------------ 第一卷 ------------ 楔子 朱清晨从来没有这么不安过。 从起床开始心就在以不正常的频率跳动着。去上班的时候车差点撞到垃圾桶上,到公司后水一杯接一杯不停地往肚子里倒,就好像那濒死的鱼。对!就是这个词!好像濒死一样,全身的血液都要冲出去,好像那些水就是它的动力,让它像开了闸的洪水似的在奔腾咆哮着。 “清晨,你怎么啦,脸怎么这么红?你今早上吃盐了么,怎么喝这么多水?”同事林宜一看着朱清晨疑惑的问。 “没事宜一,就是有点儿渴。”没事的没事的,就是有点儿渴,肯定是早上那个肉夹馍餐点阿姨抹酱抹多了,肯定的,肯定是这样。朱清晨心里在自我安慰着。 “哦,那你多喝点儿水吧。对了,昨天那个策划王总已经在催了啊,你最好快点儿,不然老铁发起火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林宜一提醒的声音中夹杂着抱怨,她口中的老铁就是总经理王国安,王国安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不光是在公司就是在整个社区也没有不知道的。 “恩,快写完了。他不是昨天下午才通知的吗?怎么今天早上就要?”朱清晨心里烦躁的很,于是连带着语气也比往常更激烈几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发起神经来就和那发情的公鸡似的,谁知道他哪根神经又搭错弦儿了呀!”林宜一边说边摆弄着她的指甲,就是因为这指甲她上周挨了老铁好顿批。 “哦。”朱清晨随意答应着。感觉心跳越来越快了。 “朱清晨,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是老铁。 朱清晨穿过铺满通体砖的走廊,来到了倒数第二间的总经理办公室。“王总。”朱清晨站着办公桌前唤道。 “坐。清晨啊,你来安腾也有五年了吧!”王国安问道。 “是。” “是这样的,老林下个月就退休了,我想让你接他的班。我想了很久,虽然谢楠和你同样出色,但我觉得你更稳重一些,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王国安对朱清晨面带微笑的说道。 老林是销售部的主任,全名林清泉,今年59岁,下个月就是他的60岁生日。做事圆滑老练又幽默风趣,很得下属们的爱戴,听说他曾是厦大的硕士研究生,搞得朱清晨曾暗自嘀咕他怎么会来了安腾。也不怪朱清晨这么想,安腾只能算是个中型民企,虽然在本市也算数的上的了,可放眼全省也还不够看的。而谢楠则是朱清晨的竞争对手,如果依老铁的话,朱清晨是沉稳的话,那谢楠就是明丽了,弄得林宜一总说她轻浮。不过这也是林宜一所羡慕的。 出了总经理办公室,朱清晨才松了口气。心跳越来越快了,眼前好像有层迷雾一样,好想睡觉。穿过铺满通体砖的走廊,朱清晨无力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清晨!清晨!”林宜一大力的摇晃着朱清晨。“你怎么走着也能睡着?刚才老铁叫你去干什么?我可听说谢楠昨天在地下车库”偶遇”了老铁哈,难道老铁是让你自动放弃?”林宜一充满热烈的眼神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朱清晨。 “清晨!清晨!你听没听见我说话!”朱清晨昏迷前感觉到林宜一在气愤地摇晃她,可她怎么也醒不来,她还听见林宜一惊慌的喊老铁,再后来,她就什么也听不到了。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了小时候和发小儿无忧无虑的玩儿游戏,梦到了老家大门口的那棵大槐树,梦到了每次回家妈妈都会做一大桌子的菜,梦到了爸爸在她刚上班时的千叮咛万嘱咐,梦到了姐姐,那个坚强的让人想哭的女人,还梦到了闺蜜,无论受到什么委屈什么挫折,那儿总是她的另一个家,甚至梦到了男友,那个抛弃她去奔向富贵的男人。说起来她还是比较幸运的吧,虽然出生在了一个普通的家庭,但是有那么多爱自己的人,虽然也有坎坎坷坷,但是都还是一路携手的走了下去。虽然曾也遭受过背叛,但所幸自己从那阴影里走了出来。五年了,还是不敢尝试吗?只是没有那种热情了吧,对于爱情,还是觉得太昂贵…… ------------ 第一章 农家 “大成,你说蓁蓁能不能醒啊?” “那周郎中不是说了嘛,得看造化!我就不明白了,晾个衣裳还能从凳子上摔下来……” “大成你怎么这么说啊,蓁蓁今年才6岁,你娘就让她晾衣裳,那竿子那么高蓁蓁能够得着吗,那不得踩板凳啊,蓁蓁这么小哪儿能把那么沉的衣服搭上呢!” “你能不能别搁这儿乱说说,我娘怎么啦,村头老高家的二妮子可早就去割猪草了,她可才比蓁蓁大一个月!再说了,这又不是我老余家的种,白吃白喝的不得干点儿活儿啊……” “你说什么?余春成,你当初说的什么你都忘了吗?志儿前两个月受的伤是假的吗?好,我忍。不过,如果蓁蓁有什么事,我陪蓁蓁去之前定要把你娘也拉上!” “李大翠你可别忘恩负义!当初那个病秧子病的时候你可是把家什儿都给当了的,他死的时候你们连张破席子都买不起,是谁给钱买的棺材?又是谁看你们母子三人没饭吃收留了你们?是我!是我余春成!你现在竟然威胁我娘……” “是,是你!可是是谁忘恩负义?如果没有那个”病秧子”你现在还活着吗?沈哥真是瞎了眼救了你!是,你收留我们母子我特别感激,我以后也定会报答于你……” “你拿什么报答啊?与其以后,还不如直接嫁给我呢……” “余春成你能不能别老听你娘的!你也知道,我永远不会再嫁!还是说?你当初收留我们的时候就存了别的心思?” 朱清晨模模糊糊地听着这一段没头没尾的话,老铁让人把她送回租的房子了吗?谁在看电视?闺蜜?不会吧,那家伙去澳洲度蜜月了啊。林宜一?有可能,不过这家伙也得体谅一下病号吧,不对呀,林宜一虽然看着有些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可细心了呢,她应该不会这么粗心吧。还有谁呢?小偷?哪个小偷会不偷东西反而看电视的,而且老铁也不会把她个病号独自留在家里吧。 不想了不想了,头好疼啊,也有可能在医院吧,或许是哪个无良的家属在看电视呢!好冷啊,医院的被子这么紧缺么? “嗯……护士……”朱清晨刹那间清醒了,这不是自己的声音!虽然声音有点沙哑,但是明显的稚嫩,和自己那向来”知心姐姐”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蓁蓁,蓁蓁,你终于醒了……吓死娘了……”听着床边那个女人在嘤嘤的哭泣,朱清晨心里一片紊乱。 肯定是做梦,肯定是做梦……到时候醒了就好了。朱清晨自我安慰着。还是回家吧,为什么还要呆在外地呢,舍不得即将的部长之位吗?还是始终是没有彻底的放下?忽然有些自嘲,为了逃避一个或许已经把自己忘了的人,而宁愿与亲人千里相隔?现在想想,还真好笑。好冷啊,梦里也会冷吗,朱清晨胡思乱想着又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里点着微弱的油灯,灯光忽闪忽闪地不禁让人担心它下一秒是不是就会灭了。朱清晨睁着眼睛望着上方结满蜘蛛网的横梁,她不仅打了个寒颤,刚才那不是梦么?如果是梦,那为什么还会梦到这个地方?为什么感觉这么真实?“啊……”还是那个声音。她犹疑地坐起身来,胳膊好疼,这是、我的手?好小的手啊,而且好瘦,指甲盖里满是泥渍。她感觉这就是她的手,因为那手会随着她的意识而动。慢慢掀开”被子”,姑且也算是被子吧,薄薄的一层,里面不知道塞了些什么。不出所料的看到了一双短短的腿,腿上还穿着一条洗的发白的粗布裙子。她慢慢的下了床,找到一双颜色发灰的小布鞋,鞋面绣着一丛兰花,兰花很逼真,就是颜色有些暗淡了。在这个不到五十平米的小屋里转了一圈,她看到有一个破旧的柜子,一张方形小桌子,小桌子上有一个粗瓷大碗,再就是那张她趟过的床了,床和现代的双人床差不多大,只不过也是很旧就是了,床脚边有张小板凳,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朱清晨重新坐回了床上,掐了自己一下,好疼,不是做梦。那、我是死了吗? 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一个矮矮的小男孩儿,大约2、3岁的样子,脸很瘦,不过一双眼睛很大,在烛光的映照下很是灵动。他穿着一身洗得已经看不出原色的衣服,是斜襟,腰间扎着一根玄色腰带,脚上穿着一双单布鞋。 他手上端着一碗黑黑的东西,朝朱清晨走来。 “姐!你醒了!娘猜的真准!这是娘好不容易问余奶奶要钱买的药,你快喝下去,喝下去就好了!”那个小男孩兴奋的边说着话边踩着床脚边的小板凳爬上了床,把那一碗黑黑的东西端到了朱清晨面前。 “姐,快喝呀!娘为了问奶奶要钱买药差点儿和余奶奶打起来了呢!”那个小男孩认真地看着朱清晨愤愤的说道。 朱清晨现在脑子里还是没有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小男孩的衣服和这碗浓浓的草药无一不在提醒着朱清晨这不是她所熟悉的生活。 我是死还是没死?沈清不由得呆滞了起来。 “姐?你怎么了?”小男孩担忧的问道。 “嗯?”朱清晨下意识的答应了声儿,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是死了之后到别人身上了么? “姐!”小男孩见朱清晨还是在呆滞着,不由紧紧地抓住了朱清晨的手。 “怎么了?”朱清晨目光迷离的望着小男孩,脑子里还在想着别的事。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会不会是做梦?这种发生在小说和电视剧中是事情怎么可能真正发生呢? “姐!你怎么了!”小男孩大声的叫了起来。 还是先应付过去吧,不过还是不想喝草药,记得以前喝过一次,喝下去之后又全部吐了出来,从此留下了深刻的阴影。朱清晨于是道:“娘……为什么差点儿和余奶奶打起来啊?”嗓音还是那么沙哑。 “唉……还不是因为余奶奶不想给娘钱,说什么治了也是白治,人不知道感恩那就不必再付出,姓沈的娃子啥时候姓余了再治也不迟……”小男孩儿见朱清晨正常了马上就接上了话,他开始说的时候还很气愤,但到最后声音直接低了下去,朱清晨好不容易才听清。 “不过姐你别伤心,以后我一定会让你和娘过上好日子的!咱们再也不会屈居人下!”小男孩儿踌躇满志地道。 朱清晨刚开始只是惊讶于小男孩的敏感与聪慧,现在直接是对于他的懂事与言辞而震惊了!一个2、3岁的小孩子啊! “弟你今年多少岁了来着?”朱清晨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5岁了呀,姐你怎么不叫我志儿了呀?”志儿疑惑的看向朱清晨。 哦,5岁了呀,5岁说出这些话顶多算聪慧,吓死了,还以为他也是穿的呢!不过这个男孩已经5岁了却长得只有2、3岁的样子,真的是严重营养不良啊! “哦,姐只是感觉头好疼啊,有些事情好模糊,一想头就疼。志儿能和姐讲讲家里的事情吗?”朱清晨装着十分苦恼的样子说道。 这应该就是做梦吧,怎么可能是真的呢!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做这么离奇的梦。 “蓁蓁,你头还疼吗?唉,周先生说虽然板凳不高,但你摔下来的时候没有防备,摔到了头……”一个女人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她头戴深蓝色包巾,上身穿着洗的发白水蓝布的圆领?子,腰束布带,下着米黄色粗布裙。面容很憔悴,眼角甚至有了几条细细的皱纹。她叹了口气,接着道:“蓁蓁,佛祖保佑着呢,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女人与其说是在对朱清晨说话不如说是在祈祷,她放下碗虔诚的双手合十看向外面黑通通的天空。 “嘶……我一想头就疼,婶婶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呀?”朱清晨竭力地想象着5、6岁的小萝莉该有的语气,只是实在是不知道该表现出何种表情。 “婶婶?蓁蓁,你再叫一遍!你叫娘什么?”女人不可思议的看着朱清晨好像要把她看到墙里去。 “娘……”朱清晨惊恐的看着女人,好像被她给吓着了一般。 她这才有了一丝真实的感觉,难道这是真的? 女人坐在床沿上一下子把沈清抱在了怀里,不一会儿朱清晨就听见了轻微的抽噎声,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好像要把脏腑都哭碎一般。 朱清晨听着女人悲痛的哭声,不仅也悲从中来。 这才反应过来,那个世界的我真的死了么?为什么呢?那父母姐姐呢?永远都见不到他们了吗?以前只是地域相隔,现在是时空了么?说好了这个月要回家的,她死了要让父母怎么办!难道真的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么?闺蜜呢?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吧!为什么为什么!我还那么年轻啊!我还没见他们最后一面呢,让我见最后一面也好……朱清晨越想越觉得悲伤,和那个女人一起哭了起来。 “蓁蓁,蓁蓁,不怕不怕啊,娘在这儿呢,娘以后一定会保护你们,不再让你们受这种苦!”那个女人抱着朱清晨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让朱清晨痛楚的心里有了一丝清醒。 朱清晨慢慢地从女人的怀里挣脱出来,不可思议的望着女人,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这到底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她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蓁蓁?你怎么了,你别吓娘!”女人担忧的看着朱清晨道。 朱清晨这才揉了揉红肿的眼睛问道:“你是我娘吗?那我爹呢?我叫蓁蓁吗?这是哪里?”她急切的想要知道这是个梦,这一定是个梦! 那女人好像被朱清晨突然一连串的发问给问懵了般,呆滞了半响才急急地抓住了沈清的手说道:“蓁蓁,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不会的不会的!你是和娘玩儿呢对不对?” 朱清晨感觉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这为什么会这么真实? “蓁蓁!蓁蓁!你是和娘开玩笑呢对不对?你怎么会什么都记不得了呢,不可能,这不可能的……”女人说道最后直接是低声呢喃了起来。 朱清晨此时也很害怕,怎么办?该怎么办?我真的是死了吗?为什么会感觉这么真实呢?她掐了自己的指尖一下,疼。 梦里也会疼的,谁说梦里不会疼? 三人沉默了一段时间,女人才从自己的意识里醒过来,她定定的看着沈清,眼泪就又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朱清晨手足无措的望着女人说道:“我就是头有些疼……一想事儿就疼……”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女人顿了一会儿,才木木地问道:“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么?连娘也记不起来了么?” 朱清晨点了点头。 女人又沉默了一段时间,朱清晨又问道:“阿、娘……您能和我说一下吗……” 女人还是不死心的盯着朱清晨看了好一会儿,看到朱清晨眼中还是那种茫然后,才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我是你娘,那是你弟志儿,大名沈舒志。你乳名叫蓁蓁,闺名……叫沈清,是你爹取的。”女人顿了顿,重新看了一下朱清晨,看她没有一点儿想起来的意向,又叹了口气说道:“你爹……他去年冬至里去了……”女人说完这句话就停在了那里,好像陷在自己的记忆里一般,朱清晨等了好久也不见她再说话,于是问道:“我爹叫什么啊?他是做什么的?”女人这好像才发现自己陷在记忆里了,看了一眼朱清晨开口到:“你爹叫沈奕,字……杜若。是个书生。”沈杜若?好文雅的名字啊,《楚辞》有云“采芳洲兮杜若”,龚自珍《此游》也说过:“悠扬闻杜若,?佛邀蛾眉。”杜若是香草名,又名山姜,古人谓服之“令人不忘”。 男人怎么会取一个香草字的名字呢?这也太……太什么了呢?朱清晨感觉自己都骗不了自己了。 朱清晨这边正在痛苦着,没有察觉到她“娘”眼里好似下了决心般的坚韧。 ------------ 第二章 认清 “娘……您是叫……李大翠吗?余春成是谁?”朱清晨小心翼翼的问出口,她紧张地望向女人。 “蓁蓁,你确实是记不得了……”女人叹了口气,接着道“李大翠确实是娘的名讳,余春成……你以后就认识了。” 朱清晨感觉一声响雷炸在了头顶。 “娘不是叫青竹吗?爹爹以前总唤娘竹儿的……娘……志儿错了,志儿不该唤娘的名讳……”充当了好久隐形人的沈舒志疑惑的开口,不过在看到李氏的目光后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 “青竹已经死了,随着杜若的凋落,青竹就已经干枯了……”李氏的目光越来越黯淡,不知是在伤心沈杜若的英年早逝,还是在伤心她自己的后生无良人相伴。 朱清晨依旧在低着头,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就好像被撕成碎片了一般,我是我还是不是我?我究竟是谁?我是朱清晨还是沈清? 这就叫穿越吗?表妹做梦都想的穿越。 “娘?姐?”志儿担忧的唤了一声。 “嗯?”朱清晨重又抬起了头,看着志儿水灵灵的大眼睛。 在志儿的眼里她不出所料的看到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童,跟自己完全长得不一样。 “蓁蓁?你别吓娘啊!想不起来就不想……”女人说着就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朱清晨收拾了一下心情,咬了咬唇问道:“娘……这是什么地方?您能给蓁蓁讲一下么?” “这是余家。”李氏擦了一把眼泪闷闷的说道。 “娘……这地方,我是说这里,就是……这家外面是哪里啊?”朱清晨差点儿把自己给绕进去。 “这家外面?哦,是娘领会错了。这地方叫槐树村,因为早年建村的时候,村头有棵几个汉子都抱不过来的大槐树,老人们看它树冠葳蕤,可以象征多子多孙,于是就以它命了名……蓁蓁,你药没喝吗?快喝了它,喝了才能好得快!”李氏忽然看到了朱清晨背后盛着药的碗,忙催促道。 朱清晨狂哭,那是我故意藏到后面的好不好!李氏又到:“你这孩子,还和小时候一样,不爱吃的东西都往背后藏!娘的好蓁蓁,快把药喝了,你看,娘这里有粳米粥哎,你不是老早就缠着娘要吃粳米粥了吗?”李氏装着要把粳米粥端走的样子,目光盈盈的看着朱清晨。 小蓁蓁以前肯定也是不爱喝药的吧,估计李氏这一招肯定也用过好多次了,而且百试百灵。朱清晨忽然想到志儿说这药是李氏和那个余奶奶吵架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记得妈妈在自己小时候哄自己也是这么哄得呢……她想着想着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 “蓁蓁,怎么哭了呢?喝了药好的快……”李氏边说着边用衣袖给朱清晨擦了擦眼泪。 朱清晨又拿出了背后的碗,闭了闭眼怀揣着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心情,屏住呼吸,心里慢慢地响起了《义勇军进行曲》,义无反顾把药灌了下去。 “咳咳咳……”喝太快,呛着了。 “喝那么快干什么!又没人和你抢!”李氏边帮朱清晨拍着背边责备道。 朱清晨听了这话咳得更厉害了。 “姐,你刚才那表情咋那么……就好像要上战场的士兵一样……”弟弟志儿的小脸纠结着,犹犹豫豫地说道。 “志儿别浑说,你知道要上战场的士兵啥样么?”李氏边把粳米粥端到朱清晨面前边说道。 “就是……就是……反正姐姐刚才的样子就让我想到了这个!”志儿坚定着自己的言辞。 “好了好了,蓁蓁喝粥吧,现在倒还温乎着。”李氏说道。 “嗯。娘……让弟弟一起喝吧,我不饿。”朱清晨看着志儿眼巴巴地望着这碗粥,于是道。 “好吧!唉,现在连粳米粥都是难得了啊……”李氏犹豫了一下起身把小木桌上的粗瓷碗拿过来,倒了三分之一给了志儿,微微摇头叹息道。 现在连粳米粥都是难得?以前生活很好吗?难道这家人还是个落魄贵族?朱清晨心想道。 “志儿,咱家以前生活很好吗?”起风了,朱清晨看着李氏又起身去把门关上,忙问道弟弟。 “恩,爹以前是县上的国学先生,是有束?的。”志儿狠狠地吃了一口粥,又道“不过,听娘说,爹在我一岁的时候染了风寒,本以为是小病,结果越来越虚弱,只好跟院长请了辞,回了槐树村。爹刚回来的几个月乡亲们还时常来探望,不过后来时间长了,也就没人来了……” 一切的交际都是人与人之间互动出来的,可以想象到沈杜若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而李氏不是照顾沈杜若就是抓药熬药还有照顾孩子,哪儿有空和乡亲们闲聊交际呢?所以在沈杜若去了之后,没有人出来帮她们母子,不是那些人冷漠,而是不熟悉所造成的责任分散效应。乡亲们都会认为她们会有故交帮衬,而那些故交则会认为这是沈杜若的出身地,肯定会有亲人或乡亲们来帮援她们母子罢了。 不过……好像落了什么…… “志儿,咱没有爷爷奶奶吗?” “听爹爹说,爷爷是在爹二十岁的时候突发急病去了,而奶奶则是在娘过门后两年去了。” “那爹爹没有叔伯弟兄吗?” “爷爷奶奶只有爹一个儿子,不过听说咱还有个姑姑,但是我没见过。爷爷也没有兄弟,祖爷爷也只有爷爷一个儿子。” 朱清晨摸了摸志儿的头,原来是三代单传啊…… “娘……这么大的地方就是槐树村啊?”朱清晨看着李氏坐到床沿上忙道。 “怎么会只是槐树村呢?槐树村在秀水县的东边,槐树村的南面是卜家村,北面是桃花村,西面是鹊桥村,鹊桥村再往西就是秀水县城了,而东面则是梨花海。”李氏道。 “梨花海?”是梨林还是海? “梨花海是一片梨树林,没有人知道这片树林有多大,每当梨花开的时候,整个树林都是白色的,就像海一样。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这片梨林是不结梨子的。没人知道这片梨树林是什么时候有的,有人说是唐高宗年间,也有人说是自古就有的。人们说这片树林的外面真的就是一片海,也有人去看过,不过再也没有回来。” 应该是迷路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吧,朱清晨心想道。等等,唐高宗?那现在是哪朝哪代?宋元明清? “娘……唐高宗是什么?”朱清晨“疑惑”地问。 “高宗是唐朝的皇帝,由于他的年号太多,人们记不住是哪年了,就简称高宗年间了。”李氏耐心的回答道。 “那现在的皇帝是谁啊?高宗是唐代的,那现在是什么代呢?”朱清晨继续扮演着无知的小孩童。 “什么什么代啊,咱大明还好好的呢,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李氏嗔了朱清晨一眼,又接着道“现在是永乐十一年了呢,当今圣上是少见的治世之才。惠帝当年在世的时候还表彰过当年身为太子的圣上‘德才兼备,堪天下之大任。’圣上也确实没让惠帝失望,在位十数年,励精图治,时时刻刻谨记着造福于天下的承诺。”李氏微笑着说道。 是明朝啊……不过,永乐不是朱棣的年号吗?惠帝?惠帝不是朱允?陕穑慷?煸?刹皇潜恢扉i账懒寺穑≡趺椿嶂煸?杀碚霉?砦??拥闹扉Γ空舛际裁锤?裁窗。〉蹦晟洗笱y氖焙蛞彩强垂?睹鞒?切┦露?返模?淙煌?貌畈欢嗔耍??钦庑┗?镜幕故羌堑玫难剑?p>  “娘,惠帝是谁啊?” “惠帝就是当今圣上的父亲啊,是惠帝把大明变成了安泰平乐和气富庶的现在,惠帝出使使臣到西洋各国,传播大明文化的同时带回西方国家的稀奇物件。他还建立了译者学院,是专门学习他国语言的官学,一些穷人家的孩子上不起私塾就可以去译者学院。学成了之后就可以跟随使臣去他国造访。” 这不就是现代的外国语学校嘛!朱允?烧馐窃谂嘌??肴瞬虐。?雇t邢冉?馐兜穆铮〉纫幌隆??p>  “娘,惠帝好厉害啊!那惠帝当皇帝当了多少年啊?怎么不当了呢?您再跟我讲一下惠帝的事情吧,我觉得他好厉害哦!”朱清晨问道。 李氏笑着摸了摸朱清晨的头,答道:“惠帝是古稀之年驾鹤西去的,在位五十六年,可以说是……” “天真凉啊!蓁蓁醒了吗?好些了么?”一个不是很高的男人走了进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在地里干活的,他穿着套很旧的短褐衣裤,腰上系着一条玄色腰带,头上用同色的布巾扎了个髻,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沾着些泥土。 这应该就是那个余春成了吧!朱清晨想到记忆里的那些话,对这个男人实在没有多少好感。恐怕他不是个心口不一的人就是个没有主见的人。 “蓁蓁,头还疼么?”余春成看朱清晨一个劲儿的盯着他瞧而没有回他话的打算,于是又追问了一句。 “好些了。”朱清晨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你怎的回来了?不是去守地了么?”李氏问余春成道。 “天冷了,窝棚里的被感觉薄了些,我回来拿件棉袄,正好过来看看蓁蓁醒了没。”余春成说道。 “嗯。”李氏低垂着眼睑道。 “那我走了。对了……我娘虽然有些不是,但她也是为了这个家,你以后别和她吵吵了。”余春成对李氏说完这些话又出了门。 李氏则一直在那儿低垂着眼睑,看也没看余春成。待了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 朱清晨好好打量了一下李氏,发现她就像她的另一个名字青竹一样,清逸隽永,给人一种很纯净的感觉。虽然她穿着很旧了的农妇衣服,但是依旧掩饰不了她的这种气质。 “天儿不早了,你俩把粥吃完,就赶紧睡吧!”李氏神色有些疲惫地说道。 吃完了粥,收拾了碗筷,姐弟俩就和衣钻进了被窝里,没办法,被子这么薄,脱了衣服要冻死么?李氏则先去吹灭了油灯,然后才上了床。 听着边上冗长的呼吸声,朱清晨终于静了下来,老天这是觉得我死的太早于是又给了我一次生命么?还是这就是命中注定的?那小蓁蓁呢?她去了哪里?还有,朱允?煽囱?右彩谴┰秸甙桑∷?吹秸饫锔谋淞死?罚?敲匆院蠡够嵊欣?飞系哪歉銮宄?穑炕够岵换嵊星搴笃诘哪切┏苋杓昂罄吹恼秸?兀恳灾劣凇??罄椿够岵换嵊形遥渴遣皇蔷褪且蛭?煸?啥?约罕缓??四兀磕俏?裁幢鹑嗣皇履兀恐烨宄肯衷谛睦镉泻枚嗪枚嗟囊晌剩?墒敲蝗四芑卮鹚?奈侍狻?p>  一夜无梦。 朱清晨早早的就醒了,虽然昨晚睡得很晚,但是多年的生物钟还是准时的把她叫醒。 她起身一看,外面天还有些灰蒙蒙的,志儿还在睡觉,李氏则不知去了哪里。 慢慢的下床趿上了鞋,轻轻地走到门口推开门。一股冷风扑面而来,让还有些迷糊的朱清晨打了个机灵,瞬间清醒过来。 她抱着双臂看向院里,原来这是个小小的农家院。他们住的这间屋是间北屋,怪不得在树叶还有些泛绿的日子里会这么冷。 ************ ps:姊妹兄弟们。《室家》开坑啦~~(*^__^*) ------------ 第三章 余家 朱清晨转头看了一圈,周围安静的很。她慢慢地关上了房门,往院中走去,多久没这么悠闲的在清晨散步了啊。在那个到处高楼大厦水泥钢筋的城市里,虽然也会在街心公园跑上几圈,但是心境是完全不同的。 朱清晨慢慢地走到了大门前,发现大门虚掩着。难道这里夜不闭户么? 她轻轻地推开门走了出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对面一样的木板门,不过中间这条路还挺宽的。家家户户门前都种着树,有的看着有些年岁了而有的才如孩童的手腕一般粗。树叶还有些泛绿,看样子也就是入秋不久吧。朱清晨发现这里并不是像后世的村庄一样房屋一座连着一座井然有序。而是一个个单独的院子,真真正正的独门独院。 她慢慢的往前走,心里越来越清晰。既来之则安之,那就安安稳稳的做沈清吧!她想着想着鼻子不由一酸,老天,你既然把我送到这个地方,那就请把我在那个地方的痕迹磨灭了吧!爸妈也老了,就让他们安稳的度过晚年吧,不要为我再伤了身体。如果有来世……来世?这算不算来世呢? 沈清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天,天虽然还是灰蒙蒙的,但是比刚才已强了许多。 “蓁蓁?” 沈清望向来人,她手里还抓着一把好像是野菜的东西。 “蓁蓁,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冷不冷?别再冻着了。来,咱回去吧!” 原来是李氏。沈清看清楚了来人,问道:“娘,您这么早去哪儿了?” “挖野菜去了,不然白天还要下地干活,哪儿有空去啊。”李氏回答道。 “哦。娘,以后我去挖吧。高二妮不是早就去割猪草了么?”沈清看着李氏说道。 “不用,反正娘早晨起得早也没活儿干。”李氏笑着摸了摸沈清的头。 “娘,昨天……您答应余奶奶了么?”沈清忽然出口道。 李氏好像没想到沈清会问这个问题一般,站住停了半响,才继续往前走,问道:“谁和你说的?” “昨天我不想喝药,志儿急了才和我说的。娘,您答应了么?”沈清站住定定的望着李氏,因为她感觉如果李氏答应了的话,那她们娘仨以后就有的是事儿了。沈清一向是这么个人,怕麻烦,所以就会在麻烦来临前就把它扼杀在摇篮里,就算没阻止的住,也会以在第一时间以直接果断的方式结束它。 “蓁蓁?你……”李氏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沈清。 “我、我……就是想问问……”沈清心虚的低下了头。 “你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些做什么,回去吧!”李氏叹了一口气回答道,走回来拉住沈清的手继续往前走。 “娘,您不会答应余奶奶了吧!那我和弟弟呢?您不要了吗?”朱清晨挣脱了李氏的手,看着李氏道。 “娘怎么会不要你们!你们是娘活在这世上的希望!娘要是这么容易就妥协的话,就不会挨到现在了……蓁蓁?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说这些话?”李氏担忧的看着沈清道。 “我就是害怕……”沈清低着头回答道。 “唉……都是娘的错……来,回去吧!”李氏重又牵起沈清的手,继续往前走。 这时天色已隐隐有些泛白了,当她们走到门前的时候,听见院子里有人的说话声。李氏推开门领着沈清走了进去。院子里没人,但是从正屋那边传出了声音。 “蓁蓁,你先回屋吧,娘去做饭。”李氏说道。 “好,那娘我先去洗把脸,待会再过来。”沈清说完就去了北屋。 她先去看了看志儿醒没醒,然后再到门口拿了木盆去到院子里的井旁。打水搓了把脸,冻得她浑身一哆嗦。连忙用衣襟擦了擦。现在还没出现暖壶,想要热水就只能现烧,而李氏现在正忙着做饭呢,哪有地儿烧热水。 她使劲拍了拍有些冻掉的脸颊,快步往厨房走去。 不出她所料,刚进厨房门就看见李氏正在烧火,而空气中飘着一股地瓜的味道。永乐年间出现了地瓜!估计她如果回去这么说的话肯定会被人笑掉大牙,不过现在的永乐也不是历史上的“永乐”了。据历史文献记载,地瓜应该是明万历年间才传入中国的,而且当时的皇帝没有对其进行推广,所以农民伯伯们是到了清朝才普遍种植这种产量极其高的农作物。更有学者说,如果明朝当时对玉米红薯进行推广的话,明朝末期就不会饿殍满地,李自成也就不会得以民心,更别提顺治了,或许明朝就不会灭亡了呢,呵呵,是不是朱允?傻背跻部戳苏馄?恼履兀可蚯逍岸竦南氲健?p>  “蓁蓁,你站门口干啥呢?”李氏边添火边问道。 又想入神了,这毛病得改改啊!沈清清了清嗓子,道:“娘……好香啊,是地瓜么?” “是地瓜糊糊,你不是早就喝够了么?还在哄娘开心。”李氏笑着回答道。 “嘻嘻,今天早上的格外香!”沈清跑过去搂住了李氏的脖子,贴在她耳边道。 可以看出来李氏是真心对这个女儿好,甚至比对志儿还要关心几分。沈清好像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妈妈的影子,于是就从心底里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母亲,更何况她本来就是小蓁蓁的母亲呢。 “你这皮猴儿,还以为你这几天长大了呢!现在看来,还是老样子!好了好了,娘在做饭呢!”李氏娇笑无奈的对背后的沈清说道。 “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沈清笑嘻嘻的道。 “没有,你这么小能干啥啊?等大些再帮娘吧!”李氏站起来把沈清推出去,又道“这里怪呛人的慌,你待会儿等着吃饭吧!”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当然这是对于李氏而言的。而沈清则是坐在厨房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天色一点点泛出鱼肚白,直至大亮。这期间志儿出来洗过脸,一个中年妇人出来打过水,见沈清坐在台阶上,看了一眼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吃饭的地方在堂屋,有两张桌子。一张应该能坐十个人左右,而另一张则小得多,不知是由什么改造的,只能坐三四个人。沈清帮李氏把饭菜摆到了桌上,饭菜不是很丰富,有一盆地瓜糊糊,一簸箕玉米饼子,还有一盘辣疙瘩咸菜及一大盘水煮白菜。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男人坐在了首位,然后清晨见到的那个中年妇人就开始分地瓜糊糊。只有她们五个人而她却摆开了十个碗。等她倒满第三个碗的时候,外头隐隐约约的出现了说笑声,由远及近,走了进来。 “娘,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啊!这倒显得我们不孝顺了!”为首的那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走到中年妇人身边接过勺子道。 “你还知道你们不孝顺啊!天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也不知道好好伺候伺候自家男人和孩子, 虎子是怎么病的?还不是你粗心!你说你要是稍微勤快点儿也不能出这事儿!”中年妇人把勺子给那女人之后就开始对那女人嚷嚷道。沈清不仅在心里撇了一下嘴,勤快和孩子病了扯得上边儿么? “娘,您就别说嫂子了!虎子那是在河边玩水着了凉了!嫂子成天那么多事儿,哪儿能管得着虎子啊!”旁边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女子话中有话地说道。 “不说这事儿我还不生气!咱家现在可就虎子一个男娃,你说你平时都干啥了呀?咋就看不住?再说了,你能不能再下个蛋,你和大林成亲九年,可才生了虎子和大妮子!最后那两个碗舀少点儿!他俩不干活儿吃那么多饭干啥啊!”中年妇人对着那个大些的女人嚷嚷了半天说到最后的时候还瞟了沈清姐弟一眼。 “娘,您这么说就不对了!当初我生虎子的时候伤了身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我平时都干啥……” “住嘴!大清早儿的你俩不嫌烦呐!还吃不吃饭了!”上首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说道。 看样子男人在这家的地位还挺高的,他一发话,婆媳俩就安稳了下来。这时,沈清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两个男人及一个女孩儿。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大约二十四五岁,和余春成长得差不多,打扮也差不多,正走到堂屋中间,看样子刚才是想去劝婆媳俩的。而另一个才十八九的样子,穿着一身灰青色直裰,头戴万字巾,俨然一副文人的打扮,正站在那个十七八岁的女子身边神色淡漠的望着前方。而那个小女孩儿则才七八岁的样子,站在大些的那个女人腿旁边,握着女人的衣襟,因她低着头,沈清并没有看清她的表情。 众人坐到凳子上吃饭,而李氏则拉着姐弟俩走到小桌子前,然后从大桌子上端过三碗糊糊,中年妇人则给另一个大盘子里放了两个饼子、一些辣疙瘩咸菜和几筷子水煮白菜后递给了李氏。李氏想说些什么却又低头接过盘子,回到小桌子边坐下。 一顿饭倒再没出过什么插曲,在大家的咀嚼声中平静的过去了。 沈清问过李氏才知道,今天那一桌子人分别是余家爷爷余启明与余家奶奶刘氏,老二余春林与其妻马氏,老三余春业与其妻小刘氏,那个小女孩则是于春林的大女儿余大妮,另外还有一个六岁的儿子虎子,因为生病了所以没过来,而余春成则是余家的大儿子,因为还没从窝棚回来所以没来吃饭。沈清另外还了解到余春成以前是有过一个妻子的,因为妻子难产一尸两命,所以余春成就成了鳏夫,还有老三余春业,他现在是个秀才,正准备考举人,而小刘氏则是余家奶奶的娘家侄女。 李氏回去收拾了一番就准备下地了,沈清看着她清丽的面庞,真真觉得造化弄人。 沈清回来的时候发现余老二和余老三是从堂屋旁边的小道往后面去的,这才发现原来后面还有一个院子,正是住着两家人。那个院子是像是后来加盖的,因为看着明显要比前院新一些。 李氏走了后,沈清就想去村子里转转,因为想做些什么就必须要了解周围的人和事物。她不想活在别人的手掌中,更不想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操控。虽然知道古代的阶级很霸道,皇族的权势不容置疑,但是自己或许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皇族。现在唯一能说不让自己吃饭就不让自己吃饭的只有余家,现在是生活在余家的手掌中的,这种感觉很压抑。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必须要改变这个现状。 ------------ 第四章 现实 “志儿,你今天有事么?” “待会儿要去喂鸡呀,等妮子姐下午割回猪草来,要帮妮子姐喂猪,再就是姐你生病前和狗子说好去梨花海的,但是你生病了我们就没去,今天再去找狗子耍去。” “那姐以前干什么啊?”沈清疑惑的问道,连比自己小的弟弟都有活儿干,自己不可能闲着吧。看来计划要拖后了。 “咱们要一起喂鸡喂猪的呀,不过姐你生病前余奶奶曾说要你和妮子姐一起去割猪草来着,不过后来娘不答应,说起码要等你过了七周岁再说。”志儿说道。 “哦,那咱去喂**!”沈清无奈的想,猪草是什么她都不知道,唉,反正他们也知道她磕着头了,就等于是忘了吧。 姐弟俩拌好鸡食喂着鸡的时候,就看见余大妮从后面院子里出来,走到厨房门口拿着筐和镰刀出了门。 “大妮!你等等!让大??儿和你一块儿去!”余刘氏从正房里出来朝余大妮吆喝道。 “大??儿,你也这么大了,高家二妮就比你大一个月可早就去割猪草了,你也去吧!”余刘氏朝着沈清道。 “余奶奶,我娘不是说等我满了七周岁再去么?”沈清放下盛鸡食的盆子对余刘氏说道。 “我的小姑奶奶,有本事你等满了七周岁再吃饭啊!”余刘氏对沈清笑着说道。 “这我可就奇怪了,余奶奶您现在割猪草么?”沈清疑惑地问道。 余刘氏皱了一下眉头问道:“我为什么要割猪草?” 沈清无辜的看着余刘氏说道:“那您怎么还吃饭呢?您刚才自己说的啊,不割猪草的人就不能吃饭的呀!” “你个小杂种,现在还会顶嘴了!你能和我比吗!要不去割猪草,要不今儿晚上别吃饭!”余刘氏嚷完这就话就转身回了屋。 沈清气愤的瞪了余刘氏的背影的一眼,也只能去和余大妮割猪草,因为余刘氏现在还真能说到做到。 她问志儿找了筐和镰刀,又叮嘱了志儿几句,这才跟着余大妮往外走去。 沿着大路走到了村外,边上地里的农夫正在忙着种冬小麦,一家几个男劳力在前面扶着牛犁地,而妇人则在后面细细的撒种施肥。好一派安静祥和的场面!看到这些沈清不禁深呼吸一口气,好似把体内的浊气都吐出来了一般,神清气爽,浑身都散发着愉悦。 “沈蓁蓁,听说你磕坏脑袋了?”沈清正感受着来自田野间的温和气息,忽得听了这话呆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是余大妮在问她话呢。 “记不起事了。”沈清说道。 余大妮用异样的眼光看了沈清半晌才说道:“呵呵,我娘说了,你装成这样是没用的!从板凳上摔下来就磕坏脑袋了吗?你骗谁呢!” 沈清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和你余大妮有什么关系吗? “说不出来了吧!我看你就是骗人的!”余大妮自信满满的说道。 沈清差点儿扶额叹气了,真是别扭的孩子啊! 一路上余大妮都在和沈清聊天,当然是余大妮说沈清听,其中也就是什么下次赶集我会跟奶奶去而你不能去啦,今天早晨的大白菜我吃了很多你没吃多少吧,你以后也要去割猪草啦我一定会比你割得快等等等等,完全是些小孩子力争优越感而又没有多少营养的话题。 她们往前走了好一段路,才来到了传说中割猪草的地方。其实也就是一片池塘,池塘边长满了杂草。 “沈蓁蓁,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还是要告诉你小心点儿,别往里了去,里面土软,你掉下去了我可不管!”余大妮从背上把筐卸下来,拿着镰刀指着池塘边沿说道。 “谢谢大妮姐!”沈清感激的对余大妮说道。因为余大妮和她说这些话不是义务,而是好心提醒。虽然这妮子有点儿别扭,但是心还是很好的。 余大妮哼了一声,就弯腰割自己的猪草了。 沈清就看着余大妮割什么样的她也就跟着割什么样的,倒也很快就割了小半筐。 “猪儿草,尖尖长,小猪吃起来喷喷香。爹啊娘,夸姐忙,姐割的草猪儿吃得最欢畅!哎呦呦哎呦呦……” 是谁在唱歌?余大妮没开口啊!不过这歌真好听,声音清亮,就像黄莺一样。沈清看到余大妮没半点儿好奇的样子,依旧弯着腰隔着猪草。 “你割不完,我可不等你!”余大妮在前方说道。 沈清一看余大妮割了大半筐了,忙加速割起来。好不容易把筐割满,沈清感觉腰都直不起来了。可看到余大妮已经把筐背到背上了,忙又把筐背起来。俩人并行往前走着,看到前方有个人在弯腰隔着猪草,边割还边哼着曲,估计就是刚才唱歌那个了。她看到俩人走了过来,直起腰来说道:“蓁蓁你好了么?怎么也没去和我说声儿?什么时候好的?大娘怎么会同意你出来割猪草?……呵呵,大妮姐你们割完了么?”小女孩先是看着沈清惊喜的道而后看到余大妮又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 沈清看着这个小女孩心里感觉很亲切,估计是小蓁蓁的小玩伴吧。不过,我现在怎么会有了小蓁蓁的感情?难道……小蓁蓁要回来了吗?那、那我会回去吗?她站在那儿呆滞了半响,看到小女孩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反应过来有些愧疚的道:“好些了,不过忘了好些事儿……” “连我都忘了么?怎么会这样啊!蓁蓁,我是二妮啊高二妮!想起来了么?”高二妮皱着眉头焦急的看着沈清。 “没有……头好疼……”沈清这次是真的头疼了,头就像要爆裂一样。这种感觉……就像是穿越前!那种即将要死亡的感觉好像要把她吞噬掉! “蓁蓁,蓁蓁!”“沈蓁蓁,沈蓁蓁!” 在两人声音中她感觉自己清醒了一点,忙深呼吸一口气,对高二妮说了句我先回去了,就扶着余大妮的胳膊往回走。 好不容易到了家,把筐放在了厨房门口,她就跑回了小北屋。 沈清用力的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但是头还是像有针在往里扎一样。 “姐,姐,你怎么了,姐,你等等,我去叫娘回来!”她听见志儿来了又走了。 头好疼,她不由得抱着头在地上打滚碰撞,就好像钝刀子割肉一样,在无情地折磨着自己。她感觉有些东西就像是复苏了,难道真的是小蓁蓁醒了么?那我是不是也会回去了呢?她有些既兴奋又有些淡淡的不舍。兴奋的是终于可以回到自己本该待的地方,不舍的是对李氏和志儿已经有了些许感情。好多场景在回放,记忆好像是混乱了一样,一会儿是她窝在妈妈的怀里撒娇一会儿是被李氏抱在怀里熟睡,一会儿是和闺蜜在床上闹腾一会儿又是一个男人在教她识字……她感觉自己好像快被撕裂一般。魂魄好像冲离了那个身体,她看到小蓁蓁的头上被磕得全是血。一眨眼,她又到了一间明亮的室内,空气中充斥着福尔马林的味道。她看到爸爸妈妈姐姐姐夫还有小侄女都站在自己的床前,妈妈看到躺在床上的自己时一下子跪了下来。是的,自己是躺在床上的,只露出了头,面色青黑。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护士,你骗我的对不对,你们还没手术吧?”妈妈站起来一把拉住小护士的手,满含希冀的问道。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小护士艰难的对妈妈说道。 妈妈好像失去了力气一样,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忽又站起来紧紧地抓住了护士的胳膊,“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女儿从小身体就很好,这么会突然就死了!你们肯定是没尽心治疗!护士,护士,我求求你,花多少钱也行,我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救救我女儿吧!她才29岁啊!我还没看到她结婚!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啊!怎么能这么狠心……”妈妈又跪在护士面前磕着头道。 妈!妈!我在这里啊我在这里!朱清晨跪在母亲旁边想掰过母亲的肩膀让她看向自己,但是手却穿了过去。 “妈,妈,清清在边上看着我们呢!别这样别这样,她会伤心的……”姐姐在旁边安慰着妈妈,说到最后却也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砰地一声门响,爸爸走了出去。爸!爸!你要去哪儿!朱清晨穿过门跟了上去,却发现爸爸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手扶头在闷哭。爸,爸,我小时候怕鬼你不是哄我说你能看到鬼在哪儿吗?你现在怎么看不到了呢?我在这儿啊我就在这儿,就在你的面前啊! 爸爸哭了片刻后又起身走了进去,朱清晨也跟着走了进去。 “小姨,你和宝宝说过你会回来给宝宝买好玩的啊!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小姨是个大骗子!呜呜呜……”小侄女在床边拉着自己的手哭道。 宝宝!宝宝!小姨在这儿!朱清晨现在心里非常难受,但是想说话却说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只能在心底无声的呐喊。不是说小孩子可以看见鬼吗?为什么宝宝看不见!朱清晨正在埋怨间忽然眼前一闪,又变换了一个场景。 在机场,闺蜜李馨尔正焦急的拉着行李箱往前走,身后一个男人跑上来拉住了她的胳膊,“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我冷静?我怎么能冷静!医院都说她死了!你让我怎么冷静!”李馨尔边说两行泪便从眼角流了下来。 “你现在根本赶不回去!回去要13个小时,还不如等到明天再回!现在是凌晨三点,你根本无法改期!咱本来就是明天的机票,你为什么不能冷静一下!”馨尔的老公杨鹏说道。李馨尔和杨鹏是闪婚,所以朱清晨和他还没见过几次面。 “怎么办?怎么办?杨鹏,我该怎么办?林宜一是骗我的对不对?是的,肯定是这样,我怎么会信她呢,虽然她和死猪同事三年但我也不能这么容易就相信她了呀!她一定是骗我的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馨尔满脸希冀的望向杨鹏,好像杨鹏一定能给她所满意的答案。 “馨尔你清醒一下!这个世界上没了谁太阳都能从东边升起!难道她比我还重要吗!”杨鹏恨铁不成钢的道。 “是!她很重要!没了她我不知道会怎样……我和她在一起14年,而我们也不过才半年!” “可我是你老公!”杨鹏气愤的道。 馨尔,心肝儿,你不要这样……朱清晨现在感觉现实是这么的无奈,人是这么的脆弱,老天为什么还要让她回来,看到亲人们这么痛苦她会更痛苦。 她感觉好累,这种无法发泄咆哮的感觉让她感觉还不如魂飞魄散轻松。忽的一下,她又到了一片空白的空间里,周围全是白色,没有一个人。她不禁有些害怕,急急地往前跑,可是周围还是那样,让她想找个黑暗的角落躲藏一下都不行。感觉时间好像过了好几个世纪一般,让她由原来的烦躁不安渐渐变得目无焦距。难道,这就是真正的死亡吗?让你真实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消逝。 “师父,您能说说人类的奇怪之处吗?” “他们急于成长,然后又哀叹失去的童年;他们以健康换取金钱,不久后又想用金钱恢复健康。他们对未来焦虑不已,却又无视现在的幸福。因此,他们既不活在当下,也不活在未来。他们活着仿佛从来不会死亡;临死前,又仿佛他们从未活过。” “谁?是谁?”朱清晨一下子站了起来。 “世间因果,皆是命数。幸好,你还可弥补。孩子,活在当下!去吧!”苍老的声音话毕,朱清晨就感觉自己眼前一片漆黑,然后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师父,您以后可不能这么粗心了!那她的后世怎么弄啊?” “我这些年来不就这么一次嘛!后世啊,把她的痕迹磨了吧!” “是是是,师父从来都没犯过错误……” “你这小兔崽子……” “师父,那些正常死亡却又带着记忆重生的咱不用整治一下么?” “世间因果,皆是命数……” ------------ 第五章 霸王硬上弓 朱清晨缓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一间熟悉的屋子,脑子里还有一些小蓁蓁以前的事。做回沈清了么? “蓁蓁,醒了吗?”怎么感觉李氏比原来更憔悴了呢。 “娘,我想喝水……”朱清晨忽然觉得李氏很亲切,叫娘的时候也没有之前那么别扭了。应该是有了小蓁蓁记忆的原因吧。 李氏端过一碗水来,看样子是早就在旁边备下的。 沈清喝完水,清了清嗓子问道:“娘,我昏睡了多久?” “已经整整一天了。”李氏看着沈清,又道:“蓁蓁,娘答应你余奶奶了,以后……你也有父亲了。” 沈清好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定定的望着李氏,失声道:“什么?娘你难道忘了爹了吗?” “这件事就这样,我去给你拿药。”李氏说完就出了屋子。 沈清因为有了小蓁蓁的记忆,所以对她的父母有了真正的认识。在小蓁蓁的记忆里,李青竹和沈杜若可是真真的郎情妾意,甜蜜安然。 “志儿!志儿!”沈清急急地喊道。 “姐,你醒了!”志儿飞快的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勺子。 沈清理了一下思绪,问道:“志儿,娘怎么会同意余奶奶呢?我昏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嗯……娘不让我和你说……”志儿吞吞吐吐的道。 “志儿也不想让娘和大成叔成亲对不对?”沈清在看到志儿点了头后又道:“那和姐说说,万一姐有什么法子呢?” “嗯……姐你不是昨天头疼吗,我就去地里叫了娘回来,娘回来看你晕倒了,就去找余奶奶,想让余奶奶帮忙请郎中,但是余奶奶说请郎中可以,但是娘得嫁给大成叔。娘没治了只能说会好好考虑考虑。”志儿低着头说道。 “好好考虑考虑?那就是还没答应?”沈清感受到了一丝希望。 志儿摇了摇头,说道:“余奶奶没答应,说治好了再不答应呢,非逼着娘答应下来才给请郎中。娘……就答应了……” 沈清想了想试着下了床,就领着志儿往门口走。正碰上端着药进来的李氏。 “蓁蓁,怎么下床了?快回去快回去!先把药喝了!”李氏拉着沈清往回走。 沈清一下子抽出自己的手臂,执意往外走。李氏又把沈清拽了回来,拉到床前,然后把药碗放到她面前让她喝药。 沈清一下子把药碗打在了地上,啪齐一声脆响碗裂成了几片。 “你这是干什么!”李氏气得站起来瞪着沈清说道。 “你看到了吗?你委曲求全得来的药我根本就不会喝!你在这个家里会自在吗?结果会怎么样难道你不知道吗?娘,您真心为我们考虑了吗?我爹呢?他会怎么想?以前那个李青竹去了哪里!以前那个爽朗爱笑不会轻易妥协的李青竹去了哪里!”沈清也站起来气愤的说道,她其实理解李氏的心情,但是为了以后,也只能让李氏清醒过来。 李氏震惊的望着沈清,说道:“蓁蓁,你怎么会说这些话?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你和娘说,别吓娘!”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这些话……”沈清低着头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你为什么!当真是好人不长命坏人遗千年么!你为什么会这么不公!”李氏忽然哭了起来。 是啊,沈清不禁也望向了天空,这是为什么呢? 李氏忽然抬起头猛地抓住了沈清的手:“蓁蓁,你记起来了么?” 沈清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李氏猛地跪了下去,朝门外磕着头。 “蓁蓁,你有哪里不舒服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说出那种话来呢……”李氏说道最后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沈清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娘,您也知道不是吗,您和大成叔没有感情,您也知道您在余家余奶奶不会对您好……” 李氏听到这里插嘴道:“有多少对夫妻又是有感情的?不过是凑在一起过日子罢了。” “可是,您和我爹是有感情的啊!人尝到了甜怎会受得了苦……娘,人活一辈子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呢!”沈清看着李氏清晰的道。 “蓁蓁,究竟是谁对你说的这些话?”李氏紧紧地盯着沈清道。 “没有谁。我昏迷期间到了一个四周全是白色的地方,在那儿好像经过了好多好多年,一直找不到出口,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她顿了一下,重又看向李氏:“娘,当我活过来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人这一生一定不要得过且过,世间是五彩缤纷的,真到了那种苍白的地方,你会后悔自己之前的生活。” 李氏闻言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她悲伤的望着沈清喃喃道:“娘可怜的孩子……你为什么要受那么多的苦……” “娘……”沈清乞求的望着李氏。 李氏紧紧地抱住了沈清的头,喃喃道:“可娘已经答应余伯母了……娘做不到言而无信……” “娘,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沈清从李氏的怀里挣扎出来,看着李氏的眼睛道。 李氏定定的看着沈清的眼睛,好似没缓过神来般点了点头。 沈清朝着李氏笑了一下,忙又拉起志儿往外走,独留李氏在那儿怔忡。 “志儿,你怕么?会听姐的话么?”沈清拉着弟弟边走边说道。 “志儿不怕,志儿听姐的!”志儿好像要上战场般的决绝,到让沈清暗地里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也深深感觉到了贴心的温暖。 姐弟俩走到大门外的大道上沈清就拉着志儿一下子跪了下来。酝酿了一下沈清就开始嚎啕大哭:“余奶奶,求求您放过我娘吧!我爹尸骨未寒您就让她改嫁,您就不怕让我娘遭天谴吗!呜呜呜,余奶奶!余奶奶我们求求您了!” 现在正是晌午时间,四周乡邻闻声都冲了出来,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而余刘氏和李氏及其他人也先后急急火火的跑了出来。 “小杂种你搁这儿瞎嚷嚷什么!”余刘氏首当其冲的奔过来一下子拽起了沈清,而志儿则在旁边哭哭啼啼的喊道:“余奶奶,求求您放过我娘吧!我给您磕头了!” “蓁蓁,蓁蓁,你别说了!伯母,蓁蓁小不懂事,您原谅她吧!”李氏冲过来一下子抱住了余刘氏的大腿,哭求到。 “蓁蓁,你怎么这么说你余奶奶?你余奶奶平时待你们还不和亲孙子孙女一样么?”余家爷爷余启明忽然在后面说道。 沈清蓦地一滞,然后两行泪就从眼角流了下来,她从余刘氏手中挣脱出来跪着爬向余启明,哭诉道:“余爷爷,您老事忙或许不知,昨日我头疼晕倒,我娘着急却又无钱请郎中为我医治,只得去找余奶奶借钱,余奶奶却说借钱可以但我娘必须嫁给大成叔!我爹才亡了不到一年啊余爷爷!我娘纵然不是那贞洁烈妇,可也没有丈夫尸骨未寒而断然改嫁的道理!余爷爷,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娘为了给我治病也只有答应啊!可是,这样我娘不就成了那等忘恩负义不义不悌之人了嘛!这可是要遭天谴的啊!”沈清顿了顿,又道:“余爷爷,您最是忠义之人,请您为我娘做主啊!” 边上乡亲们的嗡嗡声越来越大,“余大娘这是想故病重犯吗?” “谁说不是,要不是当初出了那档子事儿,她家大成怎么会一直做了鳏夫……” “估计她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吧,人家李寡妇当初可也是先生娘子呢!” “虽说寡妇不到一年改嫁的也有,可沈家当初可是读书人家,这些读书人事事儿多着呐!” “唉!话说回来,真怪可惜的……沈家就这么没了!” “这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嘛!也是有了后了!只可惜沈家儿子英年早逝啊!这李寡妇也是可怜人……” 余启明听着这些嘀嘀咕咕,心里有火发不出来,只能对着余刘氏说了句:“糊涂!蓁蓁,余爷爷说了算,你奶奶那是和你娘说玩笑话呢。来,先起来,有啥事回家说。”余启明又抬手把沈清扶了起来。 沈清也知见好就收,得到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于是就跟在余启明的身后哭哭啼啼的进了家门,其他余家人也跟在后面回了家。而乡亲们看着没热闹看了,不一会儿就都散了。 来到堂屋,余启明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对李氏说道:“闺女,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过,你也想想出路吧,虽然沈先生救过大成,但恁也没有一直无名无份住在我们老余家的道理。万一以后出点儿啥事,我们老余家可就被乡亲们的唾沫淹死喽!” “爹……”余春成焦急的想要开口,但在余启明的怒视下乖乖的闭上了嘴,但是眼还是巴巴的望着李氏。 李氏听后脸色一僵,道“伯父,这次是蓁蓁不懂事。请您再给我一些时日吧,毕竟我们母子现在身无分文的,要去哪儿找落脚地啊……” 余刘氏听后脸色闪过一抹不屑,出声道:“我们老余家就是太善良,才会白白收留你们母子这么长时日。真的是东郭先生的善心――不可有之啊!” 李氏看着余刘氏歉意的道:“余伯母,这次确是蓁蓁不懂事了。不过您说白白……我每天也有绣帕巾给您的……” “帕巾的布还有线可都是我买回来的,再说了,一个帕巾只能卖45文钱,能抵得上你们的口食么?”余刘氏瞪着李氏道。 “好了好了,你们也别算总账了!闺女,我们老余家可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唉!你们且先住下吧,不过你可不能再干这种事了,以后找到出路就离开吧!好了,都散了吧!”余启明倒了一杯粗茶后对堂下的人挥了挥手道。 “谢谢伯父伯母!”李氏跪在地上给二老磕了一个头后,就拉着沈清姐弟走出了厅堂。 进到北屋,李氏转身关上了门,然后坐到床沿上,看着沈清道:“蓁蓁,你怎么会做这种事!你这样做是要将余家放到何地!” “娘,我问您,如果我去找余奶奶好好说,您觉得她会怎样?应该是骂我不自量力然后再骂您一顿吧!更甚至于会让您和大成叔早早成亲吧!”沈清上前握住李氏的手说道。她以前看过一篇心理学文章,说的就是手与手的相握可以让人与人之间不自觉的靠近偏向。 李氏皱了皱头道:“可是蓁蓁,你这样做就等于把余家拉进了乡亲们的口舌之中,咱这不是忘恩负义嘛!” “娘,余家收留咱是恩,但大成叔如今反而携恩以报,这本就说不过去,更何况我爹还救过大成叔一命……”沈清看到李氏在沉思,继续道:“娘,我和志儿出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沈清说完就松开李氏的手领着志儿出去了。 在沈清看来,李氏只是当局者迷而已,只要给她一点提示她就能慢慢地反应过来。关于沈奕救过余春成的事,沈清在有了小蓁蓁的记忆后就明白了过来。原来是沈奕当初还在秀水县城当私塾先生时,遇到被地痞勒财而打的半死的余春成。沈奕三拳两脚打走了地痞后又把余春成送到医馆及时医治,不然或许余春成被地痞打死了而余家人都不知道。虽然现在的大明安居乐业,但苍蝇蚊子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的,有好就有坏,这好像成了这个世界的法则一样。 “姐,你真的在白色屋子里住过么?那最后怎么回来的呢?”志儿拉着沈清的手问道。 沈清微笑的看着志儿道:“是呀,姐在一个好大好大的白色屋子里住过呢,而且住了好长好长的时日……” “那姐你现在是长大了么?长到多大长到多大?”志儿一下子松开沈清的手跑到她面前站定好奇的问道。 “长到呀……像梨花海那么大!”沈清看着志儿夸张的道。或许小孩子都是渴望长大的吧! “姐你骗人,你哪有梨花海那么大!“志儿看着沈清瘪着小嘴道。 “哈哈,姐就是骗你!”沈清实在忍不住志儿的可爱了,拍了一下他的头就往外跑去。说实话,志儿长得很像李氏,大大的眼睛给人一种很清澈的感觉。沈清不仅想,我虽然长得也不错,但为什么既不像沈奕又不像李氏呢?不过沈清想想也就放开了,父母与孩子长得不像的多了去了! 姐弟俩在外面逛了大约两刻钟,觉得李氏应该想得差不多了,就携手一起回了余家。 “余伯母!余伯父!你放开我!余春成你这是忘恩负义!你对的起沈哥的在天之灵么!啊!”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 第六章 生事 沈清姐弟一进门就听见北屋那边李氏夹杂着哭音的嘶吼声,两人对视一眼连忙跑过去撞开了门。眼前的一幕不禁让沈清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李氏被余春成压在床上领口处已露出一片雪白,而余春成则正光着膀子压在李氏身上。 两人听到质问不由得都一愣,李氏率先反应过来推开余春成一下子跳下了床。余春成见李氏摆脱了他的牵制怔愣了片刻后一下子趴在了床上。 “娘,您没事吧?”志儿跑过去拉着李氏的手担忧的问道。 “大成叔,您能和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么?”沈清走到离床三尺远的地方看着余春成问道。 “怎么啦怎么啦!咋就没个安稳时候呢!”余刘氏推开门一下子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余启明。 “余伯父,您可要给我做主啊!大成他、他……呜呜呜……”李氏见余启明走了进来,一下子跪在了余启明脚下哭诉道。 “瞎嚎嚎什么!你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啊!莫得晦气!”余刘氏看着李氏道。 沈清心里冷笑一声,道:“余奶奶,您虽是长辈可也没有这么说话的!难道是您没有女儿所以也不太关注女人的贞洁了吗?” “我打死你这个牙尖嘴利的小畜生!”余刘氏听到沈清的话后就用一张蒲扇手朝沈清挥来。 “余伯母!余伯母!”李氏慌忙站起来扑到了沈清的面前,背后实实的挨了余刘氏的一巴掌。 沈清不禁又无奈又心疼,我既然敢这么说那肯定是有准备的,那八年的散打可不是白练的呀,真的是母爱是伟大的啊…… “娘,娘,您怎么样?”沈清不仅担心的问道,感觉刚才余刘氏那可是使了全力的。 “娘没事……”李氏咳了一声,直起身来说道。 “闺女,这件事是伯父教导不周,你就原谅伯父一次吧!”余启明在旁边说道。 沈清和李氏望过去的时候发现余春成和余刘氏已走到了屋门口,而余启明则正坐在床沿上。 李氏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了一下说道:“伯父……并非大翠不原谅您,只是这件事……大翠、大翠……” “闺女,你是个好孩子,这个伯父伯母是知道的,所以你伯母才会那么想让你做她儿媳妇,她常跟伯父说,你贤惠又会照顾人。闺女啊,伯父伯母是真喜欢你,你真不想和伯父伯母一起过日子么?”余启明慈祥的道。 “伯父,大翠生是沈家人死是沈家鬼,一辈子都不会再嫁。”李氏低垂着眼睑坚定的说道。 余启明皱了一下眉头,又继续说道:“唉……伯父也不是那强人之人,不过闺女啊,你看在余伯父给你们一个住的地方的份上,就原谅大成这一次吧!他,毕竟是伯父的长子啊……伯父一定会好好教训他,只望你别往心里去……” 李氏紧紧地握着拳头,停了半响才道:“伯父,我看在您的份上,就不多做计较了……不过,如果再……的话,就请您原谅大翠吧!” “呵呵,伯父向你保证不会有下次!好孩子,今儿下午你好好歇歇,等明天再下地吧!”余启明说完后就笑呵呵的出了屋门。 余启明走后李氏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嘴里喃喃道:“呵呵……杜若,你一定想不到我会有这么一天……” 沈清默默地坐在了李氏旁边抱住了李氏的胳膊,志儿也到另一边挨在了李氏旁边。 大概过了两刻钟左右,沈清见李氏还没有站起来的打算,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娘,起来吧,地上凉……” 沈清等了一会儿,感觉李氏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光彩,才和志儿一起把李氏给搀扶到了床上。 “娘,你躺会儿,我去倒些水来,志儿,你陪着娘。”沈清见志儿点了头后就出了屋门。 她走到厨房门口停下,略一思衬,悄悄转身拐到了正屋的窗户底下听着里面的动静。 “爹,您都说了这么长时间了,我得下地去啊……” “不管怎么说,大成,你以后切不可再这样用强了!” “他爹,用强不是快嘛!谁知道慢慢来以后还会生什么变故呐!” “你以为用强就能解决的了吗?李寡妇来咱家也半年多了,你还看不出她的性子吗?” “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她再怎么着也没辙不是……” “糊涂!狗急了还会跳墙呢!何况这李寡妇当初可是跟着沈家儿子从京里回来的,背后还说不定有什么呢!你硬要把她说给大成不也是为了这个吗?” “背后真有人哪儿能这么灰溜溜的回来做个教书先生啊……他爹,咱周围这几个村里的媒婆我可都问遍了啊,都没有这么合适的闺女……” “你上哪儿找那么合适的啊?年龄要比大成小,又要性子软和最好还没有娘家人,人长得还得周正……” “爹!娘!我下地了!” 沈清闻言马上躲到了通往后面小院的夹道里,待看到余春成出了大门后,才松了口气。 听到这些已足够让她消化一阵了,于是也就没了再偷听的念头,转身回了厨房。生上火烧好了热水,舀了些到碗里,想了想,又从橱子里找到盐捏了几粒放进了碗里,然后端去了北屋。 “娘,起来喝些水吧……咦?志儿呢?”沈清进了门之后发现志儿不在屋子里,于是疑惑的问道。 李氏坐起来,轻轻的笑道:“我让他出去了,我又不是快死了,哪儿用他在床边陪着啊。” “娘,您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活不活的!车轱辘往前转,这人呀,可要往前看……”沈清坐到床沿上,把碗递给李氏说道。 “呵呵,蓁蓁可真是个小大人了呢,娘都快不认识了……”李氏慈爱的看着沈清道。 沈清听得时候吓了一跳,待看明白李氏的目光后心才落了下来,接口道:“娘,蓁蓁永远是您的蓁蓁,蓁蓁这么小都明白这些娘可要比蓁蓁更厉害呢!” 李氏闻言叹了口气:“傻孩子,娘没事……” “娘,咱离开余家吧……”沈清顿了顿,轻声开口道。 李氏叹了口气道:“蓁蓁,娘迟早会带你们离开的……只是,现在……天下之大却无咱母子三人的落脚之地啊……” “娘,是因为没钱么?就算咱现在没钱也可以出去赚啊,比如娘可以绣花,我和弟弟可以去卖一些野花什么的啊!”沈清急口道。 “呵呵,蓁蓁,哪儿有那么容易的……首先咱就没有赁房子的银子啊……”李氏笑笑摸了摸沈清的头。 沈清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道:“娘,爹……以前不是私塾先生吗,那爹的好友和熟人呢?咱不可以先借些银子吗?” 李氏目光黯淡了一下,道:“你爹的好友都不在秀水县,他们恐怕还不知道吧……”说完停顿了片刻又道:“余家也是熟人啊,还不是这个样子,其实余家能收留咱就已经很好了呢。人啊,是最经不过现实的考验的……” 沈清听后沉默了半晌,是啊,人是最经不过现实的考验的,有多少人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人的呢。 “蓁蓁,先委屈些时日吧,娘想法子筹些钱,到时咱就离开余家。”李氏说完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水,抬起头来疑惑地问道:“怎么是咸的?” 沈清听后点了点头,然后道:“我放了些盐,这样就等于又吃了一顿饭啊,娘你看我聪不聪明?”她看到李氏忍俊不禁的样子,又道:“娘,您也别急,这日子本就是酸甜苦辣的。余奶奶让我去割猪草我还认识猪草了呢!以后咱去别的地方,我就给他们炫耀我知道猪草长啥样,他们还不得羡慕死我啊!” 李氏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可千万别炫耀,保不住他们就笑话你了!”待她看到沈清狡黠的眼神后,才停下来摸了摸沈清的头道:“蓁蓁真是长大了……唉,都是娘的错,你这年纪本该是最好玩的……” “谁说我不好玩的?娘,咱出去走走吧,志儿早不知去哪儿了呢,我也要去玩!”沈清站起来拉着李氏的手道。 李氏犹豫了片刻道:“娘就不出去了,你去找二妮玩儿吧,二妮恐怕也担心坏了。” “我明天再去找二妮,娘,自从爹去世后您就没带我们玩儿过……”沈清低下头闷闷的说道。 李氏想了想终于点了头:“好吧!那蓁蓁想去哪儿?” “娘,咱去梨花海吧!”沈清道,因为在小蓁蓁的记忆里李氏可是很喜欢梨花海的,更何况她也想亲身到梨花海去一趟,在前世她可是驴友,中国的大好河山都快被她给游遍了。记得大学实习那会儿她就钻了个空子,出去旅行了整整一年,不过当时也有忘记那个人的因素罢了。 “梨花海……秋分都快过去了有什么好看的啊,叶子都剩不多了。”李氏道。 “娘您又没看过怎么知道不好看?去吧去吧~”沈清撒娇的摇着李氏的胳膊。 最后还是沈清说服了李氏。 母女俩走在路上,偶尔有准备下地的乡亲们看到她们之后互相低语几句然后再摇摇头,也有些看着她们嘴角扯着意味不明的笑。 李氏看着沈清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还是看向了前方。 母女两人沿着沈清和余大妮割猪草走的那条路再往北走了一段,后又拐了几个弯才到了梨花海。 梨花海真的很大,好像没有边际一般。虽然现在树上只挂着极少的有些泛黑的树叶,但是却有一种沧桑到极致的美。就像一个年近耄耋的老人,在慈祥的望着你慢慢地向你诉说着他曾经的故事。 李氏站在那儿像要陷进去了一般,痴迷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娘,您想说些什么吗?”沈清抬头看着李氏脆脆的问道。 李氏听到沈清的声音后才从这种美丽中回过神来,“人们只道梨树三月最美,九月最香,却不知在这万物凋零的时节里,它才是最具震撼力的。” “人们往往只愿意看到美好的一面,而不愿去面对他凋零的一面。但,别人可以选择,他自己却不可以,他躲避不了自己的衰弱凋零,唯有接受。梨树明年还会再开花的不是吗?只要它坚持过了这个寒冬,明年它就能以骄傲的姿态来面对世人。”沈清缓缓开口。 李氏震惊的望着沈清:“蓁蓁……” ------------ 第七章 余老太的往事(一) “娘,这些都是梦里的老爷爷告诉我的呢。他还告诉了我好多好多的东西呢……”沈清笑笑道。 “梦里的老爷爷?”李氏疑惑地问道。 沈清眨了眨眼睛道:“就是上次我给您讲过的。我在一个白色屋子里待了好久好久,最后当我认为快死了的时候,有个老爷爷出现了,他陪我说了好多好多的话,不过最后我听着听着就累的睡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回来了……”沈清不由在心里吐了一下舌头,这也算是真的吧! 李氏听后不由叹了口气。 沈清却不由松了口气,以后切不可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了。多亏这时候有鬼神论啊!在后世,就算这是真的,估计别人也会以为是编的吧。 母女俩在梨花海里走了一阵后就准备打道回府了,现在估摸也得申正了。 两人差不多走了两刻钟的时间回到了余家,进了院子后就发现志儿正在北屋门口坐着,看到她们进门后忙起身跑了过来。 “娘,姐,你们去哪儿了啊?”志儿可怜兮兮的问道。 李氏微笑着摸了摸志儿的头,“我们去了趟梨花海。” 只见志儿把嘴一撇,大眼直直的望着李氏,“娘偏心,娘怎么不带我去!” “谁让你出去玩儿来着!”沈清在旁边幸灾乐祸道。 “我没出去玩,我是去池塘边摘花来着!”志儿不甘示弱道。 “现在秋分都快过去了哪儿还有什么花,再说了,摘花也是玩!”沈清望着志儿扮着鬼脸道。 志儿急急地看着沈清却说不出话来,只得向李氏告状,“娘!你看姐,她欺负我!您管管她!” 李氏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一手拉着一个进了北屋。 北屋桌上的碗里斜斜的插着几株小野花,橘黄的花瓣淡黄的蕊,一朵也就只有小孩子的小拇指肚那么大。花虽小但香味却不低,让人闻了有种心旷神怡的味道。 “明晴?”李氏看到碗里的花脱口而出道。 “娘,这花叫明晴吗?”志儿抬起头望着李氏问道。 “嗯,娘的家乡就有这种花。真是不可思议,在济南府竟然也能看到……”李氏啧啧称奇道。 济南府?原来这里是山东啊……沈清不仅摇了摇头,怎么会没反应过来呢!这里的方言是这么的熟悉,亏得自己后世还是山东人呢! 沈清懊恼了一会儿才静下心来,只听李氏在说道:“……那个书生在宰相大人的威逼下也坚决不放弃,后就被宰相大人给打死了。而明晴小姐听说书生被打死了,就一头撞到了柱子上,也香消玉损了。后来,明晴小姐的父亲就把书生和明晴小姐葬在了一起。在一年后的初冬,有个农夫从他们墓前经过的时候,就发现在墓的周围长出了许多的黄色小花,香味清香绵远,形状就像太阳的光晕的一样。人们就说这些花是明晴小姐的化身呢。”李氏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不过,这也只是个传说罢了。有人说事实是宰相并没有把书生打死,而是为了让明晴小姐入宫而骗她的,但没有想到明晴小姐会这么的决绝。而这种黄色小花是后来书生种上去的。据说书生一生未娶,守候了明晴小姐一辈子。所以在娘的家乡,男子向女子提亲时会在喜盒上放上一把明晴,表示一生守护。明晴还有一个名字,就是叫姻缘草。” 李氏看着两个小家伙都在歪着头沉思的样子,不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志儿抬起头看着李氏正经地问道:“娘,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李氏忍住笑摇了摇头。 “娘,您的家乡在哪里啊?那里好么?”沈清问道。 “娘的家乡在南边。那里当然很好啊,冬天也没有这么冷,而且外面就是一片大海。”李氏笑笑道。 “那娘咱以后去外祖家吧!志儿想去看海!”志儿满眼渴求的道。 李氏听后目光黯淡了一下,略有些牵强的微笑着说:“好啊,等志儿大了娘就带你们去。” 沈清不禁暗想,好像在小蓁蓁的记忆里从来没听李氏提过外祖家呢,难道关于外祖家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现在天还大亮,恁俩出去耍吧。”李氏边从柜子里把未绣完的绣帕拿出来边说道。 志儿欢呼了一声就往外跑去。 “酉时两刻之前回来!”李氏在后面大声叮嘱道,说完后又笑着摇了摇头。 而沈清却在李氏旁边坐了下来,认真的看着李氏刺绣。李氏的绣技真的很好,她现在绣得这幅喜鹊登梅里的喜鹊就好像真的一样。 李氏疑惑地看了沈清一眼,“怎么不出去耍?就算老神仙教给你那些也是让你长大后用的,去去,出去耍去,等你这皮猴子什么时候静下来了再学也不迟。” 沈清心里不禁一阵无语,我想学些东西还不行么? 她装着委屈道:“娘,您见我什么时候皮了?人家忽然想文静些都不行么?” 李氏被她那样弄得心都像化成了水似的,不由笑道:“小孩子家家的文静啥,莫得让人说成是小木头人儿,出去耍去出去耍去!” 沈清和李氏笑闹了一阵儿,才出了大门。她站在大街上想了想,就按照记忆里的路去了高家。 “二妮!”她一走到高家大门前就看到了里面正在收衣服的高二妮。在这里,只要家里有人那大白天都是不关门的。 高二妮听到有人在唤她,忙转头看了来人一眼,看到沈清后不由惊喜的道:“蓁蓁!” “你好了么?头还疼不?上次都是我,让你又昏了过去……”高二妮抱着衣服跑过来,目光由惊喜变为愧疚。 “关你啥事啊!你要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呢,因为……我现在全都记起来啦!”沈清抬头看着高二妮兴奋的道。 “真的吗?太好了!走,进屋耍去!”高二妮又高兴起来,一手抱着衣服一手拉着沈清就要往里面去。 沈清看着搭杆上还有衣服挂在上面,不由道:“先收完衣服吧!收完衣服咱再耍!” 高二妮看了看衣服,“也好!不然我爹又要骂我了!”说完笑着吐了吐舌头。 两人一起收完了衣服,衣服倒是很好收,只要踮一下脚把衣服拽下来就行。 两人进到正屋把衣服放到大炕上,就开始边叠衣服边聊天。 因高家爷爷已经去了,所以就在族老和里正的见证下分了家。原来的高家共有六个孩子,高二妮他爹是老二,她还有一个大伯和两个小叔,再另外俩就是已经出嫁的姑姑了。高家奶奶现在是住在老大家的,所以其余的兄弟就每月给些钱粮。高老二家现在共有二子一女。高二妮是老三,因她们堂姐妹是一起排顺序的,而她大伯家还有个姐姐,于是她就从了二妮。 “他们都下地去了么?”沈清看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高二妮点了点头道:“这不赶着种冬麦嘛,要赶在寒露之前都种好喽!要不是家里得有个做饭的,恐怕我爹让我也去了呢!” 沈清不禁点了点头,高二妮他爹还真是个急脾气。原来余刘氏就说过高老二家无论做什么都比别人快一步,人家出红薯的时候发现他家已经出完了,人家掰玉米的时候发现他家已经掰完了,听说今年租牛耕地,高老二觉得排队太慢了,就自己拉着犁硬是把地给耕完了! “蓁蓁,晌午的时候我娘回来说,你和老太婆吵起来了?”小蓁蓁私底下和高二妮叫余刘氏叫老太婆。 “嗯。老太婆竟然让我娘嫁给余老大,真真儿气人!”这个估计现在都已传开了,沈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如实的告诉了高二妮。只是八卦这东西真厉害啊,高家和余家可隔了四五条胡同呢! 高二妮停下手里的活,神秘兮兮的看着沈清道:“你做得对!我听我娘说,老太婆做这种事可不止做了一次呢!听说余大娘死后,老太婆又给余大伯说过亲的,那女的是桃花村的,据说才十八岁,因为家里姐妹太多了又穷,所以这么大年纪了还没嫁出去。不知道老太婆是怎么打听到她的,托了媒人拿了一两银子准备去提亲。谁家用一两银子娶媳妇?这不是糟蹋人嘛!但是因为那家实在是太穷了想快点把这些闺女嫁出去,就答应了老太婆。” “那家到底有多少闺女啊?怎么拿闺女不当自己孩子呢!”沈清不由问道。 “据说有七八个呢,好像还有一个小儿子。”高二妮眨了眨眼睛说道。 七八个!这是要和猪比赛的前奏么? 高二妮咽了口口水,又说道:“不知道老太婆怎么想的,也不知道桃花村那家怎么就答应了,那女的还没和余大伯成亲就住到了余家。过了些时日那女的在路上走着走着忽然就晕倒了,我三叔叫了郎中过去一看,你猜怎么着?原来是怀孕了,而且已经一个多月了!这可是还未成亲啊!后来族老就到余家问是怎么回事,老太婆一口咬定不知道,说是定是这女人不贞洁,勾引了余大伯。还说这女人懒散如猪,她一个多月前原准备去桃花村退亲的,但是在这女人的哭求下不忍就没去,定是这女人为了以后能稳稳地嫁入余家就勾引了余大伯。后来族老们就以这女的不贞洁做事放浪莫得让她败坏了槐树村为由把她给赶出了村子。再后来,就听说那女的被桃花村的族长们沉了塘。” “那当时余大伯没说什么吗?”沈清疑惑地问道。 高二妮尴尬的笑了笑,“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娘当时就是这么给我哥讲的。” “所以蓁蓁你得小心点儿,这老太婆真不是什么好人!”她又愤愤地道。 “嗯嗯,多亏你和我说了!”原来这余老太婆还干过这么档子缺德事儿啊,但是那么精明的余启明怎么会同意呢? 高二妮下炕把衣服放进了柜子里,又上炕和沈清说起那些东家长李家短。让沈清不得不感慨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个尚未满七岁的孩子感觉已经十多岁了。 “昨天大牛和狗子打起来了呢!听说他俩在河边的杨树上找到一窝鸟蛋,大牛说是他拿下来的,但狗子说是他看到的,两个人就这么打起来了。最后好像还是杨二婶拉了架,一人分了俩才完事儿。”高二妮盘腿坐在炕上兴致勃勃的说道。 两个人又就这些掏鸟蛋买头花的事情说了半天。 沈清看着外面太阳只剩下了一个弧,就对高二妮说道:“我娘让我酉时两刻之前回去呢!咱明天再耍。你也准备准备做饭吧,待会儿他们也该回来了!” 高二妮有些不舍得的说道:“那明天咱割完猪草后到小河边会合!” *** ps:丹朱为了更贴合文章直接把时间用了十二时辰,十二时辰和现代时间的对照资料丹朱放相关里了哈,朋友们可以去看一下的说~~ 文中的申正是下午四点,酉时两刻是下午五点半~~ o(n_n)o~~ ------------ 第八章 余老太的往事(二) 沈清从高家出来后就快步回了余家,也不知道现在有酉时两刻了没有? 进了院子发现志儿已经回来了,正在院子里蹲着拿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着什么。而李氏正在厨房里烧水做饭。 “姐,你回来了!”志儿抬头看了一眼,打了声招呼,又接着低着头在地上划拉。 “蓁蓁回来啦!”李氏厨房喊道。 “我回来了娘!”沈清在院子里喊了一声作为回应,然后快步进了厨房。 李氏正在烧水,沈清想到刚才院子里那么静的样子,问道:“娘,余爷爷余奶奶没在家么?” “嗯,你余爷爷今天和你余奶奶都下地去了,还没回来呢!”李氏添着火说道。 沈清“哦”了一声,然后问道:“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咳咳,没有,快出去吧,怪呛人的慌!”李氏说道。 沈清看见实在没什么可帮忙的,就退了出来。 回到院子里看见志儿还在地上划拉,就轻轻地走了过去。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天、地、人、才、沈、舒、志……”沈清蹲在志儿旁边边看着志儿划拉边念道。 志儿忽然抬起头来,满眼放光的看着沈清道:“姐,你再教我些字吧!你比我大一岁,爹肯定教你的比教我的多……” 沈清不由问道:“可你是男孩子,姐是女孩子啊,姐又不用考状元,你怎那么肯定姐学的比你多?” 志儿听后苦皱着眉头又继续在地上划拉起来。 “咳咳,别说姐还真就比你学的多,姐虽不用考状元但爹说过女子无才是痴人……”沈清拍了一下志儿的头得意的说道。 志儿用手摸着头,又满眼亮晶晶的看着沈清。 沈清不禁觉得这小子太欠揍,这是明晃晃的送秋波啊! “好吧,那我就把我的毕生所学传于尔吧!但我是不收徒弟的,你就当为师的门外弟子吧!”沈清装着世外高人的清高模样说道,说完后发现志儿那儿没什么动静,忙低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这小子正在用鄙视的眼光看着她…… “你学还是不学!!!”沈清终于被刺激着了,河东狮吼道。 “蓁蓁,怎么了?”李氏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沈清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娘,没事没事……” “姐,我学!!!”志儿忽然大声说道。 沈清忽然被吓了一跳,不由对志儿瞪着眼:“你要吓死我么!” 志儿嘿嘿了一声,望着李氏道:“娘,没事没事……” 这小子是在报复啊……沈清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李氏摇着头转身回了厨房,志儿又满脸无辜的望着沈清:“姐,你啥时候开始教?” 沈清眼角又不由得抽了几抽,这个腹黑的小子…… “现在!”沈清说做就做,蹲下拿着志儿刚才拿着的树枝开始划拉。 “姐,这是什么字?”志儿皱着眉头问道。 沈清语重心长的说道:“这是个”清”字,”水至清则无鱼”里面的清就是这个清。当然了,这也是你姐我的闺名。” 志儿继续苦皱着小脸,“姐,这个字笔画太多了……” 沈清忽然变了脸,“难道比你的”舒”字笔画还多吗?志儿,严师出高徒,你如果真想跟姐学就要听姐的!” “好吧……”志儿低着头说道。 沈清看着志儿这么委屈的样子忽然惊觉自己怎么会这么捉弄一个小孩子?她不由苦笑一声,难道是身体变小了心眼儿也变小了么? 然后又摇摇头,应该是把志儿真正当成自己的亲人了吧!所以才会这么和他嬉闹。 “咳咳,为师是考验你的,你已通过了为师的考验。这个字要等你大些才能学,咱现在来学些简单的……”沈清弥补的道。 姐弟俩在这边划拉着,天色不由慢慢地暗了下来。 余大妮从后院走了出来,看到沈清姐弟俩蹲在地上,头也不回的说了句:“沈蓁蓁,沈志儿,喂猪!” 两人只好从地上站了起来,志儿还有些不舍的望了望那些字。 三人把早上煮的猪食从猪棚后面拖了出来,就开始往食槽里倒。那些猪看样是饿了一天饿的不行了,见着三人的桶就急急地往前冲。余家共喂了三头猪,但猪棚不是很大,三头猪在里面就有些不宽松,所以当三头猪齐齐冲过来的时候就有些不明物体在空中飞舞。沈清看着余大妮和志儿习以为常的样子只好把那种想吐的感觉塞回了胃里,急急地喂完猪赶紧跑了出去。 “沈蓁蓁,你能不能别这么矫情,都喂了多少次了怎么还这样啊!”余大妮提着桶慢慢地从猪棚里走了出来。 志儿跟在后面有些不依了,“大妮姐,你还每次见了蛇都要跳一下呢,就不准我姐见了猪也跑一下?” 余大妮脸上瞬间就有些黑,“我娘说了,恁姐弟俩都是牙尖嘴利的。我不和你们一般见识!”说完把桶放在了猪棚外就往后院走去。 沈清就和志儿互相笑望了一眼后,齐齐走到井边,打水洗了下手后俩人才去了厨房。 今晚是玉米糊糊,这是沈清进厨房后的第一感觉。 母子三人在说着话的时候就听见门外响起了余刘氏的说话声,紧接着就看到余启明余春林夫妻和余春成进了门。 “大翠!饭做好了吗?”余刘氏在院子里吆喝道。 李氏走到厨房外面说道:“伯母,做好了。” 余刘氏看了李氏一眼,才走到通往后院的夹道里朝后院大声吆喝着:“大业!玲子!大妮虎子出来吃饭!” 一家子人你忙你的我忙我的过了一会才一起聚到了堂屋里,照旧余家人坐在大桌子上沈清母子坐在小桌子上。 刚开始吃饭余刘氏就开了口,“我今晚去趟王家,就不信了他还能因这一撇子地就不和咱来往了?” “你去看看也行,不过,他要真不让步你也别硬挺着,大不了对半分。”余启明边吃着菜边说道。 “嗯。”余刘氏咽了口粥答应了一声儿。 一家子人吃饭后就各自回了屋,李氏洗完碗筷后也回了北屋。 “娘,你别绣了,烛光太暗了,别折腾坏了眼睛。”沈清看着李氏从柜子拿出绣绷子来说道。 “没事,绣两针就不绣了。”李氏坐到床沿上拿出绣花针磨了磨头发。 李氏一直绣完了那块喜鹊登梅的绣帕才上了床。 外面的夜色照着这个宁静的小村庄好像也睡了一样。 第二天,沈清一直到大公鸡叫才从床上爬起来。 一家子人吃完饭后,余春成和余春林夫妇还有李氏就下了地。 沈清和志儿喂完鸡后,就在余刘氏的吆喝声中和余大妮一起去了池塘边割猪草。 割完猪草后沈清和志儿说了一声儿就按照记忆的路线来到了小河边。 高二妮还没过来,沈清就一个人倚在河边的槐树边望天。不过望了一会儿她就放弃了这种小清新的姿势,因为……太阳现在已经有些晃眼了。 “蓁蓁!”高二妮从路边跑了过来。 沈清向高二妮挥了挥手,才问道:“这么这么晚?” “别提了,我家猪应该是抱崽儿了,一大早的就在家里翻腾!”高二妮气喘吁吁地说道。 沈清点了点头道:“那你娘还放你出来啊,不让你在家看着猪。” 高二妮嘻嘻的笑了几声,才道:“我娘说我在家也不顶用,猪出来了拦不住,腿脚也没我二哥快,正好地里也快忙完了,就把我二哥留家里了!”说完又哈哈笑了几声:“你不知道我二哥当时的脸色哈哈,就跟吃了苦瓜似的!哈哈哈哈……” 高二妮的二哥今年九岁,人人都叫他瓜子,其实他是有大名的,叫高全。瓜子的皮实村里人就没有不知道的,今天去逗个狗明天去抓个蛐蛐的。他也是有几个忠诚死党的,其中就有那天高二妮说到的狗子和大牛。 “小心你二哥知道后揍你哈!”沈清对着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的高二妮说道。 “他敢!我让我大哥揍他!”高二妮止住笑装模作样的挥了挥拳头。 高二妮的大哥今天11岁,叫高齐,是个典型的小男子汉。她大哥与她二哥的性格正好是对鲜明的对比。 “蓁蓁,我娘让我今中午蒸几个窝头送去,所以咱今天去不了远地方了。”高二妮有些愧疚的对沈清说道。这里一般是一天两顿饭,就是农忙的时候需要中午再填吧点儿。 “没事儿,反正这时节也没哪儿好去的。”沈清笑眯眯的对高二妮说道。 高二妮突然拉着沈清在河边坐下,贴着沈清的耳边道:“蓁蓁,我昨天向我娘详细的问了问老太婆的事儿……” “你娘能和你说么?”沈清不仅疑惑地问道。哪儿有父母对孩子说这些的啊! 高二妮神秘的笑了笑,“这你就不用管了,山人自有妙计也~” “又是用你大哥做的靶子吧!”沈清不禁揭穿到。高齐已经11岁了,男子15岁就要开始说亲了。所以高二妮他娘为了让高齐更通这些人情世故,常常把村里人的事儿和他说道。 “这次还真没有!嘿嘿……是用我二哥做的靶子!”高二妮嘿嘿笑道。 沈清不禁有些奇怪,“用你二哥怎么做靶子?” 高二妮又贴到了沈清的耳边,“我和我娘说,看见我二哥和虎子一起玩儿了……” “然后我娘就把我二哥说了一顿,又列举了一些老太婆的事儿。”高二妮摊了摊手。 “你厉害!”沈清竖起大拇指夸赞道,高二妮真是个机灵的小女孩儿。 高二妮又靠沈清近了一些,“我和你说,老太婆可真坏!”她顿了顿,又说道:“听我娘说,昨天老太婆差点儿和王大娘打起来,就是为了两家地边界的那一小缕儿地!问题是那一小缕地原本就是王家的,老太婆还想占为己有!” “不过,我娘以前听我奶奶说过,老太婆刚嫁过来时,虽然有些贪小便宜但还没这么刁皮。听说老太婆的婆婆也是这样的性子,老太婆就是跟她婆婆学的!”高二妮肯定的点了点头。 环境造就人吗?那也得看人的本性是什么样子的吧! “我看老太婆年轻的时候就贪小便宜,底子本来就不好。”沈清反驳道。 高二妮想了想也点了点头:“也是……我还听我娘说,余二大娘刚生下余大妮的时候,老太婆一看是个女娃子立马就变了脸,余二大娘还坐着月子呢,就让她给家里人做饭喂猪。还有还有,当初余二大娘怀虎子的时候差点儿掉了呢!就是因为老太婆让正怀着胎的余二大娘下地干活。听说余二大娘把虎子生下来后,老太婆才终于晴了天,但是还是把肉夹给余三叔吃。” 这就是虐待儿媳妇么? 余刘氏啊余刘氏,你这样不留余地,上了年纪是准备跟现在还不见踪影的大媳妇还是你亲爱的娘家侄女三媳妇?莫非你是认为余马氏会不计前嫌?哼,恐怕是根本就没把儿媳妇当自家人吧! ------------ 第九章 家长 “蓁蓁,要不你来我们家住吧!”高二妮突然说道。 沈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缓了缓才问道:“高二嫂同意了吗?” “我问过我娘的,我娘说你们三个人来家里盛不了,但你自己过来我们还是可以挤挤的!”高二妮兴奋地说道。 沈清却摇了摇头,微笑着说:“我怎么能和我娘分开呢。再说了,你家也不宽松。二妮,咱白天这不也是一块儿的嘛!” 高二妮不无遗憾的望着沈清:“可是那样咱就可以什么时候都在一块儿了……” “小羊还离不开娘呢,更何况我了!还有志儿,让他一个人不太孤单了吗?万一他让虎子给欺负了怎么办!”沈清看着高二妮轻轻地说道。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是整天想跟发小儿在一块儿的。 “志儿能让虎子欺负着?蓁蓁,你也太小瞧你弟了!他可连我二哥也收拾过呢!”高二妮刚开始听着的时候还不住的点点头,但听到最后的时候差点儿没蹦起来。 “志儿收拾过瓜子哥?啥时候的事儿?”沈清惊讶的问道。 高二妮一下子把小石子扔进了小河里,愤愤的说道:“就是上个月的事儿!亏得我平时待他那么好!” 沈清更惊讶了,志儿聪明自己是知道的,但是不会这么无缘无故的欺负人吧! “你和我说说是咋回事儿?怎么上个月没听你提起过?”沈清问道。 高二妮拽了根草开口道:“我要和你说了,让婶子听到不得揍他啊!到时候心疼的还是我!”她顿了顿,这才开始说出事情的经过:“我二哥那天回来就骂了他一顿。好像是我二哥和狗子哥在榆树林子里耍的时候,志儿把他们头顶上的马蜂窝给打了下来,多亏他们躲得快,那还被马蜂叮了好几个包呢!” 沈清闻言皱了皱眉头:“志儿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收拾瓜子哥呢?瓜子哥再没说啥?” 高二妮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哥就光说遇着对头了!” “志儿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干这种事儿,我回去问问他!”沈清说道。 “你可千万别和婶子说啊,不然他就要挨揍了!”高二妮千叮咛万嘱咐的道。 “知道啦老嬷嬷!你心疼他难道我不心疼么?我总得问问是怎么回事儿吧!”沈清不由笑道。看来高二妮是抵抗不了像志儿这种可爱又会扮猪吃老虎的主儿的。 两人又笑闹了一阵儿说了些别的事儿才各自打道回府。 沈清回到余家的时候,发现厨房那边有烟冒出来。 咦?李氏回来了吗? 她快步走到了厨房门口,却看到余大妮正坐在小板凳上烧火。 余大妮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二妮回去蒸窝头去了,大成叔他们中午也要填吧点儿么?”沈清回答道。 “嗯。”余大妮答应了声儿又继续添柴火。 沈清看余大妮不想再说什么,也觉得有些语塞,就和余大妮说了一声回了北屋。 志儿并没有回来。 她站在屋中间不由郁闷的蹲了下来,让她这个吃惯了一日三餐的人来过这一日两餐的日子真是不容易啊。唉,睡会儿觉吧!睡着了或许就不饿了。 她刚上床眯了一会儿,还没完全睡着呢,就被一个声音给叫醒了。 “沈蓁蓁,和我一块儿下地送饭去吧!”余大妮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沈清想了下,反正肚子这么饿也睡不着,下地看看也行。于是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鞋子和余大妮一起下了地。 虽然是秋天了但外面太阳还是很大。沈清和余大妮急急地赶到地头上的时候,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 “爷爷奶奶爹娘大伯三婶吃饭啦!”余大妮刚走到地头上就开始对地里吆喝。 余家人和李氏从地里走了过来,围坐在了地上,沈清和余大妮就一起把饭菜端了出来。其实中午饭也就是玉米面饼子,但是大家已经劳累了一上午,此时肚子里早已咕噜噜的叫了起来,也就没那么多的要求了。 沈清看李氏坐的靠外了些,就拿了一个饼子过去塞到了李氏手里。 余刘氏看了哼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 “恁没拿水过来?”余刘氏一边咽着饼子一边说道。 余大妮听后拍了一下脑袋,忽又对沈清说道:“我不是让你拿着水的么,你没拿?” 沈清刚要开口余刘氏就在那边接上了话头:“也不知道能干些啥,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就算猪也比你有用,好歹以后卖了还能多些进账……” “余奶奶……” “蓁蓁!” 沈清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被李氏打断了要说的话,她愤愤的看向李氏,却看见李氏正在用恳求的目光望着她。 “哼!你还有话说么?要是我是你,现在早就钻地底下去了,哪儿还有脸出来见人!”余刘氏嗤笑的望着沈清。 “敢问余奶奶我为什么不能出来见人?”沈清忍住怒气捏着拳头问道。 小刘氏在那边呵呵笑了几声,“这还用问么?明眼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好吃懒做!你看看村南祝寡妇家的梅花儿,人家也就比你大一点儿,都已经开始洗衣服了!同样是死了爹的,咋差别就这么大呢!”余刘氏在旁边接着话道。 “你他……” “蓁蓁!回家!” 沈清感觉自己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用食指指着余刘氏刚要开口说话却又被李氏给堵了回去。 “你竟然敢指我!没爹的杂种就是没教养!让我来教教你什么叫敬老!”余刘氏说着把饼子一下子扔进了篮子里就要站起来,却被旁边的余启明一下子拉了下去。 “乡亲们都看着呢!别在这儿给我闹笑话!”余启明在旁边沉声说道。 余刘氏听了这话忙向四周看了看,发现乡亲们正时不时的朝这边望上两眼。 “看啥看!有啥好看的!有能耐你们去看大闺女洗澡去!”余刘氏愤愤的吼了声才坐了回去,她狠狠地咬了两口饼子,又对沈清说道:“你今儿晚上就不用吃饭了!” 沈清嗤笑了一声,一把扔掉了自己手里的包袱,就转身往回走。 “你tnd有种就给我滚!别在我余家住着还这么不知好歹!”余刘氏在后面对沈清喊道。 沈清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忍下了这口气,她狠狠地捏着拳头,指甲好像要陷进肉里去一样。 她就当没听见背后的话,闭着眼睛超前大步走了好几步,才一口气跑出了老远。她没看见的是,李氏紧握的手掌心里有些泛红。 沈清拼尽全力的往前跑,好像要快些逃离这些屈辱。她一口气跑到了小河边后就在那里大哭了起来。 好像要把这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一般,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又想到了现在的忍气吞声。她好像要全部发泄出来一样,泪水像决了堤似的往外涌。 哭了一阵后她才彻底冷静下来,今天的确太冲动了。李氏做得对,真和余家闹翻后自己又能得到什么?难道要母亲和弟弟陪同自己一起住到大街上吗? 现在只能忍,只能等。 俗话说得好,一分钱逼死英雄汉。纵然她沈清有太多的想法,现在却也只能留在脑子里。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沈清不由坐在地上沉思起来。 这一坐就坐了两三个时辰,当沈清反应过来时,发现太阳只剩下光晕了。 唉,多亏在那个白色的地方呆了那么长的时间啊,都练出耐性来了。可见什么事情都是有双面性的,她不由自嘲道。 摇了摇头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就急步往回走去。 在这秋高气爽的天气,尤其是在这秋日里夕阳西下的时刻,加之又是在这个没有任何污染的古代,沈清感觉自己的肺腑就像被清洗了一番。人人爱朝日,她偏偏爱夕阳。搞得以前李馨尔总说她白起了个清晨的名儿。 馨尔?馨尔……你还好么?沈清想到这里果断的摇了摇头大步地往回走去。 还没走到余家门前就看到李氏急匆匆地从门口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焦急的志儿。 “娘!你要去……哪……”沈清刚跑过去准备问问李氏发生了什么事就一下子被冲上来的李氏抱在了怀里。 李氏抱着沈清停留了会儿,才把她放开拉着她的手进了门。 “哟!我们的大小姐回来啦!”余刘氏站在院子里看到沈清后不无嘲讽的说道。站在她旁边的还有余春成和小刘氏。 李氏却拽着沈清的手没搭理余刘氏,准备径直回北屋。 沈清见李氏这个样子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志儿在后面差点儿没撞到鼻梁骨。李氏回过头来疑惑地望着沈清,沈清却朝李氏笑了笑后松开了李氏的手往余刘氏那儿走去。 余刘氏望着沈清诡异的笑容不由防备的看了沈清一眼,而小刘氏则不着痕迹的躲到了余刘氏的背后。 沈清看着这一幕,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我还不到七岁,能把你们怎么着? 沈清定定的站到了余刘氏的面前,微笑着说道:“余奶奶,我回来了。下午是我不对,不应该那样指您,蓁蓁知错了。您乃是最慈爱不过的人,蓁蓁却还做出那等不可原谅的事,就再罚蓁蓁明早上也不能吃饭,可好?” 沈清看着余刘氏想开口的样子,又接着说道:“不过余奶奶,您下午有一事可做错了。您先别生气,蓁蓁给您解释一下。您说蓁蓁好吃懒做,这蓁蓁知错,但您说那牛梅花和蓁蓁一般大却比蓁蓁勤快许多,这蓁蓁就有些……余奶奶,您贵人多忘事,那牛梅花可比蓁蓁大整整四岁呢,更何况,他娘那是个好吃懒做的,这些事儿她也只得做。而咱家不同,余奶奶您仁和慈爱,哪里舍得让蓁蓁如此小的年纪做那么重的活儿呢!那衣服沾了水差不多都要和蓁蓁一般沉了呢!呵呵……” 余刘氏像看鬼一样的看着沈清,“大,大翠,这孩子,莫不是魔怔了吧!要不要请个神婆子过来看看?” 李氏刚开始也是震惊的望着沈清,不过听到一半就明白了过来,她笑着对余刘氏说道:“伯母,这孩子这是想通了。她本来就是个聪慧的,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他爹的西去才变了性子。”李氏顿了顿又道:“伯母,大翠之前也是爱女心切,请您原谅大翠吧。那大翠这就去做菜了。”李氏说完就去了厨房。 “那余奶奶,蓁蓁和志儿就先回屋了,有什么事情,您唤一声就行。”沈清说完对余刘氏笑了笑,就领着志儿回了北屋。 “玲子,你说那小杂种是不是魔怔了?”余刘氏还有些僵硬的问道。 “娘,我看没事!那沈奕以前可也是读书人呢,您三儿子您又不是没看到,整天之乎者也的!您说他们那么说话不累么?文绉绉的真别扭!”小刘氏肯定的说道。 “娘,您别疑神疑鬼的了。以前他们回村的时候您又不是没见到过,那蓁蓁看着不也挺文静的嘛!”余春成也在旁边接口道。 余刘氏这才松了口气,“我也觉得不能!这杂种今天这是知道怕了,哼,以后就得这样!不然她还以为我是纸捏的呢!” *** 亲爱的们,这是补昨天的~~ o(n_n)o~~ ------------ 第十章 里短 一家子人吃完了饭后就各自回了屋,当然沈清也不可能真不吃饭,李氏早就偷偷的把玉米面饼子给沈清送过来了。虽然没有菜,但也总比真没饭吃的好。 李氏又坐在了床沿上就着那微弱的灯光开始绣帕子,而沈清和志儿则钻进了被窝里。 “娘,明天大集你去不?”沈清忽然出声问道。 李氏抬头看了沈清一眼,才说道:“我哪儿捞得着去啊,明天你余奶奶去。” 这儿的大集都是十天一次的,要走一个时辰左右到秀水县城。其实槐树村和周边的村子每隔五天也是有次小集的,不过小集只卖些自家产的瓜果蔬菜和肉油之类的。如果要买农具种子或布匹尺头之类的话就要去赶大集了。 “姐,你想去赶集么?”志儿出声问道。 “你难道不想去么?”沈清不由白了他一眼。 “我当然想去。姐,明天狗子会跟他奶奶去,我和他说好了,让他捎着我。正好儿,你也可以一块儿去!”志儿在旁边大方的说道。 “瓜子哥呢?”沈清问道。 “瓜子哥也去啊,不过姐你怎么知道瓜子哥也去的?”志儿疑惑地问道。 “你啥时候和他俩嘎哈的这么好了?”沈清贴着志儿的耳边问道。 “这……就这么耍一块儿了呗!”志儿目光躲闪的道。 “听说……上个月……你把……瓜子哥……”沈清继续贴着志儿的耳边轻声的道。 “姐你怎么知道的?”志儿终于承认了,贴着沈清的耳边轻声问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快说,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沈清轻声的问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就是之前瓜子哥欺负我来着,我也不能就这么白白让他欺负啊!就给他们找了些小麻烦。后来我们又过了几次招,就嘎哈上了。姐,你放心,他俩跑得可快了呢,那马蜂蛰不大着的!”志儿对着沈清低声说道。 “你小子可真行!真不愧是沈先生的传人!”沈清由衷的赞叹道。沈奕以前就是个外表温文尔雅,内里腹黑的人。别看志儿今年还不到六岁,这遗传基因发挥的可真好。 “恁俩赶紧睡吧,别在那儿嘀嘀咕咕的了,小心明天起不来!”李氏在那儿绣着帕子说道。 沈清和志儿互相吐了一下舌头,才闭上眼睛睡了觉。 第二天一早沈清就起来了,她趁着李氏做饭的时候,就背起筐篓拿着镰刀出了门。 走到池塘边割了满满一筐的猪草,这才往回走。 她回去的时候的其他人正在堂屋里吃饭,她就把筐篓放在了厨房里,从锅里拿了一块玉米面饼子和舀了一碗白菜糙米粥就在厨房里吃了起来。飞快的吃完了早饭,又把碗刷了放在了橱子里才去了北屋。 过了一会儿志儿回来了,她就起身去了院子里。 “大??儿!”余刘氏在堂屋门口朝沈清招了招手。 等沈清走过去她才说道:“今天我要和大妮虎子还有你三婶去赶大集,你自己去割猪草吧!” “哎。”沈清乖巧的应了一声。 余刘氏好像很满意沈清的表现,大方的说了声:“今儿晚上你就过来吃饭吧!” “谢谢余奶奶。”沈清继续低着头装着乖巧状。 余刘氏看她这个样子嗯了一声,神色得意的进了屋。 沈清在心里把余刘氏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后才觉得心里痛快了些。 她转身准备回北屋的时候,就看见小刘氏领着余大妮和虎子出来了。 虎子看样子和志儿差不多大,不过明显要比志儿高壮许多,正不屑的望着沈清。 余大妮看见沈清后,神色间有些躲闪,不过不知想到了什么,重又高傲的看向了沈清。 沈清却没怎么着余大妮,只是以后莫要跟她走得太近就好了。那点儿小把戏还没有突破她的底线。 沈清表情淡然看了眼余大妮,就对小刘氏说道:“婶子这是要和余奶奶去赶集么,那赶紧着去吧,再晚些这太阳就晒人了。” 小刘氏淡淡的看了沈清一眼,说道:“嗯。你三叔在后院读书呢,行走间小点儿声。” 沈清点了点头,就往北屋走去。 志儿已经背上李氏给他缝的小包袱在床上等着了,看见沈清进来,忙说道:“姐,你快准备准备!赵奶奶还等着咱呢!” 槐树村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宋初的时候迁过来的,所以姓氏很多。而鹊桥村里的人则是世世代代都定居在这里的,他们的姓氏就比较统一,村南多是姓田的,村北多是姓宋的。 沈清听了志儿的话忙换了件干净些的衣服,就和志儿一起坐在床上等着。待看到余刘氏她们出了门后,姐弟俩也悄悄地出了门。 志儿领着沈清在村子里七拐八拐的到了一家普通农家门口,拍了拍门走了进去。 “赵奶奶!我来了!”志儿朝里面大声吆喝着。 “志儿来啦!”一个年约五六十岁有些微胖的妇人笑着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沈清后,过来拉住了沈清的手,“这是蓁蓁吧?” “赵奶奶好。”沈清轻声地说道。 “哎,你也好。女孩子就是知礼,和这些皮小子们不一样。”赵奶奶和蔼的说道。 “赵奶奶,咱快走吧!不然都散集了!”瓜子在旁边急声催促道。 “瓜子哥你今天不去地里没事儿么?”沈清问道。 “哈哈,妹妹可要帮哥哥保守这个秘密啊,不然我爹知道了非揍我不可!”瓜子傻笑的摸了摸头。 “好!那咱就走吧!”赵奶奶说着从屋里拿出了个小筐,领着沈清就往门外走去。 三个臭小子在后面欢呼一声,飞快的跑了出去。 赵家有兄弟五个,还有一个妹妹嫁去了王马县。狗子他爹是老五,今年也就是二十多岁。赵爷爷已经去世五六年了,这几年也就赵奶奶自己住。别人家都是男人没了就住到儿子家去,但赵奶奶却没有,分家时把儿子们都分了出去盖新屋,自己却住在了老屋里。别人问她为啥不到儿子家去住,她却说,我年轻时也是被婆婆压过来的,分家时婆婆也是住到了我们家里,头上有个人压着的滋味确实不好受,何不让他们过自己的小日子去?我还乐得自在! “蓁蓁,今天早上吃饱了么?”赵奶奶看着前面跑得欢实的小子们,低下头问沈清道。 “吃饱了赵奶奶。”沈清乖巧的答道。 赵奶奶捏了捏沈清的手,低笑道:“你还用跟赵奶奶这么客气嘛,志儿那小子可从来没这么客气过。咱乡下人可不讲究那些虚的,好就好不好就是不好,蓁蓁,这点儿你可不要跟你娘学!跟牛说牛的话跟狗说狗的话,要是太客气了,反而不亲。” “我知道了赵奶奶。”沈清甜甜的对赵奶奶笑道。 “咱不能把那个赵字去了啊?就叫奶奶!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搞得,净生出一堆小子来。”赵奶奶佯装生气的说道。 赵家五个儿子,老大生了三个儿子,老二生了四个儿子,老三生了一个儿子,老四生了两个儿子,而老五,就是狗子他爹,也是只生了狗子一个。赵家真的就是清一色的男丁。沈清倒是很羡慕赵家,因为如果沈家也有这些男丁的话,起码她们母子也不能落到这般田地。 “奶奶,这是福气呢!”沈清对着赵奶奶说道。 赵奶奶笑着说道:“看你这小嘴甜的!余刘氏那老家伙怎就不知道这是宝儿,我倒看看以后她家老三能有个什么出息头!” 余春业?余春业干什么事儿了? “奶奶,余三叔怎么了?”沈清问道。 “那孩子倒没咋着,就是余刘氏那个老家伙,有个秀才儿子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真是,村里又不是只有她儿子一个秀才,用得着这样么?我大孙子还是秀才呢!”赵奶奶愤愤的说道。 “看我,怎么和你说起这些了!来,蓁蓁,这是奶奶自己包的野菜包子,尝个!”赵奶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小筐里拿出了一个小孩儿拳头般大的包子。 “谢谢奶奶!”沈清接过包子说道。今早上怕被发现吃的急,还真没大吃饱。 沈清咬了一口包子,里面就是平常的野菜,但是这么混起来却别有一种清香的味道。这几天玉米饼子玉米饼子的,菜还没有一点儿油水,她感觉自己都快没味觉了。 “好吃么?”赵奶奶笑眯眯的问道。 “好吃!”沈清满足的说道。 赵奶奶摸了摸沈清的头,笑着说道:“那以后就常来找奶奶玩儿!奶奶再做给你吃!” 沈清笑着点头。 一行人就这么去了大集,三个小子在前面跑,赵奶奶则拉着沈清慢慢地在后面走。 到了大集上的时候,太阳已经很高了。集上人来人往的,可以看出这里的人们生活很安宁。 “你们三个皮猴儿是怎么着?跟着我还是自己去耍?”赵奶奶停下脚步问道。 “奶奶,我们自己去耍吧!咱午正在顺吉酒铺前碰头!”狗子急急地说完,三个小子就跑远了。 “这熊孩子!”赵奶奶笑着摇了摇头。看样儿这种事他们干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蓁蓁,你要去哪儿么?”赵奶奶看着沈清问道。 自己很小的时候也是在县城住过的,所以对这周围还是有些熟悉感的。本想去看看周围都有什么样的铺面的,但是想到自己要是走了的话赵奶奶就自己一个人了,于是说道:“奶奶,我没什么事。我先和您去买完东西,买完东西后您找个地儿歇歇脚,我再到处去看看,可好?” “哎,好!”赵奶奶笑着答应了一声,就领着沈清往里面走去。 赵奶奶买了一些针头线脑还有一些生活必需品,另外还给沈清买了一个甜饼。 买完东西后就拉着沈清去了顺吉酒铺。 “好啦!奶奶在这儿歇歇脚,你去耍吧!”赵奶奶和酒铺老板招呼了一声,就对沈清说道。看样子赵奶奶和这家酒铺老板是熟人。 沈清和赵奶奶说了一声儿就又转身没入了如龙的人流中。 *** 今天的更~(*^__^*)~~ ------------ 第十一章 初雪 沈清顺着街道走在大街上,也无暇顾及身旁琳琅满目的商品,径直走到尽头后拐到了另一条街。她又七拐八拐了一番,才终于到了自己的目的地:明玉大街。 其实明玉大街并不是像它的名字那样是卖玉的,而是一条美食街。这里有众多的酒楼和小酒馆,再者就是秀水县有名的酱菜居和点心坊之类的,总之,只要是关于吃的的这里是大部分都有的。 她来这里干什么呢? 沈清好不容易从记忆里找到这个地方,那还是因为这里有一家小蓁蓁很喜欢点心坊:天香坊。 沈清走在明玉大街上看着周围的酒馆小二正在热情的招呼客人,想了想后走进了路旁的一家同福酒馆。 “小姑娘,你爹娘呢?”小二俯下身问沈清道。 “我娘说让我在这里等她。”沈清怯怯的说道。 小二了然的一笑,拉起沈清的手走到了靠近柜台的一张桌子旁,把她抱上去,蹲下来说道:“你先在这里等着吧,等你娘来了我让她过来找你。”说完后又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杯茶端到了沈清面前。 “谢谢。”沈清道谢了一声。 小二好像有些不知所措般,傻笑着摸了摸后脑勺又跑去了门口迎客。 沈清暗暗观察着这家古色古香的酒馆。来人大多是男人,都是边喝酒边吃菜,不过也是有少数女人的,都是找了个比较隐蔽的角落喂着孩子吃饭。看来这里只是村里人一日两餐罢了。 沈清看了看挂在柜台上方的木板菜单:炒花生米十二文、炒土豆丝十文、清蒸排骨三十五文,小鸡炖蘑菇五十文……看样子这个酒馆也是个平民百姓能接受的起的。 明清时期的一文钱大约相当后世的两毛钱,这个还是沈清那酷爱小说的表妹无意间告诉她的。沈清今天来的目的之一就是看一下这里的货币是不是真的是这样,因为现在的大明毕竟不是历史上的那个明朝了。 现在看来,好像不太符合,如果那样算的话,也太便宜些了吧…… 还有第二个目的,就是看看这里到底有没有自己以后想要做的那种食物,说不定朱允?稍绺戳四亍?p>  她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同福酒馆,又相隔的去了几个大大小小的酒馆和酒楼,现在看来,秀水县城是没有那种食物的。可是,别的地方会不会有呢? 沈清又有点好笑摇了摇头,现在只是来踩点儿罢了,还没筹到本金呢就已经开始想些后续问题了,这不是杞人忧天嘛!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就往顺吉酒铺走去。 走到顺吉酒铺的时候,发现赵奶奶正在和酒铺老板聊天,而那几个小子还没有回来。 “蓁蓁回来啦!去哪儿玩儿了?”赵奶奶看见沈清回来笑眯眯的问道。 “在大集上转了一圈。赵奶奶,志儿他们还没回来么?”沈清走到赵奶奶旁边抱着她的胳膊道。 “你这孩子,不是说了叫奶奶吗?非得这么生疏!”赵奶奶佯装生气的说道。 沈清悄悄地吐了一下舌头,自己后世的奶奶就是姓赵的,奶奶以前也特别特别疼她,不过因为小学的时候爸爸出了一次车祸,奶奶一下子急火攻心从此就倒在了床上,在床上躺了三年奶奶就去了。奶奶去的时候她正上初二,还是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孩子,什么也不懂。久病床前无孝子,记得奶奶卧床的时候她也没大照顾过奶奶,只顾着自己玩耍,所以到现在她都特别自责。 沈清想到这里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紧紧地抱住了赵奶奶的胳膊,“奶奶……” “这就对了嘛!哈哈,这孩子就这样,和她娘学的和谁都那么客气!来,这是你杨舅舅!”赵奶奶笑呵呵的拍了拍沈清抱住她胳膊的手对杨宗明说道,后又对沈清介绍了一下杨宗明。 “杨舅舅好!”沈清脆脆的叫了人。 “这孩子真乖巧……咦?你是沈先生的大女儿?”杨宗明仔细看了看沈清的脸问道。 说完看到赵奶奶和沈清都惊疑的望着他,忙笑了笑解释道:“我那不成器的二小子以前在梨花私塾上学来着,就因为那孩子光捣蛋,我没少去沈家道歉!以前去的时候也是见过这孩子几次的。话说回来,沈先生真是英年早逝啊……” 沈清听到他这话还真想起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不过也就只是个身影罢了。 “看我这嘴,哪壶不开提哪壶!”杨宗明懊恼的拍了拍大腿,忙转移话题的对赵奶奶说道:“对了姑,家里播种完了么?” “你以后说话可得注意点儿!这打开门做生意哪能这么不经脑子就说啊!”赵奶奶微微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再有大半个月应该就差不多了,家里人多,干得也快!” 赵奶奶和杨宗明又东拉西扯的说了好一阵儿,几个小子才都喜气洋洋的进了门。 赵奶奶和杨宗明告别了一下,就领着几个孩子回了槐树村。 几个孩子和赵奶奶狗子在村头分了道,赵奶奶还不忘嘱咐沈清常到家里去耍。 狗子看着离沈清他们远些了后,不由问道:“奶奶,你以前和志子他姐很熟么?” “啥志子志子的,就你们这么叫!”赵杨氏拍了狗子一下头说道。 狗子呲牙咧嘴的望向赵杨氏:“奶奶,你别光打我头!再让你打笨了怎么办!我和瓜子哥都是子字辈的,凭啥志子一个人是儿字辈儿!奶奶,你还没回答我呢!” 赵杨氏先是哭笑不得,后又低声长叹了一口气,“以前倒是没见过,却是听过一些沈家的事儿。蓁蓁是个可怜的。他娘偏又是个要强的人,她肯定在老余家吃了不少委屈。这世道本就对女人苛刻些,志儿还好说,蓁蓁可就受苦啦……这孩子这么乖巧,老天爷怎就舍得这么惩罚她呢……” 当然,这些沈清是不知道的。 她正在庆幸今天真幸运,没有和余刘氏碰着呢! “姐,你今儿下午去哪儿?”志儿在前面轻快地跳着问道。 “找你二妮姐耍呗!咋?”沈清边踢着小石子边说道。 “没事儿,就问问,那我待会儿就再去找狗子了哈!”志儿道。 “酉时二刻之前回来啊!”沈清不忘叮嘱的说道。 ******** 乡亲们陆陆续续的播完了种,天气一天天的变冷,不知不觉沈清都来了两个多月了,日子对于孩子们来说,过得就像流水一样,哗哗的根本感觉不到进度。 沈清更是没感觉的时间的流逝,天天干完了活要不就去找高二妮,俩人再到处疯窜。要不就是去找赵奶奶,其实赵奶奶一个人在家很无聊,整天除了绣花就是给孩子们琢磨些鲜口的,现在已入了冬,赵奶奶也已没了种菜这一乐趣,于是沈清就常常过来陪赵奶奶聊聊天讲讲小笑话什么的。再就是领了高二妮一起过来给赵奶奶解闷儿。 等她反应过来时间飞逝的时候,秀水县已经开始下今年的第一场雪。 这天一大早儿刚起床沈清就心思是不是自己起晚了,因为外面感觉已经大亮了。下床开开门一看,就觉得刺得眼睛生疼,眯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一看是下雪了,忙进屋去把志儿给揪了起来。 “干什么,人家还没睡够呢……”志儿烦气的看着沈清说道。 沈清却没一点儿生气的迹象,高兴的对志儿说道:“猴儿,下雪了!下雪了!” 自从沈清发现志儿的本性后,就正式给他起名为猴儿。 志儿一听马上清醒了过来,“下雪了!哇哦,我出去看看!”说着就快速的下了床奔向了门外。 沈清笑了笑拿了件棉袄跟在志儿后面跑了出去。 “哇哦,真的下雪了哎大花!”志儿兴奋的说道。 自从那次他们一起玩儿沈清说自己像花儿一样之后,志儿为报猴儿之仇就给沈清起了个名叫大花。沈清多次反抗无效后,也就随着他叫了。李氏听到后却笑得直不起腰来。 “嘘……老太婆!”沈清听到志儿那么大声后做了个手势指了指正屋。 志儿做了个明白的表情,就拉着沈清轻手轻脚的回了屋。 “呼……大花,咱今天叫着瓜子和二妮去找狗子大牛打雪仗吧!”志儿兴奋地说道,这小子现在是越玩儿越疯了。不过他还是很自律的,每天晚上都很准时的靠着油灯趴在桌子上用小树枝儿沾着水写字。 他们那次一起玩儿了一次后,沈清和高二妮也会时不时的加入到小子们的队伍里。 “好啊,那咱喂完鸡就去!”不用说志儿,沈清也觉得自己比以前爱玩了。现在想那么多也没钱实施啊,况且小孩子嘛,就是要享受童年的,她总是这么进行自我安慰。 两个人吃完饭喂完鸡后和李氏还有余家爷奶说了一声,就去了高家。 来开门的是高二妮她娘高田氏,冬天了,家家户户白天也都关上了门。 “伯母好!”两人齐声甜甜的喊道。 “哎,你们也好!快快,快进屋,屋里有炉子暖和!”高田氏笑眯眯的把他们迎了进去。 “伯母,二妮和瓜子哥今天有事么?”沈清拉着高田氏的手抬头问道。 “没有,你们去玩儿吧!”高田氏爽朗的说道。 沈清和志儿齐齐朝高田氏甜甜的笑了笑,就拉着高田氏的手进了屋。 “二伯好!”沈清和志儿看到坐在板凳上的高老二唤道。 “来啦!”高老二招呼了声又继续拨弄他手里的玉米。 “你们来的正好,咱去找着狗子大牛打雪仗去吧!”瓜子和志儿倒是心有灵犀。 志儿狠狠地点了点头,沈清则朝高二妮使了个揶揄的眼色,高二妮就在那儿捂着嘴笑。 “哥,你去不?”瓜子问向坐在那里剥玉米粒的高齐。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高齐笑着对沈清和志儿说道。 瓜子闻言就看向了高老二,“爹,那我和妹妹走了啊!” “嗯。”高老二答应了一声后继续在那儿剥玉米粒。 “瓜子妮子,穿上衣服再出去,别再闪着。别回来的太晚哈!”高田氏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两件棉袄递给了瓜子和高二妮。 等四人出门又是过了一刻钟,高田氏的唠叨功力越来越强了。 他们飞快的跑去赵老五家把狗子给拽了出来,又一起跑去了大牛家把大牛给拽了出来。 “咱去哪儿?”狗子问道。 “要不去梨花海吧,那里现在肯定很漂亮!”二妮提议道。 “那里树那么多,你还能让雪球子绕着弯的飞啊!”瓜子接着给反驳了回去。 众人哈哈笑了一阵,志儿开口道:“要不咱去场温吧,那里不就是一大块空地吗?” 场温其实就是槐树村秋天晒粮食的地方,那里确实是一大块空地。 最后众人一致决定的去了场温。在那儿玩了大半天后歇息了一会儿又在高二妮和沈清的双双提议下去了梨花海。 等到皮猴子们玩兴回家的时候天又要黑了。 *** ps:沈清的生活终于步上正规啦!以后的情节发展也就不会像前面几章似的龟速喽~~ (*^__^*)~~ ------------ 第十二章 过年(一) 乡亲们的农闲时刻真正来临,各家各户的串门子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秦桧还有三五好友呢,这天,余刘氏的好友――杨杨氏就来了。 杨杨氏的当家的叫杨有钱。杨家和余家是斜对门,沈清和杨杨氏虽说平时也能见着,但是却没说过话。好不容易干完了活又把家里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这杨杨氏就过来了。 杨杨氏来的时候,余家正在吃早饭。 “哎呦,我还来早了嘞!”杨杨氏一进门就吆喝道。 余刘氏马上站起来迎了过去,“大忙人,你咋来的这么早呢!” “哈哈,这不就是太闲了嘛!先吃饭先吃饭,你快先去吃去!”杨杨氏推着余刘氏走到了饭桌边。 “大妹子,我大兄弟今天得闲吗?”余启明开口问道。 杨杨氏坐在凳子上抿了抿头发,笑道:“得闲得闲,他成天有空着呢!” “行,那我今天找他喝茶叶去!”余启明爽朗的笑了笑说道。 “太好了!他昨天还在说今天要来找老哥喝茶叶呢,就是没像我这么没脸没皮的早来就是!”杨杨氏一拍巴掌说道。 “又在浑说了!对了大妹子,听说你家老二媳妇又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余刘氏笑了笑问道。 杨家二媳妇就是上次高二妮说的给狗子和大牛拉架的杨二嫂。杨家也是有三个儿子,不过还有两个女儿。三个儿子中杨老大已经有了两个女儿,杨老二也有了一个女儿,而杨老三还没成亲。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出嫁了,小女儿则是中年得女,才五岁。 “你消息可真灵通!这可是周郎中昨天才诊出来的!”杨杨氏不由大声笑道。 余刘氏吃了一口菜,又笑眯眯的看了杨杨氏一眼。 “是又怀了。唉,也不知道怎么搞得,这两个儿媳妇的肚子就是生不出个带把的来。真是遭天煞的,这是要让我老杨家绝后嘛你说!”杨杨氏叹着气说道。 余刘氏安抚道:“你也别急,说不定这胎就是个带把的呢!虎子他娘还不是二十一了才生出虎子来。你家老二家的今年也就二十吧!” 两人又说了几句才因要收拾桌子而暂时停了嘴。 “哎呦,这是蓁蓁吧!可真俊!我娘家侄儿和她同岁,人长得也俊,说不定,咱以后还能成亲家呢!”杨杨氏看了沈清一眼,又对余刘氏说道。 “哼!光皮相子好有啥用,那些勾栏院娘子们的皮相更好呢!”余刘氏看着沈清不屑的说道。 “哎呦呦,我的老姐姐,你可不能这么说。现在些小孩子别看年纪小,可记仇了呢!就说我家吧,老大家的桃枝儿前几天可没气死我!我不就罚她一天没吃饭嘛,那死孩子给我端洗脚水的时候故意倒得滚烫滚烫的热水,差点儿没把我给烫死!”杨杨氏气愤的说道。 “是吗!这也太了不得了!你就没整整她?”余刘氏在旁边火上浇油道。 “我能不整?要不整的话他们不就蹬鼻子上脸了?不过好歹是亲生的,只是狠狠地打了一顿,三天没吃饭罢了。”杨杨氏气愤的说道。 沈清再也不想听这两人的教子之道了,悄悄地拾掇了碗筷退出了堂屋。 沈清和李氏合力刷完了碗筷,就一起回了北屋。 志儿早就拿着李氏给他缝的小包坐在床沿上等着了。今天又是大集,志儿还要和赵奶奶去赶集。 “大花,快点快点!待会儿赵奶奶就要走了!”志儿放下包急急地拉着沈清去喂鸡。上次就是因为他们两人太兴奋都忘记了喂鸡,一回来那些鸡就在棚子里上蹿下跳的。庆幸的是余刘氏回来的晚,才没有挨罚。 “急急呼呼的莫得让人笑话!你就先去吧,别让你赵奶奶等急了。待会儿我喂鸡就行!”李氏在旁边说道。 “谢谢娘!娘我最爱你了!”志儿兴高采烈的说完后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臭小子!”李氏笑着摇了摇头。 志儿走后,沈清和李氏一起喂完了鸡又回了北屋。现在正是化雪的时候,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对于沈清这个怕冷的人来说,一天都包在被窝里那是最好的。 冬天已没有了猪草,只能用谷糠和着烂了的白菜叶子给猪吃。而因余家连这些也不太舍得给猪吃,于是就把原来的早晚各喂一次,变成了现在的晌午一次。好歹是这些猪也快卖了,所以也减不了多少肉。 沈清拉着李氏飞快的跑回了北屋,她跑进去的时候屋檐上融化的雪水正好滴进了她的脖子里,把她给冻得打了一个颤颤。其实北屋里也很冷,但相比外面来说还是要暖和些的。 “蓁蓁,别老躲在屋里,自打下了第一场雪后你就没出去过。让我来看看你这七八天里抱出小鸡没有?”李氏说着就要去掀沈清的衣摆。 “娘!我又不是老母鸡哪儿会抱窝!外面那么冷,您要冻死我么?”沈清护着自己的衣服利落的爬到了床上。没办法,后世的冬天就很冷,更何况这个尚未温室效应的古代。 这种冷就好像要把你的骨头给冻碎一般,更何况沈清他们穿的还是减了一层棉的棉袄。 沈奕死的时候虽然家里没有了钱财没有了值钱的东西也没有了房子,但是这些御寒的棉袄棉被什么的还是有的。来到了余家后,余刘氏看他们穿的都是厚厚的棉袄,就开始跟李氏哭穷说连御寒的棉花都买不起,李氏想余家这么白白的收留他们已经很好了,如果余家不收留,他们恐怕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于是就在余刘氏的话里有话下把沈清姐弟棉袄里的棉花给了他们一半。 “什么死啊死活啊活的!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活力!出去玩去出去玩去!”李氏把沈清给从被窝里拽出来说道。 最后沈清还是没出去,她后世就是个怕冷的身体,没想到这世还是。 沈清一连在家里窝了大半个月才出去透了透气。等她回来的时候又已经是申末了。 到了第二天忙活完后,李氏就带着沈清和志儿去了坟地,沈奕也已经去世一年了。 ****** 日子就这么匆匆如流水般的过去了,一转眼,就到了新年。 “小孩小孩你别哭,过了腊八就杀猪。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炖羊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闹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这首民谣就实实在在的反应出了过年的一些民俗。 但在槐树村,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比如说这里就是二十四祭灶神,有俗语云:“官三民四船家五”,所以这里是二十四才祭灶神的。 余家一到腊月气氛就不一样了,再到大集上的时候,余刘氏就会买回一些大大小小的东西和新尺头。到了腊月二十前的最后一个集她就把年货全部置办了回来,有肉、猪下水、菜、油、红纸、新笤帚等等等等。 今天是腊月二十三,俗称小年。余家人一大早吃完了饭女人们就坐在正屋的炕上一起剪窗花。 “呦!大嫂剪得这张莲年有鱼可真好!”小刘氏盘着腿坐在炕上笑着说道。 李氏抬头看了小刘氏一眼,也笑着说道:“妹妹既比我小,就该称呼我一声沈家嫂子。” “哼!明明是个寡妇还沈家嫂子呢!”余刘氏在旁边不屑的道。 “娘,今天可是小年,您往后这几天可都不能生气。”小刘氏在旁边给余刘氏边拍着背边说道。 ”嗯。对了,让大业慢着写就行,别再冻着了手。屋里的火盆儿你多回去看着些。有些人真是不要脸,平时关系一般,到过年了还得让我儿子来给写对联,有本事你让自己儿子去考个秀才去啊!”余刘氏斜着眼说道。 槐树村现在有余春业、赵明信和林胜延三个秀才。其中赵明信就是赵奶奶的大孙子,而林胜延则是村东的一户家主,今年四十多岁,正在村学里教书。 虽然村里也有一些孩子在习字,但乡亲们为了取个好兆头,还是要请这些秀才们来给写些对联福字之类的。 女人们就这么坐在炕头上剪了一整天的窗花,沈清也在余刘氏的白眼中用余角料完整的剪出了一朵梅花。 看的天色不早了,女人们又下了炕把小木桌搬到堂屋里,一起开始包饺子。今天的馅是白菜加猪肉,当然了,也可以叫做白菜加白菜。 好不容易包完整整两盖子,爷们儿们也在下饺子前回了家。 李氏和马氏在下饺子的途中,四个小鬼头就齐齐的站在厨房门口等着饺子出锅。 虽然其中不乏虎子和余大妮的阴阳怪气,但沈清和志儿还是为了这稍微有点油水的食物忍了下来。 好不容易把饺子等出了锅,小鬼头都急不可耐的抓起一个往嘴里送,后又被饺子给烫的直跳脚。 饺子快出锅的时候,马氏就通知了爷们儿们放鞭炮。等到沈清他们把一整个饺子都塞进嘴里的时候,外面的鞭炮上就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两个小子又拔腿往门外跑。 这顿饭虽然分给沈清母子的饺子不多,但还是让沈清很满足。现在越来越容易满足了呢! 沈清慢慢地踱步到了门外,坐在门槛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在后世的时候自己小年都是在上班的,总是下了班后买回一袋速冻饺子,边给妈妈打电话边下饺子。每到这个时候妈妈都会说一句,整年整年的在外面做啥,看现在连小年也捞不着回来!今天包的可是三鲜馅的,我和你爸都给吃了,一个都不给你留!她最爱吃的饺子就是三鲜馅的。每年每年妈妈都会说这么一句,每年每年她都会边吃饺子边和馨尔喝酒,然后两人再一起跑到大街上唱歌。 “蓁蓁,怎么了?怎么哭了?”李氏拿着件棉袄出来披到沈清身上问道。 “娘……”沈清一下子趴在李氏怀里哭了起来,她多想找个人倾诉,倾诉她这满肚子不能对人说的秘密。 “蓁蓁不哭,今天可是小年呢!你看,你爹在那里看着咱呢!看,那颗就是!”李氏坐到沈清旁边搂着沈清指着天上的一颗星星说道。 沈清从李氏怀里抬起了头,看着满天的繁星不由出了神。 “这人哪,就要学会往前看。夫人以前就说过,人活一辈子不容易,这时间就像水儿似得,一定要在这有限的时日里活得精彩些……”李氏的声音在旁边轻柔的响起来。不由让沈清想到了飞着萤火虫的夏夜,旁边还有蝉声和蛙鸣,让人的心不由自主的静了下来。 沈清静静的靠在李氏的怀里睡了过去,什么时候被抱到床上去的也不知道,直到第二天才醒了过来。 一大早醒来,神清气爽的,空气中还飘散着淡淡的燃香味道。 李氏已经不在屋里了,外面天色还是黑的。沈清就坐在门槛上看天上的那颗启明星,脑子里不由想起了昨晚临睡前李氏的话。 好像李氏说过什么夫人?李氏为什么会那么亲切的称呼一个人为夫人呢? ------------ 第十三章 过年(二) 一到过年大家的心情都不一样,就像余刘氏,一大早的就笑呵呵的。 今天是腊月二十四,祭灶神的日子。在槐树村,祭灶神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会买上几个糖瓜来辞灶,意在用糖瓜粘住“灶王爷”的觜,叫他“上天言好事”,以便“下界保平安”。 对于小孩子们来说,今天远远没有明天有魅力,因为到明天他们就可以吃供奉给“灶王爷”的糖瓜了。 今天除了辞灶还是有别的事情的,大清早的吃完饭后,全家人就要开始“扫房”。 “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扫房其实就是年终大扫除,北方称“扫房”,南方称“掸尘”,意味着除旧布新,迎接新年。 等大家都集合在院子里后,余启明就开始宣布各自打扫的区域:老两口打扫正屋,老大家的打扫东屋北屋茅房猪圈和鸡棚。老二家的打扫前院堂屋西屋和后院西屋西面小仓库,老三家的打扫前院后院院子和后院东屋东面小仓库。李氏母子是安排在了“老大家”里面。 这提议一下,虎子就开始嚷嚷了:“三叔三婶怎么打扫那么少!我也要打扫院子!” “哎呦我的大孙子,要不你跟爷爷奶奶一块打扫?”余刘氏一下子蹲下去抱住虎子笑呵呵的说道。 然后在看到虎子高兴地笑起来之后,一把把虎子抱了起来。 “娘……”马氏开口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余春林捏住了手,她看了虎子一眼又不甘心的把话给咽了回去。 “那现在就开始吧!”余启明说了一声后,就主动往井边走去。 余春成望着李氏笑了一下,就想要过来拉李氏的手。沈清看着皱了一下眉头,飞快的跑过去抱住了李氏的胳膊就拉着李氏往井边走去。 余春成在那儿愣愣的看着自己抬起的胳膊,直到沈清唤了他一声,他才缓过神来疾步往井边走来。 余启明又分了一下洒扫用具,众人这才动起工来。 这个家里最脏的地方都分给了老大这边,所以沈清他们要比其他人干得更快些才行。 闹闹活活的干了一天,众人们才扫完了房。 快到黄昏入夜的时候,就又开始“送灶”。俗语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说法,据说,灶王爷长得像个小白脸,怕女的祭灶,有“男女之嫌”。所以女人们都在正屋的炕上聊着天等着,男人们则都去了厨房的灶台旁。 志儿和虎子也都跟着去了厨房。 沈清也有点好奇这里是怎么送灶的,就偷偷摸摸的跟了过去,而余大妮看着沈清跟过去了她也跟在沈清的后面趴到了厨房外的门框边。 只见余启明把桌子摆在了灶壁神龛前,桌子上还有一个香炉,炉子里燃着三支香。又把饴糖和面做成的糖瓜放在了桌子上,拿起灶台上一小碗化好的饴糖,边用手指沾着涂在灶王神像的嘴上边说:“好话多说,不好话别说。”然后又将前些日子用竹篾扎成的纸马和喂牲口的草料放在了桌子前,又把神像揭了下来放到纸马上。做完这一步男人们都齐齐跪了下来,余启明拿出火石点燃了草料和纸马,后又边叩首边祷告:“今年又到二十四,敬送灶君上西天。有壮马,有草料,一路顺风平安到。供的糖瓜甜又甜,请对玉皇进好言。”等着纸马烧完,这就算是礼毕了。 余大妮在旁边不仅咯咯的笑了起来,后被余启明严厉的瞪了一眼才停住笑低下了头。 沈清看男人们已经送完了灶神,就早于纸马烧完前率先回了正屋,余大妮看沈清没摆她,瞪了沈清一眼飞快的跑到了她前面。 沈清回到堂屋的时候,正看到李氏有些憋红的脸色。她快步走到了李氏跟前,探询的望着李氏。 李氏却只是朝沈清稍稍摇了摇头。 “蓁蓁,到婶娘这边来!”小刘氏在那边笑容满面的望着沈清道。 沈清疑惑的看了眼小刘氏,又看了看其他人和李氏,这才挪到了小刘氏面前。 整个炕是有些长方形的,余刘氏和马氏靠了里,小刘氏靠在余刘氏的外面,李氏则靠在了马氏的外面。余大妮一回来就在李氏的帮助下爬上了炕靠到了马氏旁边,沈清也在李氏的帮助下坐到了炕沿上。沈清听得小刘氏这话就从炕的这边挪到了那一边,其实也就是挪了两屁股罢了。 “蓁蓁,你可得好好劝劝你娘。这已经过了二十三,正好可以赶乱婚!你说这大过年的成亲,可真就是喜上加喜,没有比这更好更如意的日子了!你说你娘都和我大伯哥住了这么长时日了,怎能没些感情。蓁蓁,你娘可能就是不好意思,你可得为你娘以后的幸福和你们姐弟俩以后的日子着想啊!”小刘氏认真的拉着沈清的手笑呵呵的说道。 赶乱婚沈清以前倒是听奶奶讲过,过了二十三,民间认为诸神上了天,百无禁忌。娶媳妇、聘闺女不用择日子,称为赶乱婚。民谣还有"岁晏乡村嫁娶忙,宜春帖子逗春光。灯前姊妹私相语,守岁今年是洞房"的说法。 沈清在心里轻轻笑了笑,还真以为我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呢。 她斟酌了一下词句,低声开口道:“婶子,您说这些我也不懂。我只知道我爹这才去了一年多,而我们沈家这一脉的后人就是我弟弟了,沈家以后可还要让我弟来传承下去。您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娘嫁给了大成叔,那我弟是姓沈还是姓余?姓沈,再在余家住着可就名不正言不顺,如果让我弟自己离开这里,那我娘就成了沈家的罪人,也成了那不贞不义之人,以后到了黄泉下还不被下了十八层地狱!姓余,那我们沈家可就是绝了后,我娘还是沈家的罪人和那不贞不义之人……婶子,您说,我怎么能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将沈家、我娘与我弟陷于水火之中呢!” “这、这……”小刘氏尴尬的笑了笑,抬头看向了余刘氏。 “哼!志小子住在余家怎么就名不正言不顺了?你爹是我家大成的救命恩人,我们帮他抚养儿子长大,这是在报恩,是天经地义的!”余刘氏看着沈清咄咄逼人的说道。 余刘氏这次脑子倒是转得快,沈清边想着嘴上也不慢:“可是余奶奶,您也说了是报恩,可为什么又会在恩人遗妻不愿意的情况下一而再再而三地求娶恩人遗妻?” “你娘说她不愿意了吗?”余刘氏的嗓音一下子高了起来。 “我是不愿意。”李氏坐在旁边飞快的接道。 余刘氏一下子在那里卡了壳,一口气还提在上面,鼓着胸脯愣在了那里。 时间好像在李氏的那一句话后凝固住了,周围静的连根针掉下去估计也能听得见。 “怎么了?那会儿听你们还在说话,怎么这会儿这么安静?”余启明笑着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余家三兄弟和志儿虎子。 余刘氏这才好像顿过来一般,用手指着李氏就开始尖叫:“你刚才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声音就像那被捏住了脖子的公鸡,刺耳的令人心惊。 众人怔愣了片刻,余启明反应过来大声说道:“大过年的能不能安稳点儿!” 余刘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咳了两声,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直直的瞪着李氏。 “好了好了,也送完灶神了,大家都早点儿歇着吧!明天还得做花馍呢!”余启明对着这些人说道。 女人们听完这话答应了一声,都下了炕跟在自己男人的背后回了自己屋,余春成回了东屋。李氏和沈清姐弟也回了北屋。 回去之后倒也没再说什么就上床睡觉了,母子三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好像这样就能晚上不被冻起来。 第二天一早李氏就去做了饭,吃完饭后女人们就开始蒸花馍,不知道余刘氏是因为记恨昨天晚上的事情还是别的原因,早上吃饭的时候就只给了李氏母子一个玉米饼子和一点儿咸菜,连些热乎菜都没给。 女人们现在正在做花馍蒸花馍,沈清姐弟和余大妮姐弟因为碍手碍脚的就被赶了出来。其实沈清还想在里面看看的,因为这些花馍真的很漂亮,有小龙,小兔子,双燕,牡丹等等等等,上面还涂了些红色的颜料,真真是赏心悦目。 “大花,你饿吗?”沈清姐弟一回了北屋,志儿就开口问道。 “有点儿。”沈清摸了摸肚子说,虽然吃得很少但好歹是刚吃完,还是能起些作用的。 “我好饿……”志儿一下子趴在床上蔫蔫的说道。 “花馍都是有定数的,咱还偷不了。不然非被老太婆打一顿不可。”沈清也趴在了床上扶着腮说。 “那可怎么办……”志儿闻言更是一头蒙进了被子里。 “志儿,现在还有兔子吗?”沈清忽然问道。志儿他们秋天的时候就捉过兔子藏起来上集卖过,这个还是被她后来发现的。以前还总是疑惑这些小子们又没钱上集能干啥?一个兔子虽然卖不了多少钱,有可能别人看他们是小孩子还会往下压价,但是起码也能卖好些铜板的。 “大冬天的上哪儿找兔子去啊,不过……小家雀还是能抓到几只的。”志儿从被窝里抬起头来看着沈清答道。 “走!姐领你去吃饭!”沈清一下子从床上蹦下来叉着腰指着前方说道。 志儿一听这话马上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后又疑惑的问道:“去哪儿?” “山人自有妙计也~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待会儿要负责捉麻雀!”沈清笑盈盈的看着志儿说道。 “捉麻雀还不是小事情!不过大花你要烤麻雀吗?这个我也会烤,麻雀不好吃~”志儿的热情一下子减了半。 “你肚子都这么饿了,还管好不好吃,到底吃不吃!”沈清嫌弃的问道。 “吃!总比饿死强,走吧!”志儿想了想后满怀坚定的拉着沈清又要往外走。 两人又偷偷摸摸的去厨房偷了些盐,沈清还稍稍倒了些芝麻油,又拿着火石和小刀就出了门。幸好女人们是在堂屋做花馍的,不然连这些东西都捞不着拿。 志儿领着沈清轻车熟路的去了村头的一所破房子,这里原是一户老人的住所来着,不过因后来被接到了女儿家,这里就彻底的荒落了下来。 一进去,果然房梁上都是麻雀之类的,志儿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弹弓,不过一分钟左右就打下了四五只。沈清不由感叹了一句,真是真人不露相,又把志儿给?n瑟了半天。 一共打下了九只沈清就没再让志儿往下打了,这些应该就够了,还是慈悲一下下吧。 两人又去了村外的池塘边,现在是冬天又是大过年的,这里根本就没人经过。 沈清拉着志儿先到了池塘旁,就开始熟练的拿出小刀拾掇小麻雀。想当年出去旅行的时候,她有次跟了一个探险队,深山野林的哪儿没去过,那里可没有便利店,只能自己找吃的。 “姐,你怎么会收拾这个?比我刀法还快呢!”志儿在旁边惊奇的说道。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怎知我不会?”沈清在旁边打着马虎眼。 别看麻雀小五脏可俱全,等沈清收拾完这九只也一阵时候了,她感觉自己的肚子也叫了起来。 忙找了两根带枝桠的树枝和一些树枝枯草后就盘腿坐在了地上,最近这几天都没下雪,地上还是很干燥的。志儿学着沈清的样子也抱了一些干枝过来坐到了沈清对面。 沈清学着李氏的样子点上了火,就开始烤起麻雀来。先在麻雀身上划了几刀,等看到肉上面有油珠的时候就稍稍的抹了些盐,反复抹了几次盐后烤麻雀的香味就彻底散发了出来,外表也已经焦黄,又拿出了芝麻油,稍稍的用叶梗涂了一层薄薄的芝麻油后,烤了一会儿就把麻雀递给了志儿。 “好香啊!嗯……好好吃!”志儿闻着那个香味不顾烫的就咬了一口。 沈清看着志儿一脸满足的模样,不由在心里遗憾,要是有孜然辣椒面什么的就更好了! “姐,你尝尝,好好吃!”志儿跑过来把麻雀递到了沈清嘴边上。 沈清用嘴撕下了一口肉,第一感觉不是好好吃,而是终于吃到肉了啊! *** ps:丹朱多谢亲爱的们的理解和支持~~o(n_n)o~~ ------------ 第十四章 过年(三) 沈清和志儿各吃了三只,走的时候又找枯树叶给李氏把剩下的三只包了回去。 他们回去的时候女人们还在做花馍,不过已经蒸出两锅来了,应该还有两锅差不多也就蒸完了。沈清和志儿看了看堂屋后就回了北屋。 志儿先从衣服里把烤的麻雀掏了出来,把它藏在床底下怕被耗子吃了,藏在别的地方又怕万一进来的是别人又给抢了去,想了想后就把它给藏进了柜子里。 沈清笑着看着他这一系列的举动,叮嘱他让他快些换身衣服后,就到了厨房外面,先到厨房外面看着没人后,就进去把剩下的调料和火石刀子放回了原处。 出来正准备回北屋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从后院过来的余大妮,余大妮看着沈清从厨房的方向出来,就开口道:“沈蓁蓁,你怎么从厨房出来的?不会是去偷吃花馍了吧!” “里面又没有花馍我难道是去啃砖头么?”沈清看着余大妮说道。她实在是不明白她又没招惹余大妮,这小姑娘怎么每次见了她都要刺上两句,难道这就是势弱者连狗也会欺么? “那锅里的呢?锅里难道没有?”余大妮继续盛气凌人的道。 沈清实在是不想和这小姑娘说话了,就越过她往北屋走。 “奶奶!奶奶!沈蓁蓁偷吃花馍!”谁料余大妮却朝着堂屋大声喊了起来。 “谁!谁偷吃!”余刘氏拿着擀面杖一下子冲了出来。 “沈蓁蓁!我看到了的!”余大妮理直气壮地指着沈清。 “你这小杂种,现在还敢偷东西了!”余刘氏说着走过来擀面杖就要往沈清这边挥。 “余奶奶你可以先确定一下厨房有没有花馍!”沈清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的喊道。 小刘氏和李氏听着沈清的声音急匆匆地赶了出来,李氏一下子跑到了沈清前面,像个老母鸡护鸡崽儿一样护着沈清。而小刘氏则走到了余刘氏旁边,小声说道:“娘,蒸好的花馍都搬到堂屋来了,炕上的那批还没上锅呢!” 余刘氏听到这话低沉沉的看了余大妮一眼,后又对沈清说了一句:“没爹的孩子就是手杂!”说完后就回了堂屋。 李氏看着余刘氏回了堂屋,又检查了沈清并无大碍后,叮嘱了一句也回了堂屋。 志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沈清的身边,拉着沈清的手担忧的望着她。 “走吧猴儿,咱回屋!”沈清牵着志儿的手在满思绪的不平静之下回了北屋。 *** 其实“迎春日”过得真是蛮快的。 家家户户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见了面都笑呵呵的,真是感觉到了过年的气氛。 二十六二十七女人们就把炸货还有小菜之类的都准备了出来。猪早在腊八的时候就卖了,准备明年再买些小猪,鸡在腊八的时候也卖掉了大部分只留下了三只,因从除夕一直到元宵节都不能杀生,所以在这两天就把鸡都杀了,两只挂在了屋檐下准备除夕晚上或年后吃,还有一只就做了鸡炸。鸡炸并不是炸鸡块,而是白水煮鸡了之后把鸡肉撕成条,再和白菜一起再煮一段时间,放上些盐,等白菜烂了后就把这一锅都倒在大盆里,等着它自然冷却。一般一晚上就可以成冻,以后吃的话夹些放在盘里就是一道菜,并不需要再蒸之类的。在后世的时候沈清的家乡就有这道菜,虽然做法简单但是味道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宴客的时候也很方便。 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二十八,在这期间余刘氏还是那个样子,总是给沈清母子很少的饭菜,而余启明也装没看到的,沈清和志儿只好常常出去打麻雀。弄得那间老屋里的麻雀比原来少了不少。 在后世的时候沈清的生日就是腊月二十八,而在这里的却是三月十五。 过了二十八年的生日忽然改了日期,沈清想想就觉得心里堵得难受。原来每到这天的凌晨李馨尔都会一个电话把她吵醒,唱着那掺杂了四国语言的生日歌,每次都弄得她笑得没有了睡意。因为二十八公司已经放了年假,所以沈清的每次生日都是在老家过的。这一天,爸爸一般都会很早很早的就把她叫醒,美名其曰是下一年都能勤勤快快的。妈妈早上都会煮上一锅鸡蛋,再额外热几个包子,吃饭的时候就只让她吃鸡蛋和馒头而不能吃包子,意思是生日这天吃包子下一年就会成“受气包”,爸爸就在旁边边吃包子边向她发出挑衅的信号。这一整天手机都会时不时的响起来,有些还不错的朋友会发来祝福短信。而晚上妈妈就会下满满一大锅她最爱吃的三鲜馅饺子,让她一次吃个足。 沈清走在路上想着想着眼泪就落了下来,风一吹顿时就刮的脸生疼。 “姑娘……打扰了,请问去往梨花海的……”从沈清后面跑过一个大约八九岁穿着像是仆役服的机灵的小子来,看到她满脸的泪顿时停住了话语。 沈清忙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眼泪,囔着鼻子问道:“什么?” 那个小子看沈清恢复了正常,忙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对不起打扰了,因我和我家公子第一次来这槐树村,不识得路,请问通往梨花海的路该怎么走?” 沈清抬头看了看,这个小子身后确实还跟着个男子。那个男子大约十多岁的样子,头戴深色万字巾,身穿深蓝色直裰,脚蹬黑色布鞋,俨然一副平民书生的样子,但看他衣服的面料和余春业的又有些不同。 他长得还没有志儿俊美,但是让人看着很舒服,就像春日里的阳光,优雅中透着和煦。他看到沈清在打量他,微微朝沈清笑着点了点头。 沈清收回目光重又看向那个小子,说道:“梨花海么?你从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在第三个岔路口左拐,大约再走30丈左右再朝南走,遇着第一棵大树再往东拐,一直往前走大约50丈左右再往南走,遇着一个种满了桃树的小土坡后再往东拐,大约再走80丈就到了。” “这个、这个……不知姑娘可否带一下路?”那个小子看了看男子后有些为难的对沈清说道。 沈清想了想,看了看那男子和这小子的身量,又在袖子里捏了一下拳头。没办法,走出了村子可就人迹罕至了,谁知道这两人是不是好人呢? 今天原就打算在外面随便走走散散心的,带一下路也不是不可以。她又权衡了一下彼此的力量,才朝那小子轻轻点了点头。 那小子看到沈清点了头后不仅暗松了一口气,心里不禁在腹诽他家公子非要在大年节的去看什么梨花海,明年梨花开的时候再看不行么! 沈清沉默的走在俩人前面,那个小子跟在后面有些耐不住寂寞的开了口:“请问姑娘怎么称呼?” “沈清。”沈清在前面简洁的回答道。 那个男子却在听到沈清的名字后惊奇的望了她一眼,好像是在惊叹这种穷村僻壤里还有不是叫什么妮儿??儿之类的名字。 “沈姑娘,听你名字不俗,你们家不是槐树村本地人吧?”小子接着问道。 “父亲老家是这里。” “请问沈姑娘父亲贵庚?” “父亲已驾鹤西去了。” “哎呦,真对不住……瞧我这张不会说话的嘴。” “姑娘……今天怎么不在家里,大过节的在街上溜达?” “你们不也是么?”沈清笑笑望向那个小子。 那个小子憨憨的摸了摸头,傻笑了几声。又想说些什么却被那男子给截住了话。 “福全,你能不能别这么聒噪。怎么出来还是这个性子?” 福全笑呵呵的捂住了嘴,又跟到了那男子的后面。 沈清想了想,问道:“请问公子怎么称呼?” 那男子看了沈清好一会儿,才说道:“在下姓陆,陆绍齐。” 沈清看了陆绍齐一眼,才问道:“陆公子及其小童怎会这大过节的来梨花海?” 陆绍齐笑呵呵的看了沈清一眼,说道:“姑娘怎么大过节的在大街上散步呢?” 沈清和陆绍齐相视一笑,都没说什么又继续往前走。 大约走了两刻钟的时间,三人才到了梨花海。不知什么原因,梨树上还挂着一些雪花。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陆绍齐看到这幅场景后就咏出了这一句。 “陆公子可是有友人要离开?”沈清开口道。 “嗯?怎么说?”陆绍齐看着沈清问道。 “这首诗不就是一首咏雪送人之作么?陆公子总不能咏这些已所剩无几的雪花吧!”沈清笑笑道。 “呵呵。沈姑娘小小年纪就已开始学诗词,真是聪慧。不知令尊的名讳可否告知?”陆绍齐洒脱的一挥长袖拱了拱手道。 “父亲已驾鹤西归,小女子实难提起父亲的名讳。”沈清为难的说道。 “不妨不妨!”陆绍齐笑了笑后又继续欣赏起梨花海来。 “陆公子,福全小哥,小女子既把二位送到了这里,小女子也该回去了。”沈清说道。 “姑娘一个人回去不害怕么?”福全在旁边说道。 “自己的村子害怕什么。没别的事的话,小女子这就告辞了。”沈清说道。 陆绍齐朝沈清施了一礼:“多谢姑娘了!” 沈清回礼后就起步往回走。 刚走出不到十步远,就听到福全在大笑:“公子你装的还挺像!” “打你个皮头!”陆绍齐的笑声传来。 沈清不由感慨,看样子这主仆俩是个亲密的。在这个年代遇着这么个主子不容易啊,福全真是好福气。 *** ps:明天就要写除夕啦~~ ------------ 第十五章 除夕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尤眨?馨研绿一痪煞?!?p>  日子就在喧喧嚷嚷中来到了大年三十――除夕。 众人们吃完饭后,就开始贴对联福字窗花和年画。 因着这几天余刘氏总是对李氏母子冷嘲热讽,外加克扣饭菜,沈清和志儿已经安静了许多,李氏也更沉默了。而余家其他人在余启明的暗示下也对沈清母子连基本面子也不给了,只有余春成还是总是在劝李氏答应这门亲事。 余家人正在贴对联,而李氏却是在北屋绣帕子,沈清和志儿正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 “娘,余家这是在逼咱呢!”沈清忽然说道。 “我知道。”李氏面无表情的接口道。 沈清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娘,‘夫人’是谁?” 李氏一下子把针尖扎在了指头上,惊愕的望着沈清,呆了半晌才开口:“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您二十三那天晚上说的,娘,听您语气里夫人对您很好,咱不能找夫人帮一下忙吗?”沈清问道。 李氏好似松了一口气般,吮吸了一下扎破的指头低声说道:“夫人不在这里。” 沈清又重新皱起了眉头,挪到李氏旁边说道:“娘,咱不是勾践,不需要忍气吞声来成就功名。咱就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过得也是普普通通的日子。”沈清看李氏停下了针,又继续说道:“娘,这些委屈您难道还没受够吗?虽然说苦尽甘来,但也要看看这些苦受的有没有意义!” 李氏深呼吸了一口气,叹道:“蓁蓁,你再委屈一下,再给娘一些时日,娘筹够了银子咱就走……” 沈清现在有种想要爆发的冲动,银子要多少才算筹够? “那娘,您现在筹了多少银子了?”沈清压住心里的气问道。 “三百文。”李氏继续绣着答道。 三百文相当于后世的六十块钱左右,李氏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存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因为她没法出去干活、没法卖农产品,只能在有限的时间内绣帕子,而且这个数量还不能差出太大,还要偷偷摸摸的不能让余刘氏发现。 沈清想到这些心就软了下来,她慢慢地抱住李氏,轻声说道:“娘,您别急,咱一定会过上自己的日子的。蓁蓁不怕受委屈,以后余奶奶再怎样咱就顶回去,她现在对咱都已经这样了就算不好还能不好到哪里去!” “娘,志儿会捉兔子呢!到春天兔子出来了咱就捉兔子卖钱!”志儿也爬过来对李氏说道。 “嗯。”李氏闷闷的嗯了一声,眼泪一颗一颗的滴在了帕子上。 到申正时李氏就又去了堂屋,今天是除夕,是要包饺子的。 沈清和志儿在李氏出去后也到了院子里。院子里的窗户上都已经贴上了窗花,门框门楞上也贴上了对联和福字,红彤彤的看着别提有多喜庆了。沈清看着感觉心里也轻快了不少。 姐弟两人拉着手踱步走到了门外,各家各户都已经贴上了对联和挂上了红灯笼,整个村子都沉浸在喜悦的海洋中。 两人在外面透了几口气之后,又回身返回了院子。 “哟!这不是杂种子吗?”沈清对面正好碰上了余大妮。 “你说谁呢?”沈清冷着眼看着余大妮道。果然父母是最直接影响子女的。 “这里除了咱仨还有谁?当然是你俩了!”余大妮说道。 志儿一听这话彻底怒了,大声说道:“你说谁呢!要说杂种没有比你更杂的了!” 沈清一下子拽住了志儿,沉声说道:“余大妮,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说完后就拉着志儿回了北屋。 “大花,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她这是侮辱沈家!”志儿看着沈清疑惑地问道。 “咱现在还必须住在余家。”沈清轻声说了一句。 志儿看着沈清就不吭声了,经过前面一些事,他还是很信服沈清的。 ※※※※※ 余刘氏正坐在正屋炕上和余启明说话。 “当家的,咱不能总这么挨着啊!”余刘氏边拿着一件衣服缝着边道。 余启明慢慢地喝了一口粗茶,说道:“上次那个法子你也试过了,最后怎样,还不是让我余家让乡亲们嚼了几天舌!” 余刘氏停下了针,抬头说道:“那怎么弄?我还真小瞧了那死妮子!上次要不是她,李寡妇和大成早成了!估计现在都有了呢!” “你就别提了,上次桃花村的那个不就被沉了塘吗?”余启明说道。 余刘氏闻言义正言辞的道:“上次那个是那女的自己勾引的大成,这还能怪得了别人?” 余启明闻言咽下了口茶,看着余刘氏说道:“你就别自欺欺人了,在我眼皮子底下的事儿我还不知道么?” 余刘氏听着这话低下头又缝了两针,才开口道:“那你说,还有啥主意?” “还能有啥主意!仗着她们也不能走,过完年再说吧!”余启明喝了口茶,又说道:“今天晚上就别让她们吃团圆饭了,激激试试!” 当然,这些话沈清他们是不知道的。 她正坐在床上和志儿商量明天去高家和赵家要压岁钱呢! “一家应该也能给五文吧!这样咱俩加起来一家就是十文钱,高家,赵奶奶家,狗子家,这就三十文了呢!”沈清正在和志儿算账。 “赵奶奶家能多些吧!这样咱还能多些!明年我再去抓兔子。一个兔子也能卖五十文呢!哈哈,这样的话,咱春天的时候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志儿兴奋地对沈清说道。 “你哪儿知道你就一定能抓着兔子?咱还是得再想想别的法子。”沈清说道。她现在无比后悔以前没学些小咸菜啥的,不然的话,还可以挖些野菜偷偷做些小咸菜卖。 唉,话说回来,她除了以前家里的老本行又会做些什么呢?自己的表格可是做的很好的,可是没有电脑又上哪里做表格?她叹了口气,又开始思考,现在能做的东西有什么呢?咸菜?说过了,不会。面点?也不会。卖菜谱?就会些炒土豆丝什么的家常小菜,人人都会。家里的老本行?如果卖了那不就是饮鸩止渴了吗?离开了这里又要怎么挣钱呢?更何况,她就算去卖,又有谁信她呢?就算勉强信了,也能看她们母子这么缺钱而使劲往下压价吧!她可没那么天真以为随便去家大酒楼吆喝着有新方子,酒楼掌柜就会巴巴的来买,好像没她这个方子酒楼就开不下去了似的。 唉,她在后世就是个钻进人群里就找不到的人,平日里就是上班,周末要不就和闺蜜逛街,要不就窝在家里睡大觉,要早知会穿越,她周末去报个培训班也行啊!不,要早知会穿越,她会直接把自己扼杀在妈妈肚子里。 “大花,今天晚上会有肉吧?今天可是除夕夜,余奶奶应该会让咱上桌吧?”志儿忽然向沈清问道。 沈清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闷闷的说了声:“不一定。”她不知道的是他们不只是不能上桌,而且连饭都没的吃。 “为啥?今天可是除夕夜啊!”志儿一下子站起来问道。 “你要把我吓死么?还能为啥,你看他们这几天的态度不就知道了吗!”沈清拍了拍胸脯道。 志儿一听这话又一下子坐在了床上,弄得床‘咚’一声儿。 “沈猴儿,你把床压塌了咱晚上就只能睡地上了啊。”沈清跟着动了一下说道。 “啊~~~这么说的话,不就捞不着吃肉了吗!我要吃肉~吃肉吃肉吃肉~~”志儿一下子把自己给蒙到了被子里。 沈清一下子把被子给掀开,说道:“我也只是猜测罢了……” “你猜的肯定不准,大除夕的他们怎么会不让咱上桌呢!这多不吉利啊!”志儿自己想了想又道。 他们真想这么干的话自然会找个吉利的由头,沈清不仅腹诽道。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饺子也快出锅了。小刘氏朝堂屋喊了一声就要出锅了,男人们就拿着爆竹从堂屋里走了出来,不一会儿就“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听李氏说现在的烟花爆竹已经有了相当高的制作水平,品种有数百种之多,可以表现出逼真的花草人物等图案。烟花从制作材料和形态上进行区分:用泥包裹的叫“砂锅儿”;用纸包裹的叫“花筒”;用筐封装的叫“花盆”;只发出声响的叫“响炮”;能飞上天空的叫“起火”;飞上天空后发出响声的叫“三级浪”;在地上旋转的叫“地老鼠”。而在槐树村放的都是“花筒”。饺子出锅前各家各户门前都“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男人和孩子们放完鞭炮后都进了堂屋,堂屋的大桌子上已经摆了满满两大箅子的饺子,散发出了浓浓的年味。 余刘氏从其中一个箅子上拨了一盘饺子放到小桌子上,这一盘也就顶两碗饺子的量。俗话说“半大小子饿死老子”,沈清没有想到余刘氏在大年除夕也会这么过分。 余刘氏放完后就招呼大家坐下吃饭:“趁热都快吃!不过,别吃太饱了哈,不然到年夜饭的时候吃不下去好的!”说完就呵呵笑的坐到了位置上。 因为今晚上是要守夜的,所以在子时的时候还有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全家人吃着美味的菜肴一起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共同憧憬新的一年。 众人吃完饭后,李氏和马氏就一起把箅子碗筷什么的撤了下去,女人们坐到了正屋的炕上聊天, 男人们则在正屋炕下的桌子旁边喝茶水边聊天迎接新年的到来。 李氏和马氏回来后沈清就在李氏的帮助下爬上了炕,小子们则在炕下的凳子上坐着听大人们聊天。 “娘,明年让大业去考举人吧!他复习的也差不多了。”小刘氏边给余刘氏捏着肩膀边说道。 “大业,你明年想去考?”倒是余启明在下面接了句。 两拨人虽然在一个屋里,但是是各谈各的,离的虽不远但也不是很近,可见余启明是在时时关注着这边的。 “是的,父亲。”余春业面无表情的道。 余启明稍稍皱了一下眉头,说道:“爹就是爹,叫什么父亲!咱乡下人不兴这些疏离的话。” 余春业眨了一下眼睛,说道:“是,爹。” 余启明这才稍稍缓和了脸色,继续又问起余春业明年考有没有把握之类的话。 众人聊着天很快就到了亥正,女人们都下了炕去厨房准备吃食,沈清就和余大妮坐在炕上大眼瞪小眼。 “沈蓁蓁,我听我娘说今晚年夜饭不让你们上桌呢!”余大妮在女人们走了后就幸灾乐祸的开口道。 沈清没有摆她,继续坐在那里假寐。倒是气得余大妮一阵咬牙。 女人们过了一些时候就把饭菜端了上来,大大小小的差不多有十五六个菜,摆了满满的一桌子。 众人们都坐到了桌子前,余刘氏就招呼大家起筷子。李氏母子尴尬的站在小桌子前,李氏看余刘氏没有开口的意向,就开口道:“伯母,这、我们……” 余刘氏斜着瞟了李氏一眼,才放下筷子说道:“你们怎么还站在这里?这可是团圆饭,是自家人才能吃的!” 李氏惊讶的看了余刘氏一眼,说道:“可是……” “可是什么,有什么好可是的!你们是沈家人,我们是余家人,哪儿有年夜饭一起吃的道理!这不是坏了祖宗规矩么!”余刘氏没等李氏说完就插话道。 “伯母,您怎能这么说!您的意思是这年夜饭我们母子是不能吃的吗!”李氏终于被挑破了底线。 “嘿,我就是这个意思!等你啥时候嫁给了我家大成,这饭再吃也不迟!”余刘氏也站起来大声说道。 李氏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沉声对沈清和志儿说道:“蓁蓁,志儿,咱回屋!” 余刘氏还在后面喊道:“我们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既想当婊子还想立牌坊,你也不觉得羞耻!” 李氏飞快的拉着沈清姐弟出了堂屋,还能听到小刘氏的声音:“娘,大过年的为了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 ps:今天的~错别字和个别地方明天修~~(*^__^*)~ ------------ 第十六章 拜年 李氏拉着沈清姐弟脚步飞快的回了北屋。 一回北屋她就拿出绷子来刺绣,但心神一看就不在绣面上,因为沈清发现她拿错了绣线。 “娘,您气得话就发泄出来,这样闷在心里会憋坏的……”沈清轻轻的顺着李氏的背部道。 李氏迷茫的看了一眼外面,又看了沈清姐弟一眼叹了口气。 “娘没用……现在才发现……以前的神气都是因为有夫人在后面撑腰……我自个儿……原来什么都不是……让你们姐弟俩吃了这么多的苦,我死了都不敢下地狱……”李氏在那儿幽幽的说道。 “娘,您说什么呢!您怎么能让那种人就给挫了志气!原来我爹不还说您就是一块金子,别的女子骑马都赶不上嘛!”沈清轻轻安慰道。 李氏自嘲的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你爹那是让着我……哄着我呐……” 沈清暗叹一口气,拉过志儿的手把三人的手叠在了一起,才说道:“娘,这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咱不能自怨自艾,您看,我们俩都还跟着您呢,您可不能倒下去。”她顿了顿,又说道:“您一直没从我爹的阴影里走出来吧!可是娘,活人的日子还要照样过。您知道吗?您现在就像一棵没有生命的树,对生活一直在得过且过。您说,我爹如果看到了这样的您,不得失望透顶吗?” 李氏惊讶的望着沈清,两行泪慢慢地从眼里流了出来。时间过了很久,李氏还是在哭泣,好像要把这一年多来受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时间估摸着得四更了,志儿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沈清实在抵抗不了睡神的侵袭,耷拉着眼皮在李氏的哭泣声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是被李氏给唤醒的,沈清迷糊着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是黑的,她不由又闭上了眼睛。李氏忙催促两人换套干净些的衣服跟着余家人去拜年。 “娘,余奶奶能让我们跟着去吗?”沈清打了个哈欠问道。 李氏边?沈清套着衣服边说道:“不能。但是咱得有这个态度。” 沈清听得这话才清醒过来,认真的打量着李氏。 “怎么了?不认识你娘了?”李氏笑笑道。 李氏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但是哪儿不一样了沈清还说不出来。 “娘,你想通了么?”沈清歪着头问道。 李氏顿了一下,才说道:“嗯。想明白了……如果再那么下去,才是真正的误了你们。” 沈清听得这话就傻呵呵的笑了起来,志儿还在被窝里迷糊着,听着沈清在笑,他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傻笑了起来。 李氏笑看着姐弟俩,手下麻利的给俩人换完了衣服,又用帕子沾着温水挨个儿的抹了把脸。 “娘,昨晚你睡了么?”沈清跳下床来问道。 李氏拢了拢头发,打了个哈欠道:“稍微眯了会儿。” 沈清暗暗叹了口气,就被李氏拉着和志儿一起去了堂屋。 “还知道过来啊?昨晚也不知道过来守夜,真是把自己当外人了么?哼!可别再在乡亲们跟前说我们老余家不让你们安安稳稳的过除夕……”余刘氏见李氏母女一进门就鸡蛋里挑骨头的道。 李氏深深地看了余刘氏一眼:“伯母,您这话就岔了,我们母子能在余家得一席之地就已经是极好的了,怎还敢奢求那些自己不配的事情呢!” 余刘氏让李氏这番话给弄懵了般,迷茫的看着余启明。 “咳咳,准时过来了就行。赶紧上饭吧,吃完了饭就跟着大成去拜年!”余启明咳了两声道。 余刘氏一听这话就炸了毛:“去啥去啊!又没有正儿八经的拜堂成亲,去了不得让人笑话啊!” “大年初一的别在这瞎吵吵!怎么?我这一家之主现在说话还算不了数了?”余启明把手背在后面对着余刘氏说道。 余刘氏闻言悻悻的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怎么能!你想咋的就咋的!” 余启明这才稍稍的缓和了脸色,慈爱的对着李氏道:“闺女,这人老了啊就反应迟钝,昨晚那么晚了,你说脑子也罢工了!由你伯母干出那等糊涂事,伯父实在是没脸面对你啊!今天伯父可不能再委屈你了,呵呵,吃完饭就跟着大成去拜年!这次谁也不能再委屈你了!” 沈清冷笑着看着这两人唱双簧,拳头不由紧握了起来。 李氏拉着沈清的那只手也握的沈清生疼,但李氏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慢慢的松了开来。 “伯父,不是大翠不知好歹。我觉得伯母说的对,这我一个寡妇出去拜年莫得晦气!”李氏微笑着说道。 “这怎么会晦气呢!我们大成本来就是鳏夫,恁俩这不就是相抵得吉了嘛!这还是我们老余家的福气呢!”余启明笑呵呵的说道。 “伯父,我就不去了。”李氏低垂着眼睑说道。 余刘氏一听这话就叫了起来:“这人呐贱起来郎中都治不好!你说你怎么那么给脸不要脸呢!你娘生下你来都会觉得憋屈!我说你怎么大老远的嫁来……” “行了!不去就不去吧,上饭!”余启明说了一句就背着手踱到了饭桌旁。 李氏哎了一声,就拉着姐弟俩出了堂屋。 “当家的,你怎么这么就答应她了呢!昨天咱不说的好好地嘛!”余刘氏不悦的瞅着余启明说道。 “行了行了,那李寡妇就是个犟驴,大过年的吵吵多不吉利啊!”余启明说道。 余刘氏撅着嘴看着余启明还想再说些什么,余春成余老二一家和余老三一家就进了堂屋。 众人吃完了饭,余家小辈们就去拜年,而余家二老则先等着小辈们来给自己拜年,他们再去给更大年纪的老人拜。 余家小辈们走后,李氏就继续回了北屋绣帕子,而沈清他们则出去给熟人拜年。 其实沈清知道这么明目张胆的去要红包是不对的,但是不去拜年又说不过去,去拜年吧李氏又不能回给小伙伴们红包,这种来往的习俗只剩下‘来’就惹人不喜了。 本来就这么纠结再加上自由生活这重重的一码,沈清就舍掉了脸皮和志儿一起先去了赵奶奶家。这些恩情只能等到以后再慢慢还了。 “奶奶,过年好!”沈清和志儿一进门就大声喊道。 赵奶奶闻言就笑呵呵的从里屋快步走了出来,“好好!都好!” 赵奶奶一手拉着拉着一个进了正屋,从柜子里取出两根红绳穿的铜板,笑呵呵的说道:“来,一人一串,压岁钱!” 沈清和志儿笑嘻嘻的接了过去,道了声谢。沈清握着有些沉手的铜板,眼角不由得有些湿润,这起码得有二十文了吧! 沈清和志儿又陪着赵奶奶说了好一会儿话,听到有其他人来了才告别去了高家。 沈清和志儿串了大半天的门,才高高兴兴的回了余家。 隐隐的听到正屋有说话的声音,姐弟俩就互相比了一下唇,悄悄地回了北屋。 李氏还在刺绣,看见姐弟俩进来,笑了一声道:“今天你们两个皮猴儿发财了吧!” 沈清朝着李氏嘻嘻笑了一眼,就和志儿一起爬上了床,把布兜里的铜板全部倒了出来。 “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六十!猴儿,我这边有六十文,你呢?”沈清问道。 志儿有数了一会儿,才道:“我这边有七十文!这样的话,咱俩加起来就是……一百三十文!” 志儿惊讶的喊了一声,沈清也瞪大了眼睛。 沈清和志儿待了一会儿都呵呵傻笑起来,等笑得差不多了,沈清就挑出其中的十文给了志儿,把余下的一百二十文推到了李氏面前。 “娘,您好好收着!”沈清对着李氏笑呵呵的说道。 “姐,为啥给我十文?娘,一起收着!”志儿说着就把他面前那十文钱推到了李氏面前。 李氏眼角闪烁着点点泪光,欣慰的道:“好!那娘这次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不过……”李氏说着就从里面挑出了十文,一人五文的放到了沈清和志儿面前。 沈清看到李氏对着她笑着摇头,才对着志儿眨了一眼,一把把五文钱装到了自己的布兜里,“我也有私房钱喽~~” 志儿也高兴的一把把钱装到了小布兜里,和沈清猛地一击掌。 母子三人乐了一会儿,沈清才问道:“娘,有能写字的东西吗?” “没有,你要干啥?”李氏疑惑地望着沈清问道。 “我想记下来。”沈清说道。 李氏欣慰的看了沈清一眼,说道:“这还不好说,你说,娘给绣下来!” 李氏说完就去找了一块白布头和一团黑线,她把白布头卡了半截在绷子上拿起划粉就示意沈清说。 沈清看李氏准备好了,就说道:“赵奶奶共六十文,高二大娘共二十文,赵五婶共三十文,田大娘共十文,李大娘和王大娘各五文。”田大娘就是大牛他娘,李大娘和王大娘是志儿另外两个玩伴的娘。 李氏用划粉稍稍的画了个轮廓,就拿起针线绣起来。 ※※※※※ 时间一晃就到了正月十五,沈清现在正在感慨自己生命力的旺盛呢! 余刘氏越来越咄咄逼人,饭菜也越来越少,他们母子通常也就是吃个半饱,老屋那边的麻雀已经很少了,沈清摸着自己的肚子就在犯愁。 “娘,我出去走走。”沈清说道。 “姐,我和你一块儿去!”志儿忙接话道。 李氏又唠叨了几声,才放他们出了门。 “大花,咱再去打麻雀去吧!我好饿……”志儿出了村子就说到。 “麻雀快没了吧,咱要不要省着些……”沈清闻言犹豫的说道,她也感觉好饿。 “现在都十五了,要不咱去赵奶奶家?” “嗯……” “对不起打扰了,请问姑娘……沈姑娘?”对面人有些惊喜的说道。 “福全小哥?”沈清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你们来这里作甚?今天可是十五……”沈清疑惑的问道。 “呵呵……想去趟梨花海……”福全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又问道:“沈姑娘,能再帮忙带一下路么?” 沈清好奇的望了望周围,才发现陆绍齐正站在不远处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她也朝着对方点了点头,重又看向了福全,原来这是俩路痴啊! ------------ 第十七章 少年 沈清看着陆绍齐问道:“公子可是秀水县人?” “怎么这么说?”陆绍齐微笑着反问道,慢慢地走了过来。 “没什么。只是看公子在这元宵佳节去往梨花海,以为公子离这里很近罢了。”沈清笑笑说道。 陆绍齐有些恍悟,道:“我与小童并不住在此地,只是久仰梨花海的美名,才想着过来一睹风采。” 沈清不禁在心里腹诽,你不是来过一次了么?难道是爱上这里了?她忽然觉得有些牙疼。 “姐,这是谁?”这儿摇了摇沈清的手问道。 沈清忙做起了介绍:“这位是陆绍齐陆公子,这位是陆公子的小童福全小哥,姐上次帮他们带过路。”她顿了顿,又对陆绍齐介绍道:“这是我胞弟,大名沈舒志。” 陆绍齐闻言笑着朝志儿点了点头,就又沉默起来。 “呃……沈姑娘……不知可否……”福全在旁边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沈清看了一眼志儿,见志儿摸了摸肚子,就有些犹豫。 不过她思考了片刻,又看了主仆二人一眼。才低声对志儿说道:“志儿,咱今天还是先别去赵奶奶家了吧……你回去趟把工具和调料拿出来,一定要小心点儿啊,再去老屋那儿打几只家雀儿,之后到池塘边等着我,我快去快回……” 志儿有些防备的看着主仆二人,又看了沈清一眼。见沈清朝他点了点头,他才朝主仆二人道了声别,转身离去。 “沈姑娘,沈小公子怎么走了?”福全疑惑地问道。 沈清对他笑了笑,说道:“家里还有些事情,就让他先回去了。” “那我们不耽搁姑娘做事吧?” “没事的,也花费不了多长时间。” 福全心里不禁暗暗庆幸,这次多亏碰着了沈姑娘,不然这大年节的有谁会到村外来嘛!在村子里的时候就一个人都没碰见,让公子那个不认路的指挥着,他们估计到天黑也到不了梨花海!话说回来,他就不明白公子非要在这大年节的去看那些枯树作甚! “沈姑娘,我看你比原来更加消瘦了,可是挑食?我看你比我要小很多吧,这个年龄可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一定要多吃些!就像我们家表小姐,她来我们家的时候就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现在都还像个猴儿似的……”福全边走着边对沈清说道,说道最后听见陆绍齐咳了一声,这才悻悻然的闭了嘴。 沈清倒觉得这福全很是活泼,说话很是有趣。 “福全小哥今年多大年龄?”沈清转移话题的问道。 福全很骄傲的挺起了小胸脯:“我今年都九岁了呢!不知,沈姑娘芳龄?” 沈清笑呵呵的看着他的举动,道:“我今年也七岁了。” “七岁?沈姑娘,你可不能再挑食了!我还以为你才四五岁呢!”福全夸张的说道。 沈清笑了笑,未免他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就转头看向了陆绍齐:“请问陆公子今年多大年龄?” “在下今年十一岁。”陆绍齐依旧笑呵呵的说道。 沈清不由惊奇的望着陆绍齐,他看起来也得有十三四了吧,而且说话也不像是一个十一岁的男孩子。这,这就叫成熟么?这人,不简单啊。 “沈姑娘?”福全疑惑地唤了沈清一声。 沈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脸一下子红的像西红柿。她背过身去深呼吸了几口才恢复正常。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继续往前走。 福全在路上又东扯西扯的说了一路。沈清觉得他要是到后世的话定是个不可多得的销售人才。 “好了,陆公子,福全小哥,这就到了。我弟还在家等着我,我就先回去了。”沈清还有些气喘吁吁地说道。 “沈姑娘,太谢谢你了!没有你,估计我们天黑也到不了呢!”福全感激的说道。 沈清又朝陆绍齐和福全道了声别,就要往回走,估计现在志儿也等急了吧! “等一下!沈姑娘,不好意思一而再的麻烦你。我这身上也没有你们女孩子稀罕的玩意儿,这个荷包颜色还算鲜艳,如果姑娘不嫌弃就请收下吧!”陆绍齐叫住了沈清从身上掏出来一个荷包说道。 “这……无功不受禄,带你们过来也不是什么麻烦事,陆公子,这有些太贵重了!”沈清说道。 陆绍齐笑呵呵的道:“这有什么贵重的,只是一个荷包罢了,我还怕姑娘嫌弃不要呢!” 沈清闻言也不好再推拒,就双手接了过来。两人又客套了几句,沈清这才快步往回走。 “公子,你怎么把那个荷包给沈姑娘了?”福全迷惑的问道。 “那个荷包怎么了?还不一样是绣出来的。”陆绍齐道。 福全摸了摸鼻子:“我就是觉得那个荷包太贵重了,那还是咱去苏州的时候锦帛坊的老板娘送给您的呢!” “家里不还有一个么?”陆绍齐有些烦的说道。 “嘿嘿,公子,莫不是……”福全忽然笑嘻嘻的说道。 陆绍齐一下子拍了福全头一下,“胡说什么呢!你家公子我就那么不堪入目么?只不过是听见沈姑娘和她弟弟说的话罢了……” “什么话?我咋没听见?难道沈姑娘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她和她弟都挺瘦的……” 沈清连跑带走的赶去了池塘边,累的已经有些直不起腰来了。抬眼一看,志儿已经把干草树枝啥的都准备好了,正在池塘边蹲着拾掇小麻雀。 “来,给我吧!水冰凉冰凉的你也敢下手!”沈清走过去蹲下来拿过志儿手里的小刀说道。 “为什么你可以下手,我不可以,你可才比我大一岁!”志儿甩了甩手说道。 沈清边麻利的拾掇着麻雀边说道:“因为我是你姐!” “可我是男子汉!” “行了吧你,等啥时候长得比我高了这些就交给你!” “大花……” 沈清和志儿回到余家的时候天还很亮,两人携手一起回了北屋。 李氏并没有在北屋,两人迷惑的对望了一眼,就先去了堂屋。 站在堂屋外面往里一看,里面并没有人。又去厨房看了看,里面还没有人。正房东屋都没有李氏的影子。 沈清不由蹙起了眉,担忧的对志儿说道:“猴儿,你再在余家挨屋的找找,我出去看看。” 李氏能去哪里呢?在槐树村她又没有熟人,也没有好友。这大过节的她又能去哪里呢? 沈清绕着槐树村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急急忙忙的跑回了余家准备问问志儿找到了没有。刚走到大路口,就看到志儿往另一边跑去。 “志儿!” “姐,你在这里啊!娘,娘,娘回来了!”志儿喘着粗气说道。 沈清忙拉着志儿回了余家,李氏正蹙着眉站在北屋门口向外眺望。 沈清和志儿疾步跑回了北屋。沈清一下子就扑进了李氏怀里。 “傻孩子,咋就这么冒冲冲的跑了出去!娘还能没了不成!”李氏抚摸着沈清的头发说道。 沈清在李氏怀里窝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我,我……”我不是怕么?在不见你了的那一刻,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沈清低着头,这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傻孩子!”李氏又把沈清和志儿揽到了怀里。 过了一会儿沈清从李氏怀里探出头来问道:“娘,您刚才去哪儿了?” “屋里闷得慌,出去转了转,没想到你们回来的这么早。”李氏说道。 沈清又重新钻到了李氏的怀里,她好像嗅到了后世妈妈的味道,忽然心里被填的满满的。 “好啦好啦,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天都快黑了,娘得过去包饺子了!”李氏笑着对俩人说道。 沈清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李氏,等李氏出了屋门,又继续坐在床上和志儿聊天。 “猴儿,晚上给你个大惊喜!” “啥?好吃的?” “你咋光知道吃,是别的惊喜!” “啥啊?大花,你现在就告诉我呗?” “嘿嘿,你先猜着嘛……” 等了一会儿,李氏就过来叫姐弟俩过去吃饭。今晚余刘氏只分给母子三人一碗饺子,沈清暗暗庆幸多亏麻雀还没吃完。她看着李氏自己细吞慢咽的吃着饺子,却催促姐弟俩快点吃的样子,不由觉得心里好像有根刺一般,扎得她生疼。 众人吃完了饭,李氏和马氏就把碗筷之类的收拾了下去。 “大翠,你待会儿过来一下啊!”余刘氏说道。 李氏答应了一声,就迈步去了厨房。 沈清和志儿站在北屋门边看着李氏和马氏都出了厨房,马氏回了后院,而李氏则去了正屋。姐弟俩在李氏进了门后就悄悄地躲到了正屋的窗棂下。 “大翠,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是余刘氏的声音。 “伯母,我答应不了。” “我就不明白你怎么想的!沈家那小子都已经死了一年了,难道你就这么挨着?我家大成要样有样还好脾性,哪点儿比沈家小子差!” “对不起伯母,我答应不了。” “你别给脸不要脸!别人求着我要嫁给大成我都没答应!要不是看着你是个能生养的,我还能这么巴巴的巴着你不成?” “你还以为自己是金子,人人都抢着要呐!哼,你就是个寡妇,可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没有娘家还带着俩拖油瓶,也就只有我老余家肯要!” “伯母,我当着婆婆公公的墓碑发过誓的,生是沈家人死是沈家鬼。” “他们都死了你可还是个活人!你这辈子不过了啊,那还不如现在直接去撞死得了!” “闺女,你可不能这样,人呐还是得为自己活着!”是余启明的声音。 “伯父,大翠知道。” “那为什么不肯嫁给我家大成呢?可是伯父伯母待你不好?” “伯父伯母待我很好,但是……大翠性贱,不可再嫁!” “你!真是不知好歹!”余刘氏气愤的说道。 “伯父伯母,那大翠就回屋了。” 沈清和志儿听见一声门声,就急急地跑回了北屋。 李氏马上就跟了进来。“你们俩偷听了?” 姐弟俩对视一眼,嘿嘿的笑了一声,都做乖巧状低下了头。 “也没什么不可听的。不过,君子当磊落,以后切不可做这种事了。” 沈清闻言笑呵呵的抱住了李氏的胳膊,“娘,饿了吧?” 她又从床底下掏出了烤麻雀捧到了李氏面前。自从上次志儿把烤麻雀放在柜子里弄得满柜子的衣服一股味儿后,俩人就让李氏用好几层布头做了个小包放在了床底下,这样既可以保温又可以防鼠。 “你们吃吧,娘刚才吃饱了。”李氏拉着姐弟俩坐到床上说道。 沈清和志儿对视了一眼,说道:“那咱一起吃!娘,吃完后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 第十八章 欲离 “蓁蓁,你要说什么?”李氏吃了一点儿烤麻雀用布头擦了擦手问道。 沈清见李氏和志儿都好奇的望着她,这才开口道:“我不是给一对主仆带过路吗?陆公子为表达谢意送了我这个荷包。”沈清边说着边用布头擦了擦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 “好漂亮啊!”志儿不禁赞叹道。 这个荷包确实很漂亮。它是用宝蓝色的不知是什么的布料打的底,这种布料触手冰凉,很是滑润。上绣一只骄傲的开屏孔雀,下面还缀着一只小小的五彩络子。模样既简洁大方又不惹眼,很是适合贵族公子哥们平日里的佩戴。 李氏却听完沈清的一番话后皱起了眉头:“蓁蓁,娘不是告诉过你么?无功不受禄,带路是随手就可以做的事,怎么能收下别人的谢礼?这让人家把我们当成了什么人!” 沈清说道:“娘,我推拒过的,也是像您这样说的,可是那陆公子非要送给我,我如果再拒绝就显得有些……” 李氏又沉默了片刻,这才接过荷包来仔细的端详。 “怎么了娘?”沈清看李氏良久不说话疑惑地问道。 李氏叹了口气,道:“咱遇着贵人了……”她又停了一下,才说道:“这是苏绣,而且是锦绣坊的绣品。” 苏绣?沈清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她后世是听说过苏绣的,苏绣具有图案秀丽、构思巧妙、绣工细致、针法活泼、色彩清雅的独特风格,地方特色浓郁。而且与湖南的湘绣、四川的蜀绣、广东的粤绣共称中国四大名绣。 “娘,锦绣坊是什么?”沈清疑惑地问道。 “锦绣坊是苏州最好的刺绣坊,绣品精细清雅,绣样逼真的令人咂舌。而且锦绣坊独有的吴氏双面绣可以绣出正反面完全不同的两种图案,这一直都是苏绣中的明珠。吴氏双面绣因为绣法更加繁琐精细,所以一副小的扇面都可绣达十天之久。因为这种绣法是只传子孙不传弟子的,所以它就更加难得了。锦绣坊每年的春季和秋季都会向宫里进贡一匹绣品,所以在春秋两季市面上是很少看到锦绣坊的绣品的。即便有少量,那也要很贵了。”李氏徐徐的说道。 “娘,那这个荷包有什么特殊的吗?”沈清问道。她感觉李氏刚才看荷包的时候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惊奇。 李氏又摩挲了几下荷包,开口道:“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吴氏传人的手笔。你看,这底部有丝线绣的隐隐的‘吴氏’。看到了吗?”李氏对着烛光稍稍的摇了摇荷包。 沈清只看到有一丝光亮一闪而过,却始终看不到字。 “娘,哪儿有字啊?”志儿揉了揉眼睛问道。 沈清也疑惑地看向李氏。 “在太阳光底下你们就会看到了!”李氏笑呵呵的说道。 “那娘你怎么能看到呢?”沈清疑惑地问道。 “呵呵,娘的绣娘师傅就是年纪大了从锦绣坊出来的,她曾教过我怎么辨认吴氏子孙的绣品。而且娘常年盯着绣品看,这些再看不出来那不就让人笑掉大牙了嘛!”李氏笑笑道。 “娘,那如果咱把它当掉……能当多少银子呢?”沈清有些犹豫的问道。 李氏又认真的摩挲了几下,叹了口气道:“如果在秀水县当的话,死当也就十几两银子,活当有六七两就已经不错了……” “那如果不在秀水县当呢?”沈清问道。 “如果在京城当的话,死当可高达二十两银子,活当也要十五两左右。”李氏回答道。 “怎么差这么多!”志儿一下子惊呼起来。 李氏笑着摸了摸志儿的头,说道:“猴子占山称霸王,你也没治不是?他们只会以绣线和面料的好坏来给你算银子的。” “娘,如果咱租个小院子的话,一个月要花多少银子呢?”沈清突然问道。 “在秀水县如果只是个小院子的话,一个月三百文应该就够了。”李氏答道。 沈清算了一下,问道:“娘,那这样的话,咱是不是就可以离开了?” “是。”李氏微笑着说完,一下子把两个孩子给搂到了怀里。 “娘,你是说咱要离开余家吗?真的吗?”志儿咧着嘴问道。 “是啊,咱可以离开了……”李氏微笑着亲了一下志儿的额头。 “哇!太好了!终于可以吃饱饭了!”志儿高兴的欢呼起来。 “嘘……”沈清猛地捂上了志儿的嘴。 李氏爱怜的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看着沈清问道:“蓁蓁,这荷包谁送给你的?” 沈清迷惑的看了李氏一眼,说道:“陆绍齐陆公子。” “陆公子?”李氏听着蹙起了眉头。 “娘,你认识么?”沈清问道。 李氏缓慢的摇了摇头:“他没说他父亲的名号么?” “我没问。”沈清答道。 “姓陆的我倒认识两三家,不过应该不在山东。”她顿了顿又说道:“即是有缘以后定还会相见的。” 沈清笑着点了点头,却也没往心里去。 ※※※※※ “她们说了什么?”余启明坐在炕上问道。 余刘氏进屋后忙搓了搓手,一下子爬上了炕,“她们说话声儿太小了,没大听清。不过也模模糊糊的听着了一些。” “你就别在这儿吊人胃口了!都听到些啥了?”余启明皱着眉头说道。 余刘氏往被窝里掖了掖手,说道:“我就听见些啥吴氏?啥公子的。还有那死小子叫了几声儿,说的啥‘怎么差这么多!’‘以后可以吃饱饭了!’之类的。当家的,你说她们在搞些啥啊?会不会有啥猫腻儿啊?” “啥猫腻儿?她们能有啥猫腻儿!我听着这意思……她们好像找着出路了……”余启明皱着眉头说道。 余刘氏一听就急了眼:“那咋办啊!她们要走咱总不能拦着吧!当家的,你可得想个法子!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儿了!这李寡妇多好拿捏啊……” “拿捏!拿捏!你光知道拿捏!唉……我怎么娶了你这婆娘!”余启明说道。 “我咋了?我还给你生了三个儿子呢!你们老余家的老祖宗不得感激死我!”余刘氏拧了一下余启明道。 “行了行了,你待掐死我!咱还是赶快想个法子吧,我估计这李寡妇明天就会开口了……”余启明说道。 “有啥法子恁……哎?当家的,你看这样行不行……”余刘氏想了半天趴到余启明耳朵上嘀嘀咕咕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沈清就醒了,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开开门闻着外面的空气都觉得比往日新鲜。 “娘,我帮您烧火吧!”沈清洗了把脸跑到厨房问道。 李氏正在往锅里放着饼子,闻言笑着道:“你会烧么?” “万丈高楼平地起!啥事儿都是要有个开头的!娘你教教我不就成了?”沈清坐在小板凳上笑着说道。 “哪儿有万丈的高楼,你这小鬼头就在这儿糊弄你娘吧!去去,才多大啊,别让火再烧着你!”李氏把沈清从板凳上拉起来自己坐在了上面。 沈清吐了吐舌头道:“娘,我今年可也七周岁了呢!您可不能再这么惯着我了!” “好好,这还是娘的错了!呐,过来烧吧!我先放下话啊,这和你们烤麻雀可不一样!”李氏笑着站了起来说道。 “我知道!”沈清笑嘻嘻的重又坐在了板凳上。 李氏就在哪儿边剥着白菜叶边看沈清烧火,好像是在等沈清自动放弃一般。 沈清熟练地拿起火石点起了火,就慢慢的往里面放引火草,等引火草烧着了后就往里面放了些干枝拉起了风箱。 “娘,你快先切着菜吧!”沈清慢慢地拉着风箱对李氏说道。 “我闺女真厉害!”李氏惊讶的看了沈清一眼,就快速的剥起了白菜叶子。 沈清小时候也是学过烧火的,她可还有她爸教的烧火密招呢!爸?爸爸现在怎么样了呢?沈清看着灶膛里的火陷入了沉思。 “蓁蓁!想啥呢?叫了你好几声儿都没听着?”李氏边往灶膛里添着木枝边问道。 沈清摇了摇头,笑道:“嘻嘻,刚才想以后的好吃的了!娘,你去切菜,我来吧!” “傻孩子!小心点儿,别烧着手了啊!”李氏说着就用盆子里的水洗了把手。 两人一起做饭确实快,没一会儿就做好了。 沈清帮李氏把饭菜端到了堂屋的桌子上,不一会儿人都陆陆续续的来了。 等众人吃完了饭,李氏才开口:“伯父伯母,您们今儿上午有事儿么?我想和您们说一些事情。” 余春成听完这话一下子乐了起来:“大翠,你是……” “咳咳!”余启明朝着余春成瞪了一眼后笑着说道:“今儿上午么?哎呦,今儿伯父约了你宋伯父商量地里的事儿……大翠,你要不等等?” “好吧!那伯父,麻烦您今儿晚上腾出些时间来吧!”李氏想了想说道。 “好!”余启明笑了笑站起来出了屋门。 余刘氏今儿早上意外的没有对她们母子冷嘲热讽,这让沈清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余启明怎么会没问是什么事情直接就拒绝了呢? 沈清和李氏一起把碗筷端到了厨房后,看余刘氏提着一篮鸡蛋出了门,就急急地和李氏说了声儿跟在余刘氏的身后快步走了出去。 她跟着余刘氏绕了好几条胡同,才走到了一户人家前。 沈清在拐角处看见余刘氏进了门,就悄悄地挪到了那户人家门前。余刘氏来马媒婆家干什么呢?难道是为了余春成?为了余春成更不能来马媒婆家了,马媒婆在槐树村的名声儿可不怎么好。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伸头看了看里面没人就蹑手蹑脚的跑到了窗户底下。想了想,又悄悄地绕到了堂屋后头,趴在了墙根底下。 “大妹子,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快收着,讲这些虚礼做啥!”是余刘氏的声音。 “你说你可真不实诚!来就来呗,还带啥东西!”是一个大约三四十岁的女人声音,这应该就是那个马媒婆了。不过这马媒婆声音可真大啊,不愧是做媒婆的。 “十六也还是年呢!大兄弟呢?出去了?” “去串门子去了!大嫂子,你可是稀客,来,先吃点儿果子!” “你不用忙活了,家里都有!大妹子,今年的生意咋样?” 沈清听着余刘氏和马媒婆聊了一些有的没的,她听着都有些烦了起来。 “大妹子,我今儿可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有事儿要来求大妹子呢!” “嫂子直说就行,只要是我马婆子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 ps:今天的更o(n_n)o~~ ------------ 第十九章 阴谋 “大妹子,你也知道我家住着那沈先生的婆娘吧!” “这可是知道的,那沈娘子可俊呐!年前还有人想让我去提亲呢!” “谁?谁要提亲?” “嫂子你别急,我还不知你家的情况嘛!我当时就给拒绝了!” “大妹子,不瞒你说,我家大成就非那李寡妇不娶了……” “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这说明大嫂子教的好,咱大成是那怜香惜玉的!” “看大妹子这些文雅的词儿,你让我做梦都说不出来!” “哈哈,嫂子可别埋汰我!大嫂子,那你的意思是?” “是这样的……我就对妹子实话实说了……” 余刘氏的声音忽的低了下去,沈清只好把耳朵支到了窗棂上。不过好歹这面是阴面,有可能马媒婆家怕漏风,又在里面遮了一层花布。 “妹子,那李寡妇不干啊!你说我家大成多好,她咋就这么有眼无珠呢!” “谁说不是!” “妹子,嫂子说了你可别不信!我看那李寡妇是个柔的,我多说说有可能她就答应了。但她有个闺女你知道吧?” “知道!她那一儿一女就像观音座下的童子似的,别提多喜人了!” “就是她那个闺女,脑袋瓜里的馊招一个接一个,你还记着去年秋天我家闹得那场闹剧吧?就是她给捣腾出来的!” 沈清听着不由皱了皱眉头,看样子这余刘氏今天是对着自己来的啊…… “不能吧!据我所知,那娃子今年也就七岁吧?” “虽说七岁,但那说起话儿来可不像个七岁的娃子!” “哦……莫不是中了邪了?” “那倒不是,听说她原来也是这个脾性子……大妹子,我今天就是想请你给出个主意。只要那死妮子不在这儿,那李寡妇还不就是块面疙瘩!” 沈清不由在心里嗤笑了几声,李氏可是块硬砖头,她现在就是在为两个孩子忍着呐! “嫂子这又不实诚了!你这就好比是那孔明的肚子,咋还用得着问我这个笨的?” “妹子也太谦虚了些!不过,我这边倒还真想出了个法子,想让妹子帮着参谋参谋……” “嫂子只管说,妹子听着就是!” 余刘氏这才左右看了,声音又低了下来。 “妹子,你看这样行不行?……卖出去……族老……槐树村……远一些……看着办……银子……” 余刘氏后面的声音更低了,沈清只能模模糊糊的听着一些词,那还是余刘氏特别强调她才听见的。 “嫂子,这样行么?”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官府来了也没治……” “行!那妹子就把这活计接下了!” “嫂子记着妹子的这份情呐!哈哈……” 余刘氏又和马媒婆闲话了半天,才准备打道回府。沈清看着余刘氏出了屋门,马媒婆哼着小曲换衣服也准备出去,就赶在马媒婆出门前离开了马家。 她慢慢地走在路上,心绪却意外的平静。余刘氏这是想着把自己卖出去,李氏就会答应嫁给余春成了么?余刘氏还是不了解李氏啊!要是放在真的性子柔的人身上,见效确实会很快。但是李氏不是那个柔的人。 余刘氏昨晚肯定是偷听她们的谈话了吧,不然也不会这么急急忙忙的。以后还是要更小心些啊…… 现在该怎么办呢?沈清慢慢地走在路上,不知不觉的就回到了余家门前。 她看着这家好似充满了钉子的院子,忽然间充满了斗志。 以不变应万变吧! “蓁蓁!”沈清一回头看见高二妮向她跑了过来。 “二妮!”沈清笑着招手。 “你家出完门了?”沈清笑呵呵的问道。高家的亲戚很多,高二妮自从初二之后就没歇着过。 高二妮夸张的舒了口气:“可算是出完了!我都不明白我家咋就那么多亲戚!” “余家也很多啊!亲戚多了好!”沈清道。余家也是一连出了好几天的门。 “你就在这儿安慰我吧!”高二妮一把揽住了沈清的胳膊,又说道:“咱去哪儿坐着聊聊天儿吧,这些天没把我给憋死!” 沈清笑着拍了她一下,俩人就挎着胳膊去了小河边。 “老太婆这些天没难为你们吧?”高二妮一屁股坐在干草地上问道。 “还行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沈清含糊其辞的说道。她活了这些年早已养成了不随便把自己的家事或私事给人说的习惯。 但她又觉得有些对不住高二妮,这妮子是多么掏心掏肺的对自己啊。唉,二妮知道这些也是无能为力的……她现在只有这么着安慰自己。 “蓁蓁,我听我娘说县里的张大户好像新开了一个绣庄,过几天就要到各村来选拔好的绣娘。要不让你娘去试试呗!”高二妮看着沈清说道。 “你娘是咋知道这事儿的?”沈清疑惑地问道。这消息槐树村还没有传开吧! 高二妮闻言狠狠地往河里扔了一个石子儿,道:“听我三姨说的。我三姨夫在县城好像能和张大户扯上些关系。就看不惯她那个样儿,好像谁都欠了她家似的!成天趾高气扬的,就差不把银子全都缠在腰上了!” 沈清闻言‘扑哧’一声儿笑了出来。 “你还笑!让你再笑让你再笑……”高二妮一下子把沈清给推倒了在了草地上,两个人就拥在一起打起滚儿来。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沈清感觉不一会儿太阳就下山了。两人携手走到路口,都不舍的挥了挥手,各自回了家。 沈清回到家的时候李氏正在厨房里添水做饭,她和李氏说了一声儿就回了北屋。 志儿不知道去哪儿了还没回来。 等到天色有些泛灰的时候,志儿就从门外蹦蹦跳跳的回了北屋。看见沈清正坐在床上发愣,一下子就跑到了沈清面前。 “天哪!你要吓死我吗?”沈清忽的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道。 “嘻嘻……”志儿嘻嘻笑着一下子蹦上了床。 俩人又斗嘴了一阵儿,才被李氏过来喊着去吃饭。 虽然饭很少,但两人还是很期待吃饭的。有饭吃总比饿着好。 但是意外的,余刘氏今天给了他们不少饭。沈清心里不禁自嘲,这难道是死刑犯最后的丰盛晚餐吗? 晚饭刚吃完,马媒婆就来了,余春成看到马媒婆来的时候疑惑的看向了他娘。 见他娘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后,他的笑容一下子就咧到了耳朵根。 “呦!我这还来早了!”马媒婆笑容灿烂的说道。 沈清这才看清了马媒婆长什么样子。马媒婆很胖,这个沈清通过花布上模糊的轮廓是看到过的。 庄稼地里的女人是很少化妆的,原来李氏也是化过的,但自从沈奕病倒了之后好像就没再化过了。而马媒婆是化着妆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好像刚从面粉缸里爬出来一样,涂着鲜艳的口红,有着一双三角眼。她给沈清的第一感觉不是媒婆,而是老鸨子。 马媒婆感觉到有双视线在注视着她,就转头看向了沈清。俩人的目光正好碰了个正着。 “这就是蓁蓁吧?可真俊!就像莲花座下的童子一样!”沈清看马媒婆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不由心下一冷。 李氏悄无声息的站到了沈清面前,警惕的看着马媒婆。 “咳咳,大妹子,你咋这么早就来了?”余刘氏在那边笑呵呵的道。 马媒婆这才重新看向了余刘氏:“无事不登三宝殿呗!呵呵……” “都还站在这里干啥?我和马妹子好好聊聊,你们该回屋回屋去!”余刘氏佯装生气的说道。 众人们一听这话都呵呵的笑着陪不是,然后一窝蜂的出了堂屋。 姐弟俩跟在李氏的身后出了屋去了厨房。 沈清看到旁人都各自回屋了之后,就和李氏大体的解释了一下,出了厨房悄悄地趴到了堂屋的墙角下。 里面没声音,沈清想了想,又悄悄地挪到了正屋的窗棂下面。 “……说吧。”是余刘氏的声音。 “等等。”是余启明的声音。沈清随后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忙急急地跑到了堂屋边的夹道里。待听到脚步声远去了之后,才慢慢地从夹道里走了出来。 她又趴到了正屋的窗棂下,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么说,这事儿就这么成了?”余刘氏高兴的问道。 “嘘……” “嘘啥啊,没事,他们都在自己屋儿呢!” “嫂子,你可知这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小心些的好!” “呵呵……”余刘氏不好意思的笑了几声。 “大妹子,那你啥时候动手?” “今晚吧,月黑风高好行事。正好这刚过完年衙役们也不想办差,咱稍微一推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好……” “大哥嫂子,到时候我就学两声鸟叫,你们听到动静千万别出来就是。” “好……” “那大哥嫂子,我这就先回去准备准备……” 沈清听完这句话忙又起身躲到了夹道里,待看到马媒婆出了门余家二老回屋后,才悄悄地回了北屋。 “蓁蓁,你可算回来了,怎么了?”李氏一见沈清进门就急忙问道。 沈清搓了搓手,拉着李氏和志儿坐到床上后悄声道:“那余老太真的准备把我卖了呢!他们今晚就会有行动!” “什么?”李氏陡然拔高了音量。 “嘘……娘,小点儿声儿……”沈清一下子捂住了李氏的嘴。 “蓁蓁,你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沈清看到李氏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蓁蓁志儿,恁俩先睡觉吧!娘早上不是和他们说好了今晚要去说的嘛,娘去说一下……”李氏说道。 “娘,不要冲动,咱现在没有证据……”沈清拉住李氏的手说道。 李氏拍了拍沈清的手:“娘知道。”说完就出了屋门。 ※※※※※ “伯父伯母,本想着今儿早晨和您老说的……”李氏在袖子里握着拳头微笑着说道。 余启明闻言先笑了起来:“闺女有啥事儿?只管说就是,只要伯父能办到就行!” “伯父,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李氏顿了顿又说道:“我们母子叨扰您老也这么长时间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叨扰下去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沈先生是我们家的恩人,你们母子只管在这里住着就是!说什么要走的话,这不是往我这张老脸上泼脏水么!”余启明生气的说道。 李氏闻言拳头握的更紧了,“伯父这说的什么话!您给我们一米一饭是恩,可是我们要是一直住下去可就是我们不知好歹了……” “你直接嫁给大成不就两全其美了么……”余刘氏说道一半就被余启明瞪了一眼,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伯父,我毕竟是个寡妇,住在余家这么长的时日也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大翠也该告辞了,不然不就是携恩以报了么?”李氏说道。 “闺女,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余启明问道。 李氏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伯父伯母,谢谢您们这一年多来对我们母子的照料,大翠定会感恩于心……” “唉……那你想好啥时候走了么?”余启明叹了口气问道。 “准备明天就起程……” “真是个白眼……”余刘氏想说什么又被余启明瞪了一眼。 “好吧……”余启明叹了口气说道。 “伯父伯母,谢谢……”李氏说着就跪下去给二老磕了一个头,然后说了一声就离开了正屋。 “当家的,还真让你猜对了……” “让马媒婆麻利些……” “好,那我再去说声儿……” ------------ 第二十章 无奈 沈清这晚上当真就听到了鸟叫声。 接着,她就有些晕,然后就被捂上了鼻子。 回头一看,是李氏。 李氏正在朝她摇着头。 过了片刻,就听见门被人打开了。她忙闭上了眼睛。 “婆子,哪个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小点儿声儿……右边儿那个。”是马媒婆的声音。 “你怕啥!他们已经都给迷晕了……” “麻利点儿!” 沈清就试着一个人把她给抱了起来,她忙憋住了气。 “这小姑娘还挺俊!”沈清听见那个男人说道。 “你可别打歪主意!这可是要卖大钱的!” “不就一个黄毛丫头嘛,能挣啥大钱!” “别锣碌牧耍】熳撸 ?p>  “那娘们儿也挺俊的,把她给我总成了吧?” “行了啊!之后少不了你的,快走!” 他们刚走到大门前,就听“碰”的一声儿门被关上了。李氏正站在门前。 “你、你、你啥时候出来的?”马媒婆不由变了脸。 “有小偷啊!”李氏朝着马媒婆狠狠地瞪了一眼,大声叫了起来。 沈清继续装着昏迷,她知道李氏会应付得了的。 那个男人一看这完全没有按照自己想的套路来,忙急急地抱着沈清就往门边冲。 “碰”的一声,那个男人一下子绊在门槛上摔了下去,沈清也跟着跌在了地上。疼的她感觉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 “哎呦!疼死爷了!”那个男人倒在地上后杀猪般的嚎了起来。 刚才李氏那一大叫又加上这一动静,左邻右舍们都披着棉袄跑了出来。 余启明和余刘氏余春成也披着棉袄急急地跑了出来,余刘氏脸上还有一丝惊恐之色。 “怎么了怎么了?哪个是小偷?”有个乡亲问道。 “没……”余启明刚要开口。 “他俩!就是他俩!”李氏没等余启明说完,就揪过了想要跑的马媒婆一下子把她推倒在了那个绊倒了的男人身旁。 “唉哟!”马媒婆疼的叫了一声。 “呦!这不是马媒婆吗!”有个小媳妇眼尖一下子认了出来。 李氏慢慢地把沈清抱了起来,沈清稍微眯了眯眼,正看到李氏朝她眨了眨眼睛。她就又重新闭上了眼。 沈清躺在地上一晃神的时候好像看到有个中年人慢慢地跑了出去,方向好像是里正家。 果然,不一会儿,里正就急急火火的来了。 “怎么了?”里正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声音有些粗的问道。 李氏忙接上了话:“里正大伯,你可要为我们娘俩做主啊!这个马媒婆不知道为啥,伙同这个汉子要来抱走我家蓁蓁!里正大伯,您看,蓁蓁现在还是昏迷的呢!” “这里黑灯瞎火的,咱都进屋!莽子,你去把余马两家的族老叫来!平子,把马媒婆和这个汉子扶起来!”里正麻利的命令道。 等众人们去了堂屋,李氏把沈清放到了椅子上,里正坐在主位上就示意李氏讲述事情的经过。 李氏一下子就跪了下去:“里正大伯,您可要为我们娘俩做主啊!这马媒婆黑了心要掳走我家蓁蓁啊!” 里正忙把李氏给扶到了凳子上,看了眼有些哆嗦的马媒婆,问道:“你是咋发现的?” 李氏摸了摸眼泪,说道:“这马媒婆往我们屋吹了香。我先前有过这种事的经历,所以都不敢睡得太熟。她香一吹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马上捂上了鼻子。然后这个马媒婆就和这个男人进来了,这个男人就从我旁边抱起了蓁蓁,我当时有些害怕不敢打草惊蛇,就闭上了眼装睡,然后就听见这马媒婆和这个男人说要把蓁蓁卖了挣钱……呜呜……我就趁他们不注意悄悄起身躲到了黑影里,然后快他们一步跑到了大门前关上了大门。” 里正皱了皱眉眉头,问道马媒婆:“马婆子,你有啥要说的?” “我、我、我就是来串门子的……”马媒婆神色闪烁的说道。 “嘻,半夜三更的串门子么?”旁边有个小媳妇开口道。 “咳咳!马婆子,你要是现在就说了呢,说不定大家伙儿乡亲这么多年,就不会把你给送官府了……”里正说道。 里正看到余马两家的族老进了门,笑着朝他们点了点头。 “我,我就是半夜睡不着,想出去溜达溜达。然后就走到了余家门前,不知怎地就碰见这李寡妇和这个汉子偷情,李寡妇看见我了不想让别人知道,就大喊有小偷,……方家大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马媒婆说道最后就大声哭了起来,脸上的粉糊了一脸。 “马婆子,你这是要把自己撇清啊!”旁边那个男人还被那个叫平子的后生扶着,一只脚离地,好像刚才崴了脚。他一听这话就吵吵了起来。 马媒婆一听这话就使劲瞪着那个男人,想要让他闭嘴。但那个男人却没有理解她的意思,还在那儿骂着:“马婆子你个**养的娘们儿,你这是要让我一个人担着啊!就知道你这婊子没啥信用,我咋就信了你!” 里正有咳了几声,问道:“你是哪个村儿的?今晚你来这余家干啥?” 那男子这才稍稍缓和了脸色,仰着头道:“爷是县城合力帮的!今晚这事儿和爷没关系,爷就是拿人钱财帮人办事儿!” “合力帮?”里正听着皱了皱眉头,扫了马媒婆一眼。 “对!我们老大可是你们惹不起的人物!我劝你还是速速找辆牛车把我送回去!不然,这后面的果子恐怕你们村儿可承担不了……”那个男人嚣张的说道。 “你们帮主可是叫刘大胜?”里正沉了脸问道。 “你咋知道?”那男人闻言不由得惊奇的喊了声儿。 “你今晚为什么来余家!”里正朝着那男人大声喊道。 沈清听着一哆嗦,但所幸现在根本没人注意她。 那个男人被吓得颤了一下,转着眼珠想了一会儿,才谄媚的笑着说道:“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不过大哥,这事儿可真跟我无关啊!全是这马婆子的事儿!” “你说说看。”里正严肃的说道。 “是这样的,中午的时候呢这马婆子就上了我家里,和我说有一桩子好买卖。卖主和她是三七分成的,到时候如果事儿成了的话她那个‘三’我们就对半儿分……”那个男人说道。 “然后呢?”里正问道。 那个男人搓了搓鼻子,说道:“然后我们今晚就过来了,为了确保出意外,我们就先学了鸟叫,里面的人就算听到了也不会出来。然后就吹了香……谁知道他娘的还是没办成!” “马婆子,你还想说啥?”里正气愤的对着马婆子说道。 马媒婆看了看里正,又看了看马家族老,抹了一把脸说道:“方家大哥,这、这、我这也是为人办事儿啊……” “你又为谁办事儿?”里正皱着眉头问道。 余刘氏急急地对马媒婆使眼色,马媒婆装着没看见的对里正道:“您刚才也是听他说了的,我们是商量好了才敢动手的,如果余家人不和我们联手,我们想成也成不了啊!” “你瞎嚷嚷啥呢!谁和你联手了!”余刘氏大声喊道。 “余家的,待会儿你再说!”里正朝余刘氏说了一声儿,又示意马媒婆继续说。 马媒婆就说道:“这刘香芹白天的时候就去了我家里,和我说这李寡妇不同意嫁给她家大成肯定就是因为李寡妇她闺女。说李寡妇她闺女一肚子鬼主意,定是她挑唆的李寡妇不嫁给她家大成的。如果李寡妇他闺女没了,李寡妇就会嫁给她家大成了。就想让我帮忙把李寡妇她闺女给卖到窑子去,得来的钱三七分……” “**养的你在这儿胡嚷嚷什么呢!我明明说的是五五分!”余刘氏气愤的嚷了起来,等说完了最后一句才猛地发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一下子捂上了嘴。 众人一下子静了下来,还是那个汉子率先反应过来。 “你他娘的竟敢骗老子!”那个男人说着就想往这边冲,却又扯着了脚筋,在那儿疼的嗷嗷了起来。 众人这才都回过神儿来,像一窝蜂似的在那儿议论起来。 “都静一下!余家的,你还有什么话说?”里正大声喊道。 余刘氏这才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目光恨恨的盯着马媒婆。 “里正,这、这、这不可能啊!定是误会定是误会!”余启明强扯着笑容说道。 里正看了余启明一眼,叹了口气说道:“老余头,我早就和你说过……看,这不就来了嘛!” 余启明叹了口气,一下子抓住了余刘氏的衣领:“里正,看在咱乡亲几十年的份儿上,就把这败家婆娘交给我余家宗族吧!” “这……”里正看向了李氏。 “方家娃儿,家丑不可外扬啊!你要真把我这侄媳妇送去衙门,我们老余家这脸可就没了啊!”一个头上遍是银丝的老者说道。看样子这个应该就是余家的族老了。 “这……”里正又重新看向了李氏。 “闺女,你就饶了你伯母吧!伯父在这里给你磕头了!”余启明说着就要在李氏的面前跪下。 “闺女,余爷爷也求你了,求你饶了我余家吧!”那个满头白发的老者也说道。 李氏急忙把余启明扶着,没让他真的跪下去。又看了眼里正,环视了一圈乡亲们。松开扶着余启明的手,握着拳头嘴珉的紧紧地不说话。 “沈娘子?”里正喊了一声。 “不知余爷爷准备怎么惩罚余伯母?”李氏这才看向满头白发的老人说道。 “这、余爷爷得和其他族老们商量一下。况且,这家丑不可外扬……”老人说道最后环顾了一下四周。 “那我女儿呢?如果我今晚没发现的话,蓁蓁岂不是被人卖到了窑……那种地方?”李氏忍不住喊了出来。 “这……这不是发现了么?为时不晚为时不晚……说不定我侄媳妇就是让你故意发现的呢,好让蓁蓁懂得你这母亲的爱护?”老人说道。 李氏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满头银发的老人见李氏良久没说话,道:“闺女,这人要懂得感恩呐!在你们无处可去无饭可吃的时候,是谁收留了你们?在这么冷的冬天,是谁给了你们一个可以避寒的地方?要不是我侄两口子,你们现在还能有这样?” 李氏闭上眼眯了一会儿,重又看向里正:“里正大伯怎么说?” 里正好像没反应过来李氏是在问他话一样,顿了一会儿才说道:“这、全看你的意思,不过……这人以后谁没有用着谁的地方,况且以后你们不是还要住在这里嘛,这,还是以和为贵的好……” “好!既然里正大伯也这么说,我们娘俩就忍下这口气。不过,我们和余家就此功过相抵……我家先生救了余春成,这余家二老也收留了我们,这是一抵;我们在余家住了这么长时间,我们母子三人干的活计挣的钱加之以前的东西,这是二抵;我们在余家吃了这一年多的饭,但余刘氏干出了这等事情,我不予计较……这是三抵。以后我们沈家和余家就此划清界限,桥归桥路归路。”李氏握着拳头说道。 “那沈娘子,以后你们不住在余家了么?”里正疑惑的问道。 “这等虎穴我们哪里敢住。” “好,那余家这边就这样,余大伯,你回去之后可得好好处理这件事啊!”里正对着老人说道。 见老人点了点头,里正才又重新望向马媒婆。 “马媒婆,你帮着余家的犯错,这事儿也是不能随便就揭过去的……” 沈清听着对于余家这边已经处理完了,就顺着自己的意识睡了过去。对于这种结果,她是不满意的,谁知道余家族老会不会真的惩罚余刘氏呢? 可是,这样对她们母子而言已经最好的结果了…… 乡亲们还要正常的处日子,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遇见她们母子呢?里正能做到这样,就已经是帮了她们母子了…… ------------ 第二十一章 离开 沈清醒过来的时候还在北屋的床上。 李氏正在打包行李。 沈清看了眼还在睡的志儿,悄悄起了身,穿上衣服来到了李氏旁边。 “怎么起的这么早,外面天还有些黑呢,再去睡会儿~”李氏边把衣服往包袱里装着边说道。 沈清搂住了李氏的胳膊说道:“睡不着了,娘你昨晚没睡吧?” “刚弄完呢。”李氏叹了口气说道。 “刚弄完?”沈清疑惑地问道。现在看着也得卯正了吧,怎么弄了两三个时辰? “嗯。还要安排完马媒婆和那个汉子,其实也没多长时间。”李氏说道。 李氏把他们娘仨的衣服包了一个不算大的包袱,就拉着沈清坐到了床沿上。 “娘,那最后马媒婆和那个人怎么了?”沈清看李氏忙完了问道。 李氏给沈清拢了拢头发说道:“马媒婆交给了马家,那个汉子暂时关在了里正家,等天亮了就送去衙门。” 沈清不由叹了口气。这还真是主犯没事儿,从犯却受了罚。 “娘,怎么了?”志儿好像被吵起来了,揉着眼睛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李氏忙拿过了棉袄披在志儿身上。“没事儿。你清醒清醒,咱待会儿去和你们的小伙伴儿告个别就走!” “可以走了么?昨晚怎么了?我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志儿迷迷糊糊的问道。 “雨过天晴了!没事儿了!”李氏笑着拍了拍志儿的头。 “娘你怎么也拍我头……”志儿看着李氏迷糊的道。 “呵呵……来,志儿先穿上衣服啊。”李氏说着就给志儿套上了衣服。 之后李氏又从外面打了盆水进来,沾着毛巾给姐弟俩仔细的擦了擦脸。 “忍着些啊,水有些冰……”李氏边给沈清擦着脸边说道。 等到天亮的时候,母子三人才出了余家门。 沈清一跨出门槛就感觉身上轻松了许多。以后会怎样谁知道呢,可是至少是自己的小日子了…… 他们先去了赵奶奶家告别。赵奶奶看到李氏背着包袱领着姐弟俩来的时候眼中充满了惊奇。 李氏朝赵奶奶笑了笑,让两个孩子去给赵奶奶说再见。 沈清看到赵奶奶慈祥的脸庞时,眼泪不由就蓄了整眼眶。姐弟俩一下子扑到赵奶奶怀里哭了起来。 “娃子,不准哭!刚过完年哭不吉利!”赵奶奶虽这么说着眼泪却也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李氏一下子跪在了赵奶奶面前,赵奶奶忙去扶,李氏却对赵奶奶摇了摇头,松开赵奶奶的手,认认真真的给赵奶奶磕了个头。 “闺女,你这是要折煞我老婆子呦!”赵奶奶在那儿急得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大腿。 李氏磕了一个头就站了起来,笑着对赵奶奶说道:“大娘,您就接受了吧。这一段时间两个孩子没少麻烦您,大翠感激着呐!” “本来我就稀罕两个孩子,唉……你等我一下!”赵奶奶说着就进了正屋,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布包。 “闺女,我这老婆子也帮不了你们啥,这是我的心意,你可别嫌弃!”赵奶奶说着就把布包放到了李氏手里。 “大娘,这个我不能收,您这不是……” “行了,你也别和大娘客套,我这是给两个孩子的,又不是给你的!”赵奶奶说道。 李氏郑重的朝赵奶奶鞠了个躬,赵奶奶看着摸了摸眼泪,说道:“行了行了,你们还要去别人家拜别吧?快去吧,不然人都出去串门子了……” 母子三人又和赵奶奶拜别了一下,姐弟俩各朝赵奶奶磕了个头才去了高家。 “什么?你们要走?”高二妮夸张的大声问道。 “二妮!还有没有礼貌了?”高田氏不好意思的朝着李氏笑了笑。 “没事儿,小孩子嘛,蓁蓁也这样!”李氏笑笑说道。 “妹子,那你们想好去哪儿了么?”高田氏问道。 李氏抿了抿头发说道:“准备去县城呢,除了槐树村我就是对县城熟悉些了……” 那边高二妮和虎子已经悄悄地把姐弟俩拉了出去。 “沈蓁蓁,我们还是不是朋友啊!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都不和我先说一声儿?”高二妮一出来就大声质问道。 “就是!沈志子你也太不把我当哥们儿了!”虎子也在那儿大声说道。 “二妮,虎子,这事儿太突然了,等你们白天就知道了……”沈清有些急的说道。 “有啥事儿那么突然啊!……不,不会是老太婆把你们赶出来的吧……”高二妮说到最后不可思议的一下子抓住了沈清的手。 沈清无奈的点了点头,又把昨晚发生的那些事儿和他们说了一遍。 这下子连志儿也睁大了眼睛看向了沈清:“大花!昨晚发生了这种事你怎么没和我说!” “你还能去揍他们一顿啊?”沈清笑看着志儿道。 “可我是男子汉,是要保护你和娘的!”志儿捏着拳头大声说道。 “好,这次是姐错了,姐下次一定和你说!”沈清笑着摸了摸志儿的头说道。 “不准摸男子汉的头……” “哈哈……” 李氏又和高田氏说了一会儿话就出来拉着沈清和志儿离开了高家。 她们又陆陆续续的去了赵老五和大牛家,等从大牛家出来的时候李氏就让志儿去和其他的小伙伴儿拜别,她们先去村口的大石头上坐着等着。 等志儿蹦着跳着跑过来后,她们就手拉着手一起出了槐树村。 “春日的风光真正好哎,哎呦喂~” “郎把妹儿的手来牵哎,哎呦喂~” “我们一起去那潮前湖,郎把花给妹戴头上~” “明天就把妹娶回家做新娘哎……” 沈清不禁觉得,这才叫生活。 日头已经高高挂,照得他们的心情也莫名其妙的敞亮。小麻雀正在树上高兴地叽叽喳喳的,好像是在为她们伴奏一样。道路旁的柳树虽说还是干枝,但它也好像在迎着风说:春天,快来吧! 虽然天还很冷,但沈清觉得现在就是春天。她望了望天,云彩好像更白了。 母子三人且行且唱,感觉不一会儿就到了秀水县城,其实太阳都已经正中了。 沈清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笑着问李氏:“娘,咱现在先去哪里?” 李氏低头看了看沈清和志儿,笑着说道:“先去吃饭!” “太好了!”姐弟俩闻言都高兴地欢呼起来。 李氏就领着姐弟俩轻车熟路的绕了几条大街,来到了一条小吃街上。 沈清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对这条小吃街有些印象,但是其他的却是记不起来了。 李氏领着姐弟俩来到了一个面摊前,笑着和老板娘说道:“梅婶,麻烦来三碗板面!” “哎,好嘞!……哎?沈娘子?”那个叫梅婶的忽然惊奇的叫了起来。 李氏笑着点了点头,就领着姐弟俩坐到了小桌子上。 “你得有三四年没来了吧?我还以为你离开秀水县了呢!”梅婶笑呵呵的把满满的三大碗板面放到了小桌子上,笑着说道。 “是离开了一阵儿,这不又回来了!没想到梅婶还记得我!”李氏也笑呵呵的说道。 沈清笑着看着李氏,这才是真正的李氏吧! “梅婶别的不行就这脑袋瓜子记事儿还行!哈哈,你们先吃着,不够和我说,桌子上有醋和辣椒面哈!”梅婶爽利的说道。 “梅婶你快去忙吧!”李氏忙说道。 “一,二,三,开吃!”沈清和志儿比了一下眼色,俩人就比起赛来。 李氏笑呵呵的看着他俩:“慢点儿吃,别呛着!” “咳咳!”沈清猛地咳嗽了起来。 “看,我说什么来着!”李氏边给沈清拍着背边说道。 等母子三人吃完了饭,李氏就问起梅婶:“这几年县城里的变化也不小,梅婶可知道现在哪个牙行最好?” 梅婶想了想说道:“这我也不大了解,不过听人说,那李牙侩最是诚信。” “谢谢梅婶了!”李氏道完谢,问了问路,就领着姐弟俩去了李牙侩的牙行。 “这么说,你是想租个小院子?不知再有没有什么别的条件?比如,想在哪条街上租之类的?”李牙侩笑呵呵的摸了摸小胡子问道。 “这个到没有,就是价钱合理些就行。”李氏说道。 “行,但我可说明白哈,如果是租房我们牙行可要拿费用的十分之一的,买房就便宜了,我们只收百分之五……你再想想,如果可以,我就给你介绍介绍!” “行,那就麻烦李牙侩介绍介绍吧!”李氏想了想说道。 “行!还别说,你们来的还真巧,前天就有个人往这里挂了牌子。他家就是个小院子,因为老两口要搬去儿子家住了,房子就空了下来,闲着也是闲着,就准备租出去,那个小院子在群马胡同,不靠着大街,有一间堂屋一间正屋,一间厨房外加两个偏房,院子里还有个鸡窝一口井和一块小菜地,左邻右舍也都是那和气的人。这个小院子呢他要价是一个月一百五十文,要一次性交齐半年的,也就是九百文钱。还有一个小院子是在芙蓉大街那边,离大街也就隔了一条胡同,方便的很,格局和前面那家差不多,但这家每个月要二百文银子,三个月一交就行。”李牙侩麻利的说道。 “娘,问问有没有带铺面的吧?”沈清贴着李氏的耳朵说道。 李氏不由疑惑的望向了沈清,“带铺面有啥用?如果咱以后卖东西的话推个小推车就行了。” “比较比较嘛!”沈清笑着对李氏说道。 李氏看了一眼沈清,又一想小孩子有可能好奇心比较强,让她长长见识也好。就问向了李牙侩:“不知如果是带铺面的要多少银子?” 李牙侩闻言问道:“想要个多大的铺面?” “小铺面就行。” 李牙侩想了想说道:“小铺面的话,在芙蓉大街那边就有一个,它前面是一个可以做食肆的小铺面,紧连着一个小厨房,后面就是院子,井什么的都有,院子也不小,有正屋堂屋厨房还有两个小偏房,当初主人就是为了能住人的。这个要价是三百五十文一月,要一次性交齐半年,也就是二两银子零一百文钱。还有一个在明玉大街,不过是在明玉大街里面了,也是一个可以做吃食的小铺面,格局和前面那家差不多,但是这个由于是在主大街上,价钱就比较贵一些,但是因为有些靠里了,价钱也不是特别贵,要四百五十文一月,也是要一次性交半年,就是二两银子零七百文钱。在晴玉大街和朝阳大街上也有,你先想想这俩,不满意的话我再给你说道说道别的。” ------------ 第二十二章 主意 “行。李掌柜,您先忙,让我先想想。”李氏笑着对李牙侩说道。 “行,那您想好了告诉我一声儿!”李牙侩笑着说了声儿就去了柜台前。 沈清看了眼李牙侩问道:“娘,您以后想卖些什么吗?” “以前倒是打算过……”李氏说着就陷入了沉思。 沈清和志儿都疑问的看向了李氏。 李氏看了他们一眼,笑道:“看你俩鬼精灵儿的!好吧,你们帮娘出出主意也好……”她顿了顿,又说道:“原来钱也不够,本想着早晨卖个早点就好,本钱也不是很多,推个小推车加上几个桌子板凳就行……” “我也没有那做生意的头脑,况且也只会做个小面食啥的,做个早点就挺好……”李氏又想了想说道。 “娘,其实我上次昏迷的时候老爷爷给了我一个秘方,是做闲嘴儿的。”沈清试探的说道。 李氏闻言一顿:“闲嘴儿?” “嗯。就是用鸡或鸭子的各部位做成的小吃。”沈清简洁的说道。 “这我倒没听过……再说了,你这是听老爷爷说的,也没做过呀……”李氏听着摇了摇头。 “娘,什么事情都有个开头嘛!万丈高楼平地起,况且这个闲嘴儿现在也没人做过,咱这不就是占了先机了嘛!”沈清说道。 “也是……不过咱毕竟没做过啊,现在本钱也不是特别多,再亏了可怎么是好?”李氏说道。 沈清想了想道:“咱可以先卖着早点,外加做些闲嘴儿跟着卖,如果闲嘴儿卖的好,那咱再专门做也可以……” “这样还真不错,就算卖不好,也浪费不了多少银子……”李氏沉思了片刻沉吟道。 “蓁蓁真聪明!”李氏摸了一下沈清的额头。 沈清笑道:“嘻嘻……我聪明啥啊!这些都是老爷爷告诉我的呢!” “娘!娘!我也有主意!”志儿在旁边急急忙忙的举手道。 李氏笑呵呵的摸了摸志儿的头:“你有啥主意?说出来听听!” “咱可以卖兔子啊!我去抓兔子卖,咱这样还不用本钱了呢!”志儿兴奋的说道。 李氏和沈清都哈哈的大笑起来,看见李牙侩往这边看了一眼,两人这才收敛些。 “笑啥笑啥!我觉得很好嘛!”志儿皱着眉头说道。 “是是,很好很好!可你难道每天都回去槐树村抓兔子么?兔子供不应求了怎么办?”沈清笑嘻嘻的问道。 “啥是供不应求?”志儿抓了抓脑袋。 “好了好了!你们俩也别在这儿斗嘴了,咱还是快点决定下来的好,不然今晚可就要睡大街上了!我觉得蓁蓁的主意挺好的,咱也只能这样了,又不会做别的……”李氏笑呵呵的说道。 沈清朝志儿比划了个胜利的手势,忽然朝李氏问道:“娘,咱做生意以后不会影响到猴儿么?” 李氏疑惑的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会影响到志儿?” “不是说士农工商么?猴儿以后科举的话不就受影响了么?”沈清疑惑地问道,难道朱允?砂颜飧?牧耍?p>  李氏一下子笑了起来,“虽说士农工商,不过……” “不过啥?”沈清疑惑地看向李氏。 李氏刮了一下沈清的小鼻子,笑着说道:“虽说士农工商,但你爹可是永乐二年的进士,到时说这是陪嫁便是!” “我爹是进士?”沈清和志儿都不约而同的喊了出来。 李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忙遮掩性的顺了顺头发。 “咳咳,既然这样的话,咱就租个带铺面的吧!”李氏咳了一声说道。 沈清和志儿对视了一眼,都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李氏既然不想说定是有原因的吧! 不过,既然沈奕是进士,那为什么还要回秀水县做个籍籍无名的教书先生呢? 沈清想着李氏就把李牙侩给请了过来。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租个带铺面的好。芙蓉大街那个就挺不错的,您再给我细细说说?” 李牙侩听这件生意已经八九不离十了,马上笑容满面的细细介绍起来:“这家铺子原是个小面馆,东西都挺齐全的,还有桌子凳子。那家主人在明玉大街上又买了个铺面,就想把这个卖出去。但是卖出去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就想先租着,到时有人想买了再协商也不迟。这家面馆附近铺子也不少,绸缎庄、首饰铺、酱菜居、杂货铺、果子铺都有,边上还有个菜市场呢,买东西也方便!这样,价钱呢,咱刚才说了,你们是先付半年的,也就是二两银子零一百文钱,付给咱们牙行是十分之一,也就是二百一十文钱。如果以后你们还要续租的话,就不用联系咱们牙行了,直接联系主家便是。要是觉得可以的话,我就让人领着你们去看看铺面。” 沈清现在对这里的价钱还是摸不透,听李牙侩说这些心里一点儿数也没有。得尽快问问李氏了。 “好。那我们付完银子就可以直接住进去了吗?”李氏问道。 “租房子的话,签完契书就生效的。”李牙侩说道。 “好,那我们去看看铺子吧!” 母子三人就跟着李牙侩指派的阿松小哥转到了芙蓉大街。芙蓉大街也挺繁华的,不过做吃食的实在不多,虽说也有几个酒馆,但和明玉大街那种美食街比起来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嫂子,这就是了。”阿松说着就上前打开了门上的锁。 这真的是一个小铺面,里面能放八九张长桌,门对面就是柜台。柜台左边紧挨着通往后院的门,右面的旁边也有个门,这应该就是李牙侩说的小厨房了。 四人边走阿松就边介绍:“这里做个小食肆是很不错的,不然那牛掌柜怎么会把面馆开到了明玉大街呢!嫂子,这边是个小厨房,后面就是院子了。” 阿松边说着边掀帘子让李氏母子进去,他最后才跟了进去。 这个小厨房比客人吃饭的地儿稍微小一些,但是也挺大的。桌子案板什么的都有,还有两口大锅。 母子三人看完后又随着阿松去了后院。 后院着实不错,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架葡萄架,不过因为现在是初春,所以看到的葡萄藤就像是一只虬龙似的架在架子上。 母子三人挨个屋的看了一遍,就随阿松回了牙行。 “怎么样,可还满意?”李牙侩一见李氏母子进门就笑呵呵的道。 “挺好的,现在就可以签契书吗?”李氏笑着说道。 李牙侩一拍脑袋笑道:“您看我,还没有问贵人怎么称呼呢!” 李氏笑着摆了摆手:“可不是什么贵人。夫家姓沈,您称呼我沈娘子就可以了。” “哎,好。沈娘子,麻烦您稍等片刻,我去找牛掌柜说一下,咱就签合同!”李牙侩笑呵呵的说道。 “哎。” 李牙侩道谢了一声就出了门。 “小哥,可知李掌柜大约何时回来?”李氏等了一会儿问道。 “嫂子叫我阿松就行!牛掌柜如果得闲的话掌柜大约两刻钟就能回来。嫂子先喝些茶水吧!”阿松说着就要给李氏斟茶。 李氏忙摆了摆手说道:“那阿松小哥我先出去一趟,不一会儿就回来。” “哎,嫂子您去办您的事儿,我看着两个孩子就行。”阿松笑呵呵的说道。 李氏看了看沈清和志儿,笑着对阿松说道:“两个孩子跟着我吧!” 又和阿松说了一下,母子三人才出了牙行。 李氏领着姐弟俩转到了另一条街上,沈清远远地就看到一个大大的“?”字,莫不是李氏是来当荷包的? 李氏果真领着姐弟俩进了这福源当铺。 “哎?沈娘子?”当铺小二一见李氏就叫了出来。 “可是要当东西?您稍等一下,我叫我们掌柜的出来。”小二说完就快步进了里间。 李氏看着当铺里的陈设,不由叹了口气。 “沈娘子,好久不见!近来可好?”随着声音出来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伯,笑呵呵的望着李氏道。 他一低头又看到了姐弟俩:“这可是小少爷小小姐?长得可真好!” “哪儿有什么小少爷小小姐,这就是两个皮猴子!钱掌柜,进来可好?”李氏也微笑着说道。 “一把老骨头了就这样儿呗!沈娘子今天来可是有什么事?”钱掌柜道。 李氏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了荷包:“钱掌柜,您看,这……” 钱掌柜接过荷包来仔细的观摩了一下,待看到荷包底部时眼睛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不过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他清了清嗓子道:“沈娘子,咱也算是打过交道了。这荷包……虽说样子布料什么的都很时兴,但是毕竟是当品,我努力给您提价吧!话说回来,您是想活当还是死当?” “请问活当多少钱死当又多少钱?”李氏问道。 钱掌柜抚了抚胡须说道:“活当最多给您五两银子,每月五十文的利,一年不赎回自动转死当。死当也只能给您十两银子……其实,锦绣坊的小绣品这个价已经是很高了。” 李氏想了想说道:“钱掌柜,您这就不实诚了。这可是吴氏传人的绣品,您再提提价吧!” 钱掌柜又抚了抚胡须,顿了半刻才说道:“好吧!咱也是熟人了。这样,活当咱就按七两银子,还是那个利钱。死当给您按十五两银子!可不能再提了,再提我们东家可就饶不了我了!” 李氏想了想,看了眼沈清又对钱掌柜说道:“钱掌柜,我们活当吧!” “哎,好!”钱掌柜说着就从柜台拿出草纸唰唰的写了起来,写完之后吹了口气就递给了李氏。 看李氏签完字之后钱掌柜又说道:“活当七两,利钱共是六百文,所以应该给您六两零四百文。请在一年内赎回,不然可就转死当了啊!提前赎回会把剩余的利钱返还,请一定要把单子保存好!” 李氏答应了声,等钱掌柜把银子从里间拿出来,就把荷包递给了钱掌柜接过了银子。 “一两的四锭,其余的换成了铜板。”钱掌柜笑呵呵的说道。 “谢谢钱掌柜了。”李氏笑着道了声谢,把钱揣进了怀里,母子三人就出了当铺回了牙行。 李掌柜还没回来,母子三人就坐在椅子上边喝着茶水边等着。 不一会儿,李掌柜就和一个胖胖的男人的进了门。 “沈娘子,久等了久等了!实在是对不起,这是牛掌柜。牛掌柜,这是沈娘子。”李掌柜笑着互相介绍了一下双方。 契书很快就签好了,李掌柜把钥匙和其中一份契书交给了李氏,把剩余的两份一份交给了牛掌柜一份自己留了存。 牛掌柜客气了几句,又急急忙忙的回了明玉大街。 李氏把该给李牙侩的钱交给了李牙侩,又客气了几句,就领着姐弟俩离开了牙行去了芙蓉大街。 ------------ 第二十三章 开始 母子三人来到芙蓉大街上的铺子。解开锁就径直进了后院。 “太好了!”姐弟俩一进了院子就开始打闹欢呼起来。 “好啦好啦,现在都得申正了,得快些去买些被子什么的。你们俩在家里等着我,别太闹了啊!”李氏看他们闹了一会儿后笑呵呵的道。 姐弟俩认真的朝李氏点了点头,就在李氏的促狭声中一起把李氏给推出了门。 “耶!终于可以过自己的小日子了!”沈清在李氏走后就欢呼起来。 “终于可以吃饱饭了!”志儿也在院子里蹦了起来。 姐弟俩欢呼了一阵儿就瞄上了两个小偏房。 “剪子包袱锤,赢了的要东,输了的要西!”沈清挑衅的看着志儿道。 “好!一定要输一定要输……”志儿说着就架足了架势喃喃道。 “沈猴儿,你想要西屋?”沈清疑惑地问道。 “难道你想要东屋?”志儿不屑的看着沈清。 沈清有些哭笑不得:“没听过紫气东来紫气东来么?” “我还绿气西来呢!在余家的时候,虎子住的就是西屋,可好了呢!”志儿羡慕的说道。 沈清忽然发现自己和这小皮猴子较啥真啊。 “咳咳,东屋才好呢!算了,我是你姐,不和你争了,东屋你住吧!” “沈大花!你这是要抢我的西屋!来,剪子包袱锤!”志儿大声说道。 沈清这小犟脾气就上来了,你不要我还不乐意给呢!“来,剪子包袱锤!” 姐弟俩说着就开始比划起来。 “耶!我输了!”志儿说着就向沈清扮了个鬼脸,高兴地跳起来。 沈清在那儿哭笑不得的望着他,过了一会儿,这小子忽然严肃起来。 “大花,咱是不是得给它们取个名字?” “你搞那么严肃干什么?不过,取个名字倒是可行的!”沈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记得自己小时候并不是一个人睡,但是却很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妈妈就真的把姐姐以前的房间给收拾出来了,到了晚上的时候自己却死活都不进去睡,非赖在爸妈的大炕上,白天的时候却进去睡午觉和写作业。那时候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好像叫什么轩来着,现在门都给换了,写在门上字也随之不见了。 她想着想着眼神又不自觉的黯淡了下去。 “大花?”志儿的手在沈清面前摇了摇。 “啊?你想好了么?”沈清缓了缓神儿道。 “想什么呐!以后有的是好吃的,现在不用想!”志儿说着说着就又笑了起来。 “你个小馋猴儿!我是问你想好名字了吗?”沈清促狭的看着志儿。 “咳咳,想好了!我的西屋就叫舒志阁!”志儿满脸豪情的说道。 “哪儿有用自己的名字做屋子的名字的!”沈清道。 “为啥不可以?” “你们俩在干啥呢?”李氏抱着枕头进了门,后面还跟着一个小二模样的人搬着被子。 “娘,你回来啦!”姐弟俩异口同声的喊着跑进了铺子。 李氏对姐弟俩笑了笑,又对后面的小二道:“小哥,麻烦你了,放在桌子上就行!” 小二又客套了几句,才出了店门。 沈清和志儿拿过李氏怀里的枕头,李氏就在后面抱起被子一起到了正屋。 “你俩不准捣蛋啊,我再去菜市场买些菜回来。”李氏看到姐弟俩点了点头后又转身出了门。 “开工吧!”沈清挽起袖子来说道。 “铺被么?好!”志儿说着就要把被子展开。 “等等等等,咱要先把屋子打扫一下……”沈清说着就拿下了挂在墙上的鸡毛掸子。 李氏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地面上很干净没有尘土,姐弟俩正在吆喝着左左右右的铺炕被。 “呵呵,没想到你们两个小皮猴儿也有正儿八经干活的一天!” “娘,你回来啦!马上就铺好了哈!”沈清在炕上边扯被单边说道。 李氏望着姐弟俩叹了口气,笑着说道:“我去做饭,恁俩铺完赶紧到厨房来哈!” “娘,是有什么好吃的吗?”志儿闻言闪烁着星星眼看着李氏道。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李氏神秘的说完就转身出了屋门。 “大花,快铺!” 两人终于把被铺完,志儿就拉着沈清急急火火的跑到了厨房。 “娘,有啥好吃的?”志儿还没进门就问道。 “你个小馋猫!来!”李氏说着就从桌子上拿过了一纸包像是冰糖葫芦但是并没有串起来的冰糖山楂,这个小蓁蓁是很爱吃的,叫‘糖堆儿’。 “糖堆儿!哇哦,是糖堆儿!”志儿看到后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你们俩拿出去吃吧!不过,不要吃多了啊,小心倒了牙!”李氏笑呵呵的说道。 沈清从里面拿出了一颗塞到了李氏的嘴里,姐弟俩就抱着纸包坐到了正屋前的门槛上。 沈清捏起一颗山楂放到了嘴里,没有后世的好吃,有可能是糖没做好吧,而且还没有芝麻。 等等,做冰糖葫芦卖也可以啊! 唉……还是现看吧,先摸清这个时代再说。既然有朱允?梢灿凶约海啦换嵊衅渌?拇┰秸吣兀炕故堑偷餍┑暮谩b蔽逗驼趸箍梢运凳亲婕?胤剑??呛??趺此担孔婕?胤剑?p>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沈清把剩下的糖堆儿放到了屋外的架子上。看着志儿还想再吃的眼神,拧了他鼻子一下:“明天再吃!” 李氏就过来叫姐弟俩去吃饭,志儿只好放弃了再吃糖堆儿的打算,依依不舍是看着架子上的糖堆儿被沈清拉着往前走。 李氏今晚不知炒的什么,还没进厨房门就觉得很香,志儿一闻到香味马上回过了头来。 “堂屋还没打扫好,况且也冷,咱今天就先在厨房吃!”李氏说道。 厨房边上的桌子上摆着一盘白菜炖豆腐一盘土豆炒肉和一篮白面馒头。 “哇!好丰盛啊!”沈清和志儿一进门就欢呼了起来。 “哈哈,咱现在钱还不多,只能先做这两个菜来庆祝庆祝了!快吃快吃,不然菜就凉了!”李氏笑呵呵的说道。 沈清和志儿闻言就抄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李氏的厨艺真的很不错,而且有豆腐猪肉还有白面馒头,沈清觉得自己的味觉活过来了。 在后世的时候整天就嚷嚷着减肥,根本就不懂得这些东西的可贵。真的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等母子三人吃完饭收拾完碗筷后,李氏就又出去拿了些柴火进来把炕烧了烧。 当母子三人都钻进被窝的时候,一阵暖流一下子就从脚尖到了头顶。 “好暖和!”姐弟俩不禁喊了出来。 今晚的觉是沈清自大来了这之后睡得最舒服最踏实的一觉。 一觉到天亮。 “起来吃饭啦!”李氏进屋轻轻的在两个小人儿耳边说道。 “妈,我再睡五分钟……”沈清轻轻嘟囔着。 “这孩子,啥时候开始说梦话了……”李氏笑着摇了摇头又走了出去。 沈清却忽然清醒了过来,太大意了!果然是温柔乡英雄冢啊。 反正再躺下去也睡不着了,干脆起身出了屋门。 李氏正在井边打水。 “起来啦,厨房里有热水,快去洗把脸去!”李氏边从井里往上摇水边说道。 沈清就去厨房里洗漱了一番。唉,有自己的小家就是好啊! 刚洗完志儿就进来了。 等志儿洗完后,李氏就开始摆饭。 有清香的粳米糙米粥,还有肉包子、炒土豆丝和小咸菜。 “先应付一下,等娘今天买齐调料了,咱就自己做!” 母子三人吃完饭就开始大扫除,姐弟俩趁机和李氏提起来东西偏房的事儿。 “娘,我们都这么大了。再说,闲着也是闲着,就让我们有个自己的小屋子吧!”沈清笑嘻嘻的对李氏说道。 “那倒没什么不可以,咱去余家住之前你们不也是自己一个屋子么?不过……现在才是初春,正值冷的时候,你们住进去不得冻病了!”李氏摇了摇头说道。 姐弟俩低头想了一会儿,又怀念了一下昨晚上温暖的大炕,商量好了到三月再搬进去。 打扫了整整一上午才打扫完了后院的屋子,这还是在昨天晚上打扫了正屋的前提下。 等到母子三人把屋子和院子都打扫归整好,东西都置办齐整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娘,那咱明天就开始营业?今天下午要不要先准备准备?”沈清边吃着午饭边问道。 自从他们来了县城,就在姐弟俩强烈的提议下正式改为一天三顿饭了。 “是得准备准备,我准备先卖馄饨和面片儿,所以得去割些肉和骨头回来,今晚上咱就得先包下些。”李氏说道。 “娘,那个闲嘴儿咱是不是也要卖卖试试?”沈清问道。 “蓁蓁,娘可就让你试三次啊,如果不行的话,就等咱以后宽裕些了你再调试也无不可。”李氏看着沈清说道。 “娘,我只试一次,如果这次不可以的话,我就不浪费钱了。”沈清笑笑道。 老朱家的秘方沈清是不担心的,她自己的手艺她也是不担心的。因为家里没儿子,所以爸爸就把秘方同时交给了她和姐姐,她从初一的时候就开始学,虽然说还是比不上爸爸的手艺,但是也达到了九成。 “你这孩子,真是随了夫、你爹的性子……”李氏说道最后眼光有些闪烁。 夫?夫君吗?沈奕是进士李氏这么叫也未尝不可,可是为什么后来忽然改了嘴呢?难道是觉得现在再这么叫就有些不合适了? “蓁蓁,那待会儿你说着娘列个单子,下午就把料买回来。”李氏说道。 “嗯。娘,您要不再买些鸡蛋回来吧,咱做些卤蛋。”沈清提议道。 “好,调料有什么特殊要求么?” “您平时做卤蛋都用哪些调料?”沈清问道。 李氏想了想放下筷子掰着指头数了起来:“白糖、酱油、茴香、桂皮、丁香、再就是盐。” 沈清想了想说道:“娘,得再买些甘草和黄酒,我同您一起去吧!” 见李氏点了点头,志儿也喊道:“我也要去!” “你俩都去!不过可要跟紧了娘。”李氏笑呵呵的笑了起来。 姐弟俩爽快的应了一声,又认真的吃起饭来。 吃完饭沈清说着李氏就往单子上写了该买的原料和其他的调料。李氏的字是正宗的簪花小楷,很秀气很漂亮。 母子三人收拾了一下就一起出了门。 现在得未初了。太阳正是热的时候,不过因为是初春,照在身上就感觉是暖洋洋的。 菜市场紧挨着芙蓉大街,不算太大但也不小。李氏领着姐弟俩挨个摊儿挨家店的砍价,到最后算下来还真省了不少钱。 等母子三人置办齐了回去的时候太阳又只剩一半儿了。 ***** ps:亲爱的们,今天的~~(*^__^*)~~ ------------ 第二十四章 开张 “鸡蛋五十只三十文、十只鸭子三百文,萝卜是二十文,调料差不多是一百文,荷叶是二十文,再加上别的……娘,我这边差不多花了五百文。” “我这边也要二百文。这样的话咱差不多花了七百文……”李氏边拨着算盘边说道。 买原料的时候沈清问过李氏现在的米价,一两银子还买不大到二石米。一石约为94.4公斤,一两银子就可以买188.8公斤大米,就是377.6斤。后世一般家庭吃的大米在一斤1.5元至2元之间,以中间价1.75元计算,一两银子就是后世的人民币660.8元。而现在一两银子还买不了满满两石米,所以一两银子差不多就等于后世的800元左右。 沈清琢磨了片刻问道:“娘,您的馄饨和面片儿怎么定价?” “馄饨是五文钱一小碗,六文钱一大碗。面片儿是三文钱一碗。对了,闲嘴儿你要怎么定价?”李氏边往纸上写着边问道。 “娘您什么时候买的纸?”沈清忽然反应过来问道。 “昨天买被子的时候捎带着的,今中午不还用来着么?”李氏低头看了一眼沈清说道。 “哦……这鸭子呢我准备分成鸭脖、鸭翅、鸭架、鸭爪、鸭头、鸭舌和鸭腿来卖,剩下的肉就做成麻辣鸭丝。我待会儿写个单子给您。” “你会写么?”李氏不由笑着问道。 “这有啥不会写的,爹都教过我这些字的……”沈清骄傲的说道。 李氏闻言叹了口气,强打起笑容来对沈清说道:“好,那你待会儿写下来……” 沈清和志儿对视了一眼,忽然抢过了李氏手里的毛笔说道:“我现在就要写!” 李氏望着空空的手愣了一会儿后咯咯的笑了起来。 “好,写吧!”李氏笑着让开了地方说道。 沈清雄赳赳气昂昂的爬到了凳子上,拿着毛笔就开始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 “蓁蓁,这鸭脖二十五文一斤是不是有些贵了?”李氏边看着沈清写边问道。 “娘,别忘了咱还有本钱的。如果卖太便宜了,别人该以为咱这不好吃呢!”沈清说道。 “娘咋看着你这里面就数这鸭脖最便宜呢!”李氏皱着眉头问道。 “娘,您可说了让我试试的哈!”沈清朝李氏眨了眨眼说的。 李氏嗔了她一眼:“我不让你试了么,只是觉得若是……” “娘,您这是灭自己人的威风!三天,只要三天后这个出锅,您就知道啦!”沈清笑嘻嘻的说道。 “皮猴儿,快写吧!我先去做饭。”李氏说着就进了院子。 志儿悄悄地挪了过来,踮着脚的往上看:“姐,鸭脖子这种东西能好吃了么?” “你等着看看不就知道啦!你姐可从来不说无谱的话!”沈清拧了一下志儿的鼻子说道。 ※※※※※ 母子三人吃完饭坐在铺面的厨房里包馄饨,李氏边包边说道:“蓁蓁,鸡蛋快可以了吧?” “还得再煮两刻钟呢,这样入味儿。”沈清笑呵呵的说道。 “看你厉害的!对了蓁蓁,你和娘讲讲那个老爷爷的事儿呗!”李氏说道。 沈清递柴火的稍微一顿,马上又恢复了正常。 “好啊!嗯……我那天就感觉头特别疼,然后就感觉魂儿从身子里面出来了!我看到我的头上全是血,我害怕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忽然眼前一闪,我就到了另外一个场景,那里有好多人,长得牛头马面的,我好害怕,就使劲儿往前跑,后面还有一个白人和一个黑人在后面追我。当他们快要追上我的时候,忽然我又到了一个全是白色的地方,那里一个人也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我可以说话,我就使劲的喊,可是四周连回声也没有,我好害怕,就一个劲儿的往前跑,但是这次我却没有找到出口,四周都是一样的,都是白色,慢慢地我就不敢朝周围看了,因为眼会很疼很疼。我只好坐在了地上,希望有个人来救我。我使劲呼喊着娘,但是娘都没有出来……过了好长好长时间,头发都白了,我感觉我要魂飞魄散了……但是这个时候忽然有个老爷爷出来了,他告诉我命不该绝,又告诉了我好多好多东西。再然后我就感觉好困,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回来了……” 李氏的泪一滴一滴的滴在桌子上,猛地过来抱住沈清大哭了起来。 她早就想过李氏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相信了她的说辞,父母对于儿女总是敏感的,不管你如何掩饰,你最亲近的人总是能察觉出你的不同。之前李氏在余家已经筋疲力尽,所以对小蓁蓁的变化没太注意。但是现在李氏缓过神儿来了,觉得以前熟悉的女儿忽然有些陌生起来,就好像是一棵小树苗忽然长成了一棵树,她再结合之前发生的事情对沈清不产生疑窦才怪。 “娘,都过来了。祸福相依,这样我还学了好多东西呢!您没发现我长大了么?”沈清一下一下的抚着李氏的背说道。 “娘宁愿你没有学这些东西……那种苦大人都受不了……我可怜的孩子,这是为什么啊……”李氏说着又抱着沈清大哭了起来。 待了一会儿李氏才平静下来,她慢慢的捧起沈清的脸不觉眼泪又从眼角滑了下来。 “娘,都过来了……”沈清想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境遇眼睛也有些发涩。 “咦?怎么啦?”志儿蹦蹦跳跳的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包盐。 “买回来了?怎么这么长时间?”李氏摸了把脸说道。 母女俩煮卤蛋的时候发现忘了买盐,只好先用了家里剩下的盐。 “好像是那边又新开了一个卖酱菜的,王掌柜家的盐都卖给他家了,还没来得及去进货。我只好去梧桐大街买的。”志儿把盐放在了桌子上道。 梧桐大街和芙蓉大街隔了一条街。 “娘,姐,你们咋了?”志儿看着母女俩还挨在一起奇怪的问道。 “没事儿。你出去玩儿吧,但是别出门哈!”李氏说道。 “那我去习字了哈!”志儿朝着沈清扮了个鬼脸就出了厨房。 自打李氏买回纸笔来后,志儿看向它们的目光都是亮的。 “娘,咱如果卖得好的话,就让志儿去私塾吧!”沈清添了一下柴火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志儿现在确实是得学些新知识了。”李氏那会儿就回到了桌子旁,边包着馄饨边说道。 沈清煮完蛋后,李氏就让她回了正屋,李氏什么时候回的屋沈清都不知道。 昨晚煮完蛋后志儿一下子吃了三个,要不是母女俩拦着,它恐怕非得吃的肚皮滚圆。 “姐,这蛋真好吃!这样看来,那鸭脖子也难吃不到哪儿去了!”志儿边吃着蛋边说道。 今儿因为是第一天开张,所以姐弟俩早早的就被李氏给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好吃归好吃,一次也不能吃多了哈!”李氏在边上说道。 志儿朝李氏嘿嘿笑了两声,又拿起了一个卤蛋。 李氏嗔了志儿一眼,对沈清说道:“这可真神奇,只是多加了甘草和黄酒,这个味儿就一下子不一样了!” 它的调料比例和火候也很重要啊!不过,这句话沈清没有说出来。 母子三人吃完了饭,天色还是有些灰。李氏又把卤蛋热了一下,盛在锅里摆在了门口。 天色渐渐亮了,芙蓉街也像活过来了一样。这家小二出来开开了门和对面的小二打了个招呼,那家老板娘在后面追着跑的咯咯笑的小儿子,也有从后面巷子里挎着篮子出来的老大娘,爽朗的和相邻们打着招呼。 沈清家的铺子对面是个成衣铺,里面也卖些帕子什么的。这家老板娘一大早儿的就开开了门,发现她家对面新开了一家像是食肆的铺面,忙施施然的走了过来。 “哎呦,啥这么香!”对面老板娘一走到路中间就笑了起来。 她忙走到了对面门前,发现门口正放着一个小炉子,小炉子上还放着一个小锅。香味就是从这里面翩翩然的飘了出来。 “您可要吃些啥?我们铺子现在有鲜肉馄饨、面片儿汤和秘方卤蛋。”沈清听着声音迎出来笑呵呵的说道。 “这闺女可真灵性儿!婶子是对面绣铺的,看恁家开门了,过来凑凑热闹!”女人爽朗的说道。 “婶子快里面坐!我们来的有些急了,还没来得急去拜会您呢,您可别介意!”沈清拉着女人坐到了铺子里面笑呵呵的说道。 “你娘教的可真好!今年几岁了?”女人笑着问道。 “丫头今年七岁了。婶子,您等等,我去给您捞个卤蛋尝尝!”沈清朝女人说了一声儿就拿了个小碟子去了门外。 女人刚想推辞,李氏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可真对不住妹子,原本想着待会儿就去拜会的,到让妹子先找了来!” “嫂子这么客气作甚!不知道嫂子该怎么称呼?我娘家姓闵,夫家姓曲,这邻里的都叫我曲二嫂,嫂子以后称呼我曲妹子就好!”曲二嫂爽朗的道。 “我娘家姓李,夫家姓沈,我应该比妹子年纪大,妹子以后若不嫌弃称呼我一声沈嫂子就行!” “这有啥可嫌弃的!嫂子长得俊,我还怕嫂子嫌弃我呢!嫂子,咱待会儿再说,我们当家的还没来呢,我得先去看着铺子了!” “那妹子快回去吧!我待会儿可就过去叨扰你了!”李氏笑呵呵的说道。 沈清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李氏,市井中带着一丝爽朗,爽朗中带着一丝大方,虽是市井小民,也摆出了市井小民的姿态,但是,她是与众不同的。沈清打心底里佩服李氏,在其位谋其政,李氏把这句话诠释的淋漓尽致。 还没等沈清想完,又有人过来了。 是个书生样子的中年人,手里还提溜着一个纸包。 那人闻着香味就走到了锅子前,沈清手里还端着那会儿要给曲二嫂的卤蛋。看见那中年文士走了过来,忙把碟子放在桌子上迎了过去。 “先生想吃点儿什么?我们铺儿里有鲜肉馄饨、面片儿汤和秘方卤蛋。” “秘方卤蛋?可是这个?”那中年文士指了指锅子道。 见沈清答应了声儿,又想了想就进了铺子。 “小姑娘,你们是怎么卖的?” “鲜肉馄饨小碗五文、大碗六文,面片儿汤三文一碗,卤蛋两文一只。” “恁家卤蛋咋这么贵,别人家可才一文钱!” “您一尝便知!” 中年文士看了看沈清自信的样子,想了想说道:“给我来一碗面片儿汤和一只卤蛋!” “好嘞,您稍等片刻!” 沈清先去厨房和李氏说了声儿,又麻利儿的到门外给中年文士盛了一个卤蛋。她开锅的时候又吸引过来三四个人。 沈清朝他们笑了笑,就先给中年文士把蛋端了进去。那几个人也跟着进了屋。 “小姑娘,你这儿卖啥?”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娘问道。 “我们这儿有鲜肉馄饨……” “嗯!真好吃!真香!”中年文士一下子喊了出来。 其中一个小年轻咽了咽口水,看着中年文士问道:“我说林秀才,有那么好吃么?” ------------ 第二十五章 大吉 那林秀才白了小年轻一眼,就对沈清喊道:“小姑娘,再给我一只卤蛋!” “好嘞!”沈清麻利的又去门外盛了一只卤蛋。 这一开锅,又有几个人围了过来。 “先生,您的卤蛋。” “先生,您的面片儿汤!”志儿从厨房里端出面片儿汤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林秀才的桌上。 “小姑娘,我要一碗面片儿汤一只卤蛋!” “小姑娘,给我一碗大碗儿馄饨一只卤蛋!” “小姑娘……” “小姑娘……” 沈清和志儿一下子忙了起来,李氏在厨房里也是忙得脚不沾地的,人们闻着香味儿陆陆续续的进了屋,慢慢地屋里就装不下了,他们干脆就买几个卤蛋打包带走。 “小姑娘,我再买几个卤蛋打包带走!”林秀才提着纸包走到门口对沈清说道。 “先生,您已经吃了三个了,咱铺子因为第一次卖,做的不多,今天一人只限卖三个……要不,您明天再过来?”沈清比划了一下手势有些为难的说道。 “你个小姑娘,有生意不做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林秀才皱着眉头说道。 “先生,不是不做,而是今天做的少了。您一看就这么文雅知礼,夫人一定不会怪罪您好物独享的。”沈清睁大了眼睛看着林秀才道。 “咳咳,你这小姑娘还挺会说话儿!好吧,那你明天可要多卖我些!”林秀才整理了一下衣摆道。 “哎,一定!” 卤蛋很快就卖完了,一些最后听人介绍过来的人还没有吃到,沈清只好许诺明天多做些。 李氏做的鲜肉馄饨皮薄肉厚,而且给的量也足,面片儿汤用的是大骨汤,一喝汤唇齿留香。人们都在心里暗暗对这家店竖起了大拇指。芙蓉街的这家早点铺也在一上午的时间内传遍了附近的几条大街。 “呼……终于可以歇歇了!”沈清看没大有人了后一下子坐在了靠近门口的桌子上。 “呼……终于可以歇歇了!”志儿也坐在沈清旁边看着沈清笑嘻嘻的道。 “小姑娘,还有卤蛋么?”门口有个人探了个头问道。 沈清忙快步走了过去:“不好意思,今天卤蛋卖完了……您要不吃点儿别的?” 那人摇了摇头,又原路返了回去。 “姐,进来歇歇吧!咱待会儿也得吃饭了……”志儿拉着沈清坐到凳子上道。 现在怎么也得巳末了,忙起来时间过得可真快。 “老娘和你拼了!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贱人!”外面传来一个女人尖利的叫声。 沈清和志儿对视了一眼,忙疾步走了出去。 街口那边已经围了一群人,姐弟俩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比较瘦弱的女人正撕着另一个女人的头发。 “小娼妇我和你说,你要是不把钱还给我,我就把你告到衙门!看你以后还怎么在秀水县立足!” “我没拿你的钱!我花的是我自己的钱!” “我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相邻们!大家都来评评理!这个小娼妇勾引了我男人,拿了我家的钱!” “范嫂子,你别再这儿睁眼说瞎话!我和范大哥那可是清清白白的!” “哟!还范大哥,范大哥个屁!既想当婊子还想立牌坊,我看你这酱菜居也充满了婊子味儿!” “马花!我和你拼了!” 那个女人说着就向那个瘦些的女人扑来,人们忙往外扩了一圈。 “你俩在这儿干啥呢?小孩家家的凑什么热闹!”李氏过来拉着姐弟俩就往回走。 姐弟俩只好无奈的对视了一眼被李氏拽了回去。 “做好饭了出来找不到你俩人了。来,吃饭吧!”李氏把两碗鲜肉馄饨端到姐弟俩面前笑呵呵的道。 沈清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娘,咱不用去看看吗?这街坊四邻的,出些什么事儿咱早些知道也有个防备不是?” 李氏停下了筷子,慈爱的看向沈清:“你能想到这一点就说明真的长大了。不过,蓁蓁你看啊,咱现在还人生地不熟的,而且也没有靠山,万一惹祸上身了怎么办?就算没有惹祸上身,咱这样去听一句半句的就能听明白是什么事情吗?娘待会儿要去曲二嫂家,这样不就全明白了吗?” “娘,我明白了。”是啊,怎么会糊涂了呢?就算是后世也是不能这么莽撞的,何况是在这权力霸道的大明。 “吃饭吧!”李氏笑着摸了摸沈清的头道。 吃完饭后李氏就拿着一些苹果和特意留下的卤蛋去了对面曲二嫂的成衣铺。沈清则和志儿在家看着铺面。 “有人吗?”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慢慢走了进来。这小姑娘大眼睛柳叶眉,穿着一身浅粉色的棉布衣裳,看着别提多灵动了。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沈清迎过去笑眯眯的道。 小姑娘盯着沈清看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们小姐听说你们家的卤蛋不错,麻烦给我打包几个吧!” “不好意思,今天的卖完了……麻烦您明天再来吧!” “卖完了不会再做啊!要你们有什么用?”一个穿着青绿色棉布衣裳的女子用帕子捂着口鼻慢慢踱进来说道。 “翡翠,你要是再这个脾性我就回去告诉小姐!”粉衣丫鬟瞪向翡翠说道。 翡翠不屑的看了粉衣丫鬟一眼:“红玉,你觉得你说的小姐能信么?” “你……” “好了好了,没有就赶快回去吧,小姐还在家里等着呢!”翡翠说完不屑的看了沈清姐弟一眼,又捂着口鼻出了门。 “实在不好意思,她就这个脾气!那我们明天再来……”红玉急急地说完就出门上了马车。 “姐!你看,马!”志儿兴奋的跑了过去。 沈清忙把志儿拉了回来,朝马夫道了声歉。 “以后咱也买,给志儿买匹比这个好一千倍一万倍的!”沈清看着志儿还是不死心的朝背后望着说道。 志儿闻言一下子回过了头来,亮晶晶的望着沈清:“真的?” 见沈清点了点头,他高兴地一下子蹦了起来。 现在的男孩儿都是喜欢马的吧,就像后世的男人都喜欢车一样。 “小姑娘,给我来三碗面片儿汤,陆续上!”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汉子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棕色的粗布衣裳,身上还有些尘土,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做苦力的。 “哎,好嘞!您稍等片刻!”沈清说着就疾步去了对面的成衣铺。 李氏和曲二嫂聊得正兴起,看见沈清来问了问什么事儿就和曲二嫂道了声歉同沈清一起回了铺子。 男人呼噜呼噜的很快就吃完了三碗面,他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撂,抹了把嘴笑道:“那马掌柜还真没说错!这汤真是又鲜亮又实惠!嘿嘿……” “叔,您是听谁说咱铺子的?”沈清坐在男人对面笑呵呵的问道。 男人指了指西面道:“就那彩云绣庄的掌柜的!他听说你们家的卤蛋是一绝,就想过来尝尝,但是来的时候没有了,也不能白来一顿不是,就点了一碗面片儿。中午听兄弟们要去吃饭,就想起了早上吃的面片儿,直夸这汤鲜亮!我是个好奇忍不住的,就先过来尝了尝!呵呵……” “大叔这是豪爽敢尝试!”沈清笑着说道。 男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说了一声儿就回了绣庄。 “娘,下午客人也不多了,我们开始做闲嘴儿吧!”沈清走到厨房说道。 李氏闻言停下了手里的活,笑着说道:“好,娘给你打下手!” “嘿嘿,好!”沈清说着就把鸭子都拿了出来,多亏昨天买的时候让人给秃噜了毛,不然今天可就麻烦了。 李氏去洗了洗手就拿过了沈清手里的鸭子,开始刨内脏。仗着现在才是初春,天气还很冷,鸭子放在外面就像放在天然的冰箱里面一样。 “娘,心啊肝儿啊的都不要扔,就算咱不卖,放在里面也是入味儿的呢!”沈清边摘着小细毛边说道。 “好!”李氏笑着使劲答应了声。 沈清过去拐了拐李氏的胳膊,又嘻嘻笑着跑回去摘鸭毛。 “别捣蛋啊!娘这可不是玩儿!”李氏笑着嗔了沈清一眼。 “娘,两大碗鲜肉馄饨!”志儿蹦着跳着跑进来喊道。 李氏闻言忙去使劲儿洗了洗手,就开始下馄饨。 等到俩人把鸭的部位全都整理好后,沈清就把它们都用黄酒涂了个遍放在了一边。十只鸭子听着多但是每个部位每个部位的算还真是寥寥无几了。原来家里那可都是一做几百只的,把所有的肉和料都倒在平台上的老汤锅里,等火候起来了,浓浓的香味能飘好几条街。 到了晚上沈清就把它们统统都倒进了锅里,等漂去了血沫后,又重新换了水,等水开后放入干辣椒、丁香、桂皮、草果、砂仁、香叶、三奈、小茴香、花椒、豆蔻、八角、葱姜及盐等后,等又开了锅,就将鸭脖什么的倒了进去,细工慢火的烧起来。 等让李氏信服后,非做个大汤锅不可,这样也太麻烦了,而且还没有那样的味道正。 沈清又烧了半个时辰,就被李氏赶回去了睡觉。她临睡觉前千叮咛万嘱咐李氏不要再去烧火,看到李氏无奈的点头了之后,才放心的睡了过去。 睡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她竟然被尿给憋了起来。肯定是李氏煮的汤太好喝了,不小心喝了两大碗的事儿,她边掀起被子来边腹诽道。 当手碰到李氏那边的时候,发现被子是平的!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李氏呢?怎么会没在炕上? 她忙下炕趿上了鞋,急急火火的就往门外走去。 好不容易摸索到了门口,轻轻地打开了门才感觉眼睛好受些。外面的月亮很亮,照得这夜晚也没那么恐怖了。 她环视了一圈院子,李氏并没有在院子里。她就走到了院子里准备去铺子里看看。刚走到院子中间的时候,就听到西偏房里隐隐约约的有人在说话。 她们自大搬进来,李氏就把买的东西和行李都放到了西偏房。 她忙走到井边拿起了一根树枝,这还是志儿白天的时候放在那里的。 弯下腰提上了鞋手紧紧地握着树就轻手轻脚的走到了西偏房门前。 ------------ 第二十六章 惊闻 “……您说是不?蓁蓁真是长大了,也和您越来越像了……青竹真的好遗憾没有看到那个过程……夫人,您要是还在该多好……这么多年了,永哥儿也得长高了吧!夫人,夫人,呜呜呜……”李氏在屋里哭了起来,沈清想了片刻,还是决定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她的手刚碰到门把的时候,李氏却停了下来。 沈清也定在了那里,李氏为什么半夜三更的独自在这里缅怀‘夫人’呢?她说自己和‘您’越来越像了是什么意思?‘您’是谁呢?难道是那个‘夫人’?沈清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一团乱麻,始终找不到那个头儿。 “夫人,等攒够了盘缠,青竹定会带蓁蓁认祖归宗……您且安心……“ 沈清好像被雷给劈焦了一样,我不是沈清么?什么叫做‘认祖归宗’?我不是沈家的孩子么?那我是谁?那个‘夫人’的孩子?不可能的!她的心忽然窒息了起来,就好像是一瓶硫酸一滴一滴的滴在了心上。 我到底是谁?我是朱清晨还是沈清?亦或是那个‘夫人’的孩子?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已经真正的融入到这具身子里了。好像与生俱来她就是沈清一样,她不是另外一个灵魂,也没有占据别人的身体,她就是沈清,这个土生土长的大明人。 沈清不知不觉的已经走到了院子中间,她看着院子里的那棵葡萄架忽然有些迷茫。之前的生活一直都在得过且过,包括将计就计离开余家,也以为只是个游戏。在今晚之前心底都还有一丝游乐。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梦,或许回去之后还会讲给家人听,或许还会去周公解梦一下,看看做这样的梦是吉还是凶。 她今晚忽然有些无措了,没有了想要致富发家的那种冲劲儿,也没有了想要在大明朝把祖宗秘方传扬光大的劲儿。在这里,在未来的族谱上,她甚至连姓‘朱’都是奢望。 “他们急于成长,然后又哀叹失去的童年;他们以健康换取金钱,不久后又想用金钱恢复健康。他们对未来焦虑不已,却又无视现在的幸福。因此,他们既不活在当下,也不活在未来。他们活着仿佛从来不会死亡;临死前,又仿佛他们从未活过。” 沈清忽然想起了那个老人的话,“仿佛从未活过……” 她慢慢的坐到了井边上,望着井里的倒影。其实现在井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就像那个白色的空间一样,什么也看不到。 “蓁蓁……”李氏站在沈清面前小心翼翼的喊道。 “嗯?”沈清一下子从自己的意识里清醒了过来。李氏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不是睡觉了么?怎么会在这里……”李氏小心翼翼的问着沈清眼色似乎还有些闪躲。 “我、我醒来上茅房的时候发现娘不见了,就坐在这里等娘,一不小心睡过去了……娘,蓁蓁好害怕,以为娘不要蓁蓁了……”沈清一下子搂住了李氏的腰嘤嘤哭泣道。 李氏暗暗松了一口气,轻轻的拍着沈清的背说道:“娘怎么会不要蓁蓁了呢!娘就是睡不着,到处转转……” 沈清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揉着眼睛道:“娘,我困,我想睡觉……” “好,蓁蓁和娘去睡觉……”李氏说着就用她那瘦弱的身躯把沈清给背了起来,慢慢地往正屋走去。 “蓁蓁,你听到什么了吗?” “听到什么……娘你听到什么了吗……” “没有,什么也没听到……” “娘不能再让蓁蓁害怕了……” “娘再也不让蓁蓁害怕了啊……” ※※※※※ “娘,咱要不要养只公鸡?”沈清边把卤蛋回着锅边说道。 李氏疑惑地抬头看了沈清一眼:“养公鸡作甚?难道你是想自己养了再卖么?” “娘你想哪儿去了?我是想着早上有个打鸣儿的该多好啊!”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早上自己就醒了,要个打鸣儿的有啥用?” “咳咳,娘你昨天去曲婶子家弄清昨天打架那事儿了么?”沈清抬起头望向李氏问道,志儿闻言也抬起头望向了李氏。 “看你俩神气儿的!倒是弄清了,不过就是那些事儿,不提也罢!”李氏叹了口气说道。 “娘你就说说呗,不然你也憋得慌我们也憋得慌!”沈清撒着娇道。 “我可不憋得慌!”李氏说完看了眼姐弟俩纠结的表情又说道:“好吧,我的大蓁蓁和好奇猴儿,不过这事儿你们听了就听了,如果以后那人来咱家吃饭的话,可得小心点儿!” 李氏说完看到姐弟俩使劲儿点了点头,这才开口:“昨天打架的那两个女人,一个是新开酱铺的老板娘,今年才二十岁,丈夫早亡,她婆婆公公嫌她是个丧门星,就把她给扫出了门,而她娘家人也不愿让个大归的闺女在家白吃白喝,她在娘家受了几天冷眼后就被嫂子们给撵了出来。唉,别说,她也真能干,自己一个人从村子里来了这无亲无故的县城。后来,不知怎么有了本钱,就开了这个酱菜居。而那个有些瘦的女人则是柳树胡同范大家的婆娘,为人最是凶勇好斗,不过听曲家妹子说这范大家的虽凶勇好斗却也不是那无缘无故找茬的人。这里面说不定还真有什么文章。不过听说那范大性子懦弱,经常被他家的追的满街跑,又不像是有胆子做这种事儿的人……” “这可不一定,人不可貌相……”沈清皱了皱眉头说道。 “娘,那后来咋的了?”志儿趴在沈清身上好奇的问向李氏道。 “快起来,别再压得你姐不长个儿了……听说后来被巡街的衙役给拉开了,一人罚了三百文钱。不过,据说有人在人群里看到那范大了……” 沈清起身李氏忙过来掀开锅盖把卤蛋给舀了出来,今天做的卤蛋多,足足有二百只。应该也就是前几天受欢迎,等过几天人们尝鲜儿了之后,销量也就恢复正常了,到时候每天做多少也就有数儿了。 卤蛋一出锅,香味儿就逮着空儿的窜了出去。母子三人忙放下了话匣子,开始准备迎接第一拨儿客人。 果然,沈清刚把小锅儿坐在了炉子上,一些人就快步走了过来。 “小姑娘,给我一大碗鲜肉馄饨两个卤蛋!不,三个!”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年轻率先跳了进来。 “哎,好嘞!” “小姑娘,我要一碗面片儿两个卤蛋!” “小姑娘……” 沈清和志儿这就急急火火的忙了起来。一个负责拿卤蛋报桌号,一个负责端面和馄饨。 正当姐弟俩忙得厉害的时候,昨天来的那个红玉和翡翠又来了。 “姑娘,我们打包走十个卤蛋。”红玉笑着说道。 “哎,好嘞!”沈清麻利的俩人装了十个卤蛋:“吃好您再来!” “一个破卤蛋有什么好再来的,红玉,走吧!”那个叫翡翠的丫鬟不屑的朝沈清哼了一声说道。 “请问红玉姐姐贵府是何名号?”沈清没有摆那个叫翡翠的丫鬟笑呵呵的问道。 “我们是槐树胡同苏家,请问姑娘有何贵干?”那个叫红玉的丫鬟疑惑地问道。 “莫不是想来攀干亲吧!小姑娘,你这心可忒大啊!我们苏家也是你们这些市井小民可以攀指的?真是不自量力!”翡翠双手抱在胸前鄙视的看着沈清道。 沈清强忍下了一口气,笑道:“翡翠姐姐说笑了。小女只是觉得这是哪家的姐姐非但长得好脾气也好,忍不住想问问罢了。” “别看你长得不咋得,嘴还挺甜的……”翡翠终于正常的笑了笑。 “姑娘,你这儿也挺忙的,我们就不打扰了……”红玉说着就点了点头率先上了马车。 “红玉,你竟然……我呸!等回去着!”翡翠见红玉率先上了马车,刚想开口大骂,又看见街上的人都往这边看来,忙急急的上了马车催促马夫赶紧回去。 “志儿,你先看着,姐进去把闲嘴儿煮煮,正好儿打个名头儿!”沈清见那俩人走了忙回头对这儿说道。 “我一个人就行,等忙不过来了我再叫你!” 沈清摸了摸志儿的头就进了厨房,弄得志儿在后面一阵嘟囔。 “娘,我进来把闲嘴儿煮煮。”沈清说着就把陶盆里的闲嘴儿倒进了另一个锅里,坐下烧起火来。 “点火的时候小心些哈!”李氏边在另一边烧着火边说道。 不一会儿香味儿就从锅里钻了出来,沈清忙把锅盖掀开了一个小口儿,让香味儿散的更多些。 过了一会儿外面就有些骚动起来,志儿从外面探进来了一个头说道:“娘,姐,外面的人问是啥这么香?” 沈清朝李氏眨了眨眼说道:“你就说这是我们铺子的秘方儿闲嘴儿,明天开卖,请他们明天来品尝!” 志儿的头就又伸了回去,沈清隐隐的听见志儿小大人儿似的在外面宣布这个消息。 “娘,怎么样?不错吧!”沈清扬了扬头朝李氏笑嘻嘻的道。 “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这个要明天才知道呢!” ------------ 第二十七章 大噪 第二天早早的沈清就起来了。 奔去厨房一看,李氏已经在烧火做饭了。她忙把卤蛋倒进了另一个锅里找了个小板凳坐在灶前烧起火来。 “蓁蓁,你今天起得有些太早了吧?”李氏边添着柴火边说道。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况且今天可是第一天卖闲嘴儿,我得早早的打好地基啊!”沈清笑嘻嘻的道。 李氏就在那儿闷笑着烧起火来。 沈清装着没看见李氏在憋笑,正儿八经的说道:“娘,和您商量个事儿!” “咳咳,有事儿直说,和娘还用兜什么圈子!”李氏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说道。 沈清忙往灶里放了一块木头,正脸朝着李氏说道:“娘,是这么回事儿,如果咱闲嘴儿卖得好呢,我想去铸个大汤锅和大铜炉放在院子里,这样呢,咱就不用天天这么麻烦了。以后要是想加些别的品种,只要扔里面就行了。况且,这汤本来就是越久越出味儿的,用砂锅煮味道也更正。您觉得呢?” 其实沈清更想说的是,这独一无二的大汤锅可是个招牌啊,这招牌的影响力可不容小觑。如果卤味卖的火了,模仿者肯定会如雨后春笋般的层出不穷,但是只要这个味道在,这个招牌在,那她们就永远是这个领域的鼻祖。就算以后别人家有了新方子,她们也会因为有岁月的沉淀而屹立不倒。 “这个倒是不错,不过匠人会做那么大的汤锅么?”李氏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道。 沈清又扔了一块木头进灶膛里,笑看着李氏道:“您以前不是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么?” “有些东西有钱也是买不来的……不过,汤锅应该是没问题……”李氏说完母女俩就相视一眼哈哈笑了起来。 等吃完饭李氏又把闲嘴儿给煮了一下,开锅之后就把它给掀开盖子放在了那里。顿时,一股浓浓的香味就钻进了三人的鼻子里。志儿已经忍不住拿勺子捞出了一只鸭脖放在嘴边上吹凉。 “来,这个要这么吃!”沈清说着就拿过志儿手里的鸭脖用刀把它给断成了四五段。 志儿忙拿起菜板上的一截鸭脖递给了李氏,又拿起一截来塞到了自己嘴里。 “嗯~~”志儿飞快的吃完了一截鸭脖又拿起了一截。 “怎么样怎么样?”沈清亮晶晶的望向志儿问道。 “还可以……”志儿说着又拿起了一截。 “还可以你还吃这么多!不准吃了,最后一块儿是我的!”沈清气愤的说道。 “蓁蓁,这个真不错!是我吃过那么多卤味中最好的了!”李氏文雅的边拿着鸭脖边赞叹道。 “开门儿了吗?”沈清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声音。 她忙快步走了出去,见来人正是昨天那个第一次就点三个卤蛋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开门了,请问您想吃点儿啥?”沈清笑呵呵的问道。 年轻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我一出门就闻见一股子香味儿,想起昨天在你们铺子里闻到过就快赶了过来,不是说今天就卖么?咋还没端出来?” “不好意思,因为这个和早点的味儿不搭,所以我们是巳初开卖的……”沈清有些为难的道。 “巳初?那么晚啊!”年轻人惊讶的张大了嘴。 “是的,不过闲嘴儿我们会卖到酉正时分,一天都是开门儿的。”沈清比划了一下手势说道。 “哦……那先给我来一碗面片儿两个卤蛋吧!”年轻人有些沮丧的坐在凳子上。 “哎,好嘞!您稍等!”沈清说着就去了厨房。 “蓁蓁,现在卖不正好么?”李氏有些疑惑地问道。 沈清神秘的笑了笑,才说道:“娘,您就等着瞧好儿吧!” 人们陆陆续续的来了,无一例外地都在问闲嘴儿何时开卖。 时间终于在人们的期待中来到了巳初,沈清忙把各式卤味用碟子或小盆儿端了出来。 “老板娘,你这不是在匡我们吧?”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指着盘子里的卤味儿皱着眉头说道。 李氏望了眼沈清,笑着说着早已准备好的台词:“这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的方子,以前从未卖过,绝不是匡人。如果相邻们不信的话,可以尝一下,尝了之后再买也不迟!”李氏说着就夹起了一截鸭脖递给了中年大汉。 中年大汉踌躇的接过了鸭脖,小心翼翼的啃起来。 “嗯!老板娘这是怎么卖的?”中年大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鸭脖子是二十五文一斤,其余的价格也不尽相同……”李氏心里有些没底的说了出来。 果然,边上的人一听这个价格就骚动了起来。 “怎么这么贵!” “不就是个鸭脖子么,咋也卖这么贵的价钱?” “这么贵能有人买么?也太漫天要价儿了些……” 李氏闻言眼色就有些闪躲。 沈清忙走了出来,脆脆的说道:“叔叔婶子们,我们这可不是漫天要价儿,我可是亲眼看着我娘做的,这里面可放了好多药材呢!叔叔婶子们谁尝过和我家一味儿的卤子?” “大人说话儿小孩儿插什么嘴,你们可是一家子,还不是黑的也能说成白的?”一个胖胖的有些胡茬的青年男人说道。 “老板娘,给我来十文钱儿的!”中年大汉想了想还是做了个手势说道。 “哎,好!请问您是在这吃还是带走?我们这儿有女儿红和老窖,这个当下酒菜可对味儿了呢!” “带走吧!” 李氏闻言忙用油纸给大汉包了起来。 “真有这么好吃么?老板娘我也尝尝!” “我也尝尝……” 李氏这就真正的忙了起来,不一会儿人们就把本来就不多的卤味抢购一空。 “娘,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怎么样?”沈清得意的说道。 “你个小丫头,还会调侃娘了!”李氏边收拾着碟子边笑道。 “娘,咱再多买些鸭子吧!也去看看大汤锅匠人能不能做?”沈清说道。 “嗯……”李氏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老板娘,我打包走三个卤蛋!” 外面有客人了,沈清只好放下话头儿迎了出去。 当下午母女两人正在菜市场批发鸭子的时候,却不知在此时此刻关于‘芙蓉街新开了一家极正宗卤味’的新闻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王掌柜,你可听说芙蓉街新开了一家卤味?据说那生意可是极火爆呢!” “刘掌柜你也不用来挑我的心尖尖,他们家是鸭子,我们家是猪,井水不犯河水!” “王掌柜这心胸可大了不少啊!” “刘掌柜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家这可是刚开店,就已经这么火爆了!王掌柜就不怕……” “据我所知刘掌柜没有这么善心吧,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哈哈,王掌柜就是和我等人不同!王掌柜,他们可是新店,据说还不是秀水县人呐……” 沈清此时正和李氏在家剁鸭子,这次买的鸭子足足有五十只,沈清不由撅起了嘴。 “娘……您看咱以后生意稳定了要不要雇个人手啥的?” “我看行!”在旁边摘毛的志儿马上举起了双手。 “你们两个小懒猪,等生意稳定了再说吧,到时候也必须得顾人手了!”李氏笑呵呵的说道,说完又叹了口气。 “咳,娘您那会儿算了么?咱今天挣了多少钱?”沈清忙转移话题的说道。 “还没呢,不过应该也挣不了多少。品尝了一部分,还有因为人们都被闲嘴儿给吸引过去了,卤蛋卖的还好,馄饨和面片就卖不了多少了……” 沈清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娘,您说到时候让高二大娘和赵五婶来帮忙怎么样?”沈清忽然问道。 “哎……别说,这还真是个好主意……”李氏眼睛亮了亮。 志儿抽了抽鼻子:“不用给钱么?” 李氏和沈清都好似定住了一般,过了一会儿两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沈清一下子弹了一滴水在志儿脸上:“那样不就成周扒皮了么?” “周扒皮是谁?”志儿摸了摸脸道。 “志儿,娘这个还真得好好教教你。高家和赵家对咱好不?”李氏停住笑放下刀认真的看向志儿问道。 “当然好了,赵奶奶还给过我们好吃的呢!”志儿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那赵家和高家能吃得上肉吗?” 志儿想了想摇了摇头:“瓜子和我说他都半年没捞着吃肉了,就是过年的时候好不容易才吃了顿……” “志儿,人要学会感恩。君子德智礼义信,德为首,‘德’的前提是什么?是‘会感恩’。赵家和高家的恩情咱必须得报答,但是咱要是去送给他们财物,那简直就是埋汰了人家。他们虽然当时不说什么,但是以后和咱们的关系也会不复从前。如果送一些布匹瓜果之类的,真真儿是饮鸩止渴。所以,你明白了吗?”李氏缓缓的说道。 志儿歪着头想了片刻,才微微点了点头道:“所以,娘和姐就让高二大娘和赵五婶来咱们铺子帮忙,咱们适当的多给他们些银钱,这样即报了恩也没有埋汰瓜子娘和狗子娘是吗?” “志儿真聪明。”李氏温柔的摸了摸志儿的头道。 “大花,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你可就比我大一岁啊!”志儿纠结着小脸看着沈清道。 “一岁怎么了?那可是三百六十五天呢!” “啊啊啊!娘你为什么不早点儿把我生下来!” 李氏和沈清闻言都哈哈大笑了起来,一个摇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个直接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 第二十八章 二月 时间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二月。 沈清家的铺子也慢慢地进入了正轨,‘芙蓉街卤味’也如风一样传遍了整个秀水县城。 但是,永乐十二年的二月注定不是个平凡的二月。 二月初九,紫禁城里的那位女主子殡天了。布告全国,丧服百日。 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的,二月十一,年近七旬的皇太后薨了。永乐帝悲伤非常,卧床十余日,终在舅舅成国公的劝慰之下起身上朝。不日颁下旨意:公孙王爵守孝一百天,禁荤祷告十日;其余人等守孝二百八十天,禁荤祷告三十日。 于是,沈清刚刚步入正轨的卤味也不得不暂时放下。 正当人们腹欲寡淡之际,二月二十五,淑妃殁了。 二月二十六,成国公因年纪渐大被永乐帝恩旨前往湖广故居安养晚年。 二月二十八,前方穿来捷报:大明,胜了。 当衙役满街满巷的呼喊着这个好消息时,沈清正在给客人端素三鲜儿的馄饨。 食客们一听这个消息都放下筷子欢呼了起来。 “当今圣上真是雄才伟略,那鞑靼人自此之后十年二十年可都没那元气了!” “谁说不是!那鞑靼人这几年像苍蝇似的骚扰我国边境,这回可算是清净了!” “哎,不知这回是哪位元帅领兵?” “是林盛春林元帅,这位可是老将骁勇啊!” “林元帅?怎么以前没大听说过?” “这你都没听说过?他可是宁王爷的老丈人,最是骁勇善战!宁王爷还是他徒弟呢!” “宁王爷?可是几年前牺牲了的那一位?” “可不是!唉……真真儿是英年早逝啊……” “嘘……这么正大光明的非议皇室,你们不想活了啊!” 那两人一听这才慌忙捂住了嘴,低头匆匆的扒面。 沈清还是正常的过着她的生活,只想让国孝快些过去,这样她们就可以正常的做生意了。 一进三月,天气就如同从南方度假回来了一般。 霎时芳菲,春意盎然。 李氏这几日却有些恍惚,总是时不时的出神儿,前几天竟然在下馄饨的时候不小心烫着了,所幸发现的早,只是起了几个小泡儿。 “娘?”沈清再一次在李氏眼前晃了晃手,这一上午李氏都出神儿四五次了。 “啊?怎么了?”李氏还有些懵的问道。 “两碗面片儿。娘,您最近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沈清有些担忧的问道。 “没事儿,娘挺好的。”李氏说着手底下就开始麻利的擀面。 沈清微微叹了口气:“娘,您要是不舒服就说,咱关门几天就是了!” “不用,娘真没事儿!外面来人了,你快出去吧,待会儿出锅让志儿进来端。”李氏说道。 沈清担忧的看了李氏一眼只好快步走了出去。 “姐,娘怎么了?”志儿一见沈清出来低声问道。 “我看肯定是有什么事儿,志儿,咱待会儿关门吧!”沈清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 “好!” 李氏在里面发呆了好一会儿,忽然发现姐弟俩已经好久没进来要面或馄饨了,就疑惑地走了出去。 刚出来就发现沈清正在教志儿写字,空空的大堂里没有一个客人。 “蓁蓁,这是怎么回事儿?”李氏看了一圈大堂疑惑地问道。 沈清和志儿忙走到了李氏面前,沈清低了低头说道:“娘,我给关门了……” “为啥?”李氏听着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娘,是我给关门的……”志儿急急地开口道,却被沈清给捏了一下手。 “我们可就一个娘,明知娘身子不舒服,还……”沈清说着就停了下来,乖乖的低着头。 李氏好半天没有反应,沈清和志儿低头对视了一眼,疑惑地抬起头来。 李氏大大的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一闭眼,一行泪就飞快的滑了下来。 “娘,您怎么哭了?这次是蓁蓁自作主张,没有询问娘的意见,是蓁蓁不对……”沈清说着就被李氏给一起揽到了怀里。 李氏独自哭了一阵儿,才慢慢平静下来。 “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沈清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氏顿了片刻才开口道:“没什么事,是娘胡思乱想了。” “娘,我们都这么大了,您难道有什么事还瞒着我们吗?”沈清问道。 李氏叹了口气笑道:“你们多大了啊?娘真没事儿,娘整天都和你俩在一块儿,有啥事难道还能瞒过你们去么?” 沈清和志儿对视一眼,看见李氏真的无碍了,又一想李氏除了去街坊四邻家串串门其余的时间真的就是个姐弟俩在一起的,姐弟俩这么想着心就慢慢的落了下去。 “呦,怎么大白天的关门了?”曲二嫂进门来惊奇的问道。 “我有些不舒服,孩子们贴心,就给关门了。”李氏轻描淡写的说道。 “不舒服?可去看郎中了?”曲二嫂闻言有些担忧的问道。 “不是啥病,妹子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曲二嫂平日里下午也会时不时的过来坐坐。 因她家小儿子吃服了沈清家的卤蛋和闲嘴儿,沈清和李氏就时不时的过去坐坐外加给小家伙儿带些吃的,这曲二嫂也是个客气的,每次来非也得带些刚做的小吃或铺子里的荷包络子什么的。 “这还早啊?现在都得未初了!”曲二嫂说着笑了笑,又道:“我那儿这几天新来了几块尺头,约瞧越觉得适合蓁蓁和志儿,这不就舔着脸的送过来了?” 因两家一来二往的,加上曲二嫂和李氏的脾气也对付,曲二嫂就成了李氏在这秀水县城里最好的结交儿。两人说话也就随意了许多。 “看你个会埋汰人的!”李氏说着曲二嫂就把衣裳从包袱里拿了出来。 “妹子,你这是作甚?这我们娘仨可消受不起!”李氏说着就有些薄怒。 曲二嫂忙揽了李氏的胳膊:“好歹我也是这俩孩子的婶子,自己就是个开成衣铺的,哪儿能就那么小气!” “妹子,放儿还这么小,恁家本来就……” “嫂子,你要是还想让我唤你声儿嫂子就收下这衣裳,难不成是嫌我做工不好?”曲二嫂装着有些生气的道。 李氏想了想才接过衣服:“那嫂子这回就厚脸皮的收下了!” 曲二嫂这才听着露出了笑脸。 “我来的还真是时候儿,快让蓁蓁和志儿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话我正好拿回去改!”曲二嫂笑着说道。 李氏就遣了两人去换衣服。 这衣服的料子也是属于秀水县城中好料子的一种了,给沈清的是一身嫩粉色的,上衣和裤脚都绣着清雅的桃花瓣儿。而给志儿的则是一身丈青色的,上面隐隐的印着云水纹,简洁而又大方。 当沈清和志儿换好出来的时候,曲二嫂不禁看直了眼。 “真应该让他俩给我当个活招牌,看这水灵儿的!” “两个皮猴子穿什么衣服都得给祸害了,到时候可就糟蹋了妹子的一番好心了!” “嫂子怎么这又不实诚了!你和我哪儿还用得着这么客套了?”曲二嫂嗔了李氏一眼说道。 过了一会儿曲二嫂又急急忙忙的回了铺子,沈清就和志儿在镜子前好好打量。 现在的镜子都是水银镜,而且家家户户都买的起,一个镜子并不贵。而且只要是富些的人家,家里都是安了玻璃的,只有那些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或穷些的,家里还是用窗纸。 沈清家里现在就是用的窗纸,估计这院子也是那牛掌柜没有发家的时候买的或盖的。 “看你们两个小臭美的!”李氏笑呵呵的站在两人身后说道。 其实李氏入了春也是给姐弟俩各做了一件春裳的,不过因为俩人一整天差不多都是呆在铺子里的,所以料子的颜色也就耐脏些。 沈清和志儿是完全两种感觉。志儿随了李氏,给人一种清逸隽秀的感觉,估计长大了以后也会像那竹林中的风似的。而沈清则是给人一种明亮的感觉,她并不是特别漂亮,只是会让人看了感觉眼前一亮,加上嘴角的两个小酒窝,笑起来格外漂亮。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由于现在是国孝期间不能吃荤,所以母子三人这算是真真正正的休息了半下午。 三人刚吃完晚饭,李氏在炕前正教着姐弟俩写字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三人不由疑惑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不解。现在会是谁来呢? 难道是曲二嫂? 李氏想着就站了起来朝前铺走去,姐弟俩忙紧紧地跟在其后。 “谁啊?”李氏隔着门板子出声儿问道。 外面并没有声响。 李氏望了姐弟俩一眼,重又开口:“谁啊?” 外面还没有声响。 正当母子三人以为是谁搞的恶作剧,正准备回去时,外面有人说话了。 “可是沈娘子?我是明玉大街的刘泉,有要事相商,麻烦开一下门。”是个男人的声音,听声音年纪应该在三四十岁左右。 “请明天再来吧,我们晚上不营业。”李氏隔着门喊道。 外面那个男人好像和谁嘀嘀咕咕了一番,又开口道:“沈娘子,我们既然已经来了,就麻烦开一下门吧,现在天时还早,我们说完就走!” 李氏和沈清对视了一眼,仍说道:“麻烦您明天再来吧,我们已经关门了!” 外面那个男人又和人嘀嘀咕咕了一番,外面就渐渐没了声响。 母子三人又听了片刻,这才皱着眉头回了屋。 “娘,这是谁啊?”志儿疑惑地问道。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 第二十九章 危机 沈清这一晚都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母子两人互望着对方的黑眼圈,不由都苦笑起来。 “现在可是国孝期间,娘你说昨晚那人有什么事儿呢?”沈清边煮着卤蛋边问道。 “今天他们来了就知道了。”李氏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但是对方今天一天都没来,母女俩不由疑惑地对望了一眼。 晚上也没有了敲门声。 一连几天都没人来和她们商量事情。 她们就去明玉大街向人打听刘泉,但是没有这个人。 她们可不会以为这是什么恶作剧。 母女俩不由凝重了起来。 一直到了国孝的最后一天,对方才姗姗来迟。 他们来的时候母子三人正在准备明天的食材,这时天已有些黑了,大街上也没有几个人,只有那些起早贪黑的脚夫在急匆匆的往家赶。 食铺里还有个人在吃面,对方也点了两碗面要了两个卤蛋坐了下来。 沈清把卤蛋递给他们的时候,其中有个人盯着她就有些不怀好意。 另一个人忙拽了这个人一把,笑着对沈清道:“小姑娘,现在有闲嘴儿吗?” 沈清只好压下心中的不适,说道:“对不起,现在是国孝期间,我们铺子不卖荤食。” 那人就朝沈清点了点头,低头吃面。 沈清也没多想,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那人就又把她唤了出来。 “小姑娘,这卤蛋真好吃,不知是怎么做的?” 沈清笑了笑刚要开口,就听另一个人说道:“刘掌柜,人家这可是秘方,能和你说么?”说完又不怀好意的望着沈清。 沈清在听到那句刘掌柜时就心中一凛,有些不适的应付完了下面的话,就急急地转身进了厨房。 沈清进去就对李氏原封不动的把对话叙述了一遍,李氏闻言也有些严肃起来。 “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还是要顾忌律法的!”沈清握了握李氏的手道。 李氏随意的点了点头,又陷入了沉思。 不一会儿外面就有人唤老板娘,沈清捏了一下李氏的手就走了出去。 原先那个吃面的人已经走了,外面就只剩下了那个刘掌柜和那个眼光不正之人。 “小姑娘,你娘呢?麻烦让她出来一趟,我们和她有要事相商。”刘掌柜笑笑道。 沈清答应了声儿就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母子三人就一起走了出来。 “请问贵方有何事?”李氏笑笑道。 “沈掌柜请坐!我二人今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要事想同沈掌柜商量一下!”刘掌柜笑呵呵的道。 李氏轻轻坐在了两人的对面,姐弟俩就坐在了另一张桌子上。 那刘掌柜见李氏坐下后,笑呵呵的道:“沈掌柜真是女中豪杰啊!自己一人带着两个孩子开起了这家店,还开得这么火爆,真是不让人佩服都不行啊!” 李氏笑笑道:“您过赞了!这些都是运气好,与我无关的。还未请教两位尊姓大名?” 那刘掌柜这才恍悟过来一般,不好意思的道:“真是失礼了!在下刘泉,呃……刘全民,是明玉大街品茂酒家的掌柜的。这位是卤香居的王兴王掌柜。咱前段时间也是对过话的。” 李氏笑笑道:“原来是刘掌柜和王掌柜,久仰久仰!不知……二位找我有何事相商?” 那刘掌柜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如常道:“既然沈掌柜这么豪情巾帼,那在下可就直说了……是这样的,我二人对沈掌柜的闲嘴儿很感兴趣,想咱们合作一下……” 李氏“哦”了一声,问道:“不知是怎么个合作法?” 那刘掌柜笑眯眯的刚想开口,在边上的王掌柜开口了:“我们感觉你这鸭子卤味挺不错的,想出钱买过来。你这面也不错,想来你那馄饨也不能差了,况且你们还有卤蛋,你们本来就是孤儿寡母的,太张扬了不好。与其以后让别人抢过去,不如现在卖给我们,这样也还能给闺女置办份嫁妆!”那王掌柜说完又不怀好意的看了沈清一眼。 刘掌柜接着说道:“王掌柜这话不错,况且你们在这秀水县城也没有亲眷。王掌柜的舅兄可是衙门的主簿,以后要是遇着什么事了我们也可以帮衬帮衬!”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李氏眯了眯眼,笑道:“刘掌柜和王掌柜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那闲嘴儿可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的,如果……岂不是……” 那刘掌柜闻言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的道:“既是祖上传下来的那就更无碍了。祖宗要是知道自己的方子造福了后代,那是做梦也能笑醒的。” 李氏闻言摇了摇头:“非也非也,祖上要是得知我们卖了这方子,那在黄泉之下也是不会合目的。” 那王掌柜闻言就有些恼怒。 刘掌柜忙拍了拍王掌柜的衣襟,笑道:“那沈掌柜是何意?” 李氏笑笑道:“恕在下不卖。” 李氏用的是‘在下’,刘掌柜闻言不由挑了挑眉。 “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王掌柜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刘掌柜稍微往后靠了靠。 那王掌柜见此言语就有些犀利:“沈娘子,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你们现在可是孤儿寡母的,就不怕出些什么意外?做人,还是要明智些好。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李氏反而笑了出来:“王掌柜这是何意?可是威胁?你难道就不顾这堂堂律法了吗!” “呵!还有律法?什么律法?我怎么不知道?”王掌柜有些哂笑的道。 李氏好像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手握紧抖得像筛糠一样。 沈清忙走了过去,站在李氏旁边拉住了李氏的手。 李氏看了沈清一眼,又望向王掌柜:“王掌柜的舅兄是主簿吧?” 王掌柜闻言斜视了李氏一眼。 “不知王掌柜可将县太爷放进了眼里?”李氏道。 王掌柜皱了皱眉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王掌柜眉头皱的好像能夹死一只苍蝇,他转头看了看刘掌柜。 刘掌柜朝他疑惑地摇摇头。 他就有些拿不准。 “咳咳!沈掌柜,在下还是劝你识时务一点,你们毕竟是孤儿寡母的,跟我们对着干对你们一点儿好处也没有……”刘掌柜站起来摸了摸鼻子说道。 说完和王兴对视一眼两人就走了出去。 李氏在两人走后沉坐了半晌,忽然站起来走到了柜台前开始写着什么。 沈清和志儿对视一眼,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李氏,两人就悄悄地走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那棵虬龙似的葡萄藤此时已发出了小嫩芽,霎时有了勃勃的生机。 姐弟俩走到了井边上,就有些相对无言。 “大花……”志儿低着头喃喃了一句。 沈清疑惑地抬起了头。 志儿却没在说什么,就一直低着头看着脚下。 沈清这时心里有些没谱,她现在还是拿不准古代的生存方式到底是怎样的。她也不知道主簿到底是个什么官职。县令是正七品,凭刚才那王兴对县令还有些畏惧的神情,就说明主簿肯定是比县令小不少的官职。但是,一个小小的主簿都能让王兴在这里颐指气使…… 原来电视剧中小的不能再小的七品芝麻官在这秀水县是不是就是天? 如果今天来的不是主簿的妹夫而是县令的妹夫呢?如果等王兴查出来她们与县令并没有关系呢?如果现在再想不出法子…… 沈清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拉起志儿慢慢的去了前铺,李氏已经写完了,正在厨房里拾掇明天的食材。 “回屋玩儿去吧,我自己弄就行!”李氏笑着说道。 沈清就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李氏还真有什么关系不成?或许……是和‘夫人’有关? “娘,您想好应对的法子了么?”沈清走到李氏旁边低声问道。 李氏低头看了沈清一眼,认真的问道:“蓁蓁,娘要是将你辛辛苦苦挣得钱分出去几成,你愿意么?” 沈清霎时就明白了李氏的意思,她实在没想到李氏竟然会用这个方法。 “只要能保得咱们平安,就算全分出去了也没关系。”沈清也认真的对李氏说道。 李氏闻言就欣慰的摸了摸沈清的头。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清就在那闭着眼冥想,忽然感觉李氏慢慢靠近了过来。本来打算这几天姐弟俩就搬去东西屋的,现在却又因为这事儿给耽搁了下来。 “蓁蓁,睡了么?”李氏看了一眼志儿,轻声问沈清道。 “没有。怎么了娘?”沈清清了清嗓子道。 李氏没有说话,当沈清以为李氏睡着了的时候,李氏缓缓地开口说道:“娘就是这么个性子,志儿现在不懂,你却是懂得。不要怨娘,娘也想过这么直接把方子给那王兴或许就不会发生什么事了,但是……娘做不到。娘也有娘的骄傲……其实,娘以前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就算在余家,那也是忍忍就过去了的……蓁蓁,那王兴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娘……” 沈清一下子钻进了李氏怀里,轻声说道:“娘,蓁蓁和您是一个性子,您要是从了那王兴蓁蓁反而会瞧您不起。就算没有王兴也会有李兴张兴,咱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咱还不如就此拼他一拼……您明儿只管去找县令夫人……” 李氏微微袖了袖眼眶:“蓁蓁……” ------------ 第三十章 找茬 第二天李氏早早的就去县令府上递上了条子。 现在虽是春天,但薄雾的清晨还是有些冷的,李氏就那么站在县令府外等门人传唤。 门里的县令夫人正在和县令吃早饭。 县令姓徐名应,字闵行,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并不是山东人,却操着一口纯正的济南腔儿。县令夫人娘家姓孙,门第虽不高,但好歹祖上曾任过御前侍卫,在济南府而言,也算还有几分薄面。 门人过去禀报的时候,孙氏正吃着春卷儿,闻言皱了皱眉头:“沈李氏?” 徐闵行看了看他夫人,不解地问道:“沈杜若是不是曾是私塾的先生来着?” 孙氏点了点头:“这人当年《左传》教的极好,只是好像只中过举人,又无意官场,就带着妻子儿女回了咱县里当了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孙氏说着就打开了面前的信看了起来。 “写的什么?”徐闵行看他夫人眉头越皱越深疑惑的问道。 “老爷请看。”孙氏说着就把信递给了徐闵行。 徐闵行一目三行的看完后,就有些沉默起来。 孙氏使了个眼色丫鬟婆子就都退了下去。 “老爷?”孙氏轻轻喊道。 徐闵行又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停了半晌说道:“成国公已经败了,林家现在正是崛起的时候,据说皇上最近对宁王的独子不错……咱也该提前准备准备了……” 孙氏闪烁了一下目光,叫道门外的婆子:“徐平家的,让沈李氏花厅候着。” 李氏就随那个婆子到了花厅。 她望着眼前花梨木缀喜鹊登梅纹的桌子与细白瓷的茶具,不觉有些枉然。说实话,她对这件事情是只拿了七成的胜算的,现在却已成了五成。 “这就是沈娘子吧?”一个温润的女声从门口传了来。 李氏忙站起身,行礼道:“奴家见过孺人。” “真不愧是京里回来的,快坐下吧!”孙氏笑着走到了主位上道。 李氏被一个婆子扶了起来坐到了下位,她这才抬眼看到孙氏的样子。 孙氏长得不高,圆脸,倒是显得很和善。看着大约三四十岁的年纪。戴银丝狄髻,覆皂纱,金头面上的梅花簪栩栩如生。上穿柳绿花缎袄子,下着杏黄绸马面?裙。正端庄的坐在主位上。 这样的穿着反倒让人看不出她是何用意。 而孙氏也在细细的打量着李氏,一时间屋里倒有些静。 “娘子最近过的可好?”孙氏率先开口微笑着说道。 李氏忙站了起来:“回夫人,很好。” “你这么客套作甚!可是因为这些丫鬟婆子在这里不自在?”孙氏笑着说着就向那徐平家的使了个眼色,徐平家的就带着其余人等退了下去。 李氏眼色就有些闪烁,这孙氏是不是太急切了些? “听说沈娘子在芙蓉街开了个卤味?生意可还好?”孙氏依旧笑眯眯的道。 李氏忙回过了神儿:“回夫人,还好。多亏徐大人管辖的好,才能让奴家一介女子也能经营的起来!” 孙氏闻言就捂着嘴笑了起来。 俩人又就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聊了一阵儿,李氏这才进入了正话。 “夫人,您也看了信了,奴家今天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孙氏闻言就静了下来认真的听着李氏说话。 李氏见孙氏如此反倒平静了下来,她笑着说道:“夫人,您也明白我们母子的境地了。这卤味别看现在做的小,将来的前途可是无可限量的。不知……” 孙氏用帕子拭了试嘴角,说道:“娘子这么客气作甚,如果不嫌弃的话,以后就唤我声儿姐姐吧!” 李氏闻言会心一笑:“妹妹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 沈清这边情况有些不妙。 那个小混混正捂着肚子躺在地上打滚,旁边一个人还在指着她破口大骂。 “这卤味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把我兄弟的肚子吃坏喽!这说明这东西本身就不新鲜!”那人指着沈清姐弟俩愤怒的吼道。 沈清拍了拍志儿的手,笑着走了出去:“这位大叔,我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这么做,亦或是受了谁的指使。但我还是想问一句,您这装的这么明显,是觉得街坊们没有长眼吗?还是觉得咱秀水县的官爷们没有长眼?” “你这小姑娘嘴忒厉!我这兄弟现今正疼的躺在地上,还不知会不会伤了身子!难道街坊们还会怀疑是假的不成!”那人义愤填膺的道。 沈清严肃的看着那人:“请问大叔,这人真是您兄弟么?”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当然!” “那再请问大叔,既然这位大哥是您兄弟,那为什么您兄弟‘疼得这么厉害’,您不把他送到医馆,反而趁我娘不在家的时候硬是要给我家扣上这个帽子呢?” 街坊们闻言都嗡嗡议论了起来。 那人有些无措,转眼朝人群中寻找着救兵。 “这位大兄弟也是心急了些,小姑娘你说话也忒的逼人!” “就是!” 沈清朝着说话的方向定睛一看,却是那王掌柜和刘掌柜。 这两人的招数是不是也太烂了些。 “大家伙儿的静一静,我沈家母子在这芙蓉街也落户两三个月了,相信街坊们也知道我们母子本是什么样的人。我人小言轻,或许街坊们觉得我是一黄口小儿而听不进我说的话!但是现在我母亲因事不在家,我家里又没有个主事的大人,也就只得我这黄口小儿在这依事实说上两句,请大家暂且听听!”沈清见街坊们都静了下来,这才重新开口:“这大叔说我家卤味不新鲜,请问大叔除了这大哥可有别的证据?卤味今儿迄现为止没卖出去八十份也卖出了五十份,可还有其他人吃了身子不爽利?大家伙儿的都有肚子疼过吧,谁肚子疼的受不了不去医馆就医而在这儿躺着只知道唧唧歪歪?” “哎呦,我肚子好疼!”沈清说完人群中又有一人喊了起来。 “哎呦呦,我也疼了!”人群中又出现了声音。 接着人群中又有两人疼了起来。 三人成虎。 志儿不由紧紧地抓住了沈清的手。 沈清刚要开口,对面就响起了声音:“我咋没事儿啊!我今儿也吃了咋就没事儿?” 沈清定睛一看,原来是曲二嫂。 人群中就有些骚动起来。那刘掌柜就有些急了眼。 “谁不知道曲二嫂和沈娘子交的好?沈娘子卖给你的定是新鲜的!” “刘掌柜的肚子不痛了么?”沈清笑看着刘全民道。 众人都有些恍悟的抬了抬头,有了然的有瞧不起的有兴奋的有无动于衷的目光不明的看着刘全民。 那王掌柜又捂着肚子喊了起来:“疼死了疼死了!送我去医馆谁送我去医馆!” 那刘掌柜闻言缓过神儿来似的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街坊们都是那精的,到了现在谁还不明白这是咋回事儿? 有些人就摇了摇头准备往回走。 “咋了咋了?这是咋了?”有三四个穿着官服挎着刀的衙役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沈清闻言挑了挑眉头,低眼望向了王兴。 王兴和刘全民都好似松了口气般,神情也有些轻松了过来。 “官爷……” “官爷您可要为小女子做主啊!这些人无缘无故的就来我家找茬儿,还对我们栽赃陷害!官爷!官爷!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沈清抢过了那青年大汉的话头开始嚎哭道。小姑娘清脆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些尖利,显得异常刺耳。 “停停!好好说,这是怎么回事儿!”为首的一个官差有些不耐的说道。 “官爷,那几个人忽然来我家,说他们买了我家的卤味儿吃坏了肚子,差点儿闹出人命!但是官爷,为何别人无事就只他们肚子疼?况且我们卖的都是新鲜食材,这么多人吃过都无事,我们每次出锅后也都要尝一下味道,为何我们都没事?”沈清眼里仍有眼泪带着哭音的说道。 那为首的官差用眼角瞥了一下王兴。 那青年大汉一下子跪在官差前嚎了起来:“官爷可要为我们兄弟做主啊!您看我兄弟现在还躺在地上要死不活的!这小姑娘的牙嘴忒厉害,我们汉子本就嘴拙,更是说不过她啊!官爷,事实胜于雄辩,您可要给我们兄弟做主啊!” 那为首的官差皱了皱眉头,那刘掌柜见此就站出来添了把火:“官爷,一个人疼有可能是诓骗,可是我们这么多人难道也是诓骗不成?” “官爷,我们吃了为何就无事?我们街坊四邻的,沈家母子一向忠厚实诚,大家伙儿的这个可都可以作证!”曲二嫂也站出来说道。 “我可以作证!”却是沈清家铺子旁边的杂货铺老板娘。 “我也可以作证!” “忠厚人也有可能办出缺德事儿!知人知面不知心!”刘全民又喊道。 “行了行了!我也明白是什么事儿了!既然这事儿是在这沈家铺子出的,那就请当家人跟我们走一趟吧!”那为首的官差仰着头说道。 沈清不由暗暗捏紧了拳头,跟他们去了这事儿可就有嘴也成没嘴了。 官府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李氏怎么还没回来? *** ps:亲爱的们元旦快乐(*^__^*)~~ 祝兄弟姐妹们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 第三十一章 惊喜 “杨二,你干啥呢!”正当沈清想着办法之际,后面走过来一人一巴掌就拍到了为首的官差肩膀上。 那为首的官差忽的被人拍了一下就有些恼怒,待看清来人,不觉又笑了起来:“鹏哥,您咋的有空儿过来啊?” “我咋就没空儿过来了,你这小子也太嬉皮!咋了这是?一过来就闹闹穰穰的!”那个叫鹏哥的官差疑惑地看着这一群人道。 沈清不禁皱了皱眉头,她从来不相信什么巧遇。有因就有果。只是不知这‘鹏哥’是哪一方的人呢?是李氏及时传过来的救兵还是王兴想要坐实她们罪名的援兵? 她借着空儿看了一眼王兴,王兴也显得有些迷惑,不过更多的是惊喜。 难道王兴也不知道这场戏里有这个人的登场? 她正在想着那边杨二就开了口:“这家卤味不新鲜导致有人吃坏了肚子,我正要捉拿回去审问呢!” “哦?不能吧!你嫂子今天还买了呢,也没听说家里出什么事儿啊!”鹏哥有些惊奇的问道。 这下子那杨二和王兴就有些懵。 沈清还是决定静观其变一下,说不定这又是一个什么局呢?现在这罪名定下来可不是轻的,她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鹏哥,是不是嫂子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啊!”杨二边说着边向那鹏哥使着眼色。 鹏哥瞬间就皱起了眉头:“杨二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咒我们全家呐!我刚才还见着你嫂子了呢,啥事儿没有!” 沈清闻言这才放下了心,看样子李氏那边成了。 “鹏哥鹏哥,小弟可没那意思……”杨二说着就凑到了鹏哥耳边:“这是一桩好买卖。”说完又用眼撇了撇王兴。 鹏哥也凑到了他耳边,低声说道:“徐大人已经知道这件事儿了,好像这铺子和徐大人有关,你最好别掺和。”说完又大声儿说道:“杨二,咱本就是为老百姓办事儿的,可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啊!” 杨二还有些愣怔,闻言倒也马上反应了过来:“杨二本就是个急性子,这次可多亏着鹏哥,下次小弟请酒!小弟定改掉这个臭毛病!呵呵,街坊们对不住了!”杨二说完拉着鹏哥和其余的官差就要回返。 那王兴和刘全民这下子算是急了眼。 王兴急忙跑过来拽住了杨二的胳膊:“杨二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这些吃坏肚子的怎么办?难道你们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么!” “王兴儿你可别给脸不要脸!我没追究你就算不错了!为啥人那么多人吃了都没事儿,就你们几个有事儿啊?速速散去速速散去!看在你以往的份儿上,这次就不多加追究了!”杨二说完就跟在鹏哥的身后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芙蓉街。 ※※※※※ 李氏正在花厅里和孙氏告别。 “妹妹放心,我家老爷别的管不了,但在秀水县这一亩三分地儿里还是绰绰有余的。”孙氏起身走到李氏跟前笑呵呵的道。 “真的谢谢姐姐了。刚才要不是徐大人和姐姐,我们恐怕就……”李氏说着就低下了头。 孙氏闻言拍了拍李氏的手:“妹妹以后就放心吧!铺子可还得你来撑着呢!” 李氏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姐姐,那我就先回了,那俩孩子还指不定得多害怕呢!” “那妹妹慢走,姐姐就不多送了。” 李氏又施了一礼转身就离开了徐府。 “夫人,那沈娘子不过是个市井小民,还是个商人,您用得着对她这么礼遇了么?”徐平家的边在边上添着茶水边有些不乐意的道。 “香铃,你在我身边儿也有二十来年了吧?”孙氏垂着眼睑问道。 徐平家的闻言马上跪了下来:“夫人,香铃逾越了,香铃知错。” 孙氏这才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水:“起来吧!我对你好是一回事,但你也不能忘了自个儿的身份。唉,同我去趟前院书房吧!” 徐平家的忙站起来扶着孙氏的胳膊。 孙氏到书房后就一个人走了进去,徐闵行正在练字。 “老爷也不知道休息会儿,这边上就没留个贴心的丫鬟么?”孙氏话里有话的说道。 “暂时让她们下去了!那沈李氏走了?”徐闵行低头边写着字边说道。 孙氏就有些气的咬了咬牙,她真恨不得那些年轻的小狐狸精儿统统都千刀万剐! 但表面上还是得表现出温婉贤惠:“老爷可得注意着些自己的身子!沈李氏刚走……不过这沈李氏长得可真不错,柳叶细眉樱桃口儿,虽是生过孩子的但身材保养得可真不错!” 徐闵行抬头看了一眼孙氏,又低下头继续写字:“你也不用在这儿编排我,我从不纳再醮之妇你又不是不知道。” 孙氏闻言才稍稍松了口气,她笑着说道:“多亏老爷耳线灵通,不然这李氏虽然表面上无甚但这心里恐怕还有些不服气呢!” 徐闵行闻言放下了笔,一下子躺在摇椅上说道:“你怕这作甚?她来找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一靠山!” 孙氏讪讪笑了几声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李氏回到家的时候,沈清和志儿正在热情的卖着闲嘴儿。 “回来了娘!”沈清见李氏回来忙笑着跑过来搂住了李氏的腰。 “怎么还这么淘气!你们今天没伤着吧?”李氏说着就拉着沈清转着圈儿的查看起来。 沈清忙拽住了李氏的胳膊:“没事儿娘,真没事儿!” 志儿闻言也跑了过来,拉着李氏撒着娇。 “恁俩今天就不怕么?”李氏笑着点了点姐弟俩的额头问道。 沈清刚要开口,就听志儿接到:“大花今天可勇敢了呢!我虽然开头儿有些害怕,但最后大花和我说了之后,我就不害怕了!” “真勇敢!”李氏笑呵呵的朝姐弟俩竖起了大拇指。 “老板娘,给我来半斤鸭翅儿!”窗口那边有人喊道。自从卤味儿慢慢起步,沈清为了方便,就央李氏在靠大街的墙上开了个窗户,这样不但她们方便,打包带走的客人也方便。 “娘,您待会儿去曲婶子家一趟吧!您没回来的时候,曲婶子陪了我们好一会儿呢!现在恐怕还担着心呢!”沈清边称着卤味儿边对李氏说道。 李氏闻言就转身去了对面。 到了晚上的时候,沈清才从李氏那儿打听到了这件事儿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李氏正和县令夫人聊着天儿的时候,有丫鬟进去对县令夫人耳语了几句。却是徐闵行看了那封信后就对沈家铺子提高了关注度。出了这事儿之后,就有人报告了徐闵行,徐闵行向他夫人确认事儿谈成了之后,就派了张营鹏过来解围。 “娘,那您是怎么和县令夫人谈的?”沈清有些好奇的问道。 “四六分。咱六。”李氏叹了口气说道。 沈清闻言就下了炕坐到了李氏旁边:“娘,这样就挺好的,咱挣钱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过舒坦日子嘛!” 李氏闻言笑着摸了摸沈清的头:“傻孩子!娘还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娘只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 沈清笑着抢下了李氏手里的针线:“娘,咱现在又不缺钱,您就别绣了……” “只许你有那劳什子爱好,就不许娘有啊!”李氏笑着拿过了沈清手里的绣绷子说道。 自打上次李氏发现沈清数钱的财迷样儿,沈清反驳了句‘这是爱好’后,李氏就经常用这个拿沈清开涮。 “娘!您又调戏我!对了,上次我和您说的顾人手儿的事儿,您考虑的怎么样了?”沈清问道。 “什么叫调戏?这词儿可不能乱用!”李氏笑了一顿后说道:“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儿呢!我准备这两天悄悄回一趟槐树村把高嫂子和赵妹子请过来,正好问一下赵伯母愿意来帮着看店儿不?如果可以的话,你们俩也就不能搬去偏房了!如果非想自己一屋,东屋和西屋你们俩还可以随便选!” 东屋和西屋连着正房,在正屋的两边。 “那样不就不可以起名字了?”志儿有些不乐意的道。 “可以啊!你可以叫舒志屋!哈哈哈哈……”沈清还没说完就被志儿给追的满屋子跑。 “你们俩别晃得我眼晕!”李氏无可奈何的说道。 跑了一阵儿后沈清终于向志儿求饶重新坐了下来。 “娘,我的汤锅快来了吧?这都七八天了!”沈清还有些气喘吁吁地说道。 李氏抬头想了想:“应该快了,这两天他们就能送过来了!” 前几天沈清就把图纸详细的画给了李氏。 “等汤锅来了,咱还可以加点儿素食进去……什么萝卜片儿啊、腐竹啊、豆腐干儿啊……”沈清说道。 “什么是豆腐干儿?”李氏闻言停下了针疑惑地问道。 沈清闻言一下子来了精神:“娘你不知道豆腐干儿么?就是方方的,挺筋道儿的。” 李氏闻言疑惑地摇了摇头。 “那娘你知道豆腐皮儿和腐竹么?”沈清眼里闪着亮光问道。 “知道啊,这些你不是还吃过么?”李氏疑惑地说道。 沈清问出后其实就想了起来,她不禁吐了吐舌头。 “那豆腐泡呢?”沈清还是不死心的又问了一个。 “知道啊,这还是惠帝来民间微服私访的时候教给百姓的呢!”李氏理所应当的说道。 这样已经很好了。 忽然发现还有豆腐干,这无疑是个巨大的惊喜。 *** ps:丹朱在这里求推荐和收藏啦(*^__^*)~~ 多谢亲爱的们的支持~~鞠躬,敬礼! ------------ 第三十二章 帮手 第二天大上午的砂锅掌柜就抬着汤锅来了。街坊们轻易见不着这么大的砂锅,不觉跟着那砂锅掌柜的转到了后胡同。 当他们看见那掌柜的是进了沈清家后院的时候,不由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这一会儿工夫,最少两条街的人都知道了‘芙蓉街卤味’订做了一个特大的砂锅,不知又要做什么买卖。 沈清望着院子里那尊雕着两只饕餮的大砂锅,不由感叹出声儿来。劳动人民的智慧果真是伟大的啊。 这个大砂锅宽五尺,高六尺。如果再加上底下的铜炉,虽没有一丈,但对这个小院子而言,也算是很壮观了。 “娘,那炉子没说什么时候能送来吗?”沈清有些兴奋的问道。 李氏正在和砂锅掌柜的谈价钱,闻言应付了声儿又继续和砂锅掌柜的砍价。 “沈掌柜,咱原来不是说好的三百文吗?您这咋得又变卦了呢!” “佟掌柜,您也别犟了,我原来说的可是‘会在二百五十文左右’,您这咋就不声不响儿的给我升到了三百文?” “沈掌柜,这做这么大的砂锅可是费人力啊!您就不能再加加?” 沈清认真的摩挲着汤锅,并没有插话或帮李氏的打算。 她现在可就只是一个七岁多的小姑娘。 最后两人以二百七十文交了价,那佟掌柜就让伙计把砂锅抬到了地上,道了声儿谢从后门又走了出去。 沈清跟过去关门的时候,又有几个人向她打听这是要干啥。 “娘,咱先去前头吧!等晚上再好好商量商量!”沈清拉着李氏的胳膊往前走着说道。 王兴也不知道是打听出了什么,这几天都很老实。 铺子也恢复了以前的热闹。 过了两天,大铜炉也送过来了。 李氏忙上了心,第二天天还没亮就雇了辆牛车去了槐树村。 李氏不在家,那自然也卖不了面片儿什么的了,姐弟俩就很悠闲的坐在窗口边上的凳子上聊天打诨。 “请问沈娘子在吗?”沈清回头一看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 她忙跑了过去,笑道:“请问您是哪位?我娘今天不在家,您如果方便和我说的话,等我娘回来我帮您转告一声儿!” 那人就有些羞涩的摸了摸头:“没啥,就是听说沈娘子的面片儿汤是一绝,想过来尝尝!” 这人看着倒是很老实巴交的样子。 沈清只得说道:“那真不好意思了,赶得也真不巧!麻烦您明天再过来吧!” 那人就冲着沈清憨笑了几声转身往东面走去。 在门前晒太阳的曲二嫂见那人离去后就神神秘秘的跑了过来。 “蓁蓁,那人过来干啥?” 沈清不由笑道:“婶子,您这眼啊耳朵啊可真灵!” 曲二嫂闻言嗔了沈清一眼:“你这小丫头,就打趣不够我是吧!快说快说,那人来干啥?” 沈清笑笑道:“婶子,怎么您今儿对这个人这么关注?没啥,就是听闻我娘面片儿汤做的不错,想来尝尝。” “就这么简单?”曲二嫂疑惑地问道。 沈清这才感觉出了不妥:“怎么了婶子?这人是谁?” “范大啊!有个母老虎婆娘的那个!”曲二嫂摆了摆手道。 经曲二嫂这一提醒沈清忽的想了起来,这难道就是上次传言和新开酱菜居老板娘有一腿的范大? 曲二嫂见沈清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笑道:“没事儿就好!那你看着店吧,我回去了啊!” 曲二嫂走后沈清就坐在椅子上沉思起来。 这范大真的像表面上那么憨厚么? “姐!想啥呢?我这边忙不开,那两个大叔要一坛女儿红,你过来帮我把闲嘴儿端过去吧!”志儿边往油纸包里盛着闲嘴儿边说道。 怎么又想出神儿了呢,不过有这么个弟弟可真幸福。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志儿有可能是经过了那一难,懂事了许多,俨然就是一个小大人儿。而且也知道在什么地方说什么话,就比如在这人前就只叫她‘姐’。 沈清想着就过去端过了闲嘴儿,又拿了一坛女儿红放到那俩人的桌上,笑着说了两句,就走到窗口前和志儿一起忙了起来。 “你去的时候就没遇着些啥消息儿?”刚才进来的那俩人一坐下其中一个人就问道。 “就知道你是个耐不住的!别说,还真听到了些!” “快说说!” “嗯,这味儿真不错!” “别光知道吃啊!你这是要急死我么?” “一月不见,你这急脾气非但没减咋还见长啊!急啥,这不就要说了么!我去的时候,正赶上两偷儿游街!你猜怎么着?却是这俩偷儿晚上跑到知府大人家去偷东西,也不知他俩咋就那么背,那天正赶上知府大人宴客,他俩翻墙进来的时候正好知府大人陪同客人走到那儿,恰恰被抓个正着!” “这也真够背的了!照我说也是他俩笨,谁翻墙找那主墙翻呐!” “也是!对了,我这次去还听着一邪乎的……” “老子可是吓大的啊!你可别再这儿诓我!” “谁诓你啊!我是去喝茶的时候听人说的,济南府有个姓王的富户你知道不?传言她家三小姐上个月掉进了河里,郎中去看都说没戏了,她家正在筹备着丧事呢,那小姐却忽然醒了过来,像是没事儿人儿一样!” 沈清手不由顿了顿,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 “然后呢?” “然后丧事就办不成了呗!听说这小姐是个妾生子,本就没准备大操大办,这下倒是省了!” “那就没再请郎中?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可能不请?那郎中去了也惊奇着呢!把脉一看,就是身子受了寒,性命竟是无忧了!让多休息休息,不过以后在子嗣上能有些困难!” “这些大户人家事事儿就是多!这还说不定是怎么掉河里的呢!也多亏这小姐命大,身子好好养养也就好了!” “谁说不是!” 他们往后说的沈清也再没听进去,直到李氏正午回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晃神儿。 “娘,咋样了?”沈清稍微平静了一下问道。 “她们好好收拾收拾明天就过来!正好现在地里都不忙,赵伯母说她就不过来了,得闲时候再过来看看你们!”李氏笑着说道。 “二妮和瓜子哥呢?他俩来不?”沈清笑着问道。 李氏闻言嗔了沈清一眼:“你个小丫头,就光知道玩儿!” “娘,您说这话可忒的不公平!我不玩的时候您就撵着我出去玩儿!嘿,我这想玩儿的时候,您又开始叨叨了!唉,做人难啊!做人的闺女更难啊!”沈清装模作样的摇着头道。 “你个小嬉皮儿的!又开始不正经了!”李氏笑着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 “娘,狗子没说来不来?”志儿也过来凑热闹道。 李氏闻言点了志儿的额头一下:“你也给你姐帮腔儿!” 母子三人就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店儿里还没开门,外面就有人敲起门来。 沈清对这‘敲门’实在是没有好印象,她微微扒了个门缝儿先朝外面看了看,发现竟是二妮她娘和赵五婶儿! 她忙把门开开,朝里头喊道:“娘!二大娘和五婶子来了!” “二大娘,五婶子,恁俩咋来这么早呢?”沈清高兴的问道。 “起早儿惯了!再加上这不是激动吗,在家里也呆不住就快过来吧!”二妮她娘笑着说道。 李氏闻言忙从厨房赶了出来:“嫂子妹子,快进来快进来!蓁蓁,去泡壶热茶!” 沈清闻言忙笑嘻嘻的跑去了厨房。 “妹子,不用忙活!我俩可不是啥金贵客人!”二妮她娘忙摆手道。赵五婶儿也在边上连连摆手。 “客气啥!嫂子,家里可安排好了?”李氏笑笑道。 “安排好了!二妮现在饭做得还不错,我隔段儿时间回去看看就行!” “那就行,要是为了这儿撇了家里妹子那可就是罪人了!妹子你家可安排好了?伯母没说啥时候来?” “安排好了,娘暂时帮我们照看着家呢,你大兄弟也会做饭!娘说等过两天大集的时候就过来看看,现在狗子没个管着的了她不放心!” “那就让狗子一块儿过来呗!嫂子也让二妮和瓜子过来!那俩皮猴儿昨晚上还说这个了呢!” “让他们过来这还不成了猴儿山?哈哈哈哈……” “就是,他们也太闹腾了些!” “大娘和婶子喝茶。婶子,您这话儿可说的蓁蓁心酸呐,我们这咋的就闹腾了,没有证据还带给人定罪的?”沈清过来委屈的道。 “你这泼猴儿,你懂啥叫心酸?”李氏接过了沈清手里的茶壶笑道。 “蓁蓁还是这么惹人疼!以后大娘给你介绍个好的!”二妮她娘笑笑道。 “大娘,您还是先给二妮找吧!我这么小还不急!”沈清插腔打诨的说道。 李氏闻言嗔了沈清一眼:“看你个没羞没臊的,去去,把志儿叫起来咱吃饭!” 沈清闻言笑了几声就去了后院。 “嫂子妹子还没吃饭呢吧?正好儿,今天蓁蓁刚琢磨了新闲嘴儿呢!” “妹子,我刚进来这还没来得及问呐,这是啥这么香?我们刚进县城门口就闻见了!” *** ps:没脸没皮的求推荐和收藏啦(*^__^*)~~ ------------ 第三十三章 招牌 俗语有云:酒香不怕巷子深。 这一大早儿的街坊们开开门就闻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奇特香味儿。和芙蓉街卤味的味道特别相似,但是感觉又有些不太一样。 马上就有人想到了前几天的那个大砂锅,快步往芙蓉街走去。 沈清新研制的萝卜片儿和腐竹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二妮她娘和赵五婶儿又尝了尝其他的肉类,不禁发出一阵阵的赞叹。 “上次他爹赶集回去的时候还说过,县城里新开了一家卤味,生意别提多火爆了!不过价格要贵一些,他也就没来!原来就是咱家啊,妹子,你可真厉害!”二妮她娘伸出大拇指来佩服的说道。 “什么呀!这都是……”沈清忙走到李氏旁边捏了一下她的手。 李氏这才顿了过来,笑呵呵的说道:“这都是祖宗留下的福德,与我可无关啊!” “娘,我先去窗口那儿站着啊,估计街坊们待会儿就过来了!”沈清笑呵呵的说道。 她们吃饭的时候就分派了一下,二妮她娘在厨房里帮李氏,赵五婶儿在外面帮沈清。志儿还是负责端盘子。 由于赵五婶儿现在对闲嘴儿的价钱还不熟悉,今天就暂时负责迎客送客。 果然,不一会儿人就慢慢的聚了过来,芙蓉街卤味也就一下子忙了起来。 “小姑娘,你家这味儿今儿特别的好,可是用了前几天那锅?” 沈清忙笑道:“可不是!今儿可是第一次出锅呐,大家伙儿的吃好了再来!” 街坊们闻言又嗡嗡的议论起来。 这一天下来大家都累的够呛。 因为有了大汤锅,所以这次煮的也多,一直卖到了酉正还没停下来,到了戌时两刻才算关了门。 “嫂子妹子,这么晚了恁俩赶快去睡吧!东西偏房都已经收拾好了,如果有什么缺的就告我一声儿!这因为是用汤锅煮的第一天加上做的也多才会忙到这么晚,以后稳定下来就好了!”李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们巴不得天天卖这些呢!妹子你忙了这一天也累的不行了,赶快去睡吧!我们大粗人一个,没那么多的讲究儿!” “就是嫂子,赶快去睡吧!我们自己来就行!”赵五婶儿说着就把李氏推向了正屋的方向。 “那嫂子妹子早些睡吧!我就厚脸皮的先回去了!” 李氏又和两人说了两句,就拉着沈清姐弟回了正屋。 “好累啊!”姐弟俩一进屋就爬上了炕异口同声的喊道。 “脱了衣服再睡啊!”李氏关上门笑呵呵的说道。 “娘,您快来坐下!”沈清坐起来拍了拍身边。 李氏依言上了炕,目里含笑的望着沈清。 “娘,您难道买通了我肚子里的小蛔虫?咋的这么看着我?”沈清调侃的道,看到李氏忍俊不禁的模样,不禁开口:“娘,我想和您商量个事儿……” “你要说的事儿我也能猜着几分,你先说吧,看看娘猜的对不对?”李氏笑呵呵的道。 沈清一下子抱住了李氏的胳膊:“娘您肯定是买通了我肚子里小蛔虫!娘,您看咱闲嘴儿现在也打出名气来了,看要不要再另赁间铺子,挂个牌子?” “娘还真没猜错。这件事儿呢我也想过,只是那样的话咱人手不够啊……让你自己的话娘怎能放心……”李氏皱着眉头说道。 “娘,您这就钻牛角尖里去了不是?您可以把早点店儿交给二大娘和五婶子啊,然后您再去卤味店儿坐镇不就行了?” “等过一段时间咱人手足了,您就当个撒手掌柜行了!”沈清笑笑道。 “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过好今天才是正经。”李氏点了点沈清的额头又说道:“不过先前说得倒还不错。娘再看看吧,得闲了就去趟儿李牙侩那儿打听打听!” ※※※※※ “老爷,赶紧着歇息吧!”孙氏推开书房的门小心翼翼的道。 徐闵行放下了手中的笔:“你看看我这墨荷画的怎么样?” “老爷怎么画起了墨荷?这离夏天可还有一段时间呢!”孙氏走到了桌子前看着画道。 “谁说春天就不能画荷?”徐闵行停了停重又看向了孙氏:“在不适宜的时期终究遇见的不会是对的人。你不用等我了,我今晚去孟姨娘那儿!” 孙氏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定定的站在那儿看着徐闵行出了房门。 徐平家的看着徐闵行走远后,忙急步走了进来。 “夫人,天儿凉了,咱回吧!” “香铃,老爷还没有忘了那个小贱人呢!”孙氏神色还有些恍惚的道。 徐平家的暗暗叹了口气,夫人从十四岁那年就喜欢上了当时还是穷书生的徐闵行,但徐闵行当时有个青梅竹马,叫周莹荷。 夫人就托老夫人去主动谈亲,但徐闵行却始终不同意。老夫人只此一女,看夫人茶饭不思非常心疼,就央求孙老爷就说服那徐闵行。孙老爷后来不知用什么办法劝其点了头,但徐闵行有个要求就是娶周莹荷为平妻。 孙家死活不同意,夫人当时就像魔怔了似的非那徐闵行不嫁。后来两方都妥协了步,许那周莹荷为贵妾。周莹荷晚于夫人进门,却先于夫人怀孕。 只要着了感情道儿的女人就没有几个是大方理智的,夫人就是如此。最后周莹荷发动时难产而死,只留下一个已无气息的男婴。 徐平家的只能拍了拍孙氏的肩:“夫人,人死不能复生。老爷再怎么想那都是没用的!您得多想想大少爷和大小姐二小姐!” 孙氏闻言叹了口气,背影落寞的出了房门。 沈清一大早儿的起来就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她忙穿好衣服准备转身唤志儿。却发现志儿早已经不在炕上了。在她边上还放着一纸条儿,应该是李氏放的,告诉她饭在后院厨房的锅里热着。 她飞快的跑去厨房抹了把脸,想了想就跑去了前铺。 铺子里现在如日中天的,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赵五婶儿正在对着价目表有些不熟练的盛着卤味,外面等着的客人都排起了长龙,前面的人还在不停的催促,赵五婶儿闻言就更慌乱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在了衣领上。 沈清忙快步走过去和赵五婶儿打了声儿招呼接过了赵五婶儿手里的秤盘,手下麻利的盛着卤味。 赵五婶还有些懵的样子,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咦?蓁蓁你怎么起来了?吃饭了没?厨房里给你留着饭呢,先进去吃去!”赵五婶儿说着就要接过沈清手里的秤盘。 “五婶儿,您快去忙吧,我饿了就进去吃哈!您看,那边有人要结账了!”沈清笑笑道。 赵五婶儿刚上任,原来就没经历过这么热闹的场面,她闻言就叮嘱了沈清一声儿慌乱的走到了待结账的那桌前。不过赵五婶儿的算术是极好的,就算东西再多样,她稍微一思索就能出来数儿,依她的话说,那就是原来卖菜卖多了。 等沈清这边人少了的时候,太阳也已经升到了正空,她的肚子也已经是瘪的不行了。 “娘,咱吃饭吧!”沈清托着肚子走到了厨房门口道。 “咋那么饿?你早上没吃饭么?”李氏冲着二妮她娘笑了笑道。 沈清趴在门框上委屈的点了点头。 “什么!你早上没吃饭?我留了个纸条放在炕上没看到么?这一上午你是怎么下来的!”李氏闻言皱了皱眉头就急忙的先把桌上剩的一点儿馄饨下到了锅里。 “谁让您不叫我起来的!看,饿着了吧!”沈清故意努了努嘴道。 李氏气得笑出了声儿来:“嘿!你个小没良心的!你昨天那么累,我不是想让你多睡会儿么!” “嘻嘻,我知道!”沈清一下子跑进来抱住了李氏的腰。 其余人就在边上哈哈笑了起来。 “咦?娘,志儿呢?”沈清不禁疑惑的问道,她好像一上午都没看见志儿。 “你娘考验他去了!”赵五婶儿进来笑呵呵的道。 沈清闻言就疑惑地望向了李氏。 “咱现在也算是稳定下来了,志儿这么大了也该去上私塾了。我让他先去打听打听看看哪个私塾好,大约需要多少银子!”李氏边烧着火边说道。 “那志儿被人骗了怎么办?”沈清皱着眉头问道。 李氏疑惑地看了沈清一眼:“他个小毛孩子谁骗他?要是一直把他攥在手里,那他始终都放不开!” 沈清不禁讪讪的摸了摸头,也是,现在可是大明。就算有拐卖儿童的,依志儿那性子,他不骗人家就不错了! “快坐下吃馄饨吧!”李氏说着就把馄饨捞了出来,灌上鸡汤撒上香菜虾皮儿,看着别提多喜人了。 沈清忙接过李氏手里的馄饨开始大快朵颐起来,这汤儿可真鲜亮啊! “老板娘在吗?”外面有人唤道。 沈清不由奇怪,他们家从来都是午初至正午这半个时辰是最忙的,正午过后就有些闲了,一般现在这个时间段儿几乎就是没有人的。 *** ps:周六快乐~~丹朱最幸福的就是周末了(*^__^*)~~~ ------------ 第三十四章 人不可貌相 李氏闻言安抚了沈清一眼,就走了出去。 沈清想了想还是放下筷子走到了门口边。二妮她娘和赵五婶因为来的时间不长,还没有摸透店里的时间点儿,所以也没觉出有什么奇怪的,还是该干啥干啥。 她刚走到门口边就发现那人发现了她,干脆径直走到了李氏旁边拉住了李氏的衣襟。 那人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头戴深青色折檐毡帽,身穿同色方领对襟比甲,内穿窄袖交领袄,脚蹬黑色粗布鞋。 俨然一副大户人家里有头有脸的仆役打扮。 李氏看了一眼沈清,笑着对那人说道:“请问您想吃点什么?” 那人盯着沈清看了半晌,才回过头来对李氏说道:“这闺女长得可真好,等长大了可不得让媒婆把你家门槛给踏烂喽!哈哈,老板娘,失礼了!还没自我介绍呐,我是城西苏家的二管家,苏全儿。” “苏管家好,不知苏管家今日来有何要事?”李氏笑呵呵的问道。 那苏管家闻言就坐了下来:“老板娘说话爽利,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是这样的,我家老爷七日后要举办寿宴,觉得你家卤味不错,到时也可以当个菜。不知老板娘做不做这桩生意?” 李氏坐在了苏管家对面,给苏管家倒了杯茶,笑笑道:“苏管家说笑了。苏老爷要给我家铺子这么大的生意,我感激还来不及岂能不做?” “老板娘说话就是痛快!来之前我还在想老板娘一介女子……哈哈,不提了不提了!”苏全摆了摆手笑道。 “不知苏老爷要订哪几样?”李氏问道。 “我家老爷准备设宴一百八十桌,连设三天。你家卤味一桌一拼盘儿,每拼盘要有八样,荤素你们搭配,个数也由你们来定。”苏管家道。 李氏闻言想了想笑道:“敢问五日后可是苏老太爷八十大寿?苏管家,这样吧,我拼好样盘之后送去槐树胡同给您过目一下可好?” 苏管家闻言有些惊奇的样子:“沈掌柜怎知是我家老太爷的八十大寿?” 李氏笑笑道:“济南府有个苏家半,南货北货手上转。苏家如此盛名,我知道苏老太爷的年纪也就不足为奇了。” “沈掌柜真是女子中的男儿啊!那句话虽然流传得广,但是一向是在圈里传的,真没想到沈掌柜也会知晓。”苏全有些佩服的说道。 “苏管家过誉了!”李氏喝了口茶水道。 苏全笑着摆了摆手:“那沈掌柜麻烦您改天派人送我个样盘看看。府里还有事,我就先回了!” “待会儿就给您送去!您慢走。”李氏笑着把苏全送到了门口。 “娘,苏家是干什么的?”沈清看到苏全走后疑惑的问道。 红玉那次说的槐树胡同苏家就是这个苏家吧。 李氏看了看马车的背影:“苏家是山东有名的行商。苏家又分南苏和北苏,咱这儿的这个苏家就是北苏。南苏坐落在广州府,也是广州府的一大商家。苏家祖籍在江浙,两家的祖父辈是亲兄弟,传言两兄弟科考落了第,家里为二人赶考已卖了祖田和祖屋,二人落魄回家的时候发现母亲已无米入炊,两兄弟被逼无奈只好行了商。但行商也不是说说就可以的,得需要本钱啊,两人只好先进了当时的大绣庄挣钱。这事儿说来也是他们命好,绣庄的大小姐看上苏家二弟了。后来二人就用弟弟老丈人资助的本金发了家,开始了南货北卖。” “那苏家家大业大,为何不落户京城或济南府,反而要落在秀水县这个小小的县城呢?”沈清疑惑的问道。 “谁告诉你家大业大就非要落户京城了?京城达官贵人多,这苏家又无族人在官场,要是出点儿什么事也只能大把大把的往里扔钱,说不定还还是白扔。秀水县紧挨着济南府城,这样有事儿不过半日就到济南了,还可以避免一些多余的是非。”李氏笑笑道。 沈清了然的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志儿就从外面大汗淋漓的回来了,一进门就趴到桌子上拿起一杯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猴儿,你缺水缺多少天了啊?”沈清调侃道。 “呼……可累死我了……我今儿这一上午可绕了大半个县城呢!”志儿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说道。 “志儿,感觉怎么样?选好了么?”李氏又给志儿倒了一杯茶水道。 “嗯……我觉得爹以前待的那个私塾就挺不错的,还有个博文书院也很不错。”志儿想了想,又说道:“秀水书院的束?半年是二两银子,博文书院半年是一两半银子。” “他们好在什么地方呢?”李氏笑着问道。 志儿认真的想了想,才说道:“秀水书院学风很好,我去的时候就听到屋子里的一阵阵读书声,路上也很干净。还有听人说秀水书院里的先生都是举人或举人以上的身份。博文书院也很不错,只是里面学生有睡着了的,他们真不知道珍惜,就不知道有人还上不起学么!他们倒好,还在睡觉!” 李氏闻言笑呵呵的摸了摸志儿的头:“以后有他们后悔的时候!志儿,那你最想去哪个呢?” “秀水书院挺好的……”志儿有些犹豫的道。 “娘现在和你姐挣的钱也不少,钱这方面你不用担心。你只需要告诉娘,你想好了么?确定选秀水书院了么?要是确定了,娘明天就带你去报名。”李氏认真的看着志儿道。 志儿闻言就有些犹豫。 李氏目不转睛的望着志儿。 志儿就有些慌乱,他想了想之后抬头看向了李氏:“娘,我明天告诉您吧!” 李氏闻言就笑了起来,她温柔的摸了摸志儿的头答应了一声儿。 志儿闻言就松了口气。 李氏真的是个合格的母亲吧,她这教育方式倒有些像后世了。 李氏下午就拼好了拼盘,亲自送去了苏府。 李氏刚走没一会儿,范大又来了。 “你是叫蓁蓁吧?你娘呢?今儿在家不?”范大边说着边悄悄地往厨房里瞅着。 还没等沈清说话赵五婶儿就走了过来:“请问您想吃点儿啥?” “啊,那给我一碗面片儿汤吧!多加点儿面啊!”范大坐到了凳子上道。 “哎,好嘞!您稍等。”赵五婶儿笑着答应着就拉着沈清进了厨房。 “蓁蓁,那人你认识不?”赵五婶儿皱着眉头问道。 二妮她娘闻言走了过来,看着赵五婶儿紧皱的眉头,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赵五婶儿摇了摇头:“外面来一人儿,我感觉不怎么好。” 沈清闻言就对赵五婶儿和二妮她娘说了说范大的那些事儿。 “老板娘,再来一碗!”外面范大喊了起来。 沈清忙快步走了出去:“您稍等。” “你娘呢?咋没见你娘?”范大憨厚的说道。 沈清闻言暗暗皱了皱眉头,笑道:“我娘今天有事儿出去了。” 范大闻言‘哦’了一声,又问道:“你可知你娘何时回来?” “您找我娘有什么事吗?” “就是,就是想尝尝你娘做的面片儿汤。” “可是这碗不合胃口?” “有些。” “这碗就是我娘临走前做下的呢!” “是吗?那有可能是放置的时间长了吧……” “不会吧,您来前我娘刚出门!” 范大闻言不可置信的看了沈清一眼,喃喃道:“挺好吃的,挺好吃的……” 这正说着赵五婶儿就端过来了另一碗。 范大忙接过来慢慢的吃了起来。 他这一碗面得吃了有半个时辰。 当这碗面还剩下两根面条的时候,李氏从外面回来了。 “呦,妹子!回来啦?”范大一见李氏进门忙站了起来说道。 李氏疑惑地看了范大一眼:“请问您是?” “哦,我是范大啊!我等你好久了!”范大憨厚的搓了搓手道。 李氏猛然想起了这个人是谁,了然的看了他一眼:“不知您找我有何事?” “哦,你嫂子在家给你摆了席呢!让我来请你去坐席!”范大说着还抓了抓衣襟。 李氏闻言就皱起了眉头:“对不起,没明白您的意思……我可从来没见过范大嫂……” “我也不知道你嫂子是什么时候认识你的,反正今天就让我请你来过去坐个席!妹子,你可千万得去啊,你要是不去,大哥回去可没好果子吃!”范大急忙拉住了李氏的手说道。 李氏好不容易拽出了自己的手,笑道:“您这话说的我可不明不白的。实在对不起,我今天晚上挺忙的,就不过去了!” “妹子!妹子!你可得过去啊!你不过去我可咋办啊!”范大又紧紧地握住了李氏的手急忙的说道。 “请你放开!再不放开我可喊了!”李氏没挣脱开大声喊道。 铺子里其他客人见了这一幕不由都朝门口这边看来。 二妮她娘和赵五婶儿忙急急忙忙的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你干啥呢!”两人急急的奔了过来。 范大只好悻悻然的放开了手,委屈的看着李氏道:“妹子,你就给大哥个面子,过去趟儿吧!” “不好意思,失礼了!”李氏说着就急急转身进了厨房。 “我说大兄弟,你这青天白日的在干啥呢?” “大兄弟,你要再这么不知好歹我们就报官了!” 范大闻言连钱都没付就慌忙的跑出了食铺。 沈清不由疑惑的皱了皱眉,还没等反应过来的,一个女人忽的冲了进来。 *** ps:亲爱的们这几天可要多穿些衣服,丹朱今儿个就不幸的感冒了…… ------------ 第三十五章 同行 “范大呢?你们把范大藏哪儿了?”女人一进来就吵吵着推开沈清往后院冲。 沈清忙跑到了女人面前,这不是范大家的母老虎吗? “范婶子,范大叔刚走了!”沈清拦住范大家的说道。 “他走了你咋不让我进?莫不是有猫腻儿?”范大家的推开沈清就要往里面走。 这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怎么了怎么了?我这刚进去一会儿工夫……”赵五婶儿急忙跑到了沈清旁边。 范大家的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今儿是进不去了。 “你们这是啥意思?难不成是心虚?” 沈清闻言就冷了眼:“请问范婶子我们心虚啥?是心虚范大在里面还是心虚您心虚的?” 范大家的眼神飘忽了一下,又重新瞪向了沈清:“你个小女娃娃嘴忒厉!我有啥好心虚的?莫不是你们心虚吧!” “大哥,刚才范大走了吗?”沈清没有理会范大家的直接问向旁边的一个汉子。 那汉子本就在看热闹,忙到:“走了走了,刚走不是!” “范婶子,您现在可相信了?您如果再不信的话可以再问问其他人啊!况且我们和范大叔本就不熟,您今天为什么就这么肯定范大叔会在我们家呢?”沈清定睛看向范大家的道。 范大家的闻言就掐起了腰:“他离家之前和我说的怎么了?既然不在你就说不在就是,为啥不让我进院子?难道院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物事?” “范婶子这话说的我这小娃娃可都听不下去了!大家可都看着呢,婶子你可不待这么直接把事儿撇到我身上的!我年纪虽小却也是不依的!” “我怎么把……”范大家的急急的插话道。 “婶子,您先听我把话说完。咱虽是乡里乡亲,却也隔着好几个胡同呢!况且我们本就不是什么亲戚好友或非常熟悉的街坊。您这来了二话不说就直接往我家院子里冲,请问这是何道理?”沈清笑着问道。 “我这不以为范大在你们院儿里吗?”范大家的大声喊道。 沈清给震得皱了皱眉头,笑道:“那婶子现在街坊们都证明范大叔已经走了,您还要进来吗?难不成您连众多街坊们的话也不信了?” “既然走了我为何还要进?你早说不就行了么!”范大家说着就扭着屁股走出了铺子。 “行啊你蓁蓁!多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赵五婶儿眼光亮晶晶的说道。 “五婶儿您就在这儿打趣我吧!您要是不知道我能应付得了怎能一句话也不出?您就留着那些话儿哄小孩子吧!”沈清笑嘻嘻的说道。 “你小这机灵鬼儿!” 李氏和二妮她娘不知道什么站到了厨房门口,见此两人又笑呵呵进了厨房。 沈清和赵五婶儿忙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小姑娘,你们能便宜点儿不?明玉大街的卤香居租子比你们还贵,人卖的可比你们便宜多了!”窗口等着的那人不悦的说道。 “就是,我也刚从那边过来呢!”后边还有俩三人在排着队,闻言也赞同起来。 “大叔大娘,有可能我们的肉和大部分调料还是一样的呢!但是这东西啊卖的就是秘方,就是那个味儿!”沈清笑呵呵的道。 明玉大街的卤香居?这不是王兴的铺子么? “就算是秘方,你们卖的也太贵了些!”那人还是有些不悦的说道。 “婶子,您这么看着不起眼,这里面可有大名堂呢!这个价钱可真真是不贵的!”沈清依旧和颜悦色的说道。 “算了,给我来一斤鸭翅吧!” “大花,你说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明玉大街那家便宜的不买非来买咱这贵的,你说你买就买吧,还得砍砍价儿!”志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沈清身边幽幽的说道。 “你这小子今儿这嘴咋这么厉?可是遇着什么事儿了?”沈清疑惑地问道。 志儿闻言就低下了头使劲儿的揉搓着衣襟。 有可能大家知道卤香居的便宜都去卤香居买去了,刚才那几个恐怕是嘴刁的不行的。沈清见现在窗口外面也没什么人,又看了看赵五婶儿正在谈笑着给客人结账。就拉着志儿坐到了卤味前的长凳上。 “怎么了?和姐说说。”沈清柔声道。 志儿闻言仍继续纠结的揪着粗布衣角,头低的低低的,牙齿紧紧地咬着唇。 “你要再不说,我可去干活儿了啊!五婶儿那边还挺忙的呢!”沈清说着就要起身。 志儿忙紧紧地抓住了沈清的手:“别啊!还不许人矫情一下么?我、我就是吧……” 沈清又坐下来认真的望着志儿。 “大花,换个眼神……”志儿看着沈清的眼睛皱着眉头道。 “三……二……一……”沈清说完就又站起身准备去赵五婶儿那儿。 “姐……你先坐下……”志儿等着沈清坐下这才开了口:“娘让我自己选私塾,可我怕那些先生见我是个孩子没和我托底,以为我是去闹着玩儿呢!我也明白娘的苦心,她想让我慢慢地独立起来,可是……” “那你想去哪个私塾?”沈清问道。 志儿又皱着眉头想了想:“我是想去秀水书院,可是万一……” “你怕什么?” 志儿愣愣的看着沈清:“我、我怕……” “为什么不和娘说呢?” “我怕娘……” “你又怕什么?” 志儿这次不说话了,愣愣的看着沈清一动不动。 “猴儿,有什么好怕的呢?娘只是让你做个选择,她不可能不亲自去看看的。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可以纠结但是不可以怕,知道了吗?” 志儿懵懂的点了点头,忽又看口道:“姐,知之知之不知不知……是啥东西?” “等你以后就学着了,你现在不就在表现着这就话么?简洁来说就是不懂就要问。”沈清起身边给客人装着卤味边说道。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啊?”志儿又重新皱起了眉头。 沈清给那人装完了卤味,正面看向志儿道:“猴儿,你要记住,路是人走出来的,同样,办法也都是人想出来。你好好想想吧!” “妹子!”曲二嫂人未到声音先冲了过来。 “蓁蓁,你娘呢?”曲二嫂见沈清看她忙皱着眉头问道。 “厨房里呢!”沈清指了指厨房,曲二嫂就风一般的跑了过去。 等到曲二嫂又风一般的走了的时候,李氏才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怎么了娘?”沈清看着李氏紧皱的眉头疑惑地问道。 李氏拉着沈清和赵五婶儿到了墙角上,缓缓开口道:“卤香居同样出了鸭子类卤味,曲二嫂特意赶来和我说一声儿,让咱想一下应对之策,说主顾都跑去卤香居那边了。妹子,嫂子得麻烦你个事儿,那卤香居的王掌柜是认识我们娘俩的,所以得麻烦你去买回来斤咱尝尝!” “哎!这有啥麻烦的,那我这就去,一定给打听清楚喽!”赵五婶儿说着就解下围裙来出了门。 “娘,不用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王掌柜卖的便宜就是想要把咱顶下来,他要是早有这赚钱的秘方为何还来要我们的?今天那范大和范大家的估计也是他派来的,咱见招拆招就是!”沈清拍了拍李氏的手说道。 王兴是想让范大家的借着范大的借口闯入后院实施他的计谋吧,芙蓉街这边出点儿事儿,他卤香居却红红火火的开了起来,而且还价格便宜。这招儿虽损却也不失是一个见效快的。 “娘知道,在你心里娘就那么笨啊!”李氏佯装嗔怒的说道。 “我这不是担心您嘛!唉……我这心啊……”沈清委屈的说道。 “你这小调皮儿的!好了好了,娘自有办法,你就别跟着操心了啊!人小姑娘正是好玩儿的时候,就你这心思这么重!”李氏点了点沈清的鼻尖说道。 “我起码让人卖不了!”沈清嬉皮笑脸的说道。 “小丫头儿!咦?志儿,你从中午开始就一声不吭的,咋了?”李氏看向一旁坐在凳子上托着腮的志儿疑惑地问道。 “没啥……”志儿嗡嗡的说了声儿。 李氏闻言就疑惑地看向了沈清,见沈清?辶?辶澈缶凸?ッ?嗣?径?耐纷?碛纸?顺?俊?p>  “某人,喝口水吧!”沈清倒了一杯茶放到志儿面前笑嘻嘻的说道。 志儿心不在焉的拿起茶水来喝了一口又趴在桌子上思考起来。 半个时辰左右赵五婶儿就回来了。 因为今天人们都去尝鲜儿去了,沈清坐在凳子上晃着小腿儿倒也乐的清闲。 王兴怎么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卖这个呢?难不成他就那么相信范大家的?上次吃得那亏他是不当回事儿还是这事儿另有玄机呢? “你俩干啥呢?”赵五婶儿一进门就看见店儿里零零星星的几个人正在吃着面,姐弟俩一个趴在桌子上皱着张脸一个坐在凳子上低着头晃动着自己的小腿。 他们这早点店因为是铺面,有些家中不富裕的中午晚上的也会来吃饭,毕竟要比正经的饭馆儿便宜嘛,而且还是热乎的。今天却不知是为了烘托卤味的凄凉还是怎么着,连吃面和馄饨的也要比平日里这个点儿少了三分之二。 “婶儿,回来啦!怎么样?”沈清说着就拉着赵五婶儿进了厨房。 “妹子回来啦?”李氏和二妮她娘一见赵五婶都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买回来啦!”赵五婶儿说着就把两个油纸包放到了桌子上。 *** ps:亲爱的们,求收藏和推荐票票~~~(*^__^*)~~~ ------------ 第三十六章 苏府 “味道还行啊,不过,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二妮她娘尝了一块鸭脖子咂咂嘴道。 “我家去年狗子他姑回来的时候倒是从他家买过一次猪头肉,这味儿尝着倒和那猪头肉的味儿有几分相似。”赵五婶儿蹙着眉头说道。 沈清拿起一块儿鸭脖尝了一口,味道还可以,不过却没什么特色,让人吃后记不住。 “比大花做的差远了……”志儿边啃边皱着眉头说道。 这些人都是吃秘方吃惯了的,再加上心理作用这一筹码,肯定觉得自家的好吃。就像在后世,喝矿泉水喝惯了再让你喝自来水,那肯定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对于那些没喝过矿泉水的人来说,他们就会觉得自来水就挺不错的,总比河水强。这其实是一个道理。 “我刚开始还以为那王兴偷了咱家的秘方呢!这下可放心了!”李氏笑呵呵的道。 “娘,那秘方可不好偷,您放心行了!”这时代可没有成分检测仪,就算那王兴偷走了卤子也无济于事。就算他找了个舌头灵敏的人,但是这配比、加料的顺序和火候却是怎么也品尝不出来的。 “我刚才听志儿说,这卤子是你做的,蓁蓁?”赵五婶儿疑惑地的问道。 沈清和李氏闻言一顿,沈清忙摆手:“我哪会做,不过是那天和志儿吹牛,把娘做的说成是我做的罢了……”说完不好意思的搓了搓鼻子。 志儿忙反应过来:“好啊你大花,你竟然骗我!”说着就起来和沈清一块儿绕着桌子你追我赶。 “这两个皮猴子!”李氏无奈的对着二人摊了摊手。 众人又都笑了起来。 时间一晃眼就到了苏老太爷大寿的前一天,李氏和二妮她娘雇了辆驴车下午就把第二天需要的卤味运了过去。其余的先放在大汤锅里,刚从锅里捞出来的味道也比较好。 卤香居的鸭子卤味确实就嚣张了那么两天,过后沈清家的生意又同以往一样了。毕竟能买得起的都是家境一般以上的,既然能买得起也就不差那几文钱了。 两人刚从外面回来,还没等坐下歇口气,县令夫人派来的小丫鬟又把李氏给请了过去。 等李氏回来的时候,太阳又只剩一个弧儿了。 “娘,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沈清边摆着碗筷边说道。 李氏轻轻揉了揉脖子,笑道:“县令夫人说得高兴了些,未免就晚了。” 众人闻言就就让李氏的坐下来吃饭。 “娘,我决定选择秀水书院了!”志儿刚夹了没两筷子菜就望着李氏开口道。 “好。娘明天没空,后天吧,后天就带你去见见院长。”李氏摸了摸志儿的头道。 志儿闻言就松了口气高兴的笑了起来,冲沈清眨了一下眼睛拿着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 “嫂子,妹子,咱明天就光卖卤味儿吧!我刚才去徐府,县令夫人说明天带着我去苏家认认人,听说我有俩孩子,让我一块儿带着去呢!”李氏吃完饭边整着鸭子边说道。 “这好事儿啊,明儿你们就去吧!我们俩能忙过来!”两人笑道。 “这可忙不过来,嫂子妹子你们别硬撑,这银子哪儿有挣完的时候!明天就光卤味你们也得好好忙忙呢!”李氏坚持的道。 两人见李氏这么坚持,也就答应了下来。 “娘,明儿我就不去了!后天就要见院长了,明儿我得好好练练字才是!”志儿认真的说道。 李氏笑呵呵的道:“也不差这么一天,有可能你这次去还能碰见院长呢!” “我就不去了娘,去了也没熟人,他们家比咱家厉害,我去了再受欺负呢!等啥时候我在学院里学出名堂来了我再去!”志儿踌躇满志的说道。 李氏认真想了片刻,只得道:“也好。那蓁蓁你明儿可得时刻跟在我身边,就当出去见见世面了,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沈清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天母女二人就坐着孙氏派来的马车跟在孙氏的轿子背后到了槐树胡同苏府。 轿子到了大门前就停了下来,沈清和李氏就扶着一个婆子的手踩着小板凳下了马车。 苏府建的很是气派,八尺高的大门上漆着红漆,两尊石狮子就那么威严的立在大门两侧,既没有违了章例也没有坏了气势,很是可以看出匠人的玲珑巧心。 苏府门前停靠着很多辆马车,不过大多的马车都没有官标。 “呦,县令夫人和大小姐大驾光临,快请进快请进!”门口守着的婆子眼尖的一看见孙氏脸上就笑成了菊花。 孙氏就朝着那婆子微笑点了点头领着她边上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在那婆子的安排下坐上了一顶青色小轿。孙氏身边的大丫鬟朝着那婆子耳语了一番后,李氏和沈清也在婆子的安排下坐上了后面的轿子。 轿子很稳,但沈清一坐上去还是紧紧的抓住了李氏的手和屁股底下的板沿,倒惹得李氏好一顿笑话。 大约行了一盏茶的时间轿子就停了下来,李氏拉着沈清出了轿子就跟在孙氏的背后进了苏府女眷宴客的花厅。 “徐夫人,好久不见呐!上次我家的赏梅会你怎么没来,待会儿可得罚酒三杯!”一个穿着红色刻丝锦缎上衫有些微胖的妇人一见孙氏进门就走过来道。 “上次那不是葳哥儿忽的发热吗?这孩子从小儿就离不开我,我倒想去呐,你家的的红梅林可是咱县里的一大光景儿!”孙氏拍了一下那妇人的手笑着说道。 “看你说的,待会儿不罚你还不成!明姐儿这可又长高了!”那妇人熟络的和孙氏打着话匣子。 孙氏身边的小姑娘就微笑着朝那妇人行了个礼。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一好友沈娘子,娘家姓李,人可是从京城回来的呐!这姑娘是沈娘子的独女。”孙氏笑呵呵的为那妇人做着介绍。 “这妹子长得可真水灵,真不愧是京城回来的!”那妇人笑呵呵的道,看向李氏的眼光却有些复杂。 “呵呵……妹妹,这是榆树胡同张家的大奶奶,娘家姓陈,以后称她张大奶奶就行!”孙氏面向李氏说道。 “久闻张家大名,张大奶奶真真儿是出类拔萃的。”李氏在旁边不卑不亢的说道。 “沈娘子过誉了,我可是个埋汰的!对了,怎没见你家苹姐儿?”陈氏说着就又转向了孙氏。 孙氏微微笑了笑:“苹姐儿这几天着了凉了,就不过来热闹儿了!” “葳哥儿今儿可来了?”那陈氏依旧笑眯眯的道。 “在外院儿陪着他父亲呢!” 两人正说着边上又有俩三个人凑了上来。 “徐茵明,我不去找你你也不说来找我!”众人说着就听见外面一个脆脆的童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人们都好奇的朝门口望去,正好这时候一个大约八九岁身穿枚红色小夹袄的小姑娘满脸嗔怒的走了进来。 这小姑娘双眼皮大眼睛,水灵灵的透着一股子喜气儿,五官不是很完美,但好像都是量身定做的一般,随便的一搭配就给人一种精致的感觉。现在还是八九岁的样子就已这样美艳,不难想出待她长大后的夺目光彩。 “颖姐儿,你是怎么答应你娘的来着?”陈氏皱着眉头看向那小姑娘道。 那小姑娘闻言憋了撇嘴,一下子跑到徐茵明旁边抱住了她的胳膊。 众人都笑着缓和着气氛,不一会儿那份尴尬就消失殆尽。 “哎呀,真不好意思,刚才有事儿稍稍离开了一会儿。让各位婶婶姐姐久等了!”一个大约二三十岁的女子笑着就走了进来。 “我说妹子,不会是大少爷不舍得让你过来吧!”旁边一个人闻言接口道。 “秦姐姐,你每次见了我不打趣我就难受么!”苏大少奶奶娇嗔了那妇人一眼笑道。 那颖姐儿见众人彻底的转了目光,对徐茵明笑着吐了吐舌头:“明明,咱出去吧!这里怪憋屈的慌!” “我和我娘说说。”徐茵明闻言冲颖姐儿眨了眨眼,过去拉了拉孙氏的衣襟。 见孙氏低下头来,她忙说道:“娘,我们出去找苏二去!” 孙氏忙对其他人歉意的笑了笑,低头看了看沈清说道:“带着清姐儿一块儿去吧!” 徐茵明这才算是正眼看了沈清一眼,她打量了沈清一会儿又回过头去看向孙氏:“不能不带么?今天好不容易萍儿没来,咋的还得带个拖油瓶子……” “明儿!”孙氏闻言低声呵斥了徐茵明一句。 徐茵明使劲儿抿了抿唇,才勉强的点了点头。 孙氏见状就笑着李氏说道:“让清姐儿也出去玩玩儿吧!她在这里也不自在。”说完后又对沈清笑了笑。 李氏朝孙氏微微笑了笑,想了想才蹲下来看着沈清低声道:“你就跟着去玩儿吧,不过不要乱跑,一定要跟紧了徐府大小姐,不要凑热闹,如果周边发生了什么事一定不要上前……” 沈清郑重的点了点头。 徐茵明就在孙氏的点头之下,高高兴兴的拉着颖姐儿出了花厅门。沈清就跟在她俩身后安静的走了出去。 融进这个圈子里是不容易的,但是只要找到那个突破口就会事半功倍。但是很可惜,徐茵明好像不是那个突破口。 ------------ 第三十七章 朋友 “你是叫沈清吧?我们要去找苏二,你就自己玩去儿吧啊!”徐茵明忽然回过头来说道。 沈清闻言住脚步笑着点了点头。 “明明,这是谁啊?你娘怎么会让你领着?不会又是你哪个表妹吧!”两人边往前走着颖姐儿边偷偷回头看了看沈清道。 徐茵明闻言烦躁的皱了皱眉头:“不是,就一破落户儿!你还去不去了?你要不去我可自己去了啊!” “当然去!你今儿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可是吃枪药了?”颖姐儿疑惑地问道。 徐茵明闻言才稍稍缓和了脸色,解释道:“不是,我就不明白我娘为什么非要让我带着她!以前带着苹儿还好,那毕竟是我亲妹妹,可现在算怎么回事儿?带着这么个……让其他人知道了可不得笑话死我?” “摆脱了不就行了?反正你娘也不知道。等吃饭的时候把她领饭桌上去就万事大吉了!你娘就算知道了还能为这么个人教训你不成?我以前躲不过领我那几个庶妹出去的时候就是这样,只要派个婆子跟着她们,一块儿回家就行!”颖姐儿不在乎的说道。 “走吧走吧。桃花,你去跟着她,到时候梨花会来找你。”徐茵明有些烦躁的对桃花说道。 沈清在这边正慢悠悠的走着,后面那个丫鬟就急急地跑了上来:“沈姑娘!等一下!” 沈清回头一看原来是徐茵明身边的丫鬟,马上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微微朝那丫鬟笑了笑,就又抬步慢慢往前走。 “沈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桃花疑惑的问道。 沈清抬眼看了一眼那丫鬟:“这园子挺漂亮的,随便转转。” 苏家因是江浙过来的人家,这偌大的园子也布置得充满了江南风情。 “他们家这算什么,我们徐府才漂亮呢,比这儿大多了!”桃花骄傲的对着沈清说道。 沈清礼貌的笑了笑。 “沈姑娘你可别不信,以后你要是有幸到了我们徐府,到时候可就开了眼了!”桃花急急地跑到沈清面前说道。 沈清微微皱了皱眉头朝那丫鬟笑了笑就绕到了一边。 桃花见此就努了努嘴不服的又站到了沈清旁边。 “呦!这是哪府没规矩的?奴才还能和主子并行了?”一个娇俏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沈清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来人。 来人是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姑娘,一身水绿色的衣服衬得整个人儿都像是一朵花骨朵。水绿本是清冷的颜色,可穿在她身上硬是给穿出了一种娇俏。 “奴婢参见苏四小姐。”桃花倾身福了一个浅礼。 “这不是徐大小姐身边的丫鬟么?不知这位是?”苏四小姐闻言看向沈清的目光中就出现了探究。可不知为何,沈清感觉这份探究中还带着一丝欣喜。 欣喜? “这位是芙蓉街卤味铺子的沈清姑娘。”桃花在边上插话道。 “哦?”苏四小姐的眼中就出现了惊诧。 “苏四小姐好。”沈清笑容淡淡的说了一句。 苏四小姐闻言就狡黠一笑:“有趣儿!你是什么花来着,不用跟着了!我请沈姑娘过去坐坐!” “奴婢桃花。可是苏四小姐,我们主子让我陪着沈姑娘的,这忽然……桃花会被责罚的!”桃花有些为难的说道。 “你就和你主子说是我把沈姑娘请过去的就行了!”苏四小姐挥挥手道。 桃花好似下了重大决心般:“好吧!那苏四姑娘吃饭时我再来找您们,到时可一定要让沈姑娘跟我过去!” “去吧去吧!”苏四小姐皱了皱眉头说道。 桃花就有些高兴的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不知苏四小姐要带我去哪里?”沈清淡淡的笑着问道。 “当然是去我的院子了!”苏四小姐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我们不相不识的,苏四小姐为何会请我过去呢?”沈清问道。 “看你有趣儿呗!你不知道,今儿个她俩都没来,我都要无聊死了!”苏四小姐说着就拽着沈清往前走。 这小姑娘就真的是这性格吗?这可是大宅门里的姑娘啊…… “你咋这么闷啊!都不带说话儿的!我看你比我还要小吧?你娘是怎么教的你?”苏四小姐一边走一边皱着眉头说道。 “小姐……”她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急忙的拉住了她的袖子。 “本来就是!玳瑁,我娘把你赏给我你就是我的人了,赶快把这毛病改改!你要再不改我就让东珠把你给替下来!”苏四姑娘厌烦的说道。 “小姐,奴婢既然跟了您,那自然要为您着想……”玳瑁不急不慢地说道。 “琥珀,你等我娘忙完了就把玳瑁给我送回去!”苏四姑娘生气的朝着另一个丫鬟说道。 那丫鬟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道了声是。 “苏四小姐是排行第四么?”沈清没话找话的道。 苏四小姐顿了顿,缓和了一下脸色道:“我们家我排行第一,但是大伯家还有三个姐姐,于是府里人都称我为四小姐。对了,我光知道你名儿了,还没和你说我叫什么呢!我叫苏珏,他们都叫我苏四,你以后也叫我苏四就行!” “苏四。”沈清轻轻呢喃了一声。 “好,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走吧!”苏珏说着就拉着沈清的手往前跑。 苏珏的院子名叫雪醉园,位于整个苏府的东边,里面种满了梅树,估计冬天这里一定很漂亮。真看不出苏珏这大大咧咧的性子还有这份情调儿。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院子名是我娘想的,梅树也是我娘种的,与我可无关!”苏珏进了屋一下子歪在大迎枕上说道。 看样子问这问题的人太多了。 “上炕上炕!不用不好意思,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害羞的人儿,就不要唧唧歪歪的了!我最讨厌那种温温柔柔的人了,莫得矫情!”苏珏拍了拍炕说道。 沈清闻言就笑呵呵的上了炕,这苏珏是个不拘的,和这种人说话自身也会觉得自在。 “翡翠,拿点儿零嘴儿过来!”苏珏见沈清上了炕,大声朝外面喊道。 “你今年几岁了?”苏珏瞪大着眼睛问道。 “七岁多了,你呢?” “我刚满八岁!我比你大哎!” “小姐,闲嘴儿来了!您可得好好说说李妈妈,她刚开始还为难我呢!”翡翠一进来就撅着嘴说道。 待她走到桌前才看到沈清,用手指着沈清不可思议的道:“你,你不是芙蓉街……” “下去吧下去吧!”苏珏笑着挥了挥手道。 “四小姐早就认识我了吧?”沈清看着苏珏笑呵呵的说道。 苏珏闻言顿了顿,惊讶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真聪明!和那天一样一样的,不错,我是早就认识你了!” “哦?哪天?”沈清笑着问道。 “就是你们勇斗坏人的那天啊!我当时尝着卤味挺好吃的,就想去你们铺子看看。正好儿那时候有几个要讹你们的坏人嘛,你真的好勇敢啊!我当时就想要和你做朋友了,不过最后我娘派来的婆子找到了我,把我给带回了府……”苏珏说到最后恨恨的咬了咬牙。 沈清恍悟的点了点头,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哈哈,那以后我就去你家铺子找你玩儿!你不知道,我们家虽也有铺子,但我娘一直不让我去!” 沈清了然的点了点头,你现在就这么‘有活力’,你娘要是再让你去铺子里,铺子里的掌柜的又不敢打不敢骂的,那还不得让你给翻了天? 俩人聊了半下午倒也没觉出来,直到桃花来叫人的时候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吃饭的点儿了。 这倒让沈清很纳闷儿,俩人本是不同的性子,却还能拉到一块儿去。而且感觉还很合拍儿。 “走吧,清清,咱一块儿过去!”苏珏说着就下炕穿上了鞋,拉着沈清越过桃花就往外走。 桃花站在内室还有些懵的样子,不确定的看了看苏珏拉着沈清的手,像见鬼了似的急急的赶上两人。 跟着苏珏七绕八绕的几人终于到了宴客的花厅。 苏珏和沈清说了声儿就整了整仪容走到了大前方一个老太太跟前。沈清也在桃花的带领下到一边会合上了徐茵明等人。 “苏二,刚才那不是你妹么?”徐茵明皱着眉头问着旁边的一个稍显身姿的女子。 这个女孩儿身量稍高,身材已开始稍稍的发育的起来。看着也就是十一二的年纪却发育的这么好,不由让人联想到她不知吃了什么好东西。 “就是那个不省心的……”苏二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怎么和她勾搭上了?”徐茵明皱着眉头看着沈清道。 沈清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这小姑娘可真是个大小姐。 “不说算了!真是猫找猫狗找狗……”徐茵明看了沈清一眼嘟囔的说道。 “咳咳,明明,我先过去了,你们也快过去吧!”苏二咳了一声就走到了大前面的桌子上。 徐茵明见苏二走了拉着颖姐儿也走到了其中的一桌。沈清往周围看了看,李氏就在不远的一桌上,她和徐茵明说了声儿忙走了过去,在李氏的安排下坐到了另外一桌。 ------------ 第三十八章 探讨 沈清感觉周围气氛怪怪的。 昨天晚上回来就已经不早了,众人只简单的说了句就各自回屋歇下。 她又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虽然天际已发白但太阳还没出来呢。 李氏不在这很正常,但志儿也不在。 这就说明有些问题了。 她快步地走到了厨房,没什么异样。 李氏正在摆着碗筷,高二大娘正往盘里倒着热菜,估计赵五婶儿现在正在前铺里抹着桌子。志儿呢? 沈清抬脚走了进去,李氏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 “蓁蓁起来啦!” “嗯。娘,猴儿呢?”沈清疑惑地问出口。 “待会儿就回来了吧!”李氏随意的说道。 回来了?那是去哪儿了? 沈清看李氏不着急倒也静下心来,李氏既然这么淡定肯定是知道的。 “我回来啦!”俩人正说着志儿就蹦着跳着的进了厨房。 赵五婶儿随后也跟了进来。 “吃饭吃饭!”李氏见了志儿也没说什么,笑呵呵的招呼大家坐下吃饭。 沈清定睛一看,桌子上正摆着五碗面和一盆子鸡蛋,还有一些热菜。 今儿是什么日子? “娘,怎么今儿早上做面了?”沈清疑惑地问道。现在的面可不是后世的方便挂面,而是现做现擀的鲜面。自然也就费时费力了。 “笨丫头,平时看着那么机灵儿,咋到了自己的事儿上这么迷糊!”李氏笑呵呵的道。 众人闻言也都笑了起来。 沈清经李氏这么一提醒,才忽的想起来今天可是自己这世的生辰! 怪不得有鸡蛋还有长寿面呢! “这不是过糊涂了嘛!”沈清笑嘻嘻的道。 “傻丫头!今儿早上要吃六个鸡蛋啊!” “娘,你要撑死我么!”再说了,那不得营养过剩啊…… “撑死也得吃,吃了之后这一年都平平顺顺的!” “娘你要不把我卖了吧……” “大花咱俩碰鸡蛋吧!” “输了的怎么办?” “一人吃俩蛋。” “这算什么惩罚啊?” “一口吞。” “俩蛋一口吞?你嘴有那么大么?” “我又不会输!” ※※※※※ 县衙后院的徐府此时也正是吃饭的时候。 “听说你看上了那沈李氏?”徐闵行喝了口粥淡淡的问道。 孙氏闻言诧异的看了徐闵行一眼,微讪的说道:“老爷是从何处知道的?” “这还用从哪儿知道么。咱俩一块儿过了也得有二十年了,我要是连你都猜不透,也就不用在官场上混了!”徐闵行看了一眼孙氏说道。 孙氏心里就有些发虚,她重新给徐闵行盛了碗粥道:“老爷觉得这沈李氏怎么样?” “给你二弟?”徐闵行头也没抬的问了一句。 “嗯……”孙氏坐下来拿起筷子嗯了一声儿。 徐闵行放下筷子端起碗来把粥喝了个精光,站起来走到门口时才仰声说了句:“绰绰有余!” ※※※※※ 沈清刚吃完饭就被志儿给拉了出来,她顺着志儿来到了井边,却发现井边的桶里正放着一大束野花。橘黄的花瓣淡黄的蕊,小小的像指甲盖般大的花体就像一个个小香球,香味儿正从里面慢慢悠悠的走出来,走到人的鼻孔里,毛发里,汗毛孔里,甚至是细胞里。全身沐浴在这清新的香氛中就像在云端中一般,虚无缥缈却又令人沉醉。 “生辰快乐啊!这就是生辰礼物了!”志儿蛮不在乎的指了指那束花道。 沈清见此眼眶就有些湿润,这花这么新鲜肯定是这小子今儿一大早去采的吧! “谢了啊!”沈清说着眼角就滑下了一滴泪珠。 “矫情!”志儿说着就去桶里掐下了一朵花给沈清插到了头发上。 “哈哈!这花儿还挺漂亮的嘛!”志儿恶作剧似的笑道。 “那是我人漂亮好不好?不过,我又不是嫁人戴这明晴做甚?”沈清摆弄了摆弄头上的花疑惑地问道。 “谁说不嫁人就不能戴明晴了?从此以后这花就有了个新的名字,叫沈黄花!”志儿纠结的想了想后道。 沈清差点儿没被口水给呛着。 “沈志儿,人原来那名多秀气,看你给起的这名儿!太俗气了!”沈清佯装厌恶的看了一眼志儿说道。 “啥叫俗气!这多秀气啊!沈黄花沈黄花……这名儿太好听了!”志儿想了想傻傻的笑了起来。 沈清不禁对志儿的起名能力恶寒了一把。 “好了好了,俩皮猴儿,准备开门了!”李氏走了过来道。 “蓁蓁,娘今儿上午得领志儿去趟私塾,你跟着你大娘和婶子哈!”李氏边往前走着边说道。 “好。那娘你待会儿就过去吧,晚去了不好。”沈清道。 李氏嗯了一声笑呵呵的摸了摸沈清的头。 半上午的时候,一个另沈清有些惊喜的人来了。 赵奶奶来了。 赵奶奶来得时候沈清正忙,今天因为是大集,所以铺子里的生意比平时又要忙一些。 沈清只好先安排赵奶奶坐下,亲自给赵奶奶端了几种卤味又让二妮她娘给赵奶奶上了一大碗鲜肉馄饨。 等沈清这边忙得差不多的时候,赵奶奶已经坐了有一阵儿了。 她忙坐到了赵奶奶旁边,一把拉住了赵奶奶的手:“奶奶,您怎么才来啊?” “这不是家里刚忙完嘛!你看,这一忙完奶奶就来了!”赵奶奶笑呵呵的说道。 “咦?狗子没来吗?”沈清忽然发现的道。 “没来。我今儿就是先来看看。狗子跟了来岂不是要造了反了?”赵奶奶笑道。 “哪能,要是狗子来造了反的话,那铺子早就造了反了!志儿可是和狗子不相上下的!”沈清笑嘻嘻的说道。 “对了,怎么没见志儿?你娘呢?”赵奶奶笑了一会儿看了看周围道。 “哦,我娘陪志儿去私塾了。奶奶,这卤味你怎么没吃呢?”沈清忽然看到了桌子上空了的碗没动的卤味说道。 “奶奶不爱吃。”赵奶奶笑着说道。 “老板娘,来一斤鸭肠儿!” 沈清刚要起身,赵五婶儿就按下了沈清:“我去吧!”说完就疾步走了过去。 赵五婶经过这多天的实战,对付这些事儿已经是游刃有余了。 “奶奶,锅里有的是!我待会儿带您去看看大汤锅,里面还有好多呢!您不用不舍得吃,咱自己卖什么首先就要自己吃腻味了才行!”沈清说着就把盘子推到了赵奶奶面前,又拿了一双筷子递给了赵奶奶。 赵奶奶看着盘子叹了口气,这才夹起了一块鸭脖咬了一口。 “嗯!这味儿真不错!”赵奶奶赞叹的说道。 “是吧,那您就多吃点儿!锅里有的是呢!” “锅里有的是也不能随便吃!这可都有本钱的呢!以后就算有钱了也要省着些花,不然就算怎么挣那也是不够花的!那些个土豪乡绅怎么那么有钱,可都是省出来攒出来的!” “知道啦奶奶,我有数儿,您只管吃就行!”沈清笑嘻嘻的道。 赵奶奶笑着戳了沈清一下,又开始嘱咐赵五婶儿。 正好窗口前又来了人,沈清就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李氏和志儿回来的时候已经近中午了,赵奶奶早就借口狗子一人儿在家不放心,又急急地赶了回去。临走前和沈清约好了过几天就带着狗子瓜子和二妮一起来。 志儿一听说赵奶奶来过马上就后悔起来,但一听说赵奶奶过几天还会来,而且还会带着那仨人一起来马上就又笑了起来。 沈清一看这样就知道今儿上午的面试这小子发挥的挺不错。 果不其然,李氏待会儿就和她说了志儿从明天开始去秀水书院上学。 秀水书院作为秀水县私塾中的‘官学’,其门槛也就没那么低。首先,你要交得起学费,其次,你要让院长或先生看到你可发展的潜力。当然,这也不是无例外的,就比如那些有钱有权的富家子弟或是官家子弟。 今儿晚上铺子早早的就关了门,李氏拌好馅子就领着二妮她娘和赵五婶儿开始包饺子。 众人欢闹了一晚上后就累的各自回屋灭了灯。 “娘,您找好铺面儿了么?”沈清听见志儿睡了问道。 “今儿没捞着去牙行,我明天紧吧利儿的去看看。”李氏道。 沈清闻言想了想道:“娘,咱得快些了……志儿明儿就要开始去私塾了,这样咱就缺了一个端盘子的,闲的时候还好说,可要是一忙起来……倒是可以让高二大伯或赵五叔过来干,可是也不知道人家同意不?就算同意了,但现在咱这个店面是没有嫌少两个嫌多……” “我也正愁这个呢。还有,让他们俩人过来了,家里的孩子怎么办?”李氏叹了口气道。 “娘,您觉得让狗子和瓜子跟着志儿一块儿去私塾怎么样?”沈清忽然问道。 “哦?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狗子这年龄还行,瓜子是不是有些大了?”李氏道。 “大些倒也没事儿,就看他想不想上了。如果不想上的话,咱就把他好好培养培养,毕竟咱这招牌是要一直走下去的……”沈清道。 “我明天先去牙行问问,如果妥了的话,就让她二人回去商量商量……” “娘,天儿慢慢地热了,我和志儿就搬出去吧……” “那娘得多孤单啊……算了,你们也大了,早该有自己的小屋了,明儿就和志儿说说找个空儿就搬进你们自己的屋子里去吧……” “娘真好……” “小丫头,快睡吧……” ****** ps:亲爱的们,觉得文文还不错的话请收藏哦,丹朱会稳定更新的~(*^__^*)嘻嘻…… ------------ 第三十九章 定名 第二天一大早志儿就背着李氏前几天给做好的书袋去了私塾,李氏随后也去了牙行。 “大娘,今儿个送去苏府的卤味儿准备好了么?”沈清边抹着桌子边问道。 “都放木桶里了,下午着就送过去!”二妮她娘在厨房里大声喊道。 沈清还在烦躁,二妮她娘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蓁蓁,这一会儿你这话都问了我得四五遍了!咋了?” “大娘……您说我娘咋还没回来呢?这都快正午了!”沈清不安的看了看外面的日头道。 二妮她娘闻言就笑了起来:“你娘那么大的人还能丢了不成?别担心了,估计一会儿也就回来了!” “可她这都去了一上午了,就算是去看铺子也该回来了啊!”沈清皱着眉头道。 “说不定是要去看好几家呢!反正现在也不忙,要不你在家看着我去瞅瞅去?”二妮她娘边说着边往下解围裙。 李氏上午临去看铺子前就简单对高二大娘和赵五婶儿说了说,让她们俩人等她回来确定了消息后就回家去好好商量商量。 “大娘,再等等吧!待会儿我娘要是还没回来,我就出去找找!”沈清焦急的望着门外说道。 “丫头,别看你小,这心思啊可是二妮的几百倍呢!唉,二妮要是有你一半,我死也就瞑目了……”二妮她娘说着就伤起心来。 沈清闻言回过头来:“怎么了大娘?怎么忽然这么说?可是二妮出了什么事儿?” 二妮她娘看着沈清担心的样子,忙急急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担心……” “大娘,二妮性子好着呢,比我可强多了!您甭担心,我们现在都这么小,以后还不知道会成啥样儿呢!”沈清拍了拍二妮她娘的手笑呵呵的道。 二妮她娘刮了刮沈清的小鼻子笑道:“你这小丫头,三岁看老三岁看老,这话儿和可准着呢!” 沈清刚要说什么,就被赵五婶儿爽朗是笑声给打断了:“大兄弟,小心着点儿啊!” 却是买回鸭子来了。 “放里面儿就行放里面儿就行!哎,好嘞!谢谢啊!” 赵五婶儿笑着说着目送那人走远了才转身回屋。 “咦?嫂子还没回来么?”赵五婶儿看了看屋里就俩人疑惑地问道。 “还没回来呢!” “回来了回来了!”俩人正说着外面就响起了李氏的声音。 “正好儿去书院看了看志儿,一看志儿也快下学了,我们娘俩儿就一块儿回来了!”李氏进门笑呵呵的道。 “感觉怎么样啊沈先生?”沈清笑嘻嘻的看着志儿道。 志儿闻言放开了李氏的手,整了整衣襟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还有呢?”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还有呢?” “额,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沈清一下揽上了志儿的脖子:“小子,你们先生今儿这一上午教的够广泛的啊!” “那是!”志儿扬了扬头道。 “别听他胡说!前两句还是昨天去的时候那院长念叨的呢!”李氏在旁边揭穿的道。 “那院长念叨了一遍你就记住了?”沈清惊讶的问道。 “不是,那院长和我念叨了好多遍呢,说要看一下我记的速度。”志儿摊了摊手说道。 “那你知道什么意思么?” “不知道。我问了,但院长和我说以后就学到了。” 真挺厉害的,就像是一门你根本就不懂的外语,别人就那么说道了几遍,你在不知道的意思下还能这么熟练的记到第二天…… “趁现在人不多,咱准备准备吃饭吧!大家伙儿的都饿了吧!”李氏说着就进了厨房。 吃饭的时候李氏才开口道:“我今儿去牙行办妥了,嫂子妹子你们今儿下午就回去商量商量吧!要是家里走不开也没事儿,总是有法子的。” 两人就都笑着点了点头,直说这事儿绝对没问题。 “你们二人今儿也不用急着赶回来,明儿再回来就成!”李氏笑呵呵的说道。 “嫂子再把这伙计给了别人儿呢?我可不依!今儿定是要回来的!”赵五婶儿笑着说道。 “我也是!这不回来确定一声儿啊,我估计我今晚都睡不好!”二妮她娘也接口道。 李氏闻言就放下了筷子:“嫂子妹子,你们听我说。你们也来了有十天了,本应该让恁回去好好歇两天,可现在铺子里还这么忙,我也就只能自私一回了!你们就回家住一晚吧,就当是让我心里好受些!” 二人闻言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李氏认真的表情,这才哎了一声儿。 下午忙过去了那一阵儿,沈清就坐在长凳上和李氏闲聊:“娘,您详细说说新铺子的事儿呗。” 李氏轻点了一下沈清的额头:“我就等着你这小丫头问这话儿呢!” “您就不会主动说说么?非等着我问!”沈清笑看着李氏道。 “有意见啊?我这是考验你的耐心呢!啧啧,还真经不住考验……” “娘……” “好了好了,不笑话你了还不成!”李氏想了想才开口:“这铺面儿呢我选在了明玉大街。这其实有两个原因:一、明玉大街本就是咱县的最有名的一条美食街,大饭馆老字号都在那边。咱这卤味要想着做大做出名气来,还是要选择这种地方;二、那王兴不也在明玉大街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再一再二不再三,这王兴一次接一次的找茬儿,咱如果再不还招的话他岂不要把咱当泥人儿捏?” “娘你的意思是要正面和他打擂台?”沈清问道。 “这擂台不用打,他自己就会垮下去。咱也不用做什么,只要站在那儿,他就会像吃了只蝇子似的。” 李氏绝对是个腹黑的。 机缘巧合的攀上了徐闵行这棵大树,那就代表着会省去很多麻烦。比如地痞,比如许多中小商家。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 “那王兴既然敢做就要敢当。娘您再说说其他的。”沈清眼睛发亮的看着李氏道。 李氏其实不知不觉间在大事上早就把沈清当成了一个朋友,一个可以与之探讨的人。这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这铺面是个二层小楼,在明玉大街的东边。后面还带着一个院子。”李氏想了想说道。 “东边?挺靠外的哎,咱还真是好运气!”沈清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明玉大街的路境笑道。 李氏闻言就笑呵呵的倒了杯茶:“谁说不是!那李牙侩还说呢,这好地界儿啊让咱给碰上了!” “真好。那娘这地儿咱是租还是买下来?”沈清笑着问道。 “这两三个月咱也挣了些钱,我想买下来!”李氏认真的看着沈清说道。 沈清知道这是李氏在询问自己的意见呢,她笑道:“那咱就买下来!” 李氏就说到:“这虽然不是一笔小数目,但我也是考虑过的。就算咱买下来却也能周转的开……” “您既然开了口啊,就说明这事儿在您脑子里已经过了不下八十遍了!所有的什么利益得失啊,周边邻居啊等等等等,您是不是都清算好了?”沈清笑嘻嘻的道。 “你这小丫头,有这么调侃娘的吗?”李氏娇嗔了一眼沈清说道。 沈清就在那儿笑了起来。 晚上志儿回来的时候李氏就把买新铺子的事儿和志儿说了说。 “是买吗?这么说咱就要有自己的家了?”志儿一听就欢呼起来。 沈清和李氏对望了一眼不禁叹了口气。是啊,就要有自己的家了! “娘,志儿也回来了,咱就一块儿想个名字吧!”沈清说道。 李氏想了想说道:“原来因为咱一个铺子里做着两种买卖,就没想名字。顾客街坊们也都喊着‘芙蓉街卤味’。要不……就叫‘芙蓉居’?” “不好听!娘,要不就叫‘闲嘴居’?”志儿在一旁兴致勃勃的说道。 “那还不如叫‘卤味居’呢!”李氏笑呵呵的说道。 “我看啊,不如咱组合组合,直接叫‘闲味居’得了!”沈清笑道。 “闲味居?别说,这名儿还真不错!”李氏眼睛一亮说道。 “闲嘴卤味……闲味……大花,你这组的还真不错!”志儿也在一旁赞叹道。 “好!那就闲味居了!”李氏最后拍板道。 这名儿起得倒利索。 “娘,那咱以后住哪儿?”志儿忽然问道。 “再过俩月吧,再过俩月咱就去正式的买个院子安定下来。这两个月咱就先搬去明玉大街那边吧,正好好好想想该怎么正式开张。”李氏想了想说道。 既然是正式的开张,可就不能像芙蓉街的这次这般无声无息的了。 “娘,您准备让谁过去?”沈清问道。 李氏又想了想才道:“你觉得你赵五婶儿怎么样?” “为人热情,办事利落。而且脑子还转得快……不错!”沈清想了想道。 李氏在用人上可真真儿是独具慧眼。 “如果他们可以过来的话,我准备让你五婶儿一家去明玉街。高嫂子一家则继续留在早点店儿。但是这样人还是不够的,我已经和李牙侩说好了,让他给咱物色几个实诚的店小二。” “狗子瓜子就和志儿一起去上书院,二妮如果过来的话就让她陪着你一起去绣楼。” 什么,什么绣楼? ------------ 第四十章 准备 “狗子和瓜子要和我一起去书院吗?太好了!”志儿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 “不一定能去一个书院。秀水书院不是有入学试嘛,他俩又不会写字,有可能过不去。”李氏笑着摸了摸志儿的头道。 “我赶紧教教他们不就行了?”志儿皱了皱眉头道。 李氏就在那儿笑着不说话。 “娘,您刚才说什么……绣楼?”沈清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李氏不由疑惑地看了一眼沈清:“你不是早就想学刺绣了么!我听说那云绣楼就挺不错的。” 但是现在生意刚起步,你一个人那不得操碎了心啊。 “娘,不用急,等铺子再稳定稳定我再去学也行啊!”沈清道。 李氏闻言就给沈清抻了抻衣领:“你不用管我,我能忙过来。” 绣楼不可能需要天天过去吧,只能到时候再看情况了。 二妮她娘和赵五婶儿第二天一大早的就回来了,结果却不像二人预想的那般。 赵家没多大的变化,准备到时候把地租给兄弟们,全家都过来。而高老二却离不开他活了大半辈子的槐树村。 “那孩子们呢?”李氏问道。 “我准备让老大和二妮子过来,老二在家陪着他爹!”高二大娘有些愧疚的说道。 “瓜子在家能受得了么?怎么不让他一块儿过来?”志儿急急地开口道。 二妮她娘笑着摸了摸志儿的头对李氏道:“其实这事儿我是有私心的……老大快要娶亲了,多份活计多份分量,以后选择的余地也能大些……瓜子还小,而且机灵儿,就算不用我安排他以后或许也能自己走出来。而老大人老实……妹子,你不会怪嫂子吧?” “怎么会呢!”李氏拍了拍二妮她娘的手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那让他俩一起来不就成了吗?”志儿还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二妮她娘笑着说道:“那你大伯不就自己在家了吗?那得多冷清啊!” 志儿闻言就低下了头:“可,可是……” “志儿!嫂子别介意!”李氏笑笑道。 二妮她娘眼睛闪烁了一下,她昨天也是想让二儿子过来的…… 话说她昨天一回到家就把菜园里的高老二和两个儿子给拉了回去。 认认真真的和丈夫儿子说了这件事,谁知丈夫却死活不肯来。她知道自己丈夫的性子,又急又犟,知道自己就算说破口舌丈夫也不会改变主意,于是就又说服起了儿子。 丈夫既然在家那就要有个儿子陪他一起在家里。说实话,她是希望二儿子去的。二儿子口舌伶俐又脑子转得快,沈娘子的铺子需要的就是这种人。大儿子去能干啥啊?也不是说大儿子不好,只是各人适合各业,大儿子绝对不适合当跑堂的。相反,二儿子就是那块料。 但是丈夫却不同意,他说二儿子年纪小不急,大儿子该娶亲了这事儿就让大儿子去好了,以后还有点儿稳定收入。 她就看向了二儿子,二儿子别的不怕,就怕他爹。她觉得二儿子是想去的,但不敢违抗他爹的话儿。 谁都想家里的孩子能出人头地,她高田氏也是这么想的。二儿子要是在沈娘子家干得好了以后也可以带带大哥,她太了解自己生的种了,大儿子虽没他父亲性子急但也是块疙瘩,让他去跑堂儿?这……她都不好意思跟沈娘子提,觉得对不起人家。人家本来是好心想要帮助帮助他们家,他们家这倒好……她都不好意思见沈娘子了。 但是丈夫决定了的事儿就没改的时候,她也就只能找闺女排解排解。 大儿子来就大儿子来吧,丈夫说的也没错,这样大儿子以后娶媳妇的时候也能多些选择。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和二儿子的顺从却造成了一个不可挽回的错误。 瓜子也不知道,自己人生的第一个机会已经与自己擦肩而过。 高老二更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决定却让二儿子的命运走上了另一条路…… “那嫂子妹子,等那边收拾好了就让他们过来吧!”李氏笑呵呵的说道。 二妮她娘暗暗松了一口气。 两人笑着答应了声儿,就开始了今天的活计。 志儿也神情落寞的整理了一下书袋走出了门口。 李氏今天请人去做招牌去了,这会儿店里人也不多,赵五婶一人忙都绰绰有余,沈清就坐在门槛上发呆。 曲二嫂正在门里面仔细的裁剪着衣料子,放儿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曲二叔正在柜台前仔细的核对着账目。曲二叔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回成衣铺一趟,把上午的账算算,再把下午的格子打好。等吃饭之后则再赶回他在另一条街上的布庄。 杂货铺的掌柜的则正在悠闲地边哼着小曲边用鸡毛掸子扫着货物,一有客人进去则马上放下掸子笑呵呵的迎上去。 还有些女扮男装的小姐,悠闲地领着丫鬟扮成的小厮逛逛这家脂粉店再挑挑大街上摆着的小荷包,细声细气的问着多少钱,然后会十分大气的买下扬手就走,后面的丫鬟急急地喊着小姐却又马上捂上了嘴。 路边的小乞儿却还在拿着手里残缺不全的碗在乞讨,而路人却多是匆匆而过,只有少数几个人从荷包里取出一两个铜板清脆的扔里面。 如果不是那富家公子,她们母子现在是在余家继续受辱呢还是和这小乞儿成了同盟呢? 人生真是一场奇遇。 “清清,你干什么呢?”沈清忽的被一声给惊醒。 她眯着眼抬头看了看,原来是苏珏。 也是,除了苏珏谁会叫她清清? 沈清忙站了起来,却忽的感觉眼前一黑。 起来的太急了,她扶着额头缓了一会儿才抬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好些了吗?我怎么不能来?不是和你说过以后常来找你玩儿嘛!”苏珏说着就很自然的进了铺子,她身后跟着的琥珀不好意思的跟沈清点了点头也跟着走了进去。 “哇,清清,你们家铺子布置得很不错嘛!”苏珏绕了一圈后兴奋地道。 吃饭的客人都好奇的望了过来,还在给人结账的赵五婶儿也好奇的望向了这边。 沈清忙拉过苏珏坐到了一旁的桌子边:“我的大小姐你能不能小声一点!” “哦哦!”苏珏笑着捂上了嘴。 “蓁……清儿,这是哪位?”赵五婶儿笑着过来好奇的打量着苏珏问道。 沈清怎么看都觉得赵五婶儿那眼神就和自己当初去男友家,男友他妈看自己的眼神一样。 沈清忙拽了拽赵五婶的袖子,笑道:“这是苏四,这是五婶子。” “五婶子好。”苏珏站起来笑盈盈的道。 “你好你好,真是个好姑娘!”赵五婶儿笑眯眯的看着苏珏道。 “咳咳!五婶儿,那边有人要结账了!”沈清指了指赵五婶儿背后的桌子。 “姑娘真好……”赵五婶儿又看了苏珏一眼这才疾步走了过去。 苏珏霎时吐了口气:“清清,这五婶子看我的时候我咋这么别扭呢!” 让我我也别扭,以前咋没发觉出赵五婶儿还有当媒婆的潜质呢? “今天你出来你娘没说你啊?”沈清给苏珏倒了杯茶说道。 苏珏道:“这不挑着点儿跑出来的嘛!你这两天咋没去找我?我都要长毛儿了!” “铺子里忙呗!你不是还有俩闺中密友吗,让她们去找你玩儿不就行了?” “改天介绍你们认识吧,她俩也可好玩儿了呢!” 沈清看现在也不忙就端了盘卤味和苏珏热闹的聊了起来。 “小姐,咱该回了……” “这么急作甚?” 直到琥珀提醒到第四遍的时候,苏珏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 “还是铺子里的好吃,过两天我再来!”苏珏依依不舍的看了看桌子上的骨头道。 “吃白食儿啊?” “看你个小气的!” “带些回去吧,回去再吃!”沈清说着就过去拿起了油纸包。 “清清,不要盛了!家里现在还有呢,就是和这白食儿不是一个味儿!” “嘿!下次来开始付钱!” “哈哈!那我走了啊……” “快走吧快走吧!” 沈清说着就推着苏珏到了门口。 “这位是?”沈清抬头一看,原来是李氏回来了。 “这是苏四,这是我娘。”沈清忙介绍道。 “婶婶好。婶婶您看我家里还有些事,下次咱再聊!”苏珏笑道。 “好。路上慢些啊。” 苏珏笑着点了点头就带着琥珀上了马车,上去之后拉起帘子来对沈清挥了挥手。 沈清笑着对她挥了挥手那马车夫就驾着车离开了芙蓉街。 “这是苏府的小姐么?”李氏看苏珏走了之后问道。 “嗯。苏府的四小姐。”沈清拉着李氏的手进了铺子。 “苏四小姐?”李氏呢喃了一声。 “娘你认识?” “她闺名是叫苏珏吧?”李氏反问了一句。 “娘您这么了解苏府啊!和我说说呗!”沈清笑嘻嘻的拉着李氏坐到了靠卤味的凳子上。 “那就和你说说吧,嗯……北苏府现在共有两房,现在的家主是苏家二老爷。而这苏四小姐就是二房的嫡女。” “两房?为什么家主不是大老爷呢?”一般不都是立长吗?难道大房是庶出? “原来是共有三房。大房二房皆为嫡,三房却为庶出。原来的家主是苏家大老爷,但……几年前苏家大老爷跟着去往广州府的时候,被山寇给杀害了……” *** 亲爱的们周末快乐~~ 今天丹朱有事要出去,所以提前发布啦o(n_n)o~~ ------------ 第四十一章 筹办(一) “杀害了……”沈清惊讶的捂上了嘴。 “然后苏家宗族就又重新立了二老爷为家主。但以后……” “怎么了?” “苏家大房现在有五个女儿两个儿子,三嫡女一嫡子。苏家二房现在有三女儿三儿子,却只有一个嫡女……” 立嫡不立庶。 三房本就是庶出,如果二房再不生出嫡子的话,那这家主之位也就只能落到大房那唯一一个嫡子身上了。除非…… “你今儿下午陪我去趟明玉街吧!”李氏忽然说道。 “好。” “我中午去给志儿送饭吧,不然他还得再回来。”沈清说道。 李氏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门外的走动的人群一时失了神。 沈清见此也不打扰,起身走到柜台前拿起了抹布。 “沈娘子,我家夫人请您晚上赏光去吃饭呢。”沈清转过头一看却是一个小丫头正笑吟吟的和李氏说话。 “晚上么?”李氏疑惑地道。 那小丫鬟说着就眯了眼:“是的呢,娘子真是好福气。请娘子晚上一定过去!” 见李氏点了点头,小丫鬟就转身出了铺子。 为什么呢?就算是合作伙伴那县令夫人也没有这么倒贴的道理,何况还是自己家有求于她…… 反常即为妖。 中午沈清给志儿送了饭后就同李氏一起去了明玉大街。 上午李氏就在李牙侩的见证下和铺子的主人签了契书,以一百七十五两的价钱成交。 李氏拿着铺子的钥匙打开了门上的大锁,沈清就跟在李氏的身后走了进去。 这个铺子真的不小,刚进门一入眼帘就是一副猛虎下山,整个大堂大约能放下四五十张桌子,在大堂中间还有一个台子,应该是说书或表演节目用的。抬头往上看,上面却是一个个单独的房间,或是用屏风或是用墙板相隔开,这应该就是雅间了。 沈清跟着李氏上楼一看,从最好一个雅间的窗户的往下看,正好可以看到整条明玉大街熙熙攘攘的场面,真是一块好地界儿。 “娘,这桌椅上也没有太多的尘土,是铺子的原老板刚关门吧……这里虽不是明玉大街最好的位置,但也是中上之选了,为什么原来那掌柜的就舍得卖了呢?”沈清摸了一下桌子上的尘土疑惑地问道。 李氏闻言叹了口气:“这就要从那掌柜的小儿子说起了。这掌柜的小儿子原虽不正经些却也没闯多大的祸,但不知何时却交上了一群比他还不正经的朋友。这掌柜的的祸事就来了,因为他那个小儿子渐渐地跟着他那些朋友迷上了赌色子。前几次还能嬴一些,到后来简直就是把把输了,但他那时候已经陷里面了,直到后来欠了一屁股的债……” “那掌柜的就把酒楼卖了给他儿子还债么?” 李氏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娘,咱去院子里看看吧!”沈清忽然说道。 李氏就拉着沈清下楼从一旁隐蔽的小门到了后院。 后院的窗户上全是玻璃,这是沈清进门后的第一印象。 “这院子也就比芙蓉街的稍大一些,格局倒是差不多的。”李氏呵呵的笑道。 没有了一入门的那棵葡萄树,却多了墙边的一丛蔷薇。 “咱要不要把前面再重新装饰装饰?”沈清回头看着前面的二层小楼道。 李氏笑着看了沈清一眼:“你和我想一块儿去了。装是要再装一下的,但是却大动不了。” “来日方长嘛。反正这都是咱的了,咱啥时候动不行?”沈清笑道。 李氏又和沈清商量了一下哪里需要改,两人这才又看了一眼小楼相视一笑牵着手往回走。 “夫人小姐,施舍我们些吃的吧!”一个小乞儿捧着碗颤颤巍巍走了过来。这是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姑娘,衣服上缝了好几个补丁还有几根布条虚弱的垂到了脚跟。她的头发像茅草窝一样,却在上面插着一朵鲜艳的花,不协调中却又透出几分可爱。小姑娘虽是乞儿但脸上却很干净,她是纯正的瓜子脸,嘴角边紧跟着一颗黑痣,大大的眼睛里此时正充满了乞求。 李氏笑着往里面放了几个铜板,小姑娘就跪下来一直磕头道谢。 李氏叹了口气准备拉着沈清忙回走,沈清却捏了一下李氏的手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放开李氏的手蹲下身把小姑娘给扶了起来,柔声问道:“你刚才说‘我们’?” 小姑娘愣愣的看了沈清一眼,才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 “另一个人是你娘吗?怎么就你自己在这儿呢?”沈清问道。 小姑娘看着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姐正在握着自己的手,慌忙抽回了手:“不、不是,是我阿哥……” “那你阿哥呢?”沈清柔声问道。 小姑娘不知道眼前的小姐到底要干什么,从小除了娘亲和兄长就没人和她这样说过话,她不由要把头埋到地里去。 “你愿意跟我们回去吗?”沈清忽然问道。 “蓁蓁……” 小姑娘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了沈清:“真的吗?可以吗?” “当然是真的了!” “那、那我阿哥呢?他可以去吗?”小姑娘充满希望的看着沈清道。 “阿好!”那边一个小男孩拿着一个纸包急急地跑了过来。这个小男孩浑身穿的也很破烂,脸上还有些红肿,看着要比小女孩大一两岁。 小男孩跑过来一下子把小女孩抱到了怀里,像只准备伺机出击的豹子一样警惕的看着沈清母女俩。 小姑娘忙从小男孩的怀里挣脱了出来,拉着小男孩的手兴奋地道:“阿哥,我们以后就有饭吃了呢!你也不用挨打了,我们以后就有饭吃了!” 小男孩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小女孩,又疑惑地看了看沈清母子。 “等一下,我可没说你阿哥也会跟我们回去。”沈清开口道。 俩人明显都一怔,小女孩忙急急地开口道:“为什么,为什么呢?” 小男孩想了想也急急地道:“小姐,我可以做很多的!打扫院子什么的都可以!夫人,我可以做粗活我还会写字种花儿呢!” “我们家不需要这些,我们只是个商人。你还愿意和你妹妹一起来吗?”沈清道。 小男孩闻言就有些犹豫,不过又看了看小女孩,才下定决心般的点了点头。 “因为我女儿看上你妹妹了,我们才会决定让她跟我们回去。否则我岂会收留一个乞女,我可不是做善事的。”李氏忽然说道。 小男孩闻言就有些犹豫,迟迟的下不了决定。 “阿好,你愿意跟阿哥在一块儿么?”小男孩认真的看着小姑娘道。 小姑娘使劲儿点了点头:“阿哥是阿好的阿哥,阿哥和阿好帮娘入土,阿哥给阿好买大馒头,阿哥为阿好打坏人,阿好不离开阿哥!” 小男孩闻言就笑了起来:“那我们就在一块儿!” “你们可想好了?”李氏闻言问道。 “想好了!你们走吧,我妹妹不跟你们走!” 沈清闻言就拉着李氏往前走,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你可要想好了,你要继续让你妹妹跟着你吃了上顿没下顿么?” 小男孩就有些犹豫。 “难道你要让她跟着你一辈子讨饭么?” 就算她们是商人,总也可以天天吃上饭吧。而且看这母女俩也不像坏人,阿好跟着她们总比跟着自己讨饭强。 男孩一把拉起小姑娘跑了过来,好似下了重大决心般说道:“夫人小姐,我就把我妹妹托付给您们了!请您们好好对待她!” “阿哥……” “阿好,阿哥以后有钱了就过来找你,你就跟着贵人走吧!”小男孩坚定的看着小女孩的眼睛说道。 “走吧!”沈清拉起了小女孩的手就抬步往前走去。 小女孩一下子挣脱了沈清的手,跑到了小男孩身边:“阿哥,你以后一定要来找我!” 小男孩狠狠地点了点头就朝反方向跑去,小女孩哭了一会儿也往沈清这边走了过来。 “谢谢夫人小姐,阿好以后一定好好干活儿!”小女孩看着两人一下子跪了下来。 “你叫阿好么?” “嗯……” “以后就叫念好吧!” “念好……我改了名字阿哥还会找到我么?” “你们不是在秀水县么?以后自还会相见。” “不是的,我们是从南边一路乞讨过来的,阿哥还要继续往北走。” “你们不是亲兄妹吧?” “您怎么知道?我们虽不是亲兄妹,可我们相依为命,比亲兄妹还要亲!” “如有缘分以后自会相见。” 沈清母子把念好带回去的时候,免不了又引起了志儿高二大娘和赵五婶儿的询问。 “娘,您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收留她呢?”沈清问道。 “你自然有自己的思量。” “那您怎么不让那小男孩也过来呢?” “我自然也有我的思量。” “是不是觉得娘冷酷无情,硬要拆散这兄妹俩?” 沈清微微摇了摇头:“没有。”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她不是无缘无故的收留这个小乞女,李氏定然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让这两人分离。不过,李氏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话说回来,当初那陆家公子为何会给自己那么贵重的一个荷包? ------------ 第四十二章 筹办(二) “蓁蓁,娘今晚要去徐府吃饭,你给念好好好收拾收拾吧!”李氏有些疲惫的说道。 沈清看着李氏这个样子不由就有些怨恨沈奕,如果他不死这些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李氏是不是也就不会这么累! 不过这些事也就是胡乱想想罢了。 “那娘你早点儿回来。” 李氏点了点头就进了正屋。 沈清见厨房里的念好正在熟练的烧着火,就轻轻的走过去找了个小板凳坐在了念好旁边。 “你是哪里人?” “扬州人……” “从扬州走来了济南么?”沈清惊讶的问道。 小姑娘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从我不记事起我娘就带着我一直走一直走。” “你们是在北直隶有亲戚么?” 小姑娘迷茫的摇了摇头。 沈清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只好换了个话题:“你是哪年生人?” “永乐五年。” “好巧,你是几月的?” “听我娘说是腊月二十四。” 两人就这么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直到念好烧完了水两人才住了嘴。 沈清把地方让给念好洗澡,自己悄悄地退了出来。 太像了,她只是没有那颗黑痣而已…… “你要吓死我!”沈清使劲儿拍了拍胸口。 志儿一脸无辜的看着沈清:“我可没说话啊!” “你怎么在这儿?不会是……”沈清笑咪咪的看着志儿道。 “不会什么?大花,我今天想了一天,还是觉得……”志儿说着就皱着眉头率先走到了井边。 “怎么了?” “你不知道,瓜子可想上学了呢……”志儿紧皱着小脸叹了口气道。 “你不会今天一天都在想这个吧?” 志儿没说话。 沈清闻言就强咽下了一口气:“猴儿,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机会,主要是得自己把握住!你敢说二大娘不知道上学这一层吗?你敢说瓜子没有想到来这里会出现的机会吗?但是他们没把握住,他们没有认真的来思考这件事。” “瓜子怎么会考虑到?让我我也考虑不到的!只说让他上咱铺子来,又没说会让他去上学!”志儿愤愤的道。 “你确定娘没说吗?你怎么这么肯定娘没说?”沈清怒极反笑的反问道。 “娘要是说了,瓜子不可能不来!我那会儿要说的时候,娘就没让我说!”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娘没说,娘怎么可能不说!” “蓁蓁,志儿,你们别吵了……”二妮她娘讪讪然的从小门里走了进来。 “大娘,您知道我娘会让瓜子去上学吗?”志儿急急地跑到了二妮她娘面前问道。 二妮她娘犹豫的点了点头。 “什么?那为什么还不让瓜子来?这是上学啊!”志儿不可思议的吼道。 “沈志儿!”沈清忙走到了志儿面前:“怎么和大娘说话呢!” “你们不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大娘,瓜子想上学!而且瓜子学写字学的很快!为什么不让他上学呢!” 二妮她娘闻言就就显得很尴尬。 “沈舒志!” “沈清!我知道礼貌这些我都知道!可是这是瓜子一直都想做得事儿,你们为什么不让他做呢!”志儿吼完这一句就气冲冲的跑回了正屋。 “大娘,您别放在心里。志儿和瓜子情同手足,这您是知道的。”沈清有些讪讪的说道。 二妮她娘急忙摆手:“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大娘……其实有些话我也憋心里好久了,说出来您别介意……谁都想家里有个出人头地的,瓜子机灵儿又好学,您为什么不让他去试试呢?” 二妮她娘闻言就叹了口气:“闺女,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其实上学这事儿我们根本就没往心里去……本就是劳碌命,也学不来那富贵!这事儿,我压根儿就没往家里提……” “大娘您可是糊涂了!这大明历年来出了多少寒门举子?最后就算不当官但起码也能当个教书先生。这岂不是比一生在市井里打拼要好?” “瓜子能是那份料嘛!”二妮她娘闻言就有些动摇。 “您回去问问瓜子不就知道了?再说了,刚才志儿不还说瓜子学写字学得快嘛!” “那,那我回去问问?”二妮她娘有些不肯定的望着沈清。 “哎!大娘,我娘今晚出去,咱等念好洗完了澡就吃饭吧!” 二妮她娘答应了声儿就含笑若有所思的进了前铺。 沈清静悄悄的打开了正屋的门,志儿还盘坐在炕上生闷气呢,两只鞋子一直在桌子底下另一只却跑到了门口。 沈清径直走到离间给念好挑了身自己的衣服,就转身往回走。 志儿看着沈清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使劲儿咳了一声儿。 沈清却直接拉开了门,志儿见沈清这是跟自己杠上了,他也气呼呼的转过了头去。 “念好,我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 沈清就悄悄地打开了条缝儿,侧身挤了进去。 里面热气腾腾的,念好已经从浴桶里出来了,正拿着毛巾擦拭着水珠。见沈清进来了忙笑着打了声招呼。 “来,衣服。”沈清笑着把衣服递给了念好。 念好也没有不好意思,笑着道了声谢就把衣服接了过去。 等念好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二妮她娘和赵五婶儿也已经做好了饭。 念好长得很秀气,嘴角的那颗黑痣非但没有破坏美感而且还给人了一种娇俏的感觉。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干净,秀气,纯真。 “蓁蓁,志儿怎么没出来?”二妮她娘看着没有志儿的影子疑惑地问道。 “闹别扭呢,爱吃不吃。”沈清说着就拉着念好坐到了长凳上。 “怎么能爱吃不吃呢!我去叫他过来!”赵五婶儿说着就要往里走。 “五婶儿!你坐下吧,我去叫。”沈清起身疾步走到了正屋。 此时天色已有些黑了,她推开门看了看屋里模糊的影子说道:“你吃不吃?” “不吃!” “也好。” 志儿一下子跳了下来:“什么叫也好!”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我难道错了么?瓜子想上学你们为什么阻拦他!” “你难道没错么?二大娘是瓜子什么人?那是生他养他的人!你以为你那几声怒吼就能让人改变主意么?你以为这是话本儿呢!无论什么事情,就算吼你也要说出道理来,你说什么了?你说的都是苍白的不能再苍白的大白话!” “我说瓜子想上学了,我说他聪明了!” 沈清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志儿,无论什么事情你都要给人摆出道理来。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如果那么做了之后会怎样?这件事到底可行不可行?你说的话人往不往心里去?如果只是那么发泄性的吼一场的话,别人只会以为你在感情用事,不会真正的思索你说的事情的可行性……” 志儿站那儿沉默了半晌,忽然跑过来抱住了沈清的脖子呜咽起来:“大花,你那样我怕……” 这小子吃软不吃硬啊。 沈清伸手回抱住了志儿:“姐也是为你好。你以后切不可这样了,对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对亲近的人以后什么事都要先心平气和的说说看,如果不行咱在想别的办法就是。” 志儿趴在沈清脖子上使劲儿点了点头。 “怎么还哭了?”赵五婶儿看着志儿红红的眼眶问道。 “婶子咱吃饭吧!”沈清笑呵呵的领着志儿坐到了桌子旁。 “念好吃饭吧,可是不合胃口?”沈清吃了几口看到念好并没有动筷子。 “想吃什么?婶子去给你做!”赵五婶儿笑呵呵的道。 念好忙急急地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我是在想……我阿哥要是也能吃到这些好吃的该多好啊……” 沈清顿了顿,给念好夹了一筷子肉丝道:“说不定你阿哥现在也被人给收留了呢。” “真的吗?太好了!”念好忽然眼睛里迸发出了光彩。 沈清心虚的笑了笑,又给念好夹了一筷子菜。 念好好像是有了劲头儿一般,捧起碗高兴地吃了起来。 因为即将要搬去明玉街,所以沈清和志儿也就不打算换屋子了,先凑合着和李氏一起睡在炕上。念好就睡在了东屋。其实西偏房倒是闲着,因为赵五婶儿和高二大娘都觉得自己一人睡那么大的屋子不自在,俩人就一起睡在了东偏房。但念好年纪小,李氏怕她自己一人在一间房子里怕,于是就把她安排在了东屋,这样要是有什么动静她们也能听着些。 “娘,县令夫人怎么会突然约了您去?”沈清边帮李氏细细的揉着肩膀边问道。 李氏闻言皱了皱眉:“我也不清楚。去了之后就是吃了顿饭县令夫人问了下接下来的打算,又聊了一些县里的事儿……” “娘您不觉得不正常么?”沈清闻言也皱起了眉头。 “或许是县令夫人无聊了呢!别多想了,我们又没什么可让她图的。”李氏拍了拍肩膀上沈清的手道,脸上却闪过一丝锐利。 李氏一说这个沈清忽然反应了过来,一直把人当靠山,万一到时候他们欲求不满了怎么办? 这就好像是你背后有一棵树,你一直背靠着它休息乘凉,可万一有一天这树倒了,那你不就被砸死了么。 *** ps:求推荐啦求推荐啦~~^_^ ------------ 第四十三章 隆张 “瓜子还是不来么?”沈清不可思议的看着二妮她娘道。 二妮她娘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呢?” “他爹说的对,我们就是庄稼人的命,上了也是没用的……”二妮她娘有些愧疚的说道。 沈清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李氏不知道在想什么,坐在柜台里就像失了魂儿一样。 气氛就这样僵了下来。 “那,那我进去先准备准备。”二妮她娘尴尬的笑着进了厨房。 沈清看着李氏愣神的样子,悄悄地走了出去。 外面的大多数店铺还没有开门,大街上相对之后的热闹现在显得格外冷清。 自己来这里也快半年了吧,时间过得可真快。 “娘,饭好了么?”里面传来了志儿的声音。 她忙收了神,转身进了铺子。 李氏笑着点了点头,就又开始愣神。 “娘你怎么了?” 李氏像是没听见一样,眼睛愣愣的望着门口的方向。 姐弟俩好奇的看了一眼门口,什么都没有。对面曲二嫂的成衣铺还没开门,整条大街显得很萧索。 昨天李氏从徐府回来就不太对劲,事情估计和孙氏有关。 孙氏图李氏的无非就是利益。 沈清看了一眼李氏清秀的脸蛋儿,莫非…… 她一下子睁大了眼。 “吃饭吧!”李氏故作勉强的笑了笑,率先抬步往厨房走去。 “念好,可还习惯?”李氏笑盈盈的看着念好道。 念好忙不矢的点了点头。 吃完饭后李氏哪里也没去,就坐在柜台前仔细算账。 算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停下来。 “咳,我忽然想起来了,今儿得去联系一下匠人和牙行,那我就先出去了。”李氏忽然放下算盘起身对赵五婶儿说道。 “哦,那快去吧!路上慢些哈!”赵五婶正忙的脚不沾地,闻言只急乎乎的回了声儿。 等到李氏回来的时候已经夕阳西斜了,她一天都在外面。 以前不管怎么忙,她都会中午回来吃饭的,但今天没有。 沈清望着李氏疲惫的面容,不禁叹了口气。 “今天很忙吗娘?”她故作不经意的问道。 李氏看着沈清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很忙。” 以前李氏就算是很忙也会说不忙。 这本身就不正常。 志儿正在做先生布置下的功课,眼睛盯着纸张都要陷进去了般。 “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沈清坐在了李氏旁边直截了当的问道。 李氏定定的看着沈清,微微扯了扯嘴角:“没有啊。” 说完又好像是遮掩般的:“我今儿就是太忙了,呵呵,从来都没这么忙过……” 她看着沈清欲说话的表情又急急地道:“念好你准备怎么处置?要不明儿就让她签了卖身契吧,这样你也有个可使唤的小丫头。” 沈清看着李氏急迫的表情,不由咽下了到口的话。 笑道:“我收留念好可不是让她给我为奴为婢的,而且我也用不着什么小丫头。只是觉得好像和她在哪儿见过,说不定我们上辈子还是亲人呢!娘,要不您收念好为义女吧。” “义女?好。”李氏皱着眉头想了想就点了点头。 沈清没想到李氏会这么痛快的答应下来。 ※※※※※ “娘,你是疯了么?”苏珏正不可思议的望着她母亲。 床上的那个男人此刻正在急急忙忙的套着靴子。 “珏儿,不是你想的那样……”安氏慌忙的解释道。面色娇红中不协调的从鬓边滑下了几滴冷汗。 苏珏现在觉得不是她娘疯了,而是她要疯了。 “表舅舅,您觉得也是我想错了么?”苏珏看着那个套反了靴子的男人。 男人闻言一顿,没有回话又急急的穿上了外衣。 “珏儿,你仔细听娘跟你说……”安氏说着就急忙下了床。 这个年仅八岁的女孩子使劲儿的摇着头。 “我要告诉爹!” “珏儿!”安氏一下子踩着裤脚跌坐在了地上。 她看着女儿飞快的跑了出去,不觉害怕的哭了起来。 “素儿,素儿,别哭,还有我呢!”男人急忙跑了过来把安氏抱到了怀里。 “表哥,你别管我,赶快走赶快走!”安氏反应了过来忙推着男人往门口走。 男人又安抚了安氏几句,这才急急地朝门外走去。仔细看了看门外没人,就快速的消失在了黑暗中。 安氏却在屋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依女儿的性子这事肯定是要告诉老爷的,恐怕老爷现在都已经知道了!都怪平时太宠着女儿,否则女儿怎会只因做了噩梦半夜就只身来了她的卧室,而要不是因为她宠着女儿,院子里的婆子怎么会连问也没有问自己就把女儿给放了进来。 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反正表哥已经走了,她现在应该快些躺回去。捉奸捉双,老爷就算知道了没有证据也奈何不了她,顶多就是怀疑罢了。他自己还有那么多的小妾呢,当初是谁口口声声说一辈子只娶自己一个的?现在还不是庶子庶女都一窝了。凭什么他可以不遵守诺言而自己却要为他守身?这不公平! 对了,他不是去杭州府了吗?他要是不去杭州府自己也不可能让表哥来啊。 安氏的心一下子又落了下去。 “收我为义女?”念好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沈清笑着握紧了她的手:“还不快跪下磕个头!” 念好还有些不相信的看了看李氏,看到李氏正在笑盈盈的看着她。这才有些惊喜的难以表达般跪下使劲儿的朝李氏磕了好几个头。 “够了够了,要再磕我可就折寿了!”李氏笑盈盈的把念好给扶了起来。 念好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看着沈清眼泪不由自主的淌了下来。 “怎么还哭了?”沈清笑着用帕巾给她擦着眼泪。 念好忽然又跪了下去:“谢谢姑娘!” “什么姑娘啊!我比你大,可是你义姐!”沈清笑吟吟的把念好又给扶了起来。 “义姐……念好以后又有家了……”念好说着不禁破涕为笑。 沈清把帕子递给了念好:“对了念好,你姓什么?” 念好怔愣了片刻,又努力想了想:“我娘没和我说过……” “那以后就姓沈吧,沈念好。”志儿忽然笑道。 沈清点了一下志儿的鼻子:“沈念好也是你叫的吗?你该叫姐!” “大花,我现在可是学子,以后可是要当状元的!你就这么点状元的鼻子吗?”志儿背起手仰着头说道。 众人闻言都指着志儿哈哈大笑起来。 唯有李氏眼神中闪过一丝纠结。 而念好感觉幸福好像充满了她的整个胸膛,沈念好……以后我也可以过正常人的日子了呢。阿哥也过上正常人的日子了吧,这样的生活真好。 本来也没准备大整修,闲味居在七日后就隆重开张了。 李氏早已经提前给县令苏府以及一些刚认识的富贵人家送去了请帖,赵家和高齐二妮及其他人也在前天下午由赵五婶儿和二妮她娘领了过来,众人免不了又一顿寒暄收拾。而在开张前三天,李氏在沈清的建议下抄写了多份宣传单,由志儿带了一些去书院,其余的就交予两姐妹大街上发了出去。 念好经过这几天的适应也不再害羞别扭不好意思,已经把自己渐渐地融入到了这个大家庭里面。 李氏让赵五婶回去把之前给予过她们恩情的三家也每家请了一个人过来,又让李牙侩介绍了两个嘴齿伶俐的店小二。 “沈掌柜,恭喜恭喜!生意兴隆!”却是苏全,他让小厮把贺礼抬了进去,拱手对李氏笑呵呵的道。 “苏管家客气了!快请快请!”李氏一下子忙了起来。 因为来了那些人,她一下子就闲了下来,只好和二妮念好无聊的在屋里拿着针线玩儿。 因为前面宣传的及时,凑热闹的人又多,大厅里一下子忙了起来。人人都忙得脚不沾地,沈清本想去帮忙,却被李氏一句‘已满七岁不便做传菜迎客这种行当’给挡了回来。 虽知道李氏这种做法是对的,可是看着前面忙的厉害,李氏已经在暗暗的扶腰了,她不禁就有些烦躁。 “我跟我娘学过几针,不难的!”二妮以为沈清正在愁刺绣,安慰的道。 沈清忙回过神儿来,把心思压了下去笑道:“明儿可就去绣楼了哈,你都不紧张?” 二妮强作不在乎的扬了扬头:“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我好紧张啊,听说那些绣娘可严厉了呢!”念好抓着衣襟担忧的说道。 “她再严厉还能把你吃了不成?严师出高徒。”沈清拍了拍念好抓着衣襟的手道。 “咱去大街上看看吧,二妮还没正儿八经的逛逛呢!”沈清道。 俩人立马同意。 “掌柜的,喝杯茶吧!”小伙计担忧的看着一直在转个不停的王兴。 “我喝的下去么我!”王兴朝着小伙计大喝道。 小伙计不由憷了憷,忽又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道:“掌柜的我要不去把刘掌柜叫来?” “叫他来顶屁用!一个光会跑的孬种!”王兴一听这话火更大了。 小伙计闻言就不说话了。 “得,富贵险中求!你去给我备车!”王兴忽然开口道。 倒把那小伙计吓了一跳,不由问出了声儿:“去哪儿?” “什么时候爷出门还得给你报备了!快去备车!再不去爷就撵了你!”王兴闻言火又攻了上来。 小伙计忙急急地跑了出去。 ------------ 第四十四章 生计 “哇!好漂亮!”二妮看着路边的头花不禁兴奋的喊了起来。 还没等沈清说什么她又跑到了另一个摊位前拿起了一支木簪,眼中闪现着惊艳。 沈清在后面掏出几文钱买了三朵头花,抬头一看,二妮和念好正在和一个小姐说话。 她忙急急地走了过去,那位小姐竟是徐茵明。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徐茵明一看沈清过来就忍不住嘲讽:“我还以为谁呢,原来是你啊!” “徐大小姐好。二妮,这是怎么回事儿?”沈清淡淡的回了句就转向了二妮。 二妮抽了抽鼻子说道:“我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撞了这小姐一下……” “我们小姐可是千金之躯!什么叫不小心撞了一下!”却是梨花。 “二妮……还真是个土包子名儿……”徐茵明不屑的看了二妮一眼嘟囔了一句。 二妮闻言把头低的更低了。 沈清抬眼看向了徐茵明笑道:“徐大小姐,您看不起我就看不起吧。其实,您看不起任何人都是正常的,不过……请您看不起的时候表现的隐晦一点……” “你!算是什么玩意儿!”徐茵明瞪着沈清又说道:“你以为你会成为我徐家人么?别做梦了!我爹可从不纳再醮之妇!快把你的黄粱美梦收起来吧!” 沈清淡淡的笑了笑。 “好心情都被破坏了!梨花,我们走!”徐茵明说着瞪了沈清一眼就扬长而去。 “蓁蓁,为这种人咱不值当生气!”二妮愤愤的说道。 念好一下子握住了沈清的手:“姐,别生气了……” 沈清笑看着两人:“该生气的是她,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走吧!” 俩人看沈清真的不生气才放下了心。 李氏这边却有些沉默。 “沈娘子,您想好了么?”对面女人正呵呵的笑道。 “嬷嬷,麻烦您回去告诉一下夫人,我再想想吧!”李氏为难的说道。 “娘子,您这可拖了有七八天了啊!这,我,我也做不了主不是……”那嬷嬷也为难的道。 李氏就又沉默了下来。 “娘子,行或不行您给个准话儿……” “掌柜的,前面又来了客人了,您过去看一下吧!”赵五婶儿敲了敲隔扇道。 李氏就对那嬷嬷道了声歉,急急的走了出去。 “谁来了?”李氏松了口气问道。 赵五婶儿闻言就笑了笑:“没人。我看你进去一会儿了,里面又没动静……” “谢谢妹子了!”李氏笑了笑道。 “别怪我就行!”赵五婶说完就又去了门口。 李氏站在大厅里就有些踌躇,这事儿,该怎么办呢…… “清清在吗?”门口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童声。 她摇了摇头就疾步走了过去。 赵五婶儿正在和那女童说话:“你是苏四吧?清儿出去一会儿了,应该也快回来了!” “伯母好。”苏珏看到李氏过来忙福了个礼。 “苏四小姐来啦,清儿出去了,要不你先坐着等会儿?”李氏笑呵呵的道。 苏珏想了想,笑盈盈的点了点头。 李氏看大厅里已经满了,就领着苏珏到了后院。 “先等等吧,清儿待会儿应该就回来了。”李氏笑道。 苏珏笑着摆了摆手:“伯母快去忙吧,我自己没问题的。” 李氏转身出去,待会儿赵五婶儿送进了一盘卤味来。 苏珏等人走了后脸一下子冷了下来,说不说呢? “嬷嬷,烦您久等了!麻烦您回去告诉一下夫人,就说我明日到访。”李氏进了隔扇开门见山的说道。 那婆子闻琴知雅,自然也不好说什么。点了点头就笑着告辞。 沈清拉着二妮念好笑嘻嘻的回了铺子。 一进门赵五婶儿就告诉她苏四来了。 这苏四已经有七八天没来了,她闻言就先于二妮念好进了后院。 “来之前怎么也不派人来说声儿?”沈清坐在苏四面前道。 放在桌子上的卤味一动没动,沈清不由蹙起了眉。 苏四闻言硬硬的道:“我不来找你你也不去找我?” 这难道是生气了,不像苏四的性子啊。 “怎么了?”她正色起来。 苏四闻言就不说话了,沈清刚要开口的时候,就见她泪一滴一滴的滴到了衣襟上。 沈清忙走了过去,揽住了她的肩膀。 “清清……”苏四一下子抱住沈清大哭起来。 二妮和念好听到里面的哭声,悄悄地又回了大厅。 待到苏四平静下来,沈清的肩膀已经湿漉漉一片。 “对不起……”苏珏红肿着眼睛说道。 沈清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有什么对不起的?你给我洗洗不就行了?” 苏珏闻言就笑了出来。 沈清看着苏珏欲言又止的模样,笑着把卤味放到了她面前。 苏珏看了眼沈清:“清清,我,我,我心里憋得慌……” 沈清又给她倒了杯茶水:“憋得慌的就喊出来!” “我不能喊……”苏珏说着泪又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谁说不能喊的?走,我领你去个地方!”沈清站起来朝苏珏伸出手。 苏珏把手放到了沈清的手心里,就被沈清拉着往外走。 “大叔,麻烦您等等,我们待会儿就下来。”沈清笑着对车夫笑道。 车夫看着这两个眉眼精致的小娃娃,不由笑的裂开了嘴。 自己以后也要生个这么可人儿疼的闺女,以前咋没发现闺女这么好呢?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苏珏看着面前的小马山疑惑地问道。 小马山不高,因山下就是小马村,也就以此命了名。 “走!”沈清神秘的拉着苏珏就往山上走。 俩人沿着村民的足迹上了山,到了半山腰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现在的体力真是不行,真是得好好锻炼锻炼了。 这山说不高只是相对于其他的山来说的,真从这半山腰望下去却也只能看到一小块一小块的田地还有一排排像是小模具的房屋。而山下的马车则是连影子也看不到了。 “真漂亮……”苏珏不由赞叹出声儿来。 她们这些小家碧玉恐怕去的最热闹的地方就是灯会什么的吧。 “来,把手给我。”沈清忽然说道。 苏珏此刻心情已经好了不少,闻言直接把手放到了沈清手上。 “来,跟我喊,啊~~~~~~”沈清还没等苏珏反应过来就大声喊了起来。 苏珏笑望了沈清一眼,也大声喊了起来。 “啊~~~~~~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怎么样?”沈清坐在马车里问道。 苏珏一下子抱住了沈清:“谢啦……” 沈清就笑笑回抱住了苏珏。 苏珏就在沈清耳边嘟囔:“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第一刻出现就是你……” ※※※※※ “大哥,这仇不报我心难甘啊!”王兴愤怒的锤着桌子道。 杨主簿心疼了一下他的桌子,没好气的道:“你有什么仇?” “那女人把店儿都开到明玉街来了!”王兴大声道。 “小点儿声儿!你要震死我不成!这女人可好本事啊……”杨主簿捅了捅耳朵道。 王兴闻言就急了:“我管她好不好本事,她这是在向我下战书呢!上次我就吃了她一亏,这次难道还让她把我挤兑死?” “前两次也是你自己找的!你不觊觎人家店儿人家能那样儿?”杨主簿不满的回了声儿。 “大哥,你向着谁呢!你妹妹可是嫁给了我王兴,不是嫁给了她!难道我店不景气你妹妹也能好过了不成……”王兴竖起眉毛道。 那杨主簿闻言道:“我说王兴,你这事儿最好收手!那闲味居可连着徐大人呢!再说了,她家卖鸭子你家卖猪,这生意怎么能冲了?” “怎么冲不了?人本来是想来我卤香居买烧肉的,可看到了闲味居或许就会想买鸭子也不错……” “王兴!你肚子里的弯弯绕我难道还不知道么?” “大哥,你既然这么说,我也就和你说白了!这富贵险中求,要是咱把那闲味居拿下,这银子可就哗哗的进来了啊!你没看到那女人只在芙蓉街开了两三个月就有钱买下那酒楼么?那可不是铺子,是酒楼!那个地界儿没个两百两银子可下不来!两百两啊那可是两百两啊!短短两三个月就能挣这么多银子,还没提她们给县令的呢!”王兴说着就贪婪的笑了起来。 杨主簿闻言就有些犹豫,这要是真得了那个秘方,以后挣了钱说不定还会升升官呢。 “大哥,咱又不明着抢,使点儿小计俩不就成了?就算事情败了那徐大人也找不着咱……要是成了咱五五分如何?以后不用你出一点儿力,每月等着光拿钱就行了!” 杨主簿闻言想了想,笑道:“你准备怎么弄?” 王兴闻言就笑了起来:“我仔细和你说说……” “你们回来啦?狗子怎么样?”李氏看着志儿拉着垂着头的狗子进门笑呵呵的问道。 早上狗子就跟着志儿去了书院。 “怎么样怎么样?”赵五婶儿闻言也急迫的看了过来。 “成啦!”两个小子忽然大笑的蹦了起来。 “这俩熊孩子……”赵五婶儿这么说着心却不由自主的落了下去。 “要不要给我们庆功?” “等你们啥时候考了状元郎再庆功吧……” “别啊,那还得等多少年……” ------------ 第四十五章 报复 天一亮李氏就把三人送去了云绣楼。 “白掌柜,以后就托您多多照顾了。”李氏对着一个中年高瘦的女人说道。 那中年女人微微一笑:“沈娘子客气了。” 李氏和又和三人说了几句就离开了云绣楼。 那中年女人挨个儿的打量了一番,才开口道:“都说一下自己叫什么名字吧。” 身为一个绣楼的掌柜,这女人是不是过于严厉了。 “沈清。” “我叫高二妮。暂时是这个名字,以后会改的!” “我叫沈念好。” 那女人抿了一口茶笑道:“我可不管你会改不改名字。” 二妮闻言攥紧了拳头低下了头。 “一天只上两个时辰,每月上八天。莫要迟到,可记好了?”白掌柜搭了搭眼睑道。 三人对望了一眼:“记好了。” 白掌柜身后的婆子就领着三人去了楼上。 “珏儿,吃饭吧。”安氏温柔的抚摸着苏珏的肩头。 苏珏小大人似的拿开了安氏的手,淡漠的道:“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女儿吗?” 安氏忙使了个颜色令丫鬟婆子退了下去,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是我女儿了!” “表姐为什么会被沉塘?是因为不贞!”苏珏冷眼说道。 安氏闻言就有些尴尬:“珏儿,你误会娘了。娘可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这样不是让娘寒心么!” “寒心?是我该寒心才对吧!我从小你是怎么教我的?女戒列女传又是谁从小就让我读?”清脆的童声夹杂着一丝尖利。 “珏儿,你就这么和娘说话么?你怎么能说这些话呢!”安氏有些责备的道。 “娘,我是让你给逼得!”苏珏说着眼角就泛出了泪花。 安氏一下子抱住了苏珏:“珏儿,相信娘。你要是都不相信娘娘也活不下去了!呜呜呜……” 苏珏一见安氏哭就怕了:“娘,爹对您多好啊。您不能……” “珏儿……”安氏抱着苏珏就哭了起来。 安氏出来把苏珏的房门轻轻带上,沉着脸看向了边上的婆子:“平时她们是怎么教导四小姐的?什么话都对四小姐说么?四小姐今年可才八岁多,哪就懂了男女之间这些事?发卖!全部给我发卖了!” 那婆子静静的跟在安氏身后应了声是。 “沈娘子,今日不忙么?”孙氏见李氏进门笑呵呵的问道。 “忙是忙些,但见夫人岂是那些俗事可以拽住的?”李氏微微笑了笑道。 孙氏闻言受用的笑了笑:“沈娘子这嘴啊……” 她边上的婆子也都夸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这夸了多少年了还没夸够么?”孙氏佯装嫌弃的挥了挥手。 “我们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大实话哪儿有夸够的?”婆子笑着就领着其它人退了下去。 孙氏笑着指了指那婆子:“那个泼皮的,让娘子见笑了!” 李氏忙摇了摇头,笑道:“那位嬷嬷说的也本就是大实话。” 孙氏忙笑着摆了摆手:“沈娘子可是想好了?” 李氏见孙氏这么直接也没显出意外,有些为难的道:“请恕青竹不能答应。” 孙氏闻言闪过一丝错愕,不过马上恢复了笑脸:“也是,是我心焦了。我家弟弟的才学和沈先生自然是没法比的……” “夫人,不是的。贵弟年少有为,以后定也是国之栋梁,我们这些市井小民本就匹配不起。而青竹心已死,此生不会再嫁。”李氏静静的说道。 孙氏闻言眼中就闪过一丝异样:“不嫁了?” “是。”李氏回道。 孙氏表情异样的摆了摆手:“无妨无妨,这强扭的瓜还不甜呢!” “谢夫人海量。” “不识好歹!”孙氏看着李氏远去的背影气得一下子拍在了桌子上。 外面那仆妇急急忙忙的赶了进来:“夫人莫气,以后有她悔的时候!舅爷那么好,世上的女子还不得赶着上去!” 孙氏闻言这才稍稍消了些气。 自家可不会永久的待在这秀水县,看来还得再想个法子啊。 沈清她们下了学回家的时候却觉出了些不对劲。 厅中赫然多了个十五六岁的女子,朝着赵五婶儿说了句话就要进厨房。 却被赵五婶给笑着拦了下来,给她指了指一桌客人。 那女子就有些尴尬的走了过去。 三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娘,怎么回事?这是谁啊?”沈清望着柜台里的李氏问道。 李氏抬头看了那女子一眼,问道沈清:“学的可还适应?” 沈清淡淡的点了点头,绣楼教的也不快,蛮可以赶上进度。 她又望了一眼那女子看了一下李氏。 那女子可不正常啊。 李氏笑笑道:“我刚回来她就进来了,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求我救救她。我又不是神医圣手,她就说给她一口饭吃就行。大厅里的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我心思早打发早了事,就让你五婶子给了她几个馒头。她却没有走的意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要留下来帮工。这不是?”李氏无所谓的又看了看那女子。 沈清却是了解李氏的性格。 李氏越是无所谓的时候就代表她是越明白这件事的主因。 那女子做的也太急切了些,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还是应该说,是她背后的人太急切了些。 她对李氏笑了笑就领着两人回了后院。 李氏看着已经心思没那么重了,难道是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么? “蓁蓁,我要改名!我要改名!”二妮一进门就大喊道。 “二妮姐,你要把我们震死么?”念好在边上皱着小脸揉了揉耳朵道。 沈清把背包挂在了墙上,笑道:“你娘同意了么?” 还没等沈清说完二妮就冲出了门,她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 还没等俩人坐下喝口水,二妮又冲了回来:“我娘同意了!” 沈清不由露出了惊奇的表情:“这么快?” “不就改个名字么!反正我的名字现在还没上报里正大伯那儿呢,改了就改了!”二妮不在乎的道。 沈清不由奇怪了:“为什么还没有报给里正啊?”增添人口不都要归档的么。 “你不知道么?平民女子都是要九岁之后才可以上报的,而男子六岁之后就可以上报了。那些当官儿的又不一样……” 沈清了然的点了点头。 “蓁蓁,你帮我想个吧!”二妮给沈清倒了杯茶笑嘻嘻的道。 “你就不怕我起的不好听么?让我娘给起就是啦!”沈清拿起水杯来喝了一口。 二妮闻言就趴在了桌子上:“我要是让婶子起的话我娘非吃醋不可!但是我娘起的肯定不好听……你要是给我起了我可以说是我自己想的。” 沈清揶揄的瞟了二妮一眼:“可以嘛!” “心肝儿,起嘛起嘛!”二妮说着就凑了过来。 这话却让沈清愣住了。心肝儿,馨尔。 “蓁蓁~~~”二妮还在摇晃着沈清的胳膊。 沈清忙缓过神来,笑问道:“好了好了,想还不行!说吧,想要个什么样子的?一字?两字?什么风格?” 二妮这才笑嘻嘻的正经坐了起来:“当然是两字!一字不亏本了么?你就很亏本,对了,正好你也可以改改。嗯……要美丽一点儿的,最好感觉是那种文文静静的……” “你确定你要文静些的?”沈清调侃的望向二妮。 二妮闻言就要向沈清挥拳头。 “静姝如何?”李氏端着一盘葵花籽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 《诗经・邶风・静女》云:“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下文还有个“静娈”,同是娴静美丽的意思。 刚才沈清听二妮那么说,第一印象也是这个词,不过最后给否决了。 毕竟,现在的自己可是连八岁都还不到。 “婶子好。静姝……”二妮说着就在那儿想了起来。 沈清刚把果盘端了过来,就听二妮说道:“就这个了!” 这改的倒是爽快。 李氏笑呵呵的摸了摸二妮的头,悄声说道:“就说你自己想的,千万别说我说的啊!”说完朝二妮使了个眼色转身出了门。 李氏过来应该是二妮她娘的请求吧。 这母女俩! 晚上的时候那个十五六岁的女子还在。 沈清疑惑地看了一眼李氏。 李氏笑道:“她想留下来,说出去会饿死。我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让她留下来了。” 沈清会意的笑了笑,向那女子走了过去脆脆的问道:“我可以叫你姐姐吗?姐姐叫什么?” 那女子打量了沈清好一会儿,才笑道:“我叫娇红,你就叫我娇红姐姐吧!” 这名儿咋听着那么…… “这名字我表姐叫了,我给你改个名字如何?”沈清笑眯眯的道。 女子惊愕的看了沈清一眼,尴尬的道:“这名儿是妈妈、咳,嬷嬷给我起的……” “嬷嬷?是谁?”沈清仰着头纯真的问道。 “嬷嬷就像我娘一样……”娇红说着就要哭起来。 “姐姐不哭姐姐不哭,我请姐姐吃糖块!”沈清说着就去柜台那拿了一颗糖递给了娇红。 娇红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破涕为笑道:“谢谢姑娘了。” 光打雷没下雨啊。 ------------ 第四十六章 心急 又过了七八日余。 李氏的眉头渐渐展开了,娇红的眉头却越蹙越紧。 “娇红姐姐,陪我玩儿翻绳儿吧!” 旁边小姑娘一有空就缠着自己,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纵然心里再反感,她也只得堆起笑脸:“姑娘,您去找二姑娘玩儿吧,要不静姝也行。您看,我这正忙着呢!” 说完马上拿起一块抹布卖力擦起桌子来。 “娇红姐姐,你嫌弃我了么?”小姑娘说着大眼睛里就盛满了泪珠儿。 娇红现在就要烦死了。 “呵呵,怎么会呢姑娘……要不,要不,我们上后院儿玩儿去?”娇红灵光一动忽然来了兴趣。 小姑娘兴奋的拍起了手:“好啊好啊,咱后院里翻绳儿去!” 要不是为了那三十两银子,姑奶奶何时受过这等罪! 两人说着就坐到了院子里的藤桌旁,小姑娘忙不矢的从口袋里拿出了红绳。 “娇红姐姐,你可要再多教我几个花样儿,我一定要把念好比下去!”小姑娘心急的说道。 娇红此刻的心思却不在小姑娘身上,她看着院子里的大汤锅不由心里越来越烦躁。 快到日子了,如果再不交过去的话可就要减银子了! “娇红姐姐你听到了没?那个大汤锅有什么好看的啊,里面不就是汤汤水水的么!”小姑娘不耐烦的说道。 娇红却抓到了一丝希望:“姑娘你可不要小瞧这汤锅,这里面可是秘方呐!” “秘方怎么了?还不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我都看了百八十遍了,可抵不上这翻绳的万分之一!好姐姐,快教教我吧,念好会那么多种翻法可猖狂了呢!我才不要输给她!”小姑娘更捉急了。 娇红实在是欣喜难以附加,好像现在眼前就飞舞着那白花花的银子,三十两啊三十两啊!顶接多少客啊,妈妈才不会这么大方! 娇红感觉言语也有些不利落了,早知道这小丫头知道我还在这靠这七八天作甚!白白浪费了时日! “姑,姑娘,你刚才说那,那秘方都,都看了百八十遍了?” 小姑娘疑惑地看了娇红一眼:“姐姐你怎么结巴了?是啊,怎么了?” 娇红脸色都红了起来:“给我说说呗,我也见识见识!” “那个有啥好说的?姐姐好姐姐,快些教我翻绳儿吧!”小姑娘不耐烦的说道。 “姑娘,要不这样?你和我说说,然后我教你翻绳,把我会的都交给你,念好姑娘根本就不是您的对手!” “真的?”小姑娘的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娇红的眼也亮了起来,忙不矢的点了点头。 “一言为定!不过你要先教我翻绳儿!”小姑娘反驳道。 真是个小孩子,好胜心就这么强么。 “姑娘,您还不知道娇红说话算话么!只要你让姐姐长了见识,姐姐自然也会让你长见识!”娇红斜眼望了望门口,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小姑娘犹豫纠结了好一阵儿,才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 “姑娘,您这说我也不懂啊。要不,您写下来我瞧瞧?”娇红道。 小姑娘闻言更纠结了:“我虽然认字,但是写不好……” 娇红扶着脑袋想了想:“那要不……您说我写,然后您再看看对不对?” 小姑娘马上拍起手来,拉着娇红就往正屋去。 二妮和念好正在屋里讨论绣法。 娇红忙蹲下来贴沈清耳边说道:“可别让她们学了去!学去了您就赢不了二姑娘了!” 沈清恍悟般的点了点头,说道:“二妮念好娘叫你们呢!” “说了别叫我二妮!我叫静姝!高静姝!”二妮闻言起身愤愤的道。 沈清忙拍了拍头:“静姝。” “叫我们干啥啊?”二妮这才恢复正常语气道。 娇红在边上却有些急,忙抢先开口道:“掌柜的就说让你们过去,别的没说。” 二妮疑惑地想了想,就拉着念好一起走出了屋门。 “姑娘快写吧!”娇红眼里掩饰不住的贪婪。 沈清感觉有些膈应。 她拉着娇红的手走到了桌子旁,就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娇红手有些发颤的提起了笔,脸色红红的望向了沈清。 ※ “掌柜的,这些日子实在是多谢了!那天街上偶遇家兄,娇红这就回家了。舍饭知恩来日定当报答!”娇红说着就跪在了李氏面前。 李氏叹了一口气:“娇红,你实发是个伶俐人儿!这要走,我还真不舍得……娇红你可要想好了,出了我沈家门,以后可就再也进不来了!” 娇红跪在地上有些烦躁,不是应该把我扶起来么?还出了你沈家门以后就进不来了?谁稀得进啊! “谢谢掌柜的谢谢掌柜的!” 李氏又叹了口气:“回去定要和家兄好好过日子!” “是!” “以后就别回来了,别让我看着伤心……” 不是应该说以后常回来看看么? 李氏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才忽然发现:“怎么还跪着?快起来快起来!” 才发现么? “谢掌柜的!” “你走吧!”李氏说着就转过身去用袖子遮住了眼。 娇红这才得以解脱般的迈出了闲味居的大门。不过,她们不应该给些盘缠么?我说不要就真的不给啊,真抠! 沈清看娇红走了这才从院子里闪了进来,李氏在那儿不知是哭还是笑得身子发颤。 “娘,人走了。”沈清过去拉下了李氏的手臂。 李氏已经笑得脸通红。 “蓁蓁,你把方子上减了几味料?” 娇红上午让沈清把方子背了下来,下午马上就提出了要走。沈清也就没和李氏解释明白。 “娘,现在马上关门。卤味今天不再出售!”沈清忽然沉声说道。 李氏不由皱起了眉:“怎么了?” “那女人走前往汤锅里撒了巴豆粉。”沈清认真的看着李氏道。 李氏的神情一下子冷峻起来:“妹子!就说我突发心疾关门半日,明儿一天九折优惠!” “嫂子突发心疾么?还关什么门,我马上去找郎中!”赵五婶儿说着就急急的往外跑。 “婶子!婶子!听我娘说。”沈清一把拉住了赵五婶儿。 赵五婶儿听明白了事情原委,一巴掌拍在了柜台上:“这个狗娘养的!” “所幸现在锅里的卤味也不多,全埋土里吧!今下午全上新的!”李氏道。 赵五婶儿忙去守在了门口,进来一人就说一遍。等酒楼里的人都走了,干脆写了张告示贴到了门上。 后院此时在大清洗,沈清只可惜了那一锅汤。 可惜没办法,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李氏站在边上看了一会,便拉着沈清进了厨房:“怎么回事儿?和娘说说。” 沈清看了看门外道:“我不是看那娇红着急就帮了她一把吗,她在写字的时候却不小心从袖子里撒出了些微的粉末儿,我趁她出门后尝了尝,却是巴豆粉。事情发现的太晚了,做些紧急措施未免打草惊蛇,还不如浪费了那一锅汤。我时时刻刻的盯紧了她,果不其然,她在拜别前趁人不注意把那粉末撒进了汤锅里。” “他不仁就莫要怪我不义了!”李氏紧紧咬牙望着门外,只是不知这个‘他’是娇红还是别人。 “您就等着瞧吧!”沈清笑笑道。 李氏转眼望向了沈清:“你这小鬼头又做什么了?” “现在说了多没意思啊!”沈清笑着就跑向了门外。 娇红快步走到了卤香居,闪身进了里屋。 “王掌柜,我这可拿回来了啊,您可别忘了您承诺的东西!”娇红拿着那张纸笑道。 王兴不由兴奋的裂开了嘴:“拿回来了?太好了!拿过来我看看!”说着就要上前拿。 娇红却笑着倒退了几步:“王掌柜,您不实诚啊!这样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还能亏了你的不成!我堂堂卤香居的大掌柜,断断不会做那种无信用的事!”王兴说着又要上前。 娇红一把伸出手挡在了王兴面前:“王掌柜您等等。我自然信您,可是……我更信银子!” “娇红儿你这是什么意思!爷哪次去亏待你了?”王兴有些不耐烦。这可真是婊子爱钱胜如命! 娇红妩媚的笑了一下,倒惹得后面的小伙计浑身发热。 “我的好哥哥,您对红儿最好不过了!可是,您也知道,妈妈对红儿并不好……” 王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我先给你一半儿,等看过方子没问题了再给你另一半儿!” 娇红想了想点了点头。 王兴就进去取出了十五两银子递给了娇红,拿过了方子。 “这没问题吧?就这么几天你是怎么得到的?”王兴看了看问道。 娇红紧紧地护着银子:“您放心,绝对没问题!我娇红办事可从来没失手过!” “这倒是。你这方子没再对别人说吧?”王兴抬眼道。 娇红笑道:“娇红哪儿那种人,这方子里有什么我可立马就忘了!” “就喜欢你这股机灵劲儿!药下进去了?” “下进去了!没人儿发现!” “你去闲味居门前守着,出了什么情况回来告诉我!”王兴指了指他身后的小伙计。 那小伙计又瞄了娇红一眼,咽了一口口水才向外跑去。 娇红正对那小伙计抛媚眼儿呢,就被王兴给一把抱到了怀里。 ------------ 第四十七章 热豆腐 “什么?心疾不开门了?”王兴摸着下巴来回踱了起来。 小伙计道:“那家说是掌柜的伤心过度,引发心疾。故休整半日,明日再九折营业。” “九折?莫不是发现了什么?”王兴沉吟道。 “不能吧。就算发现了也不能九折卖啊……”小伙计嘟哝道。 王兴看了那小伙计一眼:“也是……亥子,你去按方把这些配料抓回来,分开抓啊!然后再去买些鸭子回来,咱的汤锅也到了……明天就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小伙计高兴的应了声转身向外跑去。 “给我下请帖?”沈清疑惑地看向了面前的小丫鬟。 小丫鬟含蓄的笑了笑,道了声是。 沈清闻言疑惑地打开了面前的请帖。 落款处显眼的写着:徐府茵明。 “麻烦告诉你家小姐,就说我学业繁忙,实难赴约。”沈清对着小丫鬟笑笑道。 小丫鬟呵呵笑道:“沈姑娘难道是不敢参加么?” “我是不敢。”沈清笑着将请帖放到了小丫鬟手中,转身关了门。 “胆小鬼!”徐茵明嘟着嘴一下子坐在了凳子上。 那丫鬟闻言就退了下去。 “你到底和那商女有什么仇?”颖姐儿边磕着葵花籽边说道。 徐茵明没好气的拿了一颗杏脯放到了嘴里:“就是看她不爽!” “你这理由倒简单。”颖姐儿呵呵的笑了起来。 “我这茶会你可一定要来啊!”徐茵明忽然道。 颖姐儿‘啊’了一声儿:“忘记和你说了!我那天恐怕是来不了了,因为大伯娘说要带我去趟白马寺……”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你举办的茶会花会什么的我可次次都去!”徐茵明不悦的说道。 “我错了还不行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伯娘,我要是不去的话,那还不得让我娘给训死啊!”颖姐儿跑过去搂住了徐茵明的胳膊摇晃起来。 “蓁蓁,你的蛇入瓮了么?”二妮边研究着帕子边问道。 沈清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什么蛇?” “娇红蛇啊!”念好笑嘻嘻的道。 沈清白了两人一眼:“那叫请君入瓮。已经入了一半儿了!”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的笑了起来。 “蓁蓁,你出来一下。”李氏忽然打开门皱着眉头说道。 这又怎么了? 沈清放下果盘转身跟着李氏到了厨房。 “怎么了娘?” 李氏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那些配料还有鸭子……都没了。” “什么?”沈清惊奇的睁大了眼。 “全县城的配料和鸭子都没了……”李氏重复道。 “全县城……”这可是全县城啊,整个秀水县共有四十多家家禽铺,一百多家杂货杂味铺,三十多家药铺医堂,这还只是规模较大些的。 对方好大的手笔…… “蓁蓁,你说会是谁呢?”李氏沉吟道。 “王兴。”沈清道。 李氏皱紧了眉头:“不能吧?那卤香居虽也有两个分店,但不至于……”这么财大气粗。 沈清道:“那王兴和咱交手也有几次了,应该大抵明白了咱的套路。如果是一个初次交锋的人,他应该先会采取小阵仗,毕竟谁都想花费最少的精力获得最大的利益。最了解你的,永远是敌人。” 李氏闻言接口道:“所以那王兴选择给咱致命一击。香料铺子最快三天才能把货补上,而那时客人由于吃了掺了巴豆粉的卤味已经对咱铺子失去了信任,只要王兴及时推出和咱同口味的……” “他们就赢了。”沈清笑笑道。 李氏想了想笑了起来:“好计谋!” “可是……咱虽然没有中计,但是卤汤已经倒了,鸭子也没有现货,就算家禽铺的掌柜及时进货,那也要明天……”李氏说着又沉默了下来。 “您怕什么?” “贴出告示说明天会打九折,但如果咱明天不营业的话,就失信于人了……”李氏沉吟道。 “那就后天打八折。明天一早就雇马车去别县买配料,明天应该会有鸭子了,这样咱后天就能及时供上。”沈清低声道。 李氏笑望了沈清一眼:“好。” “那咱明天……” “等他输。” 母子默契的看了一眼,携手走出了厨房。 沈清不禁笑了起来,这王兴可真为她们母子着想。 “怎么了,蓁蓁?”二妮一见沈清进门急急地问道。 “没事儿,有人做好人好事呢!”沈清笑笑。 “好人好事?谁?”二妮和念好对望一眼都齐齐朝沈清望过来。 “明儿你们就知道了!” “你们不是说今天九折吗?怎么又不卖了?莫不是骗咱们吧!”一开门贴出告示外面就乱了起来。 另一个倒是很悠闲:“这不是说后天八折嘛!” “这是耍咱玩儿呢!” “是不是因为料没了啊!我昨天去铺子里买料,掌柜竟然说没了,去了好几家都没有!” “我也是!我还以为是这闲味居全买来了呢,这么看不是啊!” “那会是哪里啊?” 赵五婶儿笑呵呵的走了出来:“大家伙儿的实在是对不住了!我家掌柜的昨日犯了心疾,本准备今日九折来给大家赔礼。但是不知为何,县里的鸭子都卖完了!我们实在是无法,汤料倒是有,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只能今日再去买鸭子,请大家伙儿的多多见谅!明日八折,闲味居再次赔礼!” 人们听着这些也不能再说什么,毕竟人家也想卖。不是说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么? “哎,我听说卤香居今儿也要卖鸭子卤味儿,据说一个味儿价格还便宜呢!“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句。 人们听说了这句话又都议论纷纷起来,不一会儿,闲味居门前就只剩下了几只流浪狗在悠闲的散步。 “五婶儿,你要去哪儿?”沈清刚进门就看见赵五婶已经走出了门口。 赵五婶儿一回身看是沈清,又走了回来:“听说那卤香居又卖鸭子卤味了,据说和咱家还一味儿呢,我去买些尝尝!” “婶子现在可越来越厉害了!婶子,进来吧,不用买!”沈清笑着拉着赵五婶儿进了铺子。 赵五婶儿疑惑地看了沈清一眼:“你就调侃婶子吧!咋了?为啥不买?” “他家不好吃。”沈清笑呵呵的拍了拍赵五婶儿的手就进了院子。 独留赵五婶儿一人在嘟囔:“不好吃……” 王兴看着如火如荼的生意,嘴角咧到边上就没合上过。 “掌柜的,还是您厉害啊!”边上的小伙计趁机奉承道。 那是!小小女子能和我比?她们也就是男人胯下的玩物罢了!不要死不要活的出来做生意,还想和我扛,真是不知好歹! 不过,那小姑娘倒是长得不错,正好儿对爷的口…… “亥子,那闲味居现在如何?”他想到这里忽然问道。 亥子倒是马上反应了过来:“关门了!” “关门了?咋关的门?有没有上门儿去找的?”王兴皱着眉头问道。这么快? 亥子愣了愣,方明白自家掌柜的意思:“那管事说汤还有,但鸭子人卖完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说明天八折呢!” “谁让你把鸭子全买了的?不是光让你把香料全买了吗?真是依着破鞋扎着脚!”王兴瞪了亥子一眼说道。 不是你让我买的吗?还给了我那么多银子。自己错从不承认!这话亥子是不敢说出来的,只能一个劲儿的点着头:“是是,错了错了!” “没用的东西!算了算了,她们以后也得用那汤儿!”王兴把亥子推在了地上不耐烦的出了门。 他准备去闲味居看看。 这酒楼以后可就是自己的啦! 那些银子啊,想想就让人心醉!早知道早就用这个法子了,白白让那女人挣这么长时日的钱!话说回来,那女人长得也不多,老是老了点儿,但有韵味啊!如果这母女俩…… 王兴想想就都觉得浑身发热。 “这不是王掌柜嘛!可有些日子没去我那儿了!”对面一个半老徐娘的女人看见王兴忙走了过来。 “哟!梅妈妈,您今儿个怎么有空出来啊?”王兴忙迎了上去哈哈的笑道。 那梅妈妈伸手挥了挥帕子向王兴使了个眼色:“还不就是那些事儿!王掌柜,我可就只告诉你一人儿了啊,我那儿啊新到了一个,绝对是你好的那口儿!” 王兴闻言眼睛就亮了起来,脑中不自觉的闪过闲味居娘子的女儿来:“真的?给我留着啊!” 梅妈妈闻言就笑眯了眼:“就留两天啊!” 王兴乐呵呵的朝梅妈妈挥了挥手,就又朝闲味居去。 今儿可净是好消息啊!难不成这是老天助我? 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闲味居门前,今儿不做生意但还是开着一件小门。柜台上一个女子正在教一个女娃娃什么东西。 这可不就是那沈娘子和她女儿吗! 过了一会儿那沈娘子有事儿去了后院,那女娃娃一个趴在柜台上写着什么。 他不由更觉得心痒难耐了。 “姑娘?姑娘?” 沈清往门口看了一眼,这不是王兴么。 ******* 亲们周六快乐~ o(n_n)o~~ ------------ 第四十八章 烫嘴 沈清从凳子山跳下来,走了两步来到了门前。 “我们今天不开门,请问您有何事?” 王兴直感觉喉咙发涩:“你,你叫什么名字?” “请问您有何事?” “小姑娘,能不能出来一下?” “请问您有何事?” 王兴不禁觉得有些烦躁,这小姑娘咋这么犟呢! “我,我迷路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出来给我指指?” 沈清笑眯眯的抬起了头:“请问您去哪儿?” 王兴觉得喉咙更干了:“我知道路,但是不会走,你能不能给我指指?” “在街头往右拐有个专门指路的,请您去那里吧!”沈清呵呵的笑道。 那不是乞丐窝么?真当我不识路呐! “小姑娘,我是有好事儿告诉你呐!哎呦呦,别提多快活了!”王兴说着就要来抓沈清的手。 沈清不着痕迹的倒退了一步,正好撞到了李氏身上。 “王掌柜,请问你来我们这棚屋旧舍作甚呢?”李氏看着王兴冷冷的道。 “我这是赏脸!你白让我来我还不来呢!”王兴不屑的摇摇头又道:“不过……” “掌柜的!掌柜的!出事了!出事了!”远处跑过来一个小子,不小心踩着裤腿还磕到了地上。 王兴不悦的看了那小子一眼,又抬眼看了看李氏喝道:“慌张个什么!天掉下来了不成!” “掌柜的掌柜的!打起来了打起来了!”那小子急急地爬起来说道。 王兴不由疑惑地皱起了眉:“什么打起来了?” “咱铺子!咱铺子!打起来了!”那小子跺着脚说道。 王兴一听就怒了:“打起来了你不早说!混账东西!怎么打起来的?” “掌柜的,还是快回去吧!我路上再给您说!”小子明显几个,说着就要拉着王兴往前飞。 王兴气得一甩袖子:“我自己会走!平时怎么教你的?急个屁啊!” “掌柜的,这回不是屁了!是真,真……” “锣赂銎ǎ厝ィ 蓖跣怂底啪驮谇懊驸?蛔缘玫淖吡似鹄础?p>  “掌柜的,快些吧快些吧!” “不是有伙计么!分开不就行了!” “不,不是……” 沈清看着前面两人的模样,抬手关上了小门。 “蓁蓁,你到底做了什么?”李氏疑惑地问道。 沈清笑呵呵的给李氏整了整衣襟:“没什么,少加了两味香料,多加了两味药材。” “药材?不会出什么事吧?”李氏闻言皱起了眉头。 “没事。就是肚子疼拉肚子,对身体无碍。就算不就诊一个时辰后自己就好了。而且,偶尔这么吃一次还会排肠毒,美颜呢!”沈清拍了拍李氏的手道。 李氏听着这才放下了心,笑道:“那老神仙教你的还挺多!” 沈清笑眯了眼:“那是!” “味道真一样么?”李氏忽然又想到什么好奇的问道。 沈清闻言笑了笑:“怎么可能一样!不过那王兴性子急迫,只想着赚钱了,应该尝不出来。况且剑已经到了弦上,他不可能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你这小丫头!田嫂子应该过去了,等她回来咱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田嫂子就是大牛他娘。 赵五婶儿和赵五叔今天去了外县,估计要天黑才能回来。 沈清闻言和李氏嬉笑了一番,就又回了后院。 “掌柜的,怎么办?”亥子望着边上淌着冷汗的王兴颤抖着问道。 卤香居门外坐了一圈又一圈捂着肚子的人喊疼的人,惹的那些过路的也围了过来。 王兴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大家快去医馆吧!别再耽误了诊治!” “我们就等你这句话呢!你得给大家伙儿的先付上诊费!”其中一人陪着一个女人喊道。 王兴不由抹了一把冷汗,诊费?上哪儿去找诊费?家当都买鸭子和香料了,上哪儿去找诊费? “你个黑心肝儿烂心肺的!你是要害死大家伙儿吗!” “就是!赶快掏钱!” 怎么会这样?到底哪儿出错了呢? 这些人真是的,你疼就先去医馆!就算疼死也要要钱么! 当然,有一个守这儿,第二个人就不会走。为什么?万一我走了给他钱了呢?大家要靠就一块儿靠!反正也不是只有我疼! 当然,这有可能只是一小部分人的心里。但是,有了小部分大部分还会远么?随众可是常见的。 王兴感觉汗哗哗地,他颤抖着声音吩咐着亥子:“去,去找我舅兄过来!快,快去!” 亥子看了他一眼拔腿就跑了。刚才不是还不急么? 田大娘兴高采烈的和大家伙儿说着,众人听着不禁觉得大快人心。 “让他再算计咱!这是自个儿找的!” “多亏妹子机灵,不然……后果可不堪设想!” “那最后呢?最后怎么了?” 最后啊…… “掌柜的,主簿大人……主簿大人不在!”亥子急急忙忙的跑回去说道。 “什么!”王兴觉得浑身都湿透了。 完了!这回可要完了!家也不用要了!铺子也不用要了! “王兴儿!你还是我看着长大的呢!你不打算要大家伙儿的命了吗!” 王兴也只得说道:“大家快去医馆吧!让,让亥子领你们去!” 这就是要记在他账上了。 名声可还得要啊。真要弄个不仁不义的名声,他在秀水也混不下去了。 众人闻言才松了口气,你拉我我扶你的跟在亥子后头往前走去。 王兴一下子颓败下来,‘?纭?囊簧??诹说厣希?孟褚幌伦永狭撕眉杆辍?p>  众人闻言不觉有些同情,但一想他做的那些不是人的事儿,又把同情给压了下去。 王兴那难启齿的‘爱好’不知怎的也被街坊们给翻了出来,一时间王兴就像消失了一般,直到了秋天也没见人影。当然,这些就是后话了。 夏天来临之际,人的心情也变得敞亮起来。 沈清一直想去逛的梨花海,整个春天也没去。等她想起来的时候,夏天已经悄悄地来临了。 李氏又开始筹备着给孩子们做衣服,正好在沈清的提议下也给每个人做了一身‘工作服’。 当然沈清不可能真起这么个名字,而是改了个称呼,叫‘青服’。 李氏一大早的就去了曲二嫂的成衣铺,虽然两人不在一条街上了,但关系却没减,照样常来常往的。 苏珏还是时不时的来,经过上次的事两人更亲近了。 “哈哈,我又赢了!”苏珏高兴的跳了起来。 四人正在打叶子牌,二妮闻言又气愤的一把把牌给扔到了桌子上。 “苏四,你咋光赢啊!”二妮不服气的抱了声怨。 “愿赌服输!喝水喝水!” 她们不能喝酒,现在的惩罚也就只能以水代酒了。 二妮气愤的端起杯子来一把把水灌了下去,呛得直咳嗽。 两人笑眯眯的把水端起来喝了,重新洗牌准备再来一局。 “等等。收牌!”苏四聆听一阵忽然低喝了一句。 众人闻言马上把牌塞到了座子底下,飞快的从腿上把绣绷子拿起来一针一线的认真绣起来。 等做完这一切,赵五婶儿正端着盘子笑呵呵的推门走了进来。 “这么用功呐!注意些,别累坏了眼睛!”赵五婶儿笑呵呵的把盘子放到了桌子上:“休息会儿啊!” 众女温柔的点点头,目送赵五婶儿出了屋门。 隐隐约约看到赵五婶儿走远了后,众女才松了一口气。 “苏四你这耳朵越来越好使了!”沈清不禁感叹道。 苏珏无奈的摊了摊手:“就是这么厉害,没办法!” “给你点儿阳光你还灿烂了嘿!” 众人闻言都哈哈大笑起来。 “天儿渐渐暖和了,咱过两天出去玩儿吧!”二妮忽然提议道。 “让你娘知道了非教训你不可!”沈清呵呵的笑了起来。 二妮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她在芙蓉街呢,又不知道!” “对了,瓜子……好点儿了么?”沈清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 自从高老二不让瓜子来上学,瓜子就闹起了绝食。高老二没摆他,闹了几天瓜子是不闹了,但是却像是换了个人儿一般,也不闹了,也不爱说话了。有次赵奶奶来的时候领着他过来了,中午正值志儿和狗子回来,瓜子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两人,眼睛里充满了羡慕和无奈。 二妮闻言就静了下来:“还那样……” 苏珏闻言充满了疑惑:“怎么了?” 沈清就大体的说了两句。 苏珏闻言站起来大声道:“为什么!有条件为什么不上!” “小点儿声儿!你不知道!”沈清忙把苏珏拉下来。 苏珏依着沈清坐了下来,低声道:“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不就是为了自己的一点儿私心而宁愿坏了自己儿子的前程么!” 沈清闻言看了一眼二妮,忙捂上了苏四的嘴。 苏四在那儿挣扎着,二妮却叹了口气:“苏四说的没错,我爹就是私心。他从小就宠我大哥,觉得我二哥太皮了整天捉虫逗狗的给他丢脸。” 苏四嗔了沈清一眼拉开了她的手:“大姝你别伤心,我家比你家更严重呢!” 二妮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我二哥说了,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爹。我也是。” ******** 非常感谢主编小葱和责编贝壳给的机会,让本文能为更多的人所知晓。 编辑推荐,特此加更,谢谢亲们o(n_n)o~~ ------------ 第四十九章 出走 沈清等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念好见气氛冷了下去开口道:“咳,咱继续玩牌吧,我还没玩儿够呢!” “这次苏四定赢不了!”沈清笑呵呵的把牌拿了上来。 “这次定还是我赢!”苏四站起来高傲的说了句。 二妮也一下子站了起来:“这次我非赢不可!” 正开始摸牌的时候,苏珏一下子站了起来:“收牌!这五婶子咋还不消停了!” 众女忙默契利落的把牌塞到了桌子底下,拿出绣绷子柔柔的刺起绣来。 这次却不是五婶子。 二妮她娘一把推了开门,看见二妮泪就沿着脸颊落了下来:“二妮,二妮,跟娘回趟家!” 二妮懵了一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娘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怎,怎么了娘?”二妮还有些愣愣的问道。 二妮她娘还没来得及说话,二妮就急急地抓住了她娘的手。 “可,可是奶奶或爷爷不好了?”声音都有些颤抖。 二妮她娘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泪流的更汹涌了。 “快说!怎么了娘!你别吓我!”二妮见此急的也哭了起来。 二妮她娘深吸了一口气:“你,你二哥走了……走了!” 二妮好像没听清一般,沈清他们也有些楞。什么? “娘你再说一遍?什么?什么?” 二妮她娘抱着二妮就哭了起来:“你二哥走了……走了……我可怎么办啊妮子……娘可怎么办啊!” 二妮一把拉开了她娘:“不可能!二哥都和我说好了的,他不可能走!娘你是听谁说的?” “你婶子过来说的,你大哥已经赶回去了!”二妮她娘哭着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二哥不可能骗我!二哥从来就没骗过我!我要回去看看我要回去!”二妮摇着头不相信的就往外面跑去。 “二妮!二妮!等等娘!”二妮她娘说着就往外面赶,却不知是伤心过度还是急火攻心一下子晕了过去。 “大娘!”沈清忙过去把二妮她娘扶住,却终因人小力卑给压在了地上。 “清清!” “姐!” “别动我!赶快把大娘扶床上去,我好像脚扭了!”沈清痛苦的说道。 二人生拖硬拽的好不容易把二妮她娘抬到了床上,又把沈清给扶到了椅子上。 “念好,快去告诉赵五婶儿,再去荣春堂叫郎中!”沈清气喘吁吁的说道。 念好忙点了点头冲了出去。 “清清,疼吗?你稍忍着些,郎中马上就来了!”苏珏着急的说道。 沈清忍着疼微微笑了笑:“苏四,坐下吧!这事儿急不来。” 苏珏哪里肯坐:“我去叫伯母回来!” “苏四!五婶儿肯定去叫了!”沈清笑笑道。 “你咋还笑得出来!很疼吧,我上次磕着的时候就很疼……对了,这个该冷敷还是热敷?”苏珏好像想起什么来道。 “待会儿郎中就来了!稍忍忍就行!”沈清忍着疼说道。 “我出去问问五婶子!”苏珏说着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沈清那句五婶子应该不在还没说出口,苏珏早已不见了人影。 她笑着摇了摇头,感觉心就像是被温水熨过一般,温暖非常。好似脚踝也没有那么疼了。 床上的二妮她娘还在皱着眉头,就算睡觉也不能安稳。 “清清,要先把腿抬到桌子上!”苏珏拿着一块毛巾急乎乎的跑进来喊道。 说着就把沈清的腿给抬到了桌子上,又掀开沈清的裤腿把冷冰冰的毛巾放在了上面。 “都肿了还说不疼!”苏珏嗔怒的瞪了沈清一眼 沈清咬着牙随着她做这一切,感觉头有些麻麻的好似要晕了过去。 “苏四,人大小姐不都做不惯这些么,你怎的做这些感觉很平常啊!”沈清转移注意力似的调笑道。 苏珏却没有像她想的那样瞪她一眼,而是低下头苦笑了一声:“我四岁那年看到过丫鬟给我大伯娘下药,五岁那年看到过我三姐为什么会变成瘸子的真因,六岁那年又亲眼看到丫鬟爬上了我爹的床,被我爹抬了通房,七岁那年我娘小产了,现在又看到……” 沈清震惊的望着苏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事都被我看到了,但是却养成了大部分事情都自己动手的习惯。更喜欢你们没有家族的束缚没有阴谋诡计的轻松日子。清清,我可羡慕你了呢!”苏珏淡淡笑了笑说道。 苏珏今年才八岁多吧…… “苏四……” “没事的清清!我都习惯了!”苏珏笑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以后你也会过上轻松的日子的!我们苏四可不是一般人!”沈清拍了拍她手道。 “那我是几般人?”苏珏刚笑道门就被念好使劲儿推开了。 郎中和身后的一个小童抹了把汗跟了进来。 念好急急地道:“这里,这里!”说着就往沈清这边走来。 “麻烦先生先去看看床上的人吧!”沈清朝念好笑了笑对郎中说道。 郎中就拐了个弯走到了床边,认真的把起脉来。 不消片刻郎中就走到了桌子旁:“你们旁的大人呢?” 沈清笑笑:“暂时不在。您和我们说说吧!” 那郎中想了想又看了沈清几眼:“没别的大碍。就是郁气攻心,放宽心吃几服药就好了!我待会儿给开副方子。”说着就坐到了沈清旁边,把沈清的腿抬了下来。 “倒没伤着筋骨,好好养两三天就无大碍了。我还是给你扎两针吧,还能好的快些!”郎中说着连问沈清的意见也没问,就朝着身后的小童招了招手,小童就把药箱打开拿出了一包针来。 沈清本就被他那摸筋骨摸得疼的不行,闻言也只得忍着。 不过这郎中扎针的技术是极好的,扎起来的时候非但不疼而且还感觉疼痛稍减了一些。 扎针的时候李氏和赵五婶儿就急急地进了屋,李氏看见沈清脚踝肿的老高不由眼里闪着些泪光。 郎中扎好针开好方子就在赵五婶儿的引领下去了前面结账。 “蓁蓁,怎么回事儿?”李氏忙走了过来。 沈清就把事情和李氏说了一遍。 二妮根本就没有注意她娘是不是跟在后面,一路疾跑的回了槐树村。 进了他家院子,他爹正坐在屋檐下望着门口。 目光就那么直直的望着门口,一动不动。 直到看见二妮进来的时候眼里才闪出了一丝亮光,不过看见来人又马上消失了下去。 二妮急忙跑到了他爹面前:“爹,爹,二哥呢?二哥呢?” 高老二还是直直的望着门口。 “爹!二哥呢?二哥呢!”二妮使劲的摇晃着他爹。 高老二这才动了动唇:“走了……走了……走吧……都走吧……” “你把二哥还给我!你把二哥还给我!”二妮闻言大声嚎了起来。 “都走吧……都走吧……”高老二好像失了魂儿般愣愣的说着。 二妮一下子站了起来:“就是你!就是你!要不是你二哥也不会走!要不是你二哥也不会变了性子!要不是你二哥当初也不会寻死!就是你!就是你!” 高老二闻言好像触电了般,震惊的望着二妮:“寻死?!” “你以为二哥是忽然不绝食的吗?不是!那是我娘废了整整一天的口舌!那是二哥哭了整整一天!爹,为什么?为什么呢?”二妮说着一下子蹲在了地上。 高老二愣愣的望着二妮:“庄稼人有几个去上学的……咱不是那块命就别白白浪费了人沈娘子的银子……人也不容易,是从苦日子里逃出来的……” 二妮怔怔的望着高老二:“你当初为什么没说呢……” “我以为他懂……他最聪明不过了……就算不上学他肯定也能自己走出去……”高老二又重新望向了门口。 二妮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脚步不稳的走到了高老二面前:“我恨你。” 说完就又抬着那有些漂浮的脚步往外走。 “恨我……哈哈,我自己生的种说恨我!哈哈哈哈……”高老二笑着笑着却又抱着头哭了起来。 昨晚二儿子也是说了这么一句,自己当时却没当回事儿。 “恨我……恨我……” 二哥……二哥……你去哪儿了…… 高二妮就这么颤颤巍巍的往县城走,仿佛夕阳的余晖也在嘲讽自己。 你二哥走了呢,他骗了你。 瓜子望着前面的几个大汉有些心慌。 “小子,跟我们回去吧!”其中有个大汉笑呵呵的说道。 瓜子的手心不禁攥出了冷汗。 实在是在家里呆不下去了,父亲的冷嘲热讽,母亲的哭哭啼啼。还有……梦想的破灭。 就好像梦想的那扇大门已经向你打开了,但你父母却阻拦在你面前死活不让你进去。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与其在那个家里苟延残喘,还不如自己出去拼拼。等混好了再回来,到时候家里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可面前的大汉却不让他走。 他们怎么盯上自己了呢?难道是肩上的包袱? “我,我没有钱!里面就是干粮!”他急急忙忙的打开了包袱让他们看。 那个大汉却一笑:“小兄弟,我们不需要钱!而且我们有钱,跟着我们走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自己出来可不是吃香的喝辣的的,而且怎么看他们都是坏人。 “官兵来了!” 几个大汉忙往回瞅。 “抓住那小子!”一个大汉及时的回过神儿来。 ********* 今天的o(n_n)o~ ------------ 第五十章 熟人(一) 瓜子最后也没有找到。 乡亲们都说瓜子掉进池塘里淹死了,可是最后也没有找到尸体。 二妮她娘就这么病倒了。 二妮的性格却变得越来越坚韧。 世界上好似从来没出现过瓜子这个人,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当然,除了高家和瓜子相熟的人。 二妮从此之后有了个习惯,就是没人的时候喜欢看天。就那么看着,眼睛一眨也不眨。 据说高老二越来越沉默了,做事却没有了以前的急躁。 二妮她娘回家养病了,芙蓉街就让高齐担起了梁子。 高齐也没有她娘想象的那般憨实,做的渐渐有了些样子。只是,他总爱在关门后到处转转,有时甚至能从秀水县转到了别的村子,遇人就打听一个小男孩,却一直都没有收获。 时间就这么慢慢地热了起来。 外面的蝉鸣已经有些躁人,连街口的大柳树都静了下去。 不时的有几个街坊扇着蒲扇在那儿下棋,边上的人边啃着西瓜边默默地观着阵。 沈清却会时不时的想起那个渴望又无奈的眼神,一直在脑中萦绕不去。 未来即是阳关道也是独木桥,谁都不知未来到底会怎样。 二妮在认认真真的绣着帕子,自从瓜子走后她更能学了。 沈清悄悄地走了过去,二妮手里的兰花已经有了一丝神韵。兰花虽容易绣,但是那神韵大多人却是绣不出来的。 她的脚已经完全好了,拉着二妮和念好就到了院里。 前面有个‘稀客’来了,李氏正在‘应酬’。 “看看树看看花,不然眼睛可受不了。”沈清笑嘻嘻的道。 大厅里小刘氏正在无措的搓着手:“嫂子,你看……我们当初可收留了你们那么长时日呢……” 李氏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我丈夫当年还救了你大伯哥一条命呢。” 小刘氏闻言一僵:“哎呦,瞧您说的这些话!这人不就是有来有往才亲嘛!” 李氏继续看着账本儿。 “嫂子,再说了,您在那儿的时候我们待你们也不错不是!”小刘氏又靠近了靠近李氏道。 李氏抬也没抬头:“是。” “就是嘛!”小刘氏闻言一下子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 “是。我闺女儿子打鸟的本事可是练出来了。”李氏抬头对小刘氏笑了笑。 小刘氏闻言气又提了上去,这事儿今儿可得成啊! “小孩子皮……”小刘氏讪讪的笑道。 “青山,问问客人想吃什么。”李氏对着门口的一个小二道。 小二闻言忙笑呵呵的跑了过来:“请问您想吃点儿啥?我们这儿味儿可正宗了呢!” 小刘氏讪讪的摆了摆手:“先不吃先不吃!我是你们掌柜的熟人儿!” 青山望了一眼李氏就退了下去。我当然知道你是我们掌柜的熟人,不然还能聊那么长时间么?我还知道我们掌柜的不想和你扯上关系,不然能叫我过来么? 小刘氏又转过了身来:“嫂子,我待会儿走的时候再买。今天来,其实有事儿想麻烦您……” 李氏笑着抬起了头:“我们,好像不熟……” “哪能啊!我们可一个锅里吃饭一年多呢!没有比咱更熟的了!”小刘氏笑呵呵的道。 小刘氏见李氏没有开口又说道:“嫂子,当初那事儿是我们做的不对!您宰相肚里能撑船……” “赵妹子,麻烦你接待一下客人,我这心口又有些疼了。”李氏说着就转身进了后院。 “嫂子!嫂子!”小刘氏急急地追了过去。 赵五婶儿忙拉住了小刘氏:“妹子,你就别追了!沈娘子心口疼着呢。” 小刘氏剜了赵五婶儿一眼:“合着你不急!” 赵五婶儿莫名其妙的的看了小刘氏一眼,什么我不急? 小刘氏看李氏已经没影了,气得咬咬牙转身离开了铺子。 赵五婶儿不禁冷哼一声,当初你们都要把人娘仨逼散了,现在看人家发家了想来插一腿?做梦! “怎么了娘?走了?”沈清看李氏急匆匆的走进来说道。 李氏点了点头:“应该是走了。” “是谁?”念好疑惑地问道。 二妮把念好给拉到了一遍,凑在她耳边嘟囔。 “老妖婆?”念好不禁皱着眉头惊呼了出来。 沈清和李氏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出来:“大姝,你说什么呢!” 二妮笑着就拉着念好进了屋。 “蓁蓁,今天有事儿么?”李氏忽然问道。 沈清无所谓的摊了摊手:“我能有什么事啊!” “陪娘去个地方吧!”李氏神秘的笑道。 沈清看李氏神秘的样子,现在是不会告诉她答案了,只得疑惑地点了点头。 “牙行?”沈清见李氏拉着她来到了李牙侩的地盘,不由喊出了声儿。 李氏笑呵呵的拉着沈清的手:“进去吧!” “哟!沈娘子来啦!快请进快请进!”门口站着的一个小二看见母女俩忙给迎了进去。 李牙侩正在给一人介绍房子,见母女俩进来笑着点了点头又继续给那人介绍。 “……您要真想要这个呢,我就再去和主家商量让他给您便宜些。毕竟这卖房子大多数都是急的,您要是真看好了,我就去给您讲讲。”李牙侩笑着对那人说道。 那人沉吟了一会儿:“那格局还是太秀气了,我一个大男人偶尔住住,还是要线条大方些的好!” “这样的话……城南倒是有一家,不过院子只有两进,格局古朴大方,但是离着城区有些远了……”李牙侩想了想有些犹豫的道。 “总是有些遗憾,这样吧,你再给我好好瞅瞅,我过两天再来!”那人皱着眉头说道。 李牙侩只得赔笑:“实在是对不住了!我一定好好给您瞅着!” 那人答应了声起身就转身出了门。 李牙侩松了口气站起来笑道:“抱歉让沈娘子久等了,不知沈娘子今日来所为何事?” 李氏拉着沈清走了过去:“想置一宅子。” 沈清笑望着李氏,果然猜的八九不离十。 “哦?沈娘子沈姑娘请坐!沈娘子家的味道真不错,我这嘴不馋的都时不时的想着呢!呵呵,不知沈娘子想置办什么样的宅子?”李牙侩笑道。 “李掌柜过誉了,家里没好的只得给您带了些这个来,还望您收下。”李氏说着就把手里提溜的几个纸包交给了一旁侍立的小二。 李牙侩忙站了起来:“沈娘子这是作甚!可不是埋汰我,快快收回去!” “李掌柜莫客气了,这些东西我本是拿不出手的,也只能厚着脸皮拿来了。再说了,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还得让李掌柜费心呢!”李氏笑笑道。 李牙侩闻言这才重新坐了下来:“沈娘子客气了,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啊!沈娘子想置办一个什么样的宅子呢?在下定当知无不言。” “李掌柜严重了。蓁蓁,你想置办个什么样的?”李氏笑了笑回头问沈清道。 沈清笑嘻嘻的道:“娘看着办就行。漂亮一点的当时是更好了!” 李氏就回过头来对李牙侩道:“江南一些的吧。” “前几天倒有家宅子在我这里挂上了号,在荷花胡同。宅子不小,共有三进。还有池塘假山花园之类,江南风独具一格。”李牙侩想了想道。 “价钱如何?” 李牙侩道:“主人走得急,只要二百六十两银子,不过要一次付清。如果是分期付呢,则是三百二十两。” “为何差得这么多?”李氏闻言皱起了眉头。 李牙侩笑笑道:“也不会真有人分期付,主人就是点明是一次性付清罢了。” 李氏闻言点了点头:“还有别的吗?” “有。但是我个人觉得这家是最文雅的。还有一家在槐树胡同,倒也是很不错的。要不我陪您去看看?” 苏府也在槐树胡同吧。 李氏点了点头,就领着沈清跟在李牙侩身后去了荷花胡同。 荷花胡同位于县城偏西,历来有‘东槐树西荷花’之称。 整个荷花胡同都是江南格调,大同小异各不同。 李牙侩领着母女俩刚入胡同第三家的位置停了下来,拿出钥匙打开大门请母女俩抬步进去。 一入眼帘的感觉就是温婉大方中带着些许文化沉淀,这里既没有苏府那样的奢华气息,也没有世家的沉重古朴,有的只是清风,有的只是沁人心脾。 宅子相对于来说苏府那是小太多,但相对于普通家宅却又大些。宅子虽不小却没有那种隔离隔阂,不过沈清也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心理原因。 随着李牙侩走进了垂花门,来到了花园假山旁,沈清的这种感觉更为强烈了。花园并不像其他的江南风格一般种着许多的花花草草,而是种满了一园子的绿竹,清风吹来飒飒作响,让人感觉放下了一身的疲惫。竹林中隐着一个小亭子,沈清松开李氏的手跑了过去,上面用洒劲的行书写着‘忘心亭’三字,不禁让人遐想这原来的主人是多洒脱的公子相公。 李氏跟在沈清的身后进了林子,一眼就看到了亭上的匾额,不禁赞叹:“好书法!” 李牙侩在旁边呵呵一笑:“这院子的主人原是济南府的书法大家龄陆龄老先生,这是要急着赶去苏州会儿子,所以才想低价出手这套宅子。” ***** 今天的o(n_n)o~~ 求推荐和收藏啦~~~ ------------ 第五十一章 置宅 “怪不得这院子充满了书香气息呢,原来是龄大家的宅子。”李氏了然的道。 “看来沈娘子也是个中的好手了!”李牙侩惊奇的道。 李氏忙摆手:“不不,是奴家丈夫爱好书法罢了。” 李牙侩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继续领着母女俩逛园子。 出了这竹林却另有一番天地,大大的空地令人眼前豁然开朗,空地的尽头却不是墙,而是一片小湖,小湖尽头种着一丛芦苇,芦苇的边上又是一片竹林,竹林正好把外墙挡得严严实实。大大的空地上摆放着一个石桌,周围有几个石凳。这俨然就是一个私密的天地,让人可以充分的涤荡心灵。 沈清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既有江南风格,却又没显得那么娇柔,反倒给人一种怡然洒脱的感觉。 两袖清风,何须靡靡而。 沈清看向了李氏,李氏也正望着沈清。 两人笑着眨了眨眼。 “李掌柜,我们不用去看别的了,就这个吧。”李氏转过头来笑着对李牙侩道。 李牙侩闻言也呵呵的笑了起来:“果真。好,那我马上联系原主。不知这个价钱……” “依李掌柜呢?”李氏停住笑看着李牙侩道。 李牙侩笑呵呵的说道:“我说了可是不算的。不过,这主家既是急着出手,价钱应也能压下十两银子去,再就够呛了……” “李牙侩帮压三十两试试吧!”李氏笑呵呵的道。 李牙侩闻言一愣,不过又马上明白了过来。 “那我试试吧!” 看好了宅子李氏就领着沈清回了明玉街。 “娘你这算是给我一个惊喜么?”沈清笑嘻嘻的问道。 李氏闻言转过身来刮了刮沈清的小鼻子:“算是惊喜吧!” 两人笑闹着还没进大门赵五婶儿就迎了出来。 “嫂子,咳咳,余家又来人了……”赵五婶儿朝里面看了看说道。 李氏一下静了下来:“这次是谁?” “余大娘和余老三她媳妇。” “妹子,你去趟徐府。蓁蓁,你回院子。”李氏说完就平静的走了进去。 那边余刘氏一见李氏进来忙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沈娘子!千错万错都是我老婆子的错!你有什么事就找我老婆子吧!呜呜呜……” 客人全都看了过来。 李氏淡定的走到了柜台前,继续翻着账本儿。 余刘氏见李氏根本就没有理自己,不觉有些怒火中烧。但她现在更明白这会儿可不是发火儿的时候。 余刘氏和小刘氏对望了一眼,小刘氏就把余刘氏给扶了起来。 余刘氏哭哭啼啼的又重新跪到了李氏脚下:“闺女,这鸟儿还知道携食报恩呢……” 小刘氏也跪了下去:“嫂子!您,您可不能不管自家人啊!”说完又往后面瞅了瞅客人。 客人们都三五成群的议论起来。 沈清笑眯眯的走了过去:“余三婶子,您说什么呢!您夫家姓余,娘家姓刘,我们怎么会成一家子了呢?” 小刘氏惊讶的望着沈清:“蓁蓁,你可不待这么说的啊!咱们可一个锅里吃饭一年多呢!” “是,是一个锅里吃饭一年多,可怎么吃得你不准备说说吗?” 小刘氏看了一眼余刘氏,心虚的低下了头。 余刘氏使劲儿瞪了她一眼:“小杂……蓁蓁,以前我们是做的不对,可是我们好歹是收留了你们一场,你们总不能忘恩负义吧……” 沈清不禁笑得说不出话来。对这种人就应该一棒子打出去! “当初我们走的时候就说过,桥归桥路归路。你们回去吧!”李氏淡漠的说了声儿。 余刘氏皱着眉头站了起来:“怎么?这是卸磨杀驴了?你们发达了就看不上我们老余家了?让大家伙儿的来评评理!” 李氏看了一眼一直往这边瞅的客人,笑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余刘氏闻言又笑了起来:“早这样不就行了嘛!其实我们也没想干别的,就是想一家子来干点活儿,帮衬帮衬你们!” 李氏闻言笑了起来:“你刚才说什么?” “帮衬帮衬你们啊!”余刘氏理所应当的道。赵老五家不光修葺了新房,连狗子都来县城里的书院读书了!据说高老二家的老大当上了掌柜的,二妮子跟去了绣楼,如果他家瓜子没走的话,也就去上学了! 她想着想着眼睛又亮了起来。要是虎子也能去上学…… 不说别的,要是一家子来干活儿的话,那,那就可以盖一栋新院子啦!过年的时候得多风光啊! 小刘氏此时也乐得心里冒泡,以后就可以搬出去了,再也不用看人眼色了! “闺女,那我们明天就过来?”余刘氏笑道。 李氏笑了笑:“不可能。” 余刘氏和小刘氏一懵,刚才不是都说好了么? “闺女,你,你刚才说什么?”余刘氏紧皱着眉头问道。自己应该是听错了吧。 李氏又笑了笑:“我说不可能。” “忘恩负义!大家伙儿的好好认清楚这个女人!她在我家白白住了一两年,说走就走了!现在我们好心过来帮帮她,她还威胁我们!这人心被狗吃了啊!”余刘氏忽然大叫了起来。 李氏淡漠的站了起来大声道:“大家又不是没眼睛的人!难道谁是谁非还分不清么?当初我们救了你儿子一命,你是怎么对我们的!卖我女儿,饿我儿子!滚,给我滚!” 余刘氏不禁有些发憷,这李寡妇原不是个软骨头么,怎么现在这么强硬了!可见钱是能壮人心魄的。 这么想着余刘氏心里更像是有猫在抓挠一般,这么多的客人啊,那得多少钱啊! 她不由得壮了壮胆子:“我们来给你帮忙你还不要,这不是傻么!自家人不用却用别家人,不用多说了,我们明天就过来!” 人们这还什么不明白的,见人发达了来抱大腿呗。不过见到事情有了转折,又都兴奋起来。 田婶子从后面转了出来:“我说余大娘,恁就回去吧……” “田家的,我们说话你插什么嘴!小心田大外头找人!”余刘氏本就心里烦躁,闻言话就像连珠炮似的蹦了出来。 田大娘闻言气一下子窜上了头顶:“你个老太婆你瞎吵吵什么呢!我还看到你家的外面儿找人了呢!我亲眼看到的!” “我让你嘴欠!”余刘氏说着就冲着田大娘上了手。 李氏感觉耳边就像有无数的蝇子在飞,她不由大喊出了声儿:“住手!都给我住手!” 两人都让李氏给吓住了,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沈清已经悄悄的到了门口,赵五婶儿也快回来了吧。 “青山哥,你去徐府看看婶子怎么样了……”沈清刚对小二说完就看到赵五婶儿领着两个衙役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她忙默默的退了进去。 在衙役的恐吓下余刘氏和小刘氏灰头土脸的跑了出去。 李氏有些疲惫的坐到了凳子上,客人们见此都转移了目光。 “娘,回院子里休息休息吧……” 李氏疲惫的摇了摇头,又重新翻起了账本。 对于李氏来说,这一切都是突如其来的。突如其来的回老家,突如其来的沈奕的死亡,突如其来的家徒四壁,突如其来的余家收留,还有,突如其来的觊觎…… 对于沈清来说,这一切也都是突如其来的。突如其来的死亡,突如其来的新身份,突如其来的生活。 她宁愿这是在梦中,馨尔会一大早的叫自己起来,然后两人急急忙忙的洗漱各自上班。但是现实告诉她,这是真的。 就像是手里的锦囊一样,真的不能再真。 李氏早就已经把锦囊赎回来了,并且让她自己保管。 她每拿起这个锦囊,脑子里就会出现一串接一串的疑惑。 那富家公子为何会给自己这么贵重的锦囊呢?这个锦囊等于是救了她们母子,灵魂也好命也罢。 自己到底有什么身世?李氏无疑对‘夫人’是尊敬的,自己为什么又会离开亲生父母呢? 结合这些看来,沈奕的死因也那么离奇。沈奕虽是文人但他也是习武的,从小蓁蓁记忆里看,沈奕从来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身子骨更是好的很。可是,为什么又会忽然病倒了呢?又是什么病,会让李氏倾尽家财也无可奈何? “蓁蓁,怎么了?快收拾吧,待会儿车就来了。”二妮疑惑地看着沈清道。 李氏前几天就把那宅子买了下来,这几天已经雇人打扫好了,今天正是要搬进去。 那天过后余刘氏又和余启明来过一次,这种事也没有特别好的处理方法,不能打,骂也管不了什么用,李氏和赵五婶儿同他们大吵了一架,他们终是在人们的指责声中退了出去。 沈清摇摇头,又开始收拾衣服物事。 志儿今天特意请了一天假,就是为了能亲自搬去荷花胡同。依他的话说就是:先生教的那些我已经会了,就算是请这一天假也是无碍的! 等马车到了荷花胡同的时候,志儿一下子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沈清她们也跟着后面下了马车。 二妮跟着搬来了荷花胡同,毕竟这边女孩子多,说话也方便些。 ***** 今天的送上o(n_n)o~~ ------------ 第五十二章 熟人(二) 朴质的匾额上书‘沈宅’两个大字,让人的心里都不自觉的汹涌澎湃。 有家了呢。 “好漂亮啊!”二妮一进门忍不住赞叹道。 念好有些晃神,站在门外就那么看着墙角一言不发。 沈清慢慢的走了过去,携起了念好的手:“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念好看着沈清和煦的笑容,眼泪一下子从眼角滑了下来。 “怎么了?”二妮回头看她们没跟上来,忙蹬蹬蹬的跑了回来。 李氏看她们堵着门口不进去,拿着包袱笑着走了过来:“怎么不进去?念好怎么哭了?” 志儿也从前面返了回来,疑惑地望着他姐。 念好看着边上的这些人,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她忙用衣袖擦了擦,微微笑了笑:“我没事儿,咱进去吧……” 李氏闻言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就一起牵手走了进去。 “娘,这次该给我们分院子了吧!”志儿在前面蹦着跳着的回头问道。 李氏娇嗔了他一眼:“分!分!什么时候说不给你们分了?” “耶!我终于可以起名字了!”志儿说着一会儿就跑到了大前头。 李氏笑着摇了摇头,又领着姐妹俩往前走。 最终是姐儿几个一人分了一个院子,姐妹几个和李氏的院子在二进,原准备把志儿也安排在二进来着,但志儿说自己长大了,就把他安排到了一进。 沈清的院子紧挨的李氏的院子,念好的则在李氏的另一边,而二妮的则在沈清的旁边。二妮本想和沈清蹭一个院子来着,李氏却没有听她的,把她给安排在了沈清旁边。 沈清的院子原名叫桃园,因为里面种了一棵老桃树,前主人就以它给院子命了名。 李氏的院子名叫荣寿堂,李氏觉得这名字不错,干脆不改了,匾额也就没摘下来。但这几个人都准备把名字好好想想。 “都收拾好了吗?”中午李氏简单的做了点儿饭,几个小的在边上也吃的津津有味。 沈清闻言抬起头来:“我这边已经好了。” 其余人闻言都点了点头。 好像有了自己的家李氏也感觉安定了一般,笑容都比平时要多许多。 “那就好。你们今儿下午就各自列个单子,把需要采买的都列到单子上,我明儿就给你们采办齐全喽!” 二妮闻言不由抬起了头:“婶子,不会写字儿的咋办?” “让蓁蓁给你们写,再不会的字儿就画圈儿!”李氏笑呵呵的答道。 沈清脑袋上不禁拉下了几条黑线,我的娘啊,你太瞧得起我了…… 李氏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拿起筷子急忙的吃起饭来。 李氏下午又出去了,姐妹几个就围在一起商量要置办什么东西。 “没什么要置办的啊……”二妮皱着眉头坐了下来。 “都挺齐全的……”又嘟囔了一声儿。 念好也坐了下来,托着腮望着门口。 她们现在没用过那些东西,自然也就想不到。 徐府主院里有些静。 “听说沈李氏置了栋宅子?”孙氏边磨着指甲边问着边上的婆子。 那婆子手一顿,忙点了点头:“是。听说是在荷花胡同,原来龄大家的宅院。” “荷花胡同?荷花胡同的宅子不便宜啊……”孙氏沉吟道。 那婆子站在旁边没说话。 徐茵明大踏步的走了进来,紧皱着眉头问道:“娘,听说爹要调迁?” 孙氏闻言蹙起了眉:“谁告诉你的?还有没有些大小姐的样子了,进来就叽叽喳喳的,难道是要去市井当泼妇?” 徐茵明这才收敛了些,凑上去倚在母亲身边:“娘,人家这好不容易才固定了下来……” “固定下来怎么了?你爹任期已快满三年,有可能能继续留职,但也有可能调迁,这是吏部说了算的事儿,谁能改的了?” 徐茵明嘟了嘟嘴,没再作声儿。 “好了好了,找苹姐儿玩儿去吧!”孙氏抚了抚额道。 徐茵明说了声儿就出了屋子,但却没有去苹姐儿的院子或回自己屋,而是直奔去了大门。 关于徐闵行秋季或许要离职的事如一阵风儿似的迅速刮进了秀水县的富贵圈子。 “真是这么说的?”苏家二老爷正拿着一只紫陶的茶杯漫不经心的把玩着。 苏安氏慢慢的坐到了椅子上:“那徐家大小姐说的估计不会有错。” “徐家为什么会故意放出这个消息呢……”苏家二老爷一不小心把紫陶茶杯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夏风悄悄的钻了进来,屋子里的冰块也没了太大的作用,他忽然觉得这衣服有些厚了。 安氏身边的小丫鬟忙机灵的把紫陶茶杯给拾了起来。小丫头不禁暗赞,不愧是密县的紫陶,这样掉在地上连一丝缺口都没有。 安氏让贴身丫鬟退了下去,沉吟道:“会不会是明姐儿嘴松,一不小心漏出来的?” 苏家二老爷摇摇头:“徐闵行可从没有这么疏忽的时候……” 事发生了之后,当事人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等到徐闵行发现的时候,秀水县的富贵圈子里早已经传遍了。 他气愤的一把把笔洗给摔倒了地上:“你干了些干什么你知不知道!” 孙氏有些心虚,一向不把家里事往外说的大女儿怎么会把这件事给透露出去呢。 小孩子可是很看重友情的,更何况这是不久后就要走了,她当然要和蜜友哭诉一下。 徐闵行看着孙氏一言不发的模样,更觉得有口气堵在了胸口:“你不是平时挺能说的么?你不是挺厉害的么!” 孙氏把身边的婆子喊了进来:“去把大小姐叫过来。” 婆子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大小姐去了苏府。” 怎么又去了?她离了苏珍活不了了是不是! 徐闵行大踏步走了过来:“迟早让你坏事!” 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他得弥补。 离吏部下来文书还要三个月,这三个月得损失多少啊!他不同于孙氏的是,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走。 那些子商人最会闻风听音,何况还有那张员外呢。张员外要是知道自己会走的话,那件事不就……他得马上去弥补。 秀水县城外的大道上此时正有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前者脚步生风,后者喘着粗气紧赶着。 “少爷,咱稍微歇歇脚吧……”后面的人的人背着包袱在后面苦着脸说道。 前面的男子闻言停住了脚步,正好让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厮给撞了上去。 “福全儿,看来我得让你多锻炼锻炼啊,这才走了几步路啊。”前面的少爷转过身来说道。 福全不由撇撇嘴,自从下了马车可就没歇过,怎么也有好几里了吧! “少爷,福全比您可比不了,您就别吓小的了……”小厮在后嘟了嘟嘴。 “别装委屈了!真办不了你,那就找个地儿稍歇一会儿吧!”少爷说着叹了口气又继续抬步往前走。 小厮忙高兴的迎了上去:“少爷少爷,咱去明玉街吧,我听说有家好吃食儿……” “你小子这是又馋嘴了吧!是不是想了好多次了?”少爷回头挑眉问道。 小厮差点儿又撞了上去,闻言笑道:“知福全者莫若少爷也!不过咱前两次急都没捞着去吃……” “你小子!进了城门喊公子!”少爷说着又大步往前走。 小厮忙快步跟了上去:“是,公子!” 赵五婶儿磨练的也算是有些修为了,这可都要归功于沈娘子。 自己好福气啊。她想着又努力的抹起桌子来。 “婶子,您歇会儿吧,我来抹!”绿树说着就笑嘻嘻的拿过了赵五婶儿手里的抹布。 赵五婶笑着点了点他的头,看着铺子里现在能忙开,也就由着他了。 “公子公子,您慢些!”小厮在后面喊道。 赵五婶儿忙迎了上去。“请问您是上二楼还是在一楼?” 这位公子仪表不凡,定是非富即贵的人物。 公子想了想道:“一楼吧。麻烦安排个安静些的位置。” 赵五婶儿忙领着主仆二人到了一张桌子前:“二位想吃些什么?” 那公子看了小厮一眼,笑道:“都来些吧!” “好嘞!不过公子,我们卤鸭脚卤鸭架还有卤鸭舌都卖没了……”赵五婶儿为难的说道。 “那就其余的都来些吧!”公子笑笑道。 赵五婶儿忙答应了声儿退了下去。 福全无奈的叹了口气:“据说这家的卤鸭舌最是美嘴,唉,但也是抢都抢不到的一个……” “卤鸭脚也很美味,不过它也就比鸭舌靠谱一点儿……” 少年公子笑着摇了摇头:“你啥时候听人说的?我怎么没听过?” “这些消息还是由我福全来打听好了!少爷,咱还是明儿一早就赶回去么?”福全问道。 公子静下来想了想:“再去几个别的地方吧……” “公子,您这么躲着也不是个法子啊!早晚还得面对……”福全给他公子倒了杯茶道。 公子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能躲一天是一天。” “其实我感觉表小姐挺好的啊,漂亮可爱,温婉大方……”福全说着说着就又嘿嘿笑了起来。 漂亮可爱,温婉大方?她的那些手段是你没看到过吧? “又是夫人的甥女,多亲啊……”福全还在嘟囔。 ------------ 第五十三章 熟人(三) “公子,您吃好喝好,有事只管吩咐!”赵五婶儿指挥着青山把盘子放在了桌上。 少年公子笑着点点头,优雅的执起了箸。 赵五婶儿忙退了下去。 “吃吧,愣着干什么。”少年公子见福全没有动,抬头看了他一眼。 福全马上高兴起来:“哎!” “公子,我跟着您可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福全拿起一块鸭脖来呵呵的傻笑着。 少年公子瞥了他一眼:“你能让你娘生下来可是八辈子的福气。” 福全呵呵的傻笑,他爹可是陆府的二管事呢。 少年公子看他那憨样,不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婶子,我娘没过来么?”门口响起了一个脆脆的女声。 福全忙转头看了过去。 “没有啊,是不是去置办东西了?”刚才那妇人笑道。 福全拽了拽少年的袖子:“公子公子,您看!” 少年公子没有理他:“你要是不吃我可就全吃了啊。” 头连抬也没抬。 “公子,那姑娘,槐树村那姑娘!”福全急急的道。 少年公子看了福全一眼,这才望了过去。 小姑娘已与半年前完全不同。消瘦的身材此时已经恢复了小姑娘该有的莹润,大眼睛定定的望着那妇人,明亮的笑容迸发击出,两个小酒窝欣喜跃然于上,另其更添了几分俏皮。 怎么说呢,漂亮?不,但又让人忍不住看她。明媚?不是,但她却又是明亮的。就好像……晨光。 小姑娘好像发现了有人在看她,和那妇人说了一句缓缓的走了过来。 “陆公子?”小姑娘的眼里迸发出了惊喜。 少年公子优雅的站了起来:“沈姑娘,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陆公子是和福全小哥两人过来的么?”沈清笑着问道。 好巧。 陆绍齐点了点头。 沈清见陆绍齐没有长谈的打算,也止住了话头:“陆公子和福全小哥尽情吃。” 陆绍齐和福全点了点头,沈清转身就又回到了柜台旁。 好像和那妇人说了句什么,然后就走出了大门。 福全不禁心生疑惑,沈姑娘怎么来了县城?怪不得上次去没见着她呢。 公子正在静静的吃着饭,根本没有说话的打算。 他忍不住的开了口:“公子,沈姑娘怎么会来了县城的?” “我还以为你耐力这么强了呢。”陆绍齐淡淡的说了句。 “公子你又调侃我!”福全憋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公子,你猜为什么?” 陆绍齐刚要开口,那妇人又笑呵呵的端了个盘子上来:“这是本店招牌菜:卤鸭舌,请客官享用。” 福全好奇的抬起了头:“不是没了么?” “这是相赠的。”妇人笑了笑又转身回了柜台。 福全神秘的看向了陆绍齐“公子,莫非这店是那沈姑娘家的?” “嗯。” “您早就知道了?怎么知道的?”福全惊讶的又往这边靠了靠。 “你要再不吃,可就没了。”陆绍齐夹着一段鸭舌悠哉的说道。 “公子!你不待这样的!”福全忙抄起了筷子。 看到很多人回过身看他,忙笑着打了声抱歉。 ※※ 孙氏正靠在大迎枕上打着扇,眉头皱的紧紧地望着窗外。 知了正不知累的表演着自己嘹亮的歌喉,床沿下的仆妇都有些昏昏欲睡,却也只能无奈的强撑眼皮望着眼前的槐树发呆。 苹姐儿今年才五岁,正安静的在树下看蚂蚁找食,一会儿让小丫鬟拿点儿点心过来,一会儿又要些水过来。 边上的婆子以为孙氏是嫌那些知了烦,忙掀开珠帘走出去指了指屋檐下的婆子:“你俩去粘知了去,莫得烦着夫人!” 两个婆子暗地里无奈的叹了口气,谁让人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呢! 见两人离去,婆子又悄悄地回屋守在了床幔旁边。 “徐平家的,你去闲味居唤沈李氏来。”床上的人无声无息的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那婆子好像习以为常了一般,低头答了声是,转身又出了门。 窗外的苹姐儿大声哭喊了起来,让人在炎炎夏日里不觉有些烦躁。 孙氏皱了皱眉头,喊着门外的婆子:“怎么了?” 门外的婆子马上跑了进来:“杏花走的急,不小心绊着二小姐了。” 孙氏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还用我吩咐么?把杏花打二十板子,再把二小姐送到她乳娘那里去!” 今天怎么没有一件顺心事儿。 二十板子?那婆子惊讶的抬起头,不过又马上低了下去。也算是杏花倒霉。 不一会儿那婆子又跑了进来:“夫人,三小姐坐在地上不起来……” “你这还用问我么?拉她起来!”孙氏没好气的喊了一句。 婆子回了声是又退了下去。 苹姐儿蹬蹬蹬的跑了进来,边跑还边带着颤音喊着:“娘!娘!苹儿疼,呜呜,疼……娘……娘……” 孙氏气闷的抚了抚额,这养病也养的不安心! 后面的婆子还在追:“三小姐!三小姐,夫人病了……” 苹姐儿一下子跑到了床边,眼角还挂着泪珠:“娘,苹儿疼……” 孙氏把苹姐儿给搂到了怀里:“苹儿乖,呼呼就不疼了……” “苹儿要惩罚杏花,是她把苹儿给绊倒了的!”苹儿抬起小脸来倔强的说道。 孙氏闻言抚了抚苹姐儿的鬓角:“你想怎么惩罚啊?” “嗯……嗯……”苹姐儿闻言说不出话来了,该怎么惩罚呢?要不把她关小黑屋一晚上吧,上次娘就是把二姐关小黑屋了,二姐出来好怕的呢! 李氏见苹姐儿不说话,微微一笑:“娘已经让人打她二十板子了。” “二十板子?不,要打三十板子!”苹姐儿倔强的说道。 孙氏此时实在没什么心情,唤了声外面:“再给杏花加十板子。” 外面的婆子一愣,勉强的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有可能别人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啊。 “娘,打三十板子的话杏花会害怕么?”苹姐儿抬眼问道。 小孩子对这些哪有什么概念。 孙氏勉强的笑了笑:“会。” 她实在是烦躁的很。 苹姐儿闻言就笑了起来。 “夫人,沈李氏过来了。”徐平家的进门说道。 李氏让苹姐儿退了下去,抚了抚额头道:“让她进来吧。” “夫人安好。不知让奴家来有何事?”李氏进门问道。 孙氏闻言笑了笑:“还是没改过来,都说了多少遍了,以后叫我姐姐即可。妹妹的铺子里可忙?” “是,还好。”李氏低着眼说道。 “令郎去上学了吗?秀水书院的先生倒是极好的。”孙氏下床趿上了鞋。 李氏忙扶了过来:“他每天都是要过去的,不过天生愚笨,学得不理想。” 今天孙氏叫自己来会和徐闵行即将调迁有关吗? 孙氏却不知沈李氏一个小小的掌柜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她扶着李氏的胳膊笑道:“你呀,就是太谦虚了!令郎在书院里那可是出了名的聪明啊。” 李氏笑着摇摇头,把孙氏给扶到了椅子上。 “妹妹,我身子不爽利,也就不和你拐弯抹角的了。是这样的,我们徐家想和你结个儿女亲家!”孙氏握住李氏的手笑呵呵的说道。 李氏闻言顿了一顿,又马上恢复了正常:“夫人,您可别说笑,我这可……” “怎么是说笑呢!我说的可是真的!我们家老二今年六岁,只比你家小子小一点儿,这还不是天作之合嘛!”孙氏拍了拍李氏的手笑盈盈的道。 李氏闻言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夫人,这……” “可是看不上?我们家二小姐虽是庶出,可也是官家小姐呢!肤若凝脂,明眸善睐,而且还温雅大方,我们夫人一直是拿她当亲闺女养的,她顶着也是我们的嫡小姐了呢!”边上的婆子见李氏的表情不悦的说道。 “徐平家的,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孙氏闻言瞪了那婆子一眼。 那婆子忙低下了头:“奴婢错了。” 孙氏闻言这才又重新看向了李氏:“妹妹怎么说?” “夫人,实不相瞒……志儿是定过娃娃亲的……”李氏为难的说道。 孙氏闻言又皱起了眉头:“娃娃亲?” 李氏尴尬的点了点头。 孙氏一下子笑了起来:“娃娃亲怎么算数?况且你们现已离开了京城……” “和志儿定亲的是相公的好友,我们当初是血亲……实在是要辜负夫人的好意了……”李氏叹了口气说道。 血亲就是滴血结亲,代表命运相系,永不反悔。 孙氏也只能作罢,干笑道:“实在是可惜了……” 沈清望着眼前的苏珏有些无奈。 “清清,你们搬家竟然也不叫我!”苏珏站在沈清的院子里控诉道。 沈清没找到李氏就回了家,正好在路上碰见了苏府的马车,苏珏一下子叫住了她,正好跟着她一起回了家。 沈清忙揽住了苏珏的胳膊:“苏四大忙人,是我错了还不行么……” “不可原谅!”苏珏双手抱胸气愤的道。 沈清只得松开了手坚毅的望着她:“请你吃饭!” “我要吃卤鸭舌!不,我要吃满汉全席!”苏珏抬着头道。 “我亲自下厨!”沈清咬了咬牙道。 苏珏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你是要毒死我么?” ***** 今天的o(n_n)o~~ 丹朱这里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不分段落。现在修复过来了,还是不可以的亲可以刷新一下试试~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lt;/a&gt;&lt;a&gt;手机用户请到阅读。&lt;/a&gt; ------------ 第五十四章 往事 “苏四……”沈清阴测测的望着苏珏。 苏珏马上跑过去抱住了沈清的胳膊:“人家是认真的……” “苏四!”沈清感觉自己的牙正咬的咯吱咯吱响。 苏珏马上举起了双手:“愿试吃。” “你们俩干啥呢?”二妮一进院子就发现这两人不正常。 苏珏马上跑了过去哭诉道:“大姝,清清要毒死我们……” “毒死我们!”二妮惊愕的望了一眼沈清。 沈清彻底平静了下来,施施然的走了过去。 苏珏望着沈清的靠近不由觉得浑身发毛:“你,你要干什么?” 沈清一下子跑过去挠起了苏珏的软肋,只把苏珏给挠的花枝乱颤。 “好痒……呵呵……清清,我再也不敢了……” “好了好了,你们别闹了……谈正经的……”二妮笑道。 沈清一下子住了手,好奇的问道:“你还有正经的?” “沈蓁蓁!”二妮说着就加入了挠痒的队伍。 直到三人累的不行了,才手拉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沈清弄了弄头发,问道:“什么正经的?” 二妮却忽然沉默了下来。 沈清和苏珏对视一眼,齐齐的望着二妮。 “我好像看到我二哥了……”二妮静静的说道。 沈清不禁睁大了眼:“瓜子?在哪里看到的?什么时候看到的?” 二妮吐了口气:“昨天出去的时候,在灵玉大街看到的,但是不确定,只是感觉是。” 灵玉大街以卖玉器古玩和上好绸缎为主。 “灵玉大街?可是看清了?”苏珏出声问道。 二妮苦恼的摇了摇头:“等我跑过去的时候,人都已经没影了……” 沈清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人穿着什么衣服?” 二妮仔细想了想,过了片刻才道:“青衣圆帽,好似是小厮的衣服。” 小厮? 只要还在秀水县就好。 沈清想了想道:“咱们再去灵玉大街和它周边看看吧,正好也可以打听打听。” 三人商量好收拾了一番就准备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念好一个人站那儿怔怔的望着墙角,时而蹙眉时而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清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念好的肩膀,笑道:“我们要去灵玉大街,要不要一起去?” 念好抬头想了想,又看了看墙角,微笑着摇了摇头。 “阿好,你怎么了?”苏珏走到念好身边疑惑地问道。 念好笑着摇了摇头,咬着唇道:“想起了一些事。” 苏珏还要问,却被沈清捏了一下手,只得悻悻的住了口。 “那我们去了,你待会儿就进去吧,家里没人,记得关上门啊。”沈清仔细叮嘱道。 念好乖巧的点了点头,沈清就被苏珏一下子给拽下了台阶,嘴里还在嘟囔:“你难道要学那些老妈子么,锣碌摹p>  “阿好,我们走啦!”苏珏说着忽然朝后面喊了一声儿。 念好微笑的看着这边,见三人走远后,转身抱膝坐到了墙角上。 “阿好,哥以后会挣大钱,你也会当小姐,永远都有吃不完的好吃的……”那晚阿哥就是坐在这儿把她抱在怀里,身子冻得发抖,两人只能紧紧的抱在一起。最大的愿望就是明天还活着,没有被冻死。 那是娘入土后的第二个晚上吧,他们被年长的乞丐从破庙里赶了出来,无处可去,遍地为家。 “阿好,你看,这就是一只大鸡腿。但是你现在还不能吃,因为它还没熟。”阿哥拿着一根木枝放在自己面前,手都冻得裂开了口子,微微发颤。 阿哥说,要想过上好日子就只能自己努力。 阿哥说,他以后一定会给自己一个温暖的家。 阿哥说,天为盖地为庐,富贵的人都要经过这样。 所以,她相信阿哥。 三人远远的看着念好抱着头哭了起来,心里都觉得有些难受。 是什么样的坚强,能让一个小女孩儿挺到了现在。 二妮神色更恍惚了,二哥呢?二哥会不会也…… 她拼命的往前跑。 好像前面有一扇门,她一打开门,二哥就站在里面不正经的笑。 就像,就像原来那样。 沈清望着念好颤抖的肩膀定住了,她也好像大哭一场。 前生的人物就像走马灯似的在她脑中一遍一遍的转着,有苦有悲,有欢有乐。 她想回去,甚至是想到了死。 可是,她不能。 她前世死过两次,一次是莫名其妙的真死了,还有一次……是男友背叛了她,她割了腕。刻骨铭心融到了骨子里的爱忽然抽离了,就像把你的灵魂抽去了一样,她一下子倒下了。 寂静的夜里无神的躺在铺满了玫瑰花瓣的床上等待死亡的来临,鲜血一丝一丝的渗进了被子里。就像是爱情,轻轻地来又轻轻的去。 馨尔一把把她从床上给拉了起来,愤怒的扇了她几个耳光,哭着拨打了120,确认无事后,抱着病床上的她恨铁不成钢的哭晕了过去。 就在那时,她看着病床上昏迷的馨尔,忽然清醒了过来。 有人说,你受得伤害越深就会越来越像刺猬,永远充满了警惕,永远充满了戒备。 但是她没有,她反而放开了。就像一句话说的,一切都是浮云,一切都会过去。 沈清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向了苏珏。 二妮不知道去了哪里,苏珏楞望着念好的背影眼里闪现着泪光。 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愿回首的往事吧,它就像一个疤,始终提醒着你它的存在,你却一直假装看不见它。 苏珏发现沈清在看她,笑着朝天空眨了眨眼:“让风给眯着了。” “走吧。”沈清握住了苏珏的手。 两人各怀心事的到了灵玉街,并没有发现二妮。 心道她有可能已经开始找了,两人就挨家店铺的找了起来。 “沈姑娘,好巧!”一个人突然叫道。 沈清转过了身,就看见福全正惊喜的望着她。 她忙笑了起来:“陆公子好,福全小哥好。” 苏珏看到陆绍齐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只好奇的问道:“这是谁?” 沈清笑着介绍到:“这位是陆绍齐陆公子,这是陆公子的侍从福全小哥。陆公子,这位是苏姑娘。” 陆绍齐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苏珏行了个礼,就听见福全叫了起来:“公子,我包袱落客栈了!” “福全……”陆绍齐警告的看了福全一眼。 福全马上就闭上了嘴。 “陆公子这是要离开秀水了么?”沈清笑着问道。 陆绍齐笑着点了点头。 沈清见此从怀里掏出一荷包来,认真的说道:“冒昧了,知道此地不便,但公子二人即将离开,小女子也就只好在此地相还了。多些公子搭救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荷花胡同沈宅,公子如再来,小女子全家定当竭尽招待!” 陆绍齐也没推辞,笑着接了下来。 “公子……”福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我们二人就先告辞了!”沈清和苏珏行了一礼,相携手走出了店门。 “清清,那人是哑巴么?就知道点头点头再点头……”苏珏不悦的努着嘴道。 沈清笑道:“他不是说了一句么?再说了,人家这是避嫌,是君子之礼。” “人翩翩佳公子不都是口吐莲花,温文尔雅么?他就只知道点头。”苏珏撇了撇嘴道。 沈清自知和她辩解这些也没用,也就由着她去了。 走到半路忽然发现了站在路边的二妮,两人忙疾步走了过去。 “大姝,你怎么不等等我们?”苏珏一过来就开了口。 二妮抬起头来,眼睛已哭的红肿,看见两人忍不住又抱着她们哭了起来。 沈清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她哭了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我找到了……不过不是我二哥……”二妮声音沙哑的说道,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沈清拿出帕子来给她擦了擦眼泪:“让你二哥看到你这个样子他得多伤心啊。” 二妮闻言哭的更凶了,沙哑的喊道:“他伤心他就滚出来啊!高全,你给我滚出来!”骂完之后又抱着两人大声的哭了起来。 路旁的人都看了过来,指着三人嘟嘟囔囔的,这让苏珏很不自在:“大姝,咱去找个茶馆吧。” 二妮哭着点了点头,由着两人领着她往前走。 苏珏叹了口气,忽然道:“如果是小厮的话,会不会是在各府各宅中?” 二妮闻言抬起了头,瞪着红肿的眼睛直直的望着苏珏:“各府中?那怎么办?” “大姝你画张你二哥的肖像吧,我先回我们府问问。”苏珏想了想道。 二妮抬头想说什么,却又住了嘴。 “要不咱现在去画摊找先生画一张吧。”沈清道。 苏珏闻言明白了过来,微笑着点了点头。 二妮拉着二人急急的去了街口,找到画画先生就拉着他比划了起来。 她说道最后画画先生也没听明白。 心急则乱。 沈清拉着苏珏马上上去细细的描摹了一下。 先生画着二妮在边上瞅着。 多次修改后,二妮终于看着画像又哭了起来。 沈清忙让先生多画两幅,一张交给了苏珏,另外两幅揣进了袖子里。 *** 求推荐票票和收藏啦~\(^o^)/~ ------------ 第五十五章 梦魇 “咱过会儿拿着画像各处问问,总会有看到过的。”苏珏已回了家,沈清拉着二妮的手坐在床上道。 二妮疲惫的点了点头,用沙哑的嗓音说道:“蓁蓁,我没事。” 沈清一下子把二妮给抱到了怀里:“这人啊,身子里可有好些毒呢。眼泪可是毒,哭吧哭吧。” 二妮趴在沈清的肩头抽噎着,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沈清轻轻的帮二妮躺下,悄悄地走出了屋。 现在已是晌午,外面太阳正烈。 沈清慢慢地走到了太阳底下,不一会汗就从鬓角划了下来,顺势滴到了衣领上。 知了正愤怒的聒噪着,好似整个夏天都欠了它似的,它要借此讨回去。 沈清抬步慢慢地走到了忘心亭,天气热的竹子都有些贪睡,静静站在那儿好像在聆听谁的故事。 她穿过竹林走到了空地上,径直走到了小湖边,看到湖里面自己的倒影,不由自嘲一笑。 湖里的小姑娘大约七八岁的年纪,乌黑的头发上梳着两个小丫髻,丫髻上还绑着两只栩栩如生的绸花。小姑娘一笑嘴边就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只是那眼神却带着不符于年龄的成熟。 她就那么静静的坐了下来,望着眼前的芦苇丛和竹林发呆。太阳无情的烤了下来,越发的让人昏昏欲睡。她干脆走到了空地上的圆桌旁,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她好像梦到了后世的父母,两人似乎更年迈了。 父母正在小区前悠闲的散着步,前面一只哈巴狗正颠颠的往前跑。 “小黄!你跑慢点儿!”妈妈在后面着急的喊道。 爸爸拽了妈妈一把:“让它跑就是,狗最通人性!你看,它这不是回头看你了?” 果然,那狗回头看了一眼两人又颠颠的往前跑。 妈妈娇嗔了爸爸一眼:“就你懂!” 爸爸闻言就哈哈大笑起来。 看样子父母已经从悲伤中脱离出来了,真好。可是,为什么心里会有些难受? 人真是种矛盾的生物。 “孩子,你怎么哭了?”妈妈忽然走到了自己面前。 妈妈果然还是老样子,永远有管不完的闲事儿。 不过,妈妈能看到她吗? 她反应过来不禁睁大了眼,不由脱口而出:“妈……” “你这孩子,可不要胡乱认妈。怎么了,失恋了?”妈妈关心的问道。 她一下子愣住了,眼泪从眼里汹涌的流了出来。 “怎么了孩子?真的是失恋了?大姨年轻的时候还失恋过呢,以后会遇着更好的!”妈妈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爸爸一下子拉住了妈妈的手:“你这毛病就是改不了了!” “我怎么了?我什么毛病啊?”妈妈转头看向爸爸问道。 “妈,我是清晨啊!小晨!”沈清急急的问道,她现在心里很复杂。 妈妈疑惑地转过了头来:“孩子,你认错了吧。大姨家只有一个女儿,叫清妍!” 清妍?那不是姐姐吗?一个女儿…… 她使劲儿擦了擦眼泪:“妈、大姨……今年多少岁了?” 妈妈疑惑地看着她:“大姨今年都六十八了,怎么了?” 六十八,十年了么?是时间还是命运? “大姨……您就生了一个女儿么?”她想要确定些什么。 妈妈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就一个。一个也有一个的好处,省心!而且闺女还孝顺……” “蓁蓁!蓁蓁!” 沈清在一阵猛烈的摇晃中醒来,她望着眼前急哭了的李氏,怔愣了片刻。 李氏见她醒了过来,一把把她给搂到了怀里。 刚才那是梦么? “娘,怎么了?”沈清清醒了片刻的问道。 李氏松开她抹了把泪:“娘正要问你呢,怎么了?怎么摇晃都醒不过来,娘都要吓死了!” 沈清勉强的笑了笑:“就是睡着了。” 李氏还没说什么,念好就从外面进了屋,后面还跟着一个郎中。 这儿是自己的闺房啊,李氏把自己从竹林抱回来了么。 郎中坐到床边上把了一会儿脉,沉吟道:“是梦魇,俗称鬼压床。小姑娘是今儿个受了什么刺激吧?” 郎中见沈清没回答他,又自顾自的说道:“无大碍,好好歇息歇息就行。” 李氏闻言松了口气,付了银子把郎中给送出了门。 李氏回来看着沈清又皱起了眉头:“怎么了蓁蓁,今天受到了什么刺激?二妮眼红肿的厉害,到底怎么了?” 沈清笑着摇了摇头,她真的好累,好像做那一个梦用尽了浑身的气力。 现在已经是黄昏了,落日照的半边天都红了起来。她睡了那么长的时间么…… 李氏看着沈清疲惫的样子叹了口气,待会儿再去问二妮吧。 沈清在李氏的帮助下躺了下去。 李氏柔柔的看了沈清一眼:“你先睡会儿,娘去给你熬粳米粥喝。” 沈清虚弱的碰了碰李氏的手:“娘,不用了。我没有胃口……” “不行!不吃饭怎么会恢复元气呢!必须要吃。”李氏说着没管沈清的意见出了门。 此时此刻,在说‘不行’的还有福全。 “公子!这可是老夫人留给您的!”福全站在陆绍齐面前张开手臂道。 陆绍齐冷脸看了他一眼:“让开!” 福全心里有些打怵,公子真要生起气来可是很吓人的! 但是……但是…… 陆绍齐看他没有让步的意思,冷笑了一声:“你在违背我的意思。”说完就绕过福全大步往前走去。 福全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快步追了上去:“公子!公子!不能当啊!” 陆绍齐忽的停下了脚步,福全追上来一下子撞了上去,他此时却不敢叫出来。 “你想要人尽皆知?”前面传来了一声幽幽问话。 福全也顾不得自己的鼻子,马上跑前面跪了下去:“少爷,奴才知道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起来!” “是!”福全抬眼看到陆绍齐无甚表情的脸,马上站了起来。 “去荷花胡同。” 福全看着前面走着的公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才不是不去么?刚才不是还要去当玉么?他看着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公子,赶紧小跑着赶了上去。 都是自己!要不是自己公子也不会当玉!公子是为了什么要当玉?还不是因为没钱,又为什么会没钱?还就是因为没了包袱,又怎么会没了包袱呢?还不就是因为自己的粗心疏忽! 福全想着快步赶到了陆绍齐的旁边:“公子,福全以后再也不会了……” “然后呢?” 然后,福全摸了摸脑袋:“然后,就会更认真!” “然后呢?” 还有什么然后?福全想不出来了。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前面的人轻轻的说了句。 福全好不容易捕捉了这一句,马上高兴的笑了起来:“谢谢公子!就知道公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 前面的少年稍稍勾了勾唇角,什么也没说又大步往前走去。 沈清此刻正在回忆梦境,这样挺好的,父母没有了关于自己的记忆,也就不会痛苦了……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失落呢……就感觉像是一个被父母给抛弃了的孩子…… 挺好的,挺好的,父母要是真的还记得那些,自己会更痛苦吧…… 好矛盾啊,既想又不想。 心里空落落的。 难受,睡不着。 温暖的夏风随着夕阳调皮的钻了进来,屋里的灯光忽闪忽闪的,好似要随时灭了。 多像,同自己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多像。 只不过,那时头顶上是结满蜘蛛网的横梁,现在是粉色绣荷花的纱缦。那时是黑通通令人胆寒的夜晚,现在红中带着黄灰让人感慨万千的黄昏夕阳。 沈清听着门响马上闭上了眼,来人好像是李氏,看她睡着了又抬步走了出去。 她很累,可是怎么也睡不着。 夏天的热风让人浮躁。 她好不容易支撑着坐了起来,李氏就端着一碗粥推门进来了。 “起来啦?正好,趁热乎喝碗粥吧。我心思你还没醒,就把粥弄得热了些。”李氏坐到了床边往她背后塞了一个大迎枕。 沈清就安静的坐那儿让李氏一口一口的喂着粥。 吃完饭后沈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感觉睡得好舒服好放松,一觉就到了大天亮。 洗完漱后到了寿春堂,李氏正准备出去。 “怎醒的这般早?锅里饭菜还热乎着,赶紧吃哈!娘要出去趟儿。”李氏笑着给沈清整了整衣襟。 “娘你们吃完了么?二妮和阿好也吃完了么?”沈清也笑着给李氏整了整衣襟道。 李氏摸了摸沈清的头:“吃完了。你快些去吃吧!对了蓁蓁,昨天来了一个客人,姓陆,说是与你相识。昨晚你那么累就没和你说,看他神色清明就让他住下了。” 沈清闻言点了点头:“是不是还有一个小厮?应该就是那个给我荷包的陆公子了。我待会儿去拜访拜访。” 李氏闻言惊讶了一声儿:“是那个公子?那我中午尽快回来,可不能亏待了人家。你去问候一声便好,不要待太长时间。” 沈清闻言便笑了起来:“知道了娘,我都要饿死了,快走吧快走吧!” ***** 今天的送上~ o(n_n)o~~ ------------ 第五十六章 过招 沈清吃完饭并没有急着去拜访,而是慢悠悠的走在通往外院的靠墙小道上。 相邻宅子里的婆子丫鬟正嘀嘀咕咕的偷着吃东西,这个说一句你快些吃那个说一句你分我一些,在这有些热的半上午显得格外的热闹。 脚下的青石板路一直延伸到了拐角处不见踪影。天上没有一片云彩,现在已是浅蓝色,透着丝丝的热意,阳光从空中直泻而下,把每个人都包裹在了里面。 睡了一觉,感觉浑身都好轻松。 是不是,我本来就是沈清呢?后世的一切真的就是一个梦。 自己都分不清了。 假到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浑身的毛孔似乎都张开了,呼吸着澄清的氧气,真的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已经听不到隔壁宅子的声音,全世界都只剩下了知了元气的叫声和慢慢的脚步声。 树旁一位年轻公子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直到小姑娘转入拐角他才转身离去。 沈清走到清风斋面前轻轻的敲响了门。 “来啦来啦!”门里面传来了一阵欢快的声音。 紧接着门就被打开了,福全圆圆的脑袋随着身子冒了出来。 “沈姑娘,是你啊!请进请进。”福全笑呵呵的说着让开了身子。 沈清微笑着摆了摆手:“昨日身子不适早早睡下了,不知二位到此,还望海涵。” “姑娘说什么呢,我们要感谢沈姑娘收留才对!可是找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刚才出……公子您回来啦!”福全说着朝沈清背后高兴的唤了声儿。 沈清忙转回头,陆绍齐正站到了她背后,忽的一回头,两人都愣愣的打了个照面。 两人同时往后退了一步:“失礼了。” 福全摸着脑袋咯咯的笑。 陆绍齐瞟了福全一眼,又向沈清施了个礼:“实在是失礼了。昨日晚时至此,已是打扰,今日却又惊吓着了姑娘,实在是在下的不是了。” 沈清听着有些别扭,这人虽长得是如玉君子的样儿,可凭她多年认人的经验,这人绝对是表里不一的。 心里下了定论,忽的又听了一这番话,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她忙笑着摆了摆手:“公子说哪儿的话,昨日小女子身子不适早早的歇下了,没能及时接待公子,小女子已是心中有愧。刚才要不是小女子忽的转身,也就不会惊吓着公子了。” 谁不会装。 陆绍齐闻言眼里就充满了笑,果然没看错。 “姑娘莫要自责了,在下不怪罪姑娘就是。”陆绍齐话锋一转笑呵呵的道。 福全一下子愣了,这刚才,不是……接下来不是公子该赔罪么? 沈清闻言笑着施了一礼:“公子宰相肚里能撑船,王八坑里能搬粪。小女子实在是佩服,谢谢公子了。” 福全眼睁得更大了,这又是哪儿跟哪儿啊。沈姑娘看着挺文雅一姑娘,怎么能说出粪……这般粗俗的字眼。 陆绍齐微微一笑:“姑娘巧人巧语,真是家学渊博。” 沈清也笑了笑:“公子过谦了。小女子不抵公子的万分之一。” 福全闻言自豪的笑了笑,那是,公子在京城那也可是圈子里的佼佼者。 陆绍齐无奈的看了一眼福全的表情,怎么就带了个这么愚笨的。 他笑着施了一礼:“姑娘赢了。” 沈清接着回了一礼:“公子说哪儿的话,什么叫小女子赢了?小女子不懂。” “在下陆绍齐,字云鹤。”陆绍齐忽然说了一句。 沈清笑着施了一礼:“小女子姓沈名清,有礼了。” 福全愣愣的看着两人的动作,这两人怎么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的?弄得他都头晕了。 “在下要多住些时日,叨扰了。”陆绍齐笑着说道。 沈清笑着摆了摆手:“不叨扰。公子尽管住,谢公子给我们一个机会。” 福全禁不住问了出来:“什么机会?” 沈清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陆绍齐笑了笑就转身进了屋,沈清也下了台阶去了后院。独留福全一人站在门外摸着脑袋皱着眉头。 沈清进了后院就直奔去了二妮院子。 二妮并不在院子了,应该是已经出去了。她又回了自己院子,准备换件衣服再出去。 此时家里有客人了,不能都出去啊。念好自己一人在家她也不放心…… 等李氏回来好好和李氏商量商量吧。 她刚走进自己院子,就看见二妮在院子里来回走。 二妮一见沈清回来,忙跑了过去:“怎么才回来啊,去哪儿了?” “昨晚不是来了客人么?我去拜访了一下。你一直都没出去么?”沈清笑着问道。 二妮跨上沈清的胳膊往里走:“我自己去有些怕……” 是怕找不到吧。 “找到了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上去给他一巴掌……找不到,又怕自己控制不住赖在了大街上……万一,万一找不到该怎么办……蓁蓁,我是不是特没用……”二妮叹了口气说道。 沈清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遇上这种事,每个人都会不知所措的。” 二妮闻言又叹了口气。 “二妮,咱中午等我娘回来了再去吧。家里有客人在不能关门,阿好自己一人我又不放心……”沈清有些愧疚的说道。 二妮听后摇了摇头:“那咱就下午去吧,阿好一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李氏今儿还没到吃晌饭的时候就回来了,和她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婆子和后面跟着的一群人。 “蓁蓁,你去叫念好过来吧!”李氏一进门笑呵呵的道。 二妮马上跑了出去:“我去叫!” 沈清看着李氏旁边的婆子,这人不高,此时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既不高傲也不谄媚。 应该是伢婆子吧。 “大娘好。”沈清笑着称呼了一声。 那女人惊讶的看了沈清一眼:“真是好姑娘。”说完又笑着看向了李氏:“我干这行业也有二十多年了,这可是新娘子上轿――头一遭被买主家的姑娘小姐这么礼遇的!” 李氏闻言并没有说什么,轻轻的笑了笑。 那女人好似是这二十多年来遇到的稀罕事让她很高兴,连看向沈清的目光中也充满了和善。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同为商人,人家也是靠自己的努力吃饭,那又有什么比别人更高一等的优越感。 那婆子后面跟着的婆子小厮都低着头充耳不闻,倒是有两三个小丫鬟在东瞧瞧西瞅瞅,好似是好好打量打量这未来的生活的地方。 二妮很快就拉着念好回来了,两人笑着进了屋快步走到了沈清旁边。 沈清和二妮捏了一下手,会心一笑。 “蓁蓁静姝念好,你们今年也都七八岁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要学着做主了。”李氏顿了顿,指了指婆子身后的丫鬟:“你们暂时每人挑两个丫鬟,剩下的咱慢慢来。” 沈清看着李氏笑了笑。 二妮和念好都愣愣的望着那些丫鬟,过了片刻二妮忽然反应了过来:“婶子,我不用!我一个乡下子,还要什么丫鬟啊!” 李氏闻言沉下了脸:“什么乡下子!莫得胡说!” 二妮闻言看了看李氏阴沉着脸,又见得沈清点头,这才勉强的点了点头。 念好则还愣怔着,被二妮一晃胳膊这才反应过来:“娘,我……” “好了,开始挑吧!”李氏直接打断了念好的话,笑着说道。 二妮还要说什么,沈清悄悄地拽了一下她的袖子,她这才住口低下了头。 沈清笑呵呵的走了过去,那婆子已把婆子小厮都先领到了一旁,余十几个女孩子站在厅堂里,每行八个,分两行,大的大约有十三四岁,小的只有六七岁。 这让沈清不禁想起了选美。 “大家都自我介绍一下吧!”她笑道。 右边打头的一个首先开了口:“我叫梅花,原来家是平应村的,今年十一岁。” “我叫翠芬,原来家是桃花村的,今年八岁。” “我叫夏花,原来是槐树村的,今年十二岁。” “我叫……” 沈清忽然打了个手势:“从头再来!” 女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 还是那个叫夏花的问了一句:“为什么啊?” 那婆子马上咳了一声,夏花马上就低下了头。 沈清笑着看了夏花一眼:“你们这么说我怎能明白?就比如你,你是几时离开的槐树村?又为什么会离开槐树村?都会些什么?知道了吗?” 那夏花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沈清,不服气的嗯了一声儿。 “大娘,这个人我们不要。”沈清忽然朝那婆子说了一声儿。 那婆子立马笑着答了声:“好。” 夏花一下子懵了:“为什么啊?你为什么不要我!” “因为你目无主子。”沈清笑着说了声。 “你又不是我主子……”夏花低声嘟囔了一句。 沈清笑着看向了那婆子。 那婆子忙过来把夏花拉了过去,夏花还在路上撇嘴:“你让我来我还不稀罕呢!” 那婆子忙把夏花给拽到了后面。 沈清笑着看向了剩下的女孩子:“你们还有谁不稀罕的?” 女孩们低着头无人应答。 “好,那就重新开始介绍吧!”沈清笑看向了梅花。 ***** 丹朱今天回老家,以后到六号的都是下午五点定时发布的噻o(n_n)o~ 如果兄弟姐妹们有什么留言评论的,丹朱回来后定回复~~~ 丹朱除夕和初一暂不更新,请亲们谅解,初八回来后定找个时间补上~ ------------ 第五十七章 买婢 梅花此时有些惶恐,声音不禁也带着些许的颤抖。 这贵人主子年纪虽小,这气势可真吓人。就算她是笑着的,可还不如板着脸呢! “我叫梅花,今年十一岁。原来家是平应村的,因,因为家里兄弟多,穷的都没法儿吃饭了,爹娘就把我给卖了出来。我是,我是五岁的时候被卖出来的,一直,一直都跟着宋大娘。会绣花和做家常菜……” 沈清示意下一个继续说。 “我叫翠芬,今年八岁。原来家是桃花村的,爹娘不要我了,就把我卖给了宋大娘。我是六岁的时候给卖出来的,会绣小蝴蝶和洗衣服。” “我叫婉儿。今年十一岁。原来家就是秀水的,家道中落不得已为了奴。会写字绣花。”那会儿被截了话头的女孩子娇声娇气的答道。 旁边其余的女孩子都艳羡的望着婉儿,好似她已经被眼前的小姐给留下了一般。当然其中也不乏那些鄙夷默然的,其中就有紧站在婉儿身后的小姑娘。 沈清直接问向了那个默然的小姑娘:“你叫什么?” 那个小姑娘愣怔了半晌,才快速答道:“我叫甜英,今年九岁。……没家,是我自己自卖自身的。会绣花,别的就不会了。” 宋婆子闻言抿了抿嘴,终于还是脱口而出:“英子会些拳脚功夫!” 沈清并没有看向宋婆子,而是定定的看着那个叫甜英的小姑娘:“为何?” “无何。”甜英又恢复了那副淡漠的样子。 宋婆子刚要开口,沈清就立马向她打了个手势:“不用了。”说完又看向了下一个女孩子:“该你了。” 宋婆子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甜英一眼,却也只能无奈的叹气。 “我叫妞子,今年八岁。原来家是卜家庄的,父母皆亡,我就被舅舅卖给了宋大娘,是三岁被卖出来的。会绣花做饭和洗衣。” 沈清听着点了点头:“你呢?” 那个被点了名的小姑娘明显一愣,因为她是最后一个,她蛮以为自己要等到最后。 “我,我叫萍哥,今年八岁。家住方家村,是被父母卖了的,被卖的时候四岁,会洗衣做饭打扫。”小姑娘眼睛不是很大,不过长得很秀气,闻言诺诺的答道。 沈清闻言转过头去看向了二妮和念好:“我先挑啦。” 女孩子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是还没问完么。 二妮和念好笑了笑:“你要不挑我们就先挑了啊!” 沈清闻言面向了李氏:“娘,我要这个和那个。” 李氏笑了笑:“你这刚问了几个?不再问问别的了么?” 沈清笑着摇了摇头。 李氏见此朝宋婆子点了点头,宋婆子就让两人站到一边去。 “等等,我要的是那个。”沈清指着甜英说道。 被宋婆子拉着的婉儿有些恼怒,红着脸憋屈的退了回去。 甜英有些惊讶,怎么会选自己呢?刚才不是…… 宋婆子则有些欣慰,这姑娘真会看人。 她拉着甜英和萍哥走到了旁边,萍哥眼里盛着满满的激动。 等剩下的女孩子把自己给介绍完了,二妮指了梅花和另外一个女孩子,念好则让李氏做主帮忙选了两个。 李氏又选了四个丫头四个婆子外加两个男丁两个小厮才算完事,走到一旁和宋婆子交换了银票和卖身契,就把宋婆子和剩下的人送出了门。 女主人没回来,几个丫鬟婆子什么的也不敢大动。沈清正坐在椅子上和二妮念好聊天,他们也不敢说话,就那么安静的站在大厅里。 李氏马上就回来了。人少事儿也少,很快就分配完了各自的工作。接着就领着他们熟悉了一下地形。 太阳已升到了正空,李氏就带着管饭食的冯妈妈到了厨房。 志儿中午回来的时候被男丁给堵在了外面,还是进去通报了李氏才让他进门来。 他此时正郁闷的坐在凳子上:“娘,您怎么没提前和他们说说……” “说过。他们这也是谨慎,不然随便放进个人来咱要他们又有什么用?”李氏笑着坐在桌旁说道。 李氏身边的丫鬟春兰忙过来给李氏倒了杯茶。 这些丫鬟小厮进入了一个新的环境,李氏也让孩子们依自己的意愿给自己的丫鬟改了名字。 李氏身边也是暂时有两个丫鬟,一个叫春兰,一个叫夏荷。 沈清身边的两个丫鬟甜英改名叫若初,萍哥改名叫若听。 二妮身边的两个丫鬟一个叫文英,一个叫文姿。念好身边的丫鬟一个叫书雯一个叫棋香。 志儿的一个小厮和一个丫头准备等他回来让他自己取。 志儿闻言皱起了眉头:“娘,同样是人,为什么他们要给咱看家护院呢?这都是有爹娘的,他们为什么要卖到咱们家来呢?” 其实他早就想问了,同学有很多带着书童,为什么那些人不自己不上学而要给人当小厮呢?难道就是因为没钱吗。 李氏闻言笑了笑并没有答话,而是让夏荷去把那个丫头和小厮带过来。 丫头和小厮很快就过来了,见到李氏忙跪了下去。 “快起快起!怎么可以随便给人下跪。”志儿说着就走了过去。 李氏忙咳了一声:“志儿,回来坐下!” 志儿闻言只得悻悻的回身坐在了椅子上。 “你们小主子问,为什么你们要来为奴为婢呢?”李氏轻轻地对两人说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叩起头来:“太太,我们定当好好服侍小主子。” 志儿见此直接起身,看向李氏皱起了眉头:“我不要!” 李氏站起来把他给摁了下去:“你们先下去。”两人闻言就随同春兰夏荷退了下去。 李氏这才说道:“你不要他们,他们就会被送回人伢子那里去。他们来到咱们这里对于他们来说已是幸运的。志儿,你姐说过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人和人永远都不可能平等,永远都不可能。” 志儿紧紧地咬着下唇。 “想个名字吧。”李氏笑着说道。 志儿低垂着眼睑吐了口气:“娘,我是怕……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李氏闻言笑了起来:“哦?什么时候学会的?” “前几天先生刚教的。他还给我们举例子了呢。”志儿担忧的望着李氏道。 李氏叹了口气拍了拍志儿的肩膀:“不用怕。娘是过来人……你一岁前也是过得这样的生活,只不过那时你太小了,没记住。” 志儿闻言瞪大了眼:“就是爹当先生的时候吗?” 李氏笑着点了点头:“志儿,记住娘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见志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李氏叫了春兰过来:“饭摆在这里吧,叫大姑娘二姑娘和高姑娘过来吃饭。” 又叫了夏荷进来:“去问问陆公子是自己吃还是和我们一起热闹?” 夏荷应了一声儿轻步退了下去。 宋婆子调教的人确实是不错的。 三人正好凑在一处。 “该怎么对待她们啊?我都没谱儿了!”二妮神色间充满了愁绪。 念好忙举手:“我也是我也是。” 两人齐齐的看向了沈清。 沈清笑了笑:“你们看我干什么。不要和她们太亲近也不要太疏远,还有及时的给些赏赐就行了呗。” “你说的倒轻松!”二妮闻言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 这种事一言半语的确实也说不清楚。 若初敲门走了进来:“姑娘,春兰姐姐来了。” “让她进来。”沈清笑着说道。 春兰抬步走进来行了个礼:“大姑娘二姑娘高姑娘好。太太让我来请您们过去吃饭呢。” “好。我们待会儿就过去。”沈清笑道。 二妮看春兰出去后松了口气:“蓁蓁,你不别扭么?我感觉好别扭啊!” 沈清笑道:“你问问阿好别扭么?” 阿好理所当然摇了摇头。 “好啦好啦,咱去吃饭吧!你慢慢的就能习惯了。”沈清站起身来说道。 等她们过去的时候,陆绍齐正坐在椅子上陪李氏说笑。 “云鹤,婶婶别的就不说了,大恩不言谢。以后来秀水,直接来荷花胡同就行。婶婶包吃包住!”李氏慈爱的看着陆绍齐呵呵的笑道。 沈清不禁抽了抽嘴角,这货也太会装了吧。 “你们来啦!蓁蓁,你没好好谢谢云鹤么?”李氏有些嗔怪的望着沈清道。 是谁说不要走得太近的。 沈清笑呵呵的走了过去:“娘您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么!陆公子,您说是不是?” 陆绍齐笑着点了点头:“是。沈姑娘已经认真的感谢过了。”认真二字怎么听怎么像加重了读音。 怎么一见面就不和平,绝对是磁场不合。 “咱吃饭吧娘。”沈清走过去拉起了李氏的胳膊。 李氏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云鹤,让你见笑了。” 陆绍齐笑着摇了摇头,随同李氏一起坐了下来。 “娘,男女七岁不同席的……”沈清为难的说道。 李氏闻言看了陆绍齐一眼:“云鹤,真是委屈你了。家里没有男人也……” “婶婶这话我可不爱听。”陆绍齐笑了笑,示意李氏起箸。 福全在门旁不由热泪盈眶,多少年没见着少爷这副态度了啊。 是自从老夫人去世之后吧。 老夫人去世之后,老爷沉默了许多,夫人更是整天都把自己锁在了家事之中。 等到夫人想明白了的时候,少爷已经变了性子了…… 这么想来,自己丢了包袱也不全是坏处。 ------------ 第五十八章 希望 众人吃过饭后,沈清和二妮念好就又来到了灵玉大街。 她们给自己的丫鬟一张,几人就分成两批挨街挨户的找了起来。 太阳越来越烈,三人寻了一会儿就已经大汗淋漓。 一个肩挑两担的杂货郎边抹着汗边唱着脍炙人口的唱词儿:“我这里有香粉头花靓锦囊,针线帕子巧零嘴儿!看看不收钱,摸摸不收费!”喊完后停下拿出旧帕巾使劲儿的擦了擦脸和脖子,又继续挑起来边唱词儿边往前走。 念好拿起二妮手里的画像一下子跑了过去,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她们隔得远也听不清。 待会儿念好又跑了回来,脸上盛着喜悦的表情:“姐,大姝,秦货哥说是在芙蓉街见过瓜子哥!” 芙蓉街?瓜子难道回去过? “走!”二妮听后立马来了精神,站起来马上就要往前走。却因为起的太急,一下子没站住,靠在了沈清身上。 沈清把她扶了起来:“大姝,咱现在过去大多数是找不到瓜子哥的。那秦货郎说是遇见过,那定然是瓜子在那之前是在秀水的。阿好,那货郎说没说什么时候遇见的?” “说是前天遇见过。”念好马上答道。 前天?在芙蓉街? 芙蓉街……灵玉街…… 芙蓉街只与灵玉街隔了一条街…… “大姝,你是什么时候见到瓜子的来着?”沈清忽然问道。 二妮忽然叫了起来:“是前天!” 同样都是前天,去过灵玉街也去过芙蓉街,二妮跑过去的时候忽然就没影了…… 沈清拉着两人的手:“咱今下午就把灵玉街的每家店铺都问问。” 两人点了点头,就又重新问了起来。 傍晚三人在门口和那三个丫鬟回合,一起进了沈清的其华园。 ‘其华’二字取自《诗经周南桃夭》中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沈清爱好诗经,就此取了这个名字。二妮的院子叫做蔷薇阁,因院子中种了许多各色各式的蔷薇,她干脆就以此命了名。 念好的院子叫念院。志儿的院子叫随风堂,是他苦苦琢磨了一天一夜想出来的。 新鲜物事总是让人费心力。 三人进了屋子,若听马上奉上了茶水。 “刚才文英说她们曾在良衾街见过这画上的人,这可真是巧了……”沈清沉吟道。 良衾街以绣庄和布庄于秀水闻名。 “蓁蓁,你知道福记布庄吗?”二妮皱着眉头问道。 文英说画上之人是从福记布庄出来的,手上还抱着匹象牙如意云纹锦。 沈清点了点头,福记布庄据说是安平侯夫人的产业,总店在嘉兴,全大明估计有七八家。 那人如果真是瓜子的话…… “那人要真是我二哥的话,那岂不是……为奴了么……”二妮一下子颓废了下来。 要想进富贵人家府邸做工,那都是要签卖身契的。短则十年,长则一辈子,就连生的孩子也是奴才,是家生子。像若初她们就是死契。 沈清拍了拍二妮的手:“或许看错了呢。就算是真的,咱也可以赎出来。” “真的么?”二妮紧张的抓住了沈清的手。 沈清笑着点了点头:“若听,去问冯妈妈要些点心过来。” 若听高兴地跑了出去。 若初和若听正好是两个性子,一个沉稳一个活泼。 沈清感觉自己比大明人还大明人,二妮有了丫鬟后还感觉别扭呢,她这个在新时代生活了冒三十年的人竟然感觉很正常。 还没吃点心的,三人就一起来到了李氏的院子。此时天色渐黑,知了都停了下来,只有几只还在不甘心的扯两嗓子,微风蹁跹而至,让人去了心中的一丝躁气。 陆绍齐今晚上没过来,说是出去聚好友去了,今天应该能回来的晚些。 这人可真实在。 “娘,帮我买个葫芦萧吧。”沈清吃着饭忽然说道。 葫芦萧就是后世的葫芦丝。 李氏闻言疑惑地看向了沈清:“葫芦萧?怎么忽然要这个?是想学吗?” 沈清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琢磨琢磨就行。娘,我要南葫芦哈,别买错了。” 南葫芦是云南葫芦丝,音色甜美、圆润、清析,属标准传统型葫芦丝,具有鲜明的傣族风格。北葫芦是北方葫芦丝,音色粗犷、开放,音量大。当然也有其他地方的,不过这两种最具有代表性。 “好吧。”李氏笑了笑妥协的说道。 已经好久没吹葫芦丝了,以前或是高兴或是烦躁的时候,她吹着葫芦丝馨尔弹着筝,两种音乐搭配起来莫名的安人心神。 吃完饭后她们就又一起回了沈清的院子,玩起了跳棋。 这还是沈清前几天刚做出来的,做工有些粗糙,样式也及其简单。 但就是这样,大家也玩的津津有味。毕竟现在的娱乐实在是太少了。 二妮和念好非玩到睁不开眼了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各自的院子。 沈清却睡不着了。 现在应该是戌时,外面的月亮很圆,天上满是星星,可以看出明天应该是个晴朗天气。 “若初,我出去走走。你们不用跟着。”沈清走到门外说道。 若初迟疑了片刻,还是开了口:“姑娘,外面这么黑,还是奴婢跟着您吧,要不让若听跟着您也行。” 沈清停住脚步想了想:“若听留院子里看门,你跟着我吧。” 若初闻言进屋里拿了件薄披风嘱咐了若听几句,就跟随沈清出了院子。 花园池塘边上青蛙正对着月光抒情的歌唱,蛐蛐在给它伴奏,不时地偶尔响起几声蝉鸣,让人的心不禁也跟着融入到了这副欢快的场面里。 沈清踏着青石板路拐到了忘心亭,在这夜色中竹子忽然变得兴奋起来,许是要配合蛙鸣,许是要配合微风,在这寂静的夜里正妖娆的摆动着腰肢。 她直接穿过了忘心亭从一处隐蔽的入口到了空地上,空地上的桌椅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芦苇好似睡着了般,墙边的竹林也进入了浅眠。这里和外面是两个世界,把人的心思也给隔成了两段。 沈清静静的坐在了小湖边,脱掉鞋和袜子,撸上去一段裤腿直接把腿伸进了湖里面。凉凉的湖水没过温热的脚面,让人不由舒爽的呼了一口气。 “姑娘,地上湿气重。”若初说着就把自己的外衣叠了叠要垫在沈清屁股底下。 沈清笑着摆了摆手,把鞋子垫在了下面。 若初一笑,又把自己的外衣穿回了身上。 沈清一拍旁边:“坐下吧。” 若初忙摆手:“不不,奴婢就不坐了。” “这是通知,不是征求你的意见。”沈清晃动着湖里的脚淡淡的说道。 若初闻言一怔,盘腿坐在了沈清旁边。 沈清看了她一眼,晃动了晃动自己的腿。 若初就脱下鞋子和袜子来,把腿放进了湖里。 沈清望着她笑了笑:“舒服吧。” 若初笑着点了点头,像沈清一样在湖里晃动起脚来。 沈清抬头看了看头上的月亮:“说说吧。” 若初一怔,随着沈清看向了天上的月亮,抿着嘴不说话。 沈清没有看她,依旧看着天上的月亮:“你会功夫,而且对于你这个年龄而言,成就已是不低。你的刺绣手艺虽不是很差,但不好。我猜,你应该也识些许的字吧?或许我应该说,你父亲应该是勇林镖局的当家人?” 若初惊讶的望着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孩子,满眼的不可置信。 “林方英,勇林镖局的总镖头。有一独女,年方九岁,却使得一手好鞭子。夫人生女难产而亡,林镖头深爱发妻,一直未续。去年冬天,林镖头忽得伤寒,病重不治,将独女托付给亲弟弟林方雄。但林方雄贪图其兄家财,将其兄以一卷破席下葬,将其侄女驱逐出门。”沈清静静的看着湖水里的脚沉吟道。 若初此时已经平静了下来,她抬头望向了沈清:“为什么?” 沈清笑了笑,又抬头望向了空中的月亮。 “我本名林蓉儿。自卖自身为我父求得了一棺材。”若初静静的看着湖水自嘲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沈清忽的说了一句。 若初从湖里把腿抽了上来:“姑娘说的是,若初明白了。” “你先回去吧,我再待会儿。”沈清笑着说道。 若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开了口:“姑娘,从此没有林蓉儿,只有若初。也将永远只有若初。” 沈清没有答话,依旧望着头顶的月亮。 听着若初远去的脚步声,她不禁叹了口气:“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姑娘好手段。”沈清背后传来了一声低沉的男音。 沈清并没有回头,而是看向了湖中的脚:“陆公子好男儿。” “哦?怎么说?”背后的人走到旁边兴趣盎然的蹲了下来。 沈清依旧摆动着湖里的腿:“你既知我好手段怎会不知我为何夸赞?” 陆绍齐闻言一笑,月光下露出整齐的白牙。 是在讽刺自己窃听别人的谈话么。 “姑娘此言差矣。耳朵长在我身上,嘴巴长在你们身上,你们要是不说的话我又如何能听到?”陆绍齐站起来笑道。 ------------ 第五十九章 月下 沈清闻言笑了笑:“公子巧智。” “过誉了。”陆绍齐呵呵的笑着在沈清旁边盘腿坐了下来。 沈清望了望湖那头静静的竹林,依旧用脚晃着水。 陆绍齐轻咳一声:“沈姑娘芳龄几何?” 沈清认真的看了他一眼:“我父亲姓沈名奕,字杜若。” 陆绍齐一怔,但又马上恢复了过来:“姑娘好聪明。” 沈清含蓄的笑了笑,重新望向了湖水。 陆绍齐笑着站了起来,用手轻轻的拍了拍长袍:“谢姑娘为云鹤解疑,云鹤告辞!” 沈清趁他转身的功夫飞快的套上了袜子。 “陆公子请留步!”沈清站起来大声喊道。 陆绍齐疑惑地转过了身:“不知姑娘还有何赐教?” “小女子有一事困惑多日,还请公子帮忙解除困扰。请问公子当初为何会送我那么贵重的锦囊呢?”沈清淡淡的笑道。 陆绍齐闻言对着月光笑了起来:“萍水相逢,即是有缘。于你贵重,于我却是平常之物。” 这是托辞之言吧。 沈清笑着对陆绍齐拱了拱手:“沈清不急。” 陆绍齐认真的看了沈清几眼,这小姑娘也就是七八岁的年纪吧。 自己妹妹现在可还赖在母亲怀里撒娇呢。 “姑娘以后就称在下云鹤吧。”陆绍齐拱了拱手就大步离去。 沈清回去穿上鞋子,慢慢地回了其华园。 若听一见沈清回来,急忙的迎了上去:“姑娘,以后您还是带若听去吧。再来这样几次,若听迟早得心疾不可!” 沈清笑呵呵的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个嘴溜儿的!若初呢?” 若听指了指屋里:“若初姐姐正在给您铺被子呢!” 沈清闻言抬步进了屋,正瞧见若初在关窗。 “怎么关窗了?”沈清倒了杯茶问道。 若初走过来给沈清添了一壶新茶:“夜里凉。只开一扇就好,开多了反而吹得头痛。” 沈清点点头:“去睡吧。我不叫你们别进来。” 若初想说些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同若听一起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沈清实在是不习惯下榻睡着尚不熟识的丫鬟。干脆让值班的睡到了一旁的屋子里,有什么动静她们既能听着,自己也能自在些。 第二天上午,苏珏习惯性地推开了大门大步往里去,却被一个面生的小厮给拦住了路子。 “姑娘,请问您是哪位?等奴才通报一下,麻烦您稍等。”小厮笑着说道。 苏珏紧皱起了眉头:“通报什么通报啊,姑奶奶我是你们家姑娘的好友!哪个没眼的东西,竟敢挡着了姑奶奶的去路!” 那个小厮朝另一个小厮使了个眼色,快步往里面走去。 小厮看了看同伴远去的背影,苦笑了一声儿。 这是碰到硬茬儿了! “姑娘,不知姑娘是哪府的小姐?”小厮笑着问道。 苏珏眉头皱的更紧了:“不是哪府的小姐就不让进了?” 小厮忙摆手:“不是不是,奴才问问更好通报一些。” “刚才那人不是去通报了吗?难道是匡我?狗奴才,让路!”苏珏说着抬脚就往里面走。 小厮无奈的抹了把汗,这小姐穿着不俗,应该不是市井中的姑娘啊! 怎么,怎么……如此这般!还讲不讲道理了! “姑娘,姑娘!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嘛!”小厮忙挡在了苏珏面前。 苏珏一脚就踹到了小厮的小腿上:“还反了你了!” 小厮疼的抱住了小腿,倔强的挡在了苏珏面前。 “还挺忠诚啊!让开!”苏珏说着又要抬脚。 小厮吓得闭上了眼睛。 一个中年男人远远地走了过来:“姑娘脚下留情!” 苏珏放下了脚,冷眼看着那中年男人道:“你是?” 中年男人拱了一礼:“奴才是沈宅的管家杨瑞林。姑娘有什么事可与奴才说说。” “可是刚才那人搬来的救兵?让你们姑娘出来!”苏珏冷冷的说道。 杨瑞林笑了笑:“敢问姑娘贵姓?” “我姓什么和我要进去有关吗?”苏珏哼了一声问道。 “苏四!”沈清疾步走了过来。 苏珏忙跑了过去:“清清,他们不让我进去。” 沈清朝杨瑞林笑了笑:“杨管家,以后苏姑娘来直接让她到我那里去就可,切不可再这样。” 杨瑞林低下头施了一礼,应了声是。 选婢那天他可是也在场的,这大姑娘可不容小觑啊,小小年纪就已如此老练…… 沈清拉着苏珏的手进了院子:“苏四,怎么了?” 苏珏笑呵呵的摊了摊手:“给他们个下马威啊!” 下马威……你是客人,他们还能亏待了你不成…… 沈清刚要说话,就听苏珏道:“其实,我是想看看这些奴才的品性如何。一家之德最先看的都是门人,如果门人不好,那么这家的名声也就不会好。” 沈清笑着点了点头:“可合格?” “暂且合格吧,以后再看!你可有丫鬟?”苏珏忽然认真的说道。 沈清点了点头。 苏珏闻言看了看四周,把沈清给拉到了一旁:“定不要拿她们过好。一定要自己清楚的知道那根线在哪里。人心不可测,那些丫鬟也并不是全部都是忠心的。” 沈清闻言握住了苏珏的手:“谢谢。” “你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别恶心我!”苏珏说着又恢复了她人前的样子,笑嘻嘻的拉着沈清往前走。 沈清和苏珏进了院子,若听就迎了上来。 “去叫高姑娘和二姑娘过来。”沈清边往前走边吩咐道。 若听闻言就走向了门外。 苏珏看了看若听的背影:“这丫头不错。” 沈清笑着调笑她:“你还会看人?” 苏珏高傲的扬了扬头,率先抬步进了屋子。 沈清笑着摇了摇头:“苏四,你那琥珀呢?我都好久没见到了。” 苏珏闻言一怔,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我娘早就给换了。” “换了?”沈清拿起苏珏倒的茶水自然的喝了口。 苏珏瞪了她一眼:“你还真好意思!换就换吧,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每年都是新面孔也好。” 沈清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那玳瑁也换了?” 苏珏无所谓的拿起杯子来喝了口水:“珠宝全换了,这次换成了色彩。” 沈清拿着若初给倒得茶水,眉头微微蹙起,她可不相信这是苏二太太的小癖好。 应是苏珏每次发现一个秘密,她就给换一次丫鬟吧。 这做娘的真狠,她就不怕苏珏从此形成了孤僻症么? 苏珏笑了笑:“其实我挺期待的,每年都有新的刺激。” 沈清倒了杯茶给她递了过去:“补偿你的。” 苏珏苦笑了一声接过了沈清手里的杯子:“也是。在你面前我还装什么装。” “人生本就是一场戏,或许这还是一场梦呢。”沈清笑呵呵的说道。 若初看到门外灵香后面正跟着一个丫鬟快步往这边走来,她悄悄地移到了门边,等着她们过来。 “若初姐姐,外面有一个夫人说是找咱家太太。偏咱太太去了铺子,杨管家让人去叫了,但是不是要先把人请进来?这位是那位夫人身边的姐姐。”灵香说道。 若初和那丫鬟见了礼,就进去趴在沈清耳边要说。 沈清示意她这么说就行,她就直接说了出来。 夫人?可是县令夫人? “让那位姐姐进来吧。”沈清道。 若初就出去把那丫鬟请了进来。 “沈姑娘好。奴婢兰芝,是县令夫人身边的丫鬟,今日我家夫人特意来拜访沈太太,姑娘可否去告知一声?”丫鬟施了一礼说道。 沈清忙站了起来:“徐夫人?若初,速速请进荣寿堂花厅。” 若初闻言急忙退了下去。 那丫鬟兰芝闻言满意一笑,又向沈清施了一礼就回了她夫人身边。 李氏很快就回来了,进了花厅慌忙道歉:“不知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令夫人等我这些时候,实在是失礼了!” 孙氏闻言摆了摆手:“是我唐突了,应该提前下贴子的。” 李氏闻言感到有些别扭,其实真是本就应该的事。但不知为何,从孙氏嘴里说出来,就感觉很别扭。 李氏又和孙氏客套了一阵儿,孙氏这才进入了正题。 “妹妹,其实今日来,姐姐可是无事不能三宝殿。”孙氏用帕子掩了掩嘴说道。 李氏不禁感觉心一突,就像有什么她不愿发生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一般。 她忙掩饰了一下自己异样的表情:“夫人尽管说就是。” 孙氏不悦的看了李氏一眼,清了清嗓子:“我家二小子今年就该说亲了,不知沈娘子可有何好的人选?” 李氏笑道:“夫人说笑了。贵公子金枝玉叶,配的定然也是大家闺秀。而青竹认识的都是小家小户……” “妹妹自谦了。家中有一宝,可不要藏着掖着才是!”孙氏咯咯的笑道。 如果孙氏是妙龄少女,发出这种声音无疑是动人心弦的。但孙氏如今已年过三旬许多,再发出这种笑声,可就有些怪异了。 李氏强压下了心中的不适:“夫人您说的话,我没大听明白……” 孙氏端起茶杯来抿了口茶:“我说,妹妹家中的宝,可不要藏着才是!” “家中宝?”李氏紧皱起了眉头。 ------------ 第六十章 谈亲 孙氏闻言端起茶杯来抿了口茶:“妹妹这可就不把我当自己人看了。” 李氏忙给孙氏添了一杯茶:“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 孙氏看着李氏又笑了起来:“妹妹也不用掖着藏着了,这闺女啊就应该摆出来,不然人家如何知道你家中有一妙龄?” 李氏呵呵的笑了笑,心中却打鼓打的震天响。 “小女年方七岁半,不急的。”李氏道。 孙氏摆了摆手:“都要八岁了还不急么?选人家要两年,定下要三年,倒时沈姑娘可就十三岁了。再加上些乱七八糟的,及笄出嫁那是正好!” 李氏刚要说什么,孙氏又开口了:“老人不都说么,及笄前出嫁,婆家会把你当心肝肝儿疼!” 这孙氏是非要和自己家结亲么,看样子那徐闵行是定下要离开秀水了。 李氏抿了抿发鬓:“夫人这说的是哪里话,这女子啊身子最重要,只有娘家会把她往心里疼。咱们可都是过来人,那年纪稍大些出嫁的,现在脸色可不就好得多么!” 孙氏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盈盈笑着:“妹妹难道要把闺女留成老闺女么?” 李氏闻言转移了话题:“那可不就是。夫人,大小姐着凉可好了?” 徐家大小姐前些日子吃冰吃多了着了凉。 “大好了。妹妹,其实我今日来是想和贵宅结亲的。”孙氏用帕子捂着嘴咯咯的笑着。 李氏心下一沉,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夫人可是看好了我家二姑娘?不不,她可还要小呢。”李氏笑吟吟的说道。 孙氏闻言脸色一冷,嘴角微微往上扯着:“娘子这可就是自欺欺人了。” 怎么,要来硬的么。是欺负自家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就算她们暗地里把自己了结了,也无人会知道么? “夫人的话奴家不懂。”李氏低下头道。 蓁蓁怎可嫁给一个不受宠的庶子,就算是嫡子也是折辱。 孙氏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堂哥儿今年十二岁就已聪慧无比,你女儿能嫁到我们家来,那是荣耀。千万别……给脸不要脸。” 靠山山会崩,靠树树会倒。 这一天来得过早了。 虽然在求县令前就已想到了这一层,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却远远没有预想的那般容易。 蓁蓁不可能嫁过去,孙氏的贪心也不会递减。和平解决已经成了不可能。 办法倒是有,要不把方子给他们,要不趁夜离开秀水。 徐闵行还要在秀水待两个多月,如果自己不同意的话,谁知道他会使出些什么阴险招数来,人为了钱不要命的都有,何况他是县令,办事更是得心应手,随便找个理由自己母子就会被下了大狱,而且还会拖累无辜的人。 把方子给他们?这可是蓁蓁用命换来的…… 连夜逃走?高嫂子她们该怎么办?会被牵扯到吗? “沈娘子,想好了吗?”孙氏扶了扶簪子问道。 要不,趁此机会回京吧。 多给高嫂子她们些银钱,让她们暂时避避风头。 “沈娘子,我家夫人问你话呢!”边上一个婆子冷着脸道。 春兰在旁边给孙氏倒了杯茶:“我家太太昨日着了凉,今儿一早起来身子就不舒服。还望夫人见谅。” “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徐平家的,给我掌嘴!”孙氏看着李氏说道。 这是诰诫啊。 “等等!徐夫人,这丫头还是我自己来惩戒吧。您这好消息忽然来的有些急,我这被欢喜冲昏了头了,不如您再让我好好想想?”李氏笑着说道。 孙氏沉默了片刻:“好。” “沈娘子,请再好好考虑考虑。我家里还有些事未处理,就先回了。”孙氏站起来笑呵呵的道。 李氏忙站了起来:“夫人,昨儿不小心着了凉,就不多留了。下次定好好款待。” 孙氏笑了笑扶着那婆子的胳膊走在前,李氏走在后把几人送了出去。 李氏直接去了其华园,四人正聚在一起刺绣。 李氏踱步走了进去:“要劳逸结合。莫得累坏了眼睛。” “娘,您怎么来了?”沈清放下针线跑过去抱住了李氏的胳膊。 苏珏站起来微笑的唤了声:“伯母好。” 李氏点点头,看着她们的绣品。 春兰向沈清打着手势,沈清笑呵呵的走到了李氏旁边:“娘,我新得了一新式样头花,要不要去看看?” 李氏看了春兰一眼:“好。” 沈清就拉着李氏到了自己闺房:“你们到外面候着吧。” 丫鬟们闻言躬身退了出去。 李氏坐到了床上,看着窗外。 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院子里的那棵老桃树。 沈清坐到了李氏旁边,握住了她的手:“是关于县令夫人的吧。” 李氏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蓁蓁,咱回京吧。” 回京? 沈清抿了抿唇,笑道:“我不要。现在在这儿挺好的,有苏四二妮念好,京城有什么。况且我就没去过京城,不想去。” “蓁蓁,你迟早要去京城的。你虽还小,但已经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也是时候了……”李氏说着又看向了窗外的老桃树,目光迷茫的落在了老桃树的枝桠上。 是要让自己认祖归宗么。可是,然后呢? 况且自己已经把李氏当成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把沈奕当成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自己姓沈,一直以沈家人自居,真要让她离开沈家,她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毫无防备的融入到另一个家族里面。 她不想离开,也不愿离开。 沈清叹了口气:“如果娘这是逃避,我不去。” 就算娘不是逃避,我也不去。 李氏转头看向了沈清:“娘,娘,娘这是无法。”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沈清倔强的说道。 李氏叹了口气,给沈清理了理头发:“咱现在就好比是螳臂挡车,只要对方稍加一份力,咱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娘,我爹不是教书先生吧。咱家到底是什么身份,您能不能给我托个底。”沈清望着窗幔无表情的道。 李氏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过马上恢复了正常:“你爹就是个先生啊。不然还会是什么?” “京城。”沈清认真的看着李氏吐出了两个字。 李氏笑呵呵的摆了摆手:“你姑姑在京城。” “那回京呢?”沈清问道。 李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那时还小。你爹以前是国子监的五经博士,后来因为感觉不自在,正好你祖父祖母也不愿进京,咱家就回了秀水。” 沈清闻言笑了笑。 “娘,咱再想想吧。”沈清握住了李氏的手道。 虽不知孙氏来说了什么事,但观李氏不想说的样子,她也就不问了。 该找谁帮忙呢。 苏家也是商人,况且只是儿女熟悉,当家人们并不是熟识。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的帮自家。 想了一圈沈清忽然笑了起来。 怪不得孙氏敢直接翻脸,自家根本就是一个抱着金元宝的孩童。 如果没有徐府,早就被王兴给吞了吧。 沈清望向了李氏,李氏正眉头紧皱着望着窗外。 “娘,咱把方子给他们吧。”沈清道。 李氏惊讶的望着沈清:“那可是你用命换来的!” 沈清不禁有些心虚。 “可不能因它丢了命不是。他们想要的不就是方子吗,咱把方子给他们就是。”沈清无所谓的道。 秘方卤味光有一个方子可是不顶用的。 李氏坚决的摇头:“咱还是回京吧。” 都七年了,那人应该以为自家都已经死绝了吧。 李氏忽然握紧了拳头,目光狠绝的望向了窗外。 “娘……”沈清手被李氏握的生疼。 李氏霎时清醒了过来,自责的揉着沈清的手。 沈清笑了笑:“不疼。娘,我不回。” “为什么?”李氏疑惑地睁大了眼。 沈清笑嘻嘻的看向了窗外:“我为什么要回。” 李氏随着沈清的目光看了过去,正看到陆绍齐正和春兰在对话。 李氏惊讶的望向了沈清:“蓁蓁,莫不是……” 沈清看着李氏的表情无奈的叹了口气:“娘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有法子了。” “难不成……”李氏说着就被春兰打断了话语。 “太太,陆公子来向您辞行。得知您在其华园,就直接过来了。”春兰道。 李氏闻言起身出了卧室,沈清也跟在李氏身后走了出去。 陆绍齐正站在院子中间望着墙边的一片蔷薇。 那还是沈清搬过来后,从闲味居后院移植过来一些,这些植物生命力旺盛,不长日子就已经恢复了精神。 李氏笑着走了过去:“听说云鹤要走?” 陆绍齐笑了笑:“是。这几天打扰了,今日出去遇见一朋友,准备一起再去别的地方逛逛。” “少年人就应该多走走!婶婶也不多留了,有空就过来,那个院子婶婶一直给你留着!”李氏笑呵呵的道。 沈清从李氏背后走出来,笑盈盈的看向了陆绍齐:“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陆绍齐眼中闪现出了惊奇,还不待说什么李氏就先开了口:“蓁蓁,不妥。” 沈清笑着朝李氏眨了眨眼,依旧看向了陆绍齐。 陆绍齐朝李氏施了一礼,面向了沈清:“姑娘先请。” ****** 大年初二的送上~ ------------ 第六十一章 互利 沈清做了个手势,率先走到了蔷薇丛边。 陆绍齐紧跟其后走了过来。 “姑娘有何事?”陆绍齐微笑着问道。 沈清施了一礼:“沈清这样实为不妥,请公子见谅。约公子过来,实是想告诉公子一笔生意。” 她心里有些忐忑。 她并不知道陆云鹤是什么身份,只能赌一把。 陆云鹤闻言看了沈清一眼,并没有太大的惊奇:“姑娘说说看。” 沈清笑了笑:“小女子可能问一下公子的身份?” “不能。”陆绍齐笑着说道。 意料之中。 “小女子可能让公子帮个忙?”沈清道。 陆绍齐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不能。” 沈清反而笑了。 “公子为何不问是什么忙?”她问。 陆绍齐认真的看了她一眼:“我为什么帮你。” “那你当初是为什么帮我呢?”沈清扯了扯嘴角。 陆绍齐看了看那边的李氏:“人情债难还。你给我指路,我给你报答,不算是帮。你们认为那物件贵重,所以心甘情愿的让我住进来,所以也不算是收留我。当然,我走的时候会留下银子的。所以,咱们算是两清了。” 沈清笑了起来:“公子明心。” 陆绍齐笑了笑,没说话。 “公子家财万贯,定是不缺钱的。但人总不会嫌钱多,我这有一股份,不知公子想不想买?”沈清笑道。 陆绍齐闻言皱起了眉头:“闲味居的股份?” “公子聪明。”沈清坦然笑道。 她心下却有些玄。这公子也就是十二三岁的年纪,这么聪明已是难得。如果他是商家子弟,这么通晓商稷是不奇怪的。可若是商家,他们就帮得了她们吗? 试试吧,不行就把方子给孙氏好了。 沈清想着开了口:“实不瞒公子,闲味居后面的是徐县令。但徐县令现在要离任了,所以……” “所以你们被他反咬了一口,走投无路?”陆绍齐接话道。 沈清笑了笑:“不,有路。只是我们是商人,万事都想在不好中寻求个比较好的结果。所以想和公子谈谈。” 陆绍齐沉默了半晌:“几分利?” “三七分。”沈清笑道。 陆绍齐笑望了沈清一眼:“现在是你们可是有求于人,还要三七分?” 沈清望着蔷薇花笑了笑:“我是看人下菜碟儿。公子君子,自然不会趁人之危。” “姑娘好商才。”陆绍齐同样看向了蔷薇花。 沈清装着没听懂他的讽刺:“公子有了私房,生活也更能自在些。” 陆绍齐眯着眼望向了沈清,这姑娘难道不知说话留三分吗。 沈清好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般,笑道:“我说过,我是看人下菜碟儿。” 陆绍齐反而笑了起来:“好。我就和你做这笔生意。” “公子可能撑的起整个济南府?”沈清忽然问道。 陆绍齐笑看了沈清一眼:“姑娘好大的口气。只要姑娘敢铺开。” 沈清微笑一声,径直走到了李氏面前。 陆绍齐看了她的背影一眼,也抬步走了过去。 “蓁蓁,你和陆公子说什么了?”李氏着急的问道。 沈清揽住了李氏的胳膊,微笑着看向了陆绍齐:“公子再住些时日可好?” 陆绍齐给李氏施了一礼:“云鹤还要麻烦婶婶了。” 李氏疑惑地望着两个人。 这陆云鹤难道因为蓁蓁的一言两语就相帮了么。 难道是她看错了人? 她想着却见女儿已经向陆绍齐做了个请的动作:“公子,不如咱荣寿堂详谈?” 陆绍齐点了点头,向李氏做了个请。 李氏忽然明白了过来,微笑抬步往前走去。 她心里有些高兴,她还是没看错人的。 想完又皱起了眉头,自己让孙氏都给弄得神经敏感了。她又望了一眼沈清,蓁蓁才这么小,男女之情离她确实远了些。 福全在一旁却有些苦恼,公子不是说走么?怎么又不走了。 明明陆家在秀水有铺子,公子却怎么着也不肯去,真不知道公子是怎么想的。 沈清让若初和苏珏说了一声,就跟着李氏到了荣寿堂。 李氏在路上听沈清说了个大概,现在心里有了个底。 她并没有坐到首位,而是坐到了手下第一位,微笑的望着陆绍齐:“云鹤,我路上听清儿说了些。你对沈家本就有恩情,婶婶也就和你直言了……”说完望了眼沈清:“徐府现在已和我们正式的闹开了,你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陆绍齐闻言笑了笑:“看婶婶说的,我对你们那哪叫恩情,不过是沈姑娘应得的罢了。” 李氏刚要反驳,陆绍齐又开了口:“婶婶放心就是,我下午就去趟县令府。” 李氏闻言望了望天:“现在都正午了,真是不知不觉的。云鹤可要与我们一起吃?” 陆绍齐笑着点了点头。 “夏荷,去叫姑娘们过来。摆饭吧。”李氏道。 夏荷闻言施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等吃完饭,陆绍齐就告辞出了沈宅。 “公子,咱不是有钱么,怎么还要帮她们?”福全抓着脑袋问道。 陆绍齐没有说话,福全抬头一看,他家公子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公子?”福全道。 陆绍齐笑了笑:“你还怕钱多么。何况要是我自己有了小金库,以后出来不就更方便了么。” 福全闻言努了努嘴,不是在府城也有好几个铺子么。 陆绍齐直接到县衙报上了名号。 徐闵行亲自迎接了出来。 “陆公子,何时来的秀水?怎么也没提前告知下官一声?”徐闵行有些谄媚的迎了上去。 陆绍齐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徐闵行忙把人迎到了正厅:“陆公子,来秀水可有事?下官可以帮您做。” 陆绍齐闻言笑了出来:“徐大人这句话可中了我的心事。是有一事。” 徐闵行闻言笑了起来,不怕有事,就怕没事。 “陆公子尽管说,下官定竭尽全力。” “这事也不用徐大人竭尽全力,只要让您夫人点头就可以了。”陆绍齐把玩着一个茶杯笑呵呵的道。 徐闵行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就知道她是个惹事的。看,现在惹出祸来了吧。 “公子请说。”他道。 陆绍齐笑了笑:“我在秀水有个姨母,那是我母亲的好友。她开了一家卤味铺子,叫闲味居。” 这当然不是真的。 徐闵行闻言皱起了眉头:“闲味居?” 陆绍齐点了点头:“想请夫人把契约交还给我,毕竟,我母亲如果知道了……。” “应该的应该的,请公子稍等,我马上给您拿过来。”徐闵行说完急急地出了厅堂。 不一会儿就把契约给陆绍齐送了过来。 陆绍齐把契约揣进了怀里:“那就祝大人步步高升了。” 说完就抬步往外走。 徐闵行乐的踱步了起来,这陆公子年纪虽小,可架不住人聪明啊。 他准备写几个大字来庆祝一下。 当他到了书房的时候,孙氏正等在里面。 “你怎么过来了?”徐闵行径直走到了案桌旁。 孙氏急急的走了过去:“老爷怎么糊涂了,那是契约啊,一月几百两银子呢!” 徐闵行瞪了她一眼:“不知道就别乱说,那可是贵人!不就是一个小契约么,他就是问我要几千两银子我也得给!” 孙氏瞬间凝重了起来:“老爷,是谁来了?为什么会要那个小契约呢?真是贵人的话,应该瞧不起这点儿银子啊……” 徐闵行拿起了笔:“陆公子别看年纪小,眼光可是长远的。” “陆公子?不,不会是陆德昌的公子吧?”孙氏瞪大了眼。 徐闵行瞪了她一眼:“陆德昌也是你能叫的!” 孙氏心里有些忐忐。 陆德昌,名谦。现年四十五岁。去年来的山东,现任山东巡抚兼都察院右副都御使衔,加兵部侍郎衔。 对他们来说,巡抚就已经是天了。 现在天的公子忽然来了秀水这个小县城…… 陆德昌只有一个嫡子,名绍齐,字云鹤。现年应该是十三岁左右,从小聪慧异常,在京城同宁王府世子,现如今的上高王、嘉荣侯世子、山西巡抚之子同称为京城四公子。 不过,这陆云鹤可是出了名的面善心狠,迄今为止得罪他的可都没有过好果子吃…… 孙氏想到这里忙看向了徐闵行:“老爷,咱没得罪他吧?” 徐闵行没有抬头看她:“何止没有得罪他,咱还送了他一人情呢!” 说到人情,孙氏想起来了,自己的契约啊。 “老爷,那陆公子为何要那个小小的契约?”她道。 对于巡抚之子来说,这钱真的是很少了。 徐闵行示意她磨墨:“他说,那沈李氏是赵夫人的好友。” 赵夫人娘家是嘉兴望族。赵家一直有:“祖孙三辈人,前后五进士”之称。这还是只到了赵夫人这一辈。据说赵家的后辈现如今又考出了一个两榜进士。 别人为了尊敬赵家,称呼陆谦夫人为赵夫人。 “赵夫人的好友?赵夫人之前不是一直在京城吗?”孙氏边磨着墨问道。 徐闵行道:“那沈李氏不是从京城回来的吗?” 难道,那沈李氏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身份? 这可坏了! 她还威胁过人家呐,还让人家闺女嫁给自家庶子! 这可怎么办。 ****** 大年初三的送上o(n_n)o~ ------------ 第六十二章 合作 陆绍齐不急不慢的走在路上。 福全跟在身后有些心焦,公子怎么走的如此慢。怪不得老爹老说自己看不懂公子,也别耍些小心机什么的,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公子可是所有的主子里面对自己最好的了,自己也没有必要耍心机啊。 公子做的事一定就会有他的道理,再说了,公子什么时候做错过?他这么一想心就平了下来,跟在陆绍齐后面东看看西瞅瞅,脚步也沉稳了下来。 李氏正在不安的抚摸着青花瓷杯。 也不知道这陆公子到底是何身份,他当真能劝得动县令么。 沈清正坐在漆木雕云纹椅子上优哉游哉的品着香茗,随着热腾腾的雾气拿起一颗剥好的核桃,成弧线状态抛进了嘴里。 苏珏已经被新上任的大丫鬟霁红叫回去了。二妮和念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依旧在其华园玩着跳棋。 李氏望了一眼门口,夏荷正坐在靠门的凳子上安静的绣着帕子。 她不禁站了起来,手紧张的握着帕子来回的踱步。 沈清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氤氲的热气袅袅娜娜,配合着外面此起彼伏知了的嘹亮,显得生活更加的闲适自如。 沈清看着李氏抿着唇来回踱步着焦急的望着门口,不由出了声:“娘,坐下歇会儿吧。” 李氏叹了口气:“蓁蓁,你说陆公子能行么?” 沈清站起来给李氏倒了杯茶递了过去:“您又钻牛角尖了不是。名家亲绣的锦囊,与年龄不符的气质,谈吐间的不俗。娘,您应该相信陆公子。” 李氏闻言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是只要陆公子不回来,我这心就落不下去。” 沈清望了眼门外,这时候怎么着也应该回来了。 能解释这现象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陆云鹤想取得合作利益的最大化。 这人精,精到了骨子里。 自己将了他一军,他必然会再将回来。 沈清望了望门口的夏荷。 拆了东墙补西墙,自己这么做真的对么? 可是如果不这么做,自家孤儿寡母,没有家族的撑腰,恐怕早就被人给踩到了脚底下。 有利益就会有风险,既然要享受它带来的好处,那就要承担随之而来的危险。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小丫头绿翠从外面跑了进来:“太太,姑娘,陆公子回来了。” 李氏闻言松了口气,忙迎到了门口。 陆绍齐大步走进了院子,没几步就走到了屋门前,停下脚步朝李氏和沈清各施了一礼:“害婶婶担心了。” 李氏把陆绍齐给让了进来,焦急的望着他:“徐闵行可曾为难你?没有受他什么眼色吧?” 陆绍齐笑着摆了摆手:“没有没有。婶婶,这是契约。”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 李氏看着那张纸不由五味杂陈。当初还是多亏县令夫妻帮助呢,虽说其中是利益牵的线,但是……唉,谁又会想到最后竟会变成这个样子。 有利益就会有纠纷,她在开店前就想到了这些,但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这么急。 还是杜若说得对,有些人只能以利益支撑着。你就算对他们再好再尊敬,只要没有了利益,一切都会是一场浮云。 她想了想叹了口气:“婶婶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了。” 陆绍齐呵呵笑着:“这契约可顶不了金镶玉。” 李氏知他是不想亮出身份,也不勉强,笑呵呵的让春兰取出文房四宝来。 李氏把契约揣进了袖子里,拿过春兰递过来的毛笔。 “云鹤是只入秀水一家还是入闲味居?”李氏看向陆绍齐认真的问道。 陆绍齐知她是什么意思,沉吟了片刻说了句:“闲味居。” 李氏望向沈清灿然一笑,提笔开始写了起来。 就好像是未来的千秋大业,她写的格外的激动。 一笔促成后递给了陆绍齐:“云鹤看看还有什么可增减的。” 陆绍齐接过了纸张眼前一亮,不禁赞叹道:“婶婶好书法!不同于两王之风也不同于真卿之意,云鹤可能得知婶婶是师从何人?” 李氏眯了眯眼:“季道明季大家。” 陆绍齐看向李氏的眼光忽然一怔:“可是季尹季道明?” 李氏笑着点了点头。 陆绍齐忽然正色了起来:“是云鹤有眼不识金镶玉了。” “不是云鹤想的那样。其实我还是在师成之后才得知季大家的身份呢,倒也算是一段奇遇。”李氏呵呵的笑道。 “哦?”陆绍齐笑眯眯的看向了李氏。 李氏喝了杯茶沉吟了片刻:“当时我同好友一同去往清泉寺祈福,正好在寺门外遇到了师父。当时师父眩晕倒地,他那小厮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正好我同好友在旁,就去寺中寻了大师过来,恰巧寺里的智明大师外出,附近的医馆又相离甚远,我家世代行医,我也跟着学了些皮毛,就给季大家诊治了一下。后来,季大家隐名收我俩为徒,直至我出嫁后才得知季大家的真实身份。” 陆绍齐闻言笑了起来:“可真是奇遇了。” “云鹤看看吧。”李氏道。 陆绍齐闻言粗粗的扫了一眼,就已心中有底。 这沈娘子别看是女子,可有些地方可真不亚于男儿。 “婶婶,没问题。”陆绍齐说着就咬破食指摁上了手印,拿起毛笔在底下签上了名字。 沈清看了看远处的红砚。 李氏笑了笑又写了一份,咬破了食指签上了字,两人各一份收好。 “那以后就祝婶婶生意兴隆啦!”陆绍齐笑呵呵的说道。 李氏笑呵呵的道:“同喜!夏荷,今晚上让冯妈妈置办的丰盛一些。” 夏荷笑着答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绿翠又疾步走了过来:“太太,姑娘,徐夫人让人送了帖子来,说是明天上午来拜访。” 李氏笑了笑:“知道了。” 绿翠就又退了下去。 沈清看事情已经完了,笑了从李氏背后走了出来:“娘,我就先回其华园了。” 李氏点了点头。沈清向陆绍齐施了一礼,带着若初慢悠悠的走了回去。 第二日一大早孙氏就笑盈盈的登了门。 “妹妹,这可就是你的错了!这么大的事情还瞒着我!”孙氏一见着李氏就上前握住了李氏的手。 李氏微微一笑,她其实并不知道是什么事,因为昨天陆绍齐回来根本连提也没提。 既然陆绍齐没提而且事情已经都办好了,她也就没问。 李氏故作惊讶的望了眼孙氏:“请恕奴家不知。” 孙氏拍了拍李氏的手:“事已至此,妹妹再瞒着可就没什么意思了啊。” 李氏迷茫的摇了摇头:“奴家真不知道。” 孙氏疑惑地蹙起了眉:“昨日那陆公子去我府上,说妹妹乃是他母亲的好友。” “是云鹤吗?他怎么就自作主张的去了,这孩子!”李氏说着叹了口气。 孙氏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妹妹可真是那赵夫人的好友?” 赵夫人?是有‘祖孙三辈人,前后五进士’之称的嘉兴赵家吗?还是京城赵将军家? 陆家夫人既然能称为是赵夫人,那就应该是嘉兴赵家了。 十三四年前,嘉兴赵家嫁出去的闺女一共有三个,一个是西赵大房的大小姐,一个是东赵三房的二小姐,还有一个是东赵的庶女。 对了,赵夫人夫家姓陆…… 陆谦!只有陆谦! 自家离开京城时陆谦身为兵部侍郎,不过当时他惹得圣上不快,现在可是给调来了山东? 但是杜若说过,陆谦其人胆大心细,定是有后招。 “妹妹?妹妹?”孙氏疑惑地喊道。 李氏忙反应了过来:“好几年没见她了,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 孙氏眼睛亮的吓人:“原来是真的!妹妹怎么不早说!” 李氏笑了笑,自己这算不算是狐假虎威。 以前讨厌这种人讨厌的要命,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成了这种人。 “夫人可知道她最近怎么样?”李氏笑呵呵的问道。 孙氏心中一噎,这沈李氏是故意的吗。人家是二品诰命夫人,自己才是小小的孺人,这,这怎么着也搭不上界啊。 不过,现在可不一定了。 孙氏呵呵笑了笑:“赵夫人在济南府,平时见不着。” 济南府? “夫人可知道陆老爷现在是何官职?”李氏问道。 孙氏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妹妹不知道?” “眨眼之间就好几年了。我离开京城的时候他还是兵部侍郎呢!”李氏笑了笑。 孙氏一听李氏这话,更肯定了她是赵夫人的好友:“陆大人现任山东巡抚兼都察院右副都御使衔,从二品,加兵部侍郎衔,正二品。” 兵部侍郎是正三品。 七八年连升两级,陆谦果然是有后招。 李氏想着叹了口气。 孙氏以为李氏是觉得造化弄人,赵夫人现已是二品诰命,她却是一个小小的商人。 她忙笑道:“沈公子天生聪颖,以后让陆大人提拔提拔,妹妹照样能挣得诰命!” 李氏笑了笑,请孙氏进了屋。 春兰马上倒上了茶水,孙氏一个劲儿的夸赞:“妹妹这儿的丫鬟可真机灵!我那几个就不行,没个眼力劲儿,还笨手笨脚的!” 李氏笑了笑:“夫人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夫人的姐姐们比我这几个不开窍的可机灵的多!” “妹妹可别折煞我了,以后就喊我姐姐吧。我仗着比妹妹大几岁就占下这个便宜了!”孙氏拍了拍手。 ------------ 第六十三章 拓展 “奴家现在就是一个小小的商人,而夫人就是夫人。”李氏淡淡的笑道。 孙氏闻言一僵,忙转移了话题:“最近可有人欺负你们?” 李氏笑着摇了摇头。 孙氏又说了些有的没的,却始终没有说那天的事。 “妹妹最近可还和赵夫人有来往?”孙氏终于扯到了正题上。 李氏摇了摇头:“都好几年没联系了。云鹤来的时候,我还没认出来呢。” 孙氏喝了口茶水:“这好姐妹啊就是不能分开。反正秀水就在济南府的边上,马车的话一两个时辰就到了,妹妹也常可去济南见见赵夫人。”说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李氏。 李氏笑着摇了摇头:“有缘再见吧。我这里也离不开。” “没事儿,我让我们家的小厮过去帮忙!妹妹尽管去就是,要是一人路上寂寞,我陪妹妹一块儿去!”孙氏笑道,眼存希冀的望着李氏。 李氏‘哦’了一声:“奴家怎么能让您府上的小厮过来帮工呢?” 孙氏忽然反应了过来,讪笑道:“妹妹误会了……” 李氏笑着摆了摆手:“是夫人误会了。” 她刚要接着说什么,夏荷打帘走了进来,贴在李氏耳边说着什么。 孙氏支着耳朵想要听清楚些,却奈何夏荷声音太小,她一句也没听见。 李氏望了夏荷一眼:“没说别的?” 夏荷摇了摇头。 李氏闻言看向了春兰:“领夏荷去拿。” 春兰什么也没问,和春兰并肩一起去了内间。 孙氏疑惑地望向了李氏:“怎么了妹妹?” “没事。今儿小女上学忘了带钱。”李氏摇了摇头道。 这话孙氏可不信,只忘了带钱你能那表情? 孙氏还想要再套些话,春兰和夏荷又走了出来。 夏荷向李氏和孙氏施了一礼,就又出了门。孙氏忙向身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借内急也跟着走了出去。 孙氏转过头来对李氏笑道:“妹妹,听我家老大说你女儿可是冰雪聪明人见人爱,要不,我认清姐儿为干女儿吧。她和我家老大差不多大,她俩正好能玩儿在一起。” 李氏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笑眯眯的望着孙氏:“夫人不是说要把我家闺女许配给你家堂哥儿吗?” 孙氏闻言一怔,她以为要是她不提这事李氏怎么着也不会提出来。 她尴尬的笑了笑:“那天是开玩笑的。妹妹怎么当了真!” 李氏笑了笑,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 孙氏紧紧地攥住了帕子,要不是赵夫人你能有今天!狗仗人势的东西! 你女儿有我这个干娘那是她的福气,给脸不要脸。认她当干女儿还拉下了我的身份呢,不识好歹! 沈清这边有些乱。 那个乞儿正躺在床上‘哎呦哎呦’的呼着疼,她也不知道自己那根弦搭错了竟然把他给送到了医馆。 难道自己最近圣母附身? 她看着那乞儿叹了口气,又看向了门外。若听怎么还没回来。 今儿一早她们就赶去了绣楼。结果刚进街口,这个乞儿就爬了过来,乞求她们救救他。她准备给他点儿银子让他到医馆看病,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让二妮她们先去了绣楼,自己亲自把乞儿给送到了过来。 她想到这里抚了抚额,自己让若听送他过来也好啊,怎么自己送了过来,白掌柜这次可要狠罚自己了。 乞儿忽然住了口,问询的望向了沈清:“你叫什么名字?” 沈清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是哪个府上的?”小乞儿又问道。 沈清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今年多大?”小乞儿又问道。 沈清抬步就往外走,这明明就是个泼皮,自己怎么识人不清了。 “哎哎,你别走啊。你走了谁给我付诊钱!”乞儿从床上跳了下来,径直拦在了沈清面前。 沈清冷笑着看了他一眼:“你这不是没病。” 乞儿理所当然的说道:“我现在好些了。再说了,我要不拦在面前,你走了我岂不是肚子会更疼!” 说的还挺理直气壮的。 沈清越发觉得自己的脑子今儿个被狗给吃了。 她笑着看向了乞儿:“要是肚子不疼你就跟着我。” 说完就抬步往外走。 乞儿还真的就跟上了她。 她忽的停下了脚步:“你图什么?” 乞儿笑了笑:“你小小年纪说话怎么和大人似的?” 沈清定睛看向了他,正当俩人僵持住的时候,若听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姑,姑娘,夏荷姐姐就给了我这些。够了吗?”她说道。 看个病哪还用的了这么多,自己原本是想给他抓些药的,现在看来是不用了,她越想越觉得自己今儿出门没带脑子。 沈清想着就要接过钱袋。 乞儿一把把钱袋夺了过去:“哇,银子哎!够我吃几顿好的了!” 沈清也不夺回来,拉着若听转身就走。 若听依依不舍的回头看着:“姑娘,咱的银子……” “权当喂了狗。”沈清淡淡的说了句一步不停的继续往前走。 若听皱着小脸回过了头,看着沈清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清装着没看见,继续往前走去。 那医馆的老郎中疾步走了出来:“爷,您这有必要吗?” 乞儿也就是十一二岁的样子,此刻全然没有了那股贪财的模样。他笑着敲了一下老郎中的脑袋:“你懂什么!我可是整整受了三天的苦啊,终于老天不负所望!” 他哈哈笑着转身进了医馆。 老郎中摸着脑袋,那苦还不是你自己找的,谁闲着没事天天去街口装乞丐?也就这个混世魔王能想的出来! 乞儿忽然转过了身来:“老吴头儿,差点儿忘了吩咐你,去帮我查查那姑娘的来历!” 老郎中吓了一跳,闻言忙点了点头。 这个混世魔王!今年自己非要去问夫人要抚恤金才行! 乞儿忽然又转过了身来:“老吴头儿,你要敢和我母亲说……你懂得。” 老郎中鸡啄米似的点头,这位爷的怪招可让人防不胜防! 沈清被白掌柜罚多绣两幅绣品,七天内绣完。 她郁闷的咬了咬唇,这算不算是飞来横祸。 “蓁蓁,你怎么了?”二妮疑惑地问道。 沈清看了看街口,恨恨的咬了咬牙。 念好边走着边踢着小石子儿:“可是那个……人?” 念好总是刻意的逃避‘乞儿’这两个字。 若听在旁边听着恨恨的握起了拳头:“就是那个骗子!匡了我们的银子!” 二妮惊讶的喊了出来:“骗子?哈哈,蓁蓁你也会被骗,哈哈,我要笑死了……” “高静姝……”沈清威胁的望着她。 二妮忙捂上了嘴,笑得憋得脸通红。 她们到家的时候,李氏已经吩咐婆子开始摆饭。陆绍齐正坐在李氏旁边笑呵呵的和李氏聊天。 李氏见三人进了门,请陆绍齐坐到了位子上,笑着对沈清说道:“蓁蓁,有好消息呢。” 沈清疑惑地看了李氏一眼:“什么好消息?” 李氏神秘的望了她一眼:“等吃完饭就告诉你。” 沈清闻言问道:“志儿今中午不回来么?” “他说以后中午就在书院吃了,与好友一起吃觉得有趣。”李氏笑呵呵的道。 沈清嘟囔了一声:“这个见色忘义的。” 陆绍齐一口茶‘扑哧’一声喷了出来,李氏忙那帕子给他擦了擦:“怎么这般不小心?” 沈清犀利的看了他一眼,这人绝对是练家子。自己刚才的声音可谓是非常小了,离自己最近的李氏都没有听清,他竟然听见了,而且还听清了。 陆绍齐感觉有人在看他,抬头看了过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忽的相撞,都互相带着探究。 沈清忽然低下了头,和边上的二妮讨论着桌上的菜色。 陆绍齐嘴角一勾,又忽的隐了下去。 吃完饭沈清就自觉地留了下来。 陆绍齐坐在一旁品着香茗,看到有人望着他不在意的笑了笑。 李氏安排完就走了过来:“蓁蓁,云鹤刚才提了个好主意。说是可以在济南府开个二店,生意一定不错。” 沈清呵呵的笑了笑:“开分店么?娘可有合适的掌柜?” “高齐就很不错,虽然年纪小,却也正是历练的时候,但我觉得他爹不能同意,就让他继续留在芙蓉街吧。我准备去问问李牙侩那儿有没有合适的,二掌柜让云鹤帮着推荐个。”李氏说道。 沈清闻言点了点头,她们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才。 “婶婶,我准备三日后起程。要是到时候决定下来的话,您就去白云楼找陆掌柜。”陆忽然说道。 白云楼?原来那是陆家的产业啊。 白云楼兴起还不到一年,但俨然已经成了秀水食业的龙头。菜色之精美,味道之正宗,都让人有些怀疑这么好的手艺为何会开在一个小县城。 如果是这样,那就解释的通了。 李氏望向了陆绍齐,为何家族有产业在秀水他却不去呢。宁愿住在陌生人家也不过去。 但是听他的口气,对白云楼并没有异样,而且闻言对陆掌柜也并不是陌生的。 唉,家家有本经啊。 ------------ 第六十四章 惊吓 那天那乞儿此时已经收拾了干净。 他眼睛很是秀气,但却有一把粗眉,这样一配起来非但没有别扭的感觉,反而更显得眉如朗月,目如明星。他面色很是红润,像是新生儿的皮肤,嫩滑的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男子的脸,不薄不厚的红唇正抿成了一条线,时而伸出舌头来舔舔却又马上伸了回去。 他身体并不是很消瘦,月白绣云纹的锦袍合身的套在身上,宽大的袖子正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撸起,两只眼正饶有趣味的看着面前的画纸。 他面前的小厮正奋力的抓着一只野猫,手上已经被野猫抓出了几条刮痕。 “好了好了,放它走吧!”少年依旧兴致勃勃的盯着面前的画纸。 小厮暗地里松了口气,急急地松开了手,野猫一下子跳上了窗户,一眨眼就不见了。 “时乐儿,过来看看,爷画的怎么样?”少年朝小厮招了招手。 小厮苦着脸的走了过去,果然,他一走过去就被少年给花了个大花脸。 其实少年画画是不错的,就比如他面前的这一张水墨花猫。眼里的气愤,嘴角的狰狞,都在少年的笔下灵动的现了出来。 老郎中从外面急急地走了进来,看到小厮脸上的墨汁,嘴角不由抽了抽。 “老吴头儿,你怎么来了?可打听好了?”少年说着就拿着毛笔走了过来。 老郎中忙往后退了几步,与少年隔开了个安全的距离,一个劲儿的点着头:“打听好了打听好了!” 少年把毛笔往桌子上一扔,刚才灵动的花猫就长出了一只角:“看把你吓得,我又不能吃了你!” 老郎中连声应是,心里却一抽一抽的。这混世魔王快走吧,怎么又来了呢! 自己的小孙子到现在都还不敢见他,一听说他来了就赶紧往屋里躲。 “怎么样?”少年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老郎中忙走了过来:“是荷花胡同沈宅的大姑娘,闺名单字清,今年还不满八岁。明玉街上的闲味居就是她家的。” “闲味居?”少年将一个花生仁扔到了嘴里。 老郎中点头。 少年摇了摇头:“小生意罢了。吴叔,您说我要是去拜会拜会她怎么样?” 老郎中不禁抹了把汗,他叫自己吴叔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好事儿! 自己还特地迟了两天才告诉他,没想到这位爷还是这么有兴致,早知道就再晚几天了…… “您说我是穿的华丽些去好还是破烂些去好?”少年兴致勃勃的望着老郎中道。 老郎中叹了口气,我的个小祖宗,有好日子你不安安稳稳的享,非去受那份子的罪!这,这不是受虐么! ※※ 沈清正在和若初兴致勃勃的玩翻绳。 若听在旁边看着,不时的说上两句。 “若听,知道观棋不语么?”沈清边翻着绳边问道。 若听哈哈的笑了两声:“姑娘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哈哈,我知道!” 沈清笑着看了她一眼:“说说看。” “就是看别人下棋不能说话呗。”若听背着手说道。 若初在那边朝她使眼色。 若听疑惑地看了若初一眼:“若初姐,你是眼睛里进沙子了么?来,我给你吹吹。”她说着就走了过去。 若初忙摆了摆手:“不用了,你再吹得我满眼都是包子味儿。” “包子味儿早就没了好不好,你闻闻,是不是没了?”若听说着就把嘴凑了过去。 沈清乐得看她俩笑闹,在一旁不时的插上一句。 绿翠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姑娘,徐大小姐过来了。” 沈清抬头看了看绿翠,对若初凑耳说了几句,若初就笑着走了出去。 若听虽活泼,但深知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见沈清如此什么也不问,坐在了若初坐的地方继续和沈清玩翻绳儿。 徐茵明心里正憋屈的慌,母亲竟然让自己倒贴一个破落户! “小姐,别生气了,都不漂亮了。”梨花在旁边低声道。 梨花的母亲就是徐平家的,所以她也比别人特殊些。像桃花,现在还站在徐茵明背后静静的低着头。 “公子,您要出去啊!”门房的小厮突然跑了出来。 徐茵明定睛一看,这可是自己见过的最俊朗的人物了! 一身灰蓝色杭绸衬得身姿挺拔,面如冠玉。墨黑的眉深邃的眼眸,似勾非勾的唇角。见自己在望他,平淡的转过了头来,一双眼就像要把自己给吸进去一般! 好一个气魄满怀的好男儿! 男子扫了她一眼继续往外走去,身后的小厮急忙跟了上去。 她就那么定定的望着那个气质非凡的男子,竟不知道若初已来到了跟前。 “徐大小姐,徐大小姐?”若初探寻的问道。 梨花忙扯了扯她家小姐的衣袖,徐茵明被人给从梦里扯回来显得很不高兴,气愤的瞪了梨花一眼。 若初见此微笑道:“徐大小姐,刚才我说的您听到了吗?” 徐茵明疑惑地望了一眼梨花,梨花忐忑的点了点头。 “你再说一遍吧。”徐茵明无所谓的道,眼神又不自觉的瞟向了门口。 若初笑了笑:“徐大小姐,我家姑娘闭关,不宜见外人。” 徐茵明嗤笑了一声:“闭关?” 若初为难的看了看周围,低声对着徐茵明神秘的道:“姑娘是从今日刚开始的。我家姑娘晚上看到了好多的怨灵,这些怨灵白日还没散去,姑娘只好闭关驱魔。据说那些怨灵个个有两尺獠牙,口吐脓液,身冒血水。眼睛大比牛眼,舌头鲜红长比叉,就那么定定的望着你,张着嘴舌头外翻,脓液从嘴里啦啦的流了下来,最恐怖的是,它眼虽大却只有眼白!” “啊!!!”徐茵明和梨花恐惧的相抱在了一起,桃花直接蹲下去抱住了徐茵明的腿。 “那,那个……”若初忽然惊恐的看向了旁边的小道。 “啊!!!”徐茵明闻言连看也不敢看,跑着跳着的狂奔了出去。梨花也惊恐的追了出去,桃花直接吓得晕倒在了地上。 若初平复了平复心情,其实她心里也觉得恶心人,就不知道姑娘是怎么想出来的,真厉害。 “风调,雨顺,帮忙把人送到徐府吧。”若初对两旁的小厮道。 小厮也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忐忑的望着若初:“若初姐姐,这,这是真的么?” 若初忽然想到了姑娘说过的一句话,笑着看了他们一眼:“假到真是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大门。 两个小厮对视了一眼,互相拍了拍肩膀。看了看地上的桃花,相对苦笑了一声。 这人竟然吓尿了…… 他们又看了看那个小道,并没有什么怨灵。这才放下了心来。 ※※※※※ 孙氏看着眼前吓得抱在被子里的女儿,一巴掌摆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上面的茶盘都跟着抖了抖。 “欺人太甚!”她愤怒的说道。 徐平家的忙给她顺了顺气:“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小孩子恶作剧呢。” “小孩子恶作剧有这么过分的吗?实在是太过分了!”孙氏又气得拍了拍桌子。 徐平家的欲言又止,抬眼看了看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徐茵明,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夫人,我们要不要请个道士,给大小姐收收魂?” 孙氏瞪了她一眼:“不够丢人的。”又转眼看向了徐茵明:“明儿,你怎么这些没随着你娘。那丫头那些话明显就是骗人的,就你是真信!以后出门带着个婆子,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娘你别说了!!!”徐茵明惊恐的望着孙氏,眼泪哗哗的从眼眶流了下来。 孙氏闻言摆了摆手:“好好,我不说了。徐平家的,给明姐儿请个郎中来。” 徐平家的应了生是,施了一礼退了下去。 她边走边叹了口气,夫人做的实在是太明显了些……上次大少爷就是发了个轻烧,她都要请个道士驱驱,现今大小姐都这样了……唉! 徐茵明正瑟瑟的躲在墙角,脑子里不时的想起那个怨灵往外冒着脓液的嘴,既想吐却又怕的厉害。 “明儿,不怕不怕啊,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怨灵。再说了,咱不做亏心事也不怕鬼敲门不是……”孙氏说着忽然想起了周莹荷难产时的脸…… 她不由心里发虚,叫了梨花进来服侍徐茵明,自己急急的走了出去。 徐茵明紧紧地抱着腿靠着墙,唇边已给咬出了几个牙印。她的愤怒中更多的却是恐惧,咬着牙望着门外。沈清,你用得着这么狠么,我不就是说了你几句么! 她想着想着忽然哭了起来。 梨花见她哭出来着实松了口气,只要哭出来就说明好了,好了…… ※※ 沈宅。 若听听说了之后捂着还有些怕的小心脏。“姑娘,你这招儿也太损了。不过,真的有那么吓人的怨灵么?”她问道。 沈清笑了笑:“假到真是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若听闻言苦恼的抓了抓头:“姑娘,这话您都说了两遍了,奴婢还是听不懂,您能说的白话些么。” “这就是白话啊。”若初笑着对她说道,又看向了沈清:“不过姑娘,这词还真是新鲜。奴婢都没看到过。” 沈清笑了笑:“你才看了多少书啊,这书可多着呐。” ------------ 第六十五章 要人 若初闻言点了点头,而后又欲言又止的望向了沈清。 沈清自顾自的绣着帕子,就像是没看到她的表情一样。 若初踌躇了半响,还是耐不住的问了出来:“姑娘,我说了您可别生气……咱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了……” 沈清看了她一眼:“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心软了她就心狠,人从来都是挑软柿子捏。” 若初似有所悟的看向了门外。 “何况,这些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小孩子最讨人厌了。”沈清忽然说道。 若初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我自个儿出去走走,怪闷得慌。”沈清放下绣绷子起身说道。 若初和若听一起应了声是。 沈清抬步出了门,径直到了明玉大街上。 小家碧玉的日子真的很无聊,要是丫鬟婆子多的话还可以有戏看。但是现在的丫鬟婆子都是刚来,而且每人都是精挑细选的,懂事是懂事,却多了一份木讷。 路旁店铺林立,沈清忽的想起了在芙蓉街的日子,虽然累,却是有趣得很。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儿一下子撞到了沈清身上,而后又急忙闪开连连陪着不是。 沈清怔愣了片刻,这情景怎么这么熟悉。可到底哪里熟悉她却又说不上来。 她无碍的摆了摆手:“无事,以后可要小心些。” 乞儿低着头使劲儿点了点,转身飞快的没入了人流中。 沈清脑子里一阵光闪过,她急忙摸了一下腰间。 果然,荷包已经没有了。 也太不小心了些。她摇头笑了笑,幸亏自己出门从来都是带两个荷包,腰间一个胸口一个,腰间的那个只是放些散乱铜板和小发卡而已。 自己最近是乞儿迷么?还净遇到了些心思不正的。 “咳咳,姑娘这脑子可不大好使啊!”一个调笑的男声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沈清皱眉转过了头,眼前赫然是那天欺骗过她的乞儿,不过此时的乞儿已洗干净了脸面,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 沈清望着他笑了笑,侧身拐过了人群又继续往前走。 ‘乞儿’一愣,他似乎没想到这人会这么干脆,反应了片刻才勾起唇角急急地追了上去。 “沈姑娘,沈姑娘!”‘乞儿’大步追上去抓住了沈清的胳膊。 沈清皱着眉头定定的看着他:“如何?” ‘乞儿’嘿嘿笑了笑,依旧抓着她的胳膊:“好姑娘,我没银子了。” 沈清‘呵’的一声笑了出来:“公子长得倒是仪表不凡,可是觉得如此捉弄人有趣的很?” ‘乞儿’闻言叹了口气,脸色马上颓败了下来:“不瞒姑娘,我原也是不缺银子的,可家族败落,家人如数充军发配了戍边,只有我苟且偷生到了此地,原以为跟着远方舅舅也能获得口饭吃,可舅舅竟装得不认识我这个外甥,无法,就只好来了街上乞讨,只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公子家原是何籍?父亲姓甚名谁?又是因为何事发配充军?”沈清平静的问道。 ‘乞儿’望着天边叹了口气:“小人陷害,父亲福州林咏徽。” 沈清看他神情不似作假,眼里的悲愤呼之欲出,她暗暗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二两银子:“最后一次,这是本钱,你如果真是男儿,那就去把自己的家业再挣回来。”她说完又继续往前走去。 ‘乞儿’还想再跟上去,却被一个人紧紧地抓住了胳膊,他回头一看,那人扮着小厮模样,身边还有个穿着灰蓝色杭绸的年轻人,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模样,身姿挺拔,面如冠玉,拥有着一把墨黑的眉,深邃的眼神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看向了远去的沈清背影。 “陆云鹤?”‘乞儿’望着他低喃了一句。 陆绍齐收回了视线,定定的望着眼前的粗衣男子:“你可是林永徽之子林以恒?” ‘乞儿’笑着望了他一眼:“是又如何,不是有如何?我们的京三公子怎会来到这个穷乡僻壤?哦哦,我想起来了,陆德昌下任山东巡抚,那又怎么会来了秀水这个小地方呢?不会是因为刚才那个姑娘吧?要是京城人们知道如清风般的京三公子竟然看上了一个小小贱商户的俗女,不知他们会不会笑掉大牙?” 陆绍齐笑着看了他一眼:低声凑到他耳边道:“不知,林夫人是何想法?” ‘乞儿’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嗤笑道:“所谓的京三公子也不过如此!”说完就大摇大摆的朝沈清消失的方向走去。 福全疑惑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望着陆绍齐不解的道:“福州林家不是发配充军了么?” 陆绍齐望着‘乞儿’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道:“他可不是福州林家的子孙。” 福全闻言更疑惑了:“他不是林以恒吗……” “走吧。”陆绍齐望了一眼‘乞儿’的背影,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 沈清望着闲味居里的热闹心情也跟着变得好了起来。 李氏正跟曲二嫂站在柜台旁闲聊,赵五婶儿在门边热情的迎着客,两个小二正急忙的端着盘子往里面走,赵五婶儿一看沈清走了过来,嗔怪的拍了拍她的手:“臭丫头!还知道过来看看你五婶儿啊!” 沈清笑着摇了摇头:“我可不是来看五婶儿的……我啊,是来给五婶儿送好吃的的!”说完就把身后的几个纸包提了出来。 赵五婶儿嗔怪的点了点她的鼻子:“花这钱作甚,咱铺子里的卤味就好吃的紧,吃着别的也就没味儿了!呵呵。” “这点心可好吃了呢,新开的那家春香堂里的,是用花瓣做的,听说还是从宫里出来的方子呢!中午的时候让大家都尝尝鲜!”沈清笑道。 赵五婶儿笑着摸了摸沈清的头发:“你这小丫头就是可人儿疼,几天不见就想的慌!二妮和阿好怎么没来?” “我就是想出来走走,马上就回去了。五婶儿你快忙吧,我去找我娘。”沈清拍了拍赵五婶儿的手道。 见赵五婶儿答应了声儿,沈清就快步走了过去,一下子抱住了曲二嫂的胳膊:“婶子有没有想我?” “你都不想婶子,婶子想你作甚!都好几天没过去了!”曲二嫂佯装恼怒的道。 沈清闻言露出了委屈的神情:“好冤枉啊……” 曲二嫂见此哈哈的笑了起来,一把把沈清给搂到了怀里,笑着对李氏道:“你这闺女啊,要不给我吧?” 李氏呵呵笑了起来:“这就是个皮猴儿,真要回去啊,可有你受得!” 曲二嫂哈哈的笑了起来:“你们聊吧,我家掌柜的给我看着铺子呐。我得先回去了,咱改天再耍!”曲二嫂说着就摆摆手一阵风似的走了出去。 李氏笑着看了眼沈清:“你来找我作甚?” 沈清望着李氏手下不停的翻着账本,随手拿起一本账本翻着道:“原本没啥事,现在忽然想起一事,是该着手办了。” 李氏兴趣满满的望了她一眼:“什么事?” 沈清笑着把账本重新放回了桌子上,转身搬过来一个凳子,坐在李氏身边道:“娘,咱开个豆腐坊吧,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做豆腐干的方子,您不是说现在还没有做的吗?咱可以占个先机。光做豆腐干就有些不值当了,还不如咱开一个大的豆腐坊,现在人才少人却是很多,咱可以雇人每村每县的送,每天有个固定的时间,只要味道正,而且咱还有独一份的豆腐干,慢慢打下基础再慢慢的融进去,虽然刚开始投资大回报小,但日后稳定下来倒也是一笔收入。” 李氏沉吟了片刻:“现在光秀水县开豆腐铺子就有大大小小十家有余,不过那主意确实不错,流动铺子,虽然费人力,却是销售的好。” “但这也需要信得过的人,我先提一提,娘你再好好想想。”沈清拍了拍李氏的手道。 李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咬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清给李氏留了个思考的空间,抬步又回了荷花胡同。 刚进胡同口,她就看见若听正守在大门前,还时不时的往外探探头。看见沈清走了过来,忙迎了上去。 “姑娘,陆公子在其华园等您。”若听凑在沈清耳边低声道。 沈清望了她一眼,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沈清回了其华园后,陆绍齐果然在院子里的蔷薇丛边等着她,看见她进来,笑着做了个揖。 沈清笑着走了过去:“公子怎没让人去通知我一声?” 陆绍齐笑着摆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等姑娘回来再说就行。” “哦?”沈清疑惑地望了他一眼。 陆绍齐朝若初若听那边望了一眼,略有些许为难的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公子但说无妨。”沈清笑道。 陆绍齐望着沈清笑了笑:“不知沈姑娘可舍得若初姑娘?” 若初?沈清闻言看了一眼若初那边:“公子可是要向我讨若初?” “正是。”陆绍齐闻言温和的笑了笑。 ****** 昨天网络不稳定传不上去⊙?⊙b汗 抓紧补! ------------ 第六十六章 意见 沈清深深地看了陆绍齐一眼:“公子母亲是哪里人?” 陆绍齐闻言并没有太大的惊奇,转身朝南边望了望:“外祖嘉兴。” 沈清笑了笑,朝若初招了招手。 若初颔首走了过来,靠在离沈清较近的位置,朝着陆绍齐福了福礼,又重新面向了沈清:“姑娘请吩咐。” “陆公子想要带你走,你什么意见?”沈清静静的望着若初道。 若初抬头惊讶的望了沈清一眼,又低头朝陆绍齐那边看了看。 眼角明显的看着陆绍齐正微笑着望着她,骨节分明如修竹般的手正轻轻的摩挲着手上的翡翠扳指。 多一份犹豫,就失一份信任。 若初马上跪了下来:“若初是姑娘的若初,离开了姑娘若初也就不是若初。” 一语双关。你如果相信我那我就为你死心塌地,你如果不相信我那就请随便处置。 这何尝不是一种试探。 父母双亡,被赶出家门,她早就成了一个无名无姓之人。葬父为奴,她跪下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了尊严。反抗过,不忿过,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认了命,只求一个好主子,让她一辈子都有个安定的地方。 沈清弯身把若初给扶了起来,为难的望向了陆绍齐:“我这话着实有些忘恩负义了……公子在我们危难的时候拉了我们一把,就等同于是救了我们的命,如果没有公子,我现在还不知漂流在何方,许就成了那等卑贱之人……如果不是公子,闲味居早已经落入他人之手,我们母子最后还不知身归何方。公子帮了我们两次,我们却都没有报答。现在公子问我讨要若初,我理应干脆的拱手奉上,可,可,”沈清停住了下来,报恩的方式千千万,可她如果今天把若初送了出去,那以后谁还会为她死心塌地? 母亲说过,丈夫以后或许会与你离心,子女以后也会自组家庭,唯独身边的丫鬟是依附你生存的,你好她们则好,你落魄她们则跟着落魄。身边的人至关重要,她不能在这显见的原则上犯糊涂。 陆绍齐眼睛眯了一下:“姑娘许是误会了。在下原本是想替小妹讨得,若初姑娘大方知礼,无疑是个教导的好人选,现在人心不古,这样的丫鬟是原来越少了,姑娘真是好福气。既然姑娘不舍,在下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沈清脸上微红,刚才她确实也往那方面想过,毕竟若初杏眼弯眉,肤色白皙,加之练过武的原因,身材已玲珑起来。而且她非但没有练武人的粗气,还透露着些许小家碧玉。 陆绍齐要是坚持讨要,她可能会狠下心来不答应,可现在人家已经让了步……自己若再不懂得看火候,那岂不是无礼到了极点。 或许,他要的只是个态度? 沈清状若无疑的看了他一眼,他正微笑无妨的望着自己。 罢了,罢了,给他吧,看来他也是官家子弟,若初跟着他或许比跟着自己要好得多。何况,人家对自己还有大恩呢,虽然人家不求回报,但自己可昧不下那良心来。 人情债难还,也只能一些一些的还了。 沈清看了若初一眼,叹了口气道:“跟着陆公子走吧。” 若初目光黯淡的望着她,深吸一口气跪了下去:“是。” 陆绍齐望着沈清弯了弯嘴角,作了一揖:“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又说了几句,就准备出门去明玉街向李氏告辞。 “公子,麻烦稍等,请让我和我家姑娘再说几句话……”若初望着陆绍齐有些乞求的说道。 陆绍齐笑着点了点头,就带着福全退到了十步开外。 若初望着沈清又跪了下去:“姑娘,我懂。谢谢您,或许您不知道,是您让奴婢重新有了希望,让奴婢意识到林家还剩下一个人,还有人活着。也是您让奴婢不那么得过且过,让奴婢融入到了沈家。是姑娘让奴婢觉得当丫鬟也没有那么难堪,也可以堂堂正正有尊严的做人……请姑娘定要快快乐乐的。”若初说完泪已流了满脸,她把攒藏在心里好久的话都说了出来,心下顿觉得轻松了不少。 沈清眼角也泛起了些许泪花,她仰头望着天上的白云,努力不让眼泪留下来。若初是她想精心培养的人,于是对她也就用了更多的感情。她是除了母亲以外最懂她的人,总是她想干什么不用吩咐若初就会去做。 “莫得让人笑话。回屋去收拾一下行李,待会儿同陆公子一起走吧。”沈清朝天空眨了眨眼,淡淡的说完,也不管若初还跪在那里,直接转身进了屋子。 她还是那个遇到难受的事就会选择逃避的朱清晨,就算换了身子也无法改变原有的性格。 “姑娘,若初姐走了。”若听敲门轻轻的秉道。 沈清一看门外,太阳已经有些夕斜了,但天气还是那么热。她颔了颔首,问道:“太太回来了吗?” “太太午饭陪陆公子在铺子里用的,高姑娘说让您想吃的时候再吃。”若听脆脆的答道。 沈清笑了笑,站起来说道:“我要吃素春卷和滑溜鱼丸,再来一碟炒青翠。” 若听见沈清笑了,她也笑着哎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走到夹道的时候,她停下来望了望门口,脸上染上一丝哀伤,若初姐走了她以后还能找谁一起绣花聊天? 事实证明,所有人都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要。 因为其华园在第三天又添了个大丫鬟,叫若言。 “姑娘,看这个好不好看?”若言拿着一朵绒花笑道,她的眼睛不大,却有一排亮洁的贝齿,不笑的时候感觉很普通,一笑起来却如同刚开放的雏菊,令人感到亲切,心境明朗。 她的人也如同雏菊般,娇小娇小的,充满了活力。 若言会梳一手好头,俏皮的羊角辫,可爱的花苞头,还有充满了女人味的各种髻鬟。 沈清拿在手里看了看:“我觉得那个品蓝色的比较好看,那个吧。” “姑娘,通过我这七八天的观察,您穿的也太素了些。像那桃红,亮红您完全能驾驭的起来!”若言拿着那朵桃红色的绒花撅着嘴说道。 若听在旁边把洗脸水端了过来,笑道:“不用说你了,我都没见过姑娘穿那些亮眼的颜色!” “你们两个淘的,还编排起你家姑娘来了是吧?”沈清拿过桌上品蓝色的绒花戴在了头上。 两人笑嘻嘻的对望了一眼,齐齐施了个礼:“奴婢不敢。” “行了行了,苏四今天来,准备好五香腰果和梨儿饼。”沈清朝着两人笑道。 若听闻言答应了声儿,笑着下去准备。 “今天谁来啊?我怎么不知道!”一个脆脆的女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沈清绑好另一朵绒花迎了出去:“四小姐怎么今天这么早?” 苏珏笑着蹦过了门槛,安全落地:“家里不供我饭吃了,想来蹭个早饭!”熟络的坐到凳子上倒了杯茶。 “空腹别喝茶,对胃不好!”沈清抢过了她的杯子嗔怪的道。 苏珏拿起另一个杯子又倒了一杯:“你这不是大红袍吗?没事没事。”一仰头全部灌了下去。 沈清无奈的摇了摇头,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怎么?又和伯母吵架了?” “没有。”苏珏随意的摇了摇头,“你家春卷比我家做的好吃,我是专门过来蹭饭的。” 沈清笑着睃了她一眼,而后又想到了什么:“瓜子还没消息么?” 苏珏失望的摇了摇:“就像石沉大海一样……” 沈清叹了口气,拉起了苏珏的手:“不是要蹭饭么,走吧。”转身对着若言吩咐:“看看大姝起来了没。” 若言不一会儿就带着二妮走了过来:“正好在路上碰着高姑娘……” “走吧走吧,快些吃饭去,这么锣碌母墒裁矗 倍?菝坏热粞运低昃凸?蠢?x肆饺说氖郑?奔钡赝?馀堋?p>  “高静姝你是饿死鬼投胎么?”沈清被她拽了个踉跄,大声喊道。 二妮边跑边反驳:“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苏四你说是不是?” 苏珏笑着瞪了她一眼:“这么说,你就是个铁人!哈哈” “铁人就铁人,那我也得吃饭!快走快走,不然猴儿就把饭给吃光了!”二妮依旧在前面跑的快。 沈清无奈的望了她一眼:“猴儿又不是肥猪!” 二妮和苏珏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要是沈猴儿知道你这么说他,肯定又会和你拼了!” 三人在前面跑着,三个丫鬟在后面跟着,晚夏的阳光肆无忌惮的落在了她们身上,知了还在不知疲惫的叫着,柳树高兴的舒展着她的发梢,这天的清晨格外的明朗,这天的春卷也格外的香脆,这天也注定了会是个好日子。 沈宅对面的宅子忽然有人搬了进去,上午噼里啪啦的鞭炮不绝于耳。一辆藏青色的马车停在了门前,马上有个仆妇跑过来放下了马扎,一只娇嫩的手掀开了帘子,紧接着,一位年过五旬半头银丝的老太太就走了出来。 ***** 今天的o(n_n)o~~ ------------ 第六十七章 觅处 紧跟在老太太身后下来的是一个身着浅绿色银纹百碟穿花花式的上衣,腰身紧收,下面是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隔得远看不大清楚面容,只觉得肤色细腻,琼鼻蜜唇,她身材本就玲珑有致,越发的显得娇美可人起来。 最后一个下来的是一个穿着桃红色丫鬟装的小丫鬟,头梳双丫髻,上缠同色绣带。 浅绿色上衣的女子一下车就亲昵的揽过了老太太的胳膊,老太太点了点她的琼鼻,她就‘咯咯’的笑了起来。 四人出门时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是谁啊?”二妮贴着沈清的耳朵问了一句。 沈清望了望上面的门匾,门匾上赫然写着‘蒋府’两个大字,她侧头对二妮说道:“应该是蒋府的女眷吧。” 二妮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是蒋府的女眷?”说完忽得看到了门上的匾额,‘哦’了一声:“对啊,你识字啊。” 沈清侧头望向了苏珏:“你知道蒋府么?” 苏珏正眯着眼看马车上的徽志,闻言摇了摇头,皱着眉头继续看着那马车道:“是正六品的徽志。” 官家? 马车那边的老太太已经抬脚进了大门,身后的婆子放好了马扎忙快步跟了上去。后面的马车上又陆续下来了几位小姐,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说笑间其中两位小姐就转眼望了过来,她们一个身着浅紫色的素罗衣裙一个身着月白描金花淡色衫子,见与沈清和苏珏目光相撞,礼貌的笑着点了点头,又携手跟了上去。 秀水因离着济南府很近,县里也坐落着一些官家和富户。比如槐树胡同的张员外,苏家,荷花胡同的秦家,庭马胡同的孟太医等。 现在竟然来了个六品官,而且还落户在了沈宅对面。 不知是什么来头。 沈清摇了摇头,准备唤醒三人,却眼睛一花好像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背影。 那人不起眼的在后面拿着物事,亦步亦趋的跟着前面的老仆。 是,那是个小厮,身着青衣的小厮。 那人从始至终就没抬起头来过,相比于其他东张西望的小厮他显得很安静,安静的不符合他的年龄。 他感觉也就十岁左右的年纪,沉稳的却像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不,有的男孩子十四五岁也没有这份定力。 沈清紧张地奔了过去,青衣小厮却抬步进了门,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瓜子!”沈清急的朝着背影大喊了起来。 二妮闻言一顿,嘴唇颤抖着急急地跑了过去,她的眼里充斥着惊喜和害怕。惊喜的是终于找到了,害怕的是万一又认错了怎么办。 “蓁,蓁蓁,蓁蓁,是我二哥吗?是我二哥吗?”二妮望着沈清的眼睛已经红了起来,她使劲儿的攥着沈清的胳膊,好似这样她的心就可以跳的不用那么快。 沈清疼的咬了咬唇,刚要说什么念好和苏珏就跑了过来。 “姐!大姝你快放开!” “大姝你冷静一些!” 二人奔过来一起急急地喊道,二妮闻言并没有放开,而是着急的搜索着沈清眼中的肯定。 那边的管事皱眉走了过来:“我们家今日乔迁之喜,小姐们可不可以到别处玩耍?来,一人一颗。”管事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四颗糖递到了一旁的念好手中。 却是把她们当成不分场合玩闹的小孩子了! 念好把糖又还到了他的手中,甜甜的说了声:“我们马上就让开。” 管事闻言笑开了嘴,也没多让,转身指挥着小厮们搬行李。 沈清从二妮手中把胳膊掰了出来,急急地走向了那管事:“大管家,您可知道刚才那个安安静静的青衣小厮在哪里?” 管事闻言忙捂住了沈清的嘴,转眼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什么人看过来,回过头来焦急的说道:“小姑娘可别乱说!我只是个小小的管事,怎么胡乱喊人!”说完又看了看周围。 “你快说就是!”二妮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尖锐的喊道。 瞬间就有几个小厮望了过来,管事朝他们使了个眼色,他们就又继续搬着物事,趁管事不注意都偷偷地往这边瞧了几眼。 沈清掰下了那管事捂住自己嘴的手,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那管事瞪了二妮一眼,沉声说道:“我说什么我说!” 二妮说着就要上手,苏珏和念好忙拦下了她,沈清赶忙问道:“管事,您可知道刚才有个安安静静的小厮在哪里?” 管事闻言皱了皱眉头:“安静的小厮?哪有真正安静的小厮?姑娘莫不是看错了!” 二妮闻言又朝着管事扑了过去,管事忙闪身让过,瞪着二妮喘着粗气。 沈清一晃神,是啊,都是青衣小厮,有些样子还长得差不多,自己和人非亲非故的,人又凭什么帮自己挨个挨个的找? 对了,画像,画像! “大姝,画像!画像!”沈清急急地朝二妮道。 二妮闻言怔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忙从怀里掏出了那张又有些破损了的画像。早画的那几张早就已经破损的不成样子了,二妮又让街口那画画先生画了好几次,那画画先生现在一见着二妮去就能提着画笔熟练地一口气画出好几张来。 那管事刚要接过来,就被人给喊住了。 “张栓子!干啥呢!不干活儿偷懒啊!”一个和管事同样服饰的青年男子大步走过来喊道。 管事忙收回了手:“刘富贵儿!你不干活在这儿干啥呢,莫不是偷懒?” 刘富贵‘哼’了一声,看到了四个人,不屑的对张栓子说道:“和几个小娃娃玩儿就有大本事了?破落户还是破落户!”他说着斜眼看了她们一眼:“我蒋家也是随便人能靠过来的?边儿玩儿去!边儿玩儿去!”说着就把四人往大路上推。 “刘富贵儿,你今儿的活计是采买吧!再擅离职守小心二太太知道喽!”张栓子把刘富贵拉回来道。 刘富贵拍开了他的手:“我爹是老宅的三管家,谁能把我怎么样?” 这人迟早得被他这张秃噜的嘴给害着,沈清想着二妮已经拿着画像又走了过去。 二人却不知刚才说了什么,一起快步进了院子,二妮想跟进去,却被门口守着的小厮给拦了下来。 二妮无奈的走了回来,苏珏细心的安慰着她:“咱等等看,要是他是小厮,那应该还能再出来搬东西,刚才有个人都来回三次了!” 二妮听着眼睛又亮了起来,四人就站在墙边看着来来往往的小厮,可是行李都快搬完了那个青衣小厮都没出来。 沈清忽然拍了一下手:“咱都钻牛角尖里去了!既然他是小厮,那别的小厮应该也能认识啊!” 苏珏听着跺了一下脚:“是啊!” 关心则乱。 二妮还有些愣怔,沈清看着叹了口气,要是别人,现在都有可能神经崩溃或失去希望了。二妮这样就已经很坚强了。 念好拉了拉二妮的胳膊:“走啊!” 二妮反应了过来,拿着画像急急地往前走去。 “小哥,请问,请问你认识这个人吗?”二妮反而有些害怕了,她定定的望着那小厮感觉呼吸都有些停了。 小厮看了两眼摇了摇头,二妮好像防线崩塌了般,身子忽然倒了下去。 沈清和苏珏马上扶了上去,二妮这才没有倒在地上。手中的画像落在了地上,被搬行李的小厮没注意踩了一脚。 念好赶忙过去拾了起来,吹了吹上面的土,把脚印痕迹抹了去。她又走到了另一个小厮跟前:“小哥,请问你认识上面的人吗?” 那个小厮刚摇了摇头,他身后的一个小厮迎上来‘咦’了一声:“这不是……” “亭子!过来帮忙!”院里一个人出来大声喊道。 那小厮闻言‘哎’了一声,马上跑了过去。 念好在后面追了上去:“这是谁?你认识吗?你认识吗?” 小厮早就没了影,外面搬行李的小厮也都搬完了最后一趟行李进了院子,面对着念好呼喊的只有大门外站着的两个人。 念好心不甘的跺了跺脚,又忽的想起了什么似的走向了门边站着的另一个小厮。 小厮看了看画像,抿着嘴摇了摇头。 念好咬着唇走了回来,二妮已经平静了下来,她静静的拿过念好手里的画像看了一眼,苦笑道:“早就知道的不是吗?多一份希望就多一份失望……”她忽然咬着唇把画像撕了个粉碎:“他不要我们了我们还要他作甚!没良心的东西!”她说着说着忽然坐在大路上把头捂在膝盖里‘嗡嗡’哭了起来。 毕竟是个孩子,再坚强又能坚强到哪里去? 三人蹲下来围在了她身边,默默地给她打气。 二妮哭了片刻便不哭了,她笑着站了起来:“我困了。”说完就转身回了沈宅。 三人望着她落寞的背影不觉都有些心酸,念好默默地看了眼墙角,又闭眼捂了捂胸口。 人家乔迁之喜集体在人家门前唉声叹气的也不礼貌,三人互相望了一眼,站起来一同进了家门。 下午的时候,蒋府门前络绎不绝,直到第二天仍是有不少宾客到门拜访。 ***** 亲们的年过的怎么样啊,有木有不舍得离开…… 新的一年还是要求推荐票票票票~o(n_n)o~~ ------------ 第六十八章 蒋家 二妮还是没有放弃。 她直接把画像交给了风调雨顺,让二人时时刻刻注视着蒋府前来往的小厮。 苏珏不知和她母亲闹了什么别扭,第二天一大早又来了沈宅。 沈清望着在炕上玩跳棋玩儿的兴起的苏珏,疑惑地问道:“苏四,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们啊。” 苏珏一顿,马上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家里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 念好和沈清对视了一眼,抿着嘴摇了摇头。 沈清转身想让若听再拿盘点心来,她还没等吩咐的若听就颔首走了进来:“姑娘,苏四小姐身边的魏紫姐姐来了。” 魏紫?苏珏抬头看了若听一眼,面色僵硬的吐出了一句话:“让她回去。” 若听闻言看向了沈清,沈清看了苏珏一眼,柔声道:“先问问什么事也好。” “还不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不用问!”苏珏没抬头继续玩着跳棋,磕得木板子咚咚作响。 沈清闻言向若听使了个眼色,若听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若听又走了进来,向四人施了个礼道:“魏紫姐姐说苏二小姐在外面等着呢!” 苏珏一怔,忽的站了起来,撅着嘴下炕趿上了鞋。 沈清和二妮念好点了点头,也下炕跟着走了出去。 苏珍正在门旁的会客室等着,看到苏珏进来浅浅的笑了笑:“四妹这是作甚,非要我来请回去不可?”待看到苏珏身后的沈清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而又消失殆尽。 苏珍长得更像是大家闺秀,相较于大家闺秀却又多了一分清贵的模样,她看着约莫有十二三岁的年纪,笑得清清浅浅,给人一种温婉的感觉,着一身水绿色对襟双织暗花轻纱裳,头梳垂挂髻,上嵌两朵水色的玉腊梅,手指轻轻弯起,手里的绸锻帕子放在胸前,隐隐约约露出里面的紫玉兰图样。 她没有苏珏漂亮,却有一种脱俗的气质,但这种气质里面又莫名其妙的掺杂着一些高傲,让她给人的感觉一下子拉下了两个层次。 苏珏望着苏珍撅起了嘴:“二姐,你莫要来当说客,快回去弹你的琴吧!” 苏珍闻言皱了皱眉头,望了眼沈清,嘴角闪现出一丝随意:“这是沈姑娘吧,可否回避一下?” 沈清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出了房门。身后隐隐约约传来苏珏的声音:“二姐,你刚才那是什么语气?清清是我好友,你能不能尊重一些?” 苏珍‘呵呵’笑了两声:“那也要看……”再往后沈清就听不清了。 风调和雨顺正在门口认真的守着门,沈清轻轻地走了过去问道:“可看到过?” 雨顺低头摇了摇:“还没有。” 沈清点了点头,跨出门槛站在了门前。正好孙氏和徐茵明从对门侧门走了出来,孙氏朝边上的婆子笑着点了点头,抬步上了一旁的马车,徐茵明抬头正好瞧向了这边,她狠狠地瞪了沈清一眼,气愤的大步上了马车,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这边苏珍很快就出了会客室,被她紧紧拉着的苏珏仍是一副生气的样子。她朝沈清微微笑了笑:“多些招待,这就带小妹告辞了。”说完拉着苏珏就往外走。 “等等!”苏珏喊道,甩开了她的手:“我和清清说一下。”苏珏说着把沈清拉到了里面:“你别生气,我二姐就是那个性子,她人其实不坏的。我先回去趟儿,过几天再来找你!” 沈清笑着拍了她一下:“我为什么要生气?生气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还不是得意了她。你先回去吧,下次来的时候可不能哭丧着个脸了啊!” “我什么时候哭丧脸过!”苏珏哈哈笑了笑,冲她摆了摆手:“别生气啊!” 沈清目送着苏珏远去转身又回了院子。 晚上和李氏聊天才得知,原来这蒋家当真是六品官。 蒋家共有三位老爷,大老爷原是济南府的同知,因任期已满被召回京去了,据说已是内定了派往苏州府,虽说仍是任同知,仍是正六品,但环境不一样啊。苏州府是富庶地带,虽是平调却等同于是升官。 蒋家老太太不愿随儿子去往苏州,在济南府她又觉得不自在,正好娘家有个侄孙在秀水做买卖,她就寻了这个由头来了秀水,既离着济南近些,以后有什么事还可以找老朋友帮忙,还脱去了那些个繁文缛节,儿子也能放心的去上任,她也能安静下来。 蒋家大太太随着大老爷先回了京城,只等调令一下马上就赶往苏州。随同蒋家大夫妇走的只有两人的长子次子和小女,其余都留在了老太太身边。蒋家二老爷现任昌乐县县令,离得近,他就只身赴任去了,留了二太太和子女在济南。三老爷并没有做官,而是做起了米粮生意。 这蒋家三老爷也是个人物,今年只有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却已经将粮庄开到了大同、庆阳等地。但这三老爷有个儿子,今年只有十岁,却非常好色,据此还闹出了不少笑话,这也是老太太不待在济南府的另一个原因。 据说有次这十岁娃娃上街去逛,偶然看见了一个艳丽非常的女子陪同一个丫鬟在街上看香囊配饰,这娃娃色胆包天的走了上去,一把就握住了那小姐的手,声音嘹亮的说着:“跟小爷回去吧,小爷家钱财万贯,以后给你穿金戴银的!”那小姐羞愤难当,气着跑回去就要寻死。幸好这小姐的父亲只是个从八品官,看在蒋大老爷的份儿上只好把这口气给咽了下去。这小娃娃从此以后就在那一片出了名,良家小姐见了他都要绕道走,他见此还不屑的哼了一声:“看你们那些歪瓜裂枣的样儿,还真当小爷是不挑食的啊!” “然后呢然后呢?”沈清望着李氏兴致勃勃的问道。 李氏闻言娇嗔了她一眼,同时对着二妮念好说道:“听说那不着调的也跟来了秀水,咱又和他们对门,以后你们上街可要小心些。”说完又望向了志儿:“你也是,千万别招惹他!” 四人笑着点了点头,要李氏继续讲。 李氏示意了一眼茶杯,沈清忙颠颠的去倒上了茶水。 李氏看着一笑,又讲了起来:“蒋老太太老蚌生珠,四十六岁产下一女儿,现年十三岁,据说也跟着来了秀水,听说长得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老太太拿她当心肝肝儿疼,济南府却没有人家去求亲,你们知道为什么吗?”李氏说着望向了四个人。 沈清脑子里忽然闪现出昨天那个身着浅绿色银纹百碟穿花花式上衣,揽着老太太的小姐来。 “难道是因为丑的不能见人?”二妮脱口而出道。 念好紧接着反驳道:“不是说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嘛!或许是,老太太不舍得给嫁妆?”念好说着望向了李氏。 李氏笑着摇了摇头:“老太太准备把自己的嫁妆全部给她。蒋家老太太娘家姓邹,也是一个乡绅土豪,据说老太太出嫁的时候,嫁妆绕了好几条街呢。” 四人同时张大了嘴,好几条街…… “莫不是这小姐脾气不好?”志儿忽然开口道,自己有个同年的妹妹经常上书院找她哥,那小姑娘脾气暴躁,使得一手好鞭子,只要谁惹她不乐意了,她随手就是一鞭。就是从那以后,他才认识到自己姐姐是多么的温柔善解人意。 沈清当然不知道志儿正在腹诽她,她已经由那个姑娘想到了那个与瓜子极像的小厮。 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有人在找他?那个叫亭子的人既然认识他,应该能和她说吧? 如果他真是瓜子,既然又回到了秀水,就等于是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不知道他会不会回芙蓉街去看看? 既然这蒋家原先并不在秀水,可为什么二妮那次遇着穿小厮衣服的‘瓜子’呢?是认错了还是机缘巧合? “蓁蓁?蓁蓁?想什么呢?”李氏在她面前摆了摆手道。 沈清缓过了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娘继续说吧。” 李氏疑惑地看了沈清一眼,又继续开口说起来:“平时娇养惯了,母亲宠着哥哥们惯着,加之已没有了父亲,娇养就更甚了。现在在老太太面前温婉乖巧,到了别人面前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不用说丫鬟媳妇子们经常受气了,她看她那些嫂子们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大家都觉得她年纪小,都让着她,可渐渐她大了,面容越来越精致可脾气却越来越坏,刚开始还没有人往外说,那时她都已经十一岁了,上门提亲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直到有一次她和蒋家大太太直接在仆妇面前吵了起来,蒋家大太太因顾着婆婆,对她一直是忍让有加,不和她一般计较,可她却蹬鼻子上脸,蒋家大太太那时主持着家馈,她当众把蒋家大太太说了个没脸,老太太又向着她,蒋家大太太意难平,就找了好友吐诉,那好友却不小心讲给了别人听,这下子一传十十传百……” *** o(n_n)o~ ------------ 第六十九章 突至 “从此以后蒋家老太太就对大太太挑剔起来,觉得要不是她把话说出去现在媒婆定踏破了门槛……”李氏唏嘘的道,说完又笑了笑:“看我,扯远了。你们知道娘为什么要说那小姐吗?” 四人对视了一眼,认真的望着李氏。 李氏微微点了点头:“要引以为前车之鉴。” “是。”三人认真的点了点头,志儿却疑惑地望向了李氏:“娘,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李氏点了志儿的额头一下:“娘要让你明白,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是漂亮的姑娘心地就好,以后莫要识人不清,被人骗了去!” “娘,我知道。”志儿撅着嘴低下了头,脸上一片绯红。 “呦,我们的小志儿还知道脸红了!娘,你看啊!”沈清和二妮夸张的笑着,念好在一旁一个劲儿的盯着志儿的脸。 志儿被看得臊得慌,起身和李氏说了句就急急的奔了出去。 李氏无奈的看向了三人:“你们啊!” 三人笑得更欢快了。 第二日一早蒋家的管事就登了门,连连陪着不是:“真是失礼了,失礼了,本应该昨日过来拜访的,可家里却忽然忙了起来,还请不要介意。” 李氏笑着摇了摇头:“张管事言重了,家中没有男主人还请张管事不要介意才好。” 张栓子笑着摆了摆手,又客套了几句就起身离去。 今天正好是三人去绣楼的日子,等沈清和二妮回来听闻有个‘张管事’来过后,不禁气愤的跺了跺脚。沈清问着绿翠:“那个张管事可是矮矮胖胖的,嘴角还有颗黑痣?” 绿翠闻言点了点头:“是那个管事。”说完低头疑惑地想道,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啊!啊!啊!”二妮烦躁的在小路上使劲儿的跺地。 包括吃饭的时候她还有些烦躁,不住的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着饭。 李氏从来没见过二妮这个样子,她不禁疑惑地望向了沈清,沈清低声把那天的事和她说了一遍,她闻言就笑了起来:“咱们既然是对门,以后肯定是少不了来往。就算他是官家,咱们是商家,该过的面子事儿还是要过去的。” 二妮和沈清惊喜的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在心里欢呼起来。 沈清下午正在和二妮念好研究针法,绿翠却进来禀报说有人要找她,还是个男子。 二妮和念好齐齐望向了沈清,好似她瞒着她们什么事情般。 沈清冤枉的摇了摇头,问道绿翠:“说没说他是谁?” 绿翠低头想了想道:“对了,奴婢临过来的时候那公子说了一句话,好像说的是‘你家姑娘若问起,就说我姓林,福州人。如果你家姑娘不肯见,那我就赖着不走了。’对,就是这么说的。” 沈清一听到姓林眼睛就眯了起来,他还赖上自己了是吧! 怪不得人们都说好人不长命,坏人遗千年。 “那就让他赖着吧!”沈清没好气的对绿翠说道。 等绿翠退出去后,二妮和念好直接靠了过来,眼神危险的望着沈清。 沈清忙起身做了个揖:“我招我招。” 二妮拍了一下桌子,严肃的道:“快说!” 念好憋不住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二妮拽了她一下,又重新严肃的望向了沈清。 “就是那个乞儿。”沈清无奈的摊摊手道。 二妮疑惑地望向了沈清:“乞儿?那个骗了你的乞儿?就是咱那天上学时遇到的那个乞儿?” 沈清点点头坐了下来,伸手给自个儿倒了杯茶。 念好忍不住靠了过来:“姐,你确定是他吗?可听绿翠说那是个男子啊,没特意说明是……” 二妮闻言也点了点头。 沈清望着她俩笑道:“谁说乞儿就不能置办身干净衣服了,他还匡了我的银子呢。” 二妮和念好对视一眼,不信的撇了撇嘴。 沈清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两人已经手拉手的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绿翠又进来了,为难的看了沈清一眼:“姑娘,那公子当真不走了……” 沈清闻言点了点头:“那就让他耗着吧,反正在门外不是?”她说完又想了想,叫住了正往外走的绿翠:“提醒一下二姑娘和高姑娘,别让她们着了那人的道儿。” 绿翠闻言‘哎’了一声又重新退了下去。 “等等,那人今儿穿着什么衣裳?”沈清忽然问道。 绿翠已经走到了门槛那里,闻言忙转过了身:“身着一身鸦青色素面直缀,手执一把竹木扇子,头簪竹青色木簪子,却是一身普通的读书人打扮。” 沈清沉吟了片刻,绿翠以为沈清不会再说话了刚要退下的时候,沈清忽然开了口:“要是太太回来那个人还没走的话,你定要赶在那人面前和太太说上话,过来。” 绿翠闻言快步走了过去,沈清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就低头退了下去。 李氏晚上回来的时候那个‘乞儿’当真还没有走。 她在吃饭时疑惑地望向了沈清:“看他身姿并不像是市井小民。” “娘你可认识林咏徽?”沈清忽然想起一事问道。 李氏闻言筷子一顿,望着沈清问道:“可是林其林咏徽?” 沈清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那‘乞儿’的父亲叫林咏徽,福州人。” 李氏惊讶的‘哦’了一声:“他是林咏徽的儿子?不过林咏徽不是福州人啊,而是三年前被吏部任命到福州任知府,他本家在陕西。”李氏说完又‘咦’一声:“不对啊,他既是林咏徽的儿子又怎会落到这份田地?” 沈清接口道:“听他说,林家被发配充军了。” “什么?”李氏不可思议的放下了筷子:“发配充军了?” 沈清疑惑地点了点头:“怎么了娘?” 李氏低头摇了摇手,缓了片刻才说道:“咱北方有一武一文两林家,一个在北直隶,一个在西安府。武林家当今的主家人是……林盛春林元帅,文林家的当家人是林澈林老爷子,而林其林咏徽则是林老爷子的三儿子。两家虽是同姓却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就因为是同姓,而文林家在北直隶的大老爷林郢林曲正性格热情善结交,把自己的大女儿嫁给了林元帅的二孙子,两家也就成了亲家。” 李氏说完又叹了口气:“唉,人生反复啊。不知只是文林家的三房充了军还是整个家族?”她想着突然吩咐春兰:“快去把林公子请进来!” “娘,他有可能是骗人的呢?那就是个泼皮!逃犯哪有那么好逃的?真当那些官兵是吃素的么……”沈清急忙道。 李氏笑着摆了摆手,吩咐春兰先去叫着,她转过头来对沈清说道:“他要想有后那肯定就会有办法。那林其虽说性格投机取巧贪婪了些,但林郢林大老爷可是坦荡荡的人,况且她的大女儿?莹当初与娘也是谈的来的。如果娘今天把那林公子拦在了门外,心里也会不安的。” 沈清闻言只好住了口,随机应变吧。子随父,他可全把他父亲的贪婪全部学了来,可要小心着些。 “娘,三尺男儿不入内院,还是把他安排在外面吧。”沈清忽然说道。 李氏笑着点了点沈清的鼻子:“你是从哪儿听得这规矩?那是大家大族才用得着的,咱们可用不着。再说了,志儿和陆公子不也进来过吗?还进过你的院子呢!你这可是对人林公子有所偏见了啊!” 沈清闻言咬了咬唇,她就是个八岁的小屁孩儿,男子进来了又能怎么样?好吧,她就是对那‘乞儿’有所偏见,但是他确实不是什么好鸟啊。 沈清想着春兰就进来禀报说林公子到了,李氏忙让人把他给请了进来。 “林公子还没吃饭吧?夏荷,去添双筷子。”李氏笑着说道。 那‘乞儿’忙摆了摆手:“太太这是折煞小辈了。小辈如今是一贱民,甚至是连乞丐都不如的人,哪能承受的了太太如此礼遇?” 李氏摆了摆手笑道:“我原与你大堂姐是相识的,想不到你父亲……唉!” “父亲那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所幸伯父等人没有受到牵连,只是圣上收回了祖父的太子太保赐封,倒也是大幸了。”‘乞儿’沉重的说道。 一番话说得刚中带柔,不由让李氏感慨,让沈清刮目相看。 “林公子……”李氏刚要说话’乞儿‘忙摆了摆手。 “太太莫要再称呼小辈‘公子’了,小辈如今……唉,只能勉强算个庶民,小辈名耀岩,暂时无字,太太就称呼小辈耀岩吧。”林耀岩望着李氏苦笑道。 李氏闻言叹了口气:“先吃饭吧。” 沈清气愤的咬了咬牙,这人倒是演的一手好戏。 明明是个泼皮,在人前却装出了一副君子模样。 无耻,卑鄙! 沈清气得吃了一大口饭,感觉有人在看她忙抬起了头。 林耀岩正戏谑的望着她,嘴角微微勾起,手指悄悄地冲着她竖起了小拇指。 怎么样?我最后还是进来了。 而且还是被人礼遇的请进来的。 你奈我何? ***** 求收藏推荐啦,o(n_n)o~~ ------------ 第七十章 留下 李氏夹了一个鸡腿到林耀岩碗里:“耀岩,你就先住下吧,等过两天再回西安府。” 林耀岩忙对李氏道了谢,笑道:“我就是一个妾生子,也多亏是因为是庶子姨娘才能帮我逃了出来。既是庶子,本家又怎会……唉,以后我也就只能顶着个林姓了。” “三房现在只有你来传承了,他们又怎会不留下你?而且林曲正为人真诚坦荡……”李氏不解的问道。 林耀岩闻言摆了摆手:“太太有所不知。本家现在由二伯父当家,二伯父最是嫡庶分明之人,况且我大哥只是充了军,大伯父为人虽正直,我父亲早年却与他有过罅隙……” 李氏闻言叹了口气:“那你以后有何打算?” 林耀岩停顿了片刻,才无奈的道:“我现在年纪虽小了些,可以后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天下之大岂能没我的容身之地?母亲托舅舅把我的户籍挂在了大同,我现在也是可以自立门户的了。” 无奈至极,言不由衷。 “那你舅舅呢?怎没去找你舅舅?”李氏疑惑问道。 林耀岩闻言叹了口气:“舅舅家只是平常人家,家里却有七八个孩子,舅舅已帮了我许多,我又怎能不顾别人只想着自己?” 李氏心疼的看了他一眼,长得这么乖巧,才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啊,却要自己来承受这番苦…… 她想了想,柔声问向林耀岩:“要不,你先住在这里吧。等什么时候可以撑起这个梁子来了,再去自立门户……” “娘!”沈清忙喊道。明显的有破绽没听出来么? 她娘能事先发现不对找他舅舅改户籍,就说明这个女人不简单。而他舅舅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把户籍改了过啦,就说明他舅舅家也是富豪。户籍那么好改么?这里面的道道儿可多着呢!况且他舅舅既然是知府的小舅子就不可能只是平常人家!他刚才明明叫自己的生母叫姨娘,平常人家的女子能做到官家的姨娘吗?顶多是个通房!就算是他母亲抬进门前是平常人家,可既然能爬到姨娘,又怎会是个省事的?又怎会不帮着娘家?如果不帮着娘家他舅舅又怎会帮他改户籍? 如果说他舅舅不顾亲情执意不让他进门,可他明知道林府即将败落却又尽心快速的帮着改了户籍,这说得通吗? 李氏嗔了沈清一眼,又看向了林耀岩。 林耀岩不可思议的望向了李氏,而后又从眼底涌现出了一股感动,感激,最后直接起身跪了下去。 “这是干什么?”李氏站起来扶起了他来。 林耀岩却死活不起来,他的眼底闪现出了泪光:“太太,您这大恩让我可怎么报答!” 李氏呵呵的笑了笑,扶起了他来:“以后就叫婶婶吧。” 林耀岩重重的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李氏:“婶婶这大恩耀岩全然承受不起,以后耀岩每日帮着打扫院子吧,这样心里也能好受些。” 李氏闻言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好。” 沈清把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气愤的戳着手中的米饭。 这人是要当影帝么? 无耻,卑鄙! “蓁蓁,娘是怎么教你的?”李氏对着沈清道。 沈清闻言不甘心的低下了头,气愤的拿起了手中的碗。 “还生气呢?”李氏望着正在练大字的沈清笑道。 “没有。”沈清低头随意的说了声,手下仍不停的写着字。 李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再装。你生气的时候就爱写草体,而且就爱写这篇《洛神赋》。” 沈清一怔,闷不做声的继续写字。 “行了行了,和娘还闹起小孩子别扭来了,说吧。”李氏笑道。 沈清抬头看了李氏一眼:“我本来就是小孩子。”她看李氏憋住笑的样子,又说道:“为什么啊娘?那明显就是个骗子!” 李氏走过去拿过笔给她写了一个字:“怎么念?” “知。”沈清疑惑地答道。 “对。孔子有言‘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什么意思?”李氏看着她笑道。 “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有些事,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不知道也要装作知道……”沈清惊讶的说道,她转眼又望向了李氏:“可是……为什么呢娘?他明显就不是林家人啊……” 李氏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摸了摸上面的木纹:“你怎知他不是林家人?” 沈清欲言又止的望向了李氏。 “他就算不是林家人,却也是与林家有关的人。而且他谈吐不俗,就算其中漏洞不少,说的却都是真事,这说明什么??莹是娘的好友,娘做不来狠心不管他,而且,他让娘看到了娘小时候的样子……就算是假的又如何?不过是多一双筷子,娘就当是施了菩萨。人生在世本就不称意,自己能做主的事何不按着自己的心意来?”李氏道。 沈清闻言低下头叹了口气,又重新抬起头来望向了李氏:“明白了娘。不过……您施舍您的,我‘施舍’我的。” 李氏笑呵呵的拍了拍她的额头:“那小子看着就机灵儿,你可别让人给反‘施舍’着!” 此仇不报非女子。 沈清朝李氏笑了笑,又问起了另外一件事:“娘,您刚才说您小时候……” 李氏闻言一怔,望着沈清叹了口气:“娘说了你可别瞧不起娘。” “娘又说胡话!”沈清生气的看了李氏一眼。 李氏笑呵呵的摸了摸沈清乌黑的长发,这才正了正面容说道:“你外祖家在南直隶淮安府,娘就重生在一个叫李家庄的村子。后来……起了大火,除了娘和另一个女孩子,全村人……都死了,娘那时才五岁。娘和那个女孩子当时贪玩,瞒着家里人去了县城……你祖母人很善良和蔼,你还有四个舅舅……一场大火,什么都没了……” “娘……”沈清紧紧地抓住了李氏的手。 李氏拍了拍沈清的手:“都过去了……后来,娘被人贩子三卖两卖给拐卖到了京城,入了大户人家做了丫鬟……” 沈清紧紧地抓住了李氏的手,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眼前的女人到底受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罪。现在说出来这么轻松,心里到底该有多痛…… 李氏拍了拍沈清的肩膀:“好了,娘都没哭呢。剩下的以后再说吧,娘先回去算算账,你早些睡,别熬夜。” 沈清啜泣着点了点头,目送着李氏出了屋门。 林耀岩就这么住了下来,每日都帮着扫扫院子。 只是…… “林公子,林公子,我来吧!咳咳!”小厮看着漫天的尘土不住的咳嗽着,说着就要上去抢林耀岩手里的扫帚。 “别捣乱!爷、我在扫地呢!”林耀岩说着又大力扫了起来。 “咳咳,林耀岩你在干什么!咳咳!”沈清走过来大声道。 “没看到吗?扫地!”林耀岩得意的笑了两声。 “有你这么扫地的吗?”沈清瞪着他道。 林耀岩理直气壮的看了她一眼:“这不是干净了吗?蓁蓁,这么大的火气干什么,伤皮肤!” “你叫谁叫蓁蓁呢?请叫我沈姑娘!”沈清看着他就来气,上辈子难不成是冤家不成。 “好好,沈姑娘。话说回来,蓁蓁,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点儿么?”林耀岩嬉皮笑脸的问道。 “你!”沈清气得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蓁蓁,常来玩儿啊!”林耀岩在后面大声喊道。 ※※ 沈清和李氏找了个晴朗天来蒋家拜访。 蒋老太太和蔼的请李氏和沈清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老太太看着比实际年龄要显得小一些,脸色虽然很红润,但却有了大半头的银丝。她穿着秋香色万字不断头纹的褙子,下着墨绿缎子马面裙,头梳盘桓髻,带赤金填青石寿字簪,赤金福字耳钉,左手一个檀木佛珠手镯,右手一个竹青色透明盈亮的翡翠镯子。端庄稳重,使人不敢造次。 “老太太的精神头儿真不错,可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李氏笑呵呵的说道。 丫鬟在后边轻轻的给李氏倒了杯茶。 蒋老太太闻言笑眯了眼:“可别逢迎我这老太太,我一向是蹬鼻子上脸的!”说完示意沈清走过去。 李氏看着沈清走了过去笑道:“您可太谦虚了,这不好。” “哈哈,来,你是叫清儿吧,我这老婆子年纪大了,耳力记性都不好使了!”老太太佯装伤心的叹了口气说道。 “老太太还年轻着呢!我就不明白了,您这么年轻,应该是太太才是,她们为何称呼您为老太太?”沈清皱着眉头脆脆的问道。 蒋老太太闻言哈哈笑了起来:“沈闺女,你这娃儿嘴忒巧!我喜欢!”说完又看向了沈清:“谁说不是,我也纳闷儿呢!”说完又哈哈的笑了起来。 李氏笑着接过了话头:“清儿,谁说称呼‘老’就是年纪的原因?老太太是因为德高望重,儿孙才这么称呼的呢!” 沈清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笑嘻嘻的看向了老太太:“我就说嘛,原来是这样啊!” *** 亲们不好意思,俺昨晚临睡前才想起来木有发文,请饶恕俺吧…… ~~~~(>_<)~~~~ ------------ 第七十一章 拜访 “看你们娘俩儿嘴巧的!净在这儿埋汰我这老婆子!”老太太呵呵笑了笑,拉过了沈清的手,轻轻把刚从手腕上褪下来的翡翠镯子戴到了沈清手上:“也没提前准备,你可不要嫌弃奶奶的礼物才好!” 沈清忙推脱:“老太太,太贵重了……” “诶,好好戴着!不然我可就生气了!”老太太不乐意的说道。 李氏笑着对沈清说道:“长者赐不可辞,收下吧。” 沈清闻言施了一礼:“谢谢老太太。”接着又安静的站到了一旁。 老太太赞赏的看了沈清一眼,微笑着望向了李氏:“真是好家教。” 李氏刚要说什么,就被一个声音截住了话头。 “我可真是迟了。”一个清亮的女声透着愉悦从门外传了进来。 李氏忙站起了身,和来人施了一礼。 “这妹妹长得可真标致。”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笑着走了过来。她穿了一身大红百蝶穿花遍地金褙子,下着月白云纹马面裙,头梳高髻,斜插一支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侧旁攒着两朵赤金花叶发簪,真真儿是亮眼的很,薄施粉黛,正嘴角含笑的望着李氏。 “姐姐说笑了,不知姐姐怎么称呼?”李氏笑着说道。 “这是我们二太太。”妇人身后的小丫鬟脆生生的说道。 李氏闻言又施了一礼:“原来是二太太。” 二太太又还了一礼,两人这才各自坐下。 老太太面向了李氏笑呵呵的问道:“咱说话孩子觉得没兴趣,不如让清儿去找我那几个猴儿耍耍?” 李氏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老太太就让边上的丫鬟把沈清领了下去,若听忙跟着走了出去。 “桂玉姐姐,咱这是去哪儿?”沈清拽了拽拉着她手的桂玉问道。 桂玉长得很漂亮,清凌凌的,闻言低头看着沈清微微一笑:“三小姐爱棋,四小姐爱书,五小姐爱琴,六小姐爱琵琶,七小姐爱水墨,九小姐嘛,才五岁。姑娘想要去找哪个玩?” 沈清疑惑地望向了她,不解的问道:“三四五六七九,为何没有一二和八啊?” “大小姐和二小姐已经出了阁,八小姐随大老爷去任上了呀。”桂玉呵呵笑道。 她想找那个小厮。 “哪个和我同龄?”沈清仰头脆脆的问道。 还是不要操之过急了吧,是还好,要是不是的话,岂不是被人嫌没家教? 桂玉抬头想了想:“六小姐和七小姐应该和您的年龄差不多。七小姐更热情一些。”桂玉想了想又加上了后面一句。 沈清闻言点了点头:“那就去找七小姐吧。” 桂玉便拉着沈清的手往前走边说道:“那咱就去倚梅园吧,其实六小姐和七小姐常待在一块儿,六小姐今年十岁,七小姐今年八岁,两人都很温柔娴静……” 桂玉就这么一路说着领着沈清和若听来了倚梅园。 倚梅园名如其意,院子里种了三棵梅树。桂玉上前通报了一声,不一会儿就有丫鬟领了他们进去。 沈清进了屋门一看,屋子里确实有两位小姐,还正是那日和她们对视的两位。 三人对望都有些惊讶,沈清率先行了一礼,对面两人还有些怔怔。 这个女子也就是八九岁的年纪,眉毛略粗,目光干净清澈,肌肤白皙细嫩,一笑嘴角有两个小酒窝,笑容好像被悉数堆到了眼角,面容温雅中透着明丽,好像又带了丝巾帼气息,让人不敢轻视。一头绿云娇俏的盘了个双丫髻,上绑两根水红色的绣带,随着女子的动作来回跳跃,就像是两条漂亮的锦鲤。她穿着藕荷色杭绸小袄,袖口别致的绣了一丛玉兰,撒花自然的延到了衣摆,下着一条湖绿色戗银米珠竹叶襦裙,清新儒雅而又别致。脸上未施任何妆黛,却显得更加莹莹欲透,吹弹可破。这女子长得并不是特别漂亮,却拥有一种特别的气质,让人感觉到亲切中带着一丝不可侵犯,率真中带着一种不容忽视。 “小姐,小姐……”旁边有个丫鬟忙上前唤了唤。 两个女子反应过来对视了一眼,不是说沈家只是个小小的商户吗?小小商户怎来得如此与众不同的女子? 两人笑着回了一礼,请沈清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丫鬟忙倒上了茶,其中一个女子随意的笑道:“是春上的毛尖,沈姑娘尝尝。” “茶汤明亮清澈,香气鲜爽,滋味浓醇,回甘生津。确实好茶!”沈清轻轻品了一小口道。 另一个小姐闻言道:“那是,这是大伯父今年孝敬祖母的,祖母偏爱老君眉,才将这些赏了我们。”说完咯咯的笑了起来。 前面的那个小姐皱眉拽了拽刚才说话人的衣袖,扯着唇角对沈清说道:“没想到沈姑娘对茶还有造诣?” 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对茶有造诣? 沈清忙摆了摆手:“不过是听母亲说过几句,现搬现用罢了。”说完又看向了两个人:“不知两位小姐该怎么称呼?” 比较率真那位率先抢了话头:“我叫袅袅,排行老七,这是我六姐,婷云。” 那位六小姐又拽了蒋袅袅一下,不悦的看了她一眼,转眼又笑呵呵的望向了沈清:“沈姑娘怎么称呼?” 沈清微微笑了笑:“单字清。听闻六小姐善琵琶,七小姐善水墨……” 蒋婷云闻言略带骄傲的笑了笑,没有做声。蒋袅袅呵呵的笑了起来:“我六姐的琵琶当时在济南府都小有名气呢。嘿嘿,我就不行了……”蒋婷云闻言又悄悄地拽了她一把。 沈清觉得实在没有什么意思,这些官家女子一个个儿都心气儿高的很,蒋袅袅还好,可蒋婷云非但心气儿高,甚至还带着些鄙夷。 就算商人地位低下,你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吧……再说了,你们家三老爷不也是商人吗?好吧,人家是大商人。 沈清又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倚梅园,走了一段路忽然转头问向桂玉:“你们负责搬运的小厮平时都干些什么?” “姑娘怎么问这个?”桂玉疑惑地看着沈清问道。 沈清呵呵的笑了笑:“有些好奇……” 桂玉闻言就道:“当时的小厮都是从各个管事那儿抽调过去的,搬运完了自然就各司其职了。” 沈清闻言有些失望,本以为圈子可以缩小一些,现在希望又破灭了。 “高全儿,你要死啊!饭都吃到狗肚子去了么,快点儿!”那边有人大声的喊道。 接着一个人利落的应了声,快速跑了过去。 高全儿,高全? 沈清提起裙子向着声源快速跑了过去,桂玉还没反应过来的,若听已经抬步跟上了沈清。 老天爷,求求你,不要再擦肩而过了…… 可是当沈清跑过去的时候,又只是看到一个背影。 沈清愤愤中又带着些许的兴奋,就是他,那天搬行李的那个小厮! 相同名字相同背影,不可能会有第二个人吧? 既然已经确定了,那还等什么?她提着裙子想快些跑到蒋老太太的院子,想快些给二妮个惊喜。高二大娘听说还是天天以泪洗面……她要快些! 可她最后却迷了路,桂玉没有跟上来,若听也在迷茫的望着周围。 她们俩转了一会儿,还不如不转,正向一个小丫鬟打听着路的时候,对面一个身姿婀娜的高挑姑娘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这好像是那天挽着老太太的女子,莫非,这就是老太太的心肝肝儿? “你是谁?”女子居高临下高傲的看了沈清一眼。 这女子确实很漂亮,大大的眼睛像一湖秋波,高挺鼻梁下的樱桃小嘴泛着光泽,皮肤白皙,青丝顺着脖颈垂到了腰间,身材玲珑有致,要不是那轻蔑的眼神破坏了美感,定是个倾城的美人。 “问你话呢!你是谁!”女子身旁的一个丫鬟骄横的说道。 若听闻言刚要反驳,被沈清一个眼神制止了下来。 若听狠狠的瞪了那丫鬟一眼,女子看着冷哼一声:“给我掌嘴!” “等等!”沈清瞪了要冲上来的婆子一眼,嘴角微扯的对那女子道:“这是沈家的丫鬟,就不劳蒋小姐费心了。” “哦……原来是商户家的女儿啊!怪不得家里的丫鬟这么不懂礼数……沈姑娘的家教好像也不咋的嘛,还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呵呵……”女子拿着鹅黄色的帕子捂着嘴笑了起来。 旁边的婆子一个劲儿的应是。 沈清硬生生的咽下了一口气,朝女子微微笑道:“我们这就告辞了。”说完拉着若听就往前面走。 “等等!”女子大声喊了一句:“我允许你们走了吗!” 还真当我是软柿子啊,沈清笑着回过了头:“那蒋小姐是要怎样?” 那女子笑着转过了身:“我可是朝廷命妇的女儿,正正经经的官家女子,你只是一贱商户的女儿,不应该给我磕头吗?这难道还要我教你?” “蒋小姐这可错了,我父亲乃是永乐二年的两榜进士,当初翰林院的五经博士,虽说后来辞了官,可到底也是个身份,再说了,闲味居只是我娘的嫁妆,我们家也并不是商户。请问蒋小姐,我还用给您磕头吗?”沈清微笑着说道。 **** 今天的o(n_n)o~~ ------------ 第七十二章 归来(一) 除夕回家过大年,木有更新,现在补上除夕的更啦,晚上八点今天的更~ 明天上午八点左右补初一的更~ ***** “你!”女子如青葱般的玉指径直指向了沈清,忽然又冷哼一声:“这些我怎么没有听到过?莫不是你冒充官眷吧?” 冒充官眷轻者进牢狱,重者是要发配戍边的。 “父亲已是辞了官,所以我们也并不是什么官眷,蒋小姐言语间慎重些才好。”沈清微微笑道。 “你!呵呵,既然你并非官眷,那就是商户!见了官家不磕头,是要漠视大明律法吗?”女子指着沈清得意的说道。 沈清看了她一会儿,漠然道:“小女子孤陋寡闻,可从来没听说平民动辄对非命妇者行叩拜大礼的。” “你都说了你是孤陋寡闻,小小一贱商户,竟敢言语如此狂妄,来人,给我掌嘴!”女子面色有些狰狞的吩咐着边上的婆子,说完又得意的看了沈清一眼:“看你还怎么用这张丑面迷惑人!” 原来根底在这里啊! “蒋小姐请稍等,您口口声声说我是贱商户,请问一下,是商户比较高一些还是乞丐比较高一些?”沈清看着那女子询问似的道。 女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望了望身边的婆子:“你莫不是傻子吧!还拿自己和乞丐划一线上?唉,真是自甘堕落啊……” “那蒋小姐的意思是商户比乞丐还是要好些的?”沈清笑道。 女子咯咯笑了起来:“对对,你们确实比乞丐高一点点。你是不是想逃开我那一巴掌啊?呵呵,真是个孩子!”女子说完又示意婆子上前。 沈清看着婆子上前反而笑了笑:“蒋小姐的意思是太祖皇帝也是贱民?” 众人闻言反应了过来,太祖皇帝可不就是乞丐发家的么! 女子闻言脸色一白,辱骂皇族可是个不轻的罪名,是要被诛九族的! 这女子也太狠了些! “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们听到了吗?”她急急的问着周围的丫鬟婆子。 周围的丫鬟婆子齐齐摇了摇头,刚才那个准备掌沈清嘴的婆子偷偷的退到了后面。 “莫要诬赖人!”女子大声的放下一句话率先快步往前走了去。 桂玉忽的从旁边走了出来:“我的好姑娘,您怎么和这位小祖宗吵起来了!快快,咱要先回去老太太那里,不然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桂玉说着就拉着沈清的大步往前走。 沈清被拉得一踉跄:“桂玉姐姐,我今天可是来拜访老太太的。” 桂玉闻言脚步就放松了下来,是啊,沈姑娘是来做客的,并不是自家小姐啊!自己都让那位小祖宗给弄得神经脆弱了…… “沈姑娘,咱还是快些回去吧,别让沈太太着急。”桂玉又有些尴尬的笑道。 就快些回去吧,那小祖宗要是抢了先,那是白的也能成黑的啊,你就是有千张嘴也没用! 沈清闻言点了点头,着急?是怕你家姑奶奶率先回去,老太太知道你伺候不周要罚你吧? 桂玉专挑的小道,七绕八绕的没一会儿就回了老太太的院子,她紧张的问了问门口的丫鬟,站直身子一下子松了口气。 看样子是那女子还没过来。 沈清进去施了个礼,想着那女子还要有一会儿才能过来,为难的望着上位的老太太欲言又止。 “这是怎么了?可是有谁欺负你了?”老太太皱着眉头望向了桂玉。 桂玉吓得冷汗都冒了出来,这姑娘怎么忽然这样呢!她急得朝沈清使眼色。 李氏倒没有太紧张,她了解自己的女儿,既然蓁蓁没有直接来找自己,就说明事情还不是很麻烦,她抬眼望向了一旁站着的若听。 若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沈清又向老太太施了个礼,为难的说道:“清儿今天做错了件事,还请老太太不要迁怒。” “哦?”老太太疑惑地皱起了眉,又看向了桂玉。 桂玉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老太、老太太……” “不干桂玉姐姐的事。老太太,今儿清儿遇见一熟人,因这熟人我们已经苦苦的找了他三个月,清儿急切的想要确认,所以跑的快了些,桂玉姐姐没有追上来。但最后也没有赶上他,还至于迷了路。”沈清顿了顿,看了看老太太蹙着眉头的面容又说道:“恰巧在此时,清儿遇到了贵府的姑奶奶。” 二太太闻言目光像刀锋一样射向了跪在一旁的桂玉,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领着沈小姐避开那宝儿,真是办事不利! 沈清又说道:“清儿性子急,不小心与姑奶奶绊了两句嘴,还请老太太饶恕。” 老太太闻言松了口气,以自己闺女的性子,这沈姑娘肯定是受了委屈的,小小年纪胸怀如此宽广,真是个识大体的好孩子! 她想着已经目光赞赏的望向了沈清:“我那闺女性子活泼些,说话也直,还请沈姑娘不要放在心里。” 沈清闻言笑着看向了老太太:“老太太这是哪里话,姑奶奶性子直率,人又长得赛西施,而且还不计前嫌,这正是她美好的地方呢!” 老太太闻言笑得不见了眼,桂玉愣愣的跪在地上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若听瞪大了眼望向了沈清,姑娘怎么…… 那女子此时正站在门外紧紧地咬着唇,就饶她这一次! 一甩袖子又转身大步离开了那里,她身后的丫鬟婆子还有些愣怔,紧接着又手忙脚乱的急急跟了上去。 沈清看着老太太愉悦的模样,为难的开口道:“老太太,清儿有一事相求……” 老太太顿了顿,忽又笑了起来:“是你那个熟人吧?” 沈清闻言红着脸低下了头:“是。” “叫什么名字?奶奶让人把他唤来!”老太太慈祥的说道。 沈清掩饰不住嘴边的笑容,小小的两个酒窝跃然于上:“高全。” 老太太示意了一下边上的婆子,婆子就快步走了下去。 不一会儿,人就被带了上来。 一身青色的小厮装扮,裤脚上还有些许的泥渍和水渍,袖子明显就是刚被挽下来的,帽子有些倾斜,有几根发丝已经垂到了耳边,他的脸颊上还有些汗水,进来时低着头施了个礼,又低着头稳稳地看着地面。 沈清禁不住走了过去,李氏也表情复杂的站了起来。 老太太看着两人的反应,也定定的望向了那个小厮。 小厮看着眼前有个小姐慢慢走了过来,头低的更低了,手心里微微出了一层冷汗。 “瓜子……”沈清声音有些颤抖的出声喊道。 小厮闻言一颤,惊讶的抬起头来,当他看到面前神色激动的沈清,表情由惊讶变为了欣喜,又从欣喜变为了无奈,最后目光复杂的微笑着望向了她,眼里整整蓄了一眼眶的泪水。 沈清随后愤怒的指向了他:“你……”千语万言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站在那儿无声流泪。 “大花……”瓜子哽咽的唤了一声,眼眶再也承受不住负荷,泪从眼角哗得涌了出来。 “老太太,我们能不能,能不能把他……”李氏摸了摸脸上的泪回头给老太太施了个礼问道。 老太太闻言,看向了边上的婆子:“去把他的卖身契拿过来吧。” 沈清和李氏闻言一笑,齐齐给老太太施了个大礼。瓜子也泣不成声的跪下来给老太太磕了个头。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 “蓁蓁,什么惊喜啊?你就不能先给我露个口风儿吗?”二妮望着前面的沈清撅着嘴说道。 沈清神秘的摇了摇头,继续拉着她往前走。 二妮被拉到了一间屋子前,沈清悄悄打开了门就立在了一遍。 二妮狐疑的看了沈清一眼,轻轻抬步走了进去,可她刚走了两步就定在了那里。 “二哥……”她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确定是真的后忽的一下子扑了上去。 沈清悄悄掩上了门,快步离开了院子。 她回到荣寿堂还没有一个时辰,二妮和瓜子就相携手走了过来。 瓜子见到李氏和沈清就要跪下去磕头,忙被李氏给扶了起来:“这是干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千万不可这样!” 瓜子坚持的磕了个头,感激的对李氏说道:“婶子,我想回去看看我娘和我爹。” “好孩子,快回去吧。这几个月可熬坏你娘了……”李氏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婶子蓁蓁,我想要搬回家住……”二妮望着李氏和沈清有些愧疚的说道。 李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好,这才是大姑娘的样子!” 二妮闻言羞赫的低下了头。 沈清过去挽住了她的胳膊:“别忘了上课啊!” 二妮抱住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秋风至,时间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十月份。 瓜子后来跟他们讲了一下他那三个月过的日子。 他离开槐树村后就被赌坊的人给盯上了,后来好不容易躲过了那帮大汉的追捕,却又被人给骗着卖给了人牙子,最后被蒋府的管家买了下来,开始在秀水的一个宅子里培训和做些杂活儿什么的,直到蒋老太太从济南回来,他才和其他的小厮一起到了荷花胡同。 ------------ 第七十三章 归来(二) 若初回来了。 她回来的那天正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把已经泛黄了的树叶都给渲染成了一种极嫩的颜色。 她就那么跪在大门外的青石板路上,雨过天青色的衣裳已经淋了个透。 沈清打着油纸伞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把她给扶了起来,就那么微笑的望着她:“回来了。” 若初闻言泪水同雨水交杂的混合在了一起,紧紧地握着沈清的手泣不成声。 “快进来吧,别再着了凉!”若听说着伸手接过了若初身上的包袱。 若初闻言就跟在沈清的身后回了其华园,若听忙去厨房熬了一碗姜汤,急急地端了过来。 若听回来的时候,若初正好换好衣服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清示意她坐在椅子上,若听就笑着递上了手里的汤碗。 太好了,若初姐回来了呢,自己终于不用管姑娘的钱财了,太麻烦了!天知道她记账时不识字就只能以画画代替! “姑娘,您学过《易经》吧?”若初捧着手里的姜汤望着沈清笑道。 姑娘在她临走时和她说过,要是陆公子不要你了你就回来,我身边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沈清呵呵笑了笑,摇了摇头。 若听和若言疑惑地望着两人,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 若初从怀里把自己的卖身契掏了出来,笑着递给了沈清。 “怎么没走?”沈清并没有接过来,而是伸手端起了旁边青花瓷杯。 若初把卖身契放到了沈清面前的桌子上,笑着喝了一口姜汤:“我不知道离了姑娘这里还能去哪里。” “可要想好了。”沈清举了举手中的卖身契望着她认真的道。 若听同样认真的点了点头:“想好了,我这一路上就想好了。”说完起身跪在了沈清面前:“若初愿一生都伺候着姑娘,老了当姑娘身边的管家婆子。” “我也是!”若听在旁边笑嘻嘻的道。 若言在旁边笑了笑,并没有插话。 每个主子身边都是两个丫鬟,看样子自己也要离开姑娘了吧…… 沈清伸手把若初给扶了起来,又笑着看向了若言:“你不用离开。” 若言惊讶的望了沈清一眼,姑娘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过,自己不用离开了总是件让人欢喜的事情啊。 她想着想着就甜甜的笑了起来。 沈清看着无奈的摇了摇头,又转头望向了若初:“要不要讲讲你的奇遇记?” 若听闻言望着沈清眼里就充满了感激,因为在自己临走前她和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一趟你不会后悔。 姑娘是早就知道自己会回来的吧,可是姑娘是怎么知道的呢?毕竟公子当时是那么的肯定要带自己走。 她想着就缓缓开了口:“那天我们离开秀水县之前,奴婢以为这辈子都可能回不来了,就乞求公子带奴婢就看了父亲。然后我们在这冒两个月的时间里从济南去了东昌府,又从东昌府到了卫辉府,卫辉府之后公子就雇了辆马车让人把奴婢送回了济南府,告诉奴婢说他管闲事管了一半,也不知管的对不对,而且也懒得管下去了,让我自找亲戚投奔去。”若初说完不解的望向了沈清。 “镖局被烧了。”沈清闻言出声道。 若初不可思议的望向了沈清:“烧了?” 沈清接着道:“是大约一个多月前的卯初被烧得,那时天刚蒙蒙亮。幸亏人发现的早,并没有伤忙,只是宅子钱财被烧了,你叔叔一家现在正住在须草胡同。” 须草胡同是杂居胡同,大多都是一些肩夫走卒外乡人之类住的混居地方。 “报应!”若初说完之后就反应了过来,她惊讶的望向了沈清:“难不成……陆公子真是个好人。” “好人?”沈清匪夷所思的望向了若初,这丫头平时那么机灵,却在这种事上犯了糊涂,可见真的是当局者迷。 若初疑惑地望向了沈清:“怎么了姑娘?不是吗?” 沈清勉强的笑着摇了摇头。 陆云鹤可不是什么好人。他在和自己赛跑,中间却夹上了若初。 “不是说给公子的妹妹做教导吗?”若听在旁边听着疑惑地问道。 若初闻言道:“公子说她母亲已经给她妹妹找到教导的了,就不用奴婢了。刚开始说要送奴婢回来,却不知为什么又忽然改了主意,带奴婢又去了东昌府。” “那时是第几天?”沈清忽然问道。 若初低头想了一下:“好像是第三天。” 沈清闻言笑了笑,陆云鹤之前要的果然就是个态度。可是他为什么突然又改了主意呢? “陆公子改主意前发生了什么事?”沈清问道。 若初沉吟了片刻:“那天发生了好多事,奴婢的叔叔来找过奴婢,说是想让奴婢回去,奴婢不肯,叔叔就硬拉着奴婢走,恰好那时福全在旁边,帮着奴婢说话,却被叔叔给砸破了头,福全当场就昏了过去,公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带回了一身伤,奴婢说要留下来,公子却不肯,可到了第二天,公子却忽然又让奴婢留下来了。” “大约一个多月前你们在哪里?”沈清接口问道。 若初低头又想了想:“一个多月前……我们在济南府住了七八天左右。” 原来是这样。 陆云鹤晚上听福全说了前因后果后,就打算先不让若初回去,因为,他要烧屋。 而随后时间已经长了,就算若初回去得到的效果也不显著了,就不如不回去,可他后来却还是受不了这样的累赘,就雇马车把她给送了回来。 “对了姑娘,您当初怎么知道陆公子会让奴婢回来的?”若初疑惑地问道。 沈清神秘的一笑:“因为……你家姑娘会读心术!” “姑娘又骗人!”若初撅着嘴道,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晚上李氏回来听到沈清说这件事,不由又转到了另一件事上。 “怎么了娘?”沈清拿起一颗果脯放进嘴里问道。 李氏闻言道:“我是想着咱该再增些许丫鬟了,现在整个宅子还是空荡荡的。” 沈清闻言点了点头:“陆掌柜有没有给您来消息?铺子装修的怎么样了?” 李氏一月前就找到了陆掌柜,商量开分店的事情。 “我正心思这件事呢,陆掌柜昨天就给我来了消息,说是已经完妥,就等开张了。”李氏说完又皱起了眉头:“可我这人选却还没想好……” 沈清闻言想了想:“娘,赵三叔现在虽拘谨些,但却是个可栽培的。” 铺子里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好几个人,其中就有赵奶奶的三儿子。高二大娘也回了芙蓉街,如今也是一把好手,瓜子也在一周前去了书院。他本是被秀水给刷下来了,却又因为偶然遇到了院长,院长见他懂事好学,就把他给送了进去。 现在赵家和高家都能支付的起学费,家里也有别的孩子去了村子里的私塾。 李氏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第二天果然又带回了好些丫鬟和小厮。又分配给了沈清一个大丫鬟和两个二等丫鬟并两个小丫鬟,还有两个洒扫婆子。念好和志儿也差不多是类似的规格。 沈清给另一个大丫鬟取名叫若芙。两个二等丫鬟分别叫紫兰和蔷薇。 沈清出门时忽然遇到了林耀岩,她不由惊奇的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通过近两个月的相处,沈清对林耀岩终于减少了几分排斥。 “蓁蓁,你好像是不太欢迎我的样子啊!”林耀岩有些委屈的说道。 这家伙每隔二十多天便要失踪一次,一失踪就是三天,沈清都见怪不怪了。 不过这次可才两天啊。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沈清说着就要往外走。 林耀岩忙过去拦在她面前:“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爷的大事这次完成的早,就早回来啦!有没有惊喜啊?” 沈清呵呵的笑了笑:“只有惊没有喜。” 林耀岩闻言拉着她的手就往里走,沈清忙挣脱开他:“干什么啊!” “给你看个好东西。”林耀岩神秘的笑了笑,又伸手拉过了沈清。 “我喊三声,你要是不放手我可咬了啊!”沈清危险的看着他道。 林耀岩闻言忙松开了手,她可不是说说就算了的,那是真咬!上次的牙印现在可还没消下去呢! “蓁蓁,你不看它会后悔的!”林耀岩看着她说道。 沈清闻言眯眼看向了他:“你上次的好东西是个蟋蟀,上上次的好东西是一捧苦姑娘儿,上上次的好东西……” “哎呀!这次绝对是好东西,这可是……反正是好东西!过来嘛!”林耀岩说着又拉起了沈清的手快步往里面跑。 这人虽说前面骗过自己,可自从自己让他拉了三遍肚子后摔了两次跤后,他就再也没对自己耍过小聪明,效果还是比较显著的。 “看!”林耀岩显摆的将那东西放到了红木的圆桌上。 沈清望着小盒里的东西嘴角不由抽了抽,这是?魔方! 她拿起来仔细看了看,东西做的倒很是精致,只是少了一份乐趣,多了一份奢华。 ***** 今天的更o(n_n)o~~ ------------ 第七十四章 嬷嬷 补大年初一的更啦~ **** 这个魔方是用彩色琉璃做的,为三阶魔方,六面分别是六个古香古色的美女,整个魔方都散发着幽香,每个小块都加饰了花纹,华丽中透着些许繁复。 魔方是1974年由匈牙利人厄尔诺・鲁比克发明的。而且她们自从搬来荷花胡同,沈清就央求李氏去找了几本前朝的史书。 奇怪的是,之前的朝代一个穿越者都没有,历史文献跟后世的一模一样。 历史就像是一条设定好足迹的长河,但却不知什么原因突然从朱允?赡嵌?樟烁鐾洹?p>  “你从哪儿捣鼓来的?”沈清疑惑地问道,难不成是那个王家的小姐? 林耀岩得意的笑了起来:“好看吧!还很好玩儿呢!这个东西叫魔方,还是一个姑娘家做出来的呢!” 沈清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有些重,一看就是观赏性质大于玩乐性质。 “好玩儿吧?”林耀岩得意的说道。 沈清点了点头:“你从哪里弄来的?” “嗨,老吴头儿……呃,我不是去办大事去了吗?人送的!呵呵……人送的。”林耀岩搓了搓鼻尖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沈清笑着望向他转移了话题:“这是谁研究出来的?七窍玲珑心啊……”沈清说着又拿着手中的魔方旋转了起来。 林耀岩闻言松了口气,急忙说道:“知道济南府有个富商姓王吗?这就是他的三女儿,听说好像叫做王蕊儿,做出来的。” 还真是。 “真厉害。”沈清感叹的说道,会做确实很厉害,像她就是就是只会玩儿不会做。 “哈哈,看你这么喜欢送给你好了!”林耀岩不在乎的说道。 沈清把魔方给放回了盒子里:“无功不受禄,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我还有一个,这个就送给你好了!”林耀岩大方的说道。 沈清见此就大方的收下了,和林耀岩可不用太客气。 林耀岩见此哈哈笑了笑,脚步轻快的出了屋门。 沈清拿着那个魔方不觉有些感慨,真的就像梦一样。 记得自己小时候总是和姐姐比赛转魔方,谁输了谁刷碗。有一次姐姐赢了而自己不想刷碗,就哭着跑到房间里大哭了起来,最后还是姐姐好言相劝才把自己给从房间里拉了出来。 自己从小就很任性吧,包括长大了后还是任性的选择了别市的大学,任性的留在了别省。 自己是个好下属好员工好闺蜜好伴侣,却从来不是好女儿好妹妹。 “姑娘,再哭可就不漂亮了。”若初端过了一盆热水,往里面沾了沾帕子说道。 沈清抹了抹脸,发现脸上真的已经全湿了,她叹了口气接过了帕子稍微擦了擦。 若言过去给沈清倒了杯茶,笑道:“姑娘要不要试试奴婢新制的玫瑰膏?对秋天的皮肤可好了呢!” 沈清闻言望着她笑了笑:“你莫不是在王婆卖瓜吧?” “上次那碧玉膏不就挺好用的吗?太太都说好用呢!”若言不服气的说道。 若言从小就跟着一个戏子学习服饰头型和护肤品,效果确实挺不错的。 沈清闻言笑了笑:“是又想着去玩儿吧?去去,别在这儿心不甘情不愿的。”若言对制造护肤品化妆品有种狂热的追求,一投入到那里面去甚至能忘记吃饭。 “姑娘这么说奴婢好委屈啊,好委屈。”若言闻言低下了头道。 “若初,把她给我架出去。”沈清摆了摆手道。 “姑娘,奴婢是冤枉的!”若言及其伤心的伸了伸手。 众人闻言再也忍不住,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紫兰微笑着快步走了进来:“姑娘,太太来了。” “您看着办就行……该罚罚该打打,只要最后有效果……”李氏的声音由远及近,说着就进了屋。 跟她同行的还有一个妇人,这个妇人很严厉的样子,高高挑挑的个子,头发一丝不苟的梳了个髻,上插一只简洁的碧玉簪子,身着绛紫色撒花褙子,下着秋香色素面马面裙,莫得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娘您怎么来了?这位伯母是?”沈清站起来微笑着问道。 沈清心里有种忐忑,莫名的有些紧张,就像是被定了死刑的囚犯。 李氏笑着给她介绍:“这位是娘专门给你从济南府请回来的教导嬷嬷:黄嬷嬷,黄嬷嬷当年可是宫里的嬷嬷,也是教过知府千金的,现在肯屈尊来咱这里,你可要好好学!” 沈清闻言急的把李氏给拉到了一遍,黄嬷嬷看的眉头一蹙,却也没有说什么。 “娘,咱就是小家小户的女儿,请什么嬷嬷呀!”沈清咬了咬唇道。 这些老嬷嬷做事可心狠手辣着呢,以前电视上又不是没演过。 李氏闻言不乐意的摇了摇头:“这事没得商量。” “娘,您以后难不成还想让我嫁到大家族里去?咱……”沈清着急的道。 李氏闻言直接拉下了脸:“你本来……黄妈妈只教你一年的礼仪和刺绣,你以后就不用同念好和静姝去绣楼了。” 沈清忽然想起了那个‘夫人’,看来这事儿是没得商量了。 “娘,那阿好和大姝陪我一起学么?”沈清充满希望的问道,三个人一起学总比一个人学要轻松的多。 李氏接下来的一句话一下子打碎了她的幻想:“别以为娘不知道你肚子里的小九九,就你一个!” “娘……让她们一起学嘛,黄妈妈教的好,她们也能学着很多东西……”沈清摇着李氏的胳膊撒娇的道。 “念好以后娘再请,静姝自有你二大娘去操心。你就安下心来学吧!”李氏说完看着沈清沮丧的神情又道:“别想着耍小心眼,黄妈妈可是著名的不留情面。” 沈清随着李氏不情愿的给黄嬷嬷施了个礼,看着黄嬷嬷骨节分明的手指,她就有种世界要灭亡了的感觉。 黄嬷嬷看着沈清的神情淡漠的开了口:“大凡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女子要自尊自爱自重,往后一年奴婢就负责教授姑娘为子之道,为妻之道,为人之道,还请姑娘不要过多为难。” 沈清闻言垂了垂眼睑,低低应了声是。 李氏看着满意一笑,领着黄嬷嬷去了她起居的地方。 第二日沈清就正式开始了礼仪之路,苏珏听闻若初的话嘴角抽了抽:“教导嬷嬷?” 见若初认真的点了点头,苏珏就捂着肚子哈哈的笑了起来:“婶婶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请教导嬷嬷?那帮子老虔婆可是出了名的不拿人当人看,清清岂不是会被逼疯!”她笑完又看向了若初:“也就是说,我不能来找清清玩儿了?” 若初无奈的道:“姑娘每十天有一天的休息,苏四小姐可以到时候再过来。” “每十天才有一天的休息!清清要疯了……”苏珏望着天感慨的叹了一句。 沈清确实要疯了。 “请姑娘再来一遍。”黄嬷嬷面无表情的看着沈清道。 沈清压住火气又来回走了一遍。 “请姑娘再走一遍。”黄嬷嬷仍是面无表情的说道。 沈清忍不住来了火气:“嬷嬷,我都走了五十多遍了,可以了吧?咱能不能换个别的?” “请姑娘再走一遍。”黄嬷嬷看了她一眼仍是淡漠的说道。 “我就是进去看看。”外面隐约的响起了一个男声。 “公子,请等休息的时候吧。”外面黄嬷嬷身边的丫鬟脆脆的道。 黄嬷嬷看了看走神的沈清一眼道:“只有全神贯注才能把事办好,姑娘要是想一直练行走,那就继续这样吧。” 沈清闻言咬了咬唇,又压住不耐烦开始走。 时间如此过了七八日余,沈清感觉腰背都不是自己的了,好在是黄嬷嬷下午会抽出一个时辰来教她刺绣,趁着那时候还可以休息些。 事情果然是有对比才有喜恶,原来感情一般的刺绣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都是迫不及待的事情。 林耀岩在她休息的时候都会送过来点心,却都被黄嬷嬷给扣下了大部分,说是女子当修身养性,如此甜腻的食物还是少吃些的好。 “我看她就是自己想吃,还那么理直气壮的!”林耀岩看着盘子里的两块点心,对着沈清气愤的说道。 沈清看着外面的树眯了眯眼:“她说的也对。” “我可怜的蓁蓁,都累得没精神了……”林耀岩望着沈清叹了口气道。 沈清一巴掌就打到了他的额头上:“行了吧你,我这是在享受好不好。” 林耀岩闻言就呵呵的笑了起来。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咯咯的笑了起来。 沈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犯神经了?” 林耀岩闻言就呵呵的趴在沈清耳边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堆话。 “你能不能想个不馊的主意,我那样……还不被她给整死。”沈清瞪了他一眼说道。 林耀岩闻言无所谓的摊了摊手:“你都无聊了七八天了,要适当地找些乐子嘛!再说了,她又不知道是你干的……” “你当人人都像你似的那么笨啊!”沈清说着说着就哈哈的笑了起来。 林耀岩不悦的瞪了她一眼:“喂!你又想到哪儿去了!我这是为你着想好不好……” “姑娘,该继续了。”黄嬷嬷身边的丫鬟走过来甜甜的说了句。 ------------ 第七十五章 恶作剧 “蓁蓁,是你干的?”李氏沉着脸望向了沈清。 沈清无辜地望向了李氏:“您觉得我是干那种事的人吗?” 李氏是相信沈清的,她那么问也就是为了给黄嬷嬷一个交待罢了。 不过这是谁干的呢?她想着就把目光放到了林耀岩的身上。 黄嬷嬷一晚上拉了三四次肚子,现在都躺在床上起不来。 “我原先在宫里都没这么被人暗算过,这老了老了倒折在一个小娃娃的手里了……”黄嬷嬷有气无力的说道。 “不是中毒,您白天吃过什么?”老郎中在边上把了把脉,摇了摇头说道。 黄嬷嬷和小丫鬟都惊讶的望向了沈清,小丫鬟紧接着道:“白天没吃别的,就是蔬菜豆腐肉啊什么的,晚上临睡前喝了杯槐花蜜。” “豆腐是什么时候吃的?”老郎中紧接着问道。 小丫鬟疑惑地皱起了眉,豆腐怎么会导致腹泻?她却也不敢发出疑问,紧接着道:“晚上食用的。” 老郎中摸了摸胡子站了起来:“那就没错了,病人这是食物中毒。” “不是没中毒么?”若听在边上疑惑地问道。 老郎中闻言边拾掇着物事边开了口:“食物中毒并不是药物中毒,而是因为食物相克所造成的中毒。病人同食或相隔不长时间食用相克的食物,就会导致中毒。” “那嬷嬷是怎么中毒的呢?”小丫鬟疑惑地开口道。 老郎中闻言提起笔来写了个方子:“是豆腐与蜂蜜同食所引起的。问题倒不严重,我开个调养的方子,十二个时辰后也就无碍了。” 黄嬷嬷毕竟是宫里出来的,见多了那些腌?事,闻言马上望向了沈清,见沈清正一副竟是这样的表情,倒有些汗颜。也是,小丫头差不多时时都和自己在一起,又怎么有机会列菜呢! “豆腐和蜂蜜怎么会相克呢,先生是不是搞错了?”小丫鬟望着郎中狐疑的问道。 老郎中不悦的看了她一眼:“嬷嬷胃偏寒吧!豆腐本性寒,具有清热散血,下大肠浊气的作用,槐花蜜甘凉滑利,二者同食就是胃好的人也要腹泻,更何况是你这胃寒之人!以后就算食蜂蜜也要食些热性的,胃本不好还食些凉性蜜,你这不是……” 黄嬷嬷闻言并没有说什么,依旧神色淡漠的躺在床上。 老郎中见此叹了口气,留下方子唤着医童就走了出去。 沈清见此道了声别刚要出去,却又被声音虚弱的黄嬷嬷给唤住了:“就算我不在,也不能偷懒,云英,你去看着姑娘的坐姿是否规范。” 小丫鬟闻言担忧的望向了黄嬷嬷:“嬷嬷,我还是守着您吧……” “这么多丫鬟还能缺了我的吃喝不成,你自去就是!”黄嬷嬷严厉的说道。 小丫鬟应了声是,随着沈清走了出去。 沈清望着林耀岩稍稍动了动袖子,就领着丫鬟回了其华园。 晚上吃完饭沈清就闲了下来,她叮嘱其他人不用跟着,只身一人去了忘心亭。 她过去的时候林耀岩已经等在了那里,正手里拿着一片枯黄的竹叶无聊的把玩着。今晚的月亮虽不是很圆但是很亮,银雾般的月光毫不吝啬的洒在了他身上,倒衬得他君子了一些。 其实林耀岩长得很清朗,他是和陆绍齐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前者清朗中带着些许俊美,有带着些许的叛逆和放荡不羁,后者中俊逸中带着一些洒脱,洒脱中又带着一些压人的气魄。 如果以男子的的年龄段来比喻的话,林耀岩好比是少年,陆绍齐好比是男人。 “可是看上本小爷了?”林耀岩戏谑的抬起了头来,望着沈清哈哈的笑。 月光下他的脸色显得有些朦胧,浓密的眉毛稍稍扬起,灿若星光般的眸子正满含笑意的望着她,直挺的鼻梁映下了一片阴影,洁白的牙齿暴露在了空气中,好似上好的白玉。 原来这家伙长得挺不错的啊,沈清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林耀岩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地上,往身边拍了拍示意沈清坐下。 沈清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亭子里有石凳你不做,非要坐在地上。”她虽这么说着却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林耀岩唇角一勾:“说吧,叫我来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我是让你来忘心亭?”沈清疑惑地看向他道。 林耀岩看了她一眼道:“你平时不是最爱来这里吗,我撞撞运气喽,总不能让我上你院子里去找你吧?”他说完又呵呵笑了笑:“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其实是无所谓……哎呦!” 沈清闻言扬起胳膊来就给了他一掌,笑呵呵的道:“这叫‘快闭上你的臭嘴掌’。” “泼妇……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林耀岩看到沈清伸出来的手忙识趣的闭上了嘴,认真的摇了摇头。 沈清拾起了地上的一片落叶,沉吟了片刻道:“黄嬷嬷……是不是你?” 林耀岩闻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很自然的说道:“是啊。”就像是回答今天有没有下雨一样。 “为什么?”沈清验证了心中的猜想,反而有些无奈。 林耀岩拿起手中的落叶放到唇边吹了吹,笑着看向了沈清:“不响了。”而后又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因为她欺负你啊,我怎么能让她欺负你。” 沈清惊讶的望向了他,她和林耀岩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自然了?林耀岩什么时候对她这么好了? 她不知道的是,林耀岩对她一直都很好。他一直都把自己最喜爱的最新奇的东西送给了她,那个魔方,他就只有一个;那只蟋蟀,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将军’;那捧苦姑娘儿,他发现了后马上就拿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豆腐和蜂蜜不可以?”沈清转移话题的道。 林耀岩闻言随意道:“我们家有个管事开了间药堂,他有次和母亲说的时候我偶然间听见的。其实也不是所有的蜂蜜都不可以,热性的也是无碍的。我本来还在想法子的,却恰好听丫鬟要蜂蜜,说黄嬷嬷最近肠胃不太好,我就顺水推舟……” 聪明人果然就是天生就聪明么?林耀岩一二岁的年纪就能把这件事给做的天衣无缝,说是运气好她可不信。 沈清闻言叹了口气:“以后切不可这样了,黄嬷嬷年纪大了可经不起折腾。再说了,她虽严厉些却也是尽职尽责的,我以后尽心学想必她也不会太折腾我。” “好吧,可她以后要是再过分的话,我还是不会轻饶了她的!”林耀岩说着往前面使劲儿扔了一个石子。 ※※※※※ 新县令来了。 据说新县令姓郝,名敏,字求森。莱州人,今年才三十岁左右,妻子姓尤,娘家未知。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郝求森的火那可是使得燎了原。 徐闵行只是心机重些,欺软怕硬随风倒了些,大多数的官员不都是这个样子嘛。 这郝求森可是让沈清真真实实的看到了影视剧上那种七品芝麻官的利欲熏心。 他的第一把火不分火候的使在了白云楼身上。 却说这郝求森难道不知道白云楼是巡抚陆家的产业?他还真不知道。 因为这白云楼是以陆府管家的名义开得,如此不为人知的事情以他的实力又哪里查得到? 如果他稍微收敛些还好,可咱这位刚上任的县令却要大用他的那把火,硬是找了由头要让白云楼让利! 好吧,一成半成的陆家为了平息倒也舍得,可是,咱这位县令大人却狮子大开口,想要整整五成!如果不同意,好,我把你们查封你们有泪也没地儿哭去! 白云楼的陆掌柜就隐晦的和这位大人说了,我们后头是巡抚! 巡抚!我后头还是皇帝呢!就是天王老子也没用!少在这儿耍这些花招。 陆掌柜就说给些时间考虑一下,快马急鞭去济南府报了信儿。咱这位县令大人又等的不耐烦了,要不交出来要不就封楼你们也得坐大牢! 可是,他前脚刚封了楼后脚就被举报了。 什么罪名?谋反。谁信啊?永乐帝啊,这种事永乐帝可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经过锦衣卫查证表明,果然,这厮养了好多的兵士,还正在悄悄贿赂其他官员。 这下可惹恼了永乐帝,如今康泰生平竟然还有人想谋反,如果不严惩万一有人步其后尘怎么办?于是,郝家直系全被斩首示众,九族之内发配戍边。 郝求森临死前一直喊的几句话就是:我是冤枉的!那些兵士根本就不是我的! 这话谁信啊?明眼人心里都信。可不是吗?那些兵士可都是卫所的人呢,人家可是正经上了籍的! 永乐帝又借机拉下了几个他一直都反感的官员,这场戏剧性的事情算是就此落了幕。 秀水又接着调来了一个县令,这个县令可识趣的多,也不知道是被前面的事情搞怕了还是怎的,只是象征性的收了一些贺礼,连城里的官员亲眷都没单独请。 **** 亲们元宵情人节快乐~~~ 求收藏推荐票票~~(*^__^*)…… ------------ 第七十六章 回村 经过郝求森一事,时间拖沓的又到了十一月中旬。 眼见就快到腊月,李氏和陆掌柜商量,要不把人手年前都准备好,年后再正式开张。陆掌柜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毕竟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年关,就算开了张也开不了几天就又要放年节假了。 这天李氏从铺子回来心情特别的好,异常开心的下厨炒了一桌子的菜。 沈清和志儿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悄悄向春兰打听李氏在铺子里遇到了什么开心事儿。 春兰却疑惑地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事啊,要说特别的……京里的奉国将军隋民牧前些日子被革了职贬为庶民,刚搬进新家就被人给杀害了。” 奉国将军,隋民牧?是谁?和李氏有关吗? 难不成……沈清震惊的望向了春兰:“找没找到凶手?” 春兰反而被沈清这种神情给吓了一跳,她摇了摇头道:“没有。” 沈清这一晚上心绪都有些乱糟糟的。 奉国将军……夫人……沈奕的死……永哥儿……学规矩……回去…… 回哪里?沈清忽然清醒了过来,回哪里? 她坐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感觉也就是二更的样子,天上的星星布满了整个银幕,让人看着心也平静了不少。 “姑娘,可是您起来了?”外间传来了若初朦胧的声音。 沈清忙道:“没事,有些睡不着,你睡吧。” 然后沈清就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转眼若初就打着帘子走了进来。 “姑娘,奴婢陪您聊会儿天儿吧。”若初给沈清端了杯茶,坐在了她脚边的毯子上道。 沈清端过茶杯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快回去睡吧,明天还要当值呢。” 若初揉揉眼摇了摇头:“无碍的,奴婢整夜不睡的时候都有,第二天还不是生龙活虎。” 沈清看她下定了决心也不再说什么,下床坐到毯子上,靠在了若初旁边。 倒有些像和馨尔一起熬夜看电影的时候,不过现在却是人非人事非事了。 “给我讲讲吧。”沈清笑着道。 “姑娘先坐回床上去吧,地上凉。”若初蹙着眉头说道。 “有毯子有地龙凉什么。”她说着站起来从床上拿过了个姜黄色绣莲纹的大迎枕靠在了背后,让若初一块倚了过来:“好了,讲吧。” 若初偷偷笑了笑,姑娘再怎么厉害也还是个孩子模样,她起身拿过一条毯子盖在了沈清身上,才坐下来说道:“叔叔刚把奴婢赶出来那会儿,奴婢只能借宿在城南的一个小破庙里。那个小破庙里全是乞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他们很可怜也很可恶。其中有个乞丐手脚很不老实,奴婢又是孤身一人的小女子,他就常常想欺负奴婢,多亏奴婢会些拳脚功夫,他吃了两次亏后也就老实了,但晚上却还总是……找事,奴婢被惊醒了一次后晚上就不敢睡了,整夜整夜的熬,直到大娘把奴婢给买了回去。” “你熬了几天?”沈清皱着眉头说道。 若初闻言想了想:“也就是四五天吧,那时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奴婢不敢把父亲放久了。” 熬了四五天没睡么,若听原来肯定也不是现在这个性子吧,毕竟也是镖局的大小姐。 若初见沈清若有所思的模样笑道:“人这一生哪能没有些沟沟坎坎的。姑娘明日还要去给老爷祭拜呢,快睡吧。” 李氏晚上说明日要回趟槐树村。 沈清闻言点了点头,和若初聊着天也不知什么时候的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一看,自己正躺在床上,床边也没有了若初的踪影。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坐起身挑起了帘子。 “姑娘醒了?”若初笑吟吟的过来勾起了帘子,若听闻言端着一杯白水走了过来。 “你快去睡吧,昨晚定没睡几个时辰。”沈清看着若初哈了口气道。 若初笑着点了点头,还是走过去把沈清的床被给整理齐整了。 沈清看着她摇了摇头,走到漱具旁开始洗漱。 若芙伺候着沈清洗漱完后,若言看着沈清正抹着面膏,就笑着拿过了件月白色领兰花刺绣小袄和天水碧的素面杭绸罗裙来:“姑娘觉得这身怎么样?” 沈清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若言闻言就先把小袄挂在了旁边,开始给沈清梳起头来。 “随意挽个攥儿吧。”沈清望着镜子里的若言道。 若言看着沈清点了点头,笑道:“姑娘这头发真好,像缎子似的。”说完麻利的挽了个攥儿,斜插上了一朵珠花。 沈清拿起妆龛里的一对东珠耳坠戴了上去,穿上衣服带着丫鬟们到了荣寿堂。 李氏也已经准备好了,正吩咐着丫鬟们摆饭。 李氏今天穿了身藕荷色提花褙子,下着墨绿色云纹马面裙。头梳坠马髻,上别一只银丝镂空镶翡翠的簪子,耳朵上带着一对简单的玉珠,脸上只是薄薄的扑了一层粉。李氏本就清秀,如此素净反而增添一分纯净。 “愣着干嘛?坐下准备吃饭。夏荷,你去看看少爷怎么还没过来?”李氏笑望了沈清一眼转头对一旁侍立的夏荷说道。 沈清把身上的白底绿萼梅披风脱下来交给了一旁的若言,笑着过去坐在了桌子旁。 母子三人吃完饭后就一起上了马车回了槐树村。 一走上通往槐树村的道路,沈清就想起不到一年前母子三人边走边唱的场景。又快一年了啊,日子过得可真快。 马车径直跑到了村子后面,在一片墓地前停了下来。入了冬村民们一般不是串门就是窝在家里,所以她们一路上也没有碰到几个人。 李氏让车夫停在了一边,她领着姐弟俩提着物事走到了沈奕的坟前,丫鬟并没有跟来,李氏让她们留在了家里。 她把吃食水果之类的都先摆了上去,然后就跪在地上烧起纸钱来,沈清和志儿跪在了李氏旁边也往火里投着纸钱,沈清望着墓碑的上刻得那几个大字,不由觉得心里一阵难受,眼里就泛出了点点泪光。 沈奕在她的印象里对她是很好的,教她识字,教她吹笛子,教她养花下棋,教她做人的道理,对待一个小女孩儿就像对待一个大人一样,没有威严也没有不重视,他会让她骑大马,也会和她捉迷藏。 “季明,我们来看你了。这么长时间没有来你都恨我了吧,可还吃饱穿暖?”李氏说着眼泪就从眼角滑了下来。 沈清闻言疑惑地看向了墓碑,父亲的字不是杜若吗?怎么娘叫他季明? 她想着李氏擦了擦泪又说道:“蓁蓁遇着一个老人家,老人家给了她一个秘方,我们用那个秘方开了间铺子,叫闲味居……”李氏把这一年来发生的事都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说完后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沈清忙吸了吸鼻子磕了个头和志儿一起扶了上去。 李氏拿起篮子转过了身,忽然又转过去看着墓碑久久不语,当两人以为李氏又在哀痛的时候,李氏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季明,隋民牧死了。” 沈清闻言瞬间看向了李氏,果然是因为这件事么?父亲果然和这件事有关么? 李氏拉过了两人的手,重又往前走去。 “咱去趟赵伯母家吧。”李氏看着两人微笑的道。 沈清看着李氏怔怔了片刻:“娘……我爹不是叫杜若么?” 志儿也理所当然的望向了李氏。 李氏看着两个孩子的神情一怔,忽又笑道:“娘认识你爹时你爹的字是季明,后来改为了杜若。”怎么如此大意。 可你自打我们记事起就称呼父亲为杜若啊,沈清狐疑的看了李氏一眼又快速垂下了眼睑。 李氏侧头看了沈清一眼,暗地里叹了口气,这么一直瞒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马车到了赵奶奶门前就停了下来,三人依次下了马车,李氏就上前去敲了门。 “来啦!”里面传来了赵奶奶爽朗的声音,不一会儿门就被打了开来。 赵奶奶望着门外的人一愣,反应过来马上拉起了沈清和志儿的手,嘴角掩饰不住的惊喜:“快进屋快进屋!也不怕冻着!”说着有些怨怼的望着李氏说道:“也不提前说声儿,弄得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李氏望着赵奶奶呵呵笑道:“您这是怨我们不成?好好,那我们娘仨马上就走!” 赵奶奶无奈的瞪了她一眼,又看着姐弟俩道:“让你娘自己回去,你们今天就住在奶奶家!” 李氏闻言呵呵的笑了起来,跟在赵奶奶身后进了堂屋。 “还拿什么东西,又不是外人家!”赵奶奶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贴福字的藤盒,不悦的对李氏说道。 李氏笑着打开了藤盒道:“这可没有花钱,伯母可不要骂我小气才是!” 藤盒里整整齐齐的码着八样卤味,个个都用单独的油纸包抱着,油纸包上画着简洁大方的图案和闲味居的商标,藤盒底下还铺着一层杭绸,看着别提多么的赏心悦目。 这正是沈清制作的年节礼盒,这只是其中的一种,还有其余七种价格不一的搭配。 “真俊!”赵奶奶赞叹的看着藤盒道。 **** 求收藏推荐票票~ 感谢亲们的支持,明日双更~加更在晚上八点左右~ ------------ 第七十七章 年节 “伯母可要快些吃,放久了可就坏了。”李氏笑呵呵的说道。 赵奶奶道了声好,转身出去拿了一篮子东西进来。 她笑呵呵的把篮子放在了桌子上,指着李氏和姐弟俩说道:“这可是奶奶的老手艺了,尝尝!” 李氏惊喜的拿起了一块:“地瓜其子?真是好久都没吃了!” 沈清期待的拿起了一块,爸爸以前也做这个东西,不过味道却有些差强人意。她谨慎的把其子放到了嘴里,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劲道中透着一丝软糯,地瓜香中又掺了一丝茶叶的清香,真是一门绝活儿。 “嗯!真不错。”李氏赞叹的说道,佩服的望向了赵奶奶。 赵奶奶笑呵呵的道:“今中午在这吃饭我就让你们带些回去!” 沈清闻言哈哈的笑了起来:“奶奶不说我们中午也是要赖在这里的!” 赵奶奶又和她们聊了一会儿天,就要起身去做饭,李氏忙脱下外褂来和赵奶奶一同去了厨房。 给车夫送了一份出去,几人就围在桌子旁有说有笑的吃起饭来。 但这饭吃的好像不是很宁静。 先是赵家大媳妇,再是赵家二媳妇和四媳妇,等她们好不容易吃完了饭,以为终于平静了的时候,几位不速之客又来了。 “大嫂子,吃的啥呢这么香!”一位胖胖的妇人笑呵呵的快步走了进来,看到李氏母子惊讶的问道:“这不是沈娘子吗?” 李氏微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插话。 妇人还没有说什么,门外又响起了一个声音:“大娘,你家还有八角吗?我先借些!”来人是个挺俊俏的小媳妇,本应该一进门就问赵奶奶要八角的,却从进门起就盯着母子三人没眨眼。 “这不是沈娘子吗?听说你在县城开了个酒楼?还要人不?”小媳妇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赵奶奶闻言皱了皱眉头,朝她道:“侄媳妇,你要八角干啥呀?” 小媳妇闻言不乐意的瞥了赵奶奶一眼:“想宰只老母鸡吃。” “现在还不到腊月你宰鸡干啥?我弟媳妇同意了?”赵奶奶看着她问道。 小媳妇蹙眉望向了赵奶奶:“就是娘要吃的,说是给铁子补补!”接着又望向了李氏:“还要人不?” 李氏还没等说话的,一个声音又从外面传了过来:“嫂子,借你家铁锹使使!” 好么,家里都被小偷给光顾了。 小媳妇烦气的望了来人一眼,重又看向了李氏,还没等说话呢,来人又开了口:“这不是大翠么?回来了怎么也不家去?” 来人正是余刘氏和小刘氏。 “妹子怎么来我家借铁锹了?”赵奶奶笑呵呵的插话道。 余刘氏闻言并没有望向赵奶奶,仍是径直的望向了李氏。 李氏冷笑的看了她一眼:“余伯母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说完就朝着赵奶奶笑了笑:“伯母,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哎!回去吧,晚回去就更冷了!”赵奶奶笑呵呵的答道。 李氏见此笑了笑,拉着沈清和志儿就要往外面走。 “大翠儿,要不要回家坐坐?今天回不去咱就明天回,要不就多住两天,就怕铺子里缺了你不行!”余刘氏笑呵呵的拦在了李氏面前说道。 头上那簪子可是翡翠的呢,耳朵上也是玉的!看着一身儿穿的,啧啧,要是自己也能得这么一身儿就好了! 小刘氏艳羡的望着李氏,手下仍不闲着,她亲切的拉起了李氏的手就往外走:“就是就是,多住两天!” 李氏从她手里挣脱了出来,淡漠的望向了余刘氏:“伯母难道还想作践我们一次,想都别想!” 趁着两人愣怔的功夫,拉着沈清和志儿就往外走。 余春成看着气呼呼走出来的李氏,不由一呆,望着李氏的脸猝然就红了起来:“大翠……” 李氏直接绕过他让两个孩子先上了马车,自己随后大步迈了上去,催促车夫赶快走。 余春成还没有反应过来,硬生生的看着马车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余刘氏和其他人从屋里急急的走了出来,看到余春成呆呆的模样皱眉问道:“人呢?” 余春成愣愣的看了她娘一眼,忽然反应了过来:“走,走了……” 余刘氏听着就给了余春成一掌:“你个撑不起事儿的!” ※※※※※ 李氏回到家的时候心里还堵着一口气。 怎么会有那么不要脸的人! 沈清边给李氏顺着气边道:“娘,为那样的人生气可不值得!” “我知道,就是觉得气的慌。”李氏端起杯子大口喝了一杯茶后道。 沈清其实也气的慌,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大姑娘,林公子找您。”秋菊走进来秉道。 秋菊是李氏的另一个大丫鬟,人长得很甜美,一笑眼睛就会笑成月牙儿。 “娘那我过去趟儿。”沈清对李氏说了句就抬步走了出去。 林耀岩正坐在空地上往湖里抛着石子,玩儿的好不兴起。 “找我干什么?”沈清坐在他旁边裹了裹披风,又问道:“耍什么矫情,你不觉得冷吗?” “那你还坐下来!”林耀岩看了她一眼又说道:“这样比较有氛围。” 沈清蹭的站了起来,朝他挥了挥手:“我在书房等你。” “喂!太没良心了吧!”林耀岩说着也从地上蹦了起来,快步赶上了沈清。 沈清一走到书房就感觉到了一阵暖风扑面,她不由舒服的吐了一口气,伸手解下披风递给了身边的若初,转身望了一眼外面:“今晚好像要下雪的样子。” 林耀岩把披风扔给了身边的小厮,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太师椅上道:“你什么时候成了钦天监的了?” 沈清倒了杯热茶喝了一口:“这就叫本事。说吧,找我什么事?” 林耀岩闻言叹了口气,不舍的看了沈清一眼:“蓁蓁,我要走了。” 沈清惊讶的望向了他:“去哪儿?” “舅舅让人给捎信来,让我回去过年。”林耀岩悲伤地说道。 沈清了然的‘哦’了一声:“回西安府么?年后还回不回来?” 林耀岩闻言就笑了起来:“当然要回来,不然你还不想死我?” 沈清刚喝下去的一口茶‘噗’的一声喷了出来:“你是要呛死我还是要恶心死我?” “沈清!亏得我还先对你说的……”林耀岩说着就委屈的低下了头。 沈清不以为然的看了他一眼:“再装也装不出人小香生的样儿来!” 林耀岩闻言马上抬起了头:“真的么?我演的还没有他演的好?” 沈清认真的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外面扫地的小丫鬟听到了一声怒喝:“沈蓁蓁!你竟然把我比作戏子!” 晚上吃饭的时候,林耀岩就对大家说了这件事情。 李氏闻言担忧的望向了他:“你独自一人回西安府?” 林耀岩闻言笑了笑说道:“婶婶不用担心,我来都能来,还怕回不去么!” 李氏闻言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道:“那什么时候走?” “我想着还不如利落些,明日就走。”林耀岩道。 “明日?”李氏惊讶的望向他:“太急切些了吧。” 林耀岩闻言道:“舅舅说让早些回去,我怕舅舅再等急了。回来给婶婶捎一车的土特产!” 李氏闻言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我是怕你赶路危险,毕竟快到腊月,恶人们也都要过年的。” 林耀岩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无碍的,他们看我穷连抢都不稀得抢!” 众人闻言都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林耀岩吃过早饭就准备出发,李氏让他等了一会儿,给他置办了半马车的礼物,就让他起程了。 林耀岩一走,沈清又开始了魔鬼般的炼狱生活。幸亏是走姿坐姿站姿都学完了,只要每天再练一个时辰就好,现在主要学的就是刺绣和大家礼仪。 黄嬷嬷见沈清尽心学,脸色也变得好了一些,虽说还是一张冷面,不过从里面也能看到一些柔和。 时间就在沈清的苦学,志儿的努力,李氏的筹备和念好的悠闲下进了腊月门儿。 黄嬷嬷在十一月底就和李氏请了年假,想初十的时候回济南府,等过了正月十五再回来,李氏痛快的应了。 这下可把沈清乐翻了天,天天都和苏珏念好凑在一块不是下跳棋就是玩儿叶子牌,感觉生活一下子有滋有味儿了起来。 初十闲味居把所有的礼盒都卖出去后也关了门,依李氏的话就是钱就没有挣完的时候,一年一次的年节可要办好了,过年热闹了自然新的一年也会热闹。 每人都发了丰厚的年节礼和红包,一回到村子里都大包小包的不知道惹来了多少人的羡慕和嫉妒。 二妮跟着高二大娘回了槐树村,但是秀水书院要到腊月十五才能放假,瓜子和狗子都暂时住在了荷花胡同。 快到过年大家的心情也都莫名的高兴,一个个儿都喜洋洋的。李氏趁着过年又给孩子和丫鬟们各裁了身衣裳,现在小丫鬟们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也穿上啦! **** (*^__^*)…… ------------ 第七十八章 定亲 过了初十,苏珏被她母亲彻底的摁在了家里,给她好好的上了一堂政治课。 在苏珏又逃出来两次之后,安氏痛定思痛,给她也请了个教导嬷嬷。 ‘嬷嬷风’好像刮起来了似的,许多大户家也纷纷托人从济南府或者京城请了些来,没有人知道是谁家先开始请的,他们唯一知道的是我家的闺女自然是不能比别人家的差了的! 沈清听闻后朝着西方作了个揖,嘴里念念有词的在说着什么。 苏珏愤怒的瞪了她一眼:“你不说安慰安慰我,还在这儿幸灾乐祸!” 沈清回过身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哎呀,不是年后才过来嘛!” “年后来也还是要来啊!我一想起你刚开始学时那悲催的样儿……我就想哭!”苏珏说着抱了抱胳膊有些恐惧的说道。 沈清气得咬了咬牙,对着她说道:“那可要恭喜苏四小姐了!” 苏珏一下子靠了过来,抱着她的胳膊说道:“清清,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沈清无奈的摊了摊手:“我有办法能让那老嬷嬷折腾到现在!对了,你娘不是把你关屋里了吗,怎么还能逃出来?” 苏珏闻言叹了口气,端过茶来喝了一口说道:“我这次是正大光明的出来的……” “哦?”沈清闻言来了兴趣:“你娘发慈悲了?” 苏珏撅着嘴望着她欲哭无泪的说道:“我娘说我是秋后的蚂蚱,让我再蹦?两天!” 沈清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丫鬟们也在旁边偷偷掩着嘴笑。 苏珏一下子扑到了沈清身上:“让你再笑!”说着又看向了丫鬟:“再笑就把你们全都发卖出去!” 丫鬟们闻言马上就停止了笑,战战兢兢的站在旁边低着头。 沈清好不容易让她从自己身上起来,边整理着衣服边笑望着她道:“我们的苏四小姐别这么严厉嘛!都把人家给吓着了!”说完望着若初说道:“我和四小姐聊聊,你们先下去吧,去把二小姐叫过来,再把厨房新做的梨花酥和菊雪饼拿过来些。” “等等,葵花籽也拿过来些!”苏珏大声说道。 若初哎了一声,领着丫鬟们退了下去。 “说吧,还想说什么事?”沈清揶揄的望着她笑道。 苏珏笑呵呵的给她递了杯茶:“沈大人明察,小女子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沈清作态的接过了茶,拉下脸来沉声道:“堂下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小女子苏氏,家住本县槐树胡同,有冤情啊!冤情啊!!!”苏珏抹着泪悲凄的说道。 “有何冤情,速速讲来!本官定为尔等做主!”沈清憋住笑沉声道。 苏珏闻言甩了一把袖子:“小女子年芳十岁,母亲就为奴家定下了一门亲,奴家连对方的面都没见过,这,这……” “什么!伯母为你订了亲?”沈清闻言惊讶的问道。 苏珏叹了口气道:“是啊,她说这亲一年前就定下来了,不过是没有和我说罢了,还有信物为证呢!这次请教导嬷嬷我不依,这才给不小心说出来的。” 苏珏今年才十岁啊,有些太早了吧。不过现在的女子大多数都是十五六岁就成亲了,待到十八岁没成亲的那都是老姑娘了。 “哪里人氏?”沈清端过若初手里的点心和葵花籽问道。 苏珏抓了一把葵花籽道:“听安太太说是平阳戴家大房的三儿子,比我小一岁。” 苏珏一不满她母亲,就会称安氏为安太太。 “说什么呢?”念好打开门笑着走了进来,若初忙从外面关上了门。 沈清看苏珏无谓的表情,转头对念好说了一遍。 念好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说没说什么时候嫁过去?” “等我及笄后就嫁。”苏珏托着腮嗑了一颗葵花籽道。 “说了多少遍了别用牙嗑,小心以后成凹槽牙!”沈清嗔了她一眼说道。 “这样也太小家子气了,莫得让人烦心!”苏珏用手剥了一个皱着眉说道。 沈清笑道:“自己剥觉得烦心,让丫鬟剥觉得没乐趣,我看你还是别吃了!”她望着苏珏正在和葵花籽奋斗的烦躁表情道:“那戴家是什么人家?” 苏珏闻言把剥好的葵花籽一下子扔到了嘴里说道:“原来也是个大商户,后来家里的子孙有几个考上了举人,就把自己标榜为书香门第了。” 颇有些不乐意的情绪。 “那,那个三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儿?”念好充满兴趣的问道。 苏珏无奈的叹了口气:“听安太太说是个才德出众的人物儿,模样好,脾性好,读书好,前途好……总之,哪里都好。” 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人。 念好和沈清对视了一眼,笑道:“说不定真就是这么个妙人儿呢!” “你都说了是说不定了……”苏珏趴在桌子上头磕得桌子咚咚作响。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如果事先不告诉你,等事情发生的那一刻也就是那样了,但是如果事先告诉你你何时会死,恐怕你一直都会活的不安生。 沈清笑着拍了拍她的背:“你要相信伯母的眼光,你是她亲女儿她还会害你不成?” “问题是这亲事我爹定的……”她说着又充满希望的望向了沈清:“清清,你说我找到那戴时新让他退亲行不行?” “先不说你没时间去找他,就说你就算是找到了他,他听了你的话就一定会退亲吗?你父亲……等等,你们没有互换庚帖对不对?”沈清忽然停住问道。 苏珏闻言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是啊!我们只是交换了信物啊!只要赶在互换庚帖前……”苏珏说着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别这么急嘛!万一人戴小公子真的是个如意郎君呢?那你岂不是后悔药都没地儿吃去!”沈清调笑的看着她说道。 “不害羞不害臊!”苏珏笑骂了沈清一句又说道:“这还不好说,我提前去看看不就行了!” 沈清闻言和念好抱着哈哈大笑了起来:“某人这脸皮啊!” 苏珏快正午的时候就带着丫鬟回了府,毕竟今天是腊月二十三,小年。 安氏正在她院子里等她,见她回来迎上去道:“珏儿,娘明天准备回你外祖母家一趟,要不要一起回去?” 苏珏径直走进内间躺在了床上:“我这秋后的蚂蚱可蹦?不了两天了,就不陪您回去了!” 安氏笑着走进了内间,拿着一个五彩陶人儿向她摇了摇:“看,这是什么?” 苏珏看着眼睛一亮,不过又马上控制住了想拿的冲动,转身朝向了里侧。 “哦,对了,进哥儿上次来信说,他得了个好玩意儿,就等你去了送给你呢!”安氏忽然想起来似的说道。 苏珏闻言一下子坐了起来:“小进子来信了?说没说是什么好玩意儿?”说完又反应过来似的,一下子倒在了床上。 安氏看着碰了碰她:“珏儿,快别和娘置气了,那亲事是你爹定下来的,娘还能再退回去不成?况且那戴三公子小小年纪学识渊博,都已经开始读《四书》了,以后必定是国之栋梁……” “我不听!我不听!”苏珏捂着耳朵说道。 “珏儿……”安氏叹了口气唤道。 苏珏一下子坐了起来:“您不是说过吗?金溪民方仲永,世隶耕。仲永生五年,未尝识书具,忽啼求之……?” “珏儿,戴三公子和那方仲永是完全不一样的……”安氏苦口婆心的劝导。 苏珏闻言抢过了话来:“可是他现在这样子以后也未必是这样子,这可是我一辈子的事情啊!” 安氏看着苏珏的表情,刚要说什么,却又被苏珏给堵住了口:“您上次和我说的那远方表亲,不就是因为嫁了个不投脾性的,最后郁郁而终了吗!” “这世间又能找着几个投脾性的,娘还不是嫁过来了才识得的你爹,才了解的你爹,那戏本上的情啊爱啊就只能看看,你还当真啊!”安氏说道。 苏珏定定的望着安氏:“所以您就……那样子?难道想我以后也……唔唔……”苏珏使劲儿掰下了安氏的手才觉得呼吸畅快了些。 安氏看到苏珏这样心里一阵内疚,轻声说道:“这事以后可不能再提了!” 苏珏不悦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反正以后我不嫁!”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呢,你爹能害你吗!再说了,这个你不嫁以后嫁的还不知是个什么人儿呢,难不成你还想和人了解了再成亲不成?”安氏嬉笑的望着她道。 苏珏反而认真的望向了安氏:“为什么不成?” “你和娘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怎么就绕到胡同里去了呢?孩子,你现在才十岁,过了年也就十一岁,嫁去戴家起码也还要四年,你现在怎么就钻进去出不来了呢!”安氏无奈的道。 “现在不反对以后还能反对的了吗……”苏珏悄悄地嘀咕了一声。 “什么?”安氏问道。 苏珏马上摇了摇头:“没什么。” ***** ?注解:此段选自王安石的《伤仲永》。方仲永本是一个农民,从没学过知识,五岁时却忽然问其父亲讨要笔墨等物,自此后见物就会作诗,被金溪一带称之为神童。有很多官宦商贾闻名来找他作诗,他父亲见此有利可循,就让他一直应酬而没有学习。后来方仲永搜肠刮肚都作不出诗来了,又做回了一介农民。 **** 不好意思的再次求收藏推荐票票啦~~ (*^__^*)…… ------------ 第七十九章 和乐 进了小年沈宅就把宅子给打扮了起来。 红灯笼,窗花,福字,彩绸……整个宅子都喜气洋洋的,让人看着心情都亮堂。 “姑娘,咱今日就别出去了吧……”若初看着正在着装的沈清吞吞吐吐的道。 沈清向她摇了摇头:“今儿可是大年三十儿,况且昨晚刚下了一场大雪,城东头的梅林肯定没人去,我定是要去看看的!” 若初闻言就道:“那梅林何时看都可以啊,昨晚又下了大雪,路上肯定不好走……” 沈清疑惑地望向了若初:“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若初慌张的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我能有什么事瞒着姑娘啊!”说完好似怕沈清不相信似的:“我敢保证,绝对没有!” 平时都称呼自己为奴婢,这时却也顾不得了。 她又有些讪讪的笑了笑,帮沈清把那件粉色藏青挑银丝的披风拿了过来:“姑娘,奴婢今日身子有些不爽利,就不陪您去了。” “怎么了?哪里不爽利?”沈清望着她问道。 若初闻言就有些紧张:“奴,奴婢,奴婢月事来了。” 沈清闻言了然的答应了一声:“我记得你十三的时候刚来过啊,若芙,给她拿些月月丹来。” “姑娘……”若初欲言又止的望向了沈清:“奴婢是怕叔叔见着奴婢再找事儿……” “他不是在须草胡同么?况且你是我的丫鬟,我要是连你都护不住,还做什么主子。”沈清说着把披风系在了身上:“你不是最爱梅么?要是不想去我也不拦你。” 若初闻言沉吟了半晌:“大过节的遇那事也是堵得慌,奴婢就不去了。” 沈清望着她叹了口气,若初有时候就是太为人着想了。 她叫上若听和若芙,三人一起上马车去了城东。 “好漂亮啊!”若听一下车就喊了起来。 整个梅林都笼罩在一片莹白之中,洁白的梅花争相开放,好不恣意的渲染着自己的美丽,一阵暗香掠过,在这无人的梅林中显得是那么的微妙。 真是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沈清率先踱步进了梅林,在这之中却更有一份与众不同的美。它并不是那种入目的抨击,而是低调的张扬,慢慢地在你的心里掠去一席之地,然后毫不犹豫的全然霸占了它。 沈清奸笑的拿出了袖中小瓦罐:“若听若芙,赶快把花瓣上的雪都扫到罐子里,今日是要大丰收啊!” 若听闻言笑着望了沈清一眼:“姑娘,您这也太破坏气氛了。” “看够了就要捎着嘛,这梅雪煮茶可是一大享受啊。”沈清说着已经在乐呵呵的拿着专用的帚子往瓦罐里轻轻的扫着。 “公子,那不是沈姑娘吗?”福全探着头说道。 陆绍齐嘴角一勾:“走,去拜个年。” “姑娘,这梅花可真漂亮,我给您戴头上吧!”若听说着就折下了一朵梅花簪在了沈清的发间。 沈清笑望了她一眼:“好看吗?” 粉色藏青的披风已经全然拽到了后面,藕荷色的小袄袖子稍稍挽上去了一些,细嫩的小手已经冻得通红,乌黑的头发简单的挽了个攥儿,上面斜戴着一朵粉紫色的绒花和一小朵梅花,有可能因为一直抬头的缘故,一缕发掉下来正好落到了身后披风的帽子里面,一双杏眼正笑眯眯的,鼻尖已冻得通红,小嘴咧开露出里面白玉般的贝齿,小小的两个酒窝跃然于上,令其更增添了一份娇俏。 若听笑着的点了点头,忽然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陆绍齐:“陆公子!” 沈清闻言转过了头去,正看到陆绍齐大步走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腰上系着一条宝蓝色的腰封,上缀着一根嵌白玉的络子,头上简约的簪了一支羊脂玉的簪子,正笑着向她做了个揖。 沈清忙施了一礼,微笑道:“过年好。陆公子怎么过来了?” “过年好。闲着无事到处走走。想起秀水的梅林还不错,就过来了。”陆绍齐说完饶有兴趣的望向了沈清手里的罐子:“沈姑娘这是……收雪吗?” 沈清笑着点了点头:“公子要的话,我们送你一罐!” “好啊,那就先谢谢沈姑娘了。”陆绍齐痛快的答应了声。 沈清收完雪领着丫鬟们又折了些梅花。 临走时送了陆绍齐一罐,施了个礼带着丫鬟们离开了梅林。 福全望着沈清的背影道:“公子,咱也回去吧,毕竟今儿是三十呢,您就算再不想见表姑娘……” “我要去趟灵泉寺,你要回去就自己回去吧!”陆绍齐说完就大步朝前走去。 “公子!公子!”福全喊着急急的追了上去。 沈清提着一小罐雪乐呵呵的进了屋,吩咐着若听:“两罐给太太,分别一罐给二姑娘和少爷,另外三罐埋到树底下,等林公子回来了给他送过一罐去。”她说着又看向了若芙手里的梅花道:“给太太和二姑娘少爷各送过一束去,咱自己留下一束,其余的交给冯妈妈让她看着做。” 若听高兴的哎了一声,自是出去分派了。 沈清还没等坐下的,外面就传来了志儿的声音。 她刚走到门前,志儿一下子就窜了进来:“大花,给你个好东西!”说着就从身后拿出了一根木棍来,木棍上正串着两只小家雀儿。 沈清惊喜的拿过了志儿手里的木棍,肉虽有些糊了,但香味却还是很勾人。 “我烤了好几次都没烤出那个味儿来,要不你就凑活着吃要不就自己烤!”志儿说着满含希望的望向了沈清。 沈清装着没看见他的神情一般,吹了吹撕下了块肉来尝了尝说道:“虽然有些咸了,但还很好吃的嘛!我凑活着吃就行了。” 志儿闻言一把就拽住了沈清的胳膊:“大花~~姐~~架子柴火我都准备好了!走吧~~” “就知道你小子黄鼠狼给鸡拜年!”她拍了拍志儿的头又说道:“不过我有一要求……” “什么要求?不用说一个三个都行!”志儿爽快的说道。 沈清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以后不准叫我叫大花!” “你还叫我叫猴儿呢!”志儿不服气的说道。 “哦……那我就凑活着吃吧!”沈清又咬了一口香喷喷的说道。 志儿闻言摆了摆手:“好吧好吧,以后不叫了还不成!” 沈清闻言马上把木棍交给了若初,领着志儿就往外走。说实话,还真被勾起馋虫来了。 “蓁蓁,你那个到底是怎么烤的?” “沈志儿,你不是应该叫我叫姐么!” “你光说不让叫大花,又没说不能叫蓁蓁!走吧,蓁蓁!” “沈皮猴儿!” 两人吃得心满意足之后又给李氏和念好各送去了一盘,志儿这才跟着沈清回了其华园。 两人笑闹了整整一下午,直到秋菊来叫,才携手一起到了荣寿堂。 李氏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加上饺子婆子做的满满摆了一桌子。 念好已经在桌边等着了,李氏忙叫两人坐下,开始吃饭。 吃完饭后一家人爬到了临窗的大炕上,李氏笑着从迎枕后面摸出了叶子牌:“罚钱的啊,谁不敢玩儿?” 沈清笑着望向了志儿,志儿笑着望向了念好,念好又笑着望向了李氏,一起喊道:“赖皮的是小狗!”众人喊完后又哈哈的笑了起来。 李氏一把叶子牌拍在了炕上,众人热热闹闹的玩儿了起来。 沈清和念好是常玩儿的,李氏也是个中好手,志儿虽玩儿的少了些,但一通即会,玩上两把就熟练了起来,李氏本还想让着孩子们,但玩儿了两把后看到个个都是高手,不由也融了进去。 丫鬟们在旁边端茶倒水的,好不热闹。 快到子时的时候她们还丝毫睡意都没有,玩儿的正兴致勃勃的时候李氏把牌先放到了一边道:“快子时了,待会儿就是新的一年了,你们都有什么愿望,现在闭上眼睛许明年都会实现哦!”说着自己先闭上眼睛默默许起来。 孩子们见样学样的也都闭上了眼睛,小手交叉握着放在胸前,恰在此时,外面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一户接一户,由近及远由远及近,鞭炮声不绝于耳。孩子们欢喜的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面前的锦囊,忍不住都兴奋的大叫了起来。 “吃饺子喽!看看谁能吃着铜板,吃着铜板的明年都会交大运!”李氏笑呵呵的率先下了炕,匆匆的趿上鞋就往前跑去。 孩子们见此都争先恐后的下了炕,一起奔到了桌子前。 今晚的跨年饺子是菠菜馅儿的,一咬还有一股虾米的鲜香味儿,浓浓的汤汁在挑战着味蕾的意志,让人不禁大呼一声爽口! “啊!我吃到啦!”志儿夸张的举起了手中的铜板自豪的喊道。 李氏紧接着也举起了一个:“我也吃到了!” 沈清和念好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铜板:“我也有!” 众人闻言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外面的月光柔和的照着大地,使地上的雪泛起了一阵银光,银光隐映着大红灯笼的喜庆,好似连天上月亮也跟着舞蹈了起来。 ------------ 第八十章 杂事 沈清早上是被若初给叫起来。 她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疑惑地问着若初:“是谁家鞭炮放的这么早?” 若初闻言笑着把帐子挂在了铜勾上:“我的好姑娘,咱家的都放完了呢!” 沈清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现在是几时?” 只记得昨晚稍喝了一些葡萄酿,吃完饭后大家又玩儿了一阵叶子牌,连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还说和李氏一起守夜的。 若初笑呵呵望了堂屋墙上挂着的钟表一眼:“已经卯正零一刻了。” 自己屋的钟表是挂在挂在暖阁的,若初怎么往堂屋看?沈清揉了揉眼睛看向周围,原来这是荣寿堂的侧间啊,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被子掀过去的时候却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忙回头看去,见念好正睡的香的窝在被子里。 沈清轻轻的给她掖了掖被子,慢慢下床趿上了鞋随着若初到了洗漱间。 她刚洗完出来念好就揉着眼睛走了过来。 “怎么不多睡会儿?”沈清帮念好把头发勾到耳朵后笑着问道。 念好轻声打了个哈欠:“今日可是初一啊,不能起晚了……” 沈清笑笑让她走了进去,自己抬步到了妆镜前,若言已经从其华园把衣服首饰拿了过来,正候在衣架旁摆弄着袄子,见沈清过来马上把袄子挂到衣架上走到了妆镜前:“姑娘,今日咱梳个双螺髻如何?” 沈清笑着望了她一眼,边抹着面膏边问道:“好啊,那对蓝玉耳坠带过来没有?” “带过来了,还带了对红珊瑚的和金镶紫瑛的,都在盒子里呢!”若言说着打开盒子给沈清看了看,又望向镜中的她道:“姑娘,不如咱今日画个淡妆吧!” “自然些吧,出去串门的时候再画。”沈清望了望镜中的脸色说道道。 若言闻言就笑嘻嘻的走到沈清身后给她挽头发:“听说宫里有种香粉,细细嫩嫩香香的,画上去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傅过粉,对皮肤还是极好的。” 宫里的自然都是上乘的,她想着就把那双蓝玉耳坠戴了上去。 若言麻利的挽上了髻,绑上了两根点点梅花的绸带子,在上面又簪了几颗镶红宝石的白银五瓣花,看着发髻都灵动起来了一般。 她又稍稍整理了一番,从身后取过了淡黄色绣傲梅缠枝综裙给沈清穿了上去,又拿过一件桃红色棉纱小袄,沈清拿着小袄看了看道:“太太是不是给做了一件茜红色月季花妆花褙子来着?穿那件吧。” 若言闻言答应了一声出了屋门,沈清拉过了若初低声道:“昨晚把红包都发下去了?” 若初笑着点了点头,有些兴奋的道:“姑娘也太大方了些。” “你们敬着我我自然也不会小气,空闲的时候选个日子你们姐妹们聚聚,我待会儿把钱给你,选好了后告诉我一声儿,我把绿阁让给你们!”沈清笑道。 若初闻言摆了摆手道:“奴婢们天天见,还聚什么!我们聚了到时候谁来伺候主子!” “一年一次的新年,都乐呵乐呵。再说了,你们的姐妹连小丫鬟婆子什么的都囊括了不成?就这么决定了。”沈清说道。 若初闻言犹豫了一会儿,又欣喜的望向了沈清:“谢谢姑娘!” 若言正好把那件褙子拿了过来,沈清穿好后念好也已经打扮完了。 两人一起进了堂屋,李氏正在那媳妇禀告。 “……不知怎地,那瓶子就碎了,雪儿和雨儿都说自己昨晚睡得死……”婆子站在堂下说道。 李氏闻言并没有答话,拿起身旁的乳白瓷茶杯把玩起来。 婆子看着就有些紧张。 李氏抬头看了她一眼:“说完了?” 婆子连忙点着头:“奴婢说完了。” 李氏把茶杯又放到了桌子上,站起来整了整褙子望着外头喊道:“孙堂家的。” 一个妈妈马上就走了进来,李氏望着她说道:“吉勇媳妇办事不得力,你看看还有几个有志向的给我拟个名单上来。” 吉勇媳妇闻言就慌了神,跪下一个劲儿的喊冤枉。 孙堂家的侧头瞪了吉勇媳妇一眼,又不解的望向了李氏:“太太哪里堵着心了?我晓得后也好找人。” 李氏低头又看了吉勇媳妇一眼:“芝麻点儿的小事也要找我来拿主意,难道要她就是吃白饭的?” 吉勇媳妇闻言一悔,早知道就不听家里那口子的了,本以为说出难事自己讲出解决的办法,太太说不定会看在好日子上给自己多份封赏,这下可真是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 孙堂家的一听就明白了吉勇媳妇肚子里的那点儿小九九,还真把谁都当傻子看呢,大年初一就找晦气!不过这吉勇媳妇平时干活也挺得力,大年初一的暂时也找不到合适的替换人,她想着就笑着望向了李氏:“太太,碎碎平安,碎碎平安!这吉勇媳妇有可能是看在今儿是初一,万一做过了再扫了您的兴,这才找您讨个合适的法儿……” 吉勇媳妇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多说多错,她干脆也不说了,只一劲儿的点着头。 孙堂家的看李氏没太大的反应,知道李氏这是想给个教训呢,于是就过去给了吉勇媳妇一掌,沉声说道:“咱们本就是给太太分担的,你倒好!这福日子里还惹太太生气!太太宽宏大量饶你一次,你可莫忘了自己姓甚!” 李氏看着摆了摆手:“过了十五自己领上十板子,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说着摆头望向了孙堂家的:“你平日里好好瞅着些,万一再有哪个看不清自己就替换上。” 吉勇媳妇听着一颤,孙堂家的闻言松了口气,忙带着吉勇媳妇退了下去。 沈清和念好见事完后就走了过来,李氏见此忙让丫鬟们摆饭。 “娘,志儿呢?”沈清望着屋里没有志儿的影子问道。 李氏坐下给沈清和念好各夹了一片火腿道:“他自己开了小灶,跟着杨瑞林送名片去了!” 拜年不必进府门,送上名片抵见人。各处贺岁皆如此,赠予纸店大笔金。 这首诗说的就是就是过年各府拜年的习俗。 女儿们过年也不便出行,唯有等到正月十五的走百病。 时间就在沈清和念好的期盼下来到了正月十五。 沈清结着念好一同去了槐树胡同约苏珏,安氏热情的把她们安排在了花厅,让一个丫鬟子去请四小姐。 若初微笑着把礼盒递给了身旁的丫鬟,沈清笑着对安氏道:“这是我们铺子的拼盒:锦绣前程,里面有现在还未上市的卤香鸭,伯母到时候尝尝看。” “锦绣前程?没听过你们铺子有这个礼盒啊?”安氏微笑着问道,一看就是极了解的。 “这个不是卖的,是专门用来送人的。”沈清笑着道。 安氏闻言点了点头,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两个锦囊递给了两人:“压岁钱,虽然给的晚了些,不过也是伯母的一片心意。” 沈清和念好齐齐施礼道谢,安氏笑着摸了摸沈清的头:“清姐儿今年多少岁了?” 沈清声音脆脆的道:“今年虚岁九岁了。” “真懂事,可不像我家珏儿,成天就知道疯闹!”安氏道。 “娘,您又背后里说我坏话呢!”外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转眼间就来到了花厅。 安氏闻言娇嗔了她一眼:“什么叫坏话!你这孩子!” 苏珏哈哈的笑着走了过来,她今天穿着一身大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身不同于其他人的裙子,而是件石青色收脚宽裤,下蹬胡靴,胡靴与裤脚的交汇处密密麻麻的绣了一圈金红小鱼儿,头发简单的扎了上去,用一个镂空银发箍束住,脸施薄妆,正阔步往这边走来。 这明明是一身改造后的骑装。 安氏明显吓了一跳,她望着苏珏就皱起了眉头:“怎么穿这么一身?那些媳妇子也听你叨叨。快去换下来去!” “娘,正月里禁皱眉头啊,我走完百病就换下来,晚上定不穿着它去逛灯会!”苏珏笑嘻嘻的拦着安氏的胳膊说道。 安氏无奈的朝沈清和念好笑道:“我可真拿她没办法!你天生性子娇,你们可不要怪了她!” 沈清和念好笑着摆了摆手,苏珏就朝安氏笑嘻嘻的道:“娘,那我们走了啊!” “走吧走吧!晚上灯会决不可穿这么一身!”安氏又嫌弃的看了一眼她的穿着道。 苏珏闻言敷衍的点了点头,就拉着两人往外跑,只听着安氏还在后面嘟囔:“小姑娘家的哪个不爱长裙,就独你……” 直到跑出垂花门苏珏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沈清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伯母,不是让你出来吗?怎么还,跑的这么快?难不成后面有恶犬?” 苏珏闻言摆了摆手,深呼吸了一口气道:“你们是不知道我娘的性子,那纯粹是属和尚的,念起咒来一时半会儿的可停不了!” 沈清忽然想到她们刚出来时安氏还在嘟囔的话,了然的笑了起来。 ------------ 第八十一章 灯会(一) 她们出了苏府边笑边闹的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城墙边,今日老老少少,富贵平民家的妇女姑娘家都呼朋唤友的出来走百病,城墙边那是一片热闹。因为是特殊日子官府管的也不是很严,只要不登城墙不惹事儿他们就不会管你。有些有头脑的小贩就围着城墙摆起了摊子,头花儿,香囊,西洋的小玩意儿,包括一些小吃,应有尽有。 “哇!终于出了牢笼啦!”苏珏欢快的向前跑去,却不小心和一个男子的相撞。 那个男子其实也不能称呼为男子,他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长得有些孱弱,眉宇间有着一番烦躁,他撞到苏珏后马上俯下身来道了声歉,又急急的向前走去。 “喂!你有没有礼貌啊!”苏珏大声喊道。 男子闻言马上回过了身来,眉宇间还是一片烦躁:“姑娘,在下已经道过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什么叫你还想怎么样!苏珏闻言暴脾气就蹭的上来了:“你什么意思啊!把本姑娘当成什么人了啊!” 周围已经有些人看了过来,不时往这边指指点点的。 沈清和念好看着事态不好,连忙走了过去,沈清拉了拉苏珏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苏珏往边上看了看大声喊了一句:“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周围的人闻言都转过了身,却还是悄悄的往这边望。 沈清拧了一下苏珏,不好意思的对男子说道:“公子真是抱歉,不过这事您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这样吧,咱双方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如何?” 男子闻言不耐的点了点头,又俯身对苏珏道了声歉,就要转身离去。 苏珏捂着刚才被沈清拧的地方暗暗呼痛,急出声喊道:“等等!”男子不耐烦的又看了她一眼,刚要开口说什么,苏珏先张口说道:“我还没对你道歉呢!” 男子闻言脸色并没有缓和,皱着眉头望着前方,他身边的小厮忙道:“小姐道歉就快些道吧,我们公子还有急事儿呢!” 苏珏闻言瞪了那小厮一眼,爽声道:“真是对不住公子了,公子家教不得当,小女子竟还想着教导公子,这真是先吃萝卜淡操心了。” “你!”那公子气愤的甩袖转身就走。 沈清看那公子走后瞪了苏珏一眼:“那公子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你又何必为难人家!” 苏珏拉过了沈清的手道:“我就是看不惯那副清高模样,好像谁都欠了他一万两银子似的!” “在怎么着也应该分时候,你没看出那公子急的很吗。”沈清拉着苏珏的手边往前走着边说道。 苏珏正经的点了点头:“知道了沈大小姐!下次一定分时候!不过,我也是看那公子急的不是伤心事才揪怪的。” 沈清闻言笑看着她摇了摇头,苏珏忽然又看向了她道:“你猜他是为了什么那么急?” “我又不是算命的。”沈清摊了摊手道。 三人绕着城墙转了一圈,转完了就已经是正午了,三人约好酉时在明玉街头见面,就各自回了家去。 沈清和念好回去的时候李氏还没回来,两人问婆子要了些许饭后就一起回了其华园。 “少爷呢?”沈清问着若芙道。 “少爷今日去会友去了,说是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若芙柔声答道。 沈清闻言笑着望向了念好:“好么,早知道咱俩也在外面吃得了!” 念好嘻嘻笑了笑:“今儿在外面吃的肯定多,咱要好一会儿都吃不上呢!” “这倒是。”沈清笑着倒了杯茶放到了念好面前,她自己又倒了一杯。看着念好没反应,不由转头看了过去,只见念好正在望着门口呵呵笑呢。 沈清疑惑的望向了门口,并没有什么搞笑的事情。 “怎么了?”她问道。 念好忽然反应了过来,笑着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刚才想起去年的元宵节了。去年这时候酒馆的人特别多,我和阿哥就混进了酒馆里,小二哥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也顾不得我们了,我们还偷了一个鸡腿呢!把我们俩高兴的啊,那个鸡腿整整吃了十天,最后都长毛了阿哥还是舍不得吃!最后看着实在是不能再放了,我们就全部吃掉了,晚上接着就腹泻的厉害,阿哥从此以后得到的东西就叫我快些吃,生怕再坏了!哈哈……” 沈清望着念好柔声道:“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你阿哥?” 念好闻言笑意就停留在了嘴边,不一会儿又笑着道:“我娘说过,人这一辈子,相遇都是缘分,缘分来了自然就在一起,缘分走了自然就相别离,我相信我还会再见着阿哥的,说不定到时候阿哥都当上大官儿了呢!” 沈清点了点头道:“你一定还会见着你阿哥的。” 两人说着婆子已经把菜肴端了上来,两人吃完后睡了个午觉,相嬉闹了半下午,时辰就到了酉时。 两人各自换了身衣裳,相携手去了明玉街。 此时天还未全黑,但各个商家大户都把花灯灯桥之类的摆了出来,显得颇为壮观。明玉街头是张府摆的灯谜会,在往里就是卖花灯卖小吃的摊贩,明玉街西边就是秀水河,人们买了花灯就会在那里面投放,如果花灯没沉的话就会顺着秀水河流到城外,城外灵泉寺就在秀水河附近,虽然没有得道高僧给祈福,但人们还是认为到了佛地愿望也能更快成真些。 灯会从明玉街开始九曲十八弯一直绕完了秀水所有的知名大街,每条大街上都会有灯谜会等等,在向阳大街旁也有一条河,名为玉河,也有一些小家小户的女子会在那里面投放花灯。 每次灯会后都会有一两对情人终成眷属,这也成了各府各户的主母所安排的相亲会。女子们也会借此机会看看自己所定亲的夫君长什么样子,使心里有个底。 沈清和念好等到天黑苏珏还是没过来,花灯一盏盏的都亮了起来,看着别提多么的喜庆。 “姑娘,要不奴婢去看看吧。”若初贴在沈清耳边轻声道。 沈清摆了摆手:“这才等了不到三刻钟,再等等吧。” 过了一会儿苏珏果然急乎乎的跑了过来,她穿着一件宝蓝色的披风,跑起来就像一只蓝蝴蝶一样。 “苏四你可迟到了啊!”沈清拉过苏四的手就往前走去。 苏珏闻言苦着脸道:“别提了!今天我就不应该回去!” “怎么了?”沈清停下脚步问道,念好也望向了她。 苏珏拽了拽披风,叹了口气道:“还记得今天那个没礼貌的公子吗?” 沈清和念好同时点了点头。 “他就是戴时新!”苏珏无语问苍天的哀声说道。 沈清和念好闻言惊讶的张大了嘴,沈清疑惑地问道:“他不是在平阳吗?而且,他不是比你还小吗?” “老成呗,当然了,我娘说他是心有诗书气自华!你们知道他为什么会在秀水吗?原因绝对猜不到!”苏珏道。 “难不成是专程来拜年的?”沈清调笑道。 苏珏闻言似笑未笑的道:“他不是专程来拜年的,而是专程来看我的……” “什么意思?”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苏珏闻言眯眼咬了咬牙:“别再让我看到他!你们知道那厮和我爹娘说什么吗?”苏珏见两人摇了摇头又道:“他和我爹娘说他是近期才听闻了这门亲事,因从小独立惯了,所以想趁着年节过来拜个年正好看看未来的妻子!这可以理解对不对,但是更过分的事情在后面呢,你们知道他说我什么吗?他说我是个泼妇!还说我要是想过门就得先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一个酸儒书生就敢如此狂妄,我不报此仇我就不姓苏!” 沈清轻轻拍了拍苏珏的背:“那他现在在哪里?” “去客栈住了!”苏珏鄙夷的说道。 “怎么没住在你家?”沈清疑惑地问道。 苏珏闻言冷哼了一声,指关节捏的咯吱咯吱响:“他和我爹娘说要退亲,还问我娘讨要信物,说是两家就算不结秦晋之好以后也是可以来往的,还让我爹娘好好教育他们的闺女,小心以后没人上门求亲!” 沈清听着嘴角抽了抽,这人说话是不是有些太直太莽撞了,尤其是最后一句,不会是读书读傻了吧…… “那你爹娘什么反应?”沈清心里忐忑的又问道:“你当时没什么大反应吧?” “我们两家以后毕竟是还要来往,我爹客气的把他送出去后狠摔了一套茶具,我娘直接气得没吃晚饭。”苏珏说着阴笑了几声:“我很好心的送了他一叠假银票。” 沈清闻言嘴角又抽了抽,还没等说什么苏珏又笑哈哈的开了口:“好处是我不会嫁给他啦!我娘把信物都还给他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沈清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担忧的问道:“那人会不会回去胡说?对你的名誉有没有损害?”毕竟两家无缘无故的退亲怎么着也说不过去。 “肯定会有些损害的吧,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想也就是徒纠结罢了,什么作用也没有。”苏珏无所谓的摊了摊手道。 **** 明天正式双更~ 继续求收藏推荐票票啦(*^__^*)…… ------------ 第八十二章 灯会(二) 今儿开始正式双更,早八点左右晚八点左右~ 奉上一更~ *** 三人逛了大半个时辰的灯会才走了没几条街,身后的丫鬟手里却已经拿了好些东西。 “要不咱去把花灯放了,去茶楼里坐坐吧。”沈清看了看边上的花灯说道,感觉每条街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苏珏却是很兴奋的样子:“清清,再逛逛嘛!明年一年我都锁在牢笼里了哎!” 沈清无奈的看着她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苏珏高兴的拉起了两人的手,蹦蹦跳跳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猜猜那个灯谜,玩儿的不亦乐乎。 “清清,阿好!你们看这个字谜!”苏珏指着那红条上的字就读了起来:“年终岁尾,不……鱼米,这是什么字?”苏珏指着‘不’和‘鱼’之间的字问道。 苏安氏的父亲是个老秀才,所以从小就识字,苏珏也跟着苏安氏学了几个字,但是并没有正经的入过学。现在讲究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很多人家的女儿都没有学过识字,比如苏珍,比如当初的徐茵明。 沈清走过去看了看说道:“是‘缺’字。年终岁尾,不缺鱼米。” 苏珏了然的哦了一声,又看着红条苦苦思索了起来。 沈清望着她笑了笑,看向了旁边嫦娥奔月图案的跑马灯。 边上的小贩快速跑了过来:“小姐真是好眼光,这个只要七十文钱,您看,这流畅的线条,纯正的色泽,整个灯会都没有第二个呢!” 沈清刚要说什么,苏珏在一旁又叫住了她:“清清,这到底是个什么字啊……” “小哥儿,猜中字谜有什么奖励吗?”沈清望着小贩问道。 小贩过去看了看苏珏手里的红条道:“有的。猜对这个字谜买花灯只收两成的钱!这个字谜可难猜了呢,那边有物迷,猜对买花灯只需要花八成的钱就行!” 小贩倒是聪明的很,她想着笑问道:“不知有没有猜对了一成的?” 小贩苦笑着摇了摇头:“那样我今晚得把裤子落在这儿!最低就是两成了,两成的只有两个花灯,刚才一个已经被一个公子解谜了,只剩这一个了。” 苏珏闻言兴奋的望向了沈清:“清清,听到没有?两成呢!” 沈清闻言接过了她手里的红条,问道小贩:“何人解都可以吗?” 小贩随意的点了点头,毕竟眼前的小姑娘也就八九岁的年纪,刚才好几个书生过来可都没解出来呢。 沈清笑了笑吩咐若初:“给这小哥儿十四文,我要那个嫦娥奔月的跑马灯。”她说完笑着把红条递给了小贩:“是个‘鳞’字,鱼鳞的‘鳞’。” 小贩惊讶的望着沈清久久不能言语,不知不觉的收过了若初递过来的铜板,把花灯递了过去。 沈清把花灯放在了苏珏手里:“送给你了!” 苏珏高兴的接了过来:“清清,你太厉害了!咱去张员外家的灯谜会吧,你一定可以赢!” 沈清笑着摇了摇头:“小打小闹即可。” 她又给念好李氏和自己买了盏,三人逛累了就去了旁边的品书茶楼。 品书茶楼的特色就是里面的说书先生口才极好,每日都会讲些新段子。 三人进去大厅找了个靠里的地方,旁人看她们一群孩子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充满兴趣的望着台上的说书先生。 “……一个个序齿排班,朝上礼拜,都称‘千岁大王’。自此,石猴高登王位,将‘石’字儿隐了,遂称美猴王……” 沈清听着忽然来了精神,津津有味的听了起来。 说书先生一段话毕,边上都议论纷纷起来。 “不知这美猴王以后有什么成就?” “这个我知道,年前去济南的时候,府城的茶楼讲过,不过还没有讲完,已经到唐三藏收了猪悟能为二徒弟了!” “唐三藏是谁?和这美猴王又有何联系?兄台你不会串书了吧?” “没有没有!《西游记》嘛,讲的就是孙悟空护送唐三藏去往西天取经的故事!” “孙悟空又是谁?” “就是美猴王……” “美猴王怎么会叫孙悟空呢……” 沈清听着收回了注意力,只见苏珏正在无聊的吃着茶点,念好已经打起了盹儿。 她疑惑地望向了苏珏:“没意思吗?” 念好闻言清醒了过来,打了个哈欠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 “不就是些妖魔鬼怪的事情嘛,还不如听前朝杨贵妃的故事来的实在!”苏珏喝了口茶无聊的说道。 这真的是男人女人古今观念的不同了。 不知这《西游记》是不是那王家三小姐让它提前问世的,话说回来,那姑娘真的挺厉害的,会做魔方,会默写西游记,她现在有些期待了。 沈清感觉念好已经困得不行了,和苏珏商量了一番起身回了家。 李氏正坐在临窗大炕上低头写着什么,见沈清和念好过来抬起头扭了扭脖子道:“回来啦?今日可得了什么好物件没有?” 沈清爬上炕去给李氏捏着肩膀道:“给您买了个跑马灯回来,梅兰竹菊四君子图案的,刚才交给春兰姐姐了。” “还给我买什么,你们小姑娘家稀罕稀罕就罢了。”李氏说着拿下了沈清的手:“待会儿让夏荷给我捏就行,你们怪累了吧,快些回去歇着吧!” 沈清笑呵呵的坐在了一旁,让念好先回去,她靠在李氏旁边问着话:“咱不是后日里开门吗?您今儿怎么就忙起来了?” 李氏宽慰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道:“陆掌柜让人给我递了话儿,说十八是个好日子,再下一个好日子就赶到二月里去了,想要十八开张,娘觉得也是,这不在这儿再总结一下,看看还有什么落了的。” “开张的时候我可以去不?”沈清笑嘻嘻的问道,明儿黄嬷嬷就回来了,她后日就要正式开学了,十八哪儿能去啊。 李氏笑着点了一下沈清的额头:“你个鬼精灵儿!不行,事情都要开个好头,哪儿有上了一天课就请假的道理。” 沈清悄悄吐了吐舌头,那就休息的时候再去看看吧,她还对那王家三小姐充满了好奇呢! “娘你要去几天?”沈清问道。 李氏抬头想了想:“起码要三四天吧……这三四天里你帮娘看着宅子,可有问题?” “娘,人家还要学规矩呢……”沈清不情不愿的道。 “只有三四天,又不是日子多。潜力可都是被激发出来的,娘相信你!”李氏笑道。 得,又多了一件活计。 沈清一下子扑到了李氏身上:“娘,我是不是你亲女儿啊!” 李氏和沈清同时一怔,沈清暗自一懊恼,怎么把前世撒娇的那一套给使出来了! 李氏表情有些复杂,沈清却忽然想听听李氏的答复。有可能那天是自己听错了呢!她忽然浑身充满了希望。 “蓁蓁……明日黄嬷嬷就要来了,你这几天可有复习?”李氏忽然拍了一下她的屁股问道。 沈清闻言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无精打采的道:“前几天就复习了啦……” “黄嬷嬷虽然脾气不好,但她教出来的却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李氏说道。 沈清并没有答声,她疑惑地低头看了一眼,原来沈清已经趴在她腿上睡着了。 她轻柔的摸了摸沈清的头,眼睛已经飘忽到了窗外。 “青竹,蓁蓁就托付给你了,季明在城外的三里亭等你,你们一定要赶快离开这里!” “夫人,青竹带您走吧!您就跟着青竹走吧!” 妇人凄楚的一笑,握住了旁边尸体的手:“不,我要随着夫君。” “夫人!” “隋民牧此人隐藏多年奸诈狡猾,你回去后让人送信给永哥儿……蓁蓁不要让她回去,你们带着她到个没人能找到你们的地方……等什么时候成国公隋民牧下了马,告诉永哥儿,赶尽杀绝!不然后患无穷!蓁蓁能辩是非后你们就带着她回府,母亲过于宠溺的时候你就劝慰着些……永哥儿你也帮着操着心吧,府里的那些小妾个个都有一万个心眼子,我不放心蓁蓁回去,只能累了你了,青竹……” “夫人……青竹堪当不了如此重任,您就跟青竹走吧!” “青竹,我这一生都没有求过人。现在,我求求你,赶快离开,帮我把蓁蓁抚养成人……” “夫人,青竹不走……青竹的命都是夫人的,青竹也要随着夫人一起……” “青竹!不出两刻钟这里就会化成灰烬,赶快走!走!” “夫人……” “你已经怀胎八月,季明现在恐怕都急死了,快走!快走!不然季明进来被人发现就晚了!” “夫人……” “你的恩情我来生定报答……” ………… “竹儿,你要坚强一些……” “季明,你早就知道是中毒对不对?却瞒了我这么久……” “呵呵……咳咳,委屈竹儿了,下一辈子我绝对不娶你,绝对不让你跟着我受苦……” “下辈子我还要嫁给你,咱俩说好的三个孩子这才生了一个呢……所,所以,你不能狠心……” “竹儿,我爱你……” “季明!季明!季明!!!” 外面的月色顺着柳条旖旎到了地上,李氏轻轻抚摸了一下沈清的头发,泪水顺着脸颊‘吧嗒’一声滴到了炕席上。 ------------ 第八十三章 草长 道路上的柳条已经有了些许发芽的痕迹,天上的太阳虽然晃眼却并不是很灼热,一阵风吹来就像只柔软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人的脸,小家雀叽叽喳喳的一会儿落在树上一会儿落在地上,见人来了马上腾空而起,一眨眼又不知飞了哪儿去。 沈清伸了个懒腰端过了若听手里的茶杯,惬意的喝了一口倚在了躺椅上。 偷得时光半日闲,老嬷嬷看她这几天学的认真,特许她多休息半个时辰。李氏已经去了济南三天了,丫鬟婆子们有孙堂家的管着,倒也老实。有那几个不长眼的,她直接给发卖了出去,如此看风倒的人,以后还不知会惹出什么祸端来。丫鬟们看她手段雷厉,今天是越发的安静了。 “苏四这几天怎么样?”沈清缓缓的问道。 若初笑呵呵的道:“苏四小姐今儿是第一天学规矩,奴婢早上去送梅花饼的时候苏四小姐正在学着呢,奴婢连面儿都没见着!” 沈清闻言坐了起来:“今天就开始了吗?那嬷嬷是个怎样的人?” “那嬷嬷姓杨,比黄嬷嬷要小个八九岁,听说也是府城里有名的人物儿,奴婢没见着她,不过听说长得挺慈眉善目的。”若初答道。 沈清闻言点了点头:“你今下午再去趟槐树胡同,把林耀岩给我的舒筋膏送与她两瓶。就说……”沈清咬着唇想了想:“就说怕她别再下不了床,支援她一把!” 丫鬟们闻言捂着嘴笑起来,若初道:“姑娘这本是好意,苏四小姐肯定又会骂您!” 沈清舒服的躺在了躺椅上,嘴里哼着小曲别提多自在。 若听急乎乎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脸上还泛着些许的汗珠儿。 “怎么了?”若初一把拽住她,把食指比在唇上小声说道。 若听俯下身狠狠喘了口粗气说道:“大事儿……大事儿!” 沈清闻言睁开了眼,扶着椅把坐了起来:“什么大事儿?” 若听闻言快步走了过来:“姑娘,咱对门儿蒋家的那个花公子您还记得不?”她看见沈清点了点头又说道:“奴婢今儿跟着婆子去菜市场的时候,路过芙蓉街,您猜奴婢看着什么了?” 芙蓉街?今天二妮也应该跟着高二大娘回了芙蓉街了,难不成是那个花公子找了二妮的茬儿?她想着皱眉望向了若听。 若初已经走过来说道:“还敢调姑娘的胃口!快说!” 若听冲她眨了眨眼又转过头来对沈清说道:“奴婢看见那花公子在摸一个挺高挑的女子的屁股!姑娘猜那女子是谁?正是咱上任没多久的王县令的独生女!闺名唤婷婷的!” 沈清闻言睁大了眼,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吗?这花公子还真是秀水独一份儿的人物! 听见与二妮无关她就放下了心来,问道:“有多少人看见了?” 若听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本来是没多少人看见的,但是奴婢当时惊住了就大叫了起来,结果……” “结果大家就都知道了?”沈清揶揄的笑道,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那花公子认不认得你?” 若听想了想道:“好像不认得……因为他骂奴婢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是哪家没教养的,惊着本公子可有你受的!看在你长得还不错的份儿上,本公子就怜香惜玉饶了你!’姑娘,奴婢当真长得还不错么?” “小听儿,要不让姑娘把你嫁给那花公子如何?”若初嬉笑的道,转头望向了沈清。 沈清沉吟道:“好啊,也不是不可以,再让蒋公子封你个姨娘……” 若听早就听红了脸,闻言跺了跺脚,喊道:“姑娘也随着若初姐欺负人!”说着就快步绕进了夹道里。 众人见此都哈哈大笑起来,阳光也似光亮了几分,照在人的心里都亮堂堂的。 ※※ 时间一眨眼就进了三月。 关于那花公子的后文一直都没听着信儿,但是王小姐却被县令夫人给关在了家里,好些日子都没再出门。 闲味居分店已经热热闹闹的办起来了,李氏七八天去看一次就行,倒也没有多麻烦的。原准备让赵五叔和赵五婶去济南,赵三叔看秀水的铺子的,但赵五叔夫妻俩却想留在秀水,只好让赵三叔去了府城。高二大娘手艺有足但是机灵不足,她自己也深知自己的本事,说一直留在芙蓉街就很满足了,倒是高齐,真真儿让李氏和沈清刮目相看,看着他挺木讷朴实的,对于管理这方面却有其独特的见解,要不是他现在还小,李氏就让他去济南了。 林耀岩还没回来,陆绍齐倒又来沈宅住了一次,那一次一下子就住了八九天,他还帮沈清请了半天假,黄嬷嬷听了他那番话竟然同意了,两人不知不觉的聊了半上午,倒消了心里的那份隔阂。 苏珏倒比沈清轻松些,她是学五天歇一天,倒是她那嬷嬷累的够呛,据说已经准备请辞了。 关于豆腐坊的事儿就那么撂下了,毕竟要是开展的话又要费些功夫和人力,李氏说时间不多了,就先不开了。 沈清手里的络子不知不觉的就变了形状,她想着李氏的那句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李氏现在时不时的就会暗示她些什么,这让她心很慌。 “姑娘的络子已经打得很好了,这是想前功尽弃么?”黄嬷嬷边打着络子边淡漠的说道。 沈清缓过神来不自然的笑了笑,把络子重新拆了认真的打了起来。 外面传来了云英和一个男子说话的声音,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云英侧身闪了进来。 “嬷嬷,林公子回来了,说想要和沈姑娘打声招呼。”云英望着黄嬷嬷说道。 黄嬷嬷没抬头继续打着络子:“姑娘正在学习,不便见人。” 沈清听着叹了口气,那就吃饭的时候再见吧。 林耀岩拉了整整一车的西安特产来,去给李氏请了安后就飞跑来了其华园,他望着小丫鬟巧笑如嫣的表情又道:“我就打声招呼。” 小丫鬟笑着摇了摇头。 他气愤的咬了咬牙,朝里面大声喊道:“蓁蓁,我回来啦!” 沈清在里面听着忍不住笑了出来,被黄嬷嬷一瞪又恢复了正常表情。 小丫鬟急忙把他推到了台阶下:“我的林公子!您这是要奴婢挨骂不成?” “云英姐姐,你可是黄嬷嬷面前的红人儿,她能舍得骂你?”林耀岩看着她不相信的说道。 小丫鬟闻言一笑,却又马上板起了脸:“林公子莫再取笑了!您以后还是不要为难奴婢了吧!” 林耀岩闻言笑了笑,领着小厮转身离去。 小丫鬟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嘟囔道:“花一般的人儿……我怎么就是个丫鬟命……” 林耀岩回到前院嘱咐了小厮几句就转身进了随风堂。 今天书院里休息,志儿此时正倚在斜塌上捧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林耀岩制止了小厮进去通报,他轻悄悄进了屋站在志儿面前,一把夺过志儿手里的书看了一眼道:“呦呵,《剪灯新话》?我们的沈才子也看此类杂文?” 志儿听着并没有把书夺过来,他站起来走到圆桌前倒了两杯茶道:“某人一回来也不说先来看望看望好友,唉……交友不慎呐!” 林耀岩大大咧咧的接过茶坐到了凳子上:“我要是来了你岂是有时间看杂书的?话说回来,你怎么也看这起子杂书了?”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我怎么就不能看了?”志儿笑着走过去锤了他一拳:“你小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你小子,几月不见,劲儿变大了啊!来,比试比试?”林耀岩站起来擦拳磨掌的道。 志儿听着就玩起了袖子:“还怕你不成!” 两人说着就上了手,徒留小丫鬟倚墨在那儿着急,这俩祖宗上次闹得时候就打破了个梅瓶,害的她被训了一顿,这次要再打破个瓶子,她干脆直接去领罚算了! 小丫鬟急急的看向周围,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她悄悄的移了过去:“你是谁?” 被她唤着的小厮正看两人打得兴奋,被她一唤笑呵呵的道:“奴才是六公子的小厮,名时乐!” “六公子?是林公子吗?”小丫鬟不解的问道。 小厮闻言抿了下唇,有些讪讪的道:“是……” 嘴是被热水给烫了吗,怎么秃噜秃噜的! 小丫鬟看着小厮后悔的表情疑惑地道:“怎么了?” 小厮连忙摇了摇头,却不肯再说话了。 “你是从哪里来的?林公子刚买的吗?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小丫鬟连珠炮似的问道。 小厮转头看了小丫鬟一眼,这小姑娘怎么话这么多!他也不好不说话,有些拘谨的道:“是……我原是公子舅家的,老爷见公子身边没个跟着的人,就把我送给了公子!” 真悬啊。公子也真是的,编个什么理由不好,非绕这一大圈…… 小丫鬟了然的‘哦’了一声,又问道:“你是西安人吗?” 小厮偷偷抹了把汗,这还有完没完了! ------------ 第八十四章 莺飞 沈清伸个懒腰从屋里走了出来,暗暗舒了口气问道身旁的若初:“林公子呢?” “好似去了随风堂,要不要奴婢去叫过来?”若初道。 黄嬷嬷慢慢从屋里走了出来:“姑娘早已不是七岁的小娃娃了,男女间应隔着些才是。”说完顿了顿又道:“京城孙家的女儿就是因为常见外男,最后二十岁了还没嫁出去,只得给人做了继室,姑娘可要好自为之!” “那泼妇怎么能和我家姑娘比,嬷嬷可别自嚼了舌头!”若听望着黄嬷嬷愤愤的道。 “若听!”沈清厉声喝道,又转头看向了黄嬷嬷:“清儿记下了,嬷嬷请好好歇息。” 黄嬷嬷点头嗯了声,瞥了眼若听又说道:“姑娘这丫鬟也需好好调教调教,如此轻狂可别让人说了主家。”说完朝沈清点了点头,往院门处走去。 “姑娘!她这也太嚣张了!”若听咬着唇气愤的道。 “若初,听她背完一百遍沈家家规,背不完别见我!”沈清头也没回的说了声大步向前走去。 “是。”若初拉着若听施了一礼道。 若听见沈清出了院门,掰开了若初握着自己的手委屈的说道:“姑娘怎么向着那老嬷嬷,可是不要我了?”说着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若初轻轻拍着若听的背蹙眉道:“你怎么糊涂了!”见若听疑惑地望向自己,叹了口气说道:“黄嬷嬷是姑娘的教导嬷嬷,一切自然以教导为主,就算说的不中听了些,那也是教导。你是姑娘的贴身丫鬟,公然与嬷嬷言语相撞,让别人怎么说我们家风!二则,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就算姑娘平时待我们再好,我们也要识得自己的身份。” “不,不是,我没有不识得自己的身份!只是……那黄嬷嬷说话也太过分了些……她说的那孙家女儿我听说过,那可是泼出了名的,就是因为这样才没人踏门。而且,而且那话儿明显就是污蔑姑娘……”若初噙着眼泪呜咽的道。 “什么污蔑不污蔑的,那嬷嬷说话就是难听了些,每个人都有自己说话的方式,咱也不能按自己观念来要求人家。”若初看着若听叹了口气:“知道是你为姑娘鸣不平,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狂得很呢!” “我,我不是……”若听急急地道,眼泪又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好了好了,姑娘明白,不然也不能让我来守着你了。走吧,背完了去给姑娘认个错……”若初拉着她的手微笑的说道。 若听抽噎着点了点头,随若初进了屋里。 沈清七绕八绕的到了随风堂,还没进门林耀岩就笑嘻嘻的迎了出来。 “许久未见,沈大姑娘标致了不少啊!” 沈清笑着瞪了他一眼:“别在这儿油嘴滑舌的,走,进屋去!” 两人走进屋见志儿正在拿着个青瓷茶杯忧愁的望着窗外,嘴边还念念有词:“白玉一杯酒,绿杨三月时。春风余几日,两鬓各成丝……” “沈放云,你这诗意境不对啊!”林耀岩看着志儿揶揄的笑道。 志儿闻言瞪了他一眼:“你不是没学过诗么?” “嘿,你这诗我还偏偏就听懂了!”林耀岩哈哈的坐在了太师椅上,望着沈清顺裙子的动作道:“难不成沈大小姐学了几天规矩,倒还真贤淑起来了?” “你这嘴怎么还这么欠呢!”沈清笑着坐在了凳子上:“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不是说带礼物么?礼物呢?” “感情是我自个儿自作多情啊!你们姐弟俩看样儿是只想着物儿没想着人啊?”林耀岩把腿搭在了椅子上摇了摇头说道。 沈清和志儿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林耀岩看着两人乐不可支的模样愤愤道:“一个个儿没良心的,亏我还想着你们!” 沈清闻言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好好,都想都想……” 林耀岩闻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喊着外面:“时乐儿,上家伙!” 没一会儿一个小厮就抱着两个盒子走了进来,摆着了桌子上。 沈清疑惑地望向了小厮,林耀岩见此笑道:“舅舅送我的小厮,名唤时乐儿!” 小厮把盒子分开摆在了桌子上就退了下去。 志儿笑着把那宝蓝色的盒子先打了开来,盒子里面放的是一把匕首,石青色的鞘,上面刻着古朴的花纹,通身没有一颗宝石,却在手把的部分缠着几圈有些旧了的布带,志儿轻轻把它拿了起来,眼里盛不住的喜爱,他赞叹的在底部摁了一下,匕首发出一阵声响,清冷的刀光就冲了出来,沈清一晃眼,再去看时,刀锋早已收了回去,映入眼帘的只有古朴匕首中透着一番沧桑。 “青诀?”志儿眼里掩饰不住的兴奋,朝着林耀岩就给了他一拳:“你怎么找到的?” “偶然间在当铺里看到的,那如风剑客估计是没钱了,就将他给当了!”林耀岩嬉笑道。他当真是从当铺里得来的,不过当它的是个妇人。 志儿爱不释手的拿着匕首,沈清疑惑地望向了他:“你什么时候爱江湖的那些事儿了?” “哎呀,男人的事你们女子不懂!快看看你的!”林耀岩摆了摆手道。 沈清瞪了他一眼打开了面前暗红色的盒子,盒子里面放着一只石榴手钏,颜色纯粹,通身鲜红,没有一丝杂色。不知手钏是怎么做的,感觉整体就像是浑然天成的一般,让人看着不是感叹人的工艺而是赞叹大自然的力量。 “怎么样?不错吧?”林耀岩望着沈清赞叹的表情得意的问道。 “你是从哪儿得来的?”沈清拿着手钏问道。 林耀岩闻言眨了眨眼道:“也是当铺里得的,珠宝铺子里我也买不起啊不是!” 沈清也没有戳穿他,笑着道:“谢啦,我可收下了!”如此纯粹上等的玉石,就算是当铺,那些老狐狸会卖吗? 林耀岩偷偷松了口气,唤着外面的小厮:“去把那个嫣红色的锦盒给二姑娘送去!” 名唤时乐的小厮答应了一声,匆匆退了下去。 “咱明儿去踏青吧,我今儿一路过来的时候,那景儿都挠的我心痒痒!”林耀岩望着二人兴奋的道。 “要不咱去梨花海吧?今年虽然暖的晚,但也应该是开了的。”志儿闻言马上提议道。 沈清狐疑的望向了志儿:“你能有空去吗?” “这没问题,我同先生请个假,先生定会同意的。倒是你,嬷嬷能给你假吗?”志儿反问道。 沈清闻言冲他眨了眨眼:“我后天休着。” 踏青的魅力是极大的,二妮瓜子闻言都要来凑伙,狗子听了志儿的请假理由后也死乞白赖的让先生给了假,苏珏更不用说,利落的跟嬷嬷说了声儿,就只身一人跑了过来。 这可是难得的齐全。 他们一起在沈宅聚齐了,让小厮把吃食都搬上了车,一个个儿都甩开了丫鬟小厮上了马车。 一路欢歌笑语,一路谈天说地。 多年后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时还说到了这次的踏青,只是那时已各自组成了家庭,已各自孕育了子女,再不会如此的率真,如此的毫无顾忌。 谁都没想到,这会是他们童年时期的最后一次相聚。 “哇!好漂亮啊!”苏珏率先跳下了车,望着眼前的景色道。 沈清前些日子就过完了生日,此时已经到了三月二十八。 只见整片梨花海毫无边界,每棵梨树上都顶着朵朵‘白云’,一望无际就好似是云海一般,站在树下微风习习,梨花瓣会不时的落到你的头发上,领子里。远处有三四个孩童正围在一起嬉闹,一个小儿调皮的踹了下树干,梨花忽然像雪花般‘哗哗’的落了下来,就像一个梦中的幻境,一个世外桃源。 八个人陆续从车上跳了下来,见着这片场景都好一番赞叹。 车夫把马车牵到了远处树底下,就在一旁树下坐了下来。 一群锦衣华服的少年少女跑进了林子里,倒把那几个孩童吓了一跳,他们定定的望了一会儿,互相交头接耳了一番迅速作鸟兽状散去。 “我还不知道秀水原来有这等人间仙境!”苏珏欢呼的大声喊道,摇的梨树枝哗哗作响:“看,下雪了!” 林耀岩鄙夷的看了她一眼:“这叫下花了!” “知不知道啥叫比拟?真是没知识!”苏珏说完冲他吐了吐舌头。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罢了罢了!”林耀岩大方的摆了摆手道。 苏珏和沈清念好二妮对了一下眼神儿,都齐齐的扑了上去,林耀岩大叫了一声快速的向前跑去。 “追!”苏珏大喊了一声,率先朝前跑去。 志儿看着几人玩儿的兴起,忍不住也腿痒了起来,跟在念好后面就跑了过去,头还朝后向瓜子和狗子喊着:“走!去和岩子大战八百回合!” 两人高高的应了声儿,拔腿就向前跑。 车夫看着前面奔跑的一群孩子,拿出老婆子给掖的一块煎饼来边吃着边望了过去。 年轻就是好啊!想自己年轻那会儿…… ------------ 第八十五章 祸事 沈清想着那日梨花满地的情景咯咯的笑了起来,多亏那梨树不结果,不然他们可要被村民们骂死了。 她拿起折扇来扇了扇,望向了屋内的老嬷嬷。 今日学的是傅粉描眉,老嬷嬷为了向沈清演示先给自己画了个浓妆,在这大暑的日子里感觉滑稽得很,她在和小丫鬟说着什么,趁人不注意随手解开了脖颈上的一颗扣子。 灼热的阳光直剌剌的从万里无云的天空中射了下来,柳叶无精打采的卷着卷儿,知了还在无休无止的叫着,狭长的青石板路已经晒得烫脚,小麻雀落到地上又忽的腾空而起,找个阴凉地儿不知哪儿歇息去了。 沈清穿了件白色对襟的轻纱裳,内衬着月白色单薄锦衣,头发简单的在头上扎了个包包头,春末时刚剪的刘海也被全数卡了上去,露出一张红扑扑的未施任何妆黛的脸。她嘟着嘴使劲儿的扇着手里的扇子,林耀岩在她面前大笑的厉害。 沈清摇着扇子白了他一眼,端起面前的茶水仰头灌了下去。 黄嬷嬷在屋里轻咳一声睃向了她,转眼间又回过了头去。 她忙柔柔的酌了一口茶水,让若初把刚冰镇好的瓜果端了上来。 林耀岩看她这幅表情直接笑趴在了桌子上,靠近她低声道:“你敢不敢再恶心点儿?” “找死啊!”沈清压低嗓子骂了他一句,趁黄嬷嬷不注意狠踩了他一脚:“林公子快尝尝瓜果,这可都是新摘下来的呢!” 林耀岩抱着脚暗自呼痛,使劲儿瞪了沈清一眼:“你想要我变成瘸子吗?” 沈清温柔的看了他一眼,冲他眨了眨眼道:“小女子怎么舍得呢!” “沈清!”林耀岩咬牙低喝了一句,刚要说什么被疾步走来的小丫鬟打断了话。 “姑娘,咱该继续了。” 沈清点了点头,站起身向林耀岩轻轻施了个礼:“林公子请慢坐,小女子有事先告辞了。” 林耀岩无可奈何的笑望了她一眼,看着她进了屋,小丫鬟从里面闭上了门,他也起身拍拍衣服大步离去。 “少……公子,吴掌柜在门房里等您呢!”时乐跟着林耀岩出了院子低声道。 “老吴头儿?找我来干什么?”林耀岩低头看了他一眼疑惑地问道。 时乐摇了摇头:“吴掌柜没有对奴才说。” ※※※※※ 李氏瞪着眼前这个人,心里忐忑的很。 “沈娘子,你就从了我吧!范大定叫你吃香的,喝辣的!”男人色眯眯的望着李氏不怀好意的道。 再退就到墙角了,该怎么办? 李氏望了望墙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怎么办? 她一脚踢中了范大的下体,却奈何今日穿的裙子有些紧,使出了八成力气却只踢出了三成。她趁着范大不防备的功夫一头就顶了上去。 “沈娘子,你还是从了范大吧!做这些无谓的挣扎作甚,还不是白费力气!”范大一把就抓住了李氏娇嫩的手,一口就亲了上去。 “放开!救命啊!”李氏大声喊着,使劲儿拉扯着自己的手。 手已被拉扯的通红,隐隐的还能看到里面的红血丝,范大已经在粗暴的扯着她的衣裳,淫笑道:“我的娇娘子,这个死胡同是没有人会进来的,你啊,还是乖乖的,也好享受享受……哎呦!你个臭婊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范大使劲儿扯着咬在李氏嘴里的自己的手臂,却奈何李氏咬的太紧,他非但没扯出来反而加重了疼痛。 血已经吧嗒吧嗒的滴在了地上,范大疼的红了眼,他一脚就狠狠的踢在了李氏的肚子上,李氏闷哼了一声,也没松开咬着范大胳膊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一块肉顺着掉了下来。 “啊!!!你个臭婊子!”范大狠狠地一脚又使出全力踢了出去,李氏拼尽全力滚了一下,范大那一脚就踢在了她的胳膊上。 范大后知后觉的感到了疼痛,捂着胳膊就倒在了地上,打着滚嘴里哎呦哎呦的喊着娘。 李氏已经头晕目眩,感觉要倒了下去,她使劲儿咬了咬舌头,使自己清醒了几分,掩了掩被范大扯破的衣服就摇摇晃晃的朝外面走去。 人们看着她凌乱的头发,脏污的面庞,满嘴的鲜血,浑身破裂的衣物,都纷纷掩着鼻子让到了一旁,飞快的离她远些。李氏撑着最后一丝精神来到了荷花胡同,还没走到沈宅门前,脆弱的喊了一声‘风调’就倒了下去。 沈清在屋里急的踱步,李氏怎么还没回来……闲味居说她早就离开了,那她是去了哪里呢…… 她感觉右眼皮一直跳的厉害,心也在砰砰的跳,她急急的问向身旁的若言:“春兰还没回来吗?” 若言马上跑去了外面,又快速跑了回来:“春兰姐还没回来!” 沈清跺了一下脚急急的往外跑,此时天色已经有些黑了,若初望着前面跑得快的沈清急急的道:“姑娘,您回来,奴婢去找!” 沈清使劲儿摇了摇头,一眨眼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若初见此不顾得别的,抬步就追了上去。 若言叮嘱了若芙几句,也急急的跟了上去。 若芙在那急的转圈,若听端着碗安神汤走进来疑惑地道:“姑娘呢?” “出去找夫人了!”若芙急的眼眶都红了起来,若听闻言马上把安神汤放在了桌子上,叮嘱了若芙几句也急急的跑了出去。 若听刚走到垂花门前就看到一群人走了过来,里面就有沈清,她看着忙快步走了上去。 李氏正脸色苍白的在一个粗使婆子身上趴着,沈清紧紧地握着李氏的手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路上有小丫鬟好奇的探头来望,沈清望着孙堂家的厉声道:“吩咐下去,要是谁敢透露出去一丝口风,一律让鸨子来领了去!” 孙堂家的忙应是,边上跟着的小丫鬟闻言忙胆怯的低下了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粗使婆子把李氏轻柔的放在了床上,就闪身退到了一遍,夏荷等人忙扯起了屏风给李氏擦洗着身子换着衣物,沈清在里面急的一个劲儿的转圈,她看着李氏苍白的面孔泪吧嗒吧嗒的滴到了地面砖上,沈清狠厉的望向了地上换下来的衣物,要是让她知道是谁,她一定会让他断子绝孙,后悔不迭! “怎么还没来!是蜗牛吗!”沈清急躁的朝门外喊道,若初忙过来抚了抚她的背:“姑娘,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来了!” 沈清不停的在屋内转着圈,一会儿进去看看李氏一会儿跑到门外看看郎中来了没有,显得就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急躁不堪。 念好从外面急急的走了进来:“姐,娘怎么样了?”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刚哭过。 沈清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没事的,娘没事。”她自己手心里却全是汗,心跳的厉害。 志儿和林耀岩也齐齐快步走了过来,志儿一下子就跑进了屏风里,握着李氏的手头嗑在床沿上咚咚作响。 “郎中怎么还没来?都死了吗!”沈清望着门外咆哮道,脑中一缺氧急急地蹲了下去。 “蓁蓁!”林耀岩忙扶了她一把:“婶婶定没事的,吉人自有天相。” “姑娘,来了来了!”若听急急的喊道,拉着老郎中就走了进来。 老郎中弓腰喘了口粗气,理了理衣服刚要开口就被沈清给拉进了屏风。 “先生快看看吧!”志儿忙起身把老郎中给让到了凳子上。 老郎中看着姐弟俩焦急的表情,也没多说什么,拿出箱子的里的物事就给李氏把起脉来。 念好不知不觉的站在了沈清旁边,三人屏住呼吸同时望向了老郎中。 老郎中闭着眼摸了会儿脉,微微叹了口气收拾物事走了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先生?”沈清急急地开口道。 老郎中抬头望了她一眼:“无甚大碍。只不过……” 姐弟仨刚松了口气,又被老郎中说的给提起了心来。 “你们母亲被人踢中了腹部,但是并没有提到正中,这也是无大碍的原因。可是……唉,她以后不可能再有孕了……”老郎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又道:“我开个方子,每日两剂,每日让病人服下去,个把月应该就无事了,只是在三个月内最好不要干体力活,不要劳力奔波。”他说着又从箱子里掏出了两个瓷瓶来:“外用。” 孙堂家的亲自把老郎中给送了出去,沈清狠狠的攥起了拳,望向地面眼里闪过一丝凌厉。 沈清进去时李氏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头顶上的帐子。 沈清忙让丫鬟去端了水来:“娘,怎么醒了?” 李氏轻微的摇了摇头:“肚子有些痛,没事。” 沈清望着李氏眼泪就落了下来:“娘,那郎中说的话您是不是都听到了……” 李氏眨了眨眼皮,后又扯了扯嘴角:“没事的,反正……我以后也不会有孩子……” 是说以后都不会再改嫁了吗? 可是,李氏才二十六岁啊…… ------------ 第八十六章 帮忙 “什么?范大被疯狗咬了块肉去?”一个挎着篮鸡蛋的妇人惊讶的道。 另一个妇人悄悄撅了撅嘴:“谁说不是!好大一块肉呢,都有碗口那么大了!”说着认真的比划了比划,脸上一片疼痛的表情。 “哎呦呦,这次可把范大媳妇给心疼死喽!”挎着鸡蛋的妇人咂咂嘴道。 边上一个妇人悄悄凑了过去:“哎,我可听说不是那么回事儿!” “怎的?”夸张比划的妇人好奇的道。 “有人看着范大捂着个女子的嘴进了暗巷,后来范大就被疯狗咬了一口!这事儿是不是太巧了些?”妇人撇了撇嘴道。 挎着鸡蛋的妇人闻言马上张大了嘴:“你的意思是……可是看着那范大老实的很呐!” “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沈清装着不经意的从她们身边走过,闻言惊讶的问道:“范大?可是有个母老虎媳妇的那个范大?” 那个比划有些夸张的妇人一眼就望了过来:“呦呵,好一个俊俏的小后生啊!怎的,你也认识那范大?” 沈清今天穿了身藏青色有些旧了的书生直缀,头包一方巾,面色稍微有些黑,一看就是贫民家的子弟。她闻言紧紧的咬住了牙:“那范大,半夜……欺凌了我姐姐,甚至,甚至连小生年仅八岁的妹妹都不肯放过……” “啊?你们是哪家?”挎着鸡蛋的妇人惊讶的问道。 “小生是湖广人士,随着母亲改嫁到了这里。但……继父不喜我们姐弟,就将我们扔在了须草胡同……那范大不知在哪里听说了我姐姐,半夜就摸了过去……如今姐姐和小妹都已经投河自尽了!”沈清说着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妇人们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你说这平日里处着谁知他是这般人?” “谁说不是!还,还连人小兄弟八岁的妹妹都……” “光有层好皮囊,心里还不定怎么龌龊呢!” 人们看着这边热闹都慢慢的聚了过来,沈清趁人不注意悄悄的拐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七绕八绕的到了一家小户门前,看看左右无人一下子闪了进去。 “姑娘,换上吧!”若初拿着一件宝蓝底玄色步步高升团花的茧绸直裰道,在沈清换衣的功夫快速的给她换了另一条方巾,沈清接过婆子递过来的帕巾使劲擦了擦脸,又照着镜子画浓了眉毛,给脸颊打了打阴影,霎时一个五官俊朗的少年公子哥儿就显现了出来。 她把靴子换了下来,贴在若初耳边说了句,敞开门看了看左右无人后又侧身闪了出去。 一切就像是一汪平静的湖面,一颗小石子落下后又马上消失不见。 她按照脑中的地图熟练的穿梭在大街小巷中,不一会儿就到了一栋安静的小楼前。 她抬步迈上了台阶,还没等完全上去的,一个花枝招展的老女人就迎了出来:“哎呦,公子可来早了!咱们翠红楼啊,是寅时才正式开门的,不过您要是耐不住,可把姐儿领家里去,银子多加一两就成!呵呵。” 沈清闻着她身上浓郁的脂粉香稍稍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我找全四虎。” 老鸨子闻言一愣,马上板起脸来,沉默不发一言的把沈清迎了进去。 沈清跟着她绕到了后堂,后堂里一片欢歌笑语之声,沈清听着皱了皱眉头,老鸨子已经上前和门外站着的人低声言语。 门外站着的人从头到脚认认真真打量了沈清一番,冲老鸨子点了点头,敲敲门走了进去。 老鸨子冲沈清一笑,低眉垂目的站到了门的一旁。 大汉很快就出来了,向沈清做了个请的动作,也站到了一旁。 沈清抬首敛眉走了进去,只闻屋内香气扑鼻,六七个大汉个个怀里抱着个美人儿,或斜坐或歪躺在椅子上齐齐望向了她。 沈清径直就看向了首位的男人。 首位的男人是个挺清秀的男子,只是脸色过于苍白,明显是纵欲过度。他长得很是消瘦,肩却很宽,双眉入鬓,鹰鼻薄唇,脸颊侧有条长长的划痕,给秀气的脸平添了七分狰狞,让人看着不禁有些胆寒。 “全堂主有礼了!”沈清勾了勾唇角略低了低头道。 “小子好生无礼!先让大爷来会会你!”靠沈清最近的一个大汉出其不意的就挥出了一拳。 沈清往后一弓腰,生生的把这拳给躲了过去。 那大汉惊讶的望了她一眼,忽然裂开嘴一笑,腿又快速的扫了过去。 沈清唇角一勾,闪得同时飞快的在他腰侧打了一下,那大汉还不知是怎么回事的腰就闪过一阵疼痛,他急忙收回了准备出手的拳头,两只手同时捂向了腰侧。 女子当真应该学些功夫,她刚才那一招可是自己独创的散打防狼拳。 她扭了扭头,向大汉客气的拱了拱手。 大汉额头上有冷汗冒了出来,这小子看着挺柔弱的,没想到还是颗硬钉子! “好!”清秀男子站起来大声喊了声,响亮的掌声在这有些诡异的时刻响了起来。 其余几个大汉也喊了起来,清秀男子看着沈清笑呵呵的问道:“在下全四虎,兄弟怎么称呼?” 沈清向他拱了拱手:“在下李振。” “兄弟好功夫啊!”全四虎哈哈笑着走过来拍了拍沈清的胳膊。 沈清在他用力道的时候快速隔开了些距离,全四虎望着她一笑,又抬步走到了主位上。 “长得也不错!哈哈!”一个满脸肥肉的大汉冲着她毫无顾忌的打量着,转头对其他几个大汉朗声笑道。 其余几个大汉也望着沈清哈哈大笑起来。 沈清面不改色的将袖子里的钱袋放到了桌子上,朝全四虎微微笑道:“在下想请全堂主帮个忙。” 全四虎看了一眼钱袋就坐回了椅子上:“兄弟请说。” 沈清朝那些莺莺燕燕看了一眼,全四虎一挥手,那些姑娘们就都退了下去。 沈清把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笑着望向了全四虎:“二百两白银可够?” 全四虎哈哈大笑了起来:“兄弟为那么个龌龊人也舍得,好!我就做了这笔生意!” 沈清拍了拍桌上的钱袋:“这是一百两,余下一百两事成后我会让人送过来。” “爽快!不如咱交个朋友!”全四虎身边的一个大汉爽朗的笑道,望向沈清的眼中充满了探究。 “江湖中人人皆朋友,大哥这话小弟就有些不明白了?”沈清道。 “哈哈!这话说的好!”桌上一人拍了一下桌子说道,笑哈哈的望向了全四虎。 沈清笑着拱了拱手:“如此,李振就告辞了,还请全堂主多多费心!”说完也没管全四虎是否同意,转身离开了那间熏得人发晕的屋子。 “堂主,怎么看?”刚才要和沈清交朋友的大汉侧头问着全四虎。 全四虎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忽然叫道房梁上的男子:“跟着。” 房梁上的男子答应了声儿,跳下来飞快的跑了出去。 沈清疾步进了旁边的一个胡同,男子打量了一下周围快速的跟了上去,锦衣男子正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他看着松了口气。 等到锦衣男子又拐到了一条大街上,他嘴角一勾刚要隐入人群中却被一个人给抱住了小腿。 “大爷!给奴家口吃的吧,奴家已经好几天粒米未进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哭嚎着喊道。 男子不耐烦的想挣开那乞丐的纠缠,那乞丐却的像把铁钳似的,他只好往她怀里扔了个铜板。 那乞丐这才松开手,连声道着谢。 男子甩开她急急忙忙的向前走去,可是,哪里还能找得到那个锦衣男子的身影? 他恨恨的锤到了旁边墙上,想回去找那个乞丐算账,乞丐也不见了! 原来是让人给算计了! 他暗自骂了一声,抬步进了旁边的一个小酒馆。 ※※※※※ 沈清脱下身上的锦衣递到了孙堂家的手里:“真是谢谢孙妈妈了。” 孙堂家的笑着接过了锦衣:“是奴婢应该做的。” 沈清摘下方巾梳了梳头发,站起来拿着一个锦囊递给了孙堂家的:“请妈妈这件事不要对太太说,清儿这里先谢过了。” 孙堂家的想了想接过锦囊揣进了袖子里,朝着沈清疑惑地问道:“姑娘方才说的事情是什么?奴婢怎么不知道?” 沈清会心一笑,接过若初手里的薄裳穿了上去。 若初穿上衣裳,简单的梳理了一下头发,向沈清点了点头。 “如此,清儿就告辞了。”沈清望着孙堂家的道。 孙堂家的忙弓下了腰:“姑娘慢走。” 听着沈清的脚步声远去后,孙堂家的暗暗松了口气,拿出袖子里的锦囊看了看,苦笑一声又塞了回去。 “娘,刚才姑娘怎么来了?”孙堂的大女儿疑惑地从门外走进来问道。 孙堂家的疑惑地看了女儿一眼:“你怎么回来了?” “看您没当值回来找您的呗!娘,听说太太要回京城,您让太太也把我列在回行的名单里呗!” “回行?京城?你是听得谁乱嚼的舌头!沈老爷是秀水人,太太听闻是南直隶人,回什么京城?” ------------ 第八十七章 离开 “回京?”李氏疑惑地蹙起了眉:“我没说过啊,你听谁说的?” 沈清不解的望向了李氏:“有两个小丫鬟今儿找的若初,想请她帮忙说说好话,带她们回京。”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几块碎银子:“喏,这不是。” 李氏看着银子眉头皱的更紧了,喊着身旁的春兰:“叫孙堂家的进来。” 春兰答应了声忙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孙堂家的就跟在其身后进了屋子。 李氏把迎枕摆正了摆正,肃容问道:“你可听着回京的话儿了?” 孙堂家的抿了抿唇,施了一礼道:“奴婢是昨儿听着的,原准备查明白了再来禀告太太。” 李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可查明白了?” 孙堂家的为难的摇了摇头:“现今只查到了厨房的管婆子那儿,管婆子说是浣衣房的英婆子告诉她的,奴婢还没过去问呢!” 李氏闻言点了点头,向她挥了挥手,孙堂家的就轻悄悄的退了下去。 “娘,躺下歇会儿吧。”沈清道,见李氏点点头,伸手抽调她背后的迎枕,轻轻的扶着她躺了下去。 沈清给她掖了掖被角:“您也别往心里去,孙堂家的定能给您查的妥妥的。” 李氏笑着点了点头,问道她:“规矩学的还熟络?” “黄嬷嬷教的挺好的,虽严厉了些却教的认真,并不是那等虚有其表之人。”沈清笑笑拿过了春兰手中的团扇轻轻给李氏扇着:“您只管安心歇着就行,咱宅里小事儿也少,我平时也看着些。这事儿我看着办吧,您就看您闺女是怎么处置的就行了!” “我可舍不得我的大权!”李氏撅了撅嘴不乐意的说道。 “娘!”沈清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呵呵笑了起来。 李氏也跟着笑了起来,半晌又正经的道:“不是我不舍得,只是这事儿真不能让你来办。”她看着沈清叹了口气道:“罪魁祸首定是不能轻饶了的,但如果你来施加责罚,未免会让人心生怨怼,说你心狠手辣,无半点女孩子该有的善良,说出去坏了你的名声。虽然那些太太们心里会觉得你做的对,但事情就是这样,不戳破那层窗户纸什么事儿也没有,一戳破那层窗户纸什么事儿也成了大事。” 沈清闻言叹了口气,她这方面不是没想到,只是李氏现在的身子实在是不适合过度劳累。 “娘……一家人一家活,咱不能为了别人的看法就不顾自家的身体。”沈清劝慰道。 李氏笑了笑道:“话虽这么说,但该有的表面还是要有的,哪家不是在为别人的看法活着?不顾及别家看法的人早就隐匿在人群中了!好了,我的身子我自己心里有数。” 沈清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正好秋菊把银耳莲子羹端了过来,她接过来一小勺一小勺的给李氏喂了大半碗,又和李氏说了会儿话才回了其华园。 黄嬷嬷正在屋里闭眼打坐,见沈清回来开口道:“姑娘准备好了咱就开始吧。” 沈清换了身衣裳,就走到堂下开始走起来。 黄嬷嬷不发一言的看着她的走姿,她走了还没有一刻钟黄嬷嬷又淡漠的喊道:“坐。” 沈清就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喝茶。” ※※※※※ 林耀岩望着其华园三个大字出了神。 若芙走过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公子怎么不进去?姑娘稍会儿应该能休息一刻钟。” 林耀岩缓过神来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我就不进去了……这个你帮我递给你家姑娘吧。” 若芙从林耀岩手里接过了一封信和一个小盒子,不解的问着他:“公子怎么不自己送给姑娘?” 我怕,舍不得。 林耀岩深吸了一口气,不发一言的向前面走去。 若芙望着手里的信和小盒子微微皱了皱眉头,林公子今天很不正常。 林耀岩从小路大步到了荣寿堂,却徘徊在门口不知要不要进去。 想了片刻,还是抬步缓缓的走了进去,夏荷见到他笑着施了个礼,进去禀报了李氏。 春兰扶着李氏坐了起来,李氏靠在迎枕上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着,笑着问道:“你可从来没这个时辰过来过?怎么了?” 林耀岩坐在了秋菊拿过来的凳子上,双手有些不知所措的摩挲着膝盖。 李氏见他这个样子,担忧的问道:“怎么了?和婶婶说,婶婶能帮的自然帮。” 林耀岩闻言眼里闪烁着些许水蕴,艰难的开口道:“婶婶,父……”林耀岩停顿了片刻,苦笑道:“伯父给耀岩来了信,说……说是想把耀岩接回去……” 李氏闻言心一下子落了下来,笑道:“这是好事啊,对你以后也好!”说完看着林耀岩有些红的眼眶叹了口气:“婶婶这儿永远为你留着,要是不自在了可以随时回来!你和那俩皮猴儿玩儿的那么好,蓁蓁知道你要走可不得伤心死。对了,和蓁蓁说了没有?” 林耀岩低头抿了抿唇:“说了……” 李氏闻言笑了笑:“什么时候起程?” “伯父派了个管事来,正在我院子里等着呢,今儿就走……”林耀岩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李氏闻言一怔:“这么快?春兰,你快些去备些特产……” “婶婶,不用了!管家说是伯父急得很,让我来道别一声马上就走……”林耀岩急急地道。 李氏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从床头柜里取出了个锦囊让春兰递给了他:“好好收着,去了打点打点。” 林耀岩闻言眼泪哗得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李氏这是把自己当儿子看啊! 他擦了擦眼泪把锦囊又塞回了春兰手里:“婶婶,不用不用!其实,其实我……” “其实什么!婶婶叫你收着你就收着!”李氏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道。 林耀岩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将锦囊重又收了过来,站起来重重的给李氏施了个礼。 “婶婶,如果耀岩瞒了您什么……您能原谅耀岩吗?” 李氏没有说话,林耀岩望过去一看,原来李氏已经倚在迎枕上睡着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又向李氏重重的施了一礼。 春兰见此轻轻的把李氏放了下去,不好意思的对林耀岩道:“太太的药里有安眠的作用,公子切勿怪罪。” 林耀岩摇了摇头,转身轻悄悄的走了出去。 李氏慢慢地睁开眼来,望着帐顶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夏荷朝门内看了看,和春兰说了句话,就端着刚做好的酥子到了其华园,沈清还没有休息,她把酥子放在了石桌上,刚和若初说了几句话,沈清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夏荷姐姐,你怎么过来了?”沈清望着夏荷笑呵呵的问道。 夏荷笑着向沈清施了个礼:“刚做好的酥子,端来给姑娘尝尝。” 沈清笑了笑看向石桌上的酥子,刚要道谢忽然又看到了酥子旁边的信封和小盒,她调笑地望向了夏荷:“夏荷姐姐什么时候说话也说一半了?” 夏荷忙摆了摆手,喊着冤枉。 若初忙道:“若芙说这是林公子交给她的,让她转交给姑娘。” 林耀岩?这货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 她疑惑地坐在石凳上拆开了信,是一手充满着跳脱的小楷,格式很随便,但是让人看着很亲切。 致吾友蓁蓁: 万语千言不知该从何说起,也罢,那就不说了吧。 伯父来人遣我回府,下次相见不知又要何时。 或许那时你已嫁为人妇,或许那时我已身为人夫。 当然,这些或许都不会有。 一定也都不会有。 如果,万一你发现了有些事情不是真的。 请一定要原谅我。 我就不面见你了,男子汉大丈夫,万一再哭出来岂不是丢人。 盒子里有我亲自刻的平安符,不好看也不能扔。 走了。 林耀岩。 沈清轻轻的打开了小盒子,里面正静静地躺着一枚木板,上刻着神秘精美的花纹。 她抬头望向了若初:“他现在在哪里?” 若初摇了摇头,看向了旁边的夏荷。 夏荷忙道:“我过来的那会儿刚和夫人拜别完,不知现在走了没有?” 若初惊讶的望向了夏荷,走? 沈清已经拿着信快速的跑了出去,眼眶红彤彤的,好像是被风吹得厉害。 阳光肆无忌惮的射向了大地,门外的狗‘哈哈’的伸着舌头耷拉着耳朵,不时有一两个人从门外走过,使劲儿的打着扇子压了压帽檐,心里不禁咒骂,这是什么鬼天气,一点儿风都没有! 沈清飞快的跑到了林耀岩原先住的院子,院子里只有一个小厮在扫地,她站在门口急急地问道:“林公子呢?” 小厮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接着给她施了个礼:“林公子一刻前就走了……” 沈清闻言恨恨的咬了咬唇,林耀岩,别再让我见到你! 不知是咬唇咬的过于疼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眼眶再也禁不住泪的负荷,泪像决堤般的涌了出来。 “姑娘?姑娘?”小厮急声喊道。 沈清抹了抹脸,转身回了其华园,阳光好似暗淡了几分,让人的心情也跟着黯淡了下来…… *** 还要求收藏推荐票票啦~ 朱朱在这里谢谢了鱼儿一直的陪伴,好感动~~~~(>_<)~~~~ ------------ 第八十八章 还恶 阳光透过云层淡淡的洒了下来,在这宁静的早晨显得是那么的静谧。 马大娘挎着篮子敞开门,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是否齐整,刚想摆弄摆弄闺女昨天刚给自己买的新簪子,一抬头却突然愣住了,不管不顾的大叫起来! 马车夫听到她的声响一下子就清醒了,看了看外面已经大亮的天色,疑惑地拍了拍头,昨晚怎么睡得那么死。他暗自摇了摇头,披上褂子就走了出去。 老婆子正不可思议的望着门外,他疑惑地走了过去,正要训斥几句,却忽然也惊讶的张大了嘴。 只见对面的屋舍已经杳无踪迹,剩下的只有烧黑的墙壁和已经化为灰烬的房梁家俱,空气中还有一股难闻的烧焦味道。 马大娘忽然清醒了过来,冲着她老伴儿慌张的道:“什么时候给烧了的?咱们怎么都没听见?” 马车夫比马大娘要冷静一些,他皱着眉头想了想,穿上褂子抬步进了对面的废墟当中。 邻居们听到马大娘的叫声也都三三两两的走了出来,看见那边的废墟一个个都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反应过来后都围在一起嘀嘀咕咕起来。 那边一个老人望着眼前的废墟摇了摇头,喊着废墟里的马车夫:“找到人没有?” 马车夫使劲儿摆了摆手,老人就让几个青年人都走了进去。 “咦?”一个小媳妇望着边上的草丛脸上闪现出奇怪的神色,她悄悄走过去扒开草丛,入眼的一幕让她飞快的红了脸,她忙掩上草丛对那边喊道:“范大在这里!” 众人闻言都快步走了过去,几个妇人扒开草丛‘哎呦’一声又飞快的掩了上去。 老人走过来用拐杖狠敲了几下地面,妇人们这才都闪到了一旁,嘴上却还在向身边的人描述着,脸上一份疼痛无比的表情。 几个青年人率先上去扒开了草丛,个个见那副场面都睁大了眼,老人轻咳了一声,青年人马上反应过来,用散落在旁边的杂草盖了上去。 “试试还有没有气!”老人皱着眉头吩咐道。 靠的最近的一个青年人撇了撇嘴,不乐意的道:“大爷爷,这不是还打着轻呼嘛!” 旁边一个人忙拽了拽他的衣角。 后面的妇人还在轻轻对身边的人嘀咕:“……哎呦喂,这是得罪了谁了啊,竟然想出这么毒的招数……” 身边的妇人睁大了眼睛问道:“当真是给阉割了?” 妇人不乐意的撇了她一眼,好像在为那人质疑的她的话生气:“那当然!我可是亲眼看到的,那下面赤裸裸的……啧啧,那玩意儿还放在一边呢!” 老人重重的敲了敲地面:“老五家的,你要是堵不上嘴就回去茅房里趴着去!哪里都有你吵吵!” 老五家的闻言撅了撅嘴,不情愿的转过了头去。 老人嫌弃的看了她一眼,问道刚出来的马车夫:“马侄子,可看到范大媳妇了?” 马车夫摇了摇头:“里面的东西都给烧光了,就是没有尸骨。” 老人点点头挥散着众人:“都回去都回去吧!”转头又看向了边上的小年轻:“去打盆水来把你叔浇醒!” 小年轻应了声快速跑进了一户门中。 ※※※※※ 沈清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那棵老桃树发呆。 黄嬷嬷说她学的还不错,准备到七月底请辞。 那是不是说,迟早要面对的事情就要来了呢? 若初端着一杯冰镇桃汁走了进来,看到沈清愣愣的看着门外的桃树,她轻轻地把桃汁端到了沈清面前的小桌上,又轻轻的退了下去。 沈清叹了口气端起面前的桃汁喝了一口,甜甜的,凉凉的,好似心情也没有那么掺乱了。 她放下杯子叫了若初进来:“可有眉目了?” “散发回京谣言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是花厅的尹婆子干得。太太今儿一早就让人打了十板子,又让人伢子把她和她家人都领了出去,其余散发谣言的人每人扣了三个月的月钱。”若初道。 沈清闻言点了点头:“那个呢?” “奴婢今儿还没来得及出去。”若初摇了摇头道。 沈清闻言站起了身来:“我去太太那儿去趟,你今天着空出去看看。” 若初点了点头,向沈清笑道:“奴婢快去快回,据说今儿有大雨,姑娘莫出去了。” 今儿是沈清十天一休的日子,每逢这个时候她都会去逛逛。 沈清拍了拍她的肩膀,向后挥了挥手只身一人走了出去。 其余三人都看向了若初,若初轻轻摇了摇头,三人就没有再跟出去。 姑娘今天好像有些不高兴。 她想着问向了若听等人:“我出去的时候可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三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若言道:“姑娘昨晚歇下的时候就有些晃神。” 若初想着皱起了眉头,自己还以为姑娘昨天是累着了,这么看来确实是昨天的事。 昨天发生过什么事呢?难道是林公子? 不对啊,林公子已经走了两三天了。 她想着摇了摇头,转身把床铺拾掇整齐。 沈清不知不觉的走到了空地上。 天色已有些阴了,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缓缓走到了湖边,脱鞋将腿伸了进去。 湖水也没有想象的那般凉,倒映着天空中的乌云显得它也神秘莫测了起来。 要不是天气不好,她真想去趟小马山,喊一顿或许就好了。 她为什么心里那么慌呢? 以前听李氏暗示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慌。 就好像天上翻滚的乌云,心里杂乱的找不出一点头绪。 她望着湖里抖动的腿,忽然想起了陆绍齐的面容来。 他说,萍水相逢,即是有缘…… 他当时……相逢,有缘…… 莫不是?! 沈清震惊的望向了湖面,他会和父亲有关吗? 那么,他又是谁? 天空中如豆粒般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沈清望着湖中的圈圈皱了皱眉头,起身穿上鞋快步走了回去。 若言见沈清回来急忙把她拉进了屋里,霎时一个闪电就劈了下来,紧接着响雷轰轰作响,若言忙过去关紧了门,回身说道:“姑娘怎么浑身雨水?” 沈清边把褙子脱了下来边问道:“怎么就你俩,她们呢?” 若芙忙给沈清倒了杯热茶道:“若初姐刚出去,您没碰见若听姐吗?若听姐给您送大褂去了。” 她刚说着若听浑身湿透的就跑了进来:“姑娘回来了吗?” 说完看着沈清正站在那儿解着裙子,忽的送了口气:“姑娘以后莫不可这样了,平白让人担心!”说着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姑娘,奴婢去和太太说一声!”一阵风的又出去了。 沈清摇摇头笑了笑,接过了若言递过来的干爽外褂穿了上去,叫着旁边的小丫鬟:“你去门口守着,看若初怎么还没回来。” 小丫鬟答应了声,拿了把雨伞走了出去。 若初不一会儿就撑着把伞进了院子,把伞立在门外,深呼吸一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多亏奴婢拿着伞出去的,谁知道这雨下下来的这般急!”若初进门笑着说道。 沈清指了指茶壶:“喝杯热茶先!” 若初笑呵呵的自个儿倒了杯茶喝了下去,待身上暖和了才道:“今儿这雨下的急,奴婢回来的时候路上都没人了呢!” 若言闻言笑道:“这下可把人们都给淋成落汤鸡了!” “谁说不是!”若初笑笑道。 “今儿早上还有大太阳呢,这天变得可真快!”若芙望了望外面的天道。 “谁说不是呢,看着早晨那晴朗的天儿,谁能想到今儿能下大雨?也不过就是一两个时辰的功夫。”若言道,想了想又疑惑的望向了若初:“若初姐怎么知道今儿要下雨?” 若初闻言笑道:“是咱院里打扫的钱婆子,她有个老风湿的毛病,一下雨就膝盖疼,今儿早上找我请假呢!“ 沈清穿上衣服看了看暖阁里的钟表:“我去太太房里看看,若听在那里,你们就不用跟着了。” “姑娘,奴婢帮您打伞吧!”若言道。 沈清摇了摇头,笑道:“你们在家把衣料子翻翻,看看有哪些是不能放了的。” 三人闻言点了点头,目送沈清出了屋门。 沈清径直到了荣寿堂,若听正打着伞从里面出来,见沈清过来忙笑着施了个礼,又随着她进了屋。 沈清脱下大褂递给了身旁的若听,等身上没有寒气了才进了内间。 “娘,身子感觉怎么样?下雨天有没有不适?”沈清摸了摸李氏的额头问道。 李氏把她的手握在了自己手里:“下这么大的雨怎么还过来了?也不怕寒着!” 沈清笑了笑道:“这个天儿就算下雨也冷不到哪儿去,哪儿能寒着了!” 李氏笑着瞪了她一眼:“多注意些没坏事儿!” 沈清点了点头,拍了拍李氏的手道:“娘感觉今儿身子怎么样?” “本就无大碍,应该可以下床了。但这几个嘴利的都不让我下去,说要好完全的!”李氏说着看向了春兰:“先生说的话就一定好使啊?我看着多动弹动弹才能好得快!” 沈清笑望着李氏道:“娘平时怎么说我们的来着,这会儿怎么自己又犯了小性子了?” **** 亲们周日快乐~ ------------ 第八十九章 雨夜 雨过了中午就不下了,太阳又从云层中钻了出来。 天气一下子凉爽起来,一场大雨把人们那点儿热的烦躁情绪也给冲刷了去,霎时间觉得身心都通透了般。 街坊邻居的趁着凉快都到了大街上乘凉,还未来得及传播的新闻也都开始热了锅。 若初趁着机会穿插到了人群当中,聚精会神的听着婆子小媳妇们聊侃。 “哎,你们知不知道!那个有个母老虎媳妇的范大,被人给阉了!”一个胖胖的妇人边摇着蒲扇边神秘兮兮的说道。 “谁?范大?被阉了!”另一个妇人惊讶的说道:“不是前些日子才被疯狗给咬了吗?” “他今年流年不利?”一个瘦瘦的妇人皱眉问道。 “什么呀!什么疯狗咬,他是想对人用强,被人给硬生生的撕下了块肉来!”胖胖的妇人接话道。 瘦瘦的妇人‘哎呦’了一声,旁边的一个人紧跟着说道:“听说他是想对两个黄花大闺女要强呢!其中一个才五岁,两人各咬了一口,不然能碗大块肉!” 若初在旁边听着撇了撇嘴,流言蜚语能杀人啊! “我还听说那俩大闺女双双跳河自尽了呢!哎呦,那个惨的呦!”另一个妇人用蒲扇拍了拍大腿急声说道。 “哎?那范大被阉了,范大媳妇怎么办?”妇人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闻言调笑了她一番,其中有个道:“她自个儿都自身难保了,哪还管得了范大!” 众人齐齐望向了她:“这话怎么说?” 那妇人见大伙都望向了她,咽了口唾沫道:“听我家那口子说,范大媳妇在翠红楼跟人爬了床,对方还是个穷疯了赌鬼!你们是不知道,范大媳妇那样子,真他娘的骚气!她还想坑人家翠红楼呢,结果被人给光着腚扫了出来!” “光着腚扫了出来这事儿我上午听说过,原来是她呀!”另一个媳妇子撇了撇嘴道。 “你家那口子咋知道人翠红楼的事儿?”旁边一个妇人嬉笑道。 旁人闻言都指着她哈哈大笑起来。 那妇人喊了一声:“恁们都想啥呢!不是那回事儿!” 若初听着悄悄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多绕了两圈回了沈宅。 沈清正在和二妮念好玩儿跳棋,她借机让沈清进了内间。 沈清听完后从壁橱里拿出一个破旧信封交给了她:“去找个小乞丐送过去,你暗暗跟在小乞丐后面,不要被人发现。。” 若初点了点头,向二妮念好施了个礼重又走了出去。 到了晚上天又‘噼里啪啦’的下起雨来,雷打得轰隆隆作响,甚至比上午的时候还胜了几分。 此时苏府的二房院中,丫鬟婆子个个都站在屋檐底下,豆大的雨点毫不留情的打到了人的裤腿上。 屋内气氛静的吓人,留在里面的一两个妈妈丫鬟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只听‘啪’的一声,一个白瓷茶杯被狠狠的摔到了地上,茶叶悉数落在了猩红色的地毯上,茶杯的把手‘吧嗒’一声掉了下来,杯体却绕着茶渍滚了几滚,又安静的躺在了那里。 杨嬷嬷正面无表情的垂首立在一旁,脸上红色的掌印还有些若隐若现。 安氏瞪着站在堂下的女儿狠拍了一下桌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珏无谓的掐了掐指头,低着头不说话。 不就是打了她一巴掌嘛,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的。 “你怎么不说话了?现在觉得理亏了!”安氏朝着她大声嚷道。 苏珏抬头瞟了杨嬷嬷一眼,又继续低下了头去。 安氏气得把一个翡翠刻竹的摆件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吩咐着旁边的妈妈:“把她给我关祠堂里去!”“凭什么!”苏珏闻言抬起头来大声喊道。 “凭什么?你说凭什么!你们还愣站干什么!”安氏瞪了一眼边上的妈妈丫鬟失声喊道。 那妈妈闻言马上过去给安氏顺着气,低声劝慰道:“太太别生气,仔细伤了身子!四小姐只是有些顽皮罢了,现在哪个小孩子不是这样……” “顽皮?有谁顽皮到打教导嬷嬷了?她都十岁半了!看看人家珍儿,哪像她!”安氏气愤的瞪了她一眼道。 苏珏闻言冷哼了一声,快速别过了头去。 珍儿珍儿,就知道夸人家,她才是她的亲女儿好不好! “你看看她那样子,我今天不管教她,估计她以后都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了!”安氏指着她厉声道。 苏珏把眼泪紧紧逼在了眼眶里,努力不让它流下来。 那妈妈望了苏珏一眼,抚着安氏的背说道:“太太,外面打着雷下着雨的,就别把姑娘关祠堂了,姑娘也知道错了是吧?”妈妈说着向苏珏眨了眨眼。 苏珏咬了咬唇,眼泪顺着脸颊划了下来,她朝着安氏恨恨的瞪了一眼,怒吼道:“你根本就不是我亲娘!”说着拔腿就往外跑。 安氏气得抚了抚额头,怎就生了个这么不听话的孩子! 苏二老爷见女儿冲出来疾步上前拦住了她:“慌慌张张的,还懂不懂规矩了!” 苏珏一下子冲进苏二老爷怀里哭了起来,爹虽然日常严厉了些,但向来主仆分明,万没有像娘这样,为了个奴才竟然要把自己关去祠堂…… 她想着想着就大声哭了起来,像是要把自己的委屈从骨子里全都哭出来一般。 苏二老爷听着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皱着眉头拍了拍女儿的背,待女儿稍加平静了些,领着她的手重又进了屋子。 “老爷……”安氏见丈夫进来唤了声道。 “怎么回事儿!什么事儿能让珏儿哭的这么厉害,你这娘是怎么当的!”苏二老爷瞪着安氏怒声说道。 安氏闻言皱了皱眉:“老爷,内宅的事儿你不知道,珏儿也是做得过分了……” “孩子再过分能过分成什么样儿!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苏二老爷道。 杨嬷嬷看着想要开口,苏珏连忙抢先道:“娘要把我关去祠堂!” 苏二老爷低头看了苏珏一眼,又重新望向了安氏:“怎么回事儿?” 安氏这才开口道:“珏儿打了杨嬷嬷,看,手掌印儿还在那儿摆着呢!我要再不教训教训她,她明天岂不就上房揭了瓦!” 苏珏闻言撇了撇嘴,要不是那杨嬷嬷出言不逊我能打她么! 苏二老爷闻言低头看向了苏珏:“珏儿,是真的?为什么?” 女儿平常惹的祸就算再大,那也都是有原因的,要是这次真是耍小性子的话,当真要好好治治了,毕竟是要嫁去戴家…… 苏珏还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又转了弯儿,她闻言点了点头,又马上抬头急声道:“要不是这杨嬷嬷说我‘小家小户,任性之极无可救药’,我也不可能出手打她!” 安氏闻言望向了杨嬷嬷,杨嬷嬷捏了捏袖子,又马上放了开来,对付这么个小姑娘她还是很有自信的,她想着就笑着抬起了头来:“四小姐这是怎么说的,可要冤枉死奴婢了!奴婢明明说的是‘小姐人儿虽小,却极具大家气魄,要是认真学定能比那大家闺秀还端庄!’” 安氏闻言舒展了眉头,想那杨嬷嬷也不敢那么光明正大的说。 自己也是的,怎么就没问问珏儿原因呢! 苏二老爷却看着杨嬷嬷蹙起了眉头来,这起子奴才最会搬弄是非! 他想着转头望向了安氏:“珏儿也是听不惯才打了她的,这等奴才打了也就打了,无风不起浪,你再重新给珏儿找一个吧!” 听着竟是信了苏珏的话。 苏珏高兴的握了握父亲的手,安氏看着眼前的一幕欲言又止。 苏二老爷拍了拍苏珏的头转身走出去进了书房,安氏看着叹了口气望着苏珏道:“你打了人终是不对,罚你写一千个大字,我亲自检查!” 说着又望向了杨嬷嬷:“嬷嬷,您先回去休息吧,其余的事情明天再说。” 杨嬷嬷闻言低着头眯了眯眼,给安氏和苏珏施了个礼,轻轻退了下去。 ※※※※※ 时光飞逝,很快就到了八月初。 沈清望着马车旁的嘴角终于勾了勾的黄嬷嬷,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您以后也别板着脸了,笑着挺好看的。” 黄嬷嬷闻言又重新板起了脸来:“我走了功课也不能松懈,只有天天练这气质才能从骨子里散发出来!”说着又望向了旁边的李氏:“原是没空,现在给姑娘找个先生吧,学些书画,也能陶冶情操。” 李氏点了点头,沈清笑着握住了黄嬷嬷的手:“嬷嬷可不要不舍得才好!” 黄嬷嬷似是有些不适应和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她想挣脱开沈清的手,后来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停止那个举动。 “终于可以走了。”她面无表情的道。 李氏笑着望向了黄嬷嬷:“嬷嬷以后可还做教导嬷嬷?做的话我家还有个闺女呢!” 黄嬷嬷却摇了摇头:“老家还有几个侄女呢,回去看看。” 念好暗自舒了口气。 “嬷嬷胃寒,可不要贪凉。”沈清道:“多笑笑,好看。” 黄嬷嬷闻言抿了抿嘴唇,终是露出了个微笑:“说实话,你是我教过的,最好的学生。” “嬷嬷临走前再教导你一句:为人女者,当孝;为人妻者,当和;为人母者,当慈。” **** 求推荐票票求收藏票票,继续烦人的求票票~~ (*^__^*)…… ------------ 第九十章 季明 李氏和沈清目送了黄嬷嬷的马车离去,都转身进了门。 人的缘分真怪,可以是剑拔弩张,也可以是和颜悦色,可以是看见装作没看见,也可以是临到走时极留恋。 念好笑嘻嘻的望向了沈清:“姐,恭喜你啊!终于逃脱苦海了!” “我刚才听娘说,某人好像是即将要踏入苦海的样子。”沈清摆弄了摆弄耳坠随意的道。 念好听着连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你一定是听错了!” 李氏在旁边笑望着两人,思绪却不知飞了哪儿去。 沈清望着李氏的样子,心蓦地一空。 她掩饰般的咳嗽了咳嗽,笑着问道:“娘,咱济南的铺子怎么样了?您什么时候去我也跟着去看看吧!” 李氏依旧往前走着,并没有答话。 “娘?”沈清又唤了一句。 李氏转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我说,您什么时候去济南的时候我也跟着去吧。”沈清重复了一遍道。 李氏不解的望向了她:“什么时候去济南?” 敢情这是还没回过神来啊。 沈清跑过去拽住了她的手:“您想什么呢!” 李氏抚了抚额头道:“没什么,昨晚没睡好,还有些困。” 但是李氏到了第二天第三天也还是这样。 这不由得沈清不重视起来,她轻轻挪到了李氏面前:“娘,咱明日去趟灵泉寺吧,我还没去过呢!” “灵泉寺?怎么忽的想去灵泉寺了?”李氏望着她疑惑地问道。 “这不是没去过嘛!”沈清撒娇的道,转眼又望向李氏说道:“听说西山庵的月饼挺不错的,咱十五前可以去预订一些。”沈清笑着掰了掰小手指头:“还有白云楼的水晶肘子,蜜坊的蜜饯,冯妈妈亲手做的菊雪饼……” “离十五还有十多天呢,怎么现在就列好单子了?”李氏摸了摸她的头慈爱的笑道。 沈清把头往后一躲,笑呵呵的道:“有期待才会吃的更香甜,当然要早些了!” 李氏望着她笑了笑道:“蓁蓁,娘带你去京城过十五吧……” “不要!”沈清立马摇了摇头:“十五是家人团圆的日子,我干嘛去京城过!” 她的心跳的厉害,难受的厉害,感觉这空间都有些逼仄了。 李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京城有更好吃的月饼,糕点,你难道不想去尝尝吗?” “不想!再好吃的东西都不如在家吃好吃,我不去!”沈清撇了撇嘴道。 “蓁蓁……”李氏还要说什么,沈清却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我去看看西山庵的月饼还能不能订。” “蓁……”李氏看着沈清大步走出去的背影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蓁蓁怎么会这么反感去京城呢…… 难不成…… 她忽然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蓁蓁怎么可能知道呢。 定是自己想多了。 她摇了摇头唤夏荷:“给我倒杯茶来。” 李氏最后终是妥协了,不再要求沈清十五前去京城。 沈清着实松了口气,开始筹备起十五要吃的零嘴儿来。 八月十二这天,对门蒋家三小姐婷?出嫁,邀了李氏和沈清念好去凑热闹。 李氏给婉拒了,备着厚礼提前送了过去。 沈清听着外面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问道旁边的若初:“几时出门?” “申时三刻,蒋三小姐夫家离得近,绕城一圈就可赶得上吉时。”若初挽着手里的丝线笑道。 沈清点了点头,她和蒋家的女眷不熟,也只是问问罢了。 “姑娘,奴婢去看看呗……”若听看着她乞求的道。 沈清抬头笑望了她一眼:“怎的,难不成我们的小听儿也想出嫁了?” “姑娘!”若听跺了跺脚道:“这种大日子肯定会有事儿,奴婢去看看,回来讲给姑娘听呀!” “你呀!自己想出去玩就是,去吧,早些回来。”沈清弹了弹绣绷子笑着的说道。 若听高兴的‘哎’了声,欢快的跑了出去。 “姑娘,您也太纵着若听些了。”若初把缠好的丝线放到了篮子里,说道。 沈清笑着望了她一眼:“你要想去,你也去就是。” 若初无奈的看了沈清一眼:“姑娘又曲解奴婢的意思……” “若听懂得分寸。”沈清平了平针脚道。 若初闻言松了口气,她就怕姑娘别再怪罪了若听。 若听年纪还小,做事自然不沉稳,但以后多加以教导定然可以成为得力的人。 沈清绣了一会儿帕子抬起头来活动活动了脖子,若初见此忙把茶水递了过去。 沈清接过来喝了口茶道:“泡些苦丁茶吧。” 姑娘不是最讨厌吃苦的东西么,怎么忽然要喝苦丁茶? 她想了想却也没多问,端着茶壶走了出去。 沈清把绣绷子放在了炕上,起身趿上鞋进了书房。 她按了按太阳穴,撸起袖子墨起墨来,一滴墨汁不小心溅到了白绸竹叶立领中衣上,霎时晕了开来。 她看了一眼又继续看向了砚台,一会儿又铺开一张大纸开始下笔。 陆绍齐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身后的若言正着急的望着沈清。 他朝身后的丫鬟比了比嘴唇,悄悄走了过去。 “姑娘!”若言忍不住出声喊道,急急走过去为沈清披上了一件外衣。 挨骂就挨骂吧,总比……强。 沈清皱眉继续写着字:“不是说我写字的时候不准进来吗?” 若言看着陆绍齐急急地道:“姑,姑娘,陆公子……” 沈清闻言抬起了头,陆绍齐正站在里桌前不远的位置看着桌上的字。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陆绍齐念着抬头望向了沈清:“洛神赋?” 沈清紧了紧外衣瞪了若言一眼,转头望向了陆绍齐抿着唇道:“你怎么来了?先出去。” 陆绍齐点了点头,转身出了书房。 若言急急地解释道:“陆公子刚开始点了奴婢的穴,奴婢,奴婢……” “行了。”沈清张开胳膊穿上外衣看向了若言:“把这里整理整理。” 若言看着沈清离去的背影,终于松了口气。 陆绍齐正站在堂下皱着眉头转着一个茶杯。 “你不是一向注重这些事吗?今儿怎么进了我屋子?”沈清走出来笑道。 “怎么听着你有些怨妇的味道?”陆绍齐笑看了她一眼,坐在了太师椅上。 “上亭子里去吧,你不怕我还怕。”沈清站在门口道。 陆绍齐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你果然还是你。” 说着就站起来大步向外走去。 “什么事情?”沈清坐在石凳上看了看周围的景致问道。 “你家这里的景色确实不错。”陆绍齐也跟着环顾了一下周围。 沈清没接话,喝了口茶笑望向了他。 “你父亲,叫什么?”陆绍齐问道。 沈清一怔,后又道:“沈奕,字杜若,你不是问过么?” 陆绍齐闻言笑了笑:“你认识沈原仲沈季明吗?” 沈清马上停住了喝茶的动作,抬起头来问道:“这是一个人吗?” 陆绍齐点了点头。 沈清皱着眉头想了想,摇了摇头。 “怎么了?这人是谁?” 陆绍齐闻言摆了摆手:“没事,一好友托我打听,我想着你们同是沈姓。” 沈清点点头,给他添着茶问道:“怎么这时间过来了?” “这时间怎么了?话说,你们对面今日有喜事吗?”陆绍齐伸展了伸展胳膊道。 沈清瞥了他一眼:“陆大公子什么时候这么随便了?” “伸胳膊就随便吗?那站着的人岂不就是不雅?”陆绍齐笑道。 沈清看了他一眼道:“对面蒋……” “姑娘!姑娘!”若听急急地从边上跑了进来,看到陆绍齐忙施了个礼,贴在沈清耳边嘀嘀咕咕了半天。 沈清惊讶的望向了她:“真的?” 若听兴奋的点了点头,又向陆绍齐施了一礼,轻快的退了下去。 沈清感叹的摇了摇头,看着陆绍齐望向远处的表情又重新开始刚才的话:“对面蒋三小姐成亲。” “你们女儿家不都喜欢去凑热闹吗?怎么你没去?”陆绍齐转过头来笑着说道。 沈清笑着摇了摇头:“又不熟。” 说完她自己也惊讶了一把,怎么对他这么不客气了。 陆绍齐却忽然高兴起来,站起来道:“下次再聚吧,我要走了。” “这么快?去没去闲味居见见我娘?她前几天还说起你呢。”沈清跟着站起来道。 “你都说了这不是个好时间了,下次再见吧!”陆绍齐挥了挥手大步朝前走去。 沈清忽然反应了过来,小尾巴福全怎么没跟着? 难不成陆绍齐来就是专门为了问沈原仲? 沈原仲,沈季明…… 季明,隋民牧死了…… 你爹是翰林院的五经博士,娘当然在京城住过。 后来,娘就被卖去大户人家做了丫鬟…… 沈清皱着眉头紧紧地盯着陆绍齐离开的地方。 就像是一个拼图,少了最重要的一块。 沈原仲会是沈奕么? 沈季明会是沈杜若么? 父亲真的只是个翰林院的五经博士么? 等等,沈杜若…… 杜若,人们谓服之‘令人不忘’。 ------------ 第九十一章 揭开 几个小丫鬟正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 沈清平复下心情问道其中的一个:“若听呢?” 小丫鬟慌张的行了个礼:“若,若听姐姐刚被若言姐姐叫去了。” 小丫鬟刚说话间若听就若有所思的走了回来。 她过来给沈清施了个礼道:“姑娘,若言刚才和奴婢说,太太正在荣寿堂的书房里等您。” 沈清抿了抿唇:“好,我也正好要去。” 若听闻言向其他丫鬟使了个眼色,率先跟上了沈清的步伐。 “你刚才在想什么?”沈清随意问道。 若听闻言嘿嘿笑了笑:“奴婢表现的这么明显么?”看见沈清嬉笑的眼神她又接着道:“若言说,厨房里的王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奴婢在想随什么礼好。” “王媳妇?哦,想起来了,可是那个瘦瘦的挺能干的王媳妇?”沈清问道。 “就是她!前些日子不是请了孕假嘛,这才生下来。”若听道。 什么叫才生下来,沈清笑着望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若听忽然又嘻嘻笑了起来:“姑娘,那花公子这回可出了名了!” 沈清闻言也想起来了这档子事儿,听若听说,那花公子今天在他堂姐的婚日子里当众征婚,还‘第一个来的是主母,第二个是贵妾,其余来的全给抬姨娘’。这还不算完,他还直接在花厅里瞧上了张员外的四女儿,出口第一句就问人家要不要嫁过去。 这花公子也是个人才,看上的净是秀水的大户。 她想着接话道:“他上次不就出名了吗,估计这次能给传到外县去!” 若听听着咯咯的笑了起来。 沈清拐了几个弯就到了荣寿堂,她向夏荷摆了摆手径直进门去了书房。 李氏正在拿着一本书默念。 “娘,您找我?”沈清走过去笑道。 李氏闻言把书放到了桌子上,笑道:“云鹤过来了?” 沈清点了点头道:“对了,您不是在闲味居么,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碰上他?” 李氏笑呵呵的拉着她坐到了贵妃榻上:“刚回来,进门的时候正好遇上了。” 沈清随着李氏坐到了榻上:“您点没点他,怎么刚来还没吃顿饭就走?” “你又调侃你娘!”李氏刮了刮她的鼻子呵呵笑道。 沈清笑笑,抱着榻上的枕头揉捏起来:“您找我有什么事?” 李氏闻言垂了垂眼睑,摸了摸枕头上的花纹没有说话。 沈清忽的笑了起来:“娘您认识沈原仲吗?” 李氏的手一下子就停在了那里,震惊的望着沈清嘴唇颤了颤。 沈清的心就像块生铁一下子落到了脚底心,笑意停在了唇角,慢慢的褪了下去。 她使劲捏住了手里的枕头,勉强笑道:“怎么了娘,您认识吗?” 李氏反应过来擦拭了一下额角,干干的笑道:“认识……他是你爹的好友……”说完又望向了沈清:“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哦,昨晚梦着的。”沈清低头整理了一下裙子道。 李氏闻言神色几不可见的闪了几闪,叫春兰送进壶茶水来。 母女二人静默了半晌,沈清笑道:“您仲秋还有什么想吃的?” 李氏笑了笑:“你订的就很齐全了……” “那以后每年的仲秋吃食都我定吧?”沈清拉着李氏的手笑嘻嘻的道。 李氏的手冰凉冰凉的,里面还布着层冷汗。 “娘这几天有些体寒,手有些凉。”李氏急声道。 说完又有些后悔的咬了咬唇,真是画蛇添足。 沈清笑着暖了暖她的手:“您昨日还要吃凉茶呢!以后可不敢由着您了!” 李氏松了口气笑笑,春兰正好提着一壶热茶走了进来。 她看着春兰走出去后,握着沈清的手深呼吸了一口说道:“蓁蓁……” 沈清听着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还是躲不过么? 可,李氏为什么这么急呢? 李氏已经说道:“咱过了十五回京城吧,你打记事起就没回去过。” “不用了娘,京城有什么好的,净是达官贵人,一点也不好。咱在秀水就挺好的,安安宁宁,乐乐呵呵,也不用怕个万一……”沈清接口说道。 李氏闻言拍了拍沈清的手:“京城是生你养你的地方,再说了,你爹的好友也都在京城,娘正好去见见。” “京城路途遥远,您一个妇道人家我和志儿都还小,再说了,这眼下已经入了秋,还不如咱过几年再去,到时候我也长大了,志儿也可以当个男儿使了……”沈清还没说完的就让李氏给截了话头。 “到时候就晚了,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哪能到处乱去。”李氏摇了摇头道。 “那就出嫁前两年去,我今年还不到九岁……”沈清道。 李氏摇了摇头:“你这孩子怎么对京城那么抵触!娘已经和旧友都联系好了,咱要是不去岂不是放人家鸽子!” “那您就再给他写封信嘛……”沈清摇了摇李氏的手道。 李氏板下脸来看了她一眼:“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这事就这样了。” 沈清闻言闭了闭眼,又道:“志儿那儿也办法请假呀……” “志儿不去,就咱俩去。”李氏道。 沈清惊讶的望了李氏一眼:“就咱俩?” 沈清心里就像一锅热汤呼呼的滚了起来。 “什么时候回来?”她紧接着问道。 李氏闻言张了张嘴又闭了上去,后又模糊的说道:“很快就回来。” 沈清的心里现在是有火海在沸腾,李氏这话什么意思? 是要让自己认祖归宗吗? 不,她不要。 “我不去。”她声音有些颤抖的道。 “为什么,你必须要去!”李氏皱着眉头问道。 “我,我的床罩还没有绣完,您让念好陪您去吧!”沈清道。 李氏闻言大声谴责道:“你这算理由吗?” 沈清忍不住也大声嚎叫起来:“娘,沈原仲到底是谁,您别瞒我了成吗!” 李氏震惊的望向了沈清:“蓁蓁……” “娘,我的心很小,小到装不下几个人,我的梦也很小,所以我不可能会梦着爹的好友。娘,您就告诉我,他是谁?我感觉我的头都要炸了,这种被人瞒着的滋味儿很不好受,很难受……”沈清说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李氏闻言闭了闭眼,泪珠同样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好,娘告诉你……你爹不叫沈奕,叫沈原仲……” “他也不叫杜若叫季明对吗?为什么呢?您为什么连我和志儿也瞒着呢?为什么?”沈清轻声喊道。 “到了京城娘就全部都告诉你。”李氏握着沈清的手低声说道。 沈清笑了笑,把手从李氏手里抽了出来:“我不去。我的家在秀水,我不去。” “你的家在京城,你的亲人也在京城,你爹和你娘都在京城!”李氏望着她红着眼喊道。 沈清从来没见过李氏这个样子,也从来没见过自己这个样子。 她躲开了李氏的眼:“我爹在槐树村的墓地里,我娘在我眼前……” “不,蓁蓁,你听娘……我说……”李氏看着沈清道。 “我不听,我什么也不听。”沈清使劲儿摇了摇头,她为什么要提沈原仲呢,为什么! 那些可悲的好奇心,最终又能换来什么。 “蓁蓁!”李氏扭过了她的身子大声道。 “你不是娘的女儿……不……” “我是!我是娘的女儿,我不认识什么沈原仲,我只认识沈奕,我爹会让我骑大马,我爹会领我写字,我爹会领我出去玩,你凭什么说我爹在京城,凭什么……”沈清说着趴在李氏身上大哭起来。 “蓁蓁,你爹不是……不是……”李氏说着也捂着嘴哭了起来。 沈清擦了擦眼泪,从李氏怀里爬了出来,半晌才镇静下来道:“我不去。” 李氏用手背抹了抹眼泪,红着眼眶看着沈清道:“蓁蓁,你必须回去,你来年就九岁了,娘……我也不怕和你说,你以后嫁的人家不会允许你现在这个规矩……” “娘,您说什么呢,我就是小家小户的闺女,还能嫁到什么人家里去……”沈清望着李氏笑道。 “蓁蓁……这世间要是什么事情逃避就可以解决的话……” “没有逃避啊,我本来就是小家小户……” 李氏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蓁蓁,你娘乃是……” “我娘从小把我拉扯大,从来不像别人家的母亲似的对女儿不重视。我娘为了让自己的儿女能吃饱住暖,卸下了一身的自强与尊严,忍辱负重的住到了屋檐下;我娘为了给我治病,宁愿牺牲自己的一生,我娘为了让我穿暖,自己穿的从来都是少了一层的薄棉衣,我娘……” “蓁蓁,别说了……”李氏痛苦的掩上了嘴。 沈清叹了口气:“娘,我姓沈……” 李氏摇了摇头,泣不成声。 沈清轻抚着李氏的背,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这一生只想平平静静,安安宁宁的。 死过一次才知道,原来世间是这么的多姿多彩,她已经没有了那些大抱负,只想每天早上起来能看见自己爱的人,吃着自己爱吃的菜,拥有自己平淡而温馨的家庭,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 **** 求收藏,求推荐票票~ (*^__^*)…… ------------ 第九十二章 筹备 李氏哭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她怜爱的摸了摸沈清的头发:“去吧。” 沈清紧抿着唇摇了摇头,低下头不说话。 李氏拿着沈清的手摩挲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蓁蓁,你知道,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沈清把手从李氏手里抽了出来,又重新握了上去:“活着。人最重要的就是活着,亲人活着,朋友活着,自己活着,每天早晨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活着,这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李氏望着沈清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过了半晌才道:“人最重要的是家族。只要有家族,你才不会整日惶恐,你才不会被人欺负,家族永远是你的后盾。” “娘,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是您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沈清坚定的道。 李氏苦笑着摇了摇头:“不,你是夫人……” “娘,您往坏处想,万一我回去了,那家已经没我的位置了呢?那样您岂不是把我推到了火坑里。”沈清握紧了李氏的手道。 李氏摇了摇头:“不会的。夫人只有两个嫡子。” “那万一我……那男人又娶了继室呢?”沈清接着道。 李氏闻言横了她一眼:“什么叫那男人?那是你父亲!”李氏说完又接着叹了口气:“你父亲他……已经身亡了……” 沈清闻言惊诧的望了李氏一眼,还是不死心的道:“我……母亲要是不想要我,您领我回去岂不是尴尬的很?” 李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眼泪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夫人她……也已经去了。” 沈清张大嘴望向了李氏,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亲生父母死了,沈奕死了…… 李氏望着沈清惊讶的表情道:“所以你要回去认祖归宗,不能让夫人在地下也不安宁。” 应该只是认祖归宗吧?既然父母已经亡故了,李氏应该也不能把自己留在京城。 她想着心就落了下来,只听见李氏又道:“永哥儿现在应该也大了,还有你祖母,也是个通透人儿……” 沈清闻言心又灭了下去。 “蓁蓁,回去吧。”李氏劝慰道。 沈清坚定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李氏疑惑地问道。 “我的家在这里。”沈清道。 是的,她的家在这里。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是李氏和志儿陪在她身边。让她不那么彷徨,不那么茫然。 李氏闻言叹了口气:“你的性子真是和夫人一样,都这么犟。” “蓁蓁,你不回去,娘无颜活在这世上,死后也无颜下去面对夫人……” 沈清闻言咬了咬唇,低着头不说话。 “蓁蓁……” “等我大了再回去不行吗?”沈清皱眉问道。 李氏听到她妥协好歹是露出了笑容,但又马上摇了摇头:“不行,晚了再学什么也来不及了。” 沈清闻言又低下了头去。 李氏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娘答应你,要是不喜欢你就回来。” 到时候就好说了…… 沈清闻言紧紧的掐着指头,半晌没吭声。 回去了哪有那么好回来的?不过看李氏这个架势…… 她如果不答应李氏应该就会跟她在这儿耗着了。 事情早晚要面对,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她到时候再想办法吧。 沈清犹豫着点了点头。 李氏看着着实松了口气,用袖子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娘……” 李氏连忙捂住了她的嘴:“以后就叫娘……姨母吧……” “不!”沈清摇了摇头道:“你永远都是我娘。” 李氏看着沈清坚定的神色犹豫的点了点头。 到时候再说吧…… 不知道京城现今是何种状况了,那府又如何…… 沈清还是来这之后第一次这么任性,她努力让自己平复了平复心情,这才好了些。 “那咱什么时候去?”沈清帮李氏把发丝揽到耳朵后面问道。 李氏笑着拿下了她的手,想了想道:“十七吧,十七就走,毕竟路程慢的话要三四天才能到达城里。” 沈清闻言皱紧了眉头:“这么快?” 李氏点了点头:“这已经有些晚了,还是尽快吧。” “娘,您能给我讲讲吗?那家的故事,您的故事,父亲的故事。”沈清认真的望着李氏道。 李氏闻言怔忪了片刻,拍了拍沈清的手道:“到京城吧,到京城娘就告诉你。” 沈清闻言咬了咬唇,已身亡的亲身父母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让李氏现在如此的沉默缄语。 她感觉自己面前有一个大坑,自己必须要跳进去,但是不知道里面是深是浅。 她和李氏说了声,揉了揉眼眶起身出了荣寿堂。 若听看她眼眶红红肿肿的,担忧的问道:“姑娘,您怎么了?” 沈清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若初正在院子里浇花,见沈清进来笑道:“姑娘真会匡奴婢,奴婢把茶……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若初见沈清眼睛肿的像个核桃,忙快步走了过来,吩咐着旁边的紫兰:“去拿块冰帕子来!” 她跟着沈清进了屋,低声问着若听:“姑娘可是被人欺负了?” 难不成是陆公子欺负了姑娘? 若听摇了摇头:“姑娘从太太那儿出来就这样了……” “若初,你从我库里支配些物件让若听给王媳妇送去。”沈清忽然说道。 若初忙应是,转身进了里屋。 若听在那儿拽着衣角,早知道就不和姑娘说了,还得让姑娘破费。 若初很快就拿着个小盒子走了出来,对沈清说道:“正好姑娘橱里还有些小玩意儿,奴婢就冒险拿了。”说完把小盒子打开给沈清看了看:两个小吉祥裸子并一个金银项圈。 沈清点了点头,若初就把盒子递给了若听。 若听抿着唇接过来,给沈清施了个礼转身走了出去。 沈清把若初叫进了里间:“你去打听打听隋民牧。” 若初什么也没问,点了点头出去了。 等到天色微黑若初才一脸疲惫的回来。 “正好奴婢在蒋家门外碰到了张夫人的丫鬟。”若初停顿了一下说道:“她说她只听她家夫人说过,隋大人原是个极会钻研的官儿,隐乡的成国公是他岳丈。他原也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军,但经过了凉州一役由于功绩不错,加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的推荐,被封为了奉国将军。但他自此后就没有什么大的功绩,听人说那凉州战役的功绩还是已故宁靖王的。” “宁靖王?”沈清皱着眉头问道。 若初点了点头:“据说在那一役中,宁靖王同结发妻子林氏齐齐遇难,葬身在了火海之中。” 沈清闻言没有说话,眉头紧皱着望着手里的茶杯。 若初见此又道:“圣上看在皇后娘娘及成国公的份儿上,一直给隋大人保留着个虚衔,据说军权早已被圣上给夺了回去。皇后娘娘一升天,隋大人就因故被革了职。” “皇后娘娘和成国公是什么关系?”沈清问道。 “成国公和皇后娘娘是亲兄妹,当初的靖难之役中老成国公是主要功臣,再者就是宁惠王,张?m等人。咱秀水的张员外就在张?m大人的五族之内。”若初道。 宁靖王是宁惠王的儿子,成国公是老成国公的儿子。 这个沈清是知道的,宁惠王死于永乐三年,老成国公死于永乐一年。 当今圣上登基时就已三十五岁,当时老功臣们自以为功劳深重,尤以老成国公为主,因为他的嫡女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他更是公孙侯爵中最为器重的第一人。 后来,他就被发现在自己家中暴食身亡。 贵族圈子里当时可是掀起了一场风波,搞得人人都心慌慌的。 “那太后娘娘和成国公是什么关系?”沈清问道。 这个一般人家都知道,若初疑惑地望向了沈清,但她又马上道:“这个也是宫中的秘闻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据说太后娘娘年轻的时候爱恋过老成国公,但却被已故惠帝看中了,经过了一段风雪之后,太后娘娘被迎入宫中成了妃子,只好和老成国公断了姻缘。” 所以太后娘娘对成国公很照顾,是因为以前的旧爱?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沈清忽然想到去年二月里皇后娘娘殡天,太后娘娘薨,成国公被恩旨前往湖广安养晚年的事情。 当时,好像还有个淑妃来着。 她想着就问了出来。 若初皱着眉头想了想,摇头道:“这个奴婢不知道。” 没想到一个隋民牧能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你说隋民牧抢了宁靖王的功绩?”沈清忽然想起来问道,都给绕的把主要问题给忘了。 若初点了点头。 “他当时不是一个小将吗?就算主帅身亡那也还有别的大将啊?”沈清皱眉问道。 若初闻言摇了摇头:“这个奴婢没问……” 沈清点了点头,让她下去休息。 她自己端着个茶杯苦苦思索了起来,假设亲生父亲是宁靖王的话,母亲身亡已满足了条件,但是沈奕呢?沈奕并不像个将军,依李氏之言自己被带出来的时候才一岁,听若初的话,亲生父母同在凉州身亡,那自己会被李氏和沈奕带出来,当时有八成也是在凉州。 可是…… 这推理是这么的苍白。 **** 第一更,求推荐推荐~~ ------------ 第九十三章 进京(一) 沈清感觉脑子里乱糟糟的。 假设父亲不是宁靖王,那又会是谁?又是什么原因让夫妻双双身亡?沈奕和李氏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她深呼吸一口气倒在了椅子上,被双手捂着的脸上眉头紧皱。 过了两天就到了仲秋节,合家上下又开始热热闹闹的准备起来。 据说今儿是个晴朗天,晚上的月亮应该会很亮。 李氏自从得到沈清的答复之后,眉宇间明显舒展了些。 令沈清庆幸的是李氏对她的态度并没有改变,这两天一直在给沈清置办新衣服。 沈清明白是为什么,也不阻拦她,任由着她?意痢?p>  志儿却有些愤愤,他听说李氏要带着沈清去京城逛逛后,就一直在磨着李氏。 “娘,您就带我去嘛!我现在学的不错,先生肯定能给假!”志儿摇着李氏的胳膊撒娇道。 李氏使劲儿拍下了他的手:“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还学会撒娇了?” “娘~~,你为什么带蓁蓁去,不带我去,偏心!”志儿撅了撅嘴道。 “嘿,你小子!娘怎么偏心了?你倒说说看,你姐也就小的时候可以出去逛逛,以后大了不能出门,出嫁了更不能出门,你是男子,何时出门不行?”李氏道。 志儿闻言撇了撇嘴,没有说话看向了沈清。 沈清朝着他吐了个舌头扮了个鬼脸,把志儿给气的直跺脚。 “娘!您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带两个就是!”志儿望着李氏恳求的说道。 李氏坚定的摇了摇头。 “娘~~~” 沈清忙说道:“行了,猴儿,要不这样吧,我要是找到好玩儿的呢,就让车夫回来接你,如何?” 志儿闻言想了想,又看了看李氏:“好吧,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沈清和他拍了拍手道。 李氏见此笑道:“你们两个!” 志儿不乐意的撅了撅嘴,终是妥协了。 “太太,饭菜准备好了,往哪里摆?”秋菊笑吟吟的进来问道。 李氏想了想,望向了姐弟俩:“忘心亭如何?” 见姐弟俩点了点头向秋菊使了个眼色,秋菊又躬身退了下去。 李氏看着望向了夏荷:“去把二姑娘请过来。” 等到念好过来母子四人起身一起到了忘心亭。 今晚的月亮真的很亮,淡淡的光晕随着圆弧倾倒在了树木上土地上,让人也如笼罩在一片梦境中一般,外面的绿竹沙沙作响,不远处还有一阵阵的虫鸣声,加上小丫鬟端菜过来时不时的私语,就像是一支完美流畅的交响乐,让人不禁为之动摇。 李氏起身把酒杯里的酒洒到了地上,望着天上的月亮久久不语。 是谁说过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不过是一片虚无罢了。 李氏摇了摇头,抬头对孩子们笑道:“给你们父亲敬一杯。” 三人闻言对着月亮把手中的桂花酒仰头喝了下去。 李氏今天领着念好也去了墓地,正式把她的名字写在了沈家的族谱上。 “吃饭吧。”李氏笑着说了句,率先起了箸。 表面一片欢乐的仲秋内里却是一片伤感。 李氏的怀念不舍,沈清的不舍无奈,志儿的疑惑,念好的思念。 同时欢笑却又同时想着他事,这顿饭也就吃的没了灵魂。 众人吃完饭后赏了会儿月,就各自回了院子。 沈清一回到院子就躺到了桃树底下的藤椅上,若初连忙进去拿过了一条毯子盖在了她身上。 她朝若初点了点头,把手倚在脑后闭上了眼睛。 ※※※※※ “什么?你要去京城?”苏珏夸张的看着她不可思议的问道。 沈清点了点头:“明天就走。” “大姐,你也太突然些了吧?”苏珏气愤的把手里的黄瓜条咬了一口。 二妮瞪大眼睛望着沈清:“为什么呀?怎么这么突然?” 沈清抬起手来倒了杯茶:“娘说有旧友在那里,好几年没见了,去会会。” 两人对视了一眼,望向了念好:“阿好去不?” 念好笑着摇了摇头。 “那猴子呢?”二妮紧接着问道。 沈清摇了摇头:“你们不用问啦,就我和我娘两人。” “那我要吃艾窝窝,你给我带!”苏珏喝了口茶道。 沈清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好,带!带!” 去了应该还能回来吧,毕竟那家里现在就剩下了老太太和小孙子,家里估计也不是很宽裕,自己又是个女孩儿,娘应该就是领自己去归宗,归宗后就会回来的吧。 宁靖王事件应该就只是个巧合,毕竟如果自己亲生母亲是宁靖王妃的话,李氏又怎么会称呼她为‘夫人’? “京城还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你给我们都带回来!”二妮笑嘻嘻的说道。 沈清苦恼的摆了摆手:“那我还是别回来了!” 苏珏鄙夷的看了她一眼:“看你那胆小鬼的样子,这就把你给吓着了不成?” 沈清伸手点了她一下:“你是胆大鬼不成?” 二妮和念好闻言咯咯的笑了起来。 “沈蓁蓁!”苏珏说着就要欺过来。 沈清忙向一遍的小二招了招手:“小二哥,再来一壶碧螺春!” 苏珏闻言恨恨的瞪了她一眼,不客气的说道:“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也得住个十天半个月的吧……”沈清拿起桌上的地瓜条咬了一口道。 苏珏闻言思索了一阵,低声道:“你去帮我打听打听戴时新。” 沈清疑惑地望向了她:“戴时新不是在平阳吗?再说了,你们不是退亲了吗?” 苏珏无奈的撅了撅嘴,拿起一根黄瓜条把它全部塞进了嘴里,嚼完了之后才愤愤的道:“我爹又把信物给要回来了!” 沈清和二妮对视了一眼:“你爹当时不是气得摔了一套茶具么?” “谁说不是呢!可是谁知道他想了几天瞒着我们亲自去了平阳,而且那戴时新还亲自把信物交还给了他,说是对这门亲事十分满意!”苏珏道。 二妮惊讶的望向了她:“他不是说你是泼妇吗?还说你要过门要先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是不是那戴家说服了他呀?毕竟这是整个家族的事情……”念好皱眉说道。 苏珏烦躁的喝了口茶:“谁知道呢!” “会不会是那叠假银票的关系?”沈清问道。 “不能吧,谁会为了这么个小仇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二妮摇了摇头道。 “那就要看他用那叠假银票干过什么了。”沈清摊了摊手道。 苏珏闻言撅了撅嘴:“小气吧啦的人,不就是和他开个玩笑么……” 沈清闻言一口茶水就卡在了嗓子里,这是个玩笑么…… 苏珏烦躁的摆了摆手:“不说这些了,烦人!清清,你到时候帮我打听打听就是。” 沈清点笑着点了点头。 二妮疑惑地望向了苏珏:“他不是在平阳吗?” “这些子人家在京城是更能打听到全面的。”苏珏摆了摆手道。 二妮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几人到饭时从茶馆出来各自回了家,和沈清约好明日再来送她起程。 沈清和念好回到家的时候,李氏正在收拾行囊,指挥着春兰和夏荷装着,自己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捏着额头。 “怎么了娘?”沈清走过去问道。 李氏笑着摇了摇头:“让疯狗给追了。” 沈清闻言望向了春兰,春兰疑惑地摇了摇头。 “娘,是范大吗?”沈清皱眉坐在了李氏旁边问道。 李氏摇了摇头,忽又看向了沈清:“蓁蓁,范大……是不是你干的?” 沈清闻言摇了摇头:“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也是……”李氏紧皱着眉头望着门口:“那会是谁呢……” “范大肯定不只是得罪了咱一家,恶人自有其恶报……”沈清笑了笑道。 李氏闻言朝着她笑了笑:“倒是我钻牛角尖里去了。” 沈清走过去给她捏了捏肩膀,李氏道:“你也回去收拾收拾吧,丫鬟不用带多了,一个就行。” 她闻言手顿了顿,又马上活动起来:“好,我待会儿就回去收拾。” 沈清回去就把若初给叫到了屋里:“你收拾收拾,安排好一切,跟我进京一趟。” 丫鬟们前几天就听到了这个消息,若初闻言笑道:“好,奴婢通知若听她们一声。” 沈清摇了摇头:“不,就你自己。衣服让若言准备一下,四五套就行。” 若初惊讶的看向了她:“姑娘就带奴婢一个人吗?”说完见沈清点头马上平复了下心情转身出了里屋。 沈清见她出去起身到镜龛前的妆匣里拿出了个银质一点油的镯子,转开前面的油珠把一张卷好的银票放了进去。 咚咚的敲门声传来,沈清忙把镯子带到了手腕上,抬步过去开了门。 “怎么了?”她望着面前的若言疑惑地问道。 若言笑呵呵的道:“苏四小姐过来了,正在厅里等着您呢,说是有急事。” 沈清闻言皱起了眉头,忙快步进了堂厅。 苏珏正优哉游哉的翘着二郎腿喝着茶。 沈清走过去调侃道:“苏四小姐有何急事?” 苏珏闻言笑嘻嘻的转过了头来:“听说京里的大磨盘柿快下来了,你回来的时候别忘了捎着些!” ------------ 第九十四章 进京(二) 沈清闻言嘴角抽了抽,一脚就踹了过去:“这就是你说的急事?” 苏珏忙从太师椅上跳了下来,笑嘻嘻的道:“别这样嘛,肝火多重啊……” 沈清瞥了她一眼坐到了椅子上。 苏珏笑嘻嘻的坐到了她旁边:“清清,人家要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沈清摆弄了摆弄耳坠,并没有看向她。 “其实……我想说,明天你走的时候我有可能来不了了……”苏珏犹犹豫豫的道。 沈清闻言转头望向了她:“怎么了?” 苏珏揪着衣角说道:“我娘说明日平阳会来人,不让我出门……” “呦呵,你这成了待嫁小娘子了啊!”沈清看着她笑道。 “什么呀!这次是我爹下了死命令了的,你是不知道我爹那个人……”苏珏说着摇了摇头,又愧疚的看向了沈清:“清清,对不起了,你回来我请你吃大餐!” “好啊,我要去白云楼!”沈清摆了摆手说道。 苏珏闻言一下子就抱住了她:“就知道你最好了!” “起开起开!你要压死我不成……”沈清推着她道。 “压死你压死你……对了,这个给你。”苏珏忽然站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了个雅兰挑银丝的锦囊递给了沈清。 沈清揉了揉胳膊,不在意的接了过来:“什么?” 里面是一只赤金镶珐琅的丁香花手钏,相衔的丁香花个个有黄豆般大小,珐琅独有的色泽显映在娇嫩的手掌心中,显得更加的美妙。赤金镶珐琅是常见的,但做成丁香花式样的手钏沈清却是第一次见。 她不解的望向了苏珏:“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苏珏随意的摊了摊手:“我自己做的,做了两个,送你一个好了!” “你什么时候会做这个了?”沈清狐疑的看向了她。 “不要算完!”苏珏说着就要伸手。 沈清忙往后一藏:“不要白不要!” “沈清你就是嘴贱!”苏珏骂了她一句翘着二郎腿坐在了太师椅上。 沈清仔细打量了手钏一眼,调笑的望向了她:“手艺还不错嘛!”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做的!”苏珏得意的望了她一眼笑道。 沈清忍俊不禁的看着她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不一会儿又笑闹成了一团。 苏珏走后,若初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看到沈清拿着那个手钏在仔细的看,她悄悄地走过去给沈清倒了杯茶。 “苏珏这手艺真不错,构思也新颖。”沈清赞叹道。 若初闻言笑呵呵的道:“刚才听魏紫说,这可是苏四小姐今中午连饭都没吃赶出来的呢!” 沈清闻言感慨了一句,忽又疑惑的问向了若初:“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这苏四怎么弄得像再也见不着了似的……” 她突然一顿,拿着手钏发起呆来。 会不会就是见不着了呢…… 李氏还会让自己回来吗,她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心里忽然难受起来。 她不由有些自嘲,说不定这些都是杞人忧天呢。 那边若初不解的看了她一眼,招过小丫鬟来轻声说着话。 ※※※※※ 李氏和沈清巳时就出发了。 沈清看着边上慢慢后退的景色,心里忽的慌起来。 她在此时才真实的感觉到,自己这是真的要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了。 是真的离开了。 还不知能不能回来。 她急忙扒开了车帘子,正看到枣红色的马正在奋力的奔跑着。 “蓁蓁,干什么呢?”李氏把她拉回来问道。 沈清摇摇头,笑着对李氏说:“娘我想坐车辕上去。” 今日她们母子还有两个丫鬟都是着男装打扮,李氏闻言瞧瞧她点了点头。 想自己当初进京的时候也是一直在往车外看,记得还被抽了一鞭子。 时光荏苒啊…… 沈清高兴的掀开帘子,利落的坐到了车辕上。 车夫看她坐出来连忙阻止道:“姑娘,这前面颠得很,您快到里面坐着吧!” 沈清望向他朗声笑道:“没事儿,外面光景好!以后就叫我公子吧!” 车夫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一鞭子就甩在了马屁股上。 马匹跑得更快了。 沈清望着边上快速往后退的树木,大声问向了车夫:“贺伯,你原先去过京城吗?” 贺三闻言笑了笑,大声道:“去过!年轻时混的很,不听劝,哪里都去逛荡来!” “你跟我讲讲呗!”沈清笑道。 “公子愿听就行!”贺三哈哈笑了两声。 贺三是个有些黑胖的中年男子,浑身上下穿了身青色的粗布衣裳,一双大眼炯炯有神,显得很是健硕。 “家里兄弟五个,还有三个姐妹,我是最小的那个。正好生下来的时候地里大丰收,爹娘格外宠!等大了兄长姐姐们成的成亲嫁的嫁,也都让着!让我也养成了这么个混不吝的性子,谁的话也不听,混得很!哈哈!”贺三说着拿起水囊来喝了口水,又道:“第一次出远门去的就是京城,瞒着爹娘藏在商贾的货车里,那商贾绕的远道,弄得我整整七天没吃饭,多亏还带着囊子水!好不容易到了京城,从货车里爬了出来,已经没劲儿了,做了几天乞丐忽然想起来我会认棉花,就又去了棉纺庄做白工。那时要求不高,只要能有口饭吃就行!” 沈清津津有味的听着,直接面向了贺三。 贺三继续朗声道:“也算是命里有,后来有商贾看我识得一手好棉花,就把我带到了湖广,让我专门负责给他到处收棉花。后来我还做到了分店的掌柜呢!谁知他娘的,那人卸磨杀驴,想让我入赘,我堂堂男子汉哪能入赘啊!他就把我给撵了!”他哈哈笑了两声:“后来我又去了码头,做了两年劳力,忽然发现这南货北卖值老鼻子钱了!就用那几年挣的血本全部砸了进去,广东京城的两地儿跑,倒还真让我稳挣了一笔!真是天有不测风云,谁也知道不了后面的事儿,当我以为正要以此发家的时候,船却翻了,满满一船的奇珍异宝都沉到了海里去。” 沈清紧皱眉头望向了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翻船呢?” 贺三狠抽了一下马屁股,笑道:“我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不忿呐!非要刨根问底的追查到底,最后却把自己给追到了牢里去!那时候那日子苦啊,媳妇跟着人跑了,儿子也丢了,银子也没了,我也没脸回去找人赎!在牢里蹲了六个多月,也被人给撵了出来。我又上街上讨起了饭,和刚出来时一模一样,不过那时是在京城,当时是在南直隶。” “后来呢?”沈清叹了口气问道。 人这一生谁知道最终会怎样。 “钱多迷人眼,钱没了的时候我又想起来我的认棉花手艺,所幸还没忘,我又到了一个棉纺庄里,干了两年,又做上了小管事,人呐,就是吃了亏才知道躲刀。我那次及时收手,趁着顶峰时回了秀水,老爹老娘还在,又娶了个虽不漂亮却朴实为家的媳妇,还生下了一个儿子一个闺女,一家子和和乐乐的,突然觉着啊,就像是站到了地上,心里踏实!哈哈!” 沈清听着心也跟着落了下来,她笑着望向贺三道:“这一生也算是传奇了!” 贺三笑着摇了摇头:“啥传奇啊!如果老天爷能再给我一辈子,年轻那会儿就听爹娘的劝,老老实实安安稳稳的待在家里,也不用去受那份子的苦!” 年轻人就是这样吧,总以为自己有天大的本事。 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 其实,这就是激情。 年轻人独有的激情。 马车一路疾奔而去,身后翻飞的黄土似是不忿,久久不落。 中午饭只在路上草草的吃了些,直到到了德州马匹才慢了下来。 贺三大声对着里面的人问道:“老爷,到了德州了,咱今晚在前面的县城里歇着如何?” 李氏拉起窗帘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有些黑了,只有太阳的光晕还停留在天际边不舍得离去。 她答应了声,放下帘子收拾着头上的方巾。 沈清打了个哈欠,贺三赶得马车确实快,名不虚传。 贺三并不是宅里的奴才,而是秀水县有名的马车夫,特点就是稳,快,识路厉害。 马车到达前面县城的时候,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 贺三赶着马车到了一家‘福林客栈’面前就停了下来。 李氏同沈清和两个丫鬟拿着包袱下了车,贺三就把缰绳扔到了迎出来的小二手里,熟络的和店老板打着招呼。 看样子以前也是去过京城好多次了。 沈清想着贺三已经转过头来向着李氏和她介绍:“这是杨掌柜,我们是十几年的相识了,哈哈!” 李氏忙和杨掌柜打了个招呼,点了些菜就领着沈清和丫鬟回了房里。 “今晚和衣睡,明日咱卯正就走,都别睡过了头去。”李氏沉声吩咐着两个丫鬟。 夏荷和若初答应了一声,就把行囊放在了一旁开始铺被。 不一会儿饭就被送了上来,李氏问明白了贺三的吃饭情况,得知他在和杨掌柜喝酒,她把一块碎银子放在了篮子上:“这是他们的饭钱,剩下的就是小二哥的。” 小二笑得嘴都咧到了后耳根。 **** 今天的,o(n_n)o~~ ------------ 第九十五章 进京(三) 这一晚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李氏早早的起来穿上了衣服,两个丫鬟已经收拾妥当敲响了门。 沈清被敲门声叫醒,她在不熟悉的地方本就觉轻,更何况还有心事。 “可以再睡会儿。”李氏看她坐起来柔声道。 沈清摇了摇头,下床趿上了鞋。 她们下楼的时候,贺三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李氏忙点了现成的早餐让小二送了过来,又嘱咐小二将些干粮凉菜之类的打包一些。 吃完饭后付清了余下的银子,一行人又开始了一天的行程。 李氏上马车后就把沈清给揽到了怀里:“再睡会儿吧,起来的这么早。” 沈清点了点头,又窝在李氏怀里睡了过去。 若初拿起边上的毯子给沈清盖了盖,自己坐到了一旁。 沈清是被李氏给叫醒的,她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差不多已经正午了。 此时正奔走在城外的驿道上,边上的树木匆匆往后面溜。 她揉了揉眼问道李氏:“怎么了娘?这是哪里?” “清醒清醒填吧点儿东西,赶路急,也去不了城里吃热乎的。”李氏笑呵呵的看了一眼外面:“应该已经到兴济了。” 沈清点了点头,接过若初递过来的水囊喝了一口。 李氏见此扬声对着外面道:“贺大哥,找个阴凉停停吧!” 八月里的正午还是有些热的。 贺三在外面答应了一声,不一会儿马匹就停了下来。 晚上是在大城落的脚,几人到达顺天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太阳最后一丝光晕已经褪了下去,天色灰蒙蒙的却也没有全黑。 众人远远的看着城门心情都有些激动,终于到了。 这三天的颠簸可真难受啊。 李氏笑呵呵的对外面喊道:“本以为今晚要寄宿在黄村的,大哥一加劲儿这就到了顺天了!” 贺三在外面朗声笑道:“看着你们也是急事,不然也不能这么急赶,早到了你们心里也早踏实些!” 李氏笑了笑,问道:“前面就是永定门了吗?现在关没关城门?” 贺三摇了摇头:“咱还能赶上尾儿,不过今晚就只能住在外城了!” 李氏答应了声,回过头来给沈清整理了一下方巾。 马匹今天赶了太多的路,明显有些疲累,等贺三赶去城门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下来,边上守城的官兵们正聚在一起,不时的聊些京里的新鲜事儿。 贺三赶马车过去的时候,马上就有个官兵拦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贺三又掀开帘子要了路引,正当母子两人以为可以放行的时候,一个官兵又掀开帘子看了她们几眼。 过了好一会儿马车才得以放行,贺三暗自骂了句娘才跳上车辕进了外城。 “贺大哥,怎么查的这般严了?”李氏问道。 贺三拉着马缰绳朝里面大声道:“据说是庆王府一个家眷失踪了,拐带人的还是认识的,这不是查着么!” 李氏‘哦’了一声,掀开窗帘子朝外看了看。 沈清闻言皱了皱眉头,现在的亲王郡王都不用就藩的吗? 她想着就问向了李氏。 李氏笑道:“早在建文八年就已经改了,现在的王爷们都是不用去往藩地的。” 沈清闻言抚了抚额头,自己所知的那点儿历史现在看样子也是用不上了。 她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边上的商铺都点起了灯,路上还有不少的行人,真是一片繁荣的景象。 马车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李氏率先下了马车,回头拉着沈清也下了车。 这家客栈名字叫‘鸳鸯客栈’,李氏看着头上的牌匾不由呵呵笑了起来。 贺三把缰绳扔给了小二,走过来解释道:“这家客栈是夫妇入住打半价,所以起了这么个名字。掌柜人是很好的!” 李氏笑了笑,举步进了里面。 掌柜是个圆圆脸的中年男子,此时正站在柜台前打着算盘。抬头见几人进来,忙笑眯眯的走了过来:“打尖还是住店?” “这么晚了当然是住店了!”贺三朗声笑言了声。 掌柜的闻言呵呵笑了起来,叫过小二来准备干净床单,自己亲自领着几人上了二楼。 “客官准备开几间?”掌柜笑眯眯的道。 李氏望着他点了点头:“三间。” 那掌柜闻言仔细看了李氏两眼,又笑呵呵的领着他们往里走。 “桃花间,菊花间和芦花间如何?”掌柜指着靠里的三间问道。 李氏善意的看了他一眼:“好,麻烦掌柜的了,再麻烦每间都来份咱店里的特色小菜吧。” 掌柜的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转身下了楼梯。 李氏回头望向了贺三:“贺大哥住芦花间如何?” 芦花间比较靠外。 贺三朗声笑道:“那有什么不可以的!” 不一会儿小二就抱着干净的床单被罩疾步走了上来,几人忙退到一边。 几人刚收拾好,掌柜的就派人把饭菜给送了上来。 若初和夏荷要在旁边服侍,李氏撵她们回去道:“我们娘俩说会儿话,你们别在这儿碍眼了!” 两人掩嘴笑笑,五味杂陈的回了旁边的房间。 主子体谅你,爱护你,还有比这个更能让人感动的吗? 沈清舒了口气的坐到了桌前。 李氏给她夹了块杏仁豆腐道:“这家店做的很正宗,尝尝。” “娘以前来过吗?”沈清揽了揽头发问道。 李氏闻言一顿,又给她夹了筷子肉丝:“和你爹来过几次。”她说着笑了笑:“我们当时还打了半价呢!” 沈清掩嘴笑了笑,也给她夹了块杏仁豆腐:“娘也尝尝,看手艺进步了没?” 李氏低头笑笑,夹起来吃了一口。 “娘,咱明天去哪儿?”沈清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去永宁寺胡同,那里有你爹的好友。”李氏笑道。 沈清闻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等到两人吃完饭收拾好躺上床之后沈清才问道:“那好友叫什么名字?” 李氏枕着胳膊望向了她:“姓金名村,字应岚。现在应该升官了吧……” 沈清闻言对上了李氏的眼睛:“他原来是什么官职?” “原是大理寺评事来着,八九年都过去了,现在肯定已经身居高位了。”李氏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呵呵笑了起来。 自从下了车李氏心情就变得前所未有的好。 沈清想着笑了笑,问向了李氏:“您现在可以跟我讲讲了吧……” 李氏微笑着摸了摸沈清的头:“娘今晚给你讲讲沈家吧,明日再讲其他的。” 沈清闭了闭眼,掩下了嘴角的一丝无奈,笑道:“好。” 李氏正了正身子,望着头顶上的布帐缓缓开了口:“沈家祖上当过国子监祭酒,家的原籍也不是秀水,而是真定府的安平。但由于你曾祖父一心行商,却又赔了本,家里也没有出现个读书的人才,几代的家业就这样被搁置了下来。” 李氏看了看头上的帐子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到了你祖父那一辈,家里已经是普通的平民户了,安平的族亲也都历经了好几代,早已对不上族谱。你祖父就领着你祖母和你姑姑离开了京城,他们本来是想去往杭州投奔你祖母的族亲,却在经过秀水的时候生下了你父亲,老两口商量了一下,最后留在了秀水。” 沈清望着李氏回想的神情,望着头上的帐子眨了眨眼。 李氏接着道:“你爹知道了家族的变迁史后,立志要把失去的东西再拾回来。在他二十四岁那年,他考上了两榜进士,少年得志,加之仪表堂堂,他成了人家眼里的金龟婿。” 李氏说着笑了笑:“但我那时只是个丫鬟,也没那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命。听了也就一笑而过了。” 沈清闻言笑了起来:“没想到我爹当年还这么抢手,那后来呢?” 李氏拉起她的手揉了揉:“后来,你爹眼境颇高,不是嫌这个柔柔弱弱,就是嫌那个心眼儿太多,到了二十五岁都还没挑的上来。正好那时他来找姑爷喝酒,正好和我撞了个满怀……” “然后就向您提亲了么?”沈清笑问道。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而且我那时已经二十岁了,老姑娘了,夫人也已经给我配了管事……”李氏说着呵呵笑了笑:“他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当时已经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得知此人是谁,于是也不和他急眼,道了歉就退了下去。后来,我们又遇到了一次,当时正巧我在和龚瑞说话,龚瑞就是当时定了亲的管事。他嘲笑我私自和人幽会,当时正好是个晚上,加之边上也没人,我就给骂了回去。第二天,夫人就把我叫了过去,把我给训了一顿。” “再以后,我见了他就绕道走。绕不过了就低下头装着不认识,他却不依不饶的,见了我非嘲讽一顿。直到我要和龚瑞成亲的前一天,他私下找到了我,说让我不要成亲。我问他为什么,他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我还是见他第一次那样。其实那时我心里满满的都是他,但是一直在警戒自己,我们俩不是一路人。后来我就回去了,第二天照常梳妆开脸……” **** 进入卷三,即将又是个新的环境,咱们一起来迎接大宅门的日子吧~ o(n_n)o~~ ------------ 第九十六章 金家 “我爹肯定没忍住吧?”沈清问道。 李氏却摇了摇头:“他忍住了。” 沈清闻言转头望向了李氏:“那怎么……” 李氏朝着沈清笑了笑:“我当时哭了整整一路,也不知是舍不得什么。后来,我被人拉下轿子直接掀开了盖头。” “我爹吗?”沈清问道。 李氏摇了摇头:“不是。是夫人跟前的唐妈妈,她告诉我,龚瑞已经在里面拜堂了,我被人给顶了。” 沈清闻言睁大了眼睛:“这种事情还可以顶吗?那个夫人就没管管?” 她说完忽然抿了下唇,娘肯定又要说她了。 李氏却好像是沉浸在了回忆里,并没有发现她话语中的不敬。 她笑了笑道:“没有,夫人让他们拜完了堂。我当时感觉天就要塌了,夫人最疼我,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情呢。直到他们进了洞房我才像被雷给击中了一般,趴在床上哭的昏天黑地。”李氏顿了顿:“夫人却把我叫了过去,在老王妃姑爷和一众奴仆前认我做了义妹。第二天,你爹就来提了亲。” 沈清此时惊讶的不是事情的九曲十八弯,而是李氏刚才说过的,老王妃。 她脑子顿时有些木,直直的就那么问了出来:“老王妃?” 李氏却没有回答她,只自顾自的说着:“你爹其实不是翰林院的五经博士,而是当年的兵部左侍郎。你爹当上兵部侍郎的时候已经三十一岁,他一向与姑爷交好,次年姑爷出师凉州,圣上下旨,让他同去辅佐。” 沈清脑子里一声惊雷霎得响起。 凉州,身亡,老王妃。 “娘,‘姑爷’是……宁靖王么?”沈清轻声问道。 李氏没有吭声,望着头上的帐子久久不语。 沈清只当她是默认了。 她现在脑子像一锅粥,咕嘟咕嘟的让她不能平静。 李氏既然叫自己的亲生母亲叫‘夫人’,那她就是宁靖王的侧妃。 为什么李氏又说家里只剩下老王妃和嫡子了呢?正妃呢? 不对,当时李氏说的是‘夫人只有两个嫡子’。 既然是侧室又怎么称呼孩子为嫡子?难道是李氏的语误? 她紧皱着眉头心里乱的很。 “是。”李氏半晌才冒出了一个字。 沈清还有些愣怔,反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她在说些什么。 她脑中一停,闭上了眼睛装睡。 她现在不想知道了,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被李氏的洗漱声吵醒,她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 李氏忙回头看了她一眼:“再睡会儿吧,时候还早的很。” 沈清摇了摇头,整理了整理衣裳站了起来。 昨晚直到三更声响才迷迷糊糊的睡着,没想到今早还没赖床。 贺三把母子二人和丫鬟送到内城后就停了下来。 李氏和他结清了账,贺三和她们道了声别,转身又往回驶去。 李氏从旁边雇了辆马车,几人这才去往永宁寺胡同。 车夫在外面笑呵呵的道:“老爷这是去永宁寺胡同哪里?” “金家。”李氏笑道。 车夫闻言问了声:“可是永兴侯金家?” 李氏笑着点了点头。 “别怪咱多嘴,老爷是找金家的哪位老爷?”车夫又道。 李氏闻言就皱起了眉头:“大哥这是怎么说?” 车夫朗声笑了笑:“这金家的老侯爷啊,于去年春里去了!些个老爷们也都分了家,一看老爷就是从外地回来的,不知要找金家的哪位老爷?” 李氏闻言诧异了片刻,马上又到:“四老爷,名村的。” 车夫了然的哦了一声:“少卿老爷啊,好嘞!那咱去椿树胡同!” 李氏闻言笑了笑,朗声问向了车夫:“怎么称呼四老爷为少卿老爷?” “老爷这有所不知了!金四老爷现任鸿胪寺右少卿!”车夫朗声道,加快了马车的行进速度。 李氏摇了摇头,笑着对沈清道:“果真是升官儿了。” 鸿胪寺右少卿为从五品。 马车不一会儿就在一户人家前停了下来。 李氏看了看头上的匾额,领着沈清踏上了台阶。 门人马上迎了出来,看到是一个妇人领着一个孩子,疑声问道:“您是?” 李氏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来交给了门人:“麻烦递给贵府夫人。” 门人又看了她一眼,这才嘱咐旁边的人一句自己快步向里走去。 不一会儿一个妇人就迎了出来,看到李氏激动的颤了颤嘴唇,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转。 李氏眨了眨眼睛,红着眼眶笑道:“几年不见,这还不让我进去了不成?” 妇人忙抹了抹眼,快步走了出来。 “姐姐就会调侃人,没想到几年没见还是老样子!” 李氏笑了笑,望着眼前的妇人眼眶红的更厉害了。 “夫人,请沈夫人进去坐吧!”旁边一个妈妈模样的人笑道。 那妇人这才反应过来,拉着李氏就往里面走:“怪我怪我!让你回来就看笑话!” 李氏笑着摇了摇头,紧紧抓住了她的手,看向沈清道:“蓁蓁。” 妇人闻言马上就回过了头来,望着沈清久久不语,半晌才颤抖着说道:“怪婶婶,太粗心了都没有看到你……你,你是叫蓁蓁吗?” 沈清似是明白了什么,她笑着点了点头,甜甜的喊了声:“婶婶!” “真乖……”妇人说着眼泪就从眼角流了下来:“要是林姐姐还在该多好……” 李氏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进去说吧……” 妇人点了点头,领着她们进了内院花厅。 自打坐下后妇人就一直在盯着沈清瞧,李氏笑问道:“应岚呢?” 妇人反应过来道:“当值去了。真像!都说儿随母女随父,蓁蓁却是随了林姐姐九分!” 李氏笑了笑,依恋的看了沈清一眼:“谁说不是……” “回王府了吗?我前些日子去的时候,老王妃还念叨过呢,说是找了这七八年了也没找着,也不知她这辈子还能不能找着……”妇人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你们终于回来了。” 李氏的眼泪也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对不起老王妃啊……” 妇人摇了摇头,给李氏递过去了帕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李氏接过帕子来摁了摁眼角:“还没回去给老王妃问安呢,想先在你这儿缓缓,让蓁蓁也接受些。” 妇人闻言惊讶的望向了她:“你还没对蓁蓁说?” 李氏摇了摇头。 妇人嗔怪了她一眼,又望着沈清叹了口气,忽然问道:“季明呢?怎么没见他?” 李氏闻言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妇人见此连忙抓住了她的手:“季明怎么了?” 李氏咬了咬唇,勉强的笑道:“他……也去了。” 妇人的手一下子就垂了下来,张着嘴惊讶的问道:“前几年不是送信回来说没事的么?不是说过几年就回来的么?” “是慢性毒。”李氏说着叹了口气,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妇人定定的望着门外,眼泪顺着眼眶就流了下来。 沈清此刻脑中也有些冗杂,父亲是中毒身亡的么?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姐姐,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妇人声音颤颤的问道。 沈清忙竖起了耳朵。 李氏却摇了摇头:“晚上再和你说吧。” 妇人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李氏转头望向了沈清:“蓁蓁,这是你阴婶婶。” 沈清忙站起来行了个礼:“阴婶婶好。” 阴氏马上从位子上走了过来,屈膝扶起了她:“好,好!”说着就望向了旁边的婆子:“把那个枣红色的盒子拿出来。” 婆子应了声马上退了下去。 阴氏笑呵呵的对李氏道:“多亏你提前来了信,虽不知何时回来却也在最近了。不然我可得手忙脚乱的!” 李氏疑惑地问道:“那信是不是送到永宁寺胡同去了?话说回来,你们怎么分家了?” 永兴侯府在京里是出了名的不分家,好几家子人都住在一块。 府里的格局更是出了名的小北京。 “嗨!别提了!”阴氏刚要说,那婆子已经拿着盒子走了过来。 阴氏停住了话头,接过盒子亲手放到了沈清手上:“婶婶这儿也没设么好东西,可别嫌弃才是!” 沈清道了声谢接了过来,这是个枣红色刻梅兰竹菊纹的红酸木盒。她慢慢地打了开来,里面是一副蓝宝石的头面,其中以一支蝴蝶图案镶蓝宝石花钿簪最为惹眼,它给人的感觉不是一只蝴蝶要翩翩起舞,而是一只海鸥要飞跃海洋。那种坚强坚持坚定一下子就冲击进了人的内心。 “好漂亮……”沈清看着眼睛都亮了起来,她又给阴氏施了一礼:“谢谢婶婶!” 阴氏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喜欢就好,婶婶还怕你不喜欢呢!” 旁边的婆子笑呵呵的道:“夫人自打沈夫人来信后,就琢磨着该给未谋面的侄女侄子送些什么好,一直想了好几天呢!又不知道沈夫人生的是千金还是小少爷,东西特地备了双份的!” 阴氏嗔了她一眼:“就你多嘴!” 婆子闻言笑呵呵的退到了一旁。 “对了,那你生的是男是女?怎么没跟来?”阴氏道。 **** 今天的,求推荐票票~ (*^__^*)…… ------------ 第九十七章 相像 李氏笑着摆了摆手:“是个皮小子,正上学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不好!再说了,以后还怕见不到么!” 阴氏也笑道:“这也是!” 她忽然又想起什么来似的,望着沈清笑道:“洪家在什刹海旁开了个早菊会,你要不要去看看?” 沈清想了想,笑着答应了声。 “真懂事……”阴氏夸赞道,眼神又落寞了下来。 李氏问道:“洪家?哪个洪家?” 阴氏眨了眨眼,笑道:“近几年刚兴起来的,是个扬州商人。圣上前几年微服私访时,把他大女儿带了回来,现在已经是昭仪了,据说受宠的很。这不,水涨船高……” 李氏感慨了一句,沈清施了一礼带着若初跟着个婆子退了下去。 婆子出屋门嘱咐了边上的小厮一句,小厮就飞快的往西边跑去。 “洪家的早菊会这几年可是出了名呢,什么品种的菊花都提前培育出来了,小姐待会儿可要好好看看!”婆子笑道。 沈清点点头,跟着婆子向前走去。 到达什刹海的时候,已经有好些人在那儿观赏了,沈清扶着婆子的手下了马车,若初随后跟着跳了下来。 那婆子看了若初一眼,没有说话。 沈清装作没看见,率先往前走去。 一阵菊花香随着秋风吹了过来,不禁让她深吸了一口气。 她慢慢踱步了过去,许多不是这个月份的菊花现在也正和其他的争奇斗艳,独具匠心者更是把菊花摆成了多种情景,让人看着赞叹连连。 “去年拔得头筹的就是那组‘彩蝶’吧,我看着今年这‘明珠化入彩云间’也不错!”一个身着秋香色锦衣的妇人对旁边的宝蓝色锦衣妇人说道。 宝蓝色锦衣妇人抿了抿头发:“哪年的不是背地里就商量好了的,咱们的投票都不管用!” 沈清闻言问向了边上的婆子:“这早菊会还要选拔的吗?” 婆子闻言忙和沈清保持了个既能听见话又不冒犯的距离,清声道:“是的,每年的头筹洪家都会赠送一百两白银加一个名师拜帖,再者,如果头筹菊花卖的话,花会上会直接拍卖。” 沈清闻言点了点头:“去年拔得头筹的是组情景吗?” “是情景‘彩蝶’,群众和几位老者投票,有时是单花,有时是组情景。”婆子道。 沈清闻言没再问,认真欣赏起菊花来。 银针、大理菊、金绣球、文菊、蓝目菊、五色菊……品种多样,颜色鲜丽。 她前世只见过普通的秋菊和小雏菊,这些色彩斑斓的菊花也只是在网上看过,真没想到现实生活中会这么漂亮。 沈清刚走到一株白菊前,一个老妇人就向她这边晕了过来,她忙伸手扶住,帮助老人站稳后,老人冲她摇了摇头。 “谢谢姑娘……”老人抚着额头虚弱的道。 沈清示意了老人旁边的婆子一眼,抚着老人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 老人边上的婆子还有懵的样子,沈清从袖子里掏出了个小瓶来,从里面倒出一颗糖丸递给了老人。 年纪大了忽然头晕,大多数都是低血糖的缘故。 老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愣住了,嘴里喃喃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沈清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笑道:“老人家,您以后出来可以备些糖丸之类的,这样就不会头晕了。” “妹儿……”老人依旧愣愣的望向了她。 老人边上的婆子叹了口气道:“老夫人,这不是……” 老人忽然低下头叹了口气,望着沈清迷离的道:“如果妹儿的孩子还在的话,也该这般大了……” 说完又对沈清和蔼的笑了笑:“小姑娘不是京城人士吧,从哪里过来的?” “从山东过来的。”沈清微笑道。 老人闻言点点头:“山东是个好地方啊……” 沈清笑笑向老人施了个礼:“那老人家,您歇着,晚辈到别处看看。” “你现在住在哪里?我们好去答谢……”老人道。 沈清笑着摆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老人家莫客气了。” 说完又向老人家施了个礼,领着若初和婆子离开了那里。 “平城家的,像吧?”老人看着沈清离去的背影柔声说道。 婆子轻声叹了口气:“像足了九分。” “你说……蓁蓁还活着吗?”老人望了望天问道。 “活着!肯定活着!大小姐有福气着呢,当初那和尚不就说大小姐是福根的嘛!”婆子肯定的道,她看了看自家主子落寞的眼神:“要不奴婢派人去打听打听这个姑娘吧,说不定……” 老人疲惫的点了点头,沧桑的道:“老王妃都找了六七年了,也没找着……” “那时孩子小,也看不出模样来……” ※※※※※ 李氏望着眼前的大门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使劲儿擦了擦脸,深呼一口气走上前去。 高高瘦瘦的门人马上就走了过来,看到李氏旁边并没有丫鬟婆子,穿着也不是很华丽的样子,并且脸上明显还有泪痕,他顿时就傲气起来。 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这可是宁王府! “等等!干什么的?”高瘦门人面无表情的道。 李氏瞬间就皱起了眉头,王府什么时候这个样子了? 她刚要说话,一个圆脸的门人已经快速走了过来,看着李氏笑道:“抱歉抱歉,我这兄弟刚上任,不懂规矩!请问夫人是哪家?可有拜帖?” 高瘦门人见圆脸门人出来马上就闭上了嘴,退到了一旁。 李氏眉头稍稍舒展了些,笑道:“没有拜帖,管事可否去告知老王妃有人求见?” 圆脸门人听她说管事时笑了笑,但一听到没拜帖眉头马上就皱了起来,一脸为难的样子:“夫人这话可着实是为难小人了,没有拜帖小人可没法通报啊……” 李氏笑着往他手里塞了条小黄鱼:“管事神通广大,麻烦……” 圆脸门人摸了摸手里的东西笑了笑:“不知夫人是哪家?” 李氏闻言松了口气,道:“管事去报沈府李氏即可。” 管事闻言犹豫了片刻,李氏又悄悄地往他手里塞了条小黄鱼:“麻烦管事了。” 圆脸门人深吸了一口气,笑道:“请夫人稍等片刻。”说完就转身进了门里。 那高瘦门人瞥了圆脸门人的背影一眼,又不屑的望向了李氏。 估计又是哪个来打秋风的。 李氏笑呵呵的给瘦高门人塞了几个金裸子:“管事可知道如今府里当家的是谁?” 瘦高门人连忙瞪了她一眼:“管事是能乱叫的吗?”语气却柔和了不少。 待会儿又道:“如今是老王妃当家,你进去找老王妃就行!” 果然是个打秋风的。 “刘夫人如何?”李氏又问道。 瘦高门人看了她一眼,难不成还是刘侧妃的哪个亲戚? “刘夫人已经敬佛三四年了,如今已经不问世事了。”瘦高门人道。 圆脸门人掂量了掂量手中的小黄鱼,走到正房门前忽然又停了下来。 他转念一想,把小黄鱼塞到了衣襟里,转了一圈又返了回去。 李氏看着圆脸门人走出来,急忙上前问道:“我可以进去了吗?” 圆脸门人看了她一眼,歉意的道:“真不好意思夫人,老王妃正睡着呢,门前的姐姐说谁也不见……” 李氏惊讶的望了里面一眼:“那我等等。” “夫人不如改日再来,老王妃这几日都没见客呢!”圆脸门人又说道。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坦?”李氏急声问道。 圆脸门人复杂的笑了笑:“这个小人可不清楚。” 李氏讪讪笑了笑,说道:“我再等等看吧。” 圆脸门人见此也不说什么,给瘦高门人施了个眼色,自己转身进了门。 李氏等到了午末,也没人出来传唤。 她看了看头顶的太阳,转身问到瘦高门人:“刚才那管事可在?” 瘦高门人瞥了她一眼:“您请改日再来吧!” 李氏咬了咬唇,转身离开了宁王府。 她回到椿树胡同的时候,沈清已经回去了,正在和金村的独子昌哥儿玩耍。 昌哥儿一见李氏回来,高兴的跑了过去:“伯母怎么才回来?” 小家伙也就是五六岁的年纪,李氏那会儿给了他一把精致的木剑,就把他给彻底的收服了。 李氏抱起了他来,笑道:“伯母出去玩儿了呀!” 沈清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娘吃饭了没有?” 李氏这才发现自己还没吃中午饭,让沈清这么一说她忽然饿了起来。 “还没呢,待会儿再吃点儿小灶!”她笑道。 阴氏从屋里走了出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昌哥儿,别压坏了你伯母!”说着又看向了边上的婆子:“去整饬几个菜。” 婆子答应了一声,快速退了下去。 李氏抱着昌哥儿笑呵呵的道:“不用麻烦了,我稍微吃点儿就行。” “在我这里还能亏待了你不成?莫得矫情!”阴氏娇嗔了她一眼,把昌哥儿给接了过去。 “娘,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要下去!”昌哥儿在阴氏的怀里闹腾着道。 阴氏闻言瞪了他一眼:“怎么刚才在沈伯母怀里就不下去了?” *** 求推荐票票(*^__^*)…… ------------ 第九十八章 事情 “沈伯母是沈伯母,娘是娘,娘抱就是没断奶!”昌哥儿大声说道。 众人闻言呵呵笑了起来,阴氏刮了他鼻子一下:“是谁教的你这些?” “爹说的!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让娘抱着!”昌哥儿脆脆的说道。 阴氏马上就红透了脸,把昌哥儿放到了地上。 昌哥儿疑惑地看了他母亲一眼,自己又跑到树下看蚂蚁搬家。 李氏调侃的看了阴氏一眼:“这七年之痒在应岚这里根本不存在啊……” “胡说什么呢!”阴氏红着脸瞪了李氏一眼,转身进了屋。 李氏摇着头笑了笑,嘱咐了沈清一句,也跟着进了屋。 一个身着月白色锦衣的男子快步进了院子,问道旁边的婆子:“夫人可在?” 婆子答应了声,男子闻言阔步就往里面走。 看到沈清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往沈清这边走了过来。 “爹爹!”昌哥儿见男子过来马上就跑进了男子的怀里。 金村和昌哥儿说了几句话,就走到沈清面前蹲了下来:“你是蓁蓁吗?” 沈清点了点头,男子看着她的眼神就有些颤动。 “老爷回来了?”阴氏听见声响迎了出来。 李氏跟在其身后也走了出来。 金村站起身来一眼就看到了李氏,他声音颤抖的唤道:“嫂子!” 李氏往前走了几步:“应岚。” 金村望了望天,拉着沈清的手颤抖道:“嫂子先进屋!” 昌哥儿也跑过来拉住了金村的手,不解的望着父亲。 爹爹这是要流泪吗?但是爹爹说过的啊,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又认真的望了爹爹一眼,爹爹并没有流泪,就是眼眶有些红。 大家都在屋里坐下后,金村才问道:“嫂子,季明……” 李氏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金村握着椅把的手青筋凸起,眼眶红红的望着李氏咬牙道:“是谁!” 昌哥儿害怕的跑到了阴氏的怀里,阴氏忙拍了拍他的头。 李氏看了阴氏一眼,阴氏点点头,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了下去。 “隋民牧。”李氏沉声说道。 金村闻言皱起了眉头:“隋民牧?”他忽然睁大了眼睛:“成国公?皇后娘娘?” 李氏点了点头。 金村闻言就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不一会儿道:“我还是想不通,成国公和宁王并没有瓜葛啊?”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但是王妃一口咬定了是成国公。”李氏皱眉道。 王妃?不是夫人吗? “我想起来了!”金村拍了拍桌子道:“成国公世子曾密见过宁王爷,但最后是沉着脸走得!” 李氏闻言皱起了眉头,这难道是导火索? 可是,是什么事情呢? “应该就是和这件事有关了,皇后娘娘莫名殡天,成国公又回了湖广养老……”金村轻扣着桌子沉声道。 是什么事情能让皇帝如此下狠手?连太后娘娘也…… 三人同时抬起了头来,眼里掩饰不住的震惊。 金村打了手势,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李氏皱眉掐着指头,当今太子是皇后娘娘的嫡子,而且皇上也没有废太子…… 太后娘娘却跟在皇后娘娘身后薨了…… 如果说成国公想篡位的话,但他却只是被送回了湖广…… 太后并不是皇上的亲生母亲,而是皇上的嫡母,皇上的生母是已故的敬太后。 “现在是谁暂领六宫?”李氏问道。 阴氏抿了抿唇:“纯贵妃统领,贤妃同庄妃、敬妃辅佐。” 纯贵妃是张之林的女儿,张之林现任礼部尚书兼文华殿大学士,为内阁中人。 贤妃是安乐侯林盛春的亲妹妹,庄妃无家族背景,敬妃的父亲现任刑部侍郎。 三人同时沉默了下来,屋子里顿时连根针掉下来也能听得见。 正当沈清思索最深的时候,金村忽然站起来说道:“嫂子和蓁蓁就在这儿住着,我出去打听打听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氏闻言急忙站了起来:“你可要小心些!” 金村点了点头,大步朝外走去。 “姐姐放心,老爷这是去问丽嫔娘娘了!”阴氏把她拉下来说道。 李氏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丽嫔?孙清扬的女儿?” “不是,那孙清扬的女儿早在几年前就因为犯事被打入了冷宫,现在是老爷的庶妹,名婉儿的。”阴氏摇了摇头道。 李氏闻言点了点头,阴氏见此笑了笑,问道后面的婆子:“饭菜可准备好了?” “回夫人,已经备好了。”后面的婆子恭敬地道。 李氏回头看了一眼,笑道:“这不是你身边的尚妈妈么?” 婆子见李氏看过来又施了一礼,笑道:“多些沈夫人记挂着,奴婢真是个有福的!” 李氏笑望了她一眼:“这嘴还是这么巧!” 阴氏拍了拍她的手:“去暖阁里如何?” 李氏点点头,拉着沈清随在阴氏的身后去了暖阁。 等李氏吃完饭,阴氏让两个孩子出去玩耍,她坐在了李氏身边问道:“可见着老王妃了?” 李氏摇了摇头,望着桌子上的花纹道:“门人耍了招数。” 阴氏闻言马上就蹙起了眉:“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明天拿着我的拜帖去,再领着几个丫鬟婆子,看他们还给不给通报!” 李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性子怎么还这般雷厉风行的?” “我就怕明日那么去了,老王妃见我没领蓁蓁会不乐意……但是领着孩子去又……”李氏说着摇了摇头。 阴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还这么瞻前顾后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见着老王妃,拖一天老王妃怨你一天!你是不知道,老王妃这七八年来是怎么派人找的……” “老王妃找过蓁蓁?”李氏问道。 “说什么傻话,当然找过了!估计现在还找着呢,你可不能再拖拉了……”阴氏说着拍了一下手:“真是的,怎么钻牛角尖里去了!我带着你进去不就得了!” 李氏闻言笑着锤了锤桌子:“我真是个死脑筋!好,那明日就要麻烦你了。” “这么客气作甚,可不像你!”阴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又笑了起来。 晚上沈清执意要和李氏睡在一个房间里,着实被阴氏给笑话了一通。 沈清把守夜的丫鬟给撵到了东屋,等到所有的丫鬟都退下去了之后,她这才犹豫着打开了话匣子。 她其实很不想知道,很不想了解,但是,那样她会一直漫无目的下去。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该你知道的你必须要知道。 她不想处于被动的地位。 那就只能争取主动。 “娘,您答应我的,到了京城就给我讲……” 李氏静静的给她掩了掩被子,笑道:“好,讲。但是蓁蓁,你要答应娘,无论如何,都不能当逃兵。” 沈清闻言垂了垂眼睑:“好。” “该你面对的,你必须要面对,因为这是你的责任。所有的一切都是交杂的,没有一个小小的钉子木匠也做不出一个完整的凳子来,所以,无论是什么,你都要学会接受。”李氏轻声道。 沈清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李氏见此叹了口气,才正式开始说道:“你父亲确实是宁王,名奠培,谥号为靖。你母亲为宁王正妃,也是安乐侯林盛春的嫡女,闺名单字妹。”她停顿了片刻又道:“你外祖父为你父亲的恩师,与你母亲是青梅竹马,当时虽经历了一番波折,好在最后喜结了连理。永乐四年秋,鞑子进犯凉州,圣上任命安乐侯为主帅,林元帅连胜两役后却于战地突发疾病,好在当时是休战时期,圣上体恤臣下,下旨任宁王为新元帅,去替下了安乐侯。你父亲与鞑子交战,三胜三败,最后一场战役眼见着胜利在望,主帐却燃起了熊熊大火,当时你母亲好不容易请下旨来带着你来探望即将班师回朝的父亲,我也跟着来探望夫君,哪想到……夫人拼命让我带着你逃了出来,我那时还不知夫君已中毒……” 李氏说着叹了口气。 沈清疑惑地问道:“是谁放的火?” “夫人说是隋民牧,我当时非常不确定。但刚才,我确定了。”李氏又说道:“因为所有大将的营帐都起了火,只有隋民牧,及隋民牧以下的小将安然无恙。” “娘怎么称呼母亲为夫人?”沈清问道。 李氏笑道:“你母亲觉得‘夫人’二字比‘王妃’二字要真实的多,于是让我们私下里喊‘夫人’,有外人在就喊‘王妃’。” “老王妃是个通透人儿,你还有个哥哥,名觐钧,比你大六岁,今年也应该十五岁了吧……” 沈清闻言道:“父亲没有其他的妾室子女吗?” 既然事情要面对,那就认真的面对吧…… “有。宁王爷有一个侧妃和两个姬妾,还有三女一子。这些你都不用管,只是些庶子庶女罢了。”李氏道。 庶子庶女有时也会掀起风暴来,沈清不同意的想道。 “老王爷在时对一个妾室和那个妾室的孩子特别宠爱,所以现在老王妃对妾室和妾室的孩子都没有好感……”李氏轻声说道。 沈清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李氏笑了笑,慈爱的端详了她一眼,伸手给她掩了掩被子。 ***** 一更o(n_n)o~~ ------------ 第九十九章 巧遇 第二天一早,李氏就穿戴整齐去了阴氏的院子。 几人一起吃完饭,李氏同阴氏就坐上马车去了宁王府。 昌哥儿上午要练习写大字,沈清就无聊了下来。 她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一颗一颗的往嘴里塞着葡萄粒,手下不停的翻着书页。 若初仔细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景致,都说京城好、气派,她感觉也一般嘛…… 这金府还没有秀水的沈宅大、有气韵。 她正想着就看到院子外有个小丫鬟在探头探脑的,边上的婆子也看到了,悄悄地走了过去。 “翠烟,干什么呢?”婆子看了石桌那边一眼,低声问道。 小丫鬟嬉笑了一番说道:“大小姐听说咱府里来了客人,派我来瞧瞧!” “昨晚不是一起吃的饭嘛,还瞧什么!”婆子撅嘴道。 小丫鬟笑着往婆子手里塞了个东西:“我们大小姐想请沈小姐过去坐坐,妈妈帮忙通传一声呗!” 婆子暗自捏了捏手里的东西,沉声道:“你把我当乞儿呢?” “妈妈也知道,大小姐的日子不宽敞,这还是省吃俭用省下来的呢!妈妈要是帮了大小姐这一次,以后大小姐好了自然忘不了妈妈!”翠烟急急说道。 婆子瞪了她一眼,比了比嘴唇又向后看了看,发现没人看向这边才松了口气,低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帮你传传,要是沈小姐不见你,我也没办法!” “哎哎,好,真是太谢谢妈妈了!”小丫鬟感激的说道,看着那婆子走了过去。 如果能攀上沈小姐,夫人也能看在沈小姐的份儿上给大小姐找个好婆家吧! “沈小姐,我们大小姐想请小姐过去坐坐,丫鬟在外面等着呐!”婆子笑着说道。 沈清看了门外一眼,有个小丫鬟正朝着她施了个礼。 沈清垂了垂眼睑,抬起头来对着婆子笑道:“这可真要辜负大小姐的好意了,那会儿我还还在和若初说,看完这几页就出去走走呢!” 听说这金大小姐的生母曾经是阴氏身边得力的大丫鬟,谁知后来爬上了自家姑爷的床。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阴氏自大给她开了脸就没给她过好脸色,更别提她女儿了!金村是个不管内院的,更不会为了个不喜欢的姨娘就给自己的结发嫡妻找麻烦。些个仆役们又是惯会看风倒的,这金大小姐虽占这个庶长女的位份,实际上却连别的庶女也不如。 她是客,又何必为这些小事惹得阴氏不快。 婆子连忙摆了摆手:“沈小姐尽管去!这京城里胡同多的很,要不要奴婢给小姐介绍着?” 沈清道:“不用了,我就是闲逛逛,从小儿不爱人跟着!” “那是小姐心里清,也敢出去闯荡,以后定也是一位巾帼娘子呢!”婆子谄笑道。 沈清笑了笑没说话,捏起葡萄来吃了一颗。 婆子见此就笑着退了下去,跟那小丫鬟说了几句话,小丫鬟皱着眉头离开了门口。 若初伏下身来问道:“姑娘,咱真出去吗?” 沈清理所当然的看了她一眼:“当然了,走吧,出去逛逛!” 说着就站起身来,把书本合起放在了桌子上,整理了整理衣裳就要往前走。 若初忙跟上,沈清却忽然停了下来,问道:“带银子了吗?” “奴婢一直带着呢!”若初拍了怕胸口到。 沈清一笑,给她整了整衣裳,又大步向前走去。 若初笑着摇了摇头,眼底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那婆子见此忙跟了上去:“奴婢跟着沈小姐吧!这胡同太多了!” 若初回头笑道:“妈妈放心,这鼻子底下就是路,这附近咱金府谁不知道呢!” 婆子闻言还是不答应:“夫人知道了非扒了奴婢的皮不可!” 沈清回头严厉的看了婆子一眼:“婶婶要是怪罪,你就说是我吩咐的!” 婆子见着沈清的表情一缩,这小主子年纪不大威严却是足足的,怎么刚才还是晴天现在就打雷了呢? 她也不敢在跟着了,恭敬的应了声是。 “姑娘真厉害!”若初回头看了看府门赞叹的道。 “我可是蹬鼻子上脸的人物儿!”沈清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 若初捂着嘴笑了笑:“姑娘才不是呢!对了姑娘,咱这是去哪儿?” 沈清闻言停下了脚步来,若初看着她左指右指的样子不解的皱起了眉。 “走吧!”沈清笑着率先往东走去。 若初疑惑地望了望东面,姑娘怎么知道是往东呢,难道是以前来过? 沈清哪儿来过,她不过是蒙的罢了,反正北京的胡同四通八达,怎么着走不出去? 若初却是对沈清又佩服了一分,姑娘的记性真好! 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沈清大踏步的往前走着,今天的天气还不错,万里无云的,街边不时的有些小贩零零散散的摆着摊,沈清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的,倒也自在。 走了一段路后眼前一下子明朗了起来,一条宽阔的大街呈南北走向横在了她的面前。 她走出去张了张手臂,只见边上的摊贩一个连着一个,行人也来来往往的,真是热闹的很。 她走到一个瓷偶的摊贩前看了看,问道身后的若初:“阴婶婶身边有几个丫鬟?” 若初皱眉想了想:“大丫鬟有四个,二等丫鬟应该是八个,还有小丫鬟之类……” 沈清闻言点了点头,挑了一大盒子的瓷偶让若初付了帐。 ※※※※※ 李氏正坐在花厅的椅子上有些不安。 阴氏望着她点了点头,她这才感觉心里没那么紧张了。 老王妃今天一大早就进了宫,她们正在花厅里等着。 边上的丫鬟们都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屋里静的一根针掉下去也能听得见。 边上的年轻媳妇子看了阴氏一眼,这少卿夫人怎么今儿个这么无礼了?一般如果主人家不在的话都会选择改日再来,这少卿夫人却执意要进花厅里等着。 她想着又看向了边上的李氏,这位又是谁,以前没见过啊,难道是井里新晋的妇人? 她想着,阴氏在那边轻咳一声开了口:“姐姐,我家里还有几颗五色菊,回去送你棵!” 李氏知道她这是在缓解自己的心情,闻言笑道:“好啊,不过我最爱还是的金绣球,那多明亮啊!” 阴氏闻言掩着嘴笑了笑:“五色菊那才叫绚丽呢,不过听说七色菊现在都有人培育了呢!”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对了,不知昨日那早菊会是谁拔得了头筹?”李氏问道。 “听说是一个贫家秀才,以一株品相绝佳的‘雪海’拔得了头筹,听说还有一株‘绿牡丹’呢,不过好像是因为颜色不正,花朵没有全开给败下了阵去。”阴氏摇了摇头道。 李氏闻言呵呵笑道:“那秀才也算是厉害的了,‘雪海’的鼎盛花期可没有那么好掌握!” 心里却还是有些紧张,老王妃怎么去了宫里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呢…… 被李氏心心念念的老王妃,此时正挑着帘子望着繁荣的大街。 “老王妃,您可别再着凉喽!”边上的嬷嬷给她盖了盖膝盖道。 老王妃继续望着外面笑道:“这京城真是越来越昌盛了!” 嬷嬷笑了笑,道:“是呀,当今圣上真是治世有方……” “改天咱也逛逛去!扬眉,咱这是多少年没上大街逛逛了啊,得有十几年了吧!”老王妃道。 “老王妃还是个孩子性子,这上大街去万一让人给碰着伤着的,那奴婢是有墙也没地儿撞去!”嬷嬷不同意的道。 老王妃回头看了她一眼:“这要是什么事儿都怕万一,那人人都不用出来了!”说完又掀开了帘子向外看:“你要是不出来,那些个年轻的可是会陪我出来的!” 嬷嬷笑着叹了口气:“您就要挟奴婢吧,奴婢跟了您四十多年了还能被您给唬着了不成?” 老王妃笑着叹了口气:“你啊,你就……” 听见老王妃忽然没了话音,嬷嬷急切的蹲在了她面前:“怎么了老王妃?” 老王妃摆了摆手:“停车!” 嬷嬷听着老王妃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连忙让车夫停下了车,她跟着探出头去,眼瞳马上缩了起来。 她感觉自己的手都有些抖了。 “扶我下车!”老王妃语气有些颤抖的道。 嬷嬷连忙答应了一声,让车夫把凳子递了下去。 沈清望着若初手里的大盒子小盒子,掰着指头数道:“阴婶婶的,金叔的,昌哥儿的……应该够了……” 若初望着怀里成山的盒子道:“姑娘,奴婢觉得肯定够了……” 沈清笑着踮起脚来捏了若初的鼻子一下:“我的好若初,回去给你个最漂亮的!” 若初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我的好姑娘,奴婢就不用了……” 两人正说着,一辆豪华的马车忽然在跟前停了下来,两人忙往边上退了退,不一会儿,一个小板凳就被放了下来。 沈清疑惑地看了一眼周边,这里正是个侧墙边,根本没有什么大门。 难道是下来买小玩意儿的? **** 今天的,都不好意思求推荐了o(?□?)o ------------ 第一百章 认祖 一个身着秋香色斜襟比甲的妇人随后走了下来。 她刚站定,一个身着紫棠色如意纹妆花褙子的妇人也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比甲妇人连忙扶住了褙子妇人的手,褙子妇人急急地踩着板凳下了马车。 沈清和若初急忙往旁边走了几步,穿褙子的妇人却走过来一把就抓住了沈清的手。 沈清惊讶的望向了她,老妇人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头上戴着许多的奇珍异宝,一双沧桑的眼睛正望着她闪动着水蕴。 她忙摆脱了妇人的手,微笑道:“老人家……” “孩子……”妇人说着混浊的泪水就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穿着比甲的妇人连忙给妇人擦了擦眼泪,有些抽噎的道:“老祖宗,您别太激动……咱先问清楚,万一……” 老王妃瞥了嬷嬷一眼:“没有万一!” 沈清看到眼前的妇人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她忽然有些怕。 “孩子……”老王妃转过头来爱怜的摸着沈清的头,泪不住的往下流。 沈清心里突突的跳,她感觉心就要蹦出来一般。 这情景……就像是前世死亡的时候! 她怕极了,不敢继续往下想,身体的本能让她急急地向后跑去。 “姑娘!”若初连忙追了上去。 “蓁蓁!蓁蓁!”老王妃急急的喊道,头一晕连忙扶住了额头。 “老祖宗!”嬷嬷连忙扶住了老王妃的胳膊,颤手从怀里掏出了个小瓷瓶来。 老王妃拍了拍手:“还不派人追……” “哎,哎!”嬷嬷点了点头,急忙朝后面吩咐道,又快速的把药放进了老王妃的嘴里。 沈清一个劲儿的往前跑,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去。 她只知道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她要找个可以让她足够思考的地方。 老嬷嬷扶着老王妃的胳膊走到了马车前:“老祖宗,咱回去吧,管林已经追去了……” 老王妃闭了闭眼,抿着唇没有说话。 老嬷嬷也没有再催,只站在旁边静默的盯着自己的鼻尖。 “再派几个人去,要是打听不到,他们也不用回来了!”老王妃捏了捏眉心,踩着凳子上了马车。 老嬷嬷答应了一声,冲着几个人点了点头。 她进马车后就看到老王妃正在望着窗外发呆。 她静静的坐到了旁边,把毯子重新盖到了老王妃的腿上。 老王妃叹了口气把帘子放了下来,用帕子摁了摁眼角说道:“扬眉,你说,她是蓁蓁吗?” 老嬷嬷轻轻的给老王妃揉着肩膀,柔声说道:“那孩子与王妃有九分相像,最后一分也是随了王爷。奴婢不敢断言,却也有九成把握……” 老王妃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您放心,老天爷这是开眼了呢!”老嬷嬷道。 老王妃抬起手来摇了摇:“不要安慰我了,上次那个不就是错认了吗……” 老嬷嬷闻言手停顿了一下,上次得知认错了老王妃可是躺了七八天呢,老天保佑,这次可千万别再认错了…… 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宁王府,老王妃扶着嬷嬷的手下了车,又坐上轿子往德寿堂去。 里面的婆子早就高高打起了帘子,老王妃捏了捏额头走了进去。 “老祖宗,刚才鸿胪寺右少卿金应岚的夫人来过,这是拜帖。”旁边一媳妇子道。 “好。”老王妃揉着头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那媳妇子就拿着拜帖退了下去。 老嬷嬷连忙走过去倒了一杯安神茶。 “老祖宗,要不躺会儿吧!”老嬷嬷轻声道。 老王妃疲惫的摆了摆手:“去看看管林回没回来。” ※※※※※ 李氏望着远处的大门道:“是不是应该再等等?” 阴氏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我的好姐姐,眼看就到了晌饭,难道咱要在那儿留饭不成?” 李氏闻言放下帘子叹了口气。 “拜帖已经留在那里了,老王妃见了一定会让人来传的,莫要担心。”阴氏道。 李氏望着她又叹了口气:“就怕老王妃在宫中留晌,回来就疲惫异常了……” 阴氏闻言抚了抚她的背:“那咱就明天再去!” 李氏勉强笑了笑,望着眼前的锦帘沉默不语。 她们回府后沈清她们还没回来。 李氏疑惑地望着边上的婆子:“去哪儿了?” 婆子不明所以的道:“奴婢刚过来,刚才是梁妈妈在这儿。” 阴氏让人把梁妈妈找了过来。 梁妈妈心里有些忐忑的道:“沈小姐出去了,奴婢要跟着,沈小姐却怎么着也不让……” 阴氏闻言就皱起了眉头:“是不是我让你跳井你也跳!” 梁妈妈马上就跪了下去:“夫人饶命,沈小姐毕竟是客,奴婢也不敢……” 李氏拦下了阴氏要脱口而出的话,急切的道:“蓁蓁就没来过京城,她边上的小丫头也没有,又没旁人跟着,她万一迷了路可如何是好!” “姐姐别急,我派人去找找!”阴氏说着喊道边上的丫鬟:“让金算子派人,赶快出去找!” 李氏急切的咬着唇,蓁蓁再聪明也毕竟是个孩子,她真不敢往下想! 阴氏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蓁蓁怎么突然出去了呢?她今天刚跟我要了本杂书,说是不想出去闲来解闷儿……” 地上的婆子闻言马上道:“对了对了,夫人,大小姐让翠烟来请沈小姐过去做客来着!沈小姐就是那时出去的,还不让奴婢跟着!” 阴氏眼神马上就犀利了起来:“贱人生的种果然是贱种!” 李氏皱眉拍了拍她的手:“你也别生气,不值当。” 两人正恨得恨、急得急的时候,沈清紧抿着双唇从外面走了进来。 地上的婆子率先看到了,站起来迎过去道:“沈小姐回来了!” 李氏闻言连忙走了过去,抱住沈清声音颤颤的道:“你到底去哪儿了!” 沈清懊恼了一下,轻轻拍了拍李氏的背:“闲不住了,在附近逛了逛,没想到一逛就逛了这么长时间……” “你可要把你娘急死了!”阴氏嗔怪了她一眼道。 沈清望着她笑了笑:“也急坏婶婶了吧,蓁蓁以后不这样了。” 阴氏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叹了口气。 墙头上的管林学了声鸟叫,快速消失在了金府附近。 周围的树木好似是稀疏了许多。 “老祖宗,管林回来了!”老嬷嬷疾步走进来说道。 老王妃一下子就坐正了身子,急声说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管林就打帘走了进来,郑重的给老王妃施了个礼。 “追到了吗?是哪家的姑娘?”老王妃急急地道。 管林沉声道:“奴才不辱使命,找到了!她进的是椿树胡同鸿胪寺右少卿金应岚的府邸。” “金应岚?”老王妃喃喃的说着,她忽然喊道:“让杨孙家的把拜帖给我拿进来!” 老嬷嬷闻言忙给边上的人施了个眼色。 “我该想到的,应岚家的前些日子刚来过,这次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来呢……”她有些自责又有些惊喜。 “老王妃这是被郡主给占据了心了,哪儿能关注其他的?”老嬷嬷也高兴的说道。 那年轻媳妇子不一会儿就走了进来,给老王妃施了个礼后就把拜帖呈了上去。 老王妃急急地打开拜帖,笑容越来越大,抬起头来急声吩咐着老嬷嬷:“去,去金府把郡主请回来!” 老嬷嬷大声哎了一声,兴奋的快步走了出去。 老王妃合上拜帖高兴的站起身来回踱起步来,她看着还在一旁站着的杨孙家的,笑着斥道:“你也不早说!” 杨孙家的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老王妃,她抬头笑了笑,心里却在暗自嘀咕,您老人家也没问啊! “当时跟着应岚家的来的是不是还有一个妇人?”老王妃又问道。 杨孙家的连忙答道:“是,是还有一个妇人。她们当时还在花厅里等了您良久呢!” “她们进府来了吗?还坐了良久?”老王妃皱眉问道。 杨孙家的以为老王妃生气了,毕竟老王妃不在家你直接就到花厅里等着了,这也太不合规矩了!就算平时私交甚好,那也是,怎么着也不能那样啊! 她想着就道:“不知今日金夫人是怎么了……” “你怎么不早说!”老王妃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下去下去!看着你我心烦!” 杨孙家的懵了片刻,这才疑惑地退了下去, 老王妃怎么也和往日不同…… 对了,她刚才说过‘郡主’就要回来了! 难不成……哎呦!自己这死脑筋呦! 老王妃按捺不住的一会儿出去瞧瞧,一会儿问问外面的婆子回来了没有。 她边上的大丫鬟绿儿笑道:“老祖宗如果再这么走下去,明日肯定腿酸的厉害!” “你家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还赛过马呢!”老王妃与她调笑道。 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与往日不同了,郡主找回来了老夫人以后也不会那么烦愁了吧。 绿儿想到这里笑道:“老祖宗现在都还年轻呢!” “你就看我现在心情好,可劲儿的埋汰我吧!好,老太太就让你埋汰埋汰!”老王妃笑道。 *** 三月份的一更~ o(n_n)o~~ ------------ 第一百零一章 归宗 “老祖宗这可就冤枉奴婢了,奴婢可没地儿伸冤去!”绿儿撇着嘴道。 另一个大丫鬟萍儿见此笑道“行啊绿儿,你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儿了!” 老王妃笑着朝她俩挥了挥手:“你们俩别在这儿闹腾了,快出去帮我看看人回来了没!” ※※※※※ 沈清望着眼前的嬷嬷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五味杂陈,口里都有些苦。 老嬷嬷欣喜的眼泪正在眼里打转转。 “郡主……”她颤抖的喊道。 沈清忙躲到了李氏后面,就像一个小孩童见了外人会羞涩一般。 李氏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望着老嬷嬷眼泪都快要掉了下来。 “先进屋,先进屋!”阴氏在旁边笑道。 “不了,不了!老王妃还在府里等着呢!”老嬷嬷连忙摆手道。 李氏急忙摁了摁眼角:“扬嬷嬷,老王妃……身子可还好?” “唉……沈夫人你怎么不早领着郡主回来,早些的话老王妃也不会受那么多的罪……”扬嬷嬷叹了口气道。 “老王妃怎么了?”李氏急急地抓住了扬嬷嬷的手。 扬嬷嬷连忙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看我这张嘴!老王妃现在还好,就是身子大不如从前了……”说完欣慰的又看了看李氏身后的沈清:“不过现在郡主回来了,老王妃的身子也能强健些。” 李氏闻言放下了心,伸手把沈清从背后拉了出来:“蓁蓁,娘昨儿也和你说清楚了,咱跟着嬷嬷回去吧!” 老嬷嬷听着‘娘’字皱了皱眉头,却又马上自然的舒展开来。 只见小人儿低着头一言不发,她忙笑着开口道:“难道是老奴长得丑,把郡主吓着了?” 李氏闻言紧张的看向了沈清。 “嬷嬷年轻时定是个大美人儿,蓁蓁稀罕还来不及,怎么会吓着呢!”沈清抬起头甜甜的开口道。 那扬嬷嬷既然能跟着老王妃进宫,就说明是老王妃身边的得力人。 她不能让人觉得李氏不会教孩子,带出来的孩子既不说话又畏畏缩缩的。 她忽然想通了,不就是回府么? 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老嬷嬷闻言眼睛一亮,嘴唇颤颤的说不出话来。 “嬷嬷,那咱回去吧!”李氏见此也笑道。 扬嬷嬷想摸沈清头的手不知想到什么又伸了回去,嘴里一个劲儿的答应着:“哎,哎!” 母子两人又和阴氏说了几句,这才跟着扬嬷嬷上了马车。 “郡主,您喜欢什么?老奴回去让人给郡主预备着!”扬嬷嬷笑道。 沈清笑着摇了摇头:“嬷嬷,您以后别叫我郡主了,听着不惯!” “哎,好!那嬷嬷以后就叫郡主叫三姐儿好不好?”扬嬷嬷柔声道。 完全是对三四岁小孩子说话的语气。 沈清也没点明,笑着点了点头。 “府里这几年怎么样?永哥儿定亲了没有?”李氏笑呵呵的望着扬嬷嬷问道。 扬嬷嬷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府里还行,王爷还没定亲呢,老祖宗不知为这件事往宫里跑了多少次!” “永哥儿也得十四五岁了吧,怎么还没定亲?”李氏疑惑地问道,一般皇亲国戚家的子孙这个年纪应该都定亲了的,尤其是永哥儿已经承了爵位。 扬嬷嬷无奈的笑道:“圣上觉得王爷早年失亲,尤其靖王爷夫妇又是为国捐躯的,因此把王爷当成自己的子孙一般看待,甚至比皇子们都要让着些!王爷不想早早定亲,圣上也不恼,说放他到十八岁!这可把老王妃给急坏喽……” 李氏闻言笑了笑:“皇上的意思岂不是让永哥儿先认着自己的心意,最后找不上来了他再赐婚?” “谁说不是!虽说王爷承了爵,可到底未及弱冠,皇上这么纵着,可把老王妃给急坏喽!”扬嬷嬷道。 “皇上可不是那惯人的人,是咱永哥儿不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罢了!”李氏笑道:“我听说永哥儿还是上高王的时候,不就是京城四公子之一!” “都是京里那些人胡乱选的罢了!”扬嬷嬷摆了摆手道,眉眼间却是掩不住的自豪。 马车不一会儿就在宁王府前停了下来,她们又上了轿子,到垂花门前轿子就停了下来。 沈清闭上眼睛抚了抚胸口,这才让胃里的恶心感没那么强烈。 李氏轻轻给她抚着背,轻声说道:“第一次坐轿都这样,第二次就好了。娘第一次坐轿的时候当场就吐了呢,可是惹了笑话!” 沈清知道李氏这是在给她舒缓紧张情绪,笑着点了点头,在婆子的搀扶下下了轿子。 老王妃正在垂花门前等着,见沈清下了轿忙走了过来,扬嬷嬷赶忙过去搀扶了。 “您怎么出来了?这可不是要折煞我!”沈清望着老王妃走过来忙咽下那份恶心过去扶住了,急急地说道。 “我怎么就不能出来接?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老王妃明显心情有些激动。 七年多了,终于找回来了。 她热泪盈眶的抱住了沈清,一闭眼,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李氏侧过头去抹了抹泪水。 沈清窝在老王妃的怀里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心里很难受,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老祖宗,外面凉了,咱进去吧!”扬嬷嬷声音有些颤颤的说道。 老王妃闻言轻轻把沈清扶起来笑着说道:“看祖母,倒把这个忘了!” 沈清摇了摇头,被老王妃拉着走进了屋里。 她进屋松开老王妃的手,跪下重重的给老王妃磕了个头。 老王妃也没阻拦,笑着走过去亲自把她给扶了起来。 李氏也跪下给老王妃磕了个头,老王妃忙让扬嬷嬷把她给扶了起来。 “青竹,这些年苦了你了……”老王妃望着李氏道。 李氏闻言眼泪又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一个劲儿的摇着头:“不苦,青竹不苦……” 老王妃让李氏坐在太师椅上,自己把沈清搂在了身前。 “你们送回来的信永哥儿给我看了,这些年怎么着也不回来?”她望着李氏问道,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季明怎么没过来?难不成培儿不在了就不来看我老人家了?” 李氏忙坐正了身子答道:“老祖宗误会了。季明他……已经身亡了。” 老王妃闻言身体僵硬了片刻,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般:“你说什么?” “当年……我们带着蓁蓁逃出来的时候,季明就已经被人下了毒。我们原准备过两年就把蓁蓁送回来的,谁知季明身子越来越虚弱,没多长时间就起不来了,后来……”李氏说着闭了闭眼。 老王妃不相信的望着她,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扬嬷嬷已经领着丫鬟婆子的都退了下去,此时屋里就剩下三人,气氛顿时就有些静谧。 “是谁下的毒?”老王妃声音僵硬的问道。 沈清忙握住了老王妃握起的拳头。 老王妃稍稍柔和了几分,对她摇了摇头。 李氏抿了抿唇说道:“是杨成,他已经被隋民牧被杀害了。” 老王妃闻言眯了眯眼,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老祖宗,您近几年身子如何?”李氏忙转移了话题。 老王妃又叹了口气:“寻个吉日给季明大葬吧,他还说要给我养老送终呢,又成了我白发人送……”老王妃说着捂着嘴嘤嘤的哭了起来。 沈清紧捏这老王妃的手也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这世间最难过的事莫过于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亲眼看着子孙先自己一步去,她却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这种无力感是多么的可悲。 “好……”李氏哽咽着答应了一声,连忙捂住了双眼。 老王妃给沈清擦了擦泪,笑着说道:“看我,这本是个好日子……” 她说着摁了摁眼角,慈祥的问向李氏:“你生的是男孩还是小棉袄?怎么没带过来?” 李氏连忙擦了擦眼泪,声音有些囊的说道:“他正上学呢,就没让他过来!” 老王妃望着她叹了口气:“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李氏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对了,你们原先是住在哪里?怎么如何也找寻不到?”老王妃道。 “我们怕隋民牧起疑心要找寻灭口,特地改了姓名去了季明的老家,山东济南府旁的一个小县城。”李氏道。 “怪不得……”老王妃低头叹了口气。 “对了,扬眉!” 扬嬷嬷连忙从外面走了进来。 “把那单子上的东西都送去雅苑,再把我橱子第二层上的锦盒拿来。”老王妃道。 扬嬷嬷连忙退了下去。 老王妃高兴的望着沈清道:“我的宝贝孙女以后就住在雅苑,靠着祖母也近些!” 李氏闻言笑着叹了口气。 雅苑是整个宁王府内院中出了德寿堂和祥福院外最精致的院子。 德寿堂住的是每代老王妃的住所,而祥福院是每代王爷主母的院子。 男丁都是住在外院。 “谢谢祖母。”沈清望着老王妃笑了笑。 她从老王妃身上看到了前世奶奶的样子,一样的慈祥,一样的眼神。 “哎!”老王妃高兴地应了声。 听见没?蓁蓁叫她祖母了呢! ------------ 第一百零二章 王府(一) 这一切似乎也没她想象的那般可怕。 她的亲眷也没她想象的那般高高在上,那般难接触。 原来,一切都是她的想象,水到渠成是那么的自然。 她好似一穿越过来就是朱觐宁,只不过是在以另一个名字在活着。 沈清,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谁。 沈奕,沈弈,这盘棋倒要看看是谁笑到最后,是谁会令人不忘。 李大翠,永远是青竹。 到最后,只有志儿是在以自己的名字活着。 沈清摇头笑了笑,把手里的《庄子》放在了八仙桌上,起身整理了整理衣裙。 她进府已经是第三天了,对府里的情况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现任宁王是她哥哥,名觐钧,字承靖。 人还不错,她实在是想不出其他恰当的词,只能说……不错。 因为,就见过一面,还是那天的晚宴上。 好,现在让我们返回前天。 ※※ 老王妃把那个黄梨木镶宝石的锦盒接了过来,亲手放到了沈清手上:“打开看看!” 沈清轻轻地打来了盒子,里面是一个有些旧了的芭蕾舞音乐盒。 她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现在的技术是做不成音乐盒的吧?而且,西洋也没有传过来过。 难道,还有别的穿越者? 只听见老王妃呵呵笑道:“漂亮吧?这可是祖母母亲的祖母的祖母留下来的呢,据说这世间没有第二个!” 沈清好不容易没有混淆那些祖母,她听到最后一句话是愣住了。 老王妃母亲的祖母的祖母的话,那就是前朝了吧?前朝是元朝,她看过史书,朱允?芍?按用挥泄?┰秸撸?裁挥惺裁葱缕嫖锸隆?p>  还是说……历史的齿轮一直是照样转的,就算你来多少穿越者,在下一个朝代来临前痕迹会全部磨灭!历史还是会照样继续,就算你是重写,在清朝的史书上朱元璋之后还是朱棣! 这太可怕了,她忽然想到了一个词:时光偷渡者。 她忽然摇了摇头,或许不是呢?或许前面的穿越者都很普通,他们都没有任何技能。就像是老王妃的那个长辈,她或许只是单纯的身穿带过来这一个音乐盒呢? 就算是再新奇,可当时的技术并不支持生产。 可是…… “蓁蓁?你怎么了?”老王妃看她没反应疑惑地问道。 沈清忙回过了神来,笑道:“看入迷了呢!真好看,蓁蓁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呢,祖母还是自己收藏着吧!” “你这孩子!长者赐不可辞,你还和祖母外道了不成!”老王妃不乐意的推到了她面前,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祖母知道你懂事,祖母的母亲给了祖母,现在,祖母把她交给你!” “谢谢祖母!”沈清闻言就收了回来,笑着施了一礼。 老王妃望着她叹了口气:“好孩子……”又看向音乐盒紧接着说道:“据说这个以前还会转着唱歌儿呢,但祖母没见过,祖母的母亲也没见过……” 电池耗完了当然没电了啊,这里又没有卖电池的。 三人整整聊了一下午,待发现饿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些发红了。 中午都没吃饭,但是都没觉着饿。 老王妃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笑道:“不知不觉都快到酉时了,扬眉,去看看王爷回没回来!” 扬嬷嬷闻言就走了出去,帘子打开时正好有一缕夕阳顺着溜了进来,让人不禁有些感慨。 “老祖宗,永哥儿现在是上差了吗?”李氏问道。 老王妃闻言笑了笑:“圣上破例给了永哥儿亲王爵位,因他年纪也不大,还上着学呢!” 破例给了永哥儿亲王爵位?宁王府不是世袭罔替的么? 李氏想着也没有问出来,只笑着说道:“是和皇子们一起上学么?那课程可要累了。” “那是个不学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要把我愁死!”老王妃无奈的道,语气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宠溺。 正说着扬嬷嬷就挑起帘子走了进来,笑道:“老祖宗这话奴婢可不依,王爷学的多好啊,都不用天天学!” 老王妃无奈的指了指她:“这全是骄纵出来的!王爷回来了吗?” 扬嬷嬷呵呵笑了笑:“也就您纵着!还没回来呢,奴婢让小顺子在门口等着了!” “怎么还没回来?不定又跑去哪儿了!”老王妃说着摇了摇头,对沈清说道:“你哥哥待会儿就回来了,要不要先吃些点心?” 老王妃并不知道自己中午没吃饭,她闻言笑道:“您甭管我了,我可是个不禁饿的。” 老王妃和自己前世的奶奶的真的很像,她不会因为你是个小孩子就把你忽略在一旁。这一下午她在和李氏聊天的同时,总会和自己说上两句话。 虽是第一次接触,却丝毫没有隔阂和不适。 “你这性子真是和你娘如出一辙,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样……”老王妃笑着向她招了招手,又把她揽到了胸前。 真是怎么亲也亲不够,这是当时自己只亲了一年多的乖孙女啊…… “老祖宗,您找我!”一个清亮有力的男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紧接着,十样锦的门帘就被打了上去,一个俊贵公子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头上简单套了个赤金箍子,鼻梁挺直,眼睛长得和沈清有九分相似,一笑嘴边有两个小酒窝,肤色均匀健康,脚步稳健,一看就知道习过一些功夫。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老王妃身旁的沈清,惊讶的望了她一眼,只简单一瞥又看到了一旁太师椅上坐着的李氏。 “青姨!”他马上反应了过来,呵呵笑道。 “永哥儿都长这么高了啊,当年你还不到我的肩膀呢!”李氏望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朱觐钧笑道。 “青姨这是怎么说的?这些年我还不长了不成?”朱觐钧笑着望向了沈清:“那是妹妹吧?都长这么大了,您当时离开的时候可还怀着身孕呢!” 老王妃嗔了他一眼道:“这是你亲妹妹!” 朱觐钧闻言怔愣了片刻,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沈清面前,那会儿隔得远没看清,现在可是看清了。 相似的眼睛,相似的酒窝,还有,她和母亲相像的脸庞…… “蓁蓁……”他望着沈清笑了笑:“都长这么大了……” 说完又笑了笑,伸手想去摸她的头却又缩了回去,只一个劲儿的望着她笑。 老王妃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去去,别在这儿碍着!” 朱觐钧又仔细的望了她一眼:“当初还跟只猴儿似的,现在都长得这么漂亮了……” 沈清闻言嘴角抽了几抽,什么叫跟只猴儿似的…… “臭小子,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谁张着你的嘴来着!”老王妃嗔了他一眼道。 朱觐钧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老祖宗,您别我一回来就教训,多没面子啊!” 老王妃没有摆他望着沈清说道:“别跟你哥哥学,他就是个堵墙!” “怎么这么说?”沈清笑着问道。 “脸皮厚,撞不倒,也就只有他了!”老王妃看了他一眼道。 沈清闻言就咯咯的笑了起来。 朱觐钧不服气的说道:“老祖宗,这可是我亲妹妹呢,您就不能给我留些面子?再说了……” “蓁蓁,咱不听!”老王妃说着孩子气的把沈清的耳朵给捂了上去。 朱觐钧无奈的笑了笑,转身坐在了椅子上。 老王妃笑呵呵的把沈清揽在了胸前,问道:“你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哦,我们出城去溜了一圈儿!”朱觐钧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道。 正说着,邬嬷嬷打帘走了进来,行了一礼道:“老祖宗,摆饭么?” 老王妃看了看外面已经灰下来的天色:“摆到暖阁里吧。” 邬嬷嬷答应了一声轻步退了下去。 “走吧,咱到暖阁里去!”老王妃笑呵呵的站起来,拉着沈清的手往前走。 沈清忙扶住了老王妃的胳膊,一行人说着笑着就进了暖阁。 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洋毯,正面设着大红牡丹靠背,石青色牡丹引枕,秋香色牡丹大条褥,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左边几上绿地粉彩开光菊石青玉盒子,右边几上汝窑天青釉面的花觚里插着大朵大朵各式样的菊花,并茗碗茶壶等物。地下面设一张可移动红酸木雕花桌子,上铺福字暗纹猩红色缎子,四周一圈搭着银红色撒花椅搭的同色椅子。西边站着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具备。 其余摆设自不必细说。老王妃拉着沈清坐到了椅子上,朱觐钧和李氏也各自坐了下去。 沈清看着还有三个位子空着,并没有多问。 老王妃笑着摸了摸沈清的头发:“那是平哥儿和?n愣?2到愣?奈蛔樱??岫?憔图?帕耍 ?p>  沈清点了点头:“不知该怎么称呼?” “平哥儿比你大两岁,?n愣?饶愦罅?辏?到愣?饶阈∈?鲈拢?慊褂懈龃蠼憬憷醋牛?戌?猓?丫?薜浇?萑チ耍 崩贤蹂?炙档馈?p>  沈清看老王妃谈起那些子女时眼里并没有多少宠爱,心下顿时有了计较。 **** 周日快乐~ (*^__^*)…… ------------ 第一百零三章 王府(二) 菜还没有上齐的,就有几个人前后着走了进来。 打头的女子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身材已经出落的玲珑有致,一身水红撒虞美人花亮缎粉紫镶边偏襟长褙子衬得她面如芙蓉,眉如皎月,白如青葱般的玉指伏在身侧屈膝行了个礼。 她身侧的男子身着月白色素面细葛布直裰,头戴同色方巾,大约十岁左右的年纪,嘴角微微勾起,长得很是清雅的样子。 “祖母!”声音清亮的女孩儿越过前面的女子跑了过来,她着一身掐腰粉白撒花金色滚边缎面对襟褙子,头梳双丫髻,笑容甜甜的给老王妃行了个礼后就径直看向了沈清。这应该就是那个娴姐儿了。 老王妃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后面一个面如满月,脸色有些苍白的妇人就走了过来:“老王妃万福。” 老王妃板着脸点了点头,平声问道:“风寒好些了?” “谢老王妃记挂着,已经痊愈了。”妇人恭敬的说道。 几个孩子都坐到了桌子上,刚才的那个妇人同后面进来的妇人就开始布菜。 几人时不时的看望李氏和沈清几眼,老王妃不知是没看见还是怎的,只管笑着给沈清夹菜。 “尝尝这个水晶虾仁。”老王妃笑着说道。 沈清笑着点了点头,兴趣盎然的吃着饭。 朱觐钧倒是对这个妹妹很是佩服,小小年纪能这么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真是难得。 家教良好,不扭捏畏缩,小小年纪大方得体,言语得当,青姨教的真不错! 老王妃笑着看了沈清一眼,心里别提多自在。 “这个糟香鹌鹑也挺不错的,尝尝看!”老王妃又给她夹了一筷子鹌鹑肉。 沈清望着面前小山似的食物,努力保持着得体的礼仪:“祖母尝尝看这个银芽鸡丝,清亮爽口,入口即化,您现在不能吃太油腻的,这个倒是正好,也不积食。” 她现在是多么明白李氏的良苦用心,多么的感谢黄嬷嬷啊。 也多么的庆幸自己那时没有偷懒啊。 “蓁蓁还懂这个?真厉害!”老王妃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心情愉悦的夹起鸡丝放到了嘴里。 宜姨娘和三姨娘在听到沈清唤老王妃‘祖母’的时候心底就彻底的掀起了巨浪,随后老王妃又唤那女孩儿‘蓁蓁’! ‘蓁蓁’她们能不知道吗?都是王府里的老人了,当年这名字还是老王妃亲自取得呢! 她们不是没认出来,毕竟沈清长得和已故王妃太像了,她们只是不想承认,给自己心里留着一丝的‘万一’。 万一不是呢?万一认错了呢? 毕竟老王妃对她们的女儿本就不亲热,要是嫡小姐回来了,那她们的女儿还有地方站吗? 她们能不认识李青竹吗?认识!也不想承认。 万一她和那女孩儿是无关的呢? 可是,刚才那两个词完全把她们的‘万一’击垮了! ?n愣?玩到愣?餐?蓖?蛄松蚯濉?p>  ?n愣?侵?烙械张?嬖诘模??擎到愣?恢?腊 ?p>  毕竟王爷夫妇身亡的时候,她才几个月大。 她看到老王妃对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孩儿那么好,心里更嫉妒了。 她本来穿的就比自己好,看那一身样式新颖的绸缎衣裳,自己穿肯定比她好看! 她哪儿知道那是沈清自己裁剪设计的呢。 她想着表情上就显现了出来,望着沈清的眼里盛着满满的愤恨。 沈清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并没有回望她,还是怡然自得的吃着饭。 越计较就会越计较,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老王妃虽然欣赏孙女的态度,却也看不惯庶孙女的样子,她目光沉沉的看向了朱瑛娴:“娴姐儿,你怎么了?” 朱瑛娴的生母宜姨娘忙朝着娴姐儿使眼色,娴姐儿毕竟是个孩子,早就被老王妃的气势吓呆了,呐呐的说道:“没,没,没什么……” 老王妃又看了她一眼,这才抬头静静的看了宜姨娘一眼。 老王妃毕竟常年身居高位,气势早就养了出来,又是一等一的皇亲国戚,气势自然又加了一等。 先前对沈清态度温和慈爱,那是因为沈清的她失踪多年的嫡亲孙女。 宜姨娘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现在正是特殊时期,娴姐儿怎么就往箭头儿上撞! 朱觐平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只自顾自的吃着饭。 朱觐钧更是不当回事儿,目光复杂的看了宜姨娘一眼,给沈清夹了筷子菜:“妹妹多吃些。” 那刘夫人下去了,这宜姨娘又想上来,手段真是让人烦心,就不能静静吗! 众人吃完饭后,两位姨娘就退了下去。 原来些个庶子庶女们吃完晚饭后会陪着老王妃聊会儿天,今天老王妃却把她们都遣了回去。 娴姐儿临走时回头愤愤的看了沈清一眼,不知哪里的来的野麻雀,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上次认错的那个姑娘不就被她羞辱了一顿吗,但因那姑娘认错了,老王妃也没大训斥她,只是给了那姑娘厚礼,让人家去了。 这个也定是认错了,老王妃还被瞒在骨子里呢,她要帮老王妃揭开那野麻雀的真面目! 沈清不着边际睃了她的背影一眼,又马上望向老王妃笑了笑。 朱觐钧打量了自己这个妹妹一眼,真是个不吃亏的性儿呢,以后府里又有好戏看了。 “蓁蓁今晚跟着祖母睡吧,祖母给你讲故事听!”老王妃望着沈清慈爱的说道。 沈清重重的点了点头:“那蓁蓁今晚就跟着祖母睡,蓁蓁今晚给祖母讲故事听吧,外面又好些新鲜事儿呢!” “好啊!”老王妃宠溺的摸了摸沈清的头,这孩子真可人疼。 “老祖宗,您可从来没搂着我睡过!”朱觐钧在一旁插嘴道。 老王妃瞪了他一眼:“你个小子和闺女一样吗?说这话也不害臊!”说着就严肃的看了他一眼:“永哥儿,你看看人家庆王世子,世子妃都怀孕了!人家不和你一般大啊?还有你表哥,人家就比你大一岁,可都成亲半年了!你倒好,这媳妇还没着影儿呢……” 朱觐钧烦躁的喝了口茶,捏了捏额头。 “你也别嫌我唠叨,依我说,你就让我帮着你选,我还能害你啊!没重孙你好歹也让我看着你媳妇儿在哪里吧?就算不成亲那也得先定亲吧?你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光定亲就得耗两年,等生孩子最早也得三年后,我也不逼你抬通房,但你也不能落大调了些……” “老祖宗,我忽然想起来今儿的作业还没完成,我先走了!”朱觐钧说着逃一般的往外跑去。 老王妃指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到最后只得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 “老祖宗,您直接给永哥儿挑个不就行了嘛!”李氏道。 老王妃叹了口气:“我怎么没挑过,那臭小子拿着鸡毛当令箭,说皇上允他十八岁定亲,可皇上也没说不让我挑啊!这倒好,我挑一个他到皇上面前说一次,挑一个他到皇上面前说一次,皇上烦的不行了,直接把我叫了去,说让他别为难,毕竟当时也是口头圣旨!” 李氏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这永哥儿也真是个别扭孩子,谁家的孩子人现在不都定亲了?” “可不说呢,晚了好的都被人家挑净了,看他往哪儿哭去!”老王妃朝着门愤愤的说道。 李氏搭了句话,笑着从怀里掏出个玉佩让扬嬷嬷送到了老王妃面前。 老王妃接过玉佩来看了半晌,闭了闭眼叹了口气。 “这是王府的传家宝,是每代王妃的象征。这还是妹儿成亲的时候,我亲手给她戴上的……” 妹儿? 沈清觉得这儿词很耳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听到过。 三人聊了没多长时间,李氏就回了她暂住的清荷院。 趁着老王妃洗漱的时候,扬嬷嬷把沈清拉到一旁说道:“三姐儿,老奴斗胆说句话,老王妃毕竟上了年纪,还请三姐儿今晚不要太顺着老王妃了些。” 沈清笑着拍了拍扬嬷嬷的手:“嬷嬷放心吧,我晓得。” 扬嬷嬷闻言松了口气,向沈清恭敬的施了一礼。 “嬷嬷切不可如此,您是老祖宗身边的老人儿,如果以后我做得有哪些不得当的,还请嬷嬷提点着些。”沈清握着扬嬷嬷的手说道。 扬嬷嬷欣慰的看了沈清一眼:“哎,那还请三姐儿到时候不要嫌老奴倚老卖老!” 沈清笑着摇了摇头:“嬷嬷是长辈,应该的。” 正好老王妃从洗漱间走了出来,沈清忙迎了过去。 扬嬷嬷望着沈清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孩子是经历过多少事才能这么懂事啊…… 若初望着这雕梁画栋的屋子,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儿。 那会子主子们说话,她和夏荷被遣到了外面。 别人看她的眼神她都觉得浑身不自在,这可是宁王府! 是皇亲国戚住的地方! 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来到这里,她感觉自己在这里就像是一只蚂蚁。 廊檐下的丫鬟婆子们都那么规规矩矩的,她感觉自己手都没地儿放。 姑娘怎么会成了宁王府的郡主了呢? 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 第一百零四章 王府(三) 沈清和老王妃又聊了半个时辰的话儿,才劝着老王妃睡觉。 她自己却躺在床上失眠了。 等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下已是一片青黑。 老王妃已经早早的起来了,听嬷嬷说是在小佛堂诵经。 她暗自懊悔了一下,忙让若初服侍着洗漱。 若初眼下也是一片青黑,她边抹着面膏边问道:“怎么了?昨晚睡得不好?” 若初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挺好的。”说完还用眼角偷偷瞥了边上的丫鬟婆子一眼。 沈清看着也没吱声,快速收拾好了,又往眼下重重的扑了层粉。 她刚整理完,老王妃就同扬嬷嬷说笑着走了进来。 沈清忙扶了过去:“祖母去哪儿了?” 老王妃笑呵呵的拍了拍沈清的手:“去小佛堂了,一天不诵经心里就不自在!” “那以后蓁蓁陪祖母去吧!”沈清笑道。 老王妃却连连摆手:“小姑娘哪有去诵经的道理,莫得坏了这股劲儿!” 沈清闻言笑了笑,道:“诵经是陶养情操的情事,为何祖母诵得蓁蓁却诵不得?莫非是祖母不舍得?” “看这小嘴儿利得!祖母是怕你不喜欢,你没诵过所以不知其中的乏味。”老王妃拉着沈清的手坐到了贵妃榻上,宠溺的说道。 沈清扬起小脸儿来认真的看着老王妃笑:“咱试试不就行了?” “这犟脾气跟永哥儿一模一样的!”老王妃望着扬嬷嬷笑道。 扬嬷嬷闻言道:“三姐儿这是疼您呢!” 老王妃闻言望着沈清叹了口气,细细的摸着她的头。 对这个亲孙女她是做梦都想找回来的,但又有些怕。 怕她骄横,自己管不住她怎么办;怕她性子恶劣,自己忍不住教训她怎么办,这样的话自己得多伤心,多内疚,死后又如何面对的自己的儿子儿媳…… 但现在,这些都不用担心了。 她慈爱的望着沈清认真说道:“蓁蓁,记住,你是宁王府的嫡女。” 沈清咬着唇点了点头。 她是宁王府的嫡女,所以以后要为宁王府活着,享受着宁王府的荣耀也要分担着宁王府的责任。 她将不再是沈奕捧在手里怕化了的女儿,也不再是李氏万般呵护的小棉袄。 她更不是当初的朱清晨,那个她一想起来就想哭的朱清晨。 “祖母,您能答应蓁蓁一件事吗?”沈清抬起头乞求的说道。 老王妃沉默的点了点头。 沈清认真的跪了下去:“祖母,求您让姨母继续当我娘好不好……” “蓁蓁,你娘是宁王正妃林妹……”老王妃叹了口气说道。 “祖母,您不知道我娘受了多少苦……可我知道……”沈清声音哽咽着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您让姨母做蓁蓁干娘好不好?蓁蓁求您了……” 老王妃噙着泪水把沈清扶了起来:“好……” 蓁蓁能如此,她也可以欣慰了。 沈清闻言惊喜的扑到了老王妃的怀里:“谢谢祖母!” 老王妃慈爱的摸着沈清的头发,笑道:“但你没有干祖母!” 沈清笑着从老王妃怀里伸出了头:“祖母会吃醋么?” 她现在心里很激动,她从没想到高高在上的老王妃会成为她祖母,她更没想到如此尊贵的老王妃会如此让着她,宠着她。 市井里平凡人都会有重男轻女、疏离隔阂,没想到皇亲国戚的老王妃会让她感觉到了温暖,感觉到了自然、平常。 “什么是醋,祖母不知道!”老王妃摇头笑道。 沈清闻言咯咯笑了起来,直到扬嬷嬷把早饭传进来她和老王妃才止住了笑。 “姐姐妹妹们都不过来一起吃吗?”沈清望着正在给她夹菜的老王妃道。 “三姐儿不知道,咱府里早饭都是各自吃的。”扬嬷嬷笑道。 等吃了早饭,老王妃就带着沈清去拜了祖。 等出了祠堂,老王妃用帕子摁了摁眼珠问道沈清:“祖母今儿递上了牌子,如果内务府不拖沓的话,咱明儿就能进宫了。” “进宫?”沈清闻言睁大了眼睛。 老王妃理所当然的望着她:“当然了,你回来定要去宫里拜见一下的。” 沈清闻言扯了扯嘴角,进宫? 她和老王妃拜别了一下,由婆子领着回了雅苑。 雅苑和德寿堂格局差不多,不过德寿堂院里最显眼的是两棵已过百年的老槐树,其余花草分布散之,而雅苑最显眼的则是爬满走廊的紫藤萝。 沈清望着走廊台阶旁大朵大朵的金绣球,心下不由一阵感慨。 所谓豪门世家和平常百姓的最显见差距就是在这里吧。 ※※※※※ “去了京城?”福全不确定的又重新问了一句。 杨瑞林点了点头:“好些日子前就已经走了。” 陆绍齐皱眉望了眼院里:“放云呢?” “少爷没跟着去,现正在书院里呢!”杨瑞林笑着说道。 陆绍齐半晌没说话,只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杨瑞林犹豫着出声问道:“陆公子要住下来吗?奴才让人去收拾一下致远阁。” 据说陆公子可是主家的恩人呢,他可不能疏忽了。 陆绍齐先是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 率先进了院子。 杨瑞林和福全忙跟了上去。 “婶婶没说为何会去京城?”陆绍齐问道。 杨瑞林忙往前走了几步:“太太说去京城会友了。” “会友?”陆绍齐暗自沉吟了半晌,又大步向前走去。 此时,陆绍齐的父亲陆谦正坐在太师椅上拿着一个魔方把玩。 “有趣!”他呵呵笑着把魔方放到了桌子上。 “老爷怎么也玩起了这类物事?”赵夫人坐在临窗大炕上给陆谦倒了杯茶。 陆谦笑呵呵的把茶水接了过来:“有趣的东西谁都难免会看上几眼,夫人从哪儿淘回来的?” “沁儿拿回来的,说是好友使人精做得,一人送了一个。”赵夫人道。 陆谦闻言‘哦’了一声:“沁儿的好友何时这么精巧了?” “看老爷说的!不过这个女子确实心灵手巧的很,是沁儿刚结交的,据说是城南富商王炳的三女儿。”赵夫人笑呵呵的道。 “又是她……”陆谦看看魔方呢喃道。 赵夫人疑惑地望向了陆谦:“什么叫又是她,老爷以前听说过?” 陆谦摆了摆手,低头喝了口茶。 赵夫人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那臭小子呢?”陆谦转移话题道。 赵夫人一低头把眼里的怀疑抹了去,抬头笑道:“不知又去哪儿了。” “你也好好管管,容儿和添儿你不是管的挺好的嘛,我平时没空儿,你就多管着家里些!”陆谦道。 赵夫人闻言一撇嘴,自己的儿子和庶子能是一个管教方法吗…… “对了,依儿什么时候走?”陆谦把玩着手里的魔方问道。 赵夫人看了他手里的魔方一眼:“依儿可是我外甥女儿,您怎么就那么盼着她走?” “她自己又爹有娘的,怎么大半年都在咱家过?而且你没发现么,她来了齐儿就走,她走了齐儿就回来。”陆谦皱眉道。 赵夫人闻言不说话了,她有何尝不知道外甥女喜欢自己儿子,但……以后要是依儿能嫁给齐儿的话,可不就亲上加亲!而且自己还对媳妇儿熟知,以后也没那么多的闹心。 “你忘了如兰了么?”陆谦忽的说道。 赵夫人闻言眉头马上就皱了起来:“你怎么又提她?她能和依儿一样么!” “是不一样,依儿是你外甥女,如兰是我娘的外甥女,可不就不一样么!”陆谦下炕趿上鞋,一眨眼就进了书房。 赵夫人气得直头晕,却也说不上反驳的话来。 方如兰是陆谦的表妹,两人更是青梅竹马的长大。陆老太太想让如兰嫁给陆谦,但陆谦不同意,只身一人跑到了嘉兴外祖家。陆谦外祖家和赵家是相邻,她和陆谦是在一个下雨天在寺庙里相遇的,两人后来慢慢地就互相产生了好感,陆谦那时已考上了举人,她父亲看他知识不错,考进士也有七成的希望,就同意了两人的亲事。 陆老太太却不同意了,她一直以为准儿媳是方如兰。方如兰也全心爱慕着陆谦,毕竟少年才子的魅力是极大的,而且前途还无可限量。就这样,一场战争爆发了。陆老太爷早逝,陆老太太一人把陆谦拉扯大,还供他上学,无疑是个极要强的女人,陆谦足足和她母亲僵持了一年,最后还是她母亲妥协了,唯一的要求就是娶方如兰为妻,让她为贵妾。 她们赵家是有名的世家大族,她嫁给陆谦已是下嫁,父亲怎可能同意,取消了婚事为她另觅郎君。 两人最后私奔了,挺轰烈的。 陆老太太一气病倒了,陆谦闻言急忙赶回了家中,当她以为一切希望都破灭了的时候,陆老太太却死了,在他刚要和方如兰定亲的时候死的。 她等了两年,八抬大轿抬入了陆家。 她为他顶撞了父亲,他却为她抬了妾室。 这时间哪有什么爱情,她认为他只会属于她一个人的时候,他却给她生下了庶长女。 最庆幸的是,他不像别家的男人。 他就算是抬了妾室,对她还是一如既往;他就算是升了大官,对她还是一如既往;他就算是在外面怎么风光,在家里就认真的做起了自己的丈夫。 说实话,他还真没的挑,有时会给自己捏肩,有时会给自己洗脚,就算自己再怎么耍小性子,他都会劝着,劝不过了就会躲着,也不会和自己吵,这样一想,也挺满足的…… **** 先传上来,错字稍后改正~ ------------ 第一百零五章 进宫(一) 沈清一大早就被拉起来梳妆打扮。 大红刻丝蝴蝶葡萄褙子,葱白底绣红梅花的八幅湘裙,赤金西番花文金项圈…… 沈清看着身上如此繁复的装扮,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郡主,这个镯子怎么样?”若初拿着一个嵌猫睛石花形镯子问道。 沈清望着她有些疲惫的面容道:“好。” 说着又望向了身后正在给她簪簪子的丫鬟:“你先下去吧。” 丫鬟恭敬的施了一礼退到了门外。 “你是觉得我换了身份就不是你家姑娘了还是觉得那些子丫鬟婆子出身比你高?”沈清问道。 若初马上就跪了下去:“郡主……” 沈清冷眼看了她一眼:“我又是你哪起子的郡主?你又可把我当成了主子!” “姑娘……奴婢,奴婢……”若初急急地看向沈清磕磕绊绊的说不上话来。 “若初,我为什么带你来,你想过没有?”沈清问道。 若初含着泪水看了沈清一眼:“奴婢……想过。” 沈清望着她示意的点了点头。 “姑娘带奴婢来是看得起奴婢,是觉得奴婢可以顶起来。但……但奴婢,奴婢觉得自己堪当不起如此重任,王府里的都是家生子,奴婢……”若初说着就低下了头。 “有谁给你难堪了?”沈清问道。 若初摇了摇头:“没有,她们对奴婢好得很……” “你当初和我说过,你已没有脸皮没有了软弱,甚至没有了尊严。”沈清认真的望了她一眼:“还记得我和你说得什么吗?” 若初抬头望着沈清,泪从脸颊滑了下来:“姑娘说,没有了这些不可怕,唯一可怕的是丢失了自己……” “我是宁王府的女儿,也是你的姑娘。你的卖身契就在那个刻竹兰的匣子里。”沈清说着顿了顿:“你要是退缩了,我马山把卖身契还给你,雇马车送你回济南;你要是想和我共同前进,就擦掉你脸上的泪!” 若初站起来用袖子擦了擦脸:“奴婢说过,这一生都会跟着姑娘!奴婢脑子里没有‘退缩’这个词,自然也不会回济南。” 沈清望着她笑了笑,把帕子递给了她:“好好收拾收拾,咱们待会儿进宫!” “哎!”若初望着沈清感激的笑了起来。 大步往前走吧,王府又怎样,皇宫又怎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姑娘比自己小都这么勇敢,自己又有什么理由退缩? 沈清把梳头丫鬟叫进来弄完了头上的装饰,抬步去了德寿堂。 老王妃正从门内走出来,沈清忙急急走了过去。 “还以为你昨天是说笑的呢,怎么还真来了?”老王妃拉起她的手笑道。 沈清笑着扬起了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可是认真的!” 老王妃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我们的小君子,今早是怎么起来的?”说完笑着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衣服:“不错不错,这一身真不错!” 老年人都喜欢喜庆的东西。 沈清拉着老王妃的手摆了几摆:“今天过来得稍微有些晚了,明日会更早的!” 老王妃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你的心祖母知道,祖母是老了,所以能起的这么早,小姑娘家正是不爱起床的时候,莫要逆了自己的性子!” 沈清笑着望了老王妃一眼:“祖母哪儿老了?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小家伙儿!你爱来就来吧,看你能坚持几天!”老王妃无奈的说道,拉着沈清的手去了小佛堂。 等到两人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在天上了。 “打盹了吧?”老王妃望着沈清调笑道。 沈清强撑着快要沉下去的眼皮,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挺精神的!” 诵经真的不是好差事啊,就算你原来不困它也能把你催困了。 “嘴硬!走,吃饭去!”老王妃拉着沈清的手笑道。 两人吃完饭,整理完毕就坐上马车往紫禁城驶去。 宁王府是在朝阳门大街往西,去到紫禁城也需要一段时间。 祖孙两个在车上玩儿翻绳。 “祖母给你翻个鱼!”老王妃说着手指已经灵活的翻了个鱼出来。 沈清赞叹的拍着手:“我给祖母翻个粽子!” 等到马车到达皇宫的时候,祖孙俩还在玩儿的兴起。 两人见马车停下,忙把绳儿收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下了马车。 一个公公远远地跑了过来,把她们迎到了另一辆马车上。 “祖母,咱去哪里?”沈清坐到马车上疑惑地问道。 “现在是纯贵妃娘娘暂领中宫之事,咱去景仁宫。”老王妃轻声道。 沈清点点头,静默端坐不语。 马车行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几人下车,老王妃严肃的坐到了轿辇上,沈清和其他人在旁边跟着,不一会儿就到了景仁宫。 老王妃端庄的下轿,沈清忙过去扶了,几人这才进了景仁宫的大门。 她不经意间打量了一眼,面阔五间,黄琉璃瓦歇山式顶,檐角安放走兽五个,檐下施以单翘单昂五彩斗拱,饰龙凤和玺彩画。 和后世的故宫又略有些不同,沈清还没看仔细的,就已经上了台阶。 宫女早进去通报了,沈清扶着老王妃直接就进了内里。 纯贵妃正站在室内,见老王妃进来忙笑呵呵的迎了过来:“皇婶快进来!” 老王妃对着她轻轻行了个礼:“贵妃娘娘万安。” 沈清墩身行了个大礼:“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纯贵妃连忙把老王妃给扶了起来,娇嗔道:“皇婶这可是要折煞我!” 老王妃轻轻摆了摆手:“礼不可废!”说着笑着望向了沈清:“这是宁姐儿。” 纯贵妃忙让女官把沈清给扶了起来:“看我,太粗心了!这就是宁姐儿啊,跟王妃长得可真像!”说着把手上的镯子摘下来让女官递了过去:“我这儿也没什么拿的出门的,还请宁姐儿不要嫌弃才是!” 沈清忙接过来施了个礼:“谢贵妃娘娘,贵妃娘娘福寿安康,鸿运永济。” 纯贵妃对着她笑了笑,望向了老王妃:“皇婶这次可以放下心了!” 老王妃答应了声,随着纯贵妃坐到了下首的椅子上。 “皇上驾到!”外面传来一声尖细嘹亮的通传声。 纯贵妃和老王妃刚坐下又马上站了起来。 听见打帘子的声音,几人忙低下头施礼。 “皇婶快快请起!”一个声音清醇的男声响起,沈清就看见一双黑色绣金龙图案的玉带皮靴从眼前走过,停在了老王妃面前。 “谢皇上。”老王妃紧接着就站了起来。 随后的人也在皇帝的允起声中站起了身来。 沈清一直在旁边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听着老王妃和皇帝说话。 “这是宁姐儿吧?”皇帝的声音忽然传向了这边。 沈清忙又跪下身去:“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要发明‘跪得容易’了。 “平身吧,抬起头来朕瞧瞧!”皇上愉悦的声音响起,沈清随即站起身抬起了头。 他穿着一身红底窄袖藏式洒线绣龙袍,腰系玉带,脚蹬皮靴,面色白皙,鼻梁高挺,双眼炯炯有神,嘴角弯成迷人的弧度,已是四十左右的年纪,浑身充满着阳刚王者之气,给人一种安全感,信任感。 他正笑望着眼前的女孩子,声音有些磁性的说道:“和弟妹长得真像,性子也像是皇家的郡主!” 沈清闻言忙低下了头去,怎么会看过头了呢…… 老王妃却不在意的笑道:“多谢皇上!” “皇弟弟妹为国捐躯,朕这心里难受愧疚的紧,这孩子失踪了这好些年,皇婶难受,朕何尝不难受……”皇帝声音低沉的说道。 老王妃闻言摁了摁眼角:“谢皇上记挂着。多亏皇上记挂着,不然这孩子还找不回来呢……” 皇帝闻言叹了口气:“皇婶先坐,宁姐儿也坐吧。” 他自己步到主位上坐定后,这才问道:“是怎么找到的?” 老王妃忙坐正身子开口道:“是沈季明之妻带回来的,这些年多亏她帮抚养着……” 皇帝闻言皱起了眉头:“沈季明?他现在身在何处?” 老王妃叹了口气道:“他奋力把怀有身孕的妻子推出来后,被火给烧死了……沈李氏领着孩子乞讨的到了沈季明的家乡济南府,这才得以苟活至今。” “烧死了?”皇帝低喃道,随后又叹了口气:“沈季明可是难得的人才啊,谁知……” 皇帝又同老王妃聊了几句,才起身离开了景仁宫。 他朝轿夫摆了摆手,走着回了养心殿。 “查。”他拿起桌上墨迹未干的毛笔,低声吐出了一个字。 “是。”一个声音不知从哪儿响起,又不知从哪儿消弥了下去。 窗外的阳光落到了干净的上好宣纸上,一个刚劲的横落到了上面,紧接着,下一笔从头开始,突然,笔一下子浸在了墨汁里,宣纸也被揉成一圈飞到了地上。 秋后的阳光已没有那么毒辣,窗前背手站立的红色身影嘴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一动不动的盯着外面的树梢。 **** 二更送上~ ------------ 第一百零六章 进宫(二) 沈清扶着老王妃出了景仁宫,老王妃又坐上轿辇往外走去。 “祖母,慢些。”沈清轻轻地扶了老王妃下轿。 老王妃无碍的摆了摆手,扬嬷嬷已经过去掀起了马车帘子。 “老王妃请留步!”一个娇俏的女声响起,就像是一只婉转啼鸣的黄莺。 沈清忙回头望了过去,老王妃也停下了步子。 之间一个老妇人正在几个丫鬟宫女的陪同下急急朝这边走了过来。 老王妃已回过头去笑望着来人。 沈清望着来人忽的低下了头,心里杂头线脑,思绪万千。 她终于想起‘妹儿’这个词在哪里听到过了…… 是在往这边急走的老妇人的口里。 “老姐姐,怎么走得这般急!”老妇人停下步子深吸了几口气,笑着说道。 老王妃笑着帮她抚了抚背:“妹妹先歇息会儿!” 老妇人摆了摆手:“无碍无碍!”说着又望向了已抬起了头的沈清。 老王妃望着她的表情轻叹了口气:“蓁蓁,这是你外祖母!”说着又望向了林老夫人:“原准备明儿去会妹妹的,没想到这缘分就是这么巧!” 林老夫人以过去握住了沈清的手,眼里盛不住的喜悦:“好,好!好……” “姥姥安好。”沈清施了一礼,轻唤了一句。 林老夫人感觉眼前有些乌蒙,她望天眨了眨眼,一个劲儿的握着沈清的手笑。 “老妹妹,咱们边走边说吧?”老王妃笑道。 皇宫禁卫之中实在不是谈话的好去处。 林老夫人点了点头,随着老王妃上了马车。 扬嬷嬷同若初及林老夫人的丫鬟婆子跟在车旁跟着,不一会儿就到了宫门。 “老妹妹,去府里坐坐吧?”老王妃握着林老太太的手诚恳的说道。 林老夫人看了看天色,又望了沈清一眼,吩咐身后的丫鬟:“黄莺,回去告知夫人,我今中午就在宁王府蹭饭了!” 黄莺墩身笑着答应了声,目送着王府的马车远去。 “蓁蓁,那日的早菊会,是你吧?”林老夫人望着沈清笑道。 沈清含笑低下了头:“是,不过当时没认出姥姥来,还望姥姥莫要责罚蓁蓁才是!” 林老夫人笑呵呵的嗔了她一眼:“我见着你欢喜还来不及,怎会责罚!” 老王妃在一旁感慨道:“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林老夫人闻言叹了口气,感慨的搭上了老王妃的手。 老姐妹交叉握着手,对视一眼相互一笑,所有表达皆在不言中。 马车说话间就到了王府门前,门人打开门车夫赶着车直接从侧门进了内院。 “可是说好的,你明天要过去!”林老夫人携着沈清的手说道。 沈清笑着点了点头:“定是要去的!” 李氏正在门前等着,见林老夫人过来忙施了个礼:“夫人。” 林老夫人把她给虚扶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李氏见此心头就有些酸涩,当年林妹认她做义妹的时候,林老夫人也是把她扶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祝福,寄予,幸福生活,一切尽在不言中。 现在已是,物是人非。 众人进了屋内,老王妃和沈清进内间换了衣裳,众人这才又互相见礼各自落座。 等闲话完,吃完饭,林老夫人坐了一会儿才带着丫鬟婆子回了林府。 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沈清明日过去。 正当几人准备各自回院的时候,前头有婆子来报:“文二夫人来访。” 文家是老王妃的娘家。 老王妃闻言蹙起了眉:“老二家的?突然来的么?” 婆子点了点头:“文二夫人脸色有些异常,未执拜帖。” 就算是娘家人,拜见老王妃也是需执拜帖的,毕竟规矩在那儿。 老王妃闻言眉头蹙得更紧了。 李氏和沈清忙施礼退了下去。 沈清握着李氏的手走在回桐华院的路上,随口问道:“娘,那文二夫人同祖母很亲近吗?” “怎么这么说?”李氏笑望了她一眼。 沈清随手扯下了一片叶子:“感觉。” 李氏笑着给她正了正衣服:“那文朱氏是永寿安惠王之女,与老王妃并没有多大的交集。但因她是皇家子女,老王妃又嫁于皇室,故她总与老王妃亲近。” 沈清想起了老王妃蹙眉的样子。 “老王妃等你敕封后应该会领你会一趟文家,你到时要做好准备才是!”李氏道。 沈清闻言抬起了头:“敕封?” “对啊,你可是已故宁靖王的嫡女,虽年龄不够但父母已逝,圣上过些日子会下圣旨的。”李氏笑笑道。 沈清闻言皱起了眉头:“瑛?1?馑?且捕茧贩饬寺穑俊?p>  李氏疑惑地望着她:“她们是庶女,也不是刘侧妃的孩子,怎会敕封?” 皇帝换人了,规矩也换了吗? 她虽然不懂原先明朝的礼仪规矩,但皇室的子女都要上玉碟她可是知道的。 她想着就问了出来。 李氏笑呵呵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建文二十三年,圣上力排众议,大修祖宗规矩。亲王之子一世子二郡王一镇国将军二辅国将军,采用‘一二一二制’;郡王之子依次袭封;亲王之女嫡女皆为郡主,庶女可选其二三为县主,其余者依次从之。永乐七年再次修订,废除‘世袭罔替制’,凡现任帝王之兄弟皆为亲王,先帝之兄弟皆为郡王,代代递减,依次类推。” 这样倒是有个好处,踢了许多吃闲饭的,寄生虫。 据说明朝后期时皇亲国戚已达二十多万,朝廷已经无力支撑如此大的负担。国力空虚,其中稍有能耐者欺田霸庄,大部分都上街讨起了饭。 “那那些王爷们会答应吗?”沈清疑惑地问道。 李氏笑道:“不答应有什么办法?不是有个辽王吗,最后还不是以忤逆罪午门斩首!” 沈清闻言长大了嘴,那位前辈可真是杀伐果断…… 此政令朝臣反对者少,毕竟皇亲国戚多了,对他们也无甚好处,百姓们就不可能反对了,一是他们无权无力反对,二是皇亲国戚少了,对大部分人的生活也无甚影响。皇亲国戚倒是反对了,说你破坏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了,结果怎么样?辽王被杀了。 沈清呵呵的笑了起来:“这样朝廷可要省下好些银子了!” 李氏点了她一下:“不可非议!” “是!”沈清笑嘻嘻的施了个礼,拉着李氏的手回了桐华院。 ※ 那边文二夫人正拉着老王妃的手啜泣。 “你也别哭了,回去好好整治整治就是,哭有何用!”老王妃望着她恨铁不成钢的道。 文二夫人还是忍不住的抽噎:“您说,他怎能那么向着那个小贱人,我才是他的正式妻子……” “她就算在嚣张那也是个妾,你怎么着整治不得?这事儿怎么着也是你占理,向亭还能教训你不成?”老王妃皱眉说道。 “可我整治了,向亭必然向着她,我……”文二夫人言语间有些退缩。 老王妃望着她脑门儿直抽抽:“你是皇家的女儿,让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给欺得哭着跑来了我这里,你……” “老祖宗,您帮帮我吧……”文二夫人说着就要往下跪:“也就您能说得了老爷了……” 老王妃忙让扬嬷嬷把她给扶了起来:“你娘是那么要强的人,你怎么是个这么懦弱的!向亭为什么不得见你,他是喜欢那个小妾吗?他是看你如此撑不起梁子来心烦!” 这可就是掏心窝子的话了。 就算是亲外甥,老王妃也不会掺和到人家家事里去。 家丑不可外扬,她迫不得已的知道就罢了,哪儿还能去上人家家里指手画脚的? 文二夫人却没听进去,只一个劲儿的哭泣。 老王妃这是不知道自己的事,老爷拿着那个小贱人比自己都好呢,和自己能不能撑起梁子来有什么关系! 老王妃看她就是没听进去,烦心的捏了捏额头,让扬嬷嬷递了杯茶过来。 “老祖宗,您就帮帮媳妇这一次,媳妇来找您也是没办法了……”文二夫人红着眼睛道。 扬嬷嬷闻言垂了垂眼睑,这文二夫人可是每次闹心都来找老祖宗,轻的时候哭哭,重的时候跪跪,已是兵家常事了。 老王妃皱眉把茶杯放到了一旁的小几上:“你都年过三旬的人了……”老王妃说着摇了摇头,没答应。 文二夫人又求了几次看老王妃是铁下了心,蔫蔫的告辞了。 老王妃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皱眉说道:“怎么就出了个这么不争气的!好事不报告糟心事一大堆,当别人都是跟在她身后帮她擦屁股的啊!” 扬嬷嬷闻言没吭声,上前去为老王妃捏着肩膀。 文老夫人当初选文二夫人的时候就是看准了她的娴静文雅,谁知娶回来却是个顶不起事又自傲的。原是想着别让他和大媳妇起冲突争权,这倒好,争权是不会了,冲突倒是多如牛毛。 文大夫人性格手段果断磊落,家事整理的井井有条,人不可能事事都能看照着,有些事未免就有些疏忽,文二夫人性子却敏感,一点儿小事儿也能钻牛角尖儿里去,对谁的话也在意…… ------------ 第一百零七章 林府(上) 明媚的阳光照在了宁王府的上空,不时有几只燕子优雅飞过,地上几个丫鬟婆子端着铜盘穿插而行,遇着交好的打声招呼,一进了正院马上都闭上了口。德寿堂的那只波斯猫正懒洋洋的趴在台阶上,漫不经心的舔着身上的毛发。 一阵阵笑声从暖阁里传了出来,扬嬷嬷站在檐下会心一笑,自从郡主回来了,老祖宗的心情也变好了,身子也不似以往般的虚弱了。 “嬷嬷,门房里来问郡主何时出发?他们好备着。”小丫鬟低头恭敬的说道。 扬嬷嬷抬头看看天色,又侧耳听了听屋内,沉声道:“让他们现在就备上吧,再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差不多了。” 小丫鬟躬身应了声是,轻步退了下去。 “你外祖父是个严厉的,脾气又直的很,也护短的很。你还有四位舅舅,皆是嫡出,你去了之后你外祖母自会给介绍,莫慌了神!”老王妃认真的介绍着,像足了自己刚步入社会时母亲的样子。 沈清重重的点着头:“祖母,您要是再唠叨,我看啊,我还是明儿再去吧!” 老王妃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又是个不让我省心的!”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永哥儿呢?怎么还没回来,要是他在的话让他领着你去就好了!” 沈清也正疑惑着呢,自从上次见了就再见过。她就着问道:“哥哥去哪儿了?” 老王妃望了望门外道:“临走时说要去趟济南,不知又去哪儿疯魔去了……” 济南? 沈清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又马上抬起头来笑问道:“我们原先就在济南府旁的秀水县,咱家在那里也有宅子吗?” 老王妃闻言笑呵呵的摸了摸沈清的小手:“宅子虽没有田庄倒也有两个,不过是祖母的嫁妆,以后就是蓁蓁的!” 沈清往老王妃胳膊上蹭了蹭:“以后蓁蓁不嫁了,一辈子都陪着祖母!” “那敢情好!”老王妃也与她调笑道。 李氏笑望着祖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调侃,面向了沈清笑道:“你要再不出发,估计老夫人就会亲自来迎了!” 沈清闻言抬头看了看门边立在墙上的自鸣钟,已经是巳时过两刻了。 她起身整了整衣裳,朝老王妃笑道:“我还是快些去吧,万一外祖母心思我是专门去蹭饭的怎么办?” 老王妃瞪了她一眼,嘴角掩不住的调侃:“外甥狗,外甥狗,吃了就走!你可别吃了就走!” 沈清磨蹭到了李氏边上,不服气的道:“祖母再如此说,我今儿晚上就不回来了!” 老王妃摇头的笑了笑,冲她挥了挥手。 待看到沈清走后,才正色面向李氏:“我听着宫里的信儿,圣上好似是要给季明追封,你可准备好了?” “追封?”李氏沉吟了片刻,皇上这么快就查明白了么? 老王妃点了点头,从旁边匣子里掏出了张地契来:“你们当初因杳无音讯,雨儿胡同的房子就被收了回去,这些年来一直无人居住,我前些日子给买了回来,你着人收拾一下,等回去办完季明的事情,就带着你家小子住过来吧。” 李氏瞬间就红了眼睛,她站起身把老王妃手里的地契接了过来,恭敬地在地上磕了个头。 老王妃亲手把她给扶了起来,把旁边的匣子递给了她:“这里面有三千两银子,如果不够,只管上账房支领。” 李氏连忙推了回去:“老祖宗,这使不得……” “收着吧!你们这些年我丝毫也没帮上,让你们受了那些的苦……你就收下,让我心里也好受些……”老王妃硬塞到了她手上,又说道:“我估摸着圣旨就快下来了,你大体的收拾一番,等圣旨一下,就回山东。” 李氏认真的点了点头。 ※※※※※ 林老夫人正望着外面大大的太阳踱步。 她身边一个婆子连忙递了杯茶过去:“老夫人,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林老夫人摆了摆手,又往门外看了一眼。 婆子不明白林老夫人为何对一个从小只见过几次面的外甥女这么殷切。 站在门槛上的荀妈妈却是明白的。 林老夫人年轻时连生三子,正当壮年时又生下了一对龙凤胎,看惯了皮小子自然对小棉袄宠爱,小姐又是个体贴的,估计昨儿见的宁王郡主也是个体贴的,这才让老夫人又想起了她已故的女儿,心里才格外的疼惜。 “黄莺,出去看看,怎么还没过来?”林老夫人往门外直瞅道。 荀妈妈抬步走了过来,柔柔的用手掌心顺着林老夫人的背部:“您甭急,从朝阳门大街那边过来瞅着也得一两盏茶的功夫呢!” 老夫人摇摇头,重新坐了下来。 “老夫人,六小姐来了!”门外有婆子进来禀告道。 “彤姐儿?”林老夫人说着嘴角就勾了起来:“快请进来!” 不多时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就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边走着嘴里还直嘟囔:“听闻表妹妹要过来,祖母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林老夫人宠溺的看了她一眼,嗔怪道:“你不是在学弹琴么?怎么还有空儿过来!” 林芳彤刚要说话,黄莺已经款款的走了进来:“回老夫人,表小姐到了。” 林老夫人马上从太师椅上起了身,望着林芳彤笑道:“说曹操曹操到!”说着又望向了边上的婆子:“去把夫人小姐们都请过来!” 林芳彤闻言撇了撇嘴。 不一会儿沈清就婆子的指引下入了林老夫人的院子。 院子里姹紫嫣红,争奇斗艳,要不是秋老虎的风有些烈,还真让人以为是春天到了。 黄莺从里面打起了帘子,沈清望着她点头一笑,抬步进了花厅。 她笑着给老夫人施了个礼,就被老夫人温暖的手给扶了起来。 老夫人边上还有一女子,约莫着有十一二岁的年纪,穿一白地撒朱红小碎花长身褙子,腰身紧收圈一葱绿色挑金丝的绦子,头发低低的挽了个小攥儿,只斜插一只三翅莺羽珠钗,耳朵上嵌着两颗白润东珠,简洁而大方,已有些少女的模样了。 两人俯身行了个平辈礼,老夫人携上了两人的手领着她们坐到了太师椅上。 林芳彤不禁再次打量沈清,毕竟眼前的女子长得也太精致了些,倒有些可与她七妹妹抗衡的感觉。 只见她正侧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身姿优雅端庄,笑容得体不疏离,一笑嘴角就闪现出两个梨涡,越发的衬托着眉眼精美。有可能是今天来外家的原因,她的穿着要稍微隆重了些,不过隆重中又带着些别致,比如这桃红色蝴蝶穿花妆花褙子的袖口制成了鸡心领的样式,旁边绣满挑金丝蝴蝶,让这件褙子马上就让人眼前一亮。 几人说话间,几位妇人姑娘们就挑帘走了进来。 等一一施完礼后,才各自落座。 老夫人让黄莺领着沈清过去挨个儿认亲,沈清忽然感觉有些像婚后认婆家的情景。 这边黄莺已开始介绍:“这位是大夫人,这位是四小姐,这位是七小姐。” 大夫人着一青绿绣金圆领对襟褙子,头上高高的盘了个髻,面容有些严肃,对着沈清点头一笑,把手上的翠珠连袂金钏戴到了她手上:“舅母没有太上的了台面的东西,勉强的拿着把玩吧!” 沈清看了腕上的金钏一眼,翡翠通透,金质柔和,带到手上有一股莫名的温润感。 她屈膝向大夫人行了个礼,走到了四小姐和七小姐面前。 三人行了个平辈礼,黄莺领着沈清就要往二夫人面前去。 沈清却站在林七小姐面前愣住了,不是因为林小姐精致清雅的容貌,而是……她对她有种莫名其妙的相熟感。 她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老友,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一种心的亲近。 但是,她就算如何努力的回想,也想不起以前到底是在何地见过眼前的女子。 眼前女子着一浅紫色绣梅兰竹菊的襦裙,大大的眼睛波光流转,皮肤像刚出生的婴儿般,樱桃小嘴正微微抿起,眉头微蹙,同样困惑的望着她。 是的,同样困惑的望着她。 沈清望着她微笑道:“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姐姐?” 对面女子稍张樱桃小嘴,含羞笑道:“那就是了,我也觉得妹妹眼熟的很。” 如此一举手投足间,更觉魅力精致,让女人也不由感叹。 两人又互相施了个礼,沈清才往二夫人跟前行去。 等施完这一圈的礼,沈清不禁觉得小腿有些沉重了。 她多少年没做过蹲起了啊,看样儿是真得着紧的锻炼身体了。 林老夫人把她揽到了自己旁边,笑道:“你舅舅们正在衙上呢,晚上应该就见着了!” 沈清笑着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不是还有个林盛春老元帅,自己的外祖父吗?怎么没见着? 她想着就问了出来。 林老夫人笑道:“你姥爷出去跑马了,他一天不跑马心里就难受,再过个把时辰应该就回来了!” *** 有票的捧个票场哈o(n_n)o~~ ------------ 第一百零八章 林府(中) 女人们凑在一起话特别多,王公贵族家的女人们更甚。 这个说一句,那个说一句的,不一会儿沈清就明白了京城里小部分的人际关系。 她抬头望向了林七小姐林芳语,见她正坐得端端正正的认真听讲。 林芳彤正无聊的磨着手指甲,不时的往沈清这边看上一眼。 “定波府老太君九月初十办六十大寿,母亲可去?”林二夫人笑呵呵的望着林老夫人问道。 林老夫人笑了她一眼:“你想去直说便是,哪还用拖上我老婆子?” 几妯娌闻言都笑了起来,林二夫人不依的说道:“我是为您着想,您还不领情!到时您的些老姐妹儿不都去了?” “呦呵,那到时你别去,我领着她们三人去!”老夫人说着望向了其他三人。 “母亲这是实打实的欺负我呢,让嫂嫂弟妹们评个理!”林二夫人道。 沈清忽然想起来,林二夫人是林老夫人嫂子的侄女儿。 林老夫人望着几个孩子笑道:“你们一处玩儿去吧,等侯爷回来了再把你们叫回来,别一个个儿在这儿都和睡着了似的,惹得我心烦!”说完握了握沈清的手:“去跟她们玩儿去!” 沈清笑着点了点头,林老夫人又向着林芳语道:“语姐儿,你领着蓁蓁玩儿去,弄丢了回来我可找你!” “是!”林芳语笑着站起身,盈盈的过来拉过了沈清的手。 她的手暖暖的,让人觉着很舒服。 “你是叫蓁蓁吧,以后叫我芳语好了。”她边拉着沈清的手边往外走,其余的姐妹们都跟在了后头。 沈清望着她的侧脸,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很慌,像是涨潮的海浪,久久不能平静。 为什么呢? 林芳彤已走过来笑呵呵的拉过了沈清的手:“蓁蓁,以后你可要常来玩儿,咱们姐妹们可多着呐!” 沈清点头笑了笑,后面有个颇为蔑视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响了起来:“麻雀飞上了枝头,还真有人把她当凤凰……” 林芳语闻言垂了垂眼睑,林芳彤直接看了过去,倒是林四小姐林芳丛出了声儿:“霜儿,你是想去祠堂吗?” 林八小姐林芳霜闻言撇了撇嘴,把头不屑的转到了一旁。 林芳霜是林四老爷林弼的嫡女,林弼最小,也是与林妹同胞的兄弟,林芳霜虽说在姐妹之中排行第八,在四房中却是长女,林四夫人林刘氏娘家为大兴的六品文官儿,因子孙稀薄合家上下都极宠这个女儿。 林芳彤见此忙转移了话题:“妹妹平日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林芳彤是林三老爷林弘之女,最得老夫人的喜爱。 林老夫人最为宠爱的有两个孙女,一个是林芳彤,一个则是林芳语。林芳语同四小姐林芳丛都是大老爷林?|之女,林老夫人与其对她说是喜爱,不如说是器重,更有传言,贤妃娘娘的身子日益不好,林芳语将是下一个林家在宫中的娘娘。 沈清想到了这里看了林芳语一眼,她也就比自己大一岁,形容举止却像是大人一般。 看到林芳彤正疑惑地看着她,她忙笑笑道:“无非是描红和绣花,也没什么有趣儿的。” 林芳彤捏了捏她的手:“咱去下五子棋如何?这可是京里新进的玩儿法!” 沈清闻言笑了笑:“五子棋我也爱玩儿,那王家的三小姐可真厉害!” “你玩儿过啊?也是,那王蕊儿人在济南,你是从济南过来的……”林芳彤叹了口气,兴致一下子减了大半。 林芳丛笑呵呵的望着妹妹们:“宁妹妹第一次来,不如咱就去听涛阁里赏花品茶如何?” “四姐姐来年不就出嫁了么,嫁衣可绣完了?”林芳霜笑着问道。 林芳丛娇嗔了林芳霜一眼:“霜妹妹不说话可没人张开你的嘴!” 林芳霜咯咯笑着凑了过去:“四姐姐,四姐夫人才如何,你给我们讲讲呗!” “我哪儿见过!”林芳丛红透了脸率先往前走去。 姐妹几个哈哈笑着,一路调侃的走到了听涛阁。 听涛阁在花园中的碧波湖之上,从岸边顺着一条曲径到了阁中,一路四周都是开的正艳的晚荷,厅中四周错落着摆了品种颜色各不同的十几盆菊花,两种花相映成辉,倒是别有一番乐趣。 林芳丛让丫鬟端了茶水点心过来,客气的先让沈清坐到了凳子上。 等沈清坐下,几姐妹也嘻嘻笑笑的坐下了。 林芳语坐在了沈清旁边,侧身朝沈清低声说道:“咱府里的藕荷饼和菊雪饼都不错,还是时令的点心,你待会儿可要好好尝尝。” 沈清点头道了声谢,又问起了其他的事情。 “七姐姐这是说什么悄悄话呢?何不说出来我们也听听!”林芳霜捧着一个甜白瓷的茶杯笑道。 林芳语笑着瞪了她一眼:“我脱个裤子也要和你说说不成?” “瞧七姐姐这个不雅,咱们可不能跟她学!”林芳霜把手放在鼻前摆了几摆说道。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一个个都指着林芳霜摇头。 “我也爱习字,不知宁妹妹描的颜体还是柳体?”林芳丛转头问道。 沈清笑着摇了摇头:“正在描摹逸少先生的《兰亭序》。” “那妹妹习的就是行体了?我可不敢习行体,意境太难控制了……”林芳丛道。 林芳霜不屑的笑了笑:“姐姐描了几日了?” 沈清还没有说话,林芳语在旁边开了口:“妹妹可不要太过分了。” “怎么?祖母让你哄着你就真哄着啊?对你有什么好处?”林芳霜忽然变了脸。 林芳语一下子就沉下了脸,林芳丛忙在边上笑道:“说的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沈清捏了捏林芳语的手笑道:“描了也有两三年了,还能过得眼去。” “呵!在哪儿描的啊?草垛上吗?”林芳霜望着她巧笑嫣然道。 “霜儿!”林芳丛忙扯了林芳霜一把。 “哎呀,大家都别干坐着,今儿这点心真不错,大家尝尝看!”林五小姐林芳璇笑道。 “就是就是,今儿这藕荷饼真不错!”林芳彤也笑着应和着。 众人之间的剑拔弩张这才给瓦解了。 林芳霜瞥了沈清一眼冷笑一声转过了头。 林芳语闭闭眼,拍了拍沈清的手给她拿过一块藕荷饼来。 林芳丛暗自松了口气,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一瞬间,听涛阁静谧中透着些尴尬。 “咳,张明明十月初要办个花会,大家去不去?”林芳彤打破了静谧笑道。 “去!怎么不去,都去!”林芳霜皮笑肉不笑的说着,说完还挑衅的瞪了沈清一眼。 沈清没有看她,转眼看向了林芳语:“芳语,张明明是谁?” 林芳语笑了笑:“张明明是文渊阁大学士兼工部尚书张庭大人的女儿,和咱差不多年纪的。” “张庭大人?和张之林大人是宗亲吗?”沈清疑惑的问道。 林芳语笑着摇了摇头:“张庭大人和张之林大人虽是同姓,也同为内阁阁老六部尚书,但并不是本族,内阁中更有大张小张之分。” 林芳霜对林芳语不向着她很不满意,见此笑道:“没想到六姐知道的这么多,不愧是……哎呦,四姐你掐我干什么!” 林芳丛讪讪的笑笑,狠瞪了林芳霜一眼。 “不愧是亲的,连说也不让说……”林芳霜暗自嘟哝道。 林芳璇看了她一眼:“行了八妹,让祖母知道了四婶婶也护不住你!” “八妹妹肯定去了!宁妹妹去么?张明明去年办的花会就挺好的!”林芳彤适时的出声问道。 沈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姐姐们要是不嫌我是拖油瓶,那我就跟着去凑凑热闹!” 林芳彤笑了笑:“宁妹妹这是哪里的话!”望向了林芳语:“七妹呢?” 林芳语望着沈清点了点头:“自然要去的,不去张明明可不扒了我的皮?” 沈清闻言一笑,她和林芳语似乎有种不可见的默契,一个眼神似乎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难不成两人上辈子还是夫妻不成?她想着抖了抖汗毛。 林芳彤刚看向林芳丛那边,林芳丛已经摆起了手:“我就不去了。” 明年就要出嫁了今年是决计不能出门的。 众人刚商量好,就又一个清亮的男声传了过来:“大姑娘们干什么呢?” 林芳璇叹了口气,抚了抚额头。 “得,混世小魔王又来了!”林芳霜哀叹了一句,无奈的捏了捏鼻梁。 林芳语暗叹了口气:“又不得安宁了……” 沈清看着众姐妹的反应有些疑惑,是什么样的人让她们都这么唉声叹气的。 她越发奇怪了。 “听闻表妹妹过来了,在哪儿呢?漂不漂亮?”声音邪气中带着一丝不拘。 沈清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 她想着就回过了头去。 两人同时愣住了。 “林耀岩?” “蓁蓁?” 众女闻言都抬起头来望向了两人。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起,互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林耀岩忽然反应了过来,脸刷的一下子白了下去。 **** 一更~ ------------ 第一百零九章 林府(下) 他悄悄地往后退,试图不引人注意的离开这里。 但是,效果好像不怎么理想。 “站住!”沈清站起身沉声喝道。 林耀岩讪讪的摸了摸头:“蓁蓁,好久不见……” 林芳语轻咳了一声,悄悄捏了捏沈清的手,朝林耀岩微笑道:“六哥怎么过来了?” 林耀岩忙躲闪着沈清的目光大声道:“祖父回来了,我来请姐姐妹妹们过去!” 几人的目光都疑惑地在两人之间徘徊。 沈清冷静下来深呼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笑望向了他:“六哥先过去吧,我们马上过去。” “蓁蓁,我,我不是……我,我……”林耀岩望着沈清磕磕绊绊的说不出句话来,脸给憋得通红。 林家姐妹还是第一次见混世小魔王这个样子,一个个都惊讶的张大了嘴。 林芳璇是林耀岩的亲姐姐,她见此忙起身过去拽住了林耀岩的袖子:“岩哥儿,祖父不是回来了么?咱快些过去吧!” 林耀岩连忙点了点头,松了口气般急忙跑了出去。 “宁姐姐,你和六哥是什么关系呀?”林芳霜睁大双眼充满兴趣的问道。 林芳语闻言皱了皱眉,开口道:“霜妹妹可要注意了些。” 林芳霜闻言马上瞪了过去:“七姐,你今天怎么回事儿?我连问问都不行吗?”说着又望着沈清嘀咕了一句:”除非某人自己心里有鬼。“ 林芳丛咳嗽了一声,笑道:“咱们快些过去吧,别再让祖父等急了!” 说着就去拉林芳霜的手。 林芳语忽然抬头笑了笑:“霜妹妹别误会,我可没有那意思。” 林芳霜撇了撇嘴,倒也没再计较,站起身率先走上了小径。 几人刚进了林老太太的院子门,就听见屋里一阵阵的嬉笑说话声。 林芳丛率先抬步走了进去,几人尾随其后进了花厅。 大家都各自问安后,沈清才正式的给林盛春磕了个头。 林盛春长得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炯炯有神,深刻的皱纹已爬到了额头上,一双大手骨节粗大,一看就是常年握刀勒马的。 他板着脸受下了沈清的礼,大手往身后一挥,一个脚步稳健的中年人就拿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 沈清定睛一看,上面明晃晃的摆着一把长蛇鞭。 她嘴角不由抽了抽,上面的林盛春已在说道:“我不管你是公主还是郡主,既然你父母亲不在了,你就要有一身自保的能力!你爹你娘是我教出来的,永哥儿也是我教出来,希望你能不让我失望!” 沈清嘴角又抽了抽,望着眼前的鞭子半晌,她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但手刚碰到鞭子的把手就被人给打断了。 “祖父……” “老爷……” 是林耀岩和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望了林耀岩一眼,林耀岩马上退到了后面。 林老夫人侧过身道:“老爷,蓁蓁是女孩子,哪儿能碰……” “怎么不能?妹儿不也是我亲手教出来的?”林盛春瞪大眼睛沉声道。 “妹儿当时是自己想学,而且语儿彤儿她们不也没学么……”林老夫人的气焰明显被压下去了。 “就是就是,姐姐妹妹们也没学啊!”林耀岩看林老夫人底气不足,忙帮援道。 林盛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去蹲马步去!腚底下插三根大香!” 林耀岩瞪大眼睛望向了林老夫人,眼里明显的写着乞求。 “老爷,岩哥儿……” 林盛春瞪了她一眼,沉声说道:“你也不用求情,以前就是听你的才会让他到处去逛荡胡闹,松哥儿都会刺剑了,这皮小子还只会个射箭!这次必须得治!” 林二夫人刚要出口的话忙咽了下去,老侯爷就像是一头犟牛,你是怎么着也拉不回的! 沈清低头笑笑,抬头把长蛇鞭拿到了手上,上前几步道:“姥爷,蓁蓁知道姥爷是为蓁蓁好,蓁蓁就厚颜接下了这鞭子,还请姥爷不要舍不得教才好!” 林盛春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好样儿的!这才像是妹儿的孩子!” “蓁蓁……”林耀岩急声出口,沈清连忙瞪了她一眼。 林老夫人疑惑地看向了两人:“你们俩认识么?” 沈清笑道:“以前同六哥在济南‘偶遇’过,交往还是不错的。” “缘分呐,真是天注定啊!”林老夫人说着不悦的望向了林耀岩:“你也不知道回来说说!” 林耀岩嘟了嘟嘴,望了门外一眼,那时怎么知道啊,要早知道我还不撒谎了呢…… 他想着转头望了沈清一眼,该怎么解释啊,天呐,让他去撞墙吧! 林盛春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又朝向沈清道:“好孩子,那你明天就过来吧!” 沈清闻言咽了口唾沫,这林元帅也太果断了些。 林盛春宣布完他的‘新徒弟’后,就起身阔步离开了花厅,临走时还提溜了林耀岩去,说是要监督他扎马步。 这着实让沈清出了口恶气,谁让他骗她的! 沈清等到舅舅们回来的时候,天色还没有黑。 “我外甥女儿在哪儿?”一个粗壮的汉子急急地进了花厅,声音洪亮,宽阔大气。 林老夫人瞥了他一眼:“?|儿,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臭脾气!” 林?|呵呵一笑,一把就抱起了沈清,嘴里还不忘说着:“娘,我这脾气多好啊,可是百年难遇的!” 沈清直听得震耳欲聋。 三个身材高矮不一的男子随后笑呵呵的走了进来,其中穿书生裳的男子笑呵呵的道:“大哥快把蓁蓁放下来吧,别吓着人!” 沈清终于落了地面,心也跟着安稳了下来。 随后各自请了安施了礼,林老夫人就让婆子摆了饭。 一大家子人围在一起吃饭,着实是热闹的紧。 吃完饭后又聊了会儿天,沈清就提出了告辞。 “蓁蓁,今晚住下吧!”林老夫人不舍的挽留道。 沈清笑呵呵的拍了拍林老夫人的手:“姥姥,蓁蓁下次再住吧。毕竟这次没同祖母说,祖母别再一直担心着。” 林老夫人想了想,这才点了点头。 沈清见此恭敬的施了个礼,在荀妈妈护送下往外面走去。 但她还没走到垂花门的,就让人给拦下了。 “六少爷,您这是作甚?”荀妈妈望着眼前的林耀岩不解的问道。 林耀岩朝荀妈妈笑了笑:“荀妈妈,您让我同表妹说句话吧。” 荀妈妈看了沈清一眼,见沈清没反对就要退下去。 “荀妈妈留下吧。”沈清开口道,又看向了林耀岩:“有事你就说,没事我就回去。” “蓁蓁……”林耀岩看了她一眼,这才咬了咬唇开口说话:“我不该骗你,骗你是我不对,可你也骗了我啊……” “我那时知道我是宁王府的孩子吗?我知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沈清冷眼看向了他:“你不是林咏徽的庶子吗?又怎么成了我二舅舅林弦的儿子?难道是重投胎了么!” 她心里憋着一股火儿。 “蓁蓁,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要是不说是林咏徽的儿子的话,你们也不能让我住下啊……”林耀岩说道最后声音已经没了下去。 荀妈妈惊讶的望向了林耀岩,她不是因为内容,而是因为林耀岩的态度。 岩哥儿对老侯爷可都从来没这个语气过! 她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挺正常的啊…… “呵!你还有理了是吧?”沈清笑道。 林耀岩咬唇看向了她:“不是……那你到底要怎样才会原谅我嘛!” 沈清捏了捏额头:“让开!我要回去!” 林耀岩站在路中间一动没动,鼓着腮帮子望着她。 沈清看了边上的荀妈妈一眼,荀妈妈这才笑着走上前去:“岩哥儿,我老婆子在这儿说上一句,现在天儿已经凉下来了,咱什么事儿都可以以后慢慢再说……” “你懂什么!”林耀岩瞪了荀妈妈一眼,又望向了沈清:“我当时给你留信了的,而且,信上也是写清楚了的……” 沈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低吼道:“全院子的丫鬟婆子都知道了,唯独我不知道,您林大少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把沈家当成什么了!” 她忽然感觉心里畅快了一些。 林耀岩望着她忽然松了口气,蓁蓁只要喊出来就好了,就怕她不喊出来,把事情都藏在心里。 “当时祖父把我叫回来的太急,我怕,我怕……不舍得……”林耀岩转过头去看着月亮轻声道。 荀妈妈最后那句话没听清,一个劲儿的朝前支着耳朵。 “我不会原谅你。”沈清说完就大踏步往前走去。 林耀岩一懵,急急地追了上去。 荀妈妈连忙也跟着疾步追了上去,她现在心里震惊的很,这俩小祖宗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啊,能让小魔王都变了性子! 沈清心里却全是委屈,她一直把林耀岩当成好朋友、好兄弟,但他临走的时候却只留下了一封信!最可气的是,满院的丫鬟婆子都知道,独独只有她被蒙在了骨子里! 说什么不舍得,她难道就舍得吗! 好歹也要说一声吧! *** 二更,求推荐大票~ (*^__^*)…… ------------ 第一百一十章 不见 林老太太望着正磨刀的林盛春,有些不乐意。 她娇滴滴的外孙女就要毁在这个老头子的手里,这让她怎么能乐意! 可是,她又不敢反驳,老头子就是只犟驴,皇上说的话他都敢不听,何况是她的。 “老爷……”她想着就要开口。 林盛春马上伸手制止了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我的主意!” “璇姐儿霜姐儿她们你只管训练,我绝对不说半个不字!”她说着停顿了片刻:“咱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外孙女,你怎么能舍得……” “我怎么舍不得?我是为她好!小姑娘娇滴滴的,万一遇着坏人了怎么办?”林盛春不悦的瞪了她一眼。 林老夫人闻言努了努嘴:“那你怎么不让语姐儿她们练?” “她们自己有爹有娘的,我去管那闲事作甚!再说了,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出什么事儿?蓁蓁就不一样了,只有这么一个亲孙女儿,那老王妃能不宠着啊?她在外面自由惯了能在这大门儿里呆住啊?你就不仔细想想!”林盛春看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磨刀。 “小姑娘细手细脚,娇嫩娇嫩的,你再把人练粗了怎么办?”林老夫人说道,她忽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光老头子在这儿一厢情愿的,人老王妃还没答应呢! 她想着想着心里就舒坦了。 那边林盛春已开了口:“就那娇嫩的风儿一吹就倒!柔柔弱弱弓腰塌背的有什么好看的?挺胸抬头的女子才是好女儿!” 林老夫人撇撇嘴,那为什么世家大族的女子没几个挺胸抬头的?什么叫弓腰塌背,那叫含蓄美! 林老夫人以为的老王妃能反对并没有实现。 不知老头子说了什么,老王妃竟然一口就答应了! 她闷闷不乐的瞪了自家老头子一眼,拿着手里的佛珠转圈。 过了这七八天,圣旨还是没有下来。 老王妃皱眉抿唇的望着眼前蓝釉花觚里插着的金绣球,手指轻缓的敲击着桌面。 皇帝难道查到不妥了不成?可是,不可能啊…… “老祖宗,尝尝这冰糖莲子羹。”扬嬷嬷笑呵呵的端着个红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盘走了过来,上面还稳稳的放着一个甜白瓷小碗。 老王妃看了她一眼:“这冰糖莲子羹难道是神仙做的不成,值得你特地端来?” 扬嬷嬷神秘一笑:“这倒不是神仙做的,不过您吃起来肯定是神仙味儿!”她看了看老王妃无甚变化的表情,也不再卖关子,笑着说道:“这是三姐儿亲手做的!” 老王妃闻言瞬间就抬起了头来:“蓁蓁?” 扬嬷嬷笑着点了点头。 “你怎么也不拦着些!她白天即要练武又要写大字,早就累的不行了,你怎么还让她上厨房!”老王妃望着扬嬷嬷嗔怪的说道。 扬嬷嬷冤枉的摆了摆手:“奴婢劝了,可郡主不听啊!依奴婢看,这是郡主的一份孝心,您就安稳的收下吧!” 老王妃摇头叹了口气,拿起碗中的小勺尝了一口。 味道一般,甚至还不如厨子做的,但她就是觉得异常美味,那冰糖直直的入了心坎儿里。 ※※ 沈清从厨房出来直接绕走廊进了雅苑。 她重重的把自己摔到了床上,长舒了一口气。 林姥爷做事太狠了,直接是把她当男儿对待啊!不过严师出高徒,这一周确实也有了些效果。 “小姐,奴婢服侍您更衣吧。”丫鬟如青娇娇柔柔的走了过去,微笑道。 沈清摇了摇头,拖过大迎枕来枕了上去。 如青静静的走到橱子边,拿出一条湖蓝色滑丝薄被给沈清盖了上去。 沈清眯了眯眼,忽然觉出来哪里不对劲儿,她忽然坐起来问道:“若初呢?” 她在厨房做羹的时候,若初觉得天儿凉下来了,要回来给她拿斗篷。刚才累得竟然忘掉这事儿了,难道是和若初在路上没碰上,不对啊,若初没必要绕远路啊…… “若初姐回来给您拿了斗篷就出去了。”如青不解的说道。 沈清闻言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她拖起疲惫的身子从橱子里随便拽了件斗篷,披在身上就要往外走。 “小姐,外面起风了,您在屋儿里等着,奴婢派人去找!”如青急急地说道。 沈清固执的打开了门,迎风走了出去。 外面确实起风了,秋风咋起,充斥着无限的凉意。 沈清裹了裹斗篷,硬着头皮往前走。 她必须要出去,只有她把事情闹大了那个想杀鸡儆猴的人才会得到重惩,她不会随便绕过那些伤害她或她家人的人!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 “小姐!郡主!”如青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在这刮着秋风的黑夜里更显突兀。 屋里的几个丫鬟婆子都跟着跑了出来,雅苑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见过若初吗?”沈清沉声问着雅苑守门的婆子。 婆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郡主,她忙胆怯的低下了头,急声说道:“见过见过,若初直接上了走廊,看样子是往厨房那边去了……” 沈清闻言又大步向外走去,没有注意一个婆子悄悄地换了方向。 不一会儿就惊动了德寿堂的老王妃,她正闭着眼在沉思,听见外面有些吵嚷,皱眉望向了外面:“怎么了?又发生了什么?” 扬嬷嬷忙走了出去,马上就走进去说道:“三姐儿的大丫鬟若初,不见了。” “若初?”老王妃忽然想起了那个无论何时都带着浅笑,极注重规矩的清雅女子。 “这人怎么会忽然不见了?找到了吗?”老王妃皱眉问道。 扬嬷嬷摇了摇头:“听说三姐儿正在找呢……” “院子这么大上哪儿找去?快让她回来,这么凉的天儿别再冻着!去找朱?,让他派人找!”老王妃厉声说道。 扬嬷嬷应了声忙走了出去。 可是,不一会儿扬嬷嬷又疾步走了回来:“找到了!” 老王妃闻言望向了门口:“在哪儿找到的?” 沈清抱着若初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千万不能睡,再坚持一会儿,我们若初最坚强最勇敢了……” 若初勉强的朝沈清露了个微笑:“我没事,姑娘不哭……” 沈清摸了摸脸颊,自己什么时候哭了呢…… 她望着若初红肿的脸颊和脖颈出的红痕,泪水情不自禁的滴到了猩红色的地毯上。 泪水和若初的血迹混和在一块儿,都融进了毯子里。 她抬头狠狠的看向了脸色惨白的宜姨娘,牙齿把嘴唇咬出了血迹。 扬嬷嬷抬头看了老王妃一眼,轻声说道:“是在绿萍园的后堂里。” 绿萍园是宜姨娘的院子,老王妃闻言脸马上就沉了下去:“那丫鬟怎么样了?” 扬嬷嬷抿了抿唇,沉声道:“如青跟着三姐儿冲了进去,好不容易在后堂找到了正打算给若初抹脖子的宜姨娘的贴身嬷嬷……若初那时脸已经红肿的认不出来了,刀锋也已陷了进去,不过依奴婢看,性命应该是无忧的。” 老王妃铁青的脸上有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迹象。 扬嬷嬷走过去给老王妃顺着背,其他屋里的丫鬟婆子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我念在她给培儿生了两个孩子的份儿上,不找她算账!她倒好,一而再再而三,真当我死了吗!”老王妃咆哮中带着浓重的喘息声,扬嬷嬷忙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给老王妃吃了下去。 王府里有驻府的太医,不一会儿一个中年太医就被丫鬟给领去了绿萍园。 若初已被扶到了床上,太医看着眼前的场景也没有说什么,神态自然的坐下来把了脉。 “怎么样?”沈清紧张的问道。 “回郡主,病人脉象无碍,只是疼痛带来的昏迷罢了。”太医说着站起身看了看若初的脸:“血气堵塞,需好生休养。”说着从医箱里取出了几个青花瓷的小瓶和一卷纱布,动作轻柔的把若初的脖颈给包了起来。 “面部还要麻烦郡主着人包扎,切记,不可遇风遇水。”说着走到桌边开了个方子:“此药汤需每日两次,臣前几日会每日来换药布,面部包扎用左边第二瓶的药即可。前十日千万不要遇风遇水,不然,破伤风的几率极大。” 沈清点了点头,让人把太医给送了出去。 她嘱咐了旁边的丫鬟落梅几句,看了熟睡的若初一眼,自己提裙走了出去。 宜姨娘正望着桌子上的茶杯一动不动,听见身后的声响闭了闭眼,也没回过头去。 “姨娘不打算给我个理由吗?”沈清捋裙坐在了宜姨娘身后的太师椅上,冷声笑道。 宜姨娘慢慢的回转过身来,深呼吸一口笑道:“奴婢识人不清,让个老嬷嬷欺了郡主身边的大丫鬟,这多亏是没事,要是有事……奴婢可万死难辞其咎了!”说着用帕子摁了摁眼角,微微的啜泣着。 沈清闻言笑了起来:“姨娘这是说哪里话,一个丫鬟罢了,哪儿能和姨娘比呢!不知钟嬷嬷在何处?” *** 继续求点击收藏推荐票票啦,大家对本文有什么建议或者好想法的话,可以在书评区中提出哦,朱朱会看到的~ (*^__^*)……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惩罚 宜姨娘惊讶的看了沈清一眼,又马上笑了起来:“钟嬷嬷罪不可赦,奴婢让人给拖下去了!” 沈清认真的看向了她:“能不能请姨娘把钟嬷嬷请回来?” 宜姨娘低头抿了抿唇,抬头为难的道:“估计现在她们都在行刑了……” “汪嬷嬷,麻烦去把钟嬷嬷请过来!”沈清大声向里面喊道。 接着一个嬷嬷就快步走了出来,向着沈清和宜姨娘施了一礼,快步走了出去。 “姑娘消消气,这钟嬷嬷也真是的,若初犯了事儿稍稍惩罚就算了,她还没轻没重起来了!还口口声声的说着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家法她要照办,不然就对不起这十多年来在王府的兢兢业业!您说,这婆子干了就干了,哪儿还有什么兢兢业业之说?”宜姨娘脸色不悦的道。 沈清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当我是小孩子拿祖宗家法来压我吗?还是说钟嬷嬷是老人,让我别太过分了? 她笑了笑:“嬷嬷也是为府里好!不知若初是犯了什么大的罪过,能让钟嬷嬷如此气愤?” “嗨!不过是偷了我的玉佩罢了!只不过那玉佩是奴婢母亲留下来的,钟嬷嬷从小奶着奴婢,心里气大了些!”宜姨娘叹了口气说道。 正好汪嬷嬷拉着钟嬷嬷走了进来,钟嬷嬷一进门就跪下嗑起了头:“郡主,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想着了府里的规矩,望了若初是郡主的丫鬟,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沈清抬头望向了宜姨娘:“姨娘的玉佩宁儿可否看看?定是极漂亮的!” 宜姨娘犹豫的从怀里掏出了玉佩,嘴里干笑道:“无甚漂亮的,就是母亲留下来的意义格外重……嬷嬷看到若初偷偷往土里埋的时候,还不相信呢!郡主的丫鬟岂是那种手脚不干净的!” 原来在这里等着啊。 沈清伸手把玉佩拿了过来,边‘欣赏’着边对汪嬷嬷说道:“汪嬷嬷,还得麻烦您跑一趟儿,这被打板子的人过来了,打板子的人怎么没跟着过来?麻烦嬷嬷去叫过来。” “郡主,这,这板子也打完了……伤都在皮肉儿里呢,钟嬷嬷,还不脱下裤子来给郡主看看!”宜姨娘沉声喝道。 钟嬷嬷闻言就要站起来脱裤子。 沈清摆了摆手,站起来把玉佩放到了宜姨娘手里:“当真是极漂亮的。” 宜姨娘连忙摆手:“郡主喜欢郡主拿去就是!” “这可是姨娘母亲留下的遗物,宁儿可不敢受。”沈清笑着推了回去。 宜姨娘闻言有些讪讪,有些尴尬的收到了怀里。 一时间屋里有些静谧,宜姨娘咳了一声道:“那郡主,我让钟嬷嬷回去敷药了,毕竟年龄也大了,郡主最是敬老之人,想必……” 沈清摆了摆手:“钟嬷嬷先坐片刻吧,您为我‘教导’了丫鬟,我还没谢谢您呢!” 钟嬷嬷弯了弯唇角,终究是个胆小怕事的村姑,自己先前还那么怕,可见这麻雀飞上了枝头也还是麻雀! 她忙摆了摆手:“这是老奴份内的事,老奴不敢居功……” 正说着,汪嬷嬷已带了几个五大三粗手持板子的妇人进了屋。 “郡主,奴婢带到了。” 沈清点了点头:“把门口的长凳搬进来!” “郡主,这奴才们不用坐,您不用……”宜姨娘还没说完就被沈清的话给打断了。 沈清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把钟嬷嬷给我抬上去!” 钟嬷嬷还有些愣神的样子,被人利落的抬到了长凳上。 “郡主,您这是作甚……”宜姨娘不可思议的问道。 沈清望着她笑了笑:“这不是姨娘刚教我的吗?主子仆人之间就该有些规矩,可不能让人给骑了头上去。” 汪嬷嬷此时心里有些惊,手脚间也拘谨了起来。 沈清冷冷的看了婆子们一眼:“给我打,使劲儿打!打死了我担着,天塌下来我撑着!我不喊停谁也不准停!” 婆子们心中一凛,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手下的板子飞舞起来。 钟嬷嬷一个劲儿的喊着冤枉,哎呦哎呦声此起彼伏。 “没吃饭吗!用不用我来告诉你们什么是真打!”沈清大声喊道。 婆子们咽了一口唾沫,得知眼前的女孩子是个行家,心里再震惊手下也不得不真的使起劲儿来。 宜姨娘开始还不担心,毕竟她是使了银子的,看这情景她却不得不急起来。 “郡主,您惩罚下人也要有个理由吧!”她说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沈清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若初是雅苑的一等大丫鬟,是我宁王嫡女朱觐宁的亲信!钟嬷嬷只是一个姨娘的婆子!您来说说,这是什么理由?” 欺下犯上,为奴仆第一大忌。 李氏着急的看着老王妃,手里紧紧攥着的帕子已经湿漉漉的不成样子。 老王妃泰山般的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声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宜姨娘震惊的望向了她,这九岁大的女孩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还有,她平时不是挺息事宁人的么,看着也不像是有心计的人…… 钟嬷嬷的声音已慢慢低了下去,宜姨娘这才怕了,‘扑通’一声跪在了沈清面前。 “郡主,郡主,我求求你我求求你!钟嬷嬷是我的奶娘啊,您就饶了她吧!一切惩罚我来担着,我来担着!”宜姨娘拽着沈清的裙子苦苦哭求道,眼泪和鼻涕混成了一团。 你打若初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现在?你想杀她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现在! 门‘啪’的一声被大力打了开来,老王妃沉着脸出现在了门口,后面还跟着急切的李氏和面无表情的扬嬷嬷。 婆子们听见声音动作都停了下来,宜姨娘忙跪着匍匐到了老王妃面前:“老祖宗,求您救救钟嬷嬷吧,求求您了……” “打啊!我说停了吗!”沈清朝着婆子厉声道。 婆子们看了老王妃一眼,终究没敢动手。 钟嬷嬷呻吟一声又低下了头去,给这静谧的气氛加了份添加剂。 老王妃静静的看了沈清一眼,朝向了婆子:“打!” 婆子们一愣,宜姨娘一愣,李氏一愣,唯独扬嬷嬷还是那幅面无表情的样子。 沈清也暗自松了口气,她赌对了。 婆子们又继续扬起板子打了起来,钟嬷嬷的臀部已是一片血迹,嘴里只剩下了几声闷哼。 宜姨娘马上反应了过来,抱着老王妃的腿就开始大哭:“老祖宗!老祖宗!钟嬷嬷是冤枉的啊!钟嬷嬷……” 老王妃朝婆子扬了扬手:“停下吧!” 宜姨娘闻言松了口气,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你刚才说,一切惩罚都由你来担着?”老王妃望着宜姨娘漫不经心的道。 宜姨娘抬头不可思议的睁大了双眼:“老祖宗……” 老王妃摆了摆手:“好,这么说,这话儿确实是你说的了!” 扬嬷嬷走过来搀着老王妃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蹲下身轻轻的给她揉着腿。 “奴婢,奴婢……”宜姨娘眼神有些闪烁,嘴里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王妃笑着望了沈清一眼:“冷不冷?要不要着人回去拿件大氅回来?” 沈清笑着摇了摇头。 李氏闻言松了口气,身子顿时觉得有些疲惫。 宜姨娘张大嘴反复说不出话儿来,一缕头发落下来正好挡住了眼前的视线。 老王妃静静的看了她一眼:“从明日起搬到田家庄子里去,我死前不准回来。” 宜姨娘马上抬头望向了老王妃,张大嘴半晌没有吐出个字来。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世间的聪明人不多但也不少,你若是觉得自己聪明的成仙儿了呢,那就上天上去吧,做个真正的神仙。”老王妃像是自言自语的道。 宜姨娘闻言马上就抬起了头:“老祖宗,奴婢知错了,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绝对不再犯!” 沈清挑眉看了她一眼,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儿,不过,手段也狠辣。 她能得知自己来了绿萍园的时候,狠心下来要把若初给杀了,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她想着暗自松了一口气,要不是当时突然灵光一闪,估计现在若初就被抛尸了,她不光找不到凶手不说,还将永远的失去若初…… 她想着眼里又充满了恨意,直直的盯向了跪在地上的宜姨娘。 老王妃感觉到了她的情绪,转头向她微微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地上的宜姨娘。 “当年刘侧妃的那事儿,也有你的影子吧!所以说,永远都别把别人想的太笨。”老王妃慢悠悠的说道。 宜姨娘震惊的望向了老王妃:“那,那为什么……” 老王妃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为培儿生了两个孩子,俗话说的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宜姨娘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望着钟嬷嬷的方向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沈清扶着老王妃走到了门口,悄声说道:“祖母,我想和姨娘说句话。” 老王妃笑着点了点头,沈清就转身又走了进去。 她望着仍瘫坐在地上的宜姨娘,笑着蹲了下来。 ------------ 第一百一十二章 起疑 “你要干什么?”宜姨娘警惕的看向了她,不着痕迹往后移了半步。 沈清笑道:“姨娘这么害怕作甚,我又不会吃了你!”说着笑呵呵的贴到了宜姨娘的耳朵边上。 宜姨娘忙往后退,沈清笑呵呵的说道:“就和您说句话。” 宜姨娘警惕的看了她一眼,却也没再动了。 沈清笑着贴了上去:“这事儿的主谋是娴姐儿吧?可是,娴姐儿在哪儿呢?我好像听说,她的屋子就在你屋子边儿上。” 她说完笑呵呵的站了起来,望着宜姨娘的惊恐的笑容笑了笑,转身往外走去。 “祖母,我送您回去吧!”沈清挽着老王妃的胳膊道。 老王妃点了点头,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宜姨娘颓然的看了钟嬷嬷一眼,又茫然的望向了门外。 是啊,这么大的动静,娴姐儿怎么没过来? 正说着,一个披着外衣的女孩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娘,您这是怎么了?” 宜姨娘茫然的看了她一眼:“你去哪儿了?刚才怎么没过来?” “刚才发生什么了?”小女孩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一扭头又看到了地上已经昏死过去的钟嬷嬷:“啊!这,这……是谁?娘,是谁干的!”她说着忽的站了起来:“是那小麻雀吧!我去找她算账!”说着就要转身往外走。 “娴儿!”宜姨娘急急地喊道,刚要起身头一晕都瘫坐了下去。 “娘!”朱瑛娴忙快步走了回来,伸手把宜姨娘搀到了太师椅上。 宜姨娘坐在太师椅上抚了抚额头,朱瑛娴厉声朝着边上的丫鬟大喝:“你们都是死了吗?还不快把钟嬷嬷扶到床上去!” 丫鬟婆子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出声弱弱的说道:“雅苑的若初正在床上躺着……” “死妮子!”朱瑛娴暗自咒骂了一声,朝向那出声的小丫鬟骂着:“绿萍园就那么一张床吗?你猪脑子不会想想啊!” 小丫鬟咬了咬唇,和几个人一同去抬起了钟嬷嬷。 “你们属猪的啊,使点儿劲儿!”朱瑛娴冲声喊着。 宜姨娘皱眉看了她一眼,把她给拉到了椅子上:“娴儿,你这是怎么了?” 朱瑛娴勉强笑了笑,握住了宜姨娘的手:“没事儿娘,就是看你们被人欺负成这样,我心里挺难受的……” “对了,你那会儿去哪儿了?咱不是说好的吗?”宜姨娘皱眉问道。 朱瑛娴听着就咬起了牙:“您快别提了!还不是您派的好嬷嬷,怕我睡不着在屋里点了安眠香,我这要不是急厕,这会儿还睡着呢!” “方嬷嬷办的?”宜姨娘闻言就皱起了眉头:“真是倚着破鞋扎着脚!” 朱瑛娴瞥了宜姨娘一眼,不耐的摸着手背。 ※※ 老王妃把沈清摁到了贵妃榻上,使劲儿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怎么那么狠啊?我不去是不是就把那嬷嬷给打死了?”老王妃站在她面前说道,手里的佛珠一晃一晃的。 沈清站起来嬉笑着把老王妃给扶到了太师椅上:“我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您难道让我就那么便宜了她们不成?” 老王妃望着她叹了口气:“真和你娘一样一样的,你就那么肯定我会去?” 沈清笑着摇了摇头:“不肯定。” 老王妃笑着嗔了她一眼:“你是怎么知道是宜姨娘?” “祖母,以前刘侧妃什么事儿啊,为什么我自从来了就没见过她?”沈清疑惑地问道。 老王妃闻言捻了捻手里的珠子,眉眼间又有些冷漠了起来:“没什么,你还没有回答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沈清闻言坐了回去,也不在问,只笑道:“娴妹妹看我不顺眼,宜姨娘又宠着娴妹妹,自然就有极大的可能是她了!” 老王妃掩下了刚才的表情,欣慰的看了她一眼。 善于观察生活的人一向是有主见的人。 这场闹剧最后以宜姨娘被送往田家庄子作了结束。 可以说,这盘棋中最大的赢家的是老王妃。 沈清并不是赢家,因为,她的对手一直都不是宜姨娘。 她怎么想怎么觉得朱瑛娴不正常,她虽然一直在扮演着骄横的角色,但她在她的眼中看到的是伪装。 一个庶女扮乖巧还来不及,她为什么会正大光明的表现出对自己的敌意呢?又为什么会想要杀了若初?她针对的是若初吗?不,她针对的是自己! 沈清停下了手中的毛笔,眼神凝在了面前的端砚上。 ‘咚咚咚’敲门声不适宜的响起,沈清把毛笔放在了宣纸上,喊了声进。 如青面露喜色的走了进来:“小姐,王爷回来了!” 朱觐钧回来了?他都走了八九天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襟走了出来,笑着问道:“哥哥在哪儿呢?” “在德寿堂呢!”如青笑呵呵的说道,起身走到了一旁。 沈清拍了拍她的肩膀,换了身衣服去了德寿堂。 “……你就算是没个良心的,去这么些天也不说声儿,害得我还要使人去找你!”是老王妃的声音,估计是在数落朱觐钧呢! 沈清心里暗笑了一声,提裙准备进屋里。宁王府是与别家府邸不同的,或许原因是在人口,也或许是在老王妃的性子上。 沈清心里庆幸的很,因为她在这府里没有感受到太大的约束,反而老王妃还给了她绝对的自由,要知道,她可是个禁锢不住的人。 大学毕业那会儿,宁愿跟着专业驴友队到原始森林里去也不愿上那老爸给打好关系网的外企。以后更是自己去外地找了个小公司,虽然说出去不好听,但是自由,没有压力。 “我说上济南,您还用去找我啊?”朱觐钧笑道。 “你原来不是说四五天就回吗?怎么拖了这么长时间?”老王妃问道。 “谁知道云鹤不在家?我光等他就等了四五天!”朱觐钧摇了摇头道。 沈清的脚步一下子停了。 “蓁蓁?怎么愣住了?”老王妃望着站在门口的沈清问道。 沈清在心里摇了摇头,叫云鹤的又不止他一个…… 她笑着走了进去,给老王妃和朱觐钧施了个礼,笑道:“刚才听哥哥说云鹤,我也有个朋友叫云鹤,忽听着,乍住了!” 朱觐钧感兴趣的望向了沈清:“妹妹也有朋友叫云鹤吗?” 沈清笑着点了点头,坐在了老王妃左手边的太师椅上:“哥哥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他啊,姓陆,名绍齐!妹妹的叫什么名字?”朱觐钧毫不在意的问道。 毕竟当时沈清只是个平民,而陆绍齐是巡抚之子,他是怎么着把他们也想不到一块儿去的,毕竟天下之大,重名的人也是有的。 沈清还没说话的,老王妃就开了口:“你们两个别在这儿云鹤云鹤的了,听得我老婆子头疼!”说完笑着望向了朱觐钧:“对了,云鹤他就不回来看看我老婆子?” “您都自己说是老婆子了,他个半大小子看您个老婆子作甚,那么多黄花闺女……哎呦!”朱觐钧捂着刚被核桃打中的头,嘴咧到了边上。 老王妃瞪着他嗔道:“让你嘴不干净!守着你妹妹也是这么胡说的,该打!” 沈清在旁边呵呵的笑,见朱觐钧望过来笑着瞥了他一眼。 朱觐钧一看就笑了起来:“您看,妹妹这也挺喜欢听的嘛!” “你!”老王妃指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你我心烦,不说给我找个孙媳吧还……” 朱觐钧忙举起了右手:“老祖宗!您再说我可就走了啊!” 老王妃望着他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最终只能望着沈清摊了摊手。 “祖母,其实哥哥心里都明白着呢!”沈清笑道。 老王妃摆了摆手:“他明白什么?他就光知道赛马到处去玩儿!”她说着又望向了朱觐钧:“你说,你姥爷家的霜姐儿多喜欢你啊,好,就算你不喜欢,沁儿的性子也算好的了吧?还有,昌乐侯家的五小姐,英国公家的三小姐,实在不行,定波府的熏儿也不错啊!还有……” 朱觐钧烦躁的摇了摇头,起身就要往外走。 “永哥儿!坐下!”老王妃大声喊道。 朱觐钧皱眉回过了头来:“老祖宗,您别逼我了成吗?我不喜欢,那些我都不喜欢!” 沈清站起身拉过朱觐钧的袖子把他拽到了椅子上:“哥,虽然我什么都不明白,但我知道祖母年纪大了,不能受气,祖母对咱最好,咱也要为祖母着想了些。我知道哥哥这些都懂,刚才只是觉得心烦才起身的,也是为了不和祖母吵架才选择走,哥哥的一片孝心都知道呐,只是,哥哥也要柔和些不是?” 她说完又看向了老王妃:“祖母,蓁蓁知道您心里着急,毕竟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祖母也是为了咱府里。但是哥哥如今正年少气盛,也是正想拼搏学习,不定性的时候。蓁蓁虽然别的不明白,但平日里听乡亲们说过,这婚姻是人的一辈子,妻子丈夫都是要厮守一生的,我觉得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哥哥才不想只是履行责任般的踏入婚姻。祖母,您不妨再给哥哥一些时间,这缘分说不定马上就来了呢?”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圣旨 老王妃闻言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了两个孩子面前。 她使劲儿握了握沈清的手,又看向朱觐钧说道:“永哥儿,这次你妹妹予你说情,我就不催促你了。但是,我再给你一年的时间,你要是再找不到,我是还要给你张罗的!” 朱觐钧暗自松了口气,终于一年可以不用听唠叨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毕竟圣旨还在那儿摆着的不是? “老祖宗,我会努力的!”朱觐钧望了沈清一眼正经的说道。 老王妃闻言又皱起了眉:“什么叫你会努力的?我和你说……” “圣旨到!”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尖细的叫喝声。 三人同时一愣,老王妃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去安排香案!” 扬嬷嬷闻言马上就退了下去。 “绿儿,去看看各院儿的姨娘都赶过来了没有?”老王妃朝向一个青绿锦衣的丫鬟道。 丫鬟答应了一声,也随后退了下去。 老王妃笑呵呵的牵起了两人的手:“走吧,接旨去!” 王府众人不一会儿就在花厅会齐了,香案之类的都已准备好,一个中年太监笑着和老王妃说了几句话后就走到了众人面前。 众人见此都跪了下去,气氛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太监咳了咳嗓子,从后边小太监的托盘里把其中一份圣旨接了过来,朗声宣读道:“宁王府朱觐宁接旨!” 沈清忙往前跪了几步:“臣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靖王奠培三女觐宁知书识礼,端良著德。人品贵重,性资敏慧,训彰礼则,幽闲表质。现册封为安宁郡主,赏黄金千两,绸缎百匹。朕有慨弟早殇,望安宁安家宜室,慰弟在天之灵。钦此!” “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沈清跪地举手恭敬把圣旨接了过来。 太监又严肃的拿起了另一份圣旨来,朗读道:“沈原仲之子沈舒志接旨!” 李氏跪着走了出来:“儿舒志今不在京,沈李氏愿代为接旨!” 太监看着她点了点头:“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兵部侍郎沈原仲恪尽职守,为国为民,骁勇善战,谋思善虑,实乃不可多得之将才。忠臣之亡,朕心悲痛矣,现追封为武进伯,其子封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衔,成年爵位直袭之。赐白银千两,良田千亩,内城府邸一座。钦此!” “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李氏重重的磕了个头把圣旨接了过来。 太监呵呵的望着李氏笑道:“杂家恭喜伯爷夫人了!” “谢谢公公!”李氏暗地里塞给了太监一个东西,温柔的笑道。 那太监的眼马上就眯了起来,笑着给老王妃和沈清道了喜,就要告辞。 “李公公坐会儿吧!我这里有今秋儿里的新茶,公公可要好好尝尝!”老王妃笑道。 公公闻言摆了摆手笑道:“就不叨扰老王妃了,杂家还得回去复旨呢!” 老王妃闻言惋惜的叹了口气,又看向了扬嬷嬷:“还不去给李公公装些过来!” 李公公忙摆了摆手:“老王妃这是折煞小的了,万万不可!” “诶!这闻琴觅知音,品茶也是要觅知音的,老身好茶如命,听闻李公公对这茶道也很有独特见解,咱们虽不能互聊尽兴,但这互品好茶也是一大乐事啊!”老王妃笑道。 李公公闻言给老王妃施了一礼:“那杂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扬嬷嬷很快就把茶拿了过来,李公公笑呵呵的接了过去,鞠躬领着小太监们就转身往外走去。 “扬眉,去送送李公公!”老王妃笑道。 扬嬷嬷应了是,转身忙跟了上去。 “祖母,这李公公是何来头?”沈清疑惑地问道。 老王妃转身走回了太师椅上:“这李全德乃是当今圣上跟前的大红人儿,不可小觑啊!” 沈清闻言点了点头,李氏接口道:“这李全德跟着圣上也有三十多年了吧!” “可不是,从圣上当太子的时候他就跟着,真得这些年数了!”老王妃说着叹了口气,捻了捻手里的佛珠。 “安宁郡主有礼了,伯爷夫人有礼了!”朱觐钧笑呵呵的鞠了一躬。 沈清笑着施了个礼:“王爷有礼了。” “参见安宁郡主,拜见伯爷夫人!”屋里的丫鬟婆子齐齐的跪了下去,声音整齐响亮的说道。 “起来吧。”沈清和李氏同时说道,两人说完笑着对视了一眼。 老王妃乐呵呵的的看着堂下的这一切,携过沈清的手握在了手里。 沈清笑着看向了老王妃,忽然一瞥眼看到墙柱旁不起眼的站着一个穿青碧色福字暗纹锦裳,头上只简单的簪了一支玉簪的女子,她看着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脸色有些苍白,手里正拿着一串佛珠呆呆的望着门口的方向,见有人望过来,忙把头转了回来面无表情的望着沈清。 老王妃转头看了她一眼,捏了捏沈清的手,沈清忙回过了头来。 这应该就是那个刘侧妃吧。 刘侧妃的事她已有所了解,听闻府里的丫鬟说,这刘侧妃已经在偏院的小佛堂待了三年了,不能食荤不得出院门,每天需抄一本佛经,家人每月可探望一次,可听说她的家人都已经放弃她了,自从出了那事后这三年间都没来看过她。 这刘侧妃为什么会被老王妃给软禁起来呢?原因只有一个。 朱觐平的生母是柳姨娘,但柳姨娘在六年前就因痨病亡了,刘侧妃无子,就向老王妃请求把朱觐平过给了她。 朱觐钧三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发烧脑昏,足足在床上躺了七八天,最后太医断定为:中毒。多亏有一太医家中有一秘方,恰解此毒,朱觐钧这才活了下来。 毒在刘侧妃那里找了出来,刘侧妃最后承认是她使人投的。原因无非是争夺宁王之位。 当时朱觐平还不到八岁。 老王妃笑呵呵的看着堂下的众人:“咱今晚摆几桌,都感恩一下皇恩浩荡!” 众人闻言都笑着欢呼起来,花厅里顿时更热闹了。 朱瑛娴一直皱眉望着沈清,嘴唇珉的紧紧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永哥儿,蓁蓁,走,咱去祠堂!”老王妃扶着沈清的胳膊站了起来,笑道。 其余人闻言都施了一礼退了下去。 “祖母,娴儿能不能去?”朱瑛娴甜甜的问道,眼睛弯成了月牙。 其实朱瑛娴长得很可爱,她和宜姨娘有三分像。像是后世的芭比娃娃,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瓷白的皮肤,唇红齿白的,很是赏心悦目。 可见,这宁王府的基因真不错。 老王妃的脸色马上就僵住了,眼睛看向了刚进来的扬嬷嬷。 宜姨娘在第二天就同还趴在床上的钟嬷嬷一起去了田家庄子。 扬嬷嬷连忙过去拉住了朱瑛娴的手:“四姐儿先回房去,好不好?” “嗯……好吧。祖母,您能不能让姨娘回来呀?娴儿想姨娘了……”朱瑛娴揉搓着衣角,闷闷不乐的说道。 老王妃望着她叹了口气,在怎么着,这孩子也是无辜的啊…… 可是,她还是觉得这些庶子庶女们就像是一根刺,让她怎么着也接受不了…… 她一看到他们,就会想到当初张牙舞爪的梅氏,那个让老王爷疼到骨子里的女人…… 但最后怎样,还不是她笑到了最后!梅氏撞死在了棺材上,她儿子也只封了个奉国将军! 她想着唤道孙嬷嬷:“去把三姨娘叫回来。” 三姨娘不一会儿就返了回来,毕竟走出去的也不远。 老王妃望向她点了点头:“?n愣??侥昃图蘖耍?艘棠锶チ俗?由希?阍萸野锩Ωa?沛到愣?桑 ?p>  三姨娘温顺的施了个礼,应了声是。 朱瑛娴皱眉望向了三姨娘,又看了沈清一眼,就是因为她,事情都变了!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这样的! 老王妃看了她一眼,招呼了朱觐钧和沈清一声,率先走出了屋门。 三姨娘望了她一眼,语气有些淡漠的笑道:“娴姐儿,咱走吧!” 朱瑛娴跺了跺脚咬唇追上了老王妃,急急地说道:“祖母,娴儿不要跟着三姨娘,娴儿可不可以跟着祖母?娴儿定会认真听话的!” 扬嬷嬷皱眉望了她一眼,只听老王妃说道:“我年事已高,不便抚养。你就跟着三姨娘吧!” 朱瑛娴看了老王妃的脸色一眼,咬了咬唇说道:“那,那娴儿可不可以继续住在绿萍园……娴儿……” “也好,那你就在那里住着吧,有什么缺的就和邬嬷嬷说!”老王妃笑着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的头。 朱瑛娴闻言就笑了起来,撒娇般的给老王妃施了一礼,看着几人的身影往祠堂那边去了。 她看着沈清手紧紧地攥成了拳,眼里闪着一股复杂的光。 沈清随老王妃给祖宗父母上了炷香,磕了头后,就跟在老王妃身后出了祠堂。 “我有些累了,回去躺躺,你们也各自回院吧!”老王妃笑着看了两人一眼,揉了揉额头说道。 沈清和朱觐钧同时嘱咐了几句,看着老王妃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树丛后。 “妹妹,要不要出去赛马?”朱觐钧望着她笑呵呵的问道。 *** 求推荐票票啦~~ o(n_n)o~~ ------------ 第一百一十四章 芳语 赛马? 朱觐钧望着她笑道:“我听闻姥爷在教你鞭子,不如去考校考校如何?” 沈清笑呵呵的望向了他:“蓁蓁只是刚开始学,这鞭子都还没摸着呢!” 这话儿是真的,林盛春正让她连臂力和腿力呢,整天不是提水桶就是抱头跳,她感觉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不过万事开头难,等过去这一阵儿就好了。而且她也爱上了林盛春挥鞭子时的那股劲儿,这让她有了空前绝后的兴趣! “这老头儿怎么还是这样……”朱觐钧低头摸了摸鼻子,抬头笑道:“你在家呆着多没意思啊,可别学了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们,一个个儿都和个大爷似的!” 沈清闻言呵呵笑了起来,调笑道:“那哥哥以后要找个什么样的嫂子?” “起码,也要有滋味儿了点儿……”他说完把拳头放在嘴边咳了咳,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妹妹不去,那我就先走了!”说完就大踏步往回走去,像逃离似的。 沈清蹲下身子笑得不行,这朱觐钧也太能装了些! 如青在旁边望着她笑着捂住了嘴,这以后府里可热闹了,活宝遇活宝的…… 沈清站起身来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衣服:“走,回去吧!” “哎!”如青笑着答应了声,忙跟上了沈清的步子。 不远处的的一棵树后悄悄地露出了一个人头来,沈清垂了垂眼睑大步向前走去。 朱瑛娴看着沈清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倚在树后紧紧皱起了眉头。 “娴妹妹怎么在这儿?”沈清望着她笑眯眯的问道。 朱瑛娴一颤,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她刚才不是走了吗? “你管的着吗!”她硬生生的抬起头,哼了一声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沈清笑着看了她一眼,伸手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妹妹这么大的火气作甚?可别伤了身子!” 朱瑛娴摆头看了她一眼,冷笑了一声不说话。 “如青,你回去看看若初怎么样了,我和妹妹说说话儿。”沈清望向身后的如青道。 如青看了沈清一眼,笑着答了声是,转身离开了林子。 “这梅林冬天来才美呢!”沈清笑呵呵的说道,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朱瑛娴见如青走远了,站直沈清瞥了她一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真正的身份,偷梁换柱,狸猫换太子,事情没揭发还好,要是揭发了,哼!” 沈清闻言一凛,却又马上反应了过来,她笑着给朱瑛娴拽了拽衣裳:“妹妹这是哪儿的话,姐姐可不明白!” 朱瑛娴眯眼看了她一眼:“沈姐姐可知欺瞒圣上是何罪?按律当斩!沈李氏知情不报,哦,也有可能是幕后黑手……照这么说来,沈家可就灭九族啦,我劝你还是早早滚回去的好!” 沈清笑望了她一眼:“妹妹聪明颖慧,不知妹妹觉得父王和母妃是如何身亡的?” “你奉承我对你有好处吗?还是让我别到处乱说?”朱瑛娴望着她蔑视的说道。 沈清忽然变了脸,定定的盯着她:“妹妹是何时回来的?怎么这性子脑子的都不见长?哦,或许随了你娘,认为别人都是笨蛋?” 朱瑛娴眼神有些慌乱,喘气都有些粗重了:“什么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我本来……” “或许你刚开始不是想惩罚若初,而是想要把你娘送出去?若初死了,一箭双雕,若初不死,你也如了愿!”沈清说道最后声音忽然高了起来。 “你,你胡说!“朱瑛娴大声喊了起来,她忽然一顿,狐疑的看向了沈清:“你是谁?” “我小时候跟一癞头和尚学过易经,今观你这面色,可要小心行事的好!”沈清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了梅林。 朱瑛娴定定望着她的背影,眼里闪现了一丝狠决,不该出现的人那是永远都不该出现的…… 沈清远远望着她的身影一笑,这日子可越来越有趣了,不光有穿越的,现在竟然还来了个重生的。 她真想问问未来会发生什么,可这日子知道了就没趣儿了。 而且蝴蝶效应的力量是巨大的,就像是她一个卑微的弱女子,已经不知不觉间改变了宁王府的生活,改变了一些人的生活,就像是二妮,瓜子,高二大娘,赵五婶儿…… 看朱瑛娴的表情及态度,前世的蓁蓁是没有回王府的吧。 但这世,她回来了。 而且是风风光光的受了封,赐了赏。 她笑了笑,抬步去了若初养伤的院子。 “姑娘,您怎么来了?”若初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卷快步走了过来。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沈清笑着拉着她坐到了桌子旁的圆凳上,看着她头上缠满的纱布,心疼的皱紧了眉:“还痒吗?” 若初摇了摇头,把纱布拉下了一点儿:“您看,都快好了呢!一点儿都不痒。” 沈清忙把她的手给拍了下来:“都还肿着呢,别动不动就翻纱布,太医不是说了吗?不能见风见水,难道你想破伤风不成!” 若初闻言抿着嘴笑,望着沈清眼里忽然浮现了水蕴。 “你娇不矫情啊!”沈清嗔了她一眼,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胳膊:“等娘回去的时候,我就把若听带回来,倒时你也有个说话儿的了!” 若初站起来笑道:“如青姐她们就挺好的,不过姑娘要是把若听带回啦,就更好了!那姑娘准备不把若言若芙她们带回来了吗?” 沈清望着她叹了口气:“若言是要带回来的,但若芙的老子娘都在秀水,莫得让她为难了。让她给看着屋子也好,别到时候咱回去没着没落的!” 若初闻言笑了起来:“这样正好,若芙和她的良哥哥也不用分开了!” “什么良哥哥?”沈清疑惑地问道,忽然笑了起来:“是钱良吗?可真逗!她才多大呀?” “姑娘千万别说是奴婢泄露出去的,那样奴婢可死无葬身之地了!”若初连忙道。 沈清笑着瞥了她一眼:“我就装不知道的行了吧?” 若初闻言咯咯的笑了起来。 沈清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抬步回了雅苑。 上午整整练了两个时辰的提水桶,现在感觉胳膊真是酸的很,不过写字却是比原来有些味儿了,可见这林盛春老元帅当真不是纯莽夫。 也是,要是纯莽夫的话怎么能撑起安乐侯府来,而且还教出了林妹那么出色的女儿。 她这些天才得知,原来自己的母亲是那么出色的人,简直就是翻版的穆桂英。 先不说她的文,就光说她的武就够人佩服的。据说她使得一手好枪法,连父亲都不是她的对手,而且善于用计,变化多端,她出嫁前就随着林盛春出战疆场,不能说百战百胜,但也是运筹帷幄。 而且,她号晴空居士,写的一手好文章。 出色的人总是被上天嫉妒的,林妹如此出色的人竟死在了奸臣的手里。 她叹了口气,一下子躺在了院子里的摇椅上。 如青忙从屋里走了出来:“小姐……” “怎么?见我来了就不进屋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调笑声隐入其中。 沈清勾了勾唇角,继续仰躺在摇椅上:“林七小姐怎么有空过来啦?” “不欢迎啊,我还偏就来了!”林芳语笑着坐在了摇椅的把手上。 沈清忽的站了起了,林芳语也忽的跳到了一旁,只剩个摇椅在那儿不停的摇晃。 “呦呵,您这偷学的武艺还不错嘛!”沈清调笑的望了她一眼。 林芳语得意的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一点儿也不见外的顺手倒了杯茶。 沈清笑望了她一眼,坐在了她旁边。 她和林芳语就像是老相识一样,怎么客气也客气不起来,她们不像是认识了几天,反而像是认识了几年,不,就像上辈子就认识一样,会不由自主的为对方着想,会不由自主的和对方调侃。 像是夫妻,又不像是夫妻,因为她们比夫妻还要柔和,还要掏心掏肺。 沈清看到她就会想到李馨尔,因为她和李馨尔的性子太像了! 但她暗地里试探过,她不是,她就是林芳语,林家的七小姐,地地道道的大明人。 她也只能自我安慰,或许是老天恩惠她的吧,让她在这个世界能感受到熟悉的影子,让她不那么孤单。 念好虽然像表姐,但她和表姐的性格却是天差地别。 “哎,说真的,你和姥爷直说就是,干嘛还偷偷摸摸的学!”沈清瞥了她一眼,随手抄起了个橘子。 林芳语叹了口气:“你姥姥不让啊!这有什么办法?” “你就拗吧!哎,要不跟我学?”沈清笑嘻嘻的把橘子抛给了她。 林芳语抬手利落的接住了:“跟你学提水桶吗?还是抱头跳?” “改天就甩鞭子给你看!”沈清瞥了她一眼,两人桌子底下动了起来。 “你这抱头跳真不是白练的,这腿明显有劲儿了啊!”林芳语笑着看了她一眼。 “你这也不是白偷学的,这勾魂脚可真带劲儿啊!” **** 竟然把这章定时成了晚上八点,求亲们原谅…… ~~~~(>_<)~~~~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回县 “祖母,您就让我跟着回去吧……”沈清拽着老王妃的袖子瘪着嘴道。 老王妃拍了拍她的手:“志儿就跟着回来了,况且,你不是还要跟你姥爷学功夫嘛!” “我跟姥爷说说就是,姥爷不会不答应的……”沈清说着看了老王妃一眼:“祖母,您要是不让我回去,我今晚就不吃饭了!” 老王妃憋笑看了她气鼓鼓的腮帮子一眼。 “你要是不吃啊,我还省下了呢!”她笑呵呵的看了扬嬷嬷一眼:“今晚就做水晶肘子和糖醋里脊吧!” 水晶肘子和糖醋里脊都是沈清最爱吃的。 “祖母~~”沈清使劲儿摇着老王妃的袖子:“我娘这次是回去给我爹大办葬礼的,我是我爹辛辛苦苦养大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热了,您说,我如果不回去是不是不孝?” 老王妃笑看了她一眼:“你早这么说不就行了?” “这么说,您答应了?”沈清一下子抱住了老王妃的身子:“就知道您最好了!” 老王妃把手从她胳膊肘里抽了出来:“我可没答应!” “您玩儿我呢是吧?”沈清笑着看了她一眼,重新钻进了她的怀里。 “小丫头!”老王妃轻轻拍着她的背:“回去之后,好好给你爹磕个头。你前些日子不是说想把那里的丫鬟带过来吗,正好带过来吧!你娘说那是你亲自选的,祖母也瞧瞧你的眼光!” 沈清依恋的窝在老王妃的怀里,笑道:“您就等着瞧好儿吧!” 老王妃笑呵呵的拍着她的头,叹了口气。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您怎么搞得这么伤感?”沈清笑嘻嘻的抬起了头:“您把如青给我留下吧!” 老王妃点了点她的头:“都给你留下便是!府里又不会却了那几个丫鬟。” “我只要如青,其余的大丫鬟您都收回去吧,二等丫鬟之类的留着就成!”沈清笑道。 老王妃望着她摇了摇头:“小机灵鬼儿!就依你!” “对了,我和青竹说好了,你们九月初十前回来,咱们去参加定波府老太君的大寿去!”老王妃笑道。 是要领着她认识些达官贵人吧,李氏多年没回来了,现在既然回来了也得和先前的好友联络上,重新进入那个圈子里。 “好!”沈清笑了笑,重新搂住了老王妃的腰。 她下午去和林盛春告了假后,第二天一大早她们就回了秀水县。 金村夫妇,林耀岩等人也跟着回了秀水。 几人快马加鞭,只需了两天时间就到了济南府。 “这济南我还是几年前来过呢,没想到发展的这么快!”阴氏掀开帘子往外看着,口里不住的赞叹。 “现任知府支持经商,还办了不少的创业基金会……看到那个杨记酒家了吗?就是得益者。”李氏指着路旁高高挂着红幡布的杨记说道。 阴氏笑着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办事儿的。” “夫人,沈夫人,郡主,爷问您离秀水县还有多远的路程?”一个小厮隔着窗帘大声问道。 李氏想了想,对着阴氏说道:“咱今晚不如在济南的铺子住下吧!” “你说了算!”阴氏不在意的摇了摇手,说完又笑着望向了李氏:“我也尝尝你家的卤味儿,听岩哥儿说得那么好吃!” “保管让你吃个够!”李氏呵呵笑道,吩咐着外面的小厮:“和你家爷说声,咱去长华街的闲味居!” 小厮痛快的哎了一声,马上就没了声响。 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长华街,行了一段路后马车就停了下来。 三人依次下了车,就看到金村和林耀岩正望着里面红红火火的大堂咂舌。 “嫂子,没想到你庶务这么厉害!”金村转过头笑道。 “你可别埋汰我了!”李氏笑着牵着沈清的手走了过去,看着大堂的场景叹了口气。 “爷,您里面儿请!这马和马车给您牵到后面儿去如何?”店小二殷勤的笑道。 金村闻言大手一挥:“好!”说完跟在李氏后面走了进去。 里面真是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客人们的交谈声,说书先生的抑扬顿挫,小二说的溜儿的叫卖声,当真是一片好生意。 “太太!”一个充满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接着一个穿着丈青色直缀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李氏笑呵呵的迎了上去:“赵兄弟!” “您回来怎么也没提前说声儿?我这也没准备!吃饭了吗?”赵三叔声音明显有些激动,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李氏笑道:“还没吃呢,今晚需住在这儿,麻烦赵兄弟给收拾个地方吧!” “太太说什么呢,自家的叫什么麻烦!”他说着吩咐着身后的小厮:“把牡丹间准备好了!” 李氏又和他说了几句,领着金家夫妇上了二楼,把丫鬟仆役们都安排在了大堂,让赵三叔安排了好酒好菜。 “姐姐这酒楼真不错!”阴氏看着二楼雅致的包间连连赞叹道。 “和你的荣升楼一比,我这不成了狗窝了?”李氏笑着看了她一眼道。 阴氏闻言嗔了她一眼:“你这嘴!” 众人吃完了饭,就再闲味居的后院住下了。 这后院与其说是后院,倒不如说是个单独的小宅子。因为它和酒楼是用过道分开的,公私绝对掺和不到一块儿去。 “姐姐,我还是觉得,你如果把这酒楼开到京城去,那肯定是好买卖!”阴氏道。 李氏笑着看了她一眼:“我还是先把宅子里弄好再打算吧!” 金村笑着看了二人一眼,进到了前面的亭子里。 “月落乌啼霜满天,红枫烛火对笑颜。济南城内闲味居,三更声起美入眠。”他望着天上的月亮感慨道。 阴氏娇嗔了他一眼,对着李氏笑道:“不用管它,总爱给人改诗!” “我倒觉得好,这样多喜庆啊!”李氏笑道。 “还是嫂嫂懂啊!”金村笑着点了点头。 阴氏无奈的看向了他:“看,蹬鼻子上脸了吧!” 众人闻言都呵呵的笑了起来。 这晚上大家都有些睡不着,第二天起来眼底就都泛了层青。 相互对视一笑,李氏和赵三叔说了声,众人一起去了秀水县。 刚看到秀水县的城墙,沈清和李氏都有种几年未归乡,今日终于归了乡的感觉,心情也跟着澎湃起来。 李氏离京前就使人快马加鞭送了信回来,志儿今天特地没去上学,早早的守在了府门口。 当看到马车抵达荷花胡同的时候,他忙快步下了台阶。 待看到跳下车的沈清,他一个熊抱就扑了上去:“大花,想你了……” 沈清紧紧的回抱住了他:“我也是……不是不让你叫我大花么!” 志儿笑嘻嘻的看了她一眼:“庆祝庆祝,庆祝庆祝!” “这就是志儿吧!真是一表人才!”阴氏看着姐弟二人的打闹,笑呵呵的说道。 志儿闻言看向了阴氏,又看了看李氏。 “这是你阴婶婶,这是你金叔!”李氏笑道。 志儿闻言忙作了一揖:“金叔好,阴婶婶好!”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阴氏笑呵呵的摸了摸他的头道。 “金叔好,阴婶婶好!”念好俯身施礼道。 阴氏早就听说李氏收了个义女,闻言也不惊讶,笑呵呵的把念好给扶了起来:“你是叫念好吧?真乖巧。” 念好答应了声,走到了沈清旁边,暗地里拉了拉沈清的手。 沈清回应了一下,跟在大人们的身后进了宅子。 “京里有什么好玩儿的吗?”念好侧头问道。 沈清也向她那方向侧了侧头:“有,过些日子就带你一块儿去。” “还去吗?”念好疑惑地望向了她。 沈清不知该怎么说,只得说道:“娘待会儿应该就说了,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清楚……” 念好闻言点了点头,两人没再说话,跟在李氏背后进了花厅。 李氏和金家夫妇闲话了一阵儿,就出去去了县令的府邸。 毕竟沈奕是伯爷,这要是大办葬礼的话,在秀水县是要和县令说一声儿的。 金家夫妇回去收拾,林耀岩和志儿共同去了外院,沈清也带着念好回了其华园。 “你们怎么这些天没回来?我都要无聊死了……”念好叹了口气坐到了圆凳上。 沈清笑着让若听倒了茶:“苏四要上课,不是还有二妮么?” “二妮最近在铺子里帮忙,我去了高二大娘又不让我干……哎呀,谈这些干什么,说说你在京城里遇着的新鲜事儿吧!”念好摆了摆手道。 “我咋感觉着京里的新鲜事儿还不如咱县里有趣儿呢!今儿不是哪个官儿降了就是哪家的夫人太太生了的,还真没什么意思。对了,京里新兴起了一种五子棋的玩儿法,还是从济南传过去的呢!”沈清笑道。 念好闻言拽了拽她的袖子:“对了,那王家三小姐刚发明了一种花盆底鞋,据说踩起来和高跷似的呢!但是要比高跷漂亮的多。” 沈清闻言扯了扯嘴角:“那么高有人穿么,别再摔着!” 汉服是不适合花盆底的,样式也不搭配啊。 “光听说发明了,还没看人穿过呢!”念好摇了摇头道。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葬(上) 沈清把帕子放在了鼻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哎,那她还发明什么了没?”她充满兴趣的问道。 念好想着皱起了眉头:“再没有什么好玩儿的了……不过,听说她要面见知府呢,人虽聪明,却连基本的男女大防礼仪都没有!” 念好自从来了沈宅后,那是极重礼仪的。尤其是对李氏,恭敬中充满着感激,每次见礼都是认真无比。 “她面见知府作甚?”沈清疑惑地问道,难道是那个创业基金会? 念好闻言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有传言说,她想给巡抚大人做小妾……” “哪儿的传言啊?给巡抚大人做小妾去面见知府大人?”沈清笑道。 “那传言就和真的似的!”念好急急地说道。 沈清拍了拍她的手,笑道:“那巡抚大人多大?知府大人又多大?” “巡抚大人在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知府大人好像已经五十岁了。”念好不解的说道。 沈清笑着抬了抬下巴。 “怎么了?”念好疑惑地朝门外看了看。 “你会主动去嫁给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儿吗?”沈清道。 念好闻言急急地道:“我又不傻!” 沈清闻言没说话,笑着看了她一眼。 “哎呀,让你给套进去了!不是,问题是那巡抚大人不只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儿,他还是山东最大的官儿!而且还极得皇上器重,亲自赏了两个美女,据说其中一个还是高句丽人呢!”念好说完又笑了笑:“市坊间传说,王家只是个商贾,那王三小姐又是个庶的,如果能抬进了巡抚家,那可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念好咂舌道。 沈清闻言抚了抚额头,谣言可畏啊! 真真儿是名人是非多,看来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 她可以想象的到,那王小姐结交下不少朋友的同时,肯定也得罪了不少人。 沈清笑着摇了摇头:“她可真沉得住气。” 她可不相信那王蕊儿是想要嫁给巡抚,看她办的这些事儿,她就可以断定,这姑娘可是个眼光极高的。可为什么她找的是知府,市井中硬是给传成了巡抚呢?无风可不起浪啊。 沈奕的葬礼在说话间就已经办了起来。其实说是葬礼,但无非就是改祠堂,换族谱,重立石碑,圈画沈家墓地。这倒也快,祠堂以后是要挪到京城去的,李氏也没有大装修,只是找了宅子里最庄重的一间屋子,因沈家只有这一脉,族谱她就亲自纂修了一份。其余事情县令帮忙还来不及,哪儿能让她亲自去和别人商量土地。 志儿和念好听说了沈奕和沈清的身份后,整整一天没和沈清说话儿,最后还是沈清好不容易劝了回来,说以后要是有事儿再瞒着他们,那就天打五雷轰,两人这才作了罢。 明儿就是大葬仪式,沈清自大回来只见了二妮还没见着苏珏呢,她和若初说了一声,领着若听就到了苏府。 安氏听她回来了连忙迎出了垂花门:“妾身拜见郡主。” 沈清连忙走过去扶了起来:“伯母这是作甚,蓁蓁可受不起!” “郡主是天潢贵胄,受得起受得起。”安氏有些拘谨的笑着,请沈清进了屋。 “郡主请坐。”安氏说着唤道后面妈妈:“还不去把珏儿叫出来!” “伯母别忙活了,我换了个身份您难道就不认识我了不成?”沈清笑着扶着安氏坐在了椅子上:“伯母这是怀身孕了吧?” 安氏这次倒没客气,笑着把她让在了旁边的太师椅上:“发现的晚,已经三个多月了。” “弟弟这么让您省心啊!”沈清笑道。 安氏闻言嘴角都咧到了耳边上:“那就谢谢郡主的吉言了!” 两人闲话着家常,没等来苏珏却等来了苏大太太和苏珍。 “妾身拜见郡主,得知郡主屈尊来访特来拜见。”苏大太太同苏珍屈身伏礼,沈清笑着叫了起。 她们刚客套完,去叫苏珏的妈妈就脸色不好的走了回来:“回太太,四小姐,四小姐说她正刻学礼仪,不便……半途而废。” 沈清闻言挑了挑眉,这苏珏什么时候这么咬文嚼字了,她大半可能是只说了两个字:不见! 她想着摇头笑了笑:“无妨,我今儿本来就是来找她的,我自己过去就可。” 安氏脸色有些不好看,见沈清起身也忙起身给她施了个礼:“还望郡主见谅,珏儿……” “伯母快些坐下吧,我过去了。”沈清不在意的把安氏摁在了椅子上,向苏大太太点了点头,抬步往外走去。 苏大太太朝苏珍施了个眼色,苏珍忙快步跟上了她:“四妹妹学习刻苦,我也好长时间没见她了,不如跟着郡主去可好?” “你们一个院子住着,苏二小姐麻烦明儿再去吧!”沈清朝她笑了笑,领着若听大步朝前走去。 苏珍闻言有些懵,可她最多的是尴尬。她使劲儿跺了跺脚,坐回了位子上。 苏大太太皱眉望了沈清的背影一眼,恨铁不成钢的又看了一眼苏珍。 人身份低时不和人结交,现在人身份高了再去倒贴,安氏伸手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嘴角不经意间勾了起来。 沈清来到苏珏院子的时候,苏珏正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脸上盖了本书。 她朝丫鬟比了比食指,悄声悄息的走了过去。 “苏二小姐真真儿是‘刻学’啊!”沈清一把抽了她脸上的书说道。 苏珏撇了撇嘴,转身背向了她。 “哎呀,你要再不起来,这给你带回来的什么艾窝窝呀,酥皮馅儿饼啊……”沈清掰着指头漫不经心的说道。 苏珏坐起来使劲儿瞪了她一眼:“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她边上的嬷嬷闻言颤了颤,急忙望向了沈清。 沈清笑呵呵的坐在了藤椅把手上:“我怎么没良心了?我赶在父亲大葬前来找你,我这叫没良心吗?” “尊贵的郡主,这不是您该待的地儿,您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苏珏说着又侧身躺了下去。 她边上的嬷嬷急急地朝她使眼色,手心都出了一层冷汗。 “那我回去了啊?不准反悔?”沈清说着装模作样的原地踏起步来。 苏珏咬了咬唇,忽的站了起来:“回来!” “我没走。”沈清笑呵呵的坐在了藤椅上,眯着眼看着她。 “沈清,你就是个无赖你!”苏珏说着就扑了上去,两人笑闹着打成了一团。 两人打够了,一起携手倒在了旁边的草地上。 苏珏望着天上大朵大朵的白云忍不住出声问道:“你怎么会成了宁王府的郡主了呢?” “一言难尽啊……”沈清把双手枕在了闹后面:“你知道凉州之役吗?” “前几天听说过。”苏珏转头望向了她。 沈清大体给她说了一遍。 苏珏闻言抿起了唇:“你们当初还寄居在他人檐下了吗?我都不知道……” 沈清笑呵呵的拍了拍她的肚子:“我也不知道。” 苏珏闻言就笑了起来,望着天空松了口气。 她真怕,沈清变了样子。 大葬仪式举办的时候,秀水县知名的人物儿都来了,就连陆巡抚都派人送了奠礼来。 沈清望着那大大的‘陆’字,微不可见的抿了抿唇。 她抬头之际,见远处远远的行来了一白一棕两匹骏马,眨眼间,马匹就行了过来。 “哥哥……”沈清震惊的望了来人一眼,看见他身边的人不自在的稍低了低头。 她这可是一骗骗了俩…… “哼!”朱觐钧气愤的看了她一眼,把缰绳甩到了旁边的小厮手里,大步进了宅子。 沈清懊恼的拍了拍头,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承认呢…… 她见陆绍齐还在边上站着,她忙施了个平辈礼:“陆公子……好。” 快让她钻到地缝儿里去吧。 陆绍齐看着她由懊恼变为羞愧,不由觉得有些可爱,他看了正低着头的沈清一眼,憋住笑进了宅子。 沈清使劲儿捏了捏额头,咬了咬唇跟在陆绍齐身后进了荣寿堂。 志儿看着那个对沈清摆脸色的黑色男子背影,微微蹙了蹙眉。 “永哥儿,你怎么来了?”李氏惊喜的看着朱觐钧道。 朱觐钧责备的看了李氏一眼:“婶婶怎么就走的那么急,事先怎么也没和我说一声?沈叔待我如父,我岂能不来!” 李氏笑着望了他一眼:“是婶婶的疏忽,下次摆席给永哥儿赔礼!” 朱觐钧叹了口气坐在了旁边的太师椅上。 “云鹤给婶婶见礼了。”陆绍齐紧接着走进来道。 李氏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云鹤,你怎么来……难不成……”李氏说着又看了朱觐钧一眼。 朱觐钧看着陆绍齐身后的沈清咬了咬牙,沈清见此忙把头摆向了一边。 陆绍齐笑道:“正是,我和承靖那是拜把子的兄弟!” 李氏闻言拍腿笑了起来:“这世间的缘分啊,真是……哎,不对啊,你有什么瞒着婶婶吧?” 沈清此时算是明白了陆绍齐为何三番五次的打听沈奕,原来真相已经赤裸裸的摆在了她面前。 **** 周日第一更,求推荐,嘿嘿~ o(n_n)o~~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葬(下) 陆绍齐笑着拱了拱手:“婶婶高明。不过我当时和蓁蓁却是偶遇,但听她说她姓沈后,我就在心里留了一记。因为承靖托我们这些好友天南海北的帮他找妹妹,甚至还给我们看了他父母亲年轻时的画像。那时的蓁蓁很瘦脸色很蜡黄,但我还是觉得蓁蓁和王妃有些像,于是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沈清闻言叹了口气,怪不得陆绍齐总是去槐树村,就算是梨花海再美,那也没有那么常去的道理,而且当时还是寒冬。 “后来,当我有了八成把握,想要和承靖说一声的时候,承靖却来了济南府,告诉我,郡主找到了。”陆绍齐道。 李氏欣慰的看了朱觐钧一眼:“永哥儿……” 沈清的悄悄地走了过去,偷偷拽了拽朱觐钧的袖子:“哥,我错了还不成吗……” 朱觐钧一下就把袖子拽了回去,闷不吭声。 “我当时也不知道抽了哪根筋,不知怎地就摇了头,哥,哥……我回去陪你去骑马如何?”沈清继续拽了拽他的袖子道。 朱觐钧脸色这才柔和了些,他轻轻拍掉了沈清的手:“这可是你说的!” 沈清使劲儿点了点头,她虽然不明白朱觐钧为什么那么想让她去骑马。 李氏笑呵呵的看了他们一眼:“蓁蓁,原来你早就知道啊……” “前几天刚知道的,那天我想专门去和您说的,可您去了金府,后来,我就给忘了……”沈清嘟了嘟嘴道,她是真想和李氏说的,毕竟这事儿李氏得知道,但后来杂七杂八加上朱瑛娴她竟然给忘了! 李氏笑着看了她一眼,不在意的说道:“好了好了,大家伙儿的都准备准备,快到时了!”其实这事儿是知道就知道了,不知道也没太大的影响,现在知道了就行了,而且蓁蓁也没必要不告诉她,倒是看她最近这几天和娴姐儿不太对付,难道是因为宜姨娘? 外面的僧道声此起彼伏的传了过来,沈清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色腰带,跟在李氏身后走了出去。 因她是沈家义女,所以不用着重孝。 众人哭诉完后,就随李氏去了边上歇息的礼堂。志儿同朱觐钧林耀岩他们一同去了位于槐树村的墓地,举行移墓换碑。 “沈夫人,您别伤心太过了,要注重身子啊!”说这话的是县令夫人胡向氏。 李氏轻轻摆了摆手,被沈清扶着坐到了首位的太师椅上:“各位夫人太太都坐吧。” “沈夫人,我看您家牌匾都没换,以后是要搬到京城去吗?”坐在左边第三位的一位夫人问道,如果沈清没记错,她应该候富商的太太。 李氏抬手让丫鬟给众位夫人添了茶,微笑道:“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计划没有变化快,现在也不好下定论。” “郡主这么亲您,您不去还不对了呢!”张员外的夫人拭了拭眼角说道。 沈清垂了垂眼睑,向李氏施了一礼,从侧门走了出去。 “你守株待兔呢?”沈清望着坐在礼堂侧门边的苏珏出声问道。 苏珏闻言打了声哈欠,拽着她的袖子站了起来:“去哪儿玩?” “要不咱去忘心亭吧,那儿应该能比较安静。”沈清拉起了她的手道。 苏珏闻言努了努嘴:“忘心亭不是竹子就是湖,有什么好玩儿的啊,我看你家厨房里今儿能热闹,要不咱去那儿吧!” “苏四,今儿可是我爹的大葬,你要是捣乱我就和你绝交!”沈清瞪了她一眼道。 “哎呀,那去哪儿啊……这儿不能去那儿不能去的,干脆回其华园下棋好了!”苏珏不乐意的道。 苏珏是个孩子,沈清可不是个孩子。因为沈宅并不是真正的大葬,而是补名位的大葬仪式,没有沈奕的尸体,所以苏珏根本察觉不到这是伤心事,只是看着别人在哭人云亦云而已,实际上心里还是没什么感觉的。她根本就没把这当丧礼待,而是把它给当成了花会。 沈清捏了捏她的手:“我新想到一种下跳棋的方法,要不要去试试?” 苏珏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 沈清冲她笑了笑,找到正门处的二妮和念好,四人一起往其华园走去。 她们刚走到其华园门口,若芙就疾步走了过来。 “小姐,张员外家的小姐同苏府的二小姐,还有县令府的小姐、候家的小姐、洪家的小姐都在花厅里等您呢!”她说道。 沈清听着这么人名一挑眉,向她点了点头,领着三人走了进去。 众人互相行了礼,又各自落了座。 “郡主回来了,可让我们一通好等!”苏珍在这里面相对于是和沈清比较熟的,她不知是要表达什么,言语间十分亲昵。 沈清朝她笑了笑:“对不住各家姐姐妹妹了,刚才和母亲在礼堂里待了片刻。” “无碍无碍的,我们多等会儿那也是应该的!”苏珍呵呵笑道。 苏珏不屑的看了她二姐一眼,似看不惯般的扭过了头。 一个穿雨过天青色锦裳的女子轻悠悠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沈清笑道:“我叫胡湘琳,早就想和郡主相识一番,奈何郡主去了京城,这次可好不容易见着了!” 沈清笑道:“我也早想和胡小姐相识一番了,只是听闻胡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都不好意思过去了。” 胡湘琳是秀水县令胡广文的女儿,人称‘胡小仙子’,她今年已有十五岁,却至今未订婚,不是因为长得丑,反而她还极漂亮,而且精通诗赋琴棋。只是,眼光太高了些,她父胡广文任长清县令时,为她看好了长清望族二房的二儿子,她却嫌人父亲官职太低了些,他还没考上个秀才。那二儿子比她就大一岁,秀才哪儿有那么好考的?而且人父亲还是个从六品,比她父官职还高,她却不同意。 那胡湘琳轻轻笑了笑,低眉道:“不过是人不闻实言给的虚称罢了,实际上却是不行的。” 却是葛极谦虚的女子。 沈清笑着让人把她扶到了椅子上,让丫鬟们上了点心。 张诗颖看了看杯子里澄亮的茶水,抿了抿唇最后还是笑着望向了沈清:“听闻郡主三日后就要回京,怎么不多待些时日?” 沈清看了一眼她旁边的苏珍,笑道:“京中还有一些事情。” 张诗颖闻言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拿起边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因是补办丧礼,而且沈奕也已亡了多年,不好太打扰已故人的亡灵,大办了三日后葬礼仪式就结束了。不过李氏还是让寺庙道观都在其中举办七七四十九日的祷告,点上了长明灯。 等她们忙完后,于十月七日又踏上了回京的行程。 不同来时,这回去时的队伍可增大了不止一倍。 志儿离了秀水书院,念好也跟着一起进了京,还有祖宗的灵位,若听和若言,李氏身边的那几个大丫鬟,另外还带走了两房人。李氏遣散了一部分人,剩下的人就留在了秀水看宅子。 因为九月初十就是定波府老太君的六十大寿,众人也不能太慢赶路,紧赶慢赶的于九月初九的上午到达了外城。 刚进了内城的门,沈清和朱觐钧就领着丫鬟小厮们坐上了另一辆马车,和李氏他们兵分两路回了宁王府。陆绍齐也跟着回了京城,说是好几个月没见老王妃了,特来拜见拜见。 他们刚入了垂花门,老王妃边上的大丫鬟芽青就迎了出来。 “王爷郡主可回来了,老祖宗这些天可都没了精神!”她笑道。 沈清和朱觐钧对视了一眼,快步去了德寿堂。 “祖母!”沈清笑嘻嘻的跑了过去。 老王妃笑着把沈清搂在了怀里:“路上可还顺利?” “顺利!听闻老祖宗想我们都想的没了精神?”朱觐钧笑呵呵的说道。 老王妃瞪了他一眼:“怎么什么话儿到你嘴里非变了味儿不可?”说着又看向了朱觐钧身旁的陆绍齐:“齐哥儿来啦?怎么这些个月没来,可是嫌弃我老婆子了?” 陆绍齐忙摆了摆手,脸上也没有了平常那种温和有礼的翩翩君子样儿,他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个盒子来:“哪儿敢嫌弃老祖宗,喏,这不是赔罪来了嘛!” 沈清望着他瞪大了眼,这人的性子也太千变万化了些。 老王妃嬉笑的看了他一眼:“还算你小子有点儿诚意!” 沈清有些糊涂了,这陆家和宁王府还有什么关系不成? 她原以为只是陆绍齐和朱觐钧是朋友,他们家人应该都是不认识的,可依现在来看,这关系可不简单啊。而且陆绍齐身上的那种气质,就不可能是个平民,那他真正的身份是什么呢?她忽然想起了奠礼上那个大大的‘陆’字。 老王妃望着她的表情笑了笑:“你和齐哥儿在路上也应该认识了吧?他和你哥哥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两人小时候可打了不少架呢!”说着调笑的望了两人一眼。 沈清笑了笑,问道:“祖母,云鹤家不是在济南府么?”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定波府 老王妃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么?他们没说?”说着望了两人一眼。 朱觐钧不在意的把一块橘子扔进了嘴里,陆绍齐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脸上并没有特别的表情。 “齐哥儿的父亲陆谦,原是在京里的,不过是十一年才被调到了山东任巡抚。早年季明和齐哥儿他父亲同为兵部侍郎,而永哥儿和齐哥儿则是打出来的。”老王妃笑呵呵的道。 山东巡抚啊,她转头看了一眼陆绍齐,陆绍齐无事人般的望了她一眼,又拿起茶杯来喝了口茶。 她转过头来闻言充满兴趣的问道:“打出来的?” “是啊!永哥儿那年也就五岁,两个小娃娃在寿宴上为一把木剑打了起来。以后更是见一次就打一次,谁知道打着打着就惺惺相惜起来了!你说怪不怪,他们俩一个功夫好学习好,在外人眼里更是如玉君子;一个整天就知道逃课逃课,虽然说在外人眼里也还过得去,可这实质……啧啧!”老王妃望着朱觐钧摇了摇头。 朱觐钧闻言撇了撇嘴:“老祖宗,您这如玉君子如不如玉您还不知道?我们俩这叫臭味相投!” “对,臭味相投!”陆绍齐瞥了朱觐钧一眼,笑了起来。 老王妃瞪了朱觐钧一眼:“你这个气人的!人齐哥儿都定亲了,你还……” “打住!老祖宗,您怎么说的来着,不是不管了么!”朱觐钧皱眉道。 沈清忽然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儿,感觉有些堵。 老王妃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好,好,不管,不管!”她说着摇了摇头,又看向了一旁的陆绍齐:“齐哥儿,那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到时候可要让你娘给我下帖子!” 陆绍齐讪讪的笑了笑:“老祖宗,没定。” 老王妃闻言正起了身子:“什么?没定?这是为何?” 陆绍齐坐正身子面向了老王妃这边:“我……” “他逃了亲!是吧,云鹤?”朱觐钧歪着身子笑嘻嘻的看了陆绍齐一眼。 老王妃闻言眉皱的更紧了:“逃亲?不是,听你娘说你和你表妹青梅竹马,关系挺好的啊,怎么会逃亲?” “好什么呀!一直都是杜明依一厢情愿,云鹤躲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好……”朱觐钧看了看陆绍齐的表情开口说道。 老王妃嗔了朱觐钧一眼:“永哥儿!” 朱觐钧撇了撇嘴,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老王妃又重新望向了陆绍齐:“齐哥儿,真的呀?” 陆绍齐点了点头,抚了抚袖子说道:“表妹人虽温柔小意,与云鹤来说却是不合适的。” “看你!怎么和我还外套起来?不定就不定,这可是人一辈子的事情,咱以后找个合适不就行了?”老王妃笑道。 陆绍齐望向老王妃笑了笑,看了沈清一眼。 沈清心里的那点儿堵又忽然消失了,而且还有些……欣喜。 她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当和陆绍齐对视的时候,不由垂下了眼睑。 “老祖宗,您这不是挺明白的么?怎么还催我。”朱觐钧道。 老王妃没摆他,转头望向了沈清:“蓁蓁,今晚把青竹他们叫过来吃饭吧?你想吃些什么?” 沈清忙回过了神来,连连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 老王妃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什么没什么?” “我忽然想起志儿让我给他买端砚台,正在想哪家的好。”沈清笑道。 朱觐钧看了沈清一眼,又望向了陆绍齐,不禁眯了眯眼。 “墨云斋的就不错,改天让婆子领你去看看!”老王妃道。 沈清笑着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 等到晚宴的时候,老王妃着人把李氏志儿和念好请了过来,众人相互见了礼,热热闹闹的吃了顿团圆饭。 第二天定波府摆寿宴,老王妃派了个媳妇子到雅苑,从沈清吃过早饭后就开始给她梳妆打扮。 “若初留在这儿,如青领着若听若言再去熟悉熟悉王府。”沈清望着身后的几个丫鬟道。 三人答应了一声,齐齐退了下去。 若听望着镜子里的沈清笑道:“姑娘今儿要穿什么衣服?” 沈清闻言想了想,道:“待会儿的吧。” 若初应了声是,认真的看着那媳妇子给沈清盘头。 老王妃派人来唤了沈清后,她们就一起坐上马车去了定波府。 老王妃细细的看着她身上的装饰:“我孙女儿打扮的真不错,随你娘!” 沈清呵呵笑了笑,握着老王妃的手问道:“祖母,您可得先和我说说定波府有什么人,别到时候去了丢您的脸!” 定波府为武将世家,早年也是建文帝和朱棣之战中的功臣,不过当初追随朱允?傻亩uu?辖??刈媪菏的舜厦髦?耍?煸?傻腔??舐砩暇徒怀隽吮?ǎ?ㄎ牡鄹锌??嗲鬃蕴庳摇?uu贩馇刈媪何?u15朗乐毕?u夤婢鼐土?苯袷ド嫌览值鄱济桓谋洌?杉?涓?南院沾厦髦?Αo衷诘亩u诙??ぷ樱??赜13印?p>  老王妃笑呵呵的捏了捏她的手,说道:“定国公有兄弟五人,子四人……” 两人说着马车很快就到了定波府,沈清和随着老王妃下车,朱瑛?ê椭扃?狄泊雍竺娴穆沓迪铝死矗?谌寺砩媳蝗烁??私?ァ?p>  “老妹妹,许久不见了啊!”秦老太君看见老王妃进了门,她忙从座子上走下来,让婆子搀扶着走了过来。 老王妃笑呵呵的握住了老太君的手:“今儿可是老姐姐的寿辰,快些坐回去去!” 老太君笑呵呵的回握住了她的手,低头看向了搀着她的沈清:“这就是郡主吧?真像王妃……” 沈清恭敬的施了个礼,马上被老太君给扶了起来。 “妾身请老王妃,郡主安。”一个女子带头施礼,其余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等众人喊完后,又有两三个人走了过来。 打头的是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老夫人,身着深紫色的万字不断头纹的褙子。她拄着拐杖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嫂子,你这身子骨儿可越来越好了!” “弟妹,你也来啦?快快,咱快坐着去!”老王妃笑道,低头对沈清道:“这是你韩王府的祖母。” 沈清忙恭敬的施了一礼。 韩老王妃笑着点了点头,让人把她给扶了起来:“真是个好孩子!” 后面两人是韩老王妃的儿媳妇,等几人见了礼后,各自坐到了位子上。 沈清过去给李氏施了个礼,给念好施了个眼色又走到了老王妃的身后。 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好几批人,不一会儿林老夫人也带着儿媳孙女走了进来。 众人又客套了一番,这才重新落座。 秦老太君笑道:“这些个姑娘们都不喜与咱们听话儿,颂儿在花园里招待呢,不如让她们结伴儿过去热闹吧!” 各家长辈和自家的姑娘说了几句,她们就跟着一个大丫鬟往外走去。 沈清领着念好走到了林芳语身边,互相介绍了一番。 几人不一会儿就到了花园,湖中长亭里当真已摆上了时令鲜花和瓜果点心,里面已经有几个娇俏的姑娘在说笑打闹,众人跟着大丫鬟进了长亭后,那几个姑娘忙从里面走了过来。 打头的是一个身着鹅黄色净面四喜如意纹妆花褙子的妙龄女子,头上戴了副金银头面,身材有致,面色纯净,很是气质。她笑呵呵的向众人施了个礼:“妹妹们快进来吧,今儿可得玩儿好了!” 沈清她们同时施了个平辈礼,三人一帮五人一群的走了进去。 沈清侧头向林芳语问了问,才得知刚才说话的正是秦老太君口中颂儿秦嘉颂,如今已订了亲,夫家是吏部尚书袁家。 “这位就是安宁郡主吧?”秦嘉颂望着沈清惊艳的问道,是谁说这郡主简直就是一村姑,气质毫无不说还泼妇极甚。 这完全……搭不上边儿! 沈清今天穿了件银红色缠枝花的刻丝褙子,袖口处稍稍拿了几个褶儿,下衬着一幅淡黄色绣梅开春来的马面裙,头上精致的盘了个髻,薄施粉黛,眼波流转,一笑嘴边现出两个醉人的小酒窝,礼仪得当,不骄不躁,言语轻缓温柔,莫名的会给人一种亲切踏实感。 沈清应了声是,随着众人坐在了圆凳上。 有好几个人不时的往沈清这边瞅,又贴在同伴耳边言语几句,同伴闻言也望了过去。 沈清轻轻淡淡的笑着,不时和林芳语说上几句话,再安慰念好几句,林芳霜看着紧紧抿了抿唇。 “你八妹怎么这么仇视我?”沈清贴在林芳语耳边轻声问道。 林芳语头稍微朝她这边侧了侧:“你难道不知道霜儿喜欢你哥吗?” 沈清闻言看了她一眼,林芳霜喜欢朱觐钧? 是把她想成了假想敌吗?这也太扯了吧,她可是他妹妹。 她笑了笑,不知该说什么好。 “三姐姐怎么了?”朱瑛娴甜甜的问道,眼睛可爱的弯成了一弯月牙。 边上的人闻言都望了过来,表情各异的望向了沈清。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比试 沈清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关心的问道:“四妹怎么说这话?可是觉得不自在?” 林芳语闻言忙低下了头,嘴角不自禁的弯了起来,这也太毒了,是说庶女没见过世面,所以出来不自在么? 朱瑛娴僵了半刻,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我以为三姐不自在呢。” “四妹多虑了。”沈清向她笑了笑。 边上的人觉得无趣又各自聊起天来,朱瑛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瞥了眼她边上的念好。 “你这庶妹不简单啊。”林芳语轻声说道。 “聪明着呢。”沈清说了声,嘴角向上勾了勾。 林芳语闻言笑了笑:“可别聪明‘出去’了才好。” 沈清望着她笑了笑,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众人三五一群的说笑着,秦家的几位小姐不时在里面穿插着,情景倒是热闹的很。 “霜儿!”一个着葱绿色锦裳的少女走了过来,手里还拉着一个穿桃红色褙子的女孩儿。 林芳霜望向来人笑了笑,一把就抱了上去:“香香,你怎么才过来!” “去找我表妹了,来,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妹杨钏。”秦嘉香笑道。 那个叫杨钏的女孩儿和林芳霜行了个礼,林芳霜就被秦嘉香给拉到了后面的圈子里。 朱瑛娴看着秦嘉香和杨钏的背影有些动容,她紧紧的攥着裙子的布料,不一会儿又松了开来。 “三姐姐,我想去转转。”她走到沈清背后笑着说道。 沈清看了她一眼:“去吧,莫要走远了,待会儿还要去听戏呢!” 朱瑛娴笑着点了点头,领着身边的大丫鬟往后面走去。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不要去看看?”林芳语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沈清笑着看了她一眼:“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吃点儿呢,我可听闻这定波府的菜可是一绝。” 林芳语娇嗔了她一眼,拿起面前的酥子咬了一口。 “姐妹们这么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咱玩些游戏可好?”秦嘉颂站在前面笑盈盈的说道。 一个着粉色小袄的小姐笑道:“颂姐姐又要玩儿什么好的?去年那花会你可赢了个夫君的,这次要再赢个,我们可不依!” 众人闻言都呵呵笑了起来,直羞得秦嘉颂满脸通红。 这个沈清是知道的,秦嘉颂在去年的花会上和那袁家的公子比投射,赢了那公子。其实他二人本就订了亲,众人这么说也无非就是调笑调笑罢了。 “你要再胡说,我今晚就把你灌倒在桌子上!”秦嘉颂红着脸瞪了一眼那小姐。 众人闻言又笑了起来,秦嘉颂稍稍用袖子遮了遮颊,使自己平静下来才笑着说道:“今儿我做东,姐妹们想玩儿什么快快报上名来,不然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看颂姐姐说的,以后嫁去袁家就不办花会了不成?”林芳彤看了周边一眼笑道。 秦嘉颂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我看我今儿还是什么也别说了,三妹,你来吧!” 众人嬉笑了一番后,还是由秦嘉颂主持大局。 “这秋日无限好的,那咱们就作作诗吧,以菊为题如何?”秦嘉颂笑道。 各家小姐聚在一块儿,无非就是比比才艺,互相认识一番,有出色的就会为前堂的夫人们所知,或许就会遇到一份极好的姻缘。 “颂姐姐,这么玩儿多没意思啊,不如咱换个玩儿法如何?”林芳霜站起来说道。 秦嘉颂充满兴趣的望向了林芳霜:“霜妹妹说说看。” “不如咱以串蛟龙的方式,让丫鬟们把咱的名字都写在上面,颂姐姐摸个签儿,那签儿上的人就先作诗,然后和后一人比较,作不出来或输了的,赢家就要想个事件儿让输家去做,然后无论赢家输家都继续抽签,进行下一次比赛,这样依次轮回,如何?”林芳霜笑道。 秦嘉颂笑着望了一圈亭子里的小姐们:“姐妹们觉得如何?” 众人们相互嘀咕了一番,都认为这样比较有趣,而且还能显出自己的本事来,都纷纷点头答应了,只有那几个不答应的,却也只能随大流。 秦嘉颂向身边的丫鬟说了句,丫鬟就退下去准备了。 “我看这样吧,最后的赢家呢也不能无功而返,我这儿准备了一件礼,谁赢了就给谁如何?”秦嘉颂笑道。 众人们闻言就更来了兴趣了,倒不是为了那件礼,而是这样加重了砝码比赛会更有趣。 沈清往林芳霜那边一看,林芳霜身边的大丫鬟已没了踪影,她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念好的手。 “姐,我不会呀,会不会出丑呀……”念好焦急的望着沈清,牙齿紧紧的咬着唇。 “没事,我也不会呀,这只是个游戏,赢家不会太为难的。”沈清安慰道。 念好却依旧紧张,感觉眼里的泪都要掉了下来。 林芳语稍往这边靠了靠身子:“有没有把握?要不然咱借口去如厕好了,你四妹不就去了吗?”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没事,见招拆招好了。”沈清轻声道,对她使了个放心的眼神。 林芳语闻言松了口气,说不定觐宁以前学过呢。 秦嘉颂既然是东家,也就理所当然的任了判官,她率先抽出一张签来,上面写得是顺天府尹家的小姐。那小姐倒也不拘,大大方方的站起来咏了首一般的咏菊诗,从丫鬟递过来的盒子里抽了张纸条。 有的人不会,有的人直接接受了惩罚,有的人却咏出了极出色的诗文,念好听着心里的紧张不觉也去了大半,心态慢慢放松了下来。 指挥使家的小姐充满神秘的从盒子里抽出了一张纸条,打开时望着周边的人笑了笑:“林芳语。” 林芳语笑吟吟的站起来向对方和大家施了个礼,开口道:“黄妹妹承让了。” 指挥使家的小姐点头施了个礼,林芳语这才轻启朱唇:“秋满篱根始见花,却从冷淡遇繁华。西风门径含香在,除却陶家到我家。” “好诗!语妹妹总是让人惊艳的。”秦嘉颂笑着说了句,边上的人都望着林芳语充满着羡慕嫉妒的神情。 林芳语客气了一番,看到秦嘉颂向她示意后,她这才说道:“听闻黄妹妹琴弹得极好,麻烦给大家弹一曲吧。” 等指挥使家的小姐一曲完毕,林芳语才从盒子里抽出了一张纸条:“梁姐姐。” 国子监祭酒家的女儿闻言站了起来:“今天却是好运道,不用和林妹妹对诗。” 众人调笑了一番,她这才正式开始作诗。 “二妹这里好热闹!”一个男声突兀的从亭子外面传了过来,众女闻言都转过了头去,国子监祭酒家的女儿也停了下来。 只见七八个男子正手持折扇立在亭外,朱觐钧陆绍齐和林耀岩都站在其中。刚才说话的男子和旁边的人说了句率先进了亭子:“不知二妹可欢迎我们?” “看三哥说笑的,这哪有不欢迎的,随意坐就是。”秦嘉颂笑道,和秦家三郎背后的人行了个礼。 众女起来和后面的公子哥儿们行了个礼后又重新坐下,气氛明显变得高涨起来,那作了诗的有的暗自咬牙,有的却松了口气;没作诗的有的已经激动地红了脸,有的却是紧皱着眉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国子监祭酒家的梁小姐抿了抿唇,把剩下的诗作完后飞快的从托盘里的盒子里抽了个纸条:“林五姐姐。” 林芳璇闻言站了起来,向众人行了礼后平平常常的作了一首,接受了梁家小姐的惩罚后从盒子里抽了个签出来:“八妹。” 林芳霜偷偷望了朱觐钧一眼,有些羞怯的站了起来:“十月西风霜自清,定波园内紫云晴。看花只好朱栏外,不惹园丁问姓名。” 这诗咏的是定波府花园南边的那一片紫菊,极是不错。 “林八妹妹今天这诗极有意境,倒令我们刮目相看了。”边上一红衣女子说道,沈清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太仆寺卿家的女儿。 林芳霜红着脸从箱子里抽出了个纸条,笑着望向了沈清:“安宁郡主。” 沈清和林芳语对视了一眼,笑着站了起来:“我却是个不会作诗的,莫得让大家笑掉了大牙。” “宁姐姐这话是怎么说的,您可是晴空居士我姑姑的女儿,怎么会不会作诗呢!”林芳霜笑道:“快别谦虚了!” 朱觐钧闻言就要起身走过去,陆绍齐狠狠地把他给拽了下来。 “你干什么!”朱觐钧紧蹙着眉头道。 陆绍齐瞪了他一眼:“看看再说。” “那不是你妹妹是吧?”朱觐钧狠狠的甩开了他的手:“那林芳霜明摆着就是羞辱,你和她一伙儿的啊!” “我和蓁蓁交过手,她又不笨,你看着就是!”陆绍齐看了他一眼说道。 那边沈清笑了笑:“既然霜妹妹这么说,我要是不作,倒显得小家子气了,如此,那我就作一首,还望姐妹们不要笑话才是!” *** 注:林芳语所作《菊》取自明代沈周之作;林芳霜所作《紫菊》修改自齐白石大家的作品。 因本人实无作诗天赋,故此抄袭,望大家海涵。 ------------ 第一百二十章 寿宴 林芳霜笑了笑,手轻轻的拽了拽衣角。 “宁姐姐就作吧,您作的定是极出色的!”她笑道。 秦嘉颂闻言有些忐忑,要是这安宁郡主在她家的宴会上出了丑,那她不就是大罪过了!这可是皇家的子孙,万没有让皇家子孙丢脸的道理…… 她轻声咳了咳,笑道:“我这边倒想出一首好诗,念给大家听如何?” “颂姐姐待会儿如何,先让宁姐姐作完,你要想给颂姐夫露一手的话,待会儿尽管露就是!”林芳霜笑着打趣道。 秦嘉颂瞬间就红了脸,娇嗔了林芳霜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 沈清看了林芳霜一眼,笑着吟道:“菊裳茬苒紫罗衷,秋日融融小院东。零落万红炎是尽,独垂舞袖向西风。”她说完施了一礼:“承让了。” 林芳霜望着她张大了嘴,不可置信般的看了看边上的小姐们。那些小姐们有的同林芳霜一样满脸充满了不可思议,有的却是一副不在乎的表情,林芳语勾了勾唇角,拿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 “好!”朱觐钧兴奋的喊道,拐了他边上的陆绍齐一胳膊:“行啊你!” 陆绍齐笑了笑,望向沈清的眼中异常的明亮。 这首诗是文征明的《咏菊》,在其的诗作里也不是很出名,她也是偶然间看见的,没想到这时却派上了用场。 众人以为她只是个乡野村姑不会作诗,她忽然做出一首在这少女花会中也可名列前茅的诗文,自然会引起不小的反响。其实这首诗并不是那种脍炙人口的诗文,相对于林芳语做的那首都有所不及,不过是情景不同感受也不同罢了。 “霜妹妹可是输了的。”秦嘉颂望向林芳霜笑了笑。 林芳霜气愤的瞪了沈清一眼,又偷偷看了看朱觐钧,见他正笑得异常开心,她就更生气了。 她本是想让沈清作个村姑文,出个大丑,这样钧哥哥就不会对她那么好了,谁知道,谁知道……这下她放出去的那些消息也要白费了! 沈清笑呵呵的看了她一眼:“我也不要霜妹妹别的,霜妹妹一口气把面前的茶水喝了就行了。” 林芳语闻言用帕子遮了遮嘴角,她可真够损的。 这个惩罚在别人眼里是轻的不能再轻了,喝杯茶么,别人只当林芳霜是沈清的表妹,故特别让着她,但在林芳霜心里可不这么想。 她恨恨的瞪了沈清一眼,拿起茶杯来一口就喝了下去。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她现在直想砸碎了面前的杯子! 沈清笑盈盈的从盒子里抽出了一张纸条:“张明明。” 一个着粉紫色锦裳的女子笑呵呵的站了起来:“现在该我说了,我这多亏没和郡主打擂!” 众人嬉笑了她一番,她这才咳了咳嗓子开始作诗。 “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张明明吗?”沈清望着张明明侧头向林芳语轻声问道。 林芳语笑着往这边稍微侧了侧:“就是她,为人很是豪爽。” 沈清点了点头,认真听起别人咏诗来。 念好最后被罚了写大字,和她对诗的是工部侍郎家的小姐,那小姐倒是个极温柔的主儿,看到念好的尴尬之色时还主动给她解了围。 令沈清惊讶的是朱瑛?u牟呕??飧銎绞痹谕醺?胁豢圆幌欤?缫?稳税愕呐?樱?故钦娌氖盗系摹k?裉齑┝思?旯?烨嗌?逵旰傻鸟刈樱??咽鞘??甑哪昙停?聿囊焉陨苑15?顺隼矗?吮揪统さ们逖牛?绱艘怀模??缘萌巳舴隽?悖??艘匀醪唤?缛从侄俗?蠓街?小?p>  秦嘉颂准备的礼物是一枚紫水晶的戒子,送给了最后的赢家林芳语。 “行啊你,不显山不露水的。”沈清望着她调笑道。 林芳语把盒子放到了旁边的丫鬟手上:“这话儿应该是我说的吧,朱大才女。” “去,你就贫吧!”沈清笑了她一眼,望向了边上的念好。 念好正兴奋的望着周边的树木,脸色红红的眼睛亮亮的,丝毫没察觉到沈清和林芳语的目光。 “阿好?”沈清出声试探的问道。 “怎么了?”念好望向沈清无辜的问道,说话间就要撞到了前面的假山石上。 沈清急忙把她拉了过来:“那甄湖小姐就在前面呢,你要不要去说说话儿?” 甄湖就是那工部侍郎家的小姐。 “我,我可以吗?”念好犹豫的问道,眼中却盛满了期盼。 “为什么不可以?去试试不就知道了。”沈清笑着推了她一把,念好回头望了望她,见她点了点头后又往前走去。 林芳语笑着看了她一眼,忽然往周围左右看去:“觐宁,你四妹呢?” “不知道。”沈清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咱先过去吧,堂会快开始了。” “她又没来过定波府,会不会是迷了路?”林芳语拽了拽沈清的手问道,这老王妃前几年都病身卧榻,已经好几年都没出来参加这种宴席了,更别提身为庶女的朱瑛娴了。 沈清闻言抿了抿唇:“那咱去找找。” 两人说着就落在了众人的后面,领着丫鬟往回走去。 林芳语看了她一眼,向丫鬟使了个眼色,若初和云烟就落后了半步。 沈清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周围:“怎么了?” 林芳语拽着她走到了一旁的小径上,低声说道:“我当真感觉你那庶妹不简单,你可要小心着些。” 沈清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道:“谢谢。” 林芳语抬头嗔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 沈清刚要说话,就听到小径尽头传来了两个女子声音,她们忙互比了一下嘴唇,飞快的藏到了旁边的树丛里。 “……说不定我们上辈子就认识呢!”是朱瑛娴的声音,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透过缝隙向外看去。 另一个女子有些看不清面容,只听得她的声音很是甜腻:“怎么早没认识娴姐姐,这下我可有人玩儿了!” “我也是,怎么早没认识妹妹呢,不管怎么说我俩可是认识了,以后定要常来常往的才是!”朱瑛娴道。 “好啊,还有表姐!表姐人也可好了呢!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踏青!”小姑娘兴奋的说道。 “好啊,不过到时候你们可要给我下帖子,祖母虽然对我好不过管的也严……” “没问题,那咱就这么说定了……” 等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沈清和林芳语才静悄悄的从树丛里钻了出来。 “我说什么来着?”林芳语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摇了摇头道。 沈清招手让藏在后面的两个丫鬟走了过来,她整理了一下簪子道:“那小姑娘可是杨钏?” 林芳语点了点头:“杨钏是秦嘉香的表妹,也就是秦家二房的姨表亲。杨家是齐州大族,虽族人在朝中为官的不多,但影响力还是有的。” 沈清了然的点了点头,和林芳语携手到了花园北面的厅堂。 戏台上已经咿咿呀呀的起了腔,沈清悄悄坐回了老王妃旁边,充满兴趣的望向了戏台。 台上唱的是京戏,沈清根本就听不懂意思,只能看到背着大旗的人来回踱步吆喝。 她侧头一看,朱瑛娴已坐了回来,正不知在想些什么,愣愣的望着戏台手一个劲儿的捻着衣角。 等戏唱完后,天色已经灰了下来,秦老太君领着众人到了花厅按辈分落了座,重头戏这才刚刚开始。 院子里的红灯笼一个接一个的点了起来,映着走廊下来回穿梭的丫鬟婆子们都充满了喜庆。一轮月牙悄悄地爬上了荧幕,前厅里男人们喝酒划拳,后院里的女人们谈笑闺阁,映衬着这偌大的定波府都活过来了一般。 沈清和各家高官的嫡小姐们坐在了一桌上,都是经过良好教养的,食不言寝不语,倒是和谐的多。 等众人吃过饭后,有些家中有事回了家,大部分都领着女儿孙女的留下来闲话聊天。 其实依沈清的来看,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闲话聊天,而是变相的‘相亲’。 就像现在。 “老王妃,您这孙女儿可一个比一个懂事。”永兴侯夫人笑着说道,眼睛直直的瞄向了沈清。 沈清望向她的目光坦然笑了笑,她现在可还不到九岁,老王妃是断然不会给她说亲的。 老王妃笑了笑:“你家闺女哪就差了?我看比我这些可好的多!听说鸳姐儿已经定亲了?说的是哪家的孩子?” “许家大房的昶哥儿。”永兴侯夫人笑着说道。 老王妃闻言点了点头:“这可一嫁过去就是宗妇啊。” “谁说不是,可要把我愁死,这孩子年纪又不大,哪儿知道过去能不能撑得起来!”她说着摇头叹了口气:“还有鸯姐儿,已经十四岁了,却还没定亲……” 沈清闻言低了低头,看样子老王妃也是挺无奈的。 老王妃笑着点了点头:“鸯姐儿的确是个好孩子。” 永兴侯夫人笑着抬起了头:“她是个倔的。对了,不知王爷定亲了没有?” “还没有呢。圣上金口玉言,那孩子又是个有主意的,让孩子们自己去办吧!”老王妃笑道。 永兴侯夫人不甚赞同的道:“这可不成,孩子们现在都还小,他们知道什么!哦,虽然王爷成熟的多,但这种婚姻大事还是要老人们操办才好,俗话说的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 今日第一更,求推荐(*^__^*)嘻嘻…… ------------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上辈子 离定波府老太君的寿宴已过了十多天,朱瑛?u幕槭乱脖欢?讼吕础?p>  对方是献应伯府的嫡次子,老王妃也已向圣上请旨敕封朱瑛?ㄎ?刂鳌?p>  朱瑛?u亩ㄇ桌窬湍敲春旌旎鸹鸬母?y搅送醺??子Σ?蛉饲氲拿饺耸遣?趾罡?拇竽棠蹋?钍怯懈v?恕?p>  朱瑛娴踮脚看了看屋里:“祖母可谈好了?” 扬嬷嬷朝她微笑着摇了摇头:“老王妃正和应大奶奶谈着呢,这可是一时半会儿谈不完的,四姐儿可以先回去等着,等老祖宗何时谈完了老奴再去告知于您。” 朱瑛娴看了她一眼,笑着施了个礼后带着贴身丫鬟玉簪离开了德寿堂。 “小姐,您看扬嬷嬷那样儿……”玉簪望着背后不忿的念叨着,被朱瑛娴一个眼神给瞪的闭上了嘴。 两人疾走着回了绿萍园,朱瑛娴一进门脸就耷拉了下来。 狗仗人势的东西,以后有你受的! 她沉着脸坐到了太师椅上,拿起桌子上的一个青瓷杯就摔了下去。 “小姐……” “滚!” 玉簪忙向屋里的丫鬟婆子们施了个眼色,率先退了下去。 朱瑛娴恨恨的望着紧闭的门扉,感觉心里有一股子气直冲上了脑门儿!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事情都不一样了! 那她重生这一世还有什么意义,她自以为的优势还有什么用处! 不,她连上一世的优势也没有了,上一世并没有所谓的朱觐宁,她在老祖宗的心里还有一地之席! 就是她,就是她! 上一世老祖宗并没有参加定波府老太君的寿礼,朱瑛?t裁挥性诖耸倍ㄇ祝?蛭??19挥谢?嵩谘缁嵘险故境鲎约旱牟呕约薜囊膊皇鞘裁聪子Σ??牡沾巫樱??怯览质??晷陆?囊桓鼍偃耍n弦皇赖睦献孀谟谟览质?拍贽埃皇裁淳?η胫迹??缘阶詈笏?椭扃?u际且酝醺?慵蕹鋈サ模??挥惺裁聪刂鳎?p>  等等,要是这么说的话,是不是她这辈子就不会嫁给永平侯那个老头子作继室,也不会年芳十六难产死亡…… 她一想到这里就恨得牙痒痒,秦嘉熏,她那‘可敬可爱的’嫂嫂!要不是她,自己又怎会给一个老头子作继室!要不是她为了定波府的那点子破事儿,自己又怎会正值大好年华时入了黄泉! 这是老天佑她,她一定会让那些负她的人此生不得好死! 朱觐宁是吧,你抢了属于我的一切,我一定会加倍的讨回来! 她烦躁的揉了揉眉心,要不是朱觐宁,姨娘就不会去田庄,她也不会如此的被动!朱觐宁,又是朱觐宁! “发什么春呢,那陆公子再一表人才你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外面小丫鬟不客气的声音传了进来。 她刚皱了皱眉头,玉簪已经在外面沉声喝道:“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去去去!” 外面一阵脚步声后马上又静了下来。 她皱眉望了望地上的碎片,陆绍齐…… 怎么会突然出来个陆绍齐呢,而且朱觐钧的性格也变了不少……还是应该说,怎么会突然出来个陆谦,她上辈子就算是再久居深闺,嫁去永平侯府后对朝中的得宠大臣们也是得知的,陆谦……上辈子可没有陆谦这个人…… “小姐?,芽青姐来请您过去。”玉簪轻轻敲了敲门。 朱瑛娴咬了咬唇,一甩袖子突地打开了屋门。 “哎呦!”玉簪吓得抚了抚胸口,看了朱瑛娴一眼又马上跪了下去:“奴婢该死!” “芽青姐姐,可是祖母得了闲?”朱瑛娴笑着挽上了芽青的手臂,说着就下了台阶。 芽青笑盈盈的给她施了个礼:“老祖宗听说四小姐有事相询,特让奴婢来叫呢!” 朱瑛娴笑着低了低头,暗自瞥了跪在地上的玉簪一眼,重又挽上了芽青的手臂。 三人到得德寿堂后,老王妃正在里面挽绣线。 “祖母,这些子事让丫鬟们办就好了,您可别累着了眼睛!”朱瑛娴笑着走过去施礼道。 老王妃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笑了笑:“可有什么事情?听扬眉说你在外面都等了冒半个时辰?” “扬嬷嬷可给娴儿加了耐心了,娴儿可没等那么长时间!”朱瑛娴笑着帮老王妃顺着绣线,抬头看了看老王妃并没吭声,她犹豫了半刻道:“祖母,您看,姨娘也去了这么长时日了,是不是……” 老王妃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来就是为这个事儿?” “姨娘……毕竟生育了娴儿,就算她犯了什么错误娴儿也不能坐视不理……”朱瑛娴低头小声说道,她说完抬头看了看老王妃的表情:“祖母,您不是常教育我们吗,这孝是……” 老王妃抬手制止了她:“你姨娘,是怎么去的田庄,你应该很清楚。你父亲母亲虽然身亡,这孝道,也应该使了对的地方去。” “祖母……”朱瑛娴闻言有些尴尬。 宜姨娘可是她的生母,虽然她为人有些自私苛刻,但对自己那可是真的好,当初自己让她出手去对付朱觐宁,那也是觉得伤害不了她,她的手段自己可是知道的。可是,万万没想到…… “扬眉,我有些累了,扶我去歇歇吧。”老王妃说着就扶着旁边的木柱站了起来,朱瑛娴见此忙扶了过去。 怎么办,要是姨娘不回来,她下面的计划又该如何施展…… 朱觐宁就像一块挡路石似的挡在那儿,要是不除了她后面的事情也有些棘手啊…… ※※※※※ 朱觐钧正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拍的手‘啪啪’作响。 他望着坐在椅子上的陆绍齐撇了撇嘴:“你也该走了吧?” “不走。”陆绍齐随意的瞥了他一眼,扔的手里的毛笔上下纷飞。 朱觐钧邪笑的看了他一眼:“陆云鹤,你是不是喜欢我妹妹?” “没有啊。”陆绍齐继续把玩着手里的毛笔,神色间没有一丝波澜。 “真的?你以为你能骗过我?你可太天真了。”朱觐钧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陆绍齐瞥了他一眼:“是,你是谁啊!翠花,牡丹红,芍药,还有那个谁来着?哦,是不是叫养玉的?” “你才养玉的呢!”朱觐钧瞪了他一眼,笑呵呵的走了过去:“哎,说真的,你要是喜欢我妹妹的话,我就和祖母说说。” “不必了!”陆绍齐忽的站起来把毛笔扔到了他怀里:“你有那闲工夫还不如自己好好琢磨个呢!” “怎么什么话儿上你嘴里就这么难听?”朱觐钧斜眼看了他一眼:“我可和你说下,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儿了!” 陆绍齐笑着瞥了他一眼,给了他一拳抬步向外走去。 “你去哪儿?”朱觐钧没好气的说道。 陆绍齐往后面摆了摆手:“去找你的牡丹红!” 朱觐钧闻言跑过去给了他一脚,拽着他的衣服就往外走。 陆绍齐也没问,由着他拽着自己的衣服,两人绕了几条路后不一会儿就到了雅苑。 沈清刚从林府回来,正让若初给揉着肩膀。 “小姐,林老元帅还没教您使鞭子么?”若听在旁边给沈清倒了杯茶,不解的抬起了头。 沈清给若初指了指肩膀,闻言道:“那鞭子,可有那么好使,的,这基本功,可得练好了。若初,再使点儿劲!” 若听不以为意的撅起了嘴,小拳头轻轻地给沈清捶着大腿。 三人正说话间如青笑着走了进来:“小姐,王爷和陆公子来了。” 沈清闻言抿了抿唇,向若初和若听摆了摆手,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请进!” 如青答应了声笑着退了下去。 “蓁蓁,去骑马如何?”朱觐钧率先抬步走了进来,笑道。 若听闻言嘟了嘟嘴:“王爷,我们小姐刚从林府回来,身上正累着呢!” 沈清朝若听摆了摆手,望了朱觐钧身后的陆绍齐一眼:“哥准备去哪儿骑马?” “你现在就是筋抻得酸疼,骑骑马说不定还好了呢!”朱觐钧笑着看了她一眼:“去城外如何?” “好啊!”沈清闻言兴奋了起来,她这自由细胞早就按捺不住了。 “承靖!还是让蓁蓁好好歇歇吧。”陆绍齐看了一眼沈清道。 朱觐钧不在意的看了她一眼,伸过手来拉住了沈清的手:“他不去算完,咱去!” 沈清稍微侧了侧头,跟着朱觐钧走了出去。 陆绍齐无奈的看了兄妹俩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我可不会骑马,哥可要教我!”沈清望着马厩里的马匹兴奋的道。 她一直向往那些在马上奔驰的人,自由自在,无虑洒脱。 后世的马已经没有那种强健了,但现在的马可不一样,它一是重要的交通工具,二是保卫国家上阵厮杀的好坐骑,自然是喂的强强壮壮的。 朱觐钧自信的向她抬了抬下巴:“没问题!” 两人说话间,喂马的小厮已牵过三匹马来,朱觐钧指着其中一匹枣红色的道:“这匹叫牡丹红,是翠花的大女儿,今年也有三岁了,最是温顺通人性,你就骑这匹好了!” *** 已改正。 ------------ 第一百二十二章 郊外 沈清闻言嘴角抽了抽,这起的都是什么名儿啊,不会还有芍药吧? 陆绍齐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贴在沈清耳边笑道:“看到那匹白的没?那是你哥最爱的坐骑,芍药。” 沈清此时并没有时间感慨,陆绍齐口中温热的气息正抚在她的耳朵上,让她的心不禁乱了起来。 她强作镇定的过去拉过了小厮手里的牡丹红:“咱走吧!” 朱觐钧看着陆绍齐挑了挑眉,踩着脚蹬一下子就坐到了芍药背上。 陆绍齐看着朱觐钧勾了勾唇角,牵过小厮手里的黑色马匹,轻轻拍了拍它的背,动作潇洒的越了上去。 沈清看着面前的牡丹红抿了抿唇,想像朱觐钧一样踩着脚蹬上去却又有些无处下手。 朱觐钧看着她紧皱的眉头忽然拍了拍额头:“看我,太粗心了!蓁蓁,你要不坐到云鹤前面吧,不然咱光走到城外就要费好些时辰。” 陆绍齐闻言把拳头放在嘴边咳了咳,并没有说话。 沈清抬头瞪了朱觐钧一眼:“这样我不就成了拖油瓶了?哥先走着,我马上就到!” 朱觐钧朝陆绍齐使了个眼色,见陆绍齐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面向沈清笑道:“那妹妹就坐我前面来吧!” “好啊!”沈清笑嘻嘻的把手里的缰绳扔给了旁边的小厮,扶着朱觐钧的手臂踩上了马镫。 朱觐钧望着前面的人儿苦笑了一声,他这妹妹怎么脑子转的这么快! 牡丹红由一个小厮骑着,几人一起快马出了城。 现在已是九月末,树叶虽到了衰落期但还是在拼着最后的一丝生机,大片大片的树林子在这秋日的阳光下肆意的冲击着人的视线,不时有不知名的鸟儿忽的从林子里窜了出来,惊得树叶一片耸动。 树林子前面是一片空草地,直入草地间的是一条潺潺的溪流,随风而落的树叶吹到了里面,马上顺着流水流向了远方。 沈清深深地吸着澄净的空气,感觉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身子也没有那么乏累了。 “这里好吧?上次让你来你还不来!”朱觐钧笑着摸了摸她的秀发道。 沈清回头笑盈盈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要是搞什么幺蛾子,我可不饶你。” 朱觐钧惊讶的望了她一眼,忽然笑了起来:“说什么呢,我可是你哥!” 沈清转头笑了笑,扶着小厮的肩膀下了马。 朱觐钧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大道,看向正在努力上马的沈清:“你在这儿慢慢溜达溜达,我上那边儿去看看。” 沈清拽着上面的鞍子正想努力的上去,闻言不在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和面前的牡丹红较劲。 她性子说好听了叫执着,说不好听了叫倔,一件事情非要做到满意不可,就像面前的牡丹红,她非要驯服了它不可。 陆绍齐骑着马随意的走了过来:“这牡丹红可是你哥这些爱驾里最温顺的,它有个敏感点,就是它耳朵后三寸处,每次动它这个地方,它都会异常温驯,试试看。” 沈清试着摸了摸那个地方,牡丹红果然不动弹了,她抬头朝着陆绍齐一笑,抓紧时间踏上了脚蹬,刚要让小厮借肩膀来扶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她抬头望了手的主人一眼,脸不争气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她忙低下了头,扶着那只手坐到了马鞍上。 陆绍齐望着她光洁额头下如蝶翼般的睫毛正一颤一颤的,眼神忽然有些闪躲起来。 他轻轻咳了咳:“不要骑快了,刚开始慢慢走就好。等慢慢的骑快了,腿部会不由自主的夹着马肚子,骑时间长了的话严重者大腿内侧会出血,所以一定不要逞强。” 沈清低头点了点头,拉着马缰绳的手有些漫不经心。 她的心就像打鼓一样,咚咚响的厉害。 她再三的诰诫自己不要再动心,不要再动心,因为动心了就代表你输了。上一段恋情她动了心,结果输的一败涂地。可是,这种事自己却说了不算…… 她不可置信的听着自己的心跳,腿不知不觉的加紧了马肚子。 牡丹红忽然就跑了起来,她连忙抓住了手里的缰绳,可拽着越紧牡丹红跑的越快! “蓁蓁!”陆绍齐见此忙策马追了上去,牡丹红却不知为何飞快的跑了起来。 沈清感觉身上的冷汗都被吓了出来,她努力的抱着马鞍不让自己掉下去,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倒向了一旁。 “抱住马脖子!”陆绍齐使劲儿嘶喊着,努力的向沈清伸着手。 沈清拼劲全力往马身上趴,却毕竟因为力气有限,眼看着就要摔了下去。 “蓁蓁!妹妹!拉住哥的手!”朱觐钧不知何时跑了过来,一个劲儿向沈清大喊着,身子直接侧倾了过来。 沈清感觉就要掉下去了,她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却没有意想中坠地,而是落入了一个充满青草香的怀抱里。 朱觐钧紧闭眼松了口气,拽着马缰绳的手一下子松了下去。 沈清听着耳边浓重的喘息声,心一下子落了下去,她紧紧地靠在陆绍齐的怀里,冰凉的手被握在了一双温暖的大手中。 身后的人安静了片刻,忽的松了口气。 沈清睁开眼睛一看,自己还是坐在牡丹红身上,手正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紧紧地握着,陆绍齐原先的坐的坐骑正安然的在旁边吃草。 牡丹红也安静了下来,轻轻甩了甩鬃毛,不经意的弹了下蹄子。 朱觐钧看着眼前的情景勾了勾唇角,忽然一瞥眼看到了远处的马匹,马上咳了一声。 沈清忽然反应了过来,她尴尬的把自己的手从陆绍齐手里抽了出来,道了声谢。 陆绍齐看着抽出来的手忽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他抿唇嗯了一声,率先跳下了马。 等两人收拾妥当后,远处的马匹也渐渐行了过来。 沈清疑惑地望了朱觐钧一眼,朱觐钧朝她笑了笑,向渐行渐近的马匹招了招手。 不一会儿马匹就行将了过来,大约有五六匹的样子,每匹马上都坐了个少年,正大笑着向两人打着招呼。 朱觐钧和陆绍齐从马上跳了下来,对面的几人也从马上跳了下来。 “承靖,不是说让我们看看你妹妹吗?”其中一人笑道,一张嘴就露出了其中的两个小虎牙。 这个人沈清并没有在定波府老太君的寿宴上见过,她大略看了一圈,这一群里略觉眼熟的也就只有一两个人。 她听闻这话看了朱觐钧一眼,朱觐钧忙躲过了她的目光,向说话的人说道:“舍妹这不是在这儿嘛!” 那人闻言看了沈清一眼,忽然眼睛亮了一亮:“怪不得你小子说的时候那么傲气!” 朱觐钧得意的抬了抬头,当看到沈清的目光后又撇过了头去。 “承靖,你妹妹好像不是很高兴啊!”其中一个公子哥儿言语轻佻的说道。 朱觐钧闻言看了陆绍齐一眼:“刚刚被马给吓着了!” 沈清咬了咬唇,抬头笑着给面前几人施了一礼:“有礼了。” “郡主不可如此,我等可承受不起啊!”其中一个人连忙把沈清给虚扶了起来。 沈清见此笑了笑,走到了朱觐钧后面。 陆绍齐瞥了朱觐钧一眼,抿唇把头转向了一边。 “云鹤,你怎么回来了?”其中一人笑道,过去和陆云鹤击了击掌。 他们也没闲话多长时间,聊了一段时间后又各自上了马往树林深处跑去。 沈清沉下脸来瞪了朱觐钧一眼,踩着马镫扶着小厮的肩膀坐到了芍药身上。 朱觐钧朝陆绍齐苦笑了一声,见陆绍齐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他无语的看了一眼苍天,快速上了马,载着沈清回了宁王府。 “蓁蓁,你别生气……”朱觐钧跟在沈清后面追着说道,若初她们看着不禁疑惑的对视了一眼。 沈清进了屋才吩咐着身边的若初:“都出去,关上门!” 若初忐忑的望了朱觐钧一眼,暗自给他祈了祈福,顺手把门给带了上去。 “蓁蓁……” “朱承靖!你行啊!”沈清冷冷的望了他一眼。 朱觐钧望着她笑了笑:“蓁蓁,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你说啊!”沈清望着他冷笑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 朱觐钧连忙追了上去:“蓁蓁,我……” “把我当猴儿耍有意思吗?你是出去遛狗啊!朱承靖,算是我瞎了眼!”沈清气得坐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蓁蓁,不是,不是……那些都是我兄弟,他们听说我妹妹找回来了都想看看……”朱觐钧望了她一眼又说道:“他们也没对你不敬啊不是,而且你是我妹妹,又这么好,不让他们看看我不得憋屈死啊!” “你想没想过后果,想没想过别人会怎么看我!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女孩子和一群男子出去玩儿了一下午这种说法说出去我会多难堪!” 朱觐钧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咱自己过自己的日子,管别人的说法干什么,整天活在别人的眼光中那还有什么意思!再说了,那些人都是我兄弟,他们也领着妹妹出来玩儿过,没事的。” *** 求收藏推荐票票o(n_n)o~~ ------------ 第一百二十三章 生活 沈清闻言闭眼深吸了口气:“哥,众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个人。你妹并不是胆小怕事之人,可是因这样的事坏了名声我心不甘。是,咱是不能活在别人的眼光中,可也不能一点儿也不顾忌,这世道就是如此,为什么那么多女子为了个名声宁愿死?” 她也不想如此亦步亦趋,如此关注别人的目光,她也并不这样的人。可是,人这一生如果没了顾忌,过得太随意,有些事情反而会多走许多的路,人最应该的就是认清现实。 朱觐钧是男子,这种事情未免粗心马虎,可是她是女子,这些事情不得不想到。 “以前他们也领妹妹出来过的,我没想那么多……”朱觐钧讪讪笑了笑。 沈清站起来把朱觐钧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哥,我现在正是风口浪尖。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有些人可暗地里一直观察我呢!” “你本来就是凤凰!”朱觐钧闻言不乐意的道。 沈清笑着点了点头:“是,可是人与人的想法是不同的啊。” “哥下次注意!”朱觐钧并不是脑子单纯,反而他脑子还转的极快,只因他是男子,将这种事自然而然的忽略了罢了。 沈清笑着坐了下去:“我知道哥为我骄傲着呢,不过今天确实是过了!” 朱觐钧闻言笑着给她倒了杯茶:“蓁蓁别生气了。” 兄妹两个又聊了会儿,朱觐钧这才回了外院。 “真高兴我有这么个妹妹!”朱觐钧一进了书房就对着陆绍齐的背影摇头叹息道。 陆绍齐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又重新转了过去。 朱觐钧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又怎么了?”说完了然的哦了声:“就说你小子喜欢我妹妹,还不承认!” “我没有。”陆绍齐看了他一眼:“你今天确实做过了!” “你不喜欢我妹妹怎么这么在乎?”朱觐钧瞥了他一眼道,摇着头躺在了藤椅上。 “我和她认识那么长时间,你能不能别想得那么龌龊?”陆绍齐瞪了他一眼,拿过桌上的毛笔把玩了起来。 朱觐钧望向他摇了摇头:“陆云鹤,我可和你认识十年了,你骗过别人可骗不过我!再说了,要依你这么说,你为什么还留在王府?” “我巡查京里的铺子不可以吗?” 朱觐钧不屑的瞥了他一眼:“编,你再编!慢慢的编吧,看谁以后吃亏!” ※※※※※ 朱瑛?u亩ㄇ籽缍ㄔ诹耸?鲁醢耍?咛宓某汕兹兆踊挂?榷ㄇ籽缒翘炝椒皆傩猩潭ā?p>  沈清去瑶华园祝贺了她几句,送了些礼物,却也没有再说别的。 朱瑛娴却听说和朱瑛?ㄕ??牧肆礁鍪背健?p>  沈清不在意的笑了笑。 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永乐侯府。 林盛春听说时惊讶的望了门外一眼:“这小子今儿怎么来得这么早?” “人贴着点儿来你说人家不上心,人早些来你又说这说那的。”林老夫人暗自嘟囔着,抬头吩咐着荀妈妈:“还不快请进来!” 沈清笑盈盈的走了进来,给二老施了一礼。 “我的蓁蓁哟,快过来快过来!”林老夫人连忙招手道。 “咳!”林盛春沉着脸狠咳了一声,望向沈清点了点头。 沈清走到林老夫人跟前嘻嘻笑了笑。 林老夫人不悦的看了林盛春一眼,拉过沈清的手心疼道:“好好的一双白净手,唉……” “整天嘟嘟囔囔的有完没完?蓁蓁,跟姥爷走!”说着就拍了拍袖子站了起来。 “蓁蓁今日早来了难道和我说说话儿也不成?”林老太太皱眉说道。 林盛春理所当然的看了她一眼:“早来早练!” 沈清向林老夫人撒了会儿娇,贴在她耳边道:“早练也早完,我练完了就过来找您玩儿。” 林老夫人不乐意的看了林盛春一眼,才给她放了行。 沈清笑呵呵的随着林盛春到了外面的教练场,例行的蹲起了马步。 “不错,有些效果了!”林盛春转着圈点头。 沈清笑着看了他一眼:“姥爷,蓁蓁想跟您商量个事儿。” “我说你怎么今天这么勤快,还真是心思不正。”林盛春瞥了她一眼。 沈清眨眼笑了笑。 林盛春打了一下她的腿,仍旧是一副严肃的模样:“听你说也没问题。不过,我条件有三!” “姥爷请说。” “第一,减少训练天数免谈;第二,要是现在想开始练鞭子的话,你也不用说了,我林家军最重要的就是底子!第三,你要是不想学了,那以后也就别进我林家的门了!”林盛春伸出三个指头沉声说道。 沈清闻言抽了抽嘴角,她这姥爷的思维可是缜密的很啊。 不过,她可不占这三条中的任何一条。 “祖父,你这也欺人太甚了吧!”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清连看也不用看,除了林耀岩还能有谁。 “腚底下插三根大香,给我站着去!”林盛春竖起眉毛大声喊道。 沈清闻言忙忍住了笑,朝林耀岩使了个眼色。 林耀岩憋屈的看了她一眼,望向林盛春嘿嘿笑道:“我今天都和朋友约好了,爽约可不太好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肚子里卖的什么药!给我蹲着去!”林盛春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 林耀岩吧唧了吧唧嘴,慢慢向后面退着:“今儿可是七皇子,这爽约可真不太好……蓁蓁你多保重!”说着飞快跑着就不见了人影儿。 沈清算是明白了林耀岩在林家的‘整体印象’,这就是个人人都躲不及的混世小魔王! 抓只猫逗只狗,再养一院子的画眉鹦鹉,时不时的个个院子里转转,偶尔调戏个小丫鬟,今儿往这个院子里放只癞蛤蟆,明儿往那个姐姐屋里放条蛇,全是他的拿手好戏。平日五头里出去和狐朋好友厮混一番,再者就去家里的铺子里住几天,他每到一个地方都如蝗虫掠境般,搞得人心惶惶的。 大家都还拿他没办法。为什么?软硬不吃啊! 有次林盛春好好整治了他一番,结果人第二天又照样犯了,整多少次都没用。 林老夫人宠着他,却也没宠过了头,好言相劝了一番,确实是情况减轻了,可是,过几天又犯了。 他父亲母亲更不用说,他根本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对这样的泥鳅,林盛春是看见一次头疼一次。 “臭小子!回来让你插六根大香!”林盛春望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手都有些哆嗦。 沈清连忙蹲好了,正正经经的望向了前方。 林盛春满意的看了她一眼:“说吧,你要干什么?” 沈清对林盛春挑了挑眉头:“姥爷,您教我骑马怎么样?当然,鞭子基本功什么的照样练!” 林盛春意外的望了她一眼:“你要学骑马?为什么?” “您不是说了嘛,这女儿当和男儿一样,该骑马骑马该射箭射箭!”沈清望了他一眼豪气的道。 林盛春惊喜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好!就应该这样,女儿怎么了?看那些弓腰塌背柔柔弱弱的,让人看了就心烦!自信,自信的女儿才是最漂亮的!挺胸抬头,一样不比男儿差!” 沈清抬起胳膊揉了揉肩膀:“姥爷您就不能轻点儿……” 林盛春也算是林府独特的存在,他是林府权利最大的人,但是却没有大男子主义,他一向是看不惯姥姥。他认为,女儿也要挺胸抬头的活,而且不能比男儿差了,他一生都只有姥姥一个人,姥姥给他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他的四个儿子随的他妥妥的,都只有一个嫡妻,没有纳妾。他后来想了想,亲自添了一条家规:林家子孙永世不可纳妾。 林家确实也干净,虽然妯娌间也会闹些矛盾,不过却没出过什么大岔子。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林家的子孙都香了起来。既是侯府的子孙以后又没有那么多的糟心事儿,丈夫还一心一意的对你,谁不眼馋? 她的父亲朱奠培,听说当时也极是羡慕这样的生活,准备和林妹一生一世一双人。老王妃也不喜妾室的存在,两家人都在高兴统一了观点的时候,圣上却赐下了刘侧妃。 后来的姨娘一个一个的抬了进来,据说当时林盛春还打了朱奠培一顿。 林盛春笑望着点了点头:“我教出了你母亲,也定能教出你来!” 两人正气氛融洽的时候,林芳语带着贴身丫鬟云烟慢慢地走了过来。 “祖父。”她轻轻跟林盛春施了个礼,看向了正蹲着马步的沈清。 林盛春望着她点了点头,看着她拘谨的小身板儿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觐宁。”林芳语笑容得体的笑着说道。 林盛春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看了她一眼大步走向了远处的墩子旁。 沈清探头看了林盛春的背影一眼,才望向了林芳语:“你来干什么?”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不欢迎啊。”林芳语感叹着拍了拍沈清成直角的腿。 沈清瞪了她一眼:“拿了你的蹄子!” “不文明。”林芳语转圈看了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明天我们准备去法华寺,你去不去?” ------------ 第一百二十四章 病弱 “你觉得呢?”沈清瞥了她一眼。 林芳语转到了她前面:“要不你跟姥爷请个假?” “找抽儿吗?”沈清望着她挑了挑眉。 “你就说你想不想去吧,想去呢,我就给你想个办法,要是不想去呢……”林芳语说着摇了摇头。 沈清倒还真相信林芳语能想出办法来。 “好。”她痛快的答应了一声。 林芳语笑着拍了拍她的脸:“好好练吧,老身的心肝肝儿。” 沈清忽然一愣。 林芳语忽然也愣住了,她有些失落的收回了手去,抬头看了看远处的木柱。 沈清忽的笑了出来:“我敢在这儿放下话,你信不信姥爷会和姥姥说,让你也一块儿来学?” 林芳语不解的望了她一眼:“为什么?” “你信不信吧!”沈清自信的说道。 林芳语鄙视了看了她一眼:“我不信!你姥爷早就说了,这些孙女儿的事他不管。” “敢不敢打赌?”沈清望向她笑道。 “有什么不敢的,我还会怕你不成?说吧,输了的怎么办?”她笑着挑了挑眉。 沈清望着她咧开了嘴:“朝阳大街上新开了一家酒楼,据说里面的热锅子是一绝,倒时你要陪我出来吃。” 林芳语轻易不出林府。 “这有什么问题。”林芳语挑衅的看了她一眼:“要是你输了呢?” “自然是你说了算。”沈清笑道。 “这么有自信啊!好,我就和你打这个赌。”林芳语轻轻拍了怕她的胳膊:“你输定了。” 沈清笑着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了一旁的云烟:“给你家小姐准备好衣服和银子。” 云烟向她施了个礼,并没有吭声。 “好好练,我走了啊。”林芳语笑着给她整了整头发。 “不送。” 沈清看着林芳语的背影远去,仰头望了望天际忽然低下了头来。 馨尔。 林芳语走出教练场三拐五拐的到了林老夫人的院子。 丫鬟刚要进去禀报,她轻轻摇了摇头,慢步走了进去。 走到门口时把袖子里的小玩物拿了出来,刚要掀帘子却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声叹气声。 她忙停下了手下的动作,转身准备待会儿再过来。 “娘娘让我来告知一声,这事总是……不好说的。” 里面的人又叹了口气,林芳语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她知道这个人是谁,是她姑奶奶,也就是祖父的亲妹妹贤妃娘娘最看重的林嬷嬷。 “娘娘怎么会忽然……上次不是好了吗?”是祖母的声音。 “七小姐,您怎么……”林芳语侧头一看,是林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絮儿。 她忙笑呵呵的走了过去:“来给祖母送个小玩物,但看着这院子外面没人守着,有些疑惑。” 絮儿了然的笑了笑:“宫里的林嬷嬷来了,老夫人正和她聊着话儿呢。” “这样啊,那我改天再来吧。”林芳语说着向云烟施了个眼色,自己往外面走去。 云烟笑着把手里的碎银子塞到了絮儿的手里:“絮儿姐姐刚才去哪儿了?” 絮儿脸色稍僵了僵,马上把银子塞到了袖筒里:“刚去了趟厨房,你怎么过来了,七小姐呢?” “四小姐想来给老夫人送个小玩物,让奴婢先来看看老夫人睡没睡下。”云烟说的有些大声。 絮儿眨了眨眼,刚要说话就被屋里的声音打断了。 “谁来了呀?”林老夫人扬声问道。 絮儿闻言忙向云烟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进去。 “是四小姐身边的曲铃,来看看您睡没睡下。” 林老夫人闻言蹙了蹙眉:“丛儿?” “说是得了个玩物,想给您送过来。” 林老夫人闻言对林嬷嬷笑着摇了摇头:“丛儿明年也成亲了,孩子们都长大了……” 林嬷嬷闻言垂了垂眼睑,抬头笑道:“四小姐一直是个有福的。娘娘前些日子还说呢,林大老爷这两个闺女个个儿都是拔尖的,尤其是七小姐,最是温婉懂事。” 老夫人低头捻了捻手里的珠子:“九皇子尽日身体可还健硕?” “好着呢,天天爬树摸鸟儿的,都把我们给担心坏了!”林嬷嬷说着眼里就溢满了宠爱之色。 云烟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悄悄的走了出去。 她抄小路回了言意院,林芳语看见她回来马上站了起来。 “怎么样?” 云烟看了看左右,把嘴凑到了她耳边上:“奴婢说的四小姐。” 林芳语点了点头:“走,我们去梅洛院。” 云烟答应了一声,连忙跟上了她的步伐。 林芳语抿了抿唇,林芳丛是她亲姐姐,更是拿她好的很,她这事儿倒是不担心,她担心的是…… 这步棋需要怎么下呢…… ※※※※※ 沈清练完后就带着若初回了林老夫人的院子。 林老夫人正在描花样子。 “姥姥!” 林老夫人马上就扔下了手里的画笔:“哎呦呦,吓死了!” 沈清笑呵呵的过去抱住了林老夫人的胳膊:“您就别骗人了,我看到您抬眼了!” 林老夫人笑呵呵的拍了拍她的手:“看看祖母画的样子好不好看?” “好看,姥姥画什么也好看。” “你就应付姥姥吧!”林老夫人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忍俊不禁道。 她又和林老夫人嬉笑了一阵儿,才带着若初回了王府。 德寿堂正有客人,她见此就先回了雅苑。 “姐姐,你可回来了!”朱瑛娴甜甜的笑着走到了门前。 沈清看了若听一眼。 “四小姐来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了。” 沈清闻言点了点头,拉着朱瑛娴的手进了屋。 “妹妹怎么过来了?如青,让厨房做几个妹妹爱吃的菜送过来。” 朱瑛娴忙摇了摇头:“姐姐不要这么客气了,您午饭一直是陪祖母一起吃的,这为了我不去,我可是罪过了。” “什么罪过不罪过的?一家人讲究那么多干什么?”沈清笑着望了她一眼,向如青点了点头。 朱瑛娴抬头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妹妹快请坐,你这平日里也不上我这儿来,我都不好意思去了。”沈清笑着让朱瑛娴坐到了太师椅上。 朱瑛娴闻言尴尬的笑了笑:“上次是姨娘……” “事情都过去了,还说这些做什么!”沈清笑着嗔了她一眼,仰头看向了若听:“我记得妹妹爱吃藤萝饼来着,你去拿些来。” 朱瑛娴一个劲儿的摆着手:“姐姐不用麻烦的,早知这样妹妹就不过来了!” “妹妹这是哪儿的话?”沈清望着笑了笑。 朱瑛娴讪讪的笑了笑,又重新沉默了下去。 沈清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静静的看着面前的裙摆。 “姐姐……” “小姐,陆公子过来了!”正巧若言笑着走了进来。 朱瑛娴忙看向了门外,见确实有一个人影站在外面。 “请他进来吧!”沈清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身着一身宝蓝色锦袍的陆绍齐就大步走了进来,他侧头看了朱瑛娴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沈清看了他一眼问道。 陆绍齐随意的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我下午准备回去,来跟你说一声儿。” “怎么这么突然?”沈清闻言疑惑的睁大了眼睛。 “待的时日够长了,再不回去父亲就应该给王府生活费了!”陆绍齐笑了笑,随手把桌子上的杯子拿了起来。 沈清闻言笑了笑:“原还准备到时候和你赛马呢!” “你学骑马了?”陆绍齐笑着看了她一眼。 “今天刚听姥爷给讲了一番理论知识,还没正式开始实践呢!”沈清摇了摇头道。 “我又不是不来了,等以后来了再和你比吧!”他说着笑着望了一眼沈清:“我可不接受力量悬殊的挑战。” “你定会为你今天这番话后悔的!”沈清自信的朝他笑了笑,让丫鬟去给他倒茶。 陆绍齐摆了摆手:“就是来和你说声儿,再待下去可就是蹭饭了!” “我还缺你这顿饭不成?” “今儿承靖在庆丰楼摆了席面,我不过去他可不得追过来!”陆绍齐说着就站起了身。 沈清也跟着站了起来:“那你快过去吧,再晚一刻估计他就追过来了!” 陆绍齐向她摆了摆手,又大步走了出去。 朱瑛娴望着陆绍齐的背影垂了垂眼睑。 待沈清重新坐下来后,才笑着说道:“姐姐和陆公子的感情可真好!” 沈清微微眯了眯眼:“不过是熟识罢了。” “姐姐和哥哥的感情也真好呢,娴儿却只有羡慕的份儿……”她说着低下了头,让人看着不禁有些心软。 沈清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唇角:“哥对妹妹也很好啊,只是妹妹身在其中不知所味罢了。” 朱瑛娴苦笑着摇了摇头:“姐姐不知道,哥哥从小对娴儿就不太亲近……” 沈清笑着低下了头:“我看不是这样,妹妹定是没有感觉到的!” 朱瑛娴刚要开口,她突然笑道:“听闻妹妹和那杨家小姐关系不错?” 朱瑛娴闻言抿了抿唇,抬头笑道:“妹妹觉得对她有好感,还不知人家乐不乐意呢……” 沈清闻言低头喝了口茶,眼睑稍微动了动。 **** 求推荐票票(*^__^*)……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姐妹 朱瑛娴探寻的望了沈清一眼,笑容殷殷的拿起了桌上的杯子。 气氛一下子静谧了下来。 有婆子在如青的引导下把饭菜给摆到了桌子上,脚步轻巧而利落。 “若初,你去把姐姐请过来,我们姐妹三人正好聚聚。”沈清笑着向若初施了个眼色。 朱瑛娴闻言抬起了头:“娴儿怎么能在姐姐这里用饭……” 沈清疑惑地望了她一眼:“可是……嫌弃不成?” 朱瑛娴连连摇手,眼中的泪都快掉了下来:“我是怕姐姐,怕姐姐……” 沈清连忙过去抚着她的背:“怎么忽然哭了,岂不是让人误会!” “不是的不是的,我,我是怕姐姐看轻我……”她说着用水袖轻掩了掩眼角,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 沈清责备的看了她一眼:“怎么这么说,咱们虽不是同母,却也是同父的,你怎么能这么说!” 朱瑛娴小声啜泣了两句,硬是把眼眶里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姐姐,娴儿正是怕人看轻我的生母……姐姐,娴儿求求你,你和祖母说说让姨娘回来吧,你说祖母定会答应的!”朱瑛娴说到最后双膝直接一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沈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能屈能伸,以前倒是自己看错了。 看来,是要重新评估她一番了…… 她蹙眉把朱瑛娴给扶了起来:“妹妹这是作甚!” “姐姐,姨娘是娴儿的生母,而且当时那错……也是钟嬷嬷犯下的,与她无关啊!知道的人是知道她是为奴顶罪,不知道的……岂不是以为她犯了什么大错!姨娘一介女子,又怎么能承受的起那些乡姑村民们的眼光……万一,万一……”她说着又捂着嘴嗡嗡的哭了起来,似是怕沈清责备般,紧紧的收着肩头,身体在不停的抖动。 沈清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这番做戏是想坏了我的名声么?不敬庶母,欺负庶妹,手段狠毒,冷血无情。 不答应这些都会被散发出去,答应了她又多了一把好枪。 倒是打的好主意! 沈清轻轻把她抱在了怀里,声音也有些颤动:“妹妹,姐姐岂是那种狠心之人,我虽刚认识姨娘,但她的秉性却已经深深印在了心底。只是……妹妹,咱不能只为自己想,咱要多为祖母想想啊……” 她使劲儿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让朱瑛娴看向了自己:“祖母,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她让这宅子里的仆妇管事们都真心听命与她,她靠的是什么?威严!如果,如果咱们去求情,岂不是让祖母为难……朝令夕改,这可是领导者之大忌!有此一事,以后谁还会听祖母的话,孝道大于天,妹妹,咱不能光想着自己啊……” 朱瑛娴的眼珠还挂在眼角,眼神却不相信的望向了沈清,满眼的不可思议,满眼的不能接受。 “妹妹,姐姐知道你接受不了,可是,这事情已经没有了回返的余地。三姨娘人敦厚善良,才思敏捷,尤其是对待儿女细心备至,你以后定要好好听从姨娘的教导。”沈清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妹妹,三妹说的对,这事可是让祖母为难的啊……”朱瑛?u恢?问弊吡私?矗?成匣故悄歉钡??谋砬椤?p>  朱瑛娴凝视了朱瑛?t谎郏拖铝送贰?p>  “二姐四妹,咱们吃饭吧,菜都要凉了。”沈清微笑着携过了两人的手,领着她们走到了餐桌前。 朱瑛娴深呼吸了一口气,望向餐桌笑道:“真是让姐姐费心了,都是我爱吃的!” 沈清笑着给她夹了筷子鸡丝:“那就多吃点!” 朱瑛娴甜甜的笑着点了点头。 “不知姐姐爱吃什么,姐姐觉得这些菜没胃口的话咱就让她们重做。”沈清望向朱瑛?ㄐΦ馈?p>  朱瑛?ㄎ氯岬囊x艘⊥罚骸岸纪?玫摹!?p>  等吃完晌午饭后,朱瑛?ê椭扃?堤感a艘徽蟛爬肟?旁贰?p>  沈清进屋换了身衣裳,对若初耳语了几句,领着若听和若言去了德寿堂。 里面的客人还没走,沈清刚想晚上再来时,萍儿笑着走了出来。 “小姐,老祖宗让您进去呢!” 沈清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抬步上了台阶。 “里面是詹事府左谕德王大人的夫人。”萍儿低声道。 沈清向她点了点头。 “早就听闻安宁郡主容姿高于常人,今日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话人声音有些粗粝。 沈清低头给老王妃和那王夫人施了一礼,才正式抬起头来。 那王夫人有些发福,圆圆脸上挂着一双丹凤眼,本应该是和蔼可亲的模样,却生生的从里面透出了一丝凌厉和不好相处。 “这是王夫人。”老王妃笑盈盈的道。 王夫人连忙站起来给沈清施了一礼:“妾身见过郡主。” 沈清笑着将她给扶了起来:“夫人是长辈,无须多礼。” “早就听闻郡主文采斐然,礼仪举止皆可堪称为典范,妾身这次可是不枉此行了!”王夫人望向老王妃笑道。 “你可别把她说的飘飘然起来!”老王妃责备的说道,眼中却满是笑意。 “今日你们姐妹三人一起用的餐吗?” 沈清笑着点了点头:“我们三人自作主张的奢侈了一回,祖母可别生气才是!” “瞧瞧这嘴,可要气着我!”老王妃指着沈清一个劲儿的摇头。 王夫人见此说道:“郡主这是和您玩笑呢,您啊,以后可有的乐了!” 老王妃笑着望了沈清一眼:“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我想下午去武进伯府一趟,祖母别到时再找不着人。”沈清道。 “老王妃可真是好福气!我那几个不懂事的每次都让我找不着!”王夫人连连叹气道。 沈清又待了一会儿,才告辞退了出去。 “那王夫人来有什么事情?”沈清边走着边问着边上的萍儿。 萍儿稍稍走前了半步:“说是好久没来拜见老祖宗了,特来找老祖宗聊聊天儿。” 沈清闻言微蹙起了眉,这詹事府左谕德只是个从五品的官儿。 虽说这王夫人也是个诰命,但无事来给老王妃拜见…… “那左谕德是谁的亲眷吗?”她低声问道。 萍儿闻言语气马上就郑重起来:“左谕德王大人是礼部尚书张大人大儿媳的亲哥哥。” 礼部尚书张之林?纯贵妃的父亲,文华殿的大学士…… 难不成王夫人此行与太子有关? 纯贵妃无子,皇后殡天圣上就把太子交给了纯贵妃抚养,而且文华殿大学士本就是以辅太子的…… 宁王府对于朝堂之事一向是处于中立,其中最大的原因也是让人抓不住把柄的原因就是朱觐钧还未进入朝堂。 难不成,圣上有意让朱觐钧入朝? 她不知不觉的就回了雅苑,若初正在屋门口等着她。 她使了个眼色让丫鬟婆子们都退了下去,领着若初进了内室的书房。 若初看了看左右,顺手把门给关了上去。 “宜姨娘是已去世的太后娘娘亲自赐下来的,她生的大小姐嫁去了江州钱氏,再有,就是四小姐了。” 沈清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四小姐之前的性格颇有些骄横傲慢,但她去年生了一场大病,性格大变。变得娇柔会看眼色起来,尤其是会讨老王妃的欢心。” “我刚回来的时候,她对我的看不起谁都能看出来。”沈清沉声道。 “奴婢也向老祖宗屋里的彤香姐姐问过话儿,她想起此事也挺惊讶的。她说,四小姐自从大病之后性情一直很平和娇俏,不知那次为何乱了方寸。” 她应该不是乱了方寸,而是故意的吧。 不知来人是什么样的性子,先故意把自己的“缺点”暴露在他人之下,如有对峙,对方一不小心就会估错了形势,她,便握住了几分胜算。 这有一个名字,曰:障眼法。 沈清微微笑了笑,要不是她临走时的那一眼,她还真能被套了进去。 “问没问她上次去瑶华园聊了两个时辰是所为何事?” “问了。奴婢给院里的扫地丫鬟一块碎银子,那丫鬟的母亲是二小姐屋里服侍的。她说……四小姐是去问二小姐,二少爷最近有没有空。” 三姨娘不时给朱觐平送些鞋袜什么的,因此朱觐平和瑶华园的关系也比较近。 “二姐说的什么?” “二小姐说,二少爷最近没往瑶华园去,所以她也不太清楚。” 沈清抿唇沉默了半晌,才又重新看向了若初。 “四小姐还和二小姐说了一下午的献应伯府。” 沈清闻言挑了挑眉:“献应伯府?” 朱瑛娴这是投其所好啊,只是不知,她所图是何? 她向若初点了点头。 若初转身走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若初姐,车驾备好了。”二等丫鬟绪梨进来秉道。 若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让车夫在门口等着吧。” 绪梨施了一礼,重又退了下去。 “若初,你收拾一下,咱马上就走。”沈清慢慢走出来说道。 “小姐,您带不带奴婢?”若听笑嘻嘻的走进来说道。 沈清笑看了她一眼:“不带谁能不带你?” *** 今天二更o(n_n)o~~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老乡 林芳语正惊讶的望着林老夫人。 “让我也学?” 怎么会,祖父原来不是说不插手孙女之间的事情了吗? 还是,觐宁向祖父说了什么?不会,依觐宁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说的。 那又是为什么呢? 林老夫人向她点了点头:“你祖父说你身子骨太弱了,我想了想,学些健身的功夫也是不错的。” “祖母,祖父不是说……” “你还不知道你祖父,想起一事儿是一事儿,都还改变不了!”林老夫人颇有些无奈的笑道。 林芳语闻言抿了抿唇。 依今日林嬷嬷的情形来看,祖母是不会同意的,祖父是怎么说服祖母的呢? 贤妃病弱,她入宫已是内定。贤妃虽说是她的姑奶奶,却整整比祖父小了三十岁,年龄还不如父亲大。林家手握重兵,宫中必须有人,既是联姻又是给圣上一个把柄。 服侍天子最基本的便是色,祖母又怎会让自己去练武呢…… 难道,是换了人选? 毕竟,她现在才十岁。 贤妃,已经病重不治了不成…… “语儿,不用怕,你祖父就是让你锻炼锻炼,不会让你使鞭子的!”林老夫人笑呵呵的道。 林芳语闻言笑了笑:“孙女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怕!只是,有些不明白。” “是不明白你祖父为何突然让你练武吧?” 林芳语含蓄的点了点头。 林老夫人拽过她的手来给她整了整衣裳:“今儿你去看望蓁蓁,你祖父忽然觉得你孱弱的很。” 林芳语忽然想起了林盛春看自己时的表情。 看来觐宁比自己更了解祖父啊。 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也是如此的看人之准。 “练练也好,以后身子也会健康些。不过你要是不愿意呢,祖母这就去和你祖父说,咱就不练!”林老夫人亲昵的拍了拍林芳语的手。 她暗自叹了口气,不知宫里如今如何了…… 语姐儿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也就只能让璇姐儿上了,好在璇姐儿还没定亲…… “语儿练,我也觉得自己身子弱了些,正好现在练还有人做伴呢!”林芳语笑着摇了摇林老夫人的胳膊。 林老夫人点了点头:“你姐明年三月份就出嫁了,你可要多过去和她聊天儿,她现在是最紧张的时候了!” 林芳语笑着答应了一声:“咱明天不是去法华寺吗?正好让姐姐也一起去散散心。对了祖母,明儿不如让觐宁也去吧,整日练武的让她也休息一天。” “我也想让她去呢,就是不知你那犟驴爷爷答不答应!” 林芳语闻言呵呵笑了起来:“我去同祖父说。” ※※※※※ 沈清从武进伯府回来的时候已经黑了天。 她刚进院子就有一人迎了出来。 “郡主,我们小姐说让您准备准备,明日一同去法华寺。”云烟施了一礼说道。 沈清闻言点了点头:“你们小姐可定好去吃热锅子的时日了?” 云烟低下头笑了笑。 “我们小姐说,让郡主定。” 沈清笑看了她一眼:“准备好银子!” “是。”云烟笑了笑,向沈清施了一礼后又离开了王府。 若初看向沈清疑惑地道:“小姐,您怎么知道林元帅一定会说呢?” 沈清伸出食指来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没看见姥爷那紧蹙的眉头吗?依他老人家的性子,肯定会憋不住的。” “小姐就是小姐!”若初笑着把她刚脱下的褙子拿了过来。 沈清第二天就跟着林家祖孙去了法华寺。 一行人拜完大雄宝殿后,方丈亲自把她们迎进了后面的厢房。 厢房里倒是很朴素,丈青色的帐子正挂在铜钩上,靠墙的香案上还在冉冉的燃着檀香。 众人扶着林老夫人坐在了八仙桌旁,又依次落了座。 “这寺里的斋饭还是相当不错的,你待会儿可要好好尝尝!”林老夫人望向沈清点了点头。 沈清笑着答应了声。 “娘,我看啊,这些孩子们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您就放她们一马吧!”林二夫人笑着说道。 林二夫人是林芳璇和林耀岩的母亲。听说她是林盛春手下一个将军的女儿,为人很是爽朗利落,举止间也没有那些做派。 林老夫人呵呵的望了后面的林家姐妹和沈清一眼,无奈的挥了挥手。 “我这老婆子还真是不吃香了,都走吧都走吧。” 林家姐妹笑着互相对视了一眼。 林芳彤站出来说道:“谁说祖母不吃香了?人漂亮就吃香儿,祖母是这里面最漂亮的,怎么会不吃香儿?” 林老夫人指着林芳彤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嘴刁的!” “我看六姐说的对,祖母可莫要谦虚为好!”林芳语也笑着说道。 林芳语今日不知是怎么回事,心情格外的好。 沈清转头看了她一眼,感觉到她身上有种莫名的轻松。 轻松? 林老夫人无奈的摆了摆手:“都出去都出去,让我看了心烦!” “祖母要是对我们心烦了,那我们可不得伤心透了凉儿!”林芳璇说着叹了口气。 林老夫人又和她们侃了一番。 她们最后还是结伴走了出去。 “咱们去哪里?”林芳丛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 “要不去藏经阁吧,咱看看能不能混进去?”林芳彤笑着看了她们一眼。 林芳璇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六妹,你上次不就没混进去么?”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林芳彤自信的拍了拍胸脯。 林芳语笑着扶住了林芳彤的胳膊。 “四姐五姐六姐,我带觐宁到处去逛逛。” 林芳丛闻言马上看了过来:“你二人可要小心着些。” 林芳语笑着点了点头,拉着沈清离开了院子。 “午饭时马上回来!”林芳丛大声喊道。 林芳语朝后面挥了挥手。 “你四姐待你挺好的嘛!”沈清望了望后面道。 林芳语得意的望了她一眼:“那是!四姐可是我亲姐!” “?n瑟吧你就!对了,你八妹今儿怎么没来?她不是最爱凑热闹吗?” “你来了呗!”林芳语笑望了她一眼:“不用管她,闹小孩子脾气呢!” 沈清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今儿心情不错啊?” 林芳语闻言抿了抿唇,又忽然笑了起来:“我哪日心情不好。” 沈清竖起食指来摇了摇:“不是不是!今日非比寻常。” “你要不要去塔林看看?” 沈清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表姐,你这么说可就错了,要是那刺绣那么有用的话,怎么大家闺秀里没出来个行家?”对面大路上且行且近的传来一群女子的声音。 “蕊儿,学习刺绣的那都是谦虚之人,又怎么会宣扬的人人皆知?”一个敦厚的声音中透着些许笑意。 对面大约有四五人,都是年龄在十岁左右的女子。 她们向对方点了点头,刚要离去却被人给叫住了。 “芳语?”其中一个着桃红色挑丝褙子的惊喜的道。 林芳语回头一看,眼睛慢慢的弯了起来,她上前走了两步,握住了那女子的手。 “湘惠,你怎么在这儿?” 名为湘惠者温柔的笑了笑:“母亲领我们来祈福,你怎么也来了?” “祖母也领我们姐妹来拜拜呢!”林芳语说着过去拉过了沈清的手:“介绍一下,这是安宁郡主。” 对面女子闻言都俯下身来:“安宁郡主。” 沈清笑着抬了抬手。 对面女子都有意无意的望了过来,林芳语笑着向她们施了个平辈礼,又望向了其中一个着石榴红的女子:“不知这位怎么称呼?” 对面女子向林芳语行了个堪称模范的礼。 湘惠忙介绍道:“这是我三叔家的外甥女,名蕊儿。” 林芳语思索了片刻,忽然认真的望向了那女子:“这可是名闻京城的济南王三小姐?” “可不就是了,蕊儿做的糕点好,祖母特地请来让我们也学学呢!” “王三小姐真是奇女子啊!”林芳语面向王蕊儿笑道。 王蕊儿不在意的看了林芳语一眼,后又摆了摆手:“过誉了。” 沈清认真的看了她一眼,她还是听闻她的大名后第一次见她。 大大的眼睛里透着一丝随意,鼻梁虽不高但嘴的弧线很优美。感觉也就是十一二岁的样子,一头青丝却高高的盘了个髻,她身着一身石榴红绣黄色芙蓉花的褙子,头上戴着一头翠玉头面,这一身打扮下来,莫名的给了她加了年龄。 但那一身笑对人生的气度,却又生生把这不符合年龄的装扮给压了下去。 看着她,倒有种别样的味道。 “不知王三小姐要在京城住多长时间?”林芳语笑着打量着她。 王蕊儿眼中稍稍闪过些不耐烦:“父亲何时回,蕊儿就何时回。” 这话…… 没有错,但是让人听着感觉别扭的很。 林芳语讪讪的笑了笑,又重新望向了湘惠:“过几天张明明的花会你去不去?” “还不一定呢,我娘近日来身子有些不利落,说不定要留下侍疾。”湘惠笑了笑道。 林芳语闻言惊讶的问道:“婶婶身子不利落么?怎么回事?” **** 错字已改o(n_n)o~~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其人 湘惠笑着摇了摇头。 “无非就是那些毛病了,无碍的。”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后,才道了再见。 沈清疑惑地望了一眼后方:“这是谁家?” “嘉荣侯姚家的子弟,与我说话的是嘉荣侯的三女儿,名叫湘惠。”林芳语也回头望了一眼道。 正巧对方中也有人回过头来,两人互相一笑,又重回过了身子。 沈清闻言感慨了一番,怪不得人人都说京城卧虎藏龙的,还真不假。 这偶尔遇见的都是王公贵族家的大家闺秀。 “这姚家和济南府的王富商有关系吗?”她问道。 林芳语轻轻挎住了她的胳膊:“你直接问嘉荣侯不就行了?” 沈清气结的看了她一眼,她连忙说道:“其实嘉荣侯府如今在京中已是三等侯爵了,家族已经没落,早已不复当初的辉煌鼎盛。但人说,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大家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沈清笑着望了林芳语一眼,有个这么掏心掏肺的朋友她是如此的幸运。 “这姚家的三老爷是先前老侯爷的贵妾所生,他的妻子就是济南府王富商的亲妹妹。”林芳语随手折了根树枝,笑了笑说道。 沈清和林芳语忽然都沉默了下来,两人都各有所思的思考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塔林。 塔林既命名为塔林,可见里面多的是石塔,这法华寺的石塔大大小小的足有百座之多,可见其的历史悠久。塔林是这一寺庙历代高僧和和尚们的墓塔,其藏的高僧生前的佛学造诣、威望、功德越高,建的塔的层数也就越高,占得地方也就越大。 林芳语双手放在胸前恭敬的鞠了三躬,沈清也跟在后面认真的鞠了个躬。 她不能说是信佛,因为她既不拜祭也不三五叩首,但她会时不时的抄些佛经,她认为那样会使心灵不那么浮躁,也给了自己一颗平常心。 “你知道吗,我每次来法华寺都会来趟塔林。有人一生来了法华寺无数次,但他们从来没来过塔林,因为,他们认为这里是墓地。”林芳语随意的坐在了面前的空地上,眼睛望着前面的石塔透露出了些丝迷茫。 沈清随着她坐了下来,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 “我却不这么认为,我觉得这是凤凰涅??,这是重生地。他们虽死了,却如同是活着,就如同这一座座高高的石塔,永远的屹立不倒。”林芳语轻轻的说着,一行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沈清抬头望了望天,把手中的绣帕给她递了过去。 “你今天有什么事情吧?” 她轻轻掰过了林芳语的身子,用帕子给她擦了擦脸:“说出来总能好受些。” 林芳语闻言望着天眨了眨眼,眼泪却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忽然望向了沈清,毫不顾忌的大笑起来。 “芳语……”沈清连忙抱住了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大悲大喜,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林芳语使劲儿摇了摇头,把沈清给拉到了自己面前。 “你知道吗,我昨晚一晚没睡。” 她说完自己又笑了笑:“姑奶奶在我七岁的那年被人下了毒,从此身子就坏了下来,林家必须要有人在宫中,所以,我自从七岁那年,便被下下定论,以后是要进宫的。就好像被下了死牢的重犯,不,我比他们还要可怜,我还被带上了重重的枷锁!我谨慎、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被下了死刑。我甚至恶毒的诅咒姑奶奶早点儿死,那样我就会因为年纪小而不用进宫,我为自己感到可怜,可悲,我好累,那重重的枷锁都快要把我给压死了……” 沈清紧紧的抱住了她,泪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滴在了她的背上。 “姐姐妹妹们可以暗恋哪家的公子哥儿,然后和母亲亲近之人分享自己的小秘密。但是我不能,我只能对着一个和我爹一样大的男人……”林芳语说着趴在沈清身上嚎啕大哭起来,好像要把自己的心中的委屈全部抒发出来一般。 等林芳语慢慢的平静下来,沈清才用帕子轻轻的给她擦了擦眼泪:“好了,现在好了……” “是啊,现在好了,我感觉身上好轻松,终于不用入那虎狼之地了……”林芳语留着眼泪笑了起来,让人看着格外心疼。 “为什么会让你去呢,你那些姐姐不都比你大吗,不是……更合适吗?”沈清握着她的手蹙眉问道。 林芳语闻言笑着看了一眼面前的塔林:“四姐很早就定下了亲,而我……是林?|的女儿。” 林?|是林家的大老爷,如果林盛春逝世的话,爵位和兵权理所应当的由林?|来继承。圣上收回兵权的话倒是无所谓,那要是无理由收回兵权呢? 就只能让当家之人的嫡亲女儿留在宫中,这样的话圣上到非不得已的时候才不会狗急跳墙。 而林芳丛,已经定了亲,那就只剩下林芳语了。 沈清没有再问,握着林芳语的手同样望向了眼前的塔林。 人人都有愁闷之事,是不是人来到这世上就已是注定的了呢。 一个着黑色锦衣的男子目光深沉的往这边看了一眼,领着身边如影子般的随从一眨眼就不见了。 “芳语,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我给你亲自挑个好夫婿!”沈清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笑道。 林芳语红肿着眼眶瞪了她一眼:“你还是自己找吧,我看着那陆公子就不错啊。” 她去王府的时候见过陆绍齐。 “你再这么烂嚼舌根小心姥姥揍你!” “你也就只能拿你姥姥来威胁我了!”林芳语得意的看了她一眼。 她是多么的幸运,获得了一个让她内心变得如此充盈的好友。 那个人也是如此,会哄自己笑,自己哭是会陪着自己哭,无论何时,自己伤心她都会第一时间赶过来,抱着自己大喝一顿。 这是不是老天宽厚自己的呢,让自己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不用那么寂寞。 “某人,热锅子什么时候请?” “你这就是小人得志!” “反正得了志了,你管我是大人还是小人……” 两人嬉笑着从塔林回去的时候,林芳丛她们也刚进院子门。 “语儿,你眼睛怎么了?”林芳丛担心的走过来问道。 林芳语指着红肿的眼皮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塔林的风大尘土多!” “七妹哪次从塔林回来不是这样,也就四姐见怪!”林芳彤撅着嘴道。 林芳语笑着看了林芳彤一眼:“六姐可混进去了?” “那群混蛋的秃驴,闲没事儿把守的那么紧干什么!我又不是进去偷,就是进去看看,看一个个儿的和如临大敌似的,怎么不去边境作战呢,净在这儿扯些没用的!”林芳语嫌弃的撇了撇嘴,率先往里面走去。 姐妹几个互相望着笑了起来,林芳语问道林芳丛:“四姐,到底发生了什么,六姐怎么这么火大?” 林芳丛和林芳璇呵呵笑的对视了一眼:“六妹想从墙上爬进去,却被一个小师傅给一脚踢了下来!” “啊?”林芳语和沈清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六姐没事儿吧?”林芳语连忙问道,随后自己又放下了心,看她活蹦乱跳的有什么事儿! 几人说笑着前后进了屋,林芳彤还站在林老夫人身后怄气呢! “霜儿今日没来可是可惜了了。”林老夫人望着林芳彤摇了摇头。 “祖母!连您也欺负我!”林芳彤气得跺了跺脚,站到了老夫人身后。 满堂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直臊的林芳彤脸色通红。 “我孙女这是大无畏,咱不用管他们!”林老夫人忙拉过林芳彤的手拍了拍。 林芳彤闻言抿唇笑了起来,直叫堂下的人大笑。 两个小沙弥不一会儿就将斋饭端了过来,跟着过来的还有一个长者。 “阿弥陀佛,林老夫人善心,慧净在这里谢过了。” “慧净大师客气了。”林老夫人笑道。 等小沙弥布完菜,那慧净又领着小沙弥退了下去。 “蓁蓁,尝尝,这法华寺的银蒿酥鱼可是一大特色!”老夫人说着亲自给沈清夹了一筷子。 沈清忙道了谢,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这银蒿酥鱼表皮是一层银色的略咸的粉末,内里则是白嫩嫩的“鱼肉”,不知是怎么做的,鱼肉味极浓,却又比平常的鱼肉多了份鲜亮,倒有些像河豚的味道了,入口即化,满齿留香,真真让人惊艳。 “祖母多食用些,这个不油腻还好克化。”沈清笑着双手给林老夫人夹了一筷子。 “哎哎,好好!我这外孙女就是知道疼人!”林老夫人欣慰的望了沈清一眼。 林大夫人笑着看了沈清一眼:“哪儿能让您白疼啊不是?” 沈清还是第一次见林大夫人笑得这么真心,她平时不是客气的笑就是板着脸,难道是因为芳语的事情不成? 如果是的话,芳语也真是有个疼她爱她的好母亲了。 几人吃完饭后,林老夫人要歇晌,下午还要听方丈大师慧明的讲经,因此众人吃完饭后就各自的散开了。 **** 求收藏推荐(*^__^*)嘻嘻…… ------------ 第一百二十八章 父子 陆绍齐正望着赵夫人紧蹙着眉头。 “齐儿,你怎么就不懂娘的苦心呢!”赵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陆绍齐连看也没有看她,径直就要往外走。 “回来!” 陆谦大声喊道:“你要是不回来,这辈子也不用回来了!” 陆绍齐停步冷笑了一声,又大步向外走去。 “你教的好儿子!”陆谦指着赵夫人恨铁不成钢的道,也随即大步走了出去。 赵夫人恨恨的把手里的茶杯扔在了地上,不住的喘着粗气。 花嬷嬷闻言连忙走了过去:“夫人,您莫要生气了,齐哥儿只是一时想不通……” “我就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依儿有什么不好,知书达理,温柔贤淑,上哪里找这么好的闺女去?就他个被蒙了眼的,不识金镶玉!”赵夫人气急的说着,忍不住抚了抚额头。 “您可别被气坏了身子,以后可还要抱孙子呢!”花嬷嬷重新给她倒了杯茶道。 赵夫人接过茶杯又恨恨的扔在了地上。 “就他这样的,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我要求也不高,孙女也挺好,这,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 花嬷嬷连忙又倒了一杯,她知道这是夫人有火没地儿撒呢,这火,撒出来也就好了。 “夫人,依姐儿的好,齐哥儿定会看到的,他现在才多大啊,不就是个十四岁的孩子么!您和他怄什么气啊。” 赵夫人抬头瞪了她一眼:“上次的定亲宴不就被他给搞砸了么?弄得我和老爷是恨不得钻地缝儿里去!还孩子……” 花嬷嬷笑了笑没吭声,上次齐哥儿确实做得过份,老爷的同僚都来了,他却跑进大堂放下了狠话,骑着马飞奔而去!依姐儿要色有色要才有才,他怎么就看不上呢! 她轻轻咳了咳:“夫人,那王蕊儿已经到了京城了。” 赵夫人沉声答应了一声:“让她不要再回来了。” “是。” 花嬷嬷看赵夫人平静了下来,轻轻挑帘退了出去。 陆绍齐正坐在小酒馆中独自喝闷酒,眉头一直紧皱着望着窗外。 福全小心翼翼的给他倒着酒,看着他喝下去却又欲言又止。 “咳!”帘子哗得一声被掀了起来。 “老爷。”福全连忙行了个礼,稍往后面退了退。 陆绍齐抬头看了他父亲一眼,又重新拿起了酒杯。 陆谦向福全挥了挥手,自己坐在了儿子面前。 他看见福全走出去,才拿起边上的酒盅给自己倒了杯酒。 “咳,齐儿……” “什么也不用说,我不听。”陆绍齐说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你这臭小子,连爹的话也不听了不成,爹什么时候不向着你?”陆谦瞪了他一眼。 陆绍齐闻言用筷子指了指他面前的酒盅:“够爷们儿,喝掉它!” 陆谦望向他勾了勾唇角,也指了指他面前的酒盅:“够种儿!” 父子二人互相挑衅的看了一眼,一起拿起面前的酒盅一饮而尽。 “你娘也是为你好,她认为你和依儿比较了解,所以才一直想撮合你们!”他笑着望了儿子一眼:“你这刚回来,也别像针尖对麦芒似的,母子二人好好说说……” “爹,你这说客都当了十多年了,还没当够么?”陆绍齐不在意的望了他一眼。 陆谦瞪了他一眼:“什么叫说客,我这是永葆家庭和谐!爹知道你不喜欢依儿,不喜欢咱就不喜欢,多和你娘说两遍,她还能硬把你俩塞进洞房里不成!再说了,为母者对这些本就操心,你就算不和依儿定亲,也给她领个回来,她不就也不这样了。” “这媳妇儿是能随便领回来的吗,再说了,我如果真领回来,娘能不说人家太随便?”陆绍齐轻哼了一声道,顺手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 陆谦闻言摇了摇头,同样拿起酒杯来喝了下去。 陆绍齐正经的坐直身子望向了他:“德昌,你和赵夫人这一辈子感觉怎么样?” 陆谦笑呵呵的拿起酒杯来摇了摇头:“妙哉,妙哉!” “那您还娶那么多小妾?”陆绍齐不在意的笑了声。 “那是我想娶的吗?圣上赐下来我还能说:哦,我不要,我怕媳妇,您请收回去吧!” 陆绍齐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 陆谦笑看了他一眼,举起食指来摇了摇。 “爹,您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怎么在家里……”陆绍齐说着欲言又止。 “像孙子?”陆谦接口道。 陆绍齐笑着点了点头。 陆谦笑着把手中的酒盅放到了桌子中间:“儿子,你现在还小,不懂得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儿。这爱情啊,像酒。” “怎么说?” “如果你这辈子真有幸碰上了,那滋味儿就像酒。晕晕乎乎的吧你还极想再喝它,浓郁,醇香,让你欲罢不能,你会不自觉的放下身段,只为和她在一起。那时,所有的身份都不再是问题,你甚至能为了她去死。但是,当油盐酱醋掺和到里面去的时候,你就要小心了!”陆谦笑呵呵的道:“那些会磨砺去你们的激情,甚至是磨砺去你们的爱情。” 陆绍齐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她每次笑时会露出两个小酒窝,甜甜的暖暖的,直暖到了他的心坎儿里。 “你心里有人!”陆谦望着他肯定的说道。 陆绍齐不自然的咳了咳:“那您和我娘是磨砺去了什么?” 陆谦指着他摇了摇头:“这爱情啊,不可耻,你不用不好意思说!哎呀,这也是我没帮着你娘的原因,人这一生啊,总要体验一次这种滋味儿的,你娘,年纪还太小,不懂。” “您和我娘就差几岁啊!”陆绍齐望了他一眼忍俊不禁的道。 陆谦把酒盅拿了回来,自己又倒上了杯酒:“你娘在我心里一直是黄花大姑娘!” “不害臊!”陆绍齐笑瞪了他一眼。 “儿子啊,人这一生不定什么时候就再见了,所以,一定不能亏待了自己!” 陆绍齐笑着和他碰了一杯:“好,和你媳妇儿斗争到底!” “臭小子!”陆谦瞪了他一眼,扬手把手中的酒灌了下去。 陆绍齐咳了咳嗓子望向了他。 陆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向他抬了抬下巴。 “德昌,你和那王蕊儿小姐是真的……”说着挑了挑眉。 “胡说什么呢!她比你还小,净听你娘瞎说。”他瞬间就竖起了眉毛。 陆绍齐皱眉摆了摆手:“你这么急干什么,又没说你和她真有什么事儿!再说了,人家一黄花大闺女,配你这个老头子岂不是绰绰有余!” “这是态度问题!也是你老爹我的作风问题,不可瞎说!”陆谦用食指使劲点了点桌子,后又笑了一声道:“再说了,她长的还没我后院养的那两只鸡俊呢!” 他经常用鸡来比喻皇上送的那两个高句丽的小妾。 那两个小妾也确实漂亮,白白净净的,就是语言有些不通。 “爹,这无风可不起浪……” 陆谦正经起来思索了一会儿:“我有数儿。”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起身快马回了陆府。 赵夫人听闻丈夫和儿子回来了,刚要出去迎,就听婆子说父子二人进了书房。 陆谦一进书房就把小厮都给遣了下去。 陆绍齐看了看外面道:“圣上这些年越发的不知节制起来,连成国公都丝毫不顾及脸面的给赶了回去。听闻太子和三皇子争的厉害,爹,你说我此时入仕是明智之举吗?” 陆谦认真的望向了他:“你想不想入?” “儿子觉得此时不合适,万一有人借此来做文章……”陆绍齐充满意味的看了陆谦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陆谦闻言笑了笑,拿起桌上的三只棋子往空中抛了几下。 “朝廷现在无非就是分了三派,太子,三皇子,中立。你以为圣上不知道吗?他可比谁都明白的很。成国公虽说功高震主,但皇后却半点没向着娘家人,她反而却死了。宁靖王为何被派出去攻打鞑子?朝中没人了吗?林盛春当真大病了吗?你可别忘了,贤妃是谁!皇后死了,太子却没被废,太子有才能吗?有,而且比三皇子强的多,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站在三皇子那边,他们确定三皇子会赢吗?三皇子赢得几率并不高,他们想不到如果太子即位他们都会被斩首或者削爵吗?” 陆绍齐闻言沉吟了片刻,抬头望向了陆谦:“父亲是说,这都是圣上默许的?” 陆谦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接着道:“你可别忘了,太子如今正值虎狼之年,皇上,也正值壮年。” 皇帝比太子大二十岁。 “父亲是说……” “这是个机会。”陆谦说完哈哈大笑了起来。 陆绍齐闻言也笑了起来:“那儿子就自己看着办了?” “把你小时候翻墙下河的招数都使出来,让我也看看你的能耐!”陆谦使劲儿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绍齐笑着给陆谦施了个礼:“父亲大人,这只要走错了一步,咱陆家就会驶入万丈深渊。” “要是你死了,我就和你母亲马上洞房!” 陆绍齐笑着和陆谦击了一掌,嘴角愉悦的弯起了个悠扬的弧度。 扬帆,! *** 继续求推荐啦~~ o(n_n)o~~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探讨 时间一晃就驶进了十一月中旬。 天气已经冷了起来,京城也已经下了好几场小雪。 张明明的花会最后还是没办成,因为,张家老夫人病故了。 其实张老夫人前几个月就在床上躺着了,只是大家谁也没想到会走的这么快。 老王妃每想一次,就会叹一段时间的气,弄得最近胃口也不是很好了。 “祖母,您看外面的红梅开得多好啊,咱出去转转吧!”沈清一个劲儿的摇晃着老王妃的胳膊。 老王妃想着又叹了口气:“祖母没心思,你自己去吧。” 沈清暗地里朝扬嬷嬷施了个眼色。 扬嬷嬷点了点头,走过去给老王妃按摩着肩膀:“贵妃娘娘不是新送了您件斗篷吗?这外面阳光正好,也没风,您要不要出去走走?” “是啊祖母,这么好的日子不出去走走岂不是可惜了……”沈清撅了撅嘴惋惜的道。 老王妃看了二人一眼,叹口气把手伸向了扬嬷嬷:“那就出去走走。” 沈清和扬嬷嬷闻言笑了起来,两人一边搀着一条胳膊慢悠悠的去了后花园。 “张家姐姐也就比我大不了几岁,这人说去也就去了……”老王妃望着一片还未完全开放的红梅摇了摇头。 人年纪大了,本就忧心这方面的事,尤其是看到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老伙伴一个接一个的离去,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儿了。 “祖母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张老夫人是因为疾病去世的,您看那些健健康康的人哪个不是天颐之年?”沈清笑道。 老王妃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有蓁蓁在祖母肯定能活到天颐之年!可是,到时候别再让人给看成了老妖怪!” “老妖怪哪个不是长命百岁的?也就您把这好词儿当孬词儿!”沈清挎上了老王妃的胳膊扬了扬头道。 老王妃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也就你这么以为!” “快把手放到袖子里去,有手炉不用!这手本就练武练得不如人家的细嫩,这如此一来以后可不就没人要了?”老王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沈清笑着把手放进了老王妃的袖子里:“没人要更好,蓁蓁一辈子陪着祖母!” 一趟游园下来,老王妃的心情确实是好了不少。 等沈清回到雅苑的时候,朱觐钧正坐在里面喝茶。 “怎么了哥?” 朱觐钧朝她身后的丫鬟们看了一眼。 若初连忙带着丫鬟婆子们退了下去。 沈清看了看他严峻的眼神,向他施了个眼色,率先进了内室书房。 朱觐钧看了外面一眼,紧紧的闭上了门。 “我要去趟湖广,你帮我把祖母瞒着些。” 沈清闻言皱起了眉头:“湖广?为何不能正大光明的去?” 朱觐钧拉着沈清坐到了一旁的贵妃榻上:“你知道咱杀父杀母的仇人吗?” 永乐十二年二月,成国公被赐往湖广故居养老。 沈清忽然想了起来,她震惊的望向了朱觐钧:“隋民牧是你杀的?” 朱觐钧板着脸点了点头:“但他不是主谋。” “但主谋也不是成国公,或许是太子,甚至可能是圣上!”沈清皱眉沉声说道。 “或许是成国公想篡位呢?”朱觐钧望向她眯了眯眼:“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 沈清从没见过这样的朱觐钧,他一直是一副吊儿郎当纨绔子弟的模样,没想到他是如此的睿智,手段如此的……狠辣。 这何尝不是一种保护色。 “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沈清屏息问道。 朱觐钧慢慢摇了摇头:“还没打听出来。” 沈清忽然望向了他:“可是圣上做出了事情?” 朱觐钧望向她笑了笑,肯定的点了点头。 “圣上打算让我出仕,任礼部郎中。” 沈清闻言睁大了眼睛:“正五品!” 就算朱觐钧已继承了爵位,可也没有一进朝堂就安排要职的道理,而且朱觐钧还未满十八岁…… 这不是荣宠,而是一个大坑,但你还必须往里跳。 “你知道礼部尚书是谁吗?”朱觐钧淡淡的说道。 沈清未合上的嘴张的更大了些:“张之林……” 难道皇上是想让太子即位吗?还是三皇子闹得太大了些,以此来给个教训?还是,只是单纯的想让宁王府归个队…… 朱觐钧紧紧地闭了闭眼睛:“圣上这是在逼我啊……” 不管怎么说,宁靖王之死定与太子有关,虽说皇上也脱不了干系,但这其中成国公和皇后的功劳估计更大,而且真相现在还没有查明…… 宁靖王当时肯定是没同意的,是什么条件让宁王夫妇为此送了命? 现在圣上竟然让朱觐钧归队,也就是说太子所占的把握比较大,如果太子以后胜出,那成国公…… 也会重新出山! 沈清忽然眼前豁然开朗,怪不得朱觐钧现在要去报仇,否则到那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我同你一起去。”沈清定了定神说道。 朱觐钧马上摇了摇头:“此行还不一定会不会成功,而且极其危险,你不能去。” “既然危险,那你为何能去?”沈清反驳道。 “我是男子。而且这杀亲之仇,我必须亲自报!”朱觐钧说着眼前闪现出一缕凶光。 沈清平静下来想了想,确实自己现在去非但帮不了朱觐钧,有可能还会拖他的后腿,她想着就点了头。 朱觐钧见此松了口气:“一定不能让祖母知晓!” 沈清认真的点了点头,又忽然皱起了眉头:“锦衣卫没关系吗?” 锦衣卫里都是些神出鬼没的,就怕他们出来坏了事。 “锦衣卫同知与我是相熟,无大碍的。”朱觐钧不在意的说道。 “那你什么时候去?” 朱觐钧抬头想了想:“圣上虽然已经告知与我,但先生让我学到年底,说不定圣上打的是年底宴会上昭告的主意。仔细一想,时间也不宽松了,湖广来回最快也要半个多月,现在已经到了十一月中旬……” 沈清低头沉思了片刻,抬头看了看前方桌子上的花觚。 “我明天就走,争取在二十天之内回来。” 沈清闻言抿了抿唇:“我借口去西山别院赏腊梅,你就和祖母说不放心我一人,要陪我一同去,然后你再去往湖广。” 朱觐钧赞赏的望了她一眼:“然后你去七八天左右就回来,我让侍卫伪装成我的样子,然后再让云鹤过来。” 沈清闻言笑着点了点头,估计到时皇上也不会多加怀疑了,谁八九天来回湖广,而且还杀了成国公?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成国公家眷及时回来报丧,那最快也就只能和朱觐钧骑个旗鼓相当。到时朱觐钧再和侍卫一换,谁能说他曾离开京城那么长时间?就算是成国公家眷或锦衣卫先飞鸽传书回来,那皇上也不能立刻调动锦衣卫查吧,他总要需要反应的时间。 而且,朱觐钧也万万不会让事情发展到最后一种可能性。 沈清笑着望了朱觐钧一眼,忽然想到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让云鹤过来?” 朱觐钧点了点头:“更保妥些,而且云鹤也正好有事要来京。” “什么事情?”沈清疑惑地问道。 朱觐钧笑着看了她一眼:“怎么我们宁姐儿这么关心?” “去你的!好友不能关心一下吗?”沈清瞥了他一眼笑道。 朱觐钧不相信的望了她一眼:“耀岩不也是你好友吗?怎么他去保定的时候你没这么关心?” 林耀岩前几日被林二夫人给送去了保定,说让他学学庶务。 “你这思想怎么这么龌龊呢!”沈清望着他道。 朱觐钧敲了敲太阳穴:“这话好像某人也和我说过……” “贫不贫啊你!”沈清笑着蹬了他一脚。 朱觐钧忙闪了开来:“这君子动口可不动脚……好啦好啦,我说还不行!” 沈清向他挑了挑眉。 “云鹤也打算入仕了,前来走走门路。” 沈清笑着望了他一眼:“你们是不是商量好的啊?说入都入,说不入都不入。不对啊,云鹤没科举吧?” “谁说云鹤没科举?他可是去年的举人。”朱觐钧随意的说道。 陆绍齐也就才十四岁吧,去年的话,也就十三岁,举人! 可不要小看了举人,有些人一辈子也考不上个举人,就像范进,中举后兴奋的疯了。中举人后就可以谋得一官半职了。 陆绍齐可真是个相当低调的人,她对他到底还有多少不了解的…… “那,那谋官之后还可以继续科举吗?”沈清疑惑地问道,好想不可以了吧。 “现在是可以的,但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再次科举升值,要不是因为学问不够,要不就是当官之后占用了太多时间,已无法全心全意的准备考试了。” 沈清闻言蹙了蹙眉头:“那为何云鹤这么急着入朝为官呢?他何不一股作气?” “那又要耽误好几年了,先入朝为官不是只有敝处的,就像这人脉,那一直学习考上状元的或许还不如你这个为官几载只考上了个进士的。”朱觐钧笑笑道。 这或许就是情商比智商更重要了。 “看你平时不咋的,这关键时刻还挺厉害的嘛!”沈清笑着向他挑了挑眉。 “你不也是?”朱觐钧笑着望了她一眼。 兄妹两个互相望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窗外的飞鸟瑟缩在屋檐下,努力的想要冲进屋里去。 **** 今天第二更~ 因家里有些事,明天上午的一更或许会和晚上的一起更,请亲们多多谅解。 ------------ 第一百三十章 漫步 沈清当天晚上就和老王妃说了,第二天老王妃给林盛春书信一封,林盛春虽然不乐意,但老王妃已经说出了口,他也不能不放行。 吃过午饭,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去了西山。 入了冬的西山倒别有一番风味,树木虽已枯黄,却也让人看到了不一样的生机。 沈清刚安顿下,朱觐钧就领着一人走了进来。 “云鹤最早明日才能到,这是我信得过的侍卫,这几天就让他来扮我,既如此,我先走了。” 沈清急急地抓住了他的袖口:“小心。” 朱觐钧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沈清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心不知觉的也跟着提了上去。 “小人徐晃拜见郡主。”那侍卫朝着沈清恭敬地拱了拱手。 沈清轻轻点了点头:“以后就拜托徐大哥了。” 徐晃又恭敬的拱了拱手,接着退了下去。 沈清转身坐到了床沿上,望着眼前的幔帐陷入了沉思。 陆绍齐直到三日后才过来。 而且来的时候福全也没有跟着,他只身一人骑着那匹黑云冲进了院子。 “怎么了?”沈清望着他风尘仆仆的面容疑惑地问道。 陆绍齐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 沈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让小厮领着他去了他暂住的院子。 她看着他的背影离去后,才继续着刚才的话儿:“把梅罗饼多送些回去,顺便送武进伯府和林府去些。” 若听笑嘻嘻的应了声是。 林府现在气氛有些紧张。 贤妃娘娘病重了,据说已经胡言乱语起来。 林老夫人望着正在磨刀的林盛春焦急的皱起了眉头:“你倒说句话呀,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林盛春面无表情的说了句,继续磨着手里的刀。 林?|望了自己的父亲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要不,让丛儿去?”林大夫人看着丈夫小心翼翼的开了口,随后又望向了林盛春。 林盛春闻言手一停,眼神闪了闪又继续磨刀。 “不行,丛儿已经定了亲,那梁家也是世家大族,不可儿戏!”林老夫人捻着手里的佛珠子,眉头皱的能夹死只苍蝇。 林二夫人和林弦对视了一眼,抿了抿唇到底没有开口。 林三夫人和林四夫人心里却没有太焦急,毕竟她们的女儿年龄还太小,这事儿根本就落不到她们头上。 大家的眼光有意无意的落到了林弦和林二夫人身上。 林老夫人闭了闭眼,叹口气说道:“不瞒你们,原准备是让语儿去的,可是现在,语儿还太小……” “让璇儿去!”久不做声的林盛春突然大喊了一句,倒让众人吓了一跳。 林二夫人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爹……” 林老夫人也同样望向了林盛春:“璇儿……可以吗?”她说着看了林?|一眼。 大家心里都明白的很,让谁去才能获得最大的价值。 “还有别的办法吗?没有上策就只好这样,不然大家干瞪着眼有用吗!”林盛春扔下手里的刀站了起来。 林二夫人抿了抿唇,向前踏了一步说道:“可是爹,璇儿今年才十三岁……” “难不成让丛儿去?让圣上知道丛儿为了这事儿退了亲,他能怎么想?满朝文武又怎么想!”林盛春看了林弦一眼吐着粗气坐到了首位上。 “可是璇儿还没有及笄啊!”林弦着急的脱口而出。 林盛春睁大眼睛瞪了他一眼,嘴边的胡子一颤一颤的。 林老夫人过去给林盛春抚了抚背:“要不,咱再看看宫里?” 林二夫人连忙点了点头:“再看看宫里吧,贤妃娘娘说不定过几天就好了呢!” 还真让她说准了。 贤妃过了几天病情大缓,下床慢慢地走几步都没问题了。 太医说那几天是受了惊,过了惊气也就好了。 至于是为什么受的惊,别人就不知道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林家的心算是暂时放下了,林二夫人开始着重给林芳璇找起夫家来。 毕竟她们只有这么两个女儿,大女儿早早出嫁,只剩下了这可人疼的二女儿,宫中那种虎狼之地岂是常人能踏进去的! 莫得到最后被人吃了还剩不下骨头! 沈清已在西山别院住了七天,她正在和陆绍齐商量明日回府之事呢。 “那人皮面具虽说带上去稍显木讷了些,但骑于马上如不碰上熟人那就露不了破绽。”陆绍齐沉吟道。 “那咱就黄昏回去吧,那样碰上熟人的几率也能少些。” “不,咱晌午回去。”陆绍齐坚定的说道。 沈清闻言明白了过来,晌午时间贵家子弟大多数都在家中,而且那时街上的平民百姓应不多,但也不少,倒时大家都看到‘朱觐钧’在京城,也能多一份把握。 沈清笑着看了陆绍齐一眼:“好。” 陆绍齐神色有些闪躲,他稍稍咳了咳:“这几天你都只在这附近溜达了,要不要去山上看看?” 沈清望着他垂了垂眼睑,又忽然抬起了头来:“好啊,不过我可不认路。” “走吧!”陆绍齐笑着看了她一眼,主动向她伸出了手。 沈清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看了看边上的丫鬟不知该做什么动作。 若初和若听她们对视了一眼,都默契的低下了头去。 陆绍齐咳嗽了一声,装作随意的收回了手去,抚了抚衣角大步跨出了门槛。 沈清懊恼的咬了咬唇,跟在他的背后去了马厩。 自从沈清学会骑马后,朱觐钧就把牡丹红送给了她。 “听承靖说你用三天的时间学会了骑马,要不咱俩比比看?”陆绍齐利落的跨上了黑云,向她挑了挑眉。 沈清柔柔的拍了拍牡丹红,也利落的跨了上去。 想她刚学骑马的时候,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七个时辰呆在林府,其中有四个时辰都一直在和马匹较劲,她从马匹上摔下来无数次,也被林盛春训斥了无数次,更被林老夫人苦口劝了无数次。功夫不负有心人,别人说的三天之内不可能学会骑马,不可能让马儿听从自己的口令,但她办到了。 也就是从那以后,林盛春才决定把自己的毕生绝学传授给她。 当然,也有人说她太狠,对自己都如此狠的人对别人肯定更狠。 她这些倒是没有太放在心里,来日方长,一切语言都显得太苍白无力。 “好啊!”她笑着对陆绍齐比了比指头,两人一起往前面飞奔而去。 养马的小厮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转身回到了马厩里。 “郡主可真是皇家子女,真厉害啊!” 另一个小厮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皇家子女就厉害了?不见得,你看那些整日游手好闲的皇子们……唔……” 另一个小厮连忙过去捂住了他的嘴:“非议皇家,你还要不要命了!” 沈清和陆绍齐直到了山脚下才停了下来。 “行啊,看来以后可不能小瞧你了!”陆绍齐翻身下马笑着调笑道。 沈清得意的拍了拍牡丹红的背:“那是,你要是在小瞧可就吃亏了!” 陆绍齐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把马随意的放在了山下,一前一后的上了山。 现在已是寒冬,树上早就没有了生机,但因昨晚下了一场雪,倒因此勃勃了不少。 “咳,景色真好。”沈清笑呵呵的说道。 这还是他俩第一次单独相处,她不由的感到一丝尴尬。 陆绍齐忍笑看了她一眼:“是,景色真好。” 沈清闻言讪讪的笑了笑,继续踏着‘咯吱咯吱’的雪爬山。 “这山不高,而且这附近又多是富贵人家的宅院,所以山上也没什么凶猛异兽,原来的山鸡兔子的是很多的,因现在是冬天,偶尔能看到只也不错了。”陆绍齐边拿着根树枝在前面敲打着边说道。 沈清闻言点了点头:“听祖母说你爹以前也是在京城的,你们在这里有别院吗?” “有啊。”陆绍齐随意的说了声:“小心些。” 沈清把脚踏在他的脚印里,笑着点了点头。 陆绍齐忽然将手里的树枝递了过来。 “干什么?”沈清疑惑地望了他一眼。 “把着啊,越往上走路就会越崎岖,你万一掉下去了我怎么向你哥交差?” 沈清闻言抿了抿唇,手刚要把上去他忽然又把树枝收了回去,一把拉过了她的手。 沈清愣愣的看了他一眼,他已经又开始往上面走去。 她望着那双包住她手的温暖的大手,眼睛慢慢地弯了起来。 他今天穿了件平常的丈青色锦袍,后面简单的披了件银白大氅,他本就肩膀宽阔,这样一来更给人一种踏实感。 两人登上山顶的时候已经有些微喘了,这还是两个练武之人,一般官宦人家的小姐是根本不会爬山的。 陆绍齐和沈清并肩望向了山下,一座座院子都变得玲珑巧致起来,金色的阳光洒在了房屋上、雪地上、树梢上、两个人的身上,让这一切都变得那么温暖。 陆绍齐侧头看了沈清一眼,见她正眼光发亮的望着山下的房屋,嘴角不由弯了起来。 他静静的展开了放在了他手中的那双小手,眼中盛着满满的笑意。 **** 不好意思,昨晚实在是没能赶回家,这是昨天第一更 ~~~~(>_<)~~~~ ------------ 第一百三十一章 西山 沈清感觉到手中的寒冷稍微握了握拳头,一转头就看见他正在望着她的手细瞧。 她连忙把手收了回来,见他抬起头来望向了自己。 “咳,不好看吧?练鞭子练的,都生茧子了。”她讪讪笑道,忽然一抿唇,自己怎么会说这话!他会把自己以为成什么样的人了…… 陆绍齐笑着摇了摇头,眼里掩饰不住的笑意:“很漂亮。” 沈清闻言低下了头去,心里的却像有蜜糖缓缓的注了进去,整颗心都变得甜起来。 “对了,你这次来怎么没带福全?” 陆绍齐闻言望向了山底下的房屋,没有说话。 她望了他一眼,也跟着望向了山下。 “我去打个山鸡,咱中午在山上吃如何?”陆绍齐忽然转过头来问道。 “现在这气候不是那么好打的吧?” 陆绍齐摇了摇头:“好打不好打全在人,等着,中午请你吃满汉全席!”说着就向后面走去。 沈清笑着找了块没有积雪的空地,又转身去拾了些在树底下没有被雪覆盖上的干柴和引火草。 等她回到树底下的时候,就看到陆绍齐正提着两只山鸡从远处走了过来。 “这附近有没有河和湖之类的?”沈清看着那两只山鸡问道。 陆绍齐笑着看了她一眼:“我就是回来和你说声,我过去水塘那边清洗一下,你别再等急了。” 沈清闻言抱起了拣好的柴火:“那么麻烦干什么,咱一起过去就是了。” 陆绍齐看了看她手里的柴火,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走了一段路才走到了一处水塘边。 沈清走到一处空地旁把柴火放了下来,紧接着就去了水塘边拿起了陆绍齐放在地上的另一只鸡山鸡,抽出腰间的匕首利落的收拾起来。 陆绍齐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随身带着匕首?” 沈清笑着看了他手里的匕首一眼:“你不也是?” 陆绍齐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姑娘怎么有这么多让他欣喜的地方。 他笑着看着她的手法,感觉也就比自己要慢一些,却是很厉害了。 “咱们第一次见面,你们当时是不是就是要去烤家雀儿?”陆绍齐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 是说在槐树村的时候吗? 沈清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明白了过来:“原来你听见了啊。” 陆绍齐呵呵笑了笑,随后手又顿了一顿:“你们那时候,是不是挺苦的?” 脸色蜡黄蜡黄的,衣服还很单薄,两人只能依靠家雀儿来打牙祭。 沈清闻言手顿了一下。 现在想来那时日子确实是挺苦的,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还要看别人的眼色生活。不过现在,什么都过来了,甚至她还到了如今的这个地位,那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 “嗯。”她手下麻利的拾掇着山鸡。 “能不能给我讲讲?” 沈清看了他一眼,见他正认真的望着她。 “好啊,你给我做出满汉全席来了,我就讲。” 陆绍齐笑着望了她一眼,手下认真的拾掇起来。 两人配合倒也默契,等架上火了,沈清才开始说起来。 她不知道这段她谁也不想与之吐露的那段历史,会对陆绍齐说出来。她只想把心底那份委屈,当初的那份迷茫好好和他说一说。 陆绍齐听完后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沈清笑着往火堆里添着柴火:“都过去了。” 陆绍齐笑着望了她一眼:“这些事情都不要再想了。” 沈清望着他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看见他眼中一闪即逝的寒光。 “对了,原来听说那王家三小姐与你爹有些怎么着?”沈清缓和气氛似的开玩笑的道。 陆绍齐笑着看了她一眼:“这谣言都传到你那儿去了啊!” “无风,可不起浪。”沈清笑着摇了摇头。 “这事情倒还真有些风,那小姐去上知府家硬是说和知府是老乡,我娘和我爹一直是蜜里调油的,看我爹说起那小姐眼神不对,这一气愤就给传了出去,那些咬舌头的就说那小姐去找知府求情,想嫁给我爹!”陆绍齐说着自嘲的摇了摇头:“那小姐倒也真算个人才,她生在济南,怎么能和故居平州的知府是老乡!这理由也太过了些。” 沈清闻言捻了捻边上的树枝,此老乡非彼老乡啊。 知府也是穿越人士吗,创业基金会真是他办的吗,会不会是底下人出的主意?这个‘底下人’就不一定是底下的官宦还是官宦的家眷了…… 等等,巡抚说起王蕊儿来眼神不对…… 难不成是看上了她了? 沈清想着问向了陆绍齐:“你爹没有小妾吗?”记得以前听人说皇上给陆谦赐了两个高句丽小妾来着。 “有啊,皇上赐了两个高句丽人。”陆绍齐随意的说道。 沈清看他不愿多说的表情只好直接问道:“你爹……不会真看上那王家三小姐了吧?” 陆绍齐抬头看了沈清一眼,忽然笑了起来:“你这小脑瓜里整天在想些什么!” “我爹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他除了我娘从来就没有二心过,虽然也生下了庶子庶女,那也只是为了给圣上一个交待罢了。他又怎么会看上一个比他儿子还小的姑娘?” 沈清闻言笑了笑,心里却有些震惊,陆谦不会真是穿越者吧,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些…… “整日别胡思乱想的,好了,吃吧!”陆绍齐笑着给她掰了个鸡腿下来。 等两人回到别院的时候,若初就告诉沈清三皇妃着人请她过去玩耍,现在嬷嬷还在花厅里等着呢。 沈清和陆绍齐对视了一眼,腿接着就弯了下去。 “小姐!”若初惊讶的扶住了她。 沈清表情扭曲的看了陆绍齐一眼:“多些陆公子把我送回来。” 陆绍齐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后又忍住了笑道:“以后可要小心着些,这万一扭伤了筋骨可就麻烦了,不过你这也不严重,一晚上就应该好了。” 沈清笑着道了谢,扶着若初的手回了院子。 “小姐,真没事儿吗?” 沈清冲她眨了眨眼:“你说呢?” 若初笑着低下了头,后又重换上了副焦急的神情扶着沈清进了花厅。 “嬷嬷。”沈清由若初扶着不方便的拱了拱手。 那嬷嬷见沈清进来连忙站了起来,此刻见她正由丫鬟扶着只单立着一只脚,连忙走过去扶着沈清坐到了椅子上。 “老奴拜见安宁郡主。不知郡主这是怎么了?” 沈清笑着向她摆了摆手,又疼的咬了咬唇:“无碍。只是今日贪玩儿去爬山,一不小心踩空了。” “哎呦,那可要快些请太医来,三皇妃带了太医来,老奴这就让他们过来!”说着就要往外走。 沈清连忙唤住了:“祖母深虑,让我带了太医来,而且刚才哥哥的朋友帮我看过了,说是不严重,一晚上也就好了。皇嫂何时来的别院?” 那嬷嬷闻言就停下了脚步:“昨日来的,今日听说郡主也在这里,就让老奴过来请郡主去玩耍玩耍。” 沈清闻言遗憾的摸了摸脚踝:“真是浪费皇嫂的好意了,蓁蓁也是极想去的,刚才听丫鬟说了可别提多窝气了,你说它怎么就踩了空,真是没用!” “郡主可别这么说,那山上的洞子猎人也有不知道的呢,更何况郡主金枝玉叶!既如此,那日后再玩耍也好!”嬷嬷笑道。 沈清笑着扶着椅把站了起来:“明日就要回京了,蓁蓁日后定去找皇嫂玩儿!” 嬷嬷笑着答应了声,施了礼又退了下去。 沈清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眼神望向了门外。 “小姐,请太医吗?” “请!怎么不请?”沈清望着门外笑了笑。 第二日他们就回了王府,老王妃握着沈清的手一个劲儿的埋怨。 “还知道回来?怎么一去就去了这些时日!” “人家也玩儿上瘾了嘛……”沈清摇着老王妃的手撒着娇。 老王妃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你呀!” 沈清抱着老王妃的胳膊笑了起来。 “你哥呢?怎么就云鹤过来了?”老王妃想着看了看门外。 沈清笑着转移了老王妃的视线:“哥说看上一个漂亮姑娘,策马追去了!” 陆绍齐闻言低下了头,一个劲儿的闷笑。 承靖这下子回来又有唠叨听了。 老王妃果然被转移了视线,她一下子就望向了沈清:“真的,是哪家的小姐?” “这我就不知道了,还不知道哥追没追上呢!”沈清摊了摊手道。 “梳得是姑娘髻还是妇人髻?”老王妃紧接着问道。 姑娘髻是没问题的,梳了妇人髻就说明对方是有夫之妇了,那可是不可以的。 “好像是姑娘髻。”沈清想了片刻说道。 陆绍齐闻言头低的更低了。 老王妃闻言松了口气:“是个姑娘啊,看没看出来多大?” 沈清忍不住摸了把冷汗,早知道就不说这个理由了。 “太远了,没看出来。” “万一这小子看上的姑娘年纪太小了怎么办,人家家里也不能同意马上就嫁啊,定亲倒是可以,可人姑娘要是太小了的话,要什么时候才能成亲,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啊……” 沈清听着忍不住抠了抠耳朵,那边陆绍齐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重新低下了头去。 **** 这是昨天第二更,今日第一更大约会在中午一点前发布~ 谢谢亲们的谅解!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怒 朱觐钧第二天还没回来,老王妃这才急了起来。 陆绍齐只好说有急事要离开王府,朱觐钧刚回来就要跟他一同去,这才好不容易遮掩住了。 好在朱觐钧终于在第九天下午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被老王妃给拽到了屋里。 “走的那么急是怕我追究不成?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现在说吧!” 朱觐钧疑惑地看了老王妃一眼,又看向了沈清。 “哥,你就说吧,难不成你和云鹤去办点急事儿,就把那姑娘给忘了?”沈清笑嘻嘻的说道。 朱觐钧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小子,你以为你装失忆就行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快招!”老王妃望着他说道。 沈清闻言松了口气。 朱觐钧连忙道:“什么呀,都忘了都忘了!” “臭小子!你不招是吧?不招我就打到你招!”老王妃说着竟然站起来往朱觐钧那边走过去。 沈清忙向朱觐钧施了个眼色:“哥,你就和祖母说说,那漂亮姑娘近看漂不漂亮啊,多大年龄啊,哪家的啊……” 朱觐钧闻言拍了拍大腿:“嗨!你们说她啊,近看一点儿都不好看,我都给忘了……” 老王妃闻言停了下来:“忘了?” “你个臭小子,不好看你也要打听打听嘛!” “不好看我问人家干什么?”朱觐钧无所谓的说道,后又望向了老王妃:“祖母,我这身上都臭了,云鹤太不体贴人了,我先回去洗洗哈!” 老王妃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坐回了太师椅上。 朱觐钧见此拱了拱手,快速的离开了德寿堂。 沈清又和老王妃聊了会儿,也随后走了出去。 她刚回到雅苑还没有半个时辰,朱觐钧就大踏步的进了院子。 两人屏退了丫鬟婆子,一起进了书房。 “怎么样?” “消息这两天就应该传回来了,我这些天星夜兼程,圣上应该还不知道。”朱觐钧看着沈清自信的笑了笑。 沈清闻言眼睛亮了起来:“成功了?” 朱觐钧重重的点了点头:“成功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激动的笑了起来。 “你这些天是怎么样的,快和我讲讲!”沈清拉着他坐到了贵妃榻上。 朱觐钧点了点头:“我一到了岳阳,晚上就直奔向了成国公的府邸,成国公府戒备森严,我直到第三次去的时候才敢下手。” “有没有被锦衣卫发现?”成国公府皇上肯定安插了锦衣卫。 “刚开始是发现了,但我也不是独闯,让人把他们给缠住了。” 兄妹俩足足聊了半个时辰,才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 成国公死了! 还是一剑封喉! 朝廷上下都沸腾起来,连皇上都震怒了。 他在朝廷上放下了重话,派出了全部锦衣卫又发动了岳阳和周围的全部兵力,务必捉拿到凶手,捉到后千刀万剐! 其实他最气愤的不是成国公被杀,而是有人竟然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把人给杀死了! 今天那人把成国公杀死,谁知道明天会不会闯进皇宫来把自己杀死?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锦衣卫指挥使吴良正战战兢兢的站在御桌前,冷汗顺着鬓角落在了领子上。 “微臣以为,是,是成国公的仇家……” “这还用你说!”永乐帝气愤的拍向了桌子,一台端砚马下掉下去摔成了两半。 吴良吓得马上就跪了下去。 “朕命你三日后查清此事,不然你就代替凶手前往刑台!” “是!微臣遵命!”吴良迅速的磕了三个头,瞬间就退了下去。 永乐帝气得把桌上的奏折都推倒在了地上,一个劲儿的喘着粗气。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林二夫人此时也气得把桌上的杯具都推在了地上。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你五姐要进宫?”沈清惊讶的长大了嘴,转头看了看门外。 林芳语把食指放在嘴边比了比:“你去西山的时候,姑奶奶病重,却又好了。这几天大家刚放下心来的时候,姑奶奶又病了,祖父的意思是,先给五姐准备着。” “也没有贤妃娘娘刚殡天,姥爷就送个人到宫里去的道理啊。”沈清闻言蹙起了眉。 林芳语闻言叹了口气:“是没有,祖父也只是先通知二叔一声,这也是母亲暗地里跟我说的。” “贤妃娘娘病那么重了吗?”沈清疑惑地问道,这实在是下下策。 林芳璇过了年才十四岁,这实在是有些不妥当。她都能想到的,林盛春不可能想不到。 “听说都下不来床了,一阵一阵的,祖父也很头痛。” 林芳语低下头去挽了挽手上的袖子,无奈的闭了闭眼睛。 为什么非要有个人进宫呢,为什么又那么多的不公呢…… “听说腊月初十大舅母要举办梅园会,那五表姐还能参加吗?”沈清道。 林芳语闻言抿了抿唇:“怕是不能了,真希望姑奶奶快些好起来。” 沈清闻言叹了口气,低下头喝了口茶。 林?|把手中的茶杯放到了八仙桌上,眉头紧锁的望着门外。 林大夫人快速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看到桌上横放着一张宣纸。 “怎么了?” 林?|用眼色给她指了指桌上的纸,她见此疑惑地拿了起来。 “姑姑的病又好了?”她望着手中的纸张不可思议的说道。 林?|点了点头:“这样来回都好几次了……” 林大夫人朝丫鬟婆子们施了个眼色。 待看到丫鬟婆子们都走了出去,才小心翼翼的问道:“老爷的意思是,直接把璇姐儿送进宫去?” “就是不知二弟能不能答应啊……”林?|说着长吁了口气,伸手把林大夫人手中的纸张拿了过来。 林大夫人皱着眉头坐在了一旁的圆凳上:“不用说二弟,就只二弟妹都不会答应。别看他们平日里一副随意的模样,什么事情都以我为尊,但到了这种事上,估计他们可不能善罢甘休了。尤其璇姐儿又从小和二弟妹无话不说,二弟妹本来就拿她和枝姐儿不一样,又怎么能让她嫁到宫里去!” “我也是想到这方面了,可是姑姑来回不定的……” 林大夫人低下头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是不能让语儿去了,上次定下她那是没办法,现在她的年龄也太小了些,我们正好可以推了。” 林?|皱眉望向了林大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让璇姐儿去这作用已经减少了不少,估计到时候我们还要再放些兵权。语儿本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你怎么反倒在这里说起风凉话来了!” “什么叫风凉话?语儿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亲闺女,她七岁那年病重不治,我差点儿也要随她一起去了,好在是那跛脚郎中妙手回春。以前我没说就是了,这送进宫里去和死了又什么两样,恐怕还不如直接死了呢!” “隔墙有耳,你胡说些什么!”林?|气愤的瞪了她一眼。 林大夫人拽着手里的帕子咬了咬唇,没吭声。 林?|叹气看了她一眼,她这夫人在别人面前永远是大方得体,可一和自己单独在一起,就会耍一些小女儿的性子。 正处在风口浪尖上的林芳璇正抱着林二夫人的腰大哭。 林二夫人伤心的抹了抹眼泪,璇儿平时是多么的听话乖巧啊,竟然要让她去那等地方! “娘,您帮帮我吧,我不去,我不去!”林芳璇的眼睛已经红肿成了核桃,声音都嘶哑了。 林二夫人摸了摸女儿的头:“好璇儿……” “娘,皇上比我爹都大啊!您怎么能让我去嫁给他!” 林二夫人的眼泪顺着眼角就流到了嘴里,呐呐的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娘,娘,要不咱把兵权交出去吧?这样以后也不用进宫了!”林芳璇充满希望的抓住了林二夫人的胳膊。 “那兵权怎么能交出去,就算要交出去现在也不是最合适的时候啊。”林二夫人心疼的抱住了她,嘴边不住的抽噎着。 林芳璇闻言软了下去,好似失去了最后一丝希望般,眼里的光芒也瞬间消灭了。 林二夫人的心疼的看了林芳璇一眼,转头唤道一旁的嬷嬷:“看好五小姐,我去找一下老太太。” 林芳璇闻言马上看向了林二夫人:“娘……” 林二夫人好似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她冲林芳璇点了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待她走到林老夫人院子的时候,发现林大夫人也在那里。 她急忙走了进去,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老二家的,你这是怎么了?”林老夫人望着跪在堂下的林二夫人,连忙让嬷嬷过去给搀扶起来。 林二夫人哭着摇了摇头,重重的给林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娘,儿媳不孝!” 林老夫人和林大夫人对视了一眼,齐齐望向了堂下。 林大夫人忽然感觉心中一突,望向林二夫人的眼光就有些紧张。 “娘,儿媳要违背您老和爹的命令了,儿媳先跟您认罪了!”说着又低头磕了个响头。 林老夫人闻言抿了抿唇,脸色沉得好似能滴下墨来。 林大夫人侧头看了林二夫人一眼,悄悄的向边上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 今天第一更,已修改~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事端 林老夫人‘啪’的一声巴掌狠狠的拍在了黄梨木的茶几上。 林大夫人和林二夫人同时颤了颤,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你这是成何体统,岂不是让丫鬟婆子们看着笑话!”林老夫人紧皱着双眉瞪了一眼边上的荀妈妈。 荀妈妈懊悔的咬了咬唇,马上带着其余的丫鬟婆子们退了下去。 林二夫人一个劲儿的捂着嘴‘嗡嗡’的哭着,脸色通红,好似随时要憋昏过去。 林大夫人看着堂下的林二夫人抿了抿唇,神色有些讪讪的过去扶住了林二夫人。 “弟妹,有什么话咱起来好好说。” 林二夫人低着头摇了摇,挣脱开林大夫人的手跪着匍匐到了林老夫人脚底下。 “娘,儿媳自从嫁过来就没违背过您的话儿,今天儿媳就求求您,求您给璇儿一条生路吧!” 林老夫人皱眉望了她一眼,额头上的青筋一个劲儿的直跳:“什么叫生路?嫁给当今圣上那是天大的福分!被人想都捞不着呢!” 她说完不住的喘着粗气,手一个劲儿的在颤抖着。 林大夫人忙过去给她抚了抚背,轻声相劝着。 “娘!儿媳也是没办法了,璇儿是儿媳的命根子啊!儿媳又什么过激说错的地方,还请娘原谅!”林二夫人重重的磕了个头,额头已是一片通红。 林大夫人望着林二夫人抿了抿唇,继而低下了头去。 “大嫂,大嫂!你帮我劝劝娘吧,求你了……”林二夫人说着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林老夫人刚要怒斥的时候,感觉腿上的力道一松,紧接着林二夫人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弟妹!”林大夫人忙蹲下了身子,一个劲儿的掐着林二夫人的人中。 林老夫人抚了抚额头,叹了口气躺在了太师椅的靠背上。 这是做的什么孽呦! 林三夫人和林四夫人一听说消息就马上赶了过来,不一会儿整个林府都沸沸扬扬起来。 林芳璇一听说林二夫人晕倒跑着就去了林老夫人的院子。 “娘,娘!” 几位夫人看了她一眼,林大夫人马上过去拉住了她:“你娘睡了,先不要去打扰她!” 林四夫人也过去拍了拍的她的肩膀:“先坐会儿吧。” 林芳璇低下头张了张嘴,勉强的笑着给伯母婶婶施了个礼。 “祖母呢?”她问道。 林大夫人看了其余两人一眼,笑着说道:“你祖母累了,进去休息去了。” 林三夫人变着脸拉过了林芳璇的手,一把就把她给搂在了怀里。 “三婶……”林芳璇感觉到温暖的体温,不由悲从心来,嘤嘤的哭了起来。 沈清和林芳语站在门外互相对视了一眼,悄悄地又离开了院子。 “我先回去吧,有什么事你就去找我。”沈清握着林芳语是手叹了口气说道,又回头看了一眼老夫人的方向。 林芳语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回去的时候慢点儿。” 沈清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手带着若初往外面走去。 两人回了王府后,沈清忽然看到了站在老王妃门外的春兰。 她低头悄悄的朝若初说道:“今日的事谁也不许说。”说完就笑着走了过去。 若初认真的点了点头,跟在沈清后面进了院子。 “春兰姐姐怎么来了?”沈清笑道。 春兰微笑着给沈清施了个礼:“夫人正在里面和老王妃说话呢,奴婢在外面等着!” 此时屋里李氏和老王妃都在沉默着,一滴水落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会不会是永哥儿?”李氏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王妃接着摇了摇头:“不可胡说,这罪名可不小。” 李氏连忙低下了头:“是。” “也绝对不可能是永哥儿,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我还不知道么,翻墙都费劲,更别提在锦衣卫的眼底下去刺杀了!”老王妃肯定的摇了摇头,又道:“而且算算成国公身亡的时日,他正和云鹤在一起呢,怎么也不可能刚和蓁蓁从西山别院回来就飞马去了湖广,天方夜谭!” “是青竹考虑粗了,只想着那个原因。成国公为人嚣张跋扈,结仇的人应该也不少。”李氏说着皱了皱眉头,到底是谁呢? 老王妃叹了口气:“不管……” “老祖宗,三姐儿过来了!”扬嬷嬷站在帘外大声说道。 老王妃朝李氏点了点头,又望向了门口:“让她进来吧!” 沈清闻言笑着从门外走了进去,给两人施了一礼后就过去坐在了李氏身边的太师椅上。 “你怎么来了?”老王妃笑道。 “原来祖母不欢迎我啊,那我走就是!”沈清说着就站了起来,悄悄向李氏眨了眨眼。 老王妃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这说还不能说说了,回来!” 沈清笑着走到了老王妃的身边:“是看娘身边的春兰在这边,便进来了。” 老王妃无奈的轻轻打了她一下,笑呵呵的把她搂在了怀里。 进了腊月门儿,日子快如神儿。 等众人喝完腊八粥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一年又快过去了。 腊月初十就是林府举办的梅园会,林大夫人在几天前就给沈清下了帖子。 “祖母不去么?”沈清问道。 老王妃笑呵呵的摸了摸沈清的头发:“这都是年轻小媳妇子或是大闺女们去的地方,我去干什么,莫得让人觉得拘谨!” “那我自己去吗……”沈清望着老王妃努了努嘴。 老王妃笑着看了她一眼:“你自己去怎么了?林府你可是天天去,你外祖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了,青竹肯定去,你不会绕去武进伯府和青竹一起去啊!” 沈清只是觉得老王妃一人在家肯定特孤单,因此才想拉着她老人家一起去。 但老王妃说的也有道理,她毕竟是尊贵之躯,就算是亲家也没有平常一个赏花会都去的道理。 她只好望着老王妃点了点头。 她回到雅苑的时候天还大亮着,她想了想忽然觉得手痒起来。 若初知趣儿的把她的鞭子给送了过来,她笑着对若初挑了挑眉,抬步出了屋门。 刚要开始练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过来了。 “三姐!”朱瑛娴笑嘻嘻的跑了过来:“三姐这是要练鞭吗?娴儿可不可以学?” 沈清笑着把手里的鞭子递给了若初:“妹妹细皮嫩肉的,还是不要学的好。” 朱瑛娴不在意的笑了笑,跟在沈清的背后进了屋。 “妹妹可有什么事情?”沈清用湿毛巾擦了擦手笑问道。 “没有事情就不能过来姐姐这边了吗?”朱瑛娴娇俏的坐在了圆凳上,停了停又道:“不过这次来,确实是想求姐姐一件事……” 沈清稍稍勾了勾唇角,这朱瑛娴自从她上次那番话后就再也没来找她向老王妃求过情,不知这次又有什么事情。 她忽然脑中光芒一闪,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明日的梅园会,姐姐可以带娴儿去吗?娴儿肯定不打扰姐姐的!”朱瑛娴连忙说道。 沈清笑着坐在了她旁边的圆凳上:“妹妹怎么这么想去?” 朱瑛娴慢慢低下了头去:“原先祖母伤心姐姐没回来,没领着我们出过门,娴儿想出去看看……” 沈清闻言点了点头,什么阴谋诡计也要让她使出来不是? “好。”她笑着点了点头。 朱瑛娴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谢谢姐姐!” 第二天二人绕武进伯府一起去了林府,朱瑛娴果然没打扰沈清,一入了人群就去找了相好的伙伴。 沈清也乐得自在,自顾自的走到了林芳语身边。 林芳璇在,而且笑语盈盈的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林芳语拉着沈清去了自己的院子:“是不是可吵了?” “这些宴会不吵就不热闹了,话说你们家的梅园可真漂亮!”沈清笑道。 林芳语得意的望了她一眼:“那是!我娘爱梅,特地向祖母讨了这园中一角建了梅园。” 林府的梅园当真漂亮,其中的品种不下五十种,连相当珍贵的‘蓝蝴蝶’都种有两棵,更别提其他品种了,一眼望去,就好似到了仙境般。 两人进了屋子沈清才开口问道:“那日之事,怎么样了?” 自从过了腊月初五,林盛春就暂时停止了教习之事,算是给她放了个年假。 林芳语谨慎的看了看门外,悄悄说道:“还没个结果呢,姑奶奶的病又大好了起来,现在大家默契的谁也不提这件事。” “那你准备怎么办?”沈清悄声问道。 林芳语明白沈清问的是什么,万一贤妃大好了,林芳璇又嫁了出去,那时她又到了年龄,还是要进宫去。 她想着摇了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起码三年之内不会有事情的。” 沈清闻言沉默了下来,忽然问道:“你们为什么非要嫁给皇上,皇子不可以吗?” “皇上现在身体还好的很,不出意外的话在位子上起码还能坐十几年,而皇子们……”林芳语说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沈清却是明白林芳语的意思。 当今圣上迄今为止共有十二位皇子,这还是活下来的,要是算上没活下来的数量可多了去了。 *** 谢谢亲们的谅解,更新照常~ o(n_n)o~~ ------------ 第一百三十四章 示爱 最大的皇子现如今已有二十二岁,最小的皇子却刚满月。 其中太子和三皇子正争得你死我活,其余皇子有的野心勃勃有的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太子排行老五,今年已有十六岁,三皇子则已满十八岁。太子的母亲是已故皇后,三皇子的母亲却是刑部侍郎之女敬妃娘娘。 皇上如今年富力强,太子也已经通晓人事,而且已在去年成了亲。 先不说这些,就只说皇上年富力强,一时半会儿的会不了老祖宗,林家就必须放个人在宫里。 不只是为了宫里有个照应的,而是手握重兵的无奈之举啊! 又不能直接交出兵权,直接交出来皇上的脸往哪儿搁?怎么也要找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 沈清笑着转移了话题:“你还欠我顿热锅子啊,什么时候去?” “你怎么就忘不了吃,明日就去还不行!”林芳语瞪了她一眼,不等她有所反应自己又哈哈的笑了起来。 两人在院子里嬉笑了一阵,才一起去了后花园。 各家的小姐们早就到齐了,而各府的奶奶们都在厅堂,这后花园自然成了小姐们的田地。 梅园会无非就是作诗投射玩耍,并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 要说比较与之不同的,那就是桌上像士兵一样排排站的跳棋了。 制作它的主人,也来了。 “大家先玩玩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王蕊儿笑着把跳棋往前面一推。 “这是……”念好望着沈清皱起了眉头,眼里明摆着不忿。但她知道这种场合不宜起事端,只好望向了沈清。 沈清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林芳语看着二人的互动紧蹙起了眉头,她拉了拉沈清的袖子:“怎么了?” “没事,只是这东西我们那儿有位老者好几年前就发明出来了。”沈清笑着摇了摇头。 念好闻言抿了抿唇,她知道沈清喜低调,可这也太……她想着又望了桌上的跳棋一眼。 工部侍郎家的小姐在旁边疑惑地望向了她,却也没有问出口来。 林芳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拉着沈清站了起来。 沈清望着她眯了眯眼,心跳似乎加快了许多。 “看她那样儿,真是喧宾夺主!”边上一位小姐冷笑了一声,拉着同伴往后面走去。 林芳语刚要继续往前走,却忽然被一个女子撞倒在了地上。 沈清忙过去把她拉了起来,抬头看了那女子一眼。 那女子也被同伴拉了起来,她看样子有十三四岁的模样,身上紧紧的系着一条白狐披风,脸色不是很白皙,但一双丹凤眼波光流转,给她添了无限的羸弱与……魅惑。 她弯腰柔弱的给林芳语施了个礼:“真是对不住林妹妹了。” “无碍的,不过秦姐姐怎么会忽然摔到了?”林芳语扶着沈清的胳膊笑着走了过去。 那女子转头看了身后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怕是出了哪个拦路虎了。” 沈清也跟着往后面看了一眼,都是些大臣家的小姐们,里面只有几个她认识的人,她一晃眼忽然在里面看到了朱瑛娴。 林芳语又和她施了一礼,重又和沈清往前面走。 “没事吧?”沈清低声问道。 林芳语摇了摇头:“没事,磕得不厉害。” “你叫她秦姐姐,她是定波府的人吗?怎么上次没见过?”沈清朝后面看了一眼疑惑道。 林芳语叹口气点了点头:“她的闺名叫嘉熏,是已故秦三老爷的独女,秦老太君格外的宠溺。前些日子她正好发了一场高烧,就没出席寿宴,现在看样子是大好了。” 沈清闻言随意的点了点头。 那个叫秦嘉熏的女子却暗暗朝后面望了二人一眼。 “旁边那个就是安宁郡主吗?”她轻轻的问着旁边的同伴。 朱瑛娴眯着眼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先给你来碟儿小菜,咱再慢慢的上大盘儿。 林芳语望了她一眼笑道:“当初老王妃还给表哥说过她呢!” “是吗?”沈清又回头望了一眼,但她的背影已消失不见了。 那女子一看就不是省事的主儿,老王妃怎么会选她? 不过再怎么样都是过去式了,估计那女子现在也应该定亲了。 沈清想着忽然反应了过来,她看着身后慢慢后退的人群疑惑地望向了林芳语。 “咱们去哪儿?” 林芳语回头向她神秘的笑了笑:“坐这么久了,你屁股底下就没长跳骚?” 沈清望着她笑了笑,知己者莫若芳语也。 “对了,你八妹呢,怎么没见她?”沈清往后面看了一眼,怪不得她今天觉得少了些什么,原来是林芳霜没在。 “她一直找你茬你竟然还在想她?”林芳语笑着拽住了她的衣袖,脚步轻轻的拐进了一条小道。 沈清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跟在她身后七绕八绕的到了一栋小楼前。 “这是哪里?”沈清疑惑地四处张望了片刻。 “这是我院子后面的听书阁,你以前没来过的。”林芳语拉着她的手轻悄悄的走了过去,刚要回过头吓吓沈清,忽然脚步一滞愣住了。 沈清刚要开口问她,就被她给紧握着双手往后退了两步。 沈清疑惑地望了她一眼,沉默着屏住呼吸跟随她退到了后面。 气氛一下子静了起来,好似什么都没有,只是两人在无聊的躲猫猫。 但沈清知道林芳语不是个这么开玩笑的人,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钧哥哥!”一声娇斥突得钻入了耳膜,让沈清吓得抖了一抖。 林芳语安慰似的捏了捏她的手,回过头来向她比了比食指。 “我从好小就喜欢你了,你就娶了我不行吗!我保证给你生好几个孩子!”一个娇俏的女声又传了过来,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竟然是林芳霜的声音。 但是并没有传来朱觐钧的声音。 “难道你是喜欢那个破落户?她哪里比我好!”林芳霜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什么破落户?她是我妹妹!而且她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一个男声愤怒的响了起来,沈清不禁惊讶的长大了嘴,真的是朱觐钧…… “你,你,你混蛋!” 一个脚步声急急地传了过来,林芳语忙拉着沈清躲到了大树后面。 脚步声急急地从两人身后跑了过去,沈清和林芳语对视一眼不禁松了口气。 “听够了吗!”一个男声从她们背后重重的响了起来。 林芳语和沈清对视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云鹤,你说我是把她们五马分尸好呢,还是凌迟处斩?”男声轻悠悠的说道。 沈清朝林芳语使了个眼色,朝旁边努了努嘴唇。 林芳语微微摇了摇头,竖起食指来轻轻比了比唇。 “朱觐宁!林芳语!”背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两人听着一颤,苦哈哈的走了出去。 朱觐钧正严肃的站在小路上,陆绍齐则背过了背去。 “哥……”沈清笑嘻嘻的走了过去,站在离他三尺的距离不动弹了。 朱觐钧望着她笑了笑,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怎么出来了?” 陆绍齐轻咳一声转过了身来,望着沈清强行忍住了笑。 “里面蚊子挺多的……”沈清讪讪的笑了笑,做贼心虚的低下了头去。 “是啊表哥,里面蚊子可多了呢,而且只只都那么大……”林芳语看着朱觐钧的表情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最后同沈清一样低下了头。 朱觐钧绕着她们走了一圈:“这寒冬腊月的蚊子确实挺多的,你们有没有被咬起大包来啊?” 沈清和林芳语暗地里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眨了眨眼朝左边飞快的跑去。 “回来吧你们!”朱觐钧轻易的抓住了两人的领子,两人对视了一眼,沈清一拳就向他腋下挥去,林芳语趁朱觐钧闪躲的功夫,奋力挣脱出了自己,勾脚冲向了他的下盘。 朱觐钧飞快的抓住了林芳语的手,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把沈清拦腰抱起扔向了陆绍齐。 沈清连忙使自己快速的落到了地上,一个劈手就打在了朱觐钧抓住林芳语的手上,朱觐钧连忙一缩,沈清抱着林芳语转到了一旁,两人刚要跑的时候,沈清忽然感觉手一麻,瞬间就停了下来。 “谢了兄弟!”朱觐钧朝陆绍齐扬了扬下巴,抬步走到了二人面前:“小妮子,功夫见长啊!” 兄妹二人过些日子就会比一下武,这个林芳语是知道的,不然她也不会和朱觐钧动手。 手麻了一下又瞬间活动自如起来,沈清瞪了陆绍齐一眼,不忿的撇了撇嘴。 “只许你有帮手,就不准我有帮手了?”朱觐钧得意的望了她一眼:“服气了吧?” 沈清不屑的转过了头去,暗地里朝林芳语使了个眼色。 “朱觐宁,我和你说,这事儿天知地知我们知,你不准回去和祖母说!不然……”朱觐钧刚说到一半儿就发现两人快速的跑了,他气愤的跺了跺脚,大声喊着:“你听见没有!” 沈清回头笑嘻嘻的望了他一眼:“那要看你表现如何了!”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宫宴 时间如白驹过隙般很快就到了年除夕。 宁王府是皇亲国戚,老王妃早早的就让孙子孙女们穿上华丽的服装等着了。 沈清倒不是很激动无措,因为老王妃每六七天就要带她去一趟宫里,她现在和宫女女官们见面也能打声招呼了。 朱觐钧更是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随手把身上的王爷品服解开了一半,大喇喇的坐在凳子上和沈清玩儿猜拳。 老王妃无奈的看了二人一眼,让朱觐钧赶快把扣子系上,别惹人笑话! 朱觐钧似听耳旁风似的点了点头,却丝毫没有动手的打算。 杀死成国公的凶手找出来了,是锦衣卫指挥使吴良亲自到岳阳后,才找出来的。永乐帝得知后对他大加褒奖,亲赐了一千两银子和一栋靠近皇城的宅子,那地角儿可是手眼通天都要好好筹划的地方。 文武百官们看吴良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吴良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所有的憋屈只能自己憋在心里,连最亲近的夫人也不敢说。 凶手是谁呢? 他的得力手下――曲炎!他亲眼看着曲炎被拉往刑台,被侩子手一刀一刀的凌迟而死,他至今记得曲炎那死不瞑目的眼神,那森森白骨的惊恐! 他午夜梦回时都会被惊醒! 可是,他没办法啊!跟着他前往洛阳的还有圣上的亲信霍连安,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曲炎,他明明知道凶手不是曲炎,也只能在霍连安的眼中将他押回了京。 霍连安和七皇子关系不错,他没有得罪七皇子吧?曲炎是他的左膀右臂,是谁要让他孤掌难鸣!而且七皇子是站在太子这边的,他也是站在太子这边的,那就不可能是七皇子……只能是三皇子了……真是卑鄙阴险!两龙夺嫡,他必须要站队,不然自己有可能都性命不保!皇子们是天潢贵胃,但是扯上他这条贱命作甚! 圣上知道是自己的亲信杀了成国公,竟然还给了自己大批赏赐,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随时就要掉下来了!御下不严,还是特意为之,皇上不可能就这样装作不知道的饶了自己! 一定还有后路,一定还有陷阱!他想着小跑的进了夫人的院子。 夫人正在和小女儿择梅花瓣,笑容温暖,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丝安定,小女儿笑容明媚,似银铃般的笑声传进了他的耳朵,让他的心忽然静了下来。 “老爷怎么过来了?”指挥使夫人抬头笑语吟吟,不忘把手中的梅花瓣放在了藤萝里。 “爹爹!”似精灵般的小姑娘一下子就抱住了他的腿,让他心里的某个地方一软,嘴上的笑容蔓延开来。 他抚摸了一下女儿的头,让边上的养娘把她给带了下去。 指挥使夫人的脸色瞬间就凝重起来,低头把腿上的藤萝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挥手让丫鬟婆子们退了下去。 “夫人,领着续姐儿和孩子们到香山别院住些日子吧!”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指挥使夫人一愣,低头抿唇笑了笑,“好,听老爷的。” 他一下子抱住了这个跟随了自己大半辈子,一直任劳任怨的女人,长长的叹了口气。 …… 老王妃带着孙子孙女们坐上了马车前往皇宫。 此时夕阳正红彤彤的照着大地,配合着嗒嗒的马蹄声和轱辘声,显得是那么的和谐温馨。 商家门前都挂上了红灯笼,因天色尚早却还没在内里点上烛火,街上不时有几个孩童拿着玩偶或小鞭炮跑着闹着,笑容纯净真诚,渲染着大地上的光芒也更亮了一些。 沈清眼神闪烁着放下了帘子,闭着眼睛钻到了老王妃怀里。 老王妃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小娃娃,穿新衣,大年初一把门踢;小娃娃,着新裤,大年初二走老住;小娃娃……” 沈清幸福的搂着老王妃的腰身,耳边听着宠溺温暖的声音,身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眉头也缓缓的舒展开来。 圣上在前殿宴请兄弟近亲,纯贵妃和四妃在中宫宴请女眷,老王妃和孙女们在宫门处与朱觐钧朱觐平挥了挥手,和他们反方向驶去。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宫里装饰的灯笼石灯也都被太监们点了起来,到处火树银花,加之穿梭的人群,一片热闹升平的景象。 带头的女官领着她们进了坤宁宫的大门,直入了宴请的所在地。 老王妃一直笑容慈善的和边上的妇人打着招呼,过了好些时候才坐到了位子上。 老王妃左边是庆王家的老王妃,右边是秦王家的老王妃,几个老妯娌一见面就热烈的聊了起来。沈清被女官请到了稍微靠后些的一张桌子上,她一坐下右边上的女孩子就靠了过来。 “你就是安宁姐姐啊,早就听闻母妃说过,这下可算是见到了!” 说这话的女孩子也就是四五岁的年纪,正杏眼睁得大大的的望着沈清,说话时嘴角右侧露出了颗小虎牙,显得精灵可爱的。 “公主!”她后边的嬷嬷马上走了过来,对沈清恭敬的施了一礼。 沈清微笑着施了个礼,重又回过了身子去。 这些深宫里养着的女儿还是少接触些的好,万一闹些什么矛盾,那可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清了。 “安宁姐姐,我叫玉余,排行十六。”十六公主看也没看身后的嬷嬷一眼,又笑着靠了过来。 沈清笑着向她点了个头:“十六公主好。” 十六公主无趣的看了沈清一眼,又回身到了右边。 沈清装作不经意的看了左边一眼,那是个身着大红色绣牡丹图的女子,大约有十三四岁的年纪,表情有些漠然,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边的人,感觉到沈清的目光,目光冰冷的望了过来。 沈清朝她笑了笑,重又回过了身子。 这应该就是用王府的琪郡主了吧,已定了云南总督赵飞的儿子。为人淡漠疏离,只对自己的父母才露过笑容,连见了皇上都是一副别人欠她钱的样子。不过她的书法堪称一绝,连大明有名的书法大家都说她是自创一派,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令人称奇赞叹。 沈清见过她的书法,笔锋清瘦,给人一种天外之感,下笔力道十足,又给人一种坚定无可置疑,矛盾又和谐,让人的灵魂也随着眼睛动了起来。 她流出去的书法并不多,在市面上更是千金难求。宁王府的那一张还是老王妃过寿诞时她特别送上的贺礼:‘福寿’二字。 这虽然布置的隆重,不过也就是家宴,明日才是宴请群臣和内外命妇的宫宴。相对于宫宴来说家宴明显随意了许多,而且主持中宫的还不是皇后,而是被分了权利的纯贵妃。 大家热闹了一晚上都各自回了府。 第二天老王妃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她们又来了宫里,今日才是真正的宫宴。 沈清还是被安排在了老位置,旁边还是十六公主和琪郡主。 她总算明白了十六公主的身份,十六公主名玉余,生母是瑶昭仪。因她年龄小位份低,所以被安排在了公主的最后面。 说起瑶昭仪,那也是个人物儿,她其实是个扬州瘦马,当年皇上去扬州巡查的时候,扬州知府共送了六个姑娘,只有这瑶昭仪被带回了宫,封为了选侍。据说她父母早亡,被人贩子给卖到了那地方去,还听说她做过乞儿,吃过馊水烂菜,一提起这瑶昭仪,凡是皇亲国戚家的老油子们就没有不知道的。 十六公主位份虽地,可在公主里面也算是得皇上的宠爱的女儿了。淑妃殁了,僖嫔升了上去,现在九嫔里面还空着一个位子,人人都说瑶昭仪是下一个僖嫔。 嫔位以下的女子不得出席宫宴,虽人们把这瑶昭仪说的美如天仙似的,沈清也无缘瞧见。看这十六公主的姿色,瑶昭仪也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娇女子了。 说话间,内外命妇和大家小姐们见了礼,沈清随着大家的落座也跟着坐在了搭红锦祥云的红木椅上。 “贵妃娘娘可越来越靓人了!”一位夫人突兀的说道,众人不禁都望了过去。 说这话的是一个身着霞帔,上施蹙金云霞孔雀文、?花金坠子,褙子上施金绣云霞孔雀文,常服冠上珠翠孔雀三、金孔雀二,口衔珠结,长袄缘?看带,头梳特髻,上缀金孔雀六,口衔珠结,正面珠翠孔雀一、后鬓翠孔雀二…… 这明显三品淑人的打扮。 她旁边一妇人偷偷拽了她一把,笑道:“贵妃娘娘神仙般的人物儿,自然是越来越靓人的!” 那淑人回头瞪了她一眼,硬憋下一口气拂了拂裙摆斜着眼坐了下去。 沈清朝身后的蕙嬷嬷招了招手。 蕙嬷嬷是老王妃派来教导她礼仪的,以后也是要跟着她嫁到夫家去。 “怎么了小姐?”蕙嬷嬷凑过耳朵来低声问道。 沈清稍稍往后仰了仰身子:“刚才说话的淑人是哪位?别再碰见了不知如何称呼。” 蕙嬷嬷笑着望了她一眼,不着痕迹又往前走了半步,“那是礼部侍郎汪??的夫人,已殁淑妃娘娘的母亲。搭话的是太常寺少卿的夫人,二人是亲姐妹。” *** 今天的o(n_n)o~~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六安茶 淑妃? 沈清不止一次听见这个名字了。 她朝蕙嬷嬷点了点头,重新回过了头去。 琪郡主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眼中显出了些许惊讶。 此时前朝的大臣们的眼中也满是不可置信,他们齐齐望向了殿中间的人,各自心中思量起来。 朱觐钧跪下向上位的人磕了个头:“谢圣上恩典!微臣定不负圣望!” 永乐帝笑呵呵的抬了抬手,“朕本来是想让你入兵部的,你这臭小子还对武功招式那么排斥!朕也不勉强你了,在礼部好好干,朕倒要看看你的能耐!” 文武大臣的目光都凝聚在了朱觐钧身上,个个拱手道贺,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 “汪??,你以后多带着他些吧!”永乐帝待众人静下来大笑道。 众人闻言眼中都闪过了一丝复杂,虽早就知道圣上待宁王如同自己的亲儿子,现在看来,此言非虚啊……圣上这么早就让宁王入了仕,而且还是正五品郎中…… 汪??可是三皇子的人,圣上难道是钟意于了三皇子? 朱觐钧闻言一怔,低着头紧皱了一下眉头,又马上松了开来。 “是!”汪??已经站起身来承下了,待看到皇上点头后才面向了朱觐钧:“宁王爷,以后请多多赐教了!” “请汪大人赐教才是。”朱觐钧谦虚的作了个揖,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汪??颤动着双腮坐到了红木椅上,又向朱觐钧笑了笑,重又望向了上位。 他心里有些忐忑,桌子下的手也不听使唤的颤抖着。圣上这是什么意思,给宁王安排了要职,又让自己督促着!谁不知宁王是个光知道走马观花的纨绔子弟,光聪明又什么用,不用在正道上什么用都没有! 他想着不着痕迹的望向了三皇子,三皇子脸色也有些僵,两人正好落得个对视,三皇子给他施了个眼色,他的目光就偏了偏。 太子正笑语晏晏的和圣上打着趣儿,神色间并没有不妥。难道这是太子安排的计谋?那可怎么办,自己的尾巴还不小呢!万一被捉住了……他想着又望向了朱觐钧,不行!坐以待毙可不是好办法…… 沈清正望着和老王妃说话的秦嘉熏心里有些不舒坦,和她同感受的还有坐在稍后些的朱瑛娴,不过她最多的却是恨! 她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小拳头,眼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秦嘉熏,秦嘉熏! 她的身子都有些颤抖了,嘴唇已呈了苍白色,脸色有些泛青,目光里透着浓浓的恨意! 她身边坐着的应许王家的小姐有些害怕,轻轻朝边上靠了靠。 “小姐!”她身后的苏嬷嬷低声唤了一句,她这才反应过来。 她温柔羸弱的朝边上的小姐笑了笑,又重望向了秦嘉熏。 “老祖宗,上一次没见着您您都不知道熏儿有多难受!”秦嘉熏魅惑的丹凤眼稍稍往上一挑,如丹蔻般的娇嫩嘴唇嘟了起来,手下不住的摇晃着老王妃的袖子。 老王妃笑呵呵的看了边上的秦老王妃一眼,“看娇娇儿的!” 秦嘉熏不依的摇了摇老王妃的袖子,老王妃转过头来刮了刮她的俏鼻,“你啊,小心让你祖母知道了吃醋!” 秦嘉熏朝后面看了看秦老太君,“祖母才不会吃醋呢!祖母一向让熏儿拿老祖宗当亲祖母看,祖母怎会吃醋!” 秦老王妃笑眯眯的拍了拍老王妃的胳膊,“弟妹,还不快领家去!你要不领,我可替我家轩哥儿领了!” 秦嘉熏脸一红,忙低下了头去。 “看皇嫂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头驴脾气!我倒想领,就怕领回去了那臭小子打我脸!”老王妃无奈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让孩子们自己琢磨吧!我这人老了,也不想操心乏力了……” 秦嘉熏暗地里咬了咬唇,眉头不耐烦的皱了起来。 沈清目光发沉的看了她一眼,她刚才一闪而过的是不耐烦吧?这要是真让她嫁给了朱觐钧,宁王府以后可就不得安宁了…… 这明显是位事儿妈。 朱瑛娴眯着眼睛望着她的做作,她前世不也是这样吗?讨得了祖母的欢心,让祖母为她和朱觐钧订了亲,最后呢,祖母的死有一大半儿是她造成的!宁王府为什么到最后逐渐败落,导致自己无人上门提亲,就算提亲的也是些不起眼的?还不是因为她! 脑子里心里都是娘家,宁王府的大半儿都被搬到了定波府,最后宁王府就只剩下了个空架子! 这世绝对不能让她嫁过来! 不对啊,秦嘉熏前世的话去年就已经嫁过来了…… 圣上的圣旨!朱觐钧十八岁之前他自己说了算……她想着呼吸明显加重了,这一世与前世有太多的不同,第一个就是朱觐钧,他前世的性子可是一意孤行纨绔风流的,为什么这世变得这么……精明?难道是那陆家的公子? 她想着看向了沈清,沈清正和边上的琪郡主淡淡的笑着,举手投足间自然的透露出端庄华贵,两个梨涡随着她的笑容现了出来,更加重了面容的精致。她看着就皱起了眉头,岔口在哪儿呢,是谁改写了历史…… “娴妹妹,怎么了?”边上昌王家的小姐回转过了身来,担忧的望着她。 她连忙正了正身子,微笑着说道:“无碍的,昨晚有些睡晚了。” “妹妹可要注意些身子!”昌王家的小姐怜惜的拍了拍她的手。 她不甚热烈的点了点头,重又回过了身子去。因为她知道以后发生的事情,这昌王家的六小姐以后嫁的并不好,她也没必要在这种人身上下功夫。 反倒是林芳彤,那可是未来的太子侧妃,太子登基后响当当的贵妃娘娘! 没错,太子和三皇子的战役中,太子赢了,而且赢得很彻底。当今圣上应该还有六七年的活头儿,可惜自己在太子登基半年后就身亡了,不然知道的多些也能早作打算些…… 都怪自己前世光顾着和秦嘉熏斗了,没关心些政事,不然现在也能知道的多些,哪像这会子光知道个结局,过程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秦嘉熏! 她想着又望了过去,秦嘉熏已经没在祖母跟前了。她寻找了片刻,才在小姐们中找到她,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她没注意到一个眼神不经意的看了她一眼,又自然的收了回去。 沈清低头掩饰了一下又抬起了头来,面上早已恢复了风轻云淡的样子,“原以为姐姐的书法骨骼清奇,姐姐也会武呢!” 琪郡主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父亲虽然会武,但我们子女是不会的。术业有专攻,我只是偏向书法罢了。” 蕙嬷嬷暗地里撇了撇嘴,面上却还是一副恭敬的模样。 沈清闻言垂了垂眼睑,嘴角清清浅浅的笑着,“姐姐太过谦虚了。” 谁人不知用王府的琪郡主书法称奇,刀法也是一绝。那一口关公刀可是耍的虎虎生风,光看她的手关节就知道。 沈清笑着点了点头回过了身子,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 上好的六安茶,沈清忽然愣住了。这茶是刚上上来的,有几位夫人端起茶杯来的时候手不由一顿。 不知是谁传出了一番话,要知道皇上心情好不好,就看他赐下的茶。记得有一年他赐下的是六安茶,安阳侯还被下了狱。还有一年,永乐帝也赐下了六安茶,威远伯也被下了狱。六安茶好吗?也算是好茶的一种了,可是为什么永乐帝看不惯它呢?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连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李全德也不知道,他只是说没有这回事,事情肯定是凑巧了。 谁相信这是凑巧?谁相信谁就不用在官场上混了! 大家的心里有有些复杂起来,纷纷想着自家有没有什么把柄落到了圣上手里,最近有没有惹怒圣上。 沈清回味着嘴里的茶香,心里有些闷闷的。上次朱觐钧说,圣上或许会在宫宴上宣布他的差事,只是这是好事啊,怎么会赐下六安茶呢,难道情况有变……或许是别人家的事情呢,她一个劲儿的安慰着自己,千万别自乱了阵脚,那事朱觐钧做的那么周密…… 纯贵妃望着大家的表情眼光闪烁了一下,嘴角挂着笑意拿起了桌上的杯子,垂着眼睑看了一眼其中绿嫩明亮的翅腥叶片,悠闲的品了一口。 味道确实好,这可是安徽刚进贡上来的新茶。味醇回甘,汤色透亮,好! 她轻轻放下了杯子,向旁边的女官使了个眼色。 女官连忙走到门外,向门外的宫女嘀咕了一句。 那宫女连忙疾走着出去了,不一会儿一队队靓丽的宫女就托着托盘小步走了上次,依次把盘上的佳肴放到了各家女眷面前的桌子上。 “各家夫人小姐们不要拘谨,圣上命我们姐妹五人来主持这次宫宴,大家可要尽情的畅饮!”纯贵妃笑着双手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她边上的四妃也跟着举了起来。 沈清看了看贤妃一眼,精神好得很,面色桃红盈亮,完全不像是大病初愈的人。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惊愕 林芳语正看着贤妃不知在想些什么,手漫过桌子拿杯子,袖子却不小心浸到了刚端上来的四珍汤里。 “七妹!”林芳彤连忙把她的胳膊拽了过来,袖子上的汤汁还在淅淅啦啦的往下滴着。 林芳语不明所以的看了林芳彤一眼,顺着她的眼光看到了自己的袖子上。她低呼一声连忙掏出怀里的绣帕接了上去。 事情发生的微妙,云烟在正后方两步开外并没有看到,直到林芳语侧了身子她才看见,马上走了上来。 汤渍已经蔓延到胳膊肘的部分,而且宽袖上面还有杂味,是必须要换衣裳了。好在林大夫人思虑周全,早就让丫鬟给姐妹俩各带了一件换洗衣裳,此刻倒也不必愁绪,找个地方换下来就可以了。 这宫里林家的熟人就是贤妃,此时贤妃正坐在高位和内外命妇篝酬交错,她这时过去莫得坏了气氛,可是不过去,又实在想不出来该到哪里换衣。她正愁闷间,见贤妃身边的林嬷嬷悄声无息的走了过来。 “林七小姐如果不嫌弃,就跟老奴走一趟吧。” 林芳语知她只是客气,肯定是贤妃派她过来的。扶着云烟的手起身,微笑着跟她见了礼,就跟在她身后静静的走了出去。 她看着林嬷嬷的背影晃了晃神,偷偷往贤妃那边看了一眼。哪成想贤妃也正向这边回了一下头,二人对视微笑着点了点头,林芳语松了口气紧随着林嬷嬷往外走。 三人静声走到启祥宫,林嬷嬷把她们领到一旁的暖阁就退了下去,林芳语拿过包袱,向云烟挥了挥手,自己打开门走了进去。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暖阁中八仙桌上的嫦娥奔月烛盏正欢愉的跳跃着,让林芳语的心也跟着波动了一下。 贤妃素来不喜奢侈,是宫里一等一的节俭榜样,便是冬日里的竹炭,也比别人少些,红萝碳更是只用于手炉中,平日里只在火盆中点些竹香碳。这暖阁中的地龙此时也没开,只有阁中四角冉冉的点着些竹香碳。 林芳语走进隔扇将外衣慢慢解了开来,顿时觉得一股冷气直钻进了脖子里面,她忙把外衣脱了下来,拿过包袱中的褙子披了上去。 “啪!” 像是玉佩钗环落地的声音,林芳语一怔,呼吸明显加重了。因为她看了一眼地面,自己并没有掉任何东西。 她脚步轻轻地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走了过去,让她更惊愕的是,声音是从壁画里面传出来的…… 她感觉自己大气都不敢出了,连忙把胳膊伸进袖子里去,刚要系扣子的时候,一双大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紧张的睁大了双眼,脸色憋得通红,两只手同时紧紧地扒住了那只大手。 “不想死,就别出动静。”身后的人声音有些低哑暗沉,其中还带着些粗糙。 林芳语闻言蹙了蹙眉头,这声音明显是故意压低的!而且是伪装性的压低!她微垂眼睑看了看捂住自己的手,虽只能有些模糊的看到食指,但不妨她看出来这是个年轻男子的手…… 她暗自松了口气,轻轻举起双手来。 捂住她嘴的手明显放松了,紧接着她感到后颈一阵疼痛,马上就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阳光肆无忌惮的落在床前的书案上,让她不禁一阵恍惚。 “小姐!”挑银丝的幔帐被掀了开来,紧接着她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她扭了一下头,脖颈处马上传来了一阵疼痛,她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保持了原来的姿势,“云烟,给我倒杯水来。” “哎!”云烟的眼睛通红通红的,闻言高兴的答应了一声,快速转身走到八仙桌旁倒了杯水过来。 林芳语还没有见过这么失态的云烟,笑着让她把自己扶着坐了起来,僵直着脖子接过了她手里的杯子。 待她清了清嗓子,才开始问道:“是怎么一回事?” 云烟闻言脸上马上蒙了层寒霜,紧紧咬着牙拳头都露出了沟壑,她看到林芳语还在看着她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失态,忙把林芳语手里的乳瓷杯接了过来,掩饰了一下心情才说道:“小姐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林芳语闻言垂了垂眼睑,她至今记得那粗哑的声音还有的那迫人的气势,以及那种……绝望。她以为自己又要死了…… 她抬起头来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怎么了?” 云烟闻言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今晚的事情不许对小姐说,要是说了,我就把你打发出去!” “云烟,这事千万不能和小姐说,小姐本就敏感懂事,那歹徒又不知是男是女,要是男的……小姐可不得胡思乱想许多……” “当局者迷……” 云烟想着咽了口唾沫,眼神有些飘散,她可从来没对小姐说过谎…… “小姐,您昨晚上喝醉了,奴婢侍主不周,让您磕着了……奴婢愿接受惩罚!”云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还是低着头。 林芳语看了另外几个丫鬟一眼,那几个丫鬟就退了下去。 “虽说难得糊涂,可莫要自欺欺人。娘亲把你送过来的时候,我没有拒绝,就是相中了你这副实诚,既是如此,不要也罢。” 云烟以前是在林大夫人院子里当差的,是林大夫人的二等丫鬟,原名叫流连。林大夫人看自己小女儿院子里没有个能力出众的,就将自己院子里的流连拨了过来,那年林芳语正好七岁。 那年她重病不治,后来被一个跛脚和尚治了回来。与其这样说,倒不如说“林芳语”病重不治,让她“李馨尔”钻了空子。 就是那一年,她院子里分心的厉害,林大夫人才把流连拨了过来。她看流连是个忠实又能力出众的,就把她留下了,改名云烟。 “小姐!”云烟一下子就跪了下去,“云烟不敢,云烟……” 林芳语僵着脖子把她给扶了起来,“我最信任你,要是你都不和我说实话,我以后还敢……” “小姐别说了,奴婢和您说实话!”云烟担心的把林芳语扶到了床上,看着她期盼的眼神终究是开了口。 “您是被歹徒打晕在贤妃娘娘的暖阁的,奴婢看小姐久久都不出来,就敲门唤您,但您一直没声响,奴婢这才慌了,打开门走进去发现您正躺在暖阁的大炕上……”云烟说着抬头看了林芳语一眼,见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又说道:“奴婢怎么唤您也不醒,忽然看到您后颈又一道掌印……太医说伤不了筋骨的,就是需要休养几天……小姐放心,夫人已经给您瞒下了,绝对不会有外家人知道!贤妃娘娘还说定会给您找出为非作歹之人来!” 林芳语闻言皱了皱眉头,那个人绝对是皇宫众人,而且依身量来看,他绝对不是太监,既然不是太监,那就只能是侍卫和皇子,不对,昨晚是宫宴,皇亲国戚和臣子们以及臣子的子孙都是来了的…… 这范围真是大了,但能进**之人…… 她忽然想起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你进去的时候,我换好衣服了吗?” 云烟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老老实实的答道:“是换好了的。” “扣子绸带之类的都是完好的吗?”她紧张的问道。 云烟以为林芳语是在担心有没有被歹徒给占了便宜,连忙道:“没有没有,都系的好好地。不过,您的白玉簪不见了……” 林芳语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紧紧咬着下唇手紧紧地抓着被子里的绸裤。 云烟吓坏了,连忙走上去抚着林芳语的背,“小姐,无碍的,奴婢见您没动静马上就进去了,绝对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她此时心里悔得肠子都要青了,早知道就算被小姐给发卖了她也不会说! 林芳语深呼吸一口气,让她退了下去,“我要吃蛋羹,你去给我做吧,别让她们进来。” 云烟知道主子这是想静静呢,低头答应了声,快步退了下去。 林芳语抱紧膝盖倚着秋香色的大迎枕,不顾脖颈上的疼痛,弯下脖子把腿埋进了膝盖里。 沈清进林芳语院子的时候,就听说林芳语病了,还在睡觉。 昨晚上的事情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道林芳语喝醉了,被人给扶下去歇息去了。当她想去启祥宫看看的时候,又被老王妃给拉着回了王府,说明日再来看也不迟。她想着也是,就跟着老王妃回了王府。 今天林芳语却又病了,她闻言这心里忽然猛跳起来,这么说,从昨晚她就被蒙在了骨子里。她想着心里又慌了起来,拨开林芳语另一个大丫鬟向晴,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林芳语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沈清见她这样连忙走了过去,坐在床沿上扶上了她的胳膊。 “怎么了?” 林芳语抬头皱了皱眉头,又向她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你到底怎么了?”沈清紧紧握着她有些冰凉的双手,不经意间看到她娇嫩脖颈上不明显的缠着一圈纱布。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渎职 她轻轻抚了上去,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林芳语笑着把她的手拿了下来,无碍的摇了摇头,却刚摇到一侧,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沈清连忙帮她恢复正常的姿势,嗔怪的瞪了她一眼。 “没事。”林芳语刚想摇头又忽然想了起来,只能向她眨了眨眼睛。 沈清担忧的看了看她的脖颈,“有没有伤着骨头?” “没有,你就别问东问西的了,过几天也就好了。”林芳语嬉笑着看了她一眼,笑意却未及眼底。 沈清看着她叹了口气,“你对我还用这样吗……” 林芳语闻言笑容马上就淡了下来,嘴角苦笑着望着沈清,眼睛里满是无奈。 “是谁?” “歹徒。” 林芳语说着闭了闭眼,挣开眼睛看着身上的亵衣久久不语。 沈清见此也不好说什么,说了反而让林芳语心里更难受,倒不如不让她去想,也能让她少愁闷些。这种事就是这样,找着歹徒狠狠教训一顿,心里的火气自然会消灭,不然,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好在林芳语无大碍,她心中却也下定决心,要让朱觐钧帮忙查查,看哪家公子中间离席过。 “对了,昨晚发生了一件大事。” 林芳语闻言马上就抬起了头来,那六安茶的传说果真应验了么。 沈清见她转移了注意力,开口说道:“锦衣卫指挥使被下了大狱。” “啊?!”林芳语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会吧,不是前些日子刚赏赐了白银,还在皇城周围赐了套宅院么?” “谁说不是呢,我也是晚上回去的时候才听我哥说的。”沈清闻言顿了顿,没再说话。 林芳语此时注意力都在锦衣卫指挥使被下大狱的事情上,根本没发现沈清的欲言又止。她想了片刻又问道:“是什么罪名?怎么突然性的?”说完自己又咬了咬唇,也不是突然性的,皇上不是给了提示么…… 沈清抬头摆了摆前面的刘海,她是年前刚剪成得齐的,此时还有些不习惯。 “据说那吴大人欺君罔上,陷害忠良。”沈清唏嘘道。 林芳语一听就听出了其中的破绽,紧紧地皱着眉头道:“不对啊,那成国公不是他手下杀死的么?” “我还没说完呢,这后面还有一条就是:管教不利,无法堪当重任!”沈清道。 “皇上……”林芳语忽然压低了声音,“这不是出尔反尔么?当初嘉奖赏赐也是他,如今批判责罚也是他……” 她说着忽然望向了沈清,“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为什么说吴大人是欺君罔上,陷害忠良……” 沈清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认不认识顺天府尤通判?” 尤通判全名尤达,字全通,官职正六品。其妻与户部印钞局大使是堂姐妹,而户部印钞局大使虽只有正九品,连七品芝麻官都不如,但他的属科在那里,实是十分重要的。 历来的印钞局大使都由户部侍郎信得过的人担任,而且其十年内不能升迁,十年后如干的好,没出大乱子,政绩不错,则可连升两级,不过不能出户部。这也是让人乐也是苦也是的地方,印钞局大使所需学历并不高,如果有关系秀才就可以担任,这也是整个官界最薄弱的地方。 印钞局虽不如广盈库,其中的油水却也不少。这也是考不上举人的秀才钻破脑袋也想进来的地方,但考上举人的就对这种地方不以为然了,毕竟,要等十年才可以去照磨所当个照磨,还是正八品,要等再升职,又不知要等到哪辈子。举人已是官身,套套关系怎么着也能是个从七品,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说到尤通判,又说道他的妹夫户部印钞局大使,就不能不说他妹夫的上司,户部侍郎于封林。 其实印钞局大使和户部侍郎隔着的并不是十一级的关系,而是整个的天地。但要扯上,也好扯,更何况这印钞局大使本就要是侍郎信任之人。 “尤全通,自然是认识的,尤家老父怎么说以前也是先帝的御前侍卫。”林芳语不明所以的说道。 沈清笑着脱鞋上了床,“这事就出在尤全通和他妹夫身上。” “他妹夫?”林芳语皱眉想了片刻,才说道:“可是印钞局严大使?” 别看她们只是闺中的姑娘家,可是要和长辈们出去宴客或参加花会的时候,这背京中的家族谱,可是她们的必修课。 “就是严大使。锦衣卫指挥使吴大人向皇上递折子,说尤通判和严大使对所印银票所报不实,拘他们进了牢狱,还把尤通判,给活活打死了。” 林芳语闻言不信的笑了起来:“不可能!那吴良又不是蠢人,怎么会……”她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她想说的是尤通判可是正六品,虽在京畿重地,官职也不是很大,但也是堂堂命官,吴良怎会蠢到去谋害朝廷命官,可说道一半她就说不下去了。 皇上硬要给你加罪,你就算是没做那也是做了,你就算是解释那也是狡辩。 “觐宁……”林芳语抿唇望向了沈清,两人相视无语。 于封林是太子的人,吴良也是太子的人,尤达和严大使同样也算是太子的人。现在,于封林一个护不全属下的罪名逃不过,吴良更是前途未卜,尤达已死,严大使只能算个小喽?慰觯?绻?诜饬直焕?侣恚??飧鲂母挂不峁龅降厣先ァ?p>  “不对啊,既然圣上说吴良陷害忠良,自是承认了尤全通和严大使的清白啊。”林芳语沉吟道。 沈清微微摇了摇头,“圣上派心腹查过,尤达是被冤枉的,但严大使却是真的贪了赃。” 林芳语扯了扯嘴角,是谁这么狠,这个网撒的可真是精密结实…… 此时朱觐钧也在和一个面容冷峻的人谈论此事。 “圣上发了狠?”他坐在一把红木交椅上淡淡垂着眼眸,对面的人坐在主位上眼光深邃,没有任何回答。 “汪??此人不简单,你还是小心着些好。”上位的人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定定的看向了他。 朱觐钧朝他笑了笑,“有本事我也能让他没本事!” “千万不可自傲!”上位人冷漠的说完后又勾唇笑了笑,“这事三哥做的太过火了,一下斩杀了五哥的三员大将,就不怕五哥狗急跳墙!”说完呵呵的笑了起来。 朱觐钧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一步,他只是想杀了曲炎,却没想到让三皇子当了梯子。 曲炎此人是成国公的心腹,他不杀他可天地不容!何况当时他差点儿被曲炎给杀了,这仇怎么着也得报回来。 “你准备怎么办?”朱觐钧向上位的人挑了挑眉,戏谑的说道。 上位的人随身倚在了靠背上,“父皇只不过是给五哥和吴良个警醒罢了,一个六品小官还不至于让他杀了他的好刀。看着吧,等风声过去,吴大人就会被放出来了,而且还会官复原职。” “咱要不要插一腿?”朱觐钧坐正身子充满兴趣的道,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交椅的把手。 上位男子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这种事就来了兴趣?”说着向上勾了勾唇角,“承靖,你说我要是把吴良暗地里拉过来,五哥知道后会不会杀了我?” “会。”朱觐钧笑着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扑打了扑打身上的锦袍,随手拿过扔在一旁的黑狐大氅,向他挥了挥手,抬步走了出去。 天上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小雪花,稀稀拉拉的落在地上马上就有了薄薄的一层,他唤过一旁的侍卫,又恢复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大摇大摆的顺着曲廊往前面走去。 屋内的那个男子似有所思的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白玉簪,嘴角慢慢地勾了起来。 朱觐钧出宫后沈清正进了王府的大门,今天刚是初二,也不好总往武进伯府跑,林府也是林芳语的事情她才去的,不然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去。毕竟她们家是初三走外家,到明天才是正经到林府的日子,后日才是去武进伯府的日子。 朱瑛娴正穿着一身桃红色绑脚胡裤和朱瑛?ㄔ诘率偬煤屠贤蹂?羲肯撸?蚯蹇醋拍巧硖液焐?蠼藕?愫鋈幌肫鹆怂甄謇础?p>  不过那年苏珏穿的是一身大红色,而朱瑛娴因是庶女,只能穿桃红色,自然比不上大红色鲜艳亮丽。不过朱瑛娴可爱娇俏,穿着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都好长时日没见苏珏了,不知苏珏怎么样了…… 被沈清念着的苏珏狠狠地打了个喷嚏,使劲儿绑了绑身上的包袱,身着一身素色胡衣看了看外面正说着话的丫鬟婆子们,轻轻打开窗户一跃就跃了下去。 她轻盈的像只小猫般爬上了大树,趁着仆役们不备,顺着枝杈就趴到了墙头上,低头看了看高度,一闭眼就从上面跳了下来。 她轻轻揉了揉脚腕,快速看了一眼周围,仰天无声的大笑了两声,快步向前跑去。 我才不嫁给那个书呆子! ------------ 第一百三十九章 离家 ps: 求首订~ 明日早八点加更一章~~ 她直到远离了槐树胡同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母亲发现自己不见了也应该要一个时辰后了,她心情蛮好的整了整掉下来的头发,把包袱正当的背好,大步往前走去。 清清和阿好都不在,大姝也去外祖家了,找谁好呢? 她看了看有些灰蒙的天色,看样子过会儿应该会有一场大雪了,她充满士气的拉了拉身上的包袱,径直走向了城门。 “去京城!”她向唯一一个车夫大喊一声,说着就利落的爬上了车辕。 那车夫四五十岁的年纪,鬓边已有了不少青丝,此时正笑眯眯的看着这个洒脱的小姑娘,“贵人,这天色已经阴下来了,不出半个时辰就会下雪,要不要先去个地方等等?等下完雪了咱再出发也不迟!” 苏珏闻言又看了看天色,如玫瑰花瓣般的嘴唇紧紧的嘟着,脸上出现了丝紧张。 这要是等等的话,万一母亲和妈妈们发现自己不见了怎么办?她们肯定会派家仆出来找的,自己到时可就出不了城了! “不用了大伯,现在就走!”苏珏抬头利落的说了声,不忘看看后面。 那车夫一看这情形就知道这小姑娘是怎么回事,“那好,请贵人主子先付一半的银子吧,咱马上就走!” 苏珏爽利的答应了声,拿下身上藏青色的小包袱找银子付账。 可她却左找右找怎么也没找到。她忽然懊恼的拍了拍脑袋,竟然忘了准备银子了! “大伯,能,能不能到了之后全部付清……”苏珏讪讪的朝车夫笑笑,眼里透着丝乞求。 那车夫见她如此脸马上就尴尬了下来,“姑娘,我这也是小本买卖,况且您看我这大年初二的还出来做工。本就是……” 苏珏闻言低下了头去,脚步磨蹭的跳下了车辕,看着马夫快速的赶着马车消失在了视线里。 她气愤的跺了跺脚,望着宽阔的城门和笔直的大道,沮丧的背上了包袱,一步三回头的打算回府。 她不住的拍着脑袋,自己怎么会忘掉这么重要的东西!真是粗心马虎! 这下好了,以后出来就更不容易了,母亲还不得把自己关到笼子里去…… 她的手忽然被簪子扎了一下。疼得她一下子就把金簪扔到了地上! 金簪?她看着地上闪闪发光的东西忽然愣住了。 “大伯!留步!留步啊!”苏珏兴奋的朝后挥手,却没发现一个乞儿悄悄地走了过来。 她看着大道上已没了那个车夫的影子,无奈的垂下了头。回头准备把簪子捡起来先当了再说。起码晚饭和住宿的地方得有着落啊…… 但她回过头去的时候又愣住了。好似刚才是幻觉般,地上什么也没有! 她愣怔着摸了摸头发,哪还有什么簪子!明明刚才被自己给扔到了地上! 可是地上没有啊…… 这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苏珏暗道了声晦气,重又摸了摸头发。 头上只有几只头花绸带,哪还有什么金簪之类的?她这时才后悔自己怎么那么讨厌戴那些钗环,要是戴了。这时哪还用这样。 她使劲儿甩了甩手里的包袱,满胸憋屈的往回走。 她忽然又停住了,急忙蹲下身来翻着手里的包袱,亵衣、象牙梳、镶宝石水银镜等等都被翻了出来。她拿起手中的象牙梳叹了口气,又把它们给塞了回去。 “少爷。看什么呢?”一个身着绑腿宽裤的小厮小跑着迎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热腾腾的纸包。 那少爷远远看去身姿挺拔。一身月白色的夹棉锦衣紧紧包着富有力量的躯体,近看横眉入鬓,一双大眼囧囧有神,鼻梁挺拔,最耀眼的却是那一双鲜艳欲滴的红唇,这本该的柔媚的双唇镶嵌在这富有力量的身体上,并没有显得不伦不类,反而中和了硬气,平白增添了一种文雅。 他轻轻抬手接过小厮手上的纸包,斜勾着唇角朝大路正中走去。 苏珏拿起面前的包袱往身上利索的一背,咳嗽了两声正要往前走,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挡在了她面前。 “嗬!”她吓得拍了一下胸脯,不由后退了两步。 待她平静下来后,看到面前的男子还是随意的站着,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她望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男子,微微眯了眯眼。 健康的肤色,红艳的嘴唇……她看着扯了扯嘴角,这到底是个什么搭配,不过,看着还挺舒服的。 她低下头来揉了揉脖子,这人没事儿长这么高作甚,害她都脖子酸疼了。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对面男子声音醇厚的低吟道。 苏珏直接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离家出走没拿钱就罢了,金簪还被人给偷了去!现在竟然还有人劫财!要劫财可以,先试试姑奶奶的拳头! 她想着利落的给包袱打了个结,趁其不备一拳就挥了过去! 那人倒也机灵,轻易的就躲开了她的花拳绣腿,还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肘! 苏珏感觉都要气得晕过去了,她不禁都要怒骂老天了,“放开姑奶奶!” 那男子轻佻的看了她一眼,“呦呵!小姑娘人不大,口气还不小!”说着看着边上的的小厮笑了笑,又重新斜眼望向了她。 苏珏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样对待过,此时也顾不得理智了,连手带脚的都使了上去,“再不放开姑奶奶,姑奶奶就不客气了!” 此时只有城门上有几个官兵,大路两旁空旷的寂人,几人的打闹和声音因此显得特别明显,不过观众也就是城门上的官兵罢了。 但那些官兵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只要别把人打死了,他们就只有看热闹的份儿。 苏珏感觉到和面前这个男子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她的动作慢慢的停了下来,黑眼珠一个劲儿的滴溜溜的转。 对面男子好整以暇的望着她,另一只手拿着纸包慢慢的抬了起来。 苏珏忽然一下子挣脱了他的制嵌,拼劲全力往城门处跑去,“我是北苏府的小姐!你们救了我自然亏待不了你们!” 官兵和男子同时一怔,其中一个官兵连忙跑下了城墙。 那男子充满趣味的给小厮使了个眼色,慢悠悠的往前走去。 这小姑娘可真单纯。 “原来是苏府的小姐,不知是哪位老爷的小姐?怎么来了这里?”率先跑下城墙的官兵笑着问道,谁不知北苏府富可敌山东整个省,这要是救了苏家的小姐,自己至少也能挣个十两银子吧! 苏珏气喘吁吁的站下猛喘了几口气,“我,我爹是苏府的二老爷……” 跟在她身后的男子闻言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靠她更近了一步。 他身后的小厮明显惊愕的长大了嘴,不可置信的望向了苏珏的背影。 官兵闻言眼睛亮了亮,看到她身后高大的男子,不自觉的直起了腰来,“你是谁!”但他马上就被那男子的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苏珏看到这幅场景咬了咬唇,一个劲儿的瞪着那个官兵。 那官兵看到苏珏又想起了那十两银子,还能怕这个小喽啰不成,自己以后可是干大事的人!他想着又挺起了胸脯,“问,问,问你话呢!你是谁!” “你怎么敢肯定她说的就是实话?身上的衣料一般,头上更没有金银饰品,甚至连耳朵上的耳环都是布料花瓣,除了皮肤细腻些……”男子说着又看了苏珏一眼,嘴角微微勾起,“这娼肆里的姑娘们也能这幅打扮。” “你!”苏珏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胸口不住的起伏着。 官兵闻言上下打量了苏珏一眼,可不是么!除了肤色细腻些,浑身上下一点儿也没有苏家的豪气样儿,普通小家小户的都会在耳朵上戴对银钉,她却只戴了对布料花瓣儿……莫不是取巧来讨客人欢心的吧,他又细眼一瞧,这妓子确实骨子里透着些媚……呸!狗娘养的贱娘们儿,自己差点儿让她给骗了! 他哪儿知道苏珏耳朵上那对布料花瓣还是苏二老爷去广东时,同一位海外商人换过来的,布料和一般的可不是一个档次,款式也新颖,当时姐妹们还对这对花瓣儿眼红了好几天呢! 小小的守门官兵哪晓得这些,他们认为银子才是最值钱的东西! “臭娘们儿,敢情你是被人给玩儿的受不住了,想逃走啊?还敢骗老子,看老子不整死你!”那官兵说着就要过去拉苏珏的胳膊。 苏珏哪儿听过这种污言秽语,她早就红着脸使劲儿低下了头去。霎一见官兵这种阵仗,不禁吓得愣住了,连躲也没躲。 那官兵眼看着就抓了上去,旁边的男子忙伸出手来紧紧嵌住了官兵的虎口。 官兵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男子看差不多了才松开手,眼中冷的像一块坚冰,嘴上却笑呵呵的,他向身后的小厮抬了抬手,小厮马上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放到了官兵手上,“天儿寒,官爷去买些酒喝吧。” 官兵掂量了掂量银子的重量,又胆怯的看了男子一眼。转头瞪眼朝苏珏脚下狠吐了一口唾沫,把银子塞进怀里,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快步朝城门走去。 ------------ 第一百四十章 阴谋 苏珏看着男子微微往后退了两步,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的左手正一张一合的弯曲。 清清!你快来救我啊! 大姝! 男子望着她的左手眯了眯眼,脑子里的回忆如万马奔腾般呼啸而过。 “你是第一次来秀水吧?不要怕,我来给你领路!”矮矮胖胖的小姑娘一只手拉着一个半大少年,一只手自信的拍了拍胸脯,眉眼间全是明媚。 她身后的大丫鬟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四小姐……” 小姑娘抬头瞪了那丫鬟一眼,继续拉着那个少年走在黄昏的路上。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珏儿,咱们做朋友吧!”小姑娘如蝶翼般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着,婴儿肥的脸庞随着笑容积成了一团。 半大少年冷漠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小姑娘却像是有无穷的能量,一路上喋喋不休。 “我家就在槐树胡同,你以后可要来找我玩儿……” “我家可是秀水有名的大富商,你要是没钱了,就找我爹,我爹会给你的,我爹人最大方……” 记得那时他还嗤笑,小小商人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但那小姑娘却对那个家庭引以为豪,一路上有大半的话题都是围绕她家和她父亲。 一转眼七八年过去了,一转眼那个三四岁的小娃娃也长大了。 记得那个小姑娘在面对前来谴责的嬷嬷时,左手的手指也是这样一张一合。然后拉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后跑;记得他们被乞丐叨扰的没办法的时候,那个小姑娘也是这个动作,然后一脚就踢了过去…… 苏珏望着他温情的眼神抿了抿唇,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突然像只兔子一样快步向后跑去! 小厮见主子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紧张的向前跑了两步却又马上退了回来,眉眼间掩饰不住的着急,“少爷。那不是苏府的小姐么!您不是就是为了这个来的么!” 男子随意看了他一眼,低头掸掸毫无尘土的衣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走吧。” 苏珏看看后头无人追上来,一下子就坐在了泥土路上,一阵尘土随着她的“落座”无声的飘扬起来,直呛得她咳嗽个不停。 正在此时,济南府永乐十四年的第一场雪花顺着尘土落到了她的头发上。 沈清看着屋外下的越来越大的雪,忙叫若初搬了个锦凳出来。 “小姐啊。外面这么冷,别家小姐都在烧得热乎乎的暖阁里描红或者绣花,就您。非顶着寒风看这鹅毛大雪!”若听虽这么说着。却也马上从屋里拿了个手炉出来,硬塞到了沈清手里。 沈清把手炉放在了腿上,又系了系身上的棉披风,指挥着两个二等丫鬟把屋里的高脚小几搬了出来,又让如青去端了盘葵花籽出来。 “俗话说得好,瑞雪兆丰年!况且这鹅毛大雪才好呢。下得爽气!”沈清弯腰抓起了一把葵花籽,毫无形象的剥着仁子。 如青看了沈清一眼,欲言又止的低下了头,最后还是开了口:“小姐,这万一来个人……就是蕙嬷嬷那边……” 若初忙过去抓住了如青的袖子。“做事要有张有弛,小姐心里有数。” 沈清装着没听见的。继续自得其乐的剥着瓜子仁。 如青做事稳妥,待人和善,对上恭敬,对下照顾,就是有一点,就是太死板了。 如青闻言看了沈清一眼,这才叹了口气进屋去把茶盘端了出来。 主仆几人正笑语吟吟间,一个着桃红色绑腿胡裤,身披银白挑腊梅披风的女子走了过来。 不是朱瑛娴是谁。 “姐姐!”朱瑛娴温柔端庄的走了过来,轻轻握住了沈清的手。 说实话,朱瑛娴的礼仪当真是没的说,真能称得上是大家风范。 沈清忙拉着她进到了屋里,唤人把桌凳之类的搬进来。 朱瑛娴愧意的握住了沈清的手,“真是叨扰姐姐了,看我这一来姐姐忙的厉害!” 沈清笑着摇了摇头,把她让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这有什么叨扰的,妹妹真是言重了!” 两人又客套了两句,朱瑛娴这才切入正题,“本是不好意思说的,妹妹却也厚着脸皮说了!” 沈清暗地里撇了撇嘴,不好意思说你还说。 “姐姐明日走外家,妹妹也是王妃之女,不知姐姐能不能带着妹妹一起去?”朱瑛娴笑着拿起茶杯来喝了口茶,又执手轻轻放下了茶杯,一切过程都没有望向沈清,好似刚才的话不是她说的一般。 沈清惊讶于她的直接了当,朱瑛娴从来都是拐弯抹角的,怎么今日如此直接利落? 事出反常即为妖。 她掩袖喝了口茶,才清声道:“妹妹是知道的,这事需祖母说了算……” “妹妹是知道的。”朱瑛娴落寞的说道,说完又叹了口气,“虽是王府子女,为人却卑贱,既是命,我也认了……” 沈清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她到底搞得是什么名堂,看来自己是必须要在她院子里安插眼线了。本以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哪想到别人把你的退让当成了懦弱。 沈清想着笑了笑,“看妹妹说的,今儿是怎么了?” 朱瑛娴意外的看了沈清一眼,她这个所谓的“姐姐”从来是面子事儿做足的,怎么今日反常起来? 她马上就抛开了这丝小意外,重新悲苦的垂下了眼睑。 “姐姐不知我们的愁苦,你虽是主子,奴才们却不把你当主子看,这也算了,最大的苦处是你虽顶着个王府小姐的名头,却连外家都不能去……”朱瑛娴说着啜泣了两声,手里的帕子紧接着摁了上去。 沈清连忙走过去抚了抚她的背,“妹妹莫得说的诛了心,祖母年纪大了,管理偌大王府本就不易,这些小过错她就算有九颗心也顾不过来啊……” 朱瑛娴闻言顿了顿,这是说自己埋怨老祖宗管理不严么,真是最毒妇人心!她想着眼神闪烁了一下,嘴角又暗地里勾了起来。 “姐姐误会妹妹的意思了……”朱瑛娴说着使劲儿吸了一下鼻子,“不说了,莫得惹人伤心……” 沈清刚要说什么,她忽然站起来握住了沈清的手,眼里盛着满满的希冀,“姐姐,这事既然你不同意,去我那里吃顿饭总能答应吧,自从你回来后,妹妹就没请你吃过饭……今日实是妹妹的生辰,还请姐姐能够赏光!” 沈清闻言抿了抿唇,笑着扶她坐在了椅子上,“妹妹这说的什么话,既是妹妹的生辰,姐姐今晚必会准时到的!”沈清说着笑了笑,“妹妹让人传个口信儿就是,怎么还亲自来了?” 朱瑛娴稍微用帕子擦了擦脸,让丫鬟来你能去才行啊,光知道说的好听!她想着马上笑了起来,“请姐姐怎么能让丫鬟来,姐姐莫得埋汰我了!既如此,妹妹就回去了,还请姐姐今晚务必赏光!” 沈清笑着点了点头,亲自起身把她给送了出去。 “若初,备礼。”沈清随意坐在了太师椅上,稍稍扭了扭脖子。 若初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向其余人使了个眼色。 待看到丫鬟婆子们都走出去后,她才低声说道:“奴婢担心有诈……” “肯定有诈。”沈清笑着望了她一眼,“而且是个大诈。” 若初闻言更加疑惑了,“那您怎么还去?” 怎么能不去?那朱瑛娴先使了一招苦情计,明知不可能却还来乞求她,她肯定不能同意,朱瑛娴却又接着说出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况且今日还是她的生辰,自己要是不同意,那可就差大了! 算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倒要看看她要耍什么招数。 “叫若言进来吧。”沈清沉吟道,扶着桌面利落的站了起来。 若初没再追着问,点头出去让丫鬟婆子们重新归位。 小姐做这一切肯定有她的道理,她一向是对小姐完全信服的。 沈清让人去和老王妃说了声,天一黑就换上衣服去了绿萍园。 朱瑛娴亲自迎了出来,“谢谢姐姐过来赏光,快上座!” 沈清让若初把礼递给了朱瑛娴的大丫鬟,谦让着让朱瑛娴坐到了主位上,“妹妹今日是寿星,理应上座。” “无论如何,规矩不能违反的!”朱瑛娴执意把沈清推了过去。 沈清眼神闪烁了一下,没再推让,笑着坐了上去。 朱瑛娴见此松了口气,忙让丫鬟们把热菜端上来。 “一直想请姐姐过来坐坐,却奈何一直没有机会!姐姐可不要怪妹妹才是!”朱瑛娴笑着亲手给沈清倒了杯葡萄酿,“平日里有哪些得罪姐姐的地方,还望姐姐海涵!”还没等沈清说什么,她一仰头把手中的酒酿喝了下去。 沈清看着笑了笑,“妹妹年纪小,我哪犯得着和妹妹置气的?妹妹也不要喝得如此多了,莫得伤了身子!” 朱瑛娴温柔的笑了笑,又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 正好热菜陆续的端了上来,姐妹俩沉默的吃完冷热菜,直到甜点端上来的时候才开始说一些无伤大雅的话题。 *** 加更求订阅,票票~ ------------ 第一百四十一章 被咬 朱瑛娴素手执壶给沈清倒了杯茶。 “二姐姐昨日回来后就得了风寒,不然咱们姐妹三人也能热闹些。”她轻悠悠的说道,抬头娇俏的瞄了沈清一眼。 沈清微微解开了靠上些的扣子,面色酡红的接过了茶杯,“谁说不是呢,二姐姐当真是可惜了……” 朱瑛娴的大丫鬟玉簪悄悄地走了过来,微笑着执起茶壶来给朱瑛娴倒了杯茶。 朱瑛娴抬头看了她一眼,点头颔首拿过茶杯来向沈清敬了一杯,“多谢姐姐了!” “妹妹刚才已是敬了不少,姐姐心里都明白……”沈清口舌有些不利索的同样拿起茶杯来举了举,一仰头就灌了下去。 “小姐……”若初蹙眉一个劲儿的给她舒着背,另一只手自作主张的把她手里的茶杯拿了过来。 朱瑛娴立马就瞪向了她,“姐姐喝茶正是解酒呢,你这番作为是想干什么!就算你是姐姐身边的大丫头,也不能对主子不敬!” 若初闻言马上就跪了下去,若听气愤的刚要开口,裤腿就被若初给拉了一下。 沈清又解开了脖颈上的第二颗扣子,食指晃晃悠悠的指着若初嘟噜了两句,“小蹄子还想当我的家做我的主?平日就看你不顺眼了!上次受了你的骗,就该让娴妹妹把你打死才好!我也不用……嗝!” 若听闻言连忙就跪了下去,“小姐,若初姐不是的……” 朱瑛娴挑眉看了沈清一眼,不动声色的给玉簪使了个眼色。 因在自家,沈清过来的时候就只带了若初若听两个大丫鬟,连蕙嬷嬷都没带。 “我从山东把你们带过来,不是让你们骑到我头上去的!好啊。一个个儿忘恩负义……欺上瞒下……”沈清说着摇了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一把就抓住了朱瑛娴的手。“妹妹你是不知道,姐姐心里苦啊!这些子丫鬟。个个都是心大的!我,唉……” 若初和若听战战兢兢的跪在沈清脚边,两人不停的使着眼色。 朱瑛娴看见这一幕不屑的撇了撇嘴,你对丫鬟好又能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让人把你当成一滩烂泥般狠狠的扔进了茅坑里! “姐姐莫要伤心了,这等丫鬟打发出去就是!”朱瑛娴同情的拍了拍她的手,右臂一张轻轻把她揽进了怀里。 两人本就只差一岁,身量也是差不多的。不过由于沈清练武的原因,能稍微的比她高个头尖儿。 沈清窝在朱瑛娴怀里嗡嗡的哭了起来,“早知道那时候就让妹妹把她打死了,也不用如此……” “姐姐知道就好。以后可莫要如此了,姨娘那么好的人,姐姐还让人把她给送到了田庄去……”朱瑛娴怨怼的看了沈清一眼,“姐姐要赶快使人把姨娘给接回来,这样才不至于铸成大错!” 亏她还以为这只小麻雀是个聪明的。没想到还是一草包!亏她还费了这番周折…… 若初正愣愣的望着朱瑛娴,嘴里一个劲儿的呢喃:“原来是四小姐……原来是四小姐……” 朱瑛娴眼神慌乱的低下了头,自己刚才怎么承认了! “玉簪,玉簪!快把这等子不知好歹的贱蹄子拖下去!还不知背地里对姐姐做了些什么呢,我今儿就替姐姐好好收拾收拾!快去把胡嬷嬷叫过来!”她的声音透着一丝慌乱。语速也比平日里要快些。 若听一下子就挡在了有些愣怔的若初面前,“你凭什么!” 朱瑛娴冷笑的看了她一眼,“整治你个贱婢子,我还不能动手了?还有这个,一块儿拖下去!” “是!”玉簪恭敬的说了声,向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沈清闭着眼躺在朱瑛娴怀里,双唇不时的吐个泡泡,俨然一副快睡着了的样子。 看着两个丫鬟哭嚎着被拖了下去,她这才望向了怀中的沈清,“姐姐,姐姐?你睡了吗?” 沈清迷茫的打了个哈欠,从朱瑛娴怀里坐了起来,“娴妹妹,我要回院子了……改天,改天,改天咱们再好好,好好喝一杯!”她说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傻傻的朝朱瑛娴笑了笑,却朝着柱子的方向走去。 朱瑛娴连忙推了推玉簪,玉簪娇笑着迎了上去,“三小姐,奴婢送您回去吧!” “若初,看我,看我不废了你……”沈清顺从的靠在玉簪身上朝外走去,最后声音越来越低,差点儿绊到在了门槛上。 朱瑛娴冷冷的望了她一眼,身姿优雅的重又坐到了圆凳上,芊芊素手轻轻的拿起了一块白玉糕,狠狠地把它给捏碎在了桌子上。 我亲爱的好姐姐,对不起了,你本就不应该回来,更不该坐在那个位子上。 沈清扶着玉簪的身子不一会儿就到了一间房间门口,她眯着眼看了看房门,“若初,咱们回院子!” “小姐,这不就到了嘛!”玉簪娇笑着推开了门,扶着沈清走了进去。 沈清混沌着双眼看了看屋内的摆设,后又摇了摇头,“我真是醉了……” “是啊小姐,您醉了……”玉簪把闭上了眼睛的沈清扶到了一旁的贵妃榻上,轻脚走过去把门关上,转头轻轻唤着帘子后面,“摇大骰子?” 一个矮胖的男人从黑影中慢慢走了出来,外面还在下雪,天幕上一片漆黑,只有门外挂着的灯笼处微微的透进来些许微光。 只见那矮胖男人脸上斜斜的一条疤痕直划到了嘴角,嘴角上的肉正颤颤巍巍着,一张嘴一口臭味飘了出来,直呛得玉簪捂上了鼻子。 “利落点儿!”她嫌弃的说道,推着那男人走到了贵妃榻前。 矮胖男人搓了搓鼻子,嘴角露出了一丝淫笑。据说这安宁郡主可是个大美人儿,而且自己要是和她共结合欢之好了,那自己以后不也就飞黄腾达了? 他使劲儿咽了口唾沫,咕咚咕咚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响亮。 “摇大骰子,你快点儿,我一炷香后过来……”玉簪掩在他身后说了句,悄悄地往后退步。 “等等!”那矮胖男人忽然大声叫了起来。 玉簪连忙过去捂住了他的嘴,“你胡叫些什么!” 矮胖男人急急地把她的手拽了下来,“没,没人啊!” 玉簪闻言一怔,连忙看向了贵妃榻,可不是么,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不对啊,我明明就是扶在这儿的……”玉簪疑惑的嘟囔着,心跳一下子加快了。 “在这儿呢!”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他们的正后方响起,紧接着玉簪就试着脖子一疼,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矮胖男人马上退后了一步,拿起贵妃榻上的枕头举在了胸前,“你,你是谁?夜闯宁王府,你,你……” 沈清嘴角一勾,一鞭子就打掉了他手里的枕头,看来这几天学的还不错。 矮胖男人眼睛一转,马上就跪倒在了地上,“贵人,贵人饶命啊!小的也是受人指使啊!” 沈清笑着蹲在了他面前,“帮我个忙如何?” 矮胖男人愣怔了片刻,忽然迎着灯笼微弱的光芒看清了面前贵人的脸。 次日清晨。 沈清悠悠在睡梦中转醒,她张开眼睛看了头顶上月白色绣百花吐蕊的帐幔整整一盏茶的时间,才坐起身来挑开了帐子。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她轻轻垂了垂眼睑,由若初服侍着套上外衣。 “有消息了吗?”她用仅能两人听见的语气问道,利落的把胳膊套进了袖子里。 若初微微摇了摇头,又望了望门外。 意思是若听出去打听了,现在还没回来。 昨晚她们被拖出去后就被候在暗处的若言等人救了下来,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沈清轻轻颔了颔首,接过她递过来的口杯漱了漱口。 正收拾间,若听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了沈清面前,趴在沈清耳朵上说了句话。 沈清手里的水杯突然掉在了地上,“什么!这是真的?” 远处的小丫鬟和粗使婆子都望了过来,却又马上低下了头去。 “奴婢今儿早去大厨房的时候,正好听见有人在咬耳朵,奴婢就过去问了问。本来也是不信的,但厨房里的冯婆子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奴婢就跟着去绿萍园看了看……”若听说着抿了抿唇,没再继续接下去的话头。 一旁侍水的丫鬟闻言眼神闪了几闪,自己可还有个妹妹在绿萍园当差呢…… 若初着急的望向了若听,“怎么样了呀?” 若听看了看沈清的表情,“屋门大敞着,四小姐和她的贴身丫鬟玉簪都光裸着身子躺在床上,旁边还有一男子……” “别说了!”沈清大喊了一声,连忙把若言叫了过来,“赶快给我更衣!” 她趁着若言跑去拿衣服的空档,自己急乎乎的挽了个攥儿,“祖母知道这事吗?一定要瞒着祖母!”沈清面向若听严厉的道,若听闻言马上就跑了出去。 “那些婆子丫鬟呢?怎么会让屋门大敞着……” “听说四小姐对下人挺严的,平时还动不动不是打就是骂,是不是有人看不得她了……” “不能,一个丫鬟或婆子那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反诬 沈清听着这些丫鬟婆子们暗地里的嘟囔,微微垂了垂眼睑。 朱瑛娴,别怪我,这是你逼我的。 我这人最怕麻烦,有一劳永逸的法子就会用一劳永逸的法子…… 等她们到达绿萍园的时候,三姨娘等人已经到了,就连自从接旨后就没出现过刘侧妃也派了个嬷嬷过来。 绿萍园的正屋紧闭,里面传出来一阵阵瓷器落地的声音。 “郡主。”边上几人见她过来忙墩身向她行礼。 沈清抬了抬手,蹙眉直接走到了三姨娘身旁,脸上满是着急之色,“姨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三姐儿的话,这,这……”三姨娘尴尬的转了转头,该怎么说呢,这等不干净的事情该如何说呢…… 沈清急急地抓住了她的手,“我昨晚还和娴妹妹一起吃的饭,今日,今日怎就成了这副样子!” 三姨娘抬头看了她一眼,“三姐儿昨晚和娴姐儿一起吃的饭?” “是啊,娴妹妹说昨日是她的生辰,宜姨娘不在京城,她自己觉得孤单,想请我和她一同庆生。”沈清说完抿了抿唇,又抬头看了看屋门。 三姨娘眼神闪了闪,怪不得昨日自己觉得她孤苦伶仃怪可怜的,而且以前和宜姨娘的关系还可以,要在瑶华园帮她庆生,她没同意。原来是要请嫡女帮着庆啊…… 三姨娘想着脸色就淡漠了下来,虽是同样望向了屋门,但神色间已经没有了真正的关心之情。 热脸贴个冷屁股,谁也不傻,她们母子又不欠她娴姐儿的,本就是好心。人家却不领你的情,背地里把你们摔倒了地上。既然如此,那她们也就收起那份闲心。 沈清看着三姨娘暗地里勾了勾唇角。惹她的人,她必定会让那个人吃不了。兜着走。 若初跟在沈清背后冷冷的看了屋门一眼,接着就转移了目光。其实她现在心里还有些忐忑,昨晚要不是小姐小心,昨晚要不是小姐事先服用了解百毒的药物,昨晚要不是小姐心思缜密。劳累半下午安排好了人手。那现在,躺在床上就会是自家小姐。 她想着又胆战心惊的望了沈清一眼,真的好险…… 众人正张望间。老王妃扶着扬嬷嬷的手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 沈清忙过去扶住了老王妃的胳膊,“祖母怎么过来了?”她说着望了扬嬷嬷一眼。 扬嬷嬷看着若听无奈的摇了摇头,众人正向老王妃请安的时候,屋里瓷器落地的声音忽然消失了,紧接着屋门被打了开来,穿着简洁的朱瑛娴冲头就跑了出来。 “老祖宗!老祖宗!”朱瑛娴跑到老王妃面前狠狠的推开沈清抱着老王妃就哭了起来。 沈清不备倒在了地上,若初忙越过人群疾步走了过去。 老王妃皱眉看了她一眼,一把甩开她的手,转身双手扶着沈清的胳膊把她给扶了起来。“老身的心肝肝儿,有没有磕着?磕得疼不疼?” 朱瑛娴扎煞着手浮在半空中,晃悠了两下颓然的落了下去。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但是,她不甘心啊! 她想着厉目看向了正微笑摇头被老王妃扶起来的沈清,眼里的嫉妒和恨意像一把利刃般射了过去。 “祖母。就是她!就是因为她,我才被……”朱瑛娴说着呜呜的哭了起来,梨花带雨好不让人怜惜。但她马上又使劲擦干了泪水,倔强的抬起了头,泪水却还是顺着她的脸颊滴到了脖颈上。 好一副大义凌然。坚韧不拔的巾帼女子模样! 老王妃却视若无睹的看向了扬嬷嬷,扬嬷嬷忙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拽到了屋里。 “今日之事,要是谁敢再说半个字,要是我从哪里听到了一丝风声,无论是谁,严惩不贷!割掉舌头女子发卖寻柳巷,男子直接沉塘,家人全部撵出去!”老王妃眼神从左到右严厉的说道,众人闻言嘴不由自主的紧紧闭了起来,身子站的更加笔直,头却低的更加低了。 他们都是王府家生子,在这府里还有些身份,可离开了这府,那就什么也不是。更别提发卖寻柳巷……想着就打冷战。 寻柳巷是什么地方?那是下等群众的寻花问柳之地!去的都是些贩夫走卒,家门小户,去了那里可真就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朱瑛娴还不相信刚才老王妃的视若无睹,她也是她的亲孙女!她也是朱奠培的亲女儿!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这样的!上辈子老王妃对自己虽说不亲近,但也有平常祖孙间的爱护!所以在她死了后自己才会那么伤心,虽说一部分是对未来的担忧,但另一部分何尝不是老祖宗对子女的偏袒! 怎么会,怎么会,自己是重生的啊,自己两辈子加起来都二十多岁了,怎么会斗不过一个还不满十岁的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不公啊!既然让自己重生,又为什么让那个上辈子从未出现的朱觐宁回来! 扬嬷嬷眼神冰冷的把她拽进屋子里,就松开了她的手站到了一旁。 “扬嬷嬷,扬嬷嬷,我,我是受害者啊!就是朱觐宁,就是她,要不是她我也不会……”她跑过去紧紧地抓住了扬嬷嬷的手,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落了下来。 扬嬷嬷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四姐儿说话谨慎些才是,可别胡乱攀诬人。”她看着朱瑛娴终究叹了口气,这孩子虽说心眼子多些可虚岁也就才九岁,这么小就被人…… 她想着好心的提了个醒儿,“四姐儿今年才这么小,怎么就拐进了那羊肠道子里去!老祖宗会想办法帮你瞒下,以后可要回到正路上来。”她说着又叹了口气,这些孩子好奇心强,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引到了弯路上,可这也与自身有关,你要是洁身自好,人还能在你的地盘上硬把你和你的贴身丫鬟压上了床?那些丫鬟婆子们就是个摆设么? 她根本就没想到别人陷害那一层,这四小姐肚子全是弯弯绕又怎么会被人给骗了去!况且这府里就这么几个人,老王妃自然不可能,三姐儿也不可能,为什么?三姐儿本就是个聪慧的女子,老祖宗也拿她好,她是嫡女,也完全没有毁四姐儿清白的必要啊!人和人斗,向来只是为了三种:情,权,利。她们又能扯得上哪种?三姐儿那么聪慧乖巧的好孩子,闲没事儿吃饱了撑得么,来毁四姐儿的清白?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三姨娘也不可能,她向来明节保身。二姐儿就更不可能了,她都已经是定下亲事的姑娘,况且二姐儿向来和她母亲一样,绝不会掺和这种腌臜事。刘侧妃也不可能,先不说别的,就光问她图什么?家里的爷们儿们就更不可能了…… 况且四姐儿是和她丫鬟同时和那矮胖男人滚床单…… 她说这番话本是好意,可听在朱瑛娴耳朵里可不是那么回事儿,怎么着,是说我浪荡不堪么!你怎么也不想想,我今年虚岁才九岁,怎么可能自己找姘头!而且还是和自己的贴身丫鬟!我呸! 而且,而且,还找个那样儿的! 朱瑛娴直接不稀得看扬嬷嬷了,她刚平复了一下气息,老王妃扶着沈清的手沉脸走了进来。 “祖母,祖母可要为娴儿做主啊!”朱瑛娴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眼泪又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老王妃沉脸皱眉看了她一眼,别人家的闺女如果遇到了这种事,早就羞愤的要上吊了,她却还在这不知羞耻的大声嚷嚷! 怎么就养了这么个贱皮子! 女人的清白可是一辈子的头等大事,她却把这最重要的抛到了脑后面,一心想着诬陷蓁蓁!不知廉耻! 朱瑛娴早就被气愤和恨意冲昏了头脑,哪还想着这女人的头等大事?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她的清白早就给永平侯那个老头子了,已然忘了这件事情! 几人正说话间,那矮胖男人已经被婆子给带了进来。 他此时衣衫不整,脸上的疤纹更显得狰狞,头发毛毛躁躁的,一进来就被那婆子推倒在了地上。 朱瑛娴一想到自己昨晚是和这男人做了那事,胃里就有要吐得冲动。 “老王妃饶命啊!小人,小人……”矮胖男人说着就望向了朱瑛娴,眼里一个劲儿的使着眼色。 老王妃看着要气得晕了过去,朱瑛娴看着更要气得晕了过去! “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朱瑛娴尖利的叫着,身子不住的往后躲。 “四小姐,不是您让小人进府的么,当初不也是您要和小人……那个,都这么多次了,您怎么反倒不承认了!不是您说,最爱……” “够了!”老王妃在上面大喝一声,扬嬷嬷忙去门口关上了门。 “我孙女才八九岁的年纪,哪通晓那等事?定是你这泼皮烂了心肠黑了心!来人,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沈清欲言又止的望了老王妃一眼,平民是不可以随意打杀的,这要是让谏官告了状…… 扬嬷嬷走过来拉了拉她的衣袖,微微摇了摇头。 ps: 求订阅、推荐、粉红票票~~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薨 “四小姐!”矮胖男人大声喊着,双手并用的爬了过去。 朱瑛娴害怕的躲到了太师椅后面,惊恐的望向了老王妃。 “还不过去拖下去!”老王妃瞪了眼边上的粗壮婆子,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正当众人杂乱之际,一个衣衫不整头发糟乱的女子闯了进来,她环顾了一圈左右,才在太师椅后面看到惊恐的朱瑛娴,连忙哭着跑了过去。 “小姐,小姐……” “玉簪……”朱瑛娴看她过来愣愣的唤了声,手指还是紧紧的把着太师椅的腿脚。 玉簪痛哭着抱着朱瑛娴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老王妃皱眉向扬嬷嬷使了个眼色,扬嬷嬷忙叫婆子过去把玉簪赶出去。 玉簪拼尽全力挣脱开了婆子的钳制,痛哭着跪到了老王妃面前,“老祖宗,都是奴婢!都是奴婢!小姐被受害者啊!” 老王妃皱眉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都是奴婢,都是奴婢……奴婢被猪油蒙了心!小姐和摇大骰子是清白的,是奴婢,是奴婢记恨小姐,故意设了这一计!实则他们什么都没有,真的,真的!奴婢敢指天发誓!如若是谎话,愿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玉簪说完不管不顾的磕起头来,额头瞬间就嗑出了血。 矮胖男人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悄悄移向了门外,却看到门边粗实婆子铜铃大的双眼,又胆怯的退了回来。 朱瑛娴看着玉簪一行泪慢慢从眼眶溢了出来。 “小姐,你打奴婢吧你骂奴婢吧!”玉簪看着朱瑛娴笑着留下了泪水,嘴巴一张一合的却没再说出话来。 “傻玉簪……”朱瑛娴无声的呢喃着,眼泪不住的望下流。 正当众人各有所思之际,玉簪突然站了起来,“老祖宗,玉簪愿以死明志!”说着就飞快的朝旁边的柱子撞了过去! “玉簪!”朱瑛娴大叫的爬了过去,抱着玉簪的身子大哭起来。“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 玉簪轻轻动了动手指,额头上的鲜血滴答滴答的滴在了地板上,她嘴角轻轻浅浅的露出了个笑容,“小姐……奴婢的命是小姐救的……现,现在,奴婢。要把它……还给小姐了……以后……以后,莫要……莫要……再……”说着眼睛慢慢的合了上去。手无力的垂到了地上。 “玉簪!”朱瑛娴抱着玉簪眼泪鼻涕满脸的大哭了起来,“你别吓我,你别吓我……” 沈清往上仰了仰头,眼泪直入到了发根。 她现在有些犹豫了,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可是如果她不这么做的话,以后还不知道朱瑛娴有多少恶毒的招数等着自己。当然,就算这样,朱瑛娴会不会善罢甘休还不一定…… 老王妃抚了抚额头,嘱咐了扬嬷嬷几句,扶着沈清的手出了绿萍园。 她这辈子大大小小的事情经历了无数。对这等事情已经没有过多的感慨了。 朱瑛娴恢复的特别快,当天晚上的时候已经和白天判若两人。 她下午的时候还有些烦闷伤心,中午饭也没吃,可自从见到胡嬷嬷的面儿后神色懊悔之余马上正常了起来。 胡嬷嬷也很不解,小姐看到自己的第一面就一副懊悔的模样。她甚至连一个字也没说。 她看着朱瑛娴正常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玉簪真是可惜了……” 朱瑛娴面无表情的把耳朵上的珠子放到了镜奁里,嘴唇一张一合的说道:“你也不用套我话儿,我和你直说也无妨,免得以后你们干了蠢事儿自己还以为有功!” 胡嬷嬷尴尬的笑了笑,腰更弯了。 朱瑛娴扶着桌子站起了身,把身上的外衣递给了她,“上午大好反击的机会就被她给破坏了,死有余辜!我还是下午刚刚反应过来,上午直接让她给扰的没了脑子!你说多好的反击机会啊!我要是今天上午说事情是朱觐宁指使的,恐怕朱觐宁现在早就挨了罚了!现在呢?白白死了个丫鬟什么也没得到,我还坏了名声!” 胡嬷嬷心里的思路转了几转,脸色也没有刚才的好看了,不过嘴上还是和抹了蜜似的,“没有,没有坏名声,老祖宗不是让下人都堵上嘴了嘛!况且,况且玉簪不是说了您和那男人没什么……”她说着看着朱瑛娴黑沉的脸咽了口唾沫,嘴上尴尬的笑着,“不是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朱瑛娴沉脸瞪了她一眼,从她手里拽过了外衣来,大步走了出去。 “小姐!”胡嬷嬷在后面干巴巴的唤了句,看她走出屋门后,往门口吐了口唾沫懒洋洋的坐在了朱瑛娴刚才坐的位置上。 今日初三走外家,就算今早发生了朱瑛娴那档子事儿,也没坏了这个规矩。兄妹俩从林府回来后先去德寿堂给老王妃请了安,沈清和朱觐钧作别后,才和几个大丫鬟说笑着往雅苑走去。 “朱觐宁!”一声娇俏的叱咤在前方响起,沈清忙让小丫鬟把灯笼举高了些。 其实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不是朱瑛娴还能是谁。 她眉角微微挑了挑,朱瑛娴这是打算和她撕破脸吗? “原来是娴妹妹,娴妹妹怎么过来了?身子好些没有?” “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朱瑛娴声音冷冷的直冲向了她。 “娴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沈清不明所以的开口道,又向身后的丫鬟抬了抬手,径直走向了朱瑛娴。 朱瑛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眼中满含警惕的望着她,“你要干什么?!” “娴妹妹怎么了?”沈清担忧的望着她说道。 朱瑛娴闻言抿了抿唇,黑曜石般的眼瞳滴溜溜转了几圈,嘴角忽然笑了起来,“刚才真是失礼了,还望三姐姐莫怪。” 沈清闻言挑了挑眉,后也跟着笑了起来,“刚才可吓死姐姐了,妹妹以后可不能这样吓人了!” 朱瑛娴笑着摇了摇头。“可否和姐姐说几句话?” “当然可以。”沈清笑着朝身后的丫鬟抬了抬手,随朱瑛娴往前走了几步。 两人在一颗槐树下停了下来,朱瑛娴转头看了看后方的丫鬟们,眼光冷冷的看着沈清嘴角却是笑若莲花,“这仇我记下了,你以后还是小心些为好,我的好姐姐。” 沈清眼神发亮的看着她。嘴角轻勾没有说话。 朱瑛娴见沈清如此轻哼了一声:“你现在要是走还来的及,我绝对给你这个机会。” 沈清微笑着看了她一眼。嘴唇轻轻的张了开来,“不作死,就不会死。” 她温柔的拍打了下朱瑛娴的肩膀,看着她有些呆滞的眼神,笑着向身后的丫鬟们招了招手。 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怎么会有朱瑛娴这种临下绊子前还要先放放狠话的人! 丫鬟们很快就走了过来,沈清面向朱瑛娴笑了笑,“妹妹回去早些睡吧,妹妹的情,姐姐领了。” 看着她微笑着从边上走过。朱瑛娴气愤的咬了咬牙,眼里一丝阴霾飘逝而过。 过了正月初三,日子就过得快了起来。 朱瑛娴暂时没再找事,沈清也觉得日子过得快了不少。 毕竟谁也不是受虐狂,她也不想整日和人斗心眼儿。那多累啊! 她都不明白朱瑛娴是怎么想的,放着好好地日子不过,非要和人斗。其实如果她现在老实孝顺,等她出嫁的时候,一个县主的位份是跑不了的,她现在又何必如此和她过不去!把她掰倒了,她就能爬上来吗?可不见得。 日子如往常一样一天天的过去,可在二月二十一这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太子,薨了。 那个前皇后唯一的儿子,酗酒过量身亡。 皇上哀叹白发人送黑发人,整整卧床了七日,才在三皇子的跪求下起床执政。 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鬓边的白发如雨后春笋般快速的冒了出来。 和这件事相比,所有的事都成了小事。 比如,锦衣卫指挥使吴良,官复原职。 比如,林盛春老将军在打败鞑子几年后,亲手交上了大半兵符,被皇上御封为少傅。 一时之间,朝野上鸡鸣鹤戾,人人只顾自保。 太子以前的那些幕僚队友们,一个个都吓得越发安静下来。 前皇后就只有这一个嫡子,皇上如再立的话,莫不是三皇子?毕竟如今的皇子之中,三皇子胜券最大。 可要是三皇子册封了太子,他们该怎么办?!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宫里的顺妃此时也正打着如意算盘,虽说自己儿子有些懦弱,可他毕竟是大皇子啊! 古人有云,立嫡不立长,无嫡便立长! 这么说,自己以后可不就是太后? 顺妃只是一个知府的女儿,为人却谨慎,就是这样,才得以生下了永乐帝的第一位皇子。 其实大皇子严格来论并不是排第一的,他前面还有三个哥哥来着,不过都年幼夭折了。 朱瑛娴也有些无措和慌张,怎么会,怎么会!前世太子没死的!他还登了基! 太子的死因大家都不知道,皇上倒有追查下去的打算,但是一无所获,最后也只好以酗酒做了定论。不过这件事让他更提高了警惕,身边的锦衣卫也比以前多了一倍。 就在众人各自人心惶惶和打着小算盘的时候,永乐十四年冬,圣上册封纯贵妃为皇后,行册封大礼,受玉册金宝。 永乐十五年五月,纯贵妃怀有身孕。 **** 大家伙儿的有什么建议可以去书评区说的噻~~ ------------ 第一百四十四章 流水 永乐十五年八月,山东,浙江,福建三省巡抚继任三年。 永乐十五年九月,圣旨开恩科,状元为大同人士窦平利,榜眼为洛阳人士许姚辉,探花为湖州人士谭领。 永乐十六年二月,鞑靼犯境,圣上派定波府出征。 永乐十六年三月,纯贵妃诞下一女,圣上册封为明玉公主。 永乐十六年四月,康王谋反,七日后被诛。男子皆午后问斩,女眷皆没入奴籍。 永乐十六年十一月,鞑靼退兵,定波府大胜班师回朝。 永乐十七年三月,大皇子宠妾灭妻,被发往奴儿干都司任统领。 同月,圣上搬旨,于同年五月举行选秀。 五月天里,阳光明媚。 宁王府内宅的一座小院里,开满了各色应景花卉。 南墙角摆着一只肚大圆口的题书青花瓷缸,里面养着满满一缸睡莲,含苞待放,羡煞旁人。 小院正屋门口种着几株重瓣芍药,簇簇拥拥,热闹非凡。因刚到花期,许多花苞还只是打着花蕾,红艳如胭脂,莹白如仙子。有些却已经盛开,花瓣重重叠叠,颜色由深变浅,灿若明霞。 院中种有一颗石榴树,如今正值花期,满树火红的花朵争相开放,红的让人的心也跟着热烈了起来。 石榴树下摆放着一张漆清油的藤椅,上面正舒适的躺着一个妙龄少女。 少女身着一身简洁清凉的家常月白色锦衣,头发简单的挽了个纂儿,只斜插一只珠花,耳朵上简单的带着两颗紫荆花的耳钉,妙目微蹙,娇艳的嘴唇紧紧珉着,亮如灿星般的眸子正一动不动的盯着手里的书籍。 她边上的丫鬟轻轻走了过去,将一床轻薄的凉被轻轻搭在了她的腿上,又微笑着站到了一旁。 “丫头!”一个响亮的声音带着些喜气传进了院子。紧接着一个身着黑色紧身锦袍,通身气质出众,丰神俊朗,面目与树下少女有些像的男子提着一个纸包大步走了进来。 少女连忙将书盖到了脸上,身子也放松了下来。 男子暗笑着将手里的纸包递给少女一旁的丫鬟,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云鹤,妹妹既然睡了。那咱走吧!”男子清亮的嗓音缓缓响起,向旁边的丫鬟比了比食指。 沈清如蝶翼般的眼睑颤颤巍巍的动了动。并没有睁开。 若听在旁边嘻嘻笑了起来,“王爷,您这招儿都使了多少次了,我们家小姐什么时候信过?” 朱觐钧微微撇了撇嘴,抬手把沈清脸上的书掀了起来,“我不领你去斗鸡场了还不成?” “好!”沈清狡黠的睁开了亮如星子般的大眼,里面的笑意随着眼神汩汩流了出来。 这四年来,朱觐钧还没有成亲,他今年已经十七岁,老王妃早就愁得不行。也早早的打算下了定波府的小姐秦嘉熏,只等明年朱觐钧到了期限,就让媒人去提亲。 朱觐钧却丝毫不着急的样子,整日里还是斗狗溜鸡,一点儿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定波府于去年十一月大胜归朝。虽然家中男子死伤了大半,却也获得了至上的荣耀。其中定波府老爷辈仅剩下的秦大老爷秦英延就被封为了平北侯,少爷辈中最杰出的三郎秦嘉骁也被封为了骠骑大将军,赏赐食禄若干。 永乐帝于永乐十四年九月颁下诏书,从当日起,未满十八岁男子不得入仕。于是陆绍齐刚刚打通好的关节又因为这条规定而暂时放下,一心一意的读起圣贤书来。朱觐钧因为于永乐十四年初已入了仕,这条规定于他也就没了作用。 今年已满十二岁的志儿于年初进了国子监,他的爵位虽是确定下的了,但他仍想看看自己的本事,想以自己的本事考出一番功名来,已做好了足够的准备来参加明年的科举。 沈清刚开始还顾着闲味居,后来直接把闲味居都交给了李氏,现在闲味居已经把分店开到了京城,生意正如日中天。 朱觐钧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一旁的藤凳上,“你就这点儿本事!” “我还就这点儿本事了,你奈我何?”沈清得意的坐了起来,把手中的书递给了旁边的若初。 “小人得志!”朱觐钧烦气的看了她一眼,“那斗鸡场多好玩儿啊,就你,每次都避之不及!” 沈清向她吐了吐舌头,从若初手里拿过了那个纸包,“嗯,好香啊!我哥最好了!” 她爱吃芙蓉斋刚做出来的香瓜热,朱觐钧有时下衙后会顺便给她带回来些。 朱觐钧无奈的瞪了她一眼,向旁边的若初使了个眼色。 若初知道王爷这是要喝茶了,忙笑呵呵的进了屋,不一会儿就端着个茶盘走了出来。 沈清把手里的香瓜热递给了他一块儿,抬头随意的看着他,“你还真是把‘茶点’这个词做了个通透,每次吃点心必须要喝茶。” 朱觐钧拿过点心来优雅的咀嚼了一口,“就你吃点心不喝茶!” 沈清站起来坐到了他面前的藤凳上,瞪着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朱觐钧咀嚼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一脸狐疑的看着她,“你这是什么眼神?” 沈清盯着他渐渐眯起了眼来,忽然又闭上眼叹了口气,瘪嘴摇了摇头。 “有话直说,吞吞吐吐的没一点儿男子气概,你还真要装女人啊!”朱觐钧皱眉瞪了她一眼不悦的道。 “我本来就是女人好不好?不对,是女子!”沈清字正腔圆的纠正道,站在他俩身后的几个大丫鬟对视一眼捂嘴闷笑起来。 王爷总说小姐不是女子,这件事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前年冬天。王爷听说小姐的林家刀使得好,非要和她比试比试,可最后小姐把他打了个落花流水,王爷又说小姐耍诈,要和她比马上的功夫,小姐最后又已奇招胜了他,王爷从此后就说小姐不是女子。 “你是女子那么重的刀都能拿得动啊?”朱觐钧调笑了看了她一眼,示意若初再给他倒杯茶。 沈清拿起茶壶来给他倒了杯,嘴角一个劲儿的撇着,“男子汉大丈夫,你心眼儿怎么那么小?都过去多长时间了,再说了,兵不厌诈,你懂不?” “耍大刀讲的是光明磊落,哪有你那样儿耍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的!”朱觐钧拿起茶杯来一仰头喝了下去,愤愤的道。 其实也不怪他这么气愤,他从五岁起就跟林盛春学耍大刀,最后却输给了才学了没几年的妹妹!而且沈清赢他还不是光明正大的赢,而是诈的他,这让他怎么心服口服? 沈清笑嘻嘻的看了他一眼,“难道我们的宁王爷上战场的时候,还要在打仗之前先喊上一句‘对面的人听好了,不准耍阴谋,耍阴谋非君子所为!违令者斩!’啧啧……” “我又不去打仗!再说了,咱就事论事,正大光明的比武你耍阴谋就是不对!”朱觐钧依旧在这件事上较着劲,他一直都是比武就是比武,比手段就是比手段,在他心里,这两者在一定程度上是不能混淆的! “你看古今中外哪个胜利者不是耍阴谋取胜的,比武也是在比智慧!”沈清懒得和他再说,拿起面前的香瓜热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朱觐钧倒是想再说,可他刚张开口又没有了犟嘴的兴致,算了,他无奈的摇摇头,不和小女子一般见识。 沈清抬头笑着看了他一眼,“哎,哥。” 朱觐钧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又怎么了?” “嫂子找到了没?我昨日听扬嬷嬷说,祖母在心里给你盘算下了熏姐姐,你要是再不努力,明年可就和熏姐姐定亲了啊!” 朱觐钧同样不喜欢秦嘉熏。前年和去年老王妃都和他说过,秦嘉熏不错,可他就是看着秦嘉熏没感觉,反而心里对她还有些反感。沈清问他为什么,他只说不喜欢那双狐媚子眼睛。 其实秦嘉熏的眼睛很漂亮,眼角微微上挑着,眼睛炯炯有神,笑或不笑时总有些媚色和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柔弱。老王妃对她的印象就不错,觉得她可人心疼,但朱觐钧和沈清两兄妹就不喜欢那副柔弱娇媚的样子,这恐怕就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了。 朱觐钧闻言顿了顿,抬头看了看正中偏西斜的太阳,眼睛被耀得眯了起来,“这么好的天气说这些丧气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清无所谓的看了他一眼,“哪壶不开我更要提哪壶,因为底下没碳了我要添碳!” 朱觐钧低下头来叹了口气,“小妹,你不知为兄的心声啊!” “去,别恶心我。”沈清瞪了他一眼,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哈哈哈哈!我去城外找你嫂子去,晚上不回来吃饭了!”朱觐钧大笑着站了起来,转身往门外走着扬手朝后面挥了挥。 沈清闻言连忙站了起来,“你下午不去礼部了?” “这年头儿,还是找媳妇儿重要!我去了!”朱觐钧大声说着,一眨眼就拐弯不见了。 沈清无奈的叹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 *** 求推荐订阅粉红票票啦~~ o(n_n)o~~ ------------ 第一百四十五章 相谈 她看了看天上的日头,笑着向大丫鬟们招了招手,“要不要出去溜溜?” “好啊好啊!”若听闻言兴奋的跳了起来,若初望着她只无奈爱护的笑。 若听是这几个丫鬟中马术最好的一个,也是这其中最爱骑马的一个。 “刚才就应该让你跟着朱承靖一块儿出去!”沈清调笑的呲了她一眼,率先进屋去换骑马的衣裳。 若听装没听见的,笑嘻嘻的跟在她身后进了屋。 “小姐,林六公子在后花园等您呢!”二等丫鬟芍药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响了起来。 若听闻言劲头儿马上就消失殆尽了,这林耀岩来的时候,小姐从来都没和他出去骑过马! 沈清闻言果真停下了换衣服的手,让若言拿过另一套衣服来,换上后领着几个丫鬟们嬉笑着去了后花园。 五月艳阳天,后花园此时正是百花怒放的时刻。 当年建文帝将各王召集回京之前,朱权就已经提前得了消息,他早就使人买下了这块地皮,一等建文帝下定旨意后,他就亲自回京监督王府的建成,他本就是个才华出众的人物,这宁王府以及后花园都被他建的与众不同般的美轮美奂,不同于江南的柔,也不同于京城的硬,而是将二者合于其中,相辅相成,又添于茶性,高金聘请能人巧匠,才使人将这京城有名的雅宅建了起来。有次建文帝来做客,对这宅子满口夸赞,说是满天下都找不出第二家,还请宁王去参与了御花园的改建。 宁王妃没亡故、老王妃没病之前,宁王府是默认的每年举办两次花会,分别是牡丹会和夏荷会。再加上老王妃的寿辰、宁王的寿辰等等,宁王府后花园的名头也就被打了出去。更有人说。如果说天下最好的花匠在紫禁城,那么天下第二好的花匠就在宁王府。 沈清带着丫鬟们到了后花园湖中心的碧波亭,发现林耀岩正翘着二郎腿头随着飘动的帐幔一摇一摇的晃荡。 林耀岩这几年五官长得越发的精致。比林芳语都有些过之而无不及了,她一般不和他一块儿上街。一个大男人长得比她个女子还好看,这让她的脸往哪儿搁! 其实林耀岩并不娘,相反男人味儿还十足,只是他长得精致,眉眼都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自然看着让人赞叹。 “香饽饽,你怎么来了?”沈清嬉笑着走了过去。优雅的坐到了他的对面。 林耀岩因为长得好看,京里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们有好些都对他芳心暗许,再加上林家不许纳妾这一规定,他家的门槛都快被媒人给踏破了。更听说。一个小吏的女儿只见了他一次就爱他爱得不可自拔,向他表白不成功后直接上了吊! 因为种种案例,京城人在京城四公子上又加了一个,称呼他为京五公子。 林耀岩表情扭曲的看着她,薄厚适中的嘴唇慢慢弯了起来。“听说那永兴侯的儿子又来骚扰你了?” 永兴侯的儿子是金村的侄子,也就是金村兄长金林的儿子,名得亮,字启良。自去年张府举办的花会上对沈清一见钟情,总是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让沈清鸡皮疙瘩连起了好几天。 她现在一听到这个人名就感到身上不自在,连忙转移了话题,“你姐姐身子怎么样,还吐么?” 沈清嘴里的‘姐姐’是指林耀岩的亲姐姐林芳璇,林芳璇于去年和新晋探花谭领成了亲,今年四月里发现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这一段时间以来,身子一直不是很好,吃了就吐吃了就吐,让林二夫人很是忧心。 “还好吧,郎中说孕妇大多数都这样,等过了这段时间也就好了!”林耀岩随意的说道,后又看向姜黄色的帐幔,“那金启良最近过分吗?” “还好啊,还是那样儿。”沈清淡淡的说道,让若听去厨房端盘点心来。 林耀岩有些不自然的咳了咳,后又挑眉望向了她,“听闻陆云鹤要参加明年的科举,我也要考!” 林耀岩和陆云鹤的关系一直有些剑拔弩张,两人一见了面就冷鼻子冷眼的,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沈清和朱觐钧在其中劝了多少次也没用。 其实沈清大约也明白些什么,她也只能让自己什么都不懂。 “考就考呗,这可是科举,又不是武状元,你当真要考?”沈清故意把话题换了个角度,皱眉问道。 林耀岩不在意的撇了撇嘴,“科举怎么了?别人能考,我也能考!” “考吧考吧!”沈清摆了摆手道,刚要说什么,若听已经端着个盘子和一个做工精致的藤篮走了过来。 “小姐,金公子说现在的油桃鲜美异常,就给您送了些来。” 林耀岩闻言眉头马上就皱了起来,“扔,马上扔!” 沈清朝若初摇了摇头,低声道,“你去找些适当的物品回礼,这些全部送到祖母那里去。” 若听笑着点了点头,又重提着提篮下去了。 “看我回去不宰了他!”林耀岩气愤的说道,拳头大力的锤在了桌子上。 多亏这桌子硬实,沈清暗想道。几年前林盛春发了火儿,把林耀岩揪回来狠狠给他来了个魔鬼训练营,所以现在的林耀岩再也不是前几年那个光知道走马观花不学无术的林耀岩了,就算沈清的大刀耍的再好,却也只能和他打个平手。 “你要是不怕姥爷宰了你,你就去宰了他!”沈清淡淡的说道,挑眉看了他一眼。 果然,林耀岩一听到林盛春的名号,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刚才的气势也不复存在。林盛春就是林耀岩的软肋。 “你来找我干什么?”沈清见他蔫蔫着转移话题般的问道。 林耀岩嘟嘴朝桌子旁边抬了抬,“七妹让我给你送过来的。” “她怎么不自己过来?”沈清疑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包袱,亲手拿了起来。 林耀岩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言语间充满着幸灾乐祸,“大伯母嫌她手不好看,大白天的让她泡整整四个时辰的手,从早上就开始泡了!” 林芳语并没有像沈清一样学练鞭子和大刀,而是跟着林弢学暗器,一手飞刀耍的快速准确。就因为如此,她的食指要比其他的手指粗一些。沈清耍那些大家伙事儿可以戴羊皮手套,手磨得还不是很严重,但林芳语练暗器就不能戴手套了,就算那皮质再薄也会影响手感,从而影响判断。 沈清笑着拆开了包袱,里面放着一件大红色绣腊梅的武装。 这种武装是练武时的专属服装,它的袖子紧俏,上身裁制合理舒适,裤子宽松,脚腕处却紧紧地收了进去,这样一来练武就能不受牵制,不但利落而且还能发挥出身体的潜力。 “六妹亲手做的,共做了两件,她自己身上正穿着呢!”林耀岩看了一眼出声道。 林芳语的女红很好,起码比沈清要好,绣出来的东西有灵气。沈清听李氏说,高二妮已经正式做了白掌柜的关门弟子,绣出来的东西灵性十足。 高二妮从以前一起学刺绣的时候,就比她们更认真和有耐心,那么大大咧咧的一个人,反而在刺绣上静下了心来,而且细心得很,真的是各业有专攻了。 就像沈清和林芳语,林芳语女红更胜沈清一筹,可武功却不如沈清,她虽然暗器厉害,可射箭却比沈清差了个层次,动作也不如沈清利索。 沈清拿着那件红色武装笑了起来,眉眼间的真诚直接闪了对面林耀岩的眼。 早知道他也缝一件了!好吧,让绣娘缝一件…… “对了,十六圣上不就开始选秀了吗,你们家谁去?”沈清忽然抬头问道。 林芳语今年十四岁,也是要进宫选秀的,这应该是她的最后一次选秀了,如果选上就会入后宫或赐婚皇室子弟,如果选不上,就可以自行婚配了。因三年后林芳语已经十七岁,选秀制度明确规定秀女年龄不得超过十七岁,那差一个月两个月的也就当十七岁算了。 贤妃娘娘近几年身子还不错,这让林家的人也放心了不少。 林芳语的心情却有些矛盾复杂,她真的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选上。心里十颗心有十一颗心不想被选上,但心里有个声音却明确的告诉她有九成能选上。 “六妹七妹八妹都要去,圣上年纪都那么大了,还选什么秀啊,莫得糟蹋了大好姑娘!”林耀岩说着撇了撇嘴,一副极不赞同的模样。 沈清忙向他比了比食指,左右周围看了一眼这才放下了心,“不要说这种大不敬的话!” 林耀岩撇了撇嘴,却也认同的微微点了点头。刚才确实有些激进了。 只是皇帝老儿已是五十二岁的高龄,竟然还要选秀,不是糟蹋了人家姑娘是什么! 沈清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还是不忿,无奈的摇了摇头,让若初给他倒了杯茶。 她生的好,做了皇室姑娘,不用担心选秀之事,可林芳语…… 她想着叹了口气,芳语会有办法的吧,她肯定会有办法的。 ------------ 第一百四十六章 默契 五月十六正式开始选秀,各省的官家小姐们或乘船或赶车都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了京城。 老王妃的一个远房亲戚也在五月初十那天寄在了宁王府在猫儿胡同的一处宅子里。 真的是皇帝也有几门穷亲,老王妃的这个远方亲戚就是其中的穷亲。 其实这亲戚说远房也有些勉强了,因为他跟宁王和老王妃等人都没有关系,而是康王妃的一个远房侄女。 康王于永乐十六年四月起兵谋反,七日后被诛。 康王妃是老王妃外祖家的子孙,老王妃外祖家姓武,康王起兵时为同党,一同被下了大狱。当时文家也有些岌岌可危,但圣上终究没找着证据,只得就此作罢。 康王妃为人谦逊有礼,端庄贤淑,她虽和老王妃来往的不多,但老王妃一直拿她当自己的子侄看待。听说她被没入奴籍后还想使关系将她救出来,但无奈她不堪受辱悬梁自尽了。 这康王妃的远房亲戚姓肖名盈盈,家住扬州府,父亲为扬州府同知。她母亲和康王妃虽是表姐妹,但关系甚好,当年都是穿一条裙子的。 这肖盈盈年幼时曾跟着表姨母来过宁王府,宁王妃林妹对她的印象很不错,还曾笑言要让她当自己的儿媳妇儿,不过这就是笑言罢了,毕竟要讲究门当户对。 肖家在京城也就和康王府关系好些,如今康王府已被抄家,这肖盈盈和她母亲连同她的丫鬟婆子们都没了去处,总不能真去客栈吧,莫得让人瞧不起。这肖家夫人就想起了宁老王妃,如今宁王府正盛,正好可以去镀层金,于是就携着女儿和随从们赶到了宁王府。 老王妃其实已经忘了这号人物,那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听得扬嬷嬷提醒后。才想了起来。她一向怜爱康王妃,看在康王妃的面子上,将她们安排在了猫儿胡同。 宁王府她们是进不来的,毕竟不是直亲,莫得让人说了闲话。 这肖家夫人虽有些失落。但好歹也是攀上了宁王府。以后说不定还能抱上宁王的大腿,于是就高高兴兴的拉着女儿盈盈的手去了猫儿胡同。 她们来的时候沈清见过那肖盈盈,那当真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沈清发誓,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 回眸一笑百魅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描述她都显得有些苍白。怎么说呢,林芳语那么美丽灵动的女子和她一比,都成了绿叶。她就像那含苞欲放的罂粟,清雅绝伦中透着无限的遐想与妖娆,她的美,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就是那么正正好,五官个个都像是顶级的雕刻师雕刻而成,深邃的眼眸,挺直娇俏的鼻梁,娇嫩欲滴的粉唇……所有的词都显得这么苍白无力。 她的气质并不是病弱扶柳的,而是健康的冶艳。但她的明艳娇媚中丝毫没有半丝俗气,反而从其中透出了丝清雅…… 沈清见她的时候她正不卑不亢的从头上摘下淡紫色的斗笠,倾国倾城的脸就这么现了出来。 “那肖小姐真漂亮……不对,也不是漂亮……”若听依旧从刚才的惊艳中回不过神儿来,不可置信的呢喃道。 她一直以为自家小姐和林七小姐是最漂亮的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天仙般的人儿…… 若初笑着打了她一下,“我也很漂亮啊,你怎么不说我漂亮?” 若听闻言脸马上就拉了下来,“你当真要我说么?” 沈清看着她们嬉闹,心又提了起来,不知芳语怎么样了。 芳语知道不会进宫时是多么的高兴,但现在贤妃娘娘病体未知,太子又薨了,皇上至今未立太子……想那么多干什么,姥爷不是交上大半兵符了么?宫里还有贤妃娘娘,皇上应该不会再纳林家女的吧。 此时,林家后院林老夫人的院子里,林弢以及林大夫人都有些面色凝重,而坐在林老夫人脚边的林芳语则面无表情的望着几步之遥的红木门。 “娘,不能吧?”林弢笑得有些讪讪,边上的林大夫人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 林老夫人瞪了林大夫人一眼,“弢儿媳妇不用这样,有什么话说出来就是!” 林大夫人闻言正了脸庞,当真就说了出来,“娘,虽说语儿要去选秀,但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走走过场,贤妃娘娘如今身子正好,祖孙二人同侍一夫,咱……咱林家还丢不起这人!” “有什么丢得起丢不起的?以前不也是这样决定的吗?再说了,娘娘的身子别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不过是勉强撑着罢了。语儿是我孙女儿,我能不心疼?就你们心疼,我能不心疼!”林老夫人说到最后直接吼了出来,吼完后手都有些哆嗦。 林大夫人见此刚要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她是宗妇,就算再爱女儿,也不能像二弟妹那样撒泼耍浑。 林芳语静静的把下颌放到了膝盖上,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脚踝。 林大夫人看见林芳语这样子,不忍心的转过头去呜呜哭了起来。 林芳语苍白着嘴唇微微笑了笑,在印象里,一向自强自律的母亲可从来没流过眼泪。就连几年前母亲去寺庙祈福,回来时翻了马车,她当时整个手臂都是血,她也只是惨白着脸紧抿着唇,始终没掉下一滴泪来。 林弢看着这个生活大半辈子的妻子和坐在前方那个他疼到手心里的女儿,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惭愧。 语儿是多么的努力啊,她练飞刀时劲头儿,和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 林老夫人随着林芳语坐在了红毡上,张开手臂轻轻抱住了她,“语儿理解祖母吧,祖母也是无可奈何……” 一滴清泪顺着林芳语的脸颊落了下来,她微微笑了笑,“语儿明白……语儿明白的……”嗓音有些哽咽。 林弢是长子,以后是要继承爵位的,自然是她的女儿进宫比较合适。 “娘,爹已经交上了兵权,为什么还要……”林大夫人红着眼眶哽咽道。 林老夫人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林大夫人是明白的,贤妃已经病入膏肓,无非就是在这儿撑着罢了。而林盛春虽交出了兵权,但他还有些忠于他的部下,去年康王起兵谋反,让永乐帝又加重了猜疑。北方的鞑靼虽已退兵,估计七八年内不会再犯,但七八年之后呢?他以后还会不会让永乐侯府带兵出征呢?未来的事情谁也不好说,但他起码要做好准备。贤妃已如此,他自然想要林府再送进个人来。 贤妃也想到了这一层,她特地让圣上在启祥宫留了宿,和圣上委婉的表示了娘家大侄子的七女儿想要进宫,圣上也隐晦的表示到时会留牌子。 两厢如意,大家各自保持默契。 林大夫人想着闭了闭眼睛。 沈清当然不知道这件事,她正和几个大丫鬟一起踢毽子。 她直感觉右眼皮一个劲儿的跳个不停,速度也就跟着慢了下来。 “小姐,怎么了?”若初率先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沈清皱眉摇了摇头,“没什么。” 若听见此转了转眼珠,嘴边的笑意渲染开来,“都怪小姐刚才光赢,这次合该我们赢了吧?” 沈清笑着呲了她一眼,让她们玩儿着自己进了屋子。 丫鬟们见她不玩儿她们肯定也是不能玩儿了的,如青连忙将毽子收了起来,跟在沈清身后进了屋。 沈清快步进了书房,若初连忙过去给她墨墨。她把袖子往上挽了挽,落笔几个字还是感觉心烦意乱。 “若初,把我的葫芦丝拿来。”她轻轻的把笔放在了笔架上,伸手抚了抚额头。 若初连忙哎了声,快步走去了内室。 沈清叹口气坐在了雕花木椅上,皱眉思索着事情。 怎么会忽然右眼皮跳呢,而且还跳的这么厉害…… 她想着,感觉心里更乱了。 若初很快就把葫芦丝拿了来,这还是在秀水时李氏给买的那一把,虽然后来有了钱,但沈清还是觉得对这一把最亲,也就一直用着这一把。 她让若初关上了门,轻轻摸了摸手里的葫芦丝,一曲轻袅的音乐欢快的从口中流出。 若初在旁边微笑着看着自家主子,丝毫没发现书房的门已被打开,门框上正斜倚着一个人。 沈清一曲作毕,感觉心里稍微好受了些,她温柔的抚摸着手里的葫芦丝,思绪随着刚才的乐声越飘越远。 都好久没有想起家人和馨尔了,刚才一曲《月光下的凤尾竹》让她又好像回到了那段刚毕业的日子。 若初转头看见了倚在门框上的人儿,惊讶的长大了嘴,刚要说话却被轻步走过来的朱觐钧紧紧捂住了嘴。 陆绍齐看着拿着一柄葫芦丝时而微笑时而怅然时而思念的沈清,疑惑地皱起了眉。她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呢?是想起了在秀水的日子吗? 那时的她是那么的灵动,那么的聪明,不爱学刺绣也逼着自己学,不爱学规矩礼仪也逼着自己学,不爱和他虚与委蛇,却也会淡淡的笑,但转眼就转过头去,好似要让自己来适应一下。 ------------ 第一百四十七章 泛酸 他本以为她是个温婉懂大局的女子,似乎没有太多的感情用事,也似乎没有太多的愁绪,就算自己要走了她的心腹若初,她也只是叮嘱了几句,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好似她事先就知道一般,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他讨厌这样的人,但母亲喜欢,就像是表妹杜明依,温婉贤淑,表面温柔小意,内里却是一条毒蛇,腹中诡计万千。 他刚开始也以为她是个这样的女子,虚伪,客套,心思复杂。但自从看到她学完礼仪后暗地里调皮的向嬷嬷吐舌头,在没有外人时和丫鬟们嬉笑打闹,对她认为重要的朋友倾尽全力,和他相熟之后会肆无忌惮的大笑,有时也会没深没浅的说笑话,在被长辈训斥了后,马上低下头去,嘴角却全是笑意…… 她是这么的好,也是那么的心思细腻。她有时那么的鬼灵精怪,有时又是那么的善解人意。 她总是能让他发现不可思议的地方,就像眼前的葫芦丝,这个有些云南人都不会吹的乐器。她却会,还吹奏的迷人,如此的让人不可自拔。 她就像个迷,让人想为之找寻的迷。 沈清全然不知有人正眼光发亮的望着她,她正陷在了过去的回忆里,久久不想停下来。 若初看着陆绍齐的表情,渐渐放弃了挣扎,嘴角慢慢地勾了起来。 朱觐钧见此放下了手,又重新坐到了外面的木凳上,自得其乐的一杯一杯的喝着茶。 沈清看着葫芦丝叹了口气,不舍的将它递给了若初,“放着去吧……”说着惊讶的看见了一旁的陆绍齐,“云鹤?” 陆绍齐长呼了口气,站直身子仍旧是眼睛发亮的望着她,“你怎么会吹葫芦丝?” “当然是学的。”沈清随意的笑了笑,忽然感觉脸上有些发热。 陆绍齐定定的望着她,一动不动。 沈清疑惑地摸了摸脸。不会是粘上什么东西了吧,“脸上有东西吗?” 陆绍齐笑着摇了摇头,率先走出了书房。 他暗地里松了口气,刚才真想把她抱到怀里! 朱觐钧调笑的望了他一眼,偷偷伸出右手来给他比划了个小拇指。 “哥你怎么来了?蹭饭么?”沈清向陆绍齐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自己随意的坐了下来。 朱觐钧每隔几日毕定会来蹭一次饭,美名其曰帮着品尝品尝她院子里厨子手艺下降了没。 老王妃体贴,怕沈清练武练得忘记了吃饭,到时大厨房里的饭菜就不新鲜可口了,特地让人在旁边开了个小厨房。还聘请了山东的一个名厨。 沈清因两世都生在山东。因对着鲁菜有种家乡的感觉。自然而然的也就喜欢它的味道。而朱觐钧来蹭吃了一次感觉味道还不错,而沈清也会偶尔下次小厨,虽然卖相不咋的,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朱觐钧瞪了她一眼。“在你心里你哥就是个吃货么?”说着撇了撇嘴,“真是白疼你了!” “真是白疼你了,连顿饭都不舍得,这才是完整的句子吧?”沈清装模作样的重复道,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朱觐钧憋屈的看了她一眼,终究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明天有空吗?” “志儿明天下午休着,打算和他去吃城南那家馄饨,怎么了?” “瞧你那点儿没出息的样子!放云也是的。怎么能容忍了你的?”朱觐钧望着她摇了摇头,转头看了陆绍齐一眼。 谁知陆绍齐不知在想些什么,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陆云鹤!”他忽然大叫了一声,陆绍齐却没有被吓着,不明所以的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沈清指着朱觐钧哈哈大笑起来,朱觐钧的脸直接沉得像锅底一样。 “你想哪家的小姐呢吧?”朱觐钧皱眉望了他一眼,嘴下毫不留情。 陆绍齐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认真的点了点头,“那彭小姐当真挺不错的,想得很。” 沈清闻言表情尴尬了起来,脸上的笑意也慢慢褪了下去,心里有些不知名的物体正酸酸的往外冒。 “去你的!”谁知朱觐钧却锤了他一拳,刚要说什么就被陆绍齐使了个眼色。 朱觐钧随着陆绍齐的视线望向了一旁的沈清,她手指紧紧的攥着茶杯,茶杯正向一侧歪着。 “掉下去了!”朱觐钧突然喊道。 沈清手里的茶杯马上倒了下去,茶叶水渍全部顺着桌面的一侧掉在了裙子上。 “我,我去换件衣服!”她急急的喊完这句话,向逃跑一样奔向了内室。 若初和若言连忙跟了进去,沈清却将她们都撵了出去。 “你也不怕弄巧成拙。”朱觐钧抬头瞄了陆绍齐一眼,眼里满满的不赞同。 陆绍齐笑着望了他一眼,眼里却满满都是欣喜,“不会的。” 沈清坐在床上捂着双颊,一个劲儿的深呼吸。 怎么会乱了方寸呢,这下可闹了大笑话了。话说回来,他当真……有喜欢的人了吗?还想得很……沈清想着心里又酸了起来,想个屁啊想! 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陆绍齐的呢。他帮自己解围的时候?还是自信魅力的去帮她们的时候?亦或是马背上他救了自己?还是同游西山时他握住自己的手? 她想着脸颊又红了起来,嘴边的笑容却越来越大。可笑容忽然又暗了下去。 他说他对那个劳什子彭小姐想得很呢…… “若初!”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哎,小姐!”若初马上开门走了进来,抬头却看见沈清还穿着那件湿漉漉的裙子,“小姐没换吗……” 沈清抿了抿唇,下定决心般的趴在了若初的耳朵上,“你去帮我查查京城有哪些人家姓彭。” “小姐,万一人家不是京城的呢?这可正是选秀的时候……再说了,万一人家不是官宦人家呢?这可要怎么查?”若初道。 沈清推着她走到了门前,“我不管,你一定要帮我查。好若初,现在就去!” 若初笑着看了沈清一眼,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清。这样的急切,这样的可爱。小姐这是喜欢上陆公子了吧?真好。可是,彭小姐…… 算了,先查到再说! 她想着朝沈清摆了摆手,大步走了出去。 沈清让若言进来帮她换上衣裳,刚走到花厅门口却又停住了脚步。 他说他喜欢彭小姐呢,自己见了他该如何解释刚才的慌乱?他都喜欢彭小姐了,自己见了他肯定会难受…… 她想着叹了口气,怎么活了这么久的人忽然害羞害怕起来!真是臊人。 她在外面踌躇了片刻,忽然说道:“你进去说祖母找我,我去德寿堂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若言愣怔了愣怔,只得进去向二位公子学舌。 朱觐钧闻言斜睨了陆绍齐一眼,好像是在说:小样儿,弄巧成拙了吧! 陆绍齐看也没看他,微抿了抿唇起身走了出去。 他走到德寿堂外犹豫了片刻,想了想,又重回去拽上朱觐钧才进了院子。 蓁蓁还是闺阁之女,他那么冒冒然进去莫得让人说了闲话。这女子的名声最重要,他是无所谓,可蓁蓁要是因为这件事而被人拿着做了文章就不好了。 他想着叹了口气,承靖进她闺阁无事,自己却是不应该进的,可是…… “云鹤来啦,是不是你妹妹也来选秀?不对啊,你妹妹今年还没有到年龄吧?”老王妃望着他笑道。 陆绍齐环顾了一圈,并没有沈清的身影。他笑着拱了拱手,“沁儿比蓁蓁还小一岁呢,今年还不满年龄。是表妹要来选秀,母亲让我来送送。” “哦,我说呢!最近学业怎么样?对明年的科举有没有信心?”老王妃慈祥的问道,给他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陆绍齐笑着坐到了座位上,“还行吧,和父亲商议了商议,觉得还不可操之过急,明年的科举就不参加了,再考个同进士回来就不值当的了。” 老王妃闻言点了点头,“也好,你现在还小,等有家室了再考也不迟。” 陆绍齐笑了笑,又说了几句就把话题扯到了沈清身上,“怎么没见着?” “蓁蓁说想她娘了,今晚想在武进伯府睡,过来和我说了声就套马去了。怎么,有什么事情?”老王妃问道。 陆绍齐摇了摇头,“就是没见着,问问。” 朱觐钧斜睨了陆绍齐一眼,向他挑了挑下巴。 “你们俩在搞什么名堂?”老王妃看着两人的互动,忽然沉下了脸来。 朱觐钧连忙坐起了身来,“老祖宗,是这样的……” “明天城外南边的徐沟寨里寨主的女儿比武招亲,我们想着蓁蓁应该能对这些事情比较感兴趣,想过来问问她去不去。”陆绍齐连忙接口道。 老王妃丝毫没怀疑,她也没往那方面去想。她现在心里日日夜夜想的都是朱觐钧的婚事,沈清还小,她还没顾虑到。 她闻言认真的望向了朱觐钧,“虽说那村寨之女和咱门不当户不对,不过你要是喜欢就和祖母说,祖母怎么着也得如了你的意!当然了,老身还是觉得熏儿比较好……”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彭家小姐 老王妃现在已经没有多大的要求了,门第也不再是多么重要的问题。她现在只想着这个唯一的嫡孙能娶个媳妇进来,也好能让她早些抱上孙子…… 朱觐钧暗地里朝陆绍齐使了个眼色,偷偷的往外溜着。 若初打探回消息来的时候,沈清正在武进伯府和李氏志儿念好一起用饭。 她还没进门,就被等在一旁的若听拽上了马车,两人急急火火的往武进伯府赶。 沈清听说若初过来了,筷子顿了下,和李氏说了声快步走了出去。 “怎么样?”她的嘴里还满是饭菜的香味。 “小姐怎么吃饭半道就出来了?也不怕呛着!奴婢已经打听了好几家了,小姐先进去吃饭,吃完饭后奴婢再说。”若初直推着沈清往外走,嘴角不可察觉的叹了口气。 万一,陆公子真喜欢上了哪家的彭小姐,小姐该如何是好? 沈清猛然停下了脚步,“我吃饱了,你快说!”说着向门外的若言喊道:“去和夫人说声儿,让她们吃完后收拾桌子就行!” “小姐……”若初望着她又叹了口气。 沈清看着若初的表情忽然一怔,自己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急急惶惶,咋咋呼呼,不懂礼仪……她紧闭着双眼拍了拍若初的肩膀,赶在若听面前回了花厅。 “怎么了?”李氏眉头紧紧拧成了个川字,紧握着沈清的手眼中满是慌乱。 沈清惭愧的低下了头,李氏定是以为王府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不然自己也不能一听若初来了就急急乎乎的赶了出去……而且还忽然要来武进伯府留宿…… 她摇了摇头,“没事儿,我忘了拿衣服半道儿让若初回去拿,结果过了这么久若初都没回来,有些担心罢了,怕她再出什么事儿……” 她说完暗地里叹了口气,自己这忘我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他爱喜欢哪个彭小姐就哪个彭小姐呗。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么!可是…… 李氏闻言放下心来长长的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这丫头打小儿就疼丫鬟,丫鬟也和你一条心!阿好也跟着你学,拿丫鬟当姐妹似的,结果……真是的,我怎么提这件事儿了,来来,吃饭吃饭!” 沈清这事儿听李氏说过。念好身边的大丫鬟书雯自持是从秀水跟着主子过来的。不免目空一切。对下面的小丫鬟耀武扬威的。念好学着她,对丫鬟好,但不知恩威并重只拿着丫鬟当姐妹看,就被那书雯拿了乔。竟管起了她的家来!金银细软也昧在了自己的怀里,最后还是做得太过被李氏给发现了,这才给狠惩一番打发了出去。 念好顿了顿,抬头笑着道:“俗话说得好,吃一堑长一智!现在看她们还敢?!” 念好和若初一样,完完全全的贤良淑德,为别人着想。她这是为李氏开解呢,她一向是温柔的性子,现在顶多是不对丫鬟们太好了。有了上下尊卑的观念,却也不至于成了那种泼辣的性子。 “看你狂的!”沈清笑瞪了她一眼,心里暗地里叹了口气。也怪她,小时候没注意念好的性子,也没注意她在跟着自己学。这才让她吃了亏。要是那时她多提点一些,念好现在也不至于这样,可她那时也正是彷徨的时候,泥菩萨过江,谁又能提点了谁呢…… 众人吃完饭后,又闲话了一会儿,沈清就粘着李氏去了她的院子。 两人聊了不长时间,李氏就哄着沈清睡下了。她自己却怅然的走到了窗外,暗地里叹了口气。 蓁蓁今天急急忙忙的跑出去可不像是担心丫鬟,因为她眼里有种急切,有种矛盾,这是为了什么呢?应该不是王府的事儿,因为她回来后先前的那些矛盾又没有了…… 沈清在黑暗里睁开了眼睛,望着李氏的背影又重新闭了上去。 第二天上午她就带着丫鬟们回了王府,待给老王妃请了安后,才回了雅苑。 她把若初单独带进了内室,让她坐在了一旁的圆凳上。 “奴婢趁天黑下来之前只问询到三家彭姓,京里的人家小姐都知道,奴婢就不说了,这三家则都是上京的秀女。”若初顿了顿,又说道:“其中一个是南直隶凤阳彭氏的小姐,年芳十五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才还很好,在家时有‘凤阳仙子’之称;另一个是山西潞安已故彭老将军的嫡孙女,年芳十四,据说不爱女红,爱兵法,实有彭老将军的遗风;还有一个是浙江杭州临安县知县的独女,年芳十三,没有什么确切的听闻。” 沈清闻言点了点头,让她继续出去打听,自己则坐在床脚紧皱着眉头。 依她对陆绍齐的了解,这三位姑娘他都看不上。 陆绍齐从来都不是个只观美色就会一见钟情的人,起码,她了解的他是这样的。 了解……她又有些不确定了,她是不是从来都没了解过他呢? 有人说,这世上最大的幻觉就是你觉得你喜欢的人也正喜欢着你。她恰恰犯了这个错误,说不定人家只是觉得你是好友的妹妹所以对你稍微好些呢?毕竟陆绍齐是个知礼的人。 她想着苦笑了一声,罢了,罢了! “小姐,林六公子来了!”若听嘹亮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 沈清平复了一下心情,整整发髻才去了花厅。 林耀岩正吊儿郎当的斜倚在太师椅上,见沈清进屋连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新找到一个好玩儿的地方,要不要去?” “祖父没逮着你?”她掩饰了一下表情,抬头嬉笑道。 “你怎么了?”林耀岩皱眉望向了她,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肘。 沈清轻轻挣脱了他的手,佯装随意的说道:“我没事儿啊,你又发什么神经?” “朱蓁蓁,你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咱俩这认识多少年了啊,我连你肚子里有几条蛔虫都知道!”林耀岩指着她板脸说道,眉宇间说不出的认真。 沈清感动的笑了笑,确实,最了解她的就是林耀岩,无论她伤心,憋屈,烦躁,忍耐还是高兴,暗笑,狡黠,欣喜……他都能第一时间感受到,无论她再怎么伪装,骗得了别人都骗不了他。 有这一技能的还有……陆绍齐,不过他和林耀岩不同的是,他发现了后会装作不知道然后引开她的思路,让她不那么伤心烦躁;而林耀岩则是问她为什么,知道了后再去收拾让她伤心的那个人。 “你这次可猜错了,我心情好得很呢!下午和志儿去吃城南那家馄饨,你去不去?”她笑着坐在了椅子上,抬头问道。 林耀岩紧紧地握起了骨节分明的手指,咬牙眯着眼望向她道:“你最好一直装下去,别让我看见你哭!” 沈清嘴角微滞,又马上恢复了正常,“你见我什么时候哭过?姐可是巾帼英雄,流血不流泪!” “行了吧你!”林耀岩又吊儿郎当的坐在了椅子上,“你什么时候去城南?” “当然是下午,先去武进伯府我们再一块儿过去。”沈清随意的道,向他扔了个油桃过去。 林耀岩嫌弃的把油桃扔在了桌子上,“别让我看着它,看着就恶心!” 沈清自得其乐的咬了一口,享受的闭上了眼睛。 林耀岩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拿过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对了,七妹最近心情不好,你有空去看看。” 沈清的课业林盛春今年春就给她停了,让她自己在家练就可,当然也要隔三差五的去永乐侯府,毕竟练武这种事情是比练出真知,两人切磋反而能更加进步。 沈清闻言一顿,她前天才去过,芳语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啊,还约她在选秀前一天去城外的碧玉湖玩儿。难道?沈清的心忽然一突。 “美人儿怎么了?”她急急地问道。 有次她们玩儿游戏,沈清给林芳语取名美人儿,林芳语给沈清取名一点油。 因为沈清总是带着一个一点油的银镯子,几乎没摘下来过。 只有沈清知道,那里面装着一张五千两的银票,那是一张任何银号任何人都可以去兑换的银票,是她以备不时之需的暗财。 林耀岩闻言顿了顿,眉宇间闪过一丝阴霾,“听说是因为选秀的事情,你去看看吧。这种女人家的事情我也没细问。” 林耀岩确实对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不感兴趣,他认为这种事以后有媳妇儿去操心,他根本就必要去听。 沈清皱眉点了点头,待林耀岩离开后就带着两个大丫鬟去了安乐侯府。 “你们小姐不在家?”沈清疑惑地问道,惊讶的望着面前的云烟。 云烟眉眼间有些躲闪,只支支吾吾的答道:“小姐说她想出去散散心……” “不可能,让开!”沈清一把推开了她,大力打开了门,正看到里面的林芳语正拿着手里的酒杯一杯一杯的往嘴里灌。 “云烟,不是不让你不要进来吗?连你也欺负我?!”林芳语重重的把手里的酒杯摔在了地上。 *** 朱朱求推荐票票,粉红票票~~ o(n_n)o~~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原来 沈清连忙走过去扶住了她的身子,把她面前的酒壶夺了过来。 “连你也欺负我,连你也欺负我……”林芳语的手无力的在空中摆动着,不一会儿就趴到了沈清身上。 “芳语,你醉了。”沈清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皱眉看着她叹了口气。 “我没醉,没醉!”林芳语抬头迷蒙的看了她一眼,“死猪,清晨……” 沈清手里的酒壶一下子落在了地上,清脆的声音让大家都颤了颤。 在听到那声脆响时,林芳语的酒意瞬间清醒了大半,她有些朦胧的拍了拍头,懊悔的闭上了眼睛。 沈清的泪水顺着眼眶直直的流了下来,全流进了嘴里。 “小姐?”若初连忙把腰间的帕巾递了过去,无措的看着旁边的林芳语。 林芳语睁眼看了沈清一眼,正看到她复杂的眼神。 林芳语忽然愣住了,脑子也马上清醒了起来,自己刚才说的什么?是清晨! 沈清转头擦了擦眼泪,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了下去。 “怎,怎么了?”林芳语警备的看了她一眼,嘴角没有一丝笑意。 沈清苦笑着低下了头,她应该是认为自己识破了她的身份吧,毕竟现在如有猫腻是要沉塘的。 “心肝儿……”她笑着抬起了头来,泪水又顺着脸颊落了下去。 林芳语忽然愣住了,嘴慢慢地张大开来。 “馨尔,李馨尔。”沈清重复唤道,嘴边的笑容越咧越大。 林芳语不可置信的望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只一秒就把沈清抱在了怀里。 “是吗?是吗?是吗……”她哽咽的呢喃着,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滴在了沈清的背上。 天知道。她此刻有多么的兴奋! 这种兴奋直接让她眩晕了,让她感觉世间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 她知道的,她抱着的这个人就是朱清晨。因为感觉是那么的想象,就算换了皮囊也能看清她的灵魂! 沈清心里此时五味杂陈。就像调味店里的所有调料都混在了一起,有兴奋,欣喜,幸福,还有疑惑,心疼…… 两人抱着昏天黑地的大哭了一场,似是要把这些年来所有的委屈。思念都哭掉,两人紧紧的抱着好似彼此世界中只有对方。 丫鬟们在外面听着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声,若听一听这声音她也跟着哭了起来,呜呜咽咽的就要打开门冲进去。 若初一把拉住了她。拭了拭眼角的泪,“你要干什么?” “小,小姐,好,好伤心……”若听说着摆脱了若初的手。手刚要碰到门扇又被若初拉了回来。 “若听,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小姐没事的!”若初说着叹了口气,若听性子大大咧咧不把小事放在身上,唯有对人的眼泪心软,尤其是小姐的眼泪。 她这话可以说是变相的为若听开了脱。让林家的丫鬟没处嚼舌。 若听闻言抱着若初的胳膊无声的哽咽着,看在云烟眼里倒是羡慕非常。 若初和若听的关系像亲姐妹一般,就连和其他两个大丫鬟也是亲密,虽说牙齿也有碰着嘴唇的时候,但她们之间没有不服气,没有嫉妒,真真正正像是一家人。 她也就和云雾比较好了,其余的虽然也好,却怎么着达不到人家这种程度。其实她们这也算好的了,家庭简单还没有那么多的算计,就像嘉荣侯姚家,几代人都住在一起,连旁支都住在一块儿,美名其曰团结亲近,实则已经各自拉开了阵仗,之间全都是利益,哪还有什么亲情? 其实想这么多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她想着微笑着开了口,“我们小姐也就郡主能劝劝了,别人还真不好使!” 丫鬟们外面说着,里面的沈清和林芳语大哭一场后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两人紧紧的握着对方的手,盯着对方的脸,片刻之后都俯身大笑。 “怎么样?”沈清慢慢地吐出了三个字,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好。”林芳语笑着摇了摇头,泪水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沈清又将林芳语拦在了怀里,“哭什么哭,你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 林芳语闻言哭的更凶了,记得她和男朋友分手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么劝她――哭什么哭,你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 原来,自己只是没发现。 原来,自己最爱的那个人就在眼前。 原来,有缘的人无论在哪里都能遇见。就算是穿越时空,也能在万人之中找到你,就算换了个身份,也能像原来一样把对方刻进了心里,不,或许她的痕迹一直都没有离开。 是谁说过,朋友久了就会像恋人。她反而觉得,她们像亲人,永远没有七年之痒的亲人。 “怎么回事?”等两人都稍稍平静了后,沈清皱眉问道。 林芳语抬头叹了口气,“像梦一样。” 沈清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没有说话。 “死猪,我去过地狱!”林芳语忽然大笑了起来,眼里却全是恐惧。 她紧紧地抱住了她,她颤抖如筛糠的身体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我从澳洲回来的时候,飞机飞到半途中被恐怖分子劫持,杨鹏,”林芳语说着抿了抿唇,深呼吸了一口又接着说道:“杨鹏为救我,被他们给从飞机上扔了下去……”林芳语说着眼泪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身子不禁颤了颤。 沈清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该是多么大的伤害让馨尔现在都这么恐惧,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机长为了不让他们得逞,对准自己的脑袋扣响了他们的扳机……我至今都记得那机长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反正都是死,不如让他们一块儿死!他们不会驾驶,机长又自断了联系,他们疯了。一连串的子弹向我们射了过来……”林芳语说着闭上了眼睛,“后来,我到了一个地方。那里没有漫山遍野的曼陀罗和彼岸花,只有黑色的天和红色的地。一个个的鬼魂摩肩擦踵的进入了一个通道,我在里面看到了机长,也看到了杨鹏……我飞快的朝杨鹏跑了过去,身子却被一个浑身上下的只有一只嘴的怪物给提了起来,我奋力的挣开了它,往相反的一个通道跑去……你猜里面是什么?”林芳语说着面向了沈清。 沈清此时满脑子都是不可置信,也满心都是心疼。她哽咽着摇了摇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林芳语笑着把她的手拿了下来,“其实里面不可怕,只是一台大机器,上面反复的回放着我的一生。就像一个个片段。让我再次剥光衣服出现在自己面前,看自己短短一生中那些得与失。你知道吗,这其实是最残酷的惩罚。”她说着笑了笑,“不知什么时候我睡着了,一醒来……”她说着摊了摊手。 沈清闭眼叹了口气。又将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林芳语紧紧地握住了沈清的手,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咱算不算穿越姐妹花?”林芳语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笑着打趣道。 沈清瞥了她一眼,“穿越霸王花还差不多!” 两人正嬉笑着,敲门的声音突兀的传了进来。 “进来!”林芳语连忙正了正衣襟。又像往常一样大家闺秀般的正襟危坐。 进来的是一个婆子,这个沈清有过一面之缘,好像是林大夫人的陪房。 那婆子看见沈清也在旁边,忙低头跪了下去,“请郡主安,郡主万福金安。” 沈清微笑着抬了抬手,继续像个隐形人般的坐在一旁喝茶。 “妈妈,母亲可有什么事情?”林芳语略带沙哑的嗓音轻缓的响了起来,令一旁的站在婆子腰弯的更低了些。 婆子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沈清。 “无妨。” “是,七小姐。是这样的,大夫人想给小姐裁几件夏裳,特让奴婢过来问一下小姐的要求。”婆子道。 “让母亲看着办就行,不要太花哨的颜色。”林芳语低声说道,随意的看了婆子一眼。 婆子连忙点头应下,重施了个礼后躬身退了下去。 “对了,你今日为何喝酒?”沈清看着门重被掩上之后问道。 林芳语闻言顿了顿,拉着沈清走到了临窗的大炕上盘腿坐下,“我到底该怎么办……” “怎么了,可是……选秀?”沈清犹豫了半刻问道。 林芳语轻轻点了点头,“祖母把我叫了过去,说是已经内定了。” “什么?!”沈清惊讶的声量提高了八个度,后稍微平静了些低声问道:“贤妃娘娘身子不是大好了吗?而且姥爷已交上了大半兵符……” “姑奶奶已经是病入膏肓,穷途之末。永乐帝可不是个心胸宽大之人,况且以后……”林芳语说着低下了头去。 沈清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林家军可是一支强将啊! “你怎么打算的?”她望了望四周谨慎的答道。 林芳语苦笑着摇了摇头,“还能怎么样?我如果不从就是欺君罔上,林家也会不复存在。” 她虽然不是正正经经的林家人,可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没有感情是假的,她也早就把自己融入了进去。就像沈清,也早就把自己融入到了这个时代。 家族给你光荣,你必然也要给家族一些回报。 *** 这一章让某朱想起了一句诗: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哎呀呀,好矫情~~ 继续矫情的求票票,欢迎大把大把的砸过来! ------------ 第一百五十章 偶遇 选秀前一天,当大家都在紧张以待的时候,四个小姑娘却骑着马来了城外的碧玉湖畔。 打头一个女子身着一身大红色的骑装,脚蹬皂云靴,头发像男子一样在头顶扎了起来,只别了一根白玉簪,面容皎洁,清雅绝伦,顾盼生姿,一双如灿星般的双眸却有些落寞。 紧跟在女子身旁的另一位女子丝毫不比身旁的人逊色,她穿一身雨过天青色的轻装,头发也是在头顶扎了起来,上缠一根月白色飘逸长带,眸子熠熠生辉,两个小酒窝随着笑容悄然的跃了上去。 后面两位女子则是丫鬟装扮,一身穿淡粉色丫鬟装,一身穿淡绿色丫鬟装,头上娇俏的挽着两个双髻,正笑语晏晏的跟在后面。 身着大红色骑装的女子大笑着张开了双臂,嬉笑着往前面跑去,如银铃般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山野。 碧玉湖坐落在城外西边的瑶山上,整个湖面碧波荡漾,平整的像个镜子又像块浑然天成的碧玉,让人看着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咱们烧烤吧,我让云烟带了肉菜和调料来!”两人围着湖跑了小半圈,林芳语兴奋的提议道。 沈清闻言眼睛一亮,“还是你想的周到!” “那是!”林芳语嘚瑟了会儿,领着丫鬟们在旁边找柴火。 “那棵大树下面怎么样?”沈清望着林芳语指着前方一棵葳蕤的大树喊道。 林芳语回头看了一眼,抬手做了个ok的手势,又继续和丫鬟们低头拾柴火。 若初也去拾柴火去了,沈清只好自己把布兜里的肉菜都拿了出来,林芳语想的还真是周到,肉块都是切好了的,鸡翅鸭脖之类的已经洗好割好了口子。青椒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都洗的干干净净的包在了新鲜荷叶里面,而且还连签子都准备好了。 她摇头笑了笑。怪不得自己让她帮忙留下来洗菜,她非要去捡柴火。看来是早有准备啊!她想着去湖边洗了洗手,坐在树下认真的串起签子来。 林芳语和两个丫鬟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她笑着跑到了沈清对面,“怎么样?” “有你的啊,还瞒着我!”沈清抬头笑着呲了她一眼。 林芳语嘚瑟的扭了两圈,盘腿坐在了沈清对面。 云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小姐,不。应该说,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不雅的小姐。 沈清笑着把串好的肉块等物放在了木架上,招手让两人坐下。 若初自然的坐在了沈清旁边,接过了沈清手里的活计。云烟却看了看林芳语,犹豫着该不该坐下。 “坐下吧!”林芳语回头笑了笑,云烟这才有些拘谨的坐到了若初对面。 等烤好了后沈清亲自撒上了调料递给了林芳语,林芳语毫不客气的拿了过来,“唉。炉火纯青啊!” “那是!”沈清笑着递了一串给云烟,云烟微笑着接了过来,轻轻咬了一小口,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比小姐烤的好吃!” 林芳语忍俊不禁的瞪了云烟一眼。“再说以后什么都没得吃!” 云烟低头笑了笑,身体明显放松下来不少。 几人刚来时天气还稍微有点儿凉意,这会儿可真真正正的热了起来。 尤其几人又守着一火堆,身上都感觉黏黏腻腻的。 林芳语随意的解开了上面两颗扣子,不住的用胳膊擦着脸上的汗水,“你说有空调该多好啊!不然,来个冰啤也行啊!” 云烟和若初疑惑地看向了林芳语,两人脸上都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沈清笑了笑,若初在旁边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不用空调,给我来个电风扇我就乐到南极去了!” “去了南极还不用电风扇了呢!”林芳语望着天上的大太阳叹了口气,忽然灵机一动道:“你说,我要是晒黑了,是不是就不用选秀了?这可是自然的,谁都说不了什么!” 沈清抬头瞥了她一眼,“那样舅妈会给你多扑层粉。” 林芳语诅丧的叹了口气,拿着手里的荷叶不住的呼扇着。 她忽然一顿,朝四周左右望了望,伸手又解开了两颗扣子。 沈清一看她这动作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没人啊!”林芳语狡黠的眨了眨眼,嘴唇可爱的嘟着,“况且只是脱掉外衣啦,不是里面还有衣服么!” “小,小姐……”云烟今天是彻底毁三观了,要不是眼前的小姐还是那个小姐,语气还是那个语气,她都要怀疑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家小姐了! 林芳语抬头瞪了她一眼,转了转眼珠道:“云烟,要不你去帮我们守着点儿?” 云烟看到自家小姐主意已定,这或许是最好的法子了,连忙点了点头,“奴婢一有声音,小姐要马上穿上衣裳!” 林芳语不住的点着头,向她挥了挥手。 若初笑着站了起来,“我同云烟一起去吧,多个人也能多双眼睛。” 沈清微笑着点了点头,把架子上的烤肉递给了她们,“不准偷懒!” “知道了小姐!”若初笑着拉过了云烟的手,拿着烤串去了碧玉湖唯一的入口。 林芳语解脱般的脱下了身上的外套,露出里面的粉蓝白扣立领中衣,利落的把袖子一挽,扬天大笑了两声。沈清也随后脱下了身上的外套,身上也穿着件立领中衣,她豪爽的把袖子挽到了肩膀部位,和林芳语一起欢呼了半天,才坐下来重新烤肉。 “我要吃青椒!”林芳语抱着腿眼睛发光的说道。 “快收起你的哈喇子!”沈清笑着把青椒递给了她,感慨的叹了口气,“冰啤,我的冰啤……” “有个孜然就不错了!”林芳语侧头瞪了她一眼,享受般的闻了闻手中的青椒。 沈清望了望头顶上的树梢,微笑着摇了摇头。 “油儿,我进宫后多去看看我娘,她其实挺脆弱的……”林芳语说着望了望天空,“好了,今天谁也不许提这件事!” 沈清心疼的望了林芳语一眼,强逼着自己把眼泪咽了下去。 “我最爱的鸡翅,给我!”林芳语夺过了沈清手里的鸡翅,挑衅的望了她一眼放进了嘴里。 “反正今天是咱的,怎么样,陪你去喝酒?”沈清眨了眨眼睛,笑道。 林芳语立起了一条腿,眼色迷蒙的看着她,十足十的痞子样儿。 沈清转头笑了笑,忽然站了起来。 林芳语垂了垂眼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奔了过去。 沈清连忙接招,不下十个回合两人就已经大汗淋漓的躺在了草地上,“累吗?” “我要喝二锅头。”林芳语咧嘴笑道,一滴泪顺着直线没入了发际。 两人望着澄净的天空默默不语,远处支架上的鸡翅已经烤的焦黑,木头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 隐藏在远处的三人对视了一眼,左侧一个身着亮白色锦衣的男子率先走了过去。 “咳!”低沉的男音在旁边响起,沈清和林芳语一愣如弹簧般跳了起来。 沈清向林芳语点了点头,两人同时摆好了架势。 “还不快穿上衣裳!”男子着急的说道,走到旁边把两人的衣裳扔了过来。 “哥?” “表哥?”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拿过外衣来磨磨蹭蹭的穿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沈清抬头眯着眼问道,后又向入口那边望了一眼,若初和云烟这是值的什么差! 朱觐钧素知她们二人是穿同一条裙子的,他不经意的往后面望了一眼,大声道:“你们干什么呢!” 沈清皱眉望了他一眼,率先走到了火堆旁,抬头向他挑了挑眉,“践行啊!你是跟着我们来的吧?就知道有什么好吃的都瞒不过你!美人儿,是你透露的行踪?” 林芳语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你可冤枉我了。” 沈清闻言惊讶的望向了朱觐钧,那这货是怎么知道的? “咳!”朱觐钧佯装正经的咳嗽了一声,对着后面招了招手。 很快一青一紫两个身影风度翩翩的走了过来,沈清和林芳语对视了一眼,重新整理了整理衣裳。 穿青色衣服的是陆绍齐,穿紫色衣服的沈清就不认识了。 “拜见七皇子!”林芳语率先施了个礼,沈清也笑着跟着施了个礼。 七皇子一身紫色锦衣,上绣祥云,头上别了根金簪,面如冠玉,一双眼格外的锋利,好似直直能穿透人心,鼻梁挺高,给人的第一感觉像雄鹰,他的唇瓣有些发白,此时正嘴角微挑的望着林芳语,右手上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腿部。 沈清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以前家宴上见着也只是远远一观罢了,这个已殁淑妃娘娘的独子——七皇子遵堂,给她的印象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儿啊! 以前只听说淑妃娘娘美若天仙,七皇子肖母,也是出众般的人儿,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七皇子低头看向了底下的‘焦黑鸡翅’,用扇子指了指问道;“这是什么?” 沈清微微笑了笑,“鸡翅。” 朱觐钧颓败的低下了头,这下他的脸面算是被他妹妹给败光了!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月华 陆绍齐拳头放在鼻子下方,眼睛笑得眯了起来。 沈清一看见他就想起了那天的场面,一想起那天的场面就想到他说的‘想得很’,一想到这个心里就发酸…… 正想着,若初和云烟疾步走了过来。 “主子赎罪!”云烟和若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齐齐的磕着头。 “起来吧。”沈清和林芳语同时出声道,互相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沈清暗地里朝她眨了眨眼,林芳语勉强忍住笑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那个,哥,天儿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沈清望着朱觐钧天真无邪的道。 朱觐钧侧头看了七皇子一眼,发现他还是在盯着地上的‘黑炭鸡翅’看。 朱觐钧只好点点头,叮嘱了几句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了草丛中。 “陆云鹤,你可有两个虎视眈眈的对手呢,尤其是那金家小子!”朱觐钧看沈清的背影远去后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莫急莫慌,心急喝不了热豆汤。”陆绍齐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望着那边的草丛一阵晃神。 看了许久‘黑炭鸡翅’的七皇子终于抬起了头来,“呦呵,承认了?” 朱觐钧猛然发现自己的反应慢了半拍,他打趣的望向了陆绍齐,吧唧吧唧嘴摇摇头。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陆绍齐摇头晃脑的说道,又转头望向了七皇子,“你那梦中情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七皇子望向平静的湖面笑了笑,转头望向了朱觐钧,“承靖……” “别,我还没确定下来呢!你们先确定着,确定着……” 沈清和林芳语骑出好一段路去后才松了口气。 “你说他们看没看见?”林芳语有些气喘吁吁的问道。 沈清摇了摇头。“不确定。” “都怪奴婢,要不是奴婢把关不严,怎么着也不能……”云烟说着急的就要哭了出来。 沈清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若初马上把马赶到了云烟旁边,“哭了主子们可不喜。” 林芳语笑着摇了摇头。“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回去谁也不准说!” 云烟连忙点头,像小鸡啄米一样。 两人相视一笑,商量了一下一起去了宁王府。 待给老王妃请安后,林芳语才随着沈清去了雅苑。 两人嬉笑了片刻,重又换上男装带着‘小厮’去了大街上。 “李记?”沈清唰的一下打开了扇子,风流倜傥的问道。 林芳语佯装严肃的摇了摇头。 两个丫鬟在后面捂着嘴笑。动作间却是说不出的轻松。 “朱兄,闲味居如何?”林芳语板着脸说道。 沈清学着她同样板起了脸,“原来林兄是知道闲味居的,不知可品尝过没有?” “无。为兄繁忙时记起。闲暇时却又忘了。”林芳语淡淡的说道。 沈清好笑的望向了她,挑了挑眉,“林兄今天是要一直这样说话吗?” “君子之交淡如水。”林芳语仍旧淡淡的说道。 “我让你淡如水!”沈清笑着挠向了她的咯吱窝,两个小妮子又笑着嬉闹起来。 两人嬉笑着到了闲味居,现在京城闲味居的掌柜是高齐。他在几年前就娶了亲,如今已年纪轻轻的做了父亲。 “两位公子,想要吃点儿什么?”殷勤的小二迎了过来,高齐正在柜台上打算盘。 沈清捏着嗓子咳了咳,“给我们准备个上上间。账记在你们掌柜头上。” 高齐闻言望了过来,见是两位不认识的公子,笑着走过来作了个揖,“在下是闲味居003分店的大掌柜――高齐,公子刚才说的记在掌柜头上,不知是记在哪位掌柜的头上?” “还有很多掌柜吗?”沈清瞥了他一眼不屑的道。 高齐闻言笑道:“是的,我们003分店共有三位掌柜,不知公子说的是哪位掌柜?” “我找你们高掌柜!”沈清仰头冷笑。 高齐依旧是一副雷打不动的笑模样,“在下就是高齐,请问公子是哪位?” “你快别逗他了!”林芳语笑着推了她一眼,捂着嘴唇轻轻地笑。 高齐愣怔得看了沈清一会儿,忽然眼睛发亮的笑了起来,“蓁蓁!哦不,郡主。” 沈清向他比了比食指,“给我们准备个包间。” “哎!”高齐高兴的答应了声,忙叫小厮跟着上楼,“月华室!” “真不愧是自家的!”林芳语感慨的说道,她虽然没有来过,但听说闲味居的月华室可不是随意接待人的。 小厮闻言一怔,对待两位公子更加谨慎了。 “掌柜的,刚才那是谁?”靠不远的食客好奇问道,竟然能去月华室。 “我们东家!”高齐笑着应了声,望着沈清的背影鞠了一躬。 旁人都说闲味居是武进伯府的产业,母亲却说闲味居是安宁郡主的嫁妆。他永远记得是谁让他们家锦衣玉食,他感激是谁让妹妹成了刺绣大家白眉的关门弟子,他更会永远记得是谁找回了自己的弟弟。 不管最后闲味居是谁的产业,他将永远是闲味居里的一员。 沈清和林芳语进了月华室,只觉满屋清香舒适,墙上挂着行云流水的作品,桌上摆着赏心悦目的汝窑,一开窗,一阵清香的味道扑面而来,睁眼一看,飒飒青竹随风摇摆,林芳语刚要说话,一阵悠扬的琴声轻轻袅袅的传了过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好似你已经身在竹林之中,一盏清茶,一盘围棋,对面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两人悠闲的对弈,无谓输赢,全是清心。 一曲完毕,林芳语才长舒了口气,心好似重新跳动了起来。 “天哪……”她不可思议的道,望向窗外全是赞叹。 正说话间,一个头发尽披在背上的清秀女子走了进来,她赏心悦目的施了个礼,“月华见过两位公子。不知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还有什么节目?”林芳语充满兴趣的问道,不觉声音没有刻意加粗,清亮的女声就那么冲了出来。 那个叫月华的女子却没有太大的惊讶,“茶道,舞蹈,戏曲,清唱,琵琶,古筝……”她还没有说完的就被林芳语给打断了,“先下去吧。” 月华轻施了一礼,袅袅的退了下去。 林芳语不可思议的望向了沈清,“行啊妞儿!” 云烟已三观尽毁,现在小姐再说什么她都不觉得惊讶了。有可能是小姐知道即将要进宫,才把性格的深处发挥出来的吧,毕竟以后…… 沈清得意的扬了扬头,后又说道:“每家闲味居都有一家月华室,而那个叫‘月华’的女子则是每年都要经过层层筛选的,最后拔得头筹的才能叫做‘月华’。” “那不是花魁么?”林芳语笑道。 “这可不是花魁,也不是妓子或戏子,她们照样是良民,以后被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时候,既可以选择到大家族中当老师,也可以自行婚配。而且月华室的开放是有时间的,一天只开放一次,一次不得超过三个时辰,每月只开放十二次。怎么样?” “真不错哎……”林芳语赞叹的点了点头,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两人说笑着,小二已经拿了菜单过来。 两人点完餐后,小二刚出去不一会儿菜就陆续的端了上来。 “老味道,或许还没有我爸做的好吃。”沈清笑着给她夹了块鸭脖。 林芳语闻言一怔,犹豫着拿起筷子咬了一口,她顿了一下,眼睛里瞬间都充满了水色。 沈清握了握她的手,让小二拿梨花酿上来。 两人胡吃海喝了一番,都喝得醉醺醺的回了家,好在梨花酿不上头,明天早上还能照常起来,头也不疼。 明天可就是进行初选的日子了,林芳语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就像她说的,既然已是内定的,就算你出任何差错皇帝也能给你圆过去,而你还在皇帝心中讨了不喜,以后进宫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沈清揉了揉太阳穴,扶着若听的手在傍晚的园子里吹风,两人刚走到一侧的小径上,就听见一个女子在说话,“我不想进宫,我爱得是你!” “肖小姐,请不要再说了。或许你以后就是圣上身边的娘娘,微臣可担待不起。”明显是朱觐钧的声音。 沈清脑袋上下来了三条黑线,怎么这种事总能让自己碰上!她还真不想碰上! “王爷,你那几天没有去看我,都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原来,在我还没有发现的时候,我就已经深深的爱上你了,你的眼睛,你的鼻梁,你的嘴唇……不止一次的在我梦中出现,我知道,我的家世配不上你,可我有一颗爱你的心!” 沈清抚了抚胸前,她已经很久没听过这种起某种疙瘩的话了。 朱觐钧没有说话,正当沈清正在猜测他什么想法的时候,他已经语气醇厚的开了口,“肖小姐,请自重。” 前面好久都没有声响,若听刚要出声就被沈清捂上了嘴。 她拽着若听重又走在了大道上,故意脚步沉重了些,“以后可不敢再这么吃了,再吃非连衣服都穿不下去了不可!” *** 某朱有话说:此章为小过渡,大戏即将开锣登场! ------------ 第一百五十二章 换了 若听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跟在后面调笑道:“难不成还能和那猪八戒一样?” “看你嘴利得!”沈清依旧慢悠悠的往前面走,“都好长时间没见那王小姐了,她怎么了?” “好像是犯了什么错,禁足半年……”若初皱眉道。 两人正说话间,朱觐钧笑着回过了头来,“怎么过来了?” “是肖姐姐啊!”沈清没管他,直接走到了肖盈盈面前。 肖盈盈面色有些讪讪的给沈清施了个礼,“安宁郡主。” “姐姐这么客气做什么!姐姐今天怎么来得?”沈清娇俏的问道。 肖盈盈抬头看了朱觐钧一眼,开口道:“因明天就要去选秀,所以母亲带我来拜访一下老祖宗。” “哦,”沈清了然点了点头,后又望向了朱觐钧,“你今晚不是要去荣华楼吗?怎么,还想赖在我这儿吃饭?!”说到最后一幅跋扈的样子。 朱觐钧咽了咽唾沫,“看你那小气吧啦的样儿!”说着一甩袖子大步离开了园子。 肖盈盈看着朱觐钧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又一看沈清主仆在旁边,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怎么了姐姐?你也真是的,这园子里风大,就算现在暖和也要披件披风啊!”说着嗔怪的望了她一眼,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到了她身上。 肖盈盈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怎么,怎么可以披郡主的披风……” “有什么不可以的!”沈清笑着帮她系好,拉起了她的手,“姐姐要不要和我们去玩儿?” 肖盈盈感慨的看了她一眼,皇家的女儿就是好,荣华富贵享不尽。还不用选秀,整日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自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是一直被母亲禁在院子里刺绣的吧。哪有这等的快活? 她想着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姐姐有些乏了。就不陪郡主玩耍了。” 沈清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拽过了若听的袖子,“那姐姐快去休息休息吧,不然明天就不好看了!” 肖盈盈微微笑了笑,“谢郡主的披风。” 沈清摇了摇头,拉着若听飞快的跑开了。 肖盈盈叹了口气,又重望了刚才站的地方一眼。眼下一片复杂之色。 沈清却在跑到另一条小径上时就停了下来,眼神也恢复了一片清明。 “小姐……”若听狠喘了几口气,才勉强的吐出两个字。 沈清笑着帮她抚了抚背,“好点儿没有?” 若听笑着点了点头。后又疑惑地问道:“小姐怎么对肖小姐那么好?” “因为她漂亮啊!”沈清理所当然的说道,眼睑却轻轻颤动了几下。 因为她漂亮,所以被皇帝选为妃嫔的几率就很高。如果她再有点儿权谋……她向朱觐钧示爱,可被朱觐钧生硬的拒绝了,万一哪一天她真成了宠妃。枕头风儿随便往皇帝耳边一吹,俗话说得好,说三次假话那假话便成了真的,不保证皇帝对朱觐钧的印象动不动摇。 既然没必要发生的事,那就别让它成为未来的累赘。这一向是她的信条。 是谁说皇亲国戚高贵无比,踩在别人之上,可他们哪知道脑袋随时能掉下来的就是皇亲国戚! 若听听闻这个答案嘴角抽了抽。 第二天便就是初选。 等所有的选都完成,待到殿选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后。 时间也从暑气十足的五月中旬到了稍微掺些秋意的八月中旬。 殿选定在八月二十,在这一天,大家的惊慌不定,恐惧猜疑都会有个结果。 这一次只是永乐帝要充盈后宫,所以皇子宗室们的选妃并不在此次选秀之中。 沈清一直从天色微黑等到了天色微黑,在她急不可耐的时候,被派往在林家等待消息的若言急急乎乎的跑了回来。 “怎么样?”她急急地抓住了若言的胳膊。 若言狠咽了口唾沫,喘着粗气摇着头,“换了,换了……” “什么换了?什么换了?”沈清充满希望的望着若言,恐怕会有不好的消息让自己听到。 若言深呼吸了一口气,笑道:“换了,七小姐换成了六小姐!” 沈清惊讶的长大了嘴,喜悦的神色却在眼中蔓延开来,“什么意思?!” “七小姐换成了六小姐,林芳语换成了林芳彤!”若言为了能让自己的主子听得明白些,激动地直呼了小姐们的名讳。 沈清拉着若言的手坐到了炕沿上,“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言点了点头,“是宫里的公公嬷嬷们送三位小姐回来的时候,奴婢听见的,说是六小姐被封为了林昭仪,于九月初一进宫。七小姐和八小姐都被撂了牌子!” “这是为什么?”沈清问道,不应该啊,这消息改的也太突然了,贤妃已经嘱咐林老夫人为林芳语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皇上也已经亲口答应了,是七小姐,怎么会突然变成六小姐呢? 皇上搞混了?应该不可能,他是干什么的,怎么会搞混!再说了,林芳语和林芳彤虽然就差一个字,但这两个字天差地别,更是两个家庭。林弢已经请立了世子,以后必然会袭爵,皇上如果只是想敲打林家,也不能放弃了侯爷的女儿选旁支的女儿,这不是掉了西瓜捡芝麻么! 林家已经交上了大半兵符,他再敲打不就显得有些欺人太甚?不,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是为了什么呢,难道自己漏了什么…… 沈清想着就走到了门口,脚步却忽然顿了顿,又重新坐回了炕沿上。 她这样去太突兀了,反而会给人幸灾乐祸之感,不妥,不妥。 若言看着沈清的表情犹豫的说道:“奴婢虽没听清,却也听得了几个词……” “什么词?”沈清转头问道。 “当时好像有个嬷嬷是贤妃娘娘身边的,她跟着宣旨的公公来也要跟着他回去,所以她只是把林老夫人身边的妈妈叫过去说了半天就走了。奴婢当时就稍稍往那边靠近了些,听见什么迷住了,糊涂,失了心魂之类的词。” 迷住了,糊涂,失了心魂。 难道是永乐帝看上了一美女,把林芳语误想成了林芳彤?沈清疲惫的摇了摇头,想不出来就不想了。 她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两圈,这总归也是个好消息,芳语终于不用进宫了。 她想了想,披上披风去了德寿堂。 “这离吃饭的点儿还差几刻钟呢,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老王妃笑眯眯的说道,俨然是哄小孩子的语气。 老王妃对他们兄妹俩真是好得没话说,哦,除了唠叨。沈清每天早晨都会拉着老王妃的手在花园里转转,因为她前几年伤心过度,身子都垮了,每天散散步,再加上沈清专门从城南王太医那儿讨得食疗方子,这两年气色当真好了不少。 沈清亲昵的过去抱住了老王妃的胳膊,“有事儿求祖母呗……” “就知道你这么早来肯定没好事儿,说吧!”老王妃放下手里的麻线,认真的听道。 沈清不好意思的看了老王妃一眼,“祖母知道今天的选秀了吗?” 老王妃一副就知道你要问这个表情,老神在在的答道:“当然知道!” 老顽童般的样子,沈清却极喜欢这样的老王妃,也爱跟她亲昵。 “祖母说说呗!”沈清撒娇般的摇了摇老王妃的胳膊。 老王妃笑着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语儿没有被选上!” “我知道,我想问为什么会选上了六表姐?”沈清点头疑惑地问道,她对老王妃从来都是实话实说的,当然个别的话题除外。 老王妃闻言皱起了眉头,“怎么,语儿还想被选上不成?” 沈清得知老王妃这是误会了,连忙摇头挑挑拣拣的告诉了老王妃。 老王妃是个通透的性子,从沈清这一言半语中马上就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她的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估计不是你想的那样,圣上这几年虽然骄傲了些,却还是晓得这些的。而且他一直都是个理智大于感情的人,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迷昏了头脑。” “那是为什么?”沈清疑惑地问道。 老王妃眨了眨眼睛,“语儿最近有和哪个皇子来往吗?密切的那种?” “祖母还不了解芳语嘛,她哪能和哪个皇子密切的来往啊!”沈清果断的摇了摇头。 老王妃闻言笑了起来,“那就是有人一心一意了,看着吧!” 沈清闻言抿了抿唇,难道是有人喜欢上了芳语不成? 还是个皇子,她忽然想起了碧玉湖畔七皇子的那双锋利的眼。 “你肖姐姐被封为了盈婕妤,于八月二十八进宫,她当时就是和彤儿一组的呢,据说把整组都比了下去,她确实是个漂亮的……”老王妃慈爱的声音在沈清耳边充斥着,她却像什么也听不进去一般,脑子里只有七皇子的那双眼。 会是他吗?那个淑妃娘娘的独子,七皇子遵堂。 “祖母,淑妃娘娘,是谁?” 老王妃的笑容一顿,接着叹了口气,眼色迷蒙的望着门外喃喃道:“淑妃啊……” *** 晚上十点左右二更~~ 求订阅,推荐,粉红票票~~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坦言 “淑妃是老英国公最爱的小女儿,当年祖母也是极喜欢的。她知事懂礼,谦逊有度,气质更是天仙般的人物儿。有次宫宴,她被点出来谈了曲琴,祖母耳中还有余音绕梁的感觉呢!她和你母亲是手帕交,所以七皇子与你哥关系能好些。唉……”老王妃说着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沈清晃了晃神,不由攥紧了老王妃的手。 老王妃拍了拍她的手,迷蒙的望向了门外,“那年七皇子才十二岁吧,隔几天都会来王府住几天,知道我伤心,还特地把他抓得一只八寸长的大蝈蝈拿来给我玩儿。淑妃做的一手好点心,他也会不时拿些来给我……可是,正月十五那天,淑妃忽然晕倒在了宴席上,后来,就一直躺在床上没起来过,二月里的时候跟在太后身后殁了。”老王妃说着叹了口气,冷笑着摇头,“外人都道淑妃是伤心过度,哪知她是被人暗害……” 沈清手下的动作一怔,疑惑地问道:“暗害?” 老王妃摸了摸她的头,语重心长的道:“蓁蓁,这世间的人各有各的心思,他有可能不是坏人,却也会因为某种事情而成了你的敌人。” 沈清认真的点了点头。 老王妃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圣上一直对淑妃另眼相看,这也是导致她死亡的导火索。皇后可是出了名的善妒,又怎能容得了她……”她说着叹了口气,“不说了,少知道些也好,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沈清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却一时有些复杂。 皇后,太后,淑妃。她们是相连着死亡的,这其中又岂能没有些缠缠绕。 令她放下心来的是,芳语终于不用进宫了。不然这等毒针遍地的地方,她又岂能明哲保身。 倒是六表姐。她可以吗…… 祖孙俩各有所思的时候,承乾宫内一站一跪的身影就像定格了般。 大太监李全德雕塑般的低头站在一旁,边上的侍茶宫女们都被遣了下去。明黄色的帐幔静静的贴在柱子上,远处立着的钟表滴答滴答没有一刻停歇。 “谢父皇!”一个身着墨绿色绣龙纹的男子低头郑重的磕了下去。 负手站立一身明黄的男人闭了闭眼睛,没有接话。 墨绿衣的男子就那么低头跪着,保持着磕头的姿势。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明黄色锦衣的男人才低沉的开了口:“好自为之。” “是。”墨绿衣男子重又磕了个头。弯身退了下去。 永乐帝疲惫的抚了抚额头,接过李全德手里的茶杯,望着金黄色的座椅眼里闪过一丝黯淡,却马上又消失匿迹。 “李全德。你说哪个皇子比较好?”永乐帝深沉的嗓音中充满沧桑,让为之听见的人不禁一阵唏嘘。 李全德躬身接过了永乐帝手中的茶杯,“皇子们都是圣上的孩儿,圣上早就对皇子们的品性了如指掌,如今却又来问奴才。” 永乐帝闻言并没有说什么。有些萧索的坐到了龙椅上,“这龙椅就像王母娘娘的金簪,把朕和真的孩儿划在了两端啊!” 李全德闻言腰躬得更低了,只低头站在一旁。 第二天沈清就去了永乐侯府。 她见到林芳语的时候,林芳语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喜。而是笑容勉强中带了一丝惆怅。 “怎么了?”她担心的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一片冰凉。 林芳语低头摇了摇,“六姐都哭不出泪来了……” 沈清闻言叹了口气,握住了她的手。 “你说,是不是哪天咱就会被那位子上人的一句话,赐给一个根本都不认识的人。”林芳语苍白着嘴唇喃喃道:“然后,不论是美是丑,是聪明是愚蠢,不论自己喜不喜欢,讨不讨厌,都必须和那个人过一生……清晨,我觉得好可怕……” 沈清闻言眼神也迷茫起来,是啊,尤其自己还是皇室女,婚姻更是不能自己做主,不知何时就会被赐给一个得宠的大臣或远征的将军…… “我从来没有像昨天那样认识到皇权,认识到封建制度,我终于明白了祖母的担心受怕,母亲和父亲的无可奈何……就算是安乐侯又如何,就算是我一直引以为傲的林家军又如何,不过是因为那个人的一句话就可以化成灰烬,灰飞烟灭……” 沈清一下捂住了林芳语的嘴,“别说了……” 林芳语固执的拿下了沈清的手,望着她眼角流下了一滴泪,“为什么不说?我心里难受我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这明明就是不公啊……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人会主导天下人的生死,为什么一个人就会把昨天还幸福的家庭今天搞的满目疮痍,为什么,为什么……” 沈清直到走出安乐侯府时候,耳边还充斥着林芳语的那些话。 我仰头看了看澄净的天空,飞檐翘角的屋檐,面前尊贵舒适的马车,干净无一片落叶的大道,嘴角苦笑一声,抬脚进了马车厢里。 若听在旁边看着自家小姐低沉的心情,也跟着静了下去。 她们刚走到王府门口的时候,一个身着天青色直缀的俊朗男子快步迎了过来,他的皮肤稍微有些黑,最令人注意的是他的眼睛,好似比天上的星子都亮。 “郡主,我,我,城南新开了一家茶楼,我,我想请郡主去品茶!”男子有些害羞的说道,两只手有些紧张的搓着。 沈清轻轻施了个礼,“觐宁身子不适,恕不能与金公子一起品茶了。”说着点了点头就进了宅子。 外面金得亮锤了锤脑袋,懊悔的望向了门里面,此时只有几个小厮在扫地。 他转身慢走了片刻,忽然顿了顿大步走了回去。 沈清感觉身子疲惫的很,回了雅苑直接躺在了床上。 “小姐,四小姐求见。”如青快步走了进来,轻声说道。 沈清闻言紧皱起了眉头,朱瑛娴自从太子死后闹得动静霎时少了不少,在她这里吃了几次亏后也不大来了,怎么今天忽然来了? “路上受到了惊吓,让她改日再来。”沈清面无表情的说道,目光迷茫的望向了头上的帐幔。 如青应了是,快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沈清又听到了帘子响动的声音,如青又快步走了进来。 “小姐,四小姐说有要事。” 沈清眨了眨眼睛,起身坐了起来,“让她进来吧。” 朱瑛娴很快进了内室,她前几天抱病,沈清算起来应该有七八天没有见着她了。 她面色有些羸弱的施了个礼,“姐姐。” 沈清微微点了点头,让她坐在了一旁的圆凳上。 “听闻姐姐路上受了惊吓,这会儿可好些了?”朱瑛娴担忧的问道,眉头娇弱的蹙了起来。 沈清勉强的笑了笑,她实在没心思和朱瑛娴说这些虚话。 朱瑛娴见沈清这样讪讪的摆动了一下身子,她已经下了决定,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儿小挫折就退缩。 “咳,姐姐可知道重生?”朱瑛娴小心翼翼的问道,一动不动的观察着沈清的神色。 沈清闻言摆过了头来,“什么是重生?” 语气淡然,没有停顿磕绊,朱瑛娴闻言暗地里皱了皱眉。 难道,她猜错了? 她整了整衣摆,决定以不变应万变,“重生就是有两辈子的记忆,上辈子死了这辈子投在了自己身上,脑子里却还有上辈子的记忆。” 沈清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呢?” 朱瑛娴看着沈清的态度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不能啊,论理她应该追问自己才是,怎么会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 “姐姐不问问我为什么知道吗?”她表情有些紧张的问道。 沈清眼色清明的望向了她,“自然你就是重生之人。” 朱瑛娴一下子愣了,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衣角,脸色已一片苍白。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的脑子里初了震惊就是震惊,不可能,怎么会! 沈清把迎枕拿到了旁边,面无表情的正面向了她,“刚知道的。” 朱瑛娴眼珠转了几圈,猛然跪在了她面前,“妹妹愿把知道的都告诉姐姐!” 这是要投奔她的阵营吗?可惜,晚了。 “妹妹要是说这一件事的话,就请回去吧。”她淡漠的说了句,抬头望向了门外。 朱瑛娴不相信的望着她,有谁能抵抗得了未来的诱惑?那么多人算命不就是为了知道自己的未来么,她怎么会不想知道,这不是欲擒故纵就是她也是重生之人! “你也是重生吧!”她冷笑一声站了起来。 沈清自然的摇了摇头,“我不是。” “不可能!你不是为什么不想知道以后的事情?” 沈清抬头定定的望向了她,“依你看来,每个人都想知道未来的事情吗?”她掀开被子下床趿上了鞋,静静站在她面前,“你为什么来找我?那就是你脑子里的历史发生了改变。如果我没猜错,能让你下定决心忍辱负重来我这里的原因是这次的选秀吧?” 朱瑛娴震惊的望向了她,眼里充斥着不可置信。 “不是每个人都是傻子。”沈清笑着望了她一眼,脸色马上又沉了下去,“妹妹请回去吧!” **** 二更送上,求各种各种各种票票~~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喜欢 朱瑛娴感觉身子都软了下来,直直在沈清面前晕了过去。 沈清冷眼看了她一眼,她永远不可能和自己的敌人成为朋友,尤其那个敌人差点要了她的命! “若初,扶四小姐回绿萍园。” “是。”若初招过两个粗使婆子来,背着朱瑛娴走了出去。 沈清重新躺到了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清晨,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妈把饺子馅儿都准备好了!是你最爱吃的三鲜儿!” “妈,周末得加班儿,这周就先不回去了啊。” “不回来了啊……” “妈,领导过来了,先不说了啊。” “哎,哎,那,那就下周回来……” …… “清晨,清晨,你就放了我吧!我是真心爱她的……” “你是爱她的钱吧!” “我,我离了她活不了啊!” “清晨,我要结婚了,你来不来?” “如果有你的祝福,我会更幸福的。” …… “清晨,你怎么那么傻,那个男人值得你这样么!” “给我滚起来!” “你要是死老娘就陪你一块儿死!” …… “清晨,你是骗妈妈的对不对?” “小姨,你不是说要给宝宝买好玩的吗?小姨是个大骗子,大骗子!” “护士,护士你们还没手术对吗?还没有手术……” “清晨,妈随你一块儿去……” “妈!”沈清满头大汗的惊醒了过来,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灰了下来。低低的烛火在一旁跳动着。 若初闻言连忙走了过来,“小姐,怎么了?” 沈清狠喘了几口气,摇摇头,“没事,做了个噩梦……若初,倒杯水来。” 若初轻手轻脚的端了个茶杯过来,递到了沈清手上。 沈清双手握着温暖的茶杯才感觉稍微现实了些。她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什么时辰了?” “酉时过六刻了,小姐,要吃点儿东西吗?”若初伸手往沈清后面塞了个大迎枕。 沈清摇了摇头,把茶杯放到了她手里。 “下午有什么事吗?”她揉了揉眉心问道,她记得自己睡着的时候还没到午时,不知不觉睡了这么久。 若初犹豫了片刻。轻声说道:“四小姐,不小心摔到了池塘里……” “什么?!”沈清闻言一下就坐直了身子,“怎么回事?” “具体的奴婢也不太知道,只听着绿萍园的嬷嬷说四小姐下午就醒了,然后没精打采的,胡嬷嬷就劝她去园子里转转,看到花花草草的说不定心情能好些。后来四小姐就转到了池塘边上。脚下一滑滑了下去……” “救上来了吗?” “救上来了,不过太医说最好提前准备后事。”若初说完低下了头去。 沈清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朱瑛娴怎么会脚滑滑进了池塘里? “祖母没来找过我吗?”她是与朱瑛娴最后谈话的人,任何人都会想到这件事可能与她有关。 朱瑛娴好毒的心计,为了掰倒自己她竟然能搭上自己的命! 若初点了点头,“扬嬷嬷来找过郡主,但听闻郡主受了惊吓睡了后,就又回去了。” 沈清颔首,“帮我把衣服拿过来,咱去祖母那儿。” 若初闻言快步走了出去。 等几人到德寿堂的时候。老王妃正在喝粥。 “我还以为你还睡着呢,太医说你无大碍,不过是疲劳过度罢了,以后不要那么不要命的练了,来来,快坐下吃饭!”老王妃笑着把她招到了自己边上。 沈清看着没朱觐钧的身影,不禁问道:“哥呢?” “说是云鹤明日要回山东了,今晚帮他践行。”老王妃摇头摆了摆手。“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不要管他了!” 沈清闻言一怔,陆绍齐明天就要走了吗?也是,选秀已经完成了。 “祖母。四妹那边怎么样了?”沈清突然问道。 老王妃一顿,凌厉的望了沈清身后的丫鬟一眼。 “祖母,不关她们的事。听说四妹跌到池塘里了,情况可有好转?”沈清着急的问道。 老王妃拍了拍她的手,叹了口气,“看看这一夜吧,你四妹福大命大,应该没事的。” 就算是庶出,那也是自己亲生的孙女,就算平日里不喜欢,这时也会担忧心疼。 沈清低了低头,“祖母不问我和四妹今天说了什么吗?” “祖母知道。”老王妃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蓁蓁是个有数的孩子,不会做一些不妥当的事情。” 沈清闻言泪盈于睫,没什么比家人的信任更让人心暖的事情。 “吃饭吧。”老王妃望着门外叹了口气,一晚上只喝了一碗粥。 沈清看着叹了口气,陪在老王妃身边等她入睡后,才神情落寞的回了雅苑。 “小姐,您今晚都没怎么吃饭,奴婢买了您最爱吃的香瓜热,稍微用些吧。”若初看着沈清恍惚的神色,心疼的说道。 沈清微微摇了摇头,坐在临窗大炕上想起了刚才的梦。 有多长时间没有梦到家人了呢,那心深处的记忆又有多长时间被自己尘封在了心底,没有打开了呢? “若初,把我的葫芦丝拿来。”她慢慢下炕趿上了鞋,接过若言手上的披风,抬头萧索的望了望一旁的红烛。 若初轻轻把葫芦丝放到了她手上,看她背影苍凉的走到了门边,扶她轻轻跨过了门槛。 “回去吧。” “小姐……” “我想自己出去走走。” 沈清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微敛披风低头走了出去。 八月末晚间的天气已经凉了下来,头上的月亮像是被天狗咬了一口。呈现着月满则亏的萧索凉意。 院子已经下了锁,她让值夜的婆子打了开来,晃晃悠悠的到了后花园。 花园里的秋菊一片欣欣向荣之意,河边的垂柳却到了灯尽油枯之时,在这漆黑的夜里像是一位年近耄耋的老人,苍老无力却又让人心生敬意。 “是谁!”远处的一行人快步走了过来,前方一人握住刀柄的手有些用力。 “是我。” “郡主!奴才失职,打搅郡主。请郡主赎罪!”前方一人半跪了下来,拱手道。 沈清微笑着抬了抬手,映着路边微弱的站灯看清了面前人的脸,“管护卫自责了。” 管林拱了拱手,带着后面一队人重新向前面走去。 沈清叹了口气,迈步到了花园边角的一处小亭子,坐到临水台阶上。脱掉鞋袜把脚放了进去。 秋天的湖水也是凉的,直直从脚底凉到了心里。 那些刻意忘掉的记忆,如洪水一般又涌现了出来,直直冲击着她的神经,心里的疼痛丝毫没脑里强多少。心里的那种难受心酸,全化作眼泪流进了嘴里,到底是咸还是酸。让人傻得分不清楚。 她颤着双手把葫芦丝放到了嘴边,本应该轻灵欢快的音乐硬是让她吹奏出了七分萧索。 一阵箫声随着响了起来,两个不是很搭的乐器却配合的天衣无缝。 一曲完毕,沈清的泪水已流了满脸。思念,无奈,咆哮,割舍,都顺着眼泪流了出来。 身后人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不时沈清身边就有个人轻轻坐了下来。 她转头一看,俊朗的面容。复杂的眼神,微勾的唇角,以及她肩上那双温暖厚重的双手。 “怎么了?”身边人复杂的眼神已消失殆尽,只留一分清明九分关心。 沈清低头擦了擦脸,苦笑,“云鹤。” 她慢慢倚在了身边人的怀里,只一刻就好,只一刻她就很满足。过了今晚她将把自己的感情全部埋于心底,不让自己或他人尴尬难堪。 没想到勇敢打开的心扉,又要无疾而终的合上了。 “发生了事情吗?”陆绍齐语气微顿,“一直想和你说一件事。却总得不到机遇。” 沈清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倚在了他温暖安心的怀抱里。 “那彭家小姐,其实你误会了。她是承靖心动的人,我那时只不过是想知道你的心意。”他说着勾了勾唇角,“我让母亲来提亲可好?” 沈清苦笑了一声,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轻轻从陆绍齐怀里坐了起来,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起身站了起来。 陆绍齐跟着站了起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沈清使劲甩他的手也没有甩开,眼里的泪顺着脸颊滴到了脖子里,“我不愿意。” 陆绍齐握住她的手一下子松了下来。 沈清苦笑一声,迈步往前走去。 “可是因为我的戏弄?”陆绍齐醇厚的声音从后面响了起来,里面夹杂着不解。 沈清没说话,使劲儿闭了闭眼睛。 “你是喜欢我的!”陆绍齐大声喊道,“不然你不会那么难受,不然你不会躲着我!” 沈清隐藏在袖子里的手颤抖了起来,是的,我是喜欢你,我喜欢你喜欢的要命。在得知你喜欢那彭家小姐时我难受的心都要碎了,我怕见你,怕见你后我会遮不住自己心里的伤,我会不顾一切的抱住你,我会把这从小到大的交情一手断送。 陆绍齐明显感受到前面人的矛盾,他知道他不应该那样探她,可她对林耀岩也很好,对放云也很好,他不确定,不确定她对他是不是特殊的,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她心里独一无二的那个人。蓁蓁一向心思深,她把自己的感情同伤心放在了一起,埋在了心底。 ------------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回魂 因此,他怀揣着紧张探了,他得知她难受,得知她哭的时候,心里难受心疼之余又是多么的喜悦,他激动,高兴,感觉就像是春天的花朵,让人爱到了心里。 他疾步走了过去,一把将沈清抱在了怀里,“蓁蓁,我喜欢你。” 沈清闻着他怀里独特的味道,私心的想要永远的待在那里,可仅存的一丝神智又告诉她,不可以。 她是皇室之女,就连老王妃都决定不了她的婚姻。她的婚姻是握在皇帝手里的,就像所有的公主郡主一样,要为大明王朝献上自己的一生。 朱觐钧是幸运的,因为皇帝的愧疚,他的婚姻可以有自己的意见。可她呢?皇帝已经仁至义尽,她如果再遵循自己的意思,那就是藐视皇权,得寸进尺。 陆绍齐又何尝不知道,他只不过是不愿去想,怀揣着那仅有的希望。 陆谦为一省之巡抚,朝廷二品大员,倒是门当户对的。可宁王府是个个例,不说皇帝是否会赐婚,就说陆谦,朱觐钧一直有纨绔子弟的名声,宁王府在别人眼里更是个随时倒塌的存在,以后也没有半分前途,陆谦一个善于揣摩之人,又怎会顺着儿子的意思? 她闻着怀里的味道忽然一提神,自己怎么钻了牛角尖了! 她只是无数郡主之中的一员,皇帝也不过是对已故宁王心存愧疚,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利用价值!宁王和陆家结亲,也不会有什么顾忌……只要祖母和赵夫人分别请旨,皇帝就算心里不乐意。却也不会反对…… 但是,皇帝向来疑心重,这样有可能弄巧成拙。 祖母会有办法的吧,她心里有些复杂,那样也会让宁王府失去皇帝的厚爱。 “蓁蓁,我让母亲来提亲可好?”抱住她的手臂紧了紧,似是有些紧张。 就算自己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可老王妃一旦请旨。皇帝一旦起疑心,那宁王府就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朱觐钧现在并未成熟,甚至还未成家立业,如果……宁王府就会像威化做的房子,一遇水就会倒塌! 没有爱,就不会有痛。 沈清想着推开了他的身子,面无表情的转身往前走。 “你还不能原谅我吗?如果是因为皇上。你什么都不用想,我会有办法。”陆绍齐紧皱着眉头,上前一步拉住了沈清的手。 沈清一顿,他果然是他,好像一切都能解决。 她转头对上了他的眼,他的眼中全是紧张和忐忑。 她轻轻放开了他握住自己的手,“我不愿意。” 陆绍齐举在半空中的手一下子垂了下去。“为什么?” 沈清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里。 陆绍齐愣愣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站在原地。 一缕光明划破了黑暗的天幕,宁王府像是活过来般,又重新运转了起来。 亭子里的人抬头望了望破晓的天空,迈步踏出了亭子,寂静萧索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了晨雾里。 “下雾了吗?”沈清起身走到了门前。 若初拿过披风来披到了她身上,“夏去多霖雨,秋来雾气浓。小姐以后可要多穿些衣裳了。” 沈清笑笑,转身进了屋子。 “咳咳!”她捂住口鼻咳了两声。侧身倚在了贵妃榻上。 “小姐怎么着凉了?若听,去请一下太医。”若初皱眉给沈清搭上了一条毯子,看着她紧蹙的眉 头叹了口气。 小姐从昨晚回来就有心事的样子,昨晚听着声响也没睡好,是什么事情让小姐愁绪满怀呢?难道是昨天林七小姐的事情? 不一会儿若听就把太医带了回来,她看了沈清一眼,又施一礼走了出去。 “郡主这是着了风寒,并无大碍。微臣开剂方子就好。”太医点了点头,走到了书案前。 沈清朝若初点了点头,若初马上跟到了书案前,接过了太医手里的药方。 “多些徐太医。” 太医笑着提起了药箱。走到门前躬身向闭目养神的沈清施了一礼,转身退了下去。 “奴婢看着方子无碍。”若初轻声呢喃道,似是在自言自语。 沈清不着痕迹的眨了眨眼。 就算在这府中她备受老王妃和朱觐钧的宠爱,可定有人看她不顺眼,小心些总是好的。 若初曾跟着父亲学过一些药材的用途,虽不会开方,却会看它们的相宜相忌,这也算是她的福音了。 两人正默契着,刚才出去的若听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小姐,奴婢刚去了趟绿萍园……”若听看了看边上的丫鬟婆子,除了四个大丫鬟其余都退了下去。 沈清骤时挣开了眼睛,“怎么样?”她虽然不喜朱瑛娴,却不想她身亡。 若听看了门外一眼,沉声说道:“四小姐像是傻了。” 沈清闻言紧皱起了眉头,难道朱瑛娴是装的?不过,活过来了总是好事。 “说清楚些!”若言道。 “今日奴婢去请徐太医的时候,恰巧绿萍园的胡嬷嬷也去请,奴婢就跟着听了片刻。刚才去的时候,四小姐正在院子里散步,见着奴婢竟然问奴婢是谁!奴婢听胡嬷嬷说四小姐像是傻了,又像是一下子小了好几岁,因为四小姐六岁以后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具体说是自从她六岁出了事后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若听说完沉默了下来。 沈清闻言捻了捻手腕上的珠子,微垂着眼睑动了动。 几个大丫鬟对视了一眼,若言见沈清望向了她忙抬步去内室取了披风。 “咳咳咳咳!” “小姐,要不奴婢再去帮您看看吧?要不。您明日去也好。”若初见沈清站起来后咳得更严重了些,忙过去扶住了。 沈清微微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大家闺秀了。 馨尔为了活下去隐藏了自己真实的性子,自己之前却像是没看清世事般,只一意孤行。多亏前有李氏,后又老王妃,不然自己还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 几人扶着沈清到绿萍园的时候,朱瑛娴正坐在院子的石桌前吃茶点。 “你是谁?”她望着沈清懵懂的问道。 胡嬷嬷连忙拉住了她的胳膊。俯身施了一礼,“郡主。” “郡主?”朱瑛娴抬头想了想,又紧皱秀眉望向了她,“你是哪家的郡主姐姐?” “四小姐,这是您的姐姐,安宁郡主啊!”胡嬷嬷充满耐心的答道,沈清却在她眼中看到了不耐烦。 “安宁郡主?我姐姐?嬷嬷你骗娴儿呢。嫡母妃就只有哥哥一个孩子,难道是刘母妃的孩子?可是为什么比娴儿大?”朱瑛娴依旧不明白的望着沈清。 胡嬷嬷朝沈清歉意的笑了笑,刚要说什么就被沈清打住了。 “咳咳,娴儿今年多大?”沈清往前走了两步微笑着问道。 朱瑛娴望着前面人微笑的神情,也跟着笑了起来,大大的眼睛像是弯月,“娴儿今年六岁半了!” 沈清认真的看了她一眼。向胡嬷嬷笑了笑,扶着若初的手转身离开了那里。 “嬷嬷,这个姐姐怎么怪怪的?她当真是娴儿姐姐么?” “四小姐莫要胡说……” 若初踌躇的往后看了一眼,低头叹了口气,“四小姐这是傻了么?” 沈清转头看了院子里的娇俏少女一眼,嘴唇苍白的弯了一下,“她走了。” “什么?小姐,您说什么?”若初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沈清拉住了若初的手,抬头望了望秋高气爽的天空,“回去吧。” 若初暗地里叹了口气。小姐到底昨天怎么了,变化怎么如此之大。 她那个机灵爱笑的小姐去哪儿了? 沈清侧身看了身后的院子一眼,轻轻闭了闭眼睛。 是不是自己不一定什么时候也会回去呢?是不是一觉醒来自己面对的还是一桌子的文件,耳边还充斥着林宜一对老铁的不满? 可是,好像后世已经将自己的痕迹磨灭了,自己是永远都回不去了吧…… “小姐,您身子不舒坦,咱回去歇着吧。” 沈清微笑着看了若初一眼。认真点了点头。 风寒倒是不严重,实在是心需要歇歇了,需要好好的歇歇了…… 她们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巧看到陆绍齐转过了身子去。背影有些落寞的离开了雅苑门前。 若初看着向前走了一步,刚要呼唤,就被沈清拉了下袖子。 沈清闭眼摇了摇头,率先进了院子。 既然未知,那就不要给自己或他太多希望好了,不然以后伤心的还是相爱的两人。 沈清刚进院子没多久,朱觐钧一脸戾气的走了进来。 “你怎么回事?” 沈清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这是来兴师问罪?” “王爷,小姐身子不妥当。”若初望着朱觐钧着急的说道。 朱觐钧抬头看了沈清苍白的面庞一眼,叹口气坐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云鹤走了。” “我知道。”沈清低声说道。 朱觐钧让丫鬟婆子们都退了下去,起身坐到了沈清旁边,“为什么?你不是喜欢他吗?” “你觉得皇上会赐婚吗?”沈清望着他认真的问道。 朱觐钧闻言沉默了下来,片刻道:“你不试怎么知道?再说了,他不赐我们不会请吗?” “你现在可以了吗?”沈清紧逼问道。 朱觐钧闻言一顿,兄妹俩的目光一对,顿时谁也不愿提起的问题一下子,破封了。 *** 某朱一鞠躬,求推荐大票~ 某朱二鞠躬,求粉红大票~ 三鞠躬,嘿嘿 ------------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顾 沈清望着朱觐钧阴沉的面庞叹了口气,轻轻执起了他的手。 “没有爱,就不会有伤害。” 朱觐钧抬头定定的望向了她,“你是喜欢他的是吧?” 沈清闻言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你什么时候这么懦弱胆怯了?我朱觐钧的妹妹不是一向敢于面对什么都不怕的么?”朱觐钧抬手回握住了她的手,语气间全是不解。 懦弱胆怯?沈清闻言一下子怔住了。 她懦弱胆怯么,她不过是想的太多了些,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将疼爱自己的老王妃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让一心为自己的哥哥做事难。 “你知道云鹤决定和你坦白用了多长时间么?你知道他做了多少准备么?你是皇室女,不是只要她母亲来提提亲就可以的!”朱觐钧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同样为好友抱不平又同样心疼这个妹妹,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云鹤昨晚在亭子里站了一晚,今日得了风寒。” 沈清闻言骤时抬起了头来,双手紧紧抓住了朱觐钧的胳膊,“他有没有事?严不严重?不是习武的身子么,怎么还会惹风寒?” “你不是也是习武的身子么,怎么也惹了风寒?”朱觐钧目光复杂的望着她,“你这么关心他,为什么还要伤他?两个相爱的人,为什么到最后要弄得两败俱伤?” 沈清现在心里难受的紧,但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现在在城外等着你,要不要去送送他?” 沈清闻言抬起了头来。却又马上低了下去。 “蓁蓁,告诉我你在想些什么?什么问题和困难都是可以解决的,什么时候都会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朱觐钧心疼的望了她一眼,他又何尝看不到她眼里的不舍与艰难。 “哥,我的婚姻自己说了不算的。”沈清苦笑着望了他一眼,压抑了一晚的感情如洪水般爆发了出来。 朱觐钧将她搂在了怀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从小就心思重,虽平时没有表现出来。却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像母亲。”朱觐钧用下颌抵住了她的额头,“皇上不会赐婚,咱就自己去请旨。蓁蓁,你知道母亲和我说过一句什么话么?” 沈清抽泣了几声,抬头望向了他。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朱觐钧,柔情。感性,细腻。 “母亲说,她为了和父亲的爱情,委曲求全,可她不后悔,纵然有太多的委屈,她也不后悔。因为。她在父亲心里占的满满的,纵然有妾室姨娘,她却还是获得了父亲全部的宠爱。爱他就和他在一起,不要管太多的问题荆棘,只要有爱情信心,一切都会迎刃而解。”朱觐钧说着紧了紧她的披风,“去吧,他等着你。” 沈清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看了朱觐钧一眼飞快的跑了出去。 不试试怎么知道就一定会失败?哥哥虽说的有些夸张,可万事却不过那个道理去。她只以一个角度想了问题。或许以另一个角度来想事情就会迎刃而解呢? 毕竟陆家和宁王府没有什么令皇帝所顾忌的,自己是不是想了太多,止步不前?是不是脑海中的海洋或许只是一条小河,轻轻就能迈过去? 是不是自己当局者迷,所以想不到太多的办法,旁观者一句话就能让事情迎刃而解? 自己是不是不甚了解皇帝与宁王府的关系,所以把事情想了极端? 她现在也只能这么想,她想给自己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让自己可以奋不顾身的乘马追去。 陆绍齐看了一眼身后空无一人的大道,眼中的落寞灼伤了杜明依的眼。 “齐哥哥,再不走今晚就只能宿在野外了。” 陆绍齐转头看了她一眼,看向了一旁的福全。“先带着表小姐走,我一会儿快马追上去。” 杜明依望着陆绍齐咬了咬唇,“齐哥哥不和我们一块走吗?” 她望着缄语的陆绍齐蹙起了秀气的眉头,“可姨母说,要齐哥哥时时呆在依儿身边……”神情越发的娇弱可怜,垂泪欲滴。 陆绍齐霎时想起了沈清,那个笑靥如花,利落坦荡的女子。 他向福全点了点头,下马坐到了后方的亭子里。 “齐哥哥……”杜明依见此从马车里走了下来,“依儿陪你一块儿等好了。” “福全儿,送表小姐上马车。”陆绍齐不动于衷的说道。 “表小姐,就别为难小的了……”福全讪讪的笑着,向杜明依做了个请的动作。 杜明依倔强的看了陆绍齐一眼,如桃花般的娇嫩嘴唇轻轻嘟了起来。 陆绍齐笑着望了杜明依一眼,眼里却是不尽的冷意,别以为他不知道她想的什么! “难道你是爱上承靖了不成,非要在这儿等着他?”他嘲讽的看了她一眼。 “不是!”杜明依连忙反驳道,后声音又委屈了起来,“别以为依儿不知道齐哥哥的心思,要是王爷,以后有的是见的时候,齐哥哥明明等的是个女子!” 陆绍齐实在没心思和她纠缠,万一蓁蓁过来看见这一切,可别再让她误会。 他想着向福全招了招手,侧耳说了几句,上马飞快的朝后面跑去。 这个表妹,母亲拿她当自己闺女看,自己还不能对她太厉害,算了,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齐哥哥!你去哪儿!”杜明依着急的在后面叫着,大步上了马车,“福全,追上去!” 福全眨了眨眼,笑着伏了伏身,“是。” 沈清不顾一切的策马狂奔着,待到城外凉亭的时候却没发现陆绍齐的身影。 哥哥明明说的就是这里啊,难道记错了不成?她又左右周围转了一圈,还是没看见。 难道,他走了? 等不及走了? 也是,自己伤他伤的那么深,还让他在亭子里站了整整一晚。 他也是想开了吧,毕竟天下的好女孩儿那么多,不只有自己一个。 可是为什么自己心里会这么难受,为什么眼泪会这么不受控制…… 或许,两人岔开了呢? 她想着忽然有了希望,下马站在了亭子里,久久望着前方。 ※※※※※ 今年的雪下的特别早,十一月初就下了一场大雪。 沈清望着院子里飘飘洒洒的雪花,握住手炉的手轻轻伸了出去。 她那天等了大约有两个时辰,陆绍齐还是没见着。 也罢。 “明年可真是好收成,人都说瑞雪兆丰年,这短短一个月都下了三场了!”若听欢快的走到了雪地里,不住的旋转着。 沈清笑着望了她一眼,“和你打雪仗如何?” “就怕小姐打不过我!”若听得意的笑着,光着手捏了个大大的雪球。 若初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快进来!别再着了风寒,还让小姐和你一块儿闹腾,真是讨打!” “没事。”沈清笑着把手炉放到了若初手里,从台阶上娇俏的跳了下去,“你还真让我做那娇弱女子不成?” 若初闻言停下了嘴里的唠叨,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姐自从上次风寒后就像变了个人,温婉静好,连老王妃都察觉出来了,一直以为是她身子的原因,还把底下的丫鬟都训斥了一顿。她正愁苦担心的时候,小姐在变了性子好些时日后又忽然恢复了过来,又恢复了以前的开朗爱笑,机灵狡黠,那鞭子也耍的没那么压抑了,这让她可开心了些时日。 虽不知小姐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可她恢复了总是让人欣喜的。 沈清嬉笑着和若听在下面玩闹着,眼里的笑意比阳光还要温暖。 她其实是想通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她也不必那么小心翼翼,还让老王妃和李氏一起担心。既然老天爷给了她这么好的母亲和祖母,那她就在她们的羽翼下快乐的活着吧!赐婚躲不了,却也还能躲两年,船到桥头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现在担忧倒是杞人忧天了。 “小姐耍赖皮!”若初紧紧捂住脸嗔道。 “技不如人就承认,非要嘴硬!”沈清咯咯笑着,又团起一个雪球来扔了过去。 “谁嘴硬啊?”一个慈祥的声音传了过来,沈清忙笑嘻嘻的跑了过去,“祖母!” “这么冷的天儿怎么过来了?”沈清笑着挽上了老王妃的胳膊。 老王妃看到沈清冻得通红的手,用自己温暖的大手握了上去,眼神略带嗔怪,“也不知好好护着身子!” “祖母没听姥爷说吗,这好身子都是锻炼出来的,冻冻更健康!”沈清拉着老王妃到了屋里,不住的搓着手。 “你姥爷那是个粗糙汉子,你个小姑娘非要和他学!”老王妃不赞同的拉过了她的手,“看,都通红了!” 沈清笑嘻嘻的坐在了她旁边,“这雪水可是圣水呢,现在虽然通红待会儿可就娇嫩了!再说了,这下雪的天气如果不出去玩耍的话,可不可惜?” “就你这么想!”老王妃眼里满是笑意的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嘴角遮不住的宠溺。 两人说着话,扬嬷嬷带着丫鬟婆子们都退了下去。 沈清疑惑地望向了老王妃,“祖母难道有什么好东西要给蓁蓁?” ------------ 第一百五十七章 提起 老王妃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双手,感慨的叹了口气。 “你明年可就十三岁了,可有什么打算?” 沈清一怔,那件事一直都没有和祖母说,难道祖母知道了不成? 她想着讪讪的笑了笑,故作不懂,“还能有什么打算啊,吃饭睡觉呗,不过祖母,我最近觉得丹青挺好看的,不同于花样子的娇气,想学,祖母给请个师父呗!” 老王妃撇头嗔怪了她一眼,“又和祖母打马虎眼!” “没有~”沈清嘟嘴摇着老王妃的胳膊,“祖母莫不是不舍得银子……” “你个闹心的!”老王妃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想学丹青就跟你哥说,他认识的大家多,也了解哪个大家更适合你!祖母就是赔上嫁妆也得给你请个好的来!” 沈清嘻嘻笑了起来,亲手给老王妃倒了杯茶,“祖母请喝!” “小丫头!”老王妃又重新拽过了她的手来,“皮过了还得说正事儿,女子十五岁及笄,十六岁不出嫁就不好听了,十七八岁就是老姑娘了,而且到时候好夫婿也被人给挑光了!你明年满十三,咱挑个好的,光待嫁备嫁妆就要两三年,到时及笄后正好可以嫁出去!别怪祖母唠叨……” “祖母就这么希望我嫁出去不成!”沈清佯装生气的转过头去,晶莹的贝齿紧紧咬着双唇。 老王妃望着她不乐意了,“你这孩子!你还能一辈子都不嫁了不成!” “我就要一辈子陪着祖母!”沈清望着老王妃差点儿哭了出来,这个慈祥的老人头发也白了大部分了。 “傻孩子!”老王妃叹口气把沈清搂在了怀里。“这女子啊,迟早是要嫁人的,早嫁晚嫁不要紧,主要咱要把夫婿先挑好了,这样以后才不会后悔……” “祖母怎么突然说起这事了?不要唬蓁蓁说忽然兴起。”沈清问道。 老王妃笑嘻嘻的看了一眼,老顽童般的点了点她的鼻子,“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是这样的,今天你金伯母来找我话过家常儿。提起这个问题,说是永兴侯公子对你一往情深……” 金得亮! 沈清气得牙痒痒,早知道就不应该给他好脸色! 本以为她与阴姨关系好,不想落了他面子,这倒好,反而让人家蹬鼻子上脸了! “你看你,”老王妃望着她笑了起来。“像只小母老虎似的,这是要吃了谁?” “祖母!”沈清压了压心中的火气,忽然问道:“您没说什么吧?!” “我要说了什么还不得让你把我给吃了!”老王妃调侃的说道。 沈清闻言松了口气,没答应什么就好没答应什么就好。 老王妃望着她哈哈笑了起来,“你说你,亮哥儿也是一挺出彩的孩子,你怎么就看不上人家呢!而且咱们两家家世也符。虽说你还是下嫁,但架不住亮哥儿拿你好啊!” 男人可都是善变的动物,前世的他刚开始不也是把自己疼到了骨子里吗,后来呢,还不是傍了大款…… 虽说想的有些极端,但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最后他万一在移情别恋,自己上哪儿哭去?这一生可就只有一次赌注,她可不敢。况且还有圣旨呢。 老王妃望着沈清撅着的小嘴笑得乐不可支,“虽说怎么着。但你金伯母也给祖母提了个醒儿,以前总当你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这些事先不用着急,现在可不能再这么想了!” 沈清委屈着脸盯着老王妃,嘴里不住的嗡嗡着。 “您说了也不算啊,还有圣上他老人家呢……” 老王妃得意的望了她一眼,“小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小算盘儿!姜。可还是老的辣!” “难不成您还能去请旨不成……万一这被圣上误会了……”沈清嘟囔着停了下来,不住用眼睛瞅着老王妃。 亲爱的祖母,快打消您的主意吧,现在就算再怎么忙活到最后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祖母有绝招儿!”老王妃呵呵笑着把她拽到了自己面前。“祖母年轻的时候啊,和圣上的亲生母亲已故德禧皇太后是手帕交,我也算是看着圣上长大的,你百日的时候圣上还送来一柄玉如意呢!早年,圣上赐恩旨不插手永哥儿的婚事,让他可以自己说了算,你当时虽下落不明,祖母也给你请了旨,圣上看在德禧皇太后的面儿上可是答应了的!所以说,你完全不必担心,咱虽是皇室女,却可以自主婚嫁!” 沈清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心里的兴奋似是要冲出胸膛! 她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最后才扯了扯嘴角,“祖母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老王妃摇头拍着她的手,“其实你要是不喜欢亮哥儿,岩哥儿也不错,你们既熟悉,又合得来,而且林家还是你外家,姥姥疼你,二夫人又是你舅母,以后嫁过去绝对吃不了亏……” 沈清后面的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耳朵里只一个劲儿的回响着‘咱虽是皇室女,却可以自主婚嫁’…… 她直到老王妃离开的时候,眼前还是一片朦胧之象。 “小姐,金公子给您送了红果来。”若初提着一个篮子进来讪讪的说道。 她是知道沈清的态度的,所以这在别人眼中幸福的事情在她眼中就变了味儿,这被人死皮赖脸的追着赶着也不是什么好滋味儿。 沈清闻言眯眼看向了那做工精致的篮子,咬牙切齿的吐出了几个字,“给我原封不动的送回去!” 若初把篮子递给了一旁的丫鬟,笑着走到了她面前,“小姐这是吃了火药了?” 沈清深呼吸了一口气,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若初,你今年多大了?” 若初一怔,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些。 “奴婢,十四岁了啊。” “过年就十五岁了啊……”沈清用手扶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嘟囔道。 若初实在是跟了沈清太多年,一看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连忙屈膝跪了下去,“奴婢是要跟着小姐出嫁的,以后还要当妈妈呢,小姐可莫要想……想那什么!” 沈清笑着看了她一眼,“你还能当一辈子的老姑娘不成?” “有什么不成?”若初倔强的说道,眼中全是一片坚定。 “当然不成!”沈清看她认真也板起了脸,“你们跟了我,我自然要为你们的终生幸福负责,此事不用多说了!” 若初咬了咬唇,刚要说什么就被若听暗地里拉了一把。 她抬头看了她一眼,若听正在微微摇着头,她见此也就没说什么,随后退了下去。 “你怎么拉着我?小姐决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此时不说好以后就难了!”若初看着若听皱眉道。 若听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姐姐平日里教导我这个教导我那个,怎么此时钻了胡同串子?小姐现在也不过就是问问,人选还在天涯海角呢!姐姐到时候再反驳也不迟……” 其实丫鬟都是十八岁谋亲的,但小姐一向疼她们,更是拿她当姐妹看,小姐一旦说了那话,就代表开始准备了,她早就下了决心,要追随小姐一生,又怎会早早嫁人? “小姐一向是个倔强的性子,我怕到时候就晚了!”若初说着蹙起了眉头,该怎样让小姐改变主意呢? 若听望着她叹了口气,“姐姐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小姐现在心情不好,姐姐现在和小姐反驳,只会让小姐更认定了这件事,更不会辜负姐姐,如此不是南辕北辙?姐姐不如下次再无意间提起此事,或许能事半功倍呢?” 若初使劲儿握了握她的手,“当年莽撞的小娃娃也长大了。” “姐姐诚心待我,我必诚心待姐姐。姐姐此时只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我这局外人反而能看得清些!”若听笑着拉她走到了门外,“姐姐可莫要再糊涂了。” 若初认真的拍了拍她的手,重又进了屋子。 “若初,陪我去趟长青院。”沈清忽然伸个懒腰站了起来,拿过了扶手上的披风。 若初连忙过去帮沈清整理了一下,“小姐,王爷现在应该不在吧?” “这家伙躲得了初一,可躲不过十五。”沈清转头嘱咐了若听几句,抬头大步走了出去。 她上次听陆绍齐说那彭家小姐是朱觐钧中意的人,因此好好审了他一顿,但这厮却死活不承认,更是套不出半点话儿来,如今早出晚归的,更是躲起了她来,她都已经三四天没有见着那货的身影儿了。 两人绕小道去了外院,朱觐钧不在家外院也没有什么外人,就是如此她才敢光明正大的过来。 “二少爷。”若初望着前方的人福礼道。 沈清笑着点了点头,“二哥哥怎么没出去?” 她和朱觐平一向不是很熟络。 “妹妹这是去哪里?”朱觐平微笑着问道,俨然一位翩翩佳公子。 他的长相和朱觐钧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或许是常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原因,身子显得有些薄弱,不过这更增添了他的书香气息,文雅非凡。 ------------ 第一百五十八章 激将法 这府里的基因真真是极好的。 “去长青院找一下哥哥。”沈清微笑道,两人寒暄了几句就作别了。 她到长青院的时候,朱觐钧果然没在。 “三小姐,王爷出去了。”长随看着沈清没打声招呼的就往里走,连忙跑到前面急急的说道。 沈清顿下步子仔细打量了他两眼,“玉墨,你在拦我?” 名唤玉墨的小厮急忙跪了下去,嘴里一个劲儿的说着不敢,身子却还是挡在前面一动没动。 若初轻笑着走了过去,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若初姐姐可别吓我!”小厮胆怯的望了沈清一眼,心思有些动摇。 若初没说话,又重新站到了沈清旁边。 小厮低头犹豫了片刻,终究是让开了路。 沈清径直走到了朱觐钧的书房,背靠门框站着。 小厮抬头看了若初一眼,又重新老老实实的立在了旁边。 沈清悠闲的走到了书案旁,上面平铺着一张上好的宣纸。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她低声朗读着,捂嘴轻笑了起来。 笑着摇了摇头,踱步到了旁边的摇椅上,闭眼轻眯了过去。 朱觐钧绝对是对那彭家小姐动了心了,就是不知那彭家小姐是哪位?她上次让若初打听来的消息,虽说没找出陆绍齐能中意的女子,但不代表找不到朱觐钧中意的女子啊,这两个人的喜好可不一样。 “小姐,林小姐来找您了。”是二等丫鬟翠英的声音。 沈清闻言站了起来,刚走到门口却又停下了步子,“让她稍等片刻。” 她转了转眼珠,目光狡黠的又重新走到了书案旁。 朱承靖,看你还躲着我! 她让若初过来墨墨。重铺好一张宣纸来提笔写了上去。 吾兄: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美人如花似梦。花期遥遥不相许。十五月圆盼初一。 柔情似水,眼波流转。柔夷相抚相知。瞒天过海奔明月,谁知嫦娥坐浣衣。 “走吧。”她笑着把毛笔放在了笔架上,自得其乐的拍了拍手。 若初望着自家小姐摇了摇头,王爷看着这首诗不得气炸了! 十五月圆盼初一,是说他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吧!瞒天过海奔明月,谁知嫦娥坐浣衣,小姐也太犀利了点儿。 沈清走到雅苑的时候。林芳语正在和几个丫鬟踢毽子。 “这是哪家的美娇娘啊?”她市井混混般的走了进去,挑逗的捏了捏林芳语清秀的脸颊。 “去你的!”林芳语毫不客气的打落了她的手,大步走向了屋里。 沈清跟着走了进去,“怎么这么晚过来了?难道知道我今晚要做火锅儿?” “我可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对了,今晚准备侍寝啊!”林芳语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非常豪气的扔给了一旁的云烟。 “妾身遵命。”沈清娇羞的低下了头。 若初在旁边笑了起来,接过云烟手里的披风进了里屋。 沈清笑嘻嘻的靠在了她旁边,“话说回来。舅母怎么放心让你在外面留宿了?” “信你呗!”林芳语随意的说道,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 “对了,那王蕊儿你听说了没?” 沈清疑惑地望了她一眼,虽说同为穿越人士,但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关注王同学了。 “她又怎么了?” 林芳语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听说,圣上看上她了。” “什么?!”沈清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确认林芳语没开玩笑后,才平复了一下心情低声问道:“圣上比她爹还大吧?” “人家又不是主动贴上去的,而是圣上看上了她。”林芳语边吃着苹果边感慨的说道:“三皇子也对她不一般呢,十一皇子也钟情于她,不过据说她对七皇子和八皇子好感不错。” 沈清抽了抽嘴角,这是要多几个备胎么?看样子这姑娘理想不低啊。 “后来呢后来呢?”沈清充满兴趣的问道。 林芳语唏嘘的摇了摇头,“据说三皇子不知求了多少次,加之十一皇子也和他一同跪求,所幸圣上还没有搬旨,这事别人知道的也不多,圣上就没再要求她进宫,不过……嘉荣侯因错被降职了。” 这姑娘估计刚开始只是想博圣上的好感,没想到博过头儿了吧。 “她挺厉害的!”沈清感慨道。 “是挺厉害!”林芳语笑了笑,继续抱着她的苹果啃。 能不厉害吗?勾搭皇子可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那些人可都是些眼高于顶的,而且十一皇子据闻文武双全,样貌绝世,可见这王同学当真是有两把刷子的。 “明天咱去法华寺吧,我想去逛逛。”林芳语忽然说道。 沈清抬头看了她一眼,“好啊,就咱俩去么?” 林芳语点了点头,看着夕阳的光晕射在了光洁的青玉石板上,拿着苹果的手一顿,嘴下忽然慢了下来。 “怎么了?”沈清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感觉林芳语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林芳语并没有回答,依旧愣神看着青玉石板,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芳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沈清靠她近了近,嘴里的热气尽数扑在了她脸上。 林芳语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迷茫的望着她,“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陆云鹤以后可来过?你们怎么样了?”林芳语忽然问道,不自觉的摸着手腕上的羊脂镯子。 沈清见此眯起了眼来,“林小姐,你这可不仁义啊!我把我的事情都和你说了,您这还藏着掖着的呐?” 林芳语嘿嘿笑了起来,忽然紧紧地抱住了她,“我这不是迷茫期么,确定了,一定和您老说!” “这还差不多!”沈清欣慰的望着她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样。 朱觐钧现在的脸却像是年久未清理的黑锅底一样,手里的纸被他紧紧捏成了一团。 “朱蓁蓁,欺人太甚!”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男子疑惑地望着他,其中一人取过了他手里的纸团,“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其中一人跟着凑了过去,两人看完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其中着一银白色披风的男子连连赞叹,“写的挺好的嘛!” “好个屁!你学没学过诗文?但凡肚子里有点儿墨汁的人就不能写出这么不押韵,这么没神韵,这么满纸胡诌的东西!”朱觐钧气愤的绕着书房转了几圈,最后伸出食指来指了指,大步向外面跑了出去。 “承靖!”银白色披风的男子连忙喊道,见人已经没影儿向后面黑色披风的男子摇了摇头,“得,一场大战又要开始了。” 黑色披风的男子闻言笑了起来,“蓁蓁这激将法对承靖永远这么有效!云鹤,要不要去看看?” “当然!”陆绍齐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重又看了看手里的纸张,嘴角的笑意止也止不住。 他那天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她,原以为她已经铁了心,对自己已没有半分情意,谁知前些日子听承靖说她在凉亭处也等了他好久,这才知原来两人是错过了。又听她病榻了好些时日,更是觉得心里万般滋味遍上心头。 他此时做梦都想见到她,不管她如何反抗,不管她如何拒绝,他都会不顾一切的和她在一起,把她拥进怀里。 黑色披风的男子调侃的望着他,“美人如玉啊,还有空闲看这张破纸?” “那您的美男计使得怎么样了?”陆绍齐笑着反击了回去,不管后面人眯着的眼率先进了夕阳的余光里。 黑色披风的男子笑着摇了摇头,脑海中那张巧笑嫣然的面孔又浮现了出来。 朱觐钧正在和沈清大眼瞪小眼,腮帮子气得鼓鼓的。 “表,表哥,咱有话好好说……”林芳语笑着站在两人面前,温语相劝道。 “芳语你别插嘴!我今儿倒要问问了,朱蓁蓁,你还纤云弄巧,飞星传恨?你怎么不零落成泥碾作尘呢!柔情似水,眼波流转,你以为是你院子的吉娃娃儿啊!还瞒天过海奔明月,谁知嫦娥坐浣衣?你给我瞒个海奔个月看看!还浣衣,你是嫦娥还是西施啊,西施范蠡泛舟江上啊?你怎么不写仓颉造字,夸父追日啊!” “这起码得押韵啊!”沈清认真的说道,“再说了,那吉娃娃儿怎么能和某人比呢是吧?还有你看啊,这仓颉,造字是他的功劳,我们后人确实要敬仰,可他确实和男女之情扯不上呀,咱们作诗词要严谨,切不可凑活!还有那夸父,虽说养育了大好河山,可他不是孤独一生嘛,寓意不好,也不能用!还有啊……” “朱蓁蓁!”朱觐钧僵硬着食指指向了她,“这么说,你还有理了?!” “哥可别这么夸我,万一骄傲了祖母可是要训斥哥哥的!”沈清极其谦虚的说道,不忘照顾一下朱觐钧。 “你!”朱觐钧头疼的抚了抚额,看在林芳语眼里憋笑的厉害。 他刚要坐下慢慢说的时候,谁知沈清变了脸,“朱承靖,您老躲我可躲完了?用不用给您挖个地洞啊,在这天寒地冻的天儿里可暖和的紧!”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明爱 朱觐钧一下子冷静了下来,懊恼的拍了拍头,自己怎么总是能着了她的道儿呢! 他装作随意的站了起来,不住的往门边挪着,“蓁,我忽然想起来了,云鹤他们可还在书房等着我呢,这让人等久了可不好……” “站住!”沈清眯眼朝他走了过去,“如果小的没记错,您老上次也是用的这个理由。” “是吗?”朱觐钧不相信的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 “若初,你们先下去吧,把门关紧了,我和哥哥有知心话儿要说。”沈清微笑着看着朱觐钧说道。 若初同情的看了朱觐钧一眼,领着丫鬟们退了下去。 门外的二人看了对方一眼,齐齐大步走了进来。 “有什么知心话儿啊,我们能不能听?” 沈清瞬时望了过去,见到那个银白色披风的男子又低下了头来。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林芳语和那个黑色披风的男子同时望着对方一怔,林芳语马上转过了头,黑色披风男子的目光却定定的落在了林芳语的身上。 朱觐钧在一旁暗自松了口气,悄悄向两人挪了过去。 “谢兄弟了!”他低声说道,见两人没反应不由左右看了看。 两人望着的虽是不同的人,却是同样的表情。 朱觐钧不禁抽了抽嘴角,得,他还做了电灯泡了! 他摆了摆手,潇洒的就要往外走。 “朱承靖!”沈清恨恨的喊道,颇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朱觐钧又往后退了两步,贴在了陆绍齐耳边,“交给你了,负责灭火。” 陆绍齐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悠悠的朝沈清走了过去。 沈清看见他过来撇过了头。心里像针扎般难受。 温暖厚实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紧接着一股力量拉着她跑出了屋子,她抬头望了那男子一眼。心里的难受似是烟消云散般消失了。 林芳语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手掌紧张的握成了拳。 黑色披风的男子却微笑着走了过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陆绍齐拉着沈清的手径直跑到了那天晚上的亭子边上,此时天色已经灰暗了下来,这附近又偏僻,竟是没有一个丫鬟小厮的影子。 沈清心里忽然有些虚,不着痕迹的靠到了柱子上,好似这样心就能不跳的那么快。 陆绍齐笑着望着她。心里如同被蜜糖浸过一样,甘甜甘甜的。 “蓁蓁……” 沈清低头望向了自己的脚面,心中此时没有难受,也没有欢喜。有的只是紧张,满满的紧张。 紧接着,她就被揽到了一个温暖踏实的胸膛里,让她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 “你那天在凉亭等了我很久吗?对不起。” 沈清闻言冷静了下来,又回忆起了那天的失望与心冷。她轻轻推开了陆绍齐的怀抱,迈出了亭子。 陆绍齐连忙跑过去拽住了她的胳膊,“性子怎么还是这般急?我那天也等了你很久,在城外的老榆树下等了你很久,因为表妹一直缠着。不想让你看到心烦,我就去了城外,本以为你会从那边过来,咱两个也就不会错过!” 沈清闻言停了下来,她那天确实是想从那边过去的,可前面有辆马车坏了,堵住了路口,她就改了道儿…… 陆绍齐见她冷静下来后,轻轻掰过了她的身子,“我不会再依着你了,我要你嫁给我!” 眉头微蹙着,俊朗的眉眼里全是紧张与认真,挺拔的鼻梁稍微有些皱紧,薄厚适中的嘴唇正紧紧抿着。 沈清望着他这个样子眨了眨眼睛,心里的矛盾顿时土崩瓦解。 陆绍齐紧紧抱住了她,“答应我好吗?” “不好。”沈清嘴角的笑意止也止不住。 陆绍齐闻言表情复杂的望向了她,却看到她满脸的笑意。 他忽然笑了起来,“那我回去就让母亲来提亲!圣上那边我有数儿,你不用担心!” “我才不要嫁给你,”沈清重又走回了亭子里。 “为什么啊?”陆绍齐跟着走了进去,牵起了她的手。 沈清试着手里的温度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浓烈,嘴上却是丝毫不改口,“怎么着也得考验考验,你以前光欺负我了,可不能这么轻易的就饶了你!” 陆绍齐闻言笑了起来,清朗的笑声莫名的舒服与踏实。 “那也得有个期限吧,万一你再一辈子都考虑去了,我要上哪儿哭去?” 沈清捏了捏手里粗实有些茧子的手指头,精致的眼睛眨了眨,“我再好好想想。” “好。”陆绍齐忽然转过身抱住了她,紧紧地,没有一丝缝隙。 沈清笑着回抱了上去,嘴角一片甜蜜。 黑幕完全降了下来,天上月亮星星亮的闪人,明天肯定又是个好天气。 屋里的火烛已经被点了起来,屋里的两人互相站着谁都没有先开口的打算。 “你……” “七……” 两人踌躇半刻后同时开口,望了对方一眼,林芳语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七皇子先说吧。” “女子优先,你先说。”黑色披风的男子笑着说道。 林芳语反而犹豫起来了,有什么要说的啊,能说什么啊,难道要说你吃饭了吗?今天来干什么啊?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朱遵堂看着林芳语纠结的眼神笑了起来,轻咳一声道:“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总下来两只手都数不清了,怎么反而害羞起来了?” “七皇子说笑了……”林芳语讪讪的笑了笑,继续充当着沉默人士。 朱遵堂抬头看了她一眼,“以后就叫我遵堂吧。” “这怎么可以!”林芳语说完连忙咬了咬舌头,平静了一下又说道:“七皇子是皇子,我怎么能直呼七皇子的名讳。” “这有什么不能的?”朱遵堂看着她要拒绝的神情又说道:“这是命令。” 林芳语闻言止住了要开口说的话,“是。” “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朱遵堂轻咳了一声,不经意的问道。 林芳语闻言眨了眨眼睛,这位爷到底是要说什么,拐弯抹角的。 “过来看看老王妃。”她低声说道,手指不住的摩挲着手上的羊脂玉镯子。 “可还喜欢?”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林芳语一怔,手指停了下来,手上的羊脂玉镯子静静的垂了下来,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七皇子,咳,七爷这是什么意思?”林芳语疑惑的问道,心底有些复杂难以言喻。 朱遵堂挑眉望着她,没有吭声,还是不肯称呼名字么,这个别扭的小妮子!他想着愉悦的笑了起来,锋利的眉眼霎时柔和了下来,让林芳语看得一愣。 他步步紧逼了过去,林芳语反应过来连忙后退,可后面已是太师椅和茶桌,旦旦没了退路。眼看着朱遵堂就要贴上来,她紧闭眼伸出了双手,娇小的双手摁在了宽阔的胸膛上,显得如此的明显与暧昧。 朱遵堂定定的望着她,勾起的唇角充满笑意的眼睛直直射了过去。 林芳语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局面,自己手底下是一男子的胸膛,那男子正调侃的望着她似是在喊她耍流氓。 她的脸瞬间绯红,像熟透了的红苹果,又像是桌上鲜艳欲滴的红釉茶杯。 她低头瞪了茶杯的一眼,可恶的朱清晨,没事儿用什么红釉呀! “七,七爷,对不起……”她低着头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眉眼间全是懊悔。 朱遵堂十分想捏一下她红透了的脸颊,但看到她紧珉的双唇又忍住了,真是个别扭的小女子。 他看到她如此难堪的模样,轻咳一声转移了目光,又恢复了一片清冷的模样,“小岩子还挺言而有信的,我还真怕他私吞了!” 没边没靠的一句话,却让林芳语了然,原来六哥说的人果然是他! 她手上的羊脂玉镯子是未知人托林耀岩转交给她的,依林耀岩的话就是这镯子是一丧尽天良、狼心狗肺、整天板着张臭脸的人送给她的,让她想戴就戴想扔就扔! 她当时一听这话脑子里就浮现出了朱遵堂,六哥能这么骂的人也就是他了,两人虽然一见面就没个好脸色,但关系实是不错的,就是六哥能侃了点儿。 她和朱遵堂也打过几次交道了,这人一直一张死人脸的模样,怎么今日这么反常?难道真和烛光有关? 屋里的丫鬟婆子们早在一开始就退了下去,地龙烧的暖暖和和的,林芳语忽然感觉有些热,这地龙是不是烧的太暖和了些…… “可还喜欢?” 她闻言一怔,马上反应了过来,伸手急急地从手上把镯子摘了下来,“是芳语僭越了,不知镯子是七皇子的。” “你怎么一阵儿一阵儿的?刚才不是还挺正常的么,怎么现在又像只让人踩着尾巴的大尾巴狼?”朱遵堂戏谑的说道,伸手握住了她拿着镯子的手。 林芳语在心里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什么叫大尾巴狼,这不是明晃晃的说她能装吗,还是只让人踩着了尾巴的大尾巴狼! 她气极反笑,“七爷这是什么话,您还能和狼说话了?” ------------ 第一百六十章 镯子 朱遵堂望着强忍住怒火的她,自得其乐的把玩着手中娇嫩的柔夷 林芳语感到一种侮辱从上而下的浇遍了全身,她拼劲全力的拉扯着自己的手,却始终抵不过对面男子的力道 “七皇子请自重” 憋红的脸蛋儿,愤怒的像头小狮子 朱遵堂哈哈大笑了起来,硬是在她的挣扎下把镯子套到了她的手腕上 “以后还是有生气些好,你和安宁在一起的时候不也挺真的吗?怎么一换个人就成了大尾巴狼?”他自得其乐的坐在了她身后的太师椅上,仰头带笑的望着她 林芳语抿唇与他隔开了一段距离,手上的羊脂玉镯子还在向她提醒着眼前这位不是什么善茬儿 她面上毫无表情,心下却思绪百转 她和朱遵堂打交道没有三十次也有二十次了,每次都是客客气气的,极少数的时候她才会有些失态而面前的这位大爷,以前见着的时候大多数是张死人脸,极少数才有些笑模样,可现在…… 她真有些怀疑前面的人是不是大明永乐帝鼎鼎有名的冰冻七儿子 “在好奇?”对面的人幽幽的来了句 林芳语连忙止住了思绪,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七爷是天潢贵胃,小女子只是一闺中弱质,如若得罪了七爷,还请不要放到心里去” 对面人脸色有些沉,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紧接着就有一场电闪雷鸣的磅礴大雨 林芳语提起了心来,今晚的七皇子怎么阴晴不定的,难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不妥的话? 她正忐忑之际,被一阵声响惊得颤了颤 朱遵堂重重的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一旁的杯盖颤了颤正巧贴在桌边,‘啪齐’一声掉了下去,红色的杯盖碎裂开来露出了边缘的苍白 “你对九弟为什么不这么客气啊?”声音中满含着隐忍 林芳语有些疑惑地的看了他一眼,却正对上他锋利的眼眸 她心一突不明白这位爷怎么突然变了天,心里着实有些害怕,那锋利的眸子就像是能能射进你的心里但她又一想,九爷是贤妃的儿子,与自己是表亲,自然和他不一样,亲近远疏她难道还分不清么? 这么想着她又有了底气,略沉吟半刻道:“与九爷从小一同长大,厚颜将九爷当成了自己的兄长” 朱遵堂闻言稍稍消了些气 林芳语看着他身上的戾气少了些许,心里一时有些矛盾这镯子到底该不该还? 说起来也怨自己,这镯子温润安心,手指摸在上面总能感觉到心静了下来,自己当时虽也想着不好戴这位大爷给的东西,但当时六姐要进宫父母因事起了矛盾,心里烦的很,也就自动屏蔽了镯子的主人,没想到戴着已经成了习惯,紧张或烦心时会不自觉的摩挲久而久之也就忘了镯子的主人是谁 但现在主人已经在面前,是承认了镯子是他送的,自己虽不确定这位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自己无意是定下了的,既如此,也不好昧着人家的镯子不是? 她想着又重把镯子褪了下来,不舍的放到了朱遵堂面前的桌子上 “镯子太贵重了,还请七爷收回”她说完又恢复了以往端庄大家的做派 朱遵堂冷着脸站了起来,不由分说的拽过了她的胳膊,将她摁到了一旁的柱子上 林芳语一惊,暗自定了定心神,颤声开口道:“七爷犯了心绞痛吗?要不要奴家扶七爷坐下?”她说完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冰冷的目光像是梭子,直直射到了她眼里 她连忙低下了头去 朱遵堂冷笑一声,松开了她的胳膊,“爷没有心绞痛” 林芳语暗自松了口气,悄悄揉着被捏红了手腕 朱遵堂看着一滞,心里一阵懊悔,看着她通红的手腕心里一紧,嘴上却软了下来 “疼吗?” 林芳语抿唇摇了摇头 他拿过她的手腕轻轻帮她揉着,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把镯子给她戴了上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再摘下来” 林芳语讪讪的将手收了回来,微微点了点头 朱遵堂心里忽然一阵空落落的,看着林芳语清明的眼神一顿,自己刚才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帮她揉手腕 见鬼了 他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绕过她走了出去 门外的沈清和陆绍齐连忙后退了一步,装作刚过来的样子 朱遵堂看到他们一怔,又望了眼屋里,向陆绍齐施了个眼色率先往前走去 陆绍齐向沈清笑了笑,大步赶上了他的步子 林芳语看见他走远后,长长舒了一口气,有些疲惫的坐在了他刚才的坐的位子上 低头看见桌上的茶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站起来换了个位子 “咳”沈清笑望着她,眼里全是调侃 “你那是什么眼神儿啊,爷我行的正坐得端”林芳语抬头瞅了她一眼,目光定在了手上的羊脂玉镯子上 沈清不在意的拿起茶壶来倒了杯茶,“掩耳盗铃的人埋了五百两银子,曰:此地无银三百两~” “什么跟什么呀”林芳语锤了锤膝盖,“我饿了” “你这解释老娘我晚上等着”沈清说完走到门口向东边喊道:“若初” “小姐,在呢” “把锅子端上来,再去库里搬坛子梅花酿”沈清吩咐道,转身又进了屋 两人吃完饭躺在**上的时候,沈清才开始了“查户口” “说,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林芳语手里抱着一个姜黄色绣腊梅的大迎枕,身上浅水红窄袖夹衫只系了两颗扣子,手里正捧着本《四书注解》,嘴里念念有词 “李馨尔同学,你是想吃软的呢还是硬的?”沈清着一淡紫交领中衣,手上拿着一把不知从哪拿来的戒尺,正慢悠悠的敲着手掌 林芳语闻言拿着《四书注解》凑到了她旁边,“‘……亦犹桓盟不日以明信,而葵丘之盟日以为美’,这句是什么意思?” 沈清定定的望着她,似是要从她身上瞧出个窟窿来 林芳语转头望了她一眼,又重回过了头去 “云烟,进来服侍你家主子衣”沈清大声朝外面喊道 门外云烟和若初对视了一眼,疑惑地敲门走了进去 林芳语正搂着沈清的脖子冲她摆手,她见此又一头雾水的重退了回去 屋里林芳语正抱着沈清的脖子求饶,刚刚爱如至宝的《四书注解》可怜的躺在了鞋榻上 “哎呀,不就是那么回事嘛用得着这么问东问西的么,反正你记住一句话就行,他不是姐的菜”林芳语义正言辞的说道,伸出左手来发誓 腕上温润纯净的镯子正静静地呆在上面,她刚要脱口而出的话立马停了下来 沈清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这七皇子真是有心,‘水迷’在整个大明朝都不过三只,这三只是流落在了民间,七皇子竟然能找到其中一只送给你,亲,福分呐” 水迷就是林芳语手上羊脂玉镯子的雅称,是一代大师墨尤的杰作,传言是从同一块玉上雕刻出来的,共雕刻了三只,三只各不同这种羊脂玉有种奇效,就是安润心神,让人心静如水,故起名‘水迷’ 林芳语嗔了她一眼,摘镯子摘到一半的手又停了下来,顿了半刻又重抱起了大迎枕,不在意的道:“他愿意送就送呗,我可管不着” “话说回来,你们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沈清道 林芳语嘟了嘟嘴,“认识是很早就认识了啊,他送镯子是选秀后,让六哥转交的” “选秀后?”沈清重复着,“莫不是他一早就看上了你,只等选秀之后?哎,你说你落选和他有没有关系?” 林芳语闻言皱起了眉头,“不能,以前也没说过几句话啊……” “那他送你镯子的时候,有没有让岩子捎什么话儿?”沈清紧问道 “六哥都没和我说他是谁,怎么又能捎话儿?”林芳语立即摇头道,将手放到了下颌上,抿唇不语 自己的落选自己可从来没认为是永乐帝被美色给迷了心,因为永乐帝向来不是个贪图美色之人,那么想实在是过于牵强,事实证明也是这样,肖盈盈虽说入宫后颇得圣**,永乐帝却也没坏了规矩,依旧让后宫保持着平衡的状态 既不是恰巧,那就是人为 自己不止一次的想过,是谁能劝得了皇帝?林家和贤妃肯定不可能,后宫的嫔妃有三寸不烂之舌的只有那两三人,其中言语皇帝能放到心里的只有纯贵妃 太子死后张之林被三爷党重敲了两次,此时已经有些内敛,没事从来不多插手,有事也要退避三舍,以此来给皇帝种下一个坚定只服从圣命的好印象况且他也没理由插手林家入宫的人选,要说是纯贵妃为了一己之私,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因为林家无论什么人进宫与她都是一样 反正都是皇帝的妃子,来一个挡一个,来两个挡一双 ------------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上香 而这个人竟然让皇帝与他做戏 皇子,大臣,宦官,只有可能是皇子 永乐帝冷静谨慎,处事步步为营,利眼识君臣,是不可能让大臣宦官左右自己的思想,何况,这件事是由皆大欢喜变成了各方牵强 但是,再优秀的人也有缺点 皇帝也不例外 永乐帝的缺点就是极重父子感情,以清晨的话来说就是有点像清朝的康熙,他既想做一个不负于天下的皇帝,又想做一个儿孙绕膝和乐融融的父亲 难道,真的是七皇子吗? 如果是他的话,自己岂不是又…… 该怎么办? 她抬头望着垂下来的五彩流苏,右手不知不觉的摩挲着左手上的羊脂玉镯子,丝毫没看见沈清正望着她有些心疼 沈清看出来的,馨尔并不喜欢七皇子 可要是真是七皇子的话,那她的未来注定是与七皇子绑在一起的 贤妃也好,林家也罢,要是真是七皇子向皇帝求了情,皇帝就算现在没有赐婚,以后也是会赐的因为就在七皇子开口的那一刻,这都是注定了的 赐婚,古代女子不服气、哭泣之后或许就心甘情愿的嫁过去了 但她们不一样,吃过了甜又怎能受得了苦?她们享受过爱情的甜蜜,又怎能和自己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 而且如今未立太子,三皇子雄心勃勃,七皇子原先追随太子,如今太子已薨,他又处在了何种境地上?以后又会处于何种境地上?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下来,油灯慢慢灭了下去,二人相拥而眠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管怎么样,试试看” 林芳语闻言一怔,紧紧抱住了她的腰身 如今已经驶进腊月是一年中相当冷的时候,尤其是这寒风凛冽的大早晨大街上除了脚夫和下朝匆匆赶回家的朝臣御史,连乞丐都还没出来 法华寺门前却有两个年轻的富贵公子哥儿身着大氅从马上跳了下来,刚打开山门的知客师傅一愣,连忙快步下了台阶 “阿弥陀佛,施主好” 两个男子同时开口“阿弥陀佛”,然后将马缰绳交给了一旁的小和尚 知客师傅闻言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迎着他们入了山门 他抬头又看了二人一眼暗中连连赞叹,这两位姑娘要不是她们说话自己还真认不出来 沈清和林芳语拜了大雄宝殿后,奉上施舍银子,齐齐让知客师傅留步两人向一旁的小路上且行且远 “原来是两位姑娘啊”一旁的小沙弥看着知客师傅嘿嘿笑道,不忘翘脚再望远处看看 知客师傅拍了一下他光秃秃的脑袋,“知道你为什么进不了知客堂吗?六根不净” 小沙弥嘿嘿笑着,全然没有因为这训斥而损伤半分好心情 沈清走远后往后看了一眼,笑道:“这是哪里的知客师傅怎么以前没见过?而且情绪好丰富啊” “他叫慧明,是方丈大师的俗家侄子,做事虽不稳重却是难得的热心肠”林芳语说着‘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他可有趣儿了呢,上次和你舅母一起来看着他……哈哈,太可爱了” 两人边走边说着那慧明的趣事儿,不知不觉太阳冒出了头,天气慢慢暖和起来 两人行至随心亭的时候,正有一个小和尚在扫地,看见二人施了一礼,匆匆扫完去了别的地方 林芳语坐下来随意的将腿搭在了石栏上,手里拿着一只红梅不住的摇晃 “你就不怕让人看着?”沈清戏谑的说道,坐在了她对面 “我现在是男人好不?太扭捏了才会使人诟病呢”她继续摇晃着那只鲜艳娇嫩的红梅,嘴角似有似无的勾着 沈清背靠着亭柱闭上了眼睛,准备稍微眯一会儿,一大早的就被眼前的大小姐拉起来了,虽说迎着寒风过来了,可还是有些困 这山间的清晨确实是极美妙的,不需要多加嘈杂与华丽的浮藻,只眼前起了薄冰的湖面和近处光乱的虬枝,加之微微带些暖意的阳光,就令人怡然自得,浑身放松下来,张开了全身的毛孔,感受着得之不易的安宁清 沈清耳边传来一阵女子的交头接耳声,她侧头看了一眼,只见四五个衣着讲究的女子正望向这边轻声言语,见她望过来一个个脸红如霞,飞快的回过了头去 “美人儿,咱被人暗恋了”沈清笑着说道,飞扬的笑容爬上了眼角,又让远处的女子一阵娇羞 林芳语闭眼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以后还会有多的女子拜倒在爷的西装裤下的” “你哪儿来的西装裤?”沈清瞅了她一眼,站起身来拍了拍大氅 林芳语睁眼望向了她,嘴角掩饰不住的调侃,“怎么着,朱公子准备去会会她们?” “会你个头啊”沈清往前走了两步,“林兄不想被人当猴儿看,自然可以待在这里” 林芳语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快步赶上了她的脚步,两人继续往里面走去 远处的女子们遥遥看了几眼,互相打趣着进了亭子里 “谁家的小姐,来得这么早?”林芳语走得远了嘀咕道,嘴下不忘抱怨,“破坏了我的好梦” “你不是不困么?”沈清见她如此可算了吐槽的机会,“某人早上起那么早,我还真以为不困呢得,又误会了” “朱清晨,你不说话嘴痒痒是?” “难耐啊” “难耐找个男人去,别在我这儿放春心,姐可是正常人” “去死” 两人你追我赶的,待到了人多的地方才慢慢走了起来 “你看,那是谁?”林芳语忽然指着前方一人惊讶道 沈清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赫然便是大名鼎鼎的王蕊儿 王蕊儿也正向这边望过来不一会儿疑惑地款款走了过来 “我们可认识?”她走过来直接道,毫不肆意想眼光打量着两人 沈清和林芳语对视了一眼,强忍着她的眼光粗声道:“看着姑娘眼熟想是以前见过了” “是吗?”王蕊儿依旧望着她们紧皱着眉头 沈清不由暗自吐槽,这认不认识你那么较真干什么盯着两个男子看,您不怕人喊**啊 林芳语向沈清施了个眼色,两人作了一揖准备离开 王蕊儿微垂眼睑沉思了半刻,小跑着赶上了他们,笑着说道:“或是真与公子相识了,我越想越觉得熟悉呢”她说完看着二人平静的神色又道:“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姓王名蕊儿字书影两位公子该如何称呼?” 沈清抽了抽嘴角,与两个不认识的男子说自己的闺名么?这王同学当真是个人才 林芳语见沈清没接话,笑道:“王小姐有字么,果真是熟读诗书之人” “哪里哪里”王蕊儿娇俏的摇手眼中充满探寻的望着二人 “在下姓林单名誉,字少卿”林芳语微笑着说道,抬头向沈清挑了挑眉 沈清看着躲不过,也笑着拱了拱手,“在下姓朱名要泉字清尘” “姓朱?”王蕊儿望向了这个精致的男子,眼中闪过了一抹亮光 沈清暗地里拍了下头,怎么就说姓朱呢,早知道就说姓沈了这‘朱’可是国姓,王同学别再把自己想成了皇亲国戚赖上自己才好 “小女子看着朱公子仪表堂堂,温文尔雅,定是非凡的人物”王蕊儿望着沈清认真的道,不觉又往前近了一步 朱要泉 ‘要’字辈,不知是哪位王爷的后代呢?如今的皇子可是‘遵’字辈 沈清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家父只是私塾里的教书先生,在下可连秀才都没考上呢,当不得如此夸奖” 王蕊儿略微一失望,眉眼间却没有表现出来 她笑着说道:“好男儿自当自己努力,公子仪表不凡,定是能高中的,最重要是要有平常心” 沈清闻言一怔,这王蕊儿当真是有两把刷子的,起码这一番话说得人心里格外熨帖 也是,没有本事哪能让两位皇子付出真心呢? 王蕊儿又转头望向一旁准备当稻草人的林芳语,“小女子看着林公子格外眼熟呢,倒像是姐姐的一位朋友”她笑着呵呵笑了两声,“也是说笑了,姐姐的朋友可是位女子呢” 林芳语心里一颤,不知这王蕊儿是认出来了还是没认出来,她佯装镇定的说道:“世间的人长得像的不在少数” 清晨这一手化妆技术可是出神入化,她应该不会认出来的 “是的呢,虽说这人就像叶子,各有各的不同,但其肖像的也不在少数,或许这就是人世间的多彩了”她笑着靠着林芳语走,竟把沈清遗忘在了后面 沈清苦笑了一声,这是得知自己身份后的代价吗? “王小姐没有同伴吗,这么同我们一起走可会让同伴担心?”林芳语同样苦笑着望了沈清一眼,硬压着嗓子委婉问道,心下却有不耐 王蕊儿闻言犹豫了片刻,斟酌了一下道:“今日是同祖母一同出来的,因是贪玩才舍了姐妹们独自出来逛,遇见公子既是缘分,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如今却是话多了,还望林公子不要厌弃才好”后半句半是认真半是玩笑,拿捏得当,让人挑不出一点儿错来,还觉得这女子坦荡磊落不做作 先贴上来,错别字待会改~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巧遇 冬日的风也被太阳晒得暖和了些,徐徐吹在行人的身上也让人感觉也没那么刺骨了 远处的小沙弥挑着扁担从三人面前走过,大大的两桶水担在身上显得格外吃力 沈清看着他愣了神,不觉已慢了两人半步 “怎么了?”林芳语回头问道 王蕊儿也跟着回过了头来,眼神里透着莫名其妙的可怜 可怜? 沈清当真怀疑自己的眼睛,刚才难道是花了眼? 她想着又抬眼看了过去,王蕊儿却已经收了刚才的表情,微微低下了头去 “没事”她看着林芳语摇了摇头,继续跟在两人屁股后面走 “听林公子说话,当真感觉增了好些知识,不知林公子是哪里人士?”前面的美丽少女继续着刚才的话题,眼睛亮亮的 这一路下来,她套林芳语的身份已经不下三次了,每次都被林芳语给糊弄了过去,看来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林芳语求救的望向了沈清,沈清却低头轻咳一声,“两位慢聊,在下离开一下” 王蕊儿笑着点了点头,林芳语却望着她一脸狰狞,好似要把她生吞活剥 沈清送给了她一个慢慢享受的神色,向王蕊儿作了一揖转身十分潇洒的准备离开 “朱兄,在下陪你一起去”林芳语急急地追了上来,回头对着王蕊儿抱歉了声 谁知王蕊儿也跟着凑了上来,意思是一起走 沈清暗地里抽了抽嘴角,她就是不耐烦听她虚套这才离开的啊 “王小姐,在下,在下是想要去方便一下……”她尴尬的说道,言语间全是为难 王蕊儿闻言讪讪的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朱兄,小弟正好也想去,不妨一起?”林芳语连忙拽住了她的手臂望着她的眼中隐藏着威胁 王蕊儿表情复杂的看了两人一眼,哪有男人一起去上厕所的?这不会是gay…… 林芳语自动忽略了她的目光,拉着沈清的手逃也似的离开了 “亲,你这样子会让人误会的”沈清见远离了某人后,嫌弃的拿起了她的手,摇头咂嘴道 林芳语气愤的甩开了袖子,指着她的鼻梁破口大骂,“行啊你朱清晨跑的度挺快的啊兄弟呢,你的兄弟呢?” 沈清笑嘻嘻的拿下了她的手,“岩子没来呀……” “滚” 林芳语一个劲儿的喘着粗气,狠狠的瞅着她 沈清正经的咳了一声“咱们去塔林林兄,你觉得如何?” “哼” “人家错了还不成吗?你要再这样,人家的小心肝儿可都要碎了~”沈清装作小白兔似的楚楚可怜,让林芳语秀气清雅的小脸紧巴巴的皱了起来 “你能别恶心我吗?” “这斋饭可快要开始了,要不要去占个座儿?”法华寺的斋饭很有名开斋的时间也比别的地方要早半个时辰 林芳语幽怨的望着她,终究是原谅了这个磨人的家伙 不远处一个身着白狐披风的女子咯咯笑了起来,沈清和林芳语同时望了过去,她长得不是很出色,但拥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如一汪清泉般,看着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里面一身红如火焰的石榴红挑丝褙子,映衬着像是一朵开得正艳的石榴花,娇俏的挺立在枝头 她身边站着一个颇为着急的丫鬟,嘴里不住的喊着“二小姐” 女子见两人望过来,神色坦然的走了过去,“不好意思,是不小心偷听着的”她开朗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不过你们放心,我虽然听着了,却是不会说出去的,两位‘公子’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倒是个十分利落明朗的女子 “二小姐……”边上的丫鬟着急的唤道,又望向两人施了个礼,“实在是对不起,我家二小姐是前些日子刚来的京城,以前无拘无束惯了,不免有些失礼” 沈清望着眼前眼中一片纯净,像是清水般的女子,笑着摆了摆手,“无碍的” 那女子望向丫鬟皱起了眉头,“葡萄,你这也太古板了些女扮男装不是经常的事情么,被人发现了又怎样,又不会少块肉” “二小姐,您那是西北,这是京城……”名唤葡萄的丫鬟急声说道 女子连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要是再啰嗦,我明天就让桃子陪我玩儿” 沈清看到她忽然想起了苏珏,不过她却又比苏珏多了份随心所欲,无拘无束 沈清和林芳语对视了一眼,嘴角都是笑意 如此不经市侩虚伪的女子,是越发的少见了,只是不知,她能在京城这个大染缸里坚持到何时? “你们这妆容是怎么弄得?真是以假乱真呢,我以前虽也着了男装,却总被人认出女子身份来”女子望着她们好奇的道,脸上一片不耻下问 沈清笑道:“化粗眉毛就可以了啊” 女子闻言皱起了眉头,“是吗,可我化粗了眉毛也能让人认出来……”她又嘀咕了几句,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了头,“咱们还没认识呢我爹爹说,与人有礼是要先通姓名的,反正咱们都是女子,就不拘那些虚礼了你们是不知道,这几个月这些什么礼,吃饭要有吃饭的礼,睡觉要有睡觉的礼,这个礼那个礼的,差点儿没把我给烦死吃饭就吃饭呗,反正是一家人,却还是要拘那劳什子礼,都不知姐姐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二小姐……”旁边的葡萄低声唤道 女子这才停下了半道的话,笑着望向了两人,“我叫彭彭,你们叫什么?” “彭彭?是乳名吗?”沈清笑着问道,对这个纯净的女子颇有好感 “不是,因为我爹爹姓彭,娘也姓彭,加上我是他们的第二个女儿,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她说着撅起了粉嘟嘟的小嘴,“我姐姐有个好漂亮的名字,叫鸳漪,我也想有个这样好听的名字,但爹爹却不给我改……” 沈清笑呵呵的望向了她,“彭彭就很好听啊” “是啊,很好听的”林芳语看了沈清一眼,笑嘻嘻的说道 “是吗?”彭彭闻言眼睛亮了起来,笑容甜甜的点了点头,“听见了吗葡萄,回去好好和姐姐说” “是,二小姐”葡萄眼中带笑的答道 彭彭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重看向了二人,“你们和那些人不一样,咱们做朋友” 沈清和林芳语对视了一眼,只得笑着点了点头 “那你们叫什么名字总该和我说了?藏着掖着的可不是大女子所为”彭彭过去拉过了二人的手,嘴角轻撇着 林芳语咯咯笑了起来,回握住了她的手,“我叫林芳语” 沈清也满眼笑容的望着她,“我叫朱觐宁” 彭彭闻言一顿,“朱觐宁?”说着仔细打量了她两眼,“还真有些像……” “怎么了?”沈清看了林芳语一眼,疑惑地问道 彭彭摇了摇头,“没事,我有个朋友也姓朱,而且是和你一辈的,叫朱觐钧你们俩还真有些像哎,不会是兄妹?”她说道最后嘻嘻笑了起来 沈清闻言强按捺住了心里的震惊,老天啊,事情有没有这么巧的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朱承靖,你不是要瞒么,这彭家小姐还是出现了可见有些事情是怎么瞒都没用滴~ “咳,”沈清掩饰的咳嗽了一声,装作不认识的问道:“朱觐钧?是哪家的公子?” “我就觉得么,哪能那么巧”彭彭摆了摆手,“他是白马书院先生的公子,人可好了呢他也是我在京城最好的朋友了” 林芳语闻言憋笑的望向了沈清,还真是兄妹俩,编的理由都是一样的 沈清嘴角抽了抽,那货原来没告诉人家真实身份啊…… 没想到一向混蛋的宁王爷也会暗恋……看她回去怎么损他的 她想着轻咳了一声,“彭彭,你家是西北的么?” “不如咱找个地方坐下”林芳语温语说道,看两人点头率先走到了一旁的亭子里,让葡萄在外面守着 葡萄有些不放心的望着两人,凑到彭彭耳边说了几句话 彭彭不耐烦的点头,“你忘了彭鸳漪妹妹的直觉了么,那可是百发百中的” “就算是火炮,也有不灵的时候呢……”葡萄虽这么说着,终究是如龟般挪到了亭外 彭彭不在意的坐到了两人旁边,“好了,没事了” 沈清和林芳语是练武之人,自然听到了刚才的一番话,不过也不在意,既然这女子这么相信她们,她们也不能太质疑人家不是? 沈清在前世最大的本事就是有一份看人的本领,虽说也是岁月磨出来的,但经验毕竟是可贵的就是因为这份有些苦涩的本事,才让她干好了本职工作,看清了许多人 以她的眼光来看,这彭彭绝对不是伪装的,而是由于父母太过疼爱,养成了这副纯真干脆的性子但她也是个极聪明机灵的人,只是不想因为世俗而改变自己而已,但愿她能永远保持住 其实不用她来看,朱觐钧虽大大咧咧的,却是个极腹黑的人物儿,他看准了的人她绝对放心 ------------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未来的嫂子 彭彭望着两个伪装的太像的男人,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好奇 “你们到底是怎么画的啊,到时候可一定要教教我”她拉着沈清的衣袖着急的喊道,说着又嘿嘿笑了起来,“这下看乌木怎么能认出我来” 她说完看见两人疑惑地目光又解释道:“乌木是我哥,可讨厌了” 沈清呵呵笑了起来,看样子乌木也是个疼爱妹子的兄长啊 “彭彭,你家是西北的么?那里是不是真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她眼睛发亮的问道 西北,对于她这个热爱游山玩水的人来说,是一个挠人心扉的所在 “那当然”彭彭一说这个就兴高采烈起来,她站起来描述着,“那边的葡萄比这边的甜多了,还有哈密瓜,奶枣儿,都比这边的好吃京城这边到处都是房子,密密麻麻的,我们那边就不这样,有宽阔的草场,一望无际的大山,可以随便的跑马,我们都是风之子京城女子可不能随便骑马,整个京城会拳脚功夫和马术的女子两只手都能数过来,我们那边可不这样还有啊,她们还娇娇气气的,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吃饭吃那么一小口,怪不得那么虚弱呢,你们说那样儿能不虚弱么”她说着感慨的摇了摇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坐到两人旁边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对不起啊,我不是说你们俩,你们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沈清和林芳语哈哈笑了起来,这真是个利落直接的女子 和这样的女子说话,你的心也会跟着宽起来,沈清笑着不拘的说道:“你不用道歉的,因为我们也是习武之人啊” “是啊我们也会骑马,有可能你还比不过我们呢”林芳语拍了拍她的肩膀 彭彭闻言眼睛忽然像星子一般亮了起来,“真的吗?太好了我来京城这几个月都快要闷死了不过你们可别小瞧我,我马术有的男子都比不过呢” 三个女子呵呵笑着不一会儿就打成了一片 可见这人与人的缘分是注定了的,人与人性格的融洽也是在骨子里就契合了的 有些人故意顺着别人的脾性走,故意顺着别人的话说,可还是被那人引为不了知己,这就是因为骨子里有种排斥,伪装骗得过脸面,骗得过脑子却骗不过心 “你是因为选秀来的京城吗?”林芳语问道 彭彭一听这个刚才说话的劲头儿就消失了大半,她咂嘴摇了摇头,“是啊,不过庆幸我没有被选上” 估计朱觐钧也在庆幸沈清邪恶的想道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啊,听你说姐姐,是姐姐在京城吗?还是外家?”三人围到了一块,沈清问道 彭彭点头,“姐姐嫁给敏王爷为侧妃娘娘我外祖家在陕西,与京城还隔老远了呢” “敏王府的彭侧妃?”沈清和林芳语对视一眼,忽然了然的点头,“你父亲是彭远达将军吗?” “是啊”彭彭理所当然的点头,又疑惑地望向了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清呵呵笑了起来,并没有接话 林芳语望着彭彭求知的眼神笑道:“我们要是不知道这些,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彭彭不理解的皱起了清秀的眉毛,撇嘴摇了摇头 两人望着她那样子哈哈大笑起来,沈清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你要是问你姐姐京城里的人家,你姐姐也会脱口而出的” “我姐姐本来就很聪明啊”彭彭说着摆了摆手,“咱说这些做什么,我好不容易遇见了能说话儿的人,今天一定要和你们好好聊聊” “不用急,以后有的是时间”林芳语摇摇头说道 “嘿嘿,对了,你们把我的家底儿摸清了,我还不知道你们是哪家的呢”她兴奋的盯着两人,“快说说快说说” 林芳语倒是不在意的开了口,“我是永乐侯家的女儿” “永乐侯……”彭彭皱眉紧缩着,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远处站着的葡萄却惊讶的望向了林芳语,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林芳语看见彭彭的表情抽了抽嘴角,这姑娘当真是选秀之前就来了么?竟然不知道永乐侯林家 “林家呀,你不知道么,林盛春林元帅?”沈清提醒道 彭彭闻言看向林芳语的目光马上就不一样了,她指着林芳语瞪大着眼睛,“林,林,林元帅?你是林家的姑娘” 林芳语的嘴角又抽了抽,她当真是选秀之前来的么? “你是林家的姑娘啊,你怎么不早说我对林元帅可崇拜了,还有林弢将军和林弼将军啊啊啊,你竟然是林家的姑娘”彭彭使劲儿摇晃着林芳语的胳膊,激动的不能自已 林盛春的威名传遍西北,甚至比定波府秦家的名声都盛,前些年他镇守西北的时候,鞑子都不敢犯境,直到他回京,派了别人去镇守后,鞑子才慢慢的猖獗起来 林芳语使劲儿拉住了她的手,让她镇定了下来,“我爹就是林弢” “啊”彭彭眼里的光芒甚了,尖叫声让两人连忙堵住了耳朵 “芳语,带我去你家,我要亲眼看看林元帅和林弢将军”她说着眼中出现了狡黠,“回去一定会让乌木羡慕死” 林芳语好不容易把她安稳住,才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会那么崇拜啊?” “你不知道,林元帅是我们西北的保护神,我爹爹镇守西北一方十余年,就和我们讲了十余年的林元帅,打我记事起,就以林元帅为敬重了不光是我,乌木,小子,还有我姐,姚叔,光爷……都是的”彭彭的激动之情还没有褪下,掰着如青葱般的手指一个个的数着 沈清呵呵笑了起来,偶像的力量果真是伟大的 等彭彭镇定下来后,才又重望向了沈清,“你又是哪家的姑娘?” 语气充满着感慨,估计是认为她和林芳语走得近,肯定也是个不凡的人家 果然,“快说快说,我好奇死了” 沈清犹豫着看了林芳语一眼,毕竟朱觐钧是撒了谎的,她要不要跟着撒呢 林芳语眨了眨眼,沈清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以后肯定是要交往的,还是不要撒谎好了而且……朱承靖,我还得为你铺路呢 沈清暗地里奸笑了片刻,才说道:“我家是宁王府” 彭彭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张大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不远处的葡萄倒吸了一口凉气,二小姐今天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当朝**臣之后和皇亲国戚 “安宁郡主……”她望着沈清喃喃道 彭彭不可思议的望向了她,“你是宁靖王和林妹的女儿?那个勇猛无敌单枪匹马一口气杀了鞑子三百人的宁靖王的女儿?有当代穆桂英之称的林妹的女儿?” 彭彭竟然忽略了宁王府,只想到了骁勇的父亲和母亲 沈清忽然觉得有这么个嫂嫂是哥哥的福分 她要为朱承靖加把火了 她笑着点了点头 彭彭惊讶的望着两人,后又呵呵笑了起来,最后变为了大笑 沈清和林芳语着急的望向了她,怕她知道她们的身份后改变了态度 没想到彭彭晶亮的眼睛望着两人,“你们说乌木会不会羡慕死” 沈清和林芳语哈哈大笑起来,紧紧握住了彭彭的手,“会” 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巧 两人与她分别后,往回赶的时候还在感慨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沈清叹口气摇了摇头 林芳语想到朱觐钧的表情哈哈大笑了起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她想到这里又想起了那个不愿想的问题,笑容瞬间僵了下来 沈清望着她暗地里叹了口气,笑着伸过了手去 林芳语望着她笑了笑,会心的回握住了她的手 沈清回府后回雅苑换了身衣裳,就去了长青院 这次玉墨没拦着,她畅通无阻的进了房里一个人也没有 朱觐钧这时应该下衙了啊,她又左顾右盼了片刻,才在立地盆景后面看到了朱觐钧的衣角 “哥” 朱觐钧闻言睁开了眼,眼中一片水茫茫之色 沈清看到朱觐钧这样一下子愣住了,着急的拉住了他的衣袖,“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朱觐钧从来都没有哭过,连红过眼眶都没有 朱觐钧闭了闭眼,一滴泪顺着耳鬓没到了头发里 沈清见此着急了,她害怕的抱住了朱觐钧的身子,不住的拍着他的后背,“哥,别吓我啊”泪水像决堤般涌了出来 朱觐钧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掰正了她的身子,勉强的笑道:“哥没事儿” “真丑”沈清用手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泪,却不知自己脸上的泪要比他多得多 朱觐钧站起来一下子抱住了她,声音有些颤抖,“蓁蓁,我该怎么办,我该和谁说……父王,母妃,他们死的好冤啊” 沈清一下子僵硬了 ------------ 第一百六十四章 真相 她空洞着眼神望向了朱觐钧,“什,什么意思……” 朱觐钧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眶又红了起来 “哥,哥,你知道什么了,到底是什么?”她说着声音颤抖了起来,如风中的落叶 朱觐钧重坐在了椅子上,双手惨白的握着椅把,“你知道父王为什么会去出征吗?” 沈清毫无知觉的摇了摇头 “因为一个太监,哈哈,太监”朱觐钧大笑了起来,眼泪顺着流到了嘴里 涩涩的 沈清蹲下身去紧握住了他的手,自己的双手却在颤抖着 宦官,竟然是因为一个宦官吗? “皇后自持**爱,外戚也就越发强大,在皇上不知道的时候强大最后,成国公起了谋逆之心,开始拉拢群臣父王就是其中之一,成国公世子半夜来访,劝父王投营父王一向忠于皇上,与皇上除了君臣也算是亲近之人,自然不应成国公恼羞成怒,上折子说父王有谋逆之心,私养亲兵呵呵,皇上,信了派梁有玉来调查,梁有玉早已归降了成国公,便听从成国公之命回皇上说确有此事皇上大怒,但念及与父王的交情,没有撕破了脸面,而是派父王出征成国公本没想致父皇于死地,而是想逼他走上绝路,只得投靠于他,但他失算了,没想到皇上大怒之余还念着交情” 梁有玉是永乐帝最开始的得力太监,但最后不知什么原因死了 朱觐钧深吸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皇上也没有想到,父王会大败敌军,大获全胜他暗示成国公,让隋民牧烧营帐原来,我以为的以为都不是原来……” 沈清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声音颤抖,“哥是听谁说的?或许那个人是骗你的呢……”她自己说到最后也觉得底气全无 朱觐钧沧桑的摇了摇头“这是真的……” 皇家的残酷就在这里,今日是兄弟明日有可能就是敌人这都是因为权力 这件事与其说是太监和成国公,倒不如说最后的凶手是永乐帝的疑心 朱觐钧紧紧抱住了沈清的身子,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好冤啊,父王和母妃好冤啊我该怎么办,我该杀了谁” 沈清紧紧地回抱住了他,眼泪不住的流淌着“哥,哥……” “所以皇上才会对我那么好,是因为愧疚么,呵呵是用父母的死换来的愧疚么”朱觐钧不停的说着,“后悔有什么用,人也是他杀死的他最好的兄弟,唯一信任支持他的兄弟,被他给亲手杀死了啊” 想谋逆的被放回湖广养老爵位不变 不想谋逆忠心耿耿的,被派往疆场灰飞烟灭 沈清忽然觉得造化弄人,是不是没有这样,小蓁蓁就不会死? 她一直听朱觐钧念叨了好些时候,他才悲愤的睡着了 沈清疲惫坐在朱觐钧**前看着他有些苍白的面容神色恍惚的感觉眼前都模糊起来 朱觐钧从小就很累,老王妃听说儿子身亡,一下子病倒在了**榻上,朱觐平比他还小,这个担子只能让他自己一个人扛而且当时皇上误会,宁王府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他当时柔弱的肩膀是怎么担起来的?他的谨慎深思远虑也是那个时候开始造就的 七皇子没了母亲后变得阴沉寡语,他却因为要顾忌祖母的身体,强颜欢笑 那该是多么大的痛苦啊…… 沈清望着他叹了口气,眼泪顺着脸颊滴答在了手背上 他动用全部人力和朋友要找自己,还要给老王妃寻药方,安顿整个家不让它如散沙,不让家里的仆人人心惶惶,他当时又该是多么的彷徨? 是什么让他变得这么坚强,过程应该是很痛苦的 她抬头擦了擦脸上的泪,给朱觐钧掖了掖被角后转身背影有些落寞的出了屏风,低头吹灭了油灯 **上的黑影慢慢睁开了眼睛,望着漆黑的一片眼里有种茫然 第二日一早宁王府又如机器般运转了起来 朱觐钧还是一副混蛋无赖的样子,和老王妃斗嘴开玩笑,好似昨天的他只是一片幻影 两人走出德寿堂的时候,朱觐钧笑着捏了捏她的手,一副我没事了的表情 沈清勉强的笑了笑,给他整了整衣襟,随着他去了长青院 “云鹤在我那里呢,你这是要去会情郎?”他继续嬉皮着,嘴下没个正经 沈清默契的当昨天的事没有发生,但笑容却丝毫自然不起来 “真丑”他看着她勉强的笑容嫌弃的说道,伸出双手来揉捏着她的脸颊 “朱承靖”沈清无奈的喊道,语气里却没有一丝嗔怪 朱觐钧打了下她的额头,“别这么死气沉沉的,看着天气都不好了,好不容易今儿没下雪,你难道非要让它下雪不成?小姑娘家家的,这么没乐趣……” 沈清危险的望向了他,“你再给我说一遍?” “安宁郡主”他装作仆人般的低下了头,嘴角全是笑意 沈清笑着拍了下的他的胳膊,“走啦” 朱觐钧哈哈大笑起来,眼睛里多了一份信心,也多了一份决心 决心? 沈清忽然沉默了下来,心里不住的叹气 陆绍齐确实在长青院,与他一起的还有一身青竹散襟锦袍的男子,正悠闲的拿着一本书看 赫然是七皇子 “七爷”沈清望着他恍惚了一阵,才后知后觉的施了个礼 七皇子面无表情的盯了她半晌,才用拿着书的手抬了抬 “你什么意思啊?还真当自己是大爷啊”朱觐钧快步走到他面前夺过了他手里的书,不乐意的喊道 陆绍齐走过去站在了沈清身边,耳语着几句话 沈清微笑着摇了摇头 七皇子看着两人笑了起来,向朱觐钧使眼色,“这不是要给某人机会嘛” 朱觐钧望着陆绍齐撇了撇嘴,把他拽了过来,“光天化日之下**良家妇女啊给我滚” “朱承靖,你这是吃了炮仗不成?”沈清把他的手打了下来 朱觐钧委屈的看向了七皇子,“老七,你说这算不算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七皇子轻咳了两声,佯装打量 朱觐钧见此一拳就挥了上去,七皇子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人今天心情很好?他可不是个愿意笑的人 朱觐钧早已忽略了花枝乱颤的七皇子,转头望向了正含情脉脉的陆绍齐,“陆云鹤,凭咱俩这十几年的交情,我必须要提点提点你蓁蓁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你没让赵夫人来提亲前不许动手动脚的要是让我发现了,一律格杀勿论” 沈清连着抽了好几次嘴角,什么叫他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 陆绍齐倒是一副悠闲的模样,低头把嘴凑到了沈清耳朵旁,“听到了没有?” 沈清老脸一红,咳嗽一声转身出了门 屋里朱觐钧的咆哮声又传了过来,她微微一笑,大步离开了长青院 若初看了眼后面呵呵笑了起来,“王爷对小姐可真好” 沈清满足的点了点头,走到半道忽然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拍了下脑袋又重往回走 她刚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微弱的说话声 “三皇子这次强抢民女可给了大皇子机会……谁”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沈清好整以暇的站在门口,心里却如同波涛翻滚 三皇子强抢民女…… 她刚想到一半时,门就被人大力的打开了 “蓁蓁,你怎么在这儿?”朱觐钧连忙扶住了她,疑惑地问道 沈清被风呛的咳嗽了几声,“我还有事儿没办完呢” “什么事儿?”他说着其余两人也跟着走了出来,陆绍齐连忙走到沈清身旁,细心的帮她拍着背 朱觐钧见此眉毛又竖了起来,“陆云鹤” 沈清抬头瞪了他一眼,看向了一旁面带笑意的朱遵堂 朱遵堂见她望过来忙拉下了一张黑脸,陆绍齐看着她皱起了眉头 沈清拍了拍陆绍齐的胳膊,笑着走到了朱遵堂面前,“有事儿想和七爷说,不知七爷可否移驾?” “什么事儿啊,还不能让我们知道?”朱觐钧凑到了两人面前,疑惑地问道 沈清瞪了他一眼,向朱遵堂做了个请的手势 朱遵堂目光复杂的望着她,甩袖进了书房 “哥,云鹤,你们先去花厅坐坐,我和七爷单独说些话儿”沈清推着他们下了台阶,转身上去把门紧紧闭上 朱觐钧和陆绍齐对视了一眼,都紧蹙着眉头 陆绍齐要贴上去听听,朱觐钧却拽住了他的胳膊,向他使了个眼色,率先向边上走去 沈清望着两人走远后,才走到了朱遵堂面前 她望着他锋利的眉眼,‘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朱遵堂往后退了一步,弯身准备拉她的手停了下来,复杂的盯了她片刻,重又直起身将手背在了身后 沈清低着头闪烁了一下目光,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重抬起头来 ------------ 第一百六十五章 遵均 “七爷天潢贵胃,又气质不同凡响,这京里的女子十成有七成心仪七爷”她顿了片刻,仰头望着朱遵堂紧珉的双唇,又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不该我说这些话,但我实在是不能看着她整日神伤萎靡,还求七爷见谅理解” “她让你说的?”朱遵堂紧紧盯住了她,语气像是腊月的冰雪 沈清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是,是我自作主张” “哼”朱遵堂冷哼一声,转身背了过去 沈清站起来走到了他面前,“七爷,你观察芳语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朱遵堂转头认真的望着她,眼里面全是冰冷,“别以为你是承靖的妹妹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我没那么认为”沈清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七爷,强扭的瓜不甜,你得到了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为何不……” “滚” 沈清一顿,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太直接了些,她缓和了一下心情,又继续说道:“七爷观察了这几年也应该了解了芳语的为人,她不是一个轻易妥协的人” 朱遵堂忽然笑了起来,眉眼都染上了笑 沈清心里有些打鼓,她自知自己说这些话太冲动了但昨天芳语的无奈和破罐子破摔她看到了眼里,她不能无动于衷,她不能什么也不做 “你难道有什么好法子,放心,我一定好好赏你”朱遵堂依旧笑着望着她,眼中也变得柔和欣慰 沈清闻言心里的怒火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她刻意和他好好商量,他却如此侮辱 当自己是那种卖友求荣的小人么?呵,她真想问问他倒是有什么荣好让她求的 “七皇子,请问您要赏什么呢?”她怒极反笑 朱遵堂若有所思的绕着修长的手指,忽然低下头来笑望向了她“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怎么样?” “好啊”沈清璀璨的说道眼中一抹鄙夷生生望向了他,“我想要那天上的太阳,麻烦您找人给我取下来” 七皇子望向她越发笑得明朗,眼里的光芒却越发的冷峻 沈清深呼吸了一口气,硬压下了心中的愤怒,“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我明确的知道芳语心里在想什么她是个不与人争锋的女子,请你饶了她”她说完毅然决然的跪下去磕了个头,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朱遵堂依旧背着手站在那个地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朱觐钧愣愣的站在侧屋他旁边的彩色琉璃窗给拉开了一条三公分左右的空隙,眨眼望去,正好可以看见书房里的场面 她竟然给人下跪了么…… 陆绍齐紧珉着唇,眼目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 林芳语正有些怔忪的靠在美人榻上云烟和小苗边剪着花枝边说着悄悄话 “听说大街上开了一家胭脂店,这腊月里怎么还有人开店啊?” 小苗偷看了林芳语一眼,低声说道:“我也是听我娘说的,那好像是嘉荣侯世子妃的产业,说是赶着年前好促销” “嘉荣侯世子妃?”云烟嘀咕一声没再说话 林芳语眨动了一下眼皮,心里的烦闷重了些 嘉荣侯世子妃她是认识的,是太常寺卿欧阳游的女儿,为人有些娇蛮,但性子直,从没有些小心思,不是做生意的料 可见,这铺子真正的主家是未知人了 嘉荣侯姚家 也不知王小姐怎么样了,是什么会让她死马当活马医呢,她为什么会饥不择食的在寺庙里就寻求帮助了呢,三皇子,大势已去吗? 不会的,不可能 她接着摇了摇头,眉头一股散也散不去的愁绪 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怎还有心管别人的闲事,她脑里又重现出了那个人的图像,锋利的眉眼,紧珉的双唇 她想着眉头皱的紧了些,抬起手来望着空荡荡的手腕,唤着旁边的云烟,“把橱子里最里面格子里的黄梨木雕喜鹊登梅的盒子给我拿过来” 云烟闻言马上进去把盒子拿了出来 林芳语接过盒子慢慢的打了开来,里面正躺着一只温润柔光的羊脂玉镯子 她看了几眼又重重的合了上去,咬唇看了眼门外,“六哥在家吗?” 云烟摇了摇头,“奴婢刚才出去的时候正好碰见过六爷,听时乐说去了宁王府了” 林芳语点点头,又重打开了盒子 怎么办,到时候真要嫁给他吗? 他又为什么没有立即马上请求赐婚呢,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毕竟也不是只有他一个皇子 可是,无论嫁给哪个皇子都会让自己发狂,狂得想自杀 遵均 她脑子里从刚才开始就若有若无的浮现着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如同眼前的镯子,让人心静 “云烟,去皇城”她娇嫩的嘴唇动了动,立马站起身去内室找了块靓蓝色的绸子,用力给桌上的黄梨木盒子打了个结 她们到达九皇子在宫外的府邸时,正值午时 小春园里的守门打开小门看了她们一眼,一张臭脸立马谄媚起来,笑着迎着她们直接进了正院 朱遵均正盘坐在袅袅香烟里弹琴,悠扬的乐声好似能直接飘进人的心里,让人心醉神迷,久久绕梁不止三日 林芳语随意的坐在门槛上听他弹完一曲,才笑着拍了拍手,“你这琴技越来越厉害了” “是造诣”朱遵均柔和的眉目笑了起来,似是早已习惯了这般 林芳语哈哈的笑,眉眼间一片随意自然 “怎么来我这里了?”他望着她淡淡愁绪萦绕的眉头问道 林芳语倒是没有拐弯抹角,直接从云烟手里把盒子拿过来递给了他,“请你帮忙的,帮我转交给七爷” “七哥?你们什么时候的交情?”温润的脸上全是调侃戏谑 林芳语瞪了他一眼,伸手自己倒了杯茶“你今日怎么没有出去会美人?” 朱遵均一顿,呵呵笑了起来,“父皇给我指了婚这几天还是老实些” “指了婚?”林芳语闻言立马惊讶的张大了嘴,“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早朝”朱遵均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伸手拉过了她的胳膊,“走,请你喝酒” 林芳语愣愣的被他拉了出去,嘴角却没有了笑意,全是一片苦涩 她抬头恋恋的看了他一眼,重又自嘲的低下头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落选吗?”她忽然开口问道 朱遵均停下步子望着她,“你上次不是问过我这个问题吗怎么又问?” “我想听真正的原因,遵均,你知道的对不对?”她眉头紧锁,脸色有些苍白 朱遵均伸手把她额头上的褶皱揉开叹了口气忽然问道:“你不问问你即将上任的叔母是哪位?” “我不想知道”她面无表情的答道 朱遵均轻咳一声,“哈哈,是英国公家的二小姐呢,听说极是温婉贤淑” “这下你的那些红颜知己可以进府了”她依旧面无表情的搭腔 以前,记得他说过如果她是九皇子妃的话,那他的那些红颜知己可都要半夜哭泣了,因为会被她的醋坛子给淹死 他这个话是玩笑,原来,终究只是玩笑罢了 她一直在自作多情原来,他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共度一生的那个人 “你和七哥怎么样?你没有落选还是多亏了七哥呢”他讪讪说道,语气间有些尴尬 林芳语一滞,原本苦闷的心里像是加了一剂发酵剂,压抑的感觉如同排山倒海的般朝她压过来 院子里的红梅开得正艳,这原本是她最喜欢的,此时看着却是那么的惹人讨厌 “我累了,先回去了”她好不容易说出这几个字,像是跑一般的往前大步走 朱遵均一把就拉住了她的胳膊,紧紧地把她抱在了怀里,“不哭,你哭我心里会难受” 林芳语泪眼婆娑的从他怀里探出了头来,眼神间有股激动难言的喜悦,“你会难受吗?” “是,我很难受,难受的就要疯了”他紧紧地抱住她,声音有些颤抖 她微微扯起了嘴角,慢慢地,笑容越来越大,“遵均,我给你当侧妃如何?” 朱遵均掰过她的身子认真的望向了她,眉眼间全是动容,“你不是说你容忍不了姨娘妾室的存在吗?” 所以你就一直没纳通房吗,林芳语咯咯笑了起来,“我现在愿意了” “芳语”他重又紧紧抱住了她,眼眶里有些湿润 “以后,我为你做饭如何?每天你都可以吃到我亲手做的饭”她轻声道,言语间全是对未来的憧憬 朱遵均笑了起来,忽然身体僵住了 “怎么了?” 他慢慢放开了她的身子,嘴角微微有些苦涩的笑容,“不可以,不可以” “为什么?”她紧皱眉头望着他,身子单薄的好像是一张薄纸 朱遵均看着她清秀精致的眉眼,一个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你是永乐侯世子的嫡女,不会给人做侧妃的,我也不会让你一生都只是个侧室” **** 昨天的嘿,今早早早的起来码字,现在终于上传了……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失魂 “可是我愿意”她紧紧的望着他,眉眼间全是乞求,“我心甘情愿” 朱遵均摸着她的秀发,嘴角慢慢的扯起了一个弧度,“你如此这般,我便知足了” 林芳语泪水不住的往外涌着,忽然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总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 朱遵均抬头望着有些阴的天空,低下头来将下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遵均,你不能抛下我知道吗?”她低声哽咽着,悲泣全然进了他的心里 他紧紧地抱住了她,久久不语 云烟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低声暗地里叹了口气 今晚或许会有雪 屋里的人儿相拥良久,才各自平静下来,林芳语低头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不好意思的坐在了太师椅上 朱遵均笑望着她,感受着怀里残留着的她的香味 “定了婚期了吗?”她低声呢喃着,好似在自言自语 他沉默了片刻,才沙哑着嗓音说道:“明年的六月初八” “怎么这么急?”她闻言紧皱眉头抬起了头来 “她,比我还大一岁,明年都十七了最重要的是,母妃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林芳语垂了垂眼睑,右手紧紧的攥着左手腕,努力使自己控制住自己 “哦” 朱遵均心里难受的紧,他只能努力把持住自己,不让自己过后后悔 他犹豫了片刻才说道:“七哥,也挺……”他说到这里紧紧地抿起了唇,下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林芳语走过去靠在了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深呼吸一口气,将她的手拿了下来林芳语怨怼的望着他脸上的泪已流了满脸 朱遵均温柔的帮她擦着泪,认真的看着她美丽精致的脸庞,嘴巴张了好几次才吐出了几个字,“七哥也挺……好的” 林芳语一动不动的望着他,手又固执的缠到了他的脖子上 他转眼望向了别处,紧闭了闭眼睛,转头说道:“七哥,为你在父皇那儿跪了整整一天**,或许,他他……”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不敢看林芳语的眼睛,侧着头说道:“是最……适合你的人……唔” 林芳语掰过他的头来不顾一切的吻了上去,双手紧紧地捧住他的脸颊嘴唇一动不动的贴在上面 他睁大眼睛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细嫩脸颊和清澈的眼睛,满脑子的不相信 他们一直是以朋友的形式来往的,虽然各自心中都有悸动情愫,但谁都没承认过,就连牵过手也没有…… 林芳语望着他怔愣的眼睛这才发觉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但剑已经出鞘,如此不了了之反而会让她无地自容,事情都已经做了,不管他了 她想着闭上眼睛嘴唇渐渐的动了起来像是轻柔的羽毛划过他的心扉,轻轻地,柔柔的他虽是有些红颜知己,却只是琴棋上的相谈甚欢,哪里经历过此等事,况且这个人是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反客为主,站起来拦腰抱起了她,大步迈进了内室 林芳语脑子里有些清醒了,但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她该怎么办?她张着红嫩的嘴唇抬头望着这个她深埋心底好久的男人,心里忽然有些激动忐忑 只要她是他的人了,他就会让她做他的侧妃 她不在乎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没名没分也愿意 她不要别的,每天能看到他就好而不是看着他成为了别人的丈夫,自己只能躲在角落里黯然神伤 她不要 他将她轻轻放在了**上,眼睛亮的吓人,不住的喘着粗气,他望着那如娇嫩玫瑰般的红润嘴唇,再也忍不住,附身贴了上去,辗转反侧,柔情流转 他是极温柔的,好像她是一件易碎的珍贵瓷器,不舍得弄伤她 唇齿交融,摩擦生热,温度上升 他的动作慢慢粗鲁起来,唇齿间也带着一丝侵略的意味他慢慢解开了自己的第一颗扣子,第二颗扣子,第三颗扣子…… 林芳语紧紧搂住他脖子,感受着幸福的到来,她此刻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要想,她宁愿停留在这一刻 他的手碰触到了她的衣领,林芳语神色多了丝清明,她睁眼看着他迷人的眼睛,已经***健硕的上身,心里忽然有些后悔 这样做,对吗? 她后悔了 朱遵均似是不满她的精神力不集中,嘴下狠狠惩罚了她一下,手下扔快的解着她的扣子,她牡丹争春的肚兜已经露了出来,一阵凉风闪过,让林芳语打了个机灵 对不对,对不对,该不该,该不该呢…… 她想和他在一起,但现在这样…… 又不是她想要的 朱遵均感受到了她的分神,也感受到了她的矛盾,他睁开充满迷蒙的眼光看着她,恰恰看到一滴泪顺着耳际落到了她鸦青的发丝里,她被吻得红肿的嘴唇正张开着,牡丹争春的肚兜已露了出来,还有脖颈和肚兜交接处的一片雪白 他感受到了自己身上一阵凉风吹过,连忙看了眼自己,只见***的上身,发髻也有些松乱 他反应过来后连忙拉过被子来给林芳语盖上,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啊 “芳语……”他轻喃着,嘴上手上全是不知所措,“对不起,我混蛋我,我……” 林芳语慢慢睁开了眼来,睫毛不住的轻颤着,“没有,没有……” 朱遵均怜惜的看向了她,想抱住她的双手不知想到什么又无力的垂了下去,“我明天就去你家提亲” 林芳语却意外的摇了摇头,淡定的坐起来整理好了衣裳,“不用了,你没对我做什么的,咱小时候不也光着身子一起下河的吗,没事” 朱遵均过去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我去向父皇说明,父皇肯定不会为难我的” “皇上金口玉言,不能改,改就是失信于天下”她现在心里不知为何特别的理智,特别的清醒 朱遵均担忧的望着她,“别吓我啊,芳语,你别吓我,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林芳语忽然笑了,笑里面有种莫名其妙的轻快 “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我累了,先回去了”她站起了身来,感觉有种从未有过的疲惫 朱遵均望着她紧皱着眉头,心里紧张害怕极了 怕她怨怪自己,怕她离开自己 他紧紧地握着她的胳膊,有种从未有过的固执 林芳语抬头望向了他,“这件事咱们都不知道,只是情到深处不能自已罢了照你说的,七皇子真是个最适合我的人,他虽然面冷,但是心善会照顾人,以后对待我也会很好的”她说着一顿,面色嘲讽的盯住了他握着她胳膊的手,“你没看出来我是故意的吗,我在**你,**你犯下大错,**你违抗圣旨,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吗?我喜欢的不过是你的地位罢了,只是你身边那个九皇子妃的诰命我才不稀得当什么侧妃,你真是蠢” 朱遵均的手臂霎时滑了下来,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不会的,你骗我呢,你刚才还说当侧妃也心甘情愿……”他说着抬起了头来,眼里是满满的希望,“芳语,这个把戏太低级了,我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孩子……” “真是的,这个把戏都被你看穿了,其实我真的好喜欢你,当侧妃我也心甘情愿”林芳语甜甜的笑着,双手放在了他的胸膛上 朱遵均不可思议的望着她,向后退了一步,别过了头去 林芳语讪讪的笑了笑,腻声说道:“遵均,我知道你不是个不负责任的男子那这样的话,我就在家里等你的消息喽,虽说侧妃我情愿,但你忍心让我只做侧妃吗?让你的嫡妻一辈子都压着我?” 朱遵均转头看了她一眼,胡乱点了点头 林芳语妩媚一笑,轻步踱到了门前,“那我在家里等你的好消息”说完朝朱遵均眨了眨眼睛,脚步轻缓的走出了门 她走到屏风处时,嘴角干涩的看了眼后面,转而急忙走了出去 云烟见她出来连忙扶了过去,林芳语一个不慎差点儿跌倒地上,她脸色苍白的厉害,紧紧地拽住她的衣袖,低声呢喃道:“快送我回府,快点离开这里……” 云烟虽不明白为什么,但从不多问什么,见此忙扶着林芳语出了院子,出了宅子 林芳语坐到马车上后,才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外面经过的人都要往这边瞅两眼 云烟害怕的望着她,眉头紧锁着,“小姐,你没事小姐?” 林芳语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边笑边哭,脸上的妆容全都花了,样子怪异的让人心惊 “小姐……”云烟连忙坐到了她旁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林芳语紧紧咬住了手里的帕子,努力使自己停下来,可思绪和心却像是背叛了主人,丝毫不听从她的指挥 不太会写吻戏…… ------------ 第一百六十七章 落魄 眼前的女子从刚进门的起就一直东张张西望望的,嘴下就没停过 一会儿问:“这个是前朝的汝窑么,看着也不咋的啊”一会儿又指着一个花觚问若初:“这个是斗彩还是粉彩?”待听到若初回答是粉彩后,又撇嘴摇了摇头,“干嘛分那些种类,我看着也差不多嘛” 沈清换好衣服从内室出来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她摇摇头失笑,心里的烦闷也少了不少 “粉彩要比斗彩柔和一些”她笑说着迎了上去 女子大步走了过来,她今天不同于那日的明艳,上身只穿着一件湖绿色的挑丝褙子,袖口领口绣着同色的柿蒂纹,下着一件中规中矩的湖色的马面裙,沈清笑着打量了一番,见头上正经的挽了个髻,簪着碧玉棱花双合长簪,耳朵上缀着一对串珠水晶耳坠,倒是不一样的清别致 明艳的女子很难打扮的清雅,但彭彭却将这一身清雅的衣服也驾驭的得当 她笑着把她拉到了座位上,提点道:“可去给祖母请安了?” “去了,你还真当我什么也不懂啊,姐姐临出来前可对我嘱咐了好几遍呢还让全嬷嬷跟着我,这不是?”她看了旁边的婆子一眼,努嘴道,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被唤作全嬷嬷的婆子神色上一片恭敬,走过去给沈清施了个礼 沈清笑着点点头,让蕙嬷嬷把她扶了起来,“我也应该唤彭侧妃一声皇婶,全嬷嬷不必如此拘礼了” 敏王是永乐帝同父异母的兄弟,母亲是先帝明妃,不是很受**他也一直在兄弟里是个低调的所在,可在京里却是个著名的会玩乐的主儿 但也是因为这样永乐帝对他的印象甚好,两人一直很是兄友弟恭 全嬷嬷答应了声,重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我刚才准备去找芳语的但她不在家”彭彭说道,又遗憾的叹了口气 沈清笑着让丫鬟婆子们都退了下去只留若初和葡萄在屋里伺候 “有可能随大舅母去外家了”她不甚在意的说道,又问道:“听你刚才问汝窑和斗彩什么的,怎么研究起这个来了?” 彭彭闻言皱起了眉头,脸上一片无奈之色,“快别提了,就因为我前几天打破了一只和田白玉的茶盏,问全嬷嬷那茶盏是什么做的我怎么知道那是和田玉嘛但姐姐说我竟然连这些基本的闺中物事都不知道,以后嫁了人可怎么办,非逼着我学这些瓷器,我现在脑子里都有些混乱了” 不想学的也会学而且时时刻刻都在学,沈清笑着望向了她,注意到了她其中的一句话,“以后嫁人,难不成彭侧妃已经给你找好夫家了不成?” 彭彭细嫩的脸蛋儿立马红了起来她嗔怒的瞪了沈清一眼,“胡说什么啊,姐姐怎么会给我找……”最后两个字始终没说出来 没想到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子也有其软肋,沈清眼睛一转,佯装认真的说道:“我把我哥哥说给你怎么样他可好了呢” “转移话题,转移话题,你个没羞没臊的”她红着脸端起茶杯来不住的喝着 沈清哈哈大笑起来,惹的她的脸红了 “小姐,”外面若初的声音传了进来,“林七小姐来找您,在书房里等您呢” 书房? 沈清目光一闪,不好意思的望向了彭彭,“我改天去找你” “是芳语吗,她怎么躲到了书房里去?”彭彭不解的问道 沈清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说道:“有可能是家事了” 彭彭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觐宁和芳语是表亲关系,闻言立马答应了,和她约好下次再来找她后,领着丫鬟婆子走了 沈清急忙去了房外面的门关着,云烟在外面着急的紧缩着眉头,眼角不住的掉着泪珠 她连忙走了出去,“这是怎么了?” “郡主快劝劝我家小姐……”她嘤嘤的哭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沈清烦躁的越过了她,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迎面扑来的是一阵酒味儿,林芳语正背靠美人榻坐在地上,地面上散乱着两三个酒瓶 “你这是怎么了?”她过去把她扶到了美人榻上,夺过了她手里的酒瓶 林芳语熏红着脸迷茫的望着她,哈哈大笑起来,“清晨,你不是说过酒虽然解不了愁,却是可以让你忘了自己吗?”她晃动着手臂张开了手,“给我” 沈清把酒瓶狠狠的扔了出去,酒瓶径直砸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响声 林芳语哈哈大笑起来,冲碎了一地的酒瓶竖起了大拇指,“砸的好”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走到了那片碎片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伸手拿起了一块碎片 沈清吓得连忙跑了过去,欲要夺过她手里的碎片 林芳语瞪着她,小孩子般把碎片藏在了身后,“你放心,我珍惜这条命还来不及呢,不会做傻事的……”她竖起食指来放到了嘴边,嘴上笑了起来,“你说这人是不是也像瓶子一样,摔下去就会碎掉……” 沈清不明白的望着她,理解不了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因为自己和七皇子谈话,七皇子和芳语说了吗?或者,芳语是喜欢七皇子的,只是没表现出来? 那自己岂不是搅了局? 可是,自己未从芳语身上看到过喜欢啊,不说这个,就是时间也是对不上的 那不是这个的话,会是什么呢…… “遵均被赐婚了,是英国公家的二小姐……呵呵,二小姐……”她不住的呢喃着,身子摇摇欲坠 沈清连忙扶了过去,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 原来,芳语喜欢的是朱遵均么,那个儒雅的九皇子?她的表叔? “我说,我愿意给他做侧妃,我不在乎,只要和他在一起,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好……我会为他洗手作羹汤,我会为他养育一个可爱的儿子或女儿,我会……”她迷茫的看向了手中的碎片,忽然又哈哈大笑起来,“我差点儿都鄙夷我自己,可是还好,我不是一直都是个虚伪的女人吗,那就让我一直虚伪下去,这样谁,都不会受伤……” 前言不搭后语的,但沈清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些什么 她安静的跪在了她旁边,安静的做一个倾听者 “记不记得以前你的自杀,那时我是很不理解的,生命宝贵,为什么一向热爱生活的你会想到离开这个世界?爱情真的会让人发狂吗?”她笑着摇了摇头,“但是现在,我理解了,爱情真的会让人发狂,我也想那样,用最美丽的姿势祭奠自己逝去的爱情,虽然这个爱情一直都是在我的脑海里……” 沈清没有说话,没有劝她,也没有安慰她,只是倾听着,现在的她,需要一个倾听者,而不是一个劝慰者 也许,过了今天,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他很像杨鹏,那个替我坠下飞机的男人我原来一直以为爱情是甜言蜜语,爱情是浪漫,爱情就是一顿烛光晚餐,一张铺满玫瑰花瓣的**我会和他结婚,也是因为他的浪漫,就算知道他外面还有女人,我也毫不迟疑的和他去了民政局”她说着嘤嘤哭了起来,终于忍不住扑到沈清怀里嚎啕大哭 沈清没大见过杨鹏,脑子里也已经忘了杨鹏的样子,但她见过九皇子,那个如玉般的男子,仔细一想,怪不得她刚见九皇子时会觉得有种熟悉感 林芳语哭了一阵后,又停了下来,“我从没想到他会为我去死,我一直以为那是他的谎话,他的甜言蜜语……”她一个劲儿的摇着头,手里慢慢渗出血来 沈清连忙掰开了她的手,里面已经是一片模糊,她急忙唤道外面的若初,林芳语望着她惊慌的样子笑了起来,像是高洁的昙花,“不用了,这点血又死不了人” 沈清望着眼前绝美的面孔,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想一拳把她打醒,可抬起的拳头却始终落不下去 她的手里的血滴答滴答的滴在了碎片上,妖娆的红色渗进了碎片里,呈现着一种白与红的触目惊心 沈清抹了抹脸上的水迹,站起身来走了出去,马上又拿着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走了进来 林芳语依旧跪在原处,手上的血已经蔓延到了裙子上 沈清连忙走过去给她仔细包扎了起来,抬头眉头紧锁的望着她 林芳语转头望了过去,眼中一片空洞,像是一个毫无灵魂的行尸走肉 沈清拿起一片碎片来往自己腕上割了上去,触目惊心的血一下子喷了出来 林芳语立马神智清醒了过来,手忙脚乱的翻着箱子,却因为着急而颤抖,根本拿不起一样东西 她边哭边喊着外面的丫鬟,撕心裂肺 沈清笑着望向了她,从怀里掏出个瓷瓶来倒了上去,血势立马变小了,后来干脆都凝固在了手腕上 “你当时和我说,我要是死你就陪我一块死,现在,你要是想死,我马上陪你一起去” ------------ 第一百六十八章 谈亲 林芳语苍白着脸望着她,眼泪不住的往下掉着 “你这个笨蛋你怎么会这么笨”她嚎啕大哭着扑到了沈清的怀里,直到哭得没了力气 沈清扶她坐到了美人榻上,胳膊一张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点点血珠立马冒了起来,她咬唇抽了口凉气,好不容易伪装好,唇色却还是苍白的厉害 林芳语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还在浅声抽泣着,丝毫没注意到沈清的异样 沈清见此松了口气,将手别在了身后,有点掩饰的问道:“你,当真要给九皇子做侧妃吗?” “呵呵,”林芳语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边笑边哭,让人看着心疼的厉害,“我从来就是爱慕虚荣的人,怎么会给人做侧妃呢……” 她自嘲的摇着头,眼泪已经干涸,只那么笑着摇着 “李馨尔,你给我醒醒”沈清使劲儿摇晃着她,又不小心扯着了伤口,她一抿唇,停止了动作 林芳语摇了摇头,伸手无力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会想开的” 沈清额上的冷汗冒了出来,嘴唇越发的苍白 馨尔一直是个拿爱情当信仰的人,让她一时半会儿放下心结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想着叹了口气,侧身倚在了美人榻上 “我,亲手把自己的幸福斩断了”她面无表情的说道,“他是永乐帝的儿子,我不能为了自己而毁了他他的性子我是知道的,断断不会让我做他的妾室,在他的字典里只有两样选择:一,我们分道扬镳;二,他违抗圣旨,不顾一切带我私奔他从来是个非黑即白的人,从来不肯做灰色地带的选择,即便他自己明明知道哪种选择是正确的……” “只有我在他心里的没那么完美,他才会毫不犹豫的取舍”她笑着抬头望了望窗外,嘴角露出一抹掺杂着无奈心痛心死的笑容,“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她低头望向了沈清,“是……清晨,清晨你怎么了?”她着急的捧着她的脸,忽然撸上了她的袖子去,鲜血已经染红了里面的袖子湿漉漉的 她着急的在她怀里摸刚才的小瓷瓶嘴下有种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惊慌与害怕“若初,若初若初”声音刺耳中带着颤音,让人听着心里一紧 沈清睁开了眼睛,虚弱的望着她“没事,怎么一直都这么大惊小怪”她强忍着疼痛拿起了身子旁边的瓷瓶,林芳语忙拿过去颤抖的给她倒了上去 若初和云烟急急忙忙闯了进来,若初一见沈清脸色白的吓人,心中一突,忙赶到了跟前,“小姐……” 沈清朝她笑了笑,“出去” “小姐”若初倔强的跪在了她面前,死活都不挪动半步 林芳语看着血慢慢的止住身子一下软了下来,她看着沈清没那么白的了嘴唇,无力的向两个丫鬟摆了摆手 若初终究被云烟架着走了出去 林芳语愤怒的望着她,沈清只一个劲儿的笑 “你是要死了让我愧疚死吗?”她说着身子不住的颤抖,望着沈清一下子就抱了上去 可是我说了你会自责死啊她无声的说着,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有没有回到那年,我躺在玫瑰花瓣上,想要为爱情殉葬,你生气的把我拉了起来,愤怒的骂着我,你好像从来都没有那样生气过”她呵呵笑着,“但是你刚才忘了,我要让你重记起来,这样你就会不舍得扔下我一个人” 林芳语无声的哭起来,拳头无力的捶打在她的背上 沈清呵呵的笑,“我从来都不是朱觐宁,也不是沈清,我是朱清晨,从未死去的朱清晨……” 林芳语听着她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她忙紧张的掰过了她的身子,不住的喊着外面 ※※※※※ 林二夫人正坐在德寿堂的花厅里喝茶,脑子里不住的思索着儿子昨晚说的话 怎么现在有些后悔了 算了,既然都已经来了 那就问问,或许人家还瞧不上呢 娘,我这一辈子非蓁蓁不娶,您老要是不想抱孙子,就自己看着办 这个臭小子 都怪自己从小惯着他,不然也不能让他如今这么嚣张都敢威胁自己了 “老婆子睡晌觉睡过头了,等很久了?”老王妃笑呵呵的从内室走了过来 林二夫人连忙迎了上去,放下了心思,接话道:“老祖宗这是说得哪里话?是我来早了,我一直是个沉不住气的,想着好些日子没来看看老祖宗了,还望老祖宗别怪罪才是” 老王妃呵呵的笑,扶着她的胳膊到了太师椅上,让她坐到了下首,“怎么没带岩哥儿过来,这孩子平日来了只马马虎虎的和我打个招呼,都好久没有好好地和他说过话了” “孩子长大了,不肯跟着娘出来串门儿了,这孩子一直像匹脱缰的野马,没个惯性,下次定让他好好地和老祖宗赔个罪”林二夫人有些愁闷的叹气道 老王妃摇了摇手,“这孩子啊,就该野一些,成天像我家平哥儿似的,倒是像个小姑娘了” 林二夫人是知道朱觐平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性子的,由于不锻炼身子也有些弱,她想到自家的儿子,身体壮壮的,功夫还好,心下不觉有些骄傲,但她面上去没表现出来,只笑着言道:“平哥儿以后定是内阁大臣,和那等野猴子怎么能比,永哥儿是人中龙凤,平哥儿又差着一截儿了” 这话虽奉承的直白,但却正好奉承到了老王妃的心里,在她心里,没有谁比朱觐钧好的了 “你啊,这嘴还是那么利落”老王妃呵呵笑道,又问道:“你娘身子可还好?” “好着呢,前些日子还念叨您,说又是好久没见着了”林二夫人笑道 两人又聊了半天,林二夫人这才开始说起小儿子的事 “蓁蓁今年也十二岁了,明年可不就十三岁了?” “是啊,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小姑娘也快要长成大姑娘了”老王妃说着有些感慨,这孩子差点儿就与她们失之交臂了 菩萨保佑啊 “这十三岁可就忙了,老祖宗可要做好准备,小心让人踏破了门槛儿”林二夫人笑道,蓁蓁当年凭借一首《咏菊》,在京里的贵族小姐圈子里面出了名,后来又表现过几分才学,现在也是才女般的人物儿,人又长得漂亮……她想到这里垂了垂眼睑,郡主怎么了,大不了以后自己让着些,蓁蓁当自己的儿媳妇也是不错的,而且性子又好,最重要的是儿子喜欢啊 她忽然改了主意,语气上也重视起来 老王妃眉眼间全是骄傲,“前些日子永兴侯家的还来提过亲呢,为她家的亮哥儿那小子也是个好的,奈何蓁蓁就是瞧不上人家”叹了口气,语气里全是无奈和**爱 林二夫人握了握手里的帕子,转而笑道:“蓁蓁是个重情义的人,她不了解其为人肯定是不能同意的” 真是个香饽饽,这么早就开始了,看来自己真是要先下手为强了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本来不是很喜欢,却因为抢手,变为了格外喜欢 “岩哥儿也是个别扭的,给他说了几个都不满意,非说要娶个相熟的呵呵,你说这孩子”林二夫人说完叹了口气,眼角不明显的望着老王妃 老王妃呵呵笑了笑,似是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相熟的好,了解看来岩哥儿这是有意中人了,你可要好好审审” 难道老祖宗是瞧不上自家? 不能啊,她连永兴侯金家都列为选择项了 哦,有可能是误会了 她想着拍了拍腿,“什么呀,那小子哪有什么相熟的,就这几个表姐妹还认识” 话都已经如此直白了,老王妃如果再装傻就是直接驳斥了 这种提亲的事都是要先隐晦着来,万一人家不乐意,到时候两家都尴尬,这样先试探一番,如果对方有那个意思,自己就再明白着提出来,或者请红媒,这是两面乐呵的事情 老王妃一听感兴趣起来,“岩哥儿和蓁蓁也是青梅竹马了,他俩当初还是在济南认识的呢人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林二夫人一听立马坐直了身子,嘴角掩饰不住的喜气,“实话不瞒老祖宗,我啊,今儿来就是这小子把我弄得烦了蓁蓁是个极好的,我这不一听,就紧赶着来了” “岩哥儿是个好孩子,对蓁蓁一直好得很,这些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但是,”老王妃一顿 林二夫人闻言心马上提了起来,疑惑地望着老王妃 老王妃呵呵一笑,“蓁蓁一向是个有主见的,我可不敢擅自做她的主意,还是问问她再说”她说着摇了摇头,“两个孩子父母去的早,都养成了自主自强的性子,我啊,这心既安慰又心痛的啊” ------------ 第一百六十九章 论嫁 林芳语坐在沈清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哭泣 你怎么就不知道说一声,非忍着 幸亏太医说没事,只是疼晕过去了,不然自己…… 她想着仍心有余悸,早已经把白天的事忘到了脑后面 沈清醒过来的时候正值华灯初上,边上的云烟和若初正劝着林芳语吃饭 林芳语摇着头看了沈清一眼,正见她幽幽转醒 她连忙扶起了她来,眉头紧锁着,“要不要吃些饭?刚煮好的燕窝粥,我喂你吃些?” 沈清瞥了她一眼,自顾自的下**趿上了鞋,“大姐,我是伤着手了,又不是出了车祸,你怎么和我刚生完孩子似的?” 云烟在旁边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若初暗自松了口气,连忙下去指挥人把饭菜端上来 沈清叫住了她,“没有和祖母说?怎么和太医说的?” “奴婢又不蠢,没有和老祖宗说太医问起的时候,奴婢说是白天不小心让玻璃碴儿划着了,以为无事,只简单的上了些金疮药,没想到又扯着了旧伤口”若初微笑着,看沈清点头后又重走了出去 林芳语担心的坐到了她旁边,拿着她手上的手端详,“真没事吗,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沈清用那个受伤的手比了个v的姿势 林芳语这才松了口气,马上又瞪眼望向了她,“你这命不是自己的是,哪有这么祸害的?那么深的口子,你怎么就能下的手去?我看你以后还是别连鞭子了,做个杀猪的行当正好倒是真的快准狠,你怎么就不想想对准的是你自己?哪有你这么冲动的你要是……我怎么办?老祖宗怎么办?表哥怎么办?还有姨母,有你那天天想着的人朱清晨,你脑子能不能……” “大姐我是为了谁?”沈清慢悠悠的说道 林芳语一下子噎住了,张了几次口都没有说出话来最后直接低下了头去 沈清轻轻揽住了她的身子,“我是那么没数的人吗,那个口子就是看着吓人,我和你保证,三天之内肯定能一点儿也看不出来这可是姥爷教我的独门秘籍,放心好了” 这个口子确实只是看着吓人,她只是想让馨尔清醒过来别再一时想不开 馨尔是个认死理的性子,在她冲动的时候你说话她能听进一半去就不错了,她只能采用极端的方法,才能让她面对生活真正的醒过来 林芳语望着她毫无掩饰的眼睛,这才信以为真 她让丫鬟们都退了下去,望着沈清握住杯子的左手,再移至微微露出些白纱布的手腕,嘴角一笑猛地将沈清抱到了怀里 “咳咳”沈清呛了口气不住的抱怨着,“你能不能提前有点儿表示” 林芳语咯咯的笑 一大清早沈清就目送着微笑有些勉强的林芳语出了府 她昨晚又哭了好些时候,最后哭累了才睡了过去 总是需要一些时间的,时间是治愈一切伤口的良药 沈清送走林芳语,刚准备回去再补一觉就被等候在院门外的扬嬷嬷请了过去 “嬷嬷是特地来找我的吗,可是祖母有什么事情?”沈清疑惑地问道,最近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皇宫前几天刚去了,林家是两三天去一次,文家去的不勤,但上个月却也去了一趟最近就是发生了一档子三皇子强抢良家妇女的事情,也没什么别的了啊 难道祖母是想去上香了? 扬嬷嬷笑着跟在沈清旁边,“老奴也不知道呢,老祖宗这次可对老奴瞒得紧实” “嬷嬷就骗我”沈清努嘴不在意的笑道 扬嬷嬷只一个劲儿的笑,颇有感慨的望着沈清 沈清忽然感觉一阵不自在,抬头正好看着扬嬷嬷颇有意味的看着她 那种眼神里竟然有种邻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沈清一颤,拉着扬嬷嬷就往前走,“嬷嬷要再这么看着我,我可就要回去换身衣裳了” “三姐儿怎么这么说?”这下反倒是扬嬷嬷不理解了 “这浑身鸡皮疙瘩,岂不硌得难受?”沈清笑道 扬嬷嬷一顿,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说笑着走到德寿堂,老王妃正在缠麻线,见沈清过来忙把盛着麻线的簸箕交给了一旁的绿儿,哄着她们退了下去 沈清看着旁边鱼贯而出的丫鬟婆子,虽不明白却也没有多问,笑着过去揽住了老王妃的胳膊 老王妃笑呵呵的望着她,把她拉到了临窗的大炕上,“吃饭了没有?” “这个祖母就不用担心了,就算天塌下来了我也不会忘记吃饭的”沈清笑嘻嘻的道 老王妃**溺的望着她,“整日和永哥儿在一起,这皮嘴和他是一样一样的,真是活气人” 沈清嘿嘿的笑,“您找我来有什么事情?” 老王妃让一旁候着的扬嬷嬷把门关上,笑着执起了沈清的手,“本想昨天和你说的,但语姐儿昨儿来了,你们年轻人聚聚,我就先憋下了” 她说着看向了沈清,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你二舅母,昨儿来了” 林二夫人?她来,和自己有关吗? 沈清有些不理解 她和大舅母比较要好,和二舅母虽说还可以,但没有到特别亲昵的地步,祖母怎么今日提起了? 对了,二舅母是林耀岩的母亲,难道是林耀岩闯了祸? 沈清想着狡黠的笑,“不会是岩子又闯了什么祸,二舅母拿他没办法,来搬救兵了?” “你二舅母那等要面子的人,怎么可能来搬救兵”老王妃嗔了她一眼,“是为你的事” 我的事? 沈清不理解了,她最近没欺负林耀岩啊 那家伙这几天不知是怎么了自己上林家的时候也是躲着自己,都好几天了 沈清摇了摇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老王妃点着她的额头薄怒道:“你还装” “我没有”沈清冤枉的摊手,委屈极了 老王妃看着她不似作假这才开口说道:“你二舅母来提亲” 沈清直接愣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磕绊的问道:“二舅母,为谁,来向谁,提亲?” “傻丫头”老王妃呵呵的笑,“当然是为岩哥儿来向你提亲” 沈清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今年才十二岁过了年才十三岁 天哪,在前世这还是个刚进初中的年纪 何况岩子,那是自己的兄弟啊 怎么可能…… “祖母,你是不是听错了啊?”她讪讪的问道 “没有”老王妃瞪着她,“怎么看你像听到了奇闻似的?” 就是奇闻啊沈清咽了口唾沫,“祖母,我和岩子是兄弟,怎么可能成亲呢,而且而且,我们是表亲啊,是近亲” “表亲怎么不能成亲了?”老王妃拍了拍她的手,“你和岩哥儿不一直挺好的吗,咱们也门当户对岩哥儿对你是没的说” 沈清忽然有些想笑,她实在是还没搞懂眼前的状况 “祖,祖母,您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我和岩子是兄弟,是朋友,哪有朋友成亲的啊”她笑着说道,一个劲儿的摇着头 “蓁蓁听祖母说,岩哥儿虽然平时皮一些,但人着实聪明的紧,况且,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各自了解各自的脾性,岩哥儿对你怎样,不再用祖母多说……” 沈清打住了老王妃的话,“祖母,您们在这儿撮合,也得问问我们的意见不是人好就不代表我们合适啊,不说我,就是岩子,他也不可能答应啊”沈清肯定的摇着头 老王妃拍了拍她的肩膀,“就是岩哥儿让你二舅母来提亲的” 沈清的眼睛霎时瞪得像牛眼一样大,忽然又反应过来,哈哈笑了起来,“祖母,你们被他给骗了他这是恶作剧呢” “蓁蓁”老王妃拍了她一下,“你别在这儿误导祖母,祖母吃的盐可比你喝得粥都多” 沈清讪讪的笑了笑,摊开了手,“祖母,您也别多费口舌了,我们是兄弟,不可能成为夫妻的” “你”老王妃指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终究妥协了下去,“你说你,这个不要那个不行的,是想要干什么,难道最后真要皇上随便指一个给你吗?” 我,我有啊…… 沈清在心里嘟囔着,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她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这要是和祖母说了,以祖母那恨不得自己马上嫁出去的劲儿,肯定马上请赵夫人来讨论订婚的日期 那自己岂不是从十三岁起就没有了自由? 这离及笄还有两年呢 不行,绝对不行 她加认定了自己的想法,看着老王妃喋喋不休的嘴唇,眼珠一转忽然冒出一计 亲爱的哥哥,对不起了 “祖母,我听说哥哥有喜欢的女子了呢”她忽然说道 老王妃还在苦口婆心的说着,闻言立马停下了口中的话 毕竟蓁蓁过了年才十三岁,还不急,只是提前挑着,但永哥儿就不一样了,他都十七岁了啊 过了年就十八岁,只有一年自己选择的空间了,不然可就被皇帝赐婚了 能不急嘛 ------------ 第一百七十章 劫胡 她屏住呼吸望向了沈清,“你刚才说什么?” 沈清见她终于止住了话题,暗自松了口气,面上却也不敢怠慢,连忙点了点太阳穴,装作正在思考的模样 老王妃紧张的望着她 她见此忙咳了咳,见好就收嘛 “我那天去长青院找哥哥,听哥哥和七爷聊什么什么小姐的,姓什么来着?”她痛苦的敲着脑袋,小脸紧皱着 老王妃拍下了她的双手,“就知道你丫头又唬我呢怕是什么都没听着?” “没有真听着了”沈清坚定的说道:“我还听到哥哥说考虑一下呢” 老王妃闻言又重亮起了眼睛,“真的?”一副面上不信但心里已经全然信了的模样 “当然是真的了”沈清保证的拍了拍胸脯,承靖老兄,我这可是帮你啊 老王妃想了想,唤道一旁的扬嬷嬷,“去看看王爷在不在家?” 沈清暗地里吐了吐舌头,立马准备跑路 “祖母,昨晚睡得晚了,这么早起来还困着呢,您肯定不忍心?”沈清摇着老王妃的胳膊撒娇道 老王妃点了点她的额头,轰着她回去睡觉,自己的一门心思早就飞到了朱觐钧身上 沈清心里暗笑,却也着实松了口气,马上马不停蹄的回了雅苑 ※※※※※ 林芳语坐上马车就躺在了车壁上小憩,云烟把屉子里的锦被拿出来,轻轻盖到了她身上,又拿起挑钩来拨了拨炉子里的银丝碳 她看着林芳语疲惫的脸色叹了口气,挑帘望了望窗外 咦? 奇怪了,从宁王府到林府没有经过羊角胡同? 而且,这是去往城外的路 “花伯花伯”她着急的喊道,但外面没有传来半分回应 林芳语皱眉张开了眼睛,疑惑地问着她,“怎么了?” 云烟急的就要哭了出来“小姐,这,这是去往城外的路” 林芳语闻言一惊,连忙挑起了帘子,外面赫然已经拐进了一条小胡同 “花伯,停车”她声音颤抖的喊道,挪过去掀开了车门帘子 外面哪有什么花伯,只有一个头戴斗笠的青衣锦袍男子拉着缰绳,前面的枣红马正在奋力的奔跑着 马车很快又拐进了一条胡同,让人简直迷了方向 云烟直直的叫了出来那前面的男子却也没有半分相应 此时已经驶进了靠近边河的道路是人烟稀少或者说,根本就没见着一个人影,连狗影都没见着 林芳语强自稳住了心神,颤音问着前面的男子“好汉有礼,小女子是永乐侯林家的七小姐,今日得好汉相救,势必让家父好好犒劳的好汉” 前面的男子还是没有一点声响 云烟望着自家小姐稳定的神态,也强让自己镇定了一些,她附在林芳语耳边说了几句话,猛地向男子扑了过去 林芳语的“不可”还没有说出口,云烟就被那男子打晕重扔回了车里 林芳语心一惊,她也是练武之人怎会不明白这人的厉害之处 她伸手探了探云烟的鼻息,见她只是昏迷了,这才放下了心,把她的身子靠在了车壁上 她重掀开了车帘子,大声朝外面喊道:“我身上虽没有太多银两倒也有些金银珠宝,拿回去给好汉沽壶酒喝” 前面的男子依旧是沉默 林芳语小心翼翼的向前面挪了挪,“我们家有十个女儿,家里自是不在乎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好汉想要什么直接说,如此这般,倒怕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话刚说到一半,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她晃了几下身子,紧紧地把住车门才没有让自己掉下去,定睛一看,眼前是一片树林,正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啼叫着 她暗自将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悄悄塞进了袖子里 男子利落的跳下车去,摘下斗笠背到了背上,背对着她走到了前方 应该不是要杀人灭口,难道要劫财劫色? 她又将手里的簪子握紧了些,悄悄移到了车辕上,伸手抓住了缰绳 “如果不想死,你就跑”不远处的男子声音醇厚的说道,里面带着不尽的阴冷 林芳语闻言一怔,微垂了垂眼睑,倒也极利落的跳了下去 “七爷当真好兴致啊”她站在后面紧紧握住手里的簪子,眼神间有些忐忑 对面人准过了头来,一双锋利的眉眼紧紧地盯着她,嘴角没有一丝笑意,“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刚才,你说话的时候”林芳语强自镇定的说道 朱遵堂点点头,慢慢向她走了过来 林芳语不住的后退着,随时注意着后面的树木 他一笑,停了下来,“我觉得,我不会伤害你,你可以把手里的簪子扔了” 林芳语紧紧地盯着他,紧抿着唇丝毫没有采取他建议的打算 “也是,荒郊野外的”他又哈哈的笑 林芳语丝毫不敢倦怠,紧紧贴在了一棵树上 朱遵堂忽然转过了头来,看了她一眼又重看向了别处,“九弟被赐婚了,你知道吗?” 林芳语的心忽然像被刀子扎似的疼,她又往树上靠了靠这才强自掩饰住自己的伤心和疼痛,“小女子不明白七爷的意思” 他和自己说这个是为什么呢? “呵呵,”他嘲讽似的笑了笑,“我只是想问你,我如果请求父皇赐婚,你愿不愿意?” 林芳语紧紧盯住了他,不愿意想的问题又从心里冒了出来 她几乎有些神经衰弱了,这几日的事情一件连着一件,哪个不是直击她心底的事情 她望着他认真的眼神,忽然笑了起来,“七爷这是什么意思?” “父皇催我了,我就来问问你”他毫不在意的答道 林芳语惊讶的望向他这个人的心是要有多冷啊,连自己的亲事,自己一生的幸福都无所谓的吗? 只为了所谓的父命,只为了所谓的好印象? 或许,还会掺杂着不可言说的利益 果然,自己那日见到的他是假的么?那个痞子混蛋却充满灵性的他是假的么? “愿不愿意?”他催促道 林芳语呵呵笑了起来,忽然厉眼望向了他,“我不愿意” “好”他也没有过多的表示,径直走到了马车前,头也不回的说道:“还不回去么?” 林芳语望着这个似乎刀枪不入的男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是特意来侮辱自己的吗? 这件事已成定数愿不愿意又有什么相干? 她面无表情的上了马车刚要掀帘子进去又被后面的人叫住了 “为什么不愿意?” “两情相悦,没有什么愿不愿意”她面无表情的说道,掀开了帘子 “那你和九弟是两情相悦么”他忽然大声喊道 林芳语一怔,掀开的帘子又掉了下去 “承认了?所以你才会那么伤心所以才会去找朱觐宁” “我没有”她大声喊道,似是要说服自己 朱遵堂望着她面色柔和了些,浑身的戾气也少了不少 林芳语喊完之后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微一撇头,掀开帘子弯腰走了进去 朱遵堂冷着脸思考了半刻,才利落的跳上了马车 “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他沉声说道,刚好用里面能听到的音量 林芳语闻言一怔,装作没听到般闭上了眼睛 老天爷,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 沈清正在小憩就被一个人怒气冲冲的打搅了美梦 “我的好妹妹,你干的好事儿啊”来人径直闯进了她的闺房,大声喊道 沈清打了个哈欠,从**上坐了起来 “解释”朱觐钧瞪着她坐在了一旁的圆桌旁,两腮鼓鼓的 沈清下**趿上了鞋走到圆桌旁倒了杯茶水,“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啊” “朱觐宁”他大声喊道,伸手就把她手里的茶杯夺了过来,“你这是卖兄求荣你知道吗?” “哥,你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我说什么了呀?”她冤枉的又重拿起了一个茶杯来 朱觐钧指着她手指一个劲儿的颤抖着,“您这还没说什么啊?是说和祖母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又是谁说我准备考虑一下了,是谁?朱觐宁,怎么我和彭彭的事儿,你比我还清楚啊?” “彭彭?”沈清倒茶的手停了下来,紧紧盯住了朱觐钧的眼睛,“哥,彭彭,是谁啊?” 朱觐钧一下子愣住了,不可思议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冲动,冲动是魔鬼啊 怎么忘了这茬儿了,自己从来就没承认过啊她根本就不知道 这下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折大了 “没,没谁啊……”他握住的手中的茶杯喝了口茶,一个劲儿的眨着眼 沈清笑着坐到了他面前,“我呢,今儿确实是和祖母那么说的,那是因为祖母要给我说亲,我那是缓兵之计你想啊,我哥光明磊落,咱俩从小儿你什么事不和我说啊,我这才放心大胆和祖母这样说了……如今看来,这事情啊,啧啧” 朱觐钧暗自抹了把汗,心里不住的骂着娘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心思 昨天的…… 沈清斜眼看向了他,双手扶上了他的肩膀,“哥,彭彭,是哪位啊?” 朱觐钧忽然拍了拍脑袋,“我忽然想起来了,九皇子明年六月份就要成亲,我那边还有好些事情没吩咐下去呢,我先走了啊” 沈清看着他像兔子一样奔了出去,大声喊道:“你别后悔” “你哥书籍里就没有后悔这个词儿”他远远的喊着,大笑着出了雅苑 若初笑呵呵的端着茶走了过来,“小姐,您今天不是要去伯爷府么,还不准备准备?” 沈清哀嚎一声,冲她温暖的大**扑了过去 时间一晃眼转过年到了二月,天气慢慢暖和起来,京里的贵族小姐们也将厚厚的缎子袄放进了箱笼 今年过年时到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就是八皇子也紧接着被赐婚了,对方是姚阁老家的千金 现在九皇子以上的哥哥们就只有七皇子还是单身一人,前朝里的大臣、后院里的主母们都在议论纷纷 就像现在,骁恩侯家的夫人就在喋喋不休,“……真是圣心不可测,七皇子是淑妃娘娘的儿子,谁人不知好些年前那位就已经殁了,可见没个母亲帮忙操持着就是不行……” 老王妃低头微笑着喝了口茶,并没有说什么 骁恩侯家的夫人见老王妃没反应,这才恍然大悟拍了一下大腿,“看我这张嘴,就是没个把门儿的老祖宗可莫见怪”讪讪的笑了两声也拿起茶杯来喝了口 沈清坐在旁边低着头,心里无限的不耐烦 谁人不知端茶送客的道理,这骁恩侯家的夫人不知是装作不懂还是真的不懂 她没注意到那骁恩侯夫人又打量了她两眼,转过头和老王妃说道:“安宁郡主真是个仙儿般的人儿,不知可许了亲?” 沈清见怪不怪的站了起来,向老王妃施了一礼后进了内室 这种关于自己亲事的事情,再听就显得毫不知羞了 老王妃目送着她走了进去这才笑呵呵的说道:“还没有呢,如今圣上繁忙,还没来得急赐婚” 骁恩侯夫人撇了撇嘴,谁人不知安宁郡主是圣上格外准许了的,可以自行婚配,骗谁呢? 这宁王府虽说现在有些弱势,但架不住圣上**爱啊,而且据说宁王爷给礼部出了几个主意,可立了一功真想不到,以前那么个纨绔子弟如今竟成了灼手可热的人物儿 好在自己有儿有女的这宁王府的两个宝贵饽饽还都没说出去呢 她想着又看向了老王妃“王爷可是当代的好儿郎啊不知可有看上眼的人?” 老王妃垂了垂眼睑,抬头笑道:“说是有中意的人了,如今还未向皇上请婚” 骁恩侯夫人讪讪的笑了笑,又马上把话转到了沈清身上“我家二儿子也是个好的,如今还未婚配,每日啊都要把我给愁死了” “儿女亲事,理当顺应天意,多愁也是无济于事的”老王妃又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还是老祖宗想得开”骁恩侯夫人奉承了一顿,这才起身拜别而去 沈清望着门外从内室走了出来,走到老王妃旁边说道:“这骁恩侯夫人是怎么嫁给骁恩侯的?” 老王妃笑呵呵的望着她,“不必管她,倒是你这两个月我是天天都要应酬人,你就没个看上眼的?” “祖母说什么呢”沈清笑笑转过了头去 她如今才十三岁,可没有定亲的打算 “蓁蓁,你如今的年龄也不小了,祖母呢也没有多少年的活头儿只有把你们兄妹俩嫁出去,祖母这心里才能放下心来……”老王妃拍着她的手叹气说道 沈清一下子就捂上了老王妃的嘴,“这种话祖母以后不准说祖母身子坚朗,定会长命百岁” “那不就成了老妖怪了嘛”老王妃呵呵的笑,抬头微笑的看着沈清,“好男儿大家都看着呢,你现在不着急,以后可不就后了悔?祖母是过来人” 沈清低头抿了抿唇,这两个月来上门提亲的人数不胜数,老王妃确实很累,她也很累 “祖母,我……其实有喜欢的人,您就不要操心了”她低头说道 老王妃闻言眼睛一亮,重重的拍了她一下,“怎么不早说是哪家的公子,祖母认识不?” 沈清把头低得低了,“算了,您就别问了”说着就起身急急的跑了出去 “这孩子”老王妃着急的摇着头,嘴上却弯了起来 两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意中人,自己以后就不怕下去见儿子媳妇了 哎呦,前提是自己得撮合成啊 不行,太坐以待毙,她想着连忙招着扬嬷嬷,“你去打听打听,看看王爷和郡主最近和谁来往的密切” ※※※※※ 沈清坐在太师椅上托着腮,指尖有意无意的扣着桌子 既然和祖母说了,祖母肯定会派人去查 这样的话,那件事就会被提上日程 可是,我今年才十三岁好不好十三岁定亲,十五岁成亲,这一辈子都没个自由了…… 不成不成,在王府还可以随便出去,但嫁作人妇可就没有这么随意了啊 一直想去感受一下大明的大好河山,要不,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祖母肯定不会让自己去,不说祖母,就是哥哥也不会让自己去 可要是不去,自己会后悔死的…… 她敲在桌子上的指尖度密集起来,听在一旁的若初心里忽然有些忐忑 小姐不会又想干什么…… 她还没忐忑完的,沈清已经像跳般的站了起来,大步进了内室 不管了,夜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好主意 不然等祖母查出来,自己可真就追悔莫及了 “小姐啊……”若初在后面颤声追着,心里的不详感越来越强烈 沈清忽然站住了,让追上来的若初一下子撞了上去,沈清回过头去向她比了比食指,“不准说话” 若初委屈的站在后面,不住的抚着鼻梁 沈清过去将内室的门关上,走到柜子前挑了几件旧的衣裳出来 “小姐啊,您这是要干什么啊……您别和奴婢说您想出去玩儿两天,奴婢一看您就知道您想不辞而别,这要是让王爷知道了,奴婢几条命够用啊……”若初不住的啰嗦着,跟在沈清后面兜兜转转 沈清闻言停下了脚步,倒不是因为若初说的话,而是她的媒婆任务还没有完成呐 这要是一走了之了……不行不行,太不负责任了 她想着又坐到了**上,若初见此连忙松了口气,把沈清扔了一**的衣服又重挂了回去 这么说来,要快些套一下彭彭的话了,只要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被捅破,其余的就用不着自己了 一定,一定要快一些 宁老王妃可不是盖的,手下的管林那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儿 她想着又站了起来 若初连忙跑到了她面前,哭着一张小脸,“小姐啊……” “给敏王府下帖子,就说想见一下彭侧妃的妹妹”她顿了顿又连忙补充道:“切不可让哥哥知道” 若初闻言到底松了口气,连忙出去了 这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好的事情啊,好在祖母度就算再快一天两天也查不详尽 再说了,还有哥哥在前面挡着呢,他和彭彭的应该要比自己先浮出水面…… 沈清想着大笑两声,三天之后,出发 游山玩水,乐哉乐哉 对了,还有芳语,她想着低头沉思了片刻,拉着若听到了林府 芳语正坐在院子里喝茶,眼神有些恍惚,嘴角却若有若无的带着丝笑意 沈清悄悄走到她后面,“想什么呢” “哎呦”林芳语吓得拍了拍胸脯,转眼间两人又打闹起来 芳语自从过完年后一直闷闷不乐的心情大有好转,如今已经恢复了以往,而且还颇有些小女儿的心态 沈清当然知道是为什么,经历一些事后这家伙把七皇子放进了心里,两人现在正处于**的状态 九皇子当时又找过她,说是不相信她是个那样的人,想违抗圣旨带她私奔 但这让她拒绝了,和他清清楚楚的摊开了牌,如今两人只是普通朋友,或许在一些事情上连普通朋友也不是 这也算是不如意之处了,毕竟她当初那么喜欢九皇子,毕竟两人当初是那么的要好 千金易遇,知己难求 这其中的苦恐怕也就只有她自己明白了 是不是这也说明芳语放下后世的那段自责与不舍难过了呢,沈清不知道 “你来找我干什么?”林芳语坐在藤椅上悠哉哉的问道 沈清挥手让候在一旁的丫鬟婆子们都退了下去,这才小声说道:“我准备去江湖转转,你去不去?” “什么?”林芳语一下子蹦了起来,“大姐,你忘了你当年了吗?跟着驴友队去了原始森林,连命都差点儿没有了” “哪有啊”沈清讪讪的低下了头,“当时只是迷路了,最后老大不是找到回来的路了么……”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宁王爷 林芳语深吸了一口气,径直把她甩到了脑后面 “馨尔,馨尔……”沈清摇摇头跟了上去,举手向若初远远的打着手势,意思是让她们无要事不要打扰 林芳语进屋后气已经消了大半,但面上还是一副不甚同意的表情,“你想好了?” “祖母已经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了,她必定不会朦胧着的你知道我这个人,拘不住,早就想去游游山玩玩水了,这要万一让祖母捅破了窗户纸,那我就在家备嫁,可哪儿都不用去了”沈清无奈的摊着手 林芳语忽然挑眉望向了她,“你就不怕这亲事中途有变故?” “不能”沈清似笑非笑的说道,她其实一直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因为在她心里,她有老王妃,有朱觐钧,她潜意识的以为他们会护着她,而且她和陆绍齐感情一直好得很,陆绍齐也和她说过让她什么也不用担心,他一切都会安排妥当 这一切都证明不会出问题啊 沈清忽然愣住了,长期的依赖别人,让她养成了不自己动脑子的习惯,遇到事情自然而然的也就想得简单,再没有了以前的未雨绸缪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这些事情都会有人替她想的 天哪,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成了寄生虫般的人,这在宁王府还好,有人护着她,姐姐们都已经出嫁,妹妹如六七岁的稚儿,根本没人和她斗心眼儿,就算在自己的院子,一切丫鬟都被若初收拾的妥妥当当,不用她操半分心可要是到了外面呢,要是到了夫家呢? 赵夫人听说善妒心思深沉,现在的自己会应付得了吗? 她以前怎么会一点都没察觉到呢? 真的是被富贵荣华迷了眼睛吗? 林芳语看着表情复杂的她,还以为她是担心:“你也不用怕,其实我也是瞎操心罢了老祖宗肯定会一切都置办妥当的” “馨尔我变了吗?”沈清依旧是一副魂不守舍的表情 林芳语低头想了片刻,才明白过来沈清是陷入了牛角尖,“放心,不用想太多你思想现在只是处于蛰伏阶段,很多人都会这样的这是因为你内心充满了安心感,所以在宁王府也不会想太多就像这件事情,你只是觉得你相信的人可以办好罢了,但当我疑问你的时候,你还是马上就梳理出了有用的信息,这说明你没有**”她呵呵笑着 沈清闻言心里这才松宽了一些心里却下定了要出去走走的信念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这样以后嫁去他家的时候也不至于太慌乱不知所措 她呵呵笑,“你当真不去?” 林芳语嘴角弯了弯,眉眼又飞扬了起来,“不去” 如此耀眼的笑容映照在温暖和煦的阳光里显得格外迷人,雕刻精致的红木圆桌上铺银红色的锦缎,温润的羊脂玉镯子正轻抚着锦缎,好似在轻轻私语 “你当真要去吗,这可不是现代,别想的那么容易,现在不止没有飞机,火车可都没有”林芳语忽然又说道 沈清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都计划好了这些都已经解决完毕了林奶奶可别再絮叨了,再来啊,我这耳朵可都长茧子了” “去你的”林芳语不依的嗔道,“你什么时候动身?” “三天后,不要和祖母说还有朱承靖,这要让他们知道了,我这旅游计划可就泡汤了”沈清连连叮嘱道,又有些激动的摩拳擦掌起来 等沈清回到王府的时候,天色又到了傍晚 若初连忙迎了上去,说着下帖子后的结果,“……彭小姐可兴奋了呢” 沈清点了点头,第二日收拾妥当后就去了敏王府 敏王是永乐帝的弟弟,母亲是先帝慧妃,很早之前就随着先帝去了敏王现在也就是三十多岁的年纪,长得很是精神,跟沈清匆匆见过一面后,甩袍大步走了出去,颇有些大男子汉的风范 敏王妃长得虽没有太大的特色,但通身举止明显是受过正轨的教育,很是气派 彭侧妃和彭彭长得有七分相似,举止间颇为知礼,动作行云流水让人看着心情愉悦她和沈清互相见过礼后就带着丫鬟婆子们出了屋子,让两人在有限的时间里尽量多相处一些 “哎,你和你姐可真不像”沈清连连咂舌 彭彭听后非但没有生气,脸上还全是骄傲,“那是,我姐可是我们那里出名的才女,自是和我不一样的” 沈清笑,聊着聊着岔上了另一个话题:“上次听你说那朱觐钧,你和他关系很好么?” “怎么了?”彭彭有些着急的问道 “没事没事,”沈清连连摆手,“就是忽然想起有和我名字这么像的人,有些好奇” 彭彭闻言这才放心了心来,嘴角勾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笑意,“他是我在京城最好的朋友,虽然嘴有些贱,但是人很好我伤心的时候会安慰我,我遇着困难的时候会帮我出主意……” 朱承靖嘴贱的毛病是改不了了,但他还有那么温柔的一面吗? 沈清不禁怀疑的想到 那边彭彭还在笑着说话,嘴角眼角全是笑意,“他虽然只是一个书堂先生的儿子,但是学富五车,以后肯定会有大作为的” 沈清忽然狡黠的望向了她,“那你喜欢他吗?” 彭彭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眉眼间全是躲闪,“说什么呢你,不害臊” 这就够了,看来朱老兄还是很幸福的嘛 既然这样,下一步也就可以开展了 沈清呵呵的笑,两人聊了一阵后才扯出自己的目的,“咱去城外骑马,你不是说你马术好么?比比?” “好啊”彭彭一听果然兴奋起来,迫不及待的拉着沈清的手就要往外面走 沈清忙把她扯了回来,“换衣服啊” “哦”她讪讪笑了笑,两人进屋换好了衣服后,才一起骑马去了城外的跑马场 “觐宁,你这枣红马儿不错嘛,真是好苗子只不过我的追月没带过来,不然让他俩陪,生出的小马驹肯定好”彭彭盯着沈清身下的牡丹红眼光发亮,就像饿久了的穷鬼 不愧是朱觐钧看上的啊,和他兴趣一模一样 沈清赶紧撇开了她的目光,“这是我哥送我的,叫牡丹红” “牡丹红?”她皱眉拍着小脑袋,“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沈清只哈哈的笑 她忽然又疑惑地望向了沈清,“你有哥哥么?我怎么没见过?” “有啊,宁王爷嘛”沈清点头,忽然低声说道:“彭彭,有些事情我如果瞒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是说这件事吗?不怪你啊,是我自己没注意到”她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拍了沈清一下,“怎么这么矫情了” 沈清讪讪的笑了笑,“别的呢?” “你瞒了我什么不成?”彭彭忽然危险的望向她 “没有没有,如果嘛,说的是如果”沈清连连摆手,开玩笑,现在招了不就什么也做不成了嘛 彭彭这才笑了起来,“放心好啦,只要不是什么大事,我原谅你啦” 沈清暗自里松了口气,两人扬鞭快到了城外 朱觐钧说今天会过来跑马的啊,沈清暗自思衬道,左顾右盼的望着周围 “觐宁,你找什么呢?”彭彭大声问道 沈清连忙摇了摇头,“看看有没有熟人” “别找了,咱俩比赛你不是一直和芳语说你们俩的马术厉害吗?今儿我倒要见识见识你的马术”她大声喊道,向空中抽了一马鞭 沈清只好收回了思绪,待彭彭喊了开始后两人一起策马往前冲去 “朱觐宁”正当沈清策马奔腾之时,一个气急败坏的熟悉声音传了过来 她嘴角一勾,故意调转马头往声音来源驶了过去 彭彭见此,喊了一声耍赖,也只好跟在其后紧紧追了上去 沈清到达朱觐钧面前一下子勒住了马,动作潇洒的从马上跳了下来 因她身着男儿装,这一切也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所以也没有人望过来,只有陆绍齐朝沈清使了个眼色,打了个手势 沈清低头暗笑,往朱觐钧那边稍微靠了靠 她还没开始说什么,朱觐钧就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今天不是有花艺课么,你又逃课了?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整天上这里面来混,让人发现了怎么办?于你的名声是不是有损……” 他聚精会神的说着,丝毫没发现后面白马上下来一个身材娇俏的“男子”,正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旁边的陆绍齐看到了后面的“男子”,惊讶的看了沈清一眼,不住的向朱觐钧咳嗽 朱觐钧烦气的看了他一眼,“怎么,又想求情?陆云鹤,我还没说你呢,别我一教训她你就求情,惯坏了你赔啊” 陆绍齐朝他背后努着嘴,他这才觉得不对劲转身望了过去 两人对视眼中都是惊讶 “彭,彭彭,你怎么来了啊?”朱觐钧讪讪的说道,心中全是忐忑 稍后改错字哈…… ------------ 第一百七十三章 添油 彭彭望了望沈清,又望了望朱觐钧,又望了望陆绍齐 想起朱觐钧刚才说的话,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不可思议,里面还夹杂着一些痛楚 “你……们?”她用食指指着两人,嘴巴张的大大的 朱觐钧转过头暗骂了一声,刚要解释就被彭彭的话堵住了嘴 “你们定亲了吗?”她不住的笑着,走过去拍了拍朱觐钧的肩膀,“行啊你,能娶到觐宁这么好的女孩子” 朱觐钧刚要开口说话,她已经走到了沈清面前,“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百年好合,百年好合……”她说到最后伪装的笑容再也坚持不住,表情有些扭曲,“我不知道你们订了亲,我和他只是朋友,你别多心” 她说完自己呵呵笑了笑,转过身朝后面摆了摆手,“我先走了” 沈清面对这一状况还有些懵,见朱觐钧已经追了上去,连忙跟了上去 “彭彭,不是……”朱觐钧有些想笑,但美娇娘已经动了气,连忙上去拽住了她的胳膊 沈清跑上去一把把他的胳膊打了下来,望着彭彭的背影问道:“你会原谅我吗?” “朱觐宁”朱觐钧气急败坏的望着沈清,要不是这丫头现在会发生这种状况吗 但他刚说出三个字就被沈清给捂住了嘴 彭彭试着有些冷的手臂,收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了起来,她使劲闭了闭眼睛,好不容易才吐出两个字,“不会” 朱觐钧还在挣扎着,沈清附在他耳边说了句话,他这才安静下来 沈清警告的盯了他一眼,这才试探着放开了手 她走到彭彭面前又说道:“你不是说不是大事就原谅我的吗?” 彭彭忽然笑了起来,大大的眼睛里雾蒙蒙一片,有些好笑的抬头望向了沈清眼眶里的泪水就那么直直的掉了下来 “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她有些哽咽,“但你却……”她摇了摇头,“骗我,捉弄我……我知道自己很蠢,我也知道我自作多情,可你不用这么残酷的把我踩在地上” 朱觐钧慢慢走了过去,拿出怀里的锦帕给她拭着泪,“蓁蓁和你开玩笑呢,怎么还哭了……” 彭彭一把就打掉了他的帕子快步向马那边跑去 “她是我妹妹”朱觐钧大声喊道 彭彭闻言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不可思议的回头望向了两人 “你的秘密可都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啊我可什么都没说”沈清朝朱觐钧吐着舌头,回头朝彭彭招了招手,“对不起,我改天和你解释” 她说完拉着陆绍齐跨上马快步跑开了这里只留着两个人遥遥对望 沈清舒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 朱觐钧正大步朝彭彭跑去,她咯咯的笑了起来,总觉心事总算放下了一桩 陆绍齐好笑的望着她,“您老这是当媒婆?” “算你猜对了”沈清嘻嘻的笑,眉梢乐的神色,好似有种魔力,让看着的人也跟着畅快 陆绍齐心里一阵荡漾,松开手里的缰绳一个跳跃就到了沈清后面 沈清吓了一跳,闻着身后属于他的味道,脸不禁红了起来 陆绍齐将头放到了她的耳侧,嘴里温热的气息摩挲着她的耳畔,“你是怎么认识那彭家小姐的?” 沈清一阵恍惚忽然看到了自己的袖子,连忙往后推着他,“我可没有断袖之癖,快起开” “可是……”陆绍齐由着她推搡着,忽然一下子抱住了她,“我有啊” “滚”沈清啐了他一口,心里却像是浸了蜜一样 ※※※※※ 那边林耀岩正不相信的望着林二夫人,“什么?” “老祖宗让人传了话来,你以后也别多想了”林二夫人叹口气望着儿子,她心里又何尝不有些惋惜,但人家是皇亲,两家又是亲家,自己还能死缠烂打不成? 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贵家小姐还不好找么 林耀岩一个劲儿的摇头,“娘你一定是听错了,蓁蓁怎么会没选择我,难道是那小子?” “谁?”林二夫人好奇的问道,难道蓁蓁有喜欢的人不成? “哦,不是”林耀岩明显神飞天外,已经不在地球上了 林二夫人瞪了他一眼,“那娘就给你说亲了,你……” “我不要不是和你说了吗,我此生非蓁蓁不娶”他推着林二夫人走到了门外,“你走,我静静” “嘿”林二夫人刚要说话就吃了闭门羹,那臭小子竟然把门给关上了 “臭小子,开门”她使劲敲着门,里面却没了动静 林耀岩正围在屋里不停的踱步,听着母亲的敲门声越来越烦躁,忽然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臭小子”林二夫人在后面喊着,下楼梯的时候没看着台阶,差点儿摔了下去,幸亏边上的丫鬟 她愤愤的看着林耀岩消失了的背影,心底下却不由松了口气 蓁蓁不嫁进来也是好事,不然到时候可真是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了,自己又要站在哪里?这辛辛苦苦样了十好几年的儿子,哪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也好不然以后自己和儿媳生隙的话,还要吃婆婆的气,天知道,老太太拿着这个外孙女可不差于自己的亲孙女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林耀岩上马房牵了马,赶着马就到了宁王府门前 他刚跳下来,忽然又顿住了脚步,这件事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不对,该如何见她呢? 一顿臭骂肯定是躲不了的,她会不会真的生气了呢? 自己见着她又会不会失控,难道她真的不喜欢自己吗? 那为什么又对自己那么好? 他辗转踌躇了片刻,又重跨上了马大步向城外跑去 一定,一定是她没反应过来,才会拒绝的 一定是这样 沈清和陆绍齐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下绕了半圈,陆绍齐也试着有些受不住了,恋恋不舍的上了自己的马 “你以后别化妆化的这么真,多不道 沈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觉得挺好” 陆绍齐哈哈的笑,一只手向她伸了过去 沈清看了看周围,笑着把手放了上去 “嫁给我”他忽然含情脉脉的说道 沈清一顿,接着抬头望向了他,一撇嘴,“这就是求婚么,这太草率了些” “求婚?”他忽然了然的“哦”了声:“玫瑰花?不,蔷薇?” “什么,什么玫瑰花?”沈清低下头眼睫毛不住的抖动,不会…… “父亲以前说的啊,说他向母亲求婚的时候就是用的玫瑰花,不,应该说是蔷薇”陆绍齐说着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你不认识德昌兄?可逗了别看他在朝堂上正儿八经的模样,也是惹过不少笑话的”他说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说他向母亲求婚的时候,那时还很穷,读书之余去干了好几份活儿才在首饰铺里买了个成分不好的红宝石戒指,但当他拿着那个去给母亲求婚的时候,姥姥还把他给笑话了一通他后来才知道,原来他认为很贵的红宝石戒指在母亲娘家只是个一般货色,得力的丫鬟也能赏着但后来母亲还是时时都戴着,就算那是个便宜的东西” 沈清闻言有些感慨,陆谦在现代也是个好好男人,就是不知他是怎么来了这举目无亲的古代? 在这个可以三妻四妾的时代里,他还可以一直都忠心于赵夫人一个人 “你和你父亲关系很好?”沈清捏了捏他的手问道 陆绍齐点了点头,“依他的话说,我们是哥儿们” “我以后也要戒指”沈清忽然嘟嘴说道,样子别提多可爱 陆绍齐笑着望着她,伸手把她柔软的手攥得紧了些,“好,一定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 沈清咯咯笑了起来,两人望着眼里都是暖暖的情愫 远处的人儿望着这一切,紧攥的双手都有些发白,他紧紧地咬着唇,胯下的马儿正烦躁的刨着前蹄 “驾”他拉紧缰绳忽然朝反方向跑去,眼里似有一阵水蕴闪过 “客官,里面请”小二望着眼前这个满脸戾气的绝美男子,话音尊敬了些 林耀岩把马缰绳往小二怀里一甩,大步走了进去 “上酒” “好嘞”里面的小二忙引着他上了二楼,“林六爷里面请” 林耀岩怒气冲冲的进了里面,却不小心与刚走出来的一个身穿藏青直缀的书生相撞 “找死啊”他瞪了那书生一眼,转身大步朝里面走了进去 书生被撞了个踉跄,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疑惑地问道旁边的小二,“那是哪个贵人?” 小二悄悄靠他近了些,“你不知道吗,那是林元帅家的六公子往日一向心情颇好,今日不知是怎么着了……” 书生胡乱的点着头,又伸头往里面看了一眼,这才向小二拱了拱手,径直下了楼 他刚下到中间的时候忽然又停下了脚步,低头想了片刻,又转身抬步走了上去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如归 林耀岩整个人如同发了怒的狮子,再没有了往日的纨绔模样,气压低沉的让人不敢靠近 小二胆战心惊的将酒放到了他面前,也不敢再讨赏钱,马上低眉顺眼的又退了下去 书生在旁边望着这一切,摩挲着手掌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 毕竟,贵人现在心情并不是很好 这要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偷鸡不成蚀把米,可就违背了原先的意愿了 他正想着,一个衣着绚丽的花花公子哥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坐到了林耀岩面前 “林六儿,怎么今儿个自己在这儿喝闷酒?可是哪个姑娘甩了你不成?”他说着哈哈大笑起来,手臂放到了林耀岩的臂膀上,“今晚兄弟陪你去藏娇楼,你这家伙总也不肯去……” “滚”林耀岩红着眼睛望着他,手里的酒壶重重落在了桌子上 公子哥儿一颤,刚要嘲讽一句抬头就看着他怒狂了的眼睛,连忙把视线移向别处,嘴里不住的嘟囔着,“真是会拿乔儿,真以为我怕你啊,不过是看在你祖父的面子上……”虽是这么说着,身子却已经离开了座位,像飞一样的往后退 林耀岩直接忽视了他,自己拿起酒壶来直接往嗓子里咕咚咕咚的灌着 书生望着他闪烁了一下神色,重又往楼梯口走 “看戏不收钱啊”林耀岩重重的嗓音在他后面响起,他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只有几个文人在旁边对诗,那些人一直是明哲保身的态度,发生了天大的事也不会往这边看一眼,只会在事后询问店小二 而望着这边,离这边近的不能再近的,只有自己 他后悔的啐了一声,也只得笑呵呵的回过身去 脑子却是想着千万不能惹恼了面前人,要打就打要骂就骂,大不了到时候多赔上几副药钱 打不死就成 他想着佯装沉稳的走了过去,弯腰作了一揖,“在下真定孙如归,见过林六公子” “呵,”林耀岩连看也没看他一眼,“我又不是稀罕人物儿,你哪用得着给我作揖啊”语气间颇有几分自嘲的意味 名唤孙如归的书生垂了垂眼睑,没有再接话 “马上给我滚,再不滚以后见一次打一次”面前人还是拿着酒壶往嘴里倒着酒水顺着脖颈滴到了胸前青色的锦袍变成了藏青色 书生连忙又作了一揖像大赦般的急不可耐的跑下了楼,中间还不小心踩空了台阶,差点摔个狗吃屎 林耀岩在楼上猖狂的大笑着,连几个明哲保身的文人也悄悄往那边瞅了几眼 梯后连喘了几口粗气掏出洗的发白的瘪荷包向掌柜付了几文酒菜钱,拿着那荷包也没再往怀里放,摇着甩着的离开了酒馆 “大爷,行行好,我都饿了七八天了”一个身着邋遢破烂的男孩子拽住了他的裤角,脸上一片菜色 书生摇着荷包的手停了下来,望着乞儿忽然笑了起来,“你这一看就是才饿了三天的,我说的对不对?我当年也行过这把戏可我是当真饿了七八天”他蹲下身子望着乞儿,举着手里发白的瘪荷包,“那滋味儿,比死还难受”说着站起来哈哈大笑,转身继续甩着荷包往前走 “阿哥我这里刚求来了一个热包子,你尝尝看”一个清亮中带些虚弱的女童声音忽的响起,让前面摇着荷包的书生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乞儿还有些蒙,听到小女孩儿的声音后才反应过来,“你吃,阿哥不饿,今早刚啃了口馍馍” 书生又重转过了身去,看到小女孩手里正捧着一个希巴碎的素馅包子,脸上还有一个红肿了的脚印,头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马蜂窝,上面还粘着两片树叶 他恍惚了一阵,慢慢走了过去 乞儿望着他重走了回来,连忙把女孩儿手里的素馅包子往女孩儿嘴里塞,待看到女孩儿鼓得不能再鼓的腮后,才舔了舔手上没有的油渍,将女孩儿护在了身后,一副警惕的神情望着他 书生望着这副场景有些动容,伸手从手里的瘪荷包里掏出来几个铜板放到了小女孩面前,露出干净的牙齿笑了笑,又转身将荷包放到了怀里,嗅了嗅鼻子慢悠悠的往前走着 小女孩愣愣的望着面前的铜板,还是小男孩反应快,马上把铜板拾起来放到了小女孩怀里,“改天买白馒头吃” 书生听着身后稚气的话语,微微扯了扯嘴角,手中却不知何时紧紧握起了拳头 他穿街绕巷的到了一条土胚房的巷子里,巷口还摆放着一些发黑的玉米秸,一看就是下雨没来的急收,被雨水给腐了 “孙秀才回来啦”巷子里走出一人,背上还挑着两个大箩筐 书生点了点头,问道:“杨叔怎么现在才去?” “小儿发病了,好不容易才褪下烧来,唉,希望现在还有人”唤作杨叔的挑夫摇头叹了口气,又挑着两箩筐的白菜往集市那边去了 书生径直走到了一家院子门前,推开不知有多少年了槐树门板,吱嘎一声走了进去 院子不是很大,只有几间正房和两间偏房,院子来有个男人正在锯木头,沙沙的声音让人听着心里烦躁 “回来啦”锯木头的男人头也没抬的应承了声,也不管他回没回话,继续大声音的锯着木头 孙如归点了点头,径直推开破旧的木门进了西偏房 里面一个妇人正在给躺在**上的老人喂药,见门响忙往那边看了一眼,见是孙如归,忙站了起来,把药碗放到了**头,“孙秀才,这药可不多了” “谢谢夏婶儿”孙如归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妇人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是个合租的院子,里面住着三四口人家,都是外地来的,倒也相处的愉快这夏婶儿就是看他们父子可怜,答应每日帮忙给老人煎药和喂药 **上的老人慢慢睁开了浑浊的双眼,盯着坐在**边的孙如归,嘴角微不可见的扯了扯,“萧儿,别再浪费钱财了,我大限将至,人参灵芝都是无用的……” “父亲,您来这京城不就是想再看一眼长城么,我还没让您看着呢等过些日子您身子好些了,咱就去”孙如归熟练的给老人捏着手掌,笑道 老人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怎么样?” “又舍了十几文出去,倒是遇着个林六公子,但没搭上话”孙如归摇了摇头道 老人长长的叹了口气,“永乐侯林家的六公子么?他们是武将之家,就算攀上了关系也与你用处不大” “总好过现在如撞墙的苍蝇”孙如归低头道 老人又重闭上了眼睛,在孙如归以为他要睡觉的时候,他又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这活了一辈子才明白的道理,你一定不要重蹈覆辙,不然,一辈子也只能像我一样,当个教书先生银子没有了挣,面子没有了拾回来,万万不可自命清高……” 孙如归点点头,给他掖了掖被角,“我许了赵大娘去教她家的儿子,您睡会儿,我晚上就回来了” 老人疲惫的点点头,好似说了那么几句话已经耗费了全身的气力 孙如归又重出了西偏房,院子里的男人已经锯完了木头,正在用小锤往上面砸着生了锈的铁钉 他向男人点了点头,又重出得了门 自从被萧先生收养,不觉已经五年了 他想着摇了摇头,走到大街上轻门熟路的又进了一家院子 ※※※※※ 沈清拼命的往德寿堂跑,身后的男子俨然已经快抓到了她 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啊,沈清不住的腹诽,奔跑的度快了些 边上的小丫鬟连连后退,生怕让两位主子给撞着 “朱觐宁,你丫给我停下来”男子望着如泥鳅般的沈清,气急败坏的喊道 沈清笑嘻嘻的回过了头,“你当我傻啊,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给你揍” “你还有理了是?今天不逮着你我就不姓朱”男子发狠的加快了度,眼看着就要抓住了沈清 沈清调皮的往旁边一躲,就进了一个院子里 “别过来啊” “瓮中之鳖还言兴国之道”朱觐钧奸笑着,慢悠悠的向她逼近 沈清随意的指了指头顶上,又伸手扶着额头,一片愁苦的神色,“我是说不说呢,哎呀,可为难了” 朱觐钧往头顶上一看,漆木匾上烫着三个大字“德寿堂” “卑鄙”他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眼睛眯着像只猎豹 沈清委屈的望着他,灵活的手指搅动着腰间的络子,楚楚可怜,“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朱觐钧死死的瞪着她,最后却也不得不败下阵来,僵笑着走了过去,给沈清揽了揽发丝,“这是怎么弄得,我那边有瓶好头油,待会儿让玉墨给你送过来”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准备 沈清笑眯眯的望着他,像只捉到猎物的小豹子 “谢谢哥” 朱觐钧咬牙切齿的望着她,刚要动手沈清就咳了一声,望着他眨着眼睛,“扬嬷嬷,您怎么出来了?” 背后的扬嬷嬷忙施了个礼,笑道:“老祖宗听着应该是两位主子来了,让老奴出来瞧瞧” 沈清嘟嘴望着朱觐钧,伸出食指来摇了摇,转身随着扬嬷嬷进了屋 “祖母”沈清笑嘻嘻的跑到了老王妃身旁,望着黑着脸跟进来的朱觐钧挑眉 朱觐钧刚警告的瞪了她一眼,就被老王妃提了名,“怎么脸那么臭?不愿来就给我出去” 他撇了撇嘴,大爷似的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老祖宗,您可别惯坏了,小心这丫头……”他说着向沈清挑了挑眉,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这下换沈清紧张了,不过她马上就镇定了下来,这小子也还有把柄在自己手里呢,他可不会两败俱伤 朱觐钧也只是提提,让沈清别忘了还有这码子事,见沈清已经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也就及时闭上了嘴 老王妃看着两人默契的样子,挑了挑眉头,敢情这两个小兔崽子是把自己当成了共同敌人啊 嘿,她还被迫上战场了 真得让管林快着些 “你们两个给我打马虎眼是?永哥儿,你也别说你妹,你自己啊,也好不哪儿去”老王妃瞪着他说道,又苦口婆心了起来,“你就算让我知道了又能怎么地?就算是小家小户的女儿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这可说不定”朱觐钧边剥着桔子边老神在在的答道 沈清像朱觐钧吐着舌头,随意的坐在了老王妃旁边 “还有你,”老王妃见那个没脸没皮惯了,定是问不出什么来,又将话头引到了这边“你怎么好的不学,偏跟着你哥学会了这些?怎么,难道瞒着我你们就能白头偕老不成?最后不还得八抬大轿,明门正娶” 沈清讪讪笑着又站了起来,像猴子似的坐到了朱觐钧身边 朱觐钧斜眼看了她一眼,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蓁蓁,你莫不是看上了有夫之妇?”老王妃忽然问道 沈清抬头不可思议的望向了老王妃,“祖母,您整天想什么呐” “还不是让恁两个小兔崽子给我逼得”老王妃闻言总算是放下了心来,只要不是有夫之妇就好其余的就算是寒门子弟她也能让他前途明亮 其实有这个祖母真算是两人福气起码择孙媳和孙女婿的标准不是很高 沈清低头喝了口茶,抬头望了朱觐钧一眼 这位大爷当真是没脸没皮惯了,又拿起了第三个桔子旁若无人的吃着 沈清探过身子朝他近了些,“嘿哥们儿,怎么样了?” 朱觐钧分过半瓣儿桔子给她,将剩下的半瓣儿塞进了嘴里 沈清瞅了他一眼,接过桔子看了看才放心嘴里,不错,还挺甜的 老王妃望着两人抽着嘴角,“我亏待你们了不成?” 朱觐钧拍拍手站了起来,“老祖宗,别说您这儿的桔子就是甜好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我先走了” 老王妃抚了抚额头,无奈的摆着手 沈清也笑着站了起来“那祖母,我晚上再过来?” “没心没肺的,都走”老王妃佯装生气的望着两人,重拿起了身边的麻线 沈清嘿嘿的笑,跟在朱觐钧身后飞快的走了出去 “哥,到底怎么样了啊,你得给我个准信啊,不然我怎么能放心……哎,哎”沈清刚走出院子就被停下来的朱觐钧提溜了起来 朱觐钧危险的望着她,头也不回的拽着她往外院赶 “哥,哥……觐钧哥哥,觐钧哥哥……”沈清嬉笑着喊着,手上却还在拉扯着朱觐钧拽着的领口 这家伙什么时候劲儿这么大了,果真是潜力是巨大的么? 可这潜力别用在自己身上啊 “老实点儿”朱觐钧回头喊道,沈清马上就老实了下来 朱觐钧拽着她很快到了长青院,把她拽进屋里转身就关上了门 沈清收拾着被他拽出褶皱的领口,眼下还不忘左右乱瞧 朱觐钧关好门后转身朝她冷哼了一声,“别看了,云鹤今儿没来” 沈清哀嚎着扑到了他身上,“亲爱的哥哥,我错了……” 朱觐钧好不容易把像只八爪鱼似的沈清拽开,沉着像黑锅底一样的脸坐到了书案前的椅子上 沈清舔着脸走了过去,嘴上识时务的嬉笑着,“刚才在德寿堂,咱俩不都是通桔之好了么……” “别跟我提这个” 沈清讪讪的笑了笑,趴到朱觐钧面前的书案上仰头望着他,“说真的,你和彭……嫂子怎么样了?” 朱觐钧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后又皱眉望向了她,“你这没脸没皮的劲儿是跟谁学的啊?” 你呗…… 沈清暗自嘟囔着,仍是瞪大眼睛望着他 朱觐钧站起来走到她身后,重重一掌朝她屁股挥了过去,“让你再擅自行事” 沈清“哎呦”一声跳了起来,见朱觐钧转身走到了门前连忙跟了过去,“哥,我从小儿就流落在外,不知受了多少苦,好不容易回了家……”说着委屈的抽泣起来 朱觐钧面上不由软了下来,转身望着她委屈的神情,心彻底软了,见她正揉着屁股,想帮她揉揉,却又想到虽是兄妹却也没有揉屁股的道理,只好轻声问道:“疼吗?” 沈清撅着嘴重重点了点头,又连续抽泣了几声 朱觐钧心疼着抚着她的肩膀,“你也是的,怎么能开那样的玩笑,多亏哥补救及时,不然彭彭……” 谁让你不招来着,沈清暗自吐着槽,抽泣越发急促了,“我,我也不知道彭彭,是,是嫂子,见,见你们俩,那样,又,又见彭彭伤心,才猜出,猜出几分,我,我想着帮,帮你们,才,才就错……” 朱觐钧将她搂进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沈清的抽泣少了些,问道:“那,那你和嫂子最后怎么样了?” 朱觐钧听着“嫂子”二字越发的顺耳,言语间也带着些笑意,“解释了一通,承认了我是宁王爷,彭彭最后好歹是原谅我了” “那,那你们……好了吗?”沈清试探着问道 朱觐钧将下巴抵在了沈清肩上,呵呵笑着,“没有……” 肯定是离好不远了,沈清腹诽着,你可得给我个大红包 “早这样儿不就行了嘛,遮遮掩掩的干啥呀还教书先生的儿子,亏你想的出来”沈清一下子从他怀里溜了出来,敞开门闩就跑了出去,嘴里还不忘大声喊着,“头油别忘了哈” 朱觐钧还有些愣,等他反应过来后沈清早已经没了影儿了,他对着门口不由破口大骂,“朱觐宁,你有本事别让我逮着” 他气得转身在屋子里转着圈,怎么让她给套了话儿去了,这小丫头片子 还头油 等等,教书先生的儿子?她怎么知道? 朱觐宁又让她给骗了 阴谋,这是阴谋啊 沈清乐哉哉的回了院子,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拽着若初又到了敏王府 彭彭正躲在屋里和她置气,关着里头的闩子死活不让她进去 “彭彭,彭彭?”她在外头喊着,向着一旁的彭侧妃做着无奈的动作 彭侧妃尴尬的向她点了点头,袅娜的走到了门前,轻轻的敲着门 “我不想见你”里头彭彭大声喊道 彭侧妃停下了敲门,柔声说道:“是我” 脚步声渐近,不一会儿门就被打了开来 沈清笑着向彭侧妃点了点头,彭侧妃向里面叮嘱了声,这才带着丫鬟婆子离去 沈清踱步到了彭彭面前,坐到了她旁边的凳子上,“对不起,只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彭彭扭过了身子背对着她,依旧没说话 “好,是惊吓”沈清讪讪的说着,挪着凳子又到了彭彭面前,“真不是故意的……” 彭彭又转过了身子,她只好又挪到了原地,“只是想让你和哥哥相见,后面的真不是故意的……” “真的?”彭彭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 沈清连忙举手发誓,“……你那样以为真是我怎么想也想不到的……”她说道最后闷声笑了起来 彭彭举起拳头锤了她好几拳,这才消了气,嘴下仍是不饶她,“那你以前怎么不和我说?” “解铃还须系铃人嘛我说了你们误会不及时解释清楚不是深?”况且,那样也太便宜朱某人了 彭彭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最后怎么还误导我?” 沈清想着呵呵的笑,“不误导你,你们现在能这样?” 彭彭闻言红脸捶打了她两圈,这才松了口气 沈清哈哈的笑,“你可不能便宜了朱承靖,谁让他骗你来着?” 彭彭瞪了她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再想什么,定是他回去收拾你了?” 沈清嘿嘿的笑,这就是有个爽朗朋友的好处 “不过,我还真是不能轻饶了他……” ------------ 第一百七十六章 潜逃 夜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 今日有朱某,翻墙逃夭夭 “你轻点儿……”沈清不住的吆喝着,在这宁静的晚冬夜显得有些静谧 旁边的丫鬟还在抱怨着,“您说您这日子过得好好的,干嘛非要出去玩儿啊……再说了,出去玩儿和老祖宗说声,老祖宗还能拦着您不成?哪用得着三半夜的翻墙……这要被发现了,看您面子往哪儿搁……” 沈清掏了掏耳朵,把包袱使劲儿系了系,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把手里的鹰爪绳钩嗖的一声就扔到了墙上 她使劲儿拽了拽,觉得没问题了,才向若初点了点头,抓着绳钩准备往上爬 “小姐,”若初连忙跑过去抓住了她的衣角,苦着脸道:“您要不再想想……” 沈清嗔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你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去,别念念叨叨和个老娘们儿似的” 若初撅了撅嘴,“奴婢定是要跟着小姐的,这些年奴婢什么时候离开小姐过……” “那就别说话”沈清又抻了抻绳子,转头四周看了看,这才像只灵巧的猫一样攀着绳子跳上了墙头 别说啊,这王府的墙就是高,没有鹰爪绳钩还真爬不上来 多亏管林被祖母差去办事儿去了,又有如青的美人计,不然哪能这么容易啊 她想着拍了拍胸口,见若初上来马上把绳钩收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齐齐从墙上跳了下去 如同两只野猫跳在了地上,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宁王府西侧是一条胡同,胡同那边就是京城富商廖家,此时廖家门口两个门卫正在打着瞌睡,红彤彤的灯笼随着夜风一晃一晃的,不远处还有几只猫头鹰呜咽的叫着,显得有些渗人 沈清朝若初比了比食指弓着身子率先从阴影中跑出了十几米去 等两人彻底出了胡同的时候,差不多要过了一刻钟 沈清站在大街上不停的拍着胸口,不停的喘着粗气,可见这逃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若初比之沈清的体力还有些不如,但她喘粗气的同时还在左顾右盼着,似是在等什么人过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沈清低声问道 若初掏出袖子里的怀表看了看,“子时过一刻” “什么时候来?” “约好了是子时过两刻,没出意外的话也应该快了” 沈清点了点头,靠在了树下的阴影里 不一会儿一阵“嗒嗒”的马蹄声就传了过来,若初连忙走了出去和那人对了一下暗号才对着沈清招手 “公子”那人有三四十岁的模样大眼浓眉,嘴唇有些厚实,属于放到人群里马上就找不到的类型 沈清点了点头,利落的跳上了车辕转身就消失在了车帘前 等若初上得马车,和那人颔首示意,“嗒嗒”的马蹄声才有响了起来,马车向着南边疾驰而去 沈清靠在车壁上不由松了口气,“猴儿真是长大了” 她昨天特意去了趟武进伯府,一是向李氏变相的辞行,二是让志儿帮忙找个可信之人,载着她们离开京城,去往码头 志儿当时也是不认可可他从小就听她的话,在听了她的一番言辞后,也就同意了还说等这一段学业结束后就去找她,也试试逍遥自在,游山玩水的滋味儿 沈清就把给李氏写的信交给了他嘱咐了他一顿才回去收拾东西 若初闻言只一个劲儿的笑,忽然又愁闷起来,“老祖宗不知道要多担心呢……” “放心,我给祖母留了信的”沈清伸展了一下腰肢,“不过就玩上一年半载的,看你愁的,就怕咱不回来了似的” 若初撅着嘴,把肩上的包袱稍稍松了松,没有说话 沈清望着她笑着摇头,“祖母最是开明之人,这件事她老人家没猜到十分也能猜到个七八分,不然你还真以为如青的美人计就让那些侍卫迷了心魂儿啊?咱府里的侍卫什么时候吃素的过” 若初忽然抬起了头来,眼中满是不相信,“真的吗?老祖宗怎么能猜到?而且,她老人家为什么顺着您啊?” “祖母这是满足我呢,她知道我一直憋屈的慌,等以后出嫁了肯定不能出去了,这才顺着我的意”沈清说着低下了头,轻轻叹了一声 若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好奇的望了过去,“那老祖宗是怎么知道的?” 沈清笑着望了她一眼,“如青” “如青?”若初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不过又马上明白了过来,低头紧紧地抿着唇 沈清拍了拍她的肩膀,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不知是在对谁说话,“做什么事之前一定要心里有数,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若初抬起头来望了她一眼,忽然又笑了起来 这样子的小姐好像在秀水的时候,灵动,智慧,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她喜欢这样的小姐,这样的小姐让她有满满的安全感 “那您怎么还什么事情都对着如青说?”这是她非常不明白的一个地方 既然是老祖宗的耳目,小姐又为什么什么私密的事情都对着如青说呢 沈清笑了笑,“如青虽是祖母的耳目,但为人坦率,聪慧,最重要的是极其忠诚她明白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况且,祖母是我的祖母,只会为我好,她让如青留在那里的目的也只是想知道我的近况,别有什么难事不好意思对她说如青除了这次事情严重才通报之外,其余的只有上次的朱瑛娴,你当真以为祖母什么都蒙在鼓里么?那可是宁老王妃啊在独子和儿媳死后仍撑起了整个宁王府的宁老王妃如青以后是要随我嫁到夫家的,到时候她忠心的也就只有我了其实,我最怕的是她为了我与祖母虚与委蛇,那样的她才可怕,但她没有,也没有让我们失望” 我们,是指小姐和老祖宗么? 原来,老祖宗什么都知道 原来,小姐也什么都知道 若初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还是感觉自己有些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 她不由觉得有些愧对小姐的厚望 沈清笑着拍了拍她的肩,“站在多高的地方看到多远的事情,你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忠心聪慧如你,我别无所求” 若初一下子就抬起了头来,眼里盛着憋了好久的泪水,“小姐……” 沈清拿出帕子来给她擦了擦眼泪,“上次死活不同意的事情,现在能同意了?” 若初低头想了半天,才想起沈清说的什么事情,小姐的思维跳跃的也太快了些 她使劲儿的摇着头,嘴里还有些抽噎,“若初已经下了决定,小姐就不要再劝了若初,不会嫁人” 沈清望着她叹了口气,“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怎能让你孤独终老?”她这事都和若初说了好几遍了,奈何这也是个犟的,无论她怎么说都死活不答应 若初不赞同的望着沈清,“明明奴婢比小姐大,小姐还说把奴婢当妹妹看,这不通奴婢以后是要给小姐当管事妈妈的,小姐难不成心里有了好的人选?” 沈清听着哭笑不得,却也只好打住了这个话题,心里想着下次一定要说通了她 其实,让她跟着嫁到陆家去也无不可,但她跟了这好些年,也受了不少苦,实在是不想让她一辈子为奴为婢,嫁给一个奴才,以后生的还是奴才 但也只能下次再说了 “公子,码头上的船最早的也得寅时末,您不妨先在码头边上客栈睡两个时辰,到时再登船”外面男人的话传了进来,语气里带着莫名的恭敬 沈清闻言敞开车帘看了外面一眼,马儿还在奔跑着,路旁不时闪过一些挂着红灯笼的客栈,还有些脚夫睡在临时搭建在仓库旁的窝棚里面,只等着大清早的起来装货 沈清望着男人粗壮的胳膊,忽然想到了刚来京城时的那个马车夫,心里不觉有些感慨 “称呼您胡叔可好?” 男人爽朗的笑了笑,“随着公子喊” 刚开始看着这人挺沉默的,没想到也是个爽朗之人 沈清呵呵笑了起来,“胡叔,那咱就找个客栈歇歇脚,明日一早就去包个客船” 那边男人点了点头,边赶着车,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好,最后还是拗不过性子朝里面喊道:“公子,咱多嘴说句话哈这客船啊,您还是别包的好,看您年纪轻轻的,别再遇着了歹人,谋财害命您去找那挂着名号的大客船,那样的啊,安全,路上还能找着一两个志同道合之人,免了寂寥” 沈清笑着道了谢,想着也是这么个道理,就又问了问哪家船行价钱比较公道,信誉比较好 “顺风船行就不错,他家虽然稍贵些,但路上从没出过事故,船上吃的喝的也齐全,舵手都是有经验的,船驶得也稳当” 因这种人常年奔跑,对这种事情了解也多 “胡叔明日就回么?” “把公子送上船就回,不然没法向我家公子交差啊” 爽朗的很,坦诚的很 ------------ 第一百七十七章 路上 说话间,男人已经将车停了下来,笑呵呵的对里面说道:“这家‘平安客栈’是这附近唯一一家比较干净的,平时船上有富家来了,也都歇在这里” 沈清把包袱系了系,若初已经打开车帘走了出去,在外面弯腰给她掀着帘子,沈清探头往外面一瞧,这附近没有了那些简易窝棚,周边紧挨着几个小食肆,不过因现在已入深夜,食肆茶棚都隐入了黑漆漆的夜色之中,只有这客栈前面挂着两个红彤彤的大灯笼,上面写着个大大的‘宿’字 男人上前敲门,沈清这才看清他的身量,大约有八尺的样子,肌肉结实,走路极稳却又没有太大的声响,连外行人都能看出来是个功夫不俗的练家子 “谁呀?”一个店小二手提灯笼,披着个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棉袄迎了出来,不住的抬手揉搓着眼睛,举手投足间能看到他里面只穿着个单薄的亵衣 男人向小二拱了拱手,笑着说了几句话,这才请沈清主仆过去 小二颇不乐意的望了两人一间,这才让开门口让两人走了进去,嘴里还不住的嘟囔着,“小院没有了,大间也没有了,小间也没有了,只有混住的大通铺,你们爱住不住……” 若初皱眉望着小二,刚要呵斥就被男人挡了下来 “公子,通铺可以吗?”男人询问道 沈清思考片刻才点了点头,跟在小二身后徐徐的往前走 小二领着三人到了拐角的一件屋子前,没好气的推开了屋子,“算你们好运气,住个单间顶着大通铺的钱,银子明早去柜台结算,寅时三刻,早了锁着门,出也出不去”说完打了哈欠也没管三人又提着灯笼远去了 若初皱眉望着小二的背影,也没说什么轻手轻脚进屋去开始找灯烛 “胡叔,现在客房很紧张吗?”其实她是在隐晦的问这家客栈怎么如此嚣张 男人率先走进了屋去,打量了一番这才稍往外退了一步,“天已快入春,南方的客商又都活络了起来尤其是这两天,天气日渐暖和,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平安客栈是较为高档些的客栈,富商们选择的也比较多,一般都是让城里的人帮人提前预定,这如今能得了个无人的大通铺已是幸运的了其余的客栈鱼龙混杂半夜常有偷东西的有时还能打起来都是基层民众,未免粗了些” 沈清点点头,仰头笑着问道:“听胡叔颇为了解的样子,是经常出海吗?” 男人哈哈笑了起来待看到旁边紧闭的屋门后才稍显别扭的咳了咳,低声说道:“我前些日子刚从广州回来,为我家主子送货的常年奔波,这些事自然是了如指掌了” 沈清知道这是志儿托朋友找的可信之人,闻言也没多问,只是觉得志儿的心是越来越细了 若初已经把烛台点了起来,沈清打眼一看,确实是干净的很,被子也都叠得很整齐一个大炕大约能睡七八人的样子,炕前摆着两张方桌,桌子上各放一只青花瓷的茶壶,再远处就是几盆室内花卉,灯光有些暗也看不清是什么花,只能映着灯光看到墨绿色的叶子 相对于其它的同等客栈确实是用了心了 男人也环顾了一圈,稍稍点头朝沈清拱了拱手,“如此即委屈公子一晚了,明早寅时六刻,咱过来叫您” 沈清疑惑地望向了他,“胡叔准备去哪儿歇息?” 刚才小二明明说就只有这一间大通铺了啊,虽说男女有别,但她现在也是男子身份,况且这个大通铺这么大,各占两边也碍不着什么 “只有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咱在马车里就行,您是主子,再怎么着也没有和主子同屋的道理”男人嘿嘿的笑,故意压低的声音显得有些幽默 沈清闻言呵呵笑了起来,“出门在外,没有那些虚礼,现在虽快入春了,但架不住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天寒地冻的,别冻坏了身子骨儿,况且这铺这么大呢” 若初顿了顿手里铺被的活计,抬头望了男人一眼,站起身走到了沈清背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男人神情明显有些感动,他刚要说什么就看到沈清背后的俊朗小厮正警惕的望着他,他望着若初咧嘴一笑,又向沈清摆着手,“不用了,公子的心咱领了您快些歇息,咱明早儿来唤您”说着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若初见此才放下了心,重走到**前开始铺被 沈清坐到她旁边望着她,“你刚才怎么回事儿?” “没怎么回事儿”若初不自在的往旁边挪了挪,揪着被的一角抖索 “嗯?”沈清有些严厉的望着她,她这才停下了手中早已经弄好的被子,走到了沈清跟前,“小姐,您是未出阁的姑娘,还是天潢贵胄,怎么能和……”她说道最后始终没说出来 “以后还不一定会遭遇什么状况呢,你要是一直拿和在家里比,那咱出来还有什么意思?”沈清认真的望着她说道 她必须要若初过来这个坎儿,不然以后这个不符合身份,那个不符合身份的,怎么办? 若初低头抿着唇,“那‘胡叔’万一不是什么好人呢?” 沈清望着她呵呵笑了起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自是相信他的” 若初低头嗡了声,没再说话 沈清知她还是不能接受,也不多说什么,掀开身边的被子钻了进去,“还不睡?” 若初瞪大眼睛望着她,小姐最近的思维跳跃也太快了些 但见小姐已经闭上了眼睛,忙走到桌边吹灭了油灯,摸着黑爬上了** “小姐,下次咱定要提前订好客栈,这次幸亏是没人同睡大通铺,万一要是和一群男人同睡大通铺……小姐,小姐?”若初轻声询问着,听着边上已没了声响,摇摇头也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脑子里还在想着,下次一定要提前订客栈,一定要提前订…… 沈清一大早就被胡叔的敲门声叫醒,她睁着朦胧的双眼,望着外面还是全黑的天色,窝在暖和的被窝里真想睡死过去 若初已经起来整理好了衣裳,见沈清这样只得把她拽了起来,又有些疑惑地问道:“老祖宗既然已经知道了,咱为什么还这么急?” 沈清长长的打了个哈欠,“祖母知道,但朱承靖同学不知道啊,那家伙知道了肯定会把我抓回去的……” 若初闻言笑呵呵的把沈清拉了起来,动手给她整理着衣襟 沈清忽然睁大了眼睛,“早死早生,哦不,是早走早脱身,起” 若初一愣,忽然大力拍了拍胸脯 “小姐,你吓死我了……” “若初?” “嗯?” “这不没吓死么” “……” 等两人打闹着收拾完,胡叔已经买好早点坐在了马车车辕上 他见着沈清两人过来,连忙把油纸包放下跳下车辕走了过去,“不知道公子爱吃什么,就只买了些茶叶蛋和包子” 若初疑惑地看了眼周围,不可思议的道:“这么早还有卖早点的吗?” 四周还是黑黝黝的,和昨晚来时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大街上不时有些马车或脚夫匆匆而过,车轮的碾压声在宁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胡叔嘿嘿笑了笑,“这儿没有,但码头边上有现在还能买着,可到咱驶过去的时候,恐怕就卖完了”说完让开了地方,示意两人上车 沈清望着车辕上的油纸包,笑着向他道了谢,进到车厢里后才向他问另一个问题,“不知那顺风船行的客船是几时开船?” 胡叔大口把自己油纸包里的最后一个包子填进了嘴里,粗嚼了两口就咽了下去 他往嘴里灌了口水才说道:“这要看公子去哪儿了,去往每个地方的开船时辰都是不一样的,最早的是寅时七刻,径直去往福州的再就是卯正,去往应天的去往福州的那班并不是真的寅时七刻,一般还能再拖一小会儿,咱如果现在出发的话,应该还能赶上去往福州的那班船” 沈清让胡叔先往前面行着,拉开帘子稍往外面坐了坐,二月份的天气还是冷的紧的,她忙揽了揽身上的棉衣,通红着鼻头问道:“它们途中停不停?” “自是停的,要下船补给嘛”胡叔虽说着话,手下的功夫也没停,他见马儿加快了度后才又继续接着说:“一般隔段时间就停,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不过那是极少数公子要去哪儿?” 沈清搓了搓通红的鼻头,强忍着冻的酸疼,她刚要说话,就接到了若初递过来的一个东西,她低头看了看,是若初的毛领子 她又把毛领子递了回去,“快戴上,不然冻着了还得买药” 若初呵呵的笑,硬把毛领子推给了沈清,“车里不冷,您是在外面灌着风,自然冷得紧” 沈清闻言,笑着接了过来,又探头望向了胡叔 “扬州府,路过吗?” 亲爱的们,看过来看过来~ 朱朱因事明天要请一天假,后天补上…… 表打我啦` ------------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解 胡叔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扬州府是船运大府,自然都是停的不过……” 沈清疑惑的抬起了头 “不过,去往福州的船是在海安镇停,去往应天的是在扬州府停,海安镇也有去往扬州府的小船,大约两三个时辰也就到了……”胡叔忽然紧勒了下马 沈清抬头一看,见是一辆青布小淮车忽然从旁边的巷子里冲了出来,多亏胡叔勒马勒得及时,不然非撞上不可 她又抬头望了胡叔一眼,这人别看敦厚,心思实在是细腻得很 乌七八黑的大早晨,对方又是辆青布小淮车,连马都是棕黑色的,他竟然能在和自己说着话的情况下及时的感应到,而且,能让疾驰的马匹霎时停下来,也算是术业有专攻,行行出状元了 青布小淮车也停了下来,紧接着上面下来个男人 沈清忙探身出了车厢,利落的跳下车去,两厢说了几句话,沈清才又重跳上车,却也没再进车厢里,而是坐在了车辕上和胡叔聊刚才的那个男人 若初笑嘻嘻的掀开帘子探出了半个身子,听着两人讲话 “不嫌冷?”沈清瞪她一眼,把她给推了进去 紧接着若初又伸出了头来,向沈清做了个‘阿弥陀佛’的表情,又继续笑嘻嘻的探出了半个身子 沈清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只得让她呆在外面 胡叔笑哈哈的望着两人,不住的感慨,“还是第一次见主子对奴才们这么好的” 沈清不作心话,又重开始了刚才那个话题,“那人看样子也是个急的,就不知是去哪里” 胡叔望了前面的马车一眼,紧跟着摇头,“应该是去往南直隶那边” 南直隶的范围可大了去了 不过这也就是闲话的事情,非理出个张三李四就无趣了 沈清又和胡叔聊了些船上的事情马车不知觉的就到了码头边上 她面对胡叔忽然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下车忙作了个揖,“倒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有啥泰山的?公子可别折杀咱”胡叔哈哈笑着摇了摇手,将马车赶到了一边 这胡叔像是之前曾在船上码头上都做过工似的,非但对里面的门门绕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还有自己的独特见解和应对方法,最重要的是,他能从船上海盗的身上引申到朝堂之上,明里暗里的都能暗示些东西出来 可见,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是极有道理的 她这边想着胡叔已经安置好马车又重走了过来 “公子可带了路引?” 在大明朝没有路引寸步难行她准备出逃的第一步就是托志儿伪造好了两份路引 她忙从怀里掏出了两份路引,交到了胡叔的手上 胡叔笑呵呵的接了过来,对沈清一字一句的道:“咱带您去办理入船手续,您可要看好怎么办以后就得您同您的小厮办了” 沈清点点头,和若初一同来到了一间木屋前 这间木屋并不是很大,像是后世的治安亭沈清走进一看,里面有个戴着船帽的人正在写写画画,见三人过来忙站了起来 “对了,您要坐哪班船?”胡叔忽然回头问道,刚才岔话题岔得竟然忘了问 沈清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不过已没有了刚才那么黑渐渐有些混沌状态 扑面而来一阵海风的咸味,倒让她觉得浑身的锁链都被解开了 直至此刻,才真正的感觉到离开了宁王府的那座大宅子,颇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公子?”胡叔又重复了一句 沈清不好意思的望向了他,又转头问道窗口里面的人“都是什么时候发船?” 里面的人忽然笑了起来,“公子这话可就广泛了,这一天要发十几班呢” 沈清闻言脸立马就红了起来,不自在的咳了咳 “你这小子当然是问你靠近这时辰的有哪几班船啦,不说自己不会理解还赖别人”胡叔探进手去给了那人一个爆栗,没好气的说道 沈清一怔,自己忽然笑了起来 她什么时候这么娇气了 出来转转真是正确的决定 她摇头自嘲了一番,言行间自然而然都自然洒脱了不少,“小哥就说说这前两班” 里面人不由多看了她两眼,这才开始报航次,“第一班是去往福州的,公子现在还能赶上,马上就要开船,;第二班是去往应天的,卯时正开船,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若初听得格外认真,还悄悄在手心摩挲着,沈清笑看了她一眼,转头望向了胡叔,“我们还是坐去往应天的航班” 胡叔笑着点点头,把手里的路引递给了里面的人 里面的人仔细看了看,才抬头问道,“不知二位是住房间还是坐个位子就好?” 沈清还是比较偏于**性,而且去往扬州府最少也要十好几天的路程,自然是房间比较好 里面人又递出一张草图来,让她选房间 她选了较为里面的一间,才把草图还给了他 里面人很快就把两张船票和路引交给了胡叔,“两位坐去往应天的迎风号,二月十八日卯时正开船,住巽间,于扬州府下船,共是八两七分银子” 沈清挑了挑眉,示意若初付银子 八两多?若初惊讶的望向了沈清,见沈清点头,只好从怀里取出银子来不舍的付上 八两银子够普通人家生活一年了 三人刚转身,旁边就冲出来一个小男孩,戴着个洗的发白的挡风帽子,手里还举着个蓝色的小旗,“各位贵人们好贵人们是去往哪个船班?只要三文银子,小的领您过去” 这还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胡叔已经蹲下了身去,笑着摸着孩子的头,“杨娃子,连你胡叔都不认识了” 男孩靠近胡叔看了他一眼,忽然大力拍了拍胡叔的肩膀,“我娘前些日子还说您呢,怎么,又要回去?”“不是,送主子上海和你娘说声儿,我待会儿就过去吃面”胡叔摸了摸他的头,站起来领着二人徐徐往前走 “这杨娃子和他娘在码头边上开了个面馆儿,久而久之就认识了公子这次来不及了,下次可定要去尝尝,他家的海鲜大碗儿城里的都比不上呢”胡叔主动说道 沈清调侃的说道:“胡叔这可是介人了啊” 胡叔愣了愣,才摸着头哈哈大笑起来 若初看着胡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还是别过了头去 “小哥儿这是怎么了?”胡叔低头关心的问道 若初看了沈清一眼,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胡叔也没在意,领着两人到了一艘不是很大的客船前,把船票和路引交还给了沈清,笑呵呵的说道:“没船票是不能上船的,公子快上船” 沈清点了点头,从袖袋里掏出个荷包放到了胡叔手上,“收下” 胡叔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点点头收了下来 若初的神色顿时就有些发青 沈清和胡叔作别后,才看向了若初,“怎么了这是?” 若初转头看了胡叔的背影一眼,低头抿了抿唇,此时天色还是灰蒙蒙的,海浪拍打在停靠的船板上,哗哗的声音像是入了人的心里 “奴婢,看见那售票的人给了胡叔银子”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啊,她也是看见了的,只能说那售票人做的也太明显了些 沈清笑着望向了她,“你怎么看?” 若初一听这话眉头皱的紧了,嘴唇抿得紧紧地,“您总是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可现在呢?他还不是个介人,暗里还不是拿了咱的钱恐怕那平安客栈也是他早就找好的,也是暗地里收了钱的他怎么面对您还是那一副豪爽憨厚的模样,笑嘻嘻的,简直就是个笑面虎说起话来坦荡荡,也不怕闪了舌头” 沈清望着她疾世愤俗的神情,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可咱在那客栈住了个无人的大通铺,还一晚都没有异样,第二早人家还给买了包子若初,你看看刚才那个售票厅,还有人吗?” 若初转头一看,刚才还拉起的竹帘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下去 “这……” “我刚才偷偷看了下一班航班,是去往广州卯时末的,这人自然不用再呆在里面卖票而且,发船两刻前是不卖票的”沈清望了那售票厅一眼,转身面向了迎风号 若初愣愣的望着那售票厅,半晌才缓过神来,她低头喃喃道:“他本来就是受少爷所托,这些打点都是必要的再说了,您又不是不给他银子,他主家又不是不给他银子……” 沈清转身给了她一个脑瓜嘣,“我的好若初,你就犟嘴” 人家受主子所托完成差事,把你送来码头就好可人家却让你睡到最后,还给你买了早餐,相信,这船上也是打点好了的 这都是人家不必做的,人要学会感恩 若初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憨厚的人,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公子,他看起来不像这种人啊……” 补,补…… 遁走…… ------------ 第一百七十九章 所思 沈清忽然笑了起来,这种事情古往今来都是在默契之中完成的 聪明人不问为什么,也不会去指责,因为这种事情是在这个行业诞生之时随之而来的,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将它抹灭 “这便是潜规则或许胡叔并不想要那份钱,但如果他不拿那份钱的话,那个售票员就不会将他引为自己人” 若初闻言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为什么呢?那样那个售票员不就会有多的私房钱吗?” 沈清面向了宽阔的大海,迎风号上的船夫正低头望着他们,摇摇的朝他们招手拍打岸板的风浪似是小了些,但充满咸咸味道的海风却还是肆无忌惮的钻入了人的鼻孔里 若初还在疑惑的望着她,沈清抬头笑着朝船夫招了招手,拉过若初的胳膊缓缓往前走 “在我老家有个故事,就是如果有人要入闲帮的话,帮主肯定会让那人杀一个人如果一起出去作案,就算是敌人死了,也会让那人上去补上一刀”沈清拉着她的胳膊踏上了岸板,“因为,那样才会安全” 若初紧紧地蹙起了眉头,脚下不觉有些沉重,“那,那他万一不杀,或不上去补一刀呢?” 沈清和船夫点了点头,道了歉,出示了船票和路引,由上面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孩子领着往巽间走 那孩子长得高高瘦瘦的,有着双细长的丹凤眼,眉目像是画儿一样,如果没有左颊那像蜈蚣一样可怖的疤痕的话 那孩子似是感觉到了沈清的目光,笑着朝她笑了笑,脸上的疤痕扭曲了,“我叫筒子,公子是去往扬州府的,这十几天您要有事或买办些东西找我就行” 沈清笑着点点头,若初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当她以为沈清不会回答她了的时候沈清似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那样,死的人就会是他” 若初一颤,走在前面的筒子笑着回过了头来,“公子,您说什么?” “房间里有水吗?”沈清笑着抬起了头,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般 “有,茶水在桌上就有如果您要洗澡水的话,免费的是三天一次,其余的话要额外付费了”他说完走到一间房间门口停了下来,歉意道:“毕竟船上的储备水不是很多要是每个人都要天天洗澡的话那就乱了套了” 沈清笑着点点头,打开门走了进去,整个房间是一种原木色调,不是很大的样子左边是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面还摆着两只花觚,里面插着几只逼真的绢花,斜靠着几本书,沈清打眼一看,都是些杂记之类的,紧靠着书的还有一只九连环,和副华容道 中间墙上有张大大的窗户,从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海景窗户前面摆着张竹木桌子,四周摆了四张竹木凳,上面放着个漆木的托盘,里面放一只青花瓷茶壶和四只青花瓷茶杯 再往右边就是**榻了,**榻大约有一米五宽的样子在**榻的下方还连着张大约一米二宽的塌子,看样子是贴身丫鬟或小厮睡的地方,**榻的木材倒像是水曲柳,也是不错的了 在**的对面摆着一张唐晋美人的三屏隔扇,沈清走过去一看,里面摆着一张大木桶,还有木盆等物,明显是洗浴晨洗之地 名唤筒子的少年船夫还在门口等着,见两人绕了一圈后才开口问道:“如无事,我就先下去了” 沈清满意的点点头,忽然又叫住了他,“这样的房间船上还有几间?” 筒子马上就回过了身子,举起手指比划了个‘七’的样子 “咱船上还有七间这样的上等房间,分别是乾坤震坎离艮兑,其中乾、震、坎、艮是牡丹间,坤、巽、离、兑是青竹间另还有中等房间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再者就是下等房间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其余的就是单独的座位了,在船的后面,相隔甚远,除了下船采买时一般是见不到的上等房间为一家,中等房间为两人,下等房间为四人,都以帐幔相隔,上书名字不过还是劝公子,要找人最好还是找我们兄弟带个路,船太大,别再迷了路”筒子说完就向二人拱了拱手,又跳脱的走开了 若初见他走后舒了口气,“这小哥儿真能说啊” 沈清笑着过去关上了门,现在船只的大小胡叔是和她说过的 大者长四十四丈四尺,阔一十八丈,中者长三十七丈,阔一十五丈现在一尺,相当于0。311米,所以大号宝船折合公制,长约一百三十八米,宽约五十六米 当然那是大宝船和中号宝船,迎风号是没那么大的,但也是不小了 沈清目测不出来,她实在是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她走到窗口往外看,天色已经发青,风也渐渐停了下来,海浪缓缓的拍打着窗户下的船体,入目的便是宽阔的海域和不远处另一艘船慢慢驶出岸边的场景 那艘船上挂着的并不是顺风船行的船幔,而是画着一个大大的月亮 那艘船慢慢驶离了岸边,映入她眼帘的却是一个装潢普通的面馆,上书‘杨记手擀面’五个大字,在招牌下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那小人儿绕着大人儿嬉闹了一番后,马上跑开了,大人儿摇头看到小人儿跑远了后,又转身进了屋里 沈清咯咯笑了起来 若初的心情还有些沉闷,正站在长桌前方把玩着上面的九连环,见沈清似是遇见了什么可乐的事情,忙疑惑的走了过去 待她探头往外看的时候,却只看到人来人往的码头和装卸货物的劳力,其余的什么也看不到了 “小姐,您刚才笑什么呢?” 沈清呵呵笑着走到了**榻前,认真的望着她,“不告诉你” “小姐”若初不依的粘了上去,主仆俩又闹成了一团 ※※※※※ 宁王府德寿堂 老王妃望着面前跪着的人儿,虚晃的抬了抬手,“起来” 地上的人叩谢之后站了起来,安静的侍立到了一旁 老王妃望着外面泛着鱼肚白的天色,暗自叹了口气,转头望向了一旁的如青,“走了?” “是”如青低头恭敬的应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杨嬷嬷走过去给老王妃围上了抹额,又拿出一只紫檀的妆盒来给她瞧 老王妃端详了半天,才拿出两只墨绿色的剔透耳坠来,“就这个,还是蓁蓁送的呢这孩子素爱古朴大气的饰物……”说着叹了口气,仰头眨了眨眼睛 杨嬷嬷便要挥手让丫鬟婆子们退下去 老王妃喊了句“如青”,如青又马上低头站回了原地,老王妃徐徐叹了口气才说道:“长大了也就不需要我无时无刻的看着了……你以后,不用来说了” 如青惊讶的抬头看了老王妃一眼,又马上低下头去应了声是 杨嬷嬷朝她挥了挥手,又走到了老王妃面前,“老祖宗,摆饭吗?” 老王妃拿着那对耳坠细细端详,轻轻笑了起来,又长长的舒了口气,把耳坠交给杨嬷嬷,让杨嬷嬷给戴了上去 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笑着问道:“扬眉,蓁蓁过几个月就回来了” 杨嬷嬷手一顿,老王妃到底是不舍得 “嗯,三姐儿玩两三个月就能回来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能给老祖宗带回个孙女婿来呢” 老王妃哈哈笑了起来,“怎么,管林那边还没有消息?” 杨嬷嬷笑着给老王妃按着肩膀,望着镜中的老王妃道:“他昨个儿倒是和奴婢说过几个人,只是还没有确定,所以没同老祖宗说三姐儿来往最多的便是岩哥儿和齐哥儿,他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再者就是七皇子,金府的少爷也经常来,您是知道的其余的,无非就是永哥儿的好友们不过,他前两天有了重大发现,蓁蓁的还没找着,永哥儿的却是**不离十了” “哦?是哪家的小姐?”老王妃转过头来望着杨嬷嬷,神色间全是好奇 毕竟,那个皮猴儿看上的姑娘,她能不好奇吗 杨嬷嬷神秘的低下了头,伏在老王妃耳边说了个名字 “彭远达的二女儿……”老王妃低声呢喃着,神色间有些闪烁,忽然又呵呵的笑了起来 “过几天不是长公主的宴会吗,你今儿去趟公主府,让她看在我老婆子的面子上,给那姑娘下个帖子” 杨嬷嬷连忙应了下来,又有些矛盾的问道:“那,长公主要是问奴婢,奴婢……” “照直说”老王妃心情颇好的让杨嬷嬷扶着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永哥儿也该下朝了,咱们快去吃饭,一场好戏马上就要开锣喽” 杨嬷嬷哈哈的笑,要是王爷知道三姐儿不见了…… 还真得快些吃饭 老王妃走在前面眯着眼睛,唇角勾得高高的 这下子,非叫这臭小子从实招来不可 也不知道他们多长时间了,那姑娘喜不喜欢臭小子啊? 还是得叫来管林好好问问…… 继续补,补…… ------------ 第一百八十章 知晓 朱觐均揉着紧蹙的额头进了书房,烦躁的让小厮退了下去。 “怎么,老汪又惹你了?”书桌前半仰躺着一人,手里正拿着本《诗经》反复摇晃着。 “你什么时候来的?”朱觐均没好气的说道,拿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灌。 陆绍齐悠悠然的站了起来,将手里的《诗经》随手放到了书桌上。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天亮之时,相约九幽。” 朱觐均嘲笑的瞪了他一眼,“你是跟那小妮子时间长了,连这经典也敢篡改了。” 陆绍齐呵呵笑着坐到了他对面,“说吧,怎么得了?” 朱觐均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像是窝着一把火,“八皇子九皇子的亲事相差不久,期间又有多少弯弯绕。哼!这满朝文武都明白的事情,汪厷竟然当着众人面儿在圣上面前上我的眼药!” 陆绍齐闻言哈哈笑了起来,直弄得朱觐均的眉头越皱越紧。 “陆云鹤!” 陆绍齐连忙摆了摆手,嘴下却还是在闷笑着。 他抬头看到朱觐均像是真生气的样子,这才恢复了正经模样; “依我说啊,你要是为这件事生闷气,大可不必!” 朱觐均转头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说说。 “纯贵妃之父张大人虽说不太管礼部,却也顶着个尚书的衔子。”陆绍齐自得其乐的拿起茶壶来倒了杯茶,“汪厷权利再大也只是个正三品的左侍郎罢了。” 朱觐均撇唇坐回了座位上,一副你说的也太轻巧了的模样。 “太子死后,张之林日渐衰退。那汪厷虎视眈眈的盯着尚书的位子,他实则的盯着的是什么啊?是文华殿大学士!是内阁的阁老之位!文华殿是干什么的,以辅太子!三皇子的小九九倒是打得顺当!”他气愤的说完,转头浅笑道,“老三不就是想将我拉过去吗?他好歹也要学学刘备吧,不来个三顾茅庐直接来硬的?” 陆绍齐像是没看见他的隐忍气愤,心情颇好的喝了口茶。又往朱觐均面前端了一杯。 朱觐均嫌弃的推开了茶杯,不住的喘着粗气。 陆绍齐悠悠的望着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我倒觉得,你更适合兵部。” “你这不废话!”朱觐均皱紧眉头望着他,嘴边全是不耐,“谁知道皇伯怎么就将我放到了礼部,我还心有不甘呢!这不是埋没人才吗……” 陆绍齐继续悠哉悠哉的喝着茶,全然没有接话的打算。 朱觐均忽然回过了头来,眉头皱的比刚才更紧了。“你是说。圣上把我安排在礼部是想逼老三一把?” “我可没说。”陆绍齐茫然的道。继续拿起茶壶来倒了一杯。 朱觐均却没有生气的样子,手中的折扇不时的敲打在掌心上,嘴里还不住的呢喃,“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汪厷今早这番无疑是绕梁戏子,这倒变为了次要的……我记得,圣上让我进礼部的时候,特别提过兵部,现任兵部尚书是姚于华,与嘉荣侯姚家倒是不入流的远亲,对了……他的女儿刚许配给了老八!老八……难道……” 陆绍齐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上,轻轻砸了砸唇,“我倒觉得。兵部那边问题不大。姚于华是三皇子系,圣上却把他的女儿许配给了八皇子,这明显是要窝里横。八皇子可不是个宁愿平淡的人物儿,以前太子在世的时候,他几乎无声响。太子死后,他却成了圣上面前的得力人儿,还娶了姚阁老的女儿。况且,兵部左侍郎是咱的人,右侍郎是大皇子那边的人,圣上这是等着看好戏呢!但是,这向来最乱的地方也是最简单的地方。”陆绍齐笑着望向了深思的朱觐均,“而且,你不觉得这里面有个很重要的人在穿插着吗,如果没有她,这台戏绝对没有这么精彩。” “谁?” “王蕊儿。” “王蕊儿……”朱觐均低声呢喃着,忽然抬起了头来,“我想起来了,她是不是嘉荣侯的那个远房表亲?圣上曾想让她入宫,却被老三给护下来了的那个?而且听说,她心仪的是老七和老八?这真是个传奇的女子啊。” 陆绍齐低声笑了起来。 “她的父亲我认识,只是济南府的一个富商,为人有些吝啬; 。她是家中的庶女,嘉荣侯府三老爷的夫人是他父亲的姐姐。” “哦?这倒有趣儿的很……”朱觐均摸着下巴呵呵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颇有种不笑够不罢休的趋势。 陆绍齐站起来拍了拍衣襟,随意的看了他一眼,“我要去老祖宗那儿蹭早饭,你去不去?” 朱觐均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心情一下子拨开乌云见月明,“当然要去,你今儿干脆和老祖宗坦白算了,早早把娇娘娶回去也不用每日担心!” “你懂什么!”陆绍齐笑着推开屋门,率先扬长而去。 天色已经大亮,太阳却还没有冒出头来,不过让人一看,今日就是个大好晴天。 ※※※※※ “不见了?”朱觐均不可思议的放下了筷子,又呵呵笑了起来,“那小妮子又玩儿捉迷藏的呢吧,肯定是去了林府了!” 老王妃用白色的帕巾擦了擦嘴角,暗地里观察着陆绍齐的神色,“有可能吧,不过听雅苑的婆子说,昨晚落锁的时候,蓁蓁是在雅苑中的,难道是今早去的林府?我已经派人去问了,待会儿就应该回来了。” 陆绍齐神色间却有些恍惚,手中的筷子渐渐慢了下来。 “齐哥儿?” “嗯?”他茫然的望向了老王妃,明显是直接反应。 老王妃呵呵笑的望着他,“我听说蓁蓁想回济南住些日子,你陪她回去吧。” “好,好啊。”陆绍齐点头应下,心里却有些烦躁,莫名其妙的烦躁,没有理由的烦躁。 老王妃垂了垂眼睑,又望向了一旁吃得欢快的朱觐均,“永哥儿,过几天你姑祖母的宴会,去吗?” “哪个姑祖母?”朱觐均顺手夹了一筷子芙蓉玉丝,不在意的问道。 “你这孩子!就是长公主,祖母的老伙伴儿!”老王妃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回答道。 “不去。”朱觐均推了陆绍齐一把,顺口说道。 陆绍齐不知听到什么点了点头,又重新举起筷子来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夹着菜。 扬嬷嬷正暗笑着,就接过来老王妃的一个眼色,连忙向门口的绿儿打手势。 绿儿悄悄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又拿着个盒子走了进来,“老祖宗,巧了。奴婢刚才出去的时候,正遇着外院的南春家的,她正要进内院来呢,说是敏王侧妃使人给您送来的,喏,这不是!” 老王妃连忙让绿儿把东西拿过来,不住的笑着,“这孩子,上次不过就是遇着了说了一句,真真是有心了。” 朱觐均动作明显一怔,探着头往盒子这边瞧; 盒子很普通,只是个黄樟漆亮漆外裱重瓣牡丹的小盒子,老王妃明显没有打开的打算,径直将它交到了扬嬷嬷手上。 朱觐均笑着直直望向了那个盒子,“老祖宗,这是什么啊?”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奇了?当初我可是让你瞧你都不稀得瞧的!”老王妃惊讶的望向了他,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是吗?”朱觐均也很惊讶的样子,“许是……那时候小吧,呵呵……” 老王妃已经让杨嬷嬷把盒子送了进去,低头像是没听到般的喝着茶水。 朱觐均讪讪伸回了头来,后又好奇的望向了老王妃,“老祖宗,您什么时候认识的敏王侧妃啊?” 老王妃还没说什么,杨嬷嬷已经笑呵呵的走了出来,“老祖宗,侧妃说到时候在长公主的宴会上见面吧,正好她那老家的妹妹来了,上次说让您瞧也没捞着瞧,这次正好儿了!” “哎呦,那敢情好!”老王妃神色间掩饰不住的兴奋,直让朱觐均看着别扭。 他和陆绍齐对视了一眼,明显觉得这事儿猫腻儿不小。 他感觉自己的冷汗都要滴下来了,不管怎么样,先上再说! “祖母,我忽然想起我那天并没什么事儿,也好长时间没见着姑祖母了,和您一起去姑祖母的宴会吧!” “这合适嘛!礼部不会有事吗?”老王妃却成了一幅不甚赞同的样子。 朱觐均连忙摆着手,“没事没事,没事的!” 老王妃暗地里直笑,臭小子,想和我斗,你还是嫩了点儿! 正当朱觐均舒了口气的时候,绿儿又急急的走了进来。 “老王妃,去找郡主的人回来说,林府和武进伯府都没有人!沈夫人说,郡主给她留了封信,说是,说是出去玩些日子……” 绿儿还没有说完的,若听眼眶通红的跑了进来,“老祖宗,奴婢回去后在小姐的床头发现了这封信!” 老王妃和两个早已经石化的人都还有些愣怔,还是杨嬷嬷率先‘反应了过来’。 “快拿过来啊!” 若初连忙将信交到了绿儿手上,嘴下还有些抽泣。 老王妃急急地将信展开,看了一眼后就抚上了额头。 朱觐均连忙抽了过去,和陆绍齐目十行的看完后,两人神色间都有些阴沉。 *** 补,还是补…… 悄声无息的飘走……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夫妇 船已经驶离了岸边,码头上的劳工和仓库饭馆也已经越行越远,模糊的只能看到一片青黑之色,连如蚂蚁一般的人影儿也看不到了。 沈清望着一望无际的海域,心里忽然有些失落和惆怅。 论起来,应该是高兴和期待才是。 可是,她从船驶离码头的那一刻就想起了京里的他们。 全心爱护、慈爱和气的祖母。 嘴贱心软、爱妹无敌的朱承靖。 时时刻刻等着自己回府、和自己话心事的娘亲。 信服自己、和自己打闹欢乐的志儿、阿好。 了解自己、拥有过命交情的馨尔。 虽说闹了这些天的脾气,却嘴硬心软一直孩子气的岩子。 还有,那个自己心心念念要嫁给他的人。 也不知道,他知道自己出走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吱呀”一声门响,把她从自己的思绪里给拖了出来,她连忙摸了摸脸,觉得无甚异样的表情才放下心来。 若初端过一个竹木的托盘来,轻轻掩上了门才笑道:“这船上真的好齐全呢,而且那个叫筒子的少年船夫真是好心肠!” 沈清笑着回过了头来,慢悠悠的走到了桌前,“你去热饭额外要你银子了吗?” 今早胡叔帮忙买的包子和茶叶蛋都还没吃,上船来后发现凉了,若初这是拿去刚热了。 “五个铜板。”若初把热乎乎的包子从托盘里拿出来放到了沈清面前,才接口说道:“说是灶里已经熄了火,就当给个火把钱。” 她说着又从托盘里拿出两碗粥来,“正好他们今早还剩下两碗小米粥,便一起送我了; 。” 沈清狡黠的望向了她:“可是使了美人计?这两碗粥都要值五个铜板吧!” 若初嗔了她一眼,也没说话,自己心里暗自较劲的走到了床边。 “嗯,粥好香啊,你要不吃我可就全部解决了啊!”沈清胃口大开的拿起了竹盘中的勺子,向她瞟了一眼。 若初看了沈清手里的粥一眼。赌气般的扭过了头,后又一想,又坐到了桌前端过另一碗粥来,自得其乐的喝了起来。 “奴婢可不能和小姐一般见识。” “呵!”沈清摇了摇头,望着她又想起了还在宁王府的若听。 这小丫头片子好不容易让自己给哄下了,也不知道她让祖母给教训了没。 对了,自己是写了信的。 还好。 “小姐,您说若听……自己在家行吗?”若初犹豫的开口道,眉宇间一片愁绪。 沈清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轻轻叹了口气。“还有若言和如青呢。只要她老实点儿。没事的。”说完又像是掩饰什么似的说道:“你也别老把她当小孩子了,她过几年也快嫁人了呢!” 自己心下却还是有些担心,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们又是最早跟了自己的。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是姐妹更妥当一些。 若初呵呵笑了起来,心里倒是轻快不少。 “咱回来的时候,回趟秀水吧。”沈清望了窗外一眼说道。 “好啊!”若初一听这个眼马上亮了起来,“真想回去看看了呢。” 沈清微笑的望着她,秀水是若初的出身地,就算有太多的痛苦,也是极想念的吧,毕竟也有过许多欢乐。她却这些年连吭也没吭一声,真是委屈她了。 “到时候领你回槐树村。那里有好大一片梨花海……”她憧憬的说道,似是想起了儿时无忧无虑的时光。 若初呵呵的笑,“小姐是忘了,奴婢去过呢!” “是吗?” “嗯……” “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回忆,若初连忙放下手里的勺子起身过去开门。 “打扰了。实是小儿饥饿,奴仆说看见您这边有粥,故特来叨扰。” 声音有些熟悉,沈清起身走到了门前,来人正是路上青布小淮车里的男子。 那男人见着沈清的时候也颇为吃惊,后又哈哈笑了起来,“真是巧了,在下此举真是不得已,小儿哭啼不止,故卸颜上门; 。”说着摇了摇头,脸上有些尴尬。 大男人上门来讨吃的,尤其是自诩高洁的书生,自然是极为尴尬的。 沈清身为女子,又听是小儿啼哭,倒也没有太多的尴尬,连忙让若初把桌上的粥都端了过来,递交给男人身旁的小厮,目送他们进了艮间。 “这船的的隔音倒是极好的。”沈清笑着进了屋里,方才心中的失落与惆怅似是消淡了许多。 若初明显也有些感慨,直说这顺风船行的后家非一般人。 艮间为牡丹间,与巽间相隔一条走廊为斜斜对面。 两人又说笑着坐到了桌前,把面前的包子和茶叶蛋解决掉后,忽然觉得有些无聊起来。 “您说,要是人们知道堂堂郡主还吃茶叶蛋,会是什么表情?”若初无聊之余就开始揶揄起她来。 沈清趴在窗户前瞥了她一眼,“皇帝还吃茶叶蛋呢,到时候茶叶蛋可就成了金贵之物了。” 若初直哈哈的笑,听见敲门声得知是艮间那位书生模样的公子来送碗来了,连忙走过去开了门。 与书生同来的还有一个妇人和妇人怀抱中尚不满一周岁的小男孩,小男孩好奇的往里面瞧,一咧嘴里面露出四颗小牙来。 沈清和夫妇见礼了一番,才请他们进来坐。 小男孩一直瞅着沈清,沈清朝他一比手势,他又咯咯的笑了起来,里面四颗小牙甚是可爱。 书生进得屋后又向沈清作了一揖,“在下姓尚名文,字友岢。今多亏公子,不然心思愁绪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清同样见了礼,故意压低了嗓音,“在下姓沈名青,字清尘。” 两个男人相对而坐,妇人则抱着孩子坐到了一旁,嘴角一直勾着,不住的往沈清那边瞧。 若初一向是个喜爱孩子的。在那边逗弄着小男孩儿,不时问妇人孩子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之类的问题。 沈清暗自扶额,在这旁和尚文说些无碍的问题。 在这陌生的船上,船下稍稍见过的一面也成了亲近之因。能遇着个稍微熟悉些的人,当真是心情极好的。 “这么说,沈公子是去往扬州府的了?”尚文有些激动的问道。 沈清笑着答道:“是啊,尚公子也是去往扬州府吗?” “是啊!”尚文像是找到了知己般,心情一下子激动起来,“真是有缘!” 沈清连连应是。觉得眼前的尚文也耐看了一些。 尚文并不是俊秀的男子。他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有着严重的抬头纹,看着活活老了二十几岁。但他的面色又呈现健康年强的肤色,不算很大的眼睛里面炯炯有神,微薄的嘴唇不说话时总是抿着; 。沈清对他的第一印象着实不算很好,但这一番话下来,倒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他穿着身普通的书生直缀,头上包着方布巾,着实普通的很。可懂面料的人仔细一看,那却是一种平纹细葛布,漂加了深色夹于双层,用于外衣。 这种平纹细葛布沈清是认识的,名为娇天月。是陕西那边新晋的一种布料,虽不如绸缎顺滑明亮富贵天成,却也以其独特的舒适而闻名,市价更是三十两银子一匹。 娇天月多用于男子中衣,但其双层漂染后也会被一些贵族富商用于直缀或衫子。 因其区别于绫罗绸缎。富商们可以正大光明无所畏忌的穿,又因其长得实在是太普通了,又大多被埋没在了中衣里面。 沈清第一次见穿它的是陆绍齐,但因她那时尚未学过布匹面料,所以并不知道是娇天月。还是后来,得知了后才想起来的。 她想了这半天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对面的尚文还在说着话,“……家里是扬州府,沈公子如不嫌弃可以去茅屋坐坐。” “尚公子老家是扬州府吗?”沈清接话问道。 “是啊,已经一年多没回去了,这次要不是老母病重,恐怕又要等到今年过年了!”他说着似是想到什么般叹了口气,神色间也黯淡了下来。 “万事都有解决的法子,尚兄……”沈清感觉有人一直在看她,不觉顿了顿,“应要往好里看才是。” “是啊!”尚文又叹了口气,“看着沈公子不大的年纪,说话当真不像是未及弱冠的少年!” 女子本就比男子早长,她又比同龄女子高一些,扮上男装稍加修饰看着也有十七八岁的年纪。 她此时的心思却没在尚文这边,而是暗地里看了一直往这边瞧的尚太太一眼,眼睛里有些闪烁。 若初还在逗弄着尚太太怀里的远儿,丝毫没发现尚太太一直往这边瞧。 沈清又重新转过了心思来,望着尚文坦荡的表情,笑道:“不知尚兄在京城谋何职?” “尚在翰林院任庶吉士,不知沈老弟在哪里任职?”他说完又笑了笑,“这样称呼可好?” 沈清连连点头,“那样称呼太外道了,以后就如此称呼吧。”她说着自嘲般的摇了摇头,“尚兄早立家业,小弟却虚长这些年纪,无任何功名。遵循圣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不,正想借故出去游荡一番呢!” *** 这几天一直都没有规律起来,多谢亲们木有嫌弃~~~~(>_<)~~~~ 住到了姐姐家来,有了一些外在因素,过几天就应该能调整过来了,鞠躬,感谢~~ 今天只有这一更了,明儿继续…… (还差两章木补,木补……)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出发(上) 若听惊恐的望着眼前的人,脸色憋得通红,她使劲儿睁大着眼睛,好似一闭上就会死过去一般。两只手扭曲的向外张着,手背上的筋络分明的吓人,好像濒临死亡垂死挣扎的人般,努力的想要抓住仅有的一丝生机。 一众丫鬟婆子们都跪在地上求饶,若言和如青两边抱住那人的腿,头磕得都冒出了血丝。 蕙嬷嬷着急的往外走,却被旁边一个胖胖的小厮拦住了去路,连出去搬救兵的想法也被迫落了空。 若听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睛不自觉的稍稍垂了下去。 “云鹤,算了。”旁边一男子冷冷的说道,后又冷笑的盯着面前的几个大丫鬟,“你们倒是忠心的很啊!” 若言和如青还在磕着头,额头上已有些血肉模糊,若听的手无力的垂在了身旁,只有微弱的鼻翼还在翕动着。 陆绍齐仍旧冷厉的望着手底下的若听,“你说还是不说?” 若听只微弱的呼吸着,稍稍眯起一条缝来看了陆绍齐一眼,后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陆绍齐把她狠狠地扔在了地上,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说不说!” 若听不住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在她手底下是陆绍齐因为掐她而愤然扔在地上的沈清留给他的信。 她看了一眼,微微勾起了唇角,“原来小姐……无比相信……的人,也,只是……如此……罢了。” 小姐说过的,陆公子只要看了那封信,就绝对不会为难她们。 小姐说的话,从来就没错过。 但这次,她失算了。 因为,爱情会使人发狂,会让人失去理智。 陆绍齐弯身紧紧抓住了她的衣领,冷冷看着她嘴唇抿得紧紧的。 好似。下一刻就不知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京中传言的陆云鹤的外表温雅内里狠然,得罪过他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在此时全然显现了出来。 原来她是不信的,因为陆公子一直是个体贴温和的人,原来那是因为小姐的存在。 就像林六公子。 陆绍齐的拳头已呈现铁青色,嘴唇里慢慢吐出几个字,“信不信,我能让你死?” “奴婢信,如果……没有小姐,奴婢,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或许已经……入了坟墓。成了白骨……”她慢慢说道。感受到对面强大的气压就要晕了过去。 答应过的事情,就不能失信。 她,答应过小姐的。 虽然,那时小姐或许想不到事情会到现在这种地步。 但是不管怎样。她,是答应了的。 拼上性命,又何妨? 只是怕,小姐会和陆公子会生了罅隙…… 不会的,自己只是个丫鬟而已…… 陆绍齐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最后一丝理智也好像要消失殆尽。 朱觐均是了解陆绍齐的,他见此连忙走了过去,右手刚抓住陆绍齐的肩膀,还没等喝止的。旁边的若言已经跪了下去。 “陆公子,陆公子,我知道,我知道!小姐去了扬州府!”若言急急的吼道,额头上的鲜血正好‘吧唧’一声滴到了青石板上。 在场的人同时一怔。神经紧绷的若听却忽然松了口气,高度紧张下的疲惫让她一下子晕了过去。 若言说完后虚脱的坐了下去,如青连忙扶上了若听,手上却感觉麻嗖嗖的; 陆绍齐怔愣过后马上站了起来,率先甩袍大步出了院子。 朱觐均暗地里松了口气,万万没想到陆绍齐能失了理智,心下庆幸之余刚被紧张盖下去的气愤又冒了上来。 她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世道! 以为这世间就是那么好游历的么,知不知道美景旁边伴着的就是危险深渊! 知不知道这世道对女子的不公,知不知道这世道的险恶! 单纯,单蠢! “你这不是忠心,是愚蠢!”他冷冷的抛下这句话,大步离开了院子。 昏过去的若听自然是听不到这句话的,若言和如青却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两人心里都有些复杂,毕竟这件事,谁也没有错。 小姐,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若言紧蹙眉头望着昏过去的若初,低声叹了口气。 如青还以为她是自责自己泄露了小姐的行踪,关心的安慰道:“小姐最是通情达理之人,而且,陆公子找到了小姐,两人比翼双飞,共同游历大好河山,这是多美好的事情啊!” 她自己的笑容却有些勉强,若初,会照顾好小姐的吧…… 事实证明,她们都把沈清想的太过虚弱太过大家闺秀了,这位事情的罪魁祸首现在正站在船板上迎风展臂做‘肉丝’呢! 若言摇了摇头,抬头望着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们道了句‘各忙各的吧’,站起来同如青和两个二等丫鬟一起把若听抬到了屋里。 等老王妃知道,会对这个百分之八十是未来孙女婿的人选产生什么好或不好的印象,那都是后话了。 反正这个或许以后会成为老王妃孙女婿的人正骑着马飞奔出了宁王府,后面还跟着紧皱眉头的朱觐均和随后的两个小厮。 这一行人以极快的速度向前狂奔着,周围的路人纷纷让路躲闪,竟是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码头。 陆绍齐大步到了售票厅前,问着去往扬州的船票。 “您,您坐哪个船行的船……”售票厅的人望着来势汹汹的陆绍齐有些胆颤,嘴唇不利索的问着必要的问题。 陆绍齐闻言心里更加烦躁,眉头皱的更紧了些,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急急下马的朱觐均大力拉到了一旁。 “你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难道让她自己在外面不成?!”陆绍齐挣开了他的手,又要走到亭子面前去。 朱觐均急忙抓住了他,把他拽得更远了些,“你知道那死妮子是什么时候走的吗?知道她坐的是哪班船吗?难道你要十几二十几天后到扬州府再找她?万一她又不知上哪儿了怎么办?你又上哪儿找她去?; !” 陆绍齐无言以对,只得吐出了一句话来,“我必须去找她。” 朱觐均见他稍冷静了些语气也平静了下来,“你这么忽然走了,说不定一走就是一两个月两三个月,陆婶娘知道了不得急死!而且,蓁蓁既然给青姨留了信,说不定青姨能知道些线索。再说了,她就这儿几个交心的人,这种事情不可能交给别人去办,既要瞒着祖母又要瞒着我,还要瞒着青姨和姥姥,她走那么早需要找车吧?从来没来过码头,需要找个相熟的人吧?既然做了,就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她既然找人帮忙,就必定会和那人说她的路线图,蓁蓁一向是个深思熟虑的,没打算的事情她从来不做,这件事情她必定是考虑周全了的。既然是这样,‘那个人’就肯定知道!” 陆绍齐感觉脑子里既像一团乱麻,又像一锅粥,什么事情到脑子里马上就会变成浆糊。 “那,怎么办?”他现在好像只能吐出这几个字来。 朱觐均知道他这是当局者迷,着急过头了。 现在最先要做的就是让他冷静下来。 “现在有这几个人,芳语、岩子、放云、念好,再就是彭彭。首先彭彭和我亲密,第一排除,第二岩子刚让舅母往这边提了亲,他们最近这几天没有来往,故也排除……” “什么?”陆绍齐眉头哗得又皱紧了。 朱觐均轻咳了一声,接着说道:“现在……” “等等,你先别急,老祖宗同意了吗?”陆绍齐拦住他冷脸问道。 到底是谁急啊?! 朱觐均暗自吐槽,嘴上却一刻也没停,爱情里的人那就是非人类啊!他可惹不起,更何况这可是自己的亲妹妹! “没,没,蓁蓁没同意,所以老祖宗就给回绝了!”他用平生以来最快的语速答道,后看陆绍齐紧皱的眉头稍稍松了些,这才又继续说道:“嗯,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现在就只剩下了三个人,芳语、放云和念好。那妮子一向和芳语亲近,所以芳语的嫌疑很大,但是芳语是闺中小姐,而且林府的人都认识蓁蓁,芳语要是想找外面或朋友的马车熟人几率很小,因为,那妮子肯定是扮成男装出去的,这个你要相信我,我太了解她了。”他看到陆绍齐眉头又皱紧了,连忙说道。 陆绍齐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芳语就算是找朋友,往好里想,她真有合适的朋友,可是去接一个男人,而且是把这个男人送去码头离京……”他说着笑着望向了陆绍齐,“芳语会答应,但是蓁蓁不会做这样的事。芳语咱们先不要完全排除,再说下一个人,念好也是同等道理,而且蓁蓁一向把她当亲妹妹看,她几乎可以完全排除了。现在剩下最后一个人,放云。” 陆云鹤垂了垂眼睑,被海风吹得脑子好似清醒了些,慢慢地转了起来。 朱觐均望着他思索的样子笑得越发自信,刚要说话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 第一百八十三章 出发(中) “承靖好兴致啊!” 来人一身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头上着白玉头箍,间插一支上等羊脂玉的簪子。眉如朗月,目如明星,鼻梁挺得高高的,嘴角微微斜起,右手拿着一把白玉骨扇,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左手背在身后,施施然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朱觐均暗道了声晦气,面上却笑得如三月里的春风,“三哥,好久不见啊!” 永乐帝重视仁义孝礼,故这些表兄弟们比亲兄弟们还亲。 三皇子温文尔雅的走了过来,眉宇间自带着一种闲适与朗清。他微笑着摇了摇手中的白玉骨扇,如白玉般的整洁牙齿随着口型的变换也闪烁着魅力的光泽。 “真的好久不见了!你这家伙,上次说好去我府邸喝一杯的,真是说话不算话!”他瞪了朱觐均一眼,像是多年未见的莫逆之交。 朱觐均闻言撇了撇嘴,似是不满的模样,“三哥还好意思说,上次我倒是去了,可谁美人在怀舍不得?” “你啊!”三皇子无奈的摇着食指指着朱觐均,一副无可奈何的宠溺之样。 他说着又望向了陆绍齐,眼神里充满着好奇,“这位是……”他说着又恍然大悟的点了几下骨扇,“不会是咱的京三公子吧!” 陆绍齐微笑的施了礼,唤了声“礼王爷”,又继续沉默的站到了一旁,充当着稻草人,心里却在想着到底谁会知道她的消息,她除了扬州府到底会去往哪里; 承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看他找到她不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三皇子看了他两眼,倒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转头问向了朱觐均:“你们怎么来了码头?”他说着又言语关切的望了陆绍齐一眼,“京三公子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说出来,或许我能帮着呢!” 事情至此,陆绍齐也不好继续充当稻草人,埋下心里的那点儿心思。打起了十分的精神来应承道:“实不敢承王爷如此称呼,倒是折煞云鹤了。” 三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望向了朱觐均。 ※※※※※ 沈清从船板上下来后径直回了艮间,坐在长桌前拿着一本杂记胡乱的翻看着。 “《羊城闺秀》,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直白的名字。”她呵呵笑着,重新把书放回了长桌上,抬手又拾起了另一本。 若初正摆弄着床上的首饰盒,抬头看了沈清一眼,啧啧道:“您是没见过更直白的呢,奴婢小时候。大师兄拿回来一本杂记。叫什么《说情。小女儿的心思》,我当时都吓傻了!”她说完一顿,又重新低下了头去。 沈清知道她是想起了那时的美好回忆,连忙笑着转移了话题。“怎么,咱们若初对那个名字记得那么清楚?” “小姐!”若初抬头不依的嗔了她一眼,刚才的忧伤却一扫而空,又摆弄起床上的首饰来。 沈清又乱翻了几下,无聊的把它扔在了长桌上。 现在的杂记小说之类的都是老套路,看着开头,就能猜到结尾,甚至有的连过程也能猜出来。 她无聊的躺到了若初旁边,把玩着床上的首饰想着有什么好玩儿的。 “你闲没事翻这些干什么?又捞不着戴。”她打了个哈欠仰头平躺了下去。缓缓闭上了眼睛。 若初拿着一个莲花银簪看了看,后又放了下去,“总要给远儿些见面礼的,小姐放心,这些都是奴婢的!” 沈清抽了抽嘴角。闭着眼睛说道:“大姐,你现在可是个男人。” 而且,那尚太太…… 她想着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珠有些闪烁。 那边若初还在嘟囔,“什么大姐啊,小姐别乱称呼了,我虽扮着男装,难道不会说这个是喜欢买的吗……” 你一个‘男人’买女人首饰吗,况且远儿不是个男孩子吗,送首饰又是怎么回事?而且,一个大男人送女人首饰给一个男婴儿,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沈清暗自吐槽着,旁边若初还在说着,“远儿多可爱啊……小姐,你无聊不如给奴婢讲讲《羊城闺秀》吧,一听这个名字就有趣儿!” 沈清听到这里忽然坐了起来,眼睛里的光芒像是星光点点,亮的反常; 她笑着下床趿上了鞋,一把把若初给拽了起来,“无非就是一个羊城的大家闺秀爱上了个穷酸秀才,然后家里双亲不同意,最后同酸秀才私奔了故事,哦,对了,那女子最后投河自尽了……若初,咱们去兑间看看吧?” 若初刚要问‘那女子为何投河自尽了’,一听后一句话立马转移了注意力,想到远儿可爱的模样连忙站了起来,却看着床上的首饰有些为难,这个也好那个也好的,最后干脆都拿着了,就要随沈清一块出去。 沈清连忙拦住了她,“你要干什么?” “去兑间啊。”若初疑惑的望着她道。 沈清干笑了几声,“一个大男人送女子首饰给一个男婴儿,你觉得合适?” 她特意把那个‘男’字重点强调了一下。 若初闻言撅起了小嘴,又看了看手里的首饰,想了想还是叹口气重放到了包袱里。 “船到哪里采买的时候,你不妨跟下船去买些小木剑弹弓之类的,远儿肯定愿意喜欢!”沈清望着她有些可惜的模样,笑言道。 若初一想也是,又高兴了起来,却转念一想,自己是出来照顾小姐的,怎么反倒让小姐安慰起自己来了,心里忽然又有些自责,眉头又稍稍蹙了起来。 沈清看着她忽而开心忽而惆怅的模样,有些不明所以。想到这妮子一向是个会自我开解的,倒也不那么担心了,率先敞开门走了出去。 若初刚要忏悔一番,却发现面前早已没了人影,连忙追了出去,沈清正倚在门旁边的船板上等着她呢! 她心里又一阵愧疚,去看望远儿的兴奋热情也消减了不少。 沈清向她做了个手势,抬步往艮间走去。 走到门口停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衣领才开始敲门。 屋里的尚氏夫妇正坐在一起聊天,尚太太一副自信的表情,怀里的远儿正香甜的酣睡着。 尚文皱紧了眉头,还是一副不可能的神色连连摇手,“绝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咚咚”的敲门声响了起来,他站起来就要去开门,尚太太却把他叫住了,面上一副神秘,“不信你就仔细瞧瞧,看看他耳朵,还有喉咙……” 尚文犹豫的看了她一眼,站定想了片刻才过去开门。 沈清正和若初疑惑,难道这一家子不在屋里不成? 正想着呢,尚文开门了。 她还要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两人同时怔愣了片刻,才笑呵呵的打招呼,“清尘怎么过来了?” 尚文颇赏识沈清的为人,早以表字称呼对方。 “船上当真无趣的很,这不,来叨扰尚兄了?”沈清笑嘻嘻的拱了拱手,抬头却发现尚文正在盯着她瞧; 她不自知的摸了摸脸,话没经过脑子的脱口而出,“怎么,脸上有东西?” “没有没有……”尚文连忙摆手,微黑的脸面似乎红了些。 他正暗自懊悔,怎么就盯着人年轻小后生看了起来! 自己也真是,怎么就听了自家婆娘的话,沈家公子明明是一副男子的长相,怎么就会是女子了! 哪有女子扮男装这么像的。 自己怎么越活越倒退了呢! 他手脚有些无措的请沈清进屋,似是尴尬难堪还没有过去。 沈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想到那方面去,大大方方的进了门。 牡丹间与青竹间的格局极为相似,只是青竹的桌椅变成了雕刻富贵牡丹的榆木,附料则为杨木。床同样为水曲柳所制,只是原来一米二的下榻同上塌齐平,变成了一张大床。 原来这下榻还可以上调,沈清在心里感叹,决定也回去试试。 尚太太把酣睡中的远儿放到了床上,起身向沈清点了点头,走到桌旁给两人倒茶。 沈清同尚文坐了对面,眼睛却瞧向了尚太太,尚太太正偷偷朝尚文笑,一副‘你输了吧’的模样。 尚文皱眉瞪了她一眼,抬头见沈清正望着这边,面上一阵尴尬,拿起茶水来不停的喝着水。 沈清好奇的看着面前这夫妻两人的互动,心下对尚太太的无礼倒消散了许多。 尚太太坐到床边轻轻拍打着远儿,望着主仆二人一淡定一纠结,心里的猜测更得到了证实。 她微垂了垂眼睑,笑道,“沈公子,您觉得这桌子怎么样?” 沈清低头喝了口茶水,揣度这她这话的用意,抬头笑了笑,“还可以吧。” “您认识这木料吗?”尚太太又笑着问道。 尚文转头瞪了她一眼,不好意思的请沈清品茶,“碧螺飞翠太湖美,新雨吟香云水闲。” 沈清就茶夸赞了几句,尚太太又问了一句。 “胡闹!男人说话你一妇人家插嘴,有失体统!”尚文真的生气了,不顾沈清还在面前,一记眼刀朝尚太太狠狠的飞了过去。 尚太太讪讪的低下了头,又轻轻的拍着床上的远儿。 *** 恢复更新~~ 谢谢亲们,么么哒~ ------------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下套 沈清摇手笑了起来,“太太这是考我呢。我也不怕太太笑话,在家里一直悠闲自在惯了,父母家兄都放任着,真没学着多少东西。但太太也不能把小弟小瞧了,这平常的榆木和杨木还是认识的!”沈清说笑着又指向了若初,“这是个能学的,太太考他绝对不会失望!” 若初早就从刚才的纠结里开解了出来,以后好好伺候小姐就是,万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她从尚太太问的时候就对尚太太有了丝警惕。 毕竟,现在的男女大防虽不如先朝时那么严明,但也是有一定的越线的。 尚太太是家中妇女,小姐此时却是他丈夫刚结交的友人,万没有如此失礼的道理。 除非,她是想探小姐的虚实。 可是……也太明目张胆了些,看着尚公子挺文质彬彬的一个人,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妻子。 前途非被这样的妻子给耽误了不可! 她一下子对尚太太降了几个好感度。 与此同时,陆绍齐正和三皇子拜别。 他看着三皇子离去的背影,和朱觐均对视了一眼,两人齐齐上马回了内城。 两人到了七皇子在八条胡同的一座普通宅院后,悄声无息的从旁边隐了进去。 七皇子正在左右手对弈; 见两人急匆匆的赶来,站起来笑道:“云鹤,快过来快过来,看我这盘棋怎么样?” 朱觐均皱眉把他拽到了一旁,“都什么时候了,还看棋!”他又仔细把事情的经过和三皇子在码头说的话说了一遍,认真的看向了七皇子。 七皇子微思索了片刻,又不在意的坐到了棋盘面前,“他的好友多的是,去码头送人怎么了?” 朱觐均眉头皱的更紧了,伸手把棋盘上的黑白棋子使劲拂到了地上。棋子跳跃着藏进了旁边的草丛里,压着刚长出来的青苗低了一头。 七皇子不在意的站了起来。调侃的望着朱觐均,“你是妹妹不见了,来我这儿撒气?” 朱觐均沉着脸走到了七皇子前面,眉头皱的能掐死只苍蝇,腮帮子鼓鼓的,眼睛睁得像两只铜铃,他一说话语气中就带着一股冲劲,“和你说正经事儿,你就装聋作哑!怎么,我是不配知道你的心思么!还是你是被爱啊情啊的迷了心窍。想把多年来的努力付诸一旦!” 七皇子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又是外人面前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无声的转过了身去,大步走进了屋里。 陆绍齐瞪了朱觐均一眼,掩下心下的焦急紧跟上了七皇子的脚步,“殿下。你别听承靖胡说,他整天嘴没个把门儿的,这会儿蓁蓁又离家出走了,他心焦着呢!绝对没有……”他话还没有说完的,就被一旁烦躁的不行的朱觐均骂了上去,“怎么,陆云鹤,我整天嘴没个把门儿的,你他娘的什么意思啊!蓁蓁离家出走你不急。刚才是谁在码头失了理智?这会儿倒想当先生了!” 陆绍齐转过身子来“嘿”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七皇子一副憋笑的样子,还猛对他使眼色。 他一下子恍惚过来了,静静的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伸手自己倒着茶水。 朱觐均见此心里的火儿更大了。他那会子为了劝他自己硬生生的把心里的担心忧虑和愤怒憋了下来,他这倒好,还一心关心起国家大事来了! 怎么,这是对自己妹妹厌烦了不成! 他心里的火儿煞有星火燎原之势,直溜溜的烧到了陆绍齐身上,只见他走到了陆绍齐面前,脸上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嘴唇急的上了一层白霜,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小子,你不会是和杜明依私定终身了吧?!” 七皇子低下头掩住了快要憋不住的坏笑,陆绍齐一口茶刚进到嘴里“扑哧”一声又喷了出来,直喷了朱觐均一身。 朱觐均见此心里倒好受了些,刚才的理智又稍稍回来了点,一想到陆绍齐刚才急的那模样儿,心里又好受了些。 可箭已离弦儿,就这么下台多丢脸啊! 以后还不得让两人给笑死! 他不经意的转头看了眼七皇子,这货肩膀正一颤一颤的,不是在闷笑是在干什么! 他气得咬了咬牙,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啊; !一个明明喜欢妹妹却迟迟不动手,一个光知道幸灾乐祸! 真是两个对头! 他暗啐了一声,眼珠忽然转了转,刚刚缓和下去的脸色又冷了一下。 这次,非将回军来不可! 想这么多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陆绍齐正在擦嘴呢,眼角还不忘撇他一眼。 朱承靖这是故意膈应自己呢是不是? 自己还好心成了驴肝肺了! “陆云鹤!”朱觐均那边已经发了话,“到底想干什么啊?你要是不想要蓁蓁就直说,别拖着那小妮子好些时候!” 陆绍齐闻言连忙抬起了头来,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从何说起?” 朱觐均坐到了他旁边的椅子上,脸上一片可惜之色,“岩子让舅母上王府来提亲,祖母可是答应了的。”他说完马上看向了七皇子,“你最近和语儿怎么样了?” 七皇子正悠哉哉的喝着茶,心里却想着老三去码头到底是什么事情,乍一听朱觐均的话还有些迷茫,怎么也想不到这火能这么快的烧到自己身上来。 他刚要问一句,那边陆绍齐已经开了口,“你刚才不是还说没同意么?” 他这明显的想诈自己好吗?也太明显了些。 朱觐均却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奈,“刚才是怕你冲动,现在看你恢复神态了,也不能继续瞒着,万一到时候林家过来提了亲,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我可不就间接的成了罪人?” 陆绍齐似信非信的望着他,又看了七皇子一眼,见他脸上无丝毫诈欺之色,心下不由有些忐忑,脸上也没了刚才的胜券在握,他直起了身子,右手有些用力的按在了椅把上。 “你说的是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图什么啊!咱们是兄弟,我也知道你刚才是为了我好,所以才口不择言,我也顿过来了,故而愧疚的很……”朱觐均叹了口气,颇有些头疼难办。 “那蓁蓁呢?”陆绍齐也不笨,一起兄弟这么久了,对方的为人是摸得一清二楚。 朱觐均遇到了这种事情,定会第一时间就告诉自己的,心里哪憋得了这么久? 可看他神色不像作假…… 再看看。 “蓁蓁还能怎么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然,她怎么能离家出走?”朱觐均叹气道。 是啊,不然蓁蓁怎么会突然离家出走呢! 陆绍齐想到这里心里再没有了猜疑,右手轻敲着椅把,忽然站起身来大步走了出去。 朱觐均挑了挑眉,眉梢眼角掩饰不住的兴奋; 看来,妹妹的嫁妆要提上日程了。 他刚要跟着出去,忽然想起屋里还有一个人,连忙转过身来望着叹气的七皇子,“老七,刚才对不住了啊,你也知道我,别往心里去!” 七皇子瞥了他一眼,端起汝窑的乳白瓷杯来品了口茶。 朱觐均嘿嘿笑了笑,摆了摆手快步追着陆绍齐的身影。 七皇子笑着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瓷杯感叹着,“承靖的心眼儿是越来越多了,看来我还得防着点儿啊。”说着心情愉悦的哈哈笑了两声,掏出怀里的白玉簪嘴角满含微笑。 ※※※※※ 陆绍齐骑马飞快的到了宁王府门前,把缰绳随手甩给了看门的小厮就大步走了进去。 不管怎么样,不能再拖了。 要是承靖说的是真的,他如果现在不采取措施…… 后果不堪设想。 他连轿子都没乘,飞快走着到了内院门前。 婆子连忙通报,不一会儿就有个嬷嬷出来迎着他走了进去。 老王妃着一秋香色的斜襟比甲斜躺靠在弹墨大迎枕上,腿上搭着云丝的褡被,面容有些虚弱,头上围着条秋香色的抹额,正微笑着朝他招手。 “扬眉刚做了盘豌豆黄,你尝尝。” 陆绍齐微笑着点头,心下有些着急,想说又不知要从何说起。 只好安慰着老王妃,“您也别太着急了,蓁蓁定会找回来的。”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老王妃又叹起气来,“这孩子,从小吃了不少苦。回来了之后没好好享受两天又学这学那的,多亏你们这些小伙伴儿,不然我这心里啊……”她从怀里掏出条绣秋菊的锦帕来,轻轻地按着眼角。 陆绍齐看着那上面的绣花,微垂了垂眼睑。 这技艺不精,却又让人挑不出毛病来的绣计不是她还能是谁。 “老祖宗,我……”他动了动双唇,望着老王妃慈祥的眸子缓缓展开了丝微笑,“您答应耀岩了吗?” 老王妃眨了眨眼,脸色似是红润了些,“答应了又如何?” 看来,蓁蓁这次出走也不全是坏事。 陆绍齐闻言嘴唇抿得更紧了些,难道真的答应了? 他一时间感觉心里有些堵,就像是一座山,“哐当”一声坐落在你面前。 *** 错别字一会儿修正…… ------------ 第一百八十五章 姜还是老的辣(一) 扬嬷嬷无意的抬头看了眼窗外,嘴角的笑意却忍都忍不住。 还真让老祖宗给猜对了! 她刚要回过头来,却看到院子门口一个偷偷摸摸的人走了进来, 来人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本应该是气度逼人的一番装扮,却因为他脚尖点地,食指遮唇的动作破坏了美感。 她细看了来人一眼,低头遮笑,仔细聆听着面前两位主子的谈话。 陆绍齐明显有些紧张和忐忑,可老王妃却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依旧在自言自语着,“耀岩虽然有时候皮了些,但架不住他一心一意对蓁蓁好,两人自小相识交情又好,她外祖家又有不许纳妾的规矩,实是不可多得的好姻缘。” 扬嬷嬷暗地里看了陆绍齐一眼,面前这位右手拇指和食指正不住的捻着圈,面容微笑,让人看着却是极勉强的。 老王妃在那边说着话,她在这边细细打量起面前的人儿来,剑眉粗浓,眼睛清亮温和,鼻梁高挺,嘴唇有些缺乏润泽却依旧魅力十足,正稍稍弯起个弧度,扯着不是很白皙但健康呈现白玉般光泽的皮肤让人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他身形极为欣长,穿着一件月白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 头发用玉冠整齐的挽着,上插一根无任何纹饰的青玉簪,与腰间的墨玉相辅相成,实是大家子的气概。 扬嬷嬷不住的点头,对这未来的姑爷很是赞赏。 老王妃还在和和陆绍齐说着话,言语间多了一丝愁闷,“……蓁蓁又不和我说,我这忧心也无处下手。你说,岩哥儿是多么合适的人选。她偏偏就看不上,为这事儿,我真是没少和她唠叨……” 陆绍齐听着这话却觉得舒服到了心里,那座大山好像也被“愚公”给移开了,别提多么的敞亮。 但他还没等承认的呢,老王妃这边又开口了,“她再怎么懂事,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都还没有及笄,这种人生大事万万不可顺着她来的。就算她现在怨恨我。以后也定会晓得我的苦心。” “我……”陆绍齐讪讪笑了笑。手心里全是冷汗。 老王妃却像是遇到了几十年没见的老知己。说起话来没个头儿,“你说,她怎么就想不明白,与其以后嫁个不认识的丈夫。还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 “老祖宗,我……”他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依旧在捻着圈,嘴唇一张一合的,“其实,我……” “扬眉,想什么呢!还不给云鹤倒杯茶!”老王妃嗔了一旁站着的杨嬷嬷一眼,又转头慈祥的望向了陆绍齐,“今春儿刚下来的龙井,甘冽的很。” 陆绍齐点了点头。望着扬嬷嬷端过来的和田玉的茶盅微微有些失神,手不自觉的也就慢了半拍。 “怎么了?”老王妃担忧的望着他,腿上的褡被掀开了半半儿。 陆绍齐连忙接过了茶盅,有些仓皇的一口气喝了下去,连连点着头。“味道真不错,真不错……” 老王妃笑着又重新倚在了大迎枕上,扬嬷嬷弯腰把云丝的褡被重新给她盖了上去,又静静的站立到了一旁。 陆绍齐握着手里的茶盅,指尖正不住的摩挲着。 炕上的老王妃还在继续说着,但他一点儿也没听进去。 说吧。 怎么着,也是要说的。 可是,自己平日里的信心和运筹帷幄去哪儿了呢? 难不成,它们也要度假? 事到临头,忽然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如果说自己和蓁蓁情投意合,那不就是私相授受?自己倒是没关系,可蓁蓁不就毁了清誉和大家闺秀的矜持; 要不,就说自己单恋吧。 可老祖宗会同意吗?毕竟,他们家可没有不纳妾的规矩,虽然说他以后也不会纳妾。 要不,先回去让德昌立上这一规矩? 婆婆妈妈,犹犹豫豫,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婆娘了!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不,应该说皇帝急着太监更急,此时正躲在门外的朱觐均就直急的骂娘。 这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就是承认吗?怎么这么没勇气!他还真得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将妹妹嫁给他了! 他此时却是忘了,自己那没勇气的时候。 还是应该说,他到现在都还没鼓起这个勇气来。 老王妃轻按了一下眼角,嘴角欣慰的笑着,“ 耀岩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把蓁蓁托付给他我也不怕下去见培儿和妹儿了……” “我要向您提亲!” “陆云鹤你能不能……” 陆绍齐正认真的望着老王妃,朱觐均的一条腿刚刚迈进了门槛,话音还留着个余头,白玉玲珑的腰佩和门口的珠帘碰撞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老王妃和陆绍齐四目相对,手里的和田玉茶盅正举在半空中,扬嬷嬷正弯着腰给老王妃整理大迎枕。 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 “你,刚才说什么?”老王妃将手里的和田玉茶盅放到了扬嬷嬷手里,正起了身子。 ***** 尚太太正抱着怀里的远儿望着关门回来的尚文,嘴角闪过一丝狡黠,“是不是?” “是什么呀是!”尚文没好气的坐到了长桌旁,把玩着上面的杂记。 “你没看到?”尚太太不信的蹙起了秀眉,轻轻摇晃着怀里的远儿,又抬头望了尚文一眼。 尚文终究没忍心责斥娇妻,叹口气拿着杂记坐到了尚太太面前,眉头紧皱使得额头的法令纹更加深了些,他看了眼妻子怀里的儿子才轻声说道:“人家沈公子明明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是个男儿,你非说人家是女儿身!耳朵怎么了,虽说小巧圆润了些,可你忘了咱家的小虎子?那不也是个秀气的。脖颈,不就是没有喉结么,小小年纪或许是还没有体现出来呢,你别总是疑神疑鬼的!” 尚太太瞥了瞥唇,小声嘟囔着,“什么叫我疑神疑鬼,小虎子才几岁啊,而且我又不是让你看耳垂……那耳洞你没看见吗,哪个男子有耳洞的……还有喉结,又有哪个男子十八九岁了还没有喉结的……” 尚文自知犟不过自家妻子,也就不费那功夫和她犟嘴,转而说起她的无礼,“怎么就今天失了态了?个木头桌子值得你这么重视吗?” “一般人家哪里认识榆木?又怎么能看一眼就认出来?老爷是忘了,”尚太太说着将远儿放到了床上,仔细把旁边的小锦被给他盖了上去,听得无要醒的迹象后,才身子缓慢袅娜的坐到了尚文对面,“上次那个柳芷晴,不就是三皇子要安排在您身边的?您虽然无甚官职,可尚家百年经商,钱财人脉哪样儿不是他需要的,您现在又是庶吉士……” 尚文将书中的杂记放在了桌子上,看了眼窗外没再说话; 尚太太见此才松了口气,语气间更温柔了些,“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位卑权小,不想冒着性命去立那个功业,妾身和远儿只有您就够了。” 尚文抬头看了她一眼,抬手握住了它的双手,轻轻拍了拍,“我知道了。” 尚太太笑着点了点头,听得尚文又道:“但我觉得沈公子不像是三皇子的人,他也并不像是女儿身……” “不如,妾身再去试探试探?”尚太太微笑的望着他,秀气的眉眼间一片自信。 尚文捻着杂记的书页,有些犹豫。 “妾身会小心。” 尚文依旧捻着杂记的书页,没有做声。 “您觉得这样的怀疑是不应该有的,但咱们也是为了自身防卫。老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万一是的话,到时候我们无权无势又怎么拒绝的了……人家又是天潢贵胃……” “隔墙有耳。”尚文轻轻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点了头。 尚太太走到艮间的时候,沈清正在睡觉,而若初则在一旁用刚从厨房带回来的小竹条子编小玩意儿。 “小哥。”她轻轻施了一礼,将手里的油纸包放到了胸前,“这是老爷同僚送的,是同僚夫人亲手做的,别有一番风味。老爷和沈公子一见如故,我就拿了些来让沈公子品尝品尝。” “多谢太太。” 若初作了一揖,将油纸包接了过来,又不好意思的说道:“公子刚睡着,实在是不便请太太入内了。” 尚太太又客气了一番,这才转身回了兑间。 沈清正着一身舒适的男子雪白中衣靠在枕头上,头发只在头顶上用银丝带稍稍扎了一下,面容精致,皮肤白皙,颇有富家公子哥儿的意味,和白天的形象大相径庭。 若初关门转身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稍微一怔才笑道:“公子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这样子若初都差点爱上呢!” “贫嘴。”沈清呵呵笑着,望着若初手里的油纸包,“吃得时候用银针试一下。” 若初点点头,将油纸包放到了一旁,又拿起桌上的小竹条编了起来。 “你不是不喜欢尚太太了么?”沈清望着她手里的小玩意儿疑惑的问道。 若初专心致志的转动着竹条儿,嘴下却也利索的回答着,“奴婢虽不喜尚太太,远儿却是喜欢的。” ------------ 第一百八十六章 姜还是老的辣(二) 时间随着花厅里摇摆着的华贵吊钟慢慢动了起来。 扬嬷嬷重新站直了身子。 朱觐均身后的珠帘还在晃动着,人却已经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老王妃的话音好似还弥留在空气中,悄悄堵上了大家的嘴。 外面不时传来丫鬟走动的声音,还有衣物的摩挲声。 德寿堂屋檐底下挂着一只画眉,此时也不知是读懂了人们的心思还是想要静静聆听,反常的停止了聒噪。 安静的有些可怕。 朱觐均好整以暇的斜躺在了红木太师椅上,一手端着只和田玉的茶盏,一手有趣的描画着椅把上的花纹,嘴唇轻轻嘟起,就差没吹个口哨鼓个掌。 当然,陆绍齐是期待他那样做的。 以缓解现在的紧张。 他暗啐了自己一口,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他长了这十八年,还从来没紧张过,让他们知道了还不得笑死。 “齐哥儿,你刚才说什么?”老王妃看到陆绍齐眼睛不住的眨着, 心里着实有些期待; 陆绍齐轻咳了一声,脸色恢复了以往的神态自若,眼睛里充满着真诚沉稳的说道:“老祖宗,云鹤爱慕蓁蓁多年,总想等蓁蓁大些了再说,如今却是……望老祖宗成全!” 他站起身拂起月白色的衣摆,双膝跪在了地上。 老王妃惊讶的望着他的动作,片刻后才反应了过来,脸色却不像是很欢喜的样子,只僵硬的扯着面部肌肉保持着对后辈应有的笑容,眼里平静的很。 朱觐均一见祖母这个表情就知道要坏事,云鹤也真是的,含蓄什么啊,直截了当说了什么事儿也没有,他非得惹出一列子事情来才甘心! “老祖宗……”他想着就要开口,这可是兄弟和妹妹。怎么着也得帮的。 可老王妃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一记飞刀无任何阻碍的径直飞了过去,嘴角还扯着丝不悦,说话更是毫不留情。 “怎么,你是找着了?有这个闲工夫在我这里。” 朱觐均最听不得老王妃这种不紧不慢的说话方式,尤其里面还有丝嘲讽的意味。 他真想直接反驳回去,让老王妃去提亲,可是…… 彭将军家的门第比之自家低了些,彭彭又是真诚率真的性子,不懂大宅门里的规矩。万一老祖宗一个不悦……他可担不起这个风险。 陆绍齐敏感的察觉到了老王妃的心不在焉。心下不禁有些忐忑。 他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不住的摩挲着。微垂眼睑开口道:“云鹤自知身无长处。配蓁蓁堪有不及,可同蓁蓁青梅竹马,感情非比常人。” 就差直接说:老祖宗啊,您就别在这儿做那个挡路石啦!俺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赶快同意吧,没有比我更好的人选啦! “哦?”老王妃微挑了挑眉,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扬嬷嬷掩下了嘴角的一丝笑意,稍稍别过了头。 这一幕,处于紧张忐忑,正绞尽脑汁想对策的陆绍齐自然是没看到的,但却被眼睛咕噜噜转,试图讨好老王妃的朱觐均看了个正着。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姜还是老的辣啊! 看来自己以后得好好想想了。他不禁有些心有余悸。 但后来一想,平日里老王妃待云鹤像是自家子侄,那天却像是普通后辈,这么大的别扭大家却谁也没有感觉到。 看来真的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了。 关心则乱。乱上加乱。 陆云鹤轻抿了抿唇,双膝跪在暗红色的羊毡毯上倒是觉不出来什么,只是稍稍有些发僵。 可老王妃却全然没有叫起的意思; “老祖宗,我同蓁蓁……是真心相爱的!”他眼睛清亮的说道,眉头稍稍有些蹙起,“求老祖宗成全!” 老王妃呵呵笑了笑,亲自起身伸手将他扶了起来,眉眼间一片慈祥。 让扬嬷嬷搬了个上罩绣富贵牡丹图的圆凳过来,又让陆绍齐坐在了她面前,才重新坐下去握住了陆绍齐的手。 “齐哥儿,你是个好孩子。人好,模样好,功夫好,学识好,家里情况也好。老身从小看着你长大,也晓得你的为人,论起来,蓁蓁同你喜结良缘是好事一桩,皆大欢喜。” 陆绍齐闻言眉头皱的紧了些,却也只能笑着答应着。 朱觐均抚了抚额头,转头去望扬嬷嬷想探个虚实,可扬嬷嬷也皱起了眉头,顿时让他的心跳一停。 难不成,这事是扬嬷嬷也料想不到的? 坏了! 只听得老王妃又说道:“赵夫人是个性情好的,蓁蓁嫁过去她绝对拿着当亲闺女看。可是……”她说着暧昧的望了陆绍齐一眼,嘴角含笑道:“终究是有中意的儿媳妇儿了,这换一个,谁也不乐意。你说是也不是?” 陆绍齐刚想说一切都交给他办,老王妃却丝毫没有给他任何机会,“所以,老身从一开始就没把你列入孙女婿的人选里。” 他的心‘嗵’的一声一下子沉了下去。 “唉, 其实咱们啊也是门当户对的……蓁蓁的脾气老身知道,是个醋坛子,随她娘!呵呵,当然了,也随老身!”老王妃说着拍了拍他的手,“老身啊,憋屈了半辈子,她娘,憋屈了一辈子!吃过这苦儿的人都知道,那寒冷黑夜的怕都受过,我不想让蓁蓁再重蹈覆辙……” “她外家,是最合适不过的。” 陆绍齐的另一只手紧紧攥了起来,青筋凸起,掩饰着快要掩饰不住的压抑。 “云鹤以后不纳妾的是吧!他和我说过的!”朱觐均在一旁连忙喊道,这事情怎么越来越往悬崖边上走呢! “是,我向您保证!”陆绍齐连忙道。 “你插什么嘴!”老王妃生气的瞪了朱觐均一眼,转头又满脸的慈祥,“云鹤,这世间好女子多得是,你不必如此。” 陆云鹤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下去,想扯也扯不起来。 “蓁蓁,怎么说……” 老王妃试着他有些发凉的手,又愁闷的叹了口气,“刚才不是还说么,说是和岩哥儿只是朋友,可这件事万万不能依着她来!她就算现在恨我,以后也定会理解老身的良苦用心。” 陆云鹤的手慢慢从老王妃手里抽了出来,深吸一口气又重新跪了下去,言语间一片坚定,“求老祖宗成全,老祖宗所思所虑定不会发生; !也永远都不会发生!” “老祖宗,您这么果断,就不再问问蓁蓁的意思?”朱觐均走到陆绍齐身后说道,又忽然盯向了老王妃,“蓁蓁离家出走不会与这件事有关吧?” 老王妃转过了头,脸上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慈祥,又恢复了在外的威严一片。 “好,云鹤不好意思说,我来替他说!”朱觐均见老王妃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是干什么,拆散人家有情人啊! 今日不管邻家火,明日火上自家檐。 这还是兄弟和妹妹的幸福! 不行了,他的小火爆脾气还忍不住了嘿! “您这么乱点鸳鸯谱,与那乔太守又有何分别?您知道这两人的感情么,知不知道蓁蓁要是知道了您的决定会把您恨死!您懊悔了一辈子,难道也要让您的亲孙女懊悔一辈子不成!” “你再给我说一遍!”老王妃发起火来当真不是盖的,好像那个威严令下,肩膀撑起偌大宁王府的朱文氏又回来了般,让人看着心里不自觉的就有些虚。 朱觐均除了小时候那次,还真没见过老祖宗发这么大的火。 但别人怕,他可不会怕。 “老奴的王爷呦,您就少说两句吧!老祖宗也是为了郡主好,万万不会害了郡主的!”扬嬷嬷边给老王妃顺着气,边苦口婆心的劝慰着。 陆绍齐也在一旁说着,朱觐均这才停下了话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你,你这是长大了是吧?不用,不用我再教着你了?”老王妃不住的喘着粗气,后又看向了陆绍齐,“好,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和蓁蓁是真心相爱吗?好啊,那你去把她找回来,找回来了,老身就成全你们!” 陆绍齐和朱觐均同时抬头望向了老王妃,他不禁一阵惊喜,还没等应下的,只听得老王妃又说道:“但要是找不回来,或是让岩哥儿先找回来了,你以后,就不用来了。” 朱觐均刚要说什么,就被陆绍齐给拉了一下,他满面笑容的给老王妃磕头后站了起来,“我一定会给您找回来的!” 老王妃冷哼一声,算是点了头,“你还是快些吧,岩哥儿都已经出发了。” “什么?!”朱觐均的声音瞬间就顶了起来,眉头锁得紧紧的,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这不公平!” “我让齐哥儿去找,这对岩哥儿来说,本来就不公平。”老王妃面无表情的让扬嬷嬷把和田玉茶盏又递了过来,微微碰了一口后双眼渐渐闭了上去。 朱觐均见此倒也不能再说什么了,转而问向旁边标着‘宁老王妃唯一心腹’的扬嬷嬷,“祖母当真答应林家的亲事了?” “老奴不好说。”扬嬷嬷低头说道。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朱觐均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出发(下) 陆绍齐拉过了他的胳膊,面无表情的径直向外走去。 被他拉着的朱觐均还在不满的喊着:“你不得问清楚了啊!” “再问都是徒劳无功,而且……”声音渐渐远去,已经模糊的听不清楚。 炕上的老王妃慢慢睁开了眼睛,望着面前眼角已有无数皱纹,头上银丝遮也遮不住,正皱着眉头往外瞧的扬嬷嬷叹道:“你也老了。” 扬嬷嬷闻言连忙回转过了身子,咧嘴笑着皱纹像是开垦多年的沟壑,让人看着倍感苍凉。 她走过去给老王妃掖了掖褡被的被角,顺着坐在了炕沿上,像是有些娇嗔的反驳,“老奴没老呢,哪里老了!” 老王妃望着她笑了笑,转头又望向了窗外。 琉璃窗户外面正有几个花季的丫鬟在扫地,其中一个尚未留头,嘻嘻笑笑的拿着个簸箕跟在大丫鬟身后,仰头娇俏的像是在问着什么,露出的洁白牙齿映照着闪亮的阳光,泛出点点星芒。 老王妃会心一笑,似是在自言自语,“想没想着你小时候,和这个小姑娘真像。” “想着,那时候还是小姐把奴婢要过来的呢……”扬嬷嬷有些跑神儿,闻言连忙答应着,却没有了往日的善谈。 老王妃好像没发现,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听着扬嬷嬷的这句话笑得像个小姑娘,“都有多少年没听你叫我小姐了……刚开始是夫人,后来就成了老祖宗……” 扬嬷嬷顿了顿,转头望了窗外的小丫鬟一眼。 小丫鬟似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气馁的叹了口气,蹲身往簸箕里捡着小石子。 “你说,我当时要是没和梅氏赌气,会不会就不会执意嫁给老王爷,也就……不会有后面的糟心事儿……”老王妃还在自言自语着,眼皮却耷拉了下去。 扬嬷嬷望着老王妃手上的鹿骨扳指,暗自叹了口气。 老王爷酷爱射箭。对扳指的喜爱度非同一般。他有各式各样的扳指,翡翠的、玉石的、铁的、铜的……其中独独最爱这有眼的鹿骨扳指。 老王妃手上的这一枚就是他临终时戴着的那一枚; 就算不赌气,您也会嫁给老王爷的。 扬嬷嬷暗衬道,望着老王妃均匀的呼吸低下头叹了口气,“万一,真的让岩哥儿找到了怎么办……” 回答她的,却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 陆绍齐正在吩咐着一旁的福全,手下利落的将一把粗柄匕首塞到了靴子里,转身拿起床上的包袱大步向外走去。 “让夫人提亲,去游历。去。去。去哪里回合来着?”福全紧皱眉头掰着手指头,最后还是没想起来要去哪儿回合,只得小跑着跑出去大声问着,“少爷!去哪儿回合来着?” 马儿不停蹄的向前方奔着。他的话音也被淹没在了咆哮着的尘土里。 他使劲儿拍着自己的脑袋,忽然又笑了起来,“桃花客栈!” 同陆绍齐一起出来的还有他的贴身护卫陆良,此时两人正奔跑在去往码头的官道上,陆绍齐却忽然勒住马绳停了下来。 陆良拽着缰绳转过了头,语气中一片疑惑,“怎么了公子?”他说着望了望天,“得有申时二刻了,安宁郡主已经走了快一天的时间。如果往南走的话应该走出通惠河过了通州,在北运河的船道上了。” 陆绍齐紧抿着双唇,皱眉望了望天,“林耀岩最早也只会是中午出发,他此时却还在通州。或许,还没到通州。” “请公子指示!”陆良一听陆绍齐这话就知道他另有主意,连忙拱手示下。 陆绍齐微勾了勾唇角,眼中一抹光亮一闪而过。 “去往通州的话,官道可比船道快……陆良!” “属下在!” “打听清楚他是去往哪里,快马加鞭赶往通州想办法拖下那班船,我自会去通州与你会合!” “遵命!” 陆良的黑马飞快的朝码头处奔去, 他却策马转身进了内城。 穿过大街小巷,直接在一户宅子面前停了下来。 红漆金匾上赫然书写着四个大字:武进伯府。 “你们少爷在家吗?” 门人见是一个贵气逼人的公子,知道此人不凡,连忙道:“公子稍等,小人进去通报一声。敢问公子贵姓?” “陆。” 没一会儿陆绍齐就被人请了进去,他见着沈舒志就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了出来。 “别说你不知道。”他冷冷的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紧盯着正放下笔的志儿。 志儿哈哈一笑,酷似沈奕的眉眼神采飞扬; 。他身着一身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如他轻点的指尖,以及晶亮的双眸。 他顺着陆绍齐坐了下来,秀气清致的脸上一片无辜,“我怎么会知道呢!” 陆绍齐望着他呵呵笑了起来,伸手拿过青釉的茶壶来倒了杯茶,感慨的叹了口气,“想当年咱们还在秀水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多的心眼子!” “嘿嘿,过奖了。”他谦虚的拱了拱手, 又转眼抬头望向了陆绍齐,“哥,你喜欢我姐吗?” “你这不废话!” “哦。” 陆绍齐轻咳了一声,看志儿一片悠闲自得的样子,心里有些急,他想了想问道:“林耀岩来找过你吗?” “找过啊。” “那你说了?” 志儿摇了摇头,“我又不知道,说什么说。” 陆绍齐似信非信的望着他,有些无意的说道:“宁王府的老祖宗给我们来了个比赛,谁先找到谁就娶你姐。” 志儿一下子认真起来,皱眉望着陆绍齐,“这是真的?” “我骗你作甚,你不会打听么。” 志儿冷笑的站了起来,“这不是纯扯淡么!” 陆绍齐装没听见的,低头自顾自的喝着茶。 志儿平静了片刻,才又重新坐了下去,终究是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就算再聪明定力还是少了许多。 他认真的望着陆绍齐,再也没有了打马虎眼的心思。 “你会对大花好吗?” “大花是谁?”陆绍齐嘴角有些抽搐的问道。 “当然是沈蓁蓁。”虽这些年过去了,但志儿一直没承认过沈清是宁王府的人。 在他心里,沈清永远姓沈,永远是那个在池塘边给他烤家雀的沈蓁蓁。 “她是我的命。”陆绍齐认真的说道,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志儿有些动容,虽然有些不甚理解,但架不住陆绍齐的认真。 他觉得他会对大花好。 况且,自家姐喜欢谁从来都没瞒过自己。 “她去了扬州。”志儿轻声说道,“接下来是应天,苏州,嘉兴……再往后,我就不清楚了。” 陆绍齐刚想说什么,房门轻响一个身着藕荷色缠枝莲花六团罩甲,头梳妇人髻的妇人走了进来; “娘。” “婶婶安。” 年近三十的李氏皮肤紧致,同志儿的嘴型长得一模一样,她笑着受了陆绍齐的礼,缓慢的坐到了他们对面。 “她可能会在淮安下船呢。” “淮安?”陆绍齐和志儿异口同声道,都有些不解。 李氏微微一笑,慈爱的望着陆绍齐,“淮安有个羊寨乡,羊寨乡旁边有个云梯关,云梯关的尽头就是滨海。” 志儿微微蹙起了眉头,似是想起了什么。 “那是婶婶的老家,蓁蓁说不定会去看看。”李氏眼神有些落寞,轻轻拍了拍陆绍齐的手,又起身走到了门前。 陆绍齐恭敬的站了起来,志儿却还有些恍惚。 原来,娘的家在淮安吗? 李氏又重新转过了头来,眼神有些复杂的望着陆绍齐,“云鹤,你娘那里,慢慢说才是。” 陆绍齐一怔,点了点头。 李氏朝他笑了笑,这才转身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志儿有些不懂,为什么娘要让云鹤哥对他娘慢慢说呢? 难道他娘听力有问题? 陆绍齐跟志儿和李氏告别后,立马快马加鞭的去了码头。 此时天色已有些发暗,码头边的灯台更是早早的点了起来,这条大河远远望去像是一片汪洋大海,连风都带着一股海边才有的海水味道。 他径直走到了岸边的售票厅,几条大船荡漾着停在岸边,船上的船夫还在不停的往船上搬运着货物,他看了一圈,一条载客的客船也没有。 “公子去哪里?顺风船行还剩一条去往徐州的客船就要了,这里还有票!”售票厅里探出个人头来,在这暗黑的夜色里显得有些诡异。 徐州,隶属于南直隶,在凤阳的头上,与淮安接边,与扬州还差不是一丁半点的路程。 此时,也没别的选择了。 “给我一个房间的票,另外再问一下小哥,今日有没有一个叫林耀岩的人来买票?” 售票小哥正因为又卖出一张票去而高兴着,此时答起来话来也就利索,“今日怎么这么多人问这个林耀岩,公子都是第二个了!别说,还真有,他是于午时三刻坐的顺风船行去往扬州的船!” 第一个应该是陆良。 陆绍齐点点头,付上银子接过票,又重新转头望向了面前的几条船只。 ------------ 第一百八十八章 撕破脸 陆良一脸愧疚的望着面前的主子,低下头不再言语。 陆绍齐将胯下的驿站马匹扔给了一旁的码头小吏,朝一旁的陆良摆摆手率先去了售票厅。 林耀岩使了空城计,张三做王五的此时不知已经到了哪里。 是的,船上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林耀岩”。 陆绍齐忽然有些想笑,他早该想到的。 林耀岩哪有这么直接,那可一向是个小狐狸。 “公子?”陆良拱手上前去,刚挑了一下眼角就见陆绍齐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他只好退到一旁,转眼看着旁边路过的行人。 “……对,扬州。”陆绍齐和厅子里的人温雅的搭着话,接过票来悄悄向陆良这边靠了靠。 陆良看了一眼周围,悄悄把耳朵贴了上去。 “距离开船还有两刻钟,你去旁边的成衣店里买几身普通衣裳。” “是。”陆良谨慎的点了点头,快步朝前走去。 陆绍齐却不经意的朝身后看了一眼,一个身着粗布短褐的男子立马别过了头去。 ※※※ 开船已有数十日,听那个筒子的少年说却是刚过了台儿庄。 照这个行程来看,估计到达扬州时又要七八天后了。 船上无疑是无聊的,没有任何的休闲活动,甚至连个针线都没带; 沈清有些无聊的靠在木板上,手里正拿着个小拨浪鼓左右摇摆着,尚太太怀里的远儿一个劲儿的朝她‘啊啊’大叫。 “公子,您怎么连小孩子的玩意儿也抢?”若初揶揄的望着他,又弯腰逗弄着小远儿。 沈清歪头斜瞧了她一眼,像极了大街上的三教九流,“你懂毛。” “什么猫?”尚太太疑惑的望着她。眼里满是好奇。 若初哈哈大笑起来,直惹得远儿往她那边看。 沈清轻咳了一声,抬头问道:“尚兄何时回来?” 尚文跟着筒子少年下船采买去了。而这么些天下来,若初早就失去了下船的热情。在这无聊之余,只好天天来兑间烦尚氏夫妇,两家也渐渐熟络起来。 尚文生性豁达,多日相处以来发现他不像个书生倒像个江湖人士。几人之间也没有了那许多拘谨,只是尚太太有时会若有所思的望着两人,眼下一片复杂。 沈清不知为何,也不会过多去想。 一个人左脚的袜子不臭。右脚的袜子难道会臭吗? 她们也渐渐的对尚太太放下了猜忌,只是保留着一份小心。 真相不出来,谁也不敢掉以轻心。朋友有时也是如此,刚何况在十几天前几人还是过路不识的陌生人。 尚太太见她不回答也没太多的追问。笑着答应道:“不过是下去买些米粉,估摸着也应该快了。” 沈清点头,回头不经意间又发现尚太太有些复杂的望着她,见她望过来尚太太又低下头去逗弄着怀里的远儿,好似刚才她出现了幻觉般。 她转头看了若初一眼。若初也正朝这边望过来,沈清眨了眨眼,她又转过了头去逗弄远儿。 尚太太一直关注着这边,自然没有忽略两人的这番互动。 她望着若初逗弄着远儿咯咯直笑,望向沈清朱唇轻启刚要说什么。木门一响尚文闪身走了进来。 “看着今儿天不好,外面又下雨了呢!”他拍了拍衣襟,径直走过来倒了杯热茶仰头灌了下去,擦擦嘴笑望向旁边的若初,“小胖小哥,你莫不是神算子?今日没出去真是英明!” 沈清向尚氏夫妇介绍若初时说的是“小厮小胖”,惹得若初好几天都委屈着一张脸。 若初每次听到这称呼都有种心抽抽的感觉,此时心里有些五味杂陈,只道那尚文叫小哥就叫小哥,闲没事儿加上“名字”作甚! 看在其他人眼里她的表情就有些精彩,像笑又不是笑像哭又不是哭的。 沈清强忍住了笑,为自己那时的脑抽喝彩。 “怎么了?”尚文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丝毫不知道自己已被若初在心里连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女人一向是敏感的,像尚太太这样的女人自然不例外,甚至还有愈演愈烈之嫌。 虽然尚文这样叫了不过两三次,但若初每次的反应都如此“独特”,让她不想多想都不行。 要不就是这名字是假的,要不就是……看上了自家丈夫。 不然为什么对孩子这么好,又编小竹筐,又送小木剑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清连忙恢复了正经表情,又和尚文闲话了几句,这才悠悠然的准备回艮间。 她刚走出门口,正和尚文作别呢,尚太太却忽然抱着孩子走了过来。 她笑语殷殷的望着沈清,“沈公子请留步。”在尚文疑惑的眼神中又将孩子放到了他怀里,转身朝沈清施了个礼,“不知能否请公子一叙?” 这算个什么事。 沈清有些哭笑不得,不知是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答应,这算个什么事儿啊,男女同处一室,尚太太虽是已婚妇女,可人丈夫正面前站着呢;不答应,又有些说不过去。 她只好望向了尚文。 尚文也正皱眉望着尚太太,怀里的远儿‘啊啊’的要去找他娘抱抱。 抱孙不抱子,在尚文这里是被扔出去了的。 尚太太还在微笑着望着沈清,美丽的杏眼正稍稍弯起。 尚文见妻子根本就没有望过来的意思,眼光一闪眉头稍稍舒展开来,笑着请若初进屋,“那小胖小哥就暂时在这里稍待片刻吧。” 沈清有些意外,若初直接就是惊讶。 但人家已经这么说了,沈清这时候拒绝就更不合适了,只好伸手请尚太太入了斜斜对门的艮间。 尚太太笑着点头后率先进了房间,抬头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 住了这十多天,房间里已经有了些沈清的味道。比如窗边新增的两个粗瓷花觚,外染已经有些旧了的暗红色花纹,里面却插着上次停船靠岸时从岸边摘来的小野花,那时还是花苞,此时却有些开过了。 床的对面挂着一幅随意的山水画,触笔轻盈,动作洒脱,转笔流转间却又多了丝细腻,使得整幅画虽然简单却又给人以不一样的美感。 桌上的青花换成了白瓷,小壶只有男子拳头大,旁边摆着两个小盅,紧挨着小盅的却是一只透明琉璃的花瓶,里面寥寥插着几根青竹杆子。 水曲柳的床上被枕整齐,在床中间却有块粗糙的墨玉随意的躺着,像是主人拿着把玩过,随后不在意的扔在了那里。 沈清绅士的请尚太太就坐,尚太太却摇了摇头,收回目光转头望向了她,“只寥寥几句,不必入座了; 。” 沈清见此也没有客气,转身关上门后问询的望向了尚太太。 “公子是女儿身吧。”尚太太复杂的目光又流了出来。 沈清依旧笑语盈盈的望着她,没有答话。 “是吧,沈姑娘。”尚太太依旧问着,目光却由复杂转为了自信。 沈清只望着她瞧,待把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了后,才出声问道:“嫂嫂怎么如此说?” 尚太太一笑,笑容慢慢沉寂了下来,“我们不过是个庶吉士,还望沈姑娘手下留情。尚家也不过是小富之家,请沈姑娘转告上面那位,如尚家这般的遍地如牛毛,比尚家好得多的更是如天上的繁星,数不胜数。老爷是个直爽的,但得知真相后往往会有更大的怒气,如此姑娘更不好对上面交代,还不如就此收手,妾身定当什么也不知晓。姑娘又是花样年华,连丫鬟都生的比一般的小家碧玉还有小姐气质,又何必执着于……”她说着停下了话音,笑着望向了沈清。 沈清皱眉望着她,话语出口有些嘲讽,“在下不知尚太太口中所言‘上面’是哪里,更不明白尚太太的意思!不过……如此莽撞,可能堪言贤内助?” 尚太太有些恼羞成怒,眉眼也变得凌厉起来,“既然姑娘如此不知好歹,就别怪妾身擅自主张!” “哦?”沈清闻言挑起了眉头, “尚太太要如何‘擅自主张’?” “哼!”尚太太冷笑的看了她一眼,用力打开门走了出去。 尚文正和若初逗弄远儿,尚太太进门见着这一幕更觉得是刺了眼睛,双手不由自主的就向若初头发上抓去。 情况来的有些突然,若初和尚文都没有反应过来,一不留神,万千青丝如瀑布般直垂而下。 尚文惊讶的望着眼前这一幕,若初这几年来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状况,更是一下子怔住了。 尚太太冷笑着望着面前面容清雅的若初,口中的话语像是刀子般直直的朝若初射了过去,“小胖姑娘,您可以走了吧?难不成要和我丈夫床上见?” 若初还有些怔愣的样子,发丝垂在脸的两侧有些狼狈。 沈清赶过来后连忙将若初拉了起来,满脸愤怒的望着一旁惊愕的尚文,“尚兄,真没想到贵夫人是这样的人!” 看也没看尚太太一眼,拉着若初径直走了出去。 身后正和若初玩的欢的远儿还在咿咿呀呀的大叫着,被生气中的尚太太大吼了一声,又哇哇大哭起来。 紧接着,又是尚文的责骂声和哄远儿的声音。 *** 昨天早,今天晚…… 悄悄遁走,悄悄遁走……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卑鄙 若初被沈清拉回艮间后还是一副怔愣的样子,看到桌上的青竹杆子才反应了过来。 嘴下有些喃喃的道:“怎,怎么了……” 沈清脸上无甚表情的坐到了桌子面前,执起上面的白瓷小壶往杯子里倒着茶水。 她惊讶的张了张嘴巴,又有些沉默的将披散开来的发丝扎了起来。 沈清自顾自的喝着茶水,她则倚靠在长桌旁,紧锁着眉头就没松开。 “咚咚”两声门响。 若初看了沈清一眼,有些犹豫要不要去开门。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沈公子,小胖小哥?”是筒子的声音。 若初连忙走过去开开了门,筒子正挽着袖子一脸兴奋,“小哥上次不是问鲫鱼么?这次还真给捕着条鲫鱼,小哥要不?” 若初勉强的笑了笑,“那就请筒子哥帮忙做一下吧。” “哎!”筒子欢快的应了声,脸上的疤痕更刺眼了些。 若初目光有些发愣,筒子已经转身往回走去,徒留若初一人站在门口。 外面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引着船舱内也有些湿气,一阵小风穿堂而过,冻得若初打了个寒噤。 “进来吧。”沈清轻声道,话音随着呼啸的小风消失殆尽。 若初转身掩上了门,又紧锁眉头坐到了沈清对面,双手在膝盖上缠绕着,眼睫毛不停的颤动; “想问什么?” 她轻咬了一下唇,眼中似有波光闪动,“我们,不是很好了吗?为什么,为什么……” 说翻脸就翻脸,根本没有丝毫的顾忌。 沈清放下了手中的瓷杯,起身站到了窗前。 小雨打在已经有些旧了的窗棂上。雨水又顺着滑到了下面。 “左脚的袜子是不臭的,右脚的袜子却不一定会不臭。有可能,那人是瘸子呢?”沈清喃喃说道。目光有些迷离。 尚文的性格,能力都是不错的。她原来想或许可以助哥哥一臂之力…… 却原来,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有些妻子,会给丈夫带来前程,有些妻子,却只会拖丈夫的后腿。 实在没想到,尚太太会如此的沉不住气。会如此的……莽撞。 是不是,太自信了一些? 她嘴里的“上面的人”,又是谁呢?尚文背后又有什么后台,值得那个“上面的人”如此紧追不舍? 若初心里想的却是人性的莫测。明明前一秒还是那么交好的两家,为何后一秒就……如此这般? 她从来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奴婢,对远儿像是亲生子侄,又是小竹筐,又是小木剑……她。都不记得了吗?”若初压抑已久的泪水还是流了下来,不住的抽噎着,“明明,明明那个时候,她对我也那么好……直说。直说,我像是她娘家的弟弟……还要,还要让远儿认我做,做叔伯…… ” 如今看来,却是多么的可笑。 这些曾温暖人心的话语,却句句暗藏玄机。 尚太太一直都是疑心她们的吧,尚文那么豪爽干脆的人,却有个如此这般的太太。 她不说那些话,若初也不会如此伤心吧? 毕竟,是真心相待了的人啊。 她们自那天后就再没见到过,过了两三天甚至连那边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若初毕竟是对远儿付出了真心的,自然心有不舍,见如此奇怪便问起来送吃食的筒子。 “尚先生家吗?在徐州就下船了呀!”筒子一脸理所当然的望着面前的若初,又疑惑的问着她,“您们不是相识吗,怎么竟然不知?” 若初简单的点了点头,进门来和沈清说:“……怎么忽然在徐州下船了,他们不是去往扬州么?这件事好像是尚太太做错了吧,尚先生怎么就没过来解释一下?” “咱们认为是他们错了,他们想必是认为咱们错了吧; 。”沈清将吃食一一摆在了桌上,舔了舔手指说道。 “奴婢心里难受,您心里不难受么?”若初咬唇坐在了沈清对面,帮她递着筷子。 沈清接过筷子来笑了笑,“难受啊。” 若初质疑的看了她一眼,又疑惑的嘟起了嘴,“要是他们认为咱们错了的话,为什么他们要提前下船呢?如此颠簸,远儿可受得了……” 当然是认为咱们对他们是有利可图呗,自然避之而不及了,沈清想道。 她又停下了筷子,想起尚文爽朗的模样,不觉有些唏嘘。 若初叹了口气,望着面前的米饭没有丝毫的食欲。 沈清暗叹了口气,提起筷子来津津有味的夹着菜,望着她的样子笑了起来,“人生就像一场戏,只因有缘才相聚。缘到尽头无处去,自是杯中酒如玉。” 她的思想一直就是,缘来则真心相待,缘去则忘之不谈。 有缘无份罢了。 她抬头望着若初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也有些堵得慌。 传染吧。 “你吃不吃?”她抬头瞪着她,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若初轻轻放下了筷子,“奴婢不吃了。”她说着又深呼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公子慢慢吃,吃完后放这里就可以,奴婢想出去透透气。” 沈清见此放下了筷子,抬头望向了她,“一直想问你,怎么那么喜欢远儿?” 一般人就算喜欢小孩子,也喜欢不到那个地步。 若初身子一颤,过了片刻才轻声道:“远儿像,奴婢一岁夭折的胞弟……小姐慢慢吃,奴婢先出去了。” 原来,若初母亲是难产而死亡的吗…… 沈清望着若初转身关门的侧影,面前满桌子的菜肴也没有了胃口。 她起身收拾起来放进了食盒里,出门提着往厨房那边走去。 晚上还有热菜,她们放这边也就浪费了,而有些买不起吃食只能吃干粮的客人却可以合理的消灭掉它们。 她刚走出上等间的走廊,迎面二等间的两个男子就直往她身上瞧。 “是吗?不像啊!” “是从艮间出来的,我亲眼看到的!” 两个人还在窃窃私语着,沈清皱眉望了他们一眼,他们这才停下肆无忌惮的眼神,相互点点头后就要开其中一间房间的门。 沈清微笑着走了过去,问道:“两位公子刚才说的甚是有趣的样子,在下是那边坤间的,不知可否同乐一下?” 其中一个男子闻言就瞟了另一个男子一眼,然后神秘的说道:“还以为你是艮间的呢; !兄弟可有福气了,听说艮间的公子可是位女子呢!” “哦?”沈清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心下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嗨,这样桃色的事情你竟然不知道?消息也太不灵通了些!”他说着往那边艮间瞧了一眼,才神秘暧昧的说道:“好像是前站下船的那位说的,说是艮间那位不知是从哪儿出来的,欲要勾引她丈夫!哎呦,这世道,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旁边那个人看了沈清半晌才确认她确实不是从艮间出来的,见此也放下了心,言语也有些激愤起来,“真是,你说大好姑娘哪里想不开啊,非要爬人家丈夫的床!也是,这要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哪有独自出来的?可见还是……唉……” “莫不是出来拉生意的?”前面那个人一脸不正当的问道。 后面那个人也哈哈大笑了起来,“如此这般,怎不明目张胆些,如此暗着来,谁又知道啊……” 沈清怒火中烧,再也听不下去了,匆匆告别后,就去了厨房。 待找到船长,知道坤间此时无人住后,收拾了一下就搬到了隔壁。 她收拾的时候,若初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脸上一片羞红愤怒之色,想必也是听到了这话。 两人搬到坤间,收拾好之后才坐下来详谈。 若初此时脸上再也没有了不舍,只一片羞愤,嘴上不住的喊着两个字,“卑鄙!也太卑鄙了些!还是什么翰林院的庶吉士,听那说话的口气家里好像还有些背景,怎么就能编排出那么不堪入耳的话,怎么就能不、无耻到那个地步!” 沈清冷着脸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卑鄙,真真是卑鄙!” 原来还想着他们或许有什么苦衷,本不欲与他们一般见识,但那妇人已做到了如此地步,如在忍着,岂不是既憋屈自己又便宜了他们! 你既然做事绝情不留余地,就别怪我不仁不义! “小姐,咱搬来坤间有用吗?”若初一脸担心的问道,她总是一到了急事上就没了主心骨,全然倚靠沈清,这或许已经成了习惯。 沈清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叹气道:“我和船长说好了,如有人问起他就说客人在下一站下了船,这边都是有素质的人,不会出岔子的。” 说实话,沈清两辈子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就算以前余老太再苛刻,她们也是无所谓的,因为根本就没有好过,何来的伤心之感。可对尚氏夫妇就不一样了,前些天两家是多么的好,尚文更是和沈清投的来,尚太太虽是有时眼光复杂,平日里也是极和善的。若初更是对远儿真心好,万没想到好心既做了驴肝肺,又熬了汤还被人给喂了狗。 ------------ 第一百九十章 错过 船不日就驶到了清江,属于淮阴一带。 以前到小站时也有上船的,大家并不以为奇。但这次,大家有些不淡定了。 因为,上船来的是官爷。 船停到清江岸边时,沈清和若初正在化妆。 若初边拿着把镜描着眉,嘴下边在抱怨着,“小姐怎么忽然要下船了,让奴婢一点准备都没有。” 沈清将耳旁的耳洞用粉掩住,轻轻搁下了笔,嘴唇轻启笑道:“不是今早就和你说了么,这都过了几个时辰了啊。” 她要不是今早才听筒子说淮阴下一站就是淮安,差点都给错过去了。 淮安是娘的老家,她当初答应娘要替她回来看看的。 娘的老家位于淮安羊寨乡,并不是淮安府。如果从淮安下船的话反而绕路多花时间和行程,但从清江下船的话,到时坐上小船经过柳浦湾流入黄河,一直往东走不到几个时辰的路程就可以到达羊寨乡,羊寨乡和云梯关又是上游和下游,就更好说了。 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 原因之二便是他们肯定会查出自己的船辆和船票信息,如此,也可以混淆耳目。 “化浓一点儿,和原来出来些区别。毕竟咱在艮间住过,肯定有人觉得咱们眼熟,别徒增些许麻烦。”沈清拿过若初手里的眉笔仔细的给她描着眉,交代清楚后自己走到床边开始换衣服。 若初点头答应着,不经意的看了沈清一眼,惊讶的‘啊’了一声,顿了片刻才感叹道:“小姐,您是学过易容术吧?直接认不出来了都!” “你以为我想吗?”沈清利落的将身上的粗布直缀脱了下来,换上了一件宝蓝底菖蒲纹杭绸锦袍,腰带麻利的扣上。又往上面挂了块做工精致的玉佩和苏绣的香囊。 “我现在感觉脸都不是自己的了,连笑都是僵硬的,你看。”她说着嘿嘿笑了两声,直感觉脸上像是往面粉缸里钻过。白色的粉粒直扑簌簌的往下掉。 若初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恢复正常,麻利的收拾好妆容,拿起床上的小厮衣裳套了上去。 “公子,怎么今日这么高调了?” “自然是要和‘艮间的人’反着来; 。”她狡黠的眨了眨眼,让若初背起包袱,她拿着一把镂空玉把扇风流倜傥的率先朝外面走去。 刚打开门。筒子就直愣愣的闯了过来,见着沈清一愣,接着反应过来夸张的拍了拍胸脯。 “沈公子,您怎么突然出来了!” 突然吗? 沈清摇了摇扇子。问道筒子,“怎么急急惶惶的,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筒子拍了一下脑袋,这才正经说道:“正要叫您出来呢!官爷上船了,说是朝廷要犯潜逃了。极有可能是伪装成普通乘客藏到了船上来,要挨条船检查,您是没看着,外面的船都停下来了呢!” “啊?”沈清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现实生活中真有这种事情啊。 她原来一直以为这种事情只在话本中出现呢。 “这不。都站到门外来了。”筒子往后面指了指,凡是他通知过的人都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麻烦您在门外站会儿吧,应该快的很!我先去通知替他人!” 沈清点了点头,和若初对视一眼靠在了门框上。 “若初,他认出我了哎。” “这种人三教九流天天见,早就练了副识人的本事,您不必过于自卑。” “自卑……”沈清抽了抽嘴角,斜眼望向了她。 若初低头努力的憋着笑,沈清还没来得及回过嘴来的,一行衙役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打头的一个却没有穿着衙役服,而是身着一身墨绿色刻丝鹤氅,脚蹬卷云纹图案的马靴,头顶银冠,上插一只两合嵌玉小银簪。 一头青丝整整齐齐,双眼微眯仔细打量着二等间的每一个人,白皙高挺的鼻梁微微有些冒汗珠,润红的嘴唇紧紧抿着。要不是那匀称的身材和略带锋利的眼眸,第一眼见的人肯定会把他认成女子。 不,是比女子还要漂亮。 二等间的无论妇人还是男子都直愣愣的望着他,根本忘了低头。 大家心里都有些震惊,怎会有如此谪仙的人物! 沈清和若初心里也震惊的很,因为来人不是别人,而是――自从提亲被拒后就再也没去找过她的林耀岩。 他怎么来了这里?! 看这架势,怎么这么像来找自己的…… 她们什么时候成了朝廷要犯了…… 沈清脑子飞快的转着,朝若初点了点头,施了个让她不要做声的眼神,自己双手环胸桀骜无比的站在了那里; 二等间的人不一会儿就查看完毕了,一行人霸气外漏的走了过来,让平常的市井小民一看当真是怕的紧。但一等间的人非富即贵,还不至于见着个衙役就吓得六神无主,就是看着前面的林耀岩个个在揣摩着来人的来历。 毕竟,刻丝不是谁都能穿得起的,更何况还是鹤氅。 一等间总共就住了五间人,一眼望去一目了然。 林耀岩转了一圈后轻挪着脚步站到了坤间前面,望着面前桀骜的沈清微微皱起了眉头。 “兄台叫什么名字?” 沈清仰头斜眼看了他一眼,十分不屑的答道:“白子玉。” “哪里人?” “你查户口的啊!” 他右边的衙役马上就抽出了刀来,“公子和你说话呢,再这样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知道我爹是谁吗?狗眼不识泰山的狗东西!”沈清朝他那边啐了一口唾沫,脸色颇为狰狞。 “你!”衙役瞬间就瞪大了眼睛,却被林耀岩一伸胳膊拦了下来。 林耀岩轻笑着望着面前的沈清,眉宇间一片友好,“在下是不是和兄台在哪里见过?” “谁稀得和你见,莫得脏了小爷的眼……”沈清轻声嘟囔着,音量正好被周围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真真的一副欺软怕硬的模样。旁边房间人看她的目光都不屑了起来。 从古至今,最讨厌的人有两种――狗腿子和打小报告的。 哦,或许间接着是一个意思。 林耀岩也皱起了眉头。又仔细打量了她两眼,面容又恢复一副冷峻的模样。甚至比刚进来时眉头皱的还要深。 他旁边的衙役往沈清那边瞅了眼,转头弯腰问道林耀岩:“公子咱再去别的船上看看?” “走。”林耀岩转身一甩鹤氅,又十分霸气的返了回去。 等到看到他们彻底下了船,沈清旁边的筒子才松了口气,“可要吓死了!公子怎么刚才像是变了个人?” 想要问为何不说真名字吧。 “说实话了,他们万一去查着我只是个普通人,不得回来找我的麻烦?”沈清有些糊弄的说道。又笑着往筒子手里塞了个锦囊,“虽然今早和你说过,但现在我们真的要下船了,这个就留作纪念吧。后会有期。” 筒子望了手中的锦囊一眼,也没有矫情的推拒,点点头往坤间看了一眼后,跟在主仆二人的身后走出了客房区。 沈清又和船长道了声谢,这才和若初一前一后下了迎风号。 “小姐;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若初抬头望了望天色,还有些心有余悸。 此时应该是申时初,倒也不早了。 沈清掏出怀里的怀表看了看,正好申时过一刻。 此地不可久留,万一林耀岩反应过来就晚了。虽然说。等他反应过来或许迎风号早就又出发了。 防患于未然不是。 “先去时辰客栈换下衣服来,再打听一下去往羊寨乡方向去的小船,我记得羊寨乡前面有个涟水,咱今晚就歇息在那边吧。” ※※※ 林耀岩正一脸烦躁的查看着面前的人,脑子里沈清巧笑嫣然的笑容又浮现了出来。 她,是和他开玩笑的吧。 上次……看到他们,或许只是游戏罢了。 对,游戏罢了。 她怎么可能和陆绍齐好呢,陆绍齐又哪里比自己强了! “公子,这边船暂时都查看完了,后面的船还没有上来。”衙役低头恭敬的站到了一旁,一字一句的禀报道。 林耀岩摆了摆手,转身下了船,望着身后的船只有些不相信。 老祖宗明明说蓁蓁要去往扬州啊,这清江是必经之地,前前后后的船都查过了,怎么会没有呢。 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怎么就你到了,老爷呢?”他身旁一个妇人着急的往前面船只上瞧着,上面却再没人下来。 妇人面前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叹了口气,无奈的摊了摊手,“老爷在临清地界儿遇到了同窗,被人给留下了。” “什么?!”妇人不可思议的叫道,口沫顿时横飞起来,“太太都病入膏肓了,只盼能见老爷一面啊!” 管事模样的人叹了口气,率先摇头上了前面的马车。 林耀岩脑中灵光一闪,是啊,自己是不是错过了! 或许,蓁蓁是在前面的站点下船了呢?! 怎么就这么肯定她会直接到扬州!或许,是慢慢的去呢? “时乐儿!” “怎么了公子?”远处小厮模样的人快速跑了过来。 等等,前面那么多站,怎么肯定蓁蓁是在哪站下的船…… 还是,到扬州去等? 不行,太坐以待毙了。 ------------ 第一百九十一章 借宿 两人到达涟水的时候,太阳已经全然落了下去,没了一点踪影。 等到她们好不容易从河边步行着找到客栈,周边已经彻底融入了黑幕之中,只留各家客栈和酒馆门前的灯笼在孤独的飘摇着。 涟水这时并不叫涟水,而是叫安东,沈清前世曾跟着同事来过这里,所以对这边的路线也比较熟悉一些。 但,熟悉也只局限于黄河路线啊! 这几百年过去了,哪些道路还能是一样的啊,她想着顿时有些头皮发麻。 得,鼻子底下就是路,问吧。 “公子,咱们去哪家入住?”若初望着前面并排的两家客栈问道,紧了紧背上的包袱。 前面的客栈分别名为‘义兴’和‘招财’,装潢实是差不多的。 若初还在往前面观望着,沈清却眯着眼瞧向了路西; 在不远处就是一列列整齐的房屋,袅袅娜娜的炊烟飘满了那片的天空,门前不时响起狗吠和妇人的说话声,连带着孩子哈哈大笑的声音。 “公子?” “公子?” “小姐!” “啊?”沈清一下子从思绪里反应了过来,堵住嘴不自在的咳了咳,才笑道:“走吧!” 若初望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跟在她背后往前走,待走过了两家客栈才觉得不对劲,连忙上前和沈清并排了起来,“公子,你要去哪儿?” “当然是找地方吃饭睡觉了,难不成你要睡在马路边不成?快走快走,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沈清拉着她身上背着的包袱在前面小跑了起来,后面的若初还在嘟囔,“什么是‘马路’……小姐又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没说完的,已经被迫跟着沈清的步伐小跑了起来。 两人嬉闹着跑到路西那片民居靠路边的一列房屋前,在最靠边人家的屋山头边上还堆着一些干柴和引火草,小小的堆成了一个草垛,上面盖了张破竹席子和几块破瓦破砖。 “要下雨了啊……”沈清摸着下巴呢喃道。抬头看了天一眼,确实没几个星星。 若初跟着抬头看了一眼,又四下张望了一下周围,还是不解的问道:“公子为什么说要下雨?天上虽然星星不多却也有几个,周围既不闷热又没刮风的……” 沈清撅起嘴来努了努边上的草垛,又慢悠悠的往前踱步,“农民伯伯的智慧是伟大的,他们自是有看天气的法子。” 她前世的老家在农村,父亲每次一知道下雨就会找块破塑料布出去盖到草垛上,上面还会用麻绳拴着砖头挂在四角。这样可以预防下雨时刮风把塑料布吹跑。 以前在槐树村时。每到下雨余启明也会让余春成出去盖破竹席子。 若初还是有些不懂。但也没在问什么,只等着脑子自己顿悟。 这边的房屋结构和秀水那边差不多,家家户户的门前都立着两个石墩子,门槛有高有低。随着门的新旧也越来越明显。 这排房屋门前并没有什么人,但是在前面有家门前立着只小猫,看到两人后又跃上石墩跳上墙消失在了墙头上。 “去那家看看!”沈清拉着若初的胳膊到了小猫刚才立在的那家门前,仔细打量着门头。 门槛相对于中高偏上,门漆成暗红色,门头上还有石头刻着‘家和万事兴’。 似是家境不错的样子。 若初见沈清点头后忙上去敲门。 “谁啊?”门里紧接着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女声,不一会儿里面的门闩子被拨起,暗红色木门被慢慢打了开来; 是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女人,个子不是很高。身上穿着件细棉蓝色碎花布裳,头上戴着个粉红碎花布巾,边上还簪着只银簪子,耳朵上捏着两个小银圈。 对面女人也在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两个男子,个个都长得很清秀。但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粗布短褐…… 沈清率先拱了拱手,“在下外出求学经过此地,不知可否借宿一晚?银子自是照付的。” 对面女人呵呵笑了笑,有些不自在的朝面前没有穿直缀也没有背书筐的年轻小书生点了点头,嘴上有些讪讪然,“在北边十几丈处有两家客栈,公子可以去那边留宿。”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小生求学之余,也想体验一下各地的风俗民情,故此才来叨扰。”沈清厚脸皮的说道,心里不知对自己鄙夷了多少遍。想吃正宗的当地菜就说想吃呗,非得正大光明弯弯绕的。 对面女人对这拗嘴的书生话实在是有些不耐,脸上的笑容就有些牵强,“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家不留外人借宿的,请别处吧。” 说着点了点头,径直转身关上了门。 沈清呼了口气,怎么忽然觉得自己怎么有些像上门乞讨的叫花子呢! 她不经意的低头一看,呵呵,可不是么…… “公子,要不咱再去下一家看看?”若初往前面看了一眼,呵呵笑了起来,“别说,还真有些像小时候,到处要饭吃……” 两人绕到前面的一排房屋前,几个女人正靠在一户人家门前边聊天边哈哈大笑,其中一人看到了两人,朝人群里不知说了句什么,另几个人也朝这边望了过来。 沈清和若初对视了一眼,笑着走了过去。 “两位小公子从哪里来的?”其中一个微瘦的女人说道,还没说完的,就被旁边一个女人用胳膊肘拐了一下,眼光有些闪烁的望向了两人,“长得还挺俊俏的……” “破鞋,你难不成又看上了啊!人家这两个小公子可年纪小的很!”其中的一个矮矮的女人望着两人哈哈的笑,直笑得若初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公子,咱走吧。”若初侧头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 沈清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仰头笑着拱了拱手,就要告辞。 第一个开口的那个微瘦的女人见此忙瞪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旁边的一个女人一眼。 那个女人大约三四十岁的年纪,在这些人里长得很是富贵的样子,身上穿着件绸子料子的衣裳,但一看就是次品,看不出是什么品种来,但在这小镇子上已经是顶豪华的料子了。头上正正经经的盘了个妇人髻,摸着厚厚的在这昏暗的不行的灯笼底下都能发光的头油,上面插着几只金簪子,耳朵上戴着两只刻牡丹花开的金耳环,面上简单的铺了层粉,嘴上口红的颜色已经有些发淡了。 人长得倒是还不错,只是脸上的皱纹大大削弱了她的美貌。 她抬头认真的打量了两人一眼,又转头望向了那个微瘦的女人; “表姐,试试……”微瘦的女人用口型说道,又狠狠的点了点头。 这边沈清和若初施了个眼色,两人转过身去大步往前走着,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 “两位公子,请稍等!” 后面传来一声有些严肃的妇人声,沈清微蹙了蹙眉头,到底是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去一看,正是唯一没吭声的那个女人。 礼貌的作了个揖,询问的望向了她。 那个女人呵呵笑了起来,许是好久不笑显得有些古怪,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的堆了起来,“两位公子这会儿来到这里,看样子也没住的地方,想必也尚未吃饭吧?我的屋子离这边不远,不如上我们家去吃一些如何?” 沈清挑了挑眉,她实在对面前的女人没有什么好感。 不知道是为什么。 若初也轻蹙起了眉头,转头望向了沈清。 幸亏带出来的若初,要是若听的话,一听说有东西吃有地方住想必马上屁颠颠的跟上了去了! 沈清想到这里有些想笑,但还是强维持着那副书生模样,嘴上还在坚持着,“不必麻烦太太了。” 那女人也没太坚持,又邀请了两次,见两人的确没有那个意思,也只得作罢,看着两人快步出了巷子。 “这两个小公子也真小胆儿,咱们还能吃了他们不成!”那个矮矮的女人哈哈笑道,沈清已经走出那么远去了还能听到这个笑声。 “什么小公子啊,不过是个贫穷书生罢了……”那个被矮矮的女人称作‘破鞋’的女人不屑的说道,扬了扬手转身进了一户家门。 矮矮的女人看着没什么意思,也走了,只余微瘦的女人和那个有些富贵的女人留在原地。 “表姐,那两个人一看就是贫家子,又长得俊俏,还是外地人,做上门儿岂不是好得很!”她有些抱怨的说道,又幽怨的斜睨了富贵女人一眼,“薇姐儿今年可都十八岁了,你要留到什么时候啊……” “什么叫我要留到什么时候,不会说话就别说!”富贵女人拉着脸瞪了微瘦女人一眼,甩了甩袖子打开背后的木门走了进去,一松手木门又狠狠的甩了回去。 微瘦女人被这忽然的声响吓得打了个哆嗦,又使劲儿拍了拍胸脯才缓过神来,嘴上还在嘟囔着,“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 若初直到又走出了两条巷子才缓过神来拍了拍胸脯,尚有些余惊的说道:“奴才怎么看那女人都不像纯洁的样子……” *** 错字一会会儿改…… ------------ 第一百九十二章 留宿 说着又自个儿笑了笑,“不过这地方的方言真好听……” “你能听懂?”沈清好奇的看向了她,她是能听懂的,因为以前同事教过几句,自己又在她家住过好些天,大部分是能听懂的,虽然现在发音又有些不同了,但稍加理解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不懂啊。”若初摊了摊手道。 那你还听得那么认真,像回事儿似的。 若初直接无视沈清的表情,转头向周边张望了一眼,眉头紧锁了起来,“奴婢善良可爱的小姐啊,您这又是何必呢,客栈现成的摆在那儿,您非要来看人家脸色……” 沈清刚才不知从哪儿折了根柳条,闻此手上的柳条马上挥了过去,风声大雨点小的甩在了若初身上, 刚要说什么旁边门口的门忽然打开了,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端着碗饺子走了出来。 两人同时朝那边望了过去。 小男孩明显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胆怯的望了两人一眼,又飞快的闪进门里关上了门; 接着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和小男孩叫爹的声音。 “公子,我们这是被人给当成坏人了吗?”若初有些愣怔的说道,忽然嘿嘿笑了起来。 沈清奇怪的望了她一眼,又抬头看了一眼这户人家。 门槛不高不低,门是种原始的木头色,仍有些新的样子,看样子是不久前刚换上的。在门头斜上方伸出了枝树枝来,天色太黑看不清楚是什么,只能看到细长的黑影一片。 附近人家的饭菜香味都飘了出来,夹杂着一种特自然舒服的炊烟味道,不由让人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咕噜。” 沈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若初无辜的肚子直点手指,被若初嘟囔了一句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走吧,爷带你去吃好吃的!”沈清眨了眨眼睛朝这家门口走去,还没有敲门的门就被从里面大力打了开来。 她一怔。又讪讪然的笑了笑。 来人是个大约二十多岁的汉子,在这晚春的季节袖子挽到了手肘处,两眼直愣愣的望着两人,双拳微微攥起。 他身后还有个小脑袋不时的往这边瞧一眼,大大的眼睛里没有了害怕,此时全是好奇。 “你们是干什么的?”他的嗓音有些粗,脸上一片冷峻。 沈清弯腰拱了拱手,又重新说了一遍说辞。 男人似信非信的望着她,见沈清尴尬的样子越来越盛,脸色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从哪儿来的?怎么到了我们镇子上?”他依旧有些怀疑。 “哦。从山东那边过来的。准备去往羊寨乡外祖家。”沈清闻此松了口气。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男人听着口音不似作假,两人身子也单薄的很,这才拉着孩子的胳膊稍稍往后面退了退,语气虽不热情却也没有了刚才的生硬。“刚才对不住,既然如此那就进来坐吧,我们义兴人可没有那些虚礼子!” 沈清眼睛一亮,转身朝若初眨了眨眼,稍作一礼跟在男人后面走了进去。 院子什么样子在这漆黑的夜里也看不出详情来,只能看到一片片的阴影。 门口正对着堂屋,此时里面有昏黄的烛光从堂屋门倾泻了出来,照的通往堂屋的小路上也有了些微的光亮。 “小梅,来客人了。多摆两双筷子!”男人刚走出了两步就朝那边大喊着,接着立马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答应声,糊纸的窗户上就出现了一个娇小的女子身影,从光亮进入到了阴影里。 男人并没有太多的话,径直的领着两人进了堂屋。 堂屋的摆设很简单; 。进门最先看到的就是一张有些发黄了的年画,上书‘连年有余’四个大字。再就是屋正中摆放着一张崭新雕刻莲花纹的木桌,四角都用特别的图案做了装饰,感觉极为精致,周围摆着四个凳子,与桌子是一套。 桌子上搭着张亮蓝色的桌布,上面摆放着一篦子饺子、一碗蒜醋和盘拌黄瓜还有盘野菜炒鸡蛋,在桌子一角另放着碗饺子,看样子是小男孩刚刚端着的那碗。在屋子的两边都摆着张长椅,漆红亮漆,还发这股淡淡的木香味。 沈清和若初都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或许已经成了一种不好的习惯。 那边男人先请两人坐了下去,自己又看到了桌上的那碗饺子,“庆子,先给爷爷家送去!” “哎!”小男孩儿欢快的应了声,睁着大大的眼睛又看了两人一眼,这才像只小猴子般的窜了出去。 女人这时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个碗和两双筷子,望见两人抿唇笑了笑,将碗和筷子放在了两人面前,又笑呵呵的望向了男人,“当家的,你们先吃着,我再去炒个菜。” “嗯,把那条鱼做上吧。”男人点点头,又站了起来,对两人说道:“两位先坐着,我去把酒拿过来!” “不用了不用了,”沈清连忙摆手,又向女人摇了摇头,“嫂子不用麻烦了,也不用做鱼,在下先前和大哥说过,是来体验民俗的,要是想吃鱼的话,客栈酒馆里有的是,怎么非得上咱家来吃!” 女人笑呵呵的看了两人一眼,没说话进了门里。 沈清顿时有些讪讪,得,又有个觉得自己是来蹭饭的了,看来明天真得换身衣服啊! 男人早已经走出了门去,不一会儿就提着一罐酒走了进来,小男孩也随后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手里的碗满满的,嘴里还在含着什么。 “奶奶说她今晚贴的锅贴子,非要让我拿回来几个,正好锅里闷得芸豆土豆儿,非给我盛了碗!” “非给你非给你,给你你就要啊!”男人闻言变了脸色,却也没说什么,叫了女人出来。 女人倒是笑呵呵的,不住的说着男人,“咱爹咱娘这是疼庆子,就你训孩子!”虽这么说着却也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叮嘱道:“下次奶奶非给你你也不能要,老两口怪累的,咱不能让爷奶反过来给咱啊,你说是不?” 小男孩不耐烦的拨开了女人的手,笑嘻嘻的走到了沈清面前,“哥哥尝尝,我奶做的锅贴子老好吃了呢!” 女人朝沈清歉意的笑了笑,又转身进了屋里。 那边男人拿过沈清的碗来给她倒了杯酒,“我叫胡来才,是个木工,不知公子叫啥?” 沈清忙正了正身子,双手接过了碗来,“在下姓沈,单字青,这位是若初。” 胡来才点了点头,脸上有了些笑模样,“你们读书人说话就是秀气!” 沈清含蓄的笑了笑,转而想起了他那会儿的话,“听大哥说‘你们义兴人’,这边是义兴镇吗?” “是啊,你不知道啊; !”胡来才抬头望了她一眼,有些不解的道。 ※※※ “公子,咱们已经快到清江地界了,清江下面就是淮安。”陆良抬头看了窗外一眼,外面黑通通的,只能看到远处的几盏灯笼。 陆绍齐微眯的眼睁了开来,伸手朝向了陆良那边。 陆良走过去将手里的地图交到了他手里,有些静谧的站到了一旁。 陆绍齐打开地图看了一眼,眼睛忽然眯了起来,嘴角微勾轻启道:“在清江下船。” “清江?”陆良重复了一句,又马上闭上了嘴。 陆绍齐眼睛又重新眯了上去,问着不相干的话,“济南那边怎么样?” “福全已经两天没有传信过来了。”陆良的眉头微微蹙起,嘴下有些犹豫,“似是,表小姐在闹。” 陆绍齐眼睑动了动,没有再说话。 对旁人他能下的去狠手,但对自己的亲人,和从小长到大的表妹,他只能软处理。 表妹虽然心计多,归根结底的还是他那个好姨母。 也就母亲相信她,别以为他不知道。 这桩陈年旧事母亲直到现在都不知道,父亲虽然瞒着母亲却没有瞒着自己。当年姨母也瞧上了满身才华的父亲,暗地里不知道下了多少绊子。 也就父亲想维持她们的姐妹情谊,要不然依着母亲的性子恐怕别说了杜明依了,就算她也进不了杜家的门! 姨夫早亡,她现在的心思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父亲这是不想闹大了,毕竟闹大了谁也不好看,可要是她真的那么不顾前后…… 陆绍齐轻轻睁开了眼睛,望着面前的陆良低声道:“要是过三天福全再不来信,你就回去。” “这怎么能行呢,我是保护公子的!”陆良果断的摇头,看到陆绍齐一脸坚定的神色直接别过了头去。 “就这样定了。”陆绍齐轻轻站起了身,整了一下衣服,“快到了吧,准备一下,咱们下船。” “公子……” 陆绍齐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迎面一阵过堂风吹了过来,掀起了他的衣角纷飞。 蓁蓁,你在哪里呢…… 但愿我的感觉这次不会错…… 冷清的走廊里只有两盏昏黄的灯光,他的身影就那么坚定的站在远处,好似狂风大浪也耐不了他何,又好像是迎风而鼓起的风帆,满满的都是自信的和飞扬!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入赘(一) 第二天果然下了雨。 不过雨势不是很大,淅淅沥沥的像是断了的线,飘在脸上还有种湿湿润润极舒服的感觉。 “沈公子这么早就起来啦?”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沈清回头一看,见是胡木匠家的正端着盆菠菜耳朵粥放在了桌子上,眼睛却直愣愣的停留在她身上。 她今天穿了件宝蓝色细棉道袍,腰间缠着玄色的宽带,上缀着只做工普通针脚却极细密的荷包,荷包下面还留着两缕细细的深紫色络子,很有种小富公子的模样。 “好香,是菠菜粥吗?”沈清微笑着走了进去,神色朗清,温文尔雅; 不由把胡木匠家的看直了眼。 直到沈清走过来她才反应过来,脸色顿时红成一片,耳根更是像熟透了的虾子,嘴里边有些磕绊的说着边往厨房那边走,“是,是菠菜耳朵粥……公子先坐,我去厨房把剩下的菜端来……”说完也不等沈清应声忙不迭的急步进了厨房。 沈清一怔,呵呵笑了起来。 “公子大早晨的这么高兴啊!”若初挽着袖子走了过来,嘴角闪过一丝戏谑。 沈清瞪了她一眼,又重新跨出门槛走到了屋檐底下。 胡家不是很大,只是一个小院。两侧分别是茅房和盛放粮食杂物的屋子,在靠近大门处还有个车棚,里面停着辆老牛车。他们家的茅房很大,唯一的牛就养在茅房里面,在茅房后面还圈着个鸡圈,里面大约养着四五只的老母鸡。如此一来,整个院子就不是很宽阔了,更何况还在门口处种着只红杏。 他们虽是木匠之家,但在院子或屋子里并没有看到什么家伙事儿或者木板。后来一问。才得知胡来才的木匠坊是另在别处的。 她正呼吸着雨中泥土的清新呢,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胡来才从外面大步走了过来。 他看到沈清的第一眼也明显一怔。但随后就恢复了正常,示意沈清进屋。 进得屋后。胡木匠家的已把三四盘菜摆得妥当,粥也已经盛好,冒着诱人的香气。 “看着公子气质非凡,果然不是‘昨晚那人’啊,哈哈!”胡来才望着沈清直言道,语气中稍有一丝的不悦。 谁被‘骗’了心里都会不好受。 但胡来才知道自己或许不是平常民众,还能继续保持原来的态度。甚至直言问了出来,这就不是个趋炎附势之人。 其实,他昨晚能让自己进来,就说明了一切。 沈清呵呵笑道:“昨日遇到了些突发状况。所以才会买那身衣裳着身。还望大哥莫要误会!” 胡来才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示意沈清吃菜。 胡木匠家的手艺无疑是极好的,菜色清亮不油腻,又保留着青菜原有的味道,实是农家菜中的佼佼者了。 “三姨。开门!”门外传来一声极清脆的女子声,如晨啼的黄鹂,婉转悠扬。 但这‘梆梆梆’的敲门声却又与这清脆的声音极不相符,再加上有些骄横的语气,美感不自觉的就下降了几个高度。 胡木匠家的一怔。胡来才是直接皱起了眉头,像是能掐死只苍蝇,就连年纪小小的庆子也是一副不乐意的模样,嘴下还在嘟囔着,“漂亮姐姐一年都不来趟,怎么忽然吃好饭的时候来了……” 胡来才轻哼了一声,刚说了句“无事不登三宝殿”,马上意识到还有客人在这里,闭上了嘴闷闷的吃着饭; 胡木匠家的犹豫了一会儿,才讪讪的朝胡来才说道:“我去开门吧……” 胡来才没吭声,胡木匠家的见此忙起身急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一个穿金戴银的少女就走了进来。 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上身着一件粉色轻纱,下身葱绿色马面裙,头上挽了个少女的发髻,插着说不上名字来的金银配饰。长得倒是还不错,只不过一张青春的脸蛋儿却涂满了白粉,像是一下子成熟了好几岁。 沈清抬头望了一眼就低下了头来,依旧呐呐的吃着饭。 少女看着桌前的两位少年英儿却有些激动,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沈清穿一直缀,若初穿一短褐,她当然分得清谁是主子谁是奴才,略一思量这秋波就毫不掩饰的朝沈清放了过去。 胡来才看着眉头皱的更紧了,胡木匠家的见丈夫变了脸色赶紧在边上打圆场,“薇儿,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可是你娘有什么事情?” 名唤薇儿的女子羞怯的点了点头,眼眨也不眨的望着沈清,嘴上温柔的回答着她三姨,“听说昨晚上这公子来咱家了,听我表姨说的天花乱坠的,我不信,没想到是真的。”她说完又低头娇羞的轻笑了一声,让沈清堵在嗓子眼的一口粥死活呛了出来。 若初忙放下碗筷帮沈清拍打着背部,抬头不经意的瞅了薇儿一眼,却正和她对了个正着。 薇儿却轻飘飘的略过了她,担忧的看向了沈清,想挪步走过去却又极不好意思,只得站在原地揉着手里轻纱的手绢,嘴上腻得像是抹了蜜糖,“公子慢些吃,不急。我三姨家的菜太过粗糙了,公子如果不嫌弃可以去我家,不远的,房子也比这大多了!” 胡来才听着脸色越来越黑,最后忍不住筷子大力的拍在了桌子上,虎着脸面向了沈清,“公子不是说对我木匠的活计感兴趣吗?不如现在和我一起去看看如何?” 沈清忙不迭的点头,像是死刑犯忽然听说要出狱,那股激动劲儿就别提了! “三姨夫,你这什么意思啊!”名唤薇儿的女子可不是吃素的,脸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晴朗温和现在却比外面淅沥的小雨更大了。 胡来才这样的事情似是经历了多次,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他看也没看薇儿一眼,径直朝沈清招了招手率先往外走去。 “胡来才!”薇儿在后面大喊着,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她三姨给挡住了,温言软语的说着话,沈清却是听不见了。 直到走出了些路程,胡来才这才开口,“公子昨晚上见着他大姨了?” 沈清脑子里忽然闪现了那个富贵的女人,犹豫着形容了出来。 “这镇上显富的也就只有她了,看样子昨晚又去他表姨家了。”胡来才有些不屑的样子,转头看了沈清一眼又说道:“你也别恼,他们就是仗着自己有点儿臭钱就不知道姓什么了; !” 很为气愤的样子。 沈清估计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别的事情,闻言也不答话,转头望着边上的风景。 此时是在河边,柳树茵茵芳草青青,小小的雨点滴落在河面上,泛起一阵阵涟漪。 他们出来时并没有打伞,小雨点就那么直接的落到了肩膀上和衣服上,若初还在后面用衣服遮住沈清的头顶,沈清朝她眨了眨眼,帮她把衣服重新披到了身上。 若初却执意不肯,胡来才望着两人的互动有些感慨,朝着若初就开了腔,“小兄弟,你公子可是个大男人,淋这点儿小雨算什么!又不是女人,不用这么小心啊!淋淋更健康!” 若初闻言瞪大了眼睛,刚要说什么就被沈清给瞪了一眼止住了话腔。 “是啊,别这么娘们儿!”沈清笑着说道,望着她挑了挑眉。 若初似笑不笑的望着她,最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胡来才奇怪的望了两人一眼,问道沈清:“你们打算住多少日子?” “今日就走吧。”沈清转过头来答着。 “今日?”胡来才惊讶的望向了她,“怎么不多住些时日?这雨看样子要连着下两日呢,听说今儿中午就要变大了,走不得了!” 这下换沈清惊讶了,她还以为这小小的雨丝待会就会停的,怎么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太麻烦了。”她仍旧摇头,“那我们待会就走吧,应该赶得急。” “这有什么麻烦的。”胡来才呵呵笑了笑,见沈清主意已下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回来的时候却从地里拔了些青菜回来。 沈清和若初在他木匠坊里转了一圈后就回来了,毕竟帮不上忙还碍手碍脚的。 他回来的时候,两人正在收拾行李,听说他回来了沈清忙走出屋去拜别。 那边胡来才正将青菜放到她媳妇手里,“……少放些油,凉了腻得慌。” 他家里点了点头,又转身回了厨房。 “沈兄弟再等刻钟吧,我从地里拔了些新鲜菜,你嫂子做的菜饼是一绝,让她做些你们路上捎着吃,呵呵,也算是土特产了……很快,一刻钟就好了,应该不耽误行程!”他呵呵笑着,又说道:“我那边活儿还没完,你们走就送不了了。” 沈清忙摇头,让他稍等转身进屋拿了个荷包出来放到了他手里。 还没等说什么的,胡来才就一个劲儿的推辞,脸上有些不悦,“远方来客既朋友,这些道理我们大老粗还是懂的!哪是贪你银子的!” 沈清笑着摇了摇头,“哪是什么银子,不过是对杂色的镯子,送给庆子的,你可不能推辞!” ------------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入赘(二) 胡来才见沈清真心实意,也不做虚,微抿唇接了过去,让沈清稍待自己进了内屋。 不一会儿,又拿着个原木色盒子走了出来。 他将盒子稍往前递了递,笑着放到了沈清手上,“我也没有别的玩意儿,上次尝试的做了个男士发簪,公子也别嫌弃就是了。” 沈清微笑着接了过来,轻声打了开来。 里面躺着只原木光滑的男士发簪,上面只雕刻了一只青竹和一排字,别无他物。 沈清连忙道谢,送着胡来才出去,他家里的也将菜饼快速的做了出来,用纸包一包,四周拴上麻绳递到了若初手上。 两人又是一阵道谢。 还没等道别的呢,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喧哗。 紧接着,胡家的门就被打了开来,前面一个微瘦的女人率先走了进来,手里的伞随手往边上一扔,扭着胯就进了堂屋。 胡木匠家的刚打开了门,这下正好,瘦女人一个溜鱼儿就钻了进去。 “哎呦呦,真俊的人儿啊!可还记得我,昨晚咱们见过的?”瘦女人直接溜到了沈清面前,眼角不住的打量她浑身上下。 沈清一阵反感,却也不能说什么,认出面前的人来象征性的点了点头,向若初抬了抬下颌摇开手里的扇子来就要往外走。 别说,这文化人的扇子有时真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啊! “公子要去哪里?我表妹妹这里有些怠慢公子了吧,我家就在后面两条巷子,不如公子去我家坐坐?”瘦女人连忙拦到了她面前,又看向了门外头的人,笑呵呵的问着:“是吧?” 后面还进来七八个女人,其中就有昨晚的富贵女人和那个叫薇儿的姑娘; 薇儿正一脸羞涩的望着她,不好意思的钻到了富贵女人怀里。 我去,你羞涩个毛啊! 沈清强咽了口唾沫,刚要说什么就被旁边个胖胖的女人插了嘴,“俗话说得好啊。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真是恭喜何家小姐,贺喜何家小姐了!” “你们胡说什么呢!”若初悄悄的走到了沈清面前,替她挡着外面的这一群人。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可如何是好。 “小公子,你过来,来来!”微瘦女人一把扯过了若初,将她拽到了一旁。 若初是练过功夫的,这瘦女人还不是她的对手。 只见她一把就捏住了瘦女人的虎口,瘦女人马上松开了手。不住的哎呦着。 富贵女人马上就变了脸色。胡木匠家的忙贴到了沈清耳边轻声说着。“我姐姐家和县太爷有关系,人又吃软不吃硬,公子还是先拖过去吧!” 沈清微垂了垂眼睑,喊了旁边的若初一声。又笑呵呵的望向了瘦女人,“不知大姐找在下有什么事情?” 瘦女人还在捂着手,她狠狠的瞪了若初一眼,才‘袅娜’的走了过来,望着沈清的脸色也不是刚才那副好样子了,“实话和公子说了吧,我家姐姐想和公子结为姻亲,这可是旁人做梦也想不到的好事!” 富贵女人僵笑着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沈清一番又不是很满意的别过了头去。询问性的望着女儿。 何采薇抬头羞涩的望了沈清一眼,又马上低下了头去,含羞的微微点了点头。 富贵女人长长的叹了口气,又重新转头面向了沈清,“公子姓沈是吧?沈公子一路劳累。听闻是去求学的?不知是去往何处求学?” “表姐,不如我们坐下来谈?”瘦女人笑着说道。 富贵女人点了点头,自得的坐到了椅子上,亲自为女儿倒了杯茶。 何采薇摆摆手,只羞怯的坐在椅子上。 外面的几个女人就那么站在门外,除了刚才说话的那个胖女人跟进来外,其余的或倚在门框上或坐在门槛上,一个也没有跟进来的。 沈清挑了挑眉,和若初眨了眨眼。 若初点点头,悄悄的往门那边走去。 “这位是公子的小厮?长得可真俊俏!”富贵女人头也没回笑呵呵的道,直摸着头上的金簪子。 胡木匠家的有些急了,讪讪的望向了富贵女人那边,“大姐……” “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份儿。”富贵女人仰头冷冷的看了胡木匠家里一眼,又转头望向了沈清,“公子还没回答呢!” 沈清把玩着大拇指上的鹿骨扳指,唇角微微勾了勾,“去往碧河书院求学; 。” 富贵女人佯装惊讶的哦了一声。 气氛顿时有些静谧。 “我觉着公子家也不像富贵的样子,不如由我们来资助公子如何?将来公子成大器了,我们也好跟着沾沾光!”富贵女人硬扯着笑容微笑道。 何采薇连忙拽了母亲一把,小嘴微撅,偷偷地摇着头。 富贵女人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又重新望向了沈清。 “我要付出些什么吧?” 沈清忽然笑了起来,胳膊直接撑在了桌子上,双手仍在捻着那只扳指。 富贵女人只是垂目看了一眼,又不屑的撇过了头去。 “向来自家人帮自家人,我们薇儿与公子结为了夫妻,我们自然是竭尽全力的帮助公子的!”她说完笑了笑,“只不过,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自是不会让她去别人家,更何况,以后还要由她来继承家业呢!” 沈清把玩扳指的手停了下来,有些惊讶的抬起了头来望着富贵女人,“你是说,让小生入赘?” “公子人长得温雅说话有些难听了,横竖是结为夫妻,在谁家住不一样啊?以后生了娃娃只要有个男娃跟我们老何家姓就行了,其余的自是不会多加要求,这自然也就不是入赘。” 她扭头巡了一圈,终于发现了胖女人的落脚处,“孙媒婆儿,你说呢?” 那孙媒婆正在认真的倾听着,见轮到自己说话了,忙快步走上前来,到了沈清对面,“何太太说的再正确不过了!这入赘也是有正规程序的,公子这自然不是入赘!” 沈清忽然哈哈笑了起来,向旁边胡木匠家的拱了拱手,道了句“昨晚多谢招待了”,就起身站了起来。 “初儿(请读er化音),咱走吧!”她率先走向门口,门口闲聊的妇女婆子们却忽然都站了起来,像一堵墙似的堵在了她面前。 “何太太这是什么意思?”她转头笑问道,暗地里却在转着手肘。 ※※※※※ 胡来才正在急急忙忙的往回走着。 这沈公子也太大手了,他刚才敞开荷包一看,里面竟然有一对‘金银来福’的镯子和一锭十两的银子! 自己这一辈子都够呛能挣到这一副镯子啊! 无功不受禄,他这是个什么意思! 但愿还没走吧。 他拿着这只模样精致的荷包着急的小跑着,却一不小心撞到了别人身上。 “对不住对不住; !”他连忙拱手道歉。 男子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望着他手里的荷包皱了皱眉头。 好像在哪儿见过…… 他紧接着摇了摇头,把这问题径直抛到了脑后面,拿出袖筒里的画像问着前面的男人,“请问可见过画上的人?” 半夜下起了雨,雨势慢慢大了起来,他们被迫停在了安东。后来雨小了其中一个客人却下船去买货去了,船夫无法,只得在这里停息一会儿。 他觉得心里有些烦躁,就往镇子这边来走走。 胡来才现在哪有心思看画像啊,连看也没看就摆了摆手,“公子,家中有急事,刚才对不住!” 他说完又急匆匆的走了。 陆绍齐重将画像收回了袖筒里,继续往前走去。 胡来才回到家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王老汉家的正躺在地上捂着肚子,边上还有几个老娘们儿威武的比着架势,步伐却随着前面的公子越走越近也越来越往后退。 自家媳妇抓着他大姨的袖子眉头紧锁,他大姨正一副愤怒至极的模样,而她旁边的薇儿却眼睛发亮,双手捏着帕子紧放在胸前,脸上一片激动荡漾。 “当家的!”胡木匠家的率先眼尖的瞧见了站在门口的胡来才,马上松开何太太的手跑了过去,低声和他说着什么。 “什么?!”他听到后眉毛马上竖了起来,大步走向了何太太,脸上一片冷然,“他大姨,你这是要逼婚?!” “三妹夫说的未免难听了些!”何太太仰起头来气势不输,甚至比胡来才还要霸道。 毕竟是一个常和富家们或官家们打交道的,自然不是胡来才一个木匠能比得过的。 门外此时已围了一圈的人,雨明显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可他们却都没有离去的打算。 一个个都撑起了伞,好奇的往胡家院子里瞅着,不时的交头接耳交换听到的看到的甚至是创造出来的信息。 陆绍齐遥遥的看了这边巷子一眼,又马上回过头去大步的朝前走着。 “公子,要不属下去看看吧?”陆良紧跟在他后面沉声说道。 陆绍齐摇了摇头,“无非是家长里短,没什么好看的。” 可他回到船舱后又觉得心里一突一突的,好似要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陆良,你去看看!” *** 不好意思,今晚传晚了…… 网络有些不给力,朱朱硬生生的传了一个半小时,请多多见谅…… ------------ 第一百九十五章 软禁 陆良去的时候,小雨已经变成了中雨,雨水滴在地上一阵哗哗声。 马蹄巷里也已经恢复了宁静,刚才那户人家此时门户紧闭,被雨水冲刷过的门前略显冷清。 他收起伞来轻悄悄像是小猫般得越过了墙头,步履无声的躲到了屋檐底下。 屋里正好传来个男人的声音,“你大姐欺人太甚!他也真是的,怎么就随了她去了!” “沈公子还不是不想让咱们牵扯进去……”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响起,又悠悠的叹了口气。 男人也跟着叹了口气,接着又是一阵沉闷的声音,似是什么被甩到了桌子上。 陆良偷偷探起了身,躲在暗影处将糊纸给捅破了个窟窿,他眨着一只眼往里面望去,只见那男人赫然是白天见到的那位,而桌子上的荷包可不就是那男人当时手里拿着的那只吗? 男人又叹了口气,瞥眼看了荷包一眼,示意让女人看看。 “沈公子给的。” 女人好奇的拿了起来,打开一看忽然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紧接着从荷包里掏出对镯子和锭银子来,“这,这,他看着也不像大富大贵的人啊!” 男人又叹了口气,“沈公子一看就是小富之家,这种东西小富之家是拿出来的,可是咱们就收留了他们一晚上,本就没想着要回报,他却……” 女人将东西放到了桌上,低下头去没说话。 “你在家里等着,我去看看!”男人忽然站了起来。 陆良忙跳上房檐,躲在了烟筒后面。 只见男人大步走出去开了门,熟练的拐到了另一条巷子里。 他忙跳下来偷偷的跟了上去。 男人很快在一家门前停了下来,收起伞来梆梆的敲着门。 不一会儿就有个微瘦的女人迎了出来,不知何男人说了些什么。男人又撑起伞来转到了另一条巷子里。 这次左转右转的就有些远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在一条明显和先前不一个档次的大街上停了下来,他站定想了一会儿。才又重新迈着步子往前走,在一户大宅门前又停了下来。 陆良抬头一看。宅子上方红匾金字的书写着两个大字――何宅。 男人似乎是有些犹豫,踌躇了好一阵儿才上得前去; 何宅门前的马扎上坐着个昏昏欲睡的看门儿,见有人过来了有些晃悠的站了起来,先伸了个懒腰才上得前去。 “干什么的?”他瞅了男人的衣裳一眼,又捂住嘴打了下哈欠。 男人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脸上没什么好脸色,“你家太太的妹夫。找你家太太有急事!” “几妹夫啊?”看门儿闻此才稍稍打起了些精神来。 “三妹夫,哪儿那么多废话!”男人没好气的道。 看门儿闻言精神头儿又蔫了下去,晃晃悠悠的一腚坐在了马扎子上,压的马扎子一阵吱嘎声。 “哎呦还真对不住了。我们太太吩咐了,除了她二妹妹家的,别的都不让进!” “你让不让我进?!”男人顿时火了人,大迈着步子就要往里冲。 里面却忽然冲出两三个仆役来,一把就将男人推了出去。 陆良看着这男人没戏。也就不指望他了。 自己环顾着周围的环境,最后锁定了靠西的一片外墙。 他悄悄的挪了过去,脚一蹬就顺着墙体跳了进去。 这一片好像是马厩,此时正下着雨,附近也没有小厮仆役。他快速的闪进了走廊里,注意着周围的声响。 “……可俊俏了,连他那个小厮都俊俏的很!小姐可真是好命……” “你这么喜欢,等姑爷进了门,就让那小厮娶了你呗!” 对面有两个丫鬟端着托盘并肩走了过来,他忙低下了头去,装作急匆匆的小厮样想快速从她们旁边走过。 “你等等!”其中个丫鬟却叫住了他,一副好奇的模样,“新来的?” “是。” “怎么没穿咱府的衣裳?”另一个丫鬟笑嘻嘻的道,低头打量着他。 陆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管事说库里暂时没这号的衣裳了,说等过天应该就能做出来。” “还挺羞的。”丫鬟捂着嘴笑,又不服的撇了撇嘴,“林管事总是搞这套把戏,谁不知道钱……” 另一个丫鬟瞪了她一眼,又朝陆良摆了摆手,“看你急的,快去吧!” 陆良松了口气,刚要走却又转过了身来。 “刚才听姐姐们说,咱们有姑爷了?” “看你消息不灵通的,阖府上下恐怕就你不知道了!”丫鬟捂着嘴笑道,脸又忽然红了起来,“真真儿是精致的人儿; 。” “姐姐们偷偷和我说说在哪儿,我也去看看!”陆良嘿嘿笑着,期盼的望着两人。 女人最爱八卦,尤其是最爱向不知道的人八卦。 “就在阳春苑……” “嘘,让大小姐知道了不得饶不了你去!小哥哥,可别说是我们说的!”另一个丫鬟及时堵住了那个丫鬟的嘴,两人又嘟囔了一阵才一起联袂而去。 陆良转头看了她们一眼,又继续往前摸着,寻找着传说中的阳春苑。 在他费了一刻钟的功夫,不负有心人的情况下,终于在花园左侧找到了传说中的――阳春苑。 多亏今日下雨,屋外都没什么人,他查看了一下周围,才小心翼翼的绕到了正屋后面。 “……公子,你倒说句话啊!”是一个有些粗的男子声音,他紧紧将耳朵贴在了窗户上,还听到屋内有不停的踱步声。 这家的窗户上镶嵌着玻璃,里面还拉着窗帘,他实在是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现在正是大白天,如果爬上去掀瓦的话,一则下雨很容易被人发现,二则也太明显了些。 该怎么办呢。 他忽然看到了连着正屋的不远处好像窗户隔扇好像没有对齐。 沈清忽然用食指堵住了唇。双眼轻轻的闭了上去。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才又重新睁开了眼睛,“走了。” “什么?”若初转过头来听着这没头没脑的话。头上全是问号。 “还是个高手,要不是有雨水落地的声音……”沈清勾起唇角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花茶来却又重新放了回去。 若初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又沉默的低下了头。 既然走了,就说明没有恶意的吧。 或许是……何小姐派来查探的? 可是小姐都说是高手,这里会有脚步无声的高手么…… “来人!”沈清大声朝门外喊着。 不一会儿就有人快步走了进来,抬头瞟了眼沈清又马上低下了头去。 “沈公子有何吩咐?” 沈清一把就将桌上的茶壶拂到了地上,琉璃壶‘吧唧’一声碎裂开了,茶水晕了满地。 “我不爱喝花茶。重给我冲壶云雾来。” 丫鬟连忙应是,急促的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两个小丫鬟走了进来,利落的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了,刚走到门口一人就敞开门大步走了进来; 小丫鬟手里的碎片又倒在了地上。口中边喊着“老爷”边蹲下身子去收拾碎片。 “出去吧!”进来的中年男子皱眉说道,大步径直站到了沈清面前。 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嘴角一撇不悦,“沈公子,云雾没有毛尖行吗?” “可以啊。”沈清呵呵的笑。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何老爷见此更生气了,嘴上的两撇胡一颤一颤的,“现如今的书生都如此没礼貌了吗?!” “现如今的富贵老爷都如此软禁人吗?”沈清抬头笑着望了他一眼,脸色忽然冷了下来。 何老爷嘲笑的瞪了他一眼,“不过就会些文字反讥。百无一用是书生,你还会什么!”大马金刀的坐到了沈清对面,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要不是我女儿……” 他忽然停住了。 沈清好奇的望了他一眼。 他正盯着她手上的鹿骨扳指眼睛一眨也不眨,过了片刻才瞪大眼睛望着他,“你这是哪来的?” “自然是买的。”沈清仍旧一副别人欠我三百两的模样。 何老爷一下子就坐正了。 如今这有眼的鹿骨扳指可比翡翠什么的都值钱,而且,平常的富商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他微垂眼眸坐了一会儿,又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满头头油的何太太又走了进来。 态度却好像转了三百六十度的大弯,一进来眼睛就不时的往她手上撇。 “沈公子哪里人士?”她笑眯眯的说道,眼角的皱纹堆成了一座小山。 “山东济南府。” “呵呵,家父的名讳可否告知?”何太太还在盯着那扳指瞧,眼里却丝毫没有何老爷的震惊。 在她看来,不就是块骨头做的戒指么! 之前她也见到过,根本就是块低廉的骨头么,哪有老爷说的那么昂贵? “不可。”沈清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转过来望着何太太,“可否请问太太何时放我走?” “咱们都快成一家人了,公子这说得什么话!”何太太笑呵呵的说道,转而问道外面的丫鬟,“姑爷的毛尖泡好了吗?” “看来何太太是糊涂了,我们公子可什么都没答应呢!”若初在一旁不紧不慢的说道,眼睛望向了窗外。 何太太的表情一下子僵了下来。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前脚后脚 船舱。 陆绍齐望着满身雨水的陆良,向他指了指桌上的茶水。 陆良拱手道了谢,却没有端起茶水来,而是转身关上了门站定在陆绍齐面前小声道:“好像是安东富商何耀要入赘上门女婿,但那男子却不是本地人,而是外地来求学的穷书生。” 陆绍齐眼睛连眨也没眨。 陆良见此又说道:“属下刚才潜入了何府之中,见到了那位书生。” 他抬起头来望向了他,示意他继续说。 “因属下曾在京城见过郡主一次,印象较为深刻。那位书生与其说是与郡主有五六分的相似,倒不如说是与王爷有五六分的相似。”他说着取出怀里折好的纸张,给陆绍齐递了过去。 陆绍齐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几笔,一看就是在仓皇之中画出来的。 他皱了皱眉,从这简单的几笔中并没有看出什么来。 但陆良向来以眼利闻名,他是不会说错的。 五六分的相似,这已经是极大的可能了。 “还有什么特殊的吗?”他靠在椅背上紧皱额头,沉声问道。 陆良低头想了片刻,才摇了摇头,却又忽然竖起了食指,微皱眉头想象着说道:“好像,手上戴着鹿骨扳指……” 陆绍齐拿着手里的简笔画有些激动。 鹿骨扳指,当初他在她学射箭的时候是送了她一枚鹿骨扳指的。 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颇有些孟姜女哭长城的气势。 哗哗的声音敲打着不甚牢固的窗户,让人不由担心它下一秒是不是就会被雨水给冲了下来。 陆绍齐却忘了外面还在下着雨,忽然站起来将纸张拍在了桌子上,眼睛发亮的问着陆良,“她在哪里?” 真的是吗?陆良闻言松了口气,和陆绍齐说着何府。 “属下带您去!” 陆绍齐摇手。“你换身衣服呆在这里吧,我自己去。” 陆良再三恳求,不顾身上的湿衣又带着陆绍齐去了何府。 ※※※※※ 何耀正在和何太太商量。 “他定不是寻常人; 。你去告诉薇儿,他是绝对不行的!”何耀老脸有些发白。在厅堂不住的踱步。 何太太却有些不以为然。 “不过就是只扳指,万一是他捡得呢?依我看,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何耀像是找到了出气的筒子,嘴里的话连珠炮似的蹦了出来,“什么叫‘不过就是只扳指’?什么又叫‘他捡得’,头发长见识短,妇人家家的懂什么!” “我……”何太太扬起了头来满脸气愤。最后却又硬生生的把肚子里的气重新憋了回去。 何耀一甩袖子坐到了红木太师椅上,别过头去不说话。 何太太见他这个样子心里有些别扭。 心里百般烦躁之际,忽然有个人冒了出来,她眼睛晶亮的坐到了何耀旁边。像是宣读秘密似地贴在了他的耳朵上。 何耀听完嗤笑一声,摇了摇手,“整日就会贪,哪会些正经事情!” “不管怎么说,咱这些年的孝敬银子可不能白瞎了!他既然收了钱。就要办点儿事,不然以为谁都是他家的银库啊!”何太太想着就心疼,一年年大把大把的银子扔了出去,她不见着点儿成果心里可要心痛一辈子。 他们说的是安东县令。 何耀依旧摇头。 何太太却认定了主意,站起来拉了何耀起来。推着他往外走,“又不是要他干别的,打听个人在他手里还不是小菜一碟!” “什么小菜一碟?”何采薇从门口恹恹的走了进来,也没行礼就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又有些萎靡的靠在了椅背上。 何耀看着就来气,瞪眼呵斥着何太太,“都让你惯得!”说完也不给何太太反驳的时间,索性眼不见为净的大步走了出去。 何太太心里憋着一口气,终究要发泄出来。 正好一个小丫鬟没有眼力见的过来给何采薇倒茶水,她见此破口大骂,直把小丫鬟骂得哭肿了眼睛还不敢出声儿,只一个劲儿的在地上磕头。 她骂了好些难听的话后才觉得心里好受些,把小丫鬟撵出去长舒一口气站到了何采薇面前。 “你这又是怎么了?” 何采薇蔫蔫的睁开了眼睛,望着面前的母亲一阵心烦,口里的语气也就不那么和气,“听说我爹要让他走?你们尽管干好了,我这辈子就嫁他了,他要是走了我也就走。” 何太太皱眉望着她,最后也没说出什么来,见她一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样子,这才说道:“你爹瞻前顾后的,娘可不管,定叫你如了愿的!” 何采薇一听此话就像是死鸡打了鸡血,病猪打了疫苗,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抱住她娘好一阵亲昵,这才蹦着跳着的去了阳春苑。 其实何采薇吧,也没什么太大的让人容忍不了的缺点; 那为什么靠到了这老姑娘的年龄还没嫁出去呢? 一则肯定与让人入赘有关,二则则就是她的要求太高了。 能过来入赘的哪有几个这方面那方面都好的,事情便就这样耽搁了下来。 何耀头疼过后,事情还得面对啊。 算了,悄悄的让那公子走吧,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这要一万一上了,可是悔都来不及的事情! 他想着用拳头锤了锤手,下定主意也去了阳春苑。 这爷俩是一前一后,何耀前,何采薇后。 “让我走?”沈清望着面前着贼眉鼠眼的何耀,确认着刚听到的话。 何耀小眼一眯,老脸的上的肌肉都颤动了起来,他呵呵笑着说道:“是啊,实在是委屈公子了。是我有眼不识老泰山,办了些没经过脑子的事情,公子可别和我这等人一般见识!” 说实话。沈清没想到何耀会放她走。 起码没有这么快。 但事情就这么戏剧化的发生了,以至于她看着何耀还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何耀是真拿家里那两个女人没办法,心里急嘴上就急。“公子要不要收拾一下,我派人送您出去?” 沈清有些狐疑了。这事情发生的太快了。 他现在又一副火烧屁股火急火燎的模样,万一他在外面设下陷阱怎么办? “你亲自送我出去吧?”她说道。 何耀一怔,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敢情是面前这位不信任他啊! 他何耀好歹也是四乡八里有名的富商老爷好不好,就算你有可能是什么贵人,我呸,贵人能到这个地方来吗? 要不是因为那个‘万一’,他用得着这么低声下气的! 算了算了。这世上的事最难以说清,就当这次是为以后有可能出现的麻烦擦腚吧。 “没问题。”他点头,提醒沈清收拾行李。 沈清向若初点了点头,若初拿起桌上的包袱就走了过来。十分的利落干脆。 何耀抽了抽嘴角,刚转过身就有两人走了过来。 一个是女儿。 一个却是看门的小厮; “怎么了?” “爹爹这是干什么?” 他和何采薇同时开口说道,何采薇一撇头撅起了嘴,却又想到爱慕之人还在面前,又娇羞的低下了头。 何耀看了女儿一眼才示意小厮说话。 “门外来了两人。说是来找寻好友。”小厮极快的说道,不住的睃着后面的沈清和若初。 何耀马上就皱起了眉头,回头看了沈清一眼,低头思量了一阵还是觉得这个机会不可多得。 他回过头去又恢复了那副冷脸的模样,朝沈清招着手。“沈公子跟我去一趟书房。” 何采薇马上抬起了头来,刚要说什么就被她父亲瞪了一眼。 想到以后多的是机会,心里也就妥协了,安安静静的站到了一旁。 “你为什么要背着包袱?”待她看到若初身上的包袱时却又不淡定了。 “你管得着呢,放这儿让你们给偷了怎么办!”若初毫不客气的反击着,转头看了四周一眼。 何采薇却想成了是她看着主子即将娶妻,心里未免有些难受,这样的态度也就可以理解了。 何耀忙带着两人去了书房。 待他到达书房后才松了口气,招手让小厮过来,“那两人报没报名讳?” “报了,说是姓陆。”小厮极快的答道。 沈清和若初对视了一眼,心下忽然有些紧张。 莫不是他找过来了?这可怎么办啊。 万一……的话,自己可不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游完了也行啊,可这才刚开始呢,怎么能随他回去呢! 不行,不行。 “姓陆?”何耀眉头微锁,转头望向了沈清,“公子认识?” “不认识。”沈清连忙摇头,后又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有可能太过不自然了,轻咳一声又说道:“有可能是何老爷的生意伙伴吧。既如此就不麻烦何老爷相送了,不知府里可有后门?” 何耀微垂眼睑没说话,听到沈清后面那句才想起来正事儿,叫道面前的小厮,“送沈公子去后门。” 小厮怔了片刻,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应了声是带着两人出了书房。 沈清和若初使了个眼色,两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急匆匆的跟着小厮到了后门,给了好处问了道路后,两人飞快的跑了起来。 那边,陆绍齐和陆良被请到了书房…… ------------ 第一百九十七章 朱觐均和林芳语 涟水这边如猫捉老鼠,玩儿的不亦乐乎。 京城那边也好不哪儿去,正上演着一场啼笑皆非的大戏。 但这场大戏的好笑之处就在于――局外人们都快定下来了,局内人们都还蒙在鼓里呢。 说起这件事的第一‘大功臣’,还得要数朱觐均。 前些日子不是长公主府举办的宴会吗,老王妃的本意是想证实一下孙子到底和那个彭远达的二女儿有没有关系,但那小子居然放了她的鸽子! 只有人家姑娘在那儿,她也没法子问啊。 正好呢,她的老姐妹林老夫人看出了她的心事,当时是安慰了她一通,也没说什么。 回去之后就讲给自己的几个儿媳听,别人听听就过去了,就当陪老夫人解闷儿了。 老人嘛,话总有些多。 但林大夫人却将这话放在了心上,并且将它放在了第一位上。 待妯娌们都走后,她就单独留了下来,说:娘啊,依您看永哥儿怎么样啊? 林老夫人什么人啊,哪能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 细想了一下就道:听永哥儿祖母说呢,永哥儿是有喜欢的人了。 林大夫人闻言摇了摇头,开始和林老夫人拉知心话儿:这语儿啊,这些日子有些怪怪的,平常不怎么出门的人这些天差不多是两三天就出去一次。安宁回济南了,您说她是干什么去? 肯定有猫腻儿! 林老夫人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语气也越来越深沉:你是说,她是去见永哥儿了? 林大夫人猛翻白眼,这老太太怎么就隔着永哥儿过不去了呢! 她好不容易和老太太解释明白,老太太这才明白她真正的意思; 不就是想和亲家那边商量一下,让这两个孩子早日坦白嘛! 意思反正明白了,老大媳妇又这么信任的委托自己。那可不得好好干。 于是乎,第二天就去了宁王府。 老王妃一听,虽然觉得有些荒唐。但洪水已经逼到了身上,试试也好啊不是! 再于是乎。事情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过来。 等到朱觐均知道的时候,阖府上下已经知道了大半儿了。 再等到他气呼呼的跑到德寿堂的时候,老王妃正在安排人拟聘礼的单子呢! “老祖宗,您办事有些太差劲了吧!”朱觐均十分气愤,不,是十万分气愤的拿过桌上的单子高高的举着,鼻孔里不住的喘着粗气。 老王妃将眼上的西洋镜摘了下来。有些无辜的望着他,“反正你没找到,再过几个月就到了期限了,我这不得提前准备着嘛。” 朱觐均一下子将手里的单子扔在了地上。上脚捻了个稀巴烂。 “提前准备用着拟聘礼单子了吗?你是不是连全福人都通知好了啊!” “我孙子就是聪明!” 朱觐均此时已经不想说什么了,他无奈的扶着额头,停息了半晌才问道:“您是怎么想到把我和芳语撮一块儿去的?这还不得让……”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微抿了抿唇又有些不自然的道:“反正您不用操心了,我自个心里有数儿!” 老王妃委屈的低下了头。没说话。 朱觐均忽然感到有些忐忑,这老太太不会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吧! 老天! “老祖宗,您,您和我直说,做到哪一步了?”他有些磕巴。眼睛转也不转的望着老王妃。 老王妃将手腕上的佛珠摘了下来,双手不住的捻着,还是不说话。 朱觐均简直快要疯了,“您说啊!” 扬嬷嬷笑着走过去拍了拍朱觐均的背,柔声道:“永哥儿别急,老祖宗没做到哪一步,只不过是派了些帖子出去……” “什么?!”朱觐均痛苦的抚上了额头,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快要崩溃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明明之前说好了到期限之前她不准插手管的,这老太太怎么说话不算话啊! 竟然连帖子都派出去了,这是什么概念,不是明显的在逼自己吗! “永哥儿别急,老祖宗一向遵守承诺,她老人家在帖子上写的日期是几个月后的,所以您别急……”扬嬷嬷还在一旁说着,朱觐均却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举起手来打断了扬嬷嬷的话,有些疲惫的问道:“都发了哪几家?” “你要干什么; !”老王妃抬起了头来,一副不依的模样。 “还能干什么,我不得收回来啊!”他没好气的说道,停了片刻又无奈的望向了老王妃,“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我和芳语?真亏您想得出来!” 老王妃忽然’啪‘的一声将佛珠拍在了桌子上。 站起身来走到了朱觐均对面,脸上铁青一片,“老身怎么想得?你说老身怎么想得!你今年都多大了?十八了吧?别人家十八的是不是孩子都会跑了?你爹娘早逝,老身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到这最后你是怎么对老身的?竟然朝老身大吼大叫!宁王爷,你是不是翅膀硬了,觉得我是累赘了!” “祖母,不是……” “不是?事实摆在眼前!你就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再找不上来,老身又没有准备,那你不就成了刀俎上的肉,任由皇帝刀割?还有,语姐儿怎么了啊?多么好的一个孩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练得一手好箭法,哪点儿配上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着娶,也就你个愣头青小子,不识好歹,不知所谓!”老王妃说完后头有些发晕,多亏扬嬷嬷在旁边扶着,不然真要倒了下去。 朱觐均连忙同扬嬷嬷一起把她扶到了太师椅上,低头认了错,又道:“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是……孙儿真与芳语无缘分,再说了,孙儿已经有了心里人,您再给孙儿一些时间……” “多长时间算是时间?”老王妃依旧青着张脸,非要朱觐均给个所以然。 “两个月,两个月之内……” “三天。”老王妃冷声道。 “什么?”朱觐均刚要大叫,看到老王妃的面容后声音又软了下来,“那您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最多五天。” “半个月,十五天,十五天总行了吧……” “最多最多给你七天,不能再多了。”老王妃端起面前的茶杯来喝了一口,没有丝毫妥协的神色。 朱觐均狠狠的咬了咬牙,算了,七天就七天! “好,那您就给我七天的时间。”他从牙缝里吐出了这几个字,又转头望向了扬嬷嬷,“嬷嬷这次能和我说说帖子发到哪几家了吧?” 扬嬷嬷温和的笑了笑,这才说道:“其实还没发呢,刚交到朱全手上。哦,对了,昨天上午敏王妃来看老祖宗,奴婢就正好给她了。” 朱觐均刚松了口气,乍一听这话还有些懵,最后反应过来差点儿晕了过去! 怎么就那么巧,偏偏是敏王府! 他拍了拍脑袋,和老王妃简单的说了声,如兔子般的冲了出去。 老王妃见他跑远后才吐出了口气来,孩童般的望着扬嬷嬷,“刚才还可以吧?” “高; !”扬嬷嬷竖起了大拇指,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 林芳语刚进了大门口,云烟就迎了上去。 “小姐,奴婢今天听说了件不知是真是假的事情。” 林芳语心里正甜蜜着,面上也就表现了出来,闻言就心情十分不错的随意问了句。 云烟朝四周看了一眼,这才低声道:“听说,夫人要把您许配给宁王爷,那边都快要下聘礼了!” 晴天霹雳。 林芳语微僵,瞬间便反应了过来,调侃的望向了云烟,“是谁和你说的?连主子都敢编排,查出来,交到母亲那里去。” “是真的!”云烟着急的说道,面上十二分的认真。 林芳语这才稍稍重视起了这件事,却也没太当回事儿。 要是真是的话,母亲能不和自己说吗? 恶作剧罢了。 “七小姐,大夫人请您过去一趟。”正想着呢,林大夫人的贴身丫鬟走了进来,俯身施礼说道。 云烟惊讶的‘啊’了一声,张大了嘴巴。 林芳语表情微凝的望着她,还是有些不相信。 有可能母亲是因为别的事情让她过去的吧。 她这样想着,安慰性的拍了拍云烟的肩膀,刚进门还没坐下的又起身去了林大夫人的院子。 林大夫人正在浇花,见林芳语过来忙走到炕前坐下,让贴身嬷嬷把林芳语爱吃的点心和时令的瓜果端了过来。 “娘找我干什么?”林芳语脱鞋上了炕,不甚在意的问道。 林大夫人将一碟子米雪糕推到了她面前,后又抬头感慨的望着她。 “我女儿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林芳语大美人儿这是没得说得,她自己心里也知道,但……林大夫人冷不丁的说这话,是不是有些奇怪了。 她脑海里一下子就蹦出了云烟说得那句话。 口里顿时就没了食欲。 “娘直说就是,找我什么事情?”她放下手里的点心,认真的望向了林大夫人。 林大夫人继续感慨的望着她,嘴边的笑意停也停不住,“孩子长大了,也要嫁人啦……” 她一下僵了下来。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发泄 林芳语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眼睑微微低垂,抿嘴细细的品着。 林大夫人望着她有些神色恍惚,继续填着火儿,“是这样,娘啊……” “嗯,这茶真不错!娘,是雨前的龙井吗?”林芳语双眼享受的眯起,双唇满足的往上翘着,像极了午后酣睡的小猫。 林大夫人望着越来越出色的女儿心中越发的自豪,她忍不住伸过手去给女儿正了正胸前的衣襟,心中不觉有些感慨万分。 她这本是无意的动作,却被林芳语想复杂了。 她和表哥的事情,难道是真的不成? 不会吧,母亲可从来没做过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她应该会提前商量自己的吧,怎么会有云烟说的‘宁王府都要下聘礼’的说法? 她想着抬起了头来,林大夫人眼中正满是慈爱的望着她,竟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她的心忽然漏掉了一拍。 母亲向来严肃,即便是母女间的情感也不会这样的散发出来。 除非…… 她有些不安的端起了甜白瓷的茶杯来,头闷在茶杯里不停的喝着。 “出去趟竟是到了旱地儿了不成?”林大夫人嗔笑的望着她,直接将茶壶推到了她面前。 林芳语头闷在茶杯里摇了摇头,正在马不停蹄的想着对策。 清晨在就好了,起码有个可以商量的人…… 要不,遵堂? 不行不行,这种事和他说了,表哥非命不久矣了不可。 她这边正想着呢,林大夫人那边已经开了口。 “语儿,娘有件事还没对你说。” “嗯; 。”林芳语低垂着眼睑嗯了声,终于舍得将手里的茶杯放回了桌子上。 “永哥儿,你觉得怎么样?”林大夫人小心翼翼盯着她。 “不好!”林芳语像是有些迫不及待,她僵直着坐直了身子。嘴里不停的说道:“娘你看啊,表哥心肠太直了,而且有时还犟得很,和头倔驴似的!有次我们出去吃饭,他竟然让觐宁付得银子,这说明什么啊,小鸡肚肠小气巴拉的!他嘴还特别毒,一句话就能把你顶死!有次我们出去玩,他和云鹤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脾气太暴躁……” “等等。等等!”林大夫人紧皱眉头打断了她的话。“照你这么说。永哥儿就没点儿优点了?” 林芳语正暗自给朱觐均赔罪呢,闻言怔了片刻,才讪讪的道:“哪儿能啊,人都是两面的……” 林大夫人瞪了她一眼。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好奇的望向了她,“你说的云鹤,是不是现任山东巡抚陆德昌的儿子?” 林芳语不在意的点着头,想着应该怎么着才能把这件事给破坏掉。 林大夫人却忽然来了精神,颇有些有趣的说道:“这孩子也不错,在京城颇负盛名,娘也是听说过的……你们俩差不了几岁,他也没定亲……哎呦呦,越想越得力……” 林芳语一直抽着嘴角望着林大夫人。心里忽然有些啼笑皆非。 罢了罢了,母亲嘛! “娘,云鹤名草有主,而且不是你女儿的菜啊!”林芳语望着越想越兴奋的林大夫人,一盆冷水连想也没想的就给她泼了下去。 林大夫人一下就被浇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但她马上就恢复了过来,一脸惋惜的道:“罢了罢了,反正你和永哥儿也确定下来了,娘也只是胡乱想想罢了。” “什么意思?”林芳语明知故问道。 “是这样的语儿,娘和祖母呢,为你订了一门亲事,这人呢,正是你表哥――永哥儿!”林大夫人一脸兴奋的望着她,兴奋地宣布着这个‘好消息’。 “我不!”林芳语忽然一下子跳下了炕,头连回也没回的直接冲了出去。 云烟还在旁边愣神,直接没反应过来。 林大夫人望着一旁的贴身妈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我说的太严肃了吗?” 妈妈摇了摇头。 “太确定了?” 妈妈又摇了摇头。 “那怎么忽然这样了……”林大夫人低声呢喃着,心里隐隐约约有些后悔。 林芳语跑出母亲院子后,直接跑到了门口,在小厮们惊讶的眼神下,提着裙摆冷着面就跑了出去。 等云烟气喘吁吁的赶到大门口的时候,她都已经没了影子; “人呢?”云烟跑出门去左右看了看,又回转身问着小厮。 小厮向南边指了指,“七小姐吗?往那边去了。” 南边,难不成是去了宁王府找王爷去了? 林芳语确实正在往宁王府那边跑着,因一时出来没带斗笠,绝美的容颜曝光在了阳光底下,引得路边的人驻足观看,一时间回头率百分百。 她心里一阵后悔,怎么出来的如此慌张! 还不知道府里的人看到自己慌张的样子怎么想呢,唉,又要麻烦母亲了。 想到母亲心里就一阵烦躁,不行,得快些过去问问表哥,到底是什么原因,怎么就出了如此荒唐的乌龙! 她连忙将手帕遮在了脸上,急促的往前走着。 因心里想着事情,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正有两个男子在闹市中紧跟着她。 等她走到静谧的胡同中才感觉到后面好像有人。 从林府到宁王府需要经过若干条胡同大街和两条小河,她微一思索,就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巷子里。 两人马上跟着拐了进去。 这条巷子是条死胡同,林芳语正站在前方定定的望着两人,左胳膊稍稍露出了一截来,上面不知绑了个什么东西。 正好今天心里堵得慌,也好,让她撒撒气! 这可不是她乱使暴力,而是面前两人自己找上门来的! 巷口的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一人率先往前走了走,边走边挽着袖子,脸上一副淫笑,“小娘子,怎么自己出来了?戴着个帕巾有什么好看的,把好看的都给遮住了!” 他试探的往前走着,见不远处的小娘子没什么动静,脚步慢慢大了起来。 另一人见情况似乎没有想象中的严峻,脚步也慢慢动了起来,双手不住的搓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林芳语连眨也不眨,他使劲咽了口唾沫,才有些磕绊的道:“小,小娘子,过,过来!大爷,大爷让你好好乐呵乐呵!” “大爷定让你舒服的想上天!”率先走上前来的男子接口道,他与林芳语已没有十步之遥。 林芳语冷冷的望着两人,脸上的手帕随着微风而悠扬的飞舞着,一双晶亮的杏眸闪烁着冷魅的光泽。 “你们要钱?”她微启红唇开口道,声音如出谷的黄莺,宛转悠扬。 光是声音,就把面前的两人听得像是入了温柔乡。 “要,要啥钱!姑娘,姑娘的钱哪能要,要啊!”落后几步的男子说道,他使劲抽了抽鼻子,脖颈上的喉结一上一下的滑动。 前面男子眼看着离林芳语只有五步之遥,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清了面前女子美丽的眼睛和若隐若现的面庞,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她,心里越发像是猫在挠; 他却忽然停住了,没一会儿‘啊啊’大叫的跳了起来,捂住下体拼命的往回跑着。 后面有些结巴的那人还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下一刻马上就明白了。 林芳语已经抬起左臂,右眼微眯,右手轻轻一动,一支细的几乎看不见的东西直直的朝他下体飞了过去。 他下一秒就哀嚎起来,随着同伴一起在地上打滚。 林芳语将手帕摘下来,面含微笑身姿袅娜的走到了两人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两人,红唇轻启。 “不作死,就不会死。” 两人此刻哪还有精神看美人儿,一个个光疼着打滚去了,连着美人儿最后给他们的忠告也没听见。 真真是可惜了了啊! 林芳语又重新将手帕戴了上去,冷着脸出了巷子。 她走出巷子还没走几步的呢,一个人影忽的从墙头跳了下来! 她连忙举起了左臂,右手扣紧扳机。 “你要干什么!”来人冷声道,让她一下子抬起了头。 “遵堂?!”她声音明显有些尖利,心却忽然松了下来,长长的舒了口气。 朱遵堂径直走到她面前,将她左臂上的袖子挽了下来,忽然将她揽在了怀里! 他的怀抱太紧,像是要把她揉到身子里去。 林芳语呼吸有些困难,将他轻轻的往外推着。 “别动,让我抱抱你。”朱遵堂声音有些沙哑,下巴抵在她额头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林芳语停止了动作,将头稍稍一扭,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刚才,你都看到了?” 朱遵堂望着忽然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的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笑起来真好看。 这是林芳语的第一感觉。 但这美好的第一感觉马上就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愤怒。 “你看到了怎么不帮我!没看出那两人居心不良吗,难道你是想……”她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 朱遵堂想起那两人目光一冷,抬头却看到了脸色气得通红的林芳语,他稍微掩饰了一下表情笑道:“不是看到你想发泄一下嘛!” ------------ 第一百九十九章 遇见 他说着又捂住嘴不自在的咳了咳,嘴边的笑容终究是出卖了他内心,“不过,看不出来你心思……” 他说着再也忍不住,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大。 其实他在闹市就看到林芳语了,还看到后面有两人跟着她。但他刚想下来叫住她时,四哥忽然叫住了他,等他摆脱四哥再来找寻她时,早已经找不到了。 再等到他找到她时,她正与那两人盘旋。 他忽然有些想看看她,看看她能不能应付得了,反正自己在边上,那两个人定奈不了她何。 但她却…… 他想到这里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林芳语脸越发红得厉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到地底下去! 她只想让这两个登徒子尝到应有的后果,登徒子嘛,能让两人悔不当初的后果当然就是…… 朱遵堂一下子将她揽到了怀里,头靠在她耳旁,微微吐着热气。 “你以后,别这样对我就行……” “去你的!”林芳语一下子推开了他,红着脸往前跑。 朱遵堂在后面笑得越发开心,谁都忽略了为何仅隔一条巷子却听不到了那两人哀嚎的声音。 不,应该说只有林芳语忽略了。 而她随之忽略的,还有朱遵堂脚尖的点点血迹。 朱遵堂将牛皮靴子往地上蹭了蹭,侧头往旁边巷子看了一眼,马上回过头来紧追了上去。 林芳语边跑边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但此时遵堂在旁边…… 决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情! 她想着步子慢慢停了下来,转过头笑嘻嘻的说道:“你知不知道闲味居?” ※※※※※ 京城这边天气晴朗无云,涟水那边却下起了瓢泼大雨。 沈清站在义兴客栈的屋檐底下望着外头忽然大起来的雨,嘴里边向若初吐槽着边拍打着已经湿透了的衣襟。 “公子,请问打尖还是住店儿?”里面的店小二迎了出来,脸上一片殷勤。 沈清攥了攥湿透的衣袖,水吧嗒吧嗒的滴在了地板上。 “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她转头问道。 小二一愣,紧接着回答道:“据说要下两天; 。天晴怎么着也得后天了……” “一间上房。”她看了看外面滂沱的大雨说道,话音紧接着被大雨给盖了过去。 小二连忙把他们请到了屋里,领着她们上了二楼,“客官住玉翠间怎么样?既靠近楼梯又与楼梯有一段距离,方便又不喧闹,好些熟人都点名要这间呢!” 沈清没什么特殊的要求,转头看了旁边的房间一眼,是金宝间。 得,就这间吧。 她跟小二要了桶热水,和若初两人走了进去。 蛮整洁的样子。被子和枕头都还没套上罩子。桌上也空空如也。 看样子是现收拾吧。 果然。不一会儿店小二就过来收拾摆放好了物事,并将热水送了进来。 两人好好的洗了个澡,沈清着件女子的白色茧绸中衣十分舒适的躺在了床上,若初也躺在了另一张床上。长长的舒了口气。 “小姐,还是客栈好啊。” 沈清嘟了嘟嘴,没有说话。 她是想体验一下农家乐嘛,却不曾想会遇到这种事情。 在后世,她们有时候背包客,遇到当地人家,有时会进去蹭顿饭,其实也不叫蹭,因为最后是会给些钱或是东西的。大家都挺热情。相处的也十分开心和自在。 她却全然忘了,那是旅行盛行的现代,在这都不知旅行是何物的明朝,哪里会那么开放? 她们于他们来说是生人,在这不是很大的镇子上。忽然来个生人要住自己家里是件很别扭的事情。 所以,胡来才的举动才令沈清很感动。 在如此情况下,他能那么的款待自己,还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故此,她才会留下镯子和银子,不为别的,只为胡来才那一份及时雨般的信任。 不过,以后还是住客栈吧,对人对己都是一种方便。 “小姐,咱们还要在义兴住两天吗?”若初侧头问道。 但她问出去的话却迟迟没有人响应。 她不由转头望了过去。 只见沈清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长长的眼睫毛微颤着,像极了熟睡中的婴儿。 若初下床悄悄的走了过去,拽过她脚底下的被子给她轻轻盖了上去。 窗外的雨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 她慢慢走到了窗前,望着拍打在窗上的雨叹了口气。 那个唤薇儿的姑娘,不会找到这里来吧…… 她想着又摇了摇头,悄悄走回床边躺了上去; 这才出来了几日,却忽然像长大了好几岁,以后,还会遇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人和事呢…… 她好像有些隐隐约约的明白了,小姐为何执拗的想要出来走走…… 就在两人熟睡中的时候,义兴客栈的门口又迎来了两位客人。 “公子,请问打尖还是住店儿?”小二连忙打着哈欠迎了出来,在这下雨的季节咋总是犯困呢。 “住店。”其中一人冷冷的说道,腰间还佩着把宝剑。 小二看着一阵哆嗦,忙转眼望向了另一人。 这个人就比那个人好多了,虽然脸色也好不哪儿去,但起码面相俊啊!而且腰间也没有佩宝剑…… 他想着就面向了后者,有些殷勤的说道:“公子请随我上二楼。” 陆绍齐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跟着上了二楼。 也别怪两人脸色冷的可怕,实在是何家的那位小姐做的太过了! 竟然当着两人的面就闯进了书房,冲着他爹就质问相公去哪儿了! 这本也没什么,谁知最后得知“相公”走了后,坐在椅子上就大哭起来。其实这本也没什么,顶多是被父母给宠坏了,但紧接着她就瞧见了一旁坐着的陆绍齐。 紧接着,就…… 然后何耀上下打量了陆绍齐一阵,竟然询问他有没有娶亲! 最后的最后,竟然还有些要强留下他的意思。要不是他软硬兼施,恐怕现在还被那何小姐缠着呢! “公子,这金宝间如何?”那边的小二已经开口询问道。 陆绍齐连看也没看一眼,随意的点了点头。 小二紧接着打开了房门,笑道:“这金宝间啊,既靠近楼梯又与楼梯有一段距离,方便又……” “行了行了!”陆良皱眉打断了他,“去上些小菜来!” 小二讪讪的笑了笑,招呼着退了下去。 “公子,您说郡主离开义兴镇了吗?”陆良进屋后问道。顺手关上了门。 陆绍齐摇了摇头。站到窗户边上望着外面下得正欢的大雨。“离开不了。” 陆良点了点头,又征询着陆绍齐的意见,“要不,属下再去那家看看?” 他说的那家是胡来才家。 “不用了; 。”陆绍齐摇头道。 依她的性子。肯定是不会回去的。 所以…… 他想着回过了身子,认真的望着陆良,“还要你再跑趟了,待会儿去旁边的招财客栈看看吧,我在这个客栈看看。” “好!”陆良点头应下,自是不提。 沈清和若初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外面的雨似是小了一些,却还在哗哗的下着。 若初站起身扎着头发。将衣裳换成了男子的短褐。 沈清站起身将头发稍往后面拢了拢,快要及腰的长发如墨绿色的缎带,顺滑黑亮,衬着娇嫩的肌肤如霜赛雪。因刚洗完澡就睡下了,脸上粉黛未施。娇嫩的如同婴儿的肌肤,眼睛纯净的像是一汪宁静的湖水,让人看着心也跟着沉静安宁。高挺的鼻梁洁白无瑕,如同上等特级的陶瓷。如花瓣般的嘴唇微微弯起,嘴角边瞬间出现两个甜甜的小酒窝,整个人如同下凡的仙子般,纯净不染尘世。 若初定定的望着她,不停的感慨自己怎么看了这些年竟然还会赞叹。 怪不得那薇儿姑娘看直了眼呢! 她摇了摇头,将衣裳收拾立整,朝一旁不知在想什么的沈清道:“小姐饿了吧,奴婢去叫些菜上来!” 沈清瞬间就回过了头来,可怜兮兮的望着她,“我想吃大蒜。” 若初嘴角抽了抽,刚才的赞叹立马消失的一分也不剩。 她很快就回来了,回来之后立马将门掩了上去,紧张兮兮的走到沈清面前急速说道:“奴婢刚才好像看到了陆公子,陆公子……也好像看到奴婢了!” 沈清瞬间就睁大了眼睛,语气瞬间就有些紧张,“他过来了?” “奴婢摆脱了他。”若初轻声说道,语气间有些沾沾自喜。 沈清嗔了她一眼,身体又重新放松了下来。 “他既然能找到这里来,就说明出了内奸了。咱们是忽然决定来淮安的,这个连志儿都不知道……能猜到我有可能来这里的,只有我娘。”她轻声说道,眉头微微拢起。 若初抿了抿唇。 “那先后去何家的有可能就是他和他的侍卫,别担心,他肯定能猜到咱没有离开义兴,毕竟这么大的雨呢,上哪儿找船去?只是他暂时不知道咱们在哪里罢了,就算刚才看到了你,也只是确定咱在义兴客栈。这客栈这么大,让他慢慢找去!” 沈清说着将桌上的饭盒打了开来,朝若初眨了眨眼睛。 若初还没过去坐下的呢,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 o(n_n)o~~ ------------ 第二百章 深夜 沈清忽然感觉心跳的有些厉害。 厉害的有些莫名其妙。 她使劲儿顺了顺胸脯,听着愈来愈急促的敲门声紧皱起了眉头。 若初站起来就要去开门; 她连忙抓住了若初的胳膊,摇头向浴桶那边努了努嘴,自己起身走过去慢慢跨进了浴桶里。 若初闪了下神色,马上明白过来。 她朝沈清点了点头,转身拉上薄粗布的帐幔,又从怀里掏出炭笔来描了描眉毛,这才走过去准备开门。 门外的人已经停下了敲门的手,不知和谁在争论着什么。 若初试探的打开了门,陆绍齐正在和小二说话,听见门响都朝这边望了过来,在陆绍齐边上还有一人,有些眼熟。 若初皱眉望了那人一眼,还是没有想起来是谁。 陆绍齐却急步走了过来,越过她直接往屋里走。 “哎!哎!您哪位啊!我们公子正在沐浴呢!”若初急忙抓住了他的胳膊,不住的把他往外拉着,见徒劳无功又急急的朝外面大喊:“抓流氓啊!快来抓流氓啊!” 陆良急忙走了过来,把她拉到了一旁捂住了她的嘴。 小二有些害怕,拍了下大腿连忙朝楼梯那边走去。 义兴客栈里的人并不是很多,这个时间段大多数都在自己房里,只有少数人在楼下大厅里吃饭,因此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骚动。 陆良! 若初忽然想了起来,这个人她只见过一次,却被他锋利的眉眼给震慑住了。 是他,绝对是他! 听闻这个人是济南陆府的副侍卫长,陆公子竟然把他给带了出来…… 小姐! 她想着连忙往浴桶那边望去,陆绍齐已经走到了帐幔外。 此时帐幔里的沈清有些心惊,不同于岩子,云鹤肯定会认出自己来的,该怎么办呢? 她忽然一顿。霎那间坐直了身子。 “请问公子有何事?”她努力压住自己的声音出声道。 陆绍齐挑了挑眉,“公子可否出来一叙?” 若初使劲扒拉开了陆良的手,愤怒的吼道:“这位公子是什么意思,不分青红皂白闯进他人房间,已闻我们公子正在沐浴。却让人出来一叙。公子可否给个原因!莫非公子心理扭曲,神经错乱,已不晓得基本的礼义廉耻!” 她有些口不择言。此时却也顾不得了,等吼出来才发现自己吼了些什么,一时间忐忑非常。 陆绍齐直直的转过了身来,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若初不自觉的站直了身子。 “有话好好说; !”一声急促传了过来,若初转头一看,正是客栈的掌柜。 她莫名的松了口气。 陆绍齐却没有停下脚步,望着若初忽然笑了起来。像是雨后初霁的阳光,温暖又不刺眼睛。 若初此时却没有欣赏的心情,有些逃避的转头望向了掌柜。 “店家不必担心。在下只是觉得这件屋子里公子像是失踪多日的友人,故特来确认一番,如今看来,却是认错了。”他斜睨像是对着帐幔说话,又正眼看着若初招了招手。 若初看向了客栈掌柜,一副求救的模样。 “我们公子又不会吃了你!”陆良在后面轻轻推着她。将她推到了陆绍齐面前。 若初还在惊讶陆良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了,陆绍齐已经稍稍靠近她开了口。 “若初,眉毛画得太浓了些。” 说完朝她眨了眨眼睛,大笑着走了出去。 若初还有些愣怔,她身后的陆良已经紧跟着走了出去。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已经不知何时被关了上去,小二和掌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沈清正站在她面前朝她摆手,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她忽然顿了过来,急急地抓住了沈清的手,“小姐,陆公子认出我来了!” 沈清拍了拍她的肩膀,悠闲的坐到了凳子上去。 “听见了。” 她眨巴眨巴眼,也是,小姐是练武的,耳力自然不同一般。 可是……“小姐,有那么明显吗?” 沈清将筷子递给了她一双,呵呵笑了起来,“长时间没开的门,饭桌上摆到一半的饭,异常冷静沉默寡言的公子,眉毛异常粗脸蛋却极清秀的小厮,还不够明显吗?” 若初开口想要说什么,沈清却忽的将个包子塞到了她嘴里,“最重要的是,你和若初有几分相像呢!” 如此一联想,认不出来才是怪事。 但……他却没有追究的底…… 若初将包子拿了下来,紧皱眉头望着沈清,“小姐,要不咱今晚走吧!” “下着大雨,谁跟你大晚上的走,等吃完饭帮我要桶水,我要沐浴。”沈清眨眨眼说道,不在意的吃起了饭来。 “可是……”若初紧皱着小脸,十分不解。 沈清将她手里的包子拿过来又重新塞到了她嘴里,“吃饭!” 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停的趋势,待到子时才慢慢下的小了些; 沈清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渐渐停下来的雨,床上的若初正有些不适的左右翻着身。 门梢处忽然发出种耗子磕木头的微弱声音,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她微勾了勾唇,走到床边将手伸进若初被子里一点,若初身子一顿马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重新走到了窗边,不一会儿门就被打了开来,一阵冷风直直的冲来,让人打了个激灵。 紧接着,冷风就消失了,一种熟悉的气味离她越来越近。 她唇角越勾越高,慢慢的回过了身去。 陆绍齐一怔,脚步渐渐停了下来,望着眼前的人儿呼吸有些停滞。 她穿了件月白交领中衣,上绣一簇簇的紫罗兰,在仅从门缝里钻进来的光芒中只能隐隐的看见形状,瀑布般的长发并没有梳上去,而是温顺的披在肩上衬托着莹玉般的脸庞。 她正在微笑。精致的杏眸里全是笑意,娇俏挺直的鼻梁和玫瑰般的唇瓣上也全是笑意,她好像全身都笼罩在一股淡金色的光芒之中,让他有些眨不动眼睛。 沈清也望着这个日思夜想的人,心里满满的都是甜意。 他们的心是想通的。果然是相通的啊。 她就知道。他今晚肯定会来的。 她忽然走过去紧紧的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 陆绍齐忽然愣住了,紧接着心砰砰的跳了起来。就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他闻着怀里的幽香,紧紧抱住了怀里的人儿,紧紧地,怕她会忽然跑掉…… “不要离开我……”他暗哑着声音说道,将头埋进了她的发丝里。 沈清使劲的点头,像是漂泊了多年的流浪者忽然找到了家门,又像是孤寂在外的船只找到了栖身的港湾。 就是他了。 这辈子,就是他了。 不管有多少艰难困苦,不管有多少狂风暴雨。和他一起淌过去,和他一起面对,和他一起走完人生的旅程。 外面的雨忽然大了起来,哗哗落地让人心惊。 一声雷响,吓得陆绍齐怀里的沈清一震。 “怎么了?”陆绍齐宽心的拍着她的背,柔声问道。 沈清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没事,让雷给吓着了……” “打雷了吗?”陆绍齐将她从怀里扶了出来,戏谑的望着她。 她却忽然有些心惊,正在此时,一个响雷又从天而降; “没听见吗?”她有些害怕的望着窗外。一下子钻到了他的怀里。 “听见什么?”他将头重新埋到了她的发丝里,缓缓的说道。 沈清忽然抬起了头,径直走到了窗前。 窗慢慢被打了开来,一束光射进来形成淡金色的光圈,停留在她面前。 她害怕的望向了陆绍齐,陆绍齐却正抱着‘她’站在一旁,浑身散发着自然安宁。 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奋不顾身的跑到了陆绍齐面前,大声的说着话。 陆绍齐却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就像是回到了七年前! 她害怕极了。 “清晨,你该回去了。”忽然一个人从光晕里闪现了出来,朝她伸出了手。 那个人赫然是穿着现代衣服的自己,一身职业装的自己! 她慢慢的抬起了手,望着眼前的自己两行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七年,七年后终于要回去了吗? 那个自己熟悉的城市,熟悉的家人,熟悉的朋友…… 馨尔,馨尔呢? 还有云鹤,她想着又重新转过了头去,他却像是定住了般。 自己要是走了,这具肉身会死吗?那,那祖母,母亲,还有自己那些亲人怎么办? 曾几何时,自己已经融入到这里了呢? 忘了朱清晨,全然成为了沈清,就好像活了二十多年的‘她’是一个梦。 “这次不走,会永远留在这里。”光晕里的自己愈来愈淡,好似要消失一般。 她心里有些矛盾,伸出去的手慢慢抬了起来。 望着光晕里的自己,心里像是有无数的辛酸,难受的承受不了。 “爸妈还好吗……”她慢慢吐出了几个字,抬起的手却停住了。 “这次不走,会永远留在这里。”光晕里人只重复着这句话,光晕变得更淡了些,隐隐约约能看见后面的摆设。 她定定的望着光晕里的自己,那熟悉的自己,心里就像是刀在绞。 *** 昨晚直接在车上睡着了~~~~(>_<)~~~~ 今晚,今晚的稍后…… ------------ 第二百零一章 老姜 光晕里的人微笑了起来,光晕淡的只剩下了个轮廓,手靠她更近了些。 沈清一笑,全身忽然放松了下来,眼睛慢慢闭了上去。 右手无声的垂到了身侧。 “不要离开我……”他暗哑着声音说道,将头埋进了她的发丝里。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自己正被陆绍齐搂在怀里,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好像,刚才的一切,包括忽然大起来的雨,都是幻觉。 幻觉。 是吗? 耳边还在回响着陆绍齐的话,她将他抱的更紧了些,重重点了点头。 她从他怀里抬起了头来,望着无任何异样的窗前一片恍惚。 刚才如果选择握住‘自己’的手,是不是就会回去呢? “怎么了?”他疑惑的问道,嘴角全是笑意。 她深呼一口气摇了摇头,望着他甜蜜的笑了起来。 “别以为这样我就饶了你!”陆绍齐佯装生气的说道,紧紧地拉起了她的手。 沈清咯咯的笑,望着眼前的人儿心里莫名的感到放松与舒适。 陆绍齐的心还在跳个不停。 她主动抱自己了呢! 主动! 心里就像千树万树梨花开,霎那间满了整个胸膛。 若初直到辰时才悠悠转醒,她站起来拍打了下自己的脑袋,望着外面刺进来的耀眼阳光闭了闭眼。 雨晴了呢。 怎么一下子就睡死了过去! 她不适的抬起头来,却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小姐呢?小姐去哪儿了! 她一下子清醒了,在屋里转了圈,慌慌张张的打开了门。 “若初姑娘。”一声有些醇厚的男音一下子让她惊住了,眼睛大大的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是陆良。 她忽然松了口气。 “见没见到我家小、公子?”她连忙问道。直接忽略了刚才陆良是站在她们房间门口的。 陆良指了指旁边的金宝间,“小姐正和公子在用早膳呢。” 若初的眼睛又大了起来,张了嘴巴半晌也没吐出半个字。 忽然间又呵呵笑了起来,笑容飞上了眉梢眼角。 陆良望着她嘴角闪现了丝笑意,却又马上隐了下去。 他望着若初着件男子中衣,披散着长发的清秀面庞不自在的咳了咳,又别过了头去。 若初低下头看了看,大叫了一声躲进屋里; 。‘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陆良忍不住别过头去闷笑,却被听见叫声出来探看的沈清看到了眼里。 她眨了眨眼,又重新回了屋子。 “怎么了?”陆绍齐满脸笑意的问道,眉宇间一片丰神俊朗。 她摇了摇头,忽然低声偷笑了起来,见陆绍齐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又张大眼睛满脸八婆的望向了他,“陆良人怎么样?” “怎么突然问这个。”陆绍齐不在意点了点头,“很不错。”站起身将她拉到了座位上。重新坐到了她对面。 “这么说,是还可以了?”她低头思索了一阵,拿起筷子咬着筷尖皱起了眉头。 陆绍齐无奈笑着将她嘴里的筷子夺下来放到了她手里,“怎么还有这毛病。” 沈清挑衅的看了他一眼,又探过头去双眼放光的问道:“他成亲了吗?家里还有什么人?平时性格如何?” 陆绍齐沉吟了片刻,才说道:“他能力不凡,做事妥当,会揣摩得当主子的心思。确实是个好人选……” “什么跟什么啊,我是问他成亲了没。”她说着嘿嘿笑了起来,满脸狡黠。“确实是个好人选……” “只要你看上了就行。”陆绍齐宠溺的望向了她,给她碗里夹着菜。“那我待会儿就跟他说一下,回去就把他的文书给你。” 文书? 他口里的文书指的是合同书,侍卫不是小厮,跟进主家只要签合同书就可,标明年限。 他给她合同书干什么? 沈清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过来,原来他们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件事情! 他以为是她想把陆良要过来。 一时间。心里满满的全是感动。 陆良是从小跟着他的啊,他竟然能给她。 她伸过手去拉住了他的手,眼中有星光点点,两个梨涡跃然于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陆绍齐还有些懵,见她笑个不停,抬手就给了个脑瓜嘣,“停!” 沈清强闷住了笑,望着他眼里发亮其中满是笑意,“我是说,让若初配给他合不合适?” 陆绍齐一顿,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她想得是这个! 这么说的话…… 她是不是答应嫁给他了? 而且,要双方仆役结连理的话,主家肯定是要成亲的。 他一时间心里有些汹涌澎湃; 站起身走过去将沈清搂在了怀里,闻着她发上的芳香心柔软的化成了一滩水。 ※※※※※ 林芳语望着面前刺眼的红笺,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 林大夫人微垂眼睑喝了口茶,微笑着问道:“听说你那天去找永哥儿了?” 那天最终也没有去成。 随后的朱觐均就像失踪了般,一直没有找到。 “嗯。”她囔着鼻子闷闷的答应了声,望着红笺别过了头去。 林大夫人挑了挑眉,见女儿还不想说的样子,心里终是挨不过,最先妥协了下来。 她朝林芳语那边靠了靠,拿起她的手握在了手里,低声叹了口气,“你如果不喜欢永哥儿的话,可以和娘说,娘想知道你心里喜欢的人是谁。” 林芳语没吭声,瞥了红笺一眼。 林大夫人叹了口气,这闺女的性子和她爹真是一模一样。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的儿子会打洞! 死要面子活受罪,爷俩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伸手将红笺拿了起来,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金丝,“你知道,娘和你爹从小就认识,娘也从小就喜欢你爹。但当时,却差点和你爹失之交臂。” 林芳语抬起了头来。她从来没听母亲说过这些事情。 林大夫人望着她微微笑了笑,将手里的红笺放在了她手上,“当时娘和你爹啊,心思青涩,都不好意思,也都不承认。也不敢承认。那时你姥姥呢,看上了当今的程远侯夏征,就同娘说了这件事。娘不好意思说有喜欢的人啊。就一拖再拖,最后听说要纳吉了,这才如醍醐灌顶。急急的回绝了这门亲事,和你爹定下了亲。”她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林芳语一眼,停下了话头。 林芳语突然觉得手里的红笺烫得手生疼。 母亲和父亲当时也是经历了一番周折吧。 如今说起来却这么不在意。 自己在纠结什么呢? 现在承认,不仅会取消与表哥的婚事,还会与他在一起。 是在顾虑什么呢? 他毕竟是皇子,亲事自己说了不算,皇上又会为他们赐婚吗? 万一皇上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事情揭发那他们林家即将面临的又是什么? 父母及上了年纪的祖父祖母是不是也会也因为这无端的祸事而面临着什么? 祸事…… 她苦笑了一声; 。怪就怪自己爱错了人吧。 “语儿,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可不可行呢?”林大夫人望着她的表情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语气里满是安慰。 她一下子愣住了,是啊,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可不可行呢? 可自己要是承认了,他万一不愿意娶自己呢? 八皇子都定亲了,他却还没有,皇上单独把他隔着是不是其中又有什么事情呢? “语儿……”林大夫人拍着她的手。担忧的说道。 她却觉得有些烦躁,眉头紧蹙佯装无碍的抬头说道:“母亲先出去吧,女儿想静静。” 林大夫人长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走了出去。 事件的另一主要人物朱觐均正盘腿坐在德寿堂的炕上磕着瓜子。 他对面的老王妃拿着捆麻线挽着,眼角不时的撇他一眼。 “老祖宗。”他邪邪的叫了声,一把将瓜子皮扔在了炕桌上。 老王妃一个线槌就给他打了过去,“让你像个地痞流氓!” 朱觐均稍微一歪身子就躲了过去,哈哈大笑又拐着胳膊肘朝老王妃那边靠了靠,眼里全是不认同。 “老祖宗,您就没自责些什么?” “老身有劳什子自责的?你说道说道。”老王妃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转身说道。 朱觐均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他坐直身子给老王妃比划着手指头。 “其一,您擅自给我定亲就不对吧,起码要问问我的意见,是也不是?其二,您又逼迫我说出心里人,这也得给我个缓和的过程吧,是也不是?其三,这我好歹也是个王爷,您总得给我留些面子吧,是也不是?” 老王妃望着他哈哈笑了起来,对这扬嬷嬷朝他点着手指头,嘴下一片嗤骂,“这个小兔崽子!” 扬嬷嬷低头笑,朱觐均也在一旁嘿嘿的笑。 老王妃又正过面儿来望着他,“你这一擅自,二强迫,三好歹,就给老身定了罪啊?”她说着弯嘴摇了摇头手指头,“不见得。” 朱觐均挑了挑眉,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请讲。 “其一,我为人长辈,你脱入泥鳅,多次询问亦如原地,既此,便为你身幸娶之贤妻,和也;其二,我忧心焚扰,你不管不顾,我年近天命,你却忽视自如,我心为你娶得心仪,你却言之闪躲,我便心如焚蚁,所做为心为你,爱也;其三,你之我孙,所做自是为你,如有不妥当之处,也是心切所致,应谅也。” *** 昨…… ------------ 第二百零二章 我招 朱觐均不住的抽着嘴角。 这三个‘也’一下子就把他刚才所说踏入尘泥,没有翻身之地了呀; 不对,不对,这怎么最后倒成他的错了呢。 肯定,肯定是哪里乱了…… “不对啊老祖宗!您擅自为我娶妻什么时候问我了?”他忽然反应了过来,皱眉问道。 老王妃温言道:“我以前问了你多少次,你都忘了不成?”说着音量慢慢拔高了起来,“上次咱们说得清楚,你也不用费尽心思的找空子,老身就不明白了,让你承认有那么难吗?” 朱觐均撇了撇嘴。 老王妃低下头继续挽线,嘴里哼着脍炙人口的《天仙配》。 朱觐均转头望向了窗外,眼睛咕噜噜转。 “王爷。”扬嬷嬷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朱觐均旁边,低声弯腰和他说着悄悄话,“您要是说出那女娃娃是谁,老祖宗也好去提亲不是,您说,万一再被人抢去了……您看上的别人能看不上吗?” 朱觐均听着扬嬷嬷的最后一句话很受用,心里的排斥稍稍低了些。 彭彭的性子毕竟和大家闺秀们不一样,要是祖母不喜欢,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又有些犹豫。 “嬷嬷老家有句话叫做包子遇上花卷――么事都要面对。”扬嬷嬷说完就静静的站到了一旁,微笑着不再说话。 朱觐均抬头咬了咬唇,望着认真挽线的老王妃怒了努嘴,“您要是看不上她怎么办?”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老王妃有些了然。 “看不上就看不上呗。”老王妃低头说道,“反正和她过一辈子的是你。” 朱觐均闻言就笑了起来,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 “您会看不上她吗?”他凑到老王妃身边问道。 老王妃抬头瞄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挽线,“我又不知道‘她’是谁,这要看是什么样的姑娘了。” 朱觐均想说什么,忽然又停住了,过了片刻才问道:“您喜欢秦嘉熏那样的?” “女子的闺名哪能随便喊!”老王妃抬头瞪了他一眼,又觉得的这小子是在在意自己的看法。 心里一阵舒服,又觉得有些好笑,便言道:“你说说看就是。” 朱觐均磨蹭了一阵。抬头看了扬嬷嬷一眼,这才开口。 “是西北彭远达将军的次女,敏王府彭侧妃的亲妹妹。” 他眼睛发亮的说道,神色间眉飞色舞。 ※※※※※ 沈清正坐在云梯关海边的礁石上,望着波光粼粼的大海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想起了前世。 想起了刚来到这里的时候。 那时候最渴望的就是去趟梨花海,与志儿二妮一起在里面嬉戏。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出来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来的这些事情呢? 她想着望向了一旁挺拔站立的陆绍齐,微微笑了起来。 没有这些的话,自己是完全不可能会嫁给他的吧? 造化弄人。谁又能想到当初小小的一个村姑会是王府的郡主呢? 谁又能想到,小小的一个太监便会撼动一棵大树呢? 或许只是一个旋钮开关吧,只是充当了里面的催化剂而已。 如果没有那个太监,自己也不会过来吧。 世事难料。 她望着眼前的大海慢慢闭上了眼睛,柔软的海风顺利的钻进了她的发丝,海青色的绸带随风飘扬,掺杂进发丝里,不一会儿又冒了出来。 不远处的若初正和陆良隔着至少一丈的距离,心里颇有些不自在。 那天,那天…… 她想着又红了脸庞。悄悄低下了头去。 陆良远远的望了她一眼,转头闷笑。 “蓁蓁。跟我回济南吧。”一身金白色锦袍的陆绍齐走到了她面前,向她伸出了手。 沈清将手递给他,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 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唇角慢慢弯了起来。 “我要去扬州。”她转头望着他微笑道,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怎么这么想去扬州?”这下换他不理解了。 沈清转头望向后面一脸不自在的若初,“若初。和你家姑爷说说!” 若初却不知在想什么,压根没听见这句话,头连抬也没抬。 沈清嘴角抽了抽,又咯咯笑了起来。 她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自己答道:“烟花三月下扬州嘛,而且,我以后可再也捞不着这么疯癫了!”她调皮的朝陆绍齐眨着眼睛。 陆绍齐呵呵的笑,戏谑的望着她,“你还知道你这是疯癫啊!” 沈清瞪了他一眼,又心情颇好的望向了海平面; 此时正是半晌,太阳已升到半空,海水被阳光照得波光点点,像是无数的钻石平铺在上面,闪着人的眼睛,惊着人的心灵,不由让人心生赞叹。 陆绍齐正经的望向了她,她的侧脸有些美轮美奂的感觉,比海平面还要有种惊人的美。 “那去完扬州,就随我回济南吧。”他柔声说道,语气里像是掺杂了一丝乞求,“到时候咱从济南回京城。” 沈清有些了然,脸哗的就红了起来。 “不要,我还要去好多地方。”她不好意思的转过了头去,嘴下闷闷的说道。 “以后我陪你去。”他转过了她的身子,认真说道。 沈清只当他这是为了劝她所说的无谓之言,也不当真,转身下了礁石,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回头朝他吐舌头。 陆绍齐苦笑一声,只得作罢。 若初连忙跟了上去,像是逃避般的离陆良更远了些。 几人到达扬州府已是五日后,有些疲累的找了家客栈,各自休息不提。 第二日一大早沈清就被若初给叫了起来。 “这么早干什么啊……”她迷糊着嘟囔着。一卷被子又转到了另一侧。 若初急的手心里都出了汗,紧锁眉头说道:“陆公子和林公子,快要打起来了!” 沈清一下子清醒了一半,回味过来后‘蹭’得就坐了起来,“哪个林公子?” “林六少爷!”若初急忙说道,小跑着上包袱里给沈清找衣服。 “他怎么也来了……”沈清嘟囔着,也管不着什么了,接过若初手里的衣裳套了上去。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就下了楼。 陆绍齐和林耀岩丝毫没有若初说得要打起来,两人正坐在桌子的两端笑望着对方。 看见沈清下楼都起身走了过来,一副极其和平的模样。 沈清瞪了若初一眼,又往前走了几步。 “岩子,你怎么也来了?”她笑着推了下林耀岩的肩膀,似是把前不久发生的事忘了般。 林耀岩哈哈大笑。惹得客栈里人不住的注目打量。 这家伙,走哪儿都是百分百回头率! 林家的基因也太好了些,女中林芳语。男中林耀岩,还偏偏都和自己走得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他站到沈清面前,仔细打量着沈清还不住的点头,“不错不错,胖了些了。” “去!”沈清嗔怒的瞪了他一眼,又问道刚才那个话题,“你怎么到扬州来了?” “哦,母亲让我到这边的商行来看一下; 。”他面不改色的道。有些心虚的咳了咳。 “生病了?”沈清关心的问道,后又抬头笑靥如花的望着陆绍齐。“让陆良去给买些药吧,别再病重了。” 陆绍齐刚才还有些阴郁的脸色霎那间太阳当空照,语气轻快的吩咐陆良去买药,暗地里朝林耀岩挑了挑眉。 林耀岩感觉心里像是有针在扎一样,沉闷的喘不过气来。 他们都已经亲密到这种程度了吗,像夫妻一样的交谈说话? 明着是关心自己。其实自己却是实打实的外人。 在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失去她了呢? 他有些勉强的朝沈清笑笑,随着他们上了二楼。 若初偷偷靠近了沈清,低声在她耳边说这话。 “奴婢那会儿听陆良说,陆公子和林公子好像都是因为老祖宗的一个赌注,谁先让您跟着回去谁就可以娶您。” 沈清惊讶的望了她一眼,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陆绍齐立即察觉到了她的变化,林耀岩却因还在悲伤中,只沉浸在了自己的伤感里。 陆绍齐靠她近了些,轻声问道:“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沈清摇头,快步进了自己的房间。 林耀岩跟着也要进去,陆绍齐却及时阻止了他,“虽是暂时的房间,却也是闺房。” 林耀岩刚要说什么,那边沈清已开了口,“岩子进来吧,从小一起长大的,就算是长期的闺房也不是没进过。” 语气有些冲,还有些生气。 她生气,特别的生气。 本以为和云鹤是无话不说无话不谈的,他却瞒着自己这么重要的事情。 竟然还随着祖母将自己做了赌注? 自己难道是物品吗?!可以随便的给人?谁先把自己拿回去就是谁的! 她绝对不会轻易原谅这两人的! 陆绍齐不知道为什么,却也不好在火头上浇油,只得让林耀岩进了屋。 沈清冷着张脸坐到了座位上,转头问着林耀岩,“姨母怎么突然让你来扬州查商行了?” 林耀岩见沈清脸色不对,和她相交了这些年怎么也能了解她一些。 眼珠一转道:“来查商行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其实是老祖宗让我来的……” ------------ 第二百零三章 游戏 沈清脸色微霁。 陆绍齐暗道了声“坏了!”,此时却也不好解释,只能安静的听着两人谈话。 俗话说得好——两军对垒,别人的失败即是自己的成功。 陆绍齐身为陆谦的传钵弟子,自是将这句话理解到了骨子里。 沈清斜睨了陆绍齐一眼,又明知故问的问向了林耀岩:“祖母让你来的?” 林耀岩低头眨了眨眼,嘴角微翘; 陆兄,别怪为弟的不仁义了! “是啊,”他双眼有些眯了起来,左右手同时举起在空中比划,“咱们朋友这些年了,你也知道我为人,我呢就实话实说,你要是遇着不愿听得就喊停好了!” 沈清微笑的望向了他,示意他讲。 旁边的陆良转头看了若初一眼,没有说话。 若初那个悔恨不迭啊! 当时光想着别让小姐入了林公子的套,哪想得了这件事里陆公子也掺了一脚啊! 真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她这不是成了那离间的人了嘛! 这边各打着各的算盘,那边林耀岩已经开了口,“我喜欢你,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我和我娘说过,此生非你不娶!” 沈清没想到他能这么正大光明的说出来,闻言有些尴尬,想嬉闹着把这件事过去,还没开口的那边林耀岩又开始说了。 “但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也不想做那强人所难的事……”他说到这里望向了一旁的站着的陆绍齐。 陆绍齐脸色铁青。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正在极力忍耐着。 谁能受得了别人当着自己面向自己喜欢的人表白? 他可没那么大度! 沈清听到林耀岩刚才那句话却忽的松了口气。 她真怕,她和岩子到最后尴尬不已。 林耀岩挑衅的看了陆绍齐一眼,又望向沈清认真的说道:“但是我相信,你终有一天会喜欢我,会接受我。” 沈清又一下子怔住了。 他妈的能不能别说一句喘三口气! “岩子……”她讪讪的笑道,“这玩笑……” “林公子,你觉得你现在说这些能挽回些什么吗?要不是你。蓁蓁会离家出走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陆绍齐阴沉的脸瞪着他。 林耀岩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嘴边略现嘲讽之态。 “你怎么知道蓁蓁是不愿意嫁给我才出来的?别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让我看着恶心。”他冷哼一声转过了身子去,“这游戏还没玩儿呢,花落谁家还真不一定!” 陆绍齐站在原处没说话。 卑鄙! 林耀岩马上反应了过来,望着陆绍齐的眼里像是能喷出火来; 沈清望着眼前两人真是无语了。 游戏? 是呵,他们现在正在玩游戏呢! 把自己以及自己的终生当儿戏! 好啊,她也陪他们玩玩游戏! “你们出去吵吧,我想静静。”她面无表情的说道。直接别过了脸去。 “蓁蓁,不是你想得那样,我还没来得及说呢……”林耀岩呵呵笑道。努力用笑容来掩饰自己的讪讪。 若初走到林耀岩面前做了个请的姿势。“林公子,请出去吧。” 林耀岩瞪了陆绍齐一眼,一甩袖袍恨恨的走了出去。 “哎呦!” “姑娘!” 两声女声此起彼伏的响起,紧接着又响起了一个女子的低语声。 没听见林耀岩的声音。 沈清心里虽然生气,却还在替那姑娘暗暗庆幸,林耀岩没来句‘滚’就已经是不可多得了的。 这个混世魔王。可不是那君子。 陆绍齐慢慢走到了她旁边,示意陆良和若初出去。 “蓁蓁,这件事没和你说是我的不对。”他柔声道,“我是怕和你说了你再多想……” “你不和我说我就不会多想了吗?”沈清低头自嘲。 陆绍齐着急的抿着唇,斟酌了一下措辞才继续说道:“老祖宗是开玩笑。只不过是想验证一下心中孙女婿的是不是真的会对你好……” 其实老王妃还真是这个意思,但此时的沈清可不会理智的往这边想。 “所以。你赢了?”她抬头朝他微笑道。 还不如狂风暴雨呢,陆绍齐暗自想到,感觉面前的女子像是一团棉花,让他无数着手。 “我想静静,你先出去吧。”沈清低头道,脸上又恢复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陆绍齐握了握她的手,起身无奈的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转过身来朝她扮着鬼脸。 沈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我在想祖母呢,你先出去。” 陆绍齐闻言呵呵笑了起来,转身出了屋子。 沈清却在背后朝他扮了个鬼脸,嘴角狡黠的弯了起来。 她怎能不明白,这件事无非就是个闹剧罢了; 但这两人竟然能跟着老王妃把这个闹剧办起来,她当然要让他们吃吃苦头啦。 尤其是姓陆的那个! 若初马上就闪了进来,拉耷着个脸凑到了沈清腿边,“小姐啊,那会儿若初口不择言,您千万别当真啊……” 沈清伸手就给了她个脑瓜嘣,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若初听完她一席话,脸上又想笑又有些矛盾,一时间五彩缤纷。 “那,那陆公子就找不到您了呀……”她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压低声音说道。 沈清嘴角慢慢勾了起来,眼睛亮的像是天上的星子,“就是让他找不到!” 若初有些不理解的锁起了眉头。“您不是想好好游游江南吗?既然这样,不就不能了……” 沈清微微笑了起来,拉着她坐到了椅子上。 “我这次算是知道了,哪里好都不如家好。”她望着窗外脸上有些感慨,“可惜别人一辈子就能明白的事情,我两辈子才明白……” 她想着低下了头去。 如果前世早早的明白了这个道理,是不是就会多陪父母一些时间呢…… 但那时候的自己整天想飞的更高,一年回家的次数用双手都能数的过来。 连父母不知何时出现的白发都不知道。 知足常乐。身边也处处是美景。 其实她从来没想着在外面待一年两年,只不过是在那个宅子里待的时间长了,想出来透透气而已。 相信以后,云鹤也会让她出来透气的。 她照样可以逛遍大明的大好河山,也不用非得此时全部游完。 “什么两辈子?”若初疑惑的蹙起了眉。 沈清摇了摇头,“祖母年纪大了,我想在家多陪陪祖母,以后出了嫁就更不能日日相陪了。” 若初拍了拍沈清的腿,“小姐以后想什么时候出来。若初就什么时候陪小姐出来。” “好啊,到时候可别光顾孩子不顾我就行!”沈清调侃道,望着她嘴角满是笑意。 若初的脸一下子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娇嗔的瞪了沈清一眼立马站起来靠她远些。 沈清就哈哈的笑。 陆绍齐在旁边屋子里听着沈清夸张的笑声。嘴角也慢慢弯了起来。 名门娇女态翩翩,阅尽倾城觉如贤。比似园林多少树,枝头一果骋鲊妍。 有你,何得我幸; 沈清这一天由两位相貌堂堂挺拔出色的男子陪着逛了一天扬州城,不觉有些亚历山大。 回头率绝对百分百啊有木有! 好吧,正确说是三位男子共同走在大街上,这风光…… 她的确有些受不了。 晚上刚回客栈就有衙门的人来探听了。打听问是什么贵人。 得知只是三个普通富家子弟后,又悻悻的走了。 若初今天跟着陆良在外面晃荡了一天,心情别提多好,连眉梢眼角都是喜悦。 沈清悄悄凑近了她,“春心动了?” 若初吓了一跳。不住的拍着胸脯,后脸又红了起来。说话都有些磕绊,“公,公子乱说什么呢!” 反应也太激烈了些。 沈清努努唇,又凑近了她,“我把你许给陆良怎么样?人家是副侍卫长呢,还是良民!” 若初闻言脸更红了,不自在的别过了身子去,“小姐再胡说,奴婢就不理您了。” “哦。”沈清了然的扬起了头。 起身将油灯吹灭,摇头叹了口气,“看来是我会错意了……” 黑暗里看不清若初的脸色,但能感觉到她回过了身来。 沈清听着她许久没有动静,忽然问道:“那福全怎么样?从小就认识的,他人也不错,就是稍微胖点儿,但安全感十足啊!” “小姐!”若初气急败坏的喊道,这次可没有了羞意。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沈清妥协的停止了这个话题,又忽然问道:“咱们今晚溜的事儿,你没和陆良说吧?” “奴婢和他说作甚。”若初窸窸窣窣的躺了下来,闷声道。 沈清不以为然,听着若初像是真的没说。 “那人家上次还对你说那件事呢!”她又继续调侃道。 她说得那件事,是指老王妃游戏的这件事。 若初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他那是纯粹好心。话说小姐,咱什么时候走?” “当然是半夜了……我好想好想高二大娘和赵奶奶啊,都有好长时间没见他们了……也不知道瓜子怎么样了……”她说着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若初却睁大眼睛望着面前黑漆漆的床幔,想着那张笑起来的脸。 他笑得时候,也挺好看的。 ------------ 第二百零四章 回乡 沈清对于半夜起床这件事实是十分不情愿的。 形势逼迫啊! 她厚脸皮的暗自感叹道,将包袱里的麻绳取出来悄悄扔了出去。 “小姐,小心点儿!”若初轻声喊道,看着沈清顺利的下去自己也顺着麻绳滑了下去。 两人将绳子收拾好,飞快的朝前奔去。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不远处传来更夫二更的打更声,两人连忙藏在了胡同阴影里。 等得更夫走远后,沈清才贴在若初耳边说着计划。 “咱们兵分两路,我去往城南客栈,你去往码头,定张远点儿的票……大理吧,大理没早些的就广州,远些定就是了; 。定完就回来与我回合。” 若初做了个‘ok’的姿势,转身小步进了客栈院子。 第二天一大早陆绍齐就有些头痛,昨晚做了一晚乱七八糟的梦,连自己的小时候的乳娘都梦到了。 但这还不是他头痛的开始。 他洗漱完毕就走到隔壁门前,轻轻的敲着门,“蓁蓁,早膳想吃什么?” 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就算蓁蓁没起来,若初也应该应声才是。 他刚要再敲门,摇着扇子风流倜傥的林耀岩‘啧啧’的望向了他,“呦呵,咱们京三公子还这么体贴呢!” 陆绍齐笑呵呵向他拱了拱手,“林兄起的真早,和我们一起用早膳如何?” “虚伪。”林耀岩冷哼了一声,走到他面前敲着沈清的房门。“蓁儿,我为你点了你最爱吃的松仁鸡蛋羹,是送到你房里还是一起吃?” 陆绍齐摇头笑笑,吩咐陆良将那份松仁鸡蛋羹送到他们房里。 “你什么意思啊?!”林耀岩听见不乐意了。 陆绍齐笑着摊了摊手,“我们以前就是一起在这边用早膳的,林兄就算一起吃也是放得开的。” 他实在是没什么别的意思。 因为他还没把林耀岩放在眼里。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到林耀岩耳朵里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怎么,挑衅?还和你说了。我林耀岩从小儿就愿意接受别人的挑衅!”他瞪了陆绍齐一眼,又重新过去敲着门。 陆绍齐呵呵的笑,任他敲着门。 但是好久,里面都没出声儿。 陆绍齐一滞,忽然推开林耀岩硬闯开门闯了进去。 那边林耀岩还在骂着,往里一看嘴里的话一下子停住了。 床上被子叠得整齐空空如也,地上整齐的摆着两双拖鞋。 窗户呈半开启状态。 陆绍齐飞快的走过去看了看,低声吩咐着陆良,“派这边的人兵分两路。一路暗自搜查全城,一路搜查码头!” 林耀岩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脸上严肃起来。 “时乐。让纪昊率兵搜查全城!” 纪昊是扬州府同知。 “你疯了。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府衙知道!”陆绍齐认真望着他说道。 林耀岩同时认真的望向了他,“你放心,我还没那么蠢; !纪昊是可信之人。” “可扬州府知府夏庭安可不是信得过之人,你让纪昊率兵搜查,能瞒得过他吗?他可是程远侯夏征的堂弟!” 夏征的女儿是三皇子的侧妃。 “你放心好了。”林耀岩挥手让时乐出去,自己沉脸背手站在了门前。 陆绍齐重转过了身子。忽然一挑眉,有些了然。 纪昊,曾经是林弦的幕僚,好像也当过林耀岩的启蒙先生。 他如此肯定,他却有些担忧。 但愿吧。但愿事情不会出岔子。 他转头又看了林耀岩一眼,这个人。不简单啊。 无论做什么事,都能想到为自己争夺一丝利益,在你毫不防备的时候,狠狠地咬你一口! 他微微勾起了唇角,好像,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德昌,你绝对想不到。 最后,纪昊经过了林耀岩的考验,但沈清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无论哪路人马都没有找到。 不,找到了。 找到了她们的乘船信息,去了大理。 陆绍齐不相信,问道回来复命的陆良,“若初有没有暗示你什么?” 陆良皱起了眉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林耀岩却马上上船去了大理,并沿路安排了人。 其实他也不信,但除了这个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不能就那么干坐着。 动起来才有希望。 说不定,蓁蓁是将计就计,真的去了大理呢? 聪明人,你永远都不知道她会用什么办法,然后将你一军。 陆绍齐这边不死心,问道陆良,“你再好好想想。” 陆良低头冥想了一阵,忽然抬头说道:“她说,总感觉今晚会睡不安稳。” “总感觉今晚会睡不安稳……”陆绍齐念叨着这句话,紧皱眉头接问:“再没有什么了?” 这句话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营养了。 陆良又低头思索了一阵,摇了摇头。 陆绍齐靠在了椅子上,手里转着只茶杯不住的摇晃。 “公子,要不咱们也去往大理?留下兄弟看着就是,总比干坐着好; 。”陆良道。 陆绍齐果断的摇头,“不,她绝对不会去大理。” 陆良有些疑惑,为什么呢,郡主是为了躲避他们,自然会往远里去,公子为什么会说郡主绝对不会去大理呢? 他不懂。 陆绍齐也不懂。 只是感觉。 “那咱们去哪里?”陆良问道。 陆绍齐沉吟了一阵,望着半敞的窗户吐出了一个字:“等。” 等? 郡主难道会回来吗? 陆良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猜不透少爷的心思了。 其实不是他猜不透,而是陆绍齐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 他不知道蓁蓁会不会回来,只知道他现在只能等在这里想她可能会去什么地方。 因为,走对了方向还好,可万一走错了方向…… 等在这里,是中立的。 他现在起码可以肯定的是,蓁蓁还没有离开这里。 沈清当然没有离开这里,她正和若初在城南客栈里讨论着回去的路线。 “不如咱们按原路返回徐州。再从徐州回济南。”若初道。 沈清看了眼面前的地图,“好,就这样。三日后出发。” 她们三天后换了路引坐上了去往徐州的船。 这来时和回时,若初的感觉可大大的不一样。 她此时心里激动的很,都好久没回济南了,那个生养自己的地方。 就在若初激动的心情下,她们在半个多月后踏上了济南府的土地。 也就在这一天,陆绍齐终于动身。 “回济南!” 陆良连忙安排,梢头眉角却不明白。“虽然郡主的贴身丫鬟说过想家了,可她们未必就会回济南吧。” 陆绍齐立马就被他的话吸引住了,“你说什么?若初说过想家?” 陆良点点头。忽然又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请主子降罪!” “立马安排!”陆绍齐笑了起来,一拳朝他捣了过去,“你要是再弄些这样的事情,我真给你降罪!” 陆良连连抱拳,嘴角有些笑意的出了门; 他是真的没想到那句无意间的话会是最关键的线索。 他要是提前知道,定会马上说出来的! 关键还是若初说那句话的时候。因为她是吃了摊儿上的馄饨说像秀水那边的味道,这才说起想家的,没有什么意思嘛对不对? 他们正式启程的时候,沈清和若初已经入了秀水的城门。 望着眼前熟悉的街景,两人不觉都有些感慨。 虽然在京城生活了这些年。但还是对这刚过来的地方有感觉啊! 沈清大张开了双臂,喊了句“我回来了!”惹得路人注目观看。 她却丝毫没在意这些。拉着若初朝前狂奔起来。 若初也是兴奋的很,笑容一直飞上了眉梢眼角,心就像要跳出来一般! 回来了,回来了! 两人直到荷花胡同的沈宅才停了下来,一个个都累得弯腰直喘粗气,互相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门口的风调雨顺感觉更成熟些了,虽然里面没有主子,却都认真的在外面站岗,没有一丝懈怠。 沈清感觉有种全身心的放松。 好像真的回到家了一样,好像远离了那些世俗喧嚣。 只可惜娘不在这里。 她率先走上了前去,风调雨顺连忙迎了上来,笑容恭敬又不是真诚,“请问您贵姓?我们公子出去会友了,只有太太在家。” 沈清闻言眼睛亮了起来,连声喊道:“我娘回来了吗?”像只雀儿似的疾跑了进去。 风调雨顺还有些愣怔,后面的若初笑着走了过去,“风调,雨顺,这才几年就不认识了啊?” “若初姐!”雨顺一下子就喊了起来,彼此都激动的很。 沈清一路跑着到了荣寿堂,孙堂家的正从里面出来,马上就把沈清拦住了,“公子是哪位,这里是内院夫人的住所,还望……” “孙堂家的!”沈清拍了拍她的肩膀,快步进了里面。 “是郡主。”孙堂家的一愣怔,一拍大腿笑了起来,“是郡主!” 屋里面的李氏听着外面有些吵闹,派大丫鬟春兰出去探看。 “娘!”沈清擦过春兰直接进了门,望见盘坐在炕上的李氏一阵热泪盈眶。 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就这么想了。 “蓁蓁!”李氏眼睛一亮,就要下炕穿鞋。 ------------ 第二百零五章 相聚 沈清忙走了过去,一下子坐到炕上抱住了李氏的胳膊。 “娘,想死你了!” 李氏还有些不敢相信,连声问着,“你不是去江南了吗?怎么回来了?” “想家了呗。”沈清朝她眨着眼睛,又摸了摸肚子,“我饿了。” 李氏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子,感觉眼角有些湿润,连忙转过身去眨了眨眼,待的好受些才下炕穿上了鞋,“娘亲自下厨给你做!” 沈清呵呵笑了起来,跳下炕又抱住了李氏的胳膊,“那我陪您一起做!” “你做什么做,等会等着吃就行了。若初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夏荷,陪大小姐回其华园沐浴更衣,秋菊,先拿些点心过去,冬梅,陪我去厨房!对了春兰,你去和二小姐说一声儿!”她高兴的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全都指派完才走了出去。 沈清感觉眼里有些湿湿的,使劲儿吸了下鼻子才大声喊道:“娘,若初陪我回来了!” 李氏远远的答应了声,夏荷在旁边一个劲儿的笑。 “夏荷,你们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沈清同若初走在回其华园的路上,兴奋的问道旁边的夏荷。 夏荷笑道:“这月初二那天回来的,夫人想回来住住,少爷和二小姐也就跟着回来了。” 这么说已经回来五天了。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她接着问道。 “奴婢不知道。”夏荷摇摇头道,望着沈清又笑了起来。“郡主回来了,夫人定不会早回去的。” 沈清点点头,进了院子让若初把从扬州带回来小玩意儿发下去,自己进了浴室。 还是原来的模样,一切都没有变; 对了,若芙呢? 当初没有把她带去,也不知道她和她的情哥哥怎么样了。 此时已是四月,又经过一路奔波。身上当真是黏腻的很,当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若芙正拉着若初讲京里和路上的见闻,眉梢眼角带着满满的喜悦。 她转头一眼就看到了刚洗浴完毕的沈清,连忙迎了过去,“小姐好!” 沈清拍了拍她的肩膀,让若初去沐浴,自己将若芙拉到了凳子上。 “过得怎么样?” 若芙真是出落出大姑娘的模样了,像是朵鲜艳的芙蓉花娇嫩的挂在枝头上。 “挺好的。谢谢小姐让奴婢留下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弯身正经的给沈清施了一礼。 沈清笑呵呵的将她拉了起来,“这些年你老子娘也没往京里送信儿。不知道和情哥哥怎么样了?”嘴下一片调侃。 若芙脸马上红了起来。声音弱如蚊呐,“前些天娘禀明夫人了……夫人说等小姐回来问问小姐的意思……”她的头低的更低了些,双手在胸前不住的掰着。 沈清暗笑,嘴下还不忘打趣,“哎呦,这我还在京里给你相中了个……” “啊?”若芙马上抬起了头来。急急地给沈清跪了下去,“小姐……奴婢,奴婢……”双手比划着就是说不出话来。 沈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嗔了她一眼,“和你开玩笑的!” 若芙愣愣的看了沈清一眼。嘴角慢慢弯了起来,眼里刚才冒出来的些许水蕴这下憋不回去只能落了下来。她连忙用袖子擦了擦脸,给沈清磕了个头,“谢谢小姐!” “我可没说我同意……”沈清决定不逗弄她了,将她拉起来说道:“我待会和娘说说,给你们定个好日子!” “谢谢小姐。”若芙又要往下跪,沈清连忙拉住了她,瞪了她一眼施施然的走了出去。 正巧看到念好急急地往这边赶,姐妹俩又是一阵打闹,才回到屋里聊天。 “姐,你回来怎么也没提前说声,要早知道你回来,我就不出去逛街了!”念好撒娇的说道,将面前油纸包里的糕点往她面前推,“白玉斋的,不知什么时候开的了,我看到门前长长的一队,就买了些回来尝尝。” 沈清拿起来尝了一块,味道还不错,就点点头朝她面前推了推。 “你见过大姝和苏四了么?” “见过大姝了,苏四好像是回外祖家了。”她说着神秘的朝沈清这边靠了靠,“大姝定亲了,你知道不?” “大姝定亲了?!”沈清马上就来了兴趣,八卦的朝念好靠了过去,“谁?哪里的?人怎么样?” “好像是瓜子的同学,人长得一般,不过对大姝可好了呢; !”她羡慕般的仰起了头,啧啧有声道。 “你见过?” “当然了,见过……一次。” 沈清哈哈大笑起来,姐妹俩一直聊到李氏来喊吃晚饭。 志儿直到晚饭后才回来,脸色有些微红,见到沈清还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大花?”他试探的喊了句。 沈清阴测测的笑了声,掰扯着拳头就迎了上去。 这小子,竟然敢泄露自己的行踪! 娘她不好埋怨,但这小子…… “冤枉啊!!!”不一会儿,荷花胡同的沈宅就传来了一阵极其悲惨的惨烈叫声,外面行过的路人都吓得打了个哆嗦连忙避开。 第二天沈清就拉着念好去了闲味居,闲味居的摆设却变了不少,扩大了,人也更多了。 赵五婶儿见着她的时候还有些不相信,马上就要跪下去,沈清把她拉到旁边好好说了通她这才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们紧接着又去了高二大娘在的面馆,如今李氏已经把这个面馆盘给高家了,这也就是高家自己的产业,高二大娘都有些许的不认识她了,感慨了一番让过来帮忙高老二去绣楼喊二妮回来。 高老二精神强多了,笑容和话也多了起来,见着客人一直笑着,和二妮手拉手的走了回来。 二妮催他进去歇会儿,自己蹦蹦跳跳的进了后院。 两人一见又是一顿好聊,二妮明显的漂亮了,她现在是白掌柜的关门弟子,气质也强了不少。 沈清从面馆出来后明显有些感慨,她回头望了面馆一眼,好像又回到了六年前,她一个人坐在门槛上看人来人往,想着以后会怎样的日子。 曲婶子的成衣铺搬了,好像是搬到了学堂附近,为了孩子上学更方便些。 原来的成衣铺如今是个首饰铺,沈清进去逛了一圈,又空着双手出来了。 大家好像都长大了,再也不是以前光知道玩儿的年纪。 她们回去的时候,若初也刚好从父亲的坟墓回来,双眼通红,脸上有些复杂。 “怎么了?”沈清问她。 她叹口气摇了摇头,“叔叔这些年一直给我爹打理着呢,他每天都上坟找爹聊天,变得都不像他了。婶子前年亡故了,孩子好像是被人拐去了,现在就他自己,挺可怜的……” 她说着抬手抹了抹泪。 “那你准备怎么办?” “奴婢给了他五两银子,互不相欠了吧,我也安了心……”她说着极力忍住眼中的泪,对沈清点了点头,有些急的跑了进去; 沈清有些唏嘘,这算不算是善恶有报呢。 念好望着门边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间有些失落。 晚上沈清问李氏,“打算怎么给阿好说婆家?” 李氏悄悄叹了口气,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才说道:“那孩子是个重情义的,一直念着她的阿哥呢,说是以前许了诺了,长大后要嫁给她阿哥的。”李氏说着又叹了口气,“但是她连那个男孩子的名字都不知道……” 沈清安慰的拍了拍李氏的胳膊,“缘分这事儿谁也说不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遇到了呢。” “你当说书呢?”李氏嗔了她一眼。 “现在还好,毕竟年纪小,可再过个两三年,那就是及笄的大姑娘了,哪有一直等下去的道理。我虽然不是她亲娘,但一起这些年,也和亲娘一样了,阿好不找个好归宿,我试着心里也不踏实。” 李氏就是这么个人,嘴硬心软。 沈清想着,准备将她一军,“那您那时候怎么不把那男孩子一起收留着?” 李氏瞪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沈清对这件事当真是好奇的很,直问李氏原因。 李氏挨不过她了,这才说出真相:“那时候想把你送回王府,你到时候就是郡主。当时那男孩子长得也不差,万一到时候你们……这门不当户不对,不是让你们徒惹伤心?” 沈清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疑惑了多少年的问题,答案竟然是这样。 世事造化啊。 极其强烈的,她想回槐树村看看,看看小时候,看看赵奶奶。 一有空闲就拉着若初准备回槐树村,志儿知道后硬生生的把若初留在了家里,陪着沈清回了槐树村。 沈清斜睨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爱上我了啊?” 志儿抽着嘴角望了她一眼,过了片刻才吐出几个字,“你是打算让陆兄掐死我不成?” “去你的!”沈清瞪了他一眼,望着路两边的麦田深深的吸了口气。 志儿笑呵呵的望着她,好奇的问道:“你这么回来,陆兄知道不?” “不知道啊。” 志儿又抽了抽嘴角,索性不去管她老姐的那些破事儿。 “到时候你挨抽,可别拉上我!” ------------ 第二百零六章 回村 沈清鄙夷的瞪了他一眼,“胆儿这么小还是不是男子汉了?” “男子汉也得分什么事儿啊; !”他嘻嘻的笑道,问道沈清,“想没想着咱当初走出去的时候?” “春日的风光真正好哎,哎呦喂~” 志儿一笑,接了上去。 “郎把妹儿的手来牵哎,哎呦喂~” “我们一起去那潮前湖,郎把花给妹戴头上~” “明天就把妹娶回家做新娘哎……” 时间好像又回到了七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上午。 鸟儿在头顶叽叽喳喳的叫着,一个妇人双手各拉着个小孩子,一路欢声笑语。 那时候,对未来满是憧憬。 沈清转头望着这个已经长成大孩子的弟弟,眼角一时有些湿润。 “别哭哭啼啼和个娘们儿似的!”志儿瞪了她一眼,策马向前狂奔。 “有本事你别跑!”沈清连忙追了上去。 阳光还是那么好,路上的人儿却像是一眨眼,长大了。 两人打闹着到了村子前面,不时有人推着小推车去地里干活儿,远远的就看到了两人,交头接耳的往这边瞧着。 毕竟这里连匹马都没有,就更别提高头大马了。 尤其两人还郎才女貌,衣裳鲜亮华贵。 两人到了赵奶奶的胡同口,下得马来牵着走了进去。 赵奶奶家门大敞着,两人将马拴在门外的树干上。敲门走了进去。 里面有个老妇人正在拿个簸箕筛着什么,沈清眼睛马上亮了起来,笑着跑了过去。 “赵奶奶!” 赵奶奶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娇贵人儿还有些发懵。 志儿接着走了过去,笑着喊了声“赵奶奶!” “蓁蓁,志儿!”赵奶奶仔细看了片刻才认出来,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放下手里的簸箕站起来拉着两人直问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沈清感觉鼻头酸得很。望着赵奶奶好像老了些的面容,心里一阵难受。 “看奶奶,进屋进屋!”赵奶奶刚站起来腿还有些不适应,多亏两人在旁边扶着才没有倒下去。 “这人不服老不行啊!”她亲切的笑道,拉着两人的手有些用力。 沈清扶着她进了屋,有些嗔怪的道:“您以后就不要做那些活计了,难道大娘婶子们不给您口粮不成?” “她们敢; !”赵奶奶佯装厉害的说道,笑呵呵的拍了拍沈清的手,“这人啊不能闲着。忙起来身子骨也棒啊不是?” 她说着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眼里满是自豪,“这才多少年没见。都快不认识了!” “应该常回来看看您。”沈清有些歉意的道。“以后,以后常回来看您!” 志儿在一旁连忙点头。 赵奶奶望着两人笑着摆了摆手,“我个老婆子有什么好看的,你们能过来我心里啊就别提多甜了!” “您哪儿的话!”沈清佯装不悦的道,将手里的锦盒随意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还拿什么东西!”赵奶奶有些不高兴,“敢情银子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那不得砸死个人?”沈清惊奇的问道。扶着赵奶奶坐到了凳子上,“都是些软糯的,也不是很甜。” 赵奶奶感慨的望了两人一眼。 “都长这么大了……” “您怎么没跟着爷叔一起住?”沈清疑惑的问道,这屋里的摆设还和以前差不多。 他们莫不是亏待赵奶奶了吧? 赵奶奶现在年纪大了,让她一人住多不安全啊! 赵奶奶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他们是想让我过去,我才不过去呢。家家都不闲。去了还要给我做饭,莫得给子孙们添麻烦!再说了,我在这都住了多少年了,早就离不开了,去了他们家里恐怕还睡不着觉!” 赵奶奶总是这么为人着想。 “要不您跟我们回去吧,让我们也多陪您几天!”沈清道。 “是啊,不然您一个人,怪孤单的。”志儿也望向了赵奶奶这边,诚道。 赵奶奶摆了摆手,“你们可别逼我,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哪儿也不去!” 沈清和志儿对视了一眼,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 “再说了,媳妇儿们轮流着给我送热菜热饭,我日子可一点儿都不差!” 阵风的功夫,村子里来了贵人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村。 眨眼的功夫,又都知道贵人去了赵老娘家里。 一时间,赵奶奶的屋外聚集了大半个村的人。 三人听着屋外吵嚷的声音,都有些了然。 “早知道,就低调些来看您了。”沈清和志儿都有些愧疚。 赵奶奶却摆了摆手,“你们这样我才知道你们过得好,这才放心呢,管别人去; !我老婆子一辈子没怎么露过脸,这次也好好挺挺腰!” 沈清直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就要和志儿回去。 “都好久没吃我做的菜了,奶奶做菜给你们吃!”赵奶奶说着站了起来,“正好啊,老大媳妇中午能过来,她还能送过几个菜来呢!” 说话的功夫,一个胖胖的妇女穿过人群气喘吁吁地进了院子。 “娘,外面咋那么多人啊!听他们说来了贵人……”她说着擦把汗抬起了头来,笑容就那么停在了脸上。 赵大家的胖胖实实的,感觉很朴实,眼睛是弯月型,让人感觉很亲切。 也是,赵奶奶选的媳妇又能差到哪里去。 赵大家的楞实好一会儿,才被赵奶奶给唤了回来。 “真俊……”她低声嘟囔着。朝两人笑笑就跟着赵奶奶进了厨房。 中午烧了好几个菜,两人毫不客气的把自己当成了自家人,赵大家的不知两人身份,赵奶奶则一直把两人还当孩子看,一顿饭吃得是其乐融融。 以为吃饭的功夫外面的人就会散了,可直到半晌了人还没散,竟然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沈清和志儿商量了一下,决定往外冲。 她们刚走出门口。外面就有些热闹,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向两人恭敬的点了点头,问道赵奶奶,“不知两位贵人是?” 沈清当然认识这个人,不是里正是谁。 赵奶奶还没说话的呢,外面又想起了一声尖利的女声,不一会儿一个老妇人就挤了进来,“蓁蓁,蓁蓁!志儿。不认识我了?我是奶奶啊!” 余家老太。 沈清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里正望着余老太眨了眨眼,忽然睁大了眼睛一下子跪了下去,“郡主千岁。世子爷吉祥!” 后面的村民一下子静了下来。赵奶奶旁边的赵大家的直接懵了神儿。 县太爷是天的地方,竟然来了郡主? 王爷的女儿! 这,这…… 开玩笑的呢吧? 余老太也懵了。 他们的身份村里人大多数都不知道,当初给沈奕重立墓碑的时候,是有官兵包围的,故而隔得远都没看清。 高二大娘和赵家人都没回来乱说。就算后来有人说,也没人信。 他们要是皇亲国戚,老子还是天王老子呢; 余老太也只是认为她们把闲味居开大了,并没有想到原来人家已经换了个身份! 她还是有些不相信。 但里正都已经跪了下去! 里正咳了一声,大家忽然都反应过来跪了下去。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赵奶奶是知道他们身份的,故也没有惊讶。顺着众人就要往下跪,沈清忙拖住了她,暗地里朝她摇头。 她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种局面。 赵奶奶却瞪了她一眼,强坚持着跪了下去。 沈清只得清了清嗓子,“都起身吧。” 里正连忙率众人站了起来,舔笑着望着两人,“郡主和世子爷请移驾去宗祠吧,这里人多繁杂,多有不便……” 沈清挥了挥手,“不必了,里正有心。”说完和志儿眨了眨眼,径直往前面走去,人们自动让出了条路来,让两人通行。 沈清微垂了垂眼睑,忽然回过了头去,笑着朝赵奶奶道:“奶奶多保重身体!” 志儿一下子明白了沈清的意思,也说道:“奶奶保重,我们先走了!” 赵奶奶笑望了两人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相信从今天开始,里正大伯会对赵奶奶很好的。 也不用怕别人来打搅赵奶奶,先不说赵奶奶是什么性子,光说里正就绝对不会让闲杂人等来“骚扰”赵奶奶的! 这么一想,也是好事。 里正直到两人走出老远后,才反应过来。 暗自啐骂了自己一声,没有把最后的机会把握住。 他挥手让村民们都散了,看着身边的赵奶奶满脸微笑。 只要把这位伺候好了,相信郡主和世子爷还是会看到的吧! 他旁边的余老太还没有反应过来,小刘氏却在心里推演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因果。 要不是这个老太婆,恐怕他们早就吃香的喝辣的了! 郡主,那可是郡主啊! 不说让自家男人也做个官儿,起码衣食无忧穿金戴银吧!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死老太婆! 她想着就气冲冲的走了过去,将余老太拉过来气势汹汹的开了口,“要不是你当初要卖人家,咱们现在早就是大官儿了!还用得着在这个破村子里吃苦受穷?你赔,赔我大官儿!陪我金银珠宝!” ------------ 第二百零七章 婚期 里正使劲儿咳了一声,望着这婆媳俩有些鄙夷。 现在后悔了,当初干什么去了? 还破村子,哪天叫你们连这个破村子也捞不着住! 余老太也后悔的很,但她一向强势惯了,自是不能让别人教训她的。 一听这话她就恼了人,“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 !让春业休了你!不下蛋的东西!” “你说什么?说我不下蛋?明明是你儿子没种儿!什么种子发什么样儿的芽,你儿子没种儿你还赖到我身上来了!我要和离!既没种儿又考不上举人,我还看不上呢!” “都给我出去!”赵奶奶发威了,怒喝道。 里正紧皱起了眉头,让边上的两个小伙子把两人架了出去。 沈清和志儿当然不知道他们走后的这一出好戏。 两人已经策马来到了湖边,在湖边一个处理麻雀,一个生火呢! “沈猴儿,你就爱上这口儿了是不?”沈清将处理好的麻雀穿上枝子,递到了他手上。 志儿嘿嘿笑了笑,将枝子拿过来放到了火上:“我怎么就烤不出这个味儿来呢,你怎么烤的?” “想听?”沈清斜睨了他一眼,笑道。 志儿连忙点头。 “我不告诉你!”她哈哈大笑起来,拨弄着底下的火。 志儿鄙视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屑的转过了头去。 “我哥怎么样了?”她转头问道,手下不停。 志儿一听这个笑了起来。忽然又正了脸,“我不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我问娘。”沈清不在乎的道。 “那你就问娘。”志儿更不在乎。 沈清手里的火棍一下子就举了起来,“小兔崽子,你说还是不说?” “大花,你能不能别这么暴力!”他往后闪了闪,啧啧道。 沈清手里的火棍越来越往前,“嗯?” “我说,我说!”志儿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一想到那事儿又笑了起来,“其实王爷准备去找你来着,但是,被事儿给绊住了!” “什么事儿?”沈清好奇的睁大了眼睛,脸上全是八卦。 志儿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沈清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呢?” “我们回来之前,老祖宗正向圣上请求了赐婚呢。哎,你说巧不巧?”他神秘的说道。 “快说!” “七皇子,正好也向圣上请求赐婚!” “芳语?” 志儿点了点头; “那圣上同意了吗?”她紧问道。 “圣上好像前些日子夜里大病了一场。开始宫里瞒得死死的,后来不知道被谁给传了出来,”他说着摇了摇头。 沈清忽然觉得有些巧合。夜里? 难不成…… 她不敢再想下去。 也是。不然怎么会突然出现光圈……不然又怎么会说是最后一次…… 难道?! “然后呢?”她眉头紧锁,有些紧张。 “自然是同意了,圣上甚至把九皇子十皇子的婚都给赐了,紧紧巴巴的都在今年上!”他说着压低了音量,靠沈清近了些,“人都说。圣上……”他说着咬了咬舌头,没再说下去。 沈清却松了口气。 “那我哥呢?”她紧接着问道。 “自然也同意了,而且还问起你的婚事呢!”志儿笑嘻嘻的道。 沈清刚落下去的心又提了上来,示意他快些讲。 “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志儿无奈的摊了摊手,“老祖宗不知道对圣上说了些什么。据闻圣上还挺开心!” 开心? 祖母到底说了些什么啊。 “糊了,糊了!”志儿忽然大叫道。抢过了沈清手里的麻雀。 沈清点了点头,“待会儿告诉你秘诀……” “我爱你。” “滚……” 两人回到家已是傍晚,各家门前都点起了灯笼,若初和春兰正在门外守着,见到两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进的门后李氏已经摆好了碗筷,一片欢乐自是不提。 先说京城里的宁王府,此时也正是一片融洽。 老王妃吩咐着一旁吃得香的朱觐均,“明儿跟礼部请几天假,陪我去卧佛寺上几炷香。” 朱觐均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但和皇子们不同的是——定在了明年的五月十二。 还有一年的时间,但那也是相当紧张的了,彭彭已被彭将军接回了西北备嫁,这可是御赐婚姻,还是嫁给一王爷,自是马虎不得。 这彭彭一走,朱觐均忽然就闲了下来。 不,确切说是忙了起来,这一年中还剩下七个多月,却有四位皇子的婚礼,不忙才怪。 “六月份就是八皇子的大婚,礼部都快要忙死了; 。”他连忙摇头,和老祖宗去上香?他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老王妃瞪了他一眼,“别以为老身不知道,你这清闲差事人家怎么忙可和你挂不上边儿,就这么定了,咱们后天就去!” 朱觐均抽了抽嘴角,别说,还真给老王妃猜对了。 他扮演的角色一直是个清闲王爷,虽然官职不小而且也有实权,但人汪大人不给他活儿干啊,这样也正好,他倒落得个清闲自在。 “我准备明儿去找蓁蓁呢,后天恐怕就陪不了您了哈!”他嘿嘿笑道,无事人般的继续吃着饭。 老王妃马上就蹙起了眉头,“你去找蓁蓁?” 她对于沈清出去游玩这事儿呢,心里真真是矛盾的很,又想又不能派人去找,你说她好不容易出去了。哪能就给人逮回来啊? 因此她一听朱觐均如此说吧,心里这矛盾之情又泛了上来。 她想反对吧,心里却又存着一丝的侥幸心理。 她是真想蓁蓁了呀,这几年蓁蓁还没这么出过远门儿呢,顶多是在武进伯府多住两天,但几天后就回来了,哪像现在,不知何时才能见着。 “你准备去哪儿找?给云鹤送了信了?”她问道。 朱觐均眼马上就眯了起来。转头阴测测的望着老王妃。 “那万一是给岩子找着了呢,您怎么不问我是不是给岩子送了信了?” 老王妃一顿,马上说道:“你这不是和云鹤好嘛,臭小子心里什么时候那么多弯弯绕儿了!” “您就嘴硬吧!”朱觐均无所谓的摇头叹气,惹得老王妃又一顿无可奈何。 “我哪儿知道云鹤现在在哪儿啊,先往扬州那边去着,边走边看。” 他这边和老王妃聊着知心话儿,结亲事件的另一方——林芳语也正在和林大夫人谈心。 她和朱遵堂的婚期定在了八月份,离八皇子的婚期只差两个月。 “……都来不及了。哪想着事情这么突然,语儿,可要你受委屈了。”林大夫人怜爱的望着她。对于婚期急促这件事很不悦。但御赐婚姻,谁又能说什么。 林芳语心里却甜蜜的很,一点也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闻言握住了林大夫人的手,劝慰道:“没事的娘,语儿倒觉得这样好得很。不然,我要自己绣多少东西啊!” 她咯咯的笑,眉梢眼角全是快乐。 林大夫人一下子就明白了。 原来,是七皇子啊。 怪不得这丫头吞吞吐吐的。 可这么一看,七皇子人还真不错; 。勇于承担,敢于直言。她越想越对他满意了几分。 “七殿下没有娘亲,要是以后怀孕了,一定要马上和娘说。”她有些唏嘘的道,没想到孩子这么快就长大了。 林芳语霎时就红了脸,不依的嗔着林大夫人。 林大夫人呵呵笑了起来,忽然又想到如今东宫悬空,几宫皇子都跃跃欲试,七皇子夹在中间未免不会受伤害,一时间又有些愁扰。 林芳语一问,才知道母亲担忧的是这个问题。 她是明白遵堂心中大志的,只是此时不便与母亲明言。 因而便模糊道:“身为皇家子,有所荣耀的同时必然要有所付出。” 林大夫人还是缓和不过来,有些勉强的微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你明白就好。” 回去后却向林弢直言,“咱语儿还这么小,过去后万一被妯娌们下了套怎么办?” “没事。”林弢一副她瞎担心的态度,又自信的拍了拍胸脯,“也不看看是谁的闺女!” 心里却在庆幸,多亏林家以前没站队,不然如今可要如何是好? 又想起了圣上的病情,眉头顿时打了个结。 如今,可还没立皇储呢…… ※※※※※ 朱觐均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了。 但沈清是不知道的。 她正坐在梳妆镜前簪着头发,忽然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将簪子拔下来又重新插了上去,吩咐道旁边的若初,“去槐树胡同看看苏四回没回来。” 若初点头应下,接过若芙手里淡黄色绣百柳图案的细丝薄衫给她披上。 这天儿是越来越热了。 回来已经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云鹤和岩子怎么样了。 她想着又头疼起来,怎么办啊,看样子老祖宗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罢休的啊…… “姐!”念好这几天跟着沈清也没太多机会思考别的事情,心情又回到了从前,“咱今天去哪里?” 像极了小时候。 若初已经出去了,沈清拉着她坐到了桌子前,问她:“吃饭了没有?” “这不来蹭嘛!”念好嘻嘻的笑,摩拳擦掌般的拿起了筷子。 两人正好吃完饭,若初也回来了。 “听闻苏四小姐昨晚回来了。” ------------ 第二百零八章 苏珏 桑昆和札木合只求此行能一击而中,几乎将所有的主力兵力尽数调动了起来,在营外集结,除了外圈寻岗的哨兵之外,就只留下些散兵妇孺看守牲口珠宝,程灵素他们又在营中的偏僻之处,因此倒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话音未落,不等程灵素出口断拒,欧阳克忽然身形一晃,骤然欺近身来。程灵素急退两步,手一扬,指间银针疾飞射出去。 欧阳克口中“哎哟”叫了一声不闪不避,折扇在手上轻轻一转,银针正好射在墨色的扇面上,“叮”的一声,立刻转向,飞落出去。震飞银针之后,那把折扇丝毫不停,又向程灵素头上飞旋而去。 程灵素侧身一避,扇骨带起的刚猛的劲风已扑面而来,逼得她几乎呼吸也为之一顿。急切间纤腰一折,猛然向后仰去。鬓边散落的发丝飞起,被扇沿的罡风一卷,几根黑发,簌簌断落下来红粉官场最新章节。 却不想欧阳克的手臂犹似忽然没了骨头,明明前一刻还在她面前,蓦地里忽而竟在空中一拐,又绕到了她身后,正好穿到她下弯的腰间,在她腰里一托,顺势一带复仇亡妃最新章节。程灵素只觉得腰间一紧,已被他搂住了腰,身不由己地撞入他怀中。 这一招之间,犹如电光火石,直到此时那根被折扇挡住震落的银针放才落到地上,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响。 “你……放手……”程灵素用力挣了一下。她衣衫上原本洒有赤蝎粉防身,就算欧阳克能事后将这药力逼出,但也同样抵挡不了赤蝎粉那触之如焚的痛楚。可她来时却担心会遇到拖雷,无意间碰到她的衣衫有所误伤,这才在外面罩了见狐皮短裘,挡住了药力。却不想竟又遇到了欧阳克…… 欧阳克只觉得手下的纤腰虽在厚厚的狐裘之下,却仍只盈盈一握,温软柔韧,似能从那皮毛下直透出来。鼻端又闻到她身上似有若无的幽香,不由心中快慰轻荡,双臂用力,压住她的挣动,笑得轻薄:“放心,纵然你出手不容半分情面,我可舍不得伤了你。” 其实,纵然程灵素的武功远不及欧阳克,却也不至于一招就会落败。实在是欧阳克的手臂如此突如其来地几乎是转到了全不可能的方位出招,令她猝不及防; 这一招本是西毒欧阳锋取意于蛇类身形扭动潜心苦练而创的“灵蛇拳”,出拳时手臂的方位灵动如蛇,虽有骨而似无骨,令人匪夷所思,防不胜防。而欧阳峰万万不会想到,他这原拟于在高手交手中出奇制胜的绝招,还未曾在江湖上露面,今日却先叫欧阳克使在一个小女子身上,却也出师大捷,软香温玉,立奏奇功。 突然,只听到远处大营中似乎有些喧闹之声,还有人声呼喝,夹杂着金刃敲击,铁甲铿然之声,隐隐约约,一起传了过来。 那些人说的是蒙古话,欧阳克不懂,程灵素却听得明白,原是方才拖雷奔出营时砍倒的几个人被巡视的哨兵发现,哨兵互相示警,要去营中盘查。 程灵素听那盘查声正向他们这里走来,心中一动,正要开口高呼,想将他们引过来,乘人多杂乱,借机脱身。 哪知欧阳克看破她的心思,手臂一收,薄唇轻启,嘴角浮现的一抹浅笑几乎要贴上程灵素的脸颊:“就凭这些人还拦不住我。” 话音未落,身形已经往前冲了出去。而这时,营中的示警号角声方才吹响,勉强聚集成队的军士见他们两人来得迅猛,正要大声喝阻。但欧阳克的身法何其之快,拦截的人刚举起刀,一道白影已从他们身侧飞掠过去。就在错身的一刹那,欧阳克腾出一只手,闪电般地拂过那几个人的腕上、颈边,或点或按,堪堪掠到营门边上时,只听背后响起一片惨呼。 到得营外,已没人敢跟上来。欧阳克见程灵素一直盯着他的手看,不禁问:“怎么?” 程灵素从那玉雕似的修长五指上移开目光,转到他脸上:“完颜洪烈和王罕好歹也算是盟友,那些都是王罕帐下的士兵,你又何必多伤人命?” 欧阳克没想到她竟问的是这个,洒然一笑:“我堂堂白驼山少主,要是不给些教训就走,岂不是要被人当作夹尾而逃?” 程灵素见他下颚微微抬起,神情倨傲,当下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使用无药可解的剧毒,是她师父毒手药王的大忌。毒手药王虽以“毒手”为名,用毒如神,其实却是慈悲心肠,尤其是晚年出家之后,更是对门下弟子谆谆告诫:“下毒伤人,不比兵刃拳脚,不至于立时致人于死地,若对方能悔悟求饶,立誓改过,亦或是错手伤错了人,都可以解救。”因此程灵素用毒,重在心思灵巧,即使面对她几个叛师的同门,下手也是步步留情。直到最后,那一支含了七心海棠的蜡烛,也是由他们贪心不减,方才自行点燃。 而西毒欧阳峰虽同样是使毒的行家,目的手段却皆截然相反终极魔道催眠师最新章节。一味只求炼制各种性烈的剧毒,只求致敌于速死,莫说留下几分余地,便是一口喘息之气也断不会留给对手。欧阳克自幼受此教导,自然不会明白程灵素的想法,更不会想得到这世上居然还会有用毒的人心念如此慈悲。 不过他现在软香温玉在手,也无意去深究这些,怀里的少女腰身柔韧,不似那些娇弱女子身娇体软,身上还自有一股香气醉人,宛如令人置身于娇花馥郁,偏偏那花香之中又有一丝似有若无的酒香……再配上那暗藏在眉眼中娇嗔,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正要再调笑几句,却突然发觉眼前那张清丽的容颜似乎轻轻晃了一晃; “嗯?”欧阳克眯起眼,偏过半边脸,眉头不自觉地微微拧起,似察觉到了自身有些许不对劲。 程灵素眼睛一亮,腰身猛然一挣,一手在两人身前一格另一手划向欧阳克紧扣住自己腰间那只手的脉门。 欧阳克头脑昏沉,仿若醉酒。程灵素这一招的拆解应对,甚至后手反制,明明心里想得清楚,而到了运劲之刻,手上却不知为何生生慢了一拍。不但如此,手一动,竟还带得脚下一个踉跄,被程灵素一招挣脱,还反手又往他胸前一劈。 “怎么回事?”欧阳克正自站立不稳,胸口挨了一掌,纵然程灵素并未用什么劲力,也是应手而倒,连手里的折扇也“啪”的一下落到地上。天旋地转地一阵晕眩,眼前的景物也跟着渐渐模糊起来。 程灵素脱得身来,探手入怀,拿出了事先藏在怀里的那两朵蓝花,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可能!”幽蓝的花骨朵在风中簌簌发抖,似是孱弱不堪,几乎连小说睁不开的欧阳克却立刻认出这正是他之前在悬崖底下见程灵素拿在手里,后来又在她帐内看到种在塌边的那奇形怪状的小花,“这花我事先查看过,分明无毒……” 程灵素微微一笑:“好,我教你一个乖。我帐中虽然说不上是人来人往,平日里总也有人要进出,这花就放在我帐中,总不好随随便便就伤了人。因此若没人动它,自然是无毒的。除非……” 欧阳克猛然醒悟:“是那酒……” “还不算太笨。”抬程灵素格格一笑,手将方才挣动间散乱开来的发丝往耳后拨了拨,手背在被日头晒得有些泛红的额头上贴了贴:“这花花香馥郁,本是无毒。一旦加了酒之后,才是真正的香气醉人。” 欧阳克自小就在毒物里打滚,对奇花异草本应防备颇深。只是他在崖下见程灵素拿出过此花,当时虽然有所警醒,可后来又立刻发现这花香中并无异常,再加上之后他潜入程灵素的帐中亲自探查,确认此花虽香,确是无毒,心里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这才失了防范。 这花乃是程灵素按照上一世培植“醍醐香”之法栽种,花香如烈酒,醉人于无形。欧阳克在程灵素帐中之时其实已经嗅入了一点这香气,但他仗着内力精深,这点酒力一时半会儿的也根本醉不倒他。若不是他方才心存轻薄,一直紧紧地搂住程灵素不放,将程灵素刻意从巾帕中取出来的花香当作了女儿香,毫无戒备地闻了又闻,这大漠里种出来的“醍醐香”到底不比前世的威力,还真奈何不了这位来自白驼山的少主。 三番两次地栽在这个小女子手里,欧阳克心里再有不甘,此时也挡不住翻涌上头的浓浓酒意。眼皮越来越重,强自撑起的精神渐渐涣散,心里的警觉愈盛,意识却愈发不受控制的逐渐远去…… 正心焦如焚间,只感到有人在他怀里轻轻一碰,耳边传来似有若无的轻语:“这‘醍醐香’如饮烈酒,但于性命无碍,醉一下就好……” 紧接着一声唿哨,马蹄击地声由远及近,稍稍一停,又渐渐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有灵蛇拳奇招迭出~一个有醍醐香奇毒四布~所以说嘛,克克啊,和灵素妹子斗,到底是谁赢了呢?哇咔咔~【歪头】 ------------ 第二百零九章 见面 欧阳克眼睛一亮,心神震荡,不再理会拖雷,笑语吟吟:“我欧阳公子是何等人,一言既出,又岂有反悔之理?只不过,他可以走,华筝姑娘你还是留下来……” “好。” 程灵素早料到他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只不过这样也好,只她一人还能和欧阳克周旋一下,寻找脱身之机,多了个拖雷,难免心里还有顾忌,因此不等他再胡说出什么来,就直接截口答应下来。 欧阳克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哈哈一笑:“这样才对嘛,少了个碍事惹眼的,我们才能好好聊一聊。” 程灵素不理他,背过身去,从怀里取出包着蓝花的巾帕,稍稍在空中抖了抖,扎在拖雷迸裂的虎口处,又将那两朵蓝花放回怀中; 。然后简单将情况和拖雷一说,要他先行回去。 拖雷脸色铁青,退后了两步,霍地一下拔起插在脚边的单刀,双眼盯着欧阳克的方向手起刀落,在自己身前虚空狠狠一劈:“你武功高明,我不是你对手。但我今日以铁木真汗之子的名义向草原天神立誓,待我诛尽暗害我父之徒,定要与你一决胜负!为我妹子报仇,也叫你看看什么才是草原上的英雄儿女!” 同是蒙古部落首领的儿子,拖雷待人谦和,义气极重,不似都史那般一味的目中无人,然而他内心的骄傲却一点也不比都史少。他是铁木真最喜爱的儿子,深知铁木真的心胸的抱负,他要帮助父亲将青天所有覆盖的地方,都变作蒙古人的牧场! 为了这个目标,他自幼就在军中历练,从未耽搁一天,岂知多年的苦练,落入敌手不说,今日却无法将前来相救的妹子平安带回去!拖雷心知程灵素说得不错,自己此时应以铁木真的安危为重,应尽快回去调动兵马接应被暗算的父亲,可是一想到自家妹子被人要被人强行扣留在这里,心头的耻辱噎得他连呼吸都几乎要滞住。 蒙古人最讲信诺,更何况是对草原上人人信奉的天神所立下的誓言。拖雷明知自己武艺不敌还斩钉截铁地立下此誓,神色虔诚凛然,一番话说得豪情冲天,虽不是武道高手,久历兵营的一副肩骨上却自有一股和铁木真一模一样的王者之气,纵横睥睨,连没听懂具体内容的欧阳克也不禁暗暗心惊。 程灵素心头一暖,身体里那独属于铁木真女儿的热血仿佛也感受到了拖雷的不甘和决心,激流般的涌上来,激得她眼眶也跟着隐隐发热。不动声色的侧过身,拦在欧阳克可能出手的方向,轻声道:“快走罢,快回去,我自有办法脱身。” 拖雷点点头,又走上两步,展开双臂将她抱了一抱,再不看欧阳克一眼,转身往营门的方向跑去。 路上遇到几个留守的兵士见到他从营内跑了出来,想要上前阻拦,都被他一刀一个,砍翻在地。 直到亲眼看到拖雷在营地边上夺了马匹,一路奔出远去,程灵素才放下心来,轻声叹了口气。 上一世,她师父毒手药王用毒做药,治病救人,可偏偏深信报应轮回之说,以至晚年皈依佛门,修性养心,终达无嗔无喜之境。程灵素是他晚年时收得的小弟子,深受熏陶,这一番世道轮回,明明已经身死,却还是将她送来此处,她不得不相信,或许冥冥之中,还有其他用意。 她原本不愈与这个世上的人和事过多牵扯,甚至一直想着寻个机缘远远地逃开,回到洞庭湖畔,去看看数百年后的白马寺,如今是个什么模样?再开个小小的医馆,治病救人,守着前一世对那个人的思念和深情以渡一生爱我无需承诺全文阅读仙道魔道。却没想到自己此生借了铁木真女儿的身份,又怎可能不卷入蒙古部落的斗争之中?铁木真现在就是她的父亲,无论这个父亲是否将她视作拉拢其他部落的手段,他都是她在草原上最大的屏障。 更何况,一旦铁木真有难,那她生活了十年的蒙古部落也会跟着蒙难,真心照顾她,抚养她长大的母亲和兄长,还有那些日日所见所处的族人都会跟着蒙难,十年相处,她又岂能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程灵素又是幽幽一叹; 见程灵素一直望着拖雷离开的方向出神,还不断叹息,欧阳克下巴微抬,不禁冷笑:“怎么,就那么舍不得?” 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程灵素皱了皱眉,拉回神思,冲口而出:“我担心我哥哥,难道不应该么?” “哦?他是你哥哥?”欧阳克眉一抬,眼角的喜意一闪而逝,“那……再先前那个小子才是你的情郎?” “你胡说什……”程灵素猛然一顿,反应过来,“你说郭靖?你之前就在……我们才来你就知道了?” “不是你们,是你!你一来,我就知道了。”欧阳克颇为得意,显然很乐意见到她这个反应。 程灵素虽然远远地就下了马,但他内力精深,耳力又岂是那些寻常的蒙古兵士能比?几乎是在程灵素潜入大营的同时就发现了她,正要露面之时,却见到马钰出手将她和郭靖都带了出去。 当年他的叔父欧阳峰曾在全真教手中吃过个大亏,因此西毒一脉对于全真教的道士心里总存着几分愤恨和忌惮。欧阳克认出了马钰一身道袍,想到叔父往日的告诫,便打消了现身的注意。反而隐在暗处,看着他们一来一回地几番对答。 本以为程灵素会劝说马钰一起闯营救人,他不知马钰是全真教的掌教,只想着到时候营中除了千万兵马之外,还有完颜洪烈带着的数名武林好手,足以能将马钰缠住,没准还能趁机将他除去,让全真教少一个坐镇的高手。却没想到这道士非但没有闯营,居然还带着郭靖一同离开了,却将程灵素一人留在此处。 程灵素此时渐渐理出头绪来:“完颜洪烈秘密来到这里,应该就是想趁机挑拨桑昆和我爹爹为难,让蒙古部落互相争斗不休,他大金国才能没有北方的祸患。” 欧阳克对于这种争斗全无兴趣,只是见程灵素说得认真,便顺势点头,又赞了一句:“举一反三,当真是聪明得紧。” 伸手捋了一下被风吹散的发丝,程灵素目光犹如草原上清冽的斡难河水:“你是完颜洪烈的人,却放走郭靖回去向报讯示警,现在又放走拖雷回去调兵,就不怕坏了他的大计么?” 欧阳克哈哈一笑,手一探,轻轻点在她的下颚上:“怕?他的计谋与我何干?若能博得美人一笑,这又算得什么?” 程灵素非但没笑,反而眉头微蹙,脚下退了半步,避开那柄轻薄地勾向她下巴的折扇,伸手一探,“啪”的一下正好将那玄黑色的扇头握在手心里。只觉得一阵冰凉透过手心的肌肤直刺入骨,激得她几乎立刻就要放脱手,这才发觉他这把扇子的扇骨竟是玄铁所铸,寒冷似冰。 “怎么?喜欢这把扇子么?”欧阳克状似无意地手腕一抖,拨开程灵素的手,收回折扇。又刷的一下抖开,在身前轻摇,“你若看上了别的,送你也无妨,只这把扇子……”他略一沉吟,忽的又轻笑,“你要是喜欢,只要你从此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自然也就能时时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克克童鞋,人灵素妹子不就是看上你把扇子么,这都舍不得送人~好小气咩~ 欧阳克【抱着扇子跳脚】:那可是我爹……咳咳……叔父送我的…… ------------ 第二百一十章 求婚 月白光华如瀑布般倾洒而下,与温暖红彤的灯笼相溶,重又披于檐下着红带青衫的留头丫鬟身上,屋里传来咯咯的笑声,小丫鬟的脸也如灯笼般红润起来,和相隔不过三尺的绿带丫鬟相视一笑,脸色却忽然一变,福礼蹲了下去。 绿带丫鬟顺着她的目光一看,惊讶的张了张嘴,也跟着低下了头去,唤了声“王爷。” 此时已是晚上亥时中,屋里虽嬉笑欢乐,院子却是落了锁的。 绿带丫鬟又抬头看了朱觐均一眼,也不知这位爷是怎么进来的。 不多时,一位紫带丫鬟打帘迎了出来,请了他进去。 沈清和若初刚才在下五子棋,此时正处于若初占上风的状态,听见朱觐均进屋的脚步声,沈清连忙站起来迎了上去; “哥,找你可爱滴妹妹有啥事儿?” “小姐,你赖皮!”若初不依的喊道,却也只能下炕向朱觐均福了个礼,把棋盘收拾了起来。 朱觐均大爷似的把其余丫鬟都挥了下去,只留若初一人在屋伺候。 “若初,这就是你脑子不机灵了,再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知道吗?” 若初将棋盘放到一旁的矮柜上摇了摇头。 朱觐均用食指指了指她,“下次再这样啊,你就把棋盘画下来,第二天接着下!” “行了吧你!”沈清瞪了他一眼。 若初呵呵的笑,认真点了点头。 沈清冲着她咬牙,随意的坐到了朱觐均旁边。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啊?”朱觐均嫌弃的甩开了她的手,起身站了起来。 “走吧。” “慢走不送。”沈清哈了口气。坐在了他刚才坐的位置上。 “嘿!”朱觐均转头瞪着她,见她无动于衷的模样,直接过来拉着她就往外走。 沈清“嘘”了声,指了指外面的丫鬟。 朱觐均明白过来,想起来这不是如铁桶般严实的宁王府。只得放开了她的手。 他忽然又望着她眯了眯眼,啧啧摇了摇头。 所表之情不言而喻。 这一看就是惯犯所明白了解的事情。 “空地。”他轻声说道,用食指点了她几下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沈清朝他背后瞪了一眼,吩咐若初准备衣裳。 亥时末,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从其华园的墙头跳了出来,落地无声如蜻蜓点水,弓腰小步跑着进了花园,不一会儿便没了踪迹。 空地旁的小湖边。一个身量挺拔的男子倚树而立,微茫的月光透过树叶斑驳的落在他身上,听见脚步声他身影一顿,向来人望去。 沈清一笑,快跑着冲到了他面前,呼吸急促尚未平缓,发丝尚在空中飞扬,精致的眉眼不停的颤动。玫瑰花瓣儿般的红唇一张一合,整个人如同月光下的精灵,美得让人炫目。 陆绍齐走过去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脸伏在她的发间,呼吸着令人神迷的花香气息,心的跳动在月色的静谧下直敲沈清的耳膜。 忽然间,他单膝跪地,将一枚戒指放到了沈清面前,笑容温和眼神晶亮; “蓁蓁。嫁给我吧!” 沈清惊讶的捂住了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竟在此时出现。 她说过,她想要一次求婚。 他便记住了。 不知从哪儿找的戒指,别扭的单膝跪地,只为圆她的梦。 她感到眼里有些湿润,连忙仰头向星空眨了眨眼,囔着鼻子佯装抱怨,“我的花呢?” 陆绍齐微微一笑,牙齿洁白璀璨,如变魔术般的从身后拿出一捧玫瑰来,望着她惊讶的眉眼得意的笑。 “喏,蔷薇。” 沈清愣怔之后笑了起来,将花接过来放到了鼻子底下,又抱怨,“没有群众,没有诚意。” 陆绍齐双手抱拳望着她,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有些怪异的样子。 她哈哈大笑,刚要接过戒指来,一个声音突然飞了出来。 “谁说没有群众的?” 沈清转头一看,朱觐均从黑影里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沈清斜了他一眼,“不道德,你偷看!” “是你说没有群众的!”朱觐均重瞪了回去,向后面拍了拍手。 “清清,答应吧!” “赶快答应吧,不然我可就上了!” “姐,快点快点!” “是啊姐,不能让姐夫白跪了啊!” 沈清直接愕然了。 苏四,二妮,阿好,志儿,都一一走了出来。 她惊讶的望向了那棵树底,喃喃道:“怎么能藏得了这么多……” “还有什么要说?”陆绍齐重举起了那颗戒指,嘴角含笑的望着她。 “嫁给他!嫁给他!”他们一起大声喊着,巴掌拍的沈清心里泛蜜。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伸过了手去,由着陆绍齐笨拙的给她戴在了无名指上。 这个男人,为她甚至放下了面子。 他们在边上欢呼着,她的眼里却只能看到他。 她笑着跑到了他的怀里,笑靥如花。 一生,能有此一次便足够。 “对了,你们俩住哪儿?”她望向一旁笑得欢的苏珏和二妮; 两人对视了一眼,呵呵笑了起来,“自然,是有地方住嘛!呵呵,呵呵……” 沈清从陆绍齐怀里走了出来,径直站到了苏珏面前,“你有事瞒着我?” “没有!”苏珏果断的摇头,向念好招手,“刚才说得什么来着?” “哦,我从京里刚学会做一种点心,走。咱们回去慢慢说!”念好拍了拍脑袋道,拉着苏珏的手快速的往前走。 “还有我!”二妮嘿嘿朝沈清笑了笑。马不停蹄的赶了上去。 沈清朝三人的背影努了努嘴。 什么嘛,和逃似的! “咳,放云,我还有事要问你呢。”朱觐均朝志儿使了个眼色,志儿连忙应承。两人并肩就准备要离开。 “朱承靖你等等!”沈清连忙追了上去。 陆绍齐又把她拉了回来,背着她和两人摇手。 “陆云鹤!”沈清咬上了他的胳膊,他连忙松开了手。 “属狗的啊!” “就是!” “好蓁蓁,你也累了吧,走,我送你回去。”陆绍齐暗自捂着胳膊,笑道。 沈清拿起他的胳膊看了看,有些心疼。“疼吧?” “不疼。”他摇头。 沈清嗔了他一眼,两人并肩回了其华园。 在门口离开后,她又目送着他进了阴影里。 等到不见他的踪影后,她才轻步重又跟了上去。 总觉得,最后他送自己回来的时候有些不正常。 刚才苏四和二妮也那么不正常。 不行,她得去瞧瞧。 她重又鬼鬼祟祟的回了空地,不出所料,湖边他正和一个人在说着什么。那人看身材像是女子。 女子? 她心里一突,悄悄藏进了阴影里,慢慢挪了过去。 觉得两人发现不了她后。她才探出头来。 是娘! 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屏息静气的听两人说话。 “……她从小就要强,我听说你娘也是个要强的人,如果以后有了争执,希望你能和平处理,两边顾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夫妻间也不可能永远的甜蜜恩爱,如果以后为了什么事情有了争吵,也希望你能首先认错,毕竟蓁蓁是女子,女子的心思都是繁重的,说这些,你别怪婶婶偏心。”李氏笑着叹了口气,扬手微拂了拂眼角。 陆绍齐郑重的点头,向李氏尊敬的作了个揖,“婶婶说的这些云鹤都记在了心里,请婶婶放心!” 沈清的泪顺着脸颊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她努力的捂住嘴不让自己出声。 “其实,我对你不满意。”李氏微微笑道。 见陆绍齐没什么反应,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母亲心中已有合适人选,蓁蓁过去她莫不得要甩脸子看。其实,你母亲也没错,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也是有她自己的想法打算。但是了解不代表理解,如果你不处理好赵夫人的事情,休怪婶婶狠心!” 李氏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沈清捂住嘴的手越来越用力,泪水不住的往下淌。 “你有可能觉得婶婶没这个权利,但婶婶还有条命。” 沈清不住的抽噎着,娘这是怕自己到陆家受了委屈,提前给云鹤打疫苗吗? 如果他不护着自己,她就豁出命和他们拼吗? “婶婶放心,云鹤既然娶蓁蓁就必然会给她一个温暖的家,绝对不会让她伤心难受。娘亲那里,我会处理,绝对不会让蓁蓁进门后受丁点委屈!” 李氏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胳膊,转身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着。 “早些睡下吧,这件事千万不要同蓁蓁讲。” 陆绍齐沉默的点了点头。 沈清还有些愣怔的坐在草丛里,望着李氏有些萧索的身影,想跑出去紧紧的抱住她,脚下却又挪不开步伐。 娘不想让自己知道是怕自己伤心吧? 在她心里,自己是不知道有杜明依这个人的吧。 在她心里,自己永远就是个孩子。 她想把包袱自己接下,把黑暗给自己挡下,让自己看到的永远都是光明。 陆绍齐静立了一阵,跟在李氏身后脚步沉稳的走了回去。 沈清望着面前平静无波的湖面,忽然发现,自己实是个幸运无比的人。 老头儿,谢谢了啊。 *** 有些狗血啦o(n_n)o~ 亲爱的们,室家快要结文啦,所以今天朱朱才会单独列出这一章来,有些絮叨的写出了关于沈清的亲情,爱情,友情的前奏。 她是个幸福的女人,一直都是。 ------------ 第二百一十一章 陆家 金鸡报晓,鱼白泛青。 若初望着正在收拾包袱的沈清,脸上一片倔强。 沈清使劲儿将包袱打了个结,十分潇洒的甩到了肩上,走到水银镜前甩了甩后面的两条水青绸带,又拿起妆奁里胭脂粉把耳鬓又铺了一层。 “小姐!”若初扯着张绢帕低头挪到了沈清面前,把绢帕拉扯得像根麻绳。 沈清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又重回过了头去; “这事儿没得商量。” 若初嘟囔了一阵儿,上去拉扯着沈清的胳膊,“您独自一人去多危险啊,那赵夫人听闻可厉害了呢,那可是大明朝有名的妒妇!您瘦瘦弱弱的,又弱不禁风……万一……” “别拉拉扯扯的,本公子弱不弱自己知道,你就不用提醒了!” 既然自己已经答应了陆绍齐,眼看着这亲事也就在路上了。 这未来婆婆可不得好好会会? 提前有所了解,也能好好排兵布将不是? “可是小姐,您让奴婢随王爷回去,这要回去了,老祖宗不得问清问楚的,奴婢要是答不上来,可不得吃一顿板子!而且,奴婢当初随您出来,这包庇罪已经是定下了的,您要是再甩了奴婢自己享乐去了,呜呜……奴婢的娘亲当初就不应该把奴婢生下来,她要是不把奴婢生下来奴婢的爹爹就不会死,奴婢的爹爹不死奴婢就不会……”她半睁着眼偷瞄着沈清,见沈清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粉嫩的小嘴顿时就瘪了起来。眼里霎时盛满了银豆豆。 沈清斜睨了她一眼,笑道:“怎么。还来真的啊?” 若初委屈的望着她,泫然欲泣。 沈清笑着拉着她的手坐到了椅子上,苦口婆心道:“你家小姐这是去打仗的,又不是去游玩的。那赵夫人什么性情我还不知道呢,况且里面还有颇不受好评的杜小姐。我以云鹤好友的身份进去,他们只会礼着,但你就不一定了,小厮打杂,还不定怎么受委屈。” “那奴婢还会打听到一些您打听不到的消息呢,况且,这陆府以后您定会嫁进去的,奴婢也定会陪着您出嫁。这提前熟悉熟悉环境和人物关系,于您以后管理也有益处的,不是吗?”若初道。 沈清抚了抚额头,她会直接说是怕若初再率先暴露了女子身份吗? 上次那尚太太能认出来,绝对和若初的一些行为脱不了关系。 “小姐……”若初摇晃着沈清的胳膊,可怜兮兮的道。 沈清狠叹了一口气,用食指指着她,“不准有一丝女子的行为!” “遵命!”若初高兴的跳了起来。连忙进屋去收拾包袱。 沈清无奈的笑。 若初跟过去,有些事当真能帮到自己。 “小姐,夫人问您何时出发?”是二等丫鬟紫兰。 “马上。” 紫兰福礼退了下去。 沈清靠在太师椅上想着这次去陆府到底会不会全身而退。传说中的陆谦也将出现在她面前,这位可是个棘手的人物,务必要保证谨言慎行。 正想着,若初已经收拾好走了出来,她上前将她耳垂上的耳洞用粉遮上了,两人齐齐去了荣寿堂; 朱觐均和陆绍齐已经到了。念好志儿苏珏二妮也都在。 几人向李氏辞了行,一起往大门口处走去。 虽说短暂的别离,但沈清心里还是有些不舍,紧握着李氏的手,感觉鼻头有些酸涩。 “娘什么时候回京?” “和你祖母说好了,准备定亲的时候就来通知娘,定是要提前回去的。”李氏笑道,拍了拍沈清的肩膀,让小厮把马牵了过来。 沈清点点头,利落的上了马,和好友们挥手。 “加油!”苏珏无声的比了比胳膊。 沈清点头,转头看了一脸笑意的陆绍齐一眼。 陆绍齐回望了她一个眼神,酸的苏珏直赶着他们走。 她又向李氏挥了挥手,率先打马前去。 朱觐均要向老王妃报平安,正好回去商量一下两人的婚事,便和两人在城门处分别,往官道奔去。 济南离京城也不是很远,来回也方便。 两人目送着朱觐均没了影儿,才策马回了济南。 到达济南城的时候还不到正午。 “回府?”陆绍齐望着沈清挑了挑眉。 沈清望着边上栉次鳞比的店铺,想了片刻道:“不如咱在外面吃了晌饭,然后再去买些见面礼。” “好。”陆绍齐望着她温情答道。 若初和陆良连忙回过了头去。 沈清娇嗔了他一眼,让他介绍济南有名的酒馆。 说归说,做归做。 待到沈清真到达巡抚府邸门前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这怎么说也是丑媳妇见公婆啊。 啊,虽说公婆不知道。 待到她见到闻名已久的陆谦时,这股子忐忑忽然就没了。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闻名,陆谦就属于前者。 他的身量有些高,身体微微有些发福但并不是很严重,眉眼同陆绍齐有五分相似,但比陆绍齐多了些稳重内敛与上位者的威严。着件杏黄底团花锦的便袍,手上拿着串龙眼大的珠子,见到她时只微微颔首,便转身去坐到了书桌后的太师椅上。 陆绍齐向她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坐到了书桌面前; 沈清笑着又站了起来,向他自我介绍:“后辈沈青,字清尘,是……” 陆谦抬头打了个手势,让她停了下来,向陆绍齐挥着手,“你先出去。” 陆绍齐转身望着他。眉宇间紧锁。 他瞪了陆绍齐一眼,陆绍齐这才起身不悦的走到了沈清旁边。 “老头儿就这毛病。每次我好友来他都要考较人家一番,没什么事儿。” 沈清微微颔首,待看到他走出去后,又正襟站在了陆谦面前。 陆谦笑呵呵的站了起来,走到沈清面前径直甩袍跪了下去。 “老臣见过安宁郡主!” 沈清一下子愣住了。竟忘了接词儿。 她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权衡利弊了一下,伸手将陆谦虚扶了起来。 “陆大人礼重。” 陆谦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噙笑,随意向她做了个“请”的手势,“郡主请坐。” 沈清望着他挑了挑眉,目光含笑的坐了下去。 陆谦重又坐回了书桌后,笑望着沈清说道:“刚才是君臣之礼。如今是辈生之礼,不知郡主以为如何?” “甚好。”沈清从容不迫的变回了女声,又将大家礼仪拾了起来。 温婉大方,不卑不亢,神色从容,面色平静。 不愧是宁老王妃教出来的孙女儿! 陆谦颇具欣赏的望着她,两人一时有些沉默。 “老臣唤郡主为安宁可妥当?”陆谦忽然出声问道。 沈清站起身又重新福了一礼,“那安宁便见过伯父了。” 陆谦暗自点头。对这未来的儿媳妇好感又加了一层。 如此,便是双方默认了。 陆谦当真是老奸巨猾。 只是不知,他是以前就知晓还是刚刚才知晓的? 这么看来。这人当真不可估测。 “安宁,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可与那臭小子说!”他的口气全然是自家人的口气。 沈清微垂了垂眼睑,笑着点了点头。 这老狐狸在耍什么把戏? 无缘无故的对自己这么亲近,她不可不这么自信自己的魅力; “伯父。安宁有一事不明白。”她朱唇轻启。 “但讲无妨。” “不知伯父是怎么认出安宁来的?”她笑道,径直望向了陆谦。 神色清明,聪慧狡黠。审时度势,腹有大纲。 好! 如果齐儿娶了她,以后不光能有个实力浑厚的丈家,还能有个手段果断,助他成事的妻子。 如此看来,这朱觐宁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选。 最重要的是,儿子喜欢。 想得虽多却也只有眨眼的功夫,他笑着指着沈清的这一身装扮。 “我陆德昌活了这半辈子,难道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况且你与承靖有六分相似,我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陆谦哈哈大笑,急的在外面的陆绍齐心里噪得慌。 老头儿一向火眼金睛,认人是出了名的。 算了,认出来就认出来,还有自己呢! 他这边想着,里面已经开开了门。 陆谦率先走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走了出去。 他连忙进了屋,沈清正站在一幅画面前描摹,神色认真无比。 “怎么了?” 沈清笑着回过了头来,“这是董源的真迹吧?” 他有些朦胧的点了点头,望着她蹙着眉。 “啧啧,咱们京三公子还有呆的时候!”沈清笑着往后退,待他反应过来已经躲到了书桌后头。 “行啊你,还学会捉弄我了是吧?”陆绍齐阴笑着走了过去。 沈清不依的回击,“你以前还捉弄我呢!” “嘿!”陆绍齐无语的望着她,“好汉还不提当年勇……” 她拉着他稍微往后退了退,低声道:“你爹认出我来了。” 陆绍齐惊讶的望向了她,马上又平静下来,恢复了那副冷清中带着温雅的模样,忽然间笑道:“也好。” 沈清望着他神色几变,有些不解。 “这台好戏自然要有白脸,德昌这不是主动就职了嘛。”他眼睛发亮,望着面前书桌上的墨渍勾起了唇角。 *** 这是前两天的道歉加更……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情敌 随后沈清便见到了赵夫人。 她穿着件玫瑰紫二色金刻丝及膝窄袖褙子,头上高高的盘了个髻,插着金银玉钗,面容清艳,眉眼和蔼,妆容精致合礼,一双大眼风情万种却又毓秀钟灵,保养的极为年轻,又高贵无比。 看面容打扮,实是想不出她是别人嘴中善妒气爆之人。 她边上立着一女子,眉眼低垂含羞带怯,不时往陆绍齐那边看一眼,含情脉脉自不必说; 。着件粉色大袖对襟罗纱衫,腰间紧收,上绣金梅兰桃各半,簇簇拥拥越发显得身材玲珑有致。如青葱般的娇嫩玉手执绢挡住半边脸,只能看到同赵夫人稍微有些相像的清丽眉眼,却也能猜出来这女子娇丽的容貌。 不用想,这便是杜明依吧。 赵夫人此时也正在打量沈清,这实在是个眉目如画的人儿,连女子也有所不及了! 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腰间青色锦带,下坠苏绣的香囊和一块祥福斋的玉佩坠子,一手身前一手身后,左手大拇指上戴着只上等的羊脂玉扳指,一身衣裳低调且华贵,一看就是书香世家大家子的风范。 苏绣,祥福斋。 祥福斋可是京里最有名的玉行。 “不知沈公子家籍何地?”她微笑和蔼的问道,俨然副慈祥长辈的模样。 沈清心里微顿,笑容得体的道:“家住北京城。” “哦?”赵夫人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却也没有再问下去。 陆绍齐笑道:“娘,如此我便带沈兄回外院了。晚饭再过来。” 赵夫人望着沈清点点头。 “齐哥哥!”杜明依急声喊道,急步走了过来,帕子由她在胸前拉扯。 沈清看了她一眼,忙转过了头去。 这杜明依也是个美人胚子。挺翘的鼻梁,小巧的嘴唇,颇有些古韵的味道。但一近看,眉眼与赵夫人却并不是很相似,赵夫人是一双晶亮的杏眼,她却是一双掺杂于杏眼与丹凤眼的综合体。虽说并不破坏美感,却总让人感到一丝别扭。 有些,过于冷清。 她这边回想着,那边赵夫人已经拉住了杜明依,向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示意陆绍齐先走。 陆绍齐没有太大的反应,不经意的搡了沈清一下率先走了出去。 沈清忙向赵夫人暂别。 背后隐隐约约传来赵夫人的责怪声。 她赶上了陆绍齐,低声说道:“你娘看着挺好相处的。” 陆绍齐看了背后一眼,才稍稍靠近她,“我娘对于她喜欢的人自然是极好的。但对厌恶的人也是丝毫不留情面。她对亲人全心全意的好,有些时候却有些过于欠考虑了。” 若有所指。 沈清挑眉望向了他,“杜明依吗?” “算是吧,都差不多。”他有些避重就轻,转头和她说起别的:“要不,过两天回京吧。” 多少有些突兀; 沈清抬眼看他。脸色有些发沉,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没有问,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当初是她想跟他回来的,其实是想看看赵夫人和杜明依。 她们毕竟是个坎儿,永远的逃避和交给别人去处理是不行的。 还不如自己掺入其中一起解开的这个麻线团。 努力不一定能成功,但不努力一定不会成功。 她坚定的摇头,自信满满,“我觉得伯母挺好的啊。” 陆绍齐望着她,忽然笑了起来,脸上的阴霾稍瞬即逝。 “我怕苦了你。” “我要和你生活一辈子呢。这点小事如果都不能解决的话我就不是我啦!”她笑语嫣然,眉宇间晴空一片。 陆绍齐情不自禁的抚上了她的脸,指尖间怜惜不已。 沈清拍下了他的手,脸色通红,急急地往前走去。 陆绍齐笑得更欢了。 蓁蓁。我会让你一辈子都这么快乐。 他们俩刚走到内院门口,一个满身脂粉气的雍容妇人下轿望了过来。 见到来人,眼前一亮连忙迎了上去。 “齐哥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姨母。”陆绍齐笑容疏离的喊道,越过妇人直直的向前走去。 沈清仓皇的作了一揖,急急地赶上了陆绍齐。 “杜夫人?”她问道。 陆绍齐点了点头,转头笑望向了她,“刚才是不是把你吓坏了?” “我有那么胆小么?”沈清斜睨了他一眼,呵呵笑了起来。 她心里却有些唏嘘,陆绍齐无论谁都要给三分笑脸的人,竟然对杜太太如此无礼。 这里面,是有什么事情呢…… ※※※※※ 陆府清芳园。 杜太太回想着大门前遇见的人,心里越来越肯定。 “娘,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杜明依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径直坐到了杜太太身旁,双手轻轻捶着腿,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您见着齐哥哥了么,他回来了!” 杜太太心不在焉的点着头,手里的珠串一颗一颗的拈动; “娘!想什么呢!”杜明依不依的把她手里的珠串抢了过来。 杜太太一惊,像是一下子缓过了神来。 “怎么了?” “您想什么呢!”杜明依把珠串又还到了她手上。 杜太太紧皱起了眉头,嘴唇抿了半天,抬头问道:“咱府里来了几个客人?” “一个啊,长得倒挺出色的,就是太瘦弱了些。”杜明依沉浸在刚才的喜悦中还没有平静下来,娇丽的小脸热的发红,语气也比平时要活泼一些。 杜太太紧皱起了眉头。又问道:“那公子我刚才在内院门口见过,他是不是还带了个小厮?” 那个人,确实是小厮的模样…… 杜明依摇了摇头,心境忽然平静下来。秀眉紧蹙。 “娘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杜太太犹豫的点了点头,叫道旁边的婆子:“去门房打听打听。” 那婆子长得粗壮,身子却灵活的很,闻言连忙走了出去。 “等等,就说是你看那小生长得俊俏,胡乱问问。” 婆子立马转过了身来。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夫人放心,老奴晓得。” “娘,那小厮怎么了?”杜明依问道,直觉有了大事。 杜太太向她挥了挥手,坐在太师椅上拈着手里的珠串,眼睛却望向了门外。 杜明依知道母亲的性子,只得陪她等着。 那婆子很快就回来了。 望着杜太太脸上一片敬佩,“是那公子的小厮,那公子就带了一个小厮过来。” 杜太太闻言一惊。心里所想得到了证实,手里的佛珠“吧唧”一声掉到了地上。 杜明依见此更觉得此事棘手了,有些烦躁的挥手让婆子退了下去。 杜太太只失态了一下,便马上回过神来。 眉眼间有些狠戾。 “娘?” “那个小厮,是女子。”她声音冷冷的说道。 杜明依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脑海徘徊间有些事情已经水落石出。 “您是说。那公子也是女子?” 杜太太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万一,是那公子的妾室,随公子出来不便暴露身份呢?”杜明依说道。 杜太太低头回想着那公子的容貌,眉宇间有些踌躇。 “晚上吧,晚膳的时候瞧瞧。” 杜明依虽那么说着,眼光中却有些冰冷。 世上男子千千万,你阳关道不走非走我的独木桥,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晚膳时,沈清一直感觉杜氏母女俩看自己的眼光有些刻意。 可当她一抬起头来,她们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般。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好受。 不怕贼偷还怕贼惦记呢。更何况这母女的眼光像刀子一样。 如果是真的,恐怕她现在早就一片一片的了。 难道她们发现了不成? 不能吧,自己这次的伪装应该没什么漏洞才对。 食不言寝不语。 直到晚饭后坐在一起闲聊赵夫人才笑谈:“这细一看,沈公子的梨涡和承靖有些像呢!” 沈清笑笑,没作他话。 陆谦在一旁说道:“有梨涡就是好。男的俊女的美。” 赵夫人嗔了他一眼,骂了句“老不正经”,又笑着望向了沈清:“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沈公子家里莫不是做脂粉生意的,看这皮肤,比依儿的还嫩呢!”杜太太笑着说道,像极了打趣儿。 果然,赵夫人笑瞪了她一眼,“你是半老徐娘,羡慕着呢吧?” 杜夫人咯咯的笑,眼却望向了沈清那边。 陆谦摩挲着手底下的椅把,起身站了起来,“清尘,我这书房里有副好画儿,听齐儿说你对辩画有所研究,不如帮我去看看真假?” 沈清连忙站了起来,笑着道了句“荣幸之至”,便随陆谦和陆绍齐走了出去。 屋里杜太太和杜明依对视了一眼,又望向了沈清的背影。 “这沈公子啊,看言行举止也不像平民子,人又长得俊俏知书达理,我要有个女儿这般年纪啊,非嫁给他不可!”赵夫人直把杜氏母子当成自家人,话就那么说出了口。 本是开玩笑的话,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杜夫人一听就计上心来。 她微垂了垂眼睑笑道:“怎么不可?沁儿如今也十二岁了,再过两年也该定亲了,我瞧着这公子年纪也不大,姐姐为什么不试试?”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小姑子 赵夫人笑着摆了摆手。 “沁儿周岁才十一呢,和那公子起码差了六七岁,何况还不知那公子根底。” “那就问问呗!”杜夫人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千万不能错过。 “能行嘛!”赵夫人忽然有些心动。 不如问问云鹤。 那公子定亲了没有。 她忽然又想起了一事,“就怕咱等得起人家等不起啊!” “这要放心坎儿上了,年龄不都不是问题!”杜夫人不住的怂恿着,眼神里却是幸灾乐祸,“先问问!” 赵夫人略一思量,将这事儿放到了心上。 晚上就和陆谦商量:“我觉得那沈公子不错,你不妨派人查查他的底细,咱沁儿过几天就从女学回来了,正好让她瞅瞅。” 回想着那陆公子的面容,忽然间又有些犹豫,“如果真是京中贵族,面容如此出色我应该有所耳闻才是,怎么竟无从见过……” 她说着又摇了摇头,按着陆谦的胳膊,“还是先查查吧。” 她过了片刻还没有听见丈夫的回应,不由抬头望了过去,但见陆谦双眼紧闭,呼吸均匀,竟是睡了过去! 她暗自嘟囔了一声,眼神里清明一片,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不由靠在里侧的姜黄色大迎枕上想着儿子的婚事。 依儿命苦,妹妹人单影支,以后亲上加亲,最最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儿子南下两个月。也不知道听没听说心上人被赐婚的事情。 要是他知道了林家小姐被赐婚给了七皇子,想必就会死心,然后娶了依儿吧? “还不睡……”陆谦嘟囔了一声,伸长胳膊将她搂进了怀里。 她正精神着。见陆谦醒过来连忙道:“那林家小姐已经赐了婚,咱们齐儿也赶快着些吧!” “林家小姐赐婚和齐儿什么关系啊……”陆谦似醒非醒的说了句,将赵夫人楼得更紧了些。 赵夫人瞪了他一眼,将他给拉了起来,皱眉道:“我说真的,咱齐儿都十八岁了。有几个十八岁的还没成亲的!” 她看着陆谦朦胧的眼神没好气的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他这等了一顿的怎么样?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家怎么说也是显赫之家,自然是要维持和皇家的关系的,哪能依自己的意思随便嫁的?我说你听没听见……” 她使劲儿摇晃着陆谦,直把陆谦给摇晃的皱了满脸。 “你听谁说的齐儿喜欢林弢的女儿?”他有些烦躁的道,伸手摆了摆,“我明天还有事,有什么事明儿早膳的时候的再说!”说着又躺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出了鼾声。 赵夫人捏了捏他的鼻子,又仰身倚在了大迎枕上。 怎么老爷毫不知情的样子? 难道依儿打听错了? 不能吧。 “哎呀。快睡!”陆谦忽然坐起来吹灭了床脚的宫灯,一把将她拦在怀里压了上去。 “哎呀……” 沈清随着陆绍齐好好在济南府玩儿了几天,每日早出晚归的玩的不亦乐乎。 赵夫人也总没找着机会好好问问她,一拖两拖等到了陆沁儿回来。 陆沁儿只比沈清小一岁多,长得很小巧,和陆绍齐一点也不像。 他们的关系倒是很好。 陆沁儿是典型的贵家娇娇女。沈清初见她的时候她正在挑食,一把就将婆子手里的芙蓉羹打了一地。 因她要回京了,便来向赵夫人辞别,正好看见这一幕。 彼此之间多少有些尴尬,但陆沁儿却丝毫不觉得,反而盯着沈清看得出了神。 “你就是云鹤的好友吧?”她的声音清脆的很,像出谷的黄莺。 一身鹅黄色云纹妆花的家常褙子,整整齐齐的套在身上,雅青的发丝梳得一丝不乱,上别小巧的蝴蝶发卡。灵动又不失雅致,可见赵夫人平日里严格的教导。 她在自家从来都是只着件素色便衣,靠近脖颈的衣扣敞开,头发随意挽纂儿,然后再随意的插上支或玉或银的簪子。等得婆子们提醒有客人来时,或出去面见客人,才会正经的着装。 她笑着点点头,“想必小姐就是陆小姐了。” 陆家庶长女陆采萱已出嫁,现今女辈的就剩下嫡女二小姐,闺名沁儿。另除了陆绍齐之外,还有一个庶子,现年十五岁,名绍容。 据说陆绍齐和这个庶弟关系很不错,但沈清来了这几天从没见过陆绍容,听闻是外出求学了。 陆沁儿跳下了凳子,满眼好奇的走到了沈清面前。 她只到了沈清的鼻梁处,站在陆绍齐面前更是只达到了他的脖颈。 “哥,你让让!”她调皮的推开了陆绍齐,笑语盈盈的站到了沈清旁边,“还是沈公子这身高比较好!” 陆绍齐望着她摇头,赵夫人却若有所思; 沈清随后说出要回京的打算,倒惹得杜氏母女一阵惊愕。 赵夫人很是惊奇,“怎么住了这几天就要回去?” “兄长要定亲了,自是要回去帮衬着些。” “这是应当。”赵夫人点头道,神情间有些可惜。 杜夫人却不保证她以后还能不能来,频向赵夫人抛眼色,“不如多住几天,这么快走倒显得我们东道主不尽责了!” 赵夫人心里早有了打算,并没有顺着杜夫人的话说,而是转头让丫鬟沏茶。 杜夫人呵呵笑了笑,低头喝茶掩饰了一下些许的尴尬。 “沈公子多住两天嘛,我就回来住两天,别我一回来你就走!”陆沁儿在一旁笑道,望着她脸色有些绯红。 沈清有些头疼,求救般的望向了陆绍齐。 陆绍齐倒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于是沈清就在陆沁儿的大眼秋波之下留了下来。 不光陆绍齐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杜夫人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反正是从江南那边带回来的,家里背景再大能大到哪儿去,宁王府的安宁郡主咱惹不起,可惹不起不代表斗不起,只要咱近水楼台先得月,哼,她再尊贵又能怎么样?总不能死皮赖脸的过来抢吧?她不要脸宁王府可还要脸!”她说着忽然靠近了杜明依一些,低声道:“她没有怀疑吧?” “没有。”杜明依笑着摇了摇头,眼里自信满满,“一直以为是林小姐呢。” “好,只要她一直认为是林小姐,如今林小姐已被赐了婚,她想必更会雷厉风行,你们俩的事情她就会更放在心上,到时候……”杜夫人微微弯起了唇角,眼中志在必得,好像杜明依已经成了陆家的当家主母。 “娘,姨夫的事情,您……” 杜夫人狠瞪了她一眼,目光像出鞘的利剑,直射的杜明依闭上了嘴。 她又胆怯的望了母亲一眼,小心翼翼的道:“那怎么办?” ※※※※※ 沈清这边稍微有些尴尬。 陆沁儿正推着陆绍齐往外走,嘴下不住的撒着娇,“就一会会,一会会啊~~~” 陆绍齐越过陆沁儿看了沈清一眼,沈清微微朝他点了点头。 他这才走了出去,不过心里却没有什么忐忑。 对付这样的小姑娘,蓁蓁还是极为出色的。 陆沁儿终于把哥哥推了出去,心里不由松了口气,猛得一声关上了门; 这孤男寡女的…… 沈清朝她笑笑,随手捡起了本书。 “清尘哥哥,你拿倒了。”她笑语晏晏的道。 沈清掩饰性的咳了几声,将书放回了桌子上,微笑的望着她:“沁儿有什么事情啊?” 陆沁儿朝她挨得更近了些。 这小姑娘人不可貌相啊!沈清暗自吐槽,又稍稍往边上靠了靠。 “清尘哥哥,你读过书吗?” “嗯。” “考过科举么?” “嗯。” “怎么老嗯啊嗯的,你怎么和我哥认识的啊?” 沈清微微咳了咳,忽然想起了和陆绍齐第一次见面。 她呵呵笑了笑 ,道:“多亏你哥,不然我现在还不一定什么样子呢。” “我哥救了你吗?” “算是吧。” “那……” “沁儿,你怎么回来没去找杜小姐?”沈清反问道。 陆沁儿瘪了瘪嘴,“不喜欢。” “嗯?为什么不喜欢?” “当然是因为陆绍齐了,我本来对表姐印象还不错的,但陆绍齐不喜欢,他不喜欢的我怎么能喜欢呢,太不仁义了!而且……二哥也让我不要太靠近表姐,免得被……呵呵,说这些干什么!”她摇了摇手,问道沈清:“我下次放大假你带我去京城吧!陆绍齐总不带我去。” “让你二哥带你去不就行了?”他们兄弟姐妹的关系感觉很好,很融洽,丝毫没有嫡庶之分。 陆沁儿直接翻起了白眼儿,和上午见到的她感觉活泼了不少。 “陆绍容吗?”她略带不屑的撇了撇嘴,“他现在恐怕都到了西北了!”语气间却有着掩藏不住的羡慕。 “不是去求学了吗?”沈清疑惑的问道。 陆沁儿忽然捂住了嘴,望着她有些苦恼的皱起了眉,样子颇为可爱。过了一会儿又可怜兮兮的拉住了她的衣袖,“你千万别对我大哥和爹娘说好不好?” 沈清笑着点了点头。 看来在小丫头的心里,最怕的还是她大哥。 她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告知 “他是求学去了,求武学去了。”陆沁儿摊摊手说道,眼神里充满憧憬,“我也想学武,但娘亲不同意爹爹不管,大哥又没空儿……” “你怎么这么想学武?” “以后别被人给欺负着呗!”陆沁儿笑道,忽然望向了他,“清尘哥哥,我以后找你学武好不好?” “我?”沈清一时有些哽咽,问题是自己不是‘清尘哥哥’啊! “清尘哥哥~~~” “那,好吧。”沈清硬着头皮笑道,后面的事后面再说了只能…… 陆沁儿闻言就笑了起来,像皓月的星空,纯净,璀璨。 这才是十一二岁的女孩子该有的心境吧。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清尘哥哥,你真算是耐心好的啦,要是我哥,此时哪还能坐在这里听我絮叨这些!”她皱皱鼻子,小女孩儿性十足。 沈清摇头失笑,忽然想起什么来,从怀里掏出两根黑色带子递给了她。 “缰绳护手?”她惊奇的叫道,语气里全然是兴奋。 “你认识?” “那肯定的了,我什么不认识!”她拿着两条带子扯了扯,又好奇的带到了手上,左右翻看。 缰绳护手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韧性极强的护手缎带,一般用于初学者和女子。它的制造者名林舍,一年只能生产一百多套,因此平常人极难买到。 “这还是我当初学的时候,哥哥送给我的,现在也用不到了。送给你好了。”她笑笑,当初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夹带上了,如今看来,却是正好。 陆沁儿高兴的道了谢。套在手上不舍得摘下来。 “我听人说,这种别人用过的更不容易磨手,是最好的了!” 沈清笑笑,问她:“会骑马吗?” 陆沁儿撇嘴摇了摇头,起身走到了门前,朝她招手。“还望沈小姐不吝赐教才是!” “你只要愿意学就行; 。”沈清怡然自得的拿起了面前的茶碗,倒把陆沁儿给一惊。 “你,你不好奇嘛?” 沈清将茶碗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走到屋内的常青树前摸着上面的绿叶。 “因为你是伯母的女儿。” 陆沁儿紧皱起了眉头,又回转身来站到了她对面,手上还戴着那副缰绳护手,她望着郁郁葱葱的常青树,微垂了垂眼睑,“我是我娘的女儿怎么了?” “伯母教女有方,又重视礼教。自然不会让女儿太过单纯无暇。而你从见我第一面就推杯摔盏,又从刚才起一直问我些男子才能回答的问题,继而绕到武功上,无非是想试探我会不会武功而已。先前说杜小姐的坏话,是想让我放低戒心吧?”沈清笑着抬起了头来,望着一脸惊讶的陆沁儿。 终究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罢了。 “你去告诉杜小姐好了。我会武功,让她再想个别的法子。”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陆沁儿依旧望着她,过了片刻才吐了口气,她望着满脸自信的沈清,没好气的说道:“我不管你是谁,但表姐是我们家内定的媳妇,她也一直以陆家人的身份生活着。母亲更是把她当成了我们家的少主母,一些事都在慢慢的教给她,你也别争了,争来争去都只是败而已。”她说着举起了手。“我只是看在这副护手的面子上告诉你的,好自为之!” 她快速走到门前,双手放在了门闩上。 “你有喜欢的人吗?”沈清忽然出口问道。 陆沁儿开门的手停了下来,顿了片刻又走了出去。 沈清深呼吸一口气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有些疲惫的抚了抚额头。 看现在这个情形。赵夫人应该还是不知道她是女子的吧。 杜明依将这事告诉了陆沁儿,然而陆沁儿并没有揭穿她的打算,而是站在一旁明哲保身,另一边却又帮着杜明依来套她的话儿,最后到底是因为护手的原因把那些话告诉自己的还是本来就打算告诉自己的呢? 她究竟在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沈清忽然觉得有些烦躁,无比怀念家庭结构简单的宁王府。 还是,自己至今都没有认清王府的真面目呢? 祖母把自己保护的太好了。 她忽然有些矛盾了,抬头望着雕梁画栋的构造,突然有些迟疑。 嫁给云鹤是最好的选择吗? “怎么了?”陆云鹤大步踏了进来,望着仰头做无聊装的沈清疑惑不已,“沁儿呢?” 沈清坐正身子望着她,声音有些无奈,“回去了。” 陆绍齐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拖过凳子坐到她身旁坐了下来,“怎么了?沁儿惹着你了?” 沈清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了?” “玩了这些天有些累了。”她轻声道,站起来拉他起来往外推,“我想小憩一会儿,你去厨房帮我要碗面吧。” “想要吃什么面?炸酱面?肉丝面?对了,城西有家面馆做的山西面很正宗,我去那边给你带份回来吧。”陆绍齐给她整了一下发丝,笑道。 沈清点了点头,将他送了出去。 刚关上门还没有坐下的,若初开门走了进来,表情很是复杂。 沈清抬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说。 若初抿唇坐在了沈清旁边,唇齿间有些犹豫。 “不说出去。”沈清推搡着她的胳膊,“没事不要进来打扰本公子。” 若初闪身坐到了另一个位置上,蹙眉说道:“小姐,你知道奴婢刚才听到什么了?” 沈清看了她一眼。 “听说内院的梁姨娘和吉姨娘打起来了,都把吉姨娘的头发扯下了好几缕来!”她说着声音间有些晦涩。 沈清微怔,低下头趴在了桌子上。“出去吧。” 若初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脚步有些迟缓的退到了门侧,并没有出去。 “我让你出去!滚!”沈清直起身大声喊道,目光有些赤红。 若初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清。心里一颤连忙跪了下来,却没有丝毫动弹的打算。 沈清深呼吸了一口气,紧闭上了眼睛,“对不起。” “不怪小姐,奴婢就在门外候着,小姐需要就唤。”若初声音有些哭音儿。勉强笑了笑,走过去将自己手里的帕子塞到了沈清手里,慢慢走了出去。 沈清痛苦的捂上了脸,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呢。 姨娘打架,每家都会发生的事情,自己怎么突然就大惊小怪了呢。 以后……云鹤也会纳妾吗? 自己是不是也会做到知书达理,非常慷慨的帮那些女人开脸,收拾宅子,眼睁睁的看着他在她们房里歇夜,然后自己整夜难眠? 是不是也会与那些女人排日子。然后看着她们花枝招展,鸡飞狗跳? 是不是…… 到最后,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不大度,也成为了像赵夫人一样的妒妇。 可是,哪些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就算是母亲和父亲,不也是因为皇帝的宠爱赠与; 。才有了那些让母亲难受的人。 如果没有梅姨奶奶,祖母是不是也会全心爱着祖父,不会像现在整夜看着祖父的画像又想又恨。 到底是谁错了? 祖母坚持到了最后,梅姨奶奶最后惨度余生,难道祖母真的赢了吗? 她只是人生的赢家,而不是爱情的赢家。 “陆公子。”外面传来若初的声音,沈清忙抹了抹脸,起身站到书桌前磨着墨。 门“吱呦”一声打了开来,沈清恢复好表情望了过去,只见陆绍齐亲手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笑意盈盈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来尝尝。” 沈清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浅尝即止的吃了口面,笑道:“嗯,味道真不错。” “不错就多吃些。”陆绍齐笑道,帮她倒了杯茶水。 “你看着我不好意思。”沈清娇俏的撅起了嘴。“出去出去。” “被你看着我还不好意思呢!”陆绍齐和她耍着贫嘴,看她一口一口的吃着面,忽然说道:“我不能保证你什么,但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沈清一怔,低头点了点。 陆绍齐知她这个弯儿还没有拗过来,也不再多说什么,看她安静的吃完饭后让她好好睡会儿自己走了出去。 若初连忙走了进去,没有看到陆绍齐朝站在屋檐下的福全闭了闭眼。 风过无痕,一切毫不在意。 清芳园里却在不久后有个婆子悄悄溜了进去,很快又悄悄走了出来。 四月份的天气已经有些发热,但夫人小姐们却都还没有脱下春天的衣裳,宽大的袖口似能遮下这世间的不光彩。 这人的贪念呢,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就像这府里养马的付老头儿,平日里是兢兢业业,连捡着文铜板都要上缴的主儿,这天却偷偷昧下了五十两银子,闹得陆府是鸡飞狗跳。 “知人知面不知心!”杜夫人气愤的说道。 她为什么这么气愤呢?因为那银子是她丢的啊! “其实也没什么,但就是气的慌,姐姐可要好好管管,不然这府里以后万一有人见样学样,可不就累了姐姐!” 赵夫人朝一旁的婆子点头:“上菜吧。”又笑着看向了一旁的沈清:“陆公子怎么看?”眼里颇有些复杂。 沈清不经意的看了杜夫人一眼,她正朝着赵夫人微笑,似是对这事早就料想到了。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身份 沈清佯装惊讶的抬起了头,似有惑事的看向了陆绍齐。 “吃饭吃饭!”陆谦在一旁呵呵的笑道,给赵夫人一个警告的眼色。 赵夫人强咽下了口气,不时的往沈清那边瞟上一眼,里面带着丝厌恶。 沈清转头看了陆沁儿一眼。 陆沁儿也正朝她望过来,见此又自然的低下了头去,不经意的看了身旁的杜明依一眼,又接着转过了头去。 沈清眼神闪了几闪,低下头去吃着饭。 这顿饭吃得有些诡异,彼此之间都感觉到了有股不明的寒流穿淌在其中。 当放下筷子的那一刻,沈清不由暗暗松了口气,稍歇息一会儿跟在陆谦后面往外走。 “沈公子稍等。”赵夫人忽然开口道。 沈清抿了抿唇,向身侧的陆绍齐眨了眨眼。 陆绍齐率先回过了头去,不悦的道:“娘,清尘明天就回京了,儿子今天有要事和他说呢!” “什么要事?”赵夫人说着看了沈清的背影一眼,语气完全没有和缓的趋势,“就是因为沈公子明日要走了,娘今天才要和他说些事情!” 陆绍齐闻言就要回击,却及时被陆谦按住了肩膀。 “齐儿,为父正好有些事情想单独问你。” 沈清抬头看了陆谦一眼,也笑着转过了身子,拍了拍陆绍齐的肩膀,“云鹤,我正好也有些话想对伯母说呢!”又稍稍凑近了一下他,低语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先回去。” 陆绍齐眉头蹙起。向赵夫人说了句“那我先回,你们好聊。”转身推着陆谦走了出去。 待看到堂屋的门渐渐被掩上,他这才不悦的问道陆谦,“娘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想问你呢; !”陆谦望着他变了脸。伸手指着他的胸膛,“你大言不惭,那沈青到底是什么人!” 陆绍齐别过了头去,没说话。 “齐儿!” 陆绍齐垂了垂眼睑,决定不把他揭穿,“还能是什么人。自然是我的朋友。” “她是女子!” 陆谦压低声音气急败坏的喊道,望着他满脸通红。 “娘知道了?” “就是你娘和我说的!”陆谦双手背后,脸上的胡子一颤一颤的,“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万事必须要做的完美,别的事从没见你犯过错,怎么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漏了底?让我说你什么好!” 陆绍齐望着这个找错重点的父亲笑了起来,伸长胳膊拦住了他的脖子,“德昌,我看你还是顾好自己的好。” “什么意思?” “善意提醒。善意提醒。” “你小子是不是又捅了什么娄子?还是埋下了什么祸根?从实招来!”陆谦对这个儿子太了解了,这小子既然能说出这话来肯定没安好心! “没有,真没有……” 他们父子这边打闹着,沈清那边的情况却有些不容乐观。 杜氏母女还坐在原位上,不时的抬头看看她。 赵夫人一直端着杯茶喝着,自从那父子俩走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莞晴。退下去吧。” 她终于抬起了头来,紧靠着她的婆子连忙应答了声,随后陆府的丫鬟婆子都鱼贯而出。 赵夫人看着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若初,轻轻咳了咳。 名唤莞晴的婆子连忙退了下来,站在若初身旁笑道:“小哥儿,请先随老奴下去喝杯茶。” 若初不是不知道赵夫人的意思,只是一直在装傻,想蒙混过关。 但此时人家已经这样叫了,她总不能再装傻下去,有些不安的望着沈清。 总感觉。像是鸿门宴。 “下去吧。”沈清闻言道。 若初这才向在座的主子们弯了弯腰,随着婆子走了下去。 沈清望着一副高高在上的赵夫人,笑了笑。 赵夫人也不知是天生就不会搞虚套,还是觉得没必要和她搞虚套,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 。她却丝毫没有这个觉悟,对这沈清的笑脸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就像是她欠了她八万两银子。 沈清还是一副笑着的模样,丝毫没被赵夫人影响着。 “现在也没有外人,我这个人从不会拐弯抹角,如此便开门见山吧!”赵夫人开口说道,望着沈清冷笑了一声:“我只想问一句,沈小姐是为了什么?” 沈清挑了挑眉,快速的在脑海中搜索着对策。 “不是伪装的挺好么?现在怎么不编了?” 陆沁儿走到赵夫人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不好意思的朝沈清笑笑。 杜明依皱了皱眉,感觉心里有些堵。 “呵呵,沈小姐也真是的,如今女扮男装的确实是多,可是哪家的大家闺秀们会穿那身衣裳来作践自己的?就是那些小门小户或勾栏里的女子,才会找些奇装异服来凸显自己……”杜夫人说着忽然捂上了嘴,向沈清不好意思的道着歉,脸上却全然没有愧疚的模样,“沈小姐千万别误会,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沈清暗自冷笑了一声,倒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姨母,沁儿还穿过呢……”陆沁儿脸色发青,有些尴尬的说道,语气里有些冷。 沈清弄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明明是想两面为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全然向着了自己? 也不顾会不会得罪杜明依。 不光是杜氏母女望着她有些不解,就连她旁边的赵夫人也蹙起了眉头。 赵夫人瞪了她一眼,冷脸问道沈清:“你到底想要什么?不知羞不知耻的跟着齐儿回来,还真以为是什么贞洁烈女不成?” 沈清望着赵夫人有些惊讶。 毕竟赵夫人出身世族,万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才是。 陆沁儿紧拽了一下赵夫人的衣袖,眉头皱的能夹死只苍蝇。 沈清笑了笑,说道:“伯母这话未免有些过了,您今晚心情有些不好,改日清尘再同您谈吧。”她强忍着怒气站了起来,转身欲走。 “好!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不要做梦嫁给齐儿,连做妾做通房你都不配!”赵夫人站起来大声喊着,“随随便便的跟着回来,还不知是从哪儿出来的,滚!马上给我滚!” 陆沁儿已经急得额头冒冷汗,却丝毫都插不上话。 沈清望着赵夫人彻底沉下了脸,紧攥拳头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郡主请留步!”陆沁儿急着往前走着,沈清却已经出了院子不见了踪影。 杜氏母女和赵夫人都有些愣怔。 陆沁儿弯腰扶住了门框,有些无奈的低下了头去; “沁儿,你刚才说什么……”杜夫人问道,急切想要证明是自己刚才听错了。 陆沁儿转过头去瞪着她,恨恨的道:“郡主,我说的是郡主!安宁郡主!” 杜夫人脚步有些不稳,一下子跌坐在了太师椅上。 赵夫人深吸了口气,感觉心跳的有些厉害,她佯装镇定的坐到了椅子上,顿觉腿已经软的厉害。 “你,你怎么知道的?”她有气无力的问道。 “我哥说的……”陆沁儿紧闭上了眼睛,希望安宁郡主是个不记仇的人才好,不然母亲刚才那样骂人家,辱骂皇亲国戚,可不要满门抄斩! 赵夫人又深吸了一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 杜夫人使劲儿咽了口唾沫,刚才她可是骂人家是勾栏里的人! 没事没事,后面姐姐比自己骂得更狠呢,她一定会忘了自己的…… “娘,娘派人追啊!”陆沁儿忽然反应了过来,大声喊着外面的婆子。 她转头不经意间又看到了暗拍胸口的杜夫人,一把火顿时点得熊熊。 “姨母,您给沁儿解释解释吧!为什么故意怂恿我母亲?为什么故意让我母亲说出那些肮脏的话来?又是为什么在听到沈小姐就是安宁郡主时,第一反应竟是懊悔?” 杜夫人心有些跳的厉害,这个绊脚子,千万别坏了今晚的大事才好…… 弦已经拉出,如果不做下去……后果她不敢想象…… 她这边一想反应就慢了半拍儿,杜明依连忙接了过去,微讪道:“母亲那会儿骂了郡主,定是懊悔的,沁儿怎么就着这个问题还问起来了?” 陆沁儿顿时觉得一阵可笑,要是没有哥哥的和盘托出,她定也会蒙在骨里被人一直当猴儿耍呢吧? 原来一直不相信大哥二哥的话,如今他们的话却都得到了验证。 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就像个笑话! “因为你蒙骗了我娘!”她大声喊道,让赵夫人一下子抬起了头来。 “哥哥喜欢的并不是林芳语,而是安宁郡主!这个事情姐姐一直都是知道的吧?但回来我娘问起时却说了林芳语,原因则是林家女大部分都是皇家媳妇,是想让我娘早早排除杂念,好让你一直都是候选人!”她恨恨的说道:“可你想没想过,我娘对你是多么的好,我们陆家对你们是多么的好!如果我们得罪了皇室,又有几条命……” “闭嘴!”赵夫人大声喊道,声音略微有些嘶哑。 杜夫人和杜明依也反应了过来,杜夫人连忙站了起来,脸色通红,“沁儿,你为什么这么说?姨母难道对你不好吗?还是你受了别人的挑唆?姨母一直都是真心真意的啊!” ------------ 第一百一十六章 计谋 亲们,前两天书被禁了,原因竟是里面有“man xingyao”这个词,朱朱已经把这个词换成了“仙迷”,请亲们了解一下~ 这是周六的,周日的十分钟后上传。 *** 杜明依却还坐在椅子上手脚有些发颤,紧紧地低着头。 赵夫人怒目瞪着陆沁儿,双手紧紧攥成拳,“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了!连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能说出来,今晚去祠堂对着陆家的列祖列宗的思过!” 陆沁儿无比惊讶的望着赵夫人,完全不可置信; 杜夫人转了转眼珠,着急的上去抓住了陆沁儿的手,苦口婆心道:“沁儿啊,你娘这是气糊涂了,你不要往心里去,快给你娘说两句好听的……” “不用你装好人!”陆沁儿一下子甩开了她的手。 “我看你是长大了反了天了!”赵夫人右手指着她眼睛有些发红,“你姨母对你多好,你竟然轻易的听信小人谗言来诬陷你姨母,读了那么多圣贤书,连这基本的好坏都分不出来吗?千万别最后成了白眼儿的狼!” 赵夫人口不择言,话没有经过脑子就脱口而出。 陆沁儿却一下子伤住了,白眼儿狼……她有那么笨不分曲直吗…… 姨母本来就是有阴谋的,她对父亲一直都没有死心,甚至至今都还在觊觎陆家的主母之位!这些要不是哥哥告诉她,她也不会相信! 但哥哥不会骗她! 赵夫人话出口后也有些后悔,但却不能让女儿就这么被小人给祸害下去。让她长长记性也好,随即叫进外面的婆子来,“莞晴,带二小姐去祠堂。” 她们喊得那么大声。这婆子也在外面听见了,暗自庆幸让其余丫鬟们都离得远些之余,走到陆沁儿面前劝慰道:“那祠堂可阴森的很,二小姐快说个软话……” “不让她长长记性她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快带她去!”赵夫人道。 陆沁儿甩开了婆子的胳膊,望着赵夫人说着气话,“我也不会说软话!你要再这么不听他言下去,迟早会后悔的!”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 赵夫人气得眼前发晕,一下子跌坐在了后面的太师椅上。 杜夫人忙快步走过去帮她抚着背,“沁儿还小,说话不经脑子,姐姐可别往心里去,别再气着了身子……” “你听她说得些什么?后悔?!定不知是听了哪个烂舌头的贱蹄子的话!”赵夫人捂住胸口。急促的呼吸着。 杜夫人叹了口气。“童言无忌。不过姐姐还是得查查,不然以后……” 赵夫人点了点头,紧接着叹了口气。“都已经十二岁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哪家的女孩子和她似的……”忽然又想起了陆沁儿的那番话,觉得有些对不住妹妹:“妹妹千万别当真,她也是听了人教唆,此时又是是非不分的年纪……” “姐姐别说了,妹妹还能不知道么!”杜夫人笑了笑,叫进丫鬟来服侍着赵夫人上了床,自己领着仍坐在椅子上愣神的女儿回了清芳园。 杜明依还有些后怕,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指尖都透着股冰意。 “娘,姨母万一信了怎么办啊……” “不会。”杜夫人果断的摇了摇头,“我对你姨母最为了解,她没有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事情轻易不会相信,尤其咱们又是她的娘家人,她更会深信不疑了。只要,只要今晚能成事,一切都值了……” “什么?; !您还要继续吗?这如今闹到了这个程度,安宁郡主更是不知去了哪里……”杜明依急急地拉住了杜夫人的手。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更可况,今晚府里正是乱得时候,这可是天赐良机!再说了,一切都安排好了,这时候再打退堂鼓,万一要是德昌发现了什么,这不但是功亏一篑,而且是万丈深渊!” 杜明依有些害怕的抱住了杜夫人的胳膊,指尖已经冰得厉害。 杜夫人见女儿这样,有些不忍心,温和下来拍了拍她冰凉的手,“没事,你今晚什么都不要想,安心的睡一觉,明天起来就是好日子!” 杜明依胡乱的点头,呐呐道:“我不要好日子,只要齐哥哥……” “以后,他肯定是你的!”杜夫人坚定果断的说道,眼里锋芒毕露,只要自己今晚得逞,姐姐必定会给自己一个说法,到时最低也能是个小妾……只要姐姐喝下了那无色无味毫无边际的仙迷,赵家肯定不会失去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女婿,到时自己便成为了最妥当的人选,顺理成章的当上陆家的主母! 计划了八年,成败在此一举。 “郡主,安宁郡主呢?”杜明依又道,眉头紧锁。 杜夫人呵呵笑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嘲讽,“这咱们就不用担心了,你姨母向来不是个轻易妥协的主儿,她也定不会因为那女人是郡主而软了下来。而且,明儿一早咱们可是弱者,咱们是怎么变成弱者的?自然是那尊贵的安宁郡主闹的府里鸡飞狗跳,乱了规矩而导致各院障乱,从而咱们才成了弱者的。她会把这一笔记在谁头上?自然是那个郡主!如果没有她,也就不会发生这一切!让她头疼的一切!所以娘才说,这是天赐良机!你和齐哥儿这是天赐良缘!”她想着笑了起来,啧啧摇了摇头,“哎呀,真是天注定了……这下子也不用付老头儿了……” 杜明依眨了眨眼,忽然笑了起来。 笑颜如花,像极了惊艳一现的昙花之姿。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沈清气急之下一个人从陆府跑了出来,忽然发现没带若初,又一想若初向来主意多反应快,也就放下了心来。 她和赵夫人以后是婆媳关系,此时闹的僵了面儿上过不去实是下下之策,她还不如暂且忍气吞声,也好让那赵夫人心悸一些,对自己以后起码面上也能过去了。 此时天色已经通黑,路上也已没有了行人,天上零零落落的挂着几个星星,一阵风吹过,各家门前的大红灯笼随风飘着,好像是要摆脱绳子的纠缠。 她低下头叹了口气,脚下踢着小石子一蹦一跳的往前走着,因身体的颤动导致头上的发髻有些松散,甚至落下了一缕来,她放弃了脚下的小石子,停下步来将头发解开随便又扎了一下,又有些烦躁的将手里的黄杨木簪扔在了地上,头发散落在肩头。 越想越生气,连着白天的事情,让她感觉心里像是有股浊气满满登登的塞满了整个心口窝儿,让她闷得喘不过起来。 “我说看着娇气,原来是姑娘啊; !”不知什么时候从她背后冒出了四五个人,个个流里流气,人高马大,一看就是地痞流/氓之类。 她环目四顾了一下,刚才只顾着踢石子此时已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边上倒是有人家,不过天色已晚家家门户紧闭,这附近看布局装饰又像是平民区,门口自然也没有门人。 路上冷清的很,伴随着阵阵夜风,让人的感觉更冷了。 “姑娘,怎么大半夜的自己在外面?看刚才你生气的样子,是谁惹着你了吧?”为首的一个络腮胡男人伸手指了指她脚下,“簪子一看就不是便宜物儿,可别再丢了!” 他旁边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在这冷清安静的夜里格外的刺耳。 沈清笑了笑,凌乱的头发随着夜风飞扬衬得她有种惊人的美,让对面的人不由看直了眼。 正好她心里烦躁的很,需要发泄发泄! 对面混混里面有个人咽了咽口水,朝着前面刚才说话的男人道:“大哥,上吧!” 前面为首的络腮胡男人瞪了他一眼,面向沈清眼里有种贪婪,“姑娘,这夜里怪冷的,不如去舍下坐坐?” 沈清没心情和他们废话,冷硬的答道:“不必了!” “嘿,大哥她敬酒不吃吃罚酒!”里面又有一人道。 “闭嘴!”络腮胡男人喝道,朝向沈清也没了刚才的和颜悦色,“姑娘今儿跟我们走也得走,不想走也得走!” “我如果不走呢?”她的声音里像是承载了千斤重的寒冰。 “不想走啊?”络腮胡男人看了周围的弟兄们一眼,阴森的笑了起来,“那就别怪哥哥不客气了!” 沈清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 “小娘们儿贱皮子!兄弟们,上!”他大声喊道,朝后面挥了挥手。 后面的男人有些急不可耐的冲了上来,还没等反应过来的沈清已经出手撂倒了一个。 听见那个男人在地上哎呦直嚎,其余的混混们有些心惊,脚步和无处可寻的招式不由都犹豫了起来。 沈清趁着这一犹豫,三两下又撂倒了两个,招招狠辣,但没有触及生命。 她正打得过瘾呢,顿觉心里也好受了不少,但剩下的一个混混和刚才那络腮胡男人却不要命的朝后面跑去。 她快速的追了上去,将落后的小混混一脚踢倒,听见咯嘣一声儿,小混混一下子倒了下去。 络腮胡男人听见后面的声音吓得屁滚尿流,边跑着边向沈清求饶,“姑奶奶,饶命啊!” 沈清正在气头上,要按平日遇上这事儿她绝对不会这么狠,顶多是让他们吃些小亏,但事情发生在了今天,她必须要让他们吃个教训!免得以后再祸害他人! ------------ 第一百一十七章 ** 这是周日的,亲们不要忽略周六那篇哦~ *** 她想着就赶了上去,一把拽住络腮胡男人的双臂,稍一用力就让它脱了臼,再按住他的腰部,抬腿一顶,使劲儿将他摔在了地上。 络腮胡男人感觉腰都不敢动了,拼命的哀嚎着。 沈清冷哼了一声,甩袍大步走去。 她刚过了一个胡同,陆绍齐便循着声音找了过来,看着满地哀嚎的男人,头也没低的径直穿过去喊着沈清。 沈清闻言脚步一顿,渐渐慢了下来,一想干脆回过步子,朝刚才的地方走去。 她刚走到胡同口,陆绍齐也迎了上来,见到她微微一笑,用力一把将她揽到了怀里。 “对不起……”他轻声呢喃,让沈清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她装作不在意的抽了抽鼻子,“与你有什么相干……” 陆绍齐过了片刻拉起了她的手,带她穿过大街小巷最后到了一条小河边。 两人坐在河边的石墩上,陆绍齐这才说起刚才的事,“怎么与我不相干,要是我早早向母亲说了你的身份,你也不用受这委屈,沁儿都和我说了……”他怜惜的握住了她的手,心里懊悔不已; 如果今晚没找到她,他又该怎么办…… 沈清低了低头,这件事,说不怨是假的。 但她更怨的,却是自己。 如果不跟着回来或是提前表明身份,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陆绍齐感觉心像是被揉了一下,实在是疼得紧。 他将她的头揽在了自己怀里。语气轻轻像是飘渺的烟雾,“你放心,你担心的那些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 沈清疑惑的抬起头来,却又好像明白了什么。 陆绍齐转而握住了她的手。认真的望着她的双眼,笑容间有些苦涩,“德昌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如果有后悔药。他宁愿冒着欺君之罪也不会抬进那些小妾来。他说,如果没有那些妾室,我娘就不会在没有他的时候以泪洗面,就不会每日强装坚强……” 沈清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好像这样就能传输他一些力量。 陆绍齐抿了抿唇,“可如果没有她们的话,或许我到现在也只是一个只会贪玩享乐的纨绔子弟……在我三岁那年,圣上赏了两个胡姬给父亲,便是柳姨娘和吉姨娘。那时我已经稍稍懂得些事情。父亲和母亲每日的打架。母亲和父亲吵完后,父亲负气离去,母亲就躲在被窝里哭泣。最后都哭得看不见东西。就在这时,柳姨娘怀孕了。便是后来的绍容,我恰在这时中了天花……后来我活下来了,母亲却对柳姨娘像仇人般,柳姨娘难产而死,母亲日夜梦魇……那时还小,不知道是为什么,直到我七岁那年,一心打拼官途的父亲抬进了上司的庶女梁姨娘,我在不久后又因失足跌落了池塘……才渐渐的明白为什么小小的我会有那么多磕绊……”他说着痛苦的攥紧了拳头,这些曾经的记忆触碰到了他最为疼痛软弱的地方。 单纯天真世事不懂的小孩子,是怎么从这些事情中走过来的呢? 陆绍齐摇了摇头,“所以,我绝对不能让我的孩子经历这些痛苦。” “你会是一个好父亲。”沈清微笑的望着他,语气温柔清透。 陆绍齐目光激动的望向了她,忽然心里有些愧疚,他又将沈清揽到了怀里,低声道:“都过去了。” “嗯。”沈清张开双臂搂住了他的腰身。 他忽然感觉身上像是一条火龙窜了上来,直让人浑身热的紧。 沈清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怎么了?” 他佯装无事的摇头,将下巴顶在了沈清的额头上,努力用别的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当年是姨母先看上了父亲,但是父亲却对母亲一见钟情……姨母先前对父亲示意了很多次,父亲都不予理会,她的心里就满满酝酿了个毒计,便是先成为父亲的妾室,再将母亲害死……” 沈清惊讶的望向了他,一时忽略了他声音中的沙哑。 “表妹也只是她的一个棋子罢了,无非就是给母亲一个障眼法,能当上的陆府的少主母自然好,当不上也无所谓……只要她以后成了主母就行,母亲却一心一意的以为这个同母妹妹是永远和自己同心的,也是真心真意的对待她……”陆绍齐深吸了一口气,“父亲说,姨夫就是这个恶毒女人害死的; 。” 害死结发丈夫,利用亲生女儿,只是为了得到那个相爱的人吗? 或许说,她争得只是一口气? “所以,你才会对她不敬……” “她不配受人尊敬,有时,那些虚伪客套反而是累赘……”陆绍齐声音沙哑极了,口中吐出的气也越来越热。 沈清忽然感觉到了,她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鹤……”她轻轻喊着,将自己的手从他腰间收了回来。 “不要。”陆绍齐又紧紧地抱住了她,“不要动,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她明显的感觉到了他腿间那个坚硬,不觉有些坐立难安,连动也不敢动。 陆绍齐感觉心里就像是有一把火,一把极为美妙的火,如游龙般流窜于全身,把全身也点燃了起来,口渴得要命,却又极为享受这种感觉,面前的人儿像是他的甘泉般让他情不自禁,他情不自禁的将唇附于她的唇上,允吸着这从未感受到过的甘甜美妙,手不老实的在她身上游走着,像是一把把小火也让她的身上燎了原。 沈清此时恨得要死,男人的话什么时候能信过! “云鹤……”她的语气有些绵软,手虚弱的如同螳臂当车般阻挡着他手的游走。 不行,不能这样,不能这样的! 陆绍齐却全然陷在了里面。 她越来越无奈,越来越害怕,眼泪不由滑下来流到了嘴里。 咸咸涩涩的。 陆绍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的衣服已经被扯了半半儿,一阵冷风吹来,让他的脑子更加清醒。 他连忙把她的衣服拉了上去,转过去头不看。 “对不起蓁蓁,我,我也不知道……” 沈清摇了摇头,转过身将衣服整理好,囔着鼻子说道:“回去吧。” 陆绍齐歉意的望着她,看到她真没有怪罪之后,心里这才像是千斤秤砣一下子不见了般轻松起来。 两人一起到了陆府,刚进外院福全就迎了上来,贴在陆绍齐耳边说着什么。 陆绍齐听完挑了挑眉,拉着沈清的手就往书房走。 “好戏来了。” 沈清疑惑的望了他一眼,忽然联想起他那会儿说的话,心里有些砰砰跳; 刚走到书房附近,就听见里面的哭声。 两人连忙走了进去。 打眼一看,杜夫人正衣衫不整的靠在书房内屋的床边上,而陆谦则和赵夫人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陆沁儿正被个婆子揽在怀里。 杜明依在地上边磕头边哭着,说的什么沈清一句也没有听清。 陆谦旁边的赵夫人满面不可置信,眼神里一片黯淡,像是没了生机。 几人听着杜明依哑了嗓子的哭喊声,一时心里都有些百感交集,若初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沈清身后,扶着她的胳膊。 赵夫人忽然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到杜夫人身边笑了起来。 “霞儿,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杜夫人一片死灰的倚在床边上,依旧愣愣的看着前方。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赵夫人忽然蹲在一旁呜呜的哭了起来,陆谦痛苦的别过了头去。 赵夫人像发疯一样的扑过去摇晃着杜夫人的身体,眼里的泪水哗哗的向下流着,“我对你难道不够好吗?我是那么全心全意的信任你啊!你却这么对我!你却这么对我!” 杜夫人像是被赵夫人给摇晃醒了般,眼神锋利的望着她,像极了嗜血的野兽。 “你对我好吗?对我好又有什么用!你抢了我的丈夫!抢了我的身份!我不用你施舍般的对我好!这会让我觉得可悲!哈哈,可悲!我计划了八年,今天竟然功亏一篑,但!我无怨,无悔!赵书颖,你才是可悲!你才是可悲!” 她的声音极力的嘶哑着,拼尽了全力,试图争回那仅存的一丝颜面。 “我们可是亲生姐妹啊!”赵夫人失声痛哭着,不住的锤着床板。 陆谦深吸了口气,过来向着他们说道:“都先出去吧,都先出去吧。” 沈清微微点了点头,拉着陆绍齐的胳膊走了出去。 “下毒,那是仙迷!”里面传来赵夫人撕心裂肺的声音,沈清紧紧抱住了陆绍齐的胳膊,陆绍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沈清抬头一看,他面色复杂的很,眉头紧锁眼里有些颤动。 她拍了拍他的手,向他微微一笑。 他忽然紧紧抱住了她。 过了片刻沈清才问若初:“是怎么回事?” 若初看了看边上,低声说道:“我当时正好在赵夫人的院子里,好像是赵夫人每天晚上都要喝一碗安神粥,但今晚的安神粥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便用银针试了试,结果是剧/毒,慢性剧/毒。” ------------ 第一百一十八章 谈话 沈清挑了挑眉。 “赵夫人非常生气,让下人去查,还没等查完的,陆老爷派人来找赵夫人,赵夫人就过去了。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前面一阵喧哗,奴婢就跟着府里的人进了外院,来了这里,然后就是杜夫人的那副场景,听人说好像是杜夫人要爬陆老爷的床,结果陆老爷早有准备,亲眼让赵夫人看到了这一幕,赵夫人一下子就愣住了,紧接着后院又传来消息,说是那毒药千扯万扯竟是杜夫人的贴身丫鬟……” 若初低声说着,转眼望了不远处的陆绍齐一眼。 沈清拍了拍她的胳膊,唤过福全来,交代了声“带若初下去休息”,自己过去了陆绍齐那里。 陆绍齐拉着她的胳膊坐到了自己旁边。 “当初在槐树村的时候,我娘被余家大儿子看上了,当初为了生计,差点儿就嫁给余家。”她呵呵笑了笑,抬头给他揽了揽额前落下来的发丝,“但最后余奶奶想把我卖掉,让我娘就范,我们 就此离开了那里。然后就来到了秀水县城,其实那个秘方并不是神仙爷爷给我的,而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一个我最亲最亲的人……我们来到县城的日子并不是想象中的一帆风顺,也不是想象中的和乐甜美,而是又踏入了另外一个社会,有时候独一份就是最大的错误,我们面临着诬陷陷害,争夺施计,每走一步都要好好寻思安排……生活永远会给你惊喜,他在给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必然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陆绍齐笑着望着她清澈的眼眸。微微点了点头。 姨母的错误便是爱上了父亲,由爱生恨,由爱生痴,最后便是着魔的一发不可收拾。 蓁蓁是怕自己陷进牛角尖里吧。 他想着感慨的摸了摸她的头。 “讨厌。我又不是小孩子!”沈清笑着打下了他的手。 两人对视而笑,还没等在说些什么的,一个陌生的丫鬟远远地走了过来; “我娘的贴身丫鬟翠芝。” 沈清暗暗点了点头。 丫鬟走过来深深的施了个礼,面容恭敬中带着些许畏惧。“郡主,我们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沈清挑了挑眉,转头望着陆绍齐。 “我娘可说是什么事情?”他问。 丫鬟摇了摇头。 沈清微垂眼睑想了片刻,向她笑着抬了抬手,“前面带路。” 陆绍齐拽住她的胳膊,向她摇了摇头。 她微微一笑,跟在丫鬟的身后去了主院。 主院的婆子们个个风声鹤唳,院子里更是安静的很,这种感觉使她走进花厅后感觉更甚。 “郡主。麻烦请随老奴来吧。”不知什么时候从她身侧走进来一个婆子。 这个婆子她认识。是赵夫人的贴身妈妈。 怎么忽然感觉有些阴森森的。 她随那个婆子左拐右拐进了间暖阁。赵夫人正倚在临窗大炕上拿着件绣品绣着,见她进来微笑的抬起了头,朝着她招手。 沈清微蹙了蹙眉头。不过又马上伸展开来。 到底是二品诰命夫人,在外人面前自然是礼仪得当的。 “郡主。妾身这头还有些发晕,请恕妾身不便下地施礼了。”赵夫人放下手中绣绷,微微笑道。 沈清冷笑,这是不拿自己这豆包当干粮呢,还是想提前给自己个下马威呢? 她笑着迎了上去,俯身给赵夫人施了个礼,“安宁是小辈,自然是安宁给夫人施礼。” 赵夫人依旧笑笑,眼里却多了丝不屑。 “皇伯常跟我们说,皇家是天下至尊,万人皆要仰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更要比别人知礼守礼,尤其是女孩子,更要做天下女子的榜样。” 赵夫人变了变脸,伸手给婆子,让婆子扶着下了炕,就要给沈清施礼。 “夫人这是做什么!”沈清受宠若惊的扶住了赵夫人,掩嘴笑道:“祖母常跟安宁说,您最是那通情达理之人,云鹤在您的教育下,才会如此出色。” 一提到陆绍齐赵夫人眼里就涌现了丝骄傲,但看到沈清时,表情又恢复了刚才的疏离。 她拉着沈清的手坐到了炕沿上,说道:“前些日子失礼了,还望郡主莫在意。” “应该是安宁道歉才是,因为一时的玩乐便忽略许多……实是安宁不懂事了。” 赵夫人看着沈清稚嫩的脸庞,心里有些惊讶; 如果没记错,安宁郡主就比自家女儿大一岁吧。 “呵呵……齐儿自小便与承靖交好,也怪不得你能和齐儿交得这么好。”赵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话中意有所指。 这是要不承认么。 沈清垂了垂眼睑,抬头眼中一片清明,“夫人问过云鹤了么?” “什么?” “这件事,具体的整件事。” 赵夫人像是没有预想到沈清会这么直接,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让丫鬟上茶。 “我以前听说过您,第一次听到您的时候是七岁吧,那时候刚刚和云鹤认识,还在秀水县,我娘、就是武进伯夫人,识破了云鹤的身份,和我说起过您。” 她说着看了看赵夫人,赵夫人微微别过了头,脸色不甚好看。 “她说您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之一了,儿女双全,夫妻恩爱,回想起自己的一生,未免心生感慨。我却觉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直到云鹤和我起他的童年。” 赵夫人回过了头来,认真的看了她半晌,转头看向边上的婆子,“先出去吧。” 待婆子丫鬟出去,她才又重新回过了头来,“你说。” 这就是母亲吧,无论何时都为着儿子着想。 “云鹤说,他三岁之前有个善良温柔非常爱他的母亲,他告诉我,那时他的母亲非常心软,心软到了把寺庙中的女孩儿抱回了家,这个女孩儿就是他姐姐。但他三岁之后,他的母亲就像变了个人,具体的他没多和我说,但他说了一句话让我印象非常深刻,他说,时间不光是良药,还是一把刀,但他相信,他母亲选择的是良药……” 赵夫人转身点了点眼角,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还和我说过伯父说的一句话,”赵夫人闻言转过了头,眼眶红红的。 “伯父说,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那他当年宁愿冒着欺君之罪也不会抬进那些小妾来。”沈清笑着从袖筒里掏出个叠着的红色锦帕放到了赵夫人手里,起身从炕上下来,唤进来外面的婆子。 赵夫人望着手里红色的锦帕,泪水冷不丁的就落在了上面。 “伯母,安宁先走了,咱们来日再见,如果您不同意的话,就给安宁去封信,安宁定不会一意孤行。”她咧嘴笑了笑,“云鹤是您的,自然是您说了算。” 赵夫人抬头愣愣的望着她,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沈清施了个礼,转身走了出去。 赵夫人指尖有些颤抖的打开了面前的红色锦帕,里面赫然是一枚戒指。 她盯着戒指看了半晌,又举起了自己右手,花纹完全不一样; 这枚戒指做工显然比自己手上的要精致,材料也更为昂贵,她举起来对这外面冉冉升起的晨光一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几个字像蚂蚁般雕刻在里面。 她想了片刻,刚要唤进婆子来,却发现婆子就在自己跟前,一问,才知道是沈清临走时叫进来的。 她心里不由一软。 “齐儿呢?” “应该在外院。”婆子说道。 赵夫人一听,连忙下炕穿上鞋,扶着婆子的手去了外院陆绍齐的院子。 小厮却说少爷去送郡主去了。 待他等到陆绍齐回来,太阳已经升上了高空,刺得有些耀眼。 她一把就将陆绍齐拉到了院子里,拿出帕中的戒指问他,“你认识吗?” 陆绍齐刚一看见瞳孔就缩了起来,伸手拿过来问着赵夫人,“怎么会在你那里?” “安宁郡主给我的,这是什么?” 陆绍齐闻言眉头马上皱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回走。 赵夫人连忙拉住了他,“这到底是什么?” “我向她求婚的定情信物。”陆绍齐冷冷的说了句,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赵夫人望着空空的帕子,张了张嘴没发出声来。 “安宁郡主这是要让您做主的意思吗?”她旁边的婆子惊讶道。 她没说话,沉思片刻叹了口气,转头问着另一件事,“她怎么样了?” “正备马车呢,您放心好了,一定给安全送回去。” 杜夫人和杜明依赵夫人对她们毕竟是有感情的,就算被伤害了也狠不下心去,千想万想便使人将她们送回杜家去,一辈子不见着也就这样了。 人在做,天在看。 她也不能真不做什么,便让跟送回去的仆役对杜家的人一五一十的说,这结果是她自己讨得,她要自己来承担后果。 只是觉得,世事无绝对,颇有些感慨罢了。 自己的亲妹妹和亲外甥自己真心对待,甚至还在渐渐把家务交给依儿打理,最后获得的却是恩将仇报,而一直阻拦的齐儿心上人,安宁郡主,却在自己伤心脆弱的时候,间接的安慰自己,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世事造化,世事造化啊。 ------------ 第二百一十九章 回京 陆绍齐并没有追上沈清,因为沈清已经快马上了官道,早已绝尘而去。 他回去将戒指交给赵夫人,自己一人进了书房。 在里面整整待了三天才出来,吩咐福全收拾包袱进京。 但他还没去向父母告别的,陆谦已经找到了他,告诉了他一个他绝对想不到的消息。 “圣上密旨让我回京,任兵部尚书兼太子太保。这两天就应该能传出来了。” 一品大员? 此时横桓在陆绍齐脑海中的并不是这个问题,而是――太子太保。 没有太子,哪来的太子太保? 陆谦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清清楚楚的明白他心里想的什么,因此也没用他问,自己便说了出来:“至今仍没有消息,但我估计,八成是七皇子。” 老七?! 陆绍齐心里不激动是假的,他们密谋了这些年,如果能这样不损耗一丝兵力取胜是最好不过了! 陆谦只想着他们是兄弟,怕是他是因为这个而激动的,并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 “还有,你回京后正式入职吏部,任正六品主事。” 陆绍齐惊讶的望向了父亲,心里忽然有些了然。 吏部尚书袁庆礼是八皇子的人,同姚于华向来是一丘之貉,如果以后七皇子要清算的话,便会慢慢架空袁庆礼,而作为这个空子,自己升职不但会快,而且会为以后奠定基石。 最重要的,这是吏部。官员升迁清楚明了的吏部。 想到吏部他忽然想到了兵部,父亲刚才说他回京任兵部尚书,那原来的兵部尚书刘燕铭呢? “爹,刘尚书呢?” 陆谦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一听这个长叹了口气,“宗人府宗人令廖宇暴毙身亡,刘燕铭得圣上宠爱升任宗人府宗人令。” 宗人府宗人令是正一品。 刘燕铭是南昌刘家的子弟,在京中清廉之名甚高。做事循规蹈矩,从不徇私枉法,他代理下的兵部干干净净,为人很是正直,这个既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因此为有些人不喜。 陆绍齐皱眉想了片刻,忽然抬起了头来。 就是说,怎么可能放着无缘无故的左宗正右宗正不升,反而升个从未办案经验的兵部尚书?虽说他清正廉洁。可…… “这是圣上安排的?” 陆谦有些欣赏的望向了他。拍了拍他的胳膊。“所以我才说,圣上属意七皇子。” 刘燕铭因为太正直,所以官道所学问就有些迷糊。他不分帮派,也不亲近皇帝。更没有结交特别好的朝廷中人,但他却为百姓所赞颂,如果肆意将他拉下马的话,就算是圣上也要好好考虑他平日里的赞誉所影响到的大部分民众。但如果不将他拉下马的话,他白占着个兵部尚书的位置,与圣上无用,更做了挡路石,万一再被有心人给利用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但如果把他升迁,民众们只会为他高兴,还会赞颂圣上知人善任,根本就不会明白他是被从要职上拉了下来。 宗人府宗人令,只要他办错一件事情,圣上就有理由将他下调,下调到一个清职,但现在,却不是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 而父亲说的那句话,是因为他是站在七皇子那边的。 而父亲一直是忠于圣上,别的皇子夺嫡之类的似乎与他无关,起码表面是这样的。所以圣上才会信任一个只忠心于自己的人。 陆绍齐沉吟了片刻,望着陆谦紧锁的眉头,说道:“那三皇子会罢休吗?” 陆谦冷哼了一声,“还三皇子,六皇子八皇子之类的就会罢休吗?所以说,咱们有一场仗要打。” 如果听从圣命入了兵部,那他们就实打实的入了七皇子的营帐。 陆绍齐忽然笑道:“想不到圣上最在意的还是淑妃娘娘; 。” 陆谦闻言一怔,又重重的叹了口气,苦笑一声:“我只希望以后七皇子最看重的是咱们沁儿……” “沁儿?!” “沁儿非走这步棋不可,我也不忍心,也想让她找个好人家啊……”陆谦有些疲惫的扶住了椅把,刚才的睿智尽失,此时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陆绍齐摆了摆手,“可是老七已经和永乐侯府订了亲,妻子还是孩儿的好友,蓁蓁最好的朋友……” “和江山社稷比起来,儿女情长又算得了什么?!”陆谦呵斥道,看到陆绍齐紧锁的眉头语气又柔和下来,“前朝和后宫是密切相连的,永远都不会分开,就像你已逝去姑母。如果沁儿不入东宫做侧,那以后会生出多少弊端来!林府为什么将姑侄都送进去共侍一夫?” 陆绍齐紧抿着唇,心里非常认同父亲的说法,可一想到刚才那个问题,就感觉有些别扭。 自己只有这一个妹妹,自然想让她一辈子幸福,可现在却让她去给人做小,而且压在她头上的是嫂子的蜜友,丈夫是哥哥的好友,她又该怎么自处? 敲门声响,陆谦喊了声进,赵夫人便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 “一猜你们父子就在一块儿!”她笑呵呵的道,将手上的托盘放在了圆桌上,招他俩过来,“新炖的鲜汤,过来尝尝。” 陆绍齐一看这节奏就是母亲有事要商量父亲,他十分自觉的走了出去,赵夫人一看儿子走远了,这才过去关上门走到了正喝的欢的陆谦面前。 “老爷……” 陆谦抬头看了她一眼,“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 赵夫人嘿嘿笑了笑,凑到了陆谦面前,“我送妹妹回真定了……” “不是三天前就送出去了么?再有些日子就回来了。”陆谦不在意的说道。 “讨厌!”赵夫人捣了他一拳,只惹得陆谦哈哈直笑,“谁让你和我绕弯儿的!” 赵夫人啐了他一眼,这才开始说正事儿,“我觉得安宁郡主当真不错,这两天想让婆子去趟京先询问询问宁老王妃,你看行不?” “你不是向来都先斩后奏的嘛?” “去你的!”赵夫人娇嗔的望着他,眉眼间有些愧疚,“我这是和你商量的呢!” “哎呦,您这可十四五年都没和我商量……”他说着忽然停下了嘴,回答起刚才的话题,“那孩子确实不错,重要的是齐儿喜欢。” 赵夫人抬手握住了他的手,低下头去又抬起头来,眼里含着些许泪光。 “这十几年,是我错怪你了,平日里也蛮不讲理,谢谢夫君理解啦!在你心里,是不是我早就不是你当初见到的那个我了?谢谢夫君一直包容啦; !”她说着用绣帕遮了遮眼角,呵呵笑了起来。 陆谦有些奇怪的望着她,笑道:“你不是你还是黑山老妖吗?嗯,平日里确实蛮不讲理的很……” “你!”赵夫人瞪了他一眼,又哈哈笑起来。 陆谦抬手帮她揽了揽发丝,又将她揽到了怀里,“你吃醋,说明你爱我,你到现在还吃醋,说明你没有放弃爱我,你没有打折的爱我。当你爱我的同时,还顾着那帮女人,说明你无私的爱我,一心一意让我为事业去打拼,就好像是婚姻里的杜拉拉……” “杜拉拉是谁?” 陆谦敲了敲她的额头,“前朝的人行吗?” “行。” ※※※※※ 沈清回京后等了十几天也没有等到赵夫人的来信,惹得林芳语一阵滥骂,“……你行不行了?把主动权放到别人手上?你脑子被驴踢了把?!” “多亏淑妃娘娘去了啊……”沈清暗自嘀咕着,不经意的摸着下巴。 “你说什么?!” “没有啊。”沈清嘿嘿笑了笑,站起身来将她拉到了床上,“林七小姐,您还有不到三个月就结婚了啊,舅母还敢放你出来咬人?” “你才属狗!”林芳语呲牙瞪着她,又无奈的摊了摊手,“就剩两个多月的自由了,我可不得好好享受享受。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却是女人的地下室,后半辈子不用见天日了啊!” “有空气就行,起码憋不死。” 林芳语鄙视的望着她,又说起刚才那个问题,“要是赵夫人一天不给你回信,你就天天干坐在这里傻等着?” 沈清给她反鄙视了回去,“你这几天不会天天在家里绣花吧?没听说陆谦要回京了嘛。” “回京?” “前些日子宗人府宗人令廖宇暴毙身亡,兵部尚书刘燕铭连升两职,任宗人府宗人令。所以,兵部尚书的位子就空缺了,陆谦原任过兵部侍郎,之前还一直都是兵部侍郎衔,依圣上的话说就是呢:忠恳勤勉,兢兢业业,做事稳当,不贪禄荣等等,于是,平调正二品。” 林芳语的嘴角有些抽搐,“夸了这么多,还是平调?” 沈清点点头,问道她:“下个月就是八皇子的婚宴,你还去吗?” “当然要去!”林芳语坚定的道,“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不去?” 沈清抚了抚额头,得,是她嘴贱。 “反正遵堂都知道了,我不去倒显得我心虚。”她叹了口气,忽然说道:“你认识礼部尚书张家的五女儿么?” “应该见过,怎么了?”沈清疑惑的问道。 ------------ 第二百二十章 立储 林芳语表情有些萧索,呐呐道:“同我一起进门。” “什么?!”沈清一下子张大了嘴。 “我知道的,他以后不会是简简单单的王爷,他要平衡前朝,要巩固势力……”林芳语笑了笑,脆弱极了。 沈清呐呐了半晌才开口道:“那你呢?” “我?”林芳语抽抽鼻子摇了摇头,“我爱他,所以更不能让他为难。” 沈清闻言有些恼火,语气间就夹杂着一股火气,“那他呢?” “你要吃了他不成!”林芳语嗔了她一眼,展开臂膀一把搂住了她。 “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沈清掰开了她的手臂,一字一句的说道:“不用你现在装大方,以后要是找我哭我可不伺候!” 林芳语嘿嘿笑的望着她,又重新搂住了她,将头靠在她的肩膀头上,像是梦呓:“我还是想回家……” “回去吗?” “嗯。” 沈清忽然想到了那个雨夜,转头问着她,“前段时间你有没有遇到过前世的你?” “什么时候?!”林芳语一下子坐正了身子,眼里含着激动含着不可置信又含着些许的害怕,“你见过吗?” 沈清点了点头,回忆道:“我那个时候在义兴镇的一个客栈里,晚上雨下得很大,时间嘛……”沈清沉吟着,想到什么般忽的抬起了头来,“对,肯定是这样……对,就是那天!圣上病重的那晚!” “圣上病重的那晚……”林芳语沉吟着。冷不丁抬起头来眼睛发亮的望着沈清,“也就是说,天子是和星宿息息相关的,如果星宿再次到达那个特定的轨迹。又恰值雨夜,那么……”她说着忽然有些激动,紧紧握住了沈清的手。 沈清拍了拍她的手,“或许; 。圣上驾崩会是个好时机,你不妨先去问问钦天监。” 林芳语闻言一怔,忽然又沉默下来。 “这边已经有了我爱的人,也只是想想罢了……”她说着摇了摇头,转过头来问着沈清,“你当初怎么没走?” “以前做过一个梦,梦里爸妈都忘记我了,他们好像从来都没有过我这个女儿,我的踪迹……在那个世界已经全部消失了。我回去也就没有了意义。况且。你和云鹤都在这里,我不能走。” 林芳语瞪着她怒吼:“你知不知道你失去的是什么?这辈子有可能不会遇到第二次!” “那你呢?” 林芳语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嘴上却沉默了下来。 过了片刻。两人都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的。” “嗯,好好的。” “他们急于成长,然后又哀叹失去的童年;他们以健康换取金钱,不久后又想用金钱恢复健康。他们对未来焦虑不已,却又无视现在的幸福。因此,他们既不活在当下,也不活在未来。他们活着仿佛从来不会死亡;临死前,又仿佛他们从未活过。”沈清回忆着脑中的这段话,心里颇有些感慨。 林芳语疑惑的望着她,“你什么时候这么文艺青年了?” “这是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个梦里的人和我说的。”沈清笑了笑,又叹了口气,“现在想来,当真是有趣的很。” 林芳语摇了摇头,刚要说什么,若初急急地走了进来,“小姐,林小姐,老祖宗差绿儿姐姐来让您过去一趟。” 沈清和林芳语对视了一眼,齐齐走了出去。 绿儿正有些焦急的厅堂的里等着,见着两人出来忙施了一礼,“两位主子,老祖宗有情,请速速随奴婢去吧。” 沈清边急速的赶着便问着绿儿,“祖母可说了是什么事情?” 绿儿摇了摇头,过了片刻又低声道:“今儿朝堂散得格外晚,王爷主子更是没去礼部直接回了府……”绿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留着半截话音。 沈清骤然皱起了眉头,回望林芳语一眼,她也颇为不解的样子。 两人刚进了德寿堂的院子,先迎上来的并不是扬嬷嬷,而是林老夫人身边的荀妈妈。 她笑着给沈清施了一礼,面向了林芳语,“老夫人让老奴来请您回去呢。” 什么事情,竟让姥姥身边的贴身妈妈来请? 她忽然感觉,事情有些严峻。 林芳语进去和老王妃辞行后便随着荀妈妈回去了。 她一走,老王妃就让丫鬟婆子都退了下去,只留扬嬷嬷一人在屋里伺候; 朱觐均不停的在屋里踱步,神色间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嬉笑模样。 沈清疑惑的望向了老王妃,老王妃望着她严峻的说道:“圣上早朝下了旨,准备五月二十五开坛立储。” 立储?! 怎么会这么突然,先前不是还让纯贵妃怀了孕,准备以后让纯贵妃的孩子做太子么? “是几皇子?”她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 毕竟,刚才芳语还和她说过纯贵妃的妹妹要与七皇子做妾。 不会?! 果然,当老王妃说出“七皇子”那三个字时她感觉自己好像要失鸣了。 怪不得,姥姥那么急,要把芳语叫回去。 “二十五开坛?那,不就剩下十几天了?”怎么会这么突然?等等……“是不是圣上的身子……” 朱觐均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是痨病,病入膏肓了。”老王妃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沈清张了张嘴巴,没说出话来。 “蓁蓁,我现在就是担心你……”老王妃一个接一个的叹气,“本以为可以今年定亲,这么一拖不知又要生出什么变数……” 沈清握着老王妃的手摇了摇头,“我的事不重要。”她说着面向了朱觐均,“哥,你准备怎么办?” 立七皇子为太子,三皇子八皇子之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那这余下的十几天就会生出很多变数来,而除了七皇子外最险的便是朱觐均。 因为大家众所周知朱觐均是七皇子的人,而朱觐均现在恰巧在礼部,他的顶头上司又正好是汪厷,汪厷是三皇子的人无疑,如果三皇子选择朱觐均这边的突入口下手的话,那他就会很危险。 朱觐均摇了摇头,他的上司是汪厷,最上头的却是张之林。 纯贵妃当真是善罢甘休么? “祖母,”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唤老王妃,“前朝的事情你们一律不要插手,我自有办法。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陆伯母通个底,必要的时候让圣上赐婚,只要圣旨订了亲,那什么幺蛾子都会灰飞烟灭!” 沈清望着陆绍齐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朝老王妃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现在正是紧急关头,万一圣上再恼羞成怒,那我们就会得不偿失。” “这是宁王府,我是宁王!”朱觐均狠狠的瞪着她,望着老王妃道:“您不用听她的。” 沈清闻言就皱起了眉头“那你……” “你们俩都给我闭嘴; !”老王妃大声喊道,“老身这么大年纪了还用你们给我分派任务,我心中有数,你们谁也不许添乱。永哥儿,你顾好前朝,蓁蓁,你……这几天不要频繁的回林府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听见祖母这么说,沈清只好点了点头。 “对了,”老王妃忽然说道:“前些的日子的科举应该出来眉目了吧?” “科举?”沈清疑惑的问道。 朱觐均瞪了她一眼,“你不会连科举都不知道吧?” 她摇了摇头。 朱觐均连抽抽了几下嘴,直接略过她看着老王妃道:“出来了,新科状元姓吕名闻书,榜眼姓孙名如归,探花名叫柳昊,是珉王妃的堂弟。云鹤在此次中成绩不错,位列第八名,也是个进士了。是吧,进士娘子?”他说着转过了头来,戏谑的望着沈清。 沈清瞪了他一眼。 “岩哥儿不是也要考么,他考了个什么?” “呵呵,”朱觐均咳了咳,“要是叫他考武科,他绝对能考个武状元回来,但是文科嘛,咱就不要提了!” 老王妃会意的笑了笑,沈清却忽然想起来他到现在还没回来,是不是已经去了大理。 “蓁蓁?”老王妃看她有些不对劲。 “啊?” “在想什么呢?对了,岩哥儿不是比齐哥儿早去的嘛,你们没碰着?”老王妃疑惑的问道。 沈清嘿嘿笑了笑,“碰着了,只是,只是……” “在大理呢!”朱觐均任何时候都不忘添油加醋,“是吧,妹子?” “你给我等着……”沈清气得咬牙切齿,可人说的并没错啊。 “大理?!”老王妃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怎么……” 门外忽然想起了敲门声,扬嬷嬷连忙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走了进来,脸上一片笑意。 “老祖宗,说曹操曹操到,岩哥儿来了!” “啊?”倒是沈清先叫了起来,她慌慌张张的往朱觐均背后躲着,“哥,你可得替我挡着!” “凭什么?这可是你自己惹出来的!”朱觐均又把她给揪了出来。 “没良心的你,我可是你亲妹妹!”沈清急的躲到了太师椅后面。 在老王妃的“快请进来”声中,她听到一个熟悉的步伐进了屋,紧接着又是熟悉的声音,“老祖宗,近来可还好?” *** 先传上来,错字一会儿改哈~ ------------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失忆 “好,好!”老王妃有些心虚的笑着,往沈清那边看了一眼笑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他笑道。 沈清稍稍从椅背后面露出眼睛来,又马上藏了回去。 他倒还是老样子,只是好长没见感觉成熟了些。 “岩哥儿,老身……”老王妃刚要说什么就被林耀岩截过了话去。 只见他像是什么都不知道般坐到了老王妃身边,脸上一片激动,“圣上这几天就要下武举的通知了,我爹就是因为这个把我叫回来的,您对我有没有信心?” “武举?”老王妃有些惊讶,继而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岩哥儿是谁,定能考个状元回来!” “那就承您吉言啦!” 老王妃欣慰的望着他,叹了口气,“岩哥儿,老身对不住你了,你是个好孩子……只是,蓁蓁她……” 沈清听着老王妃的这番话,实在是躲不下去了。 她认命般的从太师椅后面站了出来,一脸别扭,“林耀岩,是我对不住,这样吧,是杀是剐随你便!” 老王妃瞪了她一眼,嘴上嘟囔着:“小姑娘家家的说什么打啊杀啊的……”这边拉住了林耀岩的胳膊,“岩哥儿……” 只是这边林耀岩的表情有些奇怪,他似是不认识沈清般疑惑的问道:“这位姑娘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有您刚才说的蓁蓁,我怎么没听说过啊……” 老王妃不相信的望着他,连朱觐均都正了脸。 沈清却不甚在意的样子。这小子歪歪招数多着呢! “岩哥儿……” “耀岩你……” 林耀岩一直望着沈清一副打量的样子,眉宇间一片陌生。 “岩哥儿,你不是从江南那边过来的吗?不就是去找蓁蓁的吗?”老王妃担忧的问道,不住的用手试着他的额头。 “老祖宗我没事儿!”他笑嘻嘻的拿开了老祖宗的手。指着站在一旁镇定自若的沈清,“这就是您说的蓁蓁吗?” “是啊……” “长得倒是不错,和六妹有一拼了!”他感兴趣的望着沈清,从老王妃身边站起来走到了沈清面前。笑呵呵的问道:“你是老祖宗的近亲吗?” “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沈清笑嘻嘻的望着他,伸出手来帮他打拍了一下肩膀,“林耀岩同志,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装傻卖愣的话,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我喊三声,准备好了吗?” “你什么意思啊?”他询问性的望着老王妃。 老王妃嗔了沈清一眼,“蓁蓁,你这是干什么……” “三!” “这……” “二!” 朱觐均在一旁皱眉看着林耀岩。又看了看沈清。干脆直接坐到了椅子上装无事人般。 “一!”沈清喊完最后一个数笑着摊了摊手。“你有种。” 林耀岩望着她皱起了眉头。 “这位姑娘,我怎么感觉你这么熟悉呢,但就是想不起来……” “蓁蓁!”老王妃喊道。笑着朝林耀岩招了招手,“岩哥儿。你是不是最近磕着哪儿了?” 林耀岩还没等摇头完的,沈清已经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再见了哥们儿,你这么不给我面子那咱们以后还是各走各的的阳光大道吧!” “蓁蓁!”老王妃喊道。 朱觐均凑近了她的耳朵,“你这么肯定?” “我不肯定,我是一定。”她暗自嘟囔着,朝林耀岩摆了摆手。 林耀岩依旧皱眉望着她,走过去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姑娘,我觉得我们……” 沈清忽然转过头去给了他一拳,林耀岩却及时的躲避开了,两人不一会儿就打到了一起。 老王妃在旁边喊着,陆绍齐慢悠悠的走到老王妃身边笑道:“这么好的武打戏您不好看看啊?平日里是什么小长生又是什么大长生的,那些都是花拳绣腿,哪有这样的来得过瘾啊!” “你这臭小子,不说劝架还凑热闹起来了!” “什么凑热闹啊,我这是看戏呢!” 祖孙俩在这边拌着嘴,沈清和林耀岩却忽然停了下来。 “你怎么还这么母夜叉啊!”林耀岩揉着胳膊喊道:“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对你我用得着吗?” 老王妃忽然笑了起来,“岩哥儿,你想起了?” 林耀岩嘿嘿笑了笑,朝朱觐均使着眼色。 朱觐均咳了咳,走到沈清身边关心问道:“可没磕着?” 老王妃却忽然明白了过来,她摇头指着林耀岩一脸不赞同,“岩哥儿,你这捣蛋鬼捣到老身这里来了啊?不行不行,非得过去和老亲家说说不行,这我老婆子差点儿吓死!” 林耀岩闻言忙迎了上去,满脸笑道:“这不是想给您个惊喜嘛!” “只有惊没有喜吧……”沈清摇头嘟囔道。 林耀岩闻言就走到了她面前,指着她毫不客气,“朱觐宁,我这还没和你算账呢,你倒有理了是吧?” “我就是有理!”沈清瞪着他,“三声已过,你已经没机会了!以后不许见我!” “你讲不讲道理啊?” “这就是道理。” “你就欺负我吧啊!”林耀岩愤愤的指着她,软下声来,“好,刚才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周全,向你道歉行了吧?但你骗我那件事,我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骗你了吗?” “你骗我去大理,我这多亏聪明中途返京了啊,不然现在还在大理找你呢!” 沈清呵呵笑了起来:“我怎么不知道我去大理了啊?而且也好像没和你说过啊……” “我……”林耀岩眨了眨眼睛,“我查的不行吗?” “那只能说明你情报不对。” “你……” “什么你啊我啊的,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沈清朝他眨巴眨巴眼。 林耀岩指着她忽然有些想笑,“好吧好吧,算我认栽!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你了……” “等等!什么叫你不追究我了?刚才那件事是我原谅了你,这还没原谅你呢!”她说着叹了口气摇摇头,“算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计较了!” “你……” 老王妃和朱觐均看得一愣一愣的,忽然对视一眼呵呵笑了起来。 林耀岩冲着老王妃摇了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沈清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一把过去搂住了他的脖子,“林同志,欢迎回京!” 林耀岩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眼神有些发暗,万分不情愿的将她扶了起来,“我输了,其实早就输了,好吧,以后跟了那家伙可要幸福,要是他对你不好,欢迎随时改嫁!” “去你的!” “我还不要你呢!”林耀岩瞪着她,眼里却好像要沁出泪来。 老王妃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谁说岩哥儿是个混世魔王的? 这样最好了,也算了了她的一桩心愿。 五月二十五,是册封太子的开坛盛典。 这之前本猜着能发生些事情的,但事情并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只是朱觐均之前一直眉头紧锁,到后几天的时候才舒展开来。 沈清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些什么,但问他,他就是死活不说。 陆家由五月十九全家搬了过来,入住到西角胡同原来的陆府,陆谦任命兵部尚书兼太子太保,而陆绍齐则任命吏部的正六品主事,刚入仕途,起点算是很高的了。 之后,赵夫人亲自来拜望老王妃,两人意见达成一致,准备册封太子后便请旨赐婚。 开坛当天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切都很顺利,但五月二十八那天,三皇子就因欺辱民女胡作非为被派到了奴儿干都司,估计这一生如果没有特大转折的话难回来了。 圣上下令后,三皇子妃还来找过老王妃一次,但被老王妃给婉拒了。 圣上病情越来越严重,开坛那天随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但据宫里的公公说,圣上回去后就病倒了,之后几天一直卧榻不起,让太子代为监国。 在三皇子被发派后,六皇子八皇子之流忽然没了动静,在朝堂上更是表现的为太子马首是瞻。 沈清不知道他们这是放弃了彻底臣服还是压抑着准备伺机而动,或是等圣上驾崩后再搞出些事儿来,她自己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 三皇子发派后,老王妃便找个时间入了宫,回来时一片喜气洋洋,说圣上说让他们在六月初六正式定亲,正好也喜庆喜庆。 其实六月十二就是八皇子成亲的日子,说是喜庆喜庆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老祖宗说皇上对她说了很多,说是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便是宁靖王,怕是下去后无脸去见,这在世上的时候就多补偿一些,也好让自己心里的罪恶感少一些。 沈清和陆绍齐便在六月初六正式订了亲,准备等沈清及笄后就出嫁。 六月十二是八皇子成亲,但这些喜气都没有冲走圣上的病气,圣上的病气越来越重了。 在这紧要关头的时刻,他做出了一个重要的令人不可思议的决定。 让太子马上登基,自己则做太上皇。 恰巧钦天监一算,六月十八日便是天命之日。 ------------ 第二百二十二章 最终 六月十八日新皇登基,改年号为顺德,大赦天下,施行新政。 当日,永乐帝荣登太上皇,纯贵妃册封为纯元皇太后。 六月二十一日,永乐帝崩。 举国哀恸,新帝下旨:皇室守孝三百六十六天,三品以上守孝一百八十天,三品以下及平民九十九天内不得结婚嫁娶。 沈清对此倒无所谓,因为她距离及笄还有两年,但林芳语的婚期却被耽误了下来,改为明年的十月份。 朱觐均和彭彭也将婚期推迟了,为此朱觐均还闷闷不乐了好几天,弄得大臣们还以为他对先帝的逝去悲痛不已,顺德帝都安慰了他好几次。 林芳语因为是未来的皇后,林大夫人已经不许她迈出家门半步,真真儿成了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 沈清无聊,约了未来嫂子和念好去清越茶楼听书。彭彭因为婚期推迟,又在家里呆不住,便偷偷的溜了京城来,平日里住在敏王府,时不时的出来和朱觐均约个小会,日子过得乐哉乐哉。 “清越茶楼,怎么以前没听说过?”念好看着上面几个笔锋飘渺的大字,忽然笑了起来,在心里描摹着那字的形态,“真是笔好字啊……” 彭彭点点头,“据说是新科榜眼孙如归的书法。” 沈清调侃的瞪了念好一眼,“沈小姐,咱还绣花儿呢?” “去你的!”念好削了她一眼。 沈清和彭彭大笑,大摇大摆的进了茶楼。 “……只见那两眼似铜铃,张着血盆大口,哇得一声朝武松扑了过去……”一楼大堂中央的平台上站着个女先生,长得甚是娇媚可爱。只听得口齿伶俐,形态逼真,让人一不小心就随着她的动作绕了进去。 “这是谁啊?”彭彭疑惑的问道。 沈清皱紧了眉头,刚要答话就见旁边的小二迎了上来,语气夸张的道:“三位小姐没听说过?这位是咱京里如今最热门儿的女说书先生,名字叫流年,我们都称为流年先生的!这一场。银子就得这个数儿!”他又夸张的比了两巴掌。 “十两银子?”念好惊讶的道。 “这可是一场!半个时辰!”他说着摇了摇头,“流年先生一天就说四场,可这一天就四十两银子啊!” 沈清却望着台上的人久久没反应过来,台上的那个正说得眉飞色舞的人却让她直感觉到了四个字:世事造化。 她是怎么落到如此田地的呢?虽说财富滚滚,衣食无忧,可这真是她想要得生活吗? 曾经的皇帝,三皇子,对她宠爱有加,她一直是皇子里面的开心人。怎么会落得这般地步? “姐,你怎么了?”念好疑惑的问道。 沈清摇了摇头,笑道:“没事,就是感觉她像个故人。”说完长舒了口气,转头向小二扔了块银子,“给我们找个雅间!” “得嘞!”小二高兴的拿着赏钱领她们上楼。沈清回头看了台上的人一眼,又马上转过了头去。 “这茶楼是新开的吧?不知你们东家是谁?”沈清问道。 小二领着她们刚上楼,还没等回答的。对面就有一行人走了过来,小二忙笑着招呼:“东家,孙公子!” “感觉装潢挺不错的……”念好笑着靠着沈清道,听见小二唤人两人同时笑着望了过去。 沈清忽然一笑,望着小二喊东家的那个人一阵摇头。 “岩子,你什么时候开始做生意了?” 被小二唤作东家的那个人正是林耀岩,他看着沈清也一阵惊愕:“朱公子,您这今儿怎么成女的了?” “您这也不成男的了么?我也不能落后不是!”他俩在这侃着嘴,彭彭那边是一头雾水。 对面这男子长得当真精致的很,看交情还和蓁蓁很不错的样子。是谁呢? 她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了念好,想必念好会认识的吧。 她一看却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念好已经愣住了,正看着对面的另一个男子愣住了,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子,眼里已经水盈盈一片。 她顺着念好的目光望了过去,那男子也正望着念好,不过是眉头紧蹙,似是在想着什么。 她暗地里捣了捣沈清,沈清这才停下了和林耀岩的瞎侃,笑着和她介绍:“这是林耀岩。”又笑着和林耀岩介绍:“这是我未来嫂子彭姑娘,那时我妹……”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担忧的唤着念好:“阿好,你怎么了?” 对面男子忽然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手都有些颤抖。 沈清顺着念好的眼神望了过去,他感觉有些似曾相熟,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等等,不会是…… 再一细打量,一身石青色湖绸素面直裰,右手拿着把竹骨的雅扇,身量颇高,此时眉头紧锁,嘴唇紧紧地抿在了一起。 林耀岩也朝这两人望了过去,笑着拽了拽那男人的胳膊,“思南,愣住了?” 念好忽然笑了起来,嘴唇起合间吐出了两个字:“阿哥……” 男人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的激动的无以复加。 “阿哥,是你吗……”念好的泪水顺着脸颊不停的流着,脸上却笑得灿如夏花。 男人忽然走过来将她抱进了怀里,眼睛紧紧地闭着,呼吸有些急促,“阿好,是阿哥……是阿哥……” 林耀岩稍稍朝沈清靠了靠,低声道:“这是什么狗血?” 沈清瞪了他一眼,待两人平复些后一起进了雅间。 他们背后的小二却忽然松了口气,急忙跟了上去。 “在下孙如归,字思南。”男人自我介绍。 沈清挑了挑眉,思南,是思念江南。还是思念济南? 大家都互相打了招呼,他这才开始说:“找了好长时间,在济南也找了好几遍,但当初没有记下你们的姓名,就如同是大海捞针……本以为要找一辈子的……”他感慨的望着念好,笑了起来。 “可不是!我四叔要将霜儿嫁给他,都给婉拒了!”林耀岩啧啧摇头。 沈清忽然抽了抽嘴角。霜儿,林芳霜吗…… 她也紧接着帮忙添油加醋:“我们阿好也等了你好些年呢,我娘一直想给她说亲,她却死活不同意。” “姐!”念好嗔了她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去。 彭彭总算是搞明白了这些人的关系,她笑嘻嘻的坐到了林耀岩旁边,“林公子,我一直没着机会找林元帅讨教武艺,听说你是他老人家教出来的。咱比试比试如何?” 林耀岩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这我要再把你打坏了,承靖可就永远不站在我这边了!” 他现在和陆绍齐还是势如水火。 “没事啦!”彭彭非常大方的摆手,“有我呢!” 林耀岩一个劲儿的摇头,摇得像只拨浪鼓。 最后彭彭也没和林耀岩比成。因为朱觐均直接来抓人了。 回去沈清就和陆绍齐说:“真是无巧不成书。” “没想到阿好还有这段历史。”他笑着摇头,将沈清抱到了怀里,“无巧不成书。咱们也是无巧不成书啊……” ※※※※※ 光启八年。 “祖母,故事就这样完了?”床边的小人儿梳着俩丫髻,小嘴撅得能挂只吊壶。 沈清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嘴角一片慈爱,“不然呢?” “先帝最后也只有林皇后一位,真算是痴情的了……嘻嘻,当然祖父也是!”小人笑嘻嘻的道,嘴边的小酒窝像极了她小时候。 是的,那位张家的五小姐最后也没有入宫,而朱遵堂终其一生也只有林芳语一位妻子。 陆绍齐也没有违背他的诺言。虽然这一生也有数不过来的大坎小坷,但两人最终还是幸福的牵手到了最后。 但他还是违背了最重要的那个诺言,那就是——他并没有陪她走到最后。 他去年的时候便逝去了。芳语也是前年便逝去了,顺德帝更是已经逝世了八年。 八年,过得真快…… 这一辈子,又怎么不快呢…… 这些熟悉的人中,只剩下她一个了,现在也是她去见他们的时候了,和他们说说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挺好的…… “祖母,你困了吗?”小人声音糯糯的,小手摇着她的胳膊,“祖母陪昭儿一起玩好不好?” 沈清又稍稍睁开了些眼睛,“昭儿,去把你爹娘和伯伯们叫过来吧。” “老夫人啊……”若听走过去强忍着泪水,像极了当初那个机灵活泼的小姑娘。 若初最后还是嫁给了陆良,但前些年已经老去了,而若听嫁给了陆府里的另一个管事,如今也已子孙满堂。 “若听,再叫我声姑娘吧。” “姑娘……”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过了头去,头上的白丝直直映入了沈清的眼帘。 沈清微微叹了口气,感觉再也忍不住脑中的那股困倦,眼睛紧紧地闭了上去,朦朦胧胧间看到儿子媳妇们一起冲了进来,哭声震天,还有若听直直跪下去的身影。 ※※※※※ “清晨?清晨?”耳边传来梦般的回声。 她使劲全力睁开了眼睛,眼前却是满是文件的办公桌,还有林宜一充满担忧的脸。 “你可吓死我了!”林宜一不停的拍着胸口,手上艳红色的指甲油刺得她眼疼。 “叮铃铃,叮铃铃……” 桌上的手机在不停的响着,她却忽然有些陌生,有些笨拙的接了起来,喊了声:“喂?” “清晨啊,是妈。这个星期回来吗?妈给你做三鲜馅的饺子,韭菜可是刚下来的呢……”是陌生中又熟悉非常的声音。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回,回家……” (完) *** 待会儿来个感言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