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死即是生 天牢,程曼趴在薄薄的一层稻草上,了无生气,潮湿发霉的气味直冲鼻端,令她几欲做呕。如果不是想在临死前再见儿子一面,她早已支撑不下去了。 “王爷,您来了,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没时间了。”突然,牢头讨好的声音响起。一阵“噼里哐啷”拉扯铁链的声音过后,程曼心心念念的人已经站在了她的牢房外。 一个王爷装扮,二十几岁的男子,正背着双手看向程曼,眼里的厌恶那么明显,微勾起嘴角嘲讽道:“怎么样,在这里还好吧?”讥讽完,还环视了眼蟑螂臭虫肆虐的牢房,意思不言而喻。 不!不可能!一定是看错了,听错了!她的丈夫杨霖怎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对她说那些话!为了证明刚才是自己眼花,程曼慢慢移动身躯,爬向她杨霖的方向,扶着木柱颤巍巍的站起来,哑声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有没有听到,都不重要了。”杨霖摇了摇头,微蹙眉尖,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和程曼拉开一定距离。 “是啊,不重要了。”程曼将杨霖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心头一凉,低下头失落的说了这么一句,就再也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她才闭了闭眼,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杨霖,问出一直压在心底的疑问,“我没有害皇上,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杨霖犹豫一下都没有,对着程曼点了点头,随即绽开一抹嘲讽的笑容,“本来我打算骗你一辈子的,现在却改变主意了。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我就告诉你真相,让你做个明白鬼吧。” “什么真相?你知道什么?”程曼疑惑不解的看向杨霖,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杨霖没有马上回答,小心的看了看周围,确定不会有人听到了,才对着程曼轻启薄唇,吐出一个所有人都不敢想的真相:“这件事情是我和皇上合谋,栽脏嫁祸给你的。” 程曼不可置信的看向杨霖,见杨霖认真的对她点了下头,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本来就失去神采的双眼更加空洞无神。原来不是她想的那样!真相居然是这个样子!太不可思议了!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到皇上会盯上她。 “想不明白吗?亏你这么聪明过人,连这都想不明白。”杨霖不屑的撇撇嘴,斜睨向跌坐在地的程曼,“知道吗,你太锋芒毕露了,居然只用了短短的四五年就富比国库,还扶持我被封了异姓亲王,皇上想不注意你都不行。都说天威难测,你不是皇家人,皇上怎么可能留下你这个祸患,他不想办法除去你才怪。” 程曼浑身一震,是啊,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些!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忘了。看来只能怪她自己急于摆脱贫困,自恃穿越女的身份,以为拥有比这些古人先进的知识,就得意忘形了。 皇上想除去她有这样的理由,可是他刚才说合谋,那是什么意思,杨霖有什么动机要杀她呢?无神的眸子凝聚了些许神采,抬头望向杨霖,浑身透出一股痛苦忧伤的气息:“你,为什么?” “我啊。”杨霖伸出右手指向自己,笑得欢快:“我和浩宁相爱。” “什么?”程曼一下从地上跳起来,眼睛瞪得滚圆,右手指着杨霖说不出话来。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这样!两个男人相爱,这在民风开放的现代都不容易接受,更不用说是相对落后的古代,要是被人知道了,不被当成怪物处理才怪。除此之外,家人还要被世人指指点点,永远抬不起头来。 程曼的反应在意料之中,杨霖瞥了眼程曼,波澜不惊的讲出他的秘密:“我和浩宁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日积月累,这份感情慢慢变质,成了爱情,我们谁也离不开谁。后来,两家大人逼婚,我们痛苦不堪,就悄悄约定,各自成亲以掩人耳目。” “所以,我刚好出现,就成了你们的牺牲品。”程曼双拳紧握,咬牙切齿的怒吼。她不会看不起杨霖和浩宁的爱情,却恨他们挑她当他们爱情的牺牲品,想想和杨霖在一起的那日子,她就觉得恶心。 “对。”杨霖没有丝毫的愧疚难堪,反而一脸的理所当然,“成亲后,为了娘的心愿,我让你生下了浩泽。日子越来越好,我和浩宁也越来越离不开彼此,每天都在苦恼着该怎样摆脱你和心柔。” “所以,你们就合谋害死了心柔,还嫁祸给我!”程曼胸脯剧烈的起伏,指着杨霖的鼻子嘶吼。刚听到这件事情时的痛苦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脑子里全都是漫无边际的鄙视和不屑。 “只是没想到娘那么喜欢你,死活拦着,不同意我休了你。”杨霖想起当时寻死觅活的老娘,摇了摇头,接着道,“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同意你留下。没想到你倒是命硬,害了几次都没有死。” “那你是怎样和皇上达成共识的?”刚问出口程曼就后悔了,懊恼的蹙起了眉头。天下都是皇上的,他要想知道什么事情,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真是被这些极品的男人气傻了,才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杨霖似乎没有料到程曼会这么问,微微诧异了一下,回道:“不知道皇上从哪里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告诉我说只要能成功的除去你,他就会给浩宁一个新的身份,让我们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程曼已经料到了杨霖会这么回答,微点了点头。心里没有了别的情绪,一片平静,脑子也转得快了很多,恢复了往日的精明。略微沉思了一下,接连问出了两个问题:“你娘会接受浩宁吗?还有,皇上也不会放过你吧?” “有了你这个前车之鉴,我娘不会再逼我娶亲。至于皇上嘛,他握着我的把柄,我对他构不成威胁。”杨霖胸有成竹的笑着,似乎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等笑够了,才看向程曼,“还有什么吗?我一定知无不言。” 程曼摇摇头,嘲讽的笑了下,转过身去,背对着杨霖。知无不言?太好笑了!拿她当挡箭牌,用完了又处心积虑的除去她,现在是干什么?良心发现,想让她做个明白鬼,还是看她自恃聪明,落到惨淡的下场,来嘲笑她一番?不管是哪种,她都不需要,也不想听了! “本来想让你在行刑前见孩子最后一面的,可是天牢环境污浊,怕他沾惹上晦气,我想想还是算了,就没带他来。你放心吧,怎么说他都是我的孩子,我会照顾好他的,你,就安心的走吧。”杨霖见程曼似乎不想再说话,拧眉加了这些话,就朝天牢外面走去。转过身的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不忍,倒像是甩脱了什么大包袱般,一副终于解脱了的轻松模样。 程曼背对着牢房门口,静静的坐在那里,就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面无表情,眼神空洞。过了好久,一滴清泪从她低垂的眼睑下滴落,掉到地上,碎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这个男人还真是虚伪的可以啊,都已经撕开那层面具了,还要装!想起两人自成亲以来的点点滴滴,又痛又悔!如果她细心一点,这种事情还是有迹可寻的,偏偏她一心追名逐利,忽略了太多东西。恨他吗,说不恨那是假的,可是她更恨自己,恨自己有眼无珠,狂妄自大! 到如今,她只怪自己太相信男人,相信婚姻,经此教训,她对男人,婚姻彻底绝望了。至于那个孩子,不见也罢,杨霖也不会让她见,不是吗?她只能寄希望于那个男人,希望他是真的会好好照顾他。毕竟是亲生父子,那个男人会好好照顾他的吧?今世没有选择,只能祈祷他来世投到个好人家! 她本是现代的一名大学生,一次意外穿越,来到了落后的古代。大学生们特有的意气风发和冲劲让她无所顾忌,忘记了这里不是民主的时代,所有人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君主的手里。凭着所掌握的知识赚取了无数的钱财,却也因此丢了性命,若可以重生,她绝对不再这样,一定要敛尽所有锋芒,甘愿一辈子做个平凡人,哪怕吃糠咽菜,受尽欺凌! 程曼想着两世的生活,快乐,忧愁,痛苦,悔恨,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涌上脑海,折磨得她头痛欲裂,不停的在地上打滚。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头痛正在逐渐减轻,想好好的睡一觉,就放松神经,闭上眼睛。可能是太累了,程曼就那样躺在那里,任由意识越来越模糊,直到完全不省人事。 午时已到,牢头领着人来提犯人,才发现程曼已经没了呼吸,四肢也僵硬了。天牢里都是重犯,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的,突然暴毙的囚犯以前也有,他眼皮都没撩一下,踢踢地上的尸体对提犯人的官员道:“大人,她已经没气了,尸体怎么处理?” 官员捏着鼻子扫了眼僵硬的女尸,道:“你们平常怎么处理的,现在就怎么处理,本官去回秉皇上。”说完就逃似的冲出了天牢。 “你,你,还有你,把尸体拖去乱葬岗丢掉。”牢头随意点了三个人,就转身到别的牢房去巡查了。 三人显然已经做惯了这种事,利索的拖着程曼的尸体出了天牢,朝乱葬岗而去。 同时,另一时空,大齐王朝,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哇”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划破长空,一个新的生命降临了。 ------------ 第二章 田甜 房门外,一个焦急的走来走去的男子停下脚步,面露喜色,双手合十对着天空拜了拜:“谢谢老天爷!谢谢老天爷!” “吱呀”一声响,紧闭了一天一夜的木门打开,一个四十几岁的妇人走出来,面沉如水,对着男子道:“爱华,是个女儿。” “都好,都好。”男子喜滋滋的连声说好,双手互搓了几下,指向房门,不安的询问妇人,“娘,我能进去看看月清吗? 妇人不满的看向二儿子,见他正期盼的看着她,眼睛里哀求那么明显,瞬间阴沉了脸色,气哼哼的扔下一句:“随便你。”就甩开大步离开了院子。 男子僵在原地,看向他娘离开的方向,眼神黯淡下来,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容不再。好久之后,才轻叹口气,收回目光,进了屋子。 屋子里,半米多高的土炕上,刚生完孩子的少妇半靠在被垛上,双眼无神的望着房顶,见男子进来,虚弱的牵动嘴角:“爱华,对不起,我,我生了个女儿。” 少妇的忐忑不安,男子全部看在眼里,想起他那个娘,心头一酸,快步上前,拉住少妇的手,道:“月清,这不怪你,不管男女我都喜欢。” “真的吗?”水月清不确定的看向田爱华。虽然听了丈夫的话很开心,她还是不敢相信,毕竟,大部分人都是重男轻女的,她不知道丈夫到底是真的不介意生男生女,还是为了安慰她,故意说这些话给她听的。 “真的。”田爱华生怕水月清不相信他的话,重重的点了几下头,还咧开嘴巴露出一抹憨笑,“女儿好啊,除了不用给她盖房子娶媳妇,出嫁的时候还能要一笔彩礼。” 水月清被田爱华逗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嗔他一眼,娇声道:“哪有你这样的,女儿刚出生,你就算计上了彩礼,小心将来没人敢要你女儿。”看出丈夫是真的不在乎男女,水月清放下心上的大石,也有了说笑的心情。 “嘿嘿”田爱华摸摸后脑勺,憨憨的笑了两声。 水月清心情好了,立马想起还有件正事没办,扭头看看窗外的天色,对田爱华道:“对了爱华,婆婆的接生礼还没给,趁着天色还早,都还没有下地,你把接生礼给送去吧。” “不用吧,给什么接生礼,这可是我娘的亲孙女。算了,她肯定不要,还得拿上拿下的麻烦。”田爱华摇摇头,以为他娘肯定不会要,就不用去送了。 水月清垂下眼睑,看了眼睡得香甜的女儿,不赞同田爱华的做法:“爱华,接生礼是早就准备好的,只是产婆有事没来,就麻烦了婆婆。别的产婆是接生,婆婆也是接生,没有道理别人给接生礼,婆婆就不给,没有这样的道理。再说了,收不收是她的事,给不给是我们的事。上下两个院子离得也不远,用不了多少时间,如果她实在不收,你再拿回来就是了,也不费什么事不是。听我的,快去吧,再晚就没人在家了。” “你呀,真是的,我该说你什么好。她是我娘,都是一家人,还讲究这么多。”田爱华以为水月清是多此一举,又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哧溜”一下滑到地上,提了桌子上的篮子出去。 田家老院子。 田爱华一路喜滋滋的提着篮子,欢快的哼着小曲踏入院子,见平时热闹的院子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惊讶了一下,扬声大喊:“爹,娘,你们在家吗?” “爱华啊,你下来了,我们在老家,你进来吧。”屋子里传出田老汉洪亮有力的声音。 “哎。”田爱华答应一声,直接走向老家。 这座老院子是由田老汉的爷爷留下的,因为年代久远,被称为田家老院子。总共由四间平房组成,三间连在一起的大通房叫老家,那一间独立的小房子就叫作小家。 田爱华推门进去,更是惊了一下,见平时这个时间早就已经去上地的众人,此时一个不落,全都聚集在老家,或做或站,围在一起。 这里地形比较复杂,丘陵,山坡,平原,黄土地都有,大部分是山地。田地一层层排列在山坡上,有的甚至在山顶,有的又分布在山脚下,深谷底,总之,大部分的田地都比居住的地方要高。因此,这一带的人们就将去地里干活称为上地。 田老汉坐在炕沿上,端着一碗水在喝。田赵氏在地上,坐着一张小板凳正在清洗碗筷,三个妹妹围在一边帮忙。剩下的两个弟弟,三弟斜靠在桌沿,跺了跺眼皮,四弟躺在炕上休息。看到田爱华进来,众人依旧各忙各的,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更不用说打招呼。 田爱华有点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全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环视一圈,发现众人脸色都不太好,冲地上的田赵氏晃晃手上的篮子,打破沉默:“娘,这是月清给您的接生礼,您看一下。” 田赵氏惊讶的抬头看了眼田爱华,重又垂下,手上动作不停,用手肘捅捅三女儿:“爱莲,去给你二哥腾空篮子。” “好。”田爱莲答应一声站起来,走向田爱华,“二哥,篮子给我吧。”边说边从田爱华手里接过篮子,找出另一只较大的篮子,开始当着众人的面倒腾篮子里的东西。 这会工夫,田老汉喝完了一碗水,把手里的空碗递给田赵氏,回头看向田爱华:“爱华,月清刚生完孩子,你就在家里伺候她,三天后在上地吧。” 田爱华脸色变了变,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低声答应:“好的,爹。” 这时候,田爱莲已经腾空了篮子,把田爱华的那只篮子递回给他:“喏,二哥,腾空了。” 田爱华接过空篮子,心里闷闷的,脸色也不好,站在那里盯着空篮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田老汉见田爱华并没有马上离开,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抬起的脚又放下:“爱华,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屋里众人瞬间竖直了耳朵,打算听听田爱华会说些什么。 田爱华眼神暗了暗,准备说出口的话在嘴边拐了个弯:“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觉得大哥家的孩子那会,是爹取的名字,想问问我女儿的名字是您取,还是我自己取?” “这件事情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田老汉听了田爱华的话松了一口气,不在意的摆摆手,“不就是一个名字吗,多大的事,随便取一个就完了。我最近没空,孩子的名字就你自己取吧。” “哦,那你们忙,我就先回去了。”田爱华急急的说完这句话,快步出了老家。回家的路上一直蔫蔫的,耷拉着脑袋,瞪着手里的空篮子苦笑。 到了家门口,田爱华停下来,调整了脸上的表情,装作高兴的推开房门,喊道:“月清,我回来了。 水月清转头,扫到田爱华手里的空篮子,眸光闪了闪。眼神上移,看到田爱华想笑却笑不出来的怪样子,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低头沉默了一下,才抬头看向田爱华:“爱华,公公婆婆嫌弃我生了个女儿,是不是?” “不是,怎么会。这是他们第一个孙女,他们很喜欢。”田爱华放下空篮子,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话。 “不用骗我,婆婆接生的时候,已经给过我脸色了。”水月清想起田赵氏看到孩子时的表情,还有后来对她说的那些话,一阵苦笑。 顿时,田爱华说不出话来了,低头想了一下,猛地抬头,一脸坚定的看向水月清,像是发誓般的宣告:“我们的女儿,有我们疼爱就够了。” 水月清诧异的张大嘴巴,表情慢慢的柔和,摸摸女儿娇嫩的小脸,笑着低语:“对,女儿有我们疼就足够了。” “那你说,女儿叫什么名字好呢?”水月清绽开笑颜,田爱华也一扫阴霾,兴致勃勃的和妻子研究女儿的名字。 “你取吧,你是当爹的。”水月清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丈夫,让他去头疼。 “就甜吧,希望她一辈子家庭美满,幸福甜蜜。”田爱华想到自己的父母亲人,不期然的这个字就出现在脑海,说出口的瞬间,他自己都愣住了。 “好,就叫田甜。”水月清明白丈夫的心思,不由为他心疼,怎么会不同意。生在这样的家庭,他无法选择,把一生的愿望寄托在女儿的身上,她怎能反对? 于是,程曼这一世的名字就叫田甜,寄托了父母亲的愿望,承载了她前世的临终遗愿。这一刻,她彻底放下了前世的恩怨情仇,心中最后的一点怨恨也消失无踪,对父母充满了感激,决定好好珍惜这一世。 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夫妻两,谁也没有发现,小小的田甜闭着的眼睛流下一滴清泪。 ------------ 第三章 大妈 “月清,你刚生完孩子,怎么还坐着,快躺下,要是落下了月子病,以后受苦的可是你。”田爱华抬起头,发现水月清还靠着被垛在那坐着,吓了一跳。 水月清对田爱华笑笑,不在乎道:“哪里就那么娇弱了,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有那么多讲究。” “别人我管不着,可是你不行。你忘了吗,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还有腰疼的毛病,在月子里要是再不好好将养着,将来啊肯定落一身的毛病。”田爱华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拉开被子给水月清盖好,把她身后的被垛搬走,小心的扶着她躺下,“听话啊,来,快躺下来。” 水月清嘴上说着不在乎,还是听话的躺下来,心里甜甜的。毕竟,她们乡下的女子,也没有多高的追求,无非就是嫁个好男人,丈夫疼爱,儿女听话,这辈子也就满足了。如今看丈夫如此温柔体贴,心里甜滋滋的。 田爱华小心翼翼的抱起女儿,对着那娇嫩的小脸轻亲一口,掀开被子,将爱女放到水月清边上躺好,小声的问水月清:“月清,后天去营水村回奶,我拿多少钱合适呢?” 回奶,是这里的一种风俗,就是已经出嫁的女儿生了孩子,在孩子出生的第三天,由孩子的父亲拿着一些银钱给岳父家送去,回去的时候,岳父家留下银钱,准备一些米面等吃的,再让他带回自己家。 “这个我也不懂,婆婆应该知道。哎,我们不是还没有分家吗,人情往来什么的都在一起,婆婆会准备好,你在这里瞎操什么心呢。”水月清想了一下,对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印象,她又是第一次生孩子,没有操办过。随即想起他们还没有分家,家里的人情往来都是婆婆管的,失笑的嗔了田爱华一眼。 想起田赵氏的行事方式,田爱华摇了摇头:“娘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哎,对了,大嫂那会是多少,你还记得吗?”水月清想起田建华家办过这种事,那时候她还没进门,就问田爱华记不记得。 田爱华想了一下,摇摇头:“事情都过去三四年了,哪里还记得住。” “哎呀,不用想了,左不过和大嫂家那会一样就是了。”水月清不想再讨论这件事情,伸手摸向女儿的小脸。 不是水月清不关心这件事,而是大家都生活在一起,当家作主的是她婆婆。拿多少银钱不是她能作主的,她索性放下,不去心烦这件事情。 田爱华不一样,他生在这个家,长在这个家,深知每个人的习性。只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心里知道,却无法,也不能对妻子说出来,否则,别人会说他不孝的。 “那倒也是,大不了要是太少的话,我们想办法添些就是了。”田爱华打开桌子上的一个小布袋,用木勺舀出半勺米,洗干净下到已经滚开的砂锅里,盖好锅盖,喃喃自语了一句,“要是大嫂在就好了,我们可以问问她,说不定她记得。” “说起大嫂,我才想起来了,她回娘家都三天了,还没回来。你说,她是不是知道我这两天会生,不想留下帮忙,故意躲回娘家去的?”丈夫这么一说,水月清才发现大嫂回娘家已经好几天了,微抬抬脑袋问向田爱华。 田爱华掀锅盖的动作一顿,响了一下,不确定道:“不会吧,也许她娘家真的有事也说不定。” 水月清明显不相信田爱华的话,脑袋枕回枕头上,翻了个白眼:“这两天又不是农忙,也没听说她娘家有什么大事,能有什么可帮忙的。依我看啊,她八成就是怕我们需要她帮忙,躲回娘家去了。” “管她是怎么回事,跟我们也没有多大的关系,随她怎么想吧。”田爱华抽掉灶膛下的柴火,把烧掉一半的柴火熄灭,放到屋外墙跟下,散掉上面的浓烟。 锅里的米汤,灶膛里的余温就足够将它熬得浓浓的了。田爱华盖好锅盖,不再管它,坐到炕沿上,专心的陪着水月清聊天。 一会儿之后,锅里的米汤散发出浓浓的甜香,勾得人的馋虫都冒出来了。 田爱华滑下炕沿,拿碗舀了满满一碗浓米汤,试了下温度,不烫不凉正正好,小心的端给水月清:“月清,温度正好,快喝吧。” 水月清坐起来,扯过一床被子靠着,接过碗喝了一口,看向田爱华:“这一碗就够我喝了,剩下的你喝了吧。” “我不饿,你喝吧。这孩子折磨了你一天一夜,你得好好补补,我不喝,你喝吧,喝了好好睡一觉。”田爱华看着略显疲惫的水月清,心疼的拒绝。 “快去吧,你早上就没有吃饭,这都半上午了,能不饿吗?”水月清知道丈夫的好意,可她同样的心疼他。哪有自己吃独食,却看着丈夫挨饿的道理。 突然,田爱华心里一酸,眼眶就红了,如果不是他感情内敛,不会轻易流露出来,眼泪就要流下来了。 担忧恐惧了一天一夜,就昨天晚上草草吃了几口,今天还没有吃东西。他们夫妻和爹娘他们一起吃饭,这间屋子里没有米粮锅碗等东西。那一小袋子米,连同砂锅木勺和唯一的一副碗筷,还是为了月清坐月子,他昨天跟爹娘要的。当时娘还数落了他一顿,说是他太惯着媳妇,几个弟妹脸色也都是黑黑的。 刚才去老院子送接生礼的时候,他是打算捎带吃早饭的。没想到,他进去的时候,娘已经在洗碗,好像已经忘记他还没有吃饭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空着肚子就回来了。本以为今天又会饿到中午再吃的,却不想被妻子发现了。 田爱华不想拂了水月清的好意,对她点了点头,拿起木勺去舀锅里的米汤。 “哎呀,生了呀,听说是个女儿,我来看看你。月清,你还好吧,孩子呢,也还好吧。”一个大嗓门边大呼小叫,边推开门进了屋子。她不是别人,正是田爱华夫妻刚才说的大嫂。 田爱华的大哥叫田建华,四年前成的亲,妻子是大冯庄的冯秀菱。 “大嫂,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娘家没什么事吧?”水月清放下喝了一半的米汤,热情招呼冯秀菱。 “唉,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我娘想孩子了,找个接口让我们去住个几天而已。”冯秀菱边回答边坐上了炕沿,看着刚出生的小婴儿对水月清道,“这孩子有点小,得好好养着才行。我从娘家带了点白糖,回头给你拿过来,冲了水给孩子喝最好了。我听说你难产,可是吓坏了,这不,我回来还没来得及进门,就看你来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我就替孩子谢谢大嫂了。”水月清知道孩子需要好好养着,就没有拒绝冯秀菱的好意,大方的向她道谢。 “嗨,谢什么。我是孩子的大妈,给孩子点东西是应该的。你是不知道啊,这天可真热,都能把人烤干了,走了这么半天,可是把我给渴死了。”冯秀菱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向砂锅。 这里的人管大伯父叫大爹,大伯母叫大妈,其他的以此类推下去。 田爱华举着木勺,砂锅里的米汤喝不进嘴里,尴尬的看向冯秀菱:“大嫂,锅里还剩下一点米汤,要不你喝了吧?” “那好啊,我正渴得不行,就不客气了。”冯秀菱一点不推辞,接过田爱华手里的木勺,“哧溜哧溜”几下喝干锅里的米汤,将砂锅和木勺还给田爱华,“月清,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不再坐会儿了?”水月清知道冯秀菱还没回家,也没有挽留,公式化的问了一句。 “不了,再不回去,那臭小子该哭了。”冯秀菱摇摇头,风风火火的回家去了。 水月清瞥了眼田爱华,把剩下的半碗米汤端给他:“给,这是我剩下的,先垫一下,很快就中午了。” 田爱华尴尬的接过碗,喝着水月清剩下的半碗米汤,心里滋味复杂,酸,甜,苦一起涌上心间。 小田甜撇撇小嘴巴,对那个大妈实在很讨厌,听声音就知道是个表里不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对于这对父母,她只能请他们自求多福,不要被人吃得连渣都不剩。 ------------ 第四章 白糖 田爱华实在是饿慌了,几口喝完半碗米汤,胃里才不再空的那么难受。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将碗筷放到砂锅里,用水泡起来,回头歉疚的看着水月清:“月清,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难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水月清撑起上半身,瞪着田爱华怒声质问。 “那怎么可能?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当初要娶你,是我的主意,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虽然我没什么本事,但绝对会对你一心一意的,我说过的话不会不算数的。”田爱华一听水月清的话慌了,就怕水月清对他产生误会,连忙冲到炕前,急声辩解。 “那不就得了,既然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说什么对不起。”水月清嗔了田爱华一眼,重先躺回去。 她刚才那样说,本来就是不想让田爱华那么难过的,现在见他急着解释,被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也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田家人是怎样对待田爱华的,水月清是有所耳闻的,她当初也就是看上田爱华的人品,才决定嫁给他的。她不想田爱华因为这样的家人钻牛角尖,伤心难过。 “我说的是,是刚才的事情。你坐月子,我没有给你弄到好东西,就连一碗米汤,都是两个人分着喝了。”田爱华黯然的垂下眸子,低声解释。 “那有什么,不就是一碗米汤吗。难道我一个人喝光,眼睁睁看着你饿肚子啊?这都是小事,只要你以后一心一意的待我,对我好一点,等我们有条件了再补回来也是一样的。”水月清不在乎的摇摇头。 田爱华郑重的点了点头,像发誓般的宣告:“放心吧,我说过的话永远算数。这辈子,我会一直对你和孩子好的。” “你最好记住今天说过的话。”水月清正正神色,抬起眼皮看了眼田爱华,又垂头慈爱的盯着女儿熟睡的脸庞,“为了女儿,我受什么苦都甘愿,不用说只是一碗米汤。” 田爱华张了张嘴,将要出口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几道弯,最终化成了一句劝告:“她大妈这个人,总之,你以后过个面子情就可以了,不用深交。” “这次可能是我们误会她了,她人应该不错吧。你没看到人家一回来,连家都来不及回,就来看我们了吗,还要把那么精贵的白糖给甜甜喝。”水月清觉得冯秀菱这个人还行,不赞同田爱华的看法。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你们都是女人,你自己看着办吧。”被水月清这么一说,田爱华也迷糊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她是怎样的人,时间长了总会知道的。不说她了,折腾这么久,我还真有点困了,你也别洗碗了,先上来睡一会,等下起来再洗。”水月清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将身子往里挪挪,给田爱华腾出一个位置。 一天一夜没有合眼,这会还真是困了。再说,睡过去也就感觉不到肚子饿了不是,田爱华摸摸肚子,苦笑一下将小田甜往中间移移,翻身躺在女儿另一边,一会就睡了过去。 田甜前后两世加起来,都没有享受过这种温情。一边爹爹,一边娘亲,田甜躺在中间,小小的嘴角翘起,又睡了过去。 一家三口温馨的睡着,做着香甜的美梦,却不知道田家老院子,正在上演着一场算计他们的好戏。 冯秀菱从田甜家出来,并没有回她自己家,而是风风火火的赶着去了田家老院子。 田家老院子。 田赵氏坐在老家对门的大石头上,惊讶的看着冯秀菱,双目都能喷出火来:“她真的这样说?” “可不是嘛,她说的话比这难听多了,我都学不出来。”冯秀菱拖长声音,边说边夸张的比划着。 “那你怎么说的,爱华有没有说什么?”田赵氏眸光闪了闪,紧紧地盯着冯秀菱。 “二弟倒是没说什么,也没有阻止。不过婆婆你想啊,月清敢那样说,还当着爱华的面,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冯秀菱左右扭头看了看,发现不会有人听见,搬起屁股下面的小板凳往田赵氏跟前凑了凑,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她这样说的时候,我就在边上劝着,说爱梅小时候受了委屈,爹娘多疼她一点也是应该的,有什么好不满的,可是她不听就算了,还越说越过分。最后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几次找借口想出来,到婆婆这里看看,她还硬拉着我,让我再坐会儿,这不,这一坐就耽误到这会儿了。”说完,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 “她还有没有说别的,把你听到的都说出来。”田赵氏胸口剧烈的起伏,头顶也冒起了小火苗。 “我回娘家,这不是我娘给了点白糖,说是夏天就要到了,冲了水给孩子喝,好降降火吗。我就对她说了,说是我家孩子留一半,准备给爱梅家的大妞妞一半。她听了就劝我,说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大妞妞是别人家的人,犯不着,让我把那一半给她家的田甜,还说表姐弟没有堂兄妹亲。”冯秀菱“吧啦吧啦”,顺溜的对婆婆说着水月清的坏话。 “那你是怎么想的,要给爱梅家的大妞妞,还是她家的那个?”田赵氏垂下眼皮,看着手里的鞋底。 “我呀?”冯秀菱伸手指指自己,看到田赵氏对她点头,放下手指,“依我看当然是得给爱梅家的大妞妞了,大妞妞会跑了,在大太阳底下,很容易中暑的。她家的田甜刚出生,连风都不能吹,哪里用得着那白糖。” 说到了自己心坎上,田赵氏堵在胸口的那口气顺了,暗暗点点头,夸赞冯秀菱的乖巧懂事:“还是你懂事,知道该怎么行事,不像她。唉,不说了,说起来就来气。” “那,婆婆,我就先回去,把那白糖给您送下来,也好早一点给大妞妞喝?”冯秀菱讨好的看着田赵氏,低声询问她的意思。 田家老院子处的位置比较低,在新房子的斜下方,因此,大家都习惯说上来下来,既能区分出老院子新院子,又显得亲密,还是一家人。 田赵氏巴不得冯秀菱赶紧把白糖给她送下来,哪有不同意的道理,挥了挥手答应一声:“嗯,你快回去吧。” 冯秀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心满意足的回家去了。 ------------ 第五章 回奶 第二天晚上,田爱华草草吃过晚饭,洗干净自己的碗,又盛了给水月清吃的饭,向爹娘告辞:“爹,娘,你们慢慢吃,我就先回去了。” “嗯。”田老汉淡淡应了一声,依然埋头吃着碗里的饭。 田爱华本来想问一下明天的回奶礼的,想起这几天爹娘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几个兄弟姐妹对他也是爱搭不理的。再看看现在一家人的反应,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算了,等一下去村子里看看,试试能不能先从交好的人家借借,先把明天的事情应付过去。他苦笑着摇摇头,端着一碗饭朝门口走去。 “爱华,你等一下。”田赵氏的声音突然响起。 田爱华动作一顿,已经迈出门槛的一脚缓缓收回,黯淡愁苦的眼睛瞬间有了神采,转回身声音洪亮的问田赵氏:“娘,有什么事情吗?” “明天是你闺女的第三日,你不是要去营水村吗,总不能空着手去吧?”田赵氏白了田爱华一眼,手里的碗凑近嘴边,微仰脖子,“叮当”几下将碗里的米粒扒拉干净,塞进嘴里嚼巴几下咽下去。把空碗放在灶台上,筷子“啪”一声拍在空碗上,抬起右手一抹嘴巴,低头撩起衣摆,在藏在衣摆下的肚兜里翻找起来。 这里的肚兜不是女子贴身穿的那种肚兜,而是一种半圆形的,用不能用的边角布料缝制的,类似于口袋的东西,两边还带着长长的带子,用来系在腰间。那些已婚妇女通常都会戴着这么个肚兜,用来装一些随身用的东西,比如针线,鞋垫之类的东西,既方便又不容易丢失。那些没出嫁的姑娘们,一般是不会戴这种东西的。 田爱华尴尬的看了眼田赵氏,收回目光,低下头在门口等着。 田赵氏将肚兜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掏出来,倒出这又什铜钱,最后连肚兜都朝外翻过来,确定再没有了,田赵氏低头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二十文钱。田赵氏一枚一枚把钱放到手掌心,颠了几下,向田爱华招招手:“爱华,你过来,这是给你准备的回奶礼,钱不多,一共二十文钱。” 田爱华面色变了几变,还是依言上前。 田赵氏拉起田爱华的手,把铜钱倒在他手上,将他五指弯曲握紧铜钱,一手拉住田爱华的手腕,一手在他握起的拳头上拍了拍,诉苦道:“爱华,你不要嫌钱少,我和你爹已经尽力了。咱们家的条件你也知道,吃饭的多,干活的少,你下面还有两个弟弟没成亲,这哪哪都要钱。唉,不说了,月清肯定饿坏了,你快回去吧。” 这时候,田老汉已经吃完了饭,放下碗筷,看向田爱华,好一通语重心长的解释劝导:“爱华啊,你也不要怪我们偏心,毕竟你大嫂生的是儿子,将来是要给我们养老送终的,是我们田家的子孙,这回奶礼多给一些也是应该的,闺女不一样,以后长大了是别人家的人。再说了,你也知道,你大嫂娘家条件好,给的少了被人家笑话,咱们脸上也不好看不是,你丈母娘家条件不是很好,这二十文,也不少了,相信你丈母娘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不管怎样,我们是一家人,都应该是一条心才对。” “我知道,爹,娘,那我就回去了。”田爱华牵了牵嘴角,出了老家。 田爱华握着手里的铜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再神经大条,家里的条件还是知道的,虽然在村里算不上最好的,中上还是有把握的,怎么会拿不出三十文钱呢?爹娘这样做,无非也就是嫌弃他家的是个女儿,看不上月清,看不上她娘家人而已。 虽然田爱华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这样,他爹娘一而再再而三的行事方式,让他在水月清的面前实在是抬不起头来。二十文钱,他不好意思对水月清说,更拿不出手,攥了攥手里的铜钱,一个主意在田爱华心里成形。 田爱华不想让水月清看出什么来,在门口调整好表情,才推门进去:“月清,饿坏了吧,这饭有点冷了,我先给你热一下啊。”说着,田爱华把饭倒进砂锅里,利索的加水,生火。 一会儿,饭就热好了。田爱华熄火,把饭舀到碗里,放上筷子端给水月清:“月清,你吃吧,吃完了把碗放在窗台上,我回来再洗。” 水月清看了看天色,不赞同的蹙眉:“你要出去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大晚上的不安全。” 田爱华摇了摇头,坚持要出去:“没事,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害怕的,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那你早点回来啊,我们住在这村边上,我们母女两个人有点害怕。”水月清见田爱华坚持要出去,也就不好再阻拦,殷切的嘱咐。 “这还用你说?我走了。”田爱华急切的摆摆手,出去把门锁上,向村子里走去。 水月清吃完饭,将空碗放到窗台上,又躺了回去。等了好久,田爱华还没有回来,水月清实在是支持不住了,就先睡了。 水月清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门响就睁开了眼睛,见是田爱华回来了,重先闭上眼睛:“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才会来啊?” “时间还早呢,我们睡得早而已,村里的人才做晚饭呢。你先睡吧,我把碗洗洗就睡了。”田爱华越过水月清,把窗台上的空碗拿下来,边洗碗边回答。 “哦,你也早点睡啊。”听田爱华声音轻快,像是有好事的样子,水月清放下心来,踏实的睡了过去。 田爱华收拾干净灶台,洗涮一下,也上炕睡了。 第二天,田爱华早早醒来,生火把水月清一天要喝的米汤熬好,悄悄的去了田家老院子。 天色还早,其他人都还没有起来,只有田赵氏一个人在小家生火做早饭。看到田爱华,田赵氏惊讶很惊讶:“爱华,怎么起这么早,早饭还没做好呢。” “娘,我今天不吃早饭了,我下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娘帮忙的。”田爱华见田赵氏误会,赶紧挥着手解释。 “什么事啊?”田赵氏往灶膛里塞了一把柴火,随口问了一句。 田爱华看了眼田赵氏,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我要去营水村回奶,想请娘帮我伺候月清一天,可以吗?” 田赵氏一听是这件事,讶异的挑了下眉:“有空了我会上去看看的,还有别的事情吗?” 见田赵氏答应,田爱华露出笑容,喜滋滋的摆手:“没有了,谢谢娘,那我就走了。” “嗯。”田赵氏点了下头,田爱华轻松的出了田家老院子。 水月清醒来,没有看到田爱华,惊讶了一下,恰好小田甜醒了,就给她喂了一次奶。 田爱华风风火火的奔进家门,见水月清再给田甜喂奶,喜滋滋的道:“月清,你的米汤我已经熬好了,孩子的尿布在炕上,尿盆在炕洞里,别的就没有什么了。娘也答应了,今天她会上来伺候你的。时间不早了,我就走了。” 田家坳冬天很冷,一般人家都会把炕砌成空心的,下面留一个洞口,这个洞就叫炕洞。冬天在炕洞里烧火,人躺在炕上就很暖和,夏天用不着的时候,就会在里面堆放一些杂物。 “那你早去早回吧。对了,回奶礼呢,别忘记了。”听说婆婆答应伺候她,水月清不置可否,不放心的叮嘱田爱华。 “放心吧,我都准备好了。”田爱华拍胸脯保证,请水月清放心,急匆匆的出了房门。 田家坳离营水村很远,田爱华一大早紧赶慢赶,到了营水村时已经中午,丈母娘家已经准备好了午饭。 一看到田爱华进门,水月清的娘水氏就连忙倒水,端给田爱华笑眯眯的唠叨:“爱华,肯定又饿又累吧,先喝口水休息一下。面条我已经擀好了,菜也是现成的,马上就能吃了,你先在这里坐一下,我去下面啊。”水氏说着,急急忙忙的去了厨房。 田爱华喝完一碗水,终于不再那么干渴了。他放下碗,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水月林,就去了厨房问水氏:“娘,二哥呢,怎么没看到他,他不在家吗?” 水氏一共生了五个孩子,两男三女,三个女儿都已经出嫁,大儿子水月亮也成亲,分出去单过了,现在就剩下二儿子水月林还没有成亲。水氏丈夫过世的早,现在和水月林一起过,因此,田爱华没有看到人才有此一问。 “他呀,去后山砍柴了。你不用管他,先吃饭吧,吃了好早点回去,省得天黑了路不好走。”水氏边回答边捞了满满一大碗面条,浇上菜端给田爱华。 田爱华接过碗,对水氏道:“娘,您也快去吃吧,面泡了就不好吃了。” “我等一下再吃,趁现在去准备点东西,你回去的时候拿着。”水氏摆摆手,翻出一个大布袋,开始往里面装东西。 水月清坐月子,水氏给点东西,是做娘的对女儿的一番心意,田爱华不能拒绝,就边吃饭边在旁边看着。他早上就没有吃饭,又走了这么远的路,实在是饿狠了,一碗面条很快就下肚了。 水氏看田爱华吃完,停下手上的动作,过来抢过田爱华的空碗,又捞了满满一大碗面条。 田爱华看到水氏的动作,赶忙上前阻止:“娘,太多了,我吃不了这么多的。” “怎么就吃不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这么点东西吃不了?不行,必须给我吃了,在你家里我管不着,来到营水村就得听我的。”水氏强硬的把碗塞给田爱华,佯怒的命令。 “娘,这,好吧。”田爱华无奈的接过碗,心里暖暖的,在家里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是不是吃饱了,就是吃饭的时候没看到他,爹娘也不会在意。那几个妹妹更过分,有时候他才吃了一碗,妹妹们已经把饭舀出来,悄悄的藏起来了,他逮到过好几回。刚开始他会因为肚子饿和她们争吵,几次过后,妹妹们依然如此,时间一长,他也累了,就随她们去了,锅里没饭了,就饿着,这样,饿肚子就成了常事。 就田爱华愣神的这会儿,水氏已经准备好了东西。 田爱华赶紧吃完剩下的面条,掏出怀里的回奶礼:“这是五十文钱,算是回奶礼,希望娘不要嫌弃才好。” “放在哪儿吧,心意到了就行。”水氏忙着往篮子里拾鸡蛋,头都没抬,随意的说了一句。 田爱华把钱放在桌子上,回头一看,呆了。除了回礼,水氏又又杂七杂八的收拾了一大口袋,还有一篮子鸡蛋。总共两个口袋,一个篮子。 水家条件并不好,水氏把这些东西给了他,水氏他们母子很长一段时间就很难过了,田爱华说什么都不能接受,赶紧上前:“娘,我们还没有分家,日子还过得去,您把这些给我了,你们怎么办。快收回去,我不能要。” “不是给你的,这些是给我女儿和外孙女的,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不能拒绝。”水氏怒了,冲着田爱华吼了一通,把两只口袋用扁担穿起来,示意田爱华可以走了。 两人推来让去,好一番折腾。最后,田爱华实在是拗不过水氏,只能接受她的好意,挑起扁担,挎着篮子回了田家坳。 田爱华感念水氏的恩情,暗暗发誓,一定要像对待亲娘一样孝顺水氏。还要告诉田甜,让她知道外婆的好,敬爱孝顺外婆。 ------------ 第六章 三十文钱 田爱华挑着两个大布袋子,胳膊上还跨着一篮子鸡蛋,总共有五十多斤。山里的路本来就不好走,再加上这么多东西,更是用了平常的一倍半时间,等田爱华回到家里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 水月清给田甜换了一块新的尿布,将换下来的那块扔在地上,抱着小田甜喃喃自语:“闺女啊,你奶奶讨厌我,连带着也不喜欢你。你看到了没,明明答应你爹伺候娘一天的,可是现在天都黑了,她连个头都没有露,更不用说给你洗尿布了。幸好当初给你准备的尿布够多,要不然你现在就没得换了。” 田爱华刚到门口,就听到了水月清的话,进门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的僵在那里。这是怎么回事,早上娘答应的好好的,月清怎么会一天没有看到娘的人影呢,不,这不可能,娘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扔下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一天都不闻不问的。是不是娘上来的时候,月清刚好睡了,没看到娘,所以就误会娘没有上来过。 田爱华不相信他听到的话,决定眼见为实,故意在门口重重地跺了几下脚,装着刚刚才回来的样子,高兴的大喊:“月清,你醒着吗?我回来了。”边说边推开房门,挑着担子进屋。 水月清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到田爱华那个样子,心头微酸,声音颤抖道:“爱华,你回来了。拿这么多东西,一定累坏了吧,快放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喝口水。” “怎么样,今天我不在,还行吧?”田爱华略微蹲下身子,将两个布袋子放到地上,抽出穿着两个袋子的扁担竖在墙边,才把胳膊上跨着的篮子放下,直起身子“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边说话边用手在脸前不停的扇着。 “我还行。”水月清眸光闪了闪,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随意回答了一声,眼睛亮闪闪的盯着田爱华问道,“你呢,我娘是不是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来招待你了?快跟我说说,你中午吃的是什么饭,还有啊,那些袋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篮子里的应该是鸡蛋吧。” 田爱华歇了这一会儿,气也喘匀了,想起水氏对他的好,忘记了刚才的小不快,兴致勃勃的拆开袋子查看,并一样样的把东西掏出来,嘴里还念念有词:“这是小米,这是老玉茭米,这是玉茭面,这是白面,没了。我们再看看这个袋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玉茭是玉米的另一种叫法,老玉茭米是整颗的玉米粒,先用水泡软,再用石碾把玉米粒外面的那一层薄皮和胚芽去掉,剩下的部分就叫老玉茭米。这老玉茭米的食用方法很简单,拿一些老玉茭米放进锅里,再加好几倍的水进去,直到把老玉茭米煮熟。至于要加多少水,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来加,只要保证能将老玉茭米煮熟就可以了。 说着走向另一只布袋子,依次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有酸疙瘩,一些野菜干,豆角,北瓜等,当季常吃到的菜蔬。 酸疙瘩是用一种叫做菜根的块茎类植物的根茎腌制的,腌制的时候,把整个的菜根拧掉叶子,用水请洗干净,一个个的码在坛子里放好,加水腌制一段时间,等整个菜根都发酸了,就能吃了。吃的时候,再根据各人的口味切成自己喜欢的形状,喜欢吃酸的人,切开直接加盐等调料拌一拌就可以吃;不喜欢吃酸的人,可以切开之后先用凉水冲洗一下,在再加盐等调味料拌匀食用。 这种菜根生长周期短,一年可以种两季。春天种植收获的叫做春菜,一般用来腌制酸疙瘩,夏天种植,秋天收获的叫做秋菜,是用来腌制酸菜的。 水月清看着这些东西,眼眶一酸,眼泪滚落下来,止也止不住。娘家的条件并不好,也就是勉强能混个温饱而已,还得添不少的野菜。娘一下把这许多吃的都给了她,她和二哥最起码要有一段日子需要勒紧裤腰带过了。都说子女是父母的债,看来真的不假,女儿已经出嫁了,娘还要担心她能不能吃饱,省下自己的口粮接济她。 “咦,这是什么?”田爱华一声惊呼,打开手里的小布包,一枚枚的铜钱展现在眼前,他僵在了原地。 “怎么了?”水月清听到惊呼,收起眼泪看向田爱华。 田爱华朝水月清举举手里的布包,心情复杂道:“你看,田甜她姥姥给的,三十文铜钱。” “既然是我娘的一番心意,就收下吧。”沉默了一会儿,水月清才开口,“对了,我刚刚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什么?”田爱华瞪着手里的铜钱,傻愣愣的,还没有回过神来。为什么,为什么不多不少,刚刚好是三十文铜钱?居然和他借的数目一模一样,是不是丈母娘也察觉到了爹娘的心思。,知道他们看不起水家?不,这不可能,营水村离田家坳好远,丈母娘不可能知道的,田爱华甩了甩头,将脑海里的想法甩出去。 水月清被田爱华忽视得彻底,有点不满,瞪了田爱华一眼:“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你中午吃的什么饭了!” “哦,这个啊。”田爱华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声,笑着道,“我到的时候,田甜她姥姥已经擀好了面条,菜也烧好了,自然是面条了。” “这样啊,看来娘很好嘛。”水月清听了田爱华的回答,总结了这么一句,抬眼促狭的看着田爱华。 “那是,我可是将丈母娘当亲娘对的,像我这样的女婿,她能对我不好吗。”田爱华抬头挺胸,颇有几分臭美的意味。 “噗嗤”一声,水月清被田爱华搞怪的样子逗笑了,娇嗔一眼笑道:“我娘对你好,那是因为你对我好,如果你对我不好,看我娘还会不会对你好!” 田爱华突然神色一正,郑重的向水月清承诺:“月清,你放心吧,我会一辈子把丈母娘,当成亲娘一样孝顺的。” “娘要是听到你这样说,一定会很开心的。”水月清轻轻靠到田爱华的怀里,伸出双臂紧紧抱住田爱华的腰身,幸福的闭上眼睛。 田爱华环着水月清的肩膀,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一种叫做感动的东西涌上心间。 ------------ 第七章 小姑子会偷粮食 “月清,爱华回来了吗?我把白糖给你送过来了。”突然,门外传来冯秀菱的大嗓门,田爱华和水月清对视一眼,“哧溜”一下从炕上溜下地,几步跨到门边拉开房门。 “嗨,你回来了呀,早知道我这会儿就不过来了。”冯秀菱放下准备推门的手,把手里的小纸包递向田爱华,懊恼的耷拉下眼皮,眼角余光偷偷的瞥向屋内。 水月清边坐起来,边热情的招呼冯秀菱:“大嫂,你吃过饭了吗?快进来坐会,我们说说话。” 田爱华没有接冯秀菱手上的东西,朝一边侧了侧身子:“大嫂,进去坐会吧。” “那我就坐会儿再回去,反正时间还早。”冯秀菱说着迈过门槛,进了屋里,过去坐到炕沿上,“月清,本来我看天色不早了,没听到你们家里有说话的声音,以为爱华还没有回来,想着你们母女两个人在家一定很害怕,就早早的吃过晚饭,过来陪陪你们,顺便把答应给田甜的白糖送过来,没想到爱华已经回来了。”说着把手里的纸包递给水月清。 水月清接过纸包,放到窗台上,对冯秀菱笑道:“还是大嫂会疼人,知道我和田甜害怕,还想着来陪陪我们,我就谢谢大嫂了。” “你还把不把我当成一家人啊,动不动就说谢谢,你要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冯秀菱佯怒的瞪了水月清一眼,转而抓住水月清的手,轻拍着语重心长的道,“我们是妯娌,我为你做些事情是应该的。我也是做人媳妇的,完全明白你的苦楚。” 水月清刚成为新妇,在田家又受了不少的委屈,冯秀菱的话简直说到了她的心坎上,顿时有一种终于找到知音的感觉,对冯秀菱亲近了不少。 田爱华见水月清和冯秀菱聊得投机,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在这里杵着,就拿出水氏给的回礼,对两人道:“月清,趁着天色不是很晚,我去把回礼给娘送下去。” “哦,那你去吧,把鸡蛋也拾几个送下去,老院子人多,就当加菜了。”水月清见田爱华只准备送回礼,连忙加了一句。 “不用了,鸡蛋是田甜姥姥给你坐月子的,就算了。家里没有别的好东西,就这些鸡蛋,留下给你吃吧。”田爱华指着那一篮子鸡蛋,摇头拒绝,拿起回礼对冯秀菱道了句:“大嫂,你坐啊。”就出了房门,全然不理会水月清的喊叫。 “啊,你放心去吧,我陪着月清。”冯秀菱对田爱华摆摆手,看到他关上房门,向水月清的跟前凑凑,一条腿盘坐到炕沿上,上半身倾向水月清,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道,“月清,你娘给你这么多东西,那是心疼你给你们吃的,不用给老院子那么多的,意思意思就行了。” “那怎么行呢?那是我娘给的回礼,爱华回来的时候,我娘还专门叮嘱了一番呢。”水月清心里虽然赞同冯秀菱的话,嘴上却不能那样说。 冯秀菱一下直起身子,看着水月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傻啊,你就是把所有东西都送下去,也没有人会说你好的。婆婆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呀,我敢保证,这些东西你一口都吃不到,最后绝对会到了大姑子家。” “不可能吧,这些可是回奶礼,这回奶礼不就是要做给产妇吃的吗?”水月清显然不相信冯秀菱说的话,满眼疑问。 “一般来说是这样,可是这个家里,唉!你呀,我该说你什么好,这个家里的事情,你根本就不知道。”冯秀菱一把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长长的打了个唉声,眼睛朝门口看了看,似乎害怕别人听到似的,低声道,“我那会的回奶礼,我就一口都没吃到,婆婆全给了大姑子。还有啊,你知道吗,这个家里的大姑子小姑子根本就不是人,藏吃的不要说,秋天收秋的时候,还会把粮食偷偷藏起来。” “这,这也太吓人了吧。她们,除了大姑子,她们还都是没有出嫁的黄花大闺女啊,干出这样的事情,公公婆婆他们就不管吗?”水月清猛地坐直了身子,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冯秀菱,说话都开始结巴了。如果不是躺在炕上,水月清绝对会惊跳起来。 “你不相信啊,我不骗你,这是真的,我都逮到过好几回。”冯秀菱挑了挑眉,又重重地点了下头,似乎下定了什么重大决心似的,“好吧,这个秘密我本来是不打算说的,为了让你不要再像我当初一样犯傻,我今天就告诉你吧,你一定要答应我,绝对不能再对别人说啊。” “嗯,我就对不会说的。”水月清重重的点了下头,答应冯秀菱的要求。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分家吗?我本来打算要和公婆在一起过一辈子的,没想到我刚成亲的第一年秋天,大家都在地里收秋,就爱莲一个人在家里做饭。有一天上午,我实在渴得不行就回来喝口水,谁知道好巧不巧的看到她,正把弄好的玉茭往老家的棚上藏,当时我吓了好大一跳,水都没喝就回了地里。就那样,我动了分家的心思,第二年趁着庄稼还长在地里的时候,就分了家。” 秋天到了,把田地里的庄稼收回家里,就叫收秋。另外,田家坳的房子建成以后,人站在地上,一抬头就能看到房顶上的梁,檩,椽等东西。条件好一点的人家,会买一些木料,把木头开成一块块的木板,再把木板一块挨一块的平铺在房梁和墙壁之间的横木上。最后用钉子钉牢,再用特制的胶粘合,把房子隔成上下两部分,中间的这层木板隔层就叫棚,上面的那部分就是棚上,可以堆放许多东西。 水月清今天晚上受的惊太多了,这回反倒平静了,也动了分家的心思,微皱皱眉头道:“这事公公婆婆知道吗?” “这么大的事,要是没有他们的同意,能干成吗?恐怕他们还巴不得她们几个能多藏一点,等到分家的时候,我们就能少分一点。”冯秀菱冷笑着讥讽,对田老汉和田赵氏的行为似乎很不齿。 水月清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咳”冯秀菱轻咳一声,拉回水月清的注意,好心的劝导:“月清啊,爱华能干,你又是持家的一把好手,你们要是分家了,一定会过得比我们还好的,到时候肯定是村里的头一份,看他们不去羡慕。” “我也想啊,可是公公婆婆他们,会同意吗?”水月清虽然也想单过,可是她没有忘记如果长辈不同意,就不能分家另过的规矩。 “这事啊,好办,就放心的交给我吧,我保证给你办得妥妥贴贴的。”冯秀菱见水月清好不容易才下定分家的决心,怎么会允许她缩回去,立马拍胸脯保证,“依我的意思啊,要分就趁着夏天,庄稼长在地里的时候,省得到了秋天少分许多粮食。” “那我在这里先谢过大嫂了。”水月清非常相信冯秀菱的办事能力,知道只要她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办成,先笑着向她道谢。 门外脚步声想起,冯秀菱知道是田爱华回来了,“哧溜”一下滑到地上,对水月清道:“爱华回来了,那我就回去了。”说着,朝门口走去。 “大嫂慢点啊。”朝炕边挪挪,冲着门口的冯秀菱大喊。 “放心吧。”冯秀菱挥挥手,出了田爱华家的院子。 水月清伸长脖子朝门口张望,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田爱华的影子,知道他可能是有事情,就放心的躺下。 过了一会儿,田爱华进来,见冯秀菱已经走了,心里有点不满,撇撇嘴看向水月清:“大嫂走了?” “嗯,她听见你的脚步声响,就回去了。她刚出去,你们没有碰到吗?”水月清诧异的瞪大眼睛。 “我刚才上茅房了。”田爱华摇摇头,不想多说,对水月清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睡吧,我明天还要早起呢。” 从田爱华一进来,水月清就看出他脸色不好,猜出他可能是在老院子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就善解人意的不再多问,闭上眼睛睡觉。 ------------ 第八章 不能偏心 冯秀菱出了田爱华家,脚步匆匆的回到自己家,见孩子已经睡下,田建华正靠坐在床头等着她,扫了眼田建华,招呼也来不及打直接冲向碗柜,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 田建华揉了揉眼睛,疑惑的道:“秀菱,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那包白糖啊,我记得明明放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冯秀菱埋头在碗柜里,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搬出来,还是没有她要找的东西。 “你不是刚刚给爱华家送过去了吗?”田建华诧异的瞪大眼睛,失笑的摇了摇头。 “不是那个,是另外一包比较大的。”冯秀菱头都没回,拉过一张小板凳,踩上去探头看向碗柜的最上层。 “哦,那个啊,我把它拿出来了。刚才我去拿碗,一下把它带了出来,嫌它放在那里碍事,就拿出来塞到放玉茭的柜子里了。”田建华边说边翻身坐起来,拿出纸包递向冯秀菱,“看,是不是这个?” 冯秀菱接过纸包,上下翻看着,眼睛里都是笑意:“对,就是这个。” 田建华看看已经黑透的天色,再看看高兴的冯秀菱,不解道:“天已经黑了,你找白糖干什么啊?出去啊?先睡觉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我要是今天晚上不把事情给办好了,会睡不着的。不用管我,你先睡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了。”冯秀菱拿着纸包,边交代田建华,边急匆匆的出了房门。 “哎,秀菱,天都黑了,你早点回来。”田建华跟到门边,对着走远的冯秀菱高喊。 “我知道了,快回去看着孩子。”冯秀菱的身影已经转过墙角,声音传过来,听得不是很清楚。 已经看不到冯秀菱的身影,田建华转身关上房门,回了屋子。 田家老院子。 冯秀菱急匆匆的跨进院子,看小家一片黑暗,老家倒是灯火通明,想着老院子的众人肯定聚集在那里,果断的去了老家。 推门进去,见田老汉他们正在吃饭,冯秀菱脸上堆满了笑容:“公公,婆婆,你们怎么现在才吃晚饭呢?” 田老汉咽下嘴里的食物,看了眼冯秀菱:“秀菱来了?”说完,也没有等冯秀菱回答,径自继续吃饭。 田赵氏倒是从碗里抬起头,笑着看向冯秀菱:““刚才爱华下来送回礼了,耽搁了一会,晚饭就吃得迟了。秀菱,你吃过了吗?要是没吃的话,就随便吃点吧。” “婆婆,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冯秀菱笑着摆了摆手。 田爱兰扒拉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饭,站起身指着她刚坐过的小板凳,对冯秀菱笑笑:“大嫂,我已经吃完了,你坐吧。” “哎呦喂,爱兰可真是疼嫂子,不过嫂子不累,还是你坐吧。你刚吃完饭,好好坐着休息一下吧碗给我,嫂子帮你放。”冯秀菱笑着,疼爱的摸摸田爱兰的头,将她按回小板凳上坐着,抢过她手里的空碗送回灶台边。 田爱兰被夸,小脸上喜滋滋的。 田爱莲和田爱菊见了,不高兴的撇了撇嘴,脸拉得一个比一个长。 冯秀菱见了,赶紧上前安慰,一手拉住田爱莲,一手拉住田爱菊,眼底涌上疼惜,娇笑道:“你们也乖啊,都是嫂子的好妹妹。嫂子娘家虽然兄弟姐妹众多,可他们都比我大,是嫂子的哥哥姐姐,本来嫂子还遗憾下面没有弟弟妹妹可以疼爱,没想到嫁到咱们家以后有这么多弟弟妹妹给我疼。那时我就想啊,这下好了,我终于有弟弟妹妹可以疼,不用再羡慕别人了。” 冯秀菱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向田老汉和田赵氏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同时又讨好了小叔子小姑子,一举两得。有了他们的信任,她以后要是想在这个家里做些什么,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果然,听了她这番话,田老汉面色柔和了一些,田赵氏眼底盛满赞赏,小叔子们看向她的眼神变了,几个小姑子更是围到她身边,亲热的说起悄悄话。 冯秀菱垂下眼睑,眼睛里没有丝毫笑意,眸光不经意的扫到田爱华送的那堆回礼上,嫉妒一闪而过,随即冰冷一片。哼,她冯秀菱向来就是八面玲珑,到哪里不是以她为主,她就不信,凭她的手段会斗不过水月清和天爱华。从水月清进门的那天开始,她就发誓,她冯秀菱一定要打败所有媳妇,成为老田家说一不二,最受宠爱的媳妇。 冯秀菱娘家的条件比较好,可是对她一般,除了必要的节礼,并不会拿出家里的东西来接济她。反倒是贫穷的水家,水氏疼爱水月清,经常省吃俭用的接济她。有了比较,冯秀菱的心里开始不平衡,嫉妒水月清,另一方面,她害怕公公婆婆他们因为水月清的东西偏袒她,疏远她自己。就开始在田家人和水月清之间周旋,对着一个说另一个的坏话,拼尽权力破坏她们的关系,让她们厌恶憎恨对方,势成水火。 看着田赵氏和水月清的婆媳关系越来越差,心里畅快,讨好的对田赵氏笑道:“婆婆,这包白糖不少,怕是爱梅家的大妞妞还小,一个人一下子也吃不完,要是坏了就不好了。爱兰她们要上地,容易上火,分一些出来给她们喝也好,您觉得呢?” 这时候田赵氏已经吃完了饭,正在喝水。她喝了一口水,放下碗,满意的对冯秀菱点了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反正也那么一大包,就分出一些来给你几个妹妹喝吧。” “看,婆婆答应了,你们几个小馋猫就自己去分一下吧。”冯秀菱笑着捏了下田爱菊的鼻子,把手里的纸包递给她。 田爱菊几个接过纸包,欢欢喜喜的去倒腾白糖,才不管田赵氏他们几个人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你呀,不要太宠着她们,小心把她们惯坏了。”田赵氏佯怒的瞪了冯秀菱一眼,嘴上虽然这样说,脸上,眼睛里却是满满的笑意。 “嗨,我疼惜自己的妹妹,是天经地义的嘛。”冯秀菱上前,撒娇的搂住田赵氏的胳膊娇笑着,“婆婆,媳妇有正经事要对您说,你可一定要答应啊。” 田赵氏被冯秀菱的话讨好,心里高兴,脸上的褶皱笑得挤到一起:“那你先说说。” “咳”冯秀菱清清嗓子,收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道:“婆婆,是这样的,我今天去陪月清,她说想分家。” 田赵氏吃惊的张大嘴巴,一时反应不过来。几个小叔子也瞪大了眼睛,眼睛满是不屑。 田老汉沉默了一会儿,看向冯秀菱:“我同意,等秋天一过,立马分家。” “公公,婆婆,这,她说不想等到秋天,想趁着庄稼青苗的时候就分了,省得几个小姑子偷藏粮食,到时候会少分不少东西。”冯秀菱吱吱唔唔的,似乎很不好意思说一样,故意低下头小声说完后面的话。 冯秀菱声音虽小,可该听见的人都听见了,一个不落。 田赵氏的牙齿已经咬得“咯吱咯吱”响,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双拳紧紧的握着。 “好吧,我答应了。”田老汉皱着两条眉毛,声音涩涩的。 冯秀菱得逞,心里兴奋的不行,脸上却装着小心翼翼,生怕被拒绝的害怕表情:“那,公公,婆婆,你们可一定要公平,绝对不能偏心啊。” “放心吧,我们绝不偏心,一定不会让你们吃亏的。”田赵氏拍拍冯秀菱的手臂,语气里很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那我就放心了。”冯秀菱拍拍胸口,装着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秀菱啊,天不早了,你就先回去吧,这事我和你婆婆心里有数了。”田老汉脸上的平静快坚持不下去了,开口赶人。 达成目的,冯秀菱本来也不想再待下去了,顺着田老汉的话头道:“那,我就回去了。” 田老汉没有说话,摆了摆手。田赵氏已经低下头,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似乎没有听到冯秀菱的话。 冯秀菱也不在意,神情愉悦的出了田家老院子。 ------------ 第九章 发病 田建华不知道冯秀菱那么着急出去,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心里有点放心不下,关上房门在院子里等着。远远的看到一道人影,似乎是冯秀菱,赶紧迎上去:“是秀菱吗?” “是我,你怎么出来了,孩子呢?”冯秀菱答应一声,加快脚步,进了院子。 田建华边朝屋子走去,边回答冯秀菱的问题:“孩子玩了一天,早就累得睡着了。我等了一会儿,见你没回来,有点担心,就出来看看。” “我是去老院子,又不是去多远的地方,有什么可担心的。”冯秀菱嗔了田建华一眼,嘴上说着不在意的话,心里却甜滋滋的。 田建华惊讶的瞪大眼睛,顿在原地,看向冯秀菱道:“我还以为你去爱梅家了,这么晚了,你去老院子,是找我爹娘有什么事情吗?” “先进来,我慢慢告诉你。”冯秀菱拉着田建华进屋,又关上房门,躺在床上,把她在田家老院子,对田老汉和田赵氏说过的话,又细细说了一遍。 田建华听完冯秀菱的话,诧异的看向冯秀菱:“秀菱,你这样做好吗?爱华毕竟是我的亲兄弟,一直以来我们相处的虽然说不上多好,却也没有到打压的地步啊。” 冯秀菱轻捶田建华一下,道:“你傻呀,他们要是和公公婆婆他们相处的好了,哪里能显出我们的孝顺来呢?所以,你就不要担心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家好,为了孩子的将来好。”说着,慈爱的看向躺在他们之间的男孩子。 田建华沉默一下,想想冯秀菱说的也有道理,就不再反对:“你这样说也对,那以后我就不管了,家里这些人际往来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 “这样就对了,只要你记住,无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好对了。”冯秀菱拧了田建华一把,“啊”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困卷的闭上眼睛。 田建华也躺下闭上眼睛,很快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田建华一家人睡得像死猪,雷打不动,另一边天爱华的家里却闹翻了天。 水月清本来睡得好好的,却不想,半夜的时候,脚痛了起来。一开始,疼痛不是那么明显,她怕吵醒田爱华和小田甜,就咬牙忍着。后来,实在是疼得受不了了,用力推推睡在田甜另一边的田爱华:“爱华,你快醒醒,我的脚要疼死了。” 田爱华感觉到手臂上些微的力道,迷蒙的睁开双眼:“月清,怎么了,有事吗?” 脚上传来钻心的疼痛,水月清想死的心都有了,疼得泪水都冒了出来,嘶声道:“脚,我脚疼。” 田爱华见水月清额头直冒冷汗,刘海一绺一绺的粘在额头上,湿嗒嗒的,像刚刚洗过似的,一下跳了起来,瞌睡虫不翼而飞,伸手探向水月清的额头:“月清,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 “我,我脚,疼。”水月清面色苍白,牙齿紧紧的咬在一起,从齿缝间挤出这几个字。 “怎么回事?”听了水月清的话,田爱华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蹿到炕的另一头,撩起被子,仔细检查水月清的双脚。 虽然现在是初夏,夜里还是有点凉,突然接触到冷空气,“嘶”水月清还是瑟缩一下,倒吸了一口气。 水月清的双脚高高肿起,田爱华吓了一跳,伸出右手食指按向水月清的脚掌,一个深深的指印出现,半天也恢复不了原状,心里震惊,看向水月清:“月清,你今天下地了,是吗?” 水月清疼得“啊”一声尖叫,抽回自己的双脚,藏到被子里。想起白天的事情,水月清心里委屈,眼泪又落了下来,唔咽着点点头:“嗯。” 心里虽然有无数疑问,现在却不是寻求答案的时候。田爱华赶紧穿衣下炕,先把炕烧起来,再翻箱倒柜的寻出一副草药煎上,才松了一口气,幸好当初早有准备,提前预备下止疼的草药,否则,今天晚上他一定会疯掉的。 田爱华看到水月清双手紧紧抓着被子,裸露在外的双脚疼得一抽一抽的,心疼,自责,悔恨涌上心间,两行清泪滑下。如果早知道,他一定会去拜托别人,也许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可是田赵氏是他娘,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为什么明明答应了,又不做到?他对水月清有愧,却又不能怨恨他娘,只能自己默默的承受着,只能在炕洞和药锅之间来回穿梭,用忙碌来麻痹自己。 终于,炕上冒出了热气,田爱华顾不得自己满头大汗,把水月清的双脚塞回被子里,紧紧的捂起来,让它们慢慢变热。灶台上药锅欢快的翻滚着,已经冒出了浓浓的药味,田爱华见水月清被热抗炽烤得不停翻滚,心痛得无法呼吸,不管药有没有煎好,就拿了那只空碗,把锅里的药汁倒出来,一点一点的喂给水月清喝。 水月清喝了药汁,又被烧得滚烫的热炕熏着,慢慢的,身体热了起来,一滴一滴的汗水渗出体外,打湿了被褥,很快又被烤干。如此周而复始,骨头里面也开始发热,疼痛渐渐变轻,知道不仔细感觉根本就感觉不到。 田爱华见水月清渐渐恢复,看向她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不敢向她求证白天的事情,虽然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却懦弱的想逃避,好像只要不是亲耳听到,事情就不是那样一样。 水月清也是儿女,知道田爱华的为难,可是有些事情却不得不说,她狠狠心闭上眼睛再睁开,看向田爱华:“爱华,我们分出来单过吧,我受不了了。” 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接受事实,没想到水月清说的是这件事,田爱华诧异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心里对水月清的善解人意和善良很感动,哽咽道:“好,我明天就去说,相信没有人会反对的。” 田爱华是老实,却不代表他傻,自从水月清进门,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水月清所受的委屈,他通通都知道。田赵氏今天这样做,伤透了水月清的心,要是他不答应水月清的要求,继续和老院子的人绑在一起,水月清会死的,因此,田爱华心疼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件事。 “等我们分开了,就把我娘接来,让她伺候我坐月子,好吗?”水月清知道,只要田爱华答应了,事情就一定能成,她已经在期待水氏的到来。 田爱华虽然平时不爱说话,脾气却很固执,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情,谁反对也没用。就因为这样,田老汉和田赵氏觉得他忤逆不孝,很难掌控,从小就不待见他。 “好。”水月清处处委屈求全,受尽了冷遇,这点小小的请求,田爱华怎么会不答应,自然豪爽的答应了。再说了,水氏真心对他好,把他当成亲生儿子般的疼爱,在水氏这里他享受到了难得的母爱,他也很喜欢水氏,自然会答应的。 ------------ 第十章 满意 “对不起,爱华,我折腾了一晚上,害得你没时间睡觉。”水月清摸上田爱华明显憔悴苍白的脸,心疼的道,“现在天色还早,你再躺下睡一会儿吧。” “不了,天快亮了,反正我也睡不着,就先起来做做家务,顺便把米汤给熬好了。”田爱华摇摇头,小心地扶着水月清躺下,替她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翻身下了炕,温柔的看着水月清笑道,“你睡得比我还少,快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吧,米汤好了我再叫你。”说完,转身走向炕洞,准备把里面没有烧完的柴火抽出来。 “那哪行呢,你熬了一晚上,天亮了又要上地,怎么能顶得住呢!听我的,快,上来睡一下吧,少睡点总比不睡强。”水月清瞪了田爱华一眼,拍拍身旁的空位,语气难得的有点强硬。 田爱华脚步一顿,沉默了一下,苦笑道:“我今天不去地里,打算留在家里,把该解决的事情解决了。既然已经有了决定,事情早晚都是要解决的,趁早不趁晚嘛。” 水月清表情一凝,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微垂下眼睑,过了好半天才动了动嘴唇,低声道:“对不起。” 田爱华表情一凝,缓慢的转身,默默的看着水月清,心里纠结成了一团。水月清说第一个对不起时,心里泛起的丝丝疼痛,现在更是因为她的道歉而疼痛难忍,整颗心都紧紧的揪在一起,收缩成了一团。 其它地方的产妇坐月子很简单,只要坐够一个月,甚至是休养几天就可以下地干活,和正常人无异。可是田家坳不行,这一片水土太重,产妇们坐月子必须坐够一百天,还得待在热炕上仔细的养着,不能下地,不能沾水,稍有不慎就会留下后遗症。 水月清生了孩子才三天,谁要是说她白天没有下过地,傻子都不会相信的,不用说田爱华还是一个正常人。他早上还信誓旦旦的对水月清说田赵氏会伺候她一天,可是结果呢?田赵氏没有来,水月清因为白天下地,双脚疼了一晚上,这让他如何面对水月清?田赵氏是生养他的亲娘,他不能说她的不是,这让田爱华如何不难受,如何不痛苦呢! 面对水月清,田爱华心疼,愧疚,自责,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胸口堆得难受,对水月清说出了他一直不敢面对的事实:“这不怪你,你不要有任何负担。就算没有你,我,终究也会走到这一步的,今天的事情只是让这个结果提前了一步而已。” 水月清猛地看向田爱华,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每个字她都知道,可是合在一起,她就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田爱华自嘲的苦笑一下,接着道:“我从小就不爱说话,不懂得在爹娘面前卖乖,个性又有点固执,只要是我认定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因此,爹娘他们就认为我忤逆不孝,不好掌控,从小就不待见我。” 听了这些话,水月清早就泪水连连了,哽咽着道:“我知道你是最孝顺的,不要怕,你还有我和田甜,我们一起来感化公公婆婆。我相信,他们总有一天会发现你才是最孝顺的。” 田爱华见水月清又落泪,本来打算对她说的话咽了回去,决定换个时间再告诉她。他上前擦干水月清的眼泪,柔声道:“现在好了,我有了你和孩子,不会再伤心了。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吧,月子里流泪对眼睛不好。” “嗯。”水月清轻应一声,听话的闭上眼睛。 田爱华站起来,把炕洞里没有烧完的柴火抽出来,塞进灶膛里点燃,给砂锅加水洗米,再扫地,抹灰,手里的活计一样接着一样,比平时忙碌了好几倍。 水月清知道公婆对田爱华造成的伤害,不是她几句话就能安慰得了的,他的伤痛需要时间来抚平,索性就闭上眼睛装睡,给田爱华时间和空间,让他自己慢慢平复心绪。 田爱华做完所有家务,熬好米汤,天色已经大亮了。他舀出一碗米汤放到窗台上,轻轻推推水月清:“月清,米汤在窗台上,等下凉了你自己喝啊,我去老院子和爹娘商量事情。” “嗯,我知道了。”水月清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田爱华为水月清掖掖被角,清泪滑下的出了屋子。 “吱呀”一声响,炕上躺着的水月清慢慢睁开眼睛,望着门口的方向,两行清泪缓缓而下,瞬间打湿了枕头。 田家老院子。 田爱华跨进院子,就见田赵氏在小家做着早饭,几个弟妹扫院子,洗脸,梳头,各自忙碌着,田老汉在老家的右后方猪圈里,正看着猪吃食。 见到田爱华进来,田赵氏飞快的扫了他一眼,又低头摆弄手上的蔬菜。弟妹们依然各自忙碌,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完全把他当空气。倒是田老汉,看到他,牵起一抹僵硬的笑容招呼:“爱华,这么早就起来了?早饭还没好,你先跟我去老家,爹有事情要对你说。” 说完,田老汉把木盆里的猪食全部倒进猪食槽里,把空木盆提回来,靠在墙边放好,进了老家,田爱华跟着。 田老汉一进屋子,就上炕坐到了他经常坐的地方,还指着地上的小板凳,让田爱华也坐下:“爱华,那里有个小板凳,你也坐下吧。” “谢谢爹。”田爱华以为他要说的事情,田老汉肯定不会同意,他要说服他爹可能需要很长时间,也就不客气,答应一声坐下去。 “这个,爱华啊,你也知道,我们家里人口多,干活的少,吃闲饭的多,都觉得养活这么多人有点吃力,心里有点不痛快。我是一家之主,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琢磨来琢磨去,觉得我们是不是把大家化为小家就会好一点了。”田老汉看着田爱华,一脸的苦大愁深,似乎很为这件事情烦恼。 田爱华听出田老汉的意思,心里既高兴又难过,面无表情的对田老汉提议:“那,爹,要不我们分开单过吧?”说完,看向田老汉,细细的看着他的反应。 田老汉眼里的激动一闪而过,装着很为难的样子,皱眉道:“这主意好是好,可是该怎么分呢?你几个妹妹将来要出嫁的,肯定是得跟着我和你娘过了。文华他们几个还没有成亲,要是这会和我们分开了,肯定是会打光棍的,分出去不行。你吧,月清又在月子里,要是把你们分出去,别人会说闲话,也不合适。该怎么办呢?” 嘴里说着所有人分出去都不合适,可是每个人的理由又不同,几个弟妹是真正的担心,只有他,是怕别人说闲话。虽然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田爱华还是很难受,一母同胞,待遇为什就差这么多呢!强压下心里的疼痛,田爱华装着不在乎的道:“把我们分出去单过吧,我和月清不会说什么,至于别人,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田爱华说到了田老汉的心坎上,又解决了他的难题,难抑激动,面上还是装着不忍心:“这,这样是行,可这样一来,你的名声可就坏了。” “我不在乎,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不想再应付田老汉的虚伪,田爱华不在乎的摆摆手,恨不得立刻离开田家老院子。 “既然你不在乎,那就这么办吧。赶早不赶晚,今天就办了吧,反正咱们家也有先例,事情很好办,一切照着你大哥那会儿来就行了。”田爱华愿意承担所有的骂名,田老汉自然是求之不得,很快就打起了心里的算盘,“你田青叔在家,等下我去叫他,让他来给我们做证人,再把你大哥大嫂喊来,就可以了,你觉得呢?” “我没意见,一切都听爹的吧。”田爱华心里凉透了,田青叔是个闲不住的人,如果不是事先去找过人家,他怎么会那么凑巧的就呆在家里。这件事情显然是都商量好了,也准备好了,就等着他入网。 “既然你没意见,那我就着手办了。”田老汉满意的点点头,脸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 这个结果,田老汉他们满意,冯秀菱两口子更不用说,田爱华他们虽然是迫于无奈,也是满意的。至此,所有人对分家都算是满意了。 ------------ 第十一章 三十斤玉茭二十斤谷 “爹,那我就先回去,一会儿再下来?”田爱华实在受不了了,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崩溃,索性站起来指指门外,对田老汉做了一个询问的动作。 田老汉心情很好,爽快的摆摆手:“好啊,你先回去和月清说一声,早饭好了我让爱兰上去叫你,上午就紧着把分家的事情办了。” “嗯,那我就回去了。”田爱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抬脚跨过门槛,一出老家,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愣在原地大张着嘴巴,半天回不了神。 只见几个弟妹挤在老家外墙跟,田爱兰靠前,正伸长脖子朝门内张望,另外几个紧挨着排在她身后,脑袋伸得一个比一个长,都在竖起耳朵细听着里面的动静。田赵氏坐在小家门口的门墩上,脚边拜访着洗菜的木盆,里面是一家人分量的土豆。 他们显然也没有料到田爱华这么一会儿就会出来,眼里有一瞬间闪过偷听被抓到的尴尬和慌乱,几个小的立马鸟兽散,去做刚才没有完成的事情。田爱兰年龄最大,一时的慌乱过后,就恢复了正常,接着想起这是在自己家里,严格算起来田爱华才是外人,就对自己的偷听行为释然,甚至觉得她在自己家,这并不算是偷听,“咳”轻咳一声,扫了眼田爱华,抬头挺胸,大方地走向田赵氏。 田赵氏头都没抬,一直低头清洗着木盆里的土豆,似乎没有看到刚才的一切。她看到田爱兰过去,淡声吩咐:“爱兰,这里不用你,你去小家搅着稠饭吧。”从头到尾,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田爱华。 稠饭是一种比干饭稀,又比粥要干的饭食,可以用大米,小米等各种米类,以及玉米糁儿来做。田家坳人种植的玉茭比较多,稠饭一般是用玉米糁儿做的,过年的时候才用小米来做。玉米糁儿里面含有大量的玉米面,煮饭的时候要人在旁边用勺子翻搅,要不糊了锅不要紧,最重要的是煮不熟。 “嗯。”田爱兰清脆的答应一声,跑向小家。 田赵氏和田爱兰他们是一家人,其乐融融,他的待遇却像是个外人,不,不对,外人也是人,是有存在感的,他对于田赵氏他们来说,应该说是空气更恰当。田爱华耷拉下眼皮,遮去眼中的神色,就停顿了那么一下,继续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家去了。 田赵氏看了眼大门口的方向,利索的端起木盆进了老家。 水月清喝着暖暖的米汤,眼神时不时的飘向门口,也不知道事情会不会顺利的解决,心里既紧张又担心。越想越无法安心,最终,轻叹一声,把碗放回了窗台上。 田爱华回来看到的就是水月清担忧的容颜,心里一暖,头顶的阴霾不知不觉消失无踪,心情无端变好,上前笑看着水月清:“担心什么呢,米汤也不喝了,来,把它喝完。” 水月清回神,没有立即去接递到面前的碗,而是瞪大眼睛惊讶的看向田爱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有听到开门声?” 田爱华想了一下,道:“你只顾着发呆叹气,肯定注意不到我回来了。” “事情怎样了,成了吗?”虽然看田爱华的神色就知道结果,水月清还是想要亲耳听到他说才放心。 “成了,上午就开始分。”想到以后的日子,天爱华就信心满满,开心盖过了那一点淡淡的难过,脸上,眼中也染上了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兴奋。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水月清双眸骤亮,激动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摆在哪里,一双手紧紧的揪住被面。 “嗯。”田爱华重重的点了下头,心中暗道:只要能看到水月清和田甜开心快乐,他受多大的苦都认了,不用说是小小的流言。 水月清突然想起田爱华和老院子的人,激动的表情僵在脸上,转而担忧的握住田爱华的双手,殷殷叮嘱:“爱华,不管公公婆婆他们分给我们多少东西,你都不要生气,好不好?” “为什么?”田爱华不解,惊讶的看向水月清。 “物品都是死的,我们却是活的,只要我们一家人一起努力,什么都会有的。分多少东西都是次要的,我们只要单过就行,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管如何都不能生气!”水月清眼睛一动不动,直直的盯着田爱华的双眼,眼眸中盛满哀求和期盼。 “放心吧,爹娘生养我,孝顺他们天经地义,我一定会听他们安排的。”田爱华顺顺水月清的发丝,低头深情的一吻印在她头顶,心中柔软一片。 他是个孝子,水月清如此通情达理,处处为他着想,使他免受两头气,日子好过很多,这样的水月清,让他如何不真情以对。此时此刻,田爱华的心情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爱华,爹娘让爱兰来叫了,我们一起下去吧。”院子外面响起田建华的声音,似乎很急的样子。 田爱华和水月清对视一眼,扬声大喊:“你先下去吧,我马上就来。” “那我先去了,你快点啊。”只听田建华大声回了一句,外面就没动静了,想来是先走了。 田爱华滑到地上,整整衣服交代:“月清你呆着啊,我很快就回来了。”说完,朝门口走去。 水月清催促:“你快去吧,省得公公婆婆等急了。” 田家老院子。 田爱华到的时候,除了出嫁的田爱梅,田家所有人都聚起了,分家的田建华和冯秀菱夫妻也在。除了田老汉和田赵氏,还有请来作证人的田青叔坐在炕上,其他人都或蹲或站,瞪向地上。 田青看到田爱华进来,动了动身子,笑眯眯的打招呼:“爱华,下来了,你媳妇还好吧?” “她还好,叔,不好意思啊,我们分家还要请你,耽误了你上地的工夫。”田爱华简单回了一句,说着客套话。 “嗨,这有什么,你们用我,那是相信我的为人,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麻烦呢。”田青年龄和田老汉相当,却比田老汉健谈,田爱华的一句客气话,他就能回这么多句。 “咳咳”田老汉假咳两声,打断田青和田爱华的客气,直奔主题:“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你说呢?”说完转头询问的看向田青。 田青和田老汉一同长大,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再说,别人的家事他也不便多说,立即顺着田老汉的话头接道:“那就开始吧。先分重要的东西,剩下的小物件你们自己慢慢分,反正有先例摆着,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们觉得妥吗?” “我看行。”田老汉率先点头。 田爱华接着:“我没有意见。” 其他人保持沉默。 今天田爱华是主角,别人都是次要的。既然主角没意见,还有什么可说的,事情自然顺利的进行了。 分好了锅碗瓢盆,就轮到了粮食蔬菜和田地。田老汉犹犹豫豫的报出家里存粮的数字,一屋子的人都惊呆在了当场,全都不敢置信的看向田老汉,眼里疑问浓重。 众人忙着惊讶,没人发现田赵氏眸光闪了闪,倒是置身事外的田青逮了个正着。不过事不关己,他不想多事,将头转开,装着没看到的样子,跟着装惊讶。 田老汉腾的红了面庞,声如蚊蚋:“家里人多,又都正是吃饭的时候,所以,就这么点了。”意思是,粮食都被田爱华他们兄弟吃了,不怪他不会当家,现在变成这样,不是他的错。 田青根据这个数字算了一下,有点难以启齿:“那这样算下来,爱华应得玉茭三十斤,谷子二十斤。至于田地嘛,你家里两个大人一个孩子,一共是两亩半地。这样分法,你可有什么不满意的?” 田爱华心情复杂,既酸又痛,还带着点愤怒,额上青筋暴起。不期然,水月清的话回响在耳边,想起她说这些话时望着他的眼神,田爱华奇迹般的平静下来,缓声道:“我没有不满,把我应得的三十斤玉茭,二十斤谷子称出来吧。” ------------ 第十二章 一麻袋家当 田老汉悄悄觑了眼田青,见他面色正常,并没有因为这个结果而看不起他,放下心来,脸色逐渐恢复正常,清了清嗓子指挥地上的几个儿女:“你们几个,不要闲着,堆在这里像什么话,都去帮忙。把家里的那两个布袋子找出来,给你们二哥装粮食。” “我去拿布袋。”田老汉话音一落,田爱莲就一溜烟的向小家冲去,一会儿就举着两条半旧的布袋子回来,双眼亮晶晶的看向田老汉,“爹,布袋来了,我去舀玉茭吧?” “你不行,让你二姐三姐去。”田老汉面色严肃,语气严厉地低喊。 田爱莲才七八岁,还是个孩子,平时哪里看到过这样可怕的爹,心里觉得委屈,嘴巴一扁,泪水盈盈的耷拉下脑袋。 田爱兰和田爱菊才不管这些,上前夺过田爱莲手里的布袋走向放粮食的柜子。田爱兰比较大,已经到了爱美的年龄,不愿意做舀玉茭这样的脏活,抢先一把拽过布袋,撑开袋口等田爱菊舀玉茭。 田爱菊不讲究这些,除了不想上地,家里的活计什么都干。田老汉和田赵氏了解她,平时一家人都去上地了,就安排她在家做饭。她倒也不负所望,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看了几个小的,还能把一家人的饭食备妥。虽然知道田爱兰的心思,她也不计较,很高兴的打开柜子,开始舀玉茭。 那边,田老汉刚吼完田爱莲就后悔了,他真是被气糊涂了,居然忘记田青还在,如果他到外面说自己些什么,到时候他哭都来不及。越想越觉得不妥,心里有点后悔,如果他捺住性子,事情就不会这样了,想起罪魁祸首,刚刚的后悔又被怒火取代了。他悄悄瞪向田爱莲,田爱莲正嘟着嘴巴,睫毛上挂着泪珠,委屈的看着田爱兰和田爱菊,灵机一动,一个主意生成。 田老汉冲田爱莲招招手:“爱莲,过来,看你这样,觉得受委屈了?” 田爱莲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啊,真是个孩子,你知不知道那是粮食,不是用来玩的。爹不是不让你碰,是你还小,要是一不小心把玉茭撒地上了,不是很可惜吗?”田老汉把田爱莲抱到腿上坐着,慈爱的解释。 田爱莲似懂非懂,还是听话的认错:“爹,我错了。” “知道错就好了,下去玩吧。”田老汉摸摸田爱莲的脑袋,放她下地。 田爱莲一着地,就欢快的跑向田爱兰和田爱菊处,刚刚的委屈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田老汉事情解决,转头看向田青,尴尬道:“他青叔,小孩子闹脾气,你不要笑话啊。” “你看你,见外了不是,小孩子贪玩是正常,谁家没有个孩子啊,我笑话什么啊。”田青从善如流,几句话就把事情带过去了,既不戳破田老汉的谎话,有解了自己的尴尬。 “呵呵,说的对。”田老汉假笑两声,很快就带开了话题,两人兴致勃勃的聊起来,很快就一片和谐,欢声笑语不断。 田赵氏和田文华他们几个装雕像,不声不语。田爱华这个主角也谨记水月清的话,捺住性子,对这一切都装作没看到,彻底把自己当成聋子,瞎子。 田爱兰和田爱菊才不管别人,两个人自顾忙得欢快。田爱兰掂掂布袋子,再探头看看柜子里的玉茭,看着本来满满一柜子的玉茭被挖出一个大坑,心疼道:“刚才那一次是二十五斤,你又加了这么多,应该够了吧?” “我们再称一次吧,应该够了。”田爱菊扔下手里的半升,拿过秤利索的称起来。 半升,是一种容器。用四块等腰梯形的木板围起来,再把口小的那一端用木板堵起来,就形成了一个底小口大的容器,舀满粮食是一升的一半,所以,这种容器就叫做半升。 田爱兰帮着田爱菊把布袋挂在称钩上,挤过去紧张的瞪着秤秆上三十斤处的小星星,只见秤秆虽然勉强定住了,秤砣那一端却低低的。田爱兰和田爱菊对视一眼,惊呼:“我们都称了三遍,连上这次都四遍了,怎么还不够。” “我怎么知道啊,我提着,你再往里加点。”田爱菊提着秤,催促田爱兰再加点。 “嗯。”田爱兰虽然肉疼,还是拿起半升舀玉茭,再加到布袋里。 “够了够了,太多了,快再舀出来一点。”田爱菊盯着秤,对田爱兰不满的大呼小叫。 田爱兰听话的舀出来点,把半升端在手里:“够了吗?” “足够了。”田爱菊见挂着玉茭这端稍微翘起,保持着动作定了一会,放下手里的东西,把布袋口系好,两人又一起去称谷。 谷是谷子的别成,是地方俗语。小米还包着糠皮的时候就叫谷,在地里长着的时候也是这样叫的。 田爱兰和田爱菊这次有了经验,两人很快就称好了二十斤谷。田爱兰收拾柜子,把里面的谷摊平,埋上刚挖出的大坑。田爱菊系好布袋口,转头叫田老汉:“爹,玉茭谷都称好了,你们过来看一下吧。” 听到叫唤,田老汉和田青停下聊天,一起过去。 田老汉拿过秤递向田青:“他青叔,孩子们先称过一遍了,你再当着爱华的面,再称一遍吧。爱华,你过来看着。”后一句,是对着田爱华的方向叫的。 田爱华看看众人,木然的过去。 田青见主角都过来了,开始称秤。玉茭和谷全部称完,两种一样,秤砣都低低的,玉茭大约有二十九斤多一点,谷就是个不到十九斤。 田青放下秤,见躺回去和田爱华都脸色如常,不像有话要说的样子,眼里尴尬可怜的神色一闪而过,看看田老汉,再看看田爱华:“田大哥,爱华,你们也看过秤了,这重要的东西就算是分完了,我就先回去。剩下的你们自己商量着来,反正是一家人,谁吃亏,谁占便宜什么的也不存在,你们觉得呢?” “行,那你就回吧,剩下的事情也不重要,我们自己来就可以了。他青叔,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改天大哥好好请你喝一杯。”田老汉请田青来,本就是走个过场,这下任务完成,他也就不再挽留,说了几句客套话。 “我们是邻居,关系又好,互相帮忙是应该的,说什么麻烦。今天家里还有点事,我就不多待了,改天闲了再好好聊聊,现在我就先回去了。”田青说得很快,似乎急着回家。 田爱华牵牵嘴角,对着田青拱拱手:“今天的事情真是麻烦青叔了。” “不麻烦,不麻烦,田大哥,爱华,我就走了。”田青随意的摆摆手,边说边出了老家的门,脚步匆匆,好像后面有鬼追似的。直到离开田家老院子,田青才呼出一口气,暗叹,这也太过分了吧,对亲生儿子像防贼似的防着,分个家还藏私。这家人太怪了,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和他们来往好了,想着,田青摇摇头回自己家去了。 田老汉收回目光,拍着田爱华的肩膀:“爱华啊,这家就算是分完了,剩下的那些杂粮,就用的时候再下来拿吧,东西这么多,你一时也搬不回去。”说着,一手指向地上的一堆东西。 “就听爹的吧。”田爱华没有看田老汉,眼睛一直粘在地上的杂物上,蹙起眉头。 “婆婆,这么多东西,爱华肯定不好拿,要不,找找看家里有没有大麻袋,帮着装一下?”从进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冯秀菱,破天荒的说了第一句话,这话乍一听是好意,至于话里的真正意思,就只有她一个人明白了。 田赵氏还没有表态,田老汉就先同意了:“对啊,孩他娘,家里不是刚好有一个大麻袋吗,你去找出来,给爱华装东西用。” 田赵氏虽不同意,田老汉都发话了,她只能乖乖听命。 田赵氏好一通翻箱倒柜,才找出一条麻袋。她不满的撇撇嘴,把麻袋递向田爱华:“这个麻袋还有用,你用完了,下午就送回来吧。” “不用听你娘的,就留下你们自己用吧,刚分家,肯定用得到。”田老汉瞪了田赵氏一眼,看向田爱华。 “那就谢谢爹了。”田爱华垂下眼睑,张开麻袋,一样样的把地上的东西装进去,扎好袋口,“爹,娘,我先回去了。” 说完,田爱华就背起属于他的那一麻袋家当,径直出了老家。 田爱华离开,那些装雕像的人,立马活了过来,热烈的讨论着村里的八卦。 冯秀菱露出得逞的笑意,趁人不注意向田建华挑了挑眉,田建华见了,给她一个佩服的眼神。热闹的众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 ------------ 第十三章 注定 不知道分家的事情顺不顺利,也不知道田爱华有没有把她说的话听进去,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水月清越来越担心,靠坐在炕头,时而皱眉,时而轻叹。 田爱华背着麻袋进了院子,先把麻袋放下来靠在门边,打开屋门才用力将它提进去。一转头看到水月清坐着,对她苦笑一下,用脚踢踢麻袋自嘲道:“这里就是我们分得的所有家当。” 这时候,水月清高高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她不在意的一笑,看着田爱华眨了眨眼睛:“这很好啊,比我想象的多多了,怎么,你还嫌少啊?” 难得见到水月清调皮的样子,田爱华被她搞怪的动作逗笑,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也难得的开了句玩笑:“这可是你说的啊,等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虽然知道水月清并不是不在乎,只是在故意逗他开心,田爱华还是不由自主的高兴起来。他高兴不是为别的,而是为了这个善解人意,可以不在乎物质,甘愿和他相濡以沫,同甘共苦的妻子。 “放心吧,东西再少我也高兴。没看到吗,哪里少了,一麻袋呢。快点,你快打开,让我看看都有什么。”水月清拍胸脯保证,末了,还指着麻袋催促田爱华快点打开。 “不要急,等我先把门关上,保证会让你大开眼界的。”田爱华半真半假的说了这几句,转身去关房门。 “哎,对了,你没有当着外人的面,表现出不高兴吧?”水月清似乎这才想起要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随口问了一句。见田爱华终于开怀了,水月清悄悄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她可没有漏看田爱华刚进门时那黑沉的脸色。 “没有,为了你和孩子,我是不会这样做的。”田爱华关好房门转回来,蹲到地上解开麻袋,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掏出来,摆在地上。 水月清看了地上的那些东西,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几下,如果不是知道田爱华确实是公公婆婆他们亲生的,她真要怀疑他是捡来的。只见地上依次摆着一个铁锅,一个铁铛,一把木勺一把铁质的锅铲,两双筷子两只碗,还有一个大大的碗,三十斤玉茭二十斤谷,多的再也没有了。 田爱华站起来折好麻袋,转头看到水月清紧紧盯着地上的东西,张大嘴巴一动也不动,有点自嘲又有点揶揄地道:“怎么,吓傻了?” 水月清闭上嘴巴,揉了揉眼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开口:“没有啊,我在想,我们两个人都有碗筷吃饭,终于不用一个用碗一个用锅,或者两人用一个碗了,公共婆婆对我们可真好。”说完,还欢喜的对田爱华眨了眨眼睛。 田爱华还以为水月清病了,冲过去就又是探额头,又是检查脑袋,急急的询问:“月清,你病了?要是病了就一定要要看,不能拖着。” 水月清拉下额头上的手,双手紧握:“爱华,我没有生病,很正常。”虽然田爱华的举动令她哭笑不得,但是那着急担忧的样子是真真切切的,水月清心里还是暖暖的。 田爱华瞪大眼睛:“没病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啊?” 水月清抬眼,凝视着田爱华认真解释:“爱华,我是这样想的,你看啊,公公婆婆是你的爹娘,无论如何,他们生养你一场不容易,现在你长大了,到回报孝顺他们的时候了。我们自己置办的东西都理应孝顺他们,更何况那些东西本来就不是我们置的,那些东西啊,我们就当孝顺公婆了,你觉得呢?” “月清,你真是这么想的,没有骗我?”田爱华猛地抓住水月清的双臂,四目相对,声音颤抖的确定。 “嗯。”水月清重重的点了下头,“你有爹娘,我也有爹娘,同时,我们也是田甜的爹娘,将心比心,就能想通了。只要我们不住在一起,其它的事情都好说,不是吗?” 田爱华听懂了水月清的话外之音,激动的眼眶泛红,一把将水月清紧紧的抱进怀里,哽咽道:“月清,谢谢你,谢谢!” “傻瓜,谢什么,我是你的妻子,我们是一家人,为你着想是应该的。”水月清回抱住田爱华,细声低喃,还带了丝丝的鼻音。 田甜躺在一边,心里感动的要死,要不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她一定会跳起来欢呼的,要是这对夫妻心脏够强健,能接受了一个刚出生三四天的孩子,就能叫能跳的事实的话。可惜,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她也就只能躺在那里,在心里想想罢了。 其实昨天田甜就可以睁开眼睛了,只是视线比较模糊,看不清楚东西,觉得那样子看东西很累,就索性闭上眼睛,等到能看清楚的时候再睁开。她的听觉也好了很多,前几天听得不是很清楚的声音,现在听得清清楚楚,就连她爹娘的低语,也能完全听清。 不要觉得田甜认父母的速度很快,因为,一个幸福美好的家庭一直是她心底最深处的渴望,是她努力追求了两世都没有得到的奢望,因此,对于相爱的如此之深的水月清和田爱华,她出生的那一刻就把他们认做父母,发誓要一辈子守护好这份难得的真情,也早已把自己当成了田甜。 前前世,她生在二十一世纪,在那个结婚离婚如同家常便饭的时代,她的父母也“时髦”的因外遇离婚。可能是她的父母觉得亏欠她,两个人都拼命的给她钱,想要补偿她。可悲的她,小小年纪一个人生活,物质丰富,精神匮乏,就养成了叛逆的性子,别人眼里的“怪胎”。她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就拥有了别人努力几辈子都不一定能赚到的钱,直到她灵魂出窍的时候,银行卡里的钱多得吓死人。 前世,那就更悲催,直接穿成了一个孤儿。那种对亲情的渴望,使她迷了眼睛,最终弃尸荒野,惨淡收场。 这一世,遇到梦寐以求的幸福家庭,追寻了两世的亲情,注定她要为此付出一切。可是,她自己此时还不知道,正在做着那个决心做平凡女人的美梦。 ------------ 第十四章 第一次做饭 太阳越升越高,转眼间已悬挂在正中,房屋,树木的影子缩到最短,窝在实物的脚下恹恹的,好像就要睡着了似的,没有一点精神头。 屋子里,田爱华和水月清紧紧的靠在一起,水月清的身边田甜“睡得”正熟,谁也没有说话,一室静谧,却又奇异的和谐,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幸福的味道。 “咕噜……咕噜……”一阵响,打破了屋中的宁静,田爱华“腾”的一下,全身的血液直冲脑门,黝黑的国字脸红黑相融,形成一种奇特的赧色。 低着头的水月清嘴角缓缓扬起,眼眸中也染上了丝丝淡笑,抬头望向田爱华柔声询问:“饿了吗?” 田爱华脸上尴尬之色更浓,眸光移向别处,看都不敢看水月清一眼,低声道:“我早上没有吃饭,一直忙到现在。” “哦。”水月清听了这好似解释的话语,拖长声音哦了一声,微扬起脑袋凑到田爱华耳边低语了一句,“我也饿了。” 田爱华瞬间被惊到了,忘记了他刚才的尴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水月清。 水月清被田爱华看得不自在,嗔瞪他一眼,脸色红红的羞恼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我不能饿啊?你别忘了,我是个坐月子的女人,一个人吃两个人消耗,自然饿得也快。” 以前的水月清虽然漂亮,但总是缺乏活力,成天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难得的露出各种表情神态,喜欢的田爱华跟什么似的,一张嘴巴越咧越大,都快咧到耳根后去了,傻兮兮的接道:“自然能啊,你在奶孩子嘛,为了孩子你也应该多吃点啊。” “你什么意思啊,没有孩子你就不许我吃饱了不成?”水月清装着跟田甜吃醋的样子,佯怒的瞪向田爱华。 “不是,我怎么能这么想呢,你不要乱说,我不是这个意思。”田爱华胡乱的摇着双手,边摇边解释,“孩子要吃奶嘛,我自然会让你吃饱的。不,不是,我不是这样想的,你不用吃饱。” “田爱华,你,说,什,么?”既然要装,何不装得彻底一点,水月清想着,就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从齿缝间挤出这一句。 “不是,突然想起来我们没有盐把,我这就去赊点回来。”田爱华见他越解释,水月清好像就越生气的样子,灵机一动,奔出房门,落慌而逃。 田爱华的背影一消失,水月清脸上的怒意就无影无踪,没有半丝发怒的迹象,轻叹一口气,脸上又恢复了平常那副没有生气的样子。 田甜被这两个人逗得心里闷笑,笑得肠子都快打结了。 水月清天性娴静温婉,并不是跳脱好动的性子,有什么意思都化在行动中,并不善用言辞来表达。今天,居然为了逗田爱华开心,而将她从未展露过的小女儿娇态表露无遗,不得不说,她对丈夫的情谊很深。 就连田甜都被深深打动,就是不知道田爱华知不知道她的良苦用心,田甜无声的轻叹一声,既羡慕又庆幸。 田爱华走在去杂货铺的路上,回想着水月清的傲娇神态,满意的勾起嘴角。以前啊,她就是太安静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病态的样子,现在多好啊,没事说说笑笑,打闹一下,看起来就很健康的样子。以前是不是太压抑了才变成那样,今天刚一分家就活泼了,看来这分家还真是分对了。 这样想着,分家带来的压抑突然就减轻了大半,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不知不觉中,田爱华的脊梁就挺了起来,脚步也轻快许多。 田甜猜想的没错,田爱华果然没有猜到水月清转变的原因,完全把这当成是分家的功劳。不过,不管如何,水月清的目的还是达到了,田爱华心上分家带来的难过自责确实减轻了。 田爱华脚程很快,心情又好,一路几乎是用小跑的,一会儿工夫就赊到了盐把,回了家。 “这么快就回来了?”水月清有点惊讶田爱华的速度,村里杂货的铺子她去过,来回一趟没有一刻钟是不行的,田爱华居然用了一柱香的工夫就回来了。 “我看时辰不早了,一路都是小跑的。”田爱华眼睛在灶台上搜寻了一圈,除了那一大三小四只碗外,没有找到任何多余的容器。突然目光一顿,定在那只大碗上,看了眼手里的纸包上前,拿过抹布擦干净大碗,拆开纸包小心翼翼的把盐把倒入大碗。 田爱华从来没有做过饭,水月清是知道的,连熬米汤这样最简单事情,都是她在生产前教了几遍他才学会的。突然,水月清很好奇,这第一顿饭田爱华会做成什么样,心里想着,就无意识的问出了口:“你会做饭吗?” 田爱华放好盐把,把包盐把的粗纸揉成一团塞进灶膛,抬头看向水月清,对她的质疑很不满:“你看不起人不是?我虽然没有亲自动手做过,可看的不少啊,我做的绝对不会比你差的,你就等着吧。今天的午饭我来做,你不要出声,怎么样?”说完,还抬头挺胸,拍着胸脯底气十足的向水月清挑战。 水月清显然不相信,挑挑眉头接道:“那我就等着了,不要是不能吃才好啊。” “放心吧,肯定美味。”田爱华说完,涮锅,加水,生火,动作熟练,一气呵成,看起来还真有大厨的派头。 水月清静坐在炕头,不置一词,完全一副置身事外,听之任之的态度。 “哦,接下来该做什么呢?”田爱华苦恼的皱起眉头,用手拍拍后脑勺。突然,眼角余光瞄到砂锅里的米汤,恍然大悟的猛拍一下脑袋喜道,“对啊,淘米。” 水月清眸关闪了闪,没有说话,看着田爱华舀了一碗米倒进铁铛,再加上水淘洗干净。 米洗干净了,没事可做,田爱华甩甩湿手,打开水氏送的袋子,抓出一把干萝卜丝,又拿了两个土豆,系好袋口回到灶台前。萝卜丝放进碗里,居然有满满的一碗,土豆用水冲了下,放在另一只碗里,准备切的时候才想起家里没刀,又急匆匆的冲了出去,撂下一句:“我去借把刀来。”就不见了人影。 田甜闭着眼睛想着,古代的习惯真是坑人啊,什么君子远疱厨,看吧,一旦没有女人动手,所谓的“君子们”连自己最基本的“食”都解决不了,坑爹的变态教育。 一会儿,田爱华像阵旋风似的卷了回来,手里提着一把菜刀。拿起土豆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适合作案板的东西,就着手着急忙慌的切成大小不一的块,又奔了出去。 水月清傻眼了,这是干什么,借个菜刀也用不着这样吧!转头看看那两碗菜,一碗是细细的干萝卜丝,一碗是吓人的土豆块,嘴角不由狠抽几下,那,那些土豆块能当菜吃吗,那么大,要煮到猴年马月啊。 “咦,锅开了?”田爱华送了菜刀回来,一进门就看到锅子四周,一股一股的水蒸汽不断冒出,赶紧掀开锅盖一看,水果然在欢快的翻滚着,惊讶一声赶紧把铁铛里的水滗掉,米下锅。 水月清见田爱华这会没什么事情了,问道:“谁家的菜刀啊,你那么赶?” “哦,大哥家的。大嫂正在切菜,见我们用的急,就先给我用了。”田爱华把土豆块和萝卜丝一起倒进铁铛里清洗,手上边动作边回答水月清的问题。 “哦,这样啊。”水月清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田爱华掐算着小米饭焖的时间,见差不多了,看都没看就端起锅子放到灶台上,铁铛滗水加了些盐把进去,再添上水盖上盖子开始煮。 水月清瞪大眼睛,惊讶道:“这就完了?” “完了啊,煮熟就可以了。”田爱华理所当然的回答。 水月清一噎,完全无语了。 ------------ 第十五章 期待丈母娘到来 田爱华和水月清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半刻钟,铁铛里的菜“咕嘟咕嘟”翻滚着,土豆和萝卜的自然清香逐渐散发出来,整间屋子的空气中都是这种味道。 水月清耸耸鼻子,对田爱华道:“爱华,菜出味了,是不是熟了?” “我看一下啊。”田爱华答应一声,掀开锅盖。拿筷子夹一条萝卜丝尝尝,熟了,再札一下土豆块,不行,外面一层熟了,里面还是生的。可是,铁铛里的水已经快干了,土豆块外面一层化了,已经浓了菜里的水,再不起锅,菜就要糊了。里面还是生的怎么办?田爱华皱皱眉,舀了一碗冷水倒进去,拿锅铲搅动几下,盖上锅盖,“还有点生,再煮一下就能吃了。” “哦。”水月清有点失望的哦了一声,两人继续东拉西扯。 聊着聊着,空气里已经带了点淡淡的糊味,早就把菜抛到脑后的田爱华和水月清没有发现,静静躺着的田甜的闻到了,不由哀嚎一声:爹啊,娘啊,菜要糊了。 又过了一会儿,空气里的糊味越来越浓,想不闻到都不行了,正在和水月清讨论明年哪块地要种什么的田爱华用力嗅几下:“什么味道,怪怪的。” 顺着味道最浓的方向看去,铁铛正在往外冒着丝丝白烟,一下想起刚做的菜,田爱华惊跳而起,大声呼喊着:“啊,菜啊,我的菜糊了!”几步奔向灶台。 水月清憋笑憋得辛苦,她早就闻到了,就是想看看他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故意不说的。只有记忆深刻了,以后才会记得不要再犯,相信有了这次教训,他会进步不小的。似乎已经看到了田爱华的懊恼表情,水月清偷偷的幸灾乐祸了一下,一脸悠哉的靠在炕头,等着田爱华“绝对美味”的午饭。 都说母女连心,水月清的想法,田甜还是多少知道点的。想到水月清的“良苦用心”,田甜抿紧小嘴巴,小胸脯一起一伏,憋得肚子都快痛死了,如果不是害怕吓着这对老实的父母,她还真想大笑几声。没想到这个沉静温婉的娘亲也有邪恶因子,居然能想到用这种方法来调教自己的丈夫,可真大胆,难道她就不怕他一急之下,再也不沾锅边了? 事实证明田甜真的多虑了,这次事件之后,田爱华爱上了厨房,做的食物也比水月清做的美味多了,弄得一家人都爱吃他做的饭菜,水月清也不愿再沾厨房,很干脆的把地方让给了田爱华。这些都是后话,现在还是先说眼前吧。 一把揭开锅盖,田爱华怔住了。这不可能,铛里明明还有水,菜怎么就会糊了,还冒着白烟?不管了,还是先把铛子端起来再说吧,脑袋里这个念头刚闪过,手上动作已经付诸了行动。他一把抓过抹布垫住,揪着两个铛耳朵就将铁铛甩到了灶台上,再一把抽出灶膛里的剩柴火扔到院子里。 “菜糊得厉害吗?”水月清问的不是菜糊了没有,而是糊得厉不厉害,可见她确定菜糊了,只是不知道糊的程度。 “你怎么知道?”田爱华惊讶的看向水月清,随即恍然大悟,讪讪道,“我看看啊。” 说完,走向灶台,拿锅铲搅匀铛里的菜和水,再把它们扒拉到一边,小心翼翼的铲起铛底的“菜锅巴”给水月清看:“这算是厉害,还是不厉害?” 水月清看了眼锅铲上那一指厚的黑乎乎一团,忍着笑对田爱华道:“不厉害,你第一次做,能把菜煮熟就不错了。” 田爱华收回锅铲,表情尴尬,讪讪道:“我们吃饭吧。” 田甜十分赞同水月清的话,在心里呐喊,大叫爹太坑人了,第一次就能把菜烧熟,这不是存心打击她嘛。想她一个女人,第一次炒菜烫到手,第二次生的,第三次太咸,后来才慢慢学会。跟她这光辉的做菜史比起来,她爹确实不错,居然把菜煮熟了! 田爱华掀开锅盖,看着锅里的米饭愣住了,手里的锅铲迟迟下不去手。只见半锅金黄色的米饭,绝大多数的米粒已经舒展开了四肢,一颗颗像对着你展露笑颜的漂亮小花,美得令你心颤。剩下很少一部分米粒,紧紧的蜷缩成小小一颗球状,任你水煮火烤,顽强得死都不肯伸展开来,就那样静静的,好想在嘲笑着你。它们夹杂在漂亮的金色小花中,要多刺眼有多刺眼,能把人气得吐血。 田爱华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就那样顽固的和他对抗着。终于,他一咬牙,挑了处生米粒较少的地方下铲,铲出小半碗,又舀了些“菜干”堆上面,端到水月清跟前:“米饭有点夹生,将就着吃点吧。” 这个“菜干”可不是蔬菜干,而是菜里面没有一滴水,又糊得看不出蔬菜的原模样,就叫它“菜干”了。 水月清看出田爱华的尴尬,决定再下一剂猛药,她装作惊讶的样子道:“这就是你做的美味午饭?可真是独特。” 说完,欢喜的接过碗筷,扒了口饭菜,细细咀嚼几下,咽下去,称赞道:“嗯,确实美味。”边说边扒拉饭菜,好象是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田爱华怎能不懂水月清的意思,尤其是“独特,美味”几个字咬得很重,脸上更觉尴尬,索性自顾盛饭吃去了。 水月清背着田爱华缩缩脖子,嘴角向上扬起,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田爱华吞了口饭菜,不由郁闷,他明明是按着田爱菊做饭的过程做的,怎么味相差这么多,没有美味就算了,居然还生的生,糊的糊。不行,绝对不能被看扁了,以后一定要多练习,做出可口的饭菜,让妻子另眼相看才行。 田甜悄悄吐槽,这个娘还真是高,就这样把一个远庖厨的君子变成了居家好男人,高兴的同时又不由为她爹拘了一把同情泪,同情爹将要变成妻奴。 分家后第一顿午饭就在温馨平和的环境下结束,午睡起来,田爱华说要去分得的地里看看,就准备好了水月清会用到的东西,悠哉的到地里去了。 水月清答应一声,继续睡觉。田甜是“小婴儿”,自然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睡觉了。 半天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傍晚。 水月清刚给田甜喂完奶,田爱华就回来了,一进门就高兴的大喊:“月清,月清,田甜她姥姥明天就要来了。” “你说什么?我娘要来,谁说的?”猛然听到水氏要来,水月清激动的“呼”一下坐了起来,拉住田爱华就连着问了两个问题。 “是这样的,我回来的时候碰着田青叔了,他说的。”田爱华拍拍水月清的手,接着道,“田青叔给我们分完家后,就去大冯庄看他外甥女了,刚好田甜她姥姥在你大姐家,两人刚好碰到了,田青叔说了我们分家的事,她姥姥不放心,就让田青叔嘱咐我们,说她明天会来。” “哦,这样啊,那是我二哥和我娘一起来,还是我娘自己一个人来?”营水村和田家坳之间是山路,时常有狼出现,水月清担心水氏恰好遇上。 “这个,倒是没有说。”田爱华挠挠后脑勺想了一下,突然道,“哦,对了,好像说你二哥不在家,前天去了黑锦。” “那我娘一个人来不是很危险?不行,还是想办法告诉她不要来了,等我二哥回来再一起来。”水月清听了田爱华的话,已经着急了,好像水氏已经在路上了一样。 田爱华抓住水月清的双臂,好笑道:“怎么会是一个人,不是有我吗,明天一早我就去接她,这样就没事了。” “对啊,你在家里,你去接最好了,我怎么没有想起来。”水月清眼睛一亮,笑了。 “你是太担心了。”田爱华摇头失笑,“明天她姥姥来了,就留她多住些日子,既能陪陪你,又能伺候你坐月子,多好啊,我现在都等不急了。” “我娘来了,又要委屈你了。”水月清歉意的看向田爱华。 家里小,住的地方不够,每次水氏一来,田爱华就得把睡的地方让出来。 “委屈什么,她对我就像亲生儿子,我巴不得她一直待在家里,这样,我不用动手就有的吃了。”田爱华是真心的希望水氏能来,最好永远住下,自然受什么委屈都开心了。 “你明天要早起,今天晚上我们就早点吃饭,早点睡觉。”想到水氏就要来了,水月清开心的眉眼含笑。 “嗯。”田爱华答应一声,开始准备晚饭。 草草吃了点中午的剩饭,一家人就早早上床,期待水氏的到来。 ------------ 第十六章 娘和娘不一样 “咯咯咯咯―――”公鸡第四遍叫声一落,田爱华就轻轻的坐起身,摸黑“??索索”的开始穿衣。 尽管田爱华已经尽力把动作放轻,还是吵醒了水月清,只见她动了动身子,睁开迷蒙的双眼,悄声道:“这么早就要起吗?外面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你再睡会儿吧,不用这么早的。” 田爱华扣上外衣的扣子,摸过外裤边套边压低声音回道:“能早一点是一点吧,就怕田甜她姥姥担心你,一晚上没睡早早的就出来。她一个人走那山路,又是小脚,多危险啊,我这会出发,脚程再快一点,说不定会在她刚出门时就遇上。” 水月清想想确实如此,可她又担心田爱华,左右为难,皱起了眉头。 “不用担心我,别看现在天还没亮,这也就是天亮前最黑的那一小会儿,还不用等我走到连家庄天就大亮了。”田爱华好久没听到水月清出声,猜出她的担忧,心里一暖,套好鞋子在地上踩了几下,悄声安慰。 鸡已经叫了四遍,确实如田爱华所说,天就要大亮了,水月清默默算了一下,放下心来,细声叮嘱:“那你自己小心一点啊。” “放心吧,我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情啊。接到孩她姥姥我就回来,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我把屋门从外面给你们锁上,省得你担心受怕的。”田爱华打湿布巾,擦了几下脸,对水月清交代了几句,又继续擦脸。 水月清赞同的点头:“好啊,我们住在村边,确实挺吓人的,你把门从外面锁上正好,反正我一个坐月子的人,也不出去。” 田爱华四周扫视了一圈,见所有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再没有什么遗漏,对水月清道了声:“那我走了。”就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咔嚓”一声锁门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见。水月清躺在炕上,心里担忧着水氏和田爱华,哪里还能睡得着,眼睛瞪得大大的,倾耳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再说田爱华,一路急赶,几乎是小跑着,脚程比平时快了一倍,本来预计到连家庄时天就亮了,没想到直到他出了李家村天才大亮,遇到几个早起上地的村民。一会工夫就到了进山路的岔口处,他停下来喘口气,不由庆幸没有遇到水氏,否则他还不得自责死啊。 就在他停下来这一会儿,山路上隐隐传来了说话声,田爱华诧异,是谁啊,这么早就出现在这里。他侧耳细听一会儿,眼睛不由瞪大,那女声不是水氏是谁,另外两个男声好象是水月清的大哥水月亮和水财大叔。 再顾不得喘气,几步转进了山路,眼前的人影可不就是那三人嘛。田爱华一喜,赶紧迎上去:“娘,大哥,水财叔,你们多早就出来了,这会儿已经到这里了?”说着,赶紧上前接过水月亮肩上的担子。 一根扁担,两头挑上重物,这个整体就叫做担子。另外,扁担本身也是可以叫担子的。 “还不是娘,担心月清受委屈,鸡才叫第二遍就去叫我和水财叔。”回答的是水月亮,他停下来,把肩上挑着的两个布袋转给田爱华,语气有点埋怨。 “呵呵”田爱华笑两声转开话题,向水财道谢:“谢谢水财叔啊,让你这么早起来送我娘。” “说什么谢不谢的,你老丈人不在了,二舅哥又不在家。都是一个村里的,相互照应一下也是应该的,不定多久才这么一次,又不是每天都这样。”水财不在意的笑着解释。 “这两天都没什么事,要是农忙的时候啊,我可不好意思耽误别人。”现在才轮到水氏说话,她往上挎了挎胳膊上的篮子,扯出帕子抹了把额上的汗水,看向率先朝和水财,“既然爱华接到我了,你们就回去吧,也不会耽误上午干活。” “爱华,娘,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也赶快走吧,记得替我嘱咐月清,就说我和雪兰过几天就去看她。”水月亮嘱咐了几句,和水财掉头回去。 田爱华见两人走远了,收回目光,掂了掂肩膀上的担子,朝水氏伸出手:“娘,把篮子给我吧,我提着。” “不用,又没有多重,我提着吧。”水氏一侧身,躲过田爱华伸过来的手,摇头拒绝。 田爱华知道水氏是怕他累着,接受她的好心,收回手扶了扶肩上的担子,细心的嘱咐水氏:“娘,我走前面,你小心一点啊,山路不好走。”说完,转身按原路返回。 “嗯,好嘞”水氏答应一声,跟紧田爱华。 田爱华和水氏一前一后,说说笑笑,哪里像是丈母娘和女婿,俨然是一对亲母子,引得碰到的人无不对他们侧目,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要照顾水氏的小脚,田爱华一路上故意放慢脚步,让她紧紧的跟着,还不时的坐下歇息一会儿,脚程就慢了很多,等回到家时,太阳已经爬上正中,全力释放着它的热量。 水氏看房门锁着,不解的问田爱华:“月清不在家里吗,这门怎么锁着?” “在啊,她和孩子两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就从外面锁上了。”田爱华放下担子,掏出钥匙打开门请水氏进去,再把担子挑进去。 水月清听到说话声,“腾”一下子坐起来,伸长脖子朝门口张望:“娘,是你来了吗?” 水氏跨进门,一看水月清的坐起来急了,篮子都没放下就冲过去,一把将水月清按躺回去,又生气又心疼地训斥:“快躺下,你看你,这么大个人了也不会照顾自己。你不知道月子里的女人不能吹风吗,还坐起来,要是落下病根,将来上了年纪,受罪的可是你自己,谁也代替不了。” “又不是每天都这样,我这不是好久都没看到娘了,想你吗!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水月清嘴上虽然这样说着,还是听话的躺了回去。 “你啊,现在不听话,以后后悔就迟了,到时候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水氏嗔了水月清一眼,仔细的替她盖好被子,又对着田爱华道,“爱华,我知道你心疼月清,可也不能什么都听她的。她做的不对的时候,你该说的就要说,不能总惯着她。” 田爱华把扁担竖到墙边放好,上前接过水氏手里的篮子,笑着道:“娘,你就不要说她了,这几天可把她闷坏了,这一下看到你来,还不高兴的跳起来。你不知道,自从昨天知道你今天要来以后啊,可是一直都盼着呢,就让她高兴高兴吧。再说了,月清虽然固执,却也知道分寸,她不会过分的,你就放心吧。” “你就惯着她吧,小心把她惯得没样了,既然你都这样说了,你们的事情啊,我就不管了,自己知道分寸就行。”水氏嘴上说着田爱华不要惯着水月清,心里却很高兴,有这样疼着女儿的女婿,她这辈子也就放心了。 “呵呵”田爱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着灶台上的砂锅对水氏道:“娘,锅里的米汤你热热和月清分着喝了,我先去借巴菜刀回来,好做午饭。”说着,朝门口走去。 “去吧去吧,这里有我呢。”水氏催着田爱华快去,身子一滑下了炕,利索的生火架锅。 觉得田爱华应该走远,听不到了,水月清才幽幽叹口气,感慨道:“娘,你说,你和婆婆同样都是当娘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嗨,人有好坏,娘和娘也不一样啊,你婆婆那个人吧,她的心肠比较硬。”水氏想了半天,总结出这么一句,想起田爱华对水月清和娘家人的好,又高兴起来,“你啊,就知足吧,看爱华对你多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别人家啊,都是男人说了算,还有的会对媳妇孩子动手呢。” 水月清仔细一想,可不就是这样,当初他们家也就是看上了田爱华的人品,才把她嫁给他的。至于婆婆嘛,反正都分家了,影响也不大,不由庆幸起来。 ------------ 第十七章 丈母娘比娘亲 水氏将热好的米汤分成三个大半碗,一碗端给水月清,一碗她自己喝,另一碗留给田爱华。 水月清一上午没吃东西,这会儿已经很饿了。她接过碗喝了一口,觉得今天这米汤比往常更好喝,清香甘甜,不由赞叹:“娘,今天这米汤可真好喝。” “是你心情好,又饿狠了吧。”水氏笑嗔水月清一眼,利索的换锅,添水,又往灶膛里塞了一把柴火,拍拍手端起自己那碗喝了一口,轻皱起眉头,“这米汤热了几顿了?” 水月清细想一下,实在想不起来了,就摇头诚实道:“我记不起来了,要有好几顿了吧。” 水氏听了,眉头皱得更深,趁机说教:“你在月子里,各处都要小心伺候,绝对不能有一丁点的差错,尤其是吃的。怎么能老喝热过的旧米汤呢,你没喝出来吗,味道都变了。” 说起这个,水月清也感到委屈,想起那天晚上受的罪,红了眼眶:“我婆婆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看都不想看到我,哪里还会上来伺候我坐月子。家里只有我和爱华两个人,他要忙着外面的事情,还要伺候我,经常忙不过来,就只好一次性熬好一大锅,没事间的时候就热热喝喽。” 水氏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想了一会儿,道:“这样啊,那我就住下来伺候你,直到你出了月子再回去。” “这样好是好,可二哥回来了怎么办,他又不会做饭,总不能饿肚子啊。”想起水月林,水月清骤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下去,虽然很想要水氏留下来陪陪她,伺候她坐月子,可她还没有忘记家里还有个没有成亲的二哥。 “他啊,就算做的味道不好,总也还是能做熟的,饿不死,你就放心吧,就这么定了。”水氏想起那个二儿子,可怜又可恨,没好气的瞪了水月清一眼,决定下来。 “娘,你真的决定留下来,伺候月清坐月子啊,那可太好了。”水氏话音刚落,田爱华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兴奋的咋呼着跨进门。 “对啊,我担心你不会伺候产妇,就决定留下来了。”水氏点了下头,见田爱华脸晒得红红的,额头上还滴落着汗珠,放下自己的碗,把剩下的那碗米汤端给他,“快喝了吧,这种米汤最下火了。” “你喝吧,我不渴。”田爱华把端到面前的碗推向水氏。 “那,我已经喝过了,这碗就是特意给你留的。外面太阳那么大,出去走一遭就满头大汗,赶快喝了,我先去洗碗。”水氏指指自己用过的碗,强硬的把手里的碗推向田爱华,收拾了她和水月清的空碗,放进砂锅清洗。 田爱华见水氏确实喝过了,也不再推辞,接过碗几口喝光,把碗递回给水氏,去舀米,淘米,最后再把米下锅。 水氏洗干净锅碗,又在砂锅添了些水盖好盖子,一回头见田爱华正提刀切土豆,吓了一跳,一把把刀夺过来,将田爱华推远:“爱华,刀给我,切菜的这种事情我来做,你去抱些柴火进来吧,不够用了。” 切菜确实不是他的强项,田爱华也就不再坚持,跑到外面去抱柴火,反正水氏也不是外人,没有那么多讲究。 水月清看了眼水氏,又看看田爱华,低下头不厚道的笑了。 水氏进门,田甜就醒了,只是静静的躺着,想看看被田爱华当成亲娘的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值不值得倾心相待。如果值得,水氏将是她的亲人,如果不值得,那就当成一般亲戚往来就可以了,不用深交。 经过这一会儿细心倾听,感知,田甜已经初步判定,水氏是真心的心疼水月清和田爱华,发自肺腑的对他们好。田甜放下心来,为父母亲高兴的同时,不由自主的喜欢,接纳了水氏,把水氏列为她的亲人。 这顿饭因为水氏的加入,变得美味香甜,三人说说笑笑,空气里到处都是幸福温馨的味道,连田甜也沉醉其中,不想醒来。 下午,田爱华去了地里拔草,水氏伺候水月清喝了米汤,洗完尿布,说是有点事情,要出去一下,就急匆匆的走了。 水月清疑惑,水氏很少来田家坳,认识的人更是没几个,能有什么事情,还走得这么急,不行,别是出事了,等她回来一定要问清楚才行。 这一等,就等了一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水氏才回来。她前脚进门,田爱华后脚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豆角,两根黄瓜。 水月清心里着急,也就顾不得田爱华在不在场了,一看到水氏进门,就拉住她急急道:“娘,是谁出事了吗?如果是的话,你不要瞒着我,一定要告诉我才行啊!”边说边用力摇晃着水氏的双手,眼中满是焦急和担忧。 田爱华也被水月清搞糊涂了,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满脸疑惑,抓着手里的东西手足无措,也忘记了放下。 “出事?哪有人出事啊?你急慌慌的到底在说什么呀,谁出事了?”水氏也被水月清搞蒙了,拉下她的手反问。 “没有人出事吗,那你下午那么着急的出去是干什么?”水月清见水氏不知是真的听不懂她的话,还是在装糊涂,干脆挑明了。 “噢,你说这个啊。”水氏终于听明白了,噢了一声,细细道来,“我是突然想起来你们村的那个田青,今天还要去大冯庄,就嘱咐了他几句话。让他路过营水村沟时,嘱咐地里的人告诉你二哥,让他把家里多余的半升,菜刀,案板什么的给你们送来,你们这不是刚分家什么都没有嘛。” 水月清恍然大悟,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堵了一口气,闷闷的,憋得她的胸口好难受,低下头掩去泛红的眼眶,哽咽道:“谢谢娘,那是你给二哥准备的,我们不能要。” “对,我们不能要。”田爱华大声附和水月清的话。 水氏明白他的顾虑,既欣慰又心疼,不自觉的眼里就流露了出来。 田爱华与水氏目光相撞,心口一暖,眼泪就要滑出来。他闭闭眼睛,硬把眼里的泪水憋回去,拒绝道:“娘,我们虽然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会有的。爹他走的早,剩下你和二哥,你们过的也不好,那些东西就留下自己用吧,我们不能要。” 水氏暗自点头,庆幸当初自己挑对了人,有骨气,有良心,懂得时时为别人着想。她暗自欣慰了一番,硬声道:“你们都不要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这些东西你们就收下,如果将来你二哥要成亲,你们再尽心意置办一些东西就是了。” 水月清和田爱华拗不过水氏,只能答应收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突然,田爱华心里有了一种很可怕的感觉,他觉得丈母娘比亲生娘还要亲。他被自己的感觉吓了一跳,赶紧甩甩头,把脑海里的念头甩出去。 ------------ 第十八章 治病良方 晚上,水氏用那些豆角做了豆角焖饭,还熬了一锅玉茭糁儿汤,切了一个酸疙瘩就着。水月清和田爱华好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了,再加上心情难得的舒畅,两人敞开了肚皮,直到吃饱喝足,肚子圆滚,实在装不下了,还舍不得放下碗筷。 水氏见他们喜欢自己做的饭食,也破例的没有唠叨什么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之类的,只笑眯眯的看着,由着他们尽情的吃喝。 田爱华揉揉肚子,放下碗筷尴尬的笑笑:“娘,我好久没有吃得这么畅快过了,你不要笑话我吃得多啊!” 水氏心疼田爱华,却无法对他说田赵氏什么。她把碗筷收到锅里,添上水泡着,看向田爱华:“你一个年轻小伙子,白天要干那么重的活,不多吃点哪行啊。不是我要说你啊,你就是干的活多,吃的又少,才会这么瘦的。” 田爱华不敢对水氏说他从来没有吃饱过,今天是记事以来吃的第一顿饱饭,只得咽下心中苦涩,尴尬的一笑而过。 水月清明白田爱华的难言之隐,拉住深情的手撒娇:“娘啊,别人做的饭哪有你做的好吃,你手艺一流,只要吃过你做的饭,哪里还能吃得下别人做的啊。你看,你一动手,连我都吃得放不下碗,不用说是劳累了一下午的爱华了。” 水氏也察觉她的话可能让田爱华多心了,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也就顺着水月清的话,转移了话题:“你啊,爱华多吃点是没有关系,可你就不行了。你在坐月子,尽量不要多吃干的,一定要多喝米汤才行。” “娘,对了,月子里多喝米汤真的能调养身体吗?我怎么觉得在唬人似的,我每天都喝的是米汤,怎么没有见身体有什么变化啊?”水月清想起这个她早就想问的问题,抓紧时机向水氏求证。 “当然是真的了,你以为我骗你啊!”水氏见水月清根本就没有把她说过的话放在心上,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才幽幽道来,“还记得你大姐吗,她那会身体多不好啊,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整个人就是个病秧子。现在身体不是好了吗,我问过她,她说就是那会坐月子时养好的。” “还有这一茬啊,我怎么不知道?”水月清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田爱华不知道坐月子喝米汤还有这一说,也坐在那里听得津津有味。 水氏瞪了水月清一眼,水月清乖乖闭上嘴巴,水氏才接着道:“我们那会没有米,喝的就是开水,后来条件好了,才改成米汤。不过你大姐那个人,你也知道,细得很,她舍不得米,就是喝谷水的,这不,生养了四个,坐了四次月子后身体就好了。” 这个细,不是粗细的细,而是形容人很小气的。 “这样啊,我还以为这种办法是那些恶毒婆婆想出来,故意折腾媳妇的,没想到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治病良方啊。”水月清恍然,一边点着脑袋,一边慢悠悠的说着。 田爱华想起水月清刚才吃的豆角焖饭,不由紧张起来:“娘,月清刚才吃了干的,身体不会受什么影向吧?” “不会,一天吃个一顿半顿干的,还是可以的。”水氏摇头,向田爱华解释着。 “那就好,那就好。”田爱华连说了两个“那就好”,放下心来,重先展露笑颜。 放下这个话题,三个人又闲聊了一会,才吹灯睡下。 接下来的日子,水氏每天都忙忙碌碌的,伺候水月清,给田甜洗尿布,做一家人的三顿饭,忙得脚不沾地,很快几天过去了。 这天早上,田爱华早早的起来去地里摘豆角,水月清和田甜还睡着,水氏正忙着在做早饭,他们念叨了好几天的人终于出现了。 水月林一靠近院子就卸下担子,单手撑在一棵杨树上,大口大口的喘匀了气之后,大呼小叫:“爱华,我实在是累死了,你快出来把东西搬进去吧。” 水氏听到叫声,探头一看,见是水月林,连忙出去,斥道:“你叫什么,当心吓着孩子,爱华去地里了,不在家。你先歇一下,再把东西搬进去吧,是我说的那些东西吗?”说着,水氏低下头翻着箩头里的东西。 箩头,是一种类似于箩筐的东西,像篮子一样,上面有穗子。有那种一个穗子的,也有那种两个呈“十”状相交在一起的。底部微微向里翘起,成一个圆拱。 篮子上那个提手就叫做穗子。 “嗯,除了那些,我还另外将脸些东西进去。看,这个,这个还有几样,我以为月清他们刚分家,可能用得着,就拿来了。”水月林点了下头,把他自己加进去的东西,指给水氏看。 水氏看了看那些东西,确实是水月清家里会用到的东西,就点头道:“嗯,月清他们确实用得到。” “娘,月清他们分家都分的什么,连最基本的用品都没有吗?”水月林想起妹妹家什么都没有,不由皱起眉头,颇为不满的问着水氏。 “嘘,小声点你,她那个婆婆,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有什么稀奇的。”水氏轻拍水月林一下,转头四处看看,见没有人听到,才放下心来。 “那爱华呢,他就没有什么话说?”水月林凑近水氏,低声问道。 “唉,摊上那样的娘,他比谁都难受,又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哑巴吃黄连。”水氏无奈的轻叹一声,一转头看到水月林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打什么注意,没好气的瞪着他警告,“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不要惹事,要不然,要是因为你惹事,让爱华和月清难做了,我饶不了你。不要杵着了,赶紧把东西搬进去。” 说完,水氏率先进去了,留下水月林一个人在那里目瞪口呆。怎么自己悄悄想一下,娘都会知道,太可怕了,还是安分一点吧。想起小时候打架,他娘那母老虎的样子,不由抖了一下,熄了心思,乖乖的把东西搬进屋里。 ------------ 第十九章 满月 水月林带来了很多东西,吃的,用的,还有一身婴儿穿的衣服,说是大嫂冯雪兰特意给田甜做的。 田甜趁人不注意,偷偷瞟了眼衣服。衣服料子有些旧,一看就有些年头了,料子虽然一般,但手工极好,线头都被很好的隐藏了起来,以免伤到婴儿娇嫩的肌肤。从这些细微出就能看出,这个没有见过面的舅娘是个很好的人,田甜不由点点头,对这个舅娘的好感顿生。 水月清看了衣服,眉梢,嘴角都是笑,一边抚摸着小衣服,一边对水氏道:“娘,我嫂子真是有心了,这些料子,应该是她能拿得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吧。看这手工,多精细啊,肯定是很早就开始准备了。” 水氏拿起小衣服左右看了好几遍,才道:“这料子是她的嫁妆,我记得那会儿老胖哭着要穿新衣服,她都舍不得拿出来做了,没想到现在倒是舍得给田甜做了衣服。”水氏似乎没有想到冯雪兰会这么大方,眼睛都瞪大了。 老胖是水月亮的大女儿,大名水秀,小明老胖。他还有一个儿子,大名水军,小名军子。 “娘,嫂子是个好人,应该是知道田甜没有几件衣服,才这样做的!”水月清边折起衣服边感慨,语气充满感激,但更多的是对自身的无奈,以及对田甜的心疼和愧疚。 水氏对冯雪兰的心思复杂,轻叹一口气道:“是啊,就是太好了!对自己人好吧,那都是骨肉亲情,应该的。你说,她对别人也是没有限制的好,大手大脚的,自己家的粮食都不够吃,还要养着别人家的畜生,真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 水月清知道水氏的心思,拉住她的手宽慰道:“娘,你应该庆幸嫂子是这样的人,要不,大哥的人家就散了。我大哥那个人你也知道,不太勤快,家里又穷,嫂子也不嫌弃他,大吵大闹,还铁了心的和他过日子,对你也很孝顺,你就知足吧。” “我知道她是个好的,就是,就是不会过日子。”水氏对冯雪兰唯一不满的地方也就是她的大手大脚,可仔细一想水月清的话,她也觉得水月清说的有理,毕竟,人无完人不是。和别家的媳妇一比,她就想通了,反正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也管不了那么多,索性放下了,“唉,你说的也对,就随他们去吧,反正日子好坏,都是他们自己在过。” “你这样想就对了,嫂子家里家外都很能干,你就别操心了,安安稳稳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吧。”水月清见水氏想通,放下心上的大石。 “看这衣服,料子柔软,针脚细密,倒是很适合小孩子穿。”水氏细心的把衣服上的褶皱抹平,“她有这份心,也不算是你白对对老胖小胖他们好一场了。” “我做那些事情,全是心疼侄儿侄女,并没有指望嫂子回报。”水月清摇了摇头,她是真心疼爱两个孩子,看到他们没吃没穿,就心疼的不行,哪里会想什么回报什么的。 水月清没有出嫁时,除了家里地里的活,经常上山刨些药材什么的去卖,一年下来也能攒些钱。大哥很懒,大嫂家里地里两头忙,没有时间上山,也就没有了银钱收入,到了过年,老胖小胖两个人自然就没有新衣服穿了。水月清看了心疼,就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给两个孩子置办新衣服穿,就这样,水月清每年都会给两个孩子做新衣服,直到她出嫁。 田爱华回来,看到水月林带来这么多东西,自然又是好一番感激,热闹。吃穿不愁,日子也就过得飞快,转眼间,一月已过,到了田甜满月的日子。 这天,水氏他们早早起来,就忙活开了。田爱华和水月林把准备好的粮食,蔬菜一样样的搬出院子,交给做饭的大师傅。水氏和水月清也拿出新衣服,合力给田甜穿好。 田家坳这片有个习俗,凡是婚,丧,包括孩子满月,都会宴请亲戚朋友和全村的人一天,这天的饭就叫做大锅饭。一般人家,第一个孩子的满月日,也就是第一个月的那天,会给孩子做满月,宴请众人。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就是根据家庭条件来决定了,也有的特别稀罕这个孩子,是盼了好久才盼来的,就会做满月。 田甜是田爱华和水月清的第一个孩子,自然会做满月的。 田甜前前世生在城里,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前世又是个孤儿,她穿去时,早就好几岁了,活了两世,从没有经历过这种热闹,今世自然是十分期待了。她几天前听到水氏他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可是兴奋了好久,每天都盼着日子快点来临。今天,她早早的就醒来,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等着水月清给她穿衣服。 水月清给田甜系好最后一根带子,为她整整衣服,对着她娇嫩的小脸亲了一口:“娘的宝贝甜甜,今天是你的满月日,高兴吗?等下舅娘来了,让她好好看看我们甜甜,穿上她做的衣服是不是很漂亮。” 田甜被水月清亲得痒痒,扭着身子“咯咯”娇笑,大张着嘴巴,露出红红的牙龈和舌头,那可爱的模样,更是把水氏和水月清逗得哈哈大笑,对着田甜就是一阵轻挠。 祖孙三代,三个人笑闹一通,田甜躺在炕上,双颊红红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水月清笑得前伏后仰,眼泪都出来了。 水氏也是眉眼含笑,慈爱的看着女儿和外孙女,见院子外面人来人往,亲戚也都快来了,对水月清笑道:“月清,你都多大了,当心田甜笑岔了气,快别闹了,亲戚都要来了,要是让别人看到你这个样子,还不笑话你。” “就是看到她很好玩,想逗逗她嘛。”水月清拭去眼角笑出的眼泪,指指田甜,见水氏又要说她,赶紧摆摆手,一把将田甜抱起来,“娘,我知道了,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了。” 水氏见她这样,也不好再说,摇摇头出去了。 水月清见田甜扭着脖子看向窗外,就把她举到窗户边:“小甜甜,是不是很喜欢热闹啊,来,娘让你看看,看看好多人。” 自从来到这里,除了几个亲近的人,田甜就再也没有见过别人,水月清这样说,正中她下怀,双手双脚扑腾着,伸长了脖子,瞪大圆滚滚的眼睛盯着院子里的人,眼珠动也不动,兴奋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的。 ------------ 第二十章 风雨交加的晚上 院子里人来人往,搬柴火的搬柴火,切菜的切菜,焖饭的焖饭,好不热闹。 田爱华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儿额头上就冒出了汗水,顶着大太阳穿梭在人群中,脸上没有任何丝毫的不耐,反而笑眯眯的,眼睛里都是满足和笑容,见人便笑着打招呼。 本来村里人见水月清第一个孩子就是女儿,以为田爱华会像其他男人一样不高兴,甩脸色给媳妇看,没想到他倒是真的高兴,一点也不在意第一个孩子就是女儿。 男人们看到他这个样子摇摇头,不敢苟同,女人们见了,无不羡慕水月清,嫁给了一个不重男轻女的男人。 屋子里,透过窗子看到一切的水月清笑了,眼角,眉梢,处处都是笑意,连专注于院子里热闹的田甜都感受到了。小田甜扭过脖子,晶亮的眸子盯着水月清,眼珠转了转,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小眉毛几不可见的挑了挑,又转回头继续盯着院子里的生人,兴奋的流着口水。 “你们都来了,赶快进屋歇歇脚,喝口水吧,这天真是热得让人受不了。”水月清和田甜看得正起劲,门口水氏的声音响起。 一大一小同时回头,只见水氏笑呵呵的进来,后面跟着一长串的人头,一瞬间就把一个两间大的屋子填了个满满当当。 小田甜感觉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几不可见的抽抽嘴角,挨个打量眼前的陌生人。 “我家甜甜可真漂亮,来,舅娘抱抱。”话音一落,田甜就落到了一个女子的怀抱,被对方一顿夸奖。 田甜顺着声音抬头,就见抱着她的是个长相普通,甚至有点粗犷的女子。她大约二十五六岁,梳着普通妇人的法式,衣服半旧但洗得干净,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让人不由亲近的气息,此时正看着笑看着田甜,眼睛里是真真切切的喜欢。 田甜一看到她,就不由自主的喜欢上她,晶亮的黑眸盯着这个舅娘,小手抓住对方的衣襟,嘴角一咧,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婆婆,月清,你们快看,快看,她对我笑了!”冯雪兰回田甜一个灿笑,抱着她向水氏和水月清他们献宝。 “真的啊,娘你快看,甜甜喜欢嫂子。”水月清握住田甜的小拳头啃了一口,笑着让水氏快看。 水氏也很好奇,探过头一看,田甜果然正对着冯雪兰笑得开心,嘴巴大张,露出粉色的小舌头,一手抓着她的衣襟,两脚欢快的踢腾,水氏笑了:“看,咱家小甜甜也知道舅娘做过新衣服,喜欢舅娘呢,是不是啊,小甜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旁边的大姨水月华,二姨水月光面色一红,尴尬的笑了笑。大舅水月亮忙着照顾几个跟来的小孩子,没有注意到这边。 田甜注意到了大姨二姨的脸色,没有多大反应,继续卖力的逗着众人。 “大家都来了?”田爱华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笑闹声一顿,回头看向他。 田甜余光扫到他手上抱着的东西,心下了然,不屑的撇撇嘴角,继续往冯雪兰怀里钻。 水氏眸光闪了闪,走向田爱华问道:“你爹娘他们呢,上来吗?” “不上来了,我爹说家里亲戚多,屋子又小,他们就不上来添麻烦了,开饭的时候几个弟妹上来端点,他们在老院子吃就行了。”田爱华摇摇头,把田老汉的话转述一遍。 “这样也好,反正院里人多,吵闹的慌。”水氏心里知道田老汉他们的意思,却不说破,顺着田爱华的话头接了一句。 水月清探头看看田爱华身后,没有发现几个大姑小姑的身影,疑惑的看向田爱华:“爱华,大姑小姑呢,还有几个弟弟,他们也不上来吗?” 田爱华没有马上回答,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沉默了一下才道:“他们也要到下面吃,就不上了挤了,这是大姐家的满月礼。” 众人听了田爱华的话,反应不一,尽管都明白这是借口,却没有人说破。 “哦。”水月清垂下眼睑,淡淡哦了一声。 “既然都不上来了,那我们就开始吧,不要误了吉时。”水氏打破沉默,手上开始动作。 众人看孩子的看孩子,摆放香案的摆放香案,一会工夫就把田家老院子的人带来的不愉快抛诸脑后,忙碌起来。 田爱华也似乎忘记了这个小插曲,里里外外的忙着。 摆好香案,水月清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抱着田甜到院子里烧香,磕头。等她们进屋,田爱华才点燃一挂鞭炮,一阵“噼里啪啦”声后,大锅开饭。 村里人吃过饭,上完礼后,就陆陆续续的回去了。水月清的娘家众人,好久没有见过面,这次好不容易见了,大家都说说笑笑的,一顿饭吃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算完。 水月亮和水月林帮着田爱华把大锅送回村里,水月华和水月光收拾锅碗瓢盆,把家里院子里弄完以后,已经半下午了。 众人见天色不早,急匆匆的上路了。水氏离开家已经一月,就和水月亮一家人一起回去营水村,打算第二天下午再来。大锅上的碗是从赵村借的,田爱华和水月林挑上担子,趁早送回赵村。家里就剩下水月清和田甜两个人了。 折腾了一天,母女俩都累了,这会众人离开,院子里,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轰隆”一声巨响,水月清一个激灵,睁开双眼,屋子里黑洞洞的,田爱华还没有回来。她看了眼依然睡得香甜的田甜,爬起身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天空乌云滚滚,眼看就要下雨了。 水月清既担心又害怕,赶紧钻进被子里。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她想起家里的蜡烛没了,怕田爱华回来看不到,犹豫了一会儿爬起来,跑向田建华家的院子。 田建华和冯秀菱正在吃晚饭,见水月清进来,冯秀菱放下碗筷热情的招呼:“月清来了,吃过晚饭了吗?再吃点吧。” 水月清心里有事,急忙摆摆手:“不用了,是这样的,爱华还没回来,我想请大哥去帮我买些蜡烛,不知道行不行。” “这有什么不行的,我现在就去。”田建华说着就放下碗筷,站起身打算出去。 “你给我回来,先吃完饭再去。”冯秀菱悄悄瞪了田建华一眼,又笑眯眯的看向水月清,“月清,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回去,等你大哥吃完饭就去帮你买。” 水月清在求人,哪有什么不行的,立即答应:“行,那我就先回去了。”说完,喜滋滋的出了田建华家的院子。 水月清回到家里等着,等着,等着,过了好久都不见田建华的踪影。她担心田建华忘记了,打算到他们家里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深一脚浅一脚的摸黑到田建华家一看,刚才还通明的屋子,已经漆黑一片,显然已经睡下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水月清咬咬牙,在黑暗里摸索着朝村里的杂货铺子而行。 ------------ 第二十一章 病倒了 田甜醒来,没有看到水月清,田爱华也不在,周围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前两世那种被抛弃的恐惧袭上心头。她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小拳头紧紧握起,整个身子缩在被子里,瞪大眼睛盯着黑暗的虚空。 头顶雷声隆隆,时不时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撕开一道道口子,水月清趁着那闪过亮光的瞬间,摸索着前行。尽管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还是咬着牙关艰难的前行。 田爱华放下碗筷,给主人家结算了银钱,眼见天色越来越沉,像是要下雨的征兆,急急忙忙的离开,小跑着就往家里赶。 “嘣吧”一声响雷过后,大雨“哗啦啦”猛地从天空浇下来,水月清身子一抖,一脚踩空,“啊!”一声惨叫滚落石阶。趴在地上好半天才动了一下,刚一动,腰部就疼得厉害,水月清一手按住受伤的地方,一手扶住墙壁,咬紧牙关,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湿透的全身,忍着腰部的疼痛,一步步向杂货铺的方向挪去。 外面雨声哗哗,被深埋心底的恐惧和担忧如冲破禁锢的野兽,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田甜再也忍不住,“哇”一声大哭起来。哭声和雨声交织在一起,形成孤独和绝望的哀声,任谁听了都不会以为这是一个刚满月孩子的哭声。 田爱华冒雨小跑着,连路边认识他的人叫他躲雨都没有听见,心中围绕着一个念头,那就是妻子和孩子害怕,一路不停歇的朝家里赶去。 大雨继续,水月清好不容易到了杂货铺,买到蜡烛就往家里赶。她知道田甜从生下就有一个怪癖,身边一刻都不能离了人,不管她睡得多熟,只要身边没人,她就会马上醒来,嚎啕大哭。 果然,等她赶回去的时候,田甜窝在被子里,正扯着嗓子哭得撕心裂肺。水月清心里的酸涩和委屈一涌而上,胡乱摸了把脸,湿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扑上去一把抱住田甜,眼泪就滚落下来,很快汇成一条泪河。 田爱华赶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屋里黑漆漆的,隐约可以看到炕上水月清的身影,正抱着田甜大哭。 母女两个的哭声和外面的雨声混在一起,听不太清楚,但田爱华还是知道她们在哭。强忍下心头的酸涩,他静静的点燃烛火,架起锅烧了一大锅开水。 等她们哭够了,田爱华才舀了热水,轻轻抱过田甜,仔细地为她拭干净小脸,小手,再把她放回被子里。 水月清轻拍着田甜,哄她睡觉:“甜甜乖,爹娘都在啊,不怕了,睡觉哦,哦,哦。” 田甜并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看到水月清和田爱华回来,她已经慢慢平复下来。刚才大哭了一场,也累了,在水月清的“哦,哦”声中,很快就睡着了。 田爱华突然不知道该和水月清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把水盆布巾递过去,又把干净衣服备好,才嚅嚅道:“月清,小心着凉,先洗一下,再换身干净衣服吧。” “嗯。”水月清默默的接过布巾,点了下头,抬手拭脸擦头发。突然,瞄到田爱华滴水的头发,手上的动作一顿,轻声道,“你也淋雨了,换身衣服吧。” “嗯,我知道了。”田爱华听了水月请清的话,眼睛一亮,欢喜的点着头,换衣服去了。 水月清看到田爱华因为她一句关心的话语,欣喜若狂,心里滋味复杂,刚刚干涸的泪水又无声的滚落下来。 水月清没有注意到,田爱华在转身的瞬间,笑容消失,一滴清泪滑落。 忙活一整天,实在是身心俱疲,两人匆忙收拾好,就上炕睡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田爱华就醒了,早早的起来打算去接水氏。他干好家务,给水月清准备好吃的,看看没什么遗漏了,轻推推水月清:“月清,醒醒,我要走了。” 水月清皱着眉头,嘴里小声说着什么,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田爱华发觉不对劲,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刚一触到皮肤,田爱华就猛地瞪大眼睛,跳起来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天啊,居然发热了,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田爱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炕边走来走去,猛地一道灵光闪过,想起村里的老大夫,他一喜,停下脚步:“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不行,得赶紧去请他。”说完,打湿布巾覆在水月清额头上,就急匆匆出门了。 水氏回到家,水月林就把田爱华的事情告诉她了,她一直担心田爱华能不能在天黑前赶回去。恰好夜里又下起了雨,心里更是烦躁,一晚上没睡,早早的就让水月林两兄弟送她去田家坳。 她担忧了一路,感到田爱华家的时候,他恰巧出去请大夫了,家里就水月清母女。水月清闭着眼睛,睡得极不安稳,田甜睁着明亮的大眼睛,担忧的盯着水月清,眼珠一动不动。 田甜听到脚步声响,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水氏进屋,没有看到田爱华,水月清像是生病了,微皱起眉头,拿下她额头上的布巾,重先浸凉覆上去。 院子里就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有田爱华不停催促的声音:“大叔,你快点吧,月清病的很重,都昏迷了。” “你小子,我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能追上你,这就到了,你让我先喘口气。” 听声音,像是田爱华请了大夫,水氏展开眉头,滑下炕快步走到门口,冲着实在是大喊:“爱华,请了大夫吗?赶紧进来吧,月清说胡话了。” 老大夫听了水氏的话,也不用田爱华催促,喘着粗气冲进了屋子:“怎么了,怎么了,快让我看看。” 水氏指着水月清给大夫看:“你看,她好像想醒,又醒不过来的样子,你快看看。” “别急,别急,我看看啊。”老大夫抹了一把汗水,开始给水月清把脉。 水氏见大夫皱眉,跟着担忧,着急的问道:“大夫,她怎么样,没什么大问题吧?” “放心吧,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点发热,我给抓几副药吃吃就好了。”老大夫收回手,给水氏一个安心的眼神,拉起田爱华出了屋子。 水氏听了大夫的话,轻舒一口气,放下心上的大石。 ------------ 第二十二章 田爱华出远门了 老大夫拉着田爱华在院子里停下,看了眼门口,确定水氏没有跟出来,才凑近他耳边悄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在月子里不能沾水吗,你媳妇怎么还会淋雨着凉,你是干什么吃的?” “这,这件事情也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你就告诉我月清有没有事情就行了,别的事情,我以后再告诉您,行吗?”田爱华对着老大夫那疑问的眼神,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启齿,脸色羞红,支吾半天才憋出这一句。 老大夫多少也听说过田爱华家里的事情,他是外人,谁对谁错,他也不便多说,拍拍田爱华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嘱咐:“爱华,好好给你媳妇补补吧,这次虽说是小毛病,可她现在在月子里,容易落下病根!” 听了老大夫的话,田爱华脸色一变,沉默了好久,才艰难的开口:“我知道了,大叔。” “你知道就好,跟我回去拿药吧。”老大夫暗叹一声,朝外走去。 田爱华扬声对屋里喊了一句:“娘,我跟大夫去拿药了,一下就回来。” “哎,你去吧。”水氏在屋里回了一句。 田爱华快步跟上老大夫,心情沉重。 水氏扭回头,看着睡不安稳的水月清,拉住她的手,心疼得落泪:“孩子啊,你这是怎么了,娘才离开一天,你就病倒了。你不要吓娘啊,娘求你,快醒醒吧!” 田甜闭着眼睛,听着水氏那一声声压抑的低唤,心里在滴血,想起上两世的生活,心底沉睡的恨意就要喷涌而出。她握紧小拳头,默默念了无数遍“我一定要过平凡的生活”,才将恨意压回去。 这么些天,她把水月清和田爱华的爱恨纠结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并引以为戒,发誓要守好自己的心,不管以后嫁给谁,她都不会对他动心,爱上对方。她想,只要守好自己的心,一定会过得好一些吧。 田甜真的做到了,终其一生都牢牢守着她的心,没有交付给任何人,直到生命的尽头。她的执着,很好的保护了自己,同时也折磨了他一生。从他遇到她开始,他的劫也开始了,他爱她,用尽所有方法想让她爱上他,结果,直到田甜闭眼的瞬间,都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此时,田甜只顾着为田爱华和水月清悲伤,完全不知道就因为她的一个执念,折磨了许多人,包括她最在乎的至亲。 田爱华担心水月清,拿了药就匆匆赶回了家里,人还在院子里,就大声呼喊:“娘,快把火生起来,药来了。”边叫边气喘吁吁的进了屋。 水氏听到喊声,抹了泪珠就开始忙活。 田爱华打开药包,倒进药锅,加上水开始熬煮。 水氏疑惑的看向药锅:“爱华,药锅在哪借的?” “这个啊,这是去拿药的时候,大叔知道我们没有药锅,让大婶顺便借给我的,说是等我们用完了,他再来要。”田爱华想起老大夫的好心,心里有了一丝暖意。 在这个时代,药锅是个贵重的物件,一般人家都没有,只有那些条件很好的人家才会置办。老大夫家里条件不错,又是大夫,家里自然有药锅,田家坳的人,谁家要是有人病了,要用药锅,都会去他家借。 药锅不同于别的东西,用完了自己送回去就行,它必须是别人来要才行,不能自己送回去,否则人家会说你把病气送到了人家家里。 “这样啊,这个老大夫可真是个好人,以后一定要谢谢人家才行。”水氏拿棍子拨弄着灶火,叮嘱田爱华,就怕他年纪小不懂事。 “我知道了,娘。”田爱华小心的给水月清擦拭着手脸,痛快的应了一声。 药很快熬好了,水氏拿过碗,把药倒出来晾在那里,待温度合适了才端给田爱华:“爱华,药好了,给月清喂下去吧。” 田爱华接过药碗,试试温度,确定可以了,才小心的喂水月清喝下。 水月清迷迷糊糊的,光喂药就用了一刻钟,一碗药喂完,田爱华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他把空碗递给水氏,扶水月清躺下,替她掖好被角,抹了把汗水,心上的大石才放下一半。 水月清病着,水氏和田爱华两个人也没有心思做饭,胡乱吃了点,就到了傍晚。 这一天,水月清喝了三次药,太阳快下山了,热度才下去,人也清醒了。她看了眼天色,快要黑了,田爱华和水氏一脸疲态,显然是太担心她,没有吃好,休息好。 水月清轻咳一声,虚弱的对两人笑笑:“娘,爱华,不要担心我,没事的,这一天下来,你们都累坏了吧。” “傻孩子,说什么呢,娘怎么会不担心你。你可是把娘吓坏了,你知不知道。”水氏拭下眼角的泪水,笑看着水月清。 田爱华揉揉眼睛,关心的问道:“月清,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肯定饿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水月清知道,这一天都不好过,存心活跃气氛,虚弱的看向田爱华,装作吃惊的样子道:“爱华,你一天就学会做饭了?太了不起了。” 田爱华语塞,尴尬的摸摸后脑勺。他本来就是太关心水月清,随口问的,哪里真的会做饭了,这下被掖揄,不尴尬才怪。 水氏露出了一天来第一个笑容,瞪向水月清:“你这孩子,真是顽皮,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么贪玩。爱华哪里会做饭,就知道欺负他,来,想吃什么告诉娘,娘给你们做。” “娘,随便吧,只要是娘做的,我都爱吃。”水月清一天没有吃东西,这下也确实是饿得慌,也就不拘吃什么了,只要不是她不吃的东西就行。 “行,听你的,就随便。”水氏答应一声,到灶台前忙活开了。 田爱华放下心,笑容重先回到脸上,浑身是劲,高兴的给水氏帮忙。 这个时候,一家人才又重先活了过来。 晚上,吃过晚饭,水氏收拾好碗筷,一家人围在一起聊天。 田爱华看看水氏,再看看水月清,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水月清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询问:“爱华,你有什么事情吗?要是有事就说吧,不要吞吞吐吐的。” 田爱华被问,也不再掖着藏着:“是这样的,月清,我们分家了,家里没有钱,还欠下别人的债了,我想,我想到城里去做工,赚点钱,你看可以吗?” 家里什么情况,没有人比水月清清楚,虽然不舍,却又没有办法,只能咬咬牙,狠心道:“好,我同意,只是,你一个人出门在外,要小心才行。”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田爱华点点头,看向水氏,“娘,又要麻烦你了。” “说什么呢,我不帮你们,谁帮你们啊,放心吧,我会陪着月清母女的。”水氏也不想田爱华到陌生的地方去,可她也没有办法,帮不上什么忙,银钱更是没有,不同意也不行。 就这样,田爱华到城里做工的事情就定下了,宜早不宜迟,索性决定第二天就出发。 第二天,早早的,水氏就起来为田爱华打点一切,把他送出了门,在田家坳常住下来。 ------------ 第二十三章 洗衣风波 转眼间,田爱华已经离家好几天了,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水氏一个人,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连洗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这天,水氏早早去地里把菜摘回来,对水月清说了一声,就把这几天以来换下的衣服装到木盆里,端着到河边去洗了。 水月清刚刚睡醒,这会实在睡不着,又没人陪着说话,无聊的数着房顶的椽子玩。 水氏端着一大盆衣服来到河边,许多妇人已经在那里了,有些认识水氏的人热情的叫着婶子,对她打招呼。水氏一一回应,端着木盆快速的扫视了眼河边,见没有什么好位置了,就向河的下游走去。 “婶子,我洗完了,你过来这里吧。”一个认识水氏的小媳妇笑着招呼水氏,边喊边把洗好的衣服装进木盆。 水氏一看她的斜对面是冯秀菱,就有点犹豫。冯秀菱是水月清的妯娌,经常听水月清说她这个人如何如何的好,就留了个心眼。恰好水月华又是嫁的大冯庄,家里离冯秀菱的娘家没有多远,就留心打听了一下,结果,她听到的跟水月清说的又完全相反。她也被弄糊涂了,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冯秀菱,就想离她远点。 谁知,这时冯秀菱恰好回头,就看到了水氏,离得老远就大声招呼:“婶子来了,快过来吧,本来我还在想,等下去看看月清的,既然碰到你了,问你也是一样的。” 这下想躲也躲不成了,水氏只能笑笑,朝冯秀菱走去。 小媳妇挪开自己的东西,帮着水氏把木盆放好,对她和冯秀菱笑笑:“婶子,秀菱,你们慢慢洗啊,我就先回去了。”说完,搬起木盆架在右胯和右手间,颤巍巍的走了。 水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埋头默默的洗着自己的衣服。 冯秀菱见水氏不说话,有点尴尬,就有意的把话题拉向水月清:“婶子,月清没事吧,我听说都请大夫了,可是把我吓坏了。你不知道,一听说月清病了,我就恨不得能赶紧去看看她,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可是你也知道,家里有个孩子,那臭小子又粘人的紧,这不,一耽误就到现在了。” 说起水月清这次的有惊无险,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看冯秀菱的表情,又不像是作假,话就多了起来:“是啊,可是吓坏我了,喝了三次药才好点,幸好你们村有大夫,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可不是,幸好没事,要不,我还不难过死啊。呸呸呸,看我这张臭嘴,说什么呢,真是该打,月清福大命大,怎么会有事。”冯秀菱说着虚打自己的嘴巴几下,歉意的对水氏笑笑。 水氏不在意的摆摆手:“没事,我不在乎,事情都是办坏的,没有见过说说就能说坏的。” “还是婶子想得通透,不在乎,要是那小心眼的,听了这些话,还不知道要编排你什么呢。”冯秀菱搓着手里的衣服,左右看看,意有所指的道。 水氏顺着冯秀菱的目光看到了田爱梅,她在两人的上游不远处,似乎已经洗完了,正在整理。她装作没有听懂冯秀菱的话,不接这个话茬,状似随意地道:“秀菱,甜甜满月那天你不在家吗?怎么没有看到你?” “我在啊,只是,”冯秀菱说了一半停下来,仰起头看看,见田爱梅已经走了,才嘘出一口气,神秘兮兮的凑近水氏,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吗,那天我准备去帮忙的,谁知道我婆婆不让,一大早就让爱兰去叫我,说是不准去帮忙。” 水氏拧衣服的手一顿,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垂下眼睑,故作惊疑地问道:“真的吗?其他几个也是这样吗?” “那当然了,要不是婆婆发话,谁敢那样啊。我跟你说啊,还不止这些,大姑子送的满月礼就被婆婆去掉了一半,说什么田甜是个女儿,用不着那么多,让她拿回去给大妞妞用。”冯秀菱说起田赵氏那天的行为,很是不齿,大有为水月清抱不平的意味。 水氏有心多套些话,和冯秀菱越聊越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冯秀菱也不负所望,把那天田赵氏和田老汉他们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给水氏听。 两人絮絮叨叨,一直说个不停,到将近中午才洗完所有的衣服,各自回家去。 水氏回到家里,水月清就看到她的脸色不对,在她再三追问下,水氏才原原本本的把事情告诉水月清。 水月清听完,胸口剧烈的起伏,脸色古怪的看向水氏,半天才从齿缝间挤出一句:“娘,我不好吗,他们为什要这么对我?” 知女莫若母,一看水月清的表情,水氏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有多余的安慰,水氏直奔主题:“傻孩子,你们已经分家了,眼不见为净,以后也没有多少来往,这样就很好,不是吗?” 水月清看着水氏慈爱的眼神,心里的委屈怨恨消失不见,把头埋进水氏怀里,幽幽道:“娘,有你真好。” “说什么呢,我是你娘,自然心疼你啊。还有,你要记住了,娘再好,也不可能陪你一辈子,孩子也不会陪你一辈子,只有爱华,他才是那个会和你一起变老的人。你们俩感情好我知道,可你也要明白,不管你婆婆多么不好,她始终是爱华的亲娘,有些话,有些事,他能说,能做,你却不能说,更不能做。”水氏抚摸着水月清的发顶,语重心长的谆谆教诲。 “我明白的,娘。”水月清在水氏怀里点了点头,无声的感激着水氏。突然,想起水氏说她找田建华帮忙的事情,也是田赵氏授意,心里冒出疑问,就抬头问向水氏,“娘,大嫂说不让大哥帮帮忙也是婆婆的意思?” “对啊,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水氏见水月清问起,以为她知道什么,看向水月清的眼睛。 水月清想了一下,觉得肯定是自己多心了,就把心里的疑问压下,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问问。” 水氏知道水月清不想说,也就随她去了,和水月清说起了别的事情。 聊得开心的母女两人,却不知道冯秀菱把衣服送回家,赶着就去了田家老院子,添油加醋的说了好一通水氏的坏话。更不知道,因为这次洗衣服事件,还闹了一场小小的风波。 ------------ 第二十四章 女人的悲哀 鸡叫过四遍,水氏就穿衣下炕,做早饭收拾家务。她动作利落,和水月清两人吃完早饭,天才大亮。 水月清不明白水氏这么早起来干嘛,憋了一早上,现在才逮到空闲问清楚:“娘,又不用上地,你这么早起来要做什么?” “还能干什么,地里豆角不是多起来了吗,趁这两天天气好,多晒点豆角干菜,到了冬天你们就不用发愁没菜吃了。”水氏发现自家女儿变笨了,挎上篮子白了她一眼。 水月清一噎,脸色涨红,尴尬道:“豆角多了吗,我坐月子都坐傻了,居然没有发现。” “你啊,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水氏宠溺的摇摇头,“趁着时辰还早,太阳没有那么毒,我赶紧去摘一篮子回来,上午就能切好晾上。锅碗就不洗了,回来再洗,我走了,你好好的在炕上待着,不要下来啊。”水氏不放心的交代了几句,急匆匆的出去了。 水氏一走,水月清就看向田甜,见她正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凑过去在她娇嫩的小脸上“吧唧”一下,狠狠的亲了一口:“甜甜,太阳晒屁屁了,我们起床好不好。” 田甜装着听不懂,眨巴眨巴大眼,无辜的看着水月清。 水月清拍拍她的小脸,替她穿好衣服,母女两个笑闹着,等水氏回来。 门“吱呀”一声,被大力打开,水月清还以为是水氏回来了,继续逗着田甜,随口问了一句:“娘,这么快就回来了,外边很热吧?” 田赵氏本来就对水月清心存偏见,这会又见她笑得那么开心,心里不是滋味,各种不满蹭蹭的蹿上来,轻咳一声引起水月清的注意,水月清看向她,她才不满的开口:“爱华呢,怎么没有看到他?” “婆婆,你来了,爱华有事情出去了,有什么事情对我说吧,等他回来我就告诉他。”尽管心里既害怕又不想看到田赵氏,但就像她娘说的,田赵氏毕竟是她婆婆,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否则,一定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她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水月清的客气礼貌,在田赵氏看来,那就是虚伪做作,想起冯秀菱对她说的那些话,火气就压不住,微撩了下眼皮讥讽道:“是啊,你多有能耐啊,生个女儿倒有功劳了,挑拨着我儿子跟我这个当娘的离了心,把亲娘丢在一边不管,丈母娘当亲娘供养还不算,现在就是见他一面,说些话都要你这外来人来传话,你一定很得意吧。”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再好的脾气也忍受不了,水月清彻底被田赵氏这些诛心的话伤到了,眼了闪着泪花辩解:“婆婆,你怎么能这样说,我自问嫁到田家开始,处处想着你,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你,你说这样的话可就太伤人了,我……” “行了行了,这些话不用对我说,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只有你自己知道。我们已经分家了,你们的日子要怎么过,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不想管,也管不着,反正我只当没有生过这个儿子就行了。”田赵氏厌恶的挥挥手,不耐地打断水月清下面的话,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但是,我不想搭理你们,并不代表你就可以挑唆着你娘到处编排我的不是,败坏我老田家的名声。” 水月清根本就听不懂田赵氏说的话,就算听懂了,也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事情。她每天窝在炕上,除了吃就是睡,什么时候教唆水氏败坏老田家的名声了,更不用说和水氏相熟的人并没有几个。现在听到这样明显诬陷的话,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留着眼泪看着田赵氏,希望她说清楚一点。 殊不知田赵氏最讨厌别人在她面前哭,更不用说是水月清,那心里就更是反感厌恶的不行,斜着眼睛瞅她一眼:“有没有做过,你心里知道,不用在我面前装可怜。我来就是告诉你,不要让你娘到处说我的坏话,以前的就算了,要是再让我听到些什么难听的话,到时候就不要怪我了,我赵妹也不是吃素的,哼!”警告完,像是躲避瘟疫似的,捏着鼻子出去了。 水氏回得早,她回来听到田赵氏在屋里,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教训水月清,为免尴尬,就没有进去,站在门边悄悄听着屋里的动静。看到田赵氏捏着鼻子,气哼哼的出来,侧过身子让在一边,装作刚才回来,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笑着打招呼:“亲家母来了,怎么不多坐一会儿,这就走了?” 田赵氏对水氏的讨好视而不见,连个眼神都不带给她的,和水氏错身而过的瞬间,推了她一把,不屑的撇撇嘴:“小地方出来的就是小家子气,净会干些背后捅刀子的事情,也不怕折了寿。” 水氏一个趔趄,差点跌倒,一手抓住墙壁才勉强站稳。看田赵氏像只斗胜的公鸡似的出了院子,才收回目光,扯扯僵硬的嘴角,把篮子放在墙跟进屋:“月清,你婆婆有事吗,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娘,你别瞒我了,我都听到了。”水月清放在被子下面的手紧紧的揪着衣服,努力了好久才把眼泪憋回去。田赵氏骂她,她无话可说,谁让她是儿媳妇。可水氏不同,水氏是她娘,让娘因为她受这些委屈,还几乎被推倒,她心里难受。 水氏的笑容一僵,上前把水月清抱在怀里,柔声劝解:“别多想了,你婆婆可能是心情不好,她也不容易,你就体谅体谅她吧。” 水氏不说还好,她这样一说,水月清更加愧疚难过,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哽咽道:“娘,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害你受委屈。” “傻孩子,说什么呢,是娘对不起你,家里穷,没有给你丰厚的嫁妆,才害你被婆婆刁难。”水氏轻抚着女儿的秀发,悄悄拭去眼角的泪珠。 “娘……”水月清抱紧水氏,叫了一声娘,再也说不出话来,任由泪水泛滥。 田甜闭着眼睛,睫毛颤动几下,平静的心湖泛起涟漪,决心平凡的她,恨上了田赵氏,这个所谓的奶奶。 ------------ 第二十五章 田爱华回来了 这场小风波很快过去,田赵氏没有再找麻烦,水氏和水月清也刻意不提,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只是,从这以后,除非必要,水氏再也不和别人在一起闲聊,每天都呆在家里,照顾水月清,做各种各样的干豆角,留待冬天吃。 日子像流水一样,匆匆过去,转眼间,三个月过去,水月清出了月子,田地里一片金黄,到了收秋的季节。 算算日子,田爱华离家三个多月,也是时候回来了。不管是水月清,还是水氏和田甜,都盼着田爱华早点回来。也许是听到了她们的心声,田爱华真的很快就回来了。 这天中午,水月清突然想吃豆角焖饭,水氏早早的就择豆角,生火做饭,还不到中午,午饭就已经做好了。 水月清闻到焖饭的香气,停下逗弄田甜的动作,故意使劲吸吸鼻子,讨好水氏:“娘,您的手艺就是好,光闻这味道我的口水就流下来了,今天中午我一定要多吃两碗。” “你这孩子,净会说好听的,哪里是我手艺好,恐怕是你好久没有吃,嘴馋了吧。”水氏把铁锅端到灶台上落火,洗干净手跨出门外,笑嗔水月清一眼,在另一边的门墩上坐下。 落火是方言,就是饭焖好以后,把锅子放在一边冷一下,一是为了增加口感,二是为了饭后锅子好洗。 “哪里啊,娘做的就是好吃嘛,我是怎么也做不出那种味道的。甜甜说,娘说的对不对啊。”水月清双臂举起田甜,脑袋在她胸前拱了拱,逗得田甜“咯咯”娇笑个不停。 田甜被水月清拱得胸口痒痒的,挥舞着小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出来了。 “好了好了,你别逗她了,没看到她笑得眼泪都下来了吗?来,甜甜,姥姥抱啊,不跟你娘玩了,你娘是个大坏蛋。”水氏实在看不过去了,轻拍水月清一下,从她手上接过田甜,心疼的给小田甜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娘,哪有你这样的,对着外孙女说女儿的坏话。”水月清点点田甜肉嘟嘟的腮帮子,撒娇地晃着水氏的胳膊,“饭应该落火好了吧,我们吃饭好不好?,娘,你看,我肚子都饿扁了。”水月清说着,放开水氏,挺起瘪?的肚子给水氏看。 “你啊,就是个急性子,看你这样子,也不怕女儿笑话,去吧。”水氏佯怒,瞪了女儿一眼,遂了她的意。 “好,我马上去盛饭。”得到水氏的许可,水月清清脆的应了一声,跳进屋里去盛饭。 水氏笑着摇摇头,这个女儿,就像个小孩子似的,永远长不大。 “娘,我回来了。”水氏似乎听到了田爱华的声音,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抬头看去,正向院子走来的不是田爱华是谁。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听错了呢。”水氏抱着田甜站起来,笑着上上下下打量了田爱华一遍,发现他没有瘦,放下心来,激动地扯开嗓子大喊,“月清,快出来,爱华回来了。” 水月清扔下盛了一般的饭碗冲出来,拉着田爱华的双手,又是好一通检查。见他完完整整的,没黑也没瘦,红了眼眶,抢过他手上的包袱,拉着他进屋:“来,快进来,你一定饿坏了吧,午饭刚做好,洗一下就能吃了。” 田甜窝在水氏怀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前面的两人看,眼眸深处的欣喜藏也藏不住。 水氏收回目光,看到小田甜这可爱的样子,点点她的小鼻头,跟着进屋:“小丫头,看你爹娘感情多好,姥姥的宝贝将来也要找一个和你爹一样的啊。” 田甜嘴角不可抑制的狠抽几下,这姥姥也太那个什么了,她才多大啊,一个刚满月的奶娃娃,就已经想到以后的嫁人问题了。如果不是怕吓着人,她真想仰天长啸,大声的告诉姥姥,她不想嫁人。 水月清把水盆布巾放到田爱华面前,让他洗着,又转身去倒水,盛饭。 田爱华将手伸进温热的水里搓着,目光跟着水月清忙碌的身影转来转去,心头暖暖的,眼神柔得能滴出水来。 田甜被水氏抱着,一看到田爱华朝他张开双臂,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咧开小嘴笑着。 田爱华见女儿没有忘记他,乐了,胡乱擦了擦手脸,抱过田甜对着她的小脸“吧唧”就是一口:“乖女儿,真可爱,居然还记得爹爹。” 那当然,我两世的岁数加起来都五十多岁了,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怎么会不记得,田甜窝在老爹怀里,翻个白眼,得意洋洋的想着。 田爱华被自家女儿那可爱的样子逗笑,“哈哈”大笑了几声,猛地把田甜抛向高空。 水月清笑着回头,一看到这个场面,以为是田爱华失手,心脏都停止跳动了,“啊!”一声尖叫,扔了锅铲就扑向迅速坠落的田甜。 田爱华被吓了一跳,伸长双臂接住田甜,紧紧的抱在怀里,看向水月清:“月清,你怎么了?” “你还问我,我还想问你呢,孩子还小,要是吓着了怎么办!”水月清心有余悸,不满的瞪着田爱华,语气也有点冲,扑过去仔细查看一番,见田甜一切正常,才放下心来。 看了水月清的动作,田爱华才恍然大悟,敢情水月清不知道他在和女儿闹着玩,是以为他失手了呀。“嘿嘿”田爱华干笑两声,解释道:“你想岔了,我在和女儿闹着玩呢。” “有你这样玩的吗,要是不小心摔了孩子怎么办!”水月清摸着田甜的小脑袋,亲亲她,还是有点生气,觉得田爱华不知轻重。 “这,”田爱华尴尬的摸摸后脑勺,接不上话,谁让他确实是做错了呢,水月清生他的气也是应该的。 一边的水氏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拍拍胸脯上前,从水月清怀里抱过田甜,瞪向水月清:“看你大惊小怪的,就是玩闹一下有什么的,爱华知道分寸,孩子没事就行了,看你。” 水月清也觉得自己确实过了,心虚的说了一句“以后不许这么玩了”,转身捡起锅铲,继续盛饭。 田爱华重重的点了头。 水氏他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却谁也没有注意到田甜亮晶晶的眼眸,骨碌碌的转动着,似乎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确实,从此以后,田甜爱上了被爹爹抛高的游戏,不理会水月清的反对,经常缠着田爱华将她抛高,再接住。 ****** ps:对不起,网络抽风,折腾了五六个小时,现在才传上来,汗! ------------ 第二十六章 九百文钱 虽然有了这个不愉快的小插曲,但田爱华回家的喜悦占了上风,大家说说笑笑的,这顿饭还是吃得很愉快。 吃饭的时候,水月清就发现水氏心不在焉,似乎有什么心事,果然,饭后水氏开口了:“月清,既然爱华回来了,我想今天就走。” “娘,干嘛,怎么这么急?”水月清没有想到水氏是想着这件事,惊愕的瞪大眼睛,她早就知道水氏会回去收秋,却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急,这会儿听她突然提起,还是被惊到了。 “娘,你伺候月清坐月子,肯定累坏了,现在我回来了,你就安心休息几天再回去吧,耽误不了收秋的。”田爱华本来打算让水氏好好休息几天再回去的,这下听到她说要走,心下愧疚,顺着水月清的话急声挽留,希望她能多住几天。 “不了,回去准备一下就要收秋了,再晚几天回去别人就收完了。我出来时间也不短了,这回就先回去,要是有空的话,收完秋再来住些日子。”水氏摇摇头,拒绝女儿女婿的好意,坚决要回去,在这里住了这么些日子,她也不舍,可是要收秋了,水月林一个人在家忙不过来,他又不会做饭,她怎么还能安心待下去。 水氏去意已决,水月清也就不再挽留,不舍的看向水氏,殷殷叮嘱:“既然这样,我就不留你了,要是收完秋有空,一定要来住些日子啊。” “行,有空我一定来。”水氏也舍不得女儿,心里酸酸的,故意不看水月清,俯身抱起小田甜逗弄,“乖宝贝,好好吃饭睡觉啊,等你长大了,就能到营水村去看姥姥了。” 田甜打心眼里新欢水氏,自然不想她离开,可她不是不懂事的婴儿,知道水氏非回去不可,也不哭闹,就伸手拽住水氏的衣襟,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不舍的看着她。 水氏被她看得心都软成一团了,紧紧抱着她一阵心肝宝贝的呵宠。 田爱华见水氏硬要走,也不再阻拦,悄悄对水月清使了个眼色,对着他带回来的大包袱抬抬下巴,意思不言而喻。 水月清正因为没有好好招待亲娘愧疚呢,接受到田爱华的信息立马雀跃起来,欢喜的打开包袱,看看有什么能让水氏带回去。 水氏净顾着安慰田甜,没有发现夫妻两个的小动作,等她觉得时间差不多,必须要走了的时候,回过头一看,水月清已经给她打包了一个不小的包袱,再看田爱华带回来的那个包袱,已经瘪了一小半。 水氏一惊,赶紧上前阻止:“你们在干什么呢,那些东西我不带,留给你们自己吃吧。孩子还小,需要吃些好的,月清刚出了月子,也需要补补,爱华出门在外,肯定受苦了,也要补回来。”一手抱着田甜,一手捺住包袱,瞪向水月清。 水月清怕伤着孩子,不敢和水氏硬扯,眼睁睁的看着水氏把东西放回去,却无可奈何。 田爱华见两人僵持不下,一个硬给,一个不要,果断的上前,打开刚才的包袱皮,把一个大包袱分成一样的两个小包袱:“娘,你照顾月清这么久,我们没有什么好东西孝敬,这些东西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就不要推辞了,一定要带上。” 田爱华开口,水氏拒绝不了,只能收下:“看你们,给孩子吃就行了,给我干嘛,我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婆子,吃这些东西也是浪费。”别看田爱华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是很固执,只要他决定的事情,别人很难改变,连水氏也不例外。 水月清想起水氏这辈子,除了吃苦,没有享过一天的清福,现在年纪一大把了,还要为他们操心,处处为他们着想,心里不是滋味,鼻子一酸,借整理包袱的机会擦去眼角的泪水。 “娘才多大,怎么就会老了,姥姥还要看着我们田甜长大,嫁人生子呢。是不是啊,小甜甜?”水氏的事情,田爱华听水月清说过,知道她吃了很多苦,就想好好孝顺她,为了活跃气氛,还把田甜搬出来了。 虽然不愿意被亲爹利用,更不愿意他说什么嫁人生子的话,但是为了能让姥姥开心,她忍下,就不和爹爹计较了。 果然,一扯上田甜,水氏笑了,笑得一脸的菊花:“那感情好啊,要是能看到宝贝外孙嫁人生子,姥姥这一生就没有遗憾了。” 水氏高兴,水月清和田爱华自然也开心了,几人围在一起就着田甜嫁人的问题开始热烈的讨论。 下午,送走水氏,田爱华抱着田甜逗弄,水月清在整理包袱里的东西。突然,她回头问向田爱华:“爱华,这么多东西,田甜一个人也吃不完,要不,给婆婆他们送下去点吧?” 田爱华笑容一僵,脸色沉了下来,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不用了,还是留下来我们自己吃吧,反正也没有多少,三个人不用多久就吃完了。再说,天气已经慢慢变凉了,东西能放好久的。” “嗯,好吧。”水月清微微皱皱眉头,应了一声,把包袱里的东西分类整理,白糖什么田甜能吃的东西收好,再把其它东西包回包袱里。 一家人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说说笑笑的,一下午转眼就过去了,太阳西沉,夜幕悄悄降临。 上次水月清生病,吃的药是赊来的,现在家里有钱了,田爱华回来休息了一会儿,就赶着就去给田大夫结账了,现在还没回来,家里就水月清和田甜母女俩。 水月清想了一下午,总觉得家里有好东西不给公婆送点,过意不去,就趁着田爱华还没有回来,挑捡了几样吃的给田家老院子送去。 田甜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家的院子,现在被水月清抱着,入眼的是陌生的环境,睁着圆溜溜的黑眸,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人,事,物。 其他人还没有回来,家里就田赵氏一个人,正在准备着晚饭,看到水月清手里提的东西,眸光闪了闪,继续忙活着手头上的事情。 水月清有点尴尬,想起上次田赵氏的她的误解,还是把手举到田赵氏跟前,硬着头皮开口:“婆婆,这是爱华从城里带回的吃的,给您和公公尝尝鲜吧。” “啊,你们有心了。”田赵氏接过纸包,瞥了眼水月清,淡淡的应了一声。 “那,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回去了。”东西送到,她和田赵氏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又有上次的不愉快,水月清巴不得赶紧离开。 田赵氏点点头,“嗯”一声,表示知道了。 水月清抱好田甜,飞快的回家去了。 田爱华不知道水月清送了东西给他爹娘,水月清也有意隐瞒,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田爱华拿出他这次赚到的银钱。水月清接过布包,沉甸甸的,眸中一道亮光闪过,激动的打开布包,仔细一数,足足有九百文,不敢置信的看向田爱华:“这,这是真的吗?三个月就赚了九百多文?”连着几个问题脱口而出。 “是真的,除去还了别人的债,还剩下九百文。”田爱华肯定的点点头。 “这,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水月清双眼亮晶晶的,一枚枚抚摸着摊开在炕上的铜钱,眉眼弯弯。 看到水月清开心的样子,田爱华也笑了,只要妻子开心,孩子健康,他受多大的苦都心甘情愿。 ------------ 第二十七章 收秋 水月清不敢相信他们有了这么多钱,害怕是在做梦,一遍遍的数着铜钱,来确定这些钱真的属于他们,直到田爱华提醒她夜深了,她才不舍的把铜钱一枚枚装回布袋子里:“你急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稀罕一下不行啊!” 田爱华失笑,帮着她把铜钱装回去,用胳膊撞撞水月清,调侃:“这些钱都是我们的,又不会长腿跑了,你急什么。” 水月清一想,对啊,钱是他们的,又不会长腿跑了,她干吗傻兮兮的熬夜在这里数钱啊,明天再数也是一样的,瞬间豁然开朗,迅速的把钱装好,锁在柜子里。 田爱华见了,挑挑眉,和她讨论起了明天的安排:“月清,我在家里住不了几天,抓紧收完秋就又得走了,你看,我们明天先收什么好呢?” 水月清拧眉沉思一下,心里有了盘算,缓缓开口:“先收玉茭吧,玉茭比较多,剩下的谷子和土豆要是来不及,你就先走,等我娘和二哥来帮忙也行,你觉得呢?”田爱华毕竟是一家之主,水月清还是把最后的拍板权交给了他。 水月清在娘家时,那是出了名的勤快能干,尤其是地里的活,更是手到擒来。她这样说了,田爱华哪有不听的道理,立马点头:“好,明天就先收玉茭。” 收玉茭是累活,要是人多,分工合作还好点,一个人的话,累趴下也不行。 水月清心疼田爱华除了做工赚钱还要忙地里,看了眼熟睡的田甜,小声提议:“哎,你看这样行不行,明天我们把田甜带到地里,带点吃的喝的,我和你一起收玉茭,这样也能快点,省得耽误你做工。”说完,眼巴巴的看着田爱华。 “这样不好吧,田甜还小,别回头再晒坏了。要不,我先去问问我娘能不能捎带帮着看孩子,要是不行,我们在把田甜带到地里?”田爱华心疼女儿,不忍心她一丁点大就被太阳晒,可田赵氏那个人,又实在没把握,只能说试试。 水月清对田赵氏不抱一点希望,又不想打击田爱华,遂想了一下,继而点头:“那就先试试吧,要是不行,就带甜甜去地里。” 夫妻两人商定好,夜已很深,就匆匆上炕睡了。 第二天,匆匆吃过早饭,田爱华抱着田甜去找田赵氏,水月清打点收玉茭的工具。她不相信田赵氏会帮着看孩子,把镰刀放进箩头,扫了一眼见没漏下什么,又装了一坛子开水,包了一小包白糖,几块点心,等着田爱华回来就能出发。 果然,隔了一会儿,田爱华回来了,怀里依然抱着田甜,见水月清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冲水月清“嘿嘿”一笑,僵硬道:“都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水月清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眼神没有一丝波动,锁好门,平静的接过田甜,道:“走吧。” 田爱华挑着两只箩头走在前面,水月清抱着田甜跟着,一家人往地里走去。 田爱华家分得的玉茭地不远,在村子对面的小山坡上,从山脚开始往上数第三阶就是,一会儿就到了。 田爱华放下箩头,仔细交代水月清:“你先在地头上等着,我杀好一铺你再进来。”水月清答应一声,他“呸,呸”朝手心唾了两口唾沫,两手互相搓搓,右手拿起镰刀,左手一揽一把抓住三四棵玉茭杆,右手镰刀放在上面用力一拉,玉茭杆断裂,留下五六厘米的玉茭茬子在地上,剩余的部分被田爱华抓在手里,只见他身子向左一扭,左手一松,玉茭杆子就头朝外脚朝里,整齐的并排躺在地上。 田爱华不停的动作,一把把的玉茭杆子就躺在地上,一会儿工夫一铺玉茭就杀好了。 平原上的大块田,一块接一块,连成一片,梯田则不同,它围绕着山坡修建,一块地有两个头,这个头就叫地头。 杀是方言,就是割的意思。 杀好的玉茭杆子整齐的排在一起,形成两三米左右的长度,就叫一铺。一块地的玉茭,杀倒以后不可能铺满一整块地,所以前面杀玉茭的人为了方便,就把玉茭杆子放成一铺一铺的。到了秋天,大家都收玉茭的时候,每块地里都放着一铺一铺的玉茭,远远望去,那是一道秋天的农村独有的风景,壮观,美丽,只要看过一次就永生难忘。 水月清见差不多了,抱着田甜走进地里,在她小脸上轻亲了亲,放在玉茭铺旁边,拍拍她:“乖女儿,好好呆着啊,娘就在旁边。”说完,在玉茭铺上坐下来,利落的破壳,掰玉茭,再把一穗穗的玉茭扔堆在一起。 田甜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生活,兴奋的转动着眼珠,看看这里,看看那里,一瞬间就爱上了这种单纯的田园生活,暗暗庆幸老天待她不薄,让她穿越到一个村姑的身体里。 前边,田爱华挥汗如雨,后边,水月清手指翻飞,猛然看起来两人是两个独立的个体,细品,画面又是那样的唯美和谐。 太阳越升越高,阳光也越来越毒,照到人脸上,烤到肌肤生疼。这秋老虎大人都受不了,更不用说是田甜,不一会儿,她娇嫩的肌肤就被烤红,带着点刺痛,虽然难受,但是和“欣赏美景”比起来,这点小刺痛就不算什么了。田甜不哭不闹,忽略掉那点难受,依然津津有味的欣赏着“美景”。 从这天开始,整个秋收的季节,田甜每天都在地里躺着,田爱华和水月清在一边劳作,她就静静的窝在小包被里欣赏不同的“美景”,不哭不闹,懂事得令人心疼。 劳力虽然就田爱华和水月清,但地也不多,两个人两天就收完了玉茭。接下来是土豆,谷子,这两样没多少,每样一天就全部搬回了家里。杂粮什么的没有,没几天,生子的家里就收完了。 田甜每天在地里呆一整天,就这几天工夫,她就被晒得面色发黑,再没有了当初的白皙娇嫩。 ------------ 第二十八章 密谋偷果子 时光匆匆,树叶绿了又黄,眨眼间,三年已过。 田甜今年四岁,终于不用再装婴儿,可以大大方方的说话,疯跑了。为了不露馅,她不敢说话,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笨小孩,直到三岁时才开口说话。 虽然偶尔会失言,冒出一两个别人听不懂的词语,但是因为她开口迟,父母亲以为她吐字不清,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问东问西,怀疑些什么,倒也蒙混了过去。 水月清自从生下田甜,这些年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家里就田甜一个孩子.田爱华和水月清把她当眼珠子似的疼着,田甜的日子过得那是相当的滋润,简直就成了一个不识愁滋味的疯丫头。 每年除了种地,收秋,过年,其它的日子田爱华都在外面做工,日子好过了很多,家里也有了些积蓄,成了田家坳数的上的人家。 水月清和田甜两个人在家,也没有什么事情,恰好前几天水氏捎口信来,让她们到营水村去住一段时间,水月清就收拾了两个包袱,领着田甜去了营水村。 营水村坐落在半山腰,是一个小村子,只有五六户人家,人口总共二十几个,小孩子更是少得可怜。就只有水秀水军,一个叫做水彩霞的小姑娘,再加上田甜,总共四个孩子。其他的嘛,还在怀里,没有断奶,就不算了。 这天,大人们早早吃过早饭,就到地里除草去了,水秀水军这两个半大的孩子也跟着凑热闹,家里就剩下水氏准备午饭,顺便照看田甜。 田甜和水彩霞玩了一会,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坐在院子边沿的一块大石头上,拿着一根小棍子戳蚂蚁玩。水彩霞叫她,她理也不理,蔫蔫的,没什么精神,一副快睡着的样子。 小棍子是方言,也就是一小段很细小的树枝,稍微长点,粗点的就叫棍子。 水氏准备好午饭,锁上房门,到地里去喊人回来吃饭。路过水彩霞家,远远的就看到田甜坐在大石头上,蔫头耷脑的,不由失笑。这孩子,还真是有趣,对小孩子的游戏提不起兴趣,倒是一直喜欢听大人讲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 平时,大人们坐在一起闲聊,一坐就是半天,她也能静静的坐在旁边听上半天。看吧,这才刚玩了一会儿,就腻了。 “甜甜,下来,跟姥姥去喊你娘他们回来吃饭。”水氏停在水彩霞家院墙外,笑着向田甜招手。 水彩霞家比小路高出一人多高,水氏站在路上,田甜在水彩霞家的院子里,比水氏高,因此水氏喊的是下来。 田甜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扔掉手里的小棍子,跳起来咧嘴一笑,挥舞着两只小手“噔噔噔”的冲出大门,朝水氏扑去。 水氏弯下身子,张开双臂圈抱住田甜的小身子,慈爱的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笑着问:“怎么,彩霞欺负你了,看你耷拉着脑袋?” “没有,没意思,我想娘了。”田甜摇摇头,学着小孩子的思维,糯糯的回答。 水氏站起身,把田甜搂在身边,牵住她的小手:“好了,别不高兴了,我们去喊你娘他们回来吃饭。还有,姥姥告诉你啊,你要是想你娘,吃过午饭,下午姥姥就带你和他们一起到地里去。” 时值仲夏,天气炎热,雨水又足,庄稼长得快,地里的杂草也窜的飞快,刚锄完没多久,就又长了十几厘米高。庄稼长高了,用锄头锄怕伤了庄稼,只能用手拔,反正这是农闲时节,庄稼人做惯了活,也闲不住,就到地里去拔草了。 “真的吗?”田甜兴奋得双眼亮晶晶,微仰起脖子看着水氏,向她求证。 “当然是真的了,姥姥什么时候骗过你啊。”水氏被田甜可爱的样子逗笑,忍不住在她头顶揉了一把,把那头毛茸茸的细发揉成了鸡窝。 田甜的发丝微黄,又很细,只要风一吹,就乱糟糟的,还会打成结,很难打理。刚开始她很在乎,过一会就让水月清帮她疏理一次,后来实在很烦就不再搭理,任由它们乱缠,反正她已经决定等头发稍微长点,就会把它们编起来了,所以,任由水氏揉成鸡窝,她也不在乎。 田甜一听水氏是说真的,激动的拉住水氏的手,催促她快点:“姥姥,那我们赶紧走吧。” 水氏被田甜牵着,笑嘻嘻的叮嘱她:“不要跑,慢点,当心摔了。”随即抬头,看到水彩霞依靠在石墙上,双手揪着衣襟,可怜兮兮的望着她。水氏对水彩霞笑笑:“彩霞,你娘叫你吃饭了,快进去吧,我们要去地里,有空再和甜甜玩,啊?” 水彩霞一听,果然听到她娘在叫她吃饭,“哎,来了。”答应一声,依依不舍的看了眼远去的水氏她们,跑进了院子。 水彩霞家的院墙是用石头简单的垒起来的,有半人多高,石墙上面堆着一捆捆的柴火,人站在旁边,只能看到一颗脑袋。正对门口的地方,留了一道一米左右的门,没有装门板,就那样一个简单的通道。 田甜牵着水氏的手,一路蹦蹦跳跳的,遇到喜欢的野花,就停下来摘下,到了水月清他们所在的地里,田甜手里的野花已经变成一把,水氏手里还拿着一大把。 远远的看到玉茭地里水月清的身影,田甜嘴巴一咧,举起手里的野花不停挥舞:“娘,娘,我来了,我和姥姥叫你们回去吃饭了。” “哎,听到了,你站在那里别动,我就出去了。”水月清看到女儿那又叫又跳的样子,吓出一身冷汗,丢下冯雪兰他们,就边喊边快速钻出玉茭地。 田甜半天没有看到水月清,还真的想她了,见她出来,二话不说冲过去抱住她的大腿,仰起小脑袋甜甜的道:“娘,甜甜想你了。” 水月清一看她那可爱的样子,满腔的火气瞬间无影无踪,弯下身子抱起她,蹭蹭她的小脸:“告诉娘,娘不在家,你有没有听姥姥的话。” “有,姥姥做饭,甜甜和彩霞玩。”田甜学着小孩子的口吻回答娘亲的问题,心里却狠狠把自己鄙视了一顿,明明两世的年龄加起来比水氏都大,还在这里装嫩。不过,为了顺利过关,她豁出去了,反正水月清是她的亲娘,女儿在娘面前撒娇也是天经地义的。 “哦,是吗,甜甜真乖。”水月清亲了女儿一口,夸赞道。 田甜被夸,骄傲的昂起小脑袋,一脸得意洋洋,就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水氏看着水月清母女,欣慰的笑了,看到水月林的时候,笑容一僵,眼里涌上一丝忧愁,很快又恢复了原状,笑眯眯的看着众人。 冯雪兰他们出了玉茭地,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家里走去,说笑,玩闹声不停的回荡在山间,田里,传出去很远,很远。 吃过午饭,大人们都睡午觉了,几个小的精力旺盛,睡不着,聚在石碾旁的大树下玩耍。突然,水军撞撞水秀的肩膀,神秘兮兮的低声道:“姐,外头的果子能吃了,我们去偷几个吃吧?” 水月亮家在两座山相连的山凹出,水氏和水月林住的房子在外面一点,中间隔着一座大石碾,因此,大家就以石碾为界,里面的叫里头,外面的叫外头。 “这才六月,还不能吃吧?”水秀皱起眉头,疑惑的看向弟弟。 水秀水军两姐弟,水秀年龄虽大,却有点憨憨的。反观水军,鬼头鬼脑,一肚子坏注意,加上水月亮夫妻重男轻女,就养成了水军使坏,水秀背黑锅的习惯,所以,水军每次干坏事,总是要拉上水秀。 “能了,能了,我今天早上特意看过的。”水军生怕水秀不相信似的,用力的点着脑袋。 “这,要是让奶奶逮到了,娘非揍我们一顿不可。”水秀虽然眼馋果子,想起她娘的鸡毛掸子,还是怕怕的,咽了一口口水犹豫道。 姐弟两个,一个忙着说服,一个犹豫。谁都没有注意到蹲在地上的田甜,她眼眸亮晶晶,闪着兴奋的光芒,嘴角挂着一抹不属于四岁孩童的笑容。她刚才听到水军表哥说果子时,心里就活动开了,想到那美妙的滋味,口水淌了一地。 要是放在上两世,这种略微酸涩的果子,白给她她也不要,可是这世就稀罕的不行了。庄稼人家里没有什么钱,日子过得紧巴巴,但凡能放得住的东西,都攒起来留到过年招待客人,平时是一点都不舍得拿出来给孩子当零嘴的。这也就造成了现在这种状况,自己家里的吃食,想要吃点还要靠偷。 水军和水秀争论了好久也没有结果,想吃果子又怕被揍,最后还是水军想到了一个主意,拉拉水秀的衣袖,指向田甜:“我们去偷肯定会被揍,要是她去就不会了。” “田甜?可是,她还小,能行吗,要是逮到了说出我们怎么办?”水秀也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就是还有一点点顾虑。 水军翻了个白眼,撇撇嘴:“你傻啊,家里人最疼她,要是田甜去偷,逮到了顶多说她几句,没人会打她的。” 水秀一想,也确实是这样,家里人都那么宠爱田甜,就算被逮到了,也没有人会难为她,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说出她和水军的问题了。想通这些,水秀点点头:“好吧,就由田甜去,不过我们可说好了,只能偷三个,多了不行啊。” 水军嫌她罗嗦,摆摆手道:“好,三个就三个,一人一个正好。”虽然不满只偷三个,但有总比没有好,一个也是果子不是吗。 ------------ 第二十九章 童趣 水秀水军姐弟两商定主意,对视一眼,朝田甜走去。 田甜眼角余光瞄到那两道身影,嘴角一勾,晶亮的眼眸一道得逞的光芒闪过,太好了,终于过来了。 “哎,你去说。”水秀毕竟年龄大点,让她干这种指示人去偷东西的事情,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踌躇着在田甜身后两步处停下来,拉拉水军的衣袖,看着他悄声打着商量。 水军愣住,不解的看向水秀,用眼神询问:“为什么?两个人谁说有什么不同吗?” 水秀被弟弟盯得不好意思,涨红了脸色,低下头双手绞着衣角,嚅嚅着说不出话,一副害羞的样子。 水军拧起眉头,胡乱的揉揉脑袋,嫌弃的翻个白眼,道:“行了行了,我去就我去,女人真是麻烦。” 田甜一直将耳朵竖得尖尖的,仔细听着姐弟两的对话,冷不丁听到水军这句话,差点没有憋住笑出来。撇撇嘴暗自吐槽:这才多大点的孩子,装什么成熟,还女人,知道什么是女人吗。 水军上前,豪爽的拍拍田甜的肩膀:“哎,甜甜,跟你说件事。” 田甜憋着笑站起身,转头看向水军,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天真的问道:“哥哥,什么事啊?”面色平静,实则憋笑憋得都快内伤了,想她两世加起来都年过半百了,现在为了好玩,居然在这里装嫩,真是把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水军皱皱眉头,直奔主题:“我们去外头偷几个果子吃好不好,你去偷,我和姐姐给你看着点人?” “不行,要是被逮到了,娘会打我的。”田甜故作吃惊的瞪大眼睛,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水军,果断的摇头摆手。 水军上前一把捂住田甜的嘴巴,生怕她的大嗓门会让别人听见,脑袋转动,四处扫描了一遍,除了他们三个没有发现别人,才放下心来,悄声和田甜打着商量:“不会有人发现的,三个,就三个好不好?” 田甜的眉峰皱成了小山似的形状,装着苦恼的样子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伸出胖胖的手指指着自己的嘴巴。 水军会意,“哦”了一声放开她的嘴巴。 田甜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一本正经的对水秀水军两兄妹招招手,示意他们将耳朵靠过来。水秀水军对视一眼,听话的凑过来,三颗脑袋凑到一起,“唧唧咕咕”一番,分开来。 “好,就这样。”水军斗志昂扬的挥动下手臂,似乎看到果子在向他招手了,不由吞咽一口口水。 水秀没说话,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三人达成共识,蹑手蹑脚的向目的地进发。 正午的阳光很毒,照得人脑袋发晕,树叶都蔫蔫的,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矸棚的墙角处三条人影重叠在一起,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图案,慢慢的,三颗脑袋一点一点冒出来,探头探脑的向水氏他们睡觉的屋里张望。等了半天,没有发现有人出来,似乎松了一口气,三人对视一眼,比了个只有他们看得懂的手势。其中两人留下,伸长脖子盯着水氏的屋子门口,一人鬼鬼祟祟,蹑手蹑脚的向果树靠近。这三个人,除了田甜他们,还能有谁。 矸棚是用一种特殊的黄矸石垒成的,四周墙壁用土胚砌成,顶上用黄矸铺成,省钱耐住。一般人家住的都是这种房子,只有少数条件好的人家才会住青砖大瓦房。 这座矸棚背对着水氏家的院子,是水月清二爹家的,一家人都在城里,房子就空着。水氏家的那棵苹果树就在院子下面的荒地里,从矸棚的墙根过去,恰好是那块荒地。 田甜放轻脚步,挪着笨拙的身子,一点一点地朝果树移动,“咯吱”一声脆响,田甜动作一顿,僵在原地。 躲在墙根“望风”的两道人影,身子迅速移动,缩回了墙后面,紧紧的贴靠在墙壁上,额头上冷汗都渗出来了。 田甜瞥到两人的动作,不屑的撇撇嘴。静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过来,拍拍小胸脯,缓缓的弯下身子,挪开脚尖一看,一根被踩断的枯树枝静静的躺在那里。蹙眉望向枯枝,再看看的自己的鞋子,一个好主意生成,只见她轻轻脱掉鞋子放在一边,光着脚板继续前进。 半天没见人过来抓人,水军大着胆子探出身子,向田甜的方向看去,见田甜脱了鞋子,眨眨眼睛,用嘴形无声的说了两个字,继续“望风”。 田甜恰好看到水军的小动作,翻了个白眼不理会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接近果树,在果树下停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抬头看去,一个个绿中泛黄的果子挂满枝头,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非常喜人。 水军紧张的盯着田甜,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田甜瞄到水军那馋样,眼珠一转,一个主意生成。她装着没有看到水军的动作,举手轻轻摘下那个最大最黄的果子,“喀嚓”一口咬上去。酸甜的果汁沿着喉咙滑进肚子,说不出的舒畅,她幸福的眯上眼睛,滋味果然跟她想象中一样,这颗果子,她可是盯了好几天了,就等着能吃了一尝滋味呢。田甜本来就打算偷吃的,水秀他们的主意正中她下怀,别的就罢了,这个果子绝对不能摘回去,否则绝对轮不到她吃。 水军不停的吞咽着口水,向田甜挥手,示意她快点,水秀也探出身子,紧紧盯着田甜手上的苹果。 一个果子吃完,田甜扔下果核,小心翼翼的用土埋起来,再踩了几脚才放心。她快速摘了两个果子,沿原路返回,穿好鞋子,把怀里的果子分别递给水秀和水军两姐弟。 水军接过果子,也顾不得搭理田甜,“喀嚓喀嚓”就啃上了,那狼吞虎咽的动作,活像几百年没有吃过东西似的。 相比之下,水秀就好多了,她拿袖子擦擦果子,递到田甜跟前:“田甜,你先吃一口。” “我已经吃过了,你吃吧。”田甜摇头。 水秀也不再客气,举起果子大口吃起来。 水军几口啃完一个半大苹果,果核一扔,眼巴巴的看着水秀,舔舔嘴唇:“姐姐,给我吃一口好吗?” “不好。”水秀摇摇头,睨了眼水军,继续啃着果子。 “小气。”水军撇撇嘴,垂下头不满的嘟囔,突然,他猛地跳起来,扑向水秀。 水秀似早有防备,一侧身,水军扑到地上,啃了满嘴的泥土。水秀抬抬眼皮,三两口吞下果子,扔掉手里的果核,对着水军摊开双手。 田甜嘴角一抽,对这对姐弟完全无语了,一个看似憨傻,很好欺负,其实一点亏都不吃,另一个胡搅蛮缠,被宠成了说一不二的霸道性子。 水氏他们睡午觉起来,没有看到田甜,就知道她肯定是去玩了。水氏凉上田甜每天必喝的糖水,站到院子边扯开嗓子大喊:“甜甜!甜甜!快回来!我们要走了!” 田甜听到姥姥的喊声,扔下水秀姐弟两,“噔噔噔”的朝外头跑去。 水氏喊完,“咦”一声瞟向果树,随即了然一笑,摇着头回了屋子。 田甜回来,见水月清他们还没起来,直接跑向厨房:“姥姥,姥姥,我回来了。” 水氏一笑,弯下身子接住扑过来的小身子,捏捏田甜的小鼻子,宠溺道:“看你跑得满头的汗,又背着你娘偷跑出去了吧。来,喝了糖水,下下火。” 田甜乖巧的接过小碗,一勺一勺的喝起了水。 水氏摸摸田甜的小脑袋,凑到她耳边悄声询问:“甜甜,果树上那个最大的果子是你摘的吧,好吃吗?” “呀,你怎么知道的。”“噗”一下嘴里的糖水喷出来,田甜瞪大眼睛,吃惊的看向水氏。 “前几天我就发现你一直盯着那个果子看,现在不见了,除了你这个小皮猴,还会有谁啊。”水氏挑挑眉,把田甜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揉得更乱。 田甜嘟嘟嘴巴,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水氏,眸中盈满泪光,摇着水氏的手臂哀求:“姥姥,我错了,你不要告诉我娘好不好,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骂我的。” 尽管知道田甜这副样子是她做了错事后,故意做出来给她看,博取她同情好顺利过关的,水氏还是不忍拒绝,心瞬间化成了一滩春水,对田甜眨眨眼睛,悄声道:“放心吧,姥姥不会告诉她的,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 “嗯,我们的小秘密。”田甜眼眸瞬间一亮,点头如捣蒜。 “那你快喝吧,姥姥去叫你娘和你舅舅起来。”水氏拍拍田甜的小脸,出了厨房。 “呼”田甜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安心的同时又鄙视了自己一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用装都像个孩子,为了不被骂,居然用上了小孩子惯用的撒娇手段。不过,对着在乎自己的亲人撒娇,这种感觉还不赖。 想起中午的事情,不由偷笑,如果是上上辈子,这种品质的苹果白送给她,她都不要,现在居然去偷,还挺刺激开心的。也许,这就是别人说的童趣吧。 ------------ 第三十章 野樱桃 水月清他们起来喝了点水,叫上冯雪兰一家去了上午所在的玉茭地里。 水月清四处看看,发现地头不远处有一棵大树,抱着田甜走过去,将她放在树荫下的一块大石上,细细叮嘱:“甜甜,坐在这里自己玩,不要到处乱跑啊,傍晚回去的时候娘过来抱你,乖啊。” “嗯,我会很乖的。”田甜乖巧听话的点头,心里却兴奋的大喊:赶快走吧,赶快走吧。 “真乖,那娘走了啊。”水月清揉揉田甜的脑袋,转身快步钻进了玉茭地。 水月清一走,田甜就坐不住了,扭扭身子,眼珠骨碌碌转动一圈,小身子一滑,站到地上。瞄瞄玉茭地的方向,见没有人发现她的动作,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的钻进了树林。 回头看看,觉得离玉茭地应该够远,不会轻易被发现了,才停下脚步,对着玉茭地的方向做了个鬼脸,大摇大摆的朝目的地走去。 开玩笑,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上山,怎么可能乖乖的听话,要知道,山里的宝贝可多得是,既然有机会进去,她才不会傻得错过。虽然她还小,有些事情不适合去做,但是,她找些好吃的,解解馋,补充一下营养总是可以的吧。 按着记忆寻去,果然,一棵野樱桃树出现在眼前。从这里望过去,一丛不知名的灌木丛旁边,一株一米多高的野樱桃树立在那里,树上结满了果子,绿的,白中泛黄的,红的,令人一看就挪不动脚步,垂涎欲滴。 可惜,现在的人们不知道它能吃,只能便宜她一个人了。田甜摇着头,边喃喃自语着,边走了过去。嘴里念着可惜,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眼睛里也满是笑意。 田甜仰起头,围着树转了一圈,心中已经有数,满意的点着头,笑得见牙不见眼,腮边一个酒窝隐现。 专注于樱桃树的田甜没有发现林中隐藏了两个人,从进林子开始,她的所有动作表情都落入了对方的眼中。 一棵参天的古松树上,茂密的树冠后一个少年斜躺在粗壮的树干上,手里把玩着一小段树枝,嘴角噙着看好戏的笑容,正津津有味的盯着田甜。 “少爷,这小丫头在干什么?”另一棵树上,手拿一把弓箭,蹲在树杈间的黝黑少年转过头来,不解的问着躺着的少年。 被叫做少爷的少年送给他一对白眼,甩过去三个字:“去问她。”继续刚才的动作。 黝黑少年一噎,尴尬的摸摸鼻子,闭上嘴巴。 田甜伸长胳膊够向树枝,差好多,小心翼翼的踮起脚尖,不行,还是够不着,努力了几次,累得满头大汗,还是摘不到树上的樱桃。 掏出小手帕抹抹汗珠,气喘了一会儿,一段树枝映入眼帘,田甜眼睛一亮,跑过去捡起树枝,喜得合不拢嘴。她就说嘛,这个小小的问题,还能难倒她这个现代人,还是成年人?不,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捧起树枝左看右看,就是觉得它太可爱了,原来,这段树枝是三叉形状。把挨得近的两节中的一节掰短,再把另一节也掰短,树杈瞬间变成了一个钩子。田甜看着钩子,得意地笑了两声,奔向樱桃树。 举起钩子,勾住刚才怎样也够不到的树枝,往下一拉,树枝很轻易的就到了手中。田甜一手拽住树枝,另一手扔掉钩子,挑了一颗最大最红的樱桃摘下,在衣服上擦擦放进嘴里。牙齿一用力,酸酸甜甜的滋味就弥漫满嘴,小嘴巴动了几下,咽下果肉,“噗”一声吐掉果核,迫不及待的摘下下一颗。 连着吃了好几颗,稍微缓解了馋意,动作才慢下来。唉,好久没有尝过这种滋味了,还真有点怀念了,这种野樱桃虽然没有买的那种香甜,但胜在原生态,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田甜吃得欢快,却看得树上的人目瞪口呆。黝黑少年被田甜的动作吓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田甜换了一枝树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问着自家少爷:“少,少爷,那,那种果子,能,能吃吗?” 被问的少年似乎没有听到他说话,眼里幽光闪过,深思的喃喃自语:“原来这种果子能吃啊。” 田甜连着吃了几枝樱桃,看看时辰也不早了,又害怕水月清他们发现她的踪迹,恋恋不舍的松开树枝,把树钩子放在一边,沿原路出了树林。 小身子躲在一棵大树后,慢慢探出脑袋看了看,没有发现大人,悄悄转出大树,回到刚才的石头上坐好。 太阳快下山了,水月清他们出了玉茭地,见田甜安安稳稳的坐在石头上,好一通夸奖。 田甜看到水月清,咧嘴一笑,叫了一声娘,欢快的扑过去。 水月清张开双臂接住女儿的小身子,一把将她抱起来,亲亲他的小脸:“甜甜真乖,我们回家喽。” 田甜搂住水月清的脖子,“咯咯”娇笑着,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回家去了。 在他们走后,树后转出两个人,赫然就是刚才躲在树上的少年,两人看着远去的几人,神色不同。 “少爷,你说那个小丫头,一个乡下孩子,大人都知道不能吃的东西,她怎么就敢吃呢?最怪的是,吃了之后还没事。”黝黑少年挠挠头,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奇怪,太奇怪了,就算家里穷,饿慌了迫不得已,不得不尝试着吃别人没有吃过的东西,可也不用避过家里人啊,看她那个样子,显然就是不想让家人知道她吃了那种果子。再说了,看她那样子,家里也不像是吃不上饭的那种人家啊,不明白,不明白。 “乡下丫头?可真是个有趣的丫头啊。”另一个少年说了一句驴头不对马嘴的话,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说那个丫头是乡下丫头,打死他都不会相信的。乡下丫头会有她那样的见识?看样子,她根本就不是尝试,而是确定那种果子能吃。还有,尽管她装着天真可爱的样子,那偶尔流露出来的高贵气质和淡淡的沧桑,是逃不过他的双眼的。明明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身上怎么会同时拥有这么多东西。 虽然很想探探那丫头的底,但目前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还是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少年收回遗憾的眼神,敲敲黝黑少年的头:“余庆,回神了,我们该出发了。” 余庆揉揉被敲疼的脑袋,不满的嘟囔:“本来就笨,被你一敲,就更笨了。” “你说什么!”少年眯眼,一字一顿地道,眼里威胁意味浓厚。 “没什么,我说少爷很孝顺。”被主子一瞪,余庆立马蔫了,没出息的谄媚,心里却不满的腹诽:可恶的少爷,就会威胁人,要不是有把柄在你手上,才不怕你。 “不要在心里骂我啊,小心我去和你爹谈心。”似乎听到了余庆的心声,少年猛然回头,轻飘飘的吐出一句。 余庆撇撇嘴,赶紧跟上,心里郁闷的要死。这什么主子啊,就会欺负下人,动不动就威胁人,也不知道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摊上这么一位腹黑如狐狸的主子,没事就喜欢整人玩,尤其是他这个贴身的跟班。 本来这个小插曲就该随着少年的离去随风而散,各自按着预定的轨道生活,可惜,上天对他们开了一个大玩笑,颠覆了原来的生活,改变了所有人的生活,也把田甜拉进了她极力逃开的漩涡。 回到家里,水氏准备晚饭,水月林挑水去了,水月清冲了一碗糖水,喂田甜喝。 “月清啊,柴火不够了,你去搬点进来。”水氏满手的面粉,从厨房探出头喊水月清。 “好的,娘,我马上就来。”水月清听到喊声,把木勺子塞进田甜手里,“甜甜乖啊,娘马上就回来。”田甜答应一声,水月清麻利的搬柴火去了。 田甜四周看看,水月林还没回来,水氏和水月清在厨房,院子里没有一个人,捂着嘴偷笑一声,贼兮兮的跑到墙角。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小罐子,把剩下的糖水倒进去,再把怀里的小手帕掏出来,里面包着的樱桃通通倒进去,盖好盖子。匆匆跑回刚才坐的地方,举起空碗对着嘴巴装作喝水的样子。 水月清一出来,田甜就赶紧跑过去,把空碗递给水月清:“娘,水喝完了。” “真乖。”水月清不疑有它,赞了一句,接过碗送回厨房。 见水月清没有怀疑,田甜松了一口气,拍拍小胸脯,对着水月清的背影吐吐舌头,跑开了。 水氏和好面,洗干净手,暂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就坐到另一张凳子上和水月清聊起了天。两人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到了田爱华做工的事情。 水月清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见水氏问起,就事无巨细的对水氏说了。水氏想起田爱华,随口问了一句:“爱华是做什么工啊,工钱这么高?” 水月清一怔,摇摇头:“这我没问过,不知道。” “不知道?等他回来你问问吧。”水氏毕竟经历过很多,有些担心,叮嘱水月清。 水月清点点头,答应一声。 田甜进门的动作僵在那里,不知道?娘亲居然不知道爹爹在做什么工?心瞬间慌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来,一天二十文,这么高的工钱,只有一种可能,挖矿工。 想到这里,田甜有些心酸,决定等田爱华回来,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他出去了。 ****** ps:谢过推荐收藏留下印记的亲! ------------ 第三十一章 被蛇咬了 太阳缓缓西下,暮色降临,水氏他们吃过晚饭,早早上炕睡觉。时间一点点过去,人们好梦正酣,四周一片寂静,月亮悄悄东上,照得大地亮如白昼。 田甜嘴角向上翘起,不时咂吧两下嘴巴,似乎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山坡上,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快速的奔跑着,后边追着四五条成年野狼。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后面的人影实在跑不动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眼里闪过绝望的哀色,对前面的人影大声呼喊:“少爷,我不行了,后面的狼群我引开,你快跑吧。”说着就朝另一边跑去。 前面的身影一顿,猛地回头,咬牙切齿的大吼:“余庆,你个混蛋,给我回来!”可惜,人已跑远,听不到他的吼声,恨恨地跺了跺脚,转身追着余庆而去。 “嗷呜……”绵长有力又带点兴奋的狼叫声传来,少年暗道一声糟糕,低咒一声,足尖点地腾空而起,扑向叫声传来的方向。 余庆以为必死无疑,放弃了抵抗,闭上眼睛等待着野狼尖利的牙齿刺入肌肤,“搞什么!快滚开!”一声怒吼突然在耳边响起,余庆睁开眼睛,来不及看清眼前的状况,就被一股大力扑倒,两人“骨碌碌”滚下山坡,“扑通,扑通”两声响,先后落入了水中。 狼群见猎物落入水中,甩了甩头,对天“嗷呜……”一声长啸,迈着大步结伴离开了。 悄悄探出头看看,确定狼群不会再回来了,两人才钻出水面,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劫后余生的恐惧稍稍散去,余庆感激的望着自家主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他磕了三个响头:“谢少爷救命之恩,从此后,余庆必定做牛做马,报答少爷的大恩。” “行了,行了,你要是在我余浩面前死了,我怎么对我爹和余叔交待。”余浩摆摆手,似乎有些不耐烦,摸摸空空的肚子,站起来揪揪湿嗒嗒的衣服,蹙起眉头,“不要说那些没用的了,当务之急,我们是要先去找点吃的,填饱肚子再说。” 干粮在被狼群追的时候全部扔掉了,要是抓野味来烤,又要找来凶猛的野兽,该怎么办呢?余庆苦恼的拧起眉头,就着月光四处搜寻,突然,脑海一道亮光闪过,想起白天看到的小丫头,随即一喜,跟上余浩:“少爷,我想起来了,白天那个丫头吃的那种果子肯定能吃,我们去试试看。” “你才想起来啊,你以为本少爷这是要去哪。”余浩背着双手走在前面,凉凉的来了这么一句。 余庆一噎,说不出话来,这个少爷还是这样,没事就喜欢欺负人,不过,经过刚才的事情,心境不同了,也不觉得少爷可恶,倒是有点可爱。余庆一点也不怕他,笑嘻嘻的跟上。 天刚亮,田甜就爬起来,悄悄挖出淹了一晚上的樱桃。伸出舌尖舔舔,味道可口,果然是记忆中的滋味,迫不及待舀起一勺子放进嘴里,香甜直抵心间,她幸福的闭上眼睛。 一口接着一口的吃起来,没几下,小半碗樱桃见底。田甜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巴,打算今天多弄点,也让水氏他们尝尝。 好不容易,小心翼翼的避过大人,到了樱桃树前,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树上的樱桃不翼而飞,就连那些青色的小果子都不见了,树枝也被折得七零八落。田甜以为眼花找错地方了,使劲揉揉眼睛,没错啊,就是她昨天来过的地方,那个树钩还好好的躺在灌木丛中呢。 这是怎么回事?没人知道樱桃能吃,不可能是人干的,不是人,难道是什么动物,可是,不可能啊,动物怎么会吃得这样干净。难道,也有人是穿越来的,知道樱桃能吃?不,要是这样的话以后更要小心了,万一被人当成妖孽,拉去烧死,那就惨了!田甜一个激灵,一股寒气从脚底冒上来,不,她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发生这件事情之后,田甜刚冒头的心思,又缩回了壳子里,一缩就是三年,直到父亲惨死,不得不撑起家里的大计,才稍好一些。 害怕有“同仁”的恐惧袭上心头,田甜再也待不下去,着急忙慌的离开,像后面有鬼追似的,连滚带爬。一不小心,右脚踢到一丛巴掌大的叶子,好巧不巧的,下面一条蛇在纳凉,被打扰,它自然要反击,迅速的一口咬在田甜的右脚踝处,大摇大摆的游走了。 田甜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看到一丛晃动的青草,以及那刺耳的“呲呲”声,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揪起裤子查看,脚踝处两个明显的牙印,正渗着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啊!”一声凄厉的尖叫昏倒在地。 “娘,是不是甜甜啊,我怎么听得好象是她的声音。”水月清手里正扯着一棵草,被叫声一震,迅速的抬头向水氏求证,就怕是自己反应过度听错了。 “我没听清,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水氏正专心和一棵粗壮的绿草奋斗,没有听清楚。 水月清扔下拔到一半的那棵青草,左扭右拐出了玉茭地,直奔放田甜的那棵大树下。 水氏终究是不放心田甜,水月清前脚走,她后脚就和水月林跟着出了玉茭地。刚到地头上,就听到水月清在大喊:“甜甜,甜甜,你在哪啊!”水氏一慌,和水月林对视一眼,匆匆的离开地头,跟着水月清一起大喊。瞬间,“甜甜,甜甜”着急的呼喊传遍田野。 喊了一会儿,仍然不见女儿回答,水月清着急了,这是山坡地,离树林很近,听说里面经常有野兽出没,千万不要是被野兽叼去才好啊。越想越怕,水月清的喊声都带上了哭腔。“找到了,在这里。”水月林的声音如天籁般响起,水月清一喜,流着眼泪奔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水月林抱着田甜冲出树林,水氏在旁边跟着,看到水月清跑过来,大喊:“甜甜被蛇咬了,快,回家去,叫你大哥大嫂,让他们去一下里凹,请顾娘子来。” 水月清一听田甜被蛇咬了,眼前黑了黑,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地上。她甩甩头,努力站稳,转身向家里冲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甜甜不能死”,边跑边叫着:“大哥,大嫂,救命啊!” 也巧了,水月亮和冯雪兰还在地里,听到水月清的喊声吓了一跳,赶紧拉住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水月清大致说了一下,水月亮二话不说,把锄头扔给冯雪兰,赶着就到里凹去了。 “你快着点啊,孩子等着救命呢。”冯雪兰接过锄头,叮嘱了一句,和水月清匆匆往家里赶去。 冯雪兰没有回自己家,直接跟着水月清去了外头。水月清被吓傻了,只知道哭,也用不上,径自把她认为会用到的东西找出来,放到可以一眼看到的地方。 一会儿后,水氏和水月林回来,水月林小心的把田甜放到炕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水氏也是满头大汗,撩起田甜的裤脚,见小腿处也开始肿胀了,心里一慌,大声吩咐冯雪兰:“雪兰,快,把家里的红线通通拿来。” 冯雪兰听说过被蛇咬了会用到红线,刚才回来的时候,已经找出来了,见婆婆大喊,赶紧把红线递给她。 “来,你按住她的腿。”水氏接过红线,指挥着冯雪兰该如何做,用劲把红线缠绕到膝盖偏下一点的地方,打了一个死结,再在膝盖上方的大腿处缠了一圈打结。做好这一切,水氏才有时间喘气。 被吓昏的田甜,在水氏缠第一圈红线时,就醒了。看水氏他们紧张焦急,水月清泪流满面,心头暖暖的,朝水月清伸出手去,违心的安慰:“娘,不要哭,甜甜不疼。” 听了女儿贴心可爱的话语,水月清鼻头一酸,泪水又涌上来,抓住女儿的小手,将她紧紧抱进怀里:“好孩子,娘在你身边啊,不要怕。” “嗯,甜甜不怕。”田甜乖巧的点着头,嘴上说着不怕,心里却怕的要死,被蛇咬到的人她在医院里见过,知道他们所承受的痛苦。一个医疗条件那么发达的现代,被蛇咬了都不一定能活命,更不用说是什么都没有的古代。 她死过两次,死对她来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前身体上所受的痛苦,以及心灵上的折磨。这一世,有幸福的家庭,爱她的爹娘,还有宠着她的姥姥,每一个人都是她的牵挂,她爱他们,舍不得还来不及享受幸福,就早早的离开他们,给他们留下无尽的伤痛。 她舍不得死,舍不得离开这些亲人,可是,渐渐没有知觉的右小腿让她心里充满了无奈。如果注定上天给她的幸福如此短暂,就让她幸福的死在娘亲怀里吧。田甜转过头,虚弱的对着水月清笑笑:“娘,我想睡一会儿,你抱着我好不好?” “好,娘抱着你,你先睡一下,你大舅舅回来,娘再叫你。”水月清也害怕赶不急,失去这个小女儿,还是忍着泪水,紧紧怀里的小身子,轻声安慰。 其实,这些话,她在说给女儿听的同时,也是在为自己打气。蛇毒的可怕她知道,到底能不能救她也不知道,这样说只是为了给自己,给女儿一份希望罢了。 田甜安心的闭上眼睛,嘴边噙着满足的笑容,一双小手还紧紧的握着水月清的手指。 ------------ 第三十二章 奇迹 营水村离里凹有十里地多一点,水月亮请了顾娘子,雇了一辆牛车,半下午赶着就回到了营水村。 水氏冯雪兰她们三个女人围着田甜,仔细的观察着她右腿的变化,水月林帮不上忙,又没心思去地里,就到营水村外面的老嘴上等水月亮。 营水村西面的西营水山山脚朝外延伸,长长的像一张噘起的嘴巴,因此,营水村的祖先就叫它老嘴上,是营水村通向外面的唯一大路。这里地势较高,就算是从下面山谷的小路进村,也可以看到。 眼看田甜脚踝的伤口处变了颜色,肿胀得越来越高,水氏脸上的担忧渐浓,叮嘱水月清和冯雪兰看着,出了屋子。 看看路口,没人过来,水氏眉峰皱成了小山,焦急的走来走去,双手互搓,嘴里喃喃自语着:“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多会儿了,老天爷,求求你,快点来吧。”时不时看向路口处。 多会儿是方言,很迟的意思。 水月清紧紧抱着田甜,压抑着不敢哭出声,咬紧唇瓣啜泣着。 冯雪兰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不能安慰小姑子,索性不说话,任由她发泄,双手用力圈住田甜的膝盖,试图阻止毒素向上扩散。 田甜靠在水月清怀里,虚弱的不想睁开眼睛,感受到冯雪兰的动作,心里升起一股暖流。冯雪兰的动作也许不能阻止毒素扩散,但最起码能减慢血液流通的速度,不管最后如何,她都感激这个大舅母,从她颤抖的双手,田甜能感受到她是真心的疼爱紧张她。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了姥姥惊喜的声音:“终于来了,快,快去看看甜甜!”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可是眼皮不听她使唤,终于,意识模糊,田甜靠在水月清怀里昏了过去。 冯雪兰起身,把位置让给顾娘子,方便她检查伤势。 顾娘子抬手捏捏伤口处,微蹙起眉头。 众人见顾娘子蹙眉,心里一沉,慌乱了起来,全都围过来。水月清更是痛哭失声,绝望的哀求她:“顾娘子,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啊,求求你了!” 顾娘子一见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们误会了,赶紧解释:“你先不要哭,没什么大问题,这种蛇虽然很毒,但你们处理的好,还是能治好的。” 水月清一听女儿能治好,破涕为笑:“那就好,那就好。” 冯雪兰也一脸喜色,擦擦眼角的泪珠,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还是水氏经过的事情多,比较沉稳,放下心,脑子也快速的转动起来:“顾娘子,我们需要准备些什么?” “别的以后再说,先给我一碗冷水。” “好,我去舀。”还没有等水氏出声,冯雪兰就抢着开口,说话间就风风火火的冲出了门外。 不一会儿,冯雪兰就端着满满一碗冷水进来,麻利的递给顾娘子。 顾娘子接过水碗,指挥着水氏和冯雪兰:“你过来脱下她的裤子,你,拉住腿架到炕外面,省得把炕弄湿了。”水氏和冯雪兰点头,一人脱裤子,一人拽腿,很快就按顾娘子的吩咐办好了。顾娘子憋了一口水进嘴里,然后又吐在伤口处,如此反复,吐了七遍,顾娘子才放下碗,对水月清她们摆摆手,“行了。” 田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本来她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还能见到初升的朝阳。 水月清进来,看到田甜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温柔一笑,上前揉揉她的发顶,笑问:“小甜甜,在想什么?” “娘,我没事了吗?”从睁开眼睛,她就在想这个问题,听水月清问到,不知不觉就把心里所想问了出来。 “嗯,再休息几天就能下地了。”水月清被女儿的傻问题逗笑,宠溺的捏捏她的小鼻子,“来,这是姥姥特意为你蒸的鸡蛋,吃了好得快。”舀起一勺鸡蛋吹凉,凑到田甜嘴边,田甜听话的吃下去。 喂完一碗鸡蛋,用了半刻钟,水月清给田甜掖好被子,拿着空碗回了厨房。 田甜试着动了动右腿,有知觉了,心里疑惑,悄悄掀开被子一看,愣住了,小腿的肿胀明显比昨天消了好多。这,这是怎么办到的,在现代被蛇咬了都要受好大的痛苦才能痊愈,她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肿就消下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顾娘子有专治蛇毒的灵丹妙药? 心里疑惑越来越大,昨天她昏迷着,顾娘子是怎样治伤的她不知道,可现在清醒着,她决定顾娘子治伤时一定要仔细看看,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法宝。 吃过早饭,又到了田甜治伤的时间,她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的盯着顾娘子,想看看她的灵丹妙药。 顾娘子转头,恰好看到田甜盯着她,一点也不怕生,微微讶异,接过水月清递来的水,笑问道:“小姑娘,你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有花?” 田甜偷看被抓到,没有一丝尴尬,眨眨眼睛,装无辜。 “你这孩子。”水月清轻嗔一句,掀开被子露出田甜的右腿,抱歉地对顾娘子笑笑,“这孩子除了家人,没怎么接触过生人,看到你有点好奇,你别介意啊。” “你女儿很有意思。”看昨天的情况,顾娘子本来以为冯雪兰是孩子的娘,没想到水月清才是,水氏告诉她的时候,她还吃惊了一下,对冯雪兰倒是另眼相看了,不在意的笑笑,含了一口水进嘴里。 田甜仔细盯着顾娘子,只见她嘴巴飞快的动着,不知道在念些什么,念了一会儿低下头,“噗”一声一口水喷在了田甜受伤的右腿上,接着又含了一口水进去。含了喷,喷了含,继续了七次才作罢。 顾娘子擦擦嘴巴,放下碗,笑着对田甜道了声:“好了。”就出去了。 这,这就好了?太不可思议了,不用任何药物,喷了几口水就算是治疗过了?田甜吃惊的瞪大眼睛,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半天反应不过来。 “好了,把腿收回去吧。”待水渍全干,水月清将田甜的腿放回被子里,抬头就看到女儿那一副吓呆的可爱样子,不由失笑,“在想什么呢?” 田甜回神,眨眨眼睛,没有回答水月清的问题,反问道:“娘,完了吗?” “完了啊。怎么,你怕喝药啊?放心吧,不用喝药,中午再喷一遍,顾娘子就走了。”水月清以为田甜是害怕喝药,扶着她躺回去细心的安慰,让她放心。 田甜没有解释什么,直到水月清出去还在惊愕,有点好奇也有点恐惧,这是什么世界啊,医疗条件明明低下的很,却能很轻易的治疗蛇毒,还不用承受像现代时的痛苦。不行,看来她得好好了解一下这个时代了,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下定决心,田甜决定先从顾娘子入手,了解一下她那奇特的治疗方法。只要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情,没有什么能难倒田甜,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她大致知道了顾娘子的方法,虽然不可思议,但是她都能穿越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这个世界本来就很神奇,有些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东西,它偏偏神奇的存在着,发生着。 原来,顾娘子被缠得没办法,只能投降,把她所知道的一切通通告诉了田甜。这种方法叫法术,她把水含在嘴里时默默念着的是特定的咒语,根据伤势的程度来决定收的次数,三次,七次,三天,七天不等。不仅是被蛇咬伤,烧伤也可以用这种方法,当然,不管是蛇咬伤还是烧伤,一般程度的都可以治好,伤势很严重的时候,还是会留下疤痕,甚至丧命。 把水含进嘴里念咒再治伤的过程就叫收,是特定的叫法。 这种法术还有一个奇特之处,那就是只能传给异性,比如,师傅是个男的,就只能传个女弟子,反过来亦然。接受传授的人还必须胆大,经过重重考验,要是中途放弃了,师傅就会付出代价,所以,师傅在挑选弟子的时候,都是非常慎重的。 吃过午饭,顾娘子又给田甜收了一遍,备下了两天分量的“法水”,就拿着谢礼离开了。虽然田甜很想顾娘子留下,再向她请教一些关于法术的事情,可人家很忙,不得不走,田甜也只能作罢。 这份礼物也有讲究,别的都好说,根据家庭状况来看,红布却是必不可少的,最少要一尺,银钱不行。这次,水氏准备的是一尺红布,二十个鸡蛋,还有一包水月林特意去镇上买的点心。 田甜好奇,每天都密切观察着右腿的变化,三天过去,右腿奇迹般的恢复了原样。这下,田甜喜忧参半,变得更加小心了,就怕哪一天碰到一个高人,看破她的来历。 这天,大人都去地里了,家里就剩下田甜一个人,她和水彩霞玩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蔫蔫的回了外头,坐在门墩上发呆。突然,身子腾空而起,被人抛得高高的,田甜被吓得魂都飞了,“啊”一声尖叫出来。 “甜甜,告诉爹,有没有想我?”身子被接住,落在一个宽厚的怀抱里,田爱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 ps:谢过推荐收藏留下足迹的亲! ------------ 第三十三章 谁会法术 “爹?”听到久违的声音,田甜惊喜莫名,双手抱住田爱华的脖子,随即被蛇咬的恐惧后怕袭上心头,对他诉说自己的委屈害怕,“爹,我被蛇咬了,你看,就是这里。”把右腿裤子掀起来,指着被咬过的地方给他看。 田爱华一听女儿被蛇咬了,急了,握起田甜的脚踝就是好一通查看:“哪儿啊,哪儿啊,是这里吗?” “嗯,就是那里,舅舅请来里凹的顾娘子,已经收好了。”想起当时的恐惧绝望,田甜还是心有余悸。 听说收好了,田爱华才放下心来,摸摸女儿脚踝处那两个小红点,爱怜的抱紧她:“告诉爹,好好的,你怎么会被蛇咬到呢?”想到差点失去这个女儿,田爱华就心痛后怕,决定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就是,就是跟着姥姥去地里,我在地头那棵树下玩,就被咬到了。”不敢说是因为吃樱桃被咬,田甜就吞吞吐吐的撒了个小慌,反正,她确实是在地里被咬的,这样说也不算是完全撒谎吧。 把田甜的吞吐,误会成了害怕,不敢提起,田爱华的心好像被人揪住了一样,一抽一抽的疼,摸摸女儿的嫩颊安慰道:“乖,不怕了,爹回来了。” 田甜靠在田爱华怀里,汲取着熟悉的气息,被蛇咬的后遗症不翼而飞,安心的闭上眼睛,享受爹爹的疼爱。 “对了,家里没有人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刚才急着知道女儿的情况,田爱华这会儿才想起来除了田甜,他没有看到其他人,不由询问田甜。 想起水月清的坚决,田甜撇撇嘴,不满的告状:“都去拔草了,娘不准我去,让我和彩霞玩。”她是一个成年人,让她和一个小屁孩玩那种无聊的游戏,还不如杀了她。在家人面前装嫩,那是为了撒娇,逗他们开心,可她没必要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面前也装吧,她还要不要活了! 女儿的小心思怎么能瞒过当爹的,还是一个女儿控。田甜在想什么,田爱华自然一清二楚,抱着田甜站起身,“哈哈”大笑几声,道:“我们去找你娘,吓她一跳好不好,有爹在,不会再让你被蛇咬到的。” 田爱华的话正中下怀,田甜欢呼一声,大叫着拍手:“好啊好啊,我知道他们在哪里。”她一早就想去了,害怕水月清骂她才不敢。 “走喽!”爱女失而复得,田爱华心情舒畅,用力一抛,就将田甜甩上肩头,骑在他脖子上。 被抛高,田甜兴奋的“咯咯”大笑,一双小手紧紧搂住田爱华的脑袋,双腿在他胸前晃动着大声吆喝:“骑大马啦,驾!驾!” “骑大马啦。”田爱华附和一声,抓住田甜的双腿大步跑起来。从家里到地里,一路上撒下父女俩的欢笑声。 玉茭地里,水氏擦擦额头的汗水,仰头看看太阳,问水月清:你有没有问甜甜,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没有,不用管她,随便什么都行。”虽然心疼女儿,水月清不想惯坏她,摇摇头随口提议。 水氏对女儿的做法很不赞同,瞪她一眼责怪道:“孩子还小,又受了伤,你怎么能不问问!” 又来了,水氏宠田甜,宠得水月清都看不下去了,就怕宠坏了,她将来会吃亏。对水氏提了几次,水氏说孩子还小,不要紧,依然我行我素,无奈之下水月清只能想法阻止。这不,又来了,水月清头疼,皱眉道:“娘,她的伤已经好了,不用紧着她,再说了,田甜不挑食,什么都吃。” “哪有你这样当娘的,你没有发现吗,喜欢的,她就多吃一点,不喜欢的,就少吃一点?”水氏见水月清说不通,索性停下手上的动作,不再搭理她,撂下一句,“算了,不和你说了,我自己回去问她。”钻出了玉茭地。 “姥姥,我来了。”田甜看到水氏,兴奋的对她挥舞着双手欢呼。 水氏见田爱华回来了,热情的上前:“爱华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肯定饿坏了吧?你等一下啊,我们马上就回去。”说着就扯开嗓门大喊,“月清,爱华回来了,叫上你哥,我们回去了。” “哎,知道了。”传来一声回答,水氏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欲接过田甜,被田爱华躲过,“娘,你也累了,我驮着她吧。” 水氏收回手,等水月清他们上来,自然又是一番寒暄。客气够了,几人才说笑着往家里赶。路上,不知是谁起得头,说到了田甜被蛇咬,自然而然的就聊到了法师这方面的话题。 说到顾娘子的法术如何厉害,田甜真是佩服,不由赞扬:“爹,那个老奶奶很厉害的,收了几次,我的脚就好了,还没有留下疤痕。” “嗯,她的法术确实不错,不过还有人比她厉害啊。”田爱华同意女儿的说法,点点头。 听说还有人比顾娘子厉害,田甜双眼亮晶晶,催促着田爱华快说:“爹,真的吗?是什么人啊,快告诉我啊!”双手搂着他的脑袋一阵大力摇晃。 田爱华被摇得一阵恶心,赶紧抓住田甜的魔爪投降:“别摇了别摇了,再摇就把爹的脑袋摇下来了。” 田甜停下来,把耳朵竖得尖尖的,准备听故事,其他几人也停止说笑,表现得很有兴趣的样子。 “咳!”田爱华清清喉咙,边走边讲:“咱们村子里就有三个,一个是村西头的田大,一个是爹的叔伯大爹,你叫老爷爷的那一个,还有就是……”说到这里,田爱华突然停下,似乎不好意思说出口。 “那个是谁啊?”被这样吊着胃口,实在难受,水月清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快说快说,是谁啊?”田甜也急于知道,跟着起哄。 田爱华稍稍转过脑袋,低声对田甜说了一句话,接着说了一个人,田甜听罢,“啊?”一声叫出来,随即想起爹的嘱咐,闭上嘴巴并用手紧紧捂住。 水月清眉头动了动,诱哄着田甜:“甜甜乖啊,来,偷偷告诉娘,那个人是谁。” 田甜依旧紧紧捂着嘴巴,不为所动。 “不愿意告诉你娘啊,那告诉姥姥吧,只要你告诉姥姥,姥姥中午就做甜甜最喜欢吃的东西,怎么样?来,告诉姥姥。”水氏也好奇另一个人是谁,见水月清问不出来,改用好吃的诱惑田甜。 田甜在水氏和水月清之间来回看看,骨碌碌的大眼转来转去,想着主意,突然,眸光一闪,一个主意生成。她装着苦恼的样子,蹙起小眉头,奶声奶气的问田爱华:“爹,他们两个人谁厉害一点呢?” 水月清和水氏显然也好奇,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 成功转移了注意力,田甜暗呼一声好险,等着答案。 “这个啊,我还真不知道,总之,他们各有长短。”田爱华确实不知道答案,拧眉想了一下,接着道,“不过,田大没有你老爷爷胆子大,听说当初学艺的时候,田大吓得跑回家,你老爷爷倒是顺利过关了。” “什么关啊,很难吗?”田甜好奇,什么难题啊,居然能将一个小伙子吓得跑回家。 “什么关啊,我也没见过,是听别人说的。好像是半夜的时候,他爹说是把腰带忘在村外的土地庙了,让他去拿回来,结果他到了那儿一看,哪里有什么腰带啊,一条黑色的大蟒蛇正盘在庙内,大张着嘴巴,吓得他惨叫一声,就狼狈的跑回了家里。后来,没多久,他爹就病死了,他就成了个半吊子法师。” 田甜沉默了一会儿,摇摇田爱华的脑袋:“他爹是因为他死的吗,为什么,就像是顾娘子说的那样,代价吗?”尽管酝酿了好久,心里还是很沉重,闷闷的,果然,什么事情都是需要代价的吗? “这个,应该是吧,反正,你老爷爷说起过,他当时也吓了一跳,一咬牙,拽起大蟒蛇扛到肩上就回来了,等到家一看,哪里是蟒蛇,就是一条腰带嘛。”田爱华也不太清楚,把听来的说了一遍。 “那他师傅呢,有没有事情?”相比起来,现在田甜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没事啊,活了九十多岁呢。”说起这个人,田爱华也好奇,居然没病没灾的活了那么大。 众人一阵沉默,好久都没有人说话,还是水氏先打破了沉默:“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要是早知道,那天就不用赶那么远的路了,幸好来得及,要不……”水氏没有说出下半句,但除了田爱华,都目睹了当时的凶险,不用说出来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现在回想起来,还浑身冒冷汗。 水月清比谁都害怕,为了以防万一,执意要知道另一个人是谁:“爱华,还有一个呢,那人是谁啊?”语气表情是从没有过的严肃郑重。 “那个人啊,你以后会知道的。”冯秀菱的为人,田爱华多少知道点,对她非常反感,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让水月清知道去求她,自然要设法瞒住她会法术的事情。 ****** ps:谢过收割天下的收藏推荐,你的鼓励让野草有了动力! ------------ 第三十四章 回家喽 看出田爱华似乎不想谈到那个人,水氏对水月清兄妹使了个眼色,两人乖乖闭上嘴巴,将已到嘴边的话咽回去,聪明的转移了话题。 田爱华这次回来带了许多礼物,去地里之前和田甜悄悄把东西从门缝塞进了屋里,为了给众人一个惊喜,父女两没有告诉任何人。 水氏打开门,抬脚就要进去,猛然发现那堆东西,连忙收脚,身子趔趄几下,连忙抓住门框才险险站稳。边拍抚着胸口,边佯怒的数落田爱华:“爱华,你们家这几年虽然过得不错,可是也不应该乱花钱,要好好的攒起来,用到正经地方才对,我们是一家人,用不着那些虚礼的。”话虽这样说,眼睛里的笑意却是真真切切,骗不了人的。 其实,水氏的心思很好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真心对待女婿,而女婿也知道好歹,时时记着她的好,她能不高兴吗?她在乎的不是礼物的多少,是女婿的那份孝心。 田爱华老实,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实话实说:“娘,说哪的话,你对我好,又帮着看顾田甜,帮了我们大忙,我心里都记着。在城里做工,难得回来一趟,我怎么能空手呢,这是我和月清的一点心意,你就安心收下吧。” 田爱华这几句话,真是说到了她心坎里,水氏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又客气几句,才欢欢喜喜的收下。 水月林开心,水月清更是全身通畅,腰板也挺得直直的。以前一直是娘家接济她,现在有能力了,回报一番是应该的,最重要的是这些礼物出自田爱华的手,她完全不知道,意义自然不同。 田爱华这番作为,让她赚足了面子,娘家人高兴,她也神气。毕竟,在这个落后的古代,家里的人情往来什么的,都是媳妇当家,给娘家人送东西,丈夫都是巴不得越少越好,怎么会瞒着媳妇给岳家送东西! 田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每个人都高高兴兴的,尤其是水月清,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眼角眉梢都是发自内心的笑意。她稚嫩的身体里,装着的可是一颗成人的灵魂,水月清的小小心思,她怎会看不出来,灵动的眼珠转转,捂着嘴巴偷笑起来。 田爱华不爱说话,可他不傻,既然给水氏他们买了东西,自然不会漏掉大舅子一家的。水月清和水氏在准备午饭,水月林挑水去了,他要帮忙却被水氏强硬拒绝,赶出了厨房,只能陪着田甜坐在门墩上无聊的数蚂蚁。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不让他干活,他浑身都不自在。猛然想起给大舅子一家准备的东西,眼睛一亮,对水氏道:“娘,反正现在没事,我把东西给大哥他们送进去吧?” “你歇着吧,吃过饭我去送就行了。”水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田爱华蔫蔫的应了一声:“哦。”垂着头出去了。 水月清见他那个样子,憋笑憋得好辛苦,肠子都快打结了。 午饭过后,水氏交代水月清收拾厨房,分给水月亮一家的礼物放进篮子盖好,领着田甜去了里头。 “姥姥,你为什么不让我爹去呢?”田甜握着水氏的手指拉拉她,睁着可爱的大眼眨巴眨巴,天真的问水氏。在营水村住的时间不短了,对大舅舅一家人多少有点了解,水氏为什么不让田爱华去送东西的原因,她隐约已经猜到了,只是想听水氏亲口说出来,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现在有机会,怎么会不问。 “你舅舅这个人,他啊……”说了一半,水氏突然不知道该怎样形容那个大儿子,还是在一个小辈面前,顿了一下,胡乱摆摆手,“唉!你以后就知道了。” “以后啊,感觉要好长时间呢!”看水氏那个样子,似乎恨铁不成钢,又不愿提起,田甜小声咕哝了一句。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相信时日长了,自然会证实心中所想,田甜也不着急,就不再问了,跟着水氏朝水月亮他们家走去。 冯雪兰和水秀姐弟都不在,只有水月亮一个人在家,正端着碗吃饭,见水氏进来连忙站起来:“娘,你怎么进来了,吃过了吗,要不要再吃点?甜甜,你呢?”后一句转向了田甜。 “不用管我们,都吃过了。雪兰和孩子们串门子去了?”水氏挡住水月亮要盛饭的手,没有看到冯雪兰他们,随口问了一句。 “她啊,去三黑家串门子去了。”水月亮放下吃了一半的饭,把筷子插在上面,轻叹一口气。 水氏了解这个儿媳妇,没有接话,把篮子递到水月亮面前:“这是爱华给你们买的,你腾一下篮子。” 水月亮接过篮子,掀开上面的盖布,“嘿嘿”笑着:“这么多啊,爱华可真见外。”说完,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看到两块布料,猜想是给水秀姐弟做衣服的,嘴角都咧到耳后去了:“本来我还担心两个孩子过年没有新衣服穿,这下好了,不用担心了。” 水氏没有说话,眼里的无奈没有逃过田甜的双眼。突然,“真懒”两个字跳进脑海,这才夏天,这个大舅舅居然要把布料攒到过年,太不可思议了。表姐表哥整个夏天就一身衣服,还是补丁摞补丁,明明知道他们没有衣服穿,还要攒到过年,田甜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了。 水月亮把空篮子递回给水氏,讨好的笑着:“娘,爱华挣了不少钱吧,真大方,都给你买了些什么啊?” 水氏微微耷拉下眼皮,遮去眼中的神色:“能有什么啊,还不就是那几样东西,行了,你吃饭吧,我就出去了。”说着,拉起田甜迈出了门槛。 “哎,娘,你走慢点,我还有话要说呢。”水月亮伸长脖子,扯着嗓子大喊,可惜水氏走得飞快,头都没回,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回去的路上,水氏一直都闷闷的,田甜想起她刚才的速度,不由吃惊。水氏是小脚,平时走路都慢腾腾的,连只蚂蚁都踩不死,今天走那么快,肯定是被气急了。 田甜目睹一切,自然猜到了水氏的心思,不过在她看来,大舅舅的作为虽讨厌,可并不是十恶不赦。相比起前世看到的更加丑陋残忍的人性,她觉得懒惰,爱占小便宜,馋嘴这些缺点根本就不算什么,她更在乎的是善良。 大舅舅缺点一大堆,可也真心疼爱她,这就够了。不想让水氏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气闷,被水月清他们看到还要难过,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逗她,就跟在她后面,扭着小脚学她走路。 水氏低着头,瞄到地上那左扭右扭,东倒西歪的小小影子,“噗嗤”一笑,回头看向田甜:“你在干什么?” “我,我在学姥姥走路,看姥姥刚才走得很快,我就想试试。”田甜眨巴着大眼睛,歪着头装无辜。 “哈哈哈,你这孩子,真顽皮,好好走路,小心摔倒了。”水氏再也忍不住,大笑几声,揉揉田甜的脑袋,牵起她的手回家去了。 田甜跟上水氏的脚步,长长呼出一口气,终于雨过天晴了。笑了就好,笑了就好,也不枉她一把年纪,还要学着孩童装天真,表演“金鸡独立”。 “娘,娘,我们回来了。”还没有进院子,田甜就扯开嗓子,冲着厨房大喊。 水月清听到喊声,胡乱擦干双手,快步出来,宠溺的抱起田甜:“热不热啊,看你,一头汗,小脸都红了。” 只有水月清,没有看到田爱华,田甜有点失望,转头四处寻找:“娘,爹呢?” 母女连心,水月清摸摸女儿失落的小脸,笑道:“才一会儿没见就想爹了?爹和舅舅去砍柴了。” “砍柴?”田甜不解,怔在那里,这大中午,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砍什么柴啊,要去也是傍晚,太阳不那么毒的时候去啊,房子后面几十步就是树林,又不怕晚了。 水月清放下田甜,给她整整皱掉的衣服,解释:“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当然要给姥姥多准备点柴火啊。” “真的吗?”田甜惊喜的瞪大眼睛,见水月清点头,欢呼一声?昕??虑宓幕潮В?蠼写筇??芭叮?丶亦叮丶亦叮≈沼谝?丶亦叮 ?p>  “真的打算明天就回去吗,怎么不和我说一声?爱华这次回来,还走吗?”水氏虽不满水月清没有提前和她商量,但她显然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就是刚才决定的。我问了他,他都告诉我了,本来他还要走的,我不同意,就不走了。”水月清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丈夫体贴,女儿可爱乖巧,家里也能过得去,可不想成天为田爱华担心受怕的,坚决不同意他再出去,田爱华拗不过她,就答应了。 “这样啊,那也行,没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还重要的。”水氏心里这才舒服一点,不再多话。 ****** 谢谢收割天下的支持!掩面飘过…… ------------ 第三十五章 换号 田甜欢快的跑来跑去,心里的兴奋无人能懂。姥姥和舅舅他们虽然疼她,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不是,在营水村住了这么久,还真想家了。 水月清在娘家住了许久,也担心地里的庄稼,早就想回去了,只是家在村边,母女两个住着有点害怕,再加上水氏一直挽留,才拖到现在。现在田爱华回来了,她的心早就飞回田家坳了,见女儿听到回家就高兴得上窜下跳,不由失笑:“甜甜,别跳了,当心摔着。” 等跑够了,跳够了,田甜一个转身冲回水月清身边,抱住她的大腿仰起脖子甜甜道:“娘,爹不会走了,是不是?” “是,不走了,以后都不走了。”水月清摸摸田甜毛?绒的小脑袋,笑着向她保证。 “你这个小白眼狼,一听到回家就高兴成那样,怎么,姥姥对你不好吗,还是说,你觉得姥姥家没有你家好?都说外甥是狗,喂不熟,还真是,看来姥姥白疼你了。”水氏看田甜听到要走,兴奋的双眼亮晶晶,心里有点难过,佯怒的瞪着田甜。 我才不是呢,我也舍不得姥姥,可是,可是我想喂小鸡嘛。”田甜放开水月清的大腿,转身大声辩解,又委屈又着急,瞬间眼里就蓄满了泪水。 “那有什么,在姥姥家也可以喂小鸡啊,姥姥还可以帮你喂。”水氏看田甜委屈得泪水都要落下来了,心情莫名好起来,故意逗着她玩。 “我要和爹娘在一起。”水氏舍不得田甜,田甜同样也舍不得水氏,有好多话想要告诉水氏,却碍于自己是个孩子,想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 “好了好了,姥姥逗你玩的。”水氏拭去憋笑憋出来的眼泪,轻轻揉揉田甜的鸡窝头,挎着篮子进屋了。 水月清他们第二天就要走了,水氏忙着给他们收拾东西,水月清想趁还在娘家时帮水氏多干点活,忙得不可开交,田甜是兴奋得停不下来,总之,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 第二天,水氏早早起来准备好早饭,水月清一家人吃过后,就回田家坳了。 为了早点到达家里,他们选择了小路,一路爬山涉河,到家时田家坳的人也才刚刚吃过早饭,正陆陆续续的去上地。 村人好久没有看到田爱华,好多人都猜测他去城里赚大钱了,看到正主,自然是停下来旁敲侧击的询问一番。不管别人问什么,田爱华都避重就轻,想办法岔开话题,丝毫不谈论做工的事情。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这三四年田爱华家的日子是有目共睹的,对他的说辞根本就不相信。有些人见问不出什么,就歇了心思,有些固执的人见田爱华不说,就找上了田老汉他们。他们自然不清楚田爱华的事情,也说不出什么,那些人就明里暗里的嘲笑一通,田老汉他们恼怒,就把帐记到了田爱华的头上,对他的恨意加深了几分,这是后话。 放下东西,田爱华和水月清就到地里转了一圈,果然和想的一样,那些草长得很快,就这么几天,已经一个巴掌高了,两人抡开锄头,开始锄草。田甜想去玩,水月清不准,命令她只能在地里,哪也不准去,想到那次被蛇咬的恐惧,田甜立马答应,就待在水月清能看到的地方拔草。 太阳越升越高,眼看着就挂到了正中,地里的人开始停下手上的活计,陆陆续续的回家去了。 田甜小脸晒得红扑扑的,额头上挂满了细碎的汗珠,田爱华看得一阵心疼,竖直锄头,用鞋底刮刮上面的泥土,吆喝水月清:“月清,快中午了,我们回去吧。” “听到了,我马上过去。”水月清回答一声,玉茭杆子一阵“沙沙沙”晃动,到了田爱华跟前,“走吧。”伸手接过田爱华的锄头,和自己的并排抗到肩上。 “走喽。”田爱华抱起田甜放到肩头,让她骑到自己的脖子上,大步出了玉茭地。 “爱华,爱华。”还没有回到家里,远远的就听到田东的喊声,田爱华和水月清对视一眼,加快步子迎上去,“田东,发生什么事了,你叫得这么急?” “哎呀,你可算是回来了,我都在这里等了半天了。”田东一把拉住田爱华,拽住他就往田爱华家门口拖去,“快,快开门,我有事要对你说。” 田东是个稳重的人,如果不是真的有急事,他是不会拉拉扯扯的,水月清怕耽误了正事,紧走几步打开屋门,请他进去:“快进来吧,有什么事情到屋里说,外面太阳很大,小心晒中暑了。” 田东也不客气,跟在水月清身后进屋。 田爱华将田甜抱下来,搂坐在腿上:“田东,到底是什么事啊,看你好像很急的样子。” “还不是砖窑上的事情,我记得跟你说过,我抓到的是这个月十八。”田东接过水月清倒的水,狠狠的喝了一口。 田爱华想了一会儿,确实有这么回事,点了点头:“对啊,是有这么回事,今天十五,就是大后天,怎么了?” “嗨,别提了,还不是我那个好大哥,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明明知道我抓到的号是十八,还稍信来说是要满月孩子,让我必须去。”田东撇撇嘴,对他大哥的做法很不满意。 田东是田青的三儿子,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大哥叫田西,在城里开了家饭馆,二哥叫田南,在城里做大厨,唯一的姐姐田蓓嫁到了城里,因为不满意田青的偏心,自从她娘死后就和娘家人断绝了来往。 田青偏疼大儿子,事事以他为先,田东对他爹的做法也很不满意,又不敢忤逆不孝,只能小心的周旋着。 “你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你和他好好说说,他应该会同意你不去吧。”田青名声还不错,偏爱大儿子却是田家坳所有人都知道的,对于他会如何做,田爱华也不敢肯定。 “算了吧,我已经说过了,他不同意。”田东摇摇头,语气里尽是不屑,突然,起身拉住田爱华的手,“爱华老弟,这次就指望你了,从小我们关系就最好,你可要帮帮我啊。” 田爱华不明白他的意思,抽出自己的手,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怎么帮啊?” “你抓的号不是下个月吗,我们换一下,大后天你做,下个月我做。”田东似乎早就想好了,答的那个顺溜。 “这,我家地里都长草了,这个月我要锄草,下个月正好上砖窑,要是和你换了,我的计划可就全乱了,要不,你去找别人看看?”田东一直对田爱华很好,把他当兄弟一样,他难得求上门,田爱华偏巧又帮不上,委婉的建议。 “别人我都找过了,错不开,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才来找你,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田东哀求的看着田爱华,大有你不帮我我就不走的架势。 田爱华沉默了,往事一幕幕的闪过脑海,全部都是田东的好,时间一分分过去,最终,田爱华咬咬牙,答应了:“好,我和你换。” “谢谢谢谢,爱华老弟,你可真是我的兄弟,我回来请你喝酒,现在就不打扰了,我先走了。”田东见田爱华答应,兴奋的道了谢,急匆匆跑走了。 从来没有见过田东风风火火,激动成那个样子过,看来这次他是真的做对了,田爱华呼出一口气,开心的笑了。 水月清进来,见田爱华在傻笑,讶异的挑挑眉头:“遇到什么喜事了,高兴成这样?” “我答应和田东换号了。”田爱华举起田甜,笑着回了一句。 水月清没想到他答应了,有点为难:“这事好是好,可我们地里的草很高了,要是不赶紧锄,地就荒了。”那么急着回来,就是担心地给荒了,这下好了,这可怎么办,答应的事情不能反悔,地又荒着,水月清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田爱华理解水月清,毕竟,地里的庄稼是一家人一年的口粮,水月清要是表现得满不在乎,他才要觉得奇怪了。 “不要急,过来坐下,我给你说点事。”田爱华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水月清坐过来。 水月清惊讶了一下,坐了过去。 田爱华讲起了他和田东的故事,从小到大,一点一滴都没有漏掉。 故事还没有听完,水月清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伸手捂住田爱华的嘴巴,阻止他继续讲下去:“不要说了,你做得对,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帮忙,地荒了也要帮。” 她以为田爱华和田东也就是比一般的同伴关系要近点,从没想到会有那样的恩情在里面,她这个听故事的人都受不了了,田爱华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他的痛苦恐怕没人能懂。她想,当时要不是田东,田爱华是不是早就没命了,所以,田东的这个忙,无论如何也要帮。 田甜低着头,双眼湿漉漉的,心里那颗恨的种子又悄悄膨胀了。田爱华没有大能,不能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可给了她两世都得不到的平凡幸福的家庭生活,她珍惜这份幸福,发誓要守护好这份幸福。如果有人要破坏她的幸福,能忍则忍,如果越过了她的底线,她会把那些人全部送进地狱,哪怕天打雷劈也在所不惜! ****** 先谢过支持的亲们!偶的书是慢热型,现在女主还是小娃娃,耐心点吧,马上就长大了…… ------------ 第三十六章 草到哪里去了 答应了换号以后,田爱华一家人心情无比放松,每天忙着锄草,为开窑做准备。 心情轻松,做起事情来也事半功倍,本来要用四五天才能锄完的杂草,愣是用了两天就锄完了,剩下的就是岸上的草还没有割。不过那些也不要紧,能割了最好,如果实在没有时间,不割对庄稼也没有什么影响,每年不割岸的人家大有人在,田爱华和水月清也就不担心了,净等着十八那天开窑了。 两阶梯田之间相连的那个高坡叫做岸,这些岸通常是泥土的,用石头垒过的很少。当然了,不管是土或者石头,都会杂草丛生,需要用镰刀割去,这个割去杂草的过程就叫做割岸。 田老汉他们不知道从哪听说田爱华和田东换了号,提前到了十八,合家商量过后,把田爱华叫去田家老院子,说是有事情商量。 田爱华回来,脸色有点古怪,看看水月清,欲言又止。 水月清心里“咯噔”一下,心跳加速,猜测着各种可能,一时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田爱华才张了张嘴,打破沉默:“月清,爹说今年轮不到老家和大哥,家里又急着要盖房子,让我们带上他们,大家一起做。” “你答应了?”水月清不屑的撇撇嘴,她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顺利的。 “嗯。”田爱华重重点了下头,期盼讨好的看向水月清,希望她不要反对。他一直希望一家人好好相处,爹娘难得给他一个笑脸,他以为这次是个好机会,怎么可能拒绝呢? 水月清沉吟一下,缓缓开口:“我不是要反对,你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应该了解你那些兄弟们的脾性,一个比一个火爆,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打起来了,最后怎么收场。” 田爱华一怔,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些,会吗?就算再不股后果,应该也不会弄得难以收场吧。田爱华还是不想把家里人想得那么不堪,毕竟,他们都是从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再说,还有爹的保证。 想起田老汉说的那些话,田爱华一看她底气,摇摇头:“不会的,爹说过了,他会看好他们,不会让他们胡来的。” 田爱华都这样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了:“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这么办吧。”虽然不认为事情会顺顺利利的,没到那一步田爱华是不会相信的,水月清只能记在心上,多注意他们了。 十八这天,田老汉领着四个儿子,抗上工具,备好鞭炮供品,在砖窑前的空场地上烧香上供,放过鞭炮就算是开窑了。 自古以来就有个传统,不管谁家烧窑,都不准女人到窑场,说是不吉利,从和泥,做砖瓦,封窑,烧窑,再到出窑,全部都是男人们一手包办。人手不够的人家,宁愿去找人帮忙,甚至几家合伙,也不让女人去帮忙。这样一来,女人们就闲了。 水月清是个闲不住的人,田爱华一走,她就抱着田甜,拿了一把镰刀,打算去玉茭地割岸。刚出门,就看到了田爱莲,水月清眨眨眼,确定没有看错,笑着招呼:“爱莲,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田爱莲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平板道:“我爹让我来告诉你,他今天上午要去给你们割岸,你就不用去了,在家做饭就行了。” 不是吧,给他们家割岸,她没听错吧?抬头望望头顶,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啊,水月清不相信田老汉会对他们那么好,疑惑的问田爱莲:“公公不用在窑场吗?” “四个哥哥就足够了,用不着我爹在那里,话传到了,我就回去了。”田爱莲似乎不想多说,留下这一句匆匆走了。 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不管怎样,人家去给你帮忙了,给人家做顿好吃的还是必须的,水月清使劲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回屋准备午饭去了。 窑场上,田爱华兄弟四个,分工合作,说说笑笑的,气氛难得的融洽。一个上午,田爱华乐得嘴都合不上。 再说水月清,和面,烙饼,炒菜,忙进忙出,脚不沾地,没有时间照顾田甜,让她自己玩。田甜对玩没什么兴趣,倒是跟在水月清身后,像条小尾巴似的,看着她做饭,似乎对厨艺很感兴趣。 还真被水月清猜对了,田甜爱吃也会吃,对厨艺更是热衷,不过,她是素食主义者,只对素食感兴趣,如果是鸡鸭鱼肉,那就敬谢不勉了。 水月清备好午饭,先端了满满两大碗送去田家老院子,才领着田甜叫田爱华回来吃饭。 田爱华见是烙饼,讶异了一下,疑惑的看向水月清:“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烙饼了?”这个时代,白面是十分金贵的东西,一般人家过年的时候才会买个二三斤,条件稍微好些的买个五六金,总之不会超过十斤。这几年家里过得好了,吃穿上了一个档次,家里白面没有断过,可一下子烙这么多烙饼不像是水月清会做的事情,也难怪田爱华会惊讶。 “没有啊,就是甜甜爷爷去给我们割岸了,我想着应该给人家做点好吃的,就烙饼了。”水月清没有觉得什么,理所当然的回道。 “这样啊,是该做点好的。”田爱华面色平静,心?热床ㄌ涡谟浚?馐撬?嗄甑脑竿??沼谝?迪至寺穑?p>  田甜啃着碗里的烙饼,低头掩去眸中的神色,暗嗤一声,这对父母,还真是天真,都说了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了,还奢望着一家亲,以为田老汉他们会良心发现。不过,话又说回来,人生如果没有了希望,那就是行尸走肉了。 爹娘虽老实软弱,善良到没有底线,可这不正是他们的可贵之处,也是深深吸引她使她接受他们爱上他们的地方吗?算了,急不得,走着瞧吧,如果不得已时,她再出手吧。 吃过饭,歇过午觉,田爱华又去了窑场,水月清实在无聊,决定到田老汉割过岸的玉茭地去看看。 到了地里一看,水月清傻眼了,岸上的草是割光了,地头上却没有看到草堆,水月清不死心,决定找找看,结果,整块玉茭地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那些杂草。 这里不是现代,没有化肥什么的,种地用的都是农家肥,鸡,牛,猪,以及人的粪便。岸上的青草割下来,沤上一段时间,也是很好的肥料,为了方便,人们把岸上的草割下来,堆放在地头等着沤肥。所以,水月清在地头没有看到那些草,才如此的惊讶。 田甜在地头上等水月清,心里也在疑惑那些草的去向,不知不觉来回走动起来,这还是她前世的习惯,只要心里有事想不通,就会走来走去。 心思全放在那些草上,一个没注意,一脚踏空,“啊”一声惊叫,田甜翻滚着摔下了土坡,掉到下面的地里,好巧不巧的,她家下面的地就是田老汉家的地,也种的是玉茭。 听到尖叫,哪里还管什么草,水月清心都跳出来了,胡乱巴拉着玉茭杆子朝叫声传来的地方跑去,中途踩倒几棵玉茭也顾不得了,一心担忧着女儿。 吐掉嘴巴里的泥土,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咦?那是什么?”田甜低呼一声跑过去,一堆青草?她记得田老汉家的岸还没有割,哪里来的青草? 眸光一闪,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钻到岸边看看,果然,那些草正迎风摇摆,郁郁葱葱。田甜不由嘴角抽搐,这,这也太奇怪了吧? 虽然青草是肥料,可,这件事情实在好气又好笑,绝对是天下奇闻,恐怕说出去都没人相信吧。 “甜甜,你没事吧?快,让我看看。”水月清几步冲过来,拉着女儿好一通检查,确定她没事,放下心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可吓死我了。” “娘,那里有草,是不是我们家的?”田甜退出水月清怀里,指着玉茭中间的那一堆青草,一脸天真的问着。 水月清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看去,眸色一暗,怎么不是,那堆草中间的那柱野花还是她故意留下的,现在却出现在田老汉家的地里,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不是。”水月清果断的摇摇头,按回女儿的小手,抱着她出了玉茭地。 “不是吗?爷爷家又没有割岸,那些草是哪里来的。”田甜趴在水月清怀里,自言自语咕哝一句,双手环抱住水月清的脖子,将脸埋在她颈项间。 水月清脚步微顿,眸色暗了下去,随即又恢复如常,将田甜往上抖了抖,迈步朝家里走去。怪不得,怪不得她去叫田老汉吃饭时,他眸光闪烁,死活不去,弄得她不得不放弃,最后给他端下去了事。 原来,她就是个傻瓜,还奢望着能和田家人好好相处,升起一点温度的心又凉了回去,甚至比原来还要冰凉。如果爱华知道了,肯定比她还要伤心,可有些事又不能不说,真是为难啊,不知不觉,眉头皱成了一座小山。 ------------ 第三十七章 打成一团 思虑了一路,最终水月清还是决定将事情告诉田爱华,不管如何,他都有权知道真相,也有助于他对将来的事情作出正确的判断不是。 田爱华听了事情始末,久久没有出声,中午时的神采飞扬消失不见,晚饭也没有吃几口,就早早上炕睡了。 水月清了解田爱华的感觉,失望,痛心,这个时候无论她如何劝解都没用,只能等他自己想通。默默的收拾干净碗盘,躺在他身边,轻轻从身后搂住他,用这种方法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她陪着。 田爱华翻过身抱住水月清,拍拍她肩膀轻声道:“我没事,时辰不早了,快睡吧。”声音模糊困顿,似乎已经困得不行,说完就闭上眼睛,一会儿均匀的鼾声响起。 水月清没有多想,以为他习以为常,自己想开了,她又累得不行,就睡了。 寂静的夜里,一大一小绵长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本来已经熟睡的田爱华缓缓睁开双眼,凝望着身边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一滴泪珠悄然滑落,瞬间没入发间,消失不见。 第二天,田爱华没有任何异样,起来陪田甜玩闹了一会儿,吃过早饭,招呼一声到窑场去了。 水月清彻底放下心来,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果真如田老汉保证的那样,窑场没有人捣乱,一切有序顺利的进行着。转眼间,半月已过,要用的砖瓦的数量已经做够,到了封窑的日子。 一直提心吊胆的水月清终于松了一口气,庆幸这次没有人闹事,事情得以顺利进行。 因为要封窑,窑场上事情比较多,田爱华自然比较忙点,草草吃了点东西就赶去窑场了,想着等窑烧着了再回来好好吃一顿。 水月清心疼他这些日子受苦了,决定做点好吃的,好好给他补一下,田爱华才出门她就早早准备上了。 田甜早就听水月清说今天要吃菜饼了,兴奋得不行,也不出去玩,就呆在家里,跟着水月清进进出出,看着她熟练的和面,拌馅,口水都流下来了。 “二嫂,二嫂,打起来了,赶紧去窑场。”田爱菊着急的声音传来,还能听出来有点气喘,似乎正在奔跑。 “打架?谁和谁打啊?你说清楚一点。”水月清心里一紧,手掌上托着一张菜饼,另一手正捏着冲出屋子,大声叫着田爱菊。 田爱菊抹一把额头的汗水,挥着手:“哎呀,你别问了,赶紧去就对了,我还要去通知大嫂呢。”匆匆跑走了。 水月清奔回屋里,扔下手上的菜饼,抱了田甜就往窑场上赶。这些人,可真是不省心,眼看就要罚他了,还非得闹出些事情来不可。 赶到窑场时,那里已经围了一堆人,拉架,看热闹的乱成一团,已经分不清谁在打架,谁在拉架了。 田爱华被田东拉着,田东正在对他说着什么。田建华正和田庆华拉拉扯扯,田庆华梗着脖子和站在砖堆上的田文华怒目而视,两人激烈的争吵着。 眼看田庆华就要挣开田建华的拉扯冲出去了,突然,田文华一弯身,捡起一块砖头对着田庆华砸了过去。田爱华和田东恰好站在两人中间,砖头直直的飞向了田爱华,心一下被提起来,水月清惊呼一声:“爱华,小心!”用力挤开人群,朝田爱华飞奔而去。 嘈杂的人群盖过了水月清的尖叫,田爱华没有防备,砖头呼啸而至,“砰”一声结结实实的砸到他背上。 田爱华吃痛,回身怒瞪着田文华,用力挣开田东的手臂,跳上砖堆。 田文华眼里怨毒一闪而过,转身在砖堆上奔跑起来,他一动,临时堆放的砖块“哗啦啦”倒下一大片,摔得七零八落。 这些砖瓦都是一滴滴汗水凝成的,现在被摔碎,田爱华心疼得不行,愤怒喷涌而上,头顶都快冒火了,双拳握得“咯吱咯吱”响,再也不管不顾,追上田文华,和他打成一团。 田爱华天生劲大,田文华自然不是他的对手,没两下就被田爱华揍得浑身是伤,在地上翻滚着“嗷嗷”惨叫。 水月清怕伤到田甜,不敢过去,一手搂住女儿,一手捂住她的双眼,大声喊叫:“爱华,别打了,快回来!” 田庆华没想到二哥和三哥会打起来,愣在那里忘记了反应。 田建华瞪大眼睛,松开田庆华,大叫着冲向滚在地上的两人:“爱华,文华是你三弟,你怎么能打他,快放开!” 心痛,愤怒已经占满脑海的田爱华已经打红眼,什么都听不到,机械的挥动着拳头,一下下的落在田文华身上。 田建华扑向田爱华,抱住他的上身,田文华瞅准机会,一拳头过去狠狠的落在田爱华胸口,田爱华气急,用力把田建华摔在地上,重先扑向田文华。 田建华“哎呦”一声,扶着腰站起来,对着田爱华的背一通狠揍。 田庆华这才反应过来,冲过去拉起田建华,怒吼:“你在干什么,还嫌不够乱是不是!” “滚开,关你什么事!”田建华用力吼回去,炽红了双眼,继续踢打田爱华。 田庆华不想搭理他,径自去拉田爱华,田爱华被拉起来,田文华找准空档狠狠踹向田庆华,田庆华咬牙,打回去:“你这条疯狗,我今天不打死你!” 田爱华不屑田建华的为人,刚才被他打黑拳,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怎么可能放过他,炽红着双眼冲过去和他打在一起。 田建华从小就嫉妒田爱华,眼见着这几年他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一口气堵在胸口咽不下去,全力反击。别看他年龄大,力气却不如田爱华,一会儿就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只剩“哎呦,哎呦”叫唤的份。 手上吃亏,嘴上却要占尽便宜,骂人尽往心窝里捅,一边护住头脸,一边扯开嗓子破口大骂:“田爱华,再有钱又能怎么样,没有儿子,还不是绝户头一个!” “没有儿子也不会给你,你就做梦吧!” “你个绝户头,不得好死,这样黑心,你一辈子都生不出儿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戳穿心事,田建华恼羞成怒,骂得越来越难听。 田爱华嘴笨,骂不过田建华,翻过来覆过去就是那一句。 庄稼人比较淳朴,有“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的说法,自从生下田甜,水月清就再没有怀过孕,没有个儿子成了她的心病,现在被大伯子拿出来骂,呆在那里,嘤嘤啜泣。 田甜早就拉开了挡住视线的手,将场中的打斗看得一清二楚,听了田建华的话,眸中一道寒光闪过。逆来顺受并不代表没有底线,这句话越过了她的底线,看来,不给他一点教训,他还以为她们家没人了。 场中打斗越来越激烈,看热闹的人也看不下去了,上前强硬的将兄弟四个分开来。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打成这样?”田赵氏那独有的尖锐,细高的声音传来,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可不是吗,除了她还有田爱莲姐妹,以及田老汉和冯秀菱。 冯秀菱看到田建华那些伤,跑过去夸张的大声嚎叫:“这是哪个王八蛋干的好事,站出来,老娘要和你拼了。” “给谁当娘呢!”田爱华本来气就不顺,这下更是火冒三丈,威胁的盯着冯秀菱。 冯秀菱一噎,下意识的缩缩脖子,随即扯开喉咙大哭:“公公,婆婆,要打死人了,我们没有办法活了,你们要为我做主啊!”向田建华使了个眼色,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爬向田赵氏他们。 田建华天生不怕丢人,只要能达到目的,用什么手段都不在乎,接受到媳妇传来的信息,双腿一软,坐到地上,两手捶打着身边的土地,扯开嗓子边哭边说:“爹啊,娘啊,儿子没法活了,你们救救我吧,老二要把我打死了,你们要是再不来,就见不到我最后一面了!” “孩子,不要怕,慢慢说,娘给你做主,啊?”田赵氏狠狠瞪了田爱华一眼,上前一把把田建华搂在怀里,心疼的为他擦着眼泪鼻涕。 “噗”不知是谁,实在憋不住了,从人群传出一声嗤笑,田老汉本来怒气腾腾的脸瞬间胀红,尴尬的看向人群,只见大家都是一副憋笑的样子,指着田建华夫妻窃窃私语,一张老脸再也挂不住,大吼一声:“行了!有什么事情先回去再说,别在这丢人现眼!”一甩袖子,怒气腾腾的离开了窑场。 田爱华扶起水月清,抱着田甜跟上,有这样的大哥,他实在是没脸见人了,一个大男人,坐在地上,像个泼妇似的骂街。 田甜眨巴眨巴眼睛,这个大爹,真是个极品,如果放在现代,绝对会把那些影帝给甩到太平洋去的。那演技,简直好得没话说,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事情的经过,她绝对不相信田建华是在演戏。 田庆华还是个大孩子,不屑的看了大哥一眼,拉着几个姐妹离开。剩下的田赵氏他们少了主角,戏也没法唱下去了,只能灰溜溜的跟上。 主角,配角都走了,观众没了热闹看,自然散场了。******谢谢亲们支持,流泪飘过…… ------------ 第三十八章 怪梦 田爱华他们离开窑场,都没有回自己家,自动自发的去了田家老院子。 田老汉坐在炕沿上,脸色阴沉,嘴唇紧紧的抿着,不发一语。他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不敢开口,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在生气,谁也不敢往枪口上撞,一室寂然。 好久之后,田老汉突然开口:“庆华,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打成了一团。”在田老汉心里,虽然对田建华夫妻很信任,甚至是言听计从,但他最爱的依然是小儿子田庆华,今天这么一闹,他不相信别人,只相信田庆华。 “爹,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我去的迟了,三哥看不过去,说了我几句,我不服气,就和他打起来了,大哥二哥是帮着拉架的。”田庆华说的倒是不假,田甜不由对他刮目相看,在回来的路上,田爱华已经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和田庆华说的差不多。 “真是这样吗?”田老汉扫视几个儿子一遍,用眼光询问。 众人点头,田老汉收回目光,轻叹一口气,再度开口:“建华,爱华,你说你们也是,拉个架自己都能打起来,还有个当哥哥的样子吗?” 田甜低垂着脑袋,不屑的勾勾唇,心眼还真是偏到天边去了,明明是田建华和田文华借机报复,在田爱华背后下黑手,田老汉就这样轻轻一句就带过去了。她真是不明白,田爱华到底是不是他们亲生的,怎么就对他如此狠心。 “咳”田老汉清清喉咙,扫了几个儿子媳妇一眼:“今天不管谁对谁错,打过了,骂过了,事情过去了还是一家人,都不要放在心上,下午照旧去窑场,把窑给封上,我和你们一起去,好了,都回去吧。”说罢,田老汉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身子一歪倒在炕上,闭起眼睛,一副疲惫的样子。 田甜早就想走了,田老汉的话正中她下怀,见田爱华呆呆的没有反应过来,扯扯他的衣袖,小声道:“爹,我要回家。” 田爱华见状,对女儿扯开一抹僵笑,抬腿出了老家。 “娘,娘,我们回来了。”水月清被田建华戳中了痛处,不想去面对他,刚才回来的时候就没有跟田爱华去田家老院子,自己先回来了。 结果,越想越难过,就哭了,这会儿正在默默拭泪,听到女儿的大呼小叫赶紧抹去眼角的泪痕,迎出门去:“回来了,公公怎么处理的?” “爷爷说了,下午要去封窑。”田甜在田爱华出声前抢先开口,还挥舞着双手向水月清要抱抱,显得很开心的样子。 水月清接过田甜,询问的看向田爱华,田爱华点了下头:“嗯,爹说事情过去就算了,以后还是一家人,该怎样怎样。” “这样也好,毕竟是一家人,哪能记恨一辈子。”田爱华的心思水月清怎么不知道,代替他说出了口,以免他难以对她开口。 唉,真是可悲啊,摊上不讲理又偏心的父母,还要顶着“孝道”二字,注定了田爱华悲剧的一生。田爱华只是这“以孝治天下”的一个小小牺牲品,她相信,田爱华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现代尚有无数爹娘造成的悲剧,更不用说是这思想落后的古代。 看来,她该好好准备起来了,不管用不用得上,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 下午,田老汉一直在窑场看着,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把那些打碎的砖瓦扔掉,完整的搬进砖窑里码好,封窑点火,几个儿子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和以前一样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让那些想看热闹的人大失所望。 日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砖窑已经点火,只要隔三岔五的去看看就行,地里庄稼还没有到收秋的时间,一时间倒是闲了下来。 这天,水月清从醒来就一直是笑眯眯的,一扫往日的哀愁,浑身充满了活力,弄得田甜父女一头雾水。自从窑场上打架那天开始,水月清就闷闷不乐,装了一肚子心事,田甜知道她的心病,又无可奈何,只能想办法逗她开心,田爱华也尽量不出门,陪着她。 往日,水月清就算被逗笑,那笑容也是虚无飘渺的,带着淡淡的忧愁,只是不忍拂了丈夫女儿的好意,勉强在笑。今天不同,那笑容就像夏日阳光一样,灿烂耀眼,是从心底发出来的,一看就知道是有好事。 难得看到水月清这么开心,田爱华也很高兴,放下手里的活计,看向水月清道:“月清,发生什么事了,你这么高兴?” “好事,我当然高兴啊。”水月清圈着田甜甜坐在门墩上,笑意不减,一脸的理所当然,“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送子娘娘说我人很好,要送一个儿子给我,你说,我能不高兴吗!” “月清,我早就说过了,已经有了甜甜,我不在乎有没有儿子,你也放开心胸吧。”有没有儿子,田爱华是真的不在乎,有了更好,没有他也不会强求。水月清这个样子,他好心疼,他劝了几次,也没有用,包容平和的心渐渐泛起涟漪,开始怨恨田建华。 “哎呀,那不一样,有儿有女才好啊。”水月清却不这样认为,女儿终究要出嫁,只有儿子才能永远陪在身边。 田爱华摇摇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真的吗,娘,我就要有弟弟了吗?”田甜双眸亮晶晶的,要不是水月清抱着,她就要跳起来了。 “当然是真的了。”水月清眼睛笑成了一条细逢,即将要有儿子的喜悦流淌全身。 “太好了,我要有弟弟了!”田甜欢呼一声抱紧水月清,小脸贴靠在她脖颈处,真心为水月清高兴。她受的教育使她不相信迷信,生儿生女没有人能控制,现代医学那么发达,都无法办到的事情,她不相信送子娘娘会有办法,更何况,她根本就不相信送子娘娘存在。 不过,人总是要有希望才能活下去不是,水月清相信,把这当成精神上的寄托,也无不可,不管如何,只要她开心就好。 接下来的日子,水月清每天都开开心心的,田爱华和田甜也高兴,不知不觉,到了出窑的日子。 田爱华一大早就被田老汉叫走,水月清闲在家里,没什么事情可做,出去进来转了好几趟,一直觉得忘记了什么事情,可就是想不起来。 心情烦躁,没有注意脚下,一个趔趄一脚踩在木盆上,盆里的水“哗啦”一声泼到了脚上,裤腿鞋子全部湿淋淋的。突然,灵光一闪,想起葵水好久没来了,敲敲脑袋,强压下心里的激动,换好衣服鞋子,领着田甜去了田大夫家。 田大夫右手搭在水月清手腕上,细细把脉,水月清紧张的看着田大夫,想从他神态上看出些什么,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现。 一番把脉之后,田大夫终于确定,收回手笑着道:“恭喜了,是喜脉。” “真的啊,我都不敢相信,你看啊,自从生下甜甜,我的肚子就再没了动静,没想到,隔了四年,又有了。”猜测得到证实,水月清都兴奋得语无论次了。 田家婶子也没有想到水月清真的怀孕了,隔了四年又有了第二个孩子,这简直就是奇迹。她从来没有见过隔了四年再怀孕的,村里的流言她知道,到处都传水月清已经不能生育了,现在好了,水月清再度怀孕,她是真心的为她高兴:“月清,现在好了,看别人还怎么说你不能生了。” “可不是,婶子,你都不知道,我都快愁死了。那天,孩子她大爹骂我们绝户,就像在我心上插了一把刀似的,想忘也忘不了,这些天我过得简直是生不如死啊。”了了心事,水月清放下心上大石,滔滔不绝的向田家婶子大倒苦水。 田家婶子拍拍水月清的手,细声安慰:“没事了啊,你看,这不是雨过天晴了,你这么好的人,老天爷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水月清拭着泪,想起以往种种,这下终于觉得一切都值了,要做好事的念头更加强烈,伴随了她一声。在她的言传身教,甚至强制下,她的一双儿女也不得不咬牙放过仇人,这是后话。 水月清怀孕,田甜也很开心,母亲心愿达成,她也将会有一个弟弟或者是妹妹陪伴,心里的激动不下水月清,隐隐的,她已经开始期盼着这个弟弟或是妹妹的到来。 “娘,我们去找爹爹吧,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乐坏了。”田甜仰着小脑袋,眼睛忽闪忽闪的,给水月清出着注意。 “好啊,我们马上就去。”田爱华总是说有田甜就够了,水月清还真想看看他知道她又怀孕时是什么表情,想想就兴奋,爽快的答应了。 母女两出了田家,朝窑场走去。 村子离窑场有好长一段距离,田甜才一点大,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走不动了。 水月清停下,朝女儿伸出双臂:“看你累的,来,娘抱你。” “不要,我自己可以走。”田甜摇头摆手,前世她生过孩子,关于孕妇的知识更是懂得不少,水月清怀孕没多久,胎儿还没有稳定,她怎么可能会让她抱。 ------------ 第三十九章 开铺子 “为什么,娘抱你不好吗?”水月清不解,以前女儿可是只要走路,就说这儿疼那儿疼,非要抱着才行的,今天怎么不用了。 田甜眨眨眼睛,可爱的指着水月清的肚子解释:“娘有弟弟了,抱着我会累到的。” 水月清被田甜的童言童语逗笑,觉得很窝心,牵起女儿的小手笑道:“好吧,娘不抱你了,就牵着你的手。” “嗯,好。”田甜点了点头,伸出左手,握住水月清的右手食指,蹦蹦跳跳的向前走去。 为了照顾到人小腿短的女儿,水月清刻意放慢脚步,母女两一路说说笑笑,走走停停,到了窑场的时候,砖瓦已经分好了。 “爹,爹,我和娘来找你了。”田甜急于和爹爹分享好消息,一看到田爱华,就放开水月清的手,向他冲去。 看到妻女,阴霾的心情一扫而光,放下手上的砖头,接住飞奔过来的女儿,摸摸她的小脑袋:“告诉爹,怎么不再家里等着,跑到这里来了?” “爹,我告诉你啊,娘有弟弟了。”田甜依在田爱华怀里,余光扫到看到她们母女,正不善的盯着她们的几人,眨巴眨巴眼睛,故意大声宣布。 “真的?”田爱华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情,抱起女儿走向水月清,向她求证。 水月清点了下头,红晕爬上双颊,小女儿娇态尽显。 “太好了,太好了,老天爷终于看到你的诚心了。”田爱华连说了两个太好了,突然觉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了,收紧颤抖的双臂搂住女儿,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先别高兴的太早了,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要是再生个女儿,那不是白高兴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不用看就知道是谁,田爱华额头青筋暴跳,放下田甜就要冲上去。 水月清拉住他的袖子,对他摇了摇头。 田甜顺着声音看过去,不是那个尖酸刻薄的大爹是谁,他正放下一摞砖块,边擦汗边不屑的看着他们一家。田甜眼里一道幽光闪过,嘴上占点便宜她不计较,只要不越过她的底线就成,否则,她会让他好看! 水月清拉住田爱华的衣袖,目光在窑场上一堆堆的砖瓦堆上四处搜寻:“爱华,这么多堆砖瓦,哪堆是我们的?”希望能转移田爱华的注意力。 提起这个,田爱华就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不是那几个胡闹,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下好了,拜那天打架所赐,毁掉了将近一半砖瓦,现在只分得了那一点,根本就不够盖房子的。强压下心头怒火,田爱华指着他家分得的砖瓦,撇撇嘴:“那儿就是我们的。”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水月清还是被那堆东西惊到了,那,那是什么?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看那堆东西,再询问的看看田爱华,直到田爱华很肯定的点点头,她才收起掉到地上的下巴:“怎么,怎么才这点,还碎了一半?” “那天打碎的,当时碎的那些封窑前都挑出来了,这些是当时看着完好,实际上已经坏掉的。”田爱华不想提起这件事,三言两语带过。 对于那天的事情,水月清不知道能说什么,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都分完了吗?要是完了,我们就回去吧。” 田爱华点了下头,抱起田甜率先出了窑场,水月清赶紧跟上。 走了好远田甜都没有从惊愣中回过神来,这一家人,太极品了,打起架来完全不顾后果,看吧,辛苦了那么久,最后只得了一千左右砖瓦。这个时代,烧砖瓦工艺落后,本来就是做两百,一百能用就不错了,他们还毁了几乎一半的砖瓦。 不过,那些砖瓦是怎么烧的,居然是红的灰的都有,有些还是半灰半红?这种情况一看就是火候的问题,怎么都没人发现,如果都烧成灰的或者是红的,盖成房子多好看,这,花花绿绿的她实在是接受不了,还不如用土胚盖的房子好看。 不,不对,她看到过的房子用的都是这种花花绿绿的砖瓦,那也就是说他们不会烧制砖瓦。他们不会,她却了解,这说明什么?这是上天赐给她的机会,一个可以改变眼前境况的机会,田甜心里一阵翻江倒海,激动的就要说出来。 突然,脑海不经意的出现一个画面,上一世被弃尸乱葬岗,遭野狗分食的画面,激情瞬间被浇灭,全身汗毛竖了起来。不,不能说,好不容易有了重生一次的机会,她绝对不能大意,一定要仔细斟酌。 田甜不知道,就因为她的过于小心,这一斟酌,就耽搁了很长时间,直到田爱华身死,作为长女,她不得不挑起家庭重担,豁出一切的时候,才说出来,付诸行动。 分到这些砖瓦,盖新房的计划不得不暂停,这样一来,家里就有了余钱。在城里做工时,田爱华结交了几个朋友,其中有一个在城里开了一家杂货铺子,田爱华看人家活计轻省又赚钱,心思活泛起来。 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铺面,田老汉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找到了田爱华,说他在城里有认识的人,可以帮忙,就是价钱有点贵。田爱华急于开铺子,不在乎钱多少,二话不说,买下了那间铺子,这样一来,资金就不够了,田爱华东借西借,好不容易凑够钱装修,进货,就等着开张了。 这天晚上,刚做好晚饭,准备吃了,田爱兰上来说是田老汉有事要和田爱华说,把他叫走了。 水月清左等右等,就是不见田爱华回来,直到田爱菊来告诉她,说田爱华留在田家老院子吃饭,让她们母女不用等他,才和田甜自己吃饭。 吃过晚饭,田甜困的不行,就先睡了,水月清坐在炕沿等着田爱华回来。自从怀了孩子,总是容易犯困,不知不觉水月清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轻轻摇晃着她:“月清,月清,怎么这样就睡了,当心着凉,快起来痛到再睡。”睁眼一看,是田爱华回来了,满身的酒气,微蹙一下眉头道,“你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 “那就快上炕睡觉吧,明天一大早你还要赶路呢。”水月清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边起身脱衣服边迷糊道。 “等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田爱华急切地抓住水月清的双臂。 水月清被吓了一跳,瞌睡虫立马跑得干干净净,拉下手臂上的双手,道:“你说吧,我听着。” “是,是。”话到嘴边,田爱华突然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水月清心里“咯噔”一下,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心脏“噗通噗通”跳得飞快,拉起田爱华的手掌握住,给他勇气:“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在我面前不用觉得说不出口。” 水月清的话如涓涓暖流注入心田,奇异的,田爱华觉得难以启口的话脱口而出:“明天不是我一个人去,爹他们要和我一起到城里。” 水月清愣了一下,随即道:“公公不是说不去的吗,怎么突然就要去了?还有,其他人去干吗,这个铺子是咱们自己的,又不是爹娘的?” “我知道,开铺子的钱还是我去借的。”田爱华点了下头,甩甩头接着道,“爹说他不要工钱,就是觉得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他又正好闲着,就去帮几天忙,等铺子正式开张了,他就要回来。至于大哥他们,爹觉得反正我们需要雇人,还不如用自家兄弟,至于工钱嘛,和别人一样就成了。” “不行,要是爹去,我不反对,别人就算了。你们兄弟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了,应该互相了解,你觉得让他们去能成吗,你忘了窑场的事情了?”过了这些年,田爱华的那几个兄弟姐妹,她算是了解了,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如果可能,连田老汉她都不想让他去,可是人家是公公,是她的长辈,一定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她可吃罪不起,只能答应让他去。 “可是,可是都是一家人,不让去不好吧。再说了,我没有一个人干过什么大事,有点胆怯,多个人去也能壮壮胆,更何况,爹提出来了,我不好拒绝,已经答应了。”想过水月清会不同意,却没想到她会如此坚决,田爱华有点为难,又有点不高兴。 在田爱华心里,他一直希望能和家人亲亲热热的,上次窑场上的事情,他不认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顶多是兄弟间的打闹,更何况田老汉已经训过田建华和田文华,还让他们当面向他赔不是,他已经知足了。难得田老汉对他亲亲热热的,兄弟几个也有说有笑,心情畅快,还喝了酒,听到水月清的话,就有点不高兴了,以为她小心眼。 田爱华不高兴了,水月清怎能看不出来,当下语塞,觉得委屈急了,有点赌气的道:“好吧,既然你觉得可行,你就随你吧。”说完,装作很困的样子,几下脱掉衣服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装睡。 水月清语气没有什么变化,田爱华又喝了酒,头昏昏的,没有听出什么不对,咧咧嘴角,高兴的进了被窝,一会儿就睡着了。 黑暗中,水月清睁开眼睛,一滴委屈的泪水滑进发间,了无睡意。 ------------ 第四十章 恶毒 一夜没有合眼,天刚蒙蒙亮,水月清就起身,为田爱华打点一切。 虽然她对田爱华昨天的行为有点失望,可是渴望被家人认同接受是人之常情,田爱华那样做她不怪他。更何况这次离开,田爱华要好久才会回来,她不想让他带着不开心走。 做好一切,天色刚好大亮,田爱华也醒了,转头没有看到水月清的身影,他就知道她肯定在做早饭了,心里暖暖的,伸个懒腰起床洗漱。 “爱华,早饭做好了,该起床了。”水月清盛好饭凉着,边叫边进屋。 到了夏天,在屋子里生火做饭热得不行,他们早就在院子里做饭了。当初砌灶台的时候,田爱华怕水月清起早了害怕,就将灶台垒在了窗子下面,这样,屋里屋外彼此都能看到,也就不怕了。 田爱华放下擦脸的布巾,答应一声:“我起来了,马上就来。”转身看到水月清进来,眼下黑眼圈明显,显然是一夜没睡,心疼的上前,“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一夜没睡吧,都告诉过你了,我不是第一次出门,不用紧张的,你就是不听。” “以前是以前,这次是这次,这次是开铺子,和以前不一样,我怎么会不担心。”就冲着刚才的那几句话,水月清什么委屈都没有了,将错就错。 “你怀着孩子,还这么劳累,快坐下歇一会儿,剩下的我自己来。”田爱华小心的扶水月清坐下,出了屋子。 水月清一夜没睡,又忙活了这么久,还真是有点累了,就顺势坐下打算好好歇一会儿,反正早饭做好了,也没什么要忙的了。 “娘,爹走了吗?”田甜揉揉眼睛,转头找了一圈没有看到田爱华,还以为他已经走了,语气难掩失望。 水月清一看女儿那小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存心逗逗她,没有回答,靠过去笑问道:“甜甜醒了,要起来吗?” “起来干什么,天色还早,又不忙,再躺一会儿吧。来,快回去,小心着凉。”田甜答应一声,正准备起身,就听到田爱华的声音,眼睛一亮,可不是爹爹吗,正双手并拢,捧着三只碗进来,看到她坐起来,赶紧放下碗,上前将她按回去。 田甜还没有清醒,也不想现在就起来,咧嘴一笑又钻了回去。 水月清失笑:“你这丫头,都被你爹宠坏了,看长大了谁家敢娶你。”嘴里说着责备的话,脸上却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 “没人敢要更好,我还舍不得女儿出嫁呢,等将来啊,我就给女儿找个上门女婿,让女儿永远都都在我们身边。”田爱华笑着接话,把一只碗塞进被窝,一只端给水月清,“先吃饭吧,要不就凉了。”剩下的留给自己。 田甜在被窝里吃早饭已经习惯了,接过碗就大口吃起来。 田爱华爱女成痴,简直成了溺爱。从田甜会自己吃饭开始,到了冬天,田爱华怕冷着妻女,每天都是他早早起来做好早饭,端到被窝里给母女两人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夏天也成了这样,只要早饭做好了,田甜还没有起来,田爱华就把饭端到被窝里,让她吃了再起。水月清说过几次,田爱华不听,她就干脆不管了。 水月清接过碗,不由又开始唠叨:“你就惯吧,等惯坏了,有你哭的时候。不用管我们,我们在家里迟点吃也行,你要出门,赶紧吃吧,吃得饱饱的,省得半路饿了又没有吃的。” 田爱华迅速嚼了几下,将饭咽下去:“家里总共三个人,我先吃了剩下你们两个那点,吃的时候还不冷透了。我还不知道你,肯定懒得再生火热,就那样冷着吃了,虽然天气还热,冷的吃多了总是不好,还是一起吃吧。” 没想到这些细微的细节,他都注意到了,水月清不由赧然,心里又酸又涩,眼泪几乎不受控制就要落下来,赶紧借着扒饭的当口,将头埋进碗里,把眼泪憋回去。 田爱华也舍不得妻女,为了给她们一个好的环境,不得不远离家乡。 “爱华,好了吗,要走了?”田老汉的声音传来时,田爱华已经吃饱喝好了,就等着他们妥当了出发,听到喊声大声回了一句,“好了,马上就来。” 转头看向水月清叮嘱:“我走了,家里就靠你了。我们住在村边,我不在家的时候,天黑了就关门不要再出去了,早上迟点起,收秋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泪水就要流下来,水月清强忍着,哽咽道:“放心吧,我知道了,快走吧,当心他们等急了。” 交待完水月清,田爱华又走到炕边,摸摸女儿的头叮嘱:“乖,爹不在家,一定要听娘的话,啊?”看到田甜点了下头,答应一声才放心的走了。 水月清将田爱华送出了家门,才敢任由泪水肆虐。 田爱华离开的日子,田甜每天都乖巧的在家里陪着水月清,哪里也不去。转眼间,半月已过,母女俩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习惯没有田爱华的日子,反而越来越想念他。 这天晚上,水月清和田甜早早吃过晚饭,母女俩就上炕,躺在炕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隐约间好像听到田建华的声音,他似乎回来了。 两年前,田家新房子落成,进行了一次彻底大分家,田建华和田爱华他们成了邻居,两家一墙之隔,没有圈围墙,来往很方便。 房子是土胚和石头砌成,一共七间,两边各一个两间,中间是三间,分给三兄弟,田家老院子将来归田庆华。本来按顺序,田爱华一家应该得的是中间的三间,冯秀菱死活不同意,说他们是老大,就应该住那个三间,田建华也对田老汉他们哭闹一场,最后没办法,那个三间给了田建华家,右边的两间就归了田爱华一家。 “这母女两个,这么早就睡了吗?”田建华的声音清晰的传进来。 “不可能吧,天还没有黑透,这个时候睡觉也太早了吧。”这个声音就是冯秀菱。 渐渐的,外面没有了说话声,迷糊间似乎听到田建华说:“这么久没动静,那母女两个是不是睡觉忘记关门了,要不要叫一声,和她们说一下?” “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说不定人家在等谁呢。”冯秀菱不满的接了一句,随即,外面没有了说话声,显然是回屋睡觉了。 水月清也没有多想,还以为是做梦了,搂着女儿就睡了。 每天天色一黑,水月清总是先关上房门,才要吃饭,铺床什么的。不料今天晚上看天色还早,就先吃饭了,结果,可怕的习惯使她忘记关门了。 感觉没睡多久,天色就已经大亮了,照得整间屋子明晃晃的,好像比平时的时辰晚了些,水月清以为不早了,赶紧起来,端起尿盆急匆匆去开门。 走到门边,看到大开着的房门,身子一僵,浑身血液凝固,冷汗直流,一阵后怕涌上心间,直从脚底冷上头顶。不由双腿发软,身子一个摇晃,跌坐到地上,以为是梦中听到的对话不期然涌上脑海,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颤抖的厉害,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 “娘,你在哪里啊?”田甜那软软糯糯的童音突然响起,能明显听出她正在害怕。 顾不得打破的尿盆,以及洒了一身的尿,水月清收拾情绪边回答边走回炕边:“甜甜醒了,还早呢,躺着吧。” 两世的阴影,让田甜极度缺乏安全感,从会说会走开始,每天一睁开眼睛就是寻找父母,如果看不到人,就会失常,不管不顾的冲出去寻找他们,有时候连衣服也不穿。田爱华和水月清想了好多办法,都不管用,只能尽量在她一睁眼的时候就出现在她面前,就算人来不及出现,也要出个声音回应一句。 田爱华他们以为田甜是还小不懂事,也许长大就好了,却不知道这是田甜内心的极度恐惧造成的。她自己也很烦恼,想要改变,却一直没有成功,每当她睁开眼睛,看不到父母亲其中一个,前世的种种就会出现在脑海,然后思绪一片混乱,陷入疯狂。 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重生的这一世是不是梦境,只有看到父母亲,才会确定她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心才会安定下来。 水月清抱住女儿,感觉到那温暖的小身子就在怀里,她和女儿都没有出事,心跳才逐渐恢复正常。 “咕……咕……”一阵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一室沉寂,也缓解了水月清后怕的情绪。 水月清爱怜地摸摸女儿的小脸,调侃道:“娘就知道你是饿醒的,要不,怎么会这么早醒来。” “娘。”田甜被亲娘嘲笑,羞红了双颊,钻进水月清的怀里。 一声娘叫得起伏悠扬,甜进了水月清的骨头里,一扫后怕情绪,水月清开心大笑,等笑够了才起身:“乖,等着啊,娘马上去做早饭。”在女儿额头上轻亲一下,出了屋子。 ------------ 第四十一章 祸起 水月清手脚倒挺快的,没一会儿工夫,早饭就做好了。 田甜躺了一会儿,脑子清醒后自己穿衣下炕。 “甜甜,起来了,早饭做好了,是你最喜欢吃的稠饭。”水月清端着一碗饭边走边叫,进屋看到女儿已经起来了,放下碗上前给她梳头。 吃过早饭,水月清大致拾掇一下家里,拿起给小婴儿准备的小衣服缝着,田甜乖巧的在旁边陪着,画面温馨惬意。 “月清,你在家吗?”外面冯秀菱的声音响起,水月清对昨天晚上的事情心存介蒂,不大愿意搭理她,好半天才懒洋洋的回了一声,“哦,我给孩子做衣服呢。” 田甜抱着用枕巾绑成的布娃娃,靠在窗台上掀了掀眉毛,继续玩着手上的娃娃。 庄稼人多贫穷,没有余钱给孩子买玩具,多是用现成的材料做些简易的玩具玩,例如风筝啊,弹弓,皮老筋(也就是陀螺),布娃娃,铁环,抽筋老汉等自己能做的,女孩多喜欢布娃娃和风筝。 一块长方形的布巾,顺着长边折成筒状,再把长筒对折,光滑的这边用一条绳子绑住呈一个圆球状,另外两个散边各自折回去绑起来,变成一个人的形状,一个简易的布娃娃就成形了。 也许是为了弥补上辈子的遗憾,缓解思子之情,田甜对别的玩具倒不上心,唯独对这布娃娃情有独钟,常常抱住了就舍不得撒手,一抱就是大半天。一般女孩子都是这样,田爱华夫妻倒也不觉得田甜奇怪。 许久没有听到冯秀菱再说话,水月清还以为她进屋了,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继续低头缝衣服,却不想冯秀菱进来了,一进门就上前翻看着小衣服,亲热的道:“给肚子里的孩子做的吧,看这针脚,多细密啊,我就没有这样的手艺。” 水月清手巧是出了名的,被人当面夸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谦虚道:“哪有大嫂说的那样好,也就是将就着穿吧。” “嗨,你这要是将就,我那简直就没法见人了,你这样说,不是臊嫂子吗。”冯秀菱夸张的大叫一通,一时间逗得水月清大笑不止,屋里撒满笑声。 笑够了,水月清缝完一只袖子,咬断线头将衣服举到眼前看看,满意的接着在另一只袖子上穿针走线,边动作边问冯秀菱:“大嫂,你找我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怕你闷得慌,来找你聊聊天。”冯秀菱瞒过闪了一下,将鬓边的乱发掠到耳后,“月清,不是嫂子说你,你这样是不行的,要多出去见见太阳,孩子生下来才健康。你看你,经常在屋子里闷着,脸色都是不自然的苍白,来,跟嫂子出去,好好晒晒太阳。”说着,冯秀菱就去拉水月清。 “不了大嫂,我在屋子里已经习惯了,再说,甜甜还小,受不了大太阳。”水月清对她还心存介蒂,自然摇头拒绝,拿开冯秀菱拉她的手,指指田甜,笑着拒绝。 田甜眸光一闪,嘴角扬起,娘亲还学会撒谎了,好样的,有进步。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冯秀菱怎能轻易放弃,摆出长嫂的架势:“不行,这样下去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了,今天你听也得听我的,不听也得听我的。爱华不在家,我们又是邻居,就应该照顾着你点,万一爱华回来朝我要人怎么办,听我的,出去晒晒太阳,做针线院子里也可以啊。外面那么多树,到处都是阴凉,热不到田甜的。” 这座房子在当初修建时,考虑到实用价值,田爱华在房子周围种满了杨树,每到了春天,树木吐翠,杨花飞舞,美得像是进入了仙境;夏天来临,绿叶成荫,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成了一个个光圈,阴凉又有诗意;秋天,树叶黄绿相间,脉络清晰可见,片片飞舞于林间,美得让人屏息。 现在时值夏秋交替,外面确实如冯秀菱所说,美景荫凉并存,似乎没有反对的理由,水月清就答应了。 田甜其实最喜欢坐在树荫下,纳凉兼欣赏美景,只是田爱华不在家,她为了陪水月清才勉强呆在屋里的。这么些天没出去,还真有点想了,一见水月清答应出去,麻利的穿鞋下炕,跟着跑出去。 水月清肚子大了,走动有些不方便,冯秀菱扶她坐下,自己坐在旁边,两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昨天晚上,水月清心头一颤,强装着平静的样子,随口问了一句:“大嫂,我好像听到了大哥的声音,他回来了?” “回来过,天还没亮就又走了。” 水月清一顿,果然,不是她在做梦,那些对话可能是真的,不行,一定要证实一下。打定注意,略微沉吟一下,水月清试探的开口:“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多住几天,那么急着走啊?” “还不是铺子里那些事情,他说是这两天很忙,我也不好硬留,就让他回去了。”冯秀菱随口接了一句,顿了一下,又凑近水月清状若关心的问道,“月清,你怎么起那么早啊,天色还黑着呢,我起来去上茅厕,就看着你家开门了,我还叫了你几声,你没搭理,我就回去了。” 田家坳是两个城镇间的交界点,两方说话不一样,长时间以来,又因为两边通婚,互相嫁娶,田家坳的人口就有点杂,对同一样事物的叫法也是五花八门,比如厕所,有人叫茅厕,有人叫茅房。 “哪里啊,我不是起得早,是昨天晚上忘记关门了。”想起这事,水月清还是后怕不已,手上的动作就停下了。 “什么?”冯秀菱大叫一声,惊跳起来,随即想到什么,赶紧捂住嘴巴,转头四处看看,见周围没人,才拍拍胸口重先坐回去,“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忘记关门啊?” 水月清见她不似作假,心里的想法开始动摇,就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哎呀,原来是这样啊。”冯秀菱听完,一拍大腿,懊悔的大叫,“我还以为你大哥看错了,就没有当回事,要是知道是真的,我就叫你了。” 水月清不解,疑惑的看向冯秀菱。 “是这样的,我和几个孩子正在院子里吃饭,你大哥回来了,我就顾着他,没有看到你家开着门,后来还是他发现的,怀疑你是不是忘记关门了。我一想不可能,你那么细心,怎么会忘记关门,可能是还没睡,就没有叫你,没想到是真的。你看,要是早知道,我就叫你了,我们住在这村边,晚上不关门多怕啊。” “这样啊,可不是,想想就后怕。”虽然对冯秀菱说的话半信半疑,可她的说法也能说得通,由不得你不信。 “月清啊,以后千万记住了,一定要关门,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可怎么办才好啊,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嫂子也会记得多注意的。”冯秀菱拍拍水月清的手背,细声安慰着。 水月清也糊涂了,不知道该相信自己听到的,还是相信冯秀菱的真心。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中午了,冯秀菱和水月清就各自做饭去了。 从此以后,水月清格外小心,每天晚上总要检查好几遍,确定确实关门了才会放心睡觉,也再没有发生过忘记关门的事情。 日子一天天过去,树叶逐渐变黄,快要收秋了,水月清的肚子越来越大,做事情也不方便起来,母女两个开始盼着田爱华早点回来。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她们的心声,也许是田爱华觉得应该回来了,反正,这天傍晚田爱华带着许多东西回家了。 一家人好久没见,亲热一番自是不必说的。 晚饭前,田爱华说是找田赵氏有事,要到田家老院子一趟,水月清备了礼物,他就出门了。水月清和田甜开心的把东西搬出来放好,等田爱华回来一起吃饭,结果,没一会儿,田爱华阴沉着脸色回来了。 水月清看他不对劲,猜到可能发生什么不愉快了,正打算问清楚,没想到田爱华倒是先开口了:“你说,她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她要这样对我。回来的时候,铺子里周转不灵,爹说娘手上有些闲钱,让我先带过去用着,可结果呢,我一和她说这件事,她,她居然让我给她写个欠条。你说,天底下有这样的娘吗?” 水月清微讶,随即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让你写你写就成了,干嘛生气啊。你想啊,有了欠条,这钱就算是我们借的,铺子和他们没关系,他们只是帮忙,要是没有欠条,到时候赔了还好说,万一赚了,就扯不清了。让你写欠条,这是好事啊,你生什么气呢。” 田爱华一想,确实是这样没错,铺子里的生意他也看到了,多了不敢想,少点总是赚的,就释然了,开开心心的和妻女吃饭。 田爱华太信任田老汉,回来的时候把铺子完全交给他掌管,他在家里忙着准备收秋的事情,却不知道田老汉他们已经起了祸心,等他再度回去的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不仅如此,他的人生还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此万劫不复。 ------------ 第四十二章 变天 准备就绪,收秋工作就如火如荼的展开了,田爱华家和一般人家一样,也是先收玉茭。今年情况特殊,家里就田爱华一个劳力,水月清只能算是帮忙。 和往年一样,田爱华先把玉茭杆子杀倒,再回头来掰。水月清心疼他一个人,硬是要去帮忙,田爱华拗不过她就无奈答应了。 田甜也没有闲着,跟在水月清身边掰玉茭,只不过水月清掰三个,她只能掰一个就是了。刚开始水月清怕她累到,不同意,后来见她还不错,就随她去了。 虽然很累,可是能帮到父母的忙,田甜还是很开心。 半下午时分,田爱华不再杀玉茭,把水月清她们掰的玉茭穗子捡拾到一起,开始往家里搬。 田爱华拾满两箩头,再沿着边缘插了一排,箩头被加高,又能放下好多,这样一来,两箩头就顶别人的三箩头,再者,田爱华用的箩头本来就比别人的大好多,他这一担可就是别人的两担了。 站直身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田爱华喊水月清:“月清,时辰不早了,你和我一起回去,在家里准备晚饭吧,剩下的那些我一个人收拾一下就行了。” 水月清一看,确实不多了,也就答应一声站起来,牵着田甜走向田爱华。 送回去一担,田爱华又去了地里,水月清就忙进忙出的做晚饭。 天擦黑时,地里的玉茭全部搬回来了,忙了一天,实在累得不行,谁也不想说话,默默的吃过晚饭,水月清拾掇了灶台,先和田甜睡了,田爱华一个人在地上挽玉茭。 这个挽玉茭,也就是把玉茭上剩下的三四片叶子捋直了,两穗,四穗或者是六穗不等系在一起,方便挂在横杆或者树杈上。 有空地方的人家可以把玉茭全部堆在一起,等有空了再挽,田爱华家全部的空间就是这间两间的屋子。三口人还要生活,没有多余的空间,放在院子里又不安全,只能白天掰回来,当天晚上就要挽完,要不,第二天就没有地方放了,如此一来,水月清和田甜帮不上忙,就只能辛苦田爱华一个人了。 水月清肚子大了,睡得不是很踏实,半夜醒来,屋子里微弱的烛光忽明忽暗,隐约间田爱华的身影拉得老长。努力撑开眼皮,果然,田爱华坐在凳子上,手臂飞快的动作着,心疼的开口:“爱华,夜深了,快睡吧,明天早上再挽剩下的。” “你睡吧,我等下再睡。”田爱华头也没抬,手上依旧动作着。 凭着多年的了解,知道劝也没用,水月清翻了个身,自行闭上眼睛,良久,一声轻叹溢出唇边。 早上醒来,身边早已不见爹娘的踪影,田甜一慌,恐惧袭来,“呼”的一下坐起来,张嘴就要大哭。 田爱华恰好进来,还误以为她是要穿衣起床,咧嘴笑道:“乖女儿,要起来了吗?爹娘都忙着,你自己穿衣服吧,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恐慌一下消失不见,田甜向上翘起嘴角,甜甜回答:“嗯,知道了爹。” 田爱华搬了一堆玉茭出去了,田甜瞄到窗外模糊忙碌的人影,眸光一亮,迅速爬起来,三两下洗漱干净,一只手提了两穗玉茭挪到屋外,举起玉茭递向梯子上的田爱华:“爹,给你。” 田爱华听到叫声低头看去,女儿正仰起小脑袋看着他,吓了一跳,胡乱挂上手里的玉茭下了梯子:“乖,很累人,你去玩吧,爹一个人就行了。”接过女儿手上的玉茭,摸摸她的小脑袋交待。 “不要,我要帮爹爹搬玉茭。”田甜果断的摇头拒绝,嘟起嘴巴生气的样子,看玩笑,玩?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大人在忙碌,她不帮忙去玩,还要不要脸了? 翻捡着的脾气相像,田爱华拗不过田甜,只能跟她谈条件:“要帮忙也行,可你得答应爹,不能多拿,每次就拿四穗玉茭,放在这里就行。”指着梯子下的玉茭堆给她看。 “嗯。”田甜使劲点了下头,高兴的跑进屋搬玉茭去了。 田爱华笑着摇摇头,胳膊上跨满玉茭,重先爬上梯子。 水月清忙着做早饭,倒是没有听到父女两的对话。 一早上进进出出,父女两居然把玉茭都挂完了。本来以为不可能完成的,没想到有了田甜的加入,居然挂完了,激动得田爱华抱着女儿就是好一通乱亲,田甜被胡茬扎到,“咯咯”娇笑着躲闪。 水月清对田甜自然也是好一通夸奖,得到肯定,田甜一整天都是笑嘻嘻的,劳累什么的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整个秋天,田爱华一家虽然劳累,却也笑声不断。 弹指间,十几天过去,玉茭,土豆,谷子都收回家了,剩下的就是些杂粮。 水月清考虑了几天,对城里的铺子还是不放心,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有些担心。田爱华在家里收秋待了十几天,当初说是帮忙的那几个人可是一个都没有回来,连把种地看得比命还重要的田老汉都没有回来,这太不正常了。 这天,实在忍不下去了,水月清瞅了个空,劝说田爱华:“爱华,城里的铺子毕竟是我们的,老是让公公他们照看也不是个事,家里的庄稼收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我慢慢弄就是了,你快回去吧。” “不行,你那么大肚子,怎么能干那些活,我收干净再走。”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田爱华斩钉截铁的拒绝,都有点生气了,见水月清面色不好,呆坐在一边,才想起自己语气不好,立马缓和了神色,“不用担心,铺子有爹看着,出不了什么事情,我答应你,收完就走,好不好?” 他都这样说了,水月清还能怎么办,只能答应了。这几天水月清不止一次的提起让田爱华走的事情,可他每次都拒绝,没想到这次还是这样,水月清无奈,只能不再提起这件事。 关城,田家杂货铺。 “老哥,不是我要说你,同样是四个儿子,看我,我们李家布庄就是我说了算,几个儿子都要听我的,谁要是敢不听话,我就把他撵回老家去。”李家布庄的老板李老头靠在椅背上,右腿搭在左腿上,脚尖一点一点的,神气的向田老汉他们炫耀。 田老汉眼里羡慕一闪而过,装作不在意的笑着解释:“我们情况不一样,这间铺子是二儿子买的,我们几父子只是在这里帮忙而已。” “有什么不一样的,儿子孝顺老子是天经地义,他的还不是你的?难道说,他出钱买的就不兴你做主了?我告诉你,你这样想就不对,他要是个孝顺的就应该让你做主。”李老头不以为然,嗤了一声。 田老汉垂下眼皮,遮去眼中神色,淡然道:“当初说好的,我们是来帮忙,这几天二儿子回家收秋了,等他回来,我们就要回去了。” “这是什么话?城里的生活你也过过了,再怎么不济也比乡下轻省不是,还有啊,在地里刨食,你一年能挣几个钱?这间铺子呢,多了不敢说,怎么也比你种地强吧?”李老头惊跳起来,一蹦三尺高,义愤填膺的为田老汉抱不平,分析两者之间的差别。 这些天铺子的收入,田老汉很清楚,也有些眼红,可是当初说好的,现在要变卦是不是太坏良心了?他承认,李老头说到他心坎里了,李老头的威风他可是全看在眼里,说不羡慕那是假的,本来坚持的想法,开始动摇了。 “爹,你……”田建华拉拉田老汉的衣袖,悄声叫他,田老汉一眼瞪过去,赶紧乖乖闭嘴,眼里却是无尽的愤怒和不甘。 “你知道吗,老哥?不光给谁发多少工钱,年底分红这些大事,包括进货,定价这些琐碎的小事也全部都是我决定的,几个儿子,谁也不敢反对,哪像你家,是儿子说了算。” 李家布庄和田家杂货铺一墙之隔,平时没有什么客人的时候,互相串门来往,彼此很熟悉。李家那几个儿子,李老头说向东,没有一个人敢往西,看到李老头,说是老鼠见了猫都不为过,再看看田家杂货铺,是田爱华说了算,让他很没面子,早就对田爱华心存不满,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李老头一番话,算是提醒了他,一咬牙,主意已定。 田老汉的神色变化,李老头全部看在眼底,见他拿定主意,故意凑过去询问:“怎么样,还是要回去吗?我们相处这么久,你要走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李老弟啊,这铺子,是二儿子的,他会同意我做主吗?”这段时间以来,这一直是田老汉的心病,想留下,又担心田爱华不同意,就犹犹豫豫的。 “这样啊。”李老头抚着胡须沉思,突然灵机一动,激动地抓住田老汉的双手,“老哥,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你告诉我,房契和衙门的记录上写着谁的名字?” “这个,房契上是写着我的名字,衙门记录上应该是爱华的名字。”想了一会儿,田老汉肯定的点点头。 “这就好办了,衙门里我有熟人,剩下的事情你就放心交给我吧,不出三天,我保证让你成为田家杂货铺的主人。”李老头拍着胸脯向田老汉保证。 “那就麻烦你了,到时候忘不了你的。”卸下心上的包袱,田老汉轻松下来,也有了调笑的心思。 田建华几兄弟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激动兴奋。 又聊了一会儿,李老头才离开田家杂货铺,回了自家布庄。 ****** ps:前面这些虽然无聊,却是必不可少的,偶也嫌烦,讨厌的铺垫! ------------ 第四十三章 流言可畏 田爱华终究没有听水月清的话,马上回城,把地里,家里的一切都打点好,才放心离开。 家里剩下两母女,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单调,宁静。 肚子大了,做什么都不方便,水月清也懒得出门,每天都待在家里绣花缝衣服,又有田甜承欢膝下,倒也不觉得无聊。 怀田甜的时候什么都能吃,水月清少受了好多罪,谁知道这胎却不省心,前边几个月倒也好说,就是后边这几个月,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就喜欢吃些酸溜溜的东西。乡下人也没有别的东西,就是些酸菜啊,山楂啊什么的。 现在秋天刚过,酸菜还没有沤好,也就只能吃些山楂解馋了。这不,田爱华走之前给她备了好多山楂,可一天到晚一直吃,才这么几天工夫,一大坛子山楂已经见底了。 这个时候的山楂都是野生的,个头小,核大肉少,并不像现代见到的那样,味美亮丽。整个田家坳总共两颗树,一棵是田爱华那天摘的那棵,长在半山腰,另一棵是田大家的。 吃了山楂饿得更快,没有人喜欢,也就是田大消化不好,经常要泡水喝,才将一棵野山楂树移栽到了家里。另一棵树已经被田爱华摘光了,水月清思索良久,决定到田大家去试试。 母女两一路慢悠悠的走着,有说有笑,在田家老院子的转弯处遇到了田赵氏,水月清一愣,赶紧上前热情的打招呼:“婆婆,出去了?” 田赵氏胳膊上跨着一只篮子,里面装满了豆角,耷拉下眼皮,装着没有看到水月清,侧身一扭,篮子横在两人中间,错身而过。 水月清面色一僵,愣在那里忘了反应,这是怎么回事,田赵氏虽看不上她,可以往遇到她打招呼,不管怎么样都会回应一声的,今天怎么装着没有看到她的样子。 水月清百思不得其解,原本飞扬的心情瞬间低落下来,蔫蔫的。直到田甜扯她的衣袖,才反应过来,牵起嘴角勉强一笑:“没事,我们走吧。” “呸!不要脸,做出这种事情还敢出来见人,真是丢尽了我们老田家的脸!”田赵氏尖酸刻薄的声音远远传过来,水月清再度僵在原地,不明白田赵氏说的是谁,又是什么意思,想上前问清楚,田赵氏却“呸”了一口转身走了。 水月清气结,一口浊气堵在胸口,下不去出不来,委屈,难过,各种情绪瞬间一起涌上来,泪水就那样滚落下来。 田甜也被田赵氏搞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她抽什么风,好好的就满嘴喷粪。不管如何,水月清因为她哭了是事实,眸中一道寒光转瞬既逝。 拐过墙角的田赵氏突然后背发寒,如芒刺在背,感觉周身的空气都稀薄了,回头看去,除了水月清母女,又没有别人,转过身时那种感觉依然存在。 活了这么大,还没有人能让她产生这种感觉,不由得,田赵氏加快脚步想要逃离。越走越快,到后来几乎小跑起来。 田甜掀起眼皮,拉拉水月清的衣袖:“娘,奶奶走了,我们也快走吧。” 被田甜一拉,水月清才想起她在女儿面前流泪了,赶紧擦去泪痕,向上牵动嘴角:“好,我们还要去田大爷爷家呢。” 可能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诸事不顺,好不容易收拾心情,谁知道没走多远,听到一群长舌妇正在议论谁,间或传出几声不屑的嗤笑和污言秽语。 不想让女儿听到这些东西,水月清打算多走点路,绕道而行,不期然听到“水月清”“绿帽子”什么的。不关自己的事情也就罢了,既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水月清就不打算离开,拉着田甜贴近墙壁,听听她们到底在说她什么。 “看人真是不能看表面,我说对了吧,水月清平时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居然会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这是田老汉堂弟的二儿媳妇,和冯秀菱是一个村子的姑娘,叫做冯霞的,水月清认识她。 “谁说不是呢,一晚上不关门,除了等姘夫还能干什么,就是不知道她的姘夫是谁。”这个声音是田老汉堂弟大儿媳妇冯肖菊的声音,巧的是居然和冯霞是一个村的,听说当姑娘时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乱说,常听大姐说起她,想不知道都不行。 “哎,你们说,田爱华经常在外面,知不知道他媳妇干的好事?”这个声音不认识,听起来倒是挺幸灾乐祸的。 “谁知道呢,也许人家就喜欢戴绿帽子也说不定。”这个也不认识,不过能说出“绿帽子”三个字,整个田家坳读过书的就那么一个,想也知道是谁,除了冯肖菊的妹妹冯琳,还能有谁。 “哈哈哈”一阵大笑。 “别笑了,别笑了,我听说水月清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田爱华的,是她那个姘夫的,你们说,他生下来会像谁?”那个幸灾乐祸的声音打断几人的大笑,唯恐天下不乱。 “这有什么好猜的,等生下来一看不就知道了。”冯肖菊似乎很恨水月清,巴不得她出丑似的。 “这个孩子,说不定他那个女儿都是别人的,就是不知道她那个姘夫是谁,我还真想知道呢。”幸灾乐祸的声音紧接着出声。 “有可能。”这是冯霞的判断。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姘夫是谁,她肯定还会开着门等他的,我们陪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也不知道水月清哪里得罪冯肖菊了,以致她要这样恶毒的攻击她。 “去你的,我可不想看到那些恶心的事情。”幸灾乐祸的人被调侃,不满的娇嗔。 “什么恶心啊,难道你没有和你家那个做过吗?”冯肖菊真无耻,这些话也敢拿出来说嘴。 越说越难听,田甜实在听不下去了,双眼喷火,“呼”的一下站起来就要冲出去,要不是水月清手快,还真会给她跑掉。 手被拉住,田甜有点不高兴,使劲甩手想要挣脱水月清的钳制,试了几次没有成功,瞬间怒了:“娘!你干什么,放开我,他们太过分了,我一定要教训她们一顿!” “不,不要。”水月清的声音不似往常有力,虚弱的都有点飘渺了,语气坚决又带着哀求。 “娘,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咽不下这口气!”田甜犟脾气上来了,破天荒的违逆水月清,见水月清说不通,回头看过去,“娘!你放开我,我……”一看到水月清脸色惨白,额头渗出冷汗,虚弱的靠墙喘着粗气,未出口的话嘎然而止,抓起水月清的手仔细检查。 “不……要担……心,娘……歇一……下就好……了。” 明明难过的眉头都皱到一起了,一句话断了几次才说完,还要安慰年幼的女儿,田甜鼻头一酸,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滚落下来:“娘,不要说话,先歇一下,我马上去找人。” “不,不……要。”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拉住,力气虽小,语气坚决不容拒绝。 上辈子是个古代女人,水月清在想什么,田甜完全明白。古代女子把名节看得比生命还重要,一朝不慎,污了名节,轻者一辈子被人唾骂,重则丢了性命都可能。刚才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她肺都气炸了,如果这个时候冲出去,她们母女以寡敌众,胜负已定,还可能毁了水月清和她自己。 冷静下来,田甜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后怕不已。 水月清强忍着,等待疼痛过去,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落进发间,右手始终没有松开女儿。直到外面的人说够了,离开,她才放开田甜的手,虚弱道:“甜甜,扶娘起来,你弟弟要提前出来了。” 别看嘴上说的轻松,心头的恐惧却无法用语言描述,早产的孩子,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她怎能不怕。可女儿还小,她要是不撑着,吓坏女儿怎么办。 田甜刚才悄悄给水月清把过脉,知道她是受了刺激,要早产了,肚子才开始疼,孩子没有那么快出来,怎么都会撑到家里才会降生,稍稍放心。 将水月清一只手搭在肩上,另一只手撑住墙壁,用尽全力扶她起来。 水月清依在田甜小小的身躯上,虚弱的动动嘴唇:“扶,娘回,家。”一句话四个字,分成三段才说完。 “好。”田甜使力撑住水月清,不让她倒下去,低垂的脑袋泪水一滴滴落到地上。她在心里发誓,如果水月清和孩子好好的就罢了,万一其中一个出了意外,她绝对不会放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之前碰到过的田赵氏。 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多活了一世,学过中医。尽管只是皮毛,那也足够了,最起码能在关键时刻探知亲人是否平安,让她不致失去冷静,冲动的做下傻事。 好不容易挪到家里,田甜将水月清扶坐到门墩上,摸出钥匙开门,却忘了自己不够高,跌了一跤。甩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爬到门槛上踮起脚尖,堪堪够到门锁,双手不停颤抖,试了几次才将钥匙插进去。 匆匆打开房门,用力拽住水月清的手臂,拉她起来。 水月清还有意识,使力配合田甜,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躺到炕上。 ------------ 第四十四章 我信你 “娘,你忍着,我马上去找田爷爷!”田甜抹了把额头的汗水,交代水月清一声,急匆匆跑出去了。 水月清疼痛难忍,意识开始模糊,又不敢闭上眼睛,使劲掐了把大腿,勉强保持清醒。 不要!千万不要出事!心中默默祈祷老天,希望他不要这么残忍,带走她的亲人,不觉泪水模糊了双眼,抬袖胡乱抹了一把,一不注意踢到一块小石头,“啪”一声摔倒地上。 田甜疼得泪水直流,想起娘亲和弟弟,双手撑地艰难的爬起来,“嘶”倒抽一口凉气,低头一看,裤子破了个大洞,膝盖处破了一块皮,有丝丝鲜血渗出来。伸出食指掀起破布,还好,不是太严重,轻吐一口气,继续向田大夫家走去。 “田爷爷,田奶奶,快,救救我娘!”人未到声先到,刚进院子,田甜就大声喊叫。 “谁呀?”田爷爷开门出来,看到是田甜,笑着招呼她,“小田甜啊,有什么事吗,先进来吧?”探头朝她身后看看,没有见到她家大人,不由疑惑。 “不,田爷爷。”田甜站在原地不动,边喘边摇头摆手,“快,我娘要生了,快去救救她。”说着伸手拉住田大夫的衣袖,仰头乞求的看着他。 “不是,怎么了,你娘?你娘不是没到时间吗,怎么就要生了?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想起水月清怀孕的日子,确实没到生产的时候,不由一惊。 “老头子,别问了,快去看看去,我也去。”田奶奶嫌弃田大夫罗嗦,走过来推着他出门,还顺手抱起田甜。 田甜三人赶回去,水月清正双手抱着肚子,呲牙咧嘴疼得“嗳呦,嗳呦”直叫唤。田大夫一惊,大叫着上前:“别动!你不能蜷着,这样对孩子大人都不好!” “对啊,你叔来了,别紧张,放轻松,一切都有婶子呢!”田奶奶拉了田大夫一把,拿开水月清按着肚子的双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田奶奶自从嫁给田大夫,就学上了医术,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也小有成就,一般的小病都难不倒她。这个时代没有专业的妇科大夫,有些女性的疾病不方便请田大夫看,就不约而同的找上了田奶奶,加上她为人和善,在方圆几十里内也是小有名气的。 水月清虚弱的动动嘴角,没人听到她说了什么,只能从口型判断是“谢谢”二字。 “你先带着田甜出去吧,这里有我。”田奶奶将田大夫推出门去,指指田甜的膝盖,示意他给看一下。 “这,不好吧。”田大夫不放心水月清,不肯出去,无措地动动双手,不知道该怎么办。 女子的名节重过生命,田甜知道田奶奶是为水月清着想,心里对她充满感激,扯扯田大夫的衣袖:“田爷爷,我们出去吧,要是有什么不懂的,田奶奶在问你就是了。” “好吧。”田甜说得有理,田大夫勉强答应一声退出屋子,“你记住了,要是有不懂的,一定要叫我!事急从权,什么都比不上性命重要,记住了!”临出门前,使劲握住老伴的手,郑重的强调一遍。 “我知道了,出去吧!”田奶奶同样郑重的点了下头,请他放心,她也是女人,能深刻的体会到身为女子的悲哀,怎会不知道孰重孰轻! 田大夫和田甜不舍的出去,田奶奶留在屋里,照料着水月清的事情。 水月清一声声的惨叫传入耳内,听得田甜心一颤一颤的,前世生孩子的痛苦不期然跃入脑海,都说生孩子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却没人知道早产更是比去鬼门关还恐怖。 田大夫蹙起眉头,在门口走来走去,做大夫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危险的状况,也不知道老婆子能不能行,双手互搓着间或探头看看屋里,轻叹一声:“唉!” “田爷爷,我娘不会有事的,是不是?”田甜跑上前,拉住田大夫,仰头直勾勾的看着他,似询问又似说给自己听似的,语气坚定万分。 田大夫诧异的挑起眉头,为田甜的镇定感到吃惊,这,这哪里像是个几岁的孩子会有的冷静,就算是他这个可以说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都不一定能做到,何况是个孩子。 一看他的神色,田甜就知道田大夫在想什么,暗叫一声糟了,赶紧转动脑子,搜寻弥补的办法。好像故意和她作对似的,越急就越想不到好办法,余光扫到田大夫疑惑不解,明显想要一探究竟的样子,急得都快哭了。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孩子”二字跃入脑海,对,就这么办,完全把自己当一个孩子看,表现出孩子会有的反应,就不信他还会怀疑。 打定主意,心头稍安,酝酿一下情绪,再扯扯田大夫的胳膊,装作一副被吓到需要大人安慰的样子,可怜兮兮的再次问道:“田爷爷,你告诉我啊,我娘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对,有爷爷在,你娘不会有事的。”对嘛,他就说田甜还是个孩子,怎么会有那种神色,果然是刚才眼花看错了,这不,看吧,那小可怜的样子,显然是惊吓后的惊慌不安,怎么会表现出淡定的样子。田大夫慈祥一笑,安慰的摸摸田甜的小脑袋,坚定道,“放心吧,我们一起陪着你娘,直到她平安无事。” “嗯。”田甜点了下头,暗呼一口气,真悬,差点就被怀疑了,看来,要想不被当作妖怪处死,一定要小心才行。 就一句话,一个表情,田大夫就怀疑了,刚才和水月清两个人在一起,破绽应该更多,不会被发现吧。不,应该不会的,刚才情况危急,水月清那么痛苦,应该没有发现才对,对,就是这样,一定没有发现不对劲,田甜越想越肯定。可是,万一发现了,要处死她怎么办?严格说来,她又不是他们的女儿,还是谨慎一点,抽个空试探一番再做打算吧。 下了决心,慢慢冷静下来,想起她探到的脉搏,如果处理妥当,是不会出事的,心下稍安。剩下的事情她帮不上忙,只能默默祈求老天爷,希望他可以大发慈悲,保佑水月清和孩子都没事。 时间一点点过去,整整折腾了一个时辰,孩子才顺利降生,听到那一声小猫似的哼哼,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庆幸水月清母子没事。 “来,都进来看看吧,没事了。”田奶奶收拾干净屋子,打开门让田甜他们进去,脸上的笑容遮也遮不住。 田大夫不放心,亲自上前重先为水月清检查一遍,确定她只是累昏过去了,才放下心来:“田甜,你娘没事,只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嗯,谢谢田爷爷,田奶奶,我想看看弟弟。”田甜对田大夫夫妇心存感激,悄悄在心里记下他们的恩情,想着她现在无力报恩,以后再答谢他们,道了谢眼巴巴的盯着田奶奶怀里的小婴儿。 “好,给你看看。”田奶奶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放到田甜怀里,指导她该如何抱刚出生的孩子,“对,就是那样,托着他的脑袋。” 田甜抱孩子的姿势正确,动作娴熟,,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几岁孩子,而且从来没有抱过孩子的人会有的动作,田大夫眼眸闪了闪,虽然有疑问,却不多嘴。 “老头子,你先回去吧,她家没有大人,我先帮着照顾月清,你去问问看孩子她奶奶,是不是要找人去城里把爱华叫回来。”自从再度怀孕,水月清和田大夫家就走得很近,田奶奶和水月清也很投机,慢慢的两家人就像亲人一样了,现在这个样子,田奶奶还真不放心回去。 “好吧,你就在这里帮帮田甜吧,这么大的事情,应该告诉爱华他娘,反正也没什么事情,我就去问问看。”田大夫也觉得田奶奶说的有理,答应一声,出去了。 田甜盯着弟弟的小脸,不屑的撇撇嘴角,那个老太婆,巴不得她娘会出事呢,怎么会在乎她的死活,多半是不同意,还要编排水月清一顿的。 事实果然如田甜所料,田赵氏没有说过一句关心水月清的话,还编排了许多水月清的不是,说了好多不堪入耳的话,对田大夫说水月清不守妇道,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让头朝外他们不要管水月清等等。后来,田大夫实在听不下去,彻底颠覆对田赵氏的看法,找个接口出来,亲自跑了一趟城里把田爱华叫回来,当然,以田大夫的为人,这些话他是不会告诉田爱华夫妻的,还是后来田赵氏到处“显摆”,田爱华他们才知道的。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些话时,田爱华还发了好一通脾气,水月清委屈流泪,田甜肺都气炸了。 田爱华听田大夫说了当时的凶险,当下就待不住了,马上收拾行李,当天晚上就赶回了家。 水月清看到田爱华风尘扑扑的赶回来,还没说话,就委屈得流下眼泪,哽咽道:“爱华,你可回来了。” “嗯,别怕,我都知道了。”田大夫没有提起田赵氏说的那些话,对村人的那些流言倒是一字不落的说了,田爱华就知道了事情始末,对于水月清,田爱华是十二万分的相信,犹豫一下都没有,就认定水月清是冤枉的,“不用管别人,我信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为你讨回个公道的。” “哇”一声,水月清哭倒在田爱华怀里,不管别人如何看她,只要丈夫相信她,这就足够了,她受再多委屈也值了。 田甜也不由赞赏的看了田爱华一眼,没想到,这个看着老实木讷的古代男人,还能想得这样通透,这样就好,她为他们放弃原则,也算是值了。 ------------ 第四十五章 偷牛贼 哭顺畅了,水月清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田爱华听罢,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了,你不要多想,安心养好身体,别的事情有我呢。”这件事情猛一听上去是没有什么不对,可仔细一琢磨,就觉得不对劲了,再加上以这么多年对冯秀菱的了解,要是故意那样做也是可能的。 冯秀菱那样做虽然可恨,他却不恨她,因为对他来说她是外人,就是田建华没有反对,伤了他的心,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二十几年的兄弟。就算他不顾念兄弟之情,水月清母女不是他田爱华的妻女,是任何一个田家坳的乡亲,他也应该说一下吧。 她们母女两个没有任何防御力量,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越想越后怕,田爱华后来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田爱华果然说话算话,回来第二天就找了堂叔叔家的两个儿子,以及水月清猜出来的那天可能在场的女人的丈夫。那几家人也觉得她们太过分了,威逼利诱逼着她们上门对水月清道歉,毕竟都是一个村的,水月清也不想搞得太僵,说事情过了,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不用放在心上,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 这件事情过后没几天,村子里有关水月清晚上不关门等姘夫的流言也就淡了。外面没有了流言,家里田爱华用心照顾,水月清心情舒畅,坐完三个月的月子,身体就恢复了。经过一段时间的仔细照料,孩子原本红彤彤皱巴巴的小脸,慢慢有了模样,变得白白胖胖的。 “爱华,孩子马上三个月了,我们给他曲个什么样的名字?”女儿的名字是他们自己取的,水月清不觉得这个是儿子,公公婆婆就有多开心,与其再碰一次钉子,还不如有点自知之名,自己取一个算了。 田爱华思索了一会儿,在田甜以为他会说请田老汉取时,开口道:“女儿叫甜,是希望她生活甜美和顺之意,儿子是家里的顶梁柱,将来又是女儿的依靠,应该有点男儿气概,名字也要取得有气势一点才好,取个什么名字呢?”右手摩娑着下巴,左手五指敲着炕沿,陷入了沉思。 水月清没想到田爱华会同意她的提议,嘴角向上翘起,眉目间的喜色遮也遮不住,低头帮着田爱华琢磨起儿子的名字。 田甜挑起一边眉头,不敢置信的偷看一眼田爱华,没想到这个古板甚至是愚孝的男子居然会不请示父母,自己给儿子取名字,这个孩子可是他的长子啊。不过嘛,这样也好,要是在碰过钉子后,还能若无其事,连给自己儿子取个名字这样的小事都不敢做主,还要请示父母的话,她倒会对他失望的。 其实,田甜根本就不知道,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长子对家族来说有多么重要,要是知道长子的名字意味着什么,就不会这样想,恐怕还得佩服田爱华吧。 “峰,像山峰一样沉稳,有智慧,做别人的依靠。峰,山峰的峰,怎么样?”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字,田爱华惊喜莫名,一把抓住水月清的双肩,双目放光询问的看着水月清。 “峰?山峰的峰?我虽然不懂,可是,听你这么一说,再想想山的样子,就觉得很好,好,就峰吧。”田爱华上过几年私塾,学了不少字,田爱华不识字,一直觉得田爱华很了不起,再加上“以夫为天”的思想,自然不会反对,“田峰?田峰,乖儿子,你爹给你取的名字是不是很好听啊,峰儿,小峰?你看你看,他听到我叫他居然笑了耶,看来,我们的儿子很喜欢这个名字呢!” “爹,弟弟笑了,真的笑了啊,你快来看啊!”田甜心里一直觉得上辈子对孩子有亏欠,又苦于没有办法弥补,徒留一世遗憾。这辈子就格外喜爱孩子,尤其是这个孩子还是她的弟弟,亲自看着成长出生的弟弟。 说她是弥补上辈子的遗憾也好,说是她因为血缘也好,总之,她就是喜欢,疼爱这个弟弟,决定用生命守护一生的亲人。 “呵呵,还真的是啊,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儿子是早产难产,差点死了,出生后身体也一直不好,现在好不容易长得白白胖胖,还笑得那么开心,田爱华心里也很高兴,捏捏儿子的小鼻子,“小家伙,看清楚了,这个是你姐姐,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好好保护她才行,要不然,爹就打你屁股。” “噗!看你,孩子还这么小,哪里能听懂这些,你就说。要是说,也要等到孩子长大了再说才行啊。”水月清被田爱华的话逗笑,娇嗔他一眼,趁机说教。 “就要从小教才行,长大了就晚了。”田爱华不以为然,挥挥手,一手抱着女儿,一手逗弄着儿子,一家人和乐融融。 “呀,呀,来,峰儿,叫娘,叫娘。”这天,水月清抱着儿子逗弄,显然很开心,逗着儿子的同时,还指导田甜做着女红。 “月清,月清,你知道吗,村里昨天晚上丢牛了,听说丢了好几头,几家有牛的人家一大早上就去找村长了。”田爱华推门进来,气喘吁吁的,显然自己也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什么?牛被偷了?好好的,牛怎么会丢了,那,那找到了吗?”在古代,牛是值钱的东西,一般人家根本就买不起,更不用说养了,费时又费力。整个田家坳,总共有五家养了牛,现在居然丢了,那些人家还不得伤心死啊。 “没有,人家既然费力偷了,怎么会让轻易找到的。”田爱华摇摇头,为那几家人家惋惜不止,“你说,也不知道是谁,居然,居然一晚上就偷光了村里所有的牛,这人本事也太大了吧。” “谁说不是呢,这人太可恨了,偷了人家的牛,还不把人家气死。他也不想想,人家为了养牛,费了多少力气,说偷就偷,良心真是被狗吃了。”水月清天性善良,尽管这件事和她没关系,她也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抓到那偷牛贼,狠狠打他一顿出气。 “可不是嘛,你说他是怎么把牛运出村的,那牛是活物,还不是一两头,而是好几头,就那么听他的话,不发出一点响动?”田爱华想了好久都没有想通这个问题,这下实在没辙,拿出来和水月清说着玩。 “对啊,就算牛没叫,那,他怎么就知道我们村里哪家有牛,哪家没牛,一偷一个准啊?依我看,这偷牛贼多半是我们村里人。”水月清并没有想太多,现在这样说只是猜测而已。 “对啊,不是村里人根本就不可能对我们村这么熟悉,听你这么一说,还真觉得有可能是我们村里人。”田爱华茅塞顿开,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瞪大眼睛看向水月清,“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情。你说怪不怪,村长组织我们去找牛时,田顺和田中家的牛居然正朝村里走来。” “就他们两家的回来了,其它都没有吗?” “没有。”田爱华摇摇头,不光是他,别让别人也觉得挺奇怪的,一起被偷的,就这两家的跑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讨论了一路,也没有个结果。 “听你这么说,我怎么觉得那两头牛是被故意放回来的似的。”水月清大胆的猜测一下,突然,看看外面,凑近田爱华悄声道,“哎,对了,你说,那个偷牛贼是不是认识田顺和田中啊,要不怎么把他们两家的牛放回来了?” “你怎么会这么说?”如果不是亲眼看着水月清每天都待在家里,他真要怀疑她出去过了,猜测的居然和村长想的一样。 “怎么了,我也就是随便猜的,当不得真,你可不要出去乱说啊。”水月清随口敷衍,又叮嘱了田爱华几句才放心。 “放心吧,你猜的又不一定对,在家里说说就算了,我干嘛要对别人说啊?”嘴上这样说,田爱华心里却不这样想,这么多年,水月清是什么样的人,他是知道的,如果没有依据,她不会这样说,既然说了,就表示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田爱华确实猜对了,水月清还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只是她这个人不喜欢说人是非,知道也放在心里。 这还得从两年前说起,有一天,田甜有点发热,她去请田大夫,路过田顺家的时候,他家关着门,当时她就奇怪,大白天的关门干什么,再说,事不关己,瞥了一眼她就匆匆离开了。后来还是听别人说田平和田顺的媳妇冯霞有不正当的关系,两人经常偷偷的来往,水月清还吓了一跳,说是不可能,是谁都不可能是他。 天平一家五兄弟,田高田中都已经成亲,下面的两个还小,田平是老三,当年说过一个,就是田家坳本村的姑娘,退亲后两家闹得很不愉快,已经成了仇人。 田顺的姐姐,也就是冯霞的大姑子嫁的是田平的大哥田高,田平再怎么畜生,也不可能做出这种无耻的事情吧。后来仔细一回想,这两人确实不正常,才觉得有可能,这种事情,又没有亲眼看到,她不想乱说。 ****** ps:对不起,过年了,忙得要死,迟了,鞠躬! ------------ 第四十六章 抢铺子 倾尽全村之力也没有找出偷牛贼,即使大部分人怀疑田平,因苦于没有证据,也只能不了了之。 三个月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每天说说笑笑,开开心心的很快就过去了,水月清坐完月子,年关也就到了。 腊月来临,代表着一年过去了,新的一年就要来临,铺子里是赚是赔,也是需要清算一下的时候了。这天,田爱华安顿好家里,就匆匆赶去城里了。 水月清和田甜母女留在家里,扫灰,蒸馒头,挨锅磨豆腐,等着田爱华回来磨豆腐过年。 田家坳五六十户人家,村里只有一口大锅,每家都要用锅磨豆腐,就只能轮流着来。每年腊月村里早早就开始磨豆腐,一家完了另一家接着来,每天都没有空闲,这种一挨一家轮着用大锅的法子,就叫挨锅。 田爱华到城里去了,水月清一个人不能磨豆腐,只能等他回来再说,水月清抓到的号靠前,就和有人的人家调换了一下,排到了二十四。 水月清在家里紧锣密鼓的忙着过年的事情,田爱华在城里的铺子里也没有闲着。自从上次收秋回来,田爱华就觉得田老汉他们几个变得有点怪怪的,每天聚在一起也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些什么,神秘兮兮的,这次回来更是这样。反正铺子是他自己的,田老汉他们是来帮的,大不了,过年以后就不让他们再来了,自己一个人忙一点也能应付。 还记得收秋回来那天,田老汉坐在柜台后,面前摆着茶水,翘着二郎腿和李老头聊得起劲,看到他进来,还装着没有看到他的样子,要不是他出声,田老汉都不一定会理他。 铺子里乱糟糟的,田老汉在聊天,其他几个兄弟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他气得不行,摆了脸色,李老头看出不对,才离开。后来那几个兄弟回来,也当田爱华不存在似的,招呼也没打一个,和田老汉凑到一起嘀咕了好一会儿。 自己的铺子,反倒被当成了外人,田爱华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他们不干活,他就自己干。最近几天更是过分,那几个白天关在屋里睡觉,晚上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那里鬼混,好像还很高兴的样子,一回来就聚在田老汉的屋子里。 他们几个昨天晚上出去还没有回来,田爱华吃过早饭,打扫完铺子里的卫生,排好货架上的东西,一时鲜血来潮,想起来去库房看看,就打开门进去了。结果,一进去,他就惊呆了,原来满满的货物,现在还剩下不到一半的东西,这还是他上次回家以前进的货物,铺子里的生意他知道,没有好到那种程度,带着满肚子的疑惑,他关上门打算去找田老汉问个清楚。 田爱华站在田老汉房门口,“叩叩叩”举起手连敲了三下,里面传出回应,才推门进去。 “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情吗?”田老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懒懒问道。 无论如何,面前这个人都是他爹,田爱华从心底不想怀疑他,想了一会儿,才试探着开口:“爹,刚才我去库房看了一下,里面的货物少了那么多,这几个月生意很好吗?快过年了,我们把账对一下,要是生意好了,我打算给几个兄弟们涨涨工钱,大家也能好好过个年。” “这个,先不急,还是等回到家再说吧。”田老汉摆摆手,不想谈论这件事情。 “这,那你歇着,我先出去了。”田老汉不想说,田爱华有再多话也只能咽回去,关上房门蔫蔫的出去了。 “真过瘾,这钱来得就是容易,可是比在家里种地强多了。”田爱华一出门就听到了田文华的声音,心下疑惑,怕撞到了尴尬,赶紧闪身藏起来,等他们过去。 “嘘,你小声一点,当心老二听见。”田建华嘘了一声,提醒田文华小点声。 “哼,听到了又怎么样,这家店铺都快不是他的了,他还能拿我怎么样!” “这不是还没到时间吗,以后再说也不迟啊,现在还是小心一点好,省得老二听到了麻烦。”说着几人走远了。 田爱华转出来,盯着几人的背影若有所思,他们到底再说什么,铺子是他的,他们怎么就说快不是他的了,到底他们有什么依仗,会那么肯定。难道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可他怎么不知道。 带着疑惑,田爱华心不在焉的忙了一上午,一直蔫蔫的没什么精神,中午不到,就放下活计,到厨房去帮忙。 “二哥,你忙完了?大哥他们正在炒肉,快进来尝尝吧。”田庆华拈着一大块肉,大口吹着上面的热气,看到田爱华大声招呼着。 “肉?我没买肉啊,就买了些蔬菜鸡蛋,哪来的肉啊?”为了节省开支,田爱华劈出了一块地方做厨房,五个人的饭食就自己做,开支田爱华支付。快过年了,田爱华想给大家改善一下,就买了些鸡蛋。 田庆华将肉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含混不清的道:“大哥买的,说是赚钱了,给大家改善一下,就买了肉。嗯,真好吃,就是香!”砸吧几下嘴巴,再咬一口肉满足的嚼着。 田爱华走进厨房,满屋子都是肉香,田老汉和田建华正在炒肉,田文华端着一大碗肉,津津有味的吃着,看到田爱华进来,不屑的瞥了一眼,将头扭向一边。 田建华挥汗如雨,大力翻炒着锅里的肉块:“爹,香吧?” “香,好久都没有闻到肉味了,今天中午终于可以一饱口福了。”田老汉笑哈哈的,嘴角眉梢满含笑意,连胡子眉毛都在抖动。 “看,爹,现在你知道谁最孝顺了吧,老二那么有钱,却舍不得拿出一点来给您老加菜,还是儿子我孝顺吧,就赚了那么一点钱,今天就给爹加菜了。”田建华一脸得意洋洋,向田老汉炫耀着自己的孝心。 “知道,爹都知道,你的孝心爹怎么会不知道呢,几个儿子中,你是最孝顺的。”田老汉笑得一脸开怀,满脸都是菊花褶子。 “那,爹,发工钱的时候,您是不是要照顾儿子一下?”田建华凑近田老汉,嘿嘿的笑着,谄媚讨好的看着田老汉。 “你啊,爹都知道,放心吧。”田老汉拍拍田建华的肩膀,爽快的答应了。 “你想得美,好吃懒做,背地里说人坏话,还想要涨工钱,你做梦!铺子是我的,你的工钱我说了算,现在我就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涨工钱!”听了一会儿,实在是压不住火了,田爱华跳起来,指着田建华的鼻子大吼。 田建华一回头,看到田爱华的那个样子,显然他已经进来好久了,听到了他刚才说的话,眼中慌乱一闪而过,随即挺胸抬头,一把扔掉手里的锅铲,跳起来回骂回去:“什么东西,这铺子是爹的,我是老田家的长子,这铺子理应由我继承,给多少工钱不是你说了算的!” “看看是不是我说了算,铺子是我借钱开的。你是来帮忙的,不是来做主的,不信你就等着,看看你的工钱是谁说了算!”明明是自己的铺子,被田建华无赖的一说,田爱华心头火气,冲上去就要揍他。 “好了!吵吵什么,都多大的人了,一回来就搅得鸡犬不宁,存心找茬是不是!”田老汉爆出一声大吼,打断两人的争吵。 田爱华“豁”的转头,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盯着田老汉,这是什么意思?他自己的铺子,回来还要遭人嫌弃,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亲爹,并且,父兄他们还是来帮他忙的,帮忙的嫌弃铺子的主人,这,这是什么道理? 田建华站在田老汉身边,挑眉看着田爱华,像一直斗胜的公鸡,趾高气扬的。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爹?”田文华探进脑袋,凶狠的盯着田爱华,意有所指道,“大哥,要帮忙吗?” 田建华正准备开口,被田老汉打断:“添什么乱,有你什么事,出去!” 田文华狠瞪田爱华一眼,撇撇嘴,不甘不愿的退出去。 事情到现在,田爱华要是还看不明白,那就太蠢了。上次收秋回来,他就觉得不对,原来是这样的,怪不得大哥那么有把握,原来是自己的亲爹给他撑腰。 现在想想,也许当初水月清说的对,不应该答应让他们都来的,现在好了,弄得一团乱,还想把铺子抢走。既然他们生了异心,那么,仓库里的那些货物的去处就可疑了。田爱华猛地转头,直勾勾盯着田老汉的双眼,郑重道:“爹,我问你,仓库里的货物少了那么多,到底去哪里了?” 田老汉目光闪了闪,语重心长道:“爱华啊,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哥他们几个也是为了帮你,你就不要再追究了。” 田爱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地上,闭闭眼睛,沉痛道:“爹,告诉我,我要实话!” ------------ 第四十七章 断绝关系 “那些货物,是你回家的这些日子,你大哥和弟弟们帮着卖了。”田爱华一再追问,田老汉不得不说。 “卖了?卖到哪里去了,铺子的生意可没有那么好啊。”说卖了,田爱华根本就不相信,那么多东西,要想全部卖完,怎么也需要半年,他们居然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卖完了,田爱华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这,他们看那些东西堆着,一时卖不完,就晚上拿出去卖了。”他说了这么多,田爱华还是黑着脸,田老汉开始不高兴了,就这么点小事,也太小题大做了,不满的撇撇嘴。 田爱华双拳紧握,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好久才从齿缝间蹦出一句话:“钱呢?” “什么?”田老汉一心在想着田爱华的不懂事,一时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钱!卖那些东西的钱!”田爱华咬牙切齿,重复了一遍。 “噢,你说的是那些钱啊,那些东西不值什么钱,就卖了一点钱,我做主给他们了,当作是给他们涨的工钱。”田老汉恍然大悟,拖着长长的尾音噢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解释。 田爱华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气得说不出话来,双拳握得“咯吱咯吱”响,复杂的望着田老汉,眼中有沉痛,有怨恨,更多的是心死,哀莫大于心死的心死。 田爱华不说话,田老汉以为他在怪他,觉得田爱华不识大体,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对他的不满上升:“爱华啊,都是一家人,凡事不要那么苛刻,太过了,伤了亲人和气不说,到最后对谁都不好。” 这是怎么,卖了他的东西,把钱吞掉,现在还反过来说他不对,要他不要计较?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爹啊,偏心偏到这个样子,让他这个儿子情何以堪啊。田老汉这些话,在田爱华本就冰冷的心上又狠狠捅了一刀,斩断了最后一丝父子亲情。 田爱华麻木的转身,在田老汉和田建华之间来回看了几次,机械道:“你们吃吧,我出去了。”语气平静的根本就不像刚刚和田建华吵了一架,甚至打起来。 “你看!这,这像什么样子,拽得二五八万的,分明就没有把爹放在心上嘛!”田建华指指门口,为田爱华的态度不满,几乎气得跳脚了。 田老汉眼眸幽深,不满一闪而过,盯着田爱华若有所思,突然,大吼一声:“你闭嘴!”肉也没吃,气冲冲的回房了。 “这,这又不怪我,老二顶撞你,你跟我发什么火啊,切!”田建华斜一眼门口,转身看到灶台上的肉,又高兴起来,“你们不吃正好,我一个人才能多吃点。”欢欢喜喜的舀肉,吃肉。 “大哥,发生什么事情了?”田文华一直在门口没有走开,见厨房只剩下田建华了,才钻进来。 “还能是什么事情,不就是老二又惹爹生气了。”田建华对这种状况似乎司空见惯,随口说了一句,把田文华拉到灶台边,又给他装了满满一大碗肉块,“嗨,不要管他们,我们自己吃,有好的不吃是傻瓜。”贼头贼脑的四处看看,悄声对田文华道。 两个人躲在厨房,大吃特吃,那么些肉,就田庆华吃了一点,剩下的全进了田建华和田文华两兄弟的肚子。 在田老汉的强势干预下,卖货事件不了了之,田爱华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烦闷不已,草草办了点年货,关了铺子回家过年了。 自从田爱华回来,水月清就觉得他变了,变得更加沉闷不爱说话,有时候好好的干着活,就会停下来发呆,望着一个地方出神。 刚开始水月清以为他是累了,也就没有在意,后来发现他不仅如此,睡得还很少,经常是半夜醒来,一坐就坐到天亮,才慌了。 “爱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好不好啊?”这天,水月清实在忍不住了,拉住田爱华逼问。 “你怎么会这么问,我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发生什么事?”当初没有听水月清的话,现在要让他对说出铺子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尤其是对水月清,田爱华觉得实在难以开口,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笑。 “真的?你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水月清不傻,田爱华那么拙劣的演技骗不过她,这些话她显然不相信。 “真的真的!”田爱华重重地点着脑袋,向水月清保证他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心思却飞向了远处,水月清刚出月子,不能受刺激,再说了,一开始她就反对他们几个去铺子里,现在出事了,他有什么脸向她诉苦。 田爱华不想说,水月清也不能逼着他说,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一直像一块石头似的,压在水月清的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好过难过,日子照样一天天过去了,转眼间,除夕到了。 田峰还小,水月清要就近照顾他,把案板放在炕上,坐在炕沿剁着饺子馅。田爱华领着田甜在门口贴对子。 “行了吗,这样还歪吗?”田爱华比着手上的对子,低头问田甜。 “左边再高一点,呀,太高了,再下来一点点,好,好了。”田甜双眼瞪得老大,上窜下跳着,边比划边指挥着田爱华动作。 “好嘞。”田爱华一手固定住对子,一手拿着毛刷刷浆糊,将对子贴好扫平,继续下一边。 “二哥,爹叫你下去一下,说是有事要和你说。”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听着像是田爱菊,田爱华一扭身,果然是她,顿了一下,“爱菊,你来了,爹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就是让你赶紧下去。”田爱菊摇摇头,把田老汉交代的话重复一遍。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贴完对子就下去。”田爱华歉意的对田爱菊笑笑,举举手里的对子道。 “那你赶紧啊。”田爱菊交代一声,急匆匆地跑走了。 田甜低着头,眸光一闪,眼里一道利光转瞬即逝,随即恢复如常,笑着蹦蹦跳跳的指挥田爱华或高或低,玩得不亦乐乎。 贴好对子,田爱华将扫对子的苕帚交给田甜,自己到田家老院子去了。 不久之后,田爱华回来了,面色阴沉,“碰”一声摔上门,怒气冲冲道:“太过分了!他还是我爹吗,怎么会这样对我呢!” “怎么了?”水月清不知道城里发生的事情,猛然看到田爱华生这么大的气,有点惊讶。 “你看,这是发给我们过年的钱!”田爱华掏出五百文钱扔到桌子上,气愤道,“明明是我们的铺子,现在居然给我们发钱!” “发钱?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水月清心里“咯噔”一下,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停下手上的动作,猛地转头瞪着田爱华。 “还能发什么钱,还不是铺子里赚得钱!”田爱华喘着粗气,已经气得失去了理智。 “铺子里赚的钱?铺子不是我们的吗?”水月清不明白,铺子是自家的,难道不应该是田爱华给其他人发工钱的吗? “是啊,可是,怎么说呢……”田爱华苦恼的挠挠头,将在城里铺子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看着水月清咬牙道,“就是这样,他们趁我回来的时候,把铺子里的大部分货物低价卖了,钱就握在手里。” “这是公公的意思,还是你几个兄弟做的?”太了解田老汉他们的为人了,现在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水月清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动手了。本来她还想着,这次过年回来无论如何都要说服田爱华,不要再让田建华他们去铺子里帮忙了,现在看来一切都晚了。 “呵呵”田爱华冷笑两声,讽刺道:“他们?如果不是当爹的同意,他们敢那样做吗?本来在家里说得好好的,铺子开起来,等一切都就绪了,他就回来的,我想着他年纪大了,在家里种地很受罪,他的身体吃不消,就挽留下了。没想到爹不同意,非得要我一起留下几个兄弟不行,我没办法,只能同意。结果呢,他们趁我回家,打起了铺子的主意,你说,天下哪有这样的爹,不仅如此,今天喊我下去,居然是说他要掌管铺子,兄弟几人,包括我在内,不仅要听他的,给谁发多少工钱都要他说了算。” “这,这也太过分了吧,铺子是我们的,又不是爹开的,这样安排不是说不清了吗?这都好几天了,怎么没有听你说过这件事情?”心里装着这么多事情,怪不得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着觉,又都是亲人,说又不能说,就算说了也没有任何人会相信吧。 “可不是说不清了,我那不要脸的大哥已经说话了,他说他是家里的长子,铺子应该是他继承的,让我不要长幼不分,爹掌管铺子他都没有说话,我就更不应该反对了。”想起那张无耻的嘴脸,田爱华的火气就压不住,既愤怒又厌恶。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那,你是怎么想的?”田爱华很孝顺,他会不会同意,水月清还真是没有把握的,现在很气,说不定气消了就好了,试探着问了一句。 “爱华,爹生你养你,说你几句就不行了,你还跟他生气。”田建华挑帘进来,对着田爱华就是一通说教,“爹让我上来叫你下去,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应该坐下来好好说道说道,哪里能一生气就甩门离开的。爹那就是气话,哪里真的就能和你断绝父子关系了,你走后爹也后悔了,说是不应该对你发那么大的火,这不,现在就让我上来喊你,让你下去。” ****** 今天是大年,偶也休息一下,就先这些吧,明天补上! ------------ 第四十八章 陌路人 “叫我干什么!都那样对我了,还叫我干什么!”一听田建华这样说,田爱华火了,对着田建华吼了过去,“你走吧,我是不会去的!” “看你,爹就是那样说说而已,难不成还真能和你断绝父子关系啊,听我的,别生气了,跟我一起下去吧,爹等着呢。”田建华边劝说边拉住田爱华就要往外拉。 “你放手,我是不会再下去的。”田爱华掰开被田建华握着的手,摇着头拒绝。 “你看你,父子哪有隔夜仇,爹就说了那么几句,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你不要放在心上。再说了,爹老了,出不了力了,不像我们,还年轻,干点力气活也没有什么,你就别再因为他顶替你自己掌管铺子生气了,我们是儿子,孝敬父母是应该的。”田建华顺势放开田爱华的胳膊,坐到一边的小柜子上,翘起二郎腿,说得口沫横飞。 小柜子不是一般的矮小的柜子,是一种从顶部开启,用来装粮食的两格或三格的柜子。 田爱华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对这位大哥的无耻实在忍无可忍。 小田峰玩了一天,这会儿困了,刚闭上眼睛,就被田建华的“魔音”吵醒,动了动身子,小嘴巴一瘪,就要大哭。 田甜厌恶的瞟了眼田建华,爬近田峰,“哦,哦”柔声拍哄着弟弟。 水月清抬头扫了眼姐弟两,继续挥舞手上的菜刀,剁着案板上的饺子馅,面色似怒似忧,耳朵竖得尖尖的,细听着田建华和田爱华的对话。 “爱华,不是我要说你,爹年龄大了,你就让让他不行吗?”田建华后背一倾靠在墙上,一条腿曲起蹬在柜子边缘上,“不要说爹没有错,就算是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过去就算了,天下哪有儿子忌恨自己亲爹的。先不要说自己心里过不过得去,就是别人知道了,也会说你不孝的,跟我下去,跟爹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别人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你说呢?” “大哥,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再下去的,你去吧。”田爱华实在忍无可忍了,动手去拉起田建华,想将他推出去,不料正中田建华下怀。 田建华暗暗冷笑一声,一手和田爱华拉扯,一手猛地一把抓住小柜子上一只木桶,背靠墙壁双腿曲起,双脚使劲蹬着柜子边沿,死赖在柜子上不起来,嘴里大声干嚎着:“快来人啊!救命啊,老二要杀我了!” 水月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田建华,这,这是什么情况,明明田爱华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就成杀人了? 田甜眼里一道冷光闪过,哼,活了两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男人,不,简直不能称之为男人,为了达到目的,毫无顾忌,不顾脸面的嚎啕大哭,就像个泼妇似的撒泼打滚。 “闭嘴!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出去!”没有想到田建华会突然来这一套,田爱华愣了一下,大吼一声,指着门怒瞪着田建华,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里盛满厌恶不耻。 “呃……”田建华有一瞬间的停顿,接着更加大声夸张的哭嚎,“爹啊!你快来救救我啊,再不来就见不到儿子最后一面了!爹啊,娘啊,儿子不能再在你们跟前尽孝了,下辈子再见吧!”田建华脑袋一下一下的撞在墙上,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好不凄惨。 “畜生,你给我住手!”门帘一晃,田老汉的大吼声响起。 田爱华回头,田老汉正单手撩着门帘,怒气腾腾的站在门口,怒瞪着田爱华,胡子眉毛不停抖动着,保持着单手指着田爱华的动作。 “让开!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畜生,连自己一奶同胞的哥哥也不放过!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我老田家的耻辱!”田老汉狠瞪田爱华一眼,猛地冲过去,一把推开田爱华,扶住田建华的脑袋抱进怀里,疼惜道,“傻孩子,不要再撞了,有爹在,没人能杀你。要是有人想伤害你,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说完,恶狠狠的怒瞪田爱华一眼。 田爱华和田老汉的目光对上,田老汉眼中赤裸裸的厌恶和怨恨毫不掩饰,田爱华心中一痛,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一手撑在桌子上才勉强站稳。他左手紧紧捂住心脏,痛心的盯着田老汉的背部,嘴唇嚅动几下,最终什么都没有说,缓缓闭上眼睛,双拳握得“咯吱咯吱”响。 田峰刚才睡着,又被田老汉他们的大嗓门吵醒,小身子扭动几下,“哼唧”几声“哇哇”大哭起来。 水月清也被田老汉的样子吓到了,愣在那里,听到田峰的哭声才回神。她一把扔掉手里的菜刀,跳上炕将儿子抱在怀里,“哦哦”的哄着。 田甜窝在弟弟另一边,静静的坐着,脑袋低垂着,心中波涛汹涌。 母子三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让人看了,不由心疼。 田建华透过田老汉的胳肢窝,瞟到田爱华一家人的可怜样,没有心生同情,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反抱住田老汉哭诉:“爹啊,你一定要为我作主啊,我将你说的话告诉爱华,让她跟我下去向你认个错,谁知道他不同意就算了,还要杀我。要不是你来的早,可能就见不到我了,你可一定要给我作主啊!” “放心吧,爹知道你受委屈了,来,起来,先起来再说。”田老汉擦去田建华脸上的泪水,小心的扶他站起来。 田建华顺着田老汉的手劲,想要站起来,不料用力过大,一把将小柜子上的木桶按倒,里面的玉茭颗粒“哗啦”一下全部洒出来,柜子上,地上掉得到处都是。一不小心,一脚踩在玉茭粒上,身子向后一仰就要摔倒,情急之下,一把拉住田老汉的衣袖,用力一拽才勉强站稳。 田老汉没有防备,身体失去中心,“啊”一声惨叫后脑勺“砰”地撞到小柜子的柜角上,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后脑勺出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正“汩汩”流出来,没一会儿脑袋处就湿了一大片,玉茭颗粒被染成了鲜红色。 田建华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吓得慌了手脚,看着不断流血的田老汉不知道该怎么办,站在那里手脚发抖。 水月清搂紧一双儿女,身子不断抖动着。 “砰”一声巨响,一块砖头从窗口飞进来,窗棂“哗啦”碎了半边,砖头擦着水月清的鼻尖滑过去,“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水月清鼻尖蹭破了皮,丝丝血珠冒出来。 田爱华听到响声,猛地冲到炕边,仔细察看着水月清的伤处,急切地问道:“月清,你伤到哪里了,赶快给我看看?” 水月清吓坏了,傻傻的摇摇头,半天才反应过来,抱着孩子默默流下眼泪:“我没事,你呢?” 尽管心里委屈,想大哭一场,水月清却知道时机不对,以前的事情不说,就这一晚上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还是被亲生父亲和大哥算计,心里肯定更苦,更痛。她要是大哭,田爱华一定会受不住,疯掉的,所以,水月清强压下心里的害怕,委屈,痛苦,无声的流着眼泪。 水月清这样,田爱华更心疼,觉得自己没用,是自己害了水月清,硬将涌上眼眶的泪水憋回去,在窗口和砖头之间来回看了几次,眼里第一次涌上了怨,恨这些向来不会出现在他眼中的情绪。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院子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转眼间,门帘一晃,田庆华出现在门口,气喘吁吁一阵急问。 到现在,田建华已经想好了应对办法,见田庆华发问,急声开口:“庆华,你可来了,老二要杀爹,爹的后脑勺破了一个大洞,这血止也止不住。快,快帮忙,带着爹去找田大夫!” “爹,爹,你怎么了?快起来,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田庆华扑过去,蹲下身子将田老汉背到背上,急匆匆出了田爱华家。 田庆华前脚背着田老汉出去,田文华后脚就进了田爱华家。看到田建华跪在地上,摸着那堆带血的玉茭颗粒,愣愣的出神,担心地上前:“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爹,爹是被他杀的,被他杀的!”田建华缓缓回头,定定的盯着田文华,指指炕上的田爱华,生怕田文华不相信似的,抓住他的双肩摇晃着一再强调。 “什么!居然敢杀爹,还是人吗?”田文华猛地跳起来大吼。 田爱华“哧溜”一下滑下炕,冲到田建华跟前,指着他的鼻子怒吼:“你说什么,我杀人?你什么时候看到我杀人了?人是我杀的吗?” “怎,怎么不是!如果不是因为你,爹会变成那个样子吗?”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田建华越说越溜,声音也越来越大,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个混蛋!你还是不是人啊,啊?”田爱华忍无可忍,一晚上的火气终于完全爆发,扑过去和田建华扭打在一起。 ****** ps:谢过收割天下的支持!对不起,本来打算补上的,被妈妈逼着回老家走亲戚,要初四才能回来,那里没网,回来再补吧,鞠躬! ------------ 第四十九章 男儿泪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别打了!别打了!”水月清搂着儿女,一双眼睛不停跟着田爱华的身影移动,流着眼泪大喊。 田峰还小,被这种场面吓坏了,窝在水月清怀里“哇哇”大哭。 田甜不想被人发现端倪,努力表现得像个四五岁的孩子,跟着田峰一起大哭不止。微垂下的眼睑遮去眼中的利光,一双小拳头紧紧的握起,将心里的恨意紧握在掌中。 田文华眼中怨毒一闪而过,快得谁都没有发现,目光就像粘在田爱华身上一样,追随着他的身影不断移动,藏在袖子里的木棍蠢蠢欲动,手掌因为激动微微颤抖着。 终于,给他逮到一个机会,田爱华和田建华扭打着,背部送到了眼前。田文华瞅准机会,猛然挥出一棍子,狠狠打在田爱华头部,田爱华一阵天旋地转,“砰”一声倒在地上。 田建华趁田爱华倒下去的瞬间,狠狠一脚踹在田爱华身上,悄悄向田文华使个眼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都没有看哭成一团的母子三人,相携离去。 “爱华!”水月清大喊一声,将田峰往田甜怀里一塞,跳下炕冲到田爱华身边,扑在他身上大力摇晃,“爱华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快起来啊!爱华!爱华!” 田甜边拍哄着大哭不止的弟弟,也大声哭嚎着。如果说刚才她是为了不引人怀疑,现在却是真的伤心恐惧,害怕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亲情。尽管田爱华和水月清没有什么本事,甚至骨子里都是愚蠢和愚孝,可他们弥补了田甜两世的缺憾,给了她亲情,不是吗?光凭这一点,就值得她守护。 田爱华脑子昏昏沉沉的,很想睡觉,却被水月清大力摇晃着,闭不上眼睛。努力尝试了几次,田爱华甩甩脑袋,勉强睁开眼睛,水月清满脸泪痕,凄惨绝望的模样映入眼中,鼻尖上的伤口依旧冒着血珠。 “别哭,我没事。”田爱华抬手抚上水月清的面颊,虚弱的笑了一下,动动身子试图站起来。 水月清见田爱华睁开眼睛,心下一喜,胡乱抹了把脸,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头:“小心一点,地上滑。”话落,抬脚左右扫了几下,将田爱华脚边的玉茭颗粒踢到两边,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站起来。 田爱华睁开眼睛,田甜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田文华的那一棍子,打得那么用力,她在炕上都听到“梆”一声那么大的响声,当时她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本来以为那一棍子下去,田爱华不死也非重伤不可,现在这样,是不是表示他没事了? 那么用力打下去,头上一个大包是免不了的,不过,一个包和性命比起来,那就微不足道了,田甜猜测并庆幸着。 田甜猜的果然没错,田爱华后脑勺确实起了一个大包。 田爱华扶着水月清,艰难地站起来,立马一阵头晕目眩袭来,身子摇晃几下就要摔倒,心里一紧,将全身重量靠在水月清身上才勉强站稳。 “你怎么了?”水月清被田爱华压得身子一弯,心又高高悬起,赶紧用力顶住田爱华,转头盯着田爱华急声询问。 田爱华使劲甩甩头,待眩晕感过去,对水月清扯扯嘴角,安慰道:“我没事,扶我去炕上躺一会儿吧。” 不用摸也能猜出后脑勺的那个包有多大,强忍住一波波袭来的疼痛,一瘸一拐的挨到炕边,在水月清的帮助下躺好,虚弱道:“我困了,想睡一下,你和孩子们陪我睡一觉吧,那些东西,等睡好了,我来收拾。”眼珠转动几下,示意屋里那乱糟糟的一团。 “好。”水月清笑着点头,拉过被子替他盖好,向田甜使了个眼色去抱田峰。 田甜会意,将弟弟交给水月清,率先钻进被窝里。 田爱华满意的笑笑,合上眼睛,进入梦乡。 水月清将田峰放进田爱华臂弯,为父子三人掖好被角,拍哄着儿子睡觉。 田甜做过母亲,知道为人妻子,为人母亲的心思,闭上眼睛装睡。 田峰是早产儿,经过这段时间细心调养,才勉强和正常的孩子一样。今天受了惊吓,哭嚎一个多时辰,小脸憋得通红,嗓子也哭哑了,到现在实在是太累了,没一会儿就睡了。 可能是哭得太狠的缘故,即使睡着了,田峰也睡得极不安稳,小胸脯一鼓一鼓的,小鼻子也时不时抽几下,睫毛上泪珠晶莹剔透,小脸上泪痕纵横交错,水月清盯着儿子细看,轻轻擦拭着他的小脸,心头发酸,一滴泪水滑落下来。 再看女儿,小小年纪就吃尽了苦头,长在地里,后来差点被蛇咬死,现在更是经历了大人都害怕的场面,想想就觉得愧对于她。 眸光微转,定在儿女中间的田爱华脸上,小心的伸出手去,拨开他后脑勺的头发,猛地抬手捂紧嘴巴,转开头“嘤嘤”哭起来。 田甜悄悄睁开眼睛看向田爱华的后脑勺,一道狠厉的光芒划过,双拳紧紧握着藏在被子里。田爱华被拨开的发间,一个鸡蛋大的青紫色大包立在其中,大包顶端丝丝血迹纵横交错,要破不破。这么大的包,该有多疼啊,怪不得他会摇晃站不稳,如果再大力一点点,头骨都会被敲裂吧? 乡下人没有太多讲究,兄弟间吵嘴打架的也大有人在,可是像田文华这样下手如此狠的绝无仅有吧?这哪里是兄弟,就算是仇人也没有下这种重手的吧,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把田爱华置于死地,丁点儿手足之情都不念。 看着发间那张扬立着的大包,想起当时那声巨响,田甜心里对田家人的怨恨深了几分。好吧,既然你们不把他当时一家人,那就不要怪我,终有一天,你们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我要你们百倍千倍的还回来,一个都不要想逃过!想着,田甜往田爱华怀里钻了钻,小脑袋枕在他手臂上,任由泪水肆虐。 时间过了好久,好久,直到三道高低不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水月清才渐渐止住哭声,收拾情绪打理干净头脸,整理乱七八糟的屋子。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大年初一。 田爱华睁开眼睛,儿女躺在身边,水月清在灶台边忙活,见他醒来,微微一笑:“醒了?” “你怎么不叫我呢?你身体不好,应该让我来弄,快放下,我起来再弄吧!”水月清生田甜时没有坐好月子,落下了病根,身体一直不好。后来生田峰又是那样,月子坐的再好,身体还是更糟了,从此不能再生孩子,一旦劳累,腰疼腿疼,浑身都是毛病。 田爱华珍爱,将她放在心上疼着,只要是他在家,一般不让水月清动手,总是早早起来做好早饭,端进被窝吃了,她才会起床,晚上更是早早上床,田爱华收拾锅碗。今年过年恰好是三四九天,冷得要死,水月清早早起来忙活,田爱华不心疼才怪。 水月清心里一暖,瞬间,觉得为田爱华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受再大的委屈都不算什么,对着田爱华露齿一笑:“看你睡得香甜,不想吵你,再说了,我身子好得很,哪有那么较弱,做一顿饭都撑不住。” “你啊,总是不听,万一病了,受罪的还不是你?”田爱华边絮叨,边穿衣起床。 田爱华起来,两人在灶台前,边做早饭边闲聊,有默契的对前天发生的事情绝口不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田甜闭着眼睛,听到父母聊的话题,心中滋味复杂。如果提到还好,现在刻意不说,反倒是大大的有问题,这说明什么?那件事情永远不会过去,也将永远是爹心里不能碰触的痛,也是,俗话说,除了割肉疼,就是出钱疼,城里的铺子不仅是田爱华一家的经济来源,还凝聚了田爱华将近一年的鲜血和汗水,就像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一样,现在眼睁睁看着它被抢走,却无能为力,如果不够坚强,被逼疯也是有可能的。田爱华这样,已经算是很好了。 田甜又气又恨,决定等时机到了,一定给田爱华一个更大更好的铺子,甚至是更好的前途,只要他不那么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可以敞开心胸,快快乐乐地生活。 不知道别的地方是不是这样,反正田家坳这一片自古以来就流传着花饭的风俗,其它节日不算,过年这样的大节才有。大年初一早上,煮好了饺子汤,盛进碗里一家家送给家里的亲人,他们做好了同样送来,就叫花饭。其实也就是换换,需要花出去的人家多点的话,自家做的饭就尝也尝不到,只能吃别人家的。 不仅早上,中午也是,晚上就不用了。这种风俗不仅是为了联络感情,更是比比看这一年谁家过好了,谁家过坏了,来年好有个榜样,有个奋斗目标。大家努力一年,过年是个大节,谁家都会尽全力买些好东西做饭,这样一来,也确实能看出各家的实力。 田甜起来,饺子也好了,就端了一碗到田顺家去花饭。以往是田爱华去的,今年情况特殊,田甜就自告奋勇,代替她爹了。 拿着空碗回来,院子里站着一道人影,不用细辨认,田甜就知道是田爱华。放轻脚步,打算吓他一跳,蹑手蹑脚的靠近,田甜猛然僵在了原地。 田爱华站在那里,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是压抑着正在哭泣。 田甜移动身子,就着月光一看,果然,脸颊上两道晶莹的液体正在滑落。 ------------ 第五十章 小福利 果然,俗话说得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田甜暗叹一声,抱住田爱华的大腿,娇声询问:“爹,你在看什么?我也要看!”声音软软糯糯,一双明亮的眸子忽闪忽闪的,仰头看着田爱华。 听到女儿的声音,田爱华使劲眨眨眼睛,将眼眶中的泪水眨回去,又迅速抬袖抹去脸颊上的泪痕,向上牵动嘴角,形成一个微笑的弧度,温声道:“甜甜,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田甜点了下头,歪起脑袋,“爹,你还没告诉我你在看什么呢?” “爹在看着小甜甜啊,等着你回来啊。”田爱华一把抱起田甜,抛高再接住,逗得田甜娇笑连连,双手紧紧抱住空碗不敢撒手。 玩闹一会儿,田爱华心情好了一些,将田甜放到地上,怜爱的揉揉她的脑袋:“外面有点冷,我们快进去吧。”牵起女儿的手,一起朝屋里走去。 “爱华,饭快凉了,快来吃吧。”水月清盛好一碗饭随手放在灶台上,转头招呼田爱华。 田爱华端着田甜的小碗,边走向桌子边叫:“吃饭喽,来,坐好。”放下碗,安置好女儿才去端自己的饭碗。 一顿饭草草吃完,本来田甜就不喜欢出去玩,今天知道爹娘心情不好,更是留在家里哪也不去,费尽心思逗水月清他们开心。 一上午悄悄溜走,眨眼间就到了做午饭的时间。 “时间不早了,你们玩吧,我去做饭。”早饭是水月清做的,心里有点愧疚,还不到做午饭的时间就早早张罗开了。 “大嫂,在家吗?给我掀下门帘,我来花饭了。”田爱菊的大嗓门在院子里响起。 “在,你等一下啊,我马上就来。”冯秀菱紧接着回了一句,只听得门帘掀起又落下,田爱菊进了田建华家。 水月清听到动静,下意识的看向田爱华,见田爱华利落的淘米洗菜,动作没有一丝停顿,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心反而高高悬起。 田甜逗着田峰的小手一顿,眉头动了动,继续逗弄弟弟。 田爱华面上平静,心中却波涛汹涌,毕竟是一家人,尽管发生了昨天的事情,内心深处还是有丝丝期待。 “大嫂,就那样啊,我走了,娘还等着我回去呢。”一会儿后,田爱菊的声音在田建华家门口响起。 “那嫂子就不留你了,快回去吧,你替我跟婆婆说一下,我下午再下去找你们说话。”不知道田爱菊对冯秀菱说了什么,冯秀菱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大声嘱咐着田爱菊。 “我知道了。”田爱菊答应一声,跑走了。 冯秀菱哼着小曲回了屋,一切又恢复了宁静。 田爱华低着头切菜,嘴角浮上一丝苦笑,过年连饭都不花了,从此后,真的是陌路人了吧。不知怎么的,从小到大发生的每件事情都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一幕接一幕,挨个过了一遍。 想想这些,田爱华突然想清楚了,这样也好,既然这是他们想要的,那就这样吧,以后,除了水月清他们母子三个,再没有别的亲人了。长久以来压在心上的大石头好像突然搬开,田爱华觉得浑身都轻松了。 初一就在痛苦,矛盾,轻松中过去,初二初三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在平和中度过,转眼就到了初四,出嫁的女儿回娘家拜年的日子。 水月清在篮子里装上拜年的礼物,拿过一块布巾盖好。 田爱华从门外进来,恰好从缝隙中瞄到篮子里的东西,喊住水月清:“月清,等一下。” 水月清不解,捏着盖篮子的布巾愣在那里:“怎么了?” “大过年的,那些东西怎么能行,多拿点吧。”田爱华上前,掀开篮子,自行添了好些东西才停下,对水月清笑道,“就算不是过年,那些东西也不多,你爹去得早,你娘养大你们几个不容易,现在有能力了,该好好尽尽孝心。再说了,你大哥那个人……算了,你二哥还没有成亲,你娘过的什么日子,想想也知道。” 说完,盖好篮子,去抱田峰。 水月清心里一暖,湿了眼眶,借着低头整理篮子的动作悄悄擦去眼角的泪水,再一次庆幸嫁对了人。随即想起田老汉一家人,心情低落下来,一时间心绪复杂,滋味莫名,就愣在了那里。 “月清,我们该走了。”田爱华抱起田峰喊水月清,不料水月清站在那里不动,也不回答,又大声叫了一次,“月清。” “哎,怎么了?”水月清回神,慌乱的整整篮子,问道。 田爱华沉吟一下,重复道:“我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好啊,那就走吧。”水月清答了一句,挎起篮子。 田爱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闭上嘴巴出了屋子。 水月清牵起田甜随后跟上,锁了房门,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去营水村拜年了。 营水村。 水氏在老嘴上走来走去,双手袖在袖子里,眉宇间尽是焦急担忧,不时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朝下面的小路上张望。 突然,小路上传来说话声,水氏一喜,跑过去等着。一会儿后,说话的人转出山凹,水氏一看,不是她要等的人,扬起的嘴角无力地垂下,面上尽是失望,无力的走回去。 水氏一次次满怀希望的张望,又一次次失望。如此反反复复,水氏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眼看就要中午了,水氏越来越焦急,脸上担忧更浓,额头上居然有细小的汗珠渗出。 “娘,弟弟好羞羞脸啊,在那么多人面前拉臭臭。”似乎听到了田甜的声音,精神一震,水氏几步奔到了岸边,探头一看,可不正是那个调皮的外甥女。 只见田甜跟在水月清身后,拉着她的后衣襟,兴奋的说着什么。水氏唇边绽开一朵笑花,急匆匆往家里赶去,脚步如风,像打了兴奋剂似的,哪里还有一点有气无力的样子。 水月清不知道上面水氏看到他们了,抹了把汗水调侃田甜:“你还笑话弟弟,也不知道是谁一看不到爹娘,就光着身子跑出门去找了。” “在哪里啊,我怎么没有看到啊?”这个毛病一直就是田甜的噩梦,如影随形的跟了这些年,直到现在这个毛病都改不掉,经常被水月清当成笑柄来笑话她。如果是个真的小孩子,听不懂也就罢了,谁叫她是个冒牌货,小孩子的身体,年过半百的灵魂,就算经常被取笑,还是免不了有点难为情。 “哈哈哈,我们的小甜甜长成大姑娘了,也知道害羞了。”田爱华爽朗的大笑,跟着水月清一起嘲笑女儿。 田甜牵着水月清,用她的衣角将脸捂起来装害羞,眉稍悄悄挑起,暗道:你们是我的父母,作为女儿的我,就牺牲一下给你们笑好了,反正,被笑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我可是很孝顺滴! 一路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到了水氏家。 水氏看到几人进了院子,一手撩着门帘,笑道:“怎么这会儿才来,赶快进来,好好歇歇吧!” “一路有甜甜这个小调皮,逗着我们说笑,倒也不累。”水月清放在女儿头上的手用力揉了一把,边进门边道,“娘,大姐二姐她们呢,没来吗?”进门没看到水月华水月光她们,四处看了下,回头问水氏。 “你大姐去里头你大哥家了,你二姐在家里待女儿女婿,今天不来,明天才要来呢。”水氏忙着和外甥女亲近,抽空回了一句,抱起田甜跟着进屋。 水月清放下篮子,和水氏去厨房舀了几碗水回来,每人跟前放了一碗。水碗凑近唇边大大喝了几口,嘴里不再那么干渴了,放下水碗问道:“娘,我二哥呢,怎么没有看见他?” “他啊,年前不是说了个媳妇吗,今天陪着女方去丈母娘家拜年了。”水氏从田爱华怀里接过田峰,坐在小柜子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将小田峰抱坐好,捏起小木勺在水碗里搅了几下,舀起一小勺水吹凉,凑近唇边试试温度,小心的喂入田峰口中。 这件事情水月清倒是听水氏说过,水月清他爹活着的时候曾给水月林订过一门亲事,后来他爹过世,家境一落千丈,女方嫌弃水家贫寒,就退了亲。再后来,没有姑娘愿意嫁给水月林,水月林的亲事就耽误过去了,一直拖到去年,水氏才托人给他说了个寡妇。 女方几年前死了丈夫,家里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家里条件很差,她公婆不得已才同意她改嫁。恰好水氏有个好姐妹嫁到那个村子,听说她要改嫁,赶紧着就告诉水氏了,水氏一知道,二话不说就托人上门提亲了,女方对水月林也满意,这门亲事就成了。 这不就是现代的二婚吗,不是说古代对这些很严格吗?原来也没那么恐怖嘛,还行,这个大齐王朝还挺开放的,这样就好,省得将来她不嫁吓到人,这算什么,重生一世的小福利吗?田甜挑挑眉,大口大口的喝起了水。 ------------ 第五十一章 逼回娘家 田峰人小,喝了几口,就闭紧小嘴巴,不肯再喝了。无论水氏如何诱哄,都不肯再张开嘴巴,被弄得不耐烦了,就小嘴一瘪,张嘴“哇哇”大哭。 水氏放下小木勺,端起碗喝了几口水,抬起袖子抹了把嘴巴,在水月清和田爱华之间来回看了看,试探着开口:“你们,你们没事吧,我听说你们三十那天和老家生气了?” 生气就是打架,是田家坳这块的说法。 “你听谁说的啊?”水月清惊讶,三十那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今天初四,这才几天工夫,事情就传了这么远,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还真是没有说错啊!水氏话音刚落,水月清下意识的就反问出口了。 “除了你大姐还能有谁啊,我窝在营水村,外面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你大姐说,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水氏有点气水月清,什么都不对她说,也不知道到底还有没有把她当成娘,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她。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婆家的事情她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和她说说,心里也能好受点不是? “大姐!她怎么知道的?”水月清和田爱华对视一眼,回头问水氏。 水氏想起水月华说的话,现在还心有余悸,不由得心跳加速,待平复下来才缓缓开口:“她啊,是听你们田家坳的田青说的。他不是昨天到大冯庄去走亲戚了嘛,觉得发生这么大事情,应该让你大姐知道一下,就专门去了你大姐家一趟,把事情都说了,这不,今天一来,他就将事情全部都告诉我了” “我们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就是,以后可能和老家的人要变成陌生人了。”水月清既尴尬又窝心,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生气这种事情,应该算是家丑吧。就这么几天,居然已经传到大冯庄了,相信要不了几天,方圆几十里都会知道了吧,也是,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别人怎么会不好奇! 田爱华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尴尬的对水氏笑笑,低下头去。 水氏若有所思,田家人的人品她也略知一二,这一年以来发生的事情她大致听说过,加上水月清自从嫁到田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件事情虽对田爱华一家不好,却也不是什么坏事,以后的事情,就看他们自己如何应对了。 想通其中利害,水氏看向女儿女婿,道:“这样也好,没了根,一切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以后的路必定不好走,你们自己要做好准备。” “娘,已经这样了,不管将来有多苦,都得走下去不是。”和田家人没有了牵扯,水氏是开心多过难过的。她善良耿直,没有那么多的心眼,一次又一次,尽管知道冯秀菱居心不良,她还是每次都上当,以后没有了牵扯,应该会好一些吧,水月清这样想着,语气就少了几分失望,多了些坚定。 田爱华点头附和,坚定地向水氏保证:“娘,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月清母子三个受委屈的!” “不管如何,你们有自己的打算就成。”水氏对田爱华的话很满意,点头道了一句,岔开话题,“这孩子,倒是养得很好,一点都看不出来是早产的孩子。”捏捏田峰的胖脸颊,看向水月清。 大过年的,水月清也不想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顺着水氏的话茬接道:“谁说不是呢,刚出生的时候皱皱巴巴,像只小猫儿似的,连一条布巾都蹬不动,没想到越长越壮,到现在都有二十几斤了。” “是啊,养得真好,白白胖胖的。”水氏双臂抱起田峰,让他站在自己腿上,逗弄着。 田峰性子虽不活泼,到底是小孩子,猛然一看到这么多生人,还是很高兴的,在水氏怀里流着口水跳上跳下,折腾得水氏很累,都快有点抱不住他了。 “小邋遢鬼,看你,哈啦子流了满下巴。”水月清仔细擦干净田峰的口水,从水氏怀里接过来,“娘,他很重的,我来抱吧。” 好久没有带过小孩子了,抱了这么久,还真有点累了,水氏顺势放开田峰,扭扭脖子伸伸腿,捶着酸痛的双臂感慨:“果真是上年纪了,抱会儿孩子都累得不行。” 水月华回来,两姐妹又是一番开解自不必说,吃过午饭各自回家去了。 第二天,水月清备好吃的,等着水氏前来。眼看就要中午了,还不见人影,水月清心想水氏他们可能有事来不了来,就将招待娘家人的吃的收起来,随意做了点东西。 一家人正吃着饭呢,田青手里拿着一个点心一个坨子进来了。 每个地方过年的风俗都不一样,田家坳这一块呢,过完年亲戚间走动用的都是点心和坨子,条件稍好的人家才会买些别的东西。点心和坨子都是蒸食,点心主要用的是白玉茭,再稍微加点别的,发好面后团成圆形蒸熟就可以了。坨子用的是黄玉茭,发好面后,包上红豆馅,用一个圆形雕花的模具扣出来,就变成了一个个圆饼状的东西,蒸熟就行了。 田爱华见田青进来,赶紧放下碗筷站起来,热情的招呼道:“田青叔,吃过饭了吗?要不要再吃点?” “已经做好了,我回去马上就吃,你快吃饭吧,不用管我。”田青摇头拒绝,将手里的东西举了举,道,“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你二姨让我捎来的。” 田爱华面色一变,随即苦笑,尽量保持平静道:“田青叔,每年过年你不都是初三去大冯庄的吗,怎么,今年是今天才去的?” “不是,我前天已经去过了,今天是去营水村看我结拜大哥的,在半路恰好遇到了你二姨,她就让我给你捎来了这个。”田青指着点心和坨子,耐心解释。 话说到这里,田爱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虽然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事到临头还是有点难过的。当着田青的面,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勉强牵起嘴角一笑,说着客气话:“营水村好远的,你肯定还没有回家,就在这里吃点儿吧,反正饭都是现成的?” “不了,你们吃吧,我得回去了。”田青放下东西拒绝,边说边往门口走,见田爱华要送他,赶紧摆手拒绝,“你快回去吧,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田青态度坚决,田爱华就没有坚持,顺势停下脚步,目送田青离开才进屋。 水月清除了田青进门时对他打了个招呼,没有多说一句话,现在见他走了,问了一句看似多余的话:“送走了?” “嗯。”田爱华点头,端起碗扒了口饭,含混不清道,“以后不用再跟他们来往了。” 田爱华说的含混不清,水月清却听懂了,点点头。 从此后,田爱华一家和他爹娘那边的亲戚彻底断了往来,只和水月清这边的亲戚保持着联系。 其实,这也怪不得田爱华,往年就算不在家,亲戚们来了也会把他的那份东西放在田家老院子,等他回来再拿上来。今年呢,就算他在家,也没有一个人进门,就连嫁出去的田爱梅也不例外。事情都这样了,他要是再贴上去,那就是不知趣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除了没有任何一个亲戚上门,倒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直到冬天悄悄过去,早春来临。 勤快的人家开始挑肥,翻地,整地,田爱华和水月清都是勤快人,自然也忙活开了,不过,今年和往年不同的是田甜没有到地里去,留在家里照看弟弟田峰。 一大早起来,水月清和田爱华就挑起担子,往地里挑肥了,田甜帮不上忙,抱着弟弟坐在门墩上玩耍。 “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太不要脸了,铺子明明是我的,还有脸来抢,扣着铺子的文书不给,老子今天豁出去了,非要把文书要回来不行,那是我的,凭什么他拿着不给!”田建华一边比划,一边摇摇晃晃的朝田爱华家走来。 冯秀菱架着,边劝说边指桑骂槐:“你瞎嚷嚷什么!人家听到了又要揍你,三十那天没被打够是不是!人家是谁,爹都敢杀了还怕你,赶紧给我回屋去!” 这么明显的话田甜怎么会听不出来,冷笑几声抱着弟弟进屋了。 外面的骂声越来越难听,声音也越来越大,其间还夹杂着田文华的叫嚣,田赵氏他们的大骂。田甜很想骂回去,怕吓着弟弟,只能咬牙忍着,后来田爱华回来,那些人才离去。 也不知道那些人操的什么心,接连几天,只要田爱华一不在家,就对着田爱华家叫嚣怒骂,田爱华一回来,就躲进屋里去了。一次两次,每次都这样,田爱华被扰得烦不胜烦,又不能对对方怎么样,只能将水月清母子三个人送到营水村去“避难”。 这天,田爱华早早起来收拾好行李,做好早饭,轻轻推推水月清:“月清,都收拾好了,起来吃饭吧。”连载作品尽在! ------------ 第五十二章 不得已 “噢,我马上起来。”田爱华起身时,水月清已经醒了,只是心里难受不想动,就躺着装睡罢了。 “那你快点啊,我去盛饭。”轻拍几下水月清的肩头,对她笑笑,田爱华转身回了灶台边。 “娘,要起床了吗?”女儿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回头看去,田甜果然醒了,正揉着双眼,一脸睡意朦胧,转动脑袋四处找她呢,水月清柔柔一笑,捏捏女儿的小脸,宠溺道,“醒了?等一下啊,娘马上给你穿衣服。” “不要,我要自己穿。”田甜摇头。 水月清不明白,愣在那里,下意识地问道:“自己穿,你会吗?” “嗯。”田甜重重点了下头,见水月清还是不相信,接着解释,“我自己穿,娘给弟弟穿。” 水月清看着田甜可爱窝心的样子,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喉咙如堵了一块棉花,说不出话来,一把将女儿抱进怀里,紧紧的搂着。 田爱华素来宠爱田甜,对她的期望也很高,现在见她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无比欣慰,又无比酸涩。如果他不是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如果她不是摊上他这么一个没用的爹,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吧,有生以来第一次,田爱华正视,反思了家庭的问题,自身的问题。 田甜不用水月清帮忙,水月清只给田峰一个人穿衣服,用的时间倒是比平时少了一半,三人收拾利索,饭也凉得正好下口。 田甜不用人帮忙,自己抱着饭碗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咽着。 水月清面前放着一碗饭,冒着丝丝热气,田峰的小脑袋正挤在她胸前吸得欢快。田爱华将饭碗朝她跟前推推,柔声道:“月清,饭快凉了,边喂孩子边吃吧。” “我不饿,等等再吃吧。”水月清摇摇头。 小田峰吃饱了,脑袋一撇,使劲推着水月清。 水月清抱开田峰,放下衣襟站起来:“我不吃了,我们走吧。” 田爱华拉住水月清,将儿子抱进自己怀里,看向水月清:“多少吃点吧,走那么远的路,不吃饭怎么受得了!” 水月清重先坐下,拿起筷子勉强扒了几口,实在吃不下,戳戳碗里的饭,轻叹一声放下筷子摇摇头:“算了,实在吃不下,我们走吧。”说完,哀求的看向田爱华。 水月清的心情田爱华明白,见她实在吃不下也不再勉强:“那我们走吧。” 水月清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站起来跟上。以往回娘家,都是期盼又开心的,唯独这一次,既无奈又沉重,还带了点难堪。 一家人到了营水村,田爱华说出来意,水氏自然万般同意。水月林这个人说不上不孝,可也不算孝顺,还有点自我,从来不会为别人考虑。 水氏上了年纪,牙口不好,饭要软一点才能咽下去,菜也得炖得烂烂的才行,水月林年轻,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只要水氏做成这样,他就发火,从不会迁就水氏。水氏受了气,又觉得水月林没有成亲,心里不免愧疚,处处迁就他,顺着他的意,自己就只能米饭浇点菜水泡着吃。 一年又一年,水氏对这个儿子就有点失望,越来越想最贴心的小女儿,经常盼着她能回来住一段日子,可是水月清毕竟是已经出嫁的女儿,哪能时时回来。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水月清现在能回来住,水氏自然是高兴万分。 虽然不想回去,可现在已经是早春,要准备种地事宜,田爱华在营水村住了两三天就回去了,水月清母子三个就住在了营水村。 田甜本来就在营水村住过,又有水彩霞这个玩伴,她太小,大人的事情又帮不上忙,索性安心住下,每天放开了出去玩耍。 田峰不会走路,连站都站不稳,没人愿意带他玩,哭闹几次无果后,就自己一个人在外头院子里玩耍,整天坐在地上撵鸡逗狗的,倒也玩得不亦乐乎。 水月清每天挑水,喂猪,帮着水氏整地,翻地,日子也很充实,转眼间,回来营水村已经两月有余,到了下种的季节,不得不回去了。 这天,水月清带着田甜田峰姐弟回来,看到田爱华坐在院边的石头上,一时间心绪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深吸一口气踏进院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你们出去了?”说不上原因,田爱华就是有点心虚,见水月清态度不冷不热,尴尬的“嘿嘿”笑着。 “爹,我好想你啊!”一看到久违的爹爹,田甜就兴奋的大喊一声,飞扑过去抱住田爱华的大腿,仰头看着他,双眼亮晶晶,灿若星辰。 女儿的热情温暖了田爱华低温的心,一下子变得暖融融的,一把抱起女儿用力向上抛起。被父亲有力的臂膀抛上,接住,再抛上,接住,突然,浑身被一股叫做父爱的安全感包围,“咯咯”娇笑着。 父女两个玩得高兴,田峰被水月清抱着,伸长胳膊使力朝他们的方向探身子,兴奋的拍手“呀呀”叫着。 眼见孩子们这么想念田爱华,水月清既难受又愧疚,心里酸酸的堵得难受,别过脸去悄悄擦掉眼角的泪痕。 父女两闹够了,田爱华一把抱住田甜,擦擦她额头上的汗水,笑着走向水月清:“地里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我来接你们回去。” “嗯。”水月清点了下头。 刚才就想被田爱华抱,现在他就站在眼前,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田爱华一接近水月清,田峰就兴奋的手舞足蹈,流着口水扑向田爱华。 田峰只顾着要爹抱,在水月清怀里扭来扭去,危危险险的,水月清都快抱不住他了。田爱华见儿子做这么危险的动作,吓出一头冷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赶紧将田甜放到地上,接过田峰。 田峰到了梦寐以求的爹爹的怀抱,高兴了,冲田甜拍着小手掌咧嘴而笑,大有“看吧,我赢了。”的炫耀姿态。 田甜身体里是一颗成熟的灵魂,才没有那么幼稚,和牙都没有长出一颗的弟弟争宠,张牙舞爪的对田峰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走了。 水月清被这一对姐弟逗得哈哈大笑,心里的难过冲淡不少。 可能真的是血浓于水吧,尽管这么长时间没见,田峰还是那么亲田爱华。这不,一到田爱华怀里,笑得粉红的牙龈都露出来了,口水糊了田爱华满脸,一点也不认生。田爱华一愣,随即大笑,又把口水抹回去。一来一往,父子两个脸颊贴着脸颊,玩得不亦乐乎。 水月清看看玩口水的两父子,再看看从没有笑得如此开怀的女儿,愧疚加深,儿女脸上那灿若朝霞的笑容更是深深的刺痛了她,几乎觉得无地自容。自从来到营水村,两个孩子从没有笑得这样开心过。 果然,无论别人多好,还是无法代替父爱,更不用说取代父亲的角色,看来她错了,不该因为躲避田家那些人,让孩子没有父亲的陪伴。不行,她已身为人母,就算为了孩子,也要变得坚强,不能再缩在自己的世界,水月清在心里暗暗发誓。 心痛这些,不知不觉中,背部都挺得笔直,眼中多了坚定,没有了退缩怯懦。 水月清看着孩子,田爱华又偷看着水月清,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水月清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只是觉得这样的水月清更吸引人。 其实,水月清身上这种东西叫做母爱,是为了孩子可以不顾一切,豁出一切的坚定,每个成为母亲的女人都有。对于一个真正的母亲来说,水月清以前拥有的那些还远远不够,加上现在这些才是一个完整的母亲。 水氏回来,看到田爱华便什么都明白了,田爱华和水月清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她就抢在他们之前开口:“爱华来了,家里都整理好了?” “嗯,就等着下种了。”田爱华放下儿子,一本正经的回答着水氏的问题。 “那你就把他们母子三个接回去吧,今天下午就走,明天还能赶上上地。”水氏面色平静,语气如常的说了这些话,进了厨房。却没有人看到,水氏一踏进厨房的瞬间,眼泪哗的一下就决堤而下。 水月清是水氏的老来女,从小就偏疼她,水月清又贴心,处处替水氏着想,所有的儿女中她最孝顺,水氏打心眼里舍不得水月清离开她。再加上田甜田峰姐弟,经常逗得水氏哈哈大笑,在营水村住了这么久早已经成了水氏的开心果,这一下子要走了,水氏怎么可能舍得? 再舍不得又能如何,他们终究都是要走的。水氏撇下不舍,吃过午饭送走了水月清一家。 水氏舍不得水月清他们离开,同样的,水月清也放心不下水氏,还没出了营水村,就开始担心水氏了:“我二哥经常不在家,我娘一个人,又住在村边,我们这一下都走了,她该怎么过啊!” “娘,我也想姥姥,种完地我们再来。”田甜不明白水月清这个做女儿的心情,却饱尝孤独,至今那种可怕的感觉还经常出现在脑海,挥之不去,不等田爱华出声,就抢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 第五十三章 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水月清一愣,随即欣慰的笑了,抬手摸摸女儿的脑袋,慈爱道:“好,就听我们甜甜的,种完地就来,我们全家都来!” 这些话当然是水月清随口说出来敷衍田甜的,一家人要生活,田爱华必须去赚钱,怎么可能不出门,陪着他们一起住丈母娘家呢! 田爱华听了女儿的话,却是滋味复杂,既欣慰女儿小小年纪就知道感恩,又难过田家对她没有丝毫吸引力,才使她时时都想着营水村。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他的家庭造成的,想起家庭,田爱华不由黯然。 田甜没有注意到两个大人之间的气氛,自顾沉浸在不久就又能住姥姥家的喜悦中,蹦蹦跳跳地追逐早生的蝴蝶。 因为带着两个孩子,脚程便慢了许多,回到田家坳的时候,已经是午饭之后,大家都在歇晌。 田家坳这一带的人都习惯在午饭后睡一会儿,这段睡觉的时间通常就叫做歇晌。 虽然还没有入夏,正歇晌这一会儿还是很热。田峰不会走路,田爱华抱着他从营水村到田家坳,出了一身汗,衣服贴在身上粘粘的很难受,一进院子就把他放在门墩上坐好,自己掏钥匙开门。 近年家里条件好了,水月清想好好为女儿补补,可惜乡下地方没什么好东西,水月清又不想委屈女儿,就自己抱了一窝小鸡养着。这段时间在营水村,水月清心心念念的就是那几只母鸡,生怕田爱华这个男人不会喂鸡,饿着了它们,一回来连家门都没进,就直奔鸡窝。 田甜从来没有自己喂过鸡,一直很好奇,这世终于有机会了怎会错过,自然是寸步不离,紧紧跟着水月清了。 水月清牵着田甜,想着今天能捡几颗鸡蛋,母女俩兴冲冲的朝鸡窝走去。 远远的,一个人正趴在鸡窝门口,看样子像是田赵氏。水月清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使劲揉揉眼睛再睁开,没错啊,确实是田赵氏没错。 鸡窝一般都垒在院子里靠墙的地方,就着靠着的墙壁,再垒上三面,上面盖一个简易的顶,既简单又实用。水月清家的鸡窝垒在山墙根,是村里一般人家用的那种鸡窝,里面离地三分之一的地方横排了许多木棍,正对山墙的墙面在棍子下方开了一个大口子,左边墙面上留出一道较小的门,这面墙是空的,一块木板插在其中,可以拉进拉出。 一间独立的屋子,侧面的两边墙叫山墙。 鸡进进出出就是通过侧墙上的门,晚上进去后立在木棍上,鸡屎拉出来直接通过木棍间的缝隙掉到地上,鸡蛋也一样。捡鸡蛋,掏鸡屎就从山墙对面的大口子那里,平常那个口子都用一块大石板挡着,用的时候再放倒。 爱干净的人家会拿一个大箩筐,里面铺上松针,端进屋里供鸡下蛋。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水月清养的鸡就是不喜欢在屋里下蛋,总是把鸡蛋下在鸡窝里,努力了几次无果后,水月清就随它们去了,任由它们将鸡蛋下在鸡窝里,田赵氏现在就正趴在那里,大石板竖在一边,脑袋伸进了大口子,屁股高高厥起。 “娘,那个人不是奶奶吗,她趴在我们家鸡窝门前做什么?”田甜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嘴角不可抑制的抽搐几下,拉拉水月清的手掌,悄声问道。 “嘘!”水月清一把捂住女儿的嘴巴,打了个嘘声,示意她禁声。 田甜眨巴眨巴眼睛,无辜的看着水月清。 水月清在嘴巴前摇了摇手指,见田甜点头,才松开她。 这时,田赵氏的屁股使劲扭动几下,双脚胡乱踢蹬着,看样子像是脑袋卡住了,努力想要退出来的样子,那模样滑稽可笑之极。 田甜嘴角弯起,差点大笑出声,赶紧双手放在嘴巴上紧紧捂着,笑声才没有溢出来。 水氏怕等下撞到了尴尬,准备拉女儿悄悄离开,一转头就看到田甜紧捂着嘴巴,小脸憋得通红,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显然是憋笑憋得太厉害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噗”一声水月清笑出来。 只见田赵氏手脚并用的爬出来,头上,脸上都沾满了鸡屎,颊边一缕发丝,上面一坨鸡屎正在晃来晃去,一手紧紧攥着一枚鸡蛋,正对着鸡蛋得意的大笑。 “月清,今天捡了几枚……”田爱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兴冲冲的喊声嘎然而止。 田赵氏听到动静,猛地转头看过来,笑容僵在唇边。 本来想不知不觉的离开的,照现在这种状况看来是不可能了,水月清苦着一张脸,缓缓回头,看着田爱华一时有些难以开口。 本来应该是做贼的看到捉贼的该尴尬逃跑的,他家偏偏反过来了了,捉贼的倒是害怕做贼的了。田爱华尴尬的不知该装着没有看到田赵氏,继续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还是为了给她留点颜面,立马转身离开?为难半晌,终是开口:“月清,你来看着孩子,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马上就来。”水月清正巴不得赶紧远离这场尴尬,田爱华送给她一个借口,她要再不接着接真的是个傻瓜了,欢喜地应了一声,拉起田甜就落荒而逃。 田爱华和水月清作为儿子媳妇来说,给田赵氏留足了颜面,可惜,田赵氏并不领他们的情,甚至反咬一口。几天后,村子里有关田爱华夫妻做贼的流言四起,田爱华在村子里的地位一落千丈。 “怎么了,那么急着叫我?”逮到田赵氏偷鸡蛋,大家都有点尴尬,一时间没人说话,气氛沉闷下来,水月清想化解眼前的尴尬,拿刚才的借口没话找话,率先打破沉默。 水月清这次是好心办了坏事,这句话不仅没有转移田爱华的注意力,反倒使他更加难堪。全身的血液刹时全部涌上脸部,黝黑的面庞一下涨成了黑红色,田爱华不敢看水月清,直盯着自己的脚尖,扔下一句“你看着孩子,我先去借点东西。”就匆匆出了院子。 水月清眨眨眼睛,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事,田爱华又不愿意让她知道的样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田爱华没有告诉她?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通,水月清摇摇头,索性不想了,既然有事,她终有一天会知道,不是吗? 水月清抱起田峰,和田甜一人一边坐在门墩上,逗着小家伙玩。 一会儿之后,田爱华回来了,手里捏着一根针,“等久了吧,我马上开门啊!”对水月清笑笑,示意她离远一点,待水月清带着孩子们离得足够远了,才翻起锁开门。 开个门都这么麻烦,水月清有点好奇,放好田峰让田甜看着,自己挑眉上前。 田爱华专注于锁子,没有发现水月清靠近。他正小心地将针插进锁眼,一点一点将里面塞着的小棍子往外挑,眼看小棍子露头了,拔出绣花针,捏住小棍子露出的部分将它拉出来。 田爱华将小棍子举到眼前看了看,摇头苦笑,随即扔掉它,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掏出钥匙插进锁眼,“咔啦”一声打开房门,松了一口气似的招呼水月清他们:“门开了,快进去吧,我……”一回头看到水月清就站在他身后,笑容僵在脸上,未出口的话嘎然而止,钥匙“啪”一声掉到地上。 水月清弯腰捡起钥匙,气愤道:“谁家的孩子,这么调皮,拿小棍子塞住人家的锁眼,大人也不知道管管!”说完,走向田甜两姐弟。 田爱华愣在原地,没想到对他来说难堪无比的事情,到了水月清嘴里就是小孩子的调皮,用几句云淡风轻的话,就化解掉他的尴尬,得妻若此,夫复何求啊! 水月清抱着田峰过来,见田爱华还在那里站着,动都没动,不由笑道:“你怎么还站在这里,不用把绣花针送回去吗?” “哦,我马上就去。”被逮到发呆,田爱华有点不好意思,胡乱应了一句,快步跨出院子。 水月清盯着田爱华像是逃跑的背影,勾唇一笑,刚才有点尴尬的心情愉悦了不少,踩着轻快的步子进屋了。 田甜蹲在地上,捡起田爱华扔掉的小棍子端详,刹时有点哭笑不得,还能不能再无耻一点,偷鸡蛋不说,还往锁眼里塞小棍子。是怎样,就算不把他们一家人当亲人看,那就做陌路人好了,干吗要将他们当仇人看,在背后搞小动作,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既然不想做亲人,那就陌路人好了,现在这样,简直比仇人还不如!别家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可人家生气了就是生气了,顶多是当成不认识,还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人。他们敢这样做,倚仗的是什么,还不是父母亲的愚孝,不敢拿他们怎么样,简直欺人太甚! 田甜越想越气,越想越怨,小拳头紧紧攥起,被她握在掌心的小棍子“嘣”一声断了,棍子的毛刺刺入掌心也混然不觉,被锁在心底一角的魔兽蠢蠢欲动。 田爱华紧握着绣花针,心底对田家人最后的那一丝期盼消失殆尽,心底的厌恶缓缓升起。 ------------ 第五十四章 另起炉灶 “甜甜,进来,来看着弟弟陪他玩,娘要做饭了!”水月清将田峰放到炕上,扭头冲着门口大喊。 “哦,来了。”田甜答应一声,迅速扔掉小棍子,跑进屋去了。 水月清用被子将田峰围起来,又在他面前放了几样简易的小玩具,回头冲田甜招手:“来甜甜,帮娘看着弟弟。” 说完,下地将田甜抱到炕上,仔细叮嘱:“你就到被子圈里陪他玩,看好不要让他爬出来,小心掉到地上摔着了。” “好,知道了。”田甜脱下鞋子,爬进被子圈好的圈里。 见姐姐进来,田峰停下朝外爬的动作,四肢趴在地上,仰头冲田甜咧嘴笑了。 田甜扶田峰坐好,塞了个玩具在他怀里。田峰被玩具吸引,又有人陪着,没一会儿就忘了水月清,和田甜玩得开心。 水月清放下心来,安心做饭去了。 “月清,做好饭你们自己吃吧,我要去抬田东大哥。”水月清翻了翻菜,盖上锅盖,准备趁阳光好将被子拿出去晒一下,田爱华急促的声音突然在院子外响起。 水月清一怔,扔下手上的被子连忙奔出去,就见田爱华站在院边的小路上,手里拿着一卷麻绳,正扶着一边的杨树喘着粗气,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 “你刚刚说什么?”刚才的话水月清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我说,田东大哥出事了,我要帮着去把他抬回来,就不吃饭了。” “出什么事了?严重吗?” 田爱华摇摇头,想起田青说的那些话,心情沉重,心里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过了好半晌才缓声道:“已经不行了。” 田东年龄比田爱华大一些,对田爱华多方照顾,有什么好处从来不会忘记他,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现在突然说他不在了,水月清有点不敢相信:“这,这是真的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今天上午的事情,早上他还来找我,叫我和他一起去砍柴,我说要去接你们,他就自己去了,谁知道……”早上还是活生生的人,来找他的时候有说有笑,现在突然就不在了,田爱华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如果是别人说田东死了,他一定会大骂那人一顿,可是这个消息是田青亲口说的,由不得他不信。平复一下情绪,田爱华才哽咽着解释,“我去送绣花针,田青叔恰好急匆匆去叫人,我就知道了。他砍崖边的一棵树时,一不小心就掉下去……摔死了!” 因为田爱华的关系,田东经常到家里来,这几年接触下来,水月清对田东印象不错,现在突然听到他的死讯,为田爱华失去这么一个好兄弟难过,又替田东这个大好人可惜。见田爱华如此难过,水月清一下子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田东对他总是比亲兄弟对他还好,这猛然一下不在了,田爱华觉得心缺了一角,头枕手臂趴在树上“呜呜”闷声痛哭着,想起田青说的那棵树,没来由的涌上一股不安和自责。 “爱华,爱华,快一点,走了!”下面小路上急促的脚步声踢踏,紧接着一阵大喊声传来。 “马上就来。”水月清大喊一声,给田爱华整整衣服,“快去吧,叫你了,有什么事情回来再说。” 田爱华擦擦红肿的眼睛,交待水月清:“你自己小心一点,看好孩子们,不要出去!” “我知道,会看好他们的,倒是你,一定要小心点!”村里有人凶死,不能让小孩子出门,这点水月清知道。 自古以来就有个习惯,是从祖上传下来的,说是凶死的人没法投胎,七天之内必须找一个替身,否则就成了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所以,村里一旦有人凶死,除了大人,家家户户都紧闭门户,不准小孩子出门,以免被抓去当替身。 传说小孩子年小体弱,灵魂还很脆弱,容易对付,故而有此一说。 田东摔崖而死,也是凶死,田爱华才会如此交代水月清。 田爱华点了下头,急匆匆走了。 水月清回去,伺候儿女吃完饭,就关起房门不准他们出去。母子三个关在屋里一整个下午,田爱华回来才打开门。 “月清,我回来了,开一下门。”眼看太阳西斜,田爱华还没有回来,水月清开始有点担心,不禁趴到窗台上向外张望。突然,田爱华略显无力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水月清一喜,爬下炕拖着鞋子冲到门边,一把拉开房门,急声问道,“很远吗,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田爱华无力的点了下头,侧着身子挤进门去。 水月清见田爱华蔫蔫的耷拉着脑袋,精神比中午的时候差了很多,心里一紧,“砰”一声关上门,紧跟着田爱华回到炕边。 田爱华躺在炕上,拉过被子将自己蒙起来,任凭田甜姐弟推他叫他,他就是躺着不动,理也不理。 水月清知道田东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任由他将自己包起来,挨到他身侧坐下,轻声道:“你们将他抬到哪里了?他家,还是村里的破祠堂?” “他家。”田爱华闷闷的声音从被子下传来。 水月清惊讶的瞪大眼睛,村里凶死的人一般不让抬回自己家,都会停放在村里的破祠堂,没想到田东他媳妇倒是特别,居然同意田东抬回家里。 “你知道吗,当我们抬着田东大哥进家时,他女儿就站在窗前,‘东东,东东’的叫着,我简直自责得不行,想死的心思都有了。”田爱华掀开被子一角,对水月清诉说着心里的愧疚和自责,“如果,如果早上他来叫我的时候,我和他一起去,他也许就不会死了!” “这不是你的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想田东大哥地下有知,也不希望你这样难受。”水月清以为田爱华是因为没有和田东一起去砍柴,导致田东摔死而后悔,却不知道田爱华是因为别的事情自责。 “不是这样的,当初我要是不告诉他那个地方,他就不会去砍那棵树了,不去砍树,也就不会摔死了。”田爱华摇摇头,眼泪涌出眼眶,“你不知道,那个地方是我找到的。当初我发现那里崖边长着一棵自然直的好树,我自己又砍不回来,就想着他身手灵活应该没问题,多嘴的告诉他了,没想到他今天就是去砍那棵树,才掉下悬崖的。” 水月清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回事,不由唏嘘,原来田东是这样才摔死的,那就难怪田爱华会这样后悔自责了。感情他以为田东是因为他才摔死的,这,这怎么会是他的错呢,顶多他也就是好心办了坏事而已,哪里就能把田东的死归咎到自己身上了? “别难过了,各人自有各人的寿命,这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哪里就是你的错!你想啊,如果你告诉他了,他自己不去砍不是就没事了,现在去砍了,那就是他自己的命,不关你的事,你想是不是这个道理?”虽然不懂外力通过内因起作用这样深奥的道理,水月清对这件事情,却有自己的看法。 “是这样吗?”田爱华仔细一想,觉得水月清说的也有道理,只是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再说了,一个人的想法转变是需要过程的,田爱华微蹙眉头半信半疑的问了一句。 “嗯。”水月清重重点了下头,“不要多想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难过也没有什么用处,看看我们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就帮一把,好好送他最后一程吧。” “你说的也对,能帮我们就尽力帮一把吧。”这么一条鲜活的生命,说没就没有了,尽管心里不能释怀,却也没有丝毫办法,田爱华暗叹一声,无力吐出一句。 接下来几天,田爱华和水月清开始到地里下种,抽空就到田青家帮着料理田东的后事。忙碌的日子过得格外的快,转眼间,地里都种妥当,田东也入土为安了,田爱华开始为铺子的事情忙碌开了。 几经周折,田爱华几乎跑断了双腿,城里的铺子还是落到了田老汉手中。田爱华费尽心思,忙碌将近一年,除了过年前田老汉发的那点钱,什么都没有得到,白白的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爱华,别忙了,要不,我们再朝亲戚们借借,凑点钱,自己再开一间铺子吧,那间就给他们算了。”经过田东的事情,水月清看开不少,与其跟他们纠缠不清,还不如把那间铺子给他们算了,自己从头来过。事实上,田老汉暗中做了手脚,他们不放手也不行了,再挣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花费时间精力浪费在一群无谓的人身上,还不如放手来得痛快。 “借钱?亲戚们也都穷,哪里有钱借给我们!”说到再开一间铺子,田爱华也有点心动,至于田老汉他们,他是真的不想再跟他们有一点牵扯了,只是开第一间铺子就借了一堆钱,现在再开,上哪里去找钱呢? 见田爱华有点松动,水月清心思也活了,决定再加一把火:“不怕,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来借。”说完,双眼亮晶晶,期盼的望着田爱华。 田爱华低头沉思,权衡一番利弊,一咬牙:“好!我们就再开一间!” 水月清立即喜笑颜开,露出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笑容,双眼晶亮,浑身充满斗志。 从刚才就竖直耳朵关注结果的田甜放下心上大石,轻吐一口气,暗暗欢呼:“呼,终于要另起炉灶了!” ------------ 第五十五章 败坏名誉 心动不如行动,既然决定了,水月清和田爱华就分头忙开了。水月清将田甜田峰交给水氏看着,自己到各个相好的人家奔波借钱。田爱华忙着到城里各处打听,寻找合适的店铺。 田爱华放弃了原来的铺子,田老汉他们少了阻力,种完地就兴冲冲的到城里开铺子去了。 水月清东借西借,总共凑了三两银子。要开一家铺子,怎么样也得五两银子,借来的加上家里的,一共只有四两多一点,还差将近一两银子。 田爱华在城里转了几天,终于寻到一家合适的店铺,紧着立下契约,下了定金,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了营水村。 水月清拿出所有银两,扒拉过去扒拉过来,不管如何压缩开支,银子都不够。盯着眼前的一堆碎银铜板,皱起了眉头,不知不觉呢喃出声:“还差一两银子,该怎么办呢!” “不够吗?”田爱华进来,就看到水月清对着一堆碎银铜板碎碎念,不由询问。 “嗯,差一两银子。”水月清下意识的回了一句,说完才发觉不对,见是田爱华站在身边,赶紧穿鞋下炕,边动作边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也不叫我一声?一定还没有吃饭吧,我马上去给你做点?” 田爱华被水月清一连串的问题逗笑,连忙拉住她:“不用忙活,我不饿。” 水月清抬头看看天色,不满道:“现在这个时候,前后不挨,怎么会不饿!”田爱华出门,从来不在外面吃饭,不管多迟,总是回到家才要吃,水月清显然不相信他的这番说辞,就怕他是不想麻烦别人,饿着肚子等下一顿。 田爱华按坐下水月清,无比认真的摇了摇头:“我真的不饿。” 水月清见田爱华不像是作假,也就不再坚持,顺势坐了回去:“那我就不去做了,下一顿再吃吧。” 田爱华胡乱点了下头,指着摊在炕上的银钱,道:“差多少啊?” “一两。”说到正事,水月清又犯难了,伸出一根手指比给田爱华看。当初是她说的信誓耽耽,钱的事情她解决,不用田爱华操心,现在又对他说钱不够,到底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一两?”田爱华摩娑着下巴,若有所思,突然,跳起来大喊一声,“有了!” 水月清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反问:“什么有了?” “一两银子啊。”田爱华握着水月清的双肩,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她,见水月清眼露迷茫,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摇晃着水月清强调,“银子,我想到借一两银子的办法了!嗯?” “什么办法?”水月清被摇得脑袋发晕,根本就没有办法思考,机械的问了一句。 “你看啊,我是这样打算的。”提到自己的绝妙主意,田爱华放开水月清,兴致勃勃的一一说来,“村里肯定有人家有余钱,如果我们跟他们借,再付给他们和钱庄一样的利息,他们肯定会借给我们的?”说完,点着下巴询问的看向水月清。 水月清想了一下,有点犹豫:“这样好吗?” “该借,能借的人家,我们都借遍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放心吧,只要我们省着点花,年底应该就能还清了。”田爱华默默算了一下,心里大致有了底,对还钱事宜信心满满。 虽然田爱华说得信心满满,水月清心里还是有点没底,可田爱华说的不错,能借的人家都借到了,才凑了这么多,差的那部分钱实在凑不出来了,只要经营得当,这种办法也不是不行。虽然不甘,水月清还是勉强点头同意了:“好吧。” 夫妻两个达成共识,田爱华没有在营水村多作停留,赶着就回田家坳了。 水氏回来,水月清把事情说了一遍,水氏想了一下,没有多做评价,简单道了一句:“不管做什么,你们心里有个成算就行。” 有钱能使鬼推磨,还真是说得没错,田爱华回去找了几家,许以和钱庄同等的利息,他们二话不说,很爽快的就把家里的余钱借出来了。找了三家,借到了一两银子,傍晚的时候,田爱华就返回了营水村。 田甜田峰姐弟几天没见田爱华,现在看到他,一番撒娇玩闹自不必说。 晚饭过后,一家人围在一起闲聊,田峰坐在炕上玩耍,田甜边陪着他,边竖起耳朵听着大人聊天。 聊着聊着自然聊到了城里的铺子,也就聊到人手问题。这个问题田爱华和水月清讨论过,也有了决定,现在就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水氏了。现在水氏先提出这个问题,自然是最佳时机了。 水月清对田爱华使个眼色,示意他说,田爱华又觉得水月清说比较好。两人推来让去,用眼神争论一番,最后以田爱华失败而告终。 “咳咳”田爱华清清喉咙,难为情的看向水氏:“娘,我是这样想的,铺子里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就让月清他们跟着我一起去城里,既能帮忙铺子里的事情,又不用回田家坳,和我老家那些人搅和在一块。” “去城里?那家里的地呢,不种了?”水氏心里是希望水月清母子仨能住到营水村,和她做伴的,只是碍于儿子媳妇,不敢说出来罢了。 水月清他们要是能来,水氏自然求之不得,就怕时间长了,儿子媳妇就有话说了。虽然她现在是跟着水月林一起住,水月林也还没有成亲,可是孩子大了,不会事事顺着娘意,时间短了还好说,时间一长肯定是不愿意的,就算嘴上不说,只怕心里也是有了想法。万一因为这件事情,兄妹两个人闹得不愉快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要守着铺子,不能离开,月清带着两个孩子,种地肯定是不行的。我们又和老家不对了,我家那些人,您也知道,别人肯定不敢帮忙,这样一来,只能不种了。”说起田家那些人,觉得有点难堪,田爱华三言两语带过去。 不对是土语,两家人生气打架,不说话不来往了,就说是不对。 这么几年的亲家,水氏对田家人也算了解,知道田爱华说的是事实,她也不能反对,勉强认同了这种做法。随即,又被另一个问题困扰:“不种地,那你们吃什么呀?” 既然做了这种决定,作为一家之主的田爱华肯定已经想过了,并有所打算。水氏问完,田爱华就接着道:“我们两个大人,再加上两个孩子,也吃不了多少,多少买点,再加上家里的存粱足够吃了。再说,好歹我们已经下种了,多了不敢想,多少总会收点吧,吃的倒不用担心。” 水氏见田爱华都打算好了,也就放下心来,不再多言:“既然有打算,那就随你们吧。” 娘就是娘,不是别的什么人,一听说他们要去城里,首先担心的就是他们的吃饭问题,水月清心里充满感动,这会儿赶紧开口:“娘,你就放心吧,我们不会饿着的。再说了,有娘在,娘也不会让我们饿着的不是。” 水月清的话说到了水氏心坎里,水氏向来拿撒娇的小女儿没有办法,自从水月清成亲,就再没有这样对水氏说过话。水月清难得撒一次娇,水氏怎么会不顺着她,心里一柔,“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啊,都当娘了,还像个小孩子!” 田甜挑了挑眉头,继续和弟弟玩闹。 “娘,月清,爱华,你们聊天呢?”水月亮的声音突然在院子里响起,话音刚落,门帘一动水月亮进了屋里,站在地上讨好的笑着。 “大哥,你出来了,快过来坐下!”田爱华赶紧起身,热情的招呼水月亮。 “不用不用,你坐吧,我站着就行。”水月亮摇头摆手,挪到水氏身边,拉拉水氏的衣襟小声道,“娘,我跟你说的事情怎样了,你有没有对月清说啊?” 水氏动动身子,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不着痕迹的抽出衣襟,摇头道:“没有,你自己说吧。” 水月亮碰了一个软钉子,尴尬的笑笑,不敢马上就说,东拉西扯的和田爱华聊了起来。 这边正在积极的筹备开新铺子,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却不知道城里田老汉他们正在上演苦情戏,不择手段地败坏田爱华的名誉,极尽排挤,打压他之能事。 田记杂货铺。 田老汉他们正和李老头等几个铺子的掌柜老板围在一起,热烈的讨论着什么,田老汉还扒开后脑勺的头发,指着一个三角形疤痕挨个给众人看。 “太过分了,我活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做儿子的!居然敢杀亲爹,这还是人吗,简直连畜生都不如!”李老头看完,拍案而起,如亲身经历一般怒斥田爱华的罪行。 一个锦服老者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用手里的拐棍狠狠点着地板:“孽子!孽子!对亲生父亲都这样,要是别人,这还了得!” “是啊,怎么会这样,这种儿子,太可怕了,还不如没有!” “这样的人,怎么敢和他有来往,我看还是算了,我再找别人吧!” …… “对啊,绝对不能跟他有来往。”各人发表了“高见”,最后李老头做了总结,一弯身对田老汉深深鞠了一躬,“谢谢田老板,要不是你今日说这一番话,我们几个还不知道要吃多大的亏呢!” “不谢,不谢,这是应该的,生下这种孽子来祸害世人,我本就有责任。”田老汉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田建华赶紧上前扶住他。 几人达成共识,告辞离开了。 田老汉盯着几人的背影,嘴角朝上勾起,露出一抹阴狠得逞的笑容。田建华几兄弟如众星拱月般围着田老汉,得意的笑着。 第二天,田爱华怒杀亲爹的行为如一阵旋风般的刮过,一传十十传百满城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田爱华的恶名传遍了县城的大街小巷。 远在营水村的田爱华并不知道,他离开的这几天,城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等他再次回去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 第五十六章 惨淡收场 田爱华回来的所有目的都已达到,心情舒畅,放开了和水月亮天南海北地聊着。 水月亮心里装着事情,整晚都心不在焉,田爱华说什么,都是“哼,哈,嗯。”地应着,田爱华到底说了些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两个男人聊着,水氏和水月清除了偶尔插一句,一般时候就坐在一边说些体己话。 眼看天色渐晚,水月亮再也坐不住,屁股下面好像安了钉子似的扭来扭去,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密集,双手互搓不断朝水氏使着眼色。 中午的时候水月亮就对水氏说过,说是想去田爱华的铺子帮忙,让水氏跟水月清说说。水氏不满水月亮的行为,就没有答应,没想到他不死心,居然追到了外头。水氏装着没有看到水月亮的动作,扭身逗上了田峰。 见水氏如此,水月亮知道指望不上水氏了,试着张了几次嘴都不敢说。 毕竟是小孩子的身体,玩了一整天,田甜早就困了,只是碍于水月亮在场硬撑着。眼见天都这么晚了他还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实在忍不住了,“哈!”不由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几次欲言又止,水月亮试了几次都不敢说,时间一点点过去,最后,田甜姐弟两个实在撑不住,就那样趴在炕上睡着了,水氏他们几个大人也哈欠连天。要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水月亮一咬牙,豁出去了,迅速道:“爱华,你铺子里是不是要雇人,我去怎么样?”一口气问出来,反倒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静等着田爱华怎么说了。 早就看出水月亮是有事要说,没想到他惦记的是这件事情,田爱华和水月清对视一眼,为难道:“大哥,真是对不住,新开的铺子我和月清就能忙得过来,并不打算雇人。你看,要不你去城里找点别的事干?” “月清,她不是要带孩子吗?怎么给你帮忙?”水月亮显然不相信田爱华说的,以为他是在找借口,皱起了眉头,语气有点冲。 “这,”水月亮人虽然有点懒,对他们一家却不错,现在难得开一次口,却又帮不上忙,田爱华不免有点愧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求救地看向水月清。 这么多年的兄妹,水月清知道水月亮在气什么,赶紧解释:“大哥是这样的,去年的事情你也知道,我们没有赚到钱,今年开新铺子那些钱都是借来的。钱不多,我们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我和爱华累一点能忙得过来,就没打算雇人。” “女人和男人能一样吗?怎么样爱华一个男人也不行吧,铺子里那些搬搬抬抬的事情你能行吗?”水月亮根本不信水月清的说辞,试图劝服田爱华。 田爱华也承认水月亮说的有道理,有些事情确实不是女人能干得了的,如果有一分奈何,他也不会舍得水月清去干那些粗活的,可惜,没有钱一切都是白得。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一家人都得省吃减用了,哪里还有余钱再雇一个人,面色“轰”一下涨得通红,尴尬道:“那些重活有我,她帮帮忙就行,别的事情不用她干的。”田爱华误会了水月亮,以为他是心疼水月清,连忙解释。 “算了算了,我不管你们,既然不雇人,我就走了!”水月亮烦躁地挥挥手,“哧溜”一下滑下炕气冲冲的摔帘走了。 田爱华被搞得一头雾水,怎么刚刚还好好的,现在突然就生气了?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询问地在水月清和水氏之间来回看着。 水氏对水月亮的作为又气又恼,觉得他丢了水家的人,可又不能在田爱华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压下一腔怒气,不在意道:“随他去吧,不用管他,你明天还要早起呢,早点睡吧。”说完,推醒田甜,将田峰抱进怀里,示意水月清铺床。 天色确实已晚,水月亮和水氏关系一直如此,水月清对此司空见惯,早已经见怪不怪,动作利落的铺床去了。 虽对水月亮的脾气早有耳闻,却没想到如此火爆,一不合意就生气,甩袖而去。 早已经商定田爱华先到城里,准备妥当一切再将水月清母子三人接去,因此第二天一大早,田爱华便带了凑来的钱进城了。 事情几天前已经谈妥,一进城田爱华便兴冲冲的直奔将铺子租给他的东家,打算交了租金,第二天就开业,却没想到事情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不是他一再退让,打定主意坚持,事情就黄了。 “叩,叩,叩”田爱华抬手扣门,敲了半天都没有人来开门,心想可能是他声音太小,屋里的人没有听见,将脸贴在门缝上大喊:“王大哥,在家吗?” 连着喊了好几遍,屋里才传来不耐烦的声音:“谁啊!一大早的,吵死人了?”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一条缝,一个中年妇女探出脑袋,见是田爱华,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语气有点冲地问道:“是你啊,有事吗?” 前几天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难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这样想着,田爱华心就悬了起来,变得有点小心翼翼了:“王大嫂,是这样的,前几天我不是过来说要租下你们的铺子吗?今天过来就是交房租的。” “哦,这件事情啊,是这样的,你走了以后有人来过,也想租那间铺子,我和你王大哥恰好不在家,我公公不知道我们租给你了,就答应人家了,现在弄得,你看……”王大嫂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解释了一番,显然不想将房子租给田爱华了。 听话听音,田爱华不傻,王大嫂这样一说,立即就明白了她是不想将房子租给他了,心里一急,话就脱口而出了:“王大嫂,我们已经说好了的,我还交了订金,你们可不能反悔啊!” “话不能这样说,交了订金我们可以退给你,还有啊,我公公也接受了那家的订金,怎么办?你总不能叫我们不孝,忤逆公公吧?”王大嫂摊摊双手,对田爱华说的话很不满,反冲了回去。 田爱华也知道自己过于激动,说的话有点难听了,缓和了一下情绪,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大嫂,我是真的有心租下那间铺面的,要是嫌租金给的少,我们可以再商量,我可以给的租金也绝对比那家给的高,不要一口把话说死,你们再考虑考虑吧?” 一听租金可以再高点,王大嫂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神色,犹豫道:“这,可是我公公已经收了人家的订金了,我们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看出王大嫂有点心动,田爱华决定晓之以理,再推她一把:“王大嫂,你这样想就不对了,事情有先来后到不是,你们是先答应我的,只是王大叔不知道才答应了别人,整件事算下来就是一场误会,没有谁对谁错,出尔反尔一说。王大叔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相信只要说清楚了,他会理解的,再说了,我给的租金也比那家高,王大嫂既得到了名,又得到了利,不比将铺子租给那家强吗?” “这,你说的倒也有道理,我先回去想想,你下午再过来吧,我下午给你个准话。”王大嫂被田爱华说得动摇了,依她的意思现在就想定下来,仔细一琢磨,觉得应该和家人商量一下,遂给了田爱华这么个答案。 “哦,那行,我下午再过来。”王大嫂爱财那是出了名的,谁给的钱多她肯定会把铺面租给谁,在城里将近一年,对那些经常来往的人田爱华还是有点了解的。王大嫂这样一说,田爱华心里就有底了,高兴的说了一句,急匆匆的离开了王家。 从王家出来,田爱华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明明说的好好的,订金都收下了,怎么会突然就反悔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说什么另外有人要租,他又不傻,怎么会发生那么碰巧的事情,那么拙劣的接口,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田爱华有点隐隐的不安,总觉得幕后有一只黑手在故意针对他,可他又想不出来对方到底是谁。不知怎么的,心突然慌了起来,田爱华赶着去找了几个掌柜的,租房子的房东。 果然,几家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都找借口拒绝跟田爱华合作,无论田爱华如何保证,如何提高价格,他们都不同意将货物批发给他,无奈之下,田爱华只得放弃。 东跑西跑,一个上午就过去了。到了和王大嫂约定的时间,田爱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到了王家。 结果,怕什么就来什么,王大嫂借口家里没有男人,连家都没有让田爱华进去,就站在门口和他说话:“不好意思,上午你走了之后,那家有人来了,已经交了房租,我公公已经将铺子租给他们了,这是你给的订金,你拿回去吧。”王大嫂态度坚决,将手里的钱袋塞进田爱华怀里,退回门内。 这时候田爱华要是再不明白,那就太蠢了。苦笑一声掂掂怀里的钱袋,田爱华看向王大嫂,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能告诉我原因吗?我想听实话!”语气坚定,有那么点豁出去的意味。 接触了几次,觉得田爱华也不像是他公公说的那种人,忤逆不孝,残害兄弟,为谋夺钱财杀伤亲爹的人啊,怎么大家都在那样说?不管了,至少她觉得不是,看在他这么可怜的份上,就告诉他好了!这样想着,王大嫂就清清嗓子开口了:“既然你非要知道,那我就老实告诉你吧,是这样的,不知怎么回事,前几天你爹来了我家一趟,说了些……你的事情,然后,你就知道了。” “轰”的一声,田爱华脑袋炸开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地上去,扶着墙壁堪堪站稳,脚步沉重地离开了王家。 突然,王大嫂有点同情田爱华了,父子兄弟闹成那样,现在居然排挤得他连城里都无法呆下去了。轻叹一声,王大嫂摇着头“砰”一声关上大门,回屋了。 ------------ 第五十七章 如影随形 一路失魂落魄,田爱华回到营水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水氏他们已经吃过晚饭,准备睡觉了。 水氏见田爱华回来,脸色很不好,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笑道:“爱华回来了,快先歇一下吧,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抱着田峰拉了田甜,祖孙三人去了厨房。 “发生什么事情了?快上来!”水月清心里“咯噔”一声,强压下浓浓的不安,往里移了移,拍拍身旁的位置,对田爱华笑道。 水月清的笑容就像冬日里的一缕暖阳,照进田爱华冰冷的心田,突然,一股酸意涌上,鼻子酸酸涩涩的很难受,田爱华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上前紧紧地抱住水月清,眼泪汹涌而下。 田爱华虽愚孝老实,甚至有点懦弱,却不会轻易流泪,除了田老汉夫妻,这么多年水月清从来没有见过他因为别人落泪,不用想也知道,这次的事情肯定又和田老汉他们有关。 凭着这些年的了解,水月清肯定田爱华如此是被田老汉他们害的,别人的父母是孩子的大树,总是想办法替孩子们遮风挡雨,可是田老汉他们倒好,不帮忙就算了,还总是想尽办法造谣中伤败坏他们的名誉,比仇人还不如。 想着,水月清的担忧恐惧不翼而飞,仅剩下对田爱华浓浓的怜悯和同情,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慰:“不要难过了,什么事情都比不上你的安全重要,只要你没事,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就行了。” 在外面遭人白眼,吃了许多闭门羹,水月清的话不仅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反而把他所受的委屈通通都勾出来了,眼泪越流越多,止也止不住。 从小到大,田爱华是八个兄弟姐妹中最顾家的,干得最多吃得最少,可又是最不被田老汉和田赵氏疼爱的孩子。小时候自不必说,从记事以来,兄弟姐妹们打闹,不管谁对谁错,田爱华总是被责罚打骂的那个。这些委屈都深深的印在他的心上,想忘也忘不掉,又不能对别人说,久而久之,就像一块大石头似的压在他心上,搬不开,移不掉。现在,那些委屈就像开闸的洪水似的,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奔腾而出。 水月清明白田爱华的苦楚,轻叹一声,静静地陪着他。 过了好久,田爱华终于宣泄完了,轻轻推开水月清,良久才忐忑道:“你会看不起我吗?”话语说得小心翼翼,眼睑微垂,不敢看水月清的眼睛。 田爱华的神色动作刺痛了水月清,只见她摇摇田爱华,迫使他和自己面对面,直视着他的眼睛坚决道:“不会。” “谢谢你!”大齐王朝以孝治天下,如果哪个人被说不孝,他就一定会被别人唾弃,孤立,下场一定会很惨,不管是平民或者是达官显贵,没有例外。 不管因为什么,田爱华和田家人生气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再加上田老汉到处说他的不是,一顶不孝的帽子田爱华是戴定了。如果他给水月清一封休书,那水月清还可以留下孩子改嫁,不受他的连累,可是,没有父母兄弟之爱,妻子孩子就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一点温暖留恋,他如何舍得放弃! 说真的,水月清的回答让田爱华有一瞬间的欣喜若狂,随即担忧袭来:“你不怕吗?” “怕,怎么会不怕?”水月清摇头苦笑。 “那,我还是……”田爱华脸色瞬间一暗,眸光黯淡下去,微垂双肩无力道。 “可我更怕离开你,离开孩子们。”田爱华一句话刚开了个头,就被水月清打断。 “不是,我可以……”田爱华明白水月清的担忧,尽管不舍,为了孩子们好,他还是打算忍痛割爱,放弃两个孩子。他的心思,水月清怎会猜不到,还没等他说出来,就被打断。 水月清对田爱华摇摇头,放下捂着他嘴巴的手:“不要!听我说,就算我和孩子们离开你,我们也不会比在你身边好过的。” 田爱华不明白,疑惑的看着水月清。 水月清苦笑一下,解释道:“你想啊,这个世上还有人会比你对我们更好的人吗?不管我嫁给谁,没有孩子还好说,万一有了孩子,甜甜姐弟的处境……” 下面的话水月清没有说出来,可田爱华不傻,猜也猜得到。一想到自己当成宝贝疼惜的儿女,有一天会受别人的气,被欺负得惨兮兮,亲娘看着却无能为力,心就揪成了一团。 “所以啊,我们不会离开你,有什么就让我们一起面对吧,不管将来如何,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水月清看向田爱华,坚决道。 水月清泪花闪烁,眼神却是从没有的坚定和豁出一切后的淡然,似乎被感染了,田爱华犹豫不定有点担忧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好,我们一起面对!” 窗户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猫着身子缩在一起,比划着什么,不是水氏和田甜是谁!原来,水氏和田甜到了厨房,一看晚上剩下的吃食还不少,足够田爱华吃了,两人又实在担忧,索性蹑手蹑脚的躲在窗户下偷听了。 水氏是个简单淳朴的人,如果水月清要是离开田爱华,她会觉得没脸见人,现在见她做了这种决定,放下心来。她又是长辈,被人看到听小辈墙角总归不好,拉拉田甜打算回厨房。 难得有个机会听些隐秘的事情,田甜怎么会放过,自然不肯离开,蹲着身子不动,示意水氏先走。 水氏不同意,又怕惊动屋里的两人,不能强拉她走,只得无奈放弃,自己回了厨房。 这下就剩自己一个人了,田甜揉揉酸痛的双腿,索性坐到了地上,显然是不打算那么快离开了。 屋里的两人不知道窗下有人偷听,安顿好睡着的田峰,自顾说起了秘密。 “月清,你知道吗,不知道为什么,爹娘就是讨厌我,好像我不是他们亲生的似的。”满腹心事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田爱华想了一会儿,幽幽开口。 “也许,也许不是这样的,他们有他们的考虑也说不定。”水月清不想田爱华太难过,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 田爱华摇头苦笑,娓娓道来:“记得小时候有一次,都不在家,我自己一个人照看着三个弟妹,那时候总想着出去玩,就一手牵着爱莲,一手牵着爱菊,背上背着庆华去玩。结果,踢到一个树茬,一个不注意,爱莲爱菊摔到地上擦伤了,庆华被抛出去好远,摔得不轻,我自己也磕在一块石头上,咬破了舌头。” 水月清泪眼模糊,静静地听着。 田爱华喘了口气,接着道:“我当时吓坏了,顾不得摔伤的膝盖和剧痛的舌头,赶紧爬起来擦看两个妹妹的伤势,哄着大哭不止的庆华,直到见他们没事才放下心来。中午爹娘回来了,见弟妹受伤,根本不听解释,大打了我一顿。吃饭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舌头被咬透了,就剩两边的一点点还连着,实在痛得吃不下,就说不吃了,爹娘以为我在怪他们打我,白了我一眼收走了碗筷。一连两天都是这样,后来饿得顶不住,就,就忍痛吃饭了,一个月后伤口好了,这么多天爹娘他们,没有一个人发现我的舌头有问题。” 亲生父母忽略自己到这个地步,是个人都会难过吧。咬舌之痛,这样的事情,一个小孩子是如何撑过来的?身体和心灵同时受到折磨,怪不得田爱华身上总是笼罩着淡淡的哀伤,只要得到父母亲的一点肯定就如获至宝! 事情过去这么些年,本来以为已经没事了,不想,现在提起来依然痛彻心扉。平复一下情绪,田爱华接着道:“还有一次,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定亲了,初四要来拜年的时候,我发现我的新衣服不见了,就去问我娘,结果。”说到这里,田爱华停下来。 苦笑一声,才接着道:“结果,她告诉我大哥去大冯庄拜年,穿着旧的不好,就给他穿了。” 那一次,水月清记得,当时他走了之后,水氏还说他了,说他一个大小伙子,忙碌一年连件新衣服都没有。后来要不是田青说他如何如何勤快,田爱华自己的表现也让水氏满意,就要退亲了,没想到是这样。 说起这些,本来已经没有印象的事情也变得清晰起来,一件接着一件,直到水氏喊他吃饭才停下。 一晚上,除了田峰,所有人都辗转难眠。第二天早早的,田爱华一家就告知水氏,回了田家坳。 这次回来,所有人的心境都不一样了。田爱华比以前更加沉默,每天家里地里两头跑,一味的埋头苦干。水月清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只能在一边默默支持。田甜脸上的笑容不再,每天乖巧的带着弟弟玩耍,心里琢磨上了“大计”。 日复一日,时光悄悄溜走,春天已过,仲夏来临。 上午,水月清坐在门墩上,做着田峰的小衣服,田甜和田峰在院中树下玩耍,田爱华大叫着:“月清!月清!告诉你个好消息!”跑进院子,难得的眼笑眉开。 ------------ 第五十八章 受打击 这些天来,总有一股阴影笼罩在头上,田爱华每天都郁郁寡欢的,再也没有了笑模样,现在突然这样高兴,肯定是遇到了好事。水月清猜测着,放下手上的活计,起身迎上去笑问:“有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还真是天大的好事!”田爱华抓住水月清的双臂,激动的不能自已,“天大的好事,你知道吗!” “什么事啊,快说给我听听!”自从县城开铺子失败后,田爱华每天都无精打采,要是真有件好事能让他振作起来,水月清比谁都开心,一听他这样说,瞪大眼睛急声追问道。 “是这样的,我不是在城里做过工嘛,那时候认识了一个人,关系还挺好的。我走了以后,不知道他做了一趟什么买卖,居然大赚了一笔,现在居然成了凌城的首富。那时候,他长得矮小,经常被人欺负,我看不过去,就常常帮他,这不,现在发达了,就差人来找我,让我到他府上做些活计。”说到过去帮助人时,田爱华有点羞赧,摸着后脑勺“嘿嘿”傻笑着。 “他叫什么啊?人品怎样,靠得住吗?还有,你一个人去没问题吗?”比起可以赚钱的好事,水月清反倒更担心老实的田爱华,停顿一下都不曾,几个问题接着就出口了。 “不是我一个人,会有好几个人。”田爱华摇摇头解释,“活计有些多,一个人完成不了,来人说让我雇几个人一起去。” 心里“咯噔”一下,水月清微蹙眉头,不由担心:“雇人?工钱怎么算?还有,是你自己雇人,还是你替他雇人?”经历了开铺子事件的银钱纠纷后,水月清都神经衰弱了,一提到雇人,下意识的就害怕担忧。 水月清如此为他担心,为他着想,田爱华心头温软,笑着柔声解释:“不要怕,他叫玉平,人很不错,我信得过他。再有,雇人方面嘛,人是咱们自己雇,做完活他再给钱。” “这样啊。”水月清若有所思地轻吐一句,接着低头拧眉沉思。突然,一个问题闪过脑海,猛地抬头看向田爱华冲口而出,“来人怎么找到你的,为什么没有来家里啊?” “说到这个可就太巧了,你知道吗,他问路居然问到了我头上!你说,这是不是很有意思!”想到当时的情景,田爱华不由摇头失笑,“这样的好事我怎么忍得住,就在地里谈完了,然后,他急着回去报信,我就让他先回去了。” 这样说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对,也许,是自己太小心了。水月清摇摇头,笑道:“这样说来,还真是好事,那你打算哪天动身哪?” “就这几天吧,准备妥当了马上就走,他那边的活计也很急。”田爱华死寂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悄悄计划着赚钱之后的日子要怎样过,似乎,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 越想越兴奋,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田爱华跑向树下嬉戏的儿女。 田峰比一般孩子活泼,现在会爬了,就没有一刻安宁,只有将他放在地上,他就不会好好的呆着,总是东爬西爬的,累坏了别人。此时,田甜正在和作怪的弟弟做斗争,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田爱华进来,更何况听见父母的谈话。现下见爹爹如此开心,也没有多想,只是讶异的瞪大眼睛,就又和爹爹弟弟玩在一起了。 远处,水月清看着那温馨和谐的一幕,嘴角缓缓向上扬起。田爱华那纯真如孩童般的欢笑,充满活力的奔跑,都让她欣慰又心疼,不管将来如何,现在都很快乐,不是吗?不由自主,水月清抬头望天,顿觉天空晴朗,风光一片大好! 接下来几天,田爱华忙着找人,雇人。水月清忙着为田爱华打点行装,照顾一双儿女。田甜每天追在四处乱爬的弟弟后面,以防他吃到脏东西。总之,一家人都忙得不可开交。终于,五天后一切妥当,田爱华出发了。 不知怎么回事,田峰很喜欢田甜,粘她的时间比粘水月清的时间还多。今天,水氏来了一趟,趁田峰睡着,田甜就跟着水氏到营水村去了。谁知田峰醒来没有看到姐姐,哭闹着要找田甜,水月清被闹得头疼,就抱着儿子到村里串门子去了。 水月清虽不善言辞,心地却善良,嫁来田家坳这些年,相交好的妇人也有几个。抱着田峰一路闲逛,不期然遇到平时一个相交不错的妇人。 “月清,你这是要去哪呢,来我家坐坐吧?”水月清正走着,一个妇人出声叫她。 水月清顿下脚步回头看去,见那个妇人正在冲她招手,回她一笑走向她。 妇人叫冯玉,娘家是大冯庄的,在田家凹是出了名的细,平时和水月清来往不算多,却挺投缘的。 细是方言,也就是吝啬,舍不得之意。 见水月清抱着孩子有点吃力,赶紧搬椅子,倒水,热情的不行。 倒水,也就是客人来了,给人家倒碗水,问人家渴不渴累不累,表示关心热情的举动。平时要是相交好的熟人来了,也可以这样,主要是表达主人家多么欢迎来的客人。 “不用麻烦了,我不渴。”水月清看冯玉忙的那个样子,心下有点愧疚,赶紧拦下她的动作。 “哎呀,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嘴都没湿呢!快坐下,让我去给你找点吃的。”冯玉反推开水月清的手,将她按坐在椅子上,急匆匆进屋了。 嘴都没湿,就是说客人来到主人家一口水都没喝。 看冯玉那个样子,水月清不由摇头,村人都传冯玉细,她却不那样认为,反正,她来了几次,每次冯玉都是热情得不得了。想了好久都没有想通,最后水月清把这归结为她和冯玉投缘。 冯玉将家里有的好吃的通通搬出来,放在水月清面前:“来,快吃吧。”说着还拿起一块糖果逗着田峰玩。 水月清难却盛情,象征性的吃了点,东一句西一句的和冯玉聊着,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斜了。 田峰闹了一下午,现在可能是累坏了,窝在水月清怀里睡得正香,口水沿着嘴角流淌而下。水月清望了眼儿子娇嫩的小脸,慈爱的轻拭干净他的嘴角,向冯玉告辞:“天色不早了,我就回去了?”说着,站起来准备离开。 冯玉一把拉住水月清,认真地问道:“月清,听说你家爱华在城里赚大钱,是不是真的?” 水月清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摇头道:“就是去给别人干点活,挣什么大钱呢!” “我才不相信呢,村里人都是这么说的!”冯玉显然不相信,不满地撇撇嘴,随即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月清,我女儿比你儿子小一个多月,将来把我女儿嫁给你儿子怎么样?” 水月清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不敢置信的看向冯玉:“你,你说什么,你女儿嫁给我儿子?” 冯玉点头:“对啊。” “开什么玩笑,孩子才多大点,还在怀里吃奶好不好!”指腹为婚的不是没有,可水月清就是接受不了,想想就觉得难受,想都不想就摇头拒绝。 “那有什么,可以先订下来,长大了再成亲嘛。”冯玉不死心,试图劝服水月清。 冯玉十分固执的样子,要想让她打消念头显然不容易,水月清被磨得没办法,随口说了句:“孩子还小,以后再说吧。” 这句敷衍的话在冯玉看来,就是水月清答应了,喜滋滋的送走水月清。 水月清想了一路,都没弄明白冯玉的意图,索性丢开不想。 无忧无愁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转眼间,春去夏来秋又走,初冬来临了。 不知怎么了,今年冬天特别冷,才刚立冬就冷得伸不出手,大部分人都缩在家里烤火,外边甚少有人走动。整个村庄除了偶尔传来几声牲口的嚎叫,几乎听不到有人说话玩闹的声音,一片萧条颓败的景象。 水月清朝炕洞里扔了几瓣柴火,跺着脚冲回炕边,麻利的掀开被子钻进去,边搓着双手边吸冷气:“哦,可真冷啊,都快冻死人了!” 怕冻着孩子,天气开始变冷,水月清便升着了炕洞,将炕烧得暖融融的,门一关,整日里就和两个孩子呆在炕上取暖,哪里也不去。 水月清一掀被子,一股冷风钻进来,挨着水月清的田峰瑟缩一下,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怎么,冷着……”刚要说什么,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水月清咽回后面的的话,扬声道,“谁啊?” “我,爱华。”一声有气无力的回答透过门缝钻进来。 水月清一个激灵,撩起被子起来,连鞋都没穿就径直冲向门口,着急的打开房门。房门大开的瞬间,水月清愣在原地,这,这个一副深受打击,邋里邋遢的人真是她丈夫吗?不敢置信地盯着门外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心一绞一绞的疼着,半晌,两行清泪无声的落下来。 ------------ 第五十九章 心灰意冷 田爱华站在门外,想对水月清露出一个笑容,试着牵动了几次嘴角都没有成功,最终无奈放弃。想对水月清说些什么,一时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想了半晌,才虚弱道:“都还好吗?” “好!都好!”水月清抹着脸颊上的泪珠,拉住田爱华的手哽咽道,“快,快进来!” 田爱华被水月清拖着进屋,反手关门的瞬间,偷偷抬手拭了拭眼角。 田峰好久没有看到爹爹了,心里想得慌,一看到田爱华进屋,就兴奋的爬出被窝朝田爱华张开双臂,咧嘴欢快的笑着。 田甜毕竟不是个真正的孩子,一眼就看出了田爱华的不对劲,眼眸闪了几下,微微抬起的双手又放回被子里,甜甜道:“爹,你终于回来了,甜甜好想你。” “乖宝贝,爹也想你。”田爱华没有像往常一样和田甜做抛高又接住的游戏,一手抱着田峰,一手简单揉揉女儿的小脑袋,努力扯出一抹笑容。 虽然急于知道田爱华发生了什么事,可水月清知道他心情不好,现在问肯定不合适。或许让儿女闹着他,他心情会好点也说不定,那个时候再问田爱华可能就没有那么难受了。这样想着,水月清对田甜使了个眼色,到灶台前忙活开了。 田甜明白娘亲的意思,将田爱华的一只手臂抱在怀里,昂起小脑袋问东问西,装着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表现出一副对什么都好奇的样子。 可能是莫名其妙的嫉妒心在作怪,田峰见爹爹就顾着回答姐姐的问题,根本不理会自己,也有样学样,摇着田爱华的手臂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外面的事情确实令人难过,可看到一双娇儿爱女,心情确实轻松了很多。田爱华一边和女儿说话,一边伸手将儿子搂进怀里圈好。 田峰窝在田爱华怀里把玩着他的拇指,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 田甜见自家弟弟这个样子,怎么不明白他的小心思,心里好笑,眉头几不可见的动了动。 水月清人在灶台边,耳朵却竖得直直的,仔细听着父子三人的动静,时不时还朝炕上瞄一眼。田爱华被儿女转移了注意力,心情似乎好了不少,才放下心来,专心准备食物和热水。 其实,水月清哪里知道田爱华的心思。他是个男人,又是一家之主,外面那些糟心的事情他连水月清都不愿意让她知道,更何况是在两个孩子面前表现出一星半点。此刻,他只是将难过藏起,在稚子幼女面前强颜欢笑罢了。 水月清备好热水,帮着田爱华洗漱干净,打发两个孩子睡下,才有时间问田爱华那些她刚才就急于知道的事情。 自从田爱华进门,田甜就带着一肚子心思,知道水月清一定会等她和弟弟都睡着了才会问起,乖巧的闭上眼睛睡觉,实则将耳朵竖得尖尖的,就等着这一刻的来临。 黑暗中,水月清一脸的忧心忡忡,试着张了几次嘴,还是无法将心中的问题说出来。 田爱华似乎早就料到水月清有话要问又难以启齿,苦涩一笑,索性主动开口:“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被猜中心事,水月清一时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空气顿时陷入短暂的寂然。 事情有些复杂,田爱华想着该从何处说起。沉默一会儿,突然道:“我被骗了!”语气很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还带着淡淡的无奈和绝望。 水月清放在被子里的双手猛然一紧,捏成拳头状,半天才悄悄松开,以一副淡然的口气道:“发生什么事了?” 想起凌城里发生的那些事情,田爱华痛苦的闭上眼睛,缓缓道:“我带人在……玉平……家干完活,结算工钱的时候,他突然翻脸,说是活做的不好,工钱只给原来说定的一成,我费尽口舌,他始终不松口。”田爱华似乎不愿意提到玉平两个字,在说这个名子时停顿了一下,语气极轻极轻的带过 “那,那怎么办?”水月清头微微离了枕头,一脸震惊恐惧,深呼吸几下才能强制着自己不弹跳起来,保持平静的开口。 田爱华睁开眼睛,眼神空洞的望着头顶,绝望道:“能怎么办,我只能一直求他,结果,惹恼了他,后来他干脆避不见面,连门都不让我进了,更可恶的是有一天我亲耳听到他女儿说不让给我钱,还说我们是穷鬼,给那些已经是开恩了。” 后面的话压得田爱华喘不过气来,停顿一下才接着道:“我实在没有办法,就到衙门去讨公道,结果你猜怎么着,他收买了跟我做工的一个人,那个人在公堂上作伪证,说是……他已经付清了,是我贪得无厌,纠缠不清。知县大人信了他们的话,打了我二十大板,将我赶出衙门,并勒令剩下的那些钱由我自己出!” 这场官司给田爱华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痛,事情过去已经将近一个月,现在说起来还是泣不成声,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诉尽其中曲折。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水月清却能感同身受,对田爱华心疼得无以复加,咬着被子一角轻声啜泣。 “很好笑是不是,本来以为能赚些钱,没想到钱没赚到,倒是背了一屁股债!”田爱华仰躺着,自嘲般的低语,一脸凄苦绝望,眼泪顺着眼角流淌,穿过鬓角落入枕头,一会儿枕头就湿了两大块。 “不要说了!只要你好好的就行,钱我们慢慢还!谁叫我们命苦呢!”水月清再也忍不住,扑进田爱华怀里呜呜的闷声哭着。 田爱华抚着水月清的头,没有言语,无奈的露出一抹苦笑。 田甜悄悄移动身子,缩进被子里默默流着眼泪,在心里发誓,要是田爱华出了什么事,就算被天打雷劈,她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他的人! 第二天,田爱华和水月清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该做什么做什么。吃过早饭,连日来的冷天不再冷得刺骨,难得的暖洋洋的,田爱华就想着到地里去看看,对水月清交待一声就出门了。 看父母亲努力维持笑容,实际上整个人都带上了哀愁的模样,田甜面上不动声色,和弟弟在炕上玩闹,心里却像扎了一根刺,痛得难受。 田甜带着弟弟玩耍,眼睛却不时望向水月清的方向,发现整个上午她都在神游,不知道想什么的样子,常常是不自觉的就停下手上的动作,望着虚无的地方出神。 是啊,本来一个好好的家庭,就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搞得身败明裂,背上了巨额的债务,怎能不让人崩溃绝望?二三十两银子对一个富贵家庭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于一个刚刚被谋钱财,一穷二白的庄家人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穷其一生都无法还上这笔钱。 还没到中午田爱华就回来了,水月清诧异的望向他,见他没有什么异样才稍稍放心,紧随着田爱华的脚步回屋去了。 不!不对!对于一个闲不住的人来说,饭点还没到就提前回来,这太不正常了,要是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鬼都不信!肯定发生了不好的事情,田甜一个激灵,吃力的抱起田峰在树下放好,自己蹑手蹑脚的挨到墙角。 “你说,哪有这样的人,我本来是个好心,没想到反而被人说成心肠歹毒!”田爱华怒气冲冲的低吼,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说什么了?”水月清像是一头雾水,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正在急声追问。 “是这样的,我想着到祖坟那块地看看,把秋天困好的玉茭杆子抗回来,恰好遇到了地邻的田文大叔,他扛着四个草摇摇晃晃的,一下摔到地上了。不管平时怎样,我想着既然看到了,就帮他一把吧,好心扶他起来,结果他却对别人说是我推倒他了!”田爱华说得有点咬牙切齿,又有点难过。 掰掉玉茭的玉茭杆子还很湿,人们通常是就铺铺在那里,等它干了再捆起来,捆成一捆一捆的,一捆就叫一个草。玉茭杆子的草叫草,谷子的草就叫谷草。 地邻是方言,种着相邻地的人家就叫地邻。 “你管他干什么!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年都多占我们的地,还说是我们欺负他家,那样的人摔死他算了,你干吗扶他!看吧,好心没好报!”想起那个讨厌的人,水月清就气得要死,说话都有点口不择言了。 能把水月清气得跳脚的人,可想而知会坏到什么程度。两家的地相邻着,水月清家劳动力少,每年种得都比他家晚,结果那家每年侵占一镢头,这几年下来,已经占了她家好些地。今年,田爱华终于发火了,把往年被侵占的地通通刨了回来,那家人就到处说田爱华很厉害,欺负他们。 厉害是方言,乡下人的说法,就是不好惹,很难欺负的意思,有一点点贬义。 “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真有点心灰意冷了。”听了水月清的话,田爱华无力的瘫坐在小柜子上,喃喃自语着。 ------------ 第六十章 田爱华病了 水月清似乎没有想到田爱华会这样说,屋子寂静了一会儿才听到她悠悠轻叹一声,道:“不要这样想,人活一辈子,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顺心顺意的事情能有几件,不用管别人怎么说,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端,问心无愧就行。” “不这样想还能如何,事情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田爱华苦笑一声,有气无力道。 也许是水月清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屋子里一时间寂静下来。 过了好半晌,才听到水月清道:“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出去吧。” “好。”田爱华回答一声,接着两人的脚步声朝门边而来。 田甜怕父母亲发现她,抢在两人出来前,轻手轻脚的移回树下,装着和弟弟玩耍的样子。 田爱华和水月清相继出来,见树下的儿女安好,遂放下心来,对视一眼各忙各的去了。 春天刚过的时候,田老汉他们就因为铺子经营不善,开始赔钱,硬撑了几个月后还是毫无起色,终于在夏天快要过去时将铺子卖掉了。城里没有了营生,自然也就没有再呆在那里的必要,于是,几个人收拾行装,回了田家坳。 这个时间是农闲时节,村人大部分都闲在家里,田老汉听说田爱华又到城里去做工了,心下嫉妒难忍,又开始散布不利于他的谣言。本来村人对过年前疯传的田爱华怒杀亲爹的事情就对他多有不满,现在田老汉再添油加醋的乱说一通,田爱华就名誉扫地了,以至于他现在回到田家坳,除了那几个特别好的朋友,没有人愿意搭理他。 有了这些事件,现在那个可恶的地邻说田爱华推他,就没人不相信了。现在,田爱华被村人排挤的厉害,所以才会说心灰意冷之类的话。 知道自己的处境,除了必须,田爱华一家人是不出门的,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着。这天,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吃东西的时候感觉喉咙里有东西堵着,很不舒服,还有刺痛的感觉,就去找田大夫看了。 田大夫把完脉,震惊的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弄错了,问了田爱华些问题,田爱华一一答了,又把了一次脉,才犹豫道:“爱华,这样啊,你可能是有些上火了,我给你抓几副药你先吃吃看,等吃完了再来找我。”说完,询问的看向田爱华,见他点头,才抓药去了。 听到是上火,田爱华松了一口气,静等着田大夫抓药。 “给,好了。”田大夫将药递给田爱华。 田爱华接过来一看,不好意思的看向田大夫:“大叔,这些药太贵了,能不能给我换些便宜的,我家的状况你也知道,支付不起这些药钱的。” “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方便了再给就行,药就先拿走。”田大夫不在意的摆摆手,似乎满腹心事,从把完脉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田大夫一番好意田爱华怎么不明白,谢过他们夫妻两个回家去了。 田大夫一直盯着田爱华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到才收回目光,轻叹一声忧心忡忡道:“唉,真是个苦命的孩子,他那病恐怕不好!” “怎么了,是什么病?”田大夫的妻子猛然抬头瞪向田大夫,脸上写满担忧。 田大夫摇摇头:“他的喉咙那里好像有东西堵着,我也不是很确定,先吃药看看吧。” “能治好吗?” “不能。”田大夫果断的摇头。这种病他也只是在医书上看过,并没有接触过,不过,书上没有提到医治此病的方法,应该是不行吧。 “虽然别人都说那个孩子怎样怎样不好,但我不相信,一个好好的孩子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变成那样,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老头子,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把那孩子只好才行啊!”田大夫的妻子是真心喜欢田爱华一家,说着说着泪水就下来了。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力的!”田大夫点着头,十分赞同妻子的话。 田爱华不知道,从这一刻开始,田大夫为了治好他的病,查遍医书,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田爱华回到家里,将事情说了,水月清才放下心来,拿药锅熬药。 田爱华见灶台前帮不上什么忙,就去给田峰穿衣服了。他从来没有自己给孩子穿过衣服,动作本就生硬,再加上小孩子好玩,身体又软,穿衣服就变成了大战,父子三个闹成一团,忙得不可开交。 “月清,月清,你在家吗?”埋头扇火的水月清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她,可是田爱华他们的声音实在太大了,盖过外面的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看向炕上的三人道,“小声点!我好像听到有人叫我。” 父子三个面面相觑,安静下来。 “月清!月清,你在吗?”外面的人这次提高了声音,屋里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水月清猛地站起来,冲出了门外。 父子三人相互看看,又玩闹在一起。 屋外,水月清猛地站直身体,惊呼道:“你说什么!我娘病了?” “对啊,你大哥是这么说的,还说让你们赶紧去营水村,怕晚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正站在水月清对面,点着头。 “这,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呢!”水月清乍然听到水氏病了,脑子里乱成一团,嘴里无意识的喃喃自语着,焦急的跺来跺去。 “这个没听你大哥说,你还是收拾一下,早点去吧,省得晚了,将来后悔!”妇人若有所思,很有意味深长的味道嘱咐着水月清。 “我知道,那就不留你了,我回去准备一下。”水月清抱歉的看向妇人,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急切。 “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妇人摆摆手,顺着小路下去了。 “什么,孩子姥姥病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水月清一说完,田爱华就跳了起来,在地上来回急走了几步,突然停住,看向水月清,“不要熬药了,你快收拾一下,看看要带哪些东西,我们今天上午就去!” “好的,我马上收拾。”田爱华能这样说,水月清心里充满了感激和感动,可现在不是表达感动的时候,她任由药熬着,自顾去收拾别的东西。 田峰可能也感觉到了大人之间的不对劲,不再玩闹,乖乖的任由田爱华给他穿好衣服。 水氏这一病,一家人短期内是不会回来的,水月清给每个人都准备了足够的衣服,单的,棉的都备下了,三口人整整收拾了两个大包袱。 给孩子穿好衣服,灶台也没有收拾,杯子也随意的乱扔在炕上,一家人就急急的向营水村赶去。 虽然心急,却不得不顾虑到孩子,赶了一段路之后,田甜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额头冒汗了。再没有比这一刻更痛恨自己的身体了,田甜一路踉踉跄跄追着水月清的步伐,心里急得要死,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直接飞到姥姥眼前。 田爱华将手上的包袱放在路旁的石头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停下来等着水月清母女。见田甜累成那样,心里不免愧疚心疼,如果有钱就可以雇辆牛车了,现在倒好,小小的孩子就要走这么远的路。从田家坳到营水村,大人都累得要死,何况是个小姑娘。田爱华在自己和水月清之间看了看,一咬牙,道:“月清,你背着包袱,甜甜过来,爹爹抱。” “不要,我自己可以走。”田甜摇头,两个大包袱最起码有三四十斤,这么远的路水月清怎么能拿得动?还有,田峰越来越重,田爱华抱他一个人都有些吃力了,再加上她还不得累死了,她又不是真正的孩子,怎么会同意! “过来,听话!”田爱华想早点赶到营水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田甜好好说,语气不由重了几分。 “快去吧,姥姥等着甜甜呢!”水月清摸摸女儿柔软的发丝,强忍难过,推推她的小肩膀。 田甜拗不过两个大人,又想起疼爱她的水氏,慢慢朝田爱华走去。 “来,上来。”田爱华放下田峰,帮着田甜爬上他的肩膀,一手拉住田甜的小手,一手抱起田峰,交待田甜一句,“抓好了甜甜,小心掉下来!”起身朝前走去。 水月清将一个包袱背在背上,手里挎了一个,吃力跟上。 田爱华起身的瞬间,田甜明显感到他有点吃力,还趔趄了一下,心里酸酸的,想起在现代时读过的一篇散文<<散步>>。“好像我背上的同她背上的加起来就是全世界”,是啊,现在对田爱华而言,肩上的和怀里的,再加上后面跟着的,就是他的全世界了吧!想到这些,泪水不由涌出眼眶,不一会儿就泛滥成灾。田甜紧紧抱住父亲的脑袋,一只小手握在父亲厚实的大手里,突然觉得是那样那样安全,那样安心! 紧赶慢赶,到达营水村的时候,太阳还是西斜了。 “娘,娘,小姑一家来了!”冯雪兰远远看到水月清他们,一路叫嚷着跑进屋向水氏报信去了。 ------------ 第六十一章 奇遇 “真的,你不是哄我的吧?”水氏头微微抬起身子,爬到炕边双肘拄在炕沿上,伸长脑袋望着门边的方向,嘴里说着不相信的话,脸上却流露出急切的表情。 冯雪兰上前拉拉被子,盖住水氏因爬动露出来的后背和肩膀,笑道:“真的,是真的,这会儿恐怕已经到了老嘴上了!” “好,来了就好,就怕他们赶不及,连我最后一面也见不上。”水氏的话说得有气无力,声音虚无缥缈,就这一句话已经累得她气喘吁吁了。如果不是冯雪兰就站在炕边,恐怕都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 冯雪兰自幼丧母,自从嫁过来水氏又一直待她很好,在她心里,早就将水氏当成亲生母亲了,眼见水氏病成这样,她却无能为力,不由心酸,眼泪瞬间涌上眼眶。 “姥姥!姥姥!我来看你了!”突然,院子里田甜那软软糯糯的嗓音响起,离门口越来越近。 冯雪兰赶紧擦擦眼睛,拍拍双颊,堆起一脸笑容迎向门口。 超前猛冲的田甜没有看到冯雪兰,一头撞在她大腿上,反弹了回去。 冯雪兰一个探身,快速伸手抓住田甜扶她站稳,揉揉她的小脑袋慈爱道:“慢点,小心摔倒,你姥姥等着你,进去看看吧。” “嗯。”田甜放开冯雪兰的手,点了点头。 “是甜甜来了吗,快进来!”水氏想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虚弱的声音传过来。 冯雪兰对田甜点了下头,“嗯,来了。”田甜回答着跑进了屋。 “嫂子,娘怎么样了,是不是很严重?”冯雪兰正望着田甜的背影发呆,突然双手被握住,一回头见是水月清,刚擦去的眼泪又淌下来。 水月清见冯雪兰不说话,一个劲的流泪,不由着急,拉着她的双手不断摇晃:“嫂子,娘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啊!”说着就要向屋里冲。 冯雪兰一把拉住水月清,对她摇摇头,用眼神示意厨房的方向,田爱华也对她摇头,才将迈出去的脚收回来,转而向厨房走去。 幸好水月清虽然担心却没有失去理智,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忙着和外孙女说话的水氏没有听到门外的动静,三人才顺利的悄悄溜向厨房。 屋内,田甜脱掉鞋子,爬上炕钻进水氏怀里,娇俏道:“姥姥,你冷吗,我帮你暖暖?” 水氏摸着田甜的小脸,笑得一脸菊花褶子:“好,甜甜帮姥姥暖!” 就这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一会儿,水氏就睡过去了。 田甜抬起脑袋,小手轻抚着水氏的面庞,泪水一颗一颗的落下来,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厨房。水月清听完冯雪兰的叙述,瞪大着眼睛惊跳起来:“什么?吃鸡蛋壳,这怎么可能?”田爱华也不可置信的大睁着眼睛,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一股悲凉弥漫心间。 冯雪兰抹抹双颊上的泪水,哽咽道:“是真的,刚开始的时候,娘不能吃软和的食物,只能吃些硬食可是,最近几天硬食也不行了,只能拿鸡蛋壳研碎吃进去,压下疼痛才能吃一点东西……”说到这里,冯雪兰再也说不下去,捂着嘴呜呜的哭起来。 水月清跌坐回小板凳上,任由泪水在双颊淌出两条泪河,半晌说不出话来。 田爱华毕竟是个男人,喉咙动了动,表情凝重道:“大夫呢,大夫怎么说?” “娘疼得吃不下东西,我们就去请大夫了,结果,大夫说医不好,只能让她吃些鸡蛋壳来止痛,要是……要是鸡蛋壳不管用了,就想办法找些一种叫做……青石的东西来止痛,要是那种青石都不管用了,就……就不行了。”冯雪兰断断续续的重复一遍大夫的话。 水月清喉咙如堵了东西般难受,试着张了几次嘴,才发出如蚊子般的声音:“娘这个样子……你们……你们怎么没人告诉我!” 冯雪兰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道:“我们想告诉你的,只是娘怕你们担心,不让说,我们才瞒着你们的,现在是娘病情加重,怕再也见不到你们,才让告诉你们的。” “大哥呢,怎么没有看到大哥?”水月清被打击得不轻,现在才想起来没有看到水月亮。 “哦,他去找青石了,我们这里没有,要到很远的地方去找,我就让他早点出发了。”冯雪兰担心到时候来不及,就打发水月亮早早上路了。 也对,青石这个名字听都没有听说过,更何况是见,确实是不是需要早点准备。水月清暗自赞赏的点点头,站起来向门口走去:“我先去看看娘。” “等一下。”冯雪兰叫住水月清,待她停下来上前交待,“娘不能流泪,记住,千万不能在她面前哭,一定要表现得高高兴兴的。” “我知道。”水月清拍拍冯雪兰的手背,抽出被握住的手,转身出去了。 水氏醒来,看到水月清自然又是一番开心,水月清也不负众望,一点都没有表现出伤心的样子,开开心心的陪着水氏吃饭说话。 想起偷听到的话,田甜若有所思,脑海里一直回响着冯雪兰的话。青石,青石,那不就是那种可以烧成石灰的一种石头的方言叫法吗?对,没错,就是它,在现代她还专门去参观过乡下的那种烧制石灰的土窑,说来非常幸运,她当时恰好参与了烧制石灰的全过程,还学会了炼灰。 心上一块大石落下,田甜倍感轻松,一会儿就沉入甜美的梦乡。 心里有事,第二天田甜早早醒来,以玩的名义缠着水秀水军带她到后山玩。她记得在那里见到过几块青石,想着应该还在,就想要去找找看。 大人们忙着陪水氏,嫌弃田甜闹腾得慌,就让水秀姐弟带她去玩了。 想着那几块青石,田甜一路雀跃异常,在两人前方飞奔着,三人拉开了好长的距离。因为对那几块青石的位置还有记忆,田甜没有多走冤枉路,很快就找到了位置。 蹲下身子,仔细摩娑着一块块青石,田甜笑靥如花,不由得喃喃出声:“真好,这下不用担心大舅舅赶不回来了!” “小姑娘,能将你怀里的窝窝头给我吃吗?”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田甜吓了好大一跳,“啊!”一声惨叫跳出几步远,惊恐的看着面前的老者。 老者挑挑眉毛,似乎没有看到田甜的恐惧,重复一遍:“小姑娘,能将你怀里的窝窝头给我吃吗?” 窝窝头是田甜早上偷偷揣在怀里的,为了不被发现,她可是藏得好好的,这个老者怎么会看出来,还知道是窝窝头? 老者似乎知道田甜心中所想,伸手指指她胸口。 顺着老者的手指看去,田甜差点跳起来,小脸“腾”一下红了个彻底。原来,她刚才跑得太急,窝窝头被抖得挪了位置,此时正露出半个身子,静静的躺在胸口。 偷吃被逮到,田甜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尽管对方是个陌生人。田甜尴尬一笑,探手掏出窝窝头,递到老者跟前:“给。” “谢谢小姑娘。”老者看了眼眼前的窝窝头,并没有马上去接,而是低头在自己怀中掏掏摸摸。 田甜看到老者动作,尴尬消失不见,兴味的打量着他。 老者在怀里一阵掏弄,摸出一个布包递给跳脱,等她接过,才拿走田甜手上的窝窝头,狼吞虎咽起来。 “咦,这是什么?”田甜打开布包,见是一些奇怪的药草,好奇的掏出来凑近鼻端轻嗅着。 老者三两口吞掉窝窝头,眸光闪了几闪,意味深长道:“一切自有天注定,不用强求!小姑娘,你终有一天会用到它的!” “是吗?这些东西这么奇怪,我怎么可能用到!”田甜不屑的摇摇头,将药材塞回去,系好布包。 老者笑而不语,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转身走了。 本着以防万一的精神,田甜还是将布包收在怀里藏好。等她再抬头时,哪里还有老者的身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田甜摇摇头,喃喃自语:“真奇怪,刚才还一副饿到不行的样子,怎么突然就不见人影了!” “甜甜!甜甜!”远处传来水秀水军焦急的呼唤。 “我在这儿!”田甜边挥舞双手,边大声回应着。 姐弟两看到田甜安然无恙,放下心来,一路朝她奔跑过来。 “姐姐,哥哥,帮我把这两块石头搬回去,我要玩。”待水秀水军气息喘匀,田甜指着地上的石头吩咐。 水秀水军一向疼爱这个表妹,只要是她说的,不论对错总会去做。两人二话不说,搬起地上的石头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田甜搬起那个最小的紧跟上他们。 待三个小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一道风刮过,老者突然出现在原地,盯着田甜他们的方向若有所思。半晌,双手合十,轻吐一句:“一切自有定数,非人力可以改变,将来我们会再见的!”消失在原地,徒留轻风穿过树林,就像没有人出现过似的。 ------------ 第六十二章 病重 三个孩子回到家,院子里没有一个人,三人对视一眼正觉奇怪,屋里突然传来水月清的惊呼:“不!不可能!”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不管相信这是真的,可你娘的病情确实如此,非要用到青石粉了,我劝你们还是早准备吧!”大夫也很无奈,本来预计的还能撑多几天,没想到病情突然恶化,他也是为人子女的,理解水月清一时接受不了,可,他身为医者,该说的还是要说出来,让他们知道的。 “可是,可是去找青石的人还没有回来,我们拿什么给娘用啊!”冯雪兰微蹙眉尖,一脸愁苦的看着痛得晕过的水氏。 “这样啊,没有青石怎么行,别的药已经不管用了!”水氏受的苦大夫全看在眼里,他实在是不忍心再看着水氏忍痛忍到昏过去了。 “可以用别的东西代替吗?”一直没说话的田爱华突然开口。 “不能。”大夫摇摇头。 水秀水军已经懂事,知道奶奶在受苦,扔下手上的石头就冲进屋里去了。 田甜眸光流转,移动一下几块石头的位置,躲在一边静等着大夫出来。 不一会儿,大夫出来,冯雪兰和田爱华随后相送,。大夫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摆手告辞,示意两人回去,一个不注意,脚下踢到石头,“啪”一下摔了个够吃屎,四肢着地,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田甜听到那一声大响,紧闭双眼,不忍观看。 一个大人摔倒地上,大夫又气又急,暗骂随意乱放石头的人。 冯雪兰和田爱华被惊得楞在原地,根本反应不过来,哪里想到去扶大夫一把。大夫脸色阴沉,爬起来恨恨的瞪向罪魁祸首,目光接触石头的瞬间就惊呆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摸着绊倒他的石头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 除了田甜,一院子的人都不明所以,还以为大夫被摔傻了。田爱华放下儿子,上前扶起大夫担忧道:“大夫,你,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事也是好事!”刚刚的气怒暗恨消失无踪,大夫笑嘻嘻的回答。 “好事?什么好事啊?”田爱华不明白,摔倒了能有什么好事,疑惑的看着捧着石头发笑的大夫。 “哎呀,我就告诉你吧。”大夫站起来,指着石头给田爱华看,“看到了没,天无绝人之路,这就是青石。” 田爱华眼睛一亮,摩娑着石头欣喜若狂:“真的,这就是青石?那,大夫的意思是说我娘不用忍痛了?” “对,快去吧,将石头辗碎磨成细粉,喂你娘吃下就能止痛了。”大夫将石头交给田爱华,高兴的离开了。 “这真的是青石吗?”冯雪兰过来,轻轻摩娑着石头,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 “对,嫂子你先进去吧,我去将石头弄碎。”田爱华说完,捧着石头急匆匆出了院子。 冯雪兰回身,抱起田峰,又哭又笑地进屋报信去了。 等所有人离开,田甜才悄悄转出来,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得意的笑了。 田爱华弄好青石粉回来,已经快中午了,冯雪兰在准备午饭,水月清一个人照顾着水氏,两人正低声说着什么。 田爱华牵牵嘴角,上前关切的问道:“娘,怎么样,还好吧?” “没事,月清正和我说田峰呢。”水氏对田爱华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指指炕对面的小柜子,等田爱华坐好,喘了一口气道,“其实你们不用费心请大夫了,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就是想在最后见见你们。” “娘,你说什么呢!只要好好看大夫,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怎么会有事!”水氏这样说,水月清心里一揪一揪的疼,后悔自责不已。如果不是怕水氏跟着落泪,她早就撑不住,大哭起来了。 “对啊娘,你不会有事的。”田爱华偷偷转过头擦擦眼角,再回过身时已经是一脸的淡笑,附和着水月清的话。 “呵,你们啊,还骗我,当我是小孩子不成,我……”水氏睨了两人一眼,突然一阵疼痛袭来,感觉肚子里的东西都绞在一起似的,痛苦的皱起眉头,冷汗森森落下,整个身子蜷在一起,紧揪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娘!你怎么了!我马上去拿药!”田爱华一声惊呼,人已不见了踪影。吧 水月清背对着水氏默默垂泪,听到惊呼才回头。她一看到水氏的样子,吓得魂都飞了,着急的擦拭着水氏额头上的汗珠,试图减轻水氏的痛苦。 “娘!娘!”伴随着尖叫声,冯雪兰出现在房内,手上还沾满玉茭面粉,显然是从厨房急急赶过来的。 “嫂子,娘,娘又疼了!”水月清抽空回了一句,转头接着轻抚水氏的胸口。 “娘,你先忍忍,马上就好了。”冯雪兰上前帮忙,眼睛望向门口,盼着田爱华马上就能出现。 “来了来了!”人随声到,冯雪兰只觉一道强风袭来,田爱华已经端着碗出现在炕前。 水月清掰开水氏因疼痛紧咬的牙关,轻声诱哄着:“娘,来,张嘴,吃了药马上就不疼了!” 水氏疼得快要失去意识了,水月清轻柔的嗓音如一缕春风拂过,奇异的,水氏不觉得那么疼了,下意识的张开嘴巴。 田爱华趁机塞进去一勺子青石粉,对水月清点点头。水月清接受到田爱华的示意,轻声安抚着水氏。 嘴巴里塞了东西,水氏本能的吞咽,青石粉随着水氏吞咽的动作滑进胃里。 用青石粉止痛是大夫说的,没有人使用过,也不知道到底管不管用。随着时间一点点流失,三人也越来越紧张,生怕这个法子不管用,若是真的没用,他们真的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幸好这个法子没有让人失望,水氏渐渐舒展了眉头,呼吸开始平稳。 三人对望一眼,同时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疼痛越来越难忍,经过这一番折腾,水氏已经累得精疲力尽,睡了过去。 冯雪兰打了个嘘声,对水月清使了个眼色,蹑手蹑脚地朝门口走去。 水月清看向田爱华,指指冯雪兰,见田爱华点头才跟着她出去。 冯雪兰出了屋子,停在院子里,等水月清。 “嫂子,有什么事啊?”水月清知道冯雪兰是有事情要对她说,没等她开口自己就抢先问出来。 冯雪兰想了一下,道:“月清,我是这样想的,娘现在这个样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我们通知孩子他大姑二姑还有月林,让他们早点来,省得万一有个什么了,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你说怎么样?” 水月清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就默认了:“我是嫁出去的女儿,嫂子你决定就好。”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一旦出嫁,娘家的事情她就不能再多说什么了,父母的一切事情都是兄弟们说了算。冯雪兰这样问她,那是客气礼貌,水月清自己却不能也不好发表任何意见,这点她还知道,因此回了那么一句。 “既然你没有什么意见,那我就想办法通知他们来了。”冯雪兰从小就是一个人,一直渴望能有些兄弟姐妹,嫁进水家以后,和各家相处的都很好。现在又是非常时期,就算不能拿主意,大家都来了也有个帮忙的不是! “嗯。”水月清点了下头,淡淡嗯了一声,回屋去了。 做好午饭,一家人吃完饭,收拾干净灶台,田爱华和水月清照看水氏,冯雪兰就忙着准备通知其他人去了。 水氏睡了,田爱华和水月清坐着没什么事情,就聊开了。 “爱华,你没事吧?我看你中午就吃了一点点,是不是吃不下去?”照顾水氏的同时,水月清也没有忽略田爱华正病着,现在刚好有空,就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喉咙有点堵,可能是上火了,吃不下去而已,过几天就好了。”水氏病重,田爱华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她心烦,打算隐瞒实情。 “真的吗?”水月清微微蹙眉,虽没再说什么,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偏偏一时又想不起来。 “没事,放心吧。”田爱华故作轻松,不在意的摆摆手,心里却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没事就好,我就是怕你本来就病着,再这么没日没夜的折腾下去,身子会承受不了。”得到田爱华的亲口保证,水月清才放下心来。 亲娘病重,还没有忽略他这个丈夫的病,田爱华很感动,看向水月清的眼神不觉柔了几分。两人静坐无语,眼神痴缠,一时间,屋里弥漫着幸福温馨的味道。 “对了,我给你带了药了,以后做饭时熬上,你就能喝了。”突然,水月清一拍大腿,想起这件重要的事情,眼神晶亮的看向田爱华。 田爱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嘴巴张了几次才吐出一句:“我知道了!”说完赶紧转开头,看向别处,掩饰落泪的事实。 整个下午,水氏发作了两次,就在疼痛和睡眠交替中度过了两三个时辰。 ------------ 第六十三章 水氏过世 第二天早上,水月光就急匆匆地赶来了,看到水月清一家都在,立马变了脸色,不慢地道:“娘,到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啊,非要我跑这一趟!月清和爱华都在,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叫他们就行了,干吗非得嘱咐我,你不知道我一大家子人都等着吃穿吗?” 水氏刚扬起的笑容就那样僵在那里,满肚子的话咽了回去,直直盯着水月光胸膛剧烈起伏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水月光发了一通牢骚,心里终于舒服了些,自己倒了一碗水坐下来喝着。 她是痛快了,可别人不愿意了。冯雪兰是弟妹,尽管对水月光很不满,也不便多说什么,淡淡道:“二姐,不是娘要你来,是我嘱咐你的。” “二姐,娘病得很重,想要见见我们这些儿女不行吗?”这个二姐一贯就是只顾自己,从来不会考虑别人,自私的要死。以前就罢了,现在娘都病重了还说这种话,水月清实在看不下去她对娘的那种态度,一句话顶了回去。 田爱华虽然没有说什么,一张脸却明明白白的写着对她的不满。水月光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见谁对她都没有好脸色,才感觉有点尴尬:“嗳呦,好了,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还对我摆什么脸色啊,我这不是来了吗?” 冯雪兰别过脸,不接水月光的话茬。 水氏躺在炕上,水月清不想她看到姐妹吵架,又担心个没完没了,深吸一口气,缓下语气:“二姐,不是要说你,娘病得很重,我们做儿女的应该在跟前伺候才对,你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那些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要是别人听见了,还以为二姐不孝呢,到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办?你的几个孩子要怎么办?难道你想他们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吗?” 水月光细想一下,也觉得水月清说的有理,脸上浮起淡淡的羞愧之色,上前拉住水氏的手,轻声道歉:“娘,我错了,不该那样说的,你就不要和我计较了!” 尽管水氏心里觉得悲凉,想到自己也许没有多少日子的活头了,何必闹得不愉快呢,也就释然了。回握住水月光的手,笑着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你是我女儿,哪个当娘的会记孩子的仇!” “就是说嘛,娘怎么会跟我计较!”水月光抬起头,挑眉看着水月清得意道,“看吧,我就知道娘不会在乎的,月清,你太不了解娘了。” 听了这话,水月清差点气结,暗暗深吸几口气,强将心里的怒火压下:“好,我不了解,你了解,行了吧!” “什么行了?远远的就听到你们在吵吵,发生什么事了?”声到人到,水月华领着三个孩子进来,手臂上挎着一只篮子,一进门就疑惑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试图看出点什么来。 “没什么,二姐和小姑绊嘴呢,大姐你先坐一下,我去烧点水来。”冯雪兰一句话带过,热情的招呼几个孩子坐下,就赶着烧水去了。 “大姐来了,坐这儿吧。”田爱华起身,让出位置给水月华和她家的几个孩子坐,自己出去了。 “爱华也在啊?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两个孩子呢?”水月华没看到田甜田峰,转头在屋里四处找了一圈,询问的看向水月清。 “那两个啊,可能在厨房玩呢,我们不要管他们。”水月清确实不知道一双儿女在哪里玩,随意说了个地方,拉住水月华拽到炕前,“娘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念叨你们了,快过来看看娘吧!” “等一下。”水月华叫住水月清,见水月清面色突变,知道她误会了,将胳膊上的篮子举高给她看。 水月清的脸色这才恢复正常,放开她的手臂。 水月华放下篮子,凑近水氏一看,大叫起来:“月清,这是怎么回事,娘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脸色还蜡黄蜡黄的?” 水月华一眼就看出水氏不正常,自己来了这么久却没有发现,水月光脸色突然涨红。四处看看,见水月清正默默垂泪,水月华拉着水氏的手问长问短,并没有人注意到她,悄悄挪动脚步,退到两人身后。 “娘,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会胃疼得吃不下东西?有没有找大夫瞧过啊?”养儿方知父母恩,水月华以前没少和水氏吵架,现在自己养了几个孩子才体会出水氏的不易,也才变得孝顺了许多。 “怎么没请!可是大夫说娘……”想到水氏的病,水月清就难过得无法呼吸,一激动差点就将死守的秘密说出来,见水月华疑惑的看着她,赶紧改口,硬生生将未出口的话在嘴里拐了个湾,变成另一句:“大夫说娘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真的吗?”两人做姐妹不是一天两天了,水月清是什么样的人,她这个做姐姐的会不知道?这个妹妹,还是这样,肚子里藏不住话,她那个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在说谎,可是,如果不是有原因,她是不会轻易说谎的。看样子,娘的病很不好,水月华强压下心里浓浓的不安,不动声色的和水氏说笑着。 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哭出来,没有说话,点了下头算是回答。 “哪有什么事啊,看你们,搞得这样吓人!”自己的身体,水氏怎么可能不清楚,只是不想让孩子们担心,才故作轻松的说这样的话。 一上午,水氏都在三个女儿和冯雪兰的陪伴下愉快度过,胃也好好的,没有再疼。下午,水月亮兄弟两就赶着回来了,水氏看到两个儿子,又一番开心自不必说。 “娘,我家里还有一堆的事情,就不住了,现在回去,明天再来吧。”看太阳逐渐偏西,水月光坐不住了,提出要回去。 “二姐,你是怎么回事啊,家里没有你一些日子又不会怎样,你怎么偏偏今天要回去,多住一两天会少块肉啊!”一整天水月光都离水氏远远的,水月清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听她说要回去,再也忍不住了,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句。 “是啊,二姐,娘也舍不得你,你就住下吧,家里又不是住不下。”冯雪兰苦口婆心的劝着。 “你回什么回啊,你看看,这些人有哪个像你一样!”水月亮脾气不好,直接冲了回去。 “二妹,谁都有家,家里也同样里不了人,可要看什么事情了,你就住下吧。” “今天晚上回去,明天早上再来,你图什么啊,住下还能陪娘说说话!”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劝她住下,水月光可能也觉得回去不妥,最终决定住下了。 晚上,男的领着几个孩子都跟着水月亮去里头睡觉了,女的就留下来陪水氏。水月华好久没有见水氏,要挨着她睡。冯雪兰熟悉家里,为了方便照顾水氏,睡在水氏脚边。另外没有别的地方了,水月清和水月光就用木板搭了个简易的小床,两人睡在床上。 “月清,我害怕,你睡外边啊。”水月光对水月清撂下一句,率先钻到靠墙的那边去了。 “你!”水月清气结,郁闷的爬上床,在外面睡下,心里咬牙:这是个当姐姐的吗?怎么这样,哪里有一点当姐姐的样子! 刚开始时,水氏过得开开心心的,每天儿女绕膝,终日以弄孙为乐,病发的时间也很少。可惜,好景不长,几天之后,水氏病发得越来越频繁,时间也越来越长,每天吃下去的青石粉越来越多。再后来,青石粉也不管用了,疼起来只能忍着,一天有大半天的时间都在昏睡。 这天,水氏气色不错,说是想到院子里看看太阳,几个儿女一商议,就同意了。水月亮和水月林两兄弟将她抬出去,安置在小杌子上,水月清和冯雪兰陪着她聊天。 一个上午,水氏都闭着眼睛,静静的坐着。到晌午时,她突然睁开眼睛,望着院边的小路笑了。 水月清不明所以,担心地问道:“娘,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冯雪兰也挨近水氏,担忧的探额头,摸手掌。 水氏有点喘不上气,一手拉住水月清,一手拉住冯雪兰,断断续续的笑道:“我没事,就是……看到你……爹了,你看,他……来接……我了!” 突然,水月清觉得有点毛骨悚然,和冯雪兰对视一眼,怕怕地道:“娘,你看错了,不是爹,爹早就不在了。” “就是你爹,你看,就站在下边的小路上叫我,还穿着我给他做的那件青色大褂,黑色裤子。”水月清说不是水老头,水氏有点生气,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句,笑着向前方伸出手去。 恍惚间,水月清明白了什么,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下来,哭着道:“好,是爹,是爹接你来了。”冯雪兰也无声的啜泣着。 “就……是,是……你……爹接……我……”水氏微笑着,气若游丝,一句话没有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娘!”水月清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宣告着水氏过世了。 ------------ 第六十四章 遗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田爱华大叫着从厨房奔出来,看到眼前的景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声音嘎然而止,泪水悄悄滑落。 “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就走了,操劳一辈子一天清福都没有享过啊!”水氏对这个家的付出,冯雪兰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本来以为已经做好准备了,没想到事到临头,还是锥心般的疼痛,冯雪兰手掌放在水氏手心,舍不得抽出来,就那样拉着水氏依旧温热的手,大声哭嚎着。 “娘!”水月清握着水氏的另一只手,头枕在她膝上,一声声娘叫得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惊起树上的鸟儿,也引来了别的兄弟姐妹。 “月清,你……娘啊!”水月华气喘吁吁的赶回来,想问水月清出什么事了,看到水氏无力的靠在冯雪兰身上,身体有渐渐僵硬的趋势,瞬间明白了什么。再也顾不得别的,一声绝望,哀伤,甚至带着悔恨意味的“娘”从心底叫出来,疯狂的扑向水氏的尸体。 水月光昨天晚上非要回家,谁也拦不住,只能由得她去,现在还没有回来。三个女人悲痛欲绝的大哭很快引来水月亮兄弟,两人见水氏过世,又是一番伤心。但是男人毕竟和女人不一样,兄弟两和田爱华很快止住哭泣,分工打理水氏的后事。 水氏守寡二十余年,生育子女六人,除了最大的那个女儿夭折外,其余全部成家,对一个寡居的女人来说,实属艰难,因此,兄弟姐妹几人一商量,决定风光大葬。 营水村这一片有停单不停双之说,水氏在家里停灵七天以后,和水月清她爹风光合葬。 办完一场丧事,每个人都很疲惫,尽管对水月光的作为多有不满,却没有人有力气去责难她。除了水月亮一家,另外几家在办完水氏的丧事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都各自回家去了。 田爱华本来就病着,这一折腾,就更重了。回到家的当天晚上,就无法再吞咽干饭,只能吃些流食,水月清吓坏了,赶紧去请田大夫。 田大夫二话不说,拿了药箱,和水月清赶着就回来了。 水月清紧盯着田大夫,见他脸色越来越凝重,心一沉,害怕是不好的病,小心翼翼问道:“田大夫,爱华怎么了,怎么会好好的突然就吃不下去东西了?” 田大夫没有回答水月清的问话,反而看向田爱华问道:“我抓给你的药,你有没有按时吃?”说完紧盯着田爱华,不错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 “有啊,除了第一顿,每天都有按时熬了吃。”田爱华不明白田大夫为什么如此问,老实的回答。 田大夫表情一变,在地上来回走动几圈,时不时看着田爱华摇头。突然,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闭了闭眼睛,凝重道:“爱华,本来打算不告诉你的,现在却不能隐瞒下去了,你要做好准备。” 水月清从刚才就一直注意着田大夫,他这样一说,立马意识到他将要说的不会是好事,突然间很害怕他开口,不想知道事实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拦住田大夫不要说出来,可惜,还不等她想到阻止田大夫说出来的借口,已经来不及了。 田大夫脚步一顿,停在田爱华面前,快速道:“爱华,你喉咙处食物必经的管子长了个东西,有一节已经开始腐烂了。” 水月清呆在那里,脑子里嗡嗡的,眼前一片模糊,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本来想象的结果已经够严重了,没想到事实更残酷,田爱华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好久之后才找回声音:“什么?什么东西坏了?” 是个人听到这种结果都接受不了,田大夫理解田爱华的感受,尽管不忍心,还是不得不说:“本来我是猜的,现在却是肯定了。这种病我也是第一次接触,不太了解,我所知道的都是从医书上看来的,上面明白记载着,出现你这种情况,就是那个食物经过的管子烂了。” 田爱华躺在炕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头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水月清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她听到的不是幻听,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一骨碌爬起来,跪行到田大夫跟前,抓住他的裤腿哭求:“田大夫,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救爱华!一定救救他啊!” 水月清哭得凄惨,那种哀伤绝望是从心底发出来的,深深触动了田大夫。让他这个见惯生死,多年都不曾掉过一滴泪的硬汗,不忍多看,落下无奈痛苦的泪水,双手搀着水月清,试图将她扶起来:“不要这样,要是有能力,我一定会救的!”说完,再也呆不下去,拿了药箱冲出田爱华家。 田爱华转动眼珠,见水月清坐在地上,心疼道:“快起来,你怎么坐在地上,地上凉,小心得了风寒。” “爱华,不要离开我!”水月清大喊一声,冲到炕前紧紧抱住田爱华,哭得声嘶力竭。 “傻瓜,是人总会死的,不是我不想死就不用死的!”田爱华抚着水月清的脑袋,牵起一抹笑容,苦涩道。转过头,在水月清看不见的地方,眼中泪花闪烁。 刚没有了娘,现在又要面临即将失去丈夫的恐惧,水月清怎么承受得了?哭着,哭着,在田爱华怀里失去了意识。 田爱华抱着水月清,挨着一双熟睡的儿女,仰头望着房顶,任由泪水无声的流淌。 在营水村这么些天,每天都忙得要死,田甜和田峰都累坏了,一会来就上炕睡觉,连晚饭都没有吃,水月清刚才那么大声的哭嚎都无法吵醒两人。此时,睡梦甜美,却不知道等他们再次醒来,两人就要准备迎接没有父亲的日子,田甜的生活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不知道后来田爱华和水月清说了什么,反正第二天起来,两人都像没事人似的,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田爱华像往常一样起得很早,一大早就在灶台前忙碌着。不同的是,今天水月清也起得很早,在另一边灶口上看着药锅。 田甜醒来,伸展双臂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准备起床。 田爱华见田甜要起来,慈爱道:“乖女儿,天还早呢,等等再起吧。饭马上就好,吃了饭再起就行了。” “不要,我要早点起。”田甜摇头,利索的穿好衣裤,掀开被子下炕,自己洗漱干净,跳到田爱华面前,“爹,你看,我自己疏的头发,好不好看?”说着甩甩头上的辫子给田爱华看。 “好看,我女儿长得就好看,疏什么样的头都好看。”田爱华揉揉女儿的头夸赞。 “爹骗我,娘,你说,我疏得好看吗?”无论什么,田爱华总是我家女儿最好的心理。他说的话,田甜虽然开心,却不相信,跳到水月清怀里求证。 “好看,只要是我家甜甜疏的,怎么样都好看。”水月清摸摸女儿的羊角辫,扯起一抹淡笑。 生性敏感的田甜听出水月清的敷衍,不由奇怪,就算姥姥停灵的时候,都不曾敷衍过她的娘亲突然变成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田甜的好奇在几天后得到了答案,无意中听到田爱华得了那种病,也就是现代说的食道癌,不由惊呆了。接着是怒骂老天,痛苦绝望的哭泣,不管如何不甘心,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非人力可改变,更何况是医疗条件非常完善的现代都没法治好的病,田甜只能无奈接受。 自从知道田爱华有病,田甜变得更加贴心,整天陪着父母哪里也不去。田峰少不更事,倒是活得快乐。 这个年就在低迷的气氛中度过,转眼就到了大年初五,田爱华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真等这一刻来临了,还是会绝望,会不舍。田爱华躺在炕上,儿子躺在他身边,小脑袋枕在他手臂上熟睡着,轻微的鼾声清晰的钻进耳内,他留恋的细细描绘着儿子的五官,想将他的样子印在脑海,刻在心间。 另一边,水月清单手搂着女儿,拉着他的另一只手,无声的流着眼泪。田甜趴在他身侧,小脸埋进被褥里,“呜呜”的哭着。 再如何不舍,都没办法留住。田爱华感到生命力在一点点流失,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不舍的收回目光,勉强转头看向娇妻爱女,虚弱的笑道:“月清,你记住,欠别人的就一定要还。我死……了以后,如果没,……办法,等……女儿将……来嫁……了也一定要还……还给别人。”刚开始还能连贯着说话,说到后来,就要喘息好久才能再开口,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显然时间已经不多了。 “嗯。”水月清语不成声,哭得喘不上气,只能点头以示记住了。 “还有,不管如何,一定要时时教导孩子们,让他们多行善,不要记仇!”可能是回光返照,也可能是休息了一会儿,又有了些力气,田爱华这次说的很顺。 “我知道,你放心吧。”水月清重重点了几下头,拉起田爱华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 “那……我就……放……放心……”田爱华带着对妻子孩子的深深留恋,缓缓闭上了眼睛,良久,一滴血泪滑出眼眶。 “啊!”水月清一声凄厉的尖叫,倒在田爱华身上不省人事。 “爹,娘,你们醒醒啊!”田甜吓坏了,推推水月清,再推推田爱华,大声哭叫着。 ------------ 第六十五章 刁难 大年初五,新年的正月,正是走亲访友的时节,村人要么出去走亲戚了,要么留在家里待客。田甜哭了好久,连嗓子都哭哑了,也没有一个人来她家看看出什么大事了。 可能是睡醒了,也可能是田甜哭声太大,被吵醒了,只见田峰动了动小身子,小嘴巴哼唧几声,缓缓睁开眼睛,朝田爱华怀里钻了钻。 田爱华没气有一会儿了,这会儿尸体已经没有温度,冷冰冰的了。刚挨到田爱华,田峰就冷得缩起小身子,可怜兮兮的看向田甜,委屈道:“姐姐,冷。” 田甜哭声一顿,越过田爱华,双手用力抱起弟弟将他拖进自己怀里,紧紧抱着:“乖,姐姐抱。”为了不吓到弟弟,无声的流着眼泪。 这时候,水月清手指动了动,悠悠醒来。看到姐弟两抱在一起的样子,心里一酸,眼泪无休止的落下来,使劲甩甩头保持着清醒,双手一张,将一双儿女抱进怀里,默默垂泪。 四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足够一个人习惯某件事情。虽有两世的经历,早就看破世事,可这这几年以来,田甜已经习惯了被家人惯着,宠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现在她的依靠突然坍塌,让她怎么受得了,恐惧和委屈在被水月清抱住时,一齐涌上来,在水月清怀里哭得天昏地暗。 等发泄够了,想起那天晚上田爱华对她说的话,水月清轻轻推开田甜:“乖,在家里看着弟弟,娘出去一下。” 刚失去田爱华,田甜害怕水月清也会突然不见,不再理她,眼里盛满恐惧和哀求,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娘,我害怕,不要走!” “乖,听话,娘一会儿就回来了。”女儿害怕依恋的神情看得水月清心研碎,瞬间红了眼眶,可是,有些事情却必须现在去做,她使劲掰开田甜握着她手指的手,抹着眼泪出门了。 田甜抱起弟弟,往田爱华身边靠了靠,瞪大明亮的眼睛望着门口。 水月清一边走,一边回想着那天晚上和田爱华的对话,心一揪一揪的疼着。 那晚,水月清躺在炕上久久无法入睡,大睁着眼睛望着房顶默默流泪。突然,黑暗中田爱华压抑的声音传来:“月清,以防老家为难你们,我死了以后你就去告诉他们吧!” 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水月清咬住被子一角,闷闷道:“不,你不会有事的!” “说什么傻话呢,阎王叫你三更去,就绝不留人到五更,我的病没治了,现在只是在拖日子而已。”田爱华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黑暗中明亮的双眸有晶莹的液体淌出。 “我只是想让你多陪陪我们而已,难道这也不可以吗?为什么上天还要这么残忍!”水月清猛地扑进田爱华怀里,“呜呜”地闷声流着眼泪。 “是啊,为什么呢!难道是上天觉得我受苦太多,想让我早点投生个好人家?”田爱华抱着水月清,不想让她那么难过,就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回了这一句。 水月清心里的难过没有减少,反而越哭越凶。 “不要难过了,大不了我一定陪你们过完这个年好了。”妻子孩子就是他的命,让他突然抛下他们,就像在剜他的肉一样,田爱华比任何人都痛苦。可是得了这样的病,他能怎么办?唯一难做的的就是和病魔抗争,多活一天就能多看他们一天。 当时的画面闪过脑海,水月清害怕自己撑不住,使劲甩甩头将画面赶出去,大步走向田家老院子。 时间过了好久,还是不见水月清的人影,田甜的恐惧越来越深,想了一会儿决定出去找水月清。她将弟弟放在炕上,自己先滑下去,再抱起弟弟,踉踉跄跄地向门口走去。 挪了几步,田甜站在原地喘息。突然,院子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田甜诧异,随即眼睛一亮。 门帘晃动间,水月清出现在屋内,见田甜站在地上,惊呼道:“甜甜,你怎么站在地上,还没有穿鞋子,赶紧回去!”上前一把抢过田峰抱回炕上,再将田甜抱回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门外一阵焦急的询问传来,听声音像是田赵氏,果然,等人进来一看,还真是田赵氏,后面跟着田老汉,田庆华,以及田爱菊夫妻。 田爱华兄弟姐妹几个年龄相差不大,都是个一两岁,在这一两年间都已经成家了,因为和田爱华家不来往,这几个成亲的时候自然也就没有通知田爱华。田爱兰和田爱莲都嫁到了外村,田爱菊嫁到了本村,田文华和田庆华娶的都是外村姑娘。 看到这些人,田甜眼里闪过瞬间的诧异,随即了然。 水月清双手握着田甜的小脚,边揉搓边回道:“没什么,甜甜的脚凉到了。” “小心点。”田赵氏嗔了田甜一眼,上前查看田爱华尸身。 或许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并经是自己亲生的,又或许是活着的时候对他不好,现在后悔了,田赵氏拉着田爱华的手泪水涟涟。 田老汉也转过头去,偷偷抹着眼角。 水月清母子三个,除了田峰不懂事,睁着一双大眼睛到处看以外,田甜和水月清几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田爱菊想起过往田爱华对她的种种好处,也不由伤心的哭泣,顿时,屋子里哭声一片。 人死不能复生,不管如何伤心,身后事还是要办。水月清她们孤儿寡母,没有一个人顶事,自然指望不上。田老汉老了,也没有那个精力,就将外面的事情交给了田庆华和田爱菊的丈夫,家里就由田爱菊帮衬着。 事情敲定好,众人散去,屋子里只剩下水月清母子三人。想起田老汉他们的所作所为,水月清这个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冯雪兰和水月亮就来了,又惹得水月清他们一番伤心自不必说。冯雪兰悄悄拉住水月清,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塞给她:“钱不多,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去用吧。” 自家大哥家里是什么情况水月清自然清楚,水月亮不太勤快,家里没有什么收入,能拿出这三百文钱来,恐怕是家里所有的积蓄了,水月清怎么能收,赶紧推回去:“嫂子,你有这份心就行了,这钱我不能要。” “你干什么,快收下,你家里什么情况当我不知道吗?这以后,正经用钱的地方的多着呢,收好了!”冯雪兰是个急脾气,见水月清推辞,不乐意了。 “那我就收下了。”水月清无奈,只得收下。 当天傍晚他们就回去了,说是出丧当天再来。 出丧是方言,人死了下土那天就叫出丧。 田爱华是疾病去世,并没有准备棺材装敛什么的,现在突然倒下,所有的都得现置办。这些事情本来该是儿女们做的,田甜田峰太小,就交给水月清和田爱菊了。田爱华生前欠了一堆债,家里没有余钱,只能跟亲戚朋友们借贷一些,简单办个仪式,草草入土。 棺材板没有,水月清作主砍了院子里的一棵杨树,现请了木匠赶工。水月清家里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在院子里做棺材有些不方便,田老汉就说到田建华家院子里去做。结果,冯秀菱不许,托人稍回话来,说是晦气。最后,田赵氏火了,冯秀菱才没有话说了。 原来冯秀菱初四去大冯庄拜年,当天没有回来,第二天又不知从哪听说田爱华过世了,索性就住在娘家了。 田爱华停灵七天,十二这天装敛好,准备出丧了。 午饭过后,起丧了,田峰一身丧服被田庆华抱着,走在棺材前面拉灵。田甜被小姑姑田爱菊牵着,走在棺材后面哭丧。 棺材离地准备抬去入土的那一刻叫起丧。拉灵是儿子尽孝心,送父入土的一种仪式,头上系着叫包头的白布条,手里拄着白纸缠好的柳棍。哭丧是女儿为了表达不舍之情,跟在棺材后面哭泣挽留的仪式。 这里有个风俗,就是棺材入土的时候,女人不能在场,所以,男人们在埋棺材的时候,几个女人就坐在看不到棺材的地方哭丧,等埋好了才去上香磕头。 田老汉和田赵氏还活着,田爱华不能进坟,只能埋在坟边上,等田老汉死了才能埋在田老汉脚边。 田甜望着眼前的小土包,不觉悲从中来,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滚落下来,最初是啜泣,到后来变成了嚎啕大哭。前几天田爱华的尸身一直在家里,并没有觉得他离去了,现在隔了那一层土,田甜才真正觉得田爱华离他们远去,不会再回来了。 恍惚间,田爱梅的声音钻进耳内:“人家这还有个哭的,他死了以后连个哭的人都没有。” “可不是,就几个小子,一个女儿都没有,谁要去哭他啊!”田爱莲接了一句。 谁说最是无情帝王家的,农家也不见得多么有情,“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突然跃入脑海,田甜只觉一股悲凉,后面的话没有听见。 ------------ 第六十六章 四面楚歌 田甜趴在新起的坟头上,哭得声嘶力竭。 “啊,下雪了!”不知是谁一声惊呼,引得众人抬头望天。果然,一片片的鹅毛大雪正飞舞着落下来,一会儿,就积了薄薄的一层。 “呀!坟头刚埋好就下雪了,这可是个好兆头啊!” “是啊,说不定将来爱华家的儿子会有大出息的。” …… “可不,不是说有多大难就有多大福吗?你看爱华家那个小子,这才多大点啊,就没有了爹。遭这么大的难,将来肯定有本事。” 就着这场雪的话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开了。 有种迷信的说法,说是人死了刚埋好墓就下雨是凶兆,意味着这家的后人不好。要是刚起墓就下雪则是吉兆,预示着这家的后人会吉星高照,飞黄腾达。因此,才有此一说。 本来大家都是说着玩的,没想到却有人当了真,田爱菊和丈夫对视一眼,上前哄着田甜:“乖孩子,别哭了,快起来吧,你爹在天上看到你这样,会心疼的。”说着,拭拭眼角,将田甜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 另一边,田爱菊的丈夫田椋扶起田峰,替他拍打着膝盖上的尘土。 田甜站起来,擦干净眼泪,对着坟包磕了三个头。田爱菊以为是她的话奏效了,得意的挑挑眉头,很有些窃喜的意味。实际上田甜站起来倒不是因为听了田爱菊的话,而是趁着这段时间想清楚了一些事情而已。 水月清生性软弱,指望她是不行的,田峰连话都说不全,更指望不上,这个家要想不散,还必须靠她才行。田甜正是想通了这一点,才决定藏起眼泪,勇敢面对未来的。 “雪越来越大了,我们赶紧回去吧,等等雪厚了就不好走了。”田青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纷纷附和着跟上。 田甜看向直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弟弟,心头一酸,走过去牵起他的手:“小峰,我们回去吧。”说着就要去抱他。 “你抱不动,我来吧,让你小姑姑牵着你。”田椋赶紧拦着,一把抱起田峰,对田爱菊使了个眼色。 田爱菊明了,牵起田甜的手:“傻孩子,弟弟就让小姑父抱着,你跟姑姑一起。” 田甜一想,自己身体太小,根本就抱不动田峰,点点头,任由田爱菊牵着她的手。 “真乖。”田爱菊见田甜如此懂事,不由带了几分真心,温柔的摸摸她的发丝,跟上众人。 田甜跟着田爱菊越走越远,望着孤零零立在荒地岸上的坟包,心里涌起浓浓的不舍和心疼,在心里暗暗发誓:穷其一生她都会守护好水月清和田峰,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走吧,别看了,你还有娘和弟弟。”田爱菊见田甜这样,心里也不是滋味,慈爱的揉揉她的发顶,将田甜的脑袋转回去。 最后望了一眼小坟包,田甜转回头,大步跟上田爱菊。 通向村里的路口放着一只木盆,盆里竖放着一把菜刀,凡是去过坟上的人都要到这里来,用脚踢着刀把正转三圈,再反转三圈,以防身上带了不干净的东西。然后再到水月清家吃过“回灵饭”,这场丧事才算是完了。 办丧事的人家中午都会多备点饭,剩下来回来的时候吃,这顿饭就叫做“回灵饭”。 田爱菊和田椋将田甜姐弟两送回去,吃过“回灵饭”回家去了。本来田爱菊说是要陪着田甜去花供的,田甜说什么都不同意,非要自己一个人去,水月清拗不过她,就让田爱菊回去了。 其实田甜的想法很简单,他就是觉得田爱华在世时,她没有尽过半分孝心,想独自为田爱华做些事情而已。 花供,就是将出丧时用的供品分发给村人,以表感谢帮忙之意,这种供品都是亲戚以及自家亲手做的。 田甜提着一个大篮子,里面装满了供品,每到一户人家门口,她就拿几个供品送给人家。 田家坳几十户人家,她一家都没有漏下,将近傍晚时才花完。 雪花飘了一下午,这时候已经积了一寸多了,脚踩上去“咯吱”作响。田甜提着空篮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家里走去,一不小心脚下一滑,“啪”一声坐在地上,疼得她呲牙咧嘴,篮子滚出去好远。 试着动了动,屁股疼得不行,田甜双手撑地,小心翼翼的站起来,挪向篮子。看看擦破皮的手掌,她捡起篮子,一瘸一拐地向家里回去。 不想让水月清担心,田甜故意隐藏伤口,不让她看到。水月清心不在焉,倒也没有发现,被田甜蒙混过去了。 家里失去了支柱,谁也没有心情吃晚饭,母子三人早早上炕躺着了。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田峰,这会儿终于觉得不对劲了,躺在被子里握住水月清的手指,不明白地问:“娘,爹呢?我要爹。” 水月清一僵,心痛得无法呼吸,好半晌才用头拱拱儿子的小脑袋,哽咽道:“爹去天上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说着嚎啕大哭起来,白天有那么多人闹着,也没时间去想田爱华,这会儿到处都静悄悄的,只剩下他们母子三个,水月清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孤独,什么叫思念。 以前田爱华不在家,那是因为知道他会回来,并没有那么想念,这一次是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永远都不会了!从此后,这个家就只有他们三人了! “不,会回来,我要爹!”田峰虽小,也听懂了水月清的意思,大声哭叫着要爹。 水月清只顾着伤心,别指望她能安抚好弟弟,田甜强压下心酸,抱住田峰的小身子,柔声哄着:“乖啊,爹有时去很远的地方了,要好久才能回来,等小峰长大爹就回来了。” 田峰才不管是不是谎话,只要爹能回来就行,听了田甜的话收住眼泪,鼻子一抽一抽的看向田甜:“爹会回来?” “会的。”田甜点头,抬手擦干田峰两颊的泪痕。 母亲哭着,弟弟睡着,田甜思念痛苦着,一家人度过了痛苦的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母子三个还睡着,就传来一阵大力的拍门声,田甜睁开迷蒙的双眼,水月清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在穿鞋子,看田甜醒来艰难的牵起一抹笑容:“再睡会儿吧,娘去看看是谁。” 虽然身体很累,心却清明无比,田甜再睡不着了,索性坐起来,开始穿衣起床。 没一会儿水月清返回来了,见田甜已经在穿衣服,眼里划过一丝心疼:“你起来就自己吃饭吧,娘去你奶奶家一趟。”说完就出去了。 光看她的表情,并不能看出什么,田甜拧眉,手上动作不由快了许多。看看一边睡得正熟的弟弟,虽然不忍,还是狠心的将他摇醒。 水月清眉头皱成了小山,双手无措的相绞,心“砰砰”跳着,忐忑不安的走向田家老院子,脚步缓慢,恨不能变成蜗牛。 再远的距离都会有走到尽头的时候,更何况本来就不长的路程。离田家老院子越近,水月清就越恐惧,站在老家门外时,手掌心都是湿漉漉的。她停在老家门口,想进又不敢进去,就在门口徘徊着。 田老汉从窗口瞄到水月清,扬声叫她进去:“月清,都在等你呢,快进来吧。” “哎,我马上进去。”这下想躲都不成了,水月清鼓起勇气答应一声,慢慢向屋里走去。 看了水月清那个样子,屋里众人表情不一,有人嘲讽,有人木然,有人欣喜,有人怜惜,可谓反应千奇百怪,应有尽有。 水月清在屋子中间站定,低着头问田老汉:“公公找我有什么事啊?” 一向难说话的田老汉难得的没有发火,看看屋里众人,对水月清道:“是这样的,月清,这些人说是跟着爱华干过活,现在来要工钱的。” 水月清蒙地抬头,这才发现屋里除了田家人外,还有好多陌生人,不由愣在那里。 其中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头的人,嘴角勾起一抹讽笑,不屑的撇撇嘴角:“是这样的,我们去年跟着爱华干了活,现在工钱还没给,这事你知道吧?现在他死了,你就看看这事该怎么办吧。” 水月清有点被那个人吓到,缩缩脖子,弱弱地点头道:“是说过,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现在没钱,以后有了再给你们行不行?” “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以后有了再给?”那个人一脸被吓到的样子,跳起来惊呼,还做作的拿手掏掏耳朵。 水月清点头。 “不行!那怎么能行!必须现在给,我一天也不想再等了!”男子“啪”一声拍在桌子上,凶神恶煞地拒绝,大有你再说我就给你好看的架势。 “这……那要怎么办?”水月清再次被吓到,声音小了几分,手足无措地看着众人。 冯秀菱一把拍下田建华准备抬起的手,斜了水月清一眼,将头转开。田建华尴尬的笑笑,揉着手背研究地上的石块。 ------------ 第六十七章 怒了 “这位小兄弟,你也知道,刚办了场丧事,家里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能不能,能不能缓几天,我们也好到处筹一下?”田老汉皱了下眉头,随即满脸堆笑,讨好的看着男子,低声下气的打着商量。 “不行,我们今天必须拿到钱!是不是啊兄弟们?”男子想都不想就摇头拒绝,说完还装模作样的问他的那些兄弟。 “对。”他们是一个鼻孔出气,那些人自然点头附和了。 “那,实在拿不出来啊,你们看,这……”田老汉摊摊双手,一脸莫可奈何的样子。 “拿不出来?”男子单手摩娑着下巴陷入沉思,想着怎么能拿到工钱,突然,眼睛一亮,看向田老汉,装作为难的样子,犹豫着开口,“这要是实在拿不出来呢,我倒是有个好办法,就是不知道你们同不同意?”反正他也看出来了,水月清那个样子根本就像是吓傻了,田老汉倒像是能作主的样子,索性不再搭理水月清,直接和田老汉说话。 田爱华突然过世,水月清确实手足无措,现在又发生这样的事情,茫然不知所为是正常的。男子不搭理她,她正乐得松口气,巴不得田老汉将这烫手的山芋接过去。 “什么办法,你说出来听听。”田老汉听到他有办法,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咳!”男子假咳一声,清清喉咙开口了:“你看啊,是这样的,你们不是拿不出那些钱吗?就用值钱的东西抵债怎么样?” “值钱的东西?她家里家徒四壁,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田老汉心一沉,表情逐渐凝重,他就知道这些人今天来不安好心,没想到这么恶毒,居然想收走孤儿寡母的房子。 男子嘿嘿一笑,身子前倾凑近田老汉,笑嘻嘻道:“就算没有值钱的家具,那房子呢,房子总值不少钱吧?”说完挑眉看着田老汉,对自己出的主意颇有些得意。 “不行!房子怎么能给你们!你们要是把房子收走了,他们孤儿寡母的,要上哪儿去?”田老汉心中暗恨,说话的语气就有些冲。 水月清一听这话,直接吓傻了,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田赵氏胸脯一鼓一鼓的,张嘴就要骂人,坐在旁边的田爱梅拉拉她的衣袖,对她耳语几句,她才冷静下来。 同样站着的田建华夫妻,倒是反应异常。田建华拉拉冯秀菱的衣袖,欣喜若狂。冯秀菱眼里闪过恶毒得意,装作没有听到他们的话。 “不行?老大哥,我是觉得爱华刚死,他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才来找你们商议的,要是别人,我早就拉他上衙门说话了。千万不要辜负我的好意,要是真的闹上衙门,大家撕破了脸,那就难看了!”男子有些怒了,脸色一变,威胁的话就出口了,似乎他能来说一声,是什么天大的恩得似的,别人不领情就是看不起他。 见男子动怒,田老汉缓下神色,哀求道:“真的不能商量一下吗?他们要是没了房子,可怎么办啊!”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只要我该得的,要是你们能给钱,我就不要房子了。”男子看看一屋子的人,见没人出声,不由面带嘲讽,“再说了,你们可都是一家人啊,就算他们母子仨没有了房子,你们也不会让他们没地方住的,对吧?” 屋子静悄悄的,除了喘气,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田老汉拧着眉头,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纠结,半晌,一咬牙,道:好,我们给钱。老婆子,去看看家里还有多少钱,全部拿出来。”说后一句时转头看向田赵氏,显然是对他说的。 “好,我马上……”田赵氏答应一声就要起身。 田爱梅见此,一把拉住她,在她耳边悄声道:“娘,你糊涂了,老二媳妇还年轻,孩子又小,她怎么可能留下来守寡,肯定是要改嫁的,你现在把钱拿出来,不是打了水漂吗?” 田赵氏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疑惑的看向田爱梅,见田爱梅肯定的点头,转向田老汉:“老头子,前些日子将钱借给爱兰了,现在家里没钱了。” 一屋子人谁也不是傻子,都看到田赵氏和田爱梅的小动作了,自然,田老汉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恨恨瞪向田爱梅,田爱梅低下头装没看到,田老汉回头看向水月清,歉意道:“月清啊,你看,本来想着能帮你还一点是一点的,没想到不巧你婆婆将钱借出去了,帮不上你的忙你别不高兴啊!” 本来就没指望他们会帮忙,水月清自然没有什么失望生气可言,只要他们不落井下石她就谢天谢地了,哪敢对他们抱什么希望。她摇摇头,不在意道:“不会啊,这本来就是我们的事情,该我们自己解决,怎么会怪别人呢!” 田老汉一张脸瞬间红透,责怪的瞪向田赵氏,田赵氏将头撇向一边。 冯秀菱窃喜,和田建华交换了个眼色,静等事情变化。 那个男子一直以为水月清是个摆设,听完这番话不由对她刮目相看。 “那,这件事情要怎么解决?”田老汉觉得刚才的事情让他丢人了,不愿意再提起,直接问结果。 男子沉吟一下,道:“这样吧,看在你们孤儿寡母,实在不容易的份上,就给你们三天的时间,三天将房子腾出来,家里的家具嘛,我就吃点亏,不要了,给你们用吧。”经过一番交谈男子对田家人有了新的认识,没有再对着田老汉,这番话是对水月清说的。 没有了房子,水月清对未来充满了茫然,无意识的点头。 男子达到目的,也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告辞离开,经过水月清的身边时怜悯的看她一眼,再嘲讽的扫过众人,领着他的兄弟们离开了。 水月清没有听清楚田老汉又唠叨了些什么,就看到他的嘴巴不停张张合合,说了好一通才放她离开。 田甜给田峰穿戴整齐,长长呼出一口气:“呼,终于好了,给小孩子穿衣服还真累啊,看我都出了一头大汗。”抬起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吃力地抱起田峰向门口走去。 水月清脑袋昏昏沉沉,一路都在回想在刚才的事情。没了房子,他们该怎么办啊,水月清一激灵,出了一头冷汗,这时候才感到害怕了。 想到一双孩子以后都要跟着自己受苦了,水月清心如刀绞,加快脚步往家里走去。 远远的看到田甜抱着田峰,身子摇摇晃晃的向这边走来,吓出一身冷汗,跑过去将田峰抱在自己怀里:“甜甜,娘不是让你在家里等着吗,你出来做什么,摔了小峰怎么办呢?”一想到田甜那危险的动作,水月清就要被吓死了,语气自然也不好。 “不会的娘,我能抱紧弟弟的。”古代的三从深入人心,田甜明白水月清的担忧,并不在意她的态度,拉住水月清的裤腿仰头解释。 冷静下来,水月清也觉得自己刚刚态度有点过了,不由道歉疚:“甜甜,娘刚才只是太着急了,一时说话有点重,并不是在骂你。” “我知道,娘是怕弟弟摔了才那样的,我不在乎,以后也会小心的。”田甜心下感叹命运不公,向水月清保证着。 都说没有父母的孩子早当家,看田甜这么懂事,似乎一下子就长大了,水月清不由心酸,摸着女儿的小脑袋柔声道:“好孩子,真乖!” 田甜眼珠一转,想起正事,拉下水月清的手仰头望向她,装作好奇道:“娘,爷爷奶奶找你什么事啊?” 水月清一噎,想起这件事情就闹心,牵起田甜边朝屋里走,边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你爹欠人钱,现在找上门来要钱了,你爷爷奶奶找我商量一下。” 田家人什么德行,田甜不敢说完全了解,能猜个八九分却是很有把握的。现在爹不在了,他们会这么好心帮忙,打死田甜都不相信的。不屑的撇撇嘴角,田甜淡声道:“那事情解决了吗?怎么解决的?” 水月清脚步一顿,想了一下,黯然道:“能怎么解决,就,就那样解决的。”说完耷拉下嘴角,脸色灰败。 又不是第一天见水月清,她这个样子没问题才怪,越是这样,田甜就越想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装作好奇,田甜蹦跳到水月清面前,仰头直视着她的双眼,撒娇道:“娘,你就告诉我嘛,我想知道。” 知道瞒不过这个鬼精灵,水月清暗叹一声,将事情始末一一道来。 田甜听完,气得脸色铁青,跳起来指着水月清大吼:“娘,他们那是在给你下套,你怎么能上当呢!”小胸脯剧烈的一起一伏,身体摆成了茶壶状。 水月清一呆,瞬间有种错觉,似乎田甜才是大人,她反倒是个小孩子。四五年来,这是田甜第一次发怒,水月清有点怕怕的,瑟缩一下弱弱道:“不,不会吧!” ------------ 第六十八章 重新开始 “怎么不会!”田甜快要被水月清气死了,事情都到这一步了,还是这个样子,一点都没变,那么明显的套都看不出来,真不知道该说她是单纯,还是懦弱。 “这,也许是赶巧了。”水月清始终不相信人会坏到如此地步,不管怎么样,也不应该弟弟尸骨未寒,就谋算他的财产吧。 “你!”田甜气得不行,又拿水月清没办法,指着她说不出话来。更何况现在事情已经发生,没法挽回了,只希望借这次事件能让她长点记性,以后不要那么轻易被骗。田甜深呼吸几下,尽力缓下语气,“巧,哪有那么巧的事情,爹昨天刚下葬,今天债主就找上门来,可能吗,他们可是离田家坳好远的,这边的消息传过去至少要三四天吧?” 水月清仔细一想,田甜说的确实有道理,一时间悔恨恐惧袭上心头,歉意的看向田甜:“都是娘没用,守不住房子,害得你们要跟着我受苦。”泪水一滴滴落下来。 水月清毕竟是个地地道道的古代人,受的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教育,没有主见也不稀奇,不能以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目光来要求她。想通这一点,田甜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份了,再怎么急她都是女儿,怎么能对娘发火呢?随即缓下声调,安慰道:“娘,别多想了,房子迟早是守不住的,我们现在只不过是提前搬出去,不要再难过了!” “为什么?”水月清哭声嘎然而止,疑惑的抬头望着田甜。 “唉!”田甜轻叹一声,耐心解释,“你想啊,我们欠别人钱,爹活着的时候或许还能挡住,现在爹死了,他们肯定怕我们还不了钱,趁机上门用别的东西抵债的。没有了爹,又没有人真心帮助我们,卖掉房子还债是迟早的事情。” “那你怎么说我上当了?”听了女儿的话,水月清越发迷糊了。 以水月清的智商,还真是不能太相信她,一句话不说明白,她就听不懂。凡事都要掰开了揉碎了解释个清清楚楚,她才能明白。田甜无奈轻叹,自言自语道:“希望不要是我想的那样,房子落在他们手里才成!” 水月清正准备问田甜是谁,田爱菊咋咋呼呼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二嫂!二嫂!听说你将房子卖了?”听声音像是急着赶来的,边说还边喘着粗气。 水月清和田甜对视一眼,迎了出去。果然,田爱菊正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气,双颊红通通的,显然刚刚赶了急路。 “对啊,小姑姑,你怎么知道的?”田甜抢在水月清之前开口,迅速问完她最关心的问题,直直盯着田爱菊。 “是真的啊?我还以为大嫂是乱说呢!”田爱菊瞪大眼睛惊呼,转而想到什么似的,急急拉住水月清的双手道,“一共就这两间房子,现在卖了你们要去哪里住呢?” 水月清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现在田爱菊问出来,她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愣在那里。 田爱菊见此,急了,摇晃着水月清的双手,拖长声音大叫:“二嫂?” 田甜突然想起田爱菊说的是“卖房子”,而不是“用房子抵债”,心里一沉,向田爱菊证实:“小姑姑,我们是拿房子抵债,不是卖掉了。” “不是卖?我怎么听大嫂说她买下你家的房子了!”一人说的一个样,田爱菊也被搞懵了。 水月清趔趄一下,差点摔倒,要不是田甜站在她身边,眼尖手快的扶住她,就将田峰摔了。水月清脑子“嗡嗡”的响,她使劲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对田爱菊道:“她是这样说的?” “是。”田爱菊肯定点头, 水月清瞬间就像被抽去灵魂的布娃娃般,机械的喃喃自语着:“果真是她吗?怎么会是她?”回屋去了,剩下田爱菊和田甜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好半晌,田爱菊才收回目光,不解的问田甜:“你娘到底怎么了?” “她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田甜头疼的摇摇头,现在她哪有精力去管水月清,房子的事情就够她操心了。 三天,三天啊,要是三天之内找不到房子,他们母子三个就要睡在荒郊野外了。一想到这些她就有些烦躁,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没了房子,那你们要住在那里啊?”不管怎么说都是沾亲带故的,看着马上就要没有地方住的小侄女,田爱菊有点不忍心,心疼的看着她问道。 “还能去哪里,看看哪里有废弃的屋子,就将就住下呗!”田甜自嘲一笑,随即将目光投向不知名的远方。 突然,田爱菊觉得站在面前的不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而是一个历经沧桑,灵魂都带着淡淡哀伤的不幸老妪,不由得心软了:“傻孩子,哪有你说的那么糟糕,小姑姑家还有一间房子,暂时给你们住了。” “真的?”田甜猛地回头,眼神晶亮,定定望着田爱菊,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哪里还有一点沧桑凄凉的样子。 面对田甜突然的转变,田爱菊有点反应不过来,怎么觉得自己有上当的感觉。嘴角不由抽搐几下,笑道:“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你看,我连钥匙都带来了。”像变魔术似的,手里突然出现一把钥匙,举到田甜眼前。 田甜接过钥匙,笑得见牙不见眼,口水都流出来了。 只是一个勉强能栖身的地方就开心成这样,突然,田爱菊觉得心脏闷闷的很难受,就要喘不上气来了,转过脸偷偷抹掉双颊上的泪水。 “哦,有住的地方喽!不用睡在外面喽!”田甜拿着钥匙欢呼着,又叫又跳。 田爱菊回身,不由失笑,上前拉住田甜道:“有个住的地方,你就这么开心吗?” “那当然了。”田甜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田爱菊蹲下身子,和田甜一般高,直视着她的双眼,为难道:“可是,房子只有一间,在村外的山坡上,还很破,怎么办呢!” “没有关系啊,一切交给我就好了,保证它会变得飘飘亮亮的。”田甜小大人似的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保证,像个浑身充满力量的斗士,末了,还加了一句,“再说了,破也没事,有总比没有好吧?”说完,眨着明亮的双眸看着田爱菊。 “好,有比没有好!”田爱菊站起来,捶捶双腿,真是,没想到蹲了这么一会儿腿就麻了。撇撇嘴,看看屋里,对田甜道,“快去看看你娘吧,我出来好久,也该回去了。”说完,向原子外面走去。 田甜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赶紧叫住田爱菊:“小姑姑,等等!” “什么事啊?”田爱菊停下,回头看着田甜。 突然,田甜有点不好意思,红着小脸道:“那个,你把房子给我们住,小姑父,他知不知道?” “哈哈哈”田爱菊猛地爆出一阵大笑。 田甜站在那里,不明所以。 等笑够了,田爱菊才停下来,擦擦笑出的眼泪,眨眼道:“怎么,你这会儿才想起来啊?” “我,我那不是太高兴,一下子就忘了嘛!”田甜绞着双手,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头低低的解释。 “好了,不逗你了,你小姑父知道,就是他回去说你们可能会用到,才让我来的,放心吧。”田爱菊挥挥手,走了。在转身的瞬间两行清泪落下。 田爱菊一走,田甜脸上的羞涩尴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眼睛里也没有一丝丝的暖意,神色复杂的看了眼田爱菊离开的方向,轻叹一声:“唉,为了活着,我现在都愿意演戏了,想必,那些专业的演员也不过如此吧!”进屋去了。 水月清躺在炕上,将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想得太简单了,田甜发火是应该的。可是,她的个性生来就是如此,哪里是能轻易改变得了的!现在丈夫死了,儿女还小,需要她保护,可是,她能保护得了他们吗?越想越沮丧,不由得更加想念田爱华,眼泪就下来了。 田甜进来,见水月清躺着,就知道她又哭了。她脱下鞋子爬上炕,躺在水月清另一边,轻轻道:“娘,不要想了,你还有我和弟弟,我们都需要你。不管怎么样,日子还得照常过不是吗?” “我知道,就是想着,我这样的性子,怎么能保护得了你们,一时想起你爹,心里难过罢了!”水月清翻了个身,张臂搂住田甜。 田甜回抱住水月清,窝在她怀里坚定道:“娘,爹在天上看着我们,我们一定要重新开始,好好生活,不要爹担心才行!” 田甜的话触动了水月清的心弦,她流着眼泪道:“对,我们要重新开始!” ------------ 第六十九章 新家 田甜想起水月清如此难过的起因,赶紧掏出怀里的钥匙给她看:“娘,我们有地方住了。” “这是?”水月清惊愕地望望钥匙,再望望田甜,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有了这把钥匙。 田甜将钥匙放在水月清手心,抱住她的手臂撒娇:“这是我们新家的钥匙,娘,我是不是很能干,才第一天就找到房子住了?” 水月清噗嗤一笑,捏捏女儿的脸颊,无奈道:“对,我家甜甜,最能干了!” “那是,我是娘的女儿嘛!”田甜傲娇的挺挺胸脯。 “你啊,快说,钥匙哪来的?”虽然被田甜逗得发笑,暂时忘却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水月清还是记得正事的。 “这个啊,是小姑姑给的,说是先给我们用。”田甜眨巴下眼睛回答。 “是吗?这下你小姑姑救了我们,我们可得好好谢谢人家才行!”水月清不由对田爱菊另眼相看,将她的好永远记在了心上。 田甜闭上眼睛,遮去了眼中神色,装作很困的样子道:“哎呀,知道了,我很困了,就让我先睡一下嘛!” “好好好,你睡吧,我不说了。”水月清无奈妥协,闭上嘴巴。 听着儿女均匀的呼吸声,水月清第一次觉得心安,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待水月清呼吸平稳,本应睡熟的田甜睁开了眼睛,眼里没有一丝睡意,转头看着水月清露出一丝苦笑:“娘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多长个心眼,恩情?他们是有所图才对我们好,并不是真心想帮助我们!你倒好,还在这里感激人家!” 想起昨天在坟边的那些议论,田甜正了神色,细细描绘着弟弟的五官,小声嘟囔:“你就安心睡吧,只要你平安快乐,别的事情有我。我发誓,终其一生,姐姐都会给你一个舒适的生活环境,好好守护你和娘亲的!” 不知是感应到了田甜说的话,还是做了什么美梦,熟睡的田峰吧唧吧唧小嘴巴,甜甜笑了。 田甜一愣,“噗”一声笑出来,随即捂紧嘴巴看向水月清,见她依然沉睡,没有一丝醒来的意思,才松了一口气。她放下手,看向田峰,小声嗔怪道:“都是你,害我担心!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梦到了什么,笑得如此甜蜜。” 田峰正在做梦,自然不会回答。 田甜又一个人自言自语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躺回去,闭起眼睛。 头天晚上没睡好,这下睡过去,自然是睡到自然醒了。水月清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下午了,她一骨碌爬起来,匆匆准备了点午饭,叫醒田甜田峰。 田甜伸伸懒腰,爬起来洗漱吃饭。 田峰睁着迷蒙的双眼,赖在炕上不起来,非得要水月清喂他,水月清无奈,只能照办。 田甜对他做了个羞羞脸的动作,自己吃饭去了。 水月清舀起一勺饭喂给田峰,趁他拒绝的时间抽空回头问田甜:“甜甜,你小姑姑家的房子好久没人住了,可能需要好好收拾一下,我们等下先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修补的,明天再过去打扫吧?” “好啊。”田甜还打算吃完饭对水月清说来着,现在她先提起,倒是省得她浪费唇舌了。 喂饱田峰,水月清草草吃了几口,抱起儿子领着女儿去看房子了。 田爱菊家的那个旧房子在村外,修建在山坡上,距离村里有点远,走路需要半刻钟时间。 田甜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看到过房子是什么样,现在站在房前,嘴角抽搐不止,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这,这能叫做房子吗?本来她以为顶多房子破点旧点,没想到是这个样子,眼前的这个东西根本就不能称之为房子嘛! 反观水月清,倒是镇定多了,显然早就知道房子是这个样。 怪不得田爱菊说是一间房子,呵,还真是一间房子。只见山坡上一处直立的断崖,一扇木门镶嵌在崖脚跟,目测那扇门的高度和宽度,仅容一个人通过,要是身材稍微发福点,卡住的可能性非常高。 田甜天马行空间,水月清已经到了所谓的门前,打开房门进去了。田峰正跌跌撞撞地在屋前平坦处乱跑,“咯咯”笑着,似乎很喜欢这个地方。田甜不由嘴角抽搐,看来除了她,两人都对这个地方很满意。 “甜甜,快进来啊,进来看看。”水月清等了好久都不见女儿进去,探出脑袋呼喊。 “来了。”田甜答应一声,快步朝门口走去,经过田峰身边时还不忘仔细叮嘱一番。 水氏环视一圈,整个屋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似乎很好打扫的样子。 “娘,我来了,怎么了?”田甜在门口徘徊一会儿,眼一闭牙一咬,抬脚进去。 水月清听到声音,看向田甜,满意道:“甜甜你看,空荡荡的,我们只要将灰尘打扫干净就可以了。明天一天应该可以打扫干净,然后后天打开门通通风,这样的话,大后天我们就可以搬进来了,你看,连三天都用不了呢!”越想越开心,说到后面的时候都恨不得立马就能搬来了。 田甜就见水月清的嘴巴一张一合的,说了些什么根本就没听,自顾在那里想着事情。前世,不,前前世,她虽然是北方人,却及讨厌窑洞,眼前的屋子正是个简易的窑洞,不不不,连个正经窑洞都算不上,除了一扇门,连个窗户都没有。 那种窑洞多分布在黄土高原上,虽然住起来冬暖夏凉,舒服的很,可是,她就厌恶那种土崖下挖一个洞,稍微修饰一番就能住的窑洞。 那种感觉相当的不安全,好像它随时会塌,还有啊,除了一扇门两扇窗户可以通风采光外,再没有别的地方见光了。住在里面,让她觉得像在住监牢,没有一点自由的感觉,都快窒息了。 现在好了,好死不死的“新家”恰好是个窑洞,她都快郁闷死了,不,她绝对不要住在里面!一定要像个办法避开才行,田甜绞尽脑汁,发动全身的细胞,致力于避开住进窑洞里。 水月清说了半天,见田甜根本就没有听,正在神游,上前推推她:“甜甜!甜甜!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啊?娘,是这样的,我在想,我们只有一间房,睡觉都不够了,那边家里那些家具要怎么办!”田甜回神,赶紧解释,说着还指了指家里的方向。 对啊,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那几件家具,这个屋子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水月清环视一圈,陷入了苦恼。 “娘,你看我们,要不要这样,院子里不是有一块空地吗?我们就在靠墙的地方简单盖一座小茅屋,家具什么的都可以放在里边,还能当厨房,你觉得怎么样?”将好不容易绞尽脑汁寻到的借口说给手艺好听,然后,静等水月清的决定。 “这样啊,好是好,可我们睡在这边,放进去的东西谁来看啊?”仔细一想,水月清也觉得田甜说的有理,就是担忧没人看着,东西会被偷。 “这好说啊,我看啊,我晚上睡在里面,不久不用担心了!”田甜差点欢呼起来,水月清这样一说,她就知道十有八九会成的,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你傻啊,是你重要啊还是家具重要?你怎么分不清呢!不行,你睡在里面我更担心。”水月清敲了下田甜的头,佯怒道。 事情就快要成功了,田甜怎么会半途而废,赶紧再添一把火:“娘,不用担心,我们把小茅屋建在门口旁边一点点的地方,这样,一有什么动静你就听到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啊?”说完双眼鼓励的看向水月清,对她点头。 水月清想想,也确实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就同意了:“那好,你可答应娘,一有什么不对就要大声叫我啊!” “放心吧,我肯定会很大声的喊你的!”事情已经成功了,还差这最后一哆嗦啊,想都没想,田甜就满口答应,反正,叫不叫到时候是自己说了算,现在先答应着又不会少块肉。 “那我们就先回去,明天再过来打扫。”看天色不早了,水月清推着田甜出去,反身将门锁上。 “终于出来了,呼!”田甜大呼一口气,抬头望天,觉得不用睡窑洞真是令人心情舒畅,大步走向田峰,一把拉住他的小身子,“臭小子,你倒是很能自得其乐啊!” 田峰不理会田甜,径直扑向水月清:“娘,姐姐坏,抱抱!” “姐姐欺负你啊,那你以后不要和她玩,就跟娘在一起吧?”水月清抱起田峰,拧拧他的小鼻头。 “不!”田甜虽然经常逗哭他,但却是十分疼他的,这点田峰能感觉得到,一听到以后不能跟她玩,田峰才不乐意呢! 田峰的童言童语逗得水月清和田甜大笑,田爱华死亡带来的伤痛消散了一些。 ------------ 第七十章 亲人 解决了眼下最紧的难题,心情舒畅,一家人吃过晚饭,早早就睡下了。 鸡刚叫过三遍,水月清就爬起来,烧水,做饭,忙活上了。做完家务,天还没有亮,她又将所有家具擦拭一遍。透过窗户看出去,天色已经灰白,眼看快大亮了,上前熄火,将锅端在灶台上,去叫田甜起床。 “甜甜!甜甜!”田甜好梦正酣,感觉身子轻轻晃动着,好像被人轻推着,耳边还传来柔柔的女声,努力几次,睁开迷蒙的双眼,水月清的身影跃入眼帘。她牵起嘴角,甜甜道:“娘,怎么了?” 水月清轻抚田甜的发顶,柔声道:“太阳晒屁股了,该起来了!”田爱华活着时,田甜从来没有这么早起过,现在叫她起床,水月清心里有一千一万个不舍,还是不得不让她早起。 “好。”想起昨晚商定的事情,田甜揉揉双眼,坐起身开始穿衣。 见田甜如此乖巧,水月清轻柔一笑,去叫田峰。 田峰可不像田甜,小孩子的身体,大人的灵魂,整个一伪孩子。他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孩子,不管身体还是灵魂,都是地地道道的孩子,才想不了那么多,想赖床就赖床,不管水月清如何哄劝,他就是不起来,气得水月清都要发火了。 田甜穿好鞋子,装着要出去的样子,边走向门口,边故意大声道:“娘,我不吃饭了,小伙伴还等着我去玩呢,我走了啊?” 还没等田甜走到门边,田峰就“呼”地坐起来,大叫着:“不要走!等我!起来。”一手抓过衣服胡乱往身上套着,一手拉过水月清的手急切的看着她。 水月清会意,笑着帮田峰穿衣服。 目的达到,田甜停下脚步,慢条斯里的洗脸,梳头,再给每个人盛了一碗饭。 田峰边按水月清的指示抬腿伸脚,边转头盯着田甜,见她停下才放心,专心让水月清帮他穿衣服。 最后整整衣襟,水月清将田峰放在地上,爬上炕叠被子,整理床铺,直到被单上没有一个褶子,才满意的穿上鞋子,和儿女一起吃饭。 田甜扒了一口饭,抬头看向水月清:“娘,我们上午是不是要找人去帮我们盖屋子?” “对啊,你在家里看着弟弟,我去找你大姑父和小姑父,问问看他们有没有空?”水月清朝田峰碗里夹了根咸菜,擦擦他嘴边的饭粒,抽空回答田甜。 田甜眸光闪了闪,垂下眼睑遮去眼中的神色,夹了根咸菜放进嘴里,含混不清道:“哦,这样啊,我看悬,他们那样的人,找了也是白找。”后面的话说得很小声,除了她自己,可能没人会听清吧! “你说什么?”水月清没有听清她说什么,停下手上的动作,凑近田甜又问了一次。 “没什么。”田甜摇头,继续扒饭。 吃过早饭,田甜带着弟弟在家里玩耍,水月清出门找人去了。 实在闲得无聊,就想着把那些暂时用不到的小东西先整理好,搬家的时候直接搬走就可以了。说干就干,打定主意,田甜和田峰就忙活开了。 冯雪兰和水月亮进来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和一堆小物件奋战,冯雪兰还以为他们在玩,上前将两人拉起来叮嘱:“看看你们,那些东西有用,是不能玩的。来,告诉舅母这些原来在哪里放着的,我们把它们放回去。” 田峰正玩得开心呢,忽然被打断有点不高兴,嘟起嘴委屈的看向冯雪兰。 冯雪兰才不管田峰高不高兴,将他拉到一边,蹲下身子整理那一堆东西,边动作边数落田甜:“甜甜,你是姐姐,怎么让弟弟玩这些呢,弄坏了怎么办,这些都能用的。” 虽然被教训了,田甜却没有一点不开心,边将东西装进一个大袋子里,边回答:“不是这样的舅母,我们没有在玩,是要搬家了,早点帮我娘整理呢!” 冯雪兰听到田甜说搬家,吓了一跳,停下手上的动作惊呼道:“搬家,?好好的你们搬什么家呢?” 田甜顿了一下,解释道:“我爹欠人工钱,他们就收走了房子说是抵债,然后就卖给大伯家了。”说到大伯时,田甜眸光冷了一下,“大伯”两个字很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一听是这样,冯雪兰怒了:“不要脸的东西,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告诉舅母,是不是他们逼的?这个黑了心的短寿,是不是看你爹不在了,就欺负你们?” “没有舅母,是我娘的主意。”事情已经过去了,跳脱不想再提,以免水月清听到了又要难过,再说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他们再敢这样,不要说是冯雪兰,她自己就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田甜一说是水月清的主意,冯雪兰也不好再说什么,看着田甜确定道:“真的?” “真的!”田甜直视着冯雪兰点头。 “不是人欺负你们就成。”田甜那样真挚,冯雪兰不得不信,抬手揉揉她的发丝加了一句。 冯雪兰和田甜聊得开心,完全忘记了一边的水月亮和田峰。 田峰不甘被遗忘,挤进冯雪兰和田甜中间,冯雪兰摸摸他的头顶,赞道:“真乖,都知道帮忙干活了!” 田甜嘴角抽搐,看眼田峰转过头去,装作没有听到。 水月亮尴尬的看看三人,踱向门外。 时间一点点过去,水月清还没有回来,田甜不由急了,就算找不到人帮忙,自己也该回来了吧!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不,不会的,肯定是有事情耽搁了,田甜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胡乱猜测着。 “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突然,院子里响起水月清惊喜的声音。 只听水月亮回道:“昨天回去后你嫂子放心不下你,一大早就嚷嚷着要来看你,我们就来了。” “嫂子也来了?走,快进屋!”水月清没想到冯雪兰也来了,惊呼一声,和水月亮一起朝屋里走来。 听到水月清的声音,田甜才松了一口气,整理干净地上站起身。 “月清你去哪了,我们来了就两个孩子在家?”没等水月清开口,冯雪兰就抢在她之前出声了,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水月清忍住眼泪道:“不是要搬家了嘛,那边屋子不够,我想着再搭一间小茅屋,就去找孩子他两个姑父帮忙,结果,田椋倒是爽快的答应了,就是,就是他大姑姑不同意,还说了好些难听的话……”后面的话水月清再也说不下去,“呜呜”大哭起来。 水月清一哭,所有人都懵了。 冯雪兰和水月亮对视一眼,水月亮上前拍拍水月清的肩膀,怒气冲冲道:“月清,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受欺负了?告诉大哥,我去找他算账!”语气生硬却难掩关切。 “是啊,凡事有我跟你哥呢,受了气就跟我们说,要不然,人家还以为我们老水家没人呢!”冯雪兰拉水月清坐下,轻声安慰着。 田甜眸中一道利光快速闪过,随即上前拉拉水月清的衣袖:“娘,不要难过了,我们做我们的,别人想说什么就让他说去吧!” 田峰也窝进她怀里,奶声奶气道:“娘,不难过!” “看,孩子们多懂事,别人说的话就不要在意,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谁碍着谁了?理会他们干嘛!”冯雪兰摸摸田峰的小脑袋,劝导着水月清。 “我不在乎别人,就是他大姑,不愿意帮忙就算了,说那些难听的话做什么?”水月清拭拭眼角,娓娓道来,“我去找他大姑父帮忙,她不同意就算了,还说是我克死了爱华,请我以后都不要再登她家的门,免得晦气。” “呸,什么玩意,不登就不登吧,我就不信你离了他们还不能活了。真是烂了肠子的黑心鬼,怎么着都算是一家人,亲人之间说出这种话,活该生不出儿子,只能生些丫头片子!”出丧那天田爱梅一家没有一个人来,冯雪兰早就看她不顺眼了,现在逮到机会,怎么能不好好发泄一番! 田爱梅成亲十年,连着生了七个女儿,除了夭折一个,身边只有两个,另外的几个都换钱了,她的狠心是村里出了名的。 乡下人骂人,都是什么狠骂什么,和人吵起来,恨不得骂到骨头里。什么打人不打脸啊,骂人不揭短啊,在他们看来通通是屁话,吵得赢才是正理。所以,田爱梅生不出儿子啊,什么卖女儿啊,都出来了。 冯雪兰骂了一会儿,发泄完了,才想起来田家坳的正事,尴尬的轻咳一声道:“月清,是这样的,本来我们就是来看看你,既然你们这一两天要搬家,我和你大哥就不回去了,留下来帮你搬完家再回去。” 水月清正在发愁怎么搬家呢,冯雪兰的话正中她下怀,自然开开心心的应下了。 ------------ 第七十一章 无耻 “哎,对了月清,你刚才说什么,想搭个小茅屋?”刚才气坏了,没有听清楚,冯雪兰不确定地问水月清。 “对啊。”水月清点头,不明白怎么好好的突然扯到了茅屋上。 “是这样的,我们不是打算住下来吗,干脆就让你哥帮你搭起来算了,你看呢?”冯雪兰往灶膛里塞了一瓣柴,一边拿烧火棍扒拉着,一边和水月清说着话。 “好啊!”水月清爽快的应了一声,转身捡土豆去了。 冯雪兰和水月亮对视一眼,两人目光交会间相互点了下头,此事算是定下了。 田甜和田峰蹲在灶台边玩,对几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明白,面上不露声色,心下已经做了个决定。 两三个人做饭,就是快了许多,没一会儿饭就好了。几人吃过午饭,赶着就到新家那边去了。 水月亮到处看看,觉得这里离村子远,母子三个住可能有点不安全,就对水月清道:“月清,我看这里挺大的,搭一间茅屋是不是不够用,要不干脆搭大一点好了!还有啊,就你们住在这里,晚上不安全,我看还是顺道给你们做个篱笆好了,这样起码也安全一点。” “好啊,我还正担心呢!”水月清欢喜的回了一句,随即想起屋子不是自家的,又有点担心,不禁犹豫道,“这屋子是爱菊家的,要是这样弄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不高兴?” “不高兴什么啊?”水月清刚说完,田椋的声音就远远传来,似乎听到了她的话。水月清尴尬一笑,赶紧打招呼:“你这么早就来了,怎么不休息一会儿?” “大冬天的休息什么啊,又不困。我想着没人帮忙,就赶紧来了。”田椋回达水月清问话期间已经绕着院子转了一圈。 “来了?”水月亮见过田椋,知道他是田爱菊的丈夫,点头打招呼。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大哥,刚才一时没看到,你们什么时候来的?”田椋这个人处事圆滑,嘴巴也甜,只要稍微有一点沾亲带故,他就会亲热的和对方攀谈,倒是落了个好名声,亲戚间没有人说他不好的。 “我们今天上午来的,来看看能帮月清做点什么。” “这样啊,那我们就开始吧?”田椋看看天色,率先向屋边走去。 后来,田老汉和田庆华也来了。田老汉觉得茅屋不如木屋好,就提议建木屋,水月清他们也没有异议,最后就由茅屋改成木屋了。 只是搭建个茅屋倒也很快,四个男人,分工合作,田老汉和水月亮负责搭建,田庆华和田椋负责准备材料,再加上水月清和冯雪兰这两个女人帮忙,傍晚时分就差封顶了。 由于人多,晚饭准备起来需要很长时间,冯雪兰和水月清说了一声,就早早回去准备晚饭了。田峰玩了一下午,这时候饿了,就跟着水月清他们回去了,田甜担心自己的屋子,硬要留下来,水月清拗不过她,只能同意。 其实田甜留下来是有目的的,这里的人为了省时省材料,那些木屋矸棚之类的通常是平顶。田甜不喜欢这样的屋子,就留下来看着,决定说服他们按自己的意愿来建。 说是木屋,其实很简易,就是一根根的木头挨个竖在一起钉结实了,再以同样的方法封顶而已。 田甜眼都不眨,就等时机到了开口,眼看要封顶了,赶紧上前,仰头冲田老汉大喊:“爷爷,等一下,可不可以把屋顶弄成这个样子的。”说着,双手比划了个样子。 那不就是像普通房子一样,屋顶是斜坡的嘛,田老汉挑挑眉反问:“平顶的不好吗?为什么要那样的?” 田甜站在地上,绞尽脑汁想着各种理由,突然灵光一闪,暗暗欢呼一声“有了!”,却面色悲戚,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道:“那样的屋顶可以多放点东西啊。”说完低下头,可怜兮兮的站在那里,就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似的。 突然,有说有笑的场面静寂下来,心思各异,每个人看向田甜的眼神都充满了怜悯同情。田老汉想起过世的田爱华,擦擦眼角道:“好,就照你说的样子做。”说完,迅速动作起来,想借忙碌来掩饰心底的波涛汹涌。 低头望去,田甜单薄的小身子立在那里,正仰头望着他们,哀求中又带着倔强,不由让人心生怜惜。如果别的小孩子提这样的要求可能是为了好玩,她却是为了多放点东西,这么小的孩子就要担忧家计,简单的一句话却震动了所有人的心,二话不说,几人跟着田老汉动了起来。 将一切收入眼底的田甜眼眸闪了闪,去帮忙搬草。 本来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完成的事情,硬是用了半个时辰多一点就完工了。抬头望去,田甜不由唏嘘,木头作墙,茅草为顶,一间新出炉的茅草屋立在半山腰,远远看去倒很有几分隐士的味道。 想到隐士,田甜激动了,隐士!那可是她最崇拜的人,像什么陶渊明啊,王维啊,可都是她的偶像。想着想着,田甜的思绪飘出好远,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甜甜!甜甜!”田甜正做着她的隐士梦呢,耳边突然响起水月亮的声音,一个激灵,田甜回神:“怎么了,舅舅?” “哈哈哈”众人被田甜的样子逗乐,猛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田甜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这孩子,在想什么呢!”水月亮摇头失笑,拉起田甜道,“天黑了,我们要回去了。” 田甜抬头一看,可不是,太阳已经下山了,不由小小感叹一声:“唉,还是做梦的时间过得快!” 田老汉他们在田甜家吃过晚饭,各自回家去了,水月亮是男人,不方便睡在田甜家,就跟着田椋去睡他家了。 水月清和冯雪兰在一起,自然是聊到很晚才睡的,睡得晚的后遗症就是早上起不来。正睡得迷迷糊糊间,院子里似乎传来吵闹声,田甜睁开眼睛,水月清和冯雪兰正在穿鞋子,看样子有些急,就随口问了句:“娘,发生什么事情了,外面怎么这么吵得慌?” “小孩子家家的,别问。”水月清没好气的训了田甜一句,去开门了。 田甜吐吐舌头,钻回被子里。 “大哥,外面吵吵什么呢,我怎么听到好象是老三在骂人,他在骂谁啊,不是你吧?”水月清打开门让水月亮进来,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堆问题。 “不是,他在骂田甜爷爷。”水月亮摇头,进来去洗漱。 “骂田甜她爷爷,为什么?这!他好好的骂他干什么?”这次是冯雪兰,似乎被水月亮的话吓到了。 水月亮拿过布巾,边擦脸边道:“还能是因为什么,不就是田甜她爷爷昨天去帮忙了,他气得不行,说是田甜爷爷就知道帮死了的儿子,活生生在他跟前的儿子却管也不管,要是有能耐,以后就让爱华给他送终之类的话。” 这,一个大男人这样,像话吗?这种人间极品,田甜除了在心中暗道一声无耻,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这,这个人怎么如此不要脸呢!”水月清扬起一抹讽笑,道,“他都是两个儿子的爹了,还说这种话,也不嫌丢人,管你?还要怎么管你!难道帮你两个儿子成家立业才是管你?” “不要管别人,爱说什么就让他说去吧,只要甜甜她爷爷知道该怎么做就行了。你们马上就搬走了,以后眼不见为净,省得为这些糟心的事情烦心,随他们闹去吧!”从来没见过这种人,冯雪兰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对,不要管他,他闹也是闹我,又不来闹你们,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了。”突然,田老汉进来,附和了一句。 水月清准备让座,田老汉摆摆手让她坐回去,水月清才又坐下。 “你们抓紧时间时间吃饭,完了就到那边去吧,我和庆华会直接过去,早点做好就搬过去吧,也不要等什么三天了。在这边住着,那个牲口东西每天骂人,就算是骂我,你们听了也心烦不是!”田老汉靠在炕边,劝水月清早点搬走。 田甜十分赞同田老汉的话,躲在被子里猛点头,牲口,对,他就是个牲口东西,不通人性!发起狂来,连亲爹也不认。 “可是,都还没有打扫好,马上搬肯定来不及。”屋子没有通风,水月清怕田峰受不住,有点犹豫。 田老汉想了一下道:“这样吧,我和你大哥负责扎篱笆,就让田椋和庆华搬家具吧,打扫,就让爱菊去帮忙,这样应该行吧?”说完,抬头看向水月清,征询她的意见。 这样还有什么不行的,她也想早点搬离这边呢,每天看到田建华他们,她心上总是像扎了一根刺,恨得牙痒痒却又没办法,能马上离开,水月清怎么会不愿意,立马点头。 ------------ 第七十二章 穷困 扎篱笆,打扫屋子,搬家,仅仅用了一天时间就全办妥了。 晚上,万赖俱寂,水月清和田峰在窑洞里睡着。田甜躺在新搭起来的简易小床上,却难以成眠,这三世来发生的一幕幕,像过电影似的在脑海里闪过。 现代时物质富裕精神匮乏,极度渴望亲情,友情和爱情。导致她穿越后被表象蒙蔽了双眼,为了那所谓的家人锋芒毕露,用自己所学帮助他们攀上了权势的高峰,最后自己却一无所有。这一世,她不再相信爱情,也不再准备飞黄腾达,只想守着家人简单的过日子,父亲却早早离开了他们,剩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母亲一个寡妇,又生性懦弱,能保护得了他们吗?不,答案是不能。弟弟嗷嗷待哺,要等到他有能力撑起这个家的时候,估计他们母子三个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唯一有能力的人就是她,可她实在是累了,不想再斗! 怎么办?难道真要为了达成所愿,眼看着仅剩的亲人任人揉搓?不!光想想就受不了,如果事情真发展到那一步,恐怕他们还没怎么着,她就先疯了,或者受不了自杀了。既然两个结果都一样,何不一搏!说不定上天怜悯,会给她一个意外的结局也不一定,对!拼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吧。 做了决定,田甜反而轻松了不少。 凡事都是过程艰难,一旦下定决心,很快就会进入状态。 母亲新寡,弟弟年幼,看来她的担子不轻呦!田甜翻了个身,活动活动四肢,嘴角一勾,眼里利光闪过,哼!不管是谁,尽管来欺负他们试试看,如果有谁不长眼,她会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从此后,她田甜的任务就是守护水月清和田峰,给他们舒适的环境,让他们快快乐乐的生活,至于爱情什么的,她不相信,也要不起! 想着未来,身体逐渐放松,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啾啾!啾啾啾!”迷迷糊糊间,一阵鸟叫声响起。 田甜睁开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翻身爬起来,打开门一看,不由笑了。 只见田峰正拿玉茭引鸟儿,他撒下玉茭,鸟儿“扑棱棱”全都下来抢食,等他扑过去,又全都飞走了。如此重复,玉茭浪费了不少,鸟儿是一只都没有抓到,他自己还累得满头大汗,追着鸟儿又叫又跑。 听到笑声,他回头一看,见是姐姐在取笑他,也咧嘴笑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房子虽有点惨不忍睹,田甜却觉得心情无比明朗,空气里都散发着丝丝清香,连冬日里独有的箫索也淡去几分。 因为天爱华过世,家里一团乱,到现在还没有去走亲戚。水月清决定今天去走亲戚,于是,吃过饭一家人就出发了。 那几年因为和老家不对,那边的亲戚也就断了,田爱华过世后才又和田爱菊家走动起来,其他几个倒是没来往。剩下的就是水月清的兄弟姐妹,水月亮是娘家人,初四已经拜过年了,水月林上门去养活别人,不算是水家人了,不用去,水月华和水月光两家离得不远,抓点紧一天就可以了。所以,算下来水月清走亲戚的时间一天就够了。 两家的东西不算少,田甜拿了一半,水月清拿着一半还抱着田峰,有点吃力,一路上走走停停,到了大冯庄的时候已经中午了。随便吃了点东西,又赶着去了水月光家,在她家没敢做停留,天色就不早了,只能马不停蹄的往家里赶。 回来的时候空了篮子,脚程倒是比去的时候快了很多,毕竟赶了一天路,回到田家坳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晚饭吃得早的人家,已经在吃晚饭了。 田甜紧跟着水月清,一路上左瞄右瞄,就怕有什么恐怖的东西突然从路旁窜出来,幸好安全到家了。 正月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农忙,青黄不接的时候。古代,肥料跟不上,土地又是佃种地主家的,辛苦劳作一年,除了租子几乎剩不下多少粮食。每年的这个时候,一般人家都没什么粮食了,境况好的可以挨到秋收,境况不好的,挖野菜,打猎,卖儿卖女的也有。 听水月清说,每年从种地开始,田野里,山坡上,挖野菜找食物的人到处都是。 往年田爱华在,家里有些钱,他总是早早备下足够的粮食。今年,眼看装粮食的柜子都空了,家里又没钱,水月清一时心酸,不由悲从中来。 田甜进来的时候,水月清正敞开着柜子,站在那里哭泣,见田甜进来,赶紧拭泪,盖好柜子道:“甜甜饿了,娘马上做饭啊?”说着就要去生火。 那个柜子是装粮食的,田甜眸光流转,猜到了八九分,抢先一步拉住水月清,道:“娘,发生什么事了?家里是不是没有粮食了?” “甜甜不用担心啊,饿不着你的,娘明天就去你两个姨姨家问问,看谁能借些给我们。”水月清笑得勉强,用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安慰田甜。 怪不得呢,怪不得这几天吃饭的时候,娘亲都吃得很少,一个劲的让她和弟弟吃,原来是这样!鼻子一酸,泪水就滑落下来,她扑进水月清怀里紧紧抱着她,哽咽道:“娘,我们不会饿着的!”这一刻,田甜从真正认可了水月清,这一声娘是心底深处的呼唤,说着像是安慰,又像是誓言般的话语。 水月清以为田甜是怕饿着了才这样说的,也没有在意,第二天早早起来就去大冯庄了。 大致算了一下,觉得水月清应该走远了,田甜欢呼一声牵着田峰往家里赶去。 田甜趴下,半个身子探进床底,在里面翻找一通。 田峰以为姐姐在和他玩,学着田甜的样子趴下去,眼睛四处乱看着。 “耶,终于找到了!”田甜欢呼一声退出来,拿着一个布袋子又叫又跳,小脸上灰扑扑的一块,显然是刚才在地上沾的。 田峰见姐姐出来了,自己也站起来,一脸不明所以的盯着兴奋的田甜看。 “走喽,我们挖野菜去!”田甜拿出一把昨天晚上藏好的铲子,将布袋子系在铲柄上,一手拉起田峰,一手拿着铲子向山坡进发了。 传说深山里有野猪,狼,豹子之类较凶残的大型动物,所以除了专业的猎户,一般人都在山林外围活动,挖挖野菜,打些小型动物,例如野鸡,兔子之类。 这个时节,大部分人家都没有粮食,出来挖野菜度日了,田野里的那些早就被上地的大人们挖得干干净净了,哪里还有野菜给小孩子和老人挖,因此,小孩子和老人都集中在村子周围的山坡上。 田甜家就在半山坡上,没走几步路就到了人群集中的地方。大家都在埋头苦干,生怕慢了就被别人抢走,田甜姐弟过来,没人看他们一眼。就是那些平时要好的小伙伴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田甜环视一周,发现好一堆猪鬃苗,挑挑眉越过他们,走向人较少的荒地。 猪鬃苗是方言,就是猪毛菜。 “田甜!田甜!这里!”突然,田笑的声音传来。 顺着声音看过去,田笑正在冲她招手,让她过去,田甜对她摆摆手摇摇头,在原地蹲下来,解下布袋子采摘猪鬃苗。 田峰觉得好玩,也蹲下帮忙。 田甜边采边想着还有哪些野菜可以吃,一个不注意,田峰就将一支较粗的枝叶放进了布袋子。她回头发现了,赶紧拿出来指给他看,趁机教他应该采哪些:“这个嚼不动,你看,这种的才可以吃。”说着,摘了一个嫩茎叶指给他看。 田峰有样学样,随手摘下一段嫩茎叶,举到田甜眼前:“姐姐,这个,可以。” 田甜接过来放进布袋子,摸摸弟弟的小脑袋夸赞道:“小峰真乖,就是这样的!” 田峰被姐姐夸奖,笑得见牙不见眼,更努力了。 过了一会儿,田甜才迟钝的发现,大家都在采别的野菜,并没有人采摘猪鬃苗,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好象是不认识,并不知道这种才能吃,挑挑眉暗呼痛快。幸好别人不认识,要不然,凭她小胳膊小腿的,等她赶到时,别人早就采光了,哪里还能轮得到她啊! 既然别人不认识,那就好办了,自己可以慢慢采,不用担心被别人抢光。不对,这种菜不认识,那是不是说明还有别的东西他们是不认识,甚至不知道能吃的?那也就是说,她不用担心抢不过别人饿肚子了?想到这里,田甜兴奋的不行,放下心上大石,心情愉悦了很多,边和弟弟玩闹,边轻松的采着猪鬃苗。 “嗨!刚才叫你,你怎么不理我呢?”肩膀猛地被拍了一下,田笑出现在眼前。 ------------ 第七十三章 找食物 “我看到这个,就过来了。”田甜扭头看眼蹲在旁边的田笑,指着那堆猪鬃苗解释。 “啊,这个?这是草啊,不能吃的,快扔了!”田笑惊讶地瞪大眼睛,一把拍在田甜正放猪鬃苗的手上,急切地打掉她的手,就要抢过布袋子扔掉。 田甜一惊,抓紧袋子不松手:“不行!不能扔啊,我有用!” 一听田甜说有用,田笑松了手,疑惑道:“有用?这能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有用。”田甜将布袋子紧紧抱在怀里,警惕的瞪着田笑。 “不给你扔啊,看你紧张的。”田笑翻了个白眼,望望四周,神秘兮兮的凑近田甜悄声道,“不要摘这些了,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有好多野菜,我带你去摘好不好?” 田甜才不相信她的话,上下打量一遍田笑,摇摇头继续摘自己的猪鬃苗:“不去,你干吗不自己去啊?” “黑嘿嘿”田笑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道:“那个……我不是不敢一个人去嘛!” “不去。”既然这样,带着弟弟更不能去了,田甜看眼田峰,没有丝毫商量余地地拒绝。 田笑见实在没戏,也不再劝说,蔫头耷脑地扒拉着自己篮子里的野菜,直到她娘叫她,才不情愿的离开了。 田甜他们一上午都没动,就待在那里摘猪鬃苗,那些猪鬃苗摘完,布袋子也差不多满了。抬头看看天色,已经中午多一点,应该回去了,她站起来捶捶双腿,拉过田峰擦擦他的小脸道:“小峰饿了没?” “饿。”田峰揉揉小肚子,委屈的望着田甜。 “好,那我们就回去。”田甜揉一把弟弟的细发,背起布袋子,拿上铲子和田峰回家去了。 回到家,田甜放下布袋子,给弟弟洗干净手脸,嘱咐他别跑远,就在院子里玩,自己简单洗了下,就忙活开了。 “猪鬃苗,我想想啊,怎么吃来着?是凉拌,还是炒着吃?哎呀,想不起来,到底是哪样好吃点了,要是早知道有一天要吃这种东西,就该好好上网查一下的!”田甜将布袋子里的猪鬃苗全部倒在木盆里,布袋子扔在一边,盯着一盆猪鬃苗托腮喃喃自语着。 绞尽脑汁搜寻着脑海中所有有关猪鬃苗的记忆,不是现在的条件达不到做不出来,就是家里粮食有限舍不得浪费不得不放弃,想了半天,最终田甜想到了两种简单又美味的吃法。有了想法,田甜马上就开始行动。 将灶口上的大锅加了些水,再生着火塞了几瓣柴进灶膛,回头拉过一张小板凳放在灶台前,一屁股坐上去拉过大木盆开始清洗猪鬃苗,这边菜洗完了锅里的水也烧开了。 田甜先将猪鬃苗倒进锅里焯水,等菜变得翠绿时再捞出来过了遍清水,然后一半放在案板上,一半放在另一口锅里备用。锅里的开水留着,在锅上面放好笼屉,摆放上中午要吃的馍馍,盖好锅盖等它馏热。 馍馍是方言,就是玉茭面馒头。这里的人管玉茭面馒头叫馍馍,白面蒸的馒头叫好面馍馍,白玉茭面蒸的馒头则叫白馍馍。 冷的熟食放在锅里加热的过程叫馏。 趁着馏馍馍的空档,田甜将木盆拖到靠墙的地方,案板上的猪鬃苗切碎盛入大碗里,加上油,盐,醋等搅拌均匀。再把另一口锅里的猪鬃苗倒在案板上,加热锅放油盐,将另一半猪鬃苗炒熟。做完这一切,上笼屉的馍馍也热了,田甜将馍馍捡出来装在碗里,笼屉什么的放入木盆里,锅里的水倒掉,再加上干净的水烧开。 “呼!终于好了,可累死我了!”田甜长呼出一口气,捶着后腰走向门口,站在那里大声吆喝,“小峰,吃饭了。” “来了。”田甜话音刚落,田峰的声音就在脚边响起。 田甜失笑,蹲下身子道:“小家伙,是不是饿坏了?来,看姐姐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捏捏他的小鼻尖,将他拉进小木屋。 “好。”田峰答应着,蹦蹦跳跳的跟上田甜。 田甜拉过小板凳靠在床边,将田峰按坐在上面:“来,你坐在这里别动,姐姐去给你拿吃的。”回身舀了小半碗炒热的猪鬃苗,在上面放了一小块掰碎的馍馍,端到床上让田峰自己就着吃。 田峰拿着小勺子掘了几下,好不容易吃到一条菜,欢喜的吧唧吧唧嚼几下咽下去,对田甜扬起一抹可爱的笑容:“姐姐,好吃。” “好吃啊,那你可要多吃点了。”田甜笑看着他说了一句。 “嗯。”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就见他胡乱点下头,继续和碗里的饭菜奋斗去了。 安顿好弟弟,田甜拿碗盛了半碗凉拌猪鬃苗,那了剩下的半个馍馍,就着菜吃起来。可能是太饿了吧,田甜居然觉得猪鬃苗清香可口很好吃,不由得又吃了半碗菜。 田甜低着头吃饭,突然听到田峰惊喜的声音响起:“娘!好吃!”不由得转头望向他,就见他嘴里憋着一口菜,右手举着小勺子,望着门边的方向眉眼弯弯。 田甜摇头失笑:“知道你喜欢,好吃你自己吃就行了,娘去姨姨家了,不在家!” “甜甜,吃的什么啊,小峰都说好吃?”水月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被吓了一跳,田甜嘴里憋着一口饭上不来下不去,回过身看着水月清含混不清道:“娘,你回来了?” “嗯。”水月清点下头,走过去可能有事的碗,瞬间瞪大了眼睛,“甜甜,这是什么啊,闻起来挺香的?” “猪鬃苗,娘你尝尝看,很好吃的。”田甜见水月清似乎对猪鬃苗很感兴趣,心里一紧,怕她问什么她回答不上来的问题,赶紧吞下嘴里的食物,打起十二分精神回话,完了还谄媚的蛊惑水月清也尝尝看。 水月清看看儿子,再看看女儿,就着田甜的筷子夹起一口菜放进嘴里,细细嚼了几下咽下去才道:“不错,是挺好吃的。” “是吧,弟弟也喜欢吃呢,娘,你还没吃过饭吧,我去给你盛!”为了蒙混过关,田甜今天特别勤快,笑容也特别谄媚。 跑了大半天,水月清确实有些疲惫,肚子也饿得“咕咕”响,现在女儿愿意跑腿,她也就随她去了,反正她今天是累死了,就好好享受一回女儿的孝心吧。 田甜将饭碗放在水月清面前,看着她道:“娘,你快尝尝,看看是哪种好吃?” “还有两种吗?”水月清挑了下眉,拿起筷子尝了口炒猪鬃苗,不由惊讶道,“还真是挺好吃的,各有各的味道呢!” 田甜被夸奖了,立即骄傲的像只小孔雀,得意洋洋道:“那是,能不好吃吗,这可是你女儿我想出来的啊!”一手拍着小胸脯,完全的小大人样。 “你啊,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来,快坐下来吃饭吧,你看,都要凉了。”水月清调侃女儿一番,言归正传,给她夹了一筷子热菜。 田甜吐吐舌头,坐下来吃饭。暗自轻轻呼出一口气,庆幸水月清忘记问她菜的事情,她轻松过关了。 其实她哪里知道,水月清不是忘记了,而是不敢问。 今天,她到了两个姐姐家才知道,今年的情况比往年重多了,好多人家已经没有一粒粮食,完全靠野菜充饥了。有的人家,甚至已经因为试吃野菜中毒,有人丧命了。 回到家,她看到儿女吃着没有见过的野菜,心里“咯噔”一下,吓得魂都没了,直到发现他们都没有事才放下心来。她是想问,可害怕听到女儿说“试吃”的话,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管如何,只要能活命就行,哪怕因为“试吃”中毒,也总比呆呆的坐着等死强吧。 一顿饭在心思各异中过去,田甜几次想开口问水月清些什么,又怕她难过,将话咽回去了。其实,问不问都一样,看水月清的脸色,以及手中的空布袋子就知道结果了,只不过,她想听水月清亲口说出来罢了。 将剩下的饭菜放回锅子里盖好,脏碗筷什么的通通泡进木盆里,坐回水月清身边,想了一会儿道:“娘,姨姨们怎么说,她们也没有粮食吃吗?” “嗯,你二姨家人多,粮食已经快没有了,加上野菜的话顶多再撑十天半个月。你大姨说要分我一点的,我不要。”水月清点头,将各家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想过好几种可能,唯独没想到是这个结果,田甜诧异的看向水月清,有点不相信:“真的?” “嗯。”水月清活了这么些年,从有记忆开始,就没见过这么严重的情况,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小部分人家断了粮是常事,今年居然有将近一般人家断粮了。一想到这些水月清就很恐惧,害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么说来,就不是姨姨们小气,而是出了什么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田甜手托腮沉思着。旱灾!突然这两个字出现在脑海,田甜一激灵,站起来在地上转起了圈圈,嘴里喃喃自语着:“不行,一定要想办法!一定要多找些食物储备起来才行!” ------------ 第七十四章 卖药材 “怎么了甜甜,你在想什么?”田甜一脸凝重的样子,弄得水月清都害怕了。 以为会发生旱灾也只是心中猜测,事情没有得到证实前是没人会相信的,可是事情要真到了那一步,一切都晚了。得想个办法让水月清相信才行,田甜搜遍脑海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办法,正急得不行,眼角余光瞄到了地上的大木盆,水面上还漂浮着几棵猪鬃苗叶子,灵机一动,有了!田甜激动地看向水月清:“娘,舅舅家会不会有多余的粮食,要不,你去问问看?” “你舅舅家?你舅母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悬,还是算了吧。”提起冯雪兰的持家之道,水月清皱皱眉头,摇头拒绝。 不行,这可是最简便的方法,绝对不能放弃!打定主意,田甜扒水月清的手臂,边摇晃边撒娇:“娘,说不定舅舅家还有粮食,你就去问问看嘛!” 水月清以为田甜是不愿意吃野菜,有点心疼她小小年纪就要吃这个苦,不由心软了,试试就试试吧,反正就是走几步路的工夫罢了,也不费什么什么事,就答应了:“好,我明天就去看看,行了吧?你这个小馋猫!” 被误会就被误会吧,又不会少块肉,反正不管怎么样,达到目的就行。田甜偷笑一下,抱着水月清的胳膊循循善诱:“娘,你说,要是大部分人家都没有粮食了,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呢,是不是就只能坐着等死了?娘,我不想被饿死,也不想你和弟弟被饿死!” 水月清一震,脑中浮现多年前的那次惨况,不由毛骨悚然,吓出了一身冷汗。她的那个大姐就是那时候饿死的,当时绝大多数人家都没有吃的,不仅野菜,就是山上的草根树皮也被啃了个精光,要不是朝廷及时放粮,可能还会出现更惨的情况也说不定。 不!绝对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自己和孩子们饿死。心里波涛翻滚,嘴上却责怪道:“说什么呢,怎么会饿死你?你这个小脑袋瓜子,成天都在想些什么啊!”末了,使劲揉揉田甜的脑袋。 “恶,娘,你弄乱了我的头发。”田甜嘟起小嘴,不满的跺了跺脚。 “哟,这才多大点啊,就知道臭美了!”水月清戏谑的看着女儿调侃。 “娘!你笑话我,我不理你了!”田甜拖长声音叫了声娘,跺跺脚洗碗去了。 水月清被田甜那可爱的样子逗笑,等笑够了才正了神色,一本正经道:“甜甜,你说的那个猪鬃苗是在哪里采的,我们再去多采些回来吧。” 田甜知道自己的那些话起作用了,眸光闪了闪,故意调侃水月清来活跃气氛:“怎么,娘也觉得那个猪鬃苗很好吃是不是?我就说嘛,我发现的东西,能不好吃吗?放心吧,娘,就我们知道能吃,别人都不知道,没人跟我们抢的,好多地方都有,我们可以多采点回来,吃不完的就风干,等到冬天说不定也能吃呢!” 对啊,就想到现在吃了,怎么就没有想到风干,风干了到冬天也是蔬菜,还能充当粮食。就是不知道风干了好不好吃,哎呀,管他好不好吃呢,总之能吃,饿不死就行了。那既然这个猪鬃苗能风干,别的野菜是不是也能,想到这里,水月清激动了,对田甜交代一声:“甜甜,你看好弟弟啊,我马上就来。”就像一阵风似的冲出去了。 田甜挑眉,看来,这个娘还挺聪明的,懂得举一反三,算她那些话没白说。 田峰不明白好好的娘怎么突然跑出去了,疑惑的小眼神看看门外,再看看田甜,皱起了可爱的小眉头。 一会儿之后,田甜洗干净碗筷,水月清也回来了,手里提着两个大布袋子,笑着对田甜举了举,田甜惊讶地瞪大眼睛,结巴道:“娘,你这……这是要……” “这个呀,这是用来装猪鬃苗的。我们三个人一整个下午,肯定能采好多的,我怕一个装不下,就拿了两个。”水月清怕田甜不明白,指着布袋子对她解释。 她当然知道布袋子是干什么用的,问题是觉得水月清背不动一袋子猪鬃苗才如此问的,现在倒好,自己反而被当成白痴看了。算了,到时候再说吧,她就不信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了,田甜抚额哀叹一声,道:“娘,那我们走吧。” 想到不用挨饿,水月清浑身是劲,喜滋滋的答应一声,一家人出门了。 田甜熟悉猪鬃苗习性,对它们生长的地方大致了解,一下午领着水月清和弟弟换了几个地方,倒也没有少摘,傍晚回去的时候居然摘满了两大布袋子和田甜用的那个小布袋子。看着眼前的三袋子猪鬃苗,田甜不由发愁:“娘,三袋子呢,我们要怎么抗回去呢?” “放心吧,不用说是三袋子,就是再多几袋,娘也照样有办法将它们弄回家。”对于能吃的东西,水月清当然是多多益善了,怎么会嫌弃多,她拍着胸脯保证,“你等着,娘马上回来。”说完不见了踪影。 田甜看着三袋子猪鬃苗,和田峰大眼蹬小眼。 不久后,水月清回来了,还拖着一堆树枝,枝头上是绿油油的树叶。田甜赶紧上去帮忙:“娘,你拖这些干什么?” “自然是有用了,你等着,一会儿就知道是干嘛用的了!”水月清信心满满,将较大的那根树枝放在地上,其它细小的用藤条一枝枝绑上去,再将三袋猪鬃苗放上去固定好,站起身拍拍手道,“看,这不就好了?” 田甜吃惊得睁大眼睛,却不得不佩服水月清。她绕着树枝转了一圈,啧啧称奇:“娘,你真聪明,居然想到这种办法!” “哪里是娘想到的,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见大人们这样做的,有什么稀罕,。”水月清嘴上谦虚着,脸上却笑靥如花,也是,不管是不是她的功劳,被女儿夸总是好的吧。 “娘,那我们回去吧。”田甜牵起弟弟,眼眸发亮的盯着水月清。 “好,走了。”水月清将穿过树杈的藤绳背上肩,转身迈步,树枝也就磨擦着地面“哧哧”地动了起来。 田甜牵着弟弟跟在后面,心中感慨万千。果然,劳动人民是最伟大的,看看,这恐怕就是最原始的运输工具,各类“车子”的鼻祖吧,这智慧,居然能想到这种办法,连她这个活了三世的现代人都自愧不如。 不过,这样拖着,是能将东西运回去,可是应该很重吧?有一种东西叫什么来着,好像比这个省力多了,晚上回去好好想想,还是做几个出来吧,省得每次东西一多就为难,还累人。 一个下午摘了这么多猪鬃苗,收获颇丰,水月清也充满了信心。第二天,交待田甜在家里晾晒猪鬃苗,自己一个人急匆匆去了营水村。到了半下午的时候,脸色灰暗的回来了。 田甜一看水月清的脸色,就知道事情不妙,赶紧跟着她进了屋,没等水月清坐下就急匆匆开口:“娘,发生什么事了?” 水月清呆滞半晌,猛地抓住田甜的双手,惊恐道:“甜甜,你舅舅说了,去年因为干旱粮食减产,地主家又不肯减租,现在很多人家都没有粮食了,用野菜充饥勉强度日。你看,人那么多,而且每天都要吃,野菜就那些,哪里能供这许多人吃啊!我们要怎么办,孤儿寡母的,抢又抢不过人家,还不净等着饿死啊?” 感觉到水月清内心的恐惧,田甜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娘,放心吧,我们不会饿死的,趁现在粮价还没有涨很多,我们买一些回来,夹杂着野菜之类的,应该能撑到秋天吧!” “买粮?那是要钱的,我们家的情况,哪里有一文钱!”水月清环视一圈,自嘲的笑了笑。 田甜探头看看门外,凑近水月清耳边低声道:“娘,放心吧,在姥姥家时,我出去玩遇到一个怪人,他用一包药材换走了我一个窝窝头,我们将那些药材卖了,不就有钱可以买粮食了吗?”这话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由不得水月清不信。 水月清猛地转头看向田甜,见她点头,不由失笑:“你这丫头,藏在哪里了,快拿出来我看看!”说着,伸指戳戳她的额头。 田甜吐吐舌头,钻进床底下一阵倒腾,翻出一个沾满灰尘的小布包递给水月清。 水月清急着看看里面是什么药材,胡乱拍打几下拍掉上面的灰尘,摊开在田甜的小床上。里面的东西跃入眼帘时,水月清惊呆了,不敢置信的拿起一小块:“这……这么贵重的东西……你,竟然没有告诉过我?” 想起这件事情,田甜不禁赧燃,低低道:“我,我以为用不到,就收起来了,后来时间一长,就,就忘了嘛,又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头也越来越低,不仔细听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 第七十五章 储粮 其实,里面也不是多么贵重的药材,只是都是别地的,本地没有,才显得珍贵而已。水月清重先将药材包好,嗤笑道:“你这孩子,总是丢三落四的,这么大的事情也能忘记!”摇着头将布包打了个结。 肚子的问题有了着落,水月清心情好了很多,田甜赶紧趁热打铁,上前搂住她的胳膊撒娇:“娘,我记住了,以后有事一定告诉你,再不会忘记了,我保证。” “你呀!”水月清宠溺地捏捏女儿的小鼻子,起身对她举举手上的布包,“这个,放在你这里我不放心,就拿回去了,明天我们再去关城。” 田甜盯着水月清的背影挑挑眉,没说话。 晚饭后,田甜踩在小凳子上涮洗碗筷,水月清抱着田峰坐在桌边轻轻拍哄着。想到进城的问题,有些话想说又不敢说,试着张了几次嘴,都在目光触及田甜那单薄的小身子时收了回来,黯然的低下头去。 似乎擦觉到水月清的异常,田甜抽空回头:“娘,你有什么事吗?” “甜甜,我们……”水月清鼓起勇气开口,却在和女儿目光对上的刹那说不下去。 “娘,怎么了?” 想想要说的话,水月清不免有点愧疚,可为了不饿肚子,也只能选择委屈孩子了。水月清一咬牙,闭了闭眼睛道:“甜甜,我们,要不要准备些干粮?” 听了水月清没头没脑的话,田甜有瞬间怔愣,随即明白过来,水月清这是担心卖药材的钱不够买粮食,不想乱花,打算全部用来买粮食啊。这有什么,不用说还有干粮可以吃。就算是没有饿一天又能怎么样,田甜会心一笑:“娘,我们不是还有玉茭面吗。就拿那个和着猪鬃苗烙几个玉茭面饼子好了。” 女儿这样贴心,水月清愧疚更甚。不由落下了眼泪,哽咽道:“甜甜,是娘没有本事,让你受苦了,等以后条件好了,娘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娘,说什么呢。你没有冻着我,也没有饿着我,说什么补偿呢?”田甜不依,装作生气的样子不满抗议。 现代的人讲究健康。偶尔也吃顿粗粮,她倒是很喜欢那带着田园味道的东西,野菜啊,杂粮啊,什么的家里就没有断过。上一世忙着奋斗。也没有好好享受一下古代纯天然的食物,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重先来过的机会,她很享受这种生活,也乐在其中,怎么会觉得委屈! 水月请不放心将田峰交给别人看着。就自己抱着,领着田甜到连家庄,搭了牛车进城去了。搭车的没有几个人,牛车行驶的速度就比平时快了一倍,到达关城的时候也就是半上午多一点。 因为卖了药材才有钱买粮,必须先去一趟药铺,一进城,水月清他们就下车了。长这么大从来没进过城,站在人来人往,四通八达的岔路口,水月清茫然失措,甚至有点恐惧,局促不安的紧紧抱着儿子,像只受惊了的小兔子。 田甜早就想到水月清会不习惯热闹,却不知道会是连话都不敢说的样子,本来还指望她的,现在看来是不成了。田甜暗咳一声,瞄准一个看上去很好说话的婆婆,挺挺小胸脯,使劲拍拍自己的脸颊,挣开被水月清牵着的手,上前拉拉婆婆的衣袖,扬起一抹甜甜的笑:“老奶奶,你知道药铺怎么走吗?” 老婆婆低头一看,见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在问她话,误以为她是被家人差出来一个人去抓药的,不由心疼了几分,道:“小姑娘,你一个人吗?要不要婆婆陪你去?” “谢谢老奶奶,不用了,我是和我娘和弟弟一起来的,你看,他们在那边。我们是从乡下来的,第一次来想要到药铺去却不知道路,就来问问老奶奶。”说着,抬手指向水月清的方向。 老婆婆挑眉,一个第一次进城的乡下小姑娘,居然这么懂礼貌又有孝心,心下顿生好感。扭头一看,果然有人在那里东张西望,好像等人的样子,那个妇人突然看到了这里,正喜滋滋的走过来呢,随即笑道:“小姑娘,你看,你从这条路直直的走下去,然后左怪,再走一小段路就到了。哪里的李掌柜是个和蔼的人,对待病人也热心,收的价格也公道,不会欺负妇孺的。” “谢谢老奶奶,那我们去了。”老婆婆热心指路,田甜心生好感,对着老婆婆鞠了三个躬,跑走了。 老婆婆望着田甜的背影,感慨道:“真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孝顺又懂礼!” 田甜迎上水月清,欢喜道:“娘,我问到路了,我们快走吧!”拉起水月清的衣襟,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引路。 同样是第一次进城,自己连话都不敢对别人说一句,还要连累年纪小小的女儿去问路。水月清突然觉得很羞愧,机械的跟上田甜的步伐,不停在心里对自己打气,一定要抛下羞涩,勇敢一点,不能什么事情都让女儿出头。 果然如老婆婆所说,直走到底再左转一会儿就到了,田甜仰头望着头顶“妙手仁心”四个仙风道骨的大字,兴奋地招呼水月清:“娘,快点,就是这里!”边喊边跳着冲水月清兴奋招手。 水月清跟上去一看,只见店铺内摆满了药柜,一个老者坐在门内一边给排队的病人把脉问诊,柜台后一个中年男子正扒拉着算盘嘴里念念有词,心下一安,确定是药铺没错。她本来还以为田甜胡说呢,没想到是真的,她女儿不识字她是知道的,想必她也和自己一样看到铺子内的情形才知道是药铺吧! 如果田甜知道水月清是这样想她的,非得跳脚不可,一个现代的高材生,居然被认为是文盲,不气死才怪呢! 母子三人相携进入药铺,田甜正在打量辨认柜台后面的两个人,到底谁是老婆婆口中的李掌柜时,水月清就已经出口了:“请问谁是李掌柜啊,你们收药材吗?” 突然,整个药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猛地转头看向立在药铺中间的三人,一脸怪异的表情。柜台后面那个中年男子更是尴尬无比,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不安的看着坐在一边的少年,小声道:“少爷,我……” 水月清不明所以,又问了一次:“你们收药材吗?” 田甜大张着嘴巴,看看水月清,眨眼,再眨眼,这,面前这个胆子这么大的人还是她娘吗?怎么她不知道一向胆小懦弱,遇事就会哭的娘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就算偶尔爆发那么一两次,也不至于变化这么大吧! 少年锐利的双眸瞪向中年男子,男子立马将解释的话吞回去,乖乖闭上嘴巴。少年满意的回头,饶有兴味的看向三人,挑挑眉头,是她?那个偶然间在山上撞见偷偷吃野果的小女孩,一个很有趣的小家伙。 那天,他和余庆在她离开后,摘光了那些野果子,回到京城的时候,拿着那些野果子问遍了京城的达官显贵,结果却没有一个人认识。她吃野果子时,他就觉得她不简单,果然,一种繁华京都都没人认识的野果子,她却知道能吃,一个乡下的小姑娘居然有这种见识,还真是想让人不敢兴趣都不行。 原来他就是那个偷偷摘光野樱桃的小贼余浩,要是田甜知道这个人就是曾经让她一度咬牙切齿的人,是不是会冲上来暴打他一顿。 没想到时隔两三年,今天又出现在这里卖药材,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姑娘,看她那个惊讶的表情,应该也是被那个看起来像是她娘的女人吓到了吧。 “咳”余浩轻咳一声,对中年男子使了个眼色,那个中年男子马上从柜台后走出来,对众人作了个揖道:“诸位,这是小店的客人,打扰到你们看病,实在抱歉,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说完,走向证在那里的水月清三人。 田甜猜想他可能就是李掌柜,抢在他开口前道:“这位应该就是就是李掌柜吧,听说你们收药材,我们手上恰好有些药材是你们需要的,就来看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中年男子挑眉,好聪明的小姑娘啊,一句话既化解了刚才的尴尬,又改变了自己被动的地位,不由对她刮目相看,不敢轻视:“对,鄙人正是姓李,是这家药铺的掌柜。小姑娘有什么东西给我们看,我们不妨换个地方详谈,你看,这?” 他们母子三个站在人家药铺的正中间,既影响了人家做生意,又有碍观瞻,确实不好,田甜点了点头,跟着李掌柜移到了一边的圆桌边坐下。 李掌柜吩咐药童送上茶水,坐在水月清对面,道:“不知你们有什么药材,能不能先给我看看,要是合适了,我再买下?” “好吧。”田甜爽快地答应一声,对水月清使个眼色,水月清将田峰放在一边的椅子上,掏出布包在圆桌上摊开。 “这……”一看到布包里的东西,李掌柜激动地站起来,带倒身后椅子也不管,直接那起一小片药材放到鼻子前轻嗅,随即眼睛一亮,大喊道,“这些药材我全都要了,你们开个价吧。” 耶!田甜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欢呼,储粮了! ps: 写到水月清时,突然想到妈妈的不宜,以及那会儿在农村贫穷的生活,心里酸酸的,好像对妈妈说一声:“对不起,我让您操心了。”让更多的人看到你这个单纯朴实,典型的农村的妇女形象是我的一点心意,谢谢您为我付出的一切! ------------ 第七十六章 挖地窖 余浩听到李掌柜的话,挑挑眉,起身踱过来,看到布包里的东西,眼中惊诧一闪而过,拿起一小片药材凑近鼻边轻嗅,随口问道:“这些药材,你们打算卖多少钱啊?” “我们……”水月清刚起个头,田甜就抢在她继续说出后面的话之前,急声打断她:“听说李掌柜为人正直,做生意更是以诚相待,童叟无欺,我们是第一次卖药材,是门外汉,对行业内的价格不是很清楚,我相信以李掌柜的为人会给出一个合理的价钱,你说应该多少钱合适啊,李掌柜?” 快速的说完,田甜眨巴着一双大眼,无辜的看着李掌柜。 “呃?”李掌柜一噎,涨红了一张老脸,好厉害的丫头啊。先说自己是门外汉,不知道药材的价格,这样一来,就算她开出天价别人也不会怪她,再送他一顶高帽子,让他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出太低的价钱,同时将主动权交到他手里,送他一个人情,一举三得。可是,真正的老板在身边,哪里轮得到他作主啊,不由尴尬望向余浩。 田甜拉扯水月清的小动作,恰好被余浩尽收眼底,他兴味的看向这个有趣的小姑娘,眼皮都没撩一下,装作没有看到李掌柜的动作。 李掌柜在“妙手仁心”待的年限不短,对这个少爷的脾性可谓了解颇多,他就是表面无害,实则奸诈腹黑,是属于那种将别人卖了,人家还要帮她数钱的人。精明的双眸闪过一丝奸诈,将皮球踢了回去:“这位娘子,还有这位小姑娘,这是我们店铺老板的儿子,也是唯一的继承人,余浩余,少爷有什么条件,或者想法。你们可以直接和他谈,一切他都可以做主。”说完,敛目垂手站在一边,好像刚才那句“这些药材我全要了,你开个价吧。”不是他喊的,一副局外人的样子。 水月清看看李掌柜,再看看余浩。不知所措。 田甜嘴角抽了抽,硬着头皮站起来,略顿了下,对余浩弯了下腰,道:“宇少爷好,这是我娘,叫水月清。我叫田甜。”对方看起来也就是十几岁,叫公子好像有点老,田甜自己也觉得别扭,纠结了一会儿,索性顺从自己心意,叫余浩少爷了。 水月清从没离开过田家坳,一个药铺老板家的少爷对她来说就算是大人物了,不由紧张,赶紧站起来屈膝行礼:“见过余少爷。” 余浩斜睨李掌柜一眼,抬手虚扶:“田夫人不用客气。叫我余浩就行,我们坐下来谈吧。”田甜刚才自报家门,余浩猜测水月清夫家可能性姓田,因此就以田夫人相称了。 水月清哪里敢真的实坐,虚坐在椅子边沿,心脏“嗤通嗤通”跳着,双手紧握成拳头状,手心都出冷汗了。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 田甜见状,将手覆在水月清手背上,让她放松,转头面向余浩开口:“余少爷。既然你是这家药铺的未来老板,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痛快点,一口价,就这些药材,你打算出多少钱买下?” “好,田姑娘够爽快,你这么说,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一口价,我出二十两银子怎么样?”余浩说完,若有所思的盯着田甜,通过刚才的情形,他也看出来了,水月清就是一个没有见识的普通乡下妇人,真正能作主的是田甜,所以他就不再浪费唇舌和水月清废话,直接和田甜谈。 田甜微蹙眉头:“这些药材究竟是什么价位,余少爷应该比我清楚,现在却给出这么高的价钱,到底是什么原因?”这些药材只是一些本地不产的普通药材,顶多值个十五两银子,现在余浩开出二十两的价码,田甜才不相信他没有别的目的。 从说出二十两开始,余浩就紧紧盯着田甜,见她不为所动,眸中升起赞赏之色,点头道:“不错,我是有条件。” “什么条件?”田甜挑眉。 “条件很简单,就是我出二十两银子买下你的药材,以后你再有什么新奇东西,一定要优先卖给我家,当然了,价钱绝对公道,你觉得怎么样?” “好,成交。”既能得了五两银子的便宜,以后再有什么东西还省得去找买家,直接有了销路,一举两得,她也不吃亏,何乐而不为呢,很豪爽的答应了。 “李掌柜,算钱给田姑娘。”她爽快,余浩也不含糊,立马吩咐李掌柜结账。 “好嘞。”收到这么多好药材,李掌柜也很开心,答应一声,到柜台后取了银子过来,直接交给水月清,“你们的钱,二十两,数好了。” 水月清从没一下子见过这么多钱,更不用说摸在手里了,一时间呆呆的不知做什么反应。 滑下椅子,拉拉水月清,道:“我们相信李掌柜的为人,就不用数了,现在还有事要办,就先走了。”牵起田峰,率先朝药铺门口走去。 直到水月清三人出了门,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掌柜才看向余浩,欲言又止。 他的心思,余浩怎么能不知道,端起茶杯浅呷一口,长呼出一口气,靠着椅背闭上眼睛悠哉道:“李掌柜,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用憋着。” 李掌柜这才敢开口:“少爷,你给的是不是有点多了,五两啊,普通农户一年不吃不喝,都不一定能攒下那么多钱。依我看,给二三两就可以了。” “李掌柜,你不懂,她绝对值那个钱。”余浩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李掌柜不信,好半天没吭声。 “不信吗?你以后就会知道了。”突然,余浩跳起来,留下一句信心满满的话进了内堂,转身的瞬间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掌柜摇摇头。回到柜台后去了。 田甜牵着弟弟在前面走着,水月清机械的在后面跟随,眼睛亮晶晶难抑激动和兴奋,双手不时拍着胸口的地方,再次不确定的问田甜:“甜甜,我们真的卖了二十两银子?” “对,不就在你怀里吗?”田甜不厌其烦的再次回答,扬笑回头向水月清看去。突然,余光扫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躲在墙角,见她突然回头赶紧缩回脑袋,心思一动,扬起一半的笑容僵在脸上,故意高声道,“娘。我看到一家客栈,我们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吧?” 水月清不明白田甜为何这么说,疑惑道:“甜甜,我们不是……” 田甜赶紧对水月清打了个嘘声,指指那两人藏身的地方。 水月清顺着田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了露在外面的两双脚,瞪大了眼睛。随即明白了田甜的意思,两只手紧紧捂住胸口,加快脚步追上田甜。 田甜望向两人的方向,不屑的勾勾嘴角,轻声对水月清道:“娘,抱上弟弟,我们躲到那里去。”扫视一圈,指向一个客人很多的杂货铺子。 水月清点头,抱起田峰,和田甜迅速躲进了那家铺子。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从墙角转出来,街上哪里还有田甜他们的身影。“呸。”高个子啐了一口,对矮个子道:“这个娘儿们,虎子,走,我们去客栈,一家一家挨着找,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好宰的肥羊。可不能让她们溜了!” “是,大哥!”矮个子答应一声,猥琐的笑了笑,和高个子分头去找了。 等他们走远。蹲在杂货铺窗下的水月清才站起来,拍拍胸脯,心有余悸道:“还好你机灵,要不然,我们就要被抢了。” 田甜没有说话,盯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恐怕不是劫财这么简单,那个矮个子猥琐男显然是在打水月清的主意,哼!居然敢打她家人的主意,看来他是嫌命太长了,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田甜暗暗冷笑一声,牵起弟弟的手,道“娘,我们快去买粮食吧,然后看看,再买点别的。” “好。”水月清答应一声,母子三人离开了杂货铺。 “好粮食”粮铺门前,田甜抬头看看上面的牌匾,拉着水月清进去了。 一天都没开张过的粮铺老板听到声响,以为是有客人上门,兴奋的从后堂转出来,一看是一个妇人和两个孩子,穿得破破烂烂并不像是要买粮食的样子,笑容僵在脸上,蔫头耷脑道:“你们想要些什么,自己随便看看吧。”自己则趴到柜台上,像是要睡着的样子。 水月清放下田峰,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倒是田甜,根本就不在乎老板的态度,好像没有看到他的变化,自股挨个看过一袋袋的粮食,有玉茭圪糁,小米,老玉茭米,白面,高粱米,半袋子大米,各种肿了,倒是挺齐全的。不过这个价格怎么有点奇怪呢,大米的价格居然还没有白面高?还有啊,这些粮食的价格怎么没有涨,反而还比过年前低了,她可是记得乡下的粮价以及涨得好高了? 不理解的看向店老板,大声询问:“老板,不是听说粮食涨价了吗,你们怎么反而跌了?” 老板抬起头,像看白痴似的瞥了眼田甜,撇撇嘴有气无力道:“还能怎样,还不是过年前大家买够了粮食,现在卖不动才跌下来了!” “那你这些粮食?” “我这是去年秋天进的,过年没卖完。”提到这件事情老板就火大,自然语气就不怎么好了。 田甜也不生气,微蹙眉头,继续询问:“城里这些人平时都不吃饭的吗?” 老板本来就为这件事着急上火,起了满嘴的泡,田甜又不停的问这问那,老板终于火了,跳起来冲出柜台气呼呼的瞪着大吼:“我说你倒是买不买啊?不买就算了,问这么多问题,耍着我玩啊!” 水月清吓了一跳,缩了缩身子,赶紧将田峰搂进怀里,担忧的看向田甜。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买呢?”田甜毫无畏惧,直视着粮铺老板,可爱的眨眨眼睛。 “你!”粮铺老板一噎。想了一会儿道,“你真的要买?” “那要看价钱合不合适了?”田甜狡黠一笑,拉过水月清,“这是我娘,我们今天就是专门来买粮食的。” 老板看向水月清,水月清点头。 “怎么样,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吧?”田甜促狭的看向老板。 “你们是从乡下来的吧?”粮铺老板肯定的看向田甜,见她点头。才打了个唉声,娓娓道来,“是这样的,城里人都怕过年期间粮食不够吃,粮铺又不开门,都是在过年前就买下很多,基本就可以吃到夏天了。现在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买粮食啊!” “那你?”田甜不解,既然是这样,为什么现在铺子里还剩这么多。 “唉!是这样的,我每年都是进同样多的粮食,过年前就卖完了,去年也是这样。没想到斜对面新开了一家粮铺,价格又比我低,我的粮食就砸在手里了。”说起这件事,恨不得抓住那家的老板,问问他为什么迟不开早不开,偏偏要过年前一个月开,来和他作对。 “你为什么不降价?”田甜一针见血,同行竞争的商家不都是这样拼的吗? 老板哀叹一声:“你以为我不想啊?人家是个地主,粮食都是自家产的,多低的价格都不亏。可我呢,我是从别人手里买来的,低于成本价就亏了。” “这样啊。”田甜若有所思的点头。 似乎突然觉得自己和一个小孩子说这些事情挺幼稚的,粮铺老板尴尬的低咳了声,看看水月清,再看看田甜,道:“你们,想要买那种啊?价钱我可以给你们算便宜一点。” 田甜虽然聪明有主意。在某些事情上却又少根筋,比如说,家里没吃的了,她会想办法赚钱找食物。对于一天需要多少吃的却不清楚。就像眼前,她想储存一年份的粮食,却不知道三口人一年要多少粮食才够。她尴尬的看着粮铺老板,拉拉水月清的衣袖:“娘,我们要买多少粮食啊?” “这个,要看看二十两银子能买多少了。”水月清看不懂价格牌,害怕银子买不到她需要的粮食,不安询问的目光看向粮铺老板。 老板了然,原来大事情上精明的小姑娘,不懂居家过日子,也难怪,这么小的孩子有这样的头脑已经了不得了,还能指望她样样精通啊。随即热情的介绍起来:“白面二十文一斤,大米十五文,小米十文,高粱米五文,圪糁八文,老玉茭米也是,其它杂粮的话,平时卖是十文一斤。这个时候你们要是买得多的话,我就给你们算便宜一点,通通半价好了,现在,就看你们买多少了。” 老板报完价,水月清还是听得糊里糊涂,一脸茫然。 田甜不知道一年需要多少粮食,头疼得很,凝眉沉思着。 老板看看两人,灵机一动,道:“你们要是想存放的时间长一点的话,最好是选择白面和小米,大米,以及高粱米这些,别的呢,先不说能存放多久,就是生了米虫也不好捡出来不是,这些就不同了,扒拉几下就能很清楚的看到,全部捡出来了,我建议你们还是多买些这样的。要是存放时间短的话,就是别的。” 田甜听了老板的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看向水月清:“娘,你觉得呢?” 依水月清的意思,是想多买些高粱米,将买粮食剩下的钱存起来的,毕竟高粱米既省钱又能存放很久,可看看一双年幼的孩子,又不忍心让他们顿顿啃涩得吞不下去的高粱米饭,一咬牙道:“就买五百斤小米,两百斤老玉茭米吧。” “好嘞,我算算啊。”粮铺老板拿过算盘“啪啦啪啦”扒拉几下,报出一串数字,“五百斤小米,每斤十文,一共是五千文,也就是五两银子,两百斤老玉茭米,每斤八文,一共是一千六百文,总共是六两六百文,我算你们半价,也就是三两三百文。” 田甜挑眉,暗暗点头,看来这个老板脾气不好吧,说话还是算数的,说算他们半价还果真是半价,心里有了一个想法。道:“娘,我们再买点白面和那个大米吧?” 买了这么多粮食,才用了三两多银子,水月清心里很高兴,就爽快的答应了:“好啊,那就买点吧,老板,我们再买一百斤白面。还有那个什么?” “好的,一百斤白面是吧,一斤二十文,一百斤是个两千文,二两银子,半价一两银子,那个大米嘛。就算你二百文吧,总共是个四两五百文。”水月清说完,老板就算出了钱数。 最后,田甜又怂恿着水月清买了些绿豆小豆之类的杂粮,总共用了三百文,买齐所有的粮食总共花了四两八百文,还不到五两银子。 小豆就是那种很小的红豆。和绿豆一样大,有的地方也叫红豆。田家坳这块是管那种从豆角里剥出来的豆子叫红豆,这种小小的红色豆子叫小豆。 粮铺老板一下子卖出这么多东西,心情很好,主动提出派牛车将他们送回去 水月清喜出望外,对老板千恩万谢。 田甜倒是没有多说什么,挑挑眉暗叹这家老板会做生意,不愧是奸商,表面上看起来是他吃亏了,实际上他占了好大的便宜。不仅得到了一个固定的客户,还树立了良好的口碑,使田甜一家心甘情愿的给他宣传,实际上就是挖掘了许多潜在的客源。 店里的伙计将五百斤小米,两百斤老玉茭米,一百斤白面,还有绿豆什么的通通装上车,套好牛。就朝田家坳出发了。 水月清坐在牛车上,一手揽着儿子,身边靠着女儿,车上是一年的口粮。怀里还揣着剩下的十五两银子,觉得人生是如此的美好,冲淡了田爱华离世带来的伤痛,幸福的笑着。 田甜靠在水月清身上,抬头看看天色,眼里一缕忧色闪过,牛车路过城里一家杂货铺时,眼眸瞬间闪亮起来,揪揪赶车大叔的衣袖,可怜兮兮道:“大叔,能停一下吗?我想去里面看看。” 赶车大叔看到田甜眼里那深深的渴望和好奇,心都软了,想着一个乡下小姑娘难得进城一趟,想去买些小姑娘家的东西也不足为奇,就答应了:“好吧,我将车停下,让你娘陪你进去看看吧。”说着“吁”一声将牛车停在墙边。 田甜“哧溜”滑下马车,就向店门口跑去。 水月清放心她一个人,大喊道:“甜甜,等一下!娘陪你去。” “不用了,娘看着弟弟吧,我一会儿就出来了。”田甜摆摆手,随着人流进了杂货铺子。 “这孩子,真是。”反正她就在门口看着,也不怕田甜走丢了,水月清轻斥一声,抱着儿子坐在牛车上,紧紧盯着杂货铺子的门口。 这家铺子就是刚才田甜他们躲避的那家杂货铺,刚才她看到有好些东西是她需要的,现在恰好路过,就打算进来买齐了,反正她身上装着刚才从水月清那里软磨硬泡得来的两百文钱,用来买这些东西足够了。 再说,他们一下子买了这么多粮食,要是天没有黑就招摇的进村,还不被人惦记上,万一村里人都没有粮食了,上她家来借,以水月清的性子肯定是不好意思拒绝的,一次两次还行,多了怎么办,难道把粮食借给别人,自己家人饿死吗?不行,她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所以,从一开始就要杜绝这种情况发生。 田甜挑好自己的东西,慢慢的在铺子里逛着,等着太阳渐渐西斜。 左等右等也不见田甜出来,眼看太阳都过了午时,快要半下午了,田甜还是没有出来,水月清不禁着急了,伸长脖子朝杂货普里张望:“这孩子,在干什么,不是出什么事了吧,怎么还不出来?” 赶车的大叔也有孩子,并且最小的年龄和田甜一样,了解父母亲的心思,主动开口:“田家娘子,你看着牛车,我进去找找啊?” 刚才上车,聊了几句,水月清觉得这个赶车的伙计人挺不错,很实在,他能去帮忙找田甜再合适不过,就答应了:“那就谢谢大哥了。” “不谢不谢,跑个腿的事。”赶车大叔摆摆手,快步进了杂货铺子。 田甜看看天色,点点头,嗯。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出去了,随即走向柜台:“掌柜的,把我刚才挑的东西都包好吧,我要走了。” “好的,马上就好。”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人小小的,买的东西倒是不少,掌柜的很开心。送了田甜一块包袱皮,见她要走了,赶紧将东西给她抱起来,递过去,“小姑娘,这么一大包东西,你能拿得动吗?要不要找个人帮你拿一下啊?” “不用了。我拿到门口去就行了。”田甜摇头拒绝,自己吃力的抱起包袱。 赶车大叔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田甜正抱着一个大包袱,吃力的向门口的方向挪动。包袱很大,都挡去了她的视线,走路的时候脑袋都是侧向一边,心里升腾起的火气瞬间熄灭。赶紧上去将包袱接过来:“我是你怎么好半天都不见人影,原来买了这么多东西啊,包袱这么重,你怎么不出去叫我帮忙呢?” 手上一轻,田甜呼出一大口气,捶捶发酸的小胳膊:“我想自己拿,不想麻烦别人。” 赶车大叔看着田甜那倔强的小眼神,想起家中幼女,不禁唠叨:“你啊,还真是倔。想自己动手也要看看能力吧。” 田甜跟在赶车大叔后面,没有再说话,对于这个问题,她有自己的一番见解,不想说出来吓着他,就闭嘴不语。出了铺子看到着急的水月清和弟弟,一丝愧疚升起,上前站到水月清面前。主动承认错误:“娘,对不起,我挑着东西,一时不注意。就到这会儿了。” “你啊,娘说你什么好,怎么就能忘记外面还有人等着呢,现在是在外面,我就不多说了,回去再收拾你!”水月清面色阴沉,语气冰冷,冷冷的看着田甜,说完这几句转过头去,不再理她。 “田家娘子,你就不要生气了,谁家的孩子都贪玩,再说了,孩子没有来过城里,一时好奇出来的晚了,这也没什么。”赶车大叔将大包袱放在牛车上,抱起田甜放在水月清旁边坐好,解开栓牛的绳子,“驾”一声,牛车又继续出发了。 一路上,无论田甜怎样讨好水月清,水月清都不搭理她,话也不和说,搞得田甜心里忐忑不安,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水月清面色不好,其他人自然也一路无语,牛车晃晃悠悠,终于在天色黑透,繁星满天的时候,驶到了田甜家门口。 果然,如田甜所料,没有一个人看到牛车进村,并且停在了田甜家门口。 赶车大叔按照水月清的指示,将牛车驶进院子,停在木屋门前。 牛车一停稳,水月清就急急跳下去,开门将睡着的田峰放在田甜的小床上,和赶车大叔一起将粮食搬进木屋。 大袋子的粮食田甜搬不动,就将绿豆什么的那些杂粮袋子拖进屋,赶紧生火烧水,准备晚饭。 水月清和赶车大叔搬完粮食,田甜的水也烧好了,麻利的舀进木盆,兑成温水给两人洗脸洗手,一人凉了一碗开水。 赶车大叔洗完手脸,“咕嘟咕嘟”一碗水下肚,摸着田甜的脑袋夸奖:“田家娘子你可真有福气,儿子可爱,女儿懂事。” “她啊,您快别夸了,调皮着呢!”水月清倒掉木盆里的水,重先舀了,边洗脸边回答,嘴上虽然这样说着,脸上的骄傲却是骗不了人的。 同为父母,赶车大叔怎么能猜不透水月清的心思,“呵呵”笑几声,道:“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城了,回去还得向老板交差呢!” “大哥,饭马上就好了,吃点再走吧?”水月清很朴实,觉得赶车大叔帮了他们的忙,心里感激,硬是要他吃点饭再走。 “不了,老板还等着呢。”赶车大叔摇摇头,向牛车走去。 田甜想起什么,返回木屋又匆匆跑出来,追上赶车大叔,塞给他几个馍馍:“大叔,谢谢你,回去也帮我谢谢你们老板,这几个馍馍您就将就着垫垫吧?” “好,那我就收下了。”赶车大叔也实在是饿了,也没有客气,收下了馍馍,赶着牛车离开了。 田甜回身,发现水月清正站在木屋门口等着她,眸光一缩,上前低低道:“娘。我错了,不该让你们等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楚楚可怜,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水月清要是不原谅她就会掉下来似的。 水月清“噗嗤”一笑,摸摸田甜的头顶,柔声道:“傻孩子,你第一次去城里。看什么都好奇又不奇怪,娘怎么会真的生你的气,只有心疼罢了。” 呃?这是怎么回事,不生气?田甜懵了,不解的看向水月清。 水月清捏捏她的小鼻子,将田甜拉进屋子里关上门,坐在桌边。幽幽道:“傻孩子,娘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你想啊,因为等你耽误了时间,赶车的大叔怎么会不生气,娘都看到他不满的样子了,可是娘一生气,他就不好意思怎么样了。你想想。是娘生气可怕,还是他生气可怕?娘装作生气的样子,顶多不理你,可人家要生气了,那就是真生气,说不定怎样给我们母子三个脸色看,难听话听呢!” 原来是这样,田甜心里一酸,扑进水月清怀里,紧紧抱住他默默流泪。哽咽道:“娘,对不起,我还以为你真生我的气了。”心里不由想起田爱华,要是他还在,他们就不用这样委屈自己,水月清也不用看人脸色,揣摩别人的心思了吧。 水月清抱紧田甜,泪水无声的滑落下来。自从田爱华过世,她就一直胆颤心惊的,总是怕别人来欺负他们。今天一天,紧张。害怕,恐惧,惊喜,满足小心翼翼都经历了个遍,比她这么多年经历的事情还要多,突然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没用,想念田爱华活着陪伴在身边的日子。 等难过过去了,田甜从水月清怀里爬起来,站在她对面,愧疚道:“娘,我今天不是忘了时间,是故意等太阳下山的。” “为什么?”水月清不解。 田甜看向水月清,直视着她的眼睛,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娘,要是别人家没有吃的了,我们家有,他们来我们家借,你会不会借给他们?” “水月清失笑:“傻孩子,不管别人怎么样对待我们,大家终究在一个村子里住着,我们有粮食吃,怎么能不借,看着别人生生挨饿呢?” “娘,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想法,才故意拖延时间的。” 水月清跟不上田甜的思维,都快被她绕糊涂了,疑惑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娘你想啊,要是别人看到我们买了这么多粮食,哪天村里人没吃的了,他们会不来我们家借吗?现在天黑了,没有人看到我们买粮食,到时候是不是就不会有人来我们家借了?他们不来,娘是不是就不用为难,心里会好受一点呢?”田甜一点点分析给水月清听。 水月清突然直直的盯着田甜,觉得女儿有点陌生,这,这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能想到的吗?如果不是从出生就待在自己身边,她真的要怀疑是不是被人换了。 见水月清直直的盯着她不说话,田甜有点后悔告诉她了,心里在想,水月清是不是觉得她很可怕,接受不了她的想法?田甜暗自自嘲一番,认真问水月清:“娘,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一颗善良的心,甚至冷酷无情?” 知道女儿误会了,水月清赶紧解释:“不是,你是娘的女儿,娘怎么会这样想你呢?你爹不在了,我们总需要一个人撑起这个家不是,娘性子绵软,你弟弟又太小,除了你没有别人了。娘只是在想,是不是我这个做娘的太失败了,才让我的甜甜不得不考虑多一些,娘是心疼,是心疼你啊,心疼你小小年纪就要为家里着想!”说到后来,水月清已经泪水涟涟,泣不成声了,一把将田甜抱进怀里,“呜呜”大哭着。 呼!原来是这样啊,吓死她了,还以为水月清是接受不了这件事呢,这就好,这就好。田甜长呼出一口气,放下心来。抱着水月清的脖子,又担忧上了:“娘,要是万一,我是说万一啊,有人来我们家借粮,你不会借给他吧?” “噗嗤”水月清被田甜的问题逗笑,将她推开一点,捏住她的鼻子认真道:“你个小气鬼,娘又不是傻子,谁来都给啊?会看情况定的,再说了,就算要借给别人,那也得先保证我的宝贝们不会饿到才行啊,我怎么能让自己的儿女饿着,将粮食给别人呢!你就放心吧,娘知道分寸的。” 得了水月清的保证,田甜安下心来,笑着道:“娘,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放心吧!”水月清嗔一眼女儿,去灶台前端下锅子,给自己和田甜盛了饭回来,“吃吧,不用担心饿着了!” 田甜被调侃,反而喜滋滋的:“当然了,天大地大,吃饭才最大嘛!” 水月清失笑,心情愉快的吃着迟到的晚饭。还别说,今天真的饿了,本来准备了干粮想着吃点的,没想到事情顺利,早早就办妥了,没有休息的时间就又是买粮啊,装车啊什么的。好不容易有时间了,又当着赶车大叔的面不好意思吃,就错过了午饭。 田甜就是个操心的命,这不,吃着饭就有操心上了:“娘,你说我们这么多粮食,藏到哪里保险呢?”嘴里嚼着一口饭,单手拖着下巴沉思。 水月清一窒,停下动作,这还真是个问题。丰年家家有粮食也就罢了,要是灾年,家里的粮食不藏好,被人发现了抢去也是可能的,更何况家里没有男人,那还不净等着别人抢啊!被田甜一提醒,水月清也担忧上了,再没了吃饭的兴致。 以前看过好多电视剧,电影啊,小说之类的,上面说到这类问题的时候是怎么办的?藏到山洞里?不行,万一被别人发现,可就说不清了,你说是你的,拿出证据来啊,一句话就把你堵死了,不行不行,再换一个,要不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将粮食藏在村子里?可是村里那么多人,到时候怎么去取啊,被人看到了还有他们的份吗,不行不行,这太危险了,饿急了的人吃人都可能,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再换一个,挖地窖有?在自己家里,又安全还不怕别人发现,这是个好主意,对,就这么办! 想到这个绝妙的主意,田甜立马跳了起来:“娘,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啊?” “挖地窖啊”田甜凑近水月清,双眼亮晶晶,闪着兴奋的光芒。 “地窖?那能行吗,家家都有?”水月清对这个办法有点担心。 “行,你放心吧,我们这样。”田甜和水月清脑袋对着脑袋,趴在桌子上窃窃私语了一阵。田甜抬头看着水月清,再次询问,“怎么样,这样是不是就安全多了?” 水月清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田甜的办法也许可行,道:“好,我们试试吧,不过,那些粮食不能放在一处,要分开放。” “好,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我懂!”想到自己想出来的绝妙主意,田甜有点飘飘然。 在家里地下挖一个地窖,然后再在地窖里侧面挖一个洞,将粮食放进去再将洞掩好,外面放很少一点粮食作掩饰,这就是田甜的初步计划。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也许真的可行也说不定,水月清想着,笑了。 ------------ 第七十七章 未雨绸缪 解决了藏粮食的地方,心下放松,困意就袭来了,田甜张大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意朦胧道:“娘,今天太困了,明天再洗碗好不好?” “好啊,那娘就回去了,你早点睡吧。”水月清心疼地看了眼女儿,抱起田峰回窑洞了。 田甜将碗筷泡在木盆里,胡乱洗漱一下,倒头就睡了。 窑洞里。 水月清铺好床铺,将田峰放进被窝,自己躺在他身边,却没有了丝毫睡意。脑海里回想着有关田甜的一幕幕,不由奇怪,以前并没有发现她和别的孩子有什么不同啊,怎么今天,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该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见惯大场面的大人,冷静,沉稳。尤其是在药铺的时候,根本就像是经常那样做似的,没有乡下孩子的胆却,退缩,反倒是落落大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觉得有点陌生了呢? 可是返回来想想,现在的情况,家里不是正需要这样的一个人吗?唉!越想越乱,索性不想了,管她到底是为什么,只要她知道甜甜是她女儿,不会害这个家就行,相信她愿意说的那天会告诉她的吧!水月清甩甩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田甜不知道,从这一夜开始,水月清彻底把她当成了大人,她的命运也由此正式改变。 可能是太累了,田甜睡到日上三杆才醒来。她慢慢睁开迷蒙的睡眼,一时有点不知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静静的躺在床上,待脑子清醒了才慢慢爬起来穿衣下床,生火做饭,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水月清和田峰起来的时候,田甜已经做完家务,备好早饭了。 “姐姐,姐姐,我起来了!”水月清给田峰穿戴整齐。小家伙就一路叫着跑向了木屋。 听到叫声。田甜将碗筷摆放好,回头看向门边的小身影:“你慢点小峰,小心摔了!”嘴上斥责着,脸上,眼中却是浓浓的宠溺和担心。 “呵呵”田峰对着田甜灿烂的笑两声,伸手去抓桌上的饭菜:“姐姐,我饿了。” “还没洗手洗脸,你给我放下等等再吃!”田甜拿开田峰的小手,拉着他去洗脸,同时将他的小手也请洗干净。“好了,回去吃饭吧。” 田甜的话如同特赦。田峰一溜烟跑到桌边,拿起小木勺喝着小碗里的小米粥,咽下一口,咂吧咂吧小嘴,对着田甜笑笑:“姐姐,好喝。” 田甜失笑:“你个小馋猫,什么都好吃。” 水月清进来。见田峰像个饿死鬼似的,眼中闪过宠溺,笑着叮嘱:“你慢点,小心烫着了!” 田甜看到水月清,让开一点:“娘,起来了,洗脸吃饭吧。” “嗯,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早饭娘起来做就行。看你。小脸都瘦了,一定要好好补回来。”水月清答应一声,捏捏女儿明显瘦了好多的小脸,眼里溢满心疼。 “不要光说我,娘也瘦了呢!”田甜将擦脸的布巾递给水月清,软软糯糯道。 “好,我们都补补!”水月清接过布巾擦干双手,揉揉田甜的发顶,继续擦脸。 “我!”田峰的声音突然响起。 田甜回头看去,小家伙正高高的举着小勺子,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田甜和水月清这里。田甜失笑,拖长声音道:“好!忘不了你的,爱吃鬼!” “哈哈哈”水月清也被逗笑,一时间小小的木屋里充满了一大两小的笑声,一片和谐温馨,这段时间以来的忧愁伤痛消散不少。 “嗯,好喝,有点红枣的味道,可是怎么没有看到枣呢?”水月清浅尝一口小米粥,赞叹一声,询问的看向田甜。 田甜嘴里含着一口凉拌猪鬃苗,含混不清道:“是这样的娘,枣在锅里煮了一会儿,我就捞出来扔了。”原来,田甜见水月清脸色苍白,想给她补补血气,昨天就顺带着买了好多红枣,今早就做了红枣小米粥。她虽然放了红枣,可又讨厌吃枣,就按照在现代时的方法,将红枣切开,等味道煮没了再将废枣捞出来扔掉,这样一来,红枣的精华进了小米粥里,又省得吃到讨厌的红枣。 “这样啊,你这孩子,下次不要再扔了,那么矜贵的东西扔了多可惜啊,你不吃留起来给娘吃,娘喜欢。”想到扔了的红枣,水月清不由心疼,不赞同的叮嘱田甜。 田甜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个时代交通不便,本地不产枣子,店铺里卖的都是从别的地方运过来的,自然价钱就很高。除了那些真正的有钱人,一般人都不一定舍得买些来吃,更何况是水月清这个没进过城的人,肯定觉得特别珍贵,现在听她说扔了,不心疼才怪,哪里像现代似的,只要你有钱,想吃什么随时都有。见水月清这个样子,不禁心酸:“娘,那些枣子被煮过以后都没味了,你要想吃,柜子里还有好多。”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这是两码事,就算被煮过,也总还有一丝味道吧,怎么能浪费,记住了,以后可不能再浪费,养成这毛病看谁还敢要你!”水月清拿筷子敲了下田甜的头顶,趁机教训。 田甜一想,觉得水月清说的也有道理,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好吧,以后不会了。”心里却在想着,大不了以后将枣子切小一点,这样就不算浪费了吧。 “快吃,吃完了我们去挖野菜,晒成菜干没有菜吃的时候当菜吃。”水月清放下碗筷,催促田甜姐弟一句,转身去拿工具了。 “好的。”想到粮食解决了,菜还没有着落,田甜答应一声,几口喝完碗里的粥,夹了口菜吃,匆匆收拾清洗碗筷,打扫灶台。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还真是不错,看娘和姐姐忙着,小田峰也不闲着。钻到床底下去掏出小布袋和小铲子。 收拾完家里。三口人就出发挖野菜去了。 和往常一样,田野里,山坡上,到处都是挖野菜的人。田爱华刚死,水月清是新寡,还没有出了热孝,不想到人多的地方去。环视一圈,见到处都是人,就是靠近深山的地方没有几个人,就带着一双儿女到那里去了。 田峰不认识别的野菜。就知道猪鬃苗,一到了地方。看到猪鬃苗就扑上去了,叫都叫不回来,水月清无奈,只能轻叹一声,仔细叮嘱:“小峰,你小心点啊,不要摔伤了。”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声也不回一个,埋头专注的摘他的猪鬃苗。 水月清轻摇摇头,看向田甜:“甜甜,你也小心点啊,不要乱跑,就在这周围。”伸臂圈出一块地方给田甜看。 “娘,我知道了,就跟着你!”田甜拖长尾音答应一声,蹲着找能吃的野菜去了。 水月清交待一番。才放心的蹲下身子,张开大布袋子,找寻着各种野菜。 田甜摘一会儿猪鬃苗,偷偷转头瞅瞅水月清,见水月清抬头看过来,赶紧低下头装作认真采野菜的样子,过一会儿再偷偷看看,显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如此三四次之后,水月清终于不再朝这边看来,田甜悄悄松一口气,身子不着痕迹的往山林外围移去,一点一点地移动,终于在不一会儿后移到了山林边。田甜慢慢站起来,眼珠转动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嘴角一勾,快速冲进了山林。 没有大人跟着,田甜也不敢往山林深处走,就在外围转悠,看看能不能运气好点,碰到一只野鸡啊,兔子之类的,给家里人补补。她小心的一步一步挪动着,眼珠四处乱转,一处一处的看过去,生怕漏了什么宝贝似的。 “咯,咯”一阵怪叫声传来,田甜脚步一顿,僵在原地不敢动作,也不敢出声,身上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冷汗一滴一滴落下来,就怕将什么可怕的东西引出来。保持着右脚前跨,左脚脚尖点地的姿势,良久,都不见有什么东西出来,也没再听见奇怪的叫声,田甜摇摇头,嗤笑一声,哪有什么东西,原来是自己吓自己啊,左脚一抬朝前迈出一步,耳朵竖得尖尖的,侧耳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咯,咯”怪叫声又响起,这次有了准备,田甜没有被吓到,停下脚步四处看去,哦,叫声好像是从那边大松树后传来的。她壮起胆子,蹑手蹑脚接近大松树,绕着树杆查看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啊,不由奇怪:“咦,明明声音是从这儿发出的,怎么什么都没有呢?难不成是听错了?不可能啊!不对,肯定是这儿,我再找找看。”田甜对自己的听力非常自信,又围着大松树仔细寻找起来。 “咯”一声低叫响起,这会儿没听错,田甜嘴角一勾,朝树根厚厚的松针看去,上前用小铲子扒拉开松针,露出一只毛色鲜艳的野鸡。它腿上鲜血直流,似乎受的伤有点重,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戒备的看着她,“咯,咯”叫着。田甜一笑,小心的将它抱起来,好笑道:“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呢,可是被你吓坏了!你是不是听到脚步声,感觉到我很善良,叫我过来救你的?好吧,既然碰上了,我就帮你一把好了,不过作为救你的报酬,你得跟我回家去。”田甜一个人自说自话,掏出一块半旧的手帕将野鸡的伤腿包扎起来。 “咦?那是什么?”田甜拍拍野鸡头,站起来准备离开树后,突然,瞄到野鸡的窝里好像有东西,惊呼一声转回身向窝里看去,不由笑了,“野鸡蛋?原来你是母的啊,太好了,以后就指望你下蛋了!”后一句是对野鸡说的。 田甜也不管它是否能听懂,先把野鸡放在地上,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铺在地上,鸡蛋一颗颗捡起来放在衣服上,再将鸡蛋包好放进小布袋子里,抱起野鸡朝外面走去。 好久没有吃到过鸡蛋了,今天挖野菜捡到鸡蛋,别提田甜心里有多高兴了,一路眉开眼笑的出了山林。左右看看,大家都在忙着“抢”野菜,没人注意到她,水月清也低头摘着各种野菜,并没有注意到她消失了一会儿,田甜贼兮兮的一笑。抱着野鸡加入了挖野菜的队伍。 这次全身心投入到寻找野菜上。效率也高了很多,不知不觉小布袋子就满了。田甜看看天色,已经过了很久了,走到水月清身边,蹲下道:“娘,我饿了,我们回去吧?” 水月清挑挑眉,抬头看看天色,再看看手里的布袋子,摸摸田甜的头商量道:“再忍一下啊。我们装满这个布袋子就回去,啊?” 田甜揉揉瘪瘪的肚子。不情愿道:“好吧。”和水月清一起往布袋子里摘野菜。 两人就是快,一会儿,水月清的布袋子装满了,她站起来扎好袋口,拍拍田甜的脑袋:“你先等一下啊,我去看看小峰。” “知道了。”田甜蔫蔫的答应一声,有气无力的坐在地上。 没一会儿。水月清回来了,见田甜坐在地上一副快饿昏的样子,心疼道:“饿坏了吧,我们回去做好吃的。” “哦。”一听好吃的,田甜立马来了精神,忘行的跳起来,“啪”一声,野鸡掉在地上。 “鸡!”田峰欢呼一声,捡起来抱在自己怀里。惊奇的抚摸着。 水月清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即涌上浓浓的担忧,认真的看向田甜:“甜甜,哪来的?” 田甜敛眉垂目,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就是不敢看水月清,同时脑子飞快的转动着,想着该怎么蒙混过去。 “月清,你们不是要回去吗,怎么还站在那里?”远处有人发现了这边的异样,好奇的看过来。 “回去我再跟你算账。”水月清瞪了眼田甜,扬声道,“没什么啊,我们还没收拾好。” 原来是这样啊,问话的人觉得无趣,没什么热闹好看,低下头去了。 “走吧。”水月清扛起大布袋子,一手提上小的,示意田甜他们跟上,率先朝山坡下走去。 田甜吐吐舌头,准备抱田峰怀里的野鸡,谁知他不同意,一转身躲过田甜的双手,非要自己抱着:“不给,我抱着。”摸也不给田甜摸一下。 田甜气恼,敲了他的头一下,呲牙道:“野鸡是我的,你凭什么抱?”威胁的看着他。 田峰才不吃她这一套,大声道:“娘,姐姐坏,欺负我。” “甜甜不要欺负弟弟,快点跟上。”水月清回头看向这里,声音远远的传过来。 田甜瞪着田峰咬牙:“臭小子,居然告状!” 田峰伸出舌头左右甩几下,对田甜做个鬼脸,得意的越过她,追水月清去了。 田甜磨牙,无奈的跟上。 回到家,水月清开门进屋,将布袋子靠在墙边,坐在桌边等着田甜。 田甜进门,看到这个架势,缩缩脖子,怯怯的上前,站到水月清面前,低声道:“娘,我错了!” “你错了?错在哪里,还有啊,野鸡哪里来的,不要告诉我你在挖野菜的地方捡的。”水月清挑眉,压抑着怒气责问田甜。 田甜猛地抬头看向水月清,她怎么知道自己要说是在那里捡的,见水月清狠狠一眼扫过来,赶紧低下头,直视着自己的脚尖 见到这个时候了田甜还不承认,水月清的怒气蹭蹭的往上蹿,大吼道:“说!你到底去了哪里?你以为我是第一天来田家坳啊,哪里能不能见到野鸡会不知道?” 田甜知道这次水月清是真的发火了,再也不可能瞒得过去,索性承认,盯着自己的脚尖,糯糯道:“我去了山林外围。”声音小得恐怕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大点声!去了哪里!”水月清心一颤,怒气更甚。 “我去了山林外围。”田甜抬起头,快速的说完,直直盯着水月清的脸色。 一阵后怕袭来,想到田甜可能会遇到的危险,怒气再也压不住,转头看看,一把拿过一边的鸡毛掸子对着田甜就是一通乱抽:“我让你去!我让你去!看我不打死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了!” 水月清用尽了全力,瞬间,田甜感到被打的地方一阵火辣辣的疼,缩缩身子,跪在那里任由水月清抽打。 “哇!不要打姐姐!”原来田峰觉得那只野鸡很新奇,一回来就没有进门,待在院子里逗野鸡玩了,这会儿听到水月清的大吼,跑进来看到田甜正在挨打。“哇”一声大哭着冲过去抱住田甜不让水月清打。 田甜低着头。没有看到田峰进来,突然怀里撞进一个暖暖的东西,抬头一看见是弟弟,赶紧将他护在怀里,生怕水月清打到他。 “哇,不要打姐姐!”田峰才不管会不会打到他,抱着田甜的脖子“哇哇”大哭。 刚才被水月清打都没哭,现在看到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弟弟,田甜红了眼眶,感觉心弦震动了一下。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紧紧抱住怀里的小身子。 一双儿女抱在一起痛哭的画面刺痛了水月清的眼睛。“啪”一声手里的鸡毛掸子落在地上,身子一晃跌坐在小板凳上,眼眶一红,“呜呜”大哭起来。 田甜轻推开田峰,拉拉水月清的衣袖:“娘,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水月清一把抱紧田甜。哭得更大声。 田峰见娘和姐姐都哭了,哭着挨到水月清,抬起小手为她擦拭着泪水:“娘,不哭,我会乖的。” 水月清一手抱紧田甜,一手将田峰搂进怀里,抱得紧紧的,好像他们就是她的全世界。 母子三个哭够了,水月清轻轻推开一双儿女。心疼道:“甜甜,是不是打疼你了!来,给娘看看肿起来没有!” 田甜听话的给水月清查看,虽然觉得尴尬,可她也当过娘,知道当娘的心思,也就忽略尴尬,随了水月清的意。 水月清解开田甜的衣服,看到那一条一条红肿起来的掸痕,心疼得落泪:“疼吗?”小心的用手碰了碰。 “嘶!”田甜缩缩身子,强笑着摇头:“不疼的,娘!” “姐姐,我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田峰可爱的将小嘴凑到红肿处,轻轻吹着。 “都成这样了,能不疼吗?”水月清抹抹眼泪,轻轻给田甜穿好衣服。 田甜点头:“真的,娘,不疼。” 水月清知道女儿是怕她愧疚才这样说的,更加觉得难过,认真看着甜甜道:“甜甜,告诉娘,你为什么要去那里?” “娘,我是看家里没有什么好吃的,弟弟又那样瘦小,想看看能不能碰到小野鸡,小兔子之类的东西,回来给弟弟补补的。”当时,田甜确实是这么想的。 心一酸,水月清说不出话来,她就知道女儿不是贪玩的人,肯定是有原因才去的,果然是为了弟弟。水月清转头看去,田峰原来圆润的下巴变得尖尖的,脸色也是蜡黄蜡黄的,胖敦敦的身子也没剩几两肉,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能,有点不敢看两个孩子。 水月清好半天不说话,田甜以为她还在自己的气,急切的解释:“娘,我就在山林外围转了转,没有进去里面,真的!” 水月清回神,对上田甜急切的眼神,苦涩一笑,道:“娘相信你,可是你知道吗,那里很危险的,深山里的那些野猪啊,狼啊,老豹子啊什么的饿狠了经常会到山林外围来的。还记得有一年,连家庄有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到山林外围砍柴,恰好碰到一只野猪,听说那野猪对着他一拱,他的身子就被高高的抛起来了,然后,摔下来就死了,那野猪上去吃了他,然后,等他家人找到他的时候,就剩下一条胳膊了。” 听说过野猪凶残,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田甜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一阵后怕,不由抱紧双臂。 “甜甜,你知道吗?娘不是生气,是害怕,你爹刚离开我们,你们要是再出个什么事,可让我怎么过啊!不管怎么样,我只要你们好好活着就行!”说着,水月清又哭了。 这一瞬间,田甜忽然明白了水月清的心情,不是生气孩子贪玩,而是害怕孩子会突然没命,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续,就是父母的一切。想到自己那个不知道怎么样了的孩子,田甜心里又酸又涩,真正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哽咽道:“娘,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以后再也不去那种危险的地方了!” “好。你知道就好!”田甜明白了错在哪里,水月清很欣慰,抱着一双儿女流下了喜悦的泪水。 田甜也真的说到做到了,从此后再也没有轻视过自己的生命,无论何时何地,她都把自己的性命排在第一位。就算是后来被囚禁,扭断了双腿,弄瞎了眼睛,过着地狱般的生活时,也从来没有轻言生死。坚强的撑下来了,因为她知道。她死了,会有一个人伤心,难过。 田家老院子。 田老汉坐在炕沿上,田赵氏挨着他,田爱梅站在地上斜靠在炕边,田爱莲坐在小板凳上。四人沉默以队,谁也没有说话。好像刚刚为什么事情激烈的争吵过,田爱梅和田爱莲脸红脖子粗,一脸不甘心的样子。 “都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不管怎么样,田甜和田峰都是爱华的孩子,不用说爱华媳妇改嫁的可能性很小,就算是她改嫁了,那两个孩子身上流的也是爱华的血。这是什么时候都改变不了的,你们回去吧!”突然,田老汉开口,说了这么一长串。 “爹,你……”田爱梅不满田老汉的决定,想继续劝他。 “好了,都是我生的我哪个不心疼,你是怎么样,就非得看到别的兄弟姐妹倒霉才开心吗?你爹已经有了主意了,你还说什么,怎么,你是觉得我就生你了,没生爱华啊,他人都不在了,你还在这里叨叨叨,非得让他绝后了你才甘心吗?”田赵氏瞪了田爱梅一眼,打断她的话。 田爱梅是家里的长女,从小又受了好多苦,田老汉和田赵氏一直觉得亏欠她,所以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今天这是第一次,两人都数落了她,她觉得受委屈了,哭着跑回家了。 “爹,娘,大姐就是一时急了,你们就消消气吧,我去看看她。”田爱莲站起来劝着田老汉和田赵氏,追了出去。 田老汉没有吭声,默认了田爱莲的做法,过了好半晌才又开口:“老婆子,家里还有多少鸡蛋啊,拾几个给爱华媳妇送去吧,你看他们母子三个都瘦成什么样了!” “我这就去。”田赵氏“哧溜”一声滑下炕,噔噔噔去小家了。 过了一会儿,田爱莲回来了,对田老汉点了点头:“爹,我把大姐送回家了。”找了一圈没有看到田赵氏,询问的看向田老汉。 “你娘去小家拾鸡蛋了,等下我要给你二嫂家送去。”田老汉疲惫的躺倒在炕上,闭上了眼睛。 田爱莲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田赵氏将坛子里的鸡蛋一个一个拿出来放在炕上,挨个数了一边,轻道:“还有三十个,就给他们十五个吧,三个人也吃不了几天的。” “娘,拿十个就行了,剩下二十个,就让你和爹自己吃吧,你们上了年纪,要吃得好点才行。”田爱莲恰好听到了田赵氏的话,劝她少给几个。 “这样不好吧,十个太少了。”田赵氏蹙眉,有点犹豫。 “行了娘,你再添点别的东西就好了,反正这个季节家里都没粮食了,你给点小米让孩子吃也行啊,我想,她家可能也没有粮食了。”田爱莲坐到田赵氏身边,帮着她鸡蛋重先放回坛子里封好。 “好吧,那我就再加点小米。”田赵氏将坛子放回去,掀开小柜子去舀小米。 田爱莲赶紧上前,拿过一个小布袋子撑开:“娘,家里就这点米了吗?” “可不是,你爹说过几天去城里看看,看看能不能买些回来?不管怎么样,也得撑到今年秋天吧!你呢,你家还有没有吃的啊?”田赵氏边舀米,边和田爱莲闲话家常。 “唉,你还说呢,我们也需要去买点,家里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早就是挖着野菜和着吃的。”说起粮食,田爱莲也是唉声叹气,一脸愁苦。 “熬着吧,谁让我们命苦呢,也许以后就好了。”田赵氏无奈安慰着。虽然心疼,可是她能怎么办,每个人都是这么活着的。 田甜家。 “娘,我饿了!”田峰揉着自己的小肚子,可怜兮兮的望着水月清。 “饿了啊,娘马上去做饭啊!”水月清拍拍儿子的小脸站起来,笑着问田甜“田甜,你想吃什么啊?” 想着没一会儿就又要吃晚饭了。田甜随口道:“我们不是还有馍馍吗。就吃那个吧,再凉拌点蕨蕨菜,早上剩的小米粥热热,怎么样?” “行,反正那几个馍馍放的时间也够长了,再不吃就坏了,今天干脆就吃完吧!”水月清拿过最后的几个馍馍上了笼屉,忙活开了。 坏,是方言,就是烂了。 田甜坐在小板凳上。和田峰将各种野菜分类,晾在院子里晒菜干。 田老汉来送东西的时候。水月清他们正在吃饭,看到他们吃的馍馍野菜小米粥没有说什么,毕竟这个时节家家户户都是这样,扫了眼饭桌道:“你们才吃饭呢?” “公公来了?”水月清没有看到田老汉进来,听到问话才知道有人来了,赶紧放下碗筷站起来,“你吃过了吗。要不要再吃点?”问话的时间,赶紧去拿干净的碗筷过来。 “不了,你们吃吧。”田老汉摇摇头,赶紧按下水月清手里的碗筷,将篮子放在桌子跟前,“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做了给孩子们补补吧。” 水月清哪里肯收,赶紧将篮子推回给田老汉:“他们还小,吃不了多少的。这些你拿回去和婆婆吃吧,我们还能过得去。” 田甜装着专心吃饭的样子,实则耳朵竖得尖尖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就怕水月清一个激动,说漏嘴了,直到听她说能过得去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一个公公和儿媳妇没什么话好说,田甜田峰姐弟是小孩子,大人说话时是不能插嘴的,田老汉多待也没有什么意思,硬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奇怪啊,怎么好好的想起他们来了,田甜挑挑眉,看向水月清询问:“娘,我看看是什么好不好?”双眼亮晶晶的,期盼的直盯着水月清看,好像要是不让她看就是多大的罪过似的。 知女莫若母,田甜的小心思怎么能瞒过水月清,水月清被她那小眼神看得自己也好奇了,拿筷子敲下她的头,宠溺道:“你呀,总是这么调皮!” 水月清这样,田甜就知道她是答应了,欢呼一声放下碗筷,将篮子提到桌子上,掀开上面的盖布,惊讶的瞪大眼睛,怪腔怪调道:“娘!你看有一小布袋子小米,还有十个鸡蛋,啧啧啧,这次可真大方,居然还有十个鸡蛋呢!” 水月清探头一看,果然,不由惊讶道:“就是啊,你奶奶这次是怎么了,居然舍得给我们鸡蛋这种矜贵东西!” 田甜眸光闪了闪,不屑的撇撇嘴角,将东西一样样放回去,询问的看向水月清:“娘,这些东西怎么办啊,送回去,还是我们留下来吃了?” “这个,送回去不太好吧,你爷爷亲自送来的,要不,我们留下来吃了?”对于这些东西的去处,水月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和田甜商量着。 田甜想了一下,眸光一亮,道:“娘,就是,我也觉得送回去不太好,这不是打爷爷奶奶的脸嘛,既然这是他们的好意,我们就留下来吃了吧,反正小峰也好久没有吃到鸡蛋了!”不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想着:吃白不吃,我干嘛要给你送回去啊! “好啊,那就留下吧。”田爱华的死,水月清已经释然了,她不再怪任何人,更何况这些人还是他的亲人,她想,田爱华若是地下有知,也应该不再怪他们了吧。她刚才那么说只是怕田甜不愿意接受,现在连田甜都说留下来吃了,她自然一口答应了,却不知道田甜同意留下这些东西,是别有用心。 听了水月清的回答,田甜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双眸中闪过一道利光,将篮子拿下去,继续吃饭。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恨得咬牙切齿:哼!我爹活着的时候,你们对他像仇人一样,现在他人不在了,来做这种事情给谁看啊,以为这样就能赎罪了?休想,你们每一个人都要给我好好活着,终有一天,我会将你们加诸在我们身上的痛苦,千倍万倍的还回去,让你们为我爹的死付出代价! 吃完饭,田甜洗漱碗筷,水月清已经拿了一把镢头在地上挖开了。这个窑洞在半山坡上,除了挖窑洞的那半壁断崖,别的地方土质都比较疏松,不一会儿,水月清就挖了一个大坑,挖出来的泥土堆了一小堆。水月清将土装在箩头里,却发愁了:“甜甜,我们这挖出来的土要倒在什么地方啊?”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对啊,土弄到哪里去啊,既不会引人注意,又方便他们来往。田甜一拍自己的额头,懊恼极了,真是笨啊,就记得挖地窖了,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要不,倒在后面山坡上?那里很少有人过去,应该不会被人发现的吧!”水月清绞尽脑汁,想到一个办法。 “不行,万一有人过去,发现不一样,我们就完了。”田甜立马摇头,这可是事关生死的大事啊,怎么能存一点侥幸之心呢,不行,绝对不行。” “要是能把它们挑到地里去就好了,那样别人就看不出什么,自然也发现不了我们的秘密。”水月清盯着一担土喃喃自语。 对啊,地!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这是个好主意啊。田甜捶捶额头,兴奋得跳起来,双眼亮晶晶盯着水月清道:“娘,地,我们可以垫一块地啊!” “啊?你说什么,不行不行,我就是随便说说的。”水月清慌乱的摇着双手,就怕自己一时乱出的主意将事情搞砸了。 “不是,娘,是这样的,你听我说。”田甜扔下抹布,跳到水月清面前,拉住她的衣袖道,“娘,我们可以将土倒在院子里,将土摊成一块地的样子。就算有人知道了也看不出什么,还省了我们运土的时间,再说了,等季节到了,我们还可以在上面种点蔬菜来吃,多好啊!” 水月清一想,也觉得可行,立马笑了:“好,就这样,要是有人问起来,我就说我们是要垫地种菜的!”说完,挑起担子出去了。 田甜盯着水月清的背影若有所思,好半晌,点点头慢慢笑开了:“不错,娘终于有些进步了。”又回到灶台边洗干净剩下的碗筷。 水月清挖坑,田甜就往箩头里装土,等箩头满了,水月清再倒到院子里。田峰见娘和姐姐都在忙,也跑过来凑热闹,帮着田甜装土。 倒土的地方就在院子里,距离短了自然节省了不少来来回回的时间,到傍晚的时候,已经挖了好大个坑。 田甜边往箩头里装土,边点着头计算,照这个速度,每天摘半天野菜,挖半天地窖,有十天的时间就能挖好了。不过十天的时间,可以发生好多事情,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赶早吧,全天都在家里挖地窖的话,一半时间就可以了,也就是说五天后就能将粮食放进去了。这样倒是不错,那就从明天开始,一天都在家里挖地窖吧。 水月清倒完土回来见田甜在发呆,竖起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心疼道:“甜甜,想什么呢,累了?再坚持一下啊,天黑了我们就休息。” ------------ 第七十八章 大旱来了 余浩听到李掌柜的话,挑挑眉,起身踱过来,看到布包里的东西,眼中惊诧一闪而过,拿起一小片药材凑近鼻边轻嗅,随口问道:“这些药材,你们打算卖多少钱啊?” “我们……”水月清刚起个头,田甜就抢在她继续说出后面的话之前,急声打断她:“听说李掌柜为人正直,做生意更是以诚相待,童叟无欺,我们是第一次卖药材,是门外汉,对行业内的价格不是很清楚,我相信以李掌柜的为人会给出一个合理的价钱,你说应该多少钱合适啊,李掌柜?” 快速的说完,田甜眨巴着一双大眼,无辜的看着李掌柜。 “呃?”李掌柜一噎,涨红了一张老脸,好厉害的丫头啊。先说自己是门外汉,不知道药材的价格,这样一来,就算她开出天价别人也不会怪她,再送他一顶高帽子,让他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出太低的价钱,同时将主动权交到他手里,送他一个人情,一举三得。可是,真正的老板在身边,哪里轮得到他作主啊,不由尴尬望向余浩。 田甜拉扯水月清的小动作,恰好被余浩尽收眼底,他兴味的看向这个有趣的小姑娘,眼皮都没撩一下,装作没有看到李掌柜的动作。 李掌柜在“妙手仁心”待的年限不短,对这个少爷的脾性可谓了解颇多,他就是表面无害,实则奸诈腹黑,是属于那种将别人卖了,人家还要帮她数钱的人,精明的双眸闪过一丝奸诈,将皮球踢了回去:“这位娘子,还有这位小姑娘,这是我们店铺老板的儿子,也是唯一的继承人,余浩余,少爷有什么条件。或者想法。你们可以直接和他谈,一切他都可以做主。”说完,敛目垂手站在一边,好像刚才那句“这些药材我全要了,你开个价吧。”不是他喊的,一副局外人的样子。 水月清看看李掌柜,再看看余浩,不知所措。 田甜嘴角抽了抽,硬着头皮站起来,略顿了下。对余浩弯了下腰,道:“宇少爷好。这是我娘,叫水月清,我叫田甜。”对方看起来也就是十几岁,叫公子好像有点老,田甜自己也觉得别扭,纠结了一会儿,索性顺从自己心意。叫余浩少爷了。 水月清从没离开过田家坳,一个药铺老板家的少爷对她来说就算是大人物了,不由紧张,赶紧站起来屈膝行礼:“见过余少爷。” 余浩斜睨李掌柜一眼,抬手虚扶:“田夫人不用客气,叫我余浩就行,我们坐下来谈吧。”田甜刚才自报家门,余浩猜测水月清夫家可能性姓田,因此就以田夫人相称了。 水月清哪里敢真的实坐。虚坐在椅子边沿,心脏“嗤通嗤通”跳着,双手紧握成拳头状,手心都出冷汗了,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 田甜见状,将手覆在水月清手背上,让她放松,转头面向余浩开口:“余少爷,既然你是这家药铺的未来老板,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痛快点,一口价,就这些药材,你打算出多少钱买下?” “好,田姑娘够爽快,你这么说,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一口价,我出二十两银子怎么样?”余浩说完,若有所思的盯着田甜,通过刚才的情形,他也看出来了,水月清就是一个没有见识的普通乡下妇人,真正能作主的是田甜,所以他就不再浪费唇舌和水月清废话,直接和田甜谈。 田甜微蹙眉头:“这些药材究竟是什么价位,余少爷应该比我清楚,现在却给出这么高的价钱,到底是什么原因?”这些药材只是一些本地不产的普通药材,顶多值个十五两银子,现在余浩开出二十两的价码,田甜才不相信他没有别的目的。 从说出二十两开始,余浩就紧紧盯着田甜,见她不为所动,眸中升起赞赏之色,点头道:“不错,我是有条件。” “什么条件?”田甜挑眉。 “条件很简单,就是我出二十两银子买下你的药材,以后你再有什么新奇东西,一定要优先卖给我家,当然了,价钱绝对公道,你觉得怎么样?” “好,成交。”既能得了五两银子的便宜,以后再有什么东西还省得去找买家,直接有了销路,一举两得,她也不吃亏,何乐而不为呢,很豪爽的答应了。 “李掌柜,算钱给田姑娘。”她爽快,余浩也不含糊,立马吩咐李掌柜结账。 “好嘞。”收到这么多好药材,李掌柜也很开心,答应一声,到柜台后取了银子过来,直接交给水月清,“你们的钱,二十两,数好了。” 水月清从没一下子见过这么多钱,更不用说摸在手里了,一时间呆呆的不知做什么反应。 滑下椅子,拉拉水月清,道:“我们相信李掌柜的为人,就不用数了,现在还有事要办,就先走了。”牵起田峰,率先朝药铺门口走去。 直到水月清三人出了门,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掌柜才看向余浩,欲言又止。 他的心思,余浩怎么能不知道,端起茶杯浅呷一口,长呼出一口气,靠着椅背闭上眼睛悠哉道:“李掌柜,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用憋着。” 李掌柜这才敢开口:“少爷,你给的是不是有点多了,五两啊,普通农户一年不吃不喝,都不一定能攒下那么多钱。依我看,给二三两就可以了。” “李掌柜,你不懂,她绝对值那个钱。”余浩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李掌柜不信,好半天没吭声。 “不信吗?你以后就会知道了。”突然,余浩跳起来,留下一句信心满满的话进了内堂,转身的瞬间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掌柜摇摇头,回到柜台后去了。 田甜牵着弟弟在前面走着,水月清机械的在后面跟随,眼睛亮晶晶难抑激动和兴奋,双手不时拍着胸口的地方,再次不确定的问田甜:“甜甜,我们真的卖了二十两银子?” “对,不就在你怀里吗?”田甜不厌其烦的再次回答。扬笑回头向水月清看去。突然,余光扫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躲在墙角,见她突然回头赶紧缩回脑袋,心思一动,扬起一半的笑容僵在脸上,故意高声道,“娘,我看到一家客栈,我们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吧?” 水月清不明白田甜为何这么说,疑惑道:“甜甜。我们不是……” 田甜赶紧对水月清打了个嘘声,指指那两人藏身的地方。 水月清顺着田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了露在外面的两双脚,瞪大了眼睛,随即明白了田甜的意思,两只手紧紧捂住胸口,加快脚步追上田甜。 田甜望向两人的方向,不屑的勾勾嘴角,轻声对水月清道:“娘。抱上弟弟,我们躲到那里去。”扫视一圈,指向一个客人很多的杂货铺子。 水月清点头,抱起田峰,和田甜迅速躲进了那家铺子。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从墙角转出来,街上哪里还有田甜他们的身影。“呸。”高个子啐了一口,对矮个子道:“这个娘儿们,虎子。走,我们去客栈,一家一家挨着找,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好宰的肥羊,可不能让她们溜了!” “是,大哥!”矮个子答应一声,猥琐的笑了笑,和高个子分头去找了。 等他们走远,蹲在杂货铺窗下的水月清才站起来,拍拍胸脯,心有余悸道:“还好你机灵,要不然,我们就要被抢了。” 田甜没有说话,盯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恐怕不是劫财这么简单,那个矮个子猥琐男显然是在打水月清的主意,哼!居然敢打她家人的主意,看来他是嫌命太长了,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田甜暗暗冷笑一声,牵起弟弟的手,道“娘,我们快去买粮食吧,然后看看,再买点别的。” “好。”水月清答应一声,母子三人离开了杂货铺。 “好粮食”粮铺门前,田甜抬头看看上面的牌匾,拉着水月清进去了。 一天都没开张过的粮铺老板听到声响,以为是有客人上门,兴奋的从后堂转出来,一看是一个妇人和两个孩子,穿得破破烂烂并不像是要买粮食的样子,笑容僵在脸上,蔫头耷脑道:“你们想要些什么,自己随便看看吧。”自己则趴到柜台上,像是要睡着的样子。 水月清放下田峰,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倒是田甜,根本就不在乎老板的态度,好像没有看到他的变化,自股挨个看过一袋袋的粮食,有玉茭圪糁,小米,老玉茭米,白面,高粱米,半袋子大米,各种肿了,倒是挺齐全的。不过这个价格怎么有点奇怪呢,大米的价格居然还没有白面高?还有啊,这些粮食的价格怎么没有涨,反而还比过年前低了,她可是记得乡下的粮价以及涨得好高了? 不理解的看向店老板,大声询问:“老板,不是听说粮食涨价了吗,你们怎么反而跌了?” 老板抬起头,像看白痴似的瞥了眼田甜,撇撇嘴有气无力道:“还能怎样,还不是过年前大家买够了粮食,现在卖不动才跌下来了!” “那你这些粮食?” “我这是去年秋天进的,过年没卖完。”提到这件事情老板就火大,自然语气就不怎么好了。 田甜也不生气,微蹙眉头,继续询问:“城里这些人平时都不吃饭的吗?” 老板本来就为这件事着急上火,起了满嘴的泡,田甜又不停的问这问那,老板终于火了,跳起来冲出柜台气呼呼的瞪着大吼:“我说你倒是买不买啊?不买就算了,问这么多问题,耍着我玩啊!” 水月清吓了一跳,缩了缩身子,赶紧将田峰搂进怀里,担忧的看向田甜。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买呢?”田甜毫无畏惧,直视着粮铺老板,可爱的眨眨眼睛。 “你!”粮铺老板一噎,想了一会儿道,“你真的要买?” “那要看价钱合不合适了?”田甜狡黠一笑,拉过水月清,“这是我娘,我们今天就是专门来买粮食的。” 老板看向水月清,水月清点头。 “怎么样,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吧?”田甜促狭的看向老板。 “你们是从乡下来的吧?”粮铺老板肯定的看向田甜。见她点头。才打了个唉声,娓娓道来,“是这样的,城里人都怕过年期间粮食不够吃,粮铺又不开门,都是在过年前就买下很多,基本就可以吃到夏天了,现在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买粮食啊!” “那你?”田甜不解,既然是这样。为什么现在铺子里还剩这么多。 “唉!是这样的,我每年都是进同样多的粮食。过年前就卖完了,去年也是这样,没想到斜对面新开了一家粮铺,价格又比我低,我的粮食就砸在手里了。”说起这件事,恨不得抓住那家的老板,问问他为什么迟不开早不开。偏偏要过年前一个月开,来和他作对。 “你为什么不降价?”田甜一针见血,同行竞争的商家不都是这样拼的吗? 老板哀叹一声:“你以为我不想啊?人家是个地主,粮食都是自家产的,多低的价格都不亏,可我呢,我是从别人手里买来的,低于成本价就亏了。” “这样啊。”田甜若有所思的点头。 似乎突然觉得自己和一个小孩子说这些事情挺幼稚的,粮铺老板尴尬的低咳了声。看看水月清,再看看田甜,道:“你们,想要买那种啊?价钱我可以给你们算便宜一点。” 田甜虽然聪明有主意,在某些事情上却又少根筋,比如说,家里没吃的了,她会想办法赚钱找食物,对于一天需要多少吃的却不清楚。就像眼前,她想储存一年份的粮食,却不知道三口人一年要多少粮食才够。她尴尬的看着粮铺老板,拉拉水月清的衣袖:“娘,我们要买多少粮食啊?” “这个,要看看二十两银子能买多少了。”水月清看不懂价格牌,害怕银子买不到她需要的粮食,不安询问的目光看向粮铺老板。 老板了然,原来大事情上精明的小姑娘,不懂居家过日子,也难怪,这么小的孩子有这样的头脑已经了不得了,还能指望她样样精通啊。随即热情的介绍起来:“白面二十文一斤,大米十五文,小米十文,高粱米五文,圪糁八文,老玉茭米也是,其它杂粮的话,平时卖是十文一斤。这个时候你们要是买得多的话,我就给你们算便宜一点,通通半价好了,现在,就看你们买多少了。” 老板报完价,水月清还是听得糊里糊涂,一脸茫然。 田甜不知道一年需要多少粮食,头疼得很,凝眉沉思着。 老板看看两人,灵机一动,道:“你们要是想存放的时间长一点的话,最好是选择白面和小米,大米,以及高粱米这些,别的呢,先不说能存放多久,就是生了米虫也不好捡出来不是,这些就不同了,扒拉几下就能很清楚的看到,全部捡出来了,我建议你们还是多买些这样的。要是存放时间短的话,就是别的。” 田甜听了老板的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看向水月清:“娘,你觉得呢?” 依水月清的意思,是想多买些高粱米,将买粮食剩下的钱存起来的,毕竟高粱米既省钱又能存放很久,可看看一双年幼的孩子,又不忍心让他们顿顿啃涩得吞不下去的高粱米饭,一咬牙道:“就买五百斤小米,两百斤老玉茭米吧。” “好嘞,我算算啊。”粮铺老板拿过算盘“啪啦啪啦”扒拉几下,报出一串数字,“五百斤小米,每斤十文,一共是五千文,也就是五两银子,两百斤老玉茭米,每斤八文,一共是一千六百文,总共是六两六百文,我算你们半价,也就是三两三百文。” 田甜挑眉,暗暗点头,看来这个老板脾气不好吧,说话还是算数的,说算他们半价还果真是半价,心里有了一个想法,道:“娘,我们再买点白面和那个大米吧?” 买了这么多粮食,才用了三两多银子,水月清心里很高兴,就爽快的答应了:“好啊,那就买点吧,老板。我们再买一百斤白面。还有那个什么?” “好的,一百斤白面是吧,一斤二十文,一百斤是个两千文,二两银子,半价一两银子,那个大米嘛,就算你二百文吧,总共是个四两五百文。”水月清说完,老板就算出了钱数。 最后。田甜又怂恿着水月清买了些绿豆小豆之类的杂粮,总共用了三百文。买齐所有的粮食总共花了四两八百文,还不到五两银子。 小豆就是那种很小的红豆,和绿豆一样大,有的地方也叫红豆。田家坳这块是管那种从豆角里剥出来的豆子叫红豆,这种小小的红色豆子叫小豆。 粮铺老板一下子卖出这么多东西,心情很好,主动提出派牛车将他们送回去 水月清喜出望外。对老板千恩万谢。 田甜倒是没有多说什么,挑挑眉暗叹这家老板会做生意,不愧是奸商,表面上看起来是他吃亏了,实际上他占了好大的便宜,不仅得到了一个固定的客户,还树立了良好的口碑,使田甜一家心甘情愿的给他宣传,实际上就是挖掘了许多潜在的客源。 店里的伙计将五百斤小米。两百斤老玉茭米,一百斤白面,还有绿豆什么的通通装上车,套好牛,就朝田家坳出发了。 水月清坐在牛车上,一手揽着儿子,身边靠着女儿,车上是一年的口粮,怀里还揣着剩下的十五两银子,觉得人生是如此的美好,冲淡了田爱华离世带来的伤痛,幸福的笑着。 田甜靠在水月清身上,抬头看看天色,眼里一缕忧色闪过,牛车路过城里一家杂货铺时,眼眸瞬间闪亮起来,揪揪赶车大叔的衣袖,可怜兮兮道:“大叔,能停一下吗?我想去里面看看。” 赶车大叔看到田甜眼里那深深的渴望和好奇,心都软了,想着一个乡下小姑娘难得进城一趟,想去买些小姑娘家的东西也不足为奇,就答应了:“好吧,我将车停下,让你娘陪你进去看看吧。”说着“吁”一声将牛车停在墙边。 田甜“哧溜”滑下马车,就向店门口跑去。 水月清放心她一个人,大喊道:“甜甜,等一下!娘陪你去。” “不用了,娘看着弟弟吧,我一会儿就出来了。”田甜摆摆手,随着人流进了杂货铺子。 “这孩子,真是。”反正她就在门口看着,也不怕田甜走丢了,水月清轻斥一声,抱着儿子坐在牛车上,紧紧盯着杂货铺子的门口。 这家铺子就是刚才田甜他们躲避的那家杂货铺,刚才她看到有好些东西是她需要的,现在恰好路过,就打算进来买齐了,反正她身上装着刚才从水月清那里软磨硬泡得来的两百文钱,用来买这些东西足够了。 再说,他们一下子买了这么多粮食,要是天没有黑就招摇的进村,还不被人惦记上,万一村里人都没有粮食了,上她家来借,以水月清的性子肯定是不好意思拒绝的,一次两次还行,多了怎么办,难道把粮食借给别人,自己家人饿死吗?不行,她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所以,从一开始就要杜绝这种情况发生。 田甜挑好自己的东西,慢慢的在铺子里逛着,等着太阳渐渐西斜。 左等右等也不见田甜出来,眼看太阳都过了午时,快要半下午了,田甜还是没有出来,水月清不禁着急了,伸长脖子朝杂货普里张望:“这孩子,在干什么,不是出什么事了吧,怎么还不出来?” 赶车的大叔也有孩子,并且最小的年龄和田甜一样,了解父母亲的心思,主动开口:“田家娘子,你看着牛车,我进去找找啊?” 刚才上车,聊了几句,水月清觉得这个赶车的伙计人挺不错,很实在,他能去帮忙找田甜再合适不过,就答应了:“那就谢谢大哥了。” “不谢不谢,跑个腿的事。”赶车大叔摆摆手,快步进了杂货铺子。 田甜看看天色,点点头,嗯,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出去了,随即走向柜台:“掌柜的,把我刚才挑的东西都包好吧,我要走了。” “好的,马上就好。”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人小小的,买的东西倒是不少。掌柜的很开心。送了田甜一块包袱皮,见她要走了,赶紧将东西给她抱起来,递过去,“小姑娘,这么一大包东西,你能拿得动吗?要不要找个人帮你拿一下啊?” “不用了,我拿到门口去就行了。”田甜摇头拒绝,自己吃力的抱起包袱。 赶车大叔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田甜正抱着一个大包袱。吃力的向门口的方向挪动。包袱很大,都挡去了她的视线。走路的时候脑袋都是侧向一边,心里升腾起的火气瞬间熄灭,赶紧上去将包袱接过来:“我是你怎么好半天都不见人影,原来买了这么多东西啊,包袱这么重,你怎么不出去叫我帮忙呢?” 手上一轻,田甜呼出一大口气。捶捶发酸的小胳膊:“我想自己拿,不想麻烦别人。” 赶车大叔看着田甜那倔强的小眼神,想起家中幼女,不禁唠叨:“你啊,还真是倔,想自己动手也要看看能力吧。” 田甜跟在赶车大叔后面,没有再说话,对于这个问题,她有自己的一番见解。不想说出来吓着他,就闭嘴不语。出了铺子看到着急的水月清和弟弟,一丝愧疚升起,上前站到水月清面前,主动承认错误:“娘,对不起,我挑着东西,一时不注意,就到这会儿了。” “你啊,娘说你什么好,怎么就能忘记外面还有人等着呢,现在是在外面,我就不多说了,回去再收拾你!”水月清面色阴沉,语气冰冷,冷冷的看着田甜,说完这几句转过头去,不再理她。 “田家娘子,你就不要生气了,谁家的孩子都贪玩,再说了,孩子没有来过城里,一时好奇出来的晚了,这也没什么。”赶车大叔将大包袱放在牛车上,抱起田甜放在水月清旁边坐好,解开栓牛的绳子,“驾”一声,牛车又继续出发了。 一路上,无论田甜怎样讨好水月清,水月清都不搭理她,话也不和说,搞得田甜心里忐忑不安,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水月清面色不好,其他人自然也一路无语,牛车晃晃悠悠,终于在天色黑透,繁星满天的时候,驶到了田甜家门口。 果然,如田甜所料,没有一个人看到牛车进村,并且停在了田甜家门口。 赶车大叔按照水月清的指示,将牛车驶进院子,停在木屋门前。 牛车一停稳,水月清就急急跳下去,开门将睡着的田峰放在田甜的小床上,和赶车大叔一起将粮食搬进木屋。 大袋子的粮食田甜搬不动,就将绿豆什么的那些杂粮袋子拖进屋,赶紧生火烧水,准备晚饭。 水月清和赶车大叔搬完粮食,田甜的水也烧好了,麻利的舀进木盆,兑成温水给两人洗脸洗手,一人凉了一碗开水。 赶车大叔洗完手脸,“咕嘟咕嘟”一碗水下肚,摸着田甜的脑袋夸奖:“田家娘子你可真有福气,儿子可爱,女儿懂事。” “她啊,您快别夸了,调皮着呢!”水月清倒掉木盆里的水,重先舀了,边洗脸边回答,嘴上虽然这样说着,脸上的骄傲却是骗不了人的。 同为父母,赶车大叔怎么能猜不透水月清的心思,“呵呵”笑几声,道:“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城了,回去还得向老板交差呢!” “大哥,饭马上就好了,吃点再走吧?”水月清很朴实,觉得赶车大叔帮了他们的忙,心里感激,硬是要他吃点饭再走。 “不了,老板还等着呢。”赶车大叔摇摇头,向牛车走去。 田甜想起什么,返回木屋又匆匆跑出来,追上赶车大叔,塞给他几个馍馍:“大叔,谢谢你,回去也帮我谢谢你们老板,这几个馍馍您就将就着垫垫吧?” “好,那我就收下了。”赶车大叔也实在是饿了,也没有客气,收下了馍馍,赶着牛车离开了。 田甜回身,发现水月清正站在木屋门口等着她,眸光一缩,上前低低道:“娘,我错了,不该让你们等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楚楚可怜,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水月清要是不原谅她就会掉下来似的。 水月清“噗嗤”一笑,摸摸田甜的头顶,柔声道:“傻孩子。你第一次去城里。看什么都好奇又不奇怪,娘怎么会真的生你的气,只有心疼罢了。” 呃?这是怎么回事,不生气?田甜懵了,不解的看向水月清。 水月清捏捏她的小鼻子,将田甜拉进屋子里关上门,坐在桌边,幽幽道:“傻孩子,娘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你想啊,因为等你耽误了时间。赶车的大叔怎么会不生气,娘都看到他不满的样子了。可是娘一生气,他就不好意思怎么样了。你想想,是娘生气可怕,还是他生气可怕?娘装作生气的样子,顶多不理你,可人家要生气了,那就是真生气。说不定怎样给我们母子三个脸色看,难听话听呢!” 原来是这样,田甜心里一酸,扑进水月清怀里,紧紧抱住他默默流泪,哽咽道:“娘,对不起,我还以为你真生我的气了。”心里不由想起田爱华,要是他还在。他们就不用这样委屈自己,水月清也不用看人脸色,揣摩别人的心思了吧。 水月清抱紧田甜,泪水无声的滑落下来,自从田爱华过世,她就一直胆颤心惊的,总是怕别人来欺负他们。今天一天,紧张,害怕,恐惧,惊喜,满足小心翼翼都经历了个遍,比她这么多年经历的事情还要多,突然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没用,想念田爱华活着陪伴在身边的日子。 等难过过去了,田甜从水月清怀里爬起来,站在她对面,愧疚道:“娘,我今天不是忘了时间,是故意等太阳下山的。” “为什么?”水月清不解。 田甜看向水月清,直视着她的眼睛,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娘,要是别人家没有吃的了,我们家有,他们来我们家借,你会不会借给他们?” “水月清失笑:“傻孩子,不管别人怎么样对待我们,大家终究在一个村子里住着,我们有粮食吃,怎么能不借,看着别人生生挨饿呢?” “娘,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想法,才故意拖延时间的。” 水月清跟不上田甜的思维,都快被她绕糊涂了,疑惑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娘你想啊,要是别人看到我们买了这么多粮食,哪天村里人没吃的了,他们会不来我们家借吗?现在天黑了,没有人看到我们买粮食,到时候是不是就不会有人来我们家借了?他们不来,娘是不是就不用为难,心里会好受一点呢?”田甜一点点分析给水月清听。 水月清突然直直的盯着田甜,觉得女儿有点陌生,这,这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能想到的吗?如果不是从出生就待在自己身边,她真的要怀疑是不是被人换了。 见水月清直直的盯着她不说话,田甜有点后悔告诉她了,心里在想,水月清是不是觉得她很可怕,接受不了她的想法?田甜暗自自嘲一番,认真问水月清:“娘,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一颗善良的心,甚至冷酷无情?” 知道女儿误会了,水月清赶紧解释:“不是,你是娘的女儿,娘怎么会这样想你呢?你爹不在了,我们总需要一个人撑起这个家不是,娘性子绵软,你弟弟又太小,除了你没有别人了。娘只是在想,是不是我这个做娘的太失败了,才让我的甜甜不得不考虑多一些,娘是心疼,是心疼你啊,心疼你小小年纪就要为家里着想!”说到后来,水月清已经泪水涟涟,泣不成声了,一把将田甜抱进怀里,“呜呜”大哭着。 呼!原来是这样啊,吓死她了,还以为水月清是接受不了这件事呢,这就好,这就好。田甜长呼出一口气,放下心来。抱着水月清的脖子,又担忧上了:“娘,要是万一,我是说万一啊,有人来我们家借粮,你不会借给他吧?” “噗嗤”水月清被田甜的问题逗笑,将她推开一点,捏住她的鼻子认真道:“你个小气鬼,娘又不是傻子,谁来都给啊?会看情况定的,再说了,就算要借给别人,那也得先保证我的宝贝们不会饿到才行啊,我怎么能让自己的儿女饿着,将粮食给别人呢!你就放心吧,娘知道分寸的。” 得了水月清的保证,田甜安下心来,笑着道:“娘,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放心吧!”水月清嗔一眼女儿,去灶台前端下锅子,给自己和田甜盛了饭回来,“吃吧,不用担心饿着了!” 田甜被调侃,反而喜滋滋的:“当然了,天大地大,吃饭才最大嘛!” 水月清失笑,心情愉快的吃着迟到的晚饭。还别说,今天真的饿了,本来准备了干粮想着吃点的,没想到事情顺利,早早就办妥了,没有休息的时间就又是买粮啊,装车啊什么的。好不容易有时间了,又当着赶车大叔的面不好意思吃,就错过了午饭。 田甜就是个操心的命,这不,吃着饭就有操心上了:“娘,你说我们这么多粮食,藏到哪里保险呢?”嘴里嚼着一口饭,单手拖着下巴沉思。 水月清一窒,停下动作,这还真是个问题。丰年家家有粮食也就罢了,要是灾年,家里的粮食不藏好,被人发现了抢去也是可能的,更何况家里没有男人,那还不净等着别人抢啊!被田甜一提醒,水月清也担忧上了,再没了吃饭的兴致。 以前看过好多电视剧,电影啊,小说之类的,上面说到这类问题的时候是怎么办的?藏到山洞里?不行,万一被别人发现,可就说不清了,你说是你的,拿出证据来啊,一句话就把你堵死了,不行不行,再换一个,要不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将粮食藏在村子里?可是村里那么多人,到时候怎么去取啊,被人看到了还有他们的份吗,不行不行,这太危险了,饿急了的人吃人都可能,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再换一个,挖地窖有?在自己家里,又安全还不怕别人发现,这是个好主意,对,就这么办! 想到这个绝妙的主意,田甜立马跳了起来:“娘,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啊?” “挖地窖啊”田甜凑近水月清,双眼亮晶晶,闪着兴奋的光芒。 “地窖?那能行吗,家家都有?”水月清对这个办法有点担心。 “行,你放心吧,我们这样。”田甜和水月清脑袋对着脑袋,趴在桌子上窃窃私语了一阵。田甜抬头看着水月清,再次询问,“怎么样,这样是不是就安全多了?” 水月清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田甜的办法也许可行,道:“好,我们试试吧,不过,那些粮食不能放在一处,要分开放。” “好,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我懂!”想到自己想出来的绝妙主意,田甜有点飘飘然。 在家里地下挖一个地窖,然后再在地窖里侧面挖一个洞,将粮食放进去再将洞掩好,外面放很少一点粮食作掩饰,这就是田甜的初步计划。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也许真的可行也说不定,水月清想着,笑了。 ------------ 第七十九章 抗旱 “娘,我不是累了。”田甜摇头。 “那你怎么了?”水月清疑问。 田甜想着该怎么说,纠结了好久,才开口:“娘,我是这样想的,你看啊,我们半天挖了这么大的地方,照这样的速度,再有十天就能完成,可是万一这中间出点什么事就惨了,你说我们是不是一整天都在家里挖地窖啊?要是那样的话,应该五天就能成了。” 水月清拧眉沉思,出事?能出什么事啊!不禁有点犹豫。 水月清的犹豫,看在田甜眼里就是不同意的前兆,赶紧再加一把火,紧盯着水月清提议:“娘我们这样好不好啊,你留在家里挖地窖,我和弟弟出去挖野菜,这样一来,两头都不耽误,还能赶点工期,你觉得怎么样啊?” 水月清饿过肚子,深知吃不上饭的痛苦,尽管有点动心,还是摇头拒绝:“不行,我们只买了粮食,并没有蔬菜,人活着哪能只吃粮食不吃蔬菜呢!还是多挖点野菜存起来吧。” 没想到这个样子水月清还不同意,田甜不由急了:“娘,这样多好啊,既不耽误挖野菜,又能早点挖好地窖将粮食藏起来,还省得担心,对好啊,你就同意吧,我们不会偷懒的。对不对啊,小峰?”自己一个人说服不了,还不忘拉个同盟对他挤眉弄眼的。 “嗯,不偷懒。”田峰很给面子的猛点头。 “噗嗤”姐弟两着急的可爱样子逗乐了水月清,她摸摸田甜的脑袋,笑道:“逗你们的,看你们急的,同意了。” “真的?”田甜不确定地看向水月清,见她点头,“耶!”欢呼一声拉着弟弟又跳又笑。 水月清慈爱的看着两个孩子,宠溺道:“好了好了,赶快干活,把这点土弄出去。要休息了。”眼睛里都是满满的笑意。 “好!”田甜答应一声。投入了工作,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速度明显比刚才快了很多。 接下来几天,按照说好的,田甜田峰姐弟出去挖野菜,水月清留在家里挖地窖,果然如田甜所料,五天后,一个不大的地窖挖好了。 田甜踩着梯子,一级一级。小心翼翼的下去,抚摸着墙壁赞叹:“不愧是适合打窑洞的黄土啊。挖成这个样子了,居然也没有坍塌!”虽然比她想的小了些,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了。 “怎么样啊?这样能行吧?”水月清对自己第一次挖的地窖没有什么信心,端着一盏油灯跟在田甜身后,有点忐忑。 田甜对着水月清一阵挤眉弄眼,朝她竖起大拇指:“娘。你太了不起了,挖的这个地窖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哪有那么夸张!”被女儿夸赞,水月清心里说不出的骄傲,背脊都挺直了许多。 两人参观完地窖,田甜爬上梯子,水月清吹熄油灯跟在她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爬上来。 田甜拍拍膝盖上的土灰,看到一堆粮食,陷入沉思。这么一堆粮食,家里没有男人,又不能找别人帮忙,该怎么样将它们运下去呢? 水月清放下油灯,回过头来就见田甜在发呆,上前推推她:“甜甜,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们怎么把粮食放下去呢!”田甜蹙眉,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这确实是个问题,水月清试探着:“不能找你爷爷或者你小姑父来帮忙吗?” “绝对不行。”田甜摇头,斩钉截铁的拒绝,见水月清不赞同的看过来,又准备教训她,赶紧解释,“我爷爷?还是不要了,他刚给我们送了点吃的,要是这时候让他看到我们有这么多粮食,他会怎么想,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呢吗!还有啊,我小姑父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一张好嘴,他知道了那还不是等于全村人都知道了?” 水月清语塞,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未出口的话咽回肚子里,想着该怎么办。 田甜皱着一双小眉头,在地窖口和粮食堆之间来回走动,时而看看粮堆,时而看看地窖口,绞尽脑汁想着用最省力的办法将粮食运下去。 省力!对,就是省力,田甜突然抓住这两个字,一拍脑袋,笑了:“对啊,我怎么就没想起来这个,滑轮原理啊!这可是最省力的。” “甜甜,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田甜在那一个劲的傻笑,水月清吓坏了,使劲摇晃着她的双肩。 田甜被摇得头晕目眩,都快吐了,强忍住眩晕感,扒拉开水月清的双手:“娘,你别摇了,我没事,就是想到办法运粮食,太兴奋了!” 水月清拍拍胸口放下心来:“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可吓死娘了!”这个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女儿来得重要,田甜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听清楚。 待晕眩感过去,田甜指着地窖和粮食对水月清解释:“娘,我想到办法了。你看啊,我们在地窖口架上一根横木,再把家里用来那个木头轮子套进去,轮子上搭一条绳子,一头栓在那个打了孔的石头上,我在这边拉着,另一头栓粮食,这样一来,我在下边拉,娘在上面搬粮食,栓粮食就可以了。” 水月清没有听明白,疑惑不解的看着田甜。 “咳!”田甜清清嗓子,又连解释带比划了好半天,期盼的看向水月清:“娘,听懂了吗?” “没有。”水月清摇头。 田甜无奈,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动手:“娘,我们开始做吧。”说着,和水月清合力将一根松木横在地窖口,套上木轮,搭好绳子。 “这就行了?”水月清看不懂这是什么东西,好奇的问田甜。 “不行,还要把这个搬到下面去。”田甜摇头,指指放置在旁边的打了孔的石头,一边费力的将横木移开一点,一边指示水月清栓粮食,“娘,你把一袋粮食栓到绳子的这头上。” 摆弄完一切,水月清抱起石头,和田甜先后下到地窖里。 “娘。石头就放在这边吧。”田甜抬头看看地窖口。觉得放在靠墙的地方最合适。 水月清按照田甜的指示放好石头,将绳子另一头从小孔穿过去,握在手里,等待田甜的下一个指令。 “娘,好了,拉吧。”以防粮食落下来砸到自己,田甜躲到了墙角。 水月清用力一拉,地窖上面的粮食腾空而起。水月清双眸瞬间闪过一道亮光,强抑制住心中激动,一点一点的缓缓放着手中的绳子。直到粮食安全落地,才开心的望向田甜:“真的不费力啊。一下就放下来了。” 田甜激动的上前,围着落地的粮食转了两圈,站在水月清面前,骄傲的像只小孔雀:“怎么样,我厉害吧,是不是我就能做得了!” “对,你能做得了。娘就在上面,行了吧?”水月清宠溺的看着女儿,眼睛里是满满的骄傲和慈爱。 田甜上前解开捆绑着粮食的绳子,将绳子抽出来,绕到水月清身边一拉另一头,这一头“嗖”就上去了。 水月清亲自试验过了才放下心来,爬上去和田甜配合着运粮食。等地窖下面粮食堆得多了,水月清就下来外一边搬一搬,然后再运。就这样倒腾了一上午。地面上的粮食全都运到了地窖里。 下午再将粮食搬进地窖里的暗洞里码好,洞口用土胚垒起来,再在外面涂上一层泥,就完事大吉了。暗洞外面放了两袋米,一些白面,大米,老玉茭米,和一些杂粮,以及野菜干,家里为数不多的土豆等,也占了好大的位置。剩下很少的粮食放在木屋,方便现吃现取。 水月清和田甜爬上来,在地窖口盖了一块木板,上面覆上一层泥土,才将吃饭用的小桌子抬回去放好,才彻底放下心来。 藏好了粮食,一家人显然轻松了很多,每天依然出去挖野菜,回来晒野菜干。 这天,吃过早饭,又要出发了,却到处都找不到田甜的人影。水月清心里一“咯噔”不由慌了,就他们一家住在这半山坡上,该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吧。瞬间,一阵恐惧猛然袭来,水月清再也不管不顾,大声喊叫起来:“甜甜!甜甜!你在哪里啊!” 此时,田甜在村子里田木匠家,正端详着新出炉的“小车子”,似乎听到水月清的声音,停下手上的动作侧耳细听,果然是水月清在叫她,对田木匠笑笑,道:“田大叔,我娘在叫我,我得赶紧回去了?” 田木匠“呵呵”一笑,摆摆手:“快回去吧,你说的这个,这个什么要是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我给你改到满意。” “我已经很满意了,田大叔,不用改了!”田甜推着小车子“咕咕噜噜”走了,声音远远传来。 喊了好大一会儿,还是不见田甜,水月清不由得落泪了,正打算锁上门,到村里去找人帮忙,看到田甜回来了,水月清收起泪水,欣慰的笑了:“你个死孩子,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跟娘说一声,你知不知道吓死娘了!”说着,声音哽咽,刚收住的眼泪又落下来了。 水月清这样,田甜有点愧疚,赶紧指指小车子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娘你看,这个东西是不是很好?” “这就是你说的小车子?”水月清这时候才注意到田甜推着的东西,惊讶道。仔细看去,只见田甜推着一个上宽下窄的梯子一样的东西,宽的那头在手里,一手一个扶手,窄的那头在地上,前端按着一个大大的木头轮子,中间钉着几根横梁,手里稍微使力,小车子就“咕噜咕噜”走起来了。 “对啊。”说起小车子,田甜来劲了,眉飞色舞的对水月清讲解着它的好处,“你看,这上面放上东西,你就这样双手推着,是不是省力多了。”边说边做着示范。 水月清上前,接过来试试,果然如此,不由好奇,在那里推着小车子玩。 水月清和田甜在那里试小车子,田峰不乐意了,上前拉住水月清的手,嘟起小嘴:“娘,我要玩。” “好,给你玩。”水月清将扶手塞到田峰手里。谁知道扶手之间的距离有点宽。田峰人小胳膊短,无法两只手同时握到扶手,握到这边那边就放了,握到那边,这边就够不到了。 田峰在两个扶手之间不停跑来跑去的样子,将田甜逗乐了:“小峰,这个小车子你是推不到的,太大了!”说着腰都弯到地上去了。 “好了好了,我们够不到不玩了,过几天娘给你做个小的。”水月清接过扶手。随口哄着田峰。 田峰眼睛一亮,仰头望着水月清惊喜道:“真的?” 本来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儿子当真了,水月清一噎,说不出话来,双眼尴尬的躲闪着田峰晶亮的眼眸。 “好!给你做个小的。”田甜揉着田峰的小脑袋承诺。 “噢,我要有玩具喽!”田峰欢呼一声,又叫又跳,围着院边的大树转圈圈。好像马上就能看到玩具似的。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称不上玩具的玩具都能让弟弟高兴成这样,田甜突然觉得忽略了他,心里酸酸的,一股愧疚涌上来。 水月清倒没注意到这些,在小车子两个扶手间绑了绳子,脑袋伸进去,架在双肩上大声叫田峰:“小峰,过来,坐上来试试看。能不能推你。” 推你这种说法是方言的一种叫法,人坐在小车子上后面被人推着走,就叫推人,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那种说法。 “好啊!”从没见过这种新奇的事物,田峰答应一声,麻利的冲了过来。 田甜扶着他坐上去:“来,这样,屁股坐在这块板子上,双手抓住这里,对,就是这样,好了。” “做好了,走喽!”水月清喊一声,推着田峰出发了,田甜笑着赶紧跟上。 每天,一家人出去挖野菜,然后回来晒野菜干,又不用发愁饿肚子,一家人倒是过的很悠闲。不知道别人家的日子是不是也这样,反正田甜家每天都是这样,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转眼间,就迎来了清明节。 一大早,田甜就起来,说是要给水月清一个惊喜,神秘兮兮的出去了。 水月清在家里准备早饭,做家务。 过了一会儿,田甜回来了,手里的篮子里有些猪鬃苗,水月清诧异,调侃道:“甜甜,你说的惊喜就是猪鬃苗啊?” “对啊。”田甜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哪有什么新鲜的,我们不是每天都吃的嘛!”水月清不以为然。 田甜拿出猪鬃苗,清洗干净,神秘兮兮道:“你就瞧好吧,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将猪鬃苗垛碎扔进发好的玉茭面里,又加了点盐使劲揉搓着。 “你在干什么,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做蒸饼的,能好吃吗?”虽然每次田甜都能给人带来惊喜,水月清还是有点不放心。 蒸饼,清明节专用的供品,也就是玉茭面馍馍,只是比平常吃的小很多,有单个的,有两个粘在一起的,也有三个粘在一起的。这种不是随便粘在一起就行了,还没上笼屉前,那一个馍馍压住另一个的边缘,稍微按压一下两个馍馍接合处,让它们粘在一起。三个的也一样,也是要并排的,蒸出来的时候很漂亮。 田甜揉好面团,放在案板上,将面团搓成条,切成一个个小方块,再搓圆,将生馍馍弄成一个的,两个或三个粘在一起的,上了笼屉。 “甜甜,放了盐会好吃吗?”玉茭面本身带点甜味,再加了盐,那是个什么味道,水月清有点怀疑。 “我爹爱吃咸的。”田甜一下子就将真实想法说出来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好不容易这段时间家里的气氛好了点,她怎么又提起伤心事了,真是欠揍。 过了好久,水月清幽幽叹了口气,道:“你爹虽然不在了,可我们还要活下去不是。” 对啊,死了的人一了百了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虽然提起早亡人还是让人痛彻心扉,却也要坚强的活下去,否则,不就如了有些人的意了吗? 不,她偏要好好的活给那些人看,让他们看看,田爱华家不仅没有绝了,还活得比谁都好。一时间,低迷的情绪褪去。田甜又是斗志昂扬的田甜:“娘。我们上午还去不去挖野菜了?” “去啊。”这段时间挖得多,吃得少,家里的野菜干足够大半年吃了,以防万一,还是多准备点吧,今天都要上坟,挖野菜的人应该不多。 田甜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低声道:“娘,家里的那只野鸡是母的。我们要不要到山林外围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逮到一直公的。那样的话,我们就能自己养野鸡了,你说好不好啊?” 野鸡蛋比家鸡蛋稍大一点,味道也好,水月清也有点心动,笑道:“那那么好的运气啊,刚好让你捡到一只母的。这次再逮到一只公的?” “娘,你这是同意了?对吧,对吧?”田甜不确定地问了好几次。 “是。”水月清嗔了眼田甜,给她一个确定的答案,语气一转认真道,“不过,你只能紧紧跟着我,绝对不能离开,要是不答应的话。我们就不去了。” “好好好,我肯定半步也不会离开娘的,你就放心好了。”田甜上前抱住水月清的胳膊撒娇,忽然想到水月清说的运气,有道,“就算不能逮到公的,再逮一只母的也好啊,最起码能生蛋,我们也能多吃几个。” “就知道吃,起来,快去吃饭了,我们要早点出发。”水月清点点田甜的额头,将她推起来。 吃过早饭,将蒸饼晾在案板上,一家人就出发了。 田峰坐在较大的小车子上,水月清推着,田甜推着较小的,山面放着布袋子,绳子,还有镰刀铲子等,形成了一副美丽和谐的画面。 到了山林外围处,水月清停下来:“来,到了,下来吧。”等田峰下来,再将小车子竖起来靠在树上。 田甜解下工具递给水月清,也将小车子靠在大树的一侧。 “走喽!”水月清拿了镰刀,牵起田峰,和田甜进了山林。 一进入山林,田甜就左瞄右瞄,四处搜寻着好东西,不知不觉就和水月清拉开了一段距离。 “跟上!”水月清带点怒气的声音响起。 田甜抬头,水月清正警告的瞪着她,吐吐舌头,赶紧跟上去。 田家老院子。 田赵氏将蒸饼拿出笼屉,一个个排在案板上,低头清洗着笼屉,抬头觑了眼田老汉,道:“建华庆华都不在家,你一个人去上坟吗?” “不一个人去还要怎么办?你又不能去。”田老汉给了田赵氏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大齐王朝的风俗,清明节女人不能上坟。 “你说,他会不会去?”田赵氏停下手上的动作,用下巴点点田文华家的方向。 一说到田文华,田老汉气就来了:“管他干什么,爱去不去!那个小畜生,见面就骂人,我伤透他了,看都不想看到他!” 伤透是方言,就是自己被伤得很深了,不想再搭理对方的意思。 “你说都是我生的,怎么就相差那么多呢,爱华那会儿也就是见了面不说话,怎么老三就是这个样子,简直是个无赖,见了就骂。”田赵氏也纳闷。 “别提那个小畜生,简直不是人,我没有这样的儿子。”田老汉气呼呼的,瞪了田赵氏一眼。 田赵氏沉默了,好半天幽幽叹口气:“唉!老头子,想想这几个儿子媳妇,就数爱华和庆华他们孝顺呢,我都有点后悔了,他活着的时候我们那么对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怪我,我从来都没有梦到过他。”说着,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谁说不是,虽然脾气不好,对我们还是百依百顺的,他媳妇也不错,对我们恭恭敬敬的,不像老大两口子,就一张好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这几年啊,这个家里真是被他们祸害的够了……”田老汉突然说不下去了,眼眶红红的,喉咙如堵了一团棉花似的,闷闷的快喘不上气了。 “你说我们当初怎么就相信他们,听了他们的话,那么对爱华呢,现在好了,爱华死了,我一直觉得他得的那个病是不是和我们有关系,是不是我们逼死了他!”田赵氏低下头,眼泪一颗颗落进了水里。 “就算不是,也多少有些关系吧。”田老汉闭着的眼睛滑出一颗泪珠。似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坐起来看向田赵氏,“你以后不要什么都听爱梅的,她心硬得很,亲弟弟病重不说担心一下吧,还落井下石挑唆着我们也不要管,你看看,爱华停灵的时候,她们两口子一眼都没去看过,出丧的那天还是我去叫她她才来的,现在爱华不在了。不是还让我们不要管月清他们母子三的?” “她,也许是忌恨小时候的事!”毕竟是从小最疼的女儿。田赵氏不愿意她是个心肠歹毒的人。 “小时候?你告诉我谁家兄弟姐妹小时候不吵架,不打架?不用说小时候,有人成亲了还打呢,我怎么没见人家像她这样,亲弟弟都死了还这样!”田老汉算是看透田爱梅了,对她的所作所为很不屑。 田赵氏一下说不出话来了,愣愣的想着这些年的事情。 田老汉好象终于找到一个机会。不吐不快:“你就看看她怎么对待自己的孩子的,一共生了七个女儿,就,身边就只剩下两个,非要生个儿子,有一个女儿和田峰同岁吧,你还记不记得,她知道月清生了个儿子,她自己是女儿。就怄着不吃饭。她啊,对我们也没有一点孝心,她就是盼着所有的兄弟姐妹都不如她,她才高兴呢!” 这些年,田赵氏也知道田爱梅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现在田老汉说出来,就像将她努力掩饰的东西摊开在阳光下一样,她心里很难受,却不能说什么,因为这是事实。擦擦眼角的泪水,轻声道:“要不要给月清送几个蒸饼去,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不用了,在坟上肯定能碰到那两个孩子,我拿着到了再给他们吧。”田老汉不想让田文华看到他去水月清家,想到这么一个主意。 “好吧。”田赵氏答应一声,低下头洗笼屉去了。 山林外围。 田甜仔细的四处搜寻着,希望不要漏掉什么好东西,经过刚才的事情,水月清走几步就会回头看看她有没有跟着,她也不敢落下,紧紧跟着水月清。 “啊!”水月清只顾着关心两个孩子,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娘!”田甜惊叫一声,赶紧将水月清扶起来,拍拍她身上的尘土,紧张道,“娘你没事吧?” “没事。”虽然坐到地上了,不过幸好现在是春天,地上有一层厚厚的落叶,倒也没有摔疼。 田甜弯腰去捡落在地上的镰刀,眼角瞄到一丛绿绿的东西,水月清就是踩到它们才滑倒的,好象是,对了,野韭菜,不由兴奋起来,跑过去查看,可不是吗嘛,正是韭菜。拔起一簇拿在手里细看,叶子绿油油的,又肥又嫩,长得非常好,拿在手里就舍不得放下。 水月清捡起脚边的布袋子和铲子,回头见田甜拿着一丛绿草在傻笑,上前推推她:“甜甜,你拿着草傻笑什么呢,又不能吃?” “能吃啊,谁说不能吃?”田甜下意识的反驳,话出口才反应过来,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想法补救,“不是,娘,我是说长得这么好看,应该能吃吧,要不,我们试试?”情急之下找了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 “是吗?长得好看就能吃啊?嗯,原来我们甜甜都是这样分辨哪种野菜能吃的!”水月清失笑,调侃着田甜。 “娘!”知道被调侃了,田甜羞红了双颊,绞着衣角拖长尾音叫了声娘,倒像是个真正的小孩子了。 “哈哈哈”水月清笑了一阵,见田甜恼了,正拿眼睛哀怨的瞪她呢,赶紧收了笑声,安抚道:“好,想试就试试吧,不过,我们可说好了,只能先吃一点点,确定没毒了才可以吃。” “好。”田甜立马点头,弯腰去拔韭菜了。 水月清宠溺的笑看会儿女儿,上前帮忙。 拔完韭菜,又转了一会儿也没有发现什么好东西,更不用说公野鸡了,连只母野鸡都没有看到。眼看天色不早了,总不能就采些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东西回去吧,出了山林外围,在外边采了些苜蓿芽,蕨蕨菜,苣苣菜。等装满两个布袋子回去了。 这一路上。田甜就在琢磨这些韭菜该怎么吃,回到家的时候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吃法,既不会引起水月清怀疑,又能解馋,那就是韭菜鸡蛋饼。 想到那种美妙的滋味,田甜口水都流下来了,一进门就扔下东西,去折腾她的鸡蛋饼去了。 水月清笑笑,解开布袋子将野菜分类,将午饭交给田甜。和田峰两个人摘菜,洗菜。晒菜干去了。 韭菜鸡蛋饼是好吃,可是不能当主食啊,要吃什么呢,田甜托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到虽然买了大米,却还没有试吃过,立马跳起来去舀大米,然后洗米。下锅,生火。 田甜兴奋的将韭菜清洗干净,切碎放在案板上备用,再去拿过几个野鸡蛋,将蛋液倒在一个大碗里,韭菜放进去加了些水和少许面粉,搅拌均匀放在一边。 另一个灶口上架起一个较小的锅子,锅底倒了些油,等油热了。再将调好的蛋糊倒了些进去。蛋糊一进去,“滋”一声响,鸡蛋和韭菜混在一起的那种独特香味就冒了出来,田甜吸吸鼻子,等薄薄的饼煎的差不多了,再翻过来煎好另一面,一个黄澄澄金灿灿的韭菜鸡蛋饼就出锅了。 田峰放下手上的野菜,耸耸鼻子:“真香啊!” “你个小馋猫,去看看你姐姐做了什么好吃的,先吃去吧!”水月清敲了下田峰的额头,宠溺的笑道。 田峰得了水月清的准许,一溜烟跑向了木屋,边跑边喊:“姐姐,我要吃!” 田甜笑了下,将饼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盛在碗里端出去,摸着田峰的头:“来,跟姐姐过来这边吃。” 田峰一把握住田甜的手指,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她回到刚才的地方,眼巴巴的看着碗里的饼。 田甜用筷子夹起一小块,吹凉了放进田峰的小嘴巴里,笑看着他像只小松鼠似的两个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等他咽下去道:“好吃吗?” “好吃。”田峰点点头,眼睛直直盯着碗里的韭菜鸡蛋饼。 “给,你自己吃吧。”田甜将小木勺塞给田峰,摸摸他的小脑袋,对水月清道,“娘,很好吃的,你也一起吃吧,不要让小峰吃太多,要不会难受的,我将剩下的几个弄完就能吃饭了。”说完,田甜站起来回了木屋。 “娘,吃!”田峰自己吃着,还没有忘记水月清,将一小块韭菜鸡蛋饼送进水月清嘴里,完了,期盼的看着她。 水月清细细嚼了几下,眼睛一亮,只觉满口饼香,都恨不得连舌头吞下去,那中美妙的滋味实在妙不可言,猛地对上田峰那等待表扬的小眼神,拍拍他的头:“真乖,你吃吧。” “好吃吗?”田峰没有转眼,依旧直直盯着水月清。 “好吃。”水月清点头。 直到得到水月清的答案,田峰才低头继续下一块。 田甜铲出最后一块饼,倒了少许油,将土豆丝和野菜混在一起炒熟了。站起来抹抹额头上的汗水,走向门口:“娘,吃饭了。” “知道了,马上就来。”跑了一上午,水月清早就饿了,虽然和田峰分吃了一块韭菜鸡蛋饼,却也不顶什么用,听到饭好了,起身和田峰走向木屋。 田甜给每人盛了一碗大米饭,再将韭菜鸡蛋饼端在桌子中间。 瞟了眼碗里的大米饭,水月清诧异:“你做的这个?我尝尝啊。”夹了几粒米放进嘴里。 “怎么样,是不是比小米的好吃?”田甜挑眉,虽是问句却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水月清点点头:“嗯,比小米光滑,不刺喉咙,倒是很适合小孩子吃。” 想起前世,田甜不由感叹:“要是每天都能吃上大米白面就好了!” 有那么一天吗,现在可是连高粱米都吃不饱呢,水月清摇头,以为田甜在做梦。其实水月清没有想到,在仅仅几年后,别人家还吃不饱的时候,她家已经吃上了大米白面,成了这一带最富有的大地主。 田甜扒拉完最后一口饭,将饭碗泡进木盆里,站起来道:“娘,你洗碗吧,我们早点去上坟,回来下午还能去挖点野菜。” “你们走吧,碗交给我就行了。”水月清摆摆手。 “走吧,小馋猫。”田甜拉起肚子圆滚滚,还望着韭菜鸡蛋饼的田峰调侃。 田峰嘟嘟小嘴,不情愿的跟着田甜出门了。 一路上,姐弟两走走停停,到了田爱华坟头的时候,别的坟地里都冒起了袅袅青烟。 田老汉来的早,已经上完坟了,正在焦急的等着田甜田峰姐弟,见他们终于来了,道:“你们怎么这么晚?” “我们上午去挖野菜了,回来的晚,就这会儿了。”田甜低着头,言简意赅。 田老汉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心里滋味复杂,半天才回过神来,发现两姐弟已经出了祖坟,走到坟边田爱华的坟头,赶紧出声拿出给田爱华预备的蒸饼:“田甜,这是我和你奶奶给你爹的,你给供上吧。” “不用了,我们准备了。”田甜没有伸手去接,自顾掏出篮子里的蒸饼,纸钱,以及特意留出来的韭菜鸡蛋饼。 见了田甜那些参杂了野菜的蒸饼和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供品,心里堵得难受,硬将手里的蒸饼塞给她:“你有是你们的,这是我和你奶奶的心意!” 不能硬推回去,田甜只能接过来,摆在一边。 田甜拉着田峰跪在地上,烧了那些纸钱,给坟头添了点土,浇了献汤,拿出几个蒸饼揉碎了抛出去,最后磕了三个头,清明节上坟就算是完了。 献汤,就是比平时喝的那种面汤清一点,不放油。 传说,浇献汤和抛蒸饼是为了喂食乌鸦那些鸟类,动物之类的,让它们有吃的有喝的,不要把先人刨出来分而食之。 原来是回去的路上,田老汉拉着田峰说话,田甜闲在无聊,一双眼睛左看右看,想找找有什么可以吃的野菜。突然,目光凝在路旁的一簇嫩绿色的小草上,心被狠狠震了下,不好的预感强烈涌上来,她紧走几步上前将小草拔起来,仔细查看。 一下,双手剧烈的颤抖起来,伸手碰碰微微卷曲的叶子,不,希望是自己看错了。田甜扔了小草,又拔起一棵细看,结果还是一样,不信邪的连着看了好大一片,依然是这个样子,田甜不得不信了。 刚长出来的小草该是嫩绿嫩绿的,叶子舒张充满才对,现在却是卷曲了回去,一看就是严重缺水了。一般情况下,井里都没有水了,这条路上的小草都是翠绿翠绿的,据说这条路下面常年出山水,现在这个样子意味着什么,山水少了,也就是说要干旱,看来,这次的旱灾要比原来想象的还要严重,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大旱来了。 本来以为储备下粮食就够了,现在看了,水也要没了,没了水,就算有粮食蔬菜又能怎样,还不是会被渴死,不,她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一定要想办法度过这次危机才行。努力搜索着她所学过的关于旱灾的知识,期望能用得上。 “田甜,你带着弟弟回去吧,我要去地里看看。”田老汉停下来等着田甜,谁知田甜根本就没听见,越过他们就要岔下小路,田老汉一怔,提高声音问道,“田甜,你要去哪?” ------------ 第八十章 赚钱 “娘,我不是累了。”田甜摇头。 “那你怎么了?”水月清疑问。 田甜想着该怎么说,纠结了好久,才开口:“娘,我是这样想的,你看啊,我们半天挖了这么大的地方,照这样的速度,再有十天就能完成,可是万一这中间出点什么事就惨了,你说我们是不是一整天都在家里挖地窖啊?要是那样的话,应该五天就能成了。” 水月清拧眉沉思,出事?能出什么事啊!不禁有点犹豫。 水月清的犹豫,看在田甜眼里就是不同意的前兆,赶紧再加一把火,紧盯着水月清提议:“娘我们这样好不好啊,你留在家里挖地窖,我和弟弟出去挖野菜,这样一来,两头都不耽误,还能赶点工期,你觉得怎么样啊?” 水月清饿过肚子,深知吃不上饭的痛苦,尽管有点动心,还是摇头拒绝:“不行,我们只买了粮食,并没有蔬菜,人活着哪能只吃粮食不吃蔬菜呢!还是多挖点野菜存起来吧。” 没想到这个样子水月清还不同意,田甜不由急了:“娘,这样多好啊,既不耽误挖野菜,又能早点挖好地窖将粮食藏起来,还省得担心,对好啊,你就同意吧,我们不会偷懒的。对不对啊,小峰?”自己一个人说服不了,还不忘拉个同盟对他挤眉弄眼的。 “嗯,不偷懒。”田峰很给面子的猛点头。 “噗嗤”姐弟两着急的可爱样子逗乐了水月清,她摸摸田甜的脑袋,笑道:“逗你们的,看你们急的,同意了。” “真的?”田甜不确定地看向水月清,见她点头。“耶!”欢呼一声拉着弟弟又跳又笑。 水月清慈爱的看着两个孩子,宠溺道:“好了好了,赶快干活,把这点土弄出去,要休息了。”眼睛里都是满满的笑意。 “好!”田甜答应一声,投入了工作。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速度明显比刚才快了很多。 接下来几天,按照说好的,田甜田峰姐弟出去挖野菜,水月清留在家里挖地窖,果然如田甜所料。五天后,一个不大的地窖挖好了。 田甜踩着梯子,一级一级,小心翼翼的下去,抚摸着墙壁赞叹:“不愧是适合打窑洞的黄土啊。挖成这个样子了,居然也没有坍塌!”虽然比她想的小了些,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了。 “怎么样啊?这样能行吧?”水月清对自己第一次挖的地窖没有什么信心,端着一盏油灯跟在田甜身后,有点忐忑。 田甜对着水月清一阵挤眉弄眼,朝她竖起大拇指:“娘,你太了不起了,挖的这个地窖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哪有那么夸张!”被女儿夸赞,水月清心里说不出的骄傲。背脊都挺直了许多。 两人参观完地窖,田甜爬上梯子,水月清吹熄油灯跟在她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爬上来。 田甜拍拍膝盖上的土灰,看到一堆粮食,陷入沉思,这么一堆粮食,家里没有男人,又不能找别人帮忙,该怎么样将它们运下去呢? 水月清放下油灯。回过头来就见田甜在发呆,上前推推她:“甜甜,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们怎么把粮食放下去呢!”田甜蹙眉,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这确实是个问题,水月清试探着:“不能找你爷爷或者你小姑父来帮忙吗?” “绝对不行。”田甜摇头,斩钉截铁的拒绝,见水月清不赞同的看过来,又准备教训她,赶紧解释,“我爷爷?还是不要了,他刚给我们送了点吃的,要是这时候让他看到我们有这么多粮食,他会怎么想,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呢吗!还有啊,我小姑父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一张好嘴,他知道了那还不是等于全村人都知道了?” 水月清语塞,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未出口的话咽回肚子里,想着该怎么办。 田甜皱着一双小眉头,在地窖口和粮食堆之间来回走动,时而看看粮堆,时而看看地窖口,绞尽脑汁想着用最省力的办法将粮食运下去。 省力!对,就是省力,田甜突然抓住这两个字,一拍脑袋,笑了:“对啊,我怎么就没想起来这个,滑轮原理啊!这可是最省力的。” “甜甜,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田甜在那一个劲的傻笑,水月清吓坏了,使劲摇晃着她的双肩。 田甜被摇得头晕目眩,都快吐了,强忍住眩晕感,扒拉开水月清的双手:“娘,你别摇了,我没事,就是想到办法运粮食,太兴奋了!” 水月清拍拍胸口放下心来:“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可吓死娘了!”这个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女儿来得重要,田甜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听清楚。 待晕眩感过去,田甜指着地窖和粮食对水月清解释:“娘,我想到办法了。你看啊,我们在地窖口架上一根横木,再把家里用来那个木头轮子套进去,轮子上搭一条绳子,一头栓在那个打了孔的石头上,我在这边拉着,另一头栓粮食,这样一来,我在下边拉,娘在上面搬粮食,栓粮食就可以了。” 水月清没有听明白,疑惑不解的看着田甜。 “咳!”田甜清清嗓子,又连解释带比划了好半天,期盼的看向水月清:“娘,听懂了吗?” “没有。”水月清摇头。 田甜无奈,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动手:“娘,我们开始做吧。”说着,和水月清合力将一根松木横在地窖口,套上木轮,搭好绳子。 “这就行了?”水月清看不懂这是什么东西,好奇的问田甜。 “不行,还要把这个搬到下面去。”田甜摇头,指指放置在旁边的打了孔的石头,一边费力的将横木移开一点,一边指示水月清栓粮食。“娘,你把一袋粮食栓到绳子的这头上。” 摆弄完一切,水月清抱起石头,和田甜先后下到地窖里。 “娘,石头就放在这边吧。”田甜抬头看看地窖口,觉得放在靠墙的地方最合适。 水月清按照田甜的指示放好石头。将绳子另一头从小孔穿过去,握在手里,等待田甜的下一个指令。 “娘,好了,拉吧。”以防粮食落下来砸到自己,田甜躲到了墙角。 水月清用力一拉。地窖上面的粮食腾空而起。水月清双眸瞬间闪过一道亮光,强抑制住心中激动,一点一点的缓缓放着手中的绳子,直到粮食安全落地,才开心的望向田甜:“真的不费力啊。一下就放下来了。” 田甜激动的上前,围着落地的粮食转了两圈,站在水月清面前,骄傲的像只小孔雀:“怎么样,我厉害吧,是不是我就能做得了!” “对,你能做得了,娘就在上面,行了吧?”水月清宠溺的看着女儿,眼睛里是满满的骄傲和慈爱。 田甜上前解开捆绑着粮食的绳子。将绳子抽出来,绕到水月清身边一拉另一头,这一头“嗖”就上去了。 水月清亲自试验过了才放下心来,爬上去和田甜配合着运粮食。等地窖下面粮食堆得多了,水月清就下来外一边搬一搬,然后再运。就这样倒腾了一上午,地面上的粮食全都运到了地窖里。 下午再将粮食搬进地窖里的暗洞里码好,洞口用土胚垒起来,再在外面涂上一层泥,就完事大吉了。暗洞外面放了两袋米。一些白面,大米,老玉茭米,和一些杂粮,以及野菜干,家里为数不多的土豆等,也占了好大的位置。剩下很少的粮食放在木屋,方便现吃现取。 水月清和田甜爬上来,在地窖口盖了一块木板,上面覆上一层泥土,才将吃饭用的小桌子抬回去放好,才彻底放下心来。 藏好了粮食,一家人显然轻松了很多,每天依然出去挖野菜,回来晒野菜干。 这天,吃过早饭,又要出发了,却到处都找不到田甜的人影。水月清心里一“咯噔”不由慌了,就他们一家住在这半山坡上,该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吧。瞬间,一阵恐惧猛然袭来,水月清再也不管不顾,大声喊叫起来:“甜甜!甜甜!你在哪里啊!” 此时,田甜在村子里田木匠家,正端详着新出炉的“小车子”,似乎听到水月清的声音,停下手上的动作侧耳细听,果然是水月清在叫她,对田木匠笑笑,道:“田大叔,我娘在叫我,我得赶紧回去了?” 田木匠“呵呵”一笑,摆摆手:“快回去吧,你说的这个,这个什么要是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我给你改到满意。” “我已经很满意了,田大叔,不用改了!”田甜推着小车子“咕咕噜噜”走了,声音远远传来。 喊了好大一会儿,还是不见田甜,水月清不由得落泪了,正打算锁上门,到村里去找人帮忙,看到田甜回来了,水月清收起泪水,欣慰的笑了:“你个死孩子,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跟娘说一声,你知不知道吓死娘了!”说着,声音哽咽,刚收住的眼泪又落下来了。 水月清这样,田甜有点愧疚,赶紧指指小车子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娘你看,这个东西是不是很好?” “这就是你说的小车子?”水月清这时候才注意到田甜推着的东西,惊讶道。仔细看去,只见田甜推着一个上宽下窄的梯子一样的东西,宽的那头在手里,一手一个扶手,窄的那头在地上,前端按着一个大大的木头轮子,中间钉着几根横梁,手里稍微使力,小车子就“咕噜咕噜”走起来了。 “对啊。”说起小车子,田甜来劲了,眉飞色舞的对水月清讲解着它的好处,“你看,这上面放上东西,你就这样双手推着,是不是省力多了。”边说边做着示范。 水月清上前,接过来试试,果然如此,不由好奇,在那里推着小车子玩。 水月清和田甜在那里试小车子,田峰不乐意了。上前拉住水月清的手,嘟起小嘴:“娘,我要玩。” “好,给你玩。”水月清将扶手塞到田峰手里,谁知道扶手之间的距离有点宽,田峰人小胳膊短。无法两只手同时握到扶手,握到这边那边就放了,握到那边,这边就够不到了。 田峰在两个扶手之间不停跑来跑去的样子,将田甜逗乐了:“小峰,这个小车子你是推不到的。太大了!”说着腰都弯到地上去了。 “好了好了,我们够不到不玩了,过几天娘给你做个小的。”水月清接过扶手,随口哄着田峰。 田峰眼睛一亮,仰头望着水月清惊喜道:“真的?” 本来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儿子当真了,水月清一噎,说不出话来,双眼尴尬的躲闪着田峰晶亮的眼眸。 “好!给你做个小的。”田甜揉着田峰的小脑袋承诺。 “噢,我要有玩具喽!”田峰欢呼一声,又叫又跳,围着院边的大树转圈圈,好像马上就能看到玩具似的。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称不上玩具的玩具都能让弟弟高兴成这样,田甜突然觉得忽略了他,心里酸酸的。一股愧疚涌上来。 水月清倒没注意到这些,在小车子两个扶手间绑了绳子,脑袋伸进去,架在双肩上大声叫田峰:“小峰,过来,坐上来试试看,能不能推你。” 推你这种说法是方言的一种叫法,人坐在小车子上后面被人推着走,就叫推人,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那种说法。 “好啊!”从没见过这种新奇的事物。田峰答应一声,麻利的冲了过来。 田甜扶着他坐上去:“来,这样,屁股坐在这块板子上,双手抓住这里,对,就是这样,好了。” “做好了,走喽!”水月清喊一声,推着田峰出发了,田甜笑着赶紧跟上。 每天,一家人出去挖野菜,然后回来晒野菜干,又不用发愁饿肚子,一家人倒是过的很悠闲。不知道别人家的日子是不是也这样,反正田甜家每天都是这样,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转眼间,就迎来了清明节。 一大早,田甜就起来,说是要给水月清一个惊喜,神秘兮兮的出去了。 水月清在家里准备早饭,做家务。 过了一会儿,田甜回来了,手里的篮子里有些猪鬃苗,水月清诧异,调侃道:“甜甜,你说的惊喜就是猪鬃苗啊?” “对啊。”田甜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哪有什么新鲜的,我们不是每天都吃的嘛!”水月清不以为然。 田甜拿出猪鬃苗,清洗干净,神秘兮兮道:“你就瞧好吧,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将猪鬃苗垛碎扔进发好的玉茭面里,又加了点盐使劲揉搓着。 “你在干什么,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做蒸饼的,能好吃吗?”虽然每次田甜都能给人带来惊喜,水月清还是有点不放心。 蒸饼,清明节专用的供品,也就是玉茭面馍馍,只是比平常吃的小很多,有单个的,有两个粘在一起的,也有三个粘在一起的。这种不是随便粘在一起就行了,还没上笼屉前,那一个馍馍压住另一个的边缘,稍微按压一下两个馍馍接合处,让它们粘在一起。三个的也一样,也是要并排的,蒸出来的时候很漂亮。 田甜揉好面团,放在案板上,将面团搓成条,切成一个个小方块,再搓圆,将生馍馍弄成一个的,两个或三个粘在一起的,上了笼屉。 “甜甜,放了盐会好吃吗?”玉茭面本身带点甜味,再加了盐,那是个什么味道,水月清有点怀疑。 “我爹爱吃咸的。”田甜一下子就将真实想法说出来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好不容易这段时间家里的气氛好了点,她怎么又提起伤心事了,真是欠揍。 过了好久,水月清幽幽叹了口气,道:“你爹虽然不在了,可我们还要活下去不是。” 对啊,死了的人一了百了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虽然提起早亡人还是让人痛彻心扉,却也要坚强的活下去,否则,不就如了有些人的意了吗? 不,她偏要好好的活给那些人看。让他们看看,田爱华家不仅没有绝了,还活得比谁都好。一时间,低迷的情绪褪去,田甜又是斗志昂扬的田甜:“娘,我们上午还去不去挖野菜了?” “去啊。”这段时间挖得多。吃得少,家里的野菜干足够大半年吃了,以防万一,还是多准备点吧,今天都要上坟,挖野菜的人应该不多。 田甜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低声道:“娘,家里的那只野鸡是母的,我们要不要到山林外围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逮到一直公的。那样的话,我们就能自己养野鸡了,你说好不好啊?” 野鸡蛋比家鸡蛋稍大一点,味道也好,水月清也有点心动,笑道:“那那么好的运气啊,刚好让你捡到一只母的,这次再逮到一只公的?” “娘,你这是同意了?对吧,对吧?”田甜不确定地问了好几次。 “是。”水月清嗔了眼田甜。给她一个确定的答案,语气一转认真道,“不过,你只能紧紧跟着我,绝对不能离开,要是不答应的话,我们就不去了。” “好好好,我肯定半步也不会离开娘的,你就放心好了。”田甜上前抱住水月清的胳膊撒娇,忽然想到水月清说的运气。有道,“就算不能逮到公的,再逮一只母的也好啊,最起码能生蛋,我们也能多吃几个。” “就知道吃,起来,快去吃饭了,我们要早点出发。”水月清点点田甜的额头,将她推起来。 吃过早饭,将蒸饼晾在案板上,一家人就出发了。 田峰坐在较大的小车子上,水月清推着,田甜推着较小的,山面放着布袋子,绳子,还有镰刀铲子等,形成了一副美丽和谐的画面。 到了山林外围处,水月清停下来:“来,到了,下来吧。”等田峰下来,再将小车子竖起来靠在树上。 田甜解下工具递给水月清,也将小车子靠在大树的一侧。 “走喽!”水月清拿了镰刀,牵起田峰,和田甜进了山林。 一进入山林,田甜就左瞄右瞄,四处搜寻着好东西,不知不觉就和水月清拉开了一段距离。 “跟上!”水月清带点怒气的声音响起。 田甜抬头,水月清正警告的瞪着她,吐吐舌头,赶紧跟上去。 田家老院子。 田赵氏将蒸饼拿出笼屉,一个个排在案板上,低头清洗着笼屉,抬头觑了眼田老汉,道:“建华庆华都不在家,你一个人去上坟吗?” “不一个人去还要怎么办?你又不能去。”田老汉给了田赵氏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大齐王朝的风俗,清明节女人不能上坟。 “你说,他会不会去?”田赵氏停下手上的动作,用下巴点点田文华家的方向。 一说到田文华,田老汉气就来了:“管他干什么,爱去不去!那个小畜生,见面就骂人,我伤透他了,看都不想看到他!” 伤透是方言,就是自己被伤得很深了,不想再搭理对方的意思。 “你说都是我生的,怎么就相差那么多呢,爱华那会儿也就是见了面不说话,怎么老三就是这个样子,简直是个无赖,见了就骂。”田赵氏也纳闷。 “别提那个小畜生,简直不是人,我没有这样的儿子。”田老汉气呼呼的,瞪了田赵氏一眼。 田赵氏沉默了,好半天幽幽叹口气:“唉!老头子,想想这几个儿子媳妇,就数爱华和庆华他们孝顺呢,我都有点后悔了,他活着的时候我们那么对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怪我,我从来都没有梦到过他。”说着,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谁说不是,虽然脾气不好,对我们还是百依百顺的,他媳妇也不错,对我们恭恭敬敬的,不像老大两口子,就一张好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这几年啊,这个家里真是被他们祸害的够了……”田老汉突然说不下去了,眼眶红红的,喉咙如堵了一团棉花似的,闷闷的快喘不上气了。 “你说我们当初怎么就相信他们,听了他们的话,那么对爱华呢,现在好了,爱华死了。我一直觉得他得的那个病是不是和我们有关系,是不是我们逼死了他!”田赵氏低下头,眼泪一颗颗落进了水里。 “就算不是,也多少有些关系吧。”田老汉闭着的眼睛滑出一颗泪珠,似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坐起来看向田赵氏。“你以后不要什么都听爱梅的,她心硬得很,亲弟弟病重不说担心一下吧,还落井下石挑唆着我们也不要管,你看看,爱华停灵的时候。她们两口子一眼都没去看过,出丧的那天还是我去叫她她才来的,现在爱华不在了,不是还让我们不要管月清他们母子三的?” “她,也许是忌恨小时候的事!”毕竟是从小最疼的女儿。田赵氏不愿意她是个心肠歹毒的人。 “小时候?你告诉我谁家兄弟姐妹小时候不吵架,不打架?不用说小时候,有人成亲了还打呢,我怎么没见人家像她这样,亲弟弟都死了还这样!”田老汉算是看透田爱梅了,对她的所作所为很不屑。 田赵氏一下说不出话来了,愣愣的想着这些年的事情。 田老汉好象终于找到一个机会,不吐不快:“你就看看她怎么对待自己的孩子的,一共生了七个女儿,就。身边就只剩下两个,非要生个儿子,有一个女儿和田峰同岁吧,你还记不记得,她知道月清生了个儿子,她自己是女儿,就怄着不吃饭。她啊,对我们也没有一点孝心,她就是盼着所有的兄弟姐妹都不如她,她才高兴呢!” 这些年。田赵氏也知道田爱梅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现在田老汉说出来,就像将她努力掩饰的东西摊开在阳光下一样,她心里很难受,却不能说什么,因为这是事实。擦擦眼角的泪水,轻声道:“要不要给月清送几个蒸饼去,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不用了,在坟上肯定能碰到那两个孩子,我拿着到了再给他们吧。”田老汉不想让田文华看到他去水月清家,想到这么一个主意。 “好吧。”田赵氏答应一声,低下头洗笼屉去了。 山林外围。 田甜仔细的四处搜寻着,希望不要漏掉什么好东西,经过刚才的事情,水月清走几步就会回头看看她有没有跟着,她也不敢落下,紧紧跟着水月清。 “啊!”水月清只顾着关心两个孩子,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娘!”田甜惊叫一声,赶紧将水月清扶起来,拍拍她身上的尘土,紧张道,“娘你没事吧?” “没事。”虽然坐到地上了,不过幸好现在是春天,地上有一层厚厚的落叶,倒也没有摔疼。 田甜弯腰去捡落在地上的镰刀,眼角瞄到一丛绿绿的东西,水月清就是踩到它们才滑倒的,好象是,对了,野韭菜,不由兴奋起来,跑过去查看,可不是吗嘛,正是韭菜。拔起一簇拿在手里细看,叶子绿油油的,又肥又嫩,长得非常好,拿在手里就舍不得放下。 水月清捡起脚边的布袋子和铲子,回头见田甜拿着一丛绿草在傻笑,上前推推她:“甜甜,你拿着草傻笑什么呢,又不能吃?” “能吃啊,谁说不能吃?”田甜下意识的反驳,话出口才反应过来,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想法补救,“不是,娘,我是说长得这么好看,应该能吃吧,要不,我们试试?”情急之下找了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 “是吗?长得好看就能吃啊?嗯,原来我们甜甜都是这样分辨哪种野菜能吃的!”水月清失笑,调侃着田甜。 “娘!”知道被调侃了,田甜羞红了双颊,绞着衣角拖长尾音叫了声娘,倒像是个真正的小孩子了。 “哈哈哈”水月清笑了一阵,见田甜恼了,正拿眼睛哀怨的瞪她呢,赶紧收了笑声,安抚道:“好,想试就试试吧,不过,我们可说好了,只能先吃一点点,确定没毒了才可以吃。” “好。”田甜立马点头,弯腰去拔韭菜了。 水月清宠溺的笑看会儿女儿,上前帮忙。 拔完韭菜,又转了一会儿也没有发现什么好东西,更不用说公野鸡了,连只母野鸡都没有看到。眼看天色不早了,总不能就采些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东西回去吧。出了山林外围,在外边采了些苜蓿芽,蕨蕨菜,苣苣菜,等装满两个布袋子回去了。 这一路上,田甜就在琢磨这些韭菜该怎么吃。回到家的时候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吃法,既不会引起水月清怀疑,又能解馋,那就是韭菜鸡蛋饼。 想到那种美妙的滋味,田甜口水都流下来了,一进门就扔下东西。去折腾她的鸡蛋饼去了。 水月清笑笑,解开布袋子将野菜分类,将午饭交给田甜,和田峰两个人摘菜,洗菜。晒菜干去了。 韭菜鸡蛋饼是好吃,可是不能当主食啊,要吃什么呢,田甜托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到虽然买了大米,却还没有试吃过,立马跳起来去舀大米,然后洗米,下锅,生火。 田甜兴奋的将韭菜清洗干净,切碎放在案板上备用。再去拿过几个野鸡蛋,将蛋液倒在一个大碗里,韭菜放进去加了些水和少许面粉,搅拌均匀放在一边。 另一个灶口上架起一个较小的锅子,锅底倒了些油,等油热了,再将调好的蛋糊倒了些进去。蛋糊一进去,“滋”一声响,鸡蛋和韭菜混在一起的那种独特香味就冒了出来,田甜吸吸鼻子。等薄薄的饼煎的差不多了,再翻过来煎好另一面,一个黄澄澄金灿灿的韭菜鸡蛋饼就出锅了。 田峰放下手上的野菜,耸耸鼻子:“真香啊!” “你个小馋猫,去看看你姐姐做了什么好吃的,先吃去吧!”水月清敲了下田峰的额头,宠溺的笑道。 田峰得了水月清的准许,一溜烟跑向了木屋,边跑边喊:“姐姐,我要吃!” 田甜笑了下,将饼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盛在碗里端出去,摸着田峰的头:“来,跟姐姐过来这边吃。” 田峰一把握住田甜的手指,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她回到刚才的地方,眼巴巴的看着碗里的饼。 田甜用筷子夹起一小块,吹凉了放进田峰的小嘴巴里,笑看着他像只小松鼠似的两个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等他咽下去道:“好吃吗?” “好吃。”田峰点点头,眼睛直直盯着碗里的韭菜鸡蛋饼。 “给,你自己吃吧。”田甜将小木勺塞给田峰,摸摸他的小脑袋,对水月清道,“娘,很好吃的,你也一起吃吧,不要让小峰吃太多,要不会难受的,我将剩下的几个弄完就能吃饭了。”说完,田甜站起来回了木屋。 “娘,吃!”田峰自己吃着,还没有忘记水月清,将一小块韭菜鸡蛋饼送进水月清嘴里,完了,期盼的看着她。 水月清细细嚼了几下,眼睛一亮,只觉满口饼香,都恨不得连舌头吞下去,那中美妙的滋味实在妙不可言,猛地对上田峰那等待表扬的小眼神,拍拍他的头:“真乖,你吃吧。” “好吃吗?”田峰没有转眼,依旧直直盯着水月清。 “好吃。”水月清点头。 直到得到水月清的答案,田峰才低头继续下一块。 田甜铲出最后一块饼,倒了少许油,将土豆丝和野菜混在一起炒熟了。站起来抹抹额头上的汗水,走向门口:“娘,吃饭了。” “知道了,马上就来。”跑了一上午,水月清早就饿了,虽然和田峰分吃了一块韭菜鸡蛋饼,却也不顶什么用,听到饭好了,起身和田峰走向木屋。 田甜给每人盛了一碗大米饭,再将韭菜鸡蛋饼端在桌子中间。 瞟了眼碗里的大米饭,水月清诧异:“你做的这个?我尝尝啊。”夹了几粒米放进嘴里。 “怎么样,是不是比小米的好吃?”田甜挑眉,虽是问句却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水月清点点头:“嗯,比小米光滑,不刺喉咙,倒是很适合小孩子吃。” 想起前世,田甜不由感叹:“要是每天都能吃上大米白面就好了!” 有那么一天吗,现在可是连高粱米都吃不饱呢,水月清摇头,以为田甜在做梦。其实水月清没有想到,在仅仅几年后,别人家还吃不饱的时候,她家已经吃上了大米白面,成了这一带最富有的大地主。 田甜扒拉完最后一口饭,将饭碗泡进木盆里,站起来道:“娘,你洗碗吧,我们早点去上坟,回来下午还能去挖点野菜。” “你们走吧,碗交给我就行了。”水月清摆摆手。 “走吧,小馋猫。”田甜拉起肚子圆滚滚,还望着韭菜鸡蛋饼的田峰调侃。 田峰嘟嘟小嘴,不情愿的跟着田甜出门了。 一路上,姐弟两走走停停,到了田爱华坟头的时候,别的坟地里都冒起了袅袅青烟。 田老汉来的早,已经上完坟了,正在焦急的等着田甜田峰姐弟,见他们终于来了,道:“你们怎么这么晚?” “我们上午去挖野菜了,回来的晚,就这会儿了。”田甜低着头,言简意赅。 田老汉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心里滋味复杂,半天才回过神来,发现两姐弟已经出了祖坟,走到坟边田爱华的坟头,赶紧出声拿出给田爱华预备的蒸饼:“田甜,这是我和你奶奶给你爹的,你给供上吧。” “不用了,我们准备了。”田甜没有伸手去接,自顾掏出篮子里的蒸饼,纸钱,以及特意留出来的韭菜鸡蛋饼。 见了田甜那些参杂了野菜的蒸饼和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供品,心里堵得难受,硬将手里的蒸饼塞给她:“你有是你们的,这是我和你奶奶的心意!” 不能硬推回去,田甜只能接过来,摆在一边。 田甜拉着田峰跪在地上,烧了那些纸钱,给坟头添了点土,浇了献汤,拿出几个蒸饼揉碎了抛出去,最后磕了三个头,清明节上坟就算是完了。 献汤,就是比平时喝的那种面汤清一点,不放油。 传说,浇献汤和抛蒸饼是为了喂食乌鸦那些鸟类,动物之类的,让它们有吃的有喝的,不要把先人刨出来分而食之。 原来是回去的路上,田老汉拉着田峰说话,田甜闲在无聊,一双眼睛左看右看,想找找有什么可以吃的野菜。突然,目光凝在路旁的一簇嫩绿色的小草上,心被狠狠震了下,不好的预感强烈涌上来,她紧走几步上前将小草拔起来,仔细查看。 一下,双手剧烈的颤抖起来,伸手碰碰微微卷曲的叶子,不,希望是自己看错了。田甜扔了小草,又拔起一棵细看,结果还是一样,不信邪的连着看了好大一片,依然是这个样子,田甜不得不信了。 刚长出来的小草该是嫩绿嫩绿的,叶子舒张充满才对,现在却是卷曲了回去,一看就是严重缺水了。一般情况下,井里都没有水了,这条路上的小草都是翠绿翠绿的,据说这条路下面常年出山水,现在这个样子意味着什么,山水少了,也就是说要干旱,看来,这次的旱灾要比原来想象的还要严重,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大旱来了。 本来以为储备下粮食就够了,现在看了,水也要没了,没了水,就算有粮食蔬菜又能怎样,还不是会被渴死,不,她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一定要想办法度过这次危机才行。努力搜索着她所学过的关于旱灾的知识,期望能用得上。 “田甜,你带着弟弟回去吧,我要去地里看看。”田老汉停下来等着田甜,谁知田甜根本就没听见,越过他们就要岔下小路,田老汉一怔,提高声音问道,“田甜,你要去哪?” ------------ 第八十一章 小地主 “娘,我不是累了。”田甜摇头。 “那你怎么了?”水月清疑问。 田甜想着该怎么说,纠结了好久,才开口:“娘,我是这样想的,你看啊,我们半天挖了这么大的地方,照这样的速度,再有十天就能完成,可是万一这中间出点什么事就惨了,你说我们是不是一整天都在家里挖地窖啊?要是那样的话,应该五天就能成了。” 水月清拧眉沉思,出事?能出什么事啊!不禁有点犹豫。 水月清的犹豫,看在田甜眼里就是不同意的前兆,赶紧再加一把火,紧盯着水月清提议:“娘我们这样好不好啊,你留在家里挖地窖,我和弟弟出去挖野菜,这样一来,两头都不耽误,还能赶点工期,你觉得怎么样啊?” 水月清饿过肚子,深知吃不上饭的痛苦,尽管有点动心,还是摇头拒绝:“不行,我们只买了粮食,并没有蔬菜,人活着哪能只吃粮食不吃蔬菜呢!还是多挖点野菜存起来吧。” 没想到这个样子水月清还不同意,田甜不由急了:“娘,这样多好啊,既不耽误挖野菜,又能早点挖好地窖将粮食藏起来,还省得担心,对好啊,你就同意吧,我们不会偷懒的。对不对啊,小峰?”自己一个人说服不了,还不忘拉个同盟对他挤眉弄眼的。 “嗯,不偷懒。”田峰很给面子的猛点头。 “噗嗤”姐弟两着急的可爱样子逗乐了水月清,她摸摸田甜的脑袋,笑道:“逗你们的,看你们急的,同意了。” “真的?”田甜不确定地看向水月清,见她点头,“耶!”欢呼一声拉着弟弟又跳又笑。 水月清慈爱的看着两个孩子。宠溺道:“好了好了,赶快干活,把这点土弄出去,要休息了。”眼睛里都是满满的笑意。 “好!”田甜答应一声,投入了工作,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速度明显比刚才快了很多。 接下来几天。按照说好的。田甜田峰姐弟出去挖野菜,水月清留在家里挖地窖,果然如田甜所料,五天后。一个不大的地窖挖好了。 田甜踩着梯子,一级一级,小心翼翼的下去,抚摸着墙壁赞叹:“不愧是适合打窑洞的黄土啊,挖成这个样子了,居然也没有坍塌!”虽然比她想的小了些,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了。 “怎么样啊?这样能行吧?”水月清对自己第一次挖的地窖没有什么信心,端着一盏油灯跟在田甜身后。有点忐忑。 田甜对着水月清一阵挤眉弄眼。朝她竖起大拇指:“娘,你太了不起了,挖的这个地窖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哪有那么夸张!”被女儿夸赞,水月清心里说不出的骄傲,背脊都挺直了许多。 两人参观完地窖。田甜爬上梯子,水月清吹熄油灯跟在她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爬上来。 田甜拍拍膝盖上的土灰,看到一堆粮食,陷入沉思,这么一堆粮食,家里没有男人,又不能找别人帮忙,该怎么样将它们运下去呢? 水月清放下油灯,回过头来就见田甜在发呆,上前推推她:“甜甜,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们怎么把粮食放下去呢!”田甜蹙眉,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这确实是个问题,水月清试探着:“不能找你爷爷或者你小姑父来帮忙吗?” “绝对不行。”田甜摇头,斩钉截铁的拒绝,见水月清不赞同的看过来,又准备教训她,赶紧解释,“我爷爷?还是不要了,他刚给我们送了点吃的,要是这时候让他看到我们有这么多粮食,他会怎么想,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呢吗!还有啊,我小姑父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一张好嘴,他知道了那还不是等于全村人都知道了?” 水月清语塞,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未出口的话咽回肚子里,想着该怎么办。 田甜皱着一双小眉头,在地窖口和粮食堆之间来回走动,时而看看粮堆,时而看看地窖口,绞尽脑汁想着用最省力的办法将粮食运下去。 省力!对,就是省力,田甜突然抓住这两个字,一拍脑袋,笑了:“对啊,我怎么就没想起来这个,滑轮原理啊!这可是最省力的。” “甜甜,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田甜在那一个劲的傻笑,水月清吓坏了,使劲摇晃着她的双肩。 田甜被摇得头晕目眩,都快吐了,强忍住眩晕感,扒拉开水月清的双手:“娘,你别摇了,我没事,就是想到办法运粮食,太兴奋了!” 水月清拍拍胸口放下心来:“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可吓死娘了!”这个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女儿来得重要,田甜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听清楚。 待晕眩感过去,田甜指着地窖和粮食对水月清解释:“娘,我想到办法了。你看啊,我们在地窖口架上一根横木,再把家里用来那个木头轮子套进去,轮子上搭一条绳子,一头栓在那个打了孔的石头上,我在这边拉着,另一头栓粮食,这样一来,我在下边拉,娘在上面搬粮食,栓粮食就可以了。” 水月清没有听明白,疑惑不解的看着田甜。 “咳!”田甜清清嗓子,又连解释带比划了好半天,期盼的看向水月清:“娘,听懂了吗?” “没有。”水月清摇头。 田甜无奈,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动手:“娘,我们开始做吧。”说着,和水月清合力将一根松木横在地窖口,套上木轮,搭好绳子。 “这就行了?”水月清看不懂这是什么东西,好奇的问田甜。 “不行,还要把这个搬到下面去。”田甜摇头,指指放置在旁边的打了孔的石头,一边费力的将横木移开一点,一边指示水月清栓粮食,“娘。你把一袋粮食栓到绳子的这头上。” 摆弄完一切,水月清抱起石头,和田甜先后下到地窖里。 “娘,石头就放在这边吧。”田甜抬头看看地窖口,觉得放在靠墙的地方最合适。 水月清按照田甜的指示放好石头,将绳子另一头从小孔穿过去,握在手里。等待田甜的下一个指令。 “娘。好了,拉吧。”以防粮食落下来砸到自己,田甜躲到了墙角。 水月清用力一拉,地窖上面的粮食腾空而起。水月清双眸瞬间闪过一道亮光。强抑制住心中激动,一点一点的缓缓放着手中的绳子,直到粮食安全落地,才开心的望向田甜:“真的不费力啊,一下就放下来了。” 田甜激动的上前,围着落地的粮食转了两圈,站在水月清面前,骄傲的像只小孔雀:“怎么样,我厉害吧。是不是我就能做得了!” “对。你能做得了,娘就在上面,行了吧?”水月清宠溺的看着女儿,眼睛里是满满的骄傲和慈爱。 田甜上前解开捆绑着粮食的绳子,将绳子抽出来。绕到水月清身边一拉另一头,这一头“嗖”就上去了。 水月清亲自试验过了才放下心来,爬上去和田甜配合着运粮食。等地窖下面粮食堆得多了,水月清就下来外一边搬一搬,然后再运。就这样倒腾了一上午,地面上的粮食全都运到了地窖里。 下午再将粮食搬进地窖里的暗洞里码好,洞口用土胚垒起来,再在外面涂上一层泥,就完事大吉了。暗洞外面放了两袋米,一些白面,大米,老玉茭米,和一些杂粮,以及野菜干,家里为数不多的土豆等,也占了好大的位置。剩下很少的粮食放在木屋,方便现吃现取。 水月清和田甜爬上来,在地窖口盖了一块木板,上面覆上一层泥土,才将吃饭用的小桌子抬回去放好,才彻底放下心来。 藏好了粮食,一家人显然轻松了很多,每天依然出去挖野菜,回来晒野菜干。 这天,吃过早饭,又要出发了,却到处都找不到田甜的人影。水月清心里一“咯噔”不由慌了,就他们一家住在这半山坡上,该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吧。瞬间,一阵恐惧猛然袭来,水月清再也不管不顾,大声喊叫起来:“甜甜!甜甜!你在哪里啊!” 此时,田甜在村子里田木匠家,正端详着新出炉的“小车子”,似乎听到水月清的声音,停下手上的动作侧耳细听,果然是水月清在叫她,对田木匠笑笑,道:“田大叔,我娘在叫我,我得赶紧回去了?” 田木匠“呵呵”一笑,摆摆手:“快回去吧,你说的这个,这个什么要是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我给你改到满意。” “我已经很满意了,田大叔,不用改了!”田甜推着小车子“咕咕噜噜”走了,声音远远传来。 喊了好大一会儿,还是不见田甜,水月清不由得落泪了,正打算锁上门,到村里去找人帮忙,看到田甜回来了,水月清收起泪水,欣慰的笑了:“你个死孩子,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跟娘说一声,你知不知道吓死娘了!”说着,声音哽咽,刚收住的眼泪又落下来了。 水月清这样,田甜有点愧疚,赶紧指指小车子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娘你看,这个东西是不是很好?” “这就是你说的小车子?”水月清这时候才注意到田甜推着的东西,惊讶道。仔细看去,只见田甜推着一个上宽下窄的梯子一样的东西,宽的那头在手里,一手一个扶手,窄的那头在地上,前端按着一个大大的木头轮子,中间钉着几根横梁,手里稍微使力,小车子就“咕噜咕噜”走起来了。 “对啊。”说起小车子,田甜来劲了,眉飞色舞的对水月清讲解着它的好处,“你看,这上面放上东西,你就这样双手推着,是不是省力多了。”边说边做着示范。 水月清上前,接过来试试,果然如此,不由好奇,在那里推着小车子玩。 水月清和田甜在那里试小车子,田峰不乐意了,上前拉住水月清的手。嘟起小嘴:“娘,我要玩。” “好,给你玩。”水月清将扶手塞到田峰手里,谁知道扶手之间的距离有点宽,田峰人小胳膊短,无法两只手同时握到扶手,握到这边那边就放了。握到那边。这边就够不到了。 田峰在两个扶手之间不停跑来跑去的样子,将田甜逗乐了:“小峰,这个小车子你是推不到的,太大了!”说着腰都弯到地上去了。 “好了好了。我们够不到不玩了,过几天娘给你做个小的。”水月清接过扶手,随口哄着田峰。 田峰眼睛一亮,仰头望着水月清惊喜道:“真的?” 本来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儿子当真了,水月清一噎,说不出话来,双眼尴尬的躲闪着田峰晶亮的眼眸。 “好!给你做个小的。”田甜揉着田峰的小脑袋承诺。 “噢,我要有玩具喽!”田峰欢呼一声。又叫又跳。围着院边的大树转圈圈,好像马上就能看到玩具似的。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称不上玩具的玩具都能让弟弟高兴成这样,田甜突然觉得忽略了他,心里酸酸的,一股愧疚涌上来。 水月清倒没注意到这些。在小车子两个扶手间绑了绳子,脑袋伸进去,架在双肩上大声叫田峰:“小峰,过来,坐上来试试看,能不能推你。” 推你这种说法是方言的一种叫法,人坐在小车子上后面被人推着走,就叫推人,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那种说法。 “好啊!”从没见过这种新奇的事物,田峰答应一声,麻利的冲了过来。 田甜扶着他坐上去:“来,这样,屁股坐在这块板子上,双手抓住这里,对,就是这样,好了。” “做好了,走喽!”水月清喊一声,推着田峰出发了,田甜笑着赶紧跟上。 每天,一家人出去挖野菜,然后回来晒野菜干,又不用发愁饿肚子,一家人倒是过的很悠闲。不知道别人家的日子是不是也这样,反正田甜家每天都是这样,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转眼间,就迎来了清明节。 一大早,田甜就起来,说是要给水月清一个惊喜,神秘兮兮的出去了。 水月清在家里准备早饭,做家务。 过了一会儿,田甜回来了,手里的篮子里有些猪鬃苗,水月清诧异,调侃道:“甜甜,你说的惊喜就是猪鬃苗啊?” “对啊。”田甜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哪有什么新鲜的,我们不是每天都吃的嘛!”水月清不以为然。 田甜拿出猪鬃苗,清洗干净,神秘兮兮道:“你就瞧好吧,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将猪鬃苗垛碎扔进发好的玉茭面里,又加了点盐使劲揉搓着。 “你在干什么,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做蒸饼的,能好吃吗?”虽然每次田甜都能给人带来惊喜,水月清还是有点不放心。 蒸饼,清明节专用的供品,也就是玉茭面馍馍,只是比平常吃的小很多,有单个的,有两个粘在一起的,也有三个粘在一起的。这种不是随便粘在一起就行了,还没上笼屉前,那一个馍馍压住另一个的边缘,稍微按压一下两个馍馍接合处,让它们粘在一起。三个的也一样,也是要并排的,蒸出来的时候很漂亮。 田甜揉好面团,放在案板上,将面团搓成条,切成一个个小方块,再搓圆,将生馍馍弄成一个的,两个或三个粘在一起的,上了笼屉。 “甜甜,放了盐会好吃吗?”玉茭面本身带点甜味,再加了盐,那是个什么味道,水月清有点怀疑。 “我爹爱吃咸的。”田甜一下子就将真实想法说出来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好不容易这段时间家里的气氛好了点,她怎么又提起伤心事了,真是欠揍。 过了好久,水月清幽幽叹了口气,道:“你爹虽然不在了,可我们还要活下去不是。” 对啊,死了的人一了百了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虽然提起早亡人还是让人痛彻心扉,却也要坚强的活下去,否则,不就如了有些人的意了吗? 不,她偏要好好的活给那些人看,让他们看看。田爱华家不仅没有绝了,还活得比谁都好。一时间,低迷的情绪褪去,田甜又是斗志昂扬的田甜:“娘,我们上午还去不去挖野菜了?” “去啊。”这段时间挖得多,吃得少,家里的野菜干足够大半年吃了。以防万一。还是多准备点吧,今天都要上坟,挖野菜的人应该不多。 田甜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低声道:“娘,家里的那只野鸡是母的,我们要不要到山林外围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逮到一直公的,那样的话,我们就能自己养野鸡了,你说好不好啊?” 野鸡蛋比家鸡蛋稍大一点,味道也好,水月清也有点心动。笑道:“那那么好的运气啊。刚好让你捡到一只母的,这次再逮到一只公的?” “娘,你这是同意了?对吧,对吧?”田甜不确定地问了好几次。 “是。”水月清嗔了眼田甜,给她一个确定的答案。语气一转认真道,“不过,你只能紧紧跟着我,绝对不能离开,要是不答应的话,我们就不去了。” “好好好,我肯定半步也不会离开娘的,你就放心好了。”田甜上前抱住水月清的胳膊撒娇,忽然想到水月清说的运气,有道,“就算不能逮到公的,再逮一只母的也好啊,最起码能生蛋,我们也能多吃几个。” “就知道吃,起来,快去吃饭了,我们要早点出发。”水月清点点田甜的额头,将她推起来。 吃过早饭,将蒸饼晾在案板上,一家人就出发了。 田峰坐在较大的小车子上,水月清推着,田甜推着较小的,山面放着布袋子,绳子,还有镰刀铲子等,形成了一副美丽和谐的画面。 到了山林外围处,水月清停下来:“来,到了,下来吧。”等田峰下来,再将小车子竖起来靠在树上。 田甜解下工具递给水月清,也将小车子靠在大树的一侧。 “走喽!”水月清拿了镰刀,牵起田峰,和田甜进了山林。 一进入山林,田甜就左瞄右瞄,四处搜寻着好东西,不知不觉就和水月清拉开了一段距离。 “跟上!”水月清带点怒气的声音响起。 田甜抬头,水月清正警告的瞪着她,吐吐舌头,赶紧跟上去。 田家老院子。 田赵氏将蒸饼拿出笼屉,一个个排在案板上,低头清洗着笼屉,抬头觑了眼田老汉,道:“建华庆华都不在家,你一个人去上坟吗?” “不一个人去还要怎么办?你又不能去。”田老汉给了田赵氏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大齐王朝的风俗,清明节女人不能上坟。 “你说,他会不会去?”田赵氏停下手上的动作,用下巴点点田文华家的方向。 一说到田文华,田老汉气就来了:“管他干什么,爱去不去!那个小畜生,见面就骂人,我伤透他了,看都不想看到他!” 伤透是方言,就是自己被伤得很深了,不想再搭理对方的意思。 “你说都是我生的,怎么就相差那么多呢,爱华那会儿也就是见了面不说话,怎么老三就是这个样子,简直是个无赖,见了就骂。”田赵氏也纳闷。 “别提那个小畜生,简直不是人,我没有这样的儿子。”田老汉气呼呼的,瞪了田赵氏一眼。 田赵氏沉默了,好半天幽幽叹口气:“唉!老头子,想想这几个儿子媳妇,就数爱华和庆华他们孝顺呢,我都有点后悔了,他活着的时候我们那么对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怪我,我从来都没有梦到过他。”说着,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谁说不是,虽然脾气不好,对我们还是百依百顺的,他媳妇也不错,对我们恭恭敬敬的,不像老大两口子,就一张好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这几年啊,这个家里真是被他们祸害的够了……”田老汉突然说不下去了,眼眶红红的,喉咙如堵了一团棉花似的,闷闷的快喘不上气了。 “你说我们当初怎么就相信他们,听了他们的话,那么对爱华呢,现在好了,爱华死了,我一直觉得他得的那个病是不是和我们有关系。是不是我们逼死了他!”田赵氏低下头,眼泪一颗颗落进了水里。 “就算不是,也多少有些关系吧。”田老汉闭着的眼睛滑出一颗泪珠,似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坐起来看向田赵氏,“你以后不要什么都听爱梅的,她心硬得很。亲弟弟病重不说担心一下吧。还落井下石挑唆着我们也不要管,你看看,爱华停灵的时候,她们两口子一眼都没去看过。出丧的那天还是我去叫她她才来的,现在爱华不在了,不是还让我们不要管月清他们母子三的?” “她,也许是忌恨小时候的事!”毕竟是从小最疼的女儿,田赵氏不愿意她是个心肠歹毒的人。 “小时候?你告诉我谁家兄弟姐妹小时候不吵架,不打架?不用说小时候,有人成亲了还打呢,我怎么没见人家像她这样,亲弟弟都死了还这样!”田老汉算是看透田爱梅了。对她的所作所为很不屑。 田赵氏一下说不出话来了。愣愣的想着这些年的事情。 田老汉好象终于找到一个机会,不吐不快:“你就看看她怎么对待自己的孩子的,一共生了七个女儿,就,身边就只剩下两个。非要生个儿子,有一个女儿和田峰同岁吧,你还记不记得,她知道月清生了个儿子,她自己是女儿,就怄着不吃饭。她啊,对我们也没有一点孝心,她就是盼着所有的兄弟姐妹都不如她,她才高兴呢!” 这些年,田赵氏也知道田爱梅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现在田老汉说出来,就像将她努力掩饰的东西摊开在阳光下一样,她心里很难受,却不能说什么,因为这是事实。擦擦眼角的泪水,轻声道:“要不要给月清送几个蒸饼去,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不用了,在坟上肯定能碰到那两个孩子,我拿着到了再给他们吧。”田老汉不想让田文华看到他去水月清家,想到这么一个主意。 “好吧。”田赵氏答应一声,低下头洗笼屉去了。 山林外围。 田甜仔细的四处搜寻着,希望不要漏掉什么好东西,经过刚才的事情,水月清走几步就会回头看看她有没有跟着,她也不敢落下,紧紧跟着水月清。 “啊!”水月清只顾着关心两个孩子,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娘!”田甜惊叫一声,赶紧将水月清扶起来,拍拍她身上的尘土,紧张道,“娘你没事吧?” “没事。”虽然坐到地上了,不过幸好现在是春天,地上有一层厚厚的落叶,倒也没有摔疼。 田甜弯腰去捡落在地上的镰刀,眼角瞄到一丛绿绿的东西,水月清就是踩到它们才滑倒的,好象是,对了,野韭菜,不由兴奋起来,跑过去查看,可不是吗嘛,正是韭菜。拔起一簇拿在手里细看,叶子绿油油的,又肥又嫩,长得非常好,拿在手里就舍不得放下。 水月清捡起脚边的布袋子和铲子,回头见田甜拿着一丛绿草在傻笑,上前推推她:“甜甜,你拿着草傻笑什么呢,又不能吃?” “能吃啊,谁说不能吃?”田甜下意识的反驳,话出口才反应过来,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想法补救,“不是,娘,我是说长得这么好看,应该能吃吧,要不,我们试试?”情急之下找了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 “是吗?长得好看就能吃啊?嗯,原来我们甜甜都是这样分辨哪种野菜能吃的!”水月清失笑,调侃着田甜。 “娘!”知道被调侃了,田甜羞红了双颊,绞着衣角拖长尾音叫了声娘,倒像是个真正的小孩子了。 “哈哈哈”水月清笑了一阵,见田甜恼了,正拿眼睛哀怨的瞪她呢,赶紧收了笑声,安抚道:“好,想试就试试吧,不过,我们可说好了,只能先吃一点点,确定没毒了才可以吃。” “好。”田甜立马点头,弯腰去拔韭菜了。 水月清宠溺的笑看会儿女儿,上前帮忙。 拔完韭菜,又转了一会儿也没有发现什么好东西,更不用说公野鸡了,连只母野鸡都没有看到。眼看天色不早了,总不能就采些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东西回去吧,出了山林外围。在外边采了些苜蓿芽,蕨蕨菜,苣苣菜,等装满两个布袋子回去了。 这一路上,田甜就在琢磨这些韭菜该怎么吃,回到家的时候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吃法,既不会引起水月清怀疑。又能解馋。那就是韭菜鸡蛋饼。 想到那种美妙的滋味,田甜口水都流下来了,一进门就扔下东西,去折腾她的鸡蛋饼去了。 水月清笑笑。解开布袋子将野菜分类,将午饭交给田甜,和田峰两个人摘菜,洗菜,晒菜干去了。 韭菜鸡蛋饼是好吃,可是不能当主食啊,要吃什么呢,田甜托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到虽然买了大米,却还没有试吃过。立马跳起来去舀大米。然后洗米,下锅,生火。 田甜兴奋的将韭菜清洗干净,切碎放在案板上备用,再去拿过几个野鸡蛋。将蛋液倒在一个大碗里,韭菜放进去加了些水和少许面粉,搅拌均匀放在一边。 另一个灶口上架起一个较小的锅子,锅底倒了些油,等油热了,再将调好的蛋糊倒了些进去。蛋糊一进去,“滋”一声响,鸡蛋和韭菜混在一起的那种独特香味就冒了出来,田甜吸吸鼻子,等薄薄的饼煎的差不多了,再翻过来煎好另一面,一个黄澄澄金灿灿的韭菜鸡蛋饼就出锅了。 田峰放下手上的野菜,耸耸鼻子:“真香啊!” “你个小馋猫,去看看你姐姐做了什么好吃的,先吃去吧!”水月清敲了下田峰的额头,宠溺的笑道。 田峰得了水月清的准许,一溜烟跑向了木屋,边跑边喊:“姐姐,我要吃!” 田甜笑了下,将饼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盛在碗里端出去,摸着田峰的头:“来,跟姐姐过来这边吃。” 田峰一把握住田甜的手指,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她回到刚才的地方,眼巴巴的看着碗里的饼。 田甜用筷子夹起一小块,吹凉了放进田峰的小嘴巴里,笑看着他像只小松鼠似的两个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等他咽下去道:“好吃吗?” “好吃。”田峰点点头,眼睛直直盯着碗里的韭菜鸡蛋饼。 “给,你自己吃吧。”田甜将小木勺塞给田峰,摸摸他的小脑袋,对水月清道,“娘,很好吃的,你也一起吃吧,不要让小峰吃太多,要不会难受的,我将剩下的几个弄完就能吃饭了。”说完,田甜站起来回了木屋。 “娘,吃!”田峰自己吃着,还没有忘记水月清,将一小块韭菜鸡蛋饼送进水月清嘴里,完了,期盼的看着她。 水月清细细嚼了几下,眼睛一亮,只觉满口饼香,都恨不得连舌头吞下去,那中美妙的滋味实在妙不可言,猛地对上田峰那等待表扬的小眼神,拍拍他的头:“真乖,你吃吧。” “好吃吗?”田峰没有转眼,依旧直直盯着水月清。 “好吃。”水月清点头。 直到得到水月清的答案,田峰才低头继续下一块。 田甜铲出最后一块饼,倒了少许油,将土豆丝和野菜混在一起炒熟了。站起来抹抹额头上的汗水,走向门口:“娘,吃饭了。” “知道了,马上就来。”跑了一上午,水月清早就饿了,虽然和田峰分吃了一块韭菜鸡蛋饼,却也不顶什么用,听到饭好了,起身和田峰走向木屋。 田甜给每人盛了一碗大米饭,再将韭菜鸡蛋饼端在桌子中间。 瞟了眼碗里的大米饭,水月清诧异:“你做的这个?我尝尝啊。”夹了几粒米放进嘴里。 “怎么样,是不是比小米的好吃?”田甜挑眉,虽是问句却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水月清点点头:“嗯,比小米光滑,不刺喉咙,倒是很适合小孩子吃。” 想起前世,田甜不由感叹:“要是每天都能吃上大米白面就好了!” 有那么一天吗,现在可是连高粱米都吃不饱呢,水月清摇头,以为田甜在做梦。其实水月清没有想到,在仅仅几年后,别人家还吃不饱的时候,她家已经吃上了大米白面,成了这一带最富有的大地主。 田甜扒拉完最后一口饭,将饭碗泡进木盆里,站起来道:“娘,你洗碗吧,我们早点去上坟,回来下午还能去挖点野菜。” “你们走吧,碗交给我就行了。”水月清摆摆手。 “走吧,小馋猫。”田甜拉起肚子圆滚滚,还望着韭菜鸡蛋饼的田峰调侃。 田峰嘟嘟小嘴,不情愿的跟着田甜出门了。 一路上,姐弟两走走停停,到了田爱华坟头的时候,别的坟地里都冒起了袅袅青烟。 田老汉来的早,已经上完坟了,正在焦急的等着田甜田峰姐弟,见他们终于来了,道:“你们怎么这么晚?” “我们上午去挖野菜了,回来的晚,就这会儿了。”田甜低着头,言简意赅。 田老汉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心里滋味复杂,半天才回过神来,发现两姐弟已经出了祖坟,走到坟边田爱华的坟头,赶紧出声拿出给田爱华预备的蒸饼:“田甜,这是我和你奶奶给你爹的,你给供上吧。” “不用了,我们准备了。”田甜没有伸手去接,自顾掏出篮子里的蒸饼,纸钱,以及特意留出来的韭菜鸡蛋饼。 见了田甜那些参杂了野菜的蒸饼和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供品,心里堵得难受,硬将手里的蒸饼塞给她:“你有是你们的,这是我和你奶奶的心意!” 不能硬推回去,田甜只能接过来,摆在一边。 田甜拉着田峰跪在地上,烧了那些纸钱,给坟头添了点土,浇了献汤,拿出几个蒸饼揉碎了抛出去,最后磕了三个头,清明节上坟就算是完了。 献汤,就是比平时喝的那种面汤清一点,不放油。 传说,浇献汤和抛蒸饼是为了喂食乌鸦那些鸟类,动物之类的,让它们有吃的有喝的,不要把先人刨出来分而食之。 原来是回去的路上,田老汉拉着田峰说话,田甜闲在无聊,一双眼睛左看右看,想找找有什么可以吃的野菜。突然,目光凝在路旁的一簇嫩绿色的小草上,心被狠狠震了下,不好的预感强烈涌上来,她紧走几步上前将小草拔起来,仔细查看。 一下,双手剧烈的颤抖起来,伸手碰碰微微卷曲的叶子,不,希望是自己看错了。田甜扔了小草,又拔起一棵细看,结果还是一样,不信邪的连着看了好大一片,依然是这个样子,田甜不得不信了。 刚长出来的小草该是嫩绿嫩绿的,叶子舒张充满才对,现在却是卷曲了回去,一看就是严重缺水了。一般情况下,井里都没有水了,这条路上的小草都是翠绿翠绿的,据说这条路下面常年出山水,现在这个样子意味着什么,山水少了,也就是说要干旱,看来,这次的旱灾要比原来想象的还要严重,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大旱来了。 本来以为储备下粮食就够了,现在看了,水也要没了,没了水,就算有粮食蔬菜又能怎样,还不是会被渴死,不,她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一定要想办法度过这次危机才行。努力搜索着她所学过的关于旱灾的知识,期望能用得上。 “田甜,你带着弟弟回去吧,我要去地里看看。”田老汉停下来等着田甜,谁知田甜根本就没听见,越过他们就要岔下小路,田老汉一怔,提高声音问道,“田甜,你要去哪?” ------------ 第八十二章 意外 田甜一怔,停下脚步:“怎么了?” “我还问你怎么了呢,叫你好几遍也不吭声!”田老汉语气有点冲,将田峰的小手塞到田甜手里,“那,将你弟弟带回家去,我要去地里看看。”转身往另一条路走了。 心里有事,田甜轻皱一下眉头,牵着田峰回家去了。 水月清将挖野菜用的工具拿出来,眼尾扫到田甜姐弟回来,低着头往小车子上绑工具,抽空道:“甜甜,镰刀在窑洞里,你去拿出来。” 田甜定定的看着自己的脚尖,站在原地没动,在说与不说之间挣扎。 水月清绑好工具站起来,见田甜依然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吓了一跳,伸手探上她的额头:“甜甜,你怎么了,病了?” 田甜摇摇头:“不是。” “那你脸色怎么如此苍白?”水月清不相信,担心神色依旧。 “娘,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纠结半天,田甜将选择权交给了水月清。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就这样还纠结,水月清噗嗤一笑,揉揉田甜的脑袋:“傻孩子,有什么就对娘说吧,对娘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田甜一双小眉毛拧成了一堆,挣扎了半天,终于决定对水月清实话实说:“娘,我今天发现路上的嫩草都打蔫了,好像很缺水的样子,你说是不是旱情会比我们想的要严重啊?” “哪里的嫩草啊?”这也不稀奇啊,有的地方本来就比较干,今年又只下了一场雪,缺水是肯定的。 “就是去上坟经过的路上,你说过下面出山水的路上。” “什么?”水月清一下变了脸色,盯着田甜再次确认,“真的?”话虽这样说。心里却相信了这件事情,她知道田甜从不乱开玩笑,既然说出来了,那就肯定是真的。 “对。”田甜点头。 水月清凝重了神色,浑身发抖,突然,拉起田甜就往外面跑。 “娘。你干什么?”田甜被水月清硬拉。索性蹲下来。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去告诉村民,让大家早点抗旱啊!”水月清大吼。 田甜掰开被水月清握住的手,揉揉发红的手腕:“这样去说。人家谁信啊,没准说我们是疯子呢?” 确实是这样啊,没凭没据的,人家还以为你疯了,水月清颓然的蹲下来。 水月清这个样子,田甜心里也难受,挣扎一会儿道:“娘,我们去说了,要是村人不相信怎么办?” “至少我们尽力了。以后。就算是发生什么事情,最起码我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想起那年颗粒无收的惨状,水月清流下了绝望的泪水,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 好一个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啊,一般人被人羞辱了。谁不是趁机还回去的,哪有人自身都难保了,还在想着那些对你毫无善意的人,这个娘,还真是善良的让人咬牙切齿啊。 如果按照她的意思,肯定不会管这些跟自己毫无关系,甚至是逼死自己亲爹的仇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管他们死活,简直是笑话!可她知道,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了,水月清会对她很失望的,甚至是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正是如此,她才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现在看水月清这样难受,田甜无奈轻叹一声,道:“娘,村里人不会相信我们的,如果你要去说,就去和爷爷奶奶他们说吧,也许他们会相信!” “这?”水月清抬头,不解的看着田甜。 田甜鼓励的点了下头。 “好吧,我去去就来,你和弟弟在家等我。”水月清交代一声出门了。 “回去了,小峰。”田甜拉起弟弟的手回木屋了。 果然如田甜所料,没多久,水月清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脸色很难看,摇摇欲坠,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田甜一愣,赶紧扶水月清坐下,着急道:“娘,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事。”水月清摇摇头,露出一抹苦笑。 还说没事,这明明就是就是一副发生了大事的样子好不好,田甜坐在水月清对面,握住她的手:“没人相信,是吗?” 水月清轻点一下头,眼泪叭哒叭哒掉下来。 如果不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水月清是不会在两个孩子面前落泪的,田甜眼里闪过一道利光,握住水月清的手:“不相信算了,娘,我们打口井吧。” “打井?”水月清的注意力果然转移了,抬头看着田甜,眼角还带着泪花。 “对。要不然没有水,我们会渴死的。”田甜点头。 水月清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好,我去找你小姑父和你爷爷帮忙。” “不。”田甜反对。 水月清不明白:“为什么?” 田甜解释:“我们要给人工钱,不能让人家白帮忙。” “他们会要吗?”水月清不确定,毕竟是沾亲带故的,一般人都不会要的吧。可是水月清错了,老田家人不是一般人,是不能用看待一般人的目光来看带他们的。 “他们要不要,我们必须给。”还是算清楚的好,她可不想再跟他们牵扯不清,这种教训有一次就够了,再有第二次她就可以去死了。 “好吧,听你的,可是打一口井要多少天啊,我们给人家多少工钱合适?”刚解决完一个问题,水月清又为另一个烦恼了。 田甜略一沉吟,道:“就按照去城里做工的工钱算好了。” 商量好打井事宜,说干就干,当天下午,水月清就去找了田老汉和田椋。给的工钱和城里做工的一样,活计又自由,两人有什么不愿意的,当下就答应了。 田甜在她家周围转了一圈,选好打井的地点,当天下午就开工了。 按照讲好的条件,田甜家不管两人的伙食。也不管他们干几天,总之就是一口价,就这一口井,一两银子,你们爱怎么干就怎么干。只要自己觉得合算,你就慢慢来吧,反正工钱是死的。 乡下人有的是力气。自然希望早早完工了。这不,两个人仅仅用了五天,就挖出了水。 田老汉和田椋挖井的这几天,田甜也没有闲着。趁空到田木匠家订做了一个轳辘,凿了一个大石头井台,井打好的时候,刚好让他们安好。 轳辘上的绳子是自己搓的那种特别粗的麻绳。 送走了田老汉和田椋,田甜迫不及待的拉着水月清去试轳辘。 田家坳总共就一口井,全村人都在这里挑水吃,以防小孩子掉进去,这口井造的很浅,扁担勾着水桶放下去就能打满水了。根本就用不着轳辘。 水月清只听说过。却从来没有见过,也很好奇,像个小孩子似的,围在井边。 “娘,你将桶栓到绳子上。栓紧一点啊。”田甜提着木桶递给水月清,兴奋的趴到井边去看。 “好。”水月清将木桶栓上去,系得紧紧的,还用手拉了拉,确定够紧了才放手。 田甜紧紧握着手柄,看向水月清大声嚷嚷着:“娘,将弟弟抱远一点,我要放了。” 水月清抱起田峰躲得远远的,紧张的盯着田甜。 直到确定水月清他们够远了,田甜身子向后退了几步,猛的一放手,只听“咚”一声,水桶落进了井里。 “这样水能进去吗?”水月清不确定,询问田甜。 田甜摊摊手:“我没试过,不知道。” 水月清瞬间黑了脸:“那你怎么知道轳辘是这样用的?” “我见过别人用啊。”田甜理所当然道。 水月清怀疑的看向田甜:“我都没见过,你在哪里见过啊?” 田甜灵机一动,脱口而出:“我那天在城里杂货铺子见过。”她确实是见过啊,不过是把现代换成了杂货铺子而已,上帝啊,就原谅她这个善意的谎言吧,阿门! 水月清半信半疑,趴到井边去查看,下面黑洞洞一个洞,什么都看不到。 田甜嘴角抽搐,上前握住轳辘手柄:“娘,那样看不到,要摇上来才知道。”使劲转动手柄,摇不动,无奈放弃,向水月清求救:“娘,我摇不动,你来试试。” 水月清上前试试,嗯?重的,看向田甜担忧道:“怎么这么重,不是被什么东西勾到了吧” 田甜无语问苍天,可能吗,井下面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想勾也勾不到吧! 使劲摇啊摇,水桶上来了,满满一桶水,水月清兴奋了,招手叫田甜过来看:“甜甜,快过来,真的打满水了!” 田甜一惊,大叫:“娘,小心!”已经来不及,只见手柄反转了几圈,“咚”一声,满满一桶水落进了井里。 “呃?”水月清愕然,然后看看田甜,看看井里,脸上赧色一片:“不小心松手了,我再拉上来。”握住手柄又开始摇轳辘。 田峰趴在井台边看着,兴奋的叫起来:“上来了!上来了!” 这次学乖了,水月清握着手柄,提到水桶时才放开。 三个人趴在井台边,玩了半天才消停。 天气越来越暖,也越来越干,那些保墒好点的地还可以,直接下种就行了,那些水分流失较快的地已经干得不成样子,种子周围的土抓在手里没有一点湿意,张开手掌,土就顺着指缝流走了,微风一吹,就是一阵尘土飞扬。 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去村边的小河里挑水浇地了。地多水少,没几天,河里的水也干涸了,河床上裂开了一条条的小缝隙,井里的水位开始下降,慢慢的供不上村里人用了,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井边“等水”。 等水,是方言,干旱的时候,井里的地下水流变小,要好长时间才能流够两桶水,这个等待水流的时间就叫等水。 如果忽略掉没水喝的烦恼,也是北方缺水的地方独有的一道风景线,等水的人聚集在树下聊天,说笑,倒也惬意的很。 田甜家自己有井。倒是省掉了等水的烦恼。 水不够了,粮食也成了大问题,大部分人家都没有一粒粮食了,就是全指望野菜充饥,人也面黄肌瘦的。走在路上,连跟熟人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了,见了面就是点个头。算是说话了。毕竟大家都是这样,彼此也就习惯了。 田甜家住在半山坡上,离村子有段距离,因为田爱华的死。也不太和村子里的人来往,每天窝在自家的小院子里,别人不知道她家的情况,也没有人来打扰,倒也舒适自在。 害怕万一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种完地田甜就不准水月清和田峰去村子里,一家人待在一起。那个窑洞前段时间用二两银子买下来了,院子的围墙也换成了石头,上面插了一堆尖刺。围墙下方移栽了一圈一米多宽的带有尖刺的植物。垫起来的那块地里栽种了一些蔬菜。 她家的变化别人不知道,村子里发生的事情,他们一家也不知道。正如此时,田甜一家人过着自在悠闲的生活,田家老院子却是鸡飞狗跳。 冯秀菱斜依在老家的炕上。说得口沫横飞:“公公,婆婆,你们要给我们作主啊,我嫁给这个窝囊的丈夫已经够倒霉了,还要受别人的下看,你们评评理,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待,我就不走了,反正家里没有东西吃,回去也是饿着。”边说边用脚踢着坐在她脚边的田建华。 下看,是方言,就是看不起的意思。 田建华低垂着脑袋,一声也不吭。 田老汉坐在一边和田庆华说话,装作没有看到,没有听到的样子。 田赵氏眼眸闪了闪,低着头装瞌睡。 冯秀菱见没人搭理她,狠狠踹了田建华一脚,田建华一个趔趄,“咚”滚到了地上,脑袋磕在小柜子上,瞬间起了一个大包。 屋子里的人,一下静悄悄的,田老汉和田庆华不再说话,田赵氏抬起了头,齐齐看向坐在地上的田建华。 田建华摸摸后脑勺,双手拍着地上的石头大声哭嚎开了:“娘啊!爹啊!你们要救救我啊,我就要活不下去了,在家里收媳妇的气不算,还要受兄弟姐妹的羞辱,我活不下去了,让我死了算了吧!”边哭叫边对着田老汉他们每一个人“咚咚”的磕头。 田老汉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对田庆华使个眼色,田庆华立马上前将田建华拖起来:“你多大的人了,败不败兴啊,快起来,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的!”田庆华很看不上田建华的泼妇行为,自然没有好脸色,手上暗暗使了劲。 “啊!”田建华跳起来,指着田庆华队田老汉哭天抢地:“爹啊,你好狠的心啊,就算再不待见我,也不能指示老四杀我啊,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你怎么就不管我啊,连死了的儿子你都管,为什么就是不管我啊,你是不要我给你送终吗!” 败兴,是方言,就是丢人,不知羞的意思。 田建华的威胁,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田老汉的脸,立马气绿了,田庆华也气得发抖,咬牙切齿的瞪着田建华。 田赵氏袖在袖子里的手,微微发着抖,眼角斜了眼冯秀菱。 冯秀菱得意的扬扬眉,等着看田老汉怎么收拾。 田老汉胡子抖了抖,手背上青筋暴跳,闭了闭眼睛,缓声道:“你先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看看该怎么解决!” “好。”田建华立马收声,跳起来擦擦眼泪鼻涕,“嘿嘿”笑看着田老汉:“爹,我家已经没有粮食了,孩子们饿得都躺在炕上起不来,像面条似的,你说怎么办吧?”说完,无赖的双手袖在袖子里,坐回到炕上,一副都交给你了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田老汉深吸口气,生硬道。 田建华眼珠转了转,身子朝前挪了一下,咽口唾沫道:“是这样的,我看孩子们饿得慌,就恬着脸到爱梅家借去借粮食,爱梅两口子说家里没有,连家庄有家欠他的们的,让我到那家去要,结果我去了,那家人说是有这么回事。只是一大早田国就赶去告诉他们,不要将粮食给我,我不相信爱梅会作出这种事情,回来就去问她了,结果,爱梅不吭声,爹。你说。你见过这样的人吗,你要不想借说出来就行了,又没有人逼你,你为什么要这样耍着人玩啊?不行。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个交代!” 田赵氏眸光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田老汉也相信了,只是不想在儿媳妇面前承认田爱梅是这样的人,垂下眼皮,不相信道:“不可能把,是不是你搞错了?” 冯秀菱不屑的撇撇嘴角,眼里尽是嘲讽。 “爹,都这时候了,你还不相信我?”田建华惊讶的看向田老汉。随即举手发誓。“要是我有半句谎话,就让我不得好死!这样你总信了吧。” “干什么呢你!”田老汉狠狠瞪了眼田建华,转而看向田庆华,“庆华,你去将你大姐叫来。就说我有事要问她。”对他使了个眼色。 田庆华答应一声,就要出门。 冯秀菱悄悄踢踢田建华,田建华在田庆华出门前大叫:“庆华,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哧溜”一下滑下炕,“嘿嘿”笑着。 田老汉瞬间铁青了脸色,田庆华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向田老汉。 冯秀菱讽刺的笑了一下,坐起身子:“建华,怎么还不走,不要耽误了公公的事情。”回头又看向田老汉:“公公,就让建华一起去吧,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 田老汉咬咬牙,只觉五内沸腾,半天憋出一句:“你们去吧。” “走了,老四。”田建华用胳膊撞撞田庆华,推着他出了门。 不一会儿,田建华和田庆华回来了,后面跟着田爱梅。 “爹,找我什么事啊?”一进门,田爱梅就挨到田赵氏身边,亲热的挽住她的手臂。 田老汉看向田爱梅:“是这样的,你大哥说去你家借过粮食,然后你不同意,是不是有这么回事?”田老汉这偏心也偏得太明显了,田建华刚才都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还要再问一遍不说,居然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带过去了。 田爱梅还没说话,田建华不干了,跳起来大声嚷嚷:“爹,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我去她家借粮,她不同意啊,明明就是她耍着人玩好不好?我知道你看不惯我,可是再看不惯我也不能做到这样吧,你是我爹啊,难道说我不是你亲生的。要是你告诉我我不是你们亲生的,我马上就走。” “你在说什么鬼话呢,你不是我们亲生的,是哪里来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田赵氏突然抬头,大吼了一句。 田建华讪讪的,闭紧了嘴巴。 田爱梅脸色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田老汉脸色更黑了,半天才怒气冲冲道:“你大哥说你骗了他,是不是真的?”田老汉心里暗恨田建华的死揪着不放,又不得不做到表面上的公平,真是怄死了。 “我也是突然想起来,我们家里也没有吃的了。”田爱梅小声回答。 “说得倒轻巧,家里有没有吃的,你会不知道,还需要突然想起来?”田建华讽笑。 田老汉噎了噎,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缓和了声音:“一个人要操持一家人的吃穿,琐碎的事情确实很多,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有的,建华,你就不要再计较了,我相信爱梅也不是故意的。爱梅,还不向你大哥赔个不是?”向田爱梅使了个眼色。 田爱梅站起来,弯下身子:“大哥……” “别别别,我不要你赔不是,我就要爹给我个公道。”田建华抬手打断田爱梅的道歉,定定看着田老汉,看他怎么说。 田老汉轻叹一口气,打上了亲情牌:“建华啊,爱梅也不容易,你就不要和她计较了,再怎么说你们都是一奶同胞不是,就看在我和你娘的份上,不要计较了!” “爹,那依的意思就是说,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田建华不可思议的提高了声音,瞪大眼睛看着田老汉。 田老汉大概也觉得这样不妥,低下头轻点了下:“嗯。” “呵呵,呵呵!真好笑,爹,你也太过分了吧,我们可都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这么偏心呢,怪不得,怪不得老二会被你逼死!”田建华气得狠了,开始口不择言。 田爱梅明显感到田赵氏的瞬间紧绷,拍拍她的手臂。 “你说什么!”这是心里的隐痛,虽然没有人当面提及过,田老汉却知道田爱华的死和自己的胡搅蛮缠有很大关系。现在被另一个儿子赤裸裸的说出来。好像心里被他极力掩饰的毒瘤摊开在了阳光下,让他无所遁形,气得浑身颤抖。 “我说的不对吗?要不是你们那样到处败坏他的名声,让他走到哪里也待不下去。他会得了那种病吗?你敢说他的死一半原因不是你吗?”田建华越说越来劲,将以前的事情一件件抖出来。 田老汉急喘几口气,推开扶住他的田庆华,指着田建华的鼻子怒道:“当初是谁见财起意,偷卖掉他铺子里的货物,将钱占位己有的,是谁怂恿着我谋夺他的铺子,还将自己做的事情栽脏到他身上,到处说他坏话。让他活不下去。啊?” 田建华梗着脖子,回吼回去:“我是那样做过,可要是没有你的同意,我敢吗?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没有动过他铺子的心思吗?要是没有。为什么我一怂恿,你就同意了?” 对啊,他一开始是真心实意的去帮忙的,后来看到铺子赚钱,又轻轻松松的不像种地那么劳累,老三和老四又还没有娶媳妇,他就动了心思,不想回来了。 现在被田建华这样说出来,既难过又难堪,一下子跌坐回去。 “爹,爹你怎么样啊?”田庆华摇摇田老汉。田老汉推开他的手,一下子像老了很多。田庆华实在看不过去了,瞪向田建华,“大哥你怎么回事啊,不能少说两句吗!” “呵呵”田建华冷笑两声,斜睨着田庆华:“你在装什么好人啊,铺子里的好处你没得吗,要不是老二的那个铺子,你能娶得上媳妇?你以为你娶媳妇的钱哪来的,还不是铺子里的钱,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田庆华语塞,家里的情况他很清楚,确实是这样没错。 田建华不管别人,接着道:“爹,你就看着办吧,今天不给我个交代,我是不会走的。” “你要什么交代,爱梅赔不是你不接受,还想怎么样?”经过了刚才的事情,田老汉有气无力的。 “一句话,把答应借给我的粮食给我就行了。”田建华偷偷看看冯秀菱的眼色,见她没有什么别的反应,顺着自己的意思开口。 “不行,我家没有!”田老汉还没开口,田爱梅抢先拒绝。 田老汉看向田建华,田建华索性转开头,装作没有看到。 “爱梅,要不,你就把答应的一半拿出来?”田老汉转向田爱梅商议。 田爱梅苦着脸摇头:“爹啊,不是我不答应,实在是拿不出来啊,我要是能拿得出来,会不借给大哥吗?” 田建华冷笑一声:“我不管,反正粮食我今天是要定了!” 田老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没人搭理他,眼光黯淡了下去,半晌,道:“老婆子,我们家里还有多少吃的?” “你要干什么?”田赵氏猛地看向田老汉,这么多年夫妻,田赵氏对田老汉可谓了解颇深,他一开口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能干什么,还有多少?”田老汉无力的摆摆手。 田赵氏看向冯秀菱,冯秀菱将脸转向墙,田建华索性不看她,田爱梅放开搂着她的胳膊,低下头去。 田赵氏总是充满斗志的眼睛,瞬间没有了光彩,轻声道:“我去看看。” 田建华眼睛一亮,和冯秀菱对视一眼,笑开了。 田赵氏回来,手里提着半不袋子小米,往地上一放,道:“家里所有的吃的都在这里了。” “建华,你看看,给你一半成吗?”田老汉询问田建华。 “就这么点粮食,给我一半?”田建华瞪大了眼睛。 田老汉黯淡无光的眼眸瞬间涌上一丝欣慰,田赵氏也没有那么紧绷了。还来不及欣喜,田建华下一句话就将他们打回了地狱。 田建华不屑的撇撇嘴,掩饰去眼里的贪婪:“说什么一半,我都拿走吧,我家人多。就这也吃不了几天。”说完滑下炕,就去提粮食袋子。 田赵氏猛地冲过去护住袋子,紧紧的捂在身下,像疯了似的大吼:“不行,不准拿走,你都拿走了,我们吃什么。饿死吗?”要不是实在没有别的吃的了。田赵氏也不会作出这种疯狂举动的。 田建华吓傻了,被田赵氏的大力撞在一边,半天回不过神,现在见田赵氏不让他拿。看向田老汉:“爹,你看这……” 田老汉掩去眼中的失望,无力道:“建华,家里一共这么点粮食了,你真的不给我和你娘一条活路吗?” 田建华被田老汉眼中的哀戚之色惊到,看了眼冯秀菱,见她没说话,笑道:“爹,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能是这样的人呢。刚才也就是开个玩笑,你看我娘,好像我要她的命似的!好吧,那就一半吧,不能再少了。” “庆华。拉开你娘。”田老汉闭闭眼睛,吩咐完田庆华又对田建华道,“去吧。” “嘿嘿”田建华笑了笑,等田庆华将田赵氏拉开,拿过一个木盆倒进去一半,将另一半提在手里:“秀菱,我们回去吧,孩子该饿了。” 冯秀菱坐起来,笑着对田老汉和田赵氏道:“公公婆婆,建华就是这个脾气,你们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我回去会好好说他的,今天我们就先回去,改天再让他来给二老赔不是。” 田赵氏呆呆的坐在小板凳上,田老汉疲惫的挥挥手,没有说话。 “爹,娘,我们回去了?”田建华提着粮食和冯秀菱走了。 一个主角走了,田爱梅也下来走了。一下子屋子空荡荡的,就剩下田老汉他们三个人。 田赵氏低着头,眼泪叭哒叭哒落下来,抽泣道:“我怎么生了这些东西,老头子,我后悔了,爱华活着的时候不该那样对他!” 田建华的嚣张是有资本的,一方面他是长子,按照风俗将来田老汉两口子是要跟他一起生活的,所以对他百般忍让。再一个,田爱梅是出嫁女,在婆家能不能挺起腰杆子,就看娘家的人是不是将她放在心上,所以,他们必须忍受田建华的无理取闹。 “我就不后悔吗?”田老汉憋回眼里的泪水,幽幽叹息。 田庆华待在一边,不知该做何反应。 这件事情还是后来和水月清交好的一个媳妇子来她家挑水,和她说她才知道的。她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这些天,水月清每天都待在家里做针线活,没有重要的事情绝对不出去。这天,她给田峰做的一件衣服,没有同色的线了,就说到村子里去借借,没想到恰好碰到一个相好的在等水,就邀她到家里来了。 水月清推开大门,率先进来:“快进来吧,从我们搬家以后,你一次都没有来过吧?” “可不是,你住到这里来了,离得比较远,我每天又忙得不行,哪里有时间串门子,今天是要等水,才在家里的,要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你家看看呢!”李花挑着空桶到处看了一圈,感叹,“这里变化真大啊,以前远远的看着,就像个山洞一样,现在倒是像个家的样子了!” “可不是,你都不知道我们费了多少心力。”水月清满足的看着这一切,虽然房子不好,可也是自己真正的家了,不是借的,是属于自己的。 “娘,回来了?”听到动静,田甜和田峰姐弟相继跑过来。 水月清抱住两人,笑问:“娘出去一会儿,有没有怪怪的啊?” “有,我很乖的。”田峰点头,朝水月清怀里靠了靠。 “你这两个孩子可真听话,也不出去疯玩,不像我家的那两个,每天像个泥猴一样。”李花羡慕的看着水月清。 “哪里是我不让他们出去,他们自己就不想离开,我也没有办法。”不管李花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水月清心里都很开心,眼里的骄傲藏也藏不住。 田甜眸光闪了闪,拉着弟弟到一边去了。 “你会用那个轳辘吗?”水月清指着轳辘笑问。 “轳辘?听说过,没用过。”李花摇头,好奇的探过头去细看。 水月清帮李花打满水,两个人就坐下聊开了,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田家老院子那些人,李花就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对水月清说了。 水月清惊讶的抬起头:“真的?还有这样的事情,我倒是没有听说。不过也是,爱华活着的时候,就是受欺负的那个,不用说现在,谁还把我们放在眼里啊!”自嘲的笑笑。 李花自知失言,尴尬的笑笑,安慰道:“只要自己活得好就行了,管别人干什么,谁也代替不了你过日子啊!” “也是,自己过得舒心就好。”水月清早就看开了,要不然早就被气死了,刚才那样说也只是一时感慨而已。 “别人说的话听听就算了,不用放在心上。”李花突然神秘兮兮的靠近水月清,压低声音道,“听说那天你家老大两口子将你公公婆婆他们气得不轻,他们拿走粮食以后,你婆婆就躺在炕上了,病了好几天才好起来。你老公公也窝在家里不敢出门,听说是气得。” “是吗?我倒是没有去村里,也就没有听说。”这些年他们是怎么对待他们一家人的,她一辈子也忘不了,虽然现在说话了,可也不可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水月清听到这件事,心里没有任何感觉,就算她心地善良,也有底线。 水月清的冷淡李花非常理解,毕竟伤了心了,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两人在这边东一句西一句,聊着村子里的八卦,却不想被田甜一字不漏的听了去。 田甜冷笑一声,终于开始了吗,还没等她动手,那些人就开始狗咬狗了。对,在田甜心里,田家那些人还不如够呢,一条狗,你要是对它好,它都会对你摇摇尾巴,可那些人呢,田爱华掏心掏肺的待人家,人家反咬你一口不说,还要将你置于死地。 因为粮食?好,真好!她就在一边看戏好了,适当的时候,再给他们加把火。现在还小,看着就好,等长大了,有能力了,再将他们一个个送进地狱,给田爱华报仇。 既然要慢慢玩,就决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死了,看来,哪天得瞅个机会给他们送些食物,让他们不要现在就死了。 田甜打算好,笑了,笑容残忍冷酷,却又带点哀伤,那么矛盾又和谐。 “呀!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和你多说了,先回去了。”李花看看天色,跳起来,匆匆忙忙跑向井边。 “这就回去了?有空再来啊!”水月清站起来,去帮她打开大门。 李花摆摆手:“有空一定来,你也不要每天都待在家里,到村子里来串串门子,生得闷得慌。”李花挑着水出了大门,声音远远传来。 水月清失笑,大声道:“知道了,有空去找你。” 田甜看着水月清,若有所思。 水月清关上大门,回身看到田甜盯着她看,笑道:“甜甜,你在看什么呢?” “娘,你不一样了。”对,就是不一样了,以前给人的感觉就像受惊的小白兔,现在嘛,有那么点坚强了。 “说什么呢,怎么不一样了,我不是你娘了?”水月清调侃,拿起刚才的针线朝木屋走去。 田甜蹦跳着跟上:“娘当然还是我娘啊,就是觉得你一下子没以前好欺负了。”田甜故意找了个奇怪的词来形容水月清的变化。 水月清身形一顿,过了一会儿才道:“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怎么会还和以前一样呢,那样的话,我们怎么办呢! ------------ 第八十三章 经商 田甜一怔,停下脚步:“怎么了?” “我还问你怎么了呢,叫你好几遍也不吭声!”田老汉语气有点冲,将田峰的小手塞到田甜手里,“那,将你弟弟带回家去,我要去地里看看。”转身往另一条路走了。 心里有事,田甜轻皱一下眉头,牵着田峰回家去了。 水月清将挖野菜用的工具拿出来,眼尾扫到田甜姐弟回来,低着头往小车子上绑工具,抽空道:“甜甜,镰刀在窑洞里,你去拿出来。” 田甜定定的看着自己的脚尖,站在原地没动,在说与不说之间挣扎。 水月清绑好工具站起来,见田甜依然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吓了一跳,伸手探上她的额头:“甜甜,你怎么了,病了?” 田甜摇摇头:“不是。” “那你脸色怎么如此苍白?”水月清不相信,担心神色依旧。 “娘,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纠结半天,田甜将选择权交给了水月清。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就这样还纠结,水月清噗嗤一笑,揉揉田甜的脑袋:“傻孩子,有什么就对娘说吧,对娘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田甜一双小眉毛拧成了一堆,挣扎了半天,终于决定对水月清实话实说:“娘,我今天发现路上的嫩草都打蔫了,好像很缺水的样子,你说是不是旱情会比我们想的要严重啊?” “哪里的嫩草啊?”这也不稀奇啊,有的地方本来就比较干,今年又只下了一场雪,缺水是肯定的。 “就是去上坟经过的路上,你说过下面出山水的路上。” “什么?”水月清一下变了脸色,盯着田甜再次确认,“真的?”话虽这样说。心里却相信了这件事情,她知道田甜从不乱开玩笑,既然说出来了,那就肯定是真的。 “对。”田甜点头。 水月清凝重了神色,浑身发抖,突然,拉起田甜就往外面跑。 “娘。你干什么?”田甜被水月清硬拉。索性蹲下来。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去告诉村民,让大家早点抗旱啊!”水月清大吼。 田甜掰开被水月清握住的手,揉揉发红的手腕:“这样去说。人家谁信啊,没准说我们是疯子呢?” 确实是这样啊,没凭没据的,人家还以为你疯了,水月清颓然的蹲下来。 水月清这个样子,田甜心里也难受,挣扎一会儿道:“娘,我们去说了,要是村人不相信怎么办?” “至少我们尽力了。以后。就算是发生什么事情,最起码我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想起那年颗粒无收的惨状,水月清流下了绝望的泪水,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 好一个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啊,一般人被人羞辱了。谁不是趁机还回去的,哪有人自身都难保了,还在想着那些对你毫无善意的人,这个娘,还真是善良的让人咬牙切齿啊。 如果按照她的意思,肯定不会管这些跟自己毫无关系,甚至是逼死自己亲爹的仇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管他们死活,简直是笑话!可她知道,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了,水月清会对她很失望的,甚至是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正是如此,她才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现在看水月清这样难受,田甜无奈轻叹一声,道:“娘,村里人不会相信我们的,如果你要去说,就去和爷爷奶奶他们说吧,也许他们会相信!” “这?”水月清抬头,不解的看着田甜。 田甜鼓励的点了下头。 “好吧,我去去就来,你和弟弟在家等我。”水月清交代一声出门了。 “回去了,小峰。”田甜拉起弟弟的手回木屋了。 果然如田甜所料,没多久,水月清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脸色很难看,摇摇欲坠,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田甜一愣,赶紧扶水月清坐下,着急道:“娘,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事。”水月清摇摇头,露出一抹苦笑。 还说没事,这明明就是就是一副发生了大事的样子好不好,田甜坐在水月清对面,握住她的手:“没人相信,是吗?” 水月清轻点一下头,眼泪叭哒叭哒掉下来。 如果不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水月清是不会在两个孩子面前落泪的,田甜眼里闪过一道利光,握住水月清的手:“不相信算了,娘,我们打口井吧。” “打井?”水月清的注意力果然转移了,抬头看着田甜,眼角还带着泪花。 “对。要不然没有水,我们会渴死的。”田甜点头。 水月清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好,我去找你小姑父和你爷爷帮忙。” “不。”田甜反对。 水月清不明白:“为什么?” 田甜解释:“我们要给人工钱,不能让人家白帮忙。” “他们会要吗?”水月清不确定,毕竟是沾亲带故的,一般人都不会要的吧。可是水月清错了,老田家人不是一般人,是不能用看待一般人的目光来看带他们的。 “他们要不要,我们必须给。”还是算清楚的好,她可不想再跟他们牵扯不清,这种教训有一次就够了,再有第二次她就可以去死了。 “好吧,听你的,可是打一口井要多少天啊,我们给人家多少工钱合适?”刚解决完一个问题,水月清又为另一个烦恼了。 田甜略一沉吟,道:“就按照去城里做工的工钱算好了。” 商量好打井事宜,说干就干,当天下午,水月清就去找了田老汉和田椋。给的工钱和城里做工的一样,活计又自由,两人有什么不愿意的,当下就答应了。 田甜在她家周围转了一圈,选好打井的地点,当天下午就开工了。 按照讲好的条件,田甜家不管两人的伙食。也不管他们干几天,总之就是一口价,就这一口井,一两银子,你们爱怎么干就怎么干。只要自己觉得合算,你就慢慢来吧,反正工钱是死的。 乡下人有的是力气。自然希望早早完工了。这不,两个人仅仅用了五天,就挖出了水。 田老汉和田椋挖井的这几天,田甜也没有闲着。趁空到田木匠家订做了一个轳辘,凿了一个大石头井台,井打好的时候,刚好让他们安好。 轳辘上的绳子是自己搓的那种特别粗的麻绳。 送走了田老汉和田椋,田甜迫不及待的拉着水月清去试轳辘。 田家坳总共就一口井,全村人都在这里挑水吃,以防小孩子掉进去,这口井造的很浅,扁担勾着水桶放下去就能打满水了。根本就用不着轳辘。 水月清只听说过。却从来没有见过,也很好奇,像个小孩子似的,围在井边。 “娘,你将桶栓到绳子上。栓紧一点啊。”田甜提着木桶递给水月清,兴奋的趴到井边去看。 “好。”水月清将木桶栓上去,系得紧紧的,还用手拉了拉,确定够紧了才放手。 田甜紧紧握着手柄,看向水月清大声嚷嚷着:“娘,将弟弟抱远一点,我要放了。” 水月清抱起田峰躲得远远的,紧张的盯着田甜。 直到确定水月清他们够远了,田甜身子向后退了几步,猛的一放手,只听“咚”一声,水桶落进了井里。 “这样水能进去吗?”水月清不确定,询问田甜。 田甜摊摊手:“我没试过,不知道。” 水月清瞬间黑了脸:“那你怎么知道轳辘是这样用的?” “我见过别人用啊。”田甜理所当然道。 水月清怀疑的看向田甜:“我都没见过,你在哪里见过啊?” 田甜灵机一动,脱口而出:“我那天在城里杂货铺子见过。”她确实是见过啊,不过是把现代换成了杂货铺子而已,上帝啊,就原谅她这个善意的谎言吧,阿门! 水月清半信半疑,趴到井边去查看,下面黑洞洞一个洞,什么都看不到。 田甜嘴角抽搐,上前握住轳辘手柄:“娘,那样看不到,要摇上来才知道。”使劲转动手柄,摇不动,无奈放弃,向水月清求救:“娘,我摇不动,你来试试。” 水月清上前试试,嗯?重的,看向田甜担忧道:“怎么这么重,不是被什么东西勾到了吧” 田甜无语问苍天,可能吗,井下面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想勾也勾不到吧! 使劲摇啊摇,水桶上来了,满满一桶水,水月清兴奋了,招手叫田甜过来看:“甜甜,快过来,真的打满水了!” 田甜一惊,大叫:“娘,小心!”已经来不及,只见手柄反转了几圈,“咚”一声,满满一桶水落进了井里。 “呃?”水月清愕然,然后看看田甜,看看井里,脸上赧色一片:“不小心松手了,我再拉上来。”握住手柄又开始摇轳辘。 田峰趴在井台边看着,兴奋的叫起来:“上来了!上来了!” 这次学乖了,水月清握着手柄,提到水桶时才放开。 三个人趴在井台边,玩了半天才消停。 天气越来越暖,也越来越干,那些保墒好点的地还可以,直接下种就行了,那些水分流失较快的地已经干得不成样子,种子周围的土抓在手里没有一点湿意,张开手掌,土就顺着指缝流走了,微风一吹,就是一阵尘土飞扬。 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去村边的小河里挑水浇地了。地多水少,没几天,河里的水也干涸了,河床上裂开了一条条的小缝隙,井里的水位开始下降,慢慢的供不上村里人用了,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井边“等水”。 等水,是方言,干旱的时候,井里的地下水流变小,要好长时间才能流够两桶水,这个等待水流的时间就叫等水。 如果忽略掉没水喝的烦恼,也是北方缺水的地方独有的一道风景线,等水的人聚集在树下聊天,说笑,倒也惬意的很。 田甜家自己有井。倒是省掉了等水的烦恼。 水不够了,粮食也成了大问题,大部分人家都没有一粒粮食了,就是全指望野菜充饥,人也面黄肌瘦的。走在路上,连跟熟人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了,见了面就是点个头。算是说话了。毕竟大家都是这样,彼此也就习惯了。 田甜家住在半山坡上,离村子有段距离,因为田爱华的死。也不太和村子里的人来往,每天窝在自家的小院子里,别人不知道她家的情况,也没有人来打扰,倒也舒适自在。 害怕万一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种完地田甜就不准水月清和田峰去村子里,一家人待在一起。那个窑洞前段时间用二两银子买下来了,院子的围墙也换成了石头,上面插了一堆尖刺。围墙下方移栽了一圈一米多宽的带有尖刺的植物。垫起来的那块地里栽种了一些蔬菜。 她家的变化别人不知道,村子里发生的事情,他们一家也不知道。正如此时,田甜一家人过着自在悠闲的生活,田家老院子却是鸡飞狗跳。 冯秀菱斜依在老家的炕上。说得口沫横飞:“公公,婆婆,你们要给我们作主啊,我嫁给这个窝囊的丈夫已经够倒霉了,还要受别人的下看,你们评评理,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待,我就不走了,反正家里没有东西吃,回去也是饿着。”边说边用脚踢着坐在她脚边的田建华。 下看,是方言,就是看不起的意思。 田建华低垂着脑袋,一声也不吭。 田老汉坐在一边和田庆华说话,装作没有看到,没有听到的样子。 田赵氏眼眸闪了闪,低着头装瞌睡。 冯秀菱见没人搭理她,狠狠踹了田建华一脚,田建华一个趔趄,“咚”滚到了地上,脑袋磕在小柜子上,瞬间起了一个大包。 屋子里的人,一下静悄悄的,田老汉和田庆华不再说话,田赵氏抬起了头,齐齐看向坐在地上的田建华。 田建华摸摸后脑勺,双手拍着地上的石头大声哭嚎开了:“娘啊!爹啊!你们要救救我啊,我就要活不下去了,在家里收媳妇的气不算,还要受兄弟姐妹的羞辱,我活不下去了,让我死了算了吧!”边哭叫边对着田老汉他们每一个人“咚咚”的磕头。 田老汉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对田庆华使个眼色,田庆华立马上前将田建华拖起来:“你多大的人了,败不败兴啊,快起来,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的!”田庆华很看不上田建华的泼妇行为,自然没有好脸色,手上暗暗使了劲。 “啊!”田建华跳起来,指着田庆华队田老汉哭天抢地:“爹啊,你好狠的心啊,就算再不待见我,也不能指示老四杀我啊,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你怎么就不管我啊,连死了的儿子你都管,为什么就是不管我啊,你是不要我给你送终吗!” 败兴,是方言,就是丢人,不知羞的意思。 田建华的威胁,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田老汉的脸,立马气绿了,田庆华也气得发抖,咬牙切齿的瞪着田建华。 田赵氏袖在袖子里的手,微微发着抖,眼角斜了眼冯秀菱。 冯秀菱得意的扬扬眉,等着看田老汉怎么收拾。 田老汉胡子抖了抖,手背上青筋暴跳,闭了闭眼睛,缓声道:“你先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看看该怎么解决!” “好。”田建华立马收声,跳起来擦擦眼泪鼻涕,“嘿嘿”笑看着田老汉:“爹,我家已经没有粮食了,孩子们饿得都躺在炕上起不来,像面条似的,你说怎么办吧?”说完,无赖的双手袖在袖子里,坐回到炕上,一副都交给你了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田老汉深吸口气,生硬道。 田建华眼珠转了转,身子朝前挪了一下,咽口唾沫道:“是这样的,我看孩子们饿得慌,就恬着脸到爱梅家借去借粮食,爱梅两口子说家里没有,连家庄有家欠他的们的,让我到那家去要,结果我去了,那家人说是有这么回事。只是一大早田国就赶去告诉他们,不要将粮食给我,我不相信爱梅会作出这种事情,回来就去问她了,结果,爱梅不吭声,爹。你说。你见过这样的人吗,你要不想借说出来就行了,又没有人逼你,你为什么要这样耍着人玩啊?不行。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个交代!” 田赵氏眸光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田老汉也相信了,只是不想在儿媳妇面前承认田爱梅是这样的人,垂下眼皮,不相信道:“不可能把,是不是你搞错了?” 冯秀菱不屑的撇撇嘴角,眼里尽是嘲讽。 “爹,都这时候了,你还不相信我?”田建华惊讶的看向田老汉。随即举手发誓。“要是我有半句谎话,就让我不得好死!这样你总信了吧。” “干什么呢你!”田老汉狠狠瞪了眼田建华,转而看向田庆华,“庆华,你去将你大姐叫来。就说我有事要问她。”对他使了个眼色。 田庆华答应一声,就要出门。 冯秀菱悄悄踢踢田建华,田建华在田庆华出门前大叫:“庆华,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哧溜”一下滑下炕,“嘿嘿”笑着。 田老汉瞬间铁青了脸色,田庆华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向田老汉。 冯秀菱讽刺的笑了一下,坐起身子:“建华,怎么还不走,不要耽误了公公的事情。”回头又看向田老汉:“公公,就让建华一起去吧,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 田老汉咬咬牙,只觉五内沸腾,半天憋出一句:“你们去吧。” “走了,老四。”田建华用胳膊撞撞田庆华,推着他出了门。 不一会儿,田建华和田庆华回来了,后面跟着田爱梅。 “爹,找我什么事啊?”一进门,田爱梅就挨到田赵氏身边,亲热的挽住她的手臂。 田老汉看向田爱梅:“是这样的,你大哥说去你家借过粮食,然后你不同意,是不是有这么回事?”田老汉这偏心也偏得太明显了,田建华刚才都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还要再问一遍不说,居然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带过去了。 田爱梅还没说话,田建华不干了,跳起来大声嚷嚷:“爹,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我去她家借粮,她不同意啊,明明就是她耍着人玩好不好?我知道你看不惯我,可是再看不惯我也不能做到这样吧,你是我爹啊,难道说我不是你亲生的。要是你告诉我我不是你们亲生的,我马上就走。” “你在说什么鬼话呢,你不是我们亲生的,是哪里来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田赵氏突然抬头,大吼了一句。 田建华讪讪的,闭紧了嘴巴。 田爱梅脸色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田老汉脸色更黑了,半天才怒气冲冲道:“你大哥说你骗了他,是不是真的?”田老汉心里暗恨田建华的死揪着不放,又不得不做到表面上的公平,真是怄死了。 “我也是突然想起来,我们家里也没有吃的了。”田爱梅小声回答。 “说得倒轻巧,家里有没有吃的,你会不知道,还需要突然想起来?”田建华讽笑。 田老汉噎了噎,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缓和了声音:“一个人要操持一家人的吃穿,琐碎的事情确实很多,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有的,建华,你就不要再计较了,我相信爱梅也不是故意的。爱梅,还不向你大哥赔个不是?”向田爱梅使了个眼色。 田爱梅站起来,弯下身子:“大哥……” “别别别,我不要你赔不是,我就要爹给我个公道。”田建华抬手打断田爱梅的道歉,定定看着田老汉,看他怎么说。 田老汉轻叹一口气,打上了亲情牌:“建华啊,爱梅也不容易,你就不要和她计较了,再怎么说你们都是一奶同胞不是,就看在我和你娘的份上,不要计较了!” “爹,那依的意思就是说,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田建华不可思议的提高了声音,瞪大眼睛看着田老汉。 田老汉大概也觉得这样不妥,低下头轻点了下:“嗯。” “呵呵,呵呵!真好笑,爹,你也太过分了吧,我们可都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这么偏心呢,怪不得,怪不得老二会被你逼死!”田建华气得狠了,开始口不择言。 田爱梅明显感到田赵氏的瞬间紧绷,拍拍她的手臂。 “你说什么!”这是心里的隐痛,虽然没有人当面提及过,田老汉却知道田爱华的死和自己的胡搅蛮缠有很大关系。现在被另一个儿子赤裸裸的说出来。好像心里被他极力掩饰的毒瘤摊开在了阳光下,让他无所遁形,气得浑身颤抖。 “我说的不对吗?要不是你们那样到处败坏他的名声,让他走到哪里也待不下去。他会得了那种病吗?你敢说他的死一半原因不是你吗?”田建华越说越来劲,将以前的事情一件件抖出来。 田老汉急喘几口气,推开扶住他的田庆华,指着田建华的鼻子怒道:“当初是谁见财起意,偷卖掉他铺子里的货物,将钱占位己有的,是谁怂恿着我谋夺他的铺子,还将自己做的事情栽脏到他身上,到处说他坏话。让他活不下去。啊?” 田建华梗着脖子,回吼回去:“我是那样做过,可要是没有你的同意,我敢吗?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没有动过他铺子的心思吗?要是没有。为什么我一怂恿,你就同意了?” 对啊,他一开始是真心实意的去帮忙的,后来看到铺子赚钱,又轻轻松松的不像种地那么劳累,老三和老四又还没有娶媳妇,他就动了心思,不想回来了。 现在被田建华这样说出来,既难过又难堪,一下子跌坐回去。 “爹,爹你怎么样啊?”田庆华摇摇田老汉。田老汉推开他的手,一下子像老了很多。田庆华实在看不过去了,瞪向田建华,“大哥你怎么回事啊,不能少说两句吗!” “呵呵”田建华冷笑两声,斜睨着田庆华:“你在装什么好人啊,铺子里的好处你没得吗,要不是老二的那个铺子,你能娶得上媳妇?你以为你娶媳妇的钱哪来的,还不是铺子里的钱,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田庆华语塞,家里的情况他很清楚,确实是这样没错。 田建华不管别人,接着道:“爹,你就看着办吧,今天不给我个交代,我是不会走的。” “你要什么交代,爱梅赔不是你不接受,还想怎么样?”经过了刚才的事情,田老汉有气无力的。 “一句话,把答应借给我的粮食给我就行了。”田建华偷偷看看冯秀菱的眼色,见她没有什么别的反应,顺着自己的意思开口。 “不行,我家没有!”田老汉还没开口,田爱梅抢先拒绝。 田老汉看向田建华,田建华索性转开头,装作没有看到。 “爱梅,要不,你就把答应的一半拿出来?”田老汉转向田爱梅商议。 田爱梅苦着脸摇头:“爹啊,不是我不答应,实在是拿不出来啊,我要是能拿得出来,会不借给大哥吗?” 田建华冷笑一声:“我不管,反正粮食我今天是要定了!” 田老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没人搭理他,眼光黯淡了下去,半晌,道:“老婆子,我们家里还有多少吃的?” “你要干什么?”田赵氏猛地看向田老汉,这么多年夫妻,田赵氏对田老汉可谓了解颇深,他一开口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能干什么,还有多少?”田老汉无力的摆摆手。 田赵氏看向冯秀菱,冯秀菱将脸转向墙,田建华索性不看她,田爱梅放开搂着她的胳膊,低下头去。 田赵氏总是充满斗志的眼睛,瞬间没有了光彩,轻声道:“我去看看。” 田建华眼睛一亮,和冯秀菱对视一眼,笑开了。 田赵氏回来,手里提着半不袋子小米,往地上一放,道:“家里所有的吃的都在这里了。” “建华,你看看,给你一半成吗?”田老汉询问田建华。 “就这么点粮食,给我一半?”田建华瞪大了眼睛。 田老汉黯淡无光的眼眸瞬间涌上一丝欣慰,田赵氏也没有那么紧绷了。还来不及欣喜,田建华下一句话就将他们打回了地狱。 田建华不屑的撇撇嘴,掩饰去眼里的贪婪:“说什么一半,我都拿走吧,我家人多。就这也吃不了几天。”说完滑下炕,就去提粮食袋子。 田赵氏猛地冲过去护住袋子,紧紧的捂在身下,像疯了似的大吼:“不行,不准拿走,你都拿走了,我们吃什么。饿死吗?”要不是实在没有别的吃的了。田赵氏也不会作出这种疯狂举动的。 田建华吓傻了,被田赵氏的大力撞在一边,半天回不过神,现在见田赵氏不让他拿。看向田老汉:“爹,你看这……” 田老汉掩去眼中的失望,无力道:“建华,家里一共这么点粮食了,你真的不给我和你娘一条活路吗?” 田建华被田老汉眼中的哀戚之色惊到,看了眼冯秀菱,见她没说话,笑道:“爹,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能是这样的人呢。刚才也就是开个玩笑,你看我娘,好像我要她的命似的!好吧,那就一半吧,不能再少了。” “庆华。拉开你娘。”田老汉闭闭眼睛,吩咐完田庆华又对田建华道,“去吧。” “嘿嘿”田建华笑了笑,等田庆华将田赵氏拉开,拿过一个木盆倒进去一半,将另一半提在手里:“秀菱,我们回去吧,孩子该饿了。” 冯秀菱坐起来,笑着对田老汉和田赵氏道:“公公婆婆,建华就是这个脾气,你们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我回去会好好说他的,今天我们就先回去,改天再让他来给二老赔不是。” 田赵氏呆呆的坐在小板凳上,田老汉疲惫的挥挥手,没有说话。 “爹,娘,我们回去了?”田建华提着粮食和冯秀菱走了。 一个主角走了,田爱梅也下来走了。一下子屋子空荡荡的,就剩下田老汉他们三个人。 田赵氏低着头,眼泪叭哒叭哒落下来,抽泣道:“我怎么生了这些东西,老头子,我后悔了,爱华活着的时候不该那样对他!” 田建华的嚣张是有资本的,一方面他是长子,按照风俗将来田老汉两口子是要跟他一起生活的,所以对他百般忍让。再一个,田爱梅是出嫁女,在婆家能不能挺起腰杆子,就看娘家的人是不是将她放在心上,所以,他们必须忍受田建华的无理取闹。 “我就不后悔吗?”田老汉憋回眼里的泪水,幽幽叹息。 田庆华待在一边,不知该做何反应。 这件事情还是后来和水月清交好的一个媳妇子来她家挑水,和她说她才知道的。她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这些天,水月清每天都待在家里做针线活,没有重要的事情绝对不出去。这天,她给田峰做的一件衣服,没有同色的线了,就说到村子里去借借,没想到恰好碰到一个相好的在等水,就邀她到家里来了。 水月清推开大门,率先进来:“快进来吧,从我们搬家以后,你一次都没有来过吧?” “可不是,你住到这里来了,离得比较远,我每天又忙得不行,哪里有时间串门子,今天是要等水,才在家里的,要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你家看看呢!”李花挑着空桶到处看了一圈,感叹,“这里变化真大啊,以前远远的看着,就像个山洞一样,现在倒是像个家的样子了!” “可不是,你都不知道我们费了多少心力。”水月清满足的看着这一切,虽然房子不好,可也是自己真正的家了,不是借的,是属于自己的。 “娘,回来了?”听到动静,田甜和田峰姐弟相继跑过来。 水月清抱住两人,笑问:“娘出去一会儿,有没有怪怪的啊?” “有,我很乖的。”田峰点头,朝水月清怀里靠了靠。 “你这两个孩子可真听话,也不出去疯玩,不像我家的那两个,每天像个泥猴一样。”李花羡慕的看着水月清。 “哪里是我不让他们出去,他们自己就不想离开,我也没有办法。”不管李花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水月清心里都很开心,眼里的骄傲藏也藏不住。 田甜眸光闪了闪,拉着弟弟到一边去了。 “你会用那个轳辘吗?”水月清指着轳辘笑问。 “轳辘?听说过,没用过。”李花摇头,好奇的探过头去细看。 水月清帮李花打满水,两个人就坐下聊开了,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田家老院子那些人,李花就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对水月清说了。 水月清惊讶的抬起头:“真的?还有这样的事情,我倒是没有听说。不过也是,爱华活着的时候,就是受欺负的那个,不用说现在,谁还把我们放在眼里啊!”自嘲的笑笑。 李花自知失言,尴尬的笑笑,安慰道:“只要自己活得好就行了,管别人干什么,谁也代替不了你过日子啊!” “也是,自己过得舒心就好。”水月清早就看开了,要不然早就被气死了,刚才那样说也只是一时感慨而已。 “别人说的话听听就算了,不用放在心上。”李花突然神秘兮兮的靠近水月清,压低声音道,“听说那天你家老大两口子将你公公婆婆他们气得不轻,他们拿走粮食以后,你婆婆就躺在炕上了,病了好几天才好起来。你老公公也窝在家里不敢出门,听说是气得。” “是吗?我倒是没有去村里,也就没有听说。”这些年他们是怎么对待他们一家人的,她一辈子也忘不了,虽然现在说话了,可也不可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水月清听到这件事,心里没有任何感觉,就算她心地善良,也有底线。 水月清的冷淡李花非常理解,毕竟伤了心了,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两人在这边东一句西一句,聊着村子里的八卦,却不想被田甜一字不漏的听了去。 田甜冷笑一声,终于开始了吗,还没等她动手,那些人就开始狗咬狗了。对,在田甜心里,田家那些人还不如够呢,一条狗,你要是对它好,它都会对你摇摇尾巴,可那些人呢,田爱华掏心掏肺的待人家,人家反咬你一口不说,还要将你置于死地。 因为粮食?好,真好!她就在一边看戏好了,适当的时候,再给他们加把火。现在还小,看着就好,等长大了,有能力了,再将他们一个个送进地狱,给田爱华报仇。 既然要慢慢玩,就决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死了,看来,哪天得瞅个机会给他们送些食物,让他们不要现在就死了。 田甜打算好,笑了,笑容残忍冷酷,却又带点哀伤,那么矛盾又和谐。 “呀!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和你多说了,先回去了。”李花看看天色,跳起来,匆匆忙忙跑向井边。 “这就回去了?有空再来啊!”水月清站起来,去帮她打开大门。 李花摆摆手:“有空一定来,你也不要每天都待在家里,到村子里来串串门子,生得闷得慌。”李花挑着水出了大门,声音远远传来。 水月清失笑,大声道:“知道了,有空去找你。” 田甜看着水月清,若有所思。 水月清关上大门,回身看到田甜盯着她看,笑道:“甜甜,你在看什么呢?” “娘,你不一样了。”对,就是不一样了,以前给人的感觉就像受惊的小白兔,现在嘛,有那么点坚强了。 “说什么呢,怎么不一样了,我不是你娘了?”水月清调侃,拿起刚才的针线朝木屋走去。 田甜蹦跳着跟上:“娘当然还是我娘啊,就是觉得你一下子没以前好欺负了。”田甜故意找了个奇怪的词来形容水月清的变化。 水月清身形一顿,过了一会儿才道:“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怎么会还和以前一样呢,那样的话,我们怎么办呢! ------------ 第八十四章 小有名气 田甜一怔,停下脚步:“怎么了?” “我还问你怎么了呢,叫你好几遍也不吭声!”田老汉语气有点冲,将田峰的小手塞到田甜手里,“那,将你弟弟带回家去,我要去地里看看。”转身往另一条路走了。 心里有事,田甜轻皱一下眉头,牵着田峰回家去了。 水月清将挖野菜用的工具拿出来,眼尾扫到田甜姐弟回来,低着头往小车子上绑工具,抽空道:“甜甜,镰刀在窑洞里,你去拿出来。” 田甜定定的看着自己的脚尖,站在原地没动,在说与不说之间挣扎。 水月清绑好工具站起来,见田甜依然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吓了一跳,伸手探上她的额头:“甜甜,你怎么了,病了?” 田甜摇摇头:“不是。” “那你脸色怎么如此苍白?”水月清不相信,担心神色依旧。 “娘,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纠结半天,田甜将选择权交给了水月清。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就这样还纠结,水月清噗嗤一笑,揉揉田甜的脑袋:“傻孩子,有什么就对娘说吧,对娘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田甜一双小眉毛拧成了一堆,挣扎了半天,终于决定对水月清实话实说:“娘,我今天发现路上的嫩草都打蔫了,好像很缺水的样子,你说是不是旱情会比我们想的要严重啊?” “哪里的嫩草啊?”这也不稀奇啊,有的地方本来就比较干,今年又只下了一场雪,缺水是肯定的。 “就是去上坟经过的路上,你说过下面出山水的路上。” “什么?”水月清一下变了脸色,盯着田甜再次确认,“真的?”话虽这样说。心里却相信了这件事情,她知道田甜从不乱开玩笑,既然说出来了,那就肯定是真的。 “对。”田甜点头。 水月清凝重了神色,浑身发抖,突然,拉起田甜就往外面跑。 “娘。你干什么?”田甜被水月清硬拉。索性蹲下来。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去告诉村民,让大家早点抗旱啊!”水月清大吼。 田甜掰开被水月清握住的手,揉揉发红的手腕:“这样去说。人家谁信啊,没准说我们是疯子呢?” 确实是这样啊,没凭没据的,人家还以为你疯了,水月清颓然的蹲下来。 水月清这个样子,田甜心里也难受,挣扎一会儿道:“娘,我们去说了,要是村人不相信怎么办?” “至少我们尽力了。以后。就算是发生什么事情,最起码我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想起那年颗粒无收的惨状,水月清流下了绝望的泪水,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 好一个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啊,一般人被人羞辱了。谁不是趁机还回去的,哪有人自身都难保了,还在想着那些对你毫无善意的人,这个娘,还真是善良的让人咬牙切齿啊。 如果按照她的意思,肯定不会管这些跟自己毫无关系,甚至是逼死自己亲爹的仇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管他们死活,简直是笑话!可她知道,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了,水月清会对她很失望的,甚至是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正是如此,她才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现在看水月清这样难受,田甜无奈轻叹一声,道:“娘,村里人不会相信我们的,如果你要去说,就去和爷爷奶奶他们说吧,也许他们会相信!” “这?”水月清抬头,不解的看着田甜。 田甜鼓励的点了下头。 “好吧,我去去就来,你和弟弟在家等我。”水月清交代一声出门了。 “回去了,小峰。”田甜拉起弟弟的手回木屋了。 果然如田甜所料,没多久,水月清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脸色很难看,摇摇欲坠,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田甜一愣,赶紧扶水月清坐下,着急道:“娘,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事。”水月清摇摇头,露出一抹苦笑。 还说没事,这明明就是就是一副发生了大事的样子好不好,田甜坐在水月清对面,握住她的手:“没人相信,是吗?” 水月清轻点一下头,眼泪叭哒叭哒掉下来。 如果不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水月清是不会在两个孩子面前落泪的,田甜眼里闪过一道利光,握住水月清的手:“不相信算了,娘,我们打口井吧。” “打井?”水月清的注意力果然转移了,抬头看着田甜,眼角还带着泪花。 “对。要不然没有水,我们会渴死的。”田甜点头。 水月清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好,我去找你小姑父和你爷爷帮忙。” “不。”田甜反对。 水月清不明白:“为什么?” 田甜解释:“我们要给人工钱,不能让人家白帮忙。” “他们会要吗?”水月清不确定,毕竟是沾亲带故的,一般人都不会要的吧。可是水月清错了,老田家人不是一般人,是不能用看待一般人的目光来看带他们的。 “他们要不要,我们必须给。”还是算清楚的好,她可不想再跟他们牵扯不清,这种教训有一次就够了,再有第二次她就可以去死了。 “好吧,听你的,可是打一口井要多少天啊,我们给人家多少工钱合适?”刚解决完一个问题,水月清又为另一个烦恼了。 田甜略一沉吟,道:“就按照去城里做工的工钱算好了。” 商量好打井事宜,说干就干,当天下午,水月清就去找了田老汉和田椋。给的工钱和城里做工的一样,活计又自由,两人有什么不愿意的,当下就答应了。 田甜在她家周围转了一圈,选好打井的地点,当天下午就开工了。 按照讲好的条件,田甜家不管两人的伙食。也不管他们干几天,总之就是一口价,就这一口井,一两银子,你们爱怎么干就怎么干。只要自己觉得合算,你就慢慢来吧,反正工钱是死的。 乡下人有的是力气。自然希望早早完工了。这不,两个人仅仅用了五天,就挖出了水。 田老汉和田椋挖井的这几天,田甜也没有闲着。趁空到田木匠家订做了一个轳辘,凿了一个大石头井台,井打好的时候,刚好让他们安好。 轳辘上的绳子是自己搓的那种特别粗的麻绳。 送走了田老汉和田椋,田甜迫不及待的拉着水月清去试轳辘。 田家坳总共就一口井,全村人都在这里挑水吃,以防小孩子掉进去,这口井造的很浅,扁担勾着水桶放下去就能打满水了。根本就用不着轳辘。 水月清只听说过。却从来没有见过,也很好奇,像个小孩子似的,围在井边。 “娘,你将桶栓到绳子上。栓紧一点啊。”田甜提着木桶递给水月清,兴奋的趴到井边去看。 “好。”水月清将木桶栓上去,系得紧紧的,还用手拉了拉,确定够紧了才放手。 田甜紧紧握着手柄,看向水月清大声嚷嚷着:“娘,将弟弟抱远一点,我要放了。” 水月清抱起田峰躲得远远的,紧张的盯着田甜。 直到确定水月清他们够远了,田甜身子向后退了几步,猛的一放手,只听“咚”一声,水桶落进了井里。 “这样水能进去吗?”水月清不确定,询问田甜。 田甜摊摊手:“我没试过,不知道。” 水月清瞬间黑了脸:“那你怎么知道轳辘是这样用的?” “我见过别人用啊。”田甜理所当然道。 水月清怀疑的看向田甜:“我都没见过,你在哪里见过啊?” 田甜灵机一动,脱口而出:“我那天在城里杂货铺子见过。”她确实是见过啊,不过是把现代换成了杂货铺子而已,上帝啊,就原谅她这个善意的谎言吧,阿门! 水月清半信半疑,趴到井边去查看,下面黑洞洞一个洞,什么都看不到。 田甜嘴角抽搐,上前握住轳辘手柄:“娘,那样看不到,要摇上来才知道。”使劲转动手柄,摇不动,无奈放弃,向水月清求救:“娘,我摇不动,你来试试。” 水月清上前试试,嗯?重的,看向田甜担忧道:“怎么这么重,不是被什么东西勾到了吧” 田甜无语问苍天,可能吗,井下面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想勾也勾不到吧! 使劲摇啊摇,水桶上来了,满满一桶水,水月清兴奋了,招手叫田甜过来看:“甜甜,快过来,真的打满水了!” 田甜一惊,大叫:“娘,小心!”已经来不及,只见手柄反转了几圈,“咚”一声,满满一桶水落进了井里。 “呃?”水月清愕然,然后看看田甜,看看井里,脸上赧色一片:“不小心松手了,我再拉上来。”握住手柄又开始摇轳辘。 田峰趴在井台边看着,兴奋的叫起来:“上来了!上来了!” 这次学乖了,水月清握着手柄,提到水桶时才放开。 三个人趴在井台边,玩了半天才消停。 天气越来越暖,也越来越干,那些保墒好点的地还可以,直接下种就行了,那些水分流失较快的地已经干得不成样子,种子周围的土抓在手里没有一点湿意,张开手掌,土就顺着指缝流走了,微风一吹,就是一阵尘土飞扬。 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去村边的小河里挑水浇地了。地多水少,没几天,河里的水也干涸了,河床上裂开了一条条的小缝隙,井里的水位开始下降,慢慢的供不上村里人用了,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井边“等水”。 等水,是方言,干旱的时候,井里的地下水流变小,要好长时间才能流够两桶水,这个等待水流的时间就叫等水。 如果忽略掉没水喝的烦恼,也是北方缺水的地方独有的一道风景线,等水的人聚集在树下聊天,说笑,倒也惬意的很。 田甜家自己有井。倒是省掉了等水的烦恼。 水不够了,粮食也成了大问题,大部分人家都没有一粒粮食了,就是全指望野菜充饥,人也面黄肌瘦的。走在路上,连跟熟人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了,见了面就是点个头。算是说话了。毕竟大家都是这样,彼此也就习惯了。 田甜家住在半山坡上,离村子有段距离,因为田爱华的死。也不太和村子里的人来往,每天窝在自家的小院子里,别人不知道她家的情况,也没有人来打扰,倒也舒适自在。 害怕万一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种完地田甜就不准水月清和田峰去村子里,一家人待在一起。那个窑洞前段时间用二两银子买下来了,院子的围墙也换成了石头,上面插了一堆尖刺。围墙下方移栽了一圈一米多宽的带有尖刺的植物。垫起来的那块地里栽种了一些蔬菜。 她家的变化别人不知道,村子里发生的事情,他们一家也不知道。正如此时,田甜一家人过着自在悠闲的生活,田家老院子却是鸡飞狗跳。 冯秀菱斜依在老家的炕上。说得口沫横飞:“公公,婆婆,你们要给我们作主啊,我嫁给这个窝囊的丈夫已经够倒霉了,还要受别人的下看,你们评评理,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待,我就不走了,反正家里没有东西吃,回去也是饿着。”边说边用脚踢着坐在她脚边的田建华。 下看,是方言,就是看不起的意思。 田建华低垂着脑袋,一声也不吭。 田老汉坐在一边和田庆华说话,装作没有看到,没有听到的样子。 田赵氏眼眸闪了闪,低着头装瞌睡。 冯秀菱见没人搭理她,狠狠踹了田建华一脚,田建华一个趔趄,“咚”滚到了地上,脑袋磕在小柜子上,瞬间起了一个大包。 屋子里的人,一下静悄悄的,田老汉和田庆华不再说话,田赵氏抬起了头,齐齐看向坐在地上的田建华。 田建华摸摸后脑勺,双手拍着地上的石头大声哭嚎开了:“娘啊!爹啊!你们要救救我啊,我就要活不下去了,在家里收媳妇的气不算,还要受兄弟姐妹的羞辱,我活不下去了,让我死了算了吧!”边哭叫边对着田老汉他们每一个人“咚咚”的磕头。 田老汉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对田庆华使个眼色,田庆华立马上前将田建华拖起来:“你多大的人了,败不败兴啊,快起来,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的!”田庆华很看不上田建华的泼妇行为,自然没有好脸色,手上暗暗使了劲。 “啊!”田建华跳起来,指着田庆华队田老汉哭天抢地:“爹啊,你好狠的心啊,就算再不待见我,也不能指示老四杀我啊,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你怎么就不管我啊,连死了的儿子你都管,为什么就是不管我啊,你是不要我给你送终吗!” 败兴,是方言,就是丢人,不知羞的意思。 田建华的威胁,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田老汉的脸,立马气绿了,田庆华也气得发抖,咬牙切齿的瞪着田建华。 田赵氏袖在袖子里的手,微微发着抖,眼角斜了眼冯秀菱。 冯秀菱得意的扬扬眉,等着看田老汉怎么收拾。 田老汉胡子抖了抖,手背上青筋暴跳,闭了闭眼睛,缓声道:“你先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看看该怎么解决!” “好。”田建华立马收声,跳起来擦擦眼泪鼻涕,“嘿嘿”笑看着田老汉:“爹,我家已经没有粮食了,孩子们饿得都躺在炕上起不来,像面条似的,你说怎么办吧?”说完,无赖的双手袖在袖子里,坐回到炕上,一副都交给你了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田老汉深吸口气,生硬道。 田建华眼珠转了转,身子朝前挪了一下,咽口唾沫道:“是这样的,我看孩子们饿得慌,就恬着脸到爱梅家借去借粮食,爱梅两口子说家里没有,连家庄有家欠他的们的,让我到那家去要,结果我去了,那家人说是有这么回事。只是一大早田国就赶去告诉他们,不要将粮食给我,我不相信爱梅会作出这种事情,回来就去问她了,结果,爱梅不吭声,爹。你说。你见过这样的人吗,你要不想借说出来就行了,又没有人逼你,你为什么要这样耍着人玩啊?不行。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个交代!” 田赵氏眸光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田老汉也相信了,只是不想在儿媳妇面前承认田爱梅是这样的人,垂下眼皮,不相信道:“不可能把,是不是你搞错了?” 冯秀菱不屑的撇撇嘴角,眼里尽是嘲讽。 “爹,都这时候了,你还不相信我?”田建华惊讶的看向田老汉。随即举手发誓。“要是我有半句谎话,就让我不得好死!这样你总信了吧。” “干什么呢你!”田老汉狠狠瞪了眼田建华,转而看向田庆华,“庆华,你去将你大姐叫来。就说我有事要问她。”对他使了个眼色。 田庆华答应一声,就要出门。 冯秀菱悄悄踢踢田建华,田建华在田庆华出门前大叫:“庆华,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哧溜”一下滑下炕,“嘿嘿”笑着。 田老汉瞬间铁青了脸色,田庆华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向田老汉。 冯秀菱讽刺的笑了一下,坐起身子:“建华,怎么还不走,不要耽误了公公的事情。”回头又看向田老汉:“公公,就让建华一起去吧,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 田老汉咬咬牙,只觉五内沸腾,半天憋出一句:“你们去吧。” “走了,老四。”田建华用胳膊撞撞田庆华,推着他出了门。 不一会儿,田建华和田庆华回来了,后面跟着田爱梅。 “爹,找我什么事啊?”一进门,田爱梅就挨到田赵氏身边,亲热的挽住她的手臂。 田老汉看向田爱梅:“是这样的,你大哥说去你家借过粮食,然后你不同意,是不是有这么回事?”田老汉这偏心也偏得太明显了,田建华刚才都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还要再问一遍不说,居然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带过去了。 田爱梅还没说话,田建华不干了,跳起来大声嚷嚷:“爹,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我去她家借粮,她不同意啊,明明就是她耍着人玩好不好?我知道你看不惯我,可是再看不惯我也不能做到这样吧,你是我爹啊,难道说我不是你亲生的。要是你告诉我我不是你们亲生的,我马上就走。” “你在说什么鬼话呢,你不是我们亲生的,是哪里来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田赵氏突然抬头,大吼了一句。 田建华讪讪的,闭紧了嘴巴。 田爱梅脸色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田老汉脸色更黑了,半天才怒气冲冲道:“你大哥说你骗了他,是不是真的?”田老汉心里暗恨田建华的死揪着不放,又不得不做到表面上的公平,真是怄死了。 “我也是突然想起来,我们家里也没有吃的了。”田爱梅小声回答。 “说得倒轻巧,家里有没有吃的,你会不知道,还需要突然想起来?”田建华讽笑。 田老汉噎了噎,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缓和了声音:“一个人要操持一家人的吃穿,琐碎的事情确实很多,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有的,建华,你就不要再计较了,我相信爱梅也不是故意的。爱梅,还不向你大哥赔个不是?”向田爱梅使了个眼色。 田爱梅站起来,弯下身子:“大哥……” “别别别,我不要你赔不是,我就要爹给我个公道。”田建华抬手打断田爱梅的道歉,定定看着田老汉,看他怎么说。 田老汉轻叹一口气,打上了亲情牌:“建华啊,爱梅也不容易,你就不要和她计较了,再怎么说你们都是一奶同胞不是,就看在我和你娘的份上,不要计较了!” “爹,那依的意思就是说,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田建华不可思议的提高了声音,瞪大眼睛看着田老汉。 田老汉大概也觉得这样不妥,低下头轻点了下:“嗯。” “呵呵,呵呵!真好笑,爹,你也太过分了吧,我们可都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这么偏心呢,怪不得,怪不得老二会被你逼死!”田建华气得狠了,开始口不择言。 田爱梅明显感到田赵氏的瞬间紧绷,拍拍她的手臂。 “你说什么!”这是心里的隐痛,虽然没有人当面提及过,田老汉却知道田爱华的死和自己的胡搅蛮缠有很大关系。现在被另一个儿子赤裸裸的说出来。好像心里被他极力掩饰的毒瘤摊开在了阳光下,让他无所遁形,气得浑身颤抖。 “我说的不对吗?要不是你们那样到处败坏他的名声,让他走到哪里也待不下去。他会得了那种病吗?你敢说他的死一半原因不是你吗?”田建华越说越来劲,将以前的事情一件件抖出来。 田老汉急喘几口气,推开扶住他的田庆华,指着田建华的鼻子怒道:“当初是谁见财起意,偷卖掉他铺子里的货物,将钱占位己有的,是谁怂恿着我谋夺他的铺子,还将自己做的事情栽脏到他身上,到处说他坏话。让他活不下去。啊?” 田建华梗着脖子,回吼回去:“我是那样做过,可要是没有你的同意,我敢吗?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没有动过他铺子的心思吗?要是没有。为什么我一怂恿,你就同意了?” 对啊,他一开始是真心实意的去帮忙的,后来看到铺子赚钱,又轻轻松松的不像种地那么劳累,老三和老四又还没有娶媳妇,他就动了心思,不想回来了。 现在被田建华这样说出来,既难过又难堪,一下子跌坐回去。 “爹,爹你怎么样啊?”田庆华摇摇田老汉。田老汉推开他的手,一下子像老了很多。田庆华实在看不过去了,瞪向田建华,“大哥你怎么回事啊,不能少说两句吗!” “呵呵”田建华冷笑两声,斜睨着田庆华:“你在装什么好人啊,铺子里的好处你没得吗,要不是老二的那个铺子,你能娶得上媳妇?你以为你娶媳妇的钱哪来的,还不是铺子里的钱,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田庆华语塞,家里的情况他很清楚,确实是这样没错。 田建华不管别人,接着道:“爹,你就看着办吧,今天不给我个交代,我是不会走的。” “你要什么交代,爱梅赔不是你不接受,还想怎么样?”经过了刚才的事情,田老汉有气无力的。 “一句话,把答应借给我的粮食给我就行了。”田建华偷偷看看冯秀菱的眼色,见她没有什么别的反应,顺着自己的意思开口。 “不行,我家没有!”田老汉还没开口,田爱梅抢先拒绝。 田老汉看向田建华,田建华索性转开头,装作没有看到。 “爱梅,要不,你就把答应的一半拿出来?”田老汉转向田爱梅商议。 田爱梅苦着脸摇头:“爹啊,不是我不答应,实在是拿不出来啊,我要是能拿得出来,会不借给大哥吗?” 田建华冷笑一声:“我不管,反正粮食我今天是要定了!” 田老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没人搭理他,眼光黯淡了下去,半晌,道:“老婆子,我们家里还有多少吃的?” “你要干什么?”田赵氏猛地看向田老汉,这么多年夫妻,田赵氏对田老汉可谓了解颇深,他一开口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能干什么,还有多少?”田老汉无力的摆摆手。 田赵氏看向冯秀菱,冯秀菱将脸转向墙,田建华索性不看她,田爱梅放开搂着她的胳膊,低下头去。 田赵氏总是充满斗志的眼睛,瞬间没有了光彩,轻声道:“我去看看。” 田建华眼睛一亮,和冯秀菱对视一眼,笑开了。 田赵氏回来,手里提着半不袋子小米,往地上一放,道:“家里所有的吃的都在这里了。” “建华,你看看,给你一半成吗?”田老汉询问田建华。 “就这么点粮食,给我一半?”田建华瞪大了眼睛。 田老汉黯淡无光的眼眸瞬间涌上一丝欣慰,田赵氏也没有那么紧绷了。还来不及欣喜,田建华下一句话就将他们打回了地狱。 田建华不屑的撇撇嘴,掩饰去眼里的贪婪:“说什么一半,我都拿走吧,我家人多。就这也吃不了几天。”说完滑下炕,就去提粮食袋子。 田赵氏猛地冲过去护住袋子,紧紧的捂在身下,像疯了似的大吼:“不行,不准拿走,你都拿走了,我们吃什么。饿死吗?”要不是实在没有别的吃的了。田赵氏也不会作出这种疯狂举动的。 田建华吓傻了,被田赵氏的大力撞在一边,半天回不过神,现在见田赵氏不让他拿。看向田老汉:“爹,你看这……” 田老汉掩去眼中的失望,无力道:“建华,家里一共这么点粮食了,你真的不给我和你娘一条活路吗?” 田建华被田老汉眼中的哀戚之色惊到,看了眼冯秀菱,见她没说话,笑道:“爹,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能是这样的人呢。刚才也就是开个玩笑,你看我娘,好像我要她的命似的!好吧,那就一半吧,不能再少了。” “庆华。拉开你娘。”田老汉闭闭眼睛,吩咐完田庆华又对田建华道,“去吧。” “嘿嘿”田建华笑了笑,等田庆华将田赵氏拉开,拿过一个木盆倒进去一半,将另一半提在手里:“秀菱,我们回去吧,孩子该饿了。” 冯秀菱坐起来,笑着对田老汉和田赵氏道:“公公婆婆,建华就是这个脾气,你们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我回去会好好说他的,今天我们就先回去,改天再让他来给二老赔不是。” 田赵氏呆呆的坐在小板凳上,田老汉疲惫的挥挥手,没有说话。 “爹,娘,我们回去了?”田建华提着粮食和冯秀菱走了。 一个主角走了,田爱梅也下来走了。一下子屋子空荡荡的,就剩下田老汉他们三个人。 田赵氏低着头,眼泪叭哒叭哒落下来,抽泣道:“我怎么生了这些东西,老头子,我后悔了,爱华活着的时候不该那样对他!” 田建华的嚣张是有资本的,一方面他是长子,按照风俗将来田老汉两口子是要跟他一起生活的,所以对他百般忍让。再一个,田爱梅是出嫁女,在婆家能不能挺起腰杆子,就看娘家的人是不是将她放在心上,所以,他们必须忍受田建华的无理取闹。 “我就不后悔吗?”田老汉憋回眼里的泪水,幽幽叹息。 田庆华待在一边,不知该做何反应。 这件事情还是后来和水月清交好的一个媳妇子来她家挑水,和她说她才知道的。她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这些天,水月清每天都待在家里做针线活,没有重要的事情绝对不出去。这天,她给田峰做的一件衣服,没有同色的线了,就说到村子里去借借,没想到恰好碰到一个相好的在等水,就邀她到家里来了。 水月清推开大门,率先进来:“快进来吧,从我们搬家以后,你一次都没有来过吧?” “可不是,你住到这里来了,离得比较远,我每天又忙得不行,哪里有时间串门子,今天是要等水,才在家里的,要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你家看看呢!”李花挑着空桶到处看了一圈,感叹,“这里变化真大啊,以前远远的看着,就像个山洞一样,现在倒是像个家的样子了!” “可不是,你都不知道我们费了多少心力。”水月清满足的看着这一切,虽然房子不好,可也是自己真正的家了,不是借的,是属于自己的。 “娘,回来了?”听到动静,田甜和田峰姐弟相继跑过来。 水月清抱住两人,笑问:“娘出去一会儿,有没有怪怪的啊?” “有,我很乖的。”田峰点头,朝水月清怀里靠了靠。 “你这两个孩子可真听话,也不出去疯玩,不像我家的那两个,每天像个泥猴一样。”李花羡慕的看着水月清。 “哪里是我不让他们出去,他们自己就不想离开,我也没有办法。”不管李花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水月清心里都很开心,眼里的骄傲藏也藏不住。 田甜眸光闪了闪,拉着弟弟到一边去了。 “你会用那个轳辘吗?”水月清指着轳辘笑问。 “轳辘?听说过,没用过。”李花摇头,好奇的探过头去细看。 水月清帮李花打满水,两个人就坐下聊开了,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田家老院子那些人,李花就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对水月清说了。 水月清惊讶的抬起头:“真的?还有这样的事情,我倒是没有听说。不过也是,爱华活着的时候,就是受欺负的那个,不用说现在,谁还把我们放在眼里啊!”自嘲的笑笑。 李花自知失言,尴尬的笑笑,安慰道:“只要自己活得好就行了,管别人干什么,谁也代替不了你过日子啊!” “也是,自己过得舒心就好。”水月清早就看开了,要不然早就被气死了,刚才那样说也只是一时感慨而已。 “别人说的话听听就算了,不用放在心上。”李花突然神秘兮兮的靠近水月清,压低声音道,“听说那天你家老大两口子将你公公婆婆他们气得不轻,他们拿走粮食以后,你婆婆就躺在炕上了,病了好几天才好起来。你老公公也窝在家里不敢出门,听说是气得。” “是吗?我倒是没有去村里,也就没有听说。”这些年他们是怎么对待他们一家人的,她一辈子也忘不了,虽然现在说话了,可也不可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水月清听到这件事,心里没有任何感觉,就算她心地善良,也有底线。 水月清的冷淡李花非常理解,毕竟伤了心了,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两人在这边东一句西一句,聊着村子里的八卦,却不想被田甜一字不漏的听了去。 田甜冷笑一声,终于开始了吗,还没等她动手,那些人就开始狗咬狗了。对,在田甜心里,田家那些人还不如够呢,一条狗,你要是对它好,它都会对你摇摇尾巴,可那些人呢,田爱华掏心掏肺的待人家,人家反咬你一口不说,还要将你置于死地。 因为粮食?好,真好!她就在一边看戏好了,适当的时候,再给他们加把火。现在还小,看着就好,等长大了,有能力了,再将他们一个个送进地狱,给田爱华报仇。 既然要慢慢玩,就决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死了,看来,哪天得瞅个机会给他们送些食物,让他们不要现在就死了。 田甜打算好,笑了,笑容残忍冷酷,却又带点哀伤,那么矛盾又和谐。 “呀!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和你多说了,先回去了。”李花看看天色,跳起来,匆匆忙忙跑向井边。 “这就回去了?有空再来啊!”水月清站起来,去帮她打开大门。 李花摆摆手:“有空一定来,你也不要每天都待在家里,到村子里来串串门子,生得闷得慌。”李花挑着水出了大门,声音远远传来。 水月清失笑,大声道:“知道了,有空去找你。” 田甜看着水月清,若有所思。 水月清关上大门,回身看到田甜盯着她看,笑道:“甜甜,你在看什么呢?” “娘,你不一样了。”对,就是不一样了,以前给人的感觉就像受惊的小白兔,现在嘛,有那么点坚强了。 “说什么呢,怎么不一样了,我不是你娘了?”水月清调侃,拿起刚才的针线朝木屋走去。 田甜蹦跳着跟上:“娘当然还是我娘啊,就是觉得你一下子没以前好欺负了。”田甜故意找了个奇怪的词来形容水月清的变化。 水月清身形一顿,过了一会儿才道:“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怎么会还和以前一样呢,那样的话,我们怎么办呢! ------------ 第八十五章 生意 田甜一怔,停下脚步:“怎么了?” “我还问你怎么了呢,叫你好几遍也不吭声!”田老汉语气有点冲,将田峰的小手塞到田甜手里,“那,将你弟弟带回家去,我要去地里看看。”转身往另一条路走了。 心里有事,田甜轻皱一下眉头,牵着田峰回家去了。 水月清将挖野菜用的工具拿出来,眼尾扫到田甜姐弟回来,低着头往小车子上绑工具,抽空道:“甜甜,镰刀在窑洞里,你去拿出来。” 田甜定定的看着自己的脚尖,站在原地没动,在说与不说之间挣扎。 水月清绑好工具站起来,见田甜依然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吓了一跳,伸手探上她的额头:“甜甜,你怎么了,病了?” 田甜摇摇头:“不是。” “那你脸色怎么如此苍白?”水月清不相信,担心神色依旧。 “娘,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纠结半天,田甜将选择权交给了水月清。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就这样还纠结,水月清噗嗤一笑,揉揉田甜的脑袋:“傻孩子,有什么就对娘说吧,对娘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田甜一双小眉毛拧成了一堆,挣扎了半天,终于决定对水月清实话实说:“娘,我今天发现路上的嫩草都打蔫了,好像很缺水的样子,你说是不是旱情会比我们想的要严重啊?” “哪里的嫩草啊?”这也不稀奇啊,有的地方本来就比较干,今年又只下了一场雪,缺水是肯定的。 “就是去上坟经过的路上,你说过下面出山水的路上。” “什么?”水月清一下变了脸色,盯着田甜再次确认,“真的?”话虽这样说,心里却相信了这件事情,她知道田甜从不乱开玩笑。既然说出来了,那就肯定是真的。 “对。”田甜点头。 水月清凝重了神色,浑身发抖,突然,拉起田甜就往外面跑。 “娘。你干什么?”田甜被水月清硬拉。索性蹲下来。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去告诉村民,让大家早点抗旱啊!”水月清大吼。 田甜掰开被水月清握住的手。揉揉发红的手腕:“这样去说,人家谁信啊,没准说我们是疯子呢?” 确实是这样啊,没凭没据的,人家还以为你疯了,水月清颓然的蹲下来。 水月清这个样子,田甜心里也难受,挣扎一会儿道:“娘,我们去说了。要是村人不相信怎么办?” “至少我们尽力了,以后,就算是发生什么事情,最起码我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想起那年颗粒无收的惨状,水月清流下了绝望的泪水,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 好一个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啊。一般人被人羞辱了,谁不是趁机还回去的,哪有人自身都难保了,还在想着那些对你毫无善意的人,这个娘。还真是善良的让人咬牙切齿啊。 如果按照她的意思,肯定不会管这些跟自己毫无关系,甚至是逼死自己亲爹的仇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管他们死活,简直是笑话!可她知道,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了,水月清会对她很失望的,甚至是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正是如此,她才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现在看水月清这样难受,田甜无奈轻叹一声,道:“娘,村里人不会相信我们的,如果你要去说,就去和爷爷奶奶他们说吧,也许他们会相信!” “这?”水月清抬头,不解的看着田甜。 田甜鼓励的点了下头。 “好吧,我去去就来,你和弟弟在家等我。”水月清交代一声出门了。 “回去了,小峰。”田甜拉起弟弟的手回木屋了。 果然如田甜所料,没多久,水月清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脸色很难看,摇摇欲坠,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田甜一愣,赶紧扶水月清坐下,着急道:“娘,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事。”水月清摇摇头,露出一抹苦笑。 还说没事,这明明就是就是一副发生了大事的样子好不好,田甜坐在水月清对面,握住她的手:“没人相信,是吗?” 水月清轻点一下头,眼泪叭哒叭哒掉下来。 如果不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水月清是不会在两个孩子面前落泪的,田甜眼里闪过一道利光,握住水月清的手:“不相信算了,娘,我们打口井吧。” “打井?”水月清的注意力果然转移了,抬头看着田甜,眼角还带着泪花。 “对。要不然没有水,我们会渴死的。”田甜点头。 水月清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好,我去找你小姑父和你爷爷帮忙。” “不。”田甜反对。 水月清不明白:“为什么?” 田甜解释:“我们要给人工钱,不能让人家白帮忙。” “他们会要吗?”水月清不确定,毕竟是沾亲带故的,一般人都不会要的吧。可是水月清错了,老田家人不是一般人,是不能用看待一般人的目光来看带他们的。 “他们要不要,我们必须给。”还是算清楚的好,她可不想再跟他们牵扯不清,这种教训有一次就够了,再有第二次她就可以去死了。 “好吧,听你的,可是打一口井要多少天啊,我们给人家多少工钱合适?”刚解决完一个问题,水月清又为另一个烦恼了。 田甜略一沉吟,道:“就按照去城里做工的工钱算好了。” 商量好打井事宜,说干就干,当天下午,水月清就去找了田老汉和田椋。给的工钱和城里做工的一样,活计又自由,两人有什么不愿意的,当下就答应了。 田甜在她家周围转了一圈,选好打井的地点,当天下午就开工了。 按照讲好的条件,田甜家不管两人的伙食,也不管他们干几天,总之就是一口价。就这一口井,一两银子,你们爱怎么干就怎么干。只要自己觉得合算,你就慢慢来吧,反正工钱是死的。 乡下人有的是力气。自然希望早早完工了。这不,两个人仅仅用了五天,就挖出了水。 田老汉和田椋挖井的这几天。田甜也没有闲着,趁空到田木匠家订做了一个轳辘,凿了一个大石头井台,井打好的时候,刚好让他们安好。 轳辘上的绳子是自己搓的那种特别粗的麻绳。 送走了田老汉和田椋,田甜迫不及待的拉着水月清去试轳辘。 田家坳总共就一口井,全村人都在这里挑水吃,以防小孩子掉进去,这口井造的很浅。扁担勾着水桶放下去就能打满水了,根本就用不着轳辘。 水月清只听说过,却从来没有见过,也很好奇,像个小孩子似的,围在井边。 “娘。你将桶栓到绳子上,栓紧一点啊。”田甜提着木桶递给水月清,兴奋的趴到井边去看。 “好。”水月清将木桶栓上去,系得紧紧的,还用手拉了拉。确定够紧了才放手。 田甜紧紧握着手柄,看向水月清大声嚷嚷着:“娘,将弟弟抱远一点,我要放了。” 水月清抱起田峰躲得远远的,紧张的盯着田甜。 直到确定水月清他们够远了,田甜身子向后退了几步,猛的一放手,只听“咚”一声,水桶落进了井里。 “这样水能进去吗?”水月清不确定,询问田甜。 田甜摊摊手:“我没试过,不知道。” 水月清瞬间黑了脸:“那你怎么知道轳辘是这样用的?” “我见过别人用啊。”田甜理所当然道。 水月清怀疑的看向田甜:“我都没见过,你在哪里见过啊?” 田甜灵机一动,脱口而出:“我那天在城里杂货铺子见过。”她确实是见过啊,不过是把现代换成了杂货铺子而已,上帝啊,就原谅她这个善意的谎言吧,阿门! 水月清半信半疑,趴到井边去查看,下面黑洞洞一个洞,什么都看不到。 田甜嘴角抽搐,上前握住轳辘手柄:“娘,那样看不到,要摇上来才知道。”使劲转动手柄,摇不动,无奈放弃,向水月清求救:“娘,我摇不动,你来试试。” 水月清上前试试,嗯?重的,看向田甜担忧道:“怎么这么重,不是被什么东西勾到了吧” 田甜无语问苍天,可能吗,井下面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想勾也勾不到吧! 使劲摇啊摇,水桶上来了,满满一桶水,水月清兴奋了,招手叫田甜过来看:“甜甜,快过来,真的打满水了!” 田甜一惊,大叫:“娘,小心!”已经来不及,只见手柄反转了几圈,“咚”一声,满满一桶水落进了井里。 “呃?”水月清愕然,然后看看田甜,看看井里,脸上赧色一片:“不小心松手了,我再拉上来。”握住手柄又开始摇轳辘。 田峰趴在井台边看着,兴奋的叫起来:“上来了!上来了!” 这次学乖了,水月清握着手柄,提到水桶时才放开。 三个人趴在井台边,玩了半天才消停。 天气越来越暖,也越来越干,那些保墒好点的地还可以,直接下种就行了,那些水分流失较快的地已经干得不成样子,种子周围的土抓在手里没有一点湿意,张开手掌,土就顺着指缝流走了,微风一吹,就是一阵尘土飞扬。 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去村边的小河里挑水浇地了。地多水少,没几天,河里的水也干涸了,河床上裂开了一条条的小缝隙,井里的水位开始下降,慢慢的供不上村里人用了,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井边“等水”。 等水,是方言,干旱的时候,井里的地下水流变小,要好长时间才能流够两桶水,这个等待水流的时间就叫等水。 如果忽略掉没水喝的烦恼,也是北方缺水的地方独有的一道风景线,等水的人聚集在树下聊天,说笑,倒也惬意的很。 田甜家自己有井,倒是省掉了等水的烦恼。 水不够了,粮食也成了大问题。大部分人家都没有一粒粮食了,就是全指望野菜充饥,人也面黄肌瘦的。走在路上,连跟熟人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了,见了面就是点个头。算是说话了。毕竟大家都是这样,彼此也就习惯了。 田甜家住在半山坡上,离村子有段距离。因为田爱华的死,也不太和村子里的人来往,每天窝在自家的小院子里,别人不知道她家的情况,也没有人来打扰,倒也舒适自在。 害怕万一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种完地田甜就不准水月清和田峰去村子里,一家人待在一起。那个窑洞前段时间用二两银子买下来了,院子的围墙也换成了石头。上面插了一堆尖刺,围墙下方移栽了一圈一米多宽的带有尖刺的植物,垫起来的那块地里栽种了一些蔬菜。 她家的变化别人不知道,村子里发生的事情,他们一家也不知道。正如此时,田甜一家人过着自在悠闲的生活。田家老院子却是鸡飞狗跳。 冯秀菱斜依在老家的炕上,说得口沫横飞:“公公,婆婆,你们要给我们作主啊,我嫁给这个窝囊的丈夫已经够倒霉了。还要受别人的下看,你们评评理,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待,我就不走了,反正家里没有东西吃,回去也是饿着。”边说边用脚踢着坐在她脚边的田建华。 下看,是方言,就是看不起的意思。 田建华低垂着脑袋,一声也不吭。 田老汉坐在一边和田庆华说话,装作没有看到,没有听到的样子。 田赵氏眼眸闪了闪,低着头装瞌睡。 冯秀菱见没人搭理她,狠狠踹了田建华一脚,田建华一个趔趄,“咚”滚到了地上,脑袋磕在小柜子上,瞬间起了一个大包。 屋子里的人,一下静悄悄的,田老汉和田庆华不再说话,田赵氏抬起了头,齐齐看向坐在地上的田建华。 田建华摸摸后脑勺,双手拍着地上的石头大声哭嚎开了:“娘啊!爹啊!你们要救救我啊,我就要活不下去了,在家里收媳妇的气不算,还要受兄弟姐妹的羞辱,我活不下去了,让我死了算了吧!”边哭叫边对着田老汉他们每一个人“咚咚”的磕头。 田老汉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对田庆华使个眼色,田庆华立马上前将田建华拖起来:“你多大的人了,败不败兴啊,快起来,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的!”田庆华很看不上田建华的泼妇行为,自然没有好脸色,手上暗暗使了劲。 “啊!”田建华跳起来,指着田庆华队田老汉哭天抢地:“爹啊,你好狠的心啊,就算再不待见我,也不能指示老四杀我啊,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你怎么就不管我啊,连死了的儿子你都管,为什么就是不管我啊,你是不要我给你送终吗!” 败兴,是方言,就是丢人,不知羞的意思。 田建华的威胁,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田老汉的脸,立马气绿了,田庆华也气得发抖,咬牙切齿的瞪着田建华。 田赵氏袖在袖子里的手,微微发着抖,眼角斜了眼冯秀菱。 冯秀菱得意的扬扬眉,等着看田老汉怎么收拾。 田老汉胡子抖了抖,手背上青筋暴跳,闭了闭眼睛,缓声道:“你先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看看该怎么解决!” “好。”田建华立马收声,跳起来擦擦眼泪鼻涕,“嘿嘿”笑看着田老汉:“爹,我家已经没有粮食了,孩子们饿得都躺在炕上起不来,像面条似的,你说怎么办吧?”说完,无赖的双手袖在袖子里,坐回到炕上,一副都交给你了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田老汉深吸口气,生硬道。 田建华眼珠转了转,身子朝前挪了一下,咽口唾沫道:“是这样的,我看孩子们饿得慌,就恬着脸到爱梅家借去借粮食,爱梅两口子说家里没有,连家庄有家欠他的们的,让我到那家去要,结果我去了,那家人说是有这么回事,只是一大早田国就赶去告诉他们,不要将粮食给我。我不相信爱梅会作出这种事情,回来就去问她了,结果,爱梅不吭声,爹。你说。你见过这样的人吗,你要不想借说出来就行了,又没有人逼你。你为什么要这样耍着人玩啊?不行,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个交代!” 田赵氏眸光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田老汉也相信了,只是不想在儿媳妇面前承认田爱梅是这样的人,垂下眼皮,不相信道:“不可能把,是不是你搞错了?” 冯秀菱不屑的撇撇嘴角,眼里尽是嘲讽。 “爹,都这时候了。你还不相信我?”田建华惊讶的看向田老汉,随即举手发誓,“要是我有半句谎话,就让我不得好死!这样你总信了吧。” “干什么呢你!”田老汉狠狠瞪了眼田建华,转而看向田庆华,“庆华。你去将你大姐叫来,就说我有事要问她。”对他使了个眼色。 田庆华答应一声,就要出门。 冯秀菱悄悄踢踢田建华,田建华在田庆华出门前大叫:“庆华,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哧溜”一下滑下炕,“嘿嘿”笑着。 田老汉瞬间铁青了脸色,田庆华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向田老汉。 冯秀菱讽刺的笑了一下,坐起身子:“建华,怎么还不走,不要耽误了公公的事情。”回头又看向田老汉:“公公,就让建华一起去吧,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 田老汉咬咬牙,只觉五内沸腾,半天憋出一句:“你们去吧。” “走了,老四。”田建华用胳膊撞撞田庆华,推着他出了门。 不一会儿,田建华和田庆华回来了,后面跟着田爱梅。 “爹,找我什么事啊?”一进门,田爱梅就挨到田赵氏身边,亲热的挽住她的手臂。 田老汉看向田爱梅:“是这样的,你大哥说去你家借过粮食,然后你不同意,是不是有这么回事?”田老汉这偏心也偏得太明显了,田建华刚才都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还要再问一遍不说,居然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带过去了。 田爱梅还没说话,田建华不干了,跳起来大声嚷嚷:“爹,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我去她家借粮,她不同意啊,明明就是她耍着人玩好不好?我知道你看不惯我,可是再看不惯我也不能做到这样吧,你是我爹啊,难道说我不是你亲生的。要是你告诉我我不是你们亲生的,我马上就走。” “你在说什么鬼话呢,你不是我们亲生的,是哪里来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田赵氏突然抬头,大吼了一句。 田建华讪讪的,闭紧了嘴巴。 田爱梅脸色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田老汉脸色更黑了,半天才怒气冲冲道:“你大哥说你骗了他,是不是真的?”田老汉心里暗恨田建华的死揪着不放,又不得不做到表面上的公平,真是怄死了。 “我也是突然想起来,我们家里也没有吃的了。”田爱梅小声回答。 “说得倒轻巧,家里有没有吃的,你会不知道,还需要突然想起来?”田建华讽笑。 田老汉噎了噎,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缓和了声音:“一个人要操持一家人的吃穿,琐碎的事情确实很多,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有的,建华,你就不要再计较了,我相信爱梅也不是故意的。爱梅,还不向你大哥赔个不是?”向田爱梅使了个眼色。 田爱梅站起来,弯下身子:“大哥……” “别别别,我不要你赔不是,我就要爹给我个公道。”田建华抬手打断田爱梅的道歉,定定看着田老汉,看他怎么说。 田老汉轻叹一口气,打上了亲情牌:“建华啊,爱梅也不容易,你就不要和她计较了,再怎么说你们都是一奶同胞不是,就看在我和你娘的份上,不要计较了!” “爹,那依的意思就是说,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田建华不可思议的提高了声音,瞪大眼睛看着田老汉。 田老汉大概也觉得这样不妥,低下头轻点了下:“嗯。” “呵呵,呵呵!真好笑,爹,你也太过分了吧,我们可都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这么偏心呢,怪不得。怪不得老二会被你逼死!”田建华气得狠了,开始口不择言。 田爱梅明显感到田赵氏的瞬间紧绷,拍拍她的手臂。 “你说什么!”这是心里的隐痛,虽然没有人当面提及过,田老汉却知道田爱华的死和自己的胡搅蛮缠有很大关系。现在被另一个儿子赤裸裸的说出来。好像心里被他极力掩饰的毒瘤摊开在了阳光下,让他无所遁形,气得浑身颤抖。 “我说的不对吗?要不是你们那样到处败坏他的名声。让他走到哪里也待不下去,他会得了那种病吗?你敢说他的死一半原因不是你吗?”田建华越说越来劲,将以前的事情一件件抖出来。 田老汉急喘几口气,推开扶住他的田庆华,指着田建华的鼻子怒道:“当初是谁见财起意,偷卖掉他铺子里的货物,将钱占位己有的,是谁怂恿着我谋夺他的铺子,还将自己做的事情栽脏到他身上。到处说他坏话,让他活不下去,啊?” 田建华梗着脖子,回吼回去:“我是那样做过,可要是没有你的同意,我敢吗?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没有动过他铺子的心思吗?要是没有,为什么我一怂恿,你就同意了?” 对啊,他一开始是真心实意的去帮忙的,后来看到铺子赚钱。又轻轻松松的不像种地那么劳累,老三和老四又还没有娶媳妇,他就动了心思,不想回来了。 现在被田建华这样说出来,既难过又难堪,一下子跌坐回去。 “爹,爹你怎么样啊?”田庆华摇摇田老汉。田老汉推开他的手,一下子像老了很多。田庆华实在看不过去了,瞪向田建华,“大哥你怎么回事啊,不能少说两句吗!” “呵呵”田建华冷笑两声,斜睨着田庆华:“你在装什么好人啊,铺子里的好处你没得吗,要不是老二的那个铺子,你能娶得上媳妇?你以为你娶媳妇的钱哪来的,还不是铺子里的钱,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田庆华语塞,家里的情况他很清楚,确实是这样没错。 田建华不管别人,接着道:“爹,你就看着办吧,今天不给我个交代,我是不会走的。” “你要什么交代,爱梅赔不是你不接受,还想怎么样?”经过了刚才的事情,田老汉有气无力的。 “一句话,把答应借给我的粮食给我就行了。”田建华偷偷看看冯秀菱的眼色,见她没有什么别的反应,顺着自己的意思开口。 “不行,我家没有!”田老汉还没开口,田爱梅抢先拒绝。 田老汉看向田建华,田建华索性转开头,装作没有看到。 “爱梅,要不,你就把答应的一半拿出来?”田老汉转向田爱梅商议。 田爱梅苦着脸摇头:“爹啊,不是我不答应,实在是拿不出来啊,我要是能拿得出来,会不借给大哥吗?” 田建华冷笑一声:“我不管,反正粮食我今天是要定了!” 田老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没人搭理他,眼光黯淡了下去,半晌,道:“老婆子,我们家里还有多少吃的?” “你要干什么?”田赵氏猛地看向田老汉,这么多年夫妻,田赵氏对田老汉可谓了解颇深,他一开口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能干什么,还有多少?”田老汉无力的摆摆手。 田赵氏看向冯秀菱,冯秀菱将脸转向墙,田建华索性不看她,田爱梅放开搂着她的胳膊,低下头去。 田赵氏总是充满斗志的眼睛,瞬间没有了光彩,轻声道:“我去看看。” 田建华眼睛一亮,和冯秀菱对视一眼,笑开了。 田赵氏回来,手里提着半不袋子小米,往地上一放,道:“家里所有的吃的都在这里了。” “建华,你看看,给你一半成吗?”田老汉询问田建华。 “就这么点粮食,给我一半?”田建华瞪大了眼睛。 田老汉黯淡无光的眼眸瞬间涌上一丝欣慰,田赵氏也没有那么紧绷了。还来不及欣喜,田建华下一句话就将他们打回了地狱。 田建华不屑的撇撇嘴,掩饰去眼里的贪婪:“说什么一半,我都拿走吧,我家人多,就这也吃不了几天。”说完滑下炕,就去提粮食袋子。 田赵氏猛地冲过去护住袋子。紧紧的捂在身下,像疯了似的大吼:“不行,不准拿走,你都拿走了,我们吃什么。饿死吗?”要不是实在没有别的吃的了。田赵氏也不会作出这种疯狂举动的。 田建华吓傻了,被田赵氏的大力撞在一边,半天回不过神。现在见田赵氏不让他拿,看向田老汉:“爹,你看这……” 田老汉掩去眼中的失望,无力道:“建华,家里一共这么点粮食了,你真的不给我和你娘一条活路吗?” 田建华被田老汉眼中的哀戚之色惊到,看了眼冯秀菱,见她没说话,笑道:“爹。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能是这样的人呢,刚才也就是开个玩笑,你看我娘,好像我要她的命似的!好吧,那就一半吧。不能再少了。” “庆华,拉开你娘。”田老汉闭闭眼睛,吩咐完田庆华又对田建华道,“去吧。” “嘿嘿”田建华笑了笑,等田庆华将田赵氏拉开。拿过一个木盆倒进去一半,将另一半提在手里:“秀菱,我们回去吧,孩子该饿了。” 冯秀菱坐起来,笑着对田老汉和田赵氏道:“公公婆婆,建华就是这个脾气,你们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我回去会好好说他的,今天我们就先回去,改天再让他来给二老赔不是。” 田赵氏呆呆的坐在小板凳上,田老汉疲惫的挥挥手,没有说话。 “爹,娘,我们回去了?”田建华提着粮食和冯秀菱走了。 一个主角走了,田爱梅也下来走了。一下子屋子空荡荡的,就剩下田老汉他们三个人。 田赵氏低着头,眼泪叭哒叭哒落下来,抽泣道:“我怎么生了这些东西,老头子,我后悔了,爱华活着的时候不该那样对他!” 田建华的嚣张是有资本的,一方面他是长子,按照风俗将来田老汉两口子是要跟他一起生活的,所以对他百般忍让。再一个,田爱梅是出嫁女,在婆家能不能挺起腰杆子,就看娘家的人是不是将她放在心上,所以,他们必须忍受田建华的无理取闹。 “我就不后悔吗?”田老汉憋回眼里的泪水,幽幽叹息。 田庆华待在一边,不知该做何反应。 这件事情还是后来和水月清交好的一个媳妇子来她家挑水,和她说她才知道的。她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这些天,水月清每天都待在家里做针线活,没有重要的事情绝对不出去。这天,她给田峰做的一件衣服,没有同色的线了,就说到村子里去借借,没想到恰好碰到一个相好的在等水,就邀她到家里来了。 水月清推开大门,率先进来:“快进来吧,从我们搬家以后,你一次都没有来过吧?” “可不是,你住到这里来了,离得比较远,我每天又忙得不行,哪里有时间串门子,今天是要等水,才在家里的,要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你家看看呢!”李花挑着空桶到处看了一圈,感叹,“这里变化真大啊,以前远远的看着,就像个山洞一样,现在倒是像个家的样子了!” “可不是,你都不知道我们费了多少心力。”水月清满足的看着这一切,虽然房子不好,可也是自己真正的家了,不是借的,是属于自己的。 “娘,回来了?”听到动静,田甜和田峰姐弟相继跑过来。 水月清抱住两人,笑问:“娘出去一会儿,有没有怪怪的啊?” “有,我很乖的。”田峰点头,朝水月清怀里靠了靠。 “你这两个孩子可真听话,也不出去疯玩,不像我家的那两个,每天像个泥猴一样。”李花羡慕的看着水月清。 “哪里是我不让他们出去,他们自己就不想离开,我也没有办法。”不管李花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水月清心里都很开心,眼里的骄傲藏也藏不住。 田甜眸光闪了闪,拉着弟弟到一边去了。 “你会用那个轳辘吗?”水月清指着轳辘笑问。 “轳辘?听说过,没用过。”李花摇头,好奇的探过头去细看。 水月清帮李花打满水,两个人就坐下聊开了,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田家老院子那些人,李花就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对水月清说了。 水月清惊讶的抬起头:“真的?还有这样的事情,我倒是没有听说。不过也是,爱华活着的时候,就是受欺负的那个,不用说现在,谁还把我们放在眼里啊!”自嘲的笑笑。 李花自知失言,尴尬的笑笑,安慰道:“只要自己活得好就行了,管别人干什么,谁也代替不了你过日子啊!” “也是,自己过得舒心就好。”水月清早就看开了,要不然早就被气死了,刚才那样说也只是一时感慨而已。 “别人说的话听听就算了,不用放在心上。”李花突然神秘兮兮的靠近水月清,压低声音道,“听说那天你家老大两口子将你公公婆婆他们气得不轻,他们拿走粮食以后,你婆婆就躺在炕上了,病了好几天才好起来。你老公公也窝在家里不敢出门,听说是气得。” “是吗?我倒是没有去村里,也就没有听说。”这些年他们是怎么对待他们一家人的,她一辈子也忘不了,虽然现在说话了,可也不可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水月清听到这件事,心里没有任何感觉,就算她心地善良,也有底线。 水月清的冷淡李花非常理解,毕竟伤了心了,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两人在这边东一句西一句,聊着村子里的八卦,却不想被田甜一字不漏的听了去。 田甜冷笑一声,终于开始了吗,还没等她动手,那些人就开始狗咬狗了。对,在田甜心里,田家那些人还不如够呢,一条狗,你要是对它好,它都会对你摇摇尾巴,可那些人呢,田爱华掏心掏肺的待人家,人家反咬你一口不说,还要将你置于死地。 因为粮食?好,真好!她就在一边看戏好了,适当的时候,再给他们加把火。现在还小,看着就好,等长大了,有能力了,再将他们一个个送进地狱,给田爱华报仇。 既然要慢慢玩,就决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死了,看来,哪天得瞅个机会给他们送些食物,让他们不要现在就死了。 田甜打算好,笑了,笑容残忍冷酷,却又带点哀伤,那么矛盾又和谐。 “呀!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和你多说了,先回去了。”李花看看天色,跳起来,匆匆忙忙跑向井边。 “这就回去了?有空再来啊!”水月清站起来,去帮她打开大门。 李花摆摆手:“有空一定来,你也不要每天都待在家里,到村子里来串串门子,生得闷得慌。”李花挑着水出了大门,声音远远传来。 水月清失笑,大声道:“知道了,有空去找你。” 田甜看着水月清,若有所思。 水月清关上大门,回身看到田甜盯着她看,笑道:“甜甜,你在看什么呢?” “娘,你不一样了。”对,就是不一样了,以前给人的感觉就像受惊的小白兔,现在嘛,有那么点坚强了。 “说什么呢,怎么不一样了,我不是你娘了?”水月清调侃,拿起刚才的针线朝木屋走去。 田甜蹦跳着跟上:“娘当然还是我娘啊,就是觉得你一下子没以前好欺负了。”田甜故意找了个奇怪的词来形容水月清的变化。 水月清身形一顿,过了一会儿才道:“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怎么会还和以前一样呢,那样的话,我们怎么办呢! ------------ 第八十六章 念书 田甜一怔,停下脚步:“怎么了?” “我还问你怎么了呢,叫你好几遍也不吭声!”田老汉语气有点冲,将田峰的小手塞到田甜手里,“那,将你弟弟带回家去,我要去地里看看。”转身往另一条路走了。 心里有事,田甜轻皱一下眉头,牵着田峰回家去了。 水月清将挖野菜用的工具拿出来,眼尾扫到田甜姐弟回来,低着头往小车子上绑工具,抽空道:“甜甜,镰刀在窑洞里,你去拿出来。” 田甜定定的看着自己的脚尖,站在原地没动,在说与不说之间挣扎。 水月清绑好工具站起来,见田甜依然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吓了一跳,伸手探上她的额头:“甜甜,你怎么了,病了?” 田甜摇摇头:“不是。” “那你脸色怎么如此苍白?”水月清不相信,担心神色依旧。 “娘,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纠结半天,田甜将选择权交给了水月清。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就这样还纠结,水月清噗嗤一笑,揉揉田甜的脑袋:“傻孩子,有什么就对娘说吧,对娘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田甜一双小眉毛拧成了一堆,挣扎了半天,终于决定对水月清实话实说:“娘,我今天发现路上的嫩草都打蔫了,好像很缺水的样子,你说是不是旱情会比我们想的要严重啊?” “哪里的嫩草啊?”这也不稀奇啊,有的地方本来就比较干,今年又只下了一场雪。缺水是肯定的。 “就是去上坟经过的路上,你说过下面出山水的路上。” “什么?”水月清一下变了脸色,盯着田甜再次确认,“真的?”话虽这样说,心里却相信了这件事情,她知道田甜从不乱开玩笑,既然说出来了。那就肯定是真的。 “对。”田甜点头。 水月清凝重了神色,浑身发抖,突然,拉起田甜就往外面跑。 “娘,你干什么?”田甜被水月清硬拉。索性蹲下来。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去告诉村民,让大家早点抗旱啊!”水月清大吼。 田甜掰开被水月清握住的手,揉揉发红的手腕:“这样去说,人家谁信啊,没准说我们是疯子呢?” 确实是这样啊。没凭没据的,人家还以为你疯了,水月清颓然的蹲下来。 水月清这个样子。田甜心里也难受,挣扎一会儿道:“娘,我们去说了,要是村人不相信怎么办?” “至少我们尽力了。以后,就算是发生什么事情,最起码我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想起那年颗粒无收的惨状,水月清流下了绝望的泪水,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 好一个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啊,一般人被人羞辱了,谁不是趁机还回去的。哪有人自身都难保了,还在想着那些对你毫无善意的人,这个娘,还真是善良的让人咬牙切齿啊。 如果按照她的意思,肯定不会管这些跟自己毫无关系,甚至是逼死自己亲爹的仇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管他们死活,简直是笑话!可她知道,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了,水月清会对她很失望的,甚至是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正是如此,她才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现在看水月清这样难受,田甜无奈轻叹一声,道:“娘,村里人不会相信我们的,如果你要去说,就去和爷爷奶奶他们说吧,也许他们会相信!” “这?”水月清抬头,不解的看着田甜。 田甜鼓励的点了下头。 “好吧,我去去就来,你和弟弟在家等我。”水月清交代一声出门了。 “回去了,小峰。”田甜拉起弟弟的手回木屋了。 果然如田甜所料,没多久,水月清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脸色很难看,摇摇欲坠,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田甜一愣,赶紧扶水月清坐下,着急道:“娘,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事。”水月清摇摇头,露出一抹苦笑。 还说没事,这明明就是就是一副发生了大事的样子好不好,田甜坐在水月清对面,握住她的手:“没人相信,是吗?” 水月清轻点一下头,眼泪叭哒叭哒掉下来。 如果不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水月清是不会在两个孩子面前落泪的,田甜眼里闪过一道利光,握住水月清的手:“不相信算了,娘,我们打口井吧。” “打井?”水月清的注意力果然转移了,抬头看着田甜,眼角还带着泪花。 “对。要不然没有水,我们会渴死的。”田甜点头。 水月清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好,我去找你小姑父和你爷爷帮忙。” “不。”田甜反对。 水月清不明白:“为什么?” 田甜解释:“我们要给人工钱,不能让人家白帮忙。” “他们会要吗?”水月清不确定,毕竟是沾亲带故的,一般人都不会要的吧。可是水月清错了,老田家人不是一般人,是不能用看待一般人的目光来看带他们的。 “他们要不要,我们必须给。”还是算清楚的好,她可不想再跟他们牵扯不清,这种教训有一次就够了,再有第二次她就可以去死了。 “好吧,听你的,可是打一口井要多少天啊,我们给人家多少工钱合适?”刚解决完一个问题,水月清又为另一个烦恼了。 田甜略一沉吟,道:“就按照去城里做工的工钱算好了。” 商量好打井事宜,说干就干,当天下午,水月清就去找了田老汉和田椋。给的工钱和城里做工的一样,活计又自由,两人有什么不愿意的。当下就答应了。 田甜在她家周围转了一圈,选好打井的地点,当天下午就开工了。 按照讲好的条件,田甜家不管两人的伙食,也不管他们干几天,总之就是一口价,就这一口井。一两银子,你们爱怎么干就怎么干。只要自己觉得合算,你就慢慢来吧,反正工钱是死的。 乡下人有的是力气,自然希望早早完工了。这不,两个人仅仅用了五天,就挖出了水。 田老汉和田椋挖井的这几天,田甜也没有闲着,趁空到田木匠家订做了一个轳辘,凿了一个大石头井台。井打好的时候,刚好让他们安好。 轳辘上的绳子是自己搓的那种特别粗的麻绳。 送走了田老汉和田椋,田甜迫不及待的拉着水月清去试轳辘。 田家坳总共就一口井。全村人都在这里挑水吃,以防小孩子掉进去,这口井造的很浅,扁担勾着水桶放下去就能打满水了。根本就用不着轳辘。 水月清只听说过,却从来没有见过,也很好奇,像个小孩子似的,围在井边。 “娘,你将桶栓到绳子上,栓紧一点啊。”田甜提着木桶递给水月清。兴奋的趴到井边去看。 “好。”水月清将木桶栓上去,系得紧紧的,还用手拉了拉,确定够紧了才放手。 田甜紧紧握着手柄,看向水月清大声嚷嚷着:“娘,将弟弟抱远一点,我要放了。” 水月清抱起田峰躲得远远的,紧张的盯着田甜。 直到确定水月清他们够远了,田甜身子向后退了几步,猛的一放手,只听“咚”一声,水桶落进了井里。 “这样水能进去吗?”水月清不确定,询问田甜。 田甜摊摊手:“我没试过,不知道。” 水月清瞬间黑了脸:“那你怎么知道轳辘是这样用的?” “我见过别人用啊。”田甜理所当然道。 水月清怀疑的看向田甜:“我都没见过,你在哪里见过啊?” 田甜灵机一动,脱口而出:“我那天在城里杂货铺子见过。”她确实是见过啊,不过是把现代换成了杂货铺子而已,上帝啊,就原谅她这个善意的谎言吧,阿门! 水月清半信半疑,趴到井边去查看,下面黑洞洞一个洞,什么都看不到。 田甜嘴角抽搐,上前握住轳辘手柄:“娘,那样看不到,要摇上来才知道。”使劲转动手柄,摇不动,无奈放弃,向水月清求救:“娘,我摇不动,你来试试。” 水月清上前试试,嗯?重的,看向田甜担忧道:“怎么这么重,不是被什么东西勾到了吧” 田甜无语问苍天,可能吗,井下面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想勾也勾不到吧! 使劲摇啊摇,水桶上来了,满满一桶水,水月清兴奋了,招手叫田甜过来看:“甜甜,快过来,真的打满水了!” 田甜一惊,大叫:“娘,小心!”已经来不及,只见手柄反转了几圈,“咚”一声,满满一桶水落进了井里。 “呃?”水月清愕然,然后看看田甜,看看井里,脸上赧色一片:“不小心松手了,我再拉上来。”握住手柄又开始摇轳辘。 田峰趴在井台边看着,兴奋的叫起来:“上来了!上来了!” 这次学乖了,水月清握着手柄,提到水桶时才放开。 三个人趴在井台边,玩了半天才消停。 天气越来越暖,也越来越干,那些保墒好点的地还可以,直接下种就行了,那些水分流失较快的地已经干得不成样子,种子周围的土抓在手里没有一点湿意,张开手掌,土就顺着指缝流走了,微风一吹,就是一阵尘土飞扬。 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去村边的小河里挑水浇地了。地多水少,没几天,河里的水也干涸了,河床上裂开了一条条的小缝隙,井里的水位开始下降,慢慢的供不上村里人用了,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井边“等水”。 等水,是方言,干旱的时候,井里的地下水流变小,要好长时间才能流够两桶水,这个等待水流的时间就叫等水。 如果忽略掉没水喝的烦恼。也是北方缺水的地方独有的一道风景线,等水的人聚集在树下聊天,说笑,倒也惬意的很。 田甜家自己有井,倒是省掉了等水的烦恼。 水不够了,粮食也成了大问题,大部分人家都没有一粒粮食了。就是全指望野菜充饥,人也面黄肌瘦的。走在路上,连跟熟人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了,见了面就是点个头,算是说话了。毕竟大家都是这样,彼此也就习惯了。 田甜家住在半山坡上,离村子有段距离,因为田爱华的死,也不太和村子里的人来往,每天窝在自家的小院子里。别人不知道她家的情况,也没有人来打扰,倒也舒适自在。 害怕万一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种完地田甜就不准水月清和田峰去村子里,一家人待在一起。那个窑洞前段时间用二两银子买下来了,院子的围墙也换成了石头,上面插了一堆尖刺。围墙下方移栽了一圈一米多宽的带有尖刺的植物,垫起来的那块地里栽种了一些蔬菜。 她家的变化别人不知道,村子里发生的事情,他们一家也不知道。正如此时,田甜一家人过着自在悠闲的生活,田家老院子却是鸡飞狗跳。 冯秀菱斜依在老家的炕上,说得口沫横飞:“公公。婆婆,你们要给我们作主啊,我嫁给这个窝囊的丈夫已经够倒霉了,还要受别人的下看,你们评评理,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待,我就不走了,反正家里没有东西吃,回去也是饿着。”边说边用脚踢着坐在她脚边的田建华。 下看,是方言,就是看不起的意思。 田建华低垂着脑袋,一声也不吭。 田老汉坐在一边和田庆华说话,装作没有看到,没有听到的样子。 田赵氏眼眸闪了闪,低着头装瞌睡。 冯秀菱见没人搭理她,狠狠踹了田建华一脚,田建华一个趔趄,“咚”滚到了地上,脑袋磕在小柜子上,瞬间起了一个大包。 屋子里的人,一下静悄悄的,田老汉和田庆华不再说话,田赵氏抬起了头,齐齐看向坐在地上的田建华。 田建华摸摸后脑勺,双手拍着地上的石头大声哭嚎开了:“娘啊!爹啊!你们要救救我啊,我就要活不下去了,在家里收媳妇的气不算,还要受兄弟姐妹的羞辱,我活不下去了,让我死了算了吧!”边哭叫边对着田老汉他们每一个人“咚咚”的磕头。 田老汉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对田庆华使个眼色,田庆华立马上前将田建华拖起来:“你多大的人了,败不败兴啊,快起来,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的!”田庆华很看不上田建华的泼妇行为,自然没有好脸色,手上暗暗使了劲。 “啊!”田建华跳起来,指着田庆华队田老汉哭天抢地:“爹啊,你好狠的心啊,就算再不待见我,也不能指示老四杀我啊,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你怎么就不管我啊,连死了的儿子你都管,为什么就是不管我啊,你是不要我给你送终吗!” 败兴,是方言,就是丢人,不知羞的意思。 田建华的威胁,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田老汉的脸,立马气绿了,田庆华也气得发抖,咬牙切齿的瞪着田建华。 田赵氏袖在袖子里的手,微微发着抖,眼角斜了眼冯秀菱。 冯秀菱得意的扬扬眉,等着看田老汉怎么收拾。 田老汉胡子抖了抖,手背上青筋暴跳,闭了闭眼睛,缓声道:“你先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看看该怎么解决!” “好。”田建华立马收声,跳起来擦擦眼泪鼻涕,“嘿嘿”笑看着田老汉:“爹,我家已经没有粮食了,孩子们饿得都躺在炕上起不来,像面条似的,你说怎么办吧?”说完,无赖的双手袖在袖子里,坐回到炕上,一副都交给你了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田老汉深吸口气,生硬道。 田建华眼珠转了转,身子朝前挪了一下,咽口唾沫道:“是这样的,我看孩子们饿得慌,就恬着脸到爱梅家借去借粮食,爱梅两口子说家里没有。连家庄有家欠他的们的,让我到那家去要,结果我去了,那家人说是有这么回事,只是一大早田国就赶去告诉他们,不要将粮食给我,我不相信爱梅会作出这种事情。回来就去问她了,结果,爱梅不吭声,爹,你说。你见过这样的人吗,你要不想借说出来就行了,又没有人逼你,你为什么要这样耍着人玩啊?不行,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个交代!” 田赵氏眸光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田老汉也相信了。只是不想在儿媳妇面前承认田爱梅是这样的人,垂下眼皮,不相信道:“不可能把。是不是你搞错了?” 冯秀菱不屑的撇撇嘴角,眼里尽是嘲讽。 “爹,都这时候了,你还不相信我?”田建华惊讶的看向田老汉。随即举手发誓,“要是我有半句谎话,就让我不得好死!这样你总信了吧。” “干什么呢你!”田老汉狠狠瞪了眼田建华,转而看向田庆华,“庆华,你去将你大姐叫来,就说我有事要问她。”对他使了个眼色。 田庆华答应一声。就要出门。 冯秀菱悄悄踢踢田建华,田建华在田庆华出门前大叫:“庆华,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哧溜”一下滑下炕,“嘿嘿”笑着。 田老汉瞬间铁青了脸色,田庆华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向田老汉。 冯秀菱讽刺的笑了一下,坐起身子:“建华,怎么还不走,不要耽误了公公的事情。”回头又看向田老汉:“公公,就让建华一起去吧,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 田老汉咬咬牙,只觉五内沸腾,半天憋出一句:“你们去吧。” “走了,老四。”田建华用胳膊撞撞田庆华,推着他出了门。 不一会儿,田建华和田庆华回来了,后面跟着田爱梅。 “爹,找我什么事啊?”一进门,田爱梅就挨到田赵氏身边,亲热的挽住她的手臂。 田老汉看向田爱梅:“是这样的,你大哥说去你家借过粮食,然后你不同意,是不是有这么回事?”田老汉这偏心也偏得太明显了,田建华刚才都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还要再问一遍不说,居然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带过去了。 田爱梅还没说话,田建华不干了,跳起来大声嚷嚷:“爹,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我去她家借粮,她不同意啊,明明就是她耍着人玩好不好?我知道你看不惯我,可是再看不惯我也不能做到这样吧,你是我爹啊,难道说我不是你亲生的。要是你告诉我我不是你们亲生的,我马上就走。” “你在说什么鬼话呢,你不是我们亲生的,是哪里来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田赵氏突然抬头,大吼了一句。 田建华讪讪的,闭紧了嘴巴。 田爱梅脸色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田老汉脸色更黑了,半天才怒气冲冲道:“你大哥说你骗了他,是不是真的?”田老汉心里暗恨田建华的死揪着不放,又不得不做到表面上的公平,真是怄死了。 “我也是突然想起来,我们家里也没有吃的了。”田爱梅小声回答。 “说得倒轻巧,家里有没有吃的,你会不知道,还需要突然想起来?”田建华讽笑。 田老汉噎了噎,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缓和了声音:“一个人要操持一家人的吃穿,琐碎的事情确实很多,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有的,建华,你就不要再计较了,我相信爱梅也不是故意的。爱梅,还不向你大哥赔个不是?”向田爱梅使了个眼色。 田爱梅站起来,弯下身子:“大哥……” “别别别,我不要你赔不是,我就要爹给我个公道。”田建华抬手打断田爱梅的道歉,定定看着田老汉,看他怎么说。 田老汉轻叹一口气,打上了亲情牌:“建华啊,爱梅也不容易,你就不要和她计较了,再怎么说你们都是一奶同胞不是,就看在我和你娘的份上,不要计较了!” “爹,那依的意思就是说,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田建华不可思议的提高了声音,瞪大眼睛看着田老汉。 田老汉大概也觉得这样不妥,低下头轻点了下:“嗯。” “呵呵。呵呵!真好笑,爹,你也太过分了吧,我们可都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这么偏心呢,怪不得,怪不得老二会被你逼死!”田建华气得狠了。开始口不择言。 田爱梅明显感到田赵氏的瞬间紧绷,拍拍她的手臂。 “你说什么!”这是心里的隐痛,虽然没有人当面提及过,田老汉却知道田爱华的死和自己的胡搅蛮缠有很大关系,现在被另一个儿子赤裸裸的说出来。好像心里被他极力掩饰的毒瘤摊开在了阳光下,让他无所遁形,气得浑身颤抖。 “我说的不对吗?要不是你们那样到处败坏他的名声,让他走到哪里也待不下去,他会得了那种病吗?你敢说他的死一半原因不是你吗?”田建华越说越来劲,将以前的事情一件件抖出来。 田老汉急喘几口气。推开扶住他的田庆华,指着田建华的鼻子怒道:“当初是谁见财起意,偷卖掉他铺子里的货物。将钱占位己有的,是谁怂恿着我谋夺他的铺子,还将自己做的事情栽脏到他身上,到处说他坏话。让他活不下去,啊?” 田建华梗着脖子,回吼回去:“我是那样做过,可要是没有你的同意,我敢吗?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没有动过他铺子的心思吗?要是没有,为什么我一怂恿。你就同意了?” 对啊,他一开始是真心实意的去帮忙的,后来看到铺子赚钱,又轻轻松松的不像种地那么劳累,老三和老四又还没有娶媳妇,他就动了心思,不想回来了。 现在被田建华这样说出来,既难过又难堪,一下子跌坐回去。 “爹,爹你怎么样啊?”田庆华摇摇田老汉。田老汉推开他的手,一下子像老了很多。田庆华实在看不过去了,瞪向田建华,“大哥你怎么回事啊,不能少说两句吗!” “呵呵”田建华冷笑两声,斜睨着田庆华:“你在装什么好人啊,铺子里的好处你没得吗,要不是老二的那个铺子,你能娶得上媳妇?你以为你娶媳妇的钱哪来的,还不是铺子里的钱,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田庆华语塞,家里的情况他很清楚,确实是这样没错。 田建华不管别人,接着道:“爹,你就看着办吧,今天不给我个交代,我是不会走的。” “你要什么交代,爱梅赔不是你不接受,还想怎么样?”经过了刚才的事情,田老汉有气无力的。 “一句话,把答应借给我的粮食给我就行了。”田建华偷偷看看冯秀菱的眼色,见她没有什么别的反应,顺着自己的意思开口。 “不行,我家没有!”田老汉还没开口,田爱梅抢先拒绝。 田老汉看向田建华,田建华索性转开头,装作没有看到。 “爱梅,要不,你就把答应的一半拿出来?”田老汉转向田爱梅商议。 田爱梅苦着脸摇头:“爹啊,不是我不答应,实在是拿不出来啊,我要是能拿得出来,会不借给大哥吗?” 田建华冷笑一声:“我不管,反正粮食我今天是要定了!” 田老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没人搭理他,眼光黯淡了下去,半晌,道:“老婆子,我们家里还有多少吃的?” “你要干什么?”田赵氏猛地看向田老汉,这么多年夫妻,田赵氏对田老汉可谓了解颇深,他一开口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能干什么,还有多少?”田老汉无力的摆摆手。 田赵氏看向冯秀菱,冯秀菱将脸转向墙,田建华索性不看她,田爱梅放开搂着她的胳膊,低下头去。 田赵氏总是充满斗志的眼睛,瞬间没有了光彩,轻声道:“我去看看。” 田建华眼睛一亮,和冯秀菱对视一眼,笑开了。 田赵氏回来,手里提着半不袋子小米,往地上一放,道:“家里所有的吃的都在这里了。” “建华,你看看,给你一半成吗?”田老汉询问田建华。 “就这么点粮食,给我一半?”田建华瞪大了眼睛。 田老汉黯淡无光的眼眸瞬间涌上一丝欣慰,田赵氏也没有那么紧绷了。还来不及欣喜。田建华下一句话就将他们打回了地狱。 田建华不屑的撇撇嘴,掩饰去眼里的贪婪:“说什么一半,我都拿走吧,我家人多,就这也吃不了几天。”说完滑下炕,就去提粮食袋子。 田赵氏猛地冲过去护住袋子,紧紧的捂在身下。像疯了似的大吼:“不行,不准拿走,你都拿走了,我们吃什么,饿死吗?”要不是实在没有别的吃的了。田赵氏也不会作出这种疯狂举动的。 田建华吓傻了,被田赵氏的大力撞在一边,半天回不过神,现在见田赵氏不让他拿,看向田老汉:“爹,你看这……” 田老汉掩去眼中的失望。无力道:“建华,家里一共这么点粮食了,你真的不给我和你娘一条活路吗?” 田建华被田老汉眼中的哀戚之色惊到。看了眼冯秀菱,见她没说话,笑道:“爹,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能是这样的人呢,刚才也就是开个玩笑,你看我娘,好像我要她的命似的!好吧,那就一半吧,不能再少了。” “庆华,拉开你娘。”田老汉闭闭眼睛。吩咐完田庆华又对田建华道,“去吧。” “嘿嘿”田建华笑了笑,等田庆华将田赵氏拉开,拿过一个木盆倒进去一半,将另一半提在手里:“秀菱,我们回去吧,孩子该饿了。” 冯秀菱坐起来,笑着对田老汉和田赵氏道:“公公婆婆,建华就是这个脾气,你们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我回去会好好说他的,今天我们就先回去,改天再让他来给二老赔不是。” 田赵氏呆呆的坐在小板凳上,田老汉疲惫的挥挥手,没有说话。 “爹,娘,我们回去了?”田建华提着粮食和冯秀菱走了。 一个主角走了,田爱梅也下来走了。一下子屋子空荡荡的,就剩下田老汉他们三个人。 田赵氏低着头,眼泪叭哒叭哒落下来,抽泣道:“我怎么生了这些东西,老头子,我后悔了,爱华活着的时候不该那样对他!” 田建华的嚣张是有资本的,一方面他是长子,按照风俗将来田老汉两口子是要跟他一起生活的,所以对他百般忍让。再一个,田爱梅是出嫁女,在婆家能不能挺起腰杆子,就看娘家的人是不是将她放在心上,所以,他们必须忍受田建华的无理取闹。 “我就不后悔吗?”田老汉憋回眼里的泪水,幽幽叹息。 田庆华待在一边,不知该做何反应。 这件事情还是后来和水月清交好的一个媳妇子来她家挑水,和她说她才知道的。她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这些天,水月清每天都待在家里做针线活,没有重要的事情绝对不出去。这天,她给田峰做的一件衣服,没有同色的线了,就说到村子里去借借,没想到恰好碰到一个相好的在等水,就邀她到家里来了。 水月清推开大门,率先进来:“快进来吧,从我们搬家以后,你一次都没有来过吧?” “可不是,你住到这里来了,离得比较远,我每天又忙得不行,哪里有时间串门子,今天是要等水,才在家里的,要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你家看看呢!”李花挑着空桶到处看了一圈,感叹,“这里变化真大啊,以前远远的看着,就像个山洞一样,现在倒是像个家的样子了!” “可不是,你都不知道我们费了多少心力。”水月清满足的看着这一切,虽然房子不好,可也是自己真正的家了,不是借的,是属于自己的。 “娘,回来了?”听到动静,田甜和田峰姐弟相继跑过来。 水月清抱住两人,笑问:“娘出去一会儿,有没有怪怪的啊?” “有,我很乖的。”田峰点头,朝水月清怀里靠了靠。 “你这两个孩子可真听话,也不出去疯玩,不像我家的那两个,每天像个泥猴一样。”李花羡慕的看着水月清。 “哪里是我不让他们出去,他们自己就不想离开,我也没有办法。”不管李花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水月清心里都很开心,眼里的骄傲藏也藏不住。 田甜眸光闪了闪,拉着弟弟到一边去了。 “你会用那个轳辘吗?”水月清指着轳辘笑问。 “轳辘?听说过,没用过。”李花摇头,好奇的探过头去细看。 水月清帮李花打满水,两个人就坐下聊开了,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田家老院子那些人,李花就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对水月清说了。 水月清惊讶的抬起头:“真的?还有这样的事情,我倒是没有听说。不过也是,爱华活着的时候,就是受欺负的那个,不用说现在,谁还把我们放在眼里啊!”自嘲的笑笑。 李花自知失言,尴尬的笑笑,安慰道:“只要自己活得好就行了,管别人干什么,谁也代替不了你过日子啊!” “也是,自己过得舒心就好。”水月清早就看开了,要不然早就被气死了,刚才那样说也只是一时感慨而已。 “别人说的话听听就算了,不用放在心上。”李花突然神秘兮兮的靠近水月清,压低声音道,“听说那天你家老大两口子将你公公婆婆他们气得不轻,他们拿走粮食以后,你婆婆就躺在炕上了,病了好几天才好起来。你老公公也窝在家里不敢出门,听说是气得。” “是吗?我倒是没有去村里,也就没有听说。”这些年他们是怎么对待他们一家人的,她一辈子也忘不了,虽然现在说话了,可也不可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水月清听到这件事,心里没有任何感觉,就算她心地善良,也有底线。 水月清的冷淡李花非常理解,毕竟伤了心了,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两人在这边东一句西一句,聊着村子里的八卦,却不想被田甜一字不漏的听了去。 田甜冷笑一声,终于开始了吗,还没等她动手,那些人就开始狗咬狗了。对,在田甜心里,田家那些人还不如够呢,一条狗,你要是对它好,它都会对你摇摇尾巴,可那些人呢,田爱华掏心掏肺的待人家,人家反咬你一口不说,还要将你置于死地。 因为粮食?好,真好!她就在一边看戏好了,适当的时候,再给他们加把火。现在还小,看着就好,等长大了,有能力了,再将他们一个个送进地狱,给田爱华报仇。 既然要慢慢玩,就决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死了,看来,哪天得瞅个机会给他们送些食物,让他们不要现在就死了。 田甜打算好,笑了,笑容残忍冷酷,却又带点哀伤,那么矛盾又和谐。 “呀!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和你多说了,先回去了。”李花看看天色,跳起来,匆匆忙忙跑向井边。 “这就回去了?有空再来啊!”水月清站起来,去帮她打开大门。 李花摆摆手:“有空一定来,你也不要每天都待在家里,到村子里来串串门子,生得闷得慌。”李花挑着水出了大门,声音远远传来。 水月清失笑,大声道:“知道了,有空去找你。” 田甜看着水月清,若有所思。 水月清关上大门,回身看到田甜盯着她看,笑道:“甜甜,你在看什么呢?” “娘,你不一样了。”对,就是不一样了,以前给人的感觉就像受惊的小白兔,现在嘛,有那么点坚强了。 “说什么呢,怎么不一样了,我不是你娘了?”水月清调侃,拿起刚才的针线朝木屋走去。 田甜蹦跳着跟上:“娘当然还是我娘啊,就是觉得你一下子没以前好欺负了。”田甜故意找了个奇怪的词来形容水月清的变化。 水月清身形一顿,过了一会儿才道:“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怎么会还和以前一样呢,那样的话,我们怎么办呢! ------------ 第八十七章 产业 “啊!”田甜睁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想着今天要干点什么,田雨敲门了,“小姐,今天外面下霜了,冷得很,夫人让你你起来的时候穿厚点。” “下霜了?”田甜裹着被子趴到床边一看,可不是嘛,树上,地上,白白的一层,还泛着光呢,不由缩缩身子躺回去,“田雨,告诉我娘,就说我知道了。” “那你迟点再起来吧,我走了!”田雨吆喝一声,穿过回廊去了厨房。 被子里暖暖的,真不想出来呀,田甜闭着眼睛舒服的想着,“叩叩叩”敲门声又响起,田甜还以为是田雨又回来了,大声道,“田雨,我知道了,告诉我娘,我马上就起来!” “不是田雨,是娘,快开门。”水月清的声音传来。 田甜一骨碌爬起来,裹着被子打开门,又迅速跑回床上。 水月清掀开怀里的被子,田峰的小脑袋露出来,对着田甜一笑,钻进田甜的被窝。 “啊!”田峰的小身子像冰块似的,冷得田甜惨叫一声,躲着田峰,“你干什么去了,这么冰,不要挨着我!” 田峰嘻嘻一笑,钻进田甜怀里,任凭田甜使劲拉也不出来,双手伸到田甜的腋下取暖。 田甜使劲拉,田峰用力粘,姐弟两个玩得好不开心,笑闹声连连。 水月清摇摇头,关好门出去了。 姐弟两又玩闹了一会儿,田峰的小身子捂得暖暖的,姐弟两脸挨着脸躺着。田甜抱着田峰肉肉的小身子道:“来,起来了。” “不起来。”田峰摇头。 “为什么不起来?”田甜爬起来看着弟弟的眼睛。 田峰往被子里缩缩,闭上眼睛:“冷!” “冷?”田甜失笑,诱惑道,“你起来,姐姐就带你玩好玩的。” “真的?”田峰不相信田甜会陪他玩,睁开眼睛看着她。 “嗯。真的。”田甜点头。突然,她注意到了一个问题,田峰每天粘着她和水月清,现在又住在远离村子的大宅院里,没人陪他玩。小小年纪就带了点孤独,不由心疼,悄悄做了一个决定。 “那我起来。”田峰一骨碌爬起来,自己扯过小衣服穿着。 田甜捏捏他的小鼻子,穿衣起床。 穿好衣服出来,田甜伸伸懒腰。牵着田峰的小手走到院子里,让田峰蹲下,双手拉住田峰的手道:“蹲好了。我要走了!”倒退着一步步走着。 田峰蹲在地上,被田甜拉着双手向前滑行,他从来没有玩过这个游戏,很兴奋。不停催促田甜快点:“姐姐,快点,快点,我要追上你了!” “你追不上我的。”田甜说着,小跑起来,田峰滑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不由大笑出声。 “啊!”跑得太快了。没有注意脚下,田甜一个倒仰躺在地上,田峰也被她拉得坐在地上,不过他倒没有哭,“哈哈”大笑着,和田甜滚成一堆。 “怎么了!怎么了?”水月清听到喊声急忙从厨房奔出来,一看地上的情景,笑望一眼,回了厨房。 “疼不疼啊?”田甜将田峰从地上拉起来,揉着他的小屁股一脸心疼。 田峰摇摇头,嚷嚷道:“姐姐,姐姐,我还要玩!” “好,这次玩个不一样的,来,蹲下。”田甜让田峰蹲下,背过身从背后拉住田峰的双手,慢慢滑行。 “姐姐,快点!”田峰嫌田甜走得太慢,不耐烦了。 田甜回头,看向田峰:“你不怕摔倒啊?” “不怕!”田峰大声会答,听声音就知道他很兴奋。 “好,走了。”田甜慢慢的跑起来,田峰开心的大声笑着,笑声感染了每个人,都出来笑望着那一对姐弟。 田甜和田峰玩了一早上,摔了好几次,两人却很开心,直到水月清叫他们吃早饭才回去,田峰还舍不得,拉住田甜不让走:“姐姐,我还要玩。” 田甜摇头:“吃饭了,吃完饭再玩。”得到田甜的承诺,田峰才跟着她去吃饭。 水月清望着两人红扑扑的小脸,笑道:“先去洗脸洗手,完了才能吃饭。” 田雨已经准备好了温水,仔细的给田峰清洗干净手脸,拉着他坐到他的位置上。 水月清给每个人盛好饭,田甜也洗漱好过来了,她一看早饭乐了:“娘,没粮食了吗,你做的疙瘩?” 这个疙瘩,一般是用玉茭面做的,也有用白面玉茭面掺和在一起做的,还有的是用好几种杂粮混在一起做的。舀一些玉茭面用开水和好,揪成一个个剂子,里面包上红白糖或者不包,在掌心拍成圆形或者椭圆形的薄饼,在米汤圪糁汤或者水里煮熟了,就是疙瘩。田家坳吃这种疙瘩,一般不用白水煮,都是在米汤或者圪糁汤里煮的。和面的时候冷水也可以,不过开水的好吃些,一般人都是用开水和的。 “说什么呢你,是好久没吃,突然想吃了,你尝尝,有红糖和白糖两种馅的,还有咸菜。”水月清以为田甜不喜欢吃,细细解释着。 田甜夹起一个红糖馅的,轻轻咬一口,红糖顺着缺口流出来,将疙瘩竖起来红糖不再流,使劲咀嚼几下咽下去,幸福的眯眯眼:“娘,你做的就是好吃,我一吃就吃出来是你做的。”这话倒不假,水月清和面用的是开水,并且不怕烫的使劲揉面,这样做出来的疙瘩有嚼头,田甜最喜欢了。 “看你,满嘴的糖。”水月清抹去田甜嘴边的糖迹,宠溺的看着她。 田峰才不管别人,自己拿了小勺子,一点一点的挖着疙瘩。吃得满嘴都是。 “娘做的好吃嘛。”田甜抽空向水月清撒娇,惹来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太阳一出来,地上的那层薄霜已经消融了,田峰再想玩那种游戏已经不可能,嘟嘟嘴,自己到一边玩去了。 田甜看到水月清让田水套牛车,跟上去追问:“娘。你让瞳仁大叔套牛车去干什么啊?” “还能干吗,当然是掰玉茭了,你这孩子,怎么傻了?”水月清往牛车上装工具,抽空回了一句。 “昨天那些玉茭还是绿的。今天就能掰了,这也太快了吧。”田甜不相信,想跟去看看,“娘,我也要去。” “你去了,小峰怎么办?”水月清皱眉。 “他也去。小峰,快过来,我们要坐牛车了。”田甜回答完水月清的问话。就将田峰喊了过来。 田峰抬起小脑袋,问田甜:“真的吗,姐姐?” “真的。”田甜点头,田峰自动自发的爬上牛车。 这下。不让去也不行了,水月清点头:“好吧,那就锁好门,都去吧。” 一辆牛车,载着田园的六个人,晃晃悠悠的朝山下行去。 嗯?还真是,昨天还是绿色的玉茭杆子现在已经干了。田甜好奇,问水月清:“娘,怎么一晚上这玉茭就熟了?” 水月清笑着摇头:“这不是熟了,是给霜死了,不管有没有熟,只要经过霜降,那些玉茭杆子就死了,这样一来,不管熟不熟,都得掰了。” 田甜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人多力量大,田甜家的地本来就本多,一个上午玉茭就都收完了,一共才一车。今年是个旱年,玉茭颗粒粒粒饱满,就是玉茭穗子小得可怜,只有往年的一半大,这样一来,除去租子,就剩不下多少粮食。 下午,田嫂在田园负责晾晒玉茭,顺带照顾田峰,水月清他们几个人将谷子割回来,摊开在院子里,第二天一天那些土豆,杂粮什么的就都收回来了。 长了一年的庄稼,用两天就收回来了,田甜再次感叹人多就是好。 几天以后,交了租子,剩下的粮食还不够三个月吃,今年春天买的那些,顶多支撑到过年,田甜又开始为粮食奔波了。 有天灾的地方,就要有丰收的地方,田甜谨记这条,找上了春天买粮时的那个老板。田甜说明来意,那老板很痛快的就答应了,说定粮食到了再给钱。 果然,那个老板说话算数,一个月后,将粮食送到了田园。他看到宏伟的大宅子,吃了好大一惊,没想到这个乡下地方还隐藏着如此的宅子,不由对田甜他们高看了一眼。整整衣衫上前敲门:“有人在吗?” “有,等一下。”田水在打扫院子,听到敲门声就去开门了,打开门看到是粮铺的那个老板,将他请进去,“李老板,你来了,我们小姐还正念叨你呢,你就来了。” “就知道你们要得急,我办完事情,赶着就回来了。”李老板和田水说笑着,进了田园,如果说外面一看让人惊叹宏伟的话,那里面就是别有洞天了,李老板望着这一切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田水一笑,也是,整个田园占了整整一座山头,用了巨资修建,能不好吗?领着李老板到接待外客的大厅去找田甜:“李老板,这边请,我们小姐正等着你呢。” 李老板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尴尬的笑了下,道:“好吧。”跟上田水的脚步。 田水进去,田甜正趴在桌子上画着什么,看到他们进来,赶紧站起来:“李老板你来了,快坐吧。” 李老板没有回家直接过来的,分别一个月,自然想念亲人,礼貌拒绝:“我还没有回家呢,我就不坐了,以后有机会一定来看看,现在我们先过目那些粮食什么的吧。” “这样啊,那我们走吧。”田甜率先出了大厅,向着门口的马车队走去。 李老板赶紧跟上,热情的介绍:“这些就是你要的稻子,一斤五文,还有白面,对了还带了你嘱咐的花生,过过数吧。” 田甜摆手:“不用了,我相信李老板不会欺负我一个小孩子的。” “当然不会。”李老板语气有点急切,就怕田甜不相信他。 田甜让田水点过了粮食。以及专门托李老板带回来的花生什么的,将钱给了李老板,这件事情就算是了了。 粮食的问题解决了,心上大石落下,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开心快乐的田园众人却不知道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形成。 田家老院子。 除了水月清一家,田老汉的所有儿女都聚齐了。田赵氏躺在炕上,神情蔫蔫的,田老汉坐在炕沿上,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爹啊,不是我要说。你说说,哪有这样的,你偏心眼还不让别人说,老三就是发了几句牢骚,看你,将他打成那样。有必要吗,你这?”田建华盘腿坐在田老汉旁边,指着斜对面坐着的田文华数落着田老汉。 田文华坐在小柜子上。双腿垂着,头上缠着一圈圈的白布,有一块渗出了血迹,显然伤口还是新的。耷拉着脑袋,好半天才抬起头对上田老汉的眼睛,小声道:“爹,我错了,那天是我不好,我不该抄家你的。” 抄家,不是一般说的那种被官府查抄的情况。而是生气打架的时候,对方将一家的生活用品给摔了,让他们不能正常的生活。 冯秀菱眼珠转动,笑着帮腔:“公公婆婆,哪有当爹娘的,和自己的孩子计较什么的,老三那天也就是在上面和建华喝了点酒,来和你说事情的时候可能酒还没醒,一时气愤控制不住脾气,才做下错事,以后就让他们好好孝顺你们,你们就不要生气了,气坏自己的身子多不合算呀。”说罢,推推旁边的田爱梅,向她使了个眼色。 田爱梅上前,坐在炕沿上拉住田赵氏的手,柔声道:“娘,我们和老三都是你生的,难道你还不了解我们的脾气吗?老三他就是缺心眼,小时候就经常犯错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别生气了,啊?” 田爱莲想了一下,缓缓开口:“爹,按说呢,我是出嫁的女儿,娘家的事情我是不便多说什么的,可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说,老二已经死了,你以后要依靠的是大哥他们这几个,老二媳妇你能靠得上吗?依我的意思,他们的事情,你以后就别干渴,随他们去吧,将他们一家像以前一样当成陌生人就行,不用放在心上,多帮帮我大哥他们是实在的。” 田爱菊坐在一边,没有说话。 田老汉想了一下,突然看向田爱菊:“爱菊,你的想法呢,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爹,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就不掺和了,随你们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们。”田爱菊表明自己的立场。 见田爱菊不说,田老汉又转向田庆华:“你呢?” “我没什么想法,要是硬让我说的话,我的意思是,老二已经死了,剩下他们孤儿寡母的三个人也不容易,就不要去为难他们了。”田庆华小声说完。 田老汉还来不及开口,田建华抢着道:“庆华,话不是这样说的,难道爹帮着他们盖了大宅子,我们就没有份吗?老二已经死了,他媳妇改嫁是迟早的事情,就应该将我们老田家的产业收回来,分给我们才对,凭什么要外人享受啊!” 想到那传说中的大宅子和山头,田庆华闭上了嘴巴。 田赵氏这一年来受了很多苦,早就眼馋田园了,线下听他们这么一说,也心动了:“这样是没错,可是,总得让老二媳妇她自己愿意改嫁,并且答应带着两个小的才行?” “就是嘛,娘早就该这样想了,一个年轻的寡妇,怎么会耐得住寂寞,不想改嫁,依我看啊,这事情准成。”田爱梅很高兴田赵氏的转变,笑着开口。 田老汉犹豫了一会儿道:“看那个样子,她是不会再改嫁了。” “这好说啊,除了大姑子和她不对付,三个小姑不是和她说话了吗?就让三个小姑去劝说,要是实在不行,我还有办法呢!”冯秀菱笑得贼兮兮的,好像对这件事情有十足的把握。 “好吧,只要她改嫁,那些产业是会归我们的。”田老汉终于点头了。 “好,我这就去办。”田爱莲答应一声,拉了田爱兰和田爱菊出了门。 “好了。那公公婆婆,我们就先走了。”冯秀菱对田建华使个眼色,两人笑笑出门了。 别人一走,田文华待得也没有意思,跟着田建华两口子走了。 田园。 此时,田甜和田峰在后院,两人兴致勃勃的跟着田水喂牛吃草。田嫂和田雨在一边看着,前院就剩下水月清一个人在做着针线。 大门外,田爱莲看着书写“田园”两个字的巨大牌匾,不由羡慕:“二姐,小妹。你看,爹可真是偏心呀,怪不得大哥他们会生气。” 田爱菊没有接话,将头扭向一边装着欣赏门边的大树,田爱兰撇撇嘴,不吭声。 “切。看你们什么样子,好像被谁强迫了似的,爹娘要是住在这里。我们回娘家的时候不是也能享受一下吗,嗯?”田爱莲撞撞田爱兰的手臂,上前敲门。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传来,水月清看向大门口。扬声道:“来了,谁呀?” 等了一会儿,大门打开,见是三个小姑子,水月清微讶,热情的请她们进来:“你们啊,什么时候回来的。快进来?” 三人进去,惊呆是免不了的,田爱莲口水都流下来了,眼里闪过嫉妒,语气不阴不阳道:“二嫂,你家可真大,盖这座宅子花了不少钱吧!”眼睛四处看着,看到没见过的东西不由惊叹一番。 水月清笑笑,请她们坐下,三人坐定,田爱莲也不废话,直截了当道:“二嫂,你打算什么什么时候改嫁啊?” 水月清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愣愣道:“什,什么?” “别装了,转什么呀,我都听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改嫁啊?”田爱莲一阵挤眉弄眼,给了水月清一个我懂的眼神。 水月清还是不明白,看向田爱兰和田爱菊,两人摇摇头,将头转开。 “哎呀,二嫂,孩子还小,你要是改嫁肯定得带着孩子走吧,这孩子要是离开了,我二哥可就没人开门了,不过我觉得啊,走就走吧,有这座大宅子,还怕没人给我二哥开门吗?我们老田家孙子那么多,二个有好几个侄子,谁都可以给他开门的,你就放心的带着孩子们改嫁吧!”田爱莲也不管水月清听没听懂,自顾说着。 这里的开门是特指,也就是继承香火的意思。 田雨恰好下楼倒水,听到了这番话,放下木盆跑去了后院。 田甜拿着一棵青草塞到牛嘴巴里,那头牛舌头一卷,草就进了肚子里,逗得田甜哈哈笑。 “小姐,小姐,不好了,前院出事情了,快去看看吧!”田雨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着急的喊叫着田甜。 田雨素来稳重,能让她如此失态的,肯定是真的发生大事了,转身朝着她走过去:“田雨,你不要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边走,田雨一边将前院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诉了她。田甜听完,面色发寒,目光是从来没有过的冷,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冷气,连田雨都不禁缩了缩身子。 田水和田嫂对视一眼,田嫂在后院看着田峰,田水跟去了前院。 田甜到了前院的时候,田爱莲依旧在滔滔不绝的劝说水月清改嫁:“二娘你看啊,家里啊没有个男人是不成的,什么事情都压在自己身上,要是有个男人疼着,你就什么事情都交给她,自己享清福就行了。”田爱莲说的口沫横飞,俨然没有发现田甜就站在她身后,脸色阴沉的可怕。 田甜暗暗冷哼一声,转到田爱莲面前,面色已经恢复如常,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道:“三姑姑,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说一声,我好给你准备点好吃的。”田甜将好吃的三个字咬得很重,其中意味只有自己知道。 被人发现劝着人家亲娘改嫁,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田爱莲有一瞬间的尴尬,随即恢复如常,嗔道:“田甜,快来让姑姑看看,哎呀,我家田甜瘦了呢,肯定是想爹了,吃不好睡不好的,二嫂你看,为了孩子,你也要好好考虑考虑我说的话。” “考虑什么呀。我就守着两个孩子过就成了,不缺吃不缺穿的,有什么好考虑的。”水月清垂着眼皮,看不清她眼里的神色。 “哎呀,话不是这么说的……”田爱莲又要发挥她的嘴功。 田爱菊见田甜神色不对,一把捂上她的嘴,将她拉起来。向大门口拖去,变回头对水月清道:“三姐又犯糊涂了,二嫂我就不多待了,先送三姐回去。”两人一路拉拉扯扯的出了大门,远远的还能听到田爱莲不满的声音。 田爱兰见她们走了。凑近水月清道:“二嫂,不管别人说什么,你自己要有个主意,不要听别人乱说,还有啊,我告诉你。我们村有一家你知道吧,她不是就是两家并了一家吗,你不知道啊。每天都生气,骂起来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总归不是一家人,心也不在一处。你说,这在一间房子里住着,操着两条心,能不生气吗?你有两个懂事的孩子,就和孩子们好好过吧,不要想着改嫁了,孩子毕竟不是人家的。人家能对孩子们好吗!” 水月清接道:“可不是吗,我就说啊,只要有孩子们,我就知足了,别的事情就都不想了。” “这样想就对了。”田爱兰拍拍水月清的手,欣慰道,“那我就放心了,你们忙吧,我就先回去,要不然爹娘又该着急了。”说着起身朝大门口走去。 水月清赶紧站起来相送:“我送送你吧!” 两人又站在大门口说了好一会儿话,田爱兰才离开。 水月清关上大门进来,见田甜看着她,笑道:“你二姑姑这个人啊,还行,就是摊上你爷爷奶奶,她只得乖乖听话,没出嫁的时候,就数她和爱菊善良。” 田甜眸光闪了闪,盯着大门口的方向若有所思。 田水藏身在墙角,见事情解决了,悄悄回了后院。 田建华家。 “你说什么,她不改嫁?”冯秀菱听了田爱莲的带来的消息惊跳起来,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突然出现了变故,她能不着急吗,她可是还想着要住田园呢。 “对啊,我好说歹说,她就是不松口,气死人了,要不然,我们放弃算了?”原来,田爱莲离开田园,并没有和田爱菊一起回田家老院子,而是找借口溜到了田建华家,提前向冯秀菱报信来了。水月清对她说了那番话,她也没了信心,都想放弃了。 “不行,怎么能放弃!”她冯秀菱是谁,从小到大,只要她想办的事情,还没有办不成的,这么多年她了解水月清,那个懦弱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现在让她放弃到嘴的肥肉,那是不可能的,转头见田爱莲盯着她看,缓下声音道,“爱莲啊,这件事情我们这么办。”凑近田爱莲耳边悄悄说了一番话。 田爱莲疑惑的看向她:“这,能行吗?” “放心吧,绝对能成,我就不信了,如此一来,她还能不要脸的赖在田家!”冯秀菱恶毒的笑着,似乎已经看到了水月清凄惨的样子。 “那我就先回去了,大嫂有什么事情就到老家去找我。”听了冯秀菱的话,田爱莲又有了信心。 冯秀菱等待时机进行她的阴谋,倒是让田园很是平静了一段时间,这不,就利用了这段时间,田甜在整个关城,已经是小有名气了。 收秋以后,闲来无事,田甜每天折腾美食,突然有一天想起粉条这种东西,不由手痒,想试试纯手工制作的粉条,根据前世看过的家庭自制粉条的过程,自己动手尝试着制作。 想到就做,她叫了田雨帮忙,两个人到地窖里拾了一篮子土豆上来。 田雨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好奇的问着:“小姐,你要拿土豆干什么,这一下子也吃不完这么多啊?” 田甜神秘兮兮道:“这是秘密,你帮我将土豆的皮去掉,再切碎,我去找块纱布来。”说完,蹦跳着找纱布去了。 田雨按照指示,用刀一点一点的将一篮子土豆全部去皮,再切成碎沫。 田甜回来见田雨都弄好了,很是吃惊:“这么快?” 田雨笑笑,因为她脸上的疤痕,没有人愿意买她。她就努力锻炼自己干活,想着有人能看在她干得多的份上买下她,没想到还是不行,她的手脚麻利就是这样练成的,这是心酸的往事,她不愿意再提。 田甜看出她不想说,善解人意的转开话题:“快过来。我们将这些碎沫捣成泥。”田雨自然同意,两个人就“咚咚咚”的捣开了。 碎沫捣成泥后放进盆中加入清水搅拌,然后静置沉淀,待水变清后,将水滗掉。下层剩下的东西倒在纱布上过滤,纱布撑开吊在一边,等纱布不滴水了,纱布上的粉末状东西就是湿淀粉。 田甜将湿淀粉倒进盆中,让田雨用热水调将湿淀粉成稀糊状,她自己拿了一个瓢舀了锅里的沸水。向盆中猛冲,那些稀糊就变成了透明状,再用剩下的湿淀粉和水和着稀糊和成粉团将粉团放在一边。田甜捶捶腰:“田雨,真是累死我了,你累不累呀?” 田雨好笑:“小姐,这些事情可都是我干的。你都累得不行,你说我累不累?”促狭的看着田甜。 一会之后,锅里的水滚起来了,田甜兴奋道:“田雨,快拿压面的那个过来,架在锅子上面。”田雨将压面的机器,拿过来。照着田甜说的架在锅子上方,田甜立即舀了些粉团放进去,盖上盖子,这次不用她说话,田雨就知道怎么做了,拿起放在一边的木棍子插入旁边的空隙,用力压下去,一条条的细条滑进锅中。 田甜等着田雨压完那块粉团,用洗干净的木棍子挑起细条,放入一边的冷水中冷却,等它差不多了,再挑起来挂在一边。 田雨不停的压,田甜就在一边负责冷却和挂起来,盆里的粉团没有了,厨房也挂了许多湿粉条。 压完粉团,两人将厨房收拾干净,那挂着的粉条也阴干的差不多了,又忙着将一根根挂了粉条的棍子挂出屋外。 “田雨,我累死了。”弄完这些,田甜瘫坐在一边的石凳上起不来了。 这么几岁的孩子,还真是难为她了,偏偏她什么事情又都想自己动手,怎么会不累,田雨笑笑:“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倒点水。” 田甜累得不想说话,摆摆手,田雨走了。 “嗳呦,这是怎么了,甜甜?怎么累成这个样子了!”水月清正打算去厨房,看田甜瘫在石凳上,就过来问问。 田甜嘟嘟嘴,不满道:“娘,你怎么不早点过来,我们忙完了你才来!” “忙什么了?对了,你们在干什么,我怎么刚才听到厨房一阵‘咚咚’的响?”水月清过来就是来看看厨房出什么事情了,她在后院看着田峰的,过来就现在了。 “你看看就知道了。”田甜用眼神示意水月清看向身后。 水月清回头一看,吓了一跳:“那是什么,甜甜?” “粉条,明天就能吃了。”田甜解释。 “你呀,累了活该,那么多的东西,也不知道叫我和田嫂帮忙!”水月清心疼的抚抚田甜的脸颊。 “夫人,小姐就是想亲自动手才累成这样的。”田雨笑着插了一句。 “坐。”水月清拍拍另一张石凳,示意田雨坐下,“那么多粉条,都是你们的两人弄的?” 田雨点头。 “你们坐着,我去给你们做好吃的。”水月清心疼两人,自己动手做饭了。 美美的吃了一顿,又饱饱的睡醒一觉,身上轻松多了,田甜伸伸懒腰,出了房间,向厨房走去。 水月清正在做晚饭,看到田甜出来,笑问:“睡够了?” “嗯。”田甜点头,进了厨房,掀开锅子一看,好家伙,居然是黄白两米焖饭,不由好奇,“娘,怎么想起来做这个的?” “上次你做过一回,我吃着好吃,就说试试吧,没想到真成了。”第一次尝试就成功了,水月清有点小兴奋,眉梢眼角都是得意的笑意。 “哦。”田甜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突然想起自己做的粉条,也不知道能吃了不,就跑出去查看,乖乖,本来以为明天才能吃的,没想到老天这么给脸,现在就能吃了,全部放到一根棍子上回了厨房,“娘,娘,你看,粉条可以吃了!” 水月清回头,挑眉道:“怎么,急着试试?” 田甜猛点头,上前将粉条撸下来平铺在案板上,顺手扯出一根放进灶火里烤了,放进嘴里嚼嚼,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味道,猛点头:“真好吃,甜甜香香的!”另一段烤了,塞进水月清嘴里。 水月清嚼了几下,咽下去:“还真挺好吃的。” “对吧,我做的肯定好吃。”田甜又开始臭美了。 不用想也知道,晚饭的菜里肯定多了粉条,田园的人在田甜三不五时的刺激下,对新鲜的吃食已经不觉得惊奇了,平静的吃完晚饭,五一例外的赞叹好吃。 “小姐,你不会又是想要卖吧?”田水太了解田甜了,只要她费尽心思做出来的好吃的,大部分是用来卖的,这次肯定也不会例外。 “还是田大叔了解我,没错,就是用来卖的。”想到不久的将来,田甜得意洋洋。 田嫂皱眉:“这个怎么卖啊,别人又没有见过,更不会吃,谁会买啊?”这个问题还真是一针见血。 “他不买,我们想办法让他买呀!”田甜神秘兮兮的笑着,像只小狐狸。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猜不出田甜的想法。 田甜对众人招招手,几颗脑袋凑在一起,田甜这样那样唧唧咕咕一阵。几人抬起头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喜色。 田甜得意一笑:“怎么样,这个办法是不是很好?”其实,这个办法还真不是田甜想出来的,在现代,可以说这种想法已经很常见了,大街小巷谁都知道。 “行,我看行!”田水第一个赞同。 “嗯,那我们明天就要早点起床了。”不愧是水月清,已经想到了明天的事情。 “都去,还是要留下谁看家?”田嫂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田甜沉思一下,道:“田嫂,你在家里看着小峰吧,都走了我不放心。” “好。”田嫂知道田甜的顾虑,确实,她留下来也是最好的。 “那我们早点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田峰已经困了,水月清将他抱在怀里。 第二天,除了田峰,所有人都早早起来,按头天晚上的分工忙活开了,太阳完全升起来时,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田水将几个大桶搬上牛车,水月清她们坐上去,一路晃晃悠悠的出发了。快中午的时候,牛车抵达了关城。 田水将牛车停好,和田雨各抱了一小捆粉条没入了人群。水月清和田甜揭开大木桶,瞬间香气四溢,吸引了许多路人驻足围观。 田甜一笑,大声吆喝了:“各位父老乡亲,今年遭遇了旱灾,大家伙都受苦了,我家恰好有喜事,就决定对乡邻送些饭菜,饭菜都是大家没有见过的,请回家拿了碗来舀吧。” 确实,刚经历过旱灾,虽说秋收了吧,交了租子,也不剩什么,现在有免费的饭菜可以吃,能给家里省些粮食,何乐而不为呢!众人立马鸟兽散,纷纷回家拿碗去了。 开始是抱着省粮食的心态,结果一尝,确实好吃,就敞开了肚皮来吃。一会儿,一大桶米饭一大桶土豆块粉条菜就没了。 有的人吃完了还问明天来不来了,田甜肯定是说要,饭菜没了,众人意犹未尽的离开了。 看了众人的反应,田甜就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田水和田雨回来也是一脸喜色,田甜就更有把握了。 连着送了五天,大米和粉条已经成了关城家喻户晓的食物了,到此,田甜的经商之路终于算是迈出了第一步,在关城小有名气了。 田甜没想到,就因为她此举,粮铺的李老板对她感恩戴德,将她当成菩萨一样的人物。 ------------ 第八十八章 暂时的平静〔上〕 一下子也不可能全部看完,田峰已经累得不行了,她一时也不会嫁出去,还是以后处理事情的时候将他带在身边,慢慢教吧。这样想着,田甜停下来:“小峰,累了吧,我们先回去,以后姐姐处理事情的时候,你就跟在姐姐身边学习,好不好?” “好啊,好啊!”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正是贪玩的年纪,跟着田甜看了这么半天的地已经是极限了,一听到说先回去吧,以后再学习,还不得乐疯了! 田甜宠溺的笑笑,牵着田峰下山,回家去了。 远远的看到田园,田峰兴奋的跑起来,还背过身倒退着叫田甜:“姐姐,姐姐,你快点,我都超过你好远了!” “小峰,你慢点,当心摔了!”田峰跑得急,倒退着还走那么快,田甜吓出一身冷汗,大声叮嘱着,不由加快了脚步。 “姐姐,你快来追我啊!”田峰越跑越快,居然施展出了轻功。 田甜神色一变,就要掠出去,扫到田园门口的两个人影,赶紧停下,大步去追田峰:“田峰,你给我站住!”田峰每次惹田甜生气的时候,田甜就会叫他田峰,平时都是叫小峰的。 田峰知道田甜生气了,想停下已经来不及,一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田峰揉揉撞疼的脑袋,抬起头看向被撞的人:“你是谁啊?在我们家门口干什么?” 被撞的人疑惑的看着田峰:“你叫,田峰?是水月清的儿子?”一个影像出现在脑海,只是名字一样,又不敢确定。 “对啊,这就是我家,你们找谁,我姐姐吗?”田峰点头,好奇的来回看看两人,平时来他家的陌生人都是来找田甜的,田峰就想当然的以为这两个人也是来找田甜的。 “你姐姐,你姐姐叫什么,是不是叫田甜?”来人激动的抓住田峰的双肩,盯着他的双眼,一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嗯。”田峰点头,扭扭被抓疼的小身子,动不了,求救的转头看向正走来的田甜。 “这就对了,你是水月清的孩子,水月清就是你娘!哈哈哈!”那人兴奋的都语无伦次了。 离得远远的,田甜就看清那两个人是谁了,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慢慢的走着,好好想一下该如何和他们相处而已。 路再远也有走尽的时候,田甜终于还是到了大门口。 两人看到她过来,上前拉住田甜的双手,亲热道:“甜甜,还认识我们吗?我们是你大舅和大舅母啊!” 田甜点头:“大舅好,舅母好。”从来没有见过水月林娶的那个媳妇,田甜就一直叫冯雪兰是舅母。 这两人正是田甜的大舅和舅母,水月亮,冯雪兰。 “真乖,都长这么大了!已经是大姑娘了呢。”冯雪兰还想当初一样,亲热的揉揉田甜的脑袋,回头看看田峰道,“那是小峰吧,已经这么大了,还记得那会儿才这么大,连一条布巾也踢不动。”冯雪兰双手比划出一个长度。 ps: 为前几天的混乱,郑重向各位道歉,不管你们看不看得到!先传这些吧,明天补上。 ------------ 第八十九章 暂时的平静〔下〕 往事一幕幕骤然涌入脑海,本以为已经尘封的记忆,没想到一旦打开缺口,那些美好温馨依旧历历在目。原来,不是忘记,而是不敢去碰触。 当年田爱华重病时,和水月亮发生过口角,后来,直到田爱华过世,水月亮都没有再去看过他,这件事情伤害了水月清。后来再加上水月亮举家迁往小冯庄,搬到了冯雪兰的叔叔家,她这个叔叔又恰好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水月亮就自然而然成了人家家继承香火的人。 水月林走到当倒插门那一步,现在水月亮又这个样子,水月清担心娘家没人开门,自然不同意,就和水月亮闹翻了,这一僵,两家就一直没有来往,直到现在水月亮他们上门。 既然他们都上门了,曾经又确实真心的对田甜他们好过,田甜轻叹一口气,请他们进门:“大舅,舅母,先进去再说吧,外面很热。” 说完,上前敲门:“田雨,开门,我们回来了。” “噔噔噔”一阵急跑声传来,大门打开,田雨探出脑袋,笑着道:“小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要到天黑才会回来呢?” 水月亮和冯雪兰听到声音,挤到门口,田甜顺势介绍:“田雨,他们是我大舅和舅母,大舅舅母,这个是田雨。” 田雨微讶,大开大门行礼:“舅老爷好,舅夫人好。” “好,田雨姑娘也好。”冯雪兰赶紧笑着扶起田雨。 “我们进去吧。”田甜牵起田峰,田雨让开,一众人进了田园,大门在身后紧紧合上。 “哇!这么多年没来,你家真大,真漂亮啊!”冯雪兰进去,不免又是一番惊叹羡慕 水月亮没有说话,田甜却敏锐的捕捉到他眼里的贪婪和渴望。心下了然,对两人笑笑,道:“大舅,舅母,让田雨带着你们先到大厅去吧,我娘一会儿就过去了,我和小峰先回房换身衣服。” “好。你去忙吧。”冯雪兰不在意,她被田园的美景吸引了。想到处看看。 田甜轻笑点头,拉着田峰转身回房了。 “舅老爷,舅夫人,这边请吧。”田雨领着冯雪兰和水月亮到大厅去了。 田甜怕田峰晒久了会中暑,等他换好衣服让他去玩,交待田嫂给他煮点解暑的汤水,自己换了衣服到了前面大厅。 她想看看水月清的态度,接下来才好行事,没有急着进去,站在外面偷听起来。 “大嫂。不要说了,我也有不对,我一个出嫁女,不该管你们要搬到哪里,现在都过去了。谁也不要放在心上了。”水月清显然是不想多谈这件事情,看来水月亮搬家这件事情真的伤到她了。 “是呀,都别提了,小姑,这些年,你受苦了,不过好在都过去了,现在好了,你看,你大房子住着,家里下人伺候着,儿女又听话孝顺,多好的福气啊!”冯雪兰还是一如既往,开朗健谈。 这倒是,水月清眼稍眉角都是笑意,很赞同冯雪兰的话:“可不是,现在好了,女儿操持着家里家外的事情,我就等着享清福了。” “什么?家里都是甜甜管着?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有本事,以后谁要是娶到她了,那可真是好福气!”冯雪兰听说过一点,没想到真是田甜在当家,就算有准备,还是惊到了。 水月亮低垂的眼眸快速闪过一抹失望。 水月清和冯雪兰聊得很投机,不知不觉已经聊了半个时辰,“嫂子,你们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水月清这才想起来这个重要的问题。 冯雪兰笑容一僵,快速扫了眼水月亮,见他低着头,唇角一抿,神色如常,拉起水月清的手:“小姑啊,我们今天来找你,确实是有大事,你可得帮帮我们啊!” “什么事情,你说吧嫂子,跟我就别见外了,要是能帮的上的,我一定帮你。”虽然好多年没有来往,娘家人在水月清心里依旧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冯雪兰吃了一颗定心丸,放下心来,笑道:“还是小姑对我们好,是这样的,我们想想你借点银子,你看可以吗?” “就这事情啊,你们需要多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原来是借银子,这就好办了,水月清很爽快的答应了。 这些年,每个月净收入五百两,一年就是六千两,六年的时间,那就是三万六千两,这对于一般人家,那就是个天文数字。现在水月亮他们借钱,总不可能超过这个数字,一般人家就算是有大事情,那也顶多是个几两银子。 水月亮眼里快速闪过一抹喜色,抢在冯雪兰之前开口:“月清啊,我们需要十两。”说完,眼巴巴的看着水月清。 冯雪兰诧异,被水月亮瞪了一眼,低下头去。 “十两?”水月清惊呼,几两银子就算是大事了,现在要十两干什么,不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吧,不由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问清楚,需不需要帮忙。 水月亮将水月清的惊呼迟疑,当成是水月清不愿意,不禁恼了:“怎么,你不愿意了!” “不是。”水月清摇头,本来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吩咐田雨,“田雨,你去拿十两银子来。” “是,夫人。”田雨扫了眼水月亮,退下了。 “小……”看到田甜站在外面,田雨准备说话,被田甜一个眼神挡了回去,示意她别管她,田雨越过田甜走了。 一会儿,田雨拿了银子回来,当田甜不存在似的进了大厅,将银子交给水月清:“夫人,这是十两银子。” 水月清接过来,亲自交给冯雪兰:“嫂子,这是十两银子,你收好了。” “谢谢小姑,。”冯雪兰将银子收好,低头的瞬间,眼中闪过羞愧,再抬头已经神色如常了。 “不用。都是亲戚,谁没有个过不去的时候,相互帮一下是应该的,说什么谢谢!”水月清摆手。 冯雪兰还想说什么,被水月亮打断:“月清,那我们就回去了,你们忙吧。”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水月清挽留:“大哥,嫂子。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吧,家里又能住下。” “不了,我们回去还有事情呢,哪天再来,带着孩子来了多住一段日子。”水月亮环视一圈大厅,向门口走去。 “那,月清,你就不用送了,我们先回去。”冯雪兰站起来,赶紧跟上。 水月清望着两人的背影。神色间失落难掩。 田甜迅速闪到一边躲起来,等冯雪兰和水月亮过去,才转出来,走进大厅。看到水月清那颓败的样子,涌起一丝心疼。上前蹲在她面前,脑袋靠在水月清手臂上。 女儿的那点心思怎么能瞒得过她,水月清摸摸田甜的头:“你在怪你舅舅舅母她们吗?” 田甜没有说怪,也没有说不怪,静静的等着水月清继续。 “傻孩子,舌头还有被牙齿咬到的时候,亲人之间能得过去就行了,何必那样斤斤计较呢。不管如何,他们都曾经真心的对我们好过,就算这些年不来往,娘心里依然记挂他们。”想到营水村那破败的房子,水月清一阵心酸。 “娘,我懂了。”亲人之间有点小摩擦不要紧,只要不是做得太过分,伤了心,别的事情都可以被原谅。 “知道就好。”水月清慈爱的抚摸着女儿的小脑袋,她知道,这个孩子从小就心重,也比较敏感,别人的一个小动作,她都能感觉到人家的心思,有什么都放在心里,深深的藏起来,不让别人窥视。 田甜想起什么,猛然站起来:“娘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人就随着声音消失了。 水月清摇头:“还是这么说风就是雨,一点也不稳重。”起身回了房间。 “田大叔,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要问你。”田水正在给牛洗澡,田甜声音响起,他顺着声音看过去,田甜正站在凉亭里冲他招手,放下手里的伙计,走了过去。 “小姐,什么事啊?”田水在凉亭的台阶下停住,恭敬的问。 “田大叔,你坐吧。”田甜没有急着说是什么事情,反而让田水坐下,田水踏上台阶,在田甜对面坐下。 “这都好几天了,事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田甜没头没脑的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不过田水倒是听懂了,他想了一下,道:“要不,我进城去打听一下?” “刻意打听不太好,还是看看城里有什么热闹吧。”田甜摇头,贩卖私盐的事情,可是件大事,城里不可能没有动静,出了这种事,现在应该是无比的热闹才对。 “好,我马上就去。”田水答应一声,当下就离开凉亭,去了关城。 田甜双手托腮若有所思,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迅速飞奔了出去。 田水一路施展轻功,没一会儿就到了关城,抬头望着城门口巨大的“关城”两个字,抹抹汗水,跟着人潮进了城里。 城门口一张告示前聚了一堆人,田水好奇,上前去看看发生何事了,没想到听到了一个大消息。 “你知道吗,那个藏私盐的田方,被判了流放,他那个姐夫被判了充军,明天就启程。” “这么大的罪,不是应该斩立决吗,怎么是这样?” “肯定是使了钱呗,这年头啊,有钱能使鬼推磨呢!” “那还用说,什么时候不是这样,不是钱就是权的,哪像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死就是死,绝对没有第二种可能。” “谁说的,运气好遇上大赦就成了。” “哈哈哈”围观众人一阵哄笑,逐渐离去了。 田水面色一变,奔向城里想办法打听清楚村长和田方的去处,一路急赶,终于在天黑之前回到了田园。 搜寻一圈,在回廊下找到了田甜的身影,田水走过去,喘着气道:“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心里“咯噔”一下,田甜猛地看向田水:“出什么变故了?” 喘了几口气。待气息平稳下来,急声道:“田方流放平州,村长被判充军长林。” “呵呵”田甜轻笑出声,自嘲道,“钱还真是万能的,居然能买下人命,犯了死罪都能活命。” “小姐。怎么办?”现在最怕的就是两人要是回来,为了花销的那些钱财。他们肯定会急着敛财,那么,田园就是首要目标。这样一来,以前的心血白费不说,小姐就又要陷入无休止的明挣暗斗里,不能自拔了。 “哼!想用钱买命,那也要看看我同不同意!”语气骤然转冷,田甜狠狠的捏碎了手里的瓷杯,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一滴滴落在地上。融入泥土里。 田水双眸轻闪,明白了田甜的意思,平静下来:“小姐,我们要在哪里动手?” 田甜略微沉吟一下,道:“平州距离我们这里比较近。等他到了就难以动手了,长林路途遥远,又是充军,脚程就慢了很多,我们就先去在半路截杀田方,然后转去长林途中,等另一个落网。” “嗯,这个主意甚好,就这么办,我们明天一早就得出发,争取赶在田方之前,在半路等着他。”田水已经有了具体的计划。 “好,先去跟我娘说一声吧,要不她又要唠叨了。”自从上一次去海边,水月清对田甜的要求也不在那么严了,就是你要去哪里,提前告诉我,让我知道就成。 没有费什么功负,说服了水月清,田甜和田水天刚露白就出发了。 一路施展轻功,两人提前赶到一处树林,等着田方到来。 “驾,驾,驾”一人一马急速奔来,田甜站在树梢看到那人正是田方,对另一棵树上枝叶间的田水点头。 田水静静等着,待马奔过来,右手一挥,一条剧毒的毒蛇甩了出去,毒蛇精准的落进田方的胸口。 “啊!”一声惨叫,田方从马背上摔下来,一只脚勾在马蹬里,被受惊吓的马匹拖出去很远,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印迹。 一会儿之后,马匹停下来,惨叫声逐渐微弱,没了生息。 静等了一会儿,没见下面有任何动静,田甜点下头。田水飞掠过去仔细查看一番,确定田方已经死透,飞身回来和田甜掠出树林,赶向下一个目标。 马儿低着脑袋吃草,时而打个响鼻,惬意的很。田方的一只脚依旧勾在马蹬里,面色逐渐发黑,肢体僵硬,没了一点生息,空余微风徐徐吹过。 “走,快走!”一个衙役推搡着村长,村长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厚重的枷锁压得他爬不起来。 衙役见他躺在地上不起来,火了,一鞭子抽过去:“你给老子起来,装什么死呀,要不是你,老子会来受这份苦吗?你还装死,给我起来!”一鞭接一鞭的抽打在村长身上。 村长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份苦,几鞭子下去,“哎呦,哎呦”叫唤起来。 他不叫还好,这一叫,衙役更火大,抽打得更狠。 田甜远远的看着,觉得真是恶有恶报,村长平时欺压村民,他家族又大,几乎大半个村子都和他沾亲带故的,村民被欺负了,也敢怒不敢言。现在好了,被衙役打成这样,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活该。 一会儿后,衙役打累了,坐在一边喝水吃干粮兼休息。 村长也饿坏了,爬过去抓住衙役的裤脚,哀求:“差大哥,求求你,行行好吧,能不能给我一点?” 衙役恶狠狠的瞪眼村长,一脚将他踹得滚了出去:“连累老子受苦,现在还想吃,去死吧!”呸了一口,起身离得远远的,好像村长是什么病毒携带者似的。 村长骨碌碌滚出好远,停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 田甜眼睛一亮,掠过去将两样东西洒落在村长不远处,造成是行人无意间掉落的模样,飞回了藏身的地方,静静等着村长的动作。 村长双手动动,艰难的支撑起身子,睁开那双浑浊的眼睛,面前的柿饼和虾子跃入眼帘,他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看错了,慢慢爬过去。捡起柿饼三两口咽下去,又吃了一个虾子。 就这样,村长一口柿饼一口虾子,吃得好不满足。地上的吃食还剩下一些,村长已经吃饱了,摸摸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斜躺在土堆上休息。 田甜见他将东西一起吃下去了。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和田水飞身离开。 胃里一阵翻滚。村长急剧的抽搐起来,在地上滚来滚去,身旁的小草压倒一大片。一会儿,停下滚动,停止了呼吸。 衙役吃饱喝足了,打个饱嗝,慢慢朝村长踱过来,踢踢他:“起来,要赶路了,还给我睡觉。快点!”叫喊踢打了半天,村长依然没有动静,压抑不耐烦了,一脚将他的身子踢得脸朝上翻转,衙役僵在原地。 田甜一路飞掠。在一座山上停下,田水赶过来,不解道:“小姐,你为什么给他吃那些东西?”这个问题他刚才就想问了,如果不是怕衙役发现他们,他是不会憋到现在才问的。 想起那两样东西,田甜就心情大好:“那两样东西单吃没事,要是放在一起吃了,那就是要人命的砒霜,你说他吃了砒霜,还有命活着吗?”这可是她费了好多精力才打听出来的,村长喜欢吃的东西里面,就这两样能变成剧毒。 太可怕了,没想到吃的东西也能要人命,看来他不懂的东西太多了。 想想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他应该没命了吧?田甜愉悦的勾勾唇角,和田水一前一后沿着原路飞掠而去。 田园。 日子平静的过去,已经过去两天,按时间推算,关城应该得到消息了吧,田甜待在凉亭里,眯着眼睛啃苹果。 “小姐,小姐。”田水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隐藏着浓浓的喜悦。 光听声音田甜就知道是好消息,慢慢睁开眼睛,果然,田水一脸喜色,田甜挑眉:“田水大叔,什么事情啊?” 说起这个,田水兴奋了:“小姐你知道吗?今天村里都传开了,说是田方和他姐夫双双惨死,是因为老天爷看不过去,才让他们出了意外!” “意外?”田甜挑眉,也是,被毒蛇咬死,误食相克的食物而死,谁敢说不是意外。 “还有啊,他们意外而死,县令大人就通报了死讯,尸体就地掩埋!”死了不能回祖坟,这对一个古代人来说意味着什么,那就是孤魂野鬼,田水能不高兴吗,田家坳没了这个恶霸大家都过得省心些,尤其是田园的人。 “这就好,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田甜幽幽道,这段时间可真是将她累得够呛,每天除了看顾产业以外,还要时时提防着那几个人的暗害,现在好了,终于可以得到短暂的宁静了。 田水看田甜陷入沉思,悄悄退出去了。 县衙。 县令大人烦恼的看着眼前的一堆契约,皱皱眉头:“师爷,你说这该怎么办,这么一堆东西,卖给谁呀?”当初田方他们出事,家里的现银已经打点光了,查抄来的都是些契约,朝廷缺钱,要的是现银,这些东西完全顶不上事嘛,看着就头疼。 师爷想了一会儿,试探道:“大人,要不我们找个有钱的将这些卖给他?” “你说得倒是轻巧,哪里去找个一下子能吃得下这么多东西的人,你以为我不想吗?”县令大人摇头否决。 “这个,多找几家成吗?分开来卖?”师爷现在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这个了。 “不行,那样更混乱,低价卖给一家也行,就是怕没人能吃下去!”县令大人沉思着。 “低价?要是能用一半的价格卖的话,或许有人能出得起那个钱!”师爷想到了一个人,听说也是田家坳的。 “谁?” “就是田家坳的一个小地主,说是这些年一直做点小生意,可能有点钱,就是不知道她肯不肯买?”田甜的低调那是出了名的,都以为她只是有点小钱,却不知道在关城都算得上是有钱人了。 还有这样的人,他怎么没听说过,不过,管他的,只要能接下手里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帮他度过这个难关,那就是恩人了。县令大人激动的站起来,催促师爷:“快。快,备轿,不,路程很远,还是备车吧。” “好的,大人,我马上准备。”师爷见县令大人如此着急。他赶紧答应一声,快步出了书房。 师爷的办事效率就是高。没一会儿,马车就备好了,县令大人领着一群人就浩浩荡荡的向田家坳出发了。 田园。 最近天气炎热,一家人都没有什么食欲,水月清就想着做点凉粉,让大家换换口味。 田峰听说要吃凉粉,一上午都兴奋的不行,精神抖擞的,搞得先生还以为是自己的课上的好,很是兴奋了一番。 这段时间忙得脚打后脑勺。也没好好吃过一顿饭,田甜也想念那种爽滑冰凉的感觉了,兴奋的拉着水月清的手:“娘,真的吗?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我看你们都不怎么吃东西。就想给你们换换口味了。”水月清失笑,这个女儿,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么贪吃。 “那我一定要多吃点,太久没有吃了,我可想念了!”得到肯定的答案,田甜狂喜,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这些年,随着她一天天长大,水月清已经开始控制她吃那些冰凉的东西了,说什么对身体不好,每次弄了那些东西,都不准她多吃的。 “不行!你不能多吃!只准吃一碗。”水月清一句话将田甜那颗火热的心浇得冰凉冰凉的,笑脸慢慢跨下来。 众人偷笑,小姐就是这样,在家人面前,从来不会掩饰,每次都被夫人压得死死的。 “好吧。”田甜像那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失去了活力。 水月清不忍,可是为了她好,只能狠心了,摸摸她的小脸,安慰:“不要跨着脸了,娘这都是为了你好。” 田甜嘟嘟嘴巴,出了厨房,向凉亭里走去。 “叩叩叩,月清,在家吗?”好象是那个大嘴巴李花,田甜跑过去开门。 打开门惊呆了,外面停着一辆马车,看起来很豪华的,心下疑惑,她认识的人里都坐的是普通马车,没有这么抢眼的啊,这是怎么回事,心里想着,面上不显,笑着道:“婶子,你找我娘有事吗?我娘在做饭了,你进来吧,这两人是?” “他们啊,说是从关城来的,来找你家的,到了村里我就领他们来了。”李花边叨叨边进了大门。 来她家的,她不认识啊,难道是来找别人的?田甜带着疑惑,警惕的看着来人:“你们要找谁啊,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县令大人挑眉,这个小丫头,还挺警觉的,既不得罪人,又不轻易让人进门,有意思。 师爷见大人就顾着打量小丫头,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上前一步笑着道:“我们是来找这家主人的,有要事相商!” “那就对我说吧,我可以做主。”不说是谁,有不说是什么事情,绝对不能让他们随便进去,田甜身子站在那里,恰好挡住了路。 师爷一怔,这么小,顶多十一二岁吧,做主,别开玩笑了,谁家大人会让一个小孩子参与大人的事情,以为田甜是在胡闹不让他们进去,心下微恼。 县令大人挑眉,笑着问道:“你真的能做主?” “真的。”田甜认真点头。 “那好,我们手上有些地契,房契什么的,想卖给你,你做主吗?”县令大人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居然认真的和她谈了起来。 田甜想了一下,认真道:“地契?哪里的?有多少?土地怎么样?”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她早就想多买些地了,就是没有合适的机遇,现在有人送上门,她觉得蹊跷,当然要仔细问清楚了,免得吃亏上当。 见田甜不想是玩闹,县令大人更加认真了:“就是你们田家坳的,原来你们村长家的那些,你知道吗?” “知道,还不错。”村长横行霸道,家里那些地都是田家坳最好的,土壤肥沃,交通便利,她以前还专门仔细看过,占了整个田家坳土地的一半还多。 “就是那些,你觉得怎么样,要吗?本来价值一万两,现在半价卖给你,五千两,行吗?”县令大人看田甜知道,也不多说别的,再说,他是外地人,就算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啊,索性直接开价了。 田甜皱眉,行是行,就是管理起来很麻烦,太多了,树大招风,她明白,不想这么早就被人盯上,又舍不得那些土地,一时间有些犹豫。 县令大人抛出了足够大的饵,就等着田甜决定。 师爷沉不住气了,以为田甜在耍着他们玩,气哼哼道:“小丫头,你不买就算了,这是做什么,耍我们啊?” 田甜被激,脱口道:“谁说我不买,我只是觉得管理起来很麻烦!”仰起小脸怒气腾腾的瞪着师爷,双眸都能喷出火来了。 县令大人一下子激动了:“你说什么?你要买?五千两啊,五千两,你听清楚了吧?”这么小的孩子,就能拿出这么多钱,县令大人不敢相信就是大家族,也不可能让这么小的孩子掌管五千两啊。 “听清楚啦,五千两,地契呢,拿来我看看?”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可惜,这两个人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可以让人反悔的人,算了,买就买下吧,大不了佃出去,或者是买长工。 “好。”县令大人生怕推推反悔,赶紧掏出地契给她看,五千两啊,这次的难关算是过去一半了。 田甜仔细验看地契,确定没问题了,道:“跟我进去拿钱吧。”率先进了大门。 县令大人赶紧跟上,发现师爷还在发愣,一把拉上他,跟了进去。 等人进来,田甜“砰”一声关上大门,看到那两个人盯着院子发愣的人,翻翻白眼,这些人都是一个样,进来就发呆,吃惊,没有另外一个表情。 ------------ 第九十章 大地主 县令大人似乎感觉到了田甜的心思,收回目光:“你家很特别,外面看上去很普通,没想到里面却是别有洞天。”一句话,解释了自己为何失态。 是个聪明的人,田甜瞬间警觉起来,垂下眼睑,淡淡道:“看着很大,都是山里的东西,根本不值钱。” 县令大人注意到了,院子很大,种植的树木花草都是本地山里的,只是造型独特,将北方的宏伟和南方的婉约巧妙的揉合在一起,给人很特别的感觉。他笑笑,没再说话,跟着田甜到了大厅。 “你们先坐一下,我去去就来。”给他们倒了茶水,田甜说一声,去了厨房。 县令掀开茶杯盖子,笑了:“这家人,还真有意思,茶叶也是山上野花,照这样看来,这家人是不是什么都不用买,就能自给自足了!” 师爷见县令大人盯着茶杯发笑,自己打开看看,嘴角抽搐了,这是什么情况,住着这么大的宅子,却买不起茶叶吗?居然用野花来充数,真不知道她是不是糊弄人,这个样子,能拿得出五千两来吗?无奈的放下茶杯,担忧道:“大人,她是不是开玩笑,不会是骗人的吧?” “先等等看吧,既然来了,就看看吧。”县令大人喝了口茶,不由点头,嗯,味道还不错,就是有股甜腻的味道,他恰好不喜甜腻,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杯子。 师爷站起来,到处参观这个很大的大厅。 田甜跑到厨房,见水月清在忙着,也不好马上就叫她,等她忙完手上的活计,才上谄媚道:“娘,你亲自做啊,你做的肯定比所有人做的都好吃,我最喜欢了。” “说吧。什么事?”水月清还不了解这个女儿吗,只要拍马屁就是有事情要求她,直接问到主题。 田甜“嘿嘿”干笑几声,拉住水月清的手,将她拉出厨房:“娘,你跟我出来,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事情不能在厨房说。家里又没有外人。”这些年,水月清早就将田嫂他们几个当成了家人。有什么事情从来不会刻意瞒着他们,有什么好吃的也是大家一起吃。田甜突然这样,她倒是好奇了。 田甜也不是想要瞒着他们,就是觉得厨房是做饭的地方,不适合谈论这种事情,再说了,万一水月清要是拒绝的话,她岂不是很没面子,才将她拉出来。 “好了,有什么事情就说吧。这里不会有人听到了。”水月清在廊下停住,坐在木椅上依着栏杆,笑看着田甜。 田甜站到水月清面前,一本正经道:“我要五千两银子。” “什么?”水月清一下跳起来,吃惊的张大嘴巴。“你,你说什么?你要五千两银子,好好的,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奇怪,家里什么都不缺,要那么大笔钱是要干什么。 “买地。”田甜大方的对上水月清的双眸,反正这是事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如果她不同意,再想办法就是了。 “买地?咱们不是已经买了好些地了吗?怎么现在又买?还有啊,你要到哪里去买地?”水月清蹙眉,田家坳一半的地都在村长家,村长家不会买地,另一半不用说,更不可能卖了,她想要买地,就只能到别的村子里去,那样一来,地太远,不好照顾。 “就是,就是村长家原来的那些地,他不是出事了,财产充了公,现在我要买的就是那些,说是原价一万两,现在是半价,五千两。”说起那个村长,田甜心里还是不舒服,就一句话带过,相信所有人都不会猜到他的事情是她干的。 “人家要是回来了,能放过你?你还是算了吧,不要买了,他那种人,你要是得罪了,会忌恨一辈子的。”水月清愣住了,村长充军她知道,出了意外却是不知道的,她还以为村长只是充军,终有一天会回来。 见水月清还搞不清楚状况,田甜赶紧解释:“是这样的娘,村长在充军的路上,出了事情死了,他不会回来了。” “呃?”水月清愣了一下,“谁卖他家的地,他们家人,还是县里?” 田甜摇头:“不知道,今天突然有两个人上门,说是要卖那些地,问我们要不要,我就做主买了,现在他们还在大厅等着拿钱呢!”对于那两个人的身份她不想去猜,反正就只是一次买卖,没必要记住。 “这样啊,那娘和你一起去看看。”水月清稍微想了一下,拉着田甜朝大厅走去。推推虽然聪明,但毕竟是个孩子,水月清担心她被人骗了,想要确定一下那两个人是不是骗子。 如果前面的县令大人和师爷知道水月清是这样想他们的,两人一定会气得跳脚。 大厅。 “怎么还不回来啊?”师爷参观完了田甜家的大厅,开始坐不住了,也不知道这家大人会不会同意买下那些地,要是不同意,他非得气死了不成。 “急什么,坐下来,慢慢等着吧。”在县衙的时候急得不行,县令大人这时候倒不急了,反而坐在那里很是悠闲的欣赏着大厅里野趣的布置。 水月清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牵着田甜进了大厅:“两位就是来卖地的?” “对。”县令大人简洁有力,一个字,却给人一股威严的感觉。 水月清微愣了一下,在主人的位置坐下:“我不想拐弯抹角,告诉我,你们是谁,为什么会是你们来卖那些地?” “我们是谁?”县令大人挑眉,指指自己和师爷,见水月清点头,道,“我们不是骗子,是奉了县官老爷的命令来卖地的,不是欺骗你们,请放心吧,这是地契,你可以看看。”说着,将那一沓地契推给水月清。 水月清不识字,根本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拿起一张看向田甜。田甜点头,她放下道:“要是万一将来他家的人来找麻烦,我们要怎么办,毕竟我可不想因为一点无所谓的地,让人打上门来。 “放心吧,不会的。”县令大人保证。 “娘,娘。看看我写的,先生夸我了。”田峰一路奔跑。一路喊着水月清跑进了大厅。本来找了半天,水月清连个影子都没有,后来听说他和姐姐都在大厅,他就跑来了。 一进大厅看到有两个陌生人在,立马僵在那里。 田甜上前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展开他手里的纸张,一下笑了:“这是你写的?” “嗯。”田峰点头。 “真棒!”田甜摸摸田峰的小脑袋,夸奖。 田峰立马笑了,那种童真的灿烂笑容晃花了田甜的眼,她心里一酸。轻声道:“你去玩吧。” “好。”田峰得了夸奖,很开心,“娘,我走了。”欢喜的跑出去了。 田峰出去了,被他打断的谈话继续。水月清看向县令大人:“你确定?” “确定。”县令大人点头,笑话,他可是一方父母官,谁敢找他的麻烦,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好,你等着,我们买下来。”确定没有问题,水月清就放心了,这是女儿想要的,她怎么会不同意,自然答应了。 水月清去拿银票,田甜陪着两人等着。 一会儿之后,水月清回来了,手里拿着五张银票,每张一千两,恰好是五千两。她递给县令大人:“你看看。” 县令大人看到面额一千两的银票,吃了一惊,能拿出这么大面额的银票,还一下子就是五张,不得不让他多想。确定没问题,收起银票,县令大人道:“没问题,从此后,那些地就是你们的了。” 田甜点头,收好地契,等着两人告辞。好半天都不见两人动作,田甜疑惑了:“两位大叔,生意成交,你们不走吗?” 县令大人笑笑,道:“小姑娘,我们还有些房契,你要吗?” “不要。”田甜摇头,最起码是现在不要,就算要买,也不会再买田家坳的,田家坳已经有了田园,这么大的宅子已经够住了,没必要再找人忌恨。 “那山契呢?”县令大人不死心,接着追问。 “这个,”田甜确实有些心动,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一个陌生人面前暴露太多,会招来灾难的,她想了一下,犹犹豫豫道,“这个我倒是想买,就是没有那么多钱了,以后再说吧。”说完还装作很惋惜的叹了口气。 “这……”县令大人犹豫了,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面色很难看。 水月清看出田甜想要,准备开口,田甜拉拉她的手臂,她立马紧紧闭上嘴巴,装作听不到。 “真是抱歉,你们就先回去吧,要是我有钱了,山契还在你们手里,我再去找你们。”田甜站起来,送客的意思明显。 县令大人想了一下,咬咬牙道:“好,既然你想要,我就先赊给你,等到年下的时候,你将钱给我,这些山林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就是几棵烂树,总共就算你一千两好了,怎们样,要吗?” 田甜心里开心得要死,却装作为难的样子,面色难看道:“一千两银子,年下给你,不行,挣不了那么多,还是算了。” “那,八百两?不能再少了,这是最低价。”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有钱的主,县令大人可不想错过了,再去找人,打定主意要和田甜死磕到底了。 田甜拧眉,实则心里笑翻了,想了一会儿道:“好吧,八百两,年下再给你。”别的不知道,有座山下有好东西,那是她要用来赚钱的,那几座山头,他觊觎很久了,就是没有机会,现在机会上门了,她怎么会错过,只不过她是吃定了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故意压价而已,今天已经太招摇了,绝对不能再犯,所以她才想尽办法想赊下这些山契。 “好,这是山契,我们在立个欠条。”县令大人倒不怕田甜来账,就是觉得有必要这样。 很快立好了契约,田甜和县令大人签字画押,山林就归田甜所有了。 “那,我们就走了,姑娘不要忘记了年下的约定就是。”虽然没有全部卖给田甜,但是她收了一大半。县令大人也还算满意,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收回目光,水月清不解道:“甜甜,为什么要赊,买断不是省事了吗?”非得年下再给,有什么区别吗? “娘,我们今天一下子拿出太多钱。会招有心人惦记的,还是低调一点好。”田甜目光幽深。如有所思的盯着大厅门口。 水月清一贯心思单纯,就算这些年成熟了许多,也还是想不了太复杂的事情,天生不会争斗吧,田甜如此想着。 “算了,你决定吧,外面那些事情我也不懂。”水月清头疼,挥挥手回厨房忙活去了。 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多想无益,田甜索性放开。出了大厅,忙别的事情去了。 “田大叔,田大叔,”田甜一路呼喊,一路奔向了后院。 田水听到喊声回头。见田甜一脸兴奋,就知道是好事,放下手上的活计,过来田甜身边:“小姐,什么事啊,这么开心?” 田甜挥挥手里的纸张,炫耀道:“看看这是什么,这是山契,原来村长家的那些山林归我们家所有了,快放下手上的活,我们去看看,我跟你说,我早就想要那些山林了,就是没机会,今天终于落到我的手里了,走,我们快去看看。”说着就向外走。 这样啊,田水惊讶,跟上田甜。 “娘,你们自己吃饭吧,我和田水叔就不回来吃了。”经过厨房的时候,田甜大声吆喝,知会水月清一声,快速奔向大门口。 “甜甜,你要去干什么,吃了饭再去吧?”水月清从厨房追出来,院子里哪还有田甜的身影,就是田水都不见踪影了。水月清摇摇头,回了厨房。 田甜和田水走到山脚下,看看那么高的山峰,有点发愁。 “小姐,要不,我们施展轻功上去?”田水知道田甜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会武功,不确定的询问。 田甜来回看看,确定不会有人发现,才吐吐舌头,点下头:“好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地,朝山林深处飞去。 耳边风声呼呼,田甜看着树木快速的向身后倒退,心情特别欢畅,在一棵最高的松树上停下:“田大叔,你看,这些都是我们家的了。”伸手指着连成一片的山林炫耀。 确实很美,田水也停在一边的松树上,欣赏着这片美景。 “走吧,田水大叔。”过了一会儿,田甜落到地上,和田水一起朝前走去。 “小姐,我们为什么不一路施展轻功飞过去,要一步步走过去呢?”田水不明白,山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就是石头,树木,花草,落叶的,从林间飞过去同样能看到啊。 田甜狡黠一笑,道:“田水大叔,我是来看土的,还有,你看到了没?那些落叶中间的药材,到了秋天还会生长蘑菇,我要好好看看,说不定到时候能种在地里,那就省事多了,还能增产。”其实,田甜想在家里养蘑菇,就是时节还早,山上的蘑菇还没有长出来,现在就先研究一下土质吧,到时候就省事了。再说了,来一趟也不算亏,现在山上到处都是药材,只是没人认识罢了,把药材种在地里也不错。以后,这些都是她的收入来源,她自然要好好研究一番了。 田水眸光微闪,原来,小姐打的是这个主意,这倒是不错,有好些药材因为山上稀少,都成了天价了,要是能种的话,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呢。 别怪田水没有想到蘑菇,那是因为他以为那根本就不行,自动忽略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田甜看看天色,道:“田水大叔,天快黑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好。”虽然还想再采点药材,不过田甜要回去了,他也必须回去。 天已经暗下来了,不用再担心会被人看到,田甜足尖一点,身子腾空而起,灵活的穿梭在树丛间,那么快乐,宛如山间精灵,和大山合成了一体,缺一不可。 回到田园的时候。水月清他们正在等着两个人吃饭,看到他们进门,赶紧盛饭,端菜的。 突然,田甜觉得为了这个家,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就算是双手沾满了血腥也无所谓。最起码,她拥有了欢乐。 “想什么呢?快吃饭!”水月清见田甜不动。定定的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使劲敲下她的额头,提醒她快吃饭。 “噢!”田甜夸张的大叫一声,捂着额头嗷嗷叫,不满的瞪着水月清,眼睛里却是依赖撒娇。 “噗嗤”水月清被田甜逗笑,将饭菜往她面前推一推,轻斥:“不许胡闹,先吃饭!”语气里透出来的却是浓浓的关心。 “哦。”田甜答应一声,乖乖的低下头吃饭。 惹得一种人捂嘴偷笑。尤其是田峰,那更是笑得肆无忌惮,边笑还边比划着:“姐姐羞羞脸。”小身子一扭一扭的,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不许笑,吃饭。”田甜瞪着田峰。田峰才不怕她,仰起头和她对视。 “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晚上,不知道为什么,田甜就是睡不着,最觉得会有事情要发生,心里烦躁的不行,索性穿上衣服到院子里走走。 晚上整个田园一片静谧,一池白莲花静静的在黑夜里绽放,就像一块黑色的大幕布上点缀着几朵白莲,远远的看起来有点恐怖的妖娆。 田甜沿着荷塘走了一圈,伸手勾过一朵白莲轻嗅,咦?什么味道,怎么从风中传过来一阵烟味。田甜站起来,顺着味道寻过去,仰头望着高高的围墙,身子一个轻纵,人已经落在了围墙外的大树上。 围墙跟,一个黑影正在烧一堆东西,还一边哭着。 田甜好奇,身子跃到另一棵树上,看清他在烧着的东西时,怒意不停的翻腾,一个轻跃,落在男子的后面:“你在做什么?”声音冷冰冰的,就像是刚从冰窖来的,让人不寒而栗。 男子动作一僵,缓缓回过身来,怨毒的瞪着田甜,恨恨道:“凭什么,你们凭什么买下属于我家的产业?” “那是我买的,我买的时候它们已经不属于你们家了!”这个是村长的大儿子,叫什么忘记了,听说在关城读书的,身为一个读书明里的人,说出这样的话,田甜不禁对他鄙视了几分。 “你买的?那是我家的,你凭什么买?你要是不买,它终究有一天会回到我们家,现在你买了,就不可能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怪不得你爹会死,就是因为你们黑心肠,老天爷才看不下去,收走了你爹。”村长家那个大儿子恶狠狠的瞪着田甜,恨不能吃了她。 本来就是你们欺人太甚,现在还反过来咬我一口,说我恶毒,“哈哈哈”田甜怒极反笑,冲上去一拳头打在他肚子上。 “噢!”男子叫唤一声,瞄到田园边的一条浅沟,冲过来抓住田甜就要往下扔去。 田甜没有躲开,就是想看看这个男子是不是还有人性,果然,虎父无犬子啊,这条小沟够深,像田甜这么大的孩子,掉下去非死不可,他这是想要田甜的命。田甜冷笑一声,身体在空中一个翻转,狠狠一脚将男子踹出去。 他摔到地上,爬不起来,阴狠的盯着田甜咒骂:“活该你爹早死,你娘成了寡妇,你不得好死,你弟弟也会下地狱,说不定你爹等不急了,就将他带走了……啊!”话没说完,发出一声凄惨无比的喊叫。 “你再骂啊,你骂啊!我告诉你,我爹是死了,你知道吗,你爹也死了,还有你,马上也会死了!”一脚踩在男子的手腕上狠狠辗了一圈,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眼睛里都在冒着寒气,冷酷无比的说了这番话。 男子好像还不知道他爹已经死了,听了田甜的话,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大吼:“你骗人,我爹只是去充军了,要不了几年就会回来的,不像你爹,才是真的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哈哈哈!”说着疯狂的大笑起来。 田甜没有被他激怒,反而平静下来,蹲到他身前缓缓道:“你不相信吗?整个衙门的人都知道,不仅你爹,还有你舅舅,他们都死了,死在了半路上,尸体被野狗啃掉了。不信的话,你明天就去衙门问问看,看看他们会怎么对你说,现在我不和你计较了,你走吧,不要脏了我家的地方,我可不想沾染上贩卖私盐人的气息。滚!”残忍的话语一声声从田甜微勾的唇边溢出。最后大吼了一声,扭过身躯。 男子似乎不敢相信田甜会放他走。等了一会儿,见田甜确实没有动作,才爬起来连滚带爬的滚下山坡去了。 田甜看着那些还没有燃烧完的纸钱,眸色发寒,双臂垂在身侧,一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状,手指关节“咯吱咯吱”响。想起什么,突然笑了,笑得那么残忍,待灰烬随风散去。才跃进田园,回屋睡觉去了。 关城。 一大早,衙役开门出来,看到台阶上坐在一个男子,上前推推他:“哎。哎,快起来,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赶快离开。” 男子抬起头,赫然就是昨天晚上在田园出现的那个男子,他睁着迷蒙的睡眼,茫然的盯着衙役看了好一会儿,待脑子清醒些,一把拉住衙役的手,急声道:“差大哥,我问你个事,你知道田方吗?” “知道啊,怎么,你找他,要是找他的话,我劝你算了,他已经死了。”衙役还以为是求田方办事的,好心的解释一通。 男子呆了一下,衙役以为他放弃了,转身就要回去,不料被男子一把拉住,衙役火了:“你要干什么,不是告诉你他已经死了吗?” 男子摇头:“不是,那个田书呢,他在哪里?”声音里多了几丝害怕,颤抖。 “他?他也死了。”衙役正是那天负责押送村长的那个,提起那个人,他心里就有火,要不是他,他至于遭那罪吗,长途跋涉不说,还要餐风露宿,可是将他给折腾坏了。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骗我,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男子摇着头,突然,抓紧衙役的双臂猛力摇晃,“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啊?告诉我啊,都是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我知道,你们都巴不得我爹他们死了,你们好占了我家的财产,我告诉你,那不可能,不可能你知道吗?我爹会回来的,一定回来的,到时候要将你们一个个杀了,通通都杀了。”边说还边比划着,已经状似癫狂。 衙役甩开他,感情是个疯子啊,真是晦气,一大早出来就碰上这样的事情,碎碎念着就要回去,谁知道男子不放弃,再一次抓住他,嘴里胡乱叨叨着。 这回衙役是真的生气了,一把甩开男子,将他踹得远远的:“你他妈的是怎么回事,缠上老子了?啊?你找死是不是?边骂边对男子拳打脚踢着。 “怎么回事啊,大哥?”衙门里走出几个人,看似是衙役的熟人,见衙役在何人打斗,赶紧上来帮忙。 “还能怎么回事,一出来就遇到一个疯子,净说些疯话,妈的,老子真是倒霉透顶了!”衙役抽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哥几个,还不过来帮忙。”一声吆喝,几人呼啦啦的上前,将男子围在中间,一顿暴打,男子躺在地上,再也无法还手了,几人才进了衙门。 男子躺在地上,嘴角流着鲜血,一动不动,身体满满的僵硬了。 田园。 田甜惬意的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任微风吹拂着脸面,将脑袋放的空空的。 “小姐,外面出事了!”田雨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颤抖,好像被吓到了。 田甜缓缓睁开眼睛,坐起来:“出什么事情了?” “来了好大一群人,说是讨回公道什么的,将院门口给围起来了。”田雨指着院门口的方向,小手一抖一抖的。 “走吧,看看去。”田甜勾唇一笑,缓缓向大门口走去,没有一丝慌张恐惧,好像早就料到了似的。 田雨拉住田甜:“小姐,那些人好可怕的,你还是不要出去,就在院子里躲着吧。”担忧的看着田甜,希望她能答应。 田雨有这份心,田甜很感动,可有些事情,该要面对的必须去面对,不能逃避,否则。你就永远被人踩在脚下了。这件事情是有预谋的,昨天晚上她就猜到了,否则,她是会直接杀了那个男子,而不是激他去衙门了,现在主谋都来了,她还能不出场吗。想也知道不可能,与其被逼着出去。还不如自己出去,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田甜笑着走向大门口,命令田雨打开大门。 田雨上前,将大门打开。 外面喊叫的终人一看到田甜,一下子安静下来,盯着挡在门口,宛如天神一样的女子。 田甜扫过众人,哦,主谋应该就是他吧,弟弟利用哥哥。到真像是那家出来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所有人都可以利用,勾起一抹讽笑,田甜看着众人。淡淡道:“你们一大早来我家门前大喊大叫,是什么意思?” 众人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就像都不存在似的。 田甜神色更冷,见众人不说话,又接着开口:“怎么,我们谁招惹到你们了吗,你们要来我们家闹,我记得,那年大旱,你们吃的可都是我家的水,现在是怎么样,用不着我们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田姑娘,话不是这么说,谁不知道那年吃你家的水是我爹用小土坡换的,你还好意思说。”这个人是村长的二儿子,反正他家的人,田甜也不想记住,索性连叫什么都忘记了,或者说根本就不知道。 这个人很有心计,就和死去的村长一样,不像大儿子,有勇无谋,整个一莽夫。现在他纠结这些本家来闹,无非是以为他爹终有一天会回来,想替他守住家业,可惜,他找错了地方。田甜讽刺的笑笑,道:“是吗?我记得你家有两口水井吧,怎么没有见你爹开放给大家啊,别忘了,你爹可是村长啊,一个堂堂的村长,自己家里有两口水井,却要用村里的东西来换别人一口水井开放,这其中的用心,可真是好啊。”田甜故意将好这个字的尾音拉得长长的,就是想让众人明白村长的自私,不要再被他儿子利用。 果然,他的脸色变了,那些本家脸上出现了动摇的神色。 “不要相信她的鬼话,我爹当村长这么多年,一直都对大家很好吧,你们心里有数,不要被人三言两语就动摇了。”他倒是反应很快,一下就看除了田甜的用心,不过,田甜才不怕他。 “是吗?”田甜笑着,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田甜的态度激怒了他,只见他眼里狠厉闪过,慢慢开口:“田姑娘,以前的事情就不说了,我个昨天晚上来找你,到现在还没有回去呢,你能告诉我他去哪里了吗?” 田甜谈谈手:“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来找你,现在没有回去,你却说是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将他害死了?”如果是不知道内情,田甜还真要以为这是兄弟情深了。 “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田甜不为所动,眼睛偷瞄着众人身后的青石板路,缓缓勾起一朵笑花。 “她不知道,本官知道。”身后传来一声威严的回答,众人自动自发的让开一条路,来人正是那天卖地的人,也就是县令大人。 当时田甜已经猜出他的身份,只是不想和官家多有来往,才装作不知道的。昨天晚上猜到是有人捣鬼,一早她就让田水去请县令大人了,反正当时他说不会出现麻烦的,现在出事了,不找他找谁。 县令大人扫了眼田甜,缓缓开口:“你哥在衙门,今天早上死的,来人,将尸体抬上来。”两个衙役将男子放在地上,不是村长的大儿子又是谁? 快速扫过众人的表情,县令大人开口:“这个男子今天一大早就到衙门来闹,已经疯疯癫癫了,衙役们制不住他,缠斗在一起失手将他打死了,既然是你大哥,那你就将他领回去吧。” “大哥。”村长家二儿子见没戏可唱,扑在他大哥的尸体上大声哭嚎,好像他大哥死了,他有多难过似的。 田甜讽刺的笑着,明知道来找她会没命,还怂恿他来,她就不相信他们有多深的感情,这个人真是虚伪的恶心,让人看了倒尽胃口。 县令不耐烦的皱起眉头,冷声道:“好了,不要在这里了,都回去吧!”县令大人一发话,众人乖乖的散了。 村长家的二儿子也带着他大哥的尸体回去了,临走前,扫过田甜的眸光带着阴寒。 ------------ 第九十一章 村长 县令大人似乎感觉到了田甜的心思,收回目光:“你家很特别,外面看上去很普通,没想到里面却是别有洞天。”一句话,解释了自己为何失态。 是个聪明的人,田甜瞬间警觉起来,垂下眼睑,淡淡道:“看着很大,都是山里的东西,根本不值钱。” 县令大人注意到了,院子很大,种植的树木花草都是本地山里的,只是造型独特,将北方的宏伟和南方的婉约巧妙的揉合在一起,给人很特别的感觉。他笑笑,没再说话,跟着田甜到了大厅。 “你们先坐一下,我去去就来。”给他们倒了茶水,田甜说一声,去了厨房。 县令掀开茶杯盖子,笑了:“这家人,还真有意思,茶叶也是山上野花,照这样看来,这家人是不是什么都不用买,就能自给自足了!” 师爷见县令大人盯着茶杯发笑,自己打开看看,嘴角抽搐了,这是什么情况,住着这么大的宅子,却买不起茶叶吗?居然用野花来充数,真不知道她是不是糊弄人,这个样子,能拿得出五千两来吗?无奈的放下茶杯,担忧道:“大人,她是不是开玩笑,不会是骗人的吧?” “先等等看吧,既然来了,就看看吧。”县令大人喝了口茶,不由点头,嗯,味道还不错,就是有股甜腻的味道,他恰好不喜甜腻,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杯子。 师爷站起来,到处参观这个很大的大厅。 田甜跑到厨房。见水月清在忙着,也不好马上就叫她,等她忙完手上的活计,才上谄媚道:“娘,你亲自做啊。你做的肯定比所有人做的都好吃,我最喜欢了。” “说吧,什么事?”水月清还不了解这个女儿吗,只要拍马屁就是有事情要求她,直接问到主题。 田甜“嘿嘿”干笑几声,拉住水月清的手,将她拉出厨房:“娘,你跟我出来。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事情不能在厨房说,家里又没有外人。”这些年,水月清早就将田嫂他们几个当成了家人,有什么事情从来不会刻意瞒着他们,有什么好吃的也是大家一起吃。田甜突然这样,她倒是好奇了。 田甜也不是想要瞒着他们,就是觉得厨房是做饭的地方。不适合谈论这种事情,再说了。万一水月清要是拒绝的话,她岂不是很没面子,才将她拉出来。 “好了,有什么事情就说吧,这里不会有人听到了。”水月清在廊下停住,坐在木椅上依着栏杆,笑看着田甜。 田甜站到水月清面前,一本正经道:“我要五千两银子。” “什么?”水月清一下跳起来,吃惊的张大嘴巴。“你,你说什么?你要五千两银子,好好的,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奇怪,家里什么都不缺,要那么大笔钱是要干什么。 “买地。”田甜大方的对上水月清的双眸,反正这是事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如果她不同意,再想办法就是了。 “买地?咱们不是已经买了好些地了吗?怎么现在又买?还有啊,你要到哪里去买地?”水月清蹙眉,田家坳一半的地都在村长家,村长家不会买地,另一半不用说,更不可能卖了,她想要买地,就只能到别的村子里去,那样一来,地太远,不好照顾。 “就是,就是村长家原来的那些地,他不是出事了,财产充了公,现在我要买的就是那些,说是原价一万两,现在是半价,五千两。”说起那个村长,田甜心里还是不舒服,就一句话带过,相信所有人都不会猜到他的事情是她干的。 “人家要是回来了,能放过你?你还是算了吧,不要买了,他那种人,你要是得罪了,会忌恨一辈子的。”水月清愣住了,村长充军她知道,出了意外却是不知道的,她还以为村长只是充军,终有一天会回来。 见水月清还搞不清楚状况,田甜赶紧解释:“是这样的娘,村长在充军的路上,出了事情死了,他不会回来了。” “呃?”水月清愣了一下,“谁卖他家的地,他们家人,还是县里?” 田甜摇头:“不知道,今天突然有两个人上门,说是要卖那些地,问我们要不要,我就做主买了,现在他们还在大厅等着拿钱呢!”对于那两个人的身份她不想去猜,反正就只是一次买卖,没必要记住。 “这样啊,那娘和你一起去看看。”水月清稍微想了一下,拉着田甜朝大厅走去。推推虽然聪明,但毕竟是个孩子,水月清担心她被人骗了,想要确定一下那两个人是不是骗子。 如果前面的县令大人和师爷知道水月清是这样想他们的,两人一定会气得跳脚。 大厅。 “怎么还不回来啊?”师爷参观完了田甜家的大厅,开始坐不住了,也不知道这家大人会不会同意买下那些地,要是不同意,他非得气死了不成。 “急什么,坐下来,慢慢等着吧。”在县衙的时候急得不行,县令大人这时候倒不急了,反而坐在那里很是悠闲的欣赏着大厅里野趣的布置。 水月清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牵着田甜进了大厅:“两位就是来卖地的?” “对。”县令大人简洁有力,一个字,却给人一股威严的感觉。 水月清微愣了一下,在主人的位置坐下:“我不想拐弯抹角,告诉我,你们是谁,为什么会是你们来卖那些地?” “我们是谁?”县令大人挑眉,指指自己和师爷,见水月清点头,道,“我们不是骗子,是奉了县官老爷的命令来卖地的。不是欺骗你们,请放心吧,这是地契,你可以看看。”说着,将那一沓地契推给水月清。 水月清不识字。根本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拿起一张看向田甜,田甜点头,她放下道:“要是万一将来他家的人来找麻烦,我们要怎么办,毕竟我可不想因为一点无所谓的地,让人打上门来。 “放心吧,不会的。”县令大人保证。 “娘。娘,看看我写的,先生夸我了。”田峰一路奔跑,一路喊着水月清跑进了大厅。本来找了半天,水月清连个影子都没有,后来听说他和姐姐都在大厅,他就跑来了。 一进大厅看到有两个陌生人在。立马僵在那里。 田甜上前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展开他手里的纸张。一下笑了:“这是你写的?” “嗯。”田峰点头。 “真棒!”田甜摸摸田峰的小脑袋,夸奖。 田峰立马笑了,那种童真的灿烂笑容晃花了田甜的眼,她心里一酸,轻声道:“你去玩吧。” “好。”田峰得了夸奖,很开心,“娘,我走了。”欢喜的跑出去了。 田峰出去了,被他打断的谈话继续。水月清看向县令大人:“你确定?” “确定。”县令大人点头,笑话,他可是一方父母官,谁敢找他的麻烦,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好,你等着,我们买下来。”确定没有问题。水月清就放心了,这是女儿想要的,她怎么会不同意,自然答应了。 水月清去拿银票,田甜陪着两人等着。 一会儿之后,水月清回来了,手里拿着五张银票,每张一千两,恰好是五千两。她递给县令大人:“你看看。” 县令大人看到面额一千两的银票,吃了一惊,能拿出这么大面额的银票,还一下子就是五张,不得不让他多想。确定没问题,收起银票,县令大人道:“没问题,从此后,那些地就是你们的了。” 田甜点头,收好地契,等着两人告辞。好半天都不见两人动作,田甜疑惑了:“两位大叔,生意成交,你们不走吗?” 县令大人笑笑,道:“小姑娘,我们还有些房契,你要吗?” “不要。”田甜摇头,最起码是现在不要,就算要买,也不会再买田家坳的,田家坳已经有了田园,这么大的宅子已经够住了,没必要再找人忌恨。 “那山契呢?”县令大人不死心,接着追问。 “这个,”田甜确实有些心动,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一个陌生人面前暴露太多,会招来灾难的,她想了一下,犹犹豫豫道,“这个我倒是想买,就是没有那么多钱了,以后再说吧。”说完还装作很惋惜的叹了口气。 “这……”县令大人犹豫了,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面色很难看。 水月清看出田甜想要,准备开口,田甜拉拉她的手臂,她立马紧紧闭上嘴巴,装作听不到。 “真是抱歉,你们就先回去吧,要是我有钱了,山契还在你们手里,我再去找你们。”田甜站起来,送客的意思明显。 县令大人想了一下,咬咬牙道:“好,既然你想要,我就先赊给你,等到年下的时候,你将钱给我,这些山林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就是几棵烂树,总共就算你一千两好了,怎们样,要吗?” 田甜心里开心得要死,却装作为难的样子,面色难看道:“一千两银子,年下给你,不行,挣不了那么多,还是算了。” “那,八百两?不能再少了,这是最低价。”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有钱的主,县令大人可不想错过了,再去找人,打定主意要和田甜死磕到底了。 田甜拧眉,实则心里笑翻了,想了一会儿道:“好吧,八百两,年下再给你。”别的不知道,有座山下有好东西,那是她要用来赚钱的,那几座山头,他觊觎很久了,就是没有机会,现在机会上门了,她怎么会错过,只不过她是吃定了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故意压价而已,今天已经太招摇了,绝对不能再犯,所以她才想尽办法想赊下这些山契。 “好,这是山契。我们在立个欠条。”县令大人倒不怕田甜来账,就是觉得有必要这样。 很快立好了契约,田甜和县令大人签字画押,山林就归田甜所有了。 “那,我们就走了。姑娘不要忘记了年下的约定就是。”虽然没有全部卖给田甜,但是她收了一大半,县令大人也还算满意,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收回目光,水月清不解道:“甜甜,为什么要赊,买断不是省事了吗?”非得年下再给,有什么区别吗? “娘。我们今天一下子拿出太多钱,会招有心人惦记的,还是低调一点好。”田甜目光幽深,如有所思的盯着大厅门口。 水月清一贯心思单纯,就算这些年成熟了许多,也还是想不了太复杂的事情,天生不会争斗吧。田甜如此想着。 “算了,你决定吧。外面那些事情我也不懂。”水月清头疼,挥挥手回厨房忙活去了。 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多想无益,田甜索性放开,出了大厅,忙别的事情去了。 “田大叔,田大叔,”田甜一路呼喊,一路奔向了后院。 田水听到喊声回头。见田甜一脸兴奋,就知道是好事,放下手上的活计,过来田甜身边:“小姐,什么事啊,这么开心?” 田甜挥挥手里的纸张,炫耀道:“看看这是什么。这是山契,原来村长家的那些山林归我们家所有了,快放下手上的活,我们去看看,我跟你说,我早就想要那些山林了,就是没机会,今天终于落到我的手里了,走,我们快去看看。”说着就向外走。 这样啊,田水惊讶,跟上田甜。 “娘,你们自己吃饭吧,我和田水叔就不回来吃了。”经过厨房的时候,田甜大声吆喝,知会水月清一声,快速奔向大门口。 “甜甜,你要去干什么,吃了饭再去吧?”水月清从厨房追出来,院子里哪还有田甜的身影,就是田水都不见踪影了。水月清摇摇头,回了厨房。 田甜和田水走到山脚下,看看那么高的山峰,有点发愁。 “小姐,要不,我们施展轻功上去?”田水知道田甜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会武功,不确定的询问。 田甜来回看看,确定不会有人发现,才吐吐舌头,点下头:“好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地,朝山林深处飞去。 耳边风声呼呼,田甜看着树木快速的向身后倒退,心情特别欢畅,在一棵最高的松树上停下:“田大叔,你看,这些都是我们家的了。”伸手指着连成一片的山林炫耀。 确实很美,田水也停在一边的松树上,欣赏着这片美景。 “走吧,田水大叔。”过了一会儿,田甜落到地上,和田水一起朝前走去。 “小姐,我们为什么不一路施展轻功飞过去,要一步步走过去呢?”田水不明白,山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就是石头,树木,花草,落叶的,从林间飞过去同样能看到啊。 田甜狡黠一笑,道:“田水大叔,我是来看土的,还有,你看到了没?那些落叶中间的药材,到了秋天还会生长蘑菇,我要好好看看,说不定到时候能种在地里,那就省事多了,还能增产。”其实,田甜想在家里养蘑菇,就是时节还早,山上的蘑菇还没有长出来,现在就先研究一下土质吧,到时候就省事了。再说了,来一趟也不算亏,现在山上到处都是药材,只是没人认识罢了,把药材种在地里也不错。以后,这些都是她的收入来源,她自然要好好研究一番了。 田水眸光微闪,原来,小姐打的是这个主意,这倒是不错,有好些药材因为山上稀少,都成了天价了,要是能种的话,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呢。 别怪田水没有想到蘑菇,那是因为他以为那根本就不行,自动忽略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田甜看看天色,道:“田水大叔,天快黑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好。”虽然还想再采点药材,不过田甜要回去了,他也必须回去。 天已经暗下来了,不用再担心会被人看到。田甜足尖一点,身子腾空而起,灵活的穿梭在树丛间,那么快乐,宛如山间精灵。和大山合成了一体,缺一不可。 回到田园的时候,水月清他们正在等着两个人吃饭,看到他们进门,赶紧盛饭,端菜的。 突然,田甜觉得为了这个家,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就算是双手沾满了血腥也无所谓,最起码,她拥有了欢乐。 “想什么呢?快吃饭!”水月清见田甜不动,定定的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使劲敲下她的额头,提醒她快吃饭。 “噢!”田甜夸张的大叫一声,捂着额头嗷嗷叫。不满的瞪着水月清,眼睛里却是依赖撒娇。 “噗嗤”水月清被田甜逗笑。将饭菜往她面前推一推,轻斥:“不许胡闹,先吃饭!”语气里透出来的却是浓浓的关心。 “哦。”田甜答应一声,乖乖的低下头吃饭。 惹得一种人捂嘴偷笑,尤其是田峰,那更是笑得肆无忌惮,边笑还边比划着:“姐姐羞羞脸。”小身子一扭一扭的,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不许笑,吃饭。”田甜瞪着田峰。田峰才不怕她,仰起头和她对视。 “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晚上,不知道为什么,田甜就是睡不着,最觉得会有事情要发生,心里烦躁的不行,索性穿上衣服到院子里走走。 晚上整个田园一片静谧。一池白莲花静静的在黑夜里绽放,就像一块黑色的大幕布上点缀着几朵白莲,远远的看起来有点恐怖的妖娆。 田甜沿着荷塘走了一圈,伸手勾过一朵白莲轻嗅,咦?什么味道,怎么从风中传过来一阵烟味。田甜站起来,顺着味道寻过去,仰头望着高高的围墙,身子一个轻纵,人已经落在了围墙外的大树上。 围墙跟,一个黑影正在烧一堆东西,还一边哭着。 田甜好奇,身子跃到另一棵树上,看清他在烧着的东西时,怒意不停的翻腾,一个轻跃,落在男子的后面:“你在做什么?”声音冷冰冰的,就像是刚从冰窖来的,让人不寒而栗。 男子动作一僵,缓缓回过身来,怨毒的瞪着田甜,恨恨道:“凭什么,你们凭什么买下属于我家的产业?” “那是我买的,我买的时候它们已经不属于你们家了!”这个是村长的大儿子,叫什么忘记了,听说在关城读书的,身为一个读书明里的人,说出这样的话,田甜不禁对他鄙视了几分。 “你买的?那是我家的,你凭什么买?你要是不买,它终究有一天会回到我们家,现在你买了,就不可能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怪不得你爹会死,就是因为你们黑心肠,老天爷才看不下去,收走了你爹。”村长家那个大儿子恶狠狠的瞪着田甜,恨不能吃了她。 本来就是你们欺人太甚,现在还反过来咬我一口,说我恶毒,“哈哈哈”田甜怒极反笑,冲上去一拳头打在他肚子上。 “噢!”男子叫唤一声,瞄到田园边的一条浅沟,冲过来抓住田甜就要往下扔去。 田甜没有躲开,就是想看看这个男子是不是还有人性,果然,虎父无犬子啊,这条小沟够深,像田甜这么大的孩子,掉下去非死不可,他这是想要田甜的命。田甜冷笑一声,身体在空中一个翻转,狠狠一脚将男子踹出去。 他摔到地上,爬不起来,阴狠的盯着田甜咒骂:“活该你爹早死,你娘成了寡妇,你不得好死,你弟弟也会下地狱,说不定你爹等不急了,就将他带走了……啊!”话没说完,发出一声凄惨无比的喊叫。 “你再骂啊,你骂啊!我告诉你,我爹是死了,你知道吗,你爹也死了,还有你,马上也会死了!”一脚踩在男子的手腕上狠狠辗了一圈,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眼睛里都在冒着寒气,冷酷无比的说了这番话。 男子好像还不知道他爹已经死了,听了田甜的话,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大吼:“你骗人,我爹只是去充军了,要不了几年就会回来的,不像你爹,才是真的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哈哈哈!”说着疯狂的大笑起来。 田甜没有被他激怒。反而平静下来,蹲到他身前缓缓道:“你不相信吗?整个衙门的人都知道,不仅你爹,还有你舅舅,他们都死了。死在了半路上,尸体被野狗啃掉了,不信的话,你明天就去衙门问问看,看看他们会怎么对你说,现在我不和你计较了,你走吧,不要脏了我家的地方。我可不想沾染上贩卖私盐人的气息。滚!”残忍的话语一声声从田甜微勾的唇边溢出,最后大吼了一声,扭过身躯。 男子似乎不敢相信田甜会放他走,等了一会儿,见田甜确实没有动作,才爬起来连滚带爬的滚下山坡去了。 田甜看着那些还没有燃烧完的纸钱,眸色发寒。双臂垂在身侧,一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状。手指关节“咯吱咯吱”响。想起什么,突然笑了,笑得那么残忍,待灰烬随风散去,才跃进田园,回屋睡觉去了。 关城。 一大早,衙役开门出来,看到台阶上坐在一个男子,上前推推他:“哎。哎,快起来,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赶快离开。” 男子抬起头,赫然就是昨天晚上在田园出现的那个男子,他睁着迷蒙的睡眼,茫然的盯着衙役看了好一会儿。待脑子清醒些,一把拉住衙役的手,急声道:“差大哥,我问你个事,你知道田方吗?” “知道啊,怎么,你找他,要是找他的话,我劝你算了,他已经死了。”衙役还以为是求田方办事的,好心的解释一通。 男子呆了一下,衙役以为他放弃了,转身就要回去,不料被男子一把拉住,衙役火了:“你要干什么,不是告诉你他已经死了吗?” 男子摇头:“不是,那个田书呢,他在哪里?”声音里多了几丝害怕,颤抖。 “他?他也死了。”衙役正是那天负责押送村长的那个,提起那个人,他心里就有火,要不是他,他至于遭那罪吗,长途跋涉不说,还要餐风露宿,可是将他给折腾坏了。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骗我,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男子摇着头,突然,抓紧衙役的双臂猛力摇晃,“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啊?告诉我啊,都是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我知道,你们都巴不得我爹他们死了,你们好占了我家的财产,我告诉你,那不可能,不可能你知道吗?我爹会回来的,一定回来的,到时候要将你们一个个杀了,通通都杀了。”边说还边比划着,已经状似癫狂。 衙役甩开他,感情是个疯子啊,真是晦气,一大早出来就碰上这样的事情,碎碎念着就要回去,谁知道男子不放弃,再一次抓住他,嘴里胡乱叨叨着。 这回衙役是真的生气了,一把甩开男子,将他踹得远远的:“你他妈的是怎么回事,缠上老子了?啊?你找死是不是?边骂边对男子拳打脚踢着。 “怎么回事啊,大哥?”衙门里走出几个人,看似是衙役的熟人,见衙役在何人打斗,赶紧上来帮忙。 “还能怎么回事,一出来就遇到一个疯子,净说些疯话,妈的,老子真是倒霉透顶了!”衙役抽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哥几个,还不过来帮忙。”一声吆喝,几人呼啦啦的上前,将男子围在中间,一顿暴打,男子躺在地上,再也无法还手了,几人才进了衙门。 男子躺在地上,嘴角流着鲜血,一动不动,身体满满的僵硬了。 田园。 田甜惬意的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任微风吹拂着脸面,将脑袋放的空空的。 “小姐,外面出事了!”田雨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颤抖,好像被吓到了。 田甜缓缓睁开眼睛,坐起来:“出什么事情了?” “来了好大一群人,说是讨回公道什么的,将院门口给围起来了。”田雨指着院门口的方向,小手一抖一抖的。 “走吧,看看去。”田甜勾唇一笑,缓缓向大门口走去,没有一丝慌张恐惧,好像早就料到了似的。 田雨拉住田甜:“小姐,那些人好可怕的,你还是不要出去。就在院子里躲着吧。”担忧的看着田甜,希望她能答应。 田雨有这份心,田甜很感动,可有些事情,该要面对的必须去面对。不能逃避,否则,你就永远被人踩在脚下了。这件事情是有预谋的,昨天晚上她就猜到了,否则,她是会直接杀了那个男子,而不是激他去衙门了,现在主谋都来了。她还能不出场吗,想也知道不可能,与其被逼着出去,还不如自己出去,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田甜笑着走向大门口,命令田雨打开大门。 田雨上前,将大门打开。 外面喊叫的终人一看到田甜。一下子安静下来,盯着挡在门口。宛如天神一样的女子。 田甜扫过众人,哦,主谋应该就是他吧,弟弟利用哥哥,到真像是那家出来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所有人都可以利用,勾起一抹讽笑,田甜看着众人。淡淡道:“你们一大早来我家门前大喊大叫,是什么意思?” 众人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就像都不存在似的。 田甜神色更冷,见众人不说话,又接着开口:“怎么,我们谁招惹到你们了吗,你们要来我们家闹。我记得,那年大旱,你们吃的可都是我家的水,现在是怎么样,用不着我们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田姑娘,话不是这么说,谁不知道那年吃你家的水是我爹用小土坡换的,你还好意思说。”这个人是村长的二儿子,反正他家的人,田甜也不想记住,索性连叫什么都忘记了,或者说根本就不知道。 这个人很有心计,就和死去的村长一样,不像大儿子,有勇无谋,整个一莽夫。现在他纠结这些本家来闹,无非是以为他爹终有一天会回来,想替他守住家业,可惜,他找错了地方。田甜讽刺的笑笑,道:“是吗?我记得你家有两口水井吧,怎么没有见你爹开放给大家啊,别忘了,你爹可是村长啊,一个堂堂的村长,自己家里有两口水井,却要用村里的东西来换别人一口水井开放,这其中的用心,可真是好啊。”田甜故意将好这个字的尾音拉得长长的,就是想让众人明白村长的自私,不要再被他儿子利用。 果然,他的脸色变了,那些本家脸上出现了动摇的神色。 “不要相信她的鬼话,我爹当村长这么多年,一直都对大家很好吧,你们心里有数,不要被人三言两语就动摇了。”他倒是反应很快,一下就看除了田甜的用心,不过,田甜才不怕他。 “是吗?”田甜笑着,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田甜的态度激怒了他,只见他眼里狠厉闪过,慢慢开口:“田姑娘,以前的事情就不说了,我个昨天晚上来找你,到现在还没有回去呢,你能告诉我他去哪里了吗?” 田甜谈谈手:“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来找你,现在没有回去,你却说是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将他害死了?”如果是不知道内情,田甜还真要以为这是兄弟情深了。 “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田甜不为所动,眼睛偷瞄着众人身后的青石板路,缓缓勾起一朵笑花。 “她不知道,本官知道。”身后传来一声威严的回答,众人自动自发的让开一条路,来人正是那天卖地的人,也就是县令大人。 当时田甜已经猜出他的身份,只是不想和官家多有来往,才装作不知道的。昨天晚上猜到是有人捣鬼,一早她就让田水去请县令大人了,反正当时他说不会出现麻烦的,现在出事了,不找他找谁。 县令大人扫了眼田甜,缓缓开口:“你哥在衙门,今天早上死的,来人,将尸体抬上来。”两个衙役将男子放在地上,不是村长的大儿子又是谁? 快速扫过众人的表情,县令大人开口:“这个男子今天一大早就到衙门来闹,已经疯疯癫癫了,衙役们制不住他,缠斗在一起失手将他打死了,既然是你大哥,那你就将他领回去吧。” “大哥。”村长家二儿子见没戏可唱,扑在他大哥的尸体上大声哭嚎,好像他大哥死了,他有多难过似的。 田甜讽刺的笑着,明知道来找她会没命,还怂恿他来,她就不相信他们有多深的感情,这个人真是虚伪的恶心,让人看了倒尽胃口。 县令不耐烦的皱起眉头,冷声道:“好了,不要在这里了,都回去吧!”县令大人一发话,众人乖乖的散了。 村长家的二儿子也带着他大哥的尸体回去了,临走前,扫过田甜的眸光带着阴寒。 ------------ 第九十二章 布局 田园。 田甜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拧眉沉思。田水站在书桌前面,静静等着田甜的命令。 “看来,是时候将方子透露给他知道了。”田甜摩娑在下巴,笑得一脸胸有成竹,“田水大叔,你这样……”示意田水上前,对着他一阵耳语,田水得到指示,眼睛一亮,喜滋滋的下去了。 田水出了书房,直奔后院做粉条的厂房。众人看到他进来,手上边动作,边打招呼:“田大叔好。” “你们好。”田水笑笑回答,直接走向田嫂。 田嫂看看众人,示意田水有什么话,出去说。 田水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的出去。 “你过来有什么事啊?”田嫂在离厂房远一点的地方停下,回头看向田水。 田水看看四周,确定不会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才凑近田嫂耳边嘀咕一番。 田嫂瞪大眼睛:“小姐这是,决定要斩草除根?” “对,那些人是不会放过小姐的,如果她不动手,死的就会是我们田园这所有的人。”田水不觉得田甜心狠手辣,更不会去同情那些人,他可不认为那些人会对田园的人手下留情。 田嫂点头:“我知道,放心吧,我会派个可靠的人去办,将其中的利害告诉他的,就让小姐放心吧。”当年出了水月清的事情,田嫂可不认为那些人是无辜的,更不用说那天还纠结了那么多人来堵了田园。 “你知道就好,我在这里等着,你去将人叫出来吧!”田水催促田嫂,一想起田甜布的局,他就莫名兴奋,也很想早点看到最后的结果。 田嫂皱眉,想了一下,摇头道:“我觉得小姐还是不要见的好,这事我就可以办好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万一我们派的人起了歹心,对小姐会很不利的。” “这个,那就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去回复小姐。”仔细想一下,田嫂说得确实很对,田水对她点下头,转身回去了。 田嫂也回了厂房,扫视一圈忙碌的众人,目光定在那个和粉团的小伙子身上,派一个人过去顶替他,招手将他叫出了屋外。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田甜眉头一扬,脆声道:“进来。” 田水闪身进来,关上房门。 田甜伸长脖子望向田水身后,确实没有看到别人,不由诧异:“田水大叔,人呢?” 田水摇头,将田嫂对他说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 “确实是我疏忽了,田水大叔替我向田嫂道个谢吧。”就想着重视,倒是忘记了人心难测这句话,幸亏田嫂想到了。 “那,小姐,我就先出去了。”没他的事情了,他还是去将门户守牢吧。 田甜点头,田水退了出去。 “田二,敢算计我,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慢慢着吧,好戏就快要开场了!”田甜瘫在椅子上,嘴角勾成愉悦的弧度。 后院,一个不会有人注意到的角落,田嫂和一个小伙子站在那里。 小伙子惊讶的看着田嫂:“真的?” “真的,得到的好处都是你的,还有,事成之后,你将会是管理田地的总管。”田嫂点头。 “好,我干。”这可是别人求不来的好事,居然落在他身上,不答应的是傻子。 田嫂赞赏的点头:“明天我会安排你出去,现在先回去吧。”小伙子跟着田嫂回了粉条厂房。 ps: 太忙了,今天先这些,明天补上。 ------------ 第九十三章 斩草除根 田二家里。 这座房子是村长他娘留下的,不属于村长的产业,所以查抄的时候没有动,现在田二他们才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村长媳妇从小娇生惯养,没有吃过一点苦头,嫁给村长之后更是养尊处优,这一下子搬到这个狭小的房子里,再加上丈夫弟弟儿子的死,打击太大,一下子承受不了,就病倒了。 “娘,好消息。”人未到声先到,田二喜滋滋的进门。 “咳,咳咳”难得听到见儿子这么开心,村长媳妇爬起来,手肘撑在炕沿上,望着田二。 田二上前,扶他娘躺下,将事情娓娓道来:“娘,你好好养病吧,村长之位还是我们家的,我当选村长了。” 村长媳妇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激动道:“你说什么?你当村长了?” 田二点头:“嗯,真的,我当选村长了。” “好!好!好啊!”村长媳妇落泪了,抓着田二的手,仔细叮嘱,“老二啊,你一定要将我们的家产的抢回来,给你爹报仇!” 田二掰开他娘的手,放回被子里,恨声道:“娘放心吧,我一定会抢回来的,哼,居然敢买我家的东西,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千倍百倍的还回来!”想起被田甜买走的那些属于他家的东西,田二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 “对,不愧是我的儿子,就要这样。敢买我们家的东西,一定要弄死她,不,是她全家,绝对不能放过她!”儿子当了村长,想着不久之后财产就能回到自己手里了,村长媳妇死气沉沉的眼眸里,终于有了神采。 “放心吧。娘,我一定会的!”田二眼里闪烁着阴狠毒辣的目光,双拳紧握在身侧,好半天,回头看向他娘,“娘,你先睡吧。有点事情,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嗯,你去吧,正事要紧。”村长媳妇摆摆手,闭上了眼睛,突然又睁开。叫住田二,“老二,过来。”招招手示意他上前。 田二靠过去:“娘,有什么事情啊?”刚说有事情,他娘就叫住他,田二眼中几不可见的闪过一丝不耐,照她的意思,在炕沿坐下。 村长媳妇翻身在在炕下一阵翻找,翻出来一个玉镯,哈了一口气。仔细擦拭干净,递给田二,道:“这是娘的嫁妆,你要报仇,好多地方都要用钱,这个可以换些银子,你拿去用吧。” “娘,这。”田二将镯子推回去。“这是你的,我不能要。” “拿着,这不是给你用的,是要你报仇的!”村长媳妇硬将镯子塞进田二手里。 “好吧。那我收下。”报仇?说起来容易,好多地方都是需要钱的,他现在最缺的恰好是钱,就收下了。 “好了好了,忙去吧!”村长媳妇不耐烦的撵着田二。 田二放轻脚步,掩好门到达约好的地方。那里已经有两个人在等着他,看到他过来,赶紧上前,双眼闪过贪婪的光忙,双手互搓着上前:“二少爷,您来了?” “事情怎么样了?”田二退后一步,眸中厌恶一闪而过。 “嘿嘿,有我们兄弟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事情?放心吧,都弄好了!”其中一个拍着胸脯保证。一脸得意洋洋。 田二眸光微闪,道:“麻烦二位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应该的,应该的……”一人谄媚的笑着,另一人捅捅他的胳膊,打断他的话,自己接着道,“二少爷,我们可是担惊受怕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人家就找上门了,您可得给我们压压惊,要不然,我们一害怕不小心将事情说出去,对谁都不好不是?” “你什么意思,威胁我?”田二猛地瞪向两人。 “不是不是,您是村长,我们哪里敢啊,就是我们万一出事了,家里也需要钱安置不是,说什么威胁,多难听啊。”一直说话的那人嘻皮赖脸的笑着,一脸无赖样,嘴上说着不敢,神态举止却完全相反。 “你!”田二指着那人,说不出话来,那人一脸我就这样你能怎么办的样子。田二点点头,“好!很好!想要钱不是,我给你!”说着,掏出一定五两的银子抛给二人。 那人接过来咬咬,将银子收好,对田二拱拱手:“二少爷您忙,我们就先回去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再来找我们,我们兄弟一定给您办得妥妥贴贴的。” “我一定会的。”田二阴沉着脸色,从齿缝间挤出这一句。 “那我们就回去了。”说完,两人离开了。 田二站在原地,咬牙切齿的盯着两人的背影,恨声道:“看我们家败落了,连一个奴才都敢来威胁我了,什么东西,以前在我们家,还不是像条狗似的。如果不是我爹出事了,我连话都不屑和你们说,什么东西,呸!”啐了一口,恨恨的离开,五两银子,那可是他娘藏在衣服里的,现在就这么便宜了这些小人,叫他怎么甘心呢! 抬头望着掩映在山间的田园,田二的目光能喷出火来:“要不是你买了我家的财产,我们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田甜,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让你家破人亡!”狠毒的说完,回家去了。 “银子!居然有五两!我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这下好了,我们两个都可以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了。”两兄弟受凉银子,愉快的朝家里走去,揣银子的那个将银子掏出来,在手里上下抛着玩,显得很高兴。 另一个皱皱眉头,小声道:“大哥,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被叫大哥的人回头,拍下弟弟的脑袋:“说什么呢。怎么就不地道了!我们去帮他干坏事,他就不应该给我门点好处?难道我们白帮啊?你要知道,我们做的那个事情,要是被人知道了,是要坐牢的!” 弟弟觉得哥哥说的对,有点语塞,低下头嘟囔着:“那,那也不用那么多吧。五两啊!” “多?傻小子,你别忘了,我们兄弟给他家当下人,一年才攒多少钱,就凭那些钱,猴年马月才能娶上媳妇啊,不趁着他求上我们的时候多要点。我们怎么娶媳妇。傻小子,难道你不想娶媳妇?”对于这个笨蛋弟弟,他早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总是那么滥好心。 “想。可是……”弟弟还是觉得五两有点多。 “行了行了!不要可是了,一切都听我的!”做哥哥的挥手打断弟弟的话,不让他再说下去,反正他也转不过弯来。听他的就行了。 被弟弟一搅和,他情绪也不高了,收起银子,闷头向前走。 田园。 “哈!”田甜睁开眼睛,看天色还早,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紧接着田雨急促的大叫:“小姐!小姐!不好了!新买下的山坡着火了,你快起来去看看吧,田水大叔已经过去了!” “什么?”田甜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来,瞌睡虫跑得无影无踪,三两下将衣服穿好,冲向门边一把拉开房门,“你说什么?哪里着火了?” “就是新买下的树林,靠近这边的,火都已经烧到小土坡了,田水大叔正带着人救火呢。夫人和小少爷都过去了。”田雨简要将事情说一遍。 田甜一震,一时也没有想那么多,抓住田雨道:“田嫂呢?” “田嫂不敢离开,留守在后院。”田雨机械的回答。 “好。你也留下,一定要将家里看好了,我马上就敢过去看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田甜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匆匆交待了田雨几句,跑了出去。 本来想去帮着救火的,现在看来是不成了,田雨跑过去将大门关的严严实实的,跑到后院去了。 出了田园,田甜一路施展轻功,快接近小土坡时才停下来。那里火势凶猛,火舌过处,青草庄稼立马枯黄,变干,一会儿就被火舌吞噬,化为灰烬。照这样的速度,半天时间就会烧到田园,除了几个和水月清田爱华他们交情不错的,其他人都站得远远的,指指点点看着热闹,田园的十五个下人,再加上田水和水月清,那些水根本就没用,反而助长了火势。 照这样下去,不但救不了火,还有可能将田园搭上,田甜冷冰冰的扫眼站在一边看热闹的人,迅速拉住田水:“田水大叔,这样根本不行,快!通知所有人停下来,跟我来!” 田水停下,大喊道:“都停下,跟我来!”话落,跟上田甜。 其他人停下动作,田园的人跟上田水,其余人互相看看,依旧挑水灭火。 田甜在田园所在的山坡停下,看着远处的熊熊大火,眸光微闪脆声道:“你们都听着,要是没有了田园,就没有了你们,现在就沿着这条小路,将树木,灌木丛什么的通通都砍去,一棵不留!”边说边比划了一个宽度。 “是,小姐。”他们都是死契,生是主人家的人,死也是主人家的鬼,势必要与田园共存亡,虽然每天都是干活,可主人家对他们很好,按说死契是不用给钱的,可田甜依然每个月给他们五百文钱,这在别人家是根本不可能的。现在主人家要是没有了,他们还不定会被卖到什么地方,自然尽全力按照田甜说的办。答应一声,就开始干活了。 田甜转头,知道田水有话要说,可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哪有时间回答他问题,在他开口前,挥手阻止,道:“田水大叔,我知道你有话要说,现在救火要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田水闭上嘴巴,焦虑的看着远处的火势。 就这十五个人,还有十个是女的,实在是太慢了,田甜扫眼越来越近的大火,道:“这个速度太慢了,根本就阻止不了大火,田水大叔。跟我来。”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田水赶紧跟过去,田甜一掌挥出去,一棵大树轰然倒地,看到田水过来,对他点下头。田水瞬间明白田甜的意思,学着田甜的样子,一掌一掌挥出去。掌风过处,一棵棵大树倒地,那些灌木丛齐根斩断,堆到一起。 一时间,树林内掌风呼啸,“轰,轰”树木倒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两人掌风挥动的越来越快。对面那些人也卖力的动作着,一会儿工夫,两方人马会合。田甜擦擦额头的汗珠,道:“快将这些树木什么通通拖走!”说完,拖起一棵倒地的大树,使劲朝一边拖去。 别人学着她的样子,将大树。灌木丛,通通拖到这边。一下子,一条光突突的,两丈多宽的隔离带出现在眼前。 大火逐渐烧过来,遇到隔离带,没什么可烧的,火势越来越小,逐渐熄灭。田甜松了一口气,吩咐田水:“田水大叔,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去就来。” “好的,小姐。”田水答应一声,田甜向小土坡那里走去。 水月清看着被烧毁的庄稼,心疼得落下眼泪:“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起了这么大的火,这些庄稼啊,这都毁了啊!” 田峰站在水月清身边,脚下是被火肆虐过的痕迹。黑突突的一片。这些庄稼被烧了,他也很心疼,这些日子,跟着田甜学习。明白了粮食的价值,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泪珠一颗一颗的落下来。 “真可惜啊,这么一大片的庄稼就给烧了!” “谁说不是呢,这能养活多少人呢,唉!” “老天爷可真是,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发怒,看吧,一下子全给烧了!” “要不说,是个什么样的命就是什么命,强求不来的,看看,一把火,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 众人议论纷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一垛庄稼上。 人群最后面一个人,目光闪过一丝阴毒,悄悄移动脚步,挨到了田峰身后,左右看看,见没有人注意到他,悄悄伸出手去,慢慢挨向田峰的背。 田峰混然不觉,和水月清说着话:“娘,姐姐呢,怎么还没有回来?” 水月清看了眼田园那边,看不到火光了,放下心来,拍拍田峰的手:“那边火灭了,应该快过来了。” “娘,我们……啊!”田峰一声惨叫,后面的话来不及出口,整个人就朝下跌去。 “小峰”本能的,水月清伸手去拉,身子一个前倾,跟着掉下去。 推田峰的人慢慢缩回手,嘴角挂上一抹阴笑,就要离开。 田甜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田峰向下跌去,水月清跟着。“小峰!娘!”再也顾不得隐藏,田甜一个纵身,迅速的掠向水月清和田峰,一手一个将两人抱住,一个漂亮的旋转落在人群中。 水月清和田峰呆呆的,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那些看热闹的村民,也傻了,呆呆的盯着田甜,好像不认识似的。 扫到悄悄溜出人群,打算逃跑的身影,田甜目光一寒,一个轻跃,迅速掠出去又掠回来。“啪”狠狠的将手中的人甩到底上,一脚踏上他的胸口,森冷道:“说!谁指使你的?”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田建华的大儿子,田利。 田利眸光闪了几下,结巴道:“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不知道吗?很好!”田甜眸色深了下,脚上用力踩下去。 “啊!”田利惨叫一声,嘴角有血迹渗出来,双手使劲掰着田甜的踩着他的脚,无论他怎么努力,那只脚就是纹丝不动。 田甜对他的惨叫,没有半点反应,再次冷声道:说,还是不说?” 田利缩缩身子,对上田甜冰寒的双眸,突然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冷彻骨髓。 “还是不说吗?很好,很好!”田甜轻抬起脚,就要用力踩下去。 “啊!我说我说!”田甜这个样子吓坏了田利,他双臂捂住脸,不敢看田甜,连声道,“是村长让我这么做的,他给了我一两银子,让我将田峰推下去。” 田甜收回脚。冷笑一声:“既然这么想要钱,那好啊,我给你二两银子。” 田利懵懵的,不明白田甜什么意思,茫然的看着她。 田甜突然笑了,那笑容那么妖娆美艳,比春花还要灿烂,口里吐出冷酷的字眼:“我让你下去试试。这二两银子就是你的。” 田利明白了,大声求饶:“不要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把!” “放过你?真好笑!”田甜冷嗤一声,纤足缓缓抬起,一脚踢向田利的右腰。同时一块二两的碎银子落进他怀里。 “啊!”田利落下去,掉在燃烧过的树木中间,那些树木被大火灼烧,温度很高。一接触到热的树木,田利大声惨叫着,在树木中间来回翻滚着。 田甜冷笑一声,蹲到岸边:“舒服吗?既然想将我弟弟推下去。那你就先试试滋味吧!” 水月清这时候才听明白了,原来田峰不是失足,而是田利将他推下去的,那颗滥好人的心肠终于有了一点硬度,紧紧的抱着田峰,不去看,不去听。 那些村民没有看到田利的动作,自然以为是田甜屈打成招的,不由对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多了几分厌恶。就算是田利推的,那又怎么样。毕竟,田峰没事不是吗,有必要再将人家踹下去?他们这样想着,没有人觉得村长不对,田利不对,反倒觉得田甜过于毒辣。 从他们的目光中,田甜猜到了他们的想法,不屑的撇撇嘴。这些人已经习惯了被奴役,跟他们,没有道理可讲。再说了,她家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别人的理解。 “这是那个杀千刀的啊,居然将我儿子推下去,这要是烧坏了,你赔得起吗?”冯秀菱一路哭嚎着,奔过来抱起田利,狠狠的盯着人群。 田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来,某些人这就等不急了,好,很好,既然你想玩,我就陪你玩吧! 田甜上前一步,笑看着冯秀菱:“是我,我将他踹下去的,还给了他二两银子。”田甜将踹这个字咬得很重,故意激怒冯秀菱。 冯秀菱不信,探手掏向田利的怀中,果然有二两银子。她噎了一下,硬声道:“你这个狠毒的贱种,他是你的堂哥啊,你怎么能这样对他?你这个狼扒的丫头片子,也不怕天打雷劈,克死了你爹,现在又来害我们这些人,你怎么不去死!” 狼扒的,就是说你干多了坏事,不得好死,会被狼扒了,尸骨不全。 堂哥?真好笑,现在倒是知道说是一家人,用尽心计谋害他们的时候就忘记了。田甜眸光一寒,像刀子似的射向冯秀菱:“你给我闭嘴,问清楚你儿子干的好事,你再来哭丧吧!” 冯秀菱被吼的一愣,将事情问清楚,灰溜溜的走了。 那些村民见没戏可看,逐渐散去。 水月清惊魂未定,依旧紧紧抱着田峰。田峰学了几年功夫,要不是没有防备也不会被推下去,毕竟是个八岁的小孩子,看到那烧得红红的树木,还是吓坏了,依偎在水月清怀里,不出来。 田甜上前,推推水月清:“娘,回去吧。” 水月清机械的跟着田甜,一路抱着田峰回了田园。 田嫂见他们回来,赶紧迎上去,看到水月清和田峰那个样子,吓了一跳,看向田甜:“小姐,这是怎么了?” “我娘和弟弟受了惊吓,田嫂,你去帮他们看一下,我还有事,他们就交给你了!”如果不找到起火原因,除去幕后的人,他们就时时处在危险当中。尽管知道他们这时候需要的是自己,可还是得狠心的将他们托付给别人。 “我知道,小姐,你放心去吧。”田嫂不会认为这场大火是自然起火的,田甜刚买下来就起火,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安排好家里,田甜赶着到了田水他们所在的地方,因为有了隔离带,外面的树木燃烧完,大火就自然熄灭了。 田水看到田甜过来,上前报告:“小姐,火已经熄灭,不用再担心了。” “好,你们都回去吧,今天救火有功。我放你们休息一天,没人再发五百文钱。”田甜承诺,挥手让他们回去了。 “小姐,我们要去哪里?”让其他人先回去,就两个人留下来,田水猜到田甜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我们去看看最先起火的地方,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田甜看向村里的方向,目光幽深。 田水立马明白的她的意思。疑惑道:“会吗?万一烧到他自己,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呵呵,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田甜轻笑两声,率先向前走去。 田水赶紧跟上,一路都在想着田甜的猜测是否正确。 火是前天晚上起的,整整的烧了一晚上,看着满山遍野都是被火烧过的痕迹。田甜的怒火越来越盛。 到了起火的地点,一番仔细查看,田甜笑了:“田水大叔,我就说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看吧,还真是人为的。” “这,怎么会这样?”田水蹲下细细看去。不可置信的看向田甜。 “呵呵”田甜轻笑两声,站起来:“回去吧,我已经知道是谁了,既然他等不急想去和他爹团聚,我何不成全他,先回去,我饿了,吃完饭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说完,朝田园走去,心情似乎很不错。 田水也气坏了。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呢,亏他前些天还劝着田甜留他一条命的,现在看来,那就是一条毒蛇,根本就不值得同情。还是小姐有先见之明,告诉他她不想当农夫,斩草就要除根,否则春风一起。死的就是他们。果然啊,认真的不能有善心。 两人回到田园,早饭已经准备好,水月清和田峰在田嫂的开导。悉心照料下,也好了很多。看到他们回来,水月清笑着道:“甜甜,田水,你们回来了,快来吃饭吧。” 田甜看向田嫂,田嫂对她点下头,田甜放下心来,笑着道:“娘,你没事吧,可是吓坏我了,还有你,小峰。”说着,伸出手摸摸弟弟的脑袋。 “娘没事,就是吓着了。”水月清笑笑,给田甜盛饭。 “小峰,……”田甜坐在田峰身边,对他笑笑,想告诉他别怕。 田峰“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打断田甜的话,扑进她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田甜鼻子一酸,眼泪涌出眼眶,赶紧悄悄抹去,抱着田峰轻哄:“乖,不哭了,小峰不怕,有姐姐在,啊?” 她不说还好,一说,田峰哭得更大声了。水月清背过身子,悄悄抹去眼角的泪痕。 一屋子的人,都变了脸色。 待田峰情绪平复下来,田甜推开他,仔细擦去他小脸上的泪痕,道:“小峰是小男子汉了,不可以哭鼻子,人家要笑话你的。” 田峰抽抽鼻子,哽咽道:“姐姐,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练功。”小眼睛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坚定和认真。 “好好好,好好练功。”田甜将弟弟搂进怀里,心疼的要死,一个小孩子就要早早的被逼着接触这些阴谋,真是太可恨了,心里对田二的怨恨又多了几分,本来想着两家的恩怨到此为止的,没想到他不肯,那好吧,就依他,不死不休! “弟弟,我也会好好练功,以后我来保护你。”突然,低着头的田岩抬起头,拍着田峰的小肩膀,无比认真的承诺。 “好,你们一起。”田甜拍拍田岩的小手,无比欣慰。这些年,她从来没有将田岩当成下人看待,一应用度和田峰一般无二,就是想让他们相亲相爱,互相扶持的,现在看来,她没有看错人。 “好!好啊!我又多了一个儿子。”水月清流下了喜悦的泪水。 到此为止,众人才开心了,气氛又活跃起来。 吃过早饭,田甜就和田水出去了。反正他们经常出去,家里人也就见怪不怪,什么都不问了。 沿着青石板路,一路向山下走去,看到本来一片青翠的山坡,就因为某些人的阴毒,变成黑突突一片,心里怒火翻腾。 那片山上可是有好多种药材,现在一把火烧了,田水皱起眉头。 “田水大叔,你说,我应该将那两个人怎么办呢?”田甜伸开手掌,看眼躺在掌心中的物件,无意识的问着。 这种不顾无辜人生命的人渣,垛碎了喂狗才好,恨声回道:“小姐,让他们生不如死!”敢在那里点火,也不怕火势蔓延,祸及别人,简直是丧心病狂,拿人命当儿戏了。他是杀过不少人,可是却从来不会累及无辜,这些人,太可恶了。 “呵呵”田甜轻笑,回头看向田水,戏谑道:“田水大叔那天不是还求我放他们一命,不要多伤人命的,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比我还狠!” 田水被田甜调侃,脸上有点挂不住,瞬间,涨红了一张脸,反驳道:“我那是不想让小姐手上沾满鲜血,可是他们太可恨了,现在我们是在替天行道。” 田甜回转身,憋着笑,拖着长长的尾音,道:“哦!这样啊,原来是替天行道,我记住了!” 田水语塞,一时间接不上话。 田甜双肩一抖一抖的,憋笑憋得厉害,又不敢笑出来,肚子一抽一抽的都笑疼了。 好吧,谁让自己看错人,笑话就笑话吧,这也没什么好丢人的。想开了,田水就任由田甜去了。 站在小屋门前,田甜看看小屋,再张开手掌,看看手心的物件,提脚迈上台阶。 “咳咳咳,咳咳,咳。”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传出来,田甜皱起眉头,停在原地,进退两难。 “小姐,既然做下这样的事情,就应该承担后果,不要再心软了,进去吧,想想夫人和少爷。”田甜不忍,田水猜出来了,可是敢做就要敢当,再说了,如果再有下一次呢,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心软,你可怜别人,谁可怜你呀。 想起田峰发抖的小身子,田甜一咬牙,抬脚迈进了屋子。 田水放心一笑,跟进去。 ------------ 第九十四章 终于清净了 也对,是该坚强起来了,都说做了母亲的人就会变得坚强,也许应该说只能靠自己的女人才会真正的强大才对,暗暗这样想着,田甜笑了。 水月清终究过于善良,想到李花的那些话,犹豫一下,看向田甜:“甜甜,你爷爷奶奶家出事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田甜眸光微动,灿然一笑:“娘,你和李花婶子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水月清不解,这两件事事情有关系吗? “娘,爷爷奶奶他们一贯看不上我们,人家刚出事我们就去看望,他们会怎么想我们,是不是觉得我们是去看他们笑话的!”田甜细细分析给水月清听。 田家那些人一直看不上水月清,甚至是两个孩子,生下田峰坐月子的时候,田老汉有一次去他家送剪子,站在门口将门帘掀开一条细逢将剪子塞进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当时的那种失望疼痛,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拔凉拔凉的,怎么会忘记!水月清微蹙眉头,犹豫了。 按下心里的得意,田甜装作为难的样子,和水月清打着商量:“娘,既然你真的想去看看,那这样好了,我们暂时先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过几天再去好了,你看,行不行?” 仔细想了一下,水月清舒展了眉头:“好吧。”过几天就过几天吧,说不定那些人现在还在气头上,她去了人家反而将她的好意当成了别有用心,再说几句不堪入耳的话,她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自己倒是无所谓。孩子们要是受了委屈就不值得了,还是听女儿的,缓缓再去吧! 水月清如自己的意答应了,田甜反倒陷入了沉思,心里默默的向水月清道歉:娘,对不起,为了我的私心,不得不这样。你就原谅我吧! 很快,这个小插曲就被田甜忘在了脑后,每天就是出去采点新鲜的野菜打牙祭,和水月清三个人侍弄院子里的菜地,偶尔有一两个和水月清交好的妇人上门来挑水,说说村子里的新鲜事,日子也过得飞快。 距离那个小插曲发生的日子也过去半个月了。前天无意中听到等水的人闲话,说是田老汉家一粒粮食都没有了,每天靠喝野菜汤度日。田甜眼珠一转,觉得是时候去表现一下她的孝心了,回来就对水月清说了,结果,水月清很高兴的去准备吃的了。 田甜一把拉住水月清:“娘。你要去干什么?” “准备些粮食啊,难道我们空着手去啊?”水月清不明白了,不是要去表现孝心的吗,难道不拿些吃的啊? 田甜摇头:“我们当然不能空着手去,可也不能拿粮食吧,要是那些蛀虫知道了,我们就要倒霉了,或许还会大祸临头。” “有这样严重吗?”水月清不相信。 “对,就有这样严重,人一旦饿急了。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田甜点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飘得很远。 “那就算了,就这样去吧。”虽然空手去有点尴尬,可是和两个孩子比起来,水月清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娘,我们准备些吃的吧。”田甜收回目光。 水月清越来越糊涂了,满肚子的疑问想要搞清楚。不等她开口。田甜接着道:“再怎么说,人家也是长辈,空着手去总归是不好的。嗯,不如我们准备些野菜窝窝头?” “这。野菜窝窝头,不太好吧?”家里有好多好吃的,那些东西拿不出手吧,水月清这样想着。 田甜不满意了,撇撇嘴:“怎么不好了,外面的人都还吃不上呢,他们每天都是喝的野菜粥,还是一天两顿,这已经够好了。我们能给他们野菜窝窝头,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水月清嘴角抽搐,知道女儿心里有恨,也就随她去了,说到恨,她又何尝没有呢,既然这样,就野菜窝窝头吧。想通了,水月清就马上去准备了。 田甜收回盯着水月清的目光,唇角勾起,眼里一片冰冷,哼!这只是开始,不要以为这野菜窝窝头就那么好吃,就慢慢等着我精心给你们准备的礼物吧!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水月清倒是利落了很多,生火,摘野菜,揉玉茭面,上笼屉,一会儿功负,满满一篮子野菜窝窝头就准备好了。 水月清拿过一块盖布将篮子捂得严严实实的,脑袋伸出木屋对着院子里大喊:“甜甜,小峰,别玩了,我们走了。” “知道了。”田甜回了一句,待水月清缩回脖子,严肃的盯着田峰,”小峰,姐姐教你的都记住了吗? “嗯。”田峰点头。 “那就好,一点更要记住,到了老家就要按照我教你的说。”像摸小狗似的摸摸弟弟的小脑袋,田甜满意的点头,牵着弟弟朝水月清走去。 锁好房门,水月清挎着篮子,田甜和田峰手拉手跟着,一家人朝田家老院子走去。 田家老院子。 田老汉面黄肌瘦,虚弱的躺在炕上,紧紧闭着眼睛,肚子“咕……咕咕……”响着。 坐在他身边的田赵氏同样瘦得皮包骨,颧骨高高突起,眼窝深陷,无力的纳着一只鞋底,针插在鞋底上,拉了好几次都没有拉过来,听到田老汉的动静,犹豫地看向他:“老头子,要不,我去给你舀点早上的野菜汤?” “算了,顶顶就过去了,现在喝了,下一顿怎么办呢!”田老汉没有睁眼,虚弱的回了一句。 “可是,你都饿成这样了……”田赵氏试着劝说田老汉。 “哪能怎么办,反正也不用干活,下一顿再喝吧。”田老汉苦涩的笑笑。 田赵氏落下了眼泪,鞋底湿了一大块。 田甜嘲讽的勾起嘴角,故意大声道:“爷爷。奶奶,你们在家吗?”说着撩起竹帘进了老家,水月清和田峰跟上。 田赵氏擦擦眼角,强笑道:“田甜来了,”随即看到后面的水月清和田峰,又道:“月清也来了?来,快过来,田峰。到奶奶这里来。” 田甜轻点下头,装作很惊讶的样子看向田老汉,关心道:“奶奶,我爷爷怎么了,怎么躺着?是不是病了,要是病了就赶紧去找田大夫啊!” 田赵氏又抹起了眼泪,抽抽搭搭的。 田老汉睁开眼睛。有气无力道:“不用,我就是,就是这两天没有吃饱。”说到吃上,田老汉不禁脸红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除了田赵氏以外的人面前,说到吃上,还是有点羞窘的。 “这样啊。我们也是,每天都喝的是野菜粥,根本就吃不饱。”田甜揉揉小肚子,嘟起了嘴巴。 从水月清进来,田赵氏的眼睛便没有从她手里的篮子上离开,眼里的贪婪一闪而过,一绺咽唾沫,拉着田峰问东问西:“田峰啊,告诉奶奶,就喝那个野菜粥。能喝饱吗?” 田峰摇摇头:“不能,我每天都很饿。”还配合的摸摸瘪瘪的小肚子。 田赵氏有点失望,发光的瞳仁黯淡下来。 田甜冷笑,就知道够改不了吃屎,这不,一看到他们的篮子就又算计上了,如果不是她早有防备,小小的田峰一定会说实话吧。看她那副霜打了的茄子样子,低垂着脑袋,田甜心里就爽快。 水月清一直地着的头抬起来,淡漠道:“公公婆婆。这是我们省下的,给你们吃吧,我们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刚刚来的时候还是一腔热情,总觉得拿这些野菜窝窝头有点难看,看到了田赵氏那副嘴脸,突然释怀了,多待一刻也不愿意。 “坐下说说话吧,这就要走啊!”田老汉挣扎着坐起来,想要挽留水月清他们。 “不了,以后有空再来吧!”水月清坚决不同意,拉着田甜和田峰就走了。 出了田家老院子,田甜回眸,眼里冰冷一片,嘲讽的勾勾嘴角。 从老家出来,水月清的脸色就一直很难看,话也不说,默默的牵着一双儿女朝家里走去。 路过田文华家时,田文华恰好在院子里坐着打瞌睡,田甜眼睛一亮,笑得像个小狐狸,拉拉水月清的手,大声道:“娘,奶奶家的那些野菜窝窝头够他和爷爷吃好多天了,我也想吃,你给我做好不好?” “吃那个干什么,野菜窝窝头不好吃,娘给你做好吃的啊?”水月清不明白女儿为什么突然要吃那些,答应给她做些别的。 殊不知她的话落在田文华耳里就成了哄骗小孩子的谎话,他在意的是田甜刚才说的那些话,田老汉家里有好多窝窝头。 只见他懒洋洋的身子动了动,继续装睡。 “好吧,那我不吃窝窝头了,你要给我做些……”田甜撒娇的列举着想吃的东西,三人越走越远,声音逐渐听不到了。 田文华一把拨开脸上的草帽,跳起来冲向田建华家里。田甜回头看到这一幕,满意的勾勾唇,转回头回家去了。 田家老院子。 水月清他们一走,田赵氏就急于看看篮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迫不及待的奔向篮子,一把扯开篮子上的盖布,瞬间眼睛一亮,流着口水回头对田老汉笑道:“老头子,好东西啊,你看,是窝窝头!”说着,将篮子提起来给田老汉看。 “真的呀!”田老汉眼眸一亮,随即欣慰的笑了,“总算还有个孝顺的记得我们……” “别说废话了,来,老头子,吃一个垫垫吧。”田赵氏打断田老汉的话,拿了两个窝窝头扔给田老汉一个,自己啃上一个。 田老汉双手捧着那个绿色的窝窝头,像捧着什么珍贵的东西,突然,眼眶一红,泪水滑落下来:“老婆子,我难受。” 田赵氏停下啃咬的动作,大半个窝窝头握在手里,沉默半晌道:“后悔也不能怎样,是我们逼死了一个孝顺的儿子,现在尝到的苦楚也算是报应了吧。以后。就不要再想了,忘记吧!”说完,重先啃起了手里的窝窝头。 是呀,再后悔也不能怎么样,田老汉擦擦泪水,将窝窝头凑到嘴边,咬下一口细细咀嚼着。 田赵氏三下五除二啃完手里的窝头,道:“老头子。要是那几个知道了,还不都抢走啊,我还是去藏起来吧!” 田老汉抽空点了下头。 田赵氏跳下炕,走向篮子,提起篮子往柜子里放去。 “哎呦,娘,你藏起来干什么。有好东西吃也不让我们看到,还要偷偷藏起来自己吃,也太不厚道了吧,你们的儿子孙子可是快要饿昏了。”门帘一晃,田建华出现在屋子里,按住田赵氏提篮子的手,后面还跟着田文华。 田赵氏一僵。恶狠狠的看向田建华:“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有好吃的藏起来不给儿孙看到,天下有这样的爹娘吗?我也好几天没见过干东西了,就让我吃点吧。来,文华,你也吃几个。”田建华无赖的笑着,抛给田文华两个,自己一手拿了一个啃起来。 田赵氏气得脸上的肌肉不停抖动着,嘴唇一动一动的,说不出话来。委屈的掉下了眼泪。 田老汉本就上了年纪,最近又吃不上一顿饱饭,虚弱的躺在炕上,起也起不来,举着半个窝窝头怒瞪着田建华和田文华,嘴里骂骂咧咧的。 田建华和田文华才不管田老汉和田赵氏什么反应,一口一口吃得欢快,转眼间。篮子上的堆起来的小山消失不见,窝窝头和篮子边沿齐平。 田建华咽下最后一口窝窝头,“嗝”打了个饱嗝,看向田文华问道:“老三。吃饱了没?” “饱了。”田文华抹抹嘴边的碎屑,眼巴巴盯着篮子。 田建华眸光闪了闪,“嘿嘿”笑着看看田老汉,再看看田赵氏:“爹,娘,我们吃饱了,也不能不管老婆孩子不是,你们是爷爷奶奶,肯定也舍不得他们饿着,这样吧,我就不叫他们下来了,我们自己给他们带回去尝尝吧。”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子,开始往里面装窝窝头,还顺带对田文华使了个眼色。 田文华学着田建华的样子,将窝窝头装进布袋子里。 田老汉离得远,气得喘着粗气,“你!你!”几声,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田赵氏被两个人刺激到了,赤红着双眼,狠狠一口咬在田建华的手背上,田建华“啊”一声惨叫,本能使劲甩手,田赵氏被甩了出去,“嘭”一声,脑袋磕在地上。 田建华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装着窝窝头。 两人的小布袋子都装满了,田建华惋惜的看看篮子里剩下的,似乎这才发现田赵氏躺在地上,撇撇嘴道:“娘,不就是几个窝窝头嘛,至于吗你,孩子们还等着我呢,我就先回去了。”说完打着饱嗝,和田文华一前一后离开了。 田赵氏似乎被甩懵了,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脑袋后面的大包,扑向篮子,看到篮子里剩下不到十个窝窝头,“哇”一声大哭起来。 田老汉握着手里的半个窝窝头,指节都泛白了,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田甜给菜地里刚冒出头的嫩芽浇了点水,抬头看看天色,笑了。这个时候,田家老院子上演的好戏也应该结束了吧,那对老夫妻是不是快气疯了,想到他们可能会有的样子,田甜就觉得心情愉悦,那些窝窝头没有白白浪费。 “甜甜,吃饭了。”一声吆喝打断了田甜的思绪,她朝木屋看去,水月清正缩回脑袋,大声回应,“来了。”甩甩头,朝木屋走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越来越热,连一滴雨也没下过,地上都裂开了一条条的缝隙。除了田地主家,当然,田甜家别人是不知道的,都没有了粮食,每天靠野菜汤度日,村里每个人都是蔫蔫的,无精打采的好像随时会昏过去。 乡下人还好说点,地里的野菜也能充饥,可城里人就糟了,大旱一来,不想坐着等死的,就开始干上了抢劫的勾当。如此一来,那些粮商什么的,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那些人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吃的,吃不上就只好抢,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不知道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这个消息,田甜开始动上了脑筋。 “娘,不用好的,我们就卖野菜窝窝头就行。”田甜双眼晶亮,紧紧盯着对面的水月清。 水月清有些犹豫,毕竟是城里人啊。谁稀罕什么野菜窝窝头啊,当然不同意了:“不行,要是没人要,那些东西不就糟蹋了?” “不会的,不会的,娘,你就相信我一次吧。肯定能赚钱的。”为了自己的计划,田甜极力劝说着水月清。 “不行就是不行,那些城里人怎么会吃什么野菜窝窝头,你别瞎想了,还是安安分分待在家里吧。”水月清摇头,坚决不同意。 扫到一边的田峰,田甜灵机一动。道:“娘,弟弟也快要上学了,要是没有钱他怎么办,再说了,就算不上学也需要钱娶媳妇吧,我们这个样子,哪家姑娘会嫁给他,你看我们的房子,你就不想换个大房子,过着和田地主家一样的生活吗?” 这。说到这些,水月清不是没有想过,只是那些都离她很遥远,她可以得到那些,可以过着抬头挺胸的生活吗?水月清疑惑了,也有些心动。 田甜看到水月清的眼神,就知道她动摇了,再加一把火:“娘。我爷爷奶奶他们欺负我们这些年,你就不想……过上好日子,让他们羡慕?”活到嘴边,拐了个弯就变成一种柔和的说法了。其实田甜最想说的是欺负回来,不过她太了解水月清,还是换成了柔和的说法,免得吓坏水月清。 “真的,可以吗?”水月清眼睛深处是浓浓的渴望。 “可以的,娘,相信我,我和弟弟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田甜直视着水月清的双眼,给她勇气,也给了她一个承诺。 “好吧,那我们试试吧。”好像看到了未来的日子,水月清终于漾开一抹笑花。 “耶!”田甜达到了目的,欢呼一声,在水月清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这孩子!”水月清宠溺的看向一双儿女,赚了钱自然最好,万一赔了,她也不后悔,只要孩子们开心就好。 说干就干,当天晚上水月清和田甜就忙活开了,由于是试卖,没有敢多做,一共准备了一大一小两大布袋子野菜窝窝头。至于材料,准备了两种,一种是和上次送给田老汉他们的一样,野菜三分之二,玉茭面三分之一。另一种是一半野菜,一半玉茭面。 刚开始卖,也不知道该定多少钱合适,就暂时决定野菜少的那种卖两文钱一个,野菜多的那种就卖一文钱一个。 第一次进城卖东西,水月清和田甜都有点忐忑,现在又很乱,不敢将田峰带在身边,就决定将他交给田赵氏照看一天。 “娘,我看还是拿几个窝窝头给我奶奶他们吧,要不她会给小峰脸色看的,再把小峰一天的口粮给她舀去。”田甜也舍不得将弟弟交给田赵氏照看,可是他们第一次去卖东西,万一有人起了歹心,弟弟就危险了,最起码交给田赵氏没有生命危险。 “这是肯定的,你奶奶那个人,平常都怕别人吃她的,不用说是这个年成,要是我们不给吃的,她是不会帮着照看小峰的。”水月清对田赵氏倒是了解颇深。 就这样决定了,第二天早早起来,水月清伺候田峰吃过早饭,就将他送到了田家老院子,当然,田峰一天的吃的是少不了的。 安顿好田峰,水月清和田甜带上窝窝头,搭着牛车进城了。 再次进城,城里已经没有了上次来时的那种繁华,到处都死死气沉沉的,街上行人的眼里透出来的是绝望。 水月清和田甜挑了处离衙门比较近的的开阔地放下袋子,就算开张了。母女两都是比较内向的性子,所以来的时候,田甜就准备了两块小木牌,牌子上画了一个窝窝头和铜板的样子,对应好插在打开的布袋子里。这样就一目了然,省去了吆喝,别人还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选这块地方的时候,田甜是有自己小心思的,离着衙门近。最起码那些坏人不敢明目张胆的行凶。 街上人来人往,那些人看到袋子里露出的窝窝头,伸长了脖子张望,还能听到咽口水的声音。有那胆子大的靠上前来,紧紧盯着袋子里的吃食,随意问道:“大嫂,你们这个是要卖的吧?” 水月清看到行人那眼神,吓坏了。话也说不出来。 “对啊,就是卖的,这种的一文钱一个,这种的两文钱一个。”田甜分别指着两个袋子,热情的介绍。 “真的是卖的?”那人不敢相信,再次确定一遍。 田甜点头:“真的。” “好,那给我来二十个。”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事情。人群沸腾了。前段时间还有人卖吃的,最近都没有人出来摆摊,害得他们有钱都只能饿肚子,没想到今天会遇到这么好的事情,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瞬间涌上无限的神采,笑着掏钱买窝窝头。 “我来五个。” “我买十个。” “我要二十个。” 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众人闹哄哄的抢着要买窝窝头。本来有些担心的心总算是落地了。田甜笑嘻嘻的数窝窝头,收钱,看水月清还站在那里呆呆的,一把将她拉过来:“娘,我忙不过来,你赶快帮忙啊!” “噢。”水月清这才回过神来,和田甜一起忙活开了。 “一,二,三……呃?”田甜不好意思的看向伸着手等着拿窝窝头的男人,抱歉的笑笑。“这位大叔,真对不起,不够了,只有三个了,你看……” “不够了?”挤了好久好不容易轮到自己了,居然不够了?男子眼中的神采瞬间黯淡下来,看看布袋子里仅剩的三个窝窝头,再看看后面那些眼巴巴盼着他不要买的人群。失望道,“三个就三个吧,有总比没有强。”接过窝窝头,付了六文钱离开了。 一群人眼睁睁看着男子买走了最后的三个窝窝头。垂头丧气的离开,“姑娘,还有没有啊,要是有的话,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去拿,或者跟你去你家拿也行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渐渐离开的人群又聚拢了过来,瞪大眼睛盯着田甜和水月清,七嘴八舌的问上了。 “对啊,还有没有啊?” “就是比刚才贵点也没有关系。” “今天没有,明天有没有啊?” “你们明天还来不来啊,来的话,我就先预订了?” 呃?这是什么状况,田甜懵了,略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强压下心里的狂喜,镇定道:“各位大叔大伯,大哥大姐们,你们不要着急,我们今天的份已经卖完了,明天会再来的,还在这里,要是有想买的,明天还到这里来!” “那你们什么时候来啊?来的时候多带点吧,贵点也不怕。” “我们明天一定会多带点的,你们放心吧。”得到确切的答案,众人才逐渐散去。 田甜盯着那些人的背影,突然心里滋味莫名,原来人真的很渺小,一旦没有了食物,什么都不是。看看那些人,刚刚过来的时候死气沉沉的,现在因为有了希望,一个个眼里又充满了神采,比来的时候多了点活力。 “甜甜,甜甜,我们都卖完了!”水月清这时候才相信不是在做梦,抓着田甜的双臂使劲摇晃,眼中满是激动兴奋的光芒。 田甜回视着水月清,开心道:“对啊,我们做到了。”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涌上浓浓的担忧,一个野菜窝窝头也抢着要买,城里的灾情已经这么严重了吗?已经到了有钱也买不到食物的地步了? “甜甜,甜甜,我们走吧。”田甜回神,水月清已经收拾好了布袋子和木牌子,等着她走了。“走吧。”田甜对水月清一笑,拉起她的手,沿原路返回,搭上牛车回田家坳了。 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笔钱,水月清和田甜一路都很开心。由于担心田峰,两人连家都没有回,直接到田家老院子去接田峰。 一路上的笑脸,在看到田峰时,笑容僵在脸上,再也笑不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怒火涛天。水月清双拳紧握,牙齿咬得“咯咯”响,眼里聚集的泪水越来越多。 田甜脸上春天般的笑靥。逐渐变成了冷笑,怒意越聚越多。 田峰正紧紧护着胸口的野鸡蛋,瞪大眼睛看着田赵氏,倔强道:“不给,这是我的,姐姐给我吃的。” 田赵氏使劲抠着田峰怀里的野鸡蛋,嘴里不干不净:“小兔崽子恩,什么你的。老娘照顾了你一天,要你一个鸡蛋还不行了?拿出来,不要说是那个小丫头片子,就是你那个没出息的娘来了,还不是得乖乖听话,拿来!”用力掰开田峰的双手,随手在他脸颊上揪住一块肉。狠狠拧了一圈,田峰吃痛,松了双手。 “早拿出来不就得了,非得吃点苦头才听话。”田赵氏在前襟上擦擦野鸡蛋,递给一边的小男孩,“来,快吃吧。看你瘦的,得好好补补才行。” 田峰眼睁睁看着野鸡蛋到了小男孩手里,眼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的不让它掉下来,脸颊上被田赵氏拧过的地方,迅速肿胀起来,变成青紫一片。 田赵氏看也没看田峰一眼,小心的剥开蛋壳,放进小男孩手里,诱哄道:“乖。吃吧。” 田甜气得咬牙切齿,眼里一道利光迅速闪过,冷笑一声,冲上前一把抱住田峰。装作用力过猛的样子撞到小男孩身上,好巧不巧的撞掉了他送往嘴里的野鸡蛋,一脚踩了个稀巴烂。 田赵氏怒气冲冲的回头,见是田甜,正冷冰冰的瞪着她。顿觉浑身一寒,讪笑道:“是田甜啊,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 “是啊,我们这么早就回来了!”这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讽刺意味浓厚。 “呃,这天色还早,我还以为你们要到天黑了才会回来呢。”田赵氏看看天色,可惜的看着地上和泥土融为一体的野鸡蛋,对田甜恨得咬牙切齿。 田甜没有搭理她,仔细的检查着田峰的小脸,心疼死了:“来,姐姐看看,疼吗?” 田峰一直噙着的泪水看到田甜才滚落下来,小嘴瘪瘪:“姐姐,疼,野鸡蛋。” “乖啊,我们不吃。”田甜轻轻吹着田峰被拧的地方,讽刺的瞟眼地上看不出原型的野鸡蛋,想吃我的东西,哪那么容易,就是吃了也必须给我吐出来,真是不自量力! 小男孩盯着地上的鸡蛋碎渣,泪眼汪汪,田赵氏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哄着:“乖,改天姥姥给你做好吃的。” “走,我们回家吧。”田甜不屑的瞥眼田赵氏,连招呼也没打,牵起弟弟回家了。 “小峰,娘看看!”水月清看到了刚才的事情,却无法张嘴,就没有过去,现在仔细看看儿子的脸颊,比想得还严重,不由落泪了。 “娘,我们回去吧。”田甜对着老家冷笑一声,和水月清他们回家了,抢鸡蛋那么大的动静,她就不相信田老汉在老家听不到,分明是听到了却听之任之,不想管吧,本来因为田爱华出丧对他们升起的那一丝丝好感,彻底没有了踪影。 回到家,水月清还是黑着一张脸,抱着田峰不撒手。田峰可能是受了委屈,也不像往日似的说笑玩闹,静静的呆在水月清怀里。 田甜收好卖窝窝头的布袋子,架上锅烧水,做晚饭,煮了几个野鸡蛋。田峰被抢走的那颗野鸡蛋是早上田甜偷偷给他塞的,让他饿了吃,没想到被田赵氏发现尸骨无存了。 弄好一切,田甜兑了水让水月清去洗涮,自己端了几个鸡蛋,放在桌子上,剥壳用细纱布包了,轻轻在田峰脸颊上滚动着:“乖,忍一下啊,一会儿就好了。” 田峰没有像往常一样撒娇,静静的坐着,任由田甜在他在他脸上动作。 滚了几个鸡蛋,田峰脸颊上的痕迹消了很多,不细看几乎都看不出来了。田甜心情才好了很多,水月清的脸色也不那么难看了,两人才有心思琢磨别的。 “娘,我们数数今天赚了多少钱吧?”赚了多少钱她当然知道,只是气氛过于沉闷,她这样说只是为了活跃气氛。 果然,水月清很高兴:“好啊,我们数数。”掏出怀里的布包,“哗啦啦”一下,将里面的铜板全都倒在桌子上,那些铜板堆在一起,居然也有小小的一堆。 田峰兴趣也来了,盯着桌子上的小小一堆铜板眼睛发亮。 根本就不用数,两文钱的窝窝头一百个,卖了两百文钱,一文钱的窝窝头五十个,除去水月清和田甜吃掉的两个,卖了四十八文钱,总共是两百四十八文钱。 “一,二,三,……一百八十,一百八十一……两百四十八,总共两百四十八文钱。”一枚枚数完,水月清激动的看着田甜,声音难抑兴奋,“我们一天就赚了这么多,这要是再多做点,赚得不就更多了!”水月清似乎看到了更多的钱在她眼前闪耀,美好的生活离她越来越近。 “对啊,今天卖了这么多,等下我们多做点,明天就能卖更多的钱了。”田甜一步一步诱导着水月清,引她按自己的想法走。 “好,我们说干就干吧,现在就准备,我去揉面,甜甜你去摘洗野菜。”今天赚了钱,水月清干的也有劲头,撸撸袖子就站了起来。 田甜一把拉住水月清,急声道:“娘你先听我说,我们今天不要准备两种材料的了,就只做那种野菜和玉茭面各一半的,还有啊,卖完明天,后天我们就不去了,在家休息一天,去挖点野菜,家里的新鲜野菜快没有了。” 卖窝窝头的时候,水月清也注意到了,那些人都是买两文钱的,那种的没有了才买一文钱的,遂痛快道:“好啊,就只做那种两文钱的。” 答应完又疑惑了:“卖的这样好,我们为什么不天天去,要隔一天去一天呢?” “每天去是能多卖点,可那样我们太累不说,野菜也不够啊,我们都去城里了,谁来挖野菜啊。以后我们就一天去城里卖窝窝头,一天待在家里挖野菜,你说怎么样啊,娘?”这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原因她却没有说出来,其实田甜最怕的是每天都到城里去会惹人注意,招来祸事。 水月清一想,也确实是这样,就点头了:“好吧,就听你的,我们隔一天去一天。” 谈妥这件事情,田甜和水月清就去准备明天要卖的窝窝头了,两人热火朝天的一阵忙活,蒸了两百个窝窝头。 晚饭田甜做的是大米饭,凉拌蕨蕨菜土豆丝,以前这种饭菜可是田峰很喜欢吃的,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一直蔫蔫的,提不起兴致。 田甜注意到了,水月清自然也没有漏掉,摸摸田峰的小脑袋,柔声道:”小峰怎么了,不爱吃吗?” 田峰没有说话,摇摇头。 “那你怎么不吃呢,来,姐姐给你多放点菜。”田甜舀了一勺子蕨蕨菜放进田峰碗里。 田峰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就落下来了,也不说话,默默的流泪。 田甜呆住了,放下碗筷轻柔的抹去弟弟脸上的泪水:“告诉姐姐,是不是奶奶他们欺负你了?”脸色不好看,语气也是难得的凝重。 “不是。”田峰摇摇头,看看担忧的水月清和田甜,绞着衣角道,“明天还要去奶奶家吗?” 田甜和水月清对视一眼,随即明白过来,原来小家伙是不想去田家老院子啊。亲眼目睹了田赵氏抢野鸡蛋的事,她怎么还舍得将他交给他们照顾呢,抚抚小家伙的脸颊,促狭道:“你就因为这个不开心啊,放心吧,明天我们不去他家了,你跟着我和娘一起去城里。” “真的?”田峰抬起小脸,直直盯着田甜的眼睛,生怕田甜是在骗他。 ------------ 第九十五章 药园 也对,是该坚强起来了,都说做了母亲的人就会变得坚强,也许应该说只能靠自己的女人才会真正的强大才对,暗暗这样想着,田甜笑了。 水月清终究过于善良,想到李花的那些话,犹豫一下,看向田甜:“甜甜,你爷爷奶奶家出事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田甜眸光微动,灿然一笑:“娘,你和李花婶子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水月清不解,这两件事事情有关系吗? “娘,爷爷奶奶他们一贯看不上我们,人家刚出事我们就去看望,他们会怎么想我们,是不是觉得我们是去看他们笑话的!”田甜细细分析给水月清听。 田家那些人一直看不上水月清,甚至是两个孩子,生下田峰坐月子的时候,田老汉有一次去他家送剪子,站在门口将门帘掀开一条细逢将剪子塞进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当时的那种失望疼痛,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拔凉拔凉的,怎么会忘记!水月清微蹙眉头,犹豫了。 按下心里的得意,田甜装作为难的样子,和水月清打着商量:“娘,既然你真的想去看看,那这样好了,我们暂时先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过几天再去好了,你看,行不行?” 仔细想了一下,水月清舒展了眉头:“好吧。”过几天就过几天吧,说不定那些人现在还在气头上,她去了人家反而将她的好意当成了别有用心,再说几句不堪入耳的话,她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自己倒是无所谓,孩子们要是受了委屈就不值得了,还是听女儿的。缓缓再去吧! 水月清如自己的意答应了,田甜反倒陷入了沉思,心里默默的向水月清道歉:娘,对不起,为了我的私心,不得不这样,你就原谅我吧! 很快,这个小插曲就被田甜忘在了脑后。每天就是出去采点新鲜的野菜打牙祭,和水月清三个人侍弄院子里的菜地,偶尔有一两个和水月清交好的妇人上门来挑水,说说村子里的新鲜事,日子也过得飞快。 距离那个小插曲发生的日子也过去半个月了,前天无意中听到等水的人闲话。说是田老汉家一粒粮食都没有了,每天靠喝野菜汤度日。田甜眼珠一转,觉得是时候去表现一下她的孝心了。回来就对水月清说了,结果,水月清很高兴的去准备吃的了。 田甜一把拉住水月清:“娘,你要去干什么?” “准备些粮食啊,难道我们空着手去啊?”水月清不明白了,不是要去表现孝心的吗,难道不拿些吃的啊? 田甜摇头:“我们当然不能空着手去,可也不能拿粮食吧,要是那些蛀虫知道了,我们就要倒霉了。或许还会大祸临头。” “有这样严重吗?”水月清不相信。 “对,就有这样严重。人一旦饿急了,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田甜点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飘得很远。 “那就算了,就这样去吧。”虽然空手去有点尴尬,可是和两个孩子比起来。水月清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娘,我们准备些吃的吧。”田甜收回目光。 水月清越来越糊涂了,满肚子的疑问想要搞清楚。不等她开口,田甜接着道:“再怎么说,人家也是长辈,空着手去总归是不好的。嗯,不如我们准备些野菜窝窝头?” “这,野菜窝窝头,不太好吧?”家里有好多好吃的,那些东西拿不出手吧,水月清这样想着。 田甜不满意了,撇撇嘴:“怎么不好了,外面的人都还吃不上呢,他们每天都是喝的野菜粥,还是一天两顿,这已经够好了。我们能给他们野菜窝窝头,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水月清嘴角抽搐,知道女儿心里有恨,也就随她去了,说到恨,她又何尝没有呢,既然这样,就野菜窝窝头吧。想通了,水月清就马上去准备了。 田甜收回盯着水月清的目光,唇角勾起,眼里一片冰冷,哼!这只是开始,不要以为这野菜窝窝头就那么好吃,就慢慢等着我精心给你们准备的礼物吧!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水月清倒是利落了很多,生火,摘野菜,揉玉茭面,上笼屉,一会儿功负,满满一篮子野菜窝窝头就准备好了。 水月清拿过一块盖布将篮子捂得严严实实的,脑袋伸出木屋对着院子里大喊:“甜甜,小峰,别玩了,我们走了。” “知道了。”田甜回了一句,待水月清缩回脖子,严肃的盯着田峰,”小峰,姐姐教你的都记住了吗? “嗯。”田峰点头。 “那就好,一点更要记住,到了老家就要按照我教你的说。”像摸小狗似的摸摸弟弟的小脑袋,田甜满意的点头,牵着弟弟朝水月清走去。 锁好房门,水月清挎着篮子,田甜和田峰手拉手跟着,一家人朝田家老院子走去。 田家老院子。 田老汉面黄肌瘦,虚弱的躺在炕上,紧紧闭着眼睛,肚子“咕……咕咕……”响着。 坐在他身边的田赵氏同样瘦得皮包骨,颧骨高高突起,眼窝深陷,无力的纳着一只鞋底,针插在鞋底上,拉了好几次都没有拉过来,听到田老汉的动静,犹豫地看向他:“老头子,要不,我去给你舀点早上的野菜汤?” “算了,顶顶就过去了,现在喝了,下一顿怎么办呢!”田老汉没有睁眼,虚弱的回了一句。 “可是,你都饿成这样了……”田赵氏试着劝说田老汉。 “哪能怎么办,反正也不用干活,下一顿再喝吧。”田老汉苦涩的笑笑。 田赵氏落下了眼泪,鞋底湿了一大块。 田甜嘲讽的勾起嘴角,故意大声道:“爷爷,奶奶,你们在家吗?”说着撩起竹帘进了老家。水月清和田峰跟上。 田赵氏擦擦眼角,强笑道:“田甜来了,”随即看到后面的水月清和田峰,又道:“月清也来了?来,快过来,田峰,到奶奶这里来。” 田甜轻点下头,装作很惊讶的样子看向田老汉。关心道:“奶奶,我爷爷怎么了,怎么躺着?是不是病了,要是病了就赶紧去找田大夫啊!” 田赵氏又抹起了眼泪,抽抽搭搭的。 田老汉睁开眼睛,有气无力道:“不用。我就是,就是这两天没有吃饱。”说到吃上,田老汉不禁脸红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除了田赵氏以外的人面前,说到吃上,还是有点羞窘的。 “这样啊,我们也是,每天都喝的是野菜粥,根本就吃不饱。”田甜揉揉小肚子,嘟起了嘴巴。 从水月清进来,田赵氏的眼睛便没有从她手里的篮子上离开,眼里的贪婪一闪而过,一绺咽唾沫。拉着田峰问东问西:“田峰啊,告诉奶奶。就喝那个野菜粥,能喝饱吗?” 田峰摇摇头:“不能,我每天都很饿。”还配合的摸摸瘪瘪的小肚子。 田赵氏有点失望,发光的瞳仁黯淡下来。 田甜冷笑,就知道够改不了吃屎,这不。一看到他们的篮子就又算计上了,如果不是她早有防备,小小的田峰一定会说实话吧,看她那副霜打了的茄子样子,低垂着脑袋,田甜心里就爽快。 水月清一直地着的头抬起来,淡漠道:“公公婆婆,这是我们省下的,给你们吃吧,我们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刚刚来的时候还是一腔热情,总觉得拿这些野菜窝窝头有点难看,看到了田赵氏那副嘴脸,突然释怀了,多待一刻也不愿意。 “坐下说说话吧,这就要走啊!”田老汉挣扎着坐起来,想要挽留水月清他们。 “不了,以后有空再来吧!”水月清坚决不同意,拉着田甜和田峰就走了。 出了田家老院子,田甜回眸,眼里冰冷一片,嘲讽的勾勾嘴角。 从老家出来,水月清的脸色就一直很难看,话也不说,默默的牵着一双儿女朝家里走去。 路过田文华家时,田文华恰好在院子里坐着打瞌睡,田甜眼睛一亮,笑得像个小狐狸,拉拉水月清的手,大声道:“娘,奶奶家的那些野菜窝窝头够他和爷爷吃好多天了,我也想吃,你给我做好不好?” “吃那个干什么,野菜窝窝头不好吃,娘给你做好吃的啊?”水月清不明白女儿为什么突然要吃那些,答应给她做些别的。 殊不知她的话落在田文华耳里就成了哄骗小孩子的谎话,他在意的是田甜刚才说的那些话,田老汉家里有好多窝窝头。 只见他懒洋洋的身子动了动,继续装睡。 “好吧,那我不吃窝窝头了,你要给我做些……”田甜撒娇的列举着想吃的东西,三人越走越远,声音逐渐听不到了。 田文华一把拨开脸上的草帽,跳起来冲向田建华家里。田甜回头看到这一幕,满意的勾勾唇,转回头回家去了。 田家老院子。 水月清他们一走,田赵氏就急于看看篮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迫不及待的奔向篮子,一把扯开篮子上的盖布,瞬间眼睛一亮,流着口水回头对田老汉笑道:“老头子,好东西啊,你看,是窝窝头!”说着,将篮子提起来给田老汉看。 “真的呀!”田老汉眼眸一亮,随即欣慰的笑了,“总算还有个孝顺的记得我们……” “别说废话了,来,老头子,吃一个垫垫吧。”田赵氏打断田老汉的话,拿了两个窝窝头扔给田老汉一个,自己啃上一个。 田老汉双手捧着那个绿色的窝窝头,像捧着什么珍贵的东西,突然,眼眶一红,泪水滑落下来:“老婆子,我难受。” 田赵氏停下啃咬的动作,大半个窝窝头握在手里,沉默半晌道:“后悔也不能怎样,是我们逼死了一个孝顺的儿子,现在尝到的苦楚也算是报应了吧。以后,就不要再想了,忘记吧!”说完。重先啃起了手里的窝窝头。 是呀,再后悔也不能怎么样,田老汉擦擦泪水,将窝窝头凑到嘴边,咬下一口细细咀嚼着。 田赵氏三下五除二啃完手里的窝头,道:“老头子,要是那几个知道了,还不都抢走啊。我还是去藏起来吧!” 田老汉抽空点了下头。 田赵氏跳下炕,走向篮子,提起篮子往柜子里放去。 “哎呦,娘,你藏起来干什么,有好东西吃也不让我们看到。还要偷偷藏起来自己吃,也太不厚道了吧,你们的儿子孙子可是快要饿昏了。”门帘一晃。田建华出现在屋子里,按住田赵氏提篮子的手,后面还跟着田文华。 田赵氏一僵,恶狠狠的看向田建华:“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有好吃的藏起来不给儿孙看到,天下有这样的爹娘吗?我也好几天没见过干东西了,就让我吃点吧。来,文华,你也吃几个。”田建华无赖的笑着,抛给田文华两个。自己一手拿了一个啃起来。 田赵氏气得脸上的肌肉不停抖动着,嘴唇一动一动的。说不出话来,委屈的掉下了眼泪。 田老汉本就上了年纪,最近又吃不上一顿饱饭,虚弱的躺在炕上,起也起不来,举着半个窝窝头怒瞪着田建华和田文华。嘴里骂骂咧咧的。 田建华和田文华才不管田老汉和田赵氏什么反应,一口一口吃得欢快,转眼间,篮子上的堆起来的小山消失不见,窝窝头和篮子边沿齐平。 田建华咽下最后一口窝窝头,“嗝”打了个饱嗝,看向田文华问道:“老三,吃饱了没?” “饱了。”田文华抹抹嘴边的碎屑,眼巴巴盯着篮子。 田建华眸光闪了闪,“嘿嘿”笑着看看田老汉,再看看田赵氏:“爹,娘,我们吃饱了,也不能不管老婆孩子不是,你们是爷爷奶奶,肯定也舍不得他们饿着,这样吧,我就不叫他们下来了,我们自己给他们带回去尝尝吧。”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子,开始往里面装窝窝头,还顺带对田文华使了个眼色。 田文华学着田建华的样子,将窝窝头装进布袋子里。 田老汉离得远,气得喘着粗气,“你!你!”几声,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田赵氏被两个人刺激到了,赤红着双眼,狠狠一口咬在田建华的手背上,田建华“啊”一声惨叫,本能使劲甩手,田赵氏被甩了出去,“嘭”一声,脑袋磕在地上。 田建华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装着窝窝头。 两人的小布袋子都装满了,田建华惋惜的看看篮子里剩下的,似乎这才发现田赵氏躺在地上,撇撇嘴道:“娘,不就是几个窝窝头嘛,至于吗你,孩子们还等着我呢,我就先回去了。”说完打着饱嗝,和田文华一前一后离开了。 田赵氏似乎被甩懵了,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脑袋后面的大包,扑向篮子,看到篮子里剩下不到十个窝窝头,“哇”一声大哭起来。 田老汉握着手里的半个窝窝头,指节都泛白了,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田甜给菜地里刚冒出头的嫩芽浇了点水,抬头看看天色,笑了。这个时候,田家老院子上演的好戏也应该结束了吧,那对老夫妻是不是快气疯了,想到他们可能会有的样子,田甜就觉得心情愉悦,那些窝窝头没有白白浪费。 “甜甜,吃饭了。”一声吆喝打断了田甜的思绪,她朝木屋看去,水月清正缩回脑袋,大声回应,“来了。”甩甩头,朝木屋走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越来越热,连一滴雨也没下过,地上都裂开了一条条的缝隙。除了田地主家,当然,田甜家别人是不知道的,都没有了粮食,每天靠野菜汤度日,村里每个人都是蔫蔫的,无精打采的好像随时会昏过去。 乡下人还好说点,地里的野菜也能充饥,可城里人就糟了,大旱一来,不想坐着等死的,就开始干上了抢劫的勾当。如此一来,那些粮商什么的,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那些人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吃的,吃不上就只好抢。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不知道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这个消息,田甜开始动上了脑筋。 “娘,不用好的,我们就卖野菜窝窝头就行。”田甜双眼晶亮,紧紧盯着对面的水月清。 水月清有些犹豫,毕竟是城里人啊,谁稀罕什么野菜窝窝头啊,当然不同意了:“不行。要是没人要,那些东西不就糟蹋了?” “不会的,不会的,娘,你就相信我一次吧,肯定能赚钱的。”为了自己的计划。田甜极力劝说着水月清。 “不行就是不行,那些城里人怎么会吃什么野菜窝窝头,你别瞎想了。还是安安分分待在家里吧。”水月清摇头,坚决不同意。 扫到一边的田峰,田甜灵机一动,道:“娘,弟弟也快要上学了,要是没有钱他怎么办,再说了,就算不上学也需要钱娶媳妇吧,我们这个样子,哪家姑娘会嫁给他。你看我们的房子,你就不想换个大房子。过着和田地主家一样的生活吗?” 这,说到这些,水月清不是没有想过,只是那些都离她很遥远,她可以得到那些,可以过着抬头挺胸的生活吗?水月清疑惑了。也有些心动。 田甜看到水月清的眼神,就知道她动摇了,再加一把火:“娘,我爷爷奶奶他们欺负我们这些年,你就不想……过上好日子,让他们羡慕?”活到嘴边,拐了个弯就变成一种柔和的说法了,其实田甜最想说的是欺负回来,不过她太了解水月清,还是换成了柔和的说法,免得吓坏水月清。 “真的,可以吗?”水月清眼睛深处是浓浓的渴望。 “可以的,娘,相信我,我和弟弟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田甜直视着水月清的双眼,给她勇气,也给了她一个承诺。 “好吧,那我们试试吧。”好像看到了未来的日子,水月清终于漾开一抹笑花。 “耶!”田甜达到了目的,欢呼一声,在水月清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这孩子!”水月清宠溺的看向一双儿女,赚了钱自然最好,万一赔了,她也不后悔,只要孩子们开心就好。 说干就干,当天晚上水月清和田甜就忙活开了,由于是试卖,没有敢多做,一共准备了一大一小两大布袋子野菜窝窝头。至于材料,准备了两种,一种是和上次送给田老汉他们的一样,野菜三分之二,玉茭面三分之一。另一种是一半野菜,一半玉茭面。 刚开始卖,也不知道该定多少钱合适,就暂时决定野菜少的那种卖两文钱一个,野菜多的那种就卖一文钱一个。 第一次进城卖东西,水月清和田甜都有点忐忑,现在又很乱,不敢将田峰带在身边,就决定将他交给田赵氏照看一天。 “娘,我看还是拿几个窝窝头给我奶奶他们吧,要不她会给小峰脸色看的,再把小峰一天的口粮给她舀去。”田甜也舍不得将弟弟交给田赵氏照看,可是他们第一次去卖东西,万一有人起了歹心,弟弟就危险了,最起码交给田赵氏没有生命危险。 “这是肯定的,你奶奶那个人,平常都怕别人吃她的,不用说是这个年成,要是我们不给吃的,她是不会帮着照看小峰的。”水月清对田赵氏倒是了解颇深。 就这样决定了,第二天早早起来,水月清伺候田峰吃过早饭,就将他送到了田家老院子,当然,田峰一天的吃的是少不了的。 安顿好田峰,水月清和田甜带上窝窝头,搭着牛车进城了。 再次进城,城里已经没有了上次来时的那种繁华,到处都死死气沉沉的,街上行人的眼里透出来的是绝望。 水月清和田甜挑了处离衙门比较近的的开阔地放下袋子,就算开张了。母女两都是比较内向的性子,所以来的时候,田甜就准备了两块小木牌,牌子上画了一个窝窝头和铜板的样子,对应好插在打开的布袋子里。这样就一目了然,省去了吆喝,别人还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选这块地方的时候,田甜是有自己小心思的,离着衙门近,最起码那些坏人不敢明目张胆的行凶。 街上人来人往,那些人看到袋子里露出的窝窝头。伸长了脖子张望,还能听到咽口水的声音。有那胆子大的靠上前来,紧紧盯着袋子里的吃食,随意问道:“大嫂,你们这个是要卖的吧?” 水月清看到行人那眼神,吓坏了,话也说不出来。 “对啊,就是卖的。这种的一文钱一个,这种的两文钱一个。”田甜分别指着两个袋子,热情的介绍。 “真的是卖的?”那人不敢相信,再次确定一遍。 田甜点头:“真的。” “好,那给我来二十个。”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事情,人群沸腾了。前段时间还有人卖吃的。最近都没有人出来摆摊,害得他们有钱都只能饿肚子,没想到今天会遇到这么好的事情。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瞬间涌上无限的神采,笑着掏钱买窝窝头。 “我来五个。” “我买十个。” “我要二十个。” 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众人闹哄哄的抢着要买窝窝头。本来有些担心的心总算是落地了,田甜笑嘻嘻的数窝窝头,收钱,看水月清还站在那里呆呆的,一把将她拉过来:“娘,我忙不过来,你赶快帮忙啊!” “噢。”水月清这才回过神来,和田甜一起忙活开了。 “一。二,三……呃?”田甜不好意思的看向伸着手等着拿窝窝头的男人。抱歉的笑笑,“这位大叔,真对不起,不够了,只有三个了,你看……” “不够了?”挤了好久好不容易轮到自己了。居然不够了?男子眼中的神采瞬间黯淡下来,看看布袋子里仅剩的三个窝窝头,再看看后面那些眼巴巴盼着他不要买的人群,失望道,“三个就三个吧,有总比没有强。”接过窝窝头,付了六文钱离开了。 一群人眼睁睁看着男子买走了最后的三个窝窝头,垂头丧气的离开,“姑娘,还有没有啊,要是有的话,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去拿,或者跟你去你家拿也行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渐渐离开的人群又聚拢了过来,瞪大眼睛盯着田甜和水月清,七嘴八舌的问上了。 “对啊,还有没有啊?” “就是比刚才贵点也没有关系。” “今天没有,明天有没有啊?” “你们明天还来不来啊,来的话,我就先预订了?” 呃?这是什么状况,田甜懵了,略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强压下心里的狂喜,镇定道:“各位大叔大伯,大哥大姐们,你们不要着急,我们今天的份已经卖完了,明天会再来的,还在这里,要是有想买的,明天还到这里来!” “那你们什么时候来啊?来的时候多带点吧,贵点也不怕。” “我们明天一定会多带点的,你们放心吧。”得到确切的答案,众人才逐渐散去。 田甜盯着那些人的背影,突然心里滋味莫名,原来人真的很渺小,一旦没有了食物,什么都不是。看看那些人,刚刚过来的时候死气沉沉的,现在因为有了希望,一个个眼里又充满了神采,比来的时候多了点活力。 “甜甜,甜甜,我们都卖完了!”水月清这时候才相信不是在做梦,抓着田甜的双臂使劲摇晃,眼中满是激动兴奋的光芒。 田甜回视着水月清,开心道:“对啊,我们做到了。”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涌上浓浓的担忧,一个野菜窝窝头也抢着要买,城里的灾情已经这么严重了吗?已经到了有钱也买不到食物的地步了? “甜甜,甜甜,我们走吧。”田甜回神,水月清已经收拾好了布袋子和木牌子,等着她走了。“走吧。”田甜对水月清一笑,拉起她的手,沿原路返回,搭上牛车回田家坳了。 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笔钱,水月清和田甜一路都很开心。由于担心田峰,两人连家都没有回,直接到田家老院子去接田峰。 一路上的笑脸,在看到田峰时,笑容僵在脸上,再也笑不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怒火涛天。水月清双拳紧握,牙齿咬得“咯咯”响,眼里聚集的泪水越来越多。 田甜脸上春天般的笑靥,逐渐变成了冷笑,怒意越聚越多。 田峰正紧紧护着胸口的野鸡蛋。瞪大眼睛看着田赵氏,倔强道:“不给,这是我的,姐姐给我吃的。” 田赵氏使劲抠着田峰怀里的野鸡蛋,嘴里不干不净:“小兔崽子恩,什么你的,老娘照顾了你一天,要你一个鸡蛋还不行了?拿出来。不要说是那个小丫头片子,就是你那个没出息的娘来了,还不是得乖乖听话,拿来!”用力掰开田峰的双手,随手在他脸颊上揪住一块肉,狠狠拧了一圈。田峰吃痛,松了双手。 “早拿出来不就得了,非得吃点苦头才听话。”田赵氏在前襟上擦擦野鸡蛋。递给一边的小男孩,“来,快吃吧,看你瘦的,得好好补补才行。” 田峰眼睁睁看着野鸡蛋到了小男孩手里,眼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的不让它掉下来,脸颊上被田赵氏拧过的地方,迅速肿胀起来,变成青紫一片。 田赵氏看也没看田峰一眼。小心的剥开蛋壳,放进小男孩手里。诱哄道:“乖,吃吧。” 田甜气得咬牙切齿,眼里一道利光迅速闪过,冷笑一声,冲上前一把抱住田峰。装作用力过猛的样子撞到小男孩身上,好巧不巧的撞掉了他送往嘴里的野鸡蛋。一脚踩了个稀巴烂。 田赵氏怒气冲冲的回头,见是田甜,正冷冰冰的瞪着她,顿觉浑身一寒,讪笑道:“是田甜啊,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 “是啊,我们这么早就回来了!”这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讽刺意味浓厚。 “呃,这天色还早,我还以为你们要到天黑了才会回来呢。”田赵氏看看天色,可惜的看着地上和泥土融为一体的野鸡蛋,对田甜恨得咬牙切齿。 田甜没有搭理她,仔细的检查着田峰的小脸,心疼死了:“来,姐姐看看,疼吗?” 田峰一直噙着的泪水看到田甜才滚落下来,小嘴瘪瘪:“姐姐,疼,野鸡蛋。” “乖啊,我们不吃。”田甜轻轻吹着田峰被拧的地方,讽刺的瞟眼地上看不出原型的野鸡蛋,想吃我的东西,哪那么容易,就是吃了也必须给我吐出来,真是不自量力! 小男孩盯着地上的鸡蛋碎渣,泪眼汪汪,田赵氏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哄着:“乖,改天姥姥给你做好吃的。” “走,我们回家吧。”田甜不屑的瞥眼田赵氏,连招呼也没打,牵起弟弟回家了。 “小峰,娘看看!”水月清看到了刚才的事情,却无法张嘴,就没有过去,现在仔细看看儿子的脸颊,比想得还严重,不由落泪了。 “娘,我们回去吧。”田甜对着老家冷笑一声,和水月清他们回家了,抢鸡蛋那么大的动静,她就不相信田老汉在老家听不到,分明是听到了却听之任之,不想管吧,本来因为田爱华出丧对他们升起的那一丝丝好感,彻底没有了踪影。 回到家,水月清还是黑着一张脸,抱着田峰不撒手。田峰可能是受了委屈,也不像往日似的说笑玩闹,静静的呆在水月清怀里。 田甜收好卖窝窝头的布袋子,架上锅烧水,做晚饭,煮了几个野鸡蛋。田峰被抢走的那颗野鸡蛋是早上田甜偷偷给他塞的,让他饿了吃,没想到被田赵氏发现尸骨无存了。 弄好一切,田甜兑了水让水月清去洗涮,自己端了几个鸡蛋,放在桌子上,剥壳用细纱布包了,轻轻在田峰脸颊上滚动着:“乖,忍一下啊,一会儿就好了。” 田峰没有像往常一样撒娇,静静的坐着,任由田甜在他在他脸上动作。 滚了几个鸡蛋,田峰脸颊上的痕迹消了很多,不细看几乎都看不出来了。田甜心情才好了很多,水月清的脸色也不那么难看了,两人才有心思琢磨别的。 “娘,我们数数今天赚了多少钱吧?”赚了多少钱她当然知道,只是气氛过于沉闷,她这样说只是为了活跃气氛。 果然,水月清很高兴:“好啊,我们数数。”掏出怀里的布包,“哗啦啦”一下,将里面的铜板全都倒在桌子上,那些铜板堆在一起,居然也有小小的一堆。 田峰兴趣也来了,盯着桌子上的小小一堆铜板眼睛发亮。 根本就不用数,两文钱的窝窝头一百个,卖了两百文钱,一文钱的窝窝头五十个,除去水月清和田甜吃掉的两个,卖了四十八文钱,总共是两百四十八文钱。 “一,二,三,……一百八十,一百八十一……两百四十八,总共两百四十八文钱。”一枚枚数完,水月清激动的看着田甜,声音难抑兴奋,“我们一天就赚了这么多,这要是再多做点,赚得不就更多了!”水月清似乎看到了更多的钱在她眼前闪耀,美好的生活离她越来越近。 “对啊,今天卖了这么多,等下我们多做点,明天就能卖更多的钱了。”田甜一步一步诱导着水月清,引她按自己的想法走。 “好,我们说干就干吧,现在就准备,我去揉面,甜甜你去摘洗野菜。”今天赚了钱,水月清干的也有劲头,撸撸袖子就站了起来。 田甜一把拉住水月清,急声道:“娘你先听我说,我们今天不要准备两种材料的了,就只做那种野菜和玉茭面各一半的,还有啊,卖完明天,后天我们就不去了,在家休息一天,去挖点野菜,家里的新鲜野菜快没有了。” 卖窝窝头的时候,水月清也注意到了,那些人都是买两文钱的,那种的没有了才买一文钱的,遂痛快道:“好啊,就只做那种两文钱的。” 答应完又疑惑了:“卖的这样好,我们为什么不天天去,要隔一天去一天呢?” “每天去是能多卖点,可那样我们太累不说,野菜也不够啊,我们都去城里了,谁来挖野菜啊。以后我们就一天去城里卖窝窝头,一天待在家里挖野菜,你说怎么样啊,娘?”这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原因她却没有说出来,其实田甜最怕的是每天都到城里去会惹人注意,招来祸事。 水月清一想,也确实是这样,就点头了:“好吧,就听你的,我们隔一天去一天。” 谈妥这件事情,田甜和水月清就去准备明天要卖的窝窝头了,两人热火朝天的一阵忙活,蒸了两百个窝窝头。 晚饭田甜做的是大米饭,凉拌蕨蕨菜土豆丝,以前这种饭菜可是田峰很喜欢吃的,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一直蔫蔫的,提不起兴致。 田甜注意到了,水月清自然也没有漏掉,摸摸田峰的小脑袋,柔声道:”小峰怎么了,不爱吃吗?” 田峰没有说话,摇摇头。 “那你怎么不吃呢,来,姐姐给你多放点菜。”田甜舀了一勺子蕨蕨菜放进田峰碗里。 田峰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就落下来了,也不说话,默默的流泪。 田甜呆住了,放下碗筷轻柔的抹去弟弟脸上的泪水:“告诉姐姐,是不是奶奶他们欺负你了?”脸色不好看,语气也是难得的凝重。 “不是。”田峰摇摇头,看看担忧的水月清和田甜,绞着衣角道,“明天还要去奶奶家吗?” 田甜和水月清对视一眼,随即明白过来,原来小家伙是不想去田家老院子啊。亲眼目睹了田赵氏抢野鸡蛋的事,她怎么还舍得将他交给他们照顾呢,抚抚小家伙的脸颊,促狭道:“你就因为这个不开心啊,放心吧,明天我们不去他家了,你跟着我和娘一起去城里。” “真的?”田峰抬起小脸,直直盯着田甜的眼睛,生怕田甜是在骗他。 ------------ 第九十六章 连你也杀 “好了,主子们过来了。”田水一声令下,嘻闹的众人迅速正了神色,排排站好。 田甜满意的点头,牵着水月清的手,上前朗声道:“不管什么原因,既然来到田园,那就是田园的一份子,理应认识一下。” 说完,看着众人的反应,见他们都规规矩矩的,“咳”清了一下嗓子,接着道:“现在我来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娘,你们就称呼夫人就行了。”推推水月清。 水月清上前一步,对新来的人点头,众人齐声道:“见过夫人,夫人好。” 田甜很满意,一手拉着田岩,一手拉了田峰,分别道:“这个是我娘的义子田岩,是大少爷,这个是我弟弟田峰,二少爷。” “家过大少爷二少爷,大少爷好,二少爷好。”一众人齐声问好。 田岩猛地抬头,定定的望着田甜,不敢相信她说了什么,呆呆的反应不过来。 水月清一直觉得田甜和田峰两姐弟有点孤单,田岩来到家里,又很得她的喜欢,她一直想认田岩当义子,又怕田甜和田峰不同意,就不敢说。现在田甜说出来,她激动得落下了眼泪,伸手摸摸田岩的脑袋,哽咽道:“好孩子!” 田甜每天忙着赚钱,没时间陪田峰玩耍,小小的孩子总是很孤单,自从田岩来了,两人每天粘糊在一天,除了睡觉都不分开的。听到田岩以后就是他的哥哥了,咧开嘴笑了,拉住田岩的手,脆声道:“哥哥。” 田岩虽喜欢田峰,喜欢这个家,可他牢牢记着他是田甜花钱买回来给田峰做伴的。在他心里。一直谨守着主仆的界限。现在田峰的一声哥哥,温暖了他那颗冰冷孤寂的心,红了眼眶,揉揉田峰的脑袋:“弟弟。” 田水和田嫂对视一眼,欣慰的笑了,他们没有跟错主子,这一刻。他们觉得以前真是白活了。 田雨也激动得擦擦眼角,她始终记得田岩刚来的时候,小小的身子,瘦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跑了,明明比田峰大,个头却没有他高。现在好了,终于苦尽甘来了。 和田峰一起买回来的人。有人嫉妒。有人羡慕,还有的眼底流露出深深的渴望。唯有田雨,神色平静,真心的为田岩高兴,以及诚挚的祝福。 田甜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嘴唇微勾。又扔下一枚炸弹:“这是田水大叔,这是田嫂。和我们家感情深厚,相当于半个主子,你们要把他们当成是长辈看待。还有,这个是田雨,主要掌管家里的一切事物,从今天起她就是我娘的义女,就是这田园的大小姐。” 这枚炸弹威力太大,直接将众人轰了个外焦里嫩,那些新来的还好,不知道状况,直接上前问好:“大小姐好。” 田雨最直接的反应是双手乱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急声拒绝:“不不不,小姐,这不可以,我只是一个下人。” 田甜调皮的眨眼:“田雨,难道你觉得我配不上你,不配做你的妹妹?还是说,你不愿意叫我娘一声义母?”说完,对水月清眨眨眼。 “不是,我当然不是不愿意叫夫人义母了,我是下人,不能这样的。”田雨被田甜弄得都语无伦次了。 水月清也很喜欢田雨,田雨稳重大方,对家务很感兴趣,恰好和田甜就想往外跑的性子互补一下。要是田雨成了她的另一个女儿,她也是很开心的,田甜不在家的时候还能陪她说说话,笑着上前,拉住田雨的手,拍拍她的手掌,温声道:“傻孩子,什么下人上人的,我早就将你当成我女儿了。” “这,夫人,这不好。”水月清说话了,田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憋了半天就想到这个理由。 “甜甜说行就行,这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又不是那些大户人家,没有那么多规矩的,就这样定了。”水月清一句话,定了下来。 田雨求救的看向田甜,田甜对她眨眨眼,甜甜叫了声:“姐姐。” 田雨也成了主子,那些新来的更是羡慕嫉妒恨,各种情绪都有,可惜,谁让人家这两个得主子喜欢的,他们再恨也没有用。 “好了,现在说一下改名字的事情,还是那句话,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身份,来到了田园,就是要新的生活,你们的过去我不会过问,但是,任何人绝对不能再和以前的一切有任何来往!”话落,田甜一眼扫过去,眸中透出的光芒犀利冷酷,听的人不由缩缩脖子。 下面的人鸦雀无声,田甜暗中点头,再开口时已经缓和了语气:“田水大叔,你想一些名字,等训练完了,分配好各自的工作,就把名字定下来吧。” 田水点头:“是,小姐。” 田甜转回头,朗声道:“你们都有武功底子,从明天开始会有为期十天的集中培训,由田水大叔负责。训练完之后,我会挑选两名丫鬟负责我的安全起居,我娘两名,两个弟弟每人一男一女,我姐姐两名,剩下的人,两个姑娘会留在田园负责打扫,以及门户,另外十名男的将作为田园的守卫,剩下十八人,十人负责跟着田水大叔巡视打理药园,八人会留在田园待用,你们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四十人异口同声的大喊,听起来还是有点吓人的。 田甜对田水示意,田水上前,对着新来的人道:“今天晚上我们就要上山,十天之内不会下来,现在各自回到房间去拿上自己的用品,马上回到这里来集合。” “哗啦”一声,众人迅速散开,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拿东西。 田嫂看看。应该没有他们什么事情了,上前道:“小姐,我将他们带回去吧?” 田甜摆摆手,田嫂带着做粉条的人下去了。 水月清刚才就想问了,现在见田甜闲了,疑惑道:“甜甜。田嫂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要给我挑丫鬟啊?还有他们,每天都在家里,哪用得了那么多人啊?”指指田峰他们,表示不明白。 田甜笑着解释:“娘,以后家业越来越大,田嫂要管理粉条厂房,又要照顾你。忙不过来的,还有小峰他们,慢慢长大了,以后要到外地去求学,没有人照顾不行,田雨姐姐要帮你管家,安全问题也很重要。我就不用说了。经常在外面,更需要人了。”直接叫姐姐还是有点不习惯,还是叫田雨姐姐舒服,田甜就决定叫田雨姐姐了。 这,这么一想,确实没错。水月清不由有点惭愧,这整个家里。什么事情都是女儿在操持,她就享清福了。 猜到水月清心里所想,田甜靠上去撒娇:“娘,你就在家里负责我们的吃食,将我们一个个都喂得白白胖胖的,好不好?” 水月清被她逗笑,点点田甜的鼻子,宠溺道:“你呀,还喂,你当自己是什么,是猪啊!”儿女不用她操心,懂事,她很开心,又有点失落,听了田甜的话,心情倒是好了很多。 一会儿,参加训练的人很快就一个一个回来了,一排排在原来的地方的站好。 田水看看,都到齐了,对田甜点头。 田甜上前,大声道:“这是田园,不像大户人家,规矩那么多,可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我说过了,忠心,我要的是你们的忠心。相信不用我说,你们也看到了,在田园,除非有外人在场,你们不用自称奴婢奴才什么的,就和原来的人一样,以你我相称,现在就跟着田水大叔走吧,十天以后再回来。”说完,对田水点头。 田水上前,威严道:“你们听到了吧,主子要的不多,现在就跟我走!”领着一群人出了田园。 “呼”田甜大口呼出一口气,瘫坐在石凳上,“可是累死我了,这种事情真不是人干的。” 水月清失笑,在她身边坐下,调侃道:“谁让你买那么多人的,我看你啊,很是乐在其中呢。” “就是就是,姐姐好威风!”田峰“哧溜”钻到水月清怀里,用崇拜的小眼神看着田甜。 田雨笑笑,泡了一壶花茶过来,给每个人倒了一杯。 田甜接过来喝了一口,舒服的眯眯眼睛,见田雨和田岩站在一边,好笑道:“你们坐啊,站着干什么!” 水月清抬头看向两人,慈爱道:“这俩孩子,快过来坐下,都是一家人,那么拘谨干什么!” 田峰眼珠转转,从水月清怀里出来,一手拉一个,让他们坐在石凳上。石凳有四个,一人占了一个,刚好没有他的了,跑回水月清怀里。 田甜挑挑眉头,将茶杯放在石桌上,见田雨怀里还抱着托盘,道:“田雨姐姐,这几天就先麻烦你了,等十天之后,他们回来就好了。” 田雨闹了一个大红脸,引得几人哈哈大笑。 田家坳村里的大开阔地上,田二挥汗如雨,忙着指导村民们做粉条。捡玉茭的,磨浆的,沉粉的,和粉团的,漏粉的,晾晒的,一群人忙得不可开交。 田家老院子却是另一番情景。冯秀菱斜斜坐在小柜子上,双手搭着田利的肩,正巴拉巴拉的对着田老汉和田赵氏口沫横飞:“公公,婆婆,你们看着办吧,老二家媳妇是寡妇,你们就帮着她挣下那么大的家业,现在我也是寡妇,你们看着办吧。” 田老汉看向田利,田利黑瘦黑瘦的,就剩下皮包骨了,那天被田甜踹下焦木堆,烫伤了脸,现在还缠满了纱布,毕竟是孙子,说不心疼是假的。田老汉收回目光,无奈道:“秀菱啊,不是我们不管你,老二媳妇那些家业真不是我们帮忙赚得,你也知道的,我们要是有那个本事,现在还会住在这破房子里吗?你怎么就是不相信呢,那是他们自己挣的!” 冯秀菱根本就不相信。梗着脖子反驳:“怎么可能,他们孤儿寡母的,哪有那个本事,公公啊,你不能这么偏心的,他们住着大宅子。家里奴仆成群。你再看看我们,连饭都吃不饱,将来还拿什么给儿子娶媳妇啊,你就当可怜我们孤儿寡母的,帮帮我们吧。”说着,拉着田利跪在地上,对着田老汉和田赵氏“砰砰砰”的磕清泪响头。 “秀菱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田老汉转身,赶紧滑下炕去拉冯秀菱。 冯秀菱赖在地上不起来,拉着田利继续磕头:“儿子,快,给你爷爷奶奶磕头,求他们帮帮我们。” 甩开田老汉的手,趴在地上不断的磕头。边磕边求田赵氏:“婆婆。我可是一直那您二老当成亲生爹娘对待的,现在建华死了,难道你们就忍心看着我们母子几个饿死吗?” 不提田建华还好,一提田建华,田老汉和田赵氏瞬间变了脸色。可再生气能怎么样,那毕竟是他们的儿子。更何况人已经死了,所有的耻辱就都随着他埋进了棺材。 现在看到嫡亲的长孙。十三四岁的年纪,本来都应该定亲了,现在却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怎么能不心疼。 田赵氏一惯和田建华感情就很好,四个儿子,最得她心的就是田建华和田庆华,别人就是做的再好始终都入不了她的心。看到娣长孙的样子,想起已经死去的大儿子,心就软了,泣声道:“老头子,我的心都碎了,就答应他们吧!” “你!”田老汉火大,准备训斥田赵氏一顿,回头看到她那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什么狠话都说不出口了,无奈道,“我真的没有办法呀,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二媳妇她家的事情全是他们自己搞的,我没有帮过一分啊!” 想想也确实是这样,田赵氏怔在那里,看到田利那面黄肌瘦的样子,狠狠的抹去脸上的泪水,一咬牙,恨声道:“你不管我管,我去田园找她,我就要看看他们敢把我怎么样,我就不相信他们还不要脸了,明天我就去他们家大闹,要是逼急了,我就死在他们门口!” 冯秀菱低垂着的眼眸闪过一抹得意,抬起脸来,已经是感激涕淩,对着田赵氏他们就是一番千恩万谢:“谢谢公公,谢谢婆婆,要是我们能活下去,将来一定要田利好好孝顺你们!” 拉过田利对着田老汉他们磕头:“儿子,快,谢谢爷爷奶奶活命之恩!” 田利看看冯秀菱,见她对他使眼色,乖顺的跪下磕头:“谢谢爷爷奶奶,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你们的。” “乖孩子,快起来,让奶奶好好看看。”田赵氏抹抹眼泪,对田利伸出手去。 田利几不可见的的往后退了一步,冯秀菱推他,他才上前,叫了声:“奶奶。” 田赵氏摸到田利的脸颊,更加难过,哭得不能自已:“好孩子,只要有奶奶在,一定不会饿着你的,你放心!” 田赵氏已经这样了,田老汉也不能再说什么,轻叹一口气,坐回了炕上。 田园。 田水带着新来的四十个人进山了,田嫂忙着粉条的事情,田雨也是忙进忙出的,水月清更不用说了,一心扑在田峰和田岩身上,整个田园好像就她闲着。 田甜手托腮,想着烧了的山林和防火墙的事情。再过几天,那些人训练好了,就要正式建药园了,那些烧了的山林闲着太可惜了,现在已经五月了,补种些什么合适呢。想了好久,头都疼了,还是没有想出来,算了,既然想不出来,就先解决防火墙的事情吧。 那种东西,田水没有见过,还是自己监工吧。想通这些,田甜叫唤上了:“娘!娘!你在哪里啊?” 水月清想着天气热了,正在厨房给两个念书的孩子做点凉粉,听到田甜的叫声,跑出来一看。她有气无力的趴在石桌上,嘴里无意识的叫唤,水月清以为她病了,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探探田甜的额头:“你怎么了?生病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子就病了,快起来,我扶你去找田嫂看看。”说着,缩回手就要拉田甜起来。 田甜瘫软了身子。摇摇头:“娘,我没有生病,就是在想事情。”这些事情真是一团糟,理也理不顺,搞得心里烦死了。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生病了呢!”水月清嗔一眼田甜。在她身边坐下来。轻抚着她的脑袋问道,“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烦恼啊?说给娘听听。” “那些烧了的山坡,全部都是土坡,我怕一旦下暴雨,就会发生滑坡,那样村里的人就遭殃了。”田甜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也就是想找个人诉说一下,并没有指望水月清能给她出个主意。 水月清皱眉:“这么严重啊!”虽然她听不懂滑坡是什么东西,但她知道雨下多了,土坡整个滑下来的情景,村里人叫摊煎饼。水月清猜测,田甜说的滑坡应该和摊煎饼差不多吧。遇到涝年。一个大的煎饼摊下来,可以将整个村子都给埋了,不由得重视起来。 “对啊,就是很严重,要想不发生这样的事情,就要种点东西。可是现在,这都五月了。种什么也来不及了!”田甜依旧闭着眼睛,感觉头正一抽一抽的疼着。 这个时节,水月清努力想着可以种什么。 “唉!”田甜长叹一声,轻声惋惜着:“要是能中土豆,红薯之类的就好了,既能防止滑坡,又可以保证粉条的原料。” 水月清将田甜的话听进耳里,不禁摇头,土豆?节令早就过去很久了。红薯?这个可以呀,只要方法得当,到秋天是可以成熟的。瞬间激动了,推推田甜:“甜甜,红薯行啊,就种红薯吧。” 田甜抬起头,勉强睁开眼睛:“娘,种红薯的节令已经过了,现在来不及了!”真不知道娘是怎么想的,红薯是四月底五月初种的,这都五月底了,哪里还能来得及啊? “傻丫头,谁说不行的,娘知道一个办法,肯定行!”水月清将田甜拉起来,使劲摇晃几下,让她清醒一些。 被摇晃几下,田甜终于回神了,盯着水月清问道:“什么办法啊?” “哎呀,就是,就是用牛粪将红薯捂起来,然后红薯很快就可以发芽了,将那些芽掰下来种到地里,就能长成红薯了!”营水村位于山凹出,阳光照射的时间较短,比较阴冷,农作物比别的地方生长的要慢,这种办法还是水氏想出来种土豆的,没想到后来试了一下,红薯也行。 “牛?牛粪?”田甜这下彻底清醒了,眼睛瞪得如铜铃,大张着嘴巴,结结巴巴的问着。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前世虽然知道牛粪可以保暖,但是,将这么恶心的东西和吃的联系起来,她还真从没有听说过。以前听说有的地方用牛粪当柴火,已经觉得惊悚了,没想到没有最惊悚,只有更惊悚,这个更吓人,居然直接将这两种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事物放在一起。 水月清拍下田甜的脑袋:“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不相信啊?” 田甜摸摸被拍的地方,抱住水月清的手臂摇晃着:“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没有听说过,有点惊到了,你快跟我说说,具体怎么弄的?”就算心里是这样想的,这个时候也不能说出来啊,田甜在心里吐吐舌头。 “那个呀,算了,不跟你说了,你要是想弄,我就帮你弄吧。”小姑娘都嫌弃牛粪脏,谁愿意去倒腾它呀,还是自己去弄吧。 田甜怎么不明白水月清的想法,心里滑过一股暖流,不依的撒娇:“不嘛,我就要知道,娘,你就告诉我吧!” “真想知道?”水月清斜睨着田甜,挑眉。 “嗯。”田甜点头如捣蒜。 水月清摸摸女儿的脑袋,感到非常窝心,笑道:“好吧,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弄的时候,你就在一边看着吧。” “好。”现在先答应,到时候她要上手,水月清还能不让? 见田甜恢复了活力,水月清失笑:“心情好了?” “好了。”田甜大方的承认,才不怕水月清笑话她呢。 “好了就好,那你继续在这里想事情吧,娘去给你们做凉粉吃!”水月清想起做了一半的凉粉,赶紧站起来。 “嗯。”解决了大事。田甜心情很好。 水月清匆匆离开凉亭,回了厨房。 田甜重先坐下,边规划边喃喃自语:“除了粉条的原料,家里还有大概三百斤红薯,一斤大约可以出苗二十几棵,三百斤就是六千多棵。再去买点红薯嫩梢扦插。那些空地和烧毁的山坡就可以种满了。” “现在也不是农忙时节,就去雇点人,一次性将垒防火墙,开荒,种红薯的事情通通解决了吧。村里的人就算了,还是去外村找人吧。嗯,就这样。”将种红薯垒防火墙的事情做了一个规划。田甜站起来,跑向了厨房。 村子里的开阔地上。 “来来来,快点啊,天都快黑了,赶紧将粉条搬进去,明天卖出去,就能数钱了啊!”田二站在专门腾空的屋子门口。指挥人将粉条。做粉条的用具搬进去。 五六月的阳光很烈,一天的时间,新做的粉条就晾好了。 田二指挥人将粉条成捆成捆的扎好,垛进村里的空房子里,将门上了锁,回头看向众人。道:“明天我要进城找买家,这作粉条的事情就交给田木负责。你们都要听他的,量不能少比今天少,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累了一天,都想赶紧回家,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 田二眸光一变,再次道:“听清楚了吗?”大有喊得不满意,就不让走的架势。 “听清楚了。”这次声音倒是洪亮了很多。 “好了,明天还是这个时间集合,散了吧。”田二终于满意了,放村民离开,叫住田木,“田木,你等一下,我有事情要对你说。” 田木还没从刚才的惊喜中回过神来,愣愣的站住:“二少爷,您叫我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明天呢,你要看好了,看看都有那些人偷懒,等我回来告诉我。”田二搭上田木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架势,迅速掩去眼底闪过的不屑。 “我一定会记住的,二少爷。”田木点头保证,两人边说边回家去了。 第二天,拿上头天晚上写好的招工告示,田甜自己驾着牛车到各村贴告示,招工去了。 与此同时,田二也到关城去找买粉条的商家了。 田家老院子。 冯秀菱和田利一大早就下来,眼巴巴的等着田赵氏和田老汉。被人那样热切的盯着,再好吃的饭菜也吃不下去,田老汉终于放下碗筷,暗叹口气,看着冯秀菱母子:“秀菱,田利,你们真的吃过了?要不要再吃点?” “不了,你们慢点吃吧,我不急。”冯秀菱呵呵笑着,掩去眼底的嫌弃,抱着田利的手紧了紧。 田赵氏放下碗筷,抬袖抹了把嘴巴,滑下炕,道:“老头子,你慢慢吃,秀菱,我们走吧。”话落,人已经到了门口。 冯秀菱拉着田利赶紧跟上。 田老汉再次放下碗筷,对着门口大喊:“老婆子,现在还早呢,你等等在去吧。” “就是要早点才能见到人,晚了要是不在家怎么办?”田赵氏的声音远远的传回来。 “唉!造孽啊,造孽!”田老汉摇头感叹一声,再也吃不下去了,索性放下碗筷,收拾了剩下的饭菜。越想越不放心,干脆锁上门追田赵氏去了。 田甜贴完了告示,见那些人围着告示看,详细对他们讲解了一遍,就驾着牛车回了田园。反正她的条件很优厚,也不怕没人来报名。 “哒,哒”田甜坐在牛车上,挥动着鞭子,随性的一下下的轻打在牛背上。牛车缓慢的爬上青石板路,到了田园大门前,往眼宏伟的大门,“吁”一声田甜将牛车停在门前,跳下来去拍门:“娘,我回来了。” “回来了?事情怎么样了?”伴随着水月清的声音,大门打开了,水月清站在门内,笑着拉住田甜,“来,快进来。”又回头喊田雨:“田雨,到后院找个人将牛车赶进来。” “哦,知道了,我马上就去。”田雨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母女两说说笑笑,相携向门里走去。 “呦,真不要脸啊,霸占上别人的财产,还能活得这么逍遥自在。这个世上除了你水月清,恐怕再也没有一个人了吧?”冯秀菱那明显带着讽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田甜感到水月清的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僵在唇边,回身看向门外的人,冷冷道:“谁让你来的,给我滚!” 冯秀菱有点怕田甜。可是今天有田赵氏这个靠山。她胆子肥了不少,不仅没有吓到,还上前一步,挺挺胸膛道:“你个小贱种,你嚣张什么,要不是我公公婆婆帮你们,你们能有这些?说不定早就被卖到哪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去做妓女了。我告诉你,你们的一切都是我公公婆婆的,他们说了,他们的就是我们母子的,所以,你们的一切现在都是我的。现在我告诉你一声,赶紧给我搬出去。我们要过来住!” 水月清气得浑身发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田甜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上前一步,站在大门里,冷冷的盯向田赵氏:“我亲爱的奶奶,你怎么说?”如果不是田赵氏和田老汉在背后支持。借她几个胆子,冯秀菱都不敢这样做。猜测是猜测,田甜就想看看田赵氏当着她们的面会怎么说。 听出田甜语气里的讥讽,田赵氏皱皱眉头,看了眼田利,道:“对,我是这么说的,我们田家的一切本来就应该又长孙继承,你们住了好多年,也够了,今天就腾出来,这是要给我们田利娶媳妇用的。”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说的就是田赵氏他们这些人吧,田甜怒极反而平静下来了,目光扫过靠在一起,嚣张地瞪着她们母女的三人,“呵呵”轻笑出声:“你们凭什么说这房子是你们的,我记得这地契上写的是‘水月清’三个字,而不是‘赵兰’三个字?”田赵氏的闺名叫赵兰,嫁给田老汉以后就以田赵氏相称了。 “那是当时我可怜你们没有地方住弄的,现在我要收回来,去将地契拿出来,将上面的名字该一该,这房子就给田利了,你们现在就搬出去吧。”田赵氏自始至终没有看水月清一眼,自顾巴拉巴拉的说着。 田甜没有说话,就像看看这些人还能无耻到什么程度。 田甜不说话,人家还以为她好欺负了。冯秀菱捅捅田赵氏的手肘,悄声提醒:“婆婆,田地,山林,还有粉条作坊。” 果然,田赵氏像是刚刚想起来一样,又加了一句:“对了,还有别的财产,都一并交回来吧,生得我还得再跑一趟。” “咯咯咯”田甜突然娇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笑了一阵才慢慢停下来,指着田园道:“想要这些吗?你们凭什么呀?” 见她说不通,田赵氏火了,怒骂道:“你个贱丫头片子,和你说是能看得起你,怎么,想不还吗?赶紧的,给腾出来,和你那不要脸的娘滚出去!” 冯秀菱一脸得意的看向水月清,对她挑挑眉,挑衅炫耀的意味明显。 水月清抖着手,嘴唇咬得发白,眼泪一颗一颗滚落下来。 田甜眸光一寒,抬起头来又恢复如常,淡淡道:“这是我家,我不想搬呢。” “你……”田赵氏指着田甜,更难听的话就要出口,突然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上盖了一只手掌,田老汉的声音响起:“别急,我来和她说吧。”田赵氏就紧紧闭上嘴巴。 看到田老汉,水月清双眸里升起一丝希望的光芒。 田甜静静的看着,唇角微勾,眼里闪过兴味的光芒,等着看田老汉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咳咳”田老汉清清嗓子,走到田甜面前站定,扫了眼田园,半天,缓缓开口:“田甜,和你娘说,你们搬出去吧,别的财产给你们留下一半,也足够你们母子三个生活了,这家里的下人什么的就不要动了,田利娶了媳妇正好用。” 水月清眼里的那丝希望瞬间褪去,涌上浓重的哀伤和绝望。 田甜讽笑,怪腔怪调道:“我不愿意呢!” 田老汉瞬间沉下脸色,冷声道:“你爹死了,孝顺我们的任务应该由你们承担,按照老规矩,你爹挣的钱通通要上交,也就是说你们现在的一切,都是我和你奶奶的,怎么,分你们一般,你还不乐意?你们和村长家不合适,要是闹到他那里,你们连一分都别想要,难道你真的打算敬酒不吃吃罚酒吗?我告诉你,不管到了哪里,对你们半点好处都没有,你还是乖乖的听我的,搬出去吧。” 哟,好说不成,都威胁上了?做人无耻到这种地步也算是人间极品了,不由在心里为他鼓掌。 那边,田赵氏一脸淡定。冯秀菱得意的看着田甜,眼里怨毒闪过,贪婪的盯着田园,就好像田园马上就是她的了一样。 田老汉不耐烦的撇撇嘴,扫眼田甜:“想好了吗?”那笃定的口气,好像结果已经在他掌握之中。 田甜呵呵一笑,摇摇头:“真不好意思,恐怕您老要失望了!我还是不能答应。” “你说什么?”田老汉扬起一半的笑容僵在脸上,不可置信的瞪向田甜。 “我说,我不同意。”田甜又重复了一遍。 听了田甜的回答,田赵氏炸毛了,“水月清,你个贱人,看你教的孩子!”大吼一声,扑向水月清。 水月清一直呆呆的,等反应过来田赵氏已经揪住了她的头发,用力打了她好几巴掌。“啊!”水月清吃痛,惨叫出声,又不敢还手,只能白白被田赵氏欺负。 冯秀菱抱紧田利,眼里闪着幸灾乐祸的光芒,站在一边看好戏。 田甜目光划过一丝阴冷,一个闪身到了水月清身边,一把握住田赵氏的手腕,狠狠用力捏下去。 “喀嚓”一声脆响,“啊!”田赵氏杀猪般的叫声传出去好远,放开了水月清。 水月清得救,田甜赶紧将她扶起来,顺手一甩,田赵氏被甩到了大门外,“啪”一声掉在地上,昏了过去。 “老婆子,老婆子。”田老汉再顾不得别的,冲上去扶起田赵氏,见她只是撞晕了,才放下心来,抬头毒蛇一般的目光射向田甜。 田甜为水月清整整衣裙,扬声大喊:“田雨,快来,将我娘扶回房间!” 田雨恰好从后院赶回来,听田甜声音不对,似乎压抑着怒气,赶紧跑过来,一看这场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夫人,我们回去吧。”搀扶了水月清就要回去。 水月清不放心田甜,拉着田甜道:“甜甜,去后院找人来吧,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这次水月清是真的绝望了,要不然不会说出找人这种话。 田甜拍拍她的手,安慰:“娘放心吧,我没事的。”对田雨使了个眼色,田雨半拖半扶的将水月清搀回了房间。 田甜回头,对上田老汉那阴毒冰寒的目光,嘴角缓缓勾起,扬起一抹灿烂如春花般的笑容,晃花了众人的眼。 一步步,缓缓走向田老汉,在他面前站定,微蹲下身子和他平高,凑近他耳边轻声道:“知道田建华和田平是怎么死的吗?是我杀的,我折磨了他们几年,后来就将他们扒光了杀死,再送回田平家的。敢打我在乎的人的主意,就要做好生不如死的准备,我告诉你,看好这个老太婆,这是最后一次,要是你们再敢上我家来闹,我会连你们一起杀了。” 田老汉冷汗森森,觉得田甜不是人,比恶魔还要恐怖,眼里逐渐染上恐惧。 田甜将田老汉的变化看在眼里,轻笑一声,接着道:“还有,这老太婆的手废了,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动了。你们,给我滚!”末了,站起来捶捶腰,笑着进了田园。 ------------ 第九十七章 安心扩展家业 也对,是该坚强起来了,都说做了母亲的人就会变得坚强,也许应该说只能靠自己的女人才会真正的强大才对,暗暗这样想着,田甜笑了。 水月清终究过于善良,想到李花的那些话,犹豫一下,看向田甜:“甜甜,你爷爷奶奶家出事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田甜眸光微动,灿然一笑:“娘,你和李花婶子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水月清不解,这两件事事情有关系吗? “娘,爷爷奶奶他们一贯看不上我们,人家刚出事我们就去看望,他们会怎么想我们,是不是觉得我们是去看他们笑话的!”田甜细细分析给水月清听。 田家那些人一直看不上水月清,甚至是两个孩子,生下田峰坐月子的时候,田老汉有一次去他家送剪子,站在门口将门帘掀开一条细逢将剪子塞进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当时的那种失望疼痛,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拔凉拔凉的,怎么会忘记!水月清微蹙眉头,犹豫了。 按下心里的得意,田甜装作为难的样子,和水月清打着商量:“娘,既然你真的想去看看,那这样好了,我们暂时先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过几天再去好了,你看,行不行?” 仔细想了一下,水月清舒展了眉头:“好吧。”过几天就过几天吧,说不定那些人现在还在气头上,她去了人家反而将她的好意当成了别有用心,再说几句不堪入耳的话,她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自己倒是无所谓,孩子们要是受了委屈就不值得了,还是听女儿的,缓缓再去吧! 水月清如自己的意答应了,田甜反倒陷入了沉思,心里默默的向水月清道歉:娘。对不起,为了我的私心,不得不这样,你就原谅我吧! 很快,这个小插曲就被田甜忘在了脑后,每天就是出去采点新鲜的野菜打牙祭。和水月清三个人侍弄院子里的菜地,偶尔有一两个和水月清交好的妇人上门来挑水。说说村子里的新鲜事,日子也过得飞快。 距离那个小插曲发生的日子也过去半个月了,前天无意中听到等水的人闲话,说是田老汉家一粒粮食都没有了,每天靠喝野菜汤度日。田甜眼珠一转,觉得是时候去表现一下她的孝心了,回来就对水月清说了,结果,水月清很高兴的去准备吃的了。 田甜一把拉住水月清:“娘。你要去干什么?” “准备些粮食啊,难道我们空着手去啊?”水月清不明白了,不是要去表现孝心的吗,难道不拿些吃的啊? 田甜摇头:“我们当然不能空着手去,可也不能拿粮食吧,要是那些蛀虫知道了。我们就要倒霉了,或许还会大祸临头。” “有这样严重吗?”水月清不相信。 “对,就有这样严重,人一旦饿急了,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田甜点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飘得很远。 “那就算了。就这样去吧。”虽然空手去有点尴尬,可是和两个孩子比起来,水月清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娘,我们准备些吃的吧。”田甜收回目光。 水月清越来越糊涂了,满肚子的疑问想要搞清楚。 不等她开口,田甜接着道:“再怎么说,人家也是长辈,空着手去总归是不好的。嗯,不如我们准备些野菜窝窝头?” “这,野菜窝窝头,不太好吧?”家里有好多好吃的,那些东西拿不出手吧,水月清这样想着。 田甜不满意了,撇撇嘴:“怎么不好了,外面的人都还吃不上呢,他们每天都是喝的野菜粥,还是一天两顿,这已经够好了。我们能给他们野菜窝窝头,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水月清嘴角抽搐,知道女儿心里有恨,也就随她去了,说到恨,她又何尝没有呢,既然这样,就野菜窝窝头吧。想通了,水月清就马上去准备了。 田甜收回盯着水月清的目光,唇角勾起,眼里一片冰冷,哼!这只是开始,不要以为这野菜窝窝头就那么好吃,就慢慢等着我精心给你们准备的礼物吧!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水月清倒是利落了很多,生火,摘野菜,揉玉茭面,上笼屉,一会儿功负,满满一篮子野菜窝窝头就准备好了。 水月清拿过一块盖布将篮子捂得严严实实的,脑袋伸出木屋对着院子里大喊:“甜甜,小峰,别玩了,我们走了。” “知道了。”田甜回了一句,待水月清缩回脖子,严肃的盯着田峰,“小峰,姐姐教你的都记住了吗?” “嗯。”田峰点头。 “那就好,一点更要记住,到了老家就要按照我教你的说。”像摸小狗似的摸摸弟弟的小脑袋,田甜满意的点头,牵着弟弟朝水月清走去。 锁好房门,水月清挎着篮子,田甜和田峰手拉手跟着,一家人朝田家老院子走去。 田家老院子。 田老汉面黄肌瘦,虚弱的躺在炕上,紧紧闭着眼睛,肚子“咕……咕咕……”响着。 坐在他身边的田赵氏同样瘦得皮包骨,颧骨高高突起,眼窝深陷,无力的纳着一只鞋底,针插在鞋底上,拉了好几次都没有拉过来,听到田老汉的动静,犹豫地看向他:“老头子,要不,我去给你舀点早上的野菜汤?” “算了,顶顶就过去了,现在喝了,下一顿怎么办呢!”田老汉没有睁眼,虚弱的回了一句。 “可是,你都饿成这样了……”田赵氏试着劝说田老汉。 “哪能怎么办,反正也不用干活,下一顿再喝吧。”田老汉苦涩的笑笑。 田赵氏落下了眼泪,鞋底湿了一大块。 田甜嘲讽的勾起嘴角,故意大声道:“爷爷,奶奶,你们在家吗?”说着撩起竹帘进了老家,水月清和田峰跟上。 田赵氏擦擦眼角。强笑道:“田甜来了,”随即看到后面的水月清和田峰,又道:“月清也来了?来,快过来,田峰,到奶奶这里来。” 田甜轻点下头。装作很惊讶的样子看向田老汉,关心道:“奶奶。我爷爷怎么了,怎么躺着?是不是病了,要是病了就赶紧去找田大夫啊!” 田赵氏又抹起了眼泪,抽抽搭搭的。 田老汉睁开眼睛,有气无力道:“不用,我就是,就是这两天没有吃饱。”说到吃上,田老汉不禁脸红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除了田赵氏以外的人面前。说到吃上,还是有点羞窘的。 “这样啊,我们也是,每天都喝的是野菜粥,根本就吃不饱。”田甜揉揉小肚子,嘟起了嘴巴。 从水月清进来。田赵氏的眼睛便没有从她手里的篮子上离开,眼里的贪婪一闪而过,一绺咽唾沫,拉着田峰问东问西:“田峰啊,告诉奶奶,就喝那个野菜粥,能喝饱吗?” 田峰摇摇头:“不能。我每天都很饿。”还配合的摸摸瘪瘪的小肚子。 田赵氏有点失望,发光的瞳仁黯淡下来。 田甜冷笑,就知道够改不了吃屎,这不,一看到他们的篮子就又算计上了,如果不是她早有防备,小小的田峰一定会说实话吧,看她那副霜打了的茄子样子,低垂着脑袋,田甜心里就爽快。 水月清一直地着的头抬起来,淡漠道:“公公婆婆,这是我们省下的,给你们吃吧,我们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刚刚来的时候还是一腔热情,总觉得拿这些野菜窝窝头有点难看,看到了田赵氏那副嘴脸,突然释怀了,多待一刻也不愿意。 “坐下说说话吧,这就要走啊!”田老汉挣扎着坐起来,想要挽留水月清他们。 “不了,以后有空再来吧!”水月清坚决不同意,拉着田甜和田峰就走了。 出了田家老院子,田甜回眸,眼里冰冷一片,嘲讽的勾勾嘴角。 从老家出来,水月清的脸色就一直很难看,话也不说,默默的牵着一双儿女朝家里走去。 路过田文华家时,田文华恰好在院子里坐着打瞌睡,田甜眼睛一亮,笑得像个小狐狸,拉拉水月清的手,大声道:“娘,奶奶家的那些野菜窝窝头够他和爷爷吃好多天了,我也想吃,你给我做好不好?” “吃那个干什么,野菜窝窝头不好吃,娘给你做好吃的啊?”水月清不明白女儿为什么突然要吃那些,答应给她做些别的。 殊不知她的话落在田文华耳里就成了哄骗小孩子的谎话,他在意的是田甜刚才说的那些话,田老汉家里有好多窝窝头。 只见他懒洋洋的身子动了动,继续装睡。 “好吧,那我不吃窝窝头了,你要给我做些……”田甜撒娇的列举着想吃的东西,三人越走越远,声音逐渐听不到了。 田文华一把拨开脸上的草帽,跳起来冲向田建华家里。田甜回头看到这一幕,满意的勾勾唇,转回头回家去了。 田家老院子。 水月清他们一走,田赵氏就急于看看篮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迫不及待的奔向篮子,一把扯开篮子上的盖布,瞬间眼睛一亮,流着口水回头对田老汉笑道:“老头子,好东西啊,你看,是窝窝头!”说着,将篮子提起来给田老汉看。 “真的呀!”田老汉眼眸一亮,随即欣慰的笑了,“总算还有个孝顺的记得我们……” “别说废话了,来,老头子,吃一个垫垫吧。”田赵氏打断田老汉的话,拿了两个窝窝头扔给田老汉一个,自己啃上一个。 田老汉双手捧着那个绿色的窝窝头,像捧着什么珍贵的东西,突然,眼眶一红,泪水滑落下来:“老婆子,我难受。” 田赵氏停下啃咬的动作,大半个窝窝头握在手里,沉默半晌道:“后悔也不能怎样,是我们逼死了一个孝顺的儿子,现在尝到的苦楚也算是报应了吧。以后,就不要再想了,忘记吧!”说完。重先啃起了手里的窝窝头。 是呀,再后悔也不能怎么样,田老汉擦擦泪水,将窝窝头凑到嘴边,咬下一口细细咀嚼着。 田赵氏三下五除二啃完手里的窝头,道:“老头子。要是那几个知道了,还不都抢走啊。我还是去藏起来吧!” 田老汉抽空点了下头。 田赵氏跳下炕,走向篮子,提起篮子往柜子里放去。 “哎呦,娘,你藏起来干什么,有好东西吃也不让我们看到,还要偷偷藏起来自己吃,也太不厚道了吧,你们的儿子孙子可是快要饿昏了。”门帘一晃。田建华出现在屋子里,按住田赵氏提篮子的手,后面还跟着田文华。 田赵氏一僵,恶狠狠的看向田建华:“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有好吃的藏起来不给儿孙看到,天下有这样的爹娘吗?我也好几天没见过干东西了。就让我吃点吧。来,文华,你也吃几个。”田建华无赖的笑着,抛给田文华两个,自己一手拿了一个啃起来。 田赵氏气得脸上的肌肉不停抖动着,嘴唇一动一动的,说不出话来。委屈的掉下了眼泪。 田老汉本就上了年纪,最近又吃不上一顿饱饭,虚弱的躺在炕上,起也起不来,举着半个窝窝头怒瞪着田建华和田文华,嘴里骂骂咧咧的。 田建华和田文华才不管田老汉和田赵氏什么反应,一口一口吃得欢快,转眼间,篮子上的堆起来的小山消失不见,窝窝头和篮子边沿齐平。 田建华咽下最后一口窝窝头,“嗝”打了个饱嗝,看向田文华问道:“老三,吃饱了没?” “饱了。”田文华抹抹嘴边的碎屑,眼巴巴盯着篮子。 田建华眸光闪了闪,“嘿嘿”笑着看看田老汉,再看看田赵氏:“爹,娘,我们吃饱了,也不能不管老婆孩子不是,你们是爷爷奶奶,肯定也舍不得他们饿着,这样吧,我就不叫他们下来了,我们自己给他们带回去尝尝吧。”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子,开始往里面装窝窝头,还顺带对田文华使了个眼色。 田文华学着田建华的样子,将窝窝头装进布袋子里。 田老汉离得远,气得喘着粗气,“你!你!”几声,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田赵氏被两个人刺激到了,赤红着双眼,狠狠一口咬在田建华的手背上,田建华“啊”一声惨叫,本能使劲甩手,田赵氏被甩了出去,“嘭”一声,脑袋磕在地上。 田建华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装着窝窝头。 两人的小布袋子都装满了,田建华惋惜的看看篮子里剩下的,似乎这才发现田赵氏躺在地上,撇撇嘴道:“娘,不就是几个窝窝头嘛,至于吗你,孩子们还等着我呢,我就先回去了。”说完打着饱嗝,和田文华一前一后离开了。 田赵氏似乎被甩懵了,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脑袋后面的大包,扑向篮子,看到篮子里剩下不到十个窝窝头,“哇”一声大哭起来。 田老汉握着手里的半个窝窝头,指节都泛白了,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田甜给菜地里刚冒出头的嫩芽浇了点水,抬头看看天色,笑了。这个时候,田家老院子上演的好戏也应该结束了吧,那对老夫妻是不是快气疯了,想到他们可能会有的样子,田甜就觉得心情愉悦,那些窝窝头没有白白浪费。 “甜甜,吃饭了。”一声吆喝打断了田甜的思绪,她朝木屋看去,水月清正缩回脑袋,大声回应,“来了。”甩甩头,朝木屋走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越来越热,连一滴雨也没下过,地上都裂开了一条条的缝隙。除了田地主家,当然,田甜家别人是不知道的,都没有了粮食,每天靠野菜汤度日,村里每个人都是蔫蔫的,无精打采的好像随时会昏过去。 乡下人还好说点,地里的野菜也能充饥,可城里人就糟了,大旱一来,不想坐着等死的,就开始干上了抢劫的勾当。如此一来,那些粮商什么的,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那些人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吃的,吃不上就只好抢,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不知道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这个消息,田甜开始动上了脑筋。 “娘,不用好的,我们就卖野菜窝窝头就行。”田甜双眼晶亮。紧紧盯着对面的水月清。 水月清有些犹豫,毕竟是城里人啊。谁稀罕什么野菜窝窝头啊,当然不同意了:“不行,要是没人要,那些东西不就糟蹋了?” “不会的,不会的,娘,你就相信我一次吧,肯定能赚钱的。”为了自己的计划,田甜极力劝说着水月清。 “不行就是不行。那些城里人怎么会吃什么野菜窝窝头,你别瞎想了,还是安安分分待在家里吧。”水月清摇头,坚决不同意。 扫到一边的田峰,田甜灵机一动,道:“娘。弟弟也快要上学了,要是没有钱他怎么办,再说了,就算不上学也需要钱娶媳妇吧,我们这个样子,哪家姑娘会嫁给他,你看我们的房子。你就不想换个大房子,过着和田地主家一样的生活吗?” 这,说到这些,水月清不是没有想过,只是那些都离她很遥远,她可以得到那些,可以过着抬头挺胸的生活吗?水月清疑惑了,也有些心动。 田甜看到水月清的眼神,就知道她动摇了,再加一把火:“娘,我爷爷奶奶他们欺负我们这些年,你就不想……过上好日子,让他们羡慕?”活到嘴边,拐了个弯就变成一种柔和的说法了,其实田甜最想说的是欺负回来,不过她太了解水月清,还是换成了柔和的说法,免得吓坏水月清。 “真的,可以吗?”水月清眼睛深处是浓浓的渴望。 “可以的,娘,相信我,我和弟弟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田甜直视着水月清的双眼,给她勇气,也给了她一个承诺。 “好吧,那我们试试吧。”好像看到了未来的日子,水月清终于漾开一抹笑花。 “耶!”田甜达到了目的,欢呼一声,在水月清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这孩子!”水月清宠溺的看向一双儿女,赚了钱自然最好,万一赔了,她也不后悔,只要孩子们开心就好。 说干就干,当天晚上水月清和田甜就忙活开了,由于是试卖,没有敢多做,一共准备了一大一小两大布袋子野菜窝窝头。至于材料,准备了两种,一种是和上次送给田老汉他们的一样,野菜三分之二,玉茭面三分之一。另一种是一半野菜,一半玉茭面。 刚开始卖,也不知道该定多少钱合适,就暂时决定野菜少的那种卖两文钱一个,野菜多的那种就卖一文钱一个。 第一次进城卖东西,水月清和田甜都有点忐忑,现在又很乱,不敢将田峰带在身边,就决定将他交给田赵氏照看一天。 “娘,我看还是拿几个窝窝头给我奶奶他们吧,要不她会给小峰脸色看的,再把小峰一天的口粮给她舀去。”田甜也舍不得将弟弟交给田赵氏照看,可是他们第一次去卖东西,万一有人起了歹心,弟弟就危险了,最起码交给田赵氏没有生命危险。 “这是肯定的,你奶奶那个人,平常都怕别人吃她的,不用说是这个年成,要是我们不给吃的,她是不会帮着照看小峰的。”水月清对田赵氏倒是了解颇深。 就这样决定了,第二天早早起来,水月清伺候田峰吃过早饭,就将他送到了田家老院子,当然,田峰一天的吃的是少不了的。 安顿好田峰,水月清和田甜带上窝窝头,搭着牛车进城了。 再次进城,城里已经没有了上次来时的那种繁华,到处都死死气沉沉的,街上行人的眼里透出来的是绝望。 水月清和田甜挑了处离衙门比较近的的开阔地放下袋子,就算开张了。母女两都是比较内向的性子,所以来的时候,田甜就准备了两块小木牌,牌子上画了一个窝窝头和铜板的样子,对应好插在打开的布袋子里。这样就一目了然,省去了吆喝,别人还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选这块地方的时候,田甜是有自己小心思的,离着衙门近,最起码那些坏人不敢明目张胆的行凶。 街上人来人往。那些人看到袋子里露出的窝窝头,伸长了脖子张望,还能听到咽口水的声音。有那胆子大的靠上前来,紧紧盯着袋子里的吃食,随意问道:“大嫂,你们这个是要卖的吧?” 水月清看到行人那眼神。吓坏了,话也说不出来。 “对啊。就是卖的,这种的一文钱一个,这种的两文钱一个。”田甜分别指着两个袋子,热情的介绍。 “真的是卖的?”那人不敢相信,再次确定一遍。 田甜点头:“真的。” “好,那给我来二十个。”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事情,人群沸腾了。前段时间还有人卖吃的,最近都没有人出来摆摊,害得他们有钱都只能饿肚子。没想到今天会遇到这么好的事情,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瞬间涌上无限的神采,笑着掏钱买窝窝头。 “我来五个。” “我买十个。” “我要二十个。” 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众人闹哄哄的抢着要买窝窝头。本来有些担心的心总算是落地了,田甜笑嘻嘻的数窝窝头,收钱。看水月清还站在那里呆呆的,一把将她拉过来:“娘,我忙不过来,你赶快帮忙啊!” “噢。”水月清这才回过神来,和田甜一起忙活开了。 “一,二,三……呃?”田甜不好意思的看向伸着手等着拿窝窝头的男人。抱歉的笑笑,“这位大叔,真对不起,不够了,只有三个了,你看……” “不够了?”挤了好久好不容易轮到自己了,居然不够了?男子眼中的神采瞬间黯淡下来,看看布袋子里仅剩的三个窝窝头,再看看后面那些眼巴巴盼着他不要买的人群,失望道,“三个就三个吧,有总比没有强。”接过窝窝头,付了六文钱离开了。 一群人眼睁睁看着男子买走了最后的三个窝窝头,垂头丧气的离开,“姑娘,还有没有啊,要是有的话,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去拿,或者跟你去你家拿也行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渐渐离开的人群又聚拢了过来,瞪大眼睛盯着田甜和水月清,七嘴八舌的问上了。 “对啊,还有没有啊?” “就是比刚才贵点也没有关系。” “今天没有,明天有没有啊?” “你们明天还来不来啊,来的话,我就先预订了?” 呃?这是什么状况,田甜懵了,略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强压下心里的狂喜,镇定道:“各位大叔大伯,大哥大姐们,你们不要着急,我们今天的份已经卖完了,明天会再来的,还在这里,要是有想买的,明天还到这里来!” “那你们什么时候来啊?来的时候多带点吧,贵点也不怕。” “我们明天一定会多带点的,你们放心吧。”得到确切的答案,众人才逐渐散去。 田甜盯着那些人的背影,突然心里滋味莫名,原来人真的很渺小,一旦没有了食物,什么都不是。看看那些人,刚刚过来的时候死气沉沉的,现在因为有了希望,一个个眼里又充满了神采,比来的时候多了点活力。 “甜甜,甜甜,我们都卖完了!”水月清这时候才相信不是在做梦,抓着田甜的双臂使劲摇晃,眼中满是激动兴奋的光芒。 田甜回视着水月清,开心道:“对啊,我们做到了。”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涌上浓浓的担忧,一个野菜窝窝头也抢着要买,城里的灾情已经这么严重了吗?已经到了有钱也买不到食物的地步了? “甜甜,甜甜,我们走吧。”田甜回神,水月清已经收拾好了布袋子和木牌子,等着她走了。 “走吧。”田甜对水月清一笑,拉起她的手,沿原路返回,搭上牛车回田家坳了。 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笔钱,水月清和田甜一路都很开心。由于担心田峰,两人连家都没有回,直接到田家老院子去接田峰。 一路上的笑脸,在看到田峰时,笑容僵在脸上,再也笑不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怒火涛天。水月清双拳紧握。牙齿咬得“咯咯”响,眼里聚集的泪水越来越多。 田甜脸上春天般的笑靥,逐渐变成了冷笑,怒意越聚越多。 田峰正紧紧护着胸口的野鸡蛋,瞪大眼睛看着田赵氏,倔强道:“不给。这是我的,姐姐给我吃的。” 田赵氏使劲抠着田峰怀里的野鸡蛋。嘴里不干不净:“小兔崽子恩,什么你的,老娘照顾了你一天,要你一个鸡蛋还不行了?拿出来,不要说是那个小丫头片子,就是你那个没出息的娘来了,还不是得乖乖听话,拿来!”用力掰开田峰的双手,随手在他脸颊上揪住一块肉。狠狠拧了一圈,田峰吃痛,松了双手。 “早拿出来不就得了,非得吃点苦头才听话。”田赵氏在前襟上擦擦野鸡蛋,递给一边的小男孩,“来。快吃吧,看你瘦的,得好好补补才行。” 田峰眼睁睁看着野鸡蛋到了小男孩手里,眼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的不让它掉下来,脸颊上被田赵氏拧过的地方,迅速肿胀起来。变成青紫一片。 田赵氏看也没看田峰一眼,小心的剥开蛋壳,放进小男孩手里,诱哄道:“乖,吃吧。” 田甜气得咬牙切齿,眼里一道利光迅速闪过,冷笑一声,冲上前一把抱住田峰。装作用力过猛的样子撞到小男孩身上,好巧不巧的撞掉了他送往嘴里的野鸡蛋,一脚踩了个稀巴烂。 田赵氏怒气冲冲的回头,见是田甜,正冷冰冰的瞪着她,顿觉浑身一寒,讪笑道:“是田甜啊,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 “是啊,我们这么早就回来了!”这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讽刺意味浓厚。 “呃,这天色还早,我还以为你们要到天黑了才会回来呢。”田赵氏看看天色,可惜的看着地上和泥土融为一体的野鸡蛋,对田甜恨得咬牙切齿。 田甜没有搭理她,仔细的检查着田峰的小脸,心疼死了:“来,姐姐看看,疼吗?” 田峰一直噙着的泪水看到田甜才滚落下来,小嘴瘪瘪:“姐姐,疼,野鸡蛋。” “乖啊,我们不吃。”田甜轻轻吹着田峰被拧的地方,讽刺的瞟眼地上看不出原型的野鸡蛋,想吃我的东西,哪那么容易,就是吃了也必须给我吐出来,真是不自量力! 小男孩盯着地上的鸡蛋碎渣,泪眼汪汪,田赵氏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哄着:“乖,改天姥姥给你做好吃的。” “走,我们回家吧。”田甜不屑的瞥眼田赵氏,连招呼也没打,牵起弟弟回家了。 “小峰,娘看看!”水月清看到了刚才的事情,却无法张嘴,就没有过去,现在仔细看看儿子的脸颊,比想得还严重,不由落泪了。 “娘,我们回去吧。”田甜对着老家冷笑一声,和水月清他们回家了,抢鸡蛋那么大的动静,她就不相信田老汉在老家听不到,分明是听到了却听之任之,不想管吧,本来因为田爱华出丧对他们升起的那一丝丝好感,彻底没有了踪影。 回到家,水月清还是黑着一张脸,抱着田峰不撒手。田峰可能是受了委屈,也不像往日似的说笑玩闹,静静的呆在水月清怀里。 田甜收好卖窝窝头的布袋子,架上锅烧水,做晚饭,煮了几个野鸡蛋。田峰被抢走的那颗野鸡蛋是早上田甜偷偷给他塞的,让他饿了吃,没想到被田赵氏发现尸骨无存了。 弄好一切,田甜兑了水让水月清去洗涮,自己端了几个鸡蛋,放在桌子上,剥壳用细纱布包了,轻轻在田峰脸颊上滚动着:“乖,忍一下啊,一会儿就好了。” 田峰没有像往常一样撒娇,静静的坐着,任由田甜在他在他脸上动作。 滚了几个鸡蛋,田峰脸颊上的痕迹消了很多,不细看几乎都看不出来了。田甜心情才好了很多,水月清的脸色也不那么难看了,两人才有心思琢磨别的。 “娘,我们数数今天赚了多少钱吧?”赚了多少钱她当然知道,只是气氛过于沉闷,她这样说只是为了活跃气氛。 果然,水月清很高兴:“好啊,我们数数。”掏出怀里的布包,“哗啦啦”一下,将里面的铜板全都倒在桌子上,那些铜板堆在一起,居然也有小小的一堆。 田峰兴趣也来了,盯着桌子上的小小一堆铜板眼睛发亮。 根本就不用数,两文钱的窝窝头一百个,卖了两百文钱,一文钱的窝窝头五十个,除去水月清和田甜吃掉的两个,卖了四十八文钱,总共是两百四十八文钱。 “一,二,三,……一百八十,一百八十一……两百四十八,总共两百四十八文钱。”一枚枚数完,水月清激动的看着田甜,声音难抑兴奋,“我们一天就赚了这么多,这要是再多做点,赚得不就更多了!”水月清似乎看到了更多的钱在她眼前闪耀,美好的生活离她越来越近。 “对啊,今天卖了这么多,等下我们多做点,明天就能卖更多的钱了。”田甜一步一步诱导着水月清,引她按自己的想法走。 “好,我们说干就干吧,现在就准备,我去揉面,甜甜你去摘洗野菜。”今天赚了钱,水月清干的也有劲头,撸撸袖子就站了起来。 田甜一把拉住水月清,急声道:“娘你先听我说,我们今天不要准备两种材料的了,就只做那种野菜和玉茭面各一半的,还有啊,卖完明天,后天我们就不去了,在家休息一天,去挖点野菜,家里的新鲜野菜快没有了。” 卖窝窝头的时候,水月清也注意到了,那些人都是买两文钱的,那种的没有了才买一文钱的,遂痛快道:“好啊,就只做那种两文钱的。” 答应完又疑惑了:“卖的这样好,我们为什么不天天去,要隔一天去一天呢?” “每天去是能多卖点,可那样我们太累不说,野菜也不够啊,我们都去城里了,谁来挖野菜啊。以后我们就一天去城里卖窝窝头,一天待在家里挖野菜,你说怎么样啊,娘?”这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原因她却没有说出来,其实田甜最怕的是每天都到城里去会惹人注意,招来祸事。 水月清一想,也确实是这样,就点头了:“好吧,就听你的,我们隔一天去一天。” 谈妥这件事情,田甜和水月清就去准备明天要卖的窝窝头了,两人热火朝天的一阵忙活,蒸了两百个窝窝头。 晚饭田甜做的是大米饭,凉拌蕨蕨菜土豆丝,以前这种饭菜可是田峰很喜欢吃的,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一直蔫蔫的,提不起兴致。 田甜注意到了,水月清自然也没有漏掉,摸摸田峰的小脑袋,柔声道:”小峰怎么了,不爱吃吗?” 田峰没有说话,摇摇头。 “那你怎么不吃呢,来,姐姐给你多放点菜。”田甜舀了一勺子蕨蕨菜放进田峰碗里。 田峰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就落下来了,也不说话,默默的流泪。 田甜呆住了,放下碗筷轻柔的抹去弟弟脸上的泪水:“告诉姐姐,是不是奶奶他们欺负你了?”脸色不好看,语气也是难得的凝重。 “不是。”田峰摇摇头,看看担忧的水月清和田甜,绞着衣角道,“明天还要去奶奶家吗?” 田甜和水月清对视一眼,随即明白过来,原来小家伙是不想去田家老院子啊。亲眼目睹了田赵氏抢野鸡蛋的事,她怎么还舍得将他交给他们照顾呢,抚抚小家伙的脸颊,促狭道:“你就因为这个不开心啊,放心吧,明天我们不去他家了,你跟着我和娘一起去城里。” “真的?”田峰抬起小脸,直直盯着田甜的眼睛,生怕田甜是在骗他。 ------------ 第九十八章 余浩上门 也对,是该坚强起来了,都说做了母亲的人就会变得坚强,也许应该说只能靠自己的女人才会真正的强大才对,暗暗这样想着,田甜笑了。 水月清终究过于善良,想到李花的那些话,犹豫一下,看向田甜:“甜甜,你爷爷奶奶家出事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田甜眸光微动,灿然一笑:“娘,你和李花婶子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水月清不解,这两件事事情有关系吗? “娘,爷爷奶奶他们一贯看不上我们,人家刚出事我们就去看望,他们会怎么想我们,是不是觉得我们是去看他们笑话的!”田甜细细分析给水月清听。 田家那些人一直看不上水月清,甚至是两个孩子,生下田峰坐月子的时候,田老汉有一次去他家送剪子,站在门口将门帘掀开一条细逢将剪子塞进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当时的那种失望疼痛,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拔凉拔凉的,怎么会忘记!水月清微蹙眉头,犹豫了。 按下心里的得意,田甜装作为难的样子,和水月清打着商量:“娘,既然你真的想去看看,那这样好了,我们暂时先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过几天再去好了,你看,行不行?” 仔细想了一下,水月清舒展了眉头:“好吧。”过几天就过几天吧,说不定那些人现在还在气头上,她去了人家反而将她的好意当成了别有用心,再说几句不堪入耳的话,她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自己倒是无所谓。孩子们要是受了委屈就不值得了,还是听女儿的,缓缓再去吧! 水月清如自己的意答应了,田甜反倒陷入了沉思。心里默默的向水月清道歉:娘,对不起,为了我的私心,不得不这样,你就原谅我吧! 很快,这个小插曲就被田甜忘在了脑后,每天就是出去采点新鲜的野菜打牙祭,和水月清三个人侍弄院子里的菜地,偶尔有一两个和水月清交好的妇人上门来挑水。说说村子里的新鲜事,日子也过得飞快。 距离那个小插曲发生的日子也过去半个月了,前天无意中听到等水的人闲话,说是田老汉家一粒粮食都没有了,每天靠喝野菜汤度日。 田甜眼珠一转,觉得是时候去表现一下她的孝心了,回来就对水月清说了,结果,水月清很高兴的去准备吃的了。 田甜一把拉住水月清:“娘,你要去干什么?” “准备些粮食啊。难道我们空着手去啊?”水月清不明白了,不是要去表现孝心的吗,难道不拿些吃的啊? 田甜摇头:“我们当然不能空着手去,可也不能拿粮食吧,要是那些蛀虫知道了,我们就要倒霉了,或许还会大祸临头。” “有这样严重吗?”水月清不相信。 “对,就有这样严重,人一旦饿急了。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田甜点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飘得很远。 “那就算了。就这样去吧。”虽然空手去有点尴尬,可是和两个孩子比起来,水月清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娘。我们准备些吃的吧。”田甜收回目光。 水月清越来越糊涂了,满肚子的疑问想要搞清楚。 不等她开口,田甜接着道:“再怎么说,人家也是长辈,空着手去总归是不好的。嗯,不如我们准备些野菜窝窝头?” “这,野菜窝窝头,不太好吧?”家里有好多好吃的,那些东西拿不出手吧,水月清这样想着。 田甜不满意了,撇撇嘴:“怎么不好了,外面的人都还吃不上呢,他们每天都是喝的野菜粥,还是一天两顿,这已经够好了。我们能给他们野菜窝窝头,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水月清嘴角抽搐,知道女儿心里有恨,也就随她去了,说到恨,她又何尝没有呢,既然这样,就野菜窝窝头吧。想通了,水月清就马上去准备了。 田甜收回盯着水月清的目光,唇角勾起,眼里一片冰冷,哼!这只是开始,不要以为这野菜窝窝头就那么好吃,就慢慢等着我精心给你们准备的礼物吧!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水月清倒是利落了很多,生火,摘野菜,揉玉茭面,上笼屉,一会儿功负,满满一篮子野菜窝窝头就准备好了。 水月清拿过一块盖布将篮子捂得严严实实的,脑袋伸出木屋对着院子里大喊:“甜甜,小峰,别玩了,我们走了。” “知道了。”田甜回了一句,待水月清缩回脖子,严肃的盯着田峰,”小峰,姐姐教你的都记住了吗? “嗯。”田峰点头。 “那就好,一点更要记住,到了老家就要按照我教你的说。”像摸小狗似的摸摸弟弟的小脑袋,田甜满意的点头,牵着弟弟朝水月清走去。 锁好房门,水月清挎着篮子,田甜和田峰手拉手跟着,一家人朝田家老院子走去。 田家老院子。 田老汉面黄肌瘦,虚弱的躺在炕上,紧紧闭着眼睛,肚子“咕……咕咕……”响着。 坐在他身边的田赵氏同样瘦得皮包骨,颧骨高高突起,眼窝深陷,无力的纳着一只鞋底,针插在鞋底上,拉了好几次都没有拉过来,听到田老汉的动静,犹豫地看向他:“老头子,要不,我去给你舀点早上的野菜汤?” “算了,顶顶就过去了,现在喝了,下一顿怎么办呢!”田老汉没有睁眼,虚弱的回了一句。 “可是,你都饿成这样了……”田赵氏试着劝说田老汉。 “哪能怎么办,反正也不用干活,下一顿再喝吧。”田老汉苦涩的笑笑。 田赵氏落下了眼泪。鞋底湿了一大块。 田甜嘲讽的勾起嘴角,故意大声道:“爷爷,奶奶,你们在家吗?”说着撩起竹帘进了老家。水月清和田峰跟上。 田赵氏擦擦眼角,强笑道:“田甜来了,”随即看到后面的水月清和田峰,又道:“月清也来了?来,快过来,田峰,到奶奶这里来。” 田甜轻点下头,装作很惊讶的样子看向田老汉,关心道:“奶奶。我爷爷怎么了,怎么躺着?是不是病了,要是病了就赶紧去找田大夫啊!” 田赵氏又抹起了眼泪,抽抽搭搭的。 田老汉睁开眼睛,有气无力道:“不用,我就是,就是这两天没有吃饱。”说到吃上,田老汉不禁脸红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除了田赵氏以外的人面前,说到吃上。还是有点羞窘的。 “这样啊,我们也是,每天都喝的是野菜粥,根本就吃不饱。”田甜揉揉小肚子,嘟起了嘴巴。 从水月清进来,田赵氏的眼睛便没有从她手里的篮子上离开,眼里的贪婪一闪而过,一绺咽唾沫,拉着田峰问东问西:“田峰啊。告诉奶奶。就喝那个野菜粥,能喝饱吗?” 田峰摇摇头:“不能。我每天都很饿。”还配合的摸摸瘪瘪的小肚子。 田赵氏有点失望,发光的瞳仁黯淡下来。 田甜冷笑,就知道够改不了吃屎。这不,一看到他们的篮子就又算计上了,如果不是她早有防备,小小的田峰一定会说实话吧,看她那副霜打了的茄子样子,低垂着脑袋,田甜心里就爽快。 水月清一直地着的头抬起来,淡漠道:“公公婆婆,这是我们省下的,给你们吃吧,我们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刚刚来的时候还是一腔热情,总觉得拿这些野菜窝窝头有点难看,看到了田赵氏那副嘴脸,突然释怀了,多待一刻也不愿意。 “坐下说说话吧,这就要走啊!”田老汉挣扎着坐起来,想要挽留水月清他们。 “不了,以后有空再来吧!”水月清坚决不同意,拉着田甜和田峰就走了。 出了田家老院子,田甜回眸,眼里冰冷一片,嘲讽的勾勾嘴角。 从老家出来,水月清的脸色就一直很难看,话也不说,默默的牵着一双儿女朝家里走去。 路过田文华家时,田文华恰好在院子里坐着打瞌睡,田甜眼睛一亮,笑得像个小狐狸,拉拉水月清的手,大声道:“娘,奶奶家的那些野菜窝窝头够他和爷爷吃好多天了,我也想吃,你给我做好不好?” “吃那个干什么,野菜窝窝头不好吃,娘给你做好吃的啊?”水月清不明白女儿为什么突然要吃那些,答应给她做些别的。 殊不知她的话落在田文华耳里就成了哄骗小孩子的谎话,他在意的是田甜刚才说的那些话,田老汉家里有好多窝窝头。 只见他懒洋洋的身子动了动,继续装睡。 “好吧,那我不吃窝窝头了,你要给我做些……”田甜撒娇的列举着想吃的东西,三人越走越远,声音逐渐听不到了。 田文华一把拨开脸上的草帽,跳起来冲向田建华家里。田甜回头看到这一幕,满意的勾勾唇,转回头回家去了。 田家老院子。 水月清他们一走,田赵氏就急于看看篮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迫不及待的奔向篮子,一把扯开篮子上的盖布,瞬间眼睛一亮,流着口水回头对田老汉笑道:“老头子,好东西啊,你看,是窝窝头!”说着,将篮子提起来给田老汉看。 “真的呀!”田老汉眼眸一亮,随即欣慰的笑了,“总算还有个孝顺的记得我们……” “别说废话了,来,老头子,吃一个垫垫吧。”田赵氏打断田老汉的话,拿了两个窝窝头扔给田老汉一个,自己啃上一个。 田老汉双手捧着那个绿色的窝窝头,像捧着什么珍贵的东西,突然,眼眶一红,泪水滑落下来:“老婆子,我难受。” 田赵氏停下啃咬的动作,大半个窝窝头握在手里。沉默半晌道:“后悔也不能怎样,是我们逼死了一个孝顺的儿子,现在尝到的苦楚也算是报应了吧。以后,就不要再想了。忘记吧!”说完,重先啃起了手里的窝窝头。 是呀,再后悔也不能怎么样,田老汉擦擦泪水,将窝窝头凑到嘴边,咬下一口细细咀嚼着。 田赵氏三下五除二啃完手里的窝头,道:“老头子,要是那几个知道了,还不都抢走啊。我还是去藏起来吧!” 田老汉抽空点了下头。 田赵氏跳下炕,走向篮子,提起篮子往柜子里放去。 “哎呦,娘,你藏起来干什么,有好东西吃也不让我们看到,还要偷偷藏起来自己吃,也太不厚道了吧,你们的儿子孙子可是快要饿昏了。”门帘一晃,田建华出现在屋子里。按住田赵氏提篮子的手,后面还跟着田文华。 田赵氏一僵,恶狠狠的看向田建华:“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有好吃的藏起来不给儿孙看到,天下有这样的爹娘吗?我也好几天没见过干东西了,就让我吃点吧。来,文华,你也吃几个。”田建华无赖的笑着,抛给田文华两个。自己一手拿了一个啃起来。 田赵氏气得脸上的肌肉不停抖动着。嘴唇一动一动的,说不出话来。委屈的掉下了眼泪。 田老汉本就上了年纪,最近又吃不上一顿饱饭,虚弱的躺在炕上。起也起不来,举着半个窝窝头怒瞪着田建华和田文华,嘴里骂骂咧咧的。 田建华和田文华才不管田老汉和田赵氏什么反应,一口一口吃得欢快,转眼间,篮子上的堆起来的小山消失不见,窝窝头和篮子边沿齐平。 田建华咽下最后一口窝窝头,“嗝”打了个饱嗝,看向田文华问道:“老三,吃饱了没?” “饱了。”田文华抹抹嘴边的碎屑,眼巴巴盯着篮子。 田建华眸光闪了闪,“嘿嘿”笑着看看田老汉,再看看田赵氏:“爹,娘,我们吃饱了,也不能不管老婆孩子不是,你们是爷爷奶奶,肯定也舍不得他们饿着,这样吧,我就不叫他们下来了,我们自己给他们带回去尝尝吧。”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子,开始往里面装窝窝头,还顺带对田文华使了个眼色。 田文华学着田建华的样子,将窝窝头装进布袋子里。 田老汉离得远,气得喘着粗气,“你!你!”几声,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田赵氏被两个人刺激到了,赤红着双眼,狠狠一口咬在田建华的手背上,田建华“啊”一声惨叫,本能使劲甩手,田赵氏被甩了出去,“嘭”一声,脑袋磕在地上。 田建华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装着窝窝头。 两人的小布袋子都装满了,田建华惋惜的看看篮子里剩下的,似乎这才发现田赵氏躺在地上,撇撇嘴道:“娘,不就是几个窝窝头嘛,至于吗你,孩子们还等着我呢,我就先回去了。”说完打着饱嗝,和田文华一前一后离开了。 田赵氏似乎被甩懵了,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脑袋后面的大包,扑向篮子,看到篮子里剩下不到十个窝窝头,“哇”一声大哭起来。 田老汉握着手里的半个窝窝头,指节都泛白了,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田甜给菜地里刚冒出头的嫩芽浇了点水,抬头看看天色,笑了。这个时候,田家老院子上演的好戏也应该结束了吧,那对老夫妻是不是快气疯了,想到他们可能会有的样子,田甜就觉得心情愉悦,那些窝窝头没有白白浪费。 “甜甜,吃饭了。”一声吆喝打断了田甜的思绪,她朝木屋看去,水月清正缩回脑袋,大声回应,“来了。”甩甩头,朝木屋走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越来越热,连一滴雨也没下过,地上都裂开了一条条的缝隙。除了田地主家,当然,田甜家别人是不知道的,都没有了粮食,每天靠野菜汤度日,村里每个人都是蔫蔫的,无精打采的好像随时会昏过去。 乡下人还好说点,地里的野菜也能充饥,可城里人就糟了。大旱一来,不想坐着等死的,就开始干上了抢劫的勾当。如此一来,那些粮商什么的。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那些人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吃的,吃不上就只好抢,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不知道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这个消息,田甜开始动上了脑筋。 “娘,不用好的,我们就卖野菜窝窝头就行。”田甜双眼晶亮,紧紧盯着对面的水月清。 水月清有些犹豫,毕竟是城里人啊。谁稀罕什么野菜窝窝头啊,当然不同意了:“不行,要是没人要,那些东西不就糟蹋了?” “不会的,不会的,娘,你就相信我一次吧,肯定能赚钱的。”为了自己的计划,田甜极力劝说着水月清。 “不行就是不行,那些城里人怎么会吃什么野菜窝窝头。你别瞎想了,还是安安分分待在家里吧。”水月清摇头,坚决不同意。 扫到一边的田峰,田甜灵机一动,道:“娘,弟弟也快要上学了,要是没有钱他怎么办,再说了,就算不上学也需要钱娶媳妇吧。我们这个样子。哪家姑娘会嫁给他,你看我们的房子。你就不想换个大房子,过着和田地主家一样的生活吗?” 这,说到这些。水月清不是没有想过,只是那些都离她很遥远,她可以得到那些,可以过着抬头挺胸的生活吗?水月清疑惑了,也有些心动。 田甜看到水月清的眼神,就知道她动摇了,再加一把火:“娘,我爷爷奶奶他们欺负我们这些年,你就不想……过上好日子,让他们羡慕?”活到嘴边,拐了个弯就变成一种柔和的说法了,其实田甜最想说的是欺负回来,不过她太了解水月清,还是换成了柔和的说法,免得吓坏水月清。 “真的,可以吗?”水月清眼睛深处是浓浓的渴望。 “可以的,娘,相信我,我和弟弟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田甜直视着水月清的双眼,给她勇气,也给了她一个承诺。 “好吧,那我们试试吧。”好像看到了未来的日子,水月清终于漾开一抹笑花。 “耶!”田甜达到了目的,欢呼一声,在水月清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这孩子!”水月清宠溺的看向一双儿女,赚了钱自然最好,万一赔了,她也不后悔,只要孩子们开心就好。 说干就干,当天晚上水月清和田甜就忙活开了,由于是试卖,没有敢多做,一共准备了一大一小两大布袋子野菜窝窝头。至于材料,准备了两种,一种是和上次送给田老汉他们的一样,野菜三分之二,玉茭面三分之一。另一种是一半野菜,一半玉茭面。 刚开始卖,也不知道该定多少钱合适,就暂时决定野菜少的那种卖两文钱一个,野菜多的那种就卖一文钱一个。 第一次进城卖东西,水月清和田甜都有点忐忑,现在又很乱,不敢将田峰带在身边,就决定将他交给田赵氏照看一天。 “娘,我看还是拿几个窝窝头给我奶奶他们吧,要不她会给小峰脸色看的,再把小峰一天的口粮给她舀去。”田甜也舍不得将弟弟交给田赵氏照看,可是他们第一次去卖东西,万一有人起了歹心,弟弟就危险了,最起码交给田赵氏没有生命危险。 “这是肯定的,你奶奶那个人,平常都怕别人吃她的,不用说是这个年成,要是我们不给吃的,她是不会帮着照看小峰的。”水月清对田赵氏倒是了解颇深。 就这样决定了,第二天早早起来,水月清伺候田峰吃过早饭,就将他送到了田家老院子,当然,田峰一天的吃的是少不了的。 安顿好田峰,水月清和田甜带上窝窝头,搭着牛车进城了。 再次进城,城里已经没有了上次来时的那种繁华,到处都死死气沉沉的,街上行人的眼里透出来的是绝望。 水月清和田甜挑了处离衙门比较近的的开阔地放下袋子,就算开张了。母女两都是比较内向的性子,所以来的时候,田甜就准备了两块小木牌,牌子上画了一个窝窝头和铜板的样子,对应好插在打开的布袋子里。这样就一目了然。省去了吆喝,别人还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选这块地方的时候,田甜是有自己小心思的,离着衙门近。最起码那些坏人不敢明目张胆的行凶。 街上人来人往,那些人看到袋子里露出的窝窝头,伸长了脖子张望,还能听到咽口水的声音。有那胆子大的靠上前来,紧紧盯着袋子里的吃食,随意问道:“大嫂,你们这个是要卖的吧?” 水月清看到行人那眼神,吓坏了,话也说不出来。 “对啊。就是卖的,这种的一文钱一个,这种的两文钱一个。”田甜分别指着两个袋子,热情的介绍。 “真的是卖的?”那人不敢相信,再次确定一遍。 田甜点头:“真的。” “好,那给我来二十个。”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事情,人群沸腾了。 前段时间还有人卖吃的,最近都没有人出来摆摊,害得他们有钱都只能饿肚子,没想到今天会遇到这么好的事情。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瞬间涌上无限的神采,笑着掏钱买窝窝头。 “我来五个。” “我买十个。” “我要二十个。” 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众人闹哄哄的抢着要买窝窝头。本来有些担心的心总算是落地了,田甜笑嘻嘻的数窝窝头,收钱,看水月清还站在那里呆呆的,一把将她拉过来:“娘,我忙不过来,你赶快帮忙啊!” “噢。”水月清这才回过神来。和田甜一起忙活开了。 “一。二,三……呃?”田甜不好意思的看向伸着手等着拿窝窝头的男人。抱歉的笑笑,“这位大叔,真对不起。不够了,只有三个了,你看……” “不够了?”挤了好久好不容易轮到自己了,居然不够了?男子眼中的神采瞬间黯淡下来,看看布袋子里仅剩的三个窝窝头,再看看后面那些眼巴巴盼着他不要买的人群,失望道,“三个就三个吧,有总比没有强。”接过窝窝头,付了六文钱离开了。 一群人眼睁睁看着男子买走了最后的三个窝窝头,垂头丧气的离开, “姑娘,还有没有啊,要是有的话,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去拿,或者跟你去你家拿也行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渐渐离开的人群又聚拢了过来,瞪大眼睛盯着田甜和水月清,七嘴八舌的问上了。 “对啊,还有没有啊?” “就是比刚才贵点也没有关系。” “今天没有,明天有没有啊?” “你们明天还来不来啊,来的话,我就先预订了?” 呃?这是什么状况,田甜懵了,略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强压下心里的狂喜,镇定道:“各位大叔大伯,大哥大姐们,你们不要着急,我们今天的份已经卖完了,明天会再来的,还在这里,要是有想买的,明天还到这里来!” “那你们什么时候来啊?来的时候多带点吧,贵点也不怕。” “我们明天一定会多带点的,你们放心吧。”得到确切的答案,众人才逐渐散去。 田甜盯着那些人的背影,突然心里滋味莫名,原来人真的很渺小,一旦没有了食物,什么都不是。看看那些人,刚刚过来的时候死气沉沉的,现在因为有了希望,一个个眼里又充满了神采,比来的时候多了点活力。 “甜甜,甜甜,我们都卖完了!”水月清这时候才相信不是在做梦,抓着田甜的双臂使劲摇晃,眼中满是激动兴奋的光芒。 田甜回视着水月清,开心道:“对啊,我们做到了。”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涌上浓浓的担忧,一个野菜窝窝头也抢着要买,城里的灾情已经这么严重了吗?已经到了有钱也买不到食物的地步了? “甜甜,甜甜,我们走吧。”田甜回神,水月清已经收拾好了布袋子和木牌子,等着她走了。 “走吧。”田甜对水月清一笑,拉起她的手,沿原路返回,搭上牛车回田家坳了。 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笔钱,水月清和田甜一路都很开心。由于担心田峰,两人连家都没有回。直接到田家老院子去接田峰。 一路上的笑脸,在看到田峰时,笑容僵在脸上,再也笑不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怒火涛天。水月清双拳紧握,牙齿咬得“咯咯”响,眼里聚集的泪水越来越多。 田甜脸上春天般的笑靥,逐渐变成了冷笑,怒意越聚越多。 田峰正紧紧护着胸口的野鸡蛋,瞪大眼睛看着田赵氏,倔强道:“不给,这是我的,姐姐给我吃的。” 田赵氏使劲抠着田峰怀里的野鸡蛋。嘴里不干不净:“小兔崽子恩,什么你的,老娘照顾了你一天,要你一个鸡蛋还不行了?拿出来,不要说是那个小丫头片子,就是你那个没出息的娘来了,还不是得乖乖听话,拿来!”用力掰开田峰的双手,随手在他脸颊上揪住一块肉,狠狠拧了一圈。田峰吃痛,松了双手。 “早拿出来不就得了,非得吃点苦头才听话。”田赵氏在前襟上擦擦野鸡蛋,递给一边的小男孩,“来,快吃吧,看你瘦的,得好好补补才行。” 田峰眼睁睁看着野鸡蛋到了小男孩手里,眼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的不让它掉下来。脸颊上被田赵氏拧过的地方,迅速肿胀起来。变成青紫一片。 田赵氏看也没看田峰一眼,小心的剥开蛋壳,放进小男孩手里。诱哄道:“乖,吃吧。” 田甜气得咬牙切齿,眼里一道利光迅速闪过,冷笑一声,冲上前一把抱住田峰。装作用力过猛的样子撞到小男孩身上,好巧不巧的撞掉了他送往嘴里的野鸡蛋,一脚踩了个稀巴烂。 田赵氏怒气冲冲的回头,见是田甜,正冷冰冰的瞪着她,顿觉浑身一寒,讪笑道:“是田甜啊,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 “是啊,我们这么早就回来了!”这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讽刺意味浓厚。 “呃,这天色还早,我还以为你们要到天黑了才会回来呢。”田赵氏看看天色,可惜的看着地上和泥土融为一体的野鸡蛋,对田甜恨得咬牙切齿。 田甜没有搭理她,仔细的检查着田峰的小脸,心疼死了:“来,姐姐看看,疼吗?” 田峰一直噙着的泪水看到田甜才滚落下来,小嘴瘪瘪:“姐姐,疼,野鸡蛋。” “乖啊,我们不吃。”田甜轻轻吹着田峰被拧的地方,讽刺的瞟眼地上看不出原型的野鸡蛋,想吃我的东西,哪那么容易,就是吃了也必须给我吐出来,真是不自量力! 小男孩盯着地上的鸡蛋碎渣,泪眼汪汪,田赵氏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哄着:“乖,改天姥姥给你做好吃的。” “走,我们回家吧。”田甜不屑的瞥眼田赵氏,连招呼也没打,牵起弟弟回家了。 “小峰,娘看看!”水月清看到了刚才的事情,却无法张嘴,就没有过去,现在仔细看看儿子的脸颊,比想得还严重,不由落泪了。 “娘,我们回去吧。”田甜对着老家冷笑一声,和水月清他们回家了,抢鸡蛋那么大的动静,她就不相信田老汉在老家听不到,分明是听到了却听之任之,不想管吧,本来因为田爱华出丧对他们升起的那一丝丝好感,彻底没有了踪影。 回到家,水月清还是黑着一张脸,抱着田峰不撒手。 田峰可能是受了委屈,也不像往日似的说笑玩闹,静静的呆在水月清怀里。 田甜收好卖窝窝头的布袋子,架上锅烧水,做晚饭,煮了几个野鸡蛋。 田峰被抢走的那颗野鸡蛋是早上田甜偷偷给他塞的,让他饿了吃,没想到被田赵氏发现尸骨无存了。 弄好一切,田甜兑了水让水月清去洗涮,自己端了几个鸡蛋,放在桌子上,剥壳用细纱布包了,轻轻在田峰脸颊上滚动着:“乖,忍一下啊,一会儿就好了。” 田峰没有像往常一样撒娇,静静的坐着,任由田甜在他在他脸上动作。 滚了几个鸡蛋,田峰脸颊上的痕迹消了很多,不细看几乎都看不出来了。 田甜心情才好了很多,水月清的脸色也不那么难看了,两人才有心思琢磨别的。 “娘,我们数数今天赚了多少钱吧?”赚了多少钱她当然知道,只是气氛过于沉闷,她这样说只是为了活跃气氛。 果然,水月清很高兴:“好啊,我们数数。”掏出怀里的布包,“哗啦啦”一下,将里面的铜板全都倒在桌子上,那些铜板堆在一起,居然也有小小的一堆。 田峰兴趣也来了,盯着桌子上的小小一堆铜板眼睛发亮。 根本就不用数,两文钱的窝窝头一百个,卖了两百文钱,一文钱的窝窝头五十个,除去水月清和田甜吃掉的两个,卖了四十八文钱,总共是两百四十八文钱。 “一,二,三,……一百八十,一百八十一……两百四十八,总共两百四十八文钱。”一枚枚数完,水月清激动的看着田甜,声音难抑兴奋,“我们一天就赚了这么多,这要是再多做点,赚得不就更多了!”水月清似乎看到了更多的钱在她眼前闪耀,美好的生活离她越来越近。 “对啊,今天卖了这么多,等下我们多做点,明天就能卖更多的钱了。”田甜一步一步诱导着水月清,引她按自己的想法走。 “好,我们说干就干吧,现在就准备,我去揉面,甜甜你去摘洗野菜。”今天赚了钱,水月清干的也有劲头,撸撸袖子就站了起来。 田甜一把拉住水月清,急声道:“娘你先听我说,我们今天不要准备两种材料的了,就只做那种野菜和玉茭面各一半的,还有啊,卖完明天,后天我们就不去了,在家休息一天,去挖点野菜,家里的新鲜野菜快没有了。” 卖窝窝头的时候,水月清也注意到了,那些人都是买两文钱的,那种的没有了才买一文钱的,遂痛快道:“好啊,就只做那种两文钱的。” 答应完又疑惑了:“卖的这样好,我们为什么不天天去,要隔一天去一天呢?” “每天去是能多卖点,可那样我们太累不说,野菜也不够啊,我们都去城里了,谁来挖野菜啊。以后我们就一天去城里卖窝窝头,一天待在家里挖野菜,你说怎么样啊,娘?”这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原因她却没有说出来,其实田甜最怕的是每天都到城里去会惹人注意,招来祸事。 水月清一想,也确实是这样,就点头了:“好吧,就听你的,我们隔一天去一天。” 谈妥这件事情,田甜和水月清就去准备明天要卖的窝窝头了,两人热火朝天的一阵忙活,蒸了两百个窝窝头。 晚饭田甜做的是大米饭,凉拌蕨蕨菜土豆丝,以前这种饭菜可是田峰很喜欢吃的,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一直蔫蔫的,提不起兴致。 田甜注意到了,水月清自然也没有漏掉,摸摸田峰的小脑袋,柔声道:”小峰怎么了,不爱吃吗?” 田峰没有说话,摇摇头。 “那你怎么不吃呢,来,姐姐给你多放点菜。”田甜舀了一勺子蕨蕨菜放进田峰碗里。 田峰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就落下来了,也不说话,默默的流泪。 田甜呆住了,放下碗筷轻柔的抹去弟弟脸上的泪水:“告诉姐姐,是不是奶奶他们欺负你了?”脸色不好看,语气也是难得的凝重。 “不是。”田峰摇摇头,看看担忧的水月清和田甜,绞着衣角道,“明天还要去奶奶家吗?” 田甜和水月清对视一眼,随即明白过来,原来小家伙是不想去田家老院子啊。 亲眼目睹了田赵氏抢野鸡蛋的事,她怎么还舍得将他交给他们照顾呢,抚抚小家伙的脸颊,促狭道:“你就因为这个不开心啊,放心吧,明天我们不去他家了,你跟着我和娘一起去城里。” “真的?”田峰抬起小脸,直直盯着田甜的眼睛,生怕田甜是在骗他。 ------------ 第九十九章 闻名 田老汉呆在原地,怔怔的望着田甜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孙女很陌生,陌生到令他觉得恐惧。 不是吧,就这样放她走了?冯秀菱到田园闹的目的是想要田园,以及别的财产,现在什么都没有得到,她怎么会甘心,几步过来在田老汉跟前站定,不屑道:“公公 ,就这么算了?” 田老汉垂下眼眸,心里的恐惧还是抑制不住,一波接一波的涌上,好久才道:“不算了你还还要干什么,有什么回去再说!” 这时候田赵氏幽幽转醒,似乎被田甜撞傻了,一睁开眼睛就大声嚷嚷着要报仇。 冯秀菱自然是一个劲的怂恿,在一边扇风点火:“婆婆,绝对不能放过过她们,那个小贱人居然敢打你,这就是不孝,不能就这么算了,婆婆,你听我说……” “你给我闭嘴!”田老汉突然大喊一声,打断冯秀菱,怒瞪着她,“你还闹什么!是不是不将我们折腾死你就不罢休?” “公公,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啊!”当着儿子的面被吼,冯秀菱觉得落了她的脸,瞬间涨红了脸色,梗着脖子反驳,“公公,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这还不是为了你们好啊 ?” “你给我闭嘴!”田老汉心头的火气“噌噌”的往上冒,将从田甜处受的气全部发泄到了冯秀菱身上,阴沉着脸大吼,见冯秀菱乖乖的闭上嘴巴,心里才好受点,扶起田 赵氏拍拍她身上的灰尘。“回去吧。” 这个时候,田赵氏终于看出田老汉的不对劲了,顺着他的意点头:“嗯。” 田老汉搀扶着田赵氏离开田园,冯秀菱赶紧跟上。嘴里小声嘟囔着:“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么积极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你们田家。真是,最后我反倒 落了一身不是!” 田利牵着冯秀菱的手,恨恨的瞪着前面的田老汉和田赵氏,疑惑道:“娘,既然他们骂你,为什么还要讨好他们,我们自己就过得很好?” 冯秀菱一把捂住田利的嘴巴,看眼前面,见田老汉和田赵氏没有回头。确定他们没有听到儿子的话。才放开手蹲到他面前小声训斥:“小祖宗哎。你说什么呢,不许 胡说!” 见田利委屈不满的瞪着他,无奈叹口气。指着身后的田园问:“你还想不想住这个大房子?” “想。”田利毫不犹豫的点头,想。他怎么会不想呢,听村里人说那里面又大又漂亮,他做梦都想住到里面去呢! 冯秀菱抓住他的双肩,郑重叮嘱:“既然想要,那不管你爷爷奶奶怎么对我们,都要忍住,还要想尽办法讨他们欢心。你要记住了,没有了你爷爷奶奶的支持,我们 什么都得不到,不光是我,你以后也要听你爷爷奶奶的话,讨好他们!” 田利似懂非懂的点头。 “乖,我们快走吧。”得到儿子承诺,冯秀菱放心了,摸摸田利的头,牵着他快步跟上田老汉和田赵氏,四个人一起回去了。 田甜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外面的动静,缓缓勾唇,离开门口,心情愉悦的看水月清去了。 “田雨,甜甜不会有事吧?”水月清担忧的望着大门的方向,第无数次的问着田雨。 田雨边收拾妆台,边肯定道:“放心吧,夫人,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就凭那几个想欺负田甜?还是算了吧,田甜不欺负他们就不错了。自从那次无意中看到田甜和 田水施展轻功,她就知道田甜绝对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柔弱。 虽有田雨一再的保证,水月清还是放心不下田甜,脖子伸得长长的不断向门口张望着。 “娘!娘!我回来了!”田甜的叫声 越来越近,听声音清脆有力,不像是受了欺负的样子,水月清才放下心来,展露笑颜。 田雨笑笑,开门让田甜进来,眨眨眼睛调侃道:“小姐,你要是再不来,夫人的脖子可是都要望断了!” 田甜吐吐舌头,“放心吧,我娘那么漂亮的脖子,我可舍不得。”蹦跳着跑到水月清跟前,关心道,“娘,还疼吗?没事吧?” 水月清摇头:“没事。”拉住田甜上下仔细大量一番,确定田甜没有一丝异样,才松了一口气。 “真的吗?”田甜歪着脑袋仔细察看水月清的脸颊,除了五条浅浅的指印,再没有别的伤痕了,呼出一口气,挨着水月清坐下来,心疼道,“娘,山上的人下来之前, 你就不要出去了,就好好的在田园待着,以防万一遇到疯狗。”她有事情要忙,不可能寸步不离水月清,所以,最保险的办法还是让她在田园不要出去。 田老汉和田赵氏做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像是一个长辈应该做的,田爱华出丧时对他们升起的那一点好感已经荡然无存。既然他们不像长辈,那她也没有必要对他们 客气尊重,直接将他们列入到疯狗的行列。 听了田甜的称呼,水月清皱了皱眉,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田甜低着头,挑挑眉头,对水月清的反应很满意。经历了这么多剜心的事情,要是水月清还要说什么他们是长辈,要尊重什么的,她真的要骂娘了。 猛然,水月清想起田甜将田赵氏甩出去的情景,推推田甜,让她和自己面对面,认真道:“甜甜,告诉娘,你怎么一下子就能将……她甩出去!”“你奶奶”三个字在嘴边 拐了个弯,变成了她。 田甜眼睛一亮,对水月清的表现更加满意了,暗暗点下头,并没有急着回答水月清的问题。低下头仔细思索该怎么对她说这件事情。 水月清误会了田甜的意思,严肃道:“不许骗娘,我要听实话!” 田甜本来也没有打算瞒着水月清,索性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口气通通说了出来:“是这样的娘,从田嫂和田水大叔来到我们家没多久我就跟着他们学功夫了,所以, 我会武功。”后面越说越小声。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说完静静等着水月清的责备。 水月清对这个结果没有丝毫意外,轻叹口气,抚上田甜的面颊,柔声道:“你这个孩子,这是好事,娘又不是不同意,你为什么要瞒着娘呢?”自己生的女儿。她能不 了解吗。依田甜的性子。她要是不偷偷学武功,水月清才会觉得奇怪。 已经做好了被大骂一顿的准备,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了。田甜不可置信的抬头,傻傻的问水月清:“娘。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水月清嗔眼田甜,将她搂进怀里,”你呀,一个姑娘家成天到处乱跑,学点武功防身,也是好的。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以后想做什么就对娘说,然后大 大方方的去做,没有再偷偷摸摸的。” 若是换做以前,水月清会以为女孩子就要有个女孩子的样子,娴静温婉一点才好,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她想开了。就是因为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别人 才敢随意欺负他们母子三个,以后的命运谁也说不准,作为一个女人,柔柔弱弱的总归是要吃亏一点的,所以她才对田甜学武功的事情默认,甚至是支持。 “真的?”田甜惊喜的看向水月清,双眼忽闪忽闪的。心下偷偷想着,她会的可不是一点哦,田嫂夫妻将毕生所学都传给她了,现在,整个田园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水月清点头。 田雨捂着嘴偷笑,夫人又被小姐骗了,她会的恐怕不是一点吧。就凭那天她看到的情景,一个闪身就不见了,可不止一点,最起码也是个高手吧。 “耶!娘你真好!”田甜欢呼一声,抱住水月清的脖子,“吧唧”一口亲上水月清的脸颊。 水月清摸摸田甜的脑袋,宠溺的笑看着女儿。 知道了田甜会武功的事情,在田园外面发生的事情自然没有必要再问,只要知道女儿没有吃亏她就满足了,至于别的,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就随它去吧。 “小姐,外面来了一堆人,说是来报名上工的。”屋里的三个女人沉浸在各自的情绪中,门外田嫂焦急的声音响起。 “我马上就来。”田甜一拍脑袋,跳起来冲向门口,想起什么脚步一顿,迈出门口的脚收回来,仔细叮嘱水月清,“娘,你就在屋里好好歇着吧,外面我能应付过来,不要出来啊,我走了。”说完,才一溜烟跑走了。 水月清失笑:“这丫头。” “夫人,您先休息,我去帮小姐。”知道水月清放心不下田甜,田雨主动上前。 水月清拉住田雨的手拍拍,温声道:“好孩子,去吧。” 田雨答应一声,快步出了房间,去追田甜了。 水月清望着两人的背影,喃喃自语:“田雨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多这样一个女儿也不错。”随即若有所思起来。 田甜边走边懊恼的想着,都是那几只疯狗,害得她差点忘记了大事。 “小姐,等等我。”田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田甜停下,回头就看到田雨正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挑挑眉头:“田雨,你怎么来了?” “是夫人让我来帮你的。”田雨喘匀气息回道。 这样啊,“那我们去看看吧。”田甜拉起田雨,两人开门出去,瞬间,被外面的情况惊呆了。 “田姑娘,真的是一天三十文钱吗?” “田姑娘,多大的人都行吗? ” “只要自己带了工具,是不是马上就可以上工了?” …… 问题一个接一个的袭来,田甜愣了一会儿,马上回神,正正神色,一个个回答众人的问题:“乡亲们。是这样的,现在有两种生活,一种是修防火墙,要年轻力壮的 男人。每天三十文钱;另一种是种红薯的,无论老少男女都可以,每天是二十文钱,只要带了工具的。现在就可以报名上工。看到了吗?想种红薯的就到她那里去报名 ,修防火墙的就到我这里来。”说着指指田雨。 “我年轻,我就去修防火墙吧,能多挣点钱。” “我也是,家里都等着钱花呢。” “我不行,我就去种红薯吧,挣一点是一点。” “走,我也去。” 众人议论思考了一下,自动分成了两类。女人。老人。以及身体不好的男人和半大孩子都挤到了田雨跟前,剩下那些想多赚钱的人,就涌到了田甜面前。争先恐后的 报名。 本来以为有人来就不错了,没想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她们连个准备也没有,一群人涌上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田雨从来遇到过这种情况,求救的看看向田甜,田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两人望着人群发愁了。 “田姑娘,我要报名啊,你怎么不动?” “对啊对啊,我也要上工,你看,我工具都带来了。” 田甜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头,突然灵机一动,扬声道:“修防火墙的拿上工具站到一边来,等一下就去上工。”说完,对田雨使了个眼色。 田雨学着田甜的样子,吆喝着她领的那一群人,向山下走去。 和田甜错身而过的瞬间,田甜悄声道:“你先领着他们去,我让我娘马上过去。” 没有底气的田雨,一下子好似找到了主心骨,扬着手大声道:“都跟我来啊,这边走。” 田甜失笑,收回目光,看向站在一边的人:“你们先等一下啊,我马上就来。”说着,急匆匆进了田园。 一会儿之后,田甜出来了,后面跟着水月清。 水月清扫了眼人群,脚步匆匆去追田雨了。 田甜无奈轻叹,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想着山上的人没下来之前,就让她在家里休息的,没想到今天就不得不出去。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家里人手不够呢, 田甜强迫自己回神,招呼着那些工人:“都跟我走吧。”紧接着下山了。 红薯苗还没有准备好,现在就是先将那些烧得乱七八糟的土地整理一下,有水月清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一路胡思乱想着,就到了准备修建防火墙的地界,田甜停下来数了下人头,嗯,居然有四十五个人,五个人一组正好是九组,将防火墙划分为几段,多远的距离放一 个组,在心里大致的计划了一下,开口道:“这样啊,你们有四十五个人,每五个人一组,一共是九组,我去将你们要负责的地段划分一下,回来再安排安排你们,现 在你们就先自己分一下组吧。”话音刚落,工人们就自己讨论开了。 “啊,这样好啊,我们是一个村的,就在一起吧。” “那当然了,难不成你还想去和别人一组?” 田甜捡起一段烧焦的树枝,沿着要修筑防火墙的地方,仔细的画着,一会儿工夫就画好了。 田甜满意的点点头,扔掉手里的树枝,拍拍手回到工人们面前,见他们已 经五个一堆,五个一堆的站在一起,心下赞许,扬声道:“都已经分好了吧,看到了吗?每个插着树枝的地方一个组,你们自己选择,整个防火墙垒上两米的高度,就 用山上的石头,然后完了用泥将石头中间的缝隙填起来。另外,吃饭什么的你们自己解决,我要十天之内修成,修不成的自己解决,反正我只给十天的工钱,听明白了 吗?” “听明白了。”众人异口同声。 “听明白了,就开始吧。”田甜挥手。 众人抢着占了自己看好的地段,热火朝天的忙开了。 “呼,可真是忙坏了。”田甜呼出口气,满意的离开了。 工程质量有了要求,时间有了限制,工钱也很高,她相信这些工人为了早日完工,一定会拼命干活的,三十文呢。哪里有这么高的工钱,怪不得会来这么多人。 这样一来,就等于将防火墙承包给了工人,田甜什么都不用管。倒成了甩手掌柜的,只要最后负责验收工程,给工人们发钱就行了。 一颗大石落下,田甜信步走到小土坡那里。看那些人有条不紊的忙着,田雨在一边指挥,还有模有样的,田甜一笑,放下心来。走到水月清身边,低声道:“娘,这 里有田雨就行了,我们回去弄那个红薯苗去吧?” 水月清瞪大眼睛,对啊。把这事都忘记了。一拍额头。叫唤田雨:“田雨,你在这里啊,我和甜甜回去有点事。” “啊。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田雨喊回来。 水月清和田甜出了地头。回到了田园。 两人也顾不得休息一下,将地窖里的三百斤红薯搬出来,拖到后院的一间空屋子里,红薯全部散落在地上。 田甜将布袋子收起来,看着一地的红薯,不确定道:“娘,这样真的行吗?要是不行的话,就全完了。” “肯定行,没问题的,相信我。”水月清信誓旦旦,顺便将滚到门口的红薯踢回去。 “哦。”田甜还是有点不相信,毕竟,活了这么大,她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不相信,水月清抬起头来,向保证:“放心吧,一定行的!”说完,出来拉上田甜,将她拉到了后院牛棚边。 那味道,臭气熏天的,呛得田甜气都上不来了,她赶紧捂住鼻子。那边水月清已经跨进了牛棚,正往箩框里装牛粪呢,田甜一惊,大叫起来:“娘,你干什么,臭死 了!” “臭丫头,哪里就能臭死了?”水月清回了一句,继续装牛粪。 田甜实在是受不了那个味道,捂着鼻子转身狂吐起来。 “好了,等等不要过来了。”水月清已经装好两箩框牛粪,过来拍拍田甜,示意她可以回去了。 水月清挑了牛粪,田甜跟着。 两人回到刚才的屋子,水月清放下箩框,将牛粪倒在红薯上,转出来:“甜甜,受不了就先回去吧,就是这样弄的,我一个人就行了。” “什么,这就行了?”田甜瞪大眼睛,大张着嘴巴吃惊的望着水月清。 “对啊,牛粪排满就行了。”水月清很淡定的回了一句,拿起箩框退出屋子。 田甜嘴角抽搐,她还以为有怎么做呢,兴致勃勃的来观看,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真是浪费感情呢!撇撇嘴,跟着水月清出了屋子,虽然很想帮着水月清一起弄,可她实在受不了那个味道,只能先回去,让水月清一个人弄。 田家老院子。 田赵氏斜依在炕上,一只手不自然的下垂着,脸色煞白煞白的,额头上的汗珠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牙关紧紧的咬着。 田老汉小心地碰碰她的手,抬头轻声道:“疼吗? 田赵氏忍着疼点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冯秀菱撇撇嘴,有意无意的提起田甜她们︰“你说这个田甜也真是的,说我也就算了,对于人家来说我毕竟是个外人,可婆婆是她奶奶!她爹的亲生娘亲!她怎么能下的去手,就算不她爹已经死了,难道这个孝道就不用尽了?要我说啊这都是水月清的错,背后要是没有她指示,田甜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她敢对自己的亲奶奶动手吗?” “你给我闭嘴吧!还嫌不够乱是怎么的,没看到你婆婆疼的厉害吗,还不赶紧去请田大大夫来!”田老汉本来受了一肚子气回来,现在冯秀菱又在这里唠唠叨叨的,吵得他头都疼了!自然将怨气都发泄在她身上了。 水月清虽不满,却也不敢说什么,乖乖的去请田大夫,出了老家的门才敢小声嘟囔:“呸,什么东西,就敢和我发火,被田甜那个小贱人打的时候怎么屁都不敢放一个,要不是有事情求你,老娘才不吃你这一套!” “娘,我们不要管她了,回去吧!”田利扯住冯秀菱的衣角,扬起脑袋愤愤不平的劝着她。 冯秀菱回身,摸摸儿子的脑袋:“不行啊儿子,我们要是现在回去了。田园怎么办,你不想要了吗?乖,听话,忍忍就过去了。” 想起田园。田利蔫了,继续跟着冯秀菱迈步。 田园。 水月清放下箩筐,坐在石登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这么些年。家里有了下人,水月清就再没有干过重活,现在猛一下挑了几担牛粪,还真是累坏了。 “娘,累了吧,来,先喝点茶。”田甜端上一杯茶放在石桌上,站到水月清身后为她捶着肩膀。 水月清舒服的眯上眼睛,心里无限的满足。就算再累。都抵不上儿女的一声问候。值了。 村子里。 “小心点啊,不要撞到了,这些粉条可是金贵得很。撞碎了你们一辈子都赔不起。”田二和几个买粉条的老板在一边聊着天,抽空睨了眼负责搬粉条的村民。脸色不好的吆喝着。 “村长真是仔细,这都要交待,一看就是个负责人的好村长,这些村民有你这样的村长,真是他们的福气!”一个老板笑嘻嘻的,将胳膊搭在田二的肩膀上,趁机恭维着,希望他算钱的时候能少算一点。 另一个男子豪气的拍着胸脯炫耀:“那当然,我和田二这么多年的兄弟,还不了解他吗,他这个人就是心善。要是一般人,这些村民当初对他父亲的事不闻不问,谁还会无私的对待他们啊,也就是田二这样无私的人会这么做。” “可不是,田兄弟既是村长又手握着制作粉条的秘方,等于是捏着我们的命脉,田兄弟,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以后这粉条的批发,可是不能只看钱,要想着点我们才好。”这话有意思,既拉近了和田二的关系,又将田二捧得高高的,想让他在得意忘形之下答应自己的要求,不愧是商人。 “好说好说,只要价钱公道,兄弟肯定是先照顾着各位大哥的。”他们是人精,田二一直跟着田书,也早就练成了圆滑的性子,既不得罪人又尽力争取到自己最大的利益。 那人眸光微闪,打着哈哈:“那当然,我们都是兄弟嘛!” “村长,都装好了,您看……”田木过来报告着最新的情况,打断了田二和几位老板的谈话。 田二正懒得应付这些人,自己又不好意思走开,只能与他们虚于委蛇,田木的话正中下怀,顺着他的话头道︰“都好了?有没有按照我的话给各位老板都多添点?” “添了,每个车上都多装了十斤。”田木一板一眼的回答。 各位老板互看一眼,眼底闪过浓重的不屑。 田二才不管他们心里如何,反正表面上也不好说什么,自己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点点头︰“那你就先去忙吧。” 田木点头离开了。 田二转身,看向各位老板,笑道询问︰“各位哥哥们,你们是要到兄弟的家里去休息一下,还是要赶着回去?要不你们要是不嫌弃兄弟家里简陋,就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走?” 几位老板互相看一眼,摇摇头:“算了,今天就先回去,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到兄弟的家里叨扰,反正我们现在有了生意上的往来,要到田家坳来的机会多的是,也就不在乎这一会半会的了,再说了,今天我们都是空手来的,家里有伯母这样去多不好,还是下次带了礼物再登门拜访吧。” “我知道几位都是大忙人,那我就不留你们了,等赚了钱兄弟再好好请各位哥哥喝一杯。”现在的家里比不得以前,田二正不想让他们去,见几人这样说,怎么会不顺了他们的意。 “那兄弟就忙吧,我们就先回去了。”几位老板也知道田二就是客气客气,怎么会真的去他家,再说了,买到了粉条,他们还急着回去赚钱呢,哪里有闲工夫在这里瞎耗。 “哥哥们慢走啊!”各位老板上了车,田二挥手送他们离开。 等到人影再也看不见,田二嘴角的笑容消失不见,放下手面无表情的将三百两银票收好,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什么东西,十斤还嫌少,要不是看你们是第一批来买粉条的人,我一斤都不会多送。当我不知道呢,要不是在田园买不到,你们会来买我的?呸!”嘟囔着回了堆放粉条的屋子。 大路上。 几位老板坐在马车上。看到前面长长的车队,舒出一口气︰“终于买到粉条了,你都不知道,我看到别人卖的那么好。日进斗金的,我真是眼馋死了,起了满嘴的火泡。” “谁说不是呢,看着别人家的买卖那么好。能不着急上火吗?可惜我们买的少,田园不卖,要不然,早就赚翻了!” “你说这田园主人也真是的,非得定下那种破规矩,什么少了五千斤不卖,还规定的是一个月只卖一万五千斤。要是我啊,只要是钱就赚,这么好的买卖不趁机捞一把。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第一次误传成五千斤以后。不知道怎么的外面的人没有一个人更正。田甜更是忙得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去刻意更正,到现在为止,自动就由五百斤变成了五千斤。 田雨在地里指挥着众人劳作。无意间抬头,看到山下的车队。眸光闪了闪,看看天色也接近正午了,就扬省道︰“各位婶子大爷们,今天上午就到这里吧,你们回去吃过饭以后再来就行了。” 前期的整理很累,干了一上午,这会儿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听了田雨的话,拿上工具就回去了。 田雨盯着远去的车队若有所思,待众人离开以后,一路小跑赶着回了田园,手也没有清洗一下,冲到了田甜的房间。 田甜正在将药园做一个细致的规划,看到田雨气喘吁吁的冲进来,讶异的抬头︰“田雨,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连手也没洗就跑来了?”田雨个性沉稳,除非是发生大事,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着急忙慌的。今天这个样子,田甜直觉的就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是仔细想一下家里一切就行的都很顺利,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啊! 田雨站着喘了几口气,惊慌道︰“小姐,大事不好了,田二他们做出了粉条,现在已经卖出去很多了,我看到车队拉着粉条出了田家坳。” “所以呢?”田甜已经明白了田雨的意思!好整以暇的挑眉看着她? 田甜不慌不忙的样子,田雨倒是急了,瞪大眼睛惊呼︰“所以?小姐,现在人家作出了粉条,肯定会影响到我们家的生意,你不赶紧想办法补救,还问我?” “人家已经做出来了,你让我怎么办?”田甜摊摊双手,一副我也没有办法的样子。 “你!”田雨语塞,跺跺脚扔下一句,“你气死我了。”跑出去了。 田雨,对不起,不是我不告诉你,少一个人知道,成功的几率就大了很多,到时候你会知道的,田甜这样想着,收回目光,缓缓勾唇︰“今天卖了那么多钱,现在应该很高兴吧,呵呵,抓紧时间笑吧,要不,接下来你会哭都没有时间的。” 田二家里。 田二掏出怀里的三百两银票,得意的交给他娘︰“娘,你看,怎么样,我就说这个是暴利吧,一会儿工夫就赚了三百两。” “真的吗?这么多啊!”村长媳妇仔细的摩挲着手里的银票,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田二挑眉︰“不信你看,这可是实打实的三百两银票。三百两啊,好久都没有看到过这么多钱了。” “真的啊,确实是三百两!”村长媳妇一张张的看过去,确定是三百两没错,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第一天就赚了这么多,看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将田园挤垮了,想到田甜一家没有地方可去,流落街头的悲惨境地,田二得意的笑了。 村长媳妇将银票贴身藏好,再拍了几下,才放下心来,回头见儿子笑得忘形,不由提醒︰“老二,村里人那些工钱呢,你是怎么算的,他们没闹吧?” “娘你就放心吧,我已经处理好了,说是这笔钱用作以后的投资,再赚了在给工钱,反正一个人一天十文就行了,用不了多少的。再说了,闹?借给他们几个胆子,也没人敢闹!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说到后面!田二的语气冷了很多!话里话外都是浓浓的不屑。 “对,他们都是下等人,哪里配拥有那么多钱啊。十文都多了,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不管用什么手段,绝对不能让他们闹!必要的时候。就要像你爹那会儿对付那些不听话的人一样,让他们家破人忘。”村长媳妇后一句说的有些咬牙切齿,眼底是一片冰冷。 “放心吧娘,我知道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田二眼神瞬间冷了很多。 田家老院子。 田大夫细细检查完田赵氏的手腕,对田老汉摇摇头︰“腕骨已经碎裂,她这只手是彻底的废了。” 趁着冯秀菱去请大夫的时候,田老汉将情况细细的对田赵氏说了,田赵氏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哭闹,就是盯着下垂的手腕发呆。 “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了,这是诊金。”说完转向冯秀菱,“秀菱。你去送送田大夫。” 田大夫背着药箱出了老家。冯秀菱撇撇嘴。不甘愿的跟上。 田老汉收回目光,轻叹一声上前︰“你啊,都说了不要去管闲事。看看,现在好了。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田赵氏怔怔的低着头,对田老汉的话置若妄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在田老汉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突然出声︰“老头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田老汉被问,呆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点了点头︰“我骗你干什么!” “这个小丫头片子,是彻底的黑了心肝了吧!”田赵氏任由田老汉将她的废手放进被子里,默默的垂泪,牙齿咬得“咯咯”响。 现在想起田甜那冰冷的目光,田老汉都不寒而栗,不自觉的打个寒颤,叮嘱道田赵氏道︰“老婆子,天变了,以后,我们就不要再管他们的事情了,随他们去吧。再说了,想管也管不了了吧!”后一句说的有点苦涩。 “可是,田利怎么办,他是长孙,总不成让他打光棍吧?”田赵氏看着田老汉,眼里泪光闪动。 “那也不能霸占老二家的财产吧,你要知道,那是老二死了以后他们孤儿寡母置办的,和我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田老汉说完,见田赵氏呆呆的不动,缓下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了,就顾我们自己吧。” 田赵氏没有说话,显然已经认同了田老汉的话,就是不愿意承认。 冯秀菱送了田大夫回来,恰好听到夫妻两的对话,恨恨的盯着老家看了一会儿,拉着田利回自己家了。 田甜将事情都安排好了,窝在田园乘凉。 田二得了甜头,将村里所有的玉茭投入生产,打算狠狠的赚一笔,却不知道危机已经来临。 田甜听了一笑置之,静静的等着他自掘坟墓。 果然,隔天一大早,所有从他那里买粉条的老板都找上门闹着赔偿,还请来了县令大人。 田二刚起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发懵的看向众人︰“各位,你们这一大早的,是有什么事情吗?” “赔钱!赔钱!” “快点将钱还给我们,这样的粉条居然敢卖?还给你!”随着声音一捆粉条“啪”一下砸在田二脚下。 田二不明白,捡起粉条仔细看着。 “还用看吗,你看看你的粉条是什么货色!”一个老板上前抢过田二手里的粉条,顺手丢进锅里。 一会儿,粉条浮上来,在众人的盯视下迅速化作一团,慢慢的融在锅子里。 这下田二明白了,瞪大眼睛盯着锅子。一下猛地跳起来,不相信的又拿起一捆扔进锅子里,结果还是一样,消失不见了。 田二呆了,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好好的粉条怎么会变成这样。 县令大人从头看到尾,算是明白了,看向田二眼神莫名︰“田村长,你说吧,这件事情要怎么办?” 田园。 田甜坐在石登上,望着村里的方向,笑了。这下,应该没有人再捣乱,可以安心扩展家业了吧。 ------------ 第一百章 仇恨 田老汉呆在原地,怔怔的望着田甜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孙女很陌生,陌生到令他觉得恐惧。 不是吧,就这样放她走了?冯秀菱到田园闹的目的是想要田园,以及别的财产,现在什么都没有得到,她怎么会甘心,几步过来在田老汉跟前站定,不屑道:“公公 ,就这么算了?” 田老汉垂下眼眸,心里的恐惧还是抑制不住,一波接一波的涌上,好久才道:“不算了你还还要干什么,有什么回去再说!” 这时候田赵氏幽幽转醒,似乎被田甜撞傻了,一睁开眼睛就大声嚷嚷着要报仇。 冯秀菱自然是一个劲的怂恿,在一边扇风点火:“婆婆,绝对不能放过过她们,那个小贱人居然敢打你,这就是不孝,不能就这么算了,婆婆,你听我说……” “你给我闭嘴!”田老汉突然大喊一声,打断冯秀菱,怒瞪着她,“你还闹什么!是不是不将我们折腾死你就不罢休?” “公公,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啊!”当着儿子的面被吼,冯秀菱觉得落了她的脸,瞬间涨红了脸色,梗着脖子反驳,“公公,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这还不是为了你们好啊 ?” “你给我闭嘴!”田老汉心头的火气“噌噌”的往上冒,将从田甜处受的气全部发泄到了冯秀菱身上,阴沉着脸大吼,见冯秀菱乖乖的闭上嘴巴,心里才好受点,扶起田 赵氏拍拍她身上的灰尘。“回去吧。” 这个时候,田赵氏终于看出田老汉的不对劲了,顺着他的意点头:“嗯。” 田老汉搀扶着田赵氏离开田园,冯秀菱赶紧跟上。嘴里小声嘟囔着:“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么积极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你们田家。真是,最后我反倒 落了一身不是!” 田利牵着冯秀菱的手,恨恨的瞪着前面的田老汉和田赵氏,疑惑道:“娘,既然他们骂你,为什么还要讨好他们,我们自己就过得很好?” 冯秀菱一把捂住田利的嘴巴,看眼前面,见田老汉和田赵氏没有回头。确定他们没有听到儿子的话。才放开手蹲到他面前小声训斥:“小祖宗哎。你说什么呢,不许 胡说!” 见田利委屈不满的瞪着他,无奈叹口气。指着身后的田园问:“你还想不想住这个大房子?” “想。”田利毫不犹豫的点头,想。他怎么会不想呢,听村里人说那里面又大又漂亮,他做梦都想住到里面去呢! 冯秀菱抓住他的双肩,郑重叮嘱:“既然想要,那不管你爷爷奶奶怎么对我们,都要忍住,还要想尽办法讨他们欢心。你要记住了,没有了你爷爷奶奶的支持,我们 什么都得不到,不光是我,你以后也要听你爷爷奶奶的话,讨好他们!” 田利似懂非懂的点头。 “乖,我们快走吧。”得到儿子承诺,冯秀菱放心了,摸摸田利的头,牵着他快步跟上田老汉和田赵氏,四个人一起回去了。 田甜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外面的动静,缓缓勾唇,离开门口,心情愉悦的看水月清去了。 “田雨,甜甜不会有事吧?”水月清担忧的望着大门的方向,第无数次的问着田雨。 田雨边收拾妆台,边肯定道:“放心吧,夫人,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就凭那几个想欺负田甜?还是算了吧,田甜不欺负他们就不错了。自从那次无意中看到田甜和 田水施展轻功,她就知道田甜绝对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柔弱。 虽有田雨一再的保证,水月清还是放心不下田甜,脖子伸得长长的不断向门口张望着。 “娘!娘!我回来了!”田甜的叫声 越来越近,听声音清脆有力,不像是受了欺负的样子,水月清才放下心来,展露笑颜。 田雨笑笑,开门让田甜进来,眨眨眼睛调侃道:“小姐,你要是再不来,夫人的脖子可是都要望断了!” 田甜吐吐舌头,“放心吧,我娘那么漂亮的脖子,我可舍不得。”蹦跳着跑到水月清跟前,关心道,“娘,还疼吗?没事吧?” 水月清摇头:“没事。”拉住田甜上下仔细大量一番,确定田甜没有一丝异样,才松了一口气。 “真的吗?”田甜歪着脑袋仔细察看水月清的脸颊,除了五条浅浅的指印,再没有别的伤痕了,呼出一口气,挨着水月清坐下来,心疼道,“娘,山上的人下来之前, 你就不要出去了,就好好的在田园待着,以防万一遇到疯狗。”她有事情要忙,不可能寸步不离水月清,所以,最保险的办法还是让她在田园不要出去。 田老汉和田赵氏做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像是一个长辈应该做的,田爱华出丧时对他们升起的那一点好感已经荡然无存。既然他们不像长辈,那她也没有必要对他们 客气尊重,直接将他们列入到疯狗的行列。 听了田甜的称呼,水月清皱了皱眉,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田甜低着头,挑挑眉头,对水月清的反应很满意。经历了这么多剜心的事情,要是水月清还要说什么他们是长辈,要尊重什么的,她真的要骂娘了。 猛然,水月清想起田甜将田赵氏甩出去的情景,推推田甜,让她和自己面对面,认真道:“甜甜,告诉娘,你怎么一下子就能将……她甩出去!”“你奶奶”三个字在嘴边 拐了个弯,变成了她。 田甜眼睛一亮,对水月清的表现更加满意了,暗暗点下头,并没有急着回答水月清的问题。低下头仔细思索该怎么对她说这件事情。 水月清误会了田甜的意思,严肃道:“不许骗娘,我要听实话!” 田甜本来也没有打算瞒着水月清,索性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口气通通说了出来:“是这样的娘,从田嫂和田水大叔来到我们家没多久我就跟着他们学功夫了,所以, 我会武功。”后面越说越小声。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说完静静等着水月清的责备。 水月清对这个结果没有丝毫意外,轻叹口气,抚上田甜的面颊,柔声道:“你这个孩子,这是好事,娘又不是不同意,你为什么要瞒着娘呢?”自己生的女儿。她能不 了解吗。依田甜的性子。她要是不偷偷学武功,水月清才会觉得奇怪。 已经做好了被大骂一顿的准备,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了。田甜不可置信的抬头,傻傻的问水月清:“娘。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水月清嗔眼田甜,将她搂进怀里,”你呀,一个姑娘家成天到处乱跑,学点武功防身,也是好的。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以后想做什么就对娘说,然后大 大方方的去做,没有再偷偷摸摸的。” 若是换做以前,水月清会以为女孩子就要有个女孩子的样子,娴静温婉一点才好,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她想开了。就是因为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别人 才敢随意欺负他们母子三个,以后的命运谁也说不准,作为一个女人,柔柔弱弱的总归是要吃亏一点的,所以她才对田甜学武功的事情默认,甚至是支持。 “真的?”田甜惊喜的看向水月清,双眼忽闪忽闪的。心下偷偷想着,她会的可不是一点哦,田嫂夫妻将毕生所学都传给她了,现在,整个田园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水月清点头。 田雨捂着嘴偷笑,夫人又被小姐骗了,她会的恐怕不是一点吧。就凭那天她看到的情景,一个闪身就不见了,可不止一点,最起码也是个高手吧。 “耶!娘你真好!”田甜欢呼一声,抱住水月清的脖子,“吧唧”一口亲上水月清的脸颊。 水月清摸摸田甜的脑袋,宠溺的笑看着女儿。 知道了田甜会武功的事情,在田园外面发生的事情自然没有必要再问,只要知道女儿没有吃亏她就满足了,至于别的,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就随它去吧。 “小姐,外面来了一堆人,说是来报名上工的。”屋里的三个女人沉浸在各自的情绪中,门外田嫂焦急的声音响起。 “我马上就来。”田甜一拍脑袋,跳起来冲向门口,想起什么脚步一顿,迈出门口的脚收回来,仔细叮嘱水月清,“娘,你就在屋里好好歇着吧,外面我能应付过来,不要出来啊,我走了。”说完,才一溜烟跑走了。 水月清失笑:“这丫头。” “夫人,您先休息,我去帮小姐。”知道水月清放心不下田甜,田雨主动上前。 水月清拉住田雨的手拍拍,温声道:“好孩子,去吧。” 田雨答应一声,快步出了房间,去追田甜了。 水月清望着两人的背影,喃喃自语:“田雨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多这样一个女儿也不错。”随即若有所思起来。 田甜边走边懊恼的想着,都是那几只疯狗,害得她差点忘记了大事。 “小姐,等等我。”田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田甜停下,回头就看到田雨正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挑挑眉头:“田雨,你怎么来了?” “是夫人让我来帮你的。”田雨喘匀气息回道。 这样啊,“那我们去看看吧。”田甜拉起田雨,两人开门出去,瞬间,被外面的情况惊呆了。 “田姑娘,真的是一天三十文钱吗?” “田姑娘,多大的人都行吗? ” “只要自己带了工具,是不是马上就可以上工了?” …… 问题一个接一个的袭来,田甜愣了一会儿,马上回神,正正神色,一个个回答众人的问题:“乡亲们。是这样的,现在有两种生活,一种是修防火墙,要年轻力壮的 男人。每天三十文钱;另一种是种红薯的,无论老少男女都可以,每天是二十文钱,只要带了工具的。现在就可以报名上工。看到了吗?想种红薯的就到她那里去报名 ,修防火墙的就到我这里来。”说着指指田雨。 “我年轻,我就去修防火墙吧,能多挣点钱。” “我也是,家里都等着钱花呢。” “我不行,我就去种红薯吧,挣一点是一点。” “走,我也去。” 众人议论思考了一下,自动分成了两类。女人。老人。以及身体不好的男人和半大孩子都挤到了田雨跟前,剩下那些想多赚钱的人,就涌到了田甜面前。争先恐后的 报名。 本来以为有人来就不错了,没想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她们连个准备也没有,一群人涌上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田雨从来遇到过这种情况,求救的看看向田甜,田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两人望着人群发愁了。 “田姑娘,我要报名啊,你怎么不动?” “对啊对啊,我也要上工,你看,我工具都带来了。” 田甜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头,突然灵机一动,扬声道:“修防火墙的拿上工具站到一边来,等一下就去上工。”说完,对田雨使了个眼色。 田雨学着田甜的样子,吆喝着她领的那一群人,向山下走去。 和田甜错身而过的瞬间,田甜悄声道:“你先领着他们去,我让我娘马上过去。” 没有底气的田雨,一下子好似找到了主心骨,扬着手大声道:“都跟我来啊,这边走。” 田甜失笑,收回目光,看向站在一边的人:“你们先等一下啊,我马上就来。”说着,急匆匆进了田园。 一会儿之后,田甜出来了,后面跟着水月清。 水月清扫了眼人群,脚步匆匆去追田雨了。 田甜无奈轻叹,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想着山上的人没下来之前,就让她在家里休息的,没想到今天就不得不出去。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家里人手不够呢, 田甜强迫自己回神,招呼着那些工人:“都跟我走吧。”紧接着下山了。 红薯苗还没有准备好,现在就是先将那些烧得乱七八糟的土地整理一下,有水月清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一路胡思乱想着,就到了准备修建防火墙的地界,田甜停下来数了下人头,嗯,居然有四十五个人,五个人一组正好是九组,将防火墙划分为几段,多远的距离放一 个组,在心里大致的计划了一下,开口道:“这样啊,你们有四十五个人,每五个人一组,一共是九组,我去将你们要负责的地段划分一下,回来再安排安排你们,现 在你们就先自己分一下组吧。”话音刚落,工人们就自己讨论开了。 “啊,这样好啊,我们是一个村的,就在一起吧。” “那当然了,难不成你还想去和别人一组?” 田甜捡起一段烧焦的树枝,沿着要修筑防火墙的地方,仔细的画着,一会儿工夫就画好了。 田甜满意的点点头,扔掉手里的树枝,拍拍手回到工人们面前,见他们已 经五个一堆,五个一堆的站在一起,心下赞许,扬声道:“都已经分好了吧,看到了吗?每个插着树枝的地方一个组,你们自己选择,整个防火墙垒上两米的高度,就 用山上的石头,然后完了用泥将石头中间的缝隙填起来。另外,吃饭什么的你们自己解决,我要十天之内修成,修不成的自己解决,反正我只给十天的工钱,听明白了 吗?” “听明白了。”众人异口同声。 “听明白了,就开始吧。”田甜挥手。 众人抢着占了自己看好的地段,热火朝天的忙开了。 “呼,可真是忙坏了。”田甜呼出口气,满意的离开了。 工程质量有了要求,时间有了限制,工钱也很高,她相信这些工人为了早日完工,一定会拼命干活的,三十文呢。哪里有这么高的工钱,怪不得会来这么多人。 这样一来,就等于将防火墙承包给了工人,田甜什么都不用管。倒成了甩手掌柜的,只要最后负责验收工程,给工人们发钱就行了。 一颗大石落下,田甜信步走到小土坡那里。看那些人有条不紊的忙着,田雨在一边指挥,还有模有样的,田甜一笑,放下心来。走到水月清身边,低声道:“娘,这 里有田雨就行了,我们回去弄那个红薯苗去吧?” 水月清瞪大眼睛,对啊。把这事都忘记了。一拍额头。叫唤田雨:“田雨,你在这里啊,我和甜甜回去有点事。” “啊。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田雨喊回来。 水月清和田甜出了地头。回到了田园。 两人也顾不得休息一下,将地窖里的三百斤红薯搬出来,拖到后院的一间空屋子里,红薯全部散落在地上。 田甜将布袋子收起来,看着一地的红薯,不确定道:“娘,这样真的行吗?要是不行的话,就全完了。” “肯定行,没问题的,相信我。”水月清信誓旦旦,顺便将滚到门口的红薯踢回去。 “哦。”田甜还是有点不相信,毕竟,活了这么大,她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不相信,水月清抬起头来,向保证:“放心吧,一定行的!”说完,出来拉上田甜,将她拉到了后院牛棚边。 那味道,臭气熏天的,呛得田甜气都上不来了,她赶紧捂住鼻子。那边水月清已经跨进了牛棚,正往箩框里装牛粪呢,田甜一惊,大叫起来:“娘,你干什么,臭死 了!” “臭丫头,哪里就能臭死了?”水月清回了一句,继续装牛粪。 田甜实在是受不了那个味道,捂着鼻子转身狂吐起来。 “好了,等等不要过来了。”水月清已经装好两箩框牛粪,过来拍拍田甜,示意她可以回去了。 水月清挑了牛粪,田甜跟着。 两人回到刚才的屋子,水月清放下箩框,将牛粪倒在红薯上,转出来:“甜甜,受不了就先回去吧,就是这样弄的,我一个人就行了。” “什么,这就行了?”田甜瞪大眼睛,大张着嘴巴吃惊的望着水月清。 “对啊,牛粪排满就行了。”水月清很淡定的回了一句,拿起箩框退出屋子。 田甜嘴角抽搐,她还以为有怎么做呢,兴致勃勃的来观看,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真是浪费感情呢!撇撇嘴,跟着水月清出了屋子,虽然很想帮着水月清一起弄,可她实在受不了那个味道,只能先回去,让水月清一个人弄。 田家老院子。 田赵氏斜依在炕上,一只手不自然的下垂着,脸色煞白煞白的,额头上的汗珠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牙关紧紧的咬着。 田老汉小心地碰碰她的手,抬头轻声道:“疼吗? 田赵氏忍着疼点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冯秀菱撇撇嘴,有意无意的提起田甜她们︰“你说这个田甜也真是的,说我也就算了,对于人家来说我毕竟是个外人,可婆婆是她奶奶!她爹的亲生娘亲!她怎么能下的去手,就算不她爹已经死了,难道这个孝道就不用尽了?要我说啊这都是水月清的错,背后要是没有她指示,田甜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她敢对自己的亲奶奶动手吗?” “你给我闭嘴吧!还嫌不够乱是怎么的,没看到你婆婆疼的厉害吗,还不赶紧去请田大大夫来!”田老汉本来受了一肚子气回来,现在冯秀菱又在这里唠唠叨叨的,吵得他头都疼了!自然将怨气都发泄在她身上了。 水月清虽不满,却也不敢说什么,乖乖的去请田大夫,出了老家的门才敢小声嘟囔:“呸,什么东西,就敢和我发火,被田甜那个小贱人打的时候怎么屁都不敢放一个,要不是有事情求你,老娘才不吃你这一套!” “娘,我们不要管她了,回去吧!”田利扯住冯秀菱的衣角,扬起脑袋愤愤不平的劝着她。 冯秀菱回身,摸摸儿子的脑袋:“不行啊儿子,我们要是现在回去了。田园怎么办,你不想要了吗?乖,听话,忍忍就过去了。” 想起田园。田利蔫了,继续跟着冯秀菱迈步。 田园。 水月清放下箩筐,坐在石登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这么些年。家里有了下人,水月清就再没有干过重活,现在猛一下挑了几担牛粪,还真是累坏了。 “娘,累了吧,来,先喝点茶。”田甜端上一杯茶放在石桌上,站到水月清身后为她捶着肩膀。 水月清舒服的眯上眼睛,心里无限的满足。就算再累。都抵不上儿女的一声问候。值了。 村子里。 “小心点啊,不要撞到了,这些粉条可是金贵得很。撞碎了你们一辈子都赔不起。”田二和几个买粉条的老板在一边聊着天,抽空睨了眼负责搬粉条的村民。脸色不好的吆喝着。 “村长真是仔细,这都要交待,一看就是个负责人的好村长,这些村民有你这样的村长,真是他们的福气!”一个老板笑嘻嘻的,将胳膊搭在田二的肩膀上,趁机恭维着,希望他算钱的时候能少算一点。 另一个男子豪气的拍着胸脯炫耀:“那当然,我和田二这么多年的兄弟,还不了解他吗,他这个人就是心善。要是一般人,这些村民当初对他父亲的事不闻不问,谁还会无私的对待他们啊,也就是田二这样无私的人会这么做。” “可不是,田兄弟既是村长又手握着制作粉条的秘方,等于是捏着我们的命脉,田兄弟,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以后这粉条的批发,可是不能只看钱,要想着点我们才好。”这话有意思,既拉近了和田二的关系,又将田二捧得高高的,想让他在得意忘形之下答应自己的要求,不愧是商人。 “好说好说,只要价钱公道,兄弟肯定是先照顾着各位大哥的。”他们是人精,田二一直跟着田书,也早就练成了圆滑的性子,既不得罪人又尽力争取到自己最大的利益。 那人眸光微闪,打着哈哈:“那当然,我们都是兄弟嘛!” “村长,都装好了,您看……”田木过来报告着最新的情况,打断了田二和几位老板的谈话。 田二正懒得应付这些人,自己又不好意思走开,只能与他们虚于委蛇,田木的话正中下怀,顺着他的话头道︰“都好了?有没有按照我的话给各位老板都多添点?” “添了,每个车上都多装了十斤。”田木一板一眼的回答。 各位老板互看一眼,眼底闪过浓重的不屑。 田二才不管他们心里如何,反正表面上也不好说什么,自己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点点头︰“那你就先去忙吧。” 田木点头离开了。 田二转身,看向各位老板,笑道询问︰“各位哥哥们,你们是要到兄弟的家里去休息一下,还是要赶着回去?要不你们要是不嫌弃兄弟家里简陋,就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走?” 几位老板互相看一眼,摇摇头:“算了,今天就先回去,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到兄弟的家里叨扰,反正我们现在有了生意上的往来,要到田家坳来的机会多的是,也就不在乎这一会半会的了,再说了,今天我们都是空手来的,家里有伯母这样去多不好,还是下次带了礼物再登门拜访吧。” “我知道几位都是大忙人,那我就不留你们了,等赚了钱兄弟再好好请各位哥哥喝一杯。”现在的家里比不得以前,田二正不想让他们去,见几人这样说,怎么会不顺了他们的意。 “那兄弟就忙吧,我们就先回去了。”几位老板也知道田二就是客气客气,怎么会真的去他家,再说了,买到了粉条,他们还急着回去赚钱呢,哪里有闲工夫在这里瞎耗。 “哥哥们慢走啊!”各位老板上了车,田二挥手送他们离开。 等到人影再也看不见,田二嘴角的笑容消失不见,放下手面无表情的将三百两银票收好,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什么东西,十斤还嫌少,要不是看你们是第一批来买粉条的人,我一斤都不会多送。当我不知道呢,要不是在田园买不到,你们会来买我的?呸!”嘟囔着回了堆放粉条的屋子。 大路上。 几位老板坐在马车上。看到前面长长的车队,舒出一口气︰“终于买到粉条了,你都不知道,我看到别人卖的那么好。日进斗金的,我真是眼馋死了,起了满嘴的火泡。” “谁说不是呢,看着别人家的买卖那么好。能不着急上火吗?可惜我们买的少,田园不卖,要不然,早就赚翻了!” “你说这田园主人也真是的,非得定下那种破规矩,什么少了五千斤不卖,还规定的是一个月只卖一万五千斤。要是我啊,只要是钱就赚,这么好的买卖不趁机捞一把。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第一次误传成五千斤以后。不知道怎么的外面的人没有一个人更正。田甜更是忙得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去刻意更正,到现在为止,自动就由五百斤变成了五千斤。 田雨在地里指挥着众人劳作。无意间抬头,看到山下的车队。眸光闪了闪,看看天色也接近正午了,就扬省道︰“各位婶子大爷们,今天上午就到这里吧,你们回去吃过饭以后再来就行了。” 前期的整理很累,干了一上午,这会儿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听了田雨的话,拿上工具就回去了。 田雨盯着远去的车队若有所思,待众人离开以后,一路小跑赶着回了田园,手也没有清洗一下,冲到了田甜的房间。 田甜正在将药园做一个细致的规划,看到田雨气喘吁吁的冲进来,讶异的抬头︰“田雨,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连手也没洗就跑来了?”田雨个性沉稳,除非是发生大事,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着急忙慌的。今天这个样子,田甜直觉的就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是仔细想一下家里一切就行的都很顺利,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啊! 田雨站着喘了几口气,惊慌道︰“小姐,大事不好了,田二他们做出了粉条,现在已经卖出去很多了,我看到车队拉着粉条出了田家坳。” “所以呢?”田甜已经明白了田雨的意思!好整以暇的挑眉看着她? 田甜不慌不忙的样子,田雨倒是急了,瞪大眼睛惊呼︰“所以?小姐,现在人家作出了粉条,肯定会影响到我们家的生意,你不赶紧想办法补救,还问我?” “人家已经做出来了,你让我怎么办?”田甜摊摊双手,一副我也没有办法的样子。 “你!”田雨语塞,跺跺脚扔下一句,“你气死我了。”跑出去了。 田雨,对不起,不是我不告诉你,少一个人知道,成功的几率就大了很多,到时候你会知道的,田甜这样想着,收回目光,缓缓勾唇︰“今天卖了那么多钱,现在应该很高兴吧,呵呵,抓紧时间笑吧,要不,接下来你会哭都没有时间的。” 田二家里。 田二掏出怀里的三百两银票,得意的交给他娘︰“娘,你看,怎么样,我就说这个是暴利吧,一会儿工夫就赚了三百两。” “真的吗?这么多啊!”村长媳妇仔细的摩挲着手里的银票,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田二挑眉︰“不信你看,这可是实打实的三百两银票。三百两啊,好久都没有看到过这么多钱了。” “真的啊,确实是三百两!”村长媳妇一张张的看过去,确定是三百两没错,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第一天就赚了这么多,看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将田园挤垮了,想到田甜一家没有地方可去,流落街头的悲惨境地,田二得意的笑了。 村长媳妇将银票贴身藏好,再拍了几下,才放下心来,回头见儿子笑得忘形,不由提醒︰“老二,村里人那些工钱呢,你是怎么算的,他们没闹吧?” “娘你就放心吧,我已经处理好了,说是这笔钱用作以后的投资,再赚了在给工钱,反正一个人一天十文就行了,用不了多少的。再说了,闹?借给他们几个胆子,也没人敢闹!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说到后面!田二的语气冷了很多!话里话外都是浓浓的不屑。 “对,他们都是下等人,哪里配拥有那么多钱啊。十文都多了,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不管用什么手段,绝对不能让他们闹!必要的时候。就要像你爹那会儿对付那些不听话的人一样,让他们家破人忘。”村长媳妇后一句说的有些咬牙切齿,眼底是一片冰冷。 “放心吧娘,我知道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田二眼神瞬间冷了很多。 田家老院子。 田大夫细细检查完田赵氏的手腕,对田老汉摇摇头︰“腕骨已经碎裂,她这只手是彻底的废了。” 趁着冯秀菱去请大夫的时候,田老汉将情况细细的对田赵氏说了,田赵氏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哭闹,就是盯着下垂的手腕发呆。 “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了,这是诊金。”说完转向冯秀菱,“秀菱。你去送送田大夫。” 田大夫背着药箱出了老家。冯秀菱撇撇嘴。不甘愿的跟上。 田老汉收回目光,轻叹一声上前︰“你啊,都说了不要去管闲事。看看,现在好了。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田赵氏怔怔的低着头,对田老汉的话置若妄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在田老汉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突然出声︰“老头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田老汉被问,呆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点了点头︰“我骗你干什么!” “这个小丫头片子,是彻底的黑了心肝了吧!”田赵氏任由田老汉将她的废手放进被子里,默默的垂泪,牙齿咬得“咯咯”响。 现在想起田甜那冰冷的目光,田老汉都不寒而栗,不自觉的打个寒颤,叮嘱道田赵氏道︰“老婆子,天变了,以后,我们就不要再管他们的事情了,随他们去吧。再说了,想管也管不了了吧!”后一句说的有点苦涩。 “可是,田利怎么办,他是长孙,总不成让他打光棍吧?”田赵氏看着田老汉,眼里泪光闪动。 “那也不能霸占老二家的财产吧,你要知道,那是老二死了以后他们孤儿寡母置办的,和我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田老汉说完,见田赵氏呆呆的不动,缓下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了,就顾我们自己吧。” 田赵氏没有说话,显然已经认同了田老汉的话,就是不愿意承认。 冯秀菱送了田大夫回来,恰好听到夫妻两的对话,恨恨的盯着老家看了一会儿,拉着田利回自己家了。 田甜将事情都安排好了,窝在田园乘凉。 田二得了甜头,将村里所有的玉茭投入生产,打算狠狠的赚一笔,却不知道危机已经来临。 田甜听了一笑置之,静静的等着他自掘坟墓。 果然,隔天一大早,所有从他那里买粉条的老板都找上门闹着赔偿,还请来了县令大人。 田二刚起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发懵的看向众人︰“各位,你们这一大早的,是有什么事情吗?” “赔钱!赔钱!” “快点将钱还给我们,这样的粉条居然敢卖?还给你!”随着声音一捆粉条“啪”一下砸在田二脚下。 田二不明白,捡起粉条仔细看着。 “还用看吗,你看看你的粉条是什么货色!”一个老板上前抢过田二手里的粉条,顺手丢进锅里。 一会儿,粉条浮上来,在众人的盯视下迅速化作一团,慢慢的融在锅子里。 这下田二明白了,瞪大眼睛盯着锅子。一下猛地跳起来,不相信的又拿起一捆扔进锅子里,结果还是一样,消失不见了。 田二呆了,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好好的粉条怎么会变成这样。 县令大人从头看到尾,算是明白了,看向田二眼神莫名︰“田村长,你说吧,这件事情要怎么办?” 田园。 田甜坐在石登上,望着村里的方向,笑了。这下,应该没有人再捣乱,可以安心扩展家业了吧。 ------------ 第一百零一章 不齿 田二呆呆的,没有任何反应。 县令大人面无表情,再问了一次︰“田村长,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啊?” 上一刻还在天堂,这一刻就被无情的打入地狱,田二目光呆滞,木然的重复着县令大人的问题︰“怎么办?” “对啊,这些都是你认识的人,他们因为你的粉条蒙受了巨大的损失,现在那些粉条成了没用的废品,依他们的意思,是要你将钱退还给他们,你怎么看呢。”县令大人点头,指着买粉条的那些人转述着他们的意思,语气平板没有一丝起伏。 “对呀,粉条我们给你拉回来了,别的损失就算了,你将我们买粉条的钱退还回来就行了。”那些老板们附和着县令大人的话,直直盯着田二。 “呵呵”田二轻笑两声,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这些就是不久前还和他称兄道弟的人,现在正一脸冰霜的盯着他,恨不得将他一口吃了。世态炎凉,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如果不是看他手里有粉条,恐怕他们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吧。 等笑够了,田二无所谓的开口︰“好,我将钱赔给他们。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回家拿钱去。”说完,迈步回家。 那些老板们没有开口,默默的跟着他。县令大人也带着随从跟了上去。 见他们如此,田二心中冷笑,怎么,这是怕他跑了,要跟着他?看都没看后面跟着的人一眼。大步朝家里走去。 抬头望望眼前的小屋子,脚步顿了顿︰“你们在外面等着吧,家里没有后门,我跑不掉的。”说完自顾进了屋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好像他已经不在乎身后的那些人是不是还跟着。 县令大人看看眼前总共一间大的小屋子,停下脚步,对跟着的衙役摆摆手。衙役们四处散开,将小屋子包围起来。不管如何,他还是要小心一点,万一田二真的跑了,他要拿什么跟这些债主交代。这样想着,县令大人涌上一点愧疚的心,舒服了很多,静静站在门口等着田二出来。 县令大人都停下了,那些债主们自然不好意思跟进去。站在县令大人身后将耳朵竖得尖尖的,仔细听着屋内的动静。 村长媳妇正在睡觉,田二扫了眼熟睡的娘亲。小心翼翼的上前。将炕上的褥子一点一点卷起来,摸出藏在炕下的银票,悄悄退了出去。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踏出房门的瞬间,他娘就睁开了眼睛,盯着门口若有所思。 田二轻轻将门关上,扫了眼紧盯着房门的众人。上前将银票悉数交给县令大人︰“大人,这是卖粉条所有的钱,都在这里了。”看也没有看另外的几人,静静等着县令大人的决断。 县令大人仔细数了下银票,和师爷手里的小册子核对无误后点头︰“好。本官现在就做主将银票退给各位老板,你没有异议吧?” 田二摇头。 县令大人将银票交给师爷︰“’师爷。按照小册子上记载的数目,将银票还给各位吧。” “是,大人。”师爷接过银票,对众位老板招招手,他们围过去。 县令大人收回目光,看向田二︰“田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已经不适合再当村长了,等等和师爷交代一下村里的工作,你就自由了。” 自由?说得真好听,罢官就是罢官吧,何必说的这么好听。田二强压下心里的不愤,点点头,他不敢出声,害怕自己一开口就是伤人不利己的话。 县令大人将头别到一边,不看田二。即使不用看,他也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遇到这种事情的人,无非就是两种表情,要么是悲愤,要么是悔不当初。他想,以田二的性子,应该是悲愤吧! 师爷将钱发完,退回到县令大人身边,点了点头︰“大人,事情办妥了。” 县令大人看向各位老板︰“各位,钱都对了吧!对了的话就不要围在这里,回去吧!” “谢大人!”各位老板深深给县令大人作了个揖,先后离开。 那些人没有和田二说一句话,田二也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自始至终都紧盯着脚边的土地,好像那里有什么值得研究的东西一样。 “大人,你要为我们作主啊!” “救命啊大人,我们要饿死了。” …… “钱都退了回去,现在又没有了粮食,大人,我们会饿死的,您要救救我们啊!”一声接一声悲切的呼唤哀求深深震撼了县令大人。 见此情景,田二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似的,绝望的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去听。 他和师爷对视一眼,两人眼里俱是茫然不解。这是怎么回事情啊,怎么好好的这些村民会来求他救命,难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看这个样子,肯定是大事,县令大人和师爷心里同时一紧。 师爷和县令大人对视一眼,赶紧上前询问︰“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为什么要求大人救命啊?” “是这样的,他,前些日子说是村里要做粉条,让每家都拿些粮食出来,我们听了他的话,以为可以大赚一笔,就将家里的存粮都拿了出来。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钱没有赚到,还没有了粮食,可要怎么活啊。”一个妇人爬跪到县令大人跟前,哭着诉说事情的经过,她现在恨急了田二,连他的名字都愿意叫,直接指了指用他代替。 说的虽然没有条理,县令大人和师爷却听懂了。 没想到这个田二简直是丧心病狂了,收了村里的粮食,卖粉条的钱却是从他家里拿出来的。显然他是不打算将钱拿出来按当初说好的分给村民,打算独吞啊!再加上前些日子他家里的那些事情,县令大人简直要气疯了,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狠狠瞪向田二,寒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说,是要赔偿,还是要坐牢?” 田二睁开眼睛。笑得苍凉,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没有一文钱了。”言外之意就是我赔偿不了,就去坐牢吧。 县令大人牙齿紧咬,腮帮子鼓了几下,恨恨道︰“好!很好!本官如你所愿!”心里对田二的鄙视又加了几分,简直是想钱想疯了,现在好了,捅出这么大娄子,自己一句话蹲大牢了。剩下的事情还要他来擦屁股。 “不!不要抓我儿子!”猛地房门被人打开,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村长媳妇冲出来跪到了县令大人的脚边。苦苦哀求着。“大人,求求你了,求求你不要抓我儿子,他不是故意的,只是被人骗了而已。” 县令大人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哈哈大笑几声。讥讽道︰“被骗?你告诉我!你儿子被谁所骗!还有啊!他是三岁小孩子吗!那么好骗?” “这……”村长媳妇语塞,一时回答不上来,眼珠转动努力思索着理由,突然,脑中一道灵光闪过。话就出口了,“他是被田园的人设计陷害的。对,就是田园的人,一定是他们!”嚷嚷完,希冀的看向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眸光一闪,不屑的撇撇嘴︰“证据呢?我要证据!”一句话就将村长媳妇好不容易想到的办法否决掉,把她打回地狱。 村长媳妇被县令大人堵得说不出话来,依旧做着垂死挣扎︰“大人,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是我敢肯定,一定是他们联手设计老二的,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他们捣的鬼!”后面越说越肯定,已经将田园的众人当成了仇人,目光阴毒的好像能将田园的众人吃掉。 这时候,田二已经想通了很多事情,已经肯定就是田甜设计陷害他的,浓浓的不甘涌上心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县令大人面前,急切道︰“对,就是田甜,就是他们田园的人做的,大人,您一定要给我作主啊!”说着磕了几个响头,恳切的看着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不为所动,语气平板道︰“我说了,我要的是证据,不是猜测。” 证据?田天已经被他谋害,还要到哪里去找证据,唯一的证据已经消失了啊,难道这就是因果报应?如果不是他一时贪念,证据怎么会不见,看来,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也是天意。一下子想通了这些,田二颓废的摇头︰“我没有证据。” “那你就不要随便侮辱人。”县令大人淡淡的扫眼田二母子,语带警告。 村长媳妇绝望的摊坐在地上,目光呆滞,怔怔的望着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别开目光,对那些衙役挥挥手,冷酷道︰“带走!” 几个衙役上前!将田二押起来。 看向悲惨的村民,县令大人安抚道︰“各位父老乡亲,我在这里保证,你们不会恶肚子的,现在就先回去吧!” 罪魁祸首被抓,又得到了县令大人的亲口保证,村民们自动散去。 扫眼村长媳妇,县令大人挥手︰“走吧。”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田家坳。 自从被押住,田二没有说过一句话,安静的任由衙役将他带走,通向了未知的道路。 喧闹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下来,村长媳妇久久望着一个地方出神,一众人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来去无踪,只剩下树上的树叶沙沙作响。 田园。 “夫人,夫人,好消息!”田雨一路飞奔着,冲进了水月清的房间。 水月清停下手上的活计,好笑的看向田雨︰“什么事情啊,让你着急成这样?”摇摇头依旧专注于手中的活计。 “夫人,田二被抓了!”田雨兴奋的扔下一颗炸弹,刚听到的时候她也不相信,可是亲眼看到押送田二的衙役,长长的一队跟着一辆马车进城了,由不得她不相信。 “真的?因为什么呀?”水月清猛地扔掉手里的花绷子,瞪大眼睛盯着田雨看。想从她的表情上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可惜,除了一脸的真挚和激动,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就是,好象是说因为粉条。”具体因为什么田雨也不知道,她就是听了一耳朵,就马上回来对水月清说了。 水月清眸光闪了闪,记起那次秘方事件,激动的手都微微发抖了。语气尽力保持着平静,道︰“小姐知道吗?你去看看她在哪里,就说是我找她。” “好,我马上去。”两家的恩怨,田雨多少知道,她相信田甜要是听到这个好消息一定会开心的,答应一声急匆匆去找田甜了。 田甜藏身在树上,看着下面缓缓通过的队伍,嘴角向上扬着。显然心情很好。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啊?夫人找你。”远远的田雨的声音传过来。田甜再看眼下面的队伍。身子一纵,消失在树丛间。 “田雨,你在干什么?”好远就看到田雨站在院子里,正扯着嗓子大喊,心里一动,落在田雨背后拍拍她的肩膀。 田雨吓了一跳。回头见是田甜,眼里立即闪过惊喜,急声道︰“小姐,你从哪里钻出来的,我找你好半天了?夫人找你有事。快去看看吧!” 田甜点头,走向水月清的房间。 这件事情应该是田甜做的吧。水月清盯着手里的活计,这样想着静静的出神。 田甜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水月清只顾着发呆,连她进来都没有注意到,“咳”故意大声咳了一下,想引起水月清的注意。 水月清回神,见是田甜,放下手上的活计,对她招招手︰“甜甜,过来,娘问你件事情。” “娘,有什么事情就问吧,我一定会很详细的告诉你。”田甜露齿一笑,蹦跳着上前。 水月清拉住田甜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道︰“甜甜,告诉娘,田二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因为秘方事件,水月清是知道的,田甜也无意隐瞒,大方的点头︰“是,就是因为秘方,他才变成这样的。” 水月清微蹙眉,担忧道︰“你这样一来,他会恨死我们的吧,你要小心一点,怕他出来了会报复的。”那家人的性子,水月清比任何人都了解,要是不将得罪过他们的人整死,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田甜垂下眼睑,遮去眼中的寒光,拍拍水月清的手安慰道︰“放心吧娘,我会小心,绝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田甜做事情有分寸,只要提醒到了就行。 “娘,那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田二被抓,也是时候让田天出来了。 水月清点头,田甜就一溜烟跑走了。 田甜出了水月清房间,直接到了田天住的客房。环视眼房间,道︰“田天,这些天憋坏了吧,现在好了,你可以出去了,还有,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田庄的管事,现在就跟我出去吧。” 听到这个消息,田天简直是欣喜若狂,激动的给田甜磕了好几个响头。 两人出了田园,一路走一路看,田甜将田天要管理的范围指给他看,详细地讲解着管理的各项事宜。 田天听得很认真,边看边用心记下来。 远远的看到初具雏形的防火墙,田甜点头赞叹。 没有了田二的捣乱,也没有了田家老院子那些极品的骚扰,日子别提有多惬意了,转眼间十天已过,防火墙筑好,红薯也种完了。 田甜绕着防火墙走了一圈,不错,比她要求的还要好些,满意的点点头︰“各位,你们辛苦了,这个工程我很满意,这是十五两银子,算作你们的工钱,剩下的就当是我发给你们的奖金,给,你们自己分一下吧。”掂掂手里的钱袋,田甜将它交给其中一个人。 没想到做完了活,还能多领到工钱,那些工人自然又是一番惊喜,无不对田甜感恩戴德的,拿着钱喜兹兹的走了。 打发走了他们,田甜也松了一口气,别说,她还真的很害怕和这么多人打交道,吵得头疼。 抬头看看出入口处高高悬挂着的“药园”二字。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这是她的药园,有了这个园子,就意味着她开始涉足药材行业了。 再看看出入口两边矗立的房子,可比一般人家住的房子要舒适多了,两座房子分别立在两边,周围是两米左右高的防火墙,出入口处横了横栏。这样的防守,再加上田水他们的巡视。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了,想想再没有什么了,心满意足的回了田园。 山上。 田水站在一棵大树上,看着在林间腾挪跳跃的数十道身影,眼里闪过满意的光芒,一个轻纵落在地上,大声吆喝︰“集合了!”声音穿过树林,分散到每一个角落。 那些动作着的身影一顿,迅速朝着田水的方向聚拢。一会儿工夫,四十个人一个不落的站在田水面前,等着他的下一个指示。 田水扫眼人群。大声道︰“今天已到十天。你们的训练到此为止,现在迅速下山,等待安排工作岗位吧。” 已经十天了吗?刚开始虽然觉得辛苦,现在却和这里有了感情,武功方面都有了明显的提升,田园的规矩已经烂熟于心。 田水看到他们眼里的不舍。什么都没有说,率先朝山下走去。 到了山下的出入口处,眼里闪过诧异,没想到短短十天,已经大变样了。看来小姐是不打算隐忍,准备大展身手了。好。想到未来的情景,不由热血沸腾,浑身充满了干劲,大手一挥,朗声道︰“都快点了,小姐等着我们回去。” 这些人也看到了山下的变化,不自觉的眼里升起崇敬的光芒,加速赶回田园。 果然,田甜正坐在院子里的石登上等着他们,看到他们进来,笑着迎上来︰“田水大叔,训练的怎么样了?” 众人迅速站好,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田甜。 田水点头︰“小姐,都完成了。” 众人心里的满足感迅速膨胀,完成了,这对他们来说,是这十天听到的最高赞扬,不觉身子都挺直了几分。 “好”对于这样的结果,田甜很满意,视线从众人收回,望向田水,“田水大叔,辛苦你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田水谦虚着,在院子里望一圈,没有看到别人,不由出声,“小姐,要不要我去叫夫人少爷他们?” “不用了,他们知道你们今天会下山,一会儿就过来了。”田甜摇头,盯着眼前的众人,不管是武功还是精气神,她都感觉到他们和十天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现在明显上了不止一个台阶。 果然,一会儿,水月清和田峰他们几个主子相继过来。 田甜看到几人,笑着道︰“娘,你去叫他们了?” “是呀,我不过去,几个人还不知道过来呢!”水月清点头,眼里笑意盈盈。 这几天她也看到了,田雨和田岩名义上是主子,他们却没有做主子的自觉,下人中也流传着一些闲言碎语,看来要举办一个认亲意识才行。这样想着,田甜面上不露声色,笑着道︰“娘,你先去挑两个丫鬟吧!” 孩子们孝顺,她要是不先挑,恐怕是没有人开始的,水月清也就不推辞,上前挑了两个丫鬟。 田水点头,这两个人武功属于中上,却胜在性格温顺,没有别的心思,适合做丫鬟,要是换了别的,也许水月清还驾驭不了呢。 田甜眼里也闪过赞赏的光芒,转头一手拉了田峰一手拉了田岩,轻柔道︰“快去吧,每人挑一个丫鬟,一个小厮。”本来想说护卫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变成了小厮。 一方面是在乡下,没有那么多讲究,一方面是田园家业不大,说护卫不太合适,就挑了一个折中的称呼。 两人上前,围着一堆人转了一圈,各自挑了一个丫鬟一个小厮。 田甜微蹙眉头,这两个男的还行,两个女的眼神看起来不太安分,不过弟弟们还小,暂时会呆在田园,有她在也不用担心她们会出什么妖蛾子。也就没有说话,随他们去了。 看到两人挑的人,田水第一时间望向田甜,见她只是蹙眉没有出声。也就闭紧了嘴巴。 田雨站着没动,田甜推推她︰“田雨,到你了。” 田雨往后缩了缩,摇着双手︰“不不不,还是你先吧!” 田甜无奈,一把将她推出去︰“快去,哪有妹妹先来的。” 田雨冷不妨被推了一把,人已经到了一堆人跟前。现在退回去反而不好,硬着头皮看向众人。 田甜就是故意的,有些下人见没有认亲仪式,只是口头上说说,就不将田雨他们放在眼里。她就是借此机会告诉他们,田雨是她田甜的姐姐,田园的大小姐,要是谁敢对田雨不敬,那就是对她不敬。他们田园庙小,容不下这样的人。 田雨随意挑了两个丫鬟,就退了回去。 那两个丫鬟武功一般。相貌普通。看起来还行,田甜就默许了。 最后剩下田甜,她上前指了那两个武功最好的。剩下的两个不用说,自然就是负责田园的打扫,看守门户了。 这些人都是当初田甜和田水精挑细选的,都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怕有些人会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改变,田甜才不得不防。 丫鬟都选好了,剩下的就是将这些人分派了。 田甜上前,扬声道︰“按照当初说好的,剩下的就交给田水大叔分配。”田甜这样做有她的考量。田水和他们在一起整整十天,对每个人的脾性应该有个细致的了解。让他来安排,肯定会将每一个人都安排到合适的岗位。 田甜这样安排,田水一点都没有意外,上前将每个人做了合适的安排。 田甜对此不欲置评,让他给剩下的人每人取一个名字,男子还是跟着田姓,倒没有像上次一样取多复杂的名字,采取了最简便的方法,直接从田一排到了田二十八。两个姑娘,一个叫田青樱,一个叫田青桃。 对此田甜很满意,她也正打算给姑娘们取个过得去的名字呢,要不然以后生意做大了,带出去的丫鬟叫那种名字,不被别人笑话死才怪呢。 指指自己的两名丫鬟,田甜清脆道︰“你们两个,一个叫田蔷薇,一个叫田紫藤。” “谢小姐赐名。”别的人做了奴仆,哪里还有姓氏,都是只有一个名字而已,她们遇到了善良的好主子,赐他们姓田,两个姑娘兴高采烈的跪下磕头道谢。 田甜挥手示意她们起来,看想水月清︰“娘,你的两个丫鬟要叫什么?” 水月清想了一下,道︰“我也想不出好听的名字,就叫桃花和梨花吧。” 田甜一直注意着两个丫鬟,见她们没有任何不满,欣然接受了这名字,暗自赞许的点头。 田雨没有等着问,自动报名︰“她们叫茉莉和百合。” 田甜点头,看向田峰和田岩︰“你们呢?” 田峰想了一下,皱眉道︰“姐姐,你帮我取吧,我一下子想不出来。”田岩也跟着点头。 田甜看向两人,摸摸他们的脑袋︰“那就姐姐帮你们取吧,小峰,你的叫月季和田星怎么样。还有你的,你的叫水仙和田月好不好?”这两个丫鬟看起来不太安分,万一要是她们犯了错,终究是会卖掉的,所以在名字上田甜没有花一点心思。 “好吧姐姐,那我们就回去上课了。”两人不明白田甜的心思,领着四个人回了书房。 分派好一切,众人各自领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当天下午,田水就将田园的守卫工作交待好,钻进了药园。 田甜暂时没有什么事情,坐在院子里的石登上乘凉,蔷薇和紫藤站在一边给她打着扇子,驱赶着周围的蚊虫。 青樱来报,说是外面来了两个人,要见田甜,问她要不要见。 田甜蹙眉︰“他有说叫什么名字吗?” “叫余浩,他们说是小姐听了这个名字,就会见他们的。”青樱如实回答。上次分工,儿孙自青桃就被安排在了前院,负责前院的打扫和通传。 田甜一下子还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人,算了,可能是一时太忙忘记了,先见见是谁再说吧。向青樱摆手︰“你去请他们进来吧,将人带到前大厅就行了。” 青樱行礼退下。 田甜站起来。道︰“走吧,去看看是谁。”率先离开凉亭,蔷薇和紫藤赶紧跟上。 “余公子,请进吧,我们小姐在大厅等着。”青樱开门请余浩他们进来。 余浩对青樱点头,踏进了田园,一下子就被田园的景色吸引了,前段时间有人将田园传得神神秘秘的。说是什么景色关城第一,现在看来,倒不是虚的,恐怕整个长州也是第一吧。 余庆跟着自家主子,惊诧得张大嘴巴,随即不屑的撇撇嘴︰“真像个暴发户的家,是不是家里所有的钱都用来修这座园子了,弄成这样!” 青樱瞪他一眼︰“这位小跟班,你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园子。嫉妒吧,不过这也难怪,毕竟像你这样的人。恐怕一辈子也住不上这种地方。”说完理解的点点头。 余庆气了个倒仰。正要反驳,被自家主子一个眼神制止。 “呵呵”余浩轻笑两声,收回神思,跟上青樱的脚步,笑道︰“这位姑娘是田小姐的丫鬟吗,可真是伶牙俐齿?” “公子说笑了。奴婢哪有那个福气,奴婢只是负责打扫通传而已。”青樱没有觉得她的工作有什么见不得人,大大方方的解释。 余浩惊讶,这个姑娘一看就知道身怀武功,居然只是个打扫的?深思的瞬间已经到了大厅。余浩不得不收回神思。 “余公子,请进吧。”青樱欠身。请余浩他们进去,自己退了出去。 看到进来的人,田甜挑眉,没有见过啊,难不成他们是骗人的?心下疑惑,面上却不显,笑着站起身︰“余公子,请坐吧。”不管如何,上门的都是客,还是要以礼相待的。 田甜打量余浩的时候,余浩也在打量她,几年没见,当初的小奶娃已经婷婷玉立,长成了 大姑娘。如果不是对她做了一番功课,要是在别的地方见到了,肯定是认不出来的,当年灵动慧黠的小姑娘,现在更多了一份稳重干练。 田甜被余浩这样盯着,心里很不舒服,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再次开口语气就没有那么好了︰“余公子,你来见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余浩也惊觉自己失态了,对田甜的敌意视而不见,笑着道︰“几年不见,田姑娘的脾气倒是见长,怎么,作为老朋友我就不能单纯的来看看你?” 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究竟在哪里见过余浩,田甜打着哈哈︰“余公子说笑了,你不是游手好闲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来看我?”这个余浩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每天应该很忙,哪里有时间来看她,所以田甜猜测,他肯定是有要事。 没想到田甜还真猜对了,余浩真的是有要事才来的。现在见她直白的说出来,也不再隐瞒,大方道︰“听说田姑娘经营了一家药园,我家是开药店的,所以来看看是不是有机会和田姑娘合作。” 果然是有事前来,不过药园才建好,他是怎么知道的。 余浩好像猜到了田甜的心思,挑挑眉头︰“你的药园虽然才建好,可是修防火墙那么大的工程,想不传开也不可能吧,现在整个关城都已经传遍了,说你有一个药园。” 原来是这样啊,田甜点头,她还说是过几天等药材可以采收了,就好好做做宣传呢,没想到已经传开了。这下好了,连宣传也省了。 田甜坐正,认真的看向余浩︰“余公子,既然你听说了,想必也知道我那些药材都是野生的,价钱比市面上的同类药材要高出很多,这样,你还愿意和我合作吗?” 现在医药业落后,一般人并不认识哪些是药材,要不就是贵得离谱,药铺里想收也收不到,只能靠那些大夫们自己去采,可是这样一来,药材就供不应求,经常是有医无药,所以他一听说有这么一座药园,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生怕别人捷足先登。 余浩想都没想爽快道︰“田姑娘,这个不用担心,价钱不是问题,只要你有药材就行。”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对了,你的药材只能卖给我,不能再给别人。” 田甜蹙眉︰“余公子,不是我看不起你。这座药园还只是初具规模,过不了几年就会扩大的,我怕你一个人吃不下那么多。” “放心吧,你有多少我要多少。”余浩拍胸脯保证。 田甜深思一会儿,道︰“好吧,现在来谈这个还有点早,到时候再说吧。” “好,到时候再说。这是买卖契约。我们先签了,对双方都有好处。”余浩从怀里扯出两张纸递给田甜。 田甜接过来一看,眉头微扬,看来是早有准备啊连合约都写好了。仔细看过去,也没有什么,就是写着药园的药材要优先卖给妙手回春药铺。 妙手回春?原来是他,当娘和水月清去卖药材的情景浮现脑海,怪不得呢,余浩居然说是老朋友。原来以前是真的认识啊。 想起来事情的经过,田甜对余浩的印象好了很多,语气也亲切起来︰“余公子。你的条件我答应。药材采收的时候,你就带人上门来收吧。”当年余浩收下他们的药材,田甜一直将他的恩情记在心上,现在见到本人,居然没有认出来,心下有点愧疚。爽快的答应了他的条件。 田甜对他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余浩觉得奇怪,扫过她手中的契约,瞬间明白过来,原来是现在才认出他来。 商定好采收药材的日子。两人签了契约,余浩他们就告辞了。 破天荒头一次。田甜将他们送到大门外才回来。 现在药材还没有采收,已经有了买家,田甜全身轻松,觉得空气都格外的清新,领着两个丫鬟信步到了药园。 守门的田十一和田十二见是田甜,赶紧上前行礼︰“小姐好。” 田甜点头,没有看到田水,猜想他可能在药园里,对两人道︰“你们田管事呢,是不是在药园?”田水从训练完新人开始,就成了药园的管事,挑了田十一到田二十几个人管理药园,整日醉心于医术药材,不再跟着田甜充当保镖。 “是,田管事一大早领着十三他们进去,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呢,小姐要进去吗?”田十一仔细回秉,说着就拉开了栅栏,请田甜进去。 田甜微微点头,领着蔷薇和紫藤进了药园。 入目所及,不再是乱糟糟的一片,地上的枯枝消失不见,落叶整齐的堆成一堆,树上的枯枝也被折去,树下各种药材生机勃勃,长得精神了很多。 田甜满意的点头,田水是真的喜欢研究医术药材,把它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要不然不会如此精心管理的。 “慢点慢点,不要折断了,要是断了就不值什么钱了。”突然,田水兴奋的声音远远传过来,好像在弄着什么宝贝。 田甜嘴角一勾,顺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走去,一盏茶之后,果然看到了田水,他正领着两个人在树下扒拉着什么,既兴奋又小心翼翼的。 其中一人看到了田甜,大声道︰“田管事,小姐来了。” 田水抬头,果然是田甜她们来了,对她们摆摆手︰“小姐,你怎么来了,等一下啊,我将这个何首乌弄好就过来。” 何首乌?只听说很名贵,还真的没有见过呢,好奇的上前看了一眼,不由失望,还以为是什么样子的,原来就长得这样啊,就是个藤蔓嘛,她还真看不出来有什么稀奇的。 田水和两个人合力,将何首乌周边的枯枝烂叶捡掉,重先顺好何首乌的藤蔓,在旁边的树上挂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何首乌三个大字,以及它的一些生长习性,药用价值,以及宜搭配和忌讳的东西。 田水站起来,捶捶腰,满面红光道︰“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啊?” 田水自从打理药园开始,每天都笑眯眯的,不复当初的冰冷,看来很喜欢这份差事,田甜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摇摇头︰“没事,就是闲着无聊,来药园看看,没想到你们打理得这么好。” ------------ 第一百零二章 不够 主人家来看看产业也很正常,田水以为田甜有什么事情一定会对他说的,没有再问,领着田甜到处转了转,给她介绍了几种他先发现的药材,田甜她们就回去了。 晚饭是田甜爱吃的豆角焖饭,水月清亲自做的,田甜一口气吃了两大碗,还舍不得放下碗筷。 水月清见她这种吃法,慌忙按下她的碗筷︰“甜甜,太多了,你不能再吃了。” “娘,我还没有吃饱。”田甜掰着水月清按住碗筷的手,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水月清坚决摇头,果断的抽走她手上的碗筷︰“不行,没吃饱也不能再吃了。” 被水月清拿走碗筷,田甜挫败的瘫在椅子上,蔫蔫的没有一点精神。 水月清已经猜到了一点她心情不好的原因,拉起她出了餐厅,到了她自己的房间。 刚开始听说田二被判了斩首,她确实开心过一阵子,可是过了几天以后,她就莫名的心情烦躁。这些天表面上看起来快乐无忧,实际上心里压抑的很,晚上做梦也是田二向他索命的场景,整晚整晚的失眠。 要是往常,不管如何她在水月清面前都是表现的快乐无忧的,今天实在是太累,装不下去,对水月清也没有了往日的耐性。一进门就坐在椅子上不起来,垂着眼睑道︰“娘,什么事情啊,不能在餐厅说,还非要来你房间说?” 水月清双手捏住田甜的双肩,郑重道︰“甜甜。你告诉娘,将田二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开心吗?” “开心啊,他是仇人的儿子,他被判斩首我怎么会不开心!”田甜理所当然的回答,眸子微垂,不敢直视水月清的双眼。 “你说谎,你是娘生的。你开不开心,心情好不好娘会不知道?”水月清放开田甜,直接戳穿她的谎言。 田甜无奈的叹气︰“娘,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就直说吧,不要再拐弯抹角了!” 水月清站起来,看着窗外的方向,幽幽道︰“甜甜,你知道吗?我和你爹要的是你们快乐。并不是报仇,你懂吗?” 田甜没有说话,这些事情就算是水月清不说。她也明白。可是她恨啊,恨那些逼死爹爹的人,如果不报仇她会疯掉的。曾经她以为只要报了仇,她就很开心,事实证明,她确实开心了一段时间。很短的时间。那种报复的快感消失之后,剩下的就是茫然空虚,就像现在,心里烦躁的要死。 见田甜不说话,水月清接着道︰“甜甜。你爹已经死了,你就算是杀光所有的人。他也回不来了。而且,他希望你活得快快乐乐,而不是为他报仇之后却一点也不开心,还有,田书和田方已经死了,你爹的仇也算是报了,就放过田二一条命吧!”说着说着,水月清的眼泪滚落下来。 田甜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水月清︰“娘,你说什么?要我放过他们?” “对方过他们,不是为了他们的贱命,而是为了你。”水月清点头。 “我?”田甜不明白!明明伤的别人!为什么说是为了她? 水月清回过身!蹲在田甜身前解释︰“甜甜,为了你自己和将来的孩子,就多积些阴德,放过他们一命吧。”水月清非常迷信,她深信因果报应这一说,总以为活着要多做好事,也就是积阴德,来生或者子孙后代才会有好报,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田甜本来不相信这些东西,可是自从穿越以后,她就信了,要不然,她这两世的穿越又该做何解释?听了水月清的话,她确实动摇了,不为自己,就当时为了子孙后代。更何况,就像水月清说的,田爱华的仇也算是报了不是。 看出田甜有点松动,水月清更加卖力的劝说着︰“甜甜,你是个女孩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如果将来的夫家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他们会心存介蒂的。” 水月清处处为她着想,田甜怎么不明白,点了点头︰“好的,娘,就听你的,我饶过他们了。” “好,娘的好孩子。”水月清将田甜搂在怀里,落下激动的泪水。 田甜暗叹一声,自己终究不是狠心的人,要是再狠一点,她就会让田书家家破人亡的。 第二天,田甜带着蔷薇和紫藤早早就进城了,到达城门口的时候,城门还没有打开。等了一刻钟,城门开了,三人驾着马车直接到了县衙门口。 “吁”紫藤勒禁缰绳,将马车停在衙门口,跳下来上前对衙役说了几句话,衙役狐疑的打量她一番,道︰“你家小姐,你家小姐是谁呀?” 紫藤指指后面的马车,解释道︰“我家小姐姓田,你对县令大人说了,他就知道。” 衙役一直在守门,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家大人认识什么姓田的小姐,可是听这位姑娘说的信誓旦旦,又不像是假的。算了,就进去通报一下吧,反正也不费什么工夫,要是真的得罪了大人的贵客他可承担不起,心思百转千回间,衙役已经想清楚里面的利害关系,对紫藤摆摆手︰“你先在这里等着,我马上进去通报。”说完进了县衙。 紫藤回到马车前,低声道︰“小姐,守门的衙役进去通报了,我们稍等一会儿。” “好。”马车里传出一声低低的应答。 一会儿之后出来,要事出来了,这次对紫藤的态度恭敬了许多,谄媚的笑着请她们进去︰“这位姑娘,我家大人说了,让你们快请进!” 紫藤点头,跑到马车后面取下板凳放在马车前,蔷薇先下来,然后才将田甜扶下来。 田甜今天穿着贵气,像个真正的贵族千金。为了掩人耳目,还特地戴了一顶纱帽,将容颜遮了个严严实实。 蔷薇和紫藤也是大户人家侍女的装扮,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乡下来的。 田甜下了车,紫藤赶紧将凳子放回去,和蔷薇一人一边搀扶着田甜进了县衙。 衙役傻在原地,他在关城生活了快一辈子,从来就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位小姐。也没有听说过谁家小姐有这么大的排场。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回到自己的位置。 三人一踏进内院,一个小丫鬟就迎上来,对着田甜施了一礼,笑着道︰“田小姐,老爷和夫人在内堂等着,请跟奴婢这边走。” 这个小丫鬟居然知道她姓田,看来很得宠嘛。夫妻两个一起见她?这倒是有趣了,看来这个夫人倒真是不一般。县令大人居然让她参与这样的事情,不过这样倒是正合她意,传出去对她也没有什么影响。外人还以为是哪家的千金来见县令夫人了。 内堂离外衙不远。转了两三个弯就到了。 小丫鬟示意田甜她们停下,上前敲了几下门,脆声道︰“老爷,夫人,田小姐到了。” “快请她进来!”一个温和略带急切的声音穿过门板传出来。 小丫鬟推开房门,对田甜做了个请的姿势︰“田小姐。请进吧。” 田甜点头,迈过门槛进了内堂。 后面的蔷薇和紫藤要跟着,却被小丫鬟拦住︰“两位姐姐,你们就别进去了,还是跟我去吃些茶点吧。” 蔷薇和紫藤瞪着小丫鬟就要出手。田甜赶紧制止︰“蔷薇,紫藤。你们先跟这位姑娘去吃些东西吧,谈完事情我再去找你们。” 两人收到田甜的示意,不甘不愿的跟着小丫鬟离开,田甜回头进了内堂。 听到脚步声,珠帘晃动间,县令夫人起身迎上来,亲热的拉住田甜的手,笑道︰“一直听我家老爷说田小姐如何如何的聪明灵秀,还会持家,总想着能见一面,今天终于见到了,果然漂亮大方,一看就是个孝顺的好孩子,看看,比我家老爷说的漂亮多了。” 这个县令夫人,果然不俗,一进来就先给她一顶高帽子,让她无法拒绝他们后面提出的要求,交际手腕高超,怪不得县令大人连这种事情都要她出马。心思微动,田甜勾起一抹甜笑︰“夫人才是高贵大气呢,一直听说县令大人有位贤内助,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看看,多会说话啊!”县令夫人对县令大人笑着,拉了田甜在她身边坐下。 县令大人眸光微闪,笑着半开玩笑半认真道︰“田姑娘自然是聪慧不凡的,要不然怎么能独自一人撑起那么大的家业呢!” “那点东西也就是我小打小闹着玩的,哪里能算得上什么大的家业,再说了,那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都是大家帮衬的多。”其中的艰辛田甜不想对外人说起,简单的一语带过,将功劳推给别人。 “还是得自己有本事,要是我啊,就算是有人帮衬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县令夫人笑嗔田甜一眼,又别有意味的加了一句,“当然了,别人的帮衬也是少不了的。” 田甜知道县令夫人的意思,笑笑没有搭话。 县令大人看向田甜,意味深长道︰“田姑娘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对啊,有什么就对我说,我看到田小姐就觉得亲切,你也不要觉得难开口,就把我当成你的一个长辈就成。”县令夫人亲切的拉住田甜的手,拍拍她的手背。 田甜眸光一闪,笑着接话︰“夫人就不要叫我田小姐了,叫田小姐多生疏啊,像大人一样叫我田姑娘就行,要是夫人不嫌弃,就叫我田甜也行。”上次县令大人去田园,田甜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一直在装傻,没有明确答应罢了。 这段时间她也想通了,自古就是官商勾结,她是个商人,需要找个靠山。县令大人有权,却没有钱,想要往上爬,就需要大量的金钱,县令夫妇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要她的财力支持。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她就同意了。 田甜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县令夫妇对视一眼,都同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狂喜,县令大人对夫人使个眼色,县令夫人立马从善如流,笑得眉眼弯弯︰“好,我也觉得叫田小姐生疏呢,既然我们这么投缘,想我的年纪和你母亲差不多大。以后就叫你田甜吧,这样显得我们亲近一些。” “只要夫人开心就好。”田甜顺着县令夫人的意思接话。 听到田甜叫她夫人,县令夫人佯怒道︰“看你,我叫你田甜,你却叫我夫人,怎么,是看不上我吗?” “我错了,掌嘴,看你的这张嘴。就知道乱说话。”田甜假意掌嘴,看向县令夫人,将这个问题抛给她。 县令夫人巴不得田甜如此做。赶紧笑着开口︰“看你这孩子。就和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不成,快停下。”说着拉下田甜的手,“我呀,闺名叫李桂兰,看你和我女儿一般大。以后啊,你就叫我李伯母好了。” “李伯母。”田甜从善如流,迅速改口。 “哈哈哈,好啊,这样田甜以后就经常来。陪我家那个惯坏的女儿说说话,也省得她整天就嫌闷得慌。老偷偷溜出府去”一直看着两人的县令大人终于开怀大笑,还约田甜来陪他女儿。还顺口改了对田甜的称呼。 “那可不行,我要是来得多了,说不定就将一个千金小姐带成了乡下的土包子,到时候你们一定绕不了我的,还是算了吧。再说了,我要是经常来玩,谁给家里赚钱啊,一旦没有钱用就不好了。”田甜调皮的眨眨眼睛,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县令夫人抢在县令大人之前开口︰“那就算了,你可是个大忙人,我就不让那不成器的女儿打扰你的赚钱大计了。” 顿了一下,又接着开口︰“你忙着,你娘总闲着吧,让她经常来找我我说说话,或者我去田园看看也不错。” 田甜摇头︰“我娘是有空,可她一个村妇,经常进出衙门,被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总归是不好的。” 县令夫人面色一变,和县令大人对视一眼,交流了一个只有彼此明白的眼神,看向田甜︰“我倒是疏忽了,还是田甜细心,要不然可能就要出大事了。”话里话外都是对田甜的敬佩以及感激。 话是这样说,她可不敢居功,田甜无所谓的摆手︰“李伯母严重了,你哪里是想不到,只不过是事情多一时疏忽罢了。” 田甜田甜聪明大气,又不居功,县令夫人对她倒是多了几分真心,拉住田甜真诚道︰“你啊,就别谦虚了。” 这样的结果是县令大人最乐于见成的,本来还以为要多费一番唇舌的,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成了,从此以后,他和田家的关系就会越来越紧密了。 看眼相处融洽的两人,县令大人促侠的笑着对田甜道︰“田甜,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吧。” 被人道破心思,田甜没有一点尴尬,反而大方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大人的法眼,既然大人看出来了,那我就直说了。是这样的大人,听说田二被判了斩首,我今天来一方面是想向大人求个情,希望大人能法外开恩,留他一条命,另一方面嘛,就是想着大人上次说的事情,我应该要给你个回复的。”说着,用手比划比划两人,剩下的事情就心照不宣了。 县令大人听了田甜的话,凝眉沉思。 县令夫人则惊讶的看向田甜,不解道︰“不是听说你们有仇吗,这样不是很好,你为什么还要为他求情?” 田甜苦涩一笑,垂眸解释︰“其实哪里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因为田二的三舅母和我爹定过亲,然后又退了,田书就对我爹有了意见,然后一直跟我爹过不去而已。” “这样的事情还值得记恨一辈子?好多人成亲以前都和别人定过亲,然后断了,要是这也能记一辈子,那岂不是仇家遍天下了。一个大男人记这种事情一辈子,还是姐夫,这也太可笑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人呢,怪不得会养出这样的几个儿女!”县令夫人对田书的这种做法很不齿。 “所以,他当了村长以后。就和那个田方处处和你们家过不去,直到和你爷爷家他们一起逼死了你爹?”县令大人调查过田甜家的事情,除了不为人知的,别的事情都清楚。 “对啊。”田甜点头,“我爹死了以后,我们家想买地盖房子,他说上面不让卖,我们就找了连家庄的村长。然后买了两个山头,修建了田园。” 县令夫人惊讶︰“老爷,朝廷有过政策说是不准卖地吗?” “没有。”县令大人摇头,“朝廷对卖地,尤其是荒地,山头什么的一直都是鼓励的,有段时间不是下任务说是一年必须卖到多少钱嘛。” “我们就是那个时候盖的田园。”田甜点头。 “太可恨了,不用说就没什么仇,就算是有深仇大恨。人都死了还要和人家孤儿寡母的过不去,这能算是个男人吗,依我看简直连个人都不是。田甜。不要管他了。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这样的爹娘,那个田二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让他死了算了,也算是替你爹报仇了。”县令夫人虽然为人圆滑,可生平最看不起这样小肚鸡肠。睚呲必报的男人,愤愤不平的嚷嚷。 田甜摇头︰“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就算杀了他我爹也活不过来,还是放下吧,放下仇恨自己也快乐一点。我娘让我算了。” 田甜说了这一番话,县令夫妇倒是对她刮目相看了。 县令大人想了一会儿。认真的问道︰“田甜,你真的打算放他一命?” “对。”田甜很肯定的点头。 县令大人若有所思,好半晌,点了下头︰“要救他可以,村民们没有了口粮,你要想办法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就不用死,顶多判个流放。” 田甜一口答应︰“没问题。” 县令大人沉默一会儿,道︰“你要去见他吗?” “不去了。”田甜摇头。 县令夫人欲言又止,终究是轻叹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一时间,三人无语。 田甜看时间差不多了,站起来告辞︰“大人,夫人,你们忙吧,我就先告辞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多坐一会儿吧。”县令夫人眼睛里带着明显的不舍,挽留田甜。 “这次就不多留了,以后有机会一定会来玩的。”田甜委婉的拒绝,如果可能,她希望永远都不要和官家的人打交道,可惜,也只能想想罢了。 无论什么时代,想要做一个纯粹的人都很难,每个人都是多面的。 “那你就回去吧,以后有空再来。”县令夫人知道田甜很忙,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扬声道,“小翠,去将田姑娘的两个丫鬟带过来。” “是,夫人。”外面一个小丫鬟答了一句,跑远了。 一会儿之后,小丫鬟领着蔷薇和紫藤回来了。 两人见到田甜,拉着她仔细打量一番,确定田甜没事才放下心来。 县令夫人被两个丫头弄得失笑,对田甜眨眨眼睛,调侃道︰“这两个丫头可真贴心,怎么,怕我们将你家小姐卖了不成,放心好了,我跟你家小姐投缘,舍不得将她卖掉的。” 田甜对两个丫头的动作感到很窝心,佯嗔两人一眼,笑着对县令夫人道︰“夫人就别和两个丫头一般计较!她们就是太担心我!小家子气了。” 县令夫人瞪田甜一眼,佯怒道︰“我就这么小气吗,既然这样看我,那就快走吧。” 县令夫人是在和她闹着玩,田甜看得出来,对她笑笑,和县令大人打了个招呼,领着蔷薇和紫藤出了县衙。 等她们走远了,县令夫人担忧的望着丈夫,轻声道︰“老爷,她才十二三岁的样子,真的没有问题吗?” 县令大人望着田甜她们的背影,反问了一句︰“今天的事情你不是看到了吗,你觉得她怎么样?” 田甜聪明大气,对事情的把握又有个合适的度,确实无可挑剔,尤其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能保留一颗善良的心,县令夫人没话可说了。 马车慢悠悠的驶在回田园的路上,放下了心里的事情,田甜身心无比的放松。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蔷薇欲言又止,看着田甜眉毛纠结的拧在一起,双手互绞。 虽然闭着眼睛,田甜还是能够感觉到蔷薇的小动作,唇角不自觉的勾起,缓缓开口︰“蔷薇,有问题就问吧。” 蔷薇眼睛一亮,噼里啪啦的开口了︰“小姐。他们到底和你说什么了,怎么进去一下子感觉你们都变了,好像一下子亲近了很多?” 蔷薇是个急脾气,不像紫藤一样成熟稳重,这个问题能憋到现在才问,还真是难为她了。田甜想逗逗她,唇角一勾,反问道︰“你猜呢?” 蔷薇快急死了,拉住田甜的衣袖摇晃着︰“小姐。我猜不出来,你就告诉我吧。” 田甜笑笑,没有回答蔷薇的问题。扬声道︰“紫藤。你说呢!”蔷薇和紫藤是十个姑娘中武功最高的,马车的隔音效果又不好,她们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说话,田甜相信紫藤一定听清楚了。 紫藤想了一下,试探的问田甜︰“小姐,你可是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 紫藤果然比蔷薇有心多了。一出口就说到了事情的关键,田甜赞赏的看眼紫藤的方向,道︰“对,我和他们达成一个协议,他们做我们的靠山。我们给他们提供银钱上的帮助。” 蔷薇这下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紫藤一点也不意外。想了一下道︰“小姐,你可说了是如何个提供方法?” “暂时没有,我打算先拟定一个章程,然后再决定。”这不是小事情,她得早早的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才行。 “小姐心里有数就行。”听田甜这么一说,紫藤才放下心来。 她们这边开开心心的,殊不知粉条已经闻名大齐,好多人都打上了田园的主意,想着能够分一杯羹。 常州知府衙门。 “真的?”知府岳山喝了一口茶,挑眉看向一边谄媚至极的表小舅子玉平,显然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田家坳,那种小地方他听都没有听说过,才不会相信粉条是出自于那里。 “表姐夫,这是真的,我拿项上人头做保证,那家的男主人还和我在一起干过活,后来听说得病死了。那时候家里还很穷,就是后来他老婆孩子弄出来这个粉条,才成了田家坳的地主,听说现在是那一带最大的地主。”自从看到粉条卖的那个火爆场面,他就打上了它的主意,后来一查居然是天爱华家的。 田爱华已死,剩下的就是些孤儿寡母,要想得到粉条的秘方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他相信打粉条秘方主意的人一定很多,今天之所以来找这个知府表姐夫,就是希望他能出面给自己撑腰,这样一来别人就不敢和他争,得到粉条秘方就胜券在握。 自始至终,玉平都没有将田甜家里的人算进去,好像这件事和他们无关似的,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当回事。却不知道,就因为他的贪念,让本来已经打算放弃复仇的田甜恨到了极点,断送了岳山的知府之位,还搭上了几条性命,可谓是害人终害己。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早就打听清楚了吧!”玉平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岳山更了解,为了达到目的,一定会不择手段。 玉平谄媚的笑笑,算是默认了。 物以稀为贵,由于田甜的控制,现在可以说是有价无市。 岳山能做到知府之位,也不是傻子,粉条的价值他很清楚,说是暴利也不为过,他没有动心是不可能的,犹豫了一下,道︰“她家有没有什么靠山,你可打听清楚了?”做了这么多年知府,他一直都是小心谨慎过来的,可不想因为这件事丢掉好不容易来的乌纱。 玉平知道岳山心动了,立马拍着胸脯保证︰“哎呀我的表姐夫,你就放心吧,她家绝对没有靠山,我已经查得很清楚了。再说了,要是有靠山,田爱华会一辈子一事无成?还不得早就和我一样富甲一方了!” 玉平当年和田爱华一样,在煤矿上挖煤的,后来找到失散多年的表姐,从此沾了岳山的光,一飞冲天,成了川城首富。 这倒是,岳山不由相信。还是小心道“确定吧?”要是没有靠山最好,就是靠山比他小也不怕,只要不是和他一样大甚至更大就成。 “放心吧,您就!”玉平再次保证。 玉平说的这么有把握,岳山就放心了︰“那你就去办吧,不过一定要记住了,要做的干干净净的,绝对不能留下一丁点线索。”尽管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岳山还是再三叮嘱。 “你还不相信我吗,哪一次不是做的干干净净,什么时候留下过把柄啊!”能迅速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成为一方首富,肯定不可能是靠正当手段发展的,做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那些被夺去财产的人因为岳山的关系,敢怒不敢言,人家又没有留下把柄,只能自认倒霉。 后来又商定了一些细节。玉平就离开府衙,回川城准备妥当,向田家坳进发了。 田园。 田甜还不知道危机逼近。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打算将粉条厂房弄成一个系统的作坊,做些粉条粉皮之类的。 说到粉皮,她已经试作几次了,就是有些瑕疵,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这不。一大早吃过早饭,就又和田嫂钻进了厨房。 因为要管理粉条作坊,田嫂也迷上了钻研各种粉条的作法。 田嫂按照以前的作法,将红薯淀粉以一比一倍半的比例搅好,放了半个时辰再拿过来给田甜看︰“小姐。看起来比前几次要好一些,这次做出来肯定行。” 看上去是好了一些。可是还是达不到她的要求,算了,先试试看效果再说吧。拿筷子搅动几下点头︰“我们再试试吧。” 田嫂放下木盆,利落的舀了一木盆冷水放在一边,拿过特制的铁盘子刷了一点油,舀些淀粉糊糊倒上去,双手一摇转了一个圈,淀粉糊糊在铁盘子上摊成了薄薄的一层。将盘子放进开水锅中晃动,待淀粉糊糊变成透明状拿出来迅速置入冷水中。 那个铁盘子不是真的盘子,只是田甜订制的,像铜锣一样的铁东西,然后在边上钻了四个孔,安了一对手柄而已。 田甜在一边看着,盘子变凉以后将上面薄薄的一层小心的揭下来,放在案板上仔细查看。 田嫂将脑袋凑过去,紧张的盯着田甜︰“小姐,怎么样啊?” 田甜撕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嚼了嚼,眉头微皱︰“确实比前几次好了很多,就这样做吧。”不管是透明度还是嚼头,都比现代的差了很多,不过纯自然不添加任何化学物品就能做成这样,也算是不错了。 田嫂立马开心了,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菊花,东西也没有收拾利索,穿着围裙就跑出去了。 田甜失笑,自己动手将灶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田嫂忙了一整天,直到晚上才闲下来,一吃过晚饭,田甜在餐厅就和田嫂讨论起了粉条作坊的事情。 “田嫂,今天粉皮做的怎么样,效果还好吧?”今天是第一天正式生产粉皮,田甜担心效果不理想。 说起这个,田嫂就高兴坏了,兴奋道︰“小姐,你别提了,大家都上手很快,做的质量不差,产量也行。” “这就好。”田甜放下心来,“既然这样,以后就生产粉条和粉皮吧,粉条可以多做几种粗细不同的,再做些扁的。粉皮好几种材料的都可以做,你注意一下用料的多少,然后做一个最低价格给我看。”商人嘛,最低成本价是肯定要知道的,田甜要做到心中有数,将来卖的时候才好定价。 管理了这么些年,田嫂对各种事情早就驾轻就熟了,这是最基本的东西,不用田甜交代,她早就已经做好了。现在见她问起,直接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田甜︰“小姐,已经做好了,你看下。” 田甜接过来扫了一眼,面露讶异︰“田嫂,你做的这么详细?” “我想着,这样小姐看起来就省事多了,就做了。”田嫂笑着回答。 “我回去再看,现在是想和你说这件事的,你看啊,以后肯定还会建别的作坊,要是都建在后院肯定是不行的,不仅拥挤,还吵闹的大家都休息不好。我是这样想的,紧挨着田园的另一个山头空着,我们就修建一个大大的院子,然后将各种吃食的作坊通通搬到里面,你觉得怎么样?”这件事情,田甜已经想了好久,就是一直做不了决定,现在拿出来让大家都提提意见。 “这样好啊,将住的地方和做工的地方分开,省得那些城里人来了笑话,说是我们没有规矩。”田嫂还记着有一次一个老板带着的小厮说的话,现在见田甜这样说,自然是万分同意的。 水月清不解,看向田甜︰“甜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来再修一个院子了?” 田峰和田岩他们几个也眨巴着眼睛望望田甜,再望望水月清。 田水倒是没有意见,他的注意力在全都放在了药园上,对别的事情不感兴趣。 “娘,以后要是做大了,作坊一个个多了,后院是放不下的,将作坊搬到别的地方是迟早的事情,还不如现在就再盖一座大院子。”其实真正的原因田甜没有说,这虽然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却是为了安全。 树大招风,这句话田甜一直记在心上。她相信,粉条事业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已经名满大齐了,就算大部分人不知道粉条来自于哪里,上门来买粉条的那几位老板总是知道的,这一带的人也通通知道。万一有人起了歹心,想要打粉条作坊的主意,最起码他们住的地方离作坊有一段距离,终归会安全一些吧。 “可是现在所有人都忙着,家里人手不够啊?”水月清将粉条作坊看得和命一样重要,就算是修建作坊的人,她也不想用外人。 田甜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心思,握住她的手,道︰“娘,你放心吧,就算用外人也没事的,我自有打算。” 这么多年,水月清已经习惯了遇事依靠田甜,见她这么说,知道她肯定早就想好了,才放下心来︰“只要你心里有数就行。”她不是要怀疑谁,只是就像田甜经常对她说的,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见财起义,这个世界上,谋财害命的人不在少数。 没有人反对,田甜就这样决定了︰“田雨,我们明天就去找人,院子还是要越早盖成越好的。”以后,她不在家里的时间会渐渐多起来,要让田雨学着保护家人才行,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机会,田甜怎么会放过。 田雨讶异的瞪大眼睛︰“我?”见田甜点头,双手乱摇,“还是算了,我什么都不懂,跟着你会坏事的!”她年龄比田甜大,却没有田甜聪明,她有自知之明的。 田雨这个样子,田甜怎么能放心将家里交给她,索性摊开了和她说清楚︰“田雨,我已经认了你当姐姐,你就是家里的一份子。以后家业大了,我不可能时时在田园,田水大叔和田嫂每个人都管着一摊子,娘这个人你也知道,过于善良,很容易上当受骗,两个弟弟还太小指望不上,家里就全都要靠你了,你要是再管不了,我们这个家就真的完了。” “可是,我是真的管不了啊。”田雨已经动摇了,只是缺乏自信。 田甜没有给她机会犹豫,步步紧逼︰“田雨,难道你忍心看着田园落入别人之手,我们却流落在外吗?还有,我一个人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你就忍心我受这样的劳累?” 水月清愧疚自责的落下眼泪,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实在没有那个能力,拉住田雨的手恳求︰“田雨,你也是娘的女儿,就答应田甜吧。” “田雨,答应吧。”田水和田嫂也在一边帮腔。 田峰和田岩双眼湿漉漉的,像小鹿一样的期盼的望着她。 田雨心里一阵抽疼,硬着头皮答应︰“好吧。” ------------ 第一百零三章 作坊园 田老汉呆在原地,怔怔的望着田甜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孙女很陌生,陌生到令他觉得恐惧。 不是吧,就这样放她走了?冯秀菱到田园闹的目的是想要田园,以及别的财产,现在什么都没有得到,她怎么会甘心,几步过来在田老汉跟前站定,不屑道:“公公 ,就这么算了?” 田老汉垂下眼眸,心里的恐惧还是抑制不住,一波接一波的涌上,好久才道:“不算了你还还要干什么,有什么回去再说!” 这时候田赵氏幽幽转醒,似乎被田甜撞傻了,一睁开眼睛就大声嚷嚷着要报仇。 冯秀菱自然是一个劲的怂恿,在一边扇风点火:“婆婆,绝对不能放过过她们,那个小贱人居然敢打你,这就是不孝,不能就这么算了,婆婆,你听我说……” “你给我闭嘴!”田老汉突然大喊一声,打断冯秀菱,怒瞪着她,“你还闹什么!是不是不将我们折腾死你就不罢休?” “公公,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啊!”当着儿子的面被吼,冯秀菱觉得落了她的脸,瞬间涨红了脸色,梗着脖子反驳,“公公,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这还不是为了你们好啊 ?” “你给我闭嘴!”田老汉心头的火气“噌噌”的往上冒,将从田甜处受的气全部发泄到了冯秀菱身上,阴沉着脸大吼,见冯秀菱乖乖的闭上嘴巴,心里才好受点,扶起田 赵氏拍拍她身上的灰尘,“回去吧。” 这个时候,田赵氏终于看出田老汉的不对劲了,顺着他的意点头:“嗯。” 田老汉搀扶着田赵氏离开田园,冯秀菱赶紧跟上。嘴里小声嘟囔着:“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么积极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你们田家,真是。最后我反倒 落了一身不是!” 田利牵着冯秀菱的手,恨恨的瞪着前面的田老汉和田赵氏,疑惑道:“娘,既然他们骂你,为什么还要讨好他们,我们自己就过得很好?” 冯秀菱一把捂住田利的嘴巴,看眼前面。见田老汉和田赵氏没有回头,确定他们没有听到儿子的话,才放开手蹲到他面前小声训斥:“小祖宗哎,你说什么呢。不许 胡说!” 见田利委屈不满的瞪着他,无奈叹口气,指着身后的田园问:“你还想不想住这个大房子?” “想。”田利毫不犹豫的点头,想,他怎么会不想呢。听村里人说那里面又大又漂亮,他做梦都想住到里面去呢! 冯秀菱抓住他的双肩,郑重叮嘱:“既然想要,那不管你爷爷奶奶怎么对我们,都要忍住。还要想尽办法讨他们欢心。你要记住了,没有了你爷爷奶奶的支持,我们 什么都得不到,不光是我,你以后也要听你爷爷奶奶的话,讨好他们!” 田利似懂非懂的点头。 “乖,我们快走吧。”得到儿子承诺,冯秀菱放心了,摸摸田利的头,牵着他快步跟上田老汉和田赵氏,四个人一起回去了。 田甜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外面的动静,缓缓勾唇,离开门口,心情愉悦的看水月清去了。 “田雨,甜甜不会有事吧?”水月清担忧的望着大门的方向,第无数次的问着田雨。 田雨边收拾妆台,边肯定道:“放心吧,夫人,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就凭那几个想欺负田甜?还是算了吧,田甜不欺负他们就不错了。自从那次无意中看到田甜和 田水施展轻功,她就知道田甜绝对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柔弱。 虽有田雨一再的保证,水月清还是放心不下田甜,脖子伸得长长的不断向门口张望着。 “娘!娘!我回来了!”田甜的叫声 越来越近,听声音清脆有力,不像是受了欺负的样子,水月清才放下心来,展露笑颜。 田雨笑笑,开门让田甜进来,眨眨眼睛调侃道:“小姐,你要是再不来,夫人的脖子可是都要望断了!” 田甜吐吐舌头,“放心吧,我娘那么漂亮的脖子,我可舍不得。”蹦跳着跑到水月清跟前,关心道,“娘,还疼吗?没事吧?” 水月清摇头:“没事。”拉住田甜上下仔细大量一番,确定田甜没有一丝异样,才松了一口气。 “真的吗?”田甜歪着脑袋仔细察看水月清的脸颊,除了五条浅浅的指印,再没有别的伤痕了,呼出一口气,挨着水月清坐下来,心疼道,“娘,山上的人下来之前, 你就不要出去了,就好好的在田园待着,以防万一遇到疯狗。”她有事情要忙,不可能寸步不离水月清,所以,最保险的办法还是让她在田园不要出去。 田老汉和田赵氏做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像是一个长辈应该做的,田爱华出丧时对他们升起的那一点好感已经荡然无存。既然他们不像长辈,那她也没有必要对他们 客气尊重,直接将他们列入到疯狗的行列。 听了田甜的称呼,水月清皱了皱眉,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田甜低着头,挑挑眉头,对水月清的反应很满意。经历了这么多剜心的事情,要是水月清还要说什么他们是长辈,要尊重什么的,她真的要骂娘了。 猛然,水月清想起田甜将田赵氏甩出去的情景,推推田甜,让她和自己面对面,认真道:“甜甜,告诉娘,你怎么一下子就能将……她甩出去!”“你奶奶”三个字在嘴边 拐了个弯,变成了她。 田甜眼睛一亮,对水月清的表现更加满意了,暗暗点下头,并没有急着回答水月清的问题,低下头仔细思索该怎么对她说这件事情。 水月清误会了田甜的意思,严肃道:“不许骗娘,我要听实话!” 田甜本来也没有打算瞒着水月清,索性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口气通通说了出来:“是这样的娘,从田嫂和田水大叔来到我们家没多久我就跟着他们学功夫了,所以。 我会武功。”后面越说越小声,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说完静静等着水月清的责备。 水月清对这个结果没有丝毫意外,轻叹口气,抚上田甜的面颊,柔声道:“你这个孩子,这是好事,娘又不是不同意。你为什么要瞒着娘呢?”自己生的女儿,她能不 了解吗,依田甜的性子,她要是不偷偷学武功。水月清才会觉得奇怪。 已经做好了被大骂一顿的准备,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了,田甜不可置信的抬头,傻傻的问水月清:“娘,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水月清嗔眼田甜。将她搂进怀里,”你呀,一个姑娘家成天到处乱跑,学点武功防身,也是好的。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以后想做什么就对娘说,然后大 大方方的去做,没有再偷偷摸摸的。” 若是换做以前,水月清会以为女孩子就要有个女孩子的样子,娴静温婉一点才好,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她想开了。就是因为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别人 才敢随意欺负他们母子三个,以后的命运谁也说不准,作为一个女人,柔柔弱弱的总归是要吃亏一点的,所以她才对田甜学武功的事情默认,甚至是支持。 “真的?”田甜惊喜的看向水月清,双眼忽闪忽闪的。心下偷偷想着,她会的可不是一点哦,田嫂夫妻将毕生所学都传给她了,现在,整个田园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水月清点头。 田雨捂着嘴偷笑,夫人又被小姐骗了,她会的恐怕不是一点吧。就凭那天她看到的情景,一个闪身就不见了,可不止一点,最起码也是个高手吧。 “耶!娘你真好!”田甜欢呼一声,抱住水月清的脖子,“吧唧”一口亲上水月清的脸颊。 水月清摸摸田甜的脑袋,宠溺的笑看着女儿。 知道了田甜会武功的事情,在田园外面发生的事情自然没有必要再问,只要知道女儿没有吃亏她就满足了,至于别的,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就随它去吧。 “小姐,外面来了一堆人,说是来报名上工的。”屋里的三个女人沉浸在各自的情绪中,门外田嫂焦急的声音响起。 “我马上就来。”田甜一拍脑袋,跳起来冲向门口,想起什么脚步一顿,迈出门口的脚收回来,仔细叮嘱水月清,“娘,你就在屋里好好歇着吧,外面我能应付过来,不要出来啊,我走了。”说完,才一溜烟跑走了。 水月清失笑:“这丫头。” “夫人,您先休息,我去帮小姐。”知道水月清放心不下田甜,田雨主动上前。 水月清拉住田雨的手拍拍,温声道:“好孩子,去吧。” 田雨答应一声,快步出了房间,去追田甜了。 水月清望着两人的背影,喃喃自语:“田雨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多这样一个女儿也不错。”随即若有所思起来。 田甜边走边懊恼的想着,都是那几只疯狗,害得她差点忘记了大事。 “小姐,等等我。”田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田甜停下,回头就看到田雨正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挑挑眉头:“田雨,你怎么来了?” “是夫人让我来帮你的。”田雨喘匀气息回道。 这样啊,“那我们去看看吧。”田甜拉起田雨,两人开门出去,瞬间,被外面的情况惊呆了。 “田姑娘,真的是一天三十文钱吗?” “田姑娘,多大的人都行吗? ” “只要自己带了工具,是不是马上就可以上工了?” …… 问题一个接一个的袭来,田甜愣了一会儿,马上回神,正正神色,一个个回答众人的问题:“乡亲们,是这样的,现在有两种生活,一种是修防火墙,要年轻力壮的 男人。每天三十文钱;另一种是种红薯的,无论老少男女都可以,每天是二十文钱。只要带了工具的,现在就可以报名上工。看到了吗?想种红薯的就到她那里去报名 。修防火墙的就到我这里来。”说着指指田雨。 “我年轻,我就去修防火墙吧,能多挣点钱。” “我也是,家里都等着钱花呢。” “我不行,我就去种红薯吧,挣一点是一点。” “走,我也去。” 众人议论思考了一下。自动分成了两类,女人,老人,以及身体不好的男人和半大孩子都挤到了田雨跟前。剩下那些想多赚钱的人,就涌到了田甜面前,争先恐后的 报名。 本来以为有人来就不错了,没想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她们连个准备也没有。一群人涌上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田雨从来遇到过这种情况,求救的看看向田甜,田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两人望着人群发愁了。 “田姑娘,我要报名啊。你怎么不动?” “对啊对啊,我也要上工,你看,我工具都带来了。” 田甜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头,突然灵机一动,扬声道:“修防火墙的拿上工具站到一边来,等一下就去上工。”说完,对田雨使了个眼色。 田雨学着田甜的样子,吆喝着她领的那一群人,向山下走去。 和田甜错身而过的瞬间,田甜悄声道:“你先领着他们去,我让我娘马上过去。” 没有底气的田雨,一下子好似找到了主心骨,扬着手大声道:“都跟我来啊,这边走。” 田甜失笑,收回目光,看向站在一边的人:“你们先等一下啊,我马上就来。”说着,急匆匆进了田园。 一会儿之后,田甜出来了,后面跟着水月清。 水月清扫了眼人群,脚步匆匆去追田雨了。 田甜无奈轻叹,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想着山上的人没下来之前,就让她在家里休息的,没想到今天就不得不出去。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家里人手不够呢, 田甜强迫自己回神,招呼着那些工人:“都跟我走吧。”紧接着下山了。 红薯苗还没有准备好,现在就是先将那些烧得乱七八糟的土地整理一下,有水月清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一路胡思乱想着,就到了准备修建防火墙的地界,田甜停下来数了下人头,嗯,居然有四十五个人,五个人一组正好是九组,将防火墙划分为几段,多远的距离放一 个组,在心里大致的计划了一下,开口道:“这样啊,你们有四十五个人,每五个人一组,一共是九组,我去将你们要负责的地段划分一下,回来再安排安排你们,现 在你们就先自己分一下组吧。”话音刚落,工人们就自己讨论开了。 “啊,这样好啊,我们是一个村的,就在一起吧。” “那当然了,难不成你还想去和别人一组?” 田甜捡起一段烧焦的树枝,沿着要修筑防火墙的地方,仔细的画着,一会儿工夫就画好了。 田甜满意的点点头,扔掉手里的树枝,拍拍手回到工人们面前,见他们已 经五个一堆,五个一堆的站在一起,心下赞许,扬声道:“都已经分好了吧,看到了吗?每个插着树枝的地方一个组,你们自己选择,整个防火墙垒上两米的高度,就 用山上的石头,然后完了用泥将石头中间的缝隙填起来。另外,吃饭什么的你们自己解决,我要十天之内修成,修不成的自己解决,反正我只给十天的工钱,听明白了 吗?” “听明白了。”众人异口同声。 “听明白了,就开始吧。”田甜挥手。 众人抢着占了自己看好的地段,热火朝天的忙开了。 “呼,可真是忙坏了。”田甜呼出口气,满意的离开了。 工程质量有了要求,时间有了限制,工钱也很高,她相信这些工人为了早日完工,一定会拼命干活的,三十文呢,哪里有这么高的工钱,怪不得会来这么多人。 这样一来,就等于将防火墙承包给了工人,田甜什么都不用管。倒成了甩手掌柜的,只要最后负责验收工程,给工人们发钱就行了。 一颗大石落下。田甜信步走到小土坡那里,看那些人有条不紊的忙着。田雨在一边指挥,还有模有样的,田甜一笑,放下心来。走到水月清身边,低声道:“娘,这 里有田雨就行了,我们回去弄那个红薯苗去吧?” 水月清瞪大眼睛。对啊,把这事都忘记了,一拍额头,叫唤田雨:“田雨。你在这里啊,我和甜甜回去有点事。” “啊,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田雨喊回来。 水月清和田甜出了地头,回到了田园。 两人也顾不得休息一下。将地窖里的三百斤红薯搬出来,拖到后院的一间空屋子里,红薯全部散落在地上。 田甜将布袋子收起来,看着一地的红薯,不确定道:“娘。这样真的行吗?要是不行的话,就全完了。” “肯定行,没问题的,相信我。”水月清信誓旦旦,顺便将滚到门口的红薯踢回去。 “哦。”田甜还是有点不相信,毕竟,活了这么大,她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不相信,水月清抬起头来,向保证:“放心吧,一定行的!”说完,出来拉上田甜,将她拉到了后院牛棚边。 那味道,臭气熏天的,呛得田甜气都上不来了,她赶紧捂住鼻子。那边水月清已经跨进了牛棚,正往箩框里装牛粪呢,田甜一惊,大叫起来:“娘,你干什么,臭死 了!” “臭丫头,哪里就能臭死了?”水月清回了一句,继续装牛粪。 田甜实在是受不了那个味道,捂着鼻子转身狂吐起来。 “好了,等等不要过来了。”水月清已经装好两箩框牛粪,过来拍拍田甜,示意她可以回去了。 水月清挑了牛粪,田甜跟着。 两人回到刚才的屋子,水月清放下箩框,将牛粪倒在红薯上,转出来:“甜甜,受不了就先回去吧,就是这样弄的,我一个人就行了。” “什么,这就行了?”田甜瞪大眼睛,大张着嘴巴吃惊的望着水月清。 “对啊,牛粪排满就行了。”水月清很淡定的回了一句,拿起箩框退出屋子。 田甜嘴角抽搐,她还以为有怎么做呢,兴致勃勃的来观看,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真是浪费感情呢!撇撇嘴,跟着水月清出了屋子,虽然很想帮着水月清一起弄,可她实在受不了那个味道,只能先回去,让水月清一个人弄。 田家老院子。 田赵氏斜依在炕上,一只手不自然的下垂着,脸色煞白煞白的,额头上的汗珠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牙关紧紧的咬着。 田老汉小心地碰碰她的手,抬头轻声道:“疼吗? 田赵氏忍着疼点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冯秀菱撇撇嘴,有意无意的提起田甜她们︰“你说这个田甜也真是的,说我也就算了,对于人家来说我毕竟是个外人,可婆婆是她奶奶!她爹的亲生娘亲!她怎么能下的去手,就算不她爹已经死了,难道这个孝道就不用尽了?要我说啊这都是水月清的错,背后要是没有她指示,田甜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她敢对自己的亲奶奶动手吗?” “你给我闭嘴吧!还嫌不够乱是怎么的,没看到你婆婆疼的厉害吗,还不赶紧去请田大大夫来!”田老汉本来受了一肚子气回来,现在冯秀菱又在这里唠唠叨叨的,吵得他头都疼了!自然将怨气都发泄在她身上了。 水月清虽不满,却也不敢说什么,乖乖的去请田大夫,出了老家的门才敢小声嘟囔:“呸,什么东西,就敢和我发火,被田甜那个小贱人打的时候怎么屁都不敢放一个,要不是有事情求你,老娘才不吃你这一套!” “娘,我们不要管她了,回去吧!”田利扯住冯秀菱的衣角,扬起脑袋愤愤不平的劝着她。 冯秀菱回身,摸摸儿子的脑袋:“不行啊儿子,我们要是现在回去了,田园怎么办,你不想要了吗?乖,听话,忍忍就过去了。” 想起田园。田利蔫了,继续跟着冯秀菱迈步。 田园。 水月清放下箩筐,坐在石登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这么些年,家里有了下人。水月清就再没有干过重活,现在猛一下挑了几担牛粪,还真是累坏了。 “娘,累了吧,来,先喝点茶。”田甜端上一杯茶放在石桌上,站到水月清身后为她捶着肩膀。 水月清舒服的眯上眼睛。心里无限的满足,就算再累,都抵不上儿女的一声问候,值了。 村子里。 “小心点啊。不要撞到了,这些粉条可是金贵得很,撞碎了你们一辈子都赔不起。”田二和几个买粉条的老板在一边聊着天,抽空睨了眼负责搬粉条的村民,脸色不好的吆喝着。 “村长真是仔细。这都要交待,一看就是个负责人的好村长,这些村民有你这样的村长,真是他们的福气!”一个老板笑嘻嘻的,将胳膊搭在田二的肩膀上。趁机恭维着,希望他算钱的时候能少算一点。 另一个男子豪气的拍着胸脯炫耀:“那当然,我和田二这么多年的兄弟,还不了解他吗,他这个人就是心善。要是一般人,这些村民当初对他父亲的事不闻不问,谁还会无私的对待他们啊,也就是田二这样无私的人会这么做。” “可不是,田兄弟既是村长又手握着制作粉条的秘方,等于是捏着我们的命脉,田兄弟,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以后这粉条的批发,可是不能只看钱,要想着点我们才好。”这话有意思,既拉近了和田二的关系,又将田二捧得高高的,想让他在得意忘形之下答应自己的要求,不愧是商人。 “好说好说,只要价钱公道,兄弟肯定是先照顾着各位大哥的。”他们是人精,田二一直跟着田书,也早就练成了圆滑的性子,既不得罪人又尽力争取到自己最大的利益。 那人眸光微闪,打着哈哈:“那当然,我们都是兄弟嘛!” “村长,都装好了,您看……”田木过来报告着最新的情况,打断了田二和几位老板的谈话。 田二正懒得应付这些人,自己又不好意思走开,只能与他们虚于委蛇,田木的话正中下怀,顺着他的话头道︰“都好了?有没有按照我的话给各位老板都多添点?” “添了,每个车上都多装了十斤。”田木一板一眼的回答。 各位老板互看一眼,眼底闪过浓重的不屑。 田二才不管他们心里如何,反正表面上也不好说什么,自己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点点头︰“那你就先去忙吧。” 田木点头离开了。 田二转身,看向各位老板,笑道询问︰“各位哥哥们,你们是要到兄弟的家里去休息一下,还是要赶着回去?要不你们要是不嫌弃兄弟家里简陋,就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走?” 几位老板互相看一眼,摇摇头:“算了,今天就先回去,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到兄弟的家里叨扰,反正我们现在有了生意上的往来,要到田家坳来的机会多的是,也就不在乎这一会半会的了,再说了,今天我们都是空手来的,家里有伯母这样去多不好,还是下次带了礼物再登门拜访吧。” “我知道几位都是大忙人,那我就不留你们了,等赚了钱兄弟再好好请各位哥哥喝一杯。”现在的家里比不得以前,田二正不想让他们去,见几人这样说,怎么会不顺了他们的意。 “那兄弟就忙吧,我们就先回去了。”几位老板也知道田二就是客气客气,怎么会真的去他家,再说了,买到了粉条,他们还急着回去赚钱呢,哪里有闲工夫在这里瞎耗。 “哥哥们慢走啊!”各位老板上了车,田二挥手送他们离开。 等到人影再也看不见,田二嘴角的笑容消失不见,放下手面无表情的将三百两银票收好,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什么东西,十斤还嫌少,要不是看你们是第一批来买粉条的人,我一斤都不会多送。当我不知道呢,要不是在田园买不到,你们会来买我的?呸!”嘟囔着回了堆放粉条的屋子。 大路上。 几位老板坐在马车上,看到前面长长的车队,舒出一口气︰“终于买到粉条了,你都不知道,我看到别人卖的那么好。日进斗金的,我真是眼馋死了,起了满嘴的火泡。” “谁说不是呢。看着别人家的买卖那么好,能不着急上火吗?可惜我们买的少。田园不卖,要不然,早就赚翻了!” “你说这田园主人也真是的,非得定下那种破规矩,什么少了五千斤不卖,还规定的是一个月只卖一万五千斤。要是我啊,只要是钱就赚。这么好的买卖不趁机捞一把,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第一次误传成五千斤以后,不知道怎么的外面的人没有一个人更正,田甜更是忙得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去刻意更正。到现在为止,自动就由五百斤变成了五千斤。 田雨在地里指挥着众人劳作,无意间抬头,看到山下的车队,眸光闪了闪。看看天色也接近正午了,就扬省道︰“各位婶子大爷们,今天上午就到这里吧,你们回去吃过饭以后再来就行了。” 前期的整理很累,干了一上午。这会儿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听了田雨的话,拿上工具就回去了。 田雨盯着远去的车队若有所思,待众人离开以后,一路小跑赶着回了田园,手也没有清洗一下,冲到了田甜的房间。 田甜正在将药园做一个细致的规划,看到田雨气喘吁吁的冲进来,讶异的抬头︰“田雨,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连手也没洗就跑来了?”田雨个性沉稳,除非是发生大事,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着急忙慌的。今天这个样子,田甜直觉的就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是仔细想一下家里一切就行的都很顺利,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啊! 田雨站着喘了几口气,惊慌道︰“小姐,大事不好了,田二他们做出了粉条,现在已经卖出去很多了,我看到车队拉着粉条出了田家坳。” “所以呢?”田甜已经明白了田雨的意思!好整以暇的挑眉看着她? 田甜不慌不忙的样子,田雨倒是急了,瞪大眼睛惊呼︰“所以?小姐,现在人家作出了粉条,肯定会影响到我们家的生意,你不赶紧想办法补救,还问我?” “人家已经做出来了,你让我怎么办?”田甜摊摊双手,一副我也没有办法的样子。 “你!”田雨语塞,跺跺脚扔下一句,“你气死我了。”跑出去了。 田雨,对不起,不是我不告诉你,少一个人知道,成功的几率就大了很多,到时候你会知道的,田甜这样想着,收回目光,缓缓勾唇︰“今天卖了那么多钱,现在应该很高兴吧,呵呵,抓紧时间笑吧,要不,接下来你会哭都没有时间的。” 田二家里。 田二掏出怀里的三百两银票,得意的交给他娘︰“娘,你看,怎么样,我就说这个是暴利吧,一会儿工夫就赚了三百两。” “真的吗?这么多啊!”村长媳妇仔细的摩挲着手里的银票,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田二挑眉︰“不信你看,这可是实打实的三百两银票。三百两啊,好久都没有看到过这么多钱了。” “真的啊,确实是三百两!”村长媳妇一张张的看过去,确定是三百两没错,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第一天就赚了这么多,看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将田园挤垮了,想到田甜一家没有地方可去,流落街头的悲惨境地,田二得意的笑了。 村长媳妇将银票贴身藏好,再拍了几下,才放下心来,回头见儿子笑得忘形,不由提醒︰“老二,村里人那些工钱呢,你是怎么算的,他们没闹吧?” “娘你就放心吧,我已经处理好了,说是这笔钱用作以后的投资,再赚了在给工钱,反正一个人一天十文就行了,用不了多少的。再说了,闹?借给他们几个胆子,也没人敢闹!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说到后面!田二的语气冷了很多!话里话外都是浓浓的不屑。 “对,他们都是下等人,哪里配拥有那么多钱啊,十文都多了,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不管用什么手段,绝对不能让他们闹!必要的时候。就要像你爹那会儿对付那些不听话的人一样,让他们家破人忘。”村长媳妇后一句说的有些咬牙切齿,眼底是一片冰冷。 “放心吧娘。我知道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田二眼神瞬间冷了很多。 田家老院子。 田大夫细细检查完田赵氏的手腕。对田老汉摇摇头︰“腕骨已经碎裂,她这只手是彻底的废了。” 趁着冯秀菱去请大夫的时候,田老汉将情况细细的对田赵氏说了,田赵氏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哭闹,就是盯着下垂的手腕发呆。 “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了,这是诊金。”说完转向冯秀菱。“秀菱,你去送送田大夫。” 田大夫背着药箱出了老家,冯秀菱撇撇嘴,不甘愿的跟上。 田老汉收回目光。轻叹一声上前︰“你啊,都说了不要去管闲事,看看,现在好了,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田赵氏怔怔的低着头。对田老汉的话置若妄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在田老汉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突然出声︰“老头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田老汉被问,呆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点了点头︰“我骗你干什么!” “这个小丫头片子,是彻底的黑了心肝了吧!”田赵氏任由田老汉将她的废手放进被子里,默默的垂泪,牙齿咬得“咯咯”响。 现在想起田甜那冰冷的目光,田老汉都不寒而栗,不自觉的打个寒颤,叮嘱道田赵氏道︰“老婆子,天变了,以后,我们就不要再管他们的事情了,随他们去吧。再说了,想管也管不了了吧!”后一句说的有点苦涩。 “可是,田利怎么办,他是长孙,总不成让他打光棍吧?”田赵氏看着田老汉,眼里泪光闪动。 “那也不能霸占老二家的财产吧,你要知道,那是老二死了以后他们孤儿寡母置办的,和我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田老汉说完,见田赵氏呆呆的不动,缓下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了,就顾我们自己吧。” 田赵氏没有说话,显然已经认同了田老汉的话,就是不愿意承认。 冯秀菱送了田大夫回来,恰好听到夫妻两的对话,恨恨的盯着老家看了一会儿,拉着田利回自己家了。 田甜将事情都安排好了,窝在田园乘凉。 田二得了甜头,将村里所有的玉茭投入生产,打算狠狠的赚一笔,却不知道危机已经来临。 田甜听了一笑置之,静静的等着他自掘坟墓。 果然,隔天一大早,所有从他那里买粉条的老板都找上门闹着赔偿,还请来了县令大人。 田二刚起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发懵的看向众人︰“各位,你们这一大早的,是有什么事情吗?” “赔钱!赔钱!” “快点将钱还给我们,这样的粉条居然敢卖?还给你!”随着声音一捆粉条“啪”一下砸在田二脚下。 田二不明白,捡起粉条仔细看着。 “还用看吗,你看看你的粉条是什么货色!”一个老板上前抢过田二手里的粉条,顺手丢进锅里。 一会儿,粉条浮上来,在众人的盯视下迅速化作一团,慢慢的融在锅子里。 这下田二明白了,瞪大眼睛盯着锅子。一下猛地跳起来,不相信的又拿起一捆扔进锅子里,结果还是一样,消失不见了。 田二呆了,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好好的粉条怎么会变成这样。 县令大人从头看到尾,算是明白了,看向田二眼神莫名︰“田村长,你说吧,这件事情要怎么办?” 田园。 田甜坐在石登上,望着村里的方向,笑了。这下,应该没有人再捣乱,可以安心扩展家业了吧。 ------------ 第一百零四章 知府 田甜嘴角微勾,眼睛里都是笑意,田雨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她就知道她一定会答应的。 其他人看到田雨答应,也都很高兴,尤其是水月清,简直都喜极而泣了,拉着田雨的手一个劲的重复着︰“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真好,以后姐妹两一个主外,一个主內,我也省得不放心了。”田嫂点头附和着水月清。 田水微笑看着一切,抬起手摸摸田峰和田岩的小脑袋。 田雨见大家这么高兴,心下既喜又忧,喜的是自己这个决定做对了,忧的是怕自己管理不好,让一家人失望,心里担忧着,眉头就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田甜一直关注着田雨,注意到她这个小动作,心下了然。为了让她放松心情,故意装作担忧的样子,轻叹一声对水月清道︰“娘,从明天开始你就要忙了。” “为什么?”水月清沉浸在田雨答应管家的喜悦中,一时不明白田甜在说什么。 果然,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这边,田甜眨眨眼睛,调皮道︰“因为从明天开始,田雨就要跟着我学习了。”田甜说得郑重其事,语气更是夸张。 “哈哈哈”众人被她搞笑的样子逗乐,田雨也掩嘴轻笑,心里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田甜挑眉,心里无限的满足,这就是一家人的幸福。当初她决定买下这几个人的时候,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家里人手不够,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偌大的田园如果只有他们母子三个主子,总觉得孤单又冷清,她想多些家人。 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是对的,田雨几人没有让她失望,这么多人心紧紧连在一起,比一家人更像是一家人。 在田甜心里,已经自动忽略掉水月清的娘家人和田家老院子那些人。他们不是她的亲人。只有田园这几个处处维护他们的人,才是她的亲人,家人。 谈好正事,几人又说笑了一会儿,才各自回去歇息。 一旦劲头上来。想到就必须马上实行的田甜。连早饭都没有吃,一大早就和田嫂驾着马车进城了。这次有田嫂同行,安全什么的根本不用担心。驾马车田嫂更是在行,田甜就没有带蔷薇和紫藤。 田嫂懂医术,会武功,骑马肯定也会,连马车都驾得这么平稳,田甜都不知道还有什么是田嫂不会的。不过有了这几样,别的就算是不会也会活得风生水起,她不由羡慕起来。 同样的马车,同样的道路。怎么不同的人驾驶就区别这么大呢,田甜疑惑着,百思不得其解。想得脑袋都疼了,还是想不通,索性问田嫂︰“田嫂,上一次紫藤驾马车可把我颠簸坏了。你怎么就能驾得这么平稳呢?你这赶车的手艺是从哪学来的?” “这个啊,熟能生巧,怎么,等有空了我帮你调教调教紫藤?”田嫂避而不答田甜的第二个问题,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话一问出口田甜就后悔了。在心里吐下舌头,知道田嫂不想谈起过去,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到别的事情上来︰“田嫂,你会骑马吗?我想学,要是会的话,可不可以教我?” 田嫂挑眉︰“你想学骑马?蔷薇和紫藤不是都会吗,怎么不让她们教你?” “她们啊,还是算了吧,蔷薇还好点,紫藤整天都板着个脸,冻都冻死了,还跟她们学骑马,我才不要呢。还是田嫂好啊,看着我长大,我就算是太笨,你也不会笑话我的对不对。要是在她们面前出糗,我这个小姐的面子往哪搁啊!”田甜东拉西扯,就是真正的原因。 就像田甜说的,田嫂看着她长大,怎么会猜不到她的小心思,调侃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觉得我的马术比她们高超呢!” 被田嫂一语道破心思,田甜吐吐舌头,顾左右而言它︰“那你教不教我?” 田嫂促狭的一笑,大声拒绝︰“我要忙着作坊园的事情,没空教你。” 田甜才不会被田嫂吓住,钻出车厢坐到田嫂身边,摇晃着她的胳膊撒娇︰“田嫂,我的好田嫂,你就教嘛,就教嘛!” 田嫂吊够了田甜的胃口,笑着道︰“好好好,我教。” 田甜操持家业,早就已经没有了撒娇胡闹的资格。在水月清和田峰面前,她就是他们的支柱,他们的依靠,除非特殊情况,一般时候她都不会抱着水月清撒娇,扮演着大人的角色。只有在田嫂面前,她才会恢复小孩子的天性,偶尔对着她撒撒娇。 田甜每天都像个小大人似的忙里忙外,田嫂看着心疼,总是会想尽办法让她像个普通的小孩子一样撒娇耍浑,才故意逗她的。 刚学会骑马的时候,田甜还以为她的马术就比蔷薇她们稍好一点,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田嫂教她的是顶尖的马术。 两人坐在马车上,天南地北的聊着,时不时传出一阵笑声,引得路人停下来好奇的围观,她们才有所收敛。 这次和上次修建田园不同,田园是住的地方,强调的是美观舒适,作坊园事关秘方之类的东西,强调的是实用,还要装一些机关以防万一。所以她们这次没有去找修建田园的师傅们,而是慕名登上了崔起崔师傅的门。 这次修建作坊园,田甜可谓是下足了工夫。光一个简单的图纸就画了好几天,直到昨天晚上回房后又修改了一下才定稿。修建的人更是早早就打听了,这个崔师傅原来任职工部,因为不愿意同那些人同流合污才辞官归隐,回到了老家关城。 这次来,田甜是抱着必成的决心,思绪纷飞间,已经到了崔宅大门口。 田甜跳下马车,田嫂将马栓在门口的栓马桩上,扣响了崔宅的大门。 院子里吵吵嚷嚷的,过了好久才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瘦瘦高高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打量了眼两人。疑惑道︰“你们找谁啊?” 田甜笑笑︰“请问这是崔起崔师傅的家吗?我们有事情找他。” 这时候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跑过来,一把将年轻人拉到旁边,气哼哼道︰“我就是崔起,你们有什么事情?” 果然如传闻一样,脾气很臭。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都没有没有个好脸色。田甜挑眉︰“是这样的崔师傅。我要修建一个园子,想请您接下。”有点本事的人都比较难相处,田甜一点没有受他的影响。好声好气的说明来意,还难得的用上了敬语。 一听这话,崔起变了脸色,开口赶人︰“快走吧,我不接。” “崔师傅,不要急着拒绝,有话好好说嘛,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好商量……”田甜试图劝说崔起改变主意。 崔起挥着手打断田甜的话︰“不接不接,快走吧。”说完“砰”一声关上了大门。 田甜依然不放弃。拍着关上的大门大声道︰“崔师傅!崔师傅!” “让你走,你没有听到吗!”门内崔师傅大吼。 田嫂拉拉田甜︰“算了,我们再找一个吧。” 像崔起这样精通机关建筑的人,百年难得一见,田甜不想轻易放弃,站在大门口。希望崔起能够改变主意。 “爹,我看……”门内那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似乎想劝崔起同意。 爹?原来他们是父子啊,田甜又升起了信心。 谁知道崔起一点情面都不留,对亲生儿子照样大吼︰“你给我闭嘴!” 年轻男子咽回后面的话。乖乖的不敢再吭声。 一阵脚步声响起,门内安静下来,显然两人已经回屋去了。这下不走也不行了,田甜望望大门,道︰“田嫂,我们回去吧。”说完,跳上马车。 田嫂解开缰绳,驾了马车离开。 一会儿,马车就出了关城,驶上了回家的路。 田甜面带笑容,一点也不像被人拒绝,受了打击的样子。田嫂疑惑了,挑眉问道︰“那个崔起拒绝了你,你不生气吗?”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田甜反问,见田嫂噎了一下,笑着解释,“他今天不同意,我就过几天再来,到时候他肯定会同意的。”田甜说得信心慢慢,似乎料定了崔起会同意。 虽然不知道田甜为什么会如此肯定,田嫂也没有再问,两人聊起了别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闲聊着,一路上高高兴兴的往家里赶,却不知道田园发生了大事。 “就是这里吗?田园,建得还挺宏伟的。”玉平撩起车帘,斜仰着头盯着牌匾上那巨大的“田园”二字赞叹着,浑浊的双眼里快速闪过贪婪和嫉妒。 “是,老爷,这就是制作粉条的地方,也是他们孤儿寡母住的地方。”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点头哈腰,搀扶着玉平下了马车,随口解释着。 玉平在田园大门口站定,抚抚锦袍上的褶皱,背起双手意味深长的盯着田园,见管家已经停放好马车,沉声吩咐︰“管家,去敲门。” 管家得令,上前用力捶门,将两扇木门捣得“咚咚”响。 “来了。”青樱温和的声音响起,听声音像是跑着过来开门。 管家回到玉平身边禀报︰“老爷,马上就来开门了。” 玉平点头表示知道了。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青樱看到两人愣了一下,随即礼貌的询问︰“请问你们找谁呀?”她本来还以为是田甜和田嫂回来了,没想到是两个陌生人,心里蹿起一小撮火苗,这是什么人啊,到别人家敲门居然那么用力,也太没有礼貌了,不由对两人升起一股恶感。 也不能怪青樱将玉平他们当成是田甜,主要是因为田甜有时候会故意大力敲门,和她们开玩笑。 玉平不屑于和一个下人说话,抬抬下巴示意管家上前。 管家上前,斜睨着青樱,趾高气扬道︰“我们老爷是来找你家主人的,让他们赶快出来迎接。”说到老爷两个字的时候,还朝玉平的方向拱拱手。 青樱没有错过玉平眼里一闪而过的鄙视不屑,心里的一小撮火苗迅速烧成熊熊烈焰,彻底被玉平和管家的态度惹恼,出口的话自然也不客气︰“你是谁呀。这么大的架子,让我家主人来迎接?是哪里跑出的野狗啊,你够格吗?” 管家没有想到青樱这么不将他们看在眼里,担忧的回头看向自家老爷,见玉平白了脸色。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前暴打青樱。 “管家。住手。”玉平大声喊止管家,心里怒火翻腾,自从飞黄腾达以后。还是第一次受这种闲气,要不是怕坏了大事,他一定会将青樱碎尸万断的。 所谓艺高人胆大,大概就是青樱的这种情况吧。青樱一点也没有被管家吓住,一派悠闲的斜睨着管家,眼里挑衅意味明显。 管家停下来,恨恨的瞪着轻盈放狠话︰“臭丫头,要不是我家老爷不让,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青樱挑眉。一副我等着的架势。 管家以为青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其实要是他们真的打起来,恐怕管家只有挨揍的份。 玉平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恨恨的瞪向青樱,深呼吸几下,用尽全力才平复下胸中的怒气。语气正常的开口︰“我是你家主人的债主,快带我们进去。” 管家也得意的挑眉,就等着看青樱如何反应。 债主?看玩笑呢吧,田园每天赚那么多钱,却没有什么花销。哪里来的债主。青樱不屑的撇撇嘴角︰“你们等着,我进去通报。”甩下一句,扭身进了田园,“砰”一声将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的,连一条缝隙都没有留。 玉平瞬间黑了脸色,管家动动嘴巴,上前小心翼翼道︰“老爷,这。”指指关上的大门,意思不言而喻。 玉平眼里闪过阴狠︰“等她落在我手上,我一定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管家眼里的小心翼翼,瞬间被淫邪取代,讨好的看向玉平︰“老爷,那个小丫头长得还挺水灵的,要是老爷玩腻了,赏给奴才可好?”刚才他就想摸一把那丫头水嫩的脸蛋,只是碍于老爷在场才不敢过于放肆,现在听到老爷这么说,他口水都流下来了。 玉平转头给管家一个还用你说的眼神,想到那个小丫头凄惨的样子,心情才好起来。 管家摸着头,“嘿嘿”淫笑着,两人玩这种游戏已经不是第一次,无形中已经有了默契,每次都是玉平玩过了,再赏给管家。 水月清正在凉亭里纳凉,听了青樱的话,惊讶地睁开眼睛︰“谁,债主?家里哪里有什么债主,我去看看吧。”水月清站起来和青樱出了凉亭。 大门再次打开,见是进去的通报的小丫鬟和一个妇人,立马猜出水月清的身份,目光里迅速闪过一抹不屑,上前自我介绍︰“我是爱华的朋友,你就是水月清吧,这是爱华活着那会儿立的借条,当时总共借了无五百两银子,这么多年下来,加上利息一共是一万两。”说着掏出怀里的借据拿给水月清,还一边好心的解释着。 水月清接过来看了眼,除了认识上面的三百两和一万两,别的写了什么都看不懂。低声吩咐了桃花几句,桃花点头跑走了。 水月清穿着虽然普通,却使唤着两个贴身丫头,管家心里那棵嫉妒的小草迅速长成了大树一样,那股不平衡感越来越强烈。凭什么当初和他一样的人,现在他的妻女却过得这么舒适,他努力了这么多年依然是一个下人,看着水月清的目光不禁带上了怨毒。 玉平也没想到这几个孤儿寡母居然过的这么好,看来那个粉条产业相当赚钱,志在必得的决心更加坚定了几分,发誓要得到田园的一切。 其实他哪里知道,田甜家并不是只有粉条作坊,还有一个田庄以及一个巨大的药园,家里的收入也比外人想象的还要多。 水月清不知道借条是真是假,又怕万一有人上来看到了不好,她就请玉平和管家进去︰“外面有点热,田雨可能需要一会儿才会过来,我们先到大厅去等着吧。”水月清不知道两人到底是不是田爱华的朋友,秉持着上门就是客的原则,将两人往院子里请。 玉平来的目的就是要得到田园,水月清恰好送机会上门,他怎么会拒绝。装着犹豫的样子想了一会儿,为难道︰“好吧,那我们就进去等。” 以前的事情青樱不知道,她也不知道两人说的是真是假,张了几次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一行人先后进了田园。青樱重先将大门关上。 进了大门管家更是惊得张大嘴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这比他家在川城的房子好太多了,玉平也被眼前的美景吸引,计划着以后要经常来田园小住。或者直接将家搬过来得了,显然已经将田园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到了大厅,青樱就退出去了,梨花给每个人上了茶,在水月清身后站定。 “娘,您找我?”田雨一路叫着进了大厅,田甜早上离开的时候拿了一摞账本让她看,她刚看了一半桃花说是水月清找她,她匆匆忙忙就赶过来了。 田雨改口叫娘还是田甜昨天晚上逼迫的。说是这样对管理家业有帮助。 水月清对田雨招招手,道︰“来,过来,你看看这个。” 桃花在后面跟着,放轻脚步回到水月清身后站定。 田雨看到大厅里有两个陌生人有瞬间惊讶,随即到了水月清身边。 水月清将借条拿给田雨看。田雨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就对水月清摇了摇头。 玉平唇角微勾︰“放心吧,这是真的,当年爱华亲自写的。”他和田爱华认识几年,对他的字迹略有了解。再说了,他把另一份契约上能用到的字弄下来,在一张处理过的纸上粘贴好,手印也如此,他就不信她们能看得出来。 这种办法还是他那个表姐夫想出来的,这些年下来,还从来没有出过意外,他就不相信就凭这几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女人会发现。 “一万两,这么多啊?”她不记得田爱华和人借过这么大笔钱,心下疑惑不自觉地犹豫一下,就喃喃出声了。 她的疑惑犹豫,看在玉平眼里就成了另外的意思,当初定这个数字就是故意抬高,让她还不出钱,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粉条作坊据为己有了。他就说嘛,一个乡下的人家就算收入颇高,除去日常的开销花用,这么几年也攒不下这么多钱的。 见水月清好像还不出钱的样子,玉平心里闪过狂喜,装作大度的样子道︰“当初借钱的时候就说好了,要是将来还不出钱,我有权收走你们家所有的产业。这样好了,我看你也还不出钱,我就吃亏一点就拿你们家里的产业顶替吧。”不等是水月清回答,玉平就自行做了决定,对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立马掏出一份契约递向水月清。 水月清愣愣的拿过契约,田雨抢过来一看,气得大叫︰“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强占民房吗?”这座田园是值不了几个银子,可是将家里的一切都收走,是要干什么,让他们流落街头吗? 玉平被田雨的态度激怒,冷笑一声︰“你以为谁稀罕这个破园子吗,要不是你们还不起钱,送我我都不要。”明明心里想要的要死,嘴上却说着反话。 自己引以为傲的家被人说成这样,水月清气得发抖,嚅嚅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们还钱。” “还钱?不不不,我现在不要钱了,就要这些不值钱的产业。”玉平摇着头,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俨然一副无赖的样子。开玩笑,他设这个局就是为了粉条作坊,怎么会要钱,有了粉条这个赚钱的产业在手,还怕没有钱吗? 水月清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站起来大声质问︰“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想要你家的一切了。”玉平像看白痴似的看着水月清,对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立马趁水月清不注意,冲过去抓住她的手就要强行摁手印。 玉平还在一边啧啧有声︰“你家这个房子虽然值不了什么钱,倒是建得还挺漂亮的,不过可惜啊,你们这些下等人住着真是糟蹋了。以后就好了,我住着就能衬得起它了。” 水月清使劲摔着手︰“你个畜生,放开我!” 梨花和桃花站在水月清身后,没想到管家会突然冲过来,一时不察。水月清的手腕就被抓个正着。桃花一惊,绕到水月清身前,捏住管家的手腕就是一个用力。梨花绕过另一边,对着管家的脚踝踹过去。 田雨也上前撕咬着管家。 “啊!”管家一个吃痛,惨叫一声一个甩手。田雨就被甩出去。“嘭”一声撞在桌角上,顿时额头血流入注。 玉平坐在一边,波澜不惊的看着几人。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田甜和田嫂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田甜眸光一寒,冷声大吼︰“这是怎么回事请!” 平地一声大吼,众人停下动作,不约而同的看向田甜和田嫂。 水月清看到田甜,心里所有的委屈一齐涌上来,眼泪不由自主的滑落,叫了声︰“甜甜……”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娘,发生什么事了?”田甜询问着走向水月清。边向田嫂使了个眼色,田嫂上前将田雨扶出去了。 听到田甜叫娘,玉平惊讶,不是说田爱华只有一个女儿吗,怎么是两个,难不成打探消息的人搞错了。不行,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搞错,回去了一定要重重的责罚他们,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到家产。 水月清好像找到了主心骨,流着眼泪指指玉平他们︰“他们硬要收走我们的产业。” 田甜疑惑着。玉平就出声了︰“田夫人,话不是这么说,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还不起钱我才要收走你家产业的。”玉平对水月清的说法很不满。 “你是谁?”田甜直接将玉平忽略了个彻底,听到他出声才随口问了一句。倒不是说田甜没有看到他,实际上田甜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玉平,只是直觉上厌恶这个人,才懒得搭理罢了。 被忽略至此,玉平气了个倒仰,压抑着怒气道︰“我叫玉平,是你爹生前的朋友。”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他叫玉平,田甜变了脸色,水月清更是不可抑制的颤抖。 感受到水月清的情绪,田甜拉住她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力量,却不想水月清“嘶”一声痛呼,缩回了手。 田甜低头一看,水月清的手腕已经红了一大圈,显然是刚才弄的。田甜眸光一寒,吩咐桃花和梨花︰“将夫人带下去擦药。”自始至终没有看两人一眼。 两人一个“咯噔”,心知一顿处罚免不了了,对视一眼,上前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水月清出了大厅。 从田甜进来,玉平就看出她才是这个田园真正当家作主的人,所以水月清离开他并没有阻止,就看田甜要怎么说。 田甜收回目光,瞥眼桌子上的借条以及契约,淡淡道︰“你想收走田园的一切产业?” “对。”玉平点头,舒服的靠在椅子里。 “给我十天,十天后我心甘情愿的将产业奉上。”田甜比了个十的手势。 能和平取得产业最好,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采取极端的手段,十天时间,相信他们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十天后看她还怎么说。眨眼的工夫已经想通其中的利害,玉平点头︰“好,十天就十天,希望你们到时候不要让我失望。” “这个自然,这两个东西就给我留下吧。”能少说一个字,田甜就不想多说,对着玉平挥挥手里的借条和契约。 “那我们就告辞了,十天后再来。”玉平吃定田甜没有靠山,不能将他怎么样,领着管家告辞了。 田甜放下契约,拿起那张借条映着光线看过去,果然如她所料,上面的字迹边沿是一个个小方块,拿着借条冷笑一声出了大厅。 在院子里看到青樱,随口吩咐︰“青樱,你和青桃两个人将他们坐过的椅子烧掉,杯子什么的扔了,还有他们踩过的地方也仔细弄一下。” 青樱对那两个人反感到极点,见田甜这么吩咐,欢快的答应一声,跑走了。 田甜拿着借条去了水月清房间,田雨也在,水月清的手腕已经涂过药,田雨的额头也上过药包扎好了,田嫂正在收拾药箱。到是没有看到几个丫鬟。 三人见田甜进来,没有丝毫惊讶,似乎正在等着她。 田甜在椅子上坐下,将手里的借条递给田雨︰“田雨,你看看吧。” 田雨疑惑的拿起借条。还是原来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变化啊,放下借条对田甜摇头︰“没有什么问题啊?” 这种手段,田雨肯定看不出来。要不是在现代的时候她在电视上看过,也绝对想象不到的,开口提醒田雨︰“你映着光线看。” 田甜重先拿起借条,竖起来映在窗口看,果然发现了问题,面色一变大声惊呼︰“假的!借条居然是家的!” 水月清猛地坐直身子,一把抢过田雨手上的借条,像田雨一样再看一边,面色一变泪水就滑落下来︰“他们怎么能这么坏!” 水月清本性善良。就觉得别人也应该通情达理,对她的这种观念,田甜深觉无力,所以有些黑暗的事情从来都不想让她知道。就算这些年有了些变化,骨子里的善良还是无法转变的。 田雨很聪明,一看这个借条是这样。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水月清呆呆的捧着借条,嘴里喃喃自语着︰“我怎么这么傻,看不出借条的真假,还让他们进来田园。” 田甜抽走水月清手上的借条,让水月清直视着她的双眼。认真道︰“娘,这不是你的错,他们是盯上了我们的家产。” “真的吗?”水月清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情,以为是田甜在安慰她。 见她不相信,田嫂也在一边帮腔︰“夫人,小姐说的对,我们家发展的太快了,别人肯定会盯上,然后打坏注意的。” “对啊娘,就算没有借条的事情,他们也会想别的办法。”田雨知道事情总有一天回来的,也就想开了。 水月清相信了她们的话,一下子又着急上了︰“甜甜,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把我们辛苦赚来的家业白给他们吧。”握着田甜的双手都颤抖了。 田甜冷笑︰“给他们?他们想要,还没有问问我同不同意给呢!”不自觉的浑身冒出一股寒气。 “呃?”水月清惊了。 田嫂笑着劝解水月清︰“夫人,小姐自有主张,您就别管了,安心的照顾小少爷就成了。” “就是啊,有我们两姐妹联手,您就放心吧。”田雨猜到田甜绝对不会就这么放弃,笑着接话。 田甜紧紧握住水月清的手,郑重承诺︰“娘你就放心吧,万事有我,我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更不用说他还和我们有仇。你就安心生活,该做什么做什么,别的事情有我。” 三人劝了好一会儿,水月清算是安心了,田甜和田嫂三人才离开。 院子里,桃花和梨花并排跪着,看样子跪了有一会儿,应该是将水月清扶回房间就跪在这里了。 田嫂见田甜盯着两人的方向,解释道︰“是这样的,因为她们疏忽,导致夫人受到惊吓,我就做主罚她们跪两个时辰了。” 田甜挑眉,两个时辰?如果她在盛怒之下责罚,恐怕会让她们跪上一整天的。田嫂这样做,有一部分原因是生气她们的疏忽,有一部分是心软,不想她们被罚得太重,就先下手了。这样一来,田甜就不好再加重惩罚了。 这么多年,田甜还能不了解田嫂,也不拆穿她,点了点头走向两人。 桃花和梨花见田甜走过来,异口同声向田甜问好︰“小姐。” 田甜居高临下的看着二人,淡淡道︰“你们,可知道错在哪里?” “知道,我们不该让夫人受惊又受伤。”两人点头。 “知道就好,你们一定要记住了,不管何时何地,都要以我娘的安全为先,别的我不在乎。”田甜正了神色,再次向两人申明自己的底线,“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如果再有下次,这个田园是容不下你们的,你们自己好好想想清楚吧。跪够两个时辰就自行回去吧。”说完,田甜和田嫂她们走了。 本来以为触到了小姐的逆鳞,是一定会被赶走的,没想到是虚惊一场,小姐又多给了两人一次机会,当下桃花和梨花对田甜感恩戴德,对田甜磕了几个响头。 到了书房,田甜将作坊园的图纸拿给田嫂,道︰“田嫂,你看一下这个图纸哪里还需要改进,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 田嫂接过图纸,坐在椅子上认真看起来。 还没有等田甜开口,田雨就率先道︰“我错了,我不该那么懦弱的。” 田雨终于明白了她的处境,田甜笑了︰“你现在知道也不晚,以后我们一起努力守护好田园就行。”谁都有第一次,田雨从来没有管过家,猛一下子让她接手,她肯定是不行的。 田雨眼睛里燃起熊熊斗志,坚定道︰“我们一定会守好田园的。” “对。”田甜郑重点头,有她在一天,她绝对不会允许别人对田园不利,如果谁不长眼招惹到她,那对不起,她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田雨下了决心,就马上付诸行动,想起看了一半的账本,对田甜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看那些未完的账本了。” 田甜点头,田雨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书房。 田嫂专心的研究着图纸,田甜信步走到了窗边,盯着远处勾起唇角。好,很好,她都没有去找他,他倒是找上门了,那就不要怪她,谁让他们又重先点燃了她仇恨的种子,使她迅速生长呢。 当天上午,田甜和田嫂又修改了几个细节,下午又去找田木匠打了两把一模一样的椅子,仔细叮嘱了田水和田嫂一番。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田甜就赶着进城了。今天和昨天不一样,这次带上了蔷薇和紫藤,是四个人,依旧是田嫂赶车。 有了昨天的事情,今天田甜很快就到了崔家大宅。这次是崔起亲自开的门,他倒没有像昨天一样发火,无精打采的请了几人进去。 一进去田甜就呆了,没想到外面那么大那么新,院子里却是破旧不堪,而且屋子里还是空空如也,不要说和田园相比较,就是一般的宅子也比这个好多了。一个据说当过工部尚书的人,居然如此清贫,田甜却是被吓了一跳。不过仔细一想也不难明白,他这样的怪脾气,肯定是宁愿饿着也不会向富贵人家低头的。 “你们随便找个地方坐吧。”崔起将几人让进了屋里,自己挑了一条凳子坐下。 田甜也不客气,随意坐在一张椅子上,田嫂她们见田甜坐下,也各自坐下。 崔起对几人毫不注意,低着头沉默了好久,突然抬头看向田甜︰“你们找我,还是为了昨天的事情,我接!”这句话好像用尽了他的力气,说完,颓废的低下头。 田甜轻笑︰“你先别急着说接,先看下我要修的东西再说。”示意田嫂将图纸拿给他看。 崔起接过图纸打开,微皱起眉头︰“这个图纸是谁画的,有几处地方需要改动,要不然建成了会影响机关的威力。” 行家就是行家,田甜琢磨许久都找不到问题所在的东西,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田甜不得不佩服人家。 田甜不说话,崔起还以为她不相信,大展开图纸一处处只给田甜和田嫂看︰“你们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些地方要是按照图纸修建了,机关的威力就小了许多。” 她就说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找不出原因,田嫂看了也找不出,没想到是这几个地方。田甜恍然大悟,向崔起请教︰“那崔师傅,你觉得应该怎么改呢?” “依我看啊,这间屋子要靠这边一点,这根柱子要矮一点,还有这边道路要再窄一点。”崔起随口就说了改进方法。 ------------ 第一百零五章 打架 田老汉呆在原地,怔怔的望着田甜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孙女很陌生,陌生到令他觉得恐惧。 不是吧,就这样放她走了?冯秀菱到田园闹的目的是想要田园,以及别的财产,现在什么都没有得到,她怎么会甘心,几步过来在田老汉跟前站定,不屑道:“公公 ,就这么算了?” 田老汉垂下眼眸,心里的恐惧还是抑制不住,一波接一波的涌上,好久才道:“不算了你还还要干什么,有什么回去再说!” 这时候田赵氏幽幽转醒,似乎被田甜撞傻了,一睁开眼睛就大声嚷嚷着要报仇。 冯秀菱自然是一个劲的怂恿,在一边扇风点火:“婆婆,绝对不能放过过她们,那个小贱人居然敢打你,这就是不孝,不能就这么算了,婆婆,你听我说……” “你给我闭嘴!”田老汉突然大喊一声,打断冯秀菱,怒瞪着她,“你还闹什么!是不是不将我们折腾死你就不罢休?” “公公,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啊!”当着儿子的面被吼,冯秀菱觉得落了她的脸,瞬间涨红了脸色,梗着脖子反驳,“公公,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这还不是为了你们好啊 ?” “你给我闭嘴!”田老汉心头的火气“噌噌”的往上冒,将从田甜处受的气全部发泄到了冯秀菱身上,阴沉着脸大吼,见冯秀菱乖乖的闭上嘴巴,心里才好受点,扶起田 赵氏拍拍她身上的灰尘,“回去吧。” 这个时候,田赵氏终于看出田老汉的不对劲了,顺着他的意点头:“嗯。” 田老汉搀扶着田赵氏离开田园,冯秀菱赶紧跟上,嘴里小声嘟囔着:“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么积极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你们田家,真是,最后我反倒 落了一身不是!” 田利牵着冯秀菱的手,恨恨的瞪着前面的田老汉和田赵氏,疑惑道:“娘,既然他们骂你。为什么还要讨好他们,我们自己就过得很好?” 冯秀菱一把捂住田利的嘴巴。看眼前面,见田老汉和田赵氏没有回头,确定他们没有听到儿子的话,才放开手蹲到他面前小声训斥:“小祖宗哎,你说什么呢,不许 胡说!” 见田利委屈不满的瞪着他,无奈叹口气,指着身后的田园问:“你还想不想住这个大房子?” “想。”田利毫不犹豫的点头,想,他怎么会不想呢。听村里人说那里面又大又漂亮,他做梦都想住到里面去呢! 冯秀菱抓住他的双肩,郑重叮嘱:“既然想要,那不管你爷爷奶奶怎么对我们,都要忍住。还要想尽办法讨他们欢心。你要记住了,没有了你爷爷奶奶的支持,我们 什么都得不到,不光是我,你以后也要听你爷爷奶奶的话,讨好他们!” 田利似懂非懂的点头。 “乖,我们快走吧。”得到儿子承诺,冯秀菱放心了,摸摸田利的头,牵着他快步跟上田老汉和田赵氏,四个人一起回去了。 田甜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外面的动静,缓缓勾唇,离开门口,心情愉悦的看水月清去了。 “田雨,甜甜不会有事吧?”水月清担忧的望着大门的方向,第无数次的问着田雨。 田雨边收拾妆台,边肯定道:“放心吧,夫人,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就凭那几个想欺负田甜?还是算了吧,田甜不欺负他们就不错了。自从那次无意中看到田甜和 田水施展轻功,她就知道田甜绝对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柔弱。 虽有田雨一再的保证,水月清还是放心不下田甜,脖子伸得长长的不断向门口张望着。 “娘!娘!我回来了!”田甜的叫声 越来越近,听声音清脆有力,不像是受了欺负的样子,水月清才放下心来,展露笑颜。 田雨笑笑,开门让田甜进来,眨眨眼睛调侃道:“小姐,你要是再不来,夫人的脖子可是都要望断了!” 田甜吐吐舌头,“放心吧,我娘那么漂亮的脖子,我可舍不得。”蹦跳着跑到水月清跟前,关心道,“娘,还疼吗?没事吧?” 水月清摇头:“没事。”拉住田甜上下仔细大量一番,确定田甜没有一丝异样,才松了一口气。 “真的吗?”田甜歪着脑袋仔细察看水月清的脸颊,除了五条浅浅的指印,再没有别的伤痕了,呼出一口气,挨着水月清坐下来,心疼道,“娘,山上的人下来之前, 你就不要出去了,就好好的在田园待着,以防万一遇到疯狗。”她有事情要忙,不可能寸步不离水月清,所以,最保险的办法还是让她在田园不要出去。 田老汉和田赵氏做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像是一个长辈应该做的,田爱华出丧时对他们升起的那一点好感已经荡然无存。既然他们不像长辈,那她也没有必要对他们 客气尊重,直接将他们列入到疯狗的行列。 听了田甜的称呼,水月清皱了皱眉,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田甜低着头,挑挑眉头,对水月清的反应很满意。经历了这么多剜心的事情,要是水月清还要说什么他们是长辈,要尊重什么的,她真的要骂娘了。 猛然,水月清想起田甜将田赵氏甩出去的情景,推推田甜,让她和自己面对面,认真道:“甜甜,告诉娘,你怎么一下子就能将……她甩出去!”“你奶奶”三个字在嘴边 拐了个弯,变成了她。 田甜眼睛一亮,对水月清的表现更加满意了,暗暗点下头,并没有急着回答水月清的问题,低下头仔细思索该怎么对她说这件事情。 水月清误会了田甜的意思,严肃道:“不许骗娘,我要听实话!” 田甜本来也没有打算瞒着水月清,索性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口气通通说了出来:“是这样的娘,从田嫂和田水大叔来到我们家没多久我就跟着他们学功夫了。所以, 我会武功。”后面越说越小声,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说完静静等着水月清的责备。 水月清对这个结果没有丝毫意外,轻叹口气,抚上田甜的面颊。柔声道:“你这个孩子,这是好事。娘又不是不同意,你为什么要瞒着娘呢?”自己生的女儿,她能不 了解吗,依田甜的性子,她要是不偷偷学武功,水月清才会觉得奇怪。 已经做好了被大骂一顿的准备,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了,田甜不可置信的抬头,傻傻的问水月清:“娘,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水月清嗔眼田甜。将她搂进怀里,”你呀,一个姑娘家成天到处乱跑,学点武功防身,也是好的。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以后想做什么就对娘说,然后大 大方方的去做,没有再偷偷摸摸的。” 若是换做以前,水月清会以为女孩子就要有个女孩子的样子,娴静温婉一点才好,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她想开了。就是因为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别人 才敢随意欺负他们母子三个,以后的命运谁也说不准,作为一个女人,柔柔弱弱的总归是要吃亏一点的,所以她才对田甜学武功的事情默认,甚至是支持。 “真的?”田甜惊喜的看向水月清,双眼忽闪忽闪的。心下偷偷想着,她会的可不是一点哦,田嫂夫妻将毕生所学都传给她了,现在,整个田园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水月清点头。 田雨捂着嘴偷笑,夫人又被小姐骗了,她会的恐怕不是一点吧。就凭那天她看到的情景,一个闪身就不见了,可不止一点,最起码也是个高手吧。 “耶!娘你真好!”田甜欢呼一声,抱住水月清的脖子,“吧唧”一口亲上水月清的脸颊。 水月清摸摸田甜的脑袋,宠溺的笑看着女儿。 知道了田甜会武功的事情,在田园外面发生的事情自然没有必要再问,只要知道女儿没有吃亏她就满足了,至于别的,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就随它去吧。 “小姐,外面来了一堆人,说是来报名上工的。”屋里的三个女人沉浸在各自的情绪中,门外田嫂焦急的声音响起。 “我马上就来。”田甜一拍脑袋,跳起来冲向门口,想起什么脚步一顿,迈出门口的脚收回来,仔细叮嘱水月清,“娘,你就在屋里好好歇着吧,外面我能应付过来,不要出来啊,我走了。”说完,才一溜烟跑走了。 水月清失笑:“这丫头。” “夫人,您先休息,我去帮小姐。”知道水月清放心不下田甜,田雨主动上前。 水月清拉住田雨的手拍拍,温声道:“好孩子,去吧。” 田雨答应一声,快步出了房间,去追田甜了。 水月清望着两人的背影,喃喃自语:“田雨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多这样一个女儿也不错。”随即若有所思起来。 田甜边走边懊恼的想着,都是那几只疯狗,害得她差点忘记了大事。 “小姐,等等我。”田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田甜停下,回头就看到田雨正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挑挑眉头:“田雨,你怎么来了?” “是夫人让我来帮你的。”田雨喘匀气息回道。 这样啊,“那我们去看看吧。”田甜拉起田雨,两人开门出去,瞬间,被外面的情况惊呆了。 “田姑娘,真的是一天三十文钱吗?” “田姑娘,多大的人都行吗? ” “只要自己带了工具,是不是马上就可以上工了?” …… 问题一个接一个的袭来,田甜愣了一会儿,马上回神,正正神色,一个个回答众人的问题:“乡亲们,是这样的,现在有两种生活,一种是修防火墙,要年轻力壮的 男人,每天三十文钱;另一种是种红薯的,无论老少男女都可以。每天是二十文钱,只要带了工具的,现在就可以报名上工。看到了吗?想种红薯的就到她那里去报名 ,修防火墙的就到我这里来。”说着指指田雨。 “我年轻,我就去修防火墙吧,能多挣点钱。” “我也是,家里都等着钱花呢。” “我不行。我就去种红薯吧,挣一点是一点。” “走。我也去。” 众人议论思考了一下,自动分成了两类,女人,老人,以及身体不好的男人和半大孩子都挤到了田雨跟前,剩下那些想多赚钱的人,就涌到了田甜面前,争先恐后的 报名。 本来以为有人来就不错了,没想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她们连个准备也没有。一群人涌上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田雨从来遇到过这种情况,求救的看看向田甜,田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两人望着人群发愁了。 “田姑娘,我要报名啊。你怎么不动?” “对啊对啊,我也要上工,你看,我工具都带来了。” 田甜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头,突然灵机一动,扬声道:“修防火墙的拿上工具站到一边来,等一下就去上工。”说完,对田雨使了个眼色。 田雨学着田甜的样子,吆喝着她领的那一群人,向山下走去。 和田甜错身而过的瞬间,田甜悄声道:“你先领着他们去,我让我娘马上过去。” 没有底气的田雨,一下子好似找到了主心骨,扬着手大声道:“都跟我来啊,这边走。” 田甜失笑,收回目光,看向站在一边的人:“你们先等一下啊,我马上就来。”说着,急匆匆进了田园。 一会儿之后,田甜出来了,后面跟着水月清。 水月清扫了眼人群,脚步匆匆去追田雨了。 田甜无奈轻叹,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想着山上的人没下来之前,就让她在家里休息的,没想到今天就不得不出去。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家里人手不够呢, 田甜强迫自己回神,招呼着那些工人:“都跟我走吧。”紧接着下山了。 红薯苗还没有准备好,现在就是先将那些烧得乱七八糟的土地整理一下,有水月清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一路胡思乱想着,就到了准备修建防火墙的地界,田甜停下来数了下人头,嗯,居然有四十五个人,五个人一组正好是九组,将防火墙划分为几段,多远的距离放一 个组,在心里大致的计划了一下,开口道:“这样啊,你们有四十五个人,每五个人一组,一共是九组,我去将你们要负责的地段划分一下,回来再安排安排你们,现 在你们就先自己分一下组吧。”话音刚落,工人们就自己讨论开了。 “啊,这样好啊,我们是一个村的,就在一起吧。” “那当然了,难不成你还想去和别人一组?” 田甜捡起一段烧焦的树枝,沿着要修筑防火墙的地方,仔细的画着,一会儿工夫就画好了。 田甜满意的点点头,扔掉手里的树枝,拍拍手回到工人们面前,见他们已 经五个一堆,五个一堆的站在一起,心下赞许,扬声道:“都已经分好了吧,看到了吗?每个插着树枝的地方一个组,你们自己选择,整个防火墙垒上两米的高度,就 用山上的石头,然后完了用泥将石头中间的缝隙填起来。另外,吃饭什么的你们自己解决,我要十天之内修成,修不成的自己解决,反正我只给十天的工钱,听明白了 吗?” “听明白了。”众人异口同声。 “听明白了,就开始吧。”田甜挥手。 众人抢着占了自己看好的地段,热火朝天的忙开了。 “呼,可真是忙坏了。”田甜呼出口气,满意的离开了。 工程质量有了要求,时间有了限制,工钱也很高,她相信这些工人为了早日完工,一定会拼命干活的,三十文呢,哪里有这么高的工钱,怪不得会来这么多人。 这样一来,就等于将防火墙承包给了工人,田甜什么都不用管,倒成了甩手掌柜的,只要最后负责验收工程。给工人们发钱就行了。 一颗大石落下,田甜信步走到小土坡那里,看那些人有条不紊的忙着,田雨在一边指挥,还有模有样的,田甜一笑,放下心来。走到水月清身边。低声道:“娘,这 里有田雨就行了。我们回去弄那个红薯苗去吧?” 水月清瞪大眼睛,对啊,把这事都忘记了,一拍额头,叫唤田雨:“田雨,你在这里啊,我和甜甜回去有点事。” “啊,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田雨喊回来。 水月清和田甜出了地头,回到了田园。 两人也顾不得休息一下。将地窖里的三百斤红薯搬出来,拖到后院的一间空屋子里,红薯全部散落在地上。 田甜将布袋子收起来,看着一地的红薯,不确定道:“娘。这样真的行吗?要是不行的话,就全完了。” “肯定行,没问题的,相信我。”水月清信誓旦旦,顺便将滚到门口的红薯踢回去。 “哦。”田甜还是有点不相信,毕竟,活了这么大,她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不相信,水月清抬起头来,向保证:“放心吧,一定行的!”说完,出来拉上田甜,将她拉到了后院牛棚边。 那味道,臭气熏天的,呛得田甜气都上不来了,她赶紧捂住鼻子。那边水月清已经跨进了牛棚,正往箩框里装牛粪呢,田甜一惊,大叫起来:“娘,你干什么,臭死 了!” “臭丫头,哪里就能臭死了?”水月清回了一句,继续装牛粪。 田甜实在是受不了那个味道,捂着鼻子转身狂吐起来。 “好了,等等不要过来了。”水月清已经装好两箩框牛粪,过来拍拍田甜,示意她可以回去了。 水月清挑了牛粪,田甜跟着。 两人回到刚才的屋子,水月清放下箩框,将牛粪倒在红薯上,转出来:“甜甜,受不了就先回去吧,就是这样弄的,我一个人就行了。” “什么,这就行了?”田甜瞪大眼睛,大张着嘴巴吃惊的望着水月清。 “对啊,牛粪排满就行了。”水月清很淡定的回了一句,拿起箩框退出屋子。 田甜嘴角抽搐,她还以为有怎么做呢,兴致勃勃的来观看,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真是浪费感情呢!撇撇嘴,跟着水月清出了屋子,虽然很想帮着水月清一起弄,可她实在受不了那个味道,只能先回去,让水月清一个人弄。 田家老院子。 田赵氏斜依在炕上,一只手不自然的下垂着,脸色煞白煞白的,额头上的汗珠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牙关紧紧的咬着。 田老汉小心地碰碰她的手,抬头轻声道:“疼吗? 田赵氏忍着疼点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冯秀菱撇撇嘴,有意无意的提起田甜她们︰“你说这个田甜也真是的,说我也就算了,对于人家来说我毕竟是个外人,可婆婆是她奶奶!她爹的亲生娘亲!她怎么能下的去手,就算不她爹已经死了,难道这个孝道就不用尽了?要我说啊这都是水月清的错,背后要是没有她指示,田甜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她敢对自己的亲奶奶动手吗?” “你给我闭嘴吧!还嫌不够乱是怎么的,没看到你婆婆疼的厉害吗,还不赶紧去请田大大夫来!”田老汉本来受了一肚子气回来,现在冯秀菱又在这里唠唠叨叨的,吵得他头都疼了!自然将怨气都发泄在她身上了。 水月清虽不满,却也不敢说什么,乖乖的去请田大夫,出了老家的门才敢小声嘟囔:“呸,什么东西,就敢和我发火,被田甜那个小贱人打的时候怎么屁都不敢放一个,要不是有事情求你,老娘才不吃你这一套!” “娘,我们不要管她了,回去吧!”田利扯住冯秀菱的衣角,扬起脑袋愤愤不平的劝着她。 冯秀菱回身,摸摸儿子的脑袋:“不行啊儿子,我们要是现在回去了,田园怎么办,你不想要了吗?乖,听话,忍忍就过去了。” 想起田园,田利蔫了,继续跟着冯秀菱迈步。 田园。 水月清放下箩筐。坐在石登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这么些年,家里有了下人,水月清就再没有干过重活,现在猛一下挑了几担牛粪,还真是累坏了。 “娘,累了吧。来,先喝点茶。”田甜端上一杯茶放在石桌上。站到水月清身后为她捶着肩膀。 水月清舒服的眯上眼睛,心里无限的满足,就算再累,都抵不上儿女的一声问候,值了。 村子里。 “小心点啊,不要撞到了,这些粉条可是金贵得很,撞碎了你们一辈子都赔不起。”田二和几个买粉条的老板在一边聊着天,抽空睨了眼负责搬粉条的村民,脸色不好的吆喝着。 “村长真是仔细。这都要交待,一看就是个负责人的好村长,这些村民有你这样的村长,真是他们的福气!”一个老板笑嘻嘻的,将胳膊搭在田二的肩膀上。趁机恭维着,希望他算钱的时候能少算一点。 另一个男子豪气的拍着胸脯炫耀:“那当然,我和田二这么多年的兄弟,还不了解他吗,他这个人就是心善。要是一般人,这些村民当初对他父亲的事不闻不问,谁还会无私的对待他们啊,也就是田二这样无私的人会这么做。” “可不是,田兄弟既是村长又手握着制作粉条的秘方,等于是捏着我们的命脉,田兄弟,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以后这粉条的批发,可是不能只看钱,要想着点我们才好。”这话有意思,既拉近了和田二的关系,又将田二捧得高高的,想让他在得意忘形之下答应自己的要求,不愧是商人。 “好说好说,只要价钱公道,兄弟肯定是先照顾着各位大哥的。”他们是人精,田二一直跟着田书,也早就练成了圆滑的性子,既不得罪人又尽力争取到自己最大的利益。 那人眸光微闪,打着哈哈:“那当然,我们都是兄弟嘛!” “村长,都装好了,您看……”田木过来报告着最新的情况,打断了田二和几位老板的谈话。 田二正懒得应付这些人,自己又不好意思走开,只能与他们虚于委蛇,田木的话正中下怀,顺着他的话头道︰“都好了?有没有按照我的话给各位老板都多添点?” “添了,每个车上都多装了十斤。”田木一板一眼的回答。 各位老板互看一眼,眼底闪过浓重的不屑。 田二才不管他们心里如何,反正表面上也不好说什么,自己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点点头︰“那你就先去忙吧。” 田木点头离开了。 田二转身,看向各位老板,笑道询问︰“各位哥哥们,你们是要到兄弟的家里去休息一下,还是要赶着回去?要不你们要是不嫌弃兄弟家里简陋,就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走?” 几位老板互相看一眼,摇摇头:“算了,今天就先回去,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到兄弟的家里叨扰,反正我们现在有了生意上的往来,要到田家坳来的机会多的是,也就不在乎这一会半会的了,再说了,今天我们都是空手来的,家里有伯母这样去多不好,还是下次带了礼物再登门拜访吧。” “我知道几位都是大忙人,那我就不留你们了,等赚了钱兄弟再好好请各位哥哥喝一杯。”现在的家里比不得以前,田二正不想让他们去,见几人这样说,怎么会不顺了他们的意。 “那兄弟就忙吧,我们就先回去了。”几位老板也知道田二就是客气客气,怎么会真的去他家,再说了,买到了粉条,他们还急着回去赚钱呢,哪里有闲工夫在这里瞎耗。 “哥哥们慢走啊!”各位老板上了车,田二挥手送他们离开。 等到人影再也看不见,田二嘴角的笑容消失不见,放下手面无表情的将三百两银票收好,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什么东西,十斤还嫌少,要不是看你们是第一批来买粉条的人,我一斤都不会多送。当我不知道呢,要不是在田园买不到,你们会来买我的?呸!”嘟囔着回了堆放粉条的屋子。 大路上。 几位老板坐在马车上,看到前面长长的车队,舒出一口气︰“终于买到粉条了,你都不知道,我看到别人卖的那么好,日进斗金的,我真是眼馋死了。起了满嘴的火泡。” “谁说不是呢,看着别人家的买卖那么好,能不着急上火吗?可惜我们买的少,田园不卖,要不然,早就赚翻了!” “你说这田园主人也真是的,非得定下那种破规矩。什么少了五千斤不卖,还规定的是一个月只卖一万五千斤。要是我啊。只要是钱就赚,这么好的买卖不趁机捞一把,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第一次误传成五千斤以后,不知道怎么的外面的人没有一个人更正,田甜更是忙得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去刻意更正,到现在为止,自动就由五百斤变成了五千斤。 田雨在地里指挥着众人劳作,无意间抬头,看到山下的车队,眸光闪了闪。看看天色也接近正午了,就扬省道︰“各位婶子大爷们,今天上午就到这里吧,你们回去吃过饭以后再来就行了。” 前期的整理很累,干了一上午。这会儿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听了田雨的话,拿上工具就回去了。 田雨盯着远去的车队若有所思,待众人离开以后,一路小跑赶着回了田园,手也没有清洗一下,冲到了田甜的房间。 田甜正在将药园做一个细致的规划,看到田雨气喘吁吁的冲进来,讶异的抬头︰“田雨,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连手也没洗就跑来了?”田雨个性沉稳,除非是发生大事,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着急忙慌的。今天这个样子,田甜直觉的就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是仔细想一下家里一切就行的都很顺利,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啊! 田雨站着喘了几口气,惊慌道︰“小姐,大事不好了,田二他们做出了粉条,现在已经卖出去很多了,我看到车队拉着粉条出了田家坳。” “所以呢?”田甜已经明白了田雨的意思!好整以暇的挑眉看着她? 田甜不慌不忙的样子,田雨倒是急了,瞪大眼睛惊呼︰“所以?小姐,现在人家作出了粉条,肯定会影响到我们家的生意,你不赶紧想办法补救,还问我?” “人家已经做出来了,你让我怎么办?”田甜摊摊双手,一副我也没有办法的样子。 “你!”田雨语塞,跺跺脚扔下一句,“你气死我了。”跑出去了。 田雨,对不起,不是我不告诉你,少一个人知道,成功的几率就大了很多,到时候你会知道的,田甜这样想着,收回目光,缓缓勾唇︰“今天卖了那么多钱,现在应该很高兴吧,呵呵,抓紧时间笑吧,要不,接下来你会哭都没有时间的。” 田二家里。 田二掏出怀里的三百两银票,得意的交给他娘︰“娘,你看,怎么样,我就说这个是暴利吧,一会儿工夫就赚了三百两。” “真的吗?这么多啊!”村长媳妇仔细的摩挲着手里的银票,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田二挑眉︰“不信你看,这可是实打实的三百两银票。三百两啊,好久都没有看到过这么多钱了。” “真的啊,确实是三百两!”村长媳妇一张张的看过去,确定是三百两没错,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第一天就赚了这么多,看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将田园挤垮了,想到田甜一家没有地方可去,流落街头的悲惨境地,田二得意的笑了。 村长媳妇将银票贴身藏好,再拍了几下,才放下心来,回头见儿子笑得忘形,不由提醒︰“老二,村里人那些工钱呢,你是怎么算的,他们没闹吧?” “娘你就放心吧,我已经处理好了,说是这笔钱用作以后的投资,再赚了在给工钱,反正一个人一天十文就行了,用不了多少的。再说了,闹?借给他们几个胆子,也没人敢闹!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说到后面!田二的语气冷了很多!话里话外都是浓浓的不屑。 “对,他们都是下等人,哪里配拥有那么多钱啊,十文都多了,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不管用什么手段,绝对不能让他们闹!必要的时候,就要像你爹那会儿对付那些不听话的人一样,让他们家破人忘。”村长媳妇后一句说的有些咬牙切齿。眼底是一片冰冷。 “放心吧娘,我知道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田二眼神瞬间冷了很多。 田家老院子。 田大夫细细检查完田赵氏的手腕,对田老汉摇摇头︰“腕骨已经碎裂,她这只手是彻底的废了。” 趁着冯秀菱去请大夫的时候,田老汉将情况细细的对田赵氏说了,田赵氏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哭闹,就是盯着下垂的手腕发呆。 “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了。这是诊金。”说完转向冯秀菱,“秀菱,你去送送田大夫。” 田大夫背着药箱出了老家,冯秀菱撇撇嘴,不甘愿的跟上。 田老汉收回目光,轻叹一声上前︰“你啊,都说了不要去管闲事,看看,现在好了,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田赵氏怔怔的低着头。对田老汉的话置若妄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在田老汉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突然出声︰“老头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田老汉被问,呆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点了点头︰“我骗你干什么!” “这个小丫头片子,是彻底的黑了心肝了吧!”田赵氏任由田老汉将她的废手放进被子里,默默的垂泪,牙齿咬得“咯咯”响。 现在想起田甜那冰冷的目光,田老汉都不寒而栗,不自觉的打个寒颤,叮嘱道田赵氏道︰“老婆子,天变了,以后,我们就不要再管他们的事情了,随他们去吧。再说了,想管也管不了了吧!”后一句说的有点苦涩。 “可是,田利怎么办,他是长孙,总不成让他打光棍吧?”田赵氏看着田老汉,眼里泪光闪动。 “那也不能霸占老二家的财产吧,你要知道,那是老二死了以后他们孤儿寡母置办的,和我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田老汉说完,见田赵氏呆呆的不动,缓下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了,就顾我们自己吧。” 田赵氏没有说话,显然已经认同了田老汉的话,就是不愿意承认。 冯秀菱送了田大夫回来,恰好听到夫妻两的对话,恨恨的盯着老家看了一会儿,拉着田利回自己家了。 田甜将事情都安排好了,窝在田园乘凉。 田二得了甜头,将村里所有的玉茭投入生产,打算狠狠的赚一笔,却不知道危机已经来临。 田甜听了一笑置之,静静的等着他自掘坟墓。 果然,隔天一大早,所有从他那里买粉条的老板都找上门闹着赔偿,还请来了县令大人。 田二刚起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发懵的看向众人︰“各位,你们这一大早的,是有什么事情吗?” “赔钱!赔钱!” “快点将钱还给我们,这样的粉条居然敢卖?还给你!”随着声音一捆粉条“啪”一下砸在田二脚下。 田二不明白,捡起粉条仔细看着。 “还用看吗,你看看你的粉条是什么货色!”一个老板上前抢过田二手里的粉条,顺手丢进锅里。 一会儿,粉条浮上来,在众人的盯视下迅速化作一团,慢慢的融在锅子里。 这下田二明白了,瞪大眼睛盯着锅子。一下猛地跳起来,不相信的又拿起一捆扔进锅子里,结果还是一样,消失不见了。 田二呆了,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好好的粉条怎么会变成这样。 县令大人从头看到尾,算是明白了,看向田二眼神莫名︰“田村长,你说吧,这件事情要怎么办?” 田园。 田甜坐在石登上,望着村里的方向,笑了。这下,应该没有人再捣乱,可以安心扩展家业了吧。 ------------ 第一百零六章 气死了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紫藤一直没有忘记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 田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零七章 后悔了 青樱想了一下措辞,转头看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她们,才压低声音道︰“小姐可能出事了,你去禀报夫人吧,马车还在外面,我去将马车赶进来。”不是青樱要神神秘密的,她怕万一自己猜错了弄得人尽皆知就不好了。 这倒是大事,青桃点头︰“好,我马上就去。”脚步匆匆的就走了。 青樱也赶紧跑向门口,去赶马车进来。 “你说什么,小姐病了?”水月清听了青桃的禀报,一下子跳起来,脸色煞白煞白的,身子摇晃了几下才站稳。 “夫人!”梨花和桃花一惊,赶紧一人一边扶住水月清,“夫人,我们去看看吧。” 水月清蠕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流着眼泪点头。 梨花和桃花扶着水月清向田甜的房间走去,青桃赶紧跟上。 “谁陪着小姐?还有,田嫂呢?有没有人去叫田水叔回来?”梨花知道水月清现在最关心的就是田甜,别的事情肯定顾不上,索性替她问了。 “紫藤抱着小姐回来的,田嫂跟着,没有看到蔷薇,她应该是去叫田水叔了。”青桃按着青樱说的,有条不紊的重复了一遍。 有田嫂在就没事,梨花轻声安慰水月清︰“夫人,放心吧,有田嫂在,小姐不会有事的。” 水月清机械的点头,没有亲眼看到田甜没事,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无法放心。 田甜的房间忙成一团,田嫂边手忙脚乱的翻着药箱,边急声吩咐紫藤︰“快,将小姐放到床上,衣服统统脱光。” 紫藤照做,手抖得实在厉害。无法解开衣带,索性“嗤啦,嗤啦”几声。将田甜的衣服撕裂丢到底上。 田嫂找到针灸用的东西,拈起一根根银针刺进田甜的身体。直到头顶上,脚掌心全部刺满了银针,才抹抹额头的汗珠,松了一口气。 紫藤拿了一块帕子,小心的为田甜擦拭着脸上的汗珠。 “甜甜……”水月清跨进门,一看到田甜全身刺满银针的样子,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几步跑到床边默默的抹着眼泪。 “夫人,小姐没事,就是累着了。”就连昏迷了都紧蹙着眉头,田嫂也心疼啊。水月清这个样子她不敢将实际情况告诉她,就骗她说累着了。 “她累了啊,那就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水月清抚摸着女儿冰凉的手指,眼泪坠落在莹白的手背上,碎成一颗颗耀眼的钻石。她害怕心里的猜想成真,宁愿相信她真的是如田嫂所说,累着了。 田嫂不敢对上水月清的泪眼,将头扭向一边,轻轻拭去眼角的晶莹。却越抹越多,瞬间泛滥成灾。 梨花和桃花也红了眼眶,紫藤更是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掉落,明明上午的时候还好好的,小姐还那么活力四射,现在刚刚中午多一点,就已经躺在了床上,脸色苍白没有一点生气,就像个破碎的布娃娃。 “小姐怎么样了?”伴随着担忧焦急的声音,田水和蔷薇出现在甜甜的房间。田水是个男的,毕竟有诸多不便,落后蔷薇几步。 田嫂流着眼泪摇头。 田水一惊,再也顾不得忌讳,上前将手搭在田甜莹白的手腕上,瞬间面色一变,眼里震惊闪过,看向田嫂,田嫂对他点点头。 水月清没有看田水,依旧紧盯着田甜苍白的面颊︰“她怎么样?” 田水张嘴,见田嫂对他摇头,话在嘴边转了一道弯,已经变成了另外的说法︰“放心吧夫人,要是今晚没事,小姐明天就会醒来的。”田水说得模棱两可,其实暗含着另一种意思,就是说今天晚上要是出事了,她明天就不会醒过来,也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那就好。”水月清却选择性的相信田甜明天就会醒来,而不愿意去深思田水话中的意思,凝望着女儿娇嫩的容颜。 “娘,姐姐怎么了?”田峰和田岩到了餐厅没有看到一个人,问了青樱才知道是姐姐出事了,两人就急急忙忙赶过来。 水月清这才有了一点精神,摸着儿子的头,道︰“姐姐累了,想要休息一下,小峰先跟丫鬟姐姐去吃饭好不好,等姐姐醒了娘再告诉你?”抬头示意两个丫鬟将他们带出去。 “走吧,先去吃饭,等下再来看小姐。”两个丫鬟上前就要将田峰和田岩拉出去。 两小的说什么也不同意,赖在地上不起来︰“不要!姐姐醒来才走!” 丫鬟们头疼,又不敢硬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候,田雨听到消息赶来了,大略听了田嫂的解释,见田甜有水月清守着,两个小的又闹腾的不行,上前拉起他们,柔声哄骗︰“你们乖啊,姐姐累得不行想要睡觉,你们要是留在这里,会吵到姐姐睡觉的,姐姐休息不好,就会推迟醒来的。乖,听话,先跟田雨姐姐去吃饭,下午还要上课,明天姐姐醒来,我们再来看她!” “真的吗?”听了田雨的解释,两人才半信半疑的站起来。 “真的。”田雨使劲点头,对茉莉百合使了个眼色,两人上前牵着他们的手,将闹腾的田峰和田岩带了出去。 水月清终于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向田雨︰“田雨,他们就麻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说什么麻烦。”田雨摇头,询问了一下田甜的病情,对水月清道,“我先去看着弟弟们,等他们吃完饭再回来。” 水月清点头,田雨出了田甜房间,路过田峰和田岩的两个丫鬟身边时,狠狠瞪了眼两人,两人缩缩脖子,小心翼翼的跟着田雨出去了。 田峰和田岩虽然不愿意,还是乖乖回去上课了。 田雨带着茉莉和百合回到田甜房间,给她带了些吃的,柔声劝着︰“夫人,先吃点东西吧。要不然会撑不住的。” 肚子实在不饿,水月清摇摇头︰“我吃不下,你放着吧。” 田雨依言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想着等她什么时候饿了再吃,坐下来一起守着田甜。 田水还有事情。水月清就让他吃完饭回了药园,几个丫鬟也轮流去吃饭。田雨实在没有胃口,被水月清逼着吃了一点。 田水将药材的采收工作准备就绪,天色已经暗了,就交待守门的护卫看好药园,急匆匆回了田园。 一整个下午,水月清和田雨都寸步不离的守着田甜。可是田甜可能是真的太累了,动都没有动都没有动一下。 晚饭谁也没吃,田峰和田岩被逼着去睡觉,丫鬟们和田水夫妻就在外间守着。水月清和田雨守在田甜床前。 到了后半夜,田甜还是没有一丝清醒的迹象,水月清不由急了,握着田甜右手的双手颤抖着。想要支开田雨,就道︰“田雨。我饿了,你去给我端点吃的吧。”中午端过来的饭菜早已经凉透,晚饭的时候让丫鬟端走了,现在屋子里什么吃的都没有。 水月清要吃东西,田雨自然很开心。“嗯,我马上就去。”欢快的答应一声就跑走了。由于田甜病了,今天晚上长廊里挂满了灯笼,到处灯火通明的,护卫们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守夜,就算一个人出去都不怕,更何况她还带着茉莉和百合。 屋子里只剩下水月清和田甜母女两了,水月清盯着女儿娇嫩的脸庞,瞬间泪流如注,哽咽道︰“甜甜,我的女儿,快点起来,不要再睡了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田甜皱皱眉头,蚊子似的哼哼着︰“孩子,娘想你,你和阿姨好不好?”嘴唇动着,眼泪顺着鬓角落进发间。 水月清脑袋枕在田甜的枕头上,听清楚了田甜的喃喃自语,瞬间石化。果然如她所想,女儿的灵魂来自于别的地方,还是个成人的灵魂,早在田甜表现出不符合年龄的成熟时,她就怀疑了,现在听她亲自叫出孩子二字,心灵还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田甜依旧无意识的诉说着心声︰“孩子,娘想你们,好想去看看你,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我好想你。” 田甜一直重复着“好想你”,水月清却心如刀绞,同样都是亲人,为什么就能舍得下她和田峰,为了见口中的孩子一面,就放弃生命。这个时候水月清全明白了,女儿根本就不是累了,她只是不想活着,没有了求生的意志。 她今天一定是受到刺激了吧,要不然不会如此的。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娘,为什么她就能舍下她水月清这个亲娘,而一心求死?她是她的女儿,是她水月清的命啊,她怎么能如此残忍!水月清越想越气,越想越难受,终于爆发,一把甩开田甜的手,用力摇晃着她的双肩低泣︰“为什么,你为何要这么残忍,你给我起来!” 田甜虽然昏迷着,还是有意识的,难受的皱起眉头。 “快起来吧,娘求求你,你就是娘的命,我不能没有你啊!快回来吧,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你都是娘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永远都是娘的女儿,你怎么就能忍心抛下娘呢!求求你,快回来吧!”到后来低泣已经变成了哀求,带着一个母亲不愿意失去女儿的悲痛欲绝,以及深深的依恋和包容。 田甜眼角的眼泪越来越多,一会儿枕头就湿了一大片。 田雨端着托盘,震惊的站在珠帘外面,眼底一片湿意。想起身后的茉莉和百合,低声警告︰“你们嘴巴给我闭紧一点!”尽管知道两人不会泄密,田雨还是郑重警告。 “是,大小姐。”茉莉百合对视一眼,垂下头去装木桩。 里面水月清情绪平复了,又过了一会儿,田雨才领着两个丫鬟进去︰“娘,饭菜来了,你吃点吧。”田雨将托盘放在圆桌上,为水月清装饭。 水月清抱歉的笑笑︰“我现在不饿了,麻烦你白跑一趟了田雨。” “没什么。”田雨摇头,田甜的来历确实是件大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别人知道了多生事端,她懂的。 一晚上,田甜又说了几次胡话。天就亮了。 水月清一直紧盯着田甜,一晚上眼都不眨,见她的睫毛动了动。以为自己看错了,赶紧叫田雨︰“田雨!田雨!你快过来。甜甜好像动了!”语气带着难掩的激动和兴奋。 田雨慌忙跑过来,见田甜果然是动了一下,大声惊呼︰“真的啊!田水大叔,田嫂,你们快进来,小姐醒了!”眼睛直直盯着田甜,不错过一丝动作。 田雨一声惊呼。外面的一群人“呼啦”一下,全都涌到了田甜床边。 田水给田甜把过脉,眼里闪过不敢置信,随即惊喜的看向水月清︰“夫人。小姐已经没事,马上就能醒来了。”心下却疑惑着,昨天探脉的时候明明已经没有了脉搏,这是怎么回事情,怎么经过一晚上居然像没事人似的。 田嫂没有错过田水眼里的震惊。听到他的话更是大吃一惊,对上田水的视线,就见田水对她点头。 水月清惊喜莫名,激动的看向田嫂︰“田嫂,这些银针呢。可以拔掉了吧?” 田嫂点头,田水识相的出了房间。 为了田嫂可以顺利的拔掉银针,水月清起身站在一边,挥手摒退丫鬟︰“你们都退下吧,对了,蔷薇紫藤,你们去给小姐找件衣服出来,然后备好洗澡水。”知道田甜没事了,水月清立马恢复了精神,满身的疲惫一扫而空,中气十足的吩咐着众人。 “是,夫人。”蔷薇和紫藤真心盼望着田甜醒来,清脆的答应一声,跑走了。 从田甜昏迷时说的那些话看来,她以前一定也是个苦命人,那些事情已经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上吧,要不然,她不会意识不清时还那么痛苦。不知不觉间,两颗心已经靠在了一起,从此结下了深厚的姐妹情。 田甜身上插满了银针,没有办法盖被子,田嫂就拿来一个晒药材的木架子扣在田甜身上,然后木架子上搭上被子,既能保暖,又不至于压到银针。 田嫂掀开被子,将银针一根根拔出来,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抬袖抹抹额头的汗珠,将被子给田甜盖好退到一边。 水月清扭头问田嫂︰“行了?” 田嫂点头︰“马上就能醒过来了。” 水月清坐到床边,双手将田甜的小手包裹在掌心,紧盯着田甜的面庞,眼也不眨一下。 田雨站在水月清身边,紧张的盯着田甜,双手紧握在一起,掌心已经湿漉漉的一片。 田甜依旧紧闭着眼睛,连眼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水月清不由着急了︰“田嫂,她怎么还没有动静啊?” 田嫂确定田甜已经没事了,劝水月清耐心一点︰“再等一下吧,应该就快要醒了。” 田嫂话音刚落,水月清就大声惊呼︰“动了!她动了!” 田雨和田嫂凑过去一看,田甜睫毛恰好又动了一下,两人相视一眼︰“她马上就醒了。”又回头紧盯着田甜。 睡得迷迷糊糊的,一直听到耳边有人在说“动了,醒了”之类的话。田甜烦躁的皱眉,缓缓睁开眼睛,三双担忧的眸子就落入眼帘,三人见她醒来,担忧迅速被惊喜取代,心里瞬间暖融融的,田甜微动唇角,牵起一抹虚弱的笑容︰“娘,我怎么了,你们怎么都在我房间,蔷薇和紫藤呢?”昏倒以后的事情田甜一点都不知道。 “你这孩子,你病了知不知道,以后可不许再这样吓唬娘了!”水月清抹着眼泪嗔眼田甜,可是被她吓死了,她都以为她活不过来了呢。 田甜只觉得脑袋涨得慌,抬手揉捏着额心,蹙起眉头︰“娘,我怎么了?” 水月清拿下田甜额间的小手,换到她脑袋这边,将她的脑袋扶靠在大腿上,伸出双手按压着田甜的鬓边,柔声解释︰“你呀,劳累过度,又加上压力很多,一时承受不住就昏倒了,然后田嫂给你扎了针,你这才醒过来。以后一定要注意休息,绝对不能再累倒了!”水月清下意识的不想让田甜知道她说梦话的事情,简单的一语带过,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嗯。”水月清力度适中,双手因为养尊处优光滑细腻,按在鬓角一点也不觉粗砺,田甜闭上眼睛。舒服的直哼哼。 母女两一个眯眼享受,一个按得开心,画面美好温馨。田雨和田嫂对视一眼,退出了房间。 药园。 田甜醒来的第一时间。田水就得到消息,赶到药园与余浩会合。 余浩着急药材,天不亮就出发了,赶到药园的时候,除了巡视打理药园的护卫,能当家的人连半个都没有看到。好不容易盼来一个田水,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眼底黑眼圈浓厚,余浩不由诧异︰“田水,你没睡好啊?你家小姐呢,不来了吗?”。往田水身后张望半晌也没有看到有人。才有此一问。 自从签订提供药材的协议以后,余浩关心药材来过几次,和田水倒算是熟了,说话也自在了很多。 田水揉揉发疼的脑袋,点着头︰“对。我们小姐交待了,由我全权负责,她就不下来了。” 余浩又惊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嚷嚷︰“你说什么,她真的不来了?……”不是余浩大惊小怪。实在是田甜的性子就是事必躬亲,务必要做到尽善尽美,不管别人,她给他的印象就是如此。 田水不想多谈论田甜的事情,出声打断余浩的话︰“余老板,该准备采收药材了,要不然天黑了也弄不完。”就是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而已,他和他还没有熟到谈论自家主子的事情吧,还别说,田水还真是这样想的。 “好吧。”余浩见田水不欲多说,撇撇嘴,抬脚就要踏进田园。 田水上前一挡,余浩不得不停下,不解的望着田水,田水回视着余浩︰“余老板,采收药材这些粗重的活计自然由我们的人负责,您千金贵体,在山下等着就成。”田水声音平板,尽职尽责的拦住余浩。 余浩本来想趁机到药园看看的,结果田水不同意,只得作罢︰“好吧,我就在山下等着。”说得好听,什么千金贵体,还不是不想让他进去药园。 余浩不再坚持,田水招手叫过看守用手艺人︰“你们两个,好好的伺候好余老板。” 两人点着头上前︰“余老板,请进屋歇息吧,外面太阳大了。” 太阳缓缓升起,确实有点晒得慌了,余浩顺势进屋,掌柜的跟上,田水才放心的进了药园,身后长满尖刺的栅栏门缓缓合上。 徒步爬了一段,确定外面的人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形了,田水足尖点地,身子向药园深处急掠而去。 在昨天选好的地方停下,就见八个年轻体壮的男子,背着大大的布袋子穿行在树林间,是不是弯腰挖出一些植物放进袋子。田水满意的点头,再次郑重交待︰“一定要记好了,就采药园外围的药材,以及那些普通常见的,极珍贵的绝对碰也不能碰!”田水声如洪钟,他确定散落在山坡各处的人都能听到。 “是,总管。”这些人和田水惯了,也不再怕他,偶尔还会和他开开玩笑,大家相处的就像兄弟似的。 田水这才放心,加入药材采收的行列。 余浩环视一圈守卫的屋子,嗯,不错,干净又舒适看来田姑娘对待下人真的不错。这样的房间,在一般人家那是只有管家才能享受的待遇。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回了自己的屋子,剩下那个请余浩坐下︰“余老板,您请坐,我给您倒茶。”说着,走向屋子一角的桌子,熟练的拿茶叶,沏茶,端给余浩和掌柜的。 “谢谢,茶不错。”已到接过茶杯道谢,这茶叶闻起来清香馥欲,虽然比不上他惯常喝的,却也是好茶,挑了挑眉。 “余老板不嫌弃就好。”守卫摸摸脑袋提了一把大茶壶出去,给那些负责赶车的车夫每人倒了杯茶。 “谢谢兄弟!”这些车夫什么时候被人放在心上过,哪一次不是老板舒服的休息喝茶,他们晒着,渴着。那些老板东家们谁拿正眼瞧他们一眼,不给他们脸色看就不错了,还给你喝茶,做梦去吧。现在能得到一碗茶,自然对守卫感恩戴德的,心里对药园主人的好感上了不止一个层次,他们可没傻到相信一个下人敢自做主张。他这样做,肯定是主人家的授意。 “不谢,大家出来讨生活。谁都不容易。”守卫摇着头,一个个走过去倒茶。这些车夫虽然是自由人,过得却未必有他们舒适。不比不知道,比过了才更加清楚自己的主人是多么的仁慈,以前给别人做保镖暗卫什么的,那些主人家只是将他们当作工具,哪里像现在的主子,虽然买断了他们的一声。却是真的将他们当作人来看。 或许以前愤恨过,现在却只剩下感激,感激原主人将他们卖了,要不然。上哪里遇到这么好的主人。现在的生活重心虽然是那些药材,却舒心快乐,每日都精神百倍。 余浩盯着外面的情景,目光微闪,随即闪过深思。 老掌柜的眼里闪过一丝羡慕。随即隐去。 挨个倒了茶,大茶壶也空了,守卫提着空茶壶回了屋内。 余浩笑笑︰“你们主人家对你们可真好?” “那是自然的。”守卫言简意赅的回了一句,别的不欲多说。 田园。 “娘,我想出去晒晒太阳。”田甜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喝了点稀粥看园子里阳光正好,就想出去走走。 “不行。”水月清想也不想就摇头拒绝,才刚醒来,又才洗了澡,要是出去被风吹了,再病倒怎么办,她可不想再一次担惊受怕,那种痛苦,一生有那么一次就已足够。 “娘,就让我出去嘛,我不会走远,就在凉亭里坐坐。”田甜摇晃着水月清的胳膊撒娇。 可惜这次水月清铁了心,无论田甜怎样撒娇耍浑,她就是不同意︰“不行。” 蔷薇和紫藤憋笑,小姐就像是个小鸟,老想着往外飞,这才刚醒来就憋不住了,看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试了各种方法也不见水月清松口,田甜没辙了,求救的看向田雨。 田雨一笑,帮着田甜求情︰“夫人,小姐想出去就让她出去吧,说不定见见阳光好得更快呢,再说了,田嫂也说了,小姐昏迷这么久,要多走走才恢复的更快呢。”田雨叫惯了夫人,一下子改口还真是难为她了,偶尔还是会蹦出“夫人”二字。 “这,真的吗,田嫂真的这样说了?”田甜醒来,田嫂确定她没事以后就回了后院作坊,她已经一天没有过去了,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说了说了,我都听到了!”田甜立马点头如捣蒜,附和着田雨。 “你说的我不信。”水月清摇摇头,直接无视她,将头扭向田雨,“田雨,真的吗?”没办法,这次田甜病了,田雨的地位在水月清心里急剧上升,都快超过田甜了。 “真的。”这话倒是真的,田嫂确实说了,田甜躺了将近一天,起来活动一下有益身心健康,要不然她也不敢随便拿田甜的身体开玩笑啊。 水月清蹙起眉头,虽然不愿意让田甜出去,可是有害她身体的事情,她也不能干,心里很纠结。 见水月清有松动的迹象,田雨趁热打铁,再加一把劲︰“放心吧,我会寸步不离的看着她,随身带着御寒的披风,一看到起风了就将她带回来,要是累了就强迫她休息,绝对不会让她出一点事情的。”说着,给水月清一个鉴定的眼神。 水月清终于点头︰“好吧。” “耶!娘真好!”田甜欢呼一声,抱住水月清的脖子,“吧唧”一口亲上她的脸颊。 水月清斜睨着田甜,故意板起面孔︰“同意你出去才好,要是不让你出去,娘就不好了?” 田雨轻笑,不用吩咐,蔷薇和紫藤就去拿披风了。 “谁说的,当然不是了,娘无论什么时候都好,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田甜抱着水月清,小脸在她脖颈处蹭蹭。 “你啊!”水月清轻拍女儿的小手,语气轻柔,眼睛里溢满宠溺。 很快,蔷薇和紫藤就抱着披风回来了,笑盈盈的望着田甜。 “娘,我出去了。”田甜田甜跳起来,欢快的像只小鸟。 “去吧,注意不要吹风了。”水月清挥挥手,田甜拉着田雨跑出房门了。后面跟着四个丫鬟。 “回去吧。”水月清盯着园子里欢快的身影,脸上笑容尽失,最终轻叹一声。出了房间,梨花和桃花赶紧跟上。 自从上次的惩罚事件以后。梨花和桃花再不敢大意,可谓寸步不离的跟着水月清,就怕水月清再发生点意外,两人被卖出田园。 田甜和田雨牵着手,在花园里走了一会儿,田甜额头上现了星星点点的汗珠,有点累了。就和田雨到了凉亭。这次昏迷,田甜身体亏得厉害,四肢虚软无力的。 紫藤看到田甜过来,赶紧在冰凉的石登上铺了软垫子。扶田甜坐下。 对上田雨调笑的眼神,田甜红了脸颊,小声嘟囔着︰“没想到病了一场,身子这么差了。” 田雨眸光微闪,什么都没有说。 田甜沉思一会儿。突然抬头,顶顶的凝视着田雨︰“田雨,你帮着我出来,想要什么谢礼呢?”刚才要是没有田雨的帮忙,她铁定出不了房间半步。 田雨认真的回视着田甜。一字一顿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好好的。” 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田甜低下头去,她这次的大病吓坏了很多人吧,她能感觉到田雨是真心的希望她好好的,她和田雨那颗心靠近了很多,两人就像是亲姐妹似的。她无意识说的那些话她记得,相信田雨也听到了,水月清大概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她醒过来明显的感觉到她眼底浓浓的恐惧,好像随时害怕她离去一样。 以后,不会了,如果能见到那可怜的孩子和她,那是缘分,如果见不到,她也不会强迫自己。毕竟,现在她不仅是一个母亲,还是别人的女儿,她不能自私的伤害别人,她会用时间去抚平水月清心底的伤痕,让她不再恐惧。昏迷中,水月清说的那些话,她全部都听到了,很窝心,也很感激。 “田雨,过几天就举办一个认亲仪式吧,你和田岩一起办。”擦去眼底的眼泪,田甜抬头看向田雨,这件事情她早就想做了,只是事情太多,就一拖再拖的。 田雨诧异,随即摇头︰“不用了,那只是个形式。”只要心在一起,别的都不重要,有好些有血缘关系的关系的人,还不是像仇人似的,她不在乎这些。 田甜突然火了︰“你罗嗦什么,我说办就办!”就算田雨和田岩不在乎,别人呢,既然是义子义女,就要得到该有的尊重和待遇,不能被外人拿来说嘴。 见田甜执意如此,田雨也不再说什么,两人一下子沉默下来。 药园。 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第一批药材就运出了药园,田水指挥着众人将药材倒在开阔的地方给余浩看︰“余老板,你来过目一下。” 在看到田水背着大袋子出来的时候,余浩就迫不及待的奔出屋子。现在见田水叫他,更是毫不客气的奔向药材堆,这堆药材是药园一种极普遍的柴胡,漫山遍野都是,这一大堆居然有两百斤之多。 余浩捡起一根柴胡凑到鼻尖轻嗅,药味浓郁,根茎粗大,足有好几年之久,毫无悬念的是柴胡中的上品,效用极强,比其它一年生的柴胡强了数倍不止,不由满意的点头︰“不错,是上品,市价应该是个五两银子一斤。” 这种年份的药材,只会越来越少,以后它的价值也会越来越高,到时候恐怕是有价无市,不由得皱眉︰“余老板,这种年份药材的价值你应该比我清楚,五两一斤?不行,一棵五两。”这种年份的药材,在药园到处都是,只能算是中等,那些极珍贵的自然是不会卖的。 田水说的有道理,五两一棵?这个药材也确实值这个价值,稍微想了一下,就点头同意了︰“好吧,就按你说的五两一棵。”这棵柴胡要是转卖到别的地方,绝对不止只值五两,十两二十两都有可能。 余浩想的田水未必不知道,只是药园的药材何其多,他不在乎罢了,再说了,那些一两年生的过几年再卖,还不是多年生的?他才不会和他计较那么多。 一袋子一袋子的倒出来,多是多年生的,像什么黄芩啊,蒼蔟啊,桔梗啊,野档参啊,连翘啊,都是些普通又不普通的药材,除了连翘,别的都是和柴胡一样,是按棵卖的。 望着这些药材,余浩眸光微闪,看向田水意味深长道︰“原来药园只有这些药材啊,我还以为有什么珍贵的药材呢,太令人失望了。”当初田甜建造这座药园可是用了些心思的,他就不相信里面只有这些药材,没有更加珍贵的,他几次想进去看看,可田水就是不让他进,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了。 田水没有看余浩,收了钱再次进了药园。不是他小气,非要一次次的收钱,而是第一次采收的药材已经占满了药园前的空地,要是不收了钱让余浩他们装车,下次采收出来的药材就没有地方放了。 田水不接话,余浩只能望着田水的背影轻叹,只能寄希望于下一次。 药园里是有好多珍贵的药材,可是就像小姐说的,那些东西也会招来祸患,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不会将那些药材卖给余浩。 余浩收回目光,对手下人招手︰“你们将这些要材分一分,每辆车上都装一点。”余浩行事向来小心,每次出去购买药材,都是将药材平均分成几份,每辆车上装的药材都是一模一样的,就算被抢了一部分,他也不至于让药店断货。 田园。 田甜将自己的计划说了,水月清自然不会不同意,当下就高兴的答应了︰“好啊,我也是这样想的,倒被你先说出来了,那就挑一天将事情办了吧。” 田甜病倒这短短的一天,她无法顾及别的事情,都是田雨在打理,偌大个田园,上上下下居然打理得妥妥贴贴,没有丝毫错漏,她的能力尽心她看在眼里。再说了,她对田甜担忧也是发自内心的,田甜能有个真心相待的姐妹,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拒绝,她是真心的为她们高兴的。 “耶,娘,那我就去准备了。”田甜欢呼一声就要往外跑。 “你给我回来,准备?你知道准备什么吗?”水月清叫住田甜,自己朝外走,“要是准备,也是我去嘛,我才是当娘的好不好,你抢什么!” 田甜和田雨对视一眼,抬脚就要跟出去。 “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不要影响我干活。”水月清头都没回,轻飘飘的吐出一句。 两人瞬间僵在原地,不得不收回已经抬起的脚。 水月清勾唇一笑。 两人在水月清身后,自然看不到她脸上的笑容,认命的坐回去。 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自然不会无事可做,没一会儿就兴致勃勃的聊起了对付玉平和岳山的事情。既然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刚才在凉亭里田甜已经将事情始末告诉了田雨。 田雨对这种黑暗的事情并不排斥,反而十分赞同田甜的做法。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田甜能将事情告诉她,那就是将她当成了一家人,别的她不在乎,只是在乎这种被当成家人的感觉,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她不再是一个人,也是有家人的。 “这种人就该让他尝尝被人欺负的滋味!”想起田甜说的那些事情,田雨对玉平恨得咬牙切齿。 “不,不够!”田甜心里恨意膨胀,急需找到一个宣泄口来发泄,恰好这两人成了她发泄的对象。对上田雨不解的眼神,田甜温柔而残忍的笑了,“我要让他们受尽折磨,再家破人亡!” ------------ 第一百零八章 解恨了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上次分派丫鬟的时候,剩下青樱和青桃,田甜就让青樱负责修剪园子里的花草以及通报一声什么的,青桃厨艺不错,就负责厨房的工作。活儿轻松又自在,两人做的都很开心。 青桃诧异,依言上前︰“青樱,什么事啊?”她刚准备好午饭,正要去叫主子们吃饭,听到青樱叫她,就过来了。 ------------ 第一百零九章 地菌 田老汉呆在原地,怔怔的望着田甜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孙女很陌生,陌生到令他觉得恐惧。 不是吧,就这样放她走了?冯秀菱到田园闹的目的是想要田园,以及别的财产,现在什么都没有得到,她怎么会甘心,几步过来在田老汉跟前站定,不屑道:“公公 ,就这么算了?” 田老汉垂下眼眸,心里的恐惧还是抑制不住,一波接一波的涌上,好久才道:“不算了你还还要干什么,有什么回去再说!” 这时候田赵氏幽幽转醒,似乎被田甜撞傻了,一睁开眼睛就大声嚷嚷着要报仇。 冯秀菱自然是一个劲的怂恿,在一边扇风点火:“婆婆,绝对不能放过过她们,那个小贱人居然敢打你,这就是不孝,不能就这么算了,婆婆,你听我说……” “你给我闭嘴!”田老汉突然大喊一声,打断冯秀菱,怒瞪着她,“你还闹什么!是不是不将我们折腾死你就不罢休?” “公公,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啊!”当着儿子的面被吼,冯秀菱觉得落了她的脸,瞬间涨红了脸色,梗着脖子反驳,“公公,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这还不是为了你们好啊 ?” “你给我闭嘴!”田老汉心头的火气“噌噌”的往上冒,将从田甜处受的气全部发泄到了冯秀菱身上,阴沉着脸大吼,见冯秀菱乖乖的闭上嘴巴,心里才好受点,扶起田 赵氏拍拍她身上的灰尘,“回去吧。” 这个时候,田赵氏终于看出田老汉的不对劲了,顺着他的意点头:“嗯。” 田老汉搀扶着田赵氏离开田园,冯秀菱赶紧跟上,嘴里小声嘟囔着:“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么积极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你们田家,真是,最后我反倒 落了一身不是!” 田利牵着冯秀菱的手,恨恨的瞪着前面的田老汉和田赵氏,疑惑道:“娘,既然他们骂你,为什么还要讨好他们,我们自己就过得很好?” 冯秀菱一把捂住田利的嘴巴,看眼前面,见田老汉和田赵氏没有回头。确定他们没有听到儿子的话。才放开手蹲到他面前小声训斥:“小祖宗哎。你说什么呢,不许 胡说!” 见田利委屈不满的瞪着他,无奈叹口气,指着身后的田园问:“你还想不想住这个大房子?” “想。”田利毫不犹豫的点头。想,他怎么会不想呢,听村里人说那里面又大又漂亮,他做梦都想住到里面去呢! 冯秀菱抓住他的双肩,郑重叮嘱:“既然想要,那不管你爷爷奶奶怎么对我们,都要忍住,还要想尽办法讨他们欢心。你要记住了,没有了你爷爷奶奶的支持。我们 什么都得不到,不光是我,你以后也要听你爷爷奶奶的话,讨好他们!” 田利似懂非懂的点头。 “乖,我们快走吧。”得到儿子承诺。冯秀菱放心了,摸摸田利的头,牵着他快步跟上田老汉和田赵氏,四个人一起回去了。 田甜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外面的动静,缓缓勾唇,离开门口,心情愉悦的看水月清去了。 “田雨,甜甜不会有事吧?”水月清担忧的望着大门的方向,第无数次的问着田雨。 田雨边收拾妆台,边肯定道:“放心吧,夫人,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就凭那几个想欺负田甜?还是算了吧,田甜不欺负他们就不错了。自从那次无意中看到田甜和 田水施展轻功,她就知道田甜绝对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柔弱。 虽有田雨一再的保证,水月清还是放心不下田甜,脖子伸得长长的不断向门口张望着。 “娘!娘!我回来了!”田甜的叫声 越来越近,听声音清脆有力,不像是受了欺负的样子,水月清才放下心来,展露笑颜。 田雨笑笑,开门让田甜进来,眨眨眼睛调侃道:“小姐,你要是再不来,夫人的脖子可是都要望断了!” 田甜吐吐舌头,“放心吧,我娘那么漂亮的脖子,我可舍不得。”蹦跳着跑到水月清跟前,关心道,“娘,还疼吗?没事吧?” 水月清摇头:“没事。”拉住田甜上下仔细大量一番,确定田甜没有一丝异样,才松了一口气。 “真的吗?”田甜歪着脑袋仔细察看水月清的脸颊,除了五条浅浅的指印,再没有别的伤痕了,呼出一口气,挨着水月清坐下来,心疼道,“娘,山上的人下来之前, 你就不要出去了,就好好的在田园待着,以防万一遇到疯狗。”她有事情要忙,不可能寸步不离水月清,所以,最保险的办法还是让她在田园不要出去。 田老汉和田赵氏做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像是一个长辈应该做的,田爱华出丧时对他们升起的那一点好感已经荡然无存。既然他们不像长辈,那她也没有必要对他们 客气尊重,直接将他们列入到疯狗的行列。 听了田甜的称呼,水月清皱了皱眉,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田甜低着头,挑挑眉头,对水月清的反应很满意。经历了这么多剜心的事情,要是水月清还要说什么他们是长辈,要尊重什么的,她真的要骂娘了。 猛然,水月清想起田甜将田赵氏甩出去的情景,推推田甜,让她和自己面对面,认真道:“甜甜,告诉娘,你怎么一下子就能将……她甩出去!”“你奶奶”三个字在嘴边 拐了个弯,变成了她。 田甜眼睛一亮,对水月清的表现更加满意了,暗暗点下头,并没有急着回答水月清的问题,低下头仔细思索该怎么对她说这件事情。 水月清误会了田甜的意思,严肃道:“不许骗娘,我要听实话!” 田甜本来也没有打算瞒着水月清,索性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口气通通说了出来:“是这样的娘,从田嫂和田水大叔来到我们家没多久我就跟着他们学功夫了,所以。 我会武功。”后面越说越小声,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说完静静等着水月清的责备。 水月清对这个结果没有丝毫意外,轻叹口气,抚上田甜的面颊,柔声道:“你这个孩子,这是好事,娘又不是不同意,你为什么要瞒着娘呢?”自己生的女儿。她能不 了解吗。依田甜的性子。她要是不偷偷学武功,水月清才会觉得奇怪。 已经做好了被大骂一顿的准备,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了,田甜不可置信的抬头。傻傻的问水月清:“娘,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水月清嗔眼田甜,将她搂进怀里,”你呀,一个姑娘家成天到处乱跑,学点武功防身,也是好的。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以后想做什么就对娘说,然后大 大方方的去做。没有再偷偷摸摸的。” 若是换做以前,水月清会以为女孩子就要有个女孩子的样子,娴静温婉一点才好,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她想开了。就是因为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别人 才敢随意欺负他们母子三个,以后的命运谁也说不准,作为一个女人,柔柔弱弱的总归是要吃亏一点的,所以她才对田甜学武功的事情默认,甚至是支持。 “真的?”田甜惊喜的看向水月清,双眼忽闪忽闪的。心下偷偷想着,她会的可不是一点哦,田嫂夫妻将毕生所学都传给她了,现在,整个田园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水月清点头。 田雨捂着嘴偷笑,夫人又被小姐骗了,她会的恐怕不是一点吧。就凭那天她看到的情景,一个闪身就不见了,可不止一点,最起码也是个高手吧。 “耶!娘你真好!”田甜欢呼一声,抱住水月清的脖子,“吧唧”一口亲上水月清的脸颊。 水月清摸摸田甜的脑袋,宠溺的笑看着女儿。 知道了田甜会武功的事情,在田园外面发生的事情自然没有必要再问,只要知道女儿没有吃亏她就满足了,至于别的,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就随它去吧。 “小姐,外面来了一堆人,说是来报名上工的。”屋里的三个女人沉浸在各自的情绪中,门外田嫂焦急的声音响起。 “我马上就来。”田甜一拍脑袋,跳起来冲向门口,想起什么脚步一顿,迈出门口的脚收回来,仔细叮嘱水月清,“娘,你就在屋里好好歇着吧,外面我能应付过来,不要出来啊,我走了。”说完,才一溜烟跑走了。 水月清失笑:“这丫头。” “夫人,您先休息,我去帮小姐。”知道水月清放心不下田甜,田雨主动上前。 水月清拉住田雨的手拍拍,温声道:“好孩子,去吧。” 田雨答应一声,快步出了房间,去追田甜了。 水月清望着两人的背影,喃喃自语:“田雨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多这样一个女儿也不错。”随即若有所思起来。 田甜边走边懊恼的想着,都是那几只疯狗,害得她差点忘记了大事。 “小姐,等等我。”田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田甜停下,回头就看到田雨正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挑挑眉头:“田雨,你怎么来了?” “是夫人让我来帮你的。”田雨喘匀气息回道。 这样啊,“那我们去看看吧。”田甜拉起田雨,两人开门出去,瞬间,被外面的情况惊呆了。 “田姑娘,真的是一天三十文钱吗?” “田姑娘,多大的人都行吗? ” “只要自己带了工具,是不是马上就可以上工了?” …… 问题一个接一个的袭来,田甜愣了一会儿,马上回神,正正神色,一个个回答众人的问题:“乡亲们,是这样的,现在有两种生活,一种是修防火墙,要年轻力壮的 男人,每天三十文钱;另一种是种红薯的,无论老少男女都可以,每天是二十文钱。只要带了工具的,现在就可以报名上工。看到了吗?想种红薯的就到她那里去报名 ,修防火墙的就到我这里来。”说着指指田雨。 “我年轻,我就去修防火墙吧,能多挣点钱。” “我也是,家里都等着钱花呢。” “我不行,我就去种红薯吧,挣一点是一点。” “走,我也去。” 众人议论思考了一下,自动分成了两类。女人。老人。以及身体不好的男人和半大孩子都挤到了田雨跟前,剩下那些想多赚钱的人,就涌到了田甜面前,争先恐后的 报名。 本来以为有人来就不错了。没想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她们连个准备也没有,一群人涌上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田雨从来遇到过这种情况,求救的看看向田甜,田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两人望着人群发愁了。 “田姑娘,我要报名啊,你怎么不动?” “对啊对啊,我也要上工。你看,我工具都带来了。” 田甜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头,突然灵机一动,扬声道:“修防火墙的拿上工具站到一边来,等一下就去上工。”说完。对田雨使了个眼色。 田雨学着田甜的样子,吆喝着她领的那一群人,向山下走去。 和田甜错身而过的瞬间,田甜悄声道:“你先领着他们去,我让我娘马上过去。” 没有底气的田雨,一下子好似找到了主心骨,扬着手大声道:“都跟我来啊,这边走。” 田甜失笑,收回目光,看向站在一边的人:“你们先等一下啊,我马上就来。”说着,急匆匆进了田园。 一会儿之后,田甜出来了,后面跟着水月清。 水月清扫了眼人群,脚步匆匆去追田雨了。 田甜无奈轻叹,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想着山上的人没下来之前,就让她在家里休息的,没想到今天就不得不出去。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家里人手不够呢, 田甜强迫自己回神,招呼着那些工人:“都跟我走吧。”紧接着下山了。 红薯苗还没有准备好,现在就是先将那些烧得乱七八糟的土地整理一下,有水月清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一路胡思乱想着,就到了准备修建防火墙的地界,田甜停下来数了下人头,嗯,居然有四十五个人,五个人一组正好是九组,将防火墙划分为几段,多远的距离放一 个组,在心里大致的计划了一下,开口道:“这样啊,你们有四十五个人,每五个人一组,一共是九组,我去将你们要负责的地段划分一下,回来再安排安排你们,现 在你们就先自己分一下组吧。”话音刚落,工人们就自己讨论开了。 “啊,这样好啊,我们是一个村的,就在一起吧。” “那当然了,难不成你还想去和别人一组?” 田甜捡起一段烧焦的树枝,沿着要修筑防火墙的地方,仔细的画着,一会儿工夫就画好了。 田甜满意的点点头,扔掉手里的树枝,拍拍手回到工人们面前,见他们已 经五个一堆,五个一堆的站在一起,心下赞许,扬声道:“都已经分好了吧,看到了吗?每个插着树枝的地方一个组,你们自己选择,整个防火墙垒上两米的高度,就 用山上的石头,然后完了用泥将石头中间的缝隙填起来。另外,吃饭什么的你们自己解决,我要十天之内修成,修不成的自己解决,反正我只给十天的工钱,听明白了 吗?” “听明白了。”众人异口同声。 “听明白了,就开始吧。”田甜挥手。 众人抢着占了自己看好的地段,热火朝天的忙开了。 “呼,可真是忙坏了。”田甜呼出口气,满意的离开了。 工程质量有了要求,时间有了限制,工钱也很高,她相信这些工人为了早日完工,一定会拼命干活的,三十文呢,哪里有这么高的工钱,怪不得会来这么多人。 这样一来,就等于将防火墙承包给了工人,田甜什么都不用管,倒成了甩手掌柜的,只要最后负责验收工程,给工人们发钱就行了。 一颗大石落下。田甜信步走到小土坡那里,看那些人有条不紊的忙着,田雨在一边指挥,还有模有样的,田甜一笑,放下心来。走到水月清身边,低声道:“娘,这 里有田雨就行了,我们回去弄那个红薯苗去吧?” 水月清瞪大眼睛,对啊。把这事都忘记了。一拍额头。叫唤田雨:“田雨,你在这里啊,我和甜甜回去有点事。” “啊,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田雨喊回来。 水月清和田甜出了地头,回到了田园。 两人也顾不得休息一下,将地窖里的三百斤红薯搬出来,拖到后院的一间空屋子里,红薯全部散落在地上。 田甜将布袋子收起来,看着一地的红薯,不确定道:“娘,这样真的行吗?要是不行的话,就全完了。” “肯定行。没问题的,相信我。”水月清信誓旦旦,顺便将滚到门口的红薯踢回去。 “哦。”田甜还是有点不相信,毕竟,活了这么大。她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不相信,水月清抬起头来,向保证:“放心吧,一定行的!”说完,出来拉上田甜,将她拉到了后院牛棚边。 那味道,臭气熏天的,呛得田甜气都上不来了,她赶紧捂住鼻子。那边水月清已经跨进了牛棚,正往箩框里装牛粪呢,田甜一惊,大叫起来:“娘,你干什么,臭死 了!” “臭丫头,哪里就能臭死了?”水月清回了一句,继续装牛粪。 田甜实在是受不了那个味道,捂着鼻子转身狂吐起来。 “好了,等等不要过来了。”水月清已经装好两箩框牛粪,过来拍拍田甜,示意她可以回去了。 水月清挑了牛粪,田甜跟着。 两人回到刚才的屋子,水月清放下箩框,将牛粪倒在红薯上,转出来:“甜甜,受不了就先回去吧,就是这样弄的,我一个人就行了。” “什么,这就行了?”田甜瞪大眼睛,大张着嘴巴吃惊的望着水月清。 “对啊,牛粪排满就行了。”水月清很淡定的回了一句,拿起箩框退出屋子。 田甜嘴角抽搐,她还以为有怎么做呢,兴致勃勃的来观看,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真是浪费感情呢!撇撇嘴,跟着水月清出了屋子,虽然很想帮着水月清一起弄,可她实在受不了那个味道,只能先回去,让水月清一个人弄。 田家老院子。 田赵氏斜依在炕上,一只手不自然的下垂着,脸色煞白煞白的,额头上的汗珠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牙关紧紧的咬着。 田老汉小心地碰碰她的手,抬头轻声道:“疼吗? 田赵氏忍着疼点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冯秀菱撇撇嘴,有意无意的提起田甜她们︰“你说这个田甜也真是的,说我也就算了,对于人家来说我毕竟是个外人,可婆婆是她奶奶!她爹的亲生娘亲!她怎么能下的去手,就算不她爹已经死了,难道这个孝道就不用尽了?要我说啊这都是水月清的错,背后要是没有她指示,田甜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她敢对自己的亲奶奶动手吗?” “你给我闭嘴吧!还嫌不够乱是怎么的,没看到你婆婆疼的厉害吗,还不赶紧去请田大大夫来!”田老汉本来受了一肚子气回来,现在冯秀菱又在这里唠唠叨叨的,吵得他头都疼了!自然将怨气都发泄在她身上了。 水月清虽不满,却也不敢说什么,乖乖的去请田大夫,出了老家的门才敢小声嘟囔:“呸,什么东西,就敢和我发火,被田甜那个小贱人打的时候怎么屁都不敢放一个,要不是有事情求你,老娘才不吃你这一套!” “娘,我们不要管她了,回去吧!”田利扯住冯秀菱的衣角,扬起脑袋愤愤不平的劝着她。 冯秀菱回身,摸摸儿子的脑袋:“不行啊儿子,我们要是现在回去了,田园怎么办,你不想要了吗?乖,听话,忍忍就过去了。” 想起田园,田利蔫了,继续跟着冯秀菱迈步。 田园。 水月清放下箩筐,坐在石登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这么些年,家里有了下人,水月清就再没有干过重活,现在猛一下挑了几担牛粪,还真是累坏了。 “娘,累了吧,来,先喝点茶。”田甜端上一杯茶放在石桌上,站到水月清身后为她捶着肩膀。 水月清舒服的眯上眼睛,心里无限的满足。就算再累。都抵不上儿女的一声问候。值了。 村子里。 “小心点啊,不要撞到了,这些粉条可是金贵得很,撞碎了你们一辈子都赔不起。”田二和几个买粉条的老板在一边聊着天。抽空睨了眼负责搬粉条的村民,脸色不好的吆喝着。 “村长真是仔细,这都要交待,一看就是个负责人的好村长,这些村民有你这样的村长,真是他们的福气!”一个老板笑嘻嘻的,将胳膊搭在田二的肩膀上,趁机恭维着,希望他算钱的时候能少算一点。 另一个男子豪气的拍着胸脯炫耀:“那当然。我和田二这么多年的兄弟,还不了解他吗,他这个人就是心善。要是一般人,这些村民当初对他父亲的事不闻不问,谁还会无私的对待他们啊。也就是田二这样无私的人会这么做。” “可不是,田兄弟既是村长又手握着制作粉条的秘方,等于是捏着我们的命脉,田兄弟,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以后这粉条的批发,可是不能只看钱,要想着点我们才好。”这话有意思,既拉近了和田二的关系,又将田二捧得高高的,想让他在得意忘形之下答应自己的要求,不愧是商人。 “好说好说,只要价钱公道,兄弟肯定是先照顾着各位大哥的。”他们是人精,田二一直跟着田书,也早就练成了圆滑的性子,既不得罪人又尽力争取到自己最大的利益。 那人眸光微闪,打着哈哈:“那当然,我们都是兄弟嘛!” “村长,都装好了,您看……”田木过来报告着最新的情况,打断了田二和几位老板的谈话。 田二正懒得应付这些人,自己又不好意思走开,只能与他们虚于委蛇,田木的话正中下怀,顺着他的话头道︰“都好了?有没有按照我的话给各位老板都多添点?” “添了,每个车上都多装了十斤。”田木一板一眼的回答。 各位老板互看一眼,眼底闪过浓重的不屑。 田二才不管他们心里如何,反正表面上也不好说什么,自己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点点头︰“那你就先去忙吧。” 田木点头离开了。 田二转身,看向各位老板,笑道询问︰“各位哥哥们,你们是要到兄弟的家里去休息一下,还是要赶着回去?要不你们要是不嫌弃兄弟家里简陋,就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走?” 几位老板互相看一眼,摇摇头:“算了,今天就先回去,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到兄弟的家里叨扰,反正我们现在有了生意上的往来,要到田家坳来的机会多的是,也就不在乎这一会半会的了,再说了,今天我们都是空手来的,家里有伯母这样去多不好,还是下次带了礼物再登门拜访吧。” “我知道几位都是大忙人,那我就不留你们了,等赚了钱兄弟再好好请各位哥哥喝一杯。”现在的家里比不得以前,田二正不想让他们去,见几人这样说,怎么会不顺了他们的意。 “那兄弟就忙吧,我们就先回去了。”几位老板也知道田二就是客气客气,怎么会真的去他家,再说了,买到了粉条,他们还急着回去赚钱呢,哪里有闲工夫在这里瞎耗。 “哥哥们慢走啊!”各位老板上了车,田二挥手送他们离开。 等到人影再也看不见,田二嘴角的笑容消失不见,放下手面无表情的将三百两银票收好,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什么东西,十斤还嫌少,要不是看你们是第一批来买粉条的人,我一斤都不会多送。当我不知道呢,要不是在田园买不到,你们会来买我的?呸!”嘟囔着回了堆放粉条的屋子。 大路上。 几位老板坐在马车上,看到前面长长的车队,舒出一口气︰“终于买到粉条了,你都不知道,我看到别人卖的那么好,日进斗金的,我真是眼馋死了,起了满嘴的火泡。” “谁说不是呢。看着别人家的买卖那么好,能不着急上火吗?可惜我们买的少,田园不卖,要不然,早就赚翻了!” “你说这田园主人也真是的,非得定下那种破规矩,什么少了五千斤不卖,还规定的是一个月只卖一万五千斤。要是我啊,只要是钱就赚,这么好的买卖不趁机捞一把。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第一次误传成五千斤以后。不知道怎么的外面的人没有一个人更正。田甜更是忙得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去刻意更正,到现在为止,自动就由五百斤变成了五千斤。 田雨在地里指挥着众人劳作,无意间抬头。看到山下的车队,眸光闪了闪,看看天色也接近正午了,就扬省道︰“各位婶子大爷们,今天上午就到这里吧,你们回去吃过饭以后再来就行了。” 前期的整理很累,干了一上午,这会儿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听了田雨的话。拿上工具就回去了。 田雨盯着远去的车队若有所思,待众人离开以后,一路小跑赶着回了田园,手也没有清洗一下,冲到了田甜的房间。 田甜正在将药园做一个细致的规划。看到田雨气喘吁吁的冲进来,讶异的抬头︰“田雨,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连手也没洗就跑来了?”田雨个性沉稳,除非是发生大事,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着急忙慌的。今天这个样子,田甜直觉的就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是仔细想一下家里一切就行的都很顺利,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啊! 田雨站着喘了几口气,惊慌道︰“小姐,大事不好了,田二他们做出了粉条,现在已经卖出去很多了,我看到车队拉着粉条出了田家坳。” “所以呢?”田甜已经明白了田雨的意思!好整以暇的挑眉看着她? 田甜不慌不忙的样子,田雨倒是急了,瞪大眼睛惊呼︰“所以?小姐,现在人家作出了粉条,肯定会影响到我们家的生意,你不赶紧想办法补救,还问我?” “人家已经做出来了,你让我怎么办?”田甜摊摊双手,一副我也没有办法的样子。 “你!”田雨语塞,跺跺脚扔下一句,“你气死我了。”跑出去了。 田雨,对不起,不是我不告诉你,少一个人知道,成功的几率就大了很多,到时候你会知道的,田甜这样想着,收回目光,缓缓勾唇︰“今天卖了那么多钱,现在应该很高兴吧,呵呵,抓紧时间笑吧,要不,接下来你会哭都没有时间的。” 田二家里。 田二掏出怀里的三百两银票,得意的交给他娘︰“娘,你看,怎么样,我就说这个是暴利吧,一会儿工夫就赚了三百两。” “真的吗?这么多啊!”村长媳妇仔细的摩挲着手里的银票,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田二挑眉︰“不信你看,这可是实打实的三百两银票。三百两啊,好久都没有看到过这么多钱了。” “真的啊,确实是三百两!”村长媳妇一张张的看过去,确定是三百两没错,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第一天就赚了这么多,看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将田园挤垮了,想到田甜一家没有地方可去,流落街头的悲惨境地,田二得意的笑了。 村长媳妇将银票贴身藏好,再拍了几下,才放下心来,回头见儿子笑得忘形,不由提醒︰“老二,村里人那些工钱呢,你是怎么算的,他们没闹吧?” “娘你就放心吧,我已经处理好了,说是这笔钱用作以后的投资,再赚了在给工钱,反正一个人一天十文就行了,用不了多少的。再说了,闹?借给他们几个胆子,也没人敢闹!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说到后面!田二的语气冷了很多!话里话外都是浓浓的不屑。 “对,他们都是下等人,哪里配拥有那么多钱啊,十文都多了,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不管用什么手段,绝对不能让他们闹!必要的时候,就要像你爹那会儿对付那些不听话的人一样,让他们家破人忘。”村长媳妇后一句说的有些咬牙切齿,眼底是一片冰冷。 “放心吧娘。我知道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田二眼神瞬间冷了很多。 田家老院子。 田大夫细细检查完田赵氏的手腕,对田老汉摇摇头︰“腕骨已经碎裂,她这只手是彻底的废了。” 趁着冯秀菱去请大夫的时候,田老汉将情况细细的对田赵氏说了,田赵氏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哭闹,就是盯着下垂的手腕发呆。 “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了,这是诊金。”说完转向冯秀菱,“秀菱。你去送送田大夫。” 田大夫背着药箱出了老家。冯秀菱撇撇嘴。不甘愿的跟上。 田老汉收回目光,轻叹一声上前︰“你啊,都说了不要去管闲事,看看。现在好了,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田赵氏怔怔的低着头,对田老汉的话置若妄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在田老汉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突然出声︰“老头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田老汉被问,呆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点了点头︰“我骗你干什么!” “这个小丫头片子。是彻底的黑了心肝了吧!”田赵氏任由田老汉将她的废手放进被子里,默默的垂泪,牙齿咬得“咯咯”响。 现在想起田甜那冰冷的目光,田老汉都不寒而栗,不自觉的打个寒颤。叮嘱道田赵氏道︰“老婆子,天变了,以后,我们就不要再管他们的事情了,随他们去吧。再说了,想管也管不了了吧!”后一句说的有点苦涩。 “可是,田利怎么办,他是长孙,总不成让他打光棍吧?”田赵氏看着田老汉,眼里泪光闪动。 “那也不能霸占老二家的财产吧,你要知道,那是老二死了以后他们孤儿寡母置办的,和我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田老汉说完,见田赵氏呆呆的不动,缓下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了,就顾我们自己吧。” 田赵氏没有说话,显然已经认同了田老汉的话,就是不愿意承认。 冯秀菱送了田大夫回来,恰好听到夫妻两的对话,恨恨的盯着老家看了一会儿,拉着田利回自己家了。 田甜将事情都安排好了,窝在田园乘凉。 田二得了甜头,将村里所有的玉茭投入生产,打算狠狠的赚一笔,却不知道危机已经来临。 田甜听了一笑置之,静静的等着他自掘坟墓。 果然,隔天一大早,所有从他那里买粉条的老板都找上门闹着赔偿,还请来了县令大人。 田二刚起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发懵的看向众人︰“各位,你们这一大早的,是有什么事情吗?” “赔钱!赔钱!” “快点将钱还给我们,这样的粉条居然敢卖?还给你!”随着声音一捆粉条“啪”一下砸在田二脚下。 田二不明白,捡起粉条仔细看着。 “还用看吗,你看看你的粉条是什么货色!”一个老板上前抢过田二手里的粉条,顺手丢进锅里。 一会儿,粉条浮上来,在众人的盯视下迅速化作一团,慢慢的融在锅子里。 这下田二明白了,瞪大眼睛盯着锅子。一下猛地跳起来,不相信的又拿起一捆扔进锅子里,结果还是一样,消失不见了。 田二呆了,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好好的粉条怎么会变成这样。 县令大人从头看到尾,算是明白了,看向田二眼神莫名︰“田村长,你说吧,这件事情要怎么办?” 田园。 田甜坐在石登上,望着村里的方向,笑了。这下,应该没有人再捣乱,可以安心扩展家业了吧。 ------------ 第一百一十章 天打雷劈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紫藤没有忘记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 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 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上次分派丫鬟的时候,剩下青樱和青桃,田甜就让青樱负责修剪园子里的花草以及通报一声什么的,青桃厨艺不错,就负责厨房的工作。活儿轻松又自在,两人做的都很开心。 青桃诧异,依言上前︰“青樱,什么事啊?”她刚准备好午饭,正要去叫主子们吃饭,听到青樱叫她,就过来了。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石灰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紫藤没有忘记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 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 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上次分派丫鬟的时候,剩下青樱和青桃,田甜就让青樱负责修剪园子里的花草以及通报一声什么的,青桃厨艺不错,就负责厨房的工作。活儿轻松又自在,两人做的都很开心。 青桃诧异,依言上前︰“青樱,什么事啊?”她刚准备好午饭,正要去叫主子们吃饭,听到青樱叫她,就过来了。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绝不能让人知道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紫藤没有忘记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 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 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上次分派丫鬟的时候,剩下青樱和青桃,田甜就让青樱负责修剪园子里的花草以及通报一声什么的,青桃厨艺不错,就负责厨房的工作。活儿轻松又自在,两人做的都很开心。 青桃诧异,依言上前︰“青樱,什么事啊?”她刚准备好午饭,正要去叫主子们吃饭,听到青樱叫她,就过来了。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哭笑不得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紫藤没有忘记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 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 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上次分派丫鬟的时候,剩下青樱和青桃,田甜就让青樱负责修剪园子里的花草以及通报一声什么的,青桃厨艺不错,就负责厨房的工作。活儿轻松又自在,两人做的都很开心。 青桃诧异,依言上前︰“青樱,什么事啊?”她刚准备好午饭,正要去叫主子们吃饭,听到青樱叫她,就过来了。 ------------ 第一百一十四章 鬼哭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紫藤没有忘记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 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 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上次分派丫鬟的时候,剩下青樱和青桃,田甜就让青樱负责修剪园子里的花草以及通报一声什么的,青桃厨艺不错,就负责厨房的工作。活儿轻松又自在,两人做的都很开心。 青桃诧异,依言上前︰“青樱,什么事啊?”她刚准备好午饭,正要去叫主子们吃饭,听到青樱叫她,就过来了。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孟姜女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紫藤没有忘记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 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 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上次分派丫鬟的时候,剩下青樱和青桃,田甜就让青樱负责修剪园子里的花草以及通报一声什么的,青桃厨艺不错,就负责厨房的工作。活儿轻松又自在,两人做的都很开心。 青桃诧异,依言上前︰“青樱,什么事啊?”她刚准备好午饭,正要去叫主子们吃饭,听到青樱叫她,就过来了。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第一次出远门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混乱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救人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恩将仇报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二十章 怒火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契机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 。”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 。”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 。”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新产业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 。”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 。”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 。”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二十三章 结拜姐妹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 。”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 。”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 。”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配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 。”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 。”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 。”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二十五章 阴谋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 。”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 。”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 。”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来信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 。”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 。”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 。”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惊喜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 。”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 。”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 。”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二十八章 烂桃花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 。”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 。”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 。”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心遗落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 。”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 。”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 。”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三十章 遗憾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 。”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 。”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 。”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三十一章 被困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 。”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 。”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 。”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三十二章 绝望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 。”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 。”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 。”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两心相依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 。”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 。”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 。”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三十四章 获救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 。”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 。”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 。”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三十五章 相许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 。”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 。”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 。”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喜讯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 。”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 。”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 。”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三十七章 钻石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 。”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 。”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 。”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三十八章 轰动皇宫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 。”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 。”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 。”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回程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 。”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 。”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 。”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四十章 妓院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 。”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 。”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 。”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是她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 。”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 。”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 。”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失而复得 这样的人才离开了朝廷,还真是朝廷的损失,田甜摇着头为朝廷的不明智惋惜,也为崔起没有遇上明主惋惜。 崔起说完,见田甜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烦躁,不耐烦的问田甜︰“你到底要不要将活交给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请马上离开!” 田甜挑眉,这个崔起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没说两句话就又吼上了。不过,有才能的人她喜欢,只要不是人品问题,她都能接受。眸光一转,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呃?这么说来你是愿意了?”崔起赶人的动作一顿,惊喜又苦涩的问。 “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再来了。”田甜淡定的点头,心下却疑惑着,这个崔起,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昨天还很凶的赶人,今天居然巴望着接下这个活,真是奇怪了。 “好,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但是你要先付钱给我。”崔起犹豫了好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将钱一次性付清; 。”田甜爽快点头,在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今天来这一趟是抱着必成的决心,用钱砸,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当然了,不正当的手段不算。 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狂喜,崔起就要向田甜伸手。 “当然了,我要知道你肯接下这个工程的原因。”当然了,田甜可以私下去打听,但她知道像崔起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悄悄调查他,他是个难得的人才,田甜不想引起他反感,索性就直接问出来了。 崔起脸上的狂喜来不及绽放就僵掉,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愁,整个人被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笼罩。他缓缓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双臂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久久无语。 就在田甜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昨天上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孙子饿昏了,大夫检查过之后告诉我以后只能富养,不能再饿肚子了……”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要是别人吃不上饭还能说得过去,一个这么有才又当过工部尚书人,孙子居然饿昏,这也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啊! 不仅是田甜。就连田嫂她们几个人也惊呆了,傻傻的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这次不用田甜再问,崔起情绪平复下来,接着道︰“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我不是自己辞官的,而是被整个工部的人逼的。” 一个辞官归隐的人,要么是真的厌倦了官场,主动求去,要么就是被迫的,不得不离开。她就说嘛,崔起不会无缘无故的辞官归隐,里面果然有事情。 “当年我因为义弟的事情上书,他们就记恨上了。找到机会就排挤弹劾我,让我在京城寸步难行。”崔起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那位是什么态度?”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田甜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除非是他故意纵容。睁一眼闭一眼。 果然,崔起冷笑一声︰“他当然是向着大多数人的。”要是他肯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他也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落得这个下场。 当皇帝的大都绝情,不管是对待臣子,还是对待亲人,田甜陷入了沉思。 崔起接着道︰“我离开京城以后,回到老家关城,将老宅修缮一下就住下了。刚开始一家人靠这些年的积蓄过日子,后来积蓄用光了,我顾念面子,始终不愿意用手艺去赚钱,这样没多久,家里就吃不上饭了。大人饿久了也顶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子,妻子和儿子他们不忍孙子受苦就瞒着我接了活计,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正在吵架,后来的事情我说过了。” 分钱逼倒英雄汉啊,如果有一份奈何,像崔起这种性子的人也是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这些事情的吧。想起了以前穷苦的时候,田甜对崔起说的事情感同身受,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他︰“崔师傅,材料人工什么的全交给你负责,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这是定钱五百两,剩下的等到完工以后再给,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么多的,我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图纸上的修建,有七八百两就成了。”崔起摇着双手,不接那五百两银子; “这些不全是修房子的钱,我十分敬佩崔师傅的为人,剩下的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像崔起这样的君子很难得,有本事又不贪财,田甜是真心的想要和崔起相交的。 “这,好吧,我就收下你的银子,房子保证给你修的结实又实用。”虽然不想欠人人情,可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大不了以后慢慢还吧。 商量好一些细节问题,田甜告别崔起出来,看看天色直接去了衙门。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想是县令大人有过交代,衙役一看到田甜的马车,笑嘻嘻的上前道︰“田姑娘来了,快进去吧。” 自始回过身上次的事情,故意高声问道︰“这次不用通报了?” “不用不用,姑娘说笑了。”衙役被紫藤臊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 田嫂将马车栓好,一行人进了县衙。 路上遇到一个小丫鬟,田甜笑着道︰“你们大人和夫人在吗,去说一下吧,就说是一位姓田的姑娘来打扰了。” 小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和气的主子,惊讶了一下,跑进内堂通报去了。 一会儿之后,李桂兰就笑着迎了出来︰“我说一大早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还说是谁要来啊,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 “我可不是忙得不行,今天呀是有要事前来,要不然我可没空。”田甜半真半假的笑答一句,她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和李桂兰玩笑。 李桂兰是什么人,闻音而知雅意,面上笑容不减。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就领着一群人退下了。 一进屋里,李桂兰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边关门边凝重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看你一脸严肃。” 田甜坐下来,想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县令大人,目光灼灼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顶替知府大人?” 县令大人没想到田甜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摔下椅子。和李桂兰对视一眼。问田甜︰“你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事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知府大人知道了,我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眸光飘向窗外。示意田甜隔墙有耳。 田甜了然,在别人身边安插眼线,这是官场中人常用的手段,并不足为奇。她没有说什么,依然紧盯着县令大人,用唇语再问了一遍︰“有想过取代知府吗?” 要说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能力,又刚三十几岁。正是好时候,怎么会甘心一直做个小县令。可是他以为的大事,现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波涛翻滚着,犹豫了一下道︰“想过又怎么样。我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想升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说来,就是想过了?想过就好,只要他想过,她的计划才就能顺利进行,要不然的话,会费很多工夫的。田甜唇角一勾,黑眸精光闪烁︰“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最近没听说知府大人有什么错啊,县令大人看向李桂兰,李桂兰也不明所以,两人同时将头扭向田甜︰“岳知府虽阴险毒辣,可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做事一向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的; 。” “没有抓到,不等于没有啊。”田甜绝对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隐约记得玉平和岳山是表亲,玉平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下子变成川城首富,她不相信这两者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清白的。玉平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讹他们家,背后绝对少不了他的份,那张借条,相信以玉平的智商是琢磨不出来的。没有把柄?这个太简单了,实在找不出来,她就变出一堆问题。 “这,”县令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田甜要如何做。 田甜也不打算为他们解惑,自顾接着道︰“官场上的东西我不懂,就交给你们负责,别的事情我会搞定。”十天,这十天之内,她一定要将他们送下地狱,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要把知府拉下台,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再说了,田甜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如此,肯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县令大人对知府的位置也很心动,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推辞,再说了,当初看上田甜,不就是为了得到她的支持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算,最大的得益者都是他。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权衡一番利弊︰“好,我们联手将他拉下来。” 虽然丈夫一直对她说田甜很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个小姑娘,就算两人将知府拉下来了,也不见得他就会当上知府啊,听说常州管辖的几个县城,就数他们家弱,既没有后台又没有钱的,拿什么和别人挣啊。 李桂兰蹙起眉头,担忧道︰“先不说能不能将人拉下来,就算将人拉下来了,我们拿什么钱活动,你当县令一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白银,这还不算我们平日的开销。要想当知府,最少要十万两银子吧,我们去哪里找钱?” 当个知府需要十万两,怪不得他当初会找上自己,原来要想升官这么不容易啊。十万两银子家里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卖掉一些药材吧,反正药园里有好些药材已经可以采收了,凑一凑应该不用动到家里的钱。田甜大致算了一下,给李桂兰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们就放心吧,药园的药材已经成熟,卖了那些,再加上家里的钱应该能拿个八万两,你们要是再能拿出两万两,这件事情就成了。”说完看向夫妻二人,田甜只拿八万两是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和县令夫妻合作,她还是不完全相信他们的。 县令大人从来不过问庶务,田甜说完。他就询问的看向李桂兰。 李桂兰算了一下,将她的嫁妆变卖掉,再加上家里田庄的出产,应该差不多,看向田甜舒展了眉头︰“好,我们凑一下,将银子凑出来。”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的知府梦不再遥远,背脊也挺直了。 事情搞定。田甜舒心了。站起身告辞︰“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归你们,我就负责抓他的把柄。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桂兰起身挽留︰“天都快中午了,你就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田甜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足以见她的真心,李桂兰对田甜既感激又佩服,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了田甜。 “不了,我还要去想办法找证据,找钱呢,吃饭以后再说吧; 。”田甜心里轻松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这样一说,县令大人和李桂兰倒是不好意思了,李桂兰亲自开门送她出去。 远远的看到田嫂和蔷薇她们正在朝这边张望。田甜摆摆手︰“李伯母回去吧,不用送了。”快步向三人走去,一起出了县衙。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李桂兰才回屋去了。 县令大人知道妻子肯定有话要问,边喝茶边等着她回来。 果然。李桂兰一进屋就开口了︰“老爷,我还以为一个乡下人家能拿出一两万两就顶天了,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八万两,可比我们有钱多了,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凑出个一万多两,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这么有能力的!” 县令大人摇头失笑︰“这件事情有时间再慢慢向你解释,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要怎么做。”县令大人粗略说了下他和田甜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和李桂兰商量起了对付岳山的事情。 田甜和田嫂她们一起出了县衙,驾了马车驶到大街上。田嫂见田甜神色愉快,已经猜到事情顺利解决,笑着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不,不回家,绕道去‘妙手回春’医馆。”田甜摇头,对上蔷薇不解的眼神,慧黠一笑,意味深长的解释,“十万两银子啊,我上哪里找去,当然是要先去凑钱再回家了。” 十万两?大概是为了对付岳知府需要这些钱活动吧,可奇怪了,家里明明能拿得出来,小姐为什么还要说凑钱,难道有什么深意?紫藤眸光微动,心下猜测着。 那天,玉平和管家离开后,田甜就让田水去打探玉平的底细,结果发现玉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岳山在背后指使筹谋,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想着搬倒他们就算了,这下怒火升腾,田甜发誓要让他们家破人忘亡,以绝后患,当天晚上就召集家里那些重要的人训话,她们这些护卫主人安全的人自然是首要对象,所以他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田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派平静,马车连晃动一下都不曾。 蔷薇听得云里雾里,在蔷薇和田甜之间来回看了看,见没人为她解惑,皱起好看的眉头,拉住田甜急声道︰“小姐,什么十万两,你们在说什么?” 田甜笑而不答。 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急,也就是遇上田甜这么好的主子,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允许丫鬟这么放肆,早就被卖掉了。偷觑眼田甜,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紫藤拉开蔷薇巴着田甜的手,轻声解释︰“你傻啊,当然是为了对付那天的那个人了!” “他啊!”蔷薇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用钱干什么,却没有再问,乖乖的坐好。 倒是赶车的田嫂,微皱了眉头,低声训斥蔷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时候不要那么没大没小,要喊小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何体统啊!” 蔷薇偷看眼田甜,见她闭着眼睛,吐吐舌头。 “田婶,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紫藤瞪眼蔷薇,低声向田嫂保证。 蔷薇被瞪,立马乖乖坐好。 田甜看似闭着眼睛,实则眼睛睁着一条细缝,将各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田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要是田嫂在训斥丫鬟的时候,她总是不闻不问。这次也一样,闭眼假寐就是为了不听不看。 蔷薇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高墙大院里存活,她几番被卖掉肯定就是性子所致,如果不是紫藤处处护着她,她可能都死了几百次了。她能活到现在,和紫藤的保护密不可分,听说以前紫藤曾经几次为蔷薇顶罪,两人才一起被转卖了好多次。 一个人经历了这许多,还能拥有如此跳脱纯真的个性,确实难得。她当初选上她们两。一方面是两人武功极好;另一方面就是两人的个性。蔷薇活泼跳脱,紫藤成熟稳重,恰好形成互补,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助手。也能为她疲惫的心增添一点乐趣;再一个就是被两人的姐妹情打动,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还能如此交心,实属难得,她敬佩这样的人,她相信,在她们绝望的时候她收留她们,两人一定会对她感激,事事以她为先。 田甜微勾嘴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要是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她会更满意的,想到那些像苍蝇似的人,她一阵反胃,不齿他们的行为。不管是田家老院子老院子那些人。还是水月清娘家的人,亦或者像是玉平之流,她从心底看不上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是懒得吃苦奋斗,整天就想着谋夺别人家产的人,她从来就觉得这种人最无耻,简直不能算是人,说他们是禽兽都是侮辱了禽兽。 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孩子,可以去死,干吗整天想着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还无耻的得意洋洋。以前的时候,每次看电视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这些人统统去死,玉平他们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不是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手段,只是不屑他们,懒得和他们斗罢了。这样想着,甜甜的思绪就飘远了,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鼻端,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味道!”田甜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嗅着鼻子,说着撩起了车帘。 蔷薇和紫藤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田甜在说什么,对视一眼,跟着田甜将脑袋探出车厢,张望着大街上。 “小姐,快回去,这样像什么样子,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田甜对别的事情一般不在乎,倒是对吃住很上心,住的地方一定要舒适,对吃的更是热衷,能让她在大街上如此惊呼的,除了美食没有别的。田嫂不用想都知道她为什么惊呼,不赞同的扯着车帘,想要将车帘放下来。 田甜难得看到新鲜的吃食,肚子又恰好饿了,怎么会回去,扯着车帘不让田嫂放下来,和她谈着条件︰“田嫂,我早饭都没有吃,现在饿极了,我们就停下来去吃点东西嘛,反正又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你看,又不远,就在那里。”伸手指给田嫂看。 田嫂顺着田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摊子不远,早上又确实没吃早饭,中午饭还没有到时间,就勉强同意了︰“好吧,我们就过去吃一点。” 田嫂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几个丫头就跳下车冲过去。这时候已经半上午,一般的早餐摊子早就收摊了,街上就零零星星的剩下没几个,田甜看都没看,直接冲到写着大大“馄饨”二字的摊子前,边挑位子坐下边冲老板道︰“老板,四碗馄饨; 。” 老板摊子前冷冷清清的,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喜笑颜开,看都没看田甜她们,利落的下馄饨,调汤料,猛然间抬头,见是三个姑娘,皱了皱眉头,好心的建议︰“姑娘,我家的馄饨分量十足,我看你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了四碗,还是煮三碗好了。” 看来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是真心为客人着想的,一般的老板都是只要自己能卖出去东西,赚到钱就行了,谁还会想客人是不是需要或者能不能吃下,你想退货他们保证将脸拉得老长,不骂你就不错了还为你着想,做梦去吧。就这一句话,田甜立即对老板产生了好感,笑笑指着正过来的田嫂摇头︰“不用了老板,我们是四个人。” 老板看过去,见田嫂正走过来,对田甜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 田甜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们说什么呢?”田嫂过来坐下。好奇的问田甜。 “姑娘,你们的馄饨。”恰好馄饨好了,田甜就摇摇头,专心对付眼前的馄饨。 田嫂也正好饿了,看到馄饨更是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东西。 田甜实在饿狠了,三两下一大碗馄饨就下肚了,老板吃惊的盯着田甜,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吃像的姑娘。嘴巴大张着。 田嫂她们倒是很淡定。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老板倒是猜对了,平常还好,要是饿狠了,田甜的吃相和速度。那绝对是狼吞虎咽,不,应该是风卷残云,太吓人了。她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是后来慢慢习惯了,今天这样的速度还算是好的。 她摸摸嘴,见田嫂她们只吃了一小半,眼睛来回望望她们。尴尬的看向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这姑娘太会吃了,老板呆呆的,又煮了一碗。 有了前面的垫底,田甜这次的吃相倒是好多了。不过比起田嫂她们还是快了很多。田嫂三人吃完一碗,田甜也同时放下了碗筷。 “老板,一共多少钱啊?”田甜要掏银子,田嫂按住她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 老板上前︰“一碗五文钱,总共是二十五文。” 田嫂数出二十五文钱递给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来︰“几位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田嫂挥挥手,走向马车。 田甜示意蔷薇和紫藤先走,两人远离几步,也不敢离得太远,站在几步开外关注着田甜这边。 田甜依旧坐着,老板诧异︰“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田甜摇头,见老板疑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尽量以平静的口气道︰“老板,你这馄饨是跟谁学的?” 老板眸光一闪,立马警惕起来,按照和那位姑娘套好的说辞道︰“能有谁教啊,还不是家里穷闹的,那年闹饥荒,家里没有吃的,就将打来的猎物和家里仅剩的吃的混在一起,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现在年成好了,就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得了,谁知道没什么人喜欢; 。”说完,老板感伤的垂下眸子。 老板的说辞天衣无缝,由不得田甜不信,老板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没事了,我走了。”田甜艰难的站起来,精神恍惚的回到了马车上。 很快,马车驶离,田甜没有说一句话,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 “刚才还好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蔷薇无声询问紫藤,紫藤摇头,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将头扭向馄饨摊子,露出深思的神色。 田嫂默默的望向馄饨摊老板,眼里精光闪过。 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馄饨摊老板眼里有什么快速闪过,扔下手上的碗筷,动作迅速的收摊,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 明明是同样的味道,为什么不是她,记得当时还是她教她做的,不同的人怎么会作出相同的味道来,她一直都深深的坚信,就算是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做食物人的心境不同啊。 刚才她就是闻到这相同的味道,才执意骗田嫂过来的,饿,她怎么会饿?在县衙可是吃了好些点心的,没想到结果居然这样让人失望。她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孩子好不好,那个畜牲男人有没有善待他,仅此而已,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她,让她带着希望而来,绝望而归。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她尽管装作平静的样子,那激烈跳动的心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来满怀希望可以知道孩子的消息,没想到是老天对她开了个玩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就那样滑落。 “小姐,到了。”原来恍惚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妙手回春”门口。 田嫂做事情向来谨慎小心,余浩上门之后,她就将余浩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明白,自然知道“妙手回春”怎么走。 田甜低头间迅速擦掉泪水,踏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门。 田嫂疑惑的看向紫藤。紫藤摇摇头,三人迅速跟上。 踏入“妙手回春”,田甜收回心神,强迫自己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专注于谈论卖药材的事情。 田甜这个时候绝对想不到她错过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时候她的天地一片昏暗,恨不得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她背着那个包袱过了一辈子。 余浩刚刚和掌柜的清查完剩余的药材。两人正发愁呢。田甜上门了,余浩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大步上前︰“田姑娘,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都要上门去了。”说着,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跑去沏茶了。 田甜坐下,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余公子,有一批药材成熟了,我想要采收,你去看看吧。” “什么时候?”药铺的药材都快断了。余浩正愁得要死,田甜的到来可谓是急时雨,他当然乐开怀了,怎么会不马上答应; “明天。” 余浩皱眉,和田甜打着商量︰“不能今天吗?”要是可以。他希望现在就出发。 “不行。”田甜摇头,“我们今天下午要做一下准备,最快都在明天。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全部要现银,绝不能拖欠。” “没问题。”钱不是问题,只要药材满意就行。 因为以前定过协议,这次就好说了,只要通知他去收药材就行。三言两语说清楚,田甜就告辞了︰“那你们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余浩看看天色,道︰“都快午时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一回生两回熟,接触这么几次,余浩也随意了很多。 “不了。”田甜摇头,和田嫂她们出了“妙手回春”。 掌柜的亲自端着托盘过来,见客人都走了,不由惊讶︰“这就走了?” 余浩点头,突然回头看向掌柜的,急声道︰“快!快去准备,明天要去田家坳收药材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扔下托盘就往后院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得赶紧去准备,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余浩看着老掌柜那急慌慌的样子,扫了眼托盘,跟着进了后院。 马车上,田甜蔫蔫的,精神不济,蔷薇和紫藤担忧的望着她,眉头紧蹙在一起,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整个车厢的气氛凝重而沉寂。 田嫂担心田甜生病了,到了田园山脚下停下马车,轻声对田甜道︰“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药园的事情我去交代一声就行了,田水有分寸的。” 田甜摇头︰“不用了,耽误不了多大的工夫,这是第一次采收药材,我一定要亲自去交待一下才放心。” 田甜从小就是这样执拗的脾气,田嫂也不再多说,将马车赶向了药园。 田水正在屋子里做着记录,远远的看到田嫂驾着田甜的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小姐来了,这次可以采收的药材还真是不少呢,有好多都是珍稀药材,没想到这片山林还真是宝啊,以前真是糟蹋了。”自从来到药园,田水脸上的笑容多了,一说起他那些宝贝药材,就兴致勃勃的。 这就好,田甜勉强牵动嘴角,虚弱道︰“余老板明天就来收药材了,你做一下准备,明天就采收吧。但是一定要记住,采够价值五六万两银子的药材就行,剩下的就处理好了存在药库,明天我就不下来了,你自己做主吧。”当初修建好药园,田甜就听从田水的建议,在田园劈出一个小药库,以备不时之需。药园可以采收的药材田甜大致有数,要是可以采收的全部卖了,最少能卖十几万两,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才这样决定的。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的,好像是病了,田水询问的看向田嫂,田嫂摇头,他微蹙一下眉头,关切道︰“小姐放心吧,药园一切有我呢,你好像是病了,快回去吃点药吧。” 田嫂的医术是他教的,他相信这种小问题难不倒妻子,催促田甜快回去; 田嫂也低声劝着︰“小姐,先回去吧,不要去看了,想要看明天再来也一样。”听声音田甜好像病得很重,不急时医治万一耽误就不好了。 田甜也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轻声道︰“回去吧。” 田嫂狂喜,跳上马车对田水点下头,驱马离开。 田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蹙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田甜靠在车壁上,眼前直冒金星,脑袋涨得发疼。突然,眼前一黑,载倒在坐垫上。 “小姐!”蔷薇和紫藤没有来得及扶住田甜,惊呼一声扑过去,将田甜扶起来。 听到惊呼,田嫂一个“咯噔”,“吁”一声急勒马车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下。 田嫂一把扫起车帘,急声询问︰“怎么了?”见田甜倒在蔷薇身上,紫藤正掐着她的人中,“我看看。”拉开紫藤,搭上田甜的脉搏。 一番把脉下来,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田甜嘴里。这种药丸是田嫂为了以防万一特制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里面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一共就十几颗。这种药丸用起来很方便,入口即化,没有意识的人也能咽下去。 “你们两个,蔷薇回去叫田水,紫藤你抱着小姐坐稳了。”田嫂神色凝重,严肃吩咐两人。 “好。”随着声音,蔷薇相箭一般射了出去。紫藤也郑重点头。 田嫂出了马车,“驾”随着大吼一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如飞般奔跑起来,一会儿马车消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 马车一路疾驶,平常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天用了三分之一就回到了田园。 田嫂将马车停下,一边吩咐紫藤︰“你抱着小姐从墙上跃进去,我随后就来。” 紫藤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抱着田甜跃上了墙头。树叶晃动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斜刺过来,紫藤侧身闪过,大叫道︰“是我紫藤,小姐病了。” 田甜对所有的田园护卫交代过,只要有人从墙头跃过去,下手就不用留情,要是从正门进去的就不用管了,这些护卫牢牢记着,所以上次不管玉平他们如何闹腾,田园护卫半个影子都没有出现。 就算田园里别人不认识,几个主子以及他们身边的贴身丫鬟,所有人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紫藤喊出口的时候,护卫已经收了剑,紫藤才能顺利进去。 田嫂没有错过刚才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如发炮制飞进了田园,看到青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随口吩咐了一句︰“青樱,去将马车赶进来。”直奔田甜的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有大门不走,都是从墙上进来的,看来是发生了大事,看刚才紫藤抱着一个人,田嫂又直奔小姐的房间,看来是小姐出事了。恰好看到青桃从厨房出来,青樱就对她招招手︰“青桃,过来一下。” ------------ 锦绣田园第一卷 ------------ 第一章 水中重生 心脏被贯穿般的剧痛,使得姚子清蓦然惊醒。 痛!让人难以忍受的痛,是如此的陌生,又是如此的熟悉。尽管这些年来她一直饱受病痛的折磨,但如此剧烈的痛,还是让她一时间脑中一片混沌,记忆混乱。 似乎想起了一些非常遥远的事情,又想不清具体是什么; 姚子清只觉得心中一片悲痛,比身体的痛还要痛上三分,又夹杂着无以言喻的悲愤与不甘。她使劲的想要睁大眼睛,却浑身无力,像是就要死了一样。这样深深的无力感,让她更加悲愤与不甘。 就算她打的是与墨烨同归于尽的主意,也不甘心就此死去! 无论如何,她都要做最后的胜利者!她想活着!至少要看着仇人比自己先死去! 强烈的悲愤与不甘化作巨大的力量,姚子清蓦然睁开了眼睛,一阵冷意袭来,她怔愣了,为什么眼前不是残垣断壁与灰暗的天空,而是一张帅的无可挑剔的面孔? 他眉如剑锋斜飞入鬓,眼如寒星深邃内敛,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勾勒出天地崩于眼前也不变色的沉稳冷峻,浑身散发着严肃威严的低气压。 姚子清眸光一沉,一把推开了这个古怪莫名的男人,身子沉入水中,彻骨的森寒使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这才彻底清醒,发现她居然在水中?可她怎么会在水中呢? 身边的男人身上给人的威压实在太强烈,她连忙使出吃奶得劲,在激流的河水里游向岸边,不顾遍布全身的疼痛,使劲冲出水面…… 哗啦一声,一串水花飞起,她手脚并用的爬上岸。 姚子清刚刚爬上岸,脱力的瘫软在地,就感觉一阵冷风袭来,本能的往一边避开,却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跟不上反应速度,砰的一身,肩膀传来阵阵锐利的剧痛。 微微的蹙眉,姚子清痛呼出声。 转头看去,不远处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长的倒是眉目俊秀,唇红齿白,还勾着好看的双唇,面露温和的微笑,一副纯真无害的样子,可一双瘦长白皙的爪子里,却来来回回的丢着几块棱角不平的石头,显然刚才正是他用石块搞的偷袭,且丝毫没有留情。 一只笑里藏刀的笑面虎! 姚子清冷飕飕的看着少年,双眸里森寒一闪而过,上一世装了一辈子的纯洁善良小白花,一次次的被背叛,欺骗与陷害,却始终颓废的不以为意,宽容的令一般人无法理解,没想到最终落了个被自己辛辛苦苦,肚子养大的亲儿子给逼迫的下场。 对于两个亲儿子,她是真正上了心,投入了感情的,所以他们的背叛与伤害,是真的受到了刺激到了她,或许她真的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 没错,是上辈子。 她已经确定,她这是又穿越重生了。 对此,她很平静,只是觉得这个世界的空气很清新,很亲切,很让她喜欢。 少年再次拿起一块尖锐的小石头,笑眯眯的看着姚子清,就要砸。 “林睿,不许胡闹!”水中的男人也游上了岸,低声呵斥了一声。 少年脸上温和无害的笑容终于敛去,阴森森,冷飕飕的看着姚子清,讥讽的道,“怎么?你不是要逃跑吗?要寻死吗?不去死又巴巴的游上来做什么?看来你也怕死啊?” 姚子清有些搞不清楚状态,面无表情的看着这毒舌的少年,心道:废话,谁不怕死啊? 或许上一世她曾经颓废绝望,浑浑噩噩的什么都不在乎,但自从怀上了两个儿子,对两个儿子投入的感情越来越深,她也开始留恋起了生命,开始怕死; 。最后落了个被亲生儿子逼死的下场,更是让她各种不甘心,压抑隐藏在灵魂深处的变态强悍属性再次复苏,现在的她最怕死了! 越是有人想让她死,她越要活着,还要活的好! “林睿!”水中的男人再次呵斥一声,赤着上半身,走到了姚子清身边,精壮的身材呈古铜色,每一块肌肉与比例搭配都近乎完美,看的姚子清直点头。 这个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姚子清,道,“虽然你的命是我们救下的,你已经被我们买了下来,但我们不会伤害女人,若是你实在不愿意,我们不会逼你。先跟我们回去,如今这世道,离了我们你更加危险。” 自己现在这条命是这男人救得?而且她被他们给买下了?那她现在是他们什么人? 奴隶?不过对待奴隶不应该这么宽容吧? “嗤!”一边的少年显然对年轻男人的话不赞同,嗤笑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不再看姚子清。 年轻男人走到一边,捡起一件褪了色的粗布薄衫,套在了精壮健美的上身,姚子清这才注意到,这男人的衣着补丁连补丁,不比那少年好多少。 这两个看着很不俗的人,竟然穷困成这样。 “起来吧。你没事吧?”男人向她伸出了一只大手,指节宽大有力,掌心满是干活留下的老茧,关心的问姚子清,可一张板着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关心的迹象。 姚子清有些犹豫的看着这男人,实在弄不懂他们的关系,难道她是他买下来的姬妾?可似乎也不像。 看姚子清迟迟不伸手,年轻男人收回手,淡淡的道,“你要是自己能起来的话,就起来吧。不要再胡闹了。” “嗤!”一边的少年再次嗤笑一声,阴阳怪气的道,“大哥,这种忘恩负义,没有良心,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要她了,还自以为高人一等,瞧不起人的娇小姐,人家就算死,也不会让你一个卑微下贱的穷鬼碰她的。我们这种人就是再对她好,也只会让人家觉得耻辱呢!” 忘恩负义?没有良心?被自己的生父母不要了的娇小姐?是说她吗? 这身世怎么听着这么可怜呢? 姚子清想要爬起来,可是刚一动弹,就扯得浑身都痛,尤其是胸口,像是心肺都破碎了一样,喉咙里还堵得慌,她不由得咳嗽了一声,似乎咳出了一口痰,却满嘴的血腥味,显然她咳出来的是淤血。 ------题外话------ 林辰强吻姚子清,其实是在给溺水的姚子清度气而已。l3l4 ------------ 第二章 野人? 看姚子清一脸淡漠,一动不动,年轻男人也有些生气不耐了,声音越发冰冷平静,道,“你既然下定了决心不跟我们回去,那你就留在这里。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你是死是活都和我们没关系。” 男人说着,转身就走,顺便招呼一边的少年,“林睿,我们回去。” 这男人刚才不会是装样子,其实巴不得丢下她不管吧? 这可不行,这一辈子她要好好活着,再也不会什么都不在乎了! 当然,面子什么的,该舍弃的时候还是要舍弃的,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看这里两边都是大山,中间一条河,荒无人烟的,她身受重伤,一个人被留在这里,被野兽吃了都有可能。 不等姚子清开口,那叫林睿的少年先急了,“不行!大哥!她可是我们用一个多月的口粮买下的,没有我们,她早就被光疤头兄弟给偷偷弄死了。这闹旱灾的时候,怎么能白白浪费了一个月的口粮?她要是实在觉得跟了我们兄弟生不如死,就把她转卖了好了。她喜欢富贵人家,我们就给她挑个富贵人家,以她的相貌,想必争着抢着要的人家多得是。没准我们还能卖的好价钱,小赚一笔呢!” 什么?!卖了?! “我不要,我不要被卖!我愿意跟着你们!”看年轻男人转过了身,皱着浓眉似乎有话要说,姚子清真的着急了。不论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她都不想被卖来卖去的,更何况他们还说什么闹旱灾,不会是因为干旱而世道混乱吧?这俩人至少不像大奸大恶之人。 听姚子清虚弱的,有些慌乱的声音,‘男人和林睿都一愣,很快林睿脸上就露出讥讽,看那样子似乎又要毒舌了,被大哥看了一眼,又闭了嘴,干脆转身先走,不愿再看姚子清一眼。 男人像是终于看出了姚子清状态不好,过来抓住姚子清的手,把姚子清轻松的提起来,然后转身半蹲着,示意姚子清爬上来。姚子清迟疑了一下,还是爬在了男人的背上。 男人的肌肉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一言不发的背起姚子清就走。 林睿回头看了两个人一眼,眼中隐隐的闪过一抹不屑与诧异,却没有再说什么,又恢复了笑眯眯,温和无害的样子。 清晨的阳光明媚又不灼热,暖洋洋的,大山里连条像样的路一样,但男人却走的迅疾而平稳,如履平地。在被核战争污染的环境里生活了好几年,好久没有呼吸过这么清新的空气,享受过这么灿烂的阳光了,趴在男人宽厚的背上的姚子清不由得昏睡了过去,只是即便是昏迷了,浑身的疼痛还是折磨着她,幸亏她这人足够坚强彪悍,才能不动声色,一声不吭。 翻过一座山,在一片空地上,搭着一座不大的木头房子,男人背着姚子清走进房子里。 “大哥,……她回来了?”一个长的和林睿九分相似,同样衣衫褴褛的瘦弱少年表情复杂的看着大哥背上的姚子清,有些欣喜,又有些怯懦,还有些怨恨; 不等大哥回答,林睿便轻蔑的道,“不回来咋地?她还真敢去死啊?也就是闹腾!给惯的!在这大山里,她离了我们不被野兽给吃了才怪呢!就算下了山,她也无家可归!” 姚子清一进屋子就醒了,可她现在实在是又虚弱,又疼痛,没有力气说话,听林睿的话,她现在还真不能离开他们。 看这座房子,只有一大间,没有任何隔断,家具只有一张木板钉的大床,床上有两床干净却破旧的薄被,一边墙角用木头搭着个简陋的台子,放着几只粗瓷破碗和几个破罐子,墙上挂着几张兽皮……这是家吗?他们不会是野人吧? 空荡荡的大房子里,除了林睿的双胞胎兄弟,还有一个漂亮秀气的瘦弱少女,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花布襦裙,一脸病容,蹙着细长的黛眉坐在床上,一脸心疼的看着大哥,仿佛她大哥受了什么莫大委屈似得。 “她……这是怎么了?”林睿的双胞胎有些尴尬的看着姚子清,想关心,又觉得不应该,看样子倒是个实诚的少年,和林睿性子完全不同。 “她掉河里了,被水吹在一个大石头上,撞了胸口,又淹了水。”男人面对弟弟时,敛去了一身的威严,竟然无比温和宽厚而有耐心,以姚子清老妖怪一样的年龄,一眼就看出这人绝对是一个好大哥,而这种人是比较值得结交与信任的。 “啊?那要不要紧?要不要请个大夫给看看?要不要抓几副药吃?”这少年显然是个淳朴善良的,虽然也不怎么喜欢姚子清,但听说姚子清受伤了,还是很担忧。 林睿冷哼一声:“什么?还请大夫?就我们这样的,大夫见了我们不撵出来才怪!还抓几副药,我们连饭都不够吃,有那闲钱给这种心肠歹毒,没良心女人抓药,还不如买几斤粮食吃。” 男人把姚子清放在木板床上,床上的少女往里头挪了挪,喊了一声‘大哥’,便低下头不再说话,一副腼腆呆滞的样子,至于姚子清在他眼里,几乎没有存在感。 “先看看吧,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抓几副药吃了。有吃的吗?先给她弄些吃的。”男人温声说道,虽然过的很艰苦,但在他身上却没有丝毫的愤世嫉俗,焦躁惶恐,让人觉得非常安心可靠。 “有也不给她吃,吃饱了再跑了咋办?我们一个月的口粮啊,就换来这么个不安分的货色,想想就心疼。你们就是太老实,又不是不知道这女人的德行,光疤头要杀了她就让光疤头杀去吧。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杀害人,不做坏事就行了。”林睿始终对姚子清充满了怨言。 姚子清忍不住再次打量了一番这个十几岁的大男孩,感觉这人绝对被艰苦的生活给折磨的心理扭曲了,不光毒舌,还像女人一样多话,自私自利,冷酷无情,只管自家门前雪。但她不是热血冲头,爱憎分明的年轻人,倒也不怎么讨厌他,只要不存心害人,就算不上坏人。 ------题外话------ 应编辑和网站要求修改了一下,但主要线索与人物不会变的。 总之,很抱歉啦l3l4 ------------ 第三章 身世 他们说她是被父母给卖了,转了几道手才落到这家里,可是父母为什么要买她? 越想越乱,越想越觉得疲惫虚弱,姚子清再次睡了过去。 “大哥,她睡过去了。”林老三始终偷偷关注着姚子清,看姚子清虽然憔悴不堪,衣衫破旧,还肿着半边脸颊,但一张小脸还是比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漂亮,越是狼狈,反而越是楚楚可怜,让他觉得心疼。 林睿鄙夷的白了林老三一眼:“没出息的样子!我去挖野菜了,光看女人可看不饱肚子。”便离开了房间。 林老三不服的看着林睿的背影,想要说什么,又自觉理亏,心疼愧疚的看了大哥一眼,道,“我去给她烧碗糊糊吧。”,便无精打采的向着墙角走去。 “好; 。你今天就别出门,留下照看她,我也出去了。”男人走到门边,提起一根粗壮的木棍,也走了出去。 姚子清是被一阵麦香味给馋醒的,睁开眼,看见那和林睿长的九分相似,性格却完全不同的少年,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糊糊站在床边,别别扭扭,想要开口喊他,又有些怨愤胆怯的样子。 姚子清不由得笑了,已经有多少年没见过这么纯纯的,又善良的人了? 看姚子清笑,少年几乎受宠若惊,暗淡无光的双眸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充满了神采,白皙俊秀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看着格外淳朴可爱,有些紧张的蹲在了姚子清身边,将碗递了上来,结结巴巴的道,“喝点面糊糊吧。你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就跑了,一定饿坏了。” “你叫什么名字?”姚子清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的表情问道,却听见她的声音格外粗哑难听,因为虚弱气短,听着怯怯的,实在不适合什么和蔼慈祥的语气。 “我叫林瑾啊,昨天大哥已经告诉你了。”少年虽然感到奇怪,但还是耐心老实的回答,语气哀怨,唇角却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对于姚子清愿意和他说话,感到很高兴。 “哦,我忘记了。昨天没有认真听。”姚子清揣摩着情况,试探的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套话,弄清楚情况再说,这孩子一看就是个老实好说话的。 林瑾的脸色又暗淡了下来,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道,“我知道你昨天根本就没有认真听我们说话……” 姚子清有些尴尬,干脆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木讷面瘫脸,欺负起了老实人,“我现在愿意听你说话了,你和我说说吧。你大哥叫什么名字?你们为什么住在这山里啊?” “我大哥叫林辰,我们兄弟七人是……从南边逃难上来的流民,实在没力气北上了,我大哥武艺高强,我四弟力大无穷,就进这山里,靠打猎和采集野果野菜为生。我大哥真是看你要被光疤头给杀了,于心不忍才买下你的。你不该那么辱骂我大哥。我大哥是最好的人……” 果然,老实孩子林瑾虽然对姚子清也心存不满,但却是问什么就说什么。 原来,那林睿说的是真的,她居然是这个大金朝首富姚旭恒的长女,家住东安城,但不知怎么的,居然被母亲许配给了同样逃难而来的光疤头,还给了光疤头五百两银子的安家费,暗地里却和光疤头兄弟签了份卖身契,算是将她卖给了光疤头家。 任哪位富家千金,被许给给难民为妻都不会乐意吧?何况那人还品相貌都很恶劣,而以前的‘她’又是个娇纵蛮横,宁折不屈的主,在洞房夜拔下头上的金簪,刺伤了光疤头。 本就暴躁的光疤头大怒,将她暴打了一顿。 第二天进城,嗜好赌博的光疤头又输光了姚家给的所有钱,本来就心情不好,回到家她还各种闹腾。心中又恨的她不顾一切,宁死不屈,对光疤头百般辱骂,各种诅咒,什么难听骂什么,而光疤头的伤势也因为赌博时太过劳累恶化了,短时间内不可能与她洞房,烦躁恼怒之下,便对她动了杀心。 光疤头本就是个脾气暴躁的凶徒恶霸,杀人对他来说和杀鸡没区别。但他的几个弟弟不想让他杀人,其中一个弟弟发现情况不对,便偷偷把这事告诉林辰,向林辰求助; 。林辰实在无法做到有人将要被杀而不管,看她真挺可怜的,便用刚刚猎到的一头老虎将她买了下来。 可买下她之后,林辰为难了! 买下她的那头大老虎可足够他们一家人一个月的口粮,在今年这样的年景弥足珍贵!他们家可用不起丫鬟之类的;送她回娘家更是不可能,不但娘家未必会好好对待她,恐怕他们都会被姚家怪怨多管闲事。总不能不求回报的白养着她吧? 为此,林辰觉得很对不起几个弟弟。 最善于算计利益得失的林睿便决定,既然那头大老虎是大哥一个人打死的,人又是大哥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救下来的,不如让她以身相许得了,虽然他们家还是吃亏了,总好过血本无归吧? 不然的话,就要卖掉她,以挽回损失。 虽然说林辰的长相那是一等一的,可他毕竟只是一个连个真正的固定居所都没有的流民,穷的叮当响,再加上原主可能心理受了很大的刺激,正激动呢,听到这话便各种寻死觅活,咒骂闹腾,言辞格外恶毒,甚至骂他们家小五是短命鬼。 林辰给她递糊糊,她嫌弃糊糊是给猪吃的,打翻了碗,心疼粮食的林辰不由得板起脸,教训了她几句,她居然打了林辰一个耳光,今早天还没亮,她就又逃跑了,被林辰找了回来…… 如此说来,林辰和林家还真是她的救命恩人了? 只是,让她给林辰做女人,赎她也和原主一样没良心,无法接受吧。 不是嫌弃林辰那个人,就目前来看,那林辰其实挺符合她喜欢的类型的;也不是嫌弃林家穷,她什么样的困难处境没有经历过啊?什么样的苦没吃过?穷苦什么的,真吓不住她。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给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人。 她是个坚定不移的单身主义者。 面糊糊凉了,林瑾局促笨拙的扶着姚子清坐起来。 喝着口感粗糙,难以下咽的面糊糊,姚子清心里无比沉闷,各种不甘心。上一世她之所以曾经能那么善良宽容,只是因为她的高傲与颓废,不论别人怎么对她,不论遭遇什么,她都不在乎,可是对于那两个冤家孽障的双胞胎亲儿子,她是真正的投入了感情的,对他们背叛与逼迫,她就是心理素质再坚强彪悍,也很难释怀。 至于现在的处境,以她的真实年龄与经验经历,倒是能淡然处之。 虽然林家或许也有什么怀心思,但那林辰显然是个自尊自律,成熟稳重,很有原则,比较值得信任的男人,暂时应该不会把她怎么样;倒是林睿那人得小心提防,别真让给卖掉就不好了。 以林睿的狠毒,得罪狠了,只怕弄死她,把她又还给那个已经被原主彻底激怒的凶徒光疤头都有可能! ------题外话------ 应网站和编辑的要求,文章做了比较大的修改。 实在是抱歉啦。l3l4 ------------ 第四章 遍体鳞伤 至于林家其他几个兄弟,按照家风来说,也不会太难应付吧?何况年龄都还小。 说起来,林家这几个兄弟,她虽然只见了几个,虽然落魄,但她总觉得他们骨子里或多或少都有些贵气与傲气,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不知道怎么落得如此境地的…… 喝完糊糊,肚子里踏实了一点,疲惫虚弱的姚子清再次睡了过去; “嘶~!” 沉睡中的姚子清被一阵蚀骨的疼痛给痛醒了,房间里光线昏暗,温度也比她睡着时低了许多,看来天色已经不早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被人翻了个身,改躺着为趴着,在她的旁边跪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在她的后背上捣鼓,蚀骨的疼痛正是从她的后背上传来的。 林辰? 忽然,不论多痛都始终保持镇定的姚子清蓦然挣扎着,就要坐起来,――她这是什么姿势?她感觉得到,她的衣裳被人从后背撩起,一只粗糙的手指正在她的后背抚摸! 他在做什么?! 尽管她已经不再年轻,该经历的都经历了,可对于男人,却是有心理阴影的。这种情况下,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些让她始终想忘掉而又无法忘掉的事情!耻辱,惊惧,恶心,仇恨等念头不可抑制的涌上心头…… “别闹!”林辰以大人哄小孩一般宽容而又不容拒绝的语气呵斥了一声,一把将姚子清又按回了床上。 “你在做什么?”姚子清双眸微眯,声音中透着股令人难以言喻的狠厉! 林辰一怔,惊诧的看了姚子清一眼,这些天虽然没少见识姚子清的疯狂泼辣与闹腾,但这么饱含杀气,不容侵犯的气势还是第一回出现。但他也不是被人只凭气势就能压制的人,很快就又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 “大哥是在给你上药。”林瑾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解释道,“你被卖给光疤头兄弟之前,就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后来又被光疤头兄弟虐打,浑身都是伤,没有一处好地方……今天大哥采了一些红线草,煮了药汁给你涂抹呢。不然伤口都发炎了,会出大事的,就算好了,也会留下疤。” 林瑾饱含心疼,不似作假的语气让姚子清稍微平静了一些。 她确实从醒来以后就觉浑身都痛,知道自己从里到外都受了不轻的伤,只是变态如她对这点*上的痛,完全可以忍受,又仗着自己的特殊能力,不愿再多受林家兄弟的恩惠,才一直没有表露。 林睿也冷哼一声,充满怨念的道,“装什么贞节烈女,我们可是用一头大老虎买下的你,那头大老虎可是我们一家一个多月的口粮!你知道一个多月的口粮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吗?现在你就是我们的人,我们想怎样就怎样!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你不值那么多口粮,你连一顿的口粮都不值。大哥,你们干脆别管她,让她伤口发炎,浑身化脓痛死去好了,还能省一点粮食。” “二哥,你别说了!”林瑾着急的阻止林睿。 一个正处于变声期,粗嘎难听的声音,估计是林家老四林冽,也忍不住粗着嗓门道,“二哥,你就别说了,她真的挺可怜的!我不怪她了。要是她愿意当我们家大嫂自然好,若是不愿意也没什么。反正你也说了,她配不上我们大嫂吗?就当做好事好了。” “就你们是好人!我们一家子被人诬陷迫害,家破人亡,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帮我们一把?不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就不错了; 。”林睿的心理始终各种怨念,但声音却小了下去。 …… 等抹完药,姚子清自己也瞄了一眼自己的身体,还真是遍体鳞伤,惨不忍睹!从脖颈往下几乎是体无完肤,而且是旧伤加新伤,旧伤主要是掐伤与鞭伤,集中在背部;新伤则是各种打砸与棍伤,遍布全身;不过,打她之人还真是阴险,居然都避开了脸部和脖颈,穿着衣裳绝对看不出来她伤的有多重。 发炎感染的主要是背部的鞭伤,林辰也只给她的背部抹了药。 也不知道红线草倒底是个什么玩意,抹上这种药,本就痛的近乎麻木的伤口,疼痛反而加重了。 但姚子清也是有点常识之人,知道伤口若是连痛感都麻木了,未必是好事。 由于背上的伤最严重,林辰便让姚子清侧躺着睡。 一直回避在一边的林睿三人转身走了过来,看姚子清躺着像是睡着了。林瑾再也忍不住,又是气愤,又是心疼,白皙的俊脸涨得通红,激动的道:“大哥,光疤头他们也太心狠手辣了!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他们怎么下的去手啊?”说着眼圈都红了。 林睿眼中也不由得流露出一抹同情,嘴巴却依旧毒性不减,凉凉的道:“她父母亲都那么对她了,不信他们不知道光疤头兄弟是什么人,还故意把她卖给光疤头兄弟,能指望光疤头兄弟能对她有多好啊?就她这恶劣恶毒的性子,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让父母亲都那么害她!她身上那些鞭伤,是在自己娘家时就有的!还有那掐伤和抓伤,分明是女人做的嘛!头皮都让不知道那个女人给撤掉了一片!” 林辰道:“那女人不是她亲生母亲,她是庶女,她的两个双胞胎妹妹才是她母亲生的。” 林冽也瓮声道:“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不能下这样的狠手啊!大哥,我们以后对她好点吧。她要是实在嫌弃我们家,不跟我们过就不跟我们过吧。” “那她身上的掐伤和抓伤都是她妹妹的做的?这姚家的女儿真是一个比一个凶悍泼辣,凶狠歹毒啊!”林睿这个心肠冷硬之人,很快就忘记了对姚子清的同情,一脸兴趣的分析起了案情。 “他父亲不是好人!”林辰说话始终言简意赅。 “就是,刚来东洲的时候,还经常听人夸赞姚旭恒是大好人呢!没想到他们是这种人!”林瑾也愤慨的道。 “好了,都别说闲话了。林瑾你赶快把吃的给她弄来,让她吃点东西再睡。你们几个也都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林老大将装着药汁的碗递给林瑾道。 “哦,好!”林瑾偷偷抹了把眼角,连忙跑去一边墙角,那里点这个火堆,上面用陶罐煮着东西,散发出阵阵肉香。 林瑾将陶罐里的肉汤倒进一豁口的粗瓷黑碗里,端着走了过来,看着姚子清的眼神晦暗复杂,有对姚子清的同情与心疼,还有对这两天恶毒泼辣,嫌弃咒骂他们的怨气与忌惮,还有些隐隐的期盼,白皙的俊脸红扑扑的,总是拿眼角偷看姚子清。 “喝点汤吧!”林瑾将汤送到了姚子清面前。l3l4 ------------ 第五章 好人 姚子清肚子还真的很饿,翻身就要坐起,却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晕过去,却被林辰伸出一条健壮硕长的臂膀,一把揽在脖颈后,给扶住,然后缓缓地放回了床上。 “小心!”林瑾也连忙道。 “我来喂她喝吧。”林辰从林瑾手里端过碗,又用他特有的温和中带着威严的嗓音对姚子清道:“你躺着别起来。” 说到这里,林辰看着姚子清,眼中暗暗地闪过一抹惊异与敬佩,这女孩看似骄纵娇气,泼辣毒舌,但是身上那么重的伤,从昨天到今天居然没有喊一声疼; 。就是男人,也没几个能做到这点的。尤其是今天,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冷静了。 或者,这女人是因为足够狠,足够冷酷无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终于想通了她现在的处境,冷静了下来?这要是个男人,绝对是个厉害可怕的人! 林辰甚至觉得这姑娘现在给人的感觉似乎很危险,让他不太放心几个弟弟和她有太多的接触。 要知道她可是连人都敢杀,还敢自杀,又是那么的高傲强硬,宁折不弯,估计以她的性格脾气,怕是真的做了什么过激之事,才被她母亲以更加恶毒的手段卖给光疤头兄弟的吧? 姚家的家风似乎很糟糕的! 若是她始终和昨天一样,虽然厉害,却口无遮拦,横冲直撞,一看就是个被惯坏了的,没脑子的蠢货也就罢了。有道是咬人的狗不叫,她昨天那样子,也就是看着泼辣恶毒,惹人提防与憎恨而已,其实并没多大的杀伤力。现在她这样忽然安静下来,反而让他觉得心里不安起来。 “是啊,你躺着别起来。”林瑾却没有像大哥那样想那么多,连忙又去取来个小木勺子,递给林辰,然后紧张心疼的看着姚子清。 林辰一勺一勺的喂姚子清喝着野菜碎肉汤,娴熟而温柔,始终冰冷刻板的一张俊脸也温和了下来,估计以前就经常这么照顾几个弟弟……让姚子清有种被爸爸或者大哥哥照顾疼爱的感觉。 话说,爸爸的爱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天生地养,几世孤独的她还真就没有体会过父爱。 “你多吃点,这样伤口才能好得快。”林瑾守在一边看着姚子清吃东西,唠唠叨叨,啰啰嗦嗦,婆婆妈妈的,也不管姚子清不搭理她,不停地表示着他的关心……有种老妈的感觉。 囧! 林睿实在是看不得大哥和三弟对姚子清的紧张,在他这个斤斤计较,一点亏都不吃,又没有多余的同情心的人看来,用一个月的口粮换姚子清就已经吃亏了,何况姚子清还不想和他们好好的过日子。实在不值得对她好,索性利索的脱掉身上的破烂衣裳,躺—床—上睡自己的觉去了。 累了一天,他现在只想美美的睡一觉! 看林睿居然也睡在了这张床上,姚子清不由得皱眉。林家竟然只有这一张床,凸凹不平,褥子还很薄也就罢了,偏偏还靠着一面墙,纯属一个大通铺,所有的人都睡在一起!他们就不能把床分开吗? 姚子清第n次感慨,这家也实在是太艰苦了!难怪原主宁可死也不愿当这家的媳妇。 就是现在,也辛亏是她这个历经大起大落,饱经痛苦磨难,心早已经被磨练的坚硬如铁而又皮糙肉厚,柔韧抗压的老妖精,若是换一个其他来自于她上一世那个世界的穿越者,恐怕会做出和原主一样的选择呢! 只吃了小半碗,姚子清就吃不下去了。不是胃口不好,而是太难吃了!本以为今晚的肉食要比上午的粗面糊糊好吃,没想到这不知道是什么猎物的肉,一股子腥臊味,且连一点盐都没有放,更别说其它的调味品与佐料了。野菜也太老了,粗糙苦涩,扎的人嗓子痛。 原主说的其实也没错,林家这吃食,就是挑嘴一点的猪都未必能吃得下去; !再吃下去,她绝对要吐了。 “家里没粮食,也没盐了。就要秋天了,野菜也老了。”林辰看出了姚子清的痛苦,严肃刻板着一张脸解释,但漆黑深邃的眸低却隐隐闪烁着自责与愧疚,不是对姚子清的,而是对这个家的。 他是家里的老大,是家长,觉得家里过的困苦,都是他的责任。 姚子清受人恩惠,吃人家白食,自然不好意思挑剔,木着脸道:“没事。”她不是娇气之人,他们能吃的下,她就能吃得下。听说这里正在闹饥荒,连人吃人的事情都发生了,有的吃就不错了。 主要是他们没有处理好食材,若是把肉和野菜分别焯水,至少就不会这么腥臊苦涩,令人恶心反胃了。 喝完汤,林瑾去洗碗,林冽和林文、林宝三人年纪小,忙了一天,刚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林家唯一的女孩和两个小弟弟睡在一起,也不知睡着了没有,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一时之间,屋子里寂静无声,只有林冽的微鼾声和林瑾洗碗的声音。 林辰累了一天,早已疲惫,看姚子清虽然平静了下来,不像前连天那么激动愤恨,但也始终对他们很冷淡提防,知道她还是看不上他们。 “你今晚就睡最里边,和宝宝一块儿吧。宝宝还是个孩子,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他也很爱干净,别看穿的破破烂烂,但衣裳都是三天一换洗的,晚上还在泉水里洗过澡。”林辰依旧一副沉稳冰山脸,声音刻板的道。 姚子清知道,定然是这副身体的原主嫌弃过这家人穷,又对他们充满戒备,林辰才会和她解释这么多,这么详细。 不过,对于林辰这个安排,她很喜欢。 宝宝应该是那俩小双胞胎之一吧?确实只是两个很纯真可爱的小孩子,毫无危险性可言。 林辰给姚子清解释过之后,也不待姚子清回答,直接就将姚子清抱了起来,像抱小孩子一样轻松,跨过林睿,放在了最里边,一面靠着墙,一面是小双胞胎之一的林宝。 感受着林辰格外宽厚的胸膛,格外有力的心跳与臂膀,以及很纯正的男—人气息,姚子清微微有些惊吓,同时也有些感激。 幸亏她遇见好人了,不然以她现在的情况,遇见这种处境,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放姚子清躺好以后,林辰还给她仔细的盖好了被子,才回去睡自己的。 林辰在洗碗陶罐和碗筷之后,也上—床睡了。姚子清发现,这家人睡觉是按照排行睡的,林辰睡最外边,然后是林睿,林瑾就睡林睿旁边……如此说来,她不是成了这家最小的一个? ------题外话------ 这章之所以这么写,主要是为了表现林家的穷。种田文嘛,女主家越穷,越能给女主发展的空间嘛。和玄幻修真文一样,看的就是由弱变强,由穷困潦倒而渐渐的发家致富,越过越好的过程。l3l4 ------------ 第六章 小美女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听到林家兄弟都睡着了,她也确实身体虚弱,有点坚持不住了,便也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林辰就第一个醒来,悄悄的的穿衣裳下了床。还挨个给几个弟弟和姚子清掖了掖被角,然后提着两个陶罐,离开了房间。 姚子清睡觉警觉,林辰一离开,就立刻睁开了眼,看着将林辰关在外面黑暗中的那扇笨重的木门,心里不知道是种什么滋味。 正如林瑾所说,他大哥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而她,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这么纯粹的好人了! 林辰刚出去,林睿也醒了。 他也是个好二哥,虽然不如大哥宽厚,但每天都是第二个起床的; 然后林瑾也醒了……在然后是林冽……这家起床的顺序竟然也是从大到小,按照排行来,还真是一家兄友弟恭,和睦有爱的模范兄弟与五好家庭! 姚子清一直等到林家兄弟吃完东西,都出去了之后,又睡了一会儿才打算起床。正要翻身坐起,却发现没有一点力气……。 太阳已经升起,阳光透过两个小窗户和木头拼凑的墙壁的缝隙晒进来,把房间里照的很亮堂。偌大的一张木板床上只有她一个人,空荡荡的木屋里寂静无声,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让她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心里空落落的。 孤独了几世,始终被人背叛,遗弃,从没有遇见一个真正永远对她好的人,而她的心也变得多疑敏感,从不真正相信任何一个人。昨天猛地遇见林家兄弟,虽然穷苦落后,身份卑微,还和她有着挺尴尬的关系,但却让她感受到了久违了的温暖、淳朴与善良。 其实,这种平凡的普通人,比那个站在金字塔的上层之人,更加可爱,更值得信任。 当然,若是有朝一日,他们发达了,见识多了,经历多了,知识丰富了,也有可能会变得和那些人一样吧?毕竟,从硬件上讲,他们不论是身体,还是智商,似乎都很高的,又都是吃苦耐劳之人,她对他们还是很看好的,觉得他们只是命运不济而已。 “你……,你醒了?”姚子清正在胡思乱想,木屋简陋的柴门被推开,林家那个病西施一样的小美女走了进来,胆怯的看着姚子清。 姚子清被小美女这副看坏人一样的惶恐眼神搞的有些尴尬,她有那么吓人吗? “我去给你烧水洗脸。”不等姚子清回答,小美女就怯生生的汇报了一声,连忙去一边的木台上,拿起一个破陶盆,从一个瓦罐里倒了一点温水,然后将一块破旧但很干净的棉布浸湿,麻利的给她递过来。 小美女这么殷勤,姚子清不好辜负了人家一片心意,连忙翻身,强撑着坐了起来,接过棉布擦脸。 经过一晚的修养,姚子清觉得她好多了。 小美女很会照顾人,看姚子清擦完了脸,怕她擦不干净,又拿了棉布去水里洗了一下,再次递给姚子清,让姚子清再擦一遍。 享受着小美女细心周到的伺候,姚子清忽然觉得,这孩子很有做丫鬟的潜质。不过,长的太美了,身体也太孱弱,只给姚子清来回递了两次棉布,便已经累的额头汗津津的,气喘吁吁了,又有点病西施或者林妹妹的感觉。 伺候姚子清擦完脸,小美女休息了一会儿,才恢复了一点精神,腼腆羞涩的一笑,精致白皙的小脸上晕染着两朵薄红,看的姚子清都有点痴了,心道这孩子幸亏出生在这么穷苦落魄的家庭里,不然就这相貌……还有这腼腆柔弱,单纯善良的性格,孱弱的身体,实在是让人担心。 ‘自古红颜多薄命’,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 “你先休息吧。我去给你做汤。四哥今天运气不错,早上刚出门就抓了一只还没有长大的小兔子。大哥说小兔子的柔嫩,腥味淡,剥了皮,专门给你留着呢; 。”小美女很体贴的扶姚子清躺下,又给姚子清细心的掖了掖被角,柔声说道。 别看小美女长的精致漂亮,娇羞瘦弱,声音却沙沙的,雌雄莫辨,居然蛮性感的,嘴巴也很利索,言谈间不忘给姚子清提及四哥和大哥对姚子清的好。 “嗯。”姚子清懒懒的答应了一声,忽略掉小美女话里关于林辰对她的特殊照顾。 她这人不怕别人对她不好,就怕别人对她太好。她肚量还是很大的,小事情她完全可以不予计较;再过分点的人,躲着少来往就是了;实在做的太过份了,她也不是好欺负的,打击报复起来,也是毫无心理压力的。 但是对她好的人,她总是忍不住要给予对方加倍的好,不然会心里不舒服。 用一句不好听的话说,她就是有点隐型的‘二’属性。 都怪师父,一心要把她教育成一个完美无缺的圣母,虽然她妖邪属性难改,最终还是扭曲变态了,但大多数好人应有的特质,还是铭刻在了她的灵魂里,比如‘滴水恩,涌泉报’。 林家显然没有锅,餐具除了几个陶罐和瓦罐,几只粗瓷碗,几双木头筷子和几只自制的木头勺子,就只有一个简陋的案板和一把老的生锈了的菜刀。 小美女废了很大的劲,才把兔肉切成小点的筷,放在陶罐里,用清水煮。 姚子清瞄了一眼小美女做饭的过程,虽然对小美女拖着孱弱的身体伺候她非常感激与愧疚,但她做的那吃的,真的是给人吃的吗?好吧。还是那句话,有的吃就不错了。这家人可是尽可能的在对她好了。 等了很久,小美女才做好了所谓的兔肉汤,给姚子清端了来。 “喝汤吧!”独自一个人做好了汤,小美女显得很高兴,也盘腿坐在床上,一手拿着个汤勺,“要不,我也喂你喝吧!” 看着小美女跃跃欲试,仿佛能给姚子清喂汤,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让姚子清心里有些喟叹不已。 “还是我自己吃吧。”姚子清强撑着坐了起来。 “小心点!”小美女见状,连忙把汤碗放在一边,赶紧扶着姚子清。 等姚子清坐起来之后,小美女还很细心的往她的身后靠了个枕头,这才将汤碗送到她手里。 这汤,果然不是人喝的!好在姚子清也是个凶残变态的非人类,为了自己的身体,为了能早点恢复力气,摆脱这尴尬的处境,她硬是不动声色的将这碗兔肉汤,连肉带汤的装进了肚子里。 看姚子清吃的‘很香’,小美女不由得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纯净清澈,美丽动人,有点期待,又有些忐忑的问:“好吃吗?我做的汤……好吃吗?” “……。”她能回答不好吃吗?会不会打击到小美女脆弱的自尊心与对做汤的自信心? 在前一世里,她见过的许多动物饲料都比这汤精细讲究的多!l3l4 ------------ 第七章 打探 “你大哥他们这么早都出去做什么了啊?”姚子清决定还是不要回答小美女的问题,反而和小美女打听起了这家的情况。 “他们去打猎了。”小美女看姚子清对她不像前几天那么嫌弃鄙夷,充满敌意,说话也放松了许多,不再那么娇羞怯懦,小心翼翼。 “两个孩子也去打猎了?”那俩小双胞胎看样子还不到十岁,不怕遇到危险吗? “打猎的主要是大哥和四哥,二哥他们只是帮帮忙,顺便挖点野菜,找点野果子,捡些柴火。阿文和宝宝别看小,可机灵着呢!上树攀岩比二哥和三哥都厉害呢。遇到危险的话,就会躲在树上。”小美女很聪明,看出了姚子清的担心,神色间有些骄傲,有些羡慕,也同样有些担忧心疼的道; “你们每天都是这样过的?”姚子清有些同情的问。按照她的变—态思维方式,这家人真的挺好的,不该生活的这么幸苦,那些让她觉得讨厌的人,生活的这么苦才合适。 “以前不是,自从来了这山里就一直这样。”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姚子清又问。 “这个说不好,二哥他们中午也许会回来,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晚上才回来。大哥和四哥也许晚上回来,也许要好几天才回来。”林煜有些吞吞吐吐的回答,一双漂亮的风眸里满是怀疑,不知道姚子清问这个做什么,是打算大哥他们不回来的话,就逃跑吗? 姚子清囧了,这小美女也太单纯了吧?怀疑都写在脸上了,还一副极力掩饰的样子。 不过,既然怀疑害怕,怎么还和她这么说啊?也太善良了!这要是在她前世生活的那个圈子里,非被人给吃的骨头都不剩。 “那你呢?你每天就一个人在这家里吗?”姚子清不无担心的看着小美女。 “嗯。不过我都会关着门,大哥他们不回来,我就不会出门。我们家房子很结实的,不用怕有坏人或者野兽闯进来。”小美女很乖巧的说。 她很清楚,以她的身体,若是遇见危险,几乎毫无反抗之力。 “你叫什么名字啊?你们家不是还有个排行老五的兄弟吗?”看着这样的小美女,姚子清更加心疼,当然也是因为想和小美女搞好关系,觉得应该对自己有好处。不过,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有机会逃跑,也暂时不能跑。 “我叫林煜。就是林家老五啊?”小美女有些惊讶的反问,但很快就想通了原有,神色黯然起来。 “你就是林煜?林家小五?可你们家小五不是男孩子吗?”姚子清比小美女更加惊讶。 “我就是男0人。”林煜有点赌气的加重了语气道。 “啊?” 姚子清无语了,怎么看这孩子都更像女孩嘛。别说她穿的不男不女,不伦不类的,就算她一身正统的男装,也会给人女扮男装之感啊。 不过,仔细一想,他虽然瘦弱单薄,可能是由于年纪尚小,也没有长喉结,但个头其实并不小,声音也不够清脆,还平胸…… “我身体不好,爱生病。在逃难的路上,光给我一个人看病就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这衣裳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丢掉不要的,四哥便捡了来给我穿,虽然上面染了一些洗不掉的污渍,但至少能暖和一点,能少生病。” 林煜在加重了语气之后,又有些后悔与后怕,小心翼翼的偷瞄了姚子清一眼,看姚子清似乎没有生气,才松了口气,小脸像红布一样,低着头耐心的解释,声音还算轻快,可姚子清还是听出了她的难过与尴尬。 姚子清点头,表示理解。 她也曾缠绵病榻多少年,完全理解林煜的心理; 。身体的病痛,本就折磨人,还让他少了许多生活的乐趣,比如说每天一个人被留在家里,无事可做,那种孤独与无趣,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换做脆弱一点的人,只怕都会疯掉。相比之下,林煜还是很坚强的。 但是相较于自己的痛苦,像林煜这么聪明敏0感而又单纯善良之人,肯定更受不了对关爱自己和自己也很爱的家人的拖累,为了给家人少点负担,别说穿女孩的衣裳,只怕更让他不堪的事情,他也愿意忍受。 但是被当成女孩子,没有哪个心理正常的男人,会觉得坦然自若吧? “对不起!”姚子清真诚道歉,淡定着脸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啊?没事!没事!”对于姚子清的道歉,林煜有些受宠若惊,就在前天,这女人还各种闹腾,娇纵蛮横,泼辣恶毒,对他们兄弟百般嫌恶,骂他是短命鬼,废物,娘娘腔,诅咒他去死呢。怎么今天忽然变得这么好说话呢? …… 姚子清在床上躺了三天两夜,次日才渐渐有了力气下地转悠。 林辰和林冽果然如林煜所说,曾经一晚上都没有回来过。只林睿带着三个弟弟回了家。 姚子清聪明的选择了尽量顺着他们,还使用了她的绝技‘淡定装逼木讷面瘫脸’,让他们看不出她心里具体的想法,除了林睿讥讽挖苦了她几句,对她表示鄙夷与嫌弃,但却并没有真的做出什么刻薄恶毒之事外,其他人还是和昨天一样,对她很照顾。 这让姚子清觉得温暖感激的同时,良心更加不安起来,觉得就算她不能以身相许,报答这家人的恩情,也要想其他办法,加倍的报答他们才行。他们不是因为穷苦而害怕找不到媳妇吗?那她就想办法帮助他们富起来,给他们几个一人娶一个媳妇!不,就是他们谁想要娶好几个媳妇,她也会帮助他们达成所愿的! 她虽然是个女人,但却并不反对别人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每个社会都有自己的规则,只要当事人不觉得怎样,不是被人强迫的,也不损害他人的利益,选择怎样的活法,都是自己的事。 何况,经历与见识了太多人类的善变,阴暗,背叛与欺骗,她早就已经不再相信人类所谓的忠贞与爱情。 结婚,甚至于感情,其实也是一种需求,若是有一天某一方不再需要对方的感情或者其它,曾经再怎么真挚感人的感情,再怎么郑重其事的誓言,都将会被遗忘,甚至践踏。 她之所以这么多世都坚持单身,只是因为她不论是在生活上,还是生理或者感情上,都不是太需求男人。 就算是对那两个孽障,也是因为她觉得太孤单了,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与自己血脉相连的最亲的人,去爱他们,并得到他们的陪伴与爱吧? 这天,还是姚子清和林煜两个人被留在家里。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感受着空气里浓郁的草木精华与生命气息,姚子清不由得有些动心。 “我们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也找点吃的东西吧?”姚子清对和她一起躺在床上的林煜道。l3l4 ------------ 第八章 出屋 “啊?这怎么行?这山里可是有老虎和大熊呢; !”林煜有些害怕的道,就他们俩这情况,有了危险连逃跑的力气只怕都没有。 “我们就在这门口转转,一会儿就回来,不往远处走。”姚子清道。 林煜有些犹豫,他真的不想当废人,不想每天像笼中鸟一样呆在狭小的房间里,也很想出去,很想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为家里做点贡献,哪怕只是为家里做一点点事情,他也会觉得很高兴,可是他又怕自己万一出事,反而会让几个哥哥难过,会给他们添麻烦。 “走吧!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们在家里这么多天呢,也没听见附近有野兽啊?哪能这么巧,今天一出去就能遇见危险?”姚子清笑着,将林煜拉下了床。 她也觉得,林煜这样每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反而会对他的心理与身体不好。 林煜被姚子清蛊惑的也有些心动,又拧不过姚子清,不放心姚子清的身体,便半推半就的跟着姚子清走出了房间。 林家七兄弟的房子建在一片向阳的坡地上,坡地上的树木都被砍掉,建成了房子,只长着一些荒草。坡地下有一条小溪,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森林。林家兄弟日常用水都从小溪里取。 外面已经日上三竿,阳光明媚,天空中飘着一些大块的白朵,其它地方则是湛蓝湛蓝的。 姚子清抬头看了看灿烂的阳光和蓝天白云的天空,心情忽然变得很好!虽然上一世离开的太过憋屈,但至少不用每天面对那灰暗的天空,呼吸那有毒的空气了。 过去了的事情,就真的让它过去吧! 看姚子清心情好,林煜的心情也变得很好,又跑回去提了一个陶罐,准备顺便打点水。 “我扶着你吧!” 林煜一手提着陶罐,罐口放着一个粗瓷黑碗,一手还很固执而认真的扶着姚子清。两个人到了溪水边,林煜才松开姚子清,让姚子清扶着一棵大树站着,自己蹲下去往陶罐里舀水。 平时,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哥哥们都不要他做,虽然是关心他,但他的心里却并不好受。 一心干活的林煜没有注意到,姚子清扶着的那棵大树,本来郁郁葱葱的树叶开始渐渐变得暗淡枯黄……而她的脸色似乎好看了一些。 在大树发生明显的变化之前,姚子清又随手揪住了一边的一棵灌木。 上一世,姚子清就是因为这一异能,再加上修炼了一套特殊的功法,年近六十了,还看起来像三十岁左右,才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以为她身怀异宝,利用她的亲生儿子对付她,逼迫她,而她正好修炼出现了问题,身体濒临崩溃,病痛不断,丧失了抵抗之力,才最终被逼上了绝路。 一想起她那两个孽障,姚子清不由得气闷不已。 想她从来都自持冷情冷心,虽然大多数时候还表现出近乎神奇的宽容善良,忠贞痴情,但内心深处却始终保持着一份冷漠淡然,哪怕被人背叛,欺骗,陷害了,也不觉得很伤心气愤,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别人对她是爱是恨,是否忠贞; 别看她曾经为那个虚伪的前男友当过枪子,曾经对那个为了占有她,而不惜洗白她的记忆,欺骗软禁了她整整六年的神医后男友貌似信任不已,可她从没有把自己这一秘密暴露给他们。 就像她哪怕被人洗白了记忆,也是种保持着自我,不曾与她最依赖的后男友发生*上的关系一样。 没想到她最后还是被感情给蒙蔽了双眼,栽在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手里。 更可气的是,那对混账居然是因为一个女人而背叛的她。还说什么在他们眼里,那个女人最重要,给她罗列了一大串罪名不说,还说什么愿意为那个女人去死,愿意为那个女人而毁灭全世界! 唉呀!不能想了,一想起这个她就要气死了!不光是因为被最亲之人的背叛,还因为她最鄙夷忘恩负义之人,最痛恨叛徒,最瞧不起被别人左右了思想与感情,丧失自我之人! 那两个混账的所作所为严重的伤害到了她的自尊与骄傲,甚至打击到了她的自信! 想她姚子清哪怕是历经轮回之苦,也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骄傲与原则,怎么就生了那么一对混账呢?伤害逼迫她这个亲生母亲也就罢了,居然连最基本的责任心与道德观都不顾了,只想着怎么爱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真要是无比的完美伟大,比全世界还重要,值得他们献出自己的一切也就罢了;可那女人不过是个比她母亲还要高段位的绿茶婊罢了! 在和他们兄弟爱恨纠结的同时,那女人还和很多男人保持着暧昧,其中大多数还是有妇之夫……明知道那两个蠢货心理其实很难受的,还要做出一副依旧很爱那两个蠢货,但也情不自禁的爱着别人的样子。甚至还做作的和那几个有妇之夫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并不越雷池一步,以示她其实是个很有原则,很道德的女人。 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呢?你若真不给他们一点点希望,不和他们藕断丝连,时不时的发生一些暧昧,那些有妇之夫怎么会始终对你念念不忘,心存妄想? 不行了,真的不能再想了…… “你?你……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林煜打好了水,忽然发现姚子清的脸色阴晴不定,特别吓人,不由得担心害怕起来。 “啊?”姚子清被林煜拉了一把,回过神来,看林煜小脸惨白,一脸紧张不安,连忙笑道:“我没事儿,就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以前的事情?林煜立刻面露同情怜惜与愤慨,想起了姚子清的遍体鳞伤。 “你放心,我们一家都是好人!哥哥们都会对你很好的,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林煜总是一副腼腆娇怯的小脸忽然浮现出坚定狠厉之色来,但很快就放低了声音,又恢复了腼腆娇羞的模样,有些不自信的道,“我也会对你好的!” 姚子清心里一暖,虽然知道世事无常,人心多变,但至少这一刻,这个因为身体孱弱而自卑怯懦的少年,对她的保证与心意是至真至诚的。l3l4 ------------ 第九章 找食 正因为知道人性善变,世事无常,更应该珍惜当下。 “嗯。好啊,你一定要对我好; !”姚子清笑眯眯的道。 林煜有些惊愕了!他也只是这么一说而已,没想到姚子清居然会真的相信他,不嫌他病弱无用,根本没什么能力对她好。 不过,他很高兴!甚至有些激动! 每一个男孩子在年少之时都会有一个英雄梦,林煜虽然身体不健康,但心里还是比较正常的,自然也不会例外。常年的孱弱病痛,被人保护与照顾,甚至让他比一般少年更加渴望表现自己,体现自己的价值。 姚子清的到来,终于让林煜感觉到他不是家里最弱,最无用,最需要保护照顾的一个。 林煜甚至感觉浑身忽然像是充满了力量,陡然升起一股自豪与自信感,觉得他活着真的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用处的! 看林煜这样,姚子清也不由得笑了。 作为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精,又精通医毒之术,自然知道林煜心里的痛楚与渴望,知道林煜的身体属于先天不足,外加后天调理不当,营养不良引起的免疫力底下。若是能好好滋补调养,加上适当的锻炼与恰当的心理引导,还是可以有所好转的。 林煜现在这种心理就很好。 作为一个男孩子,不论身体如何,都应该有足够强大与勇敢的精神,哪能总是一副比女孩子还要腼腆娇羞,怯懦敏感,小心翼翼的样子?何况,他的心理甚至还有些麻木。 “嗯,一定!” 林煜开心的点了点头,苍白的近乎的透明的脸上染了两抹红晕,看起来格外艳丽,美的连姚子清都觉得有些心动。心道,幸亏他是个男孩子,又出生在这样一个落魄的家里,不然绝对有可能成为一个红颜祸水啊! 在溪水这边实在找不到什么可吃的东西,估计早就被林辰他们给找光了。 “我们去那边找找吧。”姚子清两眼晶亮的看着对面道。 虽然只有一溪之隔,但那边的树木明显比这边更葱郁茂密,生命气息与灵秀之气也更加浓郁。 “这样不好吧?”林煜看姚子清脸色似乎还不错,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虚弱,听姚子清这么说,漂亮的眼眸一亮,也有些心动,但很快就恢复了黯然与坚定,道:“大哥不让我去对面。说对面太阴冷潮湿,对我身体不好。再说对面的山上真的有许多猛兽,那头买下你的大老虎就是大哥在对面遇见,然后一个人打死的。” 林煜是个乖孩子,是绝对不会为了自己的一时心动而给让哥哥们担心,给哥哥们添麻烦的。同时,他还时刻不忘替大哥向姚子清说好话。 随着这两天的相处,他是真的喜欢上了姚子清,也喜欢上了有人陪伴,想要姚子清留在他们家,这样就和他是一家人了,就能每天陪着他了。他也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大哥差,配不上姚子清。 在林煜的眼睛里,林辰绝对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越是喜欢姚子清,当然也就越是想要姚子清能成为他最好最亲的大哥的女人; 姚子清再次选择忽视林煜口中关于林辰一个人打死一头大老虎的威猛,也有点害怕去对面遇见危险,她自己或许还有一丁点逃跑之力,林煜只怕连逃跑之力都没有,便也做了罢。 林睿和林瑾早上离开时,可是特意鬼鬼祟祟的偷偷叮嘱过林煜一番什么呢。不用听见,她就知道,他们是怕她逃跑,让林煜看着她。不然,那头买下她的大老虎可就白白浪费了!林煜是绝对不会放心她一个人去对面的。 林煜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连刚刚倍受凌虐,遍体鳞伤的姚子清都不如,回去的路上,因为是上坡,没走几步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了。姚子清也不催促,更没有提出说要帮林煜提着陶罐,以暗示林煜的体弱无用,只是在吸收汲取草木精华之时,会不动声色的给林煜渡一些生命之气。 用了整整一刻钟,他们才慢慢吞吞的回到了木屋外。 姚子清喜欢阳光,不愿回屋去,便也不嫌脏,盘腿坐在木屋后面一个高岗上晒太阳。林煜也实在是害怕了一个人无所事事的在空荡荡,冷清清的房间里发呆,觉得今天身体似乎还不错,便也陪着姚子清晒太阳。 忽然,正在淬炼刚刚吸收的草木精华的姚子清发现,就在她旁边不远有几株植物,看起来有点像土豆,又有些像红薯,不由得有些惊喜。 她已经发现,这个世界与前一世已经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了,比如说这个世界的灵秀之气与生命精华似乎更浓郁一些,还有一种很特殊的能量,估计真的可以用来修炼武功之类的。但这个世界又与那个世界有许多相同或者相似的地方,似乎有着什么紧密的联系。 不知道这几株植物能不能给她带来惊喜。 姚子清跳下高岗,到了几株植物跟前,蹲下身就用手刨了起来。可惜这里毕竟不是真正的田地,土质很硬,而她现在这身体又太弱,刨了好半天也没刨出多大的坑。 “大嫂,你做什么呢?快别刨了!你看看手指都弄伤了!”林煜也跟了过来,看见姚子清的举动,不由得惊疑又心疼,连忙就把姚子清拉了起来。 姚子清嘴角一抽搐,她什么时候成林煜大嫂了? 这人可真是都不经惯,没想到林煜看着挺老实的,居然这么奸猾,这么顺口的就喊起了她大嫂。 有心反驳几句吧?又觉得没有意义,反正她身体稍微好点就会离开的。 而林煜其实也是心里太想,一时顺嘴喊了出来,喊出来之后便后悔了,怕姚子清又会像前两天那样忽然生气,翻脸无情的咒骂闹腾,甚至自杀逃跑。小心翼翼的偷偷瞄了姚子清几眼,看姚子清只是脸色僵硬了一下,并没有生气,不由得高兴起来,被太阳晒得通红通红额脸蛋上还有一个小酒窝――这是不是说,她愿意留在他们家,做他大嫂了? “你认识这东西吗?”姚子清一指脚下的植物问。 “这是什么?能吃的东西吗?”林煜好奇的看着脚下几棵野草,舔着颜色寡淡发白的双唇问。 在林煜的心里只惦记两样,一样是几个哥哥,一样便是吃了。l3l4 ------------ 第十章 紫薯 “你不知道吗?”姚子清有些疑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是怎样一个世界,经济农业之类的发达不发达。科技就不用想了,肯定不行,不然不会有如此灵气浓郁的空气。 “不知道。你想要挖它们出来吃吗?”林煜一脸好奇宝宝的问, 因为从小就体弱多病,几乎一直过着足不出户的日子,又被几个哥哥保护的太好,也没有书籍之类的增长见识,所以林煜虽然已经十三岁了,智商似乎也比较高,可心性却很单纯幼稚,甚至不如他两个弟弟成熟。 “嗯。要挖出来。你等会儿。” 林家似乎没有任何工具可以用,姚子清和林煜打了声招呼,便去不远处一片灌木丛边折了一根比较粗硬的树枝,拿了回来撬土。 姚子清还不知道,她现在这副皮囊和前世完全不同,虽然也很漂亮,但却显得有些娇美,眼角微微向上斜挑,甚至有些妖娆,又正值二八年华,从小就出生在富贵人家,保养的细皮嫩肉的,做出这么矫健利落的汉纸行为,显得很违和的; 林煜看姚子清这样,也不由得心动,他一个男孩子,总不能还不如一个女孩吧? 这几天照顾姚子清,已经无形中让林煜觉得自己至少比姚子清强大一些,姚子清比他更娇弱,更吸引照顾。便也折了根树枝,不顾自己累的满头大汗,硬是将一株植物的根茎给挖了出来。 果然,这种植物的根茎也是块状的,呈紫色,有点像土豆,又有点像红薯,估计可以当做一种淀粉含量较高的食物来吃。可惜现在还没有完全成熟,水分太大,热量不足,最多可以当水果来吃。 姚子清拿起一块根茎,去房间里,用林煜打来的水清洗了一下,轻轻的咬了一口,尝试了一下,味道水水的,不怎么甜,但也没有异味,无毒,完全可以吃。不过不可以生吃。 林煜像姚子清的尾巴一样跟着姚子清,见状也拿起手里一个根茎就要咬。 “别吃!还生着呢!”姚子清连忙阻止了林煜,她这身体都是硬伤,底子可比林煜强多了,吃点生东西也没什么。但林煜免疫力底下,这东西可不能生吃。 “这东西真的能吃吗?”听姚子清这么说,林煜很高兴。他们还真找到吃的东西了啊?虽然主要是姚子清的功劳,但他也参与了,不是吗? 虽然这东西还没有成熟,但已经挖出的那棵,姚子清还是带回了家。蚊子再小也是肉,这东西就算热量再小,也比那些扎嗓子的野菜强的多。 “这东西叫什么啊?”林煜有些兴奋的问。 “叫……紫薯。”姚子清胡乱按了个名字。如果林煜见识少,不认识这东西,其实林辰他们知道这东西的名字,就当她无知认错东西了,若是林辰他们也不知道,那就叫这个名字吧。 这东西在家门附近这么久都没有被林家几兄弟找出来吃掉,估计不认识的可能性很大。 她不会是找到了一种以前从没有被发现的食材吧?莫非这个世界还很落后?从林家兄弟身上,也看不出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不过,他们穿的衣裳虽然都是粗糙的麻布,但织的还不错,估计纺织技术还可以。 “我们再去找找吧!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吃的。”林煜对于真的找到食物显得很兴奋,不由得兴致高涨。 “好啊!”姚子清正求之不得呢。 于是,整整一个上午,他们都在家门附近转悠,林煜身体差,走不了几步就要休息一会儿,姚子清也要吸取草木精华,两个人都走的很慢。因为姚子清不停地给林煜渡给生命之气,所以林煜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走了一早上,并没有被累病。 可惜,姚子清一向运气不是很好,今天的好运气已经用光了,没有再找到什么好东西。 太阳越升越高,甚至开始往西边斜,已经下午了; 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到了,姚子清怕林煜受不住,自己也觉得很累了,这才带着林煜回家。虽然早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但两个人对吃饭都没什么兴趣,便一起躺床上休息。 “小五,我们回来了。”林瑾的声音出现在了门外。 林煜实在太疲惫了,蜷缩在被子里一动没动,没有吱声,姚子清却连忙翻身坐了起来。正看见林睿抱着个筐子,筐子里装满了野菜,背上还背着一大捆柴,林瑾提着几条不足巴掌大的鱼,用草绳串在一起,也背着一大捆柴,俩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你……?你好些没有?今天运气不错,抓了几条鱼,我给你煮鱼汤吃。”林瑾看见姚子清,笑嘻嘻的道。 “小五,你怎么样?”林睿却是不满的斜睨了一眼林瑾一眼,放下筐子,径直到林煜跟前,关心的问。 “是啊,小五,你不舒服吗?”林瑾这才注意到林煜,也担忧不已。 “二哥,三哥我没事。今天觉得精神还好,和大嫂在门口晒了会太阳,有点累,躺一会儿就好。”林煜愉快的看了姚子清一眼,弱弱的道。 姚子清脸色一僵,她怎么又成林煜大嫂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乱喊也就罢了,怎么能当着林睿和林瑾也这么喊?但却不敢有所表示。只得淡定木讷着一张脸,好像林煜说的话与她无关似得。 姚子清现在还是很害怕林睿的,不敢在林睿跟前表示出一丝‘嫌弃’林辰的意思。虽然她本就从来没有嫌弃过林辰。 林睿哪能看不出姚子清的心思?鄙夷的斜睨了她一眼,也不屑于搭理她,不放心的摸了摸林煜的额头,感觉没发烧,便直接去了房间另一边,点火堆准备做饭。 林瑾看姚子清并没有太反对林煜喊她大嫂,神色有些晦暗复杂,有些高兴,但也有些莫名的失落,便也没有再搭理姚子清,也不放心的摸了摸林煜的额头,然后啰哩啰唆的叮嘱了林煜一番,要注意安全,不要晒太久了之类的,便提了陶罐去打水。 姚子清再一次注意到,林瑾真有当妈的特质,有时候真的特别啰嗦。 习惯了一个人自娱自乐,胡思乱想的她不由得想,估计这家虽然只有兄弟七个人,但大哥林辰承担着父亲的角色,三哥林瑾担当着母亲的角色,林睿估计属于衷心耿耿的管家婆,林冽则是家里的护卫。 林煜嘛,似乎是被他们当女儿娇养呵护着的。 一边胡思乱想着,姚子清下了床,走到林睿跟前,翻看起了林睿挖的野菜,想要自己做东西吃。 林家几兄弟那厨艺,她实在是想想都觉得害怕。 上一世,她逃离了那个神医变态的后男友的软禁之后,为寻求庇护,给前男友做了整整三年的煮饭婆。被那个女人算计,遭遇了那件事,怀上了两个孽障之后,更是靠开小餐馆维持生计,直到七年后,战争忽然爆发,她才进入军队,重拾老本行,做起了军医。 她做饭的手艺,凡是体会过的人,没有一个人敢说不好的。l3l4 ------------ 第十一章 好香 林睿找的野菜品种很杂,还有几根野葱,可惜如今已经快秋天了,许多野菜都老了,又没有油盐,她就算是手艺再好,也做不出好东西。 “别翻了,再翻也找不出山珍海味来; 。”林睿点着火,夺过筐子,讥讽的道。 姚子清已经对林睿的毒舌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反正他只是嘴巴恶毒了些,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咦?这是辣椒?!” 忽然,姚子清从筐子里检出几个红红小小,形象很丑陋的东西,一脸惊喜。 “你也喜欢吃这东西?” 林睿有些惊诧。这东西是他们小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小时候大哥经常大冬天的下河捉鱼,被动的不行,说这东西吃了可以暖和点。不过大哥并不喜欢吃这个,只有逼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吃。倒是他很喜欢这东西火辣辣的感觉,虽然很痛苦,但也很爽快。林睿还一直以为他是异类呢。 “这东西配合野葱,能让肉的腥味淡一些。”姚子清注意到了林睿话语里的怪异,但却很聪明的没有表示什么。 “真的?你怎么知道?我们以前住的那个村里子,有一个地方长了很多这东西,可是大家都说这东西有毒,连牲口都不吃呢。”林睿觉得他找到了‘知音’,对姚子清的态度好了许多。 果然,这东西的食用价值还没有被开发出来吗? “这可是好东西。今天做鱼的时候,我们用一点吧。”姚子清道。 林睿犹豫了一会儿,看姚子清这么肯定,想着莫非是姚子清在娘家时知道的这东西可以吃?只不过他们这些穷人家不知道?虽然说从没有听人说过这东西还能做吃的。但他也真的想试试。若真是能吃,他也就不是异类了。 林瑾提着两罐水走了进来,对于姚子清要用辣椒做菜的事,虽然不赞同,但也没有太反对。他性格好,对姚子清也似乎很好,很包容。姚子清甚至觉得,林瑾比林辰对她还要好。若不是林煜说他们想让她当他们大嫂,他都要怀疑林瑾是不是喜欢她了。 毕竟,她现在这副皮相似乎长的很好看。 对于姚子清要亲自做饭,林瑾有些不放心与不忍心,林睿却是坚决支持。女人干不了重活,除了生养孩子外,不就是用来打扫卫生和做饭的吗? 由于连油盐锅铲都没有,也没什么好做的,姚子清只是先煮鱼,煮的时候放了适量的野葱和辣椒。然后用另一个陶罐将洗干净的野菜焯水,去了一下涩味,也没有和鱼汤放一起煮,怕涩味太重,影响鱼汤的味道,放另一个罐子里煮。 等鱼汤和野菜汤都煮好了,姚子清实在是无法忍受就这么做出来的吃食,又想给林煜补补,便往煮野菜的罐子里悄悄的地往罐子里滴了一滴她刚刚淬炼出的草木精华。 草木精华一滴进去,罐子里立刻飘出一片诱人的菜香味。 “好香!”林瑾不由得吞起了口水,满眼惊讶与夸赞的看向姚子清。 “是很香!”林睿也有些惊诧,同样的食材,姚子清居然能把他们做的这么香!他觉得那些大酒楼里的吃食也不过如此而已。 没想到这女人也不是一无是处; 。一个富贵人家的娇小姐,做饭的手艺居然这么好! 林煜歇了一会儿,缓过了劲,闻着浓郁的鱼肉野菜香,打起精神爬下床,也来到了陶罐跟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陶罐,直吞口水。他很久都没有这么想吃过东西了。 “那个,林辰呢?”姚子清看太阳都已经开始西斜了,吃的也做好了,林辰几人还没有回来,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哥他们还不会回来,我们先吃吧。那个,都已经下午了,你一定饿坏了吧?”林瑾虽然已经听林煜喊过姚子清‘大嫂’了,但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愿意这么喊姚子清,看着姚子清的眼神却满是温柔与心疼的道。 姚子清蹙眉,有点不喜欢林瑾看她的眼神。 “那我来盛汤吧。”姚子清拿起一个碗,想要盛汤。 “还是我来吧!”林瑾一把接过姚子清手里的碗,先给姚子清盛了一碗,递了过去。 姚子清看林睿似乎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知道林瑾这么做,估计是附和林家的习惯与规矩的,便没有再推辞。 秉承着林家一惯的家风,给姚子清和林煜都盛上了以后,林瑾才给自己和林睿盛。由于林瑾给姚子清挑了个大碗,到林瑾自己时,只剩下了半碗鱼汤,肉更是少的可怜。林睿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把自己的汤换给了林瑾。林瑾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推辞拒绝,被林睿面带微笑,直直的瞅了一眼,便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姚子清默默地看着林睿和林瑾之间的互动,心里有些感动。 “好香啊!”喝着鱼汤,林瑾和林煜都连连赞叹,幸福的像是抽了鸦片,林睿的笑容也真诚了许多。 姚子清却有些郁闷,她今天才淬炼了一滴精华,就这么浪费掉了,能不香吗? 两罐汤喝完,几个人都意犹未尽,觉得今天微微带点辣味的鱼汤果然好喝。而今天的野菜汤居然比鱼汤还要好吃着几倍! 吃完东西,林睿和林瑾一起洗了陶罐和碗,再次离开了木屋,去接林辰他们。 姚子清和林煜又出去转了一圈,便回了房间,继续回床上躺着。正好两床被子,一人一床。 林煜今天虽然精神体力都特别好,但毕竟身体虚弱已久,岂是姚子清渡给他的一点点生命精华所能补充的?转悠了一天,疲惫不堪,不由得睡着了。 姚子清提炼着今天吸取的生命精华,将杂质与毒素凝聚在一起,和生命精华形成一个小小的太极球,相生相克,悬浮在丹田里。 这些毒素在关键时刻,也是很有用的东西,比如看谁不顺眼,偷偷地下个毒什么的。 当然,对于她来说,这些毒素也是很宝贵的东西,物极必反,死中有生,凝练到一定的浓度,也能化作浓郁的生机,可不能浪费了,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的。 时间一长,也睡了过去。l3l4 ------------ 第十二章 英雄 林辰等几个人进屋的时候,正好看见姚子清和林煜躺在一起,林煜将自己的被子踢在一边,可能是怕冷,整个人都趴在姚子清半个身体上,几乎是抱着姚子清,都有些惊讶; 姚子清什么时候这么好相处了?这要是以前,非毒打咒骂林煜一顿不可。 姚子清已经睡着了,听到一阵喧闹声,睁开眼睛正要起身,才发现林煜正压在她身上,知道林煜是因为体虚怕冷,追逐热源才在睡着的时候挪在了她身边。刚要说话,林瑾已经一个箭步跨上了床,以他从未有过的速度与力气,一把将林煜提起来,扔到了一边,气恼心疼的道:“小五你咋睡觉的?不知道……雪儿身上全是伤吗?压坏了雪儿咋办?” 林煜被三哥带着气一摔,猛地醒了过来,手腕有点被扭着了,疼痛不已,澄澈纯净的双眸里立刻涌现出了惊吓与水汽,几个哥哥们最疼他了,三哥从没有这么粗暴的对待过他。 “雪儿,你没事吧?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林瑾看都没看林煜一眼,一颗心全在姚子清身上,眼中的关心与心疼毫无虚假,令人感动。 但是,姚子清却很不高兴,略显妖娆的眸子冷冰冰的看着林瑾。事到如今,她哪能还看不出,这林瑾对她有着不一般的感情? 也许在年轻纯真之时,她也曾幻想过有一个或者好多个男人为了她不顾一切,眼里心里只有她,其他的一切都要靠后,但她毕竟不年轻了,早就恢复了理智!何况她亲自见识体会过她那一对双胞胎亲儿子,为了个女人痴狂疯魔,不顾一切,丧失自我,泯灭良知的行径。 她现在最痛恨的就是那种男人!何况,林家不是打算让她给林辰做妻子吗?林瑾怎么还能对她有这样的感情?情不自禁什么的,她可从来都不相信! “老三,你做什么呢?”林睿也含有深意的瞪了林瑾一眼,连忙爬上床,扶起林煜,心疼不已的问,“小五,你没事吧?” “二哥,我没事。”林煜敛去眼中的水汽,又露出了腼腆羞怯的笑容。 林瑾被姚子清冰冷犀利的眼神顶的浑身发冷,甚至有些心惊胆颤,他没想到,她居然会有这么吓人的眼神。他明明记得,就算是前两天她各种泼辣恶毒的时候,虽然凶狠,但都没有这种眼神。 听见二哥和五弟的声音,林瑾这才想起他刚才的动作似乎太粗鲁,五弟那么孱弱,也许会受不住,不由得心疼后悔起来,连忙转身去看林煜,一时之间居然不敢再看姚子清,哪怕是关心也不敢。 姚子清看林煜只是由于缺钙,骨骼脆弱,手腕有些扭伤,倒是没有太担心。男孩子嘛,受点伤痛没什么。一回头,正好看见林辰和林冽抬着一头毛绒绒的,身上满是黄白两色斑纹的……大老虎走了进来。 林文和林宝兴奋的跟在后面,破衣烂衫,头发蓬乱,小脸脏兮兮的。 “你……又打死了一头老虎?”姚子清惊讶的跳下床,这几天没少听林家兄弟说林辰一个人打死了一头大老虎,可毕竟没有亲眼所见,比不得此时的震撼; 林瑾说林辰会武功,她观察了一下,他不过是体质异于常人,比一般人身强体壮而已,并没有内力什么的,可能只是练过一些拳脚棍棒之类的硬功夫。 什么叫打虎英雄,今天是亲眼见识了! 可是,都说一山不容二虎,这座山里一共能有几只老虎啊?不会被他给打绝种了吧?这算是破坏环境与生态循环吗? 林辰也很兴奋,但被姚子清这么崇拜的眼神一看,不由得有些脸红,却尽量绷着脸,让自己显得谦虚而又严肃沉稳,道:“这次不是我一个人打死的,是我和四弟两个人打死的!” 姚子清扑哧一笑,觉得林老大这人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林辰被姚子清笑的尴尬,终于装不住沉稳了,帅气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显得年轻而朝气蓬勃。毕竟才只有二十岁而已。 天已经黑了,一轮圆月挂在正当空,将木屋里照的亮堂堂的。林冽和林辰一起,将老虎庞大的尸体扔在了屋子正中央的空地上。 看见姚子清看向了他,嘿嘿一笑,也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没有说话。在他本就破烂的灰布上衫的胸前,吊着一片碎布,露出里面肌肉结实的古铜色肌肤,还有几道深深的抓痕,血肉都有些外翻,看着就很疼,他却像感觉不到一样。 “林冽,你受伤了?”姚子清不由得有些心疼,这个憨傻爽朗的少年,看着比林睿和林瑾还要高大健壮,其实只有十五岁而已,在她前世那个世界里,还是个被父母保护着的孩子,就已经和大哥一起承担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 打猎不只是幸苦,还很危险! “没事。”林冽看出了姚子清的心疼,越发不好意思了,憨憨的一笑,摆手道:“这点伤不算什么。一点都不疼。用不了两天就自己长好了。还是我太笨了,空有一身蛮力,不如大哥动作敏捷,躲得慢了点,让大猫给抓了一下。” 不疼?怎么可能?看林冽就差拍着胸脯表示他不痛了,姚子清越发心疼。不过,她没有再说什么。她自己就是个彪悍变0态的狠人,自然也喜欢林冽这样坚强的性子。以林家的条件,林冽这么坚强其实也是件好事情。 只是,姚子清微微蹙眉,不知道可不可以让林家兄弟搬到山下去住,干旱总有过去的时候。到时候买几亩地,或者做个小买卖,就算也很幸苦,但至少不会这么危险。 不过,不论是买地还是做买卖都需要本钱,林家现在主要是缺钱吧? 林辰也脸色一暗,淡淡的看了林冽一眼,漆黑的双眸中闪过一抹心疼,但很快就一闪而逝。和姚子清想的一样,他也觉得在他们家这样的人家,还是坚强皮实点的好。 “嫂子!大嫂!不光有老虎,我们还打死了一头大熊呢!”林文看姚子清不像前两天那么骄横恶毒,高傲冷淡,似乎对他们打死老虎很崇拜,一脸兴奋的和姚子清分享起了他们的激动与喜悦。 “是我和阿文守着陷阱,看着大熊一下子掉进了陷阱里!”林宝也兴奋的道。l3l4 ------------ 第十三章 不快 小孩子的表现欲都比较强烈,屋子里不知道当时情况的人只有姚子清和林煜,两个孩子便激动的对两个人比划当时的情景。当然在讲述时,特别强调了他们俩人所做的贡献。 原来,林辰等几个大人选了一条野猪可能路过的路径,挖了几个陷阱,让林睿和林瑾带着两个孩子守着,林辰和林冽则去寻找猎物。林睿怕姚子清跑了,他们就亏大发了,便让林文和林宝守着陷阱,和林瑾回了趟家里。 谁知道,等了一天没动静的陷阱,在林睿和林瑾走了之后,居然掉进去一头大熊。陷阱挖的很大很深,里面还钉了尖锐的木刺。大熊受了伤,但皮糙肉厚的大熊经过一番努力,还是爬出了陷阱。两个孩子自知对付不了大熊,又怕大熊跑掉太可惜,一个爬上大树,藏在树叶里盯着黑熊,一个去找林辰和林冽报信。 而林辰和林冽,正好在傍晚的时候,追到了一头老虎。他们都没有趁手的武器,林老大只有一把匕首,林冽则赤手空拳,两个人废了老大的劲打死了老虎,正要往回走,林文便找了来。于是,他们又去追踪大熊,将年老体衰,又受了伤的大熊也给杀了……。 正好林睿和林瑾来接应他们,几个人便想办法,将两个大家伙弄回了家里。 听着两个孩子的比划与演讲,姚子清和林煜都有些胆战心惊; 。林辰等几个大人也就罢了,林文和林宝真是让人担心。 “大熊就在门外,嫂子你要不要去看看?”林文看林宝去和五哥说话了,便拉了姚子清去看大熊。 他虽然不知道‘嫂子’具体的含义,但却知道,男―人们长大了都要有一个女人,不然会被人瞧不起。当然,也有一些男人会嫁到女人家,做上门女婿,但他觉得那也是无能的男人才做的事情。 对于他们亲爱以及敬爱的大哥能有个女人,他们是很高兴,甚至有些自豪的。大哥的女人就是他们嫂子,以后也会是他们家人了不?只要大嫂不像那天那样诅咒五哥,打骂大哥,他就会对大嫂好的。 不得不说,林辰对几个弟弟的教育还算成功,就是都有些太过坚强,难免大男人主义,哪怕是最小的林文与林煜,也一直以男人自居,并以男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当然造成这一现象,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家阳盛阴衰,长期没有女人的缘故。 貌似林家兄弟都是把林煜当女孩子对待娇养的。 木屋外的空地上,果然躺着一头大黑熊的尸体。比起大老虎几乎没有外伤,像睡着了一样,这头大熊就血糊糊的,惨多了。 林家兄弟都很兴奋,连林煜都被林宝给拉了出来。 “这大山里,黑熊一身的血腥味,放的时间长了不安全。”林辰等一家子都兴奋够了,才笑着道,“姚雪,你带着小五和阿文、小宝先去睡觉吧。我们几个连夜把皮剥了,明天就去趟镇子里,卖掉换粮食。” 姚雪?是她这身体原主的名字吗?记的林瑾之前就好像是叫她‘雪儿’来着。 “我叫姚子清,以后你就叫我姚子清。”姚子清对林辰笑道。反正她现在这身体的父母都已经把她给卖了,把原主给逼死了,没必要用以前那名字。 “姚子清?”林辰有些惊讶疑惑,但还是道,“好吧。以后我就叫你‘子清’。” 他也觉得姚子清换掉父母给起的名字没什么。相比于本就是浑人的光疤头,他更痛恨姚父姚母的行径,又不是像穷人家一样没吃没喝了,不论如何都不该把女儿卖掉啊!还是卖给那样的人家。反正只是更名,不是改姓。不像他们兄弟,连姓氏都…… “林辰,明天进城能不能带上我?”解决的姓名的问题,姚子清有些激动,从来到这个世界起,她就一直在这山旮旯里,从没见过林家兄弟以外的人,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这……。”林辰有些沉吟犹豫。 “不行!你这女人又想乘机逃走吧?你要走也行,反正你这种女人留着也是个祸害,等把我们一头大老虎的钱连本带利的还了,想上哪你就上哪,我们绝不拦着!有了那头大老虎的钱,我大哥就是想买三个女人都够了!”林睿生怕大哥一时心软,放跑了姚子清,言辞尖锐刻薄的反对。 这两天大哥只留这女人和林煜两个人在家,不就是给她机会逃跑吗?当他不知道呢! 姚子清皱眉,这个林睿说话实在是太难听了!而且缺乏对女性的尊重,女人怎么总能用买的? 不过,这山她必须得下,而且最好是和他们一起,免得遇见危险; “我要跑就是你们明天不带着我,我也能逃走。”姚子清有心和林辰说几句软话,这两天她尽量和他们搞好关系,为的就是这个,但不知道怎么的,面对林辰,她做不出来这种事。 “好啊,不怕被野兽给吃了,你就跑吧!”林睿听姚子清这么说,不由得生了气。 林辰看出了姚子清的坚定,却是道:“好吧。你要去的话,明天就带着你。” 林冽有些为难,“可是带着她,他走不动路怎么办?总不能让我们背着吧?背着的话我们还怎么背肉呢?” “她既然要跟我们走,就说明她走得动路。”林辰冷冷的道。语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刻板,但姚子清和林冽等人都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怒气。 林辰生气了。 姚子清不由得有些愧疚,林辰对她真的很好了。正如林睿所说,她这么做确实很没有良心的。可是,她真的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一定会报答林辰的恩情的,只不过是用别的方式。谁也没规定,救命之恩,就一定要以身相报吧? 林辰一生气,林睿和林瑾等人虽然不高兴,但却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都不愿再给姚子清好脸色。 就连林煜都恹恹的,看她时的眼神充满了疏离与怨恨。林煜虽然很喜欢姚子清,姚子清这几天陪着他也让他觉得很快乐,但相较于认识了没几天的姚子清,他更喜欢大哥。姚子清不愿留在他们家,在他看来不但是没有良心,还是嫌弃他大哥,让他很生气。 林文和林宝看姚子清时,眼中也充满了敌意。 对此,姚子清并没有觉得生气,只是有点伤心难过。他们对她好,除了是同情她外,就是因为他们希望她能留在他们家,做他们最亲爱以及敬爱的大哥的女人,做他们大嫂。现在她这么做,没有直接报复她就已经很厚道了。 谁也没有规定,林家几个兄弟必须无条件的,不求回报的对她好。 别说林家兄弟,就是她自己在帮助人时,也是视情况而定,先看自己有没有足够的能力,然后看那个人真不值得帮助;若是帮助那个对自己的损失太大,或者那人不值得她帮助,她或许会比林家几个兄弟更绝情。 这天晚上,林宝因为生气,都不愿和姚子清一起睡觉,但又生性善良,做不成太刻薄的事,便丢给她几张兽皮,让她睡地上,不许她上0床。 姚子清其实巴不得一个人睡呢。抱着皮毛到了房屋一个角落,将两张皮毛铺在了地上,一张盖在了身上,睡的倒也舒服。 这是一种这个世界独有的皮毛,呈棕黑色,皮很厚,毛也很软很浓密,再加上处理方法比较好,没有一点异味,不论是睡着还是盖着,都很舒服。看姚子清这样,林家几个兄弟更加生气,连对姚子清最好的林瑾看姚子清时都满脸怨气。 至于林辰,虽然始终面无表情,但身上的威严气息与低气压却越来越浓郁,连最牙尖嘴利的林睿都有点忌惮,不敢再乱说话。l3l4 ------------ 第十四章 下山 林辰四人一直忙了大半夜,才将两只猎物处理好, 第二天,天还没亮,林辰几人就相继起床,只有林文和林宝,依旧睡的像死猪一样沉。几个哥哥都心疼他,也没有打搅他们。 因为带的东西多,除了三个小的,林家几个兄弟都要下山。 听到动静,姚子清也连忙起了身,可惜林家几兄弟都像是没有看见她一样,没有一个人愿意理她。 林煜今天的状况似乎又有点不妙,蜷缩在床上,整个人都恹恹的,看的几个哥哥都担忧心疼不已。 知道林煜是每天一个人在家里太孤独寂寞,有了姚子清陪伴之后很高兴,一心想要姚子清留在他们家,把姚子清当成和哥哥们一样亲的人,没想到姚子清却这么绝情,还是想要走,有些伤心了; 林辰冷着脸走到林煜近前,脸色又立刻变得温和起来,有些郑重的道:“你放心,以后我们就不让阿文和宝宝出门了,让他们两个留在家陪你!” “就是,那个没良心的女人,要走就让她走好了。”林睿也笑眯眯的道,一双看似温和无害的眸子里,隐隐闪烁着阴毒算计的暗芒。 林瑾和林冽也都安慰了林煜一番。 林瑾的脸色也不太好,比林煜强不了多少。林冽却是粗神经,对这件事没多大反应。他早就决定,姚子清要走就让她走好了。他才不相信他们大哥会找不到媳妇。 看林家几兄弟这样,姚子清心里也很不好受。同时心里暗暗警惕,她这么做,别人倒没什么,只怕林睿不会经意饶她,会报复! 安慰了一下林煜之后,林辰、林睿和林冽去收拾今天下山要带的东西,林瑾做吃的东西。姚子清想给林瑾帮忙,却被林瑾给撞到了一边。 吃的做好了,林辰他们也收拾完了。 没有别的食材,林辰便将熊肉割下了一块给林瑾做吃的。没有锅具,林瑾便和以前一样,还是做野菜煮肉。 他们打死的大熊,是一头年老体衰,本来就快要死了的病熊,肉质肯定很柴,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健康。姚子清想让林瑾用她找来的几个紫薯代替野菜,可林瑾根本不理她,还是用林睿昨天找来的野菜。 两罐吃食看的姚子清直反胃,但为了今天走路有力气,她反而害怕林家几兄弟根本不给她吃。 还好,除了林睿不许她吃东西之外,其他人都没有不许她吃。 林辰、林瑾和林冽这样的做法,更加让姚子清愧疚自责,心里难受。不知道离开林家几兄弟之后,她会过上怎样的生活,还会不会再遇见这样的好人。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想她?估计就算想起她也只有怨气与鄙夷吧。 林家人吃东西不喜欢说话,而且速度很快,吃完之后丝毫不磨蹭,立刻就要出门。 林辰背着一大筐子,筐子里放着二百多斤虎肉,用一种具有一定的杀菌保鲜功效的水草包着;林冽则背着熊肉,也有二百多斤,用水草包着;林睿和林瑾背着虎皮、虎骨、熊皮、熊掌、熊胆、虎鞭和一部分肉,各有好几十斤重。 林辰几个人走出了房间,姚子清看了一眼林煜,也跟着出了房间。 “你想好了?这山路可不好走,路上要是走不动了,我们可不等你!”看姚子清到现在都要跟他们走,林辰终于刻板冰冷着一张脸,对姚子清道。 姚子清淡淡的看了林辰一眼,道:“你放心,走不动你们不要管我。” 其实,姚子清并没有想今天下山就不回来,不过她也没有真的打算和林辰过,不愿再欺骗利用他们; 林睿笑眯眯的看了姚子清一眼,居然没有说任何刻薄的话,让姚子清反而心里发毛起来。 林瑾却有些忍不住,想要和姚子清说点什么,但看姚子清一副冷淡坚定的样子,又被林睿给斜睨着警告了一眼,便也住了嘴。 林冽也很生气,打定主意今天要让姚子清吃点亏,便也没有说要她别走的话。 等林辰一行都走远了,林煜才翻身坐起,看着紧闭着的房门,呆呆木木,双眼无神,宛如丢了魂一样。 黎明的天很黑,山路又不好走,或者说山里根本就没有条像样的路。林辰走在最前面,高大硬朗的身材,哪怕背负着两百两斤的重担,步伐也永远稳健,脊背也永远挺直,看着就让人觉得安心可靠。 林睿紧跟着大哥的步伐,林瑾跟在林睿身后,再后面是林冽,姚子清则跟在林冽身后。 “雪儿,山路不好走,你一定小心点!林冽,你走后面,看着点雪儿吧。”林瑾终究不放心姚子清,一步三回头,婆婆妈妈,啰哩啰唆的叮嘱起了林冽和姚子清。 林睿被林瑾烦得不成,回头笑眯眯的讥讽道:“林瑾,你还是把自己走稳当了,别摔着。” 林瑾被林睿说的红了脸,有些脸红尴尬,他走起山路确实经常摔跤,比阿文和宝宝都不如。又看姚子清居然走的很稳,便不再罗嗦了。 他也确实很生气,不想和姚子清多说话。 天亮了,太阳渐渐升高,气温也迅速攀升。夏末秋初的天气,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坚持自己走路的姚子清开始腿软脚痛,撑不住了。汗水湿透了里衣,粘在身上,身上已经逐渐愈合的伤口刺痛起来。 这具身体本来应该不算太弱,只是最近接连受伤,元气大损,就算她昨天她萃取了一天的草木精华,也依旧虚弱,根本没法和从小就吃苦的林辰几兄弟相提并论。 看姚子清这样,走在她前面的林冽终究有些不忍心,一脸厚道憨直的道:“大嫂,你就别逞强了,还是回去吧。沟这边没多少厉害的野兽,不会有危险的。这里要下山,就是我们几个的脚程也要走一天呢。” 姚子清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两下,林冽怎么又喊起她‘大嫂’了?他不是生气不理她了吗?怎么这口气像是她是在和林辰他们赌气,故意无理取闹似得。 不过,她现在可不敢再得罪林冽,也不愿意再伤他的心,便道:“我没有赌气,是真的想下山看看。”想了想又说,“我想买点东西,你们家连做饭的锅都没有,做的饭根本没法吃。就是林煜,每天吃那种东西也不好啊。” 姚子清忽然觉得,不然她今天就不走了?她实在是有点放心不下林煜,有点怕林煜会出事。也似乎有点舍不得这家人。 “啊?你是说你还回来啊?”林冽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这才对嘛!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大哥是很好的男人,舍不得真的离开他?”说话间,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是骄傲与期盼,就等着姚子清回答他‘是’呢。l3l4 ------------ 第十五章 强者 “……。”姚子清干笑,她和林辰总共没说过十句话好吧?至于长的帅?她上一世可见过比他长的更帅的男―人呢。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到了林家这里,怎么成了亲人眼里出西施?在林家几个兄弟的眼里,他们家大哥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嘛; !当然,在他们的眼里,其他几个兄弟也都是最好的,几乎没有缺点。 “嗤~!”林睿听了四弟和姚子清的话,不由得嗤笑一声,讥讽道:“行了,姚雪!你真当我们是傻子呢?哄的我们放下心来,然后找机会逃跑?告诉你,今天你要敢逃跑,我就敢买了你,大哥给你求情都不行!” 姚子清冷飕飕的盯了林睿一眼,真的有点生气了。她只不过是看他们都是好人,对她也不错,才对他百般忍让,不愿真的计较,还真当她怕了他不成? “这么看我做什么?你还生气了不成?”林睿没想到一直都有些忌惮他的姚子清居然用这种眼神看他,看的他心里居然有些发毛害怕,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 “我看你长的太漂亮了,不行啊?”姚子清也忍不住学着林睿的口气讥讽,语气凉飕飕的。 “噗。”走在两个人中间的林冽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要说用‘漂亮’‘夸’男人了,就是林睿此时的形象,也真跟漂亮沾不上边。 林睿的体力虽然比姚子清好许多,可他背着好几十斤东西呢,此时被太阳一晒,汗涔涔的,加上之前刮了一阵风,尘土碎屑被汗水给黏在了脸上,然后又被汗水冲刷成一道一道的,偏偏他肤色白皙,一道道污渍的痕迹便越发明显,整个人就是一小花猫。身上的衣裳也被汗水紧紧地黏在身上,背也被背着的东西压得有些佝偻,看起来显得格外瘦弱可怜,像个小老头。 姚子清也忍不住笑了,看林睿这样子,她也觉得挺可怜的,其实他只是嘴巴毒一点,自私护短一点而已,暂时也没做出什么对她不好的事情,心里那点怒意不禁消散了。 被林冽和姚子清一笑,再看看林瑾那张和他九分相似的脸上,此时的惨不忍睹样,林睿便立刻知道原因了。不由得脸颊发烫,恶狠狠的瞪了姚子清一眼,回过头专心走起了自己的。 始终一眼不发,沉稳坚定的走在最前面的林辰也回头看了几个人一眼,见姚子清居然真的走的很稳当,紧跟着他们的步伐,且脸上一派淡然愉快,并没有害怕或者怨恨之色,不由得有些惊诧。 莫非,她真的不打算一去不回?还是她是打算离开,但又改变了主意?再次回过头之后,不薄不厚,看着很好看的双唇不由得弯了一下。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就在姚子清觉得她脚底都走破了,再也坚持不住,想要掉队时,林辰终于在一处阴凉山弯里停了下来。 就这样,走走停停,中午还吃了一顿没有任何调料的火堆烤虎肉,喝了一些生泉水,果然如林冽所说,走了整整一天才到了山下。 下午的时候,知道姚子清是不可能知难而退,自己回去了。又看姚子清一个‘娇小姐’,居然真的紧跟着他们,没有掉队,没有摔跤,更没有喊一声累,林辰心里不禁有些惊讶与佩服,同时也有些心软,虽然没有说什么,行走的速度却越来越缓慢,越来越照顾她的脚程。 到了山下,天已经快黑了。 不远处有一片村庄,村庄周围是一亩亩良田,时不时有穿着灰布短衣的农民在田间劳作; 。庄稼果然长的不怎么好,有些庄稼明显是补种的,看起来很小。 林冽喜欢说话,又和姚子清走的最近,看三个哥哥都不说话,便和姚子清说了起来,说东洲这里受灾不算严重,去年的收成就不错,今年五月的时候又下了一场大雨,受灾严重的人家都补种了庄稼,也能挽回至少一半的损失。南边受灾才严重呢,许多地方去年就收成不好,今年更是颗粒无收了。 听了林冽的话,姚子清稍微放心了一点。虽然她说要离开,可这里真要在闹饥荒,一片混乱,她一个长的挺好看的‘弱女子’独自一人想在这谋生,还真挺困难的。何况,她对这个世界还一无所知呢。 走了一天的山路,别说姚子清,就是林睿和林瑾都是全凭意志强撑着。但是最近东洲有点乱,镇子里天一黑将会禁止进出,他们只得继续赶路。 倒是走在最前面的林辰,哪怕也已经步履沉重,但脊梁骨始终挺直,给跟在身后的弟弟和姚子清一种很安全可靠,天塌下来都能替他们先撑住的感觉。 姚子清忽然明白这个只有几个兄弟,没有任何长辈的家庭,为什么始终有着浓郁的家的感觉了。 她忽然想,这才是真正的男人!真正的强者!那些所谓的帅酷狂霸拽,那些所谓的腹黑妖孽,武功高强,势力强大的男人,在心理与灵魂上,真的未必能比林辰更强大。难怪连她都有些依恋林家,不想要离开林家了。难怪林家过的那么艰苦,可林家几个兄弟的内心却始终保持着那些过的很好的人家的孩子都没有的美好与纯良! 她是真的走不动了,可惜走在最前面,那个高大有力的男人,却不愿意扶她一把…… 这林辰也太绝情了,她不就说了一句要离开吗?前一天还对她像爸爸一样好呢,今天就几乎视她为陌生人。 想到这里,姚子清不由得有些难过,更不想离开林家了,离开林家以后,他们家肯定会有一个新的女人,成为林辰的妻子,林睿他们的大嫂,他们会像这几天待她那样待那个女人,而她将会被彻底的视为一个外人。一想起那情景,她心里就不舒服。 “女人,你磨磨蹭蹭落后面做什么呢?是想要逃跑吗?”倒是林睿,总是回头喊上姚子清一嗓子,还让林冽看好姚子清。 几乎是拼着一口气,他们终于在天刚刚黑下来时,干到了镇子里。 这个镇子叫十里镇,因为距离东洲城十里而得名。而东洲城是东螭国第三大城市,是南边第一大城市,这个离东洲城很近,地理位置很重要的镇子自然也比一般的镇子更大更繁华。 姚子清已经没力气好奇古代集镇的模样了,拖着两条像惯了铅一样沉重的步子,跟着林家兄弟就走进了一家客栈。 ------题外话------ 是不是觉得姚子清有一点点贱呢?其实人都是这样,当有人对你一直很好时,未必会觉得有什么,担当失去那份‘好’时,才会觉得那份‘好’的珍贵。 她孤独了几世,一直单身,林家给她家一样的感觉,让她觉得依恋,想要停靠下来很正常。l3l4 ------------ 第十六章 住店 林家的钱都是林睿管着的,进了客栈,他直接去柜台那里,一打听,这里的房共分为上中下三等,另外还有一个人住一晚只需七个铜钱的大通铺; 。就是上、中、下三等房也有好坏优劣之分。 林睿算了一下帐,他们人多,住大通铺反而更费钱,便要了两间最便宜的下等房。 “二哥,你怎么定了两间房?一间房我们挤挤不就成了?”林冽虽然长的五大三粗,人还挺节俭精细的。 林睿翻了个白眼,瞪了他的笨蛋四弟一眼,道:“在家里时是不得已,现在到了外面,自然是要大哥和那女人住一起了!”说着还警告似得看了姚子清一眼,仿佛是告诉姚子清若是还不安分,就卖了她,反正她是大哥买来的,卖身契就归林家的‘财务总监’林睿保管呢。 姚子清脸色一阵僵硬,虽然说她挺舍不得林家的,也似乎不想林辰这样安全可靠,曾经属于她的好男人成为别人的男人,但是两个人毕竟才认识几天啊?这就要住一起了? 虽然她不怎么讲究所谓的‘爱情’或者‘真爱’,但是就这么随便的和一个刚认识的男人那什么……她又开始害怕起来,甚至又不想留在林家了。她相信世上无难事,想要逃跑,只要肯花心思,还是能跑掉的。 “就让她一个人住一间吧!我们几个挤一间。”林辰面无表情的看了姚子清一眼,忽然道。 “大哥!”林睿一下子急了,声音陡然加大,惹得大堂里来往之人都看向了他们。 “就这么定了。”林辰放低声音,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林睿看大堂里的人都看向了他们,不想在这里争吵,被人看热闹,一张花猫脸阴郁之极,看着大哥就像当长辈的看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一样,着急又无奈,还有些心疼的低声道:“大哥,你怎么就这么傻呢!我们家都这情况了,你还总想着当好人!” “是啊,大哥!”林冽听了林睿的话,也在一边嚷嚷,“她不是都已经是你媳妇了吗?你和大嫂睡一间房子怎么了?” 林家几个兄弟,连同姚子清全都捂脸,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笨蛋,这种事你嚷嚷这么大声做什么?瞧瞧,周围之人几乎全都用怪异的眼神看了过来,不知道心里怎么想他们家的故事呢! 林睿不敢再说什么,拉上林冽就跟着伙计去了后院。 这家客栈的前边是个酒楼,后边是客栈,林睿定的两间房都在一楼最阴暗的一个角落里,倒是紧挨在一起。 姚子清是真累了,伙计一打开房门,就撞了进去,也不管是否干净,扑到床上就不起来了。 “矫情个什么劲啊?还当自己是富家千金呢!”林睿在后面忍不住的又讥讽了一句,也进了房间,赶紧放下背着的东西,也缓起劲来。 林辰和林瑾最后进屋,林瑾今天的情绪始终很低落,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的。 林辰看了一眼三弟,心里也知道三弟的心病,他也曾想过将姚子清让给三弟,他以后条件好了,随便找个女人就行,要是他们家真的永远都翻不了身,他打一辈子光棍也没什么; 可是,‘姚子清’刚到他们家时那副德行,他怎么放心把她给他?现在的姚子清更让他越来越不放心。若是林睿也就罢了,可是林瑾虽然读了几天书,在有些方面还是很有些心眼与花花肠子的,但倒底是有些呆,又心软,绝对应付不了姚子清那样长的又漂亮,又心狠手辣之人。 林睿有一句话说的没错,越是漂亮的女人,有时候越是祸水,是毒药。 何况,如今他和姚子清已经有了一定的名分了,再说相让的话就不妥当了。她毕竟是个女人,不是货物,不是说让给谁就让给谁的。 他想着他留下姚子清也挺好的。他不觉得以姚子清的情况离开了他们家会过的更好,至少他们一家都是好人,他也会对她很好的。从他们家这边考虑,他们家也能尽快传宗接代了,虽然父亲……,但他却希望父亲的血脉香火能一代代的延续下去;林煜他们几个小的也有个女人照顾了。 但前提是姚子清自愿,他是个很骄傲的人,绝对做不出强迫女人的事情来。 看姚子清进屋之后,连伙计还在房间里,房门都不关,只顾自己休息的样子,林辰微微皱眉,先走进了姚子清的房间。 “先别睡,吃点东西,洗漱一下再睡不迟。”林辰将姚子清从肩膀上,像拎小鸡一样提了起来。 姚子清满头黑线,林老大,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不温柔了?这是对待女人的方式吗?还怪她不喜欢他,也幸亏是她,换个娇气浪漫一点的小姑娘,非被你给吓哭了不可。 “伙计,你们这里有什么便宜点的吃的?”林辰又问伙计。 “便宜点的?”伙计看林辰一行人衣衫褴褛,但林辰和林冽的个头都很大很唬人,林睿和林瑾也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在武力值上还是挺吓人的,倒也没有轻视他们,很有耐性的道,“我们这里最便宜的便是馒头,咸菜,稀饭和包子了。” “那就先打点水,让她洗洗,再给她来几个包子吧。”林辰的爸爸属性忍不住又一次复苏起来,看姚子清一副死猪样,只得先照顾她。 姚子清:“……。”为什么要先问问什么东西便宜,才给她要啊?还真是不会哄女人!不过,她现在是身无分文,对人家也确实算不上好,就不提要求了。 “好嘞!”伙计虽然对这对夫妻和这家人很好奇,但却很有职业素养的掩饰着眸子中的八卦,热情的道:“那客官,你们几个要点什么吃的啊?” “我们也打点水洗漱,有凉水的话,给我们送几碗喝喝,吃的东西就不要了。”林辰丝毫不怕别人嫌他们小气,一脸严肃刻板的道。 伙计的脸色僵了一下,但是感受着林辰一身‘威严’,也不敢有所表示,想着人家这不是穷嘛!很正常!可以理解!便答应了一声,就去给他们打水了。 姚子清的脸色也有些僵硬,原来林辰对她已经够照顾,够大方了。不过,他们生活的这样艰苦,真的让她心里挺不好受的。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家尽快好过一点。l3l4 ------------ 第十七章 物价 林辰照顾着姚子清吃完东西,看着她把房门栓好了,才回去吃东西睡觉; 林睿对于林辰的行为非常不认同,不过他的状态比姚子清强不了多少,没什么力气再念叨姚子清。几个人喝着凉水,吃了点中午的烤肉,便早早的睡了。床上睡不下他们四个人,林辰和林睿便在地上铺了兽皮,睡在了地上。 第二天,姚子清正睡的正香呢,忽然有人拍门。打开房门一看,是林辰,还给她带了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在这样的农业社会,人们一般都睡的很早,起的也很早,天还没有亮呢,客栈里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人进出。林睿去打听行情还没有回来。林辰像昨晚一样,亲自替姚子清跟伙计要了水,洗漱完毕,又看着她吃完东西,才吃自己的。 林辰吃的还和昨晚一样,凉水就烤肉。那肉还是昨天中午烤的,因为水分少,倒是没有变质,但是又冷又硬,看着就噎人。 姚子清知道,林辰这是见她一个‘弱女子’不放心,才总是替她出头。 这里可不比她上一世那个世界,制度健全,思想开放,女人几乎可以和男人一样生活。在这里,女人孤身一个确实有一定的危险性,何况她这副皮囊长的真的很漂亮,当然也很危险。 “大哥,你在这儿呀?”林睿打听行情回来,找到了姚子清的房间,一脸喜气,连找姚子清麻烦都忘了,“最近东洲的局势确实稳定了下来,粮价今天又下降了两文,估计下午还会有所下降。” 林辰听了也很高兴,道:“东洲其实算不上灾荒,前段时间的乱子都是从南边上来的流民给闹得。” 提起南边,林睿的脸色有些古怪,欲言又止,只是道:“南边现在闹得有模有样的,估计再不会有什么流民上来,就算是上来,来的也是那些地主土豪,富户官吏。”又打住话茬道:“我去十全楼打听了一下,猪瘦肉今天十九文一斤,肥肉二十一文一斤,虎肉的话,林老板能给我们二十三文一斤。” 林辰在林睿提起南边的时候,也脸色古怪,让姚子清很好奇。不过,姚子清也没有多问,而是疑惑的问林睿:“一斤猪肥肉二十一文,一斤虎肉怎么才二十三文?”前世里,牛羊肉都是猪肉两到四倍的价钱呢,就算这个世界老虎并不是很珍惜,林辰‘随便’就一个人打死了一头,又和林冽一起打死了一头,那也不会只比猪肉贵两文钱吧? 林睿看姚子清还算安分,倒是没有再威胁她,只是鄙视了她一眼,讥讽的道:“这种时候,就是那些富户,有猪肉吃就不错了。谁还舍得多花钱吃野味?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小镇子,又不是东洲城,有那么多家财万贯的大财主!” 姚子清觉得林睿说的有一定道理,但还是隐隐觉得有点不对,便又问:“那要是没闹饥荒的时候,一斤猪肉多少钱?一斤虎肉多少钱?一斤粮食呢?馒头和包子呢?” 林睿懒得和姚子清多说话,林辰便替他回答:“没闹饥荒的时候,一斤猪肉最贵的时候超不过十五文,最便宜的时候才八文钱;虎肉的话,我们以前没卖过,也没买过,不知道; 。粮食也就一文钱左右;馒头一文钱能买三个小的,两个大的;你吃的这种小包子,平时一文钱就能买两个。” 林睿立刻补充了一句:“现在要两文钱才能买一个,你已经吃了七个包子,一共花了我们十四文钱呢!这次下山我一共才带了十五文钱,都被你一个人吃包子给吃光了!” 姚子清:“……。” “那布价呢?那一亩地呢?要多少钱?盖一座房子呢?”姚子清又问,这种以农业为主,商业为辅的封建社会,土地是最安全可靠的财产,必须要有。衣服布料是生活必需品,价格也很重要。房子当然也很重要,何况林家本就没有一间真正的房子,想要过好日子,必须先有几间房子才行。 “布的话,要看你买什么了。最便宜的粗麻布,五、六文钱就能买一丈;细麻要十几文钱才能买一丈;粗棉布要二、三十文左右;细棉布不会低于三十文;丝绸最便宜的也要一、二百文,贵的要几两银子,甚至十几两,几十两银子。” 姚子清在心里分析:麻布属于低档面料,粗麻更是属于劣质品;棉布属于中档面料;丝绸属于高档面料;十几两银子的就纯属奢侈品了。 “地是轻易没有人愿意卖掉的。不过,东洲这里比南边好点,若是有了户籍,村里会给每个人划分一亩地。再和地主租上一些地的话,一年下来,至少不会挨饿。” 林辰对姚子清的问题回答的很认真,想着她是东螭首富家的庶长女,从小就娇生惯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无忧无虑,什么心都不用操,不知道这些也在情理之中。现在对这些事情感兴趣,是不是证明她终于放下了过去,放开了心里的不甘,想要好好过日子了? “房子盖一间要二两,五间的话要将近十两银子;不过若是砖瓦房的话,五间连带院墙就要至少二十两的银子。” 姚子清在心里换算了一下,用粮价与布价组比较的话,这里的房价到不算贵。估计林辰说的二两一间的房子是那种低矮的土坯房,刚下山时那个村子里就有不少那样的房子。那个村子里还有一些更高档点的青砖灰瓦房。 林睿看大哥和姚子清一问一答,说的很和谐,把他凉到了一边,不高兴了,连忙催促起来:“女人,行了啊!别说闲话磨时间了!大哥,我们赶紧把肉给十全楼送去,今天还要赶着回去呢!小五他们三个在家,我有点不放心。” 姚子清看了一眼林睿,不由觉得好笑。别看林睿平时一副尖酸刻薄,毒舌精明的样子,毕竟才十七岁而已。这是吃醋呢!觉得他们最亲爱以及敬爱的大哥,居然对她这么一个讨厌的外人这么好! 林冽正值青春发育期,正是需要睡眠的年纪,起的比较晚。起来之后,也喝着凉水吃了点烤肉。几个人便再次背上野味与皮毛,离开了客栈,去了林睿所说的十全楼。 姚子清不是第一次见识古代的集镇,不过以前的记忆早已消失殆尽,看着镇子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丝毫看不出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旱灾。满大街都是身着古装,头挽发髻的人,偶尔还驶过来一辆牛车,只觉得新鲜不已。 可惜,休息了一夜,她的精神是彻底恢复了,可是两条腿却痛的更厉害了,脚底更是痛的都不敢往地上踩,看的林睿幸灾乐祸不已。l3l4 ------------ 第十八章 十全楼 林睿几个人虽然昨天也累的够呛,但常年奔波劳碌,早已经习惯,脚底也磨出了一层老皮,走再多路也不会起泡,休息了一夜,都已经恢复了九成。 十全楼是十里镇最大的一家酒楼,位于最繁华的一条街上,因为酒楼里有十样招牌菜,用这十样招牌菜做的宴席很有名气而得名。当然,‘十全’二字也有十全十美的寓意。 跟着林家兄弟到了这座十里镇最高,最漂亮的建筑下,看着头顶的匾额,姚子清忽然发现她居然是文盲,不认识这里的字!也是,她能够听得懂这里的语言,会说这里的话已经很神奇了,若是连这里的其他知识都不用学习就懂,那还不逆天了? 走进一楼大堂里,由于天才刚刚亮,这座据说生意很火爆的酒楼有些清冷,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吃东西。 前一世,姚子清做了整整七年的餐饮业,最开始的三年甚至亲自在后厨掌勺,对于做吃的和吃东西,很有兴趣与见解。到了这里之后,不是喝粗面糊糊,就是吃没有任何佐料与调味品的野菜煮肉或者烤肉,只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吃了几个味道很一般的包子,一进入这吃饭的地方,忍不住的就眼睛四处扫描。 大堂里吃饭的,点的菜自然都是中低档,能吃起高档菜的都去二楼单间了。毕竟是各方面都还很落后的古代社会,就大堂里这些菜色,据姚子清观察,只能说比较好,真算不上好。要是让她做的话,差不多的食材,就算不加入草木精华液,也能做出好吃几倍的东西来。 不过,十全楼之所以这么出名,还是有原因的。伙计听说他们是来送野味的,没有因为他们衣衫褴褛就轻视他们,很热情的将他们领到了后院,然后去喊掌柜的。 十全楼的后院很大,正面是五间上房,两边各有三间厢房,还在角落里围着一个鸡舍,里面关着十几只鸡。院子里有一口井,井边放着几口大水缸。水缸边还有一棵粗壮的桂树,桂花还没有开,但是看得出,用不了一个月,桂花就该开了。 不一会儿,从正面的上房里走出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 这男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丝绸薄衫,长的白白胖胖,一脸喜庆憨厚像,但眯缝着的眼睛里却隐隐闪烁着狡黠的精光。只一眼,见识过各色人等的姚子清就看出,这人是个腹黑奸诈之人。 在胖男人身后,跟着刚才那伙计,怀里抱着一杆大秤,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商量价钱,要直接过秤了。 姚子清眼睛微眯,林辰几兄弟,除了林冽外都不笨,尤其是林老二,还曾给过她精明腹黑,心狠手辣,尖酸刻薄之感; 。但接触的时间长了就会发现,他们其实都还很单纯淳朴,还很稚嫩,也没见过多少世面,别是被这人给骗了吧? 她才不相信,一斤虎肉只比猪肉贵两文钱! “哈哈哈,林老大!你可真行啊?前不久刚打死一头豹子,这才几天啊?你们又打死了一头老虎和大熊!再这么下去,大青山的猛兽都要让你们给打绝户了!”这位胖老板一副和林辰很熟稔的样子,见面就开起了玩笑。 “林老板,一向可好?”林辰也面露微笑,一脸温和敦厚的样子。 姚子清觉得,林辰还是不要笑的好,会给人一种不怒自威,沉稳冷肃,很强大的错觉,颇具震慑感与压迫感,让人很难生起轻视哄骗之心。 “好什么好?就那样吧!你们今天还要赶回吧?就不磨你们的时间了。之前已经和林老二商量好了,一斤二十三文钱,我们先看看肉?然后再过秤。”林老板非常爽朗的道。 林辰也不想浪费时间,放下背着的筐子,就在这院子里,揭开筐子上的草席,打开了一块用水草包着的虎肉。虽然经过了一天的暴晒,但包肉的水草有着一定的杀菌保鲜功效,肉色看起来还很新鲜。 林老板亲自上手,确认是虎肉没有错,叹息一声道:“按理说,这虎肉可是个稀罕之物,不过这灾荒年间,真没多少人舍得花大价钱吃野味。如果你们不自己处理,打死了老虎之后连着皮毛整个抬下山来,这价格肯定能贵上一点。你们自己这么一处理,就不值钱了。我们说这是虎肉,也不一定有人相信啊。” 对于林辰将肉提前处理了的行为,姚子清也有些不理解。说是为了方便携带,其实是怕太招摇吧?只是他们为什么要怕招摇呢?这掌柜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过这时候说这种话,明显是占了便宜,还想让林家兄弟觉得他是好人。 “老板,你就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看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父亲买过一回虎肉,一斤要几百文钱呢!”姚子清忽然从林辰身后走出来,口气很尖刻,偏偏声音还很动听的大声道。 老板一愣,他其实早就注意到林辰身后的姑娘了。但姑娘长的太漂亮了,他活了将近五十年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而林辰又没有给他介绍,便不做理会,不敢多看姑娘一眼。没想到姑娘会忽然发话,而且一开口就透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与骄横跋扈的尖刻。 “什么?大嫂,你父亲以前真买过虎肉,一斤几百文钱?”林冽一听姚子清的话,大圆眼睛一瞪,立刻嚷嚷了开来。 林辰和林睿也都变了脸色,小时候他们一直生活在一个很偏僻穷苦的村子里,以种地和给别人家打短工度日,没见过什么世面。今年乘着南方发生灾荒与动乱,离开了渔阳村,北上到了东洲,也一直窝在山里,以打猎为生,没见过多少世面。虽然知道虎肉珍贵,但以前见过两次林老板,都觉得林老板是个很好的人。从小就饱尝人情冷暖,倍受欺辱的他们,一旦觉得某个人对他们好,难免受宠若惊,觉得某人真是大好人,对其无比信任。林老板说虎肉其实并不值钱,他们也就信了。 不过仔细想想,无论如何,一斤虎肉只比猪肉贵两文钱,都有点让人难以置信。l3l4 ------------ 第十九章 讲价 察觉到林家兄弟脸色有变,林老板连忙笑呵呵的道:“姑娘,你父亲是?你是哪里人?这十里镇只是个小镇子,别看这两天恢复了繁华,可镇子上都是从南边逃难上来的富户和准备南下做生意,结果听说南边动乱,不敢继续前往的商人,怎么愿意花大价钱卖野味?” 他觉得,这姑娘一定是从南边逃上来的富家小姐,可能是家里糟了变故,才被林家捡了便宜; 。不然,以林家的条件,林老大想娶个粗陋的村姑都不容易,哪能让这么漂亮的女人做妻子? 虽说林老大的长相那真是没得说,就是去选驸马只怕都没有问题,但对男人来说钱财与权势才是最重要的,长相只是次要的。 姚子清只是根据前一世的经验估了个价,诈人而已,没想到看林老板这脸色,她这价估的居然差不多。可能是野味这东西不常见,价格的弹性本就比较大的原因吧? “就算今时不比往日,一斤虎肉也不止值二十几文钱吧?十里镇小,一斤虎肉你给不了几百文钱,一百文总给的了吧?你这明摆着欺负人!要不大哥,我们去东洲城吧?东洲城大,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姚子清依旧一副不通人情世故,丝毫不给掌柜的面子的样子,霸道的对林辰道。甚至很顺口的喊林辰‘大哥’,总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再喊林辰名字。 林掌柜一听这话,终于急了。再看看林辰虽然沉着一张脸,但似乎很宠溺纵容这姑娘,真让他们去东洲城就不好了。林家兄弟可是打猎的好手,这一次去了东洲城,只怕以后也都会去东洲城。 “姑娘,一百文真是不可能。你说的那价,可能是那家酒楼做好了菜买的价,可你们这还是生肉呢!今年的年景姑娘也知道吧?也就是这十里镇南来北往的人比较多,有些人对于吃的比较讲究,我这里生意也比较好,要换别的地方,二十三文钱真是高价了!姑娘,要不这样,一斤三十文?我……” “林老板!”林辰忽然沉着脸冷声道:“我媳妇已经不是姑娘家了。”相较于肉价上林老板是不是欺负他们,他更不喜欢林老板喊姚子清‘姑娘’,以林老板的聪明,都听林冽喊姚子清‘大嫂’了,哪能犯这种错误?分明是故意的!这是觉得他配不上姚子清吧? 虽然姚子清也确实有些看不上他,他也曾想过放姚子清走,但这么被人轻视,他还是很不痛快。 林老板肥脸一僵,林老大生气时,气势可是很唬人的!连姚子清这个活了几世的老妖精都有些害怕呢。 林睿也察觉到了林老板言语间对大哥的轻视,眼神不善的看向了林老板。林瑾和林冽也都跟着两个哥哥瞪向了林老板。这是他们兄弟相依为命十年形成的习惯,一旦察觉有人欺负他们中的哪一个,便会同仇敌忾,一拥而上,甚至会做出很敏感偏激的举动。 “这个……呵呵……是!是!刚才喊错了!是林娘子!”林老板连忙赔笑起来,“林娘子,一百文钱真不可能!这段时间,你就是去东洲城也不会给你太高的价钱。再说,听说东洲城比十里镇还要乱呢!城外聚集了好几千流民,官府每天都施粥放粮,乱的很!你一个姑娘家,就算有人保护,也还是不要去的好。” “那你能给多少钱?别和我说什么三十文,再说我就真生气了!”姚子清发觉这林老板居然也是个奇葩,脸皮厚的都堪比城墙了,不过口气却缓和了起来,“虽然都说‘奸商奸商,无奸不商’,但从长久利益来说,做生意还是厚道一点,实诚一点的好; 。这一次你对我们实诚,下一次我们有了好东西,自然还想着你。和别人说起的时候,我们也会夸你的好,对你们的名声不也有好处?好名声也是一笔财富呢!” “呵呵,林娘子说的是!”林老板继续赔笑,还有点尴尬,不过眼神真诚多了,“没想到林娘子年纪不大,倒是挺有见识。既然这样,那我就讲一次诚信――一口价,五十文。真的不能再多了!” 林老板是个很聪明的人,又擅长看人脸色,见风使舵,知道糊弄不下去了,倒也爽快,真报了个自认为最合适的价。 “九十文吧!”姚子清板起脸,一副高贵冷艳的样子道。对林老板这种欺软怕硬,喜欢欺负愚弄老实人的人,绝不能表现的太老实或者懦弱,要用气势压制住他。而且高傲一点,才符合东螭国首富家那个被惯坏了的娇小姐的形象嘛。 “这个……林娘子,我是个生意人,你总不能让我赔本吧?五十文真是我能给的最高价了!你不是说做生意要实诚厚道吗?我之前确实糊弄过林老大、老二几个,今天就当赔罪了。五十文我基本上就没得挣了。其实,我要三十文,也不算太压价……” “那八十九文?”姚子清也看出林老板这回还算有点诚意,毕竟古代社会的交通、信息、经济、文化都还很落后,天气又热,又没有冰箱冷酷之类的保存虎肉,就算虎肉再珍贵,也不能和现代社会比,却依旧端着架子,冷着脸,一副不肯吃一点亏的样子道。 “林娘子,你这……。” “八十八文。” “这真不行……。” “八十七文吧!再让你一文好了。” “林娘子,你也有点诚意吧!这肉我可不是自己吃,天这么热,放不了几天的,得尽快脱手,不然就坏了,我往出去买时也不敢强撑着要高价是……要不,六十文?真不能再高了!”还当这小娘子不谙世事呢,没想到这么难缠!尤其是这眼神,真不该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该有的!仿佛能看到人心里,让人各种鬼心眼无所遁形,气势不由自主的就不足起来。 最后,林老板一脸肉痛的和姚子清以六十三文的价钱成交。实在是林辰身上的冷气越来越强烈;林睿那笑眯眯的眼神也越来越渗人;林瑾也气愤的涨红了脸,一副要和他将道理的架势;林冽更是拉架势要和他打架的样子。再谈下去,他不被林老大给冻死,也有可能真被林冽打一顿! 他能感觉得出,林家几兄弟都生气了!毕竟他以前做的确实太不厚道了,真是把他们当傻子愚弄哄骗,今天一开始也对他们缺乏尊重。 正如姚子清判断的,这林老板其实就是个欺软怕硬,又心黑贪婪的奸商而已,胆子其实挺小的,性格也不烈。六十三文虽然挣得少点,但也有的挣。 这年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没钱没产业的流民或者破烂户,逼急了的时候比大财主还可怕呢!林老大也就是见得世面少,人可一点都不笨,还是个一个人就能打死一头猛虎的威猛汉子;林睿别看总是笑眯眯的,却是个睚眦必报,最小心眼不过的一个人;林冽纯属什么事都敢做的二愣子!能不得罪他们还是不要得罪的好。l3l4 ------------ 第二十章 打击 从十全楼离开后,林辰、林睿和林瑾都沉默的有些可怕。林辰浑身散发着冷肃之气,林睿和林瑾不愧是双胞胎,平时看着性格相差挺大,此时却都浑身笼罩着阴暗的气息,宛如黑化了。 “真没想到,林老板居然是这种人!”只有粗神经的林冽气愤不已,忍不住骂骂咧咧:“第一次我们卖给他一只母鹿,他还多给了我们十文钱,说是让我们给小五看病!那时候真当他是大好人呢!现在想想,那一次他一斤鹿肉只给我们换了一斤粮食。还说什么那时候粮价贵……” 林辰等三人都不接林冽的话,姚子清只得道:“吃一堑,长一智。你们以前接触的人太少了。就算是你们觉得很坏的人也都坏在明面上,却不知道这世上的人不是简单的用一个‘好’字或者‘坏’字能形容的。就算是你今天觉得很坏的林老板,也许对某些人来说,还真是大好人呢!” “听说林老板很孝顺,我们都觉得那么孝顺的人肯定不是坏人……; 。”林冽点头沮丧的道。 姚子清没有再就这个话题多说,她现在的年龄也只有十几岁而已,表现的太成熟就不好了。她知道林辰、林睿和林瑾都被今天的事情打击到了。林家几个兄弟虽然落魄,可都是很骄傲的人,这件事对他们真是不小的刺激。 但是,谁在成长的过程中不跌跤,甚至走岔路呢?人就是在一个个打击中或成熟坚强起来,或直接堕落垮掉的。 好像当年她也曾很单纯过,也曾做过许多蠢事与傻事……。 和林冽说的话,只是希望他们看人想问题的时候能更全面冷静一些,不要因为受了一些打击而太偏激了,不然又要吃一些亏,才能继续成长,恢复冷静。 他们又去药店卖掉了虎鞭和熊胆,然后又去一个专门收皮毛的商户家,卖掉了虎皮、熊皮和其它一些皮毛。 等带来的东西都卖完了,一算账,居然一共卖了九十六两三钱的银子,三十二文的铜钱。主要是昨晚用来睡觉的那三张寒牛皮,一张就买了十一两银子,虎皮和熊皮自然也不便宜,熊掌、熊胆和虎骨、虎鞭也买了不少银子。看着这么多银子,林辰几人才都渐渐高兴了起来,但三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多了点什么。 对于他们能这么快就想通,并且从打击中振作坚强起来,姚子清觉得很欣慰。 手里有了钱,林辰决定给一家人都添一些布料做衣裳和鞋穿,他们几个的鞋都破的露出好几根脚指头了,鞋底也磨透了。见识过姚子清讲价钱,林辰干脆把和人讲价钱的活交给了姚子清,想着姚子清不愧是大商人家的女儿,虽然任性刁蛮,但在做生意方面就是比一般人厉害。总是和姚子清做对的林睿这次也没有反对。 林辰本来想要大方一把的,可总是精打细算,小气抠门的林睿哪怕是刚刚挣了一大笔钱,也依旧保持着冷静,一副守财奴的模样,一再要求节俭。他们只得和以前一样,扯了粗麻布、细麻布、粗棉布和细棉布四种布料,准备给林辰、林睿、林瑾和林冽做衣裳时只用麻布,给林煜、林文、林宝和姚子清做衣裳时用棉布。 由于姚子清没有再提离开的事情,他们便彻底拿姚子清当自己人了。 姚子清知道,有了这些银子,林辰想再娶一个媳妇完全是有可能的。既然他们没有提,便觉得还是先留一段时间再说吧。反正她也没地方可去。 出来的越久,她就越不放心林煜。她觉得上一世的经历与打击,让她的心有点变软了,感情也似乎丰富了点,还害怕起了孤独,虽然只几天时间,却已经对那个穷的连一张多余的床都没有的家产生感情了。 林瑾提出给姚子清扯一身丝绸面料,让姚子清拒绝了。别说林辰和林睿都对此不赞成,就是她自己也觉得在没有能力讲究的时候,穿的东西只要舒服,能遮羞保暖就行,重要的是吃的东西。她可不想顿顿吃没有盐味的东西,也急需锅铲等做饭用的工具。 被褥也必须添几床。 给林煜和林文、林宝也该带点吃的东西。 林睿说的没错,他们必须尽量攒钱。总不能一直在深山老林里做野人吧?她想留在林家,那么林家必须要先盖房子,不求好,只求能有一间属于她自己的房子,不然作为大嫂,总和几个小叔子住一个屋实在是不像话; 。等将来他们发达了,要面子了,讲究多了,提起这件事也会觉得尴尬。 林家似乎还属于没有户籍的流民,据林冽说,他们想要在东洲附近的村子里落户,也要花好几十两银子呢。就是村里分的地,其实也是要钱的,只不过比一般地便宜点而已。 补办户籍,盖房子置地,做生意,哪一样不需要花钱?九十六两银子说起来多,真要用起来也没多少。 据说光在这镇子上租一间铺面,一年最少都要二十两的银子呢! 对于姚子清的节俭,林辰在满意的同时,也有些愧疚。林睿倒是对姚子清越来越满意,甚至隐隐有些敬服,和姚子清说话时不再那么充满敌意。至于林瑾,情绪比昨天稳定多了,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但感觉又和往日有点不同,好像更成熟坚强了点。林冽则完全就是个不动脑子的,哥哥们说怎样,他就怎么样。 等其他东西买的差不多了,他们才买粮食。家里没有磨盘,他们便买了十斤磨好了的粗白面,又买了一斤细白面。照现在的架势,过段日子粮价还会下降,打算到那时再多买点米面。反正他们靠打猎与采集也能维持生计。 “咦,那是家做什么的铺子?” 几个人正在街上闲逛,想看看买些什么东西呢。姚子清忽然看见旁边有一家铺子生意似乎很红火,而且从里面走出了一行人,大都是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女人,年纪最大的女人已经年过四十,还有两个十几岁大姑娘,另外还有两个年轻俊俏的公子。 看得出,这里的民风比较保守,但也不是太保守。 由于那行人太惹眼,林辰等人也注意到了。林瑾看了一眼招牌道:“是家卖胭脂水粉的。” 姚子清也猜出来了,从那家铺子里隐隐飘出一股杂乱的香味,一闻就知道里面买的是女人用品,很可能是化妆品,不由得眼睛一亮。 “怎么?大嫂,你想要买胭脂?”林瑾也已经改口叫起了姚子清‘大嫂’。 “去那里看什么?”林睿连忙一捂钱袋子,表示反对,“你已经长的已经很好看了,又不是丑的不能见人,还买什么胭脂水粉啊?打扮的那么花枝招展的,你想做什么啊?” “……。”谁说只有丑人才需要保养和化妆,她这副身材之所以这么细皮嫩肉也是保养出来的吧?许多村姑的底子其实比那些大家小姐还好呢。可为什么长成以后,村姑总是不如那些小姐们好看,还不是因为保养打扮,甚至营养与教养跟不上的原因? “我想进去看看。”姚子清对林辰说,林家虽然最林睿尖刻,但做主的大家长却是林辰。 林辰也不想姚子清买什么胭脂水粉,在她看来那东西根本就是没用的东西,在他看来相貌只要不丑就行了,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媳妇太漂亮了甚至不是什么好事。何况正如林睿所说,姚子清本身长的就已经很好看了,真用不着那东西。但他待人一向宽厚,既然姚子清提出了,还是道:“那就进去看看吧。” 林辰发了话,林睿只能气恼的偷偷瞪姚子清。l3l4 ------------ 第二十一章 一行人向着胭脂铺走去,和对面的一行人刚好面对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面的人也对他们这行破衣烂衫,像乞丐一样的人好一阵瞧,让生性敏0感的林睿和林瑾心里不由得升起自卑感,挺不好受的。 不过林辰和姚子清都对别人的目光一点都不在乎,林冽也很少关注别人怎么看他,三个人先走进了铺子里。 这家铺子里的货物还真是品种繁多,难怪能吸引那行一看就很有钱的太太、小姐和公子哥们。 姚子清不想再生活在山上,不想再和林家七兄弟挤一个屋子里,那么必须要想办法挣钱。今天林辰他们虽然刚得了一笔‘巨款’,但正因为如此,才更要乘手里有钱,看看能不能用手里的钱再生出一些钱来。 她虽然轮回几世,但人类大脑的承受力毕竟是有限的,每一世也就保留着前一世的部分记忆而已。前一世她主要是靠医药与餐饮谋生的。不过这一世,医药还是先不要考虑的好,连字都不认识,却懂医药,不被人当成妖怪? 她虽然是个异类,却并不喜欢真的被人当初异类。 餐饮的话,倒是可以,不过现在还没想出个头绪来。 但是前世开餐馆那七年,除了前三年她是亲自管理着后厨之外,后来的四年她都是当甩手掌柜的,闲来无事她既不喜欢上网交朋友,也不喜欢旅游逛街,整天宅在家里,便喜欢做一些手工,比如糕点、小吃、裁剪、缝纫之类的;还亲自酿过酒和醋,做过豆腐;钻研过天然护肤品与化妆品,也曾按照古法制作过胭脂水粉。 在制作天然护肤品上,她比做饭还有天赋,她的异能也更适合做这个。 昨天下山的时候,她看见一路上有不少野花,还有大片的红蓝花与香木,几乎可以不用任何本钱的制作出胭脂来。就是不知道胭脂的价格怎么样。 姚子清不好一样样货物的问价,便仔细聆听着铺子里其他几个客人问价。其中一个身穿细棉布裙衫,长的娇小玲珑的少妇正好打开一盒胭脂一边看货,一边讲价。那盒胭脂在姚子清看来,质量真不怎么样,居然要六十三文一盒。而那些质量好一点的,价格就更贵了。甚至有一盒胭脂的价格是二两银子! 果然,不论哪个的世界,只要女人爱美的天性不改变,衣裳首饰与护肤化妆之物都可以买出天价。 这家胭脂铺的掌柜是个三十来岁的风骚女人,看见姚子清一行破衣烂衫的进了铺子,本就不高兴,又看姚子清也不买东西,只是一副很懂行,甚至隐隐有些挑剔的样子看着别人问价买东西,不由得有些生气,尖细着嗓子,拿着腔调就鄙夷道:“喂,小妹妹,你们倒底买不买东西啊?不买的话就出去吧!我们这里的东西可不便宜,估计你们也买不起,就不要在这挡道了!你们这样子,别把我们铺子给弄脏了!” 姚子清将眼神从店铺的各种化妆品上,转向女掌柜,神色平静,或者说是面无表情,正要说话,感觉自尊心严重受挫的林瑾却已经先一步,脸色涨得通红,怒声质问:“你这个丑女人,怎么说话呢; !你这铺子开着,不就是让人进来的吗?你怎么知道我们没钱?做生意也不能以貌取人!……。” 噗! 姚子清酝酿的几句说辞瞬间瓦解,不用看,她就已经想象得出女掌柜的脸色了!她只知道林睿很毒舌,没想到林瑾毒舌起来比林睿还要猛。说女人丑,那比骂她祖宗还要女人无法接受呢!何况这女人浓妆艳抹的,一看就是个注重相貌之人。 其实女掌柜真算不上丑,只是五官轮廓太过深邃了一点,眼睛很大,眼珠子很黑,眼睫毛很长,鼻梁高隆,牙齿有点凸,双唇比较厚,浓妆艳抹的,在她前世那个世界,应该勉强属于性感美人。但据说二十岁之前的少男大都喜欢清纯型美女,林睿才十七岁而已,这里又是古代,在他这里女掌柜就成丑八怪了。 当然,林睿觉得这女人丑,最重要的原因估计是因为这女人说话太伤人了,心理原因造成的。 看来女人想要美丽,嘴巴也要积德一些才行啊! “你……!”女掌柜果然又羞又怒,眼睛一瞪,就要和林瑾吵架,但却看见林冽瞪着一双又大又圆,凶巴巴的眼神,宛如一头大黑熊一样撞了上来,就要给三哥帮忙,而林辰那高大健壮的体形,冰冷肃然的气质,一双深邃漆黑,宛如寒冰一样的眸子冷冷的瞅着她,让她不由自主的就胆怯畏惧起来,竟然不敢再说出什么难听话来。 这种势利眼之人往往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欺软怕硬,善于见风使舵,知难而退。 林家几兄弟虽然没钱没势,但往一起一站,给人纯武力上的威胁力与震慑力还是很高的。 姚子清看女掌柜这就怯了,又想到她之前看她的眼神,除了嫌弃鄙夷外,还有着掩饰不住的嫉妒,知道是她现在这相貌招人恨了。 虽然她到现在都没有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的长相,但既然连最毒舌的林睿都说她长得好看,那就一定很好看。何况,她的肌肤还很白嫩细腻,身材也很曲线玲珑的,一看就是个从小就保养的很好的大小姐。不过,却是个落魄的,可以随便鄙夷的大小姐。不由得一笑,“林瑾,走了。既然掌柜的说这里的东西我们买不起,那就去别的地方看看好了。” 林辰其实也很生气,虽然他们以前就没少遭人白眼,但今天被人嫌弃了的还有姚子清。这比嫌弃他自己,更让他觉得心里难受。但他是个心境已经被磨得很理智的人,知道他们一行好几个大男人,和一个女人吵架,就算再占理,看在别人眼里也不像话。 又看姚子清也是一脸不喜不恼,毫不把女掌柜的话,甚至是女掌柜那个人当回事的样子,心里在感到一阵复杂之余,更加冷静了下来,也招呼了林瑾一声,和姚子清一起劝着几个弟弟离开了铺子。 等他们出了铺子,知道事情有所缓和了,女掌柜才意难平的骂了几句:“本来就是一伙穷鬼,还怕别人说啊?我长的丑,你们家女人倒是长的好看,可穿的跟乞丐似得,连根像样的头绳都没有,可怜死了!有什么好张狂的啊?……” ------题外话------ 明天也是这个点更新哦。l3l4 ------------ 第二十二章 怪异的承诺 走在最后面的林睿听着女掌柜的辱骂,差点没转回身将钱袋直接砸她脸上,把这里最贵的胭脂买下来。不过,他毕竟是个极其现实理智之人,别说他不需要什么胭脂,就算是需要,也不想让这家铺子挣了他们的钱去。 何况,那女人也说的没错,他们本身就是穷鬼,想要不被人小瞧,除非他们能真的有钱起来。逞嘴上之能,毕竟只是一时的而已。又惦记三个弟弟,急着回家,实在没时间与心劲和一个一看就是泼妇的女人吵架。 离开胭脂铺,一行人刚刚挣了大钱的好心情再次被破坏殆尽。 “妈―的!等老子以后有钱了,就把这整个铺子都买下来!”林冽转身又看了一眼那胭脂铺,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那还不如你再开一家铺子,将他们家给挤垮,让她们赔钱的好。”姚子清是真的没有太生气,这种人她见得太多了,早就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何况他们一行人破衣烂衫的,确实有点影响人家店铺的形象,但看林家几个兄弟如此生气,心里的凶残扭曲属性不由得冒出了头。 报复人她最有心得,林睿还太单纯,太嫩呢! “咦!”林冽喜道,“这个主意好!” 林睿和林瑾却都有些心情低落,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有那么多钱,有那个能力啊? “子清!”一直走在最前面,和姚子清保持一定距离的林辰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姚子清,上午灿烂的阳光之下,他微黑却很健康帅气的脸上,两道浓眉斜飞入鬓,眼眸深邃内敛,一派严肃郑重的道:“我们家现在是穷了点,但你放心,以后我们的日子一定会好过起来的!就算我不能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但也绝不会让你受苦的!你要喜欢擦粉,我就天天给你买粉擦!” 噗!林老大,你这也算表白?算誓言吗?天天买粉给老婆擦,就不怕把老婆的脸糊成白墙吗? 不过,看着林辰一脸认真,深邃的眸低还隐隐闪烁着自信与傲然的盯着她的眸子,她的心居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猛地撞击了一下似得,有点感动,林辰这保证与誓言,在她听来虽然怪异了一点,但却比那些海誓山盟,花言巧语更真挚,更值得相信。 同时,她也再一次肯定,林辰绝对不是土生土长的穷苦人。 “我知道。”姚子清淡淡的笑道。 “你……相信我?”林辰总是显得漆黑深邃,有点过于深沉成熟的眼眸陡然一亮,年轻帅气的脸一下子鲜活而充满朝气起来,颇有些愣头愣脑的阳光大男孩的样子,有些期待与激动的问; 姚子清脸上的笑容忍不住加大了,没想到总是喜欢装少年老成的林辰也有这副模样的时候,但心里却隐隐的有些伤感与悲观。 她相信林辰此时的承诺与感情都是很真挚的,但她不相信人性,不相信自己。 人性善变,世事无常,将来得事情谁能说的清呢?虽然世上也有那么极个别神奇的女人,真的能让一个,甚至好多个男人痴爱疯魔一辈子,哪怕永远得不到回报都心甘情愿,痴情不悔。 比如说她上一世前男友的妻子,就让她前男友痴爱了一辈子;还让她前男友的死对头,同样属于敌对势力的一个冷酷凶残的变态美男也痴爱了一辈子,甚至为了那女人先后辜负了两任女朋友,终生不娶。据说那女人还有一个同事,竟然因为太爱她而在娶了妻子之后从不与妻子同房……。 但是她虽然几世轮回,相貌、气质、品行无不绝佳,却始终不具备那个神奇的能力。 她那前男友也曾为她做过许多傻事,却在她为他挡子弹之后,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之时,和那个女人先―性后爱,然后想杀相爱,最终历经曲折与误会,幸福恩爱的生活在了一起,她反而成了第三者。 幸亏她也不是真的很爱他,只是觉得他对她太好了,在报答他的恩情而已,不然非得伤心死不可。 不知道林辰现在对她的爱能坚持多久,能不能经受得住诱惑…… “我相信你,也相信你的几个弟弟,从第一次见到你们时,我就知道你们不是窝囊之人。”姚子清敛去心理的悲观,同样看着林辰,露出愉快的笑容道。一双漂亮之极而又略显妖娆的眸子里盛满阳光,看起来格外的美丽动人,又隐含狂傲。 林辰的心不知怎么的,猛地激烈跳动了几下。 他以前虽然觉得姚子清长的漂亮,但那种漂亮很平常,他并不是很看重。以前姚子清也对他笑过,但他总觉得那笑很假,也有些冷傲,虽然姚子清掩饰的很好,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她骨子里的冷漠无情与骄傲。可姚子清今天的笑很真,还很特别,很……诱0惑人? 林辰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从没有过的奇妙感觉,心情也跟着姚子清的笑容而变得无比明媚灿烂。 走在他们身边的林睿和林瑾,听见两个人的话,不由得都羞红了脸,林睿还很鄙夷嫌弃的做出一副肉麻的样子来,提醒道:“大哥,你们两个悠着点啊!这可是在大街上呢!” 姚子清和林辰却不理他,他也就是现在还没有自己的女人才这样,等将来有了女人,不肉麻才会让他们奇怪担忧呢! 不过,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确实不是说这些话的好地方。 姚子清和林辰都止住了这个话题,继续往前走去。姚子清的心里有些复杂,林辰却觉得心里不知怎么的,忽然甜滋滋的,充满喜悦,看姚子清的时候,眼神更加温柔宠溺,而且是和以前那种把她当妹妹,当一个不懂事的可怜孩子时的温柔宠溺完全不同。l3l4 ------------ 第二十三章 豁然开朗 林瑾不动声色的看了大哥和姚子清一眼,狭长的风眸里闪过一抹黯然与悲痛,但很快就被他给掩藏了起来; 林睿则再次肉麻的皱了皱脸,白皙俊秀的脸红扑扑的,比林辰和姚子清两个当事人还要害羞。本来想继续讽刺来着,但想起姚子清在夸赞相信大哥的同时,也表示相信他们几个,心里不由得无比开心愉快。他也觉得他们兄弟几个都不是窝囊废,不会一辈子都活的这么困顿卑微。还算那女人有眼光。便也就大方的不计较大哥和……大嫂满大街的肉麻了。反正大哥和大嫂关系好也是好事。 至于他们几个,大哥若是心里有了媳妇就忘了兄弟,不还有他吗?也能照顾好几个弟弟。 林睿是绝对不会承认,他始终看姚子清不顺眼,除了无法忍受姚子清自以为是富家千金,瞧不起他们,辱骂诅咒过他们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太护短排外,心胸狭隘,不喜欢家里忽然多一个人,占据他最亲爱以及敬爱的大哥心里一片位置,进而使得他大哥对他们的关爱与感情有所减少。 姚子清瞥了林睿一眼,不由得有些好笑,没想到林睿在男女关系上,居然是几个兄弟里最保守单纯的一个。 面对这么一家单纯可爱的人,姚子清的心情也渐渐的开朗起来。 她知道,她其实是有些喜欢林辰的。她也确实累了,孤独了,需要有个人陪伴,林辰在她看来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在刚重生那时,她不就已经决定,这辈子一定要好好的活着,要活的很好吗?若还是坚持单身,孤独一辈子,和上一世又有什么区别呢? 既然决定了,选择了,就该坦然面对,没必要怕这怕那,心事重重。 她就不信她真不如那些神奇的女人,真就遇不上一个能陪伴她一生的人!何况,就算将来有什么变故,就她这种同样算不上痴情之人的异类,估计也不会太伤心受打击。 心情也是会传染的,看林辰、姚子清和林睿都心情很好,再加上手里有了钱,林瑾和林冽便也都忘了胭脂铺时的不快,高兴了起来。 快中午了,他们昨天路上时烤的肉吃光了,林辰索性大手一挥,想要带着老婆和弟弟们去大酒楼吃一顿。 林辰知道,姚子清这几天虽然看似很皮实,很能吃苦,其实嘴巴依旧很叼,就是昨晚和今早的包子,她都吃的并不喜欢,更不用提这些天他们家那吃食了。说起来,还真挺住不住她的。他也觉得作为大哥,让弟弟们过的这么苦,挺对不住几个弟弟的。 “林辰,我们还是不要去什么酒楼了,就在路边摊位上吃点得了。” 姚子清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啊?哪会稀罕什么大酒楼的吃食。觉得还是看看这里有什么小吃好。他们这九十两银子补办过户籍之后,也剩不了多少。开酒楼是不可能的,想要做餐饮,最多也就摆个摊,或者开个小店铺而已。 林辰看姚子清态度挺坚定的,几个弟弟也都是这个意思,便也同意了。 十里镇因为地理位置比较重要,南来北往,三教九流之人挺多,小吃的种类居然挺多的; 。姚子清逛了一会儿,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她能做些什么新鲜的东西。不过,她是有真技术的,再加上天赋和异能,就算是做和别人一样的东西,应该也能比别人做得好。 林辰几人都没怎么买过吃食,看着各种吃食只觉得眼花缭乱,觉得凡是卖的吃食,全都很好吃。 最后还是姚子清觉得脚疼的厉害,不想再走路,随便选了个干净点的面摊,几个人一人吃了一碗面。林辰和林冽饭量大,一碗面根本吃不饱,但也没有再要,而是又在不远处一摊点上买了三个饼,林辰吃了一个,林冽吃了两个,觉得味道挺好,便又买了十个饼,打算带给林煜和两个孩子,回去的路上也可以吃。 对于连肚子都经常填不饱的林家兄弟来说,即便是几个白面素饼,也是很珍贵的美味佳肴。 吃完东西之后,几个人再也不敢磨蹭,立刻启程回家。 手里有钱就是好,回去的时候,看姚子清脚疼,林睿和林瑾也疲惫不堪,林辰也很担心林煜,便直接坐牛车,到了山脚下那个村子里。坐牛车一个人也要三文钱呢。 这个村子叫林家村,有将近一百户人家,在古代社会,已经属于比较大的村落了。林辰打算就将户籍落在这个村子里。 手里有了钱,林辰和几个弟弟商量了一下,都希望尽快补办户籍落户。不说别的,只说林煜再生病了,在山下找大夫也方便些。何况打猎又幸苦,又危险不说,拼得还只是运气。运气好了,就像他们这三个月一样,虽然吃了不少苦,还曾遭遇过许多次危险,但却挣了很多钱。运气若是不好,像他们刚来这山里时的一个月,几乎全靠挖野菜,吃野果充饥。 林辰要照顾姚子清,便让林睿带着两个弟弟进村去打听一下情况,自己带着姚子清先上山。 姚子清听林家几个兄弟商量的正合她的心意,也乐得装贤惠,不发表意见,乖乖的跟着林辰,直接抄近路就上了山。 这座山是东螭国很重要的一座大山,将东螭国一分为二,山这边属于南方,山那边属于北方,他们所在的大青山只是这个山脉的一脚,山路很陡峭的。下山时全凭着一口气,没有多想。可上山时,姚子清只走了一刻钟,就害怕退缩,不想走了。 其实,她心里挺矛盾的。这次跟着林辰回去,就算是做出了一个选择与一份承诺。她虽然不是大好人,但是对自己的选择一向很负责;对自己的承诺,也几乎从不背叛。可虽然由于诸多原因,选择了跟着林辰回家,但多少年形成的单身思想,岂是一时之间就能改变的?心里倒底有些忐忑不安。 估计婚前恐惧症,说的就是她这种情况。 中午刚过,天气很热的,只站着不走路,都有可能晒晕。林辰看了眼满头大汗,虚弱不堪,一脸苦逼复杂,晦暗莫测的姚子清,眸子里也闪过一抹晦暗,但很快就敛去心里的猜测,蹲在了姚子清面前,道:“上来,我背着你!” “啊?”姚子清有些被惊吓到了。 这大青山这边可很陡峭啊,就是空着手上山都锻炼人的毅力呢,何况背着她上山!这林辰还真当自己是铁人啊?l3l4 ------------ 第二十四章 凶险 “快上来!”林辰见姚子清迟疑,口气有些强硬起来,做惯了大哥兼大家长,他认真起来还是很强势的。 好吧!他连二百斤肉都能一路背下山,背她一个一百斤的人,就算上山比下山更累,但也是可以的吧?主要是她的脚真的烂的太厉害了,走不了路,精神也有些不济; 。犹豫了一下,姚子清还是趴在了林辰的背上。 林辰的背很宽厚,由于天热,脖颈间有股子汗味,并不怎么好闻,但姚子清就是觉得在林辰的背上很踏实安心,甚至有种幸福的感觉,仿佛她一下子变嫩了,真的成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为了早点回家,他们连夜赶路,晚上的时候只吃了两个饼,喝了几口生泉水。 林辰应该也很累吧,姚子清能感觉得出他步履的沉重,呼吸的急促,但却始终极力挺着脊梁骨,极力让自己的步伐稳健,呼吸平稳,坚强的让人心疼而又觉得可靠。 姚子清趴在林辰的背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姚子清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家门口。林辰一手牢牢的托着她,一手拍门。但是拍了很久,都没有人开,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姚子清也担心起来,连忙从林辰背上下来,帮忙一起喊门。 终于,林文被喊醒了,光着脚板来给他们开了门。 “阿文,你五哥怎么样?”一进房门,林辰立刻一边问阿文,一边直奔床前而去。 今晚的天气不好,像是快要下雨了。没有月光,木屋里黑漆漆的,但几个人的视力都很好。林宝也被吵了醒来,正坐在床上,可林煜却悄无声息的躺在床脚,一动不动。 “大哥!五哥……?!”被林辰一提醒,林文和林宝心里也紧张起来,因为大哥回家而惊喜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林煜虽然身体差,经常躺在床上,可睡着的时候并不多,睡觉也很浅,一有动静就会醒来,今晚大哥回来,这么吵都没有醒来……! “小五!” 林辰到了床前,一步就跨上床,跪在林煜身边,轻轻的推了林煜一下,发现林煜还是没有醒来,连忙将林煜翻了个身,抱在了他的腿上。就见林煜一张白的近乎透明,不似活人的小脸晕染着两抹不正常的淡红色,细长的双眸紧闭,淡白的双唇干裂出一道道口子,显然病的不轻! 最严重的是,他的体温很低,绝对不是活人该有的温度! 林辰漆黑深邃的眸子不由得泛起了水花,声音都有些哽噎,在林辰的认识里,体温下降就等于快要死了。 姚子清的心也猛地咯噔了一下,看得出,林煜这次真的很凶险。 姚子清连忙也爬上0床,试了试林煜的体温,又给他号了一下脉,一边还询问林文和林宝情况。 林文和林宝说,他们走了之后,林煜的心情就一直很不好,也不爱吃东西。他们觉得五哥心情好的时候本就不多,胃口也一直不怎么好,便没有太在乎。但他们并没有发现林煜生病。估计是今晚等他们回来,在家门口吹了一阵冷风,受了冻才会忽然生病的。他们睡的死,一直没有察觉。 姚子清号脉也觉得林煜是受了风寒,感冒了。按理说,这种症状应该发烧才对; 。可林煜身体太虚弱,病的又重,体温不升反降了。这种情况,比高烧不退更加凶险,何况这里是古代社会,医疗设备与药材都很落后,只怕…… 虽然早已经见过了生死,心早就变得冷硬,可是一想起林煜这两天来的音容相貌,想起他对自己的依恋与喜欢,想起他的乖巧懂事,想起他或许正是因为她说要走,心理受了刺激才……姚子清心里就难受之极。 要知道对于林煜这种身体虚弱,近乎油尽灯枯的状况,心理因素对身体造成的影响真的很大。 “家里有什么药没有?先赶快给他吃点!”姚子清压住心里的难受与担忧,吩咐林辰。 “五哥……”林文和林宝都感觉到了失态的严重,差点哭了起来。 林辰深深的看了姚子清一眼,也觉得林煜会忽然这么严重,和姚子清有着莫大的关系。但他从来都是个冷静理性,能沉得住气的人,听了姚子清的话,也没问姚子清究竟是不是真的懂医术,就去找药材。 “阿文,我去找一些圆叶,红叶草和大青叶,你们关好门,不要乱跑,等我回来。”林辰和阿文叮嘱了一声,便开门走进了漆黑的夜色里。 “嗯,大哥!”阿文噙着泪花,却坚强懂事的没有哭出声,答应了一声,紧紧地关上了笨重而坚固的木门,还用两根棍子牢牢的顶住了。 不得不说,林辰对几个弟弟的教育很成功,哪怕生活如此艰苦,林家几个兄弟的心里也始终保持着一份美好与善良,乐观与自信;哪怕是才十岁的林文和林宝,都特别坚强懂事。 林辰说的那几样草药,估计是他们以前用过的,附近正好也有。 林家肯定没有蜡烛油灯之类的照明之物,秋天的天气已经开始慢慢变凉,下雨之前不但不觉得闷热,反而变得很冷。再加上山上本就比山下冷,又缺少人气,只穿着破烂单衣的林文和林宝都冷的瑟瑟发抖。两个孩子也挤在了林煜身边,由于担心哥哥,又还记着对姚子清的气,都一言不发。 一时之间,空荡荡的木屋里静悄悄的,格外清冷。 外面刮起了大风,树木被风吹的哗啦啦想,听着有些凄冷吓人。 姚子清将一只手掌紧紧地和林煜的手掌贴在一起,运转功法,体内的生命之气顺着经脉,蔓延到她的手掌,又从她的手掌渗透进林煜的体内。随着她运转功法,林煜的脸色渐渐好转起来,体温也升了上来。而她自己的脸色却渐渐的虚弱苍白起来,甚至隐隐有些发黄。 “都是你!你这个坏女人!” 忽然,一直和林文紧紧的挤在一起,面色呆滞,瑟瑟发抖的林宝猛地跪了起来,一把扑在姚子清身上,像发怒的幼兽一样,抓着姚子清的头发,推了姚子清一把。 姚子清正身体虚弱呢,一是猝不及防,差点一个跟头栽下了床。 “二哥说的没错,长的太漂亮的女人都是祸水!你就是个祸水!还不如卖掉的好,或者还给光疤头兄弟,让他们杀了你!”瘦的跟小猴儿似得林宝,一双特别黑,特别大的眼睛里满是仇恨与狠劲的怒视着姚子清。l3l4 ------------ 第二十五章 搬家 林文见状,也和林宝一样,一脸仇恨的看着姚子清,哭骂起来:“就是; !你不是要走吗?回来做什么?你走啊!我们家不要你了!” 姚子清没想到这两个在她看来非常乖巧善良,坚强懂事的孩子会忽然这么对她。会和别的孩子一样,在遇到事情之后又哭又骂人。可能是因为从小缺乏长辈之爱,家里又长期没有女人。他们两个生起气来都透着股极端的狠劲,跟小狼崽子一样,还挺吓人的。 被林家几个兄弟宠着,惯着已经习惯了的姚子清不禁有些伤心,她对他们来说,毕竟只是个外人啊! “闭嘴!哭什么哭?哭顶什么用?”姚子清心情也不好,被两个孩子一闹,有些气恼,一双漂亮而又略显妖娆的眸子,不由自主的就冰冷漠然而又高傲睥睨起来。 两个孩子毕竟年幼,哪受得住姚子清这样曾经居过高位,当过女王,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老妖精的眼神与气势啊?一下子就唬住了,有些害怕的挤在一起,不再作声,却依旧倔强的瞪着姚子清,眼中满是怨恨与仇视。 就在这时,外面呼啸的大风声里,又增添了哗啦啦的大雨之声。 这可真是个风雨之夜,可林辰却独自一人在陡峭的大山里给林煜找药,而林睿、林瑾和林冽,估计正在陡峭的山路上往家里走。这样一个家庭,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姚子清从没有像此刻一样,觉得住在大山里真的很不好,很不方便!如果他们住在山下,林煜病了,至少找大夫方便点! 等林煜撑过这一关之后,她要立刻要求林家搬家,搬到山下去住! 看两个孩子抱在一起,又是担心哥哥,又是怕她,委屈害怕与倔强不屈,想哭又强撑着不哭的样子,姚子清不由得有些心软,柔和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对两个孩子道:“你们不要担心,我懂点医术,看了一下,你们五哥不会有事的。”说着,将她背上的一个包袱取了下来。 林辰可能是从一开始就打算背着她,将采买的东西都留给了三个弟弟带着,只让姚子清背了个包袱,包袱里装着一些细棉布和今天所得的银子,另外有几个饼。饼他们在路上时吃了两个,还剩下两个。 姚子清拿出两个饼,将其中的一个掰成两半,给了两个孩子,让两个孩子赶快去烧点水给林睿喝。 林睿的身体本就严重的营养不良,昨天又没有好好吃东西。姚子清觉得,还是先让他吃点东西,补充一下能量。人生病的时候,药物重要,但自身的免疫力与自我修复力也很重要,自我修复也是需要能量的。 听说是给五哥喝,两个孩子也不顾正在和姚子清生气呢,立刻就去烧水,连自己吃饼都顾不上。可能是经常干活,两个孩子手脚很麻利,很快就烧了一碗热水。 姚子清盘腿坐在床上,把林煜的头抱在自己的大腿上,一边给林煜喂水,一边将饼皮给林文好林宝吃,只掐里面的饼瓤喂给林煜吃。 姚子清正在喂林煜吃东西,林睿三人也回来了。 “大哥!阿文!我们回来了; !快开门了!”林冽人离得老远,便粗着嗓门大喊起来。 “四哥!”离门最近的林宝连忙去开了门,放三个哥哥走了进来,一脸委屈与担心害怕的看着几个哥哥。 “好大的雨啊!差点没让水给冲走了!咦?大哥呢?宝宝,你们怎么了?”林冽自言自语着,忽然发现屋子里的气氛不对。 “小五!”林睿和林瑾却是第一时间就跑向了林煜那里。 由于姚子清给渡了一些生命之气,又喝了点热水,吃了点东西,林煜的脸色已经不是很吓人了,只是正常的发烧而已,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虽然担心,倒也没有太害怕。 这时,林辰也回来了。 一时之间,屋子里五个落汤鸡,将地面都淋得湿透了,泥泞不堪。 姚子清先拿过林辰找的几种药感知了一下,发现几种药虽然药性有些烈,若是之前,以林煜的状况肯定不敢用。不过现在她给林煜渡了一点生命之气,林煜的身体状况好多了,倒是可以用。 林家兄弟都只有一身衣裳,淋湿了也没得换。 姚子清看着不由得皱眉,赶紧道:“你们几个都到火边去烤着,不要怕浪费柴火,把火烧大一点,别也给冻病了!” 昨天采购时没有多想,现在看来,他们扯得布根本不够用,他们几个必须一人再做至少两身衣裳才行。 “大嫂,你就放心吧!我们几个身体都好着呢!”林冽不以为意的道。 林瑾干脆直接脱掉湿透的上杉,光着膀子,连忙去了林文和林宝点起的火堆边,添了一些柴禾,就开始在一个小点的陶罐里煮药。 “林睿,你们看着点小五,我再去找找,看看有没有甜草。”林辰看林煜的情况好了一点,便想出去再找一样药。 姚子清虽然懂医术,可是在这个世界,很多药物都与上一世那个世界不同,药理知识不太管用。但她知道甘味的药一般都比较补,还大都有一定的解毒功效,添在林煜的药里确实有好处。只是,她看了看外面,狂风暴雨依旧没有停歇,夜色一片漆黑,只是不是电闪雷鸣之时,才会亮上一瞬,就算林辰的身体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健康矫捷,出去找药也很危险。 “林辰,小五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反正已经有几样药了,再迟一会儿,等天亮了再去找药吧!”姚子清道。 “大哥,你别去了!”林睿也道。 “是啊,大哥。我们上山时,一个山沟里都发起大水了,差点没把我们给吹走。别为了救小五,把你也给搭进去就不好了。”林冽说话一如既往的不经过大脑。 林瑾嫌林冽说话难听,不吉利,瞪了四弟一眼,也劝道:“大哥,先等等看吧。” ------题外话------ 明天还是同样的点更新哦。什么时候调整更新时间,会告诉一声的。l3l4 ------------ 第二十六章 自恋 林辰看大家都劝他,说的也都有道理,便决定先等等看,若是林煜的情况不恶化,就不用连夜冒雨出去了。 煎药需要一定的时间; 。这个时候,谁也不会提睡觉的事情,林辰等几个人浑身湿透了,不敢上0床,怕弄湿了被褥,除了还在昏迷的林煜,所有的人都站在地上静静的等待。 “我们天一晴,就立刻搬下山去住吧!”姚子清看人都齐全,便一脸郑重把她刚才的打算说了出来,“没有房子的话,随便搭一个窝棚遮雨都成,反正天气还不冷。” 提起这个,林睿也完全赞同,脸上还露出一抹喜色道:“今天我们去了趟里正家,里正听说我们在山里住了已经半年了,还靠打猎挣了许多钱,很高兴我们能在林家村落户!那个里正人还可以,说是最近几个月从南边上来的流民很多,东洲府里下了文书,允许身世清白的流民在东洲各地落户。” 一提起身世清白,林辰微微蹙眉。 林睿眼眸微闪,笑眯眯的道:“我看,什么身世清白,不就是里正想乘机刁难,挣点外财吗?就偷偷给里正塞了一两银子,里正便很高兴的答应我们,只要我们给村里二十两银子,再在村里买几间房或者一片地方自己盖房,就能在村里落户。村里给我们分的地,一亩三两六钱银子,八亩二十八两八千银子,一共要四十八两八钱银子,只要缴清了银子,就立刻给我们盖印补办户籍,让我们在林家村落户!” 提起这事,林瑾和林冽也都有些兴奋,就连林辰都露出了笑容。 姚子清发现,林辰他们提起户籍的时候,神色有些古怪,对于能补办户籍,也似乎太过高兴,感觉这里面似乎有什么秘密,不过她并没有太在乎。就算他们不是良民,身世不清白又怎样?反正她很喜欢这家人,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后悔退缩乃至于背叛。 她其实早就发现他们一家有秘密,别的不说,只说他们的长相与气质,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够养出来的。 林辰就不说了,就是尖酸刻薄,小气抠门的林睿,装逼起来时,也很有股子贵气,若是打扮起来,冒充身份尊贵的世家公子都不成问题。有些呆气,还有着妈妈属性的林瑾,偶尔竟然会流露出一抹风流倜傥的韵味。就连最粗糙,最具乡土气息的林冽,那身怪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他们该不会是哪个大将军的后代吧?总之,他们的长辈血亲里,一定也有非常勇猛强大之人! 这个世界可是真的能够修炼武功内力的,自然会出现一些身体基因有所进化的强者。强者生的孩子自然会比一般人更健康,更有天赋也成为强者。 但是既然他们不和她说,她也不会问。她自己不也有秘密不愿意告诉他们吗? “那好,明天我们就下山,先带小五去看病,再去林家村看看。若是真的能立马就办好户籍的话,就像子清说的,哪怕是先搭个窝棚,都让小五、阿文、宝宝和子清先住在山下。小五若是生病了,也能就近看大夫。”林辰是个果断之人,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林文和林宝听说能下山住,连五哥正处在生死边缘的事情都暂且忘了,高兴不已。 看着几个弟弟这么高兴,林辰也很高兴。只是再看向林煜时,脸色不由自主的就又凝重起来,眉宇间隐隐流出来心疼与担忧。 药熬好了,林辰亲自给林煜喂药; 药喂到一半,林煜就醒了,一眼看见大哥,显得有些高兴,也有些麻木,神色沉静,看起来怯怯的,一副腼腆样。若是以前,林辰看见林煜这样,不会多想,以为他就这性格。但是前两天,林煜和姚子清一起时,脸上明媚的笑容与坚强勇敢的眼神让林辰明白,平日里林煜的心里其实很消极,几乎是了无生趣,缺乏生机,正如此刻的眼神。 对待弟弟们时,林辰总是能很温和敦厚,看林煜这样,便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像爸爸哄儿子一样,满是温柔宠溺的道:“小五,你大嫂没有走。她舍不得你,又跟我们回来了!” 姚子清不由得嘴角抽搐,觉得林老大这话似乎很有歧义,虽然是事实。但是大嫂不愿意跟大哥过,想要走,却因为不舍得小叔子而又回来了,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好吧!其实这屋里也就她一个人思想不纯洁。 林煜心性单纯,年纪又小,林辰和林睿等人在这方面也都很单纯,根本不会像那些自诩文明有教养,讲究忌讳很多的人那样,把很多纯洁简单的事情能给硬生生想的很复杂,甚至很肮脏,进而还真就有可能让事情往不纯洁的方向发展。 “小五!”姚子清习惯性的自娱自乐,胡思乱想了一番,也连忙面带最真诚温柔的笑容,走到林辰身边,也看着林煜。 林煜一看见姚子清,眼眸一下子就亮了,也不顾声音暗哑,就道:“嫂子,你真的回来了?你其实还是舍不得大哥对不对?你其实是喜欢大哥的对不对?” 噗! 姚子清觉得幸亏她的老脸皮够厚,不然准脸红了。不愧是林家人,都一样的自恋,他们都是哪只眼睛看出她是舍不得林辰,是喜欢林辰的,所以才没有走啊? 看看,林辰毕竟是太嫩了,脸皮不如她厚,被林煜孩子气的话说的,古铜色的肤色都能看出红色来了。 能看出林辰脸红,是因为天亮了,雨也小了下来。 “谁说我是舍不得你大哥?整天板着个脸,对我还不如对你好呢!我是舍不得你才回来的!你以后可要对我好哦!你大哥,或者二哥要是欺负我,你要保护我!”姚子清装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道。 她这明摆着是在哄林煜开心,可是林煜和林辰,甚至是林冽三个傻蛋居然都当了真。 “大嫂,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大哥是最好的人了,你怎么能不喜欢他?他也一定会对你好的,就像对我一样好!”林煜有些着急的道。他虽然希望大嫂喜欢他,但他更希望大嫂喜欢大哥。只要大嫂喜欢大哥,就是不喜欢他都可以。但是只喜欢他,不喜欢大哥可不行。大嫂又不是他媳妇,是大哥媳妇。 林冽也跟着嚷嚷:“就是!大嫂,你怎么能不喜欢我大哥呢?我大哥那么好,只有没眼力的女人才看不上我大哥……。” 姚子清脸色变了好几变,这林冽怎么说话呢?这不是骂她没眼力吗?不过,他自己肯定还没有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伤到她的话,这样笨,真替他的未来担心,不会找不到媳妇吧?就算有了媳妇,不是被他给气跑,也会把他给完全拿捏住!l3l4 ------------ 第二十七章 葱花面 林辰在最初听姚子清说他对她不好的时候有点激动,差点没忍住想要解释,但现在也看出来姚子清是在哄林煜开心了; 。听了林煜和林冽的话,不禁脸红尴尬不已,他虽然从不觉得自己很差劲,但也从不觉得他有两个弟弟说的那么好。何况,姚子清就在旁边呢,他们这么说,多让人不好意思啊。 当然,林冽最后的话,也让他有种捂脸的冲动,觉得这个笨蛋弟弟太不会说话了。看姚子清没有生气,才放下心来。 对于姚子清面对这种话题,都能丝毫不脸红,坦然自若,除了粗神经的林冽和两个孩子外,林辰等几个兄弟都非常诧异。林辰看姚子清时,眼神再次一暗,变得更加深邃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好吧!那我就喜欢你大哥吧!”姚子清看林煜太过激动了点,便改口道。 林煜这才露出开心的笑容,一双漂亮的风眸亮晶晶的,充满了生机,就是林冽这个粗神经也发现了心情对林煜身体的影响。 林辰却再次脸热,偷偷地看了姚子清一眼,发现姚子清脸色淡然,根本没有一点少女怀春的羞涩样,才有些失望的冷静了下来。虽然还很单纯,但林辰的智商还是很高的,觉得姚子清真要喜欢他的话,绝不该是这副神色。 林辰继续喂林煜喝药,喝完之后,林辰几人都疲惫不堪,决定休息一阵子。姚子清不想和林家几个兄弟睡一床,自觉昨晚在林辰背上时睡了一会儿,便决定给林煜做点好吃的。 因为下雨,林睿他们把昨天采购的一些东西塞进了一个隐秘的洞穴里,只带了锅铲等不怕淋雨的东西回来。知道姚子清需要,还把一斤细白面与一些调料扣在锅里,护好了也带了回来。没有别的食材,她便将一斤白面擀成面条,做了葱花面。 有锅铲油盐的感觉就是好,不一会儿,空间还是挺大的木屋里就飘起了浓郁扑鼻的香味,将睡梦中的林宝都给馋醒了。 “大嫂……”林宝虽然只有十岁,但却已经知道不好意思了,因为昨晚的事情有些尴尬,一边流口水,一边扭捏的问:“你做的什么啊?闻着好香!” 林宝一醒,林文也醒了,和林宝一起一起眼巴巴的看向煮面的铁锅。 “好吃的!就要熟了!喊醒小宝,你们两个赶快下来吃吧!”姚子清也为昨晚和小屁孩计较,吓唬他们的事情有些惭愧,无比温柔的笑道。 看姚子清没有计较昨晚的事,两个孩子都放松了下来,更加口水横流了,但是看了看正在睡觉的几个哥哥,又连忙克制住自己的馋虫道:“不喊几个哥哥吃吗?” “别管他们,你们是小孩子,好东西当然要先顾着你们。” “这怎么行?哥哥们可比我们幸苦多了。还有五哥,有好东西应该让五哥先吃。”林文和林宝都对姚子清的话很不赞同,严肃着小脸,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很懂事的道。 这时,林辰也醒来了,闻着屋子里的香味,也有种流口水的冲动,觉得比昨天十里镇那些摊点上买的吃食还要香的多; “子清,你做的这是什么?”林辰面带笑容问。 对于姚子清愿意主动做饭,还对两个小弟弟这么好,林辰觉得很高兴,甚至觉得他似乎更喜欢这个属于他的女人了。 “葱花面。”姚子清也心情很好的道。 葱花面林辰昨天在十里镇还亲眼见过,但他觉得那面摊卖的的葱花面绝对没有姚子清做的好吃。甚至小时候,在……那个地方,吃过的许多珍馐佳肴,闻着都没有这葱花面香。笑容越发大了,甚至隐隐的有些自豪。 虽然说他曾经想过,先给几个弟弟娶妻,自己若是有条件,再随便找一个女人就行,只要守妇道,再丑再笨再没用,他都不会嫌弃。但他毕竟也是个正常男人,若是有可能,自然也希望他的妻子优点能更多一点,能比别的男人的妻子更好一点。 说话间,三碗葱花面都被盛入了三个粗瓷大碗里。黑色的碗非常粗糙丑陋,但是配着白细爽滑,飘着油花,点缀着绿色葱花的面条,只看着就很诱人。 姚子清又喊了一遍明明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却非要学自家大哥,装出一副沉稳面瘫,一点都不馋的样子的林文和林宝。 “你们大嫂让你们吃,你们就吃去吧!”林辰被两个孩子的样子给逗笑了,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 大哥发话了,林文和林宝没再推辞,主要是他们确实有点装不住了,便立刻跑过来,一人端起一碗面就喜滋滋,一脸幸福的吃了起来。姚子清也端了一碗到了床边,喊醒了林煜,让林煜也吃一碗。 林煜也吃的很高兴,说这是他吃过的最好的东西了。 看着三个孩子一脸幸福的样子,林辰和姚子清相视一眼,心里都是既觉得高兴愉快,又有些不好受。 “要是能每天都吃这样的饭就好了!”一碗面吃完,林宝忍不住道。 “嗯!太好吃了!好想天天都吃这样的饭!”林文也道。 听着两个孩子的话,再看林煜舔着嘴唇,一脸幸福满足的样子,姚子清忽然有些发狠的道:“好啊!以后我们一定能每天都吃上这样香的饭!还能吃上比这更好吃的饭!” 林辰也有些深沉郑重的道:“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等我们过上好日子之后,就天天让你们吃这么香的饭。” 对于林辰在这样的处境里,还有这样的自信,姚子清觉得很欣慰。就算心想不一定能事成,但人活着总要对未来持有希望与信心,这样才有越过越好的可能性,也不会因为对未来缺乏信心而过的浑浑噩噩,麻木堕落。而且,只有对未来持有希望与信心,才是真正的年轻人。不然就会像她的前世,一辈子颓废无所谓,等觉得有所谓之时,已经晚了,后悔都来不及了。 听大哥和大嫂都这么保证,三个孩子都深信不疑,一个个都兴高采烈,欢快不已。 林睿和林瑾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看到此情景,脸上都露出了笑容,眸子里也多了几分希望、信心与神采。l3l4 ------------ 第二十八章 开工 面还剩下一点,姚子清也不推辞,让林辰几个人一人尝了一口,显摆了一下自己的手艺之后,还剩下不太满的一碗,便自己吃了; 。她觉得,和林家几个兄弟相处的久了,她似乎也变得年轻而充满活力与生机了。心里那种暮气沉沉,颓废阴郁,甚至充满怨气、愤懑与不甘的种种负面情绪也都渐渐的消散了! 吃碗面,她又给林辰几人做了点昨天卖肉时留下的熊肉,把那天和林煜一起挖的紫薯也一起做了。 老熊的肉实在是太老了,煮了一个多时辰才勉强能嚼的动。但有了调料,再加上姚子清的手艺确实超一流,同样的肉食,今天的却格外好吃,紫薯也真的很好吃,让觉得之前吃的葱花面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的林文和林宝都搀起来,撑着肚子又吃了一点。 林煜也想吃点,不过他身体弱,脾胃也弱,姚子清可不敢让他随便加餐,只给他喂了几口紫薯块尝了尝。 雨停了,太阳出来了。 本来,他们打算今天就下山的,可是冷静下来之后,想到刚下过雨,路很滑,走着不安全,而一病起来总是缠绵悱恻,没完没了的林煜这一次居然只吃了点自己采的药,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便决定迟上一两天再下山。 林辰今天也不想去打猎,上午睡觉,下午便闲了下来。 “林辰,你能不能去给我采点花啊?”姚子清看天晴了,又想起制作香水与胭脂的事情。 林辰坐在床边,看着蹲在他面前,长的格外漂亮,却一身破烂丝绸裙裳,头上连根像样的头绳都没有的姚子清,不由得有些愧疚,道:“你想要往头上戴花吗?等我们把户籍办好以后,手里还有点钱,我给你打件首饰吧。虽然肯定比不上你以前用的……。” “不要提我的什么以前了,那些事情我都忘记了。” 姚子清笑着打断林辰的话,不以为意的道:“我想采点花,自己做点胭脂水粉,我以前亲手做过这些东西,比昨天那家铺子里的货物好多了!没准还能卖钱呢!” 看姚子清似乎真的完全不再想以前当大小姐时候的事情了,林辰在高兴之余,更加惭愧。他知道,他就算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让她过上以前那种奢侈精细的生活,只能尽可能的对她好点,“你想要什么样的花?” “就是昨天路上我们见到的那种白色的花……。”姚子清将她路途中看到的几种用得上的花给林辰介绍了一下。 “好。我这就去给你采。”林辰立刻下床穿鞋,就去给姚子清找花。 姚子清也想跟着去,可是脚底疼,便让林辰背了个大筐子,抱了个小点的筐子,又挎了两个大篮子,一个小篮子,让他尽可能的多采点才出门。反正林辰力气大,花的分量又不重。 林睿正好也醒了,看着大哥大筐加小筐,大篮子加小篮子的样子又好笑,又生气,瞪了姚子清一眼,倒是没有说什么。 姚子清也觉得累了,但就是不想睡觉,便去屋外,坐在太阳底下晒太阳修炼起了功法。 其实,她这功法也不一定要直接吸取草木精华,只不过直接吸取的速度更快一些而已; 这功法也不是什么好功法,修炼到后期,往往会出现一系列的问题,以至于病痛不断,身体奔溃,直到死亡的那一刻。而她每一世都死的很惨很吓人的,可谓死无全尸。 但是,相比于将来的痛苦,她更害怕虚弱无力的感觉,为了力量,她宁愿将来承受炼狱般的痛苦! 如果上一世,她不要那么懒惰,好好的修炼,哪会被人算计,遭受那件事,以至于怀上那两个孽障?然后遭受那一系列的背叛与打击? 林辰做事实诚,将带着的筐子和篮子都装的满满登登,还压得非常瓷实了才回来。 看见姚子清坐在木屋外的一段木桩上晒太阳,便没有回家,直接走了过来,揉了揉姚子清的头顶,宠溺又无奈的笑道:“你咋这么调皮?不是脚疼吗?山里又不安全,不在屋里好好歇着,跑出来做什么啊?” 姚子清的老脸一下子僵硬了,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这林老大,怎么忽然这动作与口吻啊?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居然揉她的头顶!这是把她当小孩子吗?她的年龄可够给他当奶奶的奶奶了啊! “呵呵,”姚子清干笑了两声,决定先看看林辰采来的花。 林辰采来的花很杂乱,但主要有三种,一种茉莉花,一种红蓝花,一种腾落花,另外还采了一些香木和香草。香草不但闻着香,而且香草籽还是做吃食,尤其是肉食的好香料。 姚子清很高兴,立刻就回家,动手干起活来,林辰也给她帮忙。 没有什么工具,姚子清便用最原始的方式,先将闻起来最香,油最多的腾落花用水泡了,然后放进两大个陶罐里,分别用昨天买的茶籽油与芝麻油混在一起,用热了七八分的水热蒸后,让林辰挖了泥巴糊住罐口,密封起来。昨天她一口气买了两坛油,都给用了。 林辰始终面不改色,很纵容的任由姚子清折腾,也不嫌浪费。这让姚子清很满意,若是她做个什么事情,林辰总是小气抠门,管东管西,指手画脚的,她肯定会很烦,甚至烦林辰这个人。 就是林睿等人,也没有太干涉姚子清。 等做完这些,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油被姚子清用光了,便只得继续做水煮肉。好在还有盐和其他调料,味道比林瑾他们以前做的没有任何调味品,不懂得去腥臊味的水煮肉好吃着十倍,连胃口一直不怎么好的林煜都吃了不少。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林家就全家总动员,再次踏上了下山的路途。 林煜的身体连两个孩子都不如,林冽便一路背着他;林辰也背着姚子清,手里还挎着个大篮子,篮子里装的是昨天采的花。 由于姚子清一再声称她让林辰采的花能赚钱,几乎是爱钱如命的林睿便和昨天的林辰一样,背着一个大筐子,抱着一个小筐子,挎着两个大篮子,装的是昨天采的花草和两坛子油。林瑾背着被褥锅碗等林家全部的家当。 “大嫂,我们找到的紫薯怎么办?”l3l4 ------------ 第二十九章 安居 刚走出木屋,林煜就想起那天和姚子清那天找得到紫薯,不由得心疼着急起来,那可是他在这山里找到的唯一一样吃的东西,让他很有成就感呢! 紫薯……姚子清也想起来了,那可是一种这里尚没有发现的食用植物,确实不能就这么丢下不管了。 “大嫂,我们把它们挖了吧!”林煜又道。 对于林煜的要求,几个哥哥一向都是能满足,就一定满足。再加上林煜一口咬定说‘紫薯’是能吃的东西,林辰也舍不得浪费,便让只背着空筐子的林文和林宝挖了,装进他们筐子里,也带下山。 走到半路,到了林睿前晚保存东西的地方,一行人带上藏起来的布料和十斤粗白面,走了整整一天,终于到了山下, 由于林睿已经和林家村的里正房敬轩说好了,他们便直接进村,奔里正家。 房敬轩家一天只吃两餐,晚餐吃的很早,刚好吃完晚餐。看见林辰一行人,也不嫌他们衣着破旧,很热情的招待了他们,甚至作势要给他们做晚饭,被林辰等人再三推拒了。 办理户籍需要村里盖印之后,再去趟镇子里记录在案,也过个手续才行。由于林睿塞过房敬轩的一两银子,房敬轩很好说话。林辰表示不想记录他们是外地人,房敬轩便答应写证明时就说他们是林家村的原住民。正好村里有户只有老两口的人家,老两口子都死了,还没有消户籍,便将他们的名字按在老两口家里,说他们是老两口家的孩子。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必须多缴纳两个人的赋税,等过个一两年再消去老两口的户籍,才能不用多缴税。林辰表示没有关系。 对于林辰这种明显不想与过去有所联系,甚至不惜给别人当儿子的行为,房敬轩虽然惊讶怀疑,但看林辰兄弟都不像坏人,再加上林睿又给他塞了一两银子,便也就假装什么都不懂了。 姚子清也再一次确定,林辰几兄弟绝对有秘密,而且是不好的秘密。 天已经黑了,房敬轩干脆将他们带到那老两口家的院子里,院子里有三间土坯房,正好可以供他们过夜。只不过,房敬轩明着告诉他们,这个院子可不怎么吉利。 住在这家的老两口一生穷困,无儿无女。年过半百时,收养了一个儿子,却在长大之后不学好,最后因杀了人而远逃他乡,不知所踪了。 林辰对此也很介意,他毕竟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封建迷信之类的就算不是很痴迷,也多少有些相信。他自己倒是不怕,都说鬼物也怕他这样身强体壮,煞气重的人。但是五弟的脏腑太弱,只怕会被污秽邪物乘虚而入。 好在,他们只是暂住两天,等盖好了房子,就立刻搬去自己家。 老两口走了,家里只剩下一件断腿的桌子,其他的东西都被人给顺走了。房敬轩便将他们家不用了的一个旧床板借他们用。姚子清和林瑾去做饭,林辰和林睿便找了一些木棍之类的搭了个简易床; 由于长期没有蜡烛油灯之类的照明,晚上做不了事,林家几兄弟都是吃完东西就睡觉。 不过,房敬轩借的床板可没法跟他们家的大通铺比,最多只够四个人住。林煜、林文、林宝和姚子清一起挤床上;林辰、林睿、林瑾和林冽便只能蹲墙角了。 这又是一个无比艰辛的夜,好在林辰几兄弟打猎之时,没少在野外随便凑合一夜,蹲屋子里至少比蹲外面暖和安全些。 第二天,还是姚子清做早饭,林辰和林睿吃完饭就跟里正去了镇子上补办户籍。林冽是个闲不住的人,便去村子里转悠。林文和林宝在院子里玩耍。林瑾拿出在十里镇扯得布,打算做衣裳。姚子清对此稀奇不已,不是说这种古代社会,洗衣做饭,缝缝补补之类的都是女人做的活吗?没想到林瑾居然还有这能耐! “大嫂,你别笑话啊。”林瑾被姚子清稀奇崇拜的目光看的格外羞臊尴尬,无地自容,拘谨的手都没地方放了,“我也是没办法才学会做这些的。我们兄弟几个都是屋里屋外的活全会做。二哥最会洗衣裳,四弟最会收拾打扫,大哥更厉害,洗衣做饭,打扫屋子,什么都会做,还做的比我们谁都好。” 林老三虽然不似林睿那么思想保守,大男子主义,但也觉得身为男人会做这种事很丢人。 本来,姚子清既然嫁到了他们家,这种事就该她做了。可林瑾他们都知道,看姚子清刚到她们家时的样子,分明就是个被宠坏了,什么都不懂不会的娇小姐,也就不指望她了。干脆把几个兄弟都拉下水,还特意‘夸赞’了大哥一番。要丢脸就大家一起丢! “哦?”姚子清哪能不知道林瑾的心思,却眼眸一亮,“你大哥真的洗衣做饭,什么都会做?” 林瑾没想到他有意诋毁大哥的形象,这个高傲娇气的大嫂不但没有鄙夷嫌弃大哥,反而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她还真是……林瑾真觉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姚子清了。 不过,姚子清不因此嘲笑他们,他还是很高兴。 “那是,我们几个都说,这天底下的事情,除了生孩子,就没有我大哥不会的!”虽然之前刚‘诋毁’了大哥一番,但此时林瑾还是忍不住又夸赞起了大哥。有点怕她真的嫌弃大哥。 “是吗?”姚子清笑眯了眼,林辰若真这么能干厉害,她是不是就可以多偷懒享受了? “大嫂,我也会做针线,还会绣花呢。”林煜看姚子清不嫌弃鄙夷男人做针线活,不由得眉眼弯弯,有些羞涩,又有些炫耀的道。 “哦?那好!等以后去十里镇,我就给你买些丝绸回来让你绣,绣了东西还能卖钱。”姚子清笑道。她是真的不觉得男人会做饭洗衣,缝纫刺绣是丢脸的事情,若是林煜喜欢刺绣,每天也有个消遣,不会过的太空虚无趣。 听姚子清这样说,林煜更加高兴,道:“那我今天就先帮三哥做衣裳吧。” 林瑾有些犹豫,怕累坏了林煜,但看林煜如此高兴,又不忍拒绝。 “就让小五帮你做吧。”姚子清对林瑾道。l3l4 ------------ 第三十章 做新衣 其实有时候人活着靠的就是一口心气,若是心缺少活力,甚至麻木死寂了,再好的身体也会垮掉; 。让林煜适当的做一些事情,心气活了,对身体也有好处。 姚子清这么说,林瑾也就没再拒绝林瑾。 姚子清在屋里看林瑾和林煜做了一会儿衣裳,发现古代社会穷人家的衣裳也就那么几样款式,无趣的很。她刚到林家村,本就长的细皮嫩肉,娇媚漂亮,和村里的村妇村姑不一样,自然不想再标新立异,设计新款式的衣裳,惹人注意与议论,便叫上林文和林宝去外面做胭脂。 对于干活,两个孩子是毫无怨言,而且手脚麻利,很有眼力见。 三个人在墙角阴凉处不停的拧着花汁烘干,最后用香木熬了些树脂出来,这种天然树脂不但成本极低,而且比猪油做的脂膏还要好,清爽又不黏肤,更容易受色,颜色保持的时间也更长久。 制作的过程中,姚子清总是先偷偷地将花瓣握在手心稍作淬炼,使得花朵里的精油与香味更加活跃,杂质更少。 这一做,就做了一天的时间,中午饭都是林瑾凑合着做的。 林辰和林睿直到晚上才回来,姚子清只顾着忙,连晚饭都没有做,忽然就听见这家连院墙都快塌掉的院子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大哥二哥来喽!”手里刚刚得闲的阿文和林宝欢快的大喊着就跑出去迎接。 他们俩今天虽然也没有闲着,但却比山上时轻松多了,显得格外活力十足,居然有了一般小孩子的调皮劲。看来他们以前那么乖巧懂事,也许和每天满山跑太幸苦,没精力调皮也有一定的关系。 林煜也眼睛一亮,有些欢喜急切的迎了出去。 看着三个孩子这么高兴,姚子清也觉得很高兴。这样先苦后甜,一天天的让日子好过起来,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嘛! 院门外,里正房敬轩亲自赶着一辆牛车,车上装满了东西,最显眼的莫过于两张床板。跟在林煜身后走出院子的姚子清不由得心中一喜,林家终于要多两张床了吗?她能一个人独睡了?不过,回头看了一眼小院里那所谓的三间土坯房,低矮破旧也就罢了,还很小,三间也不如一间大,中间还没有隔断,连厨房都是在墙角搭着个草棚凑合事。 她想要有一间**的卧室,到现在为止还是一个梦想。就是**的床,可能性也不大。要知道她现在可是林辰的媳妇呢,怎么能一个人睡?好在一家人住一起,那种让她至今有心理阴影的事情,倒是还可以拖一段时间。 但总的来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嘛!还是值得高兴的! 一行人将床板和一床被褥,还有两个旧木柜,一张旧桌子,俩板凳,一口大锅,一个面板等东西拿进了房间里。 “房大叔,今晚在我们家吃完饭吧!我媳妇做饭的手艺可是很好的!”林辰也笑的无比温和敦厚,愉快而充满朝气,邀请里正房敬轩。 林睿和林瑾等人也都和大哥一起邀请房敬轩留家里吃完饭。 “不用了; 。今天出去了一天,我那不懂事的媳妇恐怕已经做好吃的了,迟迟等不住我,又要骂人了。你们也刚搬下山,有许多事情要忙,就不打扰了。”房敬轩笑着摆手,转身就走了。 看得出,这位里正性格是个很爽朗大方,通情达理的,应该比较好相处。 “那我们送送你!”林辰面带笑容的把房敬轩送到了院门外。 姚子清知道,在这古代社会,女人的地位比较低,男女之间又多有避讳。便没有抢着表现,只是在一边笑的很温柔贤惠。也跟着一起送房敬轩出了院子。 “老大兄弟,老二你们几个都回去吧。不要送了。”房敬轩摆了摆手,走进了林家村里边。 姚子清站在院子外,再一次打量了一下周围。见他们暂住的这个院子在村子东南角上,有点偏僻,离村里最近的一户人家,都要一百多米的距离。往东南边看,能够看见大青山。按理说,整个东洲都在大青山所在的山脉的南边,可他们往北边看,一时却看不见山,反而是一马平川,估计是山脉在他们这里时,拐了个弯,往东南边延伸了,将村子给包裹了起来。 村子有一百户左右的人家,在古代社会已经属于比较大的村落了。村子里的房子大都是青砖灰瓦房,只有一小部分土坯房,和极少部分占地好几进的大院子。他们家这里地势较高,几乎可以看清整的村子的全貌。院外还有一片树林,林子里有许多树,其中还有好几棵桂花树。不远处还有两个泉眼,取水很方便。 总的来说,地理上还是很不错的。姚子清挺喜欢的。 “子清,”林辰看姚子清在大门口张望观察,面带笑容的走了过来,“看什么呢?是嫌这院子不好吗?你放心,这里我们只是暂住。今天户籍的事情已经办好了,明天我们就让房大叔在村子里给我们选一个好点的地方,我们自己盖房子。” 姚子清总觉得林辰的笑很有喜剧感与感染力,估计是他长的太冷峻帅气,人有爱装深沉威严的缘故,一旦笑起来,给人的冲击感非常强烈,让人忍不住的也会跟着高兴起来。还是觉得他板起脸来的时候更酷,更有味道。这么一笑就显得温和淳朴而又年轻稚嫩起来。但她似乎就喜欢这样的林辰。 酷帅狂霸拽什么的,见鬼去吧! “不要!这院子就很好!我们再把院子扩建一下,最好把周围这些地和林子都买下来,绝对比挤在村子里边好!”姚子清也笑的眼眸亮晶晶的道。 林辰拧眉:“这里好什么?离村子太远了,不安全。还不不吉利。” 姚子清知道,古代社会的法律制度远没法和现代社会比,聚居确实是为了更安全,可她就是喜欢这片地方。至于不吉利的说法,她一点都不信。这里的地势与土质分明比村子里还要好;空气中的灵秀之气与生命气息也格外浓郁,住这里绝对比住村子里能多活两年。 “不然,我们就在这院子旁边要一片地方?我就喜欢这里~!”姚子清有些撒娇的对林辰道。和林辰在一起,她总是会忘记自己的实际年龄,喜欢装小姑娘,装弱者,觉得很幸福,很有趣。 林辰忍不住被姚子清这样子给逗笑了,对姚子清愿意跟他撒娇示弱,感觉很受用。l3l4 ------------ 第三十一章 新家 村子有一百户左右的人家,在古代社会已经属于比较大的村落了。村子里的房子大都是青砖灰瓦房,只有一小部分土坯房,和极少部分占地好几进的大院子。他们家这里地势较高,几乎可以看清整的村子的全貌。院外还有一片树林,林子里有许多树,其中还有好几棵桂花树。不远处还有两个泉眼,取水很方便。 总的来说,地理上还是很不错的。姚子清挺喜欢的。 “子清,”林辰看姚子清在大门口张望观察,面带笑容的走了过来,“看什么呢?是嫌这院子不好吗?你放心,这里我们只是暂住。今天户籍的事情已经办好了,明天我们就让房大叔在村子里给我们选一个好点的地方,我们自己盖房子。” 姚子清总觉得林辰的笑很有喜剧感与感染力,估计是他长的太冷峻帅气,人有爱装深沉威严的缘故,一旦笑起来,给人的冲击感非常强烈,让人忍不住的也会跟着高兴起来。还是觉得他板起脸来的时候更酷,更有味道。这么一笑就显得温和淳朴而又年轻稚嫩起来。但她似乎就喜欢这样的林辰。 酷帅狂霸拽什么的,见鬼去吧! “不要!这院子就很好!我们再把院子扩建一下,最好把周围这些地和林子都买下来,绝对比挤在村子里边好!”姚子清也笑的眼眸亮晶晶的道。 林辰拧眉:“这里好什么?离村子太远了,不安全。还不不吉利。” 姚子清知道,古代社会的法律制度远没法和现代社会比,聚居确实是为了更安全,可她就是喜欢这片地方。至于不吉利的说法,她一点都不信。这里的地势与土质分明比村子里还要好;空气中的灵秀之气与生命气息也格外浓郁,住这里绝对比住村子里能多活两年。 “不然,我们就在这院子旁边要一片地方?我就喜欢这里~!”姚子清有些撒娇的对林辰道。和林辰在一起,她总是会忘记自己的实际年龄,喜欢装小姑娘,装弱者,觉得很幸福,很有趣。 林辰忍不住被姚子清这样子给逗笑了,对姚子清愿意跟他撒娇示弱,感觉很受用。 “那好,我们先和林睿他们商量商量再说。” “好!那就去找林睿商量!正好我们搬下山了,手里还有多钱,也该计划计划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钱该怎么花!”姚子清看林辰妥协了,心里愈发觉得高兴,大手一挥,非常豪爽的道。 林辰无奈而又宠溺的摇了摇头,他才刚满足她的要求,刚才那小女儿的娇弱样就不见了。不过,他喜欢看姚子清现在这样子,笑的很真,整个人都充满活力,似乎更怕漂亮动人了。 想想她刚来她们家时,那副愤怒不甘,疯狂泼辣的样子;再想想她闹够了之后,又像是变了一个人,格外冷静懂事,却总让人觉得心里特冷硬狠厉,还有种暮气沉沉的样子……林辰忽然觉得心有点疼,觉得他媳妇真的是很可怜的; 他一定要更加对媳妇好,让媳妇永远都笑的这么开心,这么美丽! 两个人高高兴兴的走进院子里,林睿和林冽正在支床,林瑾正在做饭,三个孩子也都给几个哥哥打下手。 “喂,女人!赶快做饭去!”林睿看见姚子清,立刻颐指气使的吆喝,虽然一副笑眯眯很温和纯真的大男孩样,却让林辰和姚子清都有些皱眉。 “林睿,怎么和你……大嫂说话呢?”林辰觉得为了维护媳妇而呵斥兄弟,似乎有点别扭,而且安顿林睿喊姚子清‘大嫂’,也挺不好意思的,但还是板着脸,装出一副严肃沉稳,威严冷峻的样子道。 “噗!”姚子清不由得笑了,发现林辰装严肃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掩饰他的尴尬。不过,明明就是一个温和敦厚,青涩害羞,年轻而充满朝气的大男孩,偏偏要装老成持重,严肃刻板,喜怒不形于色的林辰还是很可爱的。 当然,对于林辰愿意维护她,甚至呵斥自己的亲弟弟,她也觉得很高兴。 林睿被哥哥说了,本来心里有些委屈,不太高兴,觉得哥哥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兄弟,竟然为了那个女人说他,不过被姚子清一笑,委屈立马消散了。他总不能显得比一个她最讨厌的女人还小气吧?只是没好气的白了姚子清一眼,心里却想着,以后确实要对那女人尊重一点了。她现在可真是他大嫂了,尊重她也是尊重大哥。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 姚子清看着林睿的侧影,眼眸微闪,最终还是决定再大方一次,不能让林辰夹在妻子和兄弟之间太难做。 “大嫂,你就去做饭吧!做饭吧!好不好?”林文也从屋子里跑出来,吞着口水对姚子清撒娇。那眼神,仿佛姚子清就是一盘美味佳肴。 姚子清知道,林文这机灵鬼是真的馋了,但也是看她和林睿之间气氛不对,故意缓解气氛呢。就是林睿,也是吃她做的饭上了瘾,不想再吃林瑾做的东西了。其实她自己也一想起林瑾做的东西,就有些犯怵。 不过,她不会就此沦为林家的煮饭婆吧?这可不行!于是,牵着林辰一起进了厨房。 她要给林辰也教会做饭,甚至想给林家每一个人都教会做饭,不求做的和她做的一样好吃,只求比一般人做的好吃就行。她上一世曾经嘴巴很叼,很喜欢想着花样做好吃的。但现在她的嘴巴已经不刁了,也不喜欢再围着锅台转。现在的她很懒,若不是林家这情况实在是太差了,她宁愿不思进取的每天只是好吃懒做,悠哉悠哉的享受。 林辰今天又买了几斤细白面,不过姚子清现在也是会过日子的人,没有用细白面,只是用粗白面做了面疙瘩。因为用葱花爆了锅,又有盐调味,火候控制的也好,一些细节上处理的比较有技巧,所以哪怕是这么简单粗糙的饭食,做出来之后,也很好吃的。 吃完饭,已经月上柳梢头了。 林睿已经支好了床铺和几件旧家具。林家依旧没有蜡烛和油灯之类的,但今晚的月光很亮。一家人聚在不大的房间里,都不愿睡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二章 夜谈 新买的这张床自然是姚子清……和林辰的; 。新买的另外一张床则归了林煜、林文和林宝。林睿、林瑾和林冽睡从里正家借来的那张床。 “大哥,我们明天做什么?”林睿在不睡觉的时候,不喜欢上0床,坐在一张瘸腿凳子上笑眯眯的问,眼眸中精光隐隐闪烁。 “是啊,大哥!明天我们做什么呢?”林瑾坐在另一张板凳上,也笑嘻嘻的问。 “嘿嘿,这不用每天打猎了,都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大哥,你给我说说,明天我做什么好?”林冽则幸福的有些晕晕乎乎,在地上走来走去的道。 林煜和小双胞胎三人也都很兴奋。 林家这算是有一个新的开始了,不用每天在山里当野人了。估计他们之所以这么高兴,也是因为摆脱了过去。 姚子清隐隐觉得,林辰之所以选在这林家村落户,就是因为这里的人大都姓林,不熟悉的人,很容易把他们当成林家村的原住民,何况他还特意让里正把户籍证明写成林家村的老住户。 “明天里正要给我们划分宅院的地皮,还要给我们分地。”林辰道。他们家人多,除了林煜和姚子清,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忙活,一时之间,他还真安排不出事情给他们做。划分宅院和田地,只他和林睿两个人就够忙活了。 姚子清眼眸微脸,道:“明天小五和阿文阿宝继续帮我的忙,做胭脂。我看你们还是先说说剩下的钱该怎么用。想要越过越红火富裕,光靠攒可不成,那也得会挣钱,会用钱才行。钱也是能生儿子的,用好了反而会越用越多。” 对于姚子清这话,林睿也很赞同,觉得首富家的千金小姐就是不一样,哪怕只是个庶女,懂得也比一般村姑村妇,甚至许多男人多。他也觉得想要有钱,就得做生意,道:“不然,我们也做个什么生意?” 林瑾却是不赞同:“生意哪是那么好做的?陪了怎么办?我看剩下的钱,我们先盖一座青砖大房子吧!我们吃穿也要用钱啊!” 阿文和林宝也都嚷嚷着要盖大房子,小孩子嘛,再早熟懂事,想问题也无法太深入。 林煜和林冽不发表意见,哥哥们说什么,他们就是什么好了。 “我觉得我们还是先盖房子,剩下的钱要留点救急用,若还有剩余就全都买成地。一亩地七两银子,能多买一亩是一亩。”林辰说起正事,敛起笑容,又恢复了一脸严肃威严的样子,给人一种很有气势,很有威望,几乎不敢忤逆之感。 不过,林家几个兄弟早已经不会被林辰这模样给唬住了。对于留点钱以备不时之需,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指林煜的身体忽然发生状况。生病可是很费钱的,很多家境很富裕的人家,都有可能被一个病人吃药给吃穷了。他们之所以过的这么困难,和林煜的身体也有着很大的关系。对这点大家都不反对。 林瑾和林冽几乎是完全赞同大哥的意见,林文和宝宝也赞同。他们主要是都饿肚子饿怕了,觉得地是最靠得住,最重要的财产。 “大哥,我觉得还是做生意划算。”林睿却是打定了主意要做生意,“怕做生意赔钱,我们可以挑稳妥一点的,先做个小生意,等摸清门道,懂点行了再做大一点; 。” “我觉得还是先买地。”林瑾思想比较保守,又固执,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不知道转弯,喜欢一条道跑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 “大哥,我看能挣钱的那都是生意人。地能挣多少钱啊?我们又不能一下子成地主。就是把所有的钱都买成地,又能买多少?最多能糊口而已,想要有点多余的钱,还得做点别的!”林睿也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他认为对的事情,很少会和人妥协屈服。 林冽终于也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就算有了地,我和大哥也能上山打猎啊。” “不行!”这一次是姚子清和林睿一起反对,两个人相视了一眼,姚子清闭了嘴,让林睿先说:“打猎太幸苦了!也太危险了!你忘记了那次你们打一头寒牛,大哥为了救你,差点没被寒牛给顶……”最后一个‘死’字,林睿有些说不出口,总觉得像是在诅咒大哥,他有时候很迷信的,对自己在乎之人,从不用不吉利的话。 “你才十五岁!”姚子清接过林睿的话茬道:“这么早就这么幸苦,对你不好。别看你现在挺厉害,但若是现在受的苦太多,太劳累,以后你早早的就不行了。等你年纪大了,会老的比别人更早更快!林辰也太幸苦了!我不希望你们才到中年,便一身伤痛,跟老头子一样!” 姚子清的话,让林家几个兄弟都心里一震,就是林冽和林辰,哪怕不想着自己的身体,也不希望大哥(四弟)早早的就累垮了。 一时之间,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沉闷悲伤。 “林辰说的没错,林睿说的也没错。”姚子清看林家几个兄弟有些话总是说不出口,反正她是个‘外人’,和他们的感情没那么深,心又硬,就由她把该说的都说个明白吧! “小五的身体真的已经很不好了,随时都有可能出事,家里必须要有更多钱才行!” 林煜不由得低下了头,觉得都是他害的家里这样,可是他又不能一死了之。林辰等人也都脸色一变,有点怪罪姚子清,话说得太直了,没有顾虑林煜的感受。 “但小五的身体也不是没有办法恢复,只不过是我们没有钱而已!我看小五的身体只是先天不足而已,有道是‘先天不足后天补’,他就是后天又调理不当,才落得今天这么严重。”姚子清又道。 一听林煜还有的恢复,包括林煜在内,林家几个兄弟眼中都闪烁起希望的光彩,知道姚子清出身大户人家,比他们有见识,也许说的是真的呢!林辰更是本是就有些见识,觉得姚子清说的很有道理。 “小五必须要吃一些名贵的补药,而且是长期吃,最好吃上好几个月,好几年,而不是只吃几副药。名贵补药有多么费钱,你们应该都知道吧?就是我们这次挣得九十六两银子不做别的,也不一定能买得起一样药!” 林家几个兄弟眼中的光芒又暗了下去,他们确实给林煜吃过一段时间的补药。本来他们还曾供林瑾读过两年书,却因为林煜忽然生病,大夫说林煜必须要吃一段时间的补药,林辰和林睿拼了命也挣不了几副药的钱,林瑾便自作主张退了学,也帮忙挣钱。但就算是那样,林煜的药还是半途而废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三章 杂货铺 “所以,我们要尽快多挣点钱才行!只几亩地,真的挣不了多少钱,还不如先做生意。在做生意上,我多少还是懂点的,就算不能一下子发大财,也多少能帮点你们,不会让你们赔钱的。”姚子清最后道。 为了林辰、林冽和林煜的身体,这一次就算是最固执的林瑾都没有再提反对意见,只是依旧有点信心不足而已。 林辰却并非死脑筋之人,又生性果敢,倒是对姚子清这些话比较信任,毕竟‘姚子清’的父亲可是东螭国首富,就算是耳濡目染,或许也多少懂点做生意的门道。他本身也信任姚子清,觉得姚子清确实挺不一般的。 其实,他从一开始,最顾虑的就不是赔钱,而是其他。但是事到如今,只能壮着胆子冒一次风险了。 “那你们两个想好做什么没有?”林辰问林睿和姚子清。 “这个……”林睿这才收起他的犀利尖刻,有些为难和不自信起来,“我们也不会什么手艺,又不懂行,我想先开个百货铺子,买杂货。我今天在镇子上看了一下,有一家铺子正好有出租,二十两银子一年。” 好嘛!林睿去了一趟镇子里,居然已经选好了一件铺面!看来他想要做生意的想法可不是一时冲动。 林瑾忍不住讥讽:“我看你就是不想下地!你从小就最怕干地里的活!” 林睿也反唇相讥:“我就是不想下地,不爱干地里的活怎么了?也不是只有种地才能养活人!我们要是真成有钱人,就是自己从不下地干活,也能有很多地,打很多粮食!到时候我们也顾别人给我们做工!” 林睿对小时候给别人家打短工挣钱,幸苦不说,看人家脸色,总显得低人一等的事情可是充满怨念,甚至至今都有心理阴影的。也正如林瑾所说,他确实不喜欢种地,太幸苦不说,还挣不了多少钱。 林辰有些沉默,斜飞入鬓的双眉有些紧蹙,似乎有着很沉重的担心,却还是道:“做生意也行。不过,具体要做什么还得好好想想。不是说别人做什么能挣钱,我们就也能挣钱。” 姚子清也道:“就是。就算是很好的行当,也有许多道道呢!铺面选的地方也很有讲究,有些地方适合做这个,有些地方却适合做那个。” 只要不是反对他做生意,林睿还是很谦虚大度的,完全能听的进去建议。 商量完钱的用法,自然就该商量住处了。出乎姚子清意料的是,林家几个兄弟,居然都对不用住村子里边,就住这片地方没意见。 听他们的口气,他们在以前的村子里时,受了许多村人的欺负歧视不说,还曾被人传了不少闲话。性格固执,死脑筋,牛脾气的林瑾还因为和一个村民争执,不懂得服软,硬要跟人讲道理,差点没被人打死。然后林辰去给弟弟讨说法,一时冲动没把握住分寸,还把那人的腿打断了。 那事以后,林辰被人当成凶神恶煞,见面就躲,以至于都没人和他们家打交道,把他们一家孤立了起来; 提起以前那些糟心事,林家几个兄弟无不激动愤懑,对住进村子里都有些心理阴影。就是年纪最小的林文和林宝,也因为小时候被人歧视与孤立,性格有些孤僻古怪,不觉得一家人住这里既清静,又宽敞,比住村子里自在多了。 就这样,林家几个兄弟说的兴起,很晚才睡。姚子清却是把该说的都说了,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先去睡觉了。 林睿今晚却有些兴奋过了头,似乎有很多的话要说,毫无睡意。当然他也有些担心,毕竟他从没有做过生意,万一真像林瑾说的,陪了本钱就不好了。林辰和林瑾也都各有顾虑。 半夜,姚子清盖着崭新的被褥,正睡的死沉呢。忽然感觉晕晕乎乎,像是有人抱起了她,很像林辰的怀抱,胸膛很宽厚,还很硬,充满男子汉的气息。 若是以前,被人这么抱着,姚子清准能惊醒,现在却对林辰有种莫名的信任,反正疲惫不堪,便接着睡自己的。 忽然,姚子清感觉脚忽然被一片温暖的水包围了起来,舒服不已,这才睁开眼。 “林辰,你做啥呢!”姚子清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林辰把她抱着横躺在了床上,腿被掉在了床下。 “你看看你,脚底都烂成傻样了?明天好好躺床上歇着,不要再乱跑了!我们家七个男人,还养活不了你一个女人不成?用得着这么拼命吗?”林辰有整个人都散发着阵阵冷气,以不容置疑的口气道。 林辰生气了!很吓人! 姚子清还是有点怕林辰板起脸时的样子的,发现林辰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烧了半盆热水,再给她洗脚,不由得有些动容。就林辰这副皮相气质,不知道的人还当他多么冷酷、强势与霸道,多么大男子主义呢!事实上他还真就挺大男子主义的,但对于几个弟弟,现在又加了一个她,却是无比温和包容,宠溺疼爱的。 姚子清发现,林辰这人虽然内心很骄傲,但很多时候把权利、尊严和面子看的一点都不重。 其实,真正内心强大与自信的人,反而不会处处斤斤计较,争强好胜。林辰有一个很宽广的胸怀,虽然有时候‘奶爸’了一点,但却比所有的男人都更男人! 温柔小心的给姚子清洗完脚,又抹上今天特意从镇子里买的药,将姚子清又抱回床上躺好,倒掉水,林辰才上0床睡觉。林家本来有两床被子,今天又买了一床新的,姚子清便立刻盖了今天买的新被子,又干净,又宣软。虽然她还是很能吃苦的,却不代表她爱吃苦。若是有条件,她绝不会委屈自己。 林辰钻进被子里,便和姚子清躺在了一起。 这是林辰第一次和姚子清睡在一起,两个人都有些浑身僵硬,但又都不想表现的出来,显得自己很紧张。林辰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和自己女人睡一起,哪能像女人一样扭捏害羞呢?姚子清作为一个活了多少年的老妖精,自然更不想显得比林辰还害羞保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四章 胭脂 于是,林辰在僵硬了片刻后,却是伸出一条强健有力的臂膀,搭在了姚子清的身上,把姚子清搂在了怀里。 姚子清这下子是真的僵硬了,简直变成了一截木头。 好在林辰只是将姚子清搂在自己怀里,就没有再做什么,而是老老实实的睡起了自己的觉,连呼吸都很平稳,只是身体有些发烫而已。已经是秋天了,夜晚还是很冷的。被林辰这么一抱,倒是省了火炉了! 姚子清终究还是放松了下来,再一次沉沉的睡去了。 姚子清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后,一直呼吸平稳,没有任何动静,像是早已睡着了的林辰却睁开眼睛,古铜色的脸颊有些发红,狭长的风眸比平时似乎更加漆黑深邃,但是看着乖乖躺在他怀里的姚子清,脸上却渐渐的浮现出一抹很单纯的喜悦的笑容; 他能感觉得出姚子清的紧张,但她终究没有再排斥他,还在他的怀里睡的如此安稳踏实。是不是真如几个弟弟所说,有点喜欢他了呢?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自己的妻子排斥乃至于嫌弃,林辰就算再大方也不能例外。对于姚子清越来越信任他,亲近他是真的很高兴。 这就是搂着媳妇的感觉吗?透过窗户里晒进来的月色,林辰静静的看着姚子清安静的睡颜,越看越觉得他的媳妇真是很漂亮,越看就越觉得喜欢。自以为一点都不重视皮相,甚至打算将来随便娶一个能生孩子的女人就可以了的林辰,第一次对他媳妇漂亮的容颜有些窃喜与自豪。 哪个人没有虚荣心啊?有一个漂亮的媳妇,带出门去也会觉得有面子不是吗? 不过,他这媳妇的容貌太过娇媚了一点,还有点妖娆,让林辰有点不喜欢,他更喜欢清纯型的女孩子。何况,姚子清娇媚妖娆的模样还挺勾人的,再加上她不施脂粉,衣着打扮很朴素(破烂),在娇媚的同时,也显得很清纯,两者一结合,就更加惑人了。 那天在镇子上,他就发现很多人看她,在那胭脂铺外遇见的两个公子哥,就很是瞅了她几眼呢! 只是他这小媳妇有时候还挺笨的,根本就没察觉到什么,虽然也看了那俩公子一眼,眼神却是冷冰冰的,那眼神甚至有点……怎么说呢?似乎隐隐显得很傲气似得,偏偏又不怎么嚣张。 对于姚子清偶尔流露出的气势与眼神,林辰也很稀奇惊讶的。 这一夜,林辰想东想西,有点失眠了,一直到天快亮时才睡着。 今天最重要得事情,当然是分地了。对这件事,林家几个兄弟都很兴奋,都想要参与,连姚子清都想要参与,她觉得凭借她的天赋与直觉,能选出更好的地。可林辰今天态度强硬,要求她今天必须躺床上不许乱动,还留下林文和林宝看着她。 姚子清只得听话的留在了家里,主要是对于喜欢的人,她还是很乐意示弱,以求让对方开心的。 但她自然不可能真的只躺在床上了,便拿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能坐下干的活,绝不站着,很多事情直接支使指挥林煜、林文和林宝,几个人继续制作胭脂。 林文和林宝虽然对大哥很‘忠诚’,想要坚决执行大哥的命令,不许姚子清下床,但是姚子清的眼神气势太吓人了,他们俩根本管不着姚子清,只得尽可能的多做事,做好事,帮姚子清干活,减轻姚子清的负担。 至于姚子清干的这活能挣钱,他们却是半信半疑。 由于今天林瑾也出门了,林煜便也跟着他们一起干活。 这天的午饭是林辰做的,只跟着姚子清学做过一次疙瘩汤的林辰,居然很有做饭的天赋,第一次就做出了有姚子清八分功力的疙瘩汤。当然,这也是因为疙瘩汤的技术含量太低了,本身就简单易学的原因。 由于地对于农民来说太重要了,所以忙了一上午还没有忙完; 。下午,林辰他们继续选地。 姚子清继续做自己的,终于制作出了三盒胭脂,全都是嫩红色,因为兑了树脂,又被她用异能将红蓝花与树脂里的精华都稍微提炼了一番,颜色格外的晶莹剔透,比镇子上那家胭脂铺的最好的胭脂都要好的多!这样的质地胭脂,若是再配上高档一点的胭脂盒,再用瓷盒一装,卖二两银子完全不成问题。 “大嫂,这就是胭脂啊?好漂亮!” 看到成品的胭脂,本来对姚子清不太有信心的林文和林宝都惊讶稀奇不已,真有点相信这东西真的能卖钱了。他们甚至都想要抹着玩玩呢。 “那是,也不看看出自谁的手?能不漂亮吗?”姚子清也很高兴,故意很夸张骄傲的逗两个孩子。 “嗯。大嫂就是厉害!”两个孩子连连点头,一副心服口服,崇拜敬佩的样子。不说这做胭脂,就是做吃的,大嫂也很厉害。 姚子清本来还想着她骄傲自吹一番,两孩子会拆她的台呢,没想到两孩子这反应。一楞之下,不由得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林辰几个人一脸高兴的都回来了。 “大哥!” “大哥!” 林文和林宝都冲了过去,拉住林辰的袖子叽叽喳喳的询问起情况来。对于即将成为他们家的地,他们也很关心。小孩子嘛,问的问题很容易显得很白痴幼稚,但林辰却回答的很有耐心,不然怎么说他有‘奶爸’属性呢? 林瑾和林冽也都红光满面的说了一些分地的事情。只有林睿不屑于像林瑾和林冽那么表现的太激动与白痴,又没耐心和大哥似得红孩子。站在在一边笑而不语,但心情显然也很不错。 “你说你们为了能多分点地,要的全是荒地,而且是大青山附近的坡地?”姚子清坐在一个大木墩上,忍不住也询问起来。 “是啊,因为那里是荒地,所以里正多分了我们整整四亩地呢!反正我们家劳力多,我和四弟都有的是力气,那里的土我看还挺肥的,荒地也没什么。这年头就是有钱也未必买得到地。怎么?你觉得不好吗?”林辰有些忐忑的道。虽然他未必会因为姚子清的反对就改变自己的想法,但也不希望姚子清对他的选择不高兴。 “不!大青山那里的坡也不陡,地也比较肥,很好啊。就是觉得你们开荒太幸苦。”姚子清笑道。 她本来就看中的是那片地方,总觉得大青山灵气很足,生命气息浓郁,住在大青山或者附近,对人的身体也好,她修炼异能也方便。 不待林辰回答,林冽已经大着嗓子道:“幸苦啥?再幸苦也比打猎轻松!以后二哥专门做生意;三哥若是想上学,就继续去上学读书;我和大哥开荒种地;林煜专门在家养病;阿文和宝宝想要上学,就也去读书;大嫂你专门在家给我们做饭。” 姚子清被林冽的话给逗笑了,合着林冽是真打算让她整天围着锅台转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五章 梦想 林睿小气抠门,精打细算,又舍得为了换取更大的回报而投入本钱,倒是确实有当商人的特质;林瑾似乎还真一直有个读书梦!林文和林宝确实该读点书,不求他们考功名当官,只希望他们能多识点字,学习一些这个世界的知识; 听着倒是真是很美! 何况林辰真的按照她说的,将这附近的地皮,连同前面的一片树林和两眼泉水都买了下来。等他们有钱了,就在这里修一个园子,种上花草树木,再布置一些假山,然后盖几个院子,那住着绝对比现在社会的别墅还要舒服呢!到时候她应该就不用再幸苦劳累了,每天只需专心修炼,然后悠哉悠哉的享受就行。 “子清,你做的这就是胭脂?”林辰看到了姚子清做的胭脂,眼睛一亮,看着还真挺漂亮诱人的。 “是啊!比那天那家胭脂铺最贵的胭脂都要好吧?可是我们卖给谁啊?若是先卖给胭脂铺,一定会压价。好像十里镇最大的胭脂铺就是那天的那家。” 林睿听了,立刻眼中闪烁着阴毒的光芒,笑眯眯的道:“大嫂,不如把这胭脂给我,我直接去找到那些富户家里,看看能不能卖不出!绝对不能卖给那天那家铺子,让那个丑女人挣我们的钱!” 好嘛,那女掌柜在林睿这里也成了丑八怪!人家真算不上丑啊!那也是中上的姿色呢! 不过,林睿这话正合姚子清的心意,她也不想让那个得罪过她的女人挣他们手里的钱,其他的胭脂铺又太小,未必消化的了这么好的货。林睿能够厚着脸皮上门推销,她求之不得呢。还以为林睿那么自尊要强,敏0感小心眼的人,会不乐意做这种事呢!没想到他的性格挺有弹性的! “二哥,你不是要做生意吗?干脆直接当卖货郎得了,就卖各种胭脂水粉。”林冽笑道。 “好啊!卖货郎也没什么不好啊。”林睿不到万不得已,自然是不会当卖货郎了,但也难得的开起了玩笑。 看着自己的女人和弟弟都这么高兴,林辰也觉得很高兴,直接就去厨房做饭了。 林睿看大哥去了厨房,有些不高兴,这活不都是女人做的吗?忍不住又刺起了姚子清:“你现在简直就是我们家的皇后娘娘,把我大哥当奴才使唤呢!连做饭这样的活计也让我大哥做!真不知道要你这女人有什么用的!” “你知道什么?那些大厨子可都是男人,女人也就能在自家锅台跟前转悠。”姚子清眼中闪烁着精光,调侃道:“明天你要去看铺子了吧?带上我,我帮你相看相看,看看适合不适合卖百货,实在不行我们就买吃食吧。一开始我在后面做,等教会了你们后你们做,我只在家歇着,等着每天晚上数钱就行。” 对于姚子清的厚脸皮,林睿是彻底没辙了。现在的姚子清可不比当初,他也不敢太过份了。何况,从姚子清偶尔流露出的眼神,他就看得出她不是个好惹的,只不过一直不屑于和他计较而已。一想到这个,林睿也觉得很气恼憋屈,姚子清越是大度,就越显得他小肚鸡肠,甚至他有时候觉得,姚子清简直是拿他当小孩子了。 真是个让人讨厌的女人!若不是因为她是他大嫂,他一定永远都不理她。 “那行,你先问一下大哥,若是同意,明天就一起去看铺子。”虽然不喜欢女人抛头露面,什么都冲到前面,不过一想起姚子清可是大商人家的千金小姐,似乎还真有些本事,林睿觉得他还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一回道。 林辰现在只会做疙瘩汤,今晚自然又是疙瘩汤,让嘴巴已经被养的逐渐刁了起来的林家几个兄弟都不太满意,盼着姚子清的脚赶快好起来,然后给他们再做别的好吃食; 其实,姚子清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过她有点被林辰惯着了,变态属性开始萌芽,故意装娇气,享受林辰的体贴与宠爱而已。 吃完饭,林家还是没有蜡烛与油灯,只好早早的睡觉了。 林辰和昨晚一样,先给姚子清洗了脚,抹上药,然后才睡觉。还是和昨晚一样,将姚子清搂在怀里。 这样一家人住一个屋里,林辰和姚子清自然是不可能发生什么奸情。这让自以为一点都不在乎那种事情的林老大忽然有种赶快盖大房子,有一间只属于他和姚子清两个人的房子的冲动。 说起来,他给姚子清连个像样的喜事都没有办,像样的新房都没有,还真是委屈了她了! 第二天,林家人还是和往常一样,天还没亮就都起床了。 姚子清说了去帮林睿看铺子的事情,林辰自然不会不同意。就是他自己也有些不放心,想要去看看呢。 于是,林瑾留家里照看三个弟弟,顺便用篱笆围院子周围已经属于他们家的地。林冽兴致勃勃的去开荒;林辰、林睿和姚子清三个人去十里镇看铺面。 现在,姚子清已经知道,从十里镇到林家村一共十三里路,林辰走的话只需半个时辰,但林睿和姚子清就不行了。 姚子清的脚已经好了,她的身体恢复能力向来很好。但林辰还是心疼她,觉得她本就浑身是伤,又伤了脚,似乎很娇弱,需要细心呵护,想要背着她。可这一路上零零散散去十里镇的人挺多,姚子清可不想让别让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三个人正走着,从他们身后驶来一辆牛车,上面坐满了人,大都是女人。估计对于他们来说,能坐上这样破破烂烂的牛车,也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看向林辰这样的徒步而行之人时,眼神大都带着股子骄傲,尤其是看向姚子清时,甚至充满了怜悯与幸灾乐祸。 姚子清知道,她现在这副皮相很不讨人喜欢。长的太过漂亮,还一身丝绸裙衫,偏偏头上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丝绸裙衫也破烂不堪。这也就罢了,她现在的漂亮还属于娇媚并略显妖娆型,很容易给人一种不是好女人的感觉。 人类都有着仇富心理,而女人也喜欢对过的比自己幸福,穿的比自己高档,长的比自己漂亮的女人产生嫉妒,甚至仇视心理。就是姚子清自己,看见比自己富裕、漂亮或者幸福之人,都会觉得嫉妒呢!她现在可是这几样都占全了! 若她真是个富家小姐也就罢了,可她一看就是个已经落魄了的,自然就更让人觉得可以放心大胆的鄙视了。 “子清,要不你也坐车吧?”林辰也看出了车上女人看姚子清时的异样眼神,心里有些不舒服的道。 “不用。”姚子清笑道,她自己就不是多么高尚之人,自然也不会因为别人这种还算正常的心态与眼神就生气或者伤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六章 市场调查 林辰眼眸一暗,有些心疼姚子清,又有些不太理解她。莫非她真的完全不在乎她曾经的身份与生活了?想当初,父亲从云端忽然间跌落泥潭之后,整个人都垮掉了。她的遭遇虽然不能和父亲比,但也差不多。竟然就这么坦然的接受了她村姑的新身份? 林辰哪里知道,姚子清可是连乞丐都做过,村姑算什么啊? 林睿也察觉到了牛车上之人异样的眼神,也不由得有些心疼姚子清:“嘁――不就是一辆破牛车吗?等咱有了钱,就买一辆马车!大哥,大嫂脚疼,你还是背着她吧!” 他其实也能理解,当初姚子清从一个富家千金,忽然被自己的母亲给买了,沦落成最穷苦可怜之人时的愤懑与不甘,做一些过火的事情,说一些过火的话,也是可以原谅的。 不得不说,林睿的护短真是无处不在,自己总是找姚子清的茬,百般看不顺眼,但是发现别人对姚子清有一丁点不好,就立马受不住了。怎么说姚子清现在是他大哥的女人,也是他们林家的人了! 别当他不懂,女人最爱比较谁的男人对谁更好了!他大嫂可是他大哥的女人,只这有点就不是一般女人可以同情或者幸灾乐祸的。 正在缓缓超过他们的牛车上,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妇,一看就属于那种自来熟,很多事情很多话的类型,林家才刚搬下山,就已经认识了林辰和林睿,看姚子清的眼神尤其的嫉妒、同情与幸灾乐祸,一看就是个没脑子,没城府的,很做作夸张的道:“咦,你们不就是那谁?那户昨天刚落户到我们村的那家人吗?林老大和林老二?这位妹子是你们家的?瞧着可真好看!简直跟大家小姐一样!你们哥俩怎么舍得让她就这么一路走到镇子里?怎么不花两个钱让她也坐车上啊?” 这女人一说话,立刻有一伙女人七嘴八舌起来,有人问东问西;有人表示对他们的同情;有人邀请姚子清去她们家转悠……。 女人的嘴巴从来都是很吓人的,没有其他娱乐活动,只靠扯闲话,传八卦的古代农村妇女的嘴巴更加吓人。虽然他们有许多人是真的好心,也有些人是纯属性格开朗,没有恶意,但林辰、林睿两个很少和人打交道的大男孩还是有些受到了惊吓,加上曾经不好的那些记忆,脸色都渐渐阴沉难看起来。 好在牛车走起来快,很快就超过了他们。 继续往前走着,人流渐渐多了起来,道路也越发宽敞,房屋变得高大密集,道路两旁还出现了装修漂亮的二层楼房,衣饰也鲜亮起来,偶尔会有几顶小轿子穿过,旁边跟着家丁和小丫鬟或仆妇。 十里镇到了。 这是姚子清第二次来十里镇,虽然相隔没几天,可是却显得越发繁华热闹了。上次来时,镇子外守着的十来个流民乞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都不见了。 林睿看中的那家杂货铺,地方小了点,地段还算可以,卖百货的话应该也行; 姚子清他们打听了一下,十里镇可能是比较繁华,房价真不便宜,一间地段好点的铺面,价格甚至可以达到将近二百两,就是地段差的地方,价格也都在九十两以上。可就算是这样,一年花二十两银子租铺子还是很不划算,不如直接买间铺子的好。可惜直接买的话,他们没有钱。 看完铺子之后,几个人又去了另一家杂货店,一来想买点东西,二来也看看别的杂货铺生意怎么做。 林辰和林睿已经穿上了林瑾和林煜给他们做的新衣裳,虽然布料是最便宜的麻布,但至少看着挺新挺干净,加上他们长相气质出众,这次倒是没有被人鄙夷嫌弃。 这家杂货铺可能是因为地段偏僻了点,显得有些冷清,只有一个掌柜的,没有雇伙计。 “几位,不知道想要点什么啊?”掌柜的笑呵呵的招呼。 姚子清想了想,让林睿把她做的胭脂拿出了一盒,让掌柜的看看。这位掌柜的三十多岁,姓周,看林睿拿出一个简陋的胭脂盒,还有些不以为意,只是出于礼貌应付着,但当盒子打开以后,一下子就惊喜了。立刻问这是哪来的,说是想要进货。 周掌柜的铺子虽然生意一般,但毕竟做这一行很久了,也认识一些有钱人,只要有好东西,不愁卖不出个好价钱。 姚子清乘机像周掌柜要了一些胭脂盒来看,正好铺子里刚进了一批新货,样式还挺精致的,种类也挺全。铜铁、木头、有陶瓷和玉石四大种类都有,价格也不等。一个玉石的胭脂盒,甚至比许多胭脂都贵呢。 林睿是个聪明人,看这周掌柜为人还算爽朗大方,也就‘实话实说’,说这胭脂是用他们家祖传的秘方,自己做的。 生意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说话喜欢拐弯抹角,再加上林睿和林辰也心怀鬼胎,三个人居然就在铺子里闲聊起来,而且越聊还越聊得来。好在这铺子里只是时不时的才来一个人,倒是不影响生意。 姚子清不喜欢铜铁之物,便买了十个木质的胭脂盒和十个瓷盒,又买了二十个装头油的木盒和十来个瓷瓶,最后还买了两个小罐子,二斤酱油、一斤白糖和两样做肉时用的菜,却发现三个男人还在说话。 林辰很坦诚的说了他们也想开个铺子的想法,反正他们看中的那铺子离这儿不算远,以后难免会和周掌柜见面,鬼鬼祟祟的反而不美。 周掌柜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有些不痛快。但他也知道,十里镇不是他们一家的,那家铺子真要转让,就算林辰他们不开,别人也有可能开的。便干脆给他们出谋划策起来,说起了其中的一些道道来。说这杂货铺一年也就挣个二十到三十两银子,勉强够一家人生活而已,想要发财不大可能。他这铺子最多的一个月挣了五两,最少的一个月连二两都没挣够。 又说,铺子还是划来自己买,不然挣的钱都给东家了,自己手里落不下多少。 对此,林辰和林睿也很认同,十里镇开铺子的人不少,虽然过的大都比村子里的农户好得多,但真正发财的没几个。像周掌柜这样的,都算混的好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七章 朋友 姚子清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老板,发现这人脑子很聪明,但却算不上太精明。可能是读了几年书的原因,还颇有些书生的迂腐与爱面子,偏偏性格又比较大方讲义气。这样的人做生意其实不太适合,但却比较值得信任与交往。眼眸微转,便忽然笑着搭言:“周掌柜,你可是喜欢我们家制作的胭脂,想要让我们转给你,在你这杂货铺卖啊?” 周掌柜一愣,他是个比较守礼的人,看姚子清长的太过漂亮,又似乎不想和他搭言,便也对姚子清比较严肃冷淡,一直和林辰与林睿说话。他觉得生意上的事情,还是要男人做主,没想到姚子清一开口,就很直接的说出了他曾经的打算。 “你若是想,倒不是不可以。”姚子清略显生疏而又不失礼的笑道。 周掌柜有些诧异了,看了一眼林辰和林睿,发现他们并没有因为姚子清一个女人多言与做主而不快,便疑惑的道:“怎么?你们不是打算自己开铺子了吗?怎么还用得着把东西给我呢?” 其实,周老板更想要这胭脂的配方,他是个有见识的人,但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除非逼不得已,谁会把祖传的秘法卖掉?他还想和林家长期合作,若是林家真有这样的好手艺,从他们手里便宜买来,在卖出去,没准他就能小法一比呢。但是几句话谈下来,他发现林家两兄弟看衣着似乎很穷苦,但却都是聪明不好糊弄之人,便打消了这个心思。 那是,林辰和林睿可不是笨蛋窝囊废,在林老板那里吃那么大的亏,哪里还会像以前那么单纯好糊弄啊? “我们的铺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张呢?再说,就算我们家开了铺子,那买东西的人不可能只去我们一家吧?所以想现在周掌柜这里寄卖一段时间。”姚子清不疾不徐的道。 “这……”周掌柜不由得心中一喜,又有些为难的道:“那林娘子打算怎么个寄卖法啊?”若是赚头太少,就划不来了。毕竟他们这不是专门的胭脂水粉铺,一个月能卖出几盒胭脂啊?何况是这么高档的。 “我就不直接说价钱了,就把东西放周掌柜这里,能卖多少钱,就看周掌柜的本事了。等东西买完了,我们再二八分,你二,我八。若是一盒能卖二两银子的话,周掌柜一盒也能挣四百文钱呢。若是一盒卖三两银子的话,就能挣六百文了。你不也说你这铺子一个月也就挣二、三两银子吗?若是一个月能多卖出几盒,不等于你多开了间铺子?” 姚子清讨厌磨磨蹭蹭,拐弯抹角,索性一下子把话说清楚,态度略显强硬,很明确表示不想再商量价钱。 说起来,这用银子算价格的胭脂也属于奢侈品呢。远不是一些便宜的日用品可以相提并论的。你说你本就值几个铜钱的东西,就算成本再小,又能挣多少钱呢? 周掌柜有些犹豫,姚子清这话说的不假,可她怕是不知道这十里镇的商户都是些什么人吧?他们很显然不是什么有背景,有人脉的人,这东西她要放别人那寄卖,能给她对半的价格就不错了。还有不少品德不太好的人,甚至还会弄虚作假,拖欠货款什么的。不过,看了看姚子清和林家两兄弟的气度,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不过,周掌柜也是有自己的考量与打算的,问:“林娘子,这寄卖可以。不过,打算寄卖多久啊?我们是不是要写个合同,签个契约啊?”若是只寄卖一两个月,他这么诚信大方就有点划不来了; “行!我们就写个合同,暂定一年的时间吧!”姚子清道。见过各色人等的她自然也知道,周掌柜算是个很不错的人了,不然也不可能想着和周掌柜合作。 “那林家兄弟,你们看呢?”周掌柜虽然和姚子清商量妥了,但还是问了一下林辰的意见。觉得姚子清毕竟是女人,林辰才是当家作主的男人,不经过林辰的同意就和林辰的妻子谈定事情,那就是对林辰的不尊重。 林辰温和敦厚的一笑,道:“这东西都是我媳妇做的,我什么力都没有出,她做主就行。” 林睿也笑道:“不过周老板,我大嫂也是信任你,才和你合作的,这东西留你这里,你可不能弄虚作假哄骗我们啊!”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然也觉得这周掌柜人不错,但还是有些担心,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敲打才行。不然周掌柜买了三两钱,却给他们说成二两怎么办? “呵呵,看你说的!我周瞳怎么着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就算是当了满身铜臭的商人,那也是将信义的!”周掌柜的有些傲然的笑道。 于是双方很愉快的签了一个合同,周老板还很爽朗的表示,他们要开铺子,他可以帮忙给找一些好的进货渠道。 林辰三人都很高兴,这十里镇虽然秩序还不错,没听说有什么地痞恶霸或者仗势欺人之辈,但他们毕竟是人生地不熟的外乡人,又没什么钱财势力。多条朋友多条路,若是能和周老板这样一个看表面还是讲义气的老住户交好,还是很有好处的。不然很有可能被镇子里一些老人排斥与欺负。 虽然他们都不是胆小懦弱之人,但却都有些怕再遇见什么糟心事。就算不会被人欺负了去,也影响心情不是? 周老板还要做生意,林睿和林辰也不敢太打搅他们,该谈的都谈好了,便告辞离开了杂货铺。 他们最终还是租下了那间铺面。 林睿和林辰都不是拖沓犹豫之人,当时就和东家写了文书,付了二十两的租金,铺子在一年之内,便完全归了他们。 经过和周老板的一番谈话,林睿已经冷静了下来,心情甚至有些低落。本以为开个铺子,也许会赚很多钱呢,没想到还不如大哥和四弟打猎挣得多。他们想要彻底翻身过上好日子,指望这间铺子希望怕是不大。 林辰却是很满足,他们种地,就算是把十来亩地都开垦出来,一亩地打三百多斤粮食,一年又能挣几两银子呢?也就够他们一大家子吃饭穿衣而已。何况,种地多幸苦啊?开铺子最起码人轻松点,不用出大力气。再说,什么事情都要一步步的来。 姚子清也心情不错,先租下铺子,卖杂货不行,他们还可以买别的嘛。 本来,姚子清那天说那么多话,是想用说服林家几兄弟赞同她摆个摊,或者租个铺子,继续上一世的做老本行,卖吃食。可她没想到林睿居然比她还想要做生意,连行当都想好了。看林睿满环希望与梦想,兴致勃勃,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便没有再说她的打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八章 生气 就算打算改变自己的一些观念与想法,想要好好与林辰过日子了。但姚子清骨子里的骄傲与不安全感依旧根深蒂固。 林家现在的钱都是他们兄弟几个挣得,她没有做一丁点的贡献。若非逼不得已,她想要完全用自己的手挣一些钱,这样她用的也能理直气壮些; 。将来若真是……真是发现林辰变了,不值得她付出真心了,她不论做出怎样的选择,都不会觉得欠他们家了。 开铺子不是一两天就能成的,最起码还要收拾一下门面,进一些货物,然后再选一个黄道吉日才能开张。事情一定下来,林睿留在铺子里打扫收拾,林辰和姚子清又采购了点东西,便先回了家。 林家暂住的院子外,林瑾还带着两个孩子在栽篱笆。林煜也坐在院门外一个树墩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给林文和林宝做衣裳,一边还看哥哥弟弟们干活。看见林辰和姚子清回来,林文和林宝老远就招起手来,欢喜的大喊:“大哥——!大嫂——!你们回来了?” 林煜也站了起来,一脸惊喜,声音却有些扭捏害羞,可怜巴巴的道:“大哥,大嫂,我们还没有吃饭呢!” 姚子清囧了,原来他们这么想她是盼着她回来做饭呢! 林瑾却是有些愁眉苦脸,神色阴郁凝重,似乎有什么话想问大哥,却在看见姚子清之后又没问出口,只是询问了一下买铺子的事情,依旧表示了一下他的担心。他小时候曾经遇见过一个去镇子上做生意的人,结果赔了钱,欠了一屁股债,没少被人唾弃与议论,所以一提起做生意,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赔钱,思想比较悲观。 林辰看林瑾这样,眉宇间也拢上了一层阴霾,却是安慰林瑾:“林睿的脑子比我们都精,就算挣不了多少钱,也不会赔钱的!我就不常去十里镇了,明天你去镇子上,给他帮几天忙。” “那好吧。”林瑾有些不情不愿的答应。 脚好了,姚子清也不好意思再偷懒,便亲自上厨,却把林家几个兄弟都叫到身边来,在给她打下手的同时,也好学学她的厨艺。她可不想真的一个人负责一大家子的一日三餐,必须要让林家的所有人都学会自己做吃的才行。 对此,林辰等几人都很乐意,他们从小就是兄弟几个一起长大,没少自己做吃的,并不觉得做饭会有损他们男人(男孩)的尊严。 只是,姚子清做的饭虽然好吃,但用的油盐也不少,让过惯了苦日子的他们都觉得有点浪费与心疼。 “没出息!”姚子清毫不掩饰的表示对他们的鄙视,就他们家现在这生活,也能算得上浪费?以前在山上时,每天都是肉或者野菜,现在下了山,没有猎物可打,就每天吃面食,连最简单的青菜和最便宜的猪肉都吃不上。 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健健康康长这么大而没有因为营养不良和营养不均衡而长成病秧子的。 晚饭做好了,天也黑了,可林冽还没有回来。估计是家里有了地,太过高兴,打算玩命了。 对此,姚子清实在是很不痛快。林家几个兄弟真是穷日子过怕了,一点都不知道享受与爱护自己的身体。这样下去,就算他们先天的底子再好,人也会早早的垮掉的。 “阿文,小宝,你们去喊他,告诉他再不回来,就不给他饭吃了!”姚子清有意恶狠狠的道。 “啊?”林文和林宝都有点被吓到了。他们四哥就是个二愣子,傻大胆,皮糙肉厚,几乎无所畏惧,但就怕挨饿。让他饿一顿比打他一顿还要让他无法接受呢; “快去啊。”姚子清一瞪眼睛,拿出了大嫂的架势。 “哎!好的!这就去!”林文和林宝相视一眼,连忙就跑了出去。他们可是见识过大嫂的狠劲的,虽然大嫂这些天都一副很好脾气的样子,但偶尔流露出的眼神,那可是真吓人啊!真不给四哥饭吃就不好了。 林辰看了姚子清一眼,无奈又宠溺的摇了摇头,没想到他的几个弟弟现在怕她都多过他了。不过,他本来就从没想过让几个弟弟怕他。就是以前,几个弟弟也是害怕林睿多过害怕他。对他更多的是敬重。只有林瑾对林睿总是各种不服气与看不惯。 姚子清今天做的依旧是面,却炒了一点猪肉臊子,打了两个鸡蛋,还焯了几朵青菜,也算是荤素搭配了。 没办法,她虽然鄙视林家几兄弟的抠门小气,但他们家的条件想要一顿就炒几个菜是不可能的。古代社会虽然是农业社会,但没有高科技培育的优良种子,也没有化肥农药,更没有机械帮忙收种,粮食蔬菜的产量反而远比不上现代。普通的农户,有细白面吃就不错了。猪肉和鸡蛋那都是逢年过节,或者招待比较重视的亲友客人时才能吃得上的东西。 第一锅面条已经煮好了。面条煮熟以后必须要尽快捞出来,然后吃掉,不然会被泡烂或者粘在一起,就不好吃了。他们这几天吃饭,都是在院子里支的一个简陋的木桌上。姚子清将面捞出来,几个人先吃了起来。 等几个人都吃完了,月亮都老高了,林文、林宝和林冽才回来。 扛着开荒挖地专用的又窄又厚,结实笨重的锄头的林冽,就算身强体壮,堪比黑熊,也一脸倦容。汗水粘着尘土,又被夜晚的冷风给吹干了,使得身上那张破麻布看起来格外脏,还有股难闻的异味。 林辰和林瑾也对这样的林冽有些生气,林辰黑着脸道:“明天早点回来。自己不知道时辰,就看着别人。只要有人回家,你立马就跟着回来。” “好。”林冽连忙答应。 虽然林辰自以为几个弟弟不怎么怕他,可林冽却觉得大哥一旦板起脸,比二哥毒舌刻薄起来还吓人。对于大哥的话,他从来都是不问缘由,不动脑筋的服从与追随。 林瑾也有些气恼而又啰嗦的道:“你的新衣裳我已经给你做好了。吃完饭先去把这身换下来,明天我给你洗一下。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啊?你这是打算给那片荒地赔着命去啊?开荒的事情不是三两天就能干完的……” “嘿嘿,哎!”林冽继续点头答应。 对林瑾,林冽也很敬重的,他从小就脑子笨,很多道理都不懂,都是林瑾啰哩啰唆的教训他,才让他知道了很多事。 看林辰和林瑾自己去教训林冽了,姚子清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明天若是回来晚了,就不用吃饭了!”又对林辰和林瑾道:“你们也是一样,若非逼不得已的原因,回来晚了,就自己做饭去吃吧。我不会等你们的。” 林辰和林瑾都脸色一阵僵硬,不知道时辰的是林冽,怎么把他们也扯里边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九 起名 “嘿嘿,哦。……那今晚我可不可以吃饭?”林冽却是一下子害怕了,不让他吃饭,那比打他一顿还要让他受不了啊!不由得一脸讨好的傻笑,巴巴的看着姚子清。 姚子清被林冽可怜巴巴的样子逗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林冽的脾气其实并不好,甚至还有些冲动鲁莽,暴躁凶残,但是面对自己的家人时,脾气却格外的好,以至于有时候显得胆子特别小,特别好欺负。死皮赖脸的,实在是让人既无奈,又心疼。 “行了,你等着,这就去给你下面。”姚子清依旧板着脸,却很麻利的就给他去下面。 林冽本就饭量太大,再加上从没有吃过这么香的东西,一口气吃了三大碗才意犹未尽的放下了碗。 接下来的三天,姚子清继续带着林文和林宝制作胭脂。林辰一边找盖房子的工匠,一边和林冽开荒。林瑾时不时的去趟十里镇,剩下的时间便围篱笆。而且按照姚子清的要求,在院子外开垦了一片菜地。 林煜则彻底接下了家里的针线活。而且还真像他自己炫耀的那样,不论裁剪还是缝补,都很有天赋,速度也很快。让姚子清都自愧不如。她上一世虽然也做过一些裁剪与布艺,但缝合这样的事情,一般都有机器代劳。 这天晚上,在十里镇呆了整整三天的林睿终于红光满面的回来了。还带给姚子清一个好消息。 姚子清上次制作的三盒胭脂,一盒留在了周掌柜那里,两盒林睿带在身上。林睿想着,直接上门跟人去推销,有可能被人当成骗子,直接不搭理。便央求了一个走街串巷的卖货郎帮忙推销。没想到还真有一户富家小姐,图方便就近买了一盒胭脂,居然真给了二两银子的价。 二两银子啊!那就是二千文钱,能卖将近二千斤的粮食,一千斤的白面呢! 林睿回来的时候,一家人正好都在院子里吃晚饭,听到这个消息,无不欣喜。看姚子清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崇拜起来。 “大嫂,你又做了胭脂吧?不然都给我,我让那货郎帮我去卖。”林睿有些兴奋的道。 姚子清却是有些不以为然,“你吃饭了没有?没有的话快去吃饭吧。这种事靠的是运气,能舍得花三两银子买这种东西的人,家境一定很好吧?这样的人家,是很少跟货郎买东西的。还不如放周掌柜那里寄卖的好。” “可是周掌柜那里的一盒到现在都没有卖出去,我托货郎卖的,却卖出去了一盒。”林睿有些不服气的道。但心里也知道,姚子清说的有道理。其实,他是真打算亲自去富户家里上门推销来着,可用得起这种东西的人家,就他这一身麻布衣衫的样子,人家根本不搭理他,甚至直接辱骂嘲笑他。 林辰看林睿似乎又打算和姚子清抬杠,有些无奈,不知道他这个二弟为什么总喜欢和姚子清较劲,连忙道:“你开铺子的事咋样了啊?” 林瑾忍不住哼哧了一声:“什么叫他开铺子啊?那铺子可是我们一家人的,不是他一个人的!” 林睿有时候肚量也很大的,看了林瑾一眼没说话,脸色也凝重了起来,道:“我已经找人定了一个好日子,就在三天后,所以回来和你们说一声。货我已经进了一部分了,周掌柜这次是真的给我们帮了不小的忙。不过,还要先给铺子起个名字,挂个牌子才行。大哥你说,我们这铺子叫什么名字好?” 一提起给店铺起名,就是林瑾都有些激动兴奋起来。不论如何,都要自己给铺子起名了,那就是他们家的东西了,他也无比希望与憧憬,这个铺子真的能挣到很多钱; “你们说说该叫什么名字?”林辰有些犹豫,对于给杂货铺起名,他还真有些不懂。 “就叫林记杂货铺好了。”林冽完全就是个没脑子,也不懂得追求高雅新奇的人,看别的铺子都是类似的名字,大字不识一个的他反而第一个发言起来。 林瑾鄙视了林冽一眼,开始绞尽脑汁的想一些雅致有新意的名字。 想当初,林瑾本来就已经读了两年书,家里遭逢巨变之后,他在以前的村子里也读了两年的书。那两年他在学堂里简直就是神童一样的存在,夫子断定他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大成就。他自己也很早就有了梦想,觉得他甚至有可能当状元郎呢。他觉得他要是中了功名,当了官,一定会是个千古流芳的好官! 可惜,林煜忽然病了,他只比大哥小三岁,和林睿是双胞胎,怎能看着大哥和二哥为了五弟而拼命挣钱,自己却读书呢? 对于当初的选择,他不后悔,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但心里还是很遗憾!所以尽管日子过的无比艰苦,却总喜欢把自己当读书人。对于起名字这类事情,他可谓是兴致勃勃。这也勉强算是一个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嘛。 林辰和林睿也对‘林记杂货铺’这个名字很排斥,甚至隐隐的有些憎恶与嫌弃。 “不然就叫‘百货商铺’好了。”姚子清也来了兴致,发起言来。 林瑾起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字,当酒馆茶楼还行,但是杂货铺嘛,还是算了吧!而林辰和林睿似乎都对‘林记’二字很仇视,没错,他们那眼神简直就是‘仇视’!仇视自己的姓氏……姚子清对林家几个兄弟的秘密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百货商铺?会不会太简单了?”林睿依然有些不太满意。 林辰却是道:“一个杂货铺而已,名字太复杂了反而不好记。就这个名字吧。把‘林记’二字也加上。” 明明无比仇视‘林记’二字,却还是用了这两个字,让姚子清对林辰他们的故事更加好奇。再看看林家几兄弟的脸色,那都是无比的……屈辱?愤怒不甘?痛苦压抑?仇恨而又无奈? 似乎察觉到了姚子清眼眸中那毫不掩饰的兴味,林辰首先恢复了平静,催促林睿:“赶快去吃饭吧。” “二哥,我去给你盛饭。”林文连忙很有眼力见的起身,麻溜的就去给二哥盛饭。 林宝也连忙将自己的碗放在了一边用木板支的一张简陋桌子上,去给林文帮忙。 林睿、林瑾和林冽也都收敛住了情绪,可惜他们几个人可没有林辰那喜怒不形于色,能完全控制住自己情绪的能耐。 姚子清撅嘴,对林家几兄弟云盖弥彰的样子表示不屑。他们这秘密都已经暴露到这种地步了,还想着要瞒哄她?这么怕人知道,难道他们以前还真做过什么坏事,或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黑背景不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章 被欺负了 第二天,姚子清决定不再做胭脂了。这东西毕竟价格太贵,只有那些真正的富户才用得起,一个月能卖出几盒就不错了。当然,若是能打开销路,卖出名气,倒是可以再多做一些。 没有事情可做,姚子清便打发林文和林宝出去玩,然后烧了一锅水,让林煜在外面给她守着门,洗了个热水澡。 说起洗澡,姚子清可谓苦不堪言,自从来林家以后,她还没有洗过一次澡呢。就连身上的衣裳,也一直没有脱过。由于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脱衣裳,本来一身光鲜亮丽的水红色丝绸长衫与浅绿色罗裙,硬是被她穿的满身褶子,跟乞丐婆似得。她觉得在这样下去,她都要臭了。 正好林煜给她的新衣裳已经做好了,虽然只是棉布衣衫,款式也很土,但最起码是干净的。 洗完澡,换上了新衣裳,浅蓝色的棉布斜领大襟衫子配浅红色的棉布裙子,底下还有一套白色的细棉布中衣中裤。虽然对林煜的手艺不是太满意,觉得腰有点窄短了,显得她本来就比较大的胸部有点太鼓了,在这个民风相对保守的社会,挺尴尬的;裙子的褶子打的也不是很好。但毕竟是干净的新衣裳,穿着还是很舒服的,连心情也变得舒畅了许多。 在房间外守门的林煜,看见姚子清穿着他做的新衣裳出来,不由得眉开眼笑,道:“大嫂,你真好看!穿了这身新衣裳,你看起来好像更好看了!” 姚子清不由得有些好笑,在林煜眼里,只要是他们家人,都是最好最美的吧?何况,她穿的可是他做衣裳,在他眼里自然会更美。 “行了,今天别在屋里闷着了,跟我一起下地去看看。”姚子清笑道。自从他们落户林家村,分了十二亩地之后,她还从没有去过地里呢。 一听大嫂居然要带他去地里,林煜的眼睛陡然变得亮晶晶,光彩照人,但又有些犹豫怯懦:“可是,地里挺远的。我去大哥他们会不会不高兴?” “没事。我们路上走慢点就是了。”姚子清笑盈盈的道。林煜的身体想要好,除了吃补药之外,最好还要适当的晒晒太阳,锻炼锻炼,而且出门走走也能散散心里的郁气,使人心情舒畅,对身体自然也有好处。 林辰他们天不亮就胡乱吃了点东西,去地里了。姚子清便烙了几个葱油饼,烧了半锅蛋花汤,想要在去地里的时候,给林辰他们带去。 庄户人家一道热天,都是天不亮就下地干活,等太阳出来,天热了的时候变回歇一会儿,顺便吃早食。早食自然是家里的女人做的,然后给送到地里。可姚子清不懂这些,又只顾着做自己的事情,林辰他们都是早上吃了东西才下地去干活。对此,连林文和林宝都有些不满,觉得她不贤惠,不心疼他们大哥,不照顾几个尚未成家的小叔子。 姚子清今天决定也贤惠上一回。 汤烧熟了,姚子清先给林煜舀了一碗,然后就要去外面喊林文和林宝也来吃点东西。却忽然听见院子外隐隐的传来一阵喧哗哭闹之声,其中还夹杂着林文和林宝的声音。 正在吃饼喝汤的林煜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大嫂,一定又是有小孩子欺负阿文和宝宝; !” 又?难道林文和林宝以前经常被人欺负吗?可他看两个孩子又聪明懂事,又机灵有眼力见,不是那种讨人嫌,容易招人欺负的啊?而且,她可是知道,那俩孩子其实很凶的,也并非懦弱之人。 不过,他们刚到这林家村落户,就是大人也一时接受不了他们。有些调皮捣蛋一些的孩子,看林文和林宝眼生,欺负他们也是有可能的。 “那你先喝汤,我出去看看。”姚子清倒是并没有太在意。小孩子之间斗斗嘴,小男孩之间打打架什么的,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再加上这里是乡野地界,孩子们比城镇地方的孩子还要野一些呢。 林煜却是很不放心,有些哀求的道:“大嫂,我也想去看看。” “那行。”姚子清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相比于林文和林宝被欺负了,她其实更担心林煜,总觉得林煜被几个哥哥,甚至弟弟给娇养保护的太好,都不食人间烟火了,单纯惹人怜爱不假,但这性子若是遇见坏人,却很容易吃亏。让他多见见外面的世界也行。 林煜放下汤碗,却给两个弟弟拿了两个葱油饼,跟着姚子清一起出了院子。 果然,不远处围着一大群小孩子,最大的个头都比姚子清高了,最小的才五、六岁而已。大都是男孩子,但也有几个女孩子。 “志文,你也太怂了!志武,你们哥三个都治不住人家两个不成?” “嘿嘿嘿,哈哈哈……” 远远的,姚子清就听到一个男孩子嬉笑怂恿挑事的声音,还有其他孩子跟着起哄的声音。 “他们果然在欺负阿文和宝宝!”林煜急的眼睛都红了,声音不由自主的带了哭腔,“还三个人欺负一个!” 姚子清也有些愤怒了,虽然说小孩子调皮捣蛋,惹是生非,做点坏事,欺负个把人什么的,不算什么,但是这么一大群人,围着初来乍到的林文和林宝起哄,就让人不得不生气了! 最气人的是那个挑事的,你说你一个男孩子,怎么这么坏呢?对这种人,哪怕是小孩子,姚子清也最不喜欢了,觉得这种孩子就算长大了也很坏。 “都做什么呢?”姚子清加快脚步,远远的喊了一嗓子。 “阿文!宝宝!你们这些坏人,你们不许欺负我们家阿文!”林煜也激动不已的大喊。 可前面太热闹了,根本没人听见他们的喊声。 “还你大哥是最厉害的人!你会告诉你四哥!好啊!你去告诉你大哥和你四哥,让他们来把我们吃了啊?”又是一个男孩子的声音无比清晰的道。听那声音都有点变声了,格外难听怪异,估计年纪已经不小了。 “你们有这么多哥哥,怎么没有爹和娘啊?都死了吗?还是你们都是野孩子,是石头缝里挤出来的?”一个有些稚嫩的女孩子也无比恶毒的起哄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一章 小孩子的恶毒 姚子清皱眉,有人说小孩子是最善良的,但那些人一定没见过那些家境叫穷苦,家里孩子多,比较野性而少教养的孩子。其实小孩子伤起人来,比大人们还要恶毒。 大人们最起码有分寸,有爱面子。可小孩子往往会一时冲动,不顾后果而口无遮拦,无法无天; “哇――!”忽然,林宝惨叫了一声,无比凄厉的大哭了起来。 “宝宝!”林文也凄厉的大喊了一声。 “嘿嘿嘿……还‘宝宝’?哈哈!那么大人了,给谁‘宝宝’啊?”有孩子不由得嬉笑。 但大多数孩子却忽然噤了声,还有一些女孩子嚷嚷:“别打了!都别打了!” “宝宝!”林煜真哭了,也不顾自己体力不济,就跑了起来,手里的一个饼都掉在了地上。却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倒。 姚子清一把扶住了林煜,有心让他先回去,又怕他不肯,就算回去了,心里也不好受。林宝这一声哭,她也听出了这一下怕是严重了! “怎么回事?都散开!”姚子清再次呵斥了一声。 这次,前面围着的孩子这次终于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林宝姐姐来了!”有孩子低声道。 “那不是他们姐姐,是他们嫂子。”又有人道。 “啊?可他们都住一个屋啊?我还以为他们是姐弟呢?莫非他们家也和林员外家一样?不过,他姐姐长的可真好看!” 对于大人,小孩子一般都会有点敬畏与顾忌的。人群很自觉地给姚子清让出了一条道。各种议论之声也小了下去。 在他们家刚围了一小半的篱笆边,林宝倒在用树枝编的篱笆边,哭的无比凄惨大声,周围的篱笆都一片狼藉,倒在地上。林文则跟一个个头跟他一般大的孩子扭打在一起。那孩子哪能打的过在山里当了好几个月野人的林文啊?不过,在林文身后,还有两个稍大点的孩子,给那孩子帮忙,纠缠着林文。 “宝宝!” 林煜手里还拿着一个饼,哭着就跑向了林宝,只不到一百米的路,他却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让姚子清担心不已。若是知道林文和林宝真被小孩子欺负了,还是现在这种情况,她一定不会带林煜出来。 “还想让你大哥对付我?!哼!你有大哥,我就没有大哥吗?你大哥哪能比得上我大哥厉害?” 离林宝在不远处,还有一个身穿丝绸衫,头上系着根蓝色的缎带,个头都比姚子清高了的男孩子,正一脸愤怒与不服气,恶狠狠的看着林宝。正是之前那声音怪异的男孩子。看那穿着打扮与嚣张凶狠,小恶霸一样的神态,就知道他们家定然不是普通的庄户人家。 “小宝,你怎么样?哪里疼?”姚子清顾不上问具体是怎么回事,面色凝重的蹲在林宝身前,先检查林宝的伤势,哭的这么凄厉,不会是受了什么重伤吧? “大……”林宝看见姚子清,身体蠕动了几下,想要喊‘大嫂’,却哭的喊出话来。 看林宝浑身都能动,眼神也很清澈,也没有流血什么的,姚子清稍微放心了一点。但又看林宝仰躺在地上,头下的那块地上有一块扁扁的石头,估计是被人从前面猛地推倒,后脑勺正好撞到了石头上,她又再次担心起来; 。好在那石头很薄很光滑,没有棱角与凸起。 后脑勺可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受到的撞击重了,甚至会死人的!就算不死人,也有可能被撞成脑震荡,傻掉,或者痛苦一生的! “住手!都住手!”姚子清一边担心林宝,一边看见那三个男孩子依然和林文缠打在一起。林文显然担心林宝,想要暂且停手,可那三个男孩子就是缠着不放手。 姚子清暂时有点不敢搬动林宝,便先站起身,一把抓住正揪着林文胳膊缠打的那男孩子的肩膀,指尖一用力,直接戳进了他的肩窝,把他掰了开。 “啊――!”那男孩的肩井穴被姚子清戳的痛彻骨髓,整条胳膊都麻了一下,惨叫了一声,倒是没有再往上缠。 “都松手!”姚子清是真的生气动怒了,又如法将另外两个男孩子掰了开,还把其中最小的那个掰了个跟头,摔了个马爬。 姚子清身上的气息太吓人了,她本就是个无比冷血凶残的变态,也曾经双手沾满血腥,再加上曾经居过高位,身上还有种上位者才有的威严与傲然,真要拿出来,林睿那货都胆颤呢,何况一群小孩子。 一时之间,周围看热闹的孩子都噤若寒蝉起来,那三个孩子更是一脸惊惧。这片空地上霎时寂静无声,只有剩下林宝和林煜的哭声,林文看林宝哭的那么惨,也跟着哭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姚子清眯着眼睛问周围的孩子。 一个十一岁多一点的女孩子看姚子清盯向了她,有些战战兢兢的道:“志远他们拔了你们家几根篱笆玩打仗,你们家宝宝骂他们,林文要他们把篱笆修好。志远不服气,也骂你们家阿文和宝宝,还故意又推倒了你们家的一片篱笆,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 好吧!这确实是小孩子们才会大打出手的原因,几根篱笆而已。但是三个打一个就不应该了! “你们三个都多大了?”姚子清又问和林文打架的三个孩子。 三孩子本来还想要硬撑着,当硬汉。但是接触到姚子清那仿佛是没有一点人类感情一样的眸子,感受到姚子清那有些睥睨,仿佛看他们就像看大家几只卑微的蝼蚁一样的气势,不由自主的就从内向深处觉得无比恐惧不已,仿佛浑身的血液都要被冻结了。 “我十岁。”最小的那男孩子道。 “我十二岁。”比较大的那男孩子道。 “我十三岁。”个头最大的那男孩子道。不过他虽然个头大,但性格似乎比较软,打架的时候只是拉拉扯扯,倒是没下什么重手。 姚子清冷哼了一声道:“三个欺负一个,还都比我们家阿文和宝宝年纪大……你们三个还真很厉害啊!真英雄!真够男子汉的!” 林宝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林文看大嫂来给他们撑腰,也不哭了,只是气呼呼的怒视着周围的所有人,倒是林煜的脸色有些苍白,跪在林宝身边有些摇摇欲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二章 发威 听了姚子清的话,又看姚子清的气势太吓人了,人群里忽然有一个大点的女孩子也道:“不要脸!三个欺负人家两个,还都比人家年纪大!” 又有女孩子道:“就是!弄坏了人家的篱笆,人家让你们陪又怎么了?” 在某些方面,女孩子确实比男孩子更善良,更乖,感情也更丰富。虽然他们骂那三个孩子,也有着讨好姚子清的意思,但也同样是出于真心。 三哥男孩子听着周围的议论声,都有些脸红羞惭,也有些羞恼,有心瞪眼睛反驳逞强几句,又被姚子清那摄人的眼神给震住,低着头站在原地,不敢有所异动,也不敢做任何狡辩。 “他们年纪小……那么凶……那么厉害……!”只有那个年纪最小的男孩忍不住嗫嚅了几句。 对于林文和林宝的凶狠,姚子清也领教过。两个孩子平时虽然很乖巧懂事,机灵聪慧,人小鬼大,但可能是童年时受过一些刺激与打击,真要生气起来,就像那受过伤的幼兽,特别凶狠而偏激。 其实这三个孩子虽然刚才是人多欺负人少,但是那打架的手法还很幼稚,是真正的小孩子打架的样子,下手都不重,倒是林文看着就很凶,出手非常狠。 姚子清真正生气的是那个篱笆边的大男孩。看年纪最少都十三岁了,个头都跟她一般大了,看那眼神就是个凶狠暴戾的。 “你呢?你有什么话说?为什么打我们家林宝?”姚子清最后才把眼神转向那男孩。 这男孩的五官相貌倒是挺不错的,就是眼睛特别大,眼珠子特别黑,眼睫毛很长,眼神有些波光粼粼,看着就很凶,还颇具有侵略性。但毕竟年纪尚小,又有些惧怕与姚子清的眼神与气势,脸色有些涨红羞恼的道:“是你们家林文和林宝太狂,说什么他大哥很厉害!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他大哥……哪有我大哥厉害?” “我又没和你说!你就上来打人!仗着自己年纪大,宝宝打不过你,就用脚踢宝宝的肚子!你等着,等我们两个长大了,我们也踢你的肚子!”林文忍不住在一边愤怒的大声道。 姚子清也冷笑了一声,道:“就因为他说他大哥厉害,你就打人?你多大了?也这么幼稚啊?谁的大哥厉害,那要看他们都做了什么事。你大哥真要尽干些男盗女娼,怂包混账的事情,你就是再能说,你大哥也就那么回事!” “你――!”那男孩听姚子清也这么说他大哥,脸色更加涨红,大眼睛里满是愤怒与凶狠,一看就是个脾气很不好,很凶狠霸道的孩子。 “我怎么了?”姚子清冷飕飕,一脸鄙夷的道。她已经看出来了,这男孩在林家村的孩子里,属于孩子王。而且他们家显然比较有势力,周围的孩子都敢说那三个孩子得事情,却对这男孩充满忌惮,不敢多说什么。 “你最好盼着我们家小宝没出什么大事吧!不然,你大哥就是天王老子,我也跟你没完; !你若是撞坏他的头,我就撞坏你的头!你要是踢坏他的肚子,我就踢烂你的肠子!”姚子清恶狠狠的道。一双娇媚漂亮,还略显妖娆的眸子闪烁着比恶狼一样还要嗜血暴戾的凶光。 她本来以为这男孩只是推倒了林宝,导致林宝撞了后脑勺,很有可能还是不小心的,没想到他还踢了林宝的肚子! 男孩子之间打架不奇怪,但双方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却下这么狠的手就不应该了! 若不是理智尚存,知道这里是和平社会,知道她自己是个大人,对方只是个孩子,知道她现在的相貌只是个娇滴滴的美娇娘,太彪悍了会惊世骇俗,她恨不得也踢上这男孩几脚,踢得他肚烂肠穿。 “还有你们几个,是想要我直接上你们家和你们家大人去理论呢?还是你们自己给我们把这篱笆都扶起来,栽好了!”姚子清又看向了那三个和林文打架的孩子。 “找我们家去就找我们家去,看我娘亲……”那小男孩还有些不服气,想要垂死挣扎。这么大的孩子,也都有自己的尊严,不想就这么屈服给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但是一接触到姚子清凶残暴戾的眼神,声音又小了下去。 “是吗?你是说找你妈去你妈也会偏袒你们吧?那好!我也不去找你们家了,你们三个立刻就给我把这些篱笆扶起来栽好!你们娘亲厉害,就让她来找我!”姚子清讥讽凶狠的道。 最终,三个孩子还是老老实实的栽篱笆去了。虽然他们只是破坏了一小段,还有一部分篱笆是那最大的男孩给破坏的,还有些是他们打架时破坏掉的,但他们可不敢攀咬那大男孩。 “你等着!”那个大男孩忽然恶狠狠的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这里。 “我等着呢!你还能吃了我不成?吃不了我,以后再敢欺负我们家林文和林宝,不用他们大哥,我自己就要你悔不当初!”姚子清盯着那男孩的背影,娇媚的小脸上一片森冷,眸光依旧狠厉凶残。 小屁孩而已,也想吓住她?!也不看看她是谁?! 虽然心里也多少还是有些隐忧的,那男孩显然是个至少在这林家村很有背景与势力的,不然周围这么孩子不会那么怕他,他也不会那么嚣张跋扈。这古代社会可不比现代,只要有钱有势,想要凌驾于法律与道德之上,还是比较容易的。 但是,不论如何,她今天都不能表现的太软弱善良了。就算只是一些小孩子,但已经过了十二岁的孩子,已经比较成熟懂事了。 这都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她要是太宽容大度了,还真会被人当好欺负的呢!只怕两个心理本来就有些阴影,又无比敏0感聪慧的孩子会伤心,觉得她不如几个哥哥疼他们,护他们,会觉得她只是窝里横! 何况,这周围还有许多小孩子看着呢。她今天表现的强横一点,他们也会知道林文和林宝虽然是没有爹娘的孩子,但却不是没人管,没人撑腰的孩子。 说起来,算那大男孩子聪明,早早的走了,不然他要一味耍横逞能,她今天没准还会出手呢!也让这林家村的人知道,她有多么凶残彪悍,不好招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三章 最讨厌爱哭的人 看那大男孩走了,姚子清又很厉害吓人的样子,周围看热闹的孩子也都散去了,只剩下三个打林文的男孩子修补篱笆。 “宝宝,你起来吧!能起来吗?”林文看大嫂居然这么厉害,自己在心里也觉得无比害怕与忌惮的同时,却也无比骄傲与自豪,心里畅快了不少,脊梁骨一下子挺直了许多。之前被人嘲笑,说他们是石头缝里挤出来的野孩子时心理隐隐的自卑与郁气也渐渐消散了。 “是啊,宝宝,我们扶你起来吧。”林煜也止住了脸上的泪,和林文一起,扶起了林宝。 林宝看表面,似乎没什么大问题,但刚才周围那么热闹,却哭声依旧怎么止都止不住,泪水真是像泉眼一样,忍不住的往外涌。连看热闹都顾不上。可见他疼到了什么程度! 他也是个无比坚强,如果不是疼得实在忍不住,是绝对不会这么哭的! 姚子清再次给他检查了一下,见他的后脑勺被石头撞了个很大的疙瘩。后脑勺真要受到的撞击重了,甚至会出人命的!难怪他会哭的这么惨。 又想起林文说那男孩还踢了林宝的肚子,便又撩起他的衣襟,见他肚皮上果然也隐隐有几个脚踢出来的淤青。 那男孩一看就是个无比凶狠之人,年纪又不小了,脚上的力气肯定小不了! 林煜也想到了那点,不由得再次陪着林宝哭了起来。 姚子清看了一眼脸色苍白,脚下发虚,身体摇摇晃晃,比林煜还要虚弱不堪的林煜,不由得拧眉,有些烦躁。这样哭的梨花带雨,摇摇欲坠的林煜,让她气恼。 “行了!哭什么哭?”姚子清厉声呵斥了一声,一把扯过林煜的胳膊,扶住了他。虽然气恼,但还是有点怕他真的跌倒。 “……大嫂……。”林煜没想到一直对他很宠溺包容的姚子清居然会这么对他,那眼神几乎和之前看那几个坏孩子时一样吓人,呼吸猛地一滞,泪水便定在漂亮澄澈的眼睛里,流不出不来了。 “最讨厌哭哭啼啼的人了!林文比你小,被人打了都没有哭!我一个女人,之前受的罪一般人想都想不到,也没有哭,你一个男孩子哭什么哭?真当你是林黛玉了?是娇小姐了?” “大嫂……我……。”林煜没想到姚子清会这么说他,不过一想也是,他怎么说也是个男孩子啊?怎么能哭呢?他又没有挨打。可是他觉得打在林宝身上比打在他身上更让他心疼啊!何况,他之所以这么伤心难过,是觉得自己太没有用了,保护不了弟弟,给弟弟报不了仇。若是今天哥哥们在,一定会比大嫂更加凶狠厉害的教训那些欺负林文和林宝的人。 姚子清其实多少能猜到林煜的痛苦,毕竟她也曾被病痛折磨的跟现在的林煜一样虚弱无力过,声音放柔和了一些,道:“你这是什么样子?哪个男孩子长大的过程中不和人打上几架?打架不都是这样,不是你是你把别人打了,就是别人把你打了?林文和林宝又不是娇贵的花朵,被人打一下就凋零了!” 林文也忍不住一脸担忧的回过头,安慰林煜:“五哥,你放心,宝宝不会有事的; 。” 林宝也一边忍不住哭声,一边还回过头看林煜,虽然由于剧痛而止不住哭声,但却同样一脸的担忧。在他们几个兄弟的眼中,比他和阿文还要大三岁的林煜,才是家里最娇贵脆弱,需要小心呵护的那个。 看林宝都担心他,又见姚子清表情这么冷漠冷静,林煜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也觉得这么哭哭啼啼挺羞臊的,又想起姚子清之前的话,忍不住同情与心疼问:“大嫂,你以前真的受过很多罪吗?经常被人欺负吗?是你嫡母和你同父异母的两个妹妹欺负你吗?” “……。”姚子清刚才不过是一时气恼林煜的软弱,才说了那句话,此时有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何况她自己很清楚,她真不是个任由别人欺负的。就算前一世她吃了不少亏,糟了不少罪,但她最怪罪的人却是自己,是自己太无所谓了,太骄傲了,又太颓废了,才会吃那些亏。她真要打起精神,认真的生活,哪里会吃那些亏,受那些罪?何况,真正让她受到伤害的人,她都报复回来了。而且是十倍百倍的报复回来的。 “我才是最大的大坏人!欺负我的人,我都会狠狠欺负回来的。欺负不回来的,就只能受着了……总不能每天都想着谁谁谁欺负我了吧?然后痛苦不堪,怨天尤人,自己也折磨自己。”姚子清有意对林煜道。 “啊?”林煜、林文和林宝都没想到他们大嫂居然这么说自己。一时间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但刚刚被大嫂保护过的林文和林宝,是绝不会承认大嫂是大坏人的。就算大嫂真的是大坏人,他们也不会嫌弃她的! 再说了,被人欺负了,再欺负回来有什么错?想到她一个富家千金,却沦落到如此境地,还是觉得大嫂很可怜,大嫂才是被人欺负的那个。那些欺负她的人才是恶人。 林煜却是毕竟年纪大,又是个极其聪慧敏0感之人,眸光有些深沉的看了大嫂一眼。他听出了大嫂话里的意思,也仿佛感受到了大嫂真实的内心,心里不由得有些深受震撼。 但同时,不知道怎么的,竟然隐隐升起一种扭曲的渴望,――他其实也很想做个大恶人,做个被人欺负了,就加倍报复回来的狠人。他也想坚强隐忍,可他……真的很无能为力……。 姚子清绝对不会知道,她随便的一句话,却早就了一个绝世凶残的狠人。 回到屋子里,姚子清又给林宝检查了一下,发现他只是有点轻微的脑震荡,休息几天应该就会好。倒是林煜,一回到家就躺在了床上,精神萎靡,眼神沉静,声音轻柔,似乎又变成了姚子清第一次见他时忧郁,颓废,麻木的样子,让姚子清忧心不已。 林宝哭了一刻多钟,终于觉得头不是那么痛的难以忍受了,又觉得大嫂轻声轻语的哄他,安慰他,心里也平静安宁了许多,可他还顾不上乘着机会撒娇,继续多得到一些关爱,便又担心起五哥来。 “大嫂,林家村有医生,我去给五哥抓几副压惊的汤去?”林文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四章 了解 “还是我去吧。你照顾好你五哥和宝宝就行。”姚子清道。有点怕林文和林宝刚到林家村,还没有交到一个朋友与伙伴,又得罪了林家村的孩子,让林文出门会被人报复。 “五哥有宝宝照看,我还是陪你一起吧。”林宝态度有些强硬的道。同时一双灵动的眼睛有些忽闪。 “是啊,五哥有我照顾着,你就让阿文陪着你吧。”林宝也连忙附和。 看两孩子这样,姚子清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与无语。都是林睿那小子,也不知道脑子里都想些什么,总觉得她长的太漂亮了,而他们家条件太差了,是祸水,不安分,不贤惠,各种不放心。当她不知道呢?那小子没少给两孩子灌输这思想,让两孩子虽然看着她呢。 也不想想,她要真是那么容易被野男人给勾引了去,还能轮到林辰吗?若是林辰一开始就自以为是她的救命恩人,手里又有她的卖身契,而对她态度强硬,她连林辰都不会接受呢。 “好吧!那你就陪我一起吧。”姚子清无奈的笑道。 又嘱咐林宝安静一点,尽量不要跑,不要跳,好好休息两下,姚子清便带着林文出门了。 林煜看了姚子清和两个弟弟几眼,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其实,姚子清并不觉得林煜的病吃几副压惊药就能好。他的一切病症的根源,都是他的身体太差了。而今天,他是因为一时着急,走路太快,出了一身汗,又吹了风的原因,是感冒了。同时又被今天的事情刺激到了,再次觉得他自己很没用起来,心里有了郁气与郁结,是心病。 看来,必须想办法让林煜的身体尽快的彻底好起来了! 出了院子,那三个男孩还在给他们家修篱笆,看见姚子清,眼中都有些惊恐。 姚子清想了想,招过几个孩子问:“你们都叫什么名字?那个打我们家小宝的叫什么名字?” 虽然很生气林家村的孩子欺负林文和林宝,但他们现在毕竟也是林家村的人了,还是要和林家村的人把关系处好一点才行。林文和林宝也不能被林家村的孩子们给排斥了。 “我叫志文。” “我叫志武。” “我叫志远。” 看姚子清的态度还算和蔼,三个孩子总算安心了一点,都很老实的回答。最小的男孩志武显然属于活泼外向,话比较多的性子,还不问自答:“我和志文是兄弟,志远是我们堂哥。” “那个打你们家林宝的是林江二少爷。”最大的男孩子志远也道。 “二少爷?”姚子清眼眸微深了一瞬,在这乡下地界,能叫‘二少爷’的,家财与势力肯定小不了。 “林江是不是平时就很凶狠霸道?”姚子清又问; 。虽然今天心中气愤,放了不少狠话。可在这古代社会,有些人真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是啊。” 说起这个,志文三兄弟也颇为感慨与激动,还都用同情的眼神看林文。 志文道:“二少爷从小就把我们林家村的孩子都降服住着呢。他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要做什么。他让我们骂谁,我们就要骂谁。谁要是敢不听他的话,他就往死里打!他又是二老太爷的亲孙子,二老太爷就他一个孙子,可惯了。就算我们找到二老太爷家里,二老太爷也不会管林江,还会把我们骂一顿。” 志远忍不住也道“要是谁家大人给自家孩子帮忙出气,骂二少爷几句,过后二少爷会更加欺负毒打谁家孩子!谁家大人若是对二少爷动手,二老太爷还会生气骂人。所以,村里的大人也都轻易不会惹二少爷。” 志武附和:“就是。你今天把二少爷给骂走了。二少爷以后一定会再打你们家阿文和宝宝的!” 林文看姚子清不赶快找大夫,却和这几个弄坏他们家篱笆,还挑衅欺负他的孩子说话,本来就有些着急与不快,听到这话,小脸上一片小大人似得凝重与忧虑,但嘴里还是不服气:“哼!他也就仗着年龄比我们大,等我们长大了,他一定打不过我们!” 话最少的志文颇为悲观的道:“可你不是还没有长的吗?就算你也长大了,能打的过二少爷了,可还有二老太爷和大老太爷呢!还有大少爷呢!” 姚子清神色未变,继续问:“那林江大哥呢?他真的很厉害?” 一提起林江大哥,三个孩子眼睛立刻变得亮了起来,志武道:“大少爷是大老太爷的孙子。大老太爷一共四个儿子,因为怕给四个儿子分家,把家产分没了,就干脆给四个儿子娶了一个媳妇。那媳妇连着生了四个女儿,才生出的大少爷,一家子可宝贝了。大少爷喜欢练武功,老太爷就专门请了名师给他教武功。据说现在的大少爷,十几个人都打不过他一个人!” “哼!我大哥和四哥也很厉害呢!也是几十个人都打不过!我四哥能一个人举起六百斤的东西呢!”林文一听志武说那大少爷厉害,不由得更加不服气起来。大哥小时候也是练过武功的呢!只是后来每天都忙着干活养家,才没有时间练习武功了。 “你大哥和四哥也会武功?”三个男孩听林文又说他哥哥厉害,也有些相信了。而男孩子一般都会对武力值高的人很崇拜。 “那是!我大哥……”林文看着三个男孩崇拜的眼神,不由得得意起来,有些飘飘然,连之前他们刚打过架的事情都忘了,想要吹嘘一番。但是话说到一般,却是眼神一闪,想到了什么顾忌一样,又住了声。 看几个孩子这样,姚子清不由得又好笑,又放心。 林文和林宝才刚到林家村,姚子清其实并不希望他们和几个年岁差不多的孩子闹得太僵。之前之所以那么凶,只是想吓唬住他们,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不敢再调皮捣蛋,破坏他们家东西,也不敢再欺负两个孩子而已。 至于林江二少爷……其实她在骂他时,就已经想到了最糟糕的后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五章 被撞了 有了三个小孩子带路,姚子清和林文很快就找到了村里唯一的大夫家。 那大夫也姓林,才刚二十岁出头,长的居然颇为俊美; 。由于年轻,倒是没有一些老大夫的傲气。姚子清虽然不认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药材,但在药理上却比乡下医生懂得多了,便按照自己的想法与要求,让大夫给林煜抓了几副药。 对于姚子清一个女人家,而且还这么年轻,居然在医术医理上很有见识,那大夫很是惊讶,忍不住就和姚子清详谈探讨起来。 “大嫂,我们赶快点抓药回去吧!五哥和宝宝还等着呢!”林文看那大夫和姚子清谈的颇为融洽,立刻尽职尽责的扯起了大嫂的袖子。 “嗯。”姚子清心里在好笑的同时,也急着回家,催着林大夫抓好了药,便告辞离开。 离开了药铺,志远三兄弟没有上学,今天又没有去下地,觉得无事可做,干脆继续跟着姚子清,想要去他们家玩。姚子清自然很乐意林文能在这村子里交到朋友。――虽然这三朋友都是调皮捣蛋的歪瓜裂枣。 由于是上午,村子里的劳力几乎全部去地里干活了,就是没有去地里的人,也都在自己家里,林家村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 姚子清带着几个孩子正走着,却见前面出现一个很高大气派的门楼,门前还有一对石狮子。 当然这个高大气派只是相对于林家村别的门楼来说的。 那门楼就是林家村最大的地主,林大老太爷家。在大老太爷家隔壁,还有一个稍微低矮老旧,但和林家村别的门楼比,同样很高大气派的门楼,便是二老太爷,也就是林江二少爷家的。据说在大老太爷与二老太爷还没有分家时,只他们一家就占有林家村近一半的地。 后来,两兄弟分家,家产一分为二,两位老太爷也同样是林家村里,一般人不敢招惹的存在。 尤其是大老太爷还做了一件‘英明神武’之事,居然为了将来不用给四个儿子分家,给四个儿子娶了一个妻子。而四个儿子又给他生了四个‘很厉害’的孙女和一个‘很厉害’的孙子。 大孙女被大儿子送给了知府做小妾,还给知府生了个儿子,据说很受宠;二孙女嫁给了十里镇一富商家,家境比他们家还要好一点;三孙女被二儿子给了东洲城一落魄的秀才为妻;四女儿最厉害,居然被大孙女介绍着,给东洲城一千总做了正儿八经的继室夫人。 唯一的一个孙子也颇为聪慧豪爽,结交了不少有头有脸的朋友,还把十里镇的绸缎铺开进了东洲城。 当然,这些都是小小年纪便无比话痨,特爱表现吹嘘的志武小朋友说的。 看着林家村两位老太爷家的门楼,小小年纪便经历过许多事情,聪慧敏0感而早熟的林文脸上闪过一抹担忧。就算他的几个哥哥很厉害,但毕竟没钱没势,又有着诸多的顾虑,只怕不敢与林家两大豪强争高低。 忽然,从他们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奔腾的声音,和一阵肆意而爽朗的笑声。 “大少爷!马!”志武回头,忽然惊喜的大喊起来。 在这乡下地界,马匹可是个稀罕物。会骑马之人更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而大少爷则是林家村最风云的人物。 姚子清和林文也回过了头,就见后面的街角忽然疾驰出好几匹马,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匹枣红色的大马,马上一人身材高大,发丝乌黑,美目风流俊朗; 。最出彩的是,身穿一身浅蓝色的丝绸长袍,长袍两边开叉,露出里面的裤子,居然是很细滑闪亮的白绫布料,脚蹬一双缎面靴子,发髻上插着根白玉簪。――居然比十里镇那些富户的穿着还要光鲜打眼! 这就是那位被志文三兄弟说的很厉害的大少爷?果然有些不同凡响之处。但姚子清却只一眼,就不喜欢这人,感觉他的神采间过于风流,且眼神流转间又隐隐透着股阴鸷诡诈,显然是个心狠手辣而又颇为阴险有手段的人。 忽然,姚子清猛地蹙眉,厉声呵斥了一声:“快让开!路边去!”便一把揽住他身边,头大身材小,一看就头重脚轻的志武,急忙后退了数步。 几个孩子见状,也发现了不对劲,他们分明走在路得最里边,大少爷的那匹马却不往路中间走,直接朝着他们身上疾驰而来! 志文和志远靠中间些,连忙又往路这边让了让,林文却是被阻挡在最里边,一时躲闪不急,仗着机灵敏捷,虽然躲过了一劫,但还是被马蹬给刮蹭了一下。 “乱动!” 姚子清离林文远了点,救助不急,眼看着林文倒在了地上,手里的药包也脱手而出,药材撒了一地,只希望林文不要乱动,免得被马蹄踩踏到。 好在,疾驰飞奔的大马跑得很快,而后面几匹马倒是速度较慢,骑马之人也将马控制的不错,还算安全的都从林文身边跑了过去。 “阿文!”等几匹马都跑远了,被吓傻了的志文几人才惊呼起来。 姚子清一把推过被她揽在怀里的志武,几步跑上前,蹲在了林文身边。林文却是不用她扶,就翻身平坐在了地上,一边被马蹄踩踏出的尘烟呛得咳嗽,一边却看见药包里的药都洒在了地上,混杂在尘土中,捡都没法捡了,不由得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我的药!你这个大坏蛋!赔我的药!”林煜连自己的耳朵都被马蹬给蹭破了,鲜血淋漓都顾不上,忍不住的就大骂着哭了起来。 林煜的药,在某些时候简直就是他的命!而他们以前不知道有多少回,都是好不容易才给林煜凑够一次药钱的! 姚子清蹙眉,脸色也黑的吓人。这几包药可要二百多文钱啊!在这个世界,药钱比肉钱还要贵着好几倍!她也肉痛!何况,刚才若不是她反应快,拉了志武一把,这大熊猫一样笨拙的呆货,绝对会被马踩到!而人家孩子跟着她受了伤,她这个大人也是要负责任的! 但是,相比之下,林文的耳朵更让她心疼难受,觉得她们家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 “阿文,别哭了!你怎么样?哪里疼?”姚子清担忧的问,相比较于耳朵上明显的外伤,她更怕他还被撞出了别的伤。 “呜呜呜,我的药……你赔我的药~!”林文却是只顾着心疼几包药。一张微黑的小脸,被马蹄踩出的灰尘给扬的满脸脏污,这一哭,便又被泪水冲出一道道痕迹,格外的狼狈可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六章 赔偿 “好了!药没了,我们再抓就是!你没事就好!”姚子清有些哭笑不得的一把揽过林文,搂住她的小肩膀,用袖子给他擦了擦脸。刚才她看的仔细,林文除了耳朵被挂蹭了一下外,确实没有大的问题,现在看来,还有心肉痛身外之物,就更加没事了。 “……大……大嫂……。”林文还是第一次被姚子清用这么宠溺疼惜的眼神看着,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关心着,不由得有些……心里暖暖的,甜甜的,非常舒服幸福。虽然大哥他们也曾这么对过他,但他们毕竟都是男人,和姚子清给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从小就没有母亲,也没有姐姐等任何女性亲人的林文,心里不由得有些柔软起来,甚至想要像别的小孩子一样,向姚子清撒撒娇; “你那里疼?脚疼不?腿疼不?不疼的话就起来吧!”姚子清宠溺的揉了揉林文的小脑袋,脸上的神色颇有些林辰的味道。 林文正想着是不是和姚子清撒撒娇,哭哭疼,却发现那已经打马飞驰而过的大少爷,在前面大老太爷家的门前停了下来,把马拴在旁边的马桩上,居然又折返了回来。 “大少爷……!”看见大少爷,刚才还被吓得不轻的志文兄弟,却都露出了一脸喜色,眼睛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崇拜之色。 林文却是小脸蓦然阴沉起来,经过刚才的冷静,他已经恢复了理智,知道大少爷身份不一般,不是他可以随便责骂怪罪的,但心里终究不舒服。何况,在不久之前,大少爷的堂弟林江还刚刚打了林宝,害的五哥生病。 “这位小娘子,不知道你是?这个孩子是你弟弟?”林大少爷倒也是个会来事的人,一脸歉意的陪着笑脸站在两个人身边道。 姚子清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看林大少爷这样,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意外。没想到这个眼角眉梢明显带着风流与傲气,眼底还隐隐透着阴鸷狡猾的大少爷,行事居然如此有温文有礼,一点都没有有钱有势人家的独生子所有的霸道与张狂。看来,还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 “我叫姚子清,是从东头那家的,刚从山上搬下来的。这孩子正是我弟弟。”姚子清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道。 “原来是林老大家的啊?听说林老大也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刚才真是对不住了!” 姚子清闻到林大少爷身上有股子酒味,脸颊有些微红,眼神也过于波光流转,便猜到他之前可能是刚喝过酒,有点醉了。即使是现在,神色也有些不正常,看她的眼神过于惊艳火热,甚至火热……淫邪。刚刚缓和的脸色不由得再次黑了下来,一双娇媚漂亮,略显妖娆的眸子也一片冰冷,甚至有些凌厉,直看的林大少爷心里不由得有些忌惮心虚起来,眼神不由得就清明正派了许多。 “没事!我弟弟是穷人家的孩子,这点小伤不碍事!阿文,快起来,我们再去给小五抓几副药,就赶快回家吧!”姚子清勉强对林大少爷客气的点头,轻柔的拉起林文就走。 林文本来还有些心疼给林煜的药,又很生气林大少爷的堂弟林江打林宝的事,但是看姚子清一副不想与林大少爷多说的样子,猛然间想起了二哥的嘱咐,看林大少爷的眼神一下子就从敌视变成了警惕与防备。 “好的,大嫂!”林文很郑重的喊了姚子清‘大嫂’,一宣示他大哥对姚子清的拥有权,也不再想着要林大少爷陪要钱了。反正人家有钱有势,不是他们所能得罪的。 “小娘子!小兄弟!且慢!”林大少爷看了一下他脚下和泥土混成一片的药材,紧追了几步,拦住了两个人。 “你做什么?”林文立刻又露出了小兽一样凶狠警惕的眼神,把姚子清护在了身后,一副小男子汉的模样。 姚子清看着这样的林文,觉得无比心暖的同时,也无比欣慰。林辰除了把林煜娇养的有些不好之外,其他几个兄弟虽然性格迥异,又或多或少有着不同的一些缺点,但却都是非常勇敢而又担当的人。 林大少爷也是一愣,眼眸中闪过一抹诧异,但很快就笑了起来,道:“我刚才可是把你们的药撞洒了?小兄弟的耳朵也受了伤; 。小娘子估计也受了惊吓。这样……” 大少爷从腰间解下一个绣的很精致漂亮的丝绸荷包,从里边取出几块碎银子,约摸有二两多一点的样子,递向了姚子清,道:“这点银子就算是给小娘子和小兄弟的赔偿与赔罪了。” 林文没想到这位大少爷居然和二少爷完全不同,似乎还是个很好的人,又穷怕了,看见二两银子,不由得有些火热。但却依旧一脸警惕,没有动弹。他不是那种被父母保护大的孩子,从小就失去双亲,跟着几个哥哥没少受人欺辱歧视与欺骗的他,就算只有十岁,也知道便宜是不能随便占的。 姚子清却是脸上蓦然露出一抹笑容,精致娇嫩,正值花季的小脸一刷时变得比花还要美丽夺目,眼神也有些妖娆,但同时有隐隐闪烁着邪气,自己没有动手接银子,对林文道:“阿文,既然林大少爷如此有气度,他也说得没错,我倒是皮糙肉厚,没受到惊吓,你一个才十岁的孩子却是真有可能被惊到了,就拿上吧!不要辜负了林大少爷一片心意!” 在姚子清看来,这二两银子虽然远超过林煜的药钱,就是林文也看一下病,也用不了这么多钱,不过前世不都讲究个精神损失费与经济损失费吗?多出的钱,就算是林文的压惊钱好了。何况,林宝还被大少爷堂弟打的受了伤,若是稍微讲究一点的人家,也是要看一下医生。林煜的病也是因他堂弟而起的。 “好的,大嫂!”林文被林辰教导的很厚的,在他看来拿林大少爷这二两银子纯粹是占便宜,可心里对其终究有恨,又看姚子清那眼神……太过光彩夺目,让人无法抗拒,心里不知道怎么的,也升起了一股子邪恶,想着既然这位讨厌的林大少爷都送上门来了,不占他的便宜白不占。 结果林大少爷给的钱,姚子清心情很好的和林大少爷告辞,也不理林大少爷有些僵硬惊诧,欲言又止的脸色,脚步轻盈的就离开了。 林大少爷在姚子清脸上,确实看到了一瞬间的赞赏与喜悦,倒是对送出二两银子并不觉得后悔,只是总感觉姚子清的表现怪怪的,让他有些难以应对。还有她不高兴时的眼神,居然让他有些隐隐的畏惧与忌惮。呆了半晌,直到姚子清的身影转过街角不见了,几个朋友又在喊他,才回过神转身离去。 有了这二两银子,他们又给林煜抓了几副药。这一次,倒是没有任何波折的回了家。 “大嫂!阿文!你们回来了?”林宝听见院门响,立刻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小脸上满是惶恐不安与焦急之色。 “宝宝,怎么了?五哥他还好吧?”聪慧敏0感,颇有眼力见的林文看林宝脸色不对,立刻担忧了起来。 “五哥他不太好。你们抓来了药,赶快给他煎药吧。”林宝道。 姚子清听了,便把药包给了林文,让林文先去点火煎药,自己进了屋。 林煜蜷缩着躺在床上,看见姚子清进来了,弱弱的喊了一声‘大嫂’,便不动了。一张白的透明的脸显得有些黯然苍白,脸颊微红,没有出汗。不但身体虚弱无力,而且精神与心劲也显得颓废与无力。一双澄澈如琉璃的眸子显得有些麻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七章 姚子清上前,摸了摸林煜的额头,只这一会儿的功夫,他的病情便又加重了。好在姚子清抓药的时候,已经考虑到了他的身体情况。 “你呀!”姚子清无奈的看了林煜一眼,安慰的话估计林辰等人早就给林煜说过许多遍了,便也没有多说,只是有些责怪的叹息了一声,“大嫂去给你煎药了; !” 林煜脸色一阵黯然,姚子清对他的希望,他也知道,可他真的……无能为力啊!只得为了几个哥哥,如今又多了一个疼他的大嫂而坚持活着了。就是他本人,虽然绝望,却也不太甘心就这么早早的离开这人世。 到了半露天的厨房里,林文已经点着了火,由于没有煎药用的小炉子与药罐,他便和山上时一样,在地上用石块之内的堆了个火堆,药就倒在家里最小的一个陶罐子里。 只要不是金属器皿,都可以用来煎药。不过,煎药时加的水,煎药的火候与时间都能影响到药物的疗效、在这方面,姚子清既有实践经验与理论知识,又有着天生的直觉。 “阿文,和小宝一起陪你五哥吧。”姚子清接手了林文的活道。 “快中午了,大嫂你给大哥他们做午饭吧。我给五哥煎药就行。我以前做过,会的。”林文很懂事的道。 “放心,耽误不了你大哥他们的午饭。”姚子清还是打发了林文。 煎完一副药,让林文给林煜送去。姚子清又取了面,开始做午饭。 这几天来,她仗着手里还算宽裕,林辰也对她很纵容,做的东西虽然都只是普通的面食,但比起一般穷人家,还是很奢侈的。可今天,她却取了小麦磨得粗黑面,只用葱油爆锅,加了一点青菜叶,做了粗面疙瘩。又另外给林煜一个人用细白面做了一碗加了青菜碎叶与撒花鸡蛋的碎面片。 饭刚做好,院子外就听见林冽高声和林睿说话的声音。 今天,林睿没有去镇子上,决定先帮大哥和弟弟开一天荒,明天再去镇子里定做店铺的牌子。 对于林冽总是说一些没营养的废话,林睿虽然不感兴趣,但却始终很有耐心的应承着。他虽然嘴巴毒,性子尖刻,但对大哥却很敬重,甚至有些依恋;对四弟也很心疼纵容;对五弟自然也很疼宠;相比较之下,他似乎就对小双胞胎格外严苛。 “大哥、三哥和四哥来了!”林宝虽然刚被摔得后脑勺起了一个大疙瘩,但毕竟是十岁的小男孩,性子好动,听到外面的声音,连忙欢快的跑去开门。 林文在照顾五哥吃了药之后,就一直在厨房帮大嫂烧火。 林文和林宝虽然是双胞胎,相貌有九分相似,性格也有八分相似,但总的来说,还是有差别的。林文更文静,心眼也稍微多一点,比较蔫坏;林宝更活泼好动一些,比较勇猛直爽。 一上午的开荒,林辰等人都很疲惫,尤其是体力更差的林睿和林瑾,几乎是精疲力尽了。 “大哥,五哥又生病了……。”林宝一见到几个哥哥,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几个哥哥做了汇报。 一听弟弟被人欺负了,小五也病了,几个人都又怒又急又害怕,连忙去看林煜。发现吃了药以后的林煜,虽然病情没有得到缓解,但也稳住了,才勉强放心。对于林煜的身体,他们也很清楚,就算是大夫正好看到那个点上,对症下药了,也未必会收到应有的效果。 林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就要去找林江拼命; “站住!”林辰喊住了林冽。虽然林煜的病是因林江引起的,但归根结底还是自己身体太差,不能完全怪别人。林宝也没有出什么大事。林家村两位老太爷的名声,林辰也早就听过了。就是里正房敬轩,都不敢得罪那两家。 林睿和林瑾却是都有些怀疑的担忧的看向了姚子清。 “你收了林岳二两银子?”林睿眯着眼睛问。 “你觉得我不该收?我应该装作很有志气,不吃嗟来之食?”姚子清讥讽道。 林瑾听了姚子清的话,有些吞吞吐吐的道:“大嫂,你不知道那林家大少爷是个啥样的人。你一个女人家家的,又长的这么……好看,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林辰也脸色也有些不快的看向姚子清,“子清,你确实不该贪小便宜。” 姚子清也有些不痛快了。林辰心里究竟想什么,她一时看不清楚,但林睿和林瑾,显然是把她当贼防了,怕她会爱慕虚荣,贪图钱财,被林岳给勾引了去。这种小心眼偶尔为之,她只会一笑置之,但经常这样,还明着置疑她……好在这小心眼不是出于林辰。 “我做事情,心里有数!”姚子清语气有些冷硬的说了一句,便去了厨房。 林文和林宝也连忙很有眼力见的给几个哥哥打水递毛巾,伺候着几个哥哥洗漱,像大户人家的小厮一样勤快伶俐。林睿对两个最小的弟弟的伺候心安理得,两个弟弟之所以这么懂事,都是被他的严厉与苛刻给逼迫调教出来的。林瑾和林冽也对此习以为常了,在他们看来,当弟弟的恭敬伺候哥哥是应当的。 “阿文,宝宝,都别忙了。过来我看看。”林辰没让两个最小的弟弟伺候,喊过他们来,查看了一下他们的伤势,不由得有些怅然。虽然他们两个的伤势,在现在看来不算什么,但若是以前……他记的二弟和三弟小时候稍微擦着碰着,母亲都会喊来家里的大夫查看包扎,吃压惊的药。 大中午的,他们自然不敢在院子里露天吃饭。 这一顿饭,全家都尽量面露笑脸,好不给林煜增加压力,但气氛还是有些压抑与沉重。 吃完饭,林辰忽然道:“明天我和四弟还是再上一回山,看看能不能打到东西换点钱吧。” 林冽一听,连忙表示赞同:“就我们俩这身体,哪能那么容易就被累垮了?要真这样,那些上过战场的大将军,还不都得早早的就病死了。” 这一次,姚子清没有再表示反对。林煜的身体真不能再拖了,必须要尽快花大力气调理滋补一番了。 林煜又恢复了初见面时的样子,哪怕看见哥哥们为他苦恼,听见哥哥们要为他冒险,也只是神色更加抑郁、自卑与麻木,沉静的宛若不在这房间里一样。他知道,就算他反对,哥哥们觉得该做的事情,还是会替他去做的。 林睿也笑的一脸温和,道:“也行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八章 林瑾也笑呵呵,一脸单纯老实的样子,点头道:“那我就一个人开荒。反正种地没有打猎挣钱。” 姚子清眼眸微垂,想了想,忽然抬头道“林睿,明天我也跟你去十里镇; 。你们不都说我吃食做得好吗?我就在十里镇也摆个摊,专门卖吃食。也能挣点钱。” “不行!”林辰、林睿、林瑾、林冽几乎是一起反对。就连林煜都忽然像活过来一样,看向了姚子清。 姚子清眯眼,脸色有些发沉,冷静而强势的道:“为什么不行?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贪林大少爷的二两银子吗?一来是我又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没把林大少爷看在眼里,以为拿了他的银子就拿了,他还能把我怎么样?二来是因为我真的贪心!我想要尽快有很多钱,然后给林煜调理身体!我不想看到他现在这活死人的样子!我想看到他像个真正的活人!难道你们不想吗?” 林辰等人都窒了一下,除了粗神经的林冽,其实林辰等人都知道,姚子清这些天所谓的善良大度,甚至娇憨柔弱都只是她的面具而已,骨子里其实还是当初那个宁折不屈,凶狠恶毒,嚣张跋扈,骄傲霸道的她。林辰和林煜甚至觉得,她比当初那大小姐的骄傲蛮横样还要心肠冷硬而傲然一些。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吗?说话一如既往的直接,当着林煜的面就说他是活死人,又说是为了他而去挣钱,也不怕这么说会让他心里不好受。 “我知道你们想什么,不就是觉得我以前是个大小姐吗?那又如何?大小姐我也做的,农妇村姑我也能做的!”姚子清更加傲然的道。 “这个……大嫂,我们真是心疼你!”林冽被姚子清这忽然变脸的样子给吓到了,也尴尬到了,怎么感觉她比大哥还要镇人呢? 林瑾也脸色有些发怯与尴尬,姚子清这眼神气势,他其实早就领教过一次,真的很吓人,但同时又……总之,让他又觉得别扭,又有些心理异样,并不怎么排斥,反而……林瑾有点说不出那感觉来。但不知道怎么的,此时再看见姚子清这神色,又看了看一边脸色依旧严肃刻板,没有任何变化的大哥,心里就隐隐的有些发疼!甚至很疼!很难过! “好!我带着你!”林睿眼眸微闪,有些晦暗与复杂,但却忽然又恢复了笑脸道。 “好。你要真想去就去吧。”林辰也道。他看得出来,姚子清这次是铁了心了。虽然他真的是想要娇养着姚子清,不想姚子清去人多的地方。她的长相真的太漂亮,太诱0人,他怕会有男人对她起怀心思,也怕她会眼花,看上别的男人。但他其实很早就看出了姚子清的本质,知道对姚子清,还是顺从着比较好,不然……自从那次他把她从水里捞出来之后,就从没有小瞧过她。 “那……”林瑾终是有些不愿意,不想姚子清去做那种事。在他看来,摆摊做小本生意的女人是很卑微低贱的,连农妇都不如。何况那活太幸苦。但是看大哥和二哥都不敢反对姚子清,也不得不妥协,“那二哥,你一定要照顾好大嫂啊!不要再和家里时一样,总是找大嫂的麻烦!” 林煜沉静麻木的眼神也终于有了波动,脸色也变得有些激动,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低下头隐藏住了风眸中的泪水。 “你们放心吧!”林睿面带微笑,温润的风眸里,闪烁着别样的神采,有些疯狂执拗,有些狂热与偏激,又有些悲愤与精明。 患难见真情,今天的林家,再一次充满了浓郁的宛如实质一样的真情与凝聚力; “那我们做什么啊?”林宝忽然一脸热切的问。从小就像小大人一样的他们,在这种时候自然不甘心当只吃不做的小孩子,被大人们养着。 林文也眼神热切,点头道:“是啊。我和宝宝做什么?” 姚子清有些讥讽的道:“你们俩小屁孩,还真想一直当小大人啊?自然是去上学堂,好好读书识字了。不求你们考取功名中状元,但怎么着也要有点见识啊?我可不想有两个只会做活,却不识字的野孩子弟弟。” “你……。” “大嫂……!” 林文和林宝都皱起了脸,忽然发现大嫂生其实挺像二哥的,这嘴巴与语气真是让人……。 姚子清看林文和林宝这样,忍不住笑了。她其实早就变态的想过,戳破林文和林宝小大人一样的脸色,然后看他们的反应。小孩子家家的,何必太过懂事?这样就算将来长大了,童年也不是最美好的。 看姚子清终于笑了,而林文和林宝也被姚子清说的小脸皱巴巴,小嘴撅着表示不满的样子,也让他们觉得很有趣,林辰也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只有林煜依旧显得很沉静。 “好了!那就这么定了!”林辰站起了身,“我去一趟里正家,让里正帮忙选一个黄道吉日,好早点盖房子。” “我继续去栽篱笆吧。”林瑾也起身。 “那我把院子外那块地再开一些。”林冽也道。 “三哥,我们给你帮忙。”林文和林宝跟着林瑾一起起身,走了出去。 林睿则直接去了床边,把床底下所有的脏衣裳都取了出来,甚至包括姚子清今天刚脱下的,要去洗衣裳。 姚子清看林睿居然连她的贴身小衣都提在了手里,不由得有些尴尬,又有些担心,怕林睿又会骂她懒,骂她不贤惠,这种女人该做的活都攒着不做。但脸上却越发淡定从容。 “你这个懒女人……。”林睿提着姚子清的贴身小衣,果然又回头一脸鄙视与嫌弃的教训起了姚子清。 “我的衣裳你不用洗。你把你们几个的洗了就是。”姚子清厚着脸皮淡定道。心里却觉得林睿现在是越来越像她婆婆了。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孩,哪能这么多事,什么都管,什么心都操。看来没有爹妈的孩子,与普通人家比,终究是有些不同。 “哼!”林睿讥讽的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和往常一样跟姚子清较劲,竟然只是丢下了姚子清的贴身小衣,把姚子清外边穿的衣裳和他们几兄弟的衣裳一起抱了出去。 这……?!姚子清有点瞠目结舌,被惊吓到了。今天的林睿居然这么好说话,还这么好心?! 好吧!他其实一直对她也就是嘴巴上刻薄一些,要求多一些而已。而他所有的要求其实只有两点,对大哥贤惠忠贞,对几个弟弟爱护一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九章 林家几个兄弟,除了躺在床上生病的林煜,都去干活了。姚子清也不好意思闲着,便去了半露天的厨房里。 刚下山时,姚子清就留了一块面想要发酵,结果失败了,发酵到一半就长毛变质了。她便又留了一块,倒是勉强成功了。虽然闻着有点酸,味道很不好,但用上几次就会好起来。 她从一个倒扣着的碗里取出酵母面团,放进一陶罐里,又往陶罐里掺了些水,用筷子搅散了。这样糊状的酵母,更容易发酵。 处理好了酵子,姚子清又从案板下面取出一个已经基本上成熟了的紫薯,放进了一个碗里,又往碗里撒了几把草木灰,洒了些水,把草木灰浸湿,这样紫薯就能在几天之内发芽了。她想试试这都秋天了,紫薯还能不能种。 做好这些,她又把锅灶与厨房收拾打扫了一下,林辰便回来了。 “林辰,日子定了哪天?”姚子清迎了上去问。 “这个月没有好日子,定在了下个月初一。”林辰板着脸道。 看林辰又是这副表情,姚子清知道,他心里终究是不愿意她去十里镇摆摊,也对他之前的强势有些介怀,只是不想太计较与表露而已。 “林辰,”姚子清面露讨好的笑容,一把抓住了林辰的胳膊,撒娇似得甩了几下。 “……。”林辰的脸色僵硬了一下,然后露出无奈之色,脸上也有了笑模样。虽然知道姚子清这是故意跟他装相呢。可是以她那么强硬骄傲的真性情,愿意跟她装可怜撒娇,也是重视他的表现。不过,这样看来,他是不是要多给她几次脸色看看,她就能多跟他买几次乖?平时的时候,她可是很淡漠的。 “林辰,我喜欢你!”姚子清看林辰脸色有所缓和,便再接再厉,反正她脸皮足够厚,对于自己还算喜欢的人,装装弱势也没什么不好。 林辰的脸色更僵硬古怪了,而且迅速的变红起来。对于姚子清,他真是……这种时候,怎么忽然说这个?而且,她怎么说的这么坦然,不害羞吗?不过,他很喜欢。 “你是第二个真正对我好的人,我这一生只喜欢你一个人!除非,你对我不忠,喜欢上了别的女人,我就只喜欢你一个人。”姚子清看着林辰这么一个喜欢装酷帅的大男人,被她一个告白说的面红耳赤,害羞不已,心里不由得有些邪恶的窃喜,再接再厉的继续肉麻。她倒要看看,林辰会怎么回答她,不会跟害羞的大姑娘一样,直接被吓跑吧? 林辰当然不会被吓跑,但他在脸更加红了的同时,却听出了姚子清话里的另外一个意思,面色有些凝重的问:“那我要是喜欢上了别的女人,你也会喜欢别的……男人?”虽然有些尴尬,可他们不都是夫妻了吗?他总不可能比姚子清更羞怯吧?对于这个问题,他真的很介怀。 “你说呢?”姚子清笑着斜睨了林辰一眼,她看得出来,林辰是个很敏锐聪明的人,心里已经很清楚她是个怎样的人了; “你……。”林辰有些生气,不论如何,听说姚子清还想要喜欢别的男人,他心里就是不舒服。而且,她还真是胆大!什么都敢说。男人若真有本事了,三妻四妾不是很常见吗?作为一个贤惠的妻子,哪能因为丈夫纳妾就不高兴?不过,她好像真不是什么贤惠的妻子。 看姚子清对他的生气不以为意,林辰也知道她吃软不吃硬,不动声色的往四周瞄了瞄,发现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才眼神隐隐有些羞怯与激动,脸色却越发板的严肃,道:“你放心!我有你一个就够了!我不会喜欢别的女人的。”所以,你也别想着喜欢别的男人了。就算他将来真的发达了,只喜欢姚子清一个女人也没什么不好。女人又不是钱财与田地,越多越好。 但他一想起姚子清会喜欢别的男人,就觉得无法忍受! 姚子清哪能看不出林辰的心思啊?忍不住就笑了起来,觉得林辰这人真是很可爱的。 看姚子清笑,林辰漆黑深邃的眸中忽然闪过一抹霸道与荡漾,一把将姚子清抓着他胳膊的手拉下来,握在了他粗糙厚重的大手里,攥的紧紧的。还不待姚子清惊讶,忽然一低头,在姚子清娇媚水灵的脸颊上忽然重重的亲了一口。 呃……?!这一次该到姚子清僵硬了!她怎么都没想到,害羞青涩的堪比大家闺秀的林辰,会忽然……一直没怎么变色的厚脸皮也刷的就红了起来,心也猛地砰砰乱跳起来。再一抬头,看到林辰深邃漆黑的星眸中,居然荡漾着点点笑意,又隐隐透着霸道狂傲与……情0欲之色。便知道她刚才做的过火了。 林辰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怎么能经得住她这个娇滴滴的小妻子一个劲肉麻?而且,他显然把她如此‘放0荡’,视作了一种挑衅,男人的自尊与骨子里的傲气冒出了头。 “哼!”姚子清有些恼怒的瞪了林辰一眼,挣开林辰的手,转身就走了。 林辰却是看着姚子清难得脸红羞恼的样子,弯起了唇角,星眸中的笑意与傲然之色更浓。……情0欲之色也更加浓郁。自认为从来不重视这些的林辰,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浑身燥热起来,想起姚子清刚才的娇憨嗔痴,想起她离开时那羞恼的一眼,娇媚漂亮的眸中那水盈盈的涟漪,真是……,他的这个小妻子绝对是个勾人的小妖精。 但是,一想到这个,他的脸色便再次冷了下来,他真的不想姚子清抛头露面……他承认,他有些害怕了。本来还想着,若是能早点定下盖房子的好日子,就能留她在家里给盖房子的人做饭了,没想到这个月居然没有宜动土好日子。 乘着中午做了一会儿家门口的活,下午,林家几个兄弟继续去下地开荒。 姚子清便带着林文和林宝陪林煜在屋里,她还很贤惠的拿出林冽的一件麻布衫补了起来。林家七个兄弟里,除了林煜、林文和林宝会被特殊照顾外,其他几人都是卖同样的布料,穿同样的衣裳,可林冽就是显得比几个哥哥更脏更破烂,像是被虐待了一样。 “林煜,你识字吗?”缝着衣裳,姚子清忽然问。 “我会写我和哥哥弟弟们的名字,三哥教我的; 。”林煜无力的斜靠在床上,身后支着个枕头,眼神沉静,声音娇怯的说。 看着林煜这病美人样,姚子清实在是又心疼,又无语。她还是喜欢男人强大一点,就算是像林冽一样,粗鲁一点都比林煜这样子好。对于林煜不识字,她有些遗憾,道:“唉。我还指望你识字,也教我认识几个字呢。” “大嫂,你也不识字?不是说有钱人家,就算是女孩子,也都琴棋诗书画,样样精通吗?”林煜三人都对姚子清不识字感到很诧异。 林文连忙邀功表现道:“等我和宝宝上了学堂,就教你写字。” 林宝也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姚子清笑着摸了摸林宝的头顶,道:“林文,你们还是不要再喊林宝‘宝宝’了,都要上学了,都十多岁了,还叫‘宝宝’,会被人笑话的。”她就从没有喊过林宝‘宝宝’。 林宝说起这个,也有些苦恼,他今天不就被人给笑话了吗?看来以后真不能让人这么喊他了,他都是大男孩了! …… 有姚子清和两个弟弟陪着,下午时林煜的心情倒是好了一些。 晚上,姚子清把上午做的鸡蛋汤与葱油饼热了一下,充当晚饭,几个人再次吃的赞不绝口。对于姚子清想要去十里镇摆摊,又有了一些信心。不过,她就算摆不好,只是林辰觉得他也不会在乎的,甚至还巴不得她铩羽而归,老老实实的回家里呆着呢。林瑾和林冽跟林辰差不多的想法。 倒是林睿心里憋着一口气,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帮姚子清做成了这件事。 其实,只有富人家的女人才会被养在后院里,穷人家的女人哪个不是家里家外的忙?下地干农活,街上摆摊什么的都很正常。有些女人甚至比男人还要能干呢!也就是大哥他们还是保留着一些以前的想法,又看她长的娇滴滴的,便惯着她而已。他现在只担心一点,那就是她长的太好看了…… 该睡觉时,还是一家人住一个屋。三个孩子睡一床;林睿、林瑾和林冽睡一床;林辰和姚子清睡一床。由于不方便,林辰他们都是在外面用冷水洗了澡,姚子清就只得继续不洗澡就睡。 或许是因为白天的事情,今天的林辰,哪怕是累了一天,却只觉得浑身有些燥热,心神摇曳,迟迟睡不着。 姚子清的身上发间有股淡淡的清香味。若姚子清还是以前的身份,他定然会以为,这味道是她熏了香,但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她的体味。很干净的一种味道。今天上午姚子清洗了一次澡,这种味道便更加明显与清晰了。 听着几个弟弟都睡着了,林辰还是像往常一样,把姚子清搂在了他的怀里。哪怕感受着怀里的娇躯,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但他就是想这样做。想到姚子清说明天要跟二弟一起去十里镇,想着她真要学那些穷人家的女人在大街上摆摊,不但幸苦,还会被很多男人看到,他的手臂便不由自主的更加用力。 林辰的怀里,姚子清尽量放松自己,好让自己像睡着了一样。不然这也太尴尬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章 次日,一家人和往常一样,天不亮就都起了床。 洗漱完毕之后,姚子清很自觉地去做吃的。现在的林家,除了她,也就林辰做的饭能入的了一家人的口。林睿、林瑾等人的手艺,连他们自己都嫌弃不已。 因为今天林辰和林冽要进山,出大力气。姚子清还是做了葱油饼,用的是昨天刚培育出的发面,吃剩下的还可以让他们带进山里吃。又烧了鸡蛋青菜汤。 饭被端进了房间里,没有真正的餐桌,除了林煜的汤碗放在一个凳子上外,一家人各捧着一个饼,端着一碗汤。 “今天我想先不进山,和你们一起去十里镇吧。你们两个都想要摆摊,具体打算做什么?”吃饭时从不说话的林辰,今天却在吃饭的空档,看着林睿和姚子清道。他知道,在某些方面,这两个最不对盘的人,想法反而更贴近。这次的事,也是他们一心要做。 林睿也看向姚子清,那眼神不言而喻。 姚子清看所有的人都看着她,沉吟了一瞬道:“做面食成本低,也简单,但利润也很低。我想……做猪头肉与肘子肉,一种用……秘制香料做汤,煮出来的猪头与肘子。味道好不说,还很方便,称上一两斤,就能直接带回去自己调味凉拌着吃。”她留意了一下,十里镇也有做熟肉的,最有名的是一家做猪蹄的,但做这两种肉的却没有。“ ”猪头肉……猪肘子肉,这行吗?“林瑾和林冽,甚至于林睿都有所怀疑,这两种肉有什么特别的?与其吃他们煮好的肉,人家还不如带回去自己煮。 ”你们放心。做这个或许一开始生意差点,但只要有人尝过了,就一定会做出名堂的。这可是……我们家以前的一道秘制私菜。“姚子清知道,若不说出一个所以然来,他们肯定不会放心,便借用了原主的身份与背景,说了一个慌。其实,她真的很不喜欢说谎,更不喜欢借用原主那父母的名头。 虽然不知道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对于把自己庶长女卖掉的所谓的‘嫡母’,还有那个女儿被卖掉这么久,还不闻不问的‘父亲’,她还是有些膈应与抵触。 ”这……“林睿等人还是很不踏实放心,但林辰却有一点相信。那些真正的世家大族,确实都有一些很特别的秘制私菜。姚家现在虽然只是商贾之家,但也是历史可以追溯到前朝的世家,据说曾经也出现过一些文采斐然或者混官场之人,只是最近几十年,虽然家产没有缩水,但在官场上却没有了人才。 ”做那个,也需要置办一些工具吧?都需要置办什么?“林辰又问。虽然依然不想姚子清去摆摊,但既然都答应了她,自然会权利支持。 ”炉子、大锅、案板和一些罩子之类的就行; 。今天不是要给林文和林宝买一些文房四宝?到时候我画一个图,找个铁匠,很快就能打出来。“ …… 经过一番商讨,林辰还是不放心,决定跟着姚子清去十里镇,林冽却是有些着急,也不等大哥了,一个人就进了山。 留下林文和林宝陪林煜在家,剩下的人都起身去十里镇。 这是姚子清第三次来十里镇,除了觉得热闹一些外,心里已经很平静了。 他们先去找木匠,给店铺定制匾额,顺路给林文和林宝买了一些笔墨纸砚。到十里镇一个木匠作坊,林瑾亲自提笔,写了‘林记百货铺’,留给木匠定做。然后,一行人便立马去铁匠铺。 姚子清不认识这里的字,但是画画却不成问题,用刚买的纸,画了一大一小两个铁炉的外壳,又画了几件小东西。 对于姚子清画的铁炉,铺子里三十多岁的铁匠大叔和两个小学徒都有些惊诧。 ”小娘子,你画的是什么东西啊?“铁匠大叔性子耿直,直接就问起来。 林瑾也问:”是啊。大嫂,你画的这能用吗?就两个铁桶一样的东西,就能做炉子了?“ 姚子清微微一笑道:”等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 东西做好了,自然就该选摆摊的地点了。林辰要求就摆在他们家杂货铺前面,那里地段本就不错,门前几米又属于他们自己家,林睿还能就近照顾。姚子清知道他们不放心,便也答应了。虽然条件可能会艰苦一些。但暂时只能这样了。 又采买了一些必须品,还不到中午,他们便回了家。 下午,林瑾按照约定,带着林文和林宝去林家村的学堂,林辰不放心林冽,便也进了山。 接下来的两天,姚子清一直在家照顾林煜。由于这次的药很对症,林煜的身体总算渐渐的好了起来。又看一家人都在替他努力,精神也恢复了许多。 这一天,终于到了林睿的杂货铺开张的日子。 林辰和林冽还没有回来,林睿留在铺子里看货,姚子清和往常一样,做好了饭,家里剩下的人在一起吃饭。 ”小五,今天也跟我们去十里镇好不?“姚子清看林煜今天神色又有些恹恹的,便笑着道。 林文和林宝已经上学了,林瑾也有些不放心林煜一个人在家,道:”好。今天就带着小五。我们坐车去,不累的。“ 林煜也对他们家即将开张的铺子很好奇,很想去看看,沉静了几天的眸子不由得亮了一点,还露出了一抹开心的笑容,有些发怯的道:”这行吗?我……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还是算了吧。“虽然他真的很想去,但他不想再给家里人添麻烦。 ”穿暖和一点,主意一点不会有事的。“姚子清笑道。 林文和林宝不由得面露羡慕:”可惜我们要去上学堂; 。“ ”你们两个,这几天和同学相处的好不?“姚子清又笑着问两孩子。她觉得她现在越来越像个合格的长嫂了。对几个孩子,甚至是已经十五岁,但却有些憨傻的林冽,居然真的有了疼爱之情。 ”我们好着呢。那个林江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没有找我们麻烦。“林宝笑嘻嘻的道。对于能够上学,他和林文是真的很高兴。大哥、二哥和三哥可都识字呢。对几个哥哥很崇拜敬重的他们,一举一动都在模仿着几个哥哥,自然也想识字读书,多懂一些学问。 ”这就好。“姚子清道。相比较于林瑾几乎每天都要检查两个孩子的功课,她更担心他们的心性。毕竟从小就失去双亲,又倍受磨难与打击,她有点怕他们的心理上有打的缺憾。至于一些小阴影与小问题,其实林家几个兄弟,除了林辰心理太过强大坚韧,又善于隐藏,看不出来外,其他几个人都有。 吃完饭,林瑾很自觉地去洗碗,两个孩子收拾打扫房间与院子,姚子清也去厨房里,拿出她又填了料的一大块酵面团,放进一个陶罐里,盖好了罐子。又从案板下取出她早在山上时就做好的两坛子油,打开用泥巴封着的坛子,一股幽幽的香味便散了开来,整间厨房似乎都变得清香起来。 ”大嫂,好香啊!“正在刷锅的林瑾不由得停下了手里的活,一脸惊奇的看了过来。 ”这是花露油和头油。“姚子清边回答,边放下坛子,又回了房间,将她上一次去十里镇买的装头油的盒子与两个林辰亲手做的竹筒都拿了来。 ”这就是头油?女人用的头油是这么做出来的?“林瑾有些好奇,这也太简单了吧? 姚子清抿嘴一笑,道:”若说简单,还有人直接把猪油抹头上用呢。不过,这种东西讲究起来,比这繁琐好几倍,用的材料多十几样的都有。“ 她也只是仗着异能与天赋,对各种植物的感知更敏锐一些,又能淬炼出植物的精华,甚至提炼植物里的杂质,使得各种植物的品质神奇的提升起来而已。不然,只用这两种材料,也只能做出比普通的芝麻油好一点点的头油而已。 做完了家里的事情,林瑾、姚子清带着有些兴奋的林煜,一起离开了家,去村子西头。林文和林宝上学,还要迟一会儿,便留在家里。 村东头,和往常一样,今天又有两样去十里镇的牛车。本来坐牛车去十里镇的一般都是女人和孩子,但为了方便照顾林煜,林瑾也跟着一起上了车。 看见林瑾三人,车上的一些大姑娘和小媳妇都露出好奇惊讶之色,这三人若不是都穿的很朴素,他们都要怀疑他们是哪家的公子小姐了。尤其是林煜,几乎迷住了车上所有大姑娘小媳妇的眼睛。连许多年过半百的老太太,也看着林煜直了眼。 林煜很少出门,本就性格有些孤僻古怪,被人这么一看,更觉得不自在,不由自主的就往姚子清和林瑾身边又挤了挤。 ”你们是村东头那家的?你是林老三?“一个长的格外高大健壮的姑娘几乎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艳与……好0色,时而看看林煜,时而看向林瑾,口中很直爽的问。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一章 “正是我们兄弟。不知道姑娘是……?”林瑾很礼貌谦和的答道。 “我叫喜儿!”看林瑾居然这么好说话,姑娘一下子又热情了几分。 周围的一些女人不由得笑了起来,“喜儿,你怎么只和这俊厚生说话,不搭理人家娘子啊?” 姚子清到林家村都好些天,却从不和村里人打交道,不去谁家串门,村里的女人都对她有些不满,觉得她是清高孤傲,瞧不起人; 。有些尖刻之人,眼中明显带着鄙夷与不友好。村子里八卦传的快,她们都知道姚子清可能是出自哪家的大小姐,但都已经沦为和她们一样的村姑了,甚至看他们家住的那房子,连她们都不如,还有什么好骄傲的啊? “二婶!你们说什么呀?嘿嘿!”这姑娘显然属于热情奔放型,虽然也很不好意思,羞红了脸,但却并不发怯,反而嘿嘿傻笑起来,“人家娘子这不是出身大户人家,不稀罕搭理我这种村姑吗?” 姚子清也不介意周围人对她的不满与嘲讽,毕竟她的性格确实孤僻古怪了一点,容易给人骄傲之感。但此时既然和大家都见面了,自然不想给人留下不好的影响,始终笑眯眯的,听见喜儿这话带着讥讽,也不介意,道:“我叫姚子清,是林辰的……女人。林辰就是你们说的林老大。” 这里人称呼自己妻子,都不会直接用妻子,讲究点的人家是‘娘子’,一般人都只是‘媳妇’‘女人’之类的通俗叫法。 “啊?你不是他们兄弟几个的女人吗?和大老太爷家一样?”周围的女人看姚子清居然很好说话的样子,敌意便散了许多。 “不是。我们家只是太穷了,没有住的房子,才一家人住一起。过几天我们盖好了房子,就会给他们娶媳妇了。”姚子清有些尴尬的解释。这种事情必须要解释清楚,不然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来。她也知道大老太爷家的事情,好像那种事情在这个世界,并不算太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林瑾也有些脸红尴尬,但听姚子清说盖好了房子,就给他们娶媳妇,不由得就心里一阵刺痛,却又不好表现出来。 和车上的人一路攀谈着,只一刻多钟的时间,十里镇就到了。 林睿已经在店铺门口等着了,看见他们,连忙迎了上来。开张这种事情,人越多越热闹就越好越吉利。对于大哥和四弟没来,林睿有些失望。 “小五,你也来了?赶快先里边去做着吧。”看见林煜,林睿脸上的假笑难得的真诚起来,一脸疼惜的把林煜带去了屋里。 具体开张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经过林睿的整理,铺子里已经焕然一新,完全是一家杂货铺的样子。对别人很挑剔的林睿,其实对自己也很挑剔。若不是条件所限,他绝对是个有洁癖的完美主义者。经他一手打理,居然把这铺子规整的格外整洁美观,看着似乎比起别的铺子更高档几分似得。 “大嫂,你定做的工具也送来了,就在后院,要不要去看看?”大喜的日子,为了图个吉利,林睿的嘴巴宽厚了许多。 “嗯。这是我带来的一些东西。也放你这里,你买着试试看吧。”姚子清把她带来的两坛头油和两瓶润肤用的花露油介绍给林睿,便去了后院。 这铺子本身不是很大,只有一间而已,但后边却有一个小院子和两间房。两间房林睿收拾了一间住人,一间则存放货物。姚子清定做的工具就在存放货物的这一间。 “大嫂,这炉子究竟该怎么用啊?”林瑾忍不住又问; “要往里边糊一圈泥巴,好用不好用,就看泥巴糊的好不好。”姚子清道。 “大嫂,你看怎么样?”林睿难得有些紧张与谦和的问姚子清。随着接触越来越多,他越来越发现,姚子清是有些真本事的女人。 “还行。”姚子清对林睿的精明谨慎也很惊讶与赞赏,觉得他这种对人严苛,事情多的人,确实比一般人更有些本事。在这古代背景与有限的成本下,他确实已经把一切都打点的很好了。 参观了一下铺子,吉时就快到了,三个人又去了前边。 刚到前面不久,就见周掌柜提着一串鞭炮走了来,远远的就笑道:“哈哈,林老二,恭喜恭喜啊!恭喜开张大吉!生意红火!财源滚滚来!” 对于周老板能来,林睿三人都很高兴,尤其是林睿和林瑾,深信开张这天热闹一点,会更吉利,往后的生意没准也会更红火。 “林娘子,你今天也来了?” 和林睿两兄弟寒暄过之后,周老板又特意和姚子清打招呼。他看得出来,姚子清虽然是个女人,但林家几个兄弟还是很看得起她的。 “是啊。周老板,这几天可好?”姚子清也面带友好的微笑道。 “嘿!什么‘老板’啊。我就是一个开杂货铺的而已,手里也没几个钱,你就叫我……周老哥好了!我和你们家老二,现在可都称兄道弟了。” 姚子清心里一转,今天的周老板好像格外热情啊?难道真的是这几天时间,便和林睿关系迅速升温,成了好兄弟?脸上却不动声色。 双方寒暄了几句,时辰便到了。林睿自己也备了两串鞭炮,一起点燃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立刻吸引的许多路人驻足,又看了铺子的新匾额,知道这是有铺子新开张呢。 “这是家什么铺子啊?”有那不识字的,便询问起了身边的人。 “这……林记百货铺?百货铺是做什么的?”识字之人也有些好奇,毕竟这里的人都习惯于将这种铺子叫‘杂货铺’。 听见周围人的议论声,林睿也不矜持,笑眯眯的就自我介绍起来:“我们这铺子里卖的都是日常用的各种货物,种类齐全。各位,若是有想要买的什么,不妨进来看看。铺子新开张,为了图个吉利,赚个好名声,我们这里的东西质量可都很有保证!” 姚子清有些诧异的看了林睿一眼,没想到这林睿还这能拉下脸来,厚着脸皮拉客人。隐藏起尖酸刻薄,毒舌小气的嘴脸时,他脸上的笑容也极具欺骗性,温和纯真,格外容易引起人的好感。 林瑾见状,也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和周围人解释介绍起来,长的本就俊秀,眉宇间还隐隐流露出几分风流倜傥,偏偏他这一尴尬,又使得整个人老实纯真起来,很容易赢的人信任。 姚子清觉得,只林睿和林瑾往一起一站,就极具广告效果,只他们一模一样的外貌,人们出于对双胞胎的好奇,都会多关注他们几眼。 当然,姚子清觉得她站这里也有些引人注意,毕竟她的相貌也很不俗; 。而这个世界,街上的男人比女人多多了。知道林睿最忌讳她的相貌,怕她‘勾三搭四’,便只老实的在一边看热闹。 这里的地段比较好,各方面的原因综合下来,铺子里的生意居然还不错。 有人上门买东西了,周老板也把自己带来的一串鞭炮放了,几个人便回了铺子里边招呼。 看林家的铺子,刚开张就生意不错,周老板心里有些不舒服与嫉妒。但他毕竟是姚子清看中,还比较相信的人,这心思只压在心底,表面上还是很真诚的。闻见铺子里有股子幽香,很像姚子清卖给他的胭脂,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几声,递给林睿一块二两的银子,道:“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你们铺子开张,我那里的一盒胭脂也买了出去。我用一个玉盒装了胭脂,居然买了三两银子。那玉盒算四钱银子,就给你们二两吧!” 听说那一盒胭脂,居然买了三两银子,林睿三人都有些惊讶与惊喜,尤其是对那种货物毫不了解的林瑾,几乎有些难以置信。 姚子清终于明白今天的周老板为什么对他们如此热情了。若是一盒胭脂卖三两银子的话,周老板就能的道六百文的利。一个月要能卖出个三五盒,就是好几两银子的收入呢。 铺子里的人也都闻到了香味,不少人都询问起了铺子里的头油和花露油,还有人询问胭脂。遇到询问这些的人,姚子清便会去亲自接待。虽然多数人只是问问,听到价钱之后,都会退缩不买,但她还是会很有耐性的将自己做的东西介绍夸赞一番,全当做广告好了。 一直忙了半个时辰,开张时引起的关注才渐渐的消散,来铺子里的人少了下来,有时候好半天都不进来一个人。 周老板本来打算看林家的铺子开了张就走,却见姚子清拿出了头油与花露水,短短的时间里就卖出去了两盒头油,只一盒就买了八十文钱,不由得有些眼热。又看姚子清待人讲价,不但口齿伶俐,而且始终面带微笑,一脸和气,使得本来不太想花钱的人,都会忍不住一高兴,多买一些东西,心里不由得有些诧异。 “林娘子,你这头油也是自己做的?”周掌柜有些试探的问。 “是自己做的。”姚子清面带微笑道。 “这个……我看你们这边的铺子,毕竟才刚刚开张而已,要不要也分我一些,我帮你们寄卖?”周老板有些贪婪,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行啊。”姚子清很大方的就把两种花露水各给了周掌柜一瓶,又分给了他一半的头油。 林睿在一边看了,不由得有些不满,但当着周老板的面,又不会表示出来。他也看出来了。这种不能顶吃,也不能顶穿,在他看来很没用的东西,居然格外的赚钱。那一小盒头油的成本,也就十几文而已,净赚就要六十几文。 “林娘子,如此就多谢了。你放心,还是按照事先说好的,我们二八分。”周掌柜也对姚子清的大方有些惊讶,但同时又对其好感倍增。看她的言谈举止,绝对是蠢笨之人,能这么对他,自然更有可能是因为相信他,重视他们之间的情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二章 “谢就不必了,我们也是互利互惠,相互帮助而已。”姚子清笑道。 林睿好林瑾也跟周掌柜客气寒暄了几句,周掌柜也要照看自己的铺子,便告辞离开了。 “大嫂,你怎么……?”周掌柜一走,林瑾就有些抱怨,又怕姚子清生气,吞吞吐吐的道。 “多个朋友多条路,我看这周掌柜也是个豪爽之人,和他交好没坏处; 。再说,我给他的头油倒也罢了,那花露水可是一种好东西,能润肤养肤,定然会受那些爱美的有钱人喜欢。但十里镇好像没有卖这东西的,很多人甚至都没听说过它,自然不会有人想起买它。放两个铺子里更容易外出去。”姚子清解释道。主要是那东西有保质期,放时间长了品质会下降,甚至会坏掉。 三个人正在说话,林冽的大嗓门忽然出现在了店铺外。 三个人走了出去,发现林辰和林冽用一根木棍抬着一头野猪,林冽居然要直接把野猪太近铺子里。 “大哥,你们……?!”看见大哥和四弟,林睿和林瑾都很高兴,不过再看看他们俩人用一个木棍抬着的东西,不由得又是欣喜于是嫌弃。 “你们又打到猎物了?”姚子清也有些惊喜与惊讶。他们这才进山几天啊?居然打到了一头野猪!真如周掌柜所说,今天对林家来说,还真是吉利红火,运气很好的一天! 林辰也很愉快的笑着,和妻子与弟弟交谈了几句,道:“我们先去把这头野猪给买了再回来。” 一说起卖野味,林瑾的脸色立刻有些不好看起来,就是林睿的眼底都闪过一抹怨毒与恨意,想起了他们曾被十全楼的林老板当傻子一样哄骗戏弄的事情。 “林辰,你打算去哪里卖啊?给我把猪头和几个肘子留下吧。”姚子清笑道。 “好。”林辰看姚子清高兴,心里也不由得无比开心,“不过卖哪里……这十里镇最大的酒楼就是十全楼了。” “不行!”林睿忽然道,“别卖给他们,卖别家吧。”他是越想当初得事情就越气愤,除了心疼损失的那些银子外,还觉得自尊心很受伤。那时的他还真是傻,自以为聪明,居然被人那么骗。 林辰脸色也冷峻了下来,道:“别的地方,价格肯定比不上十全楼。以前是我们太傻,这回我不会让他占了便宜的。” 林辰和林冽抬着一头大野猪,站在杂货铺门口,再次引起了路人的注意,又有两个人被吸引进了铺子里。 林睿去铺子里招呼生意了,姚子清看着这头大野猪,又看看林辰他们难看的脸色,忽然道:“野猪不比老虎大熊什么的,应该不是很贵吧?” 林辰道:“野猪和家养的猪差不多价。” 姚子清也知道,这时候还没有什么‘纯天然’‘原生态’等说法,野猪和家猪都只是猪而已。而且家猪最大的也就一岁多点,野猪具体有几岁就不得而知了,肉质肯定不如家猪鲜嫩,价钱自然不会比家猪更贵。 “这样,不如我们自己处理了这头猪,然后卖熟肉吧。”姚子清道。 “啊?这怎么行?这么一大头猪,我们又不是开大酒楼的,一两天的时间,怎么卖的出去?”林冽立刻大着嗓子反驳。 林辰也不同意,就算姚子清的手艺不错,真有可能把猪肉做的很香,但他们连间卖熟肉的铺子都没有,怎么卖啊?早知道姚子清有着想法,当初就该把这家杂货铺给她去折腾。 “林辰,我们试试吧; !”姚子清的声音不由得又发嗲起来,“卖不出去的话,我们再卖给十全楼或者别的酒楼好了。” “……好。”林辰脸色僵硬发红,嘴角抽搐,责备的瞪了姚子清一眼,但还是答应了。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呢,不说他自己有些受不住姚子清撒娇,只怕周围的路人听见了也不太好。他可没有姚子清的厚脸皮,不敢再让她耍怪了。再说,只要肉不坏掉,做出来后若是卖不出去,还可以再卖给十全楼或者别的酒楼。 林冽也被姚子清这忽然娇滴滴,媚入骨髓的声音给吓到了,同时也有些脸红尴尬,再加上他向来没自己的主见,都只是听大哥的,便也没有再反对。 看林辰答应了,姚子清立刻收起了脸上的娇憨可怜,招呼着林辰和林冽往后院走去。 到了后院,几个人先把野猪放下。姚子清便让林辰和林冽去挑土,在这古代社会,想用点土还是很容易的。土挑来了后,便指挥着林辰和林冽用泥巴糊两个铁桶炉子,在铁桶里边抹了厚厚的一层泥,然后放进露齿等小部件,两个既可以烧炭,又可以烧柴的炉子就做好了。 然后,他们就用这两个炉子,开始烫猪拔毛。正好这小院子里有一口井,打水还是很方便的。林瑾也来给他们帮忙。 几个人先把两口大锅用砂纸磨了一下,又用油渍了一下,便往锅里到了水,点着了火。让林辰他们惊讶的是,这炉子还真好用,一点也不比家里磊的灶差,烟味也很淡。 “大嫂!你真是厉害!”林冽忍不住一脸惊喜的夸赞姚子清。 “那是!你大嫂不厉害谁厉害啊?等着看吧!你大嫂厉害的地方还多着呢!”姚子清笑道。 看姚子清这副夸张的得瑟样,林辰也忍不住笑了。 几个人边干活,边说了一会儿话,姚子清看烫猪拔毛的活又脏又累,她根本插不上手,便想先买一些香料,等猪处理好了,就立刻动手煮肉。和林辰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铺子里。 所谓的香料,其实大都是药材,要去药铺买。姚子清在街上走了几步,发现不远处就有一个药铺,看门面很大的,药材应该比较齐全。 走进药铺,果然看见这家占地有三间的大铺子里,三个大药架,每个药价上都有几百个药匣子,加起来有上千种药。柜台后坐着一个掌柜的,面前放一个算盘和账本,还有两个小伙计专门抓药招呼客人。 看见姚子清,一个伙计立刻过来打招呼,“这位娘子,不知要抓什么药啊?药方呢?” 姚子清这才想起,抓药是要药方的,但她又不想直说她不是抓药,而是买香料。上一世吃了太多亏,她现在不相信任何人。她要煮的肉,其实就是卤肉,煮起来很简单,好吃与否关键在于香料。稍一思索,便一脸歉意的道:“我这药方都是以前常用的,已经铭记于心了。这样,我背药方,你给我抓吧。” 小伙计一愣,还有买药没有药方,直接把药方记心里的人,道:“这位娘子,抓药不比别的,稍有差错都不行!你真的记清楚了?若记错了,吃出了问题,别又怪我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三章 “你放心吧。这药我以前抓过好多次了,不会有事的。”姚子清道。 听姚子清这么肯定,小伙计便没有说什么,真的按照姚子清说的几个方子抓了几副药。那天在林家村的大夫那里,她倒是有意询问,记住了一些药。以她的天赋异能,只要是见过的药,稍微闻一闻,感知一番,就能分辨出它的药性,再加上一些和她前世知道的药一样的药材,很容易就配置出了一副秘方。但她却故意将这些药和其他的药混合在一起,配置出了几副温补的药方; 药刚抓好,小伙计正在包药,从铺子后面忽然出现一个人。一身宝蓝色的丝绸长衫,腰里系着丝带,带子上挂着一个玉佩,两个香囊和一个荷包,一头乌黑又亮的头发挽在头顶,插着一根玉簪,身材高大,五官俊朗,眉目风流,手里还握着一把扇子,一副骚包而又附庸风雅的样子,正是林家村的大少爷林岳。 “少东家!” “少东家,您来了?” 铺子里的两个伙计和掌柜的见到来人,都连忙站了起来,恭敬地行礼打招呼。林岳却是不理两个人,反而走向了姚子清。 姚子清正在感知这铺子里的药,可惜她不识字,就算感知到了药性,也不知道是什么药。听到动静抬起头,不由得一愣,暗道晦气。不是说他在十里镇有家生意很好的绸缎铺吗?怎么还有间药铺啊? “小娘子,你也来十里镇了?这是要抓药?”林岳摇着扇子笑着道。 “是。给我五弟抓几副温补的药补身体。”姚子清有点不喜欢林岳的笑容,也不喜欢林岳看她的眼神,不冷不热的回答。反正在这古代社会,男女之间就算认识,表现的生疏一点也不算太失礼。 看姚子清这么冷淡,林岳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快,以他的长相与家势,还从没有女人对他这么冷淡。而且,他好像没有对她做过什么,甚至都没有表露过什么吧? “伙计,快点给我包药啊。”姚子清看小伙计还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等着大少爷指使,不由得皱眉。这里是铺子,不是林家的宅子,怎么能把客人扔在一边,一副奴才相的只等着伺候他们东家啊? 林岳也连忙道:“小安子,还站着做什么?这位小娘子和我是一个村子里的,以后再遇见她来抓药,就……不用收她的钱了。” “大少爷,这是什么意思?”姚子清看她都这么冷淡了,林岳居然还这么好脾气,一副和她很熟,关系很近的样子,不好再继续冷着脸只得扯出一抹笑,“我与大少爷可非亲非故,大少爷要这么说,那我只能去别处抓药了。大少爷这是不想挣我的钱,想挤兑我吗?” “小娘子,你这话说的!那好,小安子,就给这位小娘子按成本价算吧。”林岳笑道。不知道怎么的,虽然姚子清面带笑容,而这笑也似乎没什么问题,却就是给他一种很冷的感觉,甚至有些渗人。 “大少爷,我这人可最心肠冷硬,没有良心了。你真的要只给我算成本价?我可不会记你的人情哦?”姚子清似笑非笑的看了林岳一眼。 林岳一愣,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自己这么说自己,而且还是个这么娇媚勾人的小娘子。再看姚子清的眼神,直视着他时,居然毫无闪烁与怯意,大胆的让他这个自诩风流的男人都有些自愧不如。不知道怎么的,气势就弱了一截。 小伙计很麻利,很快就包好了药,付账要去掌柜的那里。 “少东家,这价钱……”掌柜的看向林岳。 “就算成本价。”林岳笑道。话都说出口了,就算姚子清不按常理出牌,林岳也不好意思反对。何况他很快就想清楚了,把姚子清的话当成了开玩笑; 姚子清没有就这个问题,再和林岳做纠缠。反正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这些药的成本价究竟是多少,买药之人是很难弄清楚的,他们有没有真的给她算了成本价,她也不清楚。 温补的药价格本就比较贵,再加上姚子清的药房里有一样药,几副药居然花了她一两银子。 抓好了药,姚子清和林岳道了声别,便又去别的药铺买了几样药,这才回了自家铺子。 铺子里一个客人都没有,林睿正一个人坐在柜台后,面前放这个钱匣子数钱。看见姚子清,不由得眯了眼,脸色很不好看的问:“你一个人去那里了?这么长时间?” “我还轮不到你管!” 姚子清冷冷的瞪了林睿一眼,平时各种小心眼,怕她爱慕虚荣,不守妇道,被别人的钱给勾走了,也就罢了。想要当着她的面管她,别说她真不是他想的那种人,就算她真是那种人,她不允许他管! “你……!”林睿的脸一下子就赤红了,这几乎是姚子清第一次用这种神色跟他说话,让熟悉了姚子清对他宽容的林睿有点接受不了。不过,他毕竟是林睿,脸皮说薄也薄,说厚却不输于姚子清,羞恼伤心之后,居然奇迹般的又恢复了平静,还挂上了他招牌式的温和笑脸,“林瑾都找你好几次了,还以为你丢了呢!” “你大哥不怕我丢就是了。”姚子清继续冷冷的道。然后也不理林睿,直接就去了后边。 后边,林辰他们已经烫好了猪,正在给猪褪毛,处理内脏。看见姚子清回来了,林冽第一个道:“大嫂,你不是去买药吗?这附近就有一个药铺啊,怎么才回来?” 姚子清看了看林辰和林瑾的脸色,便知道这话其实是他们的想法与意思,被林冽得知了,便心直口快的第一个问起来。 “附近那家铺子是林岳的,你们不知道吗?”姚子清道。 一听说那家药铺是林大少家的,林辰三人的脸色立刻不好看起来。那个林大少虽然长的一表人才,也很有些本事,但却生性风流,才二十四岁,便已经有一妻两妾了,其中一个妾还是楼子里出身,也就是说,他肯定逛过楼子,吃过花酒。据说,就是在林家村,也有好几个小媳妇是他的相好。那几个小媳妇还是林家村最漂亮的几个女人。 林瑾忍不住问:“大嫂,你怎么知道的?你看见他了?他有没有……为难你?” “放心!你大嫂能是被人为难住的吗?”姚子清不以为然的道。林岳的事情她这几天也听说了一些,不说他们家有多少钱,只说他的几个姐姐就很‘厉害’,又是知府小妾,又是千总继室夫人的,确实不好得罪。但这东洲的秩序还算不错,那林岳也是个有分寸的人,只要她应对得当,应该不算问题。 林瑾哑然,怎么越来越觉得这个大嫂很汉子呢? 林辰道:“还是小心点的好。以后你见了林岳就绕道走。”就算要来硬的,也该他出马才对。若是来软的……最好还是不要,不然他会杀人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四章 林冽也道:“就是,大嫂。我知道那林岳长的好,又有钱,还很好色,你可不能被勾引了去!也不要和他硬碰硬,你一个女人打不过他的。” 姚子清差点要嘴角抽搐了,这个林冽说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经过大脑,不过她还是很认真的点头答应:“我知道。” 看他们还要一会儿,才能处理好猪,姚子清便让林瑾帮忙把锅清洗干净,一个锅里倒上了水烧着。 然后取出林睿做饭时用的一个小案板,把大块的冰糖在火上烤一下,等冰糖稍微软化以后,又放在案板上用菜刀敲碎。又在另一口锅里放进猪身上取下来的脂肪,在锅里炼成油,又倒出来滤渣,等油晾凉了以后,和冰糖一起再放入锅中,用小火炒到深红色时,掺入沸水搅匀。 这时林辰和林冽已经把猪处理了一半,便让他们取了一大扇猪排骨,放进水里用小火煮着,就去住人的那间房里看林煜。 林煜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呼吸都微不可闻,像是睡着了,但姚子清知道他没有睡着。便坐在林煜身边,拿出林煜给她做衣裳时,用剩下的一片做中衣的,没有染色的棉布的做绣帕,将绣线拆掉,又将经纬线各抽取一些,做了一个料包。她买的这些料虽然花了将近四百文钱,但是能做十几个大料包呢,每一个又可以重复使用很多次。 褪猪毛是个繁琐的活,又过了半个时辰,林辰他们的猪基才本上处理好。 姚子清出去,再次开火,在锅里倒进用猪排做的鲜汤,放进拍碎的姜和挽起来的带根须的葱,最后又放入料包,把水烧开慢慢的煮,等林辰他们连猪头,猪蹄,猪内脏都处理好了,锅里边香气四溢时,才停火。 然后再次洗锅。等两个锅洗干净了,在锅里倒入水,一个锅里放进被林冽砍成两半的猪头焯水,另一个锅里也放入一些猪肉焯水。又从放杂货的库房里取出几个大陶罐,把焯过水的肉与猪头放进几个大陶罐里,倒进他之前熬好的卤水,把肉淹没,又分别倒了一些酱油和清油,加了一些盐,把料包放进去,开始用小火慢慢煮。 看着姚子清往肉里又是加酱油,又是倒油的,林瑾和林冽都有些肉疼,就是林辰也只是面上不动声色而已。不过,肉还没有做好,只闻着姚子清之前做的卤水,就觉得很香。他们哪里知道,那卤水根本就不够火候,太新了。之所以那么香,是因为姚子清对料包里的香料进行了提纯,使得香料的香味比普通香料还要香几倍。等他们用的卤水时间长了,味道淳厚了,会更加香。 “大嫂,这肉做好了,我能不能先吃点?”林冽直勾勾的盯着几个大陶罐道。他真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尤其是对几个兄弟,更是无比谦让,但肚子太大,太能吃,太爱饿的他,在吃的方面,却有些贪婪。他还是个肉食主义者,就喜欢吃肉,吃油腻的东西。 “有什么不行的?”姚子清笑道; 。自从下山以后,他们还从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肉呢。以前一提起肉就恶心的她,现在都有些馋肉了。 前面的铺子里,林睿终于又等到了几个客人,正在给几个客人取东西,忽然就闻到从后院里飘出一片格外浓郁的肉香味,让他这个在山上时吃肉吃的吐,发誓再也不吃肉的人都有些吞口水起来。 正在买东西的几个人,都穿着一身丝绸,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闻到这香味,也馋了起来。一个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不由得开玩笑道:“怎么掌柜的你们这杂货铺还买熟肉不成?” 林睿笑眯眯,一脸温和与纯真的道:“是啊。我开杂货铺,我大哥大嫂他们做熟肉。难道几位想买我大哥大嫂做的熟肉了?” 这几人只是这么随口一问,本以为是这家自己做肉自己吃呢,没想到这家还真卖肉,不由得大喜,道:“如此,你们做的是什么肉啊?就让你大哥给我们称上几斤。” “这个……今天恐怕还没有做好。”林睿同样也是随口一说,试试能不能给自家拉个生意,没想到他们还真买。不过,就这香味,连对肉厌恶至极的他都有些垂涎欲滴了,这几位一看就是有钱人,自然是觉得馋了就想买。 几个人都露出失望郁闷之色,一个年纪较大点的对几个同伴道:“不然我们就等一等?这家不知道怎么做的肉,这么远闻着就这么香,想必定然好吃。”看他嘴巴比较小,上嘴唇薄薄的样子,显然属于重口腹之欲之人。 另外几人虽然也被这浓郁的肉香勾起了食欲,却不远花时间等,几个人询问了一番之后,便离开了,只剩下年纪较大那位留了下来。 林睿见了,连忙拿着一把椅子,从柜台后绕出,给这位上座。 “这位少爷,不知贵姓啊?”林睿是个很会来事的人,若这位只是买东西,然后便离开,他自然不会冒失唐突的问人家姓什么,但是这人要在这里等了,他当然要热情一些,有所交流,不等让人觉得无趣了。 “免贵姓黎。这位小兄弟贵姓啊?这铺子是刚开张的吧?以前这里是家卖粮油的……。”这位黎少爷看林睿长的养眼,一脸温和纯真的笑容也让人如沐春风,倒也不拿架子,就和林睿攀谈了起来。 谈这话,时间便过去的很快,林睿察言观色,只挑这位黎少爷喜欢听的说,还时不时的抬举追捧一番。对于自己不懂的事情,便毫不掩饰的表露出没见过多少世面的迷茫与对黎少爷能知道这么多东西的崇拜,使得黎少爷很受用。但就算是这样,半个时辰过去后,黎少爷便有些心急,等不下去了。 后边,。肉还没有煮好,林冽便迫不及待的捞了一块肉,切开和林辰一起吃了起来。反正他们俩人肠胃与牙口都很好,只有六分熟的肉都能吃的,何况这肉已经八分熟了。 林瑾可不如大哥四弟那么牙口好,而且他这人也比较斯文,讲究个食不厌精。 “林瑾,要不要去前面转转?火让他们看着就行。”姚子清也不想现在就吃,但又看林辰和林冽吃的太香,索性像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去前边躲躲。 “好。也不知道这会儿生意怎么样; 。” 两个人走到前边,正听见黎少爷等肉吃等的心焦,林睿又觉得他们这肉刚做好就有人询问,千方百计的想要把人给留住。 姚子清只稍微听了两句,便弄明白了事情,便找了个空档,笑着插言道:“这位黎少爷吧?不知道黎少爷家住哪里,若是黎少爷真有事情要忙,家又就在这十里镇上,我们可以等肉做好了,亲自送黎少爷家里去。” 黎少爷从姚子清一出来,就看见了,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惊艳之色,不过他显然不是林大少爷那样,看见漂亮女人就纠缠之人,所以只和林睿说话。忽然听姚子清这么一说,不由心中一喜。 林睿也眼睛一亮,反正他们今天几乎是全家都在,送一次货有的是人手。这黎少爷一看就是个喜欢吃的人,若他们的东西真的好吃,尝过之后没准就成回头客了。这半个多时辰,他也和这位黎少爷比较熟悉了,便也笑眯眯的道:“黎少爷,这位就是我大嫂。我大嫂说的是,今天我几个弟弟也在十里镇,黎少爷既然忙,肉做熟了,就让他们给你送家里去吧。” “那行。我家离这儿不远,就顺着这条街,左转两个弯,街上有家粮油铺,”就是我们家的。我今天就在铺子里,你们把肉给我送铺子里吧。 姚子清再一次替林睿作答,面带温婉而又不显得太过热亲腻味的笑容,道:“那好啊。肉做好了,我就让三弟给您送去。你算是我们在十里镇卖卤肉的第一个客人,就给您个优惠价,一斤五十文钱,你看可好?” 滋~!林瑾在姚子清身边听的有些倒吸气,猪肉如今十五文一斤,他煮熟了之后,便卖五十文,净赚三十五文呐! 黎少爷也一愣,觉得这价钱有点高了。不过,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就是一只二两银子的猪蹄也吃过,没有像林瑾那么吃惊。 “黎少爷,我们这肉可是用秘制配方,加了三十几种香料煮出来的。您是见过世面的,应该知道香料的价格不便宜。我们用的香料里有两种价格比一般香料还要贵。也是看您等了这么长时间,我们也是新开张,才算您五十文,若是别人,可不止这个价呢。”姚子清继续一脸和气,声音温婉的道。她可不想只报个价,就把一个客人给下走。 黎少爷虽然穿着丝绸,但对这个价还是有些不敢豪爽,本来打算要好几斤的,最后只要了二斤。 等林睿宛如单纯的阳光大男孩一样,把黎少爷送走,回来之后,脸色也有些怪怪的。这几天在十里镇,他也没闲着,了解了许多生意的行情。十里镇最贵的那家肉食铺子是一家卖猪蹄的,一斤也才二十八文钱。 “你们别太激动,我和那黎少爷说的可是真的!这肉的成本本来就高。”姚子清看两个人这样,忍不住道。当然,物以稀为贵,就算这肉的价格太高,会使得生意销售量有所下降,但若能端的住,真要卖出名气来了,卖肉之人反而觉得他们家的肉本来就贵。甚至还可以满足消费者的虚荣心,觉得他们吃的肉可不是一般的便宜货。 林瑾听了,立刻就相信了,问:“成本高,那是多少?” 正说话呢,铺子里又来人了,他们便打住了这个话题,觉得这个话题还是隐秘一点的谈比较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五章 姚子清的肉一直到下午才做好,几个人先自己切着吃饱了,然后林睿便让林瑾帮忙看着铺子,自己亲自给黎少爷送去。 不过,他们家卖肉毕竟简陋了点,没有专门的铺子啊?倒是前面街上几个人,被浓郁的香味给吸引了来,听说了肉价之后,只两个人买了肉。 “早知道就不让二哥开什么杂货铺了,我们直接开肉铺。”林冽对此颇为郁闷懊恼。若说之前他们还对姚子清打算卖熟肉心存疑虑的话,自从在做肉的过程中就闻到浓香扑鼻的肉香之后,他们对做这个是充满了信心。又觉得姚子清要价太高,若是便宜点,肯定会有很多人愿意卖。就是他这么穷,若闻到这香味,也会在手头稍微宽裕的情况下,买上二斤肉吃吃。 姚子清却觉得这样一开始虽然不方便点,但也没有什么。至于价格,她也是在卖香料时做了一番市场调查,才定下来的,哪怕新开张,条件艰苦,会影响销量,也绝不会降价。这一降,可是会连带肉的身份与格调都会降低。便让林辰和林冽把他们前几天定做的一个大案板去支在杂货铺前面。然后把肉装进几个盆里,端到前边。 虽然已经出锅的肉不如在锅里正煮之时香气蒸腾四溢,但依旧吸引了许多路人驻足。 这头猪有二百三十多斤,他们今天只煮了六十多斤; 。一半留后面热着,一半拿到了前边。 “你们这是卖熟肉的?”路人中有人闻着香味就过来了。 林冽笑呵呵的道:“是啊。我们这肉是不是闻着很香?嘿嘿,吃起来还香呢!”说着,自己就先吞起了口水,虽然他肚子太大,吃东西粗鲁而不挑剔,但他本质上却是个肉食性动物,能吃到这么香的肉,比娶了媳妇还让他高兴。 姚子清没有想到,林冽这人傻人有傻招,这随随便便,完全发自肺腑的说法与表情,把来问价之人都给感染到了。使得许多只是出于好奇来询问之人,都蠢蠢欲动起来。 姚子清就知道,只要东西好,就不愁卖。按照她的配方,就算是不用异能,那做出来的肉也会香气浓郁,何况她还用异能提纯过香料包,就算卤水新了点,不够醇厚,也不是一般人能经受得住诱惑的。 “那你们这肉多少钱一斤?”立刻就有人打算掏腰包了。 “这……。”说道价钱,老实人林冽有些为难,猪肉而已,他们定的价钱会不会太贵了,不厚道? 林辰忽然开口,一脸温和敦厚的笑容道:“今天刚开始在十里镇做,价格不贵,一斤五十文。” “啊?五十文?还不贵?……” 本来蠢蠢欲动的人,都被林辰的报价有点吓到了。 五十文的价钱是他们中午商定的,本来姚子清定的价是三十六文,但林辰无意中说了句京城有家铺子,一只猪蹄就卖二两银子,林睿便忽然开窍了,觉得姚子清煮的肉卖三十六文太便宜了。 一斤二两银子,他们是不敢要的,怕一开口就会把人都吓走,甚至可能会被人当成疯子,便定了五十文。 有了中午的交流,林辰现在是真心觉得五十文不贵,笑的依旧温和敦厚,让人觉得特别温暖可信,好感倍增,道:“我们这肉的秘方可是从一个大世家里流出来的!若是以前,市井大街之上,就是想买也买不到。这肉虽然只是猪肉,可是做工却很繁琐费事,还要掌握好火候,一般人就算是有秘方,也做不出这个味!各位若是嫌贵,可以少买一些,只买一斤或者半斤,先回去尝尝,若是觉得这肉真的不一般,值这个价,再来多买点就是。” 听林辰这么说,又看林辰长的一表人才,又一脸憨厚,没有一丝精明奸诈之相,一些开始退缩之人不由得信以为真,再次心动起来。虽然还没有尝过味,但这肉只闻着就比他们自己做的肉要香。 林辰又介绍了一下这肉的吃法,只需切片装盘,就可以当作一个凉菜吃,简单方便。当然,想要热吃也行,用笼屉稍微蒸一下,或者再锅里稍微翻炒一下就行。 “那行,那就给我来一斤。” “我就要半斤吧。” “我来二斤。” 经过林辰和林冽配合着一介绍,围上来问价之人,居然有一大半都买了肉,手头不宽裕或者心有疑虑的,便只买半斤。只有那些手头实在拮据或者实在精细,不想多花钱的少数人打了退堂鼓; 人都有从众心里,看这里这么热闹,过往之人有许多被吸引了过来。不大一会儿,林辰和林冽抬前边的三十斤肉就被抢购一空。把林冽乐的都合不上嘴了。林辰也始终弯着唇角,连深邃宛若寒星的眸子都变得格外璀璨温暖。 姚子清本来是跟着林辰和林冽一起的,想着以他们的性格定然不会说道与宣传,没想到他们居然做的很好。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回去陪林煜了。她可是听说十里镇有家买豆腐的,老板娘长的特别漂亮,许多去买豆腐的人都是冲着那老板娘的,所以生意格外好,不想成为第二个那样的老板娘。 “大嫂,肉买的好吗?”看见姚子清回来,林煜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的问。虽然他心情抑郁低落,但毕竟也是个大活人,也希望家里好。 “当然好啊!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去了,明天起的早早的,把剩下的肉也给煮了。”姚子清一脸喜色的道。 林煜听了也很高兴,眼眸中不由得多了点神采。他也听说了,他们的肉一斤就要净赚十五文钱呢!若是一天能卖上一百斤,不就是一千五百文的利?一个月下来就是好几十两银子的收入,就算依旧不够给他卖名贵药材,但至少哥哥他们的日子会过的好起来。 不多时,林辰和林冽便来了后面,把另一半肉也抬了前去。 姚子清忙活了大半天,便睡了一觉,等一觉醒来,已经黄昏时分了,正好听见林冽大声说笑着和林辰、林睿一起来了后边院子里。看样子肉已经卖完了。 姚子清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走了出去。 “子清。”林辰星眸熠熠闪闪的朝姚子清走了过来,“今天这六十斤肉买了三千文!”他觉得这钱算是姚子清挣得,应该和姚子清做个汇报。 “嗯。不过还要除去一千文的成本价才行。” “大嫂,你可真厉害!”林冽再一次无比崇拜的夸赞姚子清。 林睿的心情却有些不好,他这铺子第一天开张,生意还算可以,但也只挣了一百多文而已,照这么下去,一个月真的挣不了多少钱。不过,对于姚子清,他也再一次服气了。 “你们明天还卖肉吗?”林睿问。 姚子清道:“卖啊。我想今晚就留这里,明天半夜就起身,把剩下的一百斤肉也做了。想必上午的生意要比下午更好。” 林辰有些犹豫,半夜就起身,会不会太幸苦了?林冽倒是只顾着挣钱高兴,一点都没有想到幸苦不辛苦,道:“好啊。那我们今晚就住十里镇。” 林睿白了林冽一眼,道:“这里只有一张床,能住几个人?既然大嫂这么说,就让大哥和大嫂留下来,我们几个回去吧!阿文和宝宝也需要人照顾。” 林冽一愣,脸不由得就红了,声音不由得低了下来道:“好。那我们回去,让大哥大嫂留下来。其实也就给猪褪毛费点时间,做肉只大哥和大嫂两个人就够了。我明天还是去开荒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六章 姚子清和林辰的脸色也有些古怪起来,他们可以肯定,林睿这是故意的。故意给他们单独相处的空间。不过,这铺子里确实不能留太多人,只留姚子清一个也不行,那就只能留下他们两个了。 “既然这样,大哥,我们就先回去了。”林睿道。 林辰看天色不早了,便点点头,把今天特意留下来得三斤肉打包好给林睿,道:“这些你们带回去让阿文和宝宝尝尝,剩下的就给房大叔家送去。” “好。”林睿答应。 商量定以后,林睿便招呼上林煜和林冽去了前边。林瑾正在看铺子,听说今晚大哥和大嫂会留下来,脸色也有些古怪,白皙的俊朗红红的,神情有些抑郁。 谁都知道,只林辰和姚子清留下来意味着什么。 送走了几个弟弟,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由于这个时间正是从十里镇周围来的各村里人回家的时间段,铺子里的生意又热闹了起来。不过,毕竟只是新开张的铺子,没什么名气。林辰虽然看着不是很精明,但算账很麻利的,一个人完全能忙的开。 姚子清觉得她必须找点事情做,便乘着天还没有黑,去集市上买了菜做晚饭。 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姚子清还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菜呢。山上时天天都是野菜与肉,山下时每天都是面食,蔬菜只能作为珍惜的配料。 今晚,姚子清决定不添加任何肉类,只做素菜。 要说素菜,最便宜普及而又营养较高的就是萝卜与白菜了。姚子清决定今晚就做一道醋溜白菜。她做菜时习惯将所有的食材备齐,轻点一下,然后在心里规划计算好用料与做菜的先后顺序。 归整好材料之后,姚子清发现手边还没有醋,想要去铺子里拿点,又想起前边铺子里好像也没有醋。 这个林睿,看着精明细致,没想到又犯错误了。杂货铺怎么能没有醋这种厨房必备品呢!没办法,她只得去外边买。 住在集市上就是方便,这已经是姚子清第二次逛街了。 离林记杂货铺最近的杂货铺便是周记了。姚子清熟门熟路走进了周记。 “林娘子?”周掌柜看见姚子清,有些惊讶,“这么晚来周记可是有事?”买东西的话,他们林记的货物好像也很全的啊。 “你们这里有没有‘醋’?”姚子清在铺子里看了一圈,居然也没有发现醋,不由得又有皱眉。周掌柜这样的老人,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吧? “醋?”周掌柜有些疑惑,又有些尴尬,“那是什么东西?” 姚子清差点要目瞪口呆了,周掌柜不像是开玩笑; !那就是他真的不知道醋?他怎么可以连醋都不知道?还是说这里的人根本就不用‘醋’这个调味品,甚至不知道醋这个东西。 “是啊。醋。调味用的。”姚子清觉得周掌柜可能是没听清楚她的话,便又说了一遍。 “调味用的?是什么香料吗?呵呵,这个你应该去药铺问,杂货铺里都没有这种东西。” “哦,那好。”姚子清有些木然的点头笑了笑,离开了周记。 这里居然真的没有醋,周掌柜这样见得世面不算小的人甚至都不知道醋这个东西!不知道是只东安这里没有醋呢,还是整个东螭国都没有。不知道西罗国有没有。 一路拧着眉,姚子清又回了店铺。 林辰又忙了半个时辰,天已经开始黑下来了,铺子里才彻底冷清。等他关了铺子回到后院,姚子清已经做好了四菜一汤。 林睿这里没有厨房,也没有餐厅客厅什么的。 姚子清做菜用的是今天刚做好的铁桶炉,菜就放在案板上。 “子清。”林辰心跳有些紊乱的喊了姚子清一声,很想和姚子清说点什么,但他又实在是个不善言辞的。 “洗洗手。”姚子清把早就准备好点一瓢水倒进木盆里,让林辰洗手。 “嗯。呵呵。”林辰面带有些发傻的笑,麻利的洗手。 林辰洗碗之后,姚子清也洗了一下手,两个人就在院子里吃饭。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说话,且速度很快。虽然他们已经做了好几天名义上的夫妻,又同床共枕过了。但像今天这样,只两个人共处一室,还是第一次。这人两个人都有种今天才是他们洞房花烛夜的感觉。 吃完饭,姚子清正要刷锅洗碗,被林辰抢了去。姚子清也不是抢着干活的勤快人,便在一边帮忙擦碗。 月上柳梢头,即便是在集镇之上,小院子也开始变得寂静。凉风袭来,吹动着两个人的发丝,也使得两个人的气息纠缠流转。 洗完碗,林辰把东西搬到了仓房,只留下两个笨重的铁桶炉在院子里,铁桶炉上镶嵌着两口大铁锅。 出来之后,看见姚子清还站在院子里等他。一天的劳累,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一丝的疲惫。说起来,她的身体还真是很好的。除了刚见面的那几天,气色似乎一直很好,白皙细嫩的肌肤,脸颊上不用涂抹胭脂,也始终晕染着一层薄薄的粉红色,明眸皓齿,双唇红润。只此时站在月色里,脸上又戴上了假面,笑的无比温婉大方。 他知道,她的心里一定也不平静,也知道今晚即将发生什么,所以才会带上假面,露出假笑。不知道怎么的,这个认知居然让本来有些害羞紧张的他不怎么紧张了。 “天晚了,外边凉。我们回屋去吧。”林辰面带温柔宠溺的笑容,上前握住了姚子清的手。他不想再在她面前装相,他想让她知道,他今晚很高兴。 “好; 。”姚子清自然也看出了林辰的想法与心思,心里也稍微坦然了些。虽然心里还是各种紧张,但她知道她必须客服这种感觉,忘记过去留下的阴影。 两个人一起走进了住人的那间房,林辰点燃了两盏油灯。 这是姚子清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使用油灯。 “你怎么点了两盏灯?”节俭习惯了的姚子清有些疑惑,虽然一盏灯不够亮,但他们又不用做什么精细活。 “今晚我们就点两盏灯。”林辰握着姚子清的手,只觉得她的手柔若无骨,让他忍不住的想要揉捏。手心还有着汗湿,证明她比他还要紧张。这让他心里更加甜蜜欢喜。 想当初她面对他时,可是毫无一样的感觉,没有一丝女儿家的紧张与害羞…… 姚子清有些僵硬的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说起来,她重生至今,其实连一个月都没到……认识林辰也不到一个月……就真的要和他……她本来想再拖一段时间的。但她知道林辰怕是不愿意拖。 “子清。”林辰察觉到了姚子清眼底的阴郁,脸上的笑容不禁淡了些,眉头微蹙,“你还不想?” “啊?”姚子清低头,心不由得噗噗猛跳起来,再也压制不住,脸颊也不由自主的红了。迷糊了一下,才明白林辰的意思。看林辰刚刚还一副春风得意,一脸欢喜的傻样,此时又要变成少年老成,深沉内敛,也不由得拧眉。心忽然就冷静下来。 “不!我愿意!”姚子清有些发狠的摇了摇头。 既然已经决定了,迟早都要有这一天,早一天过了这一天,心也能早一点安定下来。 林辰依旧蹙眉,拉着姚子清坐在了床边上,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姚子清。他不喜欢姚子清这个样子,不喜欢在姚子清不是心甘情愿的情况下就……他不止想要姚子清接受他,还想要姚子清喜欢他,至少要像他喜欢她一样多的喜欢。 昏黄的灯光下,姚子清被林辰定的更加不好意思,两只耳朵渐渐的像是要烧起来一样,不由得就有些气弱,眼神有些闪烁与回避。她没想到林辰尽然这么较真。不过倒也附和他的性情与为人。 “好。那你屋子里歇着,我去给我们烧水洗澡。” 看姚子清真的害羞了,林辰不由得再次露出笑容。忽然间就想通了。就算姚子清现在没有彻底接受他,没有像他喜欢她一样喜欢他,但她对他的喜欢却在逐渐的加深。他要相信自己,迟早有一天能俘获他的心! 看林辰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姚子清终于舒了口气。然后抬手拍了拍脸颊,想要把脸上的滚烫拍散。拍着拍着,不由得抿嘴笑了。 作为一个自以为冷情冷心的老妖精,她今晚居然紧张了!看来,林辰给她的感觉还真是不一样。以前面对前男友和那变态神医时,他都从没有这么紧张过呢!不过,林辰确实比他们都好,不是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七章 心思几转间,姚子清眼眸渐渐变得深邃,幽幽的叹了口气,便敛去了心里所有的杂念,只剩下淡淡的情愫、期盼与坚定倔强,甚至狠厉萦绕心间。 她知道,幸福也是需要用心经营的。上一世她之所以没有得到幸福,并非全身别人的错。如果这一世她用心了,不信她会步前世的后尘。 林辰动作很迅速,锅里烧上水以后,又去库房里搬出一个大木桶,搬到了房间里。 铁桶炉只要使用得当,烧起来很快。一大锅水不多时就热了。等他用两只木桶提着水倒进大木桶以后,水温刚刚合适。 姚子清盘腿坐在床边,看着林辰殷勤的忙碌,心里更加安宁。 “子清,快来洗吧。洗完了我们早点睡,你不是说明天还要早起吗?”调好了水,林辰便又过来扶姚子清,那模样简直更伺候老佛爷的太监一样,让姚子清好笑不已。相处的越久,越觉得林辰这人有时候真的挺出乎意料,滑稽搞笑而又让人感觉与无语; 既然林辰想当她的忠奴,那她就好好享受一番女王一样的待遇吧。 事到如今,姚子清也豁出去了。干脆任由林辰给她宽衣解带,伺候她进浴桶。倒是林辰,本是古铜色的脸颊却越来越红,身体渐渐的发热,触摸着姚子清细滑的肌肤,手指都开始颤抖。 看林辰这样,姚子清觉得她之前害羞气弱输去的气势又搬回来了。林辰显然就是个单纯之极的毛头小子,纯情少年嘛!戏弄他的滋味还真是美妙又愉快! “子清,要不要我给你擦背?”林辰别过脸,有点不敢再看姚子清,怕再看下去,他会控制不住。 “擦背就不用了。你把我的衣裳洗了,凉外边吧。今晚上有风,等明天早上就能吹干了。”姚子清也有点怕林辰控制不住,支走了他。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她才洗过一次澡,换过一次衣裳,今晚上一定要好好洗洗泡泡才行。 “哦。好。”林辰答应了一声,连忙抱着姚子清脱下的衣裳就离开了房间。 看林辰如此听话,姚子清更加心情愉快。以前总觉得林冽和几个兄弟不论是长相气质,还是性格性情都一点不像。现在看来,至少林辰和林冽还是有点像的。有些时候都一样的很听话。 忠犬男应该就是形容林辰这种人的吧? 林辰力气大,手也巧,很快就洗完了姚子清的衣裳,又把几件衣裳摊开晾好,又在床底下找出林睿脱下的一身脏衣裳,连带他自己身上的衣裳都洗了,才光着膀子返回房间。 姚子清再一次见到了林辰这豪迈的赤膊样,健美的身材,每一块肌肉都近乎完美,充满了力量感。秋天的夜已经很冷了,可他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冷。 “子清,你怎么还没有泡好?”看姚子清还泡在水里,林辰有些皱眉,很硬汉俊朗的眉眼间居然流露出淡淡的哀怨。他真的很急了。迫切的想要……他觉得再这么磨磨蹭蹭,他一定会忍不住对她做出一些事情来。 “这就好了。”姚子清挑眉而笑,对林辰在这种时候都如此克制而刻板,颇为好笑与无语。 “我扶你。” 看姚子清站起来,林辰连忙过去扶住姚子清。握着姚子清光滑细腻的胳膊,看着眼前的晶莹白皙与玲珑起伏,他觉得他的心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呼吸也怎么稳都稳不住。若不是怕姚子清嫌弃他今天刚杀过猪,身上有味道,他都要直接就抱住她,然后…… 小心的将姚子清扶上床,盖好了被子,看着姚子清眼角眉梢的笑意,林辰宠溺又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他这小妻子又在戏弄他。不过,他喜欢被小妻子戏弄。 眼眸微转,林辰忽然低头,在姚子清带笑的眼角吻了一下,然后才喜滋滋的去洗澡。也不去重新烧水,直接就在姚子清用过的水里洗了起来。哪怕姚子清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但在他的心里,姚子清很干净,姚子清用过的水当然也很干净。 林辰洗澡,就比姚子清快多了。只一会儿,他便学着姚子清的样子,大模大样的从桶里站起来,跨出浴桶之后,又把他最后脱下的裤子在水里洗了,然后便赤着身就倒洗澡水与凉衣裳; 姚子清目瞪口呆了。 林辰怎么可以这样?!居然赤着身就如此大模大样的出出进进,虽然这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可是……可是万一正好有什么人翻墙头之类的,看见他怎么办? 何况,他的身材真的很好看,很诱人的,这么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也会心猿意马的啊! 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勾引她!报复她之前调戏他。 等一切都处理完了,林辰这才上0床,钻进了被窝里。由于去过外面,他的身体很冰冷,冰的姚子清一个哆嗦,不由自主的就想躲。 林辰眼眸一暗,忽然抬胳膊,禁锢住了姚子清,不想他再躲开。 他自幼受到的礼法,这种事情只能在室内的床上做,此时他不想再克制了。再克制就真的不够男人了,连他自己都会嫌弃他。 没有任何言语,他直接翻身,就覆在了姚子清身上……。 …… 这一夜是个美好幸福而又痛苦的夜。 二十岁的林辰终于与他的妻子圆房了,这让他有种人生都圆满了的感觉,也让他在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肉体上的欢娱的同时,心理上也产生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感觉,甚至觉得从那一刻起,他才是一个真正的成年男人了。 不过,姚子清的感受就不是很美好了。 看着不像笨人的林辰,在这种事上却完全就是一个愣头青,什么都不懂,直接就一步到位了!偏偏平时挺温和宽厚的他,今晚却无比的霸道强势,一往无前,根本不给姚子清反应的机会。 那忽然而来的撕裂般的痛,姚子清觉得她一定会铭刻进灵魂里,永远都无法忘记。而且,若不是姚子清反对,精力格外旺盛的林辰还想要来第二次。 第二天,两个人果然半夜就醒了。 林辰看着就和他躺在一个被窝里,发丝交缠在一起的小妻子,只觉得心里的 某个空洞被填满了,无比的踏实美满,也无比的柔软与豪迈。 “子清,你先睡会儿。”林辰先起身,抬起一只大手,指腹轻柔的放在姚子清的眼皮上,“你昨天是怎么煮肉的,我都记住了。今天的肉我去帮你煮。” 姚子清想了想,真的没有起来。林辰在做饭上确实很有天赋。昨天煮的肉之所以那么香,最主要的原因是她用异能淬炼了一下香料,今天不用换料包,也不用换汤,林辰去煮完全可以。 黎明时分,林记百货铺这条街上再一次飘起了浓郁鲜美的肉香味。天刚刚亮时,林睿就回来了。 姚子清也起床,做了几样适合早上吃的清爽小菜。 吃完后,林辰和林睿先摆好摊,把肉抬到了前边; 。今天他们的肉是分批次煮的,第一次还是三十斤。 由于姚子清有意添加了两种挥发性质的香料。这两种香料虽然不能真正提升肉的口感,却能使得肉香味闻起来更加浓郁诱人,香气飘出去老远。即便是肉冷掉之后,数米内依旧香气扑鼻。很快,就有人被吸引了来。“大哥,”林睿悄悄的来到了林辰身边,脸色有些凝重与担忧,“你还是回去吧。这里我带着大嫂看着就行。不是还有几天就盖房子了吗?木料和砖土也该买了。” 林辰面带敦厚温和的微笑,不动声色的忙碌着,但看着面前逐渐多起来的人流,眼底也隐隐的笼罩出一片凝重。 第一批三十斤肉,还不到中午,就卖完了。 把第二批将近三十近肉太外边之后,林辰便回去了。 杂货铺的生意依旧和昨天一样,半死不活,说不上清冷,但也不是很红火。有时候一下子会拥进好几个人,有时候半天也进不来一个人。林睿便干脆也陪姚子清在外边,反正肉摊就在铺子的屋檐下,看见有人进铺子,才会跟进去。 姚子清手拿一把菜刀,穿着一身昨天新买的绿色裙衫,晶莹剔透的肌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格外的干净细嫩,宛如春天清新的绿芽,充满生的气息,令人心情顺畅。 随着日头越升越高,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很快就有好多人围在了肉摊跟前。 “妹子,你们买的这是什么肉啊?怎么闻着这么香?还这么好看?” “是啊,你们买的这是什么肉?多少钱一斤?” “啊?一斤要五十文?你是卖肉啊,还是抢钱啊?” “你这是那部分的肉?不会是猪脖子吧?我想要后臀上的肉。”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天卖肉了,可还是有许多人对这肉很稀奇,对肉价很难接受,但又真的很想卖肉,难免会问东问西。 为了方便,姚子清把肉都切成五斤左右的块。由于放了红线草,又放了两样不能直接提升肉的品质,却具有挥发性质,使得肉香味飘得更远的香料,所以姚子清的肉不但闻着诱人,看着也格外鲜嫩红艳,令人垂涎。 可是这样一来,居然有很多人都判断不出那一块肉是猪的那一部分,甚至有人都判断不出这是不是猪肉。是不是猪肉并不重要,毕竟在所有的肉里头,猪肉几乎是最便宜的。但猪身上每一个部分的肉,口感都是不同的,若是卖生肉,价格也会有一些细微的不同,有些龟毛之人便非要弄清楚那一块肉属于那一部分。 于是,肉摊前吵吵闹闹,人越围越多,有人甚至想要亲自动手翻看。 “哎,你们别乱动啊?”姚子清不得不一边耐心的解释,一边卖肉,一边还要时刻警惕那些动手动脚的人。她的肉都是放在铺有没有染颜色的纯棉布的筐子里,用棉布盖着的,只有一小部分放外边,免得肉上面落太多尘土。若是被人随便用手翻看,看完之后自己买回去倒没什么,就怕自己不买回去,不管别人嫌弃不嫌弃,反正她自己就心里膈应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八章 林睿见姚子清忙乱,想要帮忙,却发现她虽然看着忙乱,但是手起刀落间,行云流水一般就切肉,称重,算账、收钱、一气呵成了。 更惊奇的是,她的手还特准,想称多少斤就能精准无比的切多少斤; 。算账更是不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收钱嘛,在案板边有一个匣子,买肉之人自己数清楚钱,给她看看,然后放里边就行了。有那极个别不自觉想要故意少给钱的,她的眼睛也贼精,立马就会发现。 时间一长,连买肉之人也觉得稀奇惊讶不已。 本来,还有人觉得姚子清太年轻,长的又太好看,把她和十里镇最又名的豆腐美人联系在一起。但看着姚子清拿着把菜刀,挥舞间的干脆利落与精准,让人不得不怀疑,她骨子里只怕是个极其彪悍的狠人。且她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让人难以小觑。 何况,那豆腐美人家的豆腐其实很普通,豆腐美人又涨着自己长的好,言谈举止确实太过外向,隐隐透着股骚劲,有以色诱人之嫌。而姚子清的肉却是真的不同凡响,比她本人更吸引人。且她虽然对人很有耐性,长的也有些过于娇媚,但言谈间却透着股正气与内敛的傲气。 另外,凡买二斤的,姚子清都会给多称一两,凡买三斤的,都会多称二两,一个人一下子买了五斤,她竟然给多称了五两、另外骨头多的肉,她也会给多称一些。也让大家感到很满意。 还不到中午,三十斤肉便又卖完了。 眼看着太阳晒到屋檐下了,姚子清打算暂且收工,还有好些人没有买到肉,姚子清便带着她们直接去后院。 于是,她们家杂货铺后院的干净整洁,也让大家感到很满意。 打发走了最后几个客人,姚子清便去了前边铺子里。 铺子里正好来了两个穿着丝绸衣衫、涂脂抹粉,看着挺光鲜的年轻女人。以林睿这几天锻炼出的眼力见,很快就认定她们应该是那些富户家里比较体面,受重用的媳妇或者管事娘子。 两个人本来是偶尔听说这家铺子里买的一种头油,既便宜又好用,最重要的是香味清淡而持久,格外雅致。林睿便抓住机会,把铺子里的胭脂与花露水也介绍给她们。 看见姚子清进来,林睿忽然一指她,一脸温和纯真的对两个妇人道:“看见没?这是我大嫂,她用的就是我们铺子里的胭脂水粉。本来她的头发有些干黄,皮肤也挺粗糙的,用了铺子里的头油和花露水以后,头发就变黑了,皮肤也变好了。” 噗! 姚子清真没想到,这个林睿居然还会做虚假广告。再看他笑眯眯的,一副阳光少年的模样,谁能想到他是在骗人? 两个女人听了林睿的,果然都仔细的看向姚子清。 姚子清刚刚洗漱完毕,但没有换衣裳,身上还带着股淳厚的肉香味,虽然不如花香浪漫,但真的很好闻。 她现在的身体,本来就是个美人,保养的也很得当。自从她开始修炼功法以来,虽然风吹日晒,没少做重活,但肌肤气色却比以前还要好了一些,便越发显得发丝黑亮,肌肤水嫩,唇红齿白,娇媚动人。 “你真的是用自己家铺子里的胭脂水粉?”两个妇人都对姚子清有些惊讶; 她们不是没见过一些世面的人,但是像姚子清这样好气色的女人,还真是头一回见。 “是啊。不过我不怎么擦粉,胭脂也只是偶尔才用一回。只是每一次洗完头,都会抹一些头油,晚上睡觉时,会用一些花露水。这水不会让人的皮肤变白,只是用的时间长了,皮肤会更加细嫩水灵。”姚子清很配合的装出一副略显怯懦的老实模样道。 她可不敢胡吹,说她的皮肤以前有多么差,用了花露水以后才变得这么好。 但她比林睿更懂得女人,只要能真的美容,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效果,女人也愿意尽自己所能的一试。 果然,听了姚子清的话,两个妇人都有些动心。 她们家大小姐的皮肤就非常粗糙黝黑,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大小姐越来越在乎相貌,跟几个妹妹在一起,或者出门见朋友时,便难免自卑苦恼。每天洗漱完之后,都会在脸上敷厚厚的一层粉,才会出门。 若是这花露水真的能让皮肤变的细嫩白皙,大小姐和大太太一定会很高兴。 两个妇人又问了姚子清几句话,觉得林睿的话虽然夸大其词,但这花露水确实有一定的功效,最终真的花了七两银子,买了一瓶花露水,想要拿去讨好大小姐的大太太。 七两银子对她们两个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但大太太定然不会亏待她们的。 一笔生意坐下来,两方都很高兴。 “妹子,你身上这是什么香味啊?怎么闻着像肉味,又像药味?”一个长的比较艳丽,性格更加外向的妇人又买了两盒头油,一盒胭脂之后,忽然吸了吸鼻子道。 “这个是肉香。”姚子清笑道。 “对了,刚才看外边有个卖肉的摊位,不会就是你们家的吧?”另一个比较严肃的妇人也有些垂涎的道。也不知道这小媳妇怎么煮的肉,身上这香味实在是勾人。 姚子清没有想到,她只是没有洗澡换衣裳,除去身上残留的肉味,居然也能起到广告效应。便很好说话的把两个女人带到了后院。 后院里,还有几个陶罐正在沸腾着,香味几乎弥漫在后院每一粒空气里,即便是看上去比较严肃克制的那个妇人,也有些抵制得住这种诱惑。那艳丽女人更是眼睛发亮,很不能将锅里的肉全部抢去。 两个女人几乎是近乎豪迈的一下子就要了十斤肉。 姚子清看两个人显然是有钱人,一边笑着这肉有多好,因为刚开始卖,所以才很便宜,等过两天就要涨价了,一边切肉。这一次她的手法一点都不精准,居然给称了十五斤,正打算去掉五斤,再次称重呢,两个妇人便很豪迈的表示,十五斤就十五斤,然后直接丢给她一块碎银子,居然有一两重。 两个妇人兴高采烈的走了,但姚子清的脸色却有些凝重。关了后院的门,再次去了铺子里找林睿。 “你是说那两女人想要我们的秘方?”林睿听了姚子清的话,脸色也凝重起来; “没有明说,但那眼神真的很贪婪。话里话外也透着这个意思,被我搪塞了过去。” “以前以为有了钱,就什么都不怕了。现在看来,想要在这个世上过的好,不光要有钱,还要有势才行。我们在这里,还是根基太浅薄了。先看着吧。实在不行就把方子给她们。比起别的,还是人最重要。”林睿原本温润的眼睛,也想林辰一样,变得漆黑幽深起来,还格外的森冷阴寒。 看林睿这样,姚子清反而笑了。 她只是发现林家兄弟行事间似乎颇有些顾虑,才也跟着遇事便畏畏缩缩起来。但真要遇见什么事,她其实未必会害怕。 看姚子清忽然这样,林睿也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虽然这几天在十里镇的历练,视他成熟圆润了许多。但他骨子里不愿吃一点亏,受一点委屈的秉性,其实并没有消失,只是被暂时的压抑隐藏起来了而已。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胆小怕事之人。 或许是又受到了刺激,林睿再次不满足起来。 以前以为在十里镇开间铺子就很厉害了。现在看来,就算他们的铺子生意还凑合,但缴过房租以后,剩不了多少钱。离他一心挣大钱,然后成为像姚旭恒那样的大富翁的梦想,相差太远了。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据他这些天的观察,以及听一些老生意人的闲谈,想要挣大钱,似乎南货北卖,投机倒把之类的更挣钱。 至于说做这种生意需要过人的眼力与能力,风险更大,他根本不怕。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做这个需要的本钱更多。 “大嫂,你手里现在有多少钱?”林睿再一次拿出他的钱匣子,数起前来。 说起来,这些天他们挣的钱并不算少。光今天的杂货铺,就已经有十两银子进账了。昨天开张,别的东西虽然收入不多。但卖出去了几瓶头油,再加上周老板卖出去的一盒胭脂钱,也有三两的收入。 姚子清也拿出身上的钱,放在了一起。上一次卖胭脂的钱和昨天卖肉的钱,都在她手里,再加上以前林辰给她的零花钱,又凑了十两银子。 二十三两银子,若是以前,这些天足够两个人欣喜若狂了,但是现在,两个人反而苦闷起来。林睿想要更多的本钱倒腾货物。姚子清在买了两天熟肉以后,也开始不满足起来,想要有一间铺面。熟肉毕竟不同于别的生意,摆摊太不方便了,而且显得很没有档次,她想要要个高价,都有些开不了口。 好在,他们现在至少是有希望的。 杂货铺里别的东西虽然挣钱,但姚子清制作的胭脂水粉,只今天就挣了十两银子,以后定然会越来越挣钱。 还有熟肉生意,一天也能挣好几两。 这样看来,只需三两个月,他们就能凑够所需要的钱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九章 下午,姚子清的肉摊摆的比较迟。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只两半天的时间,他们家的肉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气,有好几个人上门来求购。 等摊子摆出去以后,也买的很快。 等傍晚时,二百多斤的野猪便只剩下十来斤了。 林睿的杂货铺生意也还可以,尤其是又卖出去了两瓶头油。 但这样一来,姚子清明天想继续卖肉,就要进货了。而林睿的杂货铺想继续多赚钱,就要再做一些胭脂水粉。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便决定先将肉摊收了; 再过几天就要盖房子了。盖房子的话,家里的人必须要每天管两顿饭。到时候总不能让林辰去做饭吧?虽然他们自己不在乎,但在外人眼里,家里头有女人,还让男人进厨房,不是女人太不贤惠了,就是男人太窝囊了。 如今的铺子里有了不少值钱货,每晚都要有人看着,姚子清便一个人回家。 夕阳西斜,天边许多厚厚的云朵聚成团,风也有些阴冷,看样子明天又要变天了。姚子清背着个竹楼,来到十里镇东边,寄放牛车和驴车的地方。 虽然东洲城一代的治安好多了,但镇子口的关卡还是没有撤。 镇子外还是有好些乞丐流民,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老人和孩子。 姚子清有些疑惑,不是说东洲城外在试粥,流民都去东洲城了吗?昨天她来时,这里才三五个乞丐而已,怎么今天又多了好些。 “咦,老大家的!”一个少女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不远处,“你今天也来十里镇了?” 姚子清收回看向外面乞丐的眼神,转过头,见车棚里一辆牛车正在一个小伙子的驱赶下驶出来,一个身材高大,体形健壮的少女,正蹲在车上,一脸惊喜的看着她。少女身边还有几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都是林家村的女人,其中两个姚子清已经见过一次,却都神色冷淡,显然不太喜欢姚子清。 “喜儿。”姚子清笑着打了声招呼,往前走了两步,等在路边,忽然听见镇子外一阵骚动。 “呀!死人了!又死人了!这十里镇最近真是晦气!” “是个老头……” “这些人都是年纪大,身体弱,在东洲城外抢不到吃的的。说是排队,可那些饿很了的人,看见吃的哪能忍得住?有些身强体壮的会把一些老人孩子给吓出来,自己排在前头。” …… 伴随着议论声,还有两个孩子呜呜咽咽,压抑麻木的哭声。 姚子清看车棚里拥挤,牛车一时出不来,便也跟着看热闹的人,到了关卡外。 “让开,都散开!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四个看守关卡的差役看镇子口围了一大堆人,连路都堵塞了,提着佩刀便赶人,“都滚!想要施舍前给这老人买张草席的话,就留下来!” 十里镇东边出入的人,都是些靠近大山的乡下人,许多人连自己家都吃了上顿没下顿,怎么可能有人施舍?再加上对官差的敬畏,很快就散了开。露出里头一个瘦的没有人形了的老头的身体。尸体边呜呜咽咽的跪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也被官差撵到了一边。 “哇……爷爷……。” 那孩子的哭声很小很压抑,身体摇摇欲坠,似乎也虚弱不堪,就要死了似得,透着股绝望与麻木,一脸呆滞木然的看着两个差役骂骂咧咧把老人的尸体抬到了一边,商量着找张草席,把人埋了; 虽然看惯了生死,心肠早已冷硬,但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姚子清还是很乐于做好事的。 这样大的灾荒,人口打量死亡的情况下,很容易发生瘟疫。若是人们都多一些同情心,减轻灾害带来的后果,没准在帮助了别人的同时,也有可能是救了自己一命。 想着,姚子清摸了摸钱袋,取出十几个铜钱,洒在了那些乞丐跟前。 本来神情麻木,死气沉沉的十几个乞丐,像是忽然活过来一样,很快就将十几文钱抢光了。 那个死了爷爷的孩子也想要去抢钱,但走了没两步,就跌倒了。 “啊!不会又死了一个吧?”两个差役看见又有人跌倒,觉得更加烦躁晦气。他们并非没有同情心,想当初刚刚看守这里时,每一次死人,他们都很感慨悲怆,后来他们这里的形式也很严峻,百姓们都惶惶不可终日,看见死人时他们更是兔死狐悲,同情不已,怕那一日他们也遭遇不测,但到如今好几个月过去后,他们的心便慢慢麻木了,同情心也消耗光了。 周围看热闹之人,倒是有好些人感叹世道艰难,看姚子清一下子施舍了那么多钱,也都纷纷慷慨了起来,扔一些铜钱给那些乞丐。大多数人都是一文,也有些手头宽裕,心善大方之人,是两文或者三文,再多就没有了。 “这个还没死。” “赶走!要死也让他死远一点,别再死我们这里了。” 两个差役正要看看那孩子有没有死,那孩子却晃晃悠悠的又站了起来。两差役实在是不想再处理死人,便提着刀,连踢带打的就要赶走那孩子。 “老大家的,这里!快来啊!” 这时,林家村的牛车从关卡里驶了出来,由于差役在一边驱赶,车子没敢停,那喜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对姚子清热情似火,挥手大喊着要姚子清过去。 “哎!来了。”姚子清答应了一声,从竹篓里取出一包点心,走过去塞给了那孩子,乘机看了一下,发现那孩子并没有生病,纯粹是饿成那样的,才稍微放心,转身去追牛车。 那孩子和周围之人都惊呆了,那包点心最也要五十文钱呢!一般人家自己都舍不得买来吃,居然有人施舍给了乞丐。而且看那人的穿着,显然不是什么有钱人。 好些人再看向姚子清时,简直像是看一个疯子。 那些乞丐们也一个个眼冒绿光,若不是有差役在一边,又大都是一些病弱之人,只怕立刻就要一哄而上,抢了小乞丐。小乞丐见此情景,顾不得多想,立刻打开包装,取出一块软糯的糕点,就往嘴里塞。 最终,那些乞丐还是忍不住,不顾差役就在旁边,上前抢了那小乞丐。 牛车上,喜儿挤在姚子清身边,嘻嘻哈哈的说个不停,话题始终围绕着林瑾和小五。显然是那天见了林瑾和小五,少女的春心有些萌动了。难怪对姚子清这么热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十章 “你个死不要脸的,老说他们家老三和老五做什么?” “小心我告诉你妈!” 一起的几个女人也看出了喜儿的心思,纷纷笑骂起来。但喜儿脸皮厚,任由别人骂,只是尴尬脸红上一瞬,便嬉皮笑脸起来。 对于有人喜欢他们家老三,姚子清还是很高兴的; 不过,姚子清觉得,就喜儿的长相和条件,林瑾只怕看不上。那人看着挺老实,骨子里却比两个哥哥更傲气。就喜儿这样比男人还魁梧健壮,性格豪迈的女汉子,绝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有了喜儿活跃气氛,姚子清和另外几个女人也搭上了话。 “咦,那不是老大吗?” 牛车走出十里镇没多久,就见前边的路口站着一个年轻男人,身材高大,五官英俊,身穿灰色的麻布短褐,乌黑的发丝梳的无比整齐,用一个灰布帕子包在头顶,哪怕是短褐草鞋也依然无法掩饰他不同于一般人的冷峻气质,让人不由自主的就心生敬意,不敢小觑。 但是很快,那人就冲着他们的方向,露出了笑容,刚才那威严冷肃,气宇非凡的帅酷气息便当然无存,只让人觉得温和敦厚,甚至还透着股老实劲。 刚才还在老是把话题往林瑾身上扯的喜儿,立刻冲着林辰露出了花痴之色,道:“子清姐姐,不是我说,你们家的男人可真是一个比一个长的俊!就是老大板起脸的时候有些吓人,比我爹还要让人害怕。” “这么晚了,你们家老大不会是专门来接你吧?”其他女人也都纷纷调侃。 姚子清也有些惊讶,虽然她面不改色的否定这些女人的调侃,但心里很清楚,林辰这是真的专门来接她。 嗯。这么被人重视的感觉真好。 “子清,我正打算接你去,你自己回来了?”果然,牛车刚走到林辰跟前,林辰就一脸老实,毫不避讳的道。 于是,车上的女人们再次起哄调侃起来,但在调侃的同时,又明显有些嫉妒与羡慕。在古代社会,即便是那些最窝囊,最妻管严的男人,至少在外人面前,也要端出一副很硬气,绝不儿女情长的样子来。 “那我就先下车了。”姚子清和几个女人打了声招呼,便跳下了车。 “还真是腻味!就算是家里男人来了?也用不着连车都不坐了的,往一块挤吧?”女人们对于姚子清的做法,也颇为惊讶,纷纷调侃,甚至说话格外尖锐难听。 喜儿也道:“子清姐,让你们家老大走自己的就是,你下去做什么?” “我这不是想省几个车钱嘛!” 姚子清对众女人的调侃无动于衷,摸出两个钱给赶车的,赶车的小伙子连忙推辞。姚子清才刚坐上车而已,连三分之一的路程都没有,乡里乡亲的,他怎么好意思收她车钱?哪怕只收一半也不行。 林辰面带笑容站在一边,任由姚子清下车。 等牛车在一众女人乱七八糟的调侃讥讽中远去之后,他才走过来,一言不发的握住了姚子清的一只手,脸上的笑容格外温暖,原本漆黑深邃的眼眸格外的明快欢娱。 这样的林辰,让姚子清的厚脸皮也有些发烫起来。 “你有没有……想我?”林辰看了看周围,发现远处有一对老夫妻正在田间劳作,便又松开了手,只是挤在姚子清身边,与她并肩站在一起,压低声音道; 姚子清有些惊讶,我记得前几天,林辰还一副比大家闺秀还要保守害羞的样子,怎么现在这么胆大厚脸皮起来? “没有。早上不是还在一起吗?”姚子清很诚恳的道。 “我想了。不知道怎么的,我现在就想一直和你腻在一起。下午在地里开荒,我都在想你。”林辰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虽然肤色较深,但脸颊上还是晕染上了两片赤红之色,看起来格外的……可爱。 本来,姚子清还有些怀疑,林辰是不是也忽然学会甜言蜜语了,但是看着他这副傻样,又无语起来。真没想到林辰会有这样的一面。都说恋爱会使人智商下降,难道一直以来都非常理性克制的他,终于也陷入恋爱中了? 或许,林辰自己也觉得他一个大男人这样很滑稽,不待姚子清回答,便立刻又叉开了话题,脸色也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与刻板,严肃正经的道:“你回来了,肉摊怎么办?” “先停一段时间吧。以前我是怕林睿的杂货铺挣不了多少钱,才那么着急的。现在看来,杂货铺的生意很不错的。尤其是胭脂水粉买的很好。以后渐渐有了名气,生意一定会更好的。我想先再做一些胭脂与香粉看看。若是挣得多,就不摆摊了。卖熟肉还是有个正经的铺子好,摆摊太不方便了。” “也好!我也觉得卖熟肉的话,在街上摆摊不方便。你要是真想做,等再凑些钱,就给你也租个铺子好了。” 两个人边说话,边往回走。平时走路很快的林辰,今天却将步伐压得很慢。 以前还不觉得,现在他越来越觉得,他和她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等回到家,他们再想这么亲近,就不容易了。 林辰和姚子清回家时,林冽和林瑾开荒,还没有回来。林文和林宝正在房间里写字。看见两个人回来,放下笔就跑了出来。 “大哥!大嫂!你们回来了?” 林煜也扶着门框走了出来,脸颊又有些病态的潮红。 “嗯。回来了!你们的晚饭做好了没有?”姚子清也很高兴,笑着问林文和林宝。可能是这些天始终挤在一起,这才在外面一夜,她居然有种很久没见林文他们了的感觉。 “呃……我们没有做饭。”林文和林宝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以前,哥哥们出去干活了,等回家时他们都会做好饭。可现在,他们做的饭连他们自己都不喜欢吃。大嫂不在家时,都是大哥做的。 “大哥,大嫂。”林煜也笑着打了声招呼,但却神情抑郁,声音虚弱而气短。 和三个孩子打过招呼之后,姚子清和林辰便洗手,一起去做晚饭了。没有姚子清威胁,也没有林辰带领,拼命三郎的林冽和林瑾,这天晚上又回来的很晚。等回来时,林冽不算精神,林瑾则累的跟死鱼一样,眼神都有些灰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十一章 “大嫂,你回来了?煮的肉有没有给我们带回来一些啊?”林冽放下锄头就跑到了厨房。 “带回来了,但不给你吃!”姚子清看着已经升上柳梢头的月牙,一脸严肃认真的道。 “啊?为什么?”林冽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我不是早说过了吗?至少我在家的时候,回家晚了,就不给饭吃。” 林瑾也来到了厨房,脸色无比灰暗抑郁,但听说姚子清居然不给他们饭吃,便再也顾不上多愁善感,装颓废忧郁了。 他不吃东西倒没什么,一下午的超强度运动,使得他连肠胃都累的不蠕动了,倒是不怎么觉得饿; 。可是对林冽有多么怕饿肚子,他很清楚。这个下午,尽管他因为心情不好,不要命了的干活,可还是做的没有林冽多。别看林冽到现在都还算精神,但却没少流汗。 说起来,林冽今天是被他给带累了。若是他早点回来,林冽一定会跟着一起回来的。 再看姚子清的脸色,显然是认真了。这个狠心的女人,定然能做出不许林冽吃饭的事情来。而大哥居然也一副无动于衷,任由姚子清行事的样子。 “大哥!”林瑾不由得有些悲愤,若是以前,大哥就算是自己不吃饭,也要尽可能的让林冽填饱肚子,现在和姚子清好了,竟然有了媳妇忘了兄弟,跟着姚子清一起这么心肠冷硬的对待林冽,“是我带累了林冽。林冽是看我不回来,才一直没有回来的。” 林辰冷冷的看了林瑾一眼,直看的林瑾心里发毛。 “既然如此,林冽可以吃饭,你不要吃。”林辰忽然一脸镇定严肃的道。 林瑾一愣,没想到大哥竟然生气了。尽管林辰表现的很平静,但多少年的兄弟,林瑾还是感觉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知道大哥是生气了。难道是因为……可是大哥应该不会吧?他一定早就知道了他的心思,怎么会现在才生气? “那好。” 林辰生气了,刚才还一副悲愤不已的林瑾,立刻乖巧了。蔫溜溜的答应了一声,便自己倒水洗漱了一下,就回房间休息去了。 “大哥……”林冽等人也一下子静若寒颤,想要替三哥求情,又想要撒娇耍赖,嬉皮笑脸,插科打诨,但一接触到大哥冰冷的眼神,便都萎了。 好吧,虽然他们并不觉得三哥犯了什么大错,但既然大哥都生气了,那就一定是大错了。 姚子清也有些奇怪,很少真正生气的林冽,这是真的很生气的样子啊?以他的性格,为这点事情,不至于吧?但她也不想挑战林辰的权威,破坏林家的秩序。 “四哥,我去给你切肉。”林文连忙很有眼力见的,就要去给林冽端吃的。 “切什么切?给我直接拿来就是。” “……好吧。” 林文拿来姚子清带回来的熟肉,放一个小瓷盆里。林宝也连忙给林冽盛上今晚的晚饭,三菜一汤,外加两个白面饼,都是素食。 “先把手洗一下。”姚子清看林冽不洗手,就要用手抓着肉吃起来,连忙道。 林辰干脆直接动手,给林冽打了半盆水,放在了脚边。 看大哥亲自伺候他,林冽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赶紧认认真真的洗干净手,然后殷勤认真的把脏水倒掉,把盆又放在原来的地方。 “噗!”林文和林宝忍不住相视一眼,都笑了。 对于四哥的邋遢,就是大哥,也只能管得住一时吧?真是的,不就是洗个手吗?能费多大点事。非要有人督促着才行; 有了肉和别的美味,林冽很快就幸福的忘乎所以,忘掉了没有吃饭的三哥。 林家几个兄弟相互关心的方式都各不相同,林冽更注重在力量上让着两个哥哥,很小的时候就自以为比两个哥哥更强大,脏活累活抢着做。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把两个哥哥当成弱者一样,随时照顾与保护。 但是,在吃方面,他虽然算不上自私霸道,但却不是非常谦让。 而且,在他看来,林睿和林瑾太娇气,时不时的就胃口不好,不吃饭的情况很常见的。他并不知道,两个哥哥虽然不如他肠胃强大,偶尔是会胃口不好,但也是看他太幸苦,太能吃,想让照顾于他。他只知道大哥不会害三哥。 倒是林文和林宝,偷偷地拿了一个饼,带去了房间。 等林冽吃完,也去睡觉了。姚子清和林辰一起动手,刷锅洗碗,收拾厨房。本来,这些活都是女人家的。但林辰就是想要陪姚子清一起做,想要多和姚子清呆一会儿。 “今晚为什么生气?” 等只剩下两个人时,姚子清才有些好奇的问林辰。 林辰沉默了片刻,才道:“他太没出息了!”说完,看了一眼姚子清,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这个妻子本来就长的好看,最近似乎越发好看了。不但肌肤细嫩剔透,如美玉无瑕,五官与体形也无不美丽妖娆。在这夜色朦胧里,也别有一番韵味。难怪三弟会对她有那样的心思。 其实,这东洲一代,兄弟几个共娶一妻的事情不算稀奇。比如说林家村的首富林员外家,就是几个老爷娶了一个妻子。想当初,他们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他甚至也动过这样的念头。可由于很多原因,他们最终没有那么选择。他们家毕竟不同于一般人家,哪能和林员外家一样?何况,事到如今,再有那样的打算,就算他愿意,也要顾虑姚子清的感受。 总之,无论是为了什么,自己折磨自己,在他看来都是很没出息的事情。 “林睿、林瑾和林冽的年纪都不小了,你也留意一下,等房子盖好了,就要给他们娶媳妇了。给林睿的话,家境、相貌只要能凑合就行,关键要脾气好,人贤惠。林冽的话,最好看有没有一个精明点的女孩,不然两个人一样大大咧咧的,过不好日子。林瑾的话……首先相貌要好,最好识文断字,风流多情,不能太死板木讷了,但是也不能太随便放荡了,要贞烈。”林辰又道。 “……好。” 林瑾没有吃两个弟弟带给他的饼,虽然心理一个劲的对自己说,长兄如父,大哥别说是不许他吃饭,就算是打他一顿,他也不能生气,可还是觉得很伤心,很难过。而且越来越越伤心难过。但又具体说不上因为什么而难过。 林文和林宝小大人一样,劝说、教训、安慰了一番,无果之后,便去写自己的大字了。 林煜红着脸颊,有气无力的和林瑾躺在一起,闭着眼睛,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十二章 离选定盖房子的日子还有五天。 林瑾开始每天往返于十里镇,购买运送盖房子用的木料与青砖。虽然不远处的大青山里就有很多木料。但新砍下来,没有经过处理的木料容易虫蛀,并不适合盖房子; 这五天里,姚子清又做了几盒胭脂,几坛头油,还做了几盒香粉与口脂。 林辰和林冽继续开荒,相较于别的,等房子盖好,估计就要种明年的夏粮了,多开出一分地,就能多种出一分粮食。 林家又恢复了以前那样热闹而忙乱的日子。 只有林煜,却像是又回到了姚子清还没有来的那段时间,沉静而麻木,三天里有两天是病着的,除了风寒之外,他还出现了胃痛和手足麻木的症状,仿佛他前段时间忽然生龙活虎,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一样。这让林辰等人担心不已,就怕他会……死掉。 早夭对于这个科学医术并不发达的古代社会,其实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为此,姚子清虽然还没有学会写字,但还是画了一摁图册,将她修炼的功法传授给了他,让他试着练习。虽然不能用文字把功法口诀写下来,让他慢慢研究,就只凭着一本图册和口头讲解便贸然修炼有一定的风险,但她不得不试一试了。 另外,她还尝试着亲自给林煜配了几副药。 对于姚子清居然会武功,林辰他们很惊讶,但问了几句,姚子清不愿回答之后,便不问了。林辰和林冽甚至也试着修炼了一下。林辰和林煜一样,凭着聪慧、悟性与谨慎,暂时没有出事,可林冽却因为理解有误,差点走火入魔。 或许是功法修炼真的有用,林煜虽然依旧病病歪歪,但终究撑了下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正如姚子清猜测的那样,她虽然只在十里镇卖了一天的肉,但那宛如有魔力一样,引诱的人欲罢不能,只要有能力,无不想要买一些,一口口腹的熟肉,真的引起了人的觊觎。 但觊觎的人却不是她担心的那家大户,而是林岳。 作为林家村最大的地主家,且在十里镇有着两家生意格外红火的铺子,林家在十里镇自然也有宅子。但这宅子是林岳自己私下里买的,并没有告诉家里。就像家里只知道他将绸缎铺的生意做的很火,却不知道他还开了家大药铺一样。 只有三进,却假山花园,曲径游廊齐全而精致的院子里。 林岳摇着扇子,漫步向着后院小花园里的一个花厅里走去。一个已经二十出头,却一副小孩子一样机灵而又有些弱智的小厮跟在他身后。 “姚大小姐还在林家村没有回来?”林岳一副云淡风轻,风流倜傥的样子问。 “是。那天卖完了肉就回家了,然后再没有来。”小厮有些不正经的笑道,“嘿嘿,不会是那林老大看他媳妇长的太好看,不敢再让她抛头露面了吧?真没想到,那林家几个兄弟还真有些本事。那杂货铺的生意真是火啊啊!居然比我们的绸缎庄还要赚钱。那小小的一盒胭脂,居然要三两银子。小小的一瓶头油,便宜的都要八十文,跪得居然要二百文!” 林岳带着笑的眼神忽然冷了一下,露出阴鸷不服之色来,道:“一群没有根基的流民而已,再有本事又能如何?这些天你让人仔细盯着点他们,不论他们做了什么事,都要告诉我。可惜,我要去东洲城一趟,不然就去他们家拜访一番,看看他们家的肉有没有那么神奇; 。若是真的那么神奇……” 林岳没有再说话,只是眼底的阴鸷不服与鄙夷不屑被炽烈的贪婪所取代。 说话间,花厅到了。 伴随着一阵钗环叮咚声,一个身姿窈窕,面若桃花,美目风流的年轻女人走了出来。女子只有二十几岁,头面上配戴者全套的金银首饰,手腕上还套着一对金手镯,一身大红色的丝绸薄衫,陪着绿色罗裙,说不上多雅致,若是一般人这么配戴打扮,甚至会显得俗气,但她却硬是在这有些暴发户的打扮下,显得艳而不俗。 “大少爷,怎么才来?我们姐妹可等了好长时间了。”女人有些冷傲,又有些娇嗔的责怪,但眼眸微转间,又透着股轻佻与诱0惑。 林大少几乎是顷刻间,就恢复了他风流倜傥的形象,笑着上前,一把搂过女人,就在女人的脸上亲了一口,正要调笑几句呢。女人忽然脸一红,娇羞的躲开他,有些尴尬的看向花厅里边。 花厅里,三个和女人年龄相仿的美妇人也都羞红了脸,其中一个还羞恼的瞪了林大少一眼。 在三个女人身边,还有几个小丫鬟伺候着,一个个都笑嘻嘻的。 林大少哈哈一笑,便迈步走进了花厅。几个美妇人都连忙站了起来,恭敬的行礼。 “好了,都坐下吧。一家人哪来的这么多礼仪?”林大少笑着首先坐在了一张圆桌后的主位上。 “大少爷今天怎么忽然来的雅兴,想要和我们姐妹聚一聚?”几个美妇人也都纷纷落座。 面对这几个女人,林岳正经了许多,尤其是对其中年纪最大,气质最沉稳的一个女人时,脸上的轻浮不由自主的就收敛起来。 有丫鬟立刻有条不紊的端上一些酒水餐碟,不一会儿便摆了一大桌子酒菜。 一时之间,花厅里有说有笑,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林家村。 九月初一,林辰家盖房子的日子终于到了。 本来,庄户人家盖房子,只有正式的工匠才需要花钱请,那些铲土提水的体力活,村子里一些关系较近的人家会来自发帮忙做。但林辰他们才刚到这林家村,人生地不熟的,除了性格简单热闹的林冽认识了几个朋友外,林辰他们都没有交好之人。所以,他们还是请了三个小工来帮忙。 林辰早在前一天晚上,就去了趟房敬轩家,让房敬轩帮忙请了一个属相合适之人来。 巳时一刻,房敬轩帮忙请的一个属相合适之人,用帮着红布的锄头挖了几下,算是正式开工动土了。 让林辰他们没想到的是,除了林冽认识的几个人里来了两个外,村里里三户只和他有点头之交的人家也来了男人来帮工。几个男人连同两个泥瓦匠一起动起来,很快就画好了线。林辰三兄弟带着三个帮工和三个小工,一共九个人挖地基,两个泥瓦匠砌砖。 只一天时间,五大间房子的地基就挖好了; 由于早上开工的迟,来帮忙之人都在自己家吃了东西。姚子清只给两个泥瓦匠做了吃的。中午又烧了点凉饮供大家喝。下午的时候,才正式做了一大锅饭食给大家吃。 做饭时,她没有用异能,做的也只是很普通的白菜炖肉,又落了几个发面饼,烧了一锅清汤。而所谓的白菜炖肉,肉只是佐料,偶尔能吃出一片;所谓的发面饼,其实并没有完全蜕干净麦皮,颜色很黑,口感有些粗糙;所谓的清汤,更是只飘着的油花而已。但即便是这样,吃饭之人也无不赞叹,觉得林老大家这个媳妇真是厉害。长的那么娇媚,本以为是个娇气的,却能跟男人们一起铲土挖地基,做的吃的更是令人吃了还想吃。 对于这些庄户人家来说,女人家只要能把家务活做的比别人好,就算是厉害了。如果在体力活上也能帮到男人的话,就更厉害了。 看着这些新的老乡们吃的很高兴,林辰和姚子清也都很高兴。 他们做的吃食,都是打听好了的。一般像他们这样的家境,条件好点的,每天都能见点荤腥,条件差点的,只有开工第一天和上梁之时等比较特殊重要的几天,才会有荤菜。一般都是杀两只鸡,称几斤肉而已。 他们不想做的太张扬,也不想被人觉得小气,材料中规中矩,属于比较抠门,但又不是太扣的人家,那就只能从味道上弥补了。而味道上,姚子清也不敢表现的太另类。 这一世,她只想要活的舒坦安宁。 由于家里狭窄,不论是工匠还是帮工们,干完活便都回自己家了。 等人都走光了之后,姚子清便让林瑾去洗碗,自己回房间,找出给林文和林宝准备的笔墨纸砚来,就写写画画起来。 以前虽然也很盼望有个大房子,但内心深处还是有着一道鸿沟,并没有完全把自己和这个家联系在一起,甚至随时准备着发生意外的话,就离开。但现在,她不得不彻底安下心来,经营这个家。 这里的房子她看过几家,真的不怎么样。 房子的大格局在挖地基的时候,已经定好了。她也不想让房子在外形上太独特,但是在门窗以及室内的装修上,她却不想委屈自己。怎么着也要让自己不论是住着还是看着,都觉得舒坦愉快才行。 林辰归整了一下院子,走了进来,看姚子清写写画画的,便凑了过来。 “这是……门窗和家具?”林辰看着姚子清画的图,有些惊喜的问。 他知道姚子清是见过世面的,他的见识其实也不俗,但他没想到,姚子清居然能把家具这么简单而又形象的画出来。还用她刚学会的一些字,把个部位的尺寸写的一清二楚。照这个图,就算他请的工匠只是一些野路子,也能做出很精美的家具吧? 不过,他们现在只是农户而已,家具太雅致精美,让人看见了……林辰的眉头渐渐拧了起来,露出担心凝重之色来。但看姚子清这么兴高采烈,他深吸了一口气,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十三章 姚子清若无其事的瞄了林辰一眼,将林辰的神色都看在了眼中。 不过,这一次她不想只考虑林辰的感受。她已经够低调内敛,很委屈自己了。若是这一次盖房子,连自己喜欢的家具都不能用,那她也活的太窝囊了。 …… 第二天,木匠也来了。 这木匠才三十多岁了,但技艺很一般,只会做一些的大众化的活。好在他脾气不错,姚子清将图纸给她之后,他只惊讶了一瞬,又研究了一番,发现大体上能看懂,便没有再说话。 和昨天不同,今天他们至少要管两顿饭才行。 昨天自发来帮忙的三个男人没有再来。倒是房敬轩亲自来给他们帮忙了。 房敬轩虽然是林家村的里正,但是论威望与实权,还不如林家村两位老太爷,甚至不如一些族老; 。他虽然管着村里一些庶务,但想要中饱私囊还要看林家村的一些族老与富户答应不答应。另外,凡是林家大老太爷干涉的事情,他很少敢违背。 “房大叔,你也来了?”林辰连忙将房敬轩迎了进来。 虽然是房敬轩不是林家村最大的一个,但毕竟是里正,手里还是有些权利的。自从他们家下山以后,也对他们很照顾。林辰他们都对他影响很好。 “老大,闲客套就不必了,我就是来帮忙干活的。你也赶快忙你的去吧。”房敬轩摆手打发走林辰,便立刻动手干起活来。 地基昨天已经挖好,但砖还没有砌好。林辰和林冽总觉得林瑾体力差,便让他专门伺候那木匠。伺候木匠的活虽然繁琐,但却比较轻松。其他人都伺候两个泥瓦匠,继续砌地基。比起昨天轻松多了。 既然人手不是太紧,姚子清便专心做厨房的事情。 姚子清培育的酵母面团已经发的很好了,酸味与怪味也早就没有了。体力劳动者,对热量的需求高。荤腥不足,就只能多做点面食了。 “大嫂,你今天打算做什么吃的啊?”林瑾抱着一大抱木匠刨出的刨花,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姚子清有些惊疑,那天被林辰责罚之后,林瑾只不高兴了一夜,第二天便恢复了平静,好像一点都不计较大哥的责罚一样,但除了粗线条的林冽外,家里谁都能感觉得出,他的内心并不如表面那么豁达。 对此,姚子清不想有什么表示。 她不是个坏人,甚至在做事上还比较善良,但心却比较冷硬。在她没有出现在林家之前,林家兄弟就相依为命,似乎还过的很融洽和谐。他们怎么相处,自由一套方式,她懒得多管闲事。就算因为家里多了一个她,兄弟感情出现了裂缝,她也觉得,那是他们的事情。 就算林瑾对她似乎也有些怨气,或者是有些尴尬,她也懒得在乎。 不过,今天他这笑容言语却是真的亲切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别扭与勉强。莫非他终于想通了?不论如何,这都是好事。 “我想蒸一锅馒头,再烧一锅三丝汤。”看林瑾真诚自然,姚子清的笑容也真诚了许多。 “三丝汤是什么?”林瑾有些好奇的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姚子清虽然很乐于林家几兄弟都在厨艺上有所进步,但今天这么忙,显然不是教他们厨艺的时候。 “那你忙吧。”林瑾略显腼腆的一笑,便转身走了出去。 姚子清看了看林瑾的背影,忽然摇头一笑。下山这些日子,林家几兄弟都变了许多。比如说林睿更加圆润了,林瑾也似乎一下子平和了许多。今天的林瑾有些像林煜,但比林煜多了些书生气,给人的感觉比前几天舒服多了。 “子清姐姐!子清姐姐!我来给你们家帮忙了。” 忽然,院子外传来了一个女子中气十足的大喊声; 。姚子清一边揉面,一边还要往灶火里边添柴,像是没听到外面那咋咋呼呼的喊声一样。 院子里,喜儿从已经推到的院墙里走进来,虽然口里喊着子清姐姐,人却直奔隔壁的工地而去。在离院子最近的一片空地上,是木匠正在修理房梁。林瑾没事可做,便也帮忙抛光木料。想要把房梁做的精细一点。 其实林瑾几乎和姚子清一样,希望有一座精美雅致一些的房子。 相较于两个哥哥的理性与实用主义,他更加感性与文艺情怀。即便是沦落到如此境地,但稍微一有条件,就忍不住的想要追求高雅精致,有品味的生活。 “林瑾,你也会木匠啊?”喜儿看林瑾居然也像模像样的刨木头,惊讶的大喊起来。 林瑾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就算骨子里清高,但表面上始终是个实诚淳朴的老好人。对于主动打招呼的人,他都会以诚相待,以礼相待。但今天他忽然不想理这个喜儿。这些天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偶遇喜儿,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可他不喜欢喜儿这样的人,长的不美丽,也不婉约清秀也就罢了,性格还粗鄙随便而又夸张轻浮。 他知道,大哥打算给他和林睿说亲了……一想到这个,林瑾的眼神便深沉阴冷了下来,整个人都仿佛散发着一种黑色的气息。 “啊……”喜儿轻轻的低呼了一声,不由自主的就停住了像林瑾凑过去的步伐。 “那你忙,我去给子清姐姐帮忙了。”看林瑾不打算和她说话,喜儿有些失望,但不知道怎么的,她忽然有些胆怯,不敢再在这里待了。 “嗯。”林瑾冷淡的答应了一声,看都没看喜儿一眼。 他不喜欢喜儿,但也不讨厌憎恶她,但是一想到这些天的种种不痛快,想到大哥居然打算给他说亲了。他就忽然不想再对喜儿这样的女孩子和气忍耐。他就算是不能再想着姚子清,但以他的条件,在选择人生伴侣之上,也不愿意像二哥那样凑合。 若是当初……他们绝对落不到这个境地!他也不用面对现在的痛苦。 他好不甘心!不甘心就此任命,像个普通农户一样,蚂蚁一样的活着,为了活下去而吃不好,穿不好,甚至连娶妻也只能讲究凑合。 他也好恨!若是父亲真的犯了错误也就罢了,可他分明是冤枉的! 哪怕自从那件事以后,父亲对他们比对奴才还要恶劣,但父亲就是父亲。父亲受的冤屈,他必须要报! “林老三,你咋了?” 林瑾身上的黑暗气息太浓郁,以至于性格沉默的木匠都有些忍不住了。 林辰正在不远处和泥,远远的看了林瑾一眼,眉头紧拧。林瑾虽然从小就性格偏执了一些,但大多数时候都还算平和。可最近这些天,他的情绪起伏太大了。一会儿晴,一会儿阴的。 难道,不让他再想着子清,真的让他这么受刺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十四章 或者,他又想到了父亲,想到了他们原有的身份,心里无法保持平和了吧?说起父亲,他又何尝能无动于衷,但若是没有能力,想那些又有何用?只不过徒增烦恼,让自己更痛苦而已。 在盖房子的第三天,林睿关了店铺之门回家了; 他还亲自赶着一辆崭新的牛车,带回了好几个匠人与十来个小工这样一来,要一个月才能盖好的房子,只需数天就能盖好了。 药物调理家功法修炼,林煜的身体终于又有了气色。 当初将自己的功法传给林煜他们,只是觉得这里既然真的能修炼一种类似于内力的东西,没准她修炼的功法也能当武功来用。她只是想尝试一番而已。没想到林煜修炼起这种功法来,居然很有天赋,吸收的也是灵气。只不过不能像她一样直接吸取提炼草木精华而已。 有了灵气的滋润,虽然不能一下子从跟不上补足严重亏虚的本源,但也明显提升了他的生命力。 自从正式入门,体验到那种滋润舒服之极的感觉入体以后,林煜就痴迷上了修炼。反正大哥他们也不指望他干活,索性一有时间就修炼起来。对于习惯了一个人静静的呆坐,放空思维的他,一点都不觉得整天什么事都不做,只修炼内力是什么枯燥之事。 林睿回来之时,林煜正在外边的小树林里修炼。 “二哥!” 看见林睿,林煜连他最痴迷的修炼也忘记了。已经好几天没有见林睿,使得心思宛如女子般细腻敏0感的林煜怪想念的。 林睿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自家那破旧的小院旁边,热火朝天的忙碌的场景,道:“大哥和林冽怎么不见?” “大哥和四哥下地去了,再过几天就要种冬小麦了,他们想多开点地。家里只有三哥和大嫂。反正干活有工匠和雇工们。” 林睿点了点头,又和林睿说了几句话,便带着几个人去了工地。 林瑾正在给一个木椽去皮,看见林睿一下子带来这么多人,连忙丢下手里的活,走了过来,面色不虞的问,“你不用看铺子了?” 几天不见,林睿似乎又变了一些,心态更加平和圆润,对于林瑾的臭脸毫不介意,脸上始终带着久别重逢,见到家人了的亲切,面带笑容,道,“这不是从南边又上来了一批人,我见这些人要的工价便宜,便带来回来。多雇一些人虽然要多花钱,但能早点完工,算过来花的钱其实也一样。” 一听南方又上来了一批人,林瑾的脸色一下子由不悦变成了凝重。 跟在林睿身后的林煜的脸上也划过意思忧虑。 “先让这些人干活吧。”林睿笑道。 这次,林瑾没有再和林睿唱反调,两个人一起行动,很快就安排好了这些人。 对于林睿忽然带来一批工匠,以前请的几个老工匠都很不高兴。这些活只他们三个人做的话,能做一个多月的时间,现在有了这些人,只需几天的时间就能完工了。不是分薄了他们的收入吗? 姚子清正在做早饭,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这些天,她也和林煜一样,除了一日三餐外,剩余的时间用在了修炼上; 。几天下来,气色更加鲜嫩剔透,整个人都透着股灵秀清新的气息,哪怕是在灶台间忙碌,身上也一尘不染,格外清爽干净。 “大嫂。”林睿看着姚子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笑着招呼。 对于多一些工匠做工,姚子清完全没有意见。多一些工匠与雇工,虽然每天要支付的工钱会多许多,但工期缩短,算下来并不吃亏。之前只请三个工匠,也只是因为一时之间请不到更多的。工匠们也约定俗成,不愿意太多的人一起做共而已。 随便和林睿说笑了几句,姚子清便继续做吃的去了。 “大嫂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啊!”林睿看姚子清对他做的事情只是简单的询问,并不干涉,很是高兴。 “是啊,大嫂的脾气真是好。”林瑾有些嘲讽的道。 以前被她迷住了心窍,就算觉得她比一般女人心肠冷硬,凶狠毒辣,也不是太在意。可这些天他算是彻底弄清楚了。她比他以为的还要冷漠。对于与自己无关之事可谓毫不在意。而她真正在意的事情又太少,脾气能不好吗?真要在她在意的事情上得罪了她,看看她还会不会好脾气? 有了林睿带来的将近二十个人,这一天做的活,就顶往日好几天的。 等傍晚的时候,五间房子的墙便砌了一半还多,明天再砌一天,后天就能上梁了。 林辰对林睿忽然回家,还一下子带来这么多人,也很惊讶。但他知道林睿是个聪明人,做事有分寸,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等送走了以前请的工匠和雇工们,林睿请来的工匠和雇工也上了牛车,只等林睿送他们回去以后。林家的人很有默契的聚在了房间里。 “大哥,我们先买一些粮食攒起来吧。”林睿直到这是,脸上那笑眯眯的神色才被凝重所取代。 南边又上来一批人,是不是证明局势又不稳定了? 在这种时候,家里有足够的粮食与布料,至少能吃穿不愁。 林辰也早就想要攒一些粮食了,去年到今年的一场大灾让他们明白,这世上最不能缺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粮食。在盖房子时,他们也一下子买了几百斤粮食。但他们家就这么点地方,再想要多买,就没地方放了。 姚子清这些天也知道了一些关于南方旱灾的事情,听说南方的旱灾虽然严重,但最终导致南方大乱的却是人祸。 就算去年和今年受了灾,但前十几年,南方都是大丰收。虽然大多数没有地或者少地的佃户与农民,面临着即将饿死的危机,但那些地主、大户与乡绅土豪们却早些年攒的旧粮,再吃个十年八年都不成问题。 这种时候,那些手里有梁的人若是足够聪明,就该联合起来,共同应对危机,救人救己才是。偏偏那边的地主大户,乡绅土豪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但不帮助人,还有一些不知道是太心黑,还是太蠢笨的家伙,依旧不知死活的对佃户们步步紧逼,让他们缴纳租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十五章 而且,南边官场混乱,好几个州府的知府都是早就堕化的贪婪之人。在那种情况下,朝廷好不容易才从周边各县调去一些粮食,居然还是有不少大小官吏从中克扣贪污。甚至连一些最基层的小吏都乘机中饱私囊,导致本就杯水车薪的救济粮,落在灾民手里的十不存三; 说起这个,林瑾最愤慨。 和许多喜欢读书人,且读的比较好的人一样,他对于国家时事无比关心,哪怕是与自己毫不相干,或者根本没有发言权的事情,也喜欢操心品评。他始终认为,若不是运气不济,他就算没有一个好的出身,也能凭借自己之力读书上进,考取功名,取得一番成就,甚至青史留名。 他觉得,他要是当官的话,一定比他听过见过的那些官都要好!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搞的!南边都乱成那样了,还迟迟没有反应。若是他们能早些往南边调拨一些粮食,而南边的官吏,即便不能做到清正廉洁,只要能做到像东洲这里一样,精明干练,也不至于发生那样的乱子!官逼民反,在正常不过了!” 说起这个,林家几个兄弟的脸色都很不好看,甚至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 林睿笑道:“要是南边那些大王们真能成气候,我也会很高兴。东螭国已经诞生一百年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已经腐烂溃败,疾病丛生。是到了老死的时候了。” 林辰没有说话,但深邃的眼眸里却蓄满复杂的忧虑。 林冽也有些愤懑,却是担心的看了姚子清一眼,大圆眼睛里,什么都表达的一清二楚。 林煜自从修炼了姚子清给的功法以后,整个人显得越发沉静了。但相比于以前那种单纯善良的沉静,显得的沉静多了几分淡漠。但他的心情是几个人里最好的。以前哥哥们说这种令人担心或者不痛快的话题时,总是避着他,生怕他被吓到或者忧虑到了。 “管南边能不能成事,都与我们何干?二哥还是说说,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吧?若是南边的人真打上来,我们不会被卷入战乱,遭殃吧?”林煜一派纯真腼腆的问。 林辰面色凝重的道:“这个话题不要再说了。” 林瑾依旧有些激动不服,但是看大哥这么严肃,想了想,终究压制住了心绪。这个话题确实太过大逆不道,心里想想就是,不宜说出口。 姚子清一直面带淡淡的微笑,等林家几个兄弟情绪渐渐稳定,才道:“我们挖个地窖,先买上足够一年吃的粮食藏起来。就算是往日,作为庄户人家,哪家不是攒着至少一年的余粮?” “咦,这个注意好!”林冽眼睛一亮,立刻表示赞同,比起其他,他更关注与担心的还是他的肚子。 林睿和林辰也赞同这个主意。 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下,现在的局势,卖粮之事不宜拖延,但也不能让人知道他们家粮食很多。要知道南方许多家有余粮的地主与大户都被人给抢了。甚至连一些没有多少余粮,只是能勉强度日之家,也有不少糟了货。 商量定以后,林睿还要回去看铺子,起身告辞了。 林睿走后,林辰等人心里依旧起伏激荡,尤其是林瑾和林冽,一个阴郁愤怒,一个愤愤不平。 “大嫂……”林文担心愧疚的看看几个哥哥,又看看大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年的事情,林文和林宝没有任何记忆,虽然心里也有仇恨,但远没有到几个哥哥的程度。 林宝也眼睛滴溜溜的转悠。 …… 九月初六了,月牙又开始变得丰满起来。 在房间里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姚子清觉得索然无味,便离开了。这种月夜,也是她修炼功法的好时候。最近不是太劳累,不喜欢早睡的她,每天晚上不是学字,就是修炼。自从她将功法教给林家几兄弟以后,就开始明目张胆的修炼了。 她一直来到院外的树林里,盘膝而坐,在吸收着灵气的同时,还吸收着林间的生命气息。 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林辰也走了出来,盘腿坐在了姚子清身边,许久没有面瘫过的脸,又恢复了足以影响人心神的严肃。 “子清,你有什么话想问吗?” 姚子清没有动,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瞄了林辰一眼,只见林辰面色前所未有的沉凝严肃。 “我想,你肯定已经猜到了一些。不过,以前我们不敢相信你,所以不愿让你知道。我知道,那时候你就算是对我们很好,对小五很关心,可心始终离我们很远。我们不敢冒险。”林辰石刻一样的脸上,晕染了一层愧疚,但声音依旧没有起伏的道。 姚子清微微皱眉,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很讨厌林辰这面无表情的样子。 明明以前她想的很清楚,也很豁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都有为人处事的方法与准则,只要不损害他人,就不算错误。她从没想到要林辰对她毫无保留的坦诚相待。她甚至觉得,林辰这样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深沉是一种优点。 但是最近,林辰的表情丰富多了,至少在她面前,很少在露出这么深沉冷静的一面,忽然看到他这样,心里居然很不舒服。 摇了摇头,驱散了心里的不平静,不论如何,她都不想太在乎一个人。 “后来,虽然把你当自己人了,也不愿意隐瞒欺骗你,可又怕知道了那些事,你会害怕,会嫌弃我们,离我而去。”林辰接着道。 姚子清弯唇一笑,这是终于要对她说出他们的秘密了吗?她对他们的秘密,还真是越来越好奇了。他愿意说,真是再好不过了。刚才看林家几兄弟说着她听不懂的话时,那种心里不痛快的感觉,也逐渐消散起来。 理智上,她想要依旧跟以前一样,不在乎他们,但她现在和林辰的关系,想要不在乎他们,真的有些难。而且,那样她岂不是又失败了?她这一世可是想要过的很好呢! “我记得你曾经问过我们是哪里人。我没有骗你。我们确实是南边的渔阳村人。”林辰感觉到了姚子清的情绪变化,凝重严肃的脸也柔和起来,别看他表面上有些刻板,实际上论敏0感与敏锐,比几个弟弟还有过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十六章 “子清,”林辰像是送了口气,刚才还严肃坚毅的脸上,忽然露出如释重负,受宠若惊之色来,有些憨傻的道,“你不会因为这个,就生我的气吧?”他很清楚,姚子清真要生气了,绝对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刚才之所以如此隐藏自己的情绪,就是因为心里忐忑,不知所措。 “不生气,你要是想说就说,不想说也没什么。”姚子清笑睨了林辰一眼道。 林辰面露憨厚淳朴的笑容,心里却直骂姚子清虚伪。不生气?他可不是林冽,就算姚子清没有发怒,他也感受得到,她刚才绝对是不高兴了。现在高兴了,才又这么说吧?他要相信了,后果绝对不可设想! “我们是渔阳村人不假,但我们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渔阳村人。” 说到这里,林辰的脸色再次凝重起来,有些事情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别人的。可是子清不是别人,她现在是他的妻子,是与他最亲密的人,与几个弟弟也相处的不错。迟疑再三,才凝眉道:“我们是京都人……我父亲曾经是一位……大将军。是东螭国最厉害的大将军!” 姚子清饶有趣味的看着林辰,这么吞吞吐吐,不干不脆的林辰,她还是第一次见。在她的记忆里,不论任何时候,他都是镇定理智而果决的,是一个内心极其强大而勇敢的人。但是,他吐吐吐吐的对象是自己,她真的很不高兴。 “十几年前,西罗国曾经两次发动大军,攻占我们东螭国。第一次出动了七十万大军。第二次触动了三十万大军,都是我父亲领人打败的。” 林辰之所以犹豫,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父亲太厉害了,他怕说出来,姚子清一个商户之女会震惊。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他又一次用正常眼光看待她了。而她是不能用正常眼光去看的。倒是她越来越兴趣盎然,却越来越虚幻的笑容,让他有些慌乱,索性一横心,眉宇间流露出傲然之色来。 “哦?”姚子清有些惊讶,她虽然早就猜到,林辰他们的父亲,可能是个位高权重,很大的官,而且很有可能是个武将。没想到他比她猜测的还要厉害。西罗国和东螭国那两场大战,她也听说过。据说当时情况十分危急。尤其是第一次,西罗国几乎是所向无敌,一步步稳打稳扎的推进,差点灭了东螭国。是东螭国已经七十六岁的老将安国公与当今皇帝陛下的长子,安王皇甫正一起出兵,打推了西罗。 “子清,其实那两次大战,都是我父亲出谋划策,从中调度的。第一次出兵是,看似老安国公是主帅。老安国公虽然曾经是个很厉害的武将。但毕竟年纪大了,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锐气,老奸巨猾,胆小如鼠,怕担责任,什么主意都不敢拿,一遇到难以抉择之事就推给我父亲。”林辰的声音越来越越低沉平静,但身上的气场却透着股令人心惊的悲伤愤慨与绝望。 姚子清也终于严肃凝重起来,就算心里其实对那位早已经死去多年的公公没有多少感情,但也不愿意表现的太冷清,让林辰伤心。 认识林辰许久,她还是第一次看他露出这么悲伤愤怒之情呢。 “二次出兵时,老安国公已经寿元无多了。有时候说着话都能睡着,有什么精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是我父亲出奇兵,直袭西罗的宁安城,抄了西罗国的后路。后来两边夹击,才大败了西罗。” 姚子清的脸色是真的凝重了,不用林辰继续说,也猜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那两场大战在东螭国很有名,即便是东洲城这样的国内腹地,有关那场大战的故事与名人,也广为流传。不过,那场大战里涌现的几个名人与坏蛋里没有一个姓林的啊。 林辰觉得他的心很痛!很沉闷!像是要炸开一样。这些年他虽然对过去表现的很淡然豁达,他自认为他确实很想的开。可今天真的再一次直面这些事,才发现,他心里的悲痛与愤怒并不比几个弟弟少。 “那一次,我父亲不顾安国公的反对,一鼓作气,直接将西罗国打残了。若不是我父亲坚持,安国公不但不会同意父亲出奇兵直抄西罗军后路的想法,就连后来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直接攻下西罗国六个郡,逼得西罗国讲和之事都不会同意。” 姚子清忽然握住了林辰的一只手,眼神难得真诚的看向与她并肩而坐的男人。 她自认为见识过各色人等,像林辰这样将自己的各种感情控制的牢不可破,只凭理智与原则做事的男人,愿意在她跟前,露出这么真实而情绪化的一面,可见他对她的信任。林辰也看向姚子清,宛若千年寒冰一样凝滞了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容,刚才的沉重悲痛似乎瞬间消弭了许多。 “后来,我父亲被扯进了夺储之争,遭人陷害,皇上说我父亲诅咒太子,夺去了父亲的一切爵位,也罢黜了他担当的一切官职,将他废为庶民,还夺去了他的姓氏,发配到了南边西岭郡的渔阳村。那一年,阿文和小宝还在刘姨娘的肚子里。” 林辰没有说他父亲叫什么,也没有说他父亲立了那么大的战功,究竟得到了什么封赏,更没有说他父亲是怎样扯进夺储只挣,然后被人陷害的,姚子清也没有问。 不论是林辰,还是姚子清,都觉得那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林辰他们的父亲很厉害,为东螭国立下了不世之功,却被人陷害了。以至于从云端跌落进泥沼,痛苦不堪,不能自拔,也让林辰他们几兄弟,从天堂掉进了地狱,受尽了苦楚。 至于林辰他们父亲有没有他说的那么好,那么无辜,姚子清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林辰的话。 “子清,”林辰反握住姚子清的手,越来越用力,“我知道,跟了我以后,你受了很多苦。可是,就算我出身不凡,也不能保证,能让你过上那种人上人的富贵生活。本来,我们是不能离开渔阳村的。可是,在那里我们根本活不下去了,就乘着今年南边动乱,渔阳村被一伙贼匪攻占抢掠,几乎无一活口之机,跟着一伙难民来了东洲。” 林辰的眉毛又一次拧了起来,以前对她没有多少感情,只想着让她做他的妻子,他一定会对她很好。但随着和她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他越来越觉得愧疚,绝对对不住她。他给她的实在是太少了。 他不是一个卑微自轻之人,但现在面对她时,却没有了当初的自信与强势。 就算天底下有很多女人过着和她一样的生活,甚至比她更苦的生活,但他总觉得她应该过更好的生活,就像他小时候见过的那些贵妇人一样。不,他其实更想要她过比那些女人更美好的生活。那些女人虽然富贵,但却都有着各种各样的痛苦。 比如说他的嫡母和生母,以及父亲的一些姨娘们,都有着各自的苦楚。 他的生母是在母亲嫁给父亲之前,就跟了父亲,并且生了他的。可是自从父亲嫁进来之后,就过得无比卑微可怜,好多年都未必能见父亲一面。而他的母亲,看似过的很风光,但她自己却心里充满郁气与怨恨。还有父亲后来收的一些姨娘与姐姐们,更是勾心斗角,相互陷害,却又被母亲压得死死地,有几个虽然一时间蹦达的很欢,下场无比凄惨。 所以,他在很小的时候,就下定决心,将来一定不会像父亲那样,娶很多女人。 他不愿意看到他曾经的女人,活的像她生母那样卑微可怜,也不愿意有女人活的像他嫡母那样充满郁气与怨恨,更是受不了父亲那些宠妾蹦达闹腾的样子。他喜欢认真规矩而一本正经的生活。但女人多了,怎么可能活的认真? 月亮越升越高,树林里的气温迅速下降,林辰握着姚子清的手,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忽然伸出猿臂,揽在了怀里。这样,她就不怕冷了。就不用急着回屋了。 今晚的林辰,有许多话想说,也很想就这样和她毫无保留的敞开心怀,很想和她独处一会儿。 他不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有了女人忘了兄弟之人,但姚子清现在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跟兄弟一样重要了。而且,和她在一起时,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姚子清乖乖的窝在林辰的怀里,感受着这个时刻都在压抑约束着自己的男人,从未有过的柔情,冷硬的心也柔软融化了起来。 “听你这么说,你们几个尽然不是一母同胞?” “嗯,林睿、林瑾和林煜才是父亲的嫡子,是嫡母亲生的。林冽是父亲从战场上带回来的,生母不知道是谁。有人还说,他根本不是父亲的儿子。不过,父亲曾经对他很好。” “真没想到啊!你们关系那么好,竟然不是一个娘生的。” 随着林辰的讲述,林家几兄弟的异常,都得到了解释。但他们居然不是一母同胞,着实让姚子清震惊了一把。 ------------ 第六十七章 悠然这几天过的有些提心吊胆的,害怕哪一天突然就有人来家里把自己抓走当成妖精烧了,忍着两天都没敢迈出自家院子一步,这天早上终于绷不住的悠然决定主动去找秦泽枫问个明白,那样总好过自己没事在家瞎猜的好,于是去地窖拿了一小坛子新酿好的菊花酒就往秦家走去。 秦泽枫此时正在院子里劈柴,五月的云州还不算暖和,而秦泽枫却只穿了一件黑色的交领长衫,前襟的衣角掖在腰带里,头发用布条简单的束在脑后,配上他那刚毅的脸很是有些狂放不羁的味道,看的悠然这个在现代阅尽无数帅哥的腐女差点就当场流了口水,悠然发现秦泽枫的衣服都很讲究,上回在山上看见时他穿的是一件黑色短打衣裳,样式虽然简单,可布料和做工都是好的,衣领和腰带上绣着的祥云纹是正宗的越绣,今天这件长衫也是,领口、袖口、腰带上也都是越绣的流云纹,看起来就不是便宜东西。 想到越绣在雍州那边比较流行,难道这人这几年都是在那边当的兵不成。 秦泽枫看着眼前的小丫头一进院子就直直的盯着自己的衣服看有些惊奇,他是知道自己这衣服的价格的,可他也是没办法,自己走时才十三,如今已经十九了,回来以后走时的衣服都穿不上了,而李氏见他回来带的衣服不少,也就没在给他做新的,他也想着这乡下地方没人会注意自己的衣着打扮,也就没在意,可今天看到这小丫头的眼神,倒像是看出了点什么似的,于是轻咳一声道:“雪英跟我娘去镇上了。” “啊、哦、我刚酿好的菊花酒想给雪英姐尝尝的,既然她不在就请秦三哥转交给她吧。”说着就把手里的就坛子递给了秦泽枫。 秦泽枫接过酒坛子说道:“女孩子喝酒可不是好事,以后还是少喝点吧。”秦泽枫想到了前几天吃饭时妹妹喝的桃花酒,就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悠然听了这话先是一愣,转而有些恼怒的说道:“凭什么你们男人喝酒就是风雅,就是豪迈,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没事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外边花天酒地,我们也只是偶尔才在家喝那么一点有什么不好的,再说这桃花酒具有活血化瘀,润燥滑肠,祛斑美容的功效,还有这菊花酒其味清凉甜美,有养肝、明目、健脑、延缓衰老等功效,你倒是说说看偶尔喝点有什么不好的,听你这话的意思倒是我给雪英姐送酒就是害了她,就是带坏了她是不是,你把话说清楚。” 秦泽枫听了小丫头这番话有些傻眼,想当初就是面对叛军的千军万马都没皱下眉头,就是跟当今天子讨价还价时也是面不改色的他竟然有些冒汗的感觉,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就引得小丫头这么一大堆的话,还有什么叫光明正大的花天酒地,这都哪跟哪啊。于是赶忙说道:“好,算我失言了,听雪英说你想看看我腰带上的刺绣,我去拿来给你。” “不用了,我拿你个大男人的东西算怎么回事,还是等雪英姐回来再说吧。”她可是不敢接秦泽枫拿给她的腰带,这古代可是有私相授受这一说的,更何况还是男人腰带这样的贴身之物,再说她当时也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而已,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想看腰带上的刺绣。 秦泽枫听了也不在意,又见悠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就扬了扬手里的酒坛子开口道:“放心吧,等雪英一回来我就交给她。” 悠然闻言点了点头,有些忐忑的低声问道:“秦三哥,前天你在林子里下套子时有没有、有没有看到我。”悠然紧张的有些结巴的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秦泽枫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悠然,也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看到什么,看到你被条小蛇吓到还是看到你凭空消失?” 悠然听了这话心里彻底凉了,他真的看见了,自己要怎么办,是赶紧收拾东西跑路还是杀人灭口。 秦泽枫看着眼前这小丫头那变幻莫测的脸色,特别是那一闪而逝的杀机,沉了脸色严肃的问道:“你是神仙还是神仙弟子?” 悠然听到秦泽枫这么说灵光一闪,赶忙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思路说道:“我只是跟仙女姐姐学了一点小法术而已,算不得什么神仙弟子。”说到这里忙又换了一副可怜的表情看着秦泽枫说道:“秦三哥,仙女姐姐走的时候特意告诫我不能在人前显露法术,也不能跟别人说起她的事,秦三哥你可不可以帮我保密啊,要是让仙女姐姐知道我没有保守秘密一定会生气的。”悠然尽力表现出一幅可怜的样子,哪里还有刚刚那咄咄逼人的气势。 秦泽枫眯着眼睛看着一脸可怜的盯着他的悠然,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道:“好,我不会说出去的。”他知道眼前这小丫头并没有说实话,可看着眼前这张可怜兮兮的小脸,不知为什么他竟不忍拒绝,也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悠然见她答应赶忙对秦泽枫福了一礼道:“谢谢秦三哥,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悠然见目的达成打了招呼直接转身就走,她可不想跟眼前这个男人多接触,刚刚他盯着自己的时候,她可是有种头发根都竖起来的感觉,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没来由的相信这个男人会说道做到,答应替自己保密就一定会做到。 秦泽枫看着悠然的背影摇头苦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要是被以前的手下知道了会不会惊掉下巴。 ------------ 第六十八章 得到秦泽枫保证的悠然心情很是轻松,想起今天是跃然回家的日子,于是就迈着悠闲的步子往赵喜顺家走去,准备买条鱼做跃然最喜欢的糖醋鱼,因为村里没有学堂,所以跃然被送到了白云镇的南山书院上学,白云镇离靠山村虽然不远,可每天来回跑也不是很方便,所以小家伙平时都是住在书院里,每十天书院会有一天的沐修,每次弟弟回来悠然都会做些她喜欢的饭菜。 赵喜顺家住在靠近河边的位置,家里有个小鱼塘,他每天都会固定的给镇上的酒楼送鱼,碰上集市的时候他媳妇井氏也会去市场摆摊,两口子都挺勤快的,所以他家的日子过得不错。 悠然买了一条二斤左右的桂鱼,脚步轻快的往家走去,经过村里祠堂的时候,远远看见任红秀站在路旁往自己的这个方向看着,悠然跟她不熟,所以也没在意,继续往前走着。 任悦棠一家如今还住在村子的祠堂里,任家人口多,又没分家,十几口人住在一起,要盖房子至少要四间屋子才能住得下,可任家一路逃难过来把家里的钱都花的差不多了,只能自己打土坯盖房子,可别看任家男人不少,可都是读书人,平时吟诗作对还可以,这打土坯盖房就不是很擅长了,所以这会别人家的房子都盖完了,他家连土坯都还没打好呢,一家人只好还窝在祠堂里。 等到悠然快要走到任红秀身边的时候,悠然心里就有些纠结了,不知道要不要打招呼,她可是听说了这任家姑娘可是高傲的很,平时见到村里人都不怎么说话的,就是有人主动跟她打招呼也是爱答不理的样子,她跟任红秀并不熟悉,这要是自己打招呼人家不搭理自己那多尴尬啊,可既然碰上了要是不打招呼于礼也说不过去,纠结了一路的悠然还是在路过任红秀身边的时候笑着打了招呼道:“红秀姐好啊。” “听说你哥定亲了”任红秀今年已经十七了,身材高挑,所以看着如今刚刚一米四左右的悠然就有些俯视的味道了,在配上她那清冷的声音就有些让人不舒服了。 “啊。”悠然并不知道魏婆子替任家保媒的事情,所以听任红秀这么一问有些错愕,不明白自家哥哥定亲跟她有什么关系吗?看她这样子怎么好像是特意在路上等着自己似的。 任悦棠原本是栾城一家书院的先生,家境还不错,只因为大儿子得罪了权贵,这才慌忙的领着一家人逃难到了这里,从小被父母娇养的任红秀很是看不起这乡下的人,要不是自家如今落了难,日子过得不好她也不会打起韩卓然的主意,韩家的日子相对于村里其他人家的日子要好,再加上韩卓然长得清秀俊逸,正是她喜欢的类型,听说也是个识文断字的,想来要是能嫁给他也不错,毕竟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可自己主动找他搭讪了两回以后,这韩卓然看到自己就远远的躲开了,无奈她只好央求了娘主动找了媒人去韩家,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韩家会拒绝,为此自己还被爹狠狠教训了一顿,她就想不明白了,姑娘家怎么就不能主动提亲了,想那灵越公主的驸马不也是公主主动求来的吗,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成了不知廉耻了,可气的是自己只是说了一句,从未高声跟自己说过一句重话的爹就差点动用了家法。 任红秀见悠然这幅样子以为是她故意装傻,于是就提高了声音说道:“我哪里比不上李月莲那个连字都不识一个的乡下丫头了,为什么你哥哥会拒绝我家提亲而娶她。”此时的任红秀脸色都有些狰狞了,她不服气,从小到现在,她想要的东西爹娘和哥哥都会想办法帮自己弄来,原本在栾城时,爹的学生们哪个不是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如今她难得看上一个人还被拒绝,心里早已怒火中烧了,这脸色哪里还会好看。 悠然听了这话微微蹙着眉头道:“我虽然没有任姑娘读书多,可也知道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由得我们自己喜欢就可以了,再说我虽说不上来月莲姐哪里好,可就单单礼仪方面月莲姐就好过任姑娘,至少她不会像你这样站在路上问别人为什么她的哥哥不娶自己。”悠然想着自家老哥的烂桃花还真是不少,那桃花刚嫁人没多久这又来一个,可眼前这姑娘也太彪悍了点吧,就这么站在路上拦着自己问她哥哥为什么不娶她。倒是这姑娘既然这么有勇气怎么不直接去问他哥呢,悠然当然不知道任红秀不是不想直接问卓然,而是卓然一直躲着她,想问也找不到人而已。 “你……”任红秀没想到悠然会这么不客气,韩卓然顶多就是不理自己,可悠然这话直接就是摆明了说自己不懂规矩了。 “我有哪里说的不对吗,这婚事本就是我爹娘定下的,你如今拦在路上问我一个小姑娘我哥哥为什么不娶你,任姑娘不觉得这样很无礼吗?”悠然很不喜欢任红秀这样自以为是的姑娘,好像所有人都应该围着她转似的,一个不如她的意就好像犯了多大罪似的。 “本来就是,李月莲一个乡下丫头哪里比得上我。”任红秀从小就学习琴棋书画,针织女红,长得也不错,要不是被任家夫妇养成了这任性妄为的脾气,想来会有不少人主动上门提亲的吧。 这会的悠然是真的有些厌烦了,李月莲再怎么说也是她未来的嫂子,这任红秀在自己面前一口一个乡下丫头的叫着,这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还敢说自己是读书人家的女儿,想到这就沉了脸色道:“我们韩家本就是乡下人家,娶个乡下丫头也是应该的,任姑娘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我娘还等着我做饭呢。”说着便不再理会任红秀,直接拎着鱼从她身边绕过往家走去。 任红秀看着悠然渐渐远去的背影,气的跺了跺脚嘟囔道:“哼,不就是一个乡下小子吗,有什么了不起,还真当本姑娘没有人要不成。” ------------ 第六十九章 到了家后的悠然把事情跟严氏说了,严氏听了有些惊讶道:“这任家姑娘还真是的,不过你也不用生气,那任秀才原本是书院的先生,她骄傲些也是正常的,你赶紧做饭去吧,一会你爹他们就该回来了,跃然前次回来说他们书院的山长夫人很喜欢你酿的桃花酒,吃完饭你去看看地窖里还有多少,要是还有等跃然回去就给他多带几坛子,上回只给带了那么一小坛人家就给拿了那么多的回礼,怪不好意思的。” “应该还有不少,我新酿的菊花酒也能喝了,等跃然回去也给洛夫人带两坛尝尝,对了娘,前几天泽轩哥回来了,说起洛山长原本是文渊阁的大学士呢,不仅学识渊博,还曾经是当今天子的老师呢,要不是身体不好皇上也不会准他告老还乡的,泽轩哥还说他已经拜在了洛山长的门下了,现在就在南山书院读书呢。”悠然眼睛亮晶晶的说着从亲泽轩那里听来的八卦。 “泽轩回镇上读书也好,府城那么远,你金宝叔和婶子想见儿子一面都不容易,不过泽轩回来读书你高兴什么?”严氏有些好笑的看着悠然问道。 悠然看着严氏的眼神心里有些发毛,怕严氏误会自己看上了秦泽轩,赶忙出声解释道:“娘你说什么呢,他在哪里读书关我什么事啊,我就是想着洛夫人可是从雍城来的大人物,她都喜欢我酿的酒,那要是在镇上开间铺子专门卖这花酒是不是也会有人买啊。” “买是会有人买,可你那酒酿起来太麻烦了,你爹常说有你酿那一坛子酒的时间他都酿好几坛子了。”严氏有些不以为意,虽然她也挺喜欢喝悠然酿的酒,可那酒不仅费工夫,还费材料呢,一小坛子的玫瑰酒就要用上一斤多的霜糖,更别提那梨花酒了,还要加蜂蜜,为了酿那几坛子的梨花酒,卓然可是被野蜂蜇了好几个包呢。 “娘,我这酒虽然费些功夫,可价钱也可以定的高点啊,我们就卖给那些有钱的夫人小姐们,你想啊,这酒的度数不高,味道也好,不少酒都还有着养颜美容的作用,最是适合女子喝了,要是能在镇上开间专门卖这酒的铺子生意肯定能好。”悠然越说眼睛越亮,越说越觉得这是一门不错的买卖,这个时代类似于唐朝,对女子的管束并不是那么严苛,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们没事常会举行一些诗会文会之类的聚会,而聚会就少不得吃食酒水的,悠然发现这个时代就只有西域那边有葡萄酒,价格可是贵的离谱,而其它果酒花酒基本上是没有的,如果自己的铺子开起来,就只是供应那些夫人小姐们聚会所用就会赚不少,更别提这酒还有养颜美容的功效,要知道,什么时候的女人都是爱美的,要是弄好了,有可能比自家酒坊赚的钱还多呢。 严氏听了悠然的话虽然觉得有些道理,可还是摇头说道:“还是不行,我们家没门没路的,这开铺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想当初要不是有人看上你外公家的铺面,也不会费尽心思陷害你外公,你外公外婆也不会那么在就去世了,咱就是一个小老百姓,还是别想那些了。” “娘,当初那人敢为了铺面陷害外公是因为当时贪官当道,世道太乱…。” “胡说什么呢,这朝廷大事也是你个姑娘家能说的,这要是传出去可是会惹祸的。”严氏听悠然谈及朝廷大事急急的打断了。 “娘,我就是在家说说,我听泽轩哥说了,当今天子英明神武,雄才大略,那些贪官污吏都被收拾了,咱们云州的知府大人更是清正廉明的好官,如今的世道可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咱老老实实的做买卖,只要不犯法就不会有事的。” 严氏看着女儿那一本正经的小脸就有些好笑,明明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可有时候说起道理来还真是让人不的不信服,于是看着悠然说道:“就算你说的这些都对,可你知道怎么打理铺子吗?” “知道啊,娘你就给我租间小店铺就行,剩下的都交给我就好。”悠然的酒都是用稀释的不老泉水酿的,这样除了酒本身的功效外,还有着不老泉水祛病养生的功效,还有空间的仓库里已经存了不少的香水精油什么的,到时候自己只要弄点工具做做样子,再把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卖,那岂不是发财了。 “你打理店铺谁给你酿酒啊,我和你爹可是不会弄你那些东西。”严氏还是觉得不行,女儿就是再聪明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哪里就能打理得好一间店铺了。 悠然也知道自己的年纪小,又没有经验,就算是一间小的铺面一年的租金也是不少的,自家还没富裕到随便拿出那么多银子让自己试手,于是有些失望的看着严氏说道:“我知道了娘,不过等哥哥回来让他再去山上帮我采些玫瑰花吧,我想再多酿点玫瑰酒。” “你前阵子不是酿了好几坛子了吗,怎么还要酿?”想着上回悠然酿玫瑰酒的时候用的那些霜糖严氏就一阵的心疼,所以这回听了悠然又要酿玫瑰酒的反应才会那么大。 韩家现在的地窖里搭满了木架子,放的全是悠然酿的果酒和各式花酒。悠然知道严氏这反应是心疼酿酒的材料了,可严氏不知道的是,每回酿酒悠然都只用了三分之一家里的材料,剩下用的都是空间里出产的材料,这要是都用家里的材料,想来严氏以后都不会让自己进酒坊了。 就在她们娘俩在屋里说话的功夫,院子外边传来了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声音。 ------------ 第七十章 严氏和悠然听到声音赶忙出了屋子,见樱桃那瘦小的身子拦在一群人的前面,而那群人没一个是娘俩认识的。 “你们找谁啊。”严氏把樱桃拉在自己身后厉声问道,其实她见了这么多人心里也是害怕的,想着是不是韩守义爷俩去镇上得罪了什么人,这才让人找到家里来了。 这群人领头的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员外袍,见严氏出来就冲着她抱拳说道:“不知道这里是不是韩守义韩大夫家?” 严氏见这男人说话倒是颇为有礼,也就福身回了一礼道:“正是,我夫君现在不在家,不知各位找他有何事?” “我们是赵家村的,今天来就是想问问韩大夫,他既然已经答应了跟我家的结亲,也收了我家的银子为何却不守信,又给你家孩子定了别家的姑娘,真的当我赵德才是好欺负的不成。”赵德才本来听了王氏的说辞,又托人打听了韩家和卓然的情况,对这门亲事是相当满意的,这才爽快的没等韩家媒人上门就把银子给了王氏,可这一等就是十几天也没等到媒人上门,找了人一打听才知道这韩家儿子已经定了亲,连成亲的日子都定好了,就去找了王氏,可王氏却只是支支吾吾的推说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才引得赵德才领着一群亲戚家丁直接找到了韩守义家。 严氏听了这话就更是懵了,什么银子,还有,自己儿子定亲跟这群人有什么关系啊。就在严氏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见王根生两口子拿着锄头跑进了院子,同来的还有李海生夫妇和铁牛,就连云香和玉田手里都拿着棍子什么的,原来是云香听到了这边院子的声音,赶忙就跑到地里去找了王根生两口子,两人听说有人来韩家闹事,拿着手里的锄头就跑了回来。而李海生家的地就在韩家田地的旁边,所以就跟着一起跑来了,几人进了院子并没有说话,而是站在了严氏的身前,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严氏见到王根生回来,心里也安稳了些,沉着脸看着赵德才问道:“这位老爷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还请你讲的清楚些,我夫君收了你家什么银子,这又跟我儿子的婚事有什么关系。”严氏见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李海生夫妇也在当场,这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弄得两家有了误会就不好了。 “韩守礼的媳妇说你们两口子答应为韩卓然求娶我家闺女,还收了五两银子的谢媒礼,可你们收了银子却又给儿子定了别家姑娘,这可是骗婚,今天要是不把给我个交代我就去衙门告你们。” “对,去衙门告他们,真当我们赵家村的人好欺负不成。”跟着赵德才来的人都纷纷起哄。 赵家来的人不少,进村时就引得不少人都跟着来看热闹,董氏也在人群里,听了赵德才这话赶忙跳出来说道:“严家妹子,要我说这可就是你不对了,既然已经求娶了赵家的姑娘,那就不该反悔再去求娶月莲了,你看如今这么一闹让月莲以后可怎么做人啊。”此时的董氏还想着要是这群人真的那把韩李两家的婚事闹黄了,自家没准真有机会把那李月莲娶进门,毕竟这被退婚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李家夫妇听了这话也疑惑的看向了严氏,而此时的严氏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她一听就知道这事一定是王氏贪图银子弄出来的,可那毕竟是自家人,自己这会还真是说不清楚了。 悠然已经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要说严氏还顾及王氏的面子,可悠然却是一点都不在乎那个所谓的三婶,狠戾的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董氏,又转眼看向了赵德才问道:“这位大伯,你口口声声说我爹娘求娶你家姑娘,不知我爹娘什么时候去的你家,又请了哪位媒人,收了你家多少银子,还请你把话说清楚,大家都知道,这自古以来都是男方家请媒人给谢媒礼,不知道为何你说我爹娘收了你家的谢媒礼,难道我爹娘给自家儿子保媒,还要收谢媒礼不成,我还真不知道这是哪家的规矩啊。今天还请这位伯伯当着诸位乡亲的面把话说清楚,若是不然,就别怪我们去衙门告你个诬赖之罪。” 赵德才被眼前的小姑娘问的有些哑口无言,看了一眼呆愣在一旁的严氏,又看了看说话的小姑娘冷笑道:“笑话,去衙门告我,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赵德才是什么人,还敢……” 赵德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冷哼打断,紧接着就看到秦长河分开围观的人群走了进来,秦长河进了院子先是看了严氏母女一眼,接着才看着赵德才冷声道:“赵德才,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来,你先给我说说。” 赵德才一见来人赶忙换了一副嘴脸,笑着说道:“长河叔你来的正好,这韩家这边收了我的银子答应娶我家姑娘,那边又给儿子定了别人家姑娘,这事您老可得主持公道。” 秦长河见赵德才说话底气十足,不像是在撒谎,可想着这韩家也不缺银子,哪里会为了银子拿孩子的婚事胡闹,于是就看向了严氏问道:“守义媳妇啊,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第七十一章 严氏见秦长河来了,又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就稳了稳心神冲着秦长河福了一礼道:“长河叔是知道我和守义的,哪里会拿孩子的亲事胡闹,这悔婚的事情就更是做不出来的,这位赵家老爷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以前更是连听都没听过有哪里又会去求娶他家的姑娘。” 赵德才听了严氏这话可不干了,赶忙出声打断了严氏的话道:“你这是想抵赖不成,当初那王氏来我家可是说的清清楚楚,说是替她侄儿求娶我家姑娘,还收了我五两银子,那收钱的字据我可是都带来了,长河叔,不信你看看,这白纸黑字的还能有假不成。”赵德才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秦长河。 “笑话,我和夫君俱在,这儿子的婚事自是有我夫妻二人做主,哪里由得那王氏替我家卓然求亲,这事我们根本就没听说过,谁收了你的银子你找谁去,就是告到衙门也不关我们的事。”严氏这会是真的恼了,事情已经很明白了,就是那王氏贪图银子,打着自己夫妻的名义去赵家求娶了他家姑娘,可这人还在这里胡搅蛮缠,不知道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王氏可是你弟妹,没有你们两口子授意她哪里会去我家求亲,你这么说分明就是想赖账,再说了,你们可都是一家人,这要是我告到衙门,就算你们家人没事,可那王氏可是免不得一场牢狱之灾啊,你可得想好了。”赵德才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要不你们就认了跟赵家的这门亲事,要不就看着王氏进牢房,这就明显是威胁韩家的意思了。 “德才啊,你看这事是不是误会了,守义两口子的脾气我是知道的,绝对不会拿孩子的婚事胡闹,再说你也是的,人家孩子父母俱在,这婚事哪里会由着她个做婶子的出面,今天你就当给叔一个面子,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回头我让守义把那银子还了,毕竟那王氏是他弟妹,这银子他出也是应该的,你看成吗?”秦长河也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知道问题是出在了韩守义的弟妹身上,就出言劝道。 赵德才其实在来之前就想明白了,这事就是那严氏贪图银子搞出来的,可他是真的看上了韩家这小子,加上自己闺女的名声实在是有点差,想找个好人家着实不容易,这才明知道韩守义两口子对这事不知情还带着人来韩家闹事,就是打着把事情闹大,这样一来没准韩守义夫妇会顾及王氏答应了这门亲事也说不定,至于他家姑娘的名声,那早就已经没什么可在乎的了,可听秦长河这么一说,他也有些为难了,想着这种事要不是关系好的人家是不会出言相劝的,可见秦韩两家关系不止是合作那么简单,于是就苦着脸跟严氏商量道:“韩家弟妹,这亲事不管你和韩老弟知不知情,都是你们韩家人去求得,你看如今这么一闹,我那闺女的名声可都没了,这让她以后可怎么找婆家啊。” 严氏见赵德才语气软了下来也有些为难,这人说的也没错,如今这么一闹,这赵家姑娘的名声可就算是毁了,可月莲是自己亲自挑选的儿媳妇,自己更是不能退了这边的亲事。 赵德才一见严氏这样,就知道这严氏是个心软的,赶忙接着说道:“我也知道弟妹为难,这要是真的退了那边的婚事对那位姑娘也是不好,你看要不就让你家小子把我家闺女娶回来做个平妻如何?”赵德才来之前可是打听好了,跟韩卓然定亲的姑娘是个老实的,想着就是做个平妻,以自家闺女的性子也是不会吃亏的。 严氏听了这个提议就有些犹豫了,同意吧,这韩家自古以来就没有娶平妻的先例,不同意吧,这赵家姑娘又是因为自家人毁了名声,于是左右为难的看向了悠然,她是实在没办法了,家里现在又没有别人可以商量,这才下意识的看向了悠然,要是她一早就知道那赵家姑娘根本就没有什么名声可言,想来也不会这么为难了。 悠然是接受社会主义教育多年的现代女性,本就看不惯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的做法,听了赵德才的提议还真怕她娘一时心软就答应了,如今见严氏看向自己,也顾不得这事是不是该自己一个小女孩该管的,赶忙接口道:“这位大伯,我们韩家小门小户的,别说从来就没有娶平妻的先例,就是有那我哥也不会娶的,伯伯还是去找我三婶商量一下吧,我三叔家的傲然个今年也十七了,可还是没定亲呢,既然你说是三婶去你家求的亲,想来也该是为她自己儿子求的,伯伯你说是不是啊?” “那可不成,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你三婶提的是你哥可不是他家小子,我闺女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求娶的。”赵德才还真没看上韩守礼家那小子,除了有一张好皮相,别的可是一点优点都没有。 悠然有些恼怒的看着一脸义正言辞的赵德才,自己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还是这么不依不饶的,她还真是不能理解这上赶着要把自己闺女给人当平妻,可还是耐着性子劝道:“这位大伯,我看你还是先回家问问你闺女吧,毕竟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是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夫君的,这平妻说着虽然好听,可也不过是比妾好那么一点而已,你要是真的为闺女好就该为她找个一心一意的夫君,而不是硬塞给一个根本就不愿意娶她的男人你说是不是。” ------题外话------ 幸运的猫猫2p过了,在这里猫猫谢谢大家支持,希望觉得猫猫文还能入眼的给位多多支持猫猫,多多收藏,流言,要是有打赏猫猫就更高兴了,更希望的是你们再看书之余也能给猫猫提些意见,谢谢大家了。 爱你们的猫猫 ------------ 第七十二章 “这……”赵德才有些犹豫,这小姑娘说的好像也有道理,这平妻就是再好听身份也是在正妻之下,这以后生了孩子都算不得嫡子嫡女,如此一想就觉得这样还真是委屈了自己闺女,可见严氏的态度是说什么也不会退了那边的婚事的,想要放弃又舍不得卓然这么好的女婿,于是就沉着脸不说话。 悠然见自己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这人还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有些生气的沉了脸说道:“反正我哥是不会娶平妻的,你就是告到衙门也不管我们家的事,亲事不是我爹娘求的,钱也不是我爹娘收的,你爱找谁就找谁去,是坐牢、还是杀头跟我们都没关系。还真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把闺女送人当妾的,真不知道是不是亲爹。” 最后两句悠然是小声嘟囔的,就是站在她身旁的严氏都没听清楚,可她没注意到站在离他不远处的秦泽枫听了这话却是嘴角抽了抽。 秦泽枫也是听说有人去韩家找麻烦,赶忙就放下手里的活跑了过来,进了院子看见秦长河在场也就没有出头,而是站在了离严氏母女不远的地方,想着万一要是真的打起来自己站的近点也方便出手护着母女俩,于是悠然自以为小声嘟囔的话才会被耳力不凡的秦泽枫听了个清楚明白。 秦泽枫看着小丫头那一脸不屑的表情,再加上这么两句小声抱怨的话,差点没当场就笑出声来,仔细回想丫头刚刚那句没有女人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想来这话就是这丫头自己的想法吧。 赵德才看着眼前的小丫头,想到自己活了五十几岁了,如今被眼前这么个小丫头一番软硬兼施的话说得哑口无言,不禁摇头苦笑,是啊,自己本就不占理,这哪有父母还在却由婶子出面提亲的,这本就于理不合的事自己当初怎么就会相信了呢,想来也是自己太心急了,要是韩家这边真的不顾王氏死活自己还真是没有办法,在想想韩守礼家的那个小子,除了懒点也没什么不好的,长得不错,听说还是上过几年学堂的,虽然比不上韩卓然,可这也是没办法不是,大不了多给闺女些陪嫁,想来闺女手里有钱这日子也不会有多难过,赵德才本是个商人,他是知道韩家给秦金宝的仙客来供酒的事,这也是他宁愿让闺女做平妻也要跟韩家扯上关系的主要原因,可如今见这门亲事是真的不成了,他也不愿真的跟韩家撕破脸皮,于是就抱拳冲着严氏说道:“韩家弟妹,今天的事是老哥我鲁莽了,还请弟妹不要怪罪。” 严氏本就是个温柔的性子,如今见赵德才这样哪里还会再说什么,赶忙还礼说道:“无妨,既然是误会,解开了便好。” 赵德才听严氏这么一说也就放了心,又转身对秦长河说道:“长河叔,今天的事是小侄不对,给长河叔添麻烦了,改天小侄再摆酒给叔赔礼道歉,今个小侄就先回去了。” “行了,事情弄清楚了就好,没事你也早点带人回去吧,这一大群人堵在人家院子里算怎么回事。”秦长河见事情解决了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也算是别人的家务事,他还真不好处理。 赵德才带着赵家村的人离开后,围观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也就都散了。而李海生夫妇见事情已经解决也放了心,又听悠然说出韩家人没有娶平妻纳妾的先例,对这门亲事就更加满意了,跟严氏母女打了招呼就回地里干活去了。 严氏刚刚送走众人就看到魏夏林扶着挺着大肚子的嫣然匆匆的往自己的方向走来,赶忙迎了出去,有些埋怨的看着嫣然说道:“你这挺着个大肚子跑来干什么,你婆婆也不管你。” 魏夏林有些无奈的看了眼嫣然才转头对严氏说道:“她一听说有人来婶子家闹事就坐不住了了,非要来看看,怎么都劝不住。” “我这身子好着呢,二叔不也说让我多走走吗,对了二婶,我听说有人来家里闹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嫣然对魏夏林的抱怨倒是不以为然,扶着魏夏林的手就往院子里走去。 “还不是三婶弄出来的破事,听说是要给我哥做媒,还收了人家的银子,这不那家人花了银子,又听说我哥定了亲这才找到我家来了。” 严氏听悠然这么说瞪了她一眼说道:“哪有做小辈这么说长辈的,还不赶紧做饭去,一会你爹他们就回来了。”说着又转头对嫣然两口子说道:“一会跃然就回来了,今个你么两口子都留下吃午饭,嫣然不是爱吃糖醋鱼吗,一会让悠然给你做。” ------------ 第七十三章 嫣然前几个月吐得厉害,这几天刚刚转好,正是见什么馋什么的时候,所以也不跟严氏客气,而是直接对魏夏林说道:“正好今天轮到大嫂做饭,你回去跟娘说一声,中午我们就在二婶家吃,我可是馋悠然的糖醋鱼馋了好久了。” 魏夏林见妻子高兴,也就痛快的答应道:“那行,我这就回去跟娘说一声,吃了饭你就在二婶家多待会,我下午再来接你,省的你回去老是跟大嫂生气。”魏夏林说着又转头对严氏说道:“二婶,嫣然就麻烦你了,我就先回去了。”魏夏林说着就要转身出门。 严氏见状赶忙叫住了他说道:“你回去跟你娘说一声就回来吃饭,中午陪你二叔喝点,省得他老是说自己一个人喝酒没意思。” “哎,那我回去跟我娘说一声就回来。” 严氏见魏夏林出门就转身对着嫣然有些埋怨的说道:“你这孩子,你家离着二婶家还不到一刻钟的路程,想吃什么就过来让你妹子给你做呗,哪里还要馋着好久,你就是自己不吃肚子里的小的也是要吃的,以后可不许这样见外了,想吃什么就来二婶家让你妹子给你做听到了吗。” “我这不是腿懒吗,对了二婶,跃然一个人在镇上还好吗,那么小的孩子能照顾好自己吗?”嫣然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忙转移话题,倒也不是她跟自己叔叔婶子见外,而是现在魏家还没分家,家里的活都是她和郑氏一起做的,要是她没事就往外跑的话,还不知道她那个嫂子会闹出什么事呢。 严氏看见嫣然的样子也想到了魏家的情况,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又听嫣然问道小儿子的事,便也顺着嫣然的话聊了起来。 严氏在屋里跟嫣然说着闲话,悠然则是带着云香和樱桃两个小丫头在厨房里忙活着,两个小丫头都很聪明,不管什么事只说一遍就能记住,干起活又都是手脚麻利的,有她们两个打下手悠然省了不少的事,没一会一桌子饭菜就准备的差不多了,正巧这时候韩守义赶着马车进了院子。 跃然一进院子就跳下马车冲进厨房叫道:“姐,我回来了,今天你做什么好吃的了。”说着还故意抽动着小鼻子四处闻着。 悠然见他的样子好笑,不禁打趣道:“你个小馋猫,要是让书院的先生和你的同窗见到你这幅样子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你,赶紧洗手去,马上就吃饭了。” “哪能呢,我也就在家这样,书院的先生们可是都夸我稳重呢,对了姐,你上回给我带的肉干还有吗,要是有再给我带点吧,上回带的都被同屋那几个小子给吃光了,害的我都没吃到多少。” “那东西是留着你们晚上读书饿了吃的,可不是给你们当饭吃的。”悠然给他带的可是不少,连带着同屋几个孩子的份也都带了的,这还不够吃只能说明这几个孩子拿那东西当饭吃了。 跃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说道:“是姐做的太好吃了,那几个家伙连着两天都没去饭堂,光吃那肉干来着。” 悠然有些无语了,可还是嘱咐道:“那东西不好消化,吃多了不好,你们年纪还小,还是要按时去饭堂吃饭知道吗。” “我知道了姐,我去洗手了,对了姐,泽轩哥来我们书院读书了,他还说下回轮到他们沐休要回来呢。”别看跃然年纪不大,可从小就古灵精怪的他也看出来秦泽轩很喜欢自己的姐姐,要不怎么会每次回来都会给姐姐带东西来讨好姐姐呢。 “就你话多,赶紧洗手吃饭吧。”悠然被弟弟这话说的有些脸红,秦泽轩的心思她哪里会看不出来,只是想着自己还小,感情的是还是等两年以后再考虑的好,不过现在还是可以先培养培养秦泽轩的,至少得让他知道要是真的想娶自己那是不能纳妾的。 饭桌上因为有嫣然两口子在,所以严氏并没有把上午的事说给韩守义和卓然听,而是等送走了嫣然两口子以后才把事情跟爷俩说了。 韩守义听了虽然生气,倒也没有什么,毕竟是弟妹,他这个做大伯子的就是再生气也不好说什么,倒是卓然听了严氏的讲述气的够呛,当场就跟严氏表态,说以后不管怎么样自己都不会娶平妻或是纳妾的,而卓然这话后来传到了李月莲的耳朵里时,感动的小丫头当场就哭了出来,当然了,这传话的自然是悠然这个未来的小姑子了。 ------------ 第七十四章 赵家人闹事的第二天,韩守礼一早就来给韩守义赔礼道歉了,这自己弟弟不同于弟媳,韩守义自是没给他留面子的训斥了一顿,而韩守礼自知理亏也没敢还嘴,只是临走时跟韩守义说傲然的婚期定在了七月十号,新娘正是那赵德才家的姑娘,又期期艾艾的跟韩守义说手里没有钱,韩守义就是再生气,自家侄儿成亲他这个做伯父的总不至于不管,可他知道自己弟弟的性子,这要是手里有钱说不定有要往赌场里跑了,于是就让他先回家去,说好自己下午忙完了再把钱给他送家去,韩守礼自然是高兴的答应了。 悠然不在意傲然要娶的是什么人,而是拉着卓然和云香樱桃进了山,这会马上就进入六月了,太仓山上看起来已经是郁郁葱葱了,不少花期较早的鲜花已经开了,由于昨天她成功的劝服了赵德才,让严氏认可了她的应变能力,又经过一家人的集体讨论,决定在镇上租间小铺面让悠然试着卖她酿的酒,所以这会的悠然可谓是干劲十足,家里的地窖已经存了不少的酒,她打算在做些花茶放在店里一起卖,这样铺子开起来家里的存货就能支撑一阵子了,等过些日子鲜花大量盛开的时候在大批量的酿酒就可以了,实在不行她不是还有万能的空间吗,那里边作物成熟的快,又有自动化的酿酒设备,想来自己偷偷卖些空间里的东西家里人应该不会发现的。 悠然他们没有走的太远,因为下午韩守义要送跃然回书院,悠然要跟着一起去镇上的牙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面,回来时还要去趟赵家村给韩守礼送钱,几人就在离山脚不远的地方采了点野菊花和玫瑰。 自从仙子庙建好以后,白云镇就越发的热闹起来了,不少慕名而来的信徒都会来这里上香求福,还有很多当初受过仙子恩惠的难民也会常常去庙里烧香供奉,现在的白云镇光是牙行就有三家,别说酒楼客栈了,就是白云镇整个都像外扩了一大圈,都快赶上个小型城市了,韩守义带着悠然找到了打过几回交道的中人冯运来。 “是韩大夫啊,快点里边请。”冯运来见来的是熟人,赶忙热情的招呼人进屋坐,又给爷俩上了茶后才坐下问道:“韩大夫这回来时要买人还是看宅子啊?” “这回来是想麻烦老哥给找个合适的铺面,家里想开个卖酒的铺子。”韩守义跟这冯掌柜不是头回打交道,所以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韩老弟家要卖酒,这可是好事啊,不知道老弟想找个什么样的铺面。”冯运来听说韩守义要卖酒很是高兴,韩家的酒只供应给仙客来,他也去仙客来吃过两回饭,韩家的酒那味道真是没的说,只是去酒楼吃饭毕竟是不便宜,像他这样的人家偶尔去吃上一回还可以,要是为了喝酒而经常去那是不现实的,这对于他这样好酒的人来说却是很折磨人的,所以这会听了这个消息哪里会不高兴。 韩守义见他误会赶忙出声解释道:“老哥误会了,不是我要卖酒,是我闺女要开个铺子,卖的也都是她自己酿的花酒果酒什么的,都是低度酒,专门给女人喝的。”韩守义可是跟秦金宝说好,他酿的酒专供仙客来,这要是传出去他要开店卖酒的话,秦金宝虽说不能说什么,可不难免会让人觉得他是那不守信用之人。 “是这样啊,大侄女还会酿酒?可真是能干,不知道大侄女想要间什么样的铺面?”冯运来听了韩守义的话有些诧异,可也没多说什么,而是直接问起了悠然对铺子的要求。 悠然路上就想好了想要什么样的铺面,于是直接开口说道:“冯伯伯,我想找间小一点的铺面,最好是离卖胭脂水粉的铺子或是首饰铺子近一点的。” 冯运来听了悠然的要求就乐了,他手里正好有一间这样的铺子,是他一个老朋友前两天才托他卖的,于是就开口对悠然介绍道:“大侄女来的可是巧了,我手里还真有一间铺子正好符合你的要求,这间铺面跟金玉阁只隔了三间铺面,原来是个卖水粉的铺子,掌柜是个老手艺人了,可后来他家旁边开了一间大的水粉铺子,渐渐的把他家顶的没了生意,这才动了卖铺子的心思,铺子离我这不远,要不我这就带你们去看看。” 悠然光是听了这铺面的位置就动心了,要知道金玉阁可是在这白云镇最热闹的南门大街上,而且听说旁边还有一间大的水粉铺子,这样的地方自然不会少了女人,正好适合自己,只是想到这样地段的铺子怕是不便宜,于是就开口问道:“冯伯伯,这么好地段的铺子怕是不便宜吧,我是第一次开铺子,没什么经验,想找个便宜点的地方。” “嗨,看我都忘了说价钱了,这铺子是我一个老朋友的,韩老弟也不是外人,我就给你交个实底,这铺子店面有点小,所以只要三百两银子,要是老弟买我给说说可能还能便宜点。” “冯伯伯,这店面不租吗?”悠然可是没想过一开始就买铺子的。 “我这朋友是想卖了铺子回乡下养老的,所以这铺子只卖不租,这铺子店面虽然不大,可地段好,还有个不小的后院,这价钱也合适,我劝韩老弟还是买下来合适,要不是我手里银子不凑手我都想买下来了。” “那就麻烦冯老哥带我们去看看吧,要是合适买下来也行。”韩守义可是无条件的相信自己闺女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好的,所以也不在意这铺面是租还是买,反正手里的银子放着也是放着。 “那行,我们这就走吧,老刘的铺子还开着,我们直接过去就行。”冯运来说着就叫来了自己的大儿子照看生意,他则是带着韩守义父女往南门大街的刘记水粉铺走去。 ------------ 第七十五章 “刘家嫂子,刘大哥呢,我带客人来看铺子了。”冯运来一进门就冲着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身材有些微胖的妇人说道。 “冯家兄弟来了,当家的在后边呢,你们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叫他出来。”妇人说着就往后堂走去。 悠然一进门就打量起了这间铺面,这间店面也就有个二十几平方的样子,看起来的确是不大,店里虽然收拾的很干净,可是货架都有些陈旧,墙面也有些微微泛黄,显得屋子有些灰暗,货架上摆放的胭脂水粉包装看起来也不是很好,款式相同的木质胭脂盒上没有任何花纹,看起来就不值钱,这也难怪店里的生意不好,这样的铺子连让人进来的*都没有,就更别提买东西了。 功夫不大,刚刚走开的妇人就领着一个身穿灰色棉布短褐的老人,五十多岁的年纪,精神头很足的样子,脊背挺得笔直,一进来就笑着冲冯运来说道:“冯老弟办事还真是利落,我这前天才跟你打的招呼,今天你就带着客人来了。” 冯运来听了心里微微得意,他家的牙行在白云镇上的确是生意最好的,这也跟他做生意实在不欺客有很大的关系。可脸上还是表现出一副谦虚的样子说道:“看老哥说的,这也都是靠大家照顾不是,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韩守义韩老弟,他今个来说是想找间铺子,我这不就直接给带老哥这来了吗。”说着又转头对韩守义介绍道:“韩老弟,这位刘掌柜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了,你就跟着我叫刘老哥好了,他家这铺子虽然不大,可地段好,是传了好几辈的老铺子了,前年才翻修过的,这价钱要的也不高,你看看要是合适就早点定下,不瞒老弟说,你可是我第一个领过来看铺子的客人,要是晚了这价钱还真不一定能买到这样的铺子。” 悠然已经把铺子打量的差不多了,毕竟只有二十几平方大小的地方也没什么好看的,想到冯运来说这铺子后面还有一个院子,就出声向站在一旁的老妇人问道:“婆婆,不知道能不能带我去后面看看啊?” 岳氏见韩守义进门并没有观察自家的铺子,倒是这小姑娘进屋进开始四处打量着,现在又听到她这么一说,就知道这拿主意的是眼前这个小姑娘了,虽然奇怪可也没显露在脸上,而是笑着说道:“行啊,你别看我家这铺面不大,可后面的院子可是不小,走,婆婆带你去看看。”老太太说着就领着悠然往后堂走去。 悠然穿过一个大概有五六平的长方形后堂到了后院,后面的院子还真是不小,一百来平大小的院子,还有两间不小的房子,都是坐南朝北的正房,院子收拾的很干净,院子东南角的位置还有一口水井,悠然越看越是满意,就笑着对岳氏说道:“婆婆,你这后院这么大,想来是旁边那件水粉铺子没有后院吧,婆婆怎么不索性就把铺子卖给他家,怎么还要去找牙行那么费事啊。”悠然来的时候仔细看了周围的几间铺子,见旁边那间新开的水粉铺子店面不小,装潢的也很高端大气,想来那店主也不是个缺钱的主,要说没打这间铺子的主意她是不会信的。 岳氏听了这话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说道:“哼,哪里是他不想买,是不管他给多少银子我都不卖他,丫头,婆婆一见你就觉得投缘,也就不瞒你了,他家掌柜的是我的亲侄子,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学会了刘家祖传的水粉手艺后就跟外人合伙一起挤兑我们。要不是他我家这传了好几辈的铺子哪里会开不下去啊,都是我对不起刘家的列祖列宗。”老太太越说越伤心,想当初要不是她要心软,见她这侄子七岁就没了爹娘,看着实在是可怜,加上他们老两口又没儿没女的,就坚持接了他回来养大,老头子不但把他当成亲儿子养着,还把刘家祖传的做胭脂水粉的手艺传给了他,可没想到的是,他那侄子非但不知感恩,就因为她和老头子没答应他和那胡家丫头的婚事,就怨恨在心,联合外人打压自家的铺子,以至于这刘家祖传的铺子,到了他们手里落得个做不下去的地步。 悠然见老太太伤心,赶忙出声劝道:“婆婆快别伤心了,老话说的好,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终有报,婆婆只管等着,那坏人早晚会有报应的。”悠然是打心眼里看不上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所以说起话来颇有些跟老太太同仇敌忾的架势。 岳氏见悠然那一脸气愤的小脸就笑道;“好,婆婆就等着看他遭报应的那天,丫头你再进屋里看看吧。” “不用了婆婆,我们这就出去吧,只是这铺子能不能请婆婆帮我留一天啊,我想回去跟我娘商量一下,明天再给您答复行吗?”悠然是真的很喜欢这间铺面,原本她是打算租间铺子的,可是看了这里就动了买铺子的念头,只是三百两可不是小数目,还得好好跟爹娘商量一下才行。 “行,婆婆帮你留着,不过你可要尽快啊,说实话,我和老头子都想早点把这铺子卖了,免得看了就伤心。” “好的婆婆,我明天就能给您准信。”悠然见岳氏答应心里高兴,甜甜的笑着说道。 由于天色不早了,父女俩并没有再去看别的铺子,而是直接赶着马车去了赵家村。 ------------ 第七十六章 韩守礼家此时正在上演着一场全武行,韩守礼拿着扫把满院子的追着傲然打着,王氏在一旁急的直哭却不敢靠前,灿然和潇然姐俩更是吓得连屋子都不敢出,而韩老爷子此时已经去了地里干活了,自然是看不到,韩老太太则是抱着默然躲到了韩守仁家,直接来个眼不见心不烦。韩守礼爷俩已经闹腾了一阵子了,就因为傲然说什么都不愿意娶那赵家的姑娘,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王氏贪图那五两银子,所以这会王氏只能看着儿子挨打也不敢上前,气头上的韩守礼可是会连她一起打。 傲然从小就被送去学堂读书了,哪里会是做惯了农活的韩守礼的对手,没一会就跑不动了,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任韩守礼的扫把落在身上,嘴里依旧不服气的说道:“爹,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娶赵家那疯婆子。” 韩守礼听了这话火气更大了,手下又加了几分力道,这下打的傲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抱着头蹲在地上哀嚎。 韩守义父女到了韩守礼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韩守义赶忙跳下马车抢过了韩守礼手里的扫把说道:“这是干什么呢,哪有你这么打孩子的,要是打坏了怎么办,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傲然得空赶忙站起身,看着韩守义冷声说道:“不用你在这里装好人,要不是你家卓然悔婚我哪里用娶赵婉蓉那个疯婆子,你回去告诉韩卓然,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韩守义没想到傲然会这么说话,愣在当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悠然却是不管那些,听到傲然这么说自己哥哥当然不依,跳下马车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傲然说道:“你说话给我注意点,我哥什么时候悔婚了,他可是会照原定的日子娶月莲姐的,而你要娶的赵家姑娘可是三婶亲自去求来的,你也是进过学堂读过书的人,应该知道这儿子的亲事都是由父母亲自求的吧,所以这三婶亲自求来的姑娘当然是要傲然哥你来娶了,谁叫你是她儿子呢。” 悠然很看不上这个眼高手低的哥哥,什么事都做不好就只会嘴里放狠话,要是真的有能耐就自己想办法搅黄了这门亲事,而不是在这里怨天有人的埋怨这个埋怨那个的,他这样的性子可是连桃花都赶不上。 果然,傲然听了这话又一脸怨毒的看向了王氏,要不是她贪钱哪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她得的银子可是一文都没花到自己身上,而是全都花在了那两个死丫头身上,为什么到头来这烂摊子却要自己来收拾,悠然说的对,这全都是他娘的错。 王氏被傲然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身子,随即就满脸怨恨的看向了悠然说道:“你个死丫头乱说什么呢,我当初可是替你哥求的赵家姑娘,要不是你们家反悔哪里用的着我家傲然娶那赵婉蓉。” 看到王氏气急败坏的样子悠然反倒高兴起来,笑着说道:“我爹娘还在呢,我哥的婚事自然是我有我爹娘操心,我家有人求着你替我哥求亲了吗,一定是三婶你看上赵家姑娘的嫁妆多才去求的那赵婉蓉,可又怕傲然哥埋怨所以才说成是替我哥求亲的吧,三婶你放心,傲然哥怎么说都是你的儿子,哪里会真的怪你,你还是跟他说实话吧,免得老是拿我哥做借口,让赵家人知道了心里不高兴,以为三婶是不愿意人家姑娘进门似的。” “你胡说,我……”王氏有些词穷了,面对儿子那怨恨的眼神她是真的后悔了。 “老三啊,怎么没见爹娘呢?”韩守义见王氏被悠然说的不吱声了,就随口问了一句。 “爹下地去了,娘带着默然去大哥家里了,你看这会我这乱的不像样子,要不咱哥俩就去大哥那坐会吧。”韩守礼是跟韩老太太商量好的,想让两个哥哥出钱给自家加盖一间房子的,他当初只盖了三间房如今要是傲然成亲家里可就有些住不下了。 韩守义看了眼被他们爷俩打的乱七八糟的院子也就点头答应了。 悠然自然是不愿意留下对着这一家子极品,于是忙说道:“我也去大伯家,好久没见欣然姐我都想她了。” 就这样,韩守义赶着马车拉着两人就往韩守仁家赶去,王氏眼睁睁的看着他拉着一马车的东西越走越远,心大的她居然开始心疼起那马车上的东西了。 一行人到了韩守礼家时,默然正拿着棍子在院子里追打着李氏养的小鸡,小鸡被他吓得满院子乱跑,韩老太太就在旁边看着也不说他,而一旁的欣然被气的小脸通红也不敢说什么。 “二叔、三叔来了,我爹娘去地里干活了,你们进屋等会,我这就去找他们回来。”欣然见到悠然来很高兴,瞬间就忘了正在遭受默然摧残的小鸡们。 韩守义把马车停在了大门外,悠然帮着把马车上的东西拿了下来就跟着欣然去地里找人了,留了韩老太太母子三人在家说话。 ------------ 第七十七章 ------------ 第七十八章 父女俩回到家时严氏已经把晚饭做好了,王根生一家自从搬去了酒坊那边就开始自己开火做饭了,一家人虽然都签了死契,可韩守义并没有定什么规矩约束他们,每月给的月例银子也不少,而石头和樱桃两兄妹,严氏本想让他们跟着自己家一起吃的,可两人却说什么也不肯,无奈严氏只好让兄妹俩把饭端回自己屋里吃,可吃的饭菜却都是一样的。【风云阅读网.】所以韩家的饭桌上只有韩守义夫妇和卓然兄妹。 “我跟悠然今天去镇上看中一个铺子,可人家只卖不租,那铺子地段不错,就是自己不做买卖租出去也行,店主要三百两银子,我看着挺好的,我跟店主说好明天给他答复,你明天也跟着去看看,要是也觉得好咱明天去就买下来吧,像这样的铺子可是不好遇。”韩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所以韩守义直接就在饭桌上把事情说了。 “我哪里懂那些,你明天还是带着卓然去吧,你们要是觉得好就买下吧,上回卖人参的钱不是还有呢吗,那钱放着也是放着。”严氏想着这样的事情还是由男人做主就好。 “明天我们一家都去,这三百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还是都去看看的好。” 次日一早,严氏交代了石头和樱桃兄妹留下看家,一家人就赶着马车往白云镇的方向赶去,韩守义先是把马车赶到了冯运来的牙行,接上了他才往刘家的水粉铺子赶去。 刘掌柜对一行人的到来表现的很高兴的样子,热情的迎了众人去了后院,又招呼老伴给众人倒了茶后才开口问道:“韩老弟商量的怎么样了,不瞒老弟,我和你老嫂子是想尽快卖了铺子回乡养老的,我听冯老弟说了,你要开间专卖妇人喝的酒的铺子,你要是买了我这铺子,我就把家里传下来的水粉方子一并送给老弟了,这胭脂水粉不占地方,也可以一并摆在店里卖。”刘掌柜夫妇一辈子没有儿女,一心一意把岳氏的侄子当成亲儿子培养,可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养出了个白眼狼,不仅不知道感恩,还反过来跟外人合伙把自家的铺子挤兑到没客人上门的地步,心灰意冷的老人也就不在意什么祖传配方什么的,听冯运来说起韩守义的为人,觉得要是自家配方落到他的手里也不算太对不起祖宗。 悠然听了这话眼睛就是一亮,这要是真的有了刘家的方子,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空间里的香水精油什么的拿出来卖了,到时候也可以说是自己从这刘家的配方得到的启发研究出来的新产品,想到这里赶忙冲着韩守义使眼色。 韩守义看着自家闺女那看起来好像是抽筋一样的眼神哪里还能不明白,就笑着对刘掌柜说道:“我和闺女都很喜欢老哥的这间铺子,这才带着媳妇和儿子也来看看,要是他们也觉得好,一会我就跟老哥去办过户手续。” “那行,我们就坐在院子里喝茶等着他们好了。”刘掌柜也知道这买铺子是件大事,确实该好好看看。 没过一会,卓然就到了后院对韩守义说道:“爹,娘说这铺子挺好,让你去跟冯伯伯和刘伯伯去衙门把过户手续办了。” 韩守义和刘掌柜在后院说话的时候,岳氏带着严氏和卓然把铺子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严氏又从岳氏哪里知道了刘家夫妇和隔壁水粉铺子掌柜的事,除了不耻那岳掌柜的人品外,也很同情刘氏夫妇的遭遇,又听岳氏说她那忘恩负义的侄子老是来骚扰两人,这才让卓然去跟韩守义说尽快把铺子买了。 买家和卖家都在,又有冯运来这个中人领着,铺子的交接手续办的很快,韩守义昨天就跟严氏商量好了,这间铺子就算是他们给悠然置办的嫁妆了,夫妻两人也问了卓然的意见,卓然听了也很赞同,于是这间铺子的房契上就直接写了悠然的名字。 悠然是在韩守义办好了手续后才知道这件事的,当时感动的差点哭了出来,想着要是他们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了怎么办,还会不会对自己这么好,要是没有经历过家人的温暖也许她就不会这么害怕失去了,所以悠然就这么一路神不守舍的回到了家,韩守义夫妇和卓然都以为她是在想铺子的事,也就没有打扰她,直到马车进了韩家的院子,悠然这才回过神来。 悠然是个想不明白的事就不想的性子,跳下马车就把烦心事抛开,开始考虑起铺子的事了,答应刘家夫妇给他们三天的时间搬出去,悠然也要在这三天里安排好店面装修的事,还要订做装酒的瓷罐瓷瓶,还有装茶叶的木罐,这些可都是要提前准备好的,悠然还打算让石头和樱桃去铺子里帮忙,这就需要提前对他们两个进行业务培训,这一想要做的事情还真是不少,赶忙就跑去找爹娘和哥哥帮忙了。 悠然先是把前几天画好准备卖掉的花样拿出来让严氏帮着绣个屏风,打算摆在店里,又把昨天熬夜画出来的图样交给韩守义,让他帮着去订做瓷器,悠然要定的瓷瓶瓷罐都是按照酒的种类专门设计的样式,因为要的数量不少,又都是新的样式,所以韩守义接过图样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直接赶着马车往王家屯赶去。 王家屯位于白云镇的西北方向,村子附近有座不小的黏土山,所以村里大大小小的开着不少的窑厂,悠然要的东西都是精细的细瓷,所以韩守义打算先去经常买酒坛子的王春生家看看,要是他家做不了就请他介绍个好点的窑厂。 悠然送走韩守义就拉着哥哥往村里的木匠秦长山家走去,铺子里要做新的货架,她还想在铺子里摆两套供客人试酒的桌椅,样式是一簇簇樱花形状的桌子配上了单朵樱花状的小凳子,这个设计是前世她的一个好友设计的,那也是她前世唯一一个好朋友,也不知道那个爱笑的姑娘现在过得怎么样了,会不会偶尔想起自己。 秦长山家住在靠近山脚的位置,院子很大,里面堆放了不少的木料,悠然兄妹俩到的时候秦长山正在领着两个儿子在院子里收拾木料。 卓然一进院子就笑着跟秦长山打招呼:“长山爷爷忙着啊,大宝叔二宝叔好。” 秦长山抬头一见是韩家兄妹也笑着说道:“卓然啊,你们兄妹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事啊?” “是有事想麻烦长山爷爷的,我爹娘打算在镇上开间小铺子,想请长山爷爷帮忙打些货架桌椅,东西要的有些急,不知道长山爷爷有没有时间。”卓然见秦长山问起也就直接说出了来意。 “这可是好事啊,我这会手里正好没活,不过店铺的货架可是要直接去铺子里打的,还有桌椅的尺寸,也得先量出来,这桌椅的样式有没有什么要求。” 悠然听了赶忙拿出刚刚画好的桌椅图样交给秦长山道:“长山爷爷,这是桌椅的样式,尺寸也标在上面了,你看看做两套这也样的桌椅要多长时间,货架可能还要等两天,原来的店主还没搬走呢。”桌椅的尺寸是悠然回来之前就量好的,所以回来时只要在事先画好的图样上标上就行了。 秦长山接过悠然递来的图纸,打开看了半晌才有些激动的问道:“丫头,这图样是谁画的?”虽然用的是毛笔,可悠然还是习惯性的画了立体图,再加上桌椅的样式新颖,所以秦长山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是我画的,有哪里画的不清楚吗长山爷爷。”悠然见秦长山看了半天还以为自己有哪里画的不清楚呢,赶紧出声说问道。 “没有没有,画的很清楚,丫头,你这桌椅样式是在哪里看到的?”秦长山得知手里的图样是眼前这个小丫头画的,不由得多看了悠然两眼。 “哦,这样式是我自己想的,长山爷爷,做两套这样的桌椅要多长时间啊,原来的店主说是三天以后就能搬走了,你看什么时候开始打货架好啊?”悠然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瞎话,反正这桌椅的设计者是自己的朋友,而且她是绝对不可能跑到这里跟自己讨要设计费的。 “这桌椅的花样看起来虽然复杂,可却也不费功夫,只做两套三天足够了,等三天以后原店主搬走后我们就可以去打货架了,你看木料是你们家自备还是用我这的?”秦长山前面的话虽然是回答悠然的问话,可最后的问话却是对着卓然说的。 虽然对于装修用料方面悠然比较擅长,可她毕竟年纪小,又是个女孩子,所以秦长山就是知道图样是悠然画的,可也不认为讨论用料这样的事该跟悠然谈。 “木料就用长山爷爷家的,还请长山爷爷尽快做,另外我小妹还想做一批放茶叶的小盒子,不知道长山爷爷这里能不能做?” “这样的小东西你泽天弟弟就能做,一会你告诉他要什么样的,让他给你做。”秦长山一听是悠然想要的也没在意,直接就把活安排给了自己的孙子。 “那行,长山爷爷你看这些东西要多少银子?”作为哥哥的卓然,谈价钱这样的是自然是由他张口问。 “这两套桌椅连工带料就算八百文吧,至于那货架的尺寸还不知道,现在也说不好,等待时候再说吧。”秦长山在心里算计了一下说道。 “那茶叶盒子多少钱啊?”悠然一听秦长河没说茶叶盒的价钱急忙问道。 “那个小东西不费什么事,让你泽天哥没事帮你做,就当是练手了还要什么钱。”秦长山以为是悠然要两个玩玩的,也不在意。 “那可不行,长山爷爷,这盒子我们要的不少,以后也会经常用到,而且这样式也是有要求的,您还是定个价吧。”悠然想着自家小店针对的都是些夫人小姐们,所以用来盛酒装茶的东西也都挺讲究的,不仅样式都是她亲自设计的,还都要刻印上她设计的专属标识。 “哦?这样啊,你这盒子有图样吗?” 悠然指了指老爷子手里的图纸说道:“长河爷爷,那图样的最后一页就是盒子的样式,您看看这个图案能不能刻在盒子底部,最好每个盒子刻得都一样。”悠然说着还特意给老爷子指了指图纸上那个圆形的樱花图案。 秦长山见盒子的样式简洁大气,也就那个花型图案有些费事,也就点头说道:“行,这盒子我让你二宝叔亲自给你做,他的手巧,这价钱吗,要是用的多,就给两文钱一个吧,” 悠然听了老爷子给的价钱合理,就笑着点头答应:“好的长山爷爷,这盒子我先要五十个,只是这盒底图案最好要刻成一样的。” “行,一会我先做出来两个你看看,要是行我再接着做。”回答悠然的是秦长山家的二儿子秦二宝。 “那就麻烦二宝叔了。” ------------ 第七十九章 之前,孙奇志死命想要跟沈家攀扯关系,就是看中沈家三兄妹跟韩墨池牵扯上的这层关系。 另外他信了沈丹瑶之言注重无痕跟踏雪的势力,自然也是想要凭借他们的背景,就此进入清风学院进学。 只是,他无论怎么攀扯上来,沈家三兄妹都懒得搭理。 踏雪无痕更是不用说,每次都没有给他好脸色,可就这样,他还是厚着脸皮登门好几次了。 想起孙奇志,沈丹瑶的心情就不怎么愉快。 而沈乐山初时听到可进清风书院还颇为激动,但很快意识到自个儿不足后,就摇头了。 “小妹,就算二舅有这样的关系,大哥也进不去的。那位山长可不是什么人都收下的,就算二舅跟他有交情,他也不会就此收下大哥的,肯定会考核大哥的。而大哥才刚刚重拾课文,恐怕是没有把握考进去的。” 沈丹瑶当即驳斥道:“大哥,你还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行了?这可是关系大哥一辈子的事情,无论如何,小妹都希望大哥能够有勇气踏出第一步的。大哥,你去试一试吧,就算失败了,那也没什么,好歹将来不会留下遗憾,不是吗?” 可是沈乐山还是摇头了。 “小妹,就算大哥侥幸考进去了,那大哥要是去清风书院念书了,以后谁来照顾你跟二弟。所以还是算了吧,以后再说了,反正大哥现在家中有二舅跟小姨指点也是一样的。” 前面的理由是次要的,沈丹瑶猜测,恐怕后面这个理由才是大哥沈乐山最大的顾虑。 “大哥,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就放心好了。现在家中有了二舅跟小姨照顾我们,你还担心什么呢?再说了,家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也有钱供大哥读书,大哥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她可是立志要打造天下第一锦绣田园,然后成为天下第一大地主,过上天天数金子砸银子的美好日子的。 而以后随着家里土地越买越多的话,那被收缴的税收肯定也是越来越多的。 所以,就算大哥念书不走仕途不进朝堂,那单单只考个秀才功名回来也是好的呀。 至少可以省了一大笔银子的税收银子啊。 想一想,沈丹瑶立马就笑盈盈地看着沈乐山,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大哥,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们这个家,大哥去试一试,好吗?我听说,如果谁家里哪怕有一个秀才老爷,那家里的田地都可以不用收税呢。大哥,你仔细想一下,以后我们家肯定还要买很多田地的,我还想买一座一座的山呢,这到时候单单税银就得花费好多银子呢。大哥这笔账一算的话,是不是觉得去念书更划算一些?” 沈丹瑶这话说得没错,沈乐山也无法反驳。 “这个——” “别这个,那这个了,这事就这么说定了。等大哥考不上再说,反正明天去是一定要去的。” 沈丹瑶相信大哥肯努力,那个瘟神肯出力的话,这事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虽说那个山长薛白衣收学子的要求挺高的,但是从古至今,无论是谁都得讲究个人情世故。 这个世上,是没有绝对公平之事的。 走个后门,论个交情,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再说了,她大哥又不差,她相信给她大哥一个机会,她大哥将来是不会给薛白衣这个山长丢脸的。 因而,沈乐山去清风学院这件事情,沈丹瑶直接给他做主了,不许大哥再推三阻四的了。 一回家,沈丹瑶就跟无痕踏雪提及了这件事情。 那无痕踏雪应得爽快不说,还行动力快速。 才出门一趟,回来的时候就带了好消息。 “乐山,小姨跟二舅刚才去山长那里说了一下你的情况,山长说明天带你过去让他看一看,他会考核你几个问题,如果你的回答没什么问题的话,他便收你进清风学院。” 踏雪这么一说,沈乐山是既紧张又兴奋。 “那小姨,考核难不难的?都考什么啊,侄儿需不需要温习一下什么书籍?” 踏雪一瞧沈乐山那过于紧张的神态,当即拍着他的肩膀,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你别紧张,不过就是一个形式而已,免得其他学子说闲话罢了。小姨给你透个底,你肯定是能进去的,那考核也肯定是很简单的,不会为难你半分的,你尽管将心放肚子里。” 沈乐山听踏雪这般说,不知道为何,面上微微发红,总觉得莫名地有些羞愧。 踏雪看出了沈乐山的心思,便道:“傻侄子,这样的事情以后你会碰到很多很多的,如今不过是刚开始,你要尽快适应,不要觉得有负担,也不要天真的认为事事都该凭实力说话。小姨现在给你上的第一堂课那就是,你要学会利用人脉。没有背景没有地位的人才会嚷嚷着什么都得凭实力说话,本身有地位有背景的从来不会这般嚷嚷。因为他的身份,他的地位本身就是一种实力。可以说,这是老天爷从出生就赐予的实力,你明白吗?” 如果是沈丹瑶,踏雪觉得她完全可以不用说这番话。 可是沈乐山不是沈丹瑶,这个孩子行事太正了,她得指点他一番。 而沈乐山听到踏雪这话,初时是愕然的,有些难以接受。 可仔细想了想,沈乐山又不得不承认小姨的话是颇有道理的。 眼下,他虽然还无法做到从心里认同这番话,但他还是慎重地点了头。 “小姨,侄儿受教了。”沈乐山拱手行礼着,他觉得他需要时间来想一想往后了。 踏雪虚扶了一下。 “自家人不必这么多虚礼。乐山啊,你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将黑白看得太死。小姨只想你记住,若你往后只做学问不问朝事的话,你这心性是适合的,不必因此改变什么。但倘若你要走仕途进朝堂的话,你就得改一改了。你要牢记,这个世上不是黑白这般简单的,更多的是游离在黑白之间的灰色。” “侄儿明白了。”虽然踏雪说不必虚礼太多,可沈乐山还是再次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踏雪见此,也没再多说什么。 边上的沈丹瑶笑嘻嘻地暗地里给踏雪竖起了大拇指,小姨这番话真是深得她心。 踏雪看到沈丹瑶那个小动作,当即领会,她笑着挑了挑眉,算是给沈丹瑶一个回应。 ; ------------ 第八十章  沈乐山入清风学院的事情,正如踏雪所言,不过走个过场而已。 随着无痕带着沈乐山见了山长薛白衣,随着薛白衣接了一封所谓的推荐信函之后,一切便尘埃落定。 沈乐山不但成功地进了清风学院,还成了薛白衣的弟子。 此事被沈家村的村民们知晓后,对沈家三兄妹又是一番羡慕嫉妒恨。 沈家上房的那些人得了这个消息,自然越发地想要跟沈丹瑶三兄妹修复关系。 而刘艳艳那里,更不用说了,她自然想法设法要让沈乐山回心转意,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嫁给沈乐山。 至于孙奇志得知沈乐山进了清风学院后,脸皮越来越厚了。 踏雪有一次都当着他的面下了逐客令了,孙奇志还能放下自尊再次登门。 这般能屈能伸,沈丹瑶都不得不佩服他了。 只可惜,他心术不正,心思都花在了旁门左道上。 今日他能够为达目的深受大辱,他日一旦他得势,定然也会睚眦必报,倒霉的可就是他们沈家三房了。 所以,眼下她家阻断他的前程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出手帮他进清风书院? 答案,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们沈家三房还不想自找麻烦。 不过,这孙奇志带着厚礼一趟一趟地前来,怎么给他冷脸都没无济于事,沈家三房的人都快烦死了。 这天,沈乐山在清风书院进学,沈乐驰在新屋那里监工,无痕在县衙当差,至于踏雪去县上采买东西去了,就留沈丹瑶一个人在家中。 沈丹瑶刚刚练完十篇大字,温习完小姨留给她的功课,才想着松快松快,到院门前走一走。 正好前段日子那些移栽在院门前的干枯珍品花卉抽出了一点点的新绿。 这抹新绿的发现足够沈丹瑶欢喜了。 这表示她的方法对了。 每天拿空间土给这些干枯花卉温养半刻,时间不长,便没有出现空间里一天就恢复生机抽出新芽的震惊画面。 如此一来,时间过了半个月之久才恢复生机,想来也不会引人怀疑什么了。 当然了,这些花卉既然恢复了生机,那么从今天开始沈丹瑶便不会再用空间土来温养半刻了,她只需要按照正常培育花木的方法进行便可以了。 想着,沈丹瑶笑着起身,双手拍了拍沾上的泥土。 她的心情,此刻自然不错。 不想,这个时候孙奇志又带着一大堆的礼品登门来了。 他见家中只有沈丹瑶一人,也不放下礼品立刻就离开,反而坐了下来。 “丹瑶妹妹,你奇志哥哥有些口渴了,不知道可否要杯水喝喝?” 他一脸笑容,看起来纯真无害。 沈丹瑶却知道这个人笑着的背后是何等的阴冷,毒辣。 她也懒得跟他牵扯过多,送了一杯清水之后,便直言道:“大哥哥,我大哥,二哥,小姨跟二舅都不在家里,大哥哥来我们家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丹瑶妹妹吗?”孙奇志笑得和善。 沈丹瑶却很苦恼。 “大哥哥,你来看我当然是可以的。可是我很忙的,没空招待你啊。早上我要锻炼身体,要跑好多好多路,然后我要写很多很多的字,还要读很多很多的书。除了那些,我还要去地里看着,真的很忙很忙的,要做很多很多事情哦,要不然,韩哥哥会生气的,。” 沈丹瑶学着她这个年纪的孩童该说的话,手指头还掰着,一个个数过去。 “还有,算算时间,我现在就要出门了,韩伯伯马上要来了。” 沈丹瑶一脸纠结地看着孙奇志,言外之意,她很忙,你可以滚了,别打扰她做事。 可是孙奇志好像没听见似的,还一个劲地夸赞沈丹瑶好聪明,好能干,这么小就能做那么多事情了。 沈丹瑶真的很郁闷,很郁闷。 怎么办? 跟小姨一样,直接冷着脸,点亮毒舌技能,驱赶他出门吗? 可她这么小的一个萝莉,就算要点亮毒舌技能,她也没有小姨那种气势啊,更不像小姨那样可以用长辈的身份直接赶人走啊。 纠结,头疼。 沈丹瑶揉着眉心,正想法子将孙奇志给打发了,偏巧,这个时候韩墨池跟韩掌柜来了。 沈丹瑶不用说,笑得一脸灿烂,迎上去向他们打了招呼。 “韩哥哥,韩伯,我算了算时间就知道你们快到了,正好我已经完成小姨的功课了,我这就跟韩大哥哥去地里瞧一瞧。” 那五百亩的地,除了头一天熟悉位置去了一次,再有提供蔬菜种子那天沈丹瑶又去了一趟田地之外,最近半个多月,沈丹瑶可是再也没去地里走第三趟了。 而今个儿,为了打发孙奇志,沈丹瑶这才摆出了这样的理由来。 那韩墨池看了看沈丹瑶,又看了看孙奇志,瞬间就明白了小丫头的心思。 当即,他笑着看向孙奇志。 “孙公子,对吧?在下韩墨池,今日登门是来跟小丫头叙旧的,另外也有一些事情要托付她转告她的家人,不知道孙公子可否行个方便?” 有韩墨池开口,孙奇志自然不好再像无视沈丹瑶那般给予敷衍回答了。 “孙某人早就听闻过韩大公子的美名,在下一直仰慕不已,今日一见,实在是有缘,倒是不虚此行了。既然韩公子有事要跟丹瑶妹妹相谈,那孙某人就不打扰了,往后有空希望有机会能够请韩大公子赏个脸一起把酒言欢,畅谈一番,不知孙某人可有这个荣幸?” 如果能够攀扯上韩墨池,那可比攀扯上沈家三兄妹的二舅有用处多了。 孙奇志打着如意算盘。 韩墨池没有错过他眼里一闪而逝的一抹算计。 不过,他依旧君子翩翩,颇有风度。“有缘,自然是有机会的。”言下之意,无缘,那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可孙奇志却只听这一句便足够了,他笑着向韩墨池有礼地告辞,又笑着跟沈丹瑶打招呼离开。 沈丹瑶一瞧孙奇志终于走了,顿时小脸上那笑容就消失了。 她坐在石凳上,不高兴地嘟嚷了一句。 “真是烦透了,老是来我们家,打量着我们家不知道他想要算计什么呢,真是一个讨厌的家伙。” “丹瑶妹妹这般不想看到他吗?那容易得好,交给大哥哥来办,怎么样?”韩墨池笑着揉了一下沈丹瑶的头。 沈丹瑶立刻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韩墨池。 “那敢情好,大哥哥一出手,想必他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了。” ------------ 第八十一章 方家的马车满满当当,里头坐着田大姨、方三牛、方大姐和两个小娃娃,还装了些干粮和田大姨给大牛二牛做的蒸糕、春衫夏衣以及两袋粮食,由方家大姑爷赶车,方大姨父则骑了头挺精神的毛驴跟在马车旁走。 从方石镇去到兴福县城用了小半天,走到兴福城外时,方家二姑爷早带着方二姐和妞儿在城外小镇上等着,看见岳父一行,二姑爷忙迎上前施礼问好,并说已安排好吃午饭的地方,让大伙儿下车吃点东西再赶路不迟。 于是男女老少都下了马车,跟随二姑爷走进一间酒店,二姑爷倒也细心,为几个豆蔻之年的表妹着想,没让大伙儿坐在大堂吃饭,而是包了个有两张圆桌的雅间,方二姐和妞儿在里头坐着,看到家人来了,立马起身斟茶,又走去叫伙计赶紧端来热水给大家洗手,并吩咐可以上菜了。 因要赶路,大伙儿只吃饭菜不喝酒,一顿午饭很快吃完,坐着歇歇气喝两杯茶,便动身上路。 这会加上二姑爷夫妻俩的马车,一行三架马车,前有大姨夫骑驴带路后有关杰骑马押阵,走在官道上倒也挺有气势。 夜幕降临时走到一个叫鸣泉镇的地方,由二姑爷安排入住镇头兴隆客栈。 虽说方家二姑爷已尽量为小姑娘们打算,把最好的客房给锦绣姐妹住,但终归是小镇客栈条件有限,幸得锦绣早有准备,自带有被褥等用具,在外头住个一两夜也没什么不适应。 第二天早上,田大姨借用客栈厨房大灶煮了点粥,蒸了自个带的馒头,再炒了一瓦盆腊肉萝卜干,大伙儿饱饱地吃过早饭才继续赶路。 午后酉时终于到达州城,方大牛和方二牛等在城门外,看到父母亲人那一刻,兄弟俩脸上都笑开了花。 关杰把田氏和锦绣姐妹送到方大牛赁的宅院,才告辞离开,说是要去朋友家吃酒,明天再过来与大伙儿会合。 方大牛方二牛兄弟俩赁的宅院在城东永福街安仁巷,是个挺大的四合院,正屋加上东西厢房十来间,给大家分配住着还有宽余。 安顿下来,方大牛早早从酒楼预订的席面也送到了,骨肉血脉和近亲手足在异地团聚一堂自是无比欢喜,方二牛特地准备了鞭炮烟花,和三牛带领小娃娃们在院子里燃点起来,绚丽烟花照亮了亲人们的欢颜,伴着声声嘻笑欢呼,好不温馨热闹。 方大牛在制造肥皂香皂的工坊做大师傅,很得投资富商的器重,方二牛跟着大牛来州城则是进学馆念书,这是田大姨的意思,兄弟俩在一起相互间能有个照应,原本二牛也想寻事做赚银子,但听了锦绣的提议,觉得读书识字确实很重要,二牛和三牛便安下心来读书,功名科考什么的并不强求,能识文断字并学会算术就行,三牛留在家乡进了邻村办的私学,顺便陪伴父母。 因锦绣交待过,方大牛只除了干活,平时也不刻意跟投资富商往来太过密切,所以这次家里来人,大牛没让富商知晓,他也知道自家父母学不来城里人那些客套,而锦绣姐妹是闺阁中人,更不会喜欢与人应对。 方大牛曾在县城姐夫家小住,看过城里上元节街上张挂的美丽花灯,来到州城生活了几个月他也识得几个朋友,有一位朋友家里有制作花灯的作坊,承揽了官衙要置办的上元节数万盏花灯,大牛跟着朋友去作坊里参观,被那多姿多彩绚丽美妙数不清的花灯震惊了,想像着这些花灯点亮张挂起来不知美成什么样,又想到家人和表姐妹们肯定喜欢,便起了心,竭力劝说大家来州城过上元节、观赏花灯盛景。 这会亲人们团聚一起,方大牛十分高兴,并不像二牛和三牛那样自顾跑去玩乐,而是陪伴在父母亲戚们中间,不时为大家倒水添茶,满脸愉快地与大家应答说笑。 锦绣对这样的大牛表示满意,毕竟他也才十五六岁,忽然间有这么大的际遇,处境改变了,他却没有骄矜浮躁,顺势成长的同时不失本性,挺难得。 田氏母女和田小舅安排住西厢,西厢四间屋,田小舅和锦绣各住一小间,田氏带着锦玉、锦云住两间合并的大间,有的城里人不喜盘炕,这个宅院各屋里都没有火炕,但准备了火盆也不觉冷,大牛很细心,提前几天请得两个婆子负责家里的洒扫清洗,新买回的被褥和床单全部洗晒过,用起来舒服放心,坐了两天马车也够累的,大家伙歇下之后,几乎都是一觉黑甜直到天光大亮才醒。 田大姨操劳惯了,一早起来拦住大牛不让他去酒楼买早点,撸起袖子就下厨房忙活做早饭,方大姐把孩子交给锦云照看,自己也进厨房帮忙,母女齐心很快做好面条、蒸热蒸馍,配着昨晚吃不完的剩菜,打发了一顿早饭。 今天是上元节,方石镇一带人们早上就吃蒸馍,到晚上吃元宵,元宵馅有甜有咸,有荤有素,自然是新鲜现做的才好吃,田大姨要给孩子们做元宵,拉田氏一起去肉菜市采买食材,人生地不熟,方大牛和方二牛当然不会让她们乱得乱走,这边锦绣也唆使锦玉锦云嚷嚷着要上街游玩,方大牛就把要出门上街的人分成两群,兄弟俩一人陪同一群,方大牛带年纪大的,二牛带年轻的,第一次来州城,又是跟着这么一大群亲戚,锦绣也不好给大牛二牛制造混乱,就暂且老老实实“跟团”旅游,反正要在州城呆几天呢,总能有机会独自出门的。 州城到底比县城档次高很多,又正值节日,街上比平日热闹了不知几十倍,但见店铺琳琅,道旁也是堆满摊位不见一点空隙,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货物,你来我往挨肩接踵的人群,连锦绣这样看见过广场拥挤踩踏事件的都惊悚了,都别提锦玉、锦云以及两位方家表姐,在方二牛的提议下,大家一致同意放弃这条最繁荣热闹的兴阳街,改变路线去另一条不太拥挤的街道走走。 ---- ---- 感谢打赏!书友们的支持就是动力,作者感动、感谢、感激!努力码字中! 2k阅读网 ------------ 第八十二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而被沈丹瑶磨牙的韩墨池,此去虽说心思都放在那些救活了的珍品花卉上。 但是他答应了沈丹瑶的事情还是牢牢记得的,关于孙奇志之事,他一回府,立马就派人去处理了。 只是,韩墨池派去的人还没有解决好孙奇志之事,消息便已经传到御景宸那里。 “哦?韩墨池出手要处理孙奇志?”讨好那个小丫头吗? 他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御景宸凤眸一沉,手中把玩的棋子,啪地一声扔进了棋罐中。 “寒烈。”他起身忽然唤了一声。 随后便有一黑衣装束的少年进来。“主子有何吩咐?” “拿我的名刺,去跟清风书院的那个老头说一声,明天让孙奇志进学。” “是,主子。” 寒烈领命而去。 御景宸似心情不错,他又坐了回去,捏起一枚黑子。 啪地一声,黑子落在了棋盘当中,局势顿时变了。 得知消息的踏雪跟无痕,神色微变。 “无痕,你说主子是什么意思?孙奇志那样的人,主子怎么会想着让他进清风学院?” 孙奇志厚着脸皮三番四次地登门,她都冷脸下了逐客令了,他还是依旧不放弃。 他那样的人,品行一看就有问题,踏雪想不通主子为何让寒烈去安排孙奇志入清风学院。 “主子做事自有主子的道理,踏雪,我们作为属下的,最好不要追究为什么。” 无痕提醒踏雪记住他们的身份,不可因为顾念沈家三兄妹就质疑主子的决定了。 “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在沈家呆着的这段日子,已经跟他们三兄妹有了感情。 这人一旦有了感情,自然有所偏颇。 踏雪自然不乐意看到成长起来的孙奇志他日来伤害沈家三兄妹的。 这个道理,无痕明白。 “没有可是,踏雪。” 明白归明白,他们还是不能忘记他们的身份。 他们这群暗卫,从被主子挑中的那一刻开始,这辈子就只有一个主子,誓死效忠。 无论什么样的人,无论什么样的事,只要主子张口了,他们都不能有半点犹豫。 这一点,踏雪何尝不清楚。 可是事实上,她还是做不到的。 “无痕,主子做什么决定,我们没有置喙的余地。可是,我们也得告诉三个孩子一声,免得他们没个防备。” 无痕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孙奇志明日进了清风学院,三个孩子迟早会知道这个消息的,他们早一些提醒三个孩子,也没什么对不住主子的。 只不过,这次主子突然这般行事,无痕猜测—— “踏雪,我认为往后你多给小丫头安排一些事情做做吧。” 这样一来,沈丹瑶那个小丫头应该就没什么时间跟韩墨池呆一起了。 无痕的这句提醒,突如其来。 踏雪一开始还没有琢磨出来,稍刻,她豁然顿悟。 “是韩墨池,没错,是韩墨池的关系。要不然,主子不会突然想起孙奇志这么一个人。” 踏雪的疑惑终于得到了答案。 在踏雪看来,主子跟韩墨池是不对付的。 要不然也不会让他跟无痕盯着韩家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关于韩墨池的更是丝毫不放过。 所以想想也只有韩墨池这个原因,主子才会突然插手这件事情。 看来,三个孩子是被韩墨池拖累的。 “无痕,往后我们费点心思,别让韩墨池有机会靠近丹瑶丫头了。我想,这样一来,主子想来也不会为难三个孩子了。” “嗯。”无痕淡淡地应了一声,他也认同这一点。 而两人意见达成一致之后,归家的时候,踏雪跟无痕自然就将孙奇志之事告诉了沈家三兄妹。 当然了,踏雪还特意地提了重点,那就是韩墨池。 她话里话外提醒沈家三兄妹,这事就是韩墨池的对头做的,他们很可能会因为韩墨池而牵连到他们的安危。 这话踏雪是说得夸张了点,但是不夸张一点,她担心沈丹瑶这个丫头不会跟韩墨池疏远了。 所以将事情说得严重点,严重到事关性命安危。 她想,小丫头这般聪明,又这般重情,肯定懂得她的意思。 她定然会为了她两个哥哥的安全考虑,往后怎么样都会跟韩墨池保持距离的。 然事实上,她好像弄巧成拙了。 沈丹瑶听完她那番添油加醋的言辞,反倒是做了一个与之相反的决定。 “二舅,小姨,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我更得跟韩哥哥交好了。孙奇志那个人,你们也知道的,我们之前那么对他,如今他得志了,肯定会帮着对方来对付我们的。所以,就算我们跟韩哥哥保持距离了,孙奇志跟他背后的势力肯定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沈丹瑶接着说她的想法。 “这既然事实已经存在,那我们就唯有面对了。明天,等韩伯来了,我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他,让他转告并且提醒韩哥哥一声,免得有人对付他,韩哥哥还毫无防备。另外,提醒了韩哥哥,韩哥哥也好安排人手护着大哥。毕竟大哥在清风学院,跟孙奇志接触最多了,得万分小心才行。” 说着,沈丹瑶有些担心地看向沈乐山。 眼下她也不知道,这次二舅费心思让大哥进清风学院去读书,究竟是好事还是祸事了? 那沈乐山去清风书院虽然不过半个月之久,但是察言观色的本事却见长。 这得亏那些嫉妒他的学子们,在这半个多月里对他的各种冷眼嘲讽,还有层出不穷的耍心眼,耍手段。 这些都为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刷新了他原本的观念跟想法。 不过区区半个多月,沈乐山已经懂得收敛自己真正的情绪跟想法,也开始琢磨旁人的真正心思跟想法了。 因而,这会儿沈丹瑶脸上的表情,沈乐山稍稍一琢磨,就明白小妹在担心什么。 “小妹,你不要担心大哥,大哥会留心的,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逃避不是办法。 既然孙奇志也要进清风学院,还会跟他对上的话,他小心应付着就是了。 这人总不能因为走路会摔倒就不走路了吧。 这路,总归还是要他自己走出去的。 所以,他会好好地保护好他自己的,不会让家人为他操心的。 沈乐山的意思,沈丹瑶看明白了。 一旦清楚了,她便笑了。 “嗯,我相信大哥会照顾好自己的。”大哥已经有所改变了。 这种改变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事,但也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人要成长起来,那就必然要经历一番,磨炼一番的。 ;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八十三章 踏雪的提醒,不但没有让沈丹瑶疏远韩墨池,反倒是因为孙奇志之事,他们之间来往越发频繁,关系也跟着越发亲密了。 这样的结果,不是踏雪跟无痕希望看到了。 可他们两个又不能强行阻止沈丹瑶跟韩墨池来往。 无奈之下,踏雪只好将此事回禀了主子。 那御景宸一出手,就直点关键。 他耍了点手段让韩墨池忙了起来,让他压根没时间往沈丹瑶这里跑。 同样,踏雪也加重了沈丹瑶的功课。 功课一多,沈丹瑶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累得沾塌就睡,自然也就没功夫想起韩墨池这个人了。 而这样充实而忙碌的日子,飞逝得很快。 眨眼间,就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个时候,沈家的新屋已经造好,该采买的家什物件之类的,也都买齐整了。 一家人开始收拾行李,搬往新屋。 到了新屋那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四面高高的围墙,青砖砌成。 沈丹瑶站在新屋大门前,停驻了一会儿,她抬头视线落在了那块牌匾上。 沈宅二个字笔画银钩,雄厚有力,入木三分。 这也不知道谁给书写的,字里行间,竟隐隐有将门肃杀之气。 沈丹瑶不免有些诧异。 不过更让她吃惊的是他们家的隔壁,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新起了一座宅子,比他们家看着地方还要大上好几倍。 踏雪瞧着沈丹瑶先是一眼不错地死盯着牌匾上的两个字,而后她又死盯上隔壁的宅子,当即有些心虚道:“丹瑶,你看什么看那么入神呢?不进去吗?” “哦,没什么,只是好奇隔壁人家是谁?这之前也没听人提起过谁要在我们家隔壁起新屋啊?” 沈丹瑶此言一出,踏雪眼神一闪,道:“你管隔壁是谁家的呢,管好我们自己就行了。这隔壁人家,到时候如果是个好相处的,我们就相处着,若是不好相处的,我们各不相干也就是了。” “小姨说得也是。”沈丹瑶点点头,不再去想隔壁宅子之事了。 只是刚一抬脚,她的视线忍不住又落在了那块牌匾上。 “小姨,你说我们家牌匾上的字究竟是谁写的啊?我看着怎么有一股子杀气,有点不太舒服啊。回头还是换了吧,这进进出出的,每次看到这字不舒服也不是个事啊。” 这小丫头的感觉真是太过敏锐了。 踏雪暗叹的同时,觉得压力又大了。 不过顶着压力,这件事情还是得解决,可不能将这牌匾给换了。 “丹瑶啊,不舒服吗?小姨看着觉得挺好啊,也没什么不舒服啊。再说了,这是你二舅衙门里的人给写的,万一下次你小舅的朋友来访,就这么换了被那个人瞧见了不好吧,别人会以为我们嫌弃他的。” 她赶紧岔开话题。 “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丫头,还是赶紧进去吧,别傻呆着了,等会还有得忙呢,你自个儿选中的屋子总还得收拾收拾吧。” 沈丹瑶盯着牌匾又看了两眼,皱了皱眉,终究没再开口说要更换了。 “小姨,那我们进去吧。” 一进院,正中一条青灰的砖石路直指着厅堂。 厅门是四扇暗红色的扇门,中间的两扇门微微开着。 侧廊的菱花纹木窗开着,干净爽朗。 廊前放着藤椅和藤桌。 以厅堂为中央,北面有五间新屋,南边同样有五间新屋。 推开每一间房间,沈丹瑶发现里面的装饰风格都不同。 想来小姨布置房间的时候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每一个房间都是按照他们的喜好来布置的。 尤其是北面五间新房侧面打造的那间洗浴房,也就是茅房。 这里面古代马桶的设计,出水位置的设计,洗浴的大沐桶设计等等,无一处不是按照沈丹瑶的设计来进行的。 沈丹瑶对此非常满意。 而靠近南墙侧面那边搭建的一间厨房以及打造的一处摇桶式古井。 沈丹瑶参观了一番,同样满意点了点头。 最后让她满意的是,屋子前面的庭院。 正前方有一大块划出来的圆形空地,想来是规划着种植一些花花草草的。 至于两侧留出的空地,自是可以种一些蔬果。 沈丹瑶想着这些空地很快可以花草芳香,绿树成荫,瓜果挂满藤架,嘴角就忍不住地弯了弯。 “怎么样?小丫头看得还满意吗?”踏雪问着沈丹瑶。 “满意的,小姨。只不过,我记得大哥买地皮的时候好像没有买这么多吧,这我们家的宅子地方这么大,看着不止三间地皮啊。” “丹瑶丫头看得很准,没错,这里不止三间地皮,小姨后来又买了一些。”踏雪也不曾隐瞒。 沈丹瑶得了这个答案,解了困惑,倒也没说什么。 只不过,她很感激踏雪。 “小姨,这段日子辛苦小姨了。小姨说说看,晚上想吃什么好吃的?丹瑶会做的话,就一定给小姨做出来。” 除了新买的地皮之外,这新屋里所有的布置都是踏雪一手操办的。 其中不提花费多少银子,就单单这份用心,沈丹瑶就感激不已。 而她感激的方式,就是想要给踏雪做好吃的。 谁叫她眼下囊中羞涩,并没有多少银子呢。 等以后,她赚了银子,自然就会将这些银子一笔一笔地算还给踏雪的。 只是,眼下她能做的,也就是给小姨做顿好吃的。 那踏雪知晓沈丹瑶的心意,她也不客气,直接开口点了一道复杂的菜式。 佛跳墙。 “小姨想吃佛跳墙?”这道菜做起了不说费时间吧,就单单要凑齐食材就不容易了。 沈丹瑶有些为难了。 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没有食材,如何做得了佛跳墙。 那踏雪一瞧沈丹瑶那眼神,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放心,小姨既然开口说了这道菜,自然已经提前准备好食材了。” 踏雪笑着看向沈丹瑶,挑了挑眉。 意思很明显,夸赞她吧,夸赞她考虑周全,提前备好。 沈丹瑶一瞧踏雪这得意的小表情,顿时乐了。 乐呵的同时,她也爽利地应下来了。 “行,既然小姨连食材都备好了,那么今天晚上这一顿就吃佛跳墙了。” 一道菜最够。 ------------ 第八十四章 沈丹瑶生时间不够,收拾了她自个儿的屋子之后,远远未到做晚饭的时辰,她便钻进了厨房里。 厨房里,各种厨房用具,崭新程亮。 其中,有一部分烹饪用具都是沈丹瑶亲自绘制,又由踏雪带着设计图进县城找最好的铁匠师傅打造而成。 这沈丹瑶看着干净一新的灶台,摸着这些熟悉的烹饪用具,忍不住就眉间飞扬,嘴角翘起。 而踏雪这个时候正吩咐着几个粗壮的婆子搬着一箩筐,又一箩筐的食材进厨房。 别说,看到这些食材,沈丹瑶意外又惊喜。 主料十八种,辅料十二种。 有鸡鸭、羊肘、猪肚、蹄尖、蹄筋、火腿、鸡鸭肫;鱼唇、鱼翅、海参、鲍鱼、干贝、鱼高肚,鸽蛋、香菇、笋尖、竹蛏等等。 这些食材严格按照佛跳墙所需食材而准备的。 另外,就连佛跳墙需要用到的绍兴大酒坛以及煨佛跳墙之火种的质纯无烟炭都备妥了。 沈丹瑶不得不怀疑踏雪开口叫她做这道佛跳墙是不是早有预谋? “小姨?你这准备的食材可不是几天功夫就能办到的?小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踏雪一瞧沈丹瑶那眼神,心底莫名地就有些发虚。 不过面上,她倒是柔媚地笑着,看着跟往常没什么两样。 “丹瑶啊,你猜得没错,的确是有事情。不过是你二舅衙门里几个一块儿当差的,听到我们家起新屋了,一个劲地嚷嚷着要你二舅请客吃饭。你二舅想着你的手艺比县上酒楼里的厨子手艺好多了,干脆就想着请他们到家里来吃饭。” 踏雪语速极快。 “这不,今个儿搬家,就定在今天请客了。小姨呢,想着总要好好招待他们吧,所以便让你做个佛跳墙,事情就是这样的。” 她话到这里,避开了沈丹瑶怀疑的目光,瞬间提高了音量,使唤着那些婆子干活。 “你,去挑水去,将水缸里的水全给挑满了。你,你,还有你,赶紧的,利落点,起火烧水,将这些食材都清理干净了。” 这些婆子一听踏雪吩咐了,一个个,赶紧的,这挑水的挑水,烧水的烧水,清理食材的清理食材,一时间,倒是忙得团团转。 沈丹瑶见此,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而踏雪一等那几个婆子都准备妥当了,便拿出了铜钱,给她们几个婆子一人发了三十文钱,随后挥挥手,让她们可以离开了。 当然了,她自个儿也不便在厨房里继续呆着,因为这厨房里没什么事情是她可以帮得上忙的。 “那个,丹瑶丫头啊,接下来小姨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了,你就只能自个儿忙了,小姨就不打扰了,等做好了佛跳墙,你再叫唤一声。还有,饭食多准备一些,要是人来得多了,免得不够吃。” 留下这么一番话,踏雪便出门了。 沈丹瑶看着踏雪离去的背影,摇摇头,觉得应该是她想多了。 回头,她便开始忙她的食材了。 这一忙,忙了一个多时辰,她才将各种食材采用煎、炒、烹、炸多种方法,制成了具有食材本身特色的各种菜式。 接着,她将那个洗干净的大型绍兴酒坛拿过来,加了一些清水,放在微火上烧热。 随后,倒净坛中水,坛底放一个小竹箅。 之后将煮过的鸡、鸭、羊、肘、猪蹄尖、鸭肫、猪肚块及花冬菇、冬笋块放入,再把鱼翅、火腿片、干贝、鲍鱼片用纱布包成长方形,摆在鸡、鸭等料上。 装好后,将酒坛置于木炭炉上,用小火煨一个时辰后启盖,速将刺参、蹄筋、鱼唇、鱼高肚放入坛内,即刻封好坛口。 沈丹瑶估计着,还得再煨半个时辰便可开坛上菜了。 而这个时候,天色完全暗下来了,沈乐驰,沈乐山,无痕,踏雪,一个个回转家门了。 沈乐驰,沈乐山兄弟二人一回家,自然先参观一番新屋,无痕对于住的地方要求不高,只要能遮风挡雨便行了,他也没兴致参观新屋。 只是沈乐驰非要拉着他一块儿到处看看,无痕也就只好陪同一起了。 这三人参观到厨房的时候,见沈丹瑶盯着一个酒坛子,沈乐驰头一个就好奇了。 “小妹,你在烧什么呢?这酒坛子也能烧什么好吃的吗?” 因为封着的酒坛子,在煨制过程中几乎没有香味冒出,反而在煨成开坛之时,只需略略掀开,便有酒香扑鼻,直入心脾。 所以眼下沈乐驰自然只是好奇,却并没有对着酒坛子流口水。 倒是沈乐山自从进了清风学院,见识渐长。 他一瞧这酒坛子,先是惊讶小妹竟然会做这道菜肴,而后他一想到小妹的奇遇,便眉间染上喜色道:“小妹,莫非今个儿你在做佛跳墙这道菜吗?” 传闻佛跳墙食时酒香与各种香气混合,香飘四座,烂而不腐,口味无穷。 更有“酝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的佳话,沈乐山自然也很想品尝一番。 沈丹瑶一见大哥欢喜的模样,便道:“大哥猜得没错,小妹的确在做佛跳墙这道菜。”此时,她觉得为了家人,这般费时费力地做这道佛跳墙,也算是值得了。 那沈乐山虽然已经学会了掩饰真实的情绪,可在家人面前,他还是那个大哥,没有丝毫遮掩他真实的情绪跟想法。 眼下,他从沈丹瑶这里确定是佛跳墙这道菜,那眼底眉梢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 “小妹,那大哥今晚可真是有口福了。” 而沈乐驰虽然不曾听闻过什么佛跳墙,但是他听大哥这么一说,就知道此菜非同一般。 当即,他扯着沈丹瑶的衣袖道:“小妹,赶紧的,二哥等不及要吃了,快点开了酒坛子,上菜吧。” 沈丹瑶回头送了沈乐驰一记白眼,抬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二哥,还没烧好呢,你先去外头等着吧,等可以吃了,自然少不了你的那份。” “那等着也太煎熬了,干脆我去院子里扎马步好了。”沈乐驰这么一说,自然就跑院子里去练着了。 沈乐山觉得既然还要等半个时辰,干脆就拿出书籍,温习今天学堂里学过的内容。 至于踏雪跟无痕,此刻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交谈着。 “无痕,其实前些日子主子让我准备这些食材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问了,你说主子怎么就那么肯定丹瑶丫头会做佛跳墙这道菜呢?” ------------ 第八十五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佛跳墙这道菜别说是普通人家了,就是富贵人家也未必能够知道做法。 这沈丹瑶的爹虽然是个秀才,有点见识。 可是这丫头出生的时候,沈秀才已经去世了。 她这么一个庄户出身的小丫头,无人指点,究竟是从何处学得这样的菜式? 而主子又是从哪儿得知消息,就那般肯定她会做佛跳墙这道菜的? “难道主子之前就吃过丹瑶丫头做得佛跳墙?”踏雪喃喃自语着。 无痕却是摇了头。“没有这种可能。” 踏雪刚想张口反驳,怎么就没有这种可能,可话到嘴边,她突然就回味过来了。 无痕说得没错,的确没有这种可能。 主子跟小丫头接触也就是主子受伤的那短短几天功夫。 就那么几天功夫,以沈家三兄妹当时的状况,哪来银子买佛跳墙的食材? 何况,就算他们那个时候有银子,可哪有能力凑齐佛跳墙三十多种的主料跟辅料,这压根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所以,这也就是说,主子没吃过小丫头做过的佛跳墙,但主子却能肯定小丫头会做这道菜。 这其中缘由—— 踏雪暗自思虑,倏然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 “无痕,你觉不觉得主子十二岁那年风寒发烧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本主子对德妃娘娘特别的亲近,对九皇子也是特别照顾。可那天之后,主子的态度似乎变了。虽然看上去跟过去一样,可实际上不一样了。” 踏雪回忆着过去六年里发生的种种,接着道:“还有,主子自那天之后,行事也开始古怪起来了,每次出什么事情,主子好像事先预料到一般,早早就已经安排好对策了。无痕,你说,主子是不是得了什么神秘高人的指点,然后能掐会算,有未卜先知之能了?” “别胡说,主子之事,不是你我可以议论的。踏雪,看来这段日子你太放松了。往后这样的话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口了。今日,我当没听见,你也当没说过。” 无痕此时的表情比任何时候来得清冷,目光也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犀利。 他这是好心提醒,也是警告踏雪。 踏雪明白无痕的意思,她笑了笑,道:“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以后不会了。” “嗯,你能明白就好。”无痕眼里闪过一抹柔光,他也不想踏雪出事,毕竟踏雪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踏雪望着无痕眼里的那抹温柔,嘴角慢慢地弯起,上扬。 她笑道:“那我去隔壁通知一声,这佛跳墙马上可以上桌了。” 踏雪出了院门,快步走向隔壁,她抬手敲了敲门。 很快,便有一青衣少年开了门。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同为御景宸暗卫之一的寒烈。 他一见踏雪,便已然明白了。 “我这就去回禀主子。” “嗯,你去禀告主子吧,我这就去回去了。我现在不方便多呆,免得生出旁的枝节来。”踏雪任务一达成,自是赶紧回了沈宅。 而这个时候,沈丹瑶清脆明亮的音色在院子里响起。 “大哥,二哥,小姨,二舅,饭菜已经好了,你们可以洗手吃饭了。” 沈丹瑶快速地摆好碗筷,招呼家人上桌吃饭了。 而无痕跟沈乐驰两个人帮忙,将装满美食的绍兴大酒坛搬到了饭桌旁侧。 一等酒坛子摆放好,沈丹瑶便将封口的酒坛口轻轻地掀开。 顿时,香气扑鼻,引得众人直流口水。 沈乐驰等不及,直接自己上手了。 啪地一声,沈丹瑶笑着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二哥,别急,还有配菜没端上来呢,你放心,今晚分量十足,足够你吃的。” 说笑间,沈丹瑶又去厨房将配置的小菜一一端上桌来。 有蓑衣萝卜一碟、火腿拌豆芽一碟、冬菇炒豆苗一碟、油辣芥一碟以及银丝卷、芝麻烧饼佐食。 另外,沈丹瑶还配了喝的。 本来,她打算鲜榨橙汁,后来一想这橙子从空间里拿出来太显眼了,还是算了。 她改用了牛奶。 温热的牛奶,用杏仁去了腥味,而后端到桌上,倒满一个个杯子,放在了无痕,踏雪,沈乐山跟沈乐驰,还有她自个儿的位置上。 “好了,现在全部都齐整了,二哥,你可以开吃了哦。”沈丹瑶坐下来,笑着朝沈乐驰眨眨眼睛。 沈乐驰一听可以开吃了,自是赶紧将酒坛口的菜倒入一个早就备好的大盆中。 沈丹瑶见二哥这般急性子,摇头笑了笑。 她起身,拿了一个长勺,将酒坛里的汤给在座的每个人舀出来一碗。 “二舅,小姨,还有大哥,二哥,赶紧尝尝,味道应该很好的。” 这盛出来的汤水,汤浓色褐,却厚而不腻。 沈乐山,沈乐驰,无痕跟踏雪单单闻着这香味就觉得有些忍不住,当即就喝起汤来。 别说,这味道,真是绝了。 四人被美食所诱惑,眼下完全是没有抵抗力,只顾埋头吃着,踏雪无痕甚至都忘记了今晚还有客人登门。 直到敲门声响起。 踏雪无痕这才想到了他们的主子。 而沈丹瑶这个时候倒是想起踏雪之前所说的,她有些抱歉地看向无痕道:“二舅,对不住啊,小姨提醒过我的,说今晚你衙门里的朋友要来家中吃饭,我这一忙就不记得这事了。我们这都已经开饭了,这客人来了可就不好意思了。要不然,二舅你出去说一下,敢天再请你朋友吃饭吧。” 无痕觉得踏雪这回聪明了,知道提前做好铺垫。 当即,他道:“丹瑶,没关系的,都是二舅认识的人,不必那么见外。再说了,今晚有佛跳墙这样的好菜,那是多少人想吃都难得品尝一回的,他们能尝几口就不错了。没事的,二舅去开门,他们不会介意的,你去准备几副干净的碗筷就好。” 无痕没有直接说是准备一副碗筷,他怕引起沈家三兄妹的怀疑,便干脆让沈丹瑶多准备几副。这样一来,就算等会就主子一个人来吃饭,他也能应付过去。 这沈丹瑶听得无痕这么一说,自是赶紧去厨房准备几副崭新的碗筷出来,快速地摆放好。 接着,她又去厨房取了干净的几个杯子,倒好了牛奶。 ;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八十六章 而就在沈丹瑶等人默默地静候着客人之时,她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 无痕出去开门的时间有些过久了,为何现在还未曾将客人迎进门? 莫非出了什么岔子?又或者说,并非是二舅邀请的客人登门? 猜想着,沈丹瑶不由地站了起来。 “大哥,二哥,小姨,你们继续吃着,我去外头看看。” 沈丹瑶这一出去,倒是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此时此刻,登门而来的会是他们两个。 这左侧的少年,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眼不含任何杂质,清澈澄净。 肤色晶莹如玉,深黑色的长发垂在两肩,泛着温润光泽。 他眉目如画,丰姿奇秀,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的感觉。 加上他今日的穿着,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的绸缎,只在前襟、后襟的下摆及袖口皆绘有书法纹理和水墨兰竹。 这白纱飘逸,水墨雅致,倒是越发衬得如玉少年翩然出尘的气质。 而右侧的少年,俊美绝伦,五官棱角分明,面部轮廓完美到无可挑剔。 飞扬入鬓的剑眉下是一双幽暗深邃的凤眸,时不时地闪着不易让人察觉的凌厉。 他此时头戴束发银冠,内穿白色大袖中衣,外套白色无袖交领曲裾深衣。 领口和衣缘饰有白色刺绣,两边肩头绣着淡青色的云状花纹。 系着一条红、白两色相拼宽腰带,并配一条黄色玉环宫绦。 他站在那里,自成一道风景,不曾被左侧少年的风姿抢去半分耀眼的光芒。 这个人,风姿隽爽,湛然若神。 这会儿,他似察觉到有人走过来了,侧转过来。 一见沈丹瑶的面容,嘴角忽而扬起一抹放荡不羁的微笑。 “小恩公,好久不见了。” 咳咳咳—— 御景宸的一声招呼,惊得沈丹瑶连连咳嗽。 她此时还困惑着,不懂韩墨池怎么会这个时候前来? 更困惑这个瘟神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眼前这两个人一碰面就一副对峙的局面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怎么看怎么瞧这气氛都有些不对劲。 甚至,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之前美好平静的生活很可能会因为他们两个就此打破了。 而一想到会破坏她现下美好的生活,沈丹瑶当即就挤出了一抹干巴巴的笑容,一把就拽过御景宸的衣袖。 “那啥,这位公子,你应该是认错人了,我觉得我们得将这个误会给解开了才行。来来来,我们到那边去好好地聊一聊。” 沈丹瑶收敛着心中的怒意,将他拉到一旁偏僻的角落。 “你来得正好,其实我也正好有事要跟你谈一谈。你说说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当初不是说好的吗?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再无瓜葛的吗?可你倒好,不但派了两个人来冒充我的亲人,现在你自个儿又亲自跑到我们家来,你说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啊?” 沈丹瑶说这话的时候,将声音压得低低的。 回头见韩墨池有些担心的目光飘过来,她马上回了他一抹安心的笑容,示意他不必担心她。 那御景宸一瞧这画面,眼角微光一闪。 忽而他按着沈丹瑶的肩膀,如玉修长的手轻轻地抚上她的头顶。 “我就知道小丹儿聪明,肯定能猜到无痕踏雪的身份,不过,小丹儿能不能先别急着跟我算账?可不可以听听我的解释?” 此时的御景宸,不知道是他掩饰得太好,还是他真实的表现。 他注视着沈丹瑶的眼睛,此刻如春日里还未融化的暖雪,闪亮,晶莹,柔和又晃眼。 他的唇色如温玉,嘴角微弯,淡淡的笑容,如三月阳光,令人舒适惬意。 这一刻的他,似乎跟韩墨池融合了,感觉真是有点像啊。 沈丹瑶纳闷又困惑,就那般在他舒适温暖的笑容里,竟是看得一时楞了神。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她顿时羞恼地红了脸。 她气嘟嘟地踮起脚跟,想要戳他的脑门,可就她这身高,实在是够不到御景宸的脑门,只够得着他的胸口位置。 无奈之下,她只好换了位置,戳了他的心口。 御景宸看着沈丹瑶这番动作,莫名地轻笑起来。 这一笑,便有一种坏坏的感觉染上他的眼角眉梢,带出几分顽劣邪恶的味道来。 这一笑,自然也将先前那份温暖闲适破坏得干干净净,那份跟韩墨池相似的感觉也烟消云散。 沈丹瑶自然也随着他这一笑瞪圆了双眼,愤愤不平地盯着他。 “解释吧,我的耐心有限,只给你半刻钟。” “半刻钟啊,小丹儿还真是大方得很。”御景宸继续摸着她的头。 沈丹瑶却将他的手给抓了下来。 “解释就解释,不许你再摸我的头。还有,不许叫我小丹儿,你跟我还没有那么熟。”她冲着他磨着牙齿。 他倒是一点儿不介意,反而看着她这个模样笑得开怀。 “小丹儿,这个我恐怕做不到,谁叫小丹儿长得那么可爱呢,我忍不住的。还有,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我怎么会不熟呢?” 沈丹瑶一点也不曾因为御景宸的夸赞而感到高兴,相反,她浑身都竖起了防备的尖刺。 “救命恩人是吗?那好,我现在就要你的回报。我要求你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事情。你只要当做我从来没救过你,从此之后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那就是你对我这个救命恩人最好的回报,你能做到吗?” 沈丹瑶说完,紧盯着御景宸的反应,静候着他的答案。 哪知道,御景宸却是摇了头。 他的摇头,在她的预料之中,可终究是不甘心。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你这样只会让我后悔当初救了你。” “后悔救了我吗?”御景宸喃喃自语着,声音很轻很轻,夜风一吹便散了。 他的眼里有过一闪而逝的黯然跟受伤。 沈丹瑶捕捉到了,顿时又懊恼起来,她好像说得有点过了。 “那个,其实,其实我还是会救你的,那样的情况下,我还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的。可是,可是我也不喜欢因为救了你就惹来麻烦,你该懂的,你的身份应该不简单的。而像我这样的人家,最不愿意触碰的就是那些麻烦,这一点,希望你能够理解。” ------------ 第八十七章 沈丹瑶语气软了好多,她只想好好地解决问题,并不想跟御景宸发生什么矛盾。 可是御景宸却突如其来地来了那么一句。 “既然你不想沾染麻烦,那么为什么韩墨池就可以?” 为什么他韩墨池就可以,而他御景宸就不可以。 为什么被放弃的那个人永远是他? 为什么每个人做选择的时候,牺牲掉的那个人只有他? 为什么? 这个问题,前世他便想问了。 御景宸的这个问题,沈丹瑶呆了一下。 可能她也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个问题。 这让她怎么回答呢? 难道让她说韩墨池这个人风光霁月,为人光明磊落,跟他相处,她不用担心会被算计。 难道让她说御景宸你这个人太过危险狡诈,跟你相处,她得时刻小心提防,随时保持十二分的戒备之心吗? 这个,她还真没办法说出口,也不能说出口,因为此时的御景宸,眼底嗜血的红光闪烁着,眉间温和被一股可怕的戾气破坏殆尽。 他这样情形,她如何说得出口,不怕火上添油吗? 她可不敢这么做,万一真的惹毛了他,他要对付他们家,恐怕就跟捏死蚂蚁那般简单。 于是,她犹豫了,言辞之间期期艾艾。 “那个,这个,我,我,其实吧,我跟韩墨池牵扯上关系也并非出自我意愿,只是凑巧,是个意外而已。” 沈丹瑶违心地安慰着御景宸。 御景宸见她言辞闪烁,不敢对上他的眼,就知道这个小丫头在敷衍他。 不过,此时他已经将心头的那股怨恨压了下去。 更何况,他也知道,是他迁怒了。 无论如何,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个问题都不该是眼前这个小丫头来回答他的。 前世,他跟她的立场不同,各为其主,她虽是他的对手,却也不曾背地里用卑劣的手段害过他。 今生,那是不用说了,她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没有她,他就算重生而来,恐怕也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因而,对着她,他应该是感激的。 可是,见到韩墨池,他终究意难平,前世愤恨的那个问题还是张了口。 而答案自然也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其实很想得到一个答案。 当他跟韩墨池放在一起的时候,在他们中间选择其一的时候,那个人哪怕只有一次选择的是他,他也心满意足了。 哪怕是谎言都可以。 但是显然他得不到,就算是谎言都得不到。 此时的御景宸,莫名地黯然失神。 而沈丹瑶绝没有想到她敷衍的答案会让御景宸变成这样,像是失了灵魂一样,整个人黯淡无光。 当即,她扯了扯他的衣袖。 “你别这样,我之前说那番话,并不是讨厌你,我就是讨厌麻烦,所以才不想沾上你这样一个满身是麻烦的人。” 她的眼里印着他,水盈盈的波光里,那担忧之色明晃晃的,没有掺杂半点虚假。 御景宸觉得,这样就够了。 他雪白的手再次抚上了她的黑发。 这一次,沈丹瑶没有再呵斥他,任由他摸着她的头。 他见她如此乖巧,忽而一笑。 “原来小丹儿并不讨厌我啊,那就是说喜欢我喽?既然如此,你这个救命恩人,我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如何?” 御景宸也不知道怎么了,顺子自然就这般开口了。 沈丹瑶蓦然一惊,转而啪地一声拍开了他的手。 “你说什么?以身相许?你,你,你——你无耻不无耻啊,看看你的年纪,再看看我的,你好意思老牛吃嫩草啊。” 当然,如果算上她上辈子,应该是她老牛吃嫩草。 可现在,她就是一个七岁的小萝莉,怎么样都是御景宸可耻,不要脸。 御景宸看她气嘟嘟的脸,微红的脸,怎么看都觉得好可爱,忍不住抬手捏了一把。 沈丹瑶愕然地瞪着他,而后飞速地抓过他的手,在他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咬完后,她怒道:“你竟然占我便宜,咬死你!” 御景宸盯着那咬痕深深的手,竟然不怒反笑。 原来前世一直高贵优雅的她,小时候是只小野猫啊。 “你笑什么?”沈丹瑶冷哼道。 “我笑是因为我开心,我笑是因为小丹儿如此可爱啊。”御景宸又想捏她的脸了。 这一回,沈丹瑶早就防备着了,躲开了。 她退开三步,双眼冒火地盯着御景宸。 “不许再叫我小丹儿,还有,半刻钟早就过了,你既然没有解释,那我要去吃饭了,你可以走了。” “等等。”御景宸忽而抓住了她的手。 沈丹瑶回头皱了眉,她不满地看着御景宸的手。 可视线一对上那双手,却舍不得甩开了。 谁叫这个人的手长得太好看了,无一不完美。 可惜的是,那个牙印,她刚刚咬的,痕迹留下太深,破坏美感了。 看着,看着,沈丹瑶忍不住地抚上了牙印之处,有些愧疚。 “小丹儿看得可还满意?喜欢吗?”御景宸似乎心情不错,凤眸笑意隐隐,带着几分揶揄。 沈丹瑶倏地一下子松开了他的手,耳尖微红道:“我,我去吃饭了。” 她懊恼不已。 她知道自己是个手控,漂亮的手总能吸引她的目光,她刚才不小心在他面前露了这个喜好,可真是太丢脸了。 此时她为了避免尴尬,决定赶紧溜之大吉。 可偏偏御景宸又一次拉住了她的手。 “等等,小丹儿。” 沈丹瑶回头没好气道:“你又想干什么?” “小丹儿,你不想要听我的解释了吗?” “谁知道你忽悠来忽悠去的,是不是又想借机刷着我玩,我才不上当了。不听了,没必要了。”沈丹瑶懒得搭理御景宸了。 不想,他却将她身子转过来,屈下他的身,双手按着她的肩膀,尽量跟她的视线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小丹儿,我只解释一次,你听好了。我的解释很简单,我只想告诉你,真正对我的好的人,这辈子我都会护她一世长安。而你,是我这辈子遇见的第一个真正对我好的人,所以倾我之力,必护你一世安乐。” 御景宸的眼神,专注而认真。 沈丹瑶察觉得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而正因为他是认真的,沈丹瑶心内大震,心潮难平。 ------------ 第八十八章 因着御景宸这番话,沈丹瑶这顿晚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就算是美味无比的佛跳墙,也没能改变沈丹瑶的心情。 “小妹,你怎么了?”就连粗枝大叶的沈乐驰都察觉到沈丹瑶情绪不对。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一个个停了手中的筷子,目光刷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 沈丹瑶被他们盯着,又不好说出她是被御景宸的那番话给弄得心情糟糕。 只好勉强笑了笑。 “没什么,就是刚才吃得有些快了,肚子有点撑到了。” “只是撑到了啊,那简单,小姨那里有消食丹,我这就去给你拿两颗药丸。”踏雪说着放下筷子便起身,沈丹瑶却摇头拒绝了。 “小姨,也不是太撑,出去走一走就好了。你们慢慢吃,我去外面消化一下。”沈丹瑶放下筷子,起身出了厅堂。 那韩墨池在饭桌上已经观察沈丹瑶很久了,他觉得这个小丫头情绪低落很有可能是因为眼前这位少年。 自小丫头跟他谈过之后,小丫头就心情不佳了,韩墨池没办法控制地多看了御景宸几眼。 御景宸见沈丹瑶出去了,自然明白是为何。 不过他也没有必要向其他人解释什么。 眼下韩墨池一副跟他有关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他的身上,倒是让他夹着菜的手顿了顿。 “韩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韩墨池一见御景宸凝结的双眉,当即意识到他刚才有些失礼了。 略微有些尴尬地垂下眸。 稍刻,他抬眸,清朗一笑道:“没什么。” “确定?”御景宸凤眸一挑,直逼他的眼眸。 “真的没什么要说的。真要说起来的话,那就是我今晚有点贪嘴了,好像也有点吃撑到了,我也出去走一走。景公子慢吃。” 韩墨池动作优雅,无论是放筷,还是起身,如若行云流水一般,好看得紧。 御景宸瞧着韩墨池的背影,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了垂,敛去了眼底复杂的流光。 那沈乐山跟沈乐驰两兄弟见御景宸迟迟不曾动筷了,兄弟二人忙热情地招呼着。 “景公子,你是我二舅跟小姨的恩公。这粗茶淡饭的,今晚虽然有些招待不周,但还是希望景公子你能吃得开心。来来来,多吃一点。” 沈乐山笑着给御景宸不断地夹着菜。 御景宸跟二舅小姨的关系,无痕踏雪已经在御景宸上桌吃饭的时候就已经介绍过了。 他介绍给沈家人的身份是无痕踏雪的救命恩人。 姓景,名宸。 至于真正的姓氏,御一字,那是万万不敢说的。 谁都知道御一姓氏是国姓,这一说,等同露了他的身份,到时候免不了会惹来麻烦的。 这为了免生枝节,踏雪介绍的时候,自然隐去了御景宸的姓氏。 而事情的经过,据踏雪描述,是当年踏雪无痕出游的时候碰到了抢劫的匪徒,两兄妹差点命丧匪徒之手,幸好这位景公子路过,救下了他们二人。 这样的故事,沈丹瑶没有相信半个字,沈乐山跟沈乐驰却是深信不疑。 两兄弟自知道御景宸对二舅小姨有如此大恩之后,兄弟二人整个晚上都热情地招待着御景宸。 此时,沈乐山布菜,沈乐驰也不例外。 他也起身殷勤地招待着御景宸。 “景公子,如果当年没有你的出手,可就没有二舅跟小姨了。这份恩德我们兄弟记下了,赶日景公子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来来来,多喝一点,这牛奶是我家小妹加工过的,味道很好,没有那种腥气,保证好喝。” 跟着沈乐驰就将他的杯子倒满了牛奶。 这沈乐山跟沈乐驰两兄弟招呼得那个热情,倒是踏雪跟无痕,自从御景宸上了桌开始吃饭,他们两个就拘谨得很。 这二舅无痕沉默寡言,沈家两兄弟是习惯了。 可小姨踏雪今晚上这般沉默,倒是让沈乐山跟沈乐驰两兄弟奇怪了。 这一奇怪,懂得思考的沈乐山没有开口问什么。 可素来性子直爽的沈乐驰,直接就开口说出了他的困惑。 “小姨,你怎么了?一晚上也没见你说话,你也不招呼招呼景公子,他不是你跟二舅的恩公吗?小姨跟二舅难道不应该敬恩公一杯吗?” 沈乐驰这一提醒,踏雪无痕生怕沈家两兄弟起了疑心,二人赶紧拿着杯子朝御景宸的方向敬一杯。 “多谢恩公当年救命之恩,我二人无以为报,将来公子若是有事要办,我二人任由公子差遣,万死不辞。” 这话,踏雪无痕二人说得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 而御景宸只是淡淡一笑,道:“二位说得实在是严重了,当初出手不过是顺带之事,二位不必如此记挂心中。只是往后我便落住在沈家村了,就在你们的隔壁,希望日后多多关照。” 这才是重点,御景宸点明了此事。 那沈乐驰一听隔壁新屋的主人就是御景宸,当即兴奋了。 “没想到景公子就是我们的新邻居啊,这可太好了,太有缘分了。你放心,邻里之间有事本就该帮忙的,何况你又是我们沈家的大恩人,以后有事说一声就可以了,我们能帮得上忙的,绝无二话。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沈乐山这个时候倒是没有沈乐驰想得那般简单了。 这隔壁的新屋,是在他们家新屋建造后大概有半个月才开始的。 可看看现在,隔壁的宅子比他们家的大了好几倍,但花费时间却跟他们家同时落成。 当时,他就有些好奇了,不知道是哪家建造新屋。 可是就连村长都不知道隔壁新屋的主人是谁,只知道是五溪县县令夫人娘家的亲戚。 沈乐山当时也就没再去关注了。 可如今,看来事情并不是那般简单的。 小妹的态度,二舅小姨面对这位景公子的态度,再加上他恰好又是隔壁新居的主人。 种种事情加在一起,好像有点太凑巧了。 沈乐山沉思着,边上的沈乐驰见大哥久没回应,当即轻轻地撞了一下沈乐山的手肘。 “大哥,你在想些什么呢?我都叫了你好几次了,你怎么没有反应?” “哦——”沈乐山回神过来后,笑道:“没错,二弟说得及时,邻里之间本就该互相帮忙的。” 沈乐山这一迟疑,除了沈乐驰,在座的其他三人已然知晓沈乐山起了疑心了。 当即,踏雪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 “哦,对了,乐山啊,小姨倒是忘记问了,你这段日子在清风学院怎么样?那个孙奇志有没有欺负过你?” ------------ 第八十九章 这个时候提及孙奇志这个人,沈乐山用脚趾头想一想就知道他们在转移他的注意力,不想他思考太久。 而他挺配合的,还真的没想什么。 小姨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只不过,他心里的疑问越发浓厚了。 而那御景宸也真是不客气,他们兄弟二人才说了互相帮忙这话,他便顺杆子爬上来了。 这不,沈家刚刚新屋落成,肯定是要办酒席,宴请亲朋好友的。 那御景宸提的便是请客之事。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的新屋跟沈家新屋几乎同时落成,也该办个酒席宴请亲朋好友的。 这既然两家都要办酒席,御景宸便提议干脆两家放在一起,同时办了这酒席。 踏雪无痕作为属下,那是御景宸说什么就是什么,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沈乐驰也没多想,他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御景宸是沈家的大恩人,他又是初来乍到的,他们家理所应当帮忙的。 所以,张口最快的不用说自然是沈乐驰。 “没问题,这不过是小事而已,既然景公子开口了,那就这么办好了。大哥,你说呢?” 沈乐山虽然觉得沈乐驰应得太快了,可这件事情无论过程如何,这结果是注定要应下的。 因而沈乐山笑着点了头。 “当然是可以的。这景公子都不嫌弃,我们家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我想,你我两家一起办酒席也是一种缘分,是极好之事。只不过,我家办酒席是我家小妹掌勺,景公子那边若是也准备了掌勺之人,那么这事还需得跟我家小妹商议商议,免得灶上的事情有所分歧。” 沈乐山这话才出口,将郁闷之气扫尽的沈丹瑶散心回来了。 她才刚到门口,恰好就听到了最后那句话,便开口问了。 “大哥,什么事情需要跟我商议商议?” 随着沈丹瑶进来,道是吃撑去散步的韩墨池后脚也跟着进来了。 此时,沈丹瑶视线淡淡地落在了沈乐山身上,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而沈乐山也不瞒她,直接将御景宸的提议告诉了沈丹瑶。 沈丹瑶一听御景宸提议两家酒席一块儿办,又听得大哥说灶上掌勺需得两家商议,当即皱眉了。 “大哥,景公子虽这般提议,可我们只是普通庄户人家,而景公子一看就是富贵门第出来的大家公子。他家要办的酒席怎么能是我们庄户人家可比的。再说了,到时候来往的客人也不同,我们这边都是普通人家,而景公子那边的客人定然是非富即贵。” 沈丹瑶摆明了是不同意这个提议。 “大哥,二哥,你们想想,这两家若放一起办的话,客人跟客人之间出身不同,我担心客人之间要是发生了什么矛盾,比如瞧不上眼,轻视我们这些地里刨食的,你们说,这不是请人吃饭让人难受吗?所以,我认为还是两家分开来办才好。” 沈丹瑶还分析了一遍,她这话颇有道理,沈乐山跟沈乐驰听了倒是犹豫了。 “这——”兄弟二人视线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御景宸。“景公子,你看,我家小妹这话说得也在理,要不然——” “沈姑娘多虑了。”御景宸截断了沈乐山的话。 “此事沈姑娘尽管放心,定然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若是以前的话,凭我们家的门第,的确会有这样的可能出现。但是现在,我家的门第已经败落,世态炎凉,人走茶凉,哪有过去那番光景。到时候指不定没有一个人登门来吃酒。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厚着脸皮想跟你们家一块儿办,凑个热闹,免得冷冷清清。” 御景宸这番话说得极为悲凉,将一个落魄贵族遭遇磋磨的形象发挥到极致。 他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不错,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这演技放在现代都可以拿个影帝奖了。 什么门第败落? 什么冷冷清清? 那五溪县的县令不是被他使唤得团团转吗? 要不然,哪来的那么多凑巧。 这要编造理由,也请编个像样点的,她可还站在这里呢,不要将她当成一个傻子,行不行? 沈丹瑶内心腹诽着,此时的她,不但眼角抽了抽,嘴角也跟着抽了。 她这一幕被边上的沈乐驰正看个着。 “小妹,你眼睛怎么了?怎么一直抽个不停?还有你——” 沈乐驰才要说沈丹瑶嘴角也抽个不停的时候,沈乐山已经阻止了他。 “二弟,说什么呢?你眼花了吧,小妹好好的,哪有怎么了。”沈乐山也是瞧出了小妹不相信景公子这番说辞了。 她这番无声抗议的态度,沈乐山自然不会让沈乐驰点破的。 而沈乐驰觉得被大哥这么一瞪一斥有点委屈,小妹刚才那眼睛跟嘴巴就是抽了好几下啊。 他明明他没看错啊,为什么大哥要这么说他。 沈乐驰不懂。 可他不懂归不懂,他素来听沈乐山听习惯了,眼下大哥既然说他眼花了,那就是他眼花了好了。 这么一想,沈乐驰沉默了,不吭声了。 而御景宸早就将沈丹瑶的一切收归眼底了,他很清楚这个小丫头此刻在想些什么。 也知道她定然暗地里在腹诽他。 这些,他都不介意。 他只要得到他想要的就行。 眼下,他想要的就是两家一起办酒席,所以小丫头虽然反对了,他还是会坚持的。 从她这里不好下手,从其他人那里下手那可是相当容易的事情。 这不,他忽然就变成了一个忧郁公子,眉间愁怨沾染,凤眸里氤氲哀伤,满目苍凉。 他轻轻叹息一声,道:“也是,如今我落难了,谁还瞧得起我呢。这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我也算是看透了。赵公子,赵姑娘,这世上估计也就你们两兄弟还记得当初的恩情了,承蒙你们不弃,如此热情地招待了我。谢谢你们。我想,我也该走了。像我这样的人,其实本来就该被嫌弃了,本来就不该奢望有什么朋友对我推心置腹的。” 他用着不轻不重的音量,不急不缓的语速,仿佛在自言自语,却又似在提醒着什么。 他一起身,踏雪无痕自然跟着立刻站了起来。 “恩公,你误会了,我们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你是我们兄妹二人的救命恩人,我跟二哥恨不得舍命相报,又怎么可能会嫌弃恩公。” ------------ 第九十章 锦绣对谢姑娘道:“妹妹,我可没应口帮你哦,你也看到了是六副画,需要六句诗,我哪有这本事?书生秀才们定是可以的,不如请他们来吧!” 谢姑娘转头扫视一圈,显然不信任那些少年书生:“冯姐姐能猜中那么多字谜,是最厉害的,我就要冯姐姐帮忙嘛!” “猜谜和吟诗填词差别大得很,我只是从小跟家里大人念书识点字,可没学过作诗!” 锦玉帮着做证:“是的,我姐姐平日多看书,很少写字!” 锦云:“我大姐写的字还不如关谷哥哥写的好!” 锦绣:…… 小妹你扯太远了好吧? 这时候大牛和三牛连同返回来接人的二牛一起挤进人群,二牛对锦绣道:“二姨到家了,让我告你们不要玩太久,早些家去安生些!” 大牛说:“花灯也够了,就不猜谜了吧?咱边走路回家边看看别的地方!” 锦绣点头,拉起锦云的手:“好,这就走吧!” 谢姑娘见锦绣真不帮她了,撅起嘴抬头看那盏大宫灯,满脸的不舍不甘。 南宫照见罗真站着不动,奇道:“专程寻来,怎么见着了又不问?” 罗真:“人多不便!” “你不便,我可不想放过她!” “你要做什么?” “那丫头不是号称猜谜高手吗?这让我想起来,从小到大,年年宫里上元节猜灯谜都是我垫底——一个灯谜都猜不着!父皇瞧着我像瞧个痴儿,我自己也很不甘心!” “这与她何干?” “哈哈!不相干!奖赏她领走不少了对吧?最后刹羽而归,心里至多会有一点点难受罢了!” 罗真:“……” 南宫老六,就你这点胸怀,能装得下整个大夏朝江山黎民吗? 南宫照对着准备转身离开的锦绣说道:“冯姑娘留步,是否瞧不上这盏花灯,所以不肯尽力而为?既如此,我们另出彩头,看看能不能入冯姑娘的眼?” 锦绣回头,只见南宫照朝罗真伸手,罗真与他对视一眼,不情愿地探手入怀取出一卷绢帛,南宫照接过迎风一抖,将正面朝着众人展示,也只是左右举一下,特意在锦绣跟前稍作停顿,然后便收起,复交还给罗真,连站在他右侧的刘复都没看清楚,心里猜测是不是什么珍品名画。 南宫照对上锦绣的目光,笑得跟只狐狸似的:“这小像仅此一副,我们暂时收藏,冯姑娘想不想要?” 锦绣问:“这画有点眼熟,画的是何人?从哪里得来?” “这个嘛,暂且不提,冯姑娘先赢回去了再说!” 大牛兄弟几个站在锦绣身后,看是看清楚了,一时没回过味儿,锦云楞怔过后就低声惊呼: “哎呀!那画上是、是……” 锦玉一把捂住锦云的嘴,满脸震惊地瞪看着罗真:那人怎么会有自家姐姐的画像?还藏他怀里,这算什么啊?姐姐是闺女,私下跟外男往来都会被说闲话,怎能把画像给别的男人贴身收藏? 大牛和二牛看锦玉和锦云这样,在心里细品那画中人,不由得也有些急了,忙问锦绣: “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哪儿得罪人了?” 锦绣给了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一副像了七八分的画像而已,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个事,前世照片什么的都烂大街了。 不过这朝代讲究女子画像不能随便赠人,自己也的确没让人画过像,他们又是怎么得到这画像的?若说是人有相似,可那画中人穿着的衣裳,裁剪样式、衣领上的花骨朵盘扣分明是自己“发明”的! 看那冷面公子长得像罗方,想必是罗方搞的鬼! 锦绣看着南宫照问:“公子用那副画作彩头?应的什么题?” 南宫照笑着指了指头顶那盏大宫灯:“就照我方才所说的规则,作六句应景诗,要宫灯还是要画像,随你喜欢!” “有这么多读书人在呢,我可以与他们合作么?” “冯姑娘先前不是打算接受那位谢姑娘的请托么?应该有准备的吧?此项就仅限冯姑娘来应对!” 谢姑娘欢喜地挤了过来:“冯姐姐,咱们只要那个大花灯,画像就不要了!” 锦玉推了她一把:“懂什么啊?那花灯有什么好!不要!” 两人小声争执起来,锦绣无暇顾及,她此时已断定这三个人肯定是故意刁难,他们跟罗方一伙的,罗方目的是葫芦洞天的猴头菇,那么他们呢? 都说夜路走多会见鬼,果然惹祸了么?可是才不过卖了那几次蘑菇而已,要怪就怪罗方那厮太精明,也不知猴头菇到底治对了他什么病症! “可是公子,我从乡下来的,是庄户人家的姑娘,每日洗衣做饭操持家务,绝没有机会上学堂,能识几个字也是因为家里有读书人,连平仄音韵都不懂,要我这样的人填词作诗,岂不是强人所难?” “真不懂?” “我可以发誓!” “这样么,”南宫照想了想,看向刘复:“那把你那规则改动一下?降低点要求?” 刘复点头:“冯姑娘会识字读书,想必也有看过别人写的诗集?这画上无非应了月圆景好之意,就念几句诗,不论谁人所作,有明月即可!” 围观的人们尤其是读书人一片哗然,这一降可是太容易了,分明放水了哟! 南宫照也不满地瞪刘复,刘复笑着辩解:“姑娘都说了,她从乡下来,每日辛苦做家务之余还能坚持识字认字,实为难得!但她应该没有时间经常读书,如此就算偶尔念过些诗词文章,印像也不深,若能记住并说出我们规定的这么多句诗词,那这彩头给她,也是实至名归!” 说完又看向锦绣:“冯姑娘不用紧张,你既然能猜中许多字谜,想必悟性、记性都极佳,平心静气慢慢想,你念过的诗书,应该凑得够这六句!” 锦绣朝着刘复微微福身:“多谢公子!” 罗真冷冷扫一眼刘复,南宫照挥挥手:“既如此,就开始吧!” 2k阅读网 ------------ 第九十一章 不过吐槽归吐槽,水一烧开,沈丹瑶便赶紧泡茶端了过去。 她不止给御景宸一个泡了一杯茶,还给韩墨池,无痕,踏雪,沈乐山跟沈乐驰,同样泡上了茶,人手一杯。 当然,沈丹瑶也不会忘记她自个儿的那一杯茶。 这茶叶是踏雪从县上采买过来的。 上好的碧螺春,条索纤细,卷曲成螺,满身披毫,银白隐翠。 热水一泡,汤色碧绿清澈,叶底嫩绿明亮,鼻尖浮动一抹淡雅清香、 捧在手里,饮其味,头酌色淡、幽香、鲜雅;二酌翠绿、芬芳、味醇;三酌碧清、香郁、回甘,顿感其贵如珍,令人爱不释手。 就算是不怎么喜欢喝茶的沈乐驰,一杯茶饮尽后也是再添了一杯,就别说喜爱喝茶的御景宸跟韩墨池了。 这两人足足添了三回。 这般,时辰也不早了。 两家商谈的内容,比如酒席办几桌,需要上几道菜,上什么菜式,下帖请什么客人以及请什么人帮忙等等也都谈得差不多了。 而这一谈好,沈丹瑶三兄妹自是送走了御景宸跟韩墨池。 送走了他们,沈丹瑶便跟家里的其他人打了招呼。 “大哥,二哥,小姨,二哥,我这会儿要去泡澡了,你们暂时不能用洗浴间了。” 打完招呼,沈丹瑶便从厨房提了热水到洗浴间,往泡澡的大浴桶倒入,再添加凉水,温度适宜之后便不再添加。 之后,她从空间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衫放在洗浴间的衣架上。 接着,她在大浴桶中扔进了一些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药材,比如白芷,白芨,白茯苓这些有美白效果的药材。 另外,她又倒入了一些牛奶,随后整个人躺了进去,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澡。 泡澡结束,她用边上没有用过的热水添点凉水,又清洗了身体一遍,这才换上干净的衣衫。 等穿戴好了,她自是清理收拾了一下,随后出了洗浴间,跟沈乐山,沈乐驰,踏雪无痕说了一声,她先回房间休息了。 要说这新屋落成,最高兴的事情,那就是沈丹瑶不用再跟踏雪挤在一个房间了。 现在,她一个人拥有一个房间,晚上倒是可以进空间去查看查看了。 这自从踏雪无痕来了之后,沈丹瑶都没敢有进空间去看过了,就怕被踏雪无痕察觉。 她这段日子可是忍得好辛苦。 眼下她不知道空间里现在是什么情形,也不知道她种植下去的那些人参现在如何了? 一想起这些,她进门就立刻关紧了房门,而后飞速上塌。 将抱枕藏进被子中,做好一个假象。 接着,她意念一动,瞬间进了空间。 而一踏进空间,当沈丹瑶面对空间里当下的情形,她顿时呆住了。 这还是那个一开始二十亩地,一口井,一处简陋仓库的空间吗? 眼前的空间,那土地分明扩展了好几倍。 因为沈丹瑶最后一次进空间种植下去的全都是人参,而眼下除了人参,还有一大片的空地,那空地,沈丹瑶估摸着有一百亩左右了。 而那口井的位置变成了一处飞泉清潭,水流潺潺,泉水叮咚。 至于原本建着茅草屋般简陋的仓库位置消失了。 随之而起的是一处青砖红瓦的大屋,地方足足比之前大了三倍。 在它边上,还多了一处房屋,这屋子的大小倒是比原先的仓库还要小一些。 这沈丹瑶先是推开大屋的大门,她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形。 一打开门,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那原本堆满得蔬果,存储得几乎走路都有些困难的仓库,现在又空下了一大片地方。 而那放着各种种子的木架子,也随着仓库的增大跟着增加了。 同时,那木架子上还多了两样种子,是番薯跟土豆。 这两样,一看就是空间赐予的种子,那可是沈丹瑶不曾遇见过的,自然也不可能带入空间的。 沈丹瑶一手拿起一个番薯,一手拿起一个土豆,眉开眼笑的。 不用说,她意念一动,自然将架子上的番薯跟土豆全部都种在了空间里,刚好可以种两亩,一亩番薯,一亩土豆。 完成这个之后,沈丹瑶转身去了仓库边上的那处房屋。 推开房门,里面竟然是一个药铺的摆设。 一排贴墙而设的药柜,这种柜子在药铺里常见,一看就是为了存储各种药材所备下的。 沈丹瑶走过去,靠近了,那药柜上的每个格子都贴有药材的名称,拉开格子,里面放着的正是对着标签的药材。 这个格子里放着的正是天麻,沈丹瑶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拿了一块天麻出来,根据师父传授的知识,仔细地看了看这块天麻,又放在鼻息间闻一闻,而后唇角微翘。 这药材品质不错,是上品。 沈丹瑶下着结论,转而又笑着摇头了。 她真是够蠢的,这空间里的药材能不好吗?她其实不必验看药材品质的,简直是多此一举。 想着,她倒是不再去看其他药柜中的药材了,而是细细地打量起那些制药工具来了。 说来,沈丹瑶怎么一眼就认定那些都是制药工具呢? 这得亏她见过踏雪布置的那个制药房,里面就有一套差不多的摆设。 不过,她空间里的这套制药工具显然比师父踏雪的那一套制药工具要来得齐全。 好几样工具,她这里有,可师父那里分明是没有的。 眼下,她还不懂这些制药工具到底怎么用来制药,但是等她从师父那里学会了,到时候就可以在空间里制药了。 摸了摸这些制药工具,沈丹瑶再一次乐开了怀。 当然,看也看过了,沈丹瑶也没有久呆。 她很快挑了几样常用的药材,用意念种植在了空间土地里。 这些药材,都是目前她认得的,也是知道药效的。 比如,板蓝根,以根入药。具有清热解毒、凉血的功能,为大宗中药材,常用感冒药,其叶可作保健茶饮用。 又比如,金银花,以花入药,是清热解毒的良药,又可用来制作饮品。 它性甘寒气芳香,甘寒清热而不伤胃,芳香透达又可祛邪。这既能宣散风热,还善清解血毒,用于各种热性病,如身热、发疹、发斑、热毒疮痈、咽喉肿痛等症,均效果显著。 再比如,白术,以根状茎入药。具有补脾健胃、化湿利水、安胎、止汗的功能。 还有药材之瓜蒌:以皮、仁、根入药。具有清热化痰、宽胸理气的功效,其仁炒熟后可作食品。 ?等等。 沈丹瑶一下子将一百亩左右的空地全部种植下了各种药材。 ------------ 第九十二章 原本阿原对孙花儿的事情,并不是特别的感兴趣,但是现在看到她有这样的本事,就算是再木头的人,也会感兴趣了。 孙孝他们倒是没有瞒着阿原,该说的话都说了。“小姐是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本事的,我以前可从来没有见到过。” 阿原还是挺习惯性的叫孙花儿小姐,或许是因为以前一直再叫,所以现在也没有想要改口的想法。 孙孝心里头也知道的,自家女儿现在有这样的本事,那都是托了李元泰的福,所以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嗨,具体是啥时候我也不太知道,花儿也没有跟我说过,不过到底还是托了公子的福,花儿才有现在的本事儿。阿原管事啊,你这次来是来找公子的吗?以后会不会在这里长住啊!” 以前他们两个人走了的时候,孙孝一直以为不会回来了,毕竟京都才是他们生长的地方,这屯子村看起来算是山清水秀,但是内里却是个穷地方。 镇上一些有几个钱的,有时候倒是会坐着马车,带着一些家眷出来溜达溜达,不过那也得是春天天气好,万物正好发芽盛开的时候。 阿原乐呵呵的笑了几声,嘴里说出的夸奖倒是很实诚:“屯子村这个地方挺好的,再说,我是跟着主子的,如果他要在这里留焉的话,到时候我也会留下来,总之一句话,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了。” 阿原本身也没有想过与李元泰分开,再说从小在一起,阿原一直将李元泰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当然也是他的依托。 孙孝听到他夸屯子村好,心里自然升起来一番子得意了,也不是他自夸,屯子村这个地方地势好,平日闹天灾**的,大多数村子都会遭难,但就是这里不会,虽说这里的确是偏僻了一些,而且山路也难进。不过,有了前面那一条,其他的困难,全部都是浮云。 “还是管事的有眼光,你也看到了,咱们村子里面虽然是怎么通,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人来这里,但老一辈的人说这里的地势好,挺安全的。当时来屯子村的人,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最后扎根的还是咱们姓孙的。”孙孝脸上露出了几分自得的笑意。 连氏看到他这么高兴,倒是笑着打趣道:“你还说咧,这里只有这个时候才看得出来好,平时的时候别人才不会愿意来的呢,要不然的话屯子村,怎么这么多男的娶不到老婆。我看,要不是因为屯子村的男人还算是勤快,要不然的话这里都快成光棍村了。” 在以前,屯子村也算是光棍村了,因为地势偏僻,而且村子里的人大多数都很穷,那些外面的姑娘,又怎么会愿意嫁进来。拿个简单的来比喻,对于那些姑娘们来说,他们自己家里那就是县城,而屯子村这个地方那就是深山里头了。 孙孝看到自家媳妇儿拆台,倒也不以为意儿,以前的事情是这样,这也无可厚非,不过没有关系,反正现在好就成了。 “没事儿,以后屯子村肯定会更好的,再说,现在说不定有不少的人想要嫁进这里呢!” 连父嗤嗤笑了几声,叹了一声问道:“嫁女不嫁屯子村,人家干嘛把女儿送来这里受苦,再说人家女儿嫁过来,就算有灾祸过来,也只能活闺女一个人,你以为谁家都有你这样的容人之量,将咱们这些人都接过来吗?” 连父说得也是很现实的问题,孙孝想了想便无法再接话了,的确,村子里头的人不一定会全盘接受别人家里的,而且来这么多人,那就要养活这么多人,像这样的穷山村,谁有那个本事儿养活这么多人呢。 孙家的人在这里聊天,村子里头倒是又进了一拨穿着青衣的人,李愿看着山上的屋子,他早已经派人先去打探了。 “公子,并没有看到大公子在山上。”下来的人抱着拳对李愿说道。 李愿听到李元泰并没有在山上,便想到了孙花儿的家里头,李愿的二叔李雄一听到李元泰没有在那里,就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说你做事怎么也没有个章法,这次来我们可不是来旅游的,只需要转转就回去,这次如果不把大公子带回去的话,到时候长老怪罪下来,不仅你我要遭殃,就连你父亲也是会遭殃的。” 李愿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的严峻性,他真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二叔会与他一起来,以他这么暴躁的性格,到时候可别弄巧成拙了。 “二叔,我知道的,你不用担心,到时候肯定能够找到大哥的,不过再没有找到他之前,二叔,你也得收敛一下自个儿的脾气。你不会忘了平日里头,你总是看大哥不顺眼的事情吧。”李愿说起这话来,倒是丝毫没有留面子给李雄。 李雄脸上闪过怒色,大声的呵道:“你得了吧,小子,我的事情还用得着你管,怎么着,李元泰那小子被那些长老们捧在手心里,还不允许我这个没资质的人羡慕嫉妒一下,就你这么蠢小子,才会像个傻子一样跟在他的后面呢。” 李雄这话说得倒是坦坦荡荡,反正我就是羡慕嫉妒恨,怎么着,你还能拿我怎么样。 李愿也知道这个二叔的性格,但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嘱咐一番:“二叔,你也别嫌我说话啰嗦,这次爹让你也跟着一起来,到时候你可别说一些拉仇恨的事情了。你也知道大哥打起人来了,可不会因为你是长辈,而对你手下留情的。” 李雄冷冷的哼了一声,便回道:“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别杵在这里了。”李雄本身也不想跑这一趟,但是有什么办法,族长大人说了要跟过来,那么他也只能奉命了,也不知道自家大哥,为什么对李元泰这么上心,真是奇怪。 李愿凭着记忆,带着众人来到了孙花儿的家门前,当他看着屋门敞开着,还看到屋子里面阿原在那里认真的采摘采药,立马觉得果然是来对了。 屋子外面的马踏声,让阿原警觉的站了起来,当看到李愿的时候,他笑了笑,问道:“真是没有想到,你这么慢才来,我还以为你会与我同一时间到达呢!” 李愿无奈的耸了耸肩,将马绳交给了旁人,回道:“没有办法,并不是我着急,而是族里面的长老们着急,若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这么急着赶过来了。” 阿原哦了一声,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来的这么悠哉悠哉的,原来是因为派的人是李愿,所以才会这么慢的啊。 李雄走在后面,突然面色一变,一声喝后,手里出现一个火团,直接扔到了孙花儿家的大门上,阿原有些莫名其妙,他怎么突然动起手来了,但是闪的时候还是闪得颇快。 “二叔,你怎么……”李愿原本想说你怎么不听我的话,一上来就惹事情了呢! 不过,当火焰触到大门的时候,一个阵法便若隐若现的出现了,而且将火焰完全吞噬了进去。孙花儿设阵法起了效用了。在院子里面的人也是将声音提到了嗓子眼,就怕到时候这一团火将这屋子给烧了。 “还好,还好,花儿布置的阵法,还是很有用的。”连氏拍着胸膛,急忙呼了一口气,对众人勉强笑道。 屋子里面布置了阵法,家里的人也不是全部都知道,不过现在从连氏嘴里听来,他们也不会过于吃惊,毕竟是花儿的手笔,总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怎么会有阵法,是大哥布下的吗?”李愿退后了几步,对李雄问。 李雄不乐意的哼了一声,看到自己的火焰一点效果都没有,心里的憋火就甭提了,原本他就是修炼火,那性格自然也是相当火暴的:“应该不是吧,当时出来的时候肯定很狼狈了,他还会想到要设立阵法,而且这阵法也是不久前设立的,没有想到这么个小地方,也有高人在。” 高人?李愿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想出谁是高人,但是李雄这么一动术法,阵法就会隔绝人进去了,除非是孙花儿回来将设置解除了。 “我们还是先去山上住下吧,这里已经没有办法再进去了。”李愿无奈的笑了笑。 李雄也知道现在也不能再说什么了,是他先出手将阵法给弄出来了,再说他也没有信心能够打破,再说打破了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阿原看到他们走了以后,对院子里的人道歉了:“真是对不住啊,都是因为收留了我,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连父摇了摇手,脸上倒是带了淡笑,这件事情再怎么弄,也怪不到他的头上:“这件事情不怪你的,就算你不在这里,到时候他们也会来的啊!所以,不用太过于放在心上。” 李愿他们一走,而身处在门里面的孙花儿,也是只看到雾茫茫的一片,她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红,为什么明明断界难以跨越,但是那个红色的牌子,却可以到达妖界,去参加交易会呢! “红,这个牌子到底是用什么做成的,不是说所有的人都没有办法跨越断界吗?咱们凭这个牌子就可以去交易会,那不是跨越了现世和隐世吗?”孙花儿看着在前面飞的红,问道。 红听到她这个问题,停了下来,回道:“这件事情没有人知道,但是这个牌子也是无价之宝。我只听过别人所说的,交易会位置没有固定,但更有人猜测,交易会也许是自成空间,所以才能够跨越断界。” 按理说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没有人来觑睽,而且还让这个交易会维持了这么久的时间,这个有可能吗? “看来你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交易会,而具体创造这个交易会的人,你根本一无所知呀!真没有想到,你们妖界的人居然这么安心的,任一个这样的东西存留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孙花儿叹了一口气,大大的表现出了她的无奈,有时候未知的东西,往往会引起别人的探测,但是这个交易会能够存留这么久,那就说明后台肯定很硬。 千炎抓住了打击红的事情,立马也跟在说道:“红是个笨蛋,所以他不会考虑这些事情,还是花儿厉害了。” 红不理这个万事花儿对的笨蛋,只是带着他们径直往前走。 孙花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于敏感的缘故,总觉得这个门里面,有人看着他们一样儿,但是那感觉又太过飘渺了一些。有时候感觉到了目光,等你想要转过去,那目光瞬间就没有了,就好像刚才只是你神经过敏一样。 门里面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当红道了声:“快要到了。” 门里面的白雾也散了不少,似乎能够看到一些山了。 红看到快要到了,回头对孙花儿说道:“你先等一会儿,我去办点事情,我个模样儿到时候肯定没有办法进去的,我得去买点东西。” 孙花儿应了一声,表示了解:“那你快去快回。” 千炎看到他走了,有些担心的问道:“这个家伙不会想要溜走吧,真是不靠谱的家伙,他要是到时候想把咱们丢在这里,我会让他知道烤乳猪是什么滋味儿。”千炎的本事现在已经精进了不少,所以也不太怕红了。 “放心了,他肯定不敢自己逃走的,再说我这里还有牌子呢,如果他不回来,到时候咱们自个儿回去。”孙花儿扬了扬手上的牌子,丝毫不担心的回道。 红对李元泰的害怕,孙花儿可是看在心里,他是绝对没有胆子敢违抗李元泰的吩咐,所以她完全不会担心,红在这个时候敢抱着想要反水的心思。 果然,没有过一会儿,就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红衣的妖异男子,摇着一把十分骚包的红扇走了过来,他看着孙花儿打了声招呼:“等了很久了,走吧!” 孙花儿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这就是那本书红,这也太惊奇了,这是怎么办到的:“你是红,你怎么有身体了,你吃了成形丹吗?”孙花儿细嫩的手指,指着红声音都有些颤颤的了,尼玛,她从来没有想像过,红这个家伙,居然是一个如此俊美,这脸不看下面那就是女的了,瞧这双挑高的凤眼,简直就是杀器啊! 妖花千炎也是不甘心了:“你怎么长成这个样子了,真是可恨,你的原身就是长成这个样子的吗?你看着吧,到时候我一定会长得比你还好看的,等着吧。”千炎在那里握拳了一会儿,便一个霸王将根扎在了红的头顶上。 于是乎,红的头顶上便多了一朵随风飘荡的花了。 “小子,你终于知道本大爷的美了,我很欣慰,走了,让你们看看本大爷的能量,在这里的人有哪个不认识我红大爷,哈哈。” 孙花儿还是抓着刚才的问题不放:“你到底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丹世录呢?” 红轻佻的挑起自己带红色的长发,凤眼一抛,便回了她的话儿:“去了一个老朋友那里,不过这个形象没有办法支持太久,估计四个小时就是极限了,丹世录自然还是在我这里,原本就是以丹世录为媒介,变成我原本的躯体,所以,我们得速战速决了。” 孙花儿听到他的话,也没有再问那么多了,在妖界总得有妖领路才成,如果就凭她一个人类来的话,那些妖肯定不会客气。“的确是,不说废话了,咱们赶紧走吧。” 当熙熙攘攘的街市出现在孙花儿的面前时,她一度以为是自己是在镇上的集市上了,但是这里的集市,可不是镇上的集市,因为这里的人都不是人类,而是一些长得奇怪的妖兽,有些妖兽可能是因为修为太低,所以还没有脱离兽形。 刚才的时候,孙花儿就看一个头上长耳朵的人妖兽,在那里推销自己的产品,当然,除了这里的‘人’不太一样,其他的倒都差不多,反正就是做买卖。 “红大人,最近可没有看见过您呵,您现在是在哪里发财啊!算算时间,也有五十多年没有看到您了吧,瞧您还是这么风度翩翩啊!”一个头顶上顶着一只角的妖兽,一看到红立马跑了过来,一脸谄媚的问道。 很显然,虽然他这么热情的问候,但是实际上红根本没有任何的印象:“无他,只是随处逛逛就是了,最近有什么好货啊。” 跟在后面的孙花儿,心里吐舌,都五十年没有见了,居然还记得红的名字,这可真是记忆能力超群了。不过,也是,在这个交易会,完全化成人形的,也不是很多,像红这样化得这么俊美的更是少见了,所以经常在这里摆摊的小妖,也算是记住了红这个人。 “红大人您想要什么东西,小人这里什么都有啊,您来我这里看看,保证有您想要的东西。”牛角妖领着红朝他的摊位上走去, 对于孙花儿和千炎,牛角妖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红也有些奇怪,孙花儿可是人类,那些妖兽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她也是妖兽一样,红一想到这个可能心里一跳,抿了抿唇便没有想下去了。 “你这个摊位还是一成不变,就会买这些东西,真是的,浪费这么个地方,让一让,今儿个本大爷也来摆摆摊。”红像个强盗似的,将牛角妖的东西一卷,便扔到了一旁。 孙花儿惊讶的看了红一眼,没有说什么便坐了下来,妖界的习俗原来是这样的啊,强者为尊,强者为尊啊! 牛角妖的东西被红扔到一边,脸上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相反,他倒是走了过来,粘着红问道:“大人您要卖什么东西,也给我开开眼呗。我看大人旁边的位置也挺好的,我在这里摆也挺好的。” 红见他摆在了旁边,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拿了块木板,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插在了前面,而红写的几个字则是:丹药出售。 虽说他这几个字是极少的,但是奈不住丹药这两个字的贵重,许多小妖都围了过来,叽叽咕咕互相说着这是不是真的啊,啥时候红大人也开始卖丹药了,以前他也不会炼丹之类的。 牛角妖也正稀奇着呢,所以凑了过来问道:“大人,您是真的要卖丹药呀,大人真是好本事儿,您什么时候学会的炼丹术,这可真是不得了啊!” 红凤眼一睁,扇子一扬,指了指坐在旁边十分安静的孙花儿:“我不是炼丹师,她才是,有要炼丹的,拿药材出来,丹一炼成则再收费用。你们也别在那里叽咕个不停,赶紧的,我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孙花儿原以为这些人肯定会迟疑久的,但是没有想到红话音一落,就有个妖兽,捧了灵药放在了孙花儿的脚边,而且第一个来的还是一保兔妖,是完全没有化形的。 “那个,我想要炼气丹,丹师,请问要用什么草药才成。”兔妖有些弱弱的问道。 孙花儿翻了翻他放在地上的草药,品级比现世的要好,但是最终还是些低级的草药:“如果你要炼气丹的话,需要通络草和枝果这两样主要东西。而炼成的费用,在你拿到丹药的同时,也需要拿这两种灵药作为炼丹的费用。” 兔妖听到她的话后,连连点头:“知道了,丹师,那你明天还会来吗?” “要看今天有多少人要炼丹的,如果多的话自然会晚一两天来。”孙花儿回答道。“还有,哪位手里有蛇根草和婴果,有的话可以免费炼丹,不用收费。” 其他妖兽听到她要这两种灵药,立马扯着嗓子在外面喊开了,没过多久就有人捧着这两种药草来了。捧着蛇根草的是一个蛇妖,而捧着婴果的则是一个有着大板牙的年青男子。 “丹师,你要这个吗?是不是真的给你了就会免费炼药。”蛇妖有些迟疑的问道。 孙花儿知道自个儿现在信誉不够,所以指了指旁边的红:“这个你们应该都认识的,这个是我的担保人,到时候真的骗了你,你们找他就成了。” 红看着他们啰哩叭嗦,立马不高兴了:“搞什么,不就是这两样东西吗?有什么好宝贝的,蛇妖,你生活的地方这蛇根草就跟杂草一样,还有你平日里这婴果砸在你头上的都有,用得着这么小气吗?要不是因为我有着急事要回去,你以为我会让你们占这个便宜吗?” 蛇妖的板牙互相的看了一眼,立马将药草拿了过来:“红大人,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就是太激动了。” 的确,这两种药对他们来说,的确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而且他们住的地方,这种药草多的是,所以这次真的是他们占便宜了。 其他的人看到他们被红狠狠的训了一顿后,立马笑开了:“真是的,这可是多好的机会,你们可别不抓住啊。” “就是说啊,红大人怎么说也在这里混了这么久了,肯定不会食言的。” 有了人作伴,其他的一些妖兽,也开始拿了一些炼丹的灵药出来,孙花儿将他们的名字一一记了起来,翻了翻他们拿来的药草,将能够炼的丹名也记在了本字后面,红原本是想买个记录石给孙花儿的,但是没有办法,他现在囊中羞涩,实在是拿不出灵石出来了。 不过,红在这一片的名声还是好的,一些与他有交情的人,倒是拿了不少的东西给了孙花儿,说是不值钱的东西留作纪念,孙花儿也坦然接受了,反正到时候肯定会还的人情,也不用扭扭捏捏的。 “咱们可以回去了,今天收的已经够了。”孙花儿看到本子上记录的东西,立马拿起袋子将灵药全部都扎了起来,催着红回去。 “好,知道了,我们现在就走了。”红听到她的话,也站了起来,抬脚就要走。 旁边的牛角妖看到他们要走了,立马挥着手笑道:“这个位置给你们留着啊,到时候来的时候就到这里来哟。” 孙花儿也算是明白了,炼丹师这个吃香职业,如果这次的丹药炼好了的话,到时候就能够与来炼药的人打好关系,而那些人也算是欠了她的一份人情。 所以,炼丹师真是个适合打群架的职业,到时候只要随手一挥,就会有欠人情的人前来揍人,多美妙啊! 一人两妖拿着一袋子灵药往因回走了,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有妖的地方总有人会看你不顺眼的,而且以红这副平日里嚣张的性子,肯定得罪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所以他们还没有走几步,便被人给拦住了。 “哟,红,这么急着走做什么,老朋友许久不见,我们随便找个地方比划比划呗。”一个拿着大刀的绿发男子,痞痞的笑着对红挑衅道。 红一副不屑的样子,双手交叉胸一挺,回道:“谁跟你是什么老朋友,别给脸不要脸,赶紧死开,耽误了本大爷的时间,你以为你赔得起吗?成天就知道装模作样,你以为扛了个大刀,别人就不知道你是个弱智吗?怎么头上染了绿毛,你以为你就是孔雀了,别傻了,孩子,回家吃你娘的奶去吧!” ------------ 第九十三章  韩老头不像韩老太太那样偏心,对两个女儿都是一样的,既然小闺女自己说想留在他和老伴身边他也就点头答应了,更何况自己这个小闺女和女婿都不是稳当的,还是放在自己身边看着点的好。 王氏见要留下的是小姑子一家很不高兴,这大姑子一家都是实在肯干的,要是留下就是靠着他们自己努力也是能生活的,可就凭着小姑子一家这好吃懒做的性子要是留下来,那很有可能就是要靠着老爷子和老太太生活了,到时候自家能到的好处可就要少很多了,王氏可是知道,这老太太虽然平时看着是很向着自家,可心里真正偏向的却是他这个小姑子,想到这里赶忙出声对韩翠微说道:“翠微啊,咱娘平时最疼的就是你了,哪里会不管你呢,咱娘让你跟着二哥走那也是为了你好,二哥家现在的日子那可是好的很,我看你还是听娘的安排吧。” 韩翠微听了王氏这话自以为是王氏不愿意收留自己一家,顿时竖起眼睛怒道:“三嫂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就是想跟着爹娘一起过怎么了,你要是不想收留我们也不用找这样的借口。”说着又一脸委屈的看着韩老太太道:“娘啊,你都不知道这一年多我有多想你和爹,这好不容易见到了你们二老我可舍不得离开你,娘啊,你可不要撵我走啊。”也不知道是这韩翠微的演技太好还是真的觉得委屈,还真的掉了几滴眼泪。【幻宫惊梦漫画/】。 看着闺女掉眼泪的韩老太太心疼的差点没跟着掉了眼泪,忙把闺女搂进怀里轻声安慰道:“好好,咱哪都不去,就跟着娘一起过,你放心,有娘在我看谁敢撵你走,谁要是不高兴就给我滚出去,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的。”韩老太太可是最见不得这个小闺女哭的了,所以这会也顾不得原来的想法了,只一个劲的安慰翠微。 “姥姥最好了,姥姥您是不知道,自从你们走了以后,我娘常常一个人偷偷的哭,我和春妮就看到好几回呢。”王春花见姥姥开口就知道,自己一家肯定是能留下来了,心里也是高兴,她早上可是就看上了灿然穿的那件淡蓝色绣着牡丹的襦裙,还有头上戴着的那支牡丹花的银步摇,还有潇然耳朵上那对莲花的耳坠也好漂亮,自己早晚都要把这些好动西都弄到手,那些漂亮的东西就该是自己的,灿然和潇然那样的丑丫头怎么配得上这些好东西,要是她知道悠然那里有着比灿然姐妹更多的首饰和漂亮衣服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王氏见婆婆发话了,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不能改变结果,反而会让婆婆和小姑子不高兴,索性就不再开口,可那脸色却是阴沉的吓人。 春花才不管王氏的脸色有多难看,她可是知道这个家是姥姥说的算,只要自己讨好了姥姥那就不怕得不到好处,想到灿然姐妹昨天初见自己时那一脸嫌弃的表情,王春花就示威似的看了一眼灿然姐妹,可转头就换成了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对韩老太太说道:“姥姥,灿然姐的衣服可真好看啊,昨天那件也好看,我长这么大都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呢,真羡慕灿然姐。”春花说着还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件已经看不出原色的衣服。 悠然就站在王春花的旁边,她这变脸的功夫可是让悠然佩服的五体投地,可随后老太太的一句话就让了悠然有了以后一定要远离小姑一家的想法。 只见韩老太太一脸慈爱的摸了摸王春花的头,语气慈爱的说道:“可怜的孩子,我看你身量和灿然差不多,一会你去她那挑几件,你灿然姐衣服多,在顺便挑几件首饰,你这身衣服看起来也太小了,这小姑娘就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好。” “谢谢姥姥,姥姥你最好了。”王春花听了这话自然是喜笑颜开,可一旁的灿然却是满脸恼怒的瞪了王春花一眼道:“凭什么那她去我那挑衣服,悠然比她也矮不了多少,为什么不让她去悠然家挑。” 悠然听了灿然这话瞬间就把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同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转而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灿然说道:“灿然姐,奶奶也是觉得你的衣服漂亮才会让春花姐去你那挑的,我的衣服哪里配的上我们漂亮的春花姐啊,再说我可是比春花姐矮了半个头呢,我的衣服春花姐也穿不上啊。”悠然一边说一边暗自庆幸今天自己今天做完早饭还没来得换衣服陈启元就来了,要是自己穿着平时去店里的衣服过来,这春花姐妹很有可能会追到自己家里要衣服去。 灿然看了眼悠然今天这一身打扮心里这个后悔啊,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这小姑一家子的脾气,怎么会就这么想不开的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穿出来显摆了,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恨恨的瞪着王春花不再说话,她可是知道自家的银钱都是奶奶给的,要是惹得老太太不高兴了那对自己可是没有好处的,只是想着一会一定要找机会把自己那些漂亮的衣服和收拾都收起来。 韩守义见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就对韩老头说道:“爹,既然事情定了我就带着大姐一家先回去了,这落户手续还是尽快的办了好,大姐不是说今年青州那边又是大旱少雨吗,可别到最后像去年那样,因为人多衙门又不给落户了。”去年开始时各个村镇还都很愿意接受难民,可到后来人越来越多,各村镇就对接收难民有了意见,以至于后来不再给难民办理落户手续了,这也是开春时大量好不容易来到云州的难民不得不返乡的原因。 “可不是,老二啊,你还是先别回去了,一会你先陪着你大哥去村长家把翠微一家的户籍办了,你赶马车去镇上也快点。”老太太也想起来去年的事,赶忙先打发两个儿子领着闺女一家去办手续,至于老三那就不是个能办事的人,所以被韩老太太自动忽略了,无奈韩守义只得留下帮着韩翠微一家办手续。 赵家村的村长是认识韩守义的,知道他跟秦家的关系好,见他带着礼物过来自然是很痛快的答应了给韩翠微一家办理落户手续,韩守义就拉着小妹一家和村长去了镇上衙门办手续去了,韩守仁则是回家报信去了,韩守义把车赶得飞快,想着早些回来也好把大姐一家的落户手续也给办了。 办好手续的韩守义又马不停蹄的回来接大姐一家,虽然不喜欢小妹一家,可韩守义还是当着大家的面把严氏给的二十两银子拿了十两出来交给韩老爷子道:“爹,大姐一家跟我回去你和娘就不用担心了,这十两银子你拿着,趁着这会天还暖和给小妹一家把房子先盖了吧,也算我和卓然她娘的一点心意了,至于别的我们也帮不上了。”韩守义之所以把银子直接给了韩老头也是因为他知道,这银子也只有交给韩老爷子才能真正的用在盖房子上,要是落在他娘或是直接给了小妹,那这银子肯定会不知道被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老韩头显然也知道韩守义的意思,想着二房如今日子过得好,也就没跟儿子客气,直接接过银子道:“那行,回头我就去老赵头那里把宅基地圈了,明天我就找人把房子盖了。 翠微见二哥拿出来的银子双眼直冒光,把手伸向了韩老头眼前的银子道:”那我可就谢谢二哥二嫂了,只是这银子还是我收着吧,三哥家这房子也不小,我们挤挤也住得下。这盖房子还是等等再说吧。“十两银子可不是小钱,这二哥是发了财还是怎么的,不仅说大姐一家不用爹娘操心,还能一下子拿出十两给自己家盖房子,她现在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娘一开始要自己跟着二哥去的原因了,可这世上哪有卖后悔药的,韩翠微现在真是恨不得把手里的户籍证明撕得粉碎。 韩老头眼疾手快的把银子收进自己怀里,他明白儿子直接把银子给他的用意,也知道自己老伴好和这个小闺女的脾气,这银子要是到了他们手里肯定用不到正地方,于是就看着翠微说道:”挤什么挤,你三哥家就这么三间房,哪里住的下这么多人,你二哥既然给你拿了银子就先把房子盖了,你一个嫁出去的姑娘也不能一直让我跟你娘养着。“ 一旁的王氏听了公公这话心里就有了些底,又见小姑子这幅后悔的表情心里那个高兴啊,真是活该,让你不听我的,就在翠微一家要出门办户籍之前,不死心的王氏还打算劝她跟着韩守义走呢,可翠微也知道自己一家人不太招人喜欢,见王氏这么说只以为是她不想收留自己一家呢,哪里肯听王氏的话,再加上悠然一直在旁边捣乱,闹得王氏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把韩守义一家如今的情况跟她说清楚,可眼下看到小姑子一脸后悔的模样,心里顿时就痛快起来,撇着嘴看着韩翠兰说道:”咱爹说的对,你一个已经出嫁的闺女拖家带口的住在娘家也不是这么回事啊,知道的是你么一家人遭了难暂时住在娘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夫是那不入流的上门女婿呢。 王氏这话说的就有些难听了,这个时代的上门女婿可是很让人瞧不起的,从那些实在活不下去的人家宁愿把儿子卖身为奴也不愿意让儿子当上门女婿就能知道,这上门女婿是有多么的不堪。 屋里众人听了王氏这话脸色都不是很好,特别是一直偏心小女儿的韩老太太,刚想开口训斥王氏几句,却听到坐在翠微身边的王桂山开口说道:“爹娘,我一个大男人不能让妻儿过上好日子已经是够委屈翠微了,这只要翠微娘几个过得好别人怎么误会我都没事,只要翠微不嫌弃我,我就知足了。” 王桂山那一脸委曲求全的表情看在别人眼里那是无比的做作,可在韩翠微眼里却是自家男人爱自己的表现,于是只见一个三十出头,满脸蜡黄,眼角还布满了皱纹的妇人如少女般一脸娇羞的扑进王桂山怀里,拿捏着语调说道:“人家不许你这么说,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二哥不是给了银子吗,咱这就盖房子,免得在这遭人嫌弃。” 屋里众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悠然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给自家老爹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赶紧回家,虽然她很佩服这个小姑父,只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小姑想要挪用盖房基金于它用的想法,可她也是真的受不了这一对孩子都好几个的老夫老妻在大家面前公然秀恩爱的场景,特别是小姑娘那故意拿捏着嗓子发出的那嗲嗲的声音,让悠然听得是一身的鸡皮疙瘩。 韩守义领会了闺女眼神的意思,赶忙说道:“爹娘,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这回时辰还早,我这就回去接了长河叔把大姐一家的户籍给办了。” “行,那你们赶紧回去吧,翠微这你们放心,有我和你娘看着呢,明天我就找人给他们盖房子。”韩老头说着话也是为了让儿子放心,毕竟自己老伴平时的记录可是不怎么太好,上回就说要买地从老二那里拿了十两银子,结果地没买不说,银子却是又让老三给哄了去,又是给灿然和潇然姐俩买了一堆的衣服首饰,气的老二可是有好一阵子没过来,打那以后老爷子就不许让老太太找韩守义要银子了。 ------------ 第九十四章 ------------ 第九十五章 悠然又在首饰铺给严氏和韩大姐各买了个银镯子,给明涛嫂子和明月、明环买了些钗环耳坠什么的,一行人才坐着马车往家赶去。 韩翠兰看着马车上的东西,爱惜的摸了摸手上的银镯子,既为弟弟家如今的红火日子感到高兴,又有让侄女花钱给自己买东西羞愧,所以这一路上心情复杂的她一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严氏知道韩翠兰是个要强的性子,看出了她这会的心情就笑着说道:“大姐你就安心的先在我家住下,要是实在觉得一起住不自在,等会回去我就让守义领着姐夫去村里看看找块合适的宅基地,咱也趁着天暖和先把房子盖了,银钱方面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和守义手里这点银子还是能拿出来的,以后的生活你也不用担心,就让大姐夫跟着守义忙活酒坊的事,正好守义一个人也忙活不过来。” “这可不行,我这已经是够麻烦你们了,哪能再让你和守义拿钱给我们盖房子,等明天我就让你姐夫先带着明涛他们打土坯,到时候先盖两间土坯房就行,你放心,你姐夫和孩子都是肯干的,要不是这两年老天不开眼,地里收成不好,再加上我婆婆身体一直不好,这常年看病吃药的,我家的日子也不至于过成这样。” “大姐说这话就见外了,不说守义是你亲弟弟,就说当初要不是大姐替我求情,我也嫁不到韩家,更别说有今天这样的日子了,就凭这份恩情我就是一辈子都还不清。更何况你也看见了,我和守义手里现在是真的不缺钱。”当初严家初逢大难,韩老太太悔婚不同意严氏进门,韩翠兰可是不顾怀着七个多月的身孕跪着替她求情,要不是这样就算韩守义找了族里长辈,也是不能轻易改变韩老太太的主意的,所以严氏心里一直都很感激这位大姐的。 “是啊大姑,你就别客气了,现在盖几间房子也用不了多少银子,我爹的酒坊确实是忙不过来,又不放心请外人,这让大姑父去也算是帮帮我爹了。”悠然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当初是因为大姑的求情奶奶才同意娘进门的,以前只知道姥爷家出事以后奶奶悔婚的事,至于后来为什么有同意了还真是没人详细说起过。 “悠然啊,你也别嫌大姑唠叨,大姑看你今天这花钱也太大手大脚了,光是买这些首饰布料的银子可就够起三间房子的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听大姑的话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要是让别人知道你这个花钱的法子还有哪家敢上门提亲啊。”韩大姑现在想想今天花的这些银子还是一阵阵的心疼。 悠然跟秦泽枫定亲的事当初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所以悠然倒是没有因为大姑的话感到害羞什么的,不以为意的说道:“这银子不就是用来花的吗,要是不为吃好穿好,谁还会去辛辛苦苦的挣银子,你说是不是啊大姑。” 韩大姑被悠然的话说的哑口无言,倒是严氏在一旁笑着说道:“这丫头也是让我和她爹给惯坏了,不过这丫头虽然花钱有些大手大脚的,可那钱也都是她自己挣来的,大姐你是不知道她那个小铺子现在每月都有五六十两银子的收入,现在这丫头可是个小财主。”韩大姑也不是外人,所以严氏也就没瞒着她。 韩守义见大姐这样也出言劝道:“是啊大姐,回去我就跟姐夫去村里把宅基地画出来,这房子咱就雇人盖,到时候让姐夫和明涛跟我忙活酒坊的事情,大姐别看我这酒坊不大,一年的收入确也不少,足够我们衣食无忧的过日子了。” 韩翠兰见弟弟一家都这么说了,也就点头答应道:“那行,这钱就当是姐姐跟你借的,让你姐夫和明涛去酒坊帮忙,就当是去你的酒坊做工了。” 韩守义知道以自己大姐要强的性子肯这样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于是也不再说什么,只想到时候自己多给姐夫点银子也就是了,反正自己不会拿他们当伙计就是了。倒是悠然见大家都不说话就晃着严氏的胳膊撒娇道:“娘,人家能挣钱不是好事吗,怎么你说话的样子一脸嫌弃的啊。” “好了你就老实坐着吧。”严氏被悠然晃得有些头晕,赶紧轻轻拍了悠然一把,她是真的拿这闺女一点办法都没有。严氏抬头正好看见一脸恬静有明月就看着韩大姐问道:“对了大姐,你们这回过来明月和吴家小子的婚事怎么办,是等明月孝期过了再回去还是吴家也会过来,这要是吴家也要过来最好是给他们带个信早些过来,这样落户的手续也好办些。” 韩翠兰听了这话先是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就苍白了明月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也不是外人这事我也就不瞒你们了,去年冬天婆婆病重的时候,明涛他爹为了给婆婆治病就把家里的地都卖了,那吴家听了这消息就来家里把两个孩子的亲事给退了,本来婆婆的病已经有所好转了,可就是因为这事才一气之下没了。” 严氏听了这话也是一阵唏嘘,顾家老太太可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当年韩家与顾家只有一墙之隔,当初自己刚嫁到韩家那会,韩守义在镇上的医馆坐堂,婆婆常常在中午的时候安排自己干活,等到干完活一家人都已经吃完了饭,是顾家老太太常常偷偷给自己送些吃的,后来有了孩子以后,自家这几个孩子也是没少去顾家混饭,如今知道老太太是因为这事才没的,心里除了伤心之外还感到阵阵的恼怒。 韩翠兰拍了拍因为伤心而低垂了头的明月叹道:“哎 ------------ 第九十六章 周氏见严氏问起这事,又见一旁眼眶微红的嫣然,知道这事是瞒不了严氏的,毕竟救了自己儿媳妇和孙子命的那株人参可是韩家的,于是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嫣然的手说道:“你放心,这事娘定然会给你做主的。【全文字阅读.】” 周氏的这一举动瞬间让嫣然眼中含着的泪掉了下来,哽咽的说道:“娘,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我今天真的是身子不舒服在屋里睡着了,要不就是大嫂不说我也会出来做饭的,你说大嫂怎么能这么冤枉我啊,我平时帮她干的活还少吗。”嫣然真的是越说越伤心,最后直接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周氏见状赶忙出言安慰道:“娘知道你受委屈了,快别哭了,月子里哭可是对眼睛不好,哎,我也知道那郑氏平时有些跋扈,你和夏林都是好孩子,为了这个家受了不少的委屈,正好今天你二婶也在这,娘就跟你交个实底吧,我本想着等秋林成亲再分家的,可如今事情闹到这份上,这家说不得就早些分了吧。”说到这里周氏的神情有些落寞,这当老人的没有哪个是愿意分家的,周氏当然也不例外,可事已至此,这妯娌两人再在一起生活难免矛盾会更多,到最后别再弄得兄弟都反目了就更不好了。 嫣然其实一早就想分家了,可她也知道,这家里还有个没成亲的小叔子,公婆是不会同意分家的,所以即便有这想法也只是背地里跟魏夏林说说,在公婆面前是一点分家的想法也没表现出来,这会听了周氏的话哪里会不高兴,可转念又想到自打成亲以来婆婆对自己的好来又有些不舍的说道:“娘,我舍不得你,我也知道这一般分家老人都是跟着长子过得,可我和夏林真的想好好孝顺你和爹,再说你看这孩子才刚出生,没有娘在身边我这心里还真是没底,要不你和爹就跟着我和夏林过吧。” 周氏听了这话心里高兴,就笑着拍了拍嫣然的手说道:“娘知道你和夏林都是孝顺孩子,娘也舍不得我这大孙子,可你也知道你大嫂的性子,这要是没有我和你爹在身边看着点,这大房的日子还说不上会被她给过成什么样呢,我和你爹也商量过,这房子虽然是夏林出钱盖的,可这祖宅还是要给你大哥的,等到分家时这银子娘会补给你们些的,可你也知道老三还没成亲,这银子就不能全都补上,你可别挑爹娘的理啊。” “娘,你可别这么说,这盖房子的银子是夏林孝顺你和爹的,不用补给我们的,不瞒娘说,我和夏林私下也是商量过的,想着将来分家时你和爹要是愿意跟我们过,那大哥和三弟盖房子的银子就我和夏林出了,要是爹娘不跟我俩过的话,这出去盖房子的银子也不用爹娘给,就是将来老三成亲盖房子的银子爹娘也不用操心,这银子我和夏林也给出了,只是我是真的舍不得离开娘,娘要不你和爹还是跟我们过吧。”她和魏夏林手里不缺银子,再加上成亲以来周氏对自己真的如亲生女儿一般的好,所以给婆婆花些银子嫣然还是很舍得的。 周氏一听嫣然这话心里就更是妥帖了,觉得这个媳妇真是选对了,再把两个媳妇一比较就越发觉得老大媳妇不懂事了,自己当初怎么就信了那个媒婆的话,相信这郑氏是个温婉贤惠的,可现在后悔显然是来不及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一旁的严氏听着嫣然几句话就把事情说开了,又把周氏哄得开开心心的也就放心了,也不理会说话的婆媳俩,毕竟这些都是魏家的家事,若是周氏处事不公自己帮着侄女出头倒也说得过去,可如今人家婆媳俩自己把事情都商量好了,也就不必她出头了,于是严氏就转头看像炕上已经吃饱睡着的孩子,见小家伙闭着眼睛呼呼睡得正香,孩子还小也看不出来到底像谁,只是看着孩子眉眼清秀想来长大也会是个俊俏的小伙子。 婆媳俩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商量好了,可屋外现在却是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悠然知道嫣然母子平安也就放了心,想着自己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也不好进产房,又见自己一家人进院子时郑氏那躲躲闪闪的样子就知道嫣然早产定然跟这人脱不了关系,于是就直接沉着脸看着郑氏质问道:“我爹昨天给我姐把脉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才一天工夫我姐就会早产了,你们今天要是不给个交代可别怪我去衙门告你们杀人害命。” 魏春林知道这事是自己媳妇惹出来的,见了悠然这幅模样赶忙一脸讨好的说道:“悠然啊,你看弟妹不是已经没事了吗,这事就这么算了吧,都是一家人,哪能闹到报官那么严重啊,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我姐可是差点丢了性命,怎么就不能报官了,按你这说法我打你一顿然后再给你治好了那是不是就没事了,我可告诉你们,别以为我们韩家都是我姐那样好欺负的人,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个说法可别怪我翻脸无情。”悠然说着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躲在魏春林身后的郑氏,吓得郑氏一个哆嗦就吓得坐到了地上。 韩守义看着闺女这副泼辣的模样微微摇头,他可不想闺女传出什么泼辣的名声,于是赶忙上前对魏老三说道:“三哥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嫣然昨天可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就会早产了呢。” “哎,守义兄弟,都是哥哥治家不严,你要是信得过老哥就别问了,容我些时间,这事老哥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行吗。”现在的魏老三也是很纠结,这老大媳妇因为做饭把老二媳妇打得差点难产丢了性命,放在哪也算是不小的家丑了,让他这个做公公的怎么说得出口。 韩守义见魏老三这么说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得一脸严肃的看着魏老三道:“那好,三哥既然这么说我也就不问了,可嫣然是我的侄女,要是真的受了委屈我这个当叔叔的也是不能不管的。”韩守义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毕竟这嫣然跟夏琳两个孩子的感情还是很好的,既然这魏老三说会给个说法那就暂且先看看再说吧。 “老弟你放心,老哥在这跟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你看我们哥俩也有一阵子没见了,要不你跟老哥进屋坐会。”魏老三见韩守义这么说也就放下了心,他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人,知道这韩守义虽然是外来户,可作为大夫的韩守义绝对比自己在这个村子的威望要大,这要是处理不好将来可是对自家一点好处都没有的。 “不了,我大姐一家刚过来,家里还有不少事呢,我们就先回去了,想来老哥家里也有不少事情等着处理呢。”韩守义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坐在地上的郑氏,然后就拉了拉还在怒瞪着郑氏的悠然往院外走去,身后跟着卓然和韩大姑一家人。 因为忌讳身上有孝,所以韩翠兰虽然也很想看看嫣然和孩子,却生生的忍住了,跟着韩守义回了韩家,因为严氏没有跟着一起回来,所以悠然直接就去了厨房准备晚饭,明涛媳妇和明月自然是不好意思等着吃现成的,就是韩大姑也挽起了袖子准备帮忙,还是悠然坚持才让几人都回屋收拾刚刚买给他们的东西去了,悠然叫了根生嫂子和云香过来帮忙,给云香拿了钱让她去王屠户家买些肉和排骨猪蹄之类的,这是大姑一家过来的第一餐,悠然打算准备的丰盛一点,至于猪蹄是给嫣然准备的,她记得原来孤儿院的一个姐姐生小孩,院长妈妈给她准备的就是猪蹄汤。 悠然先洗手做了一盆冰糕给顾大姑送了去,这月份的的天气是可能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了,即便已经到了酉时也让人感到闷热难当。 回来的路上韩大姑就听说了悠然能在夏天做出冰糕的事,可如今亲眼看见这冒着寒气的冰糕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尝了一口后才知道为什么只这冰糕就能悠然每天就能赚上那么多银子了,韩翠兰看着悠然忙活的小脸通红就有些心疼的说道:“看你热的,还是大姑来做饭吧。”说着韩大姑放下手里的冰糕碗就要起身往厨房走去。 悠然赶忙拦住了大姑笑着说道:“大姑你就好好歇着吧,厨房有根生婶子和云香帮我呢,要不你就领着明涛嫂子和明月姐做衣服吧。”悠然看着大姑一家的衣服都已经是破旧不堪了,就把那素色的布料全都搬到韩大姑的屋里,让她们自己做,她自己是真的没时间帮着大姑做衣服,哥哥这阵子一直帮爹忙活着家里酒坊那边的事情了,所以她那个酿花酒的小作坊的事就只能是她自己亲自打理了,再加上还要去铺子里,可是把她忙的焦头烂额的。 悠然回到厨房的时候云香已经回来了,高氏正在收拾着猪蹄,排骨也已经洗净剁好了,悠然看了看厨房里的食材心里暗自算计了一下,糖醋排骨、红烧肉、烧茄子、葱油鸡、醋溜白菜、香葱土豆、蒜泥白肉、酿豆腐、苦瓜炒蛋,因为今天正好是跃然回来的日子,悠然打算再做个他喜欢的糖醋鱼,再做个冬瓜汤拌个凉菜也就够了。悠然先把要给嫣然的猪蹄汤拿去自己那屋用小火炖上了,然后才开始动手做晚饭。 严氏回来的时候见悠然正领着高氏和云香在厨房忙活着,赶忙洗了手过来帮忙,又把魏家要分家的是跟悠然说了,悠然虽然并没有说什么,可是心里却对魏家这一做法不是很满意,差点害的嫣然和肚子里的孩子丢了性命,就只是分家,对那郑氏却是没有一点的惩罚,当她们韩家的人好欺负不成,既然魏家不帮嫣然出头,那也只好自己亲自出手了,只是不知道那郑氏的胆子够不够大。 晚饭的时候一家人都很高兴,老实的顾大勇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举着酒杯敬向韩守义和严氏说道:“二弟,二弟妹,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们这份恩情我顾大勇记在心里了。”说着就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韩守义见顾大勇这样,赶忙也站起身道:“大姐夫你可别这么说,都是一家人这不是应该的吗。” 严氏也是连连摆手说自家人不用客气,一顿晚饭吃的大家都很开心,跃然跟比自己大了五岁的明远很是聊得来,悠然看出明远对跃然能在书院读书很羡慕,就答应只要他能过得了南山书院的入学考试,自己就出钱送他去读书,跃然更是拍着小胸脯说要帮明远补课,保证让他过得了书院的入学考试,乐得小家伙的嘴一晚上都是咧着的。 顾大勇更是感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以前家境好的时候,明涛也是念过几天私塾的,明远更是自小就聪明,明涛教他的字只一遍小家伙就能牢牢记住,可无奈自家没钱供儿子读书,自己一直觉得亏欠孩子们,如今悠然说要送儿子去读书了他哪里能不感动,为了儿子前程的他也就厚着脸皮没有拒绝,心里却想着以后为了这个妻弟一家就是要自己的命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韩翠微红着眼眶看着悠然说道:“弟妹啊,你让我怎么谢你们好啊。” “一家人不说那些外道的话,大姐你尝尝这糖醋鱼,这可是悠然的拿手菜,镇上仙客来的大师傅都是跟我们悠然学的。”说着严氏就夹了一块鱼放进放进韩大姑的碗里。 “好好,悠然真是越来越能干了,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了那家的小子。”韩翠微也知道弟弟和弟妹帮自家是因为亲情而不是为了自己的谢谢,所以嘴上也就不在说什么,只是心里却牢牢记住弟弟一家的恩情,嘴上也是笑着打趣起了悠然。 严氏见韩翠兰轻松下来也跟着打趣道“这丫头别人可是惦记不着了,前些日子就有人来提了亲,现在只等着她一及笄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娘。”悠然难得的羞红了脸,不依的扯了扯严氏的衣角。 大家看着悠然的样子都哈哈的笑了起来,严氏更是不顾悠然的羞恼和韩大姑聊起了秦泽枫的事情。 ------------ 第九十七章  一顿乔迁新居酒席,吃得是宾客尽欢。天籁『.『⒉ 酒席散了之后,沈家三兄妹连同御景宸自是礼节周到地送走了宾客。 送完一批批的客人,这个时候,每一桌上的酒菜已然无剩,有些是吃得空空了,有些则是村民打包带走了。 沈丹瑶看着几乎没有浪费的酒席,满意地翘了翘唇角。 说实话,对一个掌勺之人最好的夸赞不是言辞上的夸赞,而是行动上上的赏识。 眼下,她烧出来的饭菜能够受到这般欢迎,那就是对她厨艺的最大肯定,她的内心不用说,自是欢喜的。 因而虽然从天没亮就一直忙活到现在,沈丹瑶还是精神奕奕,帮忙着一块儿收拾碗筷。 倒是御景宸拦了她。 “小丫头,这些就让那些婆子们忙吧。你我两家举办酒席本就有言在先,小丫头只负责烧菜就好,其他的,自有我这边的人来代劳。” “这样啊,也好,那我就不帮忙了。”沈丹瑶笑着挑了挑眉,转而去忙活其他的事情。 这有御景宸底下的奴仆帮忙,其他帮忙的人倒是可以先行回去了。 沈丹瑶跟沈乐山,沈乐驰两兄弟商议着,留了一部分食材给自家,随后将余下的那些食材,分给帮忙的几户人家。 三兄妹挑了最大的一份给沈四海扛走,沈四海一开始还推辞着,等沈丹瑶说这些食材不宜久放,要是留在家里也吃不完,到时候臭了扔掉就可惜了,沈四海这才扛着带走了。 接着,王二妮家,云娃家,大春家,杏花家,还有张婆子家,沈家三兄妹按照亲疏远近,分量不一地挑了食材给他们几户人家一人一份带走。 当然了,对他们三兄妹往日颇有照顾的村长家,里正家,沈家三兄妹也没有落下,由沈乐山沈乐驰两兄弟分别提了一份食材送了过去。 这处理了食材问题,沈丹瑶出了厨房,看着天色还尚早,离做晚饭还有一些时候,干脆就去厅堂那里拆起礼物来。 村里的乡亲们,来吃乔迁酒席,一般都是随手带样东西就行。 他们送的礼不用拆,就摆放在厅堂里,视线一到,看得是真真切切。 大部分村民带过来的都是鸡蛋,十几个,二十几个,三十几个都有,还有几户人家送的是衣服料子,不是精贵的,但也不差,是棉的,沈丹瑶看着倒是可以拜托二妮姐给制成几套睡衣给家人穿穿。 村长,里正送的礼倒是要拆开的,沈丹瑶小心地拆开包装,一瞧,村长送得礼物还真是 一致,都是一套文房四宝,倒是两个哥哥用得上。 接着,沈丹瑶又拆了五溪县县令跟师爷的礼物,打开一看,沈丹瑶乐了。 看来大哥二哥可以用很久了。 这两位送得也是文房四宝。 不过看起来比村长里正送的那文房四宝要精贵了一些。 沈丹瑶本想着韩墨池跟薛白衣赠送的礼品,会不会也是文房四宝? 怀着这样的心思,她拆开礼物的时候倒像是开了赌局,眼下关注赌注的结果似的。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韩墨池送得不是文房四宝,是医学典籍方面的书籍,有十几本。 这份礼,分明就是特意为沈丹瑶准备的。 沈家三兄妹里唯一在学医的就是沈丹瑶了。 当然,还有一个会医术的踏雪。 只是没有人会误会这份礼会是赠送给踏雪的。 就连踏雪本人也绝不会这般想的。 眼下,踏雪跨门而入,无意间瞄到沈丹瑶翻看着的那些医学典籍,双眼顿时出狼一样的绿光来。 “啧啧啧,这些可是难得一见的医学书籍,算是孤本了,没想到韩大公子这般大方,竟然连这样的孤本都舍得给徒儿。” 这不单单是贵重,更难得的是心思。 韩墨池要找这些医学书籍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定然花费了很多心思到处去寻来的。 其中几本,就连踏雪看着都心动了。 “徒儿,可否借师父看几天?”踏雪挑了几本出来,眼中的亮光无法掩饰,这个时候她连师徒情分都给算上了。 沈丹瑶一瞧师父这般惊喜,倒也没有拒绝。 “可以的,师父,想看尽管看,反正我同一时间也看不了那么多书。” “那谢了啊,徒儿。”踏雪欢喜不已地抱着书籍冲了出去。 而后她又跑了回来。 “对了,徒儿,明个儿开始,你跟我进制药房,师父在边上制作药丸,你在边上看着,学着。” 本来踏雪是想晚些时候指点沈丹瑶的,毕竟她刚接了任务,要制作一批药丸给主子。 按理说,她不该分些心思在沈丹瑶身上的。 可这个徒儿实在不错,踏雪也就乐意花费心思。 而沈丹瑶一听可以跟着踏雪进制药房学习,当即眉眼弯起,笑意不断。 “好的,师父,我记住了。”她很高兴有机会接触制作药丸了,到时候空间那些草药,还有那套制药工具就可以派得上用场了。 那踏雪留了话,也听得沈丹瑶回应了,自然不再耽搁,抱着书籍又进制药房忙活去了。 沈丹瑶见踏雪走了,回头又拆起礼物来了。 这次拆的自然是薛白衣赠送的礼物。 打开来,是一叠资料。 沈丹瑶随手翻了翻,就知道这份礼是薛白衣特意为大哥准备的,这份资料都是历年出色学子的答题。 很好,看来大哥是入了薛白衣的眼了,而不止是单纯的托付关照。 大哥能被重视,沈丹瑶这会儿可是比吃了蜜糖还要甜。 这沈乐山跟沈乐驰送了食材刚回来,踏进厅堂的时候就看到了沈丹瑶在那里一个人傻乐着。 “小妹,你一个人在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沈乐驰好奇地看向沈丹瑶手中的资料。 沈丹瑶晃了晃手中的资料,然后慎重地塞到了沈乐山怀里。“大哥,你好好看看,这可是大哥的恩师特意给大哥准备的哦。” 沈乐山听得沈丹瑶这么一说,赶紧翻看起资料来。 这一看,他惊喜得有些失态道:“小妹,二弟,大哥得去研究一下,你们没什么事就先别打扰大哥了。” 沈乐山抱着这堆资料,眨眼间就不见人影了。 沈乐驰瞧大哥那副喜得跟捡了宝贝似的,很是不解。“这不就是一些资料而已嘛,大哥至于这般激动嘛。” ------------ 第九十八章  “对二哥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激动之事,但是对大哥来说却是实在难得。』 天籁『.⒉这就跟二哥看到美食一样,人有所好,懂不?二哥。” 沈丹瑶忍不住对着沈乐驰翻了白眼。 沈乐驰挠了挠后脑勺,理解是理解了,不过他还是无法认同。 对他来说,那让他头疼的东西怎么能跟他的美食相提并论。 不过,很快,他就自个儿打破了这个想法。 御景宸的礼物,是最后一份没有拆开的。 沈乐驰干脆就给拆开了。 这一拆开,他激动了,比沈乐山还要失态三分。 “好剑!绝世宝剑啊。”沈乐驰难掩喜色,想着赶紧拿在手上练一练,就将边上的那本武学秘籍给忽略过去了。 还是沈丹瑶现了,赶紧唤着沈乐驰。“二哥,回来。” “小妹,能等会跟二哥说话吗?二哥等不及要试一试这把宝剑了。”沈乐驰很急。 沈丹瑶却晃了手中的武学秘籍。 “二哥,你确定不想要看一看这本武学秘籍?这里面可是一套剑法哦。” “剑法吗?那我看看。”沈乐驰从沈丹瑶手中接过来,快地翻看起来。 这一翻看,他喜得蹦跳了起来。 “太好了,一看这套剑法就是配着那宝剑的,我这就去试试去。”沈乐驰抱着宝剑跟剑谱直冲院子。 沈丹瑶瞧着二哥那激动劲,失笑地摇了摇头。 这二哥,刚才还笑话大哥来着,这会儿真该让他自个儿照镜子瞧一瞧,他自个儿都失态成什么样子了。 当然,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承认御景宸真会挑礼物,这份礼真是送到二哥心坎上去了。 同样,留下的两份礼物,一份一看就是送给大哥的。 这份礼物对大哥来说,自是用得上的,那是一份比薛白衣送得还要贵重的资料,这份资料集合了前朝后宫各派的关系,人脉,喜好,还有历年生的大事记。 显然,这对于大哥来说,知晓这些消息,等将来踏入朝堂绝对是有好处的。 就算大哥不进朝堂,经商或者跟她一起打造田园王国的话,这些资料同样是有用的。 所以,御景宸送的这份礼,还真是无法抗拒。 另外,还有一份礼,他送的这套针灸用的银针,显然也是送对了。 之前,她本就打算去打铁铺打造一套银针,结果她还没出手,御景宸就已经给她备好了。 这份礼,对于沈丹瑶来说,同样做不到拒绝。 这个御景宸,送东西琢磨心思琢磨到这种地步,沈丹瑶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这三份大礼,她抗拒不了,还真得收下来。 只是,收下归收下,她是不会白白占了御景宸如此便宜的,这礼尚往来才行。 想着,沈丹瑶收拾收拾,将这些拆开的礼物都收拾好了,全部都带到了她的房间里,找了一个空箱子放了下去。 随后,她意念一动,从空间里飞出一株百年人参到了她的手上。 沈丹瑶估摸着这份礼作为回礼也算不错了,金银有价,健康无价啊。 要找到这么完整的一株百年好参,可是相当不容易的。 用这样的厚礼赠送给御景宸,也算还了他赠送三份大礼的人情了。 这般一想,沈丹瑶地找了一块麻布,随手那么一包,而后找了一个菜篮子放在底下,又在上面放了一些食材,这才提着去隔壁见御景宸了。 这大门的铜环太高,对于她这样的身高来说,还得踮起脚跟才能扯到铜环敲击。 好在,她才敲了两下,就有人来开门了。 开门的是一位黑衣少年,面色清冷,相貌俊俏。 一看这外形,这散的气场,跟她家的二舅无痕简直没什么两样,瞧着就像是同个地方训练出来的。 忍不住,沈丹瑶多看了两眼。 而就这两眼,让寒烈心生疑惑,淡然的视线落在了沈丹瑶的脸上。 沈丹瑶却是淡定得很,面对如此犀利的目光,依旧小腿迈得稳稳的。 寒烈若非认得沈丹瑶这个人,这换成任何一个其他人,连招呼一声都没有就自个儿进宅子找主子的话,他那手中的烈阳剑说不定早就出鞘灭了对方了。 只是眼下他却动不得烈阳剑,只因为那个人恰好就是沈丹瑶,是主子的救命恩人,他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丫头大摇大摆地进了松鹤厅,只能看着她毫无规矩地落坐在主子身侧的位置。 更让他无语的是,她还小手拍一拍主子的胳膊,从她那个提着的菜篮子里一样一样地将那些食材放在主子面前。 “御景宸,这些食材我自己家留了一部分,其他的我都分了出去,你呢作为一块儿办酒席的主人,自然也得给你带一份过来了。等晚上,你就吩咐你家的厨子烧一烧,可别浪费了。” 沈丹瑶担心御景宸这样身份的人瞧不上这些食材,因而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那寒烈觉得主子该恼怒了。 那些东西放在主子面前,这对于有洁癖的主子来说是多么糟糕的一件事情。 还有,小姑娘,你虽然是主子的救命恩人,可你也不能坐得离主子那般近啊,主子会翻脸的。 寒烈想象着主子翻脸的画面,忍不住自个儿倒是打了一个抖索,将头埋得低低的。 可他绝没有想到,主子不但没有翻脸,还笑着应下了。 “好,不会浪费的,晚上就让厨娘拿去炒菜。” “嗯,不会浪费就好。”沈丹瑶想了想,又将那包着麻布的百年人参拿了出来,塞到了御景宸的怀里。 寒烈觉得小丫头完蛋了! 什么破东西也敢往主子身上塞,真是不要命了! 寒烈为沈丹瑶的小命捏了一把冷汗。 可惜,事情再次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御景宸没有出手,他态度和善得很。“这是什么?”他还问着沈丹瑶,指尖一动,似要打开来瞧瞧。 沈丹瑶忙按住了他的手,寒烈在这一刻心都要跳出来了,冰冷的脸出现了裂痕,他眼睛瞪得老大老大。 她竟然按住主子的手,按住主子的手,主子的手,简直胆大包大啊。 寒烈觉得,下一刻,她的脑袋瓜该落地了。 但是,还是没有,没有生任何事情。 主子笑容如沐春风,他凤眸熠熠,心情显然不错。 “究竟是什么东西,小丫头?” “等我离开后你就可以打开瞧瞧了,不过现在我在这里,你不能当着我的面拆开礼物。”沈丹瑶道。 “礼物?”御景宸笑了,他这一笑,绝色倾城,妖孽无双啊。 沈丹瑶顿时觉得受不住此等画面。 “那个,你也送了我们家礼物了,同样,我们家也该有回礼啊。事情就是这样的,你收好啊,再见。” 沈丹瑶回头连看都不敢多看御景宸一眼,提起空的菜篮子,飞地跑出去了。 御景宸瞧着沈丹瑶那飞跑出去的小身影,又看了看怀里的这份礼物。 而后,他挑开了麻布,露出了一株百年人参的模样。 他看着这株完整无损的百年人参,看着看着,薄唇扬起,眉间飞舞,心情愉悦无比。 ------------ 第九十九章  那天之后,不知道是不是那株百年人参的关系,或者是御景宸有了重要之事无暇顾及她这个小丫头了。天籁『.『⒉ 反正,那天过后,这个家伙是好久没到沈丹瑶面前晃悠了。 而那天之后,每个人似乎都开始忙碌起来了。 韩墨池自那天酒席之后就出门了,听韩伯的意思好像没有两三个月根本回不来。 这般,韩墨池自然也就没办法来沈宅找沈丹瑶聊天凑趣了。 大哥沈乐山近来很得薛白衣的看重,一天到晚都扑在了学业上。 而二舅无痕忙着办理案子,听说县上最近出现了可怕的采花大盗,连着三户人家的闺女遭了秧,无痕带着县衙的那帮衙役日夜巡逻,寻找采花大盗的线索,忙得根本顾不得归家。 至于二哥沈乐驰最近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沈丹瑶每次看他回来都带着一身伤痕,可追问怎么回事,二哥竟是一字未露。 哪怕沈丹瑶拿他最爱的美食威胁二哥,沈乐驰也没有松口。 这让沈丹瑶有些担心。 不过,很快她猜测到了什么。 许是二哥沈乐驰在外头拜了什么神秘师父,他近来武功见长,回来时候带的伤也是越来越少了。 沈丹瑶瞧着这些变化,倒是渐渐地放开,不再紧盯着沈乐驰了。 毕竟,她自个儿也忙啊。 她白天除了跟师父踏雪学习制药之外,她还得锻炼身体,看书练大字,侍弄花草果蔬,烧饭做菜等等。 晚上呢,她则跑到空间里种植收割草药跟果蔬,还试着用踏雪的方子在空间里练习着制作药丸。 可谓是日程排得满满的,忙得是脚不沾地,恨不得生出好几双手来。 这几天,她又添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忙着监督工人建造大棚。 因为天气开始变冷了,为了护着那五百亩的蔬菜能够安然无恙地成长以及收获,建造大棚之事势在必行。 而且避免出现差错,沈丹瑶亲自监督,从头到尾都不敢松懈半天。 沈乐山归家的时候,看到小妹正从田地里回来。 当即,他快走了几步。 “小妹,你又去地里监工了?”沈乐山看着小妹一身衣衫沾着泥点子,小小的脸上有着疲倦之色,绑好的也有几丝凌乱之处。 他心疼地抚了抚沈丹瑶的头,帮着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体贴地将她乱了的丝拢在了耳后。 “小妹,大哥请假几天,接下来的事情就让大哥去做吧。” 沈丹瑶最近事情太多,的确有些疲惫,不过她精神不错,眼睛有神。 她拉着沈乐山的手,摇了摇头。“大哥,这件事情只能我亲自来办,旁人办我都不放心的。就算是大哥,也不行。” 往后她可以进行指点,但这次时间紧迫,只能由她自己来处理。 沈乐山一听,犹豫了一下,转而轻轻地拍了拍沈丹瑶的头。 “辛苦小妹了。回家之后赶紧睡一会儿,晚饭大哥来做,好不好?这回,可不许拒绝。” “好啊,好久没吃大哥做得饭菜了,大哥有这般雅兴,小妹自当成全。”沈丹瑶不想辜负大哥的一番心意,笑盈盈地应下了。 沈乐山看着,温和一笑。 他牵过沈丹瑶的手,兄妹二人就这般缓步慢行,边走边欣赏着日落的美丽风景,笑着回了家门。 一到家中,沈丹瑶自是听从大哥沈乐山的吩咐,稍稍清理一番便回房歇息去了。 那踏雪从制药房出来,瞧着厨房里是沈乐山在忙着,倒是问了一句。 “怎么是乐山你在做饭?丹瑶那丫头呢?” 沈乐山停了手中的菜刀,回着踏雪。 “是小姨啊,我让小妹回房歇着去了。” “那小丫头竟然学会偷懒了,这个时候就跑去睡觉了?”踏雪不过打趣了一句,沈乐山便舍不得了。 “小姨,小妹最近太忙了,前段日子好不容易脸上长点肉了,这段时间又消瘦下去了,这般累着可不行,她毕竟年纪小,还是得多休息才行。” “小姨又没说她什么,你这个做大哥的就给护上了。”踏雪笑着摇摇头。 “其实小姨也知道,这丫头最近忙坏了。跟着我这段日子呆在制药房,本来该只是在旁边看看的,没想到小丫头天赋极高,没几天就能学着自个儿制药了,后面倒是帮小姨分担了许多。小姨这次这么快制好这批药丸,丹瑶那个小丫头功不可没。所以啊,我是来告诉她,明天开始给她三天的假期,她可以不必做功课了。” 沈乐山一听小姨给沈丹瑶放假,笑了。 “那敢情好,小姨,等小妹睡醒了,我回头就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嗯,等会你告诉她了。”踏雪笑着拍了拍沈乐山的肩膀。“对了,小姨晚饭就不在家里吃了,我这批药丸制好了得去县上一趟。” “好,我知道了。”沈乐山没有多问什么,继续切着他的菜。 回头等他将晚饭烧好了,他去沈丹瑶的房间敲了敲门。 “小妹,晚饭好了。” 门内没有任何动静。 沈乐山又敲了三下,还是没有听到沈丹瑶的声音,他当即皱了眉,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沈乐山现沈丹瑶正睡得香甜。 可能是太累的关系,沈丹瑶沾塌便睡,一睡过去还睡得格外沉。 沈乐山见此,忍不住心疼地看了几眼,他轻轻地将盖在沈丹瑶身上的被子拉好,将她露在外头的两只小手给藏进被子中去。 而后,他脚步放轻地出去了,临出门的时候将房门小心翼翼地关上了。 此时,沈乐驰回来了。 他今天回来,心情不错,眼睛亮的很。 身上没有带伤了,脸上也是,干净得很,不像之前那段日子,每天回来天天都带着伤,脸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一回来,他就跑厨房找吃的了。 很显然,他肚子饿坏了。 连着塞了好多糕点,甚至还吃咽到了。 沈乐山进厨房一瞧沈乐驰那样,摇头无奈地递了一杯热水给他。“快喝点热水。”边说着,沈乐山还边拍打着沈乐驰的后背。 沈乐驰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热水,总算是缓和过来了。 他怕打着自个儿的胸膛,喘气道:“这好不容易赢了不用挨打了,回来却差点给咽死了。要真这么死了,我冤不冤呐。” 沈乐驰无意间透出的这句话,倒是让沈乐山挑了挑眉。 “怎么?你最近一直在跟人打架?” ------------ 第一百章 米粉用肉汤煮才好吃,记得昨天剩下的那大半碗肉汤颜氏将它收在了陶罐中了,顾九九打开陶罐看了看,发现里面有约摸小半罐子的肉汤。 生了火,顾九九就把罐子中的肉汤全部都倒入了锅中。 肉汤不多,很快就被烧的滚烫滚烫的。见差不多了,顾九九又将刚刚做好的那些米粉随便抓了几把放入其中。 米粉烫一下就可以吃,把米粉煮到锅中后,顾九九就走出灶房去叫了苑姐儿和琰哥儿她们过来吃饭。 苑姐儿在院子中玩儿鸡笼中的那几只小鸡,听到可以吃晌午了,小家伙兴奋的迈着小短腿就跑到了灶房,琰哥儿在他的屋子中写字,他写的很是认真,虽然,顾九九去叫了他吃饭,但是他还是打算将手上的那页宣纸写完了再去吃。 顾九九给苑姐儿捞了满满的一碗米粉,又在上面撒上了一层切碎的葱花,苑姐儿见自己的姐姐把米粉端到了自己的面前,闻着米粉散发出来的香味,她忍不住抿了抿唇儿,拿了筷子就小口小口的吃着。 看着苑姐儿吃的香喷喷的小模样,顾九九笑了笑又去给自己和琰哥儿捞了一碗米粉。 把米粉放在桌子上,想着泡菜佐米粉更加的好吃,顾九九便拿了瓷碗舀了一点儿泡菜出来。 正当顾九九坐下准备吃米饭的时候,她才突然发现琰哥儿居然还没有过来。想了想,她决定再去叫小家伙一下。 刚刚走到院子中,顾九九就见琰哥儿从他的屋子中走了出来。 琰哥儿看着顾九九,乖巧的叫了一声姐姐,就和她一起去了灶房。 顾九九做的米粉很是好吃,两个小家伙不仅将碗中所有的米粉都给吃完了,还将碗中的汤水儿也给喝的干干净净的。 吃了晌午饭,颜氏还没有回来。琰哥儿放下手中的筷子后就主动的开口要帮着顾九九一起洗碗,苑姐儿见自己的哥哥这样说,她也开口要帮着一起洗。 顾九九看了看两个小家伙,既然她们要帮着自己写,那么,她就由着她们。 拿了干净的木盆参了水在里面,顾九九把碗筷收拾来放入木盆中,就让琰哥儿和苑姐儿蹲在木盆边洗碗。 琰哥儿以前帮着颜氏洗过碗,所以,他知道怎么洗。苑姐儿没有洗过碗,她一边看着琰哥儿洗,一边自己学着有模有样的洗着。 两个小家伙在洗碗,顾九九就去擦桌子洗锅去了。 “姐姐,我们把碗洗干净了。”就三个碗也不多,两个小家伙很快的就洗完了。 听到声音,顾九九看了看,想不到两个小家伙居然将碗洗的挺干净的。笑了笑,她就把他们洗好的碗给拿去灶头上放好了。 洗了碗,琰哥儿看着没有自己什么事了,给顾九九说一声他写字去,他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琰哥儿走后,顾九九也和苑姐儿一起走出了灶房。她们刚刚走到院子中,远远的就看见颜氏一个人从外面回来了。 ------------ 第一百零一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隔天,沈丹瑶比往常晚起了一个时辰。天籁『.⒉ 等她起来的时候,沈乐山跟沈乐驰已经出门了,二舅无痕压根没回来过,小姨踏雪也是,昨天晚饭时分去了县上到今天早上也没归来。 所以,等沈丹瑶起来的时候,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了。 她洗漱之后,并没有因为无人监督她晨练她就不练了,她还是照往常那样,练完了该练的动作,跑完了六里路。 之后,她进了厨房。 那早饭沈乐山早已经做好了,热在锅里。 馒头配着小米粥,一小盘咸菜,还有一个水煮蛋。 沈丹瑶当即剥了水煮蛋吃了,又喝了半碗的小米粥配着那碟咸菜,同时馒头掰了半个下来。 吃完后,她清理了碗筷,又将剩下没吃完的继续放在锅里,盖上锅盖。 想着,家里就她一个人,午饭就不打算做了,到时候热一下,凑合吃一顿。 这般打算的沈丹瑶,不用说,吃过早饭后就蹲在院子里查看那些她两个月前种植下去的花花草草还有果树以及蔬菜。 等查看结果满意后,她自是收拾清理了一番,去她房间里将衣服料子跟棉花整理了出来。 沈丹瑶觉得,家中没有冬衣,到时候家里人都穿着单衣过冬那肯定会冻坏身体的。 因而她决定在过冬之前,得给家里人每个人都准备两套棉袄棉裤。 这不,她抱着衣服料子跟棉花去了王二妮家。 王二妮一瞧沈丹瑶带着衣料跟棉花登门,就知道这小丫头是来拜托她做冬衣了。 而果然,她猜得没错,小丫头的确是来拜托她给她家里人做冬衣的。 她也不推辞,痛快地接了下来。 “不过,丹瑶丫头,二妮姐手上还有一副绣品没有完成,还得绣两天。两天之后,二妮姐就帮你做冬衣。” 沈丹瑶没意见,笑着点了头。 “没问题的,二妮姐,不急在这几天,反正到时候只要不冻坏我家两个哥哥就行。” “就两个哥哥?我这看着好像不止哦。你这里不是还准备了你家二舅两套冬衣,你家小姨两套冬衣,还有你自个儿的也是两套冬衣嘛。”王二妮笑着捏了捏沈丹瑶的小脸蛋。 沈丹瑶嘿嘿一笑。 “这不是二妮姐心灵手巧,做出来的衣服那是又快又好嘛。谁不知道这整个沈家村里就二妮的手艺是最好的了,我不找二妮姐做,还能找谁做呢?” 说这话的时候,沈丹瑶开口问了一下,一套冬衣要多少银钱。 不想,她才一张口就被王二妮敲了脑门。 “你这小丫头,跟二妮姐还客气什么,那不是太见外了吗?这银子啊,我可是不能收的,要是收下了,不止我自个儿不能答应,我娘那里也不会同意的。” “二妮说得对,丹瑶丫头啊,你这话就太见外了。不就是做几套冬衣吗?能值几个手工钱,你这般客气的话,花奶奶往后可不敢收下你送的那些吃的,喝的了。” 花婆子正巧进了门,听到王二妮那番话,就凑过来说了一句。 同时,她还瞪了沈丹瑶一眼。 沈丹瑶一瞧花婆子有些恼了,忙揽着花婆子的胳膊摇晃着。 “花奶奶,我这哪里是跟你们见外啊。我只不过想着,我家里没人会女红吗?这一次两次地免费做做倒是没什么的,可若是每次都拜托二妮姐给我们家做衣服,我会不好意思的吗。毕竟,二妮姐做绣活一个月可以赚很多银钱呢,我这让二妮姐免费做的话,可不就浪费二妮姐赚钱的时间了吗?” 花婆子点了一下沈丹瑶的额头。“你这小丫头,能浪费多少赚钱的时间,不就几天功夫吗,浪费不到哪儿去。” “娘说得对,我这一个月做绣活也不是每天都做的,根本不会浪费什么时间。”王二妮附和道:“所以丹瑶小丫头,你呀根本不用不好意思,二妮姐很快就可以做完的,耽误不了什么功夫。” 沈丹瑶一听,看来二妮姐是不会收下所谓的报酬了。 那么该用什么样的办法回报二妮姐姐这份心意呢? 沈丹瑶眼珠子一转,倒是想出了一个不错的法子来。 “二妮姐,既然你跟花奶奶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厚着脸皮不给钱了哦。”沈丹瑶抱住王二妮的胳膊,撒娇着。 “对了,二妮姐,我来的时候听你说你正在绣东西,那敢情我来得正巧了。这村里的姑娘媳妇都夸赞二妮姐的手艺最好,我一直都很好奇呢,这会儿二妮姐,能不能带我欣赏一下二妮姐的绣品呢?” “这有什么,你想看就看呗。来。”王二妮拉着沈丹瑶进了她的房间。 随后,王二妮拿了她还没有完成的一副绣品给沈丹瑶瞧。“二妮姐手中正在绣的就是这一副了,龙凤呈祥。” 沈丹瑶摸了摸上头的刺绣,眼睛闪亮山亮的。 二妮姐的绣工真的很好,这绣品栩栩如生。 “二妮姐,你这龙凤呈祥绣得可真好。对了,二妮姐,这往常二妮姐除了绣这个花样之外,还有其他的花样吗?” “有啊,像送子观音,鸳鸯戏水,仙童拜寿,并蒂莲花了,等等。”王二妮说着将花样子拿出来给沈丹瑶瞧瞧。 沈丹瑶翻看了一下,现这些绣花的花样子不多,还是常见的那种烂大街的花样子。 看来,她倒是真的可以从这里着手,回报二妮姐一二了。 想着,她甜甜笑看,嘴里跟抹了蜜一样,不要钱地夸赞着王二妮。 王二妮脸皮薄,那经得住沈丹瑶这般夸赞。 “你这个小丫头,哪有这么夸赞人的,镇上的绣娘可比你二妮姐绣得好多了。你啊,是没见过富贵坊那些绣娘绣出来的绣品,那才是真的好。” “镇上的绣娘我又不认识,反正我认识的姑娘里,二妮姐是手艺最好的。这将来啊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小子,这能够娶了二妮姐这般的好媳妇回家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沈丹瑶看着绣品,啧啧称赞的同时,打趣着王二妮。 王二妮当即红了脸,羞恼地敲了沈丹瑶一下。 “你这小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 “是是是,是丹瑶胡说八道了,二妮姐,你可不要生我的气哦。”沈丹瑶晃着王二妮的手。 王二妮被她这般姿态弄得失笑出声。 噗—— “你啊你,往后可不许再这般口无遮拦了,知道不?要不然,二妮姐可要真生气了。”王二妮一脸拿沈丹瑶没办法,不过她还是口头威胁了一句。 沈丹瑶也知道本土的姑娘经不得这样的玩笑,她当即收敛了。 “保证没有下一次了,下不为例,二妮姐。” “你这个小调皮鬼。”王二妮笑着白了沈丹瑶一眼。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一百零二章  托付了冬衣之事,沈丹瑶便照往常那般去了地里。 地里的大棚建造,按照沈丹瑶的计划,今天就能完工。 她今日去地里也不过是看一下最后的收尾工作,倒不必跟之前那般处处指点,处处留意了。 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韩伯脑子动得快,见她这边盖了大棚,他给隔壁的花田也搭建起了大棚。 这不,这边工人一完工,韩伯便使唤他们去花田那边帮忙了。 这批工人已经有了建造大棚的经验,再到花田那边搭建大棚可就比第一次上手要娴熟得多,效率也要高得多了。 沈丹瑶见了,不由地对着韩伯调皮地眨眨眼睛。 “韩伯,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小丫头你办事,素来靠谱。韩伯我相信你这么做,自然有你的道理。再说了,大公子吩咐过,地里的一切事情,沈姑娘若有意见便听沈姑娘的。” 韩伯自从沈丹瑶救了那株牡丹绿玉之后,他对沈丹瑶的能力那是深信不疑。 其他管事倒是质疑过此事,他们不明白为何要在庄稼地上建造大棚。 唯有韩伯,沈丹瑶一张口他就没有半点犹豫地执行了下去。 不但执行下去,他还将他负责的隔壁五百亩花田按照沈丹瑶这边的样子,同样起了大棚。 “难道韩伯就不想问问,为何我要这么做吗?” 沈丹瑶对于韩伯的全然信任,那是既惊诧又有些欢喜。 “如果小丫头你想说,那自然就会告诉韩伯的,而小丫头如果不想说,那自然有小丫头不想说的理由在。所以,问与不问没什么差别。” 韩伯这话,让沈丹瑶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韩伯,我只能说,你做事很有一套,看人呢也极有眼光。”沈丹瑶得意地指了指她自个儿。 而后她诙谐道:“韩伯,往后你也要继续保持哦。这里没有我什么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沈丹瑶心情不错地回了沈宅。 一进门,她先去厨房拿了几块木炭,而后去了书房。 她将木炭用小刀削了削,接着铺好白纸,开始一笔一笔地绘起图样来。 她想着今年的生肖是兔子,便干脆画起了兔子图样。 她画得兔子自然是参考现代那些萌萌哒的兔子玩偶而来的,姿态各异,还分雌雄。 画完之后,她突然觉得,这些图样不但可以作为绣品图样,同样也可以试着做成兔子玩偶啊。 对,没错,她怎么就忘了玩偶这事呢。 想着,沈丹瑶卷起桌面上的兔子图样跑回了她的房间,她翻找各个箱子,找出搭配的东西来。 却发现,没有适合做兔子玩偶的皮毛。 她家里衣服料子倒是挺多的,麻的,棉的,丝绸的,软烟纱什么的,但恰恰就是没有皮子。 汗! 看来只能等下次去镇上或县上采买到皮子再做这个兔子玩偶了。 沈丹瑶轻叹一声,将东西又收拾回了箱子里。 不想,这个时候,门外却有动静。 沈丹瑶快走几步出了房间,小跑到门口,打开大门,发现来人竟是隔壁的黑衣少年。 “是你?” 来人对于沈丹瑶来说,并不陌生,他是御景宸的属下——寒烈。 “有事吗?” 寒烈指了指地下的两个大木箱子。 “这是主子带回来的特产,主子吩咐特意给沈家送一份,还请沈姑娘收下。” 御景宸带回来的特产? 两大箱子的特产?究竟是什么特产? 沈丹瑶蹲下来,开了其中一个箱子。 一瞧,顿时愣住了。 竟然一大箱子的狐皮,清一色的雪白颜色,一瞧就是上好的皮毛,全部都处理过的,直接就可以用来制衣的。 那么另外一个大木箱子呢,是什么? 沈丹瑶忍不住开了另外一个箱子,里面同样是皮子,还是珍贵的虎皮,整张的,完好无损。这,这,这就是所谓的特产? 这特产他也送得太贵重了吧? 沈丹瑶愕然地站了起来,转念一想,她又淡定了。 这特产虽然是贵重了一点,但是她也不会白白占他便宜的,到时候礼尚往来,不欠他也就是了。 想着,她倒是决定收下这两箱的特产了。 只是,她刚张口想叫唤寒烈,不想这个时候,寒烈早不在她身侧了。 她四处张望了一番,哪儿还有寒烈的身影。 忍不住,沈丹瑶嘀咕了一句。 什么嘛,既然是来送礼的,好歹给她送到家里面啊,这放在门口就闪人了,也不考虑考虑她这小身板,能一下子将两大箱子的东西扛进去吗? 这事,其实是沈丹瑶误会寒烈了,那寒烈不是生怕沈丹瑶一犹豫不肯收下主子的特产吗? 他为了完成任务,也就只好趁着沈丹瑶失神的功夫赶紧闪人了。 无奈之下的她,只好将两个大木箱子,费力地移进大门里去。 等大门一关,她意念一动,就将两个大木箱子收进了空间里,等到了她的房间,她又将两个箱子给取了出来。 这会儿别说,她瞧着桌子上放着的兔子图样,倒是觉得御景宸送得特产来得正是时候,她刚缺皮子,皮子就来了。 这下,她倒是可以试着做个兔子玩偶出来了。 只是,她才准备好东西,刚坐下动针线,不想,又有人来了。 不得已,她只好放下针线,再次去了大门之处。 这回来得人有些陌生,沈丹瑶第一次见到,是个清清秀秀的少年郎,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笑得倒是挺甜的。 俗话说,这无论认识不认识,伸手不打笑脸人。 因而此时的沈丹瑶虽然被打扰了,但是她的态度还是相当友善的。 “这位小哥,请问你找谁?” “这位应该就是沈丹瑶沈姑娘了吧,小的叫韩石,是大公子韩墨池身边的随从。大公子这会儿没功夫前来拜访沈姑娘,特意吩咐小的将特产给沈姑娘先带过来,还请沈姑娘收下。” 少年说话间,吩咐两个杂役婆子将两个大箱子抬了下来。 沈丹瑶一看又是两个大木箱子,当即脱口而出。“该不会送得又是皮子吧?” “沈姑娘好聪明,一猜就中。没错,的确是两大箱子的皮子,全都是我家大公子亲自从猎场上猎回来的。” 韩石颇有几分得意,他一边吩咐着两个婆子将两个大木箱子扛了进去,一边呢,还跟沈丹瑶说着话。 “还有啊,沈姑娘,这些皮子我家大公子已经让人处理过了,沈姑娘不用再处理什么了。” 韩石将韩墨池吩咐的事情办妥了,便跟沈丹瑶告辞,转道回镇上去了。 沈丹瑶关上大门,走到厅堂看到韩墨池送得两大箱子的皮子,皱眉了。 这一个两个的,倒是凑一块儿,都送特产,特产还都是皮子,他们两个可真有默契。 沈丹瑶扯了扯嘴角。 ------------ 第一百零三章 韩家虽然来靠山村并没有多久,可无论是韩守义夫妇还是卓然悠然兄妹的人缘都是很好的,自从韩守义来村子以后,给乡亲们看病都是不诊金的,而且爷俩还经常趁着酒坊不忙的时候进山采药,乡亲们要是用点什么药只要家里有的也是不收钱的,这样一来卓然的婚礼靠山村的人基本上家家都来人帮忙了。?因为秦金宝去世已经满一年了,所以没什么忌讳的秦泽枫早早的就过来帮忙了,看着一身大红喜服意气风发的卓然,再看看身着米分色衣裙,仍然带着他送的那套蝴蝶首饰忙里忙外的悠然,秦泽枫突然很想早点把这小丫头娶回家,特别是在看到自己那个堂弟看悠然的眼神时,这种想法就更强烈了。 秦泽轩现在已经不去南山书院读书了,这回参加完卓然的婚礼之后他就要动身去雍城的应天书院读书了,可能是因为即将远行的原因,今天的秦泽轩看悠然的眼神就显得有些肆无忌惮了,这也是让秦泽枫心里不爽的原因。 雍城的应天书院是朝廷公办的书院,是专为朝廷培养人才的地方,不时的还会有翰林院的学士们前去讲课,所以这应天书院入学的门槛还是很高的,秦泽轩能去上也是因为他本身确实是可造之材,洛山长也是爱惜他的才学,不忍看着他就这么因为心魔耽误了前程,这才把他介绍给了自己的老朋友也就是应天书院的院长欧阳易,而欧阳院长也很给这位老朋友面子,没经过面试就答应秦泽轩进书院读书了,其实这也是对洛山长眼光的信任,知道他绝不会介绍个庸才给自己。而秦金宝夫妇对儿子出去读书倒也是很赞成的,一是秦泽轩现在的状态看起来是真的很让人担心,二是进了应天书院将来的前程就有了保障,从书院出来的学子们那可都是各方抢着要的人才。 悠然也是听卓然说了才知道秦泽轩的情况那么严重,为此悠然可是困惑了好一阵子,虽说当时两家大人都有那个意思,悠然自己也不是没想过,可他们两个也仅仅是见面说上两句话,自己偶尔给他做些吃食而已并没有过多的接触,因为年纪还小,在两人接触的过程中更是没有涉及一点男女感情方面的事,悠然实在想不明白这人怎么就会因为自己定亲而产生这么大的心魔呢,悠然最后总结了一下,可能是因为秦泽枫从小一直都很优秀,没受过什么挫折的他一旦有什么想要的却得不到的东西才会受到这么大的打击,这才是他产生心魔的主要原因,悠然表示自己这个黑锅背的有些冤枉了,可无论如何这事也跟自己有关,悠然还是找机会让爹给秦泽轩配了副药,当然是悠然加过料的,可就是再灵验仙药也是治不了心病的不是,所以韩守义这药也只是让秦泽轩的身体好了不少,精神方面却还是那样,这也是秦金宝夫妇同意他去雍城读书的主要原因,因为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去那么原的地方读书,高氏还特意准备亲自送秦泽轩去雍城,顺便拜访一下嫁到了那边的一个表姐,也好拜托她照顾一下这个让她既骄傲又操心的儿子。 由于韩、李两家都是逃难来靠山村的,韩家的亲戚不多,李家更是单门独户的,所以要招待的基本上都是靠山村的乡亲们,所以两家就商量着一起在韩家摆酒招待乡亲们,李家就不设酒席了。 吉时一到,一身大红喜服的卓然就骑着绑着红绸的高头大马跟着迎亲的仪仗伴着震耳的鞭炮和喜乐,身后跟着八抬大轿和迎亲的队伍,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李家走去。 李家的大门口,李铁牛犹如门神一般的堵住了卓然一行人的去路,李月莲就这么一个哥哥,所以这堵门的活计当仁不让的就落在了他的身上,李铁牛的身后还跟着一群村里跟李月莲玩得不错的姑娘们,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喊着让卓然给红包才肯让他进门,听这要求卓然倒是不慌,严氏一早就给他准备好了不少装着铜钱的荷包,卓然自然识相的赶忙掏出了荷包晃了晃就往周围远远的抛去,几个女孩子在卓然掏出荷包的时候就是双眼放光的盯着了,因为卓然掏出的荷包都是严氏从张记绣庄买现成的,虽然不是上好的那种却也是要十五文一个的,所以当荷包扔出去的时候挡门的姑娘们就一哄而散的抢荷包去了,一时间门口只剩下了李铁牛一个人还直愣愣的挡在门口,这憨子也不在意,而是瓮声瓮气的看着卓然说道:“想要娶我妹妹你得先过我这关,我也不要你银子,只要你发誓一辈子对我妹妹好我就放你过去。” 卓然听了这话赶忙收起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的举起右手说道:“我韩卓然在此立誓,今生今世定不负李月莲,若违此誓言,愿受天打雷劈之苦。” 看着卓然毫不犹豫的就立了如此重誓,李铁牛满意的拍了拍卓然的肩膀笑着说道:“兄弟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妹妹从小吃了不少的苦,以后你可是要好好对她,要是你敢欺负她可别怪我的拳头不认人。”虽然有了卓然的誓言,可李铁牛还是出言威胁道。 一直跟在卓然身旁的秦泽枫今天可是受了悠然的嘱托专程帮着未来大舅哥挡驾的,见抢完了荷包的那群姑娘又有要回来挡门的架势,赶忙伸手揽过李铁牛说道:“行了,卓然的人品你就放心好了,赶紧让开吧,一会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李铁牛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自从听说了秦泽枫杀狼救人的事以后就打心眼里佩服起了他,见偶像开口 ------------ 第一百零四章 因为有了月莲,现在悠然早上也不用起早做饭了,加上前阵子就开始忙活着收获花田里的花,那阵子她几乎是整天都泡在花田里的,使得她的皮肤有些粗糙起来,所以悠然这阵子的晚上都是睡在空间里那现代化的别墅里的,这样也好让空间里的灵气好好滋养一下皮肤,这天早上,依然按照以往的习惯不到六点就醒过来的悠然端着一杯热可可悠闲的坐在客厅那宽大舒适的欧式沙发上,看着从商场音像店里找到的影碟,上一世的悠然一直在为生计忙碌着,还真的是没有多少这样悠闲的时光。喝着热可可看着电视里的男主角深情的看着女主角说着那肉麻情话的时候,她的脑海中不自觉的就想起了秦泽枫那英俊的脸,悠然也顾不得电视中男女的深情对望,放下手中的茶杯趿拉着拖鞋就跑回了二楼的卧室,在那漂亮的欧式梳妆台上除了满满的护肤品外还放着一个紫色绸缎绣着山水的荷包,这是悠然很早以前就绣好却一直没好意思送出去的,拿起荷包用手轻轻摩挲着荷包上那“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诗句,想着那些秦泽枫送来的动物皮毛和首饰,悠然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的下楼关了电视就闪身出了空间,穿戴好跑去正屋跟严氏打了招呼就往秦家走去。 秦泽枫一早起来就按照以往的习惯在院子里练着拳,所以悠然一进院子看到的就是一身黑色劲装打扮器宇轩昂的秦泽枫,看着他行云流水的拳路和顺着额角留下的汗水,悠然像个小花痴般的呆呆的看着他。 看着悠然那一脸痴迷的看着自己,秦泽枫有些暗自得意,不过随即想到悠然从未这么早过来,想必是应该有什么事,就忙收了拳势问道:“怎么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被秦泽枫的问话惊醒的悠然赶忙擦了擦嘴角那并不存在的口水,有些不好意思的拿出了荷包递给秦泽枫道:“这个给你,你换着带吧。”她之所以想着给秦泽枫绣荷包也是看他一直带着自己给他不老泉时的那个荷包,都好几个月了也不知道换换,真不知道是没有换的还是真的喜欢那个荷包。 接过悠然递来的荷包,秦泽枫嘴角微翘,他可是一早就看到了这丫头在绣着这个荷包了,当时就在猜是不是送给自己的,只是迟迟不见她给自己还以为是给卓然或是悦然绣得呢,为此他可是失望了好几天,如今看来想必是因为这丫头害羞才拖到了今天才给自己的吧。 看着一脸笑意的秦泽枫悠然脸色微红,有些羞涩的说道:“那你继续练拳吧,我还要去镇上就先走了。” 秦泽枫想起昨天看到侯勇顺时听说他家今年要收地就赶忙叫住了悠然道:“今天候三叔家要收稻子可能没时间送你,你先去雪英屋里等一会,我换身衣服送你去吧。” 听了秦泽枫这话悠然赶忙摆手拒绝道:“不用了,又没有多远我自己走着去就行了,你还是接着练拳吧。”话一说完悠然就火烧屁股般的跑了,她是真的不好意思了,活了两辈子了,像今天这样这么郑重地送男生东西还真是第一次。 “那你路上小心点。”看着小丫头急三火四的跑开了,秦泽枫也只能冲着悠然的背影喊了这么一句,心中却是暗自苦笑,真不知道这小丫头什么时候才能不再这么害羞。 出了村子,悠然就一直感觉有些心神不宁的,总感觉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可随即又想着这条路自己不知道走了多少回了,也就没太在意,只以为是因为刚刚送东西太紧张了,还想着下回再也不要这么冲动的送他东西了。 就在悠然走到快进白云镇的路口处时,她远远就看到一个妇人趴在了路旁,悠然四下看了看路上并没有其他人,想来可能是自己今天出来太早的原因,见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又不忍心就这么扔下妇人不管的悠然只好自己上前查看情况,弯下身子轻轻拍了拍妇人的背见没有反应,悠然只好蹲下身子打算把人翻过来看看,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刚刚把妇人的身子翻了过来,那妇人却是猛然睁开了眼睛,看了她一眼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接下来悠然只见妇人冲着自己扬了一把白色的粉末,然后她就失去了知觉。 等到悠然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着,而身处的地方也是她从未来过的,悠然的第一反应就是她被绑架了,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就在悠然想要躲进空间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好像是在询问她的情况,接着就是一阵开锁的声音,悠然赶忙放弃了躲进空间的想法,而是又装作昏迷的样子趴回了地上,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绑了她,目的又是什么? 一身华丽宫装打扮的范雨荷看着脚下这个被捆住了手脚的小丫头一脸厌恶的对着身边的丫鬟说道:“这人怎么还没醒,不是说一个时辰就能醒吗?该不是那牛婆子把药下多了吧?” “不应该啊,那那牛婆子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事了,可能是这丫头的身子太弱了吧,大小姐,既然人还没醒我们就先回去吧,表少爷不是说要带小姐去金玉阁的吗,这也不好让表少爷久等,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听春红这么说范雨荷有些恼怒的狠狠瞪了她一眼道:“我做事难道还要你教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有事没事的往深表哥身边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说着又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的悠然恨恨说道:“让他们把人给我看好了,哼,我得不到的男人凭什么你就能得到他的宠爱,等明天就把你卖到揽月楼里去,到时候看那姓秦的小子还会不会那么宠着你。”范雨荷事后还是打听到了秦泽枫的情况,一直心高气傲的她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男人,所以也不管秦泽枫定没定亲,回家就磨着她娘给她想办法,红姨娘也是个宠闺女的,听女儿这么一说就跑去跟范老爷说了这事,还特意把秦泽枫救了两个女儿的事说了,可没想到的是一向对她们母女宠爱有加的范老爷这回却是一口拒绝了,还说已经把范雨荷许给了好友家的儿子,想着那个又蠢又肥的罗公子范大小姐就是一阵的恶心,可不敢反抗范老爷的她,想到器宇不凡的秦泽枫,对于秦泽枫未婚妻悠然的嫉妒之情就是压不住了,这才动了绑架悠然的念头,恰好这时候范夫人的侄子来家里做客,于是,不想嫁给罗公子的她就设计勾引了那位表哥,也正好借着这位表少爷的手把悠然卖到燎城去。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接着就是锁门的声音,悠然偷偷睁开眼睛见屋里已经没有人了这才坐起来,她也想起了这个声音好像就是拜月节那天秦泽枫救得那个女孩,当时就觉得这女人对自己有着很大的敌意,只是想不明白这女孩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难道也是因为看上了秦泽枫想除了自己取而代之吗,只是这女孩的心肠有些太歹毒了,悠然可不管她是为了什么,想要算计自己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悠然刚刚好像听到她说等到明天就要把自己卖到妓院去,既然这样自己也就不用客气了,她还有一晚上的时间运作,哼,想要卖了她,那她就来个偷梁换柱,到时候把这自己换成这大小姐卖到妓院去,就让这女人尝尝自己种下的恶果吧。 悠然先从空间里拿出刀把手上的绳子割断,然后就坐在这个类似柴房的屋子里等着天黑,虽然知道自己消失一天家人会担心,可悠然还是选择留下做完坏事再说。 可能因为柴房没有后门的原因,负责看着她的两个婆子也只是坐在门口磕着瓜子聊着天,并没有进屋看着她,这让屋里的悠然很是惬意的躺在空间里拿出来躺椅上,吃着蛋糕喝着果汁等着晚上的到来。 直到晚上七点多的时候,门外的婆子已经换了另外两个人,可却依然没有进屋看看的意思,依旧是坐在门口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悠然通过几人的谈话知道了这里是范府,主人是南山书院的一名教习,而绑了自己的就是这府上庶出的大小姐范雨荷,悠然看时间差不多了,就闪身进了空间往外飞去,根据一路上下人的谈话找到了范大小姐的院子,只见一众的丫鬟婆子都守在院子外边,虽然有些奇怪,可悠然还是操纵着空间往屋子里飞去,刚进了花厅就听到了一阵男女欢爱的喘息声,这才知道原来是这位大小姐在屋里会情人呢,这也就难怪丫鬟婆子都守在门外了。 因为屋里还有别人,悠然也只得等在屋里,想着这大小姐私会情人应该不会大胆的留男人过夜吧,可等了好半天却不见这两人有要休息的意思,悠然还真是佩服这个男人的体力,就在她快被这对男女弄得快要崩溃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正在兴头上的范雨荷立时勃然大怒:“哪个没眼色的东西,不是说了本小姐身子不舒服不许打扰的吗?”大概是因为刚刚的激情,这位大小姐虽然愤怒可声音听起来却是有些娇弱无力的感觉,听得她身上的男人坏坏的在她胸前抓了一把,引得范雨荷又是一阵娇喘。 “公子,许冲来报,说是靖王殿下已经到了燎城,老爷请公子立即回去。”门外响起的不是预想中丫鬟婆子的声音,而是一个略显低沉的男声。 床上的男人听了这话赶忙从范雨荷身上爬了起来,略显慌乱的往身上套着衣服,范雨荷见状有些哀怨的看着男人嗔道:“深表哥,干什么这么急啊,你不是说今晚都要陪着人家吗。” 听了范雨荷这娇媚的声音男人轻浮的伸手拍了拍范雨荷那挺翘的屁股说道:“乖宝贝,等我忙完了这阵子就回来陪你。” “人家不依啦,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娘已经给人家定了亲,等你回来人家可能都嫁人了,深表哥,你就真的舍得人家嘛?”范雨荷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配上本就长得不错的脸蛋,看起来还真是有那么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 男人显然是忘记了这回事,愣了一下才安慰道:“放心吧宝贝,你这么可人我怎么舍得不要你呢,我一会就让元宝去跟姑姑说一声,保证不会让你嫁给别人的。”周广深还真是舍不得这个风骚的表妹,想来自己要是开口要人的话,一向疼爱自己的姑姑应该是不会驳自己面子的,毕竟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而已。 听到周广深保证的范雨荷才破涕而笑的说道:“这还差不多,那我就等着表哥了,你可要快些回来啊。”说着还朝周广深抛了个媚眼,弄得周广深刚消下去的欲火差点又串了起来。 看着表哥匆忙离开的背影,范雨荷并未起身而是直接躺回了床上,不知道是因为刚刚运动太累还是怎么的,躺回床上的范雨荷只吩咐了丫鬟不要打扰就沉沉的睡了过去,这样一来正好方便了悠然行事,直接拿着电击器出了空间,在范雨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其电晕了过去,然后手脚麻利的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衣服给她穿上,再将其捆得结结实实,怕她中途醒过来发现什么,悠然把范雨荷的嘴堵得严严实实的之后又用黑布把她的脸蒙的严严实实,这也是怕有人发现人被掉了包,一切都弄好了的悠然见范大小姐还没有醒过来,就直接把人扔到空间里操纵着空间往柴房飞去,她打算把人送到柴房就回家去告诉家人一声再回来看着这范大小姐,以免家人担心。 而此时的靠山村韩家已经是鸡飞狗跳了,到了时间还不见悠然回来的严氏就让韩守义去镇上接人,在得知悠然今天压根就没有到过铺子的韩守义当时就急了,早上的悠然明明说好是要去铺子的,可这都走了一天了,既不在铺子也不在家里的的悠然这是去了哪里啊,在镇上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的韩守义急忙赶着车回了家,叫上卓然和又在村子里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人,在从秦泽枫那里得知悠然一早就自己往白云镇的方向去了之后,韩家人是真的急了,当时就要去衙门报官,还是被秦泽枫劝阻了,让他们都回家等着自己则是顺着悠然可能走的路线找了过去。 秦泽枫听说悠然一早出去既没去铺子也没回家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事,顺着靠山村往白云真的路找了过去,还真的在悠然发现晕倒的妇人那里发现了退拽的痕迹,可无这都已经过去一天了,路上的车辙印记可是不少,说不得只能一个一个的排查起来,这也是他关心则乱,完全忘记了悠然的神奇之处,直到查到范家大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戊时了,刚要翻墙而入的他正好被要回家的悠然看到了。 悠然看见要翻范家大墙的秦泽枫,赶忙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出了空间,然后小声的喊道:“泽枫哥。” 已经跳上墙头的秦泽枫听到悠然的声音,赶忙回身看去,看见站在自己身后鬼鬼祟祟的悠然一阵惊喜,赶忙又跳了下来拉过悠然,借着月光见悠然身上的衣服不是早上穿的那身赶忙问道:“到底发什么什么事?” 悠然在这里看到秦泽枫就知道这事瞒不了他,想了想后就一脸认真的看着他问道:“泽枫哥,我能相信你的是吗?” 秦泽枫见悠然这幅认真的表情就知道小丫头要说的可能是她最大的秘密了,于是也一脸严肃的举起右手发誓:“我秦泽枫愿对满天神佛起誓,今生今世绝不会做出任何对韩悠然不利之事,如违此誓原永堕十八层地狱永受那火烧油烹之苦。” 悠然知道这个时候的人都是信奉鬼神的,一般是不会轻易立此重誓的,再说她自己本身就是离奇的魂穿异世,所以悠然也是信奉这些的,见秦泽枫立下如此重誓就不再犹豫的拉起秦泽枫的手默念进了空间。 突然的空间转换让一向处变不惊的秦泽枫也是吓了一跳,待看清了眼前的景色时更是震惊的呆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这样的秦泽枫悠然并不意外,别说是他一个古代人,就是见惯了电视里那些稀奇古怪事情的自己刚刚见到空间也是惊讶的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不过看着很快就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秦泽枫,悠然也不再浪费时间,想着秦泽枫都找到这里了,家人还不知道要多着急呢,就郑重其事的看着秦泽枫说道:“这个就是我最大的秘密了,你也不要问我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能随时随地的进出这里,还能随意操控这个空间飞行,这里的东西我也能随意带出去。” 要说这里的一切已经够让秦泽枫震惊了,可听到悠然说能控制着这个空间飞行就直接让他惊掉了下巴,这只有神话故事里才有的事情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他哪里会不震惊,不过随即反应过来的秦泽枫却是一脸担忧的问道:“这件事还有别人知道吗?”这样逆天的事情要是传出去绝对会给悠然带来无尽的麻烦和祸事。 “你是我第一个带进来的人,就是家人也只知道我能从一个神奇的地方拿东西出来,别的什么也不知道。”悠然也知道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就是告诉秦泽枫她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 “还是不要跟他们说了,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以后做事最好也要小心点,那仙子庙就是为你盖的吧?”秦泽枫似笑非笑的看着悠然问道。 “啊,你怎么知道的?”听到秦泽枫这话悠然一愣,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馅让他看出来那仙子就是自己扮的。 害怕悠然的秘密被别人发现,秦泽枫不得不出声提醒道:“虽然的你脸遮挡的够严实,可说话的声音要是熟悉的人还是能听出来的。” “说话?你前几天也去了沈大娘他们那里吗?”悠然想到自己也就扮了两次神仙,一次是赐粮给难民的时候,那时候秦泽枫还在雍城当着特务呢,所以不可能是那回被发现的,而另外一次就是前几天给受了火灾的几户人家送银子的时候,想来秦泽枫就是那时候怀疑的吧。 秦泽枫看着悠然轻笑道:“我本来也看着几家人挺可怜的想去给他们送些银子,没想却到看到了传说中的仙女。” 想到自己做的事一早就被秦泽枫猜到了,悠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赶紧回去告诉爹娘一声吧,免得他们担心,再说那个范大小姐还被我仍在范家柴房呢,我还要回来看着她呢,你自己先去逛逛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泽枫一早就注意到了悠然手腕上的勒痕了,很是心疼的看着她问道。 “还不是你惹下的桃花债,拜月节时你救的那个范大小姐因为喜欢你不成就想要把我卖到那种不干净的地方去,这要不是我有着空间这个保命的东西,等明天我就要被卖到那个什么揽月楼去了。”说到这悠然也是有些委屈,自己今天这罪可算得上是无妄之灾了。 听悠然这么说秦泽枫就是勃然大怒的道:“真是好大的胆子,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看着秦泽枫那难看的脸色却是悠然一脸坏笑的说道:“不要,这仇我要自己报,你要是没事的话在旁边帮我就好了。”悠然一边说着一边操控着空间往家里飞去。 因为一直受着灵气滋养的悠然精神力越来越强大了,所以没用上多少时间就飞回了家,因为悠然是个女孩子,这无论是自己走丢了还是被人绑架了传出去对悠然的名声都不好,所以秦泽枫才让韩家人都留在家里等着,悠然和秦泽枫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屋子焦急的人。 急坏了的严氏见悠然平安回来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就生气的开口训斥道:“你这一天都去哪了,也不跟家里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 悠然看着严氏那红肿的眼睛有些内疚的道:“娘,我今天本来是要去铺子的,可半路遇到一个大娘晕倒在了路边,我总不能见死不救不是,这才帮着把人送回了家,可到了大娘家才知道那大娘无儿无女的,她家里更是穷的什么都没有,我就又帮她抓了药又买些粮食煎药做饭的忙活到现在,所以这才耽搁到了这会,娘,我错了,下回我一定记得先回来告诉你们一声。”悠然不想让家里人跟着担心,所以并不打算把自己被绑架的事告诉他们,这才想了这个理由应付。 “你这孩子,下回可不能这样了知道吗?”严氏听了悠然的话就是一阵唏嘘,想着悠然这也是做好事就没再责怪她。 见严氏的面色缓和了不少,悠然赶忙又接着说道:“娘,我回来的时候那位大娘还发着烧呢,她家里又没人照顾,我想回去再照看她一晚上你看行吗?等明天大娘退了烧我就回来。” “那行,我跟你一起去,这发烧没人照顾也是不行。”严氏是个热心的,听到闺女这么说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下来。 见严氏也要跟着去悠然可急了,赶忙冲着秦泽枫使着眼色,秦泽枫会意赶忙说道:“婶子,还是我陪着悠然去吧,我们骑马过去也快点。” “是啊娘,那位大娘病的挺严重地,这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就让泽枫哥陪我去好了。” “这、、、、、、”严氏听了这话有些犹豫。 倒是韩守义很是相信秦泽枫的人品,点头答应道:“那你们就快去快回吧,算了,今天太晚了,要是太晚你们就不要回来了,直接去醉花轩住吧。”反正醉花轩有石头兄妹呢,韩守义也不怕两个人发生点什么。 二人得了韩守义的同意也不耽搁直接出了门,在没人的地方悠然拉着秦泽枫进了空间就往白云镇的范家飞去。 ------题外话------ 推文,《摄政王的庶女狂妃》夏雪莲 摄政王逼婚有手段: 上官璟睿淡淡问道:“看得出你很喜欢杀人?” 锦玉冷冷道:“怎么,你有意见?” 上官璟睿优雅笑问道:“本王准备得聘礼,你也接了,你何时才过门?” 锦玉眼眸一眯问道:“聘礼在哪?” 上官璟睿扬手一指后方一片死尸道:“已被你杀了!” 锦玉咬牙道:“莫非摄政王没听过镇国公府五小姐只经商斗嫡母嫡庶姐,从不杀人!” 上官璟睿抛个媚眼道:“居然不杀人,商也经了,宅也斗了,权谋也反了,接下来是不是该陪本王谈谈爱,说说情,造造小人,暖暖床?” 锦玉抓狂道:“说好的高冷了?说好的陌生人呢?咋都成骚包呢?” 狂傲杀手与腹黑骚包的摄政王,你们确定不看看?走过路过别错过噢~ ------------ 第一百零五章 悠然操控着空间一路来到了范家的柴房,见范雨荷似乎比自己走时显得狼狈了不少,怕有什么意外的她赶紧带着秦泽枫出了空间查看,只见范雨荷只是身上多了不少的鞋印,手脚上的绳子还是自己自己绑的那种难看的绳结才放下了心,想来可能是这位大小姐醒来闹腾了才会被守门的婆子当成自己教训了,心里觉得又舒畅了几分,可她一回头却是看到秦泽枫一脸阴森的看着地上已经睡着的范大小姐,知道他一定是因为自己的事恨上了范雨荷,怕他冲动做出点什么事惊动了门外的人破坏了自己的计划,忙伸手拉了拉秦泽枫的手,带着他回到了空间。 而刚刚被守门的两个婆子爆打了一顿的范雨荷感觉有人查看着自己手脚上的绳子还以为是那两个婆子又回来了呢,所以一动不敢动的装着死,只是她也不想想这既没开锁又没开门声,怎么会是那两个看门的婆子进来了呢。 秦泽枫见两人又回了空间,表情才缓和点说道:“你在这里呆着,放我一个人出去处理了她。”虽然不想让悠然看到自己杀人,可秦泽枫实在觉得要是不杀了这个女人实在是难解他心头之恨,他没想到自己好心救人却是差点给悠然带来这么大的祸事,这要不是悠然有着这个神奇的空间那后果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饶是这会看着悠然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秦泽枫却还是一阵阵的后怕。 其实这也是他关心则乱,这会的他好像忘记了他和悠然可是在范家的后墙出遇到的,所以就是悠然没有空间的话他也是能找到她的。 悠然看出了秦泽枫眼中的杀机,可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的悠然都是奉公守法的良好公民,这杀人的是事她是想都没想过的,所以赶忙拉着秦泽枫的手说道:“那个泽枫哥,这杀了她是不是太便宜她了,再说这范家可是有不少人都知道这范大小姐绑的人是我,这要是把人杀了官府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这总不能把知道的人都杀了吧。” “都杀了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刚说完这话秦泽枫就看悠然一脸惊恐的看向了自己,赶忙转了话锋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女人?”秦泽枫根据悠然的指点,透过不老泉边的水幕观察着外边那个躺在地上的女人语气冰冷的问道。 悠然见事情都如自己算计的一样,就有些得意的对其秦泽枫说道:“她不是想看看我被卖到揽月楼以后泽枫哥你还不会不要我吗,那我就来个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让这位范大小姐也去揽月楼住上一阵子,看看到时候她那个深表哥还会不会要她。” 就在这时候,外面的范雨荷见半天都没声音,就以为人都出去了,挣扎着要起身的她却是因为手脚都被绑的结实而又摔倒在地,而她摔倒的声音引得外面看守的婆子又是一阵喝骂,吓得范大小姐瑟缩着退到了墙边,可能是因为被打怕了吧。 看着狼狈的范雨荷两人都没有一丝的同情反而都觉得很是解气,秦泽枫想到把人卖到青楼这种事情绝对不是范雨荷一个还未出嫁的女人能做到的,本着除恶务尽的原则秦泽枫看向悠然问道:“这件事不是范雨荷一个人能做到的,把你知道的事都跟我说一下,我看看能不能找出她的同伙。”秦泽枫可是没打算放过任何一个参与这件事的人。 悠然听到秦泽枫这么问脑海中不由得就想到了这范大小姐和那位深表哥在床上的运动的情景,当场脸就红的像是熟透了红苹果似的结结巴巴的说道:“你指的是什么,我当时躲起来了什么都没看到。” 秦泽枫看着悠然那红透了的脸颊和结结巴巴的话,又看了看能把周围情况都看的清清楚楚的水幕和听得清清楚楚的外面的声音,虽然有些奇怪可还是又出言提醒道:“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听到这范雨荷提起过什么人或是最近见过什么人?算了,想不到也没关系,我想这位范大小姐应该知道,等到时候我问她好了。”秦泽枫可是刑讯逼供的高手,他还真不信这范雨荷能禁得住自己的手段。 听明白了秦泽枫意思,又见秦泽枫脸上浮现出了那种让人胆寒的煞气,悠然赶忙拉了拉他的手说道:“我想起来了,这范小姐好像有个情人,听范小姐管那人叫深表哥,是范夫人的侄子,还有今晚那个男人走的有点急,好像是因为什么靖王到了燎城,他家老爷让他尽快回去,我听到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不知道有没有用。”悠然一口气把自己今晚听到的事情说了,然后就装作一脸认真的透过水幕看向了外边,就怕秦泽枫问起自己是在什么情况下听到这些事的。 “有这些就够了,我知道那个同伙是谁了,等明天处理完这个女人我就去收拾他。”秦泽枫也没注意悠然的异样表现,只是一心想着要怎么对付周广深,在没去雍城之前他可是给莫离先生当过一段时间的亲卫,作为当今天子最大的特务头子莫离先生的亲卫他对这云州的官员及家眷还是有所了解的,悠然稍微提及他就想到了这人的身份,心里开始暗暗盘算起来要怎么对付那个周广深了。 因为不知道那接应的人明早什么时候过来,所以悠然和秦泽枫一直在空间里等着,没什么事的悠然就带着秦泽枫在空间里逛了起来,一边逛着一边给秦泽枫介绍这空间里那些现在化的东西,即便是接受能力很强的秦泽枫也是咂舌不已,五层楼的商场外挂着绿色玻璃在空间的 ------------ 第一百零六章 “既然这样,这么不亏的买卖,你为什么不做?”沈丹瑶反驳道。 御景宸突然凑近,对着沈丹瑶轻轻一笑。 沈丹瑶蓦然惊得连退三步,微微红了脸颊。 “你说话就说话,好好的干嘛突然靠过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嘛。”这妖孽,笑得这般灿烂,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莫非对着她七岁的小丫头也用上美男计不成? 无耻,卑劣,可恼! “小丫头,现在你该知道了吧,那对母女留在我身边只会害了她们。像我这样的人,只要是正常的姑娘都会主动攀扯上来的。而我,可不想因为好心救人却被人给赖上了。” 御景宸够自恋。 只是他不觉得,最后一句就是她跟他之间的最好写照吗? 沈丹瑶磨了磨牙,道:“景公子不想因为好心救人而被人给赖上,那为何轮到你自个儿却没有做到呢?” “我不一样。”御景宸淡然一笑。 “你哪里不一样?”明显就是双标准的人,严苛他人,却宽待于己。 “当然不一样。我对你来说,全是好处,她对我来说,却无一丝好处。” 脸皮真厚,敢说他对她来说全是好处? 他这个瘟神,明明就是个麻烦,还是个天大的麻烦。 睁眼说瞎话的家伙,她每次碰到他都是倒霉连连,被他使唤这,使唤那的,还敢说全是好处? 沈丹瑶对御景宸那是十分,百分,万分鄙视。 气嘟嘟的她,还真的是懒得搭理御景宸这厮了。 她怕再跟他说下去,等会她得呕血三升了。 所以,还是赶紧走,眼不见为净。 抱起两个木匣子,沈丹瑶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小丫头,你忘东西了。”身后御景宸的手里晃着两张卖身契。 沈丹瑶一咬牙,又折返回去,从御景宸手里拿过两张卖身契。 “行,这事我帮你安排了。不过,我家可没有银子,就算是安排一个地方住着,给她们母女一口饭吃着,那也是要花银子的。作为你,你这个捡回麻烦的人,又将麻烦扔给我的人,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不让御景宸这厮出点血,她就不叫沈丹瑶。 此时的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琢磨了一大堆的理由来说服御景宸。 可结果,那一堆理由根本毫无用武之地。 御景宸直接拿了五千两的银票给沈丹瑶。 “这算是给她们母女二人十年的花销吧,十年后,你可以再问我要。”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这五千两只是她们母女十年的花销,我走了。” 这回,沈丹瑶离开,御景宸倒是没有阻拦,也没有叫唤她了。 他等沈丹瑶一走,脸色顿时就变了。 瞬间,一股戾气浮动他的眉梢眼角,红光印染凤眸。 好,很好。 原来很多事情,他到现在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碰地一声。 御景宸掌下的梨花桌轰然塌倒。 门外的寒烈跟流盈闻听到动静,觉得不妙。 可他们两个又不敢在主子没有吩咐的情况下闯进去,只能忍耐着,等候着。 好在主子很快便唤了流盈进去。 “流盈,你去库房翻找翻找,将所有的唐三彩制品挑出来,然后将那些没有打磨过的红宝石,绿宝石,蓝宝石,黄宝石之类的全部都挑出来。”御景宸这会儿眉间的戾气已然消散。 刚才的那一切,好像不过是幻影罢了,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是,主子。”流盈看着地上的凌乱有些纳闷,不过她什么都没问,应声而去。 很快,不过一盏茶水功夫,她抬了一个箱子进来。 “主子,你要的东西全部都挑出来了。” “很好,有件事情本王需要你去办。”御景宸淡然吩咐着。 “这一箱子东西是本王送给九弟的,你就带着这些礼物进京。这九弟的生辰快到了,作为兄长,本王要守着荆州,无法前往京城陪九弟过生辰了,你代本王说声抱歉。记得,送礼的时候一定要在人多的时候送,代本王说抱歉的时候一定要足够有诚意,记住了吗?” “属下谨记主子吩咐。”流盈应下后,当即扛着木箱子启程。 “寒烈。”御景宸唤了寒烈进来。 寒烈一进门便低头抱拳道:“但请主子吩咐。” “去,将这株百年人参送到韩府,当面交给韩墨池。”御景宸算算时间,有些东西该用上了。 因而他毫不心疼地将沈丹瑶之前送他的那株百年人参拿了出来,交给寒烈去办。 寒烈实在不明白主子的心思。 主子明明讨厌韩墨池,为何还要将如此珍贵的百年人参送给他呢? 难道之前都是他们猜错了? 其实主子对韩墨池其实并非敌意,而是友善? “寒烈?”御景宸音色低沉了一些。 寒烈顿时打了一个冷颤,忙道:“属下谨遵主子吩咐,属下这就去办。” 寒烈从马厩里拉出了一匹快马,飞速赶往韩府。 韩府这个时候正乱糟糟的,韩家二房的太太徘徊在生死之间,孩子难产。 而韩府派出底下的人正在各家药铺到处寻找着上等人参。 寒烈到的时候,整个韩府笼罩在一片阴影当中。 当他听闻了韩府二太太的事情后,顿时心头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来。 主子的心思,他真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按理说,这位二太太出了意外的话,对主子跟淑妃娘娘还有九皇子来说,可是大大有利之事。 要知道,韩府那位二太太秦氏的大哥那可是征远大将军,这可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 而这位征远大将军可就这么一个同胞妹妹,从小兄妹二人相依为命,他是当爹又当妈地将妹妹给拉扯大了。 这要是二太太有个万一,韩府就算没错,也会被妹控的征远大将军给恨上的。 如此,秦家跟韩家一旦闹腾起来,倒霉的肯定是当今韩皇后,得益的自然就是主子的母妃淑妃娘娘。 可为什么连他一个属下都能猜得到的事情,主子为何反其道而行。 寒烈真的想不通了。 不过,作为属下,无论他是怎么想的,他还是知道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主子吩咐做什么就做什么,其余的,不是他该管的。 想着这般,寒烈赶紧将百年人参拿出来交给了韩墨池。 韩墨池看到御景宸的属下出现在这里,他是意外的。 可是等他看到寒烈手中的百年人参时,他是惊喜的。 眼下,无论对方想要做什么,这株百年人参却是二叔母急需救命之物。 “赶日我韩墨池定当亲自登门谢过你家主子的,这份恩情,我韩墨池记下了。” ; ------------ 第一百零七章 得知靖王一行人已经出了燎城前往白云镇的消息,白云镇的镇长马天成就带着镇里一众官员衙役等在了管道上等着迎接,可他们虽然等来了靖王的倚仗,可前来搭话的却只是靖王身边的一个内侍,还是通知要他们准备好明天的朝拜事宜,而靖王殿下的队伍就那么浩浩荡荡的从白云镇一众官员眼前路过往靠山村的方向行去。【无弹窗.】 白云镇靠山村 看着一个个身着盔甲的士兵护卫着几辆华丽的马车进了村子,引得靠山村的村民纷纷趴在自家墙头看热闹,倒是没有人敢出来跟着队伍凑近了看,可作为村长的秦长河却是不能躲在家里,一听到消息他就赶了过来,可却也是不敢上前搭话的,还是秦泽枫知道了请了老头上了自己所在的马车,当秦长河知道前面的马车里坐着的是位皇子的时候,饶是平时一向处变不惊的老头也是吓得差点蹦了起来。 “泽枫啊,这靖王殿下怎么会来我们村,这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泽枫看老头紧张的手都有些哆嗦了赶忙出言安抚道:“三爷爷你别紧张,靖王此次是替皇上朝拜仙子庙的仙子的,而我当初当兵时跟靖王有些交情,他也是知道我家在这就顺道来看看的,靖王殿下人很随和的,你老不用这么不安。” 听了秦泽枫这话秦长河自然高兴,那靖王是谁啊,那可是当今天子的皇长子,更是将来有可能登基称帝的皇子,自己这辈子要是能见上这样的大人物一面也算是光宗耀祖了,所以这会的老头那点害怕已经完全被激动的心情取代了。 等到了秦家,靖王看看到秦家的大宅子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劝动秦泽枫跟自己回雍城了,秦家的宅子虽然是地道的农家大院,三正两厢的传统格局,院落看起来却很是宽敞,可能是因为院里没有养家禽的原因,所以看起来很是干净整洁,墙角的柴禾堆上晾晒着动物皮毛,都是秦泽枫闲来无事去后山打到的猎物,院子的东南角是一小块菜地,看起来是一片的宁静祥和的景象,想着这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的生活,别说是秦泽枫,就是靖王自己都不想回去过那整天勾心斗角,阴谋算计的生活了,更别提秦泽枫对他那位小未婚妻的在意了,看那位淡然的性子应该也是喜欢过平静生活的,想来只要那位不想,就是父皇亲自下了圣旨,秦泽枫虽然会遵旨回去可也会是不情不愿的,更何况父皇是不会下这样的圣旨的。 秦泽枫并没有让靖王进李氏居住的正屋,而是把人让到了自己的屋里。而李氏知道儿子带回来的这位面如冠玉的漂亮少年居然是位皇子的时候,吓得差点把手里的茶壶给丢了出去,最后还是悠然把茶水给靖王端了上去,秦泽松夫妇更是哆哆嗦嗦的给靖王扣头行了礼后就躲回了自己屋里不敢出来了,更是把自家的几个孩子也都据在屋里,就怕小孩子不懂事惹恼了贵人。 而悠然虽然不怕靖王,却是想着自己一晚上没有回家,虽然有秦泽枫跟着可爹娘应该也是一直担着心呢,所以送上茶水后的悠然就跟靖王告了罪直接回家去了。 悠然一进院子就看到娘和大姑两人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做着针线活,严氏手里虽然拿着花撑子可那眼睛却是不时的向大门的方向瞄着。见悠然一露面赶忙放下手里的活上前询问道:“那个妇人没事么吧,你说怎么就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呢,真是可怜。”严氏本就是个善良的,而悠然编造的那个妇人又恰好让她想起了当年自家初逢大难的时候,自己也是无亲无故,要不是韩守义想来自己如今也不知道会过什么日子呢,这也是她一直忍受着韩家那些极品亲戚的原因,其实也都是顾着韩守义的面子。 “没事了,一早就已经退烧了,娘,你和大姑忙吧,我有些累了想回去睡一会。”悠然还真是累了,虽然昨晚她有睡觉,可第一次做坏事的她睡得却是不太安稳,跟严氏和韩大姑打了招呼就要进屋补觉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秦家今天有客人,所以又转头对严氏说道:“娘,泽枫哥家今天来客人了,你一会让爹给送几坛子酒过去,他家客人不少,你让爹多送点,还有让爹把我昨天做的酱肉、猪蹄和家里的小菜也给泽枫哥拿点,那么多人的饭菜李大娘想必也做不来。”想起那一大群人,悠然随后又补了一句。 “行了,我这就去跟你爹说,你赶紧睡觉去吧,看你那眼睛都熬红了。”看着悠然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的严氏催促了一句,让韩大姑先坐着就往隔壁走去。 不提回屋蒙头大睡的悠然,坐在烧的暖烘烘的炕上,听着秦泽枫讲着一些平时的生活琐事和山上打猎的趣事,听得靖王兴奋异常,这真正的深山打猎呢里是在围场打那些被圈养的猎物能比的了的,要不是还没吃午饭肚子实在是饿了他都想马上就让秦泽枫带着他山上一展身手了。 而外面的护卫兵丁也是都饿得不行,李氏是做不惯这么多人的饭菜的,所以她和秦泽松的媳妇楚氏只负责做靖王的饭菜,而那群当兵的饭菜就只能让他们自己动手了,不过也幸好这群当兵的里有几个会做饭的,直接在秦家厢房的炉灶前自己动手做起饭来,还别说,这几个做饭手艺还真不错,没一会工夫就做好了饭菜,甚至比李氏的手脚还快。 而韩守义听严氏说秦家来客人要酒也没耽搁,直接装了几大坛子酒就给送了过来,董虎是个嗜酒如命的性子,见了酒那是要比见到漂亮的大姑娘还要亲的主,见酒送了过来还没等韩守义动手这家伙就自己动手把车上的就都给卸了下来,只是付钱的时候却是被韩守义拒绝了,这自家产的东西还要收女婿的钱就太说不过去了,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屋里的秦泽枫听到声音赶忙跟靖王告了罪跑了出来,知道事情原委的他笑骂了董虎一句就拿过他手里的银子递给了韩守义道:“守义叔你可别跟这小子客气,他可是个酒鬼,你要是不收钱这小子没准能把你那酒坊给喝黄了。”秦泽枫也知道要是自己掏钱这未来的岳丈大人是说什么都不会收的,这才拿了董虎手里的银子,想着等过会自己再补给他也就是了,总不能真的到了自己家里还让兄弟自己花钱买酒喝吧。 韩守义见秦泽枫这么说也就没再坚持收了银子,见秦家一院子当兵的还以为只是秦泽枫的战友,也就没多呆,揣好钱直接赶了马车往回走了,酒坊里可是还有一堆的事等着他呢。 就在秦泽枫送未来岳父出门的一会功夫,嗜酒的董虎已经抱起一坛子酒喝了起来,等到一大口酒下肚才一脸享受的冲着秦泽枫说道:“老大,嫂子家这酒还真是够味,等回去时我可得多拉几坛子回去,这可比那十里香的就还够味呢。”韩家酒坊采用的是蒸馏的方法,自然是要比那酿造的酒味道要烈,度数也更高更容易醉人。 秦泽枫知道韩家的酒度数高,怕董虎没个深浅再喝多了,所以赶忙抢过他手里的酒坛子训斥道:“这酒可不是这么喝的,等你走时我给你拉上一车,只是这酒的度数高,你跟兄弟们都说一声,这王爷还在呢,可别都喝多了,要是出点什么事我们可是谁都担待不起的。”说着秦泽枫又从怀里拿出五两银子塞进董虎的怀里。 “老大,这钱我可不要。”说着董虎就要把钱拿出来还给秦泽枫,却是被秦泽枫一个眼神吓了赶忙又收进怀里笑着说道:“老大你就放心吧,我这就去交代,保证不会误事的。”董虎虽然是个好酒的却也是知道轻重的,听秦泽枫这么说赶忙下去交代了。 当兵的的自然是在厢房和院子里吃喝,而靖王的饭桌则是摆在秦泽枫的屋里,只有秦泽枫和秦长河两人陪着,靖王看着桌上那盘颜色娇艳欲滴的泡菜有些惊奇,夹了一块翠绿的黄瓜尝了,清脆爽口的黄瓜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在口中蔓延,那味道就是御膳房的大厨也是做不出来的,又夹了块萝卜吃了,味道一样的好,不禁对秦泽枫说道:“这小菜的味道可真是不错,大娘的手艺可是比御膳房的师傅还好,也难怪秦大哥说什么也不爱回去了。” 听了这话的秦泽枫心中暗自得意,不过还是笑着纠正了靖王的说法:“这泡菜和酱肉都是悠然送来的,王爷你在尝尝这酱肉,这可是悠然的拿手菜,” “哦,秦大哥还真是好福气,这嫂子不仅长得漂亮,这菜做的也好吃。”说着靖王就夹了一块酱肉放进嘴里,不住的点头表示好吃。“秦大哥,等我走时你可得让嫂子多做些给我带着,等回去也让父皇和母后尝尝这美味,呃,还是算了,这酱肉要是拿回雍城该臭了,秦大哥能不能帮我跟嫂子把方子要了,你放心,我不会白要的。”不过靖王没想到的是,就是拿了方子他也做不出悠然的这个味道,要知道这些自家吃的东西悠然用的可都是空间里的原材料,所以这味道可不是外边那些没有灵气的东西能做的出来的。 一旁的秦长河也是第一次见到身份这么高的人,一开始还有些战战兢兢的,可后来见这位王爷为人谦和有礼也就不是那么害怕了,偶尔还会跟靖王说上几句话,这会听到皇子都这么夸奖悠然,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了,想着要不是自己那儿媳妇,这悠然丫头可能就是自己的孙媳妇了,这也让老头第一次觉得娶了这么一个高门大户的儿媳妇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了。 吃饱喝得的众人自是要想着睡觉的事了,这么多人秦家自然是住不下的,好在现在的天气还不算太冷,而秦家的院子也够大,所以这群当兵的就在秦家大院里安营扎寨将就了一晚,而靖王自然是跟霸占了秦泽枫的屋子,第二天,靖王早早的就动身去了位于白云镇外的仙子庙朝拜去了,自然也是拉着秦泽枫一同去的。 仙子庙的清音师太一早就接到了消息,早早的就带着庙里一众大小尼姑等在了仙子庙的门口。 清音师太本是皇家庙宇慈云寺的主持,在仙子庙建成以后就奉当今皇后的懿旨前来这仙子庙担任主持的,这也使得贵为皇子的靖王殿下也是不敢怠慢的,不但在清音师太欲行大礼的时候快步伸手拦了,还免除了仙子庙一众尼姑的跪拜大礼,这让清音师太心里大悦,更加热情的给靖王介绍起了仙子救助世人的神迹。 清音一路陪着靖王来到了大宏宝殿,仙子庙的正殿供奉着根据见过仙子的人描述塑造出来的仙子塑像,看着脚踩祥云的仙子衣袂飘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靖王带领众人对着仙子塑像行了三跪九叩之礼,这郑重其事的大礼让知道仙子真实身份的秦泽枫满头黑线却不得不跟着跪拜。 行完朝拜之礼的靖王又跟着清音师太到了斋堂,那里早有尼姑准备好了素斋,饭桌上的靖王先是跟清音师太谈了一些道家养生之法,而后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本王听说只要心诚就可求得仙子赐下的能治百病的圣水,恰好最近母后身体微恙,不知清音师太可否指点一下小王要如何求得这圣水,也好让本王为母后求得圣水已尽孝道。” 靖王的这个请求还真是让清音师太为难,这仙子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赐下圣水了,而清音一向认为只要在庙里还有圣水的时候有人来求那便是有缘人,所以不论贫富贵贱,只要有人来求就会赐下圣水,这也导致现在的仙子庙并没有圣水了,这也是她为难的地方。而那仙子每回赐下圣水的后殿一直都是有专人看管的,在得知靖王今天要朝拜仙子的时候,清音师太一大早的就特意亲自去后殿看了,可无奈仙子还是没有赐下圣水,这如今靖王点名要求圣水她却是拿不出来,这还真是为难住了这位道法高深的师太了,而靖王刚刚问的是求圣水的法子,这要是庙里还有直接给这位王爷拿了也就好了,可如今这求圣水的法子她到如今也都没弄明白呢,又如何教靖王如何求啊,就在清音师太急的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只见一直看守后殿的的清心师太神态郑重的端着一个空托盘向着靖王和清音师太的方向走来,清心原也是慈云寺的高尼,同是奉了皇后懿旨前来仙子庙的,临行前可是皇后亲自送行的,不少官兵都是认识这两人的,所以清心就这么端着托盘来到来到靖王身前,并未受到任何阻拦,到了靖王身前的清心并未行礼,而是一脸的庄严肃穆缓缓的说道:“奉幽玄仙子法旨,靖王不远千里来此替父朝拜,替母祈福,孝感动天,特赐圣水三瓶。” 看着清心手中空空如也的托盘,清音虽然奇怪可还是率先跪到了清心身前,一旁的靖王见清音如此也是跟着跪了下来,毕竟皇权还是要在神权之下的,靖王都跪了他身后的一众随从自然也不敢站着了,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清心心里也是有些忐忑,本来守着后殿的她也是按照突然听到在那安静的后殿里出现个悠悠的声音,根据声音的指引她才一步一步来到这里的,就是手里的托盘也是凭空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也是她敢大胆的根据指引过来的原因,可看着事到如今还空空如也的托盘清心也有些担心了,就在清心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眼前就出现了让众人终身难忘的一幕,三个精致透明的小瓶子就那么凭空出现在清心手里的托盘上,这神奇的一幕让跪在地上的人一个个嘴巴都是张的老大,半天都没有合上,这还真是神仙赐下的圣水,不说这凭空出现的赐水方式,就连盛放圣水的瓶子都是众人从未见过的,看着那晶莹剔透的瓶子里那呈淡淡乳白色的圣水,看起来就不似凡间之物,而全程见到这一幕的靖王更是激动的赶忙磕了三个头口中连连谢着仙子赐水,而后才由身边的内侍扶着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接过清心手里的托盘,当然这靖王跪拜的可不是清心师太,而是那位玄幽仙子。 秦泽枫看着托盘上的玻璃瓶子心中暗自腹诽,他那个小未婚妻也太能折腾了,他可是在悠然空间的商场里看到了不少这样的瓶子,听悠然说这种瓶子是十分廉价的,其实这在众人眼中宝贝一样的瓶子就是悠然从超市里拿出来标价几块钱一个的玻璃制的漂流瓶,可对于这个还没有发明玻璃的时代,也只有这样的瓶子才能让皇帝相信这真的是神迹,神仙吗,自然是要用些特别的东西才能符合身份不是吗。 躲在空间里的悠然看到众人那惊诧的表情心情大悦,这正是她要的效果,把事情弄得如此玄幻也是悠然刻意所为,就是想让当今天子认为白云镇真的是有神仙庇护的,这样不仅能让朝廷对这一方土地特别照顾,也能让想在这里做坏事的人有所忌惮,以神仙的名义打造一方净土,就算是真的有那不长眼的做了什么让她看不过眼的事情,她也可以以幽玄仙子的身份惩治一二,也让世人知道这世上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一说。 接过清心手里托盘的靖王拒绝了身边想要帮着他拿的内侍,而是小心翼翼的端着托盘吩咐道:“快拿锦盒来,还有,吩咐下去即刻准备启程回雍城,本王要尽快把圣水呈给父皇母后。”靖王这也是想尽快的把这圣水交给皇上,毕竟为了将来能登上那个位置,他的那几个兄弟可是不像表面上那般的兄友弟恭的,要是这仙子赐下的圣水真的在自己手中出了什么意外,那就算是作为父皇最宠爱的他也是承担不起的,等到内侍哪拿来锦盒,靖王才小心的把手里的托盘交给内侍,自己则是小心的把那三瓶圣水一一放进锦盒里,亲自抱在怀里跟清音和清心两位师太告了别,就直接的登上马车启程回雍城了。 因为靖王走的急,所以当莫改之带着连夜调查出来的绑架事件的结果赶到白云镇的时候,得到的只是靖王已经启程回雍城的消息,没办法,只得去了白云镇的镇衙门,准备让镇长带着他去找秦泽枫,这也不是他拿架子不想自己过去,而是他真的不知道秦家大门是冲着那边开的,总不能让他的手下在这白云镇上满大街的打听秦泽枫的住处吧。再一个来找马天成也是要顺便收拾了范家,至少要先把人都控制起来,谁让他们家出了范雨荷这么一个胆大妄为的小姐呢。 白云镇新晋镇长马天成看着主位上的莫改之点头哈腰一副奴才像的说道:“哪里敢劳烦莫大人亲自去那乡下地方呢,我这就找人去把那个叫秦泽枫的叫来就是了。” 听了马天成这话的莫改之把刚喝进嘴的一口茶全都喷了出来,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这满脸讨好的新任白云镇镇长,因为调查绑架案一夜没睡,又没能亲自陪同靖王见识到仙子赐下圣水那神奇一幕的本就心情不虞的他,听到这马天成的话心下恼怒,想着要不是这人治下不严,也不会发生宁远侯未婚妻被绑架的事,于是这位心情不爽的莫大人当即就沉了脸喝道:“你当我是什么身份,一个四品小官也敢让堂堂一品的宁远侯亲自来见我,你这是嫌我命长了是不是,还有,你立刻派人先去把南山书院的那个叫范亦清的教习一家都给我抓起来,连宁远侯的未婚妻都敢绑架,你这白云镇还真是人才济济啊,这样的人在书院当先生简直是误人子弟。”其实莫改之说这话也是有着几分赌气的成分,他这四品的知州就是雍城那些一品大员也是不敢小觑的,云州是天启帝的大本营,能做上这个州的一把手,可想而知那是多受当今天子重视的,不说这个,就是他跟秦泽枫私下的交情谁来见谁也都是无所谓的,而他之所以非要去秦家也是好奇那个老朋友如今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而已。 而马天成听到这话着实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心惊胆战的开口说道:“我这就安排,大人您先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他可是记得他家那婆娘前两天好像还说要去找那韩家丫头的麻烦,好像自己当时也是答应了的,不过还好自己这两天因为靖王要朝拜仙子的事忙没抽开空,要不可就惹了大麻烦了,因为跟韩家沾着点亲,所以这马天成还真是知道韩家丫头的未婚夫就是叫秦泽轩的,只是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位一品的侯爷,心中暗自腹诽这秦家小子还真是奇怪,这侯爷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有必要藏着掖着吗,害的自己差点酿成大祸,消息灵通的他可是一早就听说燎城同知周贤安就是因为得罪了一位侯爷全家都被下了大狱,想来下场也是好不到哪去的,如今听莫大人的意思那周贤安得罪的十有**就是这位侯爷了。 “哎,你等一下,这件事你最好不要声张,毕竟被绑的可是宁远侯的未婚妻,所以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至于那个范亦清一家你就随便找个罪名先关起来好了,剩下的事等我去见了宁远侯以后再说。”这女孩子被绑架,虽说是被秦泽枫及时的救了下来,可这事要是传出去对悠然的名声总是不好的,所以莫改之这才急忙又吩咐了一句才摆手让马天成出去,自己则是坐在椅子上打起了盹,一晚上没睡的他是真的困得不行了。 得了吩咐的马天成自然是不敢怠慢,急忙跑了出去安排抓人的事,功夫不大,气喘吁吁的马天成就跑了回来,见莫改之歪在椅子上睡得正香也不敢上前叫醒这位看起来心情不好的大人,所以一面急着要去靠山村见见那位传说中的宁远侯,一面又不敢叫醒睡得正香的知州大人,让这位镇长大人为难的在一旁抓耳挠腮的不知如何是好,要不是正好手下有人来报范亦清一家都已经收监惊醒了莫改之,这位新晋的白云镇镇长还不知道要在屋里转悠多长时间呢。 被惊醒的莫改之听说该抓的人都抓了也就不再耽搁,擦了擦口水就直接让马天成带着自己往靠山村的秦家赶去。 ------------ 第一百零八章 “可是,小姐——”杨嬷嬷还是不放心。 “没有可是,我们听景公子的安排没错。任他们怎么想,都不会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的。眼下,哥哥不在,我们要耐着性子等哥哥来找我们。杨嬷嬷,事到如今,我能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地保护好我自己,只有我安然无恙,哥哥做事才可以没有后顾之忧。” 他们家三十一口人的血海深仇,她相信哥哥一定会做到血刃仇人的。 等到哥哥回来,等到他们兄妹团聚,那时候他们家的仇定然已经报了,他们的爹娘也可在九泉之下瞑目了。 爹,娘,你们若是地下有知,一定要保佑哥哥平安无事,也一定要保佑哥哥能够顺利血刃仇人。 小玉闭上眼睛,祈祷上苍能够聆听到她内心里的声音。 好久,她方睁开眼睛,泪眼朦胧地看着杨嬷嬷。 “嬷嬷,你说,哥哥不会有事的,是不是?哥哥会顺利杀了仇人的,是不是?” “会的,三少爷这么厉害,肯定会保护好他自个儿的,也肯定能为老爷夫人报仇的。”杨嬷嬷轻轻地拍着小玉的手背,安慰着她。 “嗯,嬷嬷说得对。哥哥从小就聪明,长大更是厉害,爹常说哥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哥哥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小玉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她擦了擦眼泪。 而后平缓了心情,道:“嬷嬷,我这副样子不能被三小姐看到,我梳妆清理一番,你先去三小姐那里看看,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往后,她就不是京城首富霍家的千金小姐了,她得做好沈家三小姐的丫鬟,做个合格的奴婢。 那杨氏见此,就知道自家小姐心意已决,因而只能顺着小姐的心思来办。 “小姐,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去三小姐那里看看。” 杨氏收拾了一番,觉得没问题了才去找沈丹瑶。 沈丹瑶这会儿正将所有的衣服料子挑拣出来,连着新棉花,各样皮子,整整堆出了八大箱子。 正好,这个时候她听到杨氏唤她的声音,便道:“杨大娘,我在这里。” 杨氏听到沈丹瑶的回应,顺着声音的方向找了过去,随后见到了沈丹瑶。 “三小姐,眼下可有什么事情需要老奴做的?” 初来乍到,杨氏作为下人,在不熟悉的环境里,对着尚没摸清性子的主人脾气之前,她是不会擅作主张的。 沈丹瑶本来想着他们母女二人今天刚到沈家,该让她们熟悉熟悉环境,先认认人,至于做事可以晚几天开始的。 然她没想到,杨氏主动来求事情做。 那沈丹瑶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她指了指脚边的八个木箱子,道:“既然杨大娘要做事,那就先做这件事情好了。这箱子里装着都是衣料皮子还有棉花,眼看快要入冬了,家里的冬衣冬鞋冬袜冬帽什么的都没有,你跟小玉就辛苦一点,家里人的冬衣什么的都给准备准备。当然,你们记得给你们自个儿也做几套穿穿。” 吩咐完这些,沈丹瑶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道:“还有,如果衣料,棉花或者皮子不够的话,你就跟我来说,我会再去采买的。” “行,那老奴这就去做。”杨嬷嬷应声道。 “现在天都不早了,这会儿做针线活会坏了眼睛的,还是等明天再做吧。”沈丹瑶提议着。 杨嬷嬷听了又是一愣。 转而心下欢喜,暗道,果然景公子说得没错,沈家小姑娘是个心善之人。 “老奴记住了,那老奴明个儿开始就给三小姐做冬衣。对了,老奴瞧着这时辰该做晚饭了,若三小姐不嫌弃的话,可否让老奴试试手艺?” 杨氏这会儿态度有些改变了,不再是为了能够留下来而讨好沈丹瑶,而是真心想为沈家做点事情。 沈丹瑶觉得这样也行。 “可以的,厨房就在那边,食材若有缺的话,那边的杂物间里还堆放着一些,杨大娘可以去挑选挑选。” “好,老奴记住了。那老奴先将这些料子搬过去吧。”杨嬷嬷力气不小,八个木箱子,来来回回跑了那么多趟,竟然脸不红气不喘的。 看来,这杨大娘也是练过的啊。 沈丹瑶扯扯嘴角,也就这么一想,倒没想着揭破什么。 她拿出一个木制人偶,又拿出御景宸送她的那套银针,对准人偶上的穴位,一针又一针地练了起来。 一边练着,她一边还不忘摊开针灸书籍看着,记住下针的位置能够达到什么样的疗效。 等到完全掌握了,下针的位置练到快,精,准了,她便将银针从人偶上收了回来,又继续下一个位置的摸索,下针,掌握。 如此这般,一直不断地摸索着,下针着,掌握着,时间也就流逝得飞快。 等到大哥沈乐山来叫她的时候,她这会儿才发现她的小胳膊都有些酸麻了。 当即,她赶紧揉了揉酸麻的小胳膊。 那沈乐山一瞧沈丹瑶桌子上的木制人偶还有摆放着的一套银针,就知道自家小妹又忘乎所以地在拼命练习针灸之术了。 “我说小妹,大哥可得说你一番了。往后可不许再这么折腾自个儿了,这学医又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事情。之前是谁跟大哥说,做什么事情都要劳逸结合的,轮到你自个儿,怎么就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沈乐山略微不满地拍了拍沈丹瑶的头。 “大哥,我这不是兴趣所致,学得太专心了就忘了时间了吗?下次,下次我肯定不会这样的了。所以大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对着我说教呢?”沈丹瑶抱住沈乐山的胳膊,眨着眼睛。 “何况,小妹我这会儿的胳膊酸麻得很呢,大哥难道还忍心雪上加霜斥责小妹我吗?” “行了,大哥还不知道你啊,说下次不敢,下次还不是照样如此。”沈乐山打算无视沈丹瑶的卖萌撒娇,准备好好地评论沈丹瑶一顿。 不想,沈丹瑶才喊了一句。“大哥,我好难受啊,我的头怎么感觉又疼了。” 沈乐山立刻就放弃了之前的想法。 “头疼吗?厉害吗?大哥这就去叫小姨过来,让她帮你看看。” 沈丹瑶忙拉住了沈乐山的手。 “大哥,别去叫小姨了,我也不是很疼,就是刚才有一点点疼,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一听又是这个理由,沈乐山瞪了沈丹瑶一眼。 “你年纪小小的,这脑袋瓜子一整天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老是晚上没睡好,这可不行,身体会吃不消的。等会还是得让小姨帮你看看才行,让她帮你开点安神丸吃吃,今晚一定就可以睡个好觉了。” ; ------------ 第一百零九章 家里突然多了两个仆人,踏雪跟无痕倒是没什么,反正他们的主子御景宸打过招呼的,因而他们二人也无需防备杨氏跟小玉。 只是沈乐山跟沈乐驰两兄弟格外不习惯,要说杨氏还没什么,毕竟年纪摆在那里,兄弟二人不必顾忌什么,倒还自在。 可对上小玉那么一个年纪相仿的姑娘,还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时刻在你们眼前晃悠着,还帮着你们洗衣叠被什么的,那兄弟二人行事难免就有些拘束了。 沈乐山跟沈乐驰这般过了几天,实在忍不住跑来找沈丹瑶了。 “小妹,往后你能不能让小玉姑娘别来大哥的房间了,大哥自个儿能收拾好的,不需要小玉姑娘帮忙。还有,大哥的衣服,尤其是内穿的,能不能别让小玉姑娘拿去清洗,大哥自己会洗的。” 沈乐山将他的来意一说完,沈乐驰马上也跟着道:“还有二哥那里,跟大哥一样,就不劳烦小玉姑娘帮二哥清理收拾了。” 每次小玉姑娘来,他那房间都是乱糟糟的,眼看着那姑娘收拾清理他的房间,还将他换洗下来的衣服拿出去清洗,他实在有些尴尬脸红啊。 可沈丹瑶显然对于两个哥哥的窘境没关注过。 这因为杨氏跟小玉的到来,可帮她解决了太多的琐事了,省了她的时间跟精力。 她一心都扑在学医上面,天天白天跟着小姨学习如何制药,如何针灸,如何诊脉,如何开方,晚上又进空间忙着种药制药,整天忙得跟陀螺似的团团转,哪有功夫去注意那些琐碎小事。 如今,要不是大哥跟二哥特意跑来跟她说这事,她估计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些。 不过,既然大哥二哥都不自在了,沈丹瑶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小玉说一声。 “大哥,二哥,我知道了,你们去忙你们的事情,等会我抽空跟小玉说一声,让她往后别管大哥二哥那里的杂事就行了,一切让大哥二哥自己来。” 沈乐山跟沈乐驰兄弟二人听得小妹这话,兄弟二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早饭过后,沈乐山随着二舅无痕一道去了县上,他照往常那般去了清风书院,沈乐驰却是不知道跑哪儿去练武了。 踏雪给沈丹瑶留了功课便背着竹箩上山了,她打算去打点野物回来,顺带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好药材。 沈丹瑶一听师父要上山采药,眉眼一动,计上心来。 “师父,我还是跟你一道儿上山吧,这跟着师父已经练了这么久的暗器了,我也想试一试我练得如何了。” 实战才是最好的锻炼。 丹瑶这个小丫头练了好几个月了,也该上手试一试她练到什么程度了。 踏雪颇为赞同这一点。 “也好,那就一起。” “那师父你先去外头等着我,我马上就来。”沈丹瑶回房间换了一套简便的衣衫,随意将头发一绑,用飘带束了一个高马尾。 之后,她从杂物间拿了一个竹箩,带上一把小锄头,背着去了厨房。 厨房那里,她包了几个馒头,再挑了一包点心,包了一包香辣肉干,放了两壶凉白开。 想想觉得差不多了,她才转向正在清洗灶台的小玉。 “小玉,这段日子是我疏忽了,安排得不够周到,这往后我大哥二哥那里就让他们自个儿清理好了,你就忙我那里的就好。还有,我跟小姨这一趟上山,估计午饭赶不回来吃了,你跟杨大娘随意,就不用给我们留饭了。” 吩咐完这些,沈丹瑶背着竹箩出去了。 那小玉还没消化过来,等她回味过来,就发现沈丹瑶的身影早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此时的,眼角微微泛红。 其实,从来没做过这些活计的她,这段日子经过杨嬷嬷手把手的教导,她已经慢慢地能够上手做这些杂活了。 虽然比起杨嬷嬷,她做这些杂活并不利索,但以前比刚来那几天好多了。 她至少不会清洗盘子的时候将盘子给摔了,也不会在打扫庭院的时候扫得乱七八糟的,更不会提水的时候将她自个儿给摔伤了。 当然,这些苦力活,沈丹瑶根本没有使唤小玉去做过。 是她自个儿坚持要这么做的,就连杨嬷嬷劝慰着都无用,她不想别人看出问题来。 可是,就算她再怎么想着成为一个合格的奴婢,有些事情对她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就比如去沈乐山跟沈乐驰两兄弟的房间,给他们收拾屋子,给他们准备换洗的衣物,伺候他们更衣,清洗贴身衣物等等,这种伺候人的活计,尤其还是伺候年龄相仿的少年,小玉其实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的。 可她为了能做一个合格的奴婢,为了能够不被人察觉而引起怀疑,她什么苦都能吃,她什么都能忍了。 然而沈丹瑶的这番话却让她发现,其实她并没有她自个儿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她是脆弱的。 要不然,也不会因为沈丹瑶一番后就泛红了眼睛。 “小姐,你怎么哭过了?眼睛红红的,莫非谁欺负你了吗?”本来已经改口叫小玉的杨氏,这会儿看到小玉两眼微红,顿时怒起,一时失态之下唤了小玉小姐。 “母亲,嘘——”小玉忙四下里查看了一番,见无人松了一口气,转而神色肃然地看着杨氏。 “母亲,你忘了我怎么吩咐你的了吗?往后没有小姐,只有你的女儿小玉。” 小玉这话顿时让杨氏回味过来,她惊急之下竟然直接抬手甩了她自个儿一耳光。 “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就不用连累小玉跟着受苦了。”杨氏改口得极快。“不过小玉啊,你还是告诉我吧,刚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虽然没用,但是如果有人敢欺负你,我就算豁出命去也会保护好你的。” 杨氏紧紧盯着小玉,她虽然是下人,可一直视小玉为亲身女儿一般。 因而刚才见到小玉哭过的痕迹,自然是犯疑了,她犯疑的对象不外乎是沈乐山跟沈乐驰两兄弟。 别是,那两个小子见小玉色心而起吧? 杨氏想到这儿,越发担心,催促着小玉赶紧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玉见杨嬷嬷担心她,只好如实相告。 “母亲,我知道母亲疼我,爱我。不过母亲真的是误会了,这个家里哪有会有欺负女儿的人。不过是三小姐刚才来吩咐我,说她考虑不周,让我往后不要去大少爷二少爷那里做事了,只管三小姐这里的事情就好。三小姐一番好意,我这不没忍住就掉了点眼泪。” ------------ 第一百一十章  果然第二天不到中午,靠山村就传的沸沸扬扬了,说是老赵家那个被休回家的女儿跟刘三林家的刘满仓好上了,这话当然是从大脚婶子那里传出来的,因为两人晚上出去约会时被她看到了,大脚婶子虽然喜欢传八卦,有时候说话也有些夸张,可基本上也都是有的放矢,所以大家还是都很相信的。为了这事郭氏可是去大脚婶子家大闹了一场,说是大脚婶子造谣污蔑她家翠芬的清白,郭氏本想借着这一闹平息下流言的,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关于她家翠芬的流言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不但这样,不久以后又传出了关于她家赵喜东的是事情,原因就是蔡寡妇被杨晚娘在眼皮子底下抢了人,心里不满的蔡寡妇对于这种不利于赵家的传言自然是要不遗余力的宣传了,顺便也把赵喜东和杨晚娘的一早就勾搭在一起了事情宣传了一下,当然这蔡寡妇本身的名声也不好,可架不住正好赶上这大冬天村里人都闲着没事,也就把这事当成故事听了,这一传世,十传百的,没过多久赵家这点事就传的十里八乡都知道了。 而就在郭氏为流言愁得满嘴火泡食不下咽的时候,刘三林的媳妇董氏却是欣喜若狂,每当有人问起她家满仓什么时候成亲的时候,都是一脸喜气洋洋的说着快了快了的,她的这一态度让村民们更加相信了她家满仓和翠芬的流言是真的了。其实懂事这么想也不是没有倚仗的,在她心里可是不认为自家满仓有什么不好的,想着那赵家丫头本就是被休回家的妇人,再加上村里已经满天飞的流言,想来那赵家一定会急着上杆子要把闺女嫁过来的吧,再怎么说她家满仓也是个没成过亲的小伙,肯娶那赵家姑娘也算是低娶了,那赵家还不得主动点,更何况她儿子可是说了,那翠芬好像对自己也是有意思的,于是就这么美不颠的在家等着赵家人上门。可她哪里知道那郭氏压根就没看上她家满仓,郭氏的想法是就算是自己养着翠芬一辈子都不会把她嫁到刘家去,毕竟那一家子可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主,这已经嫁错了一回的翠芬可容不得再错上第二回了,为了这事郭氏可是把跟流言有关的人都给恨上了,尤其是她家刘满仓,有哪里会主动上门提亲,这也是那董氏娘俩太过于自我感觉良好了。 就这样董氏连门都不敢出的一连等了五六天都没能等来赵家人的上门,架不住儿子的催促,加上自己也有些坐不住的董氏就主动去了赵家,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迎接她的不是赵家人的热脸相迎,而是郭氏的扫把,正为这事着急上火的郭氏一见董氏过来自然是不会客气,拿着扫把就把董氏打出了赵家的大门,为了这事原本关系不错的两人闹得是一见面就打。 悠然却是不关心村里的流言,这会田里的花都收了回来,花酒作坊现在也由嫂子月莲打理着,基本不用她操心了,醉花轩那里石头兄妹也能独当一面了,所以这会的悠然倒是清闲了下来,闲不住的悠然就琢磨着想要再开间铺子,这也是受了李氏就要过寿的启发,想着这个时代的糕点也就那么老几样,生日蛋糕之类的更是没有,她就想着是不是可以开间甜品铺子,上辈子作为资深宅女的她可是没事就在家里研究美食,会做不少种的甜品,现在的她犯愁的是奶油,空间里倒是有现成的奶油作坊,可那到底不是长远之计,而奶油的配方她是知道,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出来,况且需要用到的柠檬也是这个时代没有的水果,说不得还是要用空间里的,不过那东西用量少,倒是可以当做秘方偷偷加的,还有她最爱吃的巧克力,可可树那可是只有在热带才能生长的热带树种,在这云州就算是她手里有树苗也是养不活的,做果冻的魔芋云州倒是可以种植,只是种子的来源要怎么解释,这些都是问题,说不得到时候还要麻烦秦泽枫。算了,还是先试试能不能做出奶油吧,悠然想在李氏寿辰的时候给她做个生日蛋糕,家里有现成的烤炉,是因为拜月节时要烤制月饼,韩守义现找的匠人在后院建的,想来烤制蛋糕应该不成问题,只是在没有电动打蛋器的情况下要打出蛋清可是不容易的,这只做一个她还应付的来,要是开店还要想想别的办法。 悠然也是个急脾气,想到家里正好有新磨出来的小麦粉,就赶忙去了严氏屋里:“娘,家里新磨的那袋小麦粉在哪了,我想做点东西,对了,今天早上挤的牛奶还有吗?” 严氏看着风风火火的悠然放下手里正在给韩守义做的里衣,有些埋怨的说道:“说过你多少遍了,女孩子要稳重,这过了年你就十三了,再等两年就该嫁人了,这毛病要是不改到时候让我怎么放心把你嫁过去,泽枫还不得怪我没教好你啊。” “哎呀娘,我下回会注意的,再说泽枫哥可是说就喜欢我这活泼劲,你就别操心了,赶紧给我找小麦粉吧,今天正好跃然沐休,我给你们做好吃的点心。”悠然一边说一边拉着严氏往外走。 “好了好了,我自己走,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做事能稳当点,你这是又要做什么好吃的,跃然都快被你喂成个小胖子了,我上回在镇上遇到洛夫人她还说起你呢,说是跃然他们屋里的几个孩子可是都比刚入学那会胖了一大圈,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进了书院的孩子不瘦反倒胖了的。”严氏边说边从厨房的柜子里拿出一袋子面粉递给悠然说道:“给你,牛奶在后院的冰窖里呢,我这就给你拿去。” 看着严氏拎着牛奶桶回来的悠然抬头问道:“娘,你说我再开间糕点铺子怎么样?” “醉花轩一间铺子还不够你折腾的啊,再开间铺子你忙的过来吗?”严氏倒是相信悠然的能力,可却怕闺女太累了,所以话里的语气就不是很赞同。 想着八字还没一撇的悠然也就没再说什么,而是洗了手准备做蛋糕,因为烤制蛋糕的温度不能太高,而且火候也要保持平稳,所以最好是用炭火,悠然就让严氏帮着先去烤炉那边生火了,自己则是卖力的打着刚刚分离好的蛋清,这要是手动把蛋清打出要求的样子可是需要不小力气的,就在悠然累的手臂都要抬不起来的时候终于把蛋清打成了膏状,把装着蛋清的盆放在事先准备好的冰盆里镇着,不敢耽搁太长时间的她又赶忙把事先调配好计量的牛奶,面粉,砂糖和蛋黄搅拌好就扯着脖子向着后院喊道:“娘,火怎么样了?” “马上就好了,你把东西拿过来吧。”严氏烤月饼的手艺很好,所以对着火候的掌握是很准的,所以悠然才会让她帮着看火。 “好了,马上就来。”悠然听见严氏的话赶忙加快动作把冰镇的蛋清一点点的加进了面粉糊了,用木板一点点的切匀了倒入铜盆里就端着去了后院。然后就蹲在烤炉前守着,就怕一个没留神烤糊了影响味道,这蛋清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打出来的,可不想到了最后一步前功尽弃。 严氏看着悠然紧张的样子有些好笑的说道:“放心吧,保证不会糊的,别的不敢说,这火候娘还是能看好的,你回去歇会吧,这里有娘帮你看着呢。” 虽然知道严氏在烤制糕点方面很拿手,可悠然还是紧张的蹲在烤炉前守着,烤炉的高温烤得悠然的小脸红彤彤的,还好一刻钟以后就有淡淡香甜的味道传了出来,这时候的悠然反倒更紧张了起来,看着已经发起来的蛋糕小声的对严氏说道:“娘,火还能不能再小一点。” “好,你这是做的什么啊,味道可真香。”严氏一边说着一边用铁板把火压上了一点。这样又过了一刻钟以后,悠然就让严氏把火完全压实了,用炉里的余温又烤了一小会才把东西拿了出来,看着铜盆里那烤的金黄的蛋糕悠然松了一口气,还好以往的手艺还没丢,要是再让她搅一次蛋清的话她估计会疯的。悠然烤的蛋糕足有十寸大小,可想到秦家、大姑和嫣然那里一分一家也分不到多少,可一想到在搅一次蛋清悠然就是一阵头疼,更何况还要搅奶油呢也就打消了在做一个的想法,再动了动酸麻的手臂想那奶油自己是肯定搅不动了,就准备去找云香帮忙,云香那丫头也是个好吃的,所以平时悠然做什么新鲜吃食的都喜欢找这丫头过来帮忙。 现在的王根生一家就住在酒坊的前院,悠然喊的时候云香刚要准备做晚饭,听到悠然喊自己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跑了过来:“悠然姐,有什么事吗?” 悠然知道平时这个时候云香都是要准备晚饭的,自己叫她过来肯定是要耽搁王家晚饭的,于是就说道:“今天的晚饭你就不要做了,一会让根生叔和婶子过来吃,你帮我把这个打出来。”说着悠然就把事先加好霜糖,柠檬汁和蛋清的的牛奶盆递给云香,打算两个人换着把奶油打出来,而晚饭就交给严氏做好了,因为酒坊的事情忙,所以高氏也是要在后院的酒坊帮忙的,这会不像是夏天,酒坊里热的都穿不住衣服,男人们都是赤着身子干活的,所以这会的高氏没事就会去酒坊那边帮忙。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姐妹两个手脚都快抬不起来的时候,奶油还真的被她们俩给打了出来,让动一下手臂都感觉异常费力的悠然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哪怕是实现半自动化也好过这种全手工的方式啊,要是不解决这个问题那甜品铺子想必也是开不起来的。 即便手臂都快抬不起来了可悠然还是仔细的把打出来的奶油均匀的抹在蛋糕上,由于是自家人吃,悠然也就没弄那些花花绿绿的花样了,而是直接在蛋糕上铺上一层水果,做成了水果蛋糕。就在她刚刚弄好把蛋糕收起来准备给跃然一个惊喜的时候,就见小家伙急三火四的跑进厨房,一进门就拉着悠然左看右看的瞅个不停,看着弟弟那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再加上从来回村都是直接回家的明远也是同样的表情站在跃然身后看着自己,悠然就猜到可能是自己被绑架的消息被这两个小家伙知道了,毕竟那范雨荷的父亲就是南山书院的先生,想必也因为绑架事件受了牵连,这样一来跃然两个小家伙作为南山书院的学生知道了也不奇怪,看了眼在厨房做饭的严氏,悠然赶忙拉着两人往自己房里走去,可一转头就看到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们的严氏和月莲赶忙说道:“娘我有点事跟他们说,你先和嫂子忙,我一会就回来。” 看着悠然小心的关好房门跃然才红着眼睛的看着悠然问道:“姐,你跟我说实话,前几天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前几天他们书院的范先生一家都被衙门抓起来了,听说罪名就是纵女行凶,虽然最后被放了回来,可却是被书院以自家女儿都管教不好何以管教学生的理由辞退了,听说范先生为了这事还将那个惹事的女儿赶出了范家大门,并扬言要与之彻底断绝关系,他们一开始还觉得范先生有点小题大做了,再怎么有错都是自家女儿,哪里就能狠心的赶出家门,直到昨天他听到同屋的范演说起事情的具体过程他才知道,原来那个范家的小姐平时就嚣张跋扈惯了,仗着自己姨娘很得范先生的宠爱,平时可是没少做那打骂丫鬟婆子的事,就是家里其他的庶妹她也是张嘴就骂伸手就打的,这回更是胆大包天的绑架了宁远候的未婚妻,差点连累的范家全家被流放,就是燎城同知周贤安那个案子也是跟范家大小姐有关的,据说那个周公子就是受了这位范大小姐的指使才绑了宁远侯的未婚妻,这件事本来是被衙门下了封口令的,要不是范演那小子是范先生的亲侄子,觉得自家差点也被连累的全家流放而感到冤枉,平时又跟他们几个处的跟亲兄弟一般才把事情跟他们说了,他还真是不知道,跃然是知道秦泽枫就是宁远候的事情的,所以一听说那范大小姐绑架的是宁远候的未婚妻,当时就被吓得一身冷汗,要不是碍于晚上书院的门禁小家伙可能就要连夜赶回来了。 知道跃然大概知道了几天前发生的事情了,悠然也就不意外弟弟会这么问了,也就不打算再隐瞒两个小家伙,回身关好房门反问道:“你们俩个听说了什么?” “前几天书院有个姓范的先生跟女儿断绝了关系,我也是今天才听说跃然说是因为那个范家小姐绑架了宁远候的未婚妻,悠然姐这事是不是真的。”明远如今能去南山书院读书全靠悠然,不仅书院的束脩银子是悠然给的,这个表姐更是送礼托人的让自己拜在了南山书院洛山长的门下,那可是做过帝师的当世大儒,如今想来能收下自己也不是看在表姐那礼物的份上,而是看在了他那未来姐夫的面子啊,可不管怎么说都是沾了这个表姐的光,所以他对这个只比自己大一岁的表姐可是打心眼里的敬重和感激,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在今早听说了这事后当即就红了眼,要不是听跃然说那赵家大小姐如今已经不知去向了,他就要去范家找那位大小姐拼命了。 悠然一听这话赶忙示意两人小声点,因为她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往自己这屋的方向走来,果然没一会就听到严氏在院子里喊道:“悠然啊,你们姐弟关着门说什么秘密呢,赶紧出来准备吃饭了,吃完再聊吧。”严氏见悠然屋门关的严实就在院里喊道,两个孩子跟悠然关系好,在书院遇到了什么事也喜欢跟悠然说,所以虽然对三个孩子关着门说话有些奇怪,可也没说什么,只喊了一句就回厨房了。 听着严氏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悠然才看着两个弟弟低声说道:“那范小姐确实是想绑架我,不过她可没能得逞,你们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所以这事你们两个知道也就算了,谁都不要跟家里说,免得大家都跟着担心知道吗?” 跃然有些怀疑的看着姐姐问道:“真的吗,姐你真的没事吗,有没有受伤,我可是听说那范大小姐的脾气可不好了,范演就亲眼看见过她打她身边的丫鬟,说是差点把人打死了呢。” “当然没有,你姐是谁啊,哪里会被她欺负去了,再说秦大哥及时的救了我,我真的没事,所以以后这件事谁也不许再提知道吗,好了,明远你也留下吃完饭再回去,我今天做了蛋糕,你也尝尝,给姐姐点意见看看我要是开间糕点铺子能不能赚钱。” 跃然到底是年纪还小,听说姐姐是被秦大哥救下的也就不在意了,又听说姐姐做了新鲜的吃食赶忙高兴的问道:“我都听姐姐的,姐姐做什么都好吃,不过姐姐你又要开铺子了吗?我听范演说好像醉花轩旁边的那间胭脂铺子就是范夫人的,发生这事以后他们一家好像是要搬走了,所以铺子也要出售了,姐姐你要开铺子可以把那间铺面买下来,这样也方便你照看。” 听了这话的悠然眼睛就是一亮,醉花轩旁边的那间胭脂铺子的掌柜就是学了刘家手艺反而帮着外人挤兑自己姑姑的那个岳掌柜,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人的东家就是范夫人,她可是一早就相中了那间铺面的,如今听说这间铺子要卖的悠然哪里还坐的住,说着就跟两个小家伙说道:“行了,你们先去吃饭,我这就找爹去镇上看看能不能尽早的把铺子买下来。” 见悠然这幅急三火四的模样顾明远赶忙伸手拉住了悠然说道:“悠然姐,今天太晚了,还是明天再说吧,再说听说那个范家小姐至今还下落不明,你以后出门还是小心点吧,这狗急了还跳墙呢,更何况她因为这事已经被范家赶出家门,这要是她回来找你报复怎么办,我看这事还是跟二舅和二舅母说一声的好。” 悠然被这个表弟的话说的有点冒汗,这要她怎么说啊,难道要自己告诉这两个小家伙不用怕范大小姐回来报复,因为她已经把那个范大小姐卖到妓院去了,她就是想报复也跑不出来了吗,于是悠然就有些尴尬的笑着说道:“放心吧,泽枫哥说他已经处理好了,那个范大小姐应该不会再回来找麻烦的。”悠然一点都不脸红的把这个黑锅丢给了秦泽枫,反正卖人的时候他也在场,自己也不算是冤枉他。 明远听说事情是秦泽枫处理的这才放心的说道:“既然是泽枫个处理的我就放心了,那我就先回家了,我娘可能已经做好饭等我了。” 悠然也知道明远每回沐休回来大姑都会给他做好吃的,也就点头应道:“也行,不过你先等一下,我去把蛋糕给你切点,你也给大姑他们带点回去尝尝。” 就在明远和跃然刚走出悠然屋子的时候,正好看到韩大姑端着个盆进了院子,韩大姑看到三人就笑着说道:“我还想着明远这小子今天怎么这会还没回来,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是不是又惦记着让悠然给你们做什么好吃的了?” 跃然见韩大姑手里端着盆就知道一定是大姑又送好吃的来了,好奇盆里是什么的他赶忙跑到韩大姑身边开口问道:“大姑,你这又是做了什么好吃的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我姐刚刚还说做了什么蛋糕的,现在你又给我送好吃的,我真是太又口福了。” 跃然这幅馋嘴的小模样逗得看到的人都笑了起来,韩大姑也是宠溺的点了点跃然的小鼻子说道:“你个小馋猫,知道你们今天回来,你明月姐特意给你蒸了猪肉大葱的包子。”说着韩大姑又看着悠然说道:“你又做什么新鲜吃食了?你这孩子也是的,这才歇几天啊就又闲不住了。”韩大姑是真的心疼小小年纪就整天忙碌不得闲的侄女,这又是花田又是铺子的两头忙着,没事还常常给大家做些吃新鲜吃食,儿子哪回去书院悠然都会给带不少的好吃食,想想村里哪个像悠然这么大的姑娘不是在家里绣绣花,偶尔帮着大人做做饭就行,可是没有像悠然过得这么累的,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要不是悠然在后山发现两株人参的话,弟弟一家也不会有如今的日子,而自己一家现在能住上新盖的大房子,男人和儿子能在弟弟的酒坊做工还能挣到工钱可以说都是靠着弟弟,靠着这个侄女的,所以她对二房的几个孩子都是发自真心的疼爱,特别是这个懂事的侄女。 “做吃的又不累人,大姑你先等会啊,我去把蛋糕给你切点,你也尝尝给点意见,我还想着过完年开间糕点铺子呢。”说着悠然就接过韩大姑手里的盆去了厨房,把蛋糕直接切了四分之一给了韩大姑,想着一会再给秦家和嫣然送点,虽然每家分到的不多,可尝尝味道就好,悠然是实在懒得打蛋清和奶油,想着还是以后想到怎么弄个打蛋器再多做些吧。 悠然刚把装着蛋糕的篮子递给韩大姑就看见秦泽枫拎着一个大猪腿进了院子,就笑着迎了上去:“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啊,怎么都往这送好吃的呢?” 冲着悠然笑了笑的秦泽枫还是礼貌的先跟严氏和韩大姑打招呼:“婶子,大姑,我昨今天跟泽杉进山打了只野猪,给你拿来点尝尝,大姑家那份我让泽杉给你送去了。”冬天时最适合打猎的季节,所以秦泽枫这阵子没少带着弟弟往山里跑,其实这也是他见悠然今年的个子长得快,去年穿的那件披风都有些短了,所以一直想着给她打只白狐重新做件披风的,只是那东西不好遇,他从下第一场雪就开始进山,可直到现在也没遇到,倒是纯白的兔子倒了霉,被秦泽枫打了不少回来。 听着秦泽枫还给自家送了肉的韩大姑赶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你这孩子,老给大姑送东西,大姑都不知道怎谢你了。” “大姑太客气了,都是自己打的,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只要大姑不嫌弃就好。” “泽枫哥,这猪腿就这么大那野猪要多大啊,就你和泽杉个两个人多危险啊,我看你们以后还是少进山吧,也真是奇怪,这山里的东西怎么越来越大了,上回你拿来的兔子也是比我大哥以前打的大了好多。”悠然看着那大的有些吓人的猪腿,不禁后怕的看着秦泽枫说道,她可是听说野猪这东西可是凶的很,就是老虎遇到发了狂的野猪也是要退避三舍的,更何况这只野猪一看个头就不小,真不知道他们哥俩是怎么把这么大的野猪杀了弄回来的。 秦泽枫知道悠然这是关心自己,心里暖洋洋的,满眼温柔的看着悠然:“不是山上的猎物越来越大了,是我和泽杉走的远点,山里的动物比这附近的稍微肥大点,再说还有夏林那小子呢,我们三个上山就是遇到老虎也不怕的,你放心吧。” “那老虎可是凶得很,泽枫啊,悠然说得对,你还是少进山吧,听说这个时候那山上的狼可多了,再说这家里又不缺肉吃,以后还是别去了就是去也别走的太远。”严氏现在只要一想到卓然在山上遇到狼群的事就是一阵后怕,所以也出言跟着劝道。 “我知道了婶子,这猪还在我家院子里没收拾完呢,我就先回去了。”秦泽枫把猪腿直接给送到了韩家厨房,这么大的一条猪腿悠然和严氏可是拿不动的,他们几个也是费了不少的劲才把这只四五百斤的大野猪给弄下山的,因为野猪已经死了怕等到明天血宁在肉里这才想着趁着天黑之前把猪收拾出来的。 见秦泽枫把猪腿放下就要走,悠然赶忙叫住了他说道:“泽枫哥你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悠然先是去厨房把蛋糕又切了两份,然后回自己屋里把给秦泽枫做的手套拿了出来一起递给秦泽枫,这也是悠然见秦泽枫没事就往上里跑,手上已经有些冻伤的地方了,伤口又都是明处悠然也不好用不老泉水为他治疗,这才想到了现代常见的那种只有大拇指的那种手套。 因为这个时候是没有人戴手套的,所以秦泽枫看着悠然递过来的手套有些奇怪,挑眉问道:“这是什么?” “保护手的,你看你的手上全是冻伤。”悠然一边说一边给秦泽枫演示手套的戴法。 秦泽枫对于手上这点小小的冻伤倒是不在意,可还是十分珍惜的把悠然做的手套给收进怀里扬了扬手上的篮子问道:“那这个呢?” “这是我做的蛋糕,我想开间糕点铺子,你拿回去尝尝给点意见,篮子里边有两块,你不是说夏林个在你家吗,你帮我拿给他一块,我就不特意跑一趟了,啊对了泽枫哥,你明天有事吗?要是没事就陪我去镇上一趟吧。”想起醉花轩隔壁的铺子要卖,想着不管这甜品铺子能不能开起来那铺子都是要买下来的,而韩守义这阵子也挺忙的,所以悠然才想着让秦泽枫陪着自己去趟镇上。 “好,我明天早上来接你。”别说秦泽枫是真的没事,就是有事他也得推了陪着悠然去的,自从上回的绑架事件以后,秦泽枫就明令不准悠然再一个人往白云镇去。 “好,你明天早点来,我有急事。”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说着秦泽枫就乐呵呵的揣着悠然做的手套拎着装着蛋糕的篮子出了韩家大院。 送走秦泽枫的悠然一回头就看到跃然一脸幽怨的撅着小嘴看着她,见她回头就抱怨道:“姐姐你偏心,给泽枫哥做手套都不给我做,我也想要那个手套。”说着小家伙还指了指匆匆离开的秦泽枫,他刚刚见姐姐介绍的时候可就眼馋的很,可又不好意思在秦泽枫面前说,见这会院子里都是自家人了,小家伙这才忍不住抱怨起来。 悠然拍了拍弟弟气鼓鼓的小脸笑着说道:“我什么时候有好东西会忘了你,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你和明远都有,在我屋里的炕柜里呢,你自己去拿吧。” 知道姐姐没有忘记自己,跃然连忙换了笑脸拉着明远就往悠然那屋跑去,看的严氏和韩大姑都笑了起来。 “悠然啊,石头兄妹不是明天就回来了吗,你还去镇上干什么啊?”想着醉花轩今天是最后一天营业,明天石头兄妹也就都回来过年,严氏就顺嘴问了一句。 “刚刚跃然说醉花轩旁边的铺子要卖,我想去看看能不能买回来,这样不管是将来要开糕点铺子还是扩大醉花轩都行,娘你看怎么样?”这样的大事悠然自然还是要跟严氏和韩守义商量才行的。 “你要是觉得好就买吧,一会我就给你拿银子去。”现在的严氏和韩守义对于悠然赚钱的本事可是十分信任的,她手里可是还有悠然卖方子赚的两千三百两的银票呢,那钱本是悠然赚的,所以严氏和韩守义早就商量好了,他们是一文都不会动的,悠然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要是悠然一直都没用上那就等她出嫁的时候给她置办嫁妆用,反正这钱怎么都要花在悠然身上。 ------题外话------ 公子懒懒/《都御使夫君吊炸天》 以当王妃为目标**丝女周玉终于穿越了,而且穿到尚书府嫡女宁倾城身上!发现穿越后条件还不错的时候,宁倾城那颗当王妃的心彻底硬成了秤砣。 然而,她的王妃梦还没开始就夭折了……好死不死被那个不长眼的皇帝陛下一句话赐婚给了本国都御史百里无颜。 宁倾城气愤不已,为安抚自己受伤的小心脏,她暗暗立志傍上王爷凤珺逸,于是便开启了坑蒙拐骗骂的坑夫模式,旨在坑惨都御史这位名义上的老公! 都御史百里无颜乃辰国皇帝带刀侍卫,明明一个不起眼的小官硬让他当成一个吊炸天的天职。有着令人惊叹的容貌,过人的智商和高超的武艺,却偏偏娶了一个妄想当王妃并且立志坑他的作死媳妇,天天跟在她后面收拾烂摊子。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悠然就揣着银票坐着秦泽枫赶着的马车往白云镇的方向走去,昨天乍一听到范夫人要卖铺子的悠然也是太兴奋了并没有想到现在两家也是算得上是仇人的,还晚上静下来才想到那范夫人的哥哥一家可是因为自己才被流放的,虽然说这件事起因都是因为她家那个没脑子的大小姐,可也难保那范夫人不会迁怒自己,就想着自己是不是该人出面替自己买铺子。 “泽枫哥,你说范夫人会不会因为周广深的事故意不卖铺子给我啊?我是不是该找个中人帮忙帮着买铺子会容易些?” “也行,你要是真的想要那间铺子我给你想办法。”秦泽枫也觉得悠然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所以想直接去找镇长马天成出面,这样事情也把握点。 “对了泽枫哥,昨天的蛋糕好吃吗?你说我要是开间糕点铺子行吗?”既然秦泽枫说给他想办法悠然也就放心了,她对这未婚夫的办事能力还是百分之百相信的,所以当下就问起了蛋糕的事情。 “不错,雪英和月甜都抢起来了。”想到昨天妹妹和侄女为抢最后一块蛋糕互不相让的模样,秦泽枫就忍不住轻笑出声。 “可是蛋清和奶油太难打了,要是全靠人工打这铺子还真是开不起来。”其实悠然知道蛋糕味道不错的,因为昨天自家也是出现了相同的情况,因为蛋糕不多,所以悠然是吃完晚饭才把蛋糕端上桌的,想着这会大家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这蛋糕也就可以当成饭后甜点让大家尝尝味道,可谁知道跃然那小子还是吃了整整一大块,撑得那小子足足在院子里走了小半个时辰胃才舒服了点,可即便这样嘴里确还是叫嚷了让悠然等到他下次沐休时再给他做,典型的记吃不记打。 “怎么个打法,你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你想想办法。”秦泽枫看着悠然皱着眉头一副犯愁的样子也跟着着急。 “其实办法倒不是没有,只是不知道该找谁做,对了,泽枫哥,你认识懂得做水车的人,要那种很厉害的,我想他们应该能想出办法做个搅拌机。”悠然想着这做出电动打蛋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要是根据水车的原理改进一下还是有可能做出个简易的搅拌器的,这个时代的水车她是见过的,已经出现齿轮传动的雏形,而自己又恰好多少懂得些些齿轮传动的物理知识,这也是拜上一世装修那些小面积户型的时候,会经常做一些隐藏床铺和餐桌等的设计所赐,这简单的齿轮传动设计图自己画起来应该是不难的,现在难的是怎么找到能按图纸做出实物的人。 “认识一个工部的小子,对这方面很擅长,要不你把图纸画出来我过完年就去趟雍城看看能不能帮你把东西做出来。”想着悠然画图的水平不错,秦泽枫就想着拿着图纸去趟雍城找一下工部的那个小子,那小子可是还欠着自己一个大人情呢。 听秦泽枫这么说悠然反倒有些犹豫了,这自己拿出的图纸相对于这个时代那是先进太多了,这要是被工部那些专业人士看到图纸,要她怎么解释自己一个没读过书的农村姑娘是怎么画出这样精细的图纸的。 看悠然一脸的犹豫秦泽枫也想到了悠然为难的地方了,想了想说道:“你只要把图纸画出来就行,想来我拿去的东西那小子还不敢刨根问底的问东西的出处,只是这东西做出来以后最好就不能让外人知道了。” 想到如果真的要藏着掖着的那自己还费这么大事干什么,空间里有现成的奶油作坊和电动打蛋器,直接用那个岂不是更方便,所以想了好一会的悠然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不要了,倒时候我跟泽枫哥一起去吧,这东西也不是光凭图纸就能做出来的,反正不管我怎么样你都会护着我的是不是。”说到这里的悠然一脸甜蜜的看着秦泽枫。 看着悠然那充满信任和依赖的眼神秦泽枫坚定的点了点头道:“好,等过了年我就带你去趟雍诚,只要守义叔和婶子同意。”秦泽枫见悠然冻得脸色发白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加快的马车的速度,想着到了地方在劝劝她,这大冷天的跟着自己去雍城那可是要遭大罪的,他可是舍不得,再说想来韩守义夫妇也不会同意的。 而让他们不知道的是因为悠然的那张图纸,让大雍国的生产水平大大的领先于其他周边国家,悠然更是因为这张图纸受了天启帝的加封,还是一个完全不低于秦泽枫的封号。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只说秦泽枫带着悠然到了白云镇并没有去看铺面而是直接去了镇衙门。 得知秦泽枫来了的马天成急忙放下手里的事情亲自把两人迎进了正堂,吩咐下人上了茶后就一脸忐忑的问道:“侯爷来是有什么吩咐吗?”这也不怪这位镇长大人对秦泽枫两人的到来感到奇怪,自从秦泽枫是宁远候的事情曝光以后,可是有着不少人都想上门巴结的,可却都被这位冷面侯爷拒之门外,所以在得知两人过来的时候就一直仔细回想自己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招惹这位爷的事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而且家里人他也是都吩咐了应该也不会招惹这位侯爷,所以想明白这两位来只能是吩咐自己办事的。 知道悠然着急所以秦泽枫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听说醉花轩旁边那间铺子要卖,我和悠然都不方便出面,想请你帮我找个人把那间铺子买下来。” 一听是这事马天成就乐了,平时就是想巴结这位侯爷都找不到门路,立马就点头应道:“侯爷放心,我马上就让人去办,还请你两位在此稍等片刻。” “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办,就不在这里等着了,事情办好了可能还要麻烦马镇长去趟醉花轩,我们在那里等你。”看着也算得上自己长辈的马天成在秦泽枫面前这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悠然心里也是不舒服,所以就提出去醉花轩等结果了。 因为今天醉花轩就已经停业准备过年了,所以这会的铺子里只有石头兄妹在收拾着卫生,打算收拾完就回靠山村的,所以见悠然和秦泽枫进来的樱桃有些奇怪的问道:“悠然姐,秦三哥你们怎么来了,是有什么要买的吗?你列个单子我出去买吧,这会年前哪里人都多。”说着樱桃酒要放下手里的扫把。 悠然赶忙拦住悠然说道:“你忙你的,我俩就在这等个人,你不用管我们。”说着就转头看向秦泽枫问道:“泽枫哥,你想喝点什么?我给你煮红枣茶好不好?”悠然觉得这大冷天喝上一杯暖烘烘的红枣茶最好了。 秦泽枫倒是对吃喝不太在意,听悠然这么说也就点头应道:“好。” 悠然也没用樱桃帮忙,自己动手拿了红泥小炉出来到桌前,亲自动手煮着红枣茶,看着面容沉静有条不紊煮茶的悠然,秦泽枫也觉得心下平静安宁,店里专门煮茶的红泥小火炉并不大,加上炉子上的炭火烧的又旺,没一会壶里的水就滚开了,见水开了悠然依次往壶里加入红枣,红糖和五味子,压小了火又煮了一会才灭了火,拿了杯子倒了一杯献宝似的递给秦泽枫道:“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这五味红枣茶具有补肝养肾,益气生津的功效,冬天喝是最好的。” 秦泽枫倒是没有在意茶的味道,而是一直想着悠然说的那个搅拌机的事,对于隔壁的铺子能不能买下来他倒是不担心,如果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马天成这个镇长也就不用做了,这种无能的人做官也只是为祸百姓,他现在愁得是悠然说要跟他他去雍城的事,倒不是他不愿意带着悠然,而是这雍城离这里可不近,就是自己骑马也要跑上十几天的,再加上这个季节天寒地冻的,他是真的不舍得悠然跟着去遭罪。 悠然看着秦泽枫只喝了一口就不喝了,还以为他不喜欢赶忙说道:“泽枫哥,你要是不喜欢我给你泡杯茶吧。” “不用,这个很好喝,我只是在想雍城你还是不要去了,这冰天雪地的,路途又不近你跟着去怕是要遭罪,再说我自己骑马来回也快点。” 知道紧拧着眉头的秦泽枫是为这事烦恼的悠然噗嗤一声的就笑道:“泽枫哥,你忘了我走的可是不比你慢啊。”说着还不停的冲着秦泽枫呢眨着眼睛,这也是因为店里还有樱桃在,悠然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她现在操控控件飞行的速度可是不比骑马慢。 看着不停冲着自己眨眼睛的悠然秦泽枫也反映了过来,他是知道悠然那空间飞行的速度,而且也不遭罪,这要是真的这么去也不会遭罪,这样带着悠然倒也无妨。想明白的秦泽枫也就笑着说道:“那好,只要守义叔和婶子同意我就带你去。”虽说说这路上的事情解决了,可他们还没成亲就要单独出门,自己那未来岳父岳母应该不会同意吧,所以秦泽枫就把这皮球踢给了悠然,让这丫头自己想办法去吧。 见秦泽枫同意悠然心里也高兴,穿来这么久了她还没出过远门呢,从青州来云州当然不算,那一路缺吃少穿的可不是兜里有银子一路游山玩水能比的。悠然现在想的是怎么说服爹娘让自己跟着秦泽枫去,毕竟他们也只是定了亲,爹娘怕是不会轻易同意自己就这么跟着秦泽枫出门的,想不到好办法的悠然也就不想了,而是到时候再说吧,毕竟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就是要去也要等到过完年再说。 刚到巳时马天成就笑呵呵的来了醉花轩,一进门就看见秦泽枫和悠然坐在桌前喝茶说话,赶忙快步来到秦泽枫面前也没敢坐,掏出怀里的契约双手递给秦泽枫道:“侯爷,这是隔壁铺子的房契,我已经直接过到侯爷的名下了,说来这事还真是让侯爷给料中了,那周氏还真是特意问了我家那位是谁买,还说了要是韩姑娘要买的话她是多少钱都不会卖的,最后还是我家那位说是自己想开间酒楼那周氏才松的口。”说着见到秦泽枫微微皱起了眉头赶忙闭了嘴,还以为自己话多了惹得秦泽枫不高兴了。 秦泽枫确实是不高兴了,想着那范家大小姐敢绑了悠然,自己大人大量没有迁怒范家人已经算是很仁慈了,这范夫人居然还敢记恨悠然,想着这样的人留着早晚都是个事,说不得自己还是要抽个时间警告一下这个姓范的管好自家人,不然他可不介意费点事把这范夫人也送去边城跟他那个哥哥团聚。 悠然见秦泽枫皱着眉头,而一旁的马镇长额头就已经见汗了,赶忙请了马天成坐,又给马天成倒了茶笑着说道:“这事真是麻烦马大人了,不过这铺子是我要买,可能还要麻烦大人把契约改成我的名字,还有,这铺子花了多少银子,我这就拿给大人。” 马天成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悠然递来的杯子道:“这也没花多少银子,就不用姑娘给了,说句托大的话,这要从傲然那边论你还得叫我声舅舅呢,这铺子就当我这个做舅舅的送外甥女的礼物了,一会我就回去把房契改成你的名字。”马天成见悠然开口以后秦泽枫的眉头略微舒展开来也就稍稍放下了心,看来自己只要自己能讨得这位韩家姑娘开心,那么这位侯爷也就开心了。 悠然却是不想占他这个便宜,语气坚决的说道:“那可不行,人都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一间铺子也不是小东小西的,马大人要是不要银子那这铺子我是万万不能要的。” “这事就按照悠然说的办吧,不过你要是有时间可以找那范家人聊聊,这范雨荷做了什么事想来他们心里也该清楚,我不追究他们教女不严已经算是给了南山书院洛山长的面子了,若是他们心里还敢有所怨恨那我可是不介意送他们去那边城那边与周贤安一家人做个伴。”秦泽枫知道范家人没有随周家一起流放边城是洛山长跟莫改之求了情的,所以虽然对范家人的处理结果不是很满意的他也没说什么,刚开始听悠然说这铺子她自己怕是不好买时,他也只以为是悠然做事小心而已,可没想到还真是这范夫人心存记恨,还真是有点给脸不要脸了。 “既然侯爷和韩姑娘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再坚持了,这铺子一共花了六百两银子,至于那范家我一会就去。”马天成听了秦泽枫这话就知道这位侯爷刚刚生气的原因了,又见两人都这么说也就不再坚持不收银子了。 隔壁的铺子比醉花轩大将近两倍,再加上最近这白云镇上的房子铺面的价钱都涨了不少,这马夫人能以六百两的价钱把铺子买下来想必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悠然自然是把这份人情记下了,痛快的掏了银子递给马天成道:“那我就谢谢马家舅舅了,这是六百两银票你数数,至于那房契可能还要麻烦马家舅舅帮忙改一下名字的。”这悠然把原来的马大人也改成了马家舅舅。 听到悠然的这一称呼马天成可是比捡了银子还高兴,把那满脸的褶子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连连说道:“不用数,不用数这做舅舅的哪里还信不过外甥女啊。”说着就直接把悠然递来的银票揣进了怀里又道:“可能还要劳烦你们在这里等一会,我这就去把房契的名字改成外甥女的。”这马天成也是个给个杆子就能上树的主,听悠然这一口一个马家舅舅的叫着也就顺势管悠然叫起了外甥女。 “要不还是我们跟着马家舅舅一起去吧,这大冷天的哪能麻烦舅舅再跑一趟。”说着悠然就招呼石头和樱桃准备一起去趟衙门就直接回村子了,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还有不少的事呢,既然这铺子已经买了下来,无论是扩张醉花轩还是开甜品铺子,这都是要事先准备的,悠然又是个急性子,在她心里还是想要开间甜品铺子的,这样一来铺面设计,货架什么的还是要做的,悠然又想把铺子弄得特别点的,想着那铺子地方大,还想着要摆放些桌椅卖些甜品冷饮热饮什么的,桌椅板凳还是要自己设计的,就是那些杯碗茶碟什么的悠然也想要自己设计,做出跟那些铺子里卖的不同的样式,这样一来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马天成也看出来这里做主拿主意的是悠然,就越发热情了起来,一路上拉着悠然说个不停,简直跟那碎嘴婆子有得一拼了,弄得悠然满头的黑线又不好意思打断长辈的话,还好醉花轩离镇衙门不远,几人又都是坐着马车的,没一会功夫也就到了,等到办好了手续悠然揣好房契拒绝了马天成让他们留下吃饭的好意,就拉着秦泽枫逃一般的跑出了镇衙门,他还真是没见过这么爱说话的男人。 一路无话,回了村子的几人就各自回家了。这会已经进了腊月了,云州这边冷的厉害,从下第一场雪就站住了,而后的几场大雪更是把整个世界都染成白色的,放眼望去村子里一片雪白看着及其漂亮。 虽然穿的不少,可这一路上悠然还是冻得够呛,回到家就捂着窝在炕头的悠然如今正在头疼该怎么说服爹娘同意自己过了年跟着秦泽枫去趟雍城呢,对于能跟着心爱的人一起出去旅游让她这个上辈子就没谈过恋爱的剩女很是期待,想了半天的悠然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恰好这时候严氏端了饭菜进门,因为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所以韩家人都吃过饭了,悠然也就撒娇般的让严氏把热好的饭菜端到自己屋里吃了,起身接过严氏手里的托盘放在炕桌上,悠然就拉过严氏问道:“娘,是不是我做什么是你和爹都会相信我的。” 严氏被悠然这没头没脑的话问懵了,有些茫然的回道:“你这孩子说什么,什么相不相信的。”严氏随即想到闺女刚刚回来时说隔壁的铺子已经买了下来就以为悠然可能是因为银子的事才这么说的,毕竟那是一大笔的银子就笑着点着悠然的额头说道:“我和你爹还不够相信你啊,那一千两银子可是够普通人家花一辈子了,好了,那钱本就是你赚来的,赚了赔了爹娘都不会怪你的。”虽然买铺子只花了六百两,可想着还要装修什么的悠然也就没把剩下的银子还给严氏。 “哎呀娘,不是这事,你也知道我想开的糕点铺子,可是要开起来还需要一个机器,这个东西我们这里可能做不出来,泽枫哥说在工部认识一个朋友应该能做出来,说是让我画了图纸过完年他帮我跑趟雍城,但这东西我也是第一次弄,泽枫哥又一点都不明白我怕他说不明白,所以、所以我想跟他一起去趟雍城。”说完悠然就一脸忐忑的看着严氏。 “那可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没成亲就跟男人出那么远的门,虽说你俩是定了亲的,可这样也不好。”严氏一听是这事马上就回绝了,事关女儿名声这种大事严氏还是很有原则的。 听了严氏的话悠然的脸色立马就苦了下来拱进严氏怀里不依的撒娇道:“哎呀娘,你不是相信我的吗,那机器真是的糕点铺子必须要用的,你也看到了上回就做了那么一个小蛋糕就累得我的胳膊就抬不起来了,这要是开铺子全靠手工打蛋清和奶油的话是肯定不行的,娘你就让我去吧,你也知道泽枫哥的人品,我跟他去保证不会有事的。” “就是这样也不行,娘虽然相信泽枫的人品,可你说你们两个还没成亲就这么出远门这就算是没什么事传出去也是不好的,本来你们两个定亲那会就传过那样的流言,这事我不同意,你就把图纸画的详细点让泽枫帮你弄吧。” “娘,我也是根据水车想到的法子,能不能成还不知道呢,这要是真的想把东西做出来还是要我亲自去找泽枫的那个朋友商量研究的,这光是画图纸可能做不出来的,我们过了初一串了门就去,保证会快去快回,再说这大冬天的我本来就不怎么出门,十天半个月看不见我也是正常的,倒时候我们就偷偷的去,保证谁都不会知道的,万一有人找我就说我去忙新铺子的事情了,只要我们家里人不说谁也不会知道的,哎呀娘你就答应吧。” 严氏是越来越拿这个女儿没有办法了,可还是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拍着悠然的背劝道:“爹娘一直都是相信你的,就是泽枫那孩子也是个稳当的,我和你爹也是相信的,可你说这雍城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一个月,你说这一个月你们两个都不在村子里露面的话难保不会有人传出什么不好听的,你让娘怎么能答应啊,要不让你哥陪你们去吧,对了,你说的机器到底是什么啊?” “娘,这雍城我是一定要去的,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悠然也知道严氏是为了自己好,可那机器是一定要用的,家里人是不知道她那空间具体是怎么回事,这要是卓然跟着去她就不能动用空间,只能坐着马车去,而今天只从白云镇坐到靠山村她就差点冻成冰雕了,所以想到要在更冷的正月坐马车去雍城悠然就是一阵的头疼,所以也就摆出了一副即便有什么流言传出来也无所谓的样子。 “你这孩子,算了,我不管你了,一会你找你爹商量去,要是他同意你就去,不过我可跟你说好了,就是去也要快去快回,时间长了这事可是不好隐瞒的,还有石头和樱桃那里你也要打好招呼,不然这要是谁真的有急事跑去铺子里找你可就要穿帮了。”严氏觉得悠然是越来越不像自己女儿了,原来的悠然可是乖巧懂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如今怎么就变得这么倔强了,这要不是悠然一直没离开过自己的眼前,耳后的那颗痣也还在,严氏都要以为自己闺女别人掉包了呢。 悠然见严氏同意了兴奋的差点从炕上蹦起来,虽然严氏说的是还要跟韩守义商量,可悠然却是知道爹在家里一直是不怎么管事的,只要娘同意了这事也就算成了。 果然在晚饭的时候悠然就提起了这件事,而韩守义也正如悠然所料的那般,听说严氏答应了也就没有反对,气的严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虽然丈夫尊重自己的意见是好事,可这没成亲的闺女要跟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他这个当爹的连劝都不劝一句也太不负责任了。这也是严氏冤枉韩守义了,不说两个孩子是已经定了亲的,韩守义相信以秦泽枫的人品是绝对不会做出什么不妥的事,退亲那就更是不可能了,所以两个人一起出去也没什么,再也是他是相信自己闺女的,别看自己这闺女年纪不大,可做事情可是很稳妥的,那醉花轩不就被闺女打理的很好嘛,这半年来挣得银子可是比自己那酒坊一年挣得还多呢,还有花田也是,所以他相信悠然既然想去雍城那就一定是如她所说这件事必须要她亲自去才能办成,至于悠然不同意让卓然陪着也被韩守义理解成了是悠然怕卓然哥哥成亲就出远门惹得月莲不高兴,心里还在赞叹闺女是越来越懂得人情世故了。 就这样悠然轻松的就得到了家人的支持,准备一过完年就跟着秦泽枫去雍城,这让想着能跟自己所爱的人一起出去游山玩水的悠然很是兴奋,所以匆匆的吃了饭就跑去秦家。 当悠然把这一消息告诉秦泽枫的时候秦泽枫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守义叔和婶子真的答应你跟我去雍城?” 看着一脸不敢相信的秦泽枫悠然有些不渝的说道:“当然是真的了,不过我娘说我们要偷偷的去,还要早去早回,话说回来,你是不是不想带着我去啊,要不怎么会是这幅一点都不高兴的表情。” 看着悠然撅着她那红彤彤的小嘴的可爱莫言,秦泽枫忍不住在悠然那挺翘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道:“说什么呢,你能跟我去我怎么会不高兴,只是没想到守义叔和婶子会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这也是爹娘相信你的人品,你可不能辜负我爹娘对你的信任,这一路上你可要照顾我,不准欺负我的。” “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你不欺负我就好了。”想着就要能跟着悠然自己出门心情不错的秦泽枫也难得的开了一句玩笑。 “我才没欺负你呢,我跟爹娘说了初二就走,你也准备一下,这大正月的出门你不是也要跟大娘提前打招呼吗。” 因为两个人是在院子里说话的,秦泽枫看悠然小脸都冻红了,所以想着让她早点回去就说道:“我知道,行了,这天怪冷的,我送你回去吧,别在冻坏了,到时候就哪都不用去了。”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孙花儿看到他的神色,脸色倒是缓和了下来:“看来你也不是什么不知所谓的鉴定师,至少还是懂一些行路的,你看看这些丹药,.” 鉴定师还没有回话,拍卖行的老板却是激动了起来,他也不是什么草包老板,只等着手下的员工说话,他一闻到丹药的香味儿,那脸上的激动的神情是掩也掩不住了:“这位小姐,请原谅他的无礼,这个丹药是您炼制出来的吗?” 老板有些小心翼翼的问了这么一句话,如果这些丹药真的是眼前这个姑娘炼制出来的话,那么到时候他就要好好与这位姑娘交好啊! 鉴定师也反应过来了,他有些不满的看了看老板,以前他来这里工作的时候就说过了,鉴定的工作都是他的权力范围,就算是老板也不能够轻易的插手,不过很显然他刚才的工作态度把老板给刺激到了,所以他也下意识的忽略到了,以前所说过的话。 “老板,这些丹药的品质还需要我鉴定完成了才能够给出答案,我想如果老板你还有事情的话,可以出去一下吗?你杵在这里的话,会让我没有办法安心鉴定。”鉴定师的话说得十分不客气,看来拍卖行的鉴定师权力还挺大的,不过看老板的神色,估计不是所有的拍卖行都会有这么一个大胆的鉴定师的。 不过孙花儿可不敢他们之间有什么爱恨情仇,或者是其他的约定,她现在只想让鉴定师赶紧把她的丹药鉴定出来,这样的话她才可以决定一下,能不能放到这里来拍卖:“麻烦你们快一点好吗?我没有时间在这里耗了,如果你们没有办法鉴定的话,那我现在去找到另一家。” 鉴定师和老板一听到她的话后,立马闭上了嘴巴,很统一的露出了笑脸看着孙花儿:“这位姑娘您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将丹药的品质鉴定出来,虽然我们的拍卖行并不是最大的,但是却是最有信誉的。” 拍卖行老板也是一直在那里点着头,以增加信誉。 而鉴定师说完这句话后,也不再废话了,直接将丹药倒了出来,进行了鉴定,鉴定丹药的时候一般从药香,纹路,还有丹药成形的色泽,孙花儿所带来的都是三品丹药,所以鉴定师一眼就看出了丹药的品质,而具体丹药的功能自然是要由孙花儿来说了。 “这一瓶丹药为补充自身灵力的,也就是回气丹,当人体内的灵力没有了的时候,可以吃这个丹药,现吃现补。”孙花儿说得十分简单,不过鉴定师自然是听明白了。 “那请问姑娘您是要在这里寄卖这个丹药吗?”鉴定师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孙花儿,那手是一直握着瓶子,看起来就是不想要放开的样子。 拍卖行老板知道这次也许是一次机会,现在小的拍卖行越来越难以生存下去了,如果他还想要将拍卖行开下去的话,那孙花儿这瓶丹药就一定要拿下来,丹药这种物什,就算是一些大的拍卖行也不会经常有得卖的。 如果他这个拍卖行有了丹药可卖的话,那么到时候自己所拥有拍卖行名气肯定会上升,所以说这一单再怎么说也要拿下来。 “我既然进来了,自然是想要将这个东西放到你这里来拍卖的,但是说好了,你们可别到时候将价钱压得太低了,如果你们真的这样做的话,到时候我可是会换家拍卖行的。”任何的事情没有签定契约的时候,都不需要太过于客气了,反正这里的拍卖行这么多,要是这里不行的话,到时候就随意再换家就行了。 红也觉得这样挺好的,也省得他们认为自己没得地方可换了:“这件事情的确是要说清楚,如果你们到时候自己心里有别样的心思的话,我想我到时候还是有力气将你们这拍卖行给拆了的。”红话一出,便将自身的实力露了出来,拍卖行老板一感受到他的实力后,眼神立马不一样了。 “这位姑娘,这位大爷,您们可千万别这么想,拍卖行的规矩就是要做到公平公正的,如果拍卖行连这点都没有办法保证的话,那我的拍卖行也没有办法存活这么久了。”老板急忙解释了,他看到孙花儿和红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后,暗地里抹了一把汗,这还真是的,原来财神爷和煞爷是一伙的啊,这可真是要财要名声的话,那就必须得舍弃一些东西了。 孙花儿看到拍卖行老板的脸色变得十分郑重了,就知道刚才红的威胁起了作用,她也不再多说了:“好,丹药放你这里拍卖,你到时候安排啥时候拍卖,我需要旁观。” 拍卖行老板也没啰嗦,伸出了四个手指:“四天后就能够拍卖了,因为到时候还需要收集一些其他的东西,您也看到了我的拍卖行现在并没有多少东西可卖。” 好吧,老板都说到了这份上,她还能够说什么呢,这拍卖行这么穷,居然没有倒闭,这不还真是有些像奇迹了。 “行了,四天后我们再来,先走了。”孙花儿也没有再做停留。 老板将拍卖主的玉牌恭敬的递到了红的手上后,便亲自送他们离开了拍卖行。 红把玩着手上的玉牌,轻佻的吹了一声口哨后,便对孙花儿说道:“真是没有想到,这拍卖行老板的德行就是这个样子,真是让我有些失望了,我原以后他会更霸气一些,还有那个鉴定师,啧啧,可真是像脱了毛的兽一样,软趴趴的趴在那里。” 孙花儿听着他在这里大谈特谈,不他在这里大谈特谈,不禁有些无语了,老兄,你以前到底是干啥的,居然连拍卖会都没有进去过,难道说他以前真的是做了一些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所以才导致一些做生意的人这么讨厌他啊!“红,你以前就从来没有进过这样的地方,真是的,你到底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让得人家这么讨厌你,连进个交易会都进不去!” 红听到她这么一问,只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摸了摸头:“你还不知道我的本体是什么吧,其实我的本体原身带了霉气,其实这也算是本体的继承能力,但是因为这种能力,所以我每次一进到做生意的店里,人家的生意都会或多或少的受影响,所以,久而久之,别人也就不怎么欢迎我了,哈哈!” 以前年少轻狂的时候,红倒是经常因为这件事情,与人打架,但是现在心态变了,自然不会像年轻时候这么冲动了。『雅文言情吧』 不过孙花儿听到他的话,伸出脚就喘了过去,也不带丝毫客气的:“你个坑人的家伙,你不早说,不会现世里面发生这么多的事情,都是因为你的霉气引起的吧!” 红急忙道了声冤枉啊,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啊,他所带的传承本能也只不过是一点点而已,像影响天象的走向,还有断界神马的,这根本就是不同的等级啊!“不是我啊,再说了圣主大人都封了我这种能力了,现在我哪有霉气去害人家,再说我的这种能力只是会影响一点点而已,并不能够影响大局。就像是与我接触的人,最多也只会是不小心刮破衣服,或者是路上踩到沟这样的霉事罢了。” “哦,看来这些的确是小事我和,难怪那些做生意的人不愿意你进门了,有你在的话他们肯定认为会少赚不少的钱。”孙花儿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红从来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只不过年少轻狂的时候,觉得他们看不起自己才这样做的,不过天赋本能也没有办法,听人说以前他的先祖可是响当当的大人物,而且那天赋本能是发挥到了极致,甭管是多有能耐的强者,只要看到了先祖就望风而逃。 没有办法,这霉运可是无差别攻击,谁沾了谁倒霉,就算是强人也如此。 “好了,咱们现在可以回去了,丹药也寄卖了,上次弄的丹药也全部给了那些小妖们!咱们手里的灵药,到时候又可以炼制一批出来了,到时候能够寻得一些高级点的丹药就好了,到时候可以炼制更高品级的,真想看看更高品级的丹药有什么效果。”不用说,孙花儿十分想要知道四品五品的丹药是什么样子的,但是现在她的名气不高,而且灵药太贵。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她身上没有钱,没有钱就寸步难行啊,特别是那些拍卖行里面放置高级灵药的柜台,上面标的价钱简直就是坑爹中的坑爹。 不过不管怎么样,孙花儿在小妖组织的交易会上,名声瞬间就迎风而涨了,没有办法啊,她给那些上次想要炼丹药的小妖,一出手就是三品丹药,这大方劲儿想让那些人不想记住都很难难啊! 所以,当他们走过交易会的时候,那些小妖们的眼神是赤果果的热情,一些不怕死的小妖倒是凑上来,十分热情的与孙花儿打招呼。 “丹师大人,您还要不要收灵药了,能不能拜托丹师大人,为我炼制一枚丹药呢?”一个小妖走了过来,神情十分忐忑的问道,他是下了好大的勇气,才走了过来。不过走近一看,感受到了红身上的煞气后,他就觉得好难受呀! “炼制丹药的话要等四天后了,不过到时候需要炼制的,要拿高级的草药来换,现在我已经不再免费与人炼丹了。”孙花儿说得十分清楚,她上次原本就是为了打响自己的名声,不过现在已经不用了,现在只要等到时候拍卖行将自己的丹药出售,到时候就会有很多的人或者是妖知道,有一个会炼制三品丹药的丹师。 其他的小妖听到她的话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他们的脸上都觉得理所当然,自然了,有这样本事的人怎么可能一直免费给他们小妖炼制丹药,要是一直都有这样的人,那么其他的小妖说不定还会嘲笑她有病呢! “这是自然,那如果我找到了高级灵药,丹师是否愿意为我炼制丹药。”小妖话里带了些兴奋的颤抖。 孙花儿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那是自然,四天后我也会在这里转一圈的,如果有找到高级灵药的人,我自然是可以给你们炼制丹药的。但是,你们提出的要求,不能够超出灵药的价值,要不然的我会拒绝。” 她又不是什么老好人,做白工神马的她才不要咧! 将自己的要求说完了以后,那些听着的小妖们自然是急忙点头了,红看着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恐怕到时候天都是黑了。 孙花儿自然也看到天慢慢黑下来了,所以她也没有多说,便直接叫红赶紧走,等到他们回到了家里后,村子里头早就已经亮起了油灯。 孙花儿一进到家里后,就看到石坚他们回来了,屋子里面还有一些村民在那里吃东西,他们一看到孙花儿,立马恭敬的站了起来,道了声:“花仙子好!” “不用这么拘束的,你们都会下吧,石坚,今天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我都没有去看,今天在交易会上呆的时间实在是有些太长了。”孙花儿问道。 石坚将手上的饭将手上的饭碗放下后,便要汇报一下今天的进程,不过一旁的连父却是插话了:“花儿你也赶紧坐下来吧,瞧你这样子,估计也是饿了,有啥事儿边吃边聊也是可以的,咱们家里又没有啥规矩。” 孙花儿想想也是,边吃饭连说事儿也挺好的:“行吧,那赶紧坐下吧,吃饭吃饭,我在那里都没有吃饭!” 其他的村民们倒是十分快速的将自己手上的东西吃完了,就急着告辞要回家了,孙孝他们也没有多留,只是拿了一些吃的东西让他们带上,现在村子里头的粮食也不太够了,大家现在都是再用着以前储存焉的东西再支撑着啊! 孙花儿也没有过多的招呼,因为她自己也知道这些村民,在自己身边吃饭肯定是觉得不自在的,所以当他们要走的时候,她也没有开口让他们多留一会儿。 “现在说吧,房子建得怎么样了?那个地方下面应该有建屋的材料吧!”孙花儿语气里带了些兴奋,不管怎么样,她都希望自己的第一个屋子能够建得坚固既好看,虽然石坚一直拍着小胸脯保证自己能够将屋子建好,但是孙花儿还是有些担心,没有办法没毛的孩子靠不住啊,况且石坚还这么小。 石坚似乎也感受到了孙花儿的不信任,他脸上并没有露出沮丧,只是精神满满的对孙花儿说道:“主人,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屋子建得十分好的。你就等着看成品吧!” 石坚的脸上满是自信,建屋子可是石妖一族的本能,如果他连这个事情都做不好的话,到时候还怎么有资格站在自家主人的身边呢! 孙花儿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心里也没有再怀疑了:“好,明儿个我会去看看你建屋子的进程怎么样了,还有今天带过去的村民,如果你有什么不能做的事情,他们可以做的,那你可以尽量让他们去做,不用客气的。” 将那些村民们带过去,原本就是为了帮石坚更好的将屋子完成掉,如果那些村民们只是在那里看着的话,那么分工这个事情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石坚咧着嘴巴对孙花儿笑道:“主人,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情,我已经对那些人分配好了,明儿个就能够投入到建屋子当中,而且,这些村民们工作的十分卖力,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对你所选的生存之地感到十分的在乎。”孙孝听到石坚的话后,立马接了话道:“可不是吗?咱们建屋子的地方可比这里暖和多了,而且也能够在外面正常的行动,那些村民们都想着把屋子赶紧建好,这样的话就能够早点住进那里了。” 现在的屯子村已经差不多被白雪所覆盖了,如果不是千炎平时用火将那些厚雪给融化掉,说不定这里的屋子早就已经支撑不住了。 但是现在的村民们看到到时候生活的地方,没有这里这么冷,而且可以正常活动的时候,那心里的欣喜是难以形容,所以那些村民们更是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想要将这个屋子赶紧建好了。 “这样就好,让他们知道到时候住的地方的环境,也有利于他们打起精神来做事儿,因为现在接连而来的事情,恐怕村子里的人对活着的意愿也不是特别重了,现在有了这么一个惊喜,想必他们都会高昂的心情来面对以后的生活了。”孙花儿对屋子里面的人这样说道。 而孙孝他们听了孙花儿的话,都觉得十分的有道理,现在村民们活着也不像活着一样,那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每天艰难渡日一样,不过这也没有办法,谁让外面的人每天都有人死去,这样的压力让村民们都下意识的再等自己死一样。 “这样也好,让他们看看以后生活的环境,这样他们也能够更安心一些。”连父点头淡声道。 几个人就着这件事情说了一些事情,吃完饭后,大家便各自回了屋子里面了,孙花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面后,便感觉到了屋子的冷清了,李元泰说到时候要去妖界一两个月时间,到时候就见不到面了,这让孙花儿心里着实是有些不好受。 但是他想要做的事情,她又不想阻止,虽然她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也不能因为个人情绪而拖了他的后腿,不只是他想要着变强,就连自己也想要变强,因为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如果没有大本事的话,那么就会相当没有安全感。 孙花儿摸着李元泰留下来的书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一会儿,便盘腿坐在了炕上,闭上了眼睛开始炼起了混沌决。 但是,今天的修炼似乎与往常不一样,因为除了白色的灵气在她丹田里游荡,外面还有一些金色的光点,正在朝她的丹田内飞去,而她体内的黑白轮,因为染上了金色的东西,那边缘更显得金光灿灿。 而沉浸在修炼中的孙花儿,并没有看到这种情景,她修炼混沌决也有很长的时间了,但是却感觉进阶十分难啊,她现在还是在炼气期九层,似乎一直没有办法突破。 孙花儿的这种修炼进度,按道理现在应该已经结丹了,但是遗撼的是她一直呆在九层上面,没有办法更进一层。 她也有问过红,但是红也没有办法给她准确的答案,因为妖兽与人的修炼方法是不同的,再加上红原本有传承的,所以修炼起来也比一般的妖兽要快。 所以现在她也只能够自己摸索了,不过还好虽然修炼有些慢,但是灵力累积得也是比较多,而且灵力恢复得也快,到时候与人战斗候与人战斗的时候,灵力恢复快就是她的一大杀手锏了。 修炼的时间总是过得十分快的,待到孙花儿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早上,她伸了伸懒腰,精神十分的好,她看了看丹田,当她发现丹田里面的金光时,眼里闪过一丝惊异。 不过她也没有惊慌,而是走到书架边,寻了一本书拿出来看,李元泰给她的书并不是平常的书,这里面的书包括了许多的东西,有很多不明白的,只要在里面一查就能够看得到。 而且,李元泰送的书架有很特别的功效,也就是这书架其实是件宝贝,只要你伸手触在书架上面,想着心里所想的,它就能像自动在书里面找符合你心中所想的。 当孙花儿拿到了想要的书时,她迫不及待的翻开看,当看完了书中所介绍的东西后,她眉头皱了起来:“信仰之力?”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按书听懂说的她所拥有的东西,就是信仰之力,也就是凡人将你供为神,当他们对自己的信仰越为纯净,那么所信仰的神就会得到纯净的信仰之力,而这种信仰之力对修为十分有用。 也就是说,有了这样的信仰之力,那么你就像是坐上了火箭再修炼一样! 但是书上所说,信仰之力十分难以获得,因为这是神所能够获得的本事儿,平常人根本就没有这个可能,其实现在的人各有自己的信仰,特别是那些拥有领地的人,肯定也是有人信仰的,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办法获得这种力量。 而孙花儿为什么可以,这也是她现在所烦心的,但是这种事情她也没有准备要跟红说,毕竟这有些太怪异了,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她现在却可以吸收信仰之力,她明显看到自己体内的黑白轮气息越加雄厚。 “算了,还是不要想这么多了,再想也想不出来。”孙花儿想了一会儿,便决定不再想这件事情了,既然这个信仰之力对自己的修为有好处,那么她也不会拒之门外的,再说就算她想拒绝,估计也是拒绝不了的。 就这样顺其自然吧,孙花儿在心里想道。 今天早上,屯子村展现了与以往不同的活力,那些村民们似乎已经不怕屋外面的白雪,也不怕寒冷的天气了,他们吃完了早饭后,便聚集在孙家院子里头了,而孙孝也是兴奋的很,自从当上了这个小小的领导后,孙孝像是有很多的精力一样。 孙花儿倒是没有发现,原来自己的爹,对领导人有着别样的兴趣啊! “瞧你兴奋的,也不怕被孩子们笑话!”连氏整了整孙孝的衣服,嘴里虽是埋怨着,但是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是掩也掩不住,不管怎么样她都觉得十分的高兴,她是个小女人,所以她的观念还停留在以前,她觉得自己的丈夫现在可以管理着村子里的人,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啊! 孙孝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他悄声对着连氏说道:“反正我觉得现在做的事情十分快活,总觉得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这样的感觉有点像以前我第一次种田,然后收获了的感觉啊!” 孙孝和连氏的对话,自然是被孙花儿听到了,她的耳朵可是灵敏着呢,这里每一个人说的话,她想听到的话就可以听得到。 “爹,到时候你带这些人上山的时候,记得要找好走的地方走,到时候让千炎给你们开路,昨天下了一晚上的雪,你们走过的路肯定又被盖住了。”孙花儿对孙孝说道,她可不希望自己的亲人出什么事情,虽说进到深山里头,那里已经有足够的火气,抵挡住风雪,但是在前进的路中,还是大雪遍地。 “放心吧,爹一定会小心的,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爹,要是我不小心受伤了,那不就是丢了你的脸吗?”孙孝觉得现在自个儿的女儿,已经被村子里的人称为花仙子了,那么他这个作爹的肯定也要作出一个表率出来,绝不能让村子里的人看轻了。 孙花儿有些苦笑不得了,她可没有这样的想法啊,对于她来说家里的人平安就好了:“爹,你再说啥啊,不管怎么样自己的安全要放在首位,知道吗?我先去跟舅舅他们说几句。” 孙花儿对着他嘱咐了一番后,才转移了阵地。 红最近一直在外面跑,所以也没有怎么教连书城他们,不过红上次让他们将灵气转换成自己的灵力,就让他们到现在还摸不着头脑。 所以,连书城一看到孙花儿过来了,立马拉着她问道:“花儿啊,舅问你一件事情啊!你知不知道怎么将灵气化为灵力啊,红师傅上次说要咱们做这件事情,但是咱们一直没有办法领会啊!” 孙花儿奇怪的看着他,回答道:“我知道啊,但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孙花儿的话让连书城有些愣眼了,他有些不明白了,既然知道为什么会不知道怎么说呢?“你当时领悟到灵力的时候,有啥感受,你说说看呗。” “好吧,看来是我说得不太清楚,当时我领悟灵力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那是灵力啊,你现在要我想当时的感受,那时真没有什么感受,而且,领悟次那么难吗?你们静心坐下来,就能够感觉到灵气在空气中,然后你们按照红所画给你们的筋脉运行,当灵气进入到体内的时候,就可以转化成灵力了。”孙花儿很认真的跟他们解释着,但是越解释他们就越茫然了。 最后,连书城他们躲到了角落里面,眼里含着羡慕嫉妒的看着孙花儿,这样的眼神弄得孙花儿有些无语了,最后只得默默的走开,让他们自己慢慢的去研究! 石坚跑到孙花儿身边,强烈要求她今天跟着去看看,他所建的屋子的轮廓,孙花儿原本就很心动,所以没有拒绝,就跟着他一起去深山里头了。 当她看到石坚所设计的屋子后,眼里的惊讶自然是极深的,石坚真的把所有能够利用的东西全部都利用起来了,这个建筑可是占了老大的地方,就快要逼近断界那里了。 ------------ 第一百一十三章 董虎兄弟几人现在虽说还都在天策卫当值,可官职却是都不大,几人都是秦泽枫从军队直接带过去的,当兵的都是为人直爽的豪迈性子,自是不擅长官场上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在秦泽枫辞官回乡后这几人做起事情来就更是怠慢了,虽然现在的天策卫统领张权也算是他们自家兄弟,可他们几个现在的职位跟秦泽枫走时也没什么大的变化,就这么不温不火的混着,就是原本比他们职位低的也都升的比他们快,看得张权跟着着急上火,可无奈这几人自己却是一点都不急,这会有了秦泽枫的消息以后,几人更是火烧屁股般的直接请了假直奔云州而来。【风云阅读网.】 “秋子,你小子是没看过咱嫂子,虽然年龄不大可长得那叫一个好看,就跟那画上的仙女似的,咱嫂子做的菜也好吃,特别是那酱猪蹄我一顿就能吃五个都不腻得慌,还有咱枫哥如今的日子那叫一个让人羡慕,这常常能吃到嫂子做的好吃的不说,没事还能山上打打猎,也难怪枫哥连统领都不做就急着往家里奔。哎,上回要不是身上有差事加上靖王急着回去,我都不想回去了,这没事跟大哥在家喝点小酒,上山打打猎,那日子就是给个将军我也是不换的,我是想好了,这回过去只要大哥同意过了年我就把差事辞了来投奔大哥。”董虎仗着自己来过,这一路上都在说着他上回见到秦泽枫的事情,可是把其余哥俩眼馋的不行。 “你小子就嘚瑟吧,就这点事你小子都说了八百遍了,这也就还有一天的路程就到地方了,你也不用再眼馋我们了,到时候大哥过怎么样我们自己看去。”虽然这些话董虎那小子翻来覆去的说了八百遍了,可秦秋还是在董虎把话说完才说了那小子两句,而手上不自觉的又朝着马背上抽了一鞭子,马吃痛就更加的加快了速度。他本是个不知道父母是谁的街头乞儿,要不是秦泽枫救了他,他早就冻死在街头了,哪里会有当今的日子,所以秦秋一直把秦泽枫当成亲哥哥一般的敬重,就是这名字也是央着秦泽枫帮着起的,以前当乞儿的时候大家都是狗子狗子的叫着,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反正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既然自己这条命都是大哥救的那他就是秦泽枫的亲兄弟了,所以这兄弟没有名字大哥当然得帮着起了。 秦秋的新婚妻子顾氏差点被这突然加快速度的马车晃摔在马车上,不过知道秦秋此时急着赶路的她也只是又加了几分力气抓住扶手,这一路上本就因为照顾着她的身体拖慢大家的行程了,不然他们几个男人要是骑马可能早就到地方了,自从她认识秦秋以来,就常常听他说起秦泽枫的事情,就是自己那个清冷的大哥也是时常面露敬佩,她也知道自己夫君的性命都是秦大哥救回来的,所以顾氏的心里对秦泽枫除了敬佩还有着深深的感激。 顾子辰一直骑马跟在马车旁边,听到车里妹妹那声刻意压低的娇呼声赶忙出言说道:“秋子你小子慢点,车里的可是我妹妹你媳妇,不是你这样的粗人。”顾子辰虽然也着急,可是还顾忌着马车里的人,那可是他从小就相依为命的亲妹妹,见到这个妹夫如此不管不顾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 秦秋听大舅哥这么说才想起来车里的妻子,忙有些讪讪的回头问道:“子晴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是我太心急了,我这就慢点。”说着还特意拉了拉缰绳,让马车的速度慢了点,他也是被董虎那小子的话给激着了,这才忘了马车里还坐着妻子呢。 顾子晴听出夫君语气里那浓浓的担忧忙稳了稳身子,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道:“我没事,你只管赶路就好了,不用挂念我的,这天太冷了,我也想早些到秦大哥家好暖和暖和。” 虽然听说妻子这么说,可秦秋还是稍微放慢了马速,一行人连夜赶路还是在第二天一早才进了白云镇,几人并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去了靠山村。 董虎轻车熟路的领着众人到了秦家,望着秦家大门远远的就喊了起来:“大哥,我们来了。” 这会的秦家刚刚吃完了早饭,因为今天楚氏的娘家侄子满月,两口子连早饭都没吃就带着孩子赶往桃花村的楚氏娘家,吃完早饭的秦泽枫和秦雪英正在屋里陪着李氏说话,听到院外的声音秦泽枫赶忙穿了鞋起身出了屋子,刚出门就看到董虎那黑壮的小子正指着自家大门咧着嘴跟身边的顾子辰说着什么,而他两的身后跟着一辆青布帷幔马车,赶车的正是看起来一脸激动的秦秋。 秦泽枫看着风尘仆仆的几人笑道:“算着你们几个也该到了,只是怎么这个时候来的,这是连夜赶路了吧。”秦泽枫一边说着一边引着众人进了院子,之所以没有直接进屋是因为他看到悠然远远的往自家走过来。 董虎把手里的缰绳交到了秦家下人王有福的手里就窜到了秦泽枫眼前咧着大嘴笑道:“大哥,这回你可得让嫂子多给我做些酱猪蹄和卤肉,上回嫂子给我带的都被靖王给要去了,害的我回去想了一个月那味道。”董虎是个憨直的性子,一看到秦泽枫就要起了吃的,这也是秦泽枫一直照顾这小子的原因,这人心思单纯,相处起来也让人很轻松。 秦泽枫看着兄弟过来心里高兴,脸上就不自觉的带着笑,拍了拍董虎的肩膀说道:“这事我可不管,你自己找悠然说去。”说着就冲着大门外扬了扬下巴。 悠然知道秦泽枫的兄弟要来,所以一大早就起来做了一些酱菜和卤味什么的,现在天气冷,悠然做的这些东西又都是禁得住放的,这也是想着秦泽枫的兄弟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来的原因,那满满两大盆的东西悠然自然是拿不动的,所以拉了个爬犁,远远的就看到秦家院子里站着不少的人,她这么早就送东西过来也是想着送了东西就回去的,却是没想到这群人会来的这么早,虽有些不好意思,可悠然也不是那扭捏的人,既然来都来了,也就直接大大方方的拉着小爬犁到了秦家大门口喊道:“泽枫哥,知道你家今天要来客人,我做了点卤味给你们填个菜,你来帮我搬一下。” 秦泽枫笑着指了指董虎说道:“让这小子搬去,他可是一进门就嚷着让你给他做酱猪蹄呢。”说着又拍了一下董虎说道:“还不快点去搬。”院子里都是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本来兄弟来了就高兴,又见自己这小未婚妻事事想的周到心里就更是高兴了,所以对悠然说话时就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的宠溺。 听了秦泽枫这话悠然就笑着对董虎指了指大门外爬犁上的盆:“你喜欢的酱猪蹄和卤肉都在那里呢,自己端去。”悠然知道董虎喜欢吃这些,所以做了不少,整整两大盆的东西。 听说有好吃的东西董虎也不客气,直接跑出去把那装的满满的大盆抱进了院子,这小子力气倒是够大,直接就把两个装满东西的大盆抱进院子,也顾不得一路风尘,手上满是灰尘泥土什么的直接掀了盖子拿了个猪蹄啃乐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夸道:“还是嫂子这猪蹄做的好吃,嫂子你是不知道,上回你给拿的都被靖王给抢去了,你说他一个堂堂皇子居然从我这里抢东西吃。” 悠然却是被董虎那句嫂子叫的瞬间红了脸,这她跟秦泽枫还没成亲呢这个嫂子从何说起啊,跺了跺脚刚要转身就走却是被秦泽枫抓住了手,有些羞恼的她回头瞪向了秦泽枫。 秦泽枫也知道这小丫头害羞,用略带商量的口气说道:“董虎这小子就是嘴直了点,你别跟一般见识,再说这小子叫你嫂子也没错啊,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正好弟妹也跟着来了,你帮我陪陪她。” 本就脸色微红的悠然听到了秦泽枫的话就更加不好意思了,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可也没有再要走的意思,而是乖巧的站在了秦泽枫身旁等着他介绍院子里的人。 秦泽枫对悠然的白眼也不以为意,指了指一脸激动的秦秋说道:“这个是秦秋,你叫他秋子就行。后面的是他的媳妇子晴,也是子辰的妹妹。” 秦秋见秦泽枫介绍自己赶忙上前一步十分郑重的冲着悠然抱拳行礼道:“嫂子好,说着还拉了拉身后的顾子晴说道,媳妇来叫嫂子。” 悠然听了秦秋这称呼瞬间又有了要跑的冲动,赶忙摆手说道:“别,可别这么叫,叫我悠然就行。”说着还不忘偷偷用手肘撞了一下旁边一脸愉悦的秦泽枫。 要说刚刚见到秦泽枫语气温柔的对着一个姑娘说话已经够让几个还算了解他的几人大跌眼镜了,那如今的一幕就让几人目瞪口呆了,这未来嫂子的胆子还真是够大的,居然敢用胳膊肘撞他们大哥,还有就是他们老大这是什么表情啊,被撞了怎么还会露出这幅一脸傻笑的样子,这还是他们那个让人闻名丧胆的老大吗? 还是顾子辰先反应了过来,也不用秦泽枫介绍,上前抱拳行礼恭敬的问好:“悠然姑娘好,我叫顾子辰,姑娘叫我子辰就好。”顾子辰看着也就二十岁左右,白皙的面色和英俊的面容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当兵的,反而有点文弱书生的架势,头戴皮裘帽子,虽然是一身的骑装却偏让他穿出几分文雅之气,要说这顾子辰也是读过书的,他父亲生前就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后来因为急病没了,母亲伤心过度没过多久也跟着去了,留下当时年仅十三的他和七岁的妹妹,父母去世后家里的亲戚非但没有照顾兄妹两个的意思,反而趁机谋夺了兄妹两个的家产,要不他也不会沦落到十几岁就去当兵的境地。 顾子晴见悠然不好意思也赶忙扯了扯自己那个有些兴奋过头的丈夫,上前行了个福礼柔柔的叫了声悠然姑娘。 悠然赶忙回礼笑着叫了声:“子辰哥好,子晴姐姐好,你们千万别这么客气,叫我悠然就好了。” 见悠然和众人一一见了礼后秦泽枫赶忙几人进屋,李氏作为长辈自然没有出门迎接小辈的道理,而是由雪英陪着等在屋里,几人见了李氏自然又是一番行礼问好。 起身一手拉着悠然一手拉着顾子晴坐到了炕上,看着顾子晴冻得有些发红的小脸有些心疼的道:“这一路上累坏了吧,看这小脸都冻红了,赶紧脱了鞋上炕坐,炕里暖和,我们云州是不是比雍城冷很多啊,你这穿的太少了可不行。” 从小就没有母亲的顾子晴听了李氏这关心的话语有些眼眶微红,下意识的动了动自己冻得有些冰凉的手回道:“是啊,雍城是比这边能暖和点,不过这一路我都是坐在马车里的倒也没那冷。”其实云州比雍城那边要冷的多,董虎他们几个男人都是当兵的,身体好倒也还不觉得什么,顾子晴却是一直躲在马车里捂着被子的,即便这样也是冻得够呛。 “还说没事,看这小手冻得冰凉冰凉的,这女人家可比不得他们男人皮糙肉厚的,可是冻不得的。”李氏说着还不忘看了儿子一眼埋怨道:“你也是的,这大冷的天还在外面说那么久,看把人家姑娘给冻得。” 秦泽枫听了这话也不反驳,这事本就是他考虑不周,这也不能怪他,他眼里只有悠然,哪里会注意别的女人的脸色,一转头看道董虎拿着猪蹄啃得正香才想起来这几人是连夜赶路肯定没吃早饭,而李氏又拉着子晴问长问短的看起来一时半会是说不完的,不得不出声提醒道:“娘啊,他们连夜赶路还没吃早饭呢。” 李氏这才恍然回过神来道:“看我,都忘记问你们吃没吃饭了,这人年纪大了就糊涂了,你们先坐着,我这就给你们做饭去。”说着就起身准备下地安排几人的饭菜。 一旁的悠然见状赶忙拦住了李氏:“大娘,你在这陪着子晴姐姐说话吧,我带了些卤肉和酱菜什么的,再做锅饭炒几个青菜就好了。” 这会的董虎已经吃完了手里的猪蹄,又听悠然说要去做饭赶忙起身说道:“嫂子你也别忙了,这么两大盆的东西够我们吃了,倒是嫂子家的酒可不可以多给两坛子啊,枫哥给送的那一车被卫所里的那一群小子给喝光了,害的我可是想了好久那个味道了。” 恨恨的瞪了董虎一眼,悠然不禁出口威胁道:“都说了不让你叫你还叫,再敢这么叫一口酒都不给你。”一眼瞄到董虎手上的猪蹄骨头又恶狠狠的加了一句:“也别想让我给你做好吃的。”悠然也不想跟着这个傻大个一般见识,可上回这人来的时候自己就说了好几遍不让他叫自己嫂子的,可也不知道这憨子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就是改不过来。 悠然也没想到这个在秦泽枫口中天不怕地不怕的董虎竟然会因为自己瞪眼吓得把手里的骨头都掉在了地上,还面露惊恐的看着悠然委屈的说道:“千万别,那个我以后注意还不行吗,嫂、那个悠然姑娘,我叫你姐姐还不行吗?你可千万别不给酒喝啊,我现在可是喝韩大叔的酒喝上瘾了,再喝别人家的酒都跟水似的一点都不过瘾。” 屋里众人都被这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给逗得笑了出来,顾子辰更是拍了拍董虎的肩膀安慰道:“都说了让你平时说话注意点你就是不听,这下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了吧,以前得罪了别人也就算了,这下得罪了悠然姑娘不仅没有好酒喝,你可是还要小心回头老大收拾你。” “不会吧,老大我错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听了顾子辰这话董虎是真的苦了脸,老大那腹黑的性子他可是清楚的很,当初有个人就是因为不小心说话得罪了老大,那人最后可是被老大整治的很惨的。 董虎听了就更加着急了,脸色通红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得苦着一张脸看着秦泽枫:“大哥我错了,你也替我求求情啊,这要是看着好酒不让我喝还不憋死我啊。”见秦泽枫不说话又把目光看向了其他人,屋里众人都看出顾子辰刚刚那话是在逗他呢,偏偏这个傻大个自己看不出来四处找人求情, 看着一脸纠结的董虎和幸灾乐祸的众人,有些看不惯老实人被欺负的秦雪英赶忙拉了拉悠然说道:“好了悠然姐,你看董虎大哥急的脸都红了,你就原谅他吧。”说着又一脸埋怨的看着董虎:“董虎大哥,穿这么少你不冷吗?上回来不是跟你说过云州的冬天冷吗,怎么还穿这么少,我们家可没有你能穿的衣服,一会让三哥带你去镇上的成衣铺卖些厚实的衣服吧。”董虎那足有一米九多的个子,长得又壮,秦家还真是没有他能穿的衣服,上回董虎过来秦雪英就对这个憨直的傻大个很有好感,这会见道他急的脸都红了赶忙出言替他解围道,又见董虎身上只穿了一件不算厚的棉衣,连个斗篷都没没披又接着埋怨了一句。 秦家院子里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这让自从秦来宝去世后心情一直不好的李氏心情也好了不少。 可就在屋里气氛其乐融融的时候,偏偏就有让人堵心的事情发生,只听秦长河的声音找院子里传了进来,秦泽枫赶忙把人迎了进来,而进门的秦长河却是一脸的不虞,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生的男人。 秦泽枫赶忙招呼两人坐,让雪英给两人上了茶水问道:“这是谁惹长河叔生气了,这位大哥是?” 秦长河见他没在自己面前摆什么侯爷的架子,对自己还是一如以往的那般恭敬脸色才稍稍缓和了点,指了指跟着他进来的人说道:“这是临水村的刘山水,说是家里出了点事想请你给拿个主意,有什么事你们说吧,我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这刘山水一到靠山村就先去了秦长河家,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跟他说了,他这样做一来是知道这秦长河素来是个刚正不阿的,二来他是听说秦长河是秦泽枫的长辈,这才先找了老头子把事情说了,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再说自己家这点破事自己村里人都已经知道了,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开了,他也就不怕丢人了,事情也正如刘山水所料,秦长河一辈子做事公正,最烦的就是仗势欺人的事情,这也是秦长河刚进屋时脸色不好的原因,加上这件不光彩的事涉及到悠然的三叔,所以见悠然也在场的老头子也就提出先回去了,留下他们自己解决。 刘山水见秦长河这么说,就站起身想要对秦泽枫行大礼却是被秦泽枫伸手扶住了,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问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虽然不解为什么这人口口声声说是家事却要自己拿主意,可人是秦长河带来的秦泽枫也不好什么都不问就把人赶出去,这才淡淡的开口问了一句。 刘山水看了看一屋子的人,有些为难的问道:“侯爷,我们是不是找个安静的地方说啊,这人、、、、、、” 本就是碍于秦长河面子才问了一句的秦泽枫有些不耐,冷了声音说道:“屋里都是我的家人,没什么可避讳的,有什么事你就说。要是觉得不便那就不要说了。” 听秦泽枫这么说刘山水也不再墨迹,咬了咬牙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媳妇、我、我媳妇跟赵家村的韩守礼私通被我堵在屋里了,我听说那韩守礼是侯爷未婚妻的三叔,所以才特意过来问问侯爷,这韩守义我该怎么处置?”刘山水开始还是磕磕巴巴的,后来见秦泽枫的脸色并没有变化也就直接壮着胆子一口气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秦泽枫一听是这事就有些后悔没避着大家让这人把事情说了,转头看向了悠然,毕竟这是韩家的事,既然悠然在这里他还是想知道悠然的态度,这人既然这个时候过来找自己想来也是顾忌自己那个身份,说实话他是真的不想做那仗势欺人的事情,可若是悠然开口说不得他也只能想办法把事情压下来了。 悠然却是越听脸色越沉,最后一张小脸阴的都快能拧出水了,想着他三叔以前也就是赌点小钱爱占些小便宜而已,如今年纪大了这坏毛病反而越来越多了,儿子都娶亲了还能做出这样丢人的事情,作为侄女的她都跟着脸红,又见秦泽枫看向了自己,他明白秦泽枫的意思,强压下心中的怒气看着刘山水说道:“那韩守礼是我三叔,不过这既是你的家事你还是按照你们的规矩办吧,不用顾忌其他,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别说他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就是那王公贵族也是要依据规矩处置的,所以无论是家法村规还是把人送到衙门都随你心意,泽枫哥这里你不用顾忌,泽枫哥身上虽有皇上亲封的爵位,可却绝不会做那仗势欺人的小人行径。”悠然这番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自己和秦泽枫都不会管这事的,一是气三叔一把年纪还老不休的做出这样的丑事,这要是不给点教训的话以后说不上还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情来,二是她也不想秦泽枫为这事出头,为难不为难的还是小事,关键是这事太丢人了。 秦泽枫没想到悠然会这么说,以为是悠然怕自己为难才会这样,于是忙低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样不好吧,毕竟是你三叔,要不、、、、、、” “不用,三叔的性子我还是了解的,你帮了他这一次就会有下一次,这要是次次都帮说不准以后他连杀人放火的事情都能做出来。”悠然态度坚决的打断了秦泽枫的话。 刘山水见说话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了悠然的身份可还是有些不敢确定的看向了秦泽枫,他也只是说韩守礼的侄女是宁远候的未婚妻,却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眼前这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秦泽枫听了悠然的话也不再坚持,本来他就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于是就对刘山水说道:“这位就是我的未婚妻,她说的你都听明白了吧,要是没有其他的事你就回去吧,想来这会你家也有不少的事情等着你处理呢,至于以后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秦泽枫不是那仗势欺人的小人,更不喜欢别人打着我的名义行那仗势欺人的事情。”秦泽枫说这话的意思也是把这不帮忙的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上,这也是怕韩守礼为这事记恨悠然,再怎么说那也是她的亲叔叔不是。 刘山水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不过心里却是高兴的他对秦泽枫道了谢就起身告辞往家里赶去,那里可是还有着一对狗男女等着他处置呢。 看着刘山水出了门,屋里众人的表情不一,李氏一脸担忧的拉着悠然的手问道:“悠然啊,这样好吗,虽然这事不光彩,可那毕竟是你三叔啊,这事按一般的村规可是要沉塘的,这样见死不救真的好吗?” “没事的大娘,那刘山水既然能想到跑泽枫哥这里求个章程,想来也不是个糊涂的人,这事最后不过也就是让三叔花点钱了事而已,不会真的把我三叔沉塘的,再说我那三叔也是真的该给他点教训了,要不以后真的做出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该怎么办,到时候泽枫哥是管还是不管。” 李氏虽然听着悠然的话有些道理,可心里还是觉得这事就这么放着不管有些不好,可还是有些无奈的说道:“哎,你们自己觉的怎么办好就怎么办吧。” 董虎大大咧咧的本就不爱动脑子,对这事没什么想法,而秦秋和顾子辰对悠然这个未来的小嫂子却是刮目相看,不说这事情出在自己亲人身上,就是冷眼旁观的外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事情的利弊分析的如此清楚明白也是不简单的,跟何况悠然只是个十二岁的农家小姑娘。 本来还觉得大哥娶个乡下女子有些委屈了大哥的秦秋,在见到悠然以后就改变了想法,不说悠然那出尘脱俗的相貌,就是性子也好,行事落落大方,并不似乡一般下女子那样粗蛮不懂礼数,刚刚那番言辞更是处处都在替自己大哥着想,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自家大哥,想到这里的秦秋对悠然的态度就更加敬重了,并没有因为悠然的年纪小就有所轻视。而顾子辰的想法跟秦秋也是一样,有着这样一个人品相貌都是不俗的未婚妻,也难怪大哥看着这位韩姑娘时是满眼的温柔,就是被这位当着兄弟面瞪眼睛也是一副甘之如饴的表情。 ------------ 第一百一十四章 跟秦家的其乐融融不同的是,赵家村的韩守礼家现在可谓是鸡飞狗跳的,原因就是韩守礼昨晚一夜未归,这韩守礼一个大男人晚上不回家本来也没什么,以前这人也有过在朋友家喝酒一晚上不回来的时候,所以一家人也都没在意,开始的时候王氏还会出去找找,可见他也只是在同村的几个相处的汉子家喝酒说话,后来渐渐的也就不在意了,这人不在家吃饭倒还省了粮食了,可就在一家人刚吃完午饭的时候,常常跟韩守礼一起喝酒鬼混的赵明德却是一脸惊慌的跑进了韩家。【最新章节阅读.】 赵明德的样子可是把韩家人吓了一跳,此时的他棉袄上被扯了好几个口子,露着里面的棉絮,脸上也是有着好几块的青紫痕迹,一进门就哭着拉着韩老头说道:“韩叔啊,你快去救救守礼吧,他被临水村的人给扣下了,说是让你们拿钱赎人,要不就要、就要。”说到这里的赵明德下意识的往王氏那边看了看,有些不知道该不该接着说下去了。 韩老太太听赵明德说儿子被人扣下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下了炕拽着赵明德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点啊,这守礼怎么会让人给扣下了,你这没头没脑的是想急死谁啊。” 赵明德想着那刘家的小媳妇到底是自己介绍的,再加上自己回来的时候韩守礼已经被打的不成人样了,他也是怕那刘家人等急了再真的把人沉了塘,到时候自己恐怕也是脱不了关系的,于是也顾不得王氏在场,咬了咬牙就冲着韩老太太说道:“大娘,守礼跟临水村的一个小媳妇好上了,这、这昨晚两人被那小媳妇的男人堵在了炕上,人家说了要是不拿三十两银子就要把他们两个都给沉了塘,婶子,人家就给了半天的时间,说是天黑之前要是见不到银子就直接把守礼沉了塘,我回来时手里可是被他们打得不轻,你还是赶紧想办法筹银子赎人吧,这样守礼兄弟也能少遭罪。” 听了这话的王氏先是愣住了,等到人反应过来就跌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了起来:“韩守礼你个臭不要脸的王八蛋,怎么不叫人打死你算了,老娘给你生儿育女做牛做马的伺候公婆,你居然在外面找女人,我可活不了了啊我。” “好了,你快给我闭嘴吧,这守礼还在人家手里呢,你还不赶紧回去拿银子先把人接回来再说,没听说人家就给了半天的时间吗。”韩老太太可不管韩守礼是因为什么被人扣下的,她只关心自己的儿子有没有事,再说了,这偷腥的是自己儿子,老太太当然不会介意的,这媳妇越多孙子不也是越多吗,她正觉得王氏只给儿子生了两个儿子有些少呢。 韩老太太嗓门不小,王氏被老太太猛地这一声大吼吓了一个激灵,可随机就反应过来的她也不哭了,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掐腰冲的老太太回吼道:“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整日里游手好闲不说,如今还学会找野女人了,还想让我出钱赎人,告诉你别做梦了,就是有钱我也不会去赎他。”回头看到坐在炕边的赵明德,王氏觉得都是这人教坏的自己男人,于是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了,回身就扑向了赵明德厮打起来,一边打还一边骂着:“都是你个王八羔子,我家守礼本来一直都是好好的,都是你带坏了他,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缺德鬼,我可告诉你,我家守礼要是有什么事你也别想好了,这人是跟着你出去的你就得给我带回来,否则别说我去衙门告你,别忘了我家儿媳妇可是镇长大人的亲外甥女,我那侄女可是宁远候的未婚妻。” 赵明德在临水村已经因为韩守礼的事挨了一顿打了,想来以后再想去找自己那相好的小寡妇也是不成了,这会再被王氏这般捶打自是心生恼恨,一把推开王氏怒道:“我这好心给你们带话还带错了不成,你家守礼和那小媳妇可是被人家男人给堵在被窝里的,你要是不想要你家男人的命了你尽管闹到衙门去好了,这通奸到了哪里可都是要浸猪笼的,人家只要三十两银子那也是看在了宁远候的面子上,我不管了,反正这话我是带到了,这救不救人那是你们自己家的事,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刘山水可不是个脾气好的,这要是去晚了守礼被人沉了塘你可别怪我。”说完也不再理会韩家众人直接转身出来韩家,临走时还嘟囔道:“守着这样的母老虎也难怪守礼兄弟要在外面找人了,不休了你你就该偷着乐了。” 赵明德临走时的话虽然声音不大,可却也能让屋里人都听得清楚,王氏被这话气的一个趔趄,起身就要再去追打赵明德,却是被韩老太太给叫住了,刚刚韩老太太也是被王氏说的那番话给气的半天没有缓过来,颤抖着手指着王氏骂道:“你个毒妇,你这是想看着老三死啊,你个黑心肝的东西,老娘平时可是没少的给你银子、、、、、、” “好了,不管怎么说先把人救回来再说,你们看看家里还有多少银子赶紧都拿出来,我这就去找老大过来。”韩老爷子虽然也生气,可也不能真的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被浸猪笼,所以这才吩咐老伴准备银子,自己则是快步往韩守仁家走去,临水村和靠山村正是两个方向,人家给的时间不多,所以韩老头虽然知道家里能拿事的只有二儿子,可却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就近的去找韩守仁了,这总得找个人陪他去接人不是。 见公爹出了门,王氏被韩老太太那吃人般的目光盯得也是心里发毛,小声的商量道:“娘,我手里是真的没有银子,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就那两亩地的收成连家里一年的吃用都不够,现在家里可还是靠着傲然媳妇的贴补才能吃饱饭,你看要不你去二哥家借点银子呗,这三十两在我们是一大笔钱,可在二哥眼里却不算什么的,这守礼怎么说也是他亲弟弟,二哥总不会见死不救的。”王氏说着话一是不想拿钱哭穷,二也是提醒一下老太太现在一家人可都是靠着自己儿媳妇吃饭的。 韩老太太听完是这么一说那火气就又大了几分,恶狠狠的盯着王氏骂道:“你个败家玩意,当初分家那么多银子你都花哪去了,还有平时你们两口子也没少从我这里拿银子,你说说这银子你都花哪去了,人家说得清清楚楚天黑之前就要银子的,你是想当寡妇还是怎么的,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哪里还来得及去老二那,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给老三娶了你这么个毒妇回来,我可告诉你,要是老三有个好歹你也别想好。” 韩老太太见自己都这么说了王氏还是没有回去拿钱的意思,抄起放在墙角的扫把就往王氏的身上招呼起来:“你个毒妇,没银子就把你那些个首饰都给我拿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前两天你可是还给灿然买了个银步摇,你现在就去把那些首饰都给我拿来,守礼是他们的亲爹,要是守礼有个什么好歹,你们谁也别想好了。” 受不住疼的王氏嘴上连连求饶可就是不去拿钱,倒是打人的韩老太太打累了直接扔了手里的扫把,推开王氏就往韩守礼那屋走去,打算自己动手翻银子,她算是看出来了,指望王氏主动拿银子那是不可能的。 王氏也看出了老太太的意思,赶忙出手拉住了婆婆,而刚一听到消息的灿然和潇然姐妹可是在第一时间就回屋把各自的首饰藏好这才出了屋子,姐妹两个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王氏和韩老太太两人相互拉扯着的场面,姐妹两个对视一眼就都是疾步上前拉住了王氏,为什么不拉韩老太太,笑话,这个家谁做主两人可都是清楚的很,谁敢去拉老太太啊,都指望着对方拉老太太的两人就这么不约而同的拉了王氏,而得了空的韩老太太可是一点都不客气,劈手就是一巴掌扇在王氏的脸上骂道:“你个忤逆不孝的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连婆婆都敢撕扯了,等老三回来看我不让他休了你这个毒妇。”此时韩老太太也还是动了真气,不然这王氏孩子都这么大了她也不会说出要休了王氏的话。 听了这话王氏才真的有些害怕了,平时就是自己再怎么闹腾婆婆也没有说过这样的狠话,就是自己把悠然打的差点丢了小命那会婆婆也是向着自己的,想来这回老太太是真的生气了,神色有些慌张的她赶忙甩开两个女儿的手说道:“娘你可不能冤枉我啊,你就是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跟你撕扯啊,我这拉着你也是怕你找不到,你老先回屋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你老先回去等着。”说话间王氏已经快步往自己屋里跑去。王氏虽然惯着闺女,可也没有真的把银子都花在两个女儿身上,这些年她的手里也的确存了些银子,虽然有些肉痛可还拿出了不到二十两的碎银子,想了想又把自己最喜欢的那副银镯子拿了就去了老太太屋里。 王氏一进门就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韩老太太眼前,一脸心疼的说道:“娘,我手里就这些了,多了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拿不出来了,你看怎么办吧。” 韩老太太看着那一堆的碎银子,又看王氏把自己最喜欢的银镯子也拿出来了,也就信了王氏手里是真的没银子了,没有在说什么,而是把镯子递给王氏说道:“我手里还有点银子,这镯子你还是收着吧。”说着回身从炕柜里拿出钱盒子,又捡了十两银子放在一起,把银子包好等着老头子回来。 赵婉蓉身边的丫鬟菊香趴在院墙听了半天,又见这会隔壁院子没了声音才回了屋里向赵婉蓉汇报自己听来的情况:“奴婢听着好像是老爷跟人通奸被人家扣下了,让拿钱去赎人呢,老太太和夫人刚刚是为了谁出银子的事打起来的。” 听了菊香的话赵婉蓉面露不屑的哼道:“一家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去跟大爷说一声,我身子不舒服要回娘家住两天。”她跟傲然成亲没几天就因为看不惯婆婆和那两个小姑子的做派,自己花钱在婆婆家隔壁盖了间大房子和傲然搬了出来,而王氏只要是给她钱儿子媳妇住哪都是为所谓的,更何况这儿房子虽然是儿媳妇出钱盖得,可房契上写的却是傲然的名字,这占便宜的事王氏哪里会不同意,这也是赵婉蓉摸准了王氏的脾气花钱买个清净而已。 等到韩老爷子和韩守仁带着银子走了以后,王氏才在灿然的提醒下想着要去找自己儿媳妇要银子的时候,人家赵大小姐已经带着丫鬟锁好箱笼回娘家去了,在从儿子那得知儿媳妇刚走不久的时候,王氏可是后悔不已,心里暗怪都是韩老太太闹得自己才没想起来早点找儿媳妇要钱的,可后悔也没用,只能以后再找机会了。 临水村的刘山水是个常年走街串巷的货郎,家里父母去的早,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又不是很好,所以家境不是很好,如今能盖上房子娶上媳妇可以说都是靠着他自己的努力,当年可是有着不少的姑娘看上了他,可他却不顾众人的规劝娶了十里八村有名的漂亮名声却不是很好的姑娘,常年走街串巷的他偶尔还要去府城进货,一走就是一两天不回家,开始出门时的他也是担心还不定期的回家看看,可过了一两年之后见自己媳妇还算安分也就渐渐的放松了对着漂亮媳妇的看管,这回也是本不该今天回来的他因为有事提前回家,没想到却是把自家媳妇和一个男人堵在了被窝里,这让脾气一向不是很好的刘山水直接抄起插门的木棒把眼前的这对奸夫淫妇一顿好打,过后更是找来了乡亲将两人绑了说是要直接沉了塘。 “山水啊,这韩守礼好像是跟宁远候有些关系的,我看着沉塘还是算了吧,反正你这媳妇是说什么不能要了,要不你就跟韩家要点钱算了,这样一来你也能再娶上一房媳妇。”有那认识韩守礼的人把刘山水拉倒一边劝了起来,这周家的事情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他这也是怕刘山水得罪了宁远候而惹来祸事。 气头上的刘山水哪里肯听人劝,梗着脖子就冲着刘耀祖吼道:“就是皇亲国戚也要讲个理不是,自古以来这种奸夫淫妇抓住了可都是要沉塘的,就是那宁远候本人也越不过这个理去,更可况他也只是跟宁远候有些关系而已。” 一旁的韩守礼模模糊糊的听到了宁远候这三个字顿时来了精神,刚刚的他也是被打懵了,这会才想起来悠然的未婚夫可是堂堂的宁远候,自己可是宁远候未来的叔丈人,赶忙抻着脖子喊道:“你们赶紧放了我,我可告诉你们,我那侄女的未婚夫可是堂堂的宁远候,你们要再不放了我小心我让他把你们统统抓起来流放。”他跟这刘家的小媳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开始还只是因为这小媳妇的男人常常不在家,这花氏一个人寂寞他才会偶尔过来,但通常不会留下过夜的,一般都是完事就走,他也是会偶尔搭些银钱给她,可后来自从传出了秦泽枫就是宁远候的消息以后,这小媳妇就开始缠上他了,两人的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这留下过夜也有过好几回了,要不是这样也不会被刘山水发现了。 听了这话来帮忙的几人都有些害怕的向后退了退,看的韩守礼越发的得意了,叫嚷的声音就更大了几分。 刘耀祖也不恼刘山水的态度,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遇上这样的事情心情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于是就拉了拉又上前踹了韩守礼的刘山水低声说道:“兄弟你听哥哥的话,为了你那媳妇得罪宁远候不值当的,你要是信哥哥就把两人找个地方先关起来,等天亮了你找人去赵家村给韩家带个信让他们拿钱来赎人,你还年轻,总是还要找媳妇的不是,然后你明天自己亲自去趟靠山村,去找那宁远候把事情说清楚,咱把话说清楚了想来宁远候也不会为难你的。” 知道哥哥是为自己好,所以刘山水也没有再坚持,这才有了他去靠山村找秦泽枫拿主意这事。 得了秦泽枫意思的刘山水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村子,这时候韩老爷子和韩守仁带着银子已经到了刘家一会了,因为刘山水没有回来,所以两人并未见到韩守礼,而是被安排在了刘家厢房里等着。 刘耀祖见刘山水回来赶忙上前问道:“怎么样,宁远候怎么说?” “看来是我们想的太多了,人家宁远候的未婚妻都亲口说了,这事他们不管,让我自己看着办,宁远候还亲口对我说,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仗势欺人之事,所以这事让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说这话的时候刘山水有些兴奋。 “这样就好,虽然这么说,不过人家宁远候虽然这么说,咱要是真的把人沉了塘怕是也不好的,我俩从小是一起长大的,你也别怪哥哥多事,早上你走的急哥哥就私自做主让人去赵家村给韩家带了信,帮你要了三十两银子,如今那韩家人已经来了,我给安排在你家厢房了,你过去看看吧,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你自己再跟他们谈。”虽说两人感情不错,可刘耀祖还是怕自己私自做主让刘山水不高兴,这才解释了一句。 这刘山水本就是从小就聪明的,自然明白刘耀祖是为了自己好酒说道:“我知道哥哥都是为我好,我也想好了,这女人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再要了,哥哥替我要的银子可足够我再娶上一房媳妇了,这人家宁远候大义,可也不能真的就一点都不顾忌,哥哥给我要的这数目不多也不少正合适,等弟弟忙完这事再请哥哥喝酒好好谢哥哥。”刘山水也想好了,自己今年刚刚二十出头,总是还要找媳妇的,与其要了两人的命不如要些银子实在。 刘耀祖见刘山水想明白了也就放心的道:“我们兄弟俩说什么谢不谢的,行了,人都来了半天了,你赶紧过去吧。” ------------ 第一百一十五章 锦玉和锦云在竹竿上晾晒好衣裳,就见刘三妞挎着个篮子走进院门,笑嘻嘻喊道: “锦云,东头野地里长出好多婆婆丁和曲曲菜,嫩嫩的,咱们挖去!” 锦云立刻高兴地响应:“好啊好啊!三妞你等我找个大篮子,咱们这就去!” 田氏笑道:“要大篮子做什么?家里又没有养猪,你只挖些好的回来够咱们吃顿新鲜菜,就是了!” 田氏说着,看锦绣吃饱了,便抓起桌上碟子里两个窝头给刘三妞,她知道刘家境况,孩子多田地少,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每天三顿就只能喝能照见人影的黑面糊糊。卍 八一?小說?網`-`. 刘三妞也不客气,谢过田氏,接过来咬了一个,一个收进兜里,想是留着给她弟弟吃。 田氏叹口气,索性去厨房拿大碗装了半碗油渣子炒萝卜干,上头压着四五个窝头,出来放进三妞篮子里,让她顺路先送回家给弟妹们吃。 能饱一顿是一顿,田氏现在也只能做到这样,今春是有田地了,可还没种上,家里粮食一半是锦绣去镇上买,一半靠流木村方家,孩子们进门来,有吃的尽管给,但不会送米面。八一中№文网 、`、.`8、 看着锦云和刘三妞各挽个大篮子,手拉手高高兴兴跑出门去,锦玉心里也痒痒的,对锦绣道:“姐,要不我们也去吧?” 锦绣摇头:“不去,今天虽然晴暖,可前儿下了几天的雨,野地坑洼有水,踩上去泥泞着,会湿了鞋袜!” 锦玉道:“泥水怕啥?到河边洗野菜顺便刷洗干净就成。姐你忘了,去年这时候咱们跟着娘还要脱鞋踩着冰冷的水挖田呢!” 锦绣:…… 这种天气下水挖田?简直难以想像! 虽说三月天出点太阳了,可风还是很冷,所谓春寒料峭,田里泥水那是解冻后的冰雪,就更不消说,那一种寒冷怕是像刀一般刺入肌肉骨髓。人都要冻麻木了! 一旁的田氏红了眼睛,抬手摸摸锦玉的头,去年还是枯黄一把,经过一个秋冬好吃好喝滋养。如今已经变得黑亮浓密,水一般柔顺。 锦绣、锦云也是这样,花儿似的女儿,从前跟着她过的是啥日子哟! 田氏叹口气,含泪带笑说道:“我的儿。八一中文№◎网? 、-、.-8-1`z、、.-c-o-m-现在和以前不同了,娘再不要你们吃那个苦头!你二爹说男主外女主内,都不让我挑担提重,你们就更是不用惦记那些田地活儿,想种点啥当玩儿只管说,有家里大人安排,你们照着心意指点就是。你二爹还说,咱们家日子只会越过越好,大牛那儿给的银子,就做你们姐妹的衣裳用度和零花钱。娘又已经替你们存好一笔嫁妆银子那是不能乱动的!铁铺生意虽然分旺季淡季,可细水长流,能支应起家用!所以打今儿起,你们只管安安心心、干干净净待着,像西村乔家姑娘那样袖手不干活做大小姐也使得!” 田氏越说越激动,忽又想到什么,皱起了眉头:“只是这样一来,以后嫁人就得打听好了,总要找个乔家那样的婆家才成啊!” 锦绣和锦玉本来听得有趣,再看娘的纠结样。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余氏走进门来,就看见母女三个笑得那个疯样。 “啥高兴事儿啊,说出来,也让大伯娘笑一笑!” 余氏说着。把手里一个粗陶碗递给田氏,里头是五六个鸡蛋:“我娘家哥嫂捎信来,说到翠儿的亲事,我得和你大哥过去瞧瞧,中午和晚饭谷哥儿就在这边吃。攒得的十来个鸡蛋也不留着孵小鸡了,都煮了拿去分给那些小孩儿。咱们家孩子都不爱吃煮的,留着这几个你给他们煎荷包蛋!” 田氏接过来,问道:“不孵小鸡了,那大嫂就只养着那两只老母鸡么?” “哪能呢,等我和你大哥到集上去看看,直直买孵好的小鸡仔算了。还有那猪仔瞧着有合适的,也要买两头养起,到年好宰了做腊肉!” 锦绣一听要买小鸡小猪了,忙说道:“大伯娘,我跟你们去吧,大伯娘教我挑选鸡仔猪仔,我们家也该买些鸡鸭猪什么的养起!” 余氏看着她笑:“挑这些小活物可脏着呢,你个清爽姑娘家,别弄污糟了衣裳,在家待着就好,你爹娘先前跟我们说过了,我和你大伯顺便一起挑好,放你二爹铺子里叫他带回来!” 等关二爹带回来,那可都有数的,我要是抓几只放进洞天,便宜娘现数目不对,不得叫上一家人四处乱翻找?到时候自己贼喊捉贼多没意思! 锦绣眼珠子一转,朝着锦玉道:“好久不见翠儿,她竟然都说亲了,今儿也不做什么,要不咱们跟着大伯娘去看看翠儿?” 锦玉点头:“好哇,过年那阵翠儿托我给她编几个新花样络子,还有这次去州城我给她带了礼物,正好一块拿去给她!” 说着走去抱住余氏胳膊:“大伯娘就带我们去吧,我想翠儿了,她怕是也想我呢!” “好好好!都去吧!你娘要是愿意,也一块去得了!” 余氏轻轻拍打她两下,满脸的宠溺,语气里却带了一丝伤感:“我也不知造了什么孽,摊上那么一对不讲理的哥嫂,当初他们成亲几年没儿女,我只是把翠儿给他们养两年招引弟妹,可后来他们竟不还给我了!翠儿住惯了他们家,我们几次去接,她就是不肯回来……” 田氏见余氏难过,忙安慰道:“这也可见得大舅哥嫂对翠儿是真心疼爱,她才能把那里当自个家住得安然,左右这两边隔得不远,来来去去见个面都方便,就罢了!” 余氏吸了吸鼻子,点头叹气:“那还能怎样?这些年也过来了习惯了,就是见着你们这边三个姑娘天天蝴蝶穿花似的热闹高兴,我眼热了呗!” 又说笑几句,等锦玉收拾好给翠儿的东西,余氏就带姐妹俩去关家门口坐上牛车,关木赶着走了。 田氏目送他们离去,转身回家并关上院门,她倒也想去集上走走,但那样一来家里就空了,关杰说过他喜欢回到家一眼就看到她,闻见饭菜的香味……田氏甜蜜地笑了,她哪也不去,只在家等着丈夫孩子回来!(未完待续。)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李氏的生日是腊月二十二,腊月二十一这一天秦家嫁到了隔壁镇子韩岭村的秦雪娥两口子带着一双儿女回了娘家,秦雪娥的夫家姓林,而林子旺是林家老大,是个老实的庄稼汉子,林家家里兄弟四个还有两个妹妹,林家老爷子没得早,一家子都靠着两亩的坡地过活自然是生活的紧紧巴巴的,因为家里穷一家子省吃俭用的也只有林家老大和老二娶了媳妇,加上寒岭村是山里的村子,出入不便,是个远近闻名的穷村子,村里的姑娘一心的往外嫁,而村外的姑娘又不愿意嫁进来,这也造成了寒岭村的小伙子能娶上媳妇的人就少了,当初秦雪娥嫁过去也是因为当时正好赶上秦来宝和秦泽松进山遇到老虎的时候,正好那个时候林子旺的娘来嫁到靠山村的娘家妹妹这里来串门子。 那寒岭村离靠山村要是走大路就是坐马车也要一天半的路程,而要是从山里走却只要半天的路程就能到,却因为山里不安全,又都是山路不好走,所以很少会有人从山里走,而林子旺从小就是个打猎的好手,所以来接娘回家的林子旺是直接从山里一路打猎过来的,而运气不错的他正好遇上了一头还没成年的老虎,这老虎身上的东西可都是很值钱的,林子旺的姨娘窦氏帮着外甥把老虎卖到了镇上,知道秦家正需要银子的窦氏就从中做媒把秦雪娥说给了林子旺。 虽然秦家急需用钱,可李氏还是特意让秦家老二去了韩岭村打听了林家的情况,得知这林家虽然穷点可一家子却都是老实人,那林家老大又是个有着一手打猎的好手艺,要不是弟妹都小日子也不会过得这么紧吧,想着只要人有本事就不怕日子过不起来,而秦雪娥自己也答应这才同意了这门亲事,说来秦雪娥嫁过去这日子倒也是过得顺心,成亲好几年才生了儿子的她也没有被婆婆有一点点的为难,就是林子旺的弟妹对这个嫂子也是敬重。 而秦泽枫回来以后知道大姐嫁了人,而且家日子过得不好,还特意去了趟寒岭村,从小算得上是秦雪娥带大的秦泽枫见大姐家日子过得不好当然不会不管,临走时给秦雪娥留了一百两银子,开始秦雪娥还是坚持不要的,后来还是见弟弟红了眼睛,又听弟弟说手里真的不缺钱而且家里其他的兄弟他也是都给了的,这才厚着脸皮收下了,而这一百两银子可是解决了林家的困境,家里不仅盖了新房子,林家老三也在今年秋天娶上了媳妇,这也是他们一家子能够在这马上就要过年的时候还能大老远的来给李氏祝寿的原因,往年因为她是长媳年前要做的事情可是不少,哪里能拖儿带女的出来好几天,可这回临走的时候婆婆更是说让他们多住上几天,年前赶回去就好。 李氏看着面容有些显老的秦雪娥很是心疼,拉着秦雪娥问道:“最近过的怎么样,听说子青也娶媳妇了,你们相处的怎么样?”这儿女再大做娘的也都是跟着操心的,以前操心闺女婆家穷,现在虽然不再操心女儿手里没有银子了,可却又操心起闺女跟那个新进门的妯娌相处的好不好了,那林老三成亲时她也是去了的,知道那姑娘可是从镇上嫁过来的,只怕是个不好相处的。 秦雪娥也知道他娘担心的事,可这毕竟是婆家的事情就算是亲娘她也不好说什么:“三弟妹为人虽然是娇气了点,可倒不是个难相处的,婆婆也说了,等老四成了亲以后就把家分了,也不用等两个小姑子嫁人,这样一来以后各过各的日子,好不好相处也过不了多长时间。”这秦雪娥性子像极了李氏,温柔恬静。 要说这林家老三新娶这媳妇别的都好说,就是娇娇气气的做不来家事,而林家老二媳妇却是个做事手脚麻利又是个炮仗脾气,因为看不上这三弟妹两人可是没少吵嘴,说不得只能由他这个大嫂从中调停着,弄得脾气温婉的秦雪娥也是头疼不已。 李氏知道自家闺女的性子是个报喜不报忧的,自己就是在问也问不出什么,叹了口气:“这样一来也好,分了家以后就各过各的了,如今你三弟回来了,家里的日子也好了,这银钱方面娘多少也能帮着你点,说起来都是爹娘对不起你,当初要不是家里急着用钱,娘是说什么也不会把你嫁到那大山里去。”当初知道秦家急用钱也有着不少的人来上门提亲,可不是家里婆婆太厉害,就是那男小伙子自己是个立不起来撑不起家的,李氏也是挑来选去的才定下了这林家。 “娘你可别这么说,以前的日子虽然是穷点苦点,可婆婆和当家的对我都是好的,小叔子和小姑子也都是敬重着我这个长嫂的,我这日子过得可是舒心着呢,再说如今三弟给了我那么一大笔的银子,夏天时家里盖了新房子,这老三也娶了媳妇,老四的亲事也定了下来,我这以后可就等着过好日子了。”想着自从自己拿了弟弟给的银子给家里盖了房子,又给三弟娶了媳妇,原本就对自己很好的婆婆对自己就越发的好了,林家的几个弟妹也是越发的敬重自己了,就是那新进门的三弟妹虽然是镇上的姑娘有些傲气,可也不敢在自己面前摆谱,这都是因为自己娘家三弟,这个时代的女子虽然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可也只有娘家有人撑腰在婆家才能硬气,才能站得稳,那赵翠芳给妹妹做媒虽然是得了些银子,可却因为这事失了娘家这个依仗,其实真正算起来也是得不偿失了。 “你过得好就好,前些日子你三弟还说着想给你在韩岭村边上给你们寻摸着点地呢,这样以后你们也能有个固定的进项。” 秦雪英听了赶忙推拒道:“着怎么行,前些日子三弟可是刚给了我一百两银子呢,这哪里能再让三弟给买地,不瞒娘说,这家里原来的房子实在是太旧了,我就用三弟给的银子重新的盖了房子,这我公爹没得早,婆婆又是个不拿事的,家里弟妹的嫁娶都得靠着我和子旺,今年好歹靠着三弟给的银子给老三娶了房媳妇,就是下边老四和两个妹妹成亲要是用的银子我也都留了出来,手里剩下的可也是都够的。” 李氏也知道这个大女儿也是个要强的性子,要不当初也不会背着自己找了找了人牙子卖了自己,也就无奈的点头说道:“哎,只要你过得好就行,要是手里缺银子可不许跟娘客气。” “好的,我晓得的,要说三弟这小媳妇还真是能干,你说她小小年纪怎么就那么聪明能干呢,听说那醉花轩的生意可是红火的很啊,这三弟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秦雪娥也是真心为弟弟找了这么个聪明的姑娘感到高兴。 要说这秦雪娥也是真的疼自己这个弟弟的,当初家里穷爹和大哥又要吃药治病的,加上那年正好赶上边境那边不消停,赶上衙门征兵,都知道那批兵是要去打仗的,各家都是拿了银子不出人的,可那时候自家因为给爹和大哥治病已经借了不少的外债了,逼急了的他自己去镇上找了人牙子把自己卖了,就是爹娘知道后也都无奈的点头认了,最后还是三弟知道拿了自己的卖身银子去镇上求了人牙子才把自己带了回来,什么话都没说就收拾了包袱替了老二去当了兵,这一走就是好几年没有音讯,为这事她背地里可是没少的偷偷掉眼泪,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弟弟不仅得了皇上的封的爵位,还给了她那么多的银子,她是打心眼里感激这个弟弟的。 秦泽枫一早就带着秦秋那几个小子进山打猎去了,还别说他今天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寻摸了好一阵子的白狐终于是让他们给碰上了,可那东西实在是狡猾的很,为了不伤了皮毛几人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那东西给堵住,被秦泽枫一箭从眼睛处射杀了,几人又打了些山鸡野兔的才满意的下了山。 身后背着一头野山羊,肩膀上还挂着两只野兔的董虎咧着大嘴笑嘻嘻的跟在秦泽枫身后说道:“这打猎还得是在这野山里,可是比打那些个围场里圈养的东西过瘾多了。大哥,我可是看到上山有不少的狼脚印,明天我们早些来在往山里走走看看能不能打几头狼,回头给干娘做狼皮褥子。” 听了这话秦泽杉笑呵呵的说道:“明天不行,我娘明天过寿,虎子哥要是想来后个再说吧。”李氏过寿这事秦泽枫并没有个哥几个提起过,也是怕哥几个还要费心准备寿礼什么的,这哥几个挣得虽然不少,可也都是手散的主,想来手里也存不下什么银子。 秦秋听说明天是李氏的寿辰就有些急了,语带埋怨的说道:“大哥你怎么不早说,你看我们这什么都没准备。”秦秋这也是埋怨自己,怎么就没想着早些打听一下李氏的寿辰,他现在可是跟着秦泽枫管李氏叫娘的,这做儿子的连自己娘生辰都不知道也是太不应该了。 顾子辰倒是知道秦泽枫的想法,看了看天色才开口说道:“我们快点走,这回去骑马去趟镇上应该还来得及买寿礼。”说着也不顾身上那只大袍子的分量不轻,径自的加快了脚步。 秦泽枫想伸手拉却是拉了个空,只得无奈开口喊道:“可别,我娘这又不是整寿,只家里人吃顿饭就好、、、、、、”可见哥几个都是各自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没人理自己,也就自动收了声,无奈的跟秦泽杉对视一眼就跟上了秦秋他们的脚步。 哥几个下了山就往秦家大院走去,秦泽枫一进院子就看到自家大姐夫在院子里披着柴,赶忙放下手里的猎物伸手拉住扔下猎物就要去马窖牵马要去镇上的哥仨介绍道:“都说不让你们去了,过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姐夫。” 听了这话的哥仨也不好再急忙要走,赶紧与林子旺互相见礼,林子旺虽然实在却也是个眉眼通透的,要不也不会只来靠山村接个人就混了个媳妇回去,见小舅子说是自己当兵时的朋友便知道这几人都不是一般人,话语虽然热络却也不卑微的跟几人聊了几句。 “大姐夫,你看我们这刚知道明日是李大娘的寿辰,哥几个急着去镇上买些寿礼,等回来再陪大姐夫喝酒聊天可好。”顾子辰见林子旺的话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得不出言打断,拱手告了个罪。 林子旺这才想起几人刚刚一进院子就要往后院去,开始还以为是急着去后院收拾猎物呢,听顾子辰这么说才知道几人是急着要去镇上赶忙说道:“好好,你们先忙去,等回来我们再聊。” 秦泽枫见拦不住这哥几个也就不再阻拦,只说不许买贵重东西这才放了几人骑马出去。自己则是拉着林子旺进了屋。 秦雪娥一早就听到院子里说话的弟弟,可因为听着还有外人在,生性腼腆的她也就没有出去,这下见到弟弟进门赶忙下地穿了鞋拉着秦泽枫的手笑骂道:“你说你这孩子,明天就是娘的寿辰了你怎么也不在家多陪陪娘,这大冷天的还往山上跑,如今家里也不缺银子还老往那山上跑,那后山多危险啊,当初咱爹要不是、、、、、、” “大姐,我身手好着呢,不会有事的。”秦泽枫话音未落就见到大嫂楚氏和三弟妹王氏一起进了门,就赶忙让开身子让两人进了屋。 楚氏拉着足比她高了半个头的王氏,一进门就笑着说道:“娘,三爷爷、三奶奶和五爷爷五奶奶,还有守义叔和婶子那边都说明天一早就过来,我爹娘,二弟妹和四弟妹娘家那边还要等宁远他爹回来才能知道,想来也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和四弟妹刚刚已经把明天宴席的食材都准本好了,您看这明天这饭菜是秦仙客来的大厨还是请了悠然姑娘过来我们几个跟着打下手?”楚氏说着还看了一眼秦泽枫,就怕这三弟心里不舒服,毕竟这悠然还没进门就让人家来帮忙干活怎么说都有些不好,可她也是没办法,刚刚从三爷爷那里回来的时候,三奶奶可是特意提了一句三爷爷可是嘟囔着好久没吃到悠然做的水煮肉了,所以她才特意问了一句。 回话的不是李氏而是秦泽枫,悠然可是一早就说过要过来帮忙的,再说他也觉得悠然的手艺可是要比那仙客来的大厨手艺还好呢,于是就笑着答道:“悠然一早就说了要过来帮忙的,再说这都是自家人左右也就两三桌,就不用请外人了,悠然加上嫂子弟妹几个也就能忙活过来了,再说不是还有王嫂子和雪英呢吗。” 秦雪英一听三哥这么说就立马苦了脸道“我能不能作别的啊,这做饭我是真的不会。”说着也不顾被她这话都得哈哈大笑的众人拉着李氏的胳膊央道“娘,就别让我去厨房帮倒忙了好不好。” 李氏拿她也是无奈,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骂道“你这样的将来可怎么办啊。” 秦雪英见李氏同意也不在意她话里的调侃笑着坐回了炕里。 而楚氏听秦泽枫这么说忙笑着说道:“这样可真是太好了,我回来的时候三奶奶还跟我念叨说三爷爷想吃悠然做的水煮肉呢。”她这也是想解释一下她之所以问这话的因由,楚氏一直因为家里孩子多,自家男人又因为腿脚不好做不得重活,所以一直过的都是谨小慎微的。 “既然悠然说过来帮忙那就不用请人了,悠然的手艺可是不比仙客来的大厨差。”李氏听到未来儿媳妇主动要过来帮忙也是高兴,拉起雪娥的手笑着说道:“你还没见过悠然吧,你三弟是个有福气的,你那未来弟妹不仅长得好,还是个心灵手巧的,我明天过寿要穿的袄子和罗裙就是悠然给做的,雪英你去拿来给你姐看看。”说着就指了指炕柜让秦雪英把衣服拿来,那衣服是悠然今早给送过来的,连着上回跟秦泽枫一起买的那根玉簪当做寿礼送了过来,玉簪就不说了,一看就不是便宜的,再加上那衣服是悠然老早就动手做的,针脚细密,暗红色的锦缎小袄上都是精细的同色丝线绣着各种寿字花纹,这样绣起来费力不说还不打眼,想来这也是悠然那孩子看出来她不喜那过于花哨的样式才这般做的,这样用尽心思让李氏很是感动。 秦泽枫一早就上山打猎去了,所以还真是不知道悠然送东西过来,看着雪英拿出来的东西除了上回跟自己一起去买的玉簪还有一套暗红色的衣服心里也是高兴,看着李氏说道:“娘,你明天就成这身?” “那是当然,刚刚我还偷偷的试了一下,大小肥瘦正合适,你说这悠然怎么就这么厉害,都没量过尺寸就能把衣服做的这么合身。老三啊,娘可跟你说,悠然这么好的姑娘能跟你是你的福气,这以后你要是敢欺负她娘第一个就不饶你。” “哎呀娘,这袄子上可是都绣着花纹呢,这么多个寿字就没有一个重样的,这可得费多少工夫啊,冲着这份心思就知道弟妹是个有心的,三弟啊,娘说的对,你将来可得好好对悠然。”韩雪娥开始还只是觉得娘拿出来的衣服布料不错,可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件小袄上绣着不下百个寿字图案,更让她惊奇的是那百来个寿字就没有重样的。 楚氏倒是还好,知道婆婆的性子不是那个爱挑剔的,可刚过门不久就分家的王氏听了李氏夸奖悠然却是有些忐忑,想着这婆婆过寿自家也只是给买了一副银镯子,自己也是个会做针线的,怎么就没想着给婆婆做件衣服,哪怕是做些鞋袜也是好的,不由得暗自懊恼。 秦泽枫听大家都夸悠然心里高兴,可见一屋子女人说话自己和大姐夫也不好插话就对李氏说道:“娘你们聊着,我去后院把刚打来的猎物收拾了。”转头又对也是一脸不适的林子旺说道:“大姐夫你来帮把手吧。” 林子旺正呆得有些无聊,听到这话赶忙起身应道:“哎,这就来。”说着就跟李氏打了招呼跟着秦泽枫去了后院。 秦泽枫打猎是个好手,可这收拾猎物和熟皮子却是不拿手了,今个打到的那只白狐他本来还打算着找村子里这方面的匠人去收拾的,如今大姐夫来了自然就省了功夫了,见姐夫跟过来就把白狐交给了林子旺道:“本还想还要找人帮着收拾这东西呢,正好赶上大姐夫来了你就受累帮着我收拾吧。” 林子旺在这方面是个好手,也不推脱直接接过秦泽枫递来的白狐仔细看了,见伤口是在眼睛处不自觉的夸道:“三弟好箭法啊,这从眼睛射进去可就能取出一张完整的狐皮了,这皮子若是碰上那喜欢的人可是能卖上个好价钱啊。” “这东西不好碰,我也是上山找了好些日子才碰上的,打算给悠然做件披风领子的。”秦泽枫知道大姐夫家是靠着打猎贴补家用的,他走时大姐还没嫁人,回来后得知大姐嫁到了最穷的寒岭村心里很不是滋味,要不是大姐夫一家子没分家,姐夫又是长子他都想把姐姐一家接来了。这才起了要给大姐一家买些地的心思,又想着秦秋和董虎这两天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有着想来他这生活的意思,可能也是没好意思开口才至今没有挑明了跟他说,不过想来这两个小子也憋不了多久就会跟自己开口的,这要是他们两个真的开口自己自然也不能推脱,可这人要是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坐吃山空的什么都不做吧,虽然自己手里还是有些积蓄的,养着他们也是够得,可这人要真是什么都不干也是不好,还有自家这几个兄弟姐妹也是,总不能老是靠着自己给的银子过活,说不得哪天还是要去找悠然问问那小丫头,秦泽枫还是很佩服那小丫头赚钱的本事的。 林子旺知道小舅子手里不缺银子,又听这东西是小舅子要送给未来弟媳妇的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手下越发的仔细收拾起那只白狐了。 秦泽枫打的这只白狐是个成年的,毛质浓密富有光泽,触手柔软,这要是收拾好了做披风的领子最是合适的,悠然手巧,到时候把皮子拿去让那丫头自己做去,想来做出来的衣服一定好看。 秦秋他们哥几个是天快擦黑的时候才回来的,一个个都是一脸神秘也不跟李氏说他们去了哪里,而知道他们去买贺礼的秦泽枫也不揭穿他们,一大群人吃了晚饭就各自回了屋。 秦秋的媳妇顾子晴也正是喜欢漂亮的年纪,见悠然的衣着打扮都很是讲究,衣服的样式也都新颖漂亮,两人脾气相近年纪又没差上几岁,很是有共同话题,所以这几天没事就往悠然那里跑,自然不知道哥仨去镇上买寿礼的事,晚上两口子躺在炕上说话才听秦秋说起明天就是李氏的生辰也是一惊,暗怪自己是个粗心的,前些日子她见过悠然做一件暗红色的小袄,一看那颜色样式就不是给自己做的,而且上面还密密绣着不少的寿字,如今想来应该就是给李氏做的,她家男人可是给李氏磕了头认了娘的,想到自己婆婆的生辰自己却是什么表示都没有的她就有些着急,赶忙起身拉着秦秋有些嗔怪的道:“你这呆子怎么也不早点跟我说,我这什么都没准备可怎么是好啊。” 秦秋赶忙把顾子晴拉回了被窝替她掖好被子才说道:“早就替你准备好了,今天我跟你哥和虎子去了趟白云镇,我给大娘买了副金镯子,明天你给大娘拿去就好。” 见秦秋情绪不是很高顾子晴虽有些奇怪可也没问什么,而是笑着说道:“还好你事先准备了,要不明天可就要丢人了,好了你也别想了,明天怕是还要早起呢,早点睡吧。” “什么丢不丢人的,要不是泽杉说漏了嘴大哥都没告诉我们,媳妇,你说我要是跟大哥说辞了天策卫的差事来这里过日子,大哥能不能同意。”他来之前就想着这事了,要不是怕大哥怪罪他来之前就把差事辞了,反正现在的天策卫也不缺人。 知道秦秋是为这事犯愁,顾子晴没好气的白了自家男人一眼嗔怪道:“这事你不问问大哥怎么知道大哥不同意,平时看你的胆子不是大的很吗,怎么连这点事都不敢问。好了,先睡吧,反正过年还有几天呢,等哪天你看大哥高兴问问也就是了。” 秦秋一直没敢问就是怕秦泽枫不同意,可想想媳妇的话也有道理,自己什么都不问就这么瞎想也想不出个结果也就放下了心思睡觉了,想着等着哪天看大哥高兴问问就是了,反正他是打定注意不管大哥同不同意,过了年后他都要回去把差事辞了,要不自己就找娘去,想着如今自己也是有娘撑腰的人了,秦秋的嘴角不自觉的就有些微微上扬。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家里有了鸡鸭鹅猪,勤劳的锦玉和锦云干劲十足,每天抢着料理鸡舍猪圈,跑到野外一大篮一大篮地搬野菜回家,两头小猪根本吃不下那么多,于是连关伯娘家的猪菜都让她们俩包圆了。?? 八一§№卍◎小說§?網`、`.` 锦绣把州城买到的那些种子在洞天里试种并收获了一茬,寻常的稻谷、麦子、高粱、粟谷,经洞天优化品质,可以拿出外界田地里播种,以后的不敢说,第一茬准保能丰收!还有甘薯、玉蜀黎、辣椒、番茄、南瓜丝瓜等种子,既然州城有得卖,说明其它地方也有人在试种,那么种出来就不会太奇怪。 田小舅之前把菜园的地翻了两遍,又和关杰从关家运来猪牛粪堆了肥,这时候开始起厢,再把泥土细细锄一遍,就可以种上了。 田氏担心锦绣掌握不好,就拿过菜种自己来撒种,锦绣用小布袋分门别类装着菜种,上头写着小白菜、菠菜、青梗菜……田氏不识字,但她总归知道哪样该种多少,三亩多点的菜园子她能规划好就成。 芹菜葱姜蒜辣椒番茄和韭菜这些归拢在一厢种着。 洞天里各样种子多的是,锦绣大方抓几把,田氏哪里用得完,就想着分送给亲戚朋友种去,锦绣正有此意,也不管她。? 八№◎§卐一¤§中文?网? 、. 自己拥有葫芦洞天是个福份,在不会引起危险的情况下,分散些好处给世人也不错。 这些物种她只能保证第一茬生长良好,第二茬以后就可能会退化,到时会变异成什么样,或者人们传种不力直接又失种没有了,那就管不着了。 花卉种植锦绣和锦玉、锦云负责。 锦绣还跟田氏关杰商量,寻点葡萄藤回来插扦,再买几株梨树、杏枣树在院子里栽种。 田氏点头同意,关杰便说他会去找,锦绣想着等他拿了葡萄藤回来,就给换上洞天里的逆天品种。不要求它颗粒太大,就要那种甜美即可! 前些时买下六亩上好水田,田氏和关杰成了亲,关木将原来关家的十八亩水田和八亩旱地一分为二。田宅如今也算是有点田地了,但暂时没买到牛,马虽然也能干活,这季节铁铺正值旺季,关杰得每天跑镇上看顾。于是两家田地便由关木统一安排耕犁,锦绣“买”的稻谷、麦子等粮食种子,分些给田姥爷、大姨家,剩下的一并交给关木去播种。 至于那三十亩开垦好的荒地,先堆烧些草皮灰做肥料,把好田地种完了,再整治。卍 八一小說№網、``.`8-1、z`、.、c`o、m` 阳春三月,却不是每天都春光明媚,一个月三十天起码得有十几天是要下雨的,这倒也应和了农人们的心意。春雨贵如油,淅淅沥沥的三月雨,在农人听来不是幽怨,而是欢快的丰收畅想曲! 关谷就在这浪漫美丽的春雨里坐上马车去县城入学,陪同他去的是关谷和田氏。 关木忙农活,今年有田小舅和几个“长工”做帮手,他干劲更足了,顾不上送儿子入学,让弟弟和弟媳送去也很妥帖。 农忙时候,田氏原是不好意思去的。但关杰紧拉着她走,余氏却看得出来:小叔平日在铁铺里照顾生意时没奈何,有机会出远门得闲一天,可不就想要夫妻呆一块多亲近些?于是也推着田氏出门。反正家里有她在,不怕没人做饭! 田氏走了,两个妹妹执着于挖野菜,下雨也往外头跑,锦绣不愿意穿戴笨笨的蓑衣斗笠,就只能呆家里。罗真原本是要去田间帮忙的,见田氏跟着关杰去县城,家里只有锦绣一个,他哪能放过这个机会,便也不出门了,在家跟着锦绣转。 两个人做完数量不多的家务活,眼看做午饭还早着,就提了个小红泥火炉,搬茶具登上二楼去煮茶喝,一边远眺人们在田野间忙碌耕种的境况。 锦绣对罗真说道:“你在乡间住了这么些时日,感觉如何?与你所在的繁华之地相差很大吧?你现在还觉得,乡间土生土长的冯锦绣,每天围着灶台转忙于喂猪喂鸡的村姑,能够配得上你这位身世显赫的贵公子吗?” 罗真点了点头:“我不改初衷,此心不变!你配得上我,我亦能配得上你!你我乃是天生一对!” 锦绣侧目,罗真璨然一笑,锦绣最是抵挡不住他这种消融冰雪催开百花的灼灼笑颜,心头轻跳,便把脸转开。 罗真道:“锦绣,这几日对你说的话语,比我这辈子对所有女人包括我母亲、乳母所说的加起来还多!” “你什么意思?觉得我很烦人、很不识抬举、让你这样费心哄着?” “不!我在反省:是不是因为以前少说话,所以不懂得表白,使得你至今不能了解我心意?” 锦绣想起罗方,再看了看罗真:“你和罗方倒是不太一样,你们两个或许都是狠角色,但比较起来,还是你能令人信得过些!” 罗真喝了口茶,勾唇而笑,为自己的精准眼光,也为锦绣的识人知遇! 他誓,这个女子,他非娶不可! “锦绣,我说你配得上我,是因为你性情刚烈不甘屈服,我母亲就是太软弱,而我当时又不够强大护不了她……如今我虽然能保护你,也为你准备好一切,你嫁给我就能独占一府做主母,不用进那个国公府,不必应对那府里一干人等,但世事难料,有时候你还是得自强些,我才能更放心!若你实在不肯远嫁跟我走,那我随你!我们就在此地另建宅第,买些田地安居乐业,农活很简单,我学起来就会!如此,我亦能配得上你!” 锦绣瞪目和他对视,内心的感动清晰而明显,许是那道目光太过炽热,她面颊微微烫,忙低头斟茶借以掩饰,却不由得暗自腹诽:刚还说这家伙值得信任,这会却怎么觉得他也有花言巧语的本事?难不成这是他们罗家人的天赋? “锦绣,你肯答应了吗?” 又来!这些天只要两人有机会在一起说话,罗真就会问一次,锦绣的对应是不回答,也不点头或摇头,走开就是了。 但这次走不开,她也不想逃避,停了一会,答道:“你让我想想吧!”(未完待续。) ps:嘿嘿……欠的更争取周末全部还上!另外多谢亲的打赏!感谢感谢!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好!你慢慢想!” 罗真大喜,拿起锦绣刚斟满的茶盏,也不顾烫嘴一口喝掉,说道:“我们可以禀报岳父岳母,先交换庚帖、信物,把亲事定下来!” 锦绣:…… “你这么着急是要做什么啊?” 罗真看着锦绣,清冷英俊的脸上总算现出一丝不好意思:“我也退过一次婚,但那是家中长辈给定下的,非我所愿!我在同辈兄弟中排行三,长兄罗端已成婚生子,次兄罗方也定了亲,接下来就是我。卐 八??一◎小說¤???網`、、.、8`1、z、`.`c-o`m`罗家一门忠烈,世代有儿郎为保家卫国战死沙场,也因此极得皇家敬重,不只长辈们,皇上也关注我的亲事……我前番陪同太子回京,皇后已知我与你之事,愿意为我们指婚!” 锦绣听得稀里糊涂,一时理不清头绪:“这些,跟你着急与我定亲有什么关系?” 罗真半垂眼帘,掩住星眸里一缕幽光,他稍作忖度,答道:“方才说过,皇帝关注我的亲事,而因太子之故,我在赤州城遇见你并两情相悦,帝、后都知道了!皇帝九五之尊凌驾朝堂,若是由他当着百官面为我们赐婚,怕太过轰动你不喜欢!而皇后懿旨柔婉亲和,不必张扬却又不失尊贵体面,比较适合我们!” 锦绣张嘴又闭合,像鱼一样鼓着腮帮,气不打一处来:“罗真!你倒是说说,我在州城怎么跟你两情相悦了?” 罗真唇角翘起,挺俊的眉梢都似染上笑意:“南宫照这样说,我也觉得确实如此!” “如此个……” 锦绣及时闭嘴,瞄了罗真一眼,相信他不可能想得出来最后那字是个屁! 谁知罗真道:“无妨,我们军营多是糙人,什么话都听过,只是与女子们在一处,你还是得留意些言行——别人未必受得了!” 锦绣小汗一把,直接把那点尴尬忽略过去:“南宫照是谁?” “就是那晚让你吟诗之人。八一?中§?文网 -、、.`皇帝的六皇子,当今太子殿下!” “喔!是他!居然是个皇太子!” 锦绣掩唇惊呼:皇太子耶!这名词代表的是什么?权势富贵、高冷神秘、优雅庄重、丰神俊朗……无数少女的偶像欧巴啊,没想到被自己无意中遇见了! 不得不承认,锦绣上辈子看了不少穿越古装剧。而且不知为毛,对剧中那些太子很感兴趣! 绝对不是妄想当太子妃,完全单纯的好奇而已! 罗真专注盯看那五根纤秀玉指掩住水润粉唇漾起的一丝笑意,眼睫不自禁地跳了跳。¤ ?八一中文网 卍 -、`.-8`1、z、、.`c`o-m “锦绣,太子已大婚。与太子妃夫妻和睦恩爱,太子妃育有一子,徐良媛、陈美人各生得一女!” 锦绣:…… 脸上盎然之色顿时消散,明星结了婚,而且还结了好几次婚,就再不吸引人了! 白了罗真一眼:“这关我什么事?我问你了吗?” 罗真俊脸板正,又恢复了古井无波:“我只是告诉你,太子殿下与我有点交情,我们的婚事,他赞成并……一力促成!” 锦绣扶额哀叹:“罗真!我是给过你暗示呢还是勾搭你了?为什么非要认定我?我知道权势富贵很诱人豪门很热闹。你也很好是难得的人选,可我怕应付不来,给你惹祸怎么办?” “锦绣,你并没有暗示,而是众目睽睽之下选定了我!既然如此,你我就该形同一人共度此生,不管遇到什么,你应付不来的都有我,就算天塌了我也给你顶着!” “不行,我还是决定不了。给我时间好不好?” “好!把亲事定了,你慢慢想!” “……” “锦绣,定亲又不是成亲,若我让你不满意了。你可以退亲,我绝不勉强!” “我要是再退一次亲,还能嫁得出去吗?” “……还有我在啊,你不嫁,我独守一辈子!” 锦绣真是败给他了,听见楼下传来余氏的叫唤声。赶紧起身离开小茶桌,嘴里说道:“婚姻大事关系一辈子,我不能太草率,得好好考虑再说!” 罗真跨步拦在她面前:“三天!就想三天,好么?” 锦绣无语,听见余氏来到楼梯口了,只好点点头。 田氏和关杰在掌灯时分回到家,夫妻俩把关谷在县学里的情况跟关木、余氏说了一遍,让他们放心,然后拿出从县城买回来的东西分给大家。 姑娘们有果脯吃,其它小零嘴和点心糕饼锦绣会带着妹妹们做,头花饰和彩线珠子之类上次在州城买够了,所以没买这些,而是全家统一给置了两套衣裳鞋袜,都买现成做好的,春天雨水多,容易打湿衣裳,多几套方便换洗。 还有两个大包袱却不当众打开,关杰提溜着拿回了房间,大家也没觉得奇怪——夫妻去一趟县城,总得要买些体己东西自个用。 春雨绵绵催生万物,枝条渐绿花朵盛开,暖房里的蘑菇们也在萌生长大,但长势终究比不得葫芦洞天里的,锦玉每天早晚浇水,锦绣三天给一次洞天泉水,猴头菇才长到婴儿拳头大小。 却已经令得大家惊喜非常! 关木和余氏也来看过暖房蘑菇,都是自己人不用防着,大家不会随便传扬出去,只要蘑菇不在本地出卖,暖房能种植蘑菇一事就不会被外人知道。 但锦绣能够预料,这只是暂时的。 田小舅回了一趟田家庄,看看那边的农事安排得怎么样了,两天后再回来就有点垂头丧气,田大舅和舅妈以及两个姨跟着一起来,先是参观了暖房里的蘑菇们,大为惊叹,然后在饭桌上说到了田小舅之前谈的亲事,女方是个长相极好的,也灵巧能干,对这桩亲事却一直犹豫不定,也不知怎么的,前几天索性让人过来回绝了田家的提亲。 田大舅妈道:“好女百家求,后来另有人去跟姑娘提亲,那小伙相貌个儿都不及咱们家小叔,可挡不住他家起了新屋,清一色的红砖青瓦,咱们家却还是泥坯黑瓦房……” 田大舅叹着气,两位姨妈倒是想得开,对田小舅道:“这是没缘份,咱们再另外相看,总能娶到媳妇儿!”(未完待续。)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因为已经定下了不用去赵家村过年,所以一家人都是兴高采烈的准备着过年的东西,腊月二十四这天,按照传统家家户户都要忙着扫房,悠然一早就起来烧了一大锅的热水,把背面褥面拆了准备浆洗,院子里韩守义和卓然已经开始在收拾了,悠然把自己屋里的被面拆好了就出了屋子去了正屋门口喊道:“娘,我烧了水,你先把被面拆了一会我一起洗了。”说着就又往哥嫂那屋走去,在门口正好看到嫂子出来就笑着说道:“嫂子,把你屋里的被面拆了我一起洗。” 月莲也知道今天是扫尘的日子,此时的她已经把被面都泡在水里了,正准备出门去拿婆婆和悠然屋里的被面呢就看到了悠然,赶忙摆手:“哪能用你洗呢,我已经泡在水里了,你去把娘和你屋里的也拿来我一起洗了。” “这可不行,你现在可不能累着,又没有多少东西我顺手就洗了。”说着悠然就冲着院子喊道:“哥,你帮我把嫂子泡的东西端我那屋去。” 这时候严氏也抱着被面什么的出了屋,也是附和悠然道:“你妹子说的对,你这头三个月可是大意不得的,可得好好养着,卓然你快点。” 李月莲也想起来昨天她娘走的时候跟她说的那些话,也就不再坚持了,红了脸说道:“那我擦灰吧。”看严氏还想拒绝赶忙说道:“娘,那个不累人的,你说大家都忙活着让我一个人闲着,我哪里能安心呆着啊。” “那也行,你就擦擦桌子什么的就好,高处千万别动啊,那些地方留着一会让卓然擦,记得用热水,你现在可是着不得凉的。”严氏想想也是,擦个灰也确实累不到人也就同意了。 “娘,我回来了。”就在一家人都忙活着的时候,跃然从外面跑了回来,因为有了明远作伴,所以现在跃然来回去书院已经不用韩守义接送了,南山书院放假算是比较晚的,一般都是书院小年之前就放假的,可南山书院却有着在小年这天师生一起过的习俗,有点类似于现代那种新年联欢会的意思。跃然一进院子就看到了出来晾背被面的悠然便高兴的跑了过来:“姐,你让爹给我送的蛋糕比上回做的还好吃,屋里那几个小子都抢疯了,我回了时还都拉着问我你的糕点铺子什么时候开呢。” 悠然看着弟弟那冻得通红的小脸笑骂道:“你个小馋猫就惦记着吃,铺子怎么也要开春才能开起来,不过等书院开学我可以给你做个给带去让那几个小馋猫解馋,看你这脸冻得,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我不冷,姐我帮你晾衣服吧。”说着就把书包送回屋就跑了出来。如此一来韩家人就都忙活了起来。 秦家 “大哥,我想把差事辞了来你这生活。”秦秋下了决心般的把憋了好几天的话给说了出来。 “我也想来,大哥你就收留了我们吧,我们实在不适合那官场的日子,一点都没有以前在军队时快活。”董虎听到秦秋这么说也赶忙放下手里的酒杯跟着说道,虽然来的时间不长,可他是真的喜欢这有酒有兄弟,偶尔还能上山打猎的日子,再加上性子耿直没什么心机的他本来就不适合那个整天勾心斗角的官场生活,所以听到秦秋这么说才赶忙附和道。 看着兄弟俩都是用那一脸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这拒绝的话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再说他也知道这俩人不适合雍城的生活,那雍城可是天子脚下,不是皇亲贵戚就是高官大元,秦秋还好点,可董虎那小子就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又是个炮仗脾气,难保有一天不会因为这性子得罪了人自己都不知道,既然两人愿意过来秦泽枫也就点头答应了:“想来就来,不过你们可想好了,这乡下日子到底不比雍城那般的讲究舒适,你们可要想好了,可别到时候后悔。” “不会不会,我可是老早就想来找大哥了,等过了年我就回去把事情料理一下就回来。”这事秦秋一早就跟顾子晴商量好了,顾子晴从小就被哥哥寄养在一个远房的姑姑家,那也是一个小村子,所以过惯了乡下日子的她也就欣然同意了,加上这些日子跟悠然相处的也很好,觉得这样平和而宁静的生活比跟那些官家太太和小姐们打交道的日子好多了。 得到秦泽枫同意的秦秋和董虎二人自然是高兴,可一旁的顾子辰看着一脸兴奋的两人却是心里不是滋味,他倒是也想辞官来这里跟着兄弟们一起生活,可一想到雨中见到的那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就把心里的渴望压了压,那吏部尚书是说什么都不会女儿嫁个平头百姓的,即便明兰只是个庶女也是不可能的,说不得自己还得努力往上爬才行,那样自己才能有去贺府提亲的资格。 看着兄弟高兴秦泽枫心里也是畅快,可随即想到这人来了以后要靠什么生活啊,自己手里倒是有不少的银子,可给他们银子两人想来是都不会要的,更何况他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坐吃山空的也不好,特别是看到自己那小未婚妻那么能干,把醉花轩经营的有声有色,这年后又要开糕点铺子了,他的心里还是有一定压力的,这成亲以后总不能还这样什么也不干吧,这样还不让别人以为他是个靠媳妇养着的小白脸啊,可他以前学的和做的都是些军事计谋和刺探情报这类的东西,这做生意赚钱的本事他还真是没有,说不得还是要找个时间问问悠然,那小丫头在赚钱方面可是很在行的。 秦泽枫这边正想着悠然呢,就听到小丫头跟妹妹说话的声音在院子里想起。 悠然把手里的花样子递给秦雪英道:“这是你上回像我要的花样子,我刚刚收拾屋子时看到的,不过你怎么想起来要这个了。”前几天秦雪英找她要那套卡通版十二生肖的花样子,这些日子她光想着糕点铺子的事情了,要不是今天收拾屋子时看到了她还真没想起来,怕自己又忘记了这才急忙给送了过来。 秦雪英那天也就是那么一说,回头自己也给忘了,接过悠然手里的花样子看了眼才想了起来,拍了拍脑袋说道:“看我这记性,我前几天是想做几个你炕上放的那种大靠垫,不过你也知道我这绣花的水平,也就这样的样式还能绣出来。”她倒是一点都没有感到不好意思,大大咧咧就把自己的短处说了。 “那行了,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你要是还缺什么再找我吧。”说着悠然就要往回走,她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做呢,想着年后就要去雍城,那搅拌机的图纸她可还没画完呢,又赶上这过年的时候,家里的事情也多,她还真是挺忙的。 “悠然,我有点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你这会要是没有什么急事就晚些再回去吧。”秦泽枫一听到悠然的声音就赶忙出来了,正好看到悠然要走就叫住了她。 秦雪英见哥哥这么说一脸坏笑的说道:“那你们说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着也不待二人反应就拿着花样子一溜烟的就跑回了屋。 气的悠然直在背后跺脚,秦泽枫却是不理妹妹那打趣的眼神,笑着说道:“外边太冷了,我们还是进屋说吧。” 悠然一进屋就看到一脸兴奋的秦秋和董虎,有些疑惑的看着秦泽枫问道:“泽枫哥要跟我说什么啊?” 秦泽枫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一个大男人找自己的未婚妻问怎么赚钱,他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张嘴,可看到秦秋和董虎那两个小子都是一脸兴奋的傻笑就咬了咬牙说道:“是这样的,我这回来也有一年多了,总不能老是就这么呆着,可又不知道能做点什么,就想着你脑子好使,帮我想想找点什么事做,正好秦秋和董虎这两个小子过了年也要辞官过来,也正好给他们找点事情做。”话既然已经开了口,秦泽枫也就一口气把话说完了。 一旁的秦秋和董虎知道老大之所以这么做全是为了他们俩,要不以老大这么多年执掌天策卫明里暗里挣得银子,再加上辞官时皇上赏的东西在这个小村子就是一辈子什么都不做也是花不完的,所以这会两人更是一脸感激的看着秦泽枫,可他们老大却是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而是正一脸温柔的看着他们那个未来的小嫂子,这不禁让两人有些气馁,这只要一遇到嫂子他们那英明神武的老大就会露出这幅表情。 一听是这事,沉思片刻的悠然就说道:“其实我一直都想着要扩大果酒的生产规模,只是忙不过来,如果你要是想找事情做的话不如我俩合作好了。”虽然秦泽枫是自己的未婚夫,可到底自己还没有嫁过来呢,这要是直接把家里的方子给他,爹娘那边倒是不会说什么,可她却是怕伤了秦泽枫的自尊心,毕竟这个时候的男人要是传出了靠女人赚钱那可是会让人瞧不起的,所以悠然才会提出了合作的说法。 果然,听到悠然这么说的秦泽枫嘴角微翘,颇有兴趣的问道:“怎么个合作法,你具体说说。”他就知道这个小未婚妻是个聪明的,他是知道悠然那个神奇的空间的,那里各种神奇的作坊随便一样拿出来都是能赚钱的,说实话他还真是怕悠然直接给他什么方子之类的,这样一来自己可就真的成了靠媳妇赚钱了,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因为悠然早就有扩大果酒作坊的想法,所以这具体操作也还是张口就来,见秦泽枫这么问也就直接说道:“先把后山买下来种上果树和鲜花,这样就能保证原料供应,然后再村里建个大点的酿酒作坊,这样就可以大批量的酿酒了,我们也不设店铺不零售,直接以低于市场的价钱卖给那些酒铺或是酒楼,至于人手可以雇村里的乡亲们,这样一来也能让乡亲们都跟着赚些银子,到时候只要看好几个关键道序保证方子不外泄就好了,不过这些事情可能要泽枫哥你出面买了,你也知道我过了年就要忙活糕点铺子的事情了,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上回那个陈公子走后悠然就想过要建个大型的酒坊了,只是自家那个小酒坊就够自家老爹和哥哥忙活了,而自己又要照顾醉花轩的生意,还要忙活糕点铺子,再说建酒坊可是要涉及到雇人等问题的,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也实在不好出面,这才歇了心思。 “回头我去找下莫改之,买下后山应该不会有问题的,不过这事你还是跟守义叔和婶子商量一下再说。”这买山种果树,买地建酒坊的都是小事,可这事还涉及到韩家酿酒的秘方,秦泽枫还是要谨慎点的,要是韩守义夫妇有一点的不愿意他是绝对不会做这生意的,他可是不想让未来的岳父岳母认为自己这还没娶人家闺女过门呢就想着要沾人家便宜了。 “好,我一会就回去跟爹娘商量一下,不过我想应给没问题,这花酒的方子本就是我自己瞎琢磨出来的,再说我们两家合作对彼此是都有好处的,泽枫哥你可千万别多想。”悠然也知道秦泽枫的顾虑,所以才出言说方子是她自己的而不是韩家的。 秦泽枫明白悠然的意思,他也知道醉花轩的花酒卖的一直都很好,有不少的外地客商都想来进货的,只是苦于韩家人少打理不过来才没有把酒坊建大的,所以也就不再多想痛快的答应道:“那好,我明天就去找莫改之,早点把后山买下来也好早点把果树载上。”这买山不同于买地,不是村长就能做主的,而是要山地所处的府城衙门点头同意才能买卖的,而秦泽枫之所以要直接去找一州之长的莫改之也是因为他要买的后山是属太仓山脉的,这里可是住着神仙的,想来就是知府大人也是不敢擅自做主卖了的。 “那好,还有建作坊的地,泽枫哥你说魏大娘家靠近后山的那块地怎么样,那一大块第都是魏大娘家的,这样只从一家买地比要买几家的方便,那块地又正好靠近河边,这样取水也方便。”那块地也是悠然一早就看中了的,是村里魏大娘家的,旁边就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泉水,可却因为是挨着后山,庄稼经常会被山上下来的野兽糟践,所以明明是一块上好的肥田却是只能种些土豆地瓜之类的,想来要是自己出的价钱合理的话魏大娘应该会愿意卖的,而自己建酒坊就不怕了,大不了把围墙建的高点就是了。 秦泽枫显然也是知道那块地的,想了想便点头同意道:“那地方不错,不过你还是先回去跟守义叔商量一下,要是事情定了我在着手买地的事。”魏大娘家里的地他想等韩守义同意了再买,至于后山就是不建酒坊他也是可以买下来的,那样就算不建酒坊也可以种果树,打理好了就是卖果子也是能赚钱的。 悠然想想也是,这毕竟不是件小事情,虽然爹娘平时都很尊重自己的意见,可这样的大事要还是要跟他们商量一下才的好,于是也就点头应道:“那我这就回去跟爹娘商量,这件事要办还是尽快的好,种果树也是要有段时间才能结果呢,就是今年买下来这头两年的原料我们可能还是要到处收的。” “好,要是守义叔没意见那剩下的事情我来弄,你过了年不是还要忙活糕点铺子的事情吗,对了,我明天去历城前可能要去趟仙子庙,莫改之的夫人身体一直不好,我想去看看能不能给那小子求瓶圣水。”他这也是可怜莫改之那小子,再一个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确实是有些为难那小子了,总该给他点好处不是,说剩下的事情不用悠然管也是他着实有些心疼小小年纪就忙忙碌碌的悠然,前阵子看小丫头因为花田收获的事累得本就不胖的身子瘦了一圈,可是把他心疼的够呛,这回也是,想着小丫头说过完年要开糕点铺子,这要是再忙活酒坊的事还不得把小丫头那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肉又累没了,所以他宁愿自己累点也不想悠然忙活。 “那好,我这就回去找爹娘商量一下,等有了结果就来告诉你。” 秦泽枫怕韩家人不同意悠然为难,送她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嘱咐道:“好,要是守义叔和婶子不同意也没事,就是不建酒坊买下后山种果树也够我们忙活了。” 悠然知道秦泽枫是为了自己好,笑的一脸甜蜜的回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韩家灶房里,严氏正在泡着明天做豆腐用的豆子,见悠然回来头也没抬的问道:“雪英不是不喜欢绣花吗,怎么想起来要花样子了。” “说是想绣几个我炕上那种大靠枕,娘,爹在屋吗,我有事情跟你们商量。”悠然也是个急性子,这也是想着要是爹娘同意的话自己就可以去问问魏大娘的地卖不卖,要是卖的话也可以趁着腊月二十六衙门封印之前把地契办了,虽然天冷还不能建作坊,可还是可以先定设备的,就是要建作坊的砖瓦也是要先定的。 严氏看着悠然一脸的认真就放下手里的活说道:“你爹在酒坊那边呢,你要是有急事就去叫他一声。”虽然这会不用给仙客来送酒了,可是韩守义还是一有时间还是会往酒坊那边跑。 韩家正屋里 韩守义夫妇看着一本正经的悠然有些奇怪,这闺女出门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去了一趟秦家回来就变得一脸严肃了,这是在哪受气了还是怎么滴。 还是卓然性子急,也是以为妹妹受了什么委屈的他忍不住焦急的问道:“悠然啊,你到底有什么事,要是谁欺负你了跟哥说,哥给你报仇去。”看着妹妹出去一趟回家就把人都叫了过来,也不知道到底遇上什么大事了。 见家人都到了悠然也不墨迹,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想跟泽枫哥合伙建个大的果酒作坊,不散卖,只卖给那些酒铺或是酒馆什么的,你们看行吗?” 韩守义一听是这事先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女儿受了气就好,接着就不以为意的说道:“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要是手里的钱不够就找你娘,上回你卖方子的银子不是还在你娘手里吗,酒坊那边还有点事我就先过去了。”这事还真不是韩守义管的,家里的钱都是严氏管的,而悠然的赚钱的本事他又是十分相信的,这才说出了这样的话,而且说完人也干脆的起身又回了酒坊。 “是啊,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了,那银子本来就是你挣来的,想怎么花你自己看着办,要是没别的事我和你嫂子就回去了,这会可是到了你嫂子睡午觉的时间了。”卓然一听是这事也表示不关心,扶着看起来有些困倦的月莲回了屋,之所以说了一句银子的事也是怕妻子有想法,提点了月莲一句,那银子是悠然挣得。 “这事可不归我管,要是没别的事我就找玉田玩去了。”跃然对悠然说的事情也是兴趣缺缺,平时因为要去书院上学,所以跃然可是好久没有跟王根生家的玉田一起玩了,两个小家伙年纪相仿,关系可是最好的。 看着家人一个个的走出去悠然有些傻眼,这建作坊可不是件小事,自己可是很认真的在问家人的意见好不好,虽然她一早就知道家人会支持自己,可却怎么也没想到大家会是这个完全放任自己做主的态度,一副这样的小事你自己决定就好的意思,揣着严氏给的一千两银票的悠然一边往秦家走去一边在心里暗自腹诽。 秦泽枫没想到悠然回来的这么快,听了悠然的讲诉也是不禁失笑,不过想想悠然的能力也就释然了,这也是韩家人都这么相信悠然的原因吧,笑着把悠然递来的银票推了回去说道:“银票你收着吧,我手里有,要是守义叔和婶子同意那我一会就动身去历城先把后山买了再说,至于魏大娘的地就等我回来再说吧,其余的就都等过完年再说。” “不是说莫大人的夫人身子不好要去仙子庙求圣水吗,还是明天再说吧。”这会都快未时了,历城离这里可是不近,即便是秦泽枫骑术不错可现在出发的话也还是要赶夜路,这大冷天的可是要遭罪的,悠然有些心疼。 “没事,仙子庙那边我直接去找清音师太,看看能不能有那个缘分求到,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要是等到衙门封印手续可就要等到明年才能办上了。”秦泽枫也是想着早去早回,这样没准还能赶着衙门封印前赶回来好把魏大娘的地也给买了,他可是还想着过完年就要跟悠然去雍城的事呢,至于让别人帮着买地他是想都没想,这和悠然两个人合伙做的买卖,他也不想家里人参与,倒是可以让悠然去买,可心里又不想让小丫头这大冷天的还要往镇上跑。 “那好吧,想来只要你诚心求的话圣水是一定能求来的。”悠然本来是想把不老泉水直接给秦泽枫的,可为人谨慎的秦泽枫还是劝她跑一趟仙子庙,这东西是要给莫改之的,他也怕这东西直接从悠然手里出来将来出了什么纰漏,莫改之那小子可是莫离先生的亲侄子,那也是小狐狸一只,他还真是不敢马虎大意,所以宁愿不给也不愿意留下一点的破绽,这要不是知道悠然空间飞行速度不低又不遭罪他可能连让悠然跑一趟都是舍不得的,这为了朋友的媳妇健康让自己媳妇遭罪的事他可是不会做的。 ------------ 第一百二十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韩墨池因为御景宸这番话,连夜就派人将盯着这件事情的人手全部给撤了回来。 接着,他便去找了父亲韩侯爷。 他将所知道的消息告知了韩侯爷,以免节外生枝,韩墨池只说是他底下的人查探的结果,却是略过了御景宸这个人。 韩侯爷从韩墨池口中得知消息,立马召集了二弟,三弟,四弟还有五弟,兄弟五人关在书房里秘密商谈了两个时辰。 从书房出来后天色已然大亮,韩府的四位主子这个时候纷纷打点行礼,分别前往青州,林州,玉州,颍州办事去了。 而镇守家中的韩侯爷,书写了一封信函,派人快马加鞭地赶往京城。 至于韩墨池,还就真的再也没有插手沈乐山之事。 而韩家一旦不插手,正如御景宸所言,他便将沈家之事很快处理妥当了。 一大早,韩墨池在沈丹瑶来之前就得了消息,沈乐山的案件已经调查清楚了。 由于出现了新的人证物证,且证据凿凿,加上有御景宸在场,就算上头派来的人紧盯着五溪县县令贺学礼办案,这案子最终还是没能如对方所愿,五溪县县令贺学礼当场判定沈乐山还有那三位学子无罪释放。 稍等片刻,沈乐山就可以归家了。 说来,这件事情得到了解决,韩墨池的心情应该是极好的。 可是面对沈丹瑶,韩墨池终究是愧疚难当。 毕竟沈乐山之所以会被抓是因为他们韩家牵累的。 而最终出手解决这件事情的却不是韩府,恰是韩家最大的威胁——定北王御景宸。 一想起来,韩墨池这心里就不是滋味。 那沈丹瑶见韩墨池久久沉默不语,神情变来变去,眉间印染愁色,一副沉浸在自个儿世界里拔不出来的样子。 忍不住,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三晃。 “韩哥哥。”她还扯了扯韩墨池的衣袖。 韩墨池这个时候才惊觉到他失神好久了,当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丫头,抱歉了,韩哥哥想事情想入神了,倒是忽视你了,对不起啊。韩哥哥这就送你出去,我想这个时候你应该很想见到你大哥,走吧。” 韩墨池起身,将沈丹瑶送到侧门门口,便停了脚步。 随后他朝着沈丹瑶挥挥手。 沈丹瑶纳闷地看了韩墨池一眼。 怎么回事? 要是往常的话,韩墨池定然会陪同她一块儿去找大哥的。 可现在他好像故意跟她保持了距离,莫非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或者是她多想了吧,也许是他家里有事急着要处理,没功夫陪她去吧。 嗯,很有可能是这样的。 想着,沈丹瑶倒是不纠结什么了,她出了韩府侧门,往县衙的方向而去。 没想到,她没走几步路便看到了寒烈。 “你怎么还在这里?” 之前,他不是急着有事走了吗? “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顺道就过来看看沈姑娘是不是已经回去了。如果回去了,那就算了。如果没回去,我就想着反正是顺路的,干脆再带沈姑娘一道儿回去好了。” 寒烈其实根本没有去办什么事情,他一直蹲守在韩府附近。 一等沈丹瑶出来,他便现身了。 沈丹瑶觉得寒烈来了正好,就不用她走着去县衙了。 “寒烈大哥,你着急回去吗?如果不着急的话,能不能麻烦你先送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沈姑娘你尽管说便是。你我两家是邻居,我家主子早就说过,远亲不如近邻,这邻里有事,帮忙是应该的。” 寒烈从主子那里接到的最新任务就是保护沈丹瑶,帮着沈丹瑶解决问题。 因而沈丹瑶要求办的事情,寒烈没有半分迟疑地应下了。 沈丹瑶见寒烈应得那般爽快,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想着回头可得好好谢谢寒烈,给他做点好吃的好了。 “那就麻烦寒烈大哥帮我送到县衙门口好了。我刚从韩哥哥那里得知,我大哥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他不会有事了,我想去县衙见见大哥。” 沈丹瑶此言一出,寒烈便道:“沈姑娘,我觉得如果你要找沈大公子的话,这会儿县衙是没必要去了。” “怎么了?寒烈大哥是不是知道什么?”沈丹瑶问着。 “我刚才去办事的事情,路过县衙门口,我见到你大哥跟那三个学子都被你二舅带着回清风学院了。好像说是你二舅代表县令传话给清风书院的山长薛白衣,说明你大哥跟那三位学子被无辜冤枉的情况。另外,你二舅还会负责查找那个胡乱举报写了匿名信的人,抓出来严厉惩处,以儆效尤。” 寒烈知道得还真是够清楚的,沈丹瑶微微眯起眼睛,怀疑地看向寒烈。 “沈姑娘,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没什么,觉得你长得好看,多看了两眼而已。”沈丹瑶揶揄了一句,速度地登上了马车。 寒烈摸了一把脸,耳根有些泛红。 沈姑娘虽然是个小姑娘,可这说话也太不讲究了,哪有这般直白夸赞人的。 “寒烈大哥,你别愣着了,走吧,我们该去清风书院了。” “哦,来了,我这就去送沈姑娘过去。”寒烈尴尬地摸了一下耳朵,随后赶紧驾驭马车送沈丹瑶去清风书院。 从韩府到清风书院,路程并不远,不过小半个时辰,马车便到了清风书院。 沈丹瑶下了马车,踏步上了台阶,寒烈跟在后头,自然陪同着。 守门的护院看到沈丹瑶这么一个小姑娘,好心提醒道:“小姑娘,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若是玩耍的话,你到别处去玩。” “这位大哥哥,我家大哥是清风学院的学子,我是来看望我大哥的。我可以拜托你们帮我叫一下我大哥吗?我大哥叫沈乐山,拜托了。” 沈丹瑶一提及沈乐山三个字,守门的两个护院顿时惊了一下,转而他们其中一个立刻道:“小姑娘,那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马上帮你去叫沈公子出来。” 那护院进去不到半刻钟就跑回来了。 “小姑娘,山长正跟你大哥谈着话,估计要谈很久。小姑娘你恐怕要多等一会儿了。” 沈丹瑶想了想,还是决定等沈乐山一道儿回家。 “寒烈大哥,你就不用等我一道儿了,你先回去吧,我等我大哥一块儿回家。还有,今天谢谢寒烈大哥了,麻烦你了。” 寒烈一听,摇摇头。 “不用客气的,沈姑娘,邻里帮忙那是应该的。再说了,我这会儿没什么事情,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陪沈姑娘一块儿等沈大公子好了。这等会一起回家路上也有个伴,挺好的。” 寒烈既然这么说,沈丹瑶也不想拂了他的好意。 “那好,那就有劳寒烈大哥陪我一块儿等大哥了。”(未完待续。)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一百二十一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沈丹瑶没等多久,大概过了两刻钟,她便看到无痕跟沈乐山从清风学院的大门处走出来。 一见沈乐山形容憔悴,沈丹瑶忙快走了几步,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她生怕看得不够仔细,还拉着沈乐山的手,问了问。 “大哥,你没受苦吧?他们没对你动用死刑吧?” 沈乐山倒是没想到沈丹瑶会来县城,他先是一愣,转而是心惊。 “小妹,你怎么来的?不会是一个人跑来的吧,你胆子怎么那么大,万一这路上碰上坏人的话你可怎么办?” 沈乐山劈头盖脸地训了沈丹瑶一顿,只是语气里的担心怎么都掩饰不住。 沈丹瑶自是知道大哥的心思,当即笑嘻嘻地往寒烈那个方向扭头扭了好几下。 “大哥,你放心好了,我怎么可能会一个人跑出来,那不是存心让大哥跟二哥为我担心吗?本来,我是打算让云娃大哥送我来县城的,不过寒烈大哥说他刚好要来县城办事,这不我就搭了寒烈大哥的顺风马车来看你了。大哥,你现在别光顾着训斥我行不行,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你究竟身体怎么样?那些人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啊?” 沈丹瑶紧盯着沈乐山的眼睛,不错过他眼里的丝毫变化。 沈乐山轻叹了一声,随后他舒缓一笑,揉了揉沈丹瑶的头道:“这有二舅打点着,有景公子关照着,那些人怎么敢对你大哥无礼?你大哥我虽然进了牢房,可狱卒却是将你大哥照顾得极好,就差将你大哥当菩萨一样给供起来了,哪会有委屈给你大哥受?” 其实,这次牢狱之灾,沈乐山虽然身体上没有受到丝毫伤害,可是精神上却深受打击。 那个黑暗肮脏,充满血腥的地方,他所得到的特殊照顾,皆因为他有个在衙门当差的二舅,还有景公子这样的大人物关照着。 若不是如此,他定然跟那三个学子一样,进了牢房之前先吃了板子不说,还会被屈打成招,会被人逼迫着画押签字,等着的命运就是这辈子的人生全毁了。 至今,那三名学子血色淋淋的画面,还依旧停留在沈乐山的脑海里。 那样的画面,沈乐山看了一眼就不会忘记。 这辈子,他估计永远都会将那一幕刻画在他脑子里,铭记在心。 而那一幕,同时让沈乐山暗自多么庆幸,庆幸他还有人可以帮他洗刷冤情,庆幸那个帮他的人背景强大。 要不然的话,这次他在劫难逃。 因为连韩墨池出面,那县令贺学礼这次都没有买账,沈乐山又怎不清楚他这次的凶险。 好在景公子出手帮忙了,就连那个在堂上盯着贺学礼办案,对着贺学礼指手画脚的那个人,都不得不在景公子的面前低下他高昂的头颅。 案子结束,当他跟那三个被屈打成招的学子当堂无罪释放的时候,那一刻,沈乐山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在那一刻,沈乐山真的是很感激景公子。 无论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是何等身份,无论他对他们三兄妹怀抱着何种目的,只要这个人跟今日一样,往后对他们三兄妹继续保持这份善意那就足够了。 其他的,他沈乐山不再介意了。 此次经历牢狱之灾,很多事情,很多看法,沈乐山都不同了。 当然了,景公子对他的这份恩情,往后他有机会回报的话,定然会回报他的。 而沈丹瑶从沈乐山口中得知这些事情之后,从县城回到沈家村这一路上,她都没有吭声。 她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等她跟沈乐山下了马车,跟寒烈打招呼的时候,寒烈发现这个小姑娘对她的态度变了。 之前,这个小姑娘一直对他刻意疏离着,保持着距离,就连笑容都很假。 可这会儿小姑娘的笑容真诚了几分,那种刻意疏离的感觉也消失了。 “寒烈大哥,景公子这次帮了我大哥,我作为妹妹的非常感谢他。你帮我转告他,若他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吃食,而我能做的,我一定帮他做。晚饭我要亲自下厨,景公子若是有空过来吃饭的话,你就让他过来吧。还有,你上次说的那个兔子玩偶,景公子很喜欢是吗?他想再要一个,对吧?你告诉他,我会帮他做的。” 这一刻,沈丹瑶的想法跟沈乐山之前的想法完全一致。 她甚至决定了。 既然御景宸从一开始就要求报恩,那么她以后会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报恩。 当然,往后他只要不会伤害他们三兄妹,其他的事都跟她无关。 而且,从今天开始,她会善待他的。 “大哥,我们进去吧。回家了,真好!” “嗯,我们回家了。” 这次可以回家的感觉不同以往,沈乐山觉得有些酸楚,又觉得特别的温暖。 门开了,一道人影飞冲过来。 是沈乐驰,他激动地抱住了沈乐山。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我都等得心急死了。” 早就从师父那里得到消息的沈乐驰,虽然知道大哥今天晚饭之前肯定会回来的,可终究按耐不住那份担心,沈乐驰今个儿特意跟他那个神秘师父请了假,提前跑回了家,候着大哥归来。 可等了那么久,始终没有看到大哥进门,沈乐驰就开始焦虑了。 好在大门那里终于传来了动静。 沈乐驰急奔大门处,开了门,这个时候果见大哥的身影,当然二话不说就激动冲上去抱住了。 此时,他眼睛有些泛红,拼命地吸着鼻子。 沈丹瑶一瞧二哥这般,还有什么不懂的,她的鼻子也酸酸的,有点想哭的感觉。 “二哥,你看你,那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似的撒娇,大哥都快受不了你了。”沈丹瑶抬手就拍了沈乐驰一下。 “还不赶紧的给大哥提热水去,大哥现在啊,最需要泡个美美的,舒服的热水澡了。我呢,去给大哥准备点药材,这放在热水里一块儿浸泡,可以帮助大哥缓解疲劳的。” 沈丹瑶说着便要进去,沈乐驰却叫着。 “等会,等会,小妹。你先别进去,这要先做的事情才不是泡热水澡呢。杨大娘,小玉,快点将准备好的东西端出来,大哥回来了。” 沈丹瑶还以为是什么呢,一瞧,顿时乐了。 原来是这个。(未完待续。)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李倾慕总算是想起来,自己的这个丫鬟跟着闹腾了一上午了,还没吃饭呢。 “谢小姐!谢小姐!!” 小翠立刻千恩万谢,她早就饿了,可是主子不让她吃,她敢吃吗? 这一上午她就跟着小姐折腾了,小姐又不开心,她也就只能躲着了。 就算是肚子饿了,咕咕叫,她也只敢离小姐远远地,生怕肚子发出的响声吵到了小姐。 万一小姐生气了打她一顿就不好了。 她可不敢指望小姐能够想起来她还没吃饭的事儿,只盼着能够挨到午饭的时候了。 没想到,现在小姐居然主动想起来她还没有吃饭的事儿!! 这一切都是龙小姐的功劳啊!!龙小姐让小姐开心了,小姐才会让她吃饭啊! 李倾慕对于小翠的欢喜很是满意,丝毫没有注意到小翠的小心思。 在她看来,丫鬟不过就是一个下人而已,一个生死掌握在她的手中的下人。 她根本就不用去在乎丫鬟们想什么,她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 丫鬟们,只有听命的份儿! “小翠,我先进去更衣,等一会儿衣服送过来,你就帮我拿进来。” 穿着身上的这一身衣服,实在是很难受,而且有了更好的衣服,她这会儿立刻就对身上这沾满了泥巴的衣服产生了嫌弃的情绪。 “是,小姐!” 小翠立刻乖巧的应声。 李倾慕就绕到了屏风后边,把脏了的衣服脱了下来,整个人就穿着中衣躺到了贵妃榻上。 她折腾了一上午也累了,正好这会儿就歇息一下,等一下穿上新衣服也肯定会更精神更漂亮吧? 那边,龙芷兰直接就去找了荣子白,说要吃的之类的,只不过是骗李倾慕的。? 她现在急于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远远的,她就听见了荣子白大笑的声音: “哈哈,蛐蛐真好玩儿!!媳妇儿你好聪明!!” 表哥装的还真是够像啊…… 这么幼稚的声音,他装起来也是毫无压力。 明明她就安排了人给他做替身,他却根本就不用,反而是说要先训练一下,等过一段时间再用。 她知道,他这是怕连累到了她。 这件事情如果没有人发现还好,如果有人发现,她一过来,就多出来这么一个替身,那她恐怕也就会被人给盯上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表哥从来都不明白,她不怕被他连累! 他是她的表哥啊!!姑姑留下这么一个孩子就走了,他的事情不仅仅是他自己的事情,还是龙家的事啊!! 龙家当年被圣上处置的时候,她可没忘记!! 虽然她知道,圣上那么做,是有他的苦衷的,可是她也没办法不怨!! 如今龙家的人,都被贬到了偏远的地区去为官。 虽然说是保下了性命,可是到底是奇耻大辱! 整个龙家,只剩下她一个人在京城,原以为她可以和表哥相依为命。 可是没多久,表哥就被歹人给害了,一个人到了这地方,差点儿死了。 到了这样的地步,她又怎么可能还眼睁睁的看着表哥自己一个人承受这一切呢? 这一切的一切,她都不能坐视不理!! 表哥并不明白,在其他人的眼中,他们早就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早就是绑在一起的。 不管表哥想要怎么撇清这一层关系,他们都是一个阵营的了! “表哥!!!” 龙芷兰理了理自己的情绪,带着一脸的怒气,一步跨进了门内。 “兰兰?!!嘿嘿!兰兰你来啦!!!” 荣子白听到龙芷兰的声音,整个人转过头来,见着是龙芷兰在叫他,他便十分兴奋的跑过来。 用沾满了泥巴的手去拉龙芷兰。 “你来看我媳妇儿新给我抓的蛐蛐!!” 显然,他们两个兄妹的感情很好。 这件事情,所有人都是知道的。 “表哥,这件事情我正要问你呢!!你给我说,你哪里来的媳妇儿?” 龙芷兰十分的生气,一把甩开了荣子白的手,很生气的看着他。 “哪里来的?我……我也不知道啊……小冉子,你来说!!!” 荣子白想了半天,好像也没有想明白这件事情,挠了挠头,他转头看向了秦冉。 然后把问题都丢给了秦冉,接着又转头继续去找柳卿烟玩蛐蛐去了。 柳卿烟在龙芷兰跟他们在后院相遇的时候就已经认出来龙芷兰了。 这不是昨天在酒楼的那个小姐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会这么巧吧? 只不过当时荣子白好像一心被蛐蛐吸引,并没有注意到她。 然后她就被荣子白给拉着离开了那里,而这位龙大小姐也没有追过来。 反而是隔了这么久,就跑过来兴师问罪。 看来,是那李倾慕已经告过状了。 不过,看荣子白的模样,他和这龙芷兰的关系应该是很好的。 荣子白这小子,傻是傻了一点儿,可是在识人这一点上,却并不糊涂。 谁真正对他好,谁是假情假意,他可是白点儿都不含糊,不会被人给骗了去。 所以,这龙芷兰应该是在担心荣子白的吧? 毕竟那李倾慕可是他家里给定下的婚约的。 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这东西可不是他自己能够决定的。 特别是荣子白还是一个痴傻的孩子,这样的人的想法,又有谁会听呢? 龙芷兰这么担心,恐怕是害怕荣子白的处境会更糟糕吧? 荣子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没错,可是看他的样子,却像是被家族抛弃的孩子呢…… 连下人都可以随意的欺负他,还随便给他找个人冲喜,那所谓的夫人,实际上可能是一个下人。 却敢对外称她是荣子白的娘亲,是老夫人…… 所有的一切都在表明,荣子白在真正的荣府,是不受待见的。 如今他又随着自己的性子叫着自己媳妇儿,把他真正的媳妇儿李倾慕给丢在一旁。 这事儿恐怕不好办。 “秦冉,你跟我出来!!” 龙芷兰见荣子白这样的态度,又看了一眼柳卿烟,终究还是把秦冉给叫了出去。 柳卿烟见状,颇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荣子白,这样真的没问题? ------------ 一百二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