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001章 :序 因久病而变得枯瘦如骨的身体微微的颤栗着。男人手里的古青色长剑正搁在女人的脖子上。女人是跪在地上的,但她的下巴依旧高扬着,仰视着男人因瘦而过分尖的下巴,背脊也挺得笔直的。并没有因为跪着而显得卑贱软弱:“我以为你会放我走,或者真的予我天下。非但如此,你还要杀了我们唯一的女儿。唉……” 女人说话极其平静,虽是怨语,语气中却没有一丝的怨恨与后悔,亦如她平静无波的目光,清冷而高傲。唯有那一声深味长叹,带有点点凄婉。 古老的宫殿巍峨辉煌,宁静美好的朱色精致雕花门,宛如静美初成的姑娘般,轻轻的在风里摇晃着,还散发着浓郁的水沉香。 “妖妃不除国永不安; !” “妖妃不除国永不安!” …… 源自民间的高呼与侍兵们的呐喊一阵高过一阵,回荡在林立的重楼之间。摇曳过晃晃的门扉。 女人仅仅只是注视着男人的下巴,目光不再往上飘移半分。她是他的妃子,从她有孕以来从未再有过恩宠。独守空院多载,如今女儿已年满七岁却连一个名字都没有,只有一个号――‘水沉’。就连这个号也是宗人府的人选的。 “这些年,你到底做了什么?”男人合了合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剑锋又往女人皮肉里深入了半分。 女人仍旧未低头:“问我做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当年让我入宫为妃的时候可又说了什么?待我怀了孩子,你又何曾看过我一眼……” 怨恨深深的字句,淡然无情的语调。女人嘲讽的笑了一声:“你忘了的我记得。今日我亡,只因我信你,信你真的会遵循你的诺言,就算我真的要这天下你也会毫不眨眼的双手奉上……可你却连站到我面前的勇气也没有,今日倒是胆大了,敢拿着剑逼着我的脖子问我为什么了。” 他似乎忘了,她的纯真任性、她的赤心大胆,又岂会与别的女人相同,委身居于一方庭院孤独白首。 那每一句,每一字,都如针般落在男人的身上,心上。他是夏国的君主,是天下的王者。可同时,他也只是一个病人,虽手握天下大权,却已无管天下之力。 “朕……”男人艰难的开口。却被忽然闯入的宰相夏常朗声打断:“妖妃武月,祸乱朝纲,谋杀忠臣,暗害皇后,迷惑圣上,而今民怨载道,战起四方,应当处死,息民怨,平天下。” 朗朗之声还未落下,就有一柄红缨长枪朝女人飞来,无情的穿过了女人的胸膛。长枪射出的风劲带起女人纤弱的身躯直直的撞向屏风。 藏在屏风后的小公主水沉早已满脸是泪,正被武月的贴身侍女琴诺捂着嘴,紧紧的搂在怀中,挣扎无力言语不能。 琴诺也已泣不成声,屏风被撞翻,此刻她也只得松开水沉,认命的软下身去,斜斜的扑倒在武月的身上,痛苦的哀嚎了几声便急晕了过去。 “母妃……”水沉惊恐的叫了一声‘母妃’便也失去了知觉,倒在了红缨长枪的边上。 夏国170年9月,妖妃武月被处死,其女被执以火刑,侍女琴诺荣赐白绫三尺。至此帝夏裔病不早朝,其帝夏常代管朝纲。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02章 :舞姬 盛夏,夜很静; 。广袤无垠的草原上,闪亮的星辰装饰着枯暗的苍穹。被野草包围起来的清水潭里。她似株青莲一般静静的躺在水面。自由的,没有束缚,没有血腥,一切都如初生般美好。 她半坐在水里,扬起手,将手对着月光,洁白的皮肤泛着玉般润泽的光芒。就是这双美丽的手,细细的尖尖的手指,一曲一伸间就可以夺去一个人的命。 杀人,仿佛是她与生俱来的使命,从她记事起她就不停的适应各种武器,各种环境,接触不一样的人。每次都似头无知的野兽般走入猎人的陷阱,然后又似魅一般无形无影,在不损害陷阱的情况下安稳逃脱,再将猎人困在陷阱,看着他或者他们垂死挣扎一点一点的死去。 “怎么会这样呢?”她迷茫的凝望着那双手,莹白细长的手指,润泽的光芒,余光瞄向岸上,那里搁着她的衣服和一把还未还鞘的剑。剑光也是润泽的,在月下闪耀着与她皮肤相近的光芒。 这是她第一次杀了人后不想回‘家’。 可她不得不回去,那里有人还在等着她。 这次,是她离开‘家’最久的一次。一共一百七十一天。这也是她第一次没能按时完成任务。 去年腊月二十三的时候,叶池将她叫到密室,随手递给她一张纸条:“浓浓,这是你的。” 叶池是个很年轻很俊俏的少年,眉目间还透着女子才有的柔媚婉约,面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说话的语气倒是冷冰冰的,从未有过列外,看人的眼神更是七分孤傲三分不屑,与他温和的笑容极其不搭。因此就算他生有一张令人惊叹的漂亮脸蛋也一样令人讨厌,不愿甚至不敢靠近。 “好好准备一下,这虽是你第一次执行刺杀帝王的任务,但若失败了,也不会有例外,从后你便永居泊心苑好了。” 泊心苑是供人玩乐的地方,那里的人也是供人玩乐而存在的人。 她叫水沉浓,叶池和她都喜欢叫她浓浓。 收到任务过后的三天,水沉浓一直在泊心苑,那个叫梦的女子精心的替水沉浓准备好每一餐。每时每刻都以最漂亮的姿态出现在水沉浓面前,为她唱歌,跳舞,陪她聊天,喝酒,尽了所有让她高兴、放松。 水沉浓并不喜喝酒,每次都是梦一个人独自品着。那三天是她生平休息的最好的三天,也是梦最温柔的三天。最后一天晚上,梦说:若是任务失败便别回来了。 水沉浓明白,任务失败了,人也没回,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死了。 成功,水沉浓自己也不清楚现在这种状况算不算成功,明明要取下流觞国国王的头颅才算完成任务的,因为这是付钱者的要求。现在,她只割下了国王的一只耳朵。然,导致她失败的原因却是因为一个女子,那个女子阻拦了她两次。第一次是在国王的寝宫,她易容成国王身边的侍女,正伺候着国王侍寝。她手里的匕首都已悄悄的划破了国王心口处的衣服,立刻便能要了国王的命,那个女子却在此时忽然闯了进来,风电似的将国王扑在了榻上,几声喝骂又是推又是打的将她赶了出来。所幸的是,女子并未发现她的真正企图。 第二次是在一场晚宴上,她以舞者的身份混入其中,在宴会上献舞助兴; 。而与她搭档的舞者则是国王的新宠,据说是夏国来的舞姬,在江南一带名声盛旺。水沉浓仅看一眼便已将人认出,而那个女子似乎也已认出了她,冲她神秘的一笑。起舞之时水沉浓连发了两次暗器,皆被女子巧妙的接住。水沉浓自知身份暴露,成功与否都难活命,便决心豁了出去,拔出圈在腰上的软剑,直直的朝国王的咽喉刺去,那女子忽一闪身竟又扑到了国王的身上,并死死的搂住了国王的脖子,促使水沉浓不得不变换剑势,将原本刺向咽喉的剑转向了国王的心脏。剑是刺穿了女子的身体后才贯入国王的心脏的。 霎时之间已惊动了侍卫和御林军,骚动四起,水沉浓自是无法再去取国王的脑袋,甚至连拔出剑的时间也没有,手腕一转,一柄弯刀从袖子里旋转而出,一个绚丽的刀花闪过,水沉浓已巧妙的割下了国王那最具有标志性的耳朵。一只仅耳垂就有三寸长的耳朵,耳上带着一个纯金雕琢的觞形耳饰,覆盖着他的耳垂。 这个是一个受万民拥戴与尊敬的国王,那夜是他与民同庆的夜晚。却也是他最后的一个夜晚。 现在,国王的死讯已经传遍了流觞国。那个扑向国王,为国王挡了一剑的女子,她还是默默无闻。仿佛一只被拍死的蚊子一般。一巴掌过后,拍拍手掌,蚊子的尸体便被拍落在了地上,淹没在了尘埃里。 在逃走的途中,水沉浓总是可以看见那个女子的模样,她笑着扑进了国王的怀里。亦或者,在高高的红色舞台上,穿着那袭华丽的红衣,自豪的旋转舞动,展现她所有的美。可无论是她在起舞还是在国王的怀里,她都用那种斜睨的目光看着水沉浓,轻蔑的问,杀人很有趣吗?他可是受人敬戴的王呀! 水沉浓很清楚那是自己的幻觉,可那幻觉就是挥之不去,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止不住的去想,想到曾经杀过的人,想到那些溅到自己身上的血,她就会忍不住的想要呕吐。可她必须忍着,这便是她的生活。 宽广的草原上,风带着丝丝青草的清香和泉水般的冰凉。倾泻而下的凄冷月光,就像是梦的眼神,迫使着她继续那种被血腥充斥的生活。 “或许,她已经失望了。也或许,她还在等。”水沉浓暗想着。自由垂落在水里的足轻轻的一点,撩起一串水珠。人已跃出水面,少女成熟的身体尽露在月光之下,水珠成线般顺着柔和的曲线流下,完美的身体比娇花美玉更要惹人生怜,更想要去珍惜去拥有。 几个轻快的起落,平静的水面被撩起串串涟漪,水沉浓人已到岸上。正当水沉浓弯腰去拾地上的衣的时候,忽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诶,别动。” 随着声音入耳,柔软的手指已抚上水沉浓的后颈,轻轻一拈。 “你也真是大胆,身上流着血,竟还敢在这样的水里躺……”女子话还未说罢,水沉浓已拾剑转身,锋利的剑刃紧贴着女子蝤蛴美颈,鱼鹰般锐利的目光似道道冰刃般直迫女子眉目。女子还微俯着身,半抬着脸,手似拈花般拈着一条蚂蟥,一袭碧绿长衫勾勒出她曼妙妖娆的身材,迷茫的神态显露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静美。女子怔怔的斜视着紧贴在自己颈子上的剑,痴了片刻,迟疑道:“这水里就这东西多,小心些,听说它可是会钻到人身体里去的,无声无息的,比那些刀箭暗器可怕的多了。” 细瞧女子的模样,水沉浓也呆了片刻。此刻的她已全无了在国王面前的那份妖娆。 “腹部也受伤了呀; !”女子忽又惊叹道,柔软的手指轻轻地拂过水沉浓小腹上的刀伤,抹去了部分血迹。 那是在逃走时受的伤,伤口并不深,只是划破了皮,因为没有包扎过的缘故时不时的就会流血。原本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兴是因刚才在水中泡得太久,又因起身之时用劲过大,才又将伤口扯裂了。 源自女子指尖的温度清晰的提醒着水沉浓,自己正毫无遮拦的没入了一个陌生人的眼。 “唰”的一声响,水沉浓还剑入鞘,半垂着眼帘,不再去看那女子,背过了身去,拾起衣服便往身上套,冷静道:“我以为你已经死在我的剑下了。” “我才没傻到要为了谁去死呢?那国王胖墩墩的,我那么瘦小,往他身上一扑,怎能整个儿的将他护住,倒是姑娘的剑法好生厉害,那种情况下竟然可以变的那么快。”女子说话时眼睛也充满了活力,说道小聪明时的自豪,说道国王时的鄙夷,说道水沉浓时的钦佩,都在那双灵活的眼里展露无余。 听起来,这女子似乎并没有要救那国王的意思,可她却救了那国王两次,那两次绝对不会是巧合。 水沉浓并未打算继续与这个女子纠缠下去,不管这个女子是谁,目的为何,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那都与自己没有半分的关系,只要回到了‘家’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存在。是死一个帝王也罢,亡了一个王朝也罢,史册上都不会出现她的名字。 “如果你真的不傻,就该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并不聪明。”水沉浓系好衣带,回身向女子道:“刚才多谢。” 是该回去了。 水沉浓仰视着夜空,漫天的星辰,那一轮圆月已在群星里失去了光华,隐匿到了黑云之后。水沉浓也走入了无尽的黑暗。这个地方,人际罕见。除了西边二十里处有一个三十余户人家的村落以外,便再也没有别的村子。刺杀国王,成功脱逃后的三天里,水沉浓一直在这里。更是没见过有官府的人或武林中人来往。可那个女子,她却找来了。 越是揣摩不透的人越是懂得如何将自己伪装的纯洁无邪,无疑,那个女子就是一个摸不透的迷。水沉浓自也不会去揣摩一些揣摩不透的东西,她的生活已经够累够疲倦了,她不想让自己变得更累。 那个女子,她并没有继续跟来。 夜越来越黑。 水沉浓不愿去想除了叶池派下来的任务以外的任何事,在这个拿金钱与杀戮做交易的世界里,关于那个女子的事,水沉浓只得逼着自己将她搁置一旁。不理不管。避开了那个女子就是避开了一个麻烦。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03章 :倒影 悬挂在竹竿上的灯笼。朦胧的只能照亮眼前的模糊光晕推开了浓雾。清澈河水倒映着火红的死人花。蒋婉已在这岸上等待了整整一个月了,她以为浓雾里再也不会有轻舟载着灯笼和人出来了; 今天是她等待的最后一天,如果还没有看见人,她也要回去复命了。就在她叹息着打算转身而去之时,迷雾中燃起了一盏孤灯,模糊的光晕一闪一闪的,微弱且缥缈。 见水沉浓上岸,蒋婉迎了过去,欣喜道:“回来了。” “嗯”水沉浓淡淡的应了一声,漆黑的眸子涣散无神,躇了片刻,将手里的黑色袋子呈递了上去。偌大的黑色袋子,轻飘飘的,里面似什么也没有,蒋婉失望的接过,为难的皱起了眉头,但还是打开看了一眼:“怎么就一只耳朵,没有头颅恐怕很难交差。” “当时情况太急,我没有办法割下他的脑袋。”水沉浓说道。顿了瞬息,抬起眼睑,清冷的目光扫过蒋婉的眉睫。思量道:“应该没有人会不认得这只耳朵。” 盯着那只奇特的耳朵,蒋婉没有理由否认水沉浓的话。 两人皆沉默了会儿,水沉浓疲惫的叹了一声,回首望了望宽广无际的河,河面覆盖着浓浓的水气,看不见对岸的风景,雾里隐隐有了一圈红晕,似是太阳的模样。 蒋婉的目光锁定在水沉浓的脸上,灰白的似蒙了层厚厚的霜的皮肤令人发寒。蒋婉将水沉浓带回来的耳朵收了起来,虽有些不愿再说但还是提醒道:“你先好好休息,马上就有新的任务要下来了。” 水沉浓略勾了勾嘴角,冷讽的笑了一声,道:“是这样吗?” 蒋婉道:“主上的意思还不明确,但对方说必须你去才放心。” “是这样呀。”水沉浓并不相信:“对方是熟客吗?” 蒋婉抿了抿嘴,不安的道:“不是。以前从未有过任何交易。这也是主上犹豫的原因之一。”说着,蒋婉停了会儿,又道:“你也小心些,最近可能会有些麻烦。” “谢谢。”水沉浓仍旧遥望着远方,漆黑的眸子依然涣散无光,因疲惫而显得格外灰白的脸庞写尽了厌倦。已经这样子过了很多年了,她也乏了,有的时候看着太阳就好像看见了血液。特别是血狱的太阳。 这个被称作地狱之城的地方,常年不败的死人花围绕着的小片陆地,被雾气笼罩着。生活在这里的人给这个地方起了一个很符合的名字,叫‘血狱’,艳红似血的死人花,似生活在地狱里的人,用别人的生命来换取金钱和享乐的人生。 厚厚的雾层将天空与大地隔开,同时也隔开了外界的喧嚣与繁华,隔着浓雾遥遥望去,赐予世间光芒的太阳恰似一团悬挂在天际的血团。 河风吹着火红的死人花轻轻摇晃。水沉浓所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红色的脚印,俨如那不败的死人花般的红。蒋婉皱着眉头,那一声轻描淡写的‘谢谢’刺的她心里发疼。看着水沉浓背上的点点血迹。她竟也受伤了!蒋婉不敢相信的皱紧了眉头。 被血沁湿的衣袂拂过花端,又给红艳的花瓣徒添了几分阴森诡异的色彩。水沉浓最忌讳的便是血染上衣,可这一次,她竟穿着被血染透的衣回来,只怕这次这些伤不仅仅只是落在了她的身上,更多的恐怕已烙在了心上。摇晃的背影似张飘在空中的纸,冷寂而孤傲,似要将所有人都拒之千里。也不知那人是什么做的,能从她脸上能看见的永远都只有因重伤而变得灰白的脸色,和伤好后的润泽肌肤; 蒋婉想要追上去扶住她,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只能遥遥的望着。 晨曦刚破晓,泊心苑还很安静,有四个早起做打扫的姑娘,面白发蓬,姿态慵懒,各自沉默着做着各自的工作,‘活力’那个词仿佛已经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了一般。水沉浓上前招呼了一声,命人准备了温水。现在水沉浓还不想去见她。若是这个时候见着了她,只怕又要听她的冷笑讥嘲了。她生平最厌恶的就是水沉浓负伤和失败。 热水刚刚备好,水沉浓也才刚刚躺进去,她就来了。时间总是那么的凑巧,刚刚赤身入浴的水沉浓此刻更是无处躲藏,何况水沉浓也并非真的不想见她。 窗外的风很是阴凉,隔着重重纱帘也一样阻不了那股阴霾气息。同样也隔不去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 水沉浓合上了眼睛,将自己整个儿埋入了水里,红色的花瓣将她覆盖。 推开房门的声音与赤足踏过木地板的声音连在一起,谱成了舒心的曲。 她将手伸入水里,绕了两圈,试了试温度,倾身在池沿斜躺了下来,两指优雅的拈起一般花瓣儿放到嘴边轻轻地吻了吻,轻声道:“水温很合适,花也很香也很甜。原来没舍得死在流觞国,是打算溺死在我这里。” 舒缓悦耳的语调贯入耳里却比那尖锥刺骨更要让人难受,水沉浓从水里探出头来,眼中带泪,沉沉的唤了声:“梦。” 梦温柔的擦去水沉浓眼角的泪:“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哭。想来真是长大了,也懂得何为情了,否则又怎会流泪。” “梦。”水沉浓又难忍的叫了一声。梦的话永远都是她最深的痛,可她却永远也无法拒听。那一年,她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梦。是梦将她送到了叶池跟前,是梦告诉她活着要做什么?练好功夫是为什么。她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梦在指引。对她而言梦就是漆夜的光,也是血腥与厌倦的源头。 “杀人的方法有很多种,就算他是一国之主,你也一样可以无声无息的杀了他,为什么会失败?”梦连责备的话都说的那么的温柔,宛如慈母教训因不听话而吃坏了肚子的小孩。 水沉浓偏过头去,她不敢也不想去回答梦的这句话。两眼迷茫的斜视着水面的花瓣,腾绕在水面的热气湿润了眸,她合上了眼睛,曲起了腿,两手环抱着膝盖,纤瘦的身体在水里微微的颤着,梦紧盯着她的目光如芒刺在背。良久,水沉浓道:“他是个明君……百姓都将他看作希望……” “看来你真是长大了,懂得分辨是非了。”梦的瞳孔紧缩,眼里是看不透的深邃。水沉浓被她一把从水里拧了出来。红白分明的胴体微微的颤着,红的是伤,白的是冰雪似的肌肤。 同时梦也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原本积聚掌力欲狠劈上水沉浓肩头的手忽的软了下来,颤巍巍的抚上水沉浓身上的伤口:“怎么这么多伤?以你的身手就算失败也能全身而退的……” 水沉浓听罢也嘲弄似的一笑,淡淡道。“因是在晚宴上,出了点意外惊动了侍卫。不算很重,只是皮肉伤不及筋骨。” “长大了,也会说谎了; 。”梦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颜。水沉浓极少看到她这样子笑,梦也只有在伤心至极的时候才会笑得这么浅。 梦打湿了手绢,轻轻地擦着水沉浓身上的伤口,似母亲照顾受伤的孩子般,心疼的眼神让水沉浓不知所措,忽如其来的温柔使她不知该逃避还是该迎合。 当梦擦到她腹部的伤时,忽然停了下来,水沉浓紧抿着唇,忽然开始恐慌起来。她从未见过梦这副样子,温柔中充斥着浓郁的占有欲。手移到了并未受伤的腿间,摸到底处,往里伸了去。水沉浓难忍的皱着眉头哆嗦了一下身体,梦抬起眼睛看着她。水沉浓紧咬着唇,痛苦的拧着眉头。 梦迟疑了片刻,将手缩了回来。道:“把身体擦干,我让鸾鸾过来给你上药。” 说罢梦已急促而去。 “梦。”水沉浓紧张的叫了一声。梦已走到门口,手已触到门扉,却还是停了下来。水沉浓道:“我不想在杀人了。” 恍惚间,那个女子又以一副无邪的模样掠过她的脑海,她那双清澈的眸仿佛也在说着和水沉浓此刻所说的那句话:我不想在杀人了。 想着那个女子的影子,就仿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般。虽然彼此不知,却觉得是那么的熟悉。水沉浓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心里的呐喊一阵高过了一阵――我不想再杀人了!我不想在杀人了! 可那些呐喊,却只能喊给自己听。 梦沉了会儿,跨出了门去,道:“以后洗澡时记得将门闩好。” 水沉浓就这样蜷缩着身体,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全身上下二十三道新伤,只有腹部那道小伤是刀伤,其余的皆是被暗器所伤,皆是在后背手上和脚上。所幸的是暗器无毒,使得她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鸾鸾是血狱最好的大夫,所有的疑难杂症,重伤巨毒,到了鸾鸾的手里都不在难,只要你的心脏还在跳动,无论多重的伤,她都能让你很快的好起来。 最让水沉浓觉得不安的是,在养伤的这段时间里,梦从未来看过她。兴许,梦是真的生气了,也或许,是已对自己绝望了。 当一个靠杀人来生存的人有一天忽然说,我不想在杀人了。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水沉浓比谁都要清楚。 想来,梦应该是绝望了吧。 对着无尽的黑夜,河岸点燃了灯火,被灯火照亮的河,倒映着火红的死人花,将清澈的河水映的宛如流动的滚滚热血。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04章 :失物 夜里的泊心苑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热闹,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熟人,他们彼此都十分的了解,他们之间都没有任何的秘密。他们都像一张张漆黑的纸,但就算是漆黑一片,在这里,他们也一样可以完全的曝|光自己,让大家都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这里是他们共同的‘家’。他们不需要对谁隐藏什么?也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因为这里没有谁会杀了谁,暗害谁。 隔着几道曲曲的长廊一样可以听到对面庭院里的喧哗声,价值连城的玉杯被狠狠摔到了地上,成了拼凑不起的碎片。稀有的葡萄酒也被洒了一地。还有女人珍贵的首饰被人从窗口里丢了出去,坠入了急流的河水里……这些都没有让人愤怒,反而使人更加的高兴,让他们的笑声越发的猖狂。 在血狱,热闹的地方比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热闹,但静的地方也比任何地方都要来的死静。 要离开泊心苑,就必须的经过那座喧闹而华丽的楼房,穿过大厅,才可离开。夜里的灯火将七重高的楼房照的通红,仿佛已燃烧起来了一般。水沉浓步入大厅,第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十几个男人中间喝酒的梦,梦也在第一时间看见了她。两人目光相对,梦身边那些个眼尖的男人也跟着看了过来。喧闹的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寂静无比。 “水沉也来了,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其中一个看似斯文的少年笑道。 水沉浓摇了摇头,径直走出了大厅。身后又恢复了前一刻的热闹与激情。 蒋婉已在泊心苑外等她许久了。每次蒋婉来找她的时候,就说明她又要杀人的时候已经到了。关于流觞国的事,至她回来后叶池只字未提,在她养伤的那段时间,叶池也过来看了她几次,但丝毫未提及任何事,最关心的便是她的伤何时痊愈。 修养的半个月里,一切都宁静的可怕,今夜叶池忽然召唤,更不知所谓何事。 但最让她觉得不安的是,在这半个月里,梦一次也没出现过,这半个月梦并不在血狱。也没有人知道梦去了哪里,梦就像是凭空消失了半个月,然后又凭空出现了一般。 蒋婉提着灯笼引着水沉浓走在宁静的古道上,昏沉沉的灯光将影子拉的十分修长狰狞。在古道的尽头是一个池塘,一道曲折的竹桥横架在池子上方,在竹桥的另一头,是一栋宁静的竹楼。 蒋婉只引着水沉浓走到池塘边:“主上说只让你一个人去。” 水沉浓接过蒋婉手中的灯笼,默默的踏上了竹桥,冷寂的背影在昏沉沉的灯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凄冷。蒋婉望着她的背影,开始恐慌起来,心里更是一阵一阵的疼着,仿佛有针在扎似的,哽在咽喉的话到了嘴里又吞了回去; 水沉浓刚走了两步便顿住了,回身凝视着蒋婉,问道:“还有话要说?” 蒋婉摇了摇头。她也只是害怕,只因那个人还没有走。就算她告诉水沉浓也什么都改变不了。何况她自己都不能判断那到底是幸还是不幸。若说是不幸,可主上却因为那个人去看望了水沉浓不下三次,关于流觞国之误还只字未提。若说是幸,能让主上亲自去看一个人,那一定是因为有着重要的事情必须要等着那个人去做。而且这件事一定很急。那些推不掉的麻烦已似渔网般死死的将水沉浓网在了其中。 看着水沉浓走过了竹桥,在竹楼前停了下来,蒋婉才叹息着转身,摸着黑走入了更黑更暗的地方。 水沉浓叩了叩门扉。“进来。”冷冰冰的声音从竹屋里传了出来。 水沉浓推门而入,屋内摆设极其朴素,屋子的中间摆着一张竹几,几上放着壶热茶。叶池坐在竹几前,半低着头,指尖蘸着茶水在几上涂涂画画,坐在叶池身边的女子凝神细看,面带浅笑。悬挂在上方的夜明珠将窄小的屋子照的如同白昼般的亮。见水沉浓进来,叶池抬了抬眼,道:“浓浓,这位可是你的朋友?” 水沉浓看了眼坐在叶池身边的女子,她穿着一袭和叶池一样的白衣,柔软的青丝被一根莹白玉簪固定了起来。她脸上也带着和叶池一样的温和笑容,她虽是个女子也同样在笑,可轮模样与气质,却也只止叶池一半。 水沉浓摇了摇头:“不是。” 叶池又拿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盒子仅有两指宽,一指长。叶池将盒子打开,躺在盒子里的是一颗黑色的珍珠。 水沉浓道:“是我两年前丢的,郎逸知道。” 一直端坐在叶池身边的女子忽然道:“郎逸就是那次和你一起的那个像个男孩子的姑娘?” 水沉浓看了眼那个女子,心生警惕。她从未见过这个女子,更不知这个女子是何时注意到了自己。何况她与郎逸一起执行任务的那次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是她。”水沉浓应道。 “既然如此,那么现在可算是物归原主了。”女子向叶池道:“不知在下所提之事,叶先生是否同意?” 叶池道:“两日后出发。” 那女子听罢笑了笑,道:“那在下便等着先生。” 叶池微笑颔首,那女子微微一拜,便起身离开了屋子。 水沉浓还静静地站在那里,她正等着叶池说话。叶池也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却不知该从那一句说起。 待那女子走远后,叶池啜了口茶,指了指身前的位置:“浓浓,过来坐。”话语虽是十分亲昵,可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水沉浓很是听话的走了过去,对她而言,叶池的话就是命令,无论是什么样的话,她都会一一听从,绝不拒绝。 水沉浓在叶池跟前坐下,叶池倾过身去将那用细细的黑绳串起来的珠子挂在了水沉浓的额上:“以往见你带着它惯了,忽然没了倒是有些不习惯,以后可别在弄丢了; 。” “是。”水沉浓机械般的应道。 叶池打量着她的脸,笑道:“听梦说你笑起来很好看,我想也是的。” 水沉浓听罢并没有笑,甚至连眼睛都未动一下。静的好像根本就不会动似的。 叶池无奈的道:“回去后好好休息两天,这两天你要做什么都可以。” 水沉浓并未问两天后要做什么?她大概也已猜到,可她也并没有立刻就走,她还在等着叶池继续说下去。许多时候叶池都很会捉弄人,其中最喜欢的便是捉弄她,每次叶池与她说话的时候都喜欢将话说到一半就停住,刻意让她等,或者让她以为话已说完。 叶池神秘的笑了笑,轻浮的笑意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才散了去。 叶池又斟了杯茶水,推到水沉浓面前:“你可要喝?” 水沉浓沉默着,拿起杯子,一口便喝了个尽。 叶池摇了摇头:“杀人的时候可不能像喝茶这么心急。动作不仅仅要快更要学会如何慢。” 水沉浓安静的听着。叶池又顿了顿,过了良久才缓缓地继续道:“为了这件事,她来找了我不下十次,若不是被逼无奈,我也不会答应这件事。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若不是被逼无奈,她也绝对不会因为同一件事来找我十多次。” 水沉浓想不到到底有什么可以逼叶池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叶池并不是一个会让自己为难的人,也不是一个会让自己人为难的人。 叶池又抿了口茶,目光时不时的便盯上水沉浓额前那颗黑色的珍珠,沉了良久,浅笑道:“真好看。” 对于叶池的夸赞,水沉浓仍旧沉默的听着,脸上没有任何高兴或不高兴的表情,静静的,就像一个玉雕似的美人儿。 叶池又玩媚似的笑了笑,灵活的手指转动着竹制的精致小茶杯,道:“回去后好好休息两天,两天后我们一起去夏国。” 水沉浓一直半垂着的眼睑终于抬了起来,惊讶的看向叶池,叶池从来不会亲自出动,因为他是一个很懒很爱干净的人,他讨厌任何污浊的东西,特别是血。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绝对不会亲自杀人,更不会看人杀人。 水沉浓道:“这次杀的人是谁?” 叶池仍旧浅笑:“这次的任务可能会很无聊,你只需负责我的安全就好。” “回去吧!梦应该也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叶池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水沉浓知道,这时她真的该走了。 她原以为叶池这次也和往日一样,说话断断续续的只是为了逗自己玩,故作神秘。却不知他是真的已经烦躁的连将话一口气说完的精力都没有了。 回到泊心苑,梦也已经离开了那群喝酒的人,在安静的阁楼等着她; 梦看见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珠子找到了!”温柔的语调,温柔的笑容。淡青色的衣袂飘荡在阴冷的风里。水沉浓走到梦的身前停了下来。站在梦的跟前,梦扬起手抚上她额前那粒漆黑的珍珠,眼里露出欣慰的笑意。 “梦。”水沉浓倾身靠在梦的肩上。梦却推开了她。她难受的站在梦的面前,比珍珠漂亮百倍的眸子里闪着晶莹的光芒。这是除了梦以外没有任何人可以看见的泪光。 梦拂过她散在额前的碎发:“那个人叫石钰,是反贼的后裔。等到了夏国你可以听到更多关于他们的事。” “这半个月,梦就是去调查她了吗?”水沉浓问道。在血狱梦掌管的只有泊心苑,从来不会参合与任务有关的任何事。 梦并未回答她的话,温声道:“这颗珠子是你母亲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以后莫要在弄丢了。” 水沉浓紧盯着梦妖冶的脸庞,泪哗的一下滚出了眼眶,死死的拽住了梦的手,咬牙责问道:“梦不是说我没有母亲吗?” 梦一把推开了水沉浓,下巴微扬:“连自己的生母都能忘,又有何颜面来责问旁人。” 论恨,论怨。 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恨别人,怨别人。可她也怨不得自己呀!八岁那年,在她的记忆里,她第一次睁开眼睛,她所看见的除了那火红的死人花外便是梦的模样。过去的那八年对她而言只是一片空白,那时,她第一次学吃饭,第一次学吃苦,第一次学杀人,第一次学设阵……一切的一切,都是梦一步一步的指引的。 是梦告诉她,她没有母亲,她才真的相信自己没有母亲。 是梦告诉她,她必须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会杀人,她才努力地去学如何杀人。 她是那么的信任着一个人,可那个人却骗了她…… 她有母亲的,梦却说她没有母亲。 梦说她必须比任何人都要会杀人,或许她也可以不必再去杀人。 真的与假的,不过是梦的一句话,也不过是她的一念之间。 可她又能怪梦吗?她的一切都是梦给的,也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接受的,梦从未逼过她呀! 愿与不愿,信与不信,一直都是她自己在选择。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05章 :相遇 积压在心里十年的痛苦都在梦转身的那一霎尽数从心里挤了出来,刀剑血雨寂冷日,十年孤独十年茫。皆说酒入愁肠意酣畅,想来能缓解那要将脑子挤得崩溃的痛苦的便也只有酒这一种东西了。 她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喝酒,她害怕别人看见她的任何模样,她总是已最冷漠的姿态将自己完整的隐藏起来。此刻她所面对的只有酒,所以她可以尽情的笑,尽情的哭,大胆的怨。 在这封闭的房间里,酒香弥漫,她也醉在香里。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她,她做了一个梦,可又不像是梦。她举杯,一个身穿碧绿长衫的曼妙女子也对她举杯,她笑,那个女子也笑。她揉了揉眼睛,放下了酒杯,伸手去抚那女子的脸,可那女子却忽的一下滑远了。她急躁躁的追了去,却又发现那女子已在她的身后。女子忽又换了衣裳,红衣胜火,长袖飞卷,脚尖轻点,几个起落,舞步轻灵,飘逸若仙。 水沉浓放下了酒杯,靠着桌子坐了下来,嘴角缓缓地浮起一抹笑容,那是冷冷的嘲笑。水沉浓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想到她,而且一想起就停不下来了,甚至还想靠近她,和她坐下来说说话,看看天。明明知道那个女子神秘叵测,并非善类,时而泼辣无礼,时而果断毒辣,却怎也停不下那莫名其妙的的想念。 关于那个女子没有人知道她来自何处,又去往了何处,现在是否还活着。她又是否知道,此刻有一个人正醉的一塌糊涂,一双宝石似的醉眼里,正浮着她的舞姿。 “杀人的人真的很可怜……真可怜……” 水沉浓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嘴里一直含糊的念叨着些模模糊糊的话。但那句‘杀人的人真的很可怜’吐词却是格外的清晰。 “你也很可怜……我也很可怜……都很可怜……” “梦……” “梦……梦……我母亲是谁?她是谁……” “梦……告诉我呀……” 她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醒过来的,迷迷糊糊中睡着了几次又醒了几次。当她真的清醒过来的时候。已安稳的躺在了床上,叶池正坐在床边,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水沉浓只觉得口干舌燥,想要喝水,因叶池在又迟疑着不敢起身。 叶池见她面色苍白,定是难受至极,抬了抬手,已有丫鬟捧了温水过来,叶池亲自将水送到水沉浓的嘴边,水沉浓却犹豫了,不愿饮下。 叶池道:“平日听梦说你笑起来十分好看,前两日还想着如何让你笑一次,没想到这么快就见着了。只可惜并如梦所言的那般,以后你还是莫要在笑了的好。” 水沉浓未听明白叶池话中的意思。 只见鸾鸾已提着药箱赶来,与鸾鸾一同进屋的还有梦。 叶池道:“平时不见你喝酒,没想到一喝起来就将整个血狱的人都给惊动了; 。” 叶池边说已边让了开,鸾鸾弯腰施礼,在叶池刚才所坐的位置上坐了下去。探了探水沉浓的脉象,又让水沉浓张了张嘴。一张嘴水沉浓只觉得满屋子都是酒气,脑袋仍然昏沉沉的,完全不记得醉后是何等场面,自己又做了些什么?竟然还惊动了叶池。 鸾鸾开了药方命人随她去取药,又叮嘱水沉浓近日定要吃的清淡些,吃东西不可太急或太多。 水沉浓羞愧的垂着头,她不敢抬头。此刻在她面前的是她最不愿面对的两个人。 空寂的房里,三人都未说话,水沉浓一直低着头,只见地上有一道长长的影子开始移动了起来,缓缓地移到了门外,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又过了会儿,叶池轻轻摸了摸水沉浓的额头,道:“我说过,这两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梦不会生气的。” 叶池虽然这么说,可梦已经生气了,已经连嘲弄的话都不愿意在对她说了。 叶池说完了话也走了,寂寞与恐惧又挤入了房间。 水沉浓一个人呆在房里,昏沉沉的,很疲倦,可却不愿意闭上眼睛,大醉之后酥软无力的身体不停的轻颤着,恐惧与寂寞一点一点的渗入。她忽然又想到了那个女子,不知她是否也会喝酒,是否也会喝的和她一样的醉。她是否也和她一样的可怜。 水沉浓似着魔了般的想着,她从未这般想过一个人。以至于天何时黑了,屋里何时掌了灯她都没有发觉。在凭空的遐想里,她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等她在醒之时,天边已亮,屋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梦背对着她坐着,手臂在微微的动着,从地上的影子可以看出,梦正在挑灯,一直不停的在挑。 正是泪尽酒空愁更愁,灯火未阑天已亮。凝望着梦的背影,水沉浓不知要如何开口,心里早已乱成了一团糟,她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梦。梦是生气了还是怎么了。对她已是越来越冷,两人间似乎已有了一道无形的墙。水沉浓往被窝里缩了缩,手紧紧地拽着被子的一角。 梦悠然转身,仍旧温和的道:“醒了。” 水沉浓点了点头,沉了会儿道:“以后我不会再喝酒了。” 梦淡淡的道:“以后若是要喝酒记得莫要一个人喝,可以找我,也可以找别人,那样会快活许多。” “梦。”水沉浓不安的看着梦,梦拈灭了灯芯,莲步轻移,走到床前弯下腰把手伸进被子里,轻轻地握着水沉浓的手:“天已亮了许久了,该起来了,我陪你出去走走,总比闷在房里好。” 水沉浓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梦没有和往常一样责备她,嘲弄她。忽然一下子得到了她所期望的温柔,心里却一点也不安,甚至希望梦会给自己一个耳光,让这可怕的宁静彻底的消失。 “我怎忘了,你早已长大。”梦自责的道。“这次往夏国我也无甚可担忧的,有主上在,你定会无事。我便可安心在这等你回来。” “梦; 。”水沉浓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梦。梦也凝视着她,她如鲠在喉,心有千言,却难出口。终也是在沉默里被梦从床上拉了起来,换了衣妆。 弯弯曲曲的游廊上,悬挂檐下的白色纱幔在风里飘摇。两人并肩而走,却是沉默无话,直到日西斜,光线渐暗,夜灯已燃,两人又才沿着来时的路沉默着走了回去。 吹了一天的风,闷在屋里积成下来的睡意和醉意都完全的散了去。回到房里,简单地吃了点丫鬟准备好的食物。梦命人去了屋里的油灯,在顶上安放了两颗夜明珠,以珠带灯。“明日便要走了,我替你梳妆吧。”梦道。 梦将她的长发用一根灰色的发带束在了头顶,有几缕过短的碎发没有办法梳上去,只得顺在额头两边,任其自由落下,一粒黑色珍珠悬在额前,梦看着珍珠的眼神仿佛正看着故人一般。梦伸手将水沉浓揽入怀里,让水沉浓安慰的靠在她的肩上,轻轻地拍着水沉浓的肩膀道:“好好地睡一觉,今晚,我在这陪你。” 水沉浓只觉清香绕鼻,倍感安稳,很快便沉睡了过去,当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在摇晃的车厢内。此刻坐在她身边的也不再是梦,而是叶池和石钰。 见水沉浓醒来,叶池道:“临时改变了路线,所以提前了一个晚上出发。” 水沉浓掀开帘子,帘外的天空是青灰色的,举目望去黄沙漫漫,早已离开了血狱之地:“改了路线,怎未告诉我?”水沉浓问道。想来昨夜梦是故意用药迷晕了自己。 “你也别怪梦,她只是想让你好好地休息一个晚上。那天我本是要亲自去跟你说这事的,谁知你竟然醉的不省人事。” 水沉浓放下了帘子,端正的坐着,车内又恢复了宁静。水沉浓又不经意的看了叶池两眼,若不是叶池的眼神太惹人讨厌了,其实他也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就是那张脸,实在是生的有些过度美貌了,若为女子,定是祸国之色。想及此,水沉浓竟为此想法难为情起来,为掩尴尬之情,便将头靠在车窗上,闭目浅歇了起来。 叶池见状轻笑道:“若是喜欢,一直看着也无妨,无需在意我的感受。” “噗……”石钰闻言未能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已在车内闷了一个晚上了,在水沉浓未醒之前,叶池也一直在打坐休息,忽见叶池一本正经的捉弄水沉浓便觉好笑。叶池向石钰笑道“不过你若是一直盯着浓浓看,她可是会挖掉你的眼睛的。” 石钰笑道:“你若是一直盯着她看,她定也会挖了你的眼。” 叶池露出一副识趣的表情:“所以我从不会一直盯着她看,倒是你,看了人家一个晚上了,可得当心了。” 那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然还说及了水沉浓的睡相。 叶池道:“你倒是幸运,没看见她醉酒时那不省人事的模样,若是看见,只怕你这一生都不愿承认自己认识这么一个人。” 石钰惋叹一声,斜眼看向水沉浓,道:“那下次……” 水沉浓冰冷的目光若寒冷的刀锋一般直射石钰带笑俏脸,石钰立马知趣的合上了嘴。叶池得意一笑,眼神一如既往,孤傲中带着几分轻蔑之色,似是嘲笑,令人讨厌的很; “主上,已到栖鸦长廊。”在外赶车的蒋婉推开了车门,弓着腰钻了进来,又关上了门。 叶池沉重的拧着眉头,道:“只要在天黑前穿过这条长廊就安全了。” 水沉浓不解的道:“为何要走这条路?”栖鸦长廊,长达千余里,道路坎坷,途中怪石林立,一入石林便难分南北,林里黑鸦处处,强盗土匪更是猖獗,到了夜间,还有苍狼出没。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有谁愿意走这条路,走上这条路,若非侥幸,定难活命。 “浓浓怕了?”叶池笑问道,脸上毫无半点紧张之色。可刚才他明明还很担心的。 水沉浓道:“这是一条死路。” 叶池道:“这里有鸦,有狼,还有强盗土匪,怎会是一条死路。” 水沉浓明白,叶池所说的话也并非无理,只是这太过冒险了。生命何其可贵,怎可随意拿来冒险、戏玩。 叶池自信的道:“这两匹马会带着我们离开这条长廊。” 踏上这条死路,生为雇主的石钰竟然毫不反驳。这倒让水沉浓略为吃惊,心下也是对此人刮目相看。 顿了会儿,水沉浓道:“我们会走出去的。” 马车入林,一路畅行无阻。车内一片宁静,只有蒋婉会时不时的掀开帘子看看窗外景象。忽然叶池一把将蒋婉探向窗外的头拉了回来,往下一按,一直竹箭倏地射了进来。瞬息之间,拉车的马也已停下。 叶池仍旧稳稳的坐着,道:“十丈之外,东有三人,西有两人,我们的正前方有七个人。浓浓。” 水沉浓明白,叶池不愿见血,也懒得动手杀人。所以,这十几个人全都是她的了。 在水沉浓刚触及车门时,叶池又道:“浓浓,除了这十二个人,还有十二个人,那十二个人也是在我们的正前方。他们是走在我们前面的赶路人,但也无需留下。” 水沉浓点了点头,人已到车外,长身立于马背之上,淡灰色的衣袂迎风飞扬,古老的长剑早已出鞘,可她人却未动。刺眼的太阳悬挂高空,剑锋闪着耀眼的光芒,在前方十丈远的地方,那女子的红衣也泛着同样耀眼的光芒。 水沉浓心里沉了沉。虽然相隔了十丈之远,她亦能感觉到,那女子正看着自己,并且还是带着希望的看着自己。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06章 :花凄 倒塌在道路上的怪石和横架在中央的枯木挡住了去路,马儿时不时的挥动着前蹄,欲要冲过去,却又不敢往前。 前面,那被捉的十二个人中,那红衣女子回头望了望长立在马背上的水沉浓,眼底燃起了希望,可更多的却是绝望。与那红衣女子一起被擒住的还有十一个男人,雪亮的刀锋正架在他们的脖子上。盗匪中为首的一个约莫四十来岁,体型偏胖,是个大胡子。大胡子扬手挡了挡阳光,满脸堆笑,道:“今天运气不错,一会儿咱们就炖马肉来吃!” 跟在大胡子身边的是个文质彬彬的年轻少年,那少年低声向那大胡子道:“那是来自地狱之城的马车,碰不得,让大家快撤。” 那大胡子冷笑一声:“强龙难压地头蛇!老子还怕了她不成!”说罢大胡子便作势要拿下那辆马车。 水沉浓皱了皱眉头,垂下了眼睑,长剑脱手而出,由东而西,在空中划起一道长长的白光。东西二处的五人皆在白光消失的刹那倒地不起,那已脱手而去的长剑竟似有灵性的活物一般,杀了人后竟又自主的飞回了主人的手里。瞬息之间,水沉浓已来到那大胡子面前,微垂着眼,剑锋一转,又割断了那大胡子和那少年的咽喉,淡灰色的身影在刺眼的阳光下化为一抹朦胧的灰影,来回一转,如同鬼魅,刚才活生生的还在恐惧中的人皆已坠地不起,每人咽喉处各有一道深深地口子。 水沉浓清冷的目光从那一袭红衣上掠过,锐利的剑刃也已刺入了女子的心口。女子嘴角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容,合上了眼睛往后倒了去。 整个过程如梦如幻,除了那已死去的人,没有人会相信这是事实,就连水沉浓自己也不信。她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已会用这么快这么狠这么准的手法去杀人; 水沉浓转身跃上了马车,轻轻地拍了拍马屁股,便转身进了车厢。 车轮又开始转动。又已开始前行。 见水沉浓进来,叶池向蒋婉道:“你去赶车,百里之内应该已无危险。” 蒋婉温婉的点了点头,出了车厢,叶池掀开帘子,往后方探了探,眼里露出厌恶的神情,道:“你割人喉咙的剑法还不错,但若是刺人心脏可得再深入一寸,不然那就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吓人。” 水沉浓心里开始慌了起来,那一剑距离女子的心脏确实还差一寸,要不了命。她以为自己的手法已足够巧妙了,却还是没能骗过叶池的眼。 叶池收回了目光,冷冷的道:“你和她认识?” 水沉浓自然知道叶池说的是谁,摇了摇头。叶池道:“既然不认识,我也就放心了,如此就算她活生生的让乌鸦给啄食干净,与你也无半点影响。”顿了会儿,叶池又道:“如果她真的侥幸不死,下次见到她时记得莫要在刺她心脏,直接割断喉管会比较好。她若活着,定能毁了你。” 水沉浓紧张的握着剑,手指微微的颤了颤,一直沉默着。 车内的时间过得一分比一分慢,射入车内的阳光一直都是那么的暖,那么的亮,天仿佛已经暗不下去了一般。时间好像还停留在水沉浓杀人的那一刻,她的剑刺进了她的身体,她笑了笑,然后倒在了被阳光烤的炙热的硬土板上。 黄昏终于临近,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水沉浓抢先下了马车,走入了远远的石林深处,石钰也跟着她走了过去。 石林里,到处都是被拉得长长的影子,水沉浓站在高高的石端上,遥望着天边的夕阳,外面的太阳不比血狱的太阳那般恐怖。宁静的石林,美丽的黄昏,水沉浓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长长的吐了口气,现在她也有点担心了。她――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手下留情而死的更惨?会不会真的被乌鸦吃掉,又或者到了夜间,被野狼分了尸! 种种想法,在她心里凝成散不去的恐惧。她也不知道何时起,自己竟然学会了担心,还是为了一个陌生人而担心。 石钰施展轻功,跃到水沉浓身边,触了触水沉浓的肩膀,水沉浓斜斜的看了她一眼。石钰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她甚至比叶池还要厉害,因为她能找到叶池,并且还能让叶池去做一件叶池自己都十分不愿意去做的事。 越是这样厉害的人,越让水沉浓觉得厌恶。 石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两手抱着膝盖,偏着头轻松的看着她:“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水沉浓并未去看她,转身便要走,石钰的动作远比水沉浓想象中的要快,就在水沉浓欲走之时,石钰已稳稳地扣住了水沉浓的手腕,水沉浓有力难施。 石钰温和一笑,道:“她叫花凄,是夏国最有名的舞姬。” 水沉浓沉默着。 石钰松开了握着水沉浓的手,耸了耸肩,站了起来,道:“叶先生说的没错,她若活着,定会毁了你; 。” 黄昏,沉寂的仿佛死了一般。 回到车旁,叶池已让蒋婉在马车的四檐挂上了火盆,并已点燃了火。 叶池正色道:“必须在深夜来临之前离开这条长廊。” 没有人拒绝这句话,现在,每个人都想早点离开这条长廊,沉寂的长廊,没有黑鸦,没有苍狼,也没有强盗土匪,沉寂的,就像从来没有过生命一样。 车内沉寂了许久,叶池忽然缓缓问道:“你可知我们为何要走这条路?” 之前水沉浓也问过这个问题,叶池并未回答。 叶池道:“要到夏国,如果绕开流觞国,就只有这条路最近。现在流觞国上下到处都是你的通缉令。” 水沉浓诧异的抬起了眼,看着叶池。虽然不信,可叶池完全没必要说这样的慌。刺杀帝王之时,她是易容乔装过的,根本就不可能会暴露身份,更不会有人知道她的长相。 想到这点,水沉浓又想到了那个女子,流觞国内,她怎么知道自己要刺杀国王,她又是怎么找到卸了妆后的自己的。 石钰说她是夏国最有名的舞姬,可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水沉浓而言,花凄本就是一个陌生人,对于一个陌生人,她又能有几分了解。 叶池道:“我已让郎逸去处理这件事了。” 叶池没有在说及别的什么?水沉浓也未对此事做任何的解释,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乱。马车很顺利的穿过了长廊,接下来的路也更为顺畅。 叶池一直都没说这次来夏国所为何事,水沉浓也未问,直到到了夏国的都城,水沉浓都还不清楚自己这次来夏国到底所为何事。叶池和石钰都是一副很轻松的样子,他们不像是来执行什么任务的,更像是来游玩的。 傍晚时分,几人一起进入了一家叫朱砂弄月的酒楼,四人刚坐下来便有伙计上来招呼。“客官,想吃点什么?” 叶池抬头望窗外看了看,伙计急忙走到叶池身边,帮叶池将窗打的更开一些,道“客官,您看的没错,今夜是我们这最有名的姑娘当众献舞的日子。” “哦?”叶池故意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摆了摆手里的折扇,似得意的冲水沉浓笑了一笑:“看来今天我们来的可真是好。” “可不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这里不知有多少人是为了凄凄姑娘这一舞而来的。几位定是初来夏国来的吧!否则怎么会不知道。”伙计热情的介绍着。 叶池简单地忽悠了两句,这才让伙计上了一桌子的好菜,乐的伙计合不上嘴。满意的将人打发走后,叶池合上折扇,用扇子敲了敲白玉似的瓷杯,敲出几个清脆的调子,轻声道:“浓浓,吃完饭我们一起去看那姑娘跳舞可好?” 水沉浓默了片刻,道:“我希望早些完成任务,早些回去; 。” 叶池摇了摇头,道:“你的任务就是保护我的安全,听从我的命令。”顿了顿,叶池又道:“好了,就这么定了,一会儿我们一起去看那姑娘跳舞,蒋婉先回客栈安排一下,我希望我在外面住的地方和在血狱并无甚区别。”交代完后,叶池这才关心到他的雇主石钰:“石姑娘一会儿是随我与浓浓去看舞呢?还是先回客栈。” 石钰神态悠然,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道:“有语道,夏有舞倾城者,相思楼凄凄也。既已到此,怎可不看。” 只听他们一口一个凄凄,一口一个‘舞’字,水沉浓心里却是一番说不出的滋味。如果是她,那么至少可以说明她还活着,可她生与死与自己又有几分关系呢。何况叶池曾说过,下次若是见着,便要割了她的喉咙。 叶池的话从来没有人会不听,也没有人敢不听。 “我回客栈帮蒋婉。”水沉浓第一次拒绝叶池。 叶池却也不气:“那石姑娘还去吗?” “既然那么巧合的遇上了,怎有错过的理。”石钰仍然坚持。 “那我便与石姑娘一起去好了,若是遇上了危险受了伤,浓浓,以后你也别想要好受了。”叶池一副你自己看着般的样子。 菜上来后,水沉浓只是简单的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回了客栈。她们所住的客栈名唤‘阮记’,朱砂弄月是都城里最有名的酒楼,所涉及的范围颇为广泛,许多赌场、当铺、客栈,都署有朱砂弄月四个字。但提及朱砂弄月,大家所提到的人物却不是朱砂弄月的老板,而是那个名叫花凄的舞姬。 阮记自是比不上朱砂弄月,但阮记够安静,这也是叶池选择这家客栈的主要原因。而且只要打开窗,就可以看见对面最美的朱砂楼。 现在已是夏国的深秋。 阮记客栈后院中那颗高高的梧桐树已开始落叶,晚风吹过,几片落叶纷纷落下,有的从窗口飞了进来落在了地上,有的落在了水沉浓的肩上,也有的落在了水沉浓的发上。也有那么一两片落在了水沉浓的掌心。 夕阳落下,华灯初上。最值得期待的夜晚终于来临,璀璨的灯光下,城内那座最高,最华丽的相思楼上,最美的姑娘已出场。震耳的掌声与欢呼声将水沉浓紧紧的包围了起来,忽然间,水沉浓竟觉得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身旁的一切都是虚无的。相思楼的灯已经点燃,锣鼓也已敲响,可她却没有看见相思楼,没有看见那个名唤凄凄的姑娘,也没有听见那些喧哗。她就那么静静的站在窗口,梧桐叶一片一片的飘落。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07章 :见你 寂静的窗外,寂静的风。“发什么呆?”一个悦耳的声音低低的响起,水沉浓乍以为自己听错了,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房间,怎么会有别的人在说话呢; 。可那来自肩膀处的触觉却是那么的清晰。 “真像个呆子呢。”那女子轻轻的笑了两声。往前走了两步,在水沉浓身侧站住,手扶在窗棂上,偏着脸看着水沉浓:“你是被吓傻了?” 水沉浓皱了皱眉头,心下抽了抽,却也说不出话来。女子玉臂扬起,温暖的手掌抚上水沉浓的右肩:“那天,你的那一剑就刺在了我的这个位置。”说着,女子的手指又缓缓地从水沉浓的右肩滑到了心口处:“还有那天的那一剑,刺在了这个位置。剑法很好呢?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女子的手就按在水沉浓的心上,那颗仿佛从未跳动过的心脏忽然‘砰砰’的不停的跳着,跳的越来越厉害,女子手上的劲又加重了几分,过了会儿,女子移开了手,将耳朵贴了上去,喃喃道:“你在害怕?” 水沉浓呼吸略微加重,有些不自觉的抬起了手,常年握剑杀人的手轻轻地落在女子的腰际。女子仰着头,温柔的目光落在水沉浓漂亮的下巴上,轻轻地吐了口气:“我知道,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人,就算我们之间相隔了千山万水,也依然会相遇。” 水沉浓颤了颤,晕乎乎的脑子忽然清醒了过来,忽的一下推开了女子。目光又移向了远处那座最高的相思楼,楼上灯火辉煌,丝竹锣鼓响成一片,混杂无比。 “你是谁?”水沉浓皱了皱眉。 “我是花凄。”花凄轻轻一笑,又道:“现在跳舞的那个是我的丫鬟,她叫任心。你知道的,我身上还有伤,而且还很重,不能跳舞。” 水沉浓道:“如果你不笨你就不该来找我。” 花凄憋了憋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你在这里,我就想来找你,其实……你不该来夏国的……我也知道,你要去哪里,也由不得你自己。” 花凄的话道出了水沉浓的处境,确实如此,她要去哪里,又哪里由得她自己。去流觞国,那只是一道命令,来夏国,也不过是因为一个任务。 花凄一直都在笑,她笑起来很甜,很美,今天她穿的是一袭白衣,更是将她衬的宛如仙人一般,这世上,应该没有人会比她更适合白衣了,就算是叶池,也不可能将一件白衣穿的如此好看。“对了,跟我去一个地方吧。我一直都很想带你去。”花凄忽然一下拉住了水沉浓的手。 水沉浓疑惑的皱起了眉头,花凄道:“放心吧!你两次都没杀我,我自然也不会占你便宜。” “你若再不放手,我现在就杀了你。”水沉浓很清楚,自己不能在与这个女子纠缠下去了。 花凄却不以为然:“就因为你已经放过我两次了,所以你杀不了我的。” 面对花凄的深信不疑,水沉浓却不能在犹豫了,她又想到了叶池和石钰说过的话,如果这个女人还活着,就一定会毁了自己。 她想要杀了她,右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上,花凄忽然一下拉住了她的左手就往外走,边走还边急着道:“得快些,不然你家先生回来了可就去不了了。” 心里很乱,但她还是跟着花凄去了; 有的时候,那些莫名其妙的相遇就好像是前世注定的一般,谁也逃脱不了。花凄逃不了,水沉浓也逃不了。 出了客栈,花凄取下背在背上的纱笠,帽檐的白纱落下,挡住了她的容貌,她拉着水沉浓穿梭在人群里,绕过弯弯曲曲的幽暗小巷,又穿过了一片田野,走入已经落光了叶子的桃林,终于在一扇破旧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花凄松开了水沉浓的手,取下纱笠,指了指门上的横匾。 “相思楼?”水沉浓惊愕的念出刻在匾上的三个小篆。花凄点了点头:“这才是我的相思楼。”说着,花凄已经推开了门:“进来吧。” 小门之内,并非所想的那般宁静美好,萧索的空院早已落叶成堆,深秋冷幽幽的风吹着落叶不停的翻滚着,给这无人的小院又添了几分冷寂。 花凄仍旧是轻轻地笑着:“我也离开这里大半年了,没想到已乱成了这样。你……不介意帮我打扫一下吧。” 见水沉浓不动。花凄苦笑道:“你看我,明明是我请你来的,反而让你帮我打扫,真是不好意思。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面对这样的问题,水沉浓也不知该说这个女人是真的大意呢?还是刻意装呆。当然,后者的可能性要大很多。从她已知的范围来判断,花凄的功夫绝对不在自己之下,否则她多次靠近自己,自己不可能一次都发觉不了。想到此,水沉浓拿起放在门后的竹帚,开始扫落的满地的落叶。 花凄却反而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坐了下来,柔和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水沉浓,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美,说话的声音也越发的动听:“你和我想的一样好欺负,一点也不像个杀手。” 水沉浓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扫着落叶,她能感觉得到,这个小院没有任何的危机,也没有任何人隐藏在这里。她没想到的是,打扫落叶竟然可以让自己的心灵深处得到她一直都想要的宁静。越扫越觉得安逸,越不愿意停下来。 花凄脚尖轻轻地在秋千上一点,身体借力飞入了房中,只听‘哐’的一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撞破了,很快花凄又从房里窜了出来,此时,她手上已多了一把琵琶。 花凄甜甜的一笑,道:“你帮我扫院子,我弹琵琶给你听,可好?” 水沉浓顿了顿,花凄已反抱琵琶,开始弹了起来,她长身玉立在秋千之上,脚尖轻点,步履轻灵,起落之间,宛若蜻蜓点水,宽大的白袖飞卷,宛如烟云,飞飞散散始终都绕着她。也难怪会有那么多人为看她一舞而来,一舞飞天,琵琶反弹。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便已勾去了水沉浓的神。 见水沉浓忽然停了下来,花凄也不满的顿住了舞步,放下了琵琶,丧着脸道:“现在全城的人都在看假的,唯有你一人在看真的,你可不准有不满之意。” 水沉浓忽的一笑,花凄也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真是想不到,你还会笑。” 水沉浓又低下了眼,弯下了腰,继续扫地上的落叶,良久,才缓缓的道:“水沉浓。” “水沉浓……”花凄喃喃的念着:“你这人还真是迟钝,我那么久之前问你的问题,到现在才回答我; 。” 清扫完院中的落叶,已是深夜,水沉浓也不担心叶池回到客栈后找不到自己会不会生气。现在,她一点都不想回去。花凄就坐在她的身边,那个奇怪的女子,她对自己似乎一点戒心也没有。 花凄笑着从身后拿出一坛酒,拍碎了封泥。水沉浓道:“何时取来的?” 花凄嘤咛一笑:“早就取来了。”说着,花凄将酒坛抛到了水沉浓的怀里:“谢谢你帮我打扫了院子。” 水沉浓闻了闻酒香,想到上一次大醉,便犹豫了起来,同时也认清了现实,黑亮的眸子瞬间又变得宛如深潭般的幽暗无神,道:“我不想喝酒。我们本不该相遇的。”说罢,水沉浓便起身要走,花凄却闪身挡在了她面前。“今晚我已让任心设法将叶先生留下了,你……能天亮了在回吗?” 水沉浓心里开始害怕了起来,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好像对自己无所不知似的。她们才到夏国不到两天,这个女人不仅仅知道自己的住所,连她们一同来的有多少人,分别是谁,又都是什么人,都知晓的清清楚楚。 水沉浓戒备的盯着花凄,她不清楚花凄的功夫,也不清楚花凄的为人。而且还是在自己最不熟悉的地盘上,若真要动手,败的注定是自己。 花凄似也明白水沉浓的担心,便道:“我就是想见你,跟你说声谢谢。” “可你已经说过了。” 花凄不在笑了,脸上的表情变的有些僵硬:“我……还和你坐会儿,因为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我想有个朋友,可偏偏我身边的人都不能成为我的朋友。他们也不能听我说话,可你可以,你是个好姑娘……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姑娘。” “你能理解的对吗?因为我们……”花凄期望的看着她,她回望着花凄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清冷:“似我们这样的人本就不该有朋友。” 水沉浓绕开了花凄,走出了门去,又停了停:“你本也不该还抱着这样的幻想。” 花凄又怎不清楚自己该不该抱有这样的幻想。从一开始或许就是错,那个盛夏的夜晚,宁静的草原,宁静的星空。她徜徉在那一潭清水之上,自由的,没有任何的束缚,仰视着星空,她抬起手,十指尖尖,宛若美玉,漂亮的近乎虚幻。那一点都不像是一双杀人的手。 就好像花凄的模样一样,清纯而美丽,穿着一袭干净的衣裳,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人会想到,似她那般宁静美好的姑娘,也会杀人。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08章 :楼里 回到客栈,房间的门是敞开着的,没有掌灯,蒋婉就站在门口,十指不安的捏成了拳头。水沉浓看见她并没有与她说话,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进了房间。蒋婉也跟着水沉浓进了房间,低声询问道:“可需掌灯?” 水沉浓并没有回答,将手里的剑搁在了桌子上。蒋婉替她将剑挂在了床边的架子上,幽幽的道:“天已经快亮了,主上和石姑娘还没有回来过。” 水沉浓轻轻的吐了口气,并不为此担心:“以他们二人的身手,只怕还无人能伤的了他们。” 蒋婉仍不放心:“你也知道的,主上向来不喜欢出手,石姑娘是花钱请我们来为她办事的,她自然也不会……白白浪费力气,更不愿花冤枉钱。” 水沉浓又深深地吸了口气,顿了片刻,道:“把灯点起来吧。太暗了。” 蒋婉把灯点了起来,漆黑的房间被照的昏沉沉的,水沉浓望了望窗外,朱砂楼的灯光仍旧璀璨,只是朱砂楼背后那座最高的相思楼已经安静了下来。 静了许久,水沉浓皱了皱眉头,想到了叶池那怪脾气,说了要谁去救就得等着那人去救,说了要谁来保护他的安全,他就绝对不会再让别人为他的安全做任何的担心,犟的跟个孩子似的,哪里像个发号施令的男人。水沉浓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去看看。” 蒋婉抿了抿嘴,拳头又捏的更紧了。犹豫了会儿,开口道:“我随你一起去。” “嗯。”水沉浓应道。蒋婉小心的关好了门窗,紧跟在水沉浓身后。两人施展着轻功穿梭在楼与楼之间。 蒋婉的轻功并不比水沉浓差,水沉浓快一些,她便快一些,水沉浓慢一些,她也能准确的放慢速度,两人间始终保持着七尺远的距离。 相思楼共有十七层,依山而建,楼后是弄月阁。弄月阁是朱砂弄月的老板招待贵客与朋友的地方,那里,也居住着朱砂弄月最顶层的人物。里面的一切都是为外人所不知的。 从外看去,相思楼似已熄灯打烊,当推开那扇紧闭着的大门的时候,水沉浓也暗自惊叹了一声,地铺红毯,宝石悬挂,烛光摇曳,珠光闪闪,四壁生辉,亮如白昼,楼中的客人大都已酣醉淋漓,忘乎自我,宽衣解带随处而卧,随处而舞,随兴而歌。 见水沉浓与蒋婉走进来,负责招呼客人的姑娘热情的迎了上来:“二位女客官,来此是要喝酒呢还是吃菜。” 水沉浓道:“我找花凄。” 花凄说她已让任心将叶池留下,若要找到叶池也只得先找她了,现在水沉浓最怕的是花凄还没有回来; 那女子柔声笑道:“凄姑娘在最高的那一层,二位还得往上走才行。” 水沉浓听罢已往楼上走了去,蒋婉紧跟在她身后,又向刚才那说话的姑娘道了声“多谢”。这才跟上水沉浓的步伐。 兴许是跟在叶池身边太久的缘故,蒋婉也练得一副好身手,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她都可以无误的跟着自己的主人走。 十七层楼,说高不高,说矮可也不矮。 走到一半的时候,水沉浓忽然停了下来,蒋婉急忙贴到水沉浓的身侧,小声问道:“可有什么不对的?” 水沉浓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明知他不会有危险,为何还要去找他呢。”此话出口,水沉浓已有要调头的意思了。她确实不想去找叶池了,叶池明明就可以保护好自己,却总是一副我已将我的安全交到你的手里,你必须负责的样子。 “主上讨厌杀人,你知道的。”蒋婉劝道,她很清楚,若是真的遇上了什么?叶池会做的定是在那里安静的坐着,等着人去救他,因为他懒得动手,他也很清楚必会有人来救。他就是一个奇怪透了的人。明明可以让人很放心,明明就是一个对别人发号施令的人,却总是想方设法的让人来为他担心着急。 依靠着栏杆站了片刻,水沉浓心里的怨愤基本也已经消失了。两人继续往上走着,刚走了几步,只听一声沉沉的呻|吟声贯入了耳。 蒋婉也听到了。那声呻|吟不像是欢爱之时所发出的的声音。 似承受了极大痛苦的呻|吟声在这沉寂的楼道间拉出了一道绵长的线,悠缓的飞过了楼道口。 “啪……”一声清脆而又刺耳的鞭响打断了那道绵长的痛苦线。 “唔!”那挨了鞭子的人也只是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你打算逃走是吗?”被愤怒充满了的不屑语气似刀般割在人身上。仅仅只是站在这寂静的楼道里,那语气就刺的水沉浓心疼。 “去看看。”水沉浓道。 蒋婉咬了咬下嘴唇,她知道这栋楼里并不安稳,却不知这么快就遇上了,此刻,她只希望水沉浓不要惹麻烦。 水沉浓也不是一个会惹麻烦的人,此刻她想去看看,也只是想去看看。 半合着的门扉里,女子的双手已被束了起来,高高的举过了头顶,被一条长绳套在了上方的横木之上,那一袭似雪花般松软洁白的长衫已染满了血渍。在女子的脚边还流淌着温热的血液。 水沉浓只看了一眼便已认出了这个女子是谁。就在前不久,她还和自己在那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她还让自己帮她打扫落叶,她给自己跳舞,弹琵琶,还给自己酒喝。 她……还想留下自己。 可她并没有留下水沉浓; 水沉浓走了,她也走了,回到了这座真正的相思楼里。在这里等待着她的并不是锦衣玉食,华丽珠宝,而是无情的鞭子。 花凄紧紧的咬住嘴唇,低着头,柔和的目光落在那握着鞭子的女人身上。 “既然要逃,又为何还要回来?”那女人问罢又是一鞭子狠狠的抽了下去,花凄柔软的腰肢微微一颤,似要跌倒。“呃……”痛苦的沉吟了一声,黏稠的血液顺着嘴角成丝留下,落在了她蓬松洁白的衣上。 此刻,她的衣已不在白。密密麻麻的红掩盖去了它的本色。 刺眼的红,宛如血狱那些常年不败的死人花一般。 花凄又呕了两口血,无力的道:“我没有想过要逃走。” “啪!”又是一鞭子狠狠的落下,鞭子无情的落在了她柔软的胸膛上。“唔……”花凄仍然紧紧的咬着嘴,不让自己叫出来。从咽喉里逼出来的痛苦沉吟似道道斩不断的银线一般,连绵着回荡在相思楼里,绕不出去,也停不下来,很有技巧的折磨着人的耳朵。 “别忘了,你是我教出来的。”随着女人话音出口,又是一鞭子落下。花凄纤弱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了那种刺激与痛苦。昏昏沉沉的晕了过去,又被几瓢冷水给泼醒了过来。 就在几个时辰前,她还是那么的活泼,此刻,又有谁还能认出她就是相思楼里的凄凄姑娘。 水沉浓心里真真的痛着,拇指已推剑出鞘。却被蒋婉伸手按住。 水沉浓狠狠的瞪了蒋婉一眼,逼蒋婉松手。蒋婉却死也不肯放,有些不耐的道“我们来,是找主上回去的,不是来救他们的摇钱树的。” 已奄奄一息,随时都可能离世而去的花凄就在眼前。她怎能不出手相救。蒋婉紧紧的按住了水沉浓的剑,加重了语气,责备道:“她不会死的。你应该明白,如果真要她死,她是活不到现在的。” 这个道理,水沉浓又怎会不懂。 感觉到水沉浓平静了下来,蒋婉这才松开按着她剑的手,道:“你本不应该这么冲动的。” 冲动也有该与不该吗?水沉浓看了看那扇门内的人,真的要就此擦肩吗? 自己也曾这么痛苦过。那时,她最想要的是什么?不就是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带自己离开吗。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09章 :伤痕 “我想救她。” “我想救她。” 这句话也不知在梦里念了多少次,可她的手却始终也无法将剑拔出。痛苦的挣扎着,满头的冷汗早已湿透了发。 蒋婉坐在床边,替她擦着脸上和脖子上的冷汗。 水沉浓朦胧的睁开了眼睛,光芒射入眼中,刺激出了眼泪。她清晰的记得自己昨夜所见。那不是梦,她是要救花凄的,就在她拔剑欲要冲进去将人带走之时,却忽然一下子晕了过去,以至于连剑都未能拔出,更不知后来花凄到底如何了。 “醒了。”见水沉浓醒了过来,蒋婉道:“你一直都是这么冲动的?见谁都想要去救?” 水沉浓撑起身子,斜靠在床上,看了看从西边照射过来的阳光:“他们还没回来?” 蒋婉叹了一声:“还没。” 被阳光照的透亮的房间里是死一般的寂静,蒋婉起身洗了洗察汗的帕子。寂静的房里,弄水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脆刺耳。 花凄痛苦与欢乐的样子一遍一遍的在水沉浓脑子里浮起又落下。想到花凄鲜血淋漓的样子,水沉浓再也无法安心在床上躺下去,起身披了外衣便往外走了去。 蒋婉忽然叫住了她:“你不用去了,她死了。” 水沉浓心里一沉,刚踏出门口的脚步忽的停了下来。她不愿相信这会是真的。蒋婉依然很平静的洗着擦汗的帕子。不急不慢的拧干了水,将帕子凉在了窗口处。 “她本来可以不用死的,可因为你,她死了。”蒋婉乜斜着眼,她也不愿直视水沉浓的目光,她知道,现在水沉浓一定也想杀了自己。 “一个可以让你不止冲动一次的人,她活不下来。”蒋婉怅怅的叹了一声,两手撑在窗上,深邃的黑眸里映着院中那颗仅剩了几张叶子的梧桐树。 昨晚水沉浓正欲拔剑救人,却忽然昏了过去。除了蒋婉,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蒋婉性子比较柔,无论是杀人还是做事,都喜欢给人留几分余地。因此她才离开了杀手组,又因实力不错柔顺乖巧而被叶池看中留在了身侧。 许久,蒋婉又才道:“是我杀了她。” 水沉浓紧蹙着眉头,她并没有问为什么。蒋婉却继续道:“想知道她怎么死的吗?” “我将毒药混在了她治伤的药里,她会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死去。”说罢,蒋婉轻松的耸了耸肩,悠然的从窗边走到了门边,在水沉浓面前站住,半垂着眼,盯着下方的眼神使她显得更加的温柔乖巧; 。漆黑的长袖下,随性垂着的两手,十指微微弯曲,修剪的甚好的指甲在暗影之下泛着点点银光。昨夜,也不知是她哪个手指的指甲从水沉浓的后颈上划过,留下了毒液,让水沉浓瞬息便晕了过去,一睡就是六个时辰。 “如果是主上,主上也会这么做的。那种毒药不疼不痒,无色无味,也不会让人流血或者呕吐,现在她虽然还没死,但过不了一个月她就会是一个死人。”蒋婉悠悠的说道,隐藏在黑袖之下的手缓缓地抬了起来,落在了水沉浓的肩上:“若想去看她,就去相思楼吧!若想救她,也去相思楼吧。解药在主上那里,主上与石姑娘还未回来过。” “蒋婉。”水沉浓几乎是咬破了嘴唇才吐出了这两个字。她整个身体都已凉透,连那流淌在体内的血液都是冰凉的。 “嗯。”蒋婉微微的抬了抬垂着的眼,那漆黑而明亮的眸第一次让水沉浓觉得恐怖无比。 水沉浓问道:“如果我现在去相思楼,你会不会跟来?” 蒋婉摇了摇头。 水沉浓又道:“如果我今夜未回,你会不会来找我?” 蒋婉依然摇头。 水沉浓转身便走,她很想再问一句‘以后,我再也不会回来了,你会不会来找我。’可她做不到,话已到喉中,却怎也说不出口。离开血狱前,梦说她会安心的等她回去。 梦一直都希望她回去。 “为什么?”水沉浓似个丢了魂的人一般,飘忽的走在寂静无人的小巷,她刻意避开了所有人,她想要宁静,想要走的更远更远,远到再也走不回去了才好。可她也知道,她永远都不可能走出那么远,无论她走到哪里,她都会回去。因为那里有人等着她。 “梦……为什么……” 金色的光辉下,远方,那迷人的晚霞里,似笼着梦的脸庞。梦温柔的笑着,看着她,仿佛永远都在等着她似的。 她的身体往后靠去,靠在冰冷的光秃秃的树干上,疲惫的闭着眼睛,深深地长长的吐着气。 落光了叶子的桃林里,秋风吹着光秃秃的枝桠飕飕的响着。 她想救她,却反而害了她。 若她向叶池开口,叶池会答应她吗?肯定不会。叶池肯定还会用更残忍的办法让那个女人死的更惨。 叶池对自己人一直都很好,好到他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一个外人来毁了自己人。 只要走入了血狱,对叶池而言,那就是自己人,此生此世都是,永远都改变不了。叶池永远都很欢迎别人踏入那片宛如地狱般的地方。 “嗳,你怎么还在这里?”惊讶而又充满了温暖的语调在冰冷的秋风里自是格外暖人。 水沉浓乍以为自己听错了。风里,红色的衣袂随风而舞,飘飘散散,宛如云霞; 。也不知道花凄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她就这样忽然出现在水沉浓面前。 “你……”水沉浓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吓着你了?”花凄甜甜的笑了笑,又做了个鬼脸,微微眯起来的眼里淌着秋波甚是好看。“刚才看你走神的厉害,就从那边饶了过来,想吓你一跳。”花凄边说边指了指林子东侧。那里确实有一条小路,顺着古老的旧墙延生到那扇陈旧的木门旁。 原来自己竟然走到了这里?水沉浓在心里暗叹,刚才不过是随意走走,却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这片林子。 见水沉浓呆呆的,仿佛丢了神一般,花凄担忧的问道:“昨晚……你不会没走……一直在这里发呆吧。看你憔悴的……一点血色都没有,定是一晚没睡。” “我……我……我没事……倒是你……”水沉浓话到嘴边,却又哽住了,她上下的打量着花凄。从上到下,怎也看不出花凄受了伤。 “你……还好吧?”水沉浓支支吾吾的问道。 花凄尴尬的笑道:“你说昨晚的事吗?昨晚是我过分了,我们……我们明明就不算什么我却还要留你下来听我说闲话。” “看你,总是那么呆。真不知是怎么活下来的。”花凄俏皮的捏了捏水沉浓的脸,道“走,到院子里去吧!昨儿个熬了一整晚没睡,早早的就跑去了刘家院子那边偷了些菜回来,够我吃上个三五天了,今儿你运气不错,我去弄两道菜给你尝尝。” 见花凄说的有模有样的,昨晚的事就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 走在林里,两人一直都是并肩而行的。到了门口,身为主人的花凄先往前走了两步去开门,便走到了水沉浓的前面。两人这时才分了前后。 “院里的落叶又多了,一会儿可能还得让你再帮我扫一次。”花凄边开门边道。水沉浓默默的点了点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花凄将这一切都隐藏的很好,可却忘了昨夜刚留下的伤口今日还会流血,就算她穿了好几层鲜红色的衣服,熏了浓浓的香。就算红色的血浸在红色的衣上不易发觉,可血也会顺着腿脚流下,落在地上。走在水沉浓的前面,裙摆扫过陈旧的门槛,在门槛上落下的红色血迹没入了水沉浓的眼眶。 花凄进了门,水沉浓也很快的跟了上去,并且极快的将门关了上来。将那血痕关在了门外,又急忙忙的问道:“茅房在何处?” 见水沉浓难堪而又慌张的样子,花凄噗的一笑,指着前方道:“就在那个小屋后面。” 水沉浓顺着花凄所指的方向似兔子般一窜而去。 水沉浓去后,花凄再也笑不出来了,她痛苦的捂着胸口,强撑着身体,艰难的走回了房间,取出新的绸子,又将伤口包扎了一次。换下了那一袭红衣,穿上了新衣。 当花凄再次从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她自己也吓了一大跳,自己所走过的地方,血迹点点,一路都是。 “我……”花凄咬了咬牙,目光落在门边的扫帚上,想了想那去了还未回的水沉浓,自知水沉浓是故意给自己时间; 想着水沉浓,花凄更加坚定了眼神,又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房间里堆满了笼子,每个笼子里都装着四只兔子。花凄拔下头上的簪子,在兔子的身上划开了了几道口子,打开了笼子,将兔子放了出去。 带伤的兔子蹿跑在封闭的院子里。院子里,到处都是兔子,兔子的身上都有那么一道或者几道伤口,伤不致命,却都还在流血。这是水沉浓回来时所见的画面。满院子都是兔子,花凄坐在秋千上,怀里还抱了两只。她对着怀里的兔子温柔的笑着。 水沉浓无声的走到花凄的身后,低声问道:“院子里怎么忽然来了这么多兔子?还都受了伤?” 花凄将头往后微微一扬,仰视着身后的水沉浓:“我养的呀,也不知怎么的,都受伤了。” “你养的?”水沉浓质疑的看着她。 花凄又重复了一次:“是呀,我养的。我刚换衣服出来,就看它们全都跑了出来,还都受了伤。你看……”花凄说着将怀里的两只举了起来:“这两只伤的特别的重,腿都断了。” 水沉浓接过兔子,看了看,将兔子放在了地上:“你的伤,还好吧?” “不好,很疼。”花凄撅了撅嘴,哀怨道:“女孩子都很怕疼。”说着,花凄又问道:“你怕吗?” 水沉浓沉默着,看着满院带伤的兔子,和到处都是的血迹,水沉浓只觉得头皮发麻,脸色越发的苍白,心跳的也越来越慢。 花凄怅然的叹了一声,又蹬了一下已经停止晃动的秋千,让它重新晃动了起来:“因为怕疼,所以每次受了伤我都不会敷药,敷药的时候总是疼的特别的厉害。所以,我的伤好的都很慢。因为好的慢,所以才有空闲在这里养兔子。” “你已经离开这里大半年了,兔子一直都是你在养?”水沉浓不信的道,这本来就是一个一撮就破的谎言。 花凄笑了笑,道:“真是傻瓜,怎么可能,兔子也会饿呀。有一个孩子,他也很喜欢兔子,我不在的时候他就来帮我看着。近来我受了伤,也是他帮我看的,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些兔子怎么会受伤。” 水沉浓不明白,于花凄而言,自己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罢了。为何要为自己编织一个这么大的谎言。又为何要费那么大的力气向自己掩饰她伤的很重的事实。 如果她不想让自己知道她已受伤,今日大可不必出现。 可她却出现了。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10章 :难测 “你来,是因为关心我的伤势?”花凄向水沉浓靠近了一些,低低的问道,温热的呼吸轻轻的落在水沉浓的脸上,似春风般的温柔。水沉浓不着声色的站直了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并未说话,心里默默的叹了几声,便沉默着往外走了去。 清瘦的身影被那一袭浅灰色的长衫勾勒出一股寂寞之态。 望着水沉浓的背影,花凄没有挽留,她自是知道,自己是留不住那人的。 陈旧的木门刚打开,就见一只灵活的白兔蹿进了门内,门口正站着一个身着白裳的年轻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背着一个背篓,苍白的脸上带着和花凄一样的甜甜的笑容。细细看去,这两人竟还有几分相似。 少年向水沉浓作一长揖,道:“姑娘好,在下柳木琴。” 忽受少年深深一拜,水沉浓心中诧异,停滞一霎。花凄探身望去,喜道:“是柳先生来了?” “凄姑娘; 。”柳木琴拉了拉肩上的篾带,将背篓往上提了提,大方的笑着,抬脚跨过了门槛:“实在是对不足,因为木琴粗心大意,将姑娘的兔笼子给弄坏了,让兔子都跑了出来。” 花凄仍旧轻松的坐在秋千上,自由的荡着,她仿佛永远都是那么的高兴,那么的轻松自在。 可水沉浓却不止一次看见她痛苦、紧张又狠毒的模样。 水沉浓闷闷地冷哼了一声便步出了门槛,也不管这柳木琴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人已远去,院子里,那温柔美丽的女子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原本极有活力的身体也在这一瞬间软了下来:“明知是戏,为何要演?”花凄哀哀的叹了一声,也不理还无措的站在晚风里的柳木琴。 柳木琴也收起了笑容,端正了脸色:“因为一开始姑娘就在演戏,现在戏已上台,姑娘不得不继续演下去。” 花凄渐露惆怅之色,迷茫的仰望着天空,暮色已逝,天空呈一片青灰色,几朵淡淡的白云随风飘散,又有几朵零碎的云朵被风吹到了一起,然后又散了开。看似轻松简单的聚聚散散,却是那么的难猜难测。 “唉!”花凄长长的叹了一声,道:“她真不是一个爱看戏的人,我演的那么好,她却转身就走,连一句话也不愿意说。” “姑娘,白曼姐让我把药带来了,说是无论如何也得把伤治好。”柳木琴放下了背篓,把装在背篓里的药拿了出来,不去续接那让人惆怅的话。浓郁的药味儿漂浮在晚风里,花凄厌倦的合上了眼睛,将腾空的脚放到了地上,慵懒的站了起来,疲倦的走回了房里,愤愤的道:“给兔子用吧。我不需要。” 她厌恶那些药,臭臭的,恨不得要将人熏死似的。 她身上的哪一道伤不是那个女人所赐。既要费心费神的请医又要劳神劳力的监督她吃药,又何必还要在她身上留下那么多的伤口。花凄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怀疑自己,总是喜欢找借口打自己。 她扬手抚上右肩,那里的那道剑伤还在微微的疼。当时,那一剑刺入她身体的时候,她没有半点的痛苦,那时,她的嘴角在笑,眼里也在笑。 寂静的庭院,一个温和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悠悠响起:“她打伤了你,所以你不要她给的药,也不要她请的大夫给你治伤。可你也弄伤了这些兔子,这些兔子肯定也和你一样,一点也不想要你施舍的药。” 花凄四处望去,却没见那说话的人。 柳木琴将背篓从院子中间移到了边上的角落里。等了片刻,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款步走了进来,男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女人的脸庞像一块寒冰,使人望之生寒。 “夏大人,白曼姐。”柳木琴俯低了身子,弓着腰退到一旁。 这男人便是当朝宰相夏常,他不仅仅是宰相,更是镇国大将军,如今朝中大小事皆由他在处理。他的哥哥,当今陛下,因十多年前后宫之妃武月串谋重臣企图谋反所害,至今仍然重病不起,难理朝政。 花凄低下了头,手不自觉的往袖子里缩了缩; 白曼厉喝道:“见了宰相大人也不施礼。” “夏大人。”花凄微微的福了福身子,夏常抬手作罢,径直走入了房中,又自己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屋内唯一的摆设便是放在窗边的那盆万年青,夏常环视着空无一物的四壁,端详着摆放在案上的茶壶,拿起来晃了晃,壶中竟然一滴水也没有,夏常惊奇的问道:“你喜欢这个地方?” 花凄嘴角微微扬起,面上又浮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柔声应道:“这里安静,适合养伤。” 夏常满意的点了点头,冥想了会儿又问:“刚才从这里出去的那个是你的朋友?” 花凄摇了摇头,道:“不是,她是伤我的人。” “哦?――那就是仇人了……”夏常将语调拉的长长的,疑惑的拍了拍额头,皱着眉,抿着嘴。良久,锋利的薄唇里淡淡的飘出一句:“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让她活着走出去。” 花凄道:“她也伤不了大人。” 夏常笑了笑,不急不慢的道:“流觞国的事,你虽做的不错,但并不好。我只让你拉拢国王,同意我的条件,并没有让你杀了他。” 花凄道:“杀他的是地狱之城的人,不是我。” “听王子说,她刺出那一剑的时候,你正死死的搂住了国王的脖子?所以你才受了伤?” “那时国王已答应了我们的条件。”花凄解释道。夏常忽的一拍桌案,厉声道:“那时你本已该回来了。” “我想知道到底是谁要杀流觞国的国王,这才……”花凄着急的为自己辩解着,奈何她话还未说罢,就听“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她的话,一记耳光落下,扇红了半边脸。夏常罢了罢手,白曼寒冰似的脸上展出了一抹笑意,夏常收起了怒意,和声道:“她还小,又伤着,你也别打她了。” 白曼冷着眉目,道:“正因还小,就不该容她这么放肆。” 夏常摇了摇手,站了起来,走到花凄面前,抬起花凄的下巴,满意的笑了笑:“以前没怎么注意,今日仔细一看,确有几分相似。只是……你本该是个很聪明的姑娘,现在……”夏常失望的摇了摇头,轻轻的从花凄身边走过。走出了房间:“小丫头,我希望你能记住一句话,这句话我也只说一次,你可莫要听错了,也莫要忘了。” 花凄正认真地听着,夏常继续道:“你能有多听话,你就能活多久,你能有多大的能力,就能享有多大财富。” 话音落下的时候,夏常已不再院中。院子里却还留着夏常带来的那股阴冷之气。 感觉到夏常已走远,花凄松了口气。 白曼还在她身边。 白曼是朱砂弄月的老板,一个很凶也很温柔的女人。花凄并不怕她,心里还很尊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花凄很凶,甚至恨不得杀了花凄,可她却每次都下不了手,不但如此,她还亲自教会了花凄一切; 。就因她时凶残时温柔的怪气,这才让花凄对她又敬又怨。 “你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流觞国那胖国王身手矫健力大无穷。要不是你死死的抱住他的脖子让他动弹不便,就凭那小丫头根本就动不了他一根毫毛。”白曼冷冷的瞄了花凄一眼,更不屑的道:“更不要以为夏大人不知道这次花钱请地狱之城那些怪物出手的人是谁。”说罢,白曼又狠狠的捏住了花凄的下巴,直恨的咬牙,怒道:“我希望你记住,你能活下来靠得不是运气,是我求了夏大人三天三夜他才给了我这个机会,亲自到这里来看你一次。是你这张奇怪的脸救了你!” 水沉浓回到阮记客栈的时候,蒋婉也还和上一次一样,静静的站在门口等着她。见她回来,蒋婉道:“下午我去过相思楼了,主上和石姑娘在那里下棋,主上让你快些过去。” 水沉浓仿佛没听见一般,厌恶的转身走了,她没有去相思楼,这次她也没有走多远,她只是找了个安静的酒铺,要了坛并不好的酒和两个炒的也不好的下酒菜。 她杀的人很多,见过的人也很多,只是她懂的人却很少。 喝了两口酒,她又难受的咳了几声,她向来不喜欢喝酒,她习惯不了烈酒带来的刺激感。 她拿起筷子,夹了点菜送进嘴里。菜的盐放的也太少,吃起来淡淡的,没什么味道。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同时也放下了银子。默默的走出了酒铺。 今夜无月,昏暗的光将影子拉的长长的。寂寞的没有尽头的道路,越往前走,灯光越明亮,跟着人群,拐过了几个弯,走入了繁华的正街。这里的人很多,饭馆酒楼也很多,到处都是门,到处都是房子,可她却哪一扇门都进不去。因为这是别人的地方,她只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外人。 忽然,她想回家了。可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无神的闲游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她无处可去。 要去相思楼吗? 去,肯定会去。 叶池和石钰正在那里下棋呢。他们正在等着她去呢。 可去做什么呢?是去看他们下棋呢?还是要接他们回来呢? 她不知道。 水沉浓冷冷的笑了笑,因为这确实很可笑。 原来,有一天竟然也可以无聊成这样。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11章 :老人 水沉浓到相思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天色刚亮,太阳还没有完全出来,地上的露水也还很重。水沉浓叩了叩相思楼紧闭着的大门,这扇门只有在下午和晚上的时候才会开启,此刻,这里的人都在睡觉,而且都睡得很安稳。门内一个人也没有,水沉浓站在门口敲了不下七次,终于有一个老太婆杵着拐杖,步履蹒跚的从外面应声走了过来。 老太婆见了水沉浓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上下仔细的打量着水沉浓,问道:“姑娘,你是来找人的?” 水沉浓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老太婆又道:“现在大家都睡得正香,姑娘怎么在这个时候来找人?” 水沉浓问道:“既然都睡得很香,你怎不也去睡觉?” 水沉浓对这个老太婆并无甚好感,只要是这栋楼里的人,她都不觉得那会是简单的人,对这里的每一个人,她都充满了戒心。 老太婆好像想到了什么?揉了揉眼睛,感叹道:“一把年纪了,怎么睡的着。” 过了许久,老太婆又才缓缓地道:“姑娘要找的人已被请到弄月阁去了,这里已经没人了。”老太婆说罢已摇着头,佝着腰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去:“唉……相思楼已经没人了。都走了……都走了……”老太婆边叹边拉长了声调念着。杵着拐杖的手也不停的颤着。 佝偻而又苍老的身体在晨风里宛如那昨夜飘落在地的叶子一般。干枯的叶子孤零零的,随着风在地上忘我认命的打着滚,也不去想自己曾经在枝头时的光洁与荣耀。 寂静的相思楼,大门紧闭。 水沉浓不信老太婆的话,只怕连那老太婆自己都不信,否则怎么会前面还说人都在睡觉,后面又说都走了。 水沉浓施展轻功,跃上檐角,推了推窗户,窗户也是紧闭着的,推不开,也敲不破,因为木窗之后,还钉了层厚厚的铁板。水沉浓又继续往上,每层楼的窗户都被厚厚的铁板死死的封住,她只能在檐上飞跃,永远都无法进入楼中。 “真的没有人了吗?”水沉浓不信,她又重新回到了地上,去找那老太婆,老太婆依然杵着拐杖,步履艰难的行走在无人的小径上。 “这里怎么会没有人呢?”水沉浓挡在了老太婆面前,冷漠的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老太婆干枯的手遮着口鼻,痛苦的咳嗽了几声,抬头看了看那栋高楼,神态痛苦,目光悲凉,良久才缓缓道:“昨夜宰相大人派人来把这栋楼封了,不让开了。” 水沉浓蹙了蹙眉,也同样望着那栋宁静的高楼,晨风轻轻地吹着,楼旁的树枝轻轻地摇晃,竟似在挥手作别,地上的落叶随风翻滚,似是缱绻不舍,不愿离去; 。一时之间,这里的一切都好像变了。变得寂冷萧索。 水沉浓问道:“既是朝廷下令封的,为何不见封条官印?” 老太婆的腿在冷飕飕的风里不停的颤着。水沉浓脱下外衣铺在了石阶上,扶着老太婆过去坐了下来,老太婆深吸一口气,长长的叹道:“相思楼本来就是宰相大人的私人财产,大人现在不想开了,觉得这相思楼太招麻烦了,就封了,都是自家的东西,关了就关了,哪还要盖什么官印,贴什么封条呀……” “我啊也是听了大人的话,在这里等着,要是这段时间有人来这里找人,就让人到弄月阁里找去,人都住到弄月阁里去了。”老太婆说罢又深深的叹了两声,苍老而又疲倦的叹息声似黏在了风里一般,总是去了又来,去了又来。扰得人心慌发凉。 水沉浓默默的望着那栋高楼,老太婆则默默的看着她。 静了会儿,那老太婆意味深长的叫了一声:“姑娘。”水沉浓讷讷的看着老太婆,那一声‘姑娘’叫的她心里暖暖的。水沉浓竟觉得有些惭愧,自己本不应该怀疑这个老人的,不该将她想做城府极深的对手。 老人苍老的眼睛也变得有神起来,颤颤的道:“姑娘额上的这颗珠子好看,是哪里来的?” 水沉浓有些奇怪,想了想,这老人莫不是看上了自己的这颗珠子,想跟自己要,便道:“我母亲留给我的。” 老人听罢不再问,也不在说话。水沉浓还看着那栋楼,楼依山而建,庄严古朴,似一个永远也不会倒的巨人一般立在那里,在高楼的背后,是静雅安逸的水榭阁楼。 久久没听到老人的叹息,水沉浓竟觉得有些太静了,收回了仰望高楼的目光,看着老人堆满了皱纹的脸。老人眼角的每一道皱纹里,都淌着温热的泪水。 “老人家……”水沉浓低低的唤了一声。老人扬起不停的颤抖的手,擦去的眼泪,一双眼睛怨恨极深的瞪着水沉浓:“我倒觉得这是姑娘偷来的,或是捡来的。”说着老人便突然伸手去抢水沉浓额上的那颗珠子。水沉浓急忙往后退去。老人扑了个空,跌倒在地,恶狠狠的瞪着水沉浓道:“我看是你抢来的!” 水沉浓奇怪的看着老人,难不成她真的看上了自己的这颗珠子,知道自己不给,便要抢。 因抢不得,老人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杵着拐杖不甘心的摇走在风里。边走边不停的叹道:“相思楼里活着的人都在弄月阁。” 水沉浓还想着刚才老人抢自己珠子的事。她怎么就忽然要抢自己的这颗珠子呢?珠子是美,可也不是什么稀有之物,相思楼里做事的人,又怎会没见过好东西。何必为了一颗珠子而动手。 直到老人的叹息声彻底的消失在了寂静的早晨,水沉浓才渐渐地不再去想那个奇怪的老人。 不想那奇怪的老人,便开始想叶池。想到叶池,水沉浓便狠狠的咬着嘴,也不知叶池到底要做什么。相思楼虽闭,但却故意留下人来留话给她,让她去弄月阁。水沉浓深深地吐了口气,叶池若是要玩,她又怎能不陪他玩。 想着,水沉浓便往相思楼后走去。刚到转角的地方忽被人拉住了,熟悉的味道随风入鼻; 。蒋婉绕到她身前,轻声道“主上来了信,说是让我们等着郎逸,暂时别去找他。” 水沉浓怀疑的看向蒋婉,叶池并不是一个会随时改变主意的人。蒋婉将信笺递给了水沉浓。水沉浓看罢道:“那先回客栈吧。” 她情绪早已变得浮躁起来,她再也受不了这种生活了,可她却必须继续忍受着。 她总觉得自己就是叶池养的一只鸽子,有信要传时,便放了出去,没信要送的时候,便拿在掌心玩耍。偶尔也会在她的腿上绑上一张白纸,让她飞来飞去的空忙活。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直都没有说话,直到到了客栈,蒋婉才松了口气:“主上并没有说这次来夏国的目的是什么?看来主上是只打算自己出手了。” 水沉浓问道:“你也不知道他来此所为何事?” 关于交易上的事,没有一件是蒋婉不知道的,可这件事她却也不知道。 蒋婉摇了摇头:“我没想到郎逸也会来。” 蒋婉不安的紧捏着拳头,尖锐的指甲深入了掌心,白皙的皮肤渐渐地变得紫红起来。水沉浓轻轻地握着她的手,低声道:“他不做亏本的买卖。” “只怕这次真的是赔本的买卖。”蒋婉依然不安:“毕竟石钰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水沉浓道:“我们的交易对象没有谁是简单的人物。” 蒋婉深深地吸了口气,紧握着的拳头缓缓地松了开,掌心被指甲刺破的伤口流出了黑色的血液,她本就是个浑身是毒的女人。只要被她所碰的东西,别人都得小心三分,谁也不知道她会在上面留下什么样的毒药。 蒋婉柔声道:“记得要好好休息,这次出来我们谁都没有隐藏身份,朝廷的人早已盯上了我们。” “嗯。”水沉浓应罢便站到了窗口边,她喜欢站在宁静的窗前仰望着天空,看天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可以自由的翱翔在天空里。她喜欢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 她也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事值得叶池冒这么大的险。 叶池不说的事,她自是不可能知道。现在她唯一知道的是,蒋婉也已为了这件事而惶惶不安了。 叶池说让她们等到郎逸后再去找他,可现在郎逸正在流觞国办事,等她办完事赶来,至少已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一个月到底会发生些什么?谁也想不到。像她们这样的人,或许明天就是末日。 在等待的时间里,两人都十分的平静,谁也没有急躁,她们基本不出门。水沉浓喜欢站在窗口看天,蒋婉喜欢坐在昏暗的地方修建指甲。蒋婉的指甲永远都是最漂亮的。 又是一个黄昏,昏暗的角落里传来了蒋婉低柔的说话声:“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急躁很多。” 水沉浓悠悠的转过了身,她不明白蒋婉为何会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这几天她什么也没做,一直都在安静的等。 蒋婉道:“你看起来似乎很冷静,可你的呼吸总是时快时慢的,眼神也总是飘忽不定; 。你有很多心事?” 水沉浓不想回答,她确实有很多心事。 蒋婉道:“你还在想那个女人?” 水沉浓依然没有回答,蒋婉接着道:“她还活着,直到昨天我才发现,她也是一个奇怪的人,奇怪的人要么会死的很快,要么会活的很久。我想,她应该是属于那种可以活很久的人。不过你最好不要让主上知道这件事,否则无论她有多奇怪,她都会死的很早。” 过了会儿,蒋婉又道:“今儿有人要在相思楼办一场葬礼,你可知这事?” 水沉浓摇了摇头,蒋婉缓缓地道:“是一个老太婆,据说生前一直在相思楼办事,前两天死了,有人说她这几天一直都在念着有人抢了她的珠子。” 一听这话水沉浓便已明了,蒋婉道:“看你惊讶的表情,定是也知道这事。她说她有一颗很漂亮的黑色珠子,被一个会功夫的姑娘抢走了。” 水沉浓沉了片刻,淡淡的道:“你信?” 蒋婉道:“信不信都一样,不过那宰相大人也真是宠着那个老太婆,竟还真的拿了十颗黑珍珠给老人,老人摸着珠子才安心的合上了眼睛。死前,老人说,她小的时候就进了相思楼,死了也要从相思楼里出去。没想到,那堂堂一朝宰相竟也同意了。更没想到的是,一国宰相,竟然还会关心这些事。那老太婆不过是个扫地看门的人罢了。”说罢,蒋婉轻轻地吹了吹刚刚修剪好得指甲,站起了身,走到水沉浓身侧:“我们可以去相思楼看看,反正呆在这里瞎等着也闷得很。” 水沉浓道:“你也怕闷?” 蒋婉叹道:“我不是怕闷,我是害怕。你知道的,我不想让郎逸来。我感觉得到,这里就是一个漩涡,我们或许都会死在这里了。我希望郎逸活着。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在那里看见主上和石姑娘,我们至少可以做点什么?我不想这样茫然的等下去。”说着蒋婉又顿了顿,脸上浮起一丝无奈的笑容:“现在我能确定的是,这次我们来这里不是杀人的。” “我们也不是来被杀的。”水沉浓深信叶池不会将自己人往火坑里推,叶池不是那样的人。“你太为郎逸担心了,她比我们都要强。” 良久,蒋婉缓缓地道:“对不起……一想到她可能会死我就没有办法冷静。” “现在我们都还活着,当下我们要做的就是别打乱了主上的计划。”水沉浓道:“他既然让我们来了,就绝对不会让我们白来,既然让我们等,就绝对不会让我们空等。”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12章 :喝酒 两人对话戛然而止,水沉浓轻声的走出了房间。 蒋婉独自一个人坐了许久才真正的放松了下来。 黄昏的时候比日出的时候要美许多,或许这仅仅是因为它即将逝去的缘故吧。水沉浓又一个人走在行人稀疏的田野,她也不想再呆在那寂静的房间里了,房间里暗沉沉的。虽然每天都有人来打扫,但她还是可以闻到一股难闻的味儿。 洒在身上的阳光是暖暖的,吹在身上的风是凉凉的。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又走到了这片桃林中,地上积满了落叶。桃林里,院子的门依然是紧闭着的。 水沉浓在门口停了停,上次落在门槛外的那些血迹也已经被清扫干净了。门外积满了落叶,似已许久没有人来过了。她轻轻的推开了门。忽然想走进去看看,院子虽然偏僻,但却安静。在这里,比闷在客栈里要舒服多了。 水沉浓拿起放在门边的竹帚,默默的清扫着院子里的叶子; 。她喜欢这种感觉,宁静的,只有扫帚扫走叶子的声音和风吹过的声音。 这种宁静水沉浓还没来得及享受多久,就被一个声音给打断了。水沉浓拿着扫帚,抬起头,一张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花凄依然穿着一袭亮眼的红衣,静静的站在屋檐下,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 水沉浓忽然有些茫然无措起来,她本以为这里已经没有人了,她只是想一个人享受一下这种安宁。 花凄向她走了过来,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眉眼里是藏不住的幸福笑意,细声道:“你是故意来帮我扫院子的?” 水沉浓讷讷的看着她,心里却狠狠的抽了一下。理智让她将手缩回来,可她的手却一点也不听她的话,反而还轻轻的回握住了花凄的手。 花凄道:“你帮我扫院子,我请你喝酒可好?” 水沉浓本不喜欢喝酒,这次竟也点头答应了。 花凄和梦一样,都喜欢喝酒,而且喜欢大口大口的喝。 夜晚,月光洒在身上,凉风吹过,她竟也觉得暖暖的,也学着花凄的样子,张大了嘴喝了一大口的酒,呛红了脸。花凄见状笑的连腰的都直不起来了,笑着笑着,明亮的眸里竟然笑出了泪水。 泪不仅仅蒙了眼睛,也堵住了她的笑声。笑声停了下来,她又大大的喝了一口,沉默了许久,忽然冷笑了一声。 “笑什么?”水沉浓问,语气有些飘忽,想来是有些醉了。 花凄摇了摇头,不回答。水沉浓本就有些醉了,哪里由得花凄不说,提高了酒坛道:“你要是不说就喝酒,喝醉了看你说不说。” 花凄使劲的摇了摇头:“不说……醉了也不说。”说着花凄又喝了两口。 酒本就烈,人本也是半醉半醒。 皎洁的月光下,花凄抛开了酒坛,酒坛‘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她踮起脚尖轻快地旋转着,长裙随着她旋转的速度飞旋起来。她不停的笑着,笑声很动听,似梵音般的空灵;笑容很好看,如雾中之花,看得人如痴如醉。 可渐渐地,她的笑脸上竟然沾上了泪,泪珠成线般的从她醉意甚浓的眼里流了出来。她不在笑了,笑声忽然变成了哭声,她也不在旋转了,飞起来的裙摆衣袂也都无力的坠在了地上,她蹲下了身去,将头埋在两膝之间,两手紧紧地抱着两腿,纤瘦的身体不停的颤着。 她的哭声很小,只有痛苦的抽泣声。 水沉浓也被她吓着了,扶起蹲在地上的花凄。花凄拼命的摇着头,吃力的道:“不说,醉了也不说……我真的不说……” 水沉浓无奈的看着她,一瞬间,整个人竟是飘在空中一般,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醉了,忽然倾身过去,柔软的嘴唇落在花凄的脸上,伸出舌来,轻轻的舐去了落在花凄脸上的泪,放低了声音道:“不说便不说罢。” 花凄也同样呆呆的看着她; 时间仿佛已完全的停住了,风也不在吹了。泪也不在流了。皎洁的月光偷偷的在地上拉出了她们的影子。 花凄嘟起了嘴,露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死死的瞪着水沉浓道:“你趁人之危。”说罢便贴过了脸去,在水沉浓脸上亲了一口。 “我……”水沉浓茫然的不知要如何解释。花凄忽又捧着她的脸,目中神态已恢复了平静,平静的就好像从未醉过一样。一点也不放的盯着水沉浓道:“若我将自己送给你,你可要?” 水沉浓想也不想的就点了头,花凄又笑了,缓缓地合上了眼睛,柔声道:“那要了可就不准丢了。” 水沉浓道:“不丢。”低低的声音刚从唇上飘过,花凄就已吻了上来。水沉浓也不知自己的回答花凄到底是听到还是没有听到。 吻从清浅的四唇相接渐渐地延伸至口舌相缠。 寂静的庭院,凄冷的月光,也不知醉的是月色,还是人。 冷的是萧索的院子,还是孤独的人心。 衣裳被一层层的剥落,柔和的月色下,再也没有什么会比女子成熟且完美的胴|体更加悦目动人。 花凄修长结实的双腿似冰雪般纯白,当那双美丽的长腿勾上水沉浓的腰时,花凄自己也不忘得意的欣赏。 这本是被凉意浸透的季节。那赤|裸|缠绵于冷风中的人竟也不觉寒冷。沉沉的呻|吟声竟然盖过了飒飒的风声。 当水沉浓抬起埋在花凄胸膛的脸时,自己脸上也已染满了红晕,花凄拉着她的手,将她挪到两腿的最底处。 手指染上那源自人体的柔滑|液体,穿透那一层薄薄的阻碍。花凄忍痛凝眉,水沉浓忽然想起那一次,梦也曾欲要此番对自己,当时梦不过是刚触及到那个地方,她便觉得痛苦难忍。 此刻……自己已完全伸了……进去。那种痛又岂是一个怕痛的女孩能承受的了得。 想着,水沉浓便欲将手缩了回来,却被花凄止住,嗔骂了一声:“呆子。” 水沉浓为难的看着她,花凄抬起手臂搂住了水沉浓的脖子,仰头吻了上去,咬着水沉浓的耳道:“没见过比你更呆的。” 水沉浓倒是被花凄说的越来越呆,全由花凄掌握了主动权。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13章 :竹园 一番云雨之后,水沉浓只觉得整个人都好似漂浮在空中的一般,眼前的一切都仿若虚幻。自己好似正存在于梦中。花凄裹着红色的袍子倚在水沉浓的肩上,轻轻地吐了一口兰香,下巴微扬,轻轻的擦过水沉浓的耳际。 水沉浓低头便向花凄吻了去,堵住了花凄的嘴。 此刻,沉默已成了两人间最好的沟通方式,红袍之下,是花凄完美的胴|体; 。成熟的少女身体散发着诱人的芬芳,沉溺其中难以自拔,水沉浓将自己埋入花凄的身体,贪婪的吸吮着。花凄胸膛微挺,迎合着水沉浓的动作,娇声轻喘。清浅的吻从脖子处缓缓往下,不放过一寸肌肤,还贪婪的在花凄柔软的胸膛上留下了痕迹。手指摸着那处,染上丝滑的液体,熟稔的滑了进去,花凄不由紧缩了一下身子。 温柔的亲吻若春雨般落在花凄的身上。花凄忍痛的表情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欢乐与享受。 沉沉的吟声促使着水沉浓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醉意朦胧的开始,自然而然的结束。一切都是在沉默中,不需要任何的语言,从懵懂无知到贪婪不舍,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个瞬间。 当天色亮起的时候,花凄早已不在身畔,水沉浓睡意朦胧的伸手一揽,自然是揽了个空。水沉浓半睁着倦眼,乍还以为昨夜的云雨之欢不过是醉后的一场春|梦罢了。然那披在自己肩头的红色袍子,和指尖还存有的丝滑之感,无一不清晰的提醒着她,那是梦也是真…… “凄凄……”水沉浓忽的站了起来,袍子滑落在地。长袍之下,衣带整齐,又是谁,趁着她熟睡帮她穿好了衣,不扰她酣梦也不留任何痕迹。迎着晨风,她转遍了整个院子,也不见花凄人影。又兀自回到昨夜倚栏入眠的地方。失落的拾起那落在地上的袍子,泪‘唰’的一下涌出了眼眶。 水沉浓自己也未想到,自己竟会那么轻易的,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哭了出来。无声的哽咽,像极了那夜回荡在相思楼里的忍痛沉吟。 “凄凄”水沉浓紧紧的握着袍子,连指节也已泛白。 环视着空寂的院子,唯有落叶随风翻滚,这里似早已没有人居住,昨夜……或许……也只是一场梦罢!可那袍子……水沉浓紧紧的将袍子拥入怀中,只觉得柔软的袍子里好似藏在什么硬物,正抵在胸口。摸及此物,水沉浓略微安心的收住了眼泪,眼里浮起一丝希望,起身提着袍子用力一抖,只见一封信封被抖落在了地上。 信中所写的也不过是寥寥几行。――‘今日傍晚,叶先生便会归来,愿卿相告,从此莫要再近弄月阁,凄凄留。’ 洁白的信纸被水沉浓揉烂在掌心,冰冷的晨风宛若刀剑一般,深深地割在她的身上。花凄受苦受磨的画面重复叠现在脑海。 “不,她不能去……”水沉浓摇着头,嘶哑之声已在喉中撕裂。她不敢想象在花凄美丽的外表下到底隐藏着多少伤口。她更不知道自己从何时起对这个不知其底细的人竟也会如此牵挂。想到叶池和石钰的话,若是那日自己真的毁在了花凄的手里,她自也是无怨。 有的时候,有的感情就是那么的奇妙,奇妙的连当事人都很难相信那是真的。 在太阳升起来的方向,那栋高楼之后,隐匿在山水之间的弄月阁到底是什么模样。叶池……难道叶池此次来为的就是弄月阁?叶池不说,难道就是因为太过危险?水沉浓想不明白。叶池不是一个会将自己往火坑里推的人。 灰色的影子穿梭在密林里。头顶翠绿的松叶挡住了阳光,暗沉沉的林子里,除了风声还是风声。水沉浓一直寻着一个方向不停的往前跑着,她从未如此害怕过,她害怕失去,害怕恐惧; 当水沉浓从恐惧里恍然回神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林子的尽头,入眼的是静谧的竹楼小院,翠竹环小楼,绿水绕竹园。 “这是?”水沉浓看了看天,确认自己并没有走错方向。 静谧的小院,竹门紧闭。院子里的空地被几道绿篱分隔开来,东边种着蔬菜,西边是个小池塘,养着几只鸭子。池塘边上是用篾条圈起来的鸡圈,养着七只母鸡四只公鸡。 自知此处并非弄月阁,水沉浓看了一眼便转身而去,忽闻身后一女子朗声厉喝道:“你是什么人?” 水沉浓应声顿足,回身看向那问话的女子,那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身着淡绿短衫长裙,梳着两条小辫子,普通农家女孩的打扮,眉宇间透着股被惯坏了的清冷高傲之气。 水沉浓轻声应道:“碰巧路过,无意打扰姑娘。” 那女子显然不信,水沉浓自己也不信,这里已是相思楼背后,距离弄月阁自然不远,在这里遇上的人又岂真是常人,来到这里的人又岂会只是碰巧路过。 只听那女子冷哼一声,一根距离她不远的竹竿被飞脚提起,似箭般向水沉浓射了过来。 风起之时,杀气已腾。 水沉浓虽有所防备,却不那知女子动作竟会如此之快,欲要躲闪之时竹竿已近心门。眼见便要挨上一竿子,忽见那如箭般射来的杆子在距离水沉浓七寸之远的时‘砰’的一声碎了开,散落在地。 水沉浓见势往后急退了两步,待在凝神去看是谁人出手相救时。只见一黑衣女子坐于轮椅之上,缓缓地从门后滑了出来。那绿衫女子听闻此声面上忽的展开笑意,走向那黑衣女子,弯下腰,扶住椅子,笑道:“此时天色尚早,冷风刺骨的很,沫姐姐怎在这个时候出来了。” 那黑衣女子看也没看她一眼,抬起微垂的脸庞,定眼看向水沉浓,问道:“你是来找叶先生的还是来找凄姑娘的?”轻缓的语调不带半点感情。问罢那女子也不等水沉浓回答,便又道:“弄月阁就在这座山的后面,翻过去就是了。” 说罢,那女子又已推着轮椅往屋里去了。那绿衫女子也跟着回了屋,关门之时,也不忘向水沉浓递来一个厌恶的眼神。仿佛在这世间,除了那黑衣女子以外,已无任何人或物可入她的眼,讨她欢喜。 可偏偏这情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黑衣女子对她似乎是半点感情也没有,甚至连看她一眼都不愿去看。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14章 :拦截 一只信鸽飞过竹林,飞入了窗里。 刚刚关起来的木门又轻轻地打开了,那绿衫女子从房里走了出来,走过了院子,开了竹门,走到水沉浓跟前,细声道:“沫姐姐让我跟你说句话。” 水沉浓安静的听着,那女子见她沉默不作声便不高兴了:“我刚才说的这句话你可听见了?” 水沉浓点了点头,那女子瞪了水沉浓一眼:“听见了就应一声,又不是哑巴,只会点头吗?” 见她气汹汹的样子,水沉浓反倒拉下了眼睑,默默地走上了往弄月阁的道路; 。那女子蹬了蹬脚,气道:“你这人还真是……罢了……沫姐姐让我跟你说让你别去弄月阁。虽然知道跟你说了也没用,但还是得告诉你一声。” 水沉浓听罢并未回头,继续往前走着,她必须去弄月阁。凄凄说叶池会在今日傍晚回来,可让叶池回来的代价是什么?叶池会心甘情愿的回来吗?若他想离开弄月阁,又岂是那些人能拦的了得,若他不想离开,又有谁能逼他走? 那女子嘟着嘴,转了转眸子,转身便回了院里。 水沉浓已走入竹林深处,风吹的枝叶唰唰的响。忽然,几支竹箭从前方射了过来,水沉浓翻身避了去,上方却又扑下一张网来,水沉浓凌空一脚踢在竹子上借力似鱼儿般的往前一串,又顺利的躲了开。又是几支竹箭从八方同时射来,水沉浓暗骂一声,原来着竹林里竟还暗藏机关!可刚才自己确实什么也没碰到,一路上她已经很小心了。 可四处望去,却又无人,自不是有人暗里捉弄。 水沉浓挥剑斩了几支竹箭,急着往后撤去,后方却忽然出现了一头猛虎!猛虎的背上坐着的正是那个绿衫女子。她嘴角微扬,乌黑的眸子死盯着水沉浓,嘴里还发出咯咯的笑声,见水沉浓进退不得,她反倒有兴趣的拿出了一包花生,坐在虎背上悠哉哉的吃了起来。高声道:“姑娘,你慢慢玩,我看着呢……” 水沉浓蹙起眉,翻身往上跃起两丈,脚掌狠狠的蹬在竹竿上,借力飞出,一剑直直的刺向女子的咽喉。女子身子往后一扬,躲开一剑,人却从虎背上摔了下来,一包花生散落一地。那猛虎竟然低下头去食散落在地的花生!那女子见状便不高兴,狠狠的在老虎脸上一拍,骂了一声。“就知道吃!”谁知那老虎竟然猫一般的听话,真的不吃了,犀利的目光如箭般的射向水沉浓。水沉浓向那女子道:“让我去,或者让我杀了你。”冷漠的神情里无悲无怒。 那女子道:“沫姐姐不想你去,我自然不会让你去。”说着那女子又拍了拍老虎的脸:“别看它爱吃花生,它更爱吃的还是肉。” 水沉浓虽面上冷静,心里却已慌成了一团。花凄就在弄月阁里,虽她与花凄相见也不过数次,可那种感情,却不是相见的次数可以决定的。 那女子有趣的打量着水沉浓:“你喜欢凄姑娘,你是在为她冒险?甚至不畏生命之危?” 水沉浓也不知这些人怎么知道自己与花凄之间的事。 那女子翻身跳上虎背,盘膝坐了下来,乌亮的眸子忽然暗淡了下来,托着腮道:“昨夜我本要去找凄姑娘说件事的,却不巧碰见了你们……”说着,便有两朵红云飞上了女子的脸,红到了脖子处……女子急忙挥了挥手道:“不过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就看了一眼,看了一眼我就走了……” 水沉浓眼里已泛起了杀意,那女子拍了拍虎头,老虎移步向水沉浓走了去,那女子道:“虽我也不知你哪里好了,跟个木头似的,人也傻乎乎的。就当是为了凄姑娘,别去弄月阁了,可好?”那女子忽然用温柔的语气哄着水沉浓,又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水沉浓,水沉浓只觉得浑身难受。见水沉浓还不应,那女子又气道:“要不是为了沫姐姐我也不愿与你说话; 。可你这人真是……说什么都不听……空有一身武功,没个脑子,有什么用,除了杀人和被杀,你这辈子就没别的事可做了……” “这话你倒是说错了,她并不会杀人,在这么下去,她只有被杀的份。” 竹林里悠然走出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黑色的帽子盖过了头顶,女子垂着头,帽子连她的眼睛都给挡住了,正眼看去,只看得见她高挺的鼻梁,锋利的薄唇,就这露出来的半张脸看去,轮廊十分深刻,若非听她说话,还真猜不出此人是一女子。 见及此人,水沉浓的眉头蹙的更紧了。那绿衫女子睥睨的看了一眼,又开始剥花生来吃,边吃边含糊着道:“这话你倒是说的没错。没脑子的人除了送死还真的不会送别的东西。” “你怎么在这?”水沉浓问道。 女子将帽子往后掀了掀,露出额头,就此看去,伦模样,着实就是一个英俊的男子:“主上吩咐了,让你等我。” 这人便是郎逸。水沉浓也不知她何时来的,怎知自己在此。 朗逸道:“没想到我的信鸽还是晚了一步,等我将此事通知上官的时候,你已经到了这里。我也没想到,不过一年没见,你竟然将以往所学的全都给忘了。”顿了顿,郎逸又紧接着道:“我刚到阮记客栈,婉儿就跟我说你昨夜未回,我猜你多半会往弄月阁去,便通知了上官,让她拦住你。” 那绿衫女子目带怨气的瞪着郎逸,道“下次要还是这个女人的事,就别麻烦沫姐姐了,沫姐姐身体本就不好,要是再管她的事,定会把自沫姐姐累垮的。” 郎逸薄唇弯起一个完美的幅度,道:“若非万不得已,郎逸自是不愿麻烦上官小姐,这次多亏了郡主帮忙。” 郡主?水沉浓看了看那绿衫女子,虽是一副农家女孩的打扮,可眉宇间的那股骄纵之态确实像是一个被惯坏了的主子。 “别……您那一声郡主我可担不起,这辈子都担不起。”她似乎并不喜欢别人这么叫她。 郎逸随即换了语气道:“那便多谢离儿。” “除了沫姐姐和皇帝大伯,我也不喜欢别人叫我离儿。你就直接唤我夏离好了。”她不屑的斜乜了一眼郎逸,这话也确实说及到了她的伤心处,手里捧着她最爱的花生,她竟也无意去剥了。长叹一声,身子往后躺下,倒在了虎背上,脚背在虎背上蹬了两下:“人现在我已交给了你,可莫要再来麻烦沫姐姐了。虎儿,我们走。” 那老虎倒也真是听话,还真的载着她去了。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15章 :活过 郎逸道:“如果你还不想死的话,最好弄清楚自己是谁以后再往前走。”说罢,郎逸也不去拦水沉浓,径直从水沉浓身边走过。 “我是谁?”水沉浓自问了一声,却无法给自己回答,她只记得八岁之后的事,八岁之前呢?那绝对不会是一片空白。“郎逸!”她叫住了郎逸:“我们何时相识的?”她奢侈的以为着,或许与郎逸在自己八岁前就已经相识了,只是自己忘了而已,否则朗逸又怎会忽然这么问。 “梦说我的这颗珠子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你可见过我母亲?”水沉浓扯下了挂在额前的那粒黑色珠子,递到郎逸面前。郎逸摇了摇头:“我认识你的那年,你十四岁,那一次我们第一次外出执行任务; 。”停了停,郎逸惋叹一声,又继续道:“那个时候你比现在清醒多了,很会判断,从来不会看错人。现在,你好像已经不懂得如何观察,如何推测,如何动手了。” 水沉浓失落的低着头,漠然的盯着掌心的珠子。郎逸将手附在她的手上,沉默了良久,温声问道:“你是厌倦了?” 水沉浓迟疑的点了点头,她确实是厌倦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拼了命的磨练自己,最终不过是为了杀一个自己并不相识的人。她不明白这样的日子到底有什么意义。当她看见花凄那双灵动的眼睛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振了振翅膀,煽动了一些情愫。总让她错误的以为那双眸里藏着一条路,是好或是坏,是麻烦或是宁静。因为神秘,所以才让她觉得害怕不愿面对。可到了今天,她才知道自己已逃不了了,路的尽头是什么都已不重要,她必须走下去。 郎逸轻轻地握着她的手,将她拉入怀里,轻轻的拥抱着,温暖的掌心轻轻地拍在她的肩上,低沉温和的语调擦过耳际:“你会厌倦倒也正常,毕竟你并未活过,与我们不同。” “不用想太多了,等经历完了让你痛苦的事,你就会懂得如何放松自己了。”郎逸松开了拥着她的手,悠然的转身,踏着蓬松的落叶离开了竹林。 林子里还回荡着风声,一切又都是那么的安静。 ‘毕竟你并未活过,与我们不同。’那句话就像一句会要了人命的咒语一般,夹杂在风里一直不停地响着。 “并未活过……与你们不同……” “呵呵……” 笑声凄恻而悲凉,讥讽的弯起的嘴角勾起一脸痛苦的笑。水沉浓仰着头,看着碧蓝的天空。一只白鸽从竹林里飞过,不停的振动着翅膀,扇落了几片竹叶。水沉浓缓缓地伸出手,接住随风飘摇的叶子,叶子又轻轻地从她掌心拂过,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今年,她已十八岁,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忽然有一天听到一个人对她说,你并未活过。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 但更可笑的是,那少女竟然还真的信了这句话,她的嘴里一直不停的轻声的念着同一句话。“我是谁?又活过吗?” “我又何曾活过?”冷漠的眸子凝视着天空,没有大雁飞过,也没有白云飘过,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 郎逸活过,她是在历经生死之后才进入了血狱,用自己的一生与叶池作交换,是叶池让她有了今日的成就,可以手刃自己的仇人。她活过,历经了情仇爱恨,也完成了要报仇的心愿。虽然这一生过得疾苦,但她却真的活过,那些留在她身上的伤痕就是她活过的证据。 蒋婉也活过,被父母卖给了商人,不幸的是那支商队在经过沙漠的时候迷了路,因粮食短缺而她又只是一个没多大用的小女孩,所以被丢下了,被叶池发现,带回了血狱。她的经历很让人同情,她也能够很大方很自豪的与人说,我确实活过,又是怎么活过来的,经历了什么。 可我呢?水沉浓冷冷的笑着,我又何曾活过。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记得了,连自己如何长大的也都忘得一干二净,又要如何与人说自己活过; 。就因自己经过训练,杀过人,就能证明自己活过吗? 水沉浓摇了摇头,迷茫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掌心的那颗黑珍珠上,她又重新将珠子挂在了额前。心里轻轻地,有一个声音在低低的唤着一个名字,――‘凄凄’。 凄凄笑起来很好看,她的笑容就是她活过的最好的证据。那灿烂的笑颜已深深地烙在了一个人的心上。她那些痛苦的画面也同样烙在了那个人的心上。水沉浓痛苦的拧着眉头,她想见凄凄。 撒开了腿不要命了般的往弄月阁方向跑了去。叶池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保护自己,可花凄不能。 竹林外,朗逸拉下了黑色的帽子,挡住了半张脸。一个黑衣女子自己滑着轮椅从竹园里缓缓而来,在朗逸身边停下:“你们不应该接这样的生意的,更不应该带这样的人来。” “她也要长大。”郎逸笑了笑。向那女子拱了拱手道:“这次多谢上官小姐帮忙。” “我也没栏住她,她还是去了。”那女子望着弄月阁的方向,目光惆怅。 朗逸不再作答,便也往弄月阁的方向去了。 朗逸走后,夏离捧着一束开的正艳的金色菊花来到女子跟前,将花捧到女子面前,巧笑道:“沫姐姐,可喜欢?” 那女子名唤上官沫,幼年时期被人打折了腿,从此便再也站不起来了。从十二岁起便一直生活在这个竹园里。 上官沫垂着眼睛,手抚上轮子,轻轻一转,便往后滑了去,冷着嗓子道:“郡主殿下请回吧。上官还有事要处理,不能陪殿下玩了。” 夏离撅了撅嘴,颇无奈的将下巴抵在柔软的花朵上,在原地杵了会儿便疾步跑到上官沫的身旁,一手拿着花,一手推着椅子:“离儿不喜欢玩,离儿只喜欢看着沫姐姐。” 上官沫不做回答,任由夏离跟着。进了屋子,夏离将花插在了青花瓶里摆在窗口处,却招来了两只小小的黄色蝴蝶。“嘿……”夏离惊笑了一声,转身向正在翻阅卷轴的上官沫道:“沫姐姐,你看放在这里可好?” 上官沫眼睛也没抬一下,盯着卷轴闻声点了点头。 夏离对此也并不生气,拉了张椅子在上官沫身旁坐下,脸上挂着抹藏不住的幸福,高兴的帮上官沫磨着墨,将笔饱蘸墨水后小心的放到上官沫最顺手的地方。目光时不时的往窗口看去,两只黄色的小蝴蝶绕着一簇美丽的花上下飞着,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又忽然出现,也着实有趣。夏离每看一次,便笑一次。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16章 :伤痛 阳光从窗子里斜斜的洒了进来,在地上铺了一层朦胧的光辉。夏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走到屋外的院子里踮脚望了望,又打了一个口哨,召来了一只似乌鸦般的鸟儿。只听那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了半响,夏离俏皮的笑了笑,放飞了鸟儿,兴奋跑回屋里,脆声的道:“沫姐姐,你知道吗。她们真的进了弄月阁!” 上官沫依然垂着头,继续看着卷轴上的文字和图案。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捉摸着这张图纸,仿佛里面有着取之不尽的宝藏。 等了许久,上官沫也未回答夏离的话,夏离嘟了嘟嘴,垂下了眼睛,显然已经放弃了,有些无聊的趴在窗口。 上官沫却在这时忽然开了口:“她们要对付的人是你的父亲,你怎这么高兴?” “他不是我父亲!”夏离凶凶的吼道。吼完又委屈的低下了头,紧咬着嘴,强忍着泪。上官沫也不理她。良久,夏离踱着步子来到上官沫的身边,蹲下身子,轻轻地扯着上官沫的衣角,低低的道:“沫姐姐……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吼的……” 上官沫却只是很随和的道了两个字:“没事。” 僵持的气氛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夏离道:“再说沫姐姐不也帮着她们吗?”上官沫并未承认:“我并未帮她们,只是顺道卖郎逸一个人情,帮她拦一个人而已。” “那个郎逸……她到底是什么人?”夏离吞吐着问,大约两年前,她见过郎逸一次,是在深夜,她不愿住在家里便跑来这里找上官沫,正见上官沫与郎逸在院中喝酒赏月,那天,上官沫脸上还带着少有的笑容。那也是夏离第一次心生嫉妒,从此便决心不离开上官沫半步,要一生都守着她,绝不让别人靠近。 上官沫道:“我不知道。” 夏离不信,正要再问,上官沫却又继续道:“我只知道她们是做什么的,不知道她们到底是谁,又来自什么地方。”说着,上官沫将手中的图纸完全的展开,平放在桌上:“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夏离看了看,一张简单的地图,只有几根线条和一大片沙漠。夏离指着地图上的沙漠道:“听说这片沙漠里住着一群人,但是从来没有人真的见过他们。”说罢夏离又急忙否认道:“沙漠里怎么可能住人,也不知是哪个瞎子编出来的瞎话。” 上官沫轻轻的叹了一声,又将图纸倦了起来:“那片沙漠里确实住着人,也有人见过她们。我想她们可能就是住在沙漠里的那群人。最好……我们这辈子也别惹上那群人。” “她们?”夏离眨了眨眼,心里猜着上官沫所说的‘她们’是谁。“郎逸?那个穿灰衣服的怪女人,还有那个难缠的叶先生?” 上官沫点了点头:“所以,我帮的绝对不是她们,而是你父亲。” 夏离不高兴的嚷嚷道:“他不是我父亲……” 上官沫微微的笑了笑,纤白的手指拂过夏离的长发,轻声叹道:“今日与你说这么多只是希望你记住,以后若是再遇上这几个人,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理她们。” 夏离道:“我也不稀罕理她们; 。” 听夏离这么说,上官沫便也放下心来。夏离向来最听的便是她的话,今日应了她,必是不会反悔。便道:“郡主也离家好些时候了,该回去了。”语调又恢复了往常的冷漠。说完便再也不去看夏离,自己推着轮椅往里屋去了,独留夏离一人默默的立在房内。 望着那扇门,夏离很想走进去。可她却无法踏出一步,那扇门里,是所有人的禁地,除了上官沫,没有任何人知道那扇门内藏着的是什么?也或许,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沫姐姐……”夏离轻轻地叫了一声,上官沫早已不在她的视线里。忽听到一阵‘轰轰’的响声,已有一面墙壁从右方缓缓地移了过来,堵住了那扇门。夏离紧紧的咬住下唇,清泪一颗接一颗的滚出眼眶。 秋阳已挂正空,被青松翠竹笼罩着的清溪之畔,叶池手执青笛往身畔的白衣少年头上轻轻一敲:“你家凄姑娘怎还不来?”那少年被敲了一记,也不生气,仍旧和气的道:“姑娘说今日便来见叶先生。” 叶池道:“我与石姑娘只是想来看一看凄姑娘的舞,并未打算要在此多留。怎奈你家姑娘一直闭门不见,这也着实怪不得我们。”叶池又向那少年看了两眼,思了片刻,道:“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我这人有的时候记性也不太好,上次你说过,可今天我又忘了。” “柳木琴。”少年仍旧和气的笑道。叶池满意的点了点头。阵阵清风从溪间飘过,叶池道:“看你身子单薄的不行,可别被这凉风给吹坏了。我看我们还是回楼里去等你家姑娘好了。” 柳木琴自是听叶池的。 那夜相思楼里,任心蒙着面纱代替花凄在众人面前舞了一曲,任心常年跟随花凄,模仿花凄的舞蹈、神态都是极像。本已瞒过了众人,却不知何处出了纰漏,竟被这个不知何处冒出来的年轻公子给看了出来。到了散场的时间,那公子说什么也不愿离去,说是故意与友来看凄姑娘跳舞,没看到,不肯回。 那公子出手极大方,性子又犟,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这事最后闹到了相思楼的最高管理白曼那里去了。又因相思楼背后还有一个大家都惹不起的主,那公子又说什么也不肯罢休,非得看花凄亲自跳一段不可。白曼自知那公子要看的不是舞,而是要看相思楼背后那位主子,无奈之下,只得请了夏常。夏常却并未现身,只道:将人请到弄月阁去,相思楼太惹麻烦了,先关了罢。 弄月阁是个好地方,阳光所照之处,水榭绕湖,鸳鸯成对白鹤成群,湖岸翠竹四季常青。 可叶池也知,这里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危险,要想从这里取走一样东西比要活着离开难上许多。可偏偏石钰要的东西就在这里。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17章 :念乡 刚走了几步,叶池忽又停了下来,半眯着眼睛盯着将天空遮的严严实实的青松。柳木琴见他停下了脚,回身细声询问道:“先生想在这里多站会儿吗?” “不了,继续走。”叶池晃了晃手中青笛,嘴角微微弯起,笑容恬静而美好,语气却是出了奇的冰冷。“回弄月阁等凄姑娘去,若是一会儿凄姑娘先到了,见不着人,我怕她又走了,那可就麻烦了,也不知下次要见还得要等多少时候。” 柳木琴只是轻轻的笑着,算是回应了叶池的话。 青松枝密叶茂,挡住了阳光; 。林子里暗沉沉的,吹着冷风,不仅仅吹的人骨子里发凉,更是瘆的人心底发寒。 “叶先生。” 叶池与柳木琴刚走出一丈不到,就听一个声音从西边的小径上传了来。叶池循声望去,未见有人。柳木琴向叶池微微一笑,两人静静的站在小道上等着那说话的人。不过片刻,花凄便轻踏莲步缓缓而来。 “白曼姐已许久没听到柳先生的琴声了,刚才与凄凄说起,若是碰见了柳先生还得请柳先生先过去。”花凄顿足在柳木琴面前,笑容溢在脸上,弯起的双眼宛若一双新月,眸光微漾,流转之间风情万千,触人心弦。 柳木琴向二人行了告别之礼,道:“如此木琴便先去了。凄姑娘来了,叶先生这颗心想必也是放下了。”柳木琴离去之时也不忘多回头看叶池两眼,叶池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容,叶池转了转手中青笛,沉了片刻又叫住了柳木琴:“柳先生,这笛子送与你,多谢先生近日相伴,来日先生若是有需要叶池帮忙的地方,尽管来寻叶池就是了。”这倒是叶池第一次这么温和恭谦的说话。柳木琴也没多想,当下便收了叶池递过来的笛子。 近日柳木琴一直都以相伴为由监视着叶池,两人不是散步就是玩乐弄墨,日子过得倒也潇洒平静,叶池也没有任何可疑的动作,以至于柳木琴一直怀疑是不是白曼与夏常弄错了,或许这个年轻的男子,他也只是和别人一样,只是想看一看漂亮姑娘。 柳木琴接过笛子,道了谢。心下也松了口气,如今花凄已来,想必看过一舞之后,叶池也没有要留下的理由了,如此一来打发走这人也不难了,了了夏常与白曼心中的担忧,也洗去了对叶池的误会。 见柳木琴走后,花凄面上轻松的笑容也收了起来。叶池依然浅笑着。 花凄道:“与我往凤栖楼去坐会儿吧。”对于叶池,花凄不想隐藏什么?她自是知道什么都瞒不过这个人,她也清楚,她很需要这个人的帮助,完全没有必要对这个人隐藏什么。 “好。”叶池回答的也干脆。跟着花凄,走过弯曲暗沉的道路。终于看见了第一缕从天空里斜射下来的光线。眼前,用石头砌成的楼房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白光,四周奇花异草相绕,乍一看去宛若云中琼玉楼。 花凄引着叶池往楼上走了去。两人站在露天台上,温和的阳光洒在身上,叶池侧身斜靠着围栏俯视着山间美景。只见山脚有一个人在不停的跑着,好似在追寻着什么?那人身后还有一人偷偷的跟着。 山下的一草一木尽入人眼,这让叶池又一次感叹弄月阁的精致奇妙。 叶池蹙着眉头,他自是已认出那二人就是水沉浓和郎逸。叶池轻叹道:“想不到她们竟然如此大胆。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无奈的轻叹,好似怨着不听话的孩子般。 花凄低着头,从袖中拿出一张图纸:“这是弄月阁的地图,和宰相府的地图。” 叶池却并没有接过,道:“我帮不了你。” 他们二人并不是朋友,不但如此这二人之间还存有仇恨,叶池一点也不希望花凄活着。他虽也看不透花凄到底想要什么?但他也知道无事献殷勤绝不会真有什么好事。何况他能给的,夏常自然也是能给的,花凄完全没必要抛下自己的主子来找一个外人; 对于叶池的直接,花凄自也已想到。 花凄道:“这次前往流觞国,我确有要逃走的打算,因为我知道白曼已经打算将我正式的交到夏常的手里了,等到了那时,我就真的只是一个工具了。我虽不求飞黄腾达,可我却求宁静安逸。在我遇上她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武月的女儿,她和武月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当我知道她是为了杀国王才去流觞国的时候,我就猜到她是地狱之城的人。花钱请你们刺杀国王的人就是当今的陛下,这点我很清楚,他一点也不希望夏常和流觞国走上一条路。” 叶池对花凄的话感到一些意外,他没想到的是花凄竟真有出逃之意。如此一想,叶池心里便也明了她为何要找上自己了。看清了花凄葫芦里的药,叶池心下冷冷一笑,面上仍旧很平静的道:“你确实是个很聪明的姑娘。” 花凄摇了摇头:“在这件事上我花了很大的功夫,如果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工夫之后你就不会觉得我聪明了。” 叶池也同意花凄的话,许久才又问道:“你爱上她了?” 花凄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凝视着远方,天空是白茫茫的,她红衣如火,轻轻地叹息散在了风里。 叶池轻蔑的笑了笑:“我真的希望她能杀了你。” 花凄也同样不屑的与叶池对视着:“你不会杀我,她也不会。我希望你们能够早日拿到你们想要的东西,更希望石钰能够早点动手。”说着花凄也顿了顿,咬了咬下唇:“我能认出她来,想必白曼也能认出来。如果不想死在夏国就乘着白曼还没将这件事告诉夏常赶紧离开吧。” “东西,我留在这里了,你等我想必也是为了这个吧。”花凄将图纸放在了石桌上,回头看了叶池一眼,心里却连连叹息,这个人实在是太聪明了,仿佛只要被他看上一眼,就能让他盗去你心里所有的秘密。“虽然我很希望你们可以带我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可现在,我已不抱这个希望了。这一生若非死在这里,便是活在这里,永远都逃不了了。你是一个可怕的对手,更是一个可怕的朋友,与你相交不是一件好事,只愿以后你我莫要再见。” 等花凄走后,叶池才悠悠的拾起图纸,展开扫了一眼,便随手丢在了风里,他动作轻盈而潇洒,图纸却在风里散成了粉末,飘落在楼下的花丛里。 “玩火终自焚,又怎需亲自动手。”叶池两手环抱在胸前,仰望着美的虚幻的天空,忽然,他也有点想家了,他并不喜欢外面的天空,多彩多色的。虽然美丽,但阳光太过刺眼,他喜欢血狱,那里的天空被浓浓的雾层遮住,在血狱,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若要行走皆需提灯相伴。他喜欢雾沉沉的天气。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18章 :难安 叶池走了,他只身离开了弄月阁。他没有去找水沉浓,也没有通知郎逸,自己只身一个人回到了阮记客栈。客栈里,蒋婉点着灯,坐在灯下,等着他回来。叶池进门后抖了抖身上的袍子,在蒋婉的对面坐了下来。蒋婉仿佛一个没有魂魄的假人一般,一点反应也没有,面色苍白,双瞳无神。叶池又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低低的问道:“你是在担心我呢?还是在担心郎逸?” 一听这低沉沉冷冰冰的声音,蒋婉霎的回过神来,急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垂着两手低着头,喃喃唤道:“主上; 。” “以后要是想让你安心去做一件事,就一定不能叫上郎逸。”叶池不急不慢的说着,啜了口茶,目光落在檐角挂着的灯笼上。天色还早,刚近黄昏,灯笼里的灯还没有点燃,墙上铺着层淡金色的光辉,院子里光秃秃的梧桐树在风里摇摆着枝桠,地上是它错乱的枝影。 “石姑娘怎么没与主上一起回来?”蒋婉小声问道。 叶池轻叹一声,用扇子沾了茶水在桌上描着图案:“她呀……应该快回来了吧。” 蒋婉心下一怔,叶池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从蒋婉脸上飘过,又飘回了桌面:“我们这次的任务不是要偷什么东西,也不是要杀什么人,只需要保护好她的安全就是了,等她人回来了我们就回血狱。” 蒋婉有些想不明白,叶池从来不做这种无聊的事,当时石钰与叶池谈条件的时候她也略偷听到一些信息,他们所谈的并不是这个。 蒋婉问道:“石姑娘现在身在何处?” 叶池道:“不知道,进了弄月阁没两天就来了一个叫柳木琴的少年,我只顾着与人闲聊去了,将石姑娘给忘了。想必她也让什么人给骗走了也不一定。不过她一定会回来的。” 蒋婉默默地听着,叶池却不在继续往下说了。墙头的夕阳终于还是拖拖延延的下了山去,屋檐的灯笼里终于燃起了灯。叶池也终于丢开了手里的折扇,纵身往上一跃,在一根横木上躺了下来:“这两天应该不会有人死,趁着这两天的时间我们好好地睡一觉。到时如果她还没回来,我们就去接她,然后一起回血狱。” 蒋婉还想再问。可她不敢,叶池虽然不会大发雷霆,也不会杀人,但他却有千百种让你闭嘴的方法。 叶池心中的想法是谁都猜不透的,可他却能猜透大多数人心里的想法。 蒋婉自是睡不着的,她知道,郎逸有危险,水沉浓也有危险。石钰说不定早已遇上了危险。可叶池为何不出手相助呢?反倒坐在这里瞎等着。叶池极少做这种白白的浪费时间的事。 越想,蒋婉心里越是浮躁不安,每每想起郎逸,她都会害怕。泪一滴接着一滴的滚出眼眶,她不敢出声,她怕被叶池发现。 可她的无声无息还是被叶池给发现了。漆黑的房间里,叶池冰冷冷的声音轻轻地响起:“我会让她们去杀人,去拼命,但绝不会让她们去送死。” 蒋婉应声回过了头,屋里漆黑一片,她什么都看不见。窗外,对面那座最为繁华,已经关闭了半个多月的相思楼忽又亮起了灯。灯光璀璨,隔了遥遥几里,依稀能够听见那栋楼里传来的欢呼之声。 蒋婉探身望去,整个人都似悬浮在空中的一般。郎逸为寻水沉浓而去,一天未回,此刻相思楼里亮起来的灯火就好似宣告着胜利。蒋婉两手互相紧扣,指甲深陷入皮肉之内,她又看了看漆黑的房间。叶池丝毫没有动静。她不能等,也不愿意等。 朗逸……蒋婉在心底默默的念着这个人的名字。她喜欢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喜欢她也不是仅仅只有一个两个人知道的秘密了; 。血狱的每个人都清楚,这个安静美丽,常年黑衫裹身的女子,她一直都爱慕着那个与她一样,总是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 “哪里也别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好好地睡一觉去。”在蒋婉正欲寻去想要探一究竟的时候,叶池忽然开口说话了。房内的灯也在瞬间点燃。 叶池端正的坐着,手里念着一根银簪,挑着灯芯。蒋婉低着头,愧疚的不敢说话。叶池道:“你这是不相信我?” 蒋婉依然没有说话,她不是不相信,她是害怕。 叶池道:“来夏国确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何况我们的目标还是夏国最危险的人物――夏常。以我们现在的实力看来,只有被他捏死的份。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的安全。”说着,叶池放下了手里的银簪,轻声的走到窗口,望着那栋被灯光照的透亮的相思楼,深深的叹了一声:“这个地方我本是一生也不愿意踏入一次的,你也知道的,血狱的主人并不只有我一个人,发号施令的人也不止我一个。” 蒋婉怯怯的抬起头:“血狱的另一个主人是?” 叶池笑了笑,笑容很浅很美。“这你不应该知道,你只需要记住,我们这次来夏国就是另一位主人安排的,她只是让我们来走一趟,摸摸夏常的底子。这一次,我们每个人都会活着离开。就怕石姑娘不肯就此罢手,毕竟她也有她的目的。在等两日,若她还未回来我就去找她,然后一起回去。” 叶池只希望自己的这几句话能让蒋婉安下心来。蒋婉反倒拧紧了眉头:“我们还会再来?” 叶池目光有些闪烁,他从来不会欺骗别人,除了水沉浓。 这个问题对他而言未免有些太过沉重了,他不希望自己的人死,可再来是肯定的,会有人死也是肯定的。 仅看叶池的神态,蒋婉就已经知道了。这一次,大家都能安全的离开,就算真的遇上了应付不了的危险,也一定会有人在暗里相助。可下一次? 蒋婉浅浅的吐了口气,低声道:“我先回去休息。” 叶池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刚走出门,蒋婉又回身问道:“石姑娘她……会有事吗?” 叶池默默的看着对面的相思楼。被灯光照的通红的高楼仿佛已经燃烧起来了一般。 蒋婉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可她自己心里也清楚,他们都不会有事。可只要想到要与郎逸一起执行任务,一起步入险境,她就害怕,害怕郎逸会出事,害怕自己会托人后腿。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19章 :防备 漆黑色的房门紧闭着,房内一片静寂,似寒冰般的手指与陈旧的门扉相触,却怎么也使不上力去推那扇门; 。蒋婉低着头,泪一颗接一颗的滚出眼眶,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害怕过了。自从那一次过后,她就再也没有与人一起执行过任务。 那也是一个漆黑的夜晚,她与郎逸隐藏在一个封闭的角落,等待着最佳的时机到来。郎逸的出手一向都是最准最快的,所以郎逸基本都是单独行动,偶尔遇上难搞的对手便会与水沉浓联手。可这一次,却因水沉浓忽然受伤,由她顶替。她不是水沉浓,她下手前总是要犹豫很久才能决定,就是因为她的犹豫导致那一剑未能准确的刺入目标的命穴,让人寻了机会反给了郎逸一刀,那一刀差点要去了郎逸的命,好在当时水沉浓及时出现,这才让两人都捡回一条命来。 那一夜的景象她一直都记得,只是不敢细细的去回忆,去描述。她记得那个人手里握着的刀,刀柄是古青色的,刀鞘也是古青色的,在暗夜里,那人给了朗逸一刀,她没有听见刀风,也没有看见刀光。她只感觉到有液体沁湿了鞋底,也湿了袜子。四周的空气已如寒冰般凝结在了风里,她的身体也如一根冰柱,呆呆的立在黑暗里。等待着被温度融化。 打破那冰冻的宁静的是剑风,照亮暗夜的是一颗明珠。 当暗夜被照亮的时候,水沉浓笔直的站在风里,脚踩血液,面无表情,淡灰色的衣袂在晚风里飘摇,她没有表情的脸庞惨白如灰,没有一点儿生色。水沉浓将明珠交到她的手里,低声道:“离开这里。” 此时,此刻,昏黄的灯光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蒋婉不敢推开门,也不敢回头去看。凉凉的风吹来,吹的她浑身发抖。落在门扉上的手指颤了颤,又收了回来。温热的清泪从润白的脸庞滑落。 “我……”蒋婉低着眼睛,看着自己的那双手。 害怕,不安,恐惧,都如浪潮般掀上心头,越是安静,蒋婉越是害怕。 “郡主――郡主――”只听一声压于一声的喘息呼喊从前院传了进来。蒋婉忽的回神,右臂微扬,黑袖拂面而过,不着声色的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只见一抹绿影行若疾风一般,转眼间便已藏在了她的身后。待蒋婉回身去寻那藏在她身后的人时,那人早已不知去处。紧追着那抹绿影而来的人也追着穿过了后院,逐渐远去。 经此一扰,蒋婉心中的恐惧也少了几分。深深地吐了口气便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屋内灯光点燃,只见干净的地板上多了些血迹。点点滴滴并不算多,几滴落在地上,几滴落在桌上,还有几滴洒在了屏风上。 蒋婉举着灯,来到屏风后面,只见一女子褪去外衣趴在床沿,裤腿高卷至大腿处,膝盖上两寸的地方有一道长长的伤口。 蒋婉端详着女子,未说话。那女子也看了蒋婉一眼。两人都未说话。 沉了许久,蒋婉蹲下身去,将灯放在一旁,伸手从腰间取出止血的药粉洒在女子的伤口上,又拿出一条干净的布带将女子的伤口包扎好。 整个过程,蒋婉都未说话。那女子低头笑了笑,放下卷起的裤腿,又重新将过长的外衣披在身上,系好衣带。“谢谢。”她轻笑着。 蒋婉只是浅浅的勾了勾嘴角。 “你不会说话?”那女子惊奇的问道,语气里带着丝丝怜悯之气; 蒋婉起身往外走了去,不重不淡的回了一句:“离郡主若是没其他的事,就请先回吧。” “你认得我?”夏离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一本正色的拦住了蒋婉。 蒋婉看着她,从一开始听有人高呼‘郡主’的时候她就在猜测这个女子的身份。只是天下郡主那么多,这到底是哪一个呢。蒋婉虽然不常在外走动,可她常跟叶池身侧,对外界所知自然不少。似这般大胆,这般野蛮的郡主,除了那个夏离,只怕是再也没有别人了。若论尊贵,这天下只怕无人能比这位郡主更加尊贵了。无论是当朝最有权宰相大人,还是当今圣上,都不及这位郡主的千金之躯。虽然说她是宰相的亲生女儿,但是这位郡主却从不认她的那位父亲。 大约在她六岁那年,也就是十一年前后宫贵妃武月联合重臣企图谋反逼宫的那一年,这位郡主被皇帝送去了遥远的夷襄郡,夷襄王更是将她视作掌上明珠,无论是功夫,还是文学,都请了当地最好的老师来教她,其中也不乏江湖侠客,隐居奇士。虽所学颇杂,但她天生聪慧,对所学皆能熟知所用。直到她年满十二岁,朝中大局已定,举国上下,无一不对宰相夏常臣服的时候,她才被夏常接回了京都。 在旁人眼里看来,夏常似乎不像是夏离的父亲,更像是她的杀父仇人。刚回京都的两年,夏离一直住在宫里,与皇帝的关系倒更为亲密,夏常这个亲生父亲更是从未与她一起吃过一顿安稳的饭,时而有几次夏常企图将她强留在宰相府内,却被她骑着猛虎夺门而去,毁坏之物价值多少倒可不计,只是那些死伤之人,实在是……令人叹惋,却也无可奈何。 夏离从来不会叫夏常爹爹,两人相见若非冷眼以对便是刀剑相交。以至于至今,还有许多人在猜测这夏离到底是谁的女儿。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需知道,她不仅仅是夷襄王的掌上明珠,还是夏常的心尖肉,更是夏裔最爱的一位小郡主。自从夏裔重病之后,无论谁去看他都是卧床不起,不言不语,唯有夏离去,方可隔窗闻其畅谈之声。 夏离上下打量着蒋婉,皱了皱眉头,目露厌恶之色:“你不是宰相府的人?” 蒋婉道:“不是。”蒋婉也曾听郎逸说起过这个夏离,自夏离来到夏国之后,夏离最厌恶的便是宰相府的人,最依赖的是一个叫上官沫姑娘。虽然蒋婉也没见过这个上官沫。可看郎逸说起她时的神态便知那一定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再说,能让这个骄纵的郡主依赖的人,也绝对不会是泛泛之辈。 因这人的名字曾从郎逸的口中出现过,蒋婉对她也少了几分防备,只当她是个任性的小姑娘,骄纵的殿下。 “也对,宰相府的人怎么会住在客栈。”夏离偏了偏头。又问道:“那你可是地狱之城的人?”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20章 :被骗 蒋婉从夏离身边绕过,这一刻,她有些后悔刚才开口说的那句话了。原来,一句话也可以惹来这么多的麻烦。夏离焦恼的跺了跺脚,一把拉住蒋婉的手道:“那可不好了,今天我看到两个姑娘去了弄月阁了,她们有去找过我沫姐姐,沫姐姐说她们也是地狱之城的人。现在她们一定还没回来吧?” 蒋婉也正位这事担心着。夏离道:“我想,她们一定被我父亲关起来了。你可一定得去救她们,不然她们一定会死的。” 蒋婉浑身都处于紧张状态,这位骄纵的郡主殿下摇了摇她的紧张站立的身体:“好姐姐,你连我都会救,怎就忍心看着自己的同伴去死呢?”清脆的语调含着浓浓的抽泣声; 蒋婉自然不忍心看着她们死,可叶池还在这里,叶池的话也还在她的心里,她只听叶池的命令,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呼……”夏离压低了声音,长长的抽咽了一声,低着头往外走了去:“早就听沫姐姐说地狱之城的人都是魔鬼,没情没血,原以为是沫姐姐胡说的,现在看来倒是我想得太多了。”夏离站在门外说道,回过身冷冷的看了蒋婉一眼。 蒋婉阖起眼睛,门外照进来的灯光在地上拉起一道又黑又长的影子,那是她的影子。 门外吹进来一阵又冷又疾的风,吹的她的浑身发抖头发乱飞,苍白的手在长长的衣袖下捏成拳头,苍白的脸庞挂着泪水。 叶池说等,可郎逸和水沉浓都不在,石钰也没了踪迹。叶池真的能安心的等吗? 蒋婉小心的来到叶池的门外,在纸糊的窗上戳开一个小孔,透过小孔看见叶池也正站在窗边,一动不动。叶池不是一个会长久沉思的人,可蒋婉在门外偷偷的看了他两刻钟,他真的连动也没动一下。凭借叶池的功夫,若有人在身后偷窥,他定是早已发觉,可现在?蒋婉低下了头。或许,叶池也只是在赌。 “朗逸。”蒋婉低低的唤着这个名字,在犹豫不决的心态下走出了阮记客栈。往相思楼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忽的在人群里停了下来,回望着阮记客栈。缩在长袖下的手在微微的打着颤,她抿了抿嘴,转身走入了人群。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她因胆怯而低着头。身旁的喧闹好像是她的致命点,走了几步,她转身跑进一个小角落,角落里黑漆漆的,没有光,也没有人。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夏离嘲讽的语调从人群里飘了过来:“你害怕?”像是在报复蒋婉刚才的冷漠。 夏离不敢相信的看着蒋婉,她不相信地狱之城的人也会害怕。蒋婉回视她的目光也不乏凌厉。夏离撅着嘴,顿了会儿,试问道:“你要去救她们?” 蒋婉仍旧不做声,夏离暗骂一声:果真都是怪物。她拉住蒋婉的手,将蒋婉从暗影里拉了出来。只是两人所去的方向并不是弄月阁的方向。 “跟我来吧!我知道她们在哪里?”边走,夏离边道,语调低转温和。 蒋婉挣开了夏离的手:“告诉我地址,我自己去。” “你以为自己是谁!”因蒋婉带有命令的语气,夏离不悦的扬手在蒋婉脸上落下一耳光,愤怒的转身扬长而去。 响亮的耳光之声和夏离的吼声还留在蒋婉的耳边,夏离却已走远。 “果真是个骄纵的郡主。”蒋婉喃喃的念道,并没有因为那一个耳光而生气。 现在夏离已经走远了,而她,却还是不知道朗逸和水沉浓到底身在何处。 “我……果然是最没用的。”蒋婉转身看向人群,心里沉沉的。站在原地杵了片刻才追着夏离跑去的方向追去。她得找到夏离才行。现在她不能回去找叶池,身边也没有别人,没有人可以替她拿主意。夏离能给她的消息就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这一生,她只果断的做了一会决定,那就是将毒药混在花凄的伤药里; 。她多希望自己可以找回那时的感觉和果断。可现在,她的脑子里晕乎乎的,什么也想不到,只有一个人的样子,那个人披着黑色的斗篷,漆黑的帽子盖过了头顶,挡住了额头,和她一样苍白的面孔上有着令人着迷的精致五官。深刻的双眼炯炯有神,锋利的薄唇微微勾起,在苍白的脸庞上勾起一抹温馨的笑颜,锐利的眉宇和秀挺的鼻梁隐隐的透着股英气,盖住了女子的柔美神态。 朗逸……朗逸…… 蒋婉阖起眼睛,嘴角也微微的弯了起来,那个人好像就在她眼前。可很快,她嘴角的那抹笑容就隐匿而去,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朗逸不在身边。现在的她是孤身一人。 朗逸―― 所有的呐喊都换成了这个名字,她阖上的眼睛疲惫的难以睁开,只觉得四肢乏力,身子好似棉花般轻轻飘着,只觉得一双手揽了上来,搂住了她的腰,扶着她艰难的走着。一股淡雅清香随着呼吸入体,很快便晕乎乎的睡了去,连最后的思考也都停止了。 她没有擦觉到危险,也没有任何的害怕。好像那搂着她的手就是朗逸的手,所靠着的肩膀正是朗逸的肩膀,世间的一切喧哗都在那个人的怀里停歇从而变得安稳。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封闭的石室里,一盏油灯照亮了没有任何光线的石室,蒋婉睁开眼睛所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水沉浓。水沉浓手里拿着一个破碗,碗里还躺着水,水顺着碗的缺口流进蒋婉的嘴里。 蒋婉倚在水沉浓的臂弯里,脑子仍旧晕乎乎的还有些疼。水沉浓淡淡的道:“你被人下了药。” “下药?”蒋婉疑惑的反问道,谁能给她下药,又有什么药能够毒到她。她浑身上下都是毒药,包括她体内循环着的血液。可她也不能否认自己确实是被人下了药,否则怎么会忽然觉得四肢无力,然后昏迷,最终又被什么人带到了这里,这又是什么地方? “这是哪里?”蒋婉挣扎着站起来。朗逸正坐在石室内唯一的石床上,睡眼惺忪,神态迷茫,好像也才刚醒过来。在石床上还躺着另外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还睡着,睡得很安稳。蒋婉也见过那个女人,她叫花凄。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蒋婉起身问道:“你们怎么又在这里?”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疑惑。只有那个睡着的女人没有表态,她好像已经死了一样。 水沉浓看着地面,好像自言自语般的问道:“昏迷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谁?” 郎逸和蒋婉同时回答道:“夏离!”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21章 :毒药 水沉浓走到石床边,挪开了油灯,轻轻地抚开花凄额前零碎的发丝; 。她是去弄月阁寻花凄的,途中看见一个和花凄打扮一样的女人狼狈的奔跑着,乍一看去她以为那人便是花凄就一路追了过去,等她追到这里的时候才发现,花凄和郎逸正昏睡着躺在这张石床上。而那将她引来的人却已不见了踪迹,待她回过头去时,进来的石门也已被关上。 封闭的石室里飘着股淡雅的清香,清香入脾,睡意绵绵。水沉浓在这淡淡的香里昏睡过去几次,也醒来过几次,只是石床上的那两人,始终都没有醒过。好在这石室里该有的东西还都有。灯油有,火折子也有,水和粮食都不缺。想来这人是故意要将她们困在这里,并不打算要了她们的命。 蒋婉偷偷的看了一眼郎逸,郎逸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在生气。蒋婉不敢再继续去看她,将目光转移到别处,小声的问道:“夏离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于那位骄纵的公主,谁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朗逸绕着石室走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的出口,石室内的地面很干净,只有堆放食物和水的地方显得有些杂乱。朗逸拿从食盒里拿起一个馒头,馒头还是热的,可见这人刚不久才来过。石室内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水沉,饿吗?”朗逸问道。水沉浓摇了摇头。郎逸走到蒋婉身侧,抬起蒋婉低垂的下巴,轻轻地擦去蒋婉挂在眼角的泪水:“这次主上不该带你出来。你也不该自作主张不听主上的命令。” 蒋婉咬了咬嘴,她现在也很后悔,可如果从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她担心她,放心不下,只要这个人在,她就会惶惶不安,生怕这人出任何一点意外。 郎逸将手抚上蒋婉的额头,又探了探蒋婉的脉搏:“你的体质与别人不同,用在你身上的药量自然也比用在我们身上的要重。” 蒋婉愧疚的垂下了眼睑,自知自己又给人惹麻烦了。通过蒋婉的脉象了解到蒋婉的身体并无甚大碍,郎逸舒了口气,扶着蒋婉到墙边,将自己的斗篷脱了下来垫在地上,让蒋婉坐了下来:“你体温一直比常人要低,心跳也比常人要慢,现在头一定也还很昏,先好好休息,既然对方没有要杀了我们的意思,就一定会放我们离开,不要太过担心了。” “谁说我要放你们离开了!”夏离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回荡在石室之内。却不知她人身在何处,亦听不出声音源于何处:“沫姐姐老说你们有多可怕多厉害,让我离你们远些,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真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夏离!”郎逸最先叫出了这个名字,这里也就她对夏离最为熟悉。 “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逃得出去,你们的那位叶先生又有何能耐能将你们救出去。”夏离骄傲的话语里还带着赌气的余韵。 “如果离郡主只是觉得好玩就这么做的话,你的沫姐姐可是会生气的。”因为上官沫的关系,郎逸并没有要为难夏离的意思,话里反而带了点调侃气。随手将一颗明珠抛入上空,明珠之华,皎皎生辉,昏暗的石室瞬间变亮如白昼,室中之物尽现眼下,却不见夏离身影。 水沉浓见状走到朗逸身侧,扬手收起了空中明珠:“我试过了,此处石壁厚不低于三尺,石门在东方,只能从外面打开,室内除我们四人外再无旁人。” “既然如此,她又怎么能听见我们的谈话,而且还能与我们对话?”蒋婉疑惑的问道。这一点,郎逸也没能想通,她深信夏离一定就在室内的某一处; 水沉浓请求的看着蒋婉:“你能解开她身上的毒吗?” 蒋婉自知水沉浓说的那个‘她’是谁,现在这里,沉睡不醒的人只有花凄。谁也不知道花凄怎么会中毒,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夏离是因为上官沫的那些话才忿忿不平的将她们困了起来,可那些话里并不包括花凄,况且夏离与花凄的关系并不糟,没必要在花凄身上下那么重的药,以至于现在还如死了一般,呼吸也越来越弱。 蒋婉走到石床边,探了探花凄的鼻息,气若游丝,手指盖上花凄的脉搏,脉象微弱的可怕,断断续续的若有若无。蒋婉颤颤的将手收了回来,悠缓的往后退了两步,步伐摇晃,似要昏倒。郎逸和水沉浓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怎么了?不行吗?”水沉浓问道,声音很低很柔。 蒋婉摇了摇头,身子不停的颤着,闪烁的眸光变得呆滞起来,朦胧的液体挡住了所有的眼神。 “她……她……”蒋婉吞吐着,不知要如何说,身子在朗逸的怀里变得越来越凉,朗逸扶着她的肩,让她慢慢的说,不急。 “她用过药了。”低沉的语调似魔音般的飘出,轻轻地响起,轻轻的消失。 “什么药?”朗逸问。 蒋婉看着水沉浓,水沉浓也看着她。 蒋婉走向石床,在石床边蹲了下去,握住了花凄的手,缓缓地掀开花凄的衣袖,花凄手臂上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却还留有嫩红色的伤疤。“是我的药,混在她的伤药里的。”说着,蒋婉又停顿了下来,良久又才继续道:“她服用的药量比我想的要大,是一次性服用的,她的伤好的很快,毒药入体也很快,所以……” “还有救吗?”也不知道是已经绝望还是真的不生气,水沉浓问话的语调比平时都要低,都要平静,神态也比平时安宁。没有焦急,没有担心,就是随口那么一问。 可那随口一问,却问的蒋婉心底发凉。她曾一点也不希望花凄活着。现在花凄就要死了,她却害怕,害怕花凄真的会死。此刻,她多希望花凄可以活下去。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或许,就是因为大家都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谁对谁都构不成任何的威胁,谁都希望可以离开这个石室。 蒋婉不确定的摇了摇头,神态比任何人都要绝望:“她是知道那药里有毒的,我曾看见她把药敷在那些受伤的兔子身上,然后兔子都死了。可她……” 蒋婉想不明白,为何明知有毒,却还要去用。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22章 :内乱 蒋婉从腰间取出一个纯白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暗红色的药丸,将药丸递到水沉浓手里:“这药能暂时让她醒过来,但对身体伤害极大,如果求生意志不强的话吃了也是白吃。解药在主上那里,能否拿到……我也不知。” 水沉浓将药接过,想也没想的就给花凄吃了下去,又运功帮助花凄将体内的药丸融化助于吸收。 “凄凄。”水沉浓轻轻地拍了拍花凄的脸,又扶着花凄的肩轻轻地晃了晃,花凄的面色很宁静,好像睡得正香,做着一个不愿意醒来的梦。“凄凄……凄凄……”水沉浓只得紧紧的握着花凄的手,脸贴着花凄的脸,不停的叫着花凄的名字,求着她快些醒来。 郎逸原本平静的面色在这瞬间也变得急切起来,只是她急的并不是花凄为何不醒,而是水沉浓现在的状况。 郎逸问道:“她们什么时候相识的?” 蒋婉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主上大约知道,应该是在流觞国就认识了; 。” 郎逸道:“难怪流觞国的事会出这么大的篓子。” 蒋婉也没问到底出了什么篓子,水沉浓也根本就没听到这二人的谈话,此刻,她脑子里全是那个女人的样子,她妖娆的舞姿,她热情的笑容,她对她伸出手,拉着她去那偏僻的相思楼,她让她帮忙打扫院子…… 何时相识,何时相恋,何时难舍,何时心疼?都好像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水沉浓只记得当她记得花凄这个人的时候,她们已经相识很久了。 很久,有多久……到底有多久呢?水沉浓也不清楚,就是记得了,不想忘了,期待着更久。 “凄凄,醒醒呀。”水沉浓轻声的唤着,生怕太大声了会吵着花凄的美梦。 “水沉。”朗逸轻轻地拍了拍水沉浓的肩,水沉浓并未回头,凝视着花凄的脸应了一声。郎逸继续道:“她自己也不愿醒来吧。” 水沉浓紧紧的咬着嘴唇,只觉得浑身冰凉,转身凝视的朗逸。心里所想的却是那酒后缠绵,她当真想死?想死为何还……还要拉着自己。 “不会的。”水沉浓摇着头,她不信,怎会有这么奇怪的事。 “是这样的。”蒋婉道,说话的样子很是坚决。“明知有毒还用,不是想死是什么。” 朗逸搂着水沉浓的肩,希望可以给她些许温暖,更希望她可以看清。水沉浓现在这个样子,是谁都不愿见到的。 水沉浓凝望着那张沉睡的面孔,那个令无数人着迷的舞姬。“她会醒来的。”水沉浓坚定地道,将花凄从石床上扶了起来,让她平稳的躺在了地上。 水沉浓情绪十分低落,但她的脑子是清晰地,知道现在要做的是离开这里,找到叶池,求的解药,也许叶池根本就不会给她解药,可她还是得去试一试。 “如果除了那扇只能从外面打开的门以外还有别的出口的话,那么这个出口就一定在这张石床下面。”水沉浓看着那张石床道,手从石床边沿摸过,希望可以找到机关什么的,毕竟这张石床也有千来斤重,凭借这几个女子的功力,是怎么也推不开的。可找了两圈,也未见什么机关。水沉浓也有些气馁了:“除了这个地方,别的地方我都检查过了。” 郎逸道:“出口一定有。夏离一定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对了。”水沉浓好像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郎逸笑了笑,自己也有些不相信,看着花凄道:“我说我是跟着她来的,你信吗?” “凄凄?”水沉浓看着花凄,郎逸道:“我跟着你进了弄月阁,途中竟然给跟丢了。傍晚的时候主上离开了弄月阁,我看见花凄一个人沿着一条偏僻的路慢慢地走着,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跟了去,然后就看见她打开了这扇石门,走了进来,我也跟了进来。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昏倒了。醒来的时候,你们都在。” 朗逸极少着别人的道,这次实在是有些太过诡异了,这三人,都是如此轻易地就被人弄到了这个地方; “你不是说,你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夏离吗?”水沉浓问道。 郎逸道:“是夏离,昏迷前看见的最后一个人确实是她,那个时候她也在石室里,就坐在这张石床上面,被人绑着,腿上还在流血。”听郎逸说完,水沉浓只觉得朗逸看花凄的眼神越来越怪。好像将她们关起来的人就是花凄似的。 “水沉,如果花凄已经醒了,现在的她不过是故意装睡,你会怎么样?”朗逸做了一个假设,当她说这话时,眼里已有了杀气,神态明朗,仿佛已经确定把她们关起来的人就是花凄。手里的匕首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水沉浓急道:“这不可能。” “可不可能一试就知道了。”朗逸绕开水沉浓,走到花凄旁边,匕首已对准花凄的心脏,缓缓地刺了下去。水沉浓一掌推开朗逸,挡在花凄身前:“她没有必要这么做。” “我们都不是她,有没有必要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朗逸坚持着:“婉儿的药不可能会没用,如果她真的那么想死又何必现在还挂着口气舍不得咽下去。”现在的朗逸说话的语调很有劲,室内那股清淡的迷香仿佛也已经失去了它原有的作用,油灯里的灯油在一点一点的减少,灯光也在一点一点的暗下去。 灯光摇曳,豆似的火苗随时都可能熄灭,没有了灯光,室内就是一片漆黑,到时要离开这个石室就更加不可能。 蒋婉拿起油壶,欲要给灯里添油,却被朗逸出言制止:“油里有毒,别在添了。” 蒋婉闻言一愣,朗逸转身便一脚踢翻了油壶,灭了油灯:“水沉,将明珠拿出来!”朗逸边说边拉着蒋婉往水沉浓所在的地方靠去。水沉浓应声将珠子拿了出来,珠子在手里,光芒四散,太过刺眼,水沉浓只得暂时闭上了眼睛。“是迷香,只要点起油灯,迷香的味儿就会散出来。” “现在怎么办?”蒋婉有些着急,她很害怕,她最擅长的就是用毒,可进入石室这么久,她竟然一点想法也没有,除了害怕,她觉得自己什么也不会做,这次好像又拖累了朗逸和水沉浓。 朗逸还是没有放弃刚才的想法:“刺她一刀,我就不信她不会醒来。”说着朗逸便要动手,水沉浓挡在花凄身前:“夏离已经说了,是她把我们关起来的。” “水沉,别傻了。”朗逸依然坚持着,刚才醒来的时候因药物的缘故一直思绪不清,现在经此一闹,室内灯已灭,迷香的味道也在一点一点的淡去,她自然是极为清晰,十分坚持自己的推断。 “朗逸,确实是夏离。”蒋婉这次也站在水沉浓这边,心里只想,是不是夏离又给朗逸多用了什么药,才让朗逸胡思乱想。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23章 :脱困 朗逸自是不听,随即便发招向花凄刺去,水沉浓挡在花凄身前; 。明珠之光着实是晃眼的很,使她难以看清朗逸的招式,一不小心腿上便挨了一记,往后颠了两步,撞到了花凄的身上。蒋婉见状急忙上前扶住花凄,开口欲要劝说,话还未出口,郎逸的下一招又已紧随而来。水沉浓应招而上,明晃晃的珠华之下,朗逸招式变化极快,水沉浓手臂上又挨了一记,锋利的兵刃划破了衣衫和血肉。 “水沉!”见水沉浓臂上流出血来,蒋婉一惊,心想莫不是郎逸真的已失去理智,否则又怎会真的伤了水沉浓。蒋婉急忙上前相助,朗逸纵身一跃,漆黑色的身影凌空一翻,从二人头顶跳过,落在花凄身畔。 水沉浓心下着急,明珠抛出,拔剑刺向郎逸,朗逸身子往后一扬,剑身与她擦身而过。这乃是要命的一招,若非朗逸闪躲及时,那一剑必将穿过朗逸的咽喉。 蒋婉被这二人的招式给彻底吓傻了。欲要跳到二人中间制止,却又怕徒伤了自己。 水沉浓与朗逸二人在这石室里越打越厉害,雪亮的利刃相碰相击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刺耳。朗逸无心伤水沉浓,只是处处寻着机会要杀花凄,水沉浓也无心伤朗逸,只得与她周旋,招招硬接硬挡。 蒋婉心下亦是觉得这花凄着实该死,可若现在杀了花凄,水沉浓必伤心欲绝,可若让她二人就此打下去,也是个没完没了的事,便趁那二人交手之际将花凄扶了起来,寻着一方角落,希望可以避开这二人,以免郎逸真的下手将花凄给杀了。 虽然说这花凄该死,可蒋婉却也不愿让朗逸担这个罪过。 朗逸见蒋婉扶着花凄往边上退去,便急忙追了上来,狠狠的凌空踢了一脚。蒋婉猝不及防,右肩狠狠的挨了一记,手臂一麻,只觉花凄重重的往地上摔了去,蒋婉深怕花凄的头撞在身后距离两尺不到的石床上,便施展轻功,步伐轻快,体态轻盈,仅眨眼之间便已闪到花凄后方,从后面扶住了花凄,自己却因承受不了忽如其来的重量而往后颠了去,狠狠的撞在了石床上。 “朗逸,你清醒点,若她当真醒了,经我们这般折腾又怎还能继续装下去。”水沉浓将剑收回鞘里,笔直的站在朗逸面前,仰面迎上朗逸的匕首。离面部肌肤仅有一寸的利刃泛着寒冷的光芒,朗逸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随即室内发出一声浑厚沉长的‘轰轰’声。 那千斤重的石床竟然忽的从地面移了开,平滑的地面露出一个与石床一样大小的地洞,地洞内灯光明亮,一个精灵似的绿衣女孩正趴在地道口,脸上挂着欢喜的笑容。但在石床移开的那一霎,女孩脸上的笑容忽然呆滞住了。一切都凝结在了瞬间。 石室外,繁星点点,皎月如盘。郁葱的青松在风里肆意的摇曳,带起阵阵凉风,一声惊呼震响了宁静的松林。 明珠滚落在角落处,一闪一闪的,照耀着空荡的石室。石室里,那个被灯光照的明亮的地道一直倾斜往下。 在地道打开的那一霎,还扶着花凄的蒋婉并未站稳,蒋婉只觉得好像有谁狠狠的扯了自己一把,身子往后一仰,二人便一起往后颠了去,掉入了倾斜的地道中。水沉浓与朗逸也一起跳了下去,地道好似无底一般,也不知到底掉下去了多远。只听朗逸大喊一声:“松开花凄!” 蒋婉心里惶惶的,听到朗逸的话,她警觉的松开了手,仿佛花凄就是一种可怕的毒药,会随时沁入她的体内,要了她的命。 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人的警戒总会加倍增长,蒋婉向上伸出了手,身体不停的下滑着; 。朗逸脚尖在光滑的石壁上狠狠一蹬,借力而下,追上蒋婉,将蒋婉拥在了怀里。她拥着蒋婉的手,在这一刻,仍然紧紧的握着那柄泛着寒光的匕首,蒋婉将脸紧紧地贴在朗逸的胸口上,害怕的颤栗着。仿佛间,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夜晚,漆黑的夜,朗逸的血沁湿了她的鞋底。 “朗逸……”她紧紧地抱着那人,只觉得一直不停的倾斜着往下滚的身体停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幻觉还是什么?朗逸的呼吸变得很沉很重,下巴在她的发上轻轻的磨蹭着。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缓缓的响起:“我在。” “我……”蒋婉紧紧的抿着唇,身子微微的颤栗着,腰间,颈脖,脸上,额上,都冒着冰冷的汗水,冻得她不得不发抖。 朗逸搂着她的手也收紧了些。身体倾斜着躺在地道上,右手握着匕首,匕首深深的插 ?入了石缝中,左手紧紧地搂着那因害怕连头也不敢抬的人。 直到蒋婉在朗逸的怀里安稳了下来,朗逸才轻轻地松了松手:“我们掉下来的太深,光线太暗,看不清东西,你抱紧我了,我仔细找找。这石壁上一定有滕梯之类的东西。”蒋婉配合的点了点头,紧紧地搂住朗逸,朗逸伸出左手在冰冷潮湿的石壁上摸索着,果真寻到了两条由上方垂下来的绳子,绳子紧贴着石壁,仅稍微用力便将其从石壁上拉了起来。朗逸又用力的拉了拉绳子,确认了牢固度。这才递了一条绳子给蒋婉,让蒋婉握住一条。二人则是一手握着绳子,另一只手则紧紧相牵。 地道是倾斜的,高度不到五尺,身在地道之内,实难直立而行。若是握着绳子,弓着身子,往上攀爬或者往下返回,皆是容易之极。只是越往下,越觉得凉风刺骨,光线也彻底消失了。 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凉风,蒋婉也渐渐地安下心来,问道:“你怎知花凄是故意的?刚才掉下来的那一霎我真觉得是她刻意将我拉下来的。” 朗逸自知蒋婉说的是真的,凭借蒋婉的轻功,怎会那么轻易地就掉入地道之内。 停顿了一瞬,蒋婉又道:“地道打开的时候好像还有一个人,也不知那人是谁。” “是夏离。”朗逸应道:“地道和石床相接的地方存有空隙,那也是为何是室内的迷香会飘散,她能听到我们谈话的原因。” 蒋婉本还想听朗逸继续说下去,可郎逸却只说了这么多。蒋婉张了张口,朗逸却紧紧的握了握蒋婉的手:“花凄的事得让水沉自己解决。若是我们插手,来日她必会憎恨我们。” “可若是……”蒋婉欲言又止。朗逸也知道蒋婉在担心什么?可有的事情也不是她们所能帮得了的。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24章 :少年 淡金色的阳光下,郁葱的大树之下,木质的楼房前,年轻的少年背着一个不算大的竹篓,竹篓里装满了草药。四周很安静,没有鸟叫,也没有人群的喧哗,宽大的道路上落着的是少年修长的影子,少年凝望着眼前的溪流,溪流静静的流淌着。渐渐地惆怅之情悄悄的满了少年的眉头。是一天,还是两天,又或者已经三五天了。具体多少天时间,他自己也不记得了。他能感觉到的是,风越来越刺骨。道路上来往的人群也越来越少了,有的时候一天也不见得有一个人路过。半个月前,他花高金租下了这栋木楼。 这栋木楼本来是一间供人休息的客栈,因为生意不景气,老板早就想卖了,可因地处偏僻实在是难卖出好价钱,也少有人愿意买; 。忽然有一天,来了一个少年,这个少年愿意花两百两的高金租这间客栈两个月。 对于一间没有生意的客栈,老板自然很乐意出租,莫说只让他租出去两个月,就是让他卖了,他也愿意。那老板当初也不知是听了谁人的蛊惑,竟然在这条没什么人经过的宽道旁修建客栈。 木楼内,传来了一声沉沉的呻 吟声,少年恍然回过神来,冲入楼内,只见一个受了伤的女子艰难的站在门口,双腿不停的打着颤。女子身着一袭灰色长衫,长衫直至脚腕处,脚上穿的也是单薄的灰色布鞋。风很冷,吹在女子身上,女子似没感觉似的,她低下头,又移了移脚,膝盖一弯,人差点摔出了门去,好在少年急忙赶来扶住了她。 “姑娘,你的伤还没好,现在还不能下床走动。”少年低声道,他的声音很温和,脸上的笑容也很温暖,特别是那一头黑发,好似墨泼的一般,隐隐间竟然透着一股诗韵之味。 女子认识这个少年,这个少年名唤柳木琴,好像是花凄的邻居。 “凄凄……”女子低低的叫了叫这个名字,从她醒来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见到过任何人,她也没有能力踏出这道门槛。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腿上有伤,更重要的是她提不上劲来,每次醒来人都是轻飘飘的。走路说话都很没劲,有的时候坐着,连给自己倒杯茶的力气都没有。 所以,这个少年不在的时候,她都是自己躺在床上,这两日觉得腿上的伤差不多已经好了,她想下床走走,可每次都只能走十来步,然后便就要倒下了。 她想着和自己一起掉入地道的朗逸和蒋婉,还有一直昏迷未醒的花凄。她很难受,很想去找她们。可她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很担心她们,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怎么样了。那个少年说,他只见到了她和花凄,也在山里找了好几次,但是没有找到其他的人。 花凄身体里还有剧毒未解,如果不及时拿到解药花凄随时都可能死去。而自己却只能跟个废人似的躺在床上。想着这些,她便没用的哭了出来,哭是无声的,只有泪一个劲的留着,滚出来一颗,接着又有一颗,一颗连着一颗,最终连成一条一条的线,划过她的脸庞,然后被风吹干,在脸上留下泪水流过的痕迹。 少年扶着她在软椅上坐下,给她倒了杯糖水:“姑娘身体还虚弱的很,喝点糖水感觉应该会好些。” “凄姑娘呢?”她问。 少年低下了头去,捧着水杯的手颤了颤,小声的道:“凄姑娘在隔壁,还未醒来。” “带我去看她。”她要求道。少年询问道:“你能走吗?” 能走吗?她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这句,忽然很想笑。然后她就真的笑了,笑的有些苍凉。迷茫的目光里,忽然闪过了梦的影子。 梦也在笑,梦在人群里和人大口大口的喝着酒,大声的聊着天,偶尔斜过眼睛来看看她,然后又继续喝酒聊天。 梦!如果梦看见现在的自己会怎么想呢?她在心里默默的问着,却没有听到答案,因为真正的答案她已经看见了。 梦藏着刀的笑容,就是最真实的答案; 因为意外,摔进了地道里,黑暗里她抓住了花凄的手,可却没有办法将花凄从黑暗里拉出去。二人一起往下掉了去,滚出了地道,冰冷的风吹来,好像掉入了冰冷的河里。寒冰似的水冻伤了身体,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时间观。她只记得自己睡了很久,好似已经过了一辈子。那些与梦与血狱有关的一切都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和一个叫花凄的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新的阳光之下,开始新的人生。 一切,都在新的空气飘入鼻的那一霎变得美好起来。可当她恢复神智,想要站起来的那一霎她才发现,苦难的人生才刚刚开始。那一刻的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却已经感到了苦,知道生活就要流泪,所以一出生就不停的哭。 ――她站不起来。 少年扶着她走到了隔壁,明媚的阳光斜斜的照进来,洒在床上,照在花凄的脸上。她坐在花凄的床边,紧紧的握着花凄的手,心里没有恨也没有怨。她将花凄的手放到她的唇边,轻轻地吸 吮着。良久才缓过来,道:“已经六天了吧。” “加上今天,是第七天。”少年道。 她俯下身去,轻轻地捧着花凄的脸,用手梳着花凄的发:“别吓我,凄凄,快点醒来好吗。” “姑娘。凄姑娘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的差不多了,在等两日,余毒应该就能清除干净了,那时凄姑娘自然就醒了。”少年安慰道。 她也不知道这个少年与花凄究竟是什么关系。少年说,他是路过的时候发现了她和花凄躺在河水里,便将人捞了起来,带回了这家客栈,刚好客栈的老板有事不在客栈里,所以就图了个方便,将就着在这里住了下来,每日采药熬药为这二人疗伤。也未问过什么话,只是本分的采药熬药,然后给二人服药,也不问问她到底是谁,和花凄是什么关系,又是发生了什么事弄成了现在这样。 这个少年好像什么都不关心,只关心着这两条人命。 她想着这个少年,心里竟觉得有些害怕。看着花凄,她想到自己,她倒要好些,只是摔伤了,被水冻坏了,没有生命危险。可花凄就不一样了,花凄体内的毒是蒋婉留下的,蒋婉的毒药要么是她自己搭配的,要么便是叶池炼制的。恰不巧的是,花凄所中的毒就是叶池炼制的毒药。解药自然也只有叶池有。这个少年,他有有什么能耐,竟然能解叶池的毒药。 这个少年,他叫柳木琴。水沉浓从第一次听花凄叫这个少年的名字的时候就记住了这个少年。而今看来,记住他并不是一件错事。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25章 :代价 有的时候,杀人的不是刀,而是时间和良心。柳木琴悄悄的退出了房间,他确实很内疚,因为那个叫花凄的女人,他做过了太多太多不该做的事; 。可他却没有回转的余地,他必须让花凄离开朱砂弄月,去过一个普通人该过的生活。朱砂弄月里的人,说的好听点,就是替帝国办事,为皇帝和宰相大人效命,说的难听一点,就是送死的人。柳木琴不希望花凄去做一个送死的人。为了花凄,他进相思楼弹琴,也为白曼做了不少事。忽然有一天,花凄对他说,她想离开相思楼,需要他帮助,而他,又怎会拒绝花凄的这个要求。 可这个要求却害了太多太多的人。与花凄无甚关系的水沉浓就是这中间的一个替死鬼,还有上官沫。 想着上官沫,柳木琴心里狠狠的痛了一痛,他扬起头来,阳光在他的脸上度了层朦胧的光晕,使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美丽。他和花凄长得本就有几分相似,乍一看去真像是一对孪生兄妹。 抬起眼睛,余光里浮现一个身着黑衣的白发女人,女人坐在轮椅上的,一点一点的在向这栋木楼靠近。柳木琴急忙收起了脸上的惆怅之情,勉强勾起一丝笑容,走到了楼下,到院外去接那个白发黑衣女人。 银白色的长发飘在风里,她静静的坐在轮椅之上。她的神情里透着些许喜悦。柳木琴来到女人身前,拜了一拜:“上官姑娘。” 她便是上官沫,就在前几日,她还云鬓如墨。 上官沫将一个锦盒递给柳木琴:“药炼好了。”她说话的语气很冰很凉。 “上官姑娘……”柳木琴盯着上官沫的满头白发,眸光里隐着内疚,上官沫低下眼睑,眸光微转,避开了柳木琴的视线,苍白修长的手指抚上轮椅,轻轻一转,便掉转了方向:“凄凄是我的朋友,我希望她好。如果那个女人也愿意离开地狱之城的话,我会不惜一切改变她们的身份,让她们平安的活下去,如果不愿意,我必定也会杀了她。” 上官沫的声音很低,柳木琴刚刚能听到。而且站在楼上的水沉浓也恰不巧的听见了。只是因为伤还没好,体力不支的缘故,视觉和听觉都有些下降,听的不是很清楚。 待柳木琴重新回到屋里,水沉浓问道。“刚才那人是谁?” “上官沫,是凄姑娘的朋友。”柳木琴如实道:“为了给凄姑娘炼制这解药,她亲身试毒试药,终于炼出来了。” 水沉浓紧紧的锁住了眉头,柳木琴并没有去看她,只是将药给花凄服了下去。服了药花凄也没有立刻就醒来,柳木琴在花凄的房内放了一张软椅:“你要不要在这里等她醒来?” 水沉浓看着柳木琴,没有回答,脑子里所想的还是那个叫上官沫的女人,上官沫还很年轻,那么年轻的她就折了双腿,白了青丝。 柳木琴也看出了水沉浓的心思,有些自欺的安慰道:“她既能炼出了解药来,就一定有办法让自己恢复。” 水沉浓摇了摇头,叹道:“如果她真的那么厉害,又怎么会让自己身带残疾。” 清冷的竹园,没有白鸽,没有鸟叫,冬天在一天天的临近。上官沫安静的坐在竹园里,身上落着几张竹叶。竹叶,四季都在飘落,四季都在生长,它长翠,也常凋。世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生命也是一样。 上官沫扬手撩起几缕白丝,她低着眼睑,眸光落在指间; 。有的付出是值得的,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她愿意为花凄付出自己一半的生命,因为花凄是她的朋友。她也愿意为夏常送上自己仅剩的寿命,因为夏常就是她的君主。 她常年独居在这个竹园,若非万不得已,她是不会离开半步的,因为两腿不方便,因为外面太吵太闹。还有太多的故事,每一个故事都可以催人泪下。在这个被繁华掩盖着的腐败世界,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这里面上演的悲剧,无论是多光耀的明楣,都有那么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就好像她的家一样,或许,那并不是她的家,因为她的父亲已经不要她的母亲了。 父亲是高官,拥有很大的权力,却惟独惧怕宰相夏常,可又偏偏要常与夏常作对,这让她觉得很为难,可因为母亲还爱着父亲,所以她也只能接受。要效忠君主,又要报答养育之恩,两难的她已经在这里面纠结了十余年了。 而今,看着这满头的白发,她忽然觉得生命好像已经走到了尽头,那源自社会与家庭的苦苦纠缠终于要离她远去了。可她却有些害怕,和不舍。害怕母亲会伤心,不舍?又是不舍什么呢。是夏离还是母亲?她也不是很清楚,也或者,只是自己那仅有的两个朋友。 寂静的竹园,没有声音的风里,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步伐很轻,没有喜悦,反而还带着几分沉重。 上官沫听见了声音,没有回头,不急不缓的放下了手中的发丝,端庄的坐着,看着竹枝在风里摇晃,叶子一片片的飞落。身后的人好像有些惊讶,那人呆呆的停留了很久,未开口问话,也未离去。 上官沫悠闲的转过轮椅,神态悠闲的看着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年轻女子。 “你怎么来了?”上官沫问道。 朗逸呆呆的站在那里,是惊愕也是疑惑,仅仅几天不见,上官沫的头发就全白了。脸色也比往日白了许多,扶着轮椅的手还有些轻微的颤抖。 “你这是怎么了?”朗逸问道,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上官沫推着轮椅往院中的石桌旁滑去,倒了杯茶水,算是招待客人。“可能是吃错药了,本来以为能治好腿伤,没想到反而弄白了头发。”上官沫说的很轻松。停了停,问道“你来是因为要走了来告别的,还是有事找我。” 朗逸沉了许久,终还是没能开口说话。上官沫现在的样子让她看到的是尽头。她杀过很多的人,自己也曾从死亡的边缘走过,却从未真的体会过死亡的感觉。这一刻,看着上官沫的满头白发,她好像看到了死亡一般,那股可怕的气息在一点一点的靠近。 “看来,你是有事找我。”上官沫轻轻地叹了声:“什么事,很难开口吗?”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26章 :归家 见朗逸不说话的样子,上官沫低下了眼睑,也垂下了嘴角,轻轻的扬起手,微凉的风从指缝间吹过,她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喉里含着丝丝甘甜,还带有点腥味。“你是来问她们的下落的吧。”上官沫说出了朗逸想要问的话。朗逸沉默着,她并不是一个会让朋友为难的人。 “我想回家去看看,你送我去吧!上一次回去是离儿送我回去的,母亲很担心你,还问我为什么你那么久都没有去看她。”上官沫道。朗逸走到她身后,扶住椅柄,推着上官沫走在并不宽的道路上。路面很平,就算没有人帮助,上官沫依然可以一个人回去。 “夏离呢?”朗逸问道。 “她最近也忙着。”说话间,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和嘲讽:“她很忙。”上官沫又重复了一声:“毕竟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都城的街道很热闹,来往的人也很多,车马亦是络绎不绝,有来自异国的生意人,也有不少江湖侠客,他们都在富丽的酒楼里聊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他们的生活过的好像很轻松,也很富有。相比之下,上官沫身上又多了一份凄凉,她侧过脸,看着街道两旁的小贩,也看着窗内各种各样的面孔。 来往的人很多,却没有她想见的那一个人,路过一个捏泥人的小摊,上官沫扬了扬手,示意停下来:“我想要一个; 。”她说,语气很低,却少了往日的冰冷,眼睛里多了迷茫也多了些温暖。 朗逸走到买泥人的小贩前,跟那人说了声。上官沫又补充道:“只需给我捏一个泥像就好,衣着和样貌我想自己画。”说完上官沫便将钱给递了上去,五两银子,不算多,但一个泥人确实不值这么多钱,她却说:“不用找了。” 那小贩本还想客气,可看上官沫迷茫的神态,似乎并没有关注这事,更没有将他看进眼里,也就没说话,兀自收起了钱,说了谢谢。他捏泥人的速度很快,上官沫拿着泥像,握在掌心,迷茫的目光落在手中的泥像上:“母亲说,当年的事,很对不起,希望你别怪她。” “我从未怪过谁。”朗逸道。言词简单且诚恳。 “你已经报了仇了?”上官沫问。朗逸简单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可以看出她十分的不想谈到这个话题。 上官沫又摸了摸手中的泥人,不舍的将它收入了口袋。仰头叹了一声,悠悠道:“虽然我不清楚你现在到底是什么身份,但也能猜到七八分,母亲很希望你可以回来。我也不希望你留在那个地方。” 朗逸没有回答,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深处。巷子里古老的青石板路上落着几张落叶,沿途的住户都紧闭着房门,巷子里弥漫着一股死寂。见有生人到来,几条黄狗你追我赶的急忙忙跑过,更添了几分凄凉。二人在一扇无甚别致的门前停了下来,上官沫轻声的推开了门:“以前住的地方虽然好,但却有些喧闹了,二房总是喜欢来找母亲麻烦,我也不能时刻守在母亲身边,所以便将母亲安顿在了这里。虽然够安静,相隔也不远,但我也没能常来看她。” “我也不希望你留在那个地方。”郎逸将刚才上官沫送给她的话还给了上官沫。 门槛有些高,只能坐在轮椅上的上官沫要进入门槛有些难,朗逸扶着她进了门,让她在屋内安稳的坐了下来,又才出去将轮椅抬了进来,整个动作都很安静,生怕打扰了屋主人。 屋里的人依然清晰的听到了声音,掀开了门帘,走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个湿哒哒的没有洗好的盘子。 看见屋里的上官沫和朗逸,那捧着盘子的妇人浑身都在颤栗,盘子倏地一下离手掉了下来,朗逸身形一闪,动作如飞,一伸手接住了从妇人手中掉下的盘子,谨慎的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扶住了妇人的手:“姨娘,逸儿回来看你了。” “母亲。”上官沫行动不便,只能坐着。那一声母亲里却没有多少母子情怀,只是感激。妇人走到上官沫的身边,紧紧的握住上官沫的手,眼睛却盯着上官沫的那一头白发:“幸苦你了,孩子。” 妇人并没有问及上官沫为何会白了发,只是落了几滴泪。 “母亲,最近大人遇上了麻烦,所以阿沫抽不开身来看望母亲,还请母亲莫怪。”上官沫也紧紧的握着妇人的手。 原本深厚的母子情怀,恍惚间,却变得如此的淡泊。那份情,好像只存在于人的眼底深处,谁都不愿意再将它放出来,一直将它关闭着。好像只要它一出来就会引来大的灾难似的。 “逸儿这次回来了,就别走了好吗?留下来陪着姨娘; 。”妇人另一只手紧紧的拽住朗逸的手,恳求道。 朗逸向妇人靠近了几步:“姨娘,对不起。” “怎么,你还要走?”妇人神态恐慌,目光全落在了朗逸的身上:“你姨夫他……他不会在害你了,他已经答应姨娘了,只要……” “姨娘……”朗逸紧紧的拥抱着这个软弱的妇人,将脸埋在妇人的颈窝里,因感激而流出的泪水顺着妇人的脖子流进了妇人的衣襟里。“姨娘,对不起,逸儿没有办法留下来陪你。” 或许,她不该来的。一个人,无论被岁月磨砺的有多坚硬,在她心底,总有一块地方是柔软的,可以让她害怕,甚至恐惧。 朗逸松开了妇人,手指缕过夫人的发。她不是被逼的不愿意留下来,她是真的不想留下。她已经习惯了血狱的生活,习惯了去完成一个又一个的任务,习惯了在路过的时候来这扇门前偷偷的探望。习惯了在累了的时候和人一起聊聊天。但她习惯不了长久的停留。 朗逸没有在停留,她走了,走的时候没有回头,妇人就这样站在屋里目送着她离开,没有呐喊也没有追逐。 在门外,有一个人在等着朗逸,朗逸轻轻的牵起她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两人默默地走在沉静的古道上,她轻轻的叫了一声:“婉儿。” 身畔的人也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蒋婉也没有问那个妇人是谁,她对朗逸的过去也只是略知一二。可信奈一个人所需要的并不是掌握她的全部。 蒋婉侧着脸看着朗逸的侧脸:“朗逸,以后我们别再来夏国了好吗?总觉得这个地方很可怕,只要踏进这里,就好像什么都被它剥夺去了一样。”她声线低柔,带着股伤感。 朗逸点了点头:“主上呢?没有石姑娘的消息,主上一定很烦恼吧。” “主上?主上好像也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呢?只是一直没有水沉的消息,主上不想把水沉一个人留下。”蒋婉道:“也不知道水沉到底怎么样了?为了她,前天夜里主上又去了一趟弄月阁,昨夜又去宫里走了一趟,依然一无所获。” “我们得赶紧找到她才行。” “是呀,可主上为什么要到宫里去找她呢?就算水沉真的落在了夏常的手里,最多不过杀了算了,实在是想不到什么理由会让夏常把人困在宫里呀。来到这里,主上也有些怪怪的。”蒋婉疑惑的长叹一声,她想不明白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27章 :阿沫 “她走了?”年迈的妇人还眺望着门外,门外那堵陈旧的老土墙无情的阻截了妇人的视线。妇人沧桑的脸庞被泪水打湿,上官沫伸手握住妇人的手:“母亲,我会一直都在。” 妇人收回了目光,泪脸上浮起一抹笑容,她回过身来,蹲坐在上官沫的身前,紧紧的握着上官沫的手,仰视着上官沫的脸。上官沫苍白如纸的脸庞上没有任何的血色,漆黑的眼眸里也尽是空洞。妇人的手渐渐的抬高,拾起上官沫的一缕白发,怜惜的捧在掌心:“孩子,这头发是怎么回事?” “只是吃错了药,过些天就会好了; 。母亲。”上官沫的声音很低,蕴含着柔情和温暖。妇人也知道上官沫在说谎,泪水在妇人眼中打着转儿,她的指尖在上官沫的脸上摩挲着,视线也始终绕着上官沫的脸来回:“我虽不是你的生母,但看在眼里我也让会心疼呀!” 妇人长长的叹息就像是魔咒一般,就那么轻轻的低低的,不带动任何的风声,却倏地引出了上官沫的眼泪。“在阿沫心里,母亲就是阿沫的生母。” “怜儿……”妇人低下了头,盯着上官沫的手,看了许久,这才起身回到了内室。上官沫这次来没有带拐杖,没有了轮椅行动及其不便。 “怜儿。”屋里隐隐的又荡起一阵沧桑的叹息。怜儿是妇人的亲生女儿,小名叫怜儿,大名就叫上官沫。不幸的是在她十岁那年被人绑在石头上丢进了河里,从此就再也没有上过岸。那妇人知道自己亲生女儿已死的时候,女儿的身体已经被河里的虫子和鱼给咬的面目全非了。只是河里飘起了一件深蓝色的衣衫,还有渔夫在打鱼的时候捞起来一个镯子或者珍珠项链什么的。 丢了女儿的妇人离开了府邸,只身一人在外寻找女儿,处处寻都寻不得。因为回到府中又要遭受丈夫和二房等众小妾的挤兑和白眼,她也就一直没有回去。被逼无路的时候,她去了当铺。她需要当掉一些首饰才能继续寻找女儿。那天她去当铺的时候,碰巧有一个渔夫正和当铺里的伙计争讨着,渔夫说,他的镯子和项链都是前朝留下来的,可值钱了。 那伙计看渔夫的样子有些狡猾,口中的话未必可信。虽说这些东西是不错,但也未必就真的是渔夫的东西,想着,伙计也算起了心眼儿想占渔夫的便宜。这二人也就争了起来。 等在一旁已疲惫不堪妇人凑过了脸去,看着那镯子和项链,脑子当下便空了,一把抓住了那渔夫,喝骂道:你这杀千刀的,你把我女儿怎么了! 我女儿呢!你还我女儿! 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拿了那女人多少钱,为什么要害我女儿!为什么!她还那么小,你们怎么下的了手! 妇人扑到渔夫的身上,又嘶又咬,渔夫虽是个男人,可也挡不住一个突然向自己扑来的疯女人。两人撕扯了好久也未能分开,反而粘的更紧,妇人死死的扯住渔夫的衣襟不放,张口就往渔夫脖子上咬去,一咬就是一个血印,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却也没人来劝住。 因为妇人是上官大人的夫人,上官大人在朝中的实权仅次于宰相夏常,而且还很喜欢和宰相作对,因此深得皇帝厚爱。 因为上官大人得皇帝厚爱,所以也深受宰相嫉妒,宰相便处处为难,许多棘手的事都交给了上官大人。弄得上官大人抽不开身。府中之事都由上官府的二夫人在打理,所以这位大夫人在当铺里发疯的事也是由二夫人处理的。 二夫人派人来将大夫人强压回了府中,请来了不少大夫给大夫人看病,可都束手无策。大夫人见谁都扑上去又扯又咬,吓得大夫们都不敢进门了。最后二夫人走完了所有的关系,将宫里的御医给请来了,可还是没办法,大夫人就这么一直病着。从此,府中府外的人都知道上官府的大夫人疯了。疯的像一条疯狗。 二夫人很累,但她还是走遍了城里城外,找回了大夫人的‘女儿’。只可惜,当二夫人找到大夫人的女儿的时候,大夫人的女儿已经成了一个残废,而且看上去还傻头傻脑的,见谁都不说话; 。一身黑漆漆的,臭臭的,像个乞丐,谁见了都躲。当时大夫人见了‘自己的女儿’,眼泪一个劲儿的流着,她紧紧地抱着那个连站都不起来的孩子:“孩子,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嘴里一直不停的这么叫着。 见大夫人一直这么叫着,所有人也都信了。也不知是信那个残废真的就是大夫人的孩子,还是相信大夫人真的疯了。总之,因为这件事,上官大人又给二夫人记了一个大功。 因为找到了女儿,大夫人的情绪渐渐地也就稳定了下来。只是,以前大夫人都喜欢叫自己的女儿为‘怜儿’。而以前的怜儿小姐也喜欢叫自己的母亲为‘娘亲’。可现在,大夫人不在叫她怜儿,而是叫她阿沫。怜儿也不在叫母亲为娘亲,而是叫她母亲。不过这些细节发生在这个被忽视的大夫人身上也没有多少人会在意。 除了那对母子自己。 “母亲。”上官沫望着门外的天空。茫茫的天空下,一抹绿色的影子在跳动着,她回过头来对上官沫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沫姐姐。”女孩在叫她,声音甜滋滋的。 “离儿――”上官沫的唇角也微微的弯了弯,可很快又垂了下来,她很清楚,门外的天空下什么也没有。没有夏离,也没有人叫她沫姐姐。 一剪明媚的光阴斜斜的从天空落下来,就落在门外。上官沫合上了眼睛,一滴泪水从眼缝里挤了出来,就落在她的脸庞。 静静的房间。静静的,什么都静静的…… 她闭着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那位对她恩重如山的母亲,也在屋内享受着那一剪凄伤往事。 她们谁都无法给予谁安慰。独自享受好像就是她们唯一的相处方式。 纤细的手指拭去上官沫脸上的泪,指尖细腻的肌肤触碰着她的脸,她错愕的睁开眼睛。夏离正蹲在她的身前,脸上带着俏皮的笑容,眼里含着迷茫和疑问:“沫姐姐怎么哭了?是因为姨娘不喜欢沫姐姐吗?” 在夏离看来,上官沫的娘亲似乎很讨厌自己的女儿,每次上官沫来看她,她们二人都只是简单的对望几眼,说几句必要的话,然后便各自回到各自的空间。直到吃饭的时间,这二人再坐到一起,安静的吃完一顿饭,然后两人都十分不舍的对望一眼,再无情的分开。 “姨娘不喜欢沫姐姐,离儿喜欢沫姐姐。” 夏离黝黑而明亮的眸子里全是上官沫的模样。 上官沫笑了笑,没有说话,望了望内室与主厅间垂下来的门帘。“我们,回去吧。”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28章 :黑夜 在上官沫和夏离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妇人探出头来望了望,眼睛还是通红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夏离回过身来关上了门,手扶上轮椅,推着上官沫走在沉静的古道上,眼睛一直盯着上官沫的那头白发。银白的发丝好似根根银针般的扎在夏离的心上。 在古道的尽头,深巷的入口,一个白衣男子静静的站在那里,手握折扇,眼睛正盯着上官沫。 上官沫也看见了那个男子,路过男子身畔的时候上官沫对他笑了笑,但没有停下。男子也对上官沫笑了笑。两人都十分有默契的做了一次无声的短暂交流; 待走远了,夏离才问道:“沫姐姐认识那位先生?” “不认识。”上官沫应道,神态里透着几分凄凉:“如果下次遇上他,记得离他远些,别靠他太近。” “他看上去不像是坏人,刚才还看见他对沫姐姐笑了呢。” “走吧。”上官沫没有直接回答夏离的话。虽然她并没有见到过那个男子,可她已大概才出了他的身份,他的皮肤,他的眼神,和朗逸和水沉浓都是那么的像,只有长期生活在一起的人才会有的相同特征。 可他比朗逸比水沉浓要可怕许多,他的眼睛里没有感情,也没有温度。只要与他对视一眼就好像整个人都被他控制住了似的。他就像是天生的统治者。只要看着他,就会认同他,尊重他,服从他。 刚才,就看了他一眼,上官沫就有了这种感觉。 傍晚的城市总是喧闹的,来往的人更多,街道上拥挤的不像话,路过石桥,上官沫将手伸进衣袖里。紧紧的握着那个泥人儿。夏离嘟起嘴,回头往人群里扫了一眼,忿怨的道:“沫姐姐,那人还真是不好惹呢?跟着我们来了,我们还没惹他呢他就已经跟着我们不放了。” 上官沫点了点头,思量片刻道:“今夜,我们回宰相府吧。” 夏离扶着轮椅的手颤了颤,桥的对面正有几个穿着青衫的小厮款步走来。步伐沉稳有劲,面生横肉,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家伙。夏离手已悄悄地摸到撇在腰间的长鞭,随时准备出手,上官沫却伸手拦住了夏离:“听话,你也有很久没有见过宰相大人了。是该回去看看了。” “离儿不想回去。”夏离气的快要生烟了,可身后那白衣男子也不是能惹的人物,他是来自地狱之城的人。夏离很清楚,他就是那个可怕又难缠的叶先生。可他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和上官沫呢?这点夏离有些想不明白。但她能感觉得到,那位叶先生对她们似乎没有恶意。 同时夏离也很清楚,上官沫一点也不希望再见到那位叶先生,否则她也就不会提议去宰相府了。 犹豫再三,夏离终究还是松了手,决定跟着这群人回宰相府,反正就住一个晚上,何况还有上官沫在。 “郡主!”踏上石桥的一共有十三个人,这些人脸上的神情都是一样的,都没有表情。 “走吧!回去。”夏离不耐烦的扫了众人一眼,便推着上官沫往宰相府方向去了。 人群中的叶池微微的蹙起了眉头,叹了一声:“果然如此。” “怎么了?主上!”蒋婉与朗逸不知何时竟也出现在了叶池身后,叶池展开折扇,神态从容,眯了眯眼睛,嘴角挂着一抹笑意,摇了摇折扇,从朗逸和蒋婉中间走过:“先回客栈,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了。” 一听要多住一段时间,蒋婉便不安起来,朗逸紧紧的握住蒋婉的手,给了蒋婉一个肯定的眼神。 回到阮记客栈,叶池在楼下较为偏僻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让伙计拿了两坛酒过来,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如果觉得累就回去休息,感觉还好就留下来陪我喝两杯; 。” 朗逸在叶池左侧的位置坐了下来,蒋婉也不安的坐在朗逸身侧。叶池的目光轻轻地从二人身上掠过,不轻不重的道:“婉儿还是这么胆小,不过没关系,等过了这件事以后你应该就不会在害怕了。” “主上,水沉她……到底怎么了?”蒋婉不安的问道。 叶池的目光移向门外,并没有回答,过了许久才有开口说道:“朗逸,这次你来的比我预算的要快许多。” 朗逸道:“流觞国的事刚办完就收到了另一位主人的来信,让我赶紧赶到夏国来与主上会合。” “她做事还是这么的小心!”叶池转着手中的杯子,至于血狱的另一位主人,只怕也只有叶池知道那个人是谁了。除了叶池,没有任何人见过那个人。 叶池对她的话,好像也是言听必从,从不反抗,包括这次来夏国的事,叶池本是极不愿意来的。 “最近我们应该也没别的事要做,去查一查上官沫的身份,她不会像看起来那么简单,还有,浓浓的事,从今天起,你们谁也别管。石姑娘的下落也别在打探了。”叶池交代的事情很简单。 “知道了。”朗逸回答的也很简单。得到了回答,叶池便起身往外面走了去。桌上还留着他喝剩下的酒。 暗夜如同幕布一般的拉下,将所有的光明都遮挡了起来。 城内的夜晚依然璀璨,灯火辉煌,城外的夜空也依然宁静。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辰。木楼里的烛火摇曳着,光芒微弱。水沉浓安静的坐在灯下,守候着床上的人。服过药之后,花凄醒过来一次,然后又很快的睡了过去。 “小姐,小姐。”软弱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宁静,水沉浓心里一动,按耐不住心下的激动,紧紧的握了握花凄的手,轻声的叫了一声:“凄凄。” “小姐。”花凄手上也有些力道了,回握着水沉浓的手,嘴里却依然念叨着‘小姐’二字。 “白曼姐。”花凄又忽然叫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她的声线仍旧很弱,眉头微微的拧了起来,回握着水沉浓的手也缓缓的松了开。 水沉浓不着声色的将手收了回来。那一声‘小姐’让花凄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那一声‘白曼姐’让她无奈的松开了手。那自己呢?水沉浓只觉得浑身发凉。 花凄还睡着,只是睡的并不安稳,额头开始渗出冷汗来。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29章 :旧影 深夜,漆黑色的夜空忽然飘起了雪花。 冬天并没有到来,南方的天,居然下起了雪。寒气透过窗吹来,水沉浓诧异的往外望去,目光稍停片刻,她合好了被风吹开的窗,回头看了看又已睡过去的花凄。 时间,过得总是静悄悄的。自从花凄服下那粒药后状态确实好了许多,只是柳木琴却不在了。 空中的雪被风卷成漩涡状,在空中盘旋飞卷,然后落在了枝头和地上,最终融化成了水。 风很凉,很冷,刺的皮肉发疼。水沉浓站在门外,门是紧闭着的,檐角挂着的灯笼里,橙黄色的光晕一闪一闪的。雪并没有下多久,两刻钟都不到就停了下来,变成了细碎的雨。风一个劲的响着。飒飒的声音敲碎了夜,黎明终于到来。天边照出了第一丝曙光,水沉浓已背靠着门板睡了过去。只是她睡得并不沉,冷冷的风没有办法让她入睡。她不愿意回到房间里去。忽然,她觉得这个世界离她是那么的遥远; 她想到了朗逸,朗逸从来不会像别人那样兴高采烈的笑,也不会像别人那样将悲伤流露在脸上。她永远都给人一种淡泊的感觉,看着她就会让人觉得安心。 以前,她曾问过朗逸一个问题:如果哪日蒋婉出事了你会怎么办? 朗逸只是笑了笑,说:我会尽量让那天往后拖延。 曾经,梦也问过她一个问题:若是哪日你我刀剑相向,你会怎么样? 那时,她回答的十分肯定:不会有那天的。 梦听了笑了。她心里却是一阵落空,那是多么不真实的谎言啊。 夜色,在一点一点的褪去,水沉浓悠然的睁开眼睛,手早已被冻的麻木了。楼下忽然传来了轻细的脚步声。水沉浓往外走了两步,身体探过围栏,往下面看了看,只见柳木琴浑身湿哒哒的从外面走来。在柳木琴的身后还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的步伐很轻,柳木琴根本就没有发现那个男人的存在,直到上了楼。看见水沉浓惊讶的表情,柳木琴才回过头去看了看,柳木琴看见那个男人的时候,表情比水沉浓更惊讶。 “还能走吗?”那个男人问了一声。水沉浓点了点头。那个男人道:“那我们回去吧。” 水沉浓却宛如木雕般立在原地,她没有动,她不想走,可她又不得不走。因为那个男人是叶池。而她,必须听从叶池的命令。至于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从她记事起她就一直都在听叶池的命令,从来没有反抗过,已经习惯了。 见水沉浓不动,叶池也往楼上走了来。柳木琴往前踏出一步,挡在了水沉浓面前,叶池抬起眼睛,看着柳木琴,儒雅一笑:“柳先生可是有话要对叶池说?”叶池说话的语调很轻很温柔,这是水沉浓从未听到过的。叶池似乎很尊重这个叫柳木琴的年轻男子。 柳木琴心里也清楚叶池的来意,也没有多做口舌,只道:“木琴记得叶先生说过,若是木琴有事可以直接去找叶先生?” 叶池点了点头,他记得自己说过的任何一句话。 “今日木琴就有一事需要叶先生帮忙。这里的主人需要静养,不希望受到任何人的打扰。”很委婉的逐客令。 叶池也没有生气:“我会带着我的人一起走。” “这里的主人病着,需要人照顾。”柳木琴又补充了一句。叶池道:“你希望我将她留下来?” 柳木琴没有说话,意思已经很明了了。叶池将目光投向水沉浓,似乎在等水沉浓的回答。水沉浓低下了头,没有说话,似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觉得脑里一片眩晕。一阵冰冷的风吹过,身体便轻飘飘的往后倒了去。 那一刻,她觉得很轻松,四周的一切都好像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脑海一片空白,什么也么有,白茫茫的一片,鹅毛般的雪花一片一片的飘落。她安静的闭着眼睛,柔软的身体好像躺在松软的云堆里。舒适的风吹过脸庞,吹起那一袭淡灰色的长衫,吹起那一头漆黑的发。 “柳先生,跟踪人固然不对,但也实在是出于无奈; 。” 叶池歉意的道。柳木琴往后退了一步。他不懂那个叫叶池的人,就这么看上去,他一点儿也不像一个杀手,更不像一个杀手组织的头目。可偏偏有的事实就是这样,他就是地狱之城的老大,他对他的手下人似乎很宽容,他总是可从容的面对任何事,任何人。 那么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会是拿生命做交易的人?柳木琴不相信。直到那个人彻底的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柳木琴依然不信。 阮记客栈,一切都还和原来一样。水沉浓躺在并不舒适的床上,在一旁照顾她的是蒋婉。等在一旁的是朗逸,叶池在将人带回来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再也没有出来过。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蒋婉又给水沉浓多添了一层被子:“她体内寒毒未清,身体状况不是很好,等痊愈可能还要半个多月。” “你什么时候也会看病了?”朗逸笑问道,蒋婉只擅用毒,对治病救人之事却是一窍不通。 “主上教的。”蒋婉道:“在决定来夏国的时候,主上做了很多准备。一开始我并没有在意,可现在……” “你不清楚水沉的身份?”朗逸问了一句,有些不相信。蒋婉道:“原以为只是谣言,现在,也还是不相信。” “血狱里的谣言都不是谣言。”郎逸意味深长的道,顿了顿,又看了看水沉浓:“我只是不明白,主上明明不希望她记得那些事,为何还要带她来。” “希望可以早点回去吧。” 朗逸点了点头。叶池却丝毫没有要就此回去的意思。 阴霾的天气,细雨飞洒,院子里那颗光秃秃的梧桐树上挂满了水珠。树下,有两个孩子在雨里追逐着,朗逸看着孩子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薄雾。她面对着窗口,身后的人自然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眼中的神情。 “朗逸,我不想回家,我们走好吗?离开这里。”记忆里,一个女孩拉着她的手,双眼含泪,祈求的看着她。 她轻轻地捧起女孩的脸,拭去女孩脸上的泪:“不行,就这么走了,你娘亲会伤心的。” “那我们带着娘亲一起走?”女孩提议道。 她温柔的理了理女孩略凌乱的衣襟:“好了,怜儿,听话早点回家吧!等你长大了,我们在一起走好不好?” 女孩有些不愿意,但还是勉强点头答应了。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30章 :商讨 蒋婉细心的照顾着水沉浓,朗逸拿过挂在一旁的黑色斗篷披在身上,黑色的大帽子盖过了额头:“我出去会儿。”她轻声道。 蒋婉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听到。 深深的古巷,冷雨洗礼的青石板,每走一步便是一滑。巷子里的每一扇门都紧闭着。旧房老瓦上也没有青烟升起。一条狗和一只大花猫在巷子里戏耍,朗逸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想要将那只猫抱起来,那猫灵活一蹿,便从朗逸手中逃脱了。一溜烟的逃走了,也不知躲到了什么地方,那条有些脏的大狗也跟着跑了。 古老的宁静,带给人的不是安宁,而是悲凉。 朗逸望了望深巷的尽头,那里没有人,没有房屋,立着一颗古老的大树,光秃秃的树干上还挂着两张干枯的叶子。 她本不该来这个地方的,这里有太多的回忆。这座城,就是一座牢,里面关着的是往昔。往昔的故人已经没有了踪影,翻遍了整座城,能找到的也只是一些零碎的回忆; 零零碎碎,拼凑到一起,尖锐的菱角刺痛的永远都是舍不得放下的人。 “姨娘。”朗逸停在一扇门前,喃喃的唤了一声,扬起的手始终没有落在门扉之上。停顿了会儿,她终于还是决定回头。离开这里。 往回走的时候,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但打开的并不是她所期待的那扇门。门后面藏着的是一双眸子黝黑的眼睛,眼里露着祈求和可怜。她看了看那双眼睛,停下了脚步,对那小孩子笑了笑。小孩子从门后面伸出一只手来,怯生生的道:“你有钱吗?我奶奶快死了,她想要一枚铜钱。” 稚嫩可怜的语气让朗逸不忍心拒绝,她拿出两锭银子放到小孩的手里:“给你奶奶请一个大夫。” 小孩看着银子的眼神十分的陌生,捧着银子的手有些发抖。朗逸轻轻地拍了拍小孩的肩:“去吧!请了大夫,你奶奶就能好起来了。” 小孩抬起眼睛,讷讷的看着朗逸:“奶奶说钱是圆圆的中间有个方孔,这个不是。”说着小孩便将那两锭银子还了回来。 这次倒轮到朗逸发呆了,朗逸的手停在半空,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接过了小孩手里的银子:“呐,这个给你。”那只手接过了银子,又放了十来个铜钱在小孩的手里。 小孩的眼睛顿时便湿了起来,紧咬着嘴,巴巴的看着朗逸身后的那人。只听那人道:“快去吧!去晚了你奶奶可能就看不到了。” 那小孩仍旧眼巴巴的看着朗逸的身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谢’也未说一声就拔腿往屋里跑了去。身后那人伸手拉上了门,拍了拍朗逸的肩:“沫姐姐说想见你,走吧。还有,千万别让你那个什么叶先生知道了。” “哦。”朗逸简单地应了一声,目光还看着那扇陈旧的门。 夏离道:“别想了,生活在这里的人好多一辈子都没见过银子长什么样,你拿两锭银子给她,她当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说着,夏离又将那两锭银子抛进了郎逸的怀里:“还有,你也别太多愁善感了,那样会很让我怀疑你的身份。用沫姐姐的话说就是各有各的命,生在这个世界,谁不是抛开灵魂忍受煎熬的活着。再说孟子还云: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佛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这压根就不是你该多虑的事,皇帝还躺在宫里享福呢。”说及皇帝,夏离脸上不由浮起一抹愁容,便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天色刚亮不久,因为下雨的缘故,道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上官沫在城外的一颗榕树下等着。 看到了上官沫,夏离便不在继续往前走了,指了指那颗榕树,睨了朗逸一眼,威胁道:“不准托沫姐姐帮你办事,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朗逸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若非不得已,她也不会找上官沫帮忙。 “你找我?”朗逸在离上官沫不远的地方站住了。上官沫道:“答应我一件事,别为难花凄,她是个很可怜的姑娘。” 上官沫说的十分的直接,朗逸拧了拧眉头,有些为难,叶池不可能会让花凄活着; 。“我就这一个要求。”上官沫又道:“她是我唯一的朋友,今早柳木琴跟我说了,说叶池将水沉浓带走了。既然是这样,你们也早些离开这个地方,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关于你们被困的事离儿也跟我说了。对不起,这事我也没有想到。”上官沫的语气渐渐地从商量变成了请求。 “我,尽量。”思量了许久,朗逸只是短短的说了三个字。上官沫感激的看着她,说了声“谢谢。” 朗逸手上的劲不由的加重了几分,动了动唇,心里的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终究还是默不作声的转身走了。和夏离擦肩而过,夏离看了她一眼,她却没有抬眼。 “沫姐姐。”夏离走到上官沫身后,手扶上轮椅:“对不起,不过我们也不怕他们,大不了我回夷襄,调兵将他们地狱之城的人杀个精光。” 上官沫浅浅的笑了笑:“如果那个地方真的那么容易找到,或许他们也活不到今日了。” “凄姑娘也说了,水沉浓根本就不想呆在那个地方,就好像凄姑娘也不愿意呆在朱砂弄月一样。”夏离的语气里终究还是带着少女的稚嫩。上官沫轻轻地吸了口气,雨丝斜斜的洒下,落在她们的身上。 “那为何还将朗逸和蒋婉也给一起骗了去?”上官沫问道,语气里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有些无奈。 “沫姐姐不是说她们很厉害吗?我就想看看她们到底有多厉害,谁知那么好骗。”夏离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再说,借这个机会给她们点教训也好,免得她们以为我夏国是她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可由不得她们肆意妄为。” 前方几个铁甲兵渐渐走进,将上官沫和夏离围了起来。稍过片刻,又有一辆八人抬着的奢华轿子停在了二人面前:“郡主殿下,臣下奉皇帝陛下的命令来接郡主殿下入宫小住。” “哼,你这老头儿尽知道骗人,皇帝大伯可不是一个会摆排场的人,你先回去吧。回头我自个儿进宫去。”夏离不屑的扫了众人一眼,推着轮椅便要走。谁知那几个铁甲兵一起围了上来,还拔了兵刃。 “怎么,还想动手了。”夏离斜睨众人一眼,最终的目光落在那开口的中年男人身上:“昨儿个我已回过宰相府一趟了,难不成他还想将我天天困在里面。” “离儿。”上官沫扬手止住了夏离的话,眉头却紧紧的皱了起来,来的人和明显不是宰相府的人。那中年男人面上也泛起了光彩,和声和气的道:“是迟钿国的小王爷要到了。陛下与皇后商议,决定先接郡主殿下入宫。”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31章 :分别 “一定又是夏常和那丑女人想的主意。”夏离愤愤的瞪了那中年男人一眼,继续推着上官沫欲要离开。那中年男人却不肯让步,满脸堆笑,向上官沫求助:“上官大人也在宫中,如果上官小姐方便的话还请上官小姐与郡主殿下一起回宫。皇帝陛下也很想念上官小姐,盛宴之时,百官家眷都会到场,场面自是热闹,到时众位公子与小姐聚在一起,自是少不了乐子。” “你这老头儿倒会说谎,一眨眼的功夫就把一个好好接待盛宴说成了一个世俗风流人物的结交大会。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皇帝大伯还病着呢?你们倒好,把什么事都弄得风风火火的,也不怕扰了皇帝大伯的清静; 。”夏离不服的道,她向来最看不惯的便是夏常与那皇后的为人。若不是因为当年夏常野心勃发,篡夺政权,与皇后联手害了武贵妃,还将她的幼时好友水沉公主活活的烧死,皇帝又岂会一病不起。当时夏常怕她惹事端坏了大事,特与皇后商量,说通了皇帝,将她送往离京都最远的夷襄郡。好在夷襄王为人和蔼又豪爽,待她更是如同己出,才让她免受了些折磨,能好生长大,因此,她便唤了夷襄王一声父王。 只因当时事出的时候夏离还尚小,此事便一直瞒着她,等她长大了,被接回了京都,才知道了此事真相。 “郡主殿下这说的是哪里话,这次盛宴是皇帝陛下亲自颁的旨,宰相大人还不知此事呢。”那中年男人好像是皇后的一个远亲,具体叫什么名字,夏离却不知道。单凭借那层裙带关系夏离便觉那男人不是什么好人,因此便也从未正眼看过那人一眼,只当他与宰相皇后是一伙的。再说那迟钿国的小王爷来与不来与她又有什么关系,想着这些与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夏离只觉更气,喝道:“把你的人都给我撤开,否则我现在就将他们的脑袋全都给拧下来。” “殿下――”那中年男人十分为难的深深鞠了一躬,双膝一弯,五首叩地,深深一拜:“若是殿下想要老臣这颗脑袋,殿下随时都可以拿去。只是皇帝陛下的旨意,老臣无论如何也得办到。” “离儿。”上官沫轻轻的唤了一声,低声道:“去吧。” “沫姐姐。”夏离不情不愿的看着上官沫。恍然间,一股从未有过的恨意油然而生。上官沫却是斜眼避开了夏离的目光,两眼无神的盯着眼下的某一块碎石,冰凉的酥麻感袭遍了全身,良久,冰冷无情的语丝从略干裂的嘴唇里飘了出来:“要回夷襄也好,要回皇宫也罢。” 声线冷冷的,没有任何的感情。 轮椅一圈一圈的滚过淅淅沥沥的地面。夏离狠狠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历经岁月的轮椅呈木黄色,漆黑的衣披在她纤瘦的身体上就像是轻飘飘的搭在了椅子上一样。那一头白发在阴沉的天气下更是暗淡无光,一种叫做‘愁’的东西将她严严实实的笼罩着。 看着上官沫远去,夏离也跟着往前走了一步。狠狠的喊道:“你若再走,以后我便再也不来找你了!” 话,清晰的灌进了上官沫的耳,可她却顿也没顿一下。嘴角微微的扬了扬,一抹冷笑挂在嘴角,瞬间便又消失。 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知道,夏离是要嫁给迟钿国的小王爷的。 那一天,终于要来了。夏离说,以后再也不来找她。或许,这样的结局就是最好的。 只是这个结局来的有些突然。她虽已算到,但却没算到会这么快。刚才还融洽相处,此刻却要决绝道别。 一转身,不回头。这便是结局。 就好像上一次一样,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等来的却是一句‘郡主也离家好些时候了,该回去了。’ 热情与冷漠的交汇,似乎并不需要什么过度或者承接。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一句冷冰冰的话,就可以清晰的在这中间划下一条抹不去的线。 “沫姐姐。”夏离坐在轿子里,忍不住的掀开帘子探头往回看去; 。但她并没有看见她所期待的回头。 一条长长的路,没有尽头。路上只有淅沥沥的泥水,没有上官沫的人。她走的很快,比一个健全的人速度还要快。 夏离失落的放下了帘子。 轿子所去的方向是皇宫,这没有错。所路过的也是京都最为宽敞华丽的街道。行人分散到两边,所有人都探头望着,希望可以看见那坐在轿子里的大人物。可他们谁都没有看见,轿子里的人正软弱的倒在柔软的毯子里,雪白蓬松的毯子将她纤瘦的身体包裹了起来。眼泪毫无预兆的从眼眶里滚出来,她扯着毯子将它们揩干,可那小小的眼睛里却像是有着流不完的泪一样,揩干了又流出来,又揩干,又继续流。 低低的抽泣声音,一直连绵延续着。 “水沉,贵妃姑姑,父王,父王……”她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个决绝的带着愁闷的背影。轻声的唤着记忆里最熟悉的给她带来过温暖的人的称呼。 只是,她的记忆里,熟悉的给她带来过温暖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水沉,水沉。”发抖的手紧紧地拽着毯子的一角。她吸了吸鼻子,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在止不住的颤抖着。 她怕,怕火也怕她父亲。更怕被抛弃,从小便被人抛弃在宽大的,仿佛天空般没有边境的院子里,任由她怎么走怎么跑,始终都在那个大院子里,没有出口,也没有欢乐。每天都是相同的人,喂她不同的食物。直到一天,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踏入那个宽大的比天空还要大的大院子,她好奇的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女人的退,仰起头,一双黑眸紧盯着女人:“你是我母妃吗?她们说等我长大了我母妃就会来看我了。我是不是已经长大了?” 小孩子的眼睛总是又黑又亮,那个时候她看着女人的眼睛也是那样,很好看。女人身边还有一个小孩,那个小孩乐呵呵的牵起了她的手,说:“我叫水沉,这是我的母妃,你可以叫我母妃姑姑。” 她愣了愣,没听懂那个孩子的话。这时,一个男人走了过来,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她是皇帝大伯的贵妃,你可以叫她贵妃姑姑。” 那个将她从地上抱起来的男人正是当今的皇帝。那是她第一次见着皇帝,也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和那个贵妃姑姑。 可那也是她最后一次见着她的皇帝大伯和她的贵妃姑姑还有那个孩子站在一起。自从她离开了那个院子,搬入皇宫以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她的皇帝大伯和她的贵妃姑姑在一起过。有的时候,她的父亲也会去找她的贵妃姑姑,只是他们见面的时候,别人都得避开,就连她也要避的远远地。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32章 :阴霾 马车已经入城许久了。城外的道路上,细雨斜洒的天空,黑衣白发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她的眼睛里没什么神色,是冷漠的也是空洞的。她的手轻轻地抚上轮椅,轻轻地推动着。 白色的油纸伞,伞上映着一株水墨红梅,执伞的人也是一袭黑衣,黑色的斗篷盖过了额头,锋利的眉宇间透着的神情温柔似水,她眼睑微垂,低着眼睛看着轮椅上坐着的白发女人; 伞挡住的是雨,目光追寻的却是别离。 “你还没走?”语气一如既往,没有带什么感情,也没有流溢出愁绪。 “你是觉得女人和女人不能在一起,还是在害怕别的什么?”朗逸问道,柔和的声线,温暖的目光。但这些在上官沫看来却是同情和怜悯,上官沫搭在轮子上的手微微用力,椅子在雨水里转动了几圈,忽的又停了下来,上官沫的身子轻轻的朝前俯了俯,低头一看,原来,是轮子卡在了石缝里。 朗逸跟在她身后,为她撑着伞,却没去帮她推开轮椅,淡淡的语调飘出唇缝,宛如锋利的刀刃:“她很喜欢你,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你也很在意她,胜过了在意自己。” 上官沫侧过头,余光只瞄见了朗逸的半张侧脸,良久才悠悠的道:“又有什么关系。” “阿沫。”朗逸握着剑的手用力的搭在上官沫的肩上,她极少叫她阿沫,因为阿沫并不是这个女人的名字。这个没有来历的女人,用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身份一点一点的长大,活着,煎熬着。谁也不知道她所为的到底是什么?也许,也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 “你到底在怕什么?”朗逸的语气加重了几分,有点像是在质问。 上官沫没有回答。朗逸道:“关于你们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我只希望你别伤害了自己。” 上官沫依然沉默着,手扶着轮子,往后退了两圈,继续艰难的在雨水里前行着。 朗逸没有在继续跟上去,回到阮记客栈的时候叶池正在房间里等着她,水沉浓也醒了过来。只是水沉浓的面色并不是很好,睁开的眼睛也显得十分无力。 在叶池的身边,还坐着一个让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物。那人白衣裹身,长发束冠,和这几人比起来,那人的面色便正常多了。皮肤白里透红,眼睛炯炯有神,玉指拈着白瓷茶杯轻轻摇晃,杯中茶水一圈一圈的荡着,显得十分有趣的样子。――她便是消失了近乎一个月的石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不会在出现的时候,她出现了。见朗逸进来,石钰笑了笑,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端正的坐好:“你回来了。过来坐。” 朗逸自然会走过去,但并不是因为石钰的话。 房间里一共有四个人,朗逸,水沉浓,叶池,石钰,蒋婉并不在房中。 “婉儿出去买些东西,很快就会回来了。”石钰看着朗逸的眼睛道。朗逸看了看水沉浓,在水沉浓身边坐了下去,水沉浓抬眼看了朗逸一眼。 叶池的眼神今日也是出了奇的疲惫。 “我叫石钰,你一定还没见过我吧。”石钰大方的向朗逸打着招呼,又自我介绍了一番:“这次,就是我请各位来夏国帮忙的。” “之前出了些意外,以至于让事情拖到了现在。不过现在我的机会很好,两天过后,迟钿国的小王爷会来到夏国,皇帝会在宫中举办盛宴,我要让大家做的就是去参加盛宴; 。”石钰简单地道出了自己的目的,但并没有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池用折扇抵着下巴,沉思了会儿,抬起了眼睛,疲倦的眼里射出两道寒冷的光芒:“我会让我的人去拼命,去冒险,但绝对不会让她们去送死。” “她们不会死的。皇帝有意将离郡主许配给迟钿国的小王爷为妻,皇帝也知道郡主和小王爷的习性和脾气,此番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能够让小王爷和郡主玩的高兴。”石钰似乎很兴奋的样子,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挑的高高的,笑意更是浓郁。 “夏常和夏裔不同,希望你自己小心点,如果这次再出什么意外,我绝对不会在救你一次。”叶池依然冰着张脸,说罢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石钰并不在乎叶池话中所带的刺,将视线转移到水沉浓的身上,又往水沉浓靠近了一些:“浓浓气色不是很好,要多注意休息哟。在宫里说不定还能遇上你思念的人呢?要是让她看见你这个样子可就不好了。” 水沉浓转开了眸子,不去看石钰,石钰轻轻一笑,慵懒的展开两臂,升了个懒腰后拿过她刚才玩弄的茶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说不定这次一去,我也就回不来了。你就不看我一眼,再说你我可不是你的什么仇人。”这话自然是她说给水沉浓听的。 水沉浓听如未闻,疲倦不堪的眼睛一直盯着地面。石钰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知毁了你的是她还是你自己。” 水沉浓仍旧未开口,直到另一道影子飘进了她的视线,她才抬起眼睛。蒋婉轻声的走近,将一包东西放在了桌上:“石姑娘,这是你要的。” 石钰点了点头:“这里面是些普通人家的姑娘喜欢穿的衣服和戴的首饰,进宫的时候记得换上。” 水沉浓并没有去看包袱里所装的那些东西,而是径直的走出了房间。此刻,如乱麻缠绕的心头已完全剥夺去了她思考和选择的能力。看着天空,密集的雨丝落下,茫茫的天空,没有耀眼夺目的光芒,也没有翱翔而过的大雁,阴霾的天气压得整个世界都死沉沉的。她伸出手,细雨落在掌心,如同针般轻轻的扎着她的皮肤,叶池不动声色的来到她的身后,身体往后一倾,斜斜的靠着板壁,白衣有意无意的飘起落下。 “可能还要再等半个月才能回血狱了。”叶池道,并没有提及关于她和花凄之间的那些事。她和花凄的邂逅,就好像从未有过一般。 水沉浓望着遥远的天际,茫茫的白雾笼罩着的天空:“现在的天气,和血狱也有几分相似。” “这鬼天气可能要延续大半个月呢。”叶池有些发愁。“这样的天气一点也不适合出行。”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33章 :灰色 叶池的话无一字不是在提醒着她别忘了自己来自何处,又将归往何处。 水沉浓往前走了一步,走进了雨里,仰着脸,眯着眼睛,细细的雨丝落在脸上,身上,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凉飕飕的风吹来,浑身麻酥酥的:“如何才可离开血狱?”她终于问出了那句她一直都想问的话。 “你放得下梦?”叶池也没有生气,只是平淡的问了一句,神态淡然从容。五指灵活的转折手中的扇子,眼睛也一洗刚才疲倦显得很有精神。 “我不想在这样继续下去了。”她的手紧紧地撮着衣袖的一角,心中的犹豫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放不下梦,也放不下血狱,可她并不喜欢那个地方。来到夏国,她有一种回到了家的感觉。虽然她与花凄的相处时间并不算多,但那种熟悉的感觉,只有她自己明白。 想要留下,并非因为一个花凄,而是因为那种熟悉的感觉。 雨丝丝密密的飘落,越来越大,很快就将她淋透了。 “那你想怎么样?”叶池悠然问道,他从来不会为难任何一个人,包括他的手下,他所定下的规矩要执行,但你也可以反抗,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 水沉浓回过头来看着叶池,没有表情的脸上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我……”她没有办法回答叶池的话。 她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么样,梦还在血狱等着她回去。 “加入血狱的人,只有一个人离开过,你想听一听那个人的故事吗?”叶池看着她的眼睛,走上前去将她从雨里拉回了檐下。 水沉浓看着他,这个只大她七岁的男人,表面很年轻,心里却是别样的老成。他最擅长的就是观察人心,不管是谁,只要让他看上两眼,那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他从来不会失败,也从来不会妥协。 水沉浓点了点头,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血狱里的人好像都不知道这件事,从来没有人提及过,连梦也没有。 “她是个很美的女人。虽然你长得很像她,但你没有她漂亮。”叶池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她。一个故事似乎也不该以这样的话作为开始。 叶池说的倒是津津有味:“在血狱,一直都有两位主人,一人主内,负责管理人员和分配,一人主外,负责了解天下之事和安排任务,将任务交到主内的那位主人手里,再由主内的人安排人去执行。这就是为什么血狱的人就算常年不外出也一样有着做不完的生意,有着不一样的人找上门来。”说着,叶池的眼睛里也流露出了些许哀伤,不自觉的扬手摸了摸水沉浓的长发。“故事里的主人公就是我的师叔,她是个女人,主要负责的就是安排任务,找生意。” 水沉浓打断叶池的话道:“常年在外,从不回血狱就算她真的叛变了,你们也不可能知道。” “是这样的,所以,等我们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我师叔已经死了。也许师叔自己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所以就提前写了书信,书信是在师叔出事后才送到血狱的; 。”叶池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师叔还有一个徒弟,也是一个女人,与师叔的年纪差不多,平时就跟在师叔身边为师叔打理日常生活中的琐事。女人总是容易被爱情蒙蔽眼睛,师叔也一样,在外面嫁了一个男人,只是那个男人已有正室,师叔只是男人数千佳丽中的一个。跟了那个男人之后,师叔的徒弟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她,成婚后的几年,师叔过得并不好,因为师叔怀孕了,那个男人从未去看过师叔。师叔的徒弟对此感到很委屈,便处处留意,想要帮师叔,结果却因年幼所学尚浅,反倒被人玩弄,害死了师叔。师叔的徒弟为了保住师叔的孩子,找到了师叔生前写下的书信,传进了血狱。” 说到这的时候,叶池又将目光锁定在了水沉浓的身上,盯着水沉浓额前的那颗黑色珍珠出神:“那时,我师父刚过世,师父临终前交代,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保护好自己的人,就算是死,也不能让自己人死在别人的手里。所以,在收到信的时候,我决定救她们。” “现在,她们在哪?”水沉浓问,但她也知道,叶池说这话的关键并不是要告诉她,故事里的那个‘师叔’的徒弟和‘师叔’的孩子在哪。而是要告诉她,如果她真要走,结局不是死在别人手里,而是死在叶池的手里。 “你知道花凄接近你的目的是什么吗?”叶池问。水沉浓摇了摇头,目的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就好像这一刻,她要离开,花凄就是她坚持下去的理由。 她们之间所存在的,或许是爱情,也或许,只是彼此需要。 “浓浓,别让感情牵着自己走,活着需要更多地是冷静,而不是情绪。”叶池扬手摸了摸水沉浓额前的珠子,目光留恋不舍,但他还是转身了。冷傲的白色背影逐渐的消失在水沉浓的视线。 冷风吹过走廊,冰冷的手指微微的曲了曲,她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有两张床,还有两个人,朗逸躺在床上,像是在休息,也像是在冥思。蒋婉坐在桌子前,手里拿着笔,面前放着纸,她在画画。画的是色彩艳丽的牡丹,百花盛开的牡丹园,一个身着彩色衣裳的小女孩手执团扇,正在扑蝶。那应该是她记忆中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水沉浓的走近并没有打扰到那二人,她们仍旧自己继续着自己的事。水沉浓打开自己的包袱,取出一件同样为浅灰色的长衫换上。 她的衣服永远都是浅灰色的,因为梦不允许她穿别的颜色的衣服。以前,叶池看着她说:浓浓应该最适合穿红色的衣服。 梦当时听见了脸色一变:我喜欢她穿灰色的衣裳。 因此,她的衣服便从未换过别的颜色,一直都是灰色。 浅灰色的衣,黑色的鞋,黑色的珠子,她的世界里,似乎从来就没有过彩色。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34章 :往事 换一身衣服,却换不去一种心情。缠在心头的那些想法继续折磨着她,离开,面对的是迷茫。归去,面对的是恐惧不安。 走出房间,走出客栈,撑起一把油纸伞,雨依然斜斜的飞上了身,打湿了衣服。她在雨里停了停,然后又继续走着。这一次她确信,没有人跟着她。 走过一条条并不熟悉的路,走向她所熟悉的方向,在那片田野的边缘,那片桃林的背后,有一方陈旧的庭院,曾经,那里住着一个美丽的女人; 。她知道,此时此刻,那个女人不在那里,那里,一定又是一片沉寂。里面肯定又是凌乱的落叶,屋里一定处处都在漏雨。 她在门口站了许久,雨水落在青黑色的瓦片上,积在一起,顺着屋檐流下,一条条的排列在一起,形成一道帘子,帘子的背后,是留念和幻想。她静静的站在门前,看着那扇闭着的门,轻轻地唤了一声“凄凄”。这是一个很凄美的名字。 雨,落在伞上,发出轻微的响声。紧合着的门突然打开了。 她怔了一怔,眼里却放出了惊喜光芒,但很快那道光芒就消失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惊讶。 “是你?”开门的人也同样惊讶的看着她。 “是我。”她应了一声。她也记得这个开门的女人,那夜相思楼里,透过没有关好的门扉,她看见那个女人手握一条鞭子狠狠的抽在花凄的身上。她也记得这里的人都叫这个女人‘白曼姐’。 “她在哪?”白曼问。不过还没等她回答,白曼又已垂下了脸去,喃喃轻叹了一声:“你若知道她在哪也不会来这里了。” 她看白曼的眼睛从厌恶慢慢的变成了可怜。 白曼把门打的更开了一些,对她说:“进来吗?” 她往里面看了看,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踏了进去。里面打扫的很干净。屋里也没有漏雨,空荡荡的房间里还放了几个花瓶,瓶子里插满了花,很好看。很温馨,像是一个女子的住所。 白曼走在她身后凄笑的道:“别看她平日里笑的那么灿烂,其实她心底就跟她住的地方一样,一片荒凉。” “你,叫水沉浓?”白曼边用衣袖擦着并不脏的台子边问道。水沉浓回过头来看了白曼一眼,白曼低下眼睑,嘴角往上勾了勾,眉头却锁了锁:“你一定不知道吧!夏国曾经有一个公主,她就叫水沉,和你的名字只差一个字。” 水沉浓缓缓地移开了目光,继续背对着白曼,心里却不由的一酸,又仿佛有针在扎一般:“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水沉浓冷声冷气的道。有些逃避似的绕到了珠帘后面。 白曼也跟了进去:“水沉的母亲曾经就在相思楼里做事。我很喜欢她,可她却喜欢当今的皇帝。” 水沉浓诧异的看着白曼,白曼往水沉浓走近了几分,抬手扣住水沉浓的下巴,水沉浓却一点也不想避开,威胁的目光直直的对上白曼充满杀气的眼神。“花凄长得就和她有几分相似。” 这话反倒让水沉浓更加不明白了,难道这就是她喜欢折磨花凄的原因。还是因为上一个人的离开,让她想要用另一个相似的人来做填补? “我希望你知道,我怎么做都是为了花凄好,你只会害死她。”白曼扣着水沉浓下巴的手忽的一用力,然后又轻轻地松了开。“安排她进弄月阁是因为我想永远的留住她,把她交到夏常的手里是因为我也被逼无奈。” “她并不喜欢。”水沉浓犹豫着说道。 “她喜不喜欢还轮不到你来说。”白曼的眼睛里射出两道毒箭似的光芒。“你如果不想死就趁早离开她,离开夏国,永远也别出现在这个地方; 。” “能命令我的人,天下只有一个。”水沉浓冷冷的扬了扬下巴,睨了白曼一眼。“凄凄说,这里是她的相思楼,不是你的。” 白曼忽的一扬手,白袖翻卷,一柄长剑出现在她的手里,剑尖正指着水沉浓的眉心:“对你客气,并非因为我不想杀你。” “你也未必杀的了我。”水沉浓也毫不示弱,她本就恨白曼,落在花凄身上的那些伤痕,又有几道不是这个女人所赐。口口声声说要挽留,为了她好,做的却尽是一些伤她最痛的事。 白曼锁了锁眉,水沉浓的指尖轻轻的弹在那对着她的剑刃之上。从容的从白曼身边走过,余光瞄过白曼布满寒霜的脸:“你的功夫或许是在我之上,你杀人的手法或许也比我更毒,但你比我想要活下去,所以你不敢杀我。” 这是威胁。白曼也承认,她确实杀不了她。但却绝非因为她比水沉浓更想要活下去。 有的时候,遇见一个人,就是遇见一段往事。 白曼深深地吸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放松了点,水沉浓却已在门外。她追了出去,水沉浓却已到了院门口。“如果是石钰雇你们来夏国的话,你们就趁早回去。她是反贼后裔,与她做生意是最危险不过的事,何况你们的对手还是夏常。” 话飘进水沉浓的耳朵里,水沉浓停也没停一下,仿佛没听见一般,若无其事的走出了门口,她听到有人从后门追了来。但也只追到了门外。然后她便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从那个陈旧的院子里走出来,水沉浓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虽然心里觉得怪怪的,但这并不矛盾。 离开后,水沉浓没有回到城里,而是一个人撑着伞,走在田间,她时不时的会看向远方,心里会有那么点点的落空。 她离开的时候,花凄还未醒过来,此刻,花凄是否已醒?她想要知道。 她想要离开血狱,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可她还想再见一次梦。 “浓姑娘。”清澈的嗓音夹在雨里传来。左侧的田坎上,一个白衣少年背着竹楼缓缓地走来。 少年没有撑伞,雨将少年淋透了。 “浓姑娘。”少年走近了又弯了弯腰,带笑道:“那日浓姑娘走后,凄姑娘醒过来一次。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凄姑娘说她对不起浓姑娘,让木琴转告浓姑娘,她很好。”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35章 :迎接 少年说完又礼貌的施了礼,然后再如他来时一样,安静的,轻轻地走了。水沉浓木讷的站在田坎上,手中的伞竟然一不小心从手中滑落,掉在了田里,斜斜的躺在田中,在风雨中前后左右不规律的动着,像是反抗的挣扎,也像是认命妥协。 青山绿水间,宽阔的并没有什么行人的道路上,一个白发黑裳的女人坐在轮椅上,自己推着轮椅,艰难的行在路上。她的眼睛里有些悲伤,但更多的还是空洞; 。雨肆无忌惮的打在她的身上,她总是保持着均匀的速度慢慢的前行着。路过路边的驿站,她忽然停了停,抬头往驿站里望了望。驿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主人也没有客人,很安静,只有雨水落下的声音,风吹起的声音。 然后,女人也走了,转过了几道弯,转进山里。 女人走后,驿站里出现了一个女人,她很瘦很高,面色也很苍白,但这些都不影响她的美丽,她的身形。她的身姿依然婀娜,她的脸蛋依然美丽。对着冷空气,她伸出了手,顺着屋檐落下来的雨帘断在了她的掌心。 天色在一点一点的暗下去,她一点也不担心,偶尔风吹来,她也会咳嗽几声,或者打个冷战。毕竟她穿的很少,秋末的天气也已不再是凉爽,而是寒冷。 午后,少年一身湿哒哒的回到了驿站,她听到了回来的脚步声,无神的脸上浮现了些特别的神情,目光却盯着驿站外飘着的红色锦旗,上面赫然的写着‘驿站’二字。 少年在她的身后停了下来,手摸上篾带,显得有些紧张:“姑娘醒了。” “今早这里来人了,他们在外面挂上驿站二字。”她很没精神的声音好像已碎在了雨里,并没有传入少年的耳朵。 少年转身往楼下走去,丢开了背篓,从马棚里牵出了一匹褐色的马,站在楼下的院子里对楼上的女人喊道:“你先走,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她站在楼上,看着少年笑了笑,无奈的唤出少年的名字:“木琴。” 少年牵着马,站在雨里,十分惶惶。她的手探出围栏,洁白的绸缎从楼上坠到了楼下,一截飘在空中,一截被她握在手中。绸缎在风里飘着,无能为力的摇着。 “上官为了救我白了头发对吗?刚才我看见她从外面过去了。虽然隔得很远,可我感觉得到,她现在也很困难。” “凄姑娘。”柳木琴忽的一下跪在了地上:“木琴求你了,离开朱砂弄月吧!这里的事都交由木琴来处理。” “你?”花凄怀疑的看着跪在雨中的年轻少年,这个少年的骄傲她知道,此刻,他竟然跪下来求她离开。 “你一个年轻的琴师能做什么?会的不过是在我跳舞的时候坐在帘子后面抚琴罢了。”花凄的语气十分的轻蔑,眼神也很冷漠,似乎并不将那年轻的琴师放在眼里。身在围栏外的手稍微一提,悬在空中的白色绸缎划过一道完美的浮现,轻悄悄的落在她的掌心,像朵盛开的白色昙花般,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里。 “只要你还是夏国的人,就逃不了夏常的手心。他就是最伟大最残忍的控制者。――没有人能拒绝他的统治。” 花凄意味深长的叹道:“无论我逃到哪,心里有什么想法,他都好像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柳木琴也不得不承认,夏常的实力确实可怕的惊人,可为了楼上那个女人,他愿意赌一把,他坚信,只要那个女人愿意走,他就有能力让她离开。 雨,越下越大。柳木琴也从雨里站了起来,将马送回了马棚。 屋里,花凄已经升好了火,点燃了香,也准备好了干净的衣服,柳木琴没有做声; 。悄悄地换了衣服,坐在火盆前,两人对望着,却没有语言。 暮色拉下,车马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柳木琴忽的抖了一下,倏地起身跑了出去,只见两辆马车停在驿站门口,有近百人整齐的站成两排,撑着白色的油纸伞,等在楼下。似乎正在迎接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柳木琴转身看向屋里的花凄,花凄道:“把我的衣服拿来,红色的那件。” “凄姑娘――”柳木琴的眼睛的溢满了泪水,软弱的根本不像一个男子。 花凄抬起眼睛看着她,神态漠然:“可有话?” 柳木琴朝她走去,笔直的站在她的身前,艰难的起唇道:“木琴能否唤姑娘一声姐姐?” 花凄愣了愣,这个少年,从一开始就故意在接近她。她虽一直看在眼里,却从未放在心上过。此刻看柳木琴认真的样子,她心下竟生了几分愧疚,但她始终没有点头。 柳木琴落寞的转身,为花凄取来了花凄的衣裳,红色的衣,单调的只有红色,柔软的绸缎披在身上,她低着眼睛走下了楼,走在队伍的中间,有人在地上垫了木板,隔开了地上的稀泥,也有人为她撑着伞,挡住了雨。 上了马车,车内还有丫鬟陪伴。 “姑娘。”花凄进了马车,车内的丫头扶着她坐了下去。 “任心?”花凄不敢相信,来接她的人居然是任心。任心的手还搀着她的手臂:“姑娘不喜欢见到任心吗?”任心问,湿润的眼睛里一闪一闪的。 “不是,只是有些惊讶,他竟然还会让你来。” “姑娘消失后白曼姐也到处在寻姑娘。大人虽知道姑娘的住处,但却没将姑娘的住处告诉白曼姐。”任心说。花凄往后靠了靠,合上了眼睛:“你觉得他怀疑白曼姐?” “宰相大人只相信一人。”任心道。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他不相信她又如何。他很需要她,不会拿她怎么样。这本就是一个互相利用互相取利的世界,谁的手段更厉害,谁就是强者。” 任心稍微沉默了会儿。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快,没用多少时间,马车就已进城。 任心掀开帘子看了看,就算是雨天,城里来往的行人也依然很多。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不一样的表情。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36章 :夏裔 任心的眼睛转的很灵活,嘴角隐现的笑容也很美丽。她的目光柔和亦带着刃般的锋锐。花凄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眉宇间透着股哀愁。仅仅也只是这样,两个人都很安静。 任心放下了帘子,回到花凄身边坐好,长长的吁了口气。手覆上花凄的手:“现今城里还看不出什么变化,不过任心能感觉的到,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大事要发生了。” 花凄撇过了脸,眼睛依然无神:“那与你我又能有多大关系。”语调虽然柔和但却充满了悲伤。 “姑娘――”任心唤了一声,又迟疑了瞬息,覆着花凄的手加重了些力道,紧紧的握住了那双交错叠放在腿上的手:“姑娘可以借着那个机会离开; 。” 这是好心的提醒,离开也是花凄一直都想要的。自由,多么奢侈的词。城外的世界,国外的世界。流觞国,曲水流觞,处处清水流淌,银觞随着清水流转在国内。有的停留在野外的河边,有的停在宽阔的道路之边,有的停在住户的门前,还有的,会被砍樵的少年拾起,有的会被河边洗衣服或洗菜的姑娘饮下。 那个地方,如梦一般,没有战乱,没有争夺,那里的国王很胖,人也很好,不过那个国王已经死了。 那是一个很骄傲的王国,流觞国虽然不大,但他不需要依附任何一个大国。国王有自己的王后和儿子,所以就算他死了,也有人继承他的国家。他的儿子生的很英俊,也曾夸赞过花凄的美貌。虽然那夸赞的话并不好听。 花凄至今还记得,那时,她第一次见到那位胖国王的儿子,王子说,姑娘生的当真是国色天香,不过与我王宫中的侍女比起来也稍逊了些颜色。 王子说的话确实很难听,但也确实说了她国色天香。虽言语尖酸,惹人厌恶,但脸上的笑容确实极其好看,讨人喜欢。花凄顺着王子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子蹲在岸边,伸手拾起水中流觞,胆怯的抿了抿觞中美酒,冰冷的脸上尽随着酒入喉多了抹温馨的笑颜。 那女子身着一袭浅灰色的衣衫,面上残着未完全卸去的胭脂,遥遥望去,花凄也觉得自己与那女子有几分相似,不过那女子确实比自己要美上几分。所以王子的话也算是实话。 王子轻浮的笑了笑,拂袖而去。她就这么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女子喝完了佳酿,对着清泉卸了妆容,然后又涂上了新的胭脂,又是一张新的面孔。 她遥遥的看着,呼吸也变得紧张了起来。那个人,似乎在何处见过? “姑娘,我们到了。”任心温柔的声音扰醒了花凄的回忆。现实面前,是一堵城墙,是一扇朱红色的大门,是重重守卫。 马车在门前停下,侍卫走过来巡视了一圈,目光在花凄的脸上停留了少顷。花凄勉强的笑了笑。 马车进了门,行驶在有守卫整齐排列,守候的道路上,走向一座古老威严的殿堂。 “姑娘,宰相大人让姑娘别见上官小姐。”马车停下,车帘掀起,在随从准备迎接花凄下车的时候,任心郑重的叮嘱着。 花凄回头看了任心一眼,目光清冷,淡漠:“有你一直跟着我就好。” 下了车,进了殿。殿内燃着檀木,溢着浓浓的香气,飘着红色的纱幔。殿门打开,风吹了进去,层层纱幔轻轻飘扬。花凄双膝一弯,跪在地上,伏地一拜:“民女花凄,拜见吾皇。” 殿内一片宁静,花凄偷偷的抬起眼睛,四处望了一圈,并未见有人。又重复了一次:“民女花凄,拜见吾皇。”声音很清澈很动听,但也很淡漠,很冰凉。 良久,依然没有回应。 花凄又欲再拜,肩上忽然搭上了一只手。冰冷的手,没有温度,花凄缓缓地回过头去。一张苍白的面庞映入眼眸; 来的人是个男子,面色十分苍白,消瘦的面庞尽显病态。但很俊,是那种让人看上一眼就会铭记一生的人。 “你就是宰相大人说的那个人。”男子开口问道。语调很低,没什么力道,对他而言,说话似乎也是一件很费力的事。 “是。”花凄回答的很单调,没有多余的字。 “起来吧!别跪着了,地上凉――咳――咳――”男子说着又费力的咳嗽了两声。洁白的手绢捂着嘴,步履艰难的往殿内走去。看着男子的背影,花凄心下生了几分怜悯。关于这位皇帝的事,又有几件是夏国百姓所不知的。他是个好人,有一个很好的弟弟。但却没有儿子。 “你们生的是有几分相似,不过终究不是她,也不是水沉。” “不过既然来了,就在这里住下吧!也免得他在为难你。” 此番无奈的话从一个帝王的口中说出来,实是让人难以相信。不过世事总是两面,一面冷一面热,一面美一面凄。 看着那个男子走到重纱背后,层层纱幔飘扬而起,纱幔的背后,古老的朱红色的板壁上悬挂着一张陈旧的画像。画像上是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女人,相隔太远,花凄也没看清那个女人的模样。 只见夏裔停在了那张画像前,静静的站着,画像与他一般的高,画中人像的比列也和现实中的一样。 他,每日就是这么凝望。 “你也不用害怕,等过些日子,朕会找个机会让你出宫。到时候,你也能遇上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夏裔背对着花凄,面对着那张画像。也不知这话是对花凄说的,还是对那画中人说的。 “听说,你很会跳舞?”夏裔转过了身。面色比刚才要好一些。虽然依然很白,但多了几分欢喜。 花凄点了点头:“是。” “民间传言说夏有舞倾城者,相思楼凄凄也。”夏裔轻轻一叹。“既然是相思楼的姑娘,想必你也会那曲‘梦流觞’吧。” 花凄应道:“听过,但未曾学过。” “为何?” “师父说,天下无人配赏此舞,未曾授人。” 夏裔怔了怔,并未发火,只是低低的叹了一声。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37章 :等待 花凄本以为这位高贵的帝王在听到这样的答案后会生气,甚至会一怒之下杀了自己。没想到会是这般的平静,帝王转过身,收起画卷,放下了纱幔。花凄还跪在地上,她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疼。 急促的脚步声在向这个方向传来。花凄皱紧了眉头,也不知是谁人,竟然敢在皇宫之内如此大胆的乱闯奔跑。也不怕扰了帝王。只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门外的守卫上前拦阻来者:“郡主殿下,陛下吩咐了,今日任何人不得入内。” “我看是夏常吩咐的吧!”大胆的语气傲慢无礼。花凄只听一阵劲风扫过,随着一抹绿影闯入殿内。 垂落殿内的红纱被风吹起,帝王转身。绿影撞入了帝王怀中:“哎呀!”一声惊呼,绿影站定,帝王手中画卷且向一方飞去,散开在地。 画卷半展,画中人上半身映入花凄的眼; 灰色的衣,漆黑的长发,额前悬着一粒黑色珍珠,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那张容颜,似乎与那人一模一样。 “皇帝大伯。”夏离站定,扶着被撞的额头,咕噜着:“皇帝大伯,她不是水沉姐姐,你不能把她留在宫里。” 夏离抱着帝王的胳膊轻轻的摇晃着,撒娇的语气倒真像个孩子。 夏裔捋开了夏离的手,走向画卷散落的地方,弯腰去拾,却被夏离抢了个先,急忙跑着去捡那被自己撞飞的画卷。夏离先是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希望寻着这个机会让帝王原谅她的莽撞。但手却停在了半空里,面容失色。 帝王弯腰拾起画卷,轻轻的拍了拍夏离的肩膀:“离儿既然来了,就带凄姑娘出去走走。” “皇帝大伯――”夏离似个被吓坏了的孩子般。愣愣的站在原地。 帝王没有回头,背影消瘦且冷漠。 “那画中人可是贵妃姑姑?”夏离含糊着问。帝王顿住了步伐,却也没回头,只说:“她不是你的贵妃姑姑,她只是一个杀手。” “杀手?”夏离想要继续追问下去。 “是的,她只是一个杀手。很厉害的杀手。”帝王坚定了语气,并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他将画卷放在枕边,他也躺在了床上。今天他也累了。一个人在花园里走了一整圈。细细的雨丝淋湿了衣和发。 花凄和夏离的目光都落在重重红纱之上。没有风吹进来,纱幔也不在飘摇。殿内安静的不像话。 这是帝王的宫殿,这里没有奏折,也没有宫人。这里只有重重红纱,一个内在的池塘,一张宽大的床,还有一张陈旧的画卷,一个将死的病人。 宫墙里面的世界,巍峨、辉煌、古老。是天子的宫殿,是神圣的殿堂。 宫墙外面的世界,繁华、昌盛、和平。生活在那里的人,他们都感激着这位帝王,都仰望着那座巍峨古老的宫殿。但他们也记得那位宰相,皇帝的亲弟弟。这里的安宁和兴荣都是来源于那座殿堂里的人物,是他们的存在才维持了这份美好与幸福。 水沉浓站在阮记客栈的屋顶,飞卷的屋檐上停着一只黑色的鸟儿。水沉浓遥望着那堵宫墙,宫墙之后的红墙黛瓦。 “想什么?”叶池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水沉浓的身后,修长洁白的手指抚上水沉浓的黑发。 “最近你好像见到了很多人?”叶池又道。 水沉浓回望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那双黑色的眼睛,与别人的眼睛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可他就是能看见很多别人都看不见的东西。 “见到了白曼对吧?”叶池问。水沉浓没有说话,沉默已是最好的回答。 “早说过这次的生意不能接,可她就是不听; 。”叶池躺了下去,空中洒下的雨,丝丝点点的落在他的身上,白色的长衫均匀的散在身侧。 “她跟你说了什么?”叶池问。 水沉浓道:“她说她喜欢一个女人,花凄长得和她有几分相像,还说,如果我们不想死就早点离开这里。” 叶池用手枕在后脑勺,微微的点了点头:“她说的是没错。可你愿意回去吗。如果愿意,今日我们就可以起身回血狱。” 水沉浓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回去。现在她很想见到梦,也很想早点摆脱那个地方。她看着天空,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两个字,――‘自由’。 水沉浓想了想,问:“石姑娘怎么办?” 叶池眯了眯眼睛:“她呀――,大不了把钱退还给她就是了,她的事不可能成功。留下来说不定会看着她死,离开,或许还能救她一命。没我们助她,她便不会那么大胆。” 水沉浓没有在说话,目光又一次望向了天空,灰蒙蒙的天。好像快要下雪了。凉风吹在身上,刀割般的痛。 水沉浓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很奇怪,第一次见到她,就是一副跟她很熟的样子。 “有的人,真的很奇怪。”水沉浓的脑子里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她转眼看着叶池,这句话似乎也很符合叶池。 叶池也感觉到水沉浓在看自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水沉浓转身跳到了楼下,走到了檐下,蒋婉依着门扉,站在门口,郎逸还在睡觉。 看到水沉浓,蒋婉颔首微笑,水沉浓漠然的从她身边走过,刚跨进门槛,却又不知所措起来。一只冰冷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她回过头去,蒋婉正握着她的手,冰冷的目光落在水沉浓的脸上:“主上说,如果我们愿意的话,今日就可以起身回血狱。” 水沉浓没有回答,冷漠的眼睛里也没有答案,她转身离开了房间。正在睡觉的郎逸翻了个身,下了床,也跟着她走了出去。 冬天,好像已经来了。细细的雨里夹着细细的雪花。 南方的冬天,不该这么冷的,也不该来的这么早。 走在路上,行人稀疏。回去,回去……这两个字一直在她的脑海里作响。可她却不敢将这二字说出口,这里,似乎还有什么在等着她。缠着她,不愿放她离开。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38章 :交易 夜里的灯火,分不清是什么颜色,像是红的,又不怎么像,穿过光晕的雨丝特别的明显,映在灯影下的雪也一样很明显。 冷风卷席的巷子里根本就没有人,脏兮兮的土狗也蜷缩在门边闭上了眼睛。偶尔巷子深处会传来两声哼哼的声音。 水沉浓站在古老的土墙上,朗逸就在她的身后。 水沉浓踏着土墙,一步一步饶有兴趣的走着,偶尔也会踩滑一些散土。墙毕竟还是旧了,这里住着的人也还是太过贫穷了些。 走了很久,也走了很远,远到灯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朗逸从黑色的斗篷下取出一个盒子。盒子里躺着的是一个散着明亮的光芒的珠子。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无语。又往前走了一段,没有了哼哼的声音,也没有了灯光。雨打树叶上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将夜勾勒的特别的暗沉可怕。 水沉浓站在高高的树枝上,入目的是远方的夜空,漆黑,空无。 “朗逸,为什么你总喜欢披着大大的黑斗篷。总要将自己完全的罩着。”水沉浓问。 朗逸两手捧着盒子,黑色的斗篷盖过了额头,她低着头,也同样挡住了她的眼睛。 水沉浓一直看着她,希望她可以尽快的回答自己的话。她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再问,为什么?就一定要回到那个地方,听从别人的安排; 朗逸一直在冥想,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从叶池告诉她训练合格,可以执行任务的时候,她就习惯了用黑色将自己掩盖起来。 “回去吧!这个世界不属于血狱里的任何人。”朗逸道。她摘下了黑色的斗篷,斗篷下是黑色的短衫。“对我而言,斗篷也好,黑衣也罢,都可以换去。” “原来,也非必要呀!”听到答案,水沉浓无奈的唏嘘着,纵身从树上跳了下来,动作轻快,无声无息。她捡起斗篷,交还给朗逸。默默无声的往回走了去。 走上了回去的路,却并非归去。 阮记客栈的门前还亮着灯。客栈里的掌柜还打着哈欠等候着客人。叶池撑着伞,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灯笼。 水沉浓见他,低低的唤了一声“主上”。叶池点了点头:“你回来了。”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目光却是柔和的。 “我们回去吧。”水沉浓说。 回去,来夏国,她什么都没有听说。也什么都没有得到。没有任务,只是白白的来走了一趟,认识了一个人。 仿佛,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认识一个人而已。 “明早就走。以后,我们不会在来这个地方了。”叶池走到她面前,边说边轻抚着她的发。冰凉的掌心没有任何的温度。漆黑的头发也感觉不到寒冷。 “我,想回去与梦道别。” 二人淡漠的眼神相对,叶池只是笑了笑:“我知道,以后的事情我不会在插手了。血狱的事也与你没什么关系了。但是有一句话你可得记好了,千万莫要忘了,血狱的人只有两种死法。油尽灯枯死在对手的手里或者死在我的手里。这两种死法都是我所不愿意见到的。” “为什么?”水沉浓怔怔的看着叶池,有些失神,恍惚间,她有种不认识这个人的感觉。叶池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也不是一个会失信于人的人。可今日,他做了两个不可能的决定,失信于石钰,放弃了水沉浓。水沉浓是他亲手教出来的人,可他却从来不允许她唤他一声师父。时而严厉,时而冷漠,却从不绝情。宠溺着她,就像宠溺着孩子。 “为什么不生气?”水沉浓又一次问道。 叶池依然只是温柔的拂过她的长发:“你和别人不同。别人都是带着目的来到血狱然后成长。” “你长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梦也不该对你太过严厉。” “嗬!”水沉浓低声嘲笑着,绕过叶池,但她并没有回到客栈。走在灯下,慢慢的走着。叶池没有跟去。看着她的背影:“她终于懂得要成长了。” 懵懂无知的少女,只懂得服从的少女,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想法。这似乎并不是一件坏事。 叶池摊开手掌,一朵细小的雪花飘落在他的掌心,融化成水。他从不勉强任何人,所以她要走,他也放。何况她还是他的亲人。 “你就是叶池?”一个女人从前方走过来,韵律般动听的声音,婀娜的身姿在风雨里摇摆,不待她走近,也不待叶池回答; 。她又开始发问:“她就是武月的女儿?” 漆黑的夜,静静的雨雪。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二人。 叶池等着她靠近。 “我想去看看她长大的地方。”那个女人又道。人也到了叶池的跟前。 “白曼,赤团。”叶池只说了四个字。 来的女人正是白曼,相思楼的女主人。花凄的师父。 “以前,她总说血狱如何如何的好,那里的花开的如何如何的美。只可惜,一直没人带路,寻不到地方。” “那个地方不招呼外人。”叶池无情的拒绝了白曼的要求。 “以前,她也从不让血狱的人来到夏国。” “看来,师叔对你很信任,关于血狱的事她应该也没少跟你说。”叶池的目光不在像刚才那么淡漠。多了些阴狠。手也不再是很自然的垂在身侧,锋利的短剑已经出鞘,昏沉的光线下剑刃放出的光晕一闪一闪的缩放着。 “如果没有夏裔的出现,也许她会带我去那个地方。”白曼苦笑一声,又同情的看着叶池:“不过,她从来没有与我提起过,她还有侄儿。” “也是在她死后我才知道,我还有一个师叔。”叶池并没有被这句话激怒。“血狱比你想象的要难对付许多。” “我可没想过要对付你们,只是宰相大人会不会放过你们我就不知道了。我只希望她活着,如果可以的话你们最好在天亮之前出发,毕竟这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白曼道:“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能有机会合作一次,我是真的很想看一看她一直恋恋不忘的地方。” 叶池收起了剑,嘴角微微弯起:“与血狱合作的代价是很大的。” “要钱,还是命?”白曼问,神态也正经了许多。 “都要。”叶池的回答很有劲,也很肯定。 “要怎么才能联系得到你。”白曼问,眼睛里忽然多了些伤感。 “出了流觞国,一路向西,往沙漠最深处走,在你快要死了的时候,会有人来接你。”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39章 :夜雨 “我知道了。”白曼的嘴角勾起无奈的笑容。 叶池也一样浅笑不语。二人对望了许久,沉寂的夜色也渐渐的变得伤感起来,回忆的画面仿佛就呈现在二人视线交接的地方。直到两人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不在,眼睛黯淡的不再有光彩,白曼才悠然转身。灯影下她修长的影子缓慢的移动着。 叶池凝视着她的背影。走了几步白曼又忽然停下,回头问道:“你当真是叶池?” “天下叫叶池的人虽多,但血狱只有一个。”叶池应道,很随和,消失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夜,寂静无声。 水沉浓停在了雨里,她看着那栋高高的相思楼。深夜,相思楼的门紧闭着,楼里时不时的传出人的笑声和高谈声。她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眼泪从眼角慢慢的流下。她在想,等花凄的身体痊愈以后,花凄会不会还回到这个地方。那个叫白曼的女人手中的鞭子会不会又一次的落在她的身上。那些愈合的伤痕最终是不是又会裂开。 当她们再见的时候,她是否还记得那个叫花凄的人。她想,她是忘不了的,毕竟不是谁都可以生的和花凄一样的美丽,也不是谁都会像花凄一样的奇怪。 以前梦说,别长久的凝望着一个人,那样你会情不自禁的记住她,爱上她; 那个时候,她很乖巧的点头,应了梦的话。她说,那我可以一直看着梦吗? 梦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再问,只是很久以后,她都会去看梦,只要梦在,她有时间,她就会去陪梦。 她想陪着梦,也想看着梦。没有梦,她就没有期待。在她想离开的时候,她可以毫不犹豫的转身。 可现在,她不能,梦说,会在血狱等着她回去。 梦,是依靠。也是一条线,无论她走的有多远,只要想着叫‘梦’的那条线还在,她就得回去。 “凄凄――”她难受的呢喃着这个名字,心里却浮着两张不一样的容颜。 踌躇门外,风和雨肆意的摧残着这片土地,她低着头,被雨水淋湿的发丝紧贴在她的脸上,颈上,背上。 一缕陌生的味道飘来,她握着剑的手指忽然松了开,双腿一软,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她惊呆了面孔,呼吸也在这一瞬间停住了。身体里的力量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她想要往前走去,想要弯下腰去捡剑。可她却动不了,腿上没有力气,手上也没有力气。呼吸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雨夜里忽然走出来一个人。来的人穿着长长的玄色雨衣,还提着灯笼。他一点一点的向水沉浓走近。 水沉浓定神看着那个人,熟悉的模样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你还活着,还长大了。”那个人说,惊奇的看着水沉浓。水沉浓看着她,害怕的颤栗着,她好像看见了什么。一个女人,躺在地上,张着嘴吃力的喘息着,女人的胸口插着一柄长枪,枪上的红缨垂在女人的身上,一动不动的样子。还有血从女人的身体里流出来。慢慢的,女人闭上了眼睛,合上了嘴巴。脸上没有血,头发散在脑后,平静的样子,好像睡着了一样。 “还学会了杀人?” “你是谁?”水沉浓问。刚才那一瞬间的乏力之感已经消失了。她的身体又重新恢复了力量。只是现在她没有机会去拿回已经掉在地上的剑。那个男人的呼吸很稳,很轻。看着水沉浓的目光很锋利,就像两柄利剑,又像那插在女人身上的红缨长枪。 “我知道你离开前一定会来这个地方,所以我一直在这里等你。”那个男人并没有将水沉浓的问话听进耳里,自顾自的说着。 水沉浓凝视着那个男人,那张脸生的并不难看。只是那张脸让她莫名的恐惧着。 那个男人也看着她,似乎在等待着她想起。 她想到了这座相思楼的主人,――夏常。 见水沉浓的眼睛里忽然有了异样的光彩,那个男人满意的笑了笑,问:“想起了吗?” “夏常。”水沉浓说出了这两个字,语气异常的沉重。夏常笑着; 。那笑容确定了水沉浓说出的答案。 他认识自己,自己与他似乎还是熟人。水沉浓想。――也或许,是仇人吧。 “石钰是反贼后裔,注定要死。而你――”夏常拉长了声线,却没将话说出来。他看着水沉浓,似乎希望水沉浓能够明白。 “嗬嗬!”夏常笑着,笑声低沉的可怕。 “在地狱之城长大的,莫非你当真是鬼?”夏常提着灯笼向水沉浓走了过来,水沉浓想要后退,可身上的力量却已不由她控制。她的双腿正恐惧的发抖,手也胆怯的缩进了衣袖里,愤怒的捏成了拳头。 夏常越走越近,她不敢逃避,也不敢面对。看着夏常的目光也变得闪烁了起来。 夏常的手指扶上了她的脖子,五指张开,捏住了她的脖子,阴深冰冷的声音从他咽喉里慢慢的挤了出来:“原来是活的,有呼吸有心跳也有温度。” “呜!――呃!”水沉浓的咽喉里憋出难受的呻|吟声。她没有力气反抗,也没有胆量尖叫。 “真的很难想象,这样的你居然也会杀人。”夏常失望的长吁一声,紧捏着水沉浓脖子的手缓慢的松了开。 夏常笑看着她:“那会儿,那个老太婆嚷嚷着要什么黑珍珠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不对,好好的一个人怎的会忽然颠了。本想细查她是真颠还是假颠,奈何我还未开始着手此事她就死了。” 听夏常一说,水沉浓也想到了那个老婆婆。挺可怜的一个人。 “后来几次看你都觉得眼熟,没想到还真是她的女儿。――夏国高贵的水沉公主!”夏常粗糙有劲的手指再次从水沉浓的下巴滑过,眼神轻蔑。 水沉浓脑袋里薨薨的响着,夏常满意的笑着,兴奋的观赏着水沉浓逐渐变白的脸色。 “以前一直很好奇那个女人到底有何能力,凭借一个舞|女的身份竟然也能与本王抗衡,如今看你回来,我倒是明白了。地狱之城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我也很想知道那个地方到底在哪里。” “我――到底是谁?”水沉浓的眼睛懵懵的,寒风刀子般的割在她的身上。她好像并没有听到夏常在说什么。 她只是看着夏常,她知道,这个男人,是自己的敌人。可她也知道,能够告诉她,她到底是谁的人,也只有这个男人。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同时也恐惧着这个答案。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40章 :未眠 这一晚,花凄没有睡着,可她也不敢出宫,所以她在宽大的床上躺了一整晚。房间里的灯也亮了一整晚,窗外的叶子被风雨吹打的有些可怜。 夜里,花凄总是会不经意的咬到自己的舌头,或者弄疼自己的手指。其中有一次,她的右手还不小心的弄伤了左手手指,指尖还流了血。她并没有去擦拭手指上的血液,反倒是映着昏暗的灯光去看它,看着它在指尖凝结。 一夜未眠,她很疲惫,但却不想睡去。天色还没亮,宫里的人又开始忙活了。他们总是起的那么早,天还未亮就要开始忙碌,一直要忙到深夜才能睡去。说起来,真是可怜,进了这道宫门,就要在这个金碧辉煌的‘牢狱’里待一辈子。 花凄想,也许自己这一生,就要断送在这里了。 曾经,她是那么的期待着可以离开。她不想被人当做礼物一样送来送去。可她只是一个舞姬,她的能力是有限的。 天色,一点一点的亮起,灯里的油也到了干枯的时候了。柔弱的灯苗在花凄的视线下闪了两下,然后灭了。 花凄将目光投向了窗外,天应该是青色的; 。雨好像也停了。她的手还有些痛,舌头也有些疼,喉咙还很干。脑袋也是昏沉沉的,好像还发烧了。 她想要站起来,却浑身乏力。她听到了脚步声。来的人停在了门口,犹豫着,似乎正在想要不要进来。 花凄也看着那扇门,她也猜到了来的人是谁。 夏离最终还是敲响了门。 虽是在宫里,但花凄住的地方依然很偏僻,安静,来往的人不是没有,只是很少。这里的人也都只服侍主子。他们绝对不会去对一个不会受宠的舞姬献殷勤。 其实,这个宫里根本就没有受宠的主子,因为皇帝的身体很差。做不了那种事。 “进来。”花凄用足了力气说。 门被推开的速度很慢。门口的夏离和花凄一样,脸色很差劲。夏离的眼睛是通红的。夏离也回避着花凄的目光,她也很不愿意花凄看到她现在的这个样子。 花凄也庆幸着夏离并没有看自己,因为她的样子并不比夏离好多少。 夏离半抬着头,垂着眼睛:“昨天,画里的那个人是贵妃姑姑。” 花凄背靠着枕头,手肘撑在床上,疲惫的眼睛并没有太多的疑惑,曾经她在白曼的房间里见过一个女人的画像。画像外面罩着一层薄薄的白纱,白曼将那副画像看的很重要,从来不会让别人去碰她。 花凄问白曼,画中人是谁? 白曼说,相思楼里的舞姬,她的舞是全天下最好看的。 花凄本想走近一些,再看仔细一点。可白曼却制止了她,把她喝了出去。 后来又一次,白曼喝醉了酒,一个人在房间里。摔碎了许多瓷器。还杀了两个人,相思楼里的人都不敢在进屋去劝了。花凄又一次踏进了那个房间。她看见白曼将那幅画像撕碎了,丢进了火盆里。 白曼看着她,步履踉跄的走了过来,捧着花凄的脸吻了上去。舌头伸进了花凄的嘴里。花凄想要反抗,想要将白曼推开,可她不能。 嘴里,弥漫着一股酒气。 吻持续了很久,花凄平静的站在白曼面前。白曼的面上全是酒后的红晕,空洞的眼神可怕极了。 “为什么?为什么?”白曼不停的指着她的脸问着为什么。她一个字都不敢回答。 “他到底哪里好了,他有三宫六院,你什么都不是,留在这里不好吗?” 花凄听着她怨着,骂着,问着。片刻的安静过后,白曼扬手就是一耳光落在花凄的脸上。响亮的声音过后,是白曼愤怒的喝斥声:“滚出去!” 花凄听话的退了出去。她知道,白曼不会再喝酒了。也不会在醉了。 那件事过后,白曼单独找了她一次,跟她说了那个画中女人的事; 。白曼说,画里的那个女人叫武月,是来自地狱之城的怪物。 白曼还说,她很喜欢她。她说,就是因为她喜欢武月,所以武月才决定跟着皇帝入宫去做了娘娘。 花凄问她,既然喜欢,为何不留? 白曼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很久以后,白曼告诉花凄说,武月会跳一曲舞,独一无二的舞。没有名字。因为武月做梦都想去一次流觞国,取一钟曲水里的佳酿。所以命了一个名叫梦流觞。 那个时候,花凄和白曼都笑了。但也只是笑了笑。 后来,花凄听说了很多关于武月的事,但故事并不完整。都说武月似妲己。 关于武月,花凄所知的也就这么多了。 夏离咬了咬唇,抬起了下巴。关上了身后开着的门。走到花凄的身边坐了下来,细声说:“我记不清楚贵妃姑姑的模样了,可我知道,皇帝大伯是不会看除了贵妃姑姑以外的女人的。皇帝大伯亲口告诉过我,他这一辈子绝不会正眼看出了贵妃姑姑以外的任何人。” “你一定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夏离冷笑着。“当你到了流觞国,你要离开就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你,可你还是回来了。因为那时你就已经认识了她,你知道她会来夏国,所以你回来了。” “郡主殿下――”花凄请求的看着夏离。夏离却低着头,她依然回避着花凄的目光,她也在想。也在怨,为什么自己要忘记贵妃姑姑的模样。 两个长得如此相似的人,她居然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凄姑娘――”夏离伸手搂住了花凄的肩,深深地拥抱着她:“她很喜欢凄姑娘。凄姑娘和她一起离开吧。宫里的事,我来处理。” “郡主殿下。”花凄轻轻的推开了夏离。夏离泯了抿唇:“她真的很喜欢凄姑娘。”夏离不由想起那日在竹林水沉浓为寻花凄拼命的样子。 花凄没有回答,她能离开吗?这里有她的仇人,也有她的朋友,还有恩人! 离开,就是把朋友和恩人往仇人的怀里推!她能做到吗? 花凄摇了摇头。曾经,她也任性过。可当她静下来想想所有人都在为了自己的任性而牺牲的时候,她也心疼呀。 上官沫的那一头白发,何时才能变黑?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41章 :玩弄(一) 青灰色的天空下,叶池站在飞檐之上,手里的剑泛着青灰色的光芒。紧锁着眉头,一只信鸽飞来,扑了扑翅膀,停在了叶池的肩上。叶池侧脸看着信鸽,信鸽也同样歪着头看着他。蒋婉轻快的来到叶池的身边,抓住了信鸽,取下了绑着鸽子腿上的纸条:“主上,是石姑娘的来信。” 叶池的面色很沉重,过了许久才问:“写了什么?” 蒋婉低着头,纤细苍白的手指紧紧地捏着纸条,仇恨的咬住了下唇,也同样沉默了许久才回了叶池的话。她说:“石姑娘走了,她说钱会按照之前说好的付清。” “我知道了。”指尖滑过剑锋,割破了指肚,血顺着剑刃留下,寒冷的气息灌入了体内。 “我们――”蒋婉看着叶池,欲言又止。叶池没有做出回应,惆怅的望着远方。 朗逸也来到了屋顶,天色还很早。和前几天比起来,风更冷了。路上来往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三人。 叶池往后退了一步,踏着湿哒哒的瓦片走向朗逸,神态坦然:“事情比预想的可能要麻烦,必须赶快找到浓浓; 。离开这个地方。” “昨夜我一直跟着她到了相思楼。”郎逸说:“她一直等在楼前,我一直看着她,然后便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也不在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蒋婉有些着急,清澈的目光落在二人的身上:“不该这么纵容她的。” “她毕竟与我们不同。” 虽然关于水沉浓的事郎逸所知的并不多,但这并不影响她对水沉浓的同情。 “哪里不同了?就因为她是夏国的公主,就因为她的母亲是血狱的叛徒?!”蒋婉怒吼着,她很少这么生气。她并不讨厌水沉浓,可她讨厌郎逸一次又一次的向着她。朗逸看着蒋婉,希望蒋婉能够明白。可蒋婉却漠然的转身,漆黑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青灰色的天空下。关于水沉浓的事,蒋婉所知的也不多,她只听到过一些谣言,只知道朗逸很关心水沉浓,关于水沉浓的事在朗逸看来似乎都是大事。 叶池没有说话,也没有制止任何人,他就这么沉默的站在朗逸的面前,眼睛无神的盯着楼下的路,一个少年身着修长的白衫,背着陈旧的竹楼走在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少年的步伐很稳,每踏出一步几乎都是相同的大小。 看着看着,叶池忽然笑了。愁云散去,他轻松的抖了抖长袖,握剑的手腕一转,短剑旋转入袖。他又抖了抖长袖,笑着向郎逸说:“你去找找她,尽量把人活着带回来。” 朗逸没有应声,话她是听到了。 关于水沉浓的身份,一直是个禁止的话题,在血狱也很少会有人提及此事。每次任务,只要会牵扯到这个国家,叶池和那个人都会避开,不让水沉浓接触。可这次,他们却亲自将她送往了这里。 原以为,是石钰想要借助血狱的力量来达成她的野心,熟不知是血狱想找一个借口把水沉浓送回她的故土。 郎逸来到昨天水沉浓消失的地方。相思楼前,宁静宽广的土地上,修剪的整齐的树篱,寂静的可怕的土地。地上留着的是夜里留下的积水。没有任何的痕迹。昨夜,她跟着水沉浓到了这里,不知不觉里睡了过去。 “真是一群怪物。”白曼打开了相思楼的大门。斜倚在门上:“外面也怪冷的,不介意的话可以进来坐坐。” 进了那扇门,朗逸随处扫了一眼,目光所到之处皆是凌乱不堪。白曼的目光歉意的追随着朗逸的目光:“抱歉,现在还太早,大家都还在休息,没有人打扫,如果你晚上再来,这里会整洁很多。” “你知道我要来?”朗逸问。白曼也没有回避这个话题:“只是知道今天一定有人要来,也不确定来的人到底是你还是谁。”说着,白曼松了口气,耸了耸肩:“不过你来比那个女人来要好一些。” 朗逸知道白曼说的‘那个女人’是谁。这也是刚才为何她会放任蒋婉离开的原因。这个时候,她不希望蒋婉在她身边。 “走吧!她在楼上等你。”白曼引着朗逸往楼上走去,朗逸却留恋着楼下的肮脏凌乱; 朗逸问:“谁?” “你认识的。”白曼说。“昨夜我和她打赌,我说你一定不会再来相思楼,可她却说,你一定会来。” 朗逸道:“上官沫。” “是的,上官大人的千金。她的时间不多了,有几句遗言,她只想说给你听。”白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朗逸紧蹙着眉头。她不敢在浪费时间,紧跟着白曼往楼上走去:“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她拜托我,如果你来了就带你来见她。” 楼上,昏沉沉的房间里燃着一盏油灯,上官沫坐在轮椅上,膝上展着一张泛黄的图纸。昏暗的灯光下,她费劲的看着纸上留下的痕迹。 白曼只将朗逸带到了门口。 感觉到人已到门外,上官沫收起了手里的图纸,转过了轮椅,面朝朗逸:“过来坐会儿吧。” “你不会死的,我能拿到药,驱除你体内的余毒。”朗逸说:“只是,你的头发?” 上官沫无所谓的笑了笑:“没关系,这样也挺好的。”边说,上官沫边从一旁取出了另一张图纸,在朗逸面前展开,手指划过纸面的黄色土地:“我一直都在找,你们到底住在什么地方。今日我总算是寻出来了。” “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朗逸疑惑的看着上官沫。 上官沫摇了摇头:“不是,只是觉得太闷了。想找你聊聊天。” “你可以离开这个地方。”朗逸拉过一根凳子在上官沫的对面坐了下来。“你很喜欢她,她也很喜欢你。你们可以去很远的地方――” “水沉浓在夏常那里。昨夜给你下药的人是我――”上官沫急促的打断了朗逸的话。 “上官……”朗逸也制止了上官沫的话。 上官沫无奈低着头:“我不能离开。” 朗逸道:“你有这个能力,只要你愿意,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你。” 上官沫听罢冷笑着,没有言语,孤凉的眼神悲伤极了。 孤独的灵魂,能读懂它们的,只有它们自己。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42章 :玩弄(二) 上官沫低着头,银白的发丝松散开,散落在她的脸庞。她不是上官沫,可她却用这个名字生存了那么多年。她不知道那个叫‘上官沫’的人生在何处。她一直都不知道。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被人拉了起来。 她生存了下来,可她却已不再是她自己。 曾经,她的家庭也很欢乐,全府上下数十人,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将她视为最重要的。她还有一个伙伴。是一个小女孩,比她小七岁。那个小女孩只与她一起生活了四年。有一天,府里忽然来了很多人,他们都穿着厚厚的铠甲,举着燃烧的火把,拿着闪亮的弯刀,挤进了她家的大门,其中一人拿着淡金色的卷轴,高声念了一遍卷轴上的文字,便开始不由分明的杀起人来。 她的母亲将她和那个小女孩一起放进了木桶里,丢进了后院的那条污水沟里。她们就是这样子活了下来。 当她再次见到阳光的时候,身边没有了亲人,也没有了朋友,只有那个小女孩。那是个很漂亮的小女孩,很会跳舞。那个小女孩从能独自站立的那一刻起,就一直陪着她练习,她走一步,小女孩就跟着走一步; 但现在,――现在的天空不一样了。她仰起头,看见的天空和白云,不是自由,而是茫然。她紧紧地握住小女孩的手,小女孩走路的样子很好看。街上的人似乎也很喜欢看她走路的样子。 没有依靠,没有去处。她们是被遗忘的生命。她们彼此依存着。 一天,二人都因饥饿站不起来的时候。她握住小女孩的手,最后的意念支撑着她站了起来,她说: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小女孩点着头,站在原地等着她。一直等着。可她那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也很想回去,可她已经回不去了。这毕竟不是一个仁慈的世界,她也不是一个长得会吓跑人的姑娘。被人抓住,被人贩子贩卖,被迫推上了野汉的床……被打的全身是伤。 那一年,她才十一岁。她害怕,恐惧。可她心里还住着一个活人,她还得活下去。她一直坚持着,直到一双手把她拉起来。 她看着那双手,恐惧的浑身发抖。她的眼睛,所看见的不是希望。是比死亡更要可怕的东西。 她得活下去!她一直这么对自己说,因为还有人在等着她。 那双手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灾难,反而送给了她安稳。对她而言这是她遇上过的最幸运的事了。但她却再也无法因为幸运而变得兴奋或者高兴起来,对她而言,活着就是灾难,可她却不得不活下去。 她被送到一个可怜的妇人的怀里,她有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名字。――上官沫。而今,这个名字还跟着她。 那个小女孩…… 上官沫扬起头,朗逸就坐在她的身前。她向朗逸伸出手,冰冷的手附在朗逸的手背上。外面的阳光照进了屋子。地板上投下了两道浅浅的影子。她将目光转移到了窗外:“天,居然放晴了――” “是呀!” 她推动轮子,滑到窗子边,指尖伸出了窗外,从窗里吹进来的风,依旧还是那么的冷。“朗逸,你恨我吗?我占用了一个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人的身份,你恨我吗?”她问。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她摇了摇头。就在前几年,她第一次看到花凄的时候,那个时候花凄还只是一个小丫头,只有十二岁,寒冷的冬天,花凄站在结冰的石板路上,拼命的练习着,手已被风吹的发紫,极可能已经失去了知觉。她推着轮子向花凄靠近,将盖在自己腿上的袍子递到花凄面前,她说:天冷。 花凄看也没看一眼,继续保持着那个单脚独立的姿势。她看的很心疼,也很想笑,那个姿势毕竟不好看,而且那个时候的花凄也没有现在的漂亮衣服。手和脚都被冻烂了,脸上也被寒风吹裂了几道口子。 上官沫说:这样子练习是没有用的。 花凄看也没看她一眼,继续坚持着。直到昏阙过去,白曼走阁楼里走出来。将花凄抱回了暖气萦绕的房间。 后来,她再次看见花凄的时候,是白曼在亲自教花凄舞步; 。那时,她只觉得花凄的姿态很熟悉,手指也不自觉的在腿上敲动起来,那些被掩盖的曾经都清晰的浮现在她的脑海。 也就是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她坚持着,每日都来看花凄练习。花凄也知道她每天都来,但却从未看过她。 直到一天,她对花凄说:我想我们应该是朋友,或者是姐妹。 花凄冷冷的笑着,没有回她的话。直到深夜,所有人都睡去了。花凄才开始洗澡,准备入睡。她一直等到花凄关上门窗,也未离去。 一直呆在窗外,寂静的,寒冷的,孤独的。 忽然,花凄推开了窗,看着星辰稀疏的夜空,两人就这么沉默着,仿佛谁都没有看见谁。直到花凄又倦了,打了个哈欠。目光似不经意的从她身上飘过,漫不经心的吐出一句:我没有朋友,也没有姐妹。 “你哭了?”朗逸不可置信的看着上官沫的脸庞,上官沫的左侧脸颊还留着一粒泪珠。眼眶里湿湿的。 上官沫点了点头,她哭了,这是没有办法否认的事实。已经十五年了吧!随着时间逐渐远去,她的眼泪也越来越少了。最近几天,好像又回到了十五年前,她总是会哭,会害怕,会颤抖。 “上官。” 朗逸把手搭在上官沫的肩上,上官沫把头倚在朗逸的臂上,她没有说话,努力地不出声。眼睛好像变成了泉眼,泪就像是泉水。 沉静了许久,上官沫问道:“朗逸,地狱之城和夏国比起来,哪一个更让你觉得可怕?” 她已经重新端正的坐好,眼眶里和眼眶周围的泪水都已经擦拭干净。银白色的发,苍白的面孔,她的面庞又萦上了层层寒冷的气息。 “我喜欢自己选择生存的地方。”朗逸说。 “如果不能自己选择呢?” “怎么会呢?”朗逸呢喃着,以前,她也是被迫才选择了血狱。现在,还有谁能阻止她的行动呢。若非她自愿,没有人会逼她。她是自由的,可以选择去和留。 上官沫低下了眼睛,紧盯着自己的双手,苍白的近乎透明的手指,没有生命力,却总能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力。生在这栋楼里,这个国家,她没有一官半职,却能凌驾于帝王之上。如此强大的她,却得听命于人,何去何从从来由不得自己。 说到底,她终究不过是一个傀儡。她操控着所有的线,别人操控着她。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43章 :玩弄(三) “可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管自己有多想,选择的权力不在自己手里,天定的事,谁能做得了主呢。” “一直都是你自己在选择。”朗逸道:“不管怎样,请别让自己后悔。” 上官沫的目光一直都在远方,无奈的叹息,都被死死的压在了心底。天边的太阳又隐匿在了云层之后,落在地上也影子也随着消失了。她沉默着,沉默着。扶着轮椅的手轻轻的抬了起来,附在朗逸的手腕上,轻轻地握住朗逸的手腕,手上的力道也在逐渐的加重,朗逸也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被人扣住了穴道,她没有紧张。依旧轻松的站在上官沫的身后,手也轻松的搭在上官沫的肩上,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她就这么信任她。 上官沫手指上的力道忽然加重了些。朗逸依然没有做任何反抗。她只觉得头越来越昏沉,昨夜昏迷前的那种感觉又来了。昏沉沉的,是那种因为劳累过度的疲倦。 朗逸也清楚,自己并不是累了,是上官沫给她下了药。这种感觉和昨夜倏然睡过去的那种感觉是相同的。 “现在,你还有机会。”上官沫保持着手上的力道。朗逸依然很平静,她说:“这一次,我们还是朋友。我选择相信你。” “以后,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上官沫问。 朗逸说:“只要是朋友,我都会给她一次背叛的机会。” “一次已足够让你丢了性命。”上官沫眉头微蹙,她不愿意去想象朗逸现在的神情。 “是我自己的选择。”朗逸的语气还是那么的坚定。依然没有紧张,也不害怕; 相信一个人,她愿意拿命来赌。因为那个人值得,她便不悔。 结果,是和昨夜一样,她疲倦的睡了过去。睡得很安稳,没有做梦。 当朗逸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漆黑的牢狱里。她一样没有紧张,也没有害怕。上官沫没有杀她。 漆黑的牢狱,没有光线,伸手不见五指。寂静的可怕的夜。 朗逸挣扎着站了起来,束着手和脚的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 声音古老而刺耳,回荡在牢狱里,沉重绵长。随着声音的响起,漆黑的空间里燃起了烛光。 昏黄的光影一闪一闪的,很宁静的样子。朗逸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任由铁链拴住手脚,她没有挣扎。 烛光燃起,没过多久便响起了规律的脚步声。声音很轻,来的人速度很快,烛光摇曳着。地上出现一道长长的影子。 朗逸看着来人。来人身着宽松的玄色长袍,漆黑的长发用一根黑色绸带随意的束在脑后。 他站在朗逸的正对面,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似寒冰冻过的冷。 “宰相大人。”朗逸主动与来人打招呼。夏常冰冻似的脸上展露出神秘的笑容:“我一直很好奇,地狱之城到底有多少似你这样的人?” “这就要看宰相大人的仇敌有多少了。”朗逸说话的声音跟夏常的脸一样,冷冷的,还散着股渗人的阴凉之气。 “我的仇敌?”夏常沉思着。过了会儿,夏常道:“除了朋友皆是敌人,偏偏我是一个没有朋友的人。” “说起来,我倒想看看,一直照顾着我仇敌的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夏常冰块般的脸上绽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朗逸也只是冷笑,他相信叶池。 “叶池绝对不会管这件事,就算你抓住了血狱所有的人,叶池也一样不会出手相救。” “是吗?”夏常并不相信。 朗逸道:“他从来不会去营救一个失败者,地狱之城的人,要想活下去,必须明白这个道理。” 夏常冷冷一笑:“如果不是失败者,又何必躲到那个地方去。地狱一样的地方。” 朗逸没有办法回答,那里的人确实都是逃亡至终点,无路可走的人。 夏常又道:“如果真如你所言,你大概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大人不相信我能逃出去。” “我很想看看你是否能逃出去。”夏常又神秘的笑了,他觉得这像一个笑话。这座地牢跟迷宫似的。不过夏常也清楚,朗逸并不是说着玩的,他也确实很想看一看朗逸的实力。 叶池; 想到这个人,夏常也兴奋了起来,那个纤弱的跟个书生似的年轻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他一直很好奇。在他还没见到叶池以前,他一直在想那是一个多魁梧多具有威严的男人。 离开了地牢,清爽的天空下,他负手而立,长长的舒了口气。在亲信的陪伴下回到了城里。这一次,他故意绕着远路,经过阮记客栈,还在客栈里坐了一个时辰,吃了一顿饭。 叶池一直坐在客栈最里面的位置,那个位置很偏僻,但也有一扇小窗户,透过那扇小窗户可以看见后院里那颗掉光了叶子的梧桐树。 树下有两个小孩在玩耍,叶池一直看着那个地方,好像在看孩子,又好像是在看那光树干。 “大人!”坐在夏常对面的年轻人忽然开口。 夏常举杯饮酒,云淡风轻的“嗯”了一声,并没有注意到那年轻人话里的恐慌。 那年轻人又道:“郡主殿下来了。” 夏常蹙了蹙眉,这时他已经听到了夏离的声音。 夏离急躁躁的冲进了客栈,完全没有留意到客栈里的夏常,直接冲到了叶池跟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叶池如梦初醒一般:“姑娘有事?”他的神态祥和,语气春风般的轻柔。 “水沉浓呢?我要带她走。”夏离说话还是那么的霸道。 听到这话的夏常皱紧眉,夏常身前的年轻人也一样紧张着。 叶池身子往后依靠,右手手腕一转,一柄折扇从他袖子里飞卷而出,落在五指之间,轻盈转了两圈。他眼睑微垂,眸光一转,落在夏常的身上:“宰相大人终还是不及郡主殿下爽快。” “大人将我的人请去了,自己却跑到馆子里来吃,也不怕饿了客人。”叶池说的不急不慢,不愤也不怒。 话罢了,叶池才正眼看着夏离:“难道殿下一直不知道浓浓已被宰相大人请了去?” 夏离这才注意到夏常也在客栈里。这本不是夏常会来的地方。 夏离瞬间便信了叶池的话。 看着夏常欲要杀人的表情,叶池得意一笑,玩弄着手中的扇子,等待着好戏上演。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44章 :玩弄(四) 夏离怒视着夏常,凶狠的眼神恨不得将夏常大卸八块。夏常在心里闷闷的叹了一声,冲叶池点了点头,然后挥手示意随行的人可以离去了。紧接着夏常也走了。叶池又向夏离道:“郡主殿下要留下来喝杯茶在走吗?” 夏离斜睨了叶池一眼,不屑的丢下一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说罢便也跟上了夏常的脚步。 夏离跟着夏常回到了府邸。 夏常坐下之后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坐吧!离儿。” “她呢?”夏离并没有坐下,直直的站在夏常的正对面,冰冷的眼睛好像随时都能射出冰刃似的。 “我没有杀她。”夏常道:“你也别老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我毕竟还是你的父亲。” 夏离勾了勾嘴角,咽喉里憋出一声嘲笑,顿了会儿,夏离才低沉着声音道:“那天的事,我看见了。” 夏常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眼睛里蒙着疑惑,夏离道:“你应该也不会忘记的。就是我回京的那天。” 夏常眼睛从疑惑变为了呆滞,一句不带任何重量的话却击落了夏常手中的杯子,瓷杯掉在了地上,零碎的散在夏常的脚边,杯子里红色的茶水似血液般溢在了地上。 夏离笑了笑,凄冷、绝望。她扬起的嘴角勾起的不是笑容。夏常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健硕的身躯在这一瞬间变成了渣,只要一动就会散开,一阵不轻不重的风吹来,也会要了他的命; 夏离转身,走出了门去,她没有在问夏常水沉浓的下落,她相信自己可以找到水沉浓的。 “真可怜。” 夏离的声音似风般从门外吹了进来。夏常坐的端正的身躯忽的软了下来,他的手无力的撑着脑袋,趴在了桌子上,撞翻了桌子上的茶壶,茶壶也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碎了、散了、血般鲜红的茶水。会要了命的往事。 那一年,那一天。 那真的是很好的一天,白天的太阳很好,风也很凉爽。夜间的月亮也很美好,月下的景色更是好。景里的人更是好的无话可说。 那张久病沧桑的容颜,几杯酒下肚后有些泛红,在夏常看来实在是太诱人了。从小到大,他一直都看着那张脸,守望者。夏常也是在那个人的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成长的。夏常看着那个人被册封为太子,看着那个人登上皇位,看着那个人恋上别的人。 夏常说:“皇兄,我一定会守护你,和你的天下。” 那个时候夏常和夏裔都还很年轻,都只有十几岁。夏裔用力的搂着夏常的肩膀道:“皇兄也会一直陪着你,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有的感情,从一开始就已经变质。 那天,接夏离回京的那天晚上,夏常很高兴,也多喝了几杯。也就是在露天的花园里,他强行要了自己的亲哥哥。 待事后清醒,他所看到的,感觉到的,只有连呼呼的液体和血液。 让一个不懂人事的小女孩撞见到这番场景。 此刻的夏常想起来,只是冷笑。 夏国的都城依然很喧闹,高墙的背后关着的是一个又一个孤独的人。 上官沫的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泥人,她已经给那个泥人上好了颜色,画上了漂亮可爱的五官。架在小溪上的石板桥上总是有着凉爽的风。上官沫的轮椅和她的人一起停在了桥上。在桥的左岸,有卖风筝的,有卖面具的,还有那个卖泥人的。一个又一个的人从桥上走过,从街上走过。摊子上的东西一件又一件的被人买走,卖主又一件又一件的补上,货源一直都有。行人也一直都有。 夏离远远的就看见了桥上的上官沫,她也看见了上官沫手中的泥人。 夏离走到买面具的小摊前,买了两个面具,走到上官沫的面前:“沫姐姐,这个给你。”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的甜美,快乐。 上官沫惊愕的看着她:“你怎么出宫了?” “我,我想出来走走。”夏离说。拿着手里的面具,左右的转着圈儿。 “对了,沫姐姐,我找到水沉姐姐了。她还没死。”夏离兴奋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上官沫。上官沫听罢只是淡漠的‘哦’了一声; 。二人间陷入了永久的沉默中,夏离背靠着石栏,冰冷的石柱刺痛了后背。上官沫的手紧紧地握着泥人,目光飘忽在茫茫的天际。 “这样的天气,能放起风筝吗?”上官沫忽然问。 “啊――”夏离未明其意,上官沫低下了眼睑,手缩进了宽大的衣袖里。暮色近了,风也凉了。 夏离往左岸的街上看去,只见那卖风筝的摊前也一样挤满了人。 想想这凉风簌簌的天气,谁还会去放风筝呢?夏离饶着脑袋道:“若是喜欢管它春夏秋冬,只需找个高点的地方,风自然就大了。还怕它飞不上去。” 说着夏离便跑去了摊子前挑了几个风筝。 遥遥的看着夏离的身影,上官沫的心里好像被针刺般的痛。她将夏离买来的面具,和自己描绘的泥偶一并丢入了溪水里。 她自己推着轮椅,一圈一圈的转着,去往了右岸,那里的人一样很多,她很快就融入了人群里。 “沫姐姐――”夏离站在桥上,看着泛起涟漪的溪水,水面飘着的面具。手里的风筝被她的手指刺破。骨架也被捏成了几节。 “她,也会疼呀!” 她闭着眼睛,身体好像被抽空了般无力的依着冰冷的石栏。夜幕拉下,华灯点燃,来往的人群依然很多。 她,初成的少女,不言不语。残裂的风筝也落入了溪流。 命运似乎从来都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 灯火照亮的落寞灵魂,桥的另一头有一个老先生又开始将故事了。世间的生活永远都是那么的规律。 自己的遭遇,能影响的只有自己。 没有月亮的夜渐渐的深了。夜空居然又开始下起雨来。雨不大,但打在皮肤上又是那么的疼。 夏离回到了宫里。她蹲坐在皇帝的窗前,下巴搁在床沿上,皇帝侧身躺在床上,十分虚弱的样子。 夏离问:“皇帝大伯,我真的是夏常的女儿吗?” 皇帝温柔的摸着夏离的头发,嘴角带笑:“傻孩子。” 夏离红了眼睛,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最终都被哽咽声代替了,始终没能说出口。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45章 :玩弄(五) 在宫里,曾经流传着这么一个故事。宫里有一位长清公主,和一个侍卫相爱了。可长清公主是要许配给迟钿国的王爷做王妃的。 年轻的长清无法背叛自己的爱人,选择了背叛自己的国家,和自己爱的人私奔了,一去不回。夏国与迟钿也因此打了几年的仗。约莫过了三年的时间,长清又一个人回到了夏国,那时的长清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孩子,马上就要生了。 当时远在边关与迟钿作战的夏常放弃了战争,割掉了五座城池给迟钿,落败而归。他将长清接入了自己的府中,从此长清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没过多久皇帝便下令,全国上下谁若是再提及长清公主一事――斩! 皇帝微弱的喘息着,断断续续的将这个故事说给了夏离听。他苍白干枯的手指似是风中的叶子,摇摇颤颤的。皇帝的手指插进了夏离的头发里,沉沉的叹息着,他说:“离儿,有件事皇帝大伯一直没有告诉你,今日大伯便把它说给你听。” “大伯,您慢慢说,离儿一直都在这里。”夏离心疼的看着皇帝。 “明天迟钿国的小王爷澜依就要入京了; 。”皇帝说话的气息越来越弱,声音小的夏离都快听不见了。夏离只听到时轻时重的喘息。她轻抚着皇帝的手,说道:“大伯您要是累了的话,就先休息,离儿不闹了。明天离儿在来陪大伯说话。” 皇帝摇了摇头,深深地吸了口气,继续道:“小王爷是来向我夏国提亲的。大伯打算把你许配给小王爷。其实这桩婚事,在离儿出生的那天就定下了。” “大伯――”夏离错愕的瞪着眼睛,脑袋里忽然响起懵懵的声音,让她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听错了。 “澜依比你大几岁,与上官沫年纪相仿,是迟钿未来的王。” “不――”夏离忽的推开了皇帝。呆滞的摇着头,茫茫然的转身,走出了宫殿。 她不会嫁给澜依的,不会。 “沫姐姐。” 走在寒风肆意的御花园里,她相信自己是清醒的,也相信皇帝的话是真的。可她的心也是真的。 “郡主。” 花凄也在御花园里,看见失了魂般的夏离,花凄叫了一声。夏离却似没听到一般,摇摇晃晃的游走在石子路上。 花凄追上前去,挡在了夏离的身前,夏离呆滞的目光落在花凄的脸上,嘴唇一张一合:“我要杀了澜依。” “郡主!”花凄紧紧的握住夏离的手,夏离倏地将手抽出,步履蹒跚的往前走着。 “她一定早就知道了,一定是的,不然她也不会……”夏离想到了上官沫。那冷漠的眼神,决绝的背影。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她喃喃的问着,却忘了自己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乌云,冷风。挡着阳光,街上的巷子里也弥漫着一股火炭的味道。街上来往的人终于不再像以前那么多了,毕竟天还是冷了。人毕竟还是怕冷的。都缩在了自己的屋里,围着一个火盆,准备就这样度过冬天了。 夏离穿过夏国的街道,走进了宰相的府邸。夏常还坐在之前的位置上,整个人都无力的趴在桌子上,似已睡着。有人在他的身上披了件袍子,在他的脚边放了个火盆。没有人敢叫醒他。 夏离走进了屋里。夏常抬了抬眼睛。这时他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檐下的灯笼已经泛着橙黄色的光,一闪一闪的,还挺好看的。 跟在夏离身后的是一头老虎,老虎的样子很温顺,夏离进了门,老虎等在门外。夏离拔了刀,老虎晃了晃脑袋。 夏常笑了笑,坐直了身子,却不具往日的威严,此刻的他像一个老人。 夏离将刀锋对着夏常:“取消与迟钿的婚事。” 夏常闭上了眼睛,没有回答,夏离能清晰的听见夏常的呼吸在加重。她又往前走了两步,刀锋又距离夏常进了一些。夏常始终都没有回答; 。夏离越走越近。刀锋已经贴在了夏常的脖子上。夏离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嘶吼般的喊道:“求你了,取消吧。” 夏常又深吸了口气,良久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转过脸看着夏离。“你会杀了我?”他问。 夏离无力的闭着眼睛,几颗清晰可见的泪从脸上滚了下来。“我不想嫁人。”她也很无奈,她任性,她目中无人。可她也不是丝毫的不懂事。她恨夏常可他也知道这个男人对夏国的重要性。她也清楚两国的联姻不是那么随随便便的就能取消的。 “你可以叫别人去。”夏离退了一步,夏国那么多的女人,有地位的,好看的,不是只有她一个。 “这是你母亲的遗愿。他既然告诉了你联姻的事,自然也该告诉你,你的生母是谁?” “不是的――”夏离手一扬,刀狠狠地落下,夏常没有躲闪。刀锋直直的劈下,割破了夏常脸上的皮肤。只听‘哐当’一声响,那把伤了夏常的刀已经断了两截。谁也没有看见出手的人是谁。只知道是一根银线从门外飞了进来,击断了夏离的刀,救了夏常一命。 “你说的对,我不是你的父亲,皇帝也不是你的大伯,你应该叫他大舅舅。也应该叫我一声舅舅。” 夏常说话的声音又重新富有了力道。而赐予他力量的人,正是那救了他的人。 “你的生母名唤长清,夏国最小的公主,她和你一样的任性。” “我不能告诉别人,我夏国的小公主逃婚与一个侍卫私奔,生了一个女儿。所以我只能把你当做自己的女儿,让你叫我父亲。” “我,不嫁。死也不嫁。”夏离坚定的语气好像誓言,此刻的她在意的不是谁是自己的母亲,谁是自己的父亲。 夏常道:“你可以死。” “你就是她欠下的债。除非你死。”夏常又说了一次。夏离狠狠的掷出手里的断刀。夏常已经出了门去,走过了长廊,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她,是债。 夏离冷笑着,目光所及出的暗夜里,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不笑也不悲。那个人的手里,还拿着一团银线。夏离别过了脸去。她是被遗弃的,是活着的债。 “沫姐姐。”夏离望向暗夜,刚才出手的人一定是上官沫。 “为什么?”夏离问。只是,回应她的,只有风声。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46章 :玩弄(六) 第046章:玩弄(六) 暗夜,埋葬了所有的光芒,挡住了所有的悲伤。她听到了夏离靠近的脚步声,也听到了夏离还卡在喉咙的哽咽声。 她没有出声,任由夏离靠近,暗夜,无光。夏离能闻到那股熟悉的气味,无法看见那个人。 “你出来啊――”夏离喊道,她知道上官沫就在这里。她盲目的寻了两圈,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鼻子也被堵住了,她难受的蹲下了身去,她想要点灯,却发现自己连点灯的力气也没有。那股熟悉的味道在渐渐的远去。上官沫走了。 这到底是正确的选择,还是软弱的逃避。夏离背靠着冰冷刺骨的石壁。合着眼睛,脑子无法做出任何的思考。可怜的像被遗弃的幼猫。 漆黑的房门,橙黄色的烛光,雪白的床上躺着一个沉睡的女子,女子的眉头微微锁起,呼吸平稳,交错叠放在腹部的手却在微微的颤抖。就算是昏迷,她也是那么的紧张。 上官沫推动着轮椅来到床边,将一个带有奇特香味的香囊拿给女子闻了闻,不过片刻,女子便挣开了眼睛。 “醒了。”上官沫扶着她坐了起来。她揉了揉眼睛,只觉得浑身酸痛无比,稍微一动便发出难受的呻|吟声。昏迷前,她看见了夏常,夏常还对她伸出了手; 。那双充满杀气和挑衅的眸让她感到害怕。 “水沉浓。”上官沫叫道。 水沉浓诧异的看着上官沫,上官沫的脸色依然是异常的苍白。 “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哪里?”水沉浓又动了动身子,努力让自己独立坐立。 “须得等药性尽散你才可恢复力气。”上官沫道:“只要你尽快离开夏国便无生命危险。”说罢上官沫便推着轮椅离开了房间。穿过一条长廊,进了另一间房,一尘不染的房间摆放着整齐的书画。上官沫寻着左侧方的第三幅画,将其拿了下来,手掌轻轻一推,正前方便出现一扇仅供一人进入的小门。上官沫推着轮椅进入了门内,又按下机关将门关了起来。暗道笔直漆黑。 在暗道的尽头是漆黑色的钢铁缠绕成的牢笼,前方的第七扇牢门前站着一个穿着雨衣的男人。仅看背影上官沫便认出了那人是谁。 “宰相大人。”上官沫低了低头,算是施礼。夏常的速度比她要快,她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夏常还会来这里。 盯着打开的牢门,夏常没有回头,往前走了两步,看着牢房里散落的铁链:“她果然逃出去了。” 上官沫也没想到郎逸真的能逃出去。可眼前的景象不是假象。牢房里没有人,只有散落的铁链。 夏常道:“里面一切如常,就算她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也未必能不动声色的就离开。” “除非她真的是来之地狱的恶鬼!”夏常又狠狠的补充了一句。 “她本就来自地狱之城。”上官沫并没有多惊讶,她虽然也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是她相信那个神秘的地方培养出来的人。 也许,那里出来的,本就不是人。 “发动所有兵力,决不能让她们出城。” “大人,迟钿的小王爷马上就要到了,此刻不适大动兵马。”上官沫提醒道。 “阿沫,我要你不惜一切拿下这群人,让那个叫做地狱之城的地方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夏常命令道。 上官沫低着头,她很清楚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十年前我已经放了她们一次,这一次是她们自己找回来的,不是我去请的。夏国绝对不容许有这样的对手出现。阿沫,这一次,我将拿你的父亲作堵,只要地狱之城消失,从此上官大人便可飞黄腾达,只要他不做威胁帝王之事我自不会为难他,若你不能,那条老命便要就此终结。” 夏常的话就像一张网,死死的将上官沫困住,把她逼的毫无退路可走。 夏常从上官沫身边走过。大大的雨衣在漆黑的长廊里带起一阵风,忽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飘起的雨衣也垂了下来。 诡异宁静的气氛里是二人沉闷的呼吸声。 良久,夏常的声音打破了这气氛:“这也将是你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 。” “大人――” 夏常扬手止住了上官沫的话:“当初有人能够建立那个地方,如今就有人能够摧毁那个地方。阿沫,别告诉我,你做不到。” 寒冷,是这个秋末给人唯一的感觉。 明亮的天空之下,城里城外处处倒是来回巡逻的士兵。叶池一大清早就让蒋婉把房间退了,将马车赶出了城去。人去还留在城里。 偌大的城,总有一两家空房子。叶池找到一户人家住了下来。 蒋婉刚将马车送出城去,回到房里。便看见朗逸抱着浑身无力的水沉浓进屋。 “朗逸。”蒋婉见人归来立马就迎了上去。 此刻的朗逸也已疲惫不堪。虽说逃是她最拿手的功夫,但要在被人绑的不可动弹的情况下从毫不熟悉的环境里逃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朗逸点了点头,将水沉浓放到了床上。蒋婉走过来问道:“我们也刚到这里,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郎逸和水沉浓能够平安的回来,还找到了她们,蒋婉很高兴,同时也对自己的任性离开感到内疚。 朗逸道:“看见城里忽然多了巡逻的士兵便知是冲着我们来的。此刻出城很容易被发觉,就算能够成功离开也要费不少劳力。主上最厌恶与人纠缠不休,凭借这两点,你们也不可能马上离开,城里适合我们居住的地方并不多,这里住着一个老婆婆,身体重病,刚刚过世。她还有一个小孙女。” “这又怎么了?”蒋婉问。叶池说现在城里很危险,必须赶快退了阮记客栈的房间,她虽然知道危险,但却不清楚这里怎么就安全了。 郎逸道:“虽然城里没人住的地方多,但那些地方都是长期无人居住,忽然多了人自然引人怀疑。这位老人家没有亲人,只有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孙女,又刚去世,外人还不知晓,倒是若是巡查的人来了,我们便选出一人装扮老人,将那巡查的人打发走,其他人都可藏起来。” 听着到这里,蒋婉恍然大悟,压着嗓音低声道:“原来你们早就料到会出事了?” 朗逸道:“你不经常在外走动,自然不知这些,像我们这样的人,永远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不管身在哪里,都不得不熟悉身边的环境和人。”说道这的时候,郎逸不由的向叶池投去一个钦佩的眼神,叶池才是最不常在外行动的人。但他做的却不必任何人差。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47章 :玩弄(七) 第047章:玩弄(七) 蒋婉用湿帕子擦了擦水沉浓额头的冷汗,心里揣摩着水沉浓醒来的大概时间,同时也希望叶池说‘回去’二字。叶池一直都没有说话,叶池站在门外的长巷子里,在巷子的另一头,有一个年轻的白衣少年背着竹楼走在幽暗的巷子里。竹楼里装满了药材。朗逸也看见了那个年轻人。 叶池笑了笑,道:“照顾好浓浓,没我的命令不准私自离开,否则就别再回来了。” 朗逸和蒋婉都应了。只见叶池向那年轻的少年走去。少年也看见了叶池,并且停下了脚步等着叶池。 因为药性的缘故,水沉浓睡了很久,一直都做着噩梦。梦里有很多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陌生的。一直都在她眼前晃着的红色的纱巾,她分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有时看来像是束在长枪上的红缨,有的又像是舞女的舞衣; 红红的纱巾,很美。可看的久了就有了血的颜色。水沉浓眼睛里的天空渐渐地被红色掩盖,盛开着死人花的土地上,红纱飞舞,被昏黄的烛光照亮的楼台上,梦静静的站在那里,遥望着河岸。在等待着她。 水沉浓觉得自己正坐在船上,慢慢的在向河岸靠近,可就在船靠岸的时候,她的一只脚已经踏上岸的时候,梦境忽然变了,她身在夏国。秋天的桃林,光秃秃的桃树中间,花凄依着桃树,她就在花凄的身边,花凄笑着问她:“我跳舞给你看可好?” 水沉浓未及回答,花凄就已吻上她的唇,舌头灵活的从她齿间绕过。 水沉浓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她的眼睛里只有红色,所有的美好和过往最终都会变成血液。就连下着雨的天空,都是红色的。 她想要醒来,身体却无法动弹,她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那些画面一直不停的重复出现着。 她想起了花凄的说:我把自己送给你,你可别弄丢了。 那时她回答了,说不会。 现实和承诺之间永远都有一条充满了荆棘和坎坷的路。 “凄凄,凄凄……” 等候在一旁的朗逸和蒋婉都听见了水沉浓的声音,二人同时跑到了床边,蒋婉拉住水沉浓的手腕,手指抚上脉搏。眼里露出笑颜。 “凄凄,凄凄……” 只听水沉浓不停的叫着这个名字。朗逸和蒋婉脸上都是僵硬的表情。 水沉浓动了动眼睛,一抹光线射入了眼里。她的手指曲了曲。“梦。”她好像看见了梦,梦的表情很严厉。 “梦。”水沉浓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她的身体也恢复了力量,可以很轻易的就坐起来。不像上一次醒来时那样,需要依靠别人的力量才能坐立。当时在上官沫走后,她挣扎着爬下了床,然后就昏迷了过去。 此刻在她身边的是朗逸和蒋婉,在门口还有一个呆呆的小女孩。 水沉浓看着陌生的环境,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朗逸道:“我在一个宅子里找到了你,找到你的时候你昏倒在地上。现在城里到处都是搜查我们的人,没有主上的命令我们一步也不能离开这个房间。” 水沉浓摇了摇头,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接在一起,她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 水沉浓想到了上官沫,是上官沫给了自己解药。 “什么时候回去?”水沉浓问。现在她最想见到的还是梦。虽然关于自己的身份她已大概明了,可她还是想听梦对她说。毕竟从她有记忆起,梦就一直存在于她的生命。 朗逸道:“不知道。” 谁也不知道叶池到底是怎么想的; 时间在沉闷的气氛里不轻不重的流过,天色暗下又亮起。搜查的人来过几次,她们都很幸运的躲了过去。她们一直在等,直到入冬,叶池也没有回来。她们都知道叶池在哪里,也去找过叶池。叶池只是笑了笑说:夏国的冬天比血狱的冬天有意思,过些天再走吧。 谁也拿叶池没办法。叶池一直在和那个年轻的少年研究医术。 她们都知道那个年轻人是谁,水沉浓见过她不止一次。只是现在相见,那个年轻人总会对水沉浓笑,笑容有些神秘,里面似乎隐藏着什么。 澜依一直没有来夏国,夏常派人去调查过,但一直都没有结果,迟钿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小王爷已到夏国。 为了避免战争,迟钿没有催着要人,夏国也没有正式的接到这位小王爷,这件事双方都没提。夏常一直在找澜依的下落,上官沫也在忙着这件事,城里的守卫又加强了,只要一有人闹事就会马上被抓起来,不分大小,就算是两条狗在打架也会被强制分开关起来。 叶池饶有兴趣的看着都城里发生的一切。偶尔有事没事就和那位年轻人对弈两局,那年轻人的棋艺不错,每次都能赢了叶池。 关于澜依失踪的这件事,最终还是查到了夏离的身上。夏常找到夏离的时候,夏离正在宫里陪皇帝聊天。皇帝正给她说长清公主的事。 见夏常到来,夏离得意的扬起嘴角。夏常完全无视了皇帝的存在,一把拉过夏离,狠狠的给了她一耳光,然后问道:“小王爷在哪?” 夏离捂着被打的脸,斜斜的看着夏常,一言不发,皇帝怒喝一声:“夏常!” 夏常无奈的仰了仰头,转身向皇帝行了个礼:“皇上。”他努力地压着心里的怒气。澜依不能有事。可看夏离得意的样子,夏常不敢想象。 夏离道:“我说过,我会杀了他。” 夏常怒瞪着夏离,夏离不卑不亢,挺着背脊,与夏常对视着:“我不是长清,如果她生我就是为了让我替她还债,那她大可回来把我吞回去。” “放肆!”夏常又一耳光向夏离挥去,夏离身形灵活一闪,避了开:“取消婚事我就让你看到澜依,否则我就把他的尸体送回迟钿。” 她说的不轻不重,似问候般的轻描淡写。夏常很厉害,但夏离也不是个傻子。这个鬼丫头说的话有几分真假,夏常心里也能猜到一个大概,何况事实还在眼前摆着。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48章 :玩弄(八) 第048章:玩弄(八) 夏离冷哼了一声,没有在继续停在这个地方。她离开了皇宫。没有人阻拦她。夏常下了一声令:“跟着她!”便有一个人悄悄的跟在夏离的身后。 夏离也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不过她没有担心,轻松的走着。她去了上官沫的母亲的住处。给上官沫的母亲做了一顿晚饭,然后两人一起吃了饭,她又独自离开了。 夜晚的都城比白天要好玩许多,夏离苦苦的笑了笑,她去了城楼。高高的城楼上,她本以为今夜也会和以前一样,只会有自己一个人。但她看到比自己先到的上官沫的时候,她愣住了,她不知道上官沫是故意来等自己的,还是巧合。 夏离笑了笑,走到上官沫的身前,甜甜的叫了一声“沫姐姐”。心里却是狠狠的痛了痛。她一点也不希望自己忘记这个人,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希望上官沫能在自己身边。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留在这里的原因。 上官沫扬手抚上夏离的脸庞,嘴角荡起一抹无奈的笑容:“离儿。”她的语气比她脸上的笑容还要勉强。 夏离听着心里一疼,眼泪倏地一下就滚了出来,落在了上官沫的手背上; “别任性了,好吗?”上官沫请求般的道。 夏离瞥过脸去,不去看上官沫。良久,她才勉强憋出一句:“我也会疼。” 上官沫没有在说话,她的手一直紧贴着她的脸。冬天的风吹的人脸发疼。从体内呼出来的气息凝成了白气,散在两人之间。 夏离往后退了一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仰着脸,夜里的天空没有星星。地上的灯火也照亮不了这里的高墙。 “沫姐姐,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夏常他就是一个大混蛋!”后面一句夏离几乎是吼了出来。 上官沫没有说话,她的眼睛看着城楼下来回巡逻的侍卫。 “沫姐姐!”夏离紧紧的握着上官沫的手,上官沫任由她握着。直到夏离的力气尽了,松了开,上官沫才自己推着轮椅离开了这里。 目送着那离去的背影。 夏离两手紧紧地扣在了一起,左手的指甲伤了右手,右手的指甲伤了左手。她们就这样互相伤害着。 对于手上的伤口,夏离不屑一顾。 上官沫已经离去了好些时候,夏离也在风里站了好久。一个人的时候,她总喜欢来这里呆着,因为这里没有人,身后这堵比别处都要高的墙也可以挡住城里照耀过来的光线。 今夜,她只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儿,一会儿过后她回到了城里。进了阮记客栈。阮记客栈的生意也不是很好,里面冷清的很。从夏离知道叶池他们离开后,她偶尔便会过来一次,问一问,那个叫水沉浓的人有没有回来过。她知道,她们一定还在城里,还没有离开。 今夜,她遇见了两个不想遇见的人,在阮记客栈,她看见了花凄。花凄也在打听水沉浓的下落。 两人相见,互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就这样,沉默着擦肩而过。 花凄去了一趟相思楼,她去找白曼,白曼不在。楼里没有人知道白曼去了哪里。无奈之下,她又回到了宫里,任心已为她准备好了热水和糕点,她洗了个澡,又吃了一块糕点,然后带着无奈的叹息入睡了。 整座城,都溢着一股阴沉诡异的味道。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49章 :玩弄(九) 第049章:玩弄(九) 夏常回到府邸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门房在灯下打着瞌睡,他不动声色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里有一个丫头已经斜靠着柱子睡着了。开门的声音扰醒了那个丫头,她打了个哆嗦,站好了身子,迷糊糊的叫了一声:“大人。” 夏常疲倦的应了一声,扬了扬手:“下去吧。” 那丫头低着头,缩着脖子,走到门口又回过了头,她道:“大人……” “怎么了?有事就说吧。”夏常对府中的这些下人并不是很凶,只要他们没做错事,他是不会发脾气的。 “其实,人活在世上已经够委屈了,谁都希望自己爱的人可以过得轻松欢乐。”那丫头说话时仍旧一副害怕的样子。 “嗬!”夏常觉得这话挺有趣的,这丫头也在劝他。他很好奇的看着那个小丫头,冥思了会儿,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父亲是城里最大的染坊的老板。” 那丫头点了点头,没有回话。 夏常道:“我记得你,当时你想进宰相府来做事,编了十几个谎言,最后又在门口跪了两个白天黑夜。” “是。”那丫头回答的很简单,声音有些颤抖。毕竟她面对的是高高在上的宰相。 “后来是那个叫梁萱的小姑娘给你说的情,老妈子才放你进来的。” “是。”那丫头道。 夏常抬起她的下巴,端详着那张稚嫩的脸,白皙的脸上,最迷人的便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 “你叫什么名字?”夏常问。 “余艺。” “余艺……”夏常念着这个名字,嘴角扬起一抹笑颜; 。咽喉里却是一生冷笑。这丫头听聪明的,他一直都相信他府中的人都是聪明人。 “下去吧。如果还想继续在府中做事,就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夏常放开了扣着她下巴的手。 “郡主殿下她挺可怜的。”离开之际,她还是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夏常似没有听见一般。 关上了门,熄了灯,没过多久天便亮了。 这一宿,他所想的不是别人,正是宫中那个人。那病怏怏的身体,苍白的脸庞,充满了仇恨的眼睛。 他一直在想,过去的种种。 在那些美丽的夜晚,他粗暴的拔去了那个人的衣服,将他推倒在地上,似野兽般的啃食这那个人的身体。他一直自私的将那个人看作自己的私有物。 可那个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是他的亲哥哥。 爱成了仇,相见无话。冷漠的对峙,寒冷的侵袭。他已经老了,招架不住了。如今他也还想像以前那样,不折手段的将那人压在身下,肆意妄为。可当他对上那个人的眼睛的时候,他不敢在往前踏出一步,只要一靠近那个人,那个人就好像会立刻消失一样。而他就是导致那个人消失的真正原因。 夏常躺在床上,两眼无神的望着上方。 宁静里响起了敲门声。夏常语气僵硬的说道:“什么事?” “回禀大人,凄姑娘求见。”门外的人应道。 夏常蹙起了眉头,她,不是已经被自己送到了宫里吗?怎么会出来?那些看着她的人呢? 夏常起了床,穿上了衣。“让她在大厅等着。” “是。” 简单的洗了把脸,夏常便去了大厅,他去的时候花凄正跪在地上。夏常坐定下来,看着她。 花凄向夏常深深一拜,道:“这一拜,多谢大人这些年来的养育之恩。” 夏常冷着嗓子道:“养育你的是白曼。” “白曼姐曾说一切都是大人的恩赐。”花凄道。 夏常不在继续这个话题,这也不是花凄来找他的原因。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50章 :玩弄(十) 第050章:玩弄(十) 夏常想了想,问道:“你来,是来告别的?” 花凄道:“是!” “你觉得我会放你走?” 花凄道:“就算我不来,也走不了。来了,大人也许会给花凄一条生路。” 夏常道:“活路是有,只是你不要。” “花凄不是武贵妃,陛下会不会对花凄动心思,大人比谁都要清楚。”花凄道,她心里也害怕,可她不能违背了自己,她想要去遥远的地方,这些日子来。她每闭上眼睛就会听见来自遥远的大漠或草原的歌声。也会看见遥远的地方的舞姿,她只能遥遥的看着,那迷糊的身影总是让她着迷。多少个夜里,那些遥远模糊的画面重复在她眼前上演。 她只能看着。 在遥远的,蒙蒙的雾层里,她看见了一个人,那个人好像一直在等着她; “我们赌一把如何?”夏常这次出奇的没有生气,那双浑浊却也依然好看的眼睛好似看到了什么凡人看不见的东西。 “如何赌?”花凄沉思着。 夏常道:“我调查过你,也知道那个叫做水沉浓的姑娘。你比我或许还要早知道她就是我夏国的公主。” 花凄很诚实的说道:“在流觞国的时候我就认出了她。” “你一直想离开相思楼,却又觉得这么做对不起白曼,还有那所谓的朋友。”夏常冷嘲道。 花凄道:“花凄没有朋友。也不该有朋友。” “不该有朋友?”夏常呢喃着这句话,以前他也这么对自己说过,似他这样的人不该也不能有朋友。 “如果她救出了你,我就放你离开。并且保证以后白曼也不在过问你的任何事。”夏常说这话的时候沉沉的吐了一口长长的气。 这对花凄而言是何等的幸运,她感激的看着夏常,这场赌约对她而言输赢都是她赚。 夏常将花凄关进了地牢,漆黑无光的牢狱里,她没有害怕。满怀期待的等着。同时她心里也有一大片的阴影,她也没有自信,水沉浓一定回来。 毕竟她们对彼此的了解都还太少了,谁也不了解谁,对彼此而言,不过是知道彼此的名字,见过几次而已。 夏常放出了花凄出逃被擒的消息。 做这个决定,对夏常而言也是冒险,他需要找到叶池,他也知道,要叶池自己现身并不容易。他和叶池一共见过两次,第一次只是遥遥相望,第二次有过言语接触。对于这样的对手,两次相见就已经够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个人就能够让那个人死在他的剑下。――夏国不能出现叶池这样的对手。 消息只是在朱砂弄月的内部流传。最先知道花凄逃走被抓的消息的人是上官沫。上官沫低头看着自己的白发,她的脸色比她的头发还要白。花凄对她而言也很重要,为了确定此事真假,她去找了夏常,夏常带她去看了花凄。被绑起来的花凄身上满是伤痕,每一道伤口都还在流血。 “凄姑娘……”隔着脑门,上官沫沉重的叫了一声。 花凄的眼睛动了动,已经无力抬起。 夏常说,要假戏真做就得动点真的。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51章 :命劫(一) 第051章:命劫(一) 上官沫屏退了左右,夏常也给了她时间,给了她单独和花凄谈话的机会。 上官沫道:“如果你当真要逃,又何必等到今日,流觞国之行就是你最好的机会。” 花凄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吃力的喘息着。勉强撑起的身体映在上官沫的眼里是何等的痛。上官沫道:“大人没有杀你,就说明还有救你的机会。你得告诉我要如何才可救你。” 花凄听罢摇了摇头,上官沫颇无奈的看着她,皱了皱眉头。她看了花凄几眼,便自己推着轮椅离开了了。上官沫也是个聪明人,她心里也有了自己的猜测。 夏常在外面等着上官沫,二人相望一眼,都没有多话。夏常送上官沫回了弄月阁外的小楼。楼里尽是鸡鸭的叫声。偶尔也有一两只鸟儿无声的从上方飞过。楼前的院子里落满了羽毛,想来这个地方也有一段时间没人打扫了。 夏常道:“最近你也不常回这个地方?” 上官沫没有应话。等二人一同进了屋子。夏常又道:“这段时间你都在忙什么?” 上官沫拿出了张白纸,又自己磨了墨,在纸上漫不经心的画了起来,边画边道:“以往郡主殿下喜欢来这里帮我,近日郡主殿下也忙着,一个人腿上不方便在这里住着也麻烦,便搬去了相思楼,相思楼里人手多,做起事来方便也快。” 听上官沫提及夏离,夏常面色也露出了浓浓的愁绪,他知道夏离对上官沫的依赖,也猜想过这二人是不是真的是那层关系; 夏常一直相信上官沫不会那么做,所以也就放心的将夏离放在这里,一直任由夏离胡来。可此刻看来,夏常也为难了起来。 上官沫在纸上勾勒出一幅地图,又在西北方画了一个圈:“地狱之城大概就在这个地方,但要找到并不容易。” “叶池如今就在夏国,拿下他,不怕找不到那个地方。” “大人有所不知,地狱之城主事的绝对不止叶池一人。”上官沫边说边在纸上画着:“在这之前,大人应该也知道,叶池从来没有踏出过地狱之城。我们知道叶池这个人也是因为凄姑娘在从流觞国回来的路上遇上了这个人,告诉我们这个消息的人是凄姑娘。” “大人也知道武贵妃和地狱之城有关系,我们最初知道地狱之城也都是白曼姐从武贵妃口中套出来的。她们的人并不仅仅存在于那个地方,各国各地,每个地方都可能有她们的人,叶池一直都在地狱之城,从未在外行动过。这次他来,就算回不去兴许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与其让他死在夏国,倒不如走入内部,把她们织成的网一根一根的剪掉。”上官沫说完已在纸上画了一张黑色的网。“说起来叶池只是一个发令传话的人,真正安排这些事的人是各国各地那些我们猜不到也想不到的人。” “不管叶池是什么人,他的实力我见过。这样的人绝对不能成为夏国的敌人。”夏常道。 上官沫担忧道:“地狱之城也许并不缺像叶池这样的人。” “水沉浓?郎逸?蒋婉?”夏常一一道着几个人的名字,不屑的睨着眼睛,这些人对他而言还称不上是对手。夏常又沉沉的叹了一声,叶池的淡定从容是他从未见过的:“像叶池这样的人,可不是遍地都是的。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叶池绝对不能活着离开夏国,给你十天时间,这十天里我会派人跟着你,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让他去做,有什么要求也尽管提。” “大人――”上官沫欲言又止。夏常走出了小楼,他知道上官沫要说什么。他也想亲自动手抓住叶池,可此刻的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向对付叶池的办法,所以他把这件事交给了上官沫,不管是逼也好,自愿也罢,他必须让上官沫去做这件事,而且能做这件事的人也只有上官沫。 活了近四十年,夏常心里从未似现在这么凌乱过,夏离的话,皇帝的神情,无一不是扰的他无法入眠的原因。 ―――― 题外话:关于夏常现在看起来也许有些不合理的地方,等他死的时候我会在做补充,也许倒时就能补充这些漏洞了。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52章 :命劫(二) 第052章:命劫(二) 开始下雪了,深夜里,屋檐下的灯笼孤独的闪烁着橙黄的光芒。夏离推开窗,看着窗外白雪压下来的树,还有飘到了窗子上的雪,夏国已经很久没有下过这样的大雪了。以往夏国的冬天都只会下几场小雪,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 夏离裹紧了身上的袍子,又把手放到嘴边深深地哈了两口气,眼睛疲倦的睁不开了,她就依着冰冷的窗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自己的坚持到底是什么。上官沫的忽冷忽热总是扰的她难以安眠。 “沫姐姐。”夏离闭着眼睛,泪水依然流了出来,滑过嘴角,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咸咸的味道顺着舌尖滑到了心上。 深夜,冷风更冷,夏离依着窗子打了几个冷颤,终又关了窗,回到床上合着被子歇着了,倚在床上,一直难眠。上官沫转身而去也不是只有一两次了; 。夏离紧紧的拽着被子,脸面朝内侧。 天色亮起来,夏离疲惫的撑起身子,理了理昨夜并未脱去的衣裳,又拿过一件厚的袍子披上。 除了房间,夏离唤来了她的老虎,骑在虎背上,走出了夏府,一摇一晃的往前走着。她不想留在这里了,上官沫的每一次转身都似刀般的割在她的身上。这里,一直都爱着她的皇帝大伯也骗着她,瞒着她,她怕。偌大的城,偌大的庭院,她感觉不到一丝暖意,一个人冰冷冷的,她想她的父王了。 也许,回到夷襄就好了,她的父王会像小的时候一样拥抱着她。 “你要去哪!”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夏离回头看去,只见夏常带着一行士兵紧跟在她的身后,夏离冷冷的笑着:“你来做甚?” “你这是要去哪!”夏常的声音越发的严厉了。 夏离低着头,面色冷的苍白,手也在颤抖着:“你不是在找澜依吗?我告诉你他在哪,不过只得你一个人过来。” 夏常一个人走了过去,夏离趴在虎背上,手撑着下巴:“知道吗?那天有一个人带着一群乞丐去了你的府上掏钱,你下令把人赶走了,其中有一个白衣的年轻人,他要的数目比较大,府上的人不给,他也一直不肯走,最后被你给关了起来。” 夏常想了好久才想起这件事来。前不久,夏府的门前确实有一群乞丐来过。当时那年轻的白衣人道:有一位姑娘让小生拿着这玉牌来拿钱,一共五千两。 那管事的人一见那白衣人手中拿的是夏离的玉牌,便紧张了起来,拿着玉牌去找了夏常,夏常一见这玉牌,变断定是夏离又想出什么法子找了什么人故意闹事,便道:把人关起来,在小王爷未入城之前不准把人放出来。 那件事夏常并没往心上放。如今想起,夏常狠狠的瞪着夏离,颤抖着的手恨不得给夏离一个响亮的耳光。 夏离冷冷的笑着,拍了拍虎背,慢慢的去了。夏常扬了扬手,道:“拦住郡主!”一声落下便有数百人围了上来,将夏离围在了中间,纷纷拔刀相向。 “谁敢放郡主出城,格杀勿论!”夏常一声令下,便转身而去,他要去找那位叫做澜依的王爷,可等他到府中的时候才知道,那个叫年轻人已经逃走了。没有人知道那个人去了哪里,那毕竟只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看起来跟书生似的,也不像什么大恶人,看守的人觉得他着的有些冤枉,定是被郡主玩弄了,便因同情故意放松了些,给了他逃走的机会。 夏常又找来了画师,想让人将澜依的模样画下来,以便寻人。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53章 :命劫(三) 第053章:命劫(三) 城里,浅灰色的天空飘着鹅毛般的大雪,寒风吹红了夏离的脸颊,也冻僵了她的手,夏离从虎背上站了起来,右手一抖,一条七尺多长三寸宽的‘铁片’出现在她手里。也不知那东西到底是铁片还是丝绸,那柔软的,透明的七尺多长的武器在夏离手里舞动起来,有丝的柔软,又有刀的锋利,还有水晶般的光泽。 夏离忽的掷出,又收回,一瞬之间,已倒下了七人:“让开,否则下次本姑娘出手伤的可就不仅仅是你们的腿,而是咽喉了。” 众人不敢退让,夏离轻轻的拍了拍虎头:“虎儿,我们冲出城去,谁敢拦我们,就杀了谁。” 这些人自是听夏常的命令,不敢放夏离出城,可夏离手里的武器并不是玩意,谁若近她七尺之内,必定重伤倒地。夏离一路走,那些人一路紧随。 这一路之上虽没有大开杀戒,但也伤了不少人。那些人不敢伤了夏离,夏离又不愿杀了他们。众人就这么纠缠着,只希望能够拖住一些时间。 到达城门的时候,城门已经合上了,夏离拿出令牌:“打开城门!”众人交换着目光,无人敢应答。 只见城楼上孤独的坐着一个人,风吹起她的白发,夏离紧紧的皱着眉头,鼻子里发出抽泣的声音; 。看着那个人,她就心疼,她不想去看,可那个人就在眼前。 “郡主,请回吧。”上官沫道,她的声音是那么的轻,好像风一样。 夏离含泪相望,良久才道:“我要回夷襄。”话里带着浓浓的哽咽声。 上官沫推着轮椅往后退了去,无情的声音响在都城的上空:“谁也不准放郡主出城,违令者杀无赦!” 寂静的长街,没有人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夏离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白雪盘旋,没有飞鸟,没有阳光,也没有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 凄凉,冷寂,她被冻的浑身发抖。 “上官沫!我恨你!”她咬牙道,声音不是很大,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得见。 “谁敢拦我,死!”她狠狠的吐出几个字,这一次她没有在用那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好似丝带般的兵器,她双掌合十,五指逐渐分开,轻轻的向掌心哈了一口热气,温热的气息在掌心散开。她的手很是自然的垂在身侧。没有人知道她要做什么?众人都只觉得她很好看。 窈窕的身姿,淡绿色的长袍,她长身玉立在虎背上,周遭的白雪似繁花般散落。她没没有念什么咒语,也没有做什么奇特的动作召唤神灵。她只是紧紧的站在那里,有白色的晶莹的,似米粒般大小的东西从她的袖子里落了出来,经过她的掌心,掉在了地上,不过瞬息功夫,那些东西便变成了会飞的蛾子。纷纷散开,她静静的站在虎背上,闭着眼睛。那些会飞的蛾子很小,但很漂亮,五颜六色的,分散在空里,好像从天空落下来的七色花瓣。她就像被花瓣围绕着的仙子。 众人也望着这些蛾子出奇,它们很美,这些人也知道它们不仅仅美,而且还致命,可他们没有时间反应,它们都被美迷惑了眼睛。 谁也不知这些人看的到底是那些美丽的蛾子,还是蛾子中间那个漂亮的女子。 蛾子飞入了那些人的口中,鼻里,耳里,也有的钻进了人的眼睛里。那些人没有惊叫,一直都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直到七巧开始流血,血染红了脸庞,他们才忽的倒在地上。 整个过程,夏离都没有睁开眼睛。她的手指轻轻的动着,泪过脸庞。她盘膝坐在虎背上。眼前的城门还紧闭着,城门前坐着一个女子。女子的手里正捏着一个蛾子,蛾子还在扑动着翅膀。 “沫姐姐……”夏离的声音软了下来,上官沫神情冷漠的看着手里扑动着的小东西,她冷笑着。凄凉而美丽。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54章 :命劫(四) 第054章:命劫(四)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上官沫问道,她心里也有苦,她也希望可以与自己喜欢的人住在自己喜欢的竹林里,养几只鸡,喂几只鸭,看看飞鸟,画会儿画,写两句诗,看两篇文章。可她能吗?她的命是上官府的,她的母亲要她不惜一切保护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始终不肯低头,定要与夏常为敌。她夹在中间这么多年也没能找出要让她父亲与夏常和平相处的法子。 “沫姐姐……”夏离的声音更低了,这当然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是气急了,自己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可却要把自己推入别人的洞房。 痛恨,绝望。那一瞬间她看见的是地狱。 茫茫的,无光,她置身其中,想要抓住点什么?却只有一个决绝离去的背影。 “回去吧。”上官沫道,让她活下来的是上官家的人,给了她智慧和生存的机会的人是夏常。她的恩人互相为敌,她爱的人注定是别人的王妃,此生,她注定是一个不能爱的人。 她不仅仅有恩人,她还有朋友,儿时的伙伴,也许她的伙伴已经忘记了儿时的那些记忆,也许还记得,但也记恨着她,毕竟去了未回的人是她。 “不!我不回去!”夏离倔强的看着她:“你不喜欢我便罢了,为何要将我推给我不喜欢的人?” “我恨你!上官沫!”这一次,她的声音很大,也很刺耳,如刀如剑一般。上官沫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冰冷的,灰白的,好像一张死人的脸。冷风吹起她的白发。她放飞了手中的蛾子。蛾子在冷风里失去了翅膀,落在上官沫的脚尖上。 飞舞的雪花徐徐落下,飘落在街头,盖住了那些死人的身体,也盖住了两个活人的肩膀和头顶。 夏离抖了抖肩,挥去了雪花。上官沫坐在城门前,没有动,钥匙就在她的手里。 雪将她覆盖。 夏离也不在往前,那个人,她看着心疼; 夏离转身往回走了去,她没有出城,也没有回到宰相府,她去了上官沫的母亲那里。走在昏暗深长的巷子上,老虎和她与这景毫不相溶。她停在门前,扬起的手却无法敲响那扇门,她身后的门忽然开了。夏离回身看去,只见柳木琴和叶池从那扇破旧的门里走了出来。 柳木琴向夏离施礼,和气的道:“郡主殿下好。” 夏离冷着脸,无法启动嘴唇,无法说出一个字。 柳木琴身边的叶池伸了个懒腰,也同样很和气的道:“郡主殿下若是高兴,我地狱之城的门永远为你敞开着。” 叶池说罢笑了笑,又向柳木琴道:“柳先生的棋艺不错,明日叶池再来与先生对弈一局。” 柳木琴很友好的答应了,他喜欢和叶池下棋,因为两人在下棋的同时还在讨论医道,柳木琴需要学习更多的东西,他要治好上官沫的头发,清了上官沫体内余下的毒。 对上官沫,他除了内疚还有感激,上官沫是为了救花凄才变成这个样子的。而他,他也有好久没见到过花凄了。 “郡主殿下,不知凄姑娘在宫里过得可好?”柳木琴问道。 夏离摇了摇头,柳木琴叹了一声:“是呀,她本就厌恶,又怎会过得好。” 二人间沉默了好些时候,夏离才道:“我也不知道,听说她出宫了。前不久我还在阮记客栈见到了她。” 柳木琴一听愣了愣。夏离看着柳木琴身后的门,道“我想在这里住下,你能留我几日吗?” 说着,夏离的眼睛又红了起来。 柳木琴急忙让了开:“只要郡主殿下愿意,想住多久都行。” 柳木琴也知道这个郡主的脾性,关于夏离和宰相的那些事,这座城里没几个人不了解。只是往日这二人不管在怎么闹,也不见夏离哭过。今日见夏离这般模样,柳木琴也被吓得不轻。自是想好好的了解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想借此机会打听一下花凄是否真的已经出宫,如果真的出宫了,又身在何处。 欲要询问夏离的事,最好的询问对象便是上官沫。 上官沫一直都为夏常做事,如果花凄离开了皇宫,夏常不可能不知道,夏常若是知道,上官沫必定也是知道的。 所以,柳木琴最先便找到了上官沫。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55章 :命劫(五) 第055章:命劫(五) 夏常拿着画师递过来的画,天已经黑了。他还要把画交到上官沫的手里,已经许久没有白曼的消息了,暗里有人来回话说白曼已经去了流觞国。夏常也没有问为什么?只道,如果遇见了她,让她回来见他。 夏常找到上官沫的时候,正好撞见了柳木琴,柳木琴手里还捧着药碗,上官沫也刚喝完药。 “你是相思楼的琴师,我见过你。”夏常道。 柳木琴低着头退到了一边。低着头没有说话,上官沫道:“凄姑娘是夏国最好的舞姬,而这位先生则是夏国最好的琴师,向来凄姑娘作舞,都是这位先生在抚琴。” “哦?”夏常有些惊愕:“既是如此,便弹一曲来听听,说来我也没见过花凄的舞。” “大人向来不喜烟花酒色,怎会知。”上官沫的话语里也带着几分怒气,她虽已经很努力的去克制自己了,可她还是做不到。她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心里的感情也会扰乱她的神智。 柳木琴已坐好,开始抚琴。 夏常将手中画卷交给上官沫,道“这个人就是澜依,一定要找到他; 。” 上官沫看着画卷,抬起头来:“大人,是先找澜依还是先抓叶池?” 看着上官沫的眼睛,夏常气的一拍桌子,狠狠的道:“找到澜依,杀了叶池!”说罢夏常便挥袖而去。这段时间,大家都累了。 柳木琴还在抚琴,一曲未终,他便不会停。 上官沫痛苦的闭着眼睛,手里的画被她揉成了一团,这画中的人她是见过的。那是一个多云的天气,中午的时候还有一些阳光。她坐在高处,正见街上有一个年轻的男人和夏离拉扯不休。后来夏离怒气冲冲的丢给了他一个牌子,便转身而去了,随着便又有一群乞丐涌了上来。隔得太远,她也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当时只道是夏离又顽皮了。 一曲终了,上官沫问道:“如果花凄有难,你可会救她?” 柳木琴道:“若我不死,定护她周全。”那如誓言般的语气。 上官沫惊讶的看着他,柳木琴拜了一拜:“上官小姐若能告知木琴凄姑娘的下落,木琴定愿以性命相报!”刚才来时他已经问过了,只是上官沫一直没说。 “她是你什么人?你竟然如此待她?”上官沫很好奇,柳木琴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直看在眼里,她也一直很好奇柳木琴为何会将花凄看的比自己还重要,对花凄又毫无半点儿女之情。 柳木琴顿了顿,道:“凄姑娘是个好人。” “好人?”上官沫道:“她杀人的时候你可见过?她捉弄人的时候你又何曾见过?她又做了那些事让你觉得她是个好人。记得当初她可是要将你赶出相思楼的,当时你跪在院子里求了她好几个时辰,也未曾见她犹豫半分。最后若不是我路过看见,向白曼讨了个请,如今你未必还在相思楼。”说着,上官沫又无奈的叹息着,停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道:“当时我只当你是个无处可去的人,需要在此落脚。我想若是等你攒了些钱自然也就离开了。可后来……” 柳木琴只是温和的弯了弯嘴角,笑容有些勉强,但也不妨他的儒雅好看:“上官小姐也是一个好人。” “是吗?那你可愿为我弃了性命?”上官沫问,这话也着实只是她随口一说的玩笑。她从未与人说过玩笑话,今日,可能也是悲伤糊涂了。脑子里一直想着夏离,也一直想着夏离说的,恨她。 她也确实是一个可恨的人,她从里不否认这一点。 “上官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木琴去做的,尽管会要了木琴的命,木琴也绝不会说一个不字。”柳木琴道。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55章 :命劫(六) 第055章:命劫(六) 上官沫低首笑了笑,昏暗的光线里,没有人发现她眉角的那一抹哀愁,她道:“放心吧!凄姑娘会没事的。她一定会好好地。” 柳木琴请求道:“上官小姐能否告知木琴,凄姑娘现在何处?”他很担心她,对他而言,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也就是她了。如果哪日真有人把刀架在他娘亲的脖子上,让他在娘亲与花凄之间做一次选择,他想,他一定会选择后者。他的娘亲也一定很希望他选择后者。 辞了上官沫,柳木琴回到自己的家中收拾了一番,带上了银两,锁好了门。去了城里买了许多补品和布料,还有棉被。清秀的少年驮着大包小包往城外走了去。出城的时候几个侍卫拦住了他,他拿出腰牌,又掏了些银两,与那些侍卫周旋了一圈才出了城去。 城外,河边,枯草坪的边上坐落着一家木屋; 。木桩围绕的篱笆里养着几只小猪,走近了全是一股臭味儿。柳木琴进了木屋,熟悉的拿着屋里的东西使用着。天色渐暗,柳木琴打开了门,屋里已经升好了火,锅里也正煮着饭。 他在门口等着,直到天色完全的暗了下来,才见一个老妇人背着柴回来。柳木琴急忙上前去接过了老妇人的柴:“娘,您回来了?” 他就像从未离开过这个家一样,他就像一直在门口等着母亲回来的孩子,每天都这样子等着,做好饭等母亲回来,接过母亲的柴,然后扶着母亲去洗手吃饭。 做好了这一切,他的母亲慈祥的看着他。他把母亲喜欢吃的菜都挑到了母亲的碗里。 “娘,这些,都是你喜欢的。” “你姐姐,她还好吗?”老妇人问。语气里还带着沉沉的叹息声。 柳木琴自己也吃了两口菜,轻轻的应道:“很好,姐姐是夏国最有名的舞姬,就连宰相大人都很喜欢姐姐,前几日大人还请了姐姐去宫里为皇上献舞呢。” “你别骗娘――”老妇人不是很相信,本就愁着的眉这下子更愁了。 柳木琴努力让自己笑着:“真的,木琴怎么会骗娘呢?只是木琴还不知道怎么向姐姐说。” “唉!”老妇人戚叹一声,放下了碗筷,一瞬间,什么胃口也没了。柳木琴又给母亲舀了碗汤。 老妇人低首垂眼,搁在桌上的手不安的动着:“要是当初没把她送走……”欲言的话全哽在了喉咙里。柳木琴坐到母亲的身旁,拥抱着母亲的肩,下巴抵在母亲的发上:“姐姐若是知道,不会怪罪娘亲的。”柳木琴与母亲说了好些安慰的话,桌上的菜全都凉了,汤碗里也蒙上了层白白的油。 “娘,您等会儿,木琴去把这些菜在热热。您多吃点,等过段时间,木琴就让姐姐回来看娘,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柳木琴边说,边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他的母亲也没有制止他。 她也希望自己能够多吃点,她还要等,等她的女儿回来。 当年生了一对龙凤胎,她以为那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却不知,那是灾难的开始,偌大的家业在孩子出生后不久便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丈夫轻信旁人,总说龙凤胎难以养活,绝了心了要将女儿送走,留下儿子。还说这灾难就是个预兆。 在女儿被送走后的一个月,丈夫又被人打死街头。从此流落异乡,母子二人相依为命,直至今朝。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56章 :命劫(七) 这天夜里,柳木琴一直守着自己的母亲,而他的母亲亦是合了一夜的眼,却未入眠。第二天早上,她送走了自己的儿子。 悔恨,是她对自己最大的惩罚,那种感觉无一时一刻不在折磨着她。今生,她只想再见一见自己的女儿,听她唤自己一声母亲,让她知道自己也是有家的人,她的母亲从来没有放弃过她,她的母亲,一直都在为自己当年的胆小行为自责。 回到自己的深院小屋。叶池已等候柳木琴多时了。夏离还在柳木琴的屋里。 柳木琴进屋便先向夏离施礼问安。夏离道:“我只是个无处可归的可怜人,多谢柳先生借宿与我,岂可再受此大礼。”说完,夏离又回了柳木琴一礼。 她的这一行为吓住了他。他不再说话,他是个聪明人,也知道夏离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见夏离坐回藤椅上,双目无神,不知看向何处,泪躺在眼角,轻悄悄的滑过脸颊,苍白的皮肤上还印着泪痕。 柳木琴从屋里搬了一张竹几出来,摆在夏离身前,几上放满了水果茶水:“殿下若是觉得难受,可先吃些东西。” “你说,沫姐姐在忙些什么呢?”她看着天空,嘴唇噏动,说话的样子好似丢了魂一样。 不待柳木琴回话,叶池抢先一步,刷的合上折扇,轻敲额头,笑道:“这还用说,宰相大人定是把和亲之事交予了她; 。” 泪成串的滚出眼眶。 是这样啊!那个讨厌的男人,让她觉得恶心的男人,他一定把这些事都交给了上官沫。 夏离本就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听叶池一言,她忽的从藤椅上跳了下来,吓得柳木琴往后颠簸了一步。柳木琴还从未见过夏离这副样子,以往她生气难受的时候总是拿别人出气,如今沉默失神的模样反倒是弄的人不知所措。 “殿下,现在上官小姐怎会有时间忙着准备红妆,澜依小王爷不是还没找到吗。何况大人也刚吩咐了,要上官小姐先捉拿……”说着,柳木琴又看向叶池,顿了顿,才放低了声音道:“地狱之城的人已经弄得大人焦头烂额了,这会儿除了皇帝无事,别的人都忙着。殿下可暂时宽心。” 夏离哪听得进这些,待柳木琴说完,她已摇摇晃晃的走出了门去。只见叶池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自饮茶一杯,向柳木琴道:“先生,今日你先陪我下一局吧!刚才你也说夏大人在找我,说不定到了下午我就没了机会与你下棋了。” 柳木琴没有进屋去拿棋,他坐在叶池的面前,正色道:“不知请地狱之城的人办事要付多少银两?” 叶池稍沉片刻,道:“如果是柳先生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便是,这会儿我倒也闲着。” 柳木琴一愣,道:“规矩终归是破不得的。” “呵呵。”叶池冷笑两声,道:“先生先去拿棋吧。若要找凄姑娘只怕还得去宰相府。我刚去弄月阁的时候,凄姑娘给了我一幅宰相府的地图,画中所描甚是详细,一会儿我将它画予你便是了。钱的事,就看先生有多少了,毕竟先生昨日刚花尽了余钱给母亲买了御寒用物。” 叶池一席话,柳木琴红了耳根。柳木琴感激的道谢,又取出棋盘。这日,两人一局棋下了一个上午,却也没分出个输赢,每次叶池总会让他两步。待午饭过后,叶池让柳木琴取来纸墨,柳木琴磨墨,他指笔勾勒。 一幅地图,画了约莫两个时辰,对叶池而言,本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办好的事,他却磨磨蹭蹭的用了两个时辰,这倒是让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意外。他喜欢的,不过是少年磨墨的样子。 每逢对弈,总是相对而坐,此刻他就在自己的左侧,温顺乖巧,在他看来,这人胜过了世间女子。是独一无二的存在,画下最后一笔,他将笔搁下,手不由一扬,掠过少年好看的下巴,也不知少年是有意还是无意,快了一招,避开了叶池的手,拿过叶池画好的地图,叶池的手指向地闹所在之处:“往这些地方去找,总会寻到。” 他说。少年感激一拜,向他道谢。他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宅院。 心中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合上门,他站在门口,凝视着残旧的木门,心里一酸,只是暗暗的叹了一声,罢了!终归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屋里等待着他的,是蒋婉、郎逸。他没有看到水沉浓,开口问了一句。 蒋婉道:“她刚睡下了; 。” 叶池道:“准备一下,我们离开夏国。”说完又向蒋婉道:“写封书信,让人送到石钰的手里,就说她的钱我地狱之城不要了,她的命让她自己保管好了。” 蒋婉应下了。 原来,叶池也因为这件事而生气了。 毕竟被人玩弄的滋味不是谁都想要尝试的,叶池是一方统领,他又怎会任由一个求助与他的反贼对他戏弄。 他本准备今夜就走,可心里总还有些事放不下,想了会儿,还是决定明日一早再走。 傍晚十分,她去看了水沉浓,水沉浓已经醒了。见叶池来,水沉浓低下了眼睑,唤了一声“主上”。 叶池在她对面坐下,用折扇抬起水沉浓的下巴,看着那张比夏离的脸还要难看的脸,他也有些心疼,毕竟这个人是她看着长大的。说起来,水沉浓也还要唤他一声师叔。 他没有亲人,也没有热血。从来就是一个冷血的人。 可再怎么冷血的人,当他的心里住了一个人的时候,他的血也会慢慢的沸腾起来。当无情变的有情的时候,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有情,都会成为牵挂。 “你可以留下来,为了一个女人留下来。我从来不会为难任何人去做任何事情,这么多年你为血狱做的已经足够偿还血狱对你的养育之恩。”他说。水沉浓默默的摇头,她知道,叶池生气了。以往叶池见她,总会先叫一声‘浓浓’。 “我放不下。”过了良久,水沉浓幽深无神的双眸凝视着眼前的男人,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又停了许久,她接着补充道:“放不下梦,牵挂着这里。” 无神的眼睛,说的话也是飘忽的。 她好像着了魔一样,几乎忘了自己是谁,她的眼睛所看见的是一片茫然,没有色彩的世界,灰蒙蒙的天空和大地相连。她一袭灰色长衫,孤独无助的漂浮在天地之间,伸手所触碰到的,是抓不着的浓雾。 “我的母亲,是夏国的贵妃,她叫武月。”她喃喃的说道:“可我不记得,我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又何必去想。” “主上。”她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眼前的人,是依靠:“梦为什么不告诉我。” 叶池没有回答,他也不能回答。 也许这次回去,会受到责备的不仅仅只是水沉浓,还有他这个统领。 “明日一早我们就起身回血狱。” 这是叶池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天色还早,谁都睡不着。水沉浓站在窗内,郎逸守在窗外。蒋婉在另一扇门里。所有人都没有话。 夜幕拉下,除了水沉浓,每个人都听到了门外走过的脚步声。 郎逸拉开门,看了一眼,是叶池常去找的那个白衣少年; 。看着少年走出深巷,郎逸合上了门,心中暗叹,刚才的脚步声,少年身上所带的气息,都是不寻常的。还有少年刚才走路的样子。她感觉到了危险。 当她关上门回过身来的时候,叶池也从门里走了出来。叶池向她道:“去盯着他,别让他死了。” 冰冷的话,惊住了另一扇门里的蒋婉。 郎逸没有拒绝,她沉默着,拉过斗篷,盖住了大半张脸,走出了门。蒋婉紧张的追了出去:“我跟你一起去。” 她也感觉到了,刚才的声音是那么的紧张可怖,今夜本就不是一个平常的夜。 叶池从来不会下达与金钱和利益无关的命令。这一次,他却要郎逸去保护一个给不了血狱金钱和权力的穷少年。 何况刚才叶池担忧的样子,那似乎不是一件能让人放心的事。 叶池没有阻拦蒋婉,有蒋婉在,谁也进不了她们的身。 她们都走了。水沉浓走了出来,她也想出去走走,叶池却叫住了她:“你不准去。” “我只想出去走走。”她说,精神比傍晚叶池去看她的时候要好一些。 叶池沉了沉,最终还是道:“天亮之前回来。” 水沉浓点头应道,她却不知该往何处走。走出了这扇门,她跳上老旧的土墙,一步一步的走,前方的黑暗像是魔鬼。 她走出了深巷,走入了茫茫无际的田野,她走在纵横交错的田坎上。一步一晃,夜风吹走了所有睡意。她也不记得自己在往何处走。 天空飘起了大雪,在田野的边缘,没有一点儿光线,她从腰间的袋子里掏出一颗明珠,照亮了视线。她又看见了那片光秃秃的桃林,桃林的后面,老旧的院子,上面印着三个即将被岁月磨灭的字——‘相思楼’。 空楼徒相思,秃林守空楼。 来来回回,终究不过是一场空。 本来就无人的楼,里面尽是腐烂的叶子,天空飘下的雪,逐渐覆盖住了腐叶残枝。 ——(题外话)好久没写过三千字的章节了。本来早该写完的,却拖到了现在,还没写完一半。久等了。虽然后面还得等。尽量多更吧。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57章 :命劫(八) 暗黑的夜似乎一点也没有要放明的意思。寒风吹来,她也冷的浑身发抖。推开紧闭已久的木门,入眼的小池塘旁,正见一白衣少年席地而坐。少年的身边放着一个火盆,盆子里燃着旺火。 见有人进来,少年挑眉一笑,问道:“过来坐吗?” 水沉浓走了过去,坐在少年的对面,这个人她从未见过。虽然是一袭男装,看去也是个翩翩公子。但水沉浓也仅一眼便看穿了她的身份,水沉浓也未挑明,只是问道:“你是谁?怎会在这里?” “我!”她冷笑,喝了口温热的酒,明眸半敛:“我叫澜依。” 她说。 水沉浓皱了皱眉头。“澜依,迟钿国的小王爷,未来的国君。” 澜依笑而不语。迟钿国的小王爷竟然是一个女人,天下又有几人知晓此事呢?若是夏国皇帝知道了,又会如何?若是她自己得父王知道了,又会如何? 水沉浓回头看了看屋里,里面收拾的很干净,檐外的地上已经积起了雪,雪越下越大; 。已逐渐堆到了檐下,刚才水沉浓走过时留下的脚印,已被白雪完全覆盖。 “宰相为了你的事,很着急。” “他呀?”澜依仍旧一副漫不尽心的样子,眉目之中还含有些挑衅的笑意。迎着寒风,她缩了缩脖子,搓了搓手。 “他,挺可怜的。”说这话的时候,她更像是在对自己说。她转过眼,看着水沉浓:“我见过你很多次,你叫水沉浓。如果我没猜过,你应该很恨夏常,毕竟是他害了你母亲。” “我,不记得。”水沉浓道,有些事情,她知道,可她却没有一点儿记忆。 也许,夏国她本就不该来。 离开血狱的时候,梦说来到夏国能听到很多她以前所不知道的事。也许,梦说的便是这些吧。可她更想要的,是梦亲口对她说。她最希望的是,自己所听到的,不是真的,她不希望自己是夏国的公主,一点儿也不希望。她只是想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就这样,只是这样而已。 今日,她想了一天,白曼对自己说的话,蒋婉有时看自己的眼神,还有一些关于夏国皇帝的传言。她觉得害怕。等不急的想要回去,想听梦告诉她真相。 “既然来了,为何又要藏起来?”沉默了会儿,水沉浓问。 澜依站起来,脚踏木制地板,踩出‘咚咚’的声响,听入耳中,恰如韵律般美丽迷人。这让水沉浓想到了梦,梦走起路来,踏出的脚步声,总像刻意拨动的旋律。 “以前我认识一个女人,她对我说,在这个世上,身为女人已是万分不易,既然不易,又为何还要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呢?”澜依两手负在身后,走起路来,衣袂翩然,恰如山间走出来的仙人,清逸脱俗,不染凡尘,回眸间,眸光清澈。 她说:“离开迟钿,我就从未打算归去。迟钿与夏国的事是不会因为一场和亲就解决的。乱世之争,与我何干,我也是凡夫俗子,管不了天下太平,只愿自己一生安然。恰好路经此处,见这荒凉之地有一避风遮雨之所,也就暂时停了下来。若是哪日此间主人归来,我便付与房费再行离去也不迟。” 水沉浓神色诧然,澜依又道:“不过话说回来,只怕此间主人也不愿在回到这个地方了。” 听此一言,水沉浓蹙起眉头,烦绪交错。 澜依轻声步入房内,寻出两个杯子,坐回原处,她将两个杯子里都填满了酒,柔声道:“既然不眠,呆坐在这时间也难熬,还不如喝一杯暖暖身子。这雪要是在这么下下去,只怕明日车马便也难行了。” 沉了许久,澜依独自饮了几杯。又说:“凄姑娘是个好人,我想她若是回来此处,也不会赶我离开罢。” 她好似无所不知似的。 水沉浓漠然无话,她想,花凄若是回来,定是不会赶她走的。 可花凄还会回来吗?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花凄了,她自己也忘记了时间。不过数次邂逅,却总是牵肠挂肚; 地下,烛火泛黄的光晕闪烁着,照亮漆黑的铁门,铁门的内侧坐着的女子一袭红衣,面色苍白,一双眼睛亮若星辰,铁门外的男人斗篷披身,黑色的大帽子盖住了大半张脸。先开口说话的是铁门外的男人,夏常先摘下帽子,坐直了身子,手中的铁钩掏着面前的火,他对花凄道:“你可以坐过来点,外面下雪了,地下也够冷的了。” “是吗?已经下雪了。”花凄叹道,她一直没有等到有人来救她。夏常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虽说是赌约,但这终归还不算是戏。他们只是以平和的心态来面对这不公平的胜败。 “有的伤口开始腐烂了。”花凄没有逃避,手臂上的那条鞭伤确实已经传来了臭味。 “你后悔过吗?”夏常问,双瞳漆黑的宛如地底的暗。“她不知道你被关了起来,不过叶池知道。消息只怕传不到她耳中了,毕竟叶池还不希望失去她。” “有什么事情能瞒住叶池呢?”花凄轻叹一声,有些无奈的弯起嘴角,扬手抚上冰冷的铁门:“身上好像有火在烧一样,就算是真的离开了这里,我又能活多久?”她担心,但她并不害怕。 “身在皇宫,你可以拥有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能让他开心。”夏常道,对于宫中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他已经用尽了心思,最终却是他自以为是的爱将那人逼上了绝路。 “陛下也活不了多久了吧?”讨论着帝王的生死,花凄一点也不担心夏常会生气。夏常身子往后一扬,靠在椅背上,惋叹一声:“我希望他恨我。那样他至少还有一点想法。” “一个连一点想法的人都没有,确实很可怕。” “活的像一个死人,可他偏偏……又还真的活着――”夏常痛苦的捂着脸,他正在一个女子面前落泪。 “我从没见过你这个样子。”花凄道:“我一直以为,你是无情无泪的人,你就像神一样,不懂世间感情,眼中,心中,都只有一个目的,一个规则。我一直觉得,你才是最有资格一统天下的人,一直觉得你够冷血。” 本该让他愤怒的一席话灌入他的耳中反倒使他狂笑不止。 “我必须为了一个规则而活下去。”笑声停止后,他便又恢复了那副无情无泪的模样,只是他的面色比之前更要苍白。他从新带上了帽子,走出了地牢。 他必须为了一个规则而活下去。夏国,在他的手中。反贼还在,朝中不服的人比比皆是,他不能倒下。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夜里,无光。 他摸着黑来到宰相府前,看着手中的地图,这张地图已经看过千百次了,可他还是不放心,深怕踏错一步。 他知道,她一定在等着人去救她。他希望自己将她救出来以后,可以跪在她的面前请求她答应他,让他唤她一声姐姐,让她回去见一见年迈的母亲。 再一次确认路线,他将地图收入怀中,飞身跃过高墙,轻盈落地。他的功夫并不好,这些都是他来到相思楼以后偷偷学来的; 见柳木琴进入宰相府后,朗逸和蒋婉也紧跟其后,这二人的功夫比他要好许多,行动之间宛若蝶翼轻展。柳木琴没有做任何的伪装,他就像平时一样,款步走在阴暗的地方,轻巧的避开巡查的人。若是偶尔躲避不及,他便停下来带笑与巡逻的人打招呼,询问道:“在下相思楼的柳木琴,离郡主让我来取些衣物用品。” 谁都知夏离,也都清楚夏离的脾性。她的任性和无礼是大家都知道的,他们也都听过柳木琴的名字。花凄起舞,必是木琴在帘后抚琴。 柳木琴也不会每次都会撞上巡逻的人。 “郎逸。”蒋婉唤着身边的人。 郎逸嗯了一声。 二人便无后话。紧跟在柳木琴身后,直到柳木琴进了一扇门。郎逸面色乍变。“怎么了?”看郎逸忽然变了脸色,蒋婉也着急了起来,她问。 朗逸道:“你在此处等着,若是天亮之前我没出来你就自己回去。” 这话只会让人更加不安。蒋婉紧紧的握着郎逸的手不放:“我与你一起去。” “一个柳木琴已经够了,你再去,只怕我们三人都得死在下面。”朗逸道,她从未对蒋婉说过这般重的话。蒋婉眉头紧蹙。握着朗逸的手也在颤抖。 郎逸拿开蒋婉的手:“屋里有一扇门,通往地下,这座城的地下就是一座偌大的牢狱,主上既然知道他来这里,就一定也算到了可能会发生的事,若是天亮我们没有出来,你就去找主上。” 蒋婉不能拒绝,她不仅一次拖累朗逸,曾经一次,差点因为自己让朗逸丢了性命,如今想起她仍旧害怕。 她不敢跟去,可她也不愿留下。 看着那扇合上的门打开又合上,她知道,朗逸已经进去了。她真的要在这里等吗?泪滚出眼眶,她缓缓地蹲下身,手环抱着双膝,膝盖顶着额头。漆黑的身影在黑暗的角落里轻微的颤抖着,泪湿了衣服。她知道,她们已经走远了。可她不想等在这里,她得跟进去。 悄悄地跟着,这样就不会给她们带来麻烦了。她推开门,却见一黑人正从屋内暗门中走出来。两人四目相对。里面的人先开口道:“是你?” 蒋婉吓的楞在门口,夏常踏着平稳的步子走到蒋婉跟前一步距离的地方停下:“我知道你,很会用毒。只是不知与夏国的离郡主比起来怎么样,她也喜欢毒物,越是毒的东西,她就越是东西往我这里放。”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58章 :命劫(九) “大人。”就在蒋婉吓得不知所措的时候,叶池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好似救命的稻草一样,一下子便赶走了蒋婉心中的恐惧。但这也让蒋婉的头低的更低,果然,她能做的,只是拖累别人。 “叶先生。”夏常的目光掠过了蒋婉,投到叶池的身上。叶池走上前,偏了偏头,看着夏常身后那扇还未关上的门:“原来大人也喜欢在家里挖洞。” 侮辱挑衅的话并没有激怒夏常,他只是平静的问道:“叶先生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没什么?叶某决定明日离开,特意来跟大人道别。”叶池似乎也忘了,这段时间里,夏常一直在费心费力的寻他的下落,这件事几乎花费了夏常所有的心血。 “你有多大的把握?”夏常问。 叶池轻松笑道:“就和今夜我能活着离开宰相府的把握一样大。” 沉默,诡异的气氛萦绕在黑暗的房子里。 夜空,雪依旧下着不停。 上官沫静静的坐在窗前,她的手里空空的,雪花飞进了窗子,落在她雪白的发上,她闭上了眼睛,寒风吹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庞。 兴许,是该有个决定了。 她的手抚上椅轮,轻轻一转,房内的烛火熄灭,开着的窗也瞬间合上,她离开了房间。撑着拐杖下了楼,走出了相思楼。杵着拐杖,走过被冰封的道路。寒风里,她没有发抖,这也许是她最后的力量。 长街寂静的好像死了一样,这附在地上的瓦上的白雪就像白绫一样。 这个冬天,祭奠的除了数条人命以外,还有良心。 她闭着眼睛,慢慢的往上官府走去。 她知道,以她的速度,等她到上官府的时候,天差不多已经亮了。 事实与她计算的相差不大,敲响上官府的门时,若是在夏天,天应该已经开始放明了,只怪冬天的夜太长。 门房打着哈欠为她开门,惊诧的看着她,她淡漠的丢下一句:“带我去见老爷。”门房连连点头,睡意瞬间便没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上官小姐是个瘸子,还服了毒,有了一头白发。 上官沫候在大厅。她正在等着她的父亲。这一次,将是她最后一次踏入上官家的大门。 没有让她等多久,上官大人便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了大厅。 她没有从座位上站起来; 上官大人见她,罢了罢手,道:“深夜赶来,有何大事?” 这么多年,一直是她在帮助这位大人,每当这位大人遇上危险的时候,她总是第一时间出手。 原因并不是因为他是她的父亲,而是因为她的母亲。 她道:“我要你别在与宰相大人作对。”简单而明了的话,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她向来不是拐弯抹角的人。 他看着她,眸光深邃。停顿片刻,他却是昂头大笑。他指着她,狂妄的笑着,一副胜利者的模样。 他道:“你以为老夫是傻子?”他冷笑,神情轻蔑。 她又一次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来上官府,这也是我最后一次与你谈话。” “我可以救你,我可以不让你死。”他得意的抬高了下巴,好像王者一样。但他有些可笑,毕竟他长得并不是很好,眼睛很小,鼻子有些大,嘴唇也因为年迈的缘故而变得灰白多褶皱。黑发白发各一半,黑须白须也都差不多。 他说:“这一次,是扳倒夏常最好的机会,找不到澜依,叶池还在。陛下这次也站在老夫这边。你觉得他……能有多大胜算。陛下昨日刚下了命令,若是在找不到澜依……” “我知道澜依在哪里。”她清冷的一句话让他的表情永远的定格。 她又道:“我也知道,叶池已将打算离开了。” “父亲。”她看着他,神情温和:“求您,放弃吧。” 他没有回应,她起身,杵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远去。 风,吹不到地底,黑暗的牢狱里。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袭红衣就像一滩血液。 他轻轻地摇晃着铁门。他找到了这个地方,却发现没有钥匙。 他敲响铁门,她从地上撑起半个身子。他说:“凄姑娘,我来带你离开。”他的语调里有着浓浓的抽泣声。 她却是摇了摇头:“我不能走。” 她和夏常的赌约是水沉浓,若是水沉浓来救她,夏常便予她自由,若是旁人,就是离开又如何,夏常不放,她又能走多远? 他从袖中取出一根银簪,用那并不好的技术窍着锁。却怎么也弄不开。明明很简单的,他不停的在心里对自己说。只要用心,一定可以。 可他的手却是越来越抖,他不停的看着锁和手中的簪子,又不停的看着花凄。 花凄走到铁门前,伸手推开了他的手:“我不想走。”她说。 他近乎绝望的看着她,他了解这个女人。 就在那二人呆滞相望的时刻,一道剑光掠过,他手中的银簪,和锁着铁门的锁一并化为碎片,落在了地上; 朗逸走近,拉开铁门:“走吧。” 她说。 柳木琴感激的向郎逸一拜。手穿过铁门,拉住花凄的手便急着要走。“凄姑娘,这位姑娘都来了,浓姑娘一定也在外面,她就在外面等着我们呢。”他不停的说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这么会说谎了,此时此刻,他只希望花凄跟自己出去。 只要离开这里,他就有办法离开夏国。 花凄紧跟着他的脚步,不停的往外跑着,可她的身体跟不上了。 她的脚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软的就像她身上的绸缎一样,没有一点的力道。从胳膊上传来的腐臭味让她眯上了眼睛。 她软软的倒下,手从柳木琴的手里脱落。 柳木琴又伸手去拉她的手:“凄……”一声‘凄姑娘’尚未叫出口,他就看见她倒在地上。苍白的脸上找不出一丝生色。 他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他说:“凄姑娘,我们走,浓姑娘真的就在外面……” 她笑了笑,看向朗逸,她问:“她,真的在?”声音细的的几乎让人听不见。 郎逸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的笑容越发的凄凉,她收回了目光,眸中的希望也变成了绝望。她向柳木琴道:“你是个好人,只是不适合与我做朋友。” “凄……”他终究还是没有将‘姑娘’二字唤出口,他更想唤的是一声‘姐姐’。 她笑,她说:“你还是想叫我一声姐姐吗?”她记得,曾经许多次,他都问她:“凄姑娘,我能叫你一声姐姐吗?”但她一直都是拒绝。 她不需要亲人。 她从来就不希望自己还有亲人。然而,这一次,她却点了点头,她说:“傻瓜,冒了那么大的险,在相思楼耗尽了青春年华,就为了唤我一声姐姐?”她的话说的很顺,只是语气太低,低的让人有些听不清。 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激动地把头埋进了她的肩膀里。眼泪鼻涕几乎是一起流下,流在了她的衣裳上。 她笑着,听着他叫了她一声:“姐姐”。 他的声音也很低,低的让人听不见。 一旁的朗逸道:“走吧!我们能走出去。”她的语气是那么的肯定。 花凄没有回话,她闭上了眼睛。 柳木琴将她背了起来。 她问:“出去后,去哪?” 柳木琴道:“姐姐,你与我一起去见娘亲可好?”他问,真的像是跟姐姐说话的孩子; 花凄笑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孩子气的柳木琴。 她眼中的柳木琴,温文的就像个大户人家的好公子。从来不会哭, 不会求人。他的傲骨是与生俱来的,就好像她的倔强一样。 她没有回应,她不想要亲人啊! 是不想还是不敢? 她觉得害怕,刚才听他叫她姐姐,她觉得高兴,可也彷徨无措。 他们的步伐很轻,牢狱里,每走百步便是拐弯之处,每个拐弯处都有人看守。刚才来时,柳木琴已将自己身上的迷|药用尽,此刻他不仅仅要背着花凄,身上也没有任何可防身的东西。 看着前方的拐弯口,他害怕了起来。就凭一个朗逸,他们能出去吗? 花凄也感觉到了柳木琴的担心。她却轻松的笑了起来。 她向朗逸问道:“叶池不是要杀我吗?怎么会让你来救我?” 朗逸也未隐瞒,如实说道:“主上让我保护好柳先生。”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花凄笑出了声来,却让柳木琴心里一颤。 花凄笑罢,神情又变得十分无奈起来,昏暗的光线下,她的脸色也比之前要可怕许多。 她道:“我们能走出去的,因为,我忽然想活着出去了。” 她想活着出去,因为,她想让这个背着她的少年活着。 她让柳木琴将她放到地上,她说:“要活着,首先要做的就是靠自己站起来。” 说话的语调比刚才有力多了。 这也让柳木琴安心多了。 柳木琴脸上的焦虑瞬间便消失了一大半。 而她,却是走在了最前方,不让任何人看她的脸,绝望的神色,永远都只能藏在眸底深处。她说:“出去后,我随你去见娘亲。” “真的!”他激动的大声叫了出来。 她背对着他点头,兴许是累了。当她走在最前方,看着昏暗的,冰冷的石头砌成的通道的时候,她忽然想要一个依靠了,像家一样的依靠。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59章 :命劫(十) 郎逸有些担心走在前面的花凄,她加快了步伐,走到了最前面,背对着身后的人道:“照顾好凄姑娘。” 柳木琴点头,扶住花凄:“姐姐,慢点。”他说,这一瞬间,他真的就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眼中的兴奋和快乐,仿佛此生有此已经足已。 郎逸刚往前走出一丈不到,就见前方射来了两支竹箭,速度快如疾风,朗逸横剑斩断,紧接着又有两条白绸似毒蛇般窜来。只闻呼呼而来的风声,花凄便眉头紧锁,强忍着身上的所有伤痛,一把推开柳木琴,抢先一步上前,垂地的红绸飞出,红白绸缎,相撞在一起,只听‘嗤嗤’的几声响,好似在互相撕咬一般。 声音过后,红白绸缎皆化为碎片,散落在地。 花凄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左手撑地,右手捂胸口,身体朝前倾了一下,吐了一大口血液出来。 “姐姐!”柳木琴颠簸着追上去,他蹲在花凄的身前,伸在空中的两只手惊慌的不知该往何处放。 终还是郎逸反应快些,她急速点了花凄身上几处要穴,将花凄扶了起来,她问:“还能走吗?” 花凄依然只是点头,她道:“不算什么。” 柳木琴不知该说什么?他紧跟在花凄身侧。 朗逸依然是走在最前面。花凄叮嘱道:“小心些,这里到处都是机关。地下的路口每隔一盏茶的功夫便会变换一次,就算我们有详细的地图也未必能走出去。尽量别惊扰到任何人。”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花凄的气息也逐渐弱了下来,不过她依然强撑着。 “建造这座地下牢狱,用了多长时间?”朗逸问道。 花凄道:“十五年。” “只用了十五年?” “只用了十五年。”花凄再次肯定了这个答案。一座偌大的城市地下被掏空,被修建城暗牢,所有路口都可以随时改变,更替。 偌大的工程。只需十五年?谁信? 花凄道:“出口有很多,据我所知,宰相府、相思楼、在弄月阁、皇宫各有一个; 。” “他,很厉害。”朗逸钦佩道。 花凄道:“是呀,所以,出去后,又能怎么样呢?” 一句感叹,沉默了所有人。 天空,终于不在是一片黑暗,它逐渐的亮了起来。在相思楼的背后,通往弄月阁的小路上,竹林里的小院子里。 夏离蹲在寒风里,看着鸡鸭挤在一起取暖。她孤零零的缩在堆积的干柴边上,蜷缩城一团。纷纷飘洒的雪落在了她的身上,连眉宇上也凝了霜雪。 她冷的睡不着,冷的 站不起来。昨天下午就来到了这里,她要找的人却不在,她也不知道那个人去了哪里。 上官沫的腿并不方便,她从来不会轻易的就出远门,就算离开,上官沫最多也就到她母亲那里,或者有急事找夏常。 宰相府里没有上官沫,那条深邃的古老巷子里也没有上官沫。 所以,她不知道上官沫到底会去哪里,她只能在这里等。她想,她一定会回来的。 可等她被冰雪冻僵了身子,上官沫也没有回来。渐渐地,她在寒风里失去了知觉。 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在温暖的床上,床前坐着那个最熟悉,她最想见到的人。她轻声唤道:“沫姐姐。” “好好休息。”她听到上官沫在温柔的对自己说话。 她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她以为,那是梦。 她伸手紧紧地握着那只不知道是真是还是幻的手,慢慢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看见上官沫还在自己的身边,轻轻的理着她凌乱的头发:“睡醒了?”温和的语调听在夏离的耳中,恍若天际传来的飘渺梵音。 “醒了就起来走两步,躺了一天了,头也晕了吧。”上官沫道。 夏离坐起身子,看着眼前的人,那一头白发已经被寒风吹的干枯了。看起来有些毛糙,那双眼睛,也疲惫不堪,好像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沫姐姐。”她伸手摸着眼前人的脸庞,冰冷的脸颊刺凉了她掌心的肌肤。她扑过身去,紧紧的抱着眼前的人,将头埋入眼前人的肩窝里,不停的哭着。 哭声越来越响亮。她抽泣着道:“沫姐姐,别为我准备红妆,我不要嫁到迟钿去。” 上官沫的手一怔,她不敢伸手去拥抱这个哭得跟泪人一样的人。她只是说:“吃点东西吧。” 温柔的声音赶走了夏离所有悲伤地情绪,她只当上官沫是应了。她说:“沫姐姐,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上官沫看着她,良久也未说话,推动着轮椅,往后滑去。 夏离知道,上官沫已经不再生气了。她穿好了衣服,走出来,上官沫舀好熬的浓浓的粥; 。轻轻地吹了吹,尝了尝,才递到夏离的手中。 夏离端着粥,一口也不愿吃。只是委屈的看着上官沫:“沫姐姐,我们离开好不好?” 上官沫依旧只是沉默着。 “为什么一定要留下呢?”夏离不明白。 上官沫道:“每个人的命中都有一个劫,若能渡过,便能一生安然,若不能,一生便要到此结束。” “沫姐姐的劫,能安然度过吗?”她问。但很快她又自己回答:“一定能的,沫姐姐那么厉害,一定可以的,就算不能,不是还有离儿吗?离儿会一直陪着沫姐姐。” 上官沫的眼睛里居然也蒙上了雾,雾凝结成水,落出眼眶。夏离抬手拭去上官沫脸上的泪。“沫姐姐……”她轻声的叫着她的名字,她只想说,她一直都在。 上官沫道:“如果我能渡过这个劫难,从此便与离儿一起离开人世繁华,隐居山间。” “好啊!到时我们养好多好多的鸟儿,我们一起坐着虎儿在山林里游玩,不看这世间人,也不理这世间事。”夏离高兴的道。好像刚才所说的话已经实现了一样。 兴奋与快乐,都只是在心爱的人的一言一行之间。 有的承诺或许是永远的虚无,但它却是支撑着人们走下去的唯一动力。 四目相对,是欢乐与幸福在交替。互相凝视,将所有的烦恼都放在了目光所不能触及的地方。 夜晚,山间寂静。城市依然喧哗。哪怕是雪天,只要夜还不深,行人依然舍不得归家。 喧闹的长街,一白衣女子手指画卷,满街不厌疲倦的问着从身畔路过的人。她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过画中的人了。 宰相的府邸,叶池的食指与中指夹着一粒白色的棋子,他的对面坐着正是夏国的宰相夏常。 见叶池迟迟不落子,夏常催促道:“叶先生这是打算认输了?” 叶池摇头叹道:“叶某早已输了。” “哦?” “大人,叶池说今早便要离开,可这又到了夜里,想来是真的输了。” “也许,是我这里还有让叶先生舍不得走的东西?”夏常也知这叶池在等待着什么?可他却始终想不到,叶池到底在等什么。今日,他留下来,就是为了观察了解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可怕的对手,也许有一天也会成为伙伴。 叶池的目光落在夏常身后的曲廊之上,一身着灰色短衫的人正急促的往这里赶来。 夏常也听见了那急促的脚步声,回头望去。那人的步伐越发的急促,几乎是跌跌撞撞的来到夏常面前,单膝跪地:“大人,街上有人在找小王爷。” 夏常皱了皱眉头,只见那人喘着粗气,那人紧接着道:“是一个女人,不像本地人; 。” “人在何处?”夏常问道。 那人道:“已到府上。” 夏常看向叶池,叶池拂了拂长袖,立起身来:“宰相大人要忙,叶池这就不打扰了。” 夏常单手一挥,已有两人挡住了叶池的去路,夏常道:“天色已晚,还请叶先生在此住下。”这并不是邀请。 叶池也没有拒绝。反倒回身向夏常拜谢。 夏常也紧着去了大厅,同时也安排了宰相府所有的高手, 并且交代待叶池入屋后,决不能再让他出来半步。 夜里,灯火摇曳。 夏常踏入大厅的大门,只见一女子在厅内徘徊不停。 “大人,花凄逃走了。” 夏常的前脚刚踏入大厅门槛,就有一黑衣人出现在身后,细微的声音刚好传入他的耳朵。 刚踏入门的脚又收了回来。 只见那来汇报的黑衣人道:“是相思楼的柳木琴和一个黑衣人,黑衣人的身份还不能确定,很可能就是地狱之城的那个黑衣女人。” “人呢?”夏常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在牢中折腾了半个夜晚,一个白天,此时全都没了力气,还被困在暗牢里,等候大人的命令。” “为何现在才来通报。”夏常责备道。 “大人从昨夜到现在一直都在与地狱之城的叶先生下棋,小人不敢靠近。” 也对,叶池在,若是像这样的人一靠近,他必有所察觉。同时,夏常也明白了,叶池为何会留在这里,原来,他也只是在等消息。他原以为自己昨夜从暗牢中出来遇上蒋婉和叶池,是因为那二人打算潜入暗牢窥探什么?被自己碰巧撞上了,熟不知……罢了。夏常在心里叹了一声,世事变化莫测,岂能事事都如人推测那般。 只是他想不明白,叶池为何要救花凄。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把人抓起来,要活的。”他道。那人领了命令退了下去。 夏常这才走进大厅。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60章 :聚散(一) 厅内徘徊的白衣女子早已听到了夏常的脚步声。甚至连夏常与那黑衣人的谈话,她也听见了。 见夏常进来,女子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没有那个人的消息已经很久了。可她不想让自己太过失态。何况是在夏常的面前。 “宰相大人。”女子先开口。夏常上下打量着她,她也没有多拐弯,她道:“大人,我知道,您也为了小王爷的事而烦恼,但如果您有小王爷的消息,请告诉我吧。” 夏常正着一张脸,面上没有任何的笑容。“你是谁?” “我……”她有些吞吐,犹豫片刻,她终还是决定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她道:“我叫何鸢,是小王爷的侍女。我知道他来了夏国,很久以前就来了,我也知道宰相大人一定还没有见过他……”说着,她的话忽然断了下来。停顿了好一会儿又才道:“有些事情何鸢无法向大人说明,毕竟这关系着两个国家的安稳。大人如果想要相安无事,还请大人帮助何鸢,早些找到小王爷。” 夏常冷笑一声:“若是真的开战,我夏国又岂会惧你迟钿。” 何鸢没有说话,论手段和心计,她一个侍女,又岂能比得上权倾朝野的宰相夏常。 夏常端坐下来,他也在思考,他不怕打仗,这一刻,他也在想,为何自己就一定要让夏离嫁到迟钿去呢?他的妹妹,那个不听话的公主临死前的话,真是让他伤透了心。 “大人,后会有期。”女子拱手告别,这一刻,她的眼神一点也不像一个弱女子。 她仰首走出了宰相府。她不怕,一点都不怕。她只是累了,心里慌了。算算已经快半年没见到过那个人了。半年前她出门见一个人,办了一点事,当她再次回到迟钿的时候,她听说小王爷已经离开迟钿,来到夏国了。 在幽静的小道上,没有烛火,只有寒风和白雪。 下午的时候雪停了一小会儿,这会儿又开始下了。 她站在道路的中央,一股冷的像寒风一样的气息阴面飘来,她取出火折子,打燃了火,看着对面站着一个女人。 女人看上去比她要年长许多,但也依旧漂亮,眉宇间的成熟韵味是她这种刚过双十年华的女人所没有的东西。 “担心了?”身前的女人问。 她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画,两只手都在轻微的颤抖; 眼前的女人在向她靠近,她没有后退,只是低着头,她害怕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就像魔鬼一样,半年前这个女人告诉她,半年后她将不可能再见到澜依,那时,她不信,她相信澜依说过的话,澜依说过的一辈子,就是一辈子,一天也不会少。 “为了一个逃走了的人背叛我,值得吗?”女人问。 她低着头,发出一声呢喃。 “罢了,谁没些放不下的东西呢。”女人的嘴角往上弯起,她伸手夺过女人手中的画,丢在了雪地上:“想见她,跟我来。”她说,语气一如既往的寒冷。 何鸢跟在她身后,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有。这两人的速度很快,快的就像光一样,一眨眼便消失在了幽静的小道上。 那二人消失后,夏常出现在了小道上,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画。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她,回来了!” 刚才,夏常一直跟在何鸢的后面。至于为什么要跟在何鸢的后面,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注定’。注定要让他看见这一幕,注定要让他知道,她回来了。 当初的手下留情注定要成就今日的国破城灭。 是劫还是什么?夏常自己也不知道了。 女人和何鸢一起来到了那片桃林。桃林里的积雪已经很深了,一脚踩下去就可能会就此陷下去,被冻死在雪地里。两人的轻功都是上乘的,踏过雪地,没有留下一个脚印,二人轻松地就翻过了那堵陈旧的墙。 墙的内侧,一个白衣少年装扮的人正坐在火堆旁喝酒。 就此一眼,何鸢便已落下了眼泪,她扑了过去。紧张的拥着那人,泪扑簌而下。 “米姑娘。”澜依的目光却看着雪中的女人,何鸢松开拥着澜依的手,看着眼前的人,那张脸,一如既往的沉静,澜依温柔的拭去何鸢脸颊挂着的泪,她问:“你不是走了吗?” 何鸢诧异的望着澜依,澜依苦笑一声:“那次你离开王宫,我以为你因为我的身份……” “小王爷――”她轻唤一声,堵住了澜依的话。澜依依旧只是苦笑,此刻,她的心里更苦。身在雪中的女人,是可怕的对手,也是可怕的朋友。 澜依望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望着澜依。 “浓浓来过?”那个女人问道。“这里,还有她的味道。” “来过。昨夜我们一起喝了几杯,不过她有些醉了,今天一大早就离开了。”澜依道。 “昨夜,她提到了你。”澜依看着她,神态迷离,眼中还带着些醉意。说话间也不忘饮一口温酒,她喜欢一个人温一壶酒慢慢的品尝。 “她说,她放不下梦,她还说梦让她觉得可怕。”澜依不急不缓的说道,谁也不知她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她,果真是开始成长了; 。”雪中女人叹道。 澜依向她举杯:“要过来喝一杯吗?毕竟我们也很久没见了。” “十年了。” “是呀,十年了,记得当时我才十五岁。”澜依说,她说话的时候面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她的笑容,心里也觉得是甜的。可何鸢的面色却是十分惶恐,她从来不知道这两个人还认识,似乎还是很熟悉的人。 一个是迟钿的小王爷,一个是地狱之城里可怕的女魔头。 她叫米梦,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名字。 “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见你杀人。”米梦看着澜依,眼神悠远,似乎已经陷入了长远的回忆里。 “那也是我第一次杀人。”澜依道。“谢谢你,替我解决了麻烦。” “你来夏国,为的是什么?”米梦问。 澜依轻笑:“幼时定下的婚约,谁知怎么回事呢。” “你要娶她?”米梦皱着眉头。“她是夏国的郡主,也是一个女人。” “梦呢?梦希望我怎么做?”澜依的语气忽然变了。 米梦沉了许久,终还是道:“娶她吧。” “梦不希望两国开战吗?”澜依问:“梦不是一直都希望这座城变成地狱,要那两个人永远被困在地狱里吗?” 米梦沉默着,何鸢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她不是一个笨蛋。这时,她也才知道,自己身负秘密的同时,身边的人也未必纯洁的像一张白纸。 这一刻,她忽然不在内疚了。不再因为自己曾经向澜依隐藏身份而内疚了。 大家,都是一样的人! 夜,寂静的好像死了一样。水沉浓站在深远的巷子里,今天早上一大早她就回到了这里。可这里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房间里的东西还在,她踏入房中的时候,还多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一时,她也想不起那股味道到底是什么。仿佛来自曾经一个很熟悉的人的身上。 一天了,昨夜出去的朗逸和蒋婉都没有回来,叶池也不在了。 这一天,她没有出去寻人,可已经到了晚上了,也到了该担心的时候了。可有叶池在,会发生什么事呢? 叶池不是一个会经常改变决定的人,可来到这座城,叶池临时更改注意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夜雪,可怕而又美丽。她伸出手,摊开掌心。一片雪花落在掌心,同时也有一只黑色的鸟儿停在了掌心。她诧然抬眼,只见深巷的入口出坐着一个人,黑色的身影。 鸟儿在水沉浓面前扑了扑翅膀,然后飞了起来,飞到了那个黑衣人的肩上。 水沉浓走了过去,走近了她才看清,这个人便是上官沫; 上官沫的眼睛已经不再像水沉浓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么黝黑明亮。 “我刚收到消息,花凄被困在了地牢里。”上官沫道:“朗逸和柳木琴也在里面。宰相大人说了,要抓活的。” 说完,上官沫便推着轮椅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去,地上留下的是深深地痕迹。她并没有走多远椅子就陷在了雪里,来时她也是废了很大的劲才到这个地方,若不是她的身体支撑不了,她也不会选择自己推着轮椅来。这一刻,陷在雪中,她连后退也不能了。 望着飘雪的夜空,神情恍惚,这一刻,她忽然是那么的想,那么的希望能有一个人在身边,能扶着她,然后说:“沫姐姐,我扶着你。” “我送你回去吧。”水沉浓走到她的身前,向她伸出了手。上官沫抬眼看着水沉浓,眼中没有感激,她摇了摇头:“大人虽说要活的,但若是去的晚了,说不定也成了死的。叶池此刻也在宰相府。” “这样子下去,你会被冻死的。”水沉浓也由不得她,硬将她拉了起来。上官沫道:“就送我到你们住的地方吧!这里离相思楼太远,何况相思楼已经变成了一座死楼。” 水沉浓一怔。 上官沫道:“白曼已经失踪很久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何处,宰相大人说若是找到了她便杀了她。” 水沉浓皱眉,上官沫却是浅笑。 扶着上官沫进了屋,水沉浓这才离去,离去时,上官沫又有些担忧的皱了皱眉,一声轻不可察的叹息飘入了水沉浓的耳。 水沉浓停住脚,转身看着上官沫,带着质问的眼神让上官沫也有些惶恐。她道:“有时候觉得,你真的很可怕。” 水沉浓没有应话,上官沫道:“这座城的地下是空的,里面的通道纵横交错,宛如迷宫。此刻,里面的机关已经被触动,里面的所有路口,每隔一盏茶的功夫便会更改一次,没有人能够从里面活着走出来。可我希望你能将她们活着带着出来。” 水沉浓没有理这些话,下面的情况如何,她去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上官沫又道:“郎逸曾经从里面走出来过一次,也不知这一次她是否还能那么好运。” “等天亮了,你在自己想办法离开这里吧。”水沉浓道,话中意思已是十分明了。就算是她去了回不来,她也绝不会后悔。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61章 :聚散(二) 繁华的都城下方,那用双手一寸一寸掏空的地牢里,所有的路线都在变化。前方时不时的就射来两支毒箭。 郎逸紧紧的皱着眉头,她将帽檐又拉低了几分,将眼睛完全的挡住了。花凄依靠着柳木琴才完全站立起来。她的手紧紧地握住柳木琴的胳膊。她很累,在地牢里的这段时间里,她没有吃过一口好饭。 她的脸色比蜡人的脸色还要恐怖可怕。 柳木琴托着花凄的双肩,低低的换了一声:“姐姐。”花凄含笑,眼神落在柳木琴的脸上。她没有说话,身体里的力道在一点一点的消失。此刻的外面天色如何?她们已经不知道了。脚下的道路时不时的就会转动。她们的头也早已晕的失去了方向; 郎逸抱着最后一丝问道:“这底下路线变换可有规律?”之前花凄已经说过这个问题了。 花凄再一次摇头,对于这座地牢的设计,花凄其实也只是半知。郎逸回忆着自己前一次出去的经历。那一次,她也忘了自己是如何走出这座地下迷宫的。当她有知觉的时候,她已经在那个房间里了。水沉浓也在。 郎逸将自己的长袍脱下,袍子下的黑衣将她的身材束的更加瘦小,她将袍子撕裂,几人绑在各自的手腕上,互相牵着:“牵着,别放,别丢,要死一起死。”她的语调是那么的肯定。 花凄一笑,神情悲凉:“你们地狱之城的人都是这么对人的吗?”嘲讽的语调听的人心里生寒。 郎逸的目光锁在花凄的脸上,很久也未说话,脸色一阵阴一阵晴的。 花凄又笑了笑。郎逸没有开口。花凄取下绑在手腕上的东西,她道:“能活着就是运气,死了也命。虽说现在我们是在共患难,但不是说非得同生共死。你死与我无关,我死也与你没多大关系。”她的语调冷到了极致,也虚弱到了极致。 说这些话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量。 郎逸拉过花凄的手,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手里,大步往前走去,另一只手握着的是剑,柳木琴走在最后。 花凄也会做一些无谓的挣扎,她不想这样被人牵着走。她的命,要她自己来决定。 地道里的灯光时明时暗。晃得人眼睛都花了。 只听一个细微的声音响起――大人说了,要抓活的。 就那么一句话,很细的一句,却清晰的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 花凄用力拉了拉郎逸的手,让她停下,她靠着郎逸的耳道:“我们有机会了。”她说,兴奋的语气充满了力量。她就像没有受伤一样。 看见希望的曙光,竟然可以那么快的治疗好伤口。 花凄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她紧紧地握住郎逸的手,让自己贴在郎逸的胸膛上,她温声说道:“谢谢你的那句,生一起死一起。” 这一次,却换做朗逸用那冰冷的语调了。郎逸道:“我不想让上官伤心,她是我朋友。” 花凄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消失,她又说了一声谢谢。 她走在了最前面,紧紧地牵着郎逸的手,她道:“跟紧点,我的体力不行,若是遇上危险,你的速度一定要快。” 朗逸对自己的速度很有自信。 前行而去,一路也确实跃上了不少麻烦,除了前方射来的毒箭,忽然吹来的毒气,还有藏在拐角处的护卫。那些人都不好对付。 朗逸的功夫很好,速度也快的惊人。就算一击失败,她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弥补。杀一人绝不会超过五招。但力量消失的也很快。 拐过第十七个路口的时候,花凄的颤了颤,一个趔趄往前倾了去,郎逸急忙勒住了她; 。恰在此时,又有两支毒箭射来。 朗逸将剑一横,硬挡了开,但剑却被震断了。 “姐姐!”柳木琴着急的扑了上去,深怕花凄就这么倒下了。花凄拭去嘴角流下的血液,道“继续走,再走三十六道口,就到了出口。现在他们都进入了地下,路口不再是混乱移动,前方所经之处,三个路口转一个弯,第一次往左,第二次往右,依次类推。”她的声音很虚弱,话却说得很顺。 她说完,就是怕自己真的不行了倒在这里。 郎逸将她扶起来,柳木琴本是要背着花凄走的,可花凄拒绝了。 朗逸加快了速度,她让花凄紧紧的贴着自己,二人配合的就像一个人一样,以最快的速度走完了前方三十六道路口。 朗逸身上也受了不下三十六道伤,伤口不深,无毒。所以也与性命无碍。 外面的空气扑面而来。三人皆深深地吸了口气。 柳木琴身上也留下了不少血迹,有的是自己的,有的是别人的。 刚出地面,花凄就晕了过去,柳木琴将花凄托起来,探了探脉搏,还有。她还活着,只是太虚弱了。 郎逸的目光扫过四周:“是相思楼。”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唤醒了柳木琴。柳木琴吞了口口水,他将花凄抱起来,走入了相思楼:“多些郎姑娘出手相救,他日有机会木琴一定亲自拜谢。” 说这话的时候,柳木琴想到的是叶池。 是叶池让她帮他的。 郎逸道:“相思楼里已经没人了,但东西还在,救她。”那是一句多余的话,说完多余的话,郎逸也自嘲的笑了。救她,又岂需她提醒,柳木秦为她拼了性命,又怎会不救她呢。 终于,终于安静了。天快亮了。 郎逸往回走了去,檐下还挂有灯笼,夜不是那么的黑。走到那条巷子门口的时候,她撞上了水沉浓。水沉浓的面色很难看,眼神很迷茫,急促的步伐似正要赶去某个地方。 浑身是伤的朗逸映入水沉浓的眸。 不等水沉浓开口,朗逸抢先道:“回去帮我处理一下伤口。” 是命令的语气。 水沉浓没有拒绝。朗逸受伤了。 “发生什么事了?”水沉浓问。 郎逸笑着摸了摸水沉浓的头发,温柔的说道:“没什么?天亮之前,我们离开这里。”说话的时候,郎逸的袖子里钻出了一条小虫子。虫子的模样古怪,是水沉浓以前没有见到过的。 没过多久,夜空里飘上了一盏灯,昏黄的灯,飘入了高高的夜空; 忽然,一阵破空长响。空中绽开了一朵烟花。 烟花的模样,是那奇怪的虫子的模样。 水沉浓没有问这是什么。她知道,在血狱里一定还有很多她所不知道的东西。好奇心不应该太重,况且她已不打算在血狱待下下去了。她想要离开那个地方,回去,她只是想再见一见梦。 回到屋里,朗逸看见了上官沫。她惊讶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上官沫低着眼睑,无话。 郎逸也不再问。 水沉浓去烧了热水,准备药材。房间里,留那二人独处,对峙许久,上官沫道:“去帮我取两跟木棍来。” 郎逸应了,木棍是上官沫取来当拐杖用的。 有了拐杖,上官沫也要离开了。 望着那抹孤凉的背影,郎逸又叮嘱了一句:“别让自己后悔!” 上官沫顿了顿,没有回应,她离开了。 天,已经开始放明了。水沉浓才刚帮朗逸处理好伤口,她问:“什么事情,伤的这么严重。” 朗逸刚想开口说话,却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二人一同往门口走去。只见叶池和蒋婉回来了。 看见郎逸,蒋婉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她没事。 “收拾一下东西,现在就离开。”叶池说道。没有一丁点的犹豫。 蒋婉显得特别的开心,她一个人将所有人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她还一个人扛在了背上。他们的东西不多,就几件衣服而已。 她很高兴啊! 看着蒋婉的样子,水沉浓心中感叹道。 蒋婉似乎很讨厌很讨厌外面的生活,她一直将血狱看作是世间最美好的地方。 郎逸就是她唯一坚持的理由。 ――题外话:相信我,这绝对不是结局,后面还有两卷。第一卷命劫,第二卷心坎,第三卷宿命。嗯,明天我看看能不能更,今天好累啊!本来想写几章的,累坏了……不说话了……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62章 :聚散(三) 在曙光面前,黑夜就是一层冰。厚厚的,靠近寒冷的冰,骨头会发冷,热血也会冷却。但只要阳光出现,它就会一点一点的变薄,消失。 无论它有都厚,多可怕,它都有它的天敌。 在宰相府,那座和坟墓一样的地方。 叶池不费心力的就逃了出来,他出来的时候和他进去的时候一样,没有任何的胆怯,大摇大摆,没有人阻拦他,那些人就好像看不到他一样。他离开,也没有人发现他。 他带领着从地狱之城来的人,他们马上就就要回到那个地方了。 天边那一丝为不可擦的光芒。微弱的,被黑暗掩盖的可怜光丝。叶池望着它,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耀眼的光芒也有被掩盖的时候啊。 看着不刺眼的光线,他的脸上有了温柔好看的笑容,眼睛很清澈,深情,好像正凝望着自己的情人。 水沉浓的情绪很低落,她想见一见那个很久没有见到过的人。 朗逸一直感觉着水沉浓的情绪,但她没有打算告诉水沉浓花凄的事。水沉浓看着郎逸,在蒋婉的注视下。 水沉浓回身,挡在朗逸和蒋婉的中间,她面对着郎逸,她问:“你是去救了花凄?”她知道那个傍晚,叶池让朗逸跟着柳木琴,别让他出事。 朗逸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抿着薄唇,眼神涣散。叶池也问:“花凄还活着吗?” 朗逸道:“还有一口气。柳木琴带着她去了相思楼。” “地下的那些通道可还好走?与血狱的道路比起来,哪里更好?”叶池问,仿佛聊着家常一样。 “血狱的路虽小,但通畅。”郎逸答道。血狱的道路上从来不会设下任何机关。那里的人,他们欢迎每一个远道而来的朋友。那里的牢房,也是为少数人准备的,牢房里面,该有的皆有,只是少了一道出来的门。进去的人,绝对没有出来的机会,等他们享受完了里面的东西,也到了该结束自己背叛的时候。那里,是牢房,也是坟墓。 到如今,血狱的牢房里还没有关押过任何一个犯人。 水沉浓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看着那三人不断远去的背影,她想要回头。她想起了那个女子,她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她了; 。多久了――其实也没有多久,她们相识也没有多久。 “怎么了?浓浓。”叶池顿足回望。水沉浓低着头,她不敢望叶池,她从来没有背叛过叶池,这一次是她第一次做出这样的决定。她想见梦,可现在她很担心花凄。 “凄凄啊――”水沉浓望着天空,天空已经亮很多了,他们能够彼此看清彼此的脸。叶池的表情平静的可怕。 朗逸、蒋婉、叶池。他们谁都没有说话,都望着水沉浓,在这条长街上,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那里也有三个人。 三个同着白衣的女人,她们也看着水沉浓。 水沉浓感觉不到任何人的目光,她合上了眼睛,泪落了下来。她看见了花凄的模样,姣颜上舒心的笑容,就算浑身是伤,她也能用宽大的红衣完全的掩盖住,不让任何人发现。 “主上,我想去看她。”水沉浓道。她的话就像她惨白的脸一样。 “哦?”叶池疑惑的看着水沉浓,思量了会儿,他又问:“你是不回去了?” 水沉浓没有看向任何人,她没有回应叶池。她不知道,她是无处可去的人啊! “想回去?”叶池又问。水沉浓这次点了点头。 叶池往前踏出一步:“都想要,可真是让人为难啊。血狱里的人都是单面的,没有人会什么都有,他们都选择了适合自己的。太过贪心,会死的很早什么也得不到啊!” 水沉浓的眼睑拉的更低,几乎完全盖住了眸。叶池将气运集掌心,袖中短剑滑落,落到他的手里,他的剑指向水沉浓:“你也想去见花凄?” 水沉浓点头。她想啊!可叶池不会等。 若她擅自独去,她可能就真的回不了血狱了,血狱不会留会背叛的人。 “我给你机会,看在师叔的份上。”叶池说道,温和的语调让人出乎意料。“你能从我手下过三招,不受伤,且还活着的话,你就可以去见她,还可以会血狱,往后你就是血狱的主人,我与梦都将听命与你。” 一句话,惊讶了所有人。 水沉浓浑身都在颤抖。她怕了。叶池的温柔和冷静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你是徒手,还是用别的武器?”叶池问,他已经打算出手了。 “梦?”水沉浓呢喃着这个字。 叶池笑了笑:“是啊!梦。她姓米,单名一个梦字,是师叔的徒弟,在外面用的名字叫琴诺。如今,她也是血狱的另一位主人。她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你回血狱,如果只是想向她迅问一些事情,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主上!”郎逸冒胆往前一步。寒冷的目光从叶池眼角斜射过来,止住了朗逸还未完全落下的脚步。郎逸紧紧的皱着眉,往后退了去,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浓浓; 。”叶池又叫了一次水沉浓。他的语气,温柔极了。水沉浓不敢回答。 她害怕。 叶池手中的剑却已刺出。剑过,白雪纷扰,他就是一道光。无形的,人看不见的。他的速度很快,快的让人看不见,甚至感觉不到。 水沉浓站在那里,她什么都没有看到。刹那过后,她感到了刺痛,却没有看见叶池。她的胸口被染红了。叶池在她的身后,手里还拿着那柄短剑,剑尖指地,没有滴血。 水沉浓捂着胸口。叶池温和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如果三剑过后,你还活着,就跟我回血狱,以后你的事情将会全由梦来决定。我――绝不在插一句话。” 最后一句的语调重的几乎要将水沉浓压垮。 水沉浓拔出了剑,她的手在抖。灰色的衣,染上了血,也积起了雪。 “朗逸。”蒋婉轻轻的扯了扯朗逸的衣角,她们的呼吸都是憋着的。 朗逸浑身好似冻僵了一样。蒋婉也不敢在动。 水沉浓能活吗?叶池的速度,这是她们第一次看见。 叶池――决不能轻视的对手。他能看透人心,也能挖出人心。他能让你活,也能让你死。 他不自负,不骄傲,但也不谦虚。他有的,别人没有,别人有的,他不稀罕。――那就是叶池。 她们都看见了,水沉浓拔剑,刺向了叶池,但水沉浓不敢用全力,就算是用全力,她也伤不了叶池半分,何况…… 叶池还是那么的站在原地。 但水沉浓刺向叶池的剑势已经变了。 叶池指着雪地的剑尖在滴血。 水沉浓往后颠簸了一步。 她们都看清了水沉浓的动作,却没有看见叶池动一下。可叶池手中的剑已经染了血。水沉浓的脖子上也在流血。 剑入体不深,不要命。就好像刚才刺在水沉浓胸口的那一剑一样,一样不要她的命。 但最吓人的,偏偏就是这种不会要命的招式。 水沉浓想到了花凄,她也曾经这样子给了花凄一剑。 还有一剑! 水沉浓赢不了,可她不想终结。 她又刺出了一剑,叶池依然没有动。他听见了身后来的脚步声,脚步声很乱,但身后的呼吸更乱。 叶池等着水沉浓的那一剑,无论是什么样的剑法,他都能轻而易举的破解。因为他有着让他傲视一切的速度。 剑势如疾风,但那踏着凌乱的脚步而来的人的速度更快; 。那人迎上了水沉浓的剑,挡在了叶池的面前。 叶池的速度快,但他也没有想到那急冲冲赶来的人是来为自己挡下这一剑的。 剑穿透了那人的身体。叶池手中的剑也出手了,剑离开了他的手,好像光一样,美丽,让人迷恋。 它从那人的肩膀上飞过,刺入了水沉浓的肩头。 速度,力量,都强到了让人惧怕的地步。 不骄傲,不自负。 但他依然大意了。原来世界上还有不相信自己的人。叶池接住了那从他面前倒下的人:“柳公子,柳公子。”他轻声唤着他。 柳木琴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扬手抚上叶池的脸。 朗逸和蒋婉也扶起了挡在雪地上的水沉浓。水沉浓双目无神的看着天空。 刚才,她也没有想到会有人上来挡那一剑。――天下为叶池卖命的人很多,但为叶池不要命的人,恐怕也只有柳木琴一人了。 她想起了花凄。 她不会为了谁不要命。可花凄却是一个时时刻刻都在冒险的人。 花凄也是一个不想要命了的人啊! 叶池看见了柳木琴腰上的笛,那是他送的。 柳木琴看着他,嘴巴却说不出话了。 “回血狱!”他道,冰冷的声音,可怕的表情。他抱起他,踏过雪地,口中吹出了一个好听的声音,两匹黑色的马拉着黑色的马车跑到了他的面前。他将他抱上马车,亲自为他把脉,亲自运功给他疗伤。 他冷静,不混乱。 他从马车里出来,回到了雪地,又将水沉浓抱入了车里,那两个受了伤的人并躺在车内。他道:“你是师叔的女儿,是梦求我护你不死的人。” 冷冷的气息。 谁都不敢再说话。只有他一个人,高高在上,像天边的光芒。他挥剑,斩断了一匹马身上束着的绳:“朗逸,你先回去,我要最好的马车和药。” ――唉!好像参加古龙残卷征稿活动,可因为各种原因我不能参加。真的很伤心啊。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63章 :聚散(四) 雪地上留下的是脚印和血迹。天色变化实在是太快了,今天居然是一个大晴天。今天,夏国的宰相也睡了一个好觉,甚至连很多年没有睡过好觉的皇帝夏裔也睡了一个好觉,夏裔好像还做了一个美梦,脸上的笑容可好看了。吓得宫女们都以为那是回光返照了。 天色很早,街上没有人。那些巡逻的人也在昨天休假了,因为叶池已经在宰相府了,所以守卫都松懈了。 今天,叶池亲自驾着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城。——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昨夜还在宰相府的叶池,今早就已离开了京城。 这辆马车并不是他们离开血狱时所驾的马车,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个问题,但却没有人敢说,也没有人有心情去讨论马车的问题。蒋婉在车内照顾水沉浓和柳木琴。这一瞬间,蒋婉真的吓坏了。——这个叫柳木琴的少年在叶池心中的低位吓坏了所有的人。 连那站在最不起眼的地方的三个白衣女人也吓着了。 三个女人一起来到了没有人的长街,看着地上留下的那些血迹和脚印。走在中间的一个紧紧的皱着眉头,表情十分难堪,她的脸从来没有如此难堪过,扭曲的面孔就像被拧过的衣服一样。她蹲下身,漂亮的手抓起地上的雪,狠狠的捏在掌心,最终消失…… “梦。”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她的鼻子里发出了一个声音。 那叫她的人道:“你很喜欢她啊!” 梦笑着。她道:“我是心疼。心疼叶池!” “我从来没想到叶池居然会如此任性。” “澜依!”梦叫着与她说话的人的名字。 “嗯——”她应了,拉长了语调。 “你爱过一个人吗?”梦问澜依。 澜依笑了笑,看着自己身边的女子:“也许爱过,不过不确定呢……她不在,我不难受,只是有些失望而已。应该不算爱吧。”停了停,澜依又继续道:“不过,我又觉得我很喜欢她啊……” “真是奇怪——”梦轻轻的叹了一声,她转身向澜依道:“你明白我来夏国的意思吗?” 澜依点了点头,她明白的,梦来找她,就是不想让夏国和迟钿这么早的就开战。也许,梦根本就不想让迟钿成为夏国的对手。 夏国的对手,只能有一个,但绝对不是迟钿。 “你选中了石钰?”澜依问。 梦没有回答澜依的这个问题,她笑着向澜依说了一声谢谢; 。澜依也笑着对她说了一声不客气,然后两人就这么分别了。梦就像逐渐亮起的天一样,不知不觉的就亮起了,很轻很轻。 梦走了。就像一朵雪花一样,从高高的空中落下来,却没有声音。 如果只有一朵雪花从天空落下来,一定不会有人发现。梦就是那唯一的一朵雪花。 澜依看着身边的人,轻轻的摸了摸身侧人的脸,她道:“你回迟钿告诉我父王,让他准备迎亲,我要娶夏国的离郡主。” 话传入了心上人的耳朵。看着心上人难受却又无能为力的表情,澜依也觉得难受,但澜依没有做任何的解释。 她看着喜欢的人听她的话,回迟钿,帮她带话给她的父亲。 相思楼里,一片寂静。 这是一座空楼,楼中住着一个沉睡的美人。楼前,又走来了一个女人,女人很美,她走路的样子更美。走进了楼里,她在那睡美人身前坐了下来,看了看那睡美人的脸,又温柔的摸了摸,然后苦笑着离开了。她去烧了热水,她温柔的帮那睡美人擦拭着身上的每一道伤口。 这些伤口并没有及时清洗干净,所以睡美人发烧了,脸上身上全是汗水。 “让我死吧……”只听那睡美人口中轻轻的呢喃着这句话,一直不停的念着。 “凄凄。”白曼轻轻的摸了摸花凄的额头。花凄睡着时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呢。 白曼刚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回来,她的衣服上全是汗水的味道。 花凄好像正做着噩梦,脸色很难看,但却没有任何害怕的神色,她一直不停的说着:“死了不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活着……” 话,一直重复着。 白曼点了花凄的哑穴,不让花凄发出声音。听见那个声音她难受。以前她喜欢折磨这个姑娘。可现在……现在她还是不想好好地照顾她。 处理好伤口,白曼又去抓了药,抓药的时候她听药铺的几个伙计讨论道:“听说迟钿的小王爷已经到夏国了。” “怎么才来啊!宰相大人为了找小王爷几乎要把夏国给翻遍了。” “可不是,前半个月城里城外到处都是兵,满城的找人。” “这也不能怪宰相大人,要是迟钿弄个什么仪式,在组一个大队,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再说他们小王爷是要娶我们离郡主的。这来提亲还两手空空,弄得夏国上下没一家安宁。” “你还别说,真要把离郡主嫁到迟钿去?那还不翻天。” “我看不可能,城里上下谁不知道离郡主就喜欢上官大小姐。宰相大人也知道这件事。” “你傻啊!这两大人都是朝中不可少的重臣,大人们真会让自己的女儿跟一个女人在一起?” 听那几个伙计堆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这话; 。白曼都有些不愿敲响柜台打扰他们的雅兴。但花凄等不得,她也不想去下一家。最后还是敲了敲,伙计面容紧张的给白曼抓了药,抓完了药,伙计还不敢收钱。 城里没有人不认得白曼。她是相思楼的女主人,是宰相大人身边最说得上话的女人。只是近一个月里,她们都没有见到白曼,相思楼关了又开,也重复了好几遍。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女人已经死了的时候,她又出现了。这还真把那几个堆在一起聊闲话的伙计给吓着了。 那伙计将药捧到白曼手里,奉承道:“白曼姐,可是姑娘们练舞时又受了伤?我们掌柜的说了,只要是相思楼的人来取药都不收钱,这药是送给姑娘们的,我们大家都希望能早点看到姑娘们的舞姿呢……” 这个伙计说话的声音不是很好听,还很啰嗦。 白曼也没跟他客气,拿了药就往外走,没过多久人就消失在了门口,那伙计长吁一口气。却又有一锭银子从门外飞了进来恰不巧的砸在了那伙计的眉心,还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白曼的脸上挂着轻蔑的笑容。 当她回到客栈的时候花凄已经醒了,并且还坐了起来。 白曼推开房门,两张面孔对上,谁也无话。 最后还是花凄先开了口,她站起来,垂着头,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白曼姐”。白曼望了她一眼,冷声说道:“别乱动,我去熬药。” 说完,门又合上了。 花凄又呆呆的坐在那里,她的脸色就像白蜡一样。天快黑的时候白曼端着熬好的药来到屋里。花凄还保持这那个姿势坐在那里。 白曼将药放到她面前,带着有些命令的口吻道:“喝了!” 花凄的目光从白曼脸上瞟过,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药喝了。 白曼不好气的严厉道:“你就那么想死?做梦都要死要活的。” 花凄沉默着。她一口气把药喝光了。她问:“柳木琴呢?他在哪?” “问他做什么?” “是他救了我。” 白曼闭着眼睛,深深地呼吸着,花凄着急了起来,忽的站了起来:“他怎么了?” “应该活不了了。”白曼惋惜道:“被水沉浓刺了一剑。不过也不一定,毕竟叶池决定了要救他,说不定也死不了。” 花凄瞪大了眼睛,她不相信,她不相信水沉浓会杀柳木琴。 白曼也只是在远处看见了那个画面,那时,她刚回来,刚好进城,好好撞见。 她道:“水沉浓和叶池打起来了,柳木琴帮叶池挡了一剑。叶池也刺了水沉浓一剑。” “不可能; !”花凄吼道:“水沉浓不可能赢叶池,柳木琴为何要替叶池挡一剑。” “谁知道呢。”白曼对这些并没有兴趣。她不耐烦的看了花凄一眼,说道:“就算要死,也别死在了相思楼,相思楼的生意我还打算继续做下去。”说完,白曼也离开了房间。 没过多久花凄也离开了房间,她就穿着那一袭单薄的衣服,走出了相思楼,走去了街上。她想要询问叶池与水沉浓在何处交手,想确认事情的真假。但没有人知道。 她走在路上碰上了巡逻的士兵。士兵也见到了她。 她转身就逃。身上本就有伤,精神和身体本就疲倦。她又怎能逃得掉。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的身后,夏离出现了。夏离一声厉喝便将那些士兵喝走了。 夏离看着花凄,面色很苦。她道:“地狱之城的那些人都走了。水沉姐姐也走了,沫姐姐也不要我了。夏常那个千杀的真的要将我嫁到迟钿去,我要杀了他。” “你可以离开夏国,走的远远的。”花凄道。 夏离的脸上露出悲凉的笑容:“走?去哪?那里都一样,像坟墓一样。” 花凄紧紧的皱着眉头,她从来没有见过夏离这个样子。夏离走了,她转身,往前走,不回头,一步一晃,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一样。 “水沉姐姐真的很喜欢你呢?我听说她为了你和叶池对立了,还打起来了。” “谁说的?”花凄跟在后面问道。 夏离笑了笑,她道:“中午的时候,迟钿国的小王爷澜依对我说的。那小狗崽子可记仇了,上一次把他丢给了乞丐,这一次……这一次轮到我了……哼,不过也没关系,真敢把我嫁到迟钿去,我就敢篡了那小狗崽子的位,定要夏常不得好死。”咬出来的字一个比一个狠。 但后面的那些话花凄都没有听清。夏离说的也有些含糊。 她觉得整个上空都回响着一句话:她为了你和叶池对立了,还打起来了? 这是真的?她不信。她不信水沉浓真的会和叶池对立,她更不相信水沉浓能赢叶池。 可她——她听到那些话的时候,有些心疼,又有些高兴。 但更多的,还是失落。 不过这些感觉都没有影响她多久。——她是花凄,夏国最好的舞姬。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64章 :聚散(五) 聚散:命劫.尾声 花凄又回到了相思楼,她去的,是白曼的相思楼。但她只到了门口,她道:“白曼姐,我走了,以后不会在回来了。” 白曼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她转身。白曼的声音在她的脑后响起:“没有人能够逃得了,无论你走多远,你最终都还是会回到这个地方。” 花凄笑了笑,会吗?现在可是最好的机会啊! 夏常要忙的,除了夏国和迟钿的那些事,还有叶池。虽然叶池已将离开了,但城里的气氛还好似那么的沉重。好像是叶池将这里洒下了阴霾。 夏国的冬天从来没有像今年这么寒冷过。 街上,雪纷飞,今天早上太阳好像露了一下脸,但很快又没了。阴了,到了晚间,又开始飘雪了。 此刻,天还不是很黑,还能看清脚下的道路。 花凄知道柳木琴的住处,也知道柳木琴有一个母亲。既然柳木琴叫了她一声姐姐,她也应了,那她,也该去看看自己的母亲了。 走在人最少的路上,前方一双脚挡住了花凄的去路,花凄抬起眼睛,她看见了最不应该看见的人――石钰。 石钰还和初来夏国时一样,穿着一袭白衣,撑着白色的油纸伞遮雪。只是她清秀的面孔已被风吹的泛白。 石钰看着花凄,花凄也望着石钰。 “你没有离开夏国?”花凄问。石钰点了点头:“我一直都在。” “原来,我们……都是傻子啊?”花凄感叹一声,她想起了她自己。她曾经是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但当她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她又想回头,因为前方太过空寂。所以当那么多可以逃开白曼逃开夏常的机会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都错过了。 石钰道:“叶池她们走了。我是来给你传句话的。” “什么话?”花凄问。 石钰道:“浓浓说,她还会回来,她让你等她; 。” 花凄皱起眉头,石钰转身走了,修长的洁白男装勾勒出她修长的身姿。 雪白的天地,雪白的她,雪白的油纸伞上勾勒着几朵血洒下般的梅花。 水沉浓说过那样的话吗? 花凄不知道。 石钰说的是实话吗? 花凄还是不知道,可石钰没有理由要偏她啊! 她信,心里有些疼。她不信,可她有希望水沉浓真的说过一句那样的话。因为她希望自己还有东西可以等。 雪,飞洒着。 她静静的站在雪地里,没有伞。 血红的衣上落着星星点点的雪花。天空从白色变成了淡青色,又变得灰蒙蒙,最终变成了黑暗。 几盏灯点燃。灯照亮不了花凄所在的地方。但花凄却能看见那些灯。 从灯前飘过的雪花,总是别样的美。 花凄抬起手,雪落在她的掌心,但是光线太暗,她看不到雪花的美丽,只感觉到了雪花的冰冷。 轻轻地,夜风轻轻地吹过。 时间――总是那么的奇怪。人也是那么的奇怪。 “沉沉。”她叫着她的名字:“无论你是否说过那样的话,我都信,因为除了你,我无人可等。因为,我曾把自己交给了你,你答应过我,不会弄丢了。” 她的话很轻很细。轻过了雪花,细过了烟丝,那么没有重量的话,轻而易举的就散了。 散在了雪夜。 ――(题外话)卷一:命劫《完》。落下这几个字的时候,心情有点沉重啊!最近一直再填以前留下来的那些天坑,好累好累的。 下一卷:心坎。有兴趣的可以继续看,夏离和上官沫的结局也会在心坎开篇写出来,就在明天。心坎这一卷,蒋婉和郎逸的情节会比较偏多。 唉!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参加古龙残稿征集大赛,可因为各种各种原因,我不能参加啊!!呜呜呜呜,真的想哭啦!!!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65章 :心坎【序】 卷二【心坎】序 谁还记得,那些远去的人。 她――她什么都记得。 “快看,那就是相思楼的凄姑娘。”夕阳下赶着牛挑着柴的年轻小伙路过河边的草坪,往花凄这边看过来。 只见与小伙同行的人又问:“她真的是相思楼的凄姑娘?凄姑娘没死。” “错不了,昨天我看见相思楼的白曼姐来了,我亲耳听见白曼姐叫她花凄。”说着,那小伙又低了低头,脸上的笑也一起低了下去:“不过白曼姐很生气,她吼了凄姑娘。” 与小伙同行的人依然不信,他摇了摇头,拍了拍伙伴的肩膀:“你傻啊!白日梦做多了吧!以前你爹是个醉鬼,他活着的时候每天跑去相思楼喝酒,说要见什么凄姑娘,要娶她为妻,结果呢?死都没见着那个凄姑娘。你爹死了,凄姑娘也死了,满城的人都知道,凄姑娘死了。” 那小伙的情绪很低,他爹是个醉鬼,喜欢凄姑娘,他不是醉鬼,他也喜欢凄姑娘。至于为什么?他不知道,好像满城的人都很喜欢凄姑娘。 可凄姑娘呢?凄姑娘又喜欢谁呢? 没有人知道她喜欢谁。不过满城的人都知道,凄姑娘死了。两年前死了,死在了相思楼里。听说两年前相思楼忽然关闭,就是因为凄姑娘生病了。 河边,草坪。 草坪上那个漂亮的姑娘,今年,她刚过了双十。 她姓柳,叫柳花凄。她的母亲是一个瞎子,她还有一个弟弟。 听说柳花凄是一个可怜人,也听说她本来不叫柳花凄的。因为她的弟弟柳木琴生前很喜欢一个叫做花凄的姑娘,为了花凄去相思楼弹琴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要了。后来,那花凄死了,柳木琴也死了。听说是为了花凄死的。 柳木琴死后没两天,柳木琴的母亲就收留了一个姑娘,十七八岁的模样,长得很好看。这一次她生怕女儿也跟人走了,所以就将女儿起名叫柳花凄,为的就是留住别人,也留住女儿。 不过事情真假谁知道呢; 。这些都只是一些爱唠叨闲话的人说出来的闲话。 闲话,几句真,几句假。你说它是真,它就是真,你若说它是假,那它就是造谣。 总之,这些事情都不重要。只要她知道,这些事情不是真的就醒了。她是柳花凄,她也是相思楼的凄姑娘。 不过现在她已经不是相思楼的凄姑娘了。 她一直都在等一个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心的在等,只是那个人没有来,她的心就一直放不下,她每天早晨和傍晚都会来河边望一望。 也许是习惯了一直这样望下去,也许是真的还在盼望有人能够找到她。 不过真的有人找到了她,只是,来的人不是她所希望的那个人。 “凄凄。”白曼轻声的叫着她。这两天白曼总是会不停的来找她。 花凄也看着白曼,她没有在叫她‘白曼姐’。她说:“谢谢。” 白曼苦笑。 “我们能谈一谈吗?不谈合作的事情,就谈谈上官沫和夏离的事情。”白曼说道。面对这个女子,白曼其实也挺心疼的,当初她本来不打算放这个人走的,不过夏常没有擦手这件事情,而她也并不希望这个女子真的死去,所以只要她还在夏国,还在自己的眼皮子下,她也就由着她。 “上个月夏离给我来信了,她说,她和上官沫过得很好,澜依也和另外一个女人过得很好。”花凄漫不经心的道。 白曼依然苦笑:“是啊!你说,明明就是互不相干的人,为什么要互相帮助呢。” “互利的事情,有何不可?”花凄说话的语调依然没有变,冷静,无情。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多情的人,只是有的时候太寂寞了,需要在心上放一个人,供自己思量。 “是啊!这明明就是一件互利的事情,说不定还能遇见水沉浓呢?想见她,为何偏要在这里等。为什么不去找她呢?如果她真的是为了你和叶池打起来的,说不定她已经死了,如果没死,那么她也应该回来找你了。” 花凄闭上了眼睛,冷冷一笑:“我不会等谁。”她否定了白曼的想法:“我只是想等一个人。”她又道。白曼奇怪的看着她。这有什么不同吗? 花凄继续闭着眼睛,躺在青草坪上,夕阳的光辉洒在她的身上。她比两年前更美了。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66章 :心坎【遇劫】 第066章:卷二【心坎】遇劫 冬天,但还没有步入深冬。 夏国的大地已被冰雪覆盖,在西方,那片黄沙覆盖的土地上没有雪。温暖的阳光洒下,黑色的马车行驶在硬黄土上,马车的速度很快,像一阵黑风一样。 车内,黑衣少女的脸上被焦虑覆盖,她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在少女的身边,躺着的是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女子,她也一样。她的身体也在微微的颤栗着,她快要死了。 可又还没有死。 蒋婉的心很痛,很痛,她两手交错,黑色的长衫,漂亮的黑指甲,含泪的眼眸; 。她不敢说话,鼻子里发出抽噎的声音,她很少为别人哭泣。 她想,伤在叶池的剑下,一定很难受。第一是因为叶池从来不会杀害自己人。第二是因为叶池的剑让人死以外,还会让人生不如死。 水沉浓还活着,那就一定在感受着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主上,主上。”水沉浓的咽喉里开始有了声音,她没有叫梦,也没有喊凄凄。她喊得,是她的主上。 她的眼角,滚出了一滴眼泪,晶莹的泪水,眉宇上那颗黝黑漂亮的珍珠。一切都是那么的美丽。 那一件灰色的长衫是她永远的随伴,从她有记忆开始,她一直都是穿着灰色的长衫。 “主……”她的声音只吐出了一般,血却吐出了一大口。闭着的眼睛因疼痛睁了开。 马车还颠簸在凹凸不平的硬黄土道路上。 车外,年轻英俊的男子面色平静,额头上却布满了泪水,眼睛里也噙着血丝,十多天了。从夏国的都城赶路至今已经十多天了,十多天里,他一直都在不停的赶车,途中偶尔停下也是因为要给车内的人换药,喂食。 他就算是铁打的也该倒下了。 十多天里,他睡觉的时候,手都扯着绳,马车没有停下。蒋婉也想过叶池不愿意停下的原因。一是因为叶池生气了。二是因为这两人都伤的太重,一路上他都是给车内的两人用最好的药,在那二人身体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他还会用自己的功力给那二人力气。 叶池也坚持不了多久,外面的世界再大,但能够找到的东西却并不比血狱多。 “水沉”蒋婉轻轻的唤着水沉浓浓,玉般的手抚上水沉浓的额头,手掌盖在水沉浓的额上,同时也盖住了那粒黑色的珠子。 美丽的珠子,它的来源,有些神秘。 她擦去了水沉浓吐出来的血液,咬了咬唇,又将自己的功力渡了些给水沉浓。水沉浓身上的伤口有三道,都是致命的地方。但下手的人拿捏的很好,都给水沉浓造不成多大的伤害。要不了她的命。 只是那最后一道伤?伤的实在是有些深,这也是水沉浓为何十多天依然昏迷不醒的愿意。 路,像一条没有尽头的泥黄绸缎,远远的看去,道路圆滑,但路上的那些坎坷,只有真的走在这条路上的人才明白。 “水沉。”蒋婉轻轻地摇了摇水沉浓的肩膀,动作很轻,很轻。水沉浓却醒了。半敛的眼睛比她额前的珍珠好看,苍白的脸庞依然没有生色,这是重伤和一路颠簸的原因。 “我?”水沉浓不敢相信的看着蒋婉,又看了看身边躺着的柳木琴,这个奇怪多事的少年。 柳木琴不是不知道叶池的功夫有多厉害,那个时候,他为何要上来挡那一剑? “我还活着?”水沉浓有些不相信,她不相信叶池的剑下还有活人,更不相信叶池还会救自己; 蒋婉道:“你还活着,是主上将你抱上了马车,是主上不停的给你换药,渡给你功力,你才活着。” 水沉浓的眼神很复杂,她忽又问:“那,花凄呢?凄凄还活着吗?还好吗?” 蒋婉低下了头,十指相扣,指尖深深地陷入了掌心的肌肤。她的指甲里藏着的是毒粉,她是一个被毒包裹着的人。――所以,她的血液也与别人不同,从掌心泌出来的血的颜色比别人的要深很多,几乎成了黑色。 “不知道,主上没有为难她。”蒋婉道,一直都在行驶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内的人也往前颠了一下,蒋婉拉开车门,只见车外的叶池已靠着车门睡了过去:“主上。”蒋婉柔声唤道。 叶池眯着的眼睛睁开:“浓浓醒了?”他问。蒋婉点头,水沉浓也勾着要,探出了半个身子。 她看着叶池,眼神很奇怪。 叶池抬手,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发,最终落在她额前的黑珠子上,叶池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温柔,好看。 水沉浓也叫了一声主上。 叶池的眼睛往车内忘了一眼,那个少年,还沉睡着。 他道:“婉儿,你出来赶车,我进去休息会儿。” 已经十多天了,他也该休息了。 只是进了车内,他并没有休息,他看着那个还没有醒的少年,慢慢的闭上眼睛。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他睡着了。但也只睡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他醒了。 醒后,他的眼神很奇怪。 看叶池的眼神,水沉浓大约猜到了,已经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问:“郎逸呢?” 叶池的眉头蹙了起来。他也在担心郎逸,按照他的计算,这个时候也该与郎逸相遇了。 郎逸不是应该带着最好的药和最好的马车回来了。可郎逸去了何处?她的人呢? 就在几人为郎逸感到不安的时候,前方传来一声马的嘶鸣。 是朗逸驾车马车来了。 拉车的是四匹白马,马车停下,朗逸一纵身跳到地上,她回来了,她还平安着。 白马在阳光下还泛着朦胧的光晕,金碧辉煌的车厢,也泛着光,一切都美丽的仿佛来自天界。 白色的马,金色的马车,泥黄色的好似绸缎般的道路。 还有道路上的人。 很美,很美…… 但也很伤很痛; 黑色的马车也已经停下。蒋婉也跳下了马车,她扑到了朗逸的怀里,小声的啜泣着。 郎逸轻轻地抚了抚蒋婉的肩膀。蒋婉回到黑色的马车旁,郎逸也跟了去。她们都笔直的站在这两黑色的马车前,郎逸道:“主上,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所以晚了半天。” 是的,按早她和叶池的计算,她应该在今日天亮就与叶池他们相遇的。叶池并不会与为自己办事的人计较这半天的时间。 “无碍。”他只是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转身将柳木琴从这辆黑色的马车里抱了下来,抱入了那辆黑色的马车里。 药和马车都是最好的,叶池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水沉浓吃过药后便沉沉的睡了过去,叶池没有责备她。 马车一直在往前,赶车的是郎逸,但叶池并没有回到车内,车内待着的,始终都是蒋婉。 换了好的车子,速度也加快了不少,车子也不再似之前那般的颠簸,后面那辆黑色的马车依然紧紧的跟着,就算没有人驾车,马也一样会自己寻着路将车子拉到血狱。血狱里的生灵是不会背叛主人的,里面的人也一样。 郎逸回头看了看车内,心下依然有些担心,她问:“水沉,你打算怎么处置?” 叶池闭着眼睛,慢慢的说道:“她是梦的人,自然应该交给梦处置。” 郎逸眉头紧蹙,叶池浅浅的舒了口气,前方,已经到了那条长达千里的栖鸦长廊。穿过了石林,踏上了那条危机四伏的长廊。 一望无尽的长廊,四面八方都溢着死亡的味道。叶池的眼睛依然眯合着,嘴里疲惫的吐出一句:“小心点,这条路总会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这条长廊上住着的人到底是谁?”蒋婉问,她一直很好奇,生在这条寸草不生的长廊上的人到底是谁?这里的人是否也与叶池一样。 叶池没有回答,他已经睡着的。 叶池累了,十多天下来,他的功力一直在不停的渡给别人,体能不停的下降,就算是铁人,他也该累了。 郎逸也一样,这十多天下来,她连着赶了别人要走四个月左右的路程。她不是神,就算她又最好的快马,她也不可能做到。 但她做到了,她带回了叶池的马车,也带回了血狱最好的药物。 夜。 又是夜,冬季的夜空。 虽有些星光,但太过稀疏。马车车檐下悬挂着的明珠已经放出了光华,照亮了近处的路。 同样,也迎来了不该来的客人。 在远处,那高高的石堆后面,点燃的火把之下,围在一起的六十三个男人脸上都带着沉重的神色,有人爬上了高出,看着下方,那两珠华萦绕的马车,车上赶车的年轻男女,他们都疲倦了; 那六十三个男人都心动了。其中一个满脸黝黑胡须的男人扯了扯身上的皮衣,一提那重达二十公斤的大刀:“老大,这马车……可够咱兄弟吃几辈子了!” 兴奋激动的语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喘着粗气,他们的血液都因那辆马车而沸腾着。 夜晚,马车的速度也慢了。马也有很久没有吃过好的食料了。 没有好的食物,就没有好的体能。 “好在穿过了这条长廊,离血狱也就不远了。”郎逸叹了一声。车内的蒋婉已经探出了头,她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叶池的眼睛依然合着。 “进去,好好地照顾他们。”叶池冷冷的说道。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夜晚,光无非是最能引人注意的。 叶池早就看见了那些火光。 郎逸道:“我不该在车檐挂上明珠。” “无事,几个小贼。”叶池轻声吐了口气,他几乎忘了现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累坏了。 高高的山坡后面,那六十三个人,每个人都精神饱满,他们都在等着那辆价值连城的马车。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车,更美有见过这么美的马。 其中为首的是一个年轻人,长得倒还清秀,不像个盗贼,反倒像一个书生。他轻轻的吹了吹手里的剑:“今天我们的运气不错,遇上了这么个宝贝。”说着,他又叹了一声:“不过我们的运气也不好,跟地狱之城的人抢东西,恐怕有些不易。” 说完,他又笑了,笑的很开心,他说:“我们的运气,是老天爷给的,今早,这辆马车从这里跑出去,今晚,又急急的赶回来。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所有人都摇头,只有跟在年轻人身边的那个文弱书生道:“因为有人受伤了,这辆马车是去救人送药的。” 也许,有人还不明白,可为首的人早已明白。他相信,自己的运气不错,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 马车从长廊里穿过。虽然是夜晚。虽然速度已经不及白天,但依然不慢。它依然值得骄傲。叶池轻轻摸着马尾,轻声说道:“不管发生什么?继续跑,永远也别停。” 叶池皱着眉头,他已经闻到了危险的气息,那股气息越来越浓越来越近。这一次所遇见的人,和他们去往夏国的时候遇上的那些人不同,曾经遇上的是蝼蚁,今日遇上的是蛇。 地头蛇往往要比天上强龙可怕。 马儿也感觉到了气息,四匹马,它们不是人,但他们配合的并不比人与人之间的配合差。速度加快。 前方,就在那斜斜的山坡上,坚硬如石的硬土滚了下来,声音很响,很闷,沉沉的,惊扰了车内的人。马车摇晃了一下,一直没有醒过来的柳木琴面上浮现了恐慌; 。他的咽喉里发出一声哽咽。 声音很小,但叶池听见了。 山上滚下来的硬土没有砸伤人,也没有砸伤车马,因为他们舍不得车马损坏。 这些硬土,他们只是想试一试车上的人是否还有战斗能力。 车的速度加快了。那为首的年轻人满意的笑了,‘逃’就是失去战斗力的最佳表现。他带着六十二个兄弟冲下了山坡,拦住了马车,马依然没有停下。 惊人的速度吓得拦路的人纷纷散开,一阵混乱的惊吼声响彻了夜,是拦路人的惊吼。 那些惊吼的人里没有那个为首的年轻人。年轻人飞身跃起,长剑凌空而下,速度快若惊鸿。 郎逸一拍横木,长身跃起,脚尖轻点马背借力凌空而上,手中长剑一横,挡住凌空而下的一剑。 剑势在空中相交,剑花四散。 马车箭一般的往前射去,无人敢拦。 长廊之上,没有马车。 那辆紧紧的跟在价值连城的马车之后的黑色马车也飞快的紧跟着主人而去。 这条神奇的长廊。 廊上留下的,是六十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女人,黑色的斗篷盖过了额头,露出的是精致漂亮的下巴。 剑,在郎逸的手中,眼前,那拦路的年轻人没有出招,他对着郎逸在笑,笑的温和:“地狱之城的东西,果真不是谁都能碰的。” 郎逸没有说话,她知道,这些人就算抢不到东西,也一定不会让自己吃亏。刚才,他们已经付出了劳动,但是没有收获。没有收获,他们就绝不会收手。 此刻,这里留下的,只有郎逸……只有她? 这帐。又该如何算。 一个女人,六十三个男人。 都是习武的人,何况为首的年轻人是郎逸从未见过,从未听过的人。天下,神秘诡异的人很多,功力不凡的人更多。郎逸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多厉害,每一次执行任务,她都不敢出一点错,每一次都会用尽全力,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来。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你说,叶池会回来救你吗?”那年轻人问。郎逸蹙着眉头。那年轻人又道:“夏国的事情,我可听说过,叶池原来也是一个多情的人。只是,多情的人无情起来,比冷血的人更可怕。”说罢,年轻人手中的剑已出。 郎逸步步后退,她不想久战,只求脱身。 也许,这个年轻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马车,而是她。 郎已没有后退几步,就觉得眼睛一花,一道剑光闪过,她已失去了知觉; 是死了吗? 她感觉不到,所以她不知道。 天已经亮起,马车还在这条长廊之上,车内的蒋婉已经坐不住了。这一晚,她的眼睛没有合一下,眼泪一直在流。 她害怕,害怕郎逸会出事,一整晚,她都惶惶不安,但她不敢提出回去找郎逸,因为叶池会阻止,害怕自己会给郎逸填麻烦。 但现在,天已经亮了,郎逸应该也回来了。马车马上就要离开长廊了。 身后,依然没有人影,郎逸呢? 蒋婉不停的回头,不停的张望。 “我们在这里等到中午。”马车停下了,叶池坐在硬泥土上,阳光洒在他的身上,那一袭白衣泛着太阳的光芒,好看极了。 俊美的脸庞,略含忧愁的眼睛。他也在为郎逸担心? 蒋婉一直不认为自己的主上是无情之人。但郎逸实在是让她放心不下。 等着时间,望着郎逸回来,她觉得这感觉比等死还要让人难受,曾经快要死了的时候,她也仅仅只是落了两滴泪,等待着死亡,可现在,那种感觉已不是她能说出来的了。 中午,中午到了。 郎逸没有回来,叶池已坐上了马车,准备驾车离开。蒋婉却没有上车,她低着头,垂着手,她道:“主上,我想回去寻郎逸。” 叶池没有拒绝,他点了点头:“等到了血狱,我派人来接应你们。活着!” 蒋婉感激的看着叶池,叶池已驾车而去,车内的人已醒来,水沉浓拉开了锁着的车门,叶池冷着声音向探出身来的水沉浓道:“回去,你的伤还没好,就算去,也救不了朗逸,到时还得派人来救你。” 水沉浓心里一痛,叶池依然对她好。虽然冷冷的,但并不是不理。 水沉浓很犟,郎逸对她来说也很重要,她要反驳,想逃自己跳车而去。但马车的速度不慢,驾车的人正是叶池。 她道:“郎逸肯定出事了。” “正因为出事了,我们才要快点赶回血狱,别打扰我,回去躺着。”叶池不耐烦的说道。虽然他做的是人命的交易,但他绝对不容许自己的人轻易的就死去。 “主上――”水沉浓还在坚持,只见叶池左手一挥,准确的打在水沉浓的穴道上,水沉浓整个人便往后倒了去,一股内劲将水沉浓推进了车内,车门也关上了。 马车依然未停。 时间也一样,没有停下。 残酷的事情一直在发生,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伤痛就停止; 蒋婉骑着黑色的马。 那条长廊上,丢着一架黑色的车,没有马的车。 她又回到了昨夜的地方,那里,没有留下血迹,也没有留下打斗的痕迹,有的,只是昨天从斜斜的坡上滚下的硬土块,硬的和石头一样的土。 郎逸呢? 郎逸去了哪里。 两边的高土坡,好像棺材的两边,这条长廊,就像深深的,大大的棺材。 远方,黑夜之下,火光点燃。 蒋婉看见了火光,她寻着火光而去,火光所在的地方距离事发的地方并不远,但也不近,一路轻功而行,也废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也废了不少体力。 她停在黑暗的黄土后面,看着火堆中间被绑着的人,黑衣裹身,她就像一个死人一样面躺在地上。那些人围着她喝酒。喧闹的场面,她动也没有动一下。 只见中间喝酒的年轻人忽的一举手中大酒碗:“兄弟们!今日我们不仅仅请来了地狱之城的朗逸姑娘,就连地狱之城极少外出,叶池最看重的蒋婉姑娘也来参加我们的盛宴了!”说完,他大喝一声:“来,我们先干一碗,再将蒋婉姑娘迎出来!” 他的人虽然看着文弱,说起话来却好似刚劲有力。 一碗喝尽,摔破瓷碗。他修长的身条跃上长空。一起一落,落在蒋婉面前。 蒋婉有些害怕,她的身体有些发软。眼神很闪烁,但她不能后退,那里,躺着的是郎逸,她最爱最重要的人。 “婉姑娘。”年轻人向蒋婉伸出了手:“早闻婉姑娘丽质非凡,今日一见才知,姑娘容貌,其是丽质二字就能形容的,天上仙子与姑娘比起来也要逊色三分了。” 蒋婉并没有将自己的手交给年轻人,反倒往后退了一步,她害怕,但她绝不会逃。她厉声问道:“郎逸呢?她怎么样了?” 虽然说严厉,但也只是语气里有些生气。她并不是凶神恶煞的人,狠起来也仅仅只是如此。 那年轻人道:“请来朗逸,为的就是能见一见婉姑娘,听说婉姑娘身含剧毒,无人能碰?我――想试一试!”最后一个字说完,年轻人笑了。笑的开心,笑的邪恶。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67章 :心坎【心境】 第067章:卷二【心坎】心境 回到了血狱,叶池没有对水沉浓做任何安排,她就像一个不该来的人。既然不该来。叶池又为何还要将她带回来。 她盲目的走在盛开满死人花的河岸。血狱真的和外面不一样呢?这里,没有春冬之分,这里的天气一起都是如此。 河岸的死人花,凋谢了又开启,它们一直都在,从来没有消失过。清澈的河水也被死人花火红的花瓣照耀成了红色,让河水也艳红如血。 又回到了这个地方,她没有兴奋。心里有些失落,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外人,这个地方并不属于她。她回头看着还泊在岸边的竹筏,忽然,她想就这样乘着竹筏而去,但她不能。既然已经回到了这里,无论如何她也要见一见梦。 红色,妖冶而美丽。 这样的颜色,总会让她想到那个受伤的女子。 花凄,不管花生什么事情都会笑的很开心的女子,也不管有多高兴,她的眸中总是透着淡淡的忧伤。 相见,相识。她觉得花凄就是自己的倒影,只是她不会笑,她不可能像花凄那样,可以独自忍受所有的伤痛。 每一次受伤,她都会想到梦; 梦一直都在她的身边,过去的那些年,是梦让她坚持着走了下来,以后呢?以后又要如何走下去。她完全不知道。但她不想在继续像以前那般走下去了,以前走过的路,她觉得害怕,甚至还有点恶心。 这也许也是她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的原因之一。 她踏上了走向泊心院的路,走过死人花围绕的道路。这种花,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曼珠沙华。它是红色的,还有一中白色的,叫做曼陀罗。两种花不同,但属于一类。 “水沉回来了。”在泊心院喝酒的人看见了水沉浓,向她问了一声。水沉浓无力的点头,算是回应。 这里的人,他们也听说了在夏国发生的事情。所以他们也都什么都没有问。任由水沉浓走过了前面的大厅。 走上那条幽静曲折的长廊,水沉浓拉住从长廊另一头走过来的女孩:“梦在吗?”那个女孩说:“梦姐姐一直在等你回来。” 那女孩的回答,似乎是在刻意强调,梦一直都在这里,一直都在等着她。 她的步伐很慢,但她自己没有感觉,当她感觉到的时候,梦已经站在她眼前了。两人间,隔了几层薄薄的白色纱幔,白纱被风吹起,飘摇在两人中间,彼此的身影都模糊在彼此的眼里。 “梦。”她叫着她的名,气息忧伤。 “过来吧。”梦对她伸出了手,她走了过去。梦身子轻微倾斜,斜靠着柱子。梦的眼睛没有看她,她却一直看着梦。 她有很多话想要说,却不知该说什么。 梦扬手指着开在廊外的死人花,她问:“美吗?” 她点头。 梦又问:“去夏国,看见过这种花吗?” “没有。”她回答,她似乎还和以前一样,但又有所不同。她已不再是曾经了,但又似乎还和以前一样。 “你喜欢这种花吗?”梦又问。 她在思考。从她有记忆起,这种花就一直在她身边,她从来没有问过自己,自己喜欢这种花吗? 美丽,妖冶,它们的身上,还有美丽而又残忍的传说。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68章 :心坎【生死】 第068章:卷二【心坎】生死 “梦姑娘。”一个悦耳的声音打破了水沉浓和梦之间的宁静。梦回过头去看那穿过白纱匆匆而来的女孩,她问:“何事?” “主上回来了,带了一个男孩子回来。郎逸和蒋婉还没有回来。”那女孩脆声说道。关于这件事,梦早已知道,因为她也去了夏国,她也看见了那一场对决。白雪飞卷,剑光闪烁,那个叫做柳木琴的男子确实有些让人伤脑筋。 梦道:“我知道了,主上的事情我们怎能插手。”她的意思便是由叶池去吧!毕竟叶池也纵容了她。况且,叶池也不是圣人。 “还在车轮上寻到了这张纸条; 。”那女孩话还没说完纸条却已递了上来。看着那被沾满了泥的纸条,梦皱了皱眉头。她道:“下去吧。” 那女孩走后,梦将纸条展开,车轮一路以最快的速度在转动,而这纸条却完好无损,里面的文字依然清清楚楚。梦又皱了皱眉头。她问:“郎逸和蒋婉出事了?” 水沉浓道:“路过栖鸦长廊的时候遇上了盗贼。” 梦将看着纸条上落着的两行小字,字面的意思很清楚。只听梦冷哼一声,便将那纸条丢在了风里,风吹过,纸条碎成了粉末,散落在了死人花的花瓣上。 梦也不在纠结纸条上所说的事情,她的话也回归到了正题:“既然回来了,便别再往外面走了。留下来多陪我一段时间。” 水沉浓垂着头,没有说话。 梦挪开了脚步,看样子是打算离开了。 水沉浓的手紧紧地捏着,她胆怯,不敢抬头,她实在是太害怕面对梦了。 梦已经离开了,脚掌踏过木地板发出的声音很悦耳,很好听。走过地板,能踏出如此动听的脚步声的人,水沉浓只知道两个,一个是梦,还有一个是澜依。 “梦。”水沉浓开口叫住了梦。梦回头,眸中带笑。 水沉浓问:“我母亲,她到底是谁?” 她明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明明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母亲是谁,为什么还要问这些已经知道了的问题。梦的脸上明明就有好看的笑容,但这句话灌入梦的耳朵的时候,梦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在好看了,让人觉得害怕,不敢多看一眼。 只听梦冷冷清清的说了一句:“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真的是夏国那个已经死去的公主?”她问:“为什么我会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梦笑了笑,笑的凄凉:“我怎么知道呢?忘记那些事情的人是你,又不是我。”她的回答是那么的干脆直接。说完,梦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没有我的话,不准踏出血狱一步。” 水沉浓往后退了一步,她已经打算离开了,她不想继续留在这里。这一刻,她觉得这个地方带给她的,只有欺骗和隐瞒。 泊心苑里又传来了摔杯子的声音,还有女人们放肆的笑声,男人的嘶吼呐喊。那里,总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天,已经黑了。檐下的灯已经点燃。洁白的纱,映着烛火的光芒,依然好看,但飘在风里,却飘出了萧索凄凉的味道。 “忘了自己母亲是谁的人是你,与别人没有任何的关系。救你的人是血狱,血狱是不容背叛的地方,无论你是夏国的公主也好,皇帝也罢,都一样。”梦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前所未有的严厉。她的眼睛里还布满了血丝,她的手指着栏外的死人花说道:“因为你柳木琴受伤,血狱现在才多了一个不能多出的外人,也是因为你的那些该死的情绪,自以为是的感情才弄得郎逸和蒋婉落入了那群强盗手里。现在人家要求我们去抢澜依的新娘,不然就把朗逸和蒋婉剥干净了挂在这片大漠上,任风吹干,死去……” 梦嘴里吐出来的字一个比一个狠:“你知道那群强盗是什么人吗?要找他们不容易,他们说出来的话,就一定能做得到,无论你是鬼神还是妖魔,都一样无法阻止他们; 。你若是听话点,怎么可能会发生这些事情。叶池现在不可能会腾出手去救那两个人。” 最后一句话,冰凉了一个人的全身。水沉浓掉头就往外走。她生气,愤怒。但她不能看着蒋婉和郎逸就这么死去。 无论她有多不相信那两个人会死,但她不放心,她亲眼看见那两个人消失在自己眼前。 梦的身形一闪,快若惊虹,转瞬之速拦在了水沉浓面前,青葱般的玉指在水沉浓身上轻轻一点:“关起来。”平静的三个字,原本静无一人的长廊上忽然多出几个人来。他们穿着洁白的衣服,脸上带着洁白的面具,走起路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飘。 水沉浓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人。身在血狱这么多年,她也不知道血狱还存在着这么一群人。 梦已经离开了,那张纸条是随着血狱的车轮来到血狱的。可见栖鸦长廊的遇劫不是巧合。 她一直听说栖鸦长廊上有可怕的强盗野狼,但她却从来没有看见过,不到万不得已,也没有人会走那条长廊。毕竟那是一条死亡之路。 长廊,黑夜里,没有任何的光芒。因为那里的人他们并不是住在地面上。 他们在坚硬的土墙上凿了洞,他们一直生活在洞里。 蒋婉还没有死,郎逸也还活着。一个晚上,一个白天,她们终于醒了过来。朗逸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昏迷过去,在两人对峙半响后,终于决定了要动手,她却忽然失去了知觉。 蒋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昏迷过去,她只看见那个年轻的男人对她伸手,然后她就没了知觉。而且一睡还是那么久,当她醒来的时候,抬头看见的不再是天空,而是泥土,她们身在洞中,洞里没有水。 洞里,没有火堆,照亮黑暗的是明珠。 “醒了。”那年轻的男人又走了过来,将手中装满酒的碗递到蒋婉面前:“一直听说婉姑娘碰不得,昨夜,我偏偏就将婉姑娘碰了,没想到,我还活着。” 他穿着依然儒雅,长得也不像个坏人。 蒋婉害怕的很,她没有接过男人手中的酒,向郎逸靠了靠,抬眼看了看朗逸,很快又低下了眼睛:“郎逸。”她轻轻的换了一声,又道:“对不起。” 郎逸温和的笑着。 那男人道:“虽然碰了婉姑娘,但在下也没有对婉姑娘做什么?只是将你从洞外抱入了洞内。”他说话也不像强盗,但他确确实实是个打强盗,这条长廊上住着一只乌鸦,谁都知道乌鸦是黑色的,偏偏这只乌鸦就是白色的。 那只白乌鸦又道:“我想和你们的主上谈一笔生意,又不想花太大的本钱,所以只好用这个办法把你们的主上请来,然后我们在慢慢的谈。” 蒋婉道:“他不会来的; 。” 那只白乌鸦笑着,他道:“我当然知道他不回来,否则也不会拦住你们的马车,不拦住他。再说,你们血狱的主人,向来不止一个,他不来,自然有人回来。”这个人并不是血狱的人,而血狱有两位主人的事情,就连许多血狱中的人都不会知道。况且外界的人都将血狱唤成地狱之城,而这个人……他却直呼那个地方为血狱。 蒋婉和郎逸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白乌鸦道:“来人,好好照顾婉姑娘。”他吩咐了一声,人便走到了另一边。洞并不大,但所有人都靠着壁坐着,他们绝不会围在中间,所以中间,只有蒋婉和郎逸二人。 那只乌鸦吩咐完,便有人给蒋婉和朗逸端来了酒菜,味道都还不错。她们二人虽觉全身无力,无法站起来,但端碗拿筷子的力气还有。 “放心吧!没毒。”那端来酒菜的人见二人不动,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声,可能是因为没有抢到那辆价值不菲的马车。 而且那只乌鸦也没有将自己心中的这些计划告诉他的手下。在那只乌鸦看来,这些手下就是手下,绝对不会将他们看做兄弟或者朋友。所以他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会告诉你任何原由。 蒋婉小声的问朗逸:“他们到底要谈什么生意?” 郎逸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但她清楚,这些人不好对付。 过了会儿,蒋婉又道:“主上说了,等到了血狱他会派人来接应我们,所以……” “婉儿。”郎逸打断了蒋婉的话。 蒋婉望着朗逸,黑色的眼眸闪烁着泪光。朗逸温柔的拂过她的脸庞,完全没将洞内其他人放在眼中,她轻声说道:“别相信任何人的话,活着,只需要记住自己的目标。” 蒋婉不明白,但心里却是一阵疼。 “我们会活着的。”郎逸坚定的说道,她不相信会有人来救自己,也不会让自己在这里等着别人来救。 如果一个人在遇到危险和威胁的时候只指望着有人来救自己,那么那个人如果不是运气太好,就是真的在等死。郎逸不怕死,但她不希望蒋婉死。 蒋婉和她不一样。蒋婉还没有变成一个杀人的工具,而她,早已成了一把需要用血才能清洗的利刃。 “一定会的。”蒋婉抹干了眼中的泪花。用力的点了点头。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69章 :心坎【夜谈】 第069章:卷二【心坎】夜谈 一定会的,她相信叶池一定派人来,也相信自己和朗逸一定会活着。还有那一只白乌鸦,真是让人伤脑经。 他实在是不像强盗,一袭白衣,一张七弦琴,他就那么坐在那里,安静的抚琴。没有人敢说他一个不是。 外面的天已经亮起又黑下,这里的人,他们没有任何动静。没有白乌鸦的话,他们不敢行动。 郎逸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头也越来越昏,但她一直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蒋婉吐了口气,她虽然没有找出自己昏倒的原因,但是身体上那种无力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她也知道白乌鸦的可怕,白乌鸦很奇怪,比叶池还要奇怪。她不知道那只白乌鸦的功夫如何,但他用毒的手法,她已经见识到了,比自己厉害,也比夏离厉害。想到夏离,难免不了要想到上官沫,想到花凄,那些本该与自己无关的人,却都与自己最重要的人有着脱不掉的关系。 蒋婉吐了口气,郎逸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两人好像已经在等待着死亡。 郎逸问:“怕吗?” 蒋婉摇了摇头,白乌鸦似乎并没有要杀了她们的意思,但他们又在等什么?等叶池?还是别的什么人。 “时间也差不多了。”白乌鸦忽然停下了抚琴的动作,轻轻地吐出一句,只见一个精瘦矮小的男子从外面跑了进来,那男子紧贴着白乌鸦的耳说了几句,白乌鸦笑着说道:“做得很好。” 白乌鸦摸着那个男子的头,像摸着宠物的头一样。 “大家一定还很生气我为什么不抢下那辆马车; 。”白乌鸦开始说话了,但是没有人回应,每个人都害怕他,但又不得不服从。这些人,许多都是些被官府追的无路可走的人,最终到了这里,稍有些能力的便被白乌鸦收到了自己手下,也有些人生活在这条长廊上,但并不是白乌鸦的手下,因为白乌鸦看不上那些人。所以那些人也死得很快。 这也是这些人就算不服,也不会背叛的原因。 白乌鸦道:“地狱之城的人已经来了,我们出去迎接她们。”说罢,他已开始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蒋婉和朗逸:“你们两就在这里等着,我也不怕你们逃了。” 这群人的速度很快。白乌鸦的速度最快。他一直都在最前面,在前方,那条泥黄的长廊上,一个身着墨绿长袍的女子静静的站在那里,烛光照亮了她,也照亮了长廊。她的身边,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是四匹白马拉着的马车。 白乌鸦停在马车前,看着女子,笑了笑:“竟然还和十多年前一样好看,一点都没有变。” 那身着墨绿长袍的女子看着白乌鸦,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就这么来了,不留下人看着她们,不怕人跑了?” 白乌鸦冷笑:“我本来就没打算要留下她们,再说,能逃出这片黄土地也是她们的本事。这里的强盗就数我最温柔,遇上别人,只怕会把她们连带骨头一起吞到肚子里去。” “你就那么相信那张纸条会落到我的手里。” 这女子便是梦。她来了,是为了朗逸和蒋婉,也是为了那场不能让人毁了的婚姻。 “你也知道我的脾气,越毒的东西,我就越是喜欢,听说夏离是个惹不得的人,我也不过是想看一看,再说我的这些兄弟,他们也有很久没有吃过肉,见过银子了,总该给他们些好处,否则哪日叛变我岂非会死的很惨?”白乌鸦道,他说话的时候满脸都是笑容,寒冷的风吹过长廊,吹起他的白衣。“米姑娘,你知道我的,如果我出手,那些人,绝对不会有一个活口。” 她姓米,叫米梦,很多人都只知道她叫梦,但并不知道她究竟姓什么。而这个男人却知道。 梦对此也不奇怪,她只是平静的问道:“你想要银子?” 白乌鸦道:“我想看戏,看夏常的戏,看澜依的事。” 梦皱眉:“你还记恨着澜依?” 白乌鸦道:“当然,她要杀我。难不成你还要我喜欢她。” 梦道:“那是她第一次杀人,你还活着,也算是运气。” 白乌鸦道:“我活着,不是运气,是遇上了你,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女人!” 两人视线相对,白乌鸦继续道:“她杀了我,她本该有很大的麻烦,但你却帮她解决了那个麻烦。我也本该死在她的手里,你却又偷偷的救了我。如今我们两人都欠着你的情,你是赢家。赢家,通常都是最可怕的。” “其实她很傻,就算我知道她女人的身份又如何,难道我真的会告诉她的父王?”白乌鸦冷笑,他盯着梦:“你很厉害,我输,输的心服口服; 。但这笔生意,我不希望你拒绝。”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梦又道,这就是白乌鸦的意思吗? 白乌鸦笑而不语,梦已知道了。她道:“我会把夏离带来,也会把那些财富带来。” 白乌鸦离开了,他转身就走,身法快的出奇。他也喜欢过一个人,只是,那个人如今正准备着娶一个女人,他也知道那个人是被逼的,更知道那个人心里不喜欢自己。但他不能让一个来自夏国的女人毁了他喜欢的人。无论如何他也要看一看那个叫做夏离的女人。 白乌鸦对夏离的了解不多,但也不少,夏国的人知道的,他都知道。他也知道澜依已经和夏离见过面了,如果这个女人不会对澜依构成威胁,他也会放了她。因为他也不想给澜依惹麻烦。 他这么做,只是不放心。 但他又不能出现在阳光下,所以,他只能选择让别人来替他做这件事情。 长廊上,梦已经走了,她没有带走那辆马车,这车子是他送给白乌鸦的,白乌鸦也需要这辆车子,只有这辆车子,他才能给他手下人一个交代。 洞中,蒋婉和朗逸已经离开了。朗逸已经明白,这些人的目的并不在自己,蒋婉却不清楚。 她们一起离开了,洞外,是黑暗,是寒风。 两人搀扶着走在坚硬的黄土坡上,走了很长一段路,直到两人都累了,走不动了,才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坐下来,依偎在一起。 她们已经有很久没有这么在一起过了。 她靠着她的肩膀。她望着无边的黑暗。 蒋婉道:“要等天亮我才能为你看病,才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该如何解。” 朗逸道:“嗯,我们就在这里等天亮。” “好。”很简单的问答。 黄土冰凉,寒风更冷。她们却靠在一起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又在寒风里醒来,蒋婉含着浓浓的睡意问道:“朗逸,你真的要为叶池杀一辈子的人吗?” 朗逸深深的吸了口气,她睡的也迷迷糊糊的,一听蒋婉的话就清醒了。她想了想道:“等水沉浓和石钰的事情过去了,我就告诉主上,我们不再杀人,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住下来。” 这也许是梦,不是许诺。 是梦话。夜里的梦话。但朗逸却说得很认真,蒋婉也听的很认真。 “其实我也知道,石姑娘还会来找主上,来找梦来找水沉浓。”蒋婉道:“那层微薄的关系,已经足够将这些人牵扯在一起了。” 顿了顿,蒋婉又道:“我还看得出,以后主上不会再插手她们的事情了,在夏国,主上就已经很不耐烦了,只是主上喜欢找柳先生下棋,所以舍不得离开,也顺着梦的意思在那里多留了一段时间; 。” 郎逸温柔的扶着蒋婉的肩膀,下巴摩挲着蒋婉的发,寒风似乎已不在寒冷。 “你看人,看事,总比我们要仔细。”郎逸道。 蒋婉叹了一声:“那是因为除了这个,我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在夏国,我每天都在害怕,对于梦和石姑娘在做的事情,我们都是外人,半知半迷,很让人担忧啊。” “睡吧。”朗逸也听出了蒋婉的倦意,她自己也不知道改怎么面对那些极可能发生的事情,她只能暂时将那些事情放下。 现在,她们也真的很需要睡眠。 但蒋婉睡不着,郎逸也睡不着。朗逸的身上没有力气,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都在发抖。 蒋婉紧急的搂着那人,深怕冻坏了,但又没有什么法子可以除去那人身上的痛苦。她说:“郎逸,我不想睡,我们再说说话好吗?”她想说话,是想借说话来转移朗逸的痛苦。现在,她只希望有光线,有光,就有希望。 朗逸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说:“好。” 她说:“以后我们找一个有阳光的地方住下来好吗?” 朗逸道:“好,在房后种兰竹,在房前种花。” 她说:“兰竹太多了不好,我想种几株观音竹。” “好,种什么都行。”朗逸道,那些,都是虚无的。是梦。她们是看不见光线的人,但梦依然没有破灭,她们都喜欢宁静,害怕喧嚣与孤独。 说着说着,朗逸想到了上官沫。 上官沫的小屋,那个地方真的是个好地方,只是,那个地方很快就要没有人住了,没人住的地方很快就会倒塌。 没有了夏离,上官沫会是什么模样? 夏离…… 想着那两个人,她只有叹息。 毕竟上官沫的时间不多了,那一头白发,体内未清的余毒。 现在朗逸想起她们,心中也只有“可怜”二字。 将来,别人想起自己,只怕也只有“可怜”二字吧。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70章 :心坎【梦中】 第070章:卷二【心坎】梦中 被封闭起来的房间,缺了一扇门和一扇窗,其它的东西都有,室内,明亮,池水,清凉。水沉浓将自己完全的侵泡在水中,她真的被关起来了。她没有能力反抗,她的身上有伤,但这不是主要原因。房间里,有一股奇特的香味,是梦身上的香。那是迷香,香味淡点倒也没什么?还很好闻。 可现在,满屋子都是这股子香,她逃不了,用尽了力气她也只能勉强站立行走,吃饭也相当的费力。她才被关进来。这件事情她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 梦的事情,叶池都很少过问,血狱里的其他人,更是不敢开口。所以,就算她死在了梦的房间里,也绝对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个字。 这是水沉浓第一次这么害怕梦。梦就像可怕的魔鬼,好看的外表,只是迷惑人心的装饰。 她在冰冷的水中睡了过去。很快,她也做了一个美梦。 她梦到了花凄。梦到了流觞国。 流觞,那是一个极小的国家,那里的人,他们从不会对外发动战争,就算是别人打来,他们也会尽量不动兵,选择和谈。除了夏国,也没有那一个国家会去打流觞国的主意,因为每个国家,都有那么一些人喜欢喝流觞国的酒; 他们不忍心毁灭那个地方,也不敢强行霸占,害怕毁害了那个地方。 曲水流觞,国内,有水的地方,就有流觞。 平静,美好。 她梦见自己走在河岸,看见一个女子弯腰拾起曲水中的琼觞,回头向她微笑,温柔的对她说:“口渴吗?流觞里的酒,是最美的酒,无论你是否喝过酒,你都会喜欢它的味道。” 她刚想要回答那女子的话,那女子却又消失不在。梦毕竟是虚幻的,是一些奇怪的想法。 她又走了一段路,又看见了那个女子,这一次,那个女子没有拾起琼觞,手里也没有酒,脸上也没有笑。她看着那女子,那女子回过头来看着她,眸中带泪。她心疼。 只听那女子说:“你答应过我,不会把我弄丢了,可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你已经把我丢了啊!” 是叹息。 水沉浓往那女子走去,那女子就那么坐在草地上,动也不动。 水沉浓靠近她,在她身边坐下来,她扬手拂开水沉浓后劲上搭下的黑发:“疼吗?”她问:“以后可别那么粗心,有的水看起来清凉。其实水下面藏满了蚂蝗,专偷偷摸摸的吸人血。” 听她说话,水沉浓想哭,心里有一个地方软软的,酸酸的,有些疼。 水沉浓想要叫出她的名字,想要和她说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因为,是在梦里……梦里都由不得自己,何况梦外呢? 躺在水中的水沉浓喘着粗气,她痛苦的挣扎着,脸上布满了汗珠。 终于从痛苦中醒来,从梦中惊醒,只觉一条湿哒哒的毛巾打在胸口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躺在水中,浑身麻木。 “又是,梦。”她喃喃自语,修长的手臂从水下撩起,撩起一串水珠,水珠映着珠光,像闪光的宝石,她望着自己的手,圆润光滑,玉指纤纤――但那却是杀人的手。她的嘴角在笑,笑的悲伤,眼中还藏着眼泪。 “凄凄,我……我会回去找你的,一定会的。我们一起,一起离开我们不喜欢的地方。”她说,眼神迷茫。逃离不喜欢的地方,却不知自己喜欢的地方又在何方? 总是在逃,在离。没有归宿,也没有去处。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71章 :心坎【亲人】 第071章:卷二【心坎】亲人 曙光,黑夜在消失。 已经半个多月了,花凄站在河边,夏国的天空还在飘雪,都说瑞雪兆丰年,来年,应该是个好年头吧。 花凄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气息在她面前成白色烟雾状,徐徐散开。她离开了相思楼,离开了白曼。她不在与夏常有任何的联系,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这么断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离开了,夏常没有找她的麻烦,白曼也没有来寻她。所有人都已当她不存在了。 寒冷,寂寞。 这就是这个冬给她的感觉。她想起了水沉浓,水沉浓就像这个冬天一样。身后,那栋木门里,老妇人打开了门:“凄凄,该吃饭了。”老妇人的声音很颤,兴许是因为天冷,也兴许是因为紧张; 。花凄冷漠的回头看着她。 如今,花凄多了一个姓,她姓柳,叫柳花凄。她是这个老妇人的女儿,但她一点都不在乎这件事情的真假,她只知道这个老妇人是柳木琴的母亲,柳木琴唤了她一声姐姐,所以,这个老妇人也是她的母亲。 柳木琴已经随叶池离开了,也许还会回来,也许再也不会回来。花凄并不是一个狠心的姑娘,柳木琴在夏国的时候,他最在意的便是花凄和他的母亲。 花凄知道柳木琴为自己做了很多,也是因为自己,柳木琴才受伤,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照顾好这位老人。况且,离开相思楼,她也无处可去,曾经向往的地方,如今,她却已不再去想,好像,这个世界都已与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她忽然有点想念那种被关在黑暗的地牢中的感觉了。 至少,那个时候她还不会迷茫,她还有期待,还期待着有人来救自己。 可如今……如今,一切都平静无味。没有烦恼,她每天所面对的,是太阳朝起夕落。 她和老妇人一起坐在那张老旧的小木桌上,她边吃饭,边小心的说道:“娘,以后您别再干活了,凄凄请人来照顾你。” 老妇人笑着,生有老茧的手覆在花凄的手上,眼睛里都是笑,还噙着泪:“凄凄。”两个字一出口,老妇人又抽噎起来:“凄凄,是娘对不起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花凄听着,她说:“娘,木琴会回来的,以后……”她没有将以后说下去。老妇人那双噙满了泪和爱还有悔恨的眼睛让她觉得心疼,她轻轻地擦去老妇人眼角的泪水,这个人真的而是自己的母亲吗?花凄在心底问自己。她来见老妇人的时候,老妇人将她小时候的事情说了一遍,可她又怎么记得。她只记得自己从小生在一方庭院,后来遇难逃出,被白曼带入了相思楼,相思楼就是她生长的地方。她从来就不知道自己有母亲,也从来就不希望自己还有亲人。 “木琴会回来的。”她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对她来说,亲人,是麻烦,真的很麻烦。从来就没有过的东西,忽然一下蹦了出来,她有些接受不了。剩下的饭,她一口也没有吃,眼睛看着老妇人,老妇人的话和叹息,她一点也没有听进耳里,直到老妇人累了,凝视着她,然后在疲惫中睡去。花凄才将她放到了床上,在床头点了一支香,能够让人好好地睡一觉的香。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残忍,对老人,不应该用这么残忍的手法的,但现在,这个老人真的需要休息,自从花凄来到这里后,她就没有看见这个老人安稳的睡过一次觉。 花凄进了城,找了一个铺子,当掉了自己身上仅剩的玉佩,玉佩挺值钱的,当了好几百两银子。用这些银子,可以请一个好的大夫,也可以请一个细心的人,这样,就有人照顾那位可怜的老人了。 在花凄办完这些事情以后,她遇到了上官沫,上官沫告诉她,夏离会嫁到迟钿去。 花凄听了没什么反应,只是问了一句:你有钱吗?我最近很缺钱用。 上官沫笑了笑,将自己所有的能换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花凄一点也没有客气,全都换成了银票,数目大到足够平常人家用几辈子都用不完。 上官沫问她,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花凄道,人老了总有很多地方需要用到,一个人,总得请人照顾,病了,总需要找大夫; 上官沫道,你去见了柳木琴的母亲,你要帮那个老人? 花凄笑了笑,并没有解释其中缘由。 上官沫离开了,她又消瘦了不少,脸色十分疲惫,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自从叶池离开夏国,澜依出现以后,夏离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那日长街邂逅,居然是最后一次相见,那是花凄从来就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原来,一次的分别,也会变成永别! 花凄拿着银票,回到了那栋屋子,她蹲在老妇人的床前,望着老妇人苍老的面孔,她觉得自己和这个老人一点都不像。老人的脸上满是皱纹,皮肤也被阳光和风雨摧残的很厉害,早已不见了年轻时的模样。 见过花凄的人都说花凄长得像武月,当初白曼收留她,也是因为她的眉宇与武月有几分相似。白曼教她练舞,教她武月曾经学过的舞步,跳过的舞蹈,看人的眼神,行走的姿态……一点一滴,全都是白曼教她的,其中大半,都是模仿着那个叫做武月的女人。 后来……她终于见到了武月的女儿,她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子是武月的女儿,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弄清了那个女子的身份,原来,她已经是地狱之城的杀手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一位公主,也不记得自己的母亲是武月。她只记得自己是一个杀手,只记得自己在地狱之城长大。 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子的时候,花凄以为自己会很讨厌很恨那个女子,没想到仅仅只是一次相见,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她就记住了她,想要靠近她,猜到她要去夏国,可能会死,花凄放弃了逃离夏国逃离白曼逃离夏常的机会,选择了那条自己绝不可能会选择的路。 那是她第一次为了一个人放弃。 今日,照顾着以为年迈的老人,这也是她第一次忍受。――对她而言,照顾这个老人,就是忍受着一种痛苦。她并不觉得照顾人是一件美差事,也不觉得有多幸福,多快乐。反倒是老人的眼睛。 老人的眼睛里一点都没有觉得痛苦。反而很幸福。 没事的时候她就一直看着老人,夜里,她还会坐在床边与老人说些话,她说话的时候不会看向任何人,眼神涣散,没有焦距,没有看向任何东西。她说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老人听着,眼睛里又流出了泪水。等花凄觉得自己说的差不多了,等花凄觉得自己眼眶也湿了,花凄就不再说了,熄了灯,给老人点上一根安神香,自己便到门外去坐着吹冷风。 冷风,吹在身上,她想起了水沉浓。也想起了那个藏在桃林中的相思楼。那个地方,是她最喜欢的地方,那里宁静,极少有人会从那里路过。她经常一个人在那里弹琴,跳舞,饮酒。 如今,她已经自由了,反倒不想再去那个她曾经最喜欢的地方了。 自由了?真的自由了吗?花凄笑了笑。没有白曼的约束,没有夏常的命令,她心甘情愿的将自己束缚在这栋木屋的周围。――这是自由吗? “沉沉; 。”她呢喃着这个名字,嘴角弯起,眼角也微微的往上提。她喜欢她,有那么点点喜欢她,没事的时候,回想起她,高兴的时候也会想起她,危险的时候还是会想起她。只是有的时候她不会,在落寞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什么都想不到,她看见的是没有边际的沙漠,自己正在烈阳之下。她希望有一个人可以给自己一口水喝,为自己撑起一把伞避开日光。但那个时候,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也就是在她刚渡过那种痛苦的时候,她谁都不会想起,她只会想起自己,只会觉得天下之大,却无自己的归处和去处。行人之多,却无自己的亲人和好友。 如今,有了亲人,亲人反倒成了束缚。 “沉沉。”安静,在亲人的束缚下,她虽然迷茫,但却安心。空荡荡的,平静的日子就像门前的草坪,偶尔有风吹过,绿草摇曳,仅仅只是如此而已。宁静的日子里,她想到了她,那个和自己一样身不由己的人。如今,是否也与自己一样…… 她对着夜空喃喃自语道:“要是真的能回来找我就好了,我就一直在相思楼等你,有人可等,真的很快乐。” 可刚自语罢,她又想到了上官沫,想到了夏离。那终究要各自一方的结局。也许,如今的现状也是自己与她的结局罢。 可她听说,那个人为了自己与叶池动手了,她应该还是会回来的吧。 虽然说不想等,可她不想否认,安静下来,她真的会想她,会很希望她回来。 想起水沉浓对着镜水去掉脸上的妆容,胆怯的拾起流觞,望着觞中美酒却不敢饮一口的模样。花凄又笑了。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模样呢?水沉浓也不知道,她一点都不清楚。听说花凄出事了,她会很着急,比自己出事还要着急。忙碌起来,她又会将花凄忘掉,好像那个人从来就不曾存在过一样,安静下来,又会不知不觉的想起,偶尔伤心了,也会迷迷糊糊的就会走到两人曾经走过的地方。――是爱吧?好像又不是,在水沉浓看来,有很多比花凄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有的时候,她偏偏又会去做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只有自己和花凄。 ――黑暗里,凉风吹起簌簌的声音,花凄抬起手,檐下的灯光很暗,地上投着她的影子,她也不清楚到底什么才算爱,爱又要如何才真。她不敢让自己全心全意的去对一个人,所以,她从来不曾爱过。爱,就是全心全意,她忘了这句话是从何处听来的。但却记下了。 ――两个人在一起,不觉得彼此多余,就算两人都无所事事,只是安静的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也会觉得幸福,偶尔抬眼目光相对,会心一笑。――她只是希望自己与她能够像这样子在一起,在身边,目光交错,会心一笑,宁静美好。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72章 :心坎【消息】 第072章:卷二【心坎】消息 天色亮起,那片黄色土地上,朗逸已经沉沉的睡过去了,她的呼吸很稳,很平,蒋婉搭上朗逸的脉搏,一切都很正常,她轻轻地推了推朗逸。朗逸睁开眼睛,觉得精神很好,并没有什么异样。 “朗逸。”蒋婉轻唤着她的名字,神态着急。朗逸道。“我没事。”朗逸站了起来,她真的没事。 蒋婉有些不相信,但这就是事实。她们就那么简单的被人抓住了,然后又那么轻而易举的逃了出来,一切都没有费什么力气,彼此都还相安无事。事情奇怪的连她们自己都不相信。 阳光下,寒风吹起白乌鸦的白衣,他站在高高的黄土上,对蒋婉和朗逸笑道:“怎么样,饿了吗?”他问,声音很温柔。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阳光的暖意。他轻身一掠,掠到朗逸和蒋婉的身前,将手中的面饼和水递到二人面前:“没有毒的。” 蒋婉看着他,眼神很奇怪,他不明白这个男人是怎么想的。只见白乌鸦说道:“我说了,我想和你们血狱谈一笔生意,如今生意已经谈成了,自然也不能再为难你们。” “主上来了?”蒋婉疑惑,语调惊喜。白乌鸦却道:“来的是米梦姑娘,米梦姑娘还和以前一样好看,那么多年过去了,一点都没有老,还像一个小姑娘。”说着,他又向蒋婉道:“你也是个好看的姑娘,若是哪天血狱不留你了,你可以来找我,我可以把你身上的毒全都清了,还照顾你下半辈子,请百来个丫头妈子照顾着你保准不会让你饿着冷着; 。” 这人的话真多,蒋婉不高兴的撇开了目光,望着朗逸,也看了看手中的饼,她不想吃这东西,但似乎又不该拒绝。 朗逸道:“多谢白先生好意,既然生意已经谈成了,那就恭喜了。” 白乌鸦依然在笑,他说:“你不好奇我们谈的生意是什么?” 朗逸没有问,她吃着饼,喝着水。这些东西,是她身体所需的,没有必要因为一些缘故拒绝,要走出这片黄土不容易。 白乌鸦说:“我们打算抢了澜依的新娘,你知道澜依吗?” 朗逸道:“迟钿国的小王爷。” 白乌鸦道:“也是未来的国君。” 朗逸皱了皱眉,澜依的新娘,夏国的离郡主。这样的新娘,谁敢抢?就算是叶池,也不会接这样的单子。但梦却接下了。 白乌鸦道:“与新娘同行的应该还有那个叫做上官沫的女人,夏国的人都知道那二人关系亲密,没有上官沫,就没有夏离,不是吗?” 一句平淡的话,确实格外的意味深长。 朗逸道:“梦答应的事情和叶先生答应的事情一样,你应该相信梦,朗逸不过是血狱的一把刀,生意上的事情,从来就不该多问。” “可现在你已经知道了。”白乌鸦笑道:“我虽然只对夏离有兴趣,但上官沫又怎会眼阵阵的看着夏离被人抢走。” 阳光照耀着黄土地,白乌鸦已经走了。他是一个好看的人,但却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人,比乌鸦还要让人讨厌。 蒋婉道:“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主上?” 朗逸摇了摇头:“梦接手了这件事情,本就是不打算告诉主上。” “是要杀了白乌鸦,还是去保护上官沫?”蒋婉问,她知道朗逸是不会让上官沫陷入险境的,至少朗逸会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传给上官沫。 朗逸却道:“梦的事情,我们不插手。”她没有提及上官沫。 蒋婉面色却是阴云密布,这不像朗逸,上官沫对朗逸来说有多重要,蒋婉是明白的。但朗逸已经说了,蒋婉也没有再坚持。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73章 :心坎【禁止】 第073章:卷二【心坎】禁止 白乌鸦虽然走了,但却派人来告诉她们说长廊上停有马车,是地狱之城的马车。 朗逸和蒋婉两人的眼底都是一片疑云,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不明白。似这般奇怪的人天下也不少,朗逸也见识过很多。所以她比蒋婉要明白些,根本就不去想这些问题,马车既然已经有了,她也没有必要在选择步行。 蒋婉没有多问,这一天一夜里,她已经说过很多话了。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她也知道一个问题太多的人不讨人喜欢,所以在危险已经离去的时候,她也变得安静了起来。 马车,还是那辆四匹白马拉着的华丽马车,两人上了车,都没有坐进车内; 。朗逸赶车,蒋婉安静的坐在身旁,凉风吹来,蒋婉也会问一声:冷吗? 郎逸笑了笑,将自己的黑色袍子一同披到了蒋婉的身上,二人披着同一件袍子,身体自然也靠近了不少。 蒋婉说:“我不希望梦出事,也不希望夏国和亲的事情会出差子。” 朗逸道:“放心吧!梦很聪明,不会做出两难的事情。何况梦与迟钿也有些交情。” “这话如何说起?”蒋婉问。郎逸道:“这件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几年前与水沉浓一起去夏国执行一件任务的时候听人提起过,说是十年前夏常去了迟钿,要商量着一起把血狱的人全都找出来,世上不能留血狱这般的对手。那时梦也刚来血狱,叶池也因为到夏国救梦和水沉身上受了伤。虽然已经隔了差不多一年,但伤依然没有痊愈。也就派梦去迟钿处理了此事。” 这件事几乎无人知道,水沉浓也只去过夏国几次,有一次本该是蒋婉和朗逸一起去的,但蒋婉不行,她的手法不够快。还有一次是因为朗逸有伤,人手不够,不得已才让水沉浓与朗逸同行。 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很久了,记忆也都模糊了。 朗逸道:“不用再为这件事情为难,梦会处理好的。” 蒋婉相信她。也不再提及此事,二人到血狱入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沙漠之上,停着骆驼,牵着骆驼的是两个老人,老人的眼睛不能看,嘴巴不能说。他们有的只是一双灵活的耳朵。 蒋婉和朗逸坐在驼背上,很快就睡了过去。当她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叶竹筏上了,那老人和骆驼都已不在了。 能够走进血狱的人并不多,很多在血狱里生活了数十年的老人都不知道出去和回来的路。 但这条路,蒋婉和朗逸都知道,她们只是太累了,凭借自己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走过那可怕的沙漠,况且马车也不适合行驶在沙漠里。 竹筏,逐渐向对岸靠近。 对岸的火光也越来越亮,蒋婉的脸上浮起了笑容,同时也多了愁容。这个地方,是什么样的她再熟悉不过了。 火红的死人花下埋藏着的是白骨。地狱之城的牢房很少会用到,叶池也不会亲自处理那些想要背叛的人。而那些想要背叛的人,他们本身也无法背叛,因为外面的世界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所以在好多人借助血狱的力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者报了自己本身不能报的仇以后,就会选择站在河岸举刀割喉就此一生。 蒋婉深深地叹了一声,她有些不敢想象水沉浓的结局。在血狱那么多年,蒋婉从来没有看见过敢与叶池刀剑相向的人。水沉浓却做了。叶池没有怪罪她,但这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 竹筏靠岸,两人一起上岸,一起去见叶池。 叶池却没有见她们,只是让人传来一句话说,让她们好好休息,今明年都不会再有她们的任务。 郎逸又问那传话的人,可有水沉浓的消息。 那人摇头道,主上带回来一个年轻男子,并不曾见水姑娘; 朗逸和蒋婉一同坐在没有人的石子路上,夜风有些冷。但却不似外面的风那般刺骨,血狱常年如此,没有春冬之分。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在这片黄沙之下还有这么一片地方。这个地方,从来没有人找到过,就连很多活在这里的人,他们也一样不相信这个地方的存在。 蒋婉问朗逸:“你觉得水沉浓会在哪里?” 朗逸道:“泊心苑,那个人不知道,就是因为主上没有下令处理水沉,主上真将水沉交给梦了。” 蒋婉的眉头皱的很紧。她们对梦都不是很了解。只知道梦是泊心苑的负责人。却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那个女人。她是和水沉浓一起来到这个地方的,朗逸和蒋婉也是最近才知道梦的真实身份。那个可怕的身份足以说明梦是一个多可怕的女人。 “天也快亮了,你先回去休息。我去一趟泊心苑。”郎逸道。从栖鸦长廊到血狱她们赶了一个白天大半个晚上的路途。确实累了。 蒋婉本不放心,但她也清楚朗逸不会让她和她一起去泊心苑,便也不再坚持。 二人分开过后,蒋婉回了属于自己的房间。朗逸去了泊心苑。一踏入那扇大门,闻到的是扑鼻的臭味。各种酒肉的味道搀和在一起,足够让人将昨夜吃的东西全吐出来。好在这里的人都已习惯了这种味道。 郎逸走入了后院,身后的门合上,将那股味道也挡在了身后。 后院的长廊上没有人,只有白纱飞舞缭绕好似云烟一般。长廊外的草地上长满了死人花,花开的正艳。 朗逸刚往前走出五步就有两个身着白衣面带白色面具的人跳了出来,挡住了朗逸的去路:“梦姑娘说了,此处禁止外人出入。” “我是朗逸,来见水沉浓。”朗逸道,她也不知道这些穿着白衣带着白色面具的人到低是什么人,她从来没有在血狱见过这些人。 那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犹豫着是否该放行。 朗逸又道:“血狱里的人都是一家人,从来没有外人之分,你们又是什么人?” 那二人又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决定道:“既然是来见水沉浓的,我去将她带来就是。” 朗逸没有坚持,只是在原地等候着,泊心苑从来没有禁止出入的时候,这一次,居然还刻意派人在此把守。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74章 :心坎【相系】 第074章:卷二【心坎】相系 朗逸并没有等多久,水沉浓就被那个带着白面具的白衣怪人给带来了。看见朗逸,水沉浓先是一惊:“你怎么在这里?梦呢?” 水沉浓问。 郎逸道:“你怎么样了?”水沉浓摇了摇头,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身边的白衣怪人退了下去,身后的门依然紧紧的关着,举目望去,也看不见那白衣怪人身在何处。朗逸问道:“这些人是什么人?”水沉浓又摇头:“我不知道,也是昨天我才知道血狱还有这样的人,他们只听梦的命令。” 说罢,水沉浓又问:“柳先生怎么样了?” 朗逸道:“不知道,我们刚回来。”顿了顿,朗逸又道:“是梦救了我们,婉儿也很好,大家都没事。” 两人都靠着栏杆,夜风吹起她们的头发和衣袂,规律的飘摇着。盛开着的死人花妖冶无比,水沉浓看着那些花,神态迷离,她痴痴的说:“我从来没有这么专心的看过一种花。” 朗逸看着水沉浓的眼睛,眉头微蹙。水沉浓道:“梦一直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她。” 朗逸依然没有说话,水沉浓抬眼看着朗逸,眼中含着泪水,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最近,她的眼泪特别的多,好像要将过去那些年的泪一起流出来。十八年了,她已经十八岁了。 她道:“朗逸,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不在那一年死去; 。” 朗逸抬手温柔的擦去她眼角溢出的泪花:“活着,不好吗?” “我想要的太多了,活着比死难受。”她说。绝望的眼神里一片灰暗。其实她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想要的,自己爱的人和自己喜欢的人,彼此间能够像普通人家那般平稳相处,不再分离,没有欺骗和隐瞒。 朗逸道:“后天我会去一趟夏国,你有什么话需要我转告吗?” 愁云压住了水沉浓的眉头,朗逸又道:“我去看一个人。” “是上官沫?” “你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带过去吗?”朗逸问。水沉浓低着眼睛,她沉默着,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夜风吹在脸上,心里很痛。 她想起了一句话,她说不会把她丢了。 只是一句话。 过了好一会热,水沉浓问道:“你知道梦去了哪里吗?” “不知道,听白乌鸦说,他和梦谈了一笔生意,我并没有见到梦。”朗逸道。 “白乌鸦是谁?”水沉浓问,朗逸道:“栖鸦长廊上住着的白乌鸦。” “我没有听说过……”水沉浓道,她知道的事情并不少,路过栖鸦长廊几次,她也曾听过很多关于那条长廊的故事,但却没有听过白乌鸦。 “知道他名字的人很少,毕竟从栖鸦长廊走过的人不多,活着的人更少。”朗逸道。 二人又是一阵沉默。 朗逸起身离开了泊心苑,水沉浓也回到了那个封闭的房间,她又将自己泡在了水中。她和她的相遇,她记得最深刻的便是那被青草包围起来的清水塘。 花凄面容带笑。她却拔剑相向。 她本以为那次过后不会再见,却又在那聊泥黄的长廊上相遇。 她还记得叶池和石钰说过的话,他们都说那个女孩会毁了她。 熟不知,她也毁了那个女孩。 各在一方,心相系,也相许。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75章 :心坎【道别】 第075章:卷二【心坎】道别 朗逸不喜欢呆在泊心苑,那个地方太过喧闹,她不是一个喜欢喧闹的人,离开了这个地方,她也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也没有去见蒋婉。 但蒋婉却一直在她身后默默的看着她。仅仅只是默默的看着。蒋婉不是一个会给人惹麻烦的人,她喜欢朗逸,只是安静的喜欢着,她也知道朗逸喜欢自己,所以就够了。在夏国,因为水沉浓的事情她很生气,因为事情牵扯到了朗逸,她害怕朗逸出事。 对有的人而言,一个人就是所有的人,所有的人却抵不上一个人。 朗逸就是蒋婉的所有。 夜风吹过,死人花在风中摇曳,朗逸坐在高高的树上,黑色的袍子飘摇在风中,黑暗散去,黎明到来,她还在树上坐着。 蒋婉却离开了,天已经凉了,她也疲惫了,疲惫了,总是无法将自己保持的和机械一样,只要一不留神就会被发现; 朗逸回头看了看身后,她也知道那里有人看着自己,她也清楚,自己现在回头什么都看不见。但她装作不知道,并不是逃避,她只是想要安安静静的坐一会儿,她知道有人陪着自己,这就够了。 她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也许会要了她的命,所以,她不能将蒋婉牵扯进来,就算自己出了事,蒋婉也一定要安好。 但她更希望的,还是自己能够活着回来,只有活着,她才能兑现自己与蒋婉说的话,她们要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安安静静的生活,只有彼此。 白天,血狱的光线也不是很好,这里的雾很重,将阳光挡住了。 这本就是一个低洼地带,好像一个盆。被灼热的太阳炙烤着。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她也该离开这里了,她要去一样夏国,她不放心上官沫,那个可怜的女子。 白天过得很快,夜晚又来了。朗逸站在岸边,她在等着天亮。夜渐深,她睡在河面的竹筏上。 天色暗下到亮起,这个漫长的过程,漫长的过程里,她给自己编了一个美梦,每一个人都需要一个梦来支撑着自己走下去。 她也一样,如果每天看到的都是死亡,她也不相信自己能够活到现在。 天亮了。烈阳升起,她站在竹筏上面,凝望着这片神奇的土地,她有些不舍,舍不得的是那个实现了她愿望的人,和一直陪伴着她的人。 “朗逸。”浓浓的雾中,走出来一个女子,她的手里提着一盏昏黄的灯,她走到河边停下,她说:“朗逸,我在这里等你。” 朗逸没有说话,她看着她。她们之间的交流方式就是沉默,只要互相看着,就能明白彼此的想法,不需要太多的语言。 她说:“我等你,等春天到了,我就去找你,你一定要在春天到来之前回来。” 朗逸没有回答,蒋婉也不再说话,她手里的灯笼掉到了河里,熄灭了。天色才刚亮,雾还很浓,她往回走了去,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雾中。 朗逸习惯性的拉下黑色的斗篷,盖住了额头,也遮住了眼睛,两行清泪划过脸庞,只有她自己感觉到了。选择了上官沫,就是选择了将梦视为对手。她曾说梦是个聪明的女人,会好好地解决这件事情。但她也知道,那是她骗自己的,她只是想安稳的将蒋婉送回血狱。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76章 :心坎【宁静】 第076章:卷二【心坎】宁静 夏国,这个远在南方的国家。朗逸到这里的时候她没有看见自己的朋友,这里也没有夏国的郡主。这个国度里,只少了两个人,上官沫和夏离。 少了这两个人,没有谁会在意。 那条繁华的长街上,郎逸站在阴影里,她看见一个女人带着斗笠走过长街,斗笠边缘垂下的薄纱挡住了女人的面庞,郎逸跟着她走去,走到了偏僻的郊外。女人站住了脚步,回头看着身后的人,她摘下斗笠。 “果真是你。”朗逸并不觉得惊讶,花凄道:“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朗逸道:“我是回来找上官的,我找她有些事情。” “上官小姐已经走了。”花凄道:“虽说离郡主与澜依的婚期还没有到,但宰相大人已经决定让上官沫先将离郡主送到迟钿去,等人到了,在宣布这件事,以免生出不必要的祸端。” “她们走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了,算算时间,也就是这两天到迟钿。”花凄笑道:“这件事情是宰相大人和皇帝陛下一同决定了,最终离郡主也同意了。” “上官呢?她什么反应。” “上官小姐只说想送离郡主一程,况且离郡主也再三要求,若上官不去送她,她便死在途中。” “陪夏离一起去的只有上官?”朗逸拧着眉头,双目紧皱; “上官,夏离,澜依,还有一个叫何鸢的女人,据说一起是澜依的侍女。”花凄一一解释道,参与这件事的,似乎没有一个外人。顿了顿,花凄又道:“宰相大人不放心是自然地,所以他派了白曼暗中监视,若有不妥,白曼会第一时间出手。” “白曼,相思楼里的白曼?” “她的功夫很高,我没有见过她真正的武功,但我知道,她与叶池一定还可以过几招。因为她与宰相大人交过手,她们是平手。”花凄说道。 朗逸将头上的斗篷拉下,今日,天上有太阳,温暖的太阳照在身上,人也有些懒洋洋的。 河边,风吹起,河水微皱,朗逸往前走了几步,踱步在河边,动作悠闲。 花凄也不急着离开,两人沉默着走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太阳渐渐落下,她们已经走到了那栋陈旧的木屋前。 花凄停下了脚步,望着那栋木屋说道:“我住在这里,和我母亲住在一起。” “你有母亲?”朗逸疑问一声。花凄仍旧面带浅笑,眉宇间却噙着愁容:“她说我是她的女儿,我自然也就叫了她一生娘。何况柳木琴还叫我一声姐姐。” “是柳木琴的母亲?” “嗯。”花凄迷茫的望着天际,情绪就像漂浮在空中的叶子。她缓慢踱步。 看着太阳完全的落山,老人杵着拐杖走了过来,轻声叫道:“凄凄,该吃晚饭了。” 老人的声音很温柔,充满了爱。 朗逸看着老人,老人看着花凄,眼睛只是不经意的飘过朗逸的脸:“凄凄,这是你朋友?” “嗯,也是木琴的朋友。”花凄说道,她扶着老人,几人一起慢慢的回了屋。虽然花凄已经花钱请了人来照顾这个老人,但老人很多事情都还是自己在动手,她喜欢自己做事,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忽然改了,她反倒有些不习惯。 花凄道:“她叫朗逸。” “木琴,木琴到底去了哪里?怎么还不回来?”老人也担心她的另一个孩子,这两个孩子,一个回来了,一个又消失了。 朗逸接过老人的话道:“柳先生与我家先生在研习医道,要过几个月才能回来。” “医道。”老人也知道柳木琴学过医术,对此也有几分沉迷:“你家先生是谁?” “我下先生姓叶,不是夏国人。”朗逸道:“这次我家先生有急事着急着回家,所以柳先生也着急着走了,没来得及跟老人家告别。” “这孩子?”老人叹了一声,她还是有些不相信。 朗逸道:“这次便是我家先生派我来向老夫人问好,木琴让我告诉您,他过得很好,让您别牵挂,他会很快回来的。” 一连串话下来,并没有真的让老人安心; 老人也知道,柳木琴一定会回来的,她的孩子,有多大的能耐她清楚,她相信他。 吃过晚饭,朗逸便与这家人告了别,花凄送她到路口,临别之时,花凄问道:“朗逸,沉沉她还好吗?” 这本是她一开始就想问的话,但朗逸没有提,她也就没有问。 朗逸看着她的眼睛道:“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看你的。”这是朗逸的回答,花凄并不傻。她明白这话的意思。 她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很想和她在一起,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很安静,看什么都是美丽的。” 朗逸笑了笑,沉默着。 花凄道:“我在这里等她,以后我会去找她的。” “为什么?”朗逸问。 花凄反问一声:“你说我现在有什么?” 朗逸看着她,她觉得花凄现在过得还不错,没有那么多的事情压迫她,她的日子应该很轻松,很平静。但若问她有什么?朗逸也看不出她到底有什么? 花凄道:“你走吧!我不送你了。这一次是木琴和你救了我,来日我定也会报答你们,这两年我得好好地照顾他的母亲,直到他回来。” 这,又是离别。 道别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不舍,因为她们都不是会走在一起的人,也不是会留下的人。 花凄走在河边,凉风吹起,她觉得很冷,但她没有回屋去。屋子里,她请了人照顾那个老人,所以,她不在的时候,也有人陪老人聊天,她需要做的就是时不时的去看看老人,陪她说说话,吃吃饭。 她也不是一个会过这种生活的人。过去的十八年已经将她和这种平常拉离了,她永远也过不惯这种生活。 她想要跳舞。 她站在河岸,足尖轻点,身体回旋,衣袂扬起。 她的嘴里轻轻地哼着歌声。老人也听见了这歌声。老人笑的很开心,很安宁。因为她有两个很优秀的孩子。 但也有愁容,因为这两个孩子的命运,很坎坷,她什么也帮不上。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77章 :心坎【真面】 第077章:卷二【心坎】真面 风,吹响了宰相府的门窗,夏常依着那张太师椅睡着了。窗棂摇晃的声音将他唤醒。他起身去将窗子关好,又重新坐回了灯下。 他很伤心,但他不后悔。 他的一生,只后悔过一件事情,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一年,他还不到三十岁,真的还很年轻。 皎洁的月光,照耀着清冽的酒。夏裔因为高兴多喝了几杯,他也喝了几杯。夏裔已经很久都没有那么高兴了,因为夏常害死了他最爱的人。 那个叫做武月的女人。夏裔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告诉夏常他喜欢武月之后,夏常就变了,而他,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差。 夏常告诉夏裔说,武月只是一个舞女,配不上你。 夏裔却道,朕此生心只系武月一人,她不为后,我便不为帝。 夏常苦恼的皱着眉头。那个时候,武月还是相思楼的舞女,那一年,相思楼刚建立不久,他很高兴,带着夏裔去玩,却不知,夏裔却也因此爱上了一个该死的女人。 夏常后来找到相思楼的负责人白曼,她告诉白曼,无论如何也要处理了那个女人。可那个女人却抢先了一步,她抢先让夏裔承诺了她,册封她为贵妃。她被夏裔接入了宫中。 夏常愤怒的指着夏裔吼道:她只是一个舞女,她有什么好。 夏裔道:等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夏常吼道:我不明白,我爱你,爱你……我不明白…… 他说。 一句话怔住了所有人。 他最后冷冷的丢下一句,天地不灭,我便不会罢手。 嫉妒是什么? 恨,又是什么?没有人真的了解过那个叫武月的女人; 。白曼也不了解那个女人,但白曼很喜欢她,她是白曼带入相思楼的。 往事,画一般的从脑海里一幕一幕的掠过。 夏常苦恼的撑着窗,他已经有很久没有想起过那些事情了。他从来没有因为爱上自己的哥哥而后悔过,现在,现在回想起过去的事情,他几乎变成了一一滩软泥。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只要想起那个夜晚。那一场荒唐。 野兽般的自己,锋利爪子撕碎了那绫罗锦衣,那双修长的腿间。 原始的诱惑,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野兽的气息。他的呼吸落在那最神秘,外人所不能见的地方。 舌头-滑-过。 他以为,那会给那个美丽的人带来舒适的快-感。他以为,只要得到了,便真的得到了。 如今想起。那一次的得到,却是永恒的失去。 寂静的夜晚,冷风吹过。 夏常咳嗽了几声,嘴里多了股浓浓的血腥味。他病了,病得很重。是他自己把自己折磨病的。 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也快要逼死了另一个可爱活泼的姑娘。 “离儿。”他轻声的叫着这个名字,他的目光无神的望着黑夜:“你不能怪我,夏国的国力已经撑不住这个国家了,战争一起,夏国必败。当初派人前往与流觞,本就是因为国力不足,害怕战事忽起。” 夏国,是个繁华的国度。 这个光鲜的外表下,已经开始腐烂了。 夜里,敲门的声音响起,一个骑着快马的人跳下马,将一封红色的信交给了门房,门房急冲冲的拿着信跑来给夏常。 夏常的眉头拧了起来,咽喉里有些痒,他想要咳嗽,但却忍住了。他的手紧紧地将那封信捏成了一团,最后,丢入了风里,信,变成了粉末,散在了风中。 今夜的风,咆哮着,充满了杀气。 傍晚的时候他就觉得很不安。 信中,只有简单地一行字,上官沫和夏离失踪了。 他早就想到了会是这样的结局,所以他才派了白曼跟着。“来人!”他轻喝一声,已有两个黑衣人出现在他面前:“带着人去白曼那里,听从白曼的安排。”他并没有说什么事情,那些人听完便消失了。他感觉得到,已经有六七十个人离开了宰相府。 宰相府中高手如云,但却没有一个能跟他比。 他让人备马,又换了身衣服。 他进了宫,他要去见一见皇帝,要让皇帝把这个消息告诉上官大人; 上官大人是上官沫的父亲,这一件事情,他不可能不管,也不能不知道。 但当他看见皇帝的时候,他失望了。皇帝冷冷的丢给他一句:这件事情一直都是由宰相大人在安排。 一句话。他早该想到的答案。 夏常道:“二十年前迟钿的兵力就已能与夏国相媲,如今,夏国国力不足,不能惹怒迟钿。” 迟钿并不是一个大国,但绝对是一个不能小觑的对手。 夏裔却道:“朕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却从来没有做过一件皇帝该做的事情,所以这事,还得有劳宰相大人了。” 今天,夏常说话特别的有劲,看来,能够让夏常生不如死,真的是一件让他兴奋的事情。 “你恨我,也不该拿夏国来开玩笑。”夏常道,他怨,但却不能生气,这个人对他有多重要,他很清楚,他也没有资格对这个人发脾气。 夏裔冷笑:“朕要的,是朕的武贵妃和朕的女儿,不是夏国。”他说,说完,只听纱帐之内传出了重重的咳嗽声,他还是病着,还很严重。 夏常无力,但他必须坚持,因为上官大人只听夏裔的话,虽说这个上官大人的力量并不可怕,但他的那张嘴,实在是够让人受的。杀了那个人,又没有足够的理由,何况还有上官沫,他不想失去上官沫,上官沫一个人,足抵百人。 “陛下!”夏常双膝跪地,深深地磕了一个头:“臣,求你,将这个消息告诉上官大人。”他说。上官大人从来就不相信夏常的话,无论夏常用什么办法,他就是不听夏常的话。凡事与上官沫,朝中大事,商业之事,他绝对不会理夏常。关于这个问题,夏常也很无奈,他也找不出其中原因,而且与这些相关的事情,上官大人只会听上官沫和夏裔的。所以他来求夏裔。其余人的话,到了上官大人的耳边,都是风。 夏裔掀开了纱幔,吃力的走了出来,他看着地上跪着的夏常,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一双眼睛,好像看着野兽般的看着夏常。 “夏国是你的夏国,不是我的,是我告诉离儿,让她和上官沫走的,我说,我不会派人去追杀他们,让他们赶快走。”夏裔道。他不在自称朕。 夏常无力的闭上眼睛。只听夏裔的声音又响起:“我还知道,你知道澜依并不是男人,你也知道,澜依和那个叫何鸢的女人有一层关系。所以你同意上官沫去了。你是个有情有意的人,可我不是,我只想要我的女儿和武贵妃。” 他的声音冷冷的,就像从幽暗可怕的地狱里飘出来的声音。 “夏国好与不好,与我无关,离儿喜欢男人也罢女人也好,只要她高兴就好。就算没有了夏国,也还有有夷襄王护着离儿,没有人敢伤害她。” 夏裔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看着夏常的眼睛里还有很多的秘密。他艰难的蹲下神,半坐在夏常的面前,他道:“你知道上官大人为什么宁可什么都不要也要与你作对吗?因为是你派人去人迷惑了他,让他害了自己最好的伙伴,最重要的亲戚。”说着,夏裔又笑了笑,他道:“你一定也不记得这件事情了,我也不清楚这件事情,清楚这件事情的人是一个叫朗逸的姑娘,他就是那被害人的孩子,一家人,只留下了一个孩子; 。朗逸如今就在叶池的和搜下办事,你应该也知道吧。不过可怜的是朗逸似乎并不知道你才是背后真正的凶手,否则你早该死了。” 夏常的眼睛通红,他不知道夏裔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 他看见的,是夏裔苍白可怕的脸。 夏裔道:“很好奇,对吗?恨我,对吗?我也恨你,我们是兄弟,我们是一样的人。”他说话的样子狠狠的,好像将所有的恨都发泄了出来。 “因为她有一个徒弟,她的徒弟还活着。当初你的三尺白领没能杀了她,是朕暗地里放了她。” “琴诺。”夏常记得这个名字。 “是的,叫琴诺,她的真名叫米梦。是她告诉我我武月的身份,她告诉我,她告诉我,她会救水沉,会让水沉回来。” “你一直与他们有联系?”夏常恍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子。原来自己一直都想保护的人,根本就不需要自己保护。 “是的,你派人去流觞国的消息就是我传出去的。这几年,你的势力一直在减小,我不能再让你与流觞国的人为友。” “所以,就派人去做了这件事情。” “米梦告诉我,做这件事情的,是我的女儿。” 夏裔的声音已经逐渐小的让人听不到了。已经说了这么多话了,他累了,很累很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下去了,张嘴,便有丝丝血液从嘴里流出来。 夏常看着他的眼睛很痛苦:“夏国不能没有,你可以杀了我,但不能拿夏国作堵。” 夏裔没有说话,他没有力气说话了。他躺在了地上,冰冷得地方,冰冷的身体,他的身体瘦的就像只有骨头一样,衣服就那么轻飘飘的搭在他的身上。 他躺在地上睡着了。 夏常看着那张脸,他心疼,难受,也恨,但他不能伤害这个人。 他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抱回了那张柔软的床上。这个人,睡着了,很安静。 夏常也没有离开,他也躺在那张床上,看着他,什么也没做,就那么搂着他安静的睡着。看着这张宁静的面孔,苍白无神,他忽然不疼,不难受,也不恨了。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78章 :心坎【死讯】 第078章:卷二【心坎】死讯 这天晚上夏常都没有睡觉,他一直看着臂弯里的夏裔。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做了一件让当朝百官都愤怒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除了上官大人,没有人敢说一个字。对于上官大人,夏常看也没有看他一眼,曾经是因为上官沫的关系他才一直没有动这个人,可如今的形势不同了。 不仅仅上官大人,连夏裔,他也不能放任他在宫里了。 夏常先颁令派人将皇帝送出了皇宫,送到了遥远的夷襄郡,也将上官贬为平民。他的话,没有人敢不听。皇帝已被送走,夏国就是他的天下,曾经皇帝还在他也从来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中,何况现在。 办完了这些事情已经是下午,下午,夏国的天空阴沉沉的,夏常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马车里出了皇宫,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他疲惫的回到自己的书房,一直低着的眼皮刚刚抬起,就看见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自己的房内。 那是一个女人,很美。白衫如云。不过夏常对女人的兴趣不大。这也是为什么花凄在相思楼里长大他却没有留意到花凄长得像武月的原因,因为他从来就不会真正的专心去看一个女人。 “是你?”夏常有些惊讶,但也在意料之中。不久前他知道这个女人来到了夏国,然后又消失了,没想到才过一个多月,她又出现了,还在自己的书房。 米梦道:“是我。我是专程来看望宰相大人的。” “有心了。”夏常的语气很疲惫,懒懒的,他揉着眉心走到桌后坐下,他的桌上一直都放有酒,这会儿,他也喝了口酒。 “听说你将皇帝送走了,上官也被你贬了。”米梦道,她轻轻的在夏常的面前走动,白衣摇曳她笑靥如花。 “你的消息很快。”夏常低着眼帘,细细的品味着那一杯好酒,轻长的连叹几声:“好久,好久,这一天,你应该等了很久。” “我一直都不敢相信你是地狱之城的人,更不敢相信在地狱之城你还拥有那么大的力量。”夏常钦佩的看着她。 米梦道:“你不是早已猜到了吗?” “可我不敢相信; 。”夏常道。 米梦笑了笑,她来回踱着的步子停了下来,她站在夏常面前,白皙的脸庞正对夏常疲惫的眉目,她轻声道:“我是来告诉你几个消息的,这几个消息都很贵,但因为是你,所以我免费送给你。” “地狱之城的人做生意也会打折?”夏常与她对视,目光疲惫。 米梦道:“因为夏裔已经付给了我很多钱。”她道:“第一个,上官沫死了,夏离活着,我会将她安全的送到迟钿。第二个,白曼与我的交情不错,只是我不喜欢她,所以现在正在犹豫要不要和她联手做一笔生意,毕竟价钱不错。第三个,我一直所期望的关于你和皇帝的结局,我很快就会看到了。” 夏常听罢脸色依然只是疲惫,没有更多的神色,他看米梦的眼睛里甚至还有感激之情,他郑重的向米梦说道:“谢谢。” 米梦婉然一笑:“不客气,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了。” “你不打算亲手杀了我?”夏常道。 “我更希望亲手杀掉你的人是夏离。” “真狠。” “柔软的那一面你还不配看。”米梦轻轻说着。说完,她人已经离开了。 米梦走后,夏常一直稳稳坐着的身体软了下来,他的额头紧紧的贴在桌面上,他的脑子里只想着一句话: 上官沫死了? 上官沫真的死了吗?他不久前才收到的消息啊。 白曼与米梦有什么有交情?他不知道,他一直都忽视了女人这个问题。他恨,恨透了这些女人。可偏偏他最得力的两个助手都是女人。 一个是上官沫,一个便是白曼。这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背叛? 虽然消息不一定可靠,但绝对有可能。 世界很大,他的权力也很大。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在他的手掌之内,可他却不能左右自己的行动。他能安排许多人的前程,但却算不到自己下一刻会如何。 疲惫,外界的力量已经将他击垮。 他软软的坐在书房里,任由门外寒风萧萧。 在另一片土地上,一匹黑色的马载着一个黑人的人急速奔驰着。她已经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了,从他听到上官沫和夏离已经离开夏国前往迟钿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已经奔波在这条路上了。 她们能安全到达迟钿吗?上官沫的体内还有余毒未清,双腿行动不便。她不放心。但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了,她没有挽回的力量。 天黑了,她也累了,在马背上一天一夜,她的双腿已经麻木,两腿之间也磨出了血; 。她下马,进了客栈。 进了客栈,她只说了两个句话:“一间房间,饭菜送到房间里。” 房间里,一张床,一张桌子,很简陋。她刚躺在床上,伙计刚把饭菜送到她的房间,她就疲倦的睡了过去。但伙计放下饭菜后并没有及时离开房间,反倒是在她身边站住了。手掀开了遮住了她半张脸的斗篷。 她虽然刚睡过去,但那种被训练出来的机械般的反应并没有因此而变得迟钝,那只手刚触碰道她的斗篷,她的手就倏然抓住了那只手,眼睛忽的睁开,射出两道锐利如刀风般的目光。 “朗逸。”那掀开她斗篷的人却叫出了她的名字。 郎逸仍旧死死的扣住她的命脉:“你怎么在这里?” 此刻她面前的这个女人正是白曼。 白曼那双黝黑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眼神色,她看着朗逸,郎已松开了扣住她命脉的手,缓缓的坐起身来。 白曼道:“你先吃点东西吧!吃完了东西我再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朗逸道:“你先说吧。” “我说了,就怕你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白曼执意着,端了些食物过来,朗逸简单的吃了两口,她确实很饿了。 她吃完,白曼放心的说道:“是夏常派我偷偷的跟在上官沫她们身后护送她们道迟钿的,但就在这条路上上官沫和夏离被人带走了。澜依和何鸢正在找她们,应该找不着,带走她们的很可能是地狱之城的人。” “地狱之城?”朗逸嚼着这几个字,是梦吗?梦真的带走了她们,将她们交给了白乌鸦。 白曼又道:“我觉得上官会死,因为他们的目的是带走夏离,而上官……她,她太倔强了,她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把夏离带走。僵持下去,她要么被一起带走,要么,被杀掉。”顿了顿,白曼又问:“地狱之城做事的原则是什么?目标之外的东西到底是毁灭,还是?” 朗逸没有说话。她确实已经吃不下东西了。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题外话:看文的童鞋们,请别轻易投诉,我的马甲有点多,我记得的十个手指头能数完。抱歉,马甲都是一不小心犯下的错误(以后不会再有新的马甲出现了)。 夏天容易头痛是真的,温度实在是太高了,有点受不了。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79章 :心坎【踪迹】 第079章:卷二【心坎】踪迹 她,会死吗? 梦真的来了吗?真的已经到了,已经将人带走了? 朗逸觉得浑身乏力,她站不起来,也动不了。白曼站在她的面前,温柔的说道:“我知道你和上官的关系,所以才来找你,你好好歇着,醒来我们在一起去找人。”边说,白曼边递了一颗药丸给朗逸:“这能让你好好睡一觉。”她是贴心的。朗逸并没有接过药丸,闭上了眼睛,她道:“我会休息好。” 白曼放心一笑:“这样就好了,我先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和消息。” 消息?不知道该从何处来。 夏国,那座孤独阴深的庭院里,夏常抬头看着房梁,他在这里居住了很久,却从来没有细心在在这一方庭院里走动过,这是他的府邸,是宰相的府邸。这个府邸,是一副棺材,当他拥有这个地方的时候,也就拥有了一副棺材,早晚,他都会将自己关在里面,躺在里面,动弹不得。 天色渐暗。夏常刚回到这个地方不久,现在他又得出门了。他要去找最后一个还能相信的人,那个人,他曾经想要杀了她。 夏常独自一人步行着离开了城,这是他的诚意,他是真心诚意的要去邀请这个人,他需要这个人的帮助,而且他也相信这个人不会拒绝。 天色暗下来了,夏常也到了。他看见的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站在河边,轻轻地吹着风,黑发飘扬,女子面朝河水,河水清澈,寒冷。 红衣飘摇,女子嘴里哼着的歌声也随着一荡一摇,夏常靠近,女子也听到了夏常的声音,夏常在离女子七步之遥的地方顿住了脚步,女子回头,她看着夏常,苍白的面上有些惊慌;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慌乱。 夏常也看着她,眼神疲惫,已经显露出年轮的脸苍白到了极致,好像石灰一样。 “宰相大人。”她惊讶的看着他。他诚恳的凝视着她:“凄姑娘。” 很简单,很沉重的打招呼的方式。 “是上官和夏离出事了?”花凄道,她猜到了。她皱了皱眉头:“白曼呢?”她问。 “白曼与地狱之城有什么关系?”夏常问她。花凄摇了摇头:“我并不是很清楚。她们的关系很复杂,像仇人,又像是朋友。” “那就是有机会合作的人了。”夏常叹道,他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凄姑娘,想必你也听说了,我将阿沫的父亲贬为平民,将皇帝送去了夷襄。” “听说了。”花凄道,这场变故,是她所没有预料到的,在她看来,夏常是不会伤害皇帝,不会不遵循和上官沫的诺言,难上官沫的父亲。但这两件事情,夏常都做了。 夏常道:“我觉得阿沫还活着,你去救她吧。” 花凄的眉头紧紧的皱着,她的腿脚在颤抖,风,就像刀子一样割在她的咽喉上,让她连呼吸都不能。夏常继续道:“我收到来信,阿沫和夏离失踪了,但今日,米梦来告诉我说阿沫死了。柳木琴的母亲我会让任心来照顾,等你回来,我会给你一笔很丰厚的银子,从此,你便是真正的自由之身。” “米梦?”花凄喃着这两个字。夏常道:“以前她是武月身边的侍女,叫琴诺,她的真名叫米梦。” “梦。”花凄又沉沉的吟了一声,这是水沉浓最挂记的一个人,现在她也明白了为何水沉浓总是对这个人不忘,那种感情,不是谁都能遗忘的,她理解,因为她也是白曼将她抚养至大。 “凄姑娘何时动身?”夏常问。他将这个消息告诉她,只当她已经答应。花凄凝视着夏常:“现在就动身。” 她道,说完,她已经转身了。她离开,不需要带走什么东西。 夏常望着她的背影长声说道:“城外十里有一处驿站,里面又最好的马,你可以挑一匹。” 花凄听到了夏常的话,但她并没有去挑马。 她算到了上官会出事,她也早就准备好了要离开,要踏上那条路,只是她不放心那位年迈的老人,如今,会有一个很细心的丫头去照顾那个老人,她很高兴。 任心是一个很细心,和值得信任的人。她一直都是花凄的婢女,在相思楼的时候,一直都是她照顾着花凄,关于花凄的许多事情,也都是她帮忙隐藏。 花凄也知道,这次一去,她一定还会见到白曼。她也会见到朗逸,只是……她能见到水沉浓吗? 她确实有些想她了。她也知道,水沉浓回来的可能性很小,所以,她也不决心去等,更不希望自己去等。 夜,寒风卷割着大地,地上黄沙飞舞; 白曼站在星光下面,她的手上提着一盏明灯,地上留着的是血迹。周围并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她在这个地方站了将近半个晚上,直到身体被风吹的宛如冰块一般她才回到客栈。 客栈里,她看见朗逸睡的很沉。所以她又离开了客栈,但没有走多远又开始往回走。 其实也只有朗逸自己知道,她并没有睡着,她在想上官沫,在想梦。 她决定等天亮了去看一看上官沫她们消失的地方,如果确定是梦带走了她们,那么她们一定在白乌鸦那里。 不过细细想了一番,朗逸心里忽然冒出了另外一个想法。她觉得害怕,忽的睁开眼睛,房间里空无一人。 她想到了白曼,她觉得这个女人不可信。 想到这个女人,朗逸倏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她慌张的离开了房间,忽的一闪,风一般的从楼上蹿到了楼下,正撞上提灯归来的白曼。 白曼看见她,愁云压面,她低声道:“还是没有找到线索。” 朗逸盯着她,目光锐利宛如凌冽刀风。白曼眼神怯怯的闪烁着,她问:“怎么了?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朗逸摇了摇头,她道:“没事,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白曼道,朗逸没有拒绝。 白曼冷的够难受的,可她并没有打算独自回客栈。一直低头慢走的朗逸忽然问道:“你不觉得冷?” 白曼道:“快要冷死了,什么时候回去?” 朗逸道:“不想回去,等天一亮我们就去看看上官和夏离消失的地方。” “好。”白曼道。朗逸又道:“你可以先回去歇着,天亮在一起去。” 白曼摇头:“不,从她们出事后我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现在睡下就一定醒不来了,放心吧!我还有力气把你带到那个地方。” “如此那就多谢了。” 两人不在有话,她们真的就这么一直走到天亮。 天亮的时候,白曼也带着朗逸到了上官沫和夏离消失的地方,那个地方并没有什么不一样,那里,什么痕迹都没有。 等天色亮一些的时候,对面,走来了两个人,两人都是着白衣,是两个女子。 其中一个白曼认得,那个人叫何鸢,她们还交过手。何鸢的功夫并不好,但轻功还不错,所以她并没有死在白曼的手下。而何鸢身边的那一个人?她只是觉得眼熟。却也一时想不起。 只见那人道:“白曼姑娘,朗逸姑娘。”她面上带笑,一张好看的脸上还有一双迷人的眼睛; 她顿了顿又道:“我叫澜依,白姑娘见过我的,刚换回女儿装束,我也觉得有些不自在。”她边说边望了望自己的衣。 白曼皱着眉头,她从来没有想到迟钿国的小王爷竟然是一个女子。 澜依又将目光转向朗逸:“我也见过你,也见过水沉,还和水沉一起喝过酒,所以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何况梦还跟我说这几天我一定会遇上你。” “上官呢?”朗逸只问了三个字。澜依低了低眉:“我也不知道,我们本是同行的,可就在这个地方,遇上了一阵大风,风中带有迷|药,我们都昏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上官小姐和离郡主都不在了,现在,我也在找她们。” “有线索吗?”朗逸问。澜依点了点头,她的目光又转向白曼:“我有线索,但是不多,只有那么一点点,就看白姑娘愿不愿意赏脸,多给澜依一些线索。” 目光相对,宛如仇敌对峙,澜依不急不缓的道:“我这里不仅仅有上官小姐的线索,还有陌上姑娘的芳踪。” “陌上?” 一句话,也不知是哪两个字,竟然让白曼的脸色一变。 澜依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长袖飞卷,花凋云散,陌上萧萧,芳踪倩影。” “她叫萧墨,与一位女将军相识陌上,所以改名陌上。”澜依道:“这个话题,在夏国是禁忌,夏国有两个禁忌,一个是那位骄纵任性的小公主,夏离的母亲,一位便是曾经叱咤战场的将军赢尽,世人都以为赢尽是一个男子,但陌上一眼却认出了她是女子,她们的缘分始于陌上尽于陌上。” “你,到底是谁?”白曼的脸色很白,很难看。萧墨,那一个名字已经消失了近二十几年了。 “我是谁,就看上官小姐与离郡主在何处了。”澜依轻笑,一双新月般的眼睛里藏着的是可怕的刀。 白曼扬了扬下巴:“我也在找上官小姐和离郡主。”她道。 澜依倒也不慌,只是和身边的女子何鸢一同转身:“如此我便也去找找上官小姐和离郡主的踪迹,等这二人找着了,我再去看看陌上是否还好好的活着。” 不冷不热的话,却如那迎面而来的寒风一般。 ――题外话:姑娘们,这文应该也快完了,第二卷已经写了三分之一了。还有一卷零三分之二,古代版就结束了。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80章 :心坎【爱情】 第080章:卷二【心坎】爱情 陌上,这个名字已经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忽然在听人提起,她觉得心疼。她好想好想在见一次她,想让她杀了自己,想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小音,你看见她了吗?”那个女孩趴在精致的雕花窗沿上,她侧着脸看着那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人。其实,她也不是一个孩子了,这一年,她十九岁。 “我要告诉爹妈,告诉大人; 。”她生气的转身,那时,她也算是个大人了,毕竟已经过了十六。 “你去吧!我要告诉你,大人现在在宫里,今晚他不会回来,爹妈也都去了外婆家,今晚也不会回来。”她一点也不生气,眼角含着笑意。她侧着脸趴在窗沿上。虽然在对别人说话,眼角却是看着外面的天空,她道:“小音,别哭哟,姐姐明天一大早就要走了。等明天下午爹妈回来,你就告诉他们说我已经找到了我最爱的人,我会幸福的和她生活在一起。” 被叫做小音的她不服气,她狠狠的瞪着她:“我看见了,我看到你和她在一起,你们没有穿衣服,你们一起在床上。”她说:“我都知道,你是变态,你恶心……”她骂着。她朝她吐口水,她拿起桌上的瓷壶瓷杯丢向她。 “小音。”她温柔的看着她,水灵灵的眼睛里好像随时都会流出水来,但里面却嵌着幸福,她站在窗前,背对着窗口,面对着她。“等你长大了你会明白的。”她说,她不生气她发脾气,不生气她拿东西丢她。因为她是小音的姐姐,小音是她的妹妹。 “以前总听别人说爱情是什么样的,什么样的,其实只有自己遇上了才会明白。”她还在笑,她弯下身去捡地上的碎片,她的动作很小心,很利索。 而小音看着她则是害怕,小音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门边,狠狠的一脚踢在门上,转身而去,留下的,是孤独寒冷的风,随风而来的,是小音厌恶的声音:“恶心鬼!” 她只是笑了笑。 她不后悔,第一次看见那个人呢?她就认定了,哪怕那是一个女人,和自己一样的女人,在这个时代,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女人和女人能够成亲,能够相守。 那些流传下来的故事里,也没有女人和女人的故事。 但她从来没有犹豫过,遇见那个人。她心里忽然生了一股勇气,她走到哪里,她都觉得是幸福的,欢快的,骄傲的。 明天早上,她喜欢的那个人就会离开,会去和一个叫做迟钿的国家打仗,迟钿并不是一个大国,但却不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迟钿和夏国总是打仗。 她走出了房间,走到了楼下,她站在空旷的草坪上仰望着刚才装住自己的楼,那栋楼,还没有名字。 “空楼尽相思,相思满空楼。”她轻轻的喃着:“赢尽。” 她笑着,她的脚尖轻轻的点在草尖上,身体迎风跃起,撇着头发的银簪被她拔下,她跃上了高高的楼,在上面刻下了两个字,字很小,线条很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含着浓浓的相思意,那两个字便是相思。 她笑着,她是这栋楼里的主人,可过了今天,她就再也不是这栋楼的主人了。她会离开,这栋楼应该也会倒塌。倒塌之后,一定也会有人在重新将它修建。 因为这个地方,是个好地方,这里,适合修建一栋相思楼。 赢尽今天一定很忙,她想,所以她没有去打扰她,她独自走在城外的小路上,她想着赢尽,以前人人都说夏国有一位威风的将军,只是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半个月前,她听说那位将军会凯旋归来,她打听到了时间,早早的就跑到城外去迎接,她想最先见到这位流传已久的名人; 可当她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心里有些失落。 因为这个将军是一个女人,她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但随即,她心里又是一喜,女人可以当将军?她以前以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这里就有以为女将军。 以前,也没有女人会和女人在一起的事情,现在,也即将发生一件这样的事情。想着,她笑了。 目光交错,三生命运纠葛。她看见她的第一感觉便是如此。 她拦住了赢尽,赢尽坐在高高的马背上,对她微微一笑,向她伸出手将她提上了马。如此平淡的相遇,不过一个交错的目光,她们就在一起了。 坐在马上,她坐在赢尽的身前,她故意将头后仰,紧紧的贴在赢尽的身上,她低声说:“女将军好。” 而赢尽也笑了笑,低低的靠在她的耳边道:“陌上姑娘好。” “陌上?”她念着。 赢尽道:“我看见你从陌上来。” “陌上。”她说:“这个称呼比赢尽好听,赢尽一点都不像一个名字。” 赢尽只是笑了笑。“陌上也不像。” 她站在陌上。她就是陌上。今日,这里没有将军凯旋归来,明日却有将军从这里而去。她要随着她去,明天早早的她就要在这里等她,她已经让人传信给赢尽,她也相信明天一大早赢尽就会来这里见她。 时间,太过漫长,这一晚上她仿佛过了一年一样。她知道今天赢尽一定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所以她不能去打扰她。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她在她们相遇的地方等,她看见赢尽骑着快马从城里出来。快马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赢尽对她伸出了手,她却狠狠的用劲将赢尽从马背上拉了下来,两人一起滚入了草丛,她覆在赢尽的身上,低头亲吻着赢尽的脸庞,她轻轻的咬着她的耳,细声道:“我妹妹说我是一个恶心鬼。” 赢尽揉了揉她的发,笑容温文。 “不过我喜欢听她叫我恶心鬼,听她这么叫我的时候我就会想到我是和你在一起的,我就会觉得高兴。”她说,她笑的很好看。 赢尽吻了吻她的唇,将她搂在怀中:“我会和大军在十里外的驿站会合。” “这一去,还会活着回来吗?”她问。赢尽亲了亲她的额头。“当然会。” 她却不信。她道:“我要和你一起去,我已经打算和你一起去了。” 赢尽依然笑着,她没有向别人一样说出拒绝的话,她的手落在她的腰际。“好啊!等打了胜仗,我们在一起回来。” 她很高兴,因为这就是她喜欢的赢尽; 爱情,就是这样。陌上想着。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赢尽自己的名字,她们在一起的时候,赢尽一直称她陌上。后来,这个名字也在人口中传了开,仅仅半个月的时间,以前认识她的人和不认识她的人都改口叫她陌上姑娘了。 只有她的妹妹叫她恶心鬼。 太阳升起来,她们从草丛里出来,赢尽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她。她们一起漫步走在这条路上。 她们笑着,看看太阳,看看花草。 她们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陌上回头看去,是小音追来了。小音跑的气喘吁吁的,陌上和赢尽都顿住了脚步。 待小音走近,陌上道:“你打不赢我,也拦不住我,追来做什么。” 小音看着陌上,她指着赢尽说:“我想抱一抱这个人。” 陌上看着她,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小音道:“我想看一看这个人的身子骨是不是够硬,是不是真的能够保护好姐姐。” 她终于又叫她姐姐了。 陌上有些感动。 小音扬了扬眉:“我不理解你们,但我不能看着姐姐错下去。” “那要是她能保护好姐姐呢?”陌上看着她,好像正准备着谈条件。 小音道:“她要是能保护姐姐,等爹妈回来我就告诉爹妈,姐姐跟一个能够保护她的人走了,但很快就会回来。” 陌上笑着,她握着赢尽的手,眼神骄傲,她向小音道:“相信姐姐,她能保护好姐姐。”说着,她踱步向小音走去,紧紧的握住了小音的手,将小音牵到赢尽身前,将小音的手交到赢尽的手中:“让我妹妹抱一抱总不会拒绝吧。”她对赢尽道。 赢尽笑了笑,小音扑进了她的怀中,手紧紧地抚着赢尽的后背,小心谨慎的摩挲着。谁也想不到,在这么宁静的早晨,美好的阳光的照耀下,一位从战场凯旋归来又即将踏上战场的将军居然会变成一具尸体。 那细小,美丽,在阳光下宛若白玉般的小手里握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刃。 就那么,轻轻地悄悄地,一把刀刃从赢尽的后背刺入,刺入了赢尽的心脏。 小音松开了抱着赢尽的手,看着赢尽坚撑着最后一口气倒退着,始终没有倒下。赢尽不敢相信的看着小音,同样也不敢相信的看着架在小音脖子上的匕首。握着匕首的人是陌上。 小音一点也不紧张的转过身,看着陌上道:“姐姐,她不能保护你呢?” 陌上的匕首始终都没能刺入小音的皮肤,她慌张的扑过去抱着赢尽,她也知道赢尽活不了了,她看清了小音手上的刀刃有多长。红色血刃有多长,赢尽的伤口就有多深。 刚才,陌上感觉到小音的动作,但当时的情况,陌上的力量可速度都已经不够推开小音来就赢尽,所以她将匕首紧贴在小音的脖子上,希望这样的威胁能让妹妹住手,可小孩子总是任性大胆; 只是她始终还是不能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 陌上看着赢尽,赢尽看着陌上。 曾经,他们相似陌上,如今相别亦是在这条道路上。她握着她的手,凝视着她的眸,她们都没有说道别的话,就这么沉默着,用最后的眼神和微笑做了最后的,永久性的道别。 “小音,我会让你尝到相同的味道的。”她说,冷冷的目光落在小音的脸上,她说:“爹妈回来了,你就告诉爹妈,说我杀了夏国的将军赢尽逃走了,你也可以去告诉大人和王爷,说我杀了赢尽,逃走了。” “以后,你还可以继续在大人手下和王爷一起做事,以后你再也不用羡慕我可以看见王爷,看见皇上和大人,还有太子了。” 陌上就这么走了,带着赢尽一起走了,谁也不知道她们去了何处。 小音站在那条路上,清晨,和煦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 今日,寒冷的风吹在她的身上,脚下是坚硬的泥黄徒弟。她已经有很久都没有听到过陌上这个名字了。她几乎也快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她快忘了自己姓萧,叫萧音。她的姐姐和父母都叫她小音,别的人都叫她二小姐。 后来,别人也都改口叫她白曼姐了。 将近二十年了。 二十年前的大人和皇帝都已经死去,二十年前的太子已经成了皇帝,二十年前的王爷,如今还是王爷,只是多担任了宰相的职务而已。 白曼,她为什么会改名叫白曼呢? 她自己也笑了。 就好像为什么?萧墨会忽然改叫陌上一样。 她也爱上了一个姑娘,那个时候,她还觉得这种爱情是该死的,该毁灭的。 那个姑娘说,她的家乡有一种花,叫做赤团花,是红色的,不过也叫死人花。 她说,那是曼珠沙华。 是呀!那个姑娘回答。 她说,还有一种白色的,叫曼陀罗华。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81章 :心坎【仇恨】 第081章:卷二【心坎】仇恨 白曼,赤团。 美丽的事物,它们的背后总是有一个伤心的故事,无论是花草,还是人。她的故事,只有她知道。那个叫澜依的女人。她到底是谁? 白曼站在硬黄土上,寒风如刀,她的身体,就是刀下的肉。 澜依的年纪并不大,而关于陌上和赢尽的事情,知道真相的人只有夏常。许多年以后的夏常对她说,如果当年你不杀掉赢尽,那么今日的迟钿,就是夏国的土地。 赢尽死后,是夏常挂帅出征。 战胜过,也战败过。 但是赢尽,她真的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她一直以自己为骄傲,她从未败过。 想着多年前的往事,白曼心里有些疼,像一根根的针扎在她的身上。她闭着眼睛,寒风吹在脸上,东方升起了太阳,阳光也照耀在她的脸上,但她感觉不到温度。眼泪从眯合着的眼缝中溢了出来。 这么多年里,她没有放弃过寻找陌上,但她始终都没有她的消息。 澜依?澜依一定知道陌上在何处。 白曼忽的回头,她看见的,是坚硬的黄土地,土地上没有澜依,没有何鸢,也没有朗逸。 朗逸去了何处? 她想不到。 血狱,这个被浓雾萦绕的地方。 朗逸离开血狱的那个早晨; 房间里的水沉浓从水池里站了起来,她忽然想起,今天,是朗逸离开的时候,她想了一些事情,有些事情,她需要自己去做。 一个决定,就是一场命运。 她起身,从水中站起来,今日,她没有穿往日的灰色长衫,而是拿着房间里唯一的一件蓝色衣裳披在身上,蓝色的衣裳,宽阔的布料上,绣着一朵大大的死人花。 她不知道这件衣服是谁留下的。这是一件奇怪的衣服,但并不能难看。 她穿上蓝衣,那朵红色的死人花沿着衣裙攀附在她的身上,就像许多条又红又细长的蛇盘踞在她的身上。她扯下一片纱幔,蒙住了脸。 同时,她也取下了额前那颗黑色的珠子。这颗珠子是她母亲留下的,是梦交给她的。如今,她将珠子绑在了手腕上。 房间里,没有剑,但她不缺少武器,对她而言,身上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武器,就连那细软的头发也一样。 掌风如刀,劈开了紧闭着的门,门外带着白色面具的白衣人反应迅速,如离弦之箭。水沉浓本就准备破门而去,就算留下一路血迹那又何妨。 其中一个白衣人忽的伸手,扣住水沉浓的右手手腕。 水沉浓眼睑微敛,右手一甩,动作灵活迅速,那已经扣住她手腕的手被他轻而易举的就摔了出去。 “轻而易举”,也只是看着轻而易举而已,她知道这一动用了多大的力量。 这人失手,另一人又忽的扑来,动作更快,更迅速,更敏捷。 但这迅速敏捷的动作并没有扑倒水沉浓。 水沉浓本已经准备好如何迎接这一招,但却被那人身后忽然而来的黑人抢了先。 水沉浓看着身后忽然而来的黑衣人。 黑衣人手指一弹,指风入箭,是带毒的箭,箭落在那向水沉浓扑来那人的咽喉上,只见红色血液喷溅而出。散在水沉浓身前的地板上。 地板是木质的。 另一个刚被水沉浓甩出去的人也被那黑衣人的指风所伤,此刻也已倒地不起。 水沉浓看着那黑衣人,黑衣人垂着眼睛,她的手,在发抖,她的脸色苍白的好像石灰一样。 水沉浓看着她,她不敢抬头。 “谢谢。”水沉浓说了两个字。 那黑衣人低着的下巴终于抬了起来,她看着水沉浓,那双明亮的眼睛就像侵泡在水中的宝石。她说:“朗逸已经去夏国了。” “我知道。”水沉浓道,她是想跟着朗逸一起去的。 水沉浓道:“我也要去; 。”她也要去。有些话有些东西是别人无法代替说出交予的,所以她必须自己去。 “去做什么?”她问。 水沉浓没有回答。她看着蒋婉,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是快乐的笑容。 刚才那用指风伤人的人正是蒋婉。她害怕朗逸出事。朗逸的离开总让她舛舛不安,她说:“和朗逸一起行吗?我怕她出事,这一次,她的对手可能会是梦。” 水沉浓点了点头。她本就是打算与朗逸同路的。 不过她已经追不上朗逸了,朗逸走的是最近的路,用的是最快的速度。 对于通往夏国的路,水沉浓并不熟悉,所以她的速度慢很多。等她到夏国的时候,她没有看见朗逸,也没有看见花凄。 那座隐藏在桃林里的相思楼里也没有了人。 这些人,会去哪里? 水沉浓不知道,她走在夏国的长街上,她无处可去。她也不知该往何处去寻找花凄的下落。 虽然找不到花凄,也没有追上郎逸,但她遇上了被贬官的上官大人,那位长相并不好看的大人因为这场变故已经一病不起了。 不过这位大人在为官的时候贪了不少私银,所以就算落败,他也一样可以过上安稳富裕的日子。只是,他病了,这柄没得治。 那是心病,他不甘心,没有任何的预兆。 他以为自己会赢,他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但他没想到夏常会那么大胆,会毫无理由的就将皇帝送到了夷襄,会只凭一言就削去了他的官职。 水沉浓走到那方宅院门前,敲了敲门,她道:“我来找上官大人。” 如今,已经很少有人称那个老人为上官大人了,也没有人敢在这么叫他。自从出事以后,就没有人来看过他。 夏常的力量是强大的,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都依然高高在上。这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看在眼里的。 水沉浓见到了上官大人,她也只问了一个问题。 上官大人也只回答了一个问题。他说,上官沫已经和夏离去迟钿了,不过路上出事了,这两人一同消失了。 上官大人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没有任何的光彩。 说完,他冷笑着,不停的笑着。他挥手赶走了水沉浓。 房间里,只有这个老人,他独自对着空房冷笑着,他喃喃的自语,说着自话。上官沫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不相信,他从来就不相信上官沫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来,如果要做,早下夏国她就已经这么做了。 所以,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不再反抗; 。他心里所想的是。上官沫若不是已经死了,就一定是被人挟持了。 他并不笨,可是?夏常的势力太强大了,他压不过去。他只得成为败将,他报不了仇,最终能做的,只是含恨而终。 对着空寂的房间,他一直在冷笑。 笑着笑着,他仿佛明白了一些事情,但他也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力量在削弱。 房外,那些来回的仆人,他们的脸色灰白,听见笑声,他们只是无奈摇头。 笑声,忽的戛然而止。他吐了一口鲜血。人,又瘫倒在了椅子上。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好兄弟,好伙伴。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做夏常的男人。他一直不明白,已经是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夏常到底还要什么? 当这场劫难发生的时候,皇帝被送往夷襄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了。夏常要的,不是什么?只是夏裔。夏常――是个该死之人。 只是,那些原本早就该明白的事情,他现在才明白。 他还想起了皇帝的眼神。那双被病魔洗礼的眼睛空洞的只剩回忆。 他明白了,明白了,忽然也不恨夏常了。如果不是自己心智被蒙,不是自己糊涂,也不会上了夏常的当。如今,他恨得,只是自己,恨自己无颜见自己的妻子。而他的妻子,也不会见他。他恨自己找不到自己的女儿。 如今,他还有一个希望,他还希望自己能够见一见朗逸,自己的好兄弟的女儿。他一直都记得这个名字。 “咳咳!”他又捂着嘴咳了几声。又咳出了血。世人都以为他是因为被贬官而病倒,再也起不来,但他自己明白,他是悔恨不该当初。 往事,已经发生。 谁也不能改变。 支撑着的最后一口气息,不过是苟延馋喘。 快马飞驰在宽阔的道路上。蓝色的衣飘扬在风中。路上,她不敢走的太慢,但也不敢走的太快,因为她不知道上官沫出事的地方到底是在何处,害怕错过。 朗逸一定也在这条路上。花凄也一定在这条路上。一条路,就好像一条绳,拴着的,是命运相同的人。她们,都被困在被自己编织的网里。 谁也怨不得谁,细细想一想曾经。若当成不是自己非要这么做,又怎会落下今日这般的结局。 可思想不能不动,一个人,不是木偶,不可能没有思想,不可能一直不动。若是从来,结局一定还是如此,因为未来是不可预知的,冲动与盲目是并存的,只有走过的路才会明白其中的坎坷与艰辛,只有事情发生以后才知道错在何处。 “驾!驾!” 马蹄飞扬,马背上的人。她的眼中,只有这条路。这条路已经延伸到夏国之外,已经延伸到了迟钿的境内。就在快要进入迟钿境内的时候,她的马倒下了,她的人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她倒在地上,呼吸疲惫,她站不起来。 仰头看见的,是蓝色的天空。身下,是坚硬冰冷的黄土地。 累,真的很累。后脑勺被土地上升起来的寒气吹疼了。 痛,让人保持着清醒。她努力支起身体,她需要的是休息,休息好之后她还得站起来。 此刻,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看见了一柄红缨长枪夺门而入,穿透了一个女人的胸膛,女人倒在地上,似乎已经死去,但她的眼睛依然睁的很大,很圆,她的手掌摊开,一颗黑色的珠子从她的袖袍下滚了出来。她的身下血成曲线状流出,遥遥望去,宛如死人花的花瓣。 人是人,花却不是花。 曲线状的血,逐渐相溶在一起,变成了红红的一滩。 “梦,梦。”水沉浓轻声的呢喃着这个字。忽然想起来的回忆,也仅仅只有这么一个画面。 时间,没有停歇。她还坐在僵硬的土地上,太阳已经挂在高空。 目光,落在遥远的地方,蓝色的天空上,是一轮温暖的太阳。望着那轮太阳,她想起了那个叫花凄的姑娘。 窗前,梧桐叶飘落,花凄走过来,手掌轻轻的按在她的胸口上,感觉着她的心跳。 隐藏在桃林中的陈旧庭院,花凄站在秋千上,琵琶反弹,舞姿轻盈。 月光照耀的屋檐下,酒香萦绕,赤身缠绵。 “想什么?这么入神?”身后,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水沉浓回头,看见的也是一个陌生的人。女人头戴白色纱笠,身穿白色长袍。 笠沿垂下的白纱,挡住了女人的容貌,窈窕,熟悉的白色身影,让她想到了花凄。 刚才,她在想的,正是花凄啊! 这个人是谁? 若不听着声音,她还当真会将这人误认为是花凄。 “你是谁?”水沉浓问。 只见那白衣女人走到马的身旁,轻轻地摸了摸马的脸:“真是可怜了这么一匹好马,遇上了这么一个不知事的主人。”说着,白衣女人仰头,似乎正看着水沉浓,她道:“那么着急赶路有用吗?你迟了那么多天,就算赶上了,事情也都已经发生了,你还能做什么?”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水沉浓想要拔剑,那女人去抢先一步握住了水沉浓的手:“真是个笨姑娘。” 水沉浓皱眉,那个女人的手倏然一滑,按住了水沉浓的脉搏,渡了一股气到水沉浓的体内:“既然累,就停下休息好了再走,一直不停的赶路,最后反倒会累倒,会失去更多。”她说。 水沉浓身体已经恢复; 。这个女人的功力非凡,从刚才渡气的手法看来,医术想必也不错。 那白衣女人的手又忽的摸上水沉浓的额头,轻声道:“那颗珠子呢?为何不带?”她问。 水沉浓一惊,目光入刺。 那白衣女人又道:“梦真是没有把你教好,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小心我会杀了你。”她说,说着又笑了笑,笑声很好听:“其实,我杀过的人不少呢?像你这样的小丫头我也杀过很多,只是杀你这样的小丫头手感不是很好,所以不喜欢。” 好听的声音,说出来的,却是异常狠毒的话。 她站了起来,手一扬,只见一些白色粉末从她宽大的白色袖子里飘出,飘落在马的身上,马在阳光下化成一股烟,散在了寒风中。 那白衣女人回头看着水沉浓,取下纱笠,露出一张年轻漂亮却很忧伤的脸,她说:“我叫陌上,你可能没有听过我的名字。” 陌上。水沉浓确实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名字有些奇怪。想了想,水沉浓又道:“我看见过一句话。” “哦?什么话?”陌上问。 水沉浓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长袖飞卷,花凋云散,陌上萧萧,芳踪倩影。” “呵!是从梦那里知道的吧?我记得我初见梦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孩。她可不是一个听话的小孩,她喜欢杀人,喜欢偷东西。就是因为这两个不一样的喜好,所以我才没有杀她。不过梦真的是一个很勇敢,也很聪明的人。”陌上道。听她说起这些话,仿佛她就是一个已经历经世事将要死去的老人,可她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 看着水沉浓的眼神,她说:“我喜欢年轻的模样,所以总是舍不得自己老去,总是会花一些大价钱来保护这张终归会变老变仇的脸。” 说完,她又向水沉浓伸出了手,她说:“走吧!到我家去做客。我家里,有你的好朋友朗逸,还有朗逸的好朋友上官沫。你去了,人也差不多了。” 水沉浓紧紧的皱着眉头。这个女人?实在是可怕的不敢让人直视。 见水沉浓痴痴立着不动,陌上又道:“去了,你还会见到花凄哟,若是你一直在这里呆着,你这辈子可能都见不着她了。” 去!这是一条别无选择的道路。 路上,陌上不再说话,她又戴上了纱笠,因为她害怕太阳晒伤她的皮肤。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82章 :心坎【陌上】 第082章:卷二【心坎】陌上 客栈。客栈外酒旗飘摇,黄沙飞扬。 陌上带着水沉浓走进了客栈,客栈的老板娘对她笑了笑,然后带着她门走到了后面,给她们打开了一扇门。门并不高,需要弯腰才可进入。门内,空间甚大,里面全是红烛燃烧的气味。 掀开重重白色纱帘,水沉浓看见了朗逸,也看见了上官沫。只是朗逸和上官沫都沉睡着。 那日清晨,白曼带朗逸去上官沫与夏离消失的地方,然后遇上了澜依和何鸢,最后她又遇上了陌上。陌上只对朗逸说了一句话,朗逸就被她带到了这个地方。 陌上说:我叫陌上是梦的朋友,我知道上官沫的下落。 一句话,简单明确。 不似今日与水沉浓这般复杂的交谈。 陌上走到上官沫面前,轻轻地摇了摇上官沫的肩膀,上官沫就醒了过来,只听陌上温柔的说道:“上官,你朋友来看你了。” 上官沫吃力的睁开眼睛,她的眼神里没有紧张,也没有惶恐,是那种死水一般的宁静。 上官沫看着水沉浓,微微的颦眉,陌上道:“我不会杀她的。” 上官沫道:“我相信你。”说完,上官沫又问了一句:“有离儿的下落吗?” 陌上道:“离儿的下落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我能向你保证的事,她一定会平安的。” 她说,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 水沉浓走到朗逸身边,轻轻的拍了拍朗逸的脸,又晃了晃朗逸的肩膀,朗逸都没有醒过来。陌上转过身对水沉浓道:“她和你一样,都是不要命的人,已经睡过去了,天黑了我在将她唤醒。”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水沉浓的声音有些颤,眼前这个女人的可怕是她从来没有遇见过的。 她说:“我叫陌上,是白曼的姐姐。” 上官沫也笑了笑,她接过陌上的话道:“我相信陌上; 。”她说,就是那么几个简单地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上官沫道:“冬初的时候白曼私自离开了夏国,宰相大人说,若是遇见了白曼,就杀了她,你知道后来宰相大人为何会改变注意吗?对此事一字不提?” 水沉浓道:“那是你们的事情。”她确实对此事一点也不知道。 身后那扇矮小的门忽然又打开了。澜依和何鸢走了进来,还未见人,就听爽朗的声音响起:“因为是陌上给了夏常消息,陌上说,白曼的命是她的,除了她,谁也不能拿走,谁若是拿走了,那么就得拿十条命来尝。” 声音落下,只见澜依掀开帘子走进来,她的目光落在陌上的身上,她笑着,乌黑的秀发,洁白的长衫,宁静美好不失大方的笑容。她是迟钿国的小王爷,她也是一个女人:“陌上,你好生狠心,竟然连我的人也硬生生的抢走了。” 娇嗔的语调,没有怒气,似真似假。 陌上却不吃这一套:“小王爷的人我可没敢动,她确实是让梦带走了。” 陌上十六岁的时候认识了梦,那个时候的梦还是个孩子,不过那个孩子已经有了师父,否则她定会将那个孩子收到自己的门下。 武月是一个神秘的女人,她的力量不凡,但最终却嫁给了夏国的皇帝,这件事情陌上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 说起来,她是在认识梦之前认识武月的。她们的关系不好,但也不坏,武月是一个奇怪而又神秘的人,只要你给她钱,什么样的事情她都能为你办妥,而且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更不会让人抓着把柄。 后来赢尽出事后,她与武月做了一笔生意,也是因为那一笔生意,她和梦的感情才加深了一步。 她说,她要让小音爱上一个女人,爱上一个注定会抛弃小音的女人。这件事,武月做到了,她用自己办成了这件事情。 这些年,她一直都在关注着夏国,一直都在关心着小音,她当年说过的话,不是假话,也不是愤怒之言。那是发至肺腑的。 “上官是我的朋友,不信你可以问她。”陌上大大方方说道。 澜依的目光询问着上官沫,上官沫点了点头,澜依又问:“夏离被带去了何处?” 陌上道:“我只能告诉你,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被人送回这个地方,她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其他的事情,我一字也不会提。” 澜依也不再问这件事情。她坐了下来。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陌上对水沉浓招了招手:“浓浓,你也过来坐。”她也叫她浓浓。 水沉浓走过去坐下,陌上道:“这两天你们暂时在这里住着,我有些事情要做,不能陪你们了。” 澜依抿了口茶,笑道:“是白曼的事情?” 陌上没有回答; 关于白曼和陌上的事情,澜依知道的清楚,那是她初识陌上的时候,陌上告诉她的。一得空闲,澜依就会离开迟钿,一个人在离迟钿近的地方闲游。她也是这样认识陌上的。陌上觉得澜依是个不拘小节大方坦荡的人,也就将自己的事情与她说了。 过了好一会儿,陌上道:“她毕竟是我妹妹,要杀了她,我做不到,但我也不能放任她这么好好地活下去。” 澜依轻笑:“你这可比杀了她还要残忍。” 水沉浓暗忖,可不是,一直折磨着一个人,不让她死,也不让她好好地活。 澜依又道:“最初遇事的时候我就猜到劫走上官和夏离的人是你,但我想不到理由。后来白曼忽然出现,一路上我都不知道白曼跟在我们身后,所以便想,可能是白曼劫走了这两人,毕竟夏常曾说过要杀了白曼的话。” “所以,那日早晨你便去找了白曼?”陌上说。 “是啊!本还想拿你去和她换消息的,谁知她是真不知道。”澜依显得有些失望,顿了顿,她又道:“这两日我也寻不到上官和夏离的消息,而且夏常派出的杀手也都到了这里,所以就想来找你,看看你能不能帮我把人找来,谁知一来,就碰上了你将水沉带来,还听见了你们的谈话。” “你的耳朵可真够尖的。”陌上嘲讽一声,澜依指了指身侧的何鸢:“是她听见了告诉我的,我倒没有这本事。” 说着,澜依又问:“你打算如何整治白曼?她最近一直住在这家客栈也没有发现你,也不知是你太小心,还是她太大意。” 说起来,白曼似乎就是她们掌中的玩物。 “不是我太小心,也不是她太大意,是命运。”陌上道:“初冬她离开夏国就是来找我的,她还与地狱之城谈了条件,是地狱之城的人告诉她,我在这里。那段时间她一直在这里找我,我一直没有露面,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以为我不可能在这里。” “看来真是她大意了。”澜依道。 客栈外,天已近黄昏。 白曼站在坚硬的黄土地上,这里,没有任何的痕迹。似乎不可能找到上官沫,但上官沫确实消失在这里。她最初以为那些人是被地狱之城的人带走了。可那夜她看见了留在黄色土地上的血液。 地狱之城的人除非是接到杀人的生意,否则她们是不可能杀人的。 如果劫持变成了杀人,那么就加大了工作量,对她们而言,是需要增加金钱报酬的。对地狱之城而言,如果它让你流血,那么它定也会拿走你的命。所以,看见了血,她就确定了这件事情。如果不是地狱之城,还会有谁? 澜依也在这里找人,那说明出事的地点一定是在这里,自己没有弄错。 所有的经过都没有弄错,所有的猜测也都没有弄错。那就是这里一定还有一个可怕的对手。这个对手是谁? 她想起了自己上一次到这个地方,就在不久之前,她来到这里,她来,找她的姐姐; 。她想要道歉,她做错了事情。 自从她也爱上一个人之后,她就一直很后悔自己当初对姐姐做的事情。 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那些沉淀下来的爱恨仇怨也都越来越多,越来越深,没有淡去的痕迹。 她仰着头,黄昏下的冷风吹着她赤着的脖颈。 “姐姐,姐姐,姐姐……” 夜幕拉下,天空,星辰稀疏,但也在地上洒下了一些光辉,空中又一轮并不明亮的月亮。 一袭红衣的花凄骑着一匹黑色的马来到了客栈前,翻身下马,她看见的,是白曼。 花凄立在马旁,白曼站在晚风下。两人互相凝望,谁也没有先开口。花凄进了客栈,她付了银子,她要在这里住上很长的一段时间,她来这里已经有两天了,这两天里,她一直在暗中探查消息,寻找线索,最后,她将目标确定在这家客栈。 方圆,只有这一家客栈,四处也没有任何可落脚的地方,只要那劫持的人还没有走,就一定在这家客栈。所以在弄清这家客栈之前,她是不会离开的。 她在靠近窗边的位置坐下,桌上很快就摆上了她点的菜,她要的酒。 一个人吃饭,她总喜欢喝几杯小酒,米饭倒是一粒也入不了口。多年来一直如此。 白曼回到了客栈,坐在花凄的面前。 “白曼姐。”花凄还是这么叫她,已经叫了十多年了,若是忽然改口,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个人。 “你怎么来了?”白曼问花凄。 花凄道:“宰相大人告诉我上官可能已经死了,你很可能已经背叛了大人。” 白曼沉默着,没有回答。 花凄面无表情的补充了一句:“说起来大人也真是自作多情,白曼姐又何时真的对他衷心过,既然从来就没有衷心过,又何来背叛之说。” 白曼还是沉默。前一刻,她与夏常派来的黑衣人会合,她以为,夏常还一如既往的信任她。但此刻,花凄的出现,一句话就否认了这个事实。 除了沉默,她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83章 :心坎【房间】 第083章:卷二【心坎】房间 “花凄已经和白曼遇上了。”客栈的老板娘进了小门,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陌上,陌上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我知道了。”甜甜的声音,听在人的耳朵里,让人感觉到的是快乐和纯洁。 但她确实是个恶魔。 还是一个无法了解的恶魔。 陌上对水沉浓道:“还得请浓浓帮我一个忙了,就当是看在梦的面子上好了。”她说,语气很随和:“明后天的样子梦应该也会到这里,她会将离儿送回来,如果浓浓一不小心做了什么让我为难的事情,我可不保证离儿还能回来。”说后一句的时候,她的眼神始终在水沉浓、上官沫、澜依三人身上徘徊。 朋友,一瞬间也会变成敌人,敌人,一件不经意发生的事情,也会变成伙伴。 水沉浓没有办法,她道:“我想见见花凄。” 陌上笑了笑,将一面白色碎布递到水沉浓面前,随即又在水沉浓身上点了两下:“见一见当然可以,不过你不能与她说话,不能让她知道你在这里。”停了停,她的手摸上自己的下巴,眼睑微垂,似在思考。思考了好一会儿,她的眼睑才抬起,摸着下巴的手一滑,动作轻柔宛如风中烟纱,她道:“不可以做出任何让她起疑的动作,花凄是个细心地姑娘,她的心思比我那个妹妹还要细腻,说起来,她到这里也有两天了,我很难猜出她的心思,不过她身上的伤,我还能判断; 。” “伤?”水沉浓心中忖道,此刻,她的穴道已经被陌上封住,她的活动是自由的,嘴巴,却不能发出声音。 陌上看着她的眼神,脸上的笑容依然温和美丽,她说:“是啊!从宰相的地牢中逃出来,身上有伤是必然的,不过已经开始愈合了,只要不大打出手应该不会有问题。” 水沉浓皱着眉头。 花凄身上的伤口到底有多少? 那一道道的鞭子,地牢中的折磨。还有……还有被自己刺下的那一剑,那虽然是救命的一剑,但也确确实实在花凄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伤痕。 陌上不再说话,离开了桌子,带着水沉浓一起离开了。 出了那扇矮小的门,陌上不忘回头冲众人露出欢乐的表情,她叮嘱道:“澜依,替我好好照顾这两位客人,我会很快就回来的。” 澜依以笑作答。 陌上手里抓着的,是她们的命。 这片前后无处落脚的黄色土地,这里的每一个生灵的性命都在她的手中。 她是生活在矮小的门内的恶魔,她不喜欢看见阳光,阳光总是会吹散那种阴冷的感觉,驱走阴冷的风。 她喜欢生活在阴冷的地方,因为那里好像幽冥之地,生活在那种地方,看着幽暗的房间里朦胧的光线,她总会想起小时候听人说起的故事。 那些留念世间的魂魄,一定会出来,来寻找她们的放不下的爱人或者恨之入骨的仇人。 她一直在等,在等赢尽。 但她又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世上没有鬼魂之说,那些,不过是穷途末路的无聊之人为自己编织的故事。 被逼迫到绝境无能为力的人,总喜欢用虚构的故事来满足自己的思想。 希望,不是用缥缈来书写的。 所以现在,她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些源自报复的快感。 客栈内,带着白色纱笠的陌上和被白纱蒙面的水沉浓一起走到了花凄和白曼的面前。 她们一起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两位是什么人?”白曼的声音冷冷的,这两个人走路的样子已经告诉了她,这两个人不是普通人。 “是老爸娘的朋友,这里很少有客人,前几天一直病着没机会出来找你们说说话,今天身体好些了,可以出来走动走动。”陌上说,她的声音里都带着笑意。 白曼看着陌上身边的水沉浓,那双眼睛,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花凄也认出来了。她们的眼睛都在水沉浓的身上。可水沉浓却一语也说不出口。陌上替水沉浓说了话,她说:“她是个哑巴; 。” “哦。”花凄点了点头,眼神有些失望,她的眼睛还在水沉浓的身上,她道:“她的眼睛很像我的一个朋友,刚才一见,我还以为就是她呢?不过想想也不可能。” “你的朋友?” “是呀。”花凄轻轻的叹了一声,眼神涣散,她似乎已经陷入了自己编织的虚无幻境“她是地狱之城的人,听说她和叶先生动手,还受了伤。还听说,是因为我。” “原来如此,叶先生可不是一个会轻易动手的人。”陌上说,她对叶池的了解也不少,至于叶池和水沉浓相对的清静,她也知道。 “所以,我才觉得,这位姑娘不是我的朋友。”花凄道。 水沉浓皱了皱眉头。眼睛竟然湿润了起来,泪水在眼中打转,清澈的涟漪泛在黑眸之上。她又怎会忘记花凄,那个奇怪的让人看不透的女子。这一次离开血狱,她已经不打算再回去了,就算是梦的话,她也不打算听了。 血狱,一个充满了血腥和欺骗还有隐瞒的地方,她讨厌那个地方。 关于自己的身份,关于自己的母亲,她知道,梦恨她,是不会将关于她的事情说出来的。唯一能够告诉她这些事情的人,是她的父亲,那个被病折磨着的皇帝。 黑眸上的涟漪凝成珠子,一颗一颗的落出了眼眶,落入了白色的面纱之下,擦过嘴角,她感觉到了丝丝咸味。 她心疼。花凄抬起手擦去她眼下的泪水。没有触碰到她的面纱。花凄微笑着,她笑起来很好看,带着淡淡的忧伤:“你也不用难过,我的朋友一定还活着,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因为她的身份和别人不一样,就算是叶先生也一定不会要了她的命。” 花凄的话很柔很软,和她的手指一样。 水沉浓点了点头,她相信,她们还会再见的。还会在一起。 “二位,吃完了要一起出去走走吗?”陌上道:“我知道往西十里有一处古楼,已经倒塌了,但遗址还在,那里有一个很美的传说,特别是夏日的夜晚,在星光下,就算是只剩下遗址的古楼依然很美,比传说还要美。” “可现在是冬天。”白曼看着眼前的女人,白色的纱挡住了她的容貌。 顿了顿,白曼道:“姑娘是诚心相邀,为何又要遮住面容?” 陌上道:“脸上的伤还没有好,我不想让人看见,交朋友交的是心,不是吗?” “说的也是,既然如此,今夜我便随姑娘走一趟。”白曼说。她应了,人家故意找上门来,她又为何要拒绝。何况她一直在寻的上官沫和夏离也没有踪迹,也许这个女人又是背后之人。 陌上又向花凄道:“这位姑娘去吗?” 花凄道:“我见过那座古楼,也知道路,你们先去,等休息好了我再去。” “姑娘不是今日才来?” “来了有几日了,我还有一个朋友失踪在这个地方,这两天一直在外面找她们的下落,方圆几十里内我都已经找遍了,打算继续在这里住几天,再仔细找一找,如果再找不到人,我也打算离开了; 。” 这是拒绝的话,也清晰的划开了各自间的距离。 白曼和陌上一起离开了客栈。 花凄拒绝的原因有很多,但其中一个就是,她真的累了,她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还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看着一起走出客栈的三人。 花凄的眉头拧的紧紧的,心也拧的紧紧的,整个人,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疼。那个人真的好像水沉浓。 踏出客栈的时候,水沉浓也回头看了看花凄,目光相对,眼睛里都噙着淡淡的伤愁。花凄向她点了点头,她漠然转身。 “是沉沉?”花凄自语说道,她相信自己不会认错的。 只是听说水沉浓也被叶池刺了一剑,想着自己的伤都还没有完全愈合,水沉浓身上的伤?是否已经好了。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房间很简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盆子,两条毛巾。除了这些,再也没有其他。 花凄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奔波了几天她都没有好好地洗一把脸,洗一个澡。 她端着盆子拿着毛巾到了客栈的后院,后院有一口井,但井水并不富裕,花凄打水洗了把脸,又打了一盆水端回了自己的房间,擦了擦身体,简单的洗了洗,这个地方的水本就少,她也不想浪费。 但等她躺倒床上的时候,闭着眼睛,她想到了后院井口南侧的那扇小门,门很小,很不起眼,好像是一个堆放杂物的地方。 但花凄却不这么以为,刚才那两个女子是从客栈的后门出来的。可客栈的后院里,只有五间房间,一间柴房,一间厨房,还有一间是空房,空房里面放的东西很少,但那间房间后门还有一扇门,门后有畜生发出来的声音,所以那间房间应该是专门供给豢养家畜的人用的。 剩余的两肩是住房,其中一间必定是老板娘的,剩下的就是伙计居住。 刚才那两个姑娘自称是老板娘的朋友,显然不可能跟老板娘住在一起,更不可能跟伙计住在一起。 花凄想到了那扇矮小的门和那两个不同寻常的姑娘。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84章 :心坎【夜杀】 第084章:卷二【心坎】夜杀 夜,已深。 花凄已经睡了一觉醒来,她不是一个贪睡的人,她也知道怎么样的睡法会让自己在很短的时间内休息的很好。 深夜,天空暗淡无光,客栈内的灯光也都熄灭。后院也没有任何的光线,那扇矮小的门内却还泛着微微红光。 花凄翻窗而出,动作轻盈。落到后院,她小心的推开那扇小门,那扇门是唯一的入口,要像知道门内的事物,只得从此处进入,所以花凄没有无谓的去走别的路。 门一推开,只听里面一个小声的声音响起:“有人来了。” 门内的人依然没有动静。花凄踏入了门内,门内红烛照耀,白纱翩然。 花凄小心的掀开白纱,她看见的是朗逸,朗逸还睡着,没有醒过来,目光一转,她又看见了上官沫,上官沫的眼睛也合着。 那两个人睡得很沉。 花凄的眼睛转到一袭白衣的澜依身上,澜依笑笑,似乎正要与花凄说话,花凄却抢先出手。上官和朗逸都在这里,那么刚才和那个女人出去的人――若不是水沉浓,又还会是谁? 水沉浓不是已经被叶池带回地狱之城了吗?怎么又会在这里? 问题太多,来不及思考。 眼前那两个女人她没有见过,但都是白衣裹身,看她们坐在此处的动作和神情,只像是经常住在这里的人。花凄也没多想,袖中细薄的短剑已经出手。 剑直直的刺向澜依的咽喉,澜依微一侧身,伸手欲要去抓花凄握剑的手,花凄剑势又是一横,直直的扫向澜依右臂,逼的澜依不得不放弃自己刚才的想法。 慌乱之中,澜依向何鸢投出一个眼神,何鸢也忽的拔出随身佩戴的长剑。长剑泛着幽幽蓝光,合着这阴暗泛红的氛围让花凄觉得自己好像身在幽冥之地一样。 “先出去。”澜依小声的递出一句,何鸢已一溜身到了小门之外,澜依也寻着机会寻出一条路来闪到屋外。 花凄收回短剑,碰了碰上官沫,上官沫是因为累了才睡下的,所以被花凄轻轻一碰就醒了。上官沫看她的眼神惊讶,花凄小声道:“先离开这个地方。”上官沫推开了花凄的手,看着屋内留下的痕迹; 。痕迹不多,都很小,可见刚才已经打过一场。她们的动作都很小心,没有发出声音来。 上官沫道:“快走。” 花凄不能放下她不管。她又侧眼看了看朗逸,朗逸却是怎么唤也唤不醒。 只听隔壁已经有声音响起。花凄也顾不得这么多,剑已在手,她已经打算就此对决一场。就算是死,她也不能让上官出事。 上官沫道:“你先走,别再来这个地方了。” 花凄皱着眉头,上官沫道:“离儿被地狱之城的米梦带走了,不知带到了何处,她说,过两天会将离儿送回来。” 花凄不明白,上官沫的目光在房内扫视了一圈:“刚才,你与澜依动手了?”她问。 花凄更加疑惑:“那两个白衣女人?” 上官沫不再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花凄道:“夏常告诉我说,梦去找他了,还告诉他你死了,不过夏常相信你还活着,所以让我来救你,还有夏离。” 上官沫闭着眼睛,她道:“离儿不在这里,刚才那两个白衣女人,一个是澜依,另一个叫何鸢,是澜依的侍女。” “澜依是女人?”花凄疑惑重重。 上官沫点了点头:“事情有些复杂,此刻也不便多说,你不要在这里停留,赶紧去找澜依,澜依会告诉你发生什么事情。” 花凄虽然心中还有疑惑,但她也明白什么地方该留,什么地方不该留。上官沫和朗逸还在这里,也都还活着,澜依和何鸢也都是自由之身并没有被束缚住,可见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花凄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一点,她道:“明日我再来。” “别再来了,那个女人是陌上。你不是她的对手。”上官沫道。 花凄离开了那件小屋。 陌上,她知道陌上的故事,陌上的故事发生的时候她还没有出生。 后来她也是为了更加的了解白曼,所以才翻阅了资料,询问了不少人才拼拼凑凑的将这个故事弄清楚。 如果那个女人是陌上,那么她会找上白曼这件事情也就不奇怪了。 刚出客栈,花凄就听到了刀剑声,黑夜中,不知那动手的人是谁。 客栈檐下的昏暗灯火照亮不了远方的景象。 花凄摘下一盏灯笼提着,循着声音靠经那刀剑声传来的地方。 待花凄靠近那个地方,她看见的,是血液,人已经消失了,地上留下的是一滩一滩的血液,没有留下尸体,也没有留下任何打斗过后的碎片。 花凄紧紧的皱着眉头,远方,有人从黄土上掠过的声音,花凄丢下了手中灯笼,紧追那一阵风声而去。 但那阵风声很快又消失了; 。花凄怔怔的站在黄土上,不惊不慌,平静的问道:“来的人是澜依还是何鸢。” 声音落下,黑暗的黄土上亮起一点光晕,随即便是火把的光芒,澜依站在花凄的面前,她大方说道:“迟钿的小王爷,澜依。” 花凄看着她,她脸上的笑容没有减少半分,她的神情还是那么的开朗,花凄道:“刚才是你们在与人交手?” 澜依道:“是宰相大人派来的那些人,有些碍手,但又杀不得,毕竟宰相大人还需要这些人,刚才我已经让何鸢将他们引走了。” 这个人,是个聪明的人,也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人。 花凄盯着她,简单直快的问出了自己想要问的。 澜依告诉她说,她和上官沫都没有事,陌上强制留住她们为的不过是将白曼拉入局中,惩罚一下白曼。夏离被地狱之城的人带走了,带去做什么?带到了什么地方,她们也不清楚,清楚这件事情的只有陌上和地狱之城的人。 “她们当真还会将夏离送回来?”花凄问。 澜依道:“陌上这么说的,我相信陌上,这个时候除了相信她,我们也做不了别的,毕竟这件事情不能公开,我虽然不会生气,但是我父王会。” “陌上已经和白曼去了那座古楼。”花凄道。 澜依不再说话,陌上的事情她不会管,也管不了,更不会问,因为知道的多了反而麻烦。 花凄向澜依拱手道:“定要护上官和夏离的安全。” 澜依点了点头。 夜空下,火把的光芒熄灭,花凄转身而去,她去向的,是古楼的方向。 澜依没有跟去,这件事情,她就像不知道一样,她默默地回到了客栈,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有些事情知道的多了,反而麻烦,所以她选择了不去了解。 古楼,只有遗址。这里萦着阴深深的气氛。 白曼和陌上一起坐在一个火堆旁。白曼说:“我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却没有留意到这个地方。” 陌上有意无意的刨着火堆,她道:“因为你每一次快到这里的时候都会有人想办法留住你的脚步,或者改变你的方向使你绕开这个地方。” 白曼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这几次确实如此。有几次她都快要靠近这个地方,但都会遇上一些奇怪的事情,或者是一些线索,将她引到了别处。而那些事情和线索,最后也都和上官沫和夏离的消失没有任何的关系。 白曼看着眼前的人,眼睛里有惧怕,也有钦佩,她道:“做这些事情的人是你?” 陌上摇了摇头,她道:“不是,是我的朋友,客栈的老板娘。”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白曼问。 陌上笑了笑,她道:“因为我希望她这么做; 。” 愤怒与仇恨一起萦在眼眸之上,白曼拔剑出鞘。陌上漠然起身,她说:“你的功夫可不及我,今日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看看风景,吹吹冷风,我喜欢吹冷风。” “上官沫和夏离是被你抓走的,并不是地狱之城的人?”白曼问。陌上摇了摇头:“上官沫的腿不方便,她的体内还有余毒未清,我能清了她体内的毒,也能治好她的腿。” “你到底是谁?”白曼问。 陌上笑了笑:“杀了我,你说不定就知道我是谁了?”她说,好听的话中已经没有了笑声,之前,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噙着温和的笑声。而现在,她是正经的面对着这个人。 “我先动手,还是你?”陌上问。白曼没有回答,她已经抢先出手了,剑势飞快,但陌上的动作也不慢。 陌上就像一条洁白的灵蛇,她的衣袖和长袍都想会魔法一样,忽长忽短,每一次的变化都紧紧的绕着白曼的剑势。 白曼的功夫并不弱,但是和这个女人比起起来,就好像是小孩玩杂耍似的。 陌上就像玩着手中的球一样玩着白曼。 接连百余招,陌上都没有真正的动一招,她始终都是附和着白曼的招式而动着。 白曼冷冷的看着她,站在火堆旁:“你觉得这样我就杀不了你?” 陌上笑了笑:“无论怎么样你都杀不了我,就算是夏常与叶池联手,我也照样有把握在十招之内取了他们两人的命,何况你这个小丫头。” “小丫头?”白曼道:“你的年纪似乎并不比我大。” 看着女人的身形动作,听她的声音,她最多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 但有些人,她们总有自己的办法让自己保持年轻的模样。这些,白曼也知道,她也害怕自己老去,她也会花很多的钱买珍珠等保持容颜的用品。 但那些东西的价钱不低,一个生活在这里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钱。 陌上站在那里,火燎在风中摇晃的厉害,地上的影子也摇晃的厉害。 ――题外话:这部小说的原名就是叫《夜纱》,纱是谐音过来的,因为《夜杀》这个名字已经存在了。残翼双蝶是签约的时候改的。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85章 :心坎【曙光】 第085章:卷二【心坎】曙光 黑夜,寒风萧萧,火燎摇晃。那白色高挑的身影,白曼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也很喜欢笑,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里也带着笑声。 “姐姐?”白曼颤颤的叫出了口。 陌上微微的偏了偏头,那一声姐姐着实是叫的她心里生疼。陌上右臂一抬,地上火堆里燃烧着的木棍倏然射出,直直的砸在白曼的胸膛之上。 白曼应痛倒地,几乎连呼吸都快要停下了,刚才那女人的力道把握的可真是好,她站不起来,也死不了,连说话也说不了。 白曼看着女人站在自己的身旁。 陌上低着眼睛看着白曼,她们姐妹之间的关系说不上好,也算不上糟,但就是因为一场不应该的恋情让她们的关系发展至了今日这般的地步。 白曼看着这个女人,她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自己刚才的那一声姐姐。但她知道,此刻,这个女人一定看着自己。 火光照耀着。陌上的白袖之下,闪出一点亮光。那是刀光。 刀锋很薄,刀身很短,刚好能够刺穿一个人的咽喉的长度。 陌上蹲下身,全神的看着白曼,她确实听到了那一声姐姐,也就是那一声姐姐才让她想要杀了白曼。 但她也知道,自己下不了手。 刀剑滑过白曼的皮肤,没有任何的痕迹,但却很痛。陌上很清楚如何让一把刀伤人,如何让一把刀不伤人。 陌上道:“如果我就这么放任你不管,明天的中午,你就会死在这里。” 白曼知道,白曼的嘴角在笑。 白曼吃力的张着嘴,想要说话,但却发不出声音,刚才的那几击确实够准够狠; 身后,忽然惊起一道剑风,一柄细软的短剑凌空而至,刺入了陌上的后背,位置不是很准,没有要了陌上的命。 陌上只是皱了皱眉头,不急不慢的回头,她看见在高高的黄土之上,一个红衣女子默默的站立在那里。 陌上看着她,没有说话。 花凄从高高的黄土上走下来,走到白曼的身边,将白曼扶了起来。刚才那一剑不是不够准,而是花凄不想杀死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和白曼之间的事情,只有她们自己能够解决,别人不能。 花凄扶着白曼,她向陌上道:“凄凄的命是白曼姐救的,凄凄的功夫和舞蹈也是白曼姐教的,她就和我的父母一样,所以不管你是谁,我都不能看着你在我的眼下杀了她,只要我力所能及,我就会竭尽全力的去救她。” 陌上还是没有说话,她已反手拔出了那凌空刺在她后背上的那柄剑,她将剑递给花凄,还顺便丢了一瓶要到花凄的怀里,她道:“我是老板娘的朋友,自然不能让老板娘的客人死在这里。你的剑不错,剑法也不错,只是你不会杀人的功夫,要想从别人的刀下救人你就必须会杀人的功夫,否则一切都是没用的。” 说完,陌上走了。她所走过的地方留下点点血迹,血流得很多,很快,陌上的速度也很快,她回到了客栈,去了老板娘的屋里。 老板娘看着陌上后背上的伤口,叹道:“伤口偏了两分,浅了一分,你的命还在,这两天不要动武,免得伤口流血。” 说完,老板娘又问:“是那个穿红衣服的姑娘伤的你?” “嗯。”陌上嗯了一声,她斜斜的靠在老板娘的肩上:“那个丫头的也确实够倔强的,好在我不认识那样的丫头。” 停了停,陌上又道:“不过也只有那种犟性子才能让水沉浓的心里多一点阳光,多一点果断。” “明明就不喜欢管那些事情,却还是不停的去打听,有用吗?”老板娘叹了一声。她与陌上认识已经十多年了。 陌上转眼看着老板娘:“赢尽以前是什么模样?她是不是也很好强很倔强?”她问,问完,又伤心的低下了眼睛,低下了脸,她说。“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地问问她小时候的事情,她就死了。” 老板娘温柔的摸着陌上的长发:“赢尽是个很懂事的人,她不好强,不倔强,做事理智,向来只做有把握的事情,她也不喜欢说假话,更不喜欢说废话。” “看来,是个闷葫芦。”陌上笑笑的说着,她好像真的看见了赢尽小时候的样子。 “可不是,以前她每一次来这里都住在那个放杂货的小屋里,后来,她来的次数也平凡了,我也就将那小杂屋收拾出来留给她了。”老板娘说。“我是个做生意的,对谁都是一个样,真真假假,什么样的感情,我早就分不清了,不过对赢尽,我倒是很佩服,一个女人征战杀场,战无不胜,性子大方爽快,就算是为了她死,我也觉得值得。” 陌上听了不高兴,但还是笑了,她的眼睛瞪着老板娘,醋意横生:“你要是在说这样的话,我就杀了你。”赢尽是她一个人,一直都是她一个人的; 老板娘笑着抚着陌上的头发,她说:“我知道我知道,赢尽是你的,你们认识的时候她还写信给我了,她说她这辈子没遇上过像你这么好看又有趣的姑娘,她说,她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她都要陪着你,你不知道,我当时看到信的时候恨不得杀了她,也杀了你,真是个没良心的姑娘莫忘了我对她的好了。转眼遇上了一个姑娘,什么都不顾了。” 陌上笑着,笑容悲凉,噙泪的眼睛闪着亮光,她说:“她就喜欢我,我也喜欢她。” “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说这样的话。”老板娘笑着陌上。陌上反倒孩子般的撅了撅嘴:“我还年轻,你看得出我老吗?” 老板娘不说话,轻轻地捧着她的脸:“天差不多也快亮了,你好好歇着。” 陌上不依,她道:“我想看着天亮起来,我害怕我再也看不见朝阳了。” 她是真的害怕,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老板娘拍了拍她的手,开门看了看天,又回来向陌上道:“好吧!来,我们一起到屋顶去看太阳。” 她说。 陌上站起来,将衣服整理好,和老板娘一起坐上了屋顶。 曙光一现,陌上脸上就有了笑意,同时她的眼睛里也有了泪花,她说:“以前赢尽总说要带我来见你,要带我来这里,坐在屋顶上看太阳,她说,这里的太阳是全天下最美的太阳。” 老板娘两手抱着膝盖,她的年纪与陌上差不多,但她却不似陌上这么年轻,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样子,眼角有些痕迹,她嘴角扬起,看着天边,悠悠说道:“那是因为,她总是看不见朝阳,只看得见日落。” “因为战场,昼夜难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开战,许多时候天色还没有亮,他们的火光就已经将夜照红,日落的时候,夕阳的余晖洒在战场,照耀着那片被鲜血洗礼的土地,那里,没有曙光,只有日落。”老板娘说话的时候肩头一晃一晃的。好像坐在摇篮里似的。 陌上不再说话,在曙光的沐浴里,她睡着了。她的手抱着膝盖,额头也搁在膝盖上。 老板娘侧脸看着陌上,将陌上揽入怀中,她害怕陌上一不小心就会从房顶上掉下去。一开始老板娘也很好奇赢尽喜欢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如今,她真的了解了这个姑娘,她却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好姑娘。 一个只把赢尽放在心中的姑娘。 天色亮起,客栈里坐满了人,全是男人,全是来自夏国的男人,他们的身上都有伤,伤口很深,很重。 其中一个男人将一带银子丢到柜台上,对伙计吼道:“把这里的药全部拿来!” 伙计颤栗的看着众人,他害怕的说道:“这事得问老板娘。” “老板娘呢?”一人问道。 伙计指了指房顶,众人随着伙计所指的方向看去; 。伙计说道:“在房顶看太阳。” “看太阳?”几人交换了眼神。 一行人又一起到了后院,后院里,他们仰头,看见两个女人坐在房顶,相依相偎,其中一人破口骂了一声:“妈的,不光男人有碎的,女人也有!”不屑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老板娘的耳朵里。也惊扰了刚刚睡着的陌上。 陌上不怒不悲的回过头,看着后院中的人。 老板娘的眼睛却盯在伙计身上,她责备道:“怎么把人带到后原来了,后院是豢养畜生的地方,客人不适合来。” 一语落下,众人也听见了从那间空房后面传来的猪哼的声音。 老板娘的话激怒了不少人,但也有部分人还保持着冷静,知道什么时候该逞强,什么时候该忍气。其中最为冷静的一个上前一步两手抱拳说道:“我们兄弟都知道老板娘有能力,这里一定有不少药物,我们兄弟都受了伤!” “大哥,何必废话,两个不知耻的娘们有何可惧。”这人比较年轻,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这中间有六七个十四五岁的人,他们都是刚加入不久的人物,因为夏常最近很需要人,所以也破裂提了些人上来。 其中经验较丰富的有十四个,这几个人的态度都还恭和,也都沉得住气。 刚才那年轻人话刚说完,另几个年轻人也跟着起哄,紧接着,还有几个有些经验的人也都跟着闹了起来,已经完全不听那位“大哥”的话了。也不知是谁先拔出了刀。 刀风的声音在陌上听来总是特别的刺耳。 陌上偏着头看着下面的人,只见已有两三个人一同往房顶跃了上来,稳稳的站在了瓦片之上,陌上冷哼一声,眼睛看也没看那几人,只道:“这般功夫也敢逞强,今日就是夏常来了,他也得唤姑娘我一声姐姐。”她的声音很悦耳,但也携着刀锋般的锐利气息,没有看见她的动作,他们都只听清了这句话,就见刚才跃上房顶的三人手脚纷纷断裂,散落在那几个经验丰富的老人怀中。 陌上转过了身,继续面朝天边刚升起的太阳:“看在夏常的份上,我不杀他们,你们也可以走了。” 她说,但这些人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汉,也不能放任尊严不顾,但若逞强,必定走不出这片黄土地就要死在路上。 二楼,花凄打开了窗,看着后院发生的事情,她皱起了眉头。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86章 :心坎【对决】 第086章:卷二【心坎】对决 太阳悬挂在东方,水沉浓还在那古楼遗址里,昨夜她一直在这里,她一直在暗中。 天色已经亮了,她还没有回去。还站在这一方土地上,太阳的光辉洒在身上,就算迎面吹来的寒风如刀,也不那么冷了。 水沉浓没有揭开蒙着脸的面纱,她抬起手,手腕上的黑色珠子在阳光下闪着亮光,蓝色衣袍在风中飘扬,攀附在她身上的红色死人花蜿蜒而上。她漫步在这片黄色的土地上。花凄已经回到了客栈,这个时候,她应该还在照顾白曼,受了陌上那一招,白曼就算醒来,没有半个月只怕也动不了武。 客栈里,花凄站在窗口,看着后院中的人,老板娘看着花凄,老板娘觉得花凄是一个好姑娘,性子也不错,心底也挺善良的,与江湖中的人比起来,花凄就像是天上坠落到人间的仙女。这是老板娘对花凄的印象。 老板娘向花凄露出一个笑容,她道:“姑娘且放心,我绝不会让这些人惊扰了姑娘。” 花凄回之一笑,她道:“如果老板娘方便的话能否赐些药,就当是看在宰相大人的面子上,大人若是知道了定会感激老板娘的。” 老板娘笑道:“药自然是会给的,毕竟我还不想帮人收尸,不过也不能就这么给了,怎么的也得给他们些教训,叫他们再也猖狂不得。” 花凄问道:“老板娘想要怎么教训这些人?” 老板娘想了想,向陌上询问了一下意见,陌上显然不想管这事,老板娘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想了好一会儿,后院中的人已经耐不住了。 是的,一群男人,让两个女人这般戏耍,是无论如何和耐不住的,何况还是在夏常手下办事,从不需要将夏常之外的任何人放在眼中的人。 “说吧!你到底要怎么样?”又一人站出来大声问道。 老板娘瞄了他一眼,还在思考; 花凄看着老板娘,心中揣测着老板娘的想法。 又等了好一会儿,刚才说话的人已经耐不住了,接着又有几个人站了出来,几人交换了眼神,大声喝道:“你们丢的了这脸,老子丢不起。杀了这娘们,东西全是我们的,何况几服药。”说着,几人已经动手,前前后后已经有七个人跳上了屋顶。 顶上的人吼道:“要动手的就出来,别他娘的跟乌龟似的!”一声吼罢,又有几人跳了出来,其中还有两个是经验丰富的老人。 刚才一直背对着众人的陌上回过了头,她的目光也从天际收了回来,冷漠的眼神从众人身上扫过,清冷的声音飘出唇缝:“难怪夏常的力量会变弱,似你们这般的性子不连累死他已经是他前世积来的福分了。” “你这小姑娘休得狂言。”一个老人出言喝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杀过人,而且杀过不少。只是,他们的对手和今日遇上的人不同,况且这一次夏常派他们来,却没有告诉他们目的是什么?只让他们听从白曼的安排。 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们已经很不满了,又遇上这般羞辱,岂可再忍。 他们的手上都拿着刀,他们的身上也都带着伤口。 后院,那扇不起眼的小屋,屋中的人已经推开了门走了出来。她坐在轮椅之上,头上白发轻轻舞在风中,一袭黑衣如旧。 她坐在院中,默默的看着屋顶的陌上,她道:“陌上姑娘,劳您贵手,赐些药给这些人,让他们会夏国去吧。” 上官沫,这里的黑衣人里有不少都认得上官沫,曾经他们也为上官沫杀过人。 “上官小姐?”惊愕的语调,不敢相信的神情,这么多黑衣人里,没有一个人敢相信上官沫会在这里。他们也不知道上官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屋顶上的那个女人?刚才,上官沫唤她‘陌上’。 陌上的名字,只要有些年纪的人都听过,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的,都是些黄毛小孩。 一直手握利刃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刀,单膝跪地,两手抱拳在胸前,向陌上低着头:“萧姑娘。”这个男人是所有人口中的大哥,今年五十多岁。 陌上的目光落在那个男人的身上,她道:“你认得我?” 那个男人道:“二十年前我大哥是王爷身边的护卫,他见过萧姑娘,他说他的命是萧姑娘的,若是哪日我见到了萧姑娘,定要给要姑娘磕两个头,谢萧姑娘当年的救命之恩。”说完,那个男人真的双膝跪地,在地上磕了两个头。 陌上已经想不起来当初自己救过谁了。她记得的,只是她的亲妹妹杀了她最爱的人。 “难得你大哥有心,你也有情。”陌上冷着嗓子道:“刚才老板娘已经答应了要给各位药,就看各位能为老板娘做些什么了,我不管这事。” 说完,陌上已倏然到了地面上。 刚才,她一直坐在屋顶的瓦片上,没有人看见她动一下,就那么一眨眼的瞬间,她已经来到后院,她站在上官沫的身旁; 。她的手覆在上官沫的椅子上:“上官,我们出去走走,你也有好些时候没有见着太阳了。” 陌上和上官沫一起离开了客栈。老板娘冷眼扫过众人,看着那些手中还拿着刀的人道:“还要打吗?” 所有人都垂下了眼睛,弃了利刃。老板娘道:“将这里清洗干净,每寸地板都给我擦一次,干完了这些活,再来跟我拿药。” 说来,老板娘也好奇是什么人伤了这些人,手法挺残忍的,似乎就是为了让这些人受苦动不得武。 暮色,黄昏。 已经睡了一天的白曼醒了过来。花凄将一碗熬的浓浓的药递到白曼面前,温柔的叫了一声白曼姐。 白曼接过药,对她道,谢谢。 花凄笑了笑,她说:“上官在这里,她没事,只是夏离,不知道去了何处。” 白曼喝完药,擦了擦嘴角,她道:“那个女人,是陌上吧!今早的动静很大,我听到了。” 花凄点了点头。 白曼没有在说什么?只是让花凄先离开,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坚硬的黄土地上,黄昏下,身穿蓝色长衣的水沉浓还一个人走在这里。真如陌上所说的话,梦很快也会到这个地方了。 命运,着实可怕的很,不知不觉的,它竟然以最残酷的方式将大家牵在了一起。 黄昏下,另一方,也有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黄昏下。那一袭红衣在黄昏的光芒下显得有些凄伤。 水沉浓远远的看着她,想要靠近和她说几句话。可却不能,水沉浓还记得陌上对她说的话。 陌上到底要做什么?真的只是因为白曼? 水沉浓不知道,花凄对陌上构不成任何的威胁,为何不让自己与花凄说话。 黄昏下的花凄也看见了水沉浓,她向她走过来。水沉浓却转过了身,仿佛没看见花凄一样,花凄从背后叫住了水沉浓。 花凄喊道:“哑巴妹妹。” 水沉浓刚挪出的脚步又顿住,花凄走到她面前,温柔的眼神落入水沉浓的眼底,花凄向水沉浓伸出手,柔滑的指尖从水沉浓眼底拂过:“哑妹妹,你真的不能说话吗?” 水沉浓看着花凄,现在,她真的不能说话啊。 花凄笑了笑,她看着水沉浓:“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你的眼睛,我总觉得你能说话。” 水沉浓侧过了脸,避开花凄的目光。 花凄伸手握住水沉浓的手,两人一起坐在冰冷的黄土上,花凄道:“你也别害怕,我就是想和你说几句话,昨天夜里我有在古楼看见你呢; 。” 昨夜,水沉浓以为只有自己看见了站在高处的花凄,没想到花凄也注意到了在黑暗中的自己。 花凄问道:“你是哪里的人?” 水沉浓不能说话。花凄轻轻地的笑了两声,她又说:“我忘了,你不能说话。”停了停,花凄又问:“你是地狱之城的人吗?我猜,你一定是的。” 水沉浓点了点头。 这个人,她是那么的聪明。 花凄的两只手紧紧的握住水沉浓的两只手,宽大的长衣袖盖住了手腕,也盖住了水沉浓手腕上的黑色珠子。 花凄凝视着水沉浓的黑色眼眸,她没有去掀开水沉浓脸上的面纱。 只要掀开那张面纱,她就能看见那张容颜是不是自己想要见到的。但她没有这么做,因为她懂得,她不会让别人为难。 就好像水沉浓离开后不再回来,她也不会恨她,她会学着去理解。 因为她不希望让自己做一个让人讨厌的人。特别是让自己喜欢的人讨厌。 花凄紧紧的握着水沉浓的手,将脸靠在水沉浓的胸膛,她轻声说道:“哑妹妹,你不会讨厌我的,对吧!我知道,你不是哑巴,只是陌上不让你说话。” 说话的时候,花凄一直看着那双被自己握在掌心的手。 她说:“你的心跳有些慢,是伤心了吗?”她问,她没有抬头去看水沉浓的眼睛,那双眼睛会将那种伤痛传递出来,越看,会越让人心疼。 眼泪,不仅仅从水沉浓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也从花凄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水沉浓抽出被花凄握在掌心的手,轻轻地扶住花凄的肩膀,她想要拥抱住这个人,和她说几句话。哪怕后果会让自己后悔。 但她开了口,却没有声音。陌上点穴的功夫很厉害,水沉浓冲不开穴道。 花凄安稳的靠在她的怀中,手落在水沉浓的腰间,她不再说话,这个人身上的味道是熟悉的。 这个人,一定就是自己在不会忘记的那个人。 可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不能说话。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87章 :心坎【约定】 第087章:卷二【心坎】约定 黄昏还在。 上官沫坐在轮椅上,陌上坐在上官沫的身旁,她问:“你觉得夏常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上官沫道:“挺可怕的一个人,也是挺可怜的一个人。”陌上没有回应上官沫的这句话。她说:“明天离儿就回来了,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前往迟钿,以后你也不用回夏国了,我已经与澜依和夏常都说过了,事情过后你与夏离的事情,他们便不再插手。” 上官沫道:“这件事情在夏国的时候澜依已经与我谈好了。” 夏国,还是飘雪的天气,澜依站在上官沫的面前,她脱去了自己的衣服,让自己女人的身体呈现在上官沫的眼睛里,她道,我知道你对夏离的感情,也知道夏离对你的感情。但我必须娶夏离,因为这是老一辈人的约定,我没有力量反抗,也没有能力拒绝,你可以想一想,我也可以和夏常谈一谈,等婚事完成过后,我成为迟钿的王,你与夏离就是自由的,到时候我会安排你们离开王宫,你们是要过市井生活还是隐居山谷都可以,我绝不阻拦。 上官沫道,我如何信你。 澜依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约定,盖着澜依的章,还有澜依的手印。她说,对我们而言,这是互利的事情,婚事我不会弄得太过铺张,但也会告诉天下的人。只要你和夏离平安到达迟钿,其他的事情,我来安排; 上官沫没有拒绝。她道,这件事情我需要告诉夏离,听她的意见。 澜依道,我已经与夏离说过此事,她觉得这样很好,她就怕上官放不下责任。 上官沫已经打算放下这一身重担了。她纤弱的肩膀,撑不起这个国家的命运,她心里有太多的事情,她无法全心为夏常做事,如果没有了夏离,她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去做好一件事情。 有的时候,一个人,她或许看起来没什么用,但她在别人的心中,已是最大的支柱。 没有了夏离的上官沫便不再是上官沫。 上官没有拒绝。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 只是其中的有些事情夏常不知道。 澜依只是告诉夏常,她是一个女人,她有办法让夏离心甘情愿的嫁到迟钿去。 夏常便将这件事情交给了澜依,他需要做的只是等待消息。他等到的,是夏离愿意的消息。 夏常完全不知道澜依和她们之间的约定。所以夏常不放心,她派白曼暗中跟着。白曼曾经与地狱之城做交易,用的除了金钱,还有消息交换消息的条件。梦告诉她说,需要白曼将夏离到迟钿的真实路线与时间告诉梦。 按照交易的规矩,白曼不能拒绝。 她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梦。 路上遇劫,对澜依和上官沫来说这件事是意外。但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如果明天夏离真的能回来的话。 夜,暗下。 花凄和水沉浓还坐在高高的黄土坡上。 水沉浓知道,自己该回去了,她不能让陌上知道自己与花凄在一起。 水沉浓轻轻地拍了拍花凄的肩膀,花凄慵懒,满是睡意的声音从身前传来,水沉浓这才知道花凄已经睡着了。 刚才她一直在想别的事情。 “天,黑了。”花凄似乎不相信,她站起来,水沉浓也站了起来,她轻轻地拍了拍水沉浓的肩膀,她道:“哑妹妹,今天,谢谢你。” 水沉浓笑了笑,眼角扬起。看见花凄笑的那么开心,她心里忽然也觉得高兴,也就笑了。花凄道:“哑妹妹,你先回去吧!我要去找些东西,不能再拉着你陪我了。” 水沉浓知道,花凄这是在找借口让自己先回。花凄一定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也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水沉浓想到,她感激的看着花凄,也同样深深的拥抱了一下花凄。花凄向她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客栈里,那些黑衣人已经将这里打扫了一遍。白曼看着那些黑衣人,道:“回去告诉宰相大人,上官沫已经找到了,夏离现在没事; 。” 那些人本就不乐意呆在这个地方,听到白曼的命令,了解到了上官沫和夏离的情况,也都不愿意在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也就很快的离开了,当夜就已经离开了。 白曼也相信,夏离一定会平安回来,也许这一次的出事,目标只是自己一个。 第二天的天色亮了。 清晨,花凄和白曼一起坐在楼下吃早点。 她们在等,今日,应该是夏离回来的日子。但她们一直都没有等到。 天,才亮起,太阳的光线很柔和。 水沉浓站在陌上的身后,她的面前,站着的人是梦。梦似乎没有看见水沉浓一样。梦将夏离带来了。 夏离毫发无伤,面色都很好。 刚一下马车,夏离就扑到上官的怀里,她道:“沫姐姐。” 上官沫温柔的笑了笑。夏离惊愕的看着上官的白发:“矣?长出黑发了!”她显得很惊讶,陌上轻轻地揉着夏离的脑袋:“你的沫姐姐很快就能站起来了。”说着,陌上将一张图纸和一卷银针交给了夏离:“以后按照我画的图每天按时给沫姐姐扎针,得空的时候试着站起来动一动,不出一年,你的莫姐姐就能勉强站起来走路了。” 夏离看着陌上,她并不认得陌上。 陌上也没打算告诉夏离自己的身份,上官沫道:“这位姑娘姓萧,是宰相大人的朋友。” “夏常?”夏离皱着眉头。但她并没有因为夏常的关系而影响到对陌上的感激,夏离向陌上笑道:“谢谢萧姐姐,等沫姐姐的腿好了,我和沫姐姐一起来看你。” 路上,上官沫问下夏离,梦将夏离带去了什么地方,夏离只是神秘的笑了笑,她道:“梦带我去见了一个人,挺好看的一个人,叫白乌鸦。”说完,夏离又紧紧的靠着上官沫的耳朵道:“不能让澜依知道这件事情。” 但澜依身边的何鸢已经听到了夏离的声音。何鸢将这事告诉给了澜依,澜依只是无所谓的道:“只要不影响到我,就没有多大关系。也许是梦以为夏离会与我成亲,怕我心中不快才不希望她将这件事情告诉我。” “你不想知道夏离为何要去见白乌鸦?”何鸢问。 澜依道:“让她去见白乌鸦的人是梦,梦的事情,我们何必去管。”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88章 :心坎【相对】 第088章:卷二【心坎】相对 马车行驶了一段路程,夏离掀开车窗看了看刚才走过的路,忽然开口道:“停车。” 车夫停下马车,问道:“郡主有何吩咐?” 夏离跳下马车,澜依和何鸢也跳下了马,路上他们并没有坐在车内。澜依也换上了男装。 “有什么事?”澜依问夏离。夏离道:“我想回去看一看萧姐姐,刚才我与她说了等沫姐姐的腿好了便一起回去看她。可我却不知她长成什么模样。” 澜依想了想。上官沫道:“不可,我们还是赶路吧。” “为什么?”夏离问。上官沫知道陌上的习性,这一次分别,她们与陌上是不可能在相见了。 澜依道:“这样啊!我们回去吧!反正已经耽搁了,也不差这一两天的时间。” 澜依的赞同超乎了上官沫的猜测。 在澜依身旁的何鸢也皱了皱眉,何鸢是这里最了解澜依的人,但何鸢自己却认为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人。她永远也不知道澜依到底在想什么。 马车开始往回行驶。 客栈之内,陌上已经独自回来,她没有从后院走出来,是从客栈外走回来的。 一进客栈大门,陌上就问:“昨夜睡得可好?” “很好。”白曼道,白曼眼睛里放出刀一般的光,她的话顿住,又开口,却是无声。 陌上道:“很好就好。” 几人刚交谈几句,老板娘就走了出来,轻轻地靠在陌上耳边低吟了两句。陌上扬手摘下头上纱笠,她将纱笠抱在怀中,露出一张年轻且带着忧伤的漂亮容颜。这张脸,还是当年一样; 白曼忽的掠到陌上面前:“姐姐。”她叫。陌上看着白曼,神色淡然,有些心不在焉的道:“你看上去比我还要年长几岁,我怎可能是你姐姐。”她说。但她们的心里都很清楚彼此的身份。 陌上绕过了白曼,走到后院。 后院,那扇小门之内,梦在那里等着她。看见梦,陌上脸上笑得很开心,一进门就放下斗笠,走到桌旁给梦倒了杯茶水:“我以为你会直接回地狱之城,没想到你还会来看我。” 梦看着空荡荡的房内,她道:“听说朗逸在你这里。” 陌上脸上显得有些苦恼,她坐下来:“上官告诉你的,还是花凄告诉你的?” “上官。”梦说。 陌上道:“上官可真是个细心的人,刚才我和她一直在一起,却不见她与你说话,她是怎么和你说的?” 梦没有说话。 梦带夏离去见了白乌鸦,她并不清楚白乌鸦和夏离说了些什么?但白乌鸦将夏离平安的送了回来。 今日早晨,天还没有亮,她们就在约定好的地方相会,陌上将上官沫和澜依还有何鸢三人一起带到了那个地方,因为她不希望白曼也知道那个地方,更不希望白曼跟去。 梦刚从马车上下来,上官手中银线一闪,从梦手腕卷过,留下了一条黑线和一条白线。一开始梦也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她本来已经打算就这样回血狱了,但想想上官沫,上官沫不会做这种奇怪而又毫无作用的动作,她打算回来问一问陌上。 可刚到这里,她就明白了。 她看见了花凄和白曼,在这间小屋内,也还有上官身上那种味道。味道很淡,但却是属于血狱的味道。 陌上道:“朗逸,我现在不能把她交给你。” “为何?”梦问。 陌上道:“我和夏常是朋友,你和夏常是敌人。所以我们也可能是敌人。” 梦面色一滞,拿着杯子的手一颤,杯中茶水散了几滴出来。一直以来,她最害怕的就陌上也插手夏国的事情。 陌上是最可怕的对手,当年武月曾与她说过。武月说:如果萧墨是我的朋友,那一定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如果她是我的敌人,那一定是我做了十八辈子的恶事,好在我这前世没做过什么好事,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所以,我和她只是合作伙伴。 陌上轻悄悄的伸手拿过梦手中的茶杯,转而又取出一个新的杯子用水冲洗,又倒满茶水递给梦:“梦,喝完了这杯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 梦看着她,眼神有些奇怪,里面噙着杀气。 陌上依然在笑,她道:“皇帝的性子我了解,夏常的性子我和清楚。”顿了顿,她在梦的身边坐下,手拐撑在桌子上,脸贴着自己的掌心,她侧着身子斜斜的看着梦的脸庞,她说:“我也很了解梦,我能够活到现在就是因为很多人很多事情我都清楚都了解,所以我会试着去理解,不去碰她们; 。” 这话是什么意思?梦心里捉摸着。 陌上道:“我只偏心一人,可那人已经死了,死在了我妹妹的手里。” 说完,陌上停了好一会儿,她柔滑的手指从梦的脸庞划过:“一会儿我们一起出去走走行吗。看看黄昏,以前赢尽总说黄昏很美,但也可怕,黄昏就是地狱,她说。” 黄昏还没有到,刚刚离开的一行人又回到了这间客栈。 时间已经是下午。 遥遥的,陌上和梦都听见了马车的声音。 陌上站起身:“最近这条路上的人还挺多的,看来这个月的收入还不错,老板娘得请客了。”说完,她起身走了出去。梦也跟了出去。 客栈内,花凄和白曼还坐在那张桌子上。 陌上和梦从后院走出来。老板娘坐在柜台后面,手里拿着的是还没有锈好的花样。另外,还有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个人身穿着蓝色的长衣,长衣上绣着一朵很大的赤团花,花瓣蜿蜒附在那人的身上,红如一条条攀附在人身上的赤练。 看见那人,梦紧紧的皱着眉头,眉宇间除了杀气再无别样神情。 那人站在刚进门的地方,没继续在往前走。 花凄也感觉到水沉浓和梦之间的可怕气氛,忽然站起,走到水沉浓身前,两手握住水沉浓垂在身侧的双手:“哑妹妹,你何时出去的,又是何时回来的?” 水沉浓不能说话,回来与出去。这个时间她已经忘了,她只记得自己在外面吹了很久的风,看了很久的黄土坡。 坐着马车而来的人也都跳下了马车,夏离扶着上官沫坐在轮椅上,两人一前一后,轻缓缓的走近。 澜依向陌上轻轻一笑,她道:“离郡主想来看一看陌上姑娘的芳容,所以我们也就折回来了。” 陌上的脸色有些难看,老板娘从柜台后走出来:“既然都来了,都先坐着,我让伙计给大家沏茶,不过茶钱还是要给的。” 澜依仍旧面带轻笑,递出一张万两银票:“何时能少了老板娘的茶钱。”说着还从怀中逃出了一包珍珠。共有十八颗,每一刻的大小都一样,光泽圆润,她将珍珠也一同放到老板娘怀中:“这本是我父王让我带去夏国提亲的礼物,可到了夏国我想着也用不上,回去也没法与我父亲交代,这会儿一并送给老板娘了。” 澜依的出手向来大方,她放在这个客栈里的钱并不少,而这些钱最终都是用在陌上的身上的。这是大家一直都知道的事情。 澜依知道自己回来陌上会生气,所以一进门,她就送了这般大礼。 澜依又转眼向梦:“米姑娘,好久不见; 。虽然这一次你劫走郡主,给我们带来了麻烦,不过也没关系。只是不知米姑娘将郡主带去了何去,是什么事情,需要郡主给姑娘帮忙,姑娘又不方便说的?” “既是不方便说的,我又怎么会告诉你。”梦说的直当。 说起来,大家也都认识。 只是着各中关系,只怕也无人明白。 关系结成的网,已将这群人死死的束在了一起,谁也挣不开。 “萧姐姐,你能和我们一起去迟钿吗?我想看着你将沫姐姐的腿之好,刚才我看过了你给我画的图,我看不懂。”夏离扯着陌上的衣袖。 陌上笑道:“迟钿有很好的大夫,倒是就算你看不懂,他们也懂。” 夏离不在说话,她想折回来,为的怎会只是看一看陌上的模样。 她想弄清楚的,是陌上和上官沫的关系。她们好不容易才安稳的在一起,她不希望再有什么人制造出什么意外。陌上的神秘让她觉得其中秘密牵扯颇大。 可这回来一看,她忽然有些后悔了。 这层关系,似乎并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说得通的。 看着众人,陌上向水沉浓招了招手,水沉浓走过去,目光从梦的身上掠过,她害怕看见梦。 梦的掌心也冒着汗。她忽然明白,事情从来就不再自己的掌控之中。 澜依的脸上依然在笑,这沉重的气氛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 路过梦身边的时候,梦忽然伸手抓住了水沉浓的手,扬手便要扯下水沉浓脸上面纱,陌上握着茶杯的手轻轻一抖,一颗水珠从杯中溅出,带起强大的力量直直的打在梦臂上麻穴,使得梦抓住水沉浓的手一松。 水沉浓轻快的逃开。 陌上让水沉浓坐在自己的身旁,她说:“那日去古楼,我有事需要和白姑娘单独说,所以就没有管你。” 水沉浓低着头,心里想的是别的事情。 陌上又道:“今天傍晚我想和梦一起去看看夕阳,你也一起去吧。” 水沉浓蒙蒙的听见了这话。忽来的变故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很清楚自己在这里呆下去会遇上梦。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89章 :心坎【嫁衣】 第089章:卷二【心坎】嫁衣 蓝衣。 攀附在蓝色长衣上的红色死人花。那件衣服已经很久没有人碰过了。米梦一直将那件衣服放在一间单独的房中。她不知道水沉浓怎么会穿上这身衣服。从小到大,她一直都给水沉浓准备灰色的长衫。 因为武月只穿过一次灰色的衣服。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武月穿上灰色的衣,武月就不像武月了。 红色是最适合武月的衣,所以她跳舞的时候最喜欢穿红色的衣服,杀人的时候也喜欢穿红色。 水沉浓长得很像他的母亲,所以红衣也很适合她。 这件蓝色长衫。她有一个秘密,也有一段回忆。 十七年前的秋天。皇帝已经有一年零九个月七天没有来看过武月了。米梦记得很清楚。秋天,百花凋谢,草木枯荣。 她轻轻地推开精致的雕花朱门,正见武月坐在床上缝着一件蓝色的长衣,蓝色的长衣上,落下的是白色的丝线。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规矩的站在一旁:“娘娘身体不好,何不休息一下。”她关切的说。武月已经病了很久了,她病了,皇帝并没有来看她。 武月收起了手中蓝衣,将那白色丝线遮挡住了,她道:“你先出去吧!没我命令不准进来。” 她退了出去,也没有再进去。 但是一个月之后,她还看见武月在锈那件蓝色的袍子,她不知道武月到底在锈什么?怎么会锈这么久,那东西到底有多重要,武月已经病得快不行了,她竟然还在锈。 一天夜里,武月睡下了,她偷偷的打开了柜子,翻出那件长衣,映着窗外投进来的昏暗光线,她看见的,是一朵很大很大的红色彼岸花。 那种花有很多名字。米梦最初喜欢和别的人一样,喜欢称它彼岸花。 后来,米梦也逐渐开始讨厌这个名字。这个名字里流传着太多太多的故事。 她的动作很轻,但还是惊扰到了武月,米梦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一柄飞刀朝自己射来,稳稳的插在她的胸膛之上; 刚动一下,武月又咳嗽了几声。她看也不去看一眼被自己飞刀射中的米梦,只是低着头道:“东西放下,出去。” 米梦没有出声,她放下了东西,捂着伤口离开。 刀,是吓她的,不会要了她的命。 那,到底是什么?不过是一件长衣,怎会这般重要。她想不通。 直到多年以后,宫中变故,武月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她将那件蓝色的袍子放到米梦的手中:“将这个带着。” “这是什么?”她问。 武月望着窗外的天空,沉了会儿道:“是一件衣服,以后给我的女儿做嫁衣。” 嫁衣? 这两个字,冷冷的。 蓝色的长衣,诡异的死人花。这,留给她女儿做嫁衣? 她没有说话,武月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的抚着她的长发:“以后,别恨我。”她说。 米梦怎会恨她?怎会? 武月是她的师父,她的一切都是武月给的。她怎么会恨。 而今,看着那件蓝色长衣穿在水沉浓的身上。梦觉得心疼。 她轻轻地摸着那件蓝色的长衣,手指落在诡异的死人花上,她说:“这是你的母亲留给你的嫁衣。” 水沉浓心里一颤,顿时只觉一股寒气将自己萦绕。浑身发冷。 梦摇了摇头,轻笑两声。她向陌上道:“陌上,我们出去走走。” 三人一起离开了客栈。 澜依低着眼睛看着消失在眼睛里的三道影子,眼底浮现出神秘的笑意。何鸢看见了澜依的笑容,她觉得害怕。 花凄也欲要跟出去,却被白曼抓住了手:“不想死就别去。” “可……”花凄想要说水沉浓。但话却卡在了咽喉。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90章 :心坎【箭雨】 第090章:卷二【心坎】箭雨 日渐黄昏,古楼的遗址前,三个女人都站在那里。今日,陌上没有带纱笠,她站在古楼的遗址前面,仰望着天边即将落下的太阳,她说:“最近这几天我总想着看太阳,因为我总觉得自己很快就见不着太阳了。” 这话有些奇怪,只要活着,又怎么可能会见不着太阳。 客栈里,白曼看着天边那轮夕阳。 今日,她的心总是跳的特比得快,特别是这一刻,她觉得特别的慌张,要像即将发生一件可怕的事情。 这种感觉是她从来没有过的。 花凄也看着窗外的夕阳,今日的夕阳特别的红,特别的美。 没过多久,白曼站起身走出了客栈,匆匆而去,花凄也想追上去,却被老板娘拦住了。老板娘的手里拿着陌上的纱笠。老板娘对花凄的:“凄姑娘,我有些事情要出去,你在这里帮我看着。今晚都别离开这儿。” “啊……”花凄张着嘴,声音还没发出来老板娘就已经不在了。客栈内,澜依安静的喝着茶,上官沫和夏离也还在。 再见夏离,花凄觉得夏离的眼睛明亮多了,不再像从前那样,而今,那双黑眸,看谁都好像在笑,看谁,都好像可以深深地看入心底。 夕阳落下。 青灰色的天空下,陌上安静的坐在一块石头上,她看着梦说:“其实你师父不错,对你也不错,我希望你不要恨你师父。” 话,怪怪的,梦奇怪的看着陌上,曾经她师父也对她,让她不要恨她,如今,陌上也说这样的话。 话有些奇怪,她很爱她的师父,她怎么要恨她的师父呢? 这样的话没有再继续。天空逐渐暗了下来。陌上听见周围有弓弩的声音,还有马蹄的声音。 陌上道:“我最喜欢的人,最爱的人就是赢尽,只要想着她,我就觉得自己还很年轻,还只有十九岁。”说着,陌上笑了笑,她伸手碰了碰水沉浓的面纱:“哑妹妹,这面纱可一定不要拿下来,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要再拿下来,因为有的人的脸只会给别人带来不幸。”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因为水沉浓是一个只会给人带来不幸的人吗; 陌上本就是一个奇怪的人,今日,她的话说的更让人奇怪。 梦的耳朵也听见了马蹄声,和弓弩声。 “有人?”梦惊讶站起,目光扫过天空下的黄色土地,她看见两匹黑色的马向这边飞驰而来,马背上坐着的,是白曼和老板娘。 黑马靠近,老板娘翻身下马动作如飞。她飞快的来到陌上面前:“陌上,我们快回去。” 陌上笑了笑,她看见了白曼,白曼也同样飞快的来到她的面前,在离她七步远的地方,两人没有说话,看着彼此的眼睛都很宁静。 陌上看着老板娘道:“我想赢尽了,好久好久都没有看见过她了。” 老板娘温柔的握着陌上的手:“我们先回去,回去了我给你说赢尽以前的故事。” 陌上像个孩子,她的眼睛看着西方,太阳落下的地方,那个方向好像很神秘,所有奇怪消失的人应该都在那里。赢尽会不会也在那里?她看着那个方向,青灰色的天空上好像浮起了赢尽的脸庞。 陌上笑着,她后背上的伤口又在痛了,又在流血了。 天色暗下,但还没有完全的黑下。 耳边,身后,传来了弓弩拉开的声音。随即,箭破长空的劲风响起。 陌上听见了,但她却装作没有听见一般,她轻轻的推开了老板娘,嘴角在笑。她不知道那想要她命的人是谁。 梦也听见了凌空而至的声音,锐利的目光也看见了破空而来的箭。箭很多,一共有十六支。 梦皱了皱眉头,身形一闪,飞身至陌上身后,将陌上完全护住,手中十六根银针飞出,将那破空而来的十六支箭纷纷击落在地。 老板娘拉住陌上的手,道:“我们快走。” 老板娘害怕的不是从背后下手的人,而是陌上现在的心情,今日,陌上的心情总是特别的低落。别人也许感觉不到,老板娘却知道,她和陌上在一起生活了将近二十年,陌上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她都清楚。 陌上笑着,轻缓的跟在老板娘的身后,她们骑着一匹马,飞速而去。紧随在她们身后的,是箭。 青灰色的天空下,箭如暴雨。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91章 :心坎【隐藏】 第091章:卷二【心坎】隐藏 “不。”马背上的陌上忽然发出了一个声音,手一扯缰绳,转而向古楼而去,天已经够黑了,今夜会下雨。她想,如果自己走了,梦和水沉浓还有白曼一定会死在这里。 看见已经离去的黑马掉头,白曼心里一慌,只见一支箭凌空射向陌上的胸膛。陌上眼睑半敛,看也不去看那竹箭一眼。只见她腰间一条白绸灵蛇般飞出,将那凌空而至的箭吞入了腹中。 见陌上化险为夷,白曼心中大喜,高兴之下竟然忘了招呼射向自己的箭。 眼见一箭就要刺入白曼的身体,就见另一条白绸惊虹般的掠过,挡住了那射向白曼的一箭。 仅此一招,空中的箭雨停下了。遥远的山坡上,出现了一个白衣人。白衣人骑着一匹白马。 人马如玉。 人马的身后,是一行人,他们举着火把。 火光照亮了暗下的夜。 暮色已逝,夜幕降临。 那一行人快速朝这个方向靠近。 待人靠近后,梦才看清,那人,竟是石钰,她骑着的马,是血狱的马。 “萧姑娘。”马背上的石钰眼睛只看着一人。 陌上的后背在流血,但她却没有任何的惊慌之色,她道:“刚才暗中害我的人是你。” 石钰笑道:“刚才石钰不过是与姑娘开一个玩笑,这会儿石钰才会给姑娘看姑娘想看的东西。” “哦?”陌上道:“我想看的,是什么?” 石钰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水沉浓的身上,白色的面纱遮住了水沉浓的容貌,但石钰却认得她。 石钰跳下马,走到水沉浓的身旁:“浓浓,好久不见。” 水沉浓看着她,没有说话。 石钰的手轻轻地抚着那一袭蓝衣,向梦和白曼道:“其实,这也是你们想看的东西?” “你要给我看什么?”梦问。 石钰道:“若不是浓浓将这件蓝衣穿了出来,我也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所有人都等待着石钰最终要说的话。 水沉浓不想站在石钰的身边,但她的叫却好像被固定住了,动弹不得。 石钰拔出手中短剑,剑光闪过,掠起一道道白光,白光将水沉浓包裹; 。水沉浓只觉得一阵寒风卷席在自己身上,割着她的每一寸皮肤。 瞬息过后,剑光消失,在火把的光芒的照耀下,所有人都看清了,看清了那件蓝色的长衣之上的红色赤团花变成了白色的。 洁白如雪。 红色的丝线下覆盖着的,竟然是白色。 这里的人,她们都想起了不久前客栈内梦对水沉浓说的话:“这是你母亲给你留的嫁衣。” 蓝色的衣,白色的花被红色覆盖。 一个人若要锈一样东西,又何须隐藏。――这般的隐藏又有何意义。 “萧姑娘可还满意?”石钰问。陌上没有说话。老板娘扶着陌上:“我们先回去。” 陌上闭着眼睛,沉默着。 梦和白曼的目光都落在那件长衫上,那朵洁白的花。 它失去的是它的颜色,露出的却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的真心。 交易是什么?约定又是什么? 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除了隐藏还能如何? 她,只是一个信守约定的人。 水沉浓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梦也觉得整个人都漂浮在空中,她一直以为武月深爱着的人是那个生病的男人,毕竟她为那个男人生了一个女儿。她还为那个男人哭泣过,放弃过,甚至还因为那个男人变得软弱,最终死在了另一柄红缨长枪之下。 可最后的结局。却隐藏在一朵花下。 白曼没有说话。――这花,叫赤团花,也叫死人花,她还有一个好命的名字,叫曼珠沙华。不过它也不只是红色,她还有白色的,叫曼陀罗华。 过去究竟如何?那是一个死去的人的故事。 那是隐藏在一个死人心中的故事,――那个人已经死去很久了。 活着的人,又要如何得知? ――题外话:曼陀罗不是曼陀罗华,红色曼陀罗也不是曼珠沙华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92章 :心坎【爱恨】 第092章:卷二【心坎】爱恨 在黑暗的覆盖下,坚硬的黄土地上没有任何的光芒,梦已经离开古楼,她没有要去的地方。 “不要恨我。”――这是武月对她说的话。这一刻,梦才想起、才明白终究是自己太傻。武月到底当自己是什么人?凭什么要这般对自己? 是恨,还是爱。――这一刻,她再也说不出口了。她回头看着刚才走过的路,她什么都看不见了,身后没有火把的光芒,也没有跟来的脚步。 她在想,被武月欺骗的人到底是谁?皇帝,白曼,陌上,还是自己?当年武月入宫,遭到皇帝冷落,她为此感到不平,她要帮助武月,要帮她拿回她爱的一切,哪怕这最后的结局相反,她不但没有拿到武月爱的东西,反而还让夏常有了空子可钻,害死了武月。为此,她恨自己,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救武月的女儿,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她也要那两个害了武月的男人不得好死。 但此刻,那红色的丝线下隐藏着的白色花朵。 她不知道自己该相信什么; 。――那是武月偷偷的锈下的东西,她没有给任何人看过,以至于这么多年来,梦都不知道那红色的丝线之下竟然隐藏着这么一个秘密。 也许梦并不明白。但陌上知道,因为陌上和武月之间的交易是得不到的爱情。 为了让白曼尝到那‘爱情’的滋味,武月牺牲的不仅仅是自己,她还用那把肉眼看不见的刀杀了很多的人,皇帝是一个,夏常也是其中之一,白曼更是这中间的一人。只是在这个故事里,白曼不是主角。武月演绎的只是一场一个人的戏,她用尽了自己所有的精力来演绎了一场让白曼爱上自己,而自己爱的人则是夏裔的戏。她入戏很深,几乎忘了那只是一场戏,她努力的让自己扮演皓那个绝色。但当夜深人静,孤独难捱的时候,她想到的,始终还是那个被‘交易’伤害着的人。 戏,始终都是她一个人再演。别人都只是被她迷惑,将戏当真的戏外人。 在这场戏里,武月不敢露出任何的马脚,直到她死的那一刻也不能,因为她不希望陌上折磨白曼,不希望更加悲惨的事情发生。但她却不知道,在她死后的第十一年,即将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改变天下大局。 陌上坐在客栈里,端着酒杯,轻轻的抿了口酒。她后背上的伤还在流血,但没有人敢靠近她,连老板娘也不敢靠近她。 陌上趴在桌子上,手里拿着酒杯,慢慢的睡了过去,这一睡是否还能醒来,没有人知道。 伤口流了很多的血。陌上的脸色很白,她的手也是去了力量,手中的杯子已经从她的手里滚了出来,沿着桌子,一圈圈不急不慢的滚出了桌沿,掉在了地上,摔了粉碎。 老板娘让所有人都回到了房间里,不准出来。老板娘没有挪动陌上的身体,她就让陌上趴在那里,用剪刀剪开了陌上的衣服,清洗伤口,在伤口上敷药,然后仔细的包扎。等安静了两个时辰过后,老板娘才将陌上送回了房间里。 时至今日,陌上最佩服的人还是武月。交易讲究的是诚信,为了这个诚信,武月放弃了很多,做错了很多。 但这些源头,始终都是自己。 陌上闭着眼睛,她一直在回忆着当初的事情。她的思维很清晰,如果自己不睁开眼睛也许真的就会这么睡下去,再也看不见曙光,再也帮不了自己想要帮助的人。虽然沉睡会让她觉得遗憾和不舍,但她选择了这么睡下去。 黑暗在褪去,曙光照亮了天空,也照亮了客栈。 客栈外的黄土坡上,一个身穿蓝色长衣的女子默默的走着,今日,她身上的长衣上所绣着的不再是红色的赤团,而是白色的。白色的花,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时至今日,她依然想不起自己的母亲,想不起小时候的事情。偶尔,十分绝望害怕的时候,她会不经意的想起那扇朱红色的雕花门内,一柄红缨长枪插在一个女子胸膛上的画面。 只有那个画面深深地刻在她的心上。 今日,她总是不停的想着那个画面,还想着石钰快速精准的剑法,白曼和梦还有陌上看见那红色的刺绣变成白色的刺绣时的眼神; 她们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但这就是真的。 为什么所有人都没有看出红色丝线下藏着的是白色,而一直没有露面的石钰却发现了。还是在那个时候发现了。 人的一生,时间也许是很长,但在这很长的时间里,要让梦、白曼,陌上相聚在一起,并且还要带上自己,还要穿着那一身衣服,这样的时间却很短。很少有人能够准确的抓住这很短的时间。 石钰真的很可怕呢?她居然有办法让叶池去做叶池不愿意做的事情。 刚想到石钰,石钰就出现在了水沉浓的眼前。 还和初见的时候一样,石钰的头发高高的绑起,一袭白衣。她轻轻地向水沉浓走来,她温柔的唤了一声:“浓浓。” 水沉浓没有回答,原因有两个,一是不想,二是不能,她身上的穴道还没有解开。她的嘴巴还不能发出声音。 水沉浓转过了身,她不想看见石钰,这个人的出现就没有带来过一件幸运的事情,夏国的事情因她而起,但到了夏国她却消失不在。 见水沉浓走了,石钰也不跟去,只是对着水沉浓的背影道:“浓浓,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我也会等你来找我。” 她说。话水沉浓听见了,但水沉浓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去找石钰,石钰不是一个好惹的人,从她出现在叶池的面前的时候水沉浓就知道了这个事实。 水沉浓的手不自觉的摸到了自己手腕上的珠子。当年自己遗失了这颗珠子,时隔两年,石钰却拿着这颗珠子来到了血狱。――那个女人,也许她的功夫并不好,但那心思的慎密可怕?只怕不是常人能够揣测的。 陌上! 想到神秘、猜不透,水沉浓想到了这个女人。陌上能看透石钰吗? 这是一个谁也无法解答的问题。 因为陌上这一睡,她就再也没有醒来过。 太阳,渐渐的升高了。水沉浓还走在坚硬的黄土上。有的人就好像不会累一样,就算很疲惫,她们也不想睡去。 与水沉浓一起走在黄土地上的还有梦。 武月已经死去,她心中所系所牵挂的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毕竟已经是阴阳相隔的人。眼下的时局,并不是解开一个人心里到底爱着谁的这个隐秘问题就能改变的。 无所事事的花凄也离开了客栈,她走到了水沉浓的身边,从身后伸手牵住了水沉浓的手,轻轻地唤了一声“哑妹妹。” 水沉浓看着她,眼睛里闪着光芒,她想要和她说话,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惧怕的,夏离和上官沫都平安着,没有人再能拿夏离来当做威胁了。 但水沉浓却开不了口,她只是回握着花凄的手,眼角勉强扬起一抹笑容; 两人一起走在黄土坡上,谁也没有说话,就那么安静的走着。 眼看天色就要暗下来了,水沉浓的精神也很差。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地睡过觉了,在她的记忆里,她就没有真正的安稳休息过。 花凄问:“哑妹妹,天黑了,回去吗?” 已是暮色十分,水沉浓摇了摇头,她忽然抱住了花凄,将自己靠在花凄的身上,这一刻,她感觉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安稳。一瞬间,她再也不想放开了。这是她从前从来没有感觉到过的。 泪水落下,落在了她的面纱之下。 花凄也拥抱着她。 “哑妹妹。”花凄轻轻的叫着她,靠着她的耳朵细声说道:“你回去以后帮我传一句话给一个人好吗?” 水沉浓有些惊愕,花凄让她传一句话,是什么样的一句话,又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水沉浓僵了僵,靠着花凄的肩膀点了点头。花凄道:“她,她叫水沉浓,你就告诉她,我以后会去找她的。” 水沉浓皱着眉头,这一刻,她多想告诉她,水沉浓就在她的身边,不需要她去找。 拥抱在一起的身体分了开。两人面对面的站着,目光深情。水沉浓扬手摘下面纱。 花凄看着她,她看见了水沉浓扬起来的手,看见了沿着手臂滑下的衣袖下,手腕上戴着的黑色珍珠。只是,她并没有看见面纱下的那张容颜。身后忽然而来的一股力道将她敲晕了过去,一批黑马从水沉浓身畔飞驰而过,水沉浓被马上的人一提,人便被丢在了马背上,倒入了一人的怀抱,紧随着便是两根手指点在她的睡穴之上。 所有的知觉,都在这一刻失去。 暮色下,坚硬的黄土坡上上,只有一个躺着的红衣少女。冷风卷席而过,红色的衣飞扬在坚硬的黄土地上。 寒冷的气息侵蚀着少女的身体。 寒冷与孤独,装饰着这片寂寞的黄土。 青灰色的天空下,客栈外悬挂着的旗子在冷风里飘摇,举目望去,只有萧索的客栈和寂寞的黄土。 石钰坐在一匹高高的白马身上,白马站在高高的黄土坡上,她的眼睛里是冷漠和神秘。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93章 :心坎【结局】 第093章:卷二【心坎】结局 有的故事,就是这样的结局。 白曼望着天空,她心里很痛很痛,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到什么地方了,她抬起头,看见了客栈外挂着的旗。原来,又走回了这个地方,她走了进去,她想要去找陌上。陌上是她的姐姐。 她原来只是希望陌上杀了自己,但此刻,她更希望自己杀了陌上,不过她也清楚,自己没有资格这么做,因为是她先杀了赢尽。 但她没有看见陌上,她到客栈的时候,客栈里已经没有人了,她推开了所有的大门小门,都没有看见人,客栈里的钱财还在,所有的东西都还在。客栈外,还停着一辆马车。 客栈的门上,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字。“和花凄一起回夏国去吧。” “姐姐!姐姐!姐姐……”她不停的喊着,没有任何的回应,寒风萧萧而过。拉车的马发出了一声叫声。所有的伤痛和怨恨都随着那一声马叫一同消失在了寒风里。 客栈里的人呢? 上官沫和澜依她们已经在去往迟钿的路上了。老板娘已经带着陌上藏起来了,还有这里的伙计,也都躲起来了。 这里,不再欢迎任何一个人。 白曼望着这没有人住的地方,她打燃了火折子,放了一把火。 她走出了客栈,看着马车旁多了一个红衣女人。 花凄回来了,她在寒风里醒了过来,当她醒来的时候,她没有看见任何人,那个‘哑妹妹’已经不在了。 无处可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回到了这个地方。但她回到这里所看见的是火。 烈火在寒风中燃起。 白曼走到马车旁,她道:“上车吧!我们回夏国。” 花凄点了点头,她没有拒绝的理由。无论这里发生过什么?现在,这个地方已经被一场火烧毁,这里的客栈,很快就会消失在寒风里。 花凄负责赶车,因为白曼的身上还有伤,在加昨夜又动武,她几乎已经撑不下去了。躺在车内没过多久白曼就睡着了。 回去的路程漫长,来的时候她们所用的都是最快的速度。一路上不停的换好马,不停的寻近路,也不在乎自己的疲惫,只是看着前方的路,不停的走,不停的跑。 此刻,回去,只能走官道,没有近路可走,马车也不是最好的,拉车的马也不是好马,速度很慢,但很宁静,一路上都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 夏国,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 只是在这宁静的外表下,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崛起。 回到夏国,白曼去找了夏常,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只知道相思楼又重新开放了。 夏常是一个准守约定的人。花凄回到夏国,夏常给他送来了一大笔钱。花凄接下了,这是她该得的。 回到河边的小屋,屋内,老妇人的眼睛已经哭红了,肿了。花凄走后的这些天里,她一直都在哭,谁也劝不住。 花凄看着任心,任心笑了笑,轻轻地握住花凄的手:“姑娘,以后若是有事可以来找任心,只要任心能帮上忙,就一定帮助姑娘。” 花凄没有什么需要别人帮助的,但还有一件事情,花凄放不下。她也轻轻的握住任心的手,她道:“任心,你帮我照顾好上官的母亲好吗?” 任心笑着摇头,她道。“上官夫人已经被大人接回去了。” 花凄皱了皱眉头,着似乎不像是真的。任心道:“姑娘一定不知道吧!上官大人病了,府中女眷都携着细软走了,仆人也都撤了。上官大人亲自穿着一身红衣迎着冷风去冷巷子里将上官夫人背了出来,两人都穿着红衣,走过了城中的大街小巷,他们已经有他们的家了。” “家?”多么美的一个词。 花凄看着这栋小屋,自己也有家吗? 两人笑着道别,任心走了,她照顾了花凄很多年,如今也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屋内,老妇人紧紧的握住花凄的手,眼睛里淌着泪水。 花凄靠着老妇人的肩膀,她说:“母亲,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等到木琴回来。” 老妇人摸着花凄的头发,颤颤的说道:“木琴还会回来吗?” “会的,一定会的,我一定会将木琴接回来。”花凄道。 ――题外话:还有下一章的,这不是结局(章节名而已),不过故事已经完了一大半了,要是还有兴趣就跟一下吧!基本也没什么伏笔了,觉得前面写的也不是很好。今天好累,不怎么想写了。《受伤了的芦苇不开花》我看完了,真心很感人,最后百分之五是噙着泪看完的。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94章 :心坎【奇事】 第094章:卷二【心坎】奇事 夏国,城内。 杨柳如烟,花凄站在柳树下挂着的秋千上。听说城内又有人死了。也不知道为何,最近城内经常有人莫名其妙的死掉。谁也不知道原因,白曼也忙了,忙得几乎停不下来,不是往外走就是在城内调查这些人的死因,夏常也很忙,他每天都拧着眉头坐在书房叹息,每天都有看不完的东西。皇帝已经从夷襄回到了宫里。 相思楼的生意现在都是一个叫做任心的姑娘在照顾。任心现在也是一个大忙人,她会处理相思楼的事情,也会帮助夏常处理一些隐秘的事情。 任心本是花凄身边的丫鬟,很小的时候就照顾花凄,和花凄的感情也还不错。花凄离开相思楼后,任心依然还在相思楼,但是她已经取代了花凄的地位。 取代,并没有改变两人的感情,任心也会经常来看花凄,但是花凄从来没有去看过任心。 花凄并不经常进城,因为现在的城里城外都流传着这么一个故事。都说花凄死了,是病死的; 在旁人的口中,都只知花凄是一个很美很漂亮的姑娘,极少有人真的见过她。 黄昏下,花凄穿着月白色的碎花长裙站在秋千上,如今若是有人见着了她,问她的名字,她会说:“我姓柳,叫柳花凄。” 三月的黄昏很美,黄昏下,白曼来到了这颗柳树下。 已经两年了,花凄已经有两年没有见到白曼了,她不想见到白曼,两年里,她没有想要见的人,她只是在期盼着柳木琴回来,柳木琴回来了,她就不用再继续照顾柳木琴的母亲了,这两年柳木琴的母亲经常哭,眼睛几乎已经看不见了。她想要看花凄的时候,她就会将花凄的脸捧道自己的眼睛前,轻轻的摸着,仔细的瞧着。 花凄依然站在秋千上,白曼站在花凄的面前,她冷声吼道:“我曾以为最冷血不过地狱之城的那帮恶鬼,如今看来,也只有你的血才是最冷的!” 她的声音很大,路过的放牛人都被白曼的声音吓住了。 “花凄!”白曼狠狠的喊了一声花凄的名字,一甩长袖,转身而去。 花凄并没有觉得难堪。她向那放牛的小伙子笑了笑,然后继续轻轻的荡在秋千上,眼睛看着夕阳。 她有些想水沉浓了,她说她回去找水沉浓的,但她若走了,柳木秦的母亲哭死了要怎么办?她会内疚,会伤心,会难过。 但水沉浓应该也会回来找自己,毕竟她也真的听说水沉浓为了自己与叶池动手了。 花凄很快就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中。 已经离去的白曼又回来了。她站在花凄的面前,冷声说道:“宰相大人说过,让我永远也不要在请你帮忙,但这件事情,我必须找你。” “我不想去,我得等木琴回来,我得照顾好他的母亲。”花凄也同样冷着嗓子道。她变了,和两年前不一样了,模样与气质有些变了,性子也彻底的变了。 两年,她已经在这条河边生活了两年了。她说:“我想和别人一样,和自己爱的人一起生活,不想杀人。” “这一次你不用杀人,我只需要你去流觞国,帮我找一个人,请她帮我杀一个人。”白曼道。 花凄不想回答,白曼安静了下来,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停了好一会儿,白曼又继续道:“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夏国不停的有人死,每个人的死法都大同小异,有人说是瘟疫,有人说是鬼怪,可你我都清楚,这不是瘟疫也不是鬼怪,是人为,有人要让夏国民心惶惶,有人想要抢走这片土地。到时候我们谁也别想安宁。” “如果真到了那么严重的地步,我想,木琴一定会回来救他的母亲的,因为他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到时候,我就真的可以离开了,我可以去找我爱的人。”花凄说,她就像说着梦话一样,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远方。 “花凄?”白曼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白曼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姑娘,还是花凄吗?淡漠的对事事都可不顾; “你可以去一趟吗?帮我带一封信给她就行了,现在我不能离开夏国,别人我不放心,除了你,我没有信任的人。”白曼道,她已经恳求过很多次了。 花凄依然只是冷眼睨着她。 花凄不想去,一点也不想去,好不容易才从那个漩涡里脱身,她不想再要陷进去了。 “你到了流觞,一直往西,往沙漠深处走,你会遇上一个人,那个人会问你一些话,只要你诚心回答,他就会带你去地狱之城,你就会见到水沉浓。”白曼道:“你不是喜欢她吗?你不是也在等她回来吗?她不可能回来了,她为了你和叶池动手,和梦作对,她回不来了。” 那是白曼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了,白曼转身走了。 天也黑了。 翌日黄昏,花凄依然站在柳树下的秋千上,她抬着眼睛,迷茫的望着远方,忽然,她听到身后有一个人在叫自己,声音很温和:“凄凄。” 在这个声音响起来之前,花凄一直在想一个人,在坚硬的黄土地上,她对那个人说:“她,她叫水沉浓,你就告诉她,我以后会去找她的。” 身后,那一声“凄凄”将花凄从幻象里拉了出来,她有些失望的看着来人,轻声的说了一声:“谢谢。” 白曼苦笑,她说:“我们能谈一谈吗?不谈合作的事情,就谈谈上官沫和夏离的事情。” “上个月夏离给我来信了,她说她和上官过得很好,澜依也和另外一个女人过得很好。”花凄说的有些心不在焉,漫不经心的样子看起来很没精神。也可能是因为麻木了这种宁静的日子,提不起精神来了。 白曼在草地上坐了下来。黄昏下,弥漫着叹息的气氛。 接着,她们你又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后来,白曼又道:“其实,夏常放你自由的时候我很生气,因为那不是我想要的结局,我希望可以留下你,因为……”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摇了摇头,又道:“不过只要知道你还在夏国,还在这座城里,还在我的眼皮下,我就觉得安心,就觉得怎么都无所谓。” 其实,白曼也不希望花凄离开夏国,可事情的发展岂能如人意。 花凄没有搭话。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花凄也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她走到白曼的面前,冷漠的目光落在白曼的脸上,清冷的声音随着晚风而起:“信交给我吧。我去。”她说。 白曼没有觉得惊奇,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是早已写好的信,她道:“你到了流觞国去找一个左手长着六根手指的贵妇人,然后把信交给她,她会请你在她府中住上半个月,你不能拒绝,等半个月期满,那里的主人就会来找你说话,然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很麻烦呀!”花凄叹道,这两年她改变了很多,她不怎么爱笑了,她喜欢眺望远方,她也不像武月了,一点都不像了,走路不像,说话不像; 。她就是她自己,她做回了自己,她是柳花凄,独一无二的。 而今,再也没有见到她的人会说她长得像武月。 “这边,我会帮你照顾。”白曼道。 花凄笑了笑,宁静的岁月太久,没有悲欢的日子也太久,她几乎都快忘了该如何笑了。她说:“谢谢。” 白曼道:“到了流觞国,我会派人与你会合,带你去见那位贵妇人,记得,不要相信任何人,不管途中与你相遇相识的人是谁,只要察觉到危险的气息你就可以杀了他。” “真的很可怕吗?”花凄低头看着手中的信,宁静的眼光里泛起了一丝明亮的光芒。 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过宁静的日子。 白曼点了点头:“你知道夏国这一年多里死的都是些什么人嘛?” 花凄摇了摇头,自从可以不管这些事情开始,她就真的再也不理会这些事情。 白曼道:“那些都是大人培养出来的杀手,平时他们混在人群中,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但这一年多里,死的全是这些人。” “没有办法找到下手的人吗?”花凄问。白曼冷着面孔,沉静了好些时候,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面色有些难看:“可能是石钰,但是只凭她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做到这些,应该还有别的人再帮她。” “地狱之城的人?”花凄问。 白曼摇了摇头:“石钰没那么多钱,地狱之城的人做事情的原则很清楚,没有人能够让那群人打破他们的做事原则。” “那就怪了,能有这般能力的人真是让人害怕呢。”花凄道:“只要我不死,我就会把信交给那个左手生有六根手指头的贵妇人,也会在那里住半个月。” “多谢!”白曼道。 花凄没有在说话,她回到了屋里,她跟她的母亲道别,她说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说是柳木琴很快就会回来了,她要去接他。还千叮万嘱一定不要哭,哭得多了眼睛会坏,到时候就算柳木琴真的回来了也看不见了,那就不好了。 她的母亲点了点头,没有挽留,这是一个心如明镜的老人。 ――题外话:流觞这一卷本来是打算分开的,但因为字数的缘故也就合在一起了。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95章 :心坎【奇人】 第095章:卷二【心坎】奇人 时间过得很快,夏国的都城。蒋婉站在高高的城楼下,两年了,这两年里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第一次来这里是来找朗逸,第二次来,她还是来寻朗逸。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对朗逸说过的话,如果春季你还没有回来,我就去找你。 她来了,她来找朗逸。但朗逸呢?她已经不在了,两年前离开了血狱,从此就再无消息。 没有人知道朗逸在何处,也许,她已经被人遗忘了; 听说夏国的郡主已经与迟钿的小王爷成婚,蒋婉也过了迟钿。在迟钿她也没有找到朗逸,同样也没有找到夏离,那个国家从来就没有这两个人。也不知这同时被两个国家所认同的婚事如何办成的。 所有的人都好像消失在了两年前。这个世界仿佛只剩她孤独一人。 朗逸不在了,水沉浓也不在了。自两年前叶池带柳木琴回血狱后,叶池就再也没有出过面,所有的事情都是由梦在处理。 也不知道为什么?梦从来没有来找过蒋婉,也没有命令血狱的人去做任何的事情,平静的两年里,逼死了不少人。因为血狱里的人适合过那种充斥着血腥味的日子,宁静的日子不适合他们。 没有夏离,没有上官沫,也没有朗逸和水沉浓。 蒋婉想到了最后一个人,所以她又来到了夏国,她来找花凄,也许花凄还在这里。离开了血狱的水沉浓不可能不来找花凄。 但她也没有找到花凄。因为花凄已经在两天前离开了夏国去往了流觞国。 两年后的春季,三月的天气,温暖的阳光,宁静的河流,一切都是那么的美丽,但是隐隐的,这美丽的外表下却覆着一股死亡的味道。 朗逸,朗逸! 蒋婉抬眼看着天空,黑色的发丝,好看的手指甲,她的脚步踉跄着往后退。 天空下忽然划过一道刺眼的光芒,她没有看清楚那光芒来自何处,但却看见了那光芒落在了来往的人群中,然后便有一人倒下了。 倒下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还是壮年时期。他倒下的时候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倒在了地上,一张脸平静的仿佛睡着了一样。 蒋婉害怕,她看着天空,天空下已经没有了白色的光芒。刚才暗中杀人的人是谁? 天空下一片宁静。大地被死亡的气息覆盖。 “这,这是在哪?”蒋婉背靠着冷冷的树干,口中喘着粗气,她害怕,害怕就这么死去,她捂着胸口,嘴角挂着血丝。她是一个被毒液覆盖着的人,她的毒可以要了别人的命,但是长久下去,也能要了自己的命。 “擦一擦吧。”一只漂亮的女人的手伸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白色丝绢。 蒋婉抬眼看去,那女人竟然是白曼。白曼看她的目光清冷:“你应该呆在地狱之城,只有在那个地方你才能活下去。” 蒋婉没有接过那张白色的丝绢,她转身走向了另一边,她不想回去,她要找朗逸。如果自己真的会死,她希望自己在死之前能够再见一见朗逸,哪怕只有一面。 “就你一个人来到了夏国?”白曼在她身后问。 蒋婉点了点头,她害怕与人接触。 白曼问:“你来做什么?找人,还是杀人?” 蒋婉还是没有说话,她扬手擦去嘴角的血丝,大步的往前走着,白曼也没有再追问,她继续回身去忙自己的事情; 。又一个人死了,刚才死去的这个人,他的功夫不弱。但他就那么轻悄悄地,不知不觉的就被一道白色的光线击中,然后死了,连大叫一声都来不及就死了。 那背后下手的人到底是谁? 没有人知道。 花凄坐在马车里,马车的速度很慢,她不赶时间,所以也不着急,一路上她走的都是最平稳,最宽敞的道路,她一直睡在车里,除非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离开车厢半步。两年的平静时光让她学会了安静,学会了将所有的喧哗抛在耳背后面。 马车进入流觞国的时候已经是夏天了。 踏入这片土地,她看见的是绿水流觞。 她弯腰蹲在水边,拾起流觞,一口喝光了觞中美酒,然后又掏钱向水边的卖酒人买了一杯酒,放入水中。 她笑了,阳光下的笑容很美。她的笑容刚刚扬起,就有一个年轻的男子走到了她的身边,低声问道:“这位姑娘可是姓柳?” 花凄道:“我姓柳,叫柳花凄。”她看着男子的眼睛里都是笑,她两手抱拳,向男子施一礼。男子也回了一鞠躬:“我是奉夫人之名来这里接柳姑娘的。” “是哪一位夫人?”花凄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男子道:“白曼姐的消息在两个月前就传来了,她让我在这里等你,你一到就带你去见夫人。” 花凄没有拒绝,她跟着男子去了。一路上两人走得都是大道,所去的也都是人群密集的地方,花凄不怕遇上对手,以她的功夫算来,当今世上能伤着她的人数也不多。 但就在拐角的地方,那男子忽然站住了脚步,回身向花凄道:“如果白曼姐是让你来传信请夫人杀人的,你就可以不用去了。因为夫人和那个人是朋友,她不可能答应的。” 花凄稍颦眉,并不惊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来传信请夫人帮忙杀人的?” 那男子笑了笑,他道:“因为来找夫人的人都是找夫人帮忙杀人的。” 花凄探头往前望了望,向身旁的男子问道:“这夫人当真这么厉害,以前怎么没听过她的名号?她到底是什么人?” 那男子也摇头:“她的名号是在一年前传开的,别人都叫她尊夫人,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谁,她身上唯一的标志就是左手那六根手指。” 花凄迷惑的摇了摇头,她确实已经蔽塞了两年了。这个变幻莫测的江湖在这两年里到底改变了多少,花凄不知道。 “我知道了,带我去见她吧。”花凄挥了挥手,男子走在前面。这男子是谁并不重要,只要能够见到那个生着六根手指的夫人,花凄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她现在想的是,往沙漠深处走真的能够遇上地狱之城的人吗?地狱之城真的在沙漠里?没有人知道那个地方到底在哪里; 。所有知道这个城的人都说它在神秘的沙漠里,只要往沙漠深处走,就一定能够找到那座城。 但是去找地狱之城的人多,能够找到的人却是极少。 与他们合作不容易,因为要找他们已经够难了。 又走了稍有一段距离,花凄又问:“你可知道地狱之城?” 那男子摇了摇头,脚步又顿了顿:“听说过,不过真的有这个地方吗?”那男子又摇头:“传言罢了,世上要真有那么厉害的人,哪还有我们的活路。” 花凄撅着嘴,轻视着眼前的人:“你什么时候跟着白曼姐的?” 那男子道:“有三四年了,不过这和我知不知道地狱之城有什么关系?” 花凄道:“因为白曼姐去过那个地方,还和他们谈过生意。” 那男子不信,毕竟他还年轻,也没有真的见过地狱之城的人。他罢了罢手,道:“以前是听说过很多奇怪的事情,都说是地狱之城的人做的,两年前流觞国王被刺,据说刺杀国王的是地狱之城的女刺客,后来没过多久夏国也封城在抓地狱之城的人。不过谁也没见过那些人,谁知道是不是肇事的人传出的谣言。” 花凄沉默了。 接着没走几步就听那男子道:“好了,我们到了。”抬眼看去,门扉洁白,门房也穿着一身洁白的衣服,也不知那男子靠着门房的耳朵说了句什么?那门房就打开门让他们进去了。 门内,有路的地方就有水,有水的地方就有觞。 花凄站在门口,酒香扑鼻,她忽然有些不想走进去了,再往里走,只怕信还没送到人就要先醉在这酒香之中了。 “除了凄凄,所有人都出去。”就在花凄怔怔的站在门口的时候,门内传来了一句话,清冷的语调仿佛在何处听到过,但花凄却想不起来。 她只感觉着有两股风从身边吹过,那是两行人走过时带起的动静。 身后的白色门扉重新合上,门内,一片宁静,白色的纱幔在风中飞扬,阳光下的影子也在晃动。 只听白色纱幔之后,那清清冷冷的声音又响起:“不过来,怎么把信交给我。” 花凄走了过去,扬手掀开重重白纱,她看见了一个白纱蒙面的年轻女子。花凄看着她,盯着她的手看了良久才开口道:“你的两只手上都只有五根手指。” “还有一根,被我用刀削掉了。”那人说道。 花凄相信她的话,因为她的手上还绑着白色的纱,上面还染着血。 “白曼让你来的?”那人问。 白曼让她来是极其隐秘的事情,这件事情除了白曼和她,还有在此处接应的人以外没有别人知道,但花凄却觉得件事情并不是秘密,当她走到这里的时候,她觉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件事,而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等着她来; “要不要让我先猜一猜信中写的是什么?”那人说。她的眼睛眉毛都跳动了一下,仿佛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她的手摸着她的鼻子,稍过片刻,她又才继续道:“她一定是为了要杀澜依才写这封信的。” 花凄看着她,只觉得这个人很熟悉,但却想不起自己在何处见过。 花凄没有开口,将信递了出去,她道:“无论你是否是他们口中说的长着六根手指的‘尊夫人’,我都把信给你。”停了停,花凄看着那人伸出手,接过了信封,花凄继续道:“白曼告诉我说要我将这信交给一个左手长着六根手指的贵妇人,而你,你似乎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 “不相信,为何还要给我?”那人问,她已经拆开了信。 花凄合上眼睛,斜斜的靠着身侧的栏杆:“因为我已经没有力气了。”是的,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她走进这扇门闻到的是酒香,但酒香下所覆盖着的却是可以让她失去所有力气的药粉。 药粉飘散在空气里,随着人的呼吸入鼻,入肺腑。 花凄笑了笑,阳光没有办法穿透这层层白色纱幔,长廊上吹着的是冷冷的风。那蒙着面的女人手里端着一尊酒向花凄走了过来,将酒杯送到花凄面前:“喝了它你就有力气站起来了,不过你还是没有办法动手杀人,因为这里不是打架杀人的地方,无论是谁到了这里,都不得杀人。” 那女人的声音还是很美,很动听,也同样很冷。 “除了杀人,你们是否还会找人?”花凄问。她喝下了酒,她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失去的力气在一点一点的复原。 那女人点了点头:“你要找柳木琴?”她问。 花凄的眉头拧的紧紧的,她要找柳木琴,她想让柳木琴回去见一见他的母亲。 那女人也斜斜的靠着栏杆,她说:“柳木琴在地狱之城,叶池在他的身边,我不敢靠近,所以我不能让他回去看他的母亲,但我有办法让他母亲看见他。” 花凄面露疑色,这女人都低是什么人。自己想什么她都似乎能够提前猜到。 只见那女人拍了拍手,白色的纱幔被人掀开,有两个年轻人从纱幔背后走了出来,那两个年轻人的模样对花凄而言并不陌生。一个是花凄自己,还有一个人正是柳木琴! 花凄怔怔的看着那两个人,她自问自己的易容之术还不错,但与这般眼前所见的人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花凄不敢相信,她站在那个易容成自己模样的人面前,就好像站在一面镜子面前。 她惊讶于眼前所见。只见那女人又拍了拍手,那两人如同木偶般往后退了去,这里,再也没有别人。 花凄回头看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依然从容的依靠着栏杆,轻松的说道:“这不算什么?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让他们去夏国,去见柳木琴的母亲。” “多谢; 。”花凄道。 那女人笑了笑,站稳了身子,她开始看拆开的信,信中所写果然是要让‘尊夫人’杀了澜依。 那张薄薄的纸飘落在花凄的面前,那个女人已经从花凄面前消失了,重重白纱背后传来了那个女生清清冷冷的声音:“记得,要在这里主上半个月,半个月后‘尊夫人’会出来告诉你,她是否愿意为了白曼杀了澜依。” “她,不是‘尊夫人’?”花凄掀开长廊上飘舞的纱,感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温度。刚才这个女人是谁?仿佛在何处见过,但她却又真的想不起自己到底在何处见过。 那个女人,她倒地是谁? 阳光照在花凄的脸上,花凄靠着身后的柱子。 半个月,半个月过后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但是预感告诉她,这半个月并不是那么轻松就可以度过的。 夜,刚刚到来。花凄在一个婢女的带领下去了‘尊夫人’给她安排好的房间。房间里应有尽有。 带花凄来这里的婢女是个聋子,还是一个哑巴。所以花凄什么都没有办法问,在这一方宅院里,她能做的不过是听从安排。 夜,被月光照亮。花凄推开了一扇窗,窗外,传来了箫声。箫声很悲伤,仿佛是为思念着的人而吹奏。 灵魂飘入了箫声编织而成的虚幻画面,花凄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叫水沉浓,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人。 两年前在那被桃林遮挡的旧院里,她站在秋千上,舞步轻起,琵琶反弹。 风中,窗棂在吱吱作响,远处箫声已经停止。花凄却还在想着那个人,她叹息着回身,关上了窗。 屋内宝珠映着烛火的光芒闪烁着,将整间屋子装饰的华丽无比,花凄走到桌边,想要喝一口酒,却见桌上的酒壶旁放着琵琶。 这里所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不让人出乎意料,仿佛只要你想,它就能够做到。 你若想要弹奏琵琶,那么琵琶就会出现在你的手边。你若还有什么想要见的人见不到,这里的主人也一定会让你见着你想要见的人。 花凄的手刚触碰到琵琶,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什么人?”一声轻喝。 只听门外响起一个声音,简单地回答,仅有三个字:“水沉浓。” 水沉浓? 花凄的眉头拧的更紧了,她碰到琵琶的手指宛如触电般的缩了回来。――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恍然间,花凄只觉得自己身在梦中。 关住的门已经打开,只见一袭灰衫的‘水沉浓’手执长剑走了进来。花凄往后退着。那手执灰色长剑的人想花凄走近,她将剑搁在桌面上,伸手拿起壶便的琵琶:“沉沉想听,凄凄弹奏一曲可好?”温柔的语调,明媚的笑容; 。那是花凄最希望从水沉浓脸上看到的神情。只是水沉浓不常笑,也好像不会笑,所以花凄一直没有看见。今日瞧着,花凄却觉得心里冰冷,仿若被鬼缠身。她抬手指着那扇开着的门:“出去!”冷冷的声音,绝情的调子。 那拿着琵琶的人已经放下了琵琶,她的手开始解腰上的灰色腰带,那一袭长衣被她褪下,露出的是少女成熟的胴|体。她向她靠近,两手宛若两条蛇一把攀附在花凄的脖子上。不着丝缕的身体柔滑如玉,炙热如火。 这样的身体,花凄推不开,也不敢接受。 她屏着呼吸,却也阻止不了这正在进行的事情。 一双灵活的手已经钻进了花凄的衣下,温柔的气息从花凄耳畔摩挲而过,花凄闭着眼睛,这一切都是幻觉,但又是真实。 只听耳边人轻声说道:“凄凄,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不回血狱,你要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凄凄,你说这样好不好。” 花凄点了点头,她一直不太明白自己对水沉浓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那个人若要留,她定会在她身边,若要走,她定也不挽留。 今日,听此一言,那种朦胧不清的感情,她忽然明白,她想要的,不过是一句再也不分开。 “凄凄,凄凄。”挂在花凄身上的人不停的轻唤着她的名,那双灵活的手已经剥开了花凄的衣,拉过花凄的手往自己身上放:“凄凄,你也抱着我好不好,夏天夜里也凉。” 花凄睁开了眼睛,看着她,这个人是谁? 她不是水沉浓,不是,身上的味道不是,那张脸也不是。她不认识这个人。她用力的推开了这个人,从容的合上自己凌乱的衣衫:“夜里凉,姑娘早些回去休息吧。”花凄冷声道。 她转眼看着窗外,身后的人也看着她。 刚才在花凄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那人就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此刻她看着花凄的背影,脸上露出了笑容,她弯下腰,捡起被自己脱掉,丢在地上的衣服。烛火的照耀下,地上投着的黑色影子,它的左手,六根手指赫然而见。 但花凄并没有看见那个人手上的手指。 门,被关上。 一切都回归了宁静。 烛火在燃烧,珠光在闪烁。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96章 :心坎【风景】 第096章:卷二【心坎】风景 蒋婉搭着一辆马车,她打算穿过流觞,走入那片沙漠回到血狱去,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够找到朗逸,那么那个人一定是叶池。 马车进入流觞,蒋婉已经疲惫不堪,她抬手用漆黑的衣袖遮挡着阳光,身后一个白衣少年撑着白色的伞走了过来,少年温柔的道:“姑娘,请问你是来寻人的吗?” 蒋婉闻声惊愕回头,黝黑的眸中倒映着白色的影子,少年浅笑温文:“我们这里有一位‘尊夫人’,她让我来请姑娘过去,‘尊夫人’能为姑娘找到姑娘想要找到的人。” 蒋婉望着这个少年,白皙的面孔精致的眉目,眉梢一点笑容看得人心悦神眩,蒋婉道:“尊夫人?尊夫人是什么人?” 那少年道:“是一个左手生着六根手指的女人。姑娘叫蒋婉对吧!夫人说她可以帮姑娘找到姑娘想要找的人。” “她知道我在找什么人?”蒋婉皱眉,听过她们名字的人都很少,这位尊夫人又是何人? 虽不知这一去是福还是祸,蒋婉知道自己不能拒绝,她已经找了朗逸两年了,两年里没有任何的消息,没有谁知道朗逸去了何处。 蒋婉跟着少年穿过长街,走入一扇白色的门扉,少年站在门口处:“夫人交代过了,除了姑娘其他人不得入内,所以还请姑娘自己进去。” 蒋婉没有与这少年争说,举目望向门内,目光所及之处是烈阳照耀着的白纱,道路旁是清澈的流水,流水里漂浮着的是纯银酒觞,觞中装有美酒。 蒋婉走了进去,走入了一条朱红色的长廊,长廊的两侧也同样挂着白色纱幔,白色的纱挡住了阳光,长廊里飘着一股冷风,吹得人汗毛直竖。 “婉儿。”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蒋婉举目四望,她没有看见说话的人,白色的纱幔在风中飘扬,阳光被死死的阻挡在外。 “婉儿。”又是一声温柔的低唤,一只手从蒋婉身后搭上蒋婉的肩膀:“婉儿,这两年过得可好?”那人问。 蒋婉已经回头,她也已看见了那人,那人生着一张英俊的面孔,乍眼一看,绝不会让人觉得她是一个女人,高挺的鼻梁,锋利的薄唇。她说:“我本该早早回去,却因一些旁事抽不了身,所以只得……等到现在。” 蒋婉看着那人,那人的目光温柔,黑色的斗篷下有着一双好看的手,只是那人的手指? 那人的左手生着六根手指; 蒋婉皱起了眉头,她笑了笑,问道:“你就是‘尊夫人’?” 装作朗逸的女人扬手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年轻漂亮的面孔:“姑娘的眼神真好。” 蒋婉道:“夫人的面具做的也好。” “是不是我扮的不够入神,所以才被你看出了破阵?”尊夫人问,语调俏皮。 蒋婉摇了摇头,她道:“夫人所扮的,是婉儿最希望看见的,只是……只是婉儿心里很清楚郎逸是什么样的人。所以……” “我明白。”尊夫人脸上的幸喜之色降为了哀伤:“我一心希望实现别人的愿望,去帮助别人,可最终也只能让人看见虚梦一场。” 蒋婉低下了眼睛,抬手掀开飘在风中的白色纱幔,目光落在长廊外流动的绿水之上,水中漂浮着的流觞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弥漫在这一方庭院中的酒气浓醇,若是常人踏入,不出片刻将会昏睡在这酒香之中。 蒋婉靠着栏杆坐了下来,放下了纱幔,她说:“夫人心好,只是夫人真的能为我找到朗逸?” 尊夫人摇了摇头,她在蒋婉身边坐下:“我不知道,但花凄在这里,花凄一定会帮你找到朗逸的,两年前上官沫和夏离在去迟钿的路上出事,朗逸去了,花凄也去了,所以花凄一定在那个地方见到过朗逸,只要花凄带你去那个地方,你就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蒋婉看着夫人,眼睛明亮,夫人的眼睛也很明亮,她的瞳孔里是纯净的黑色,倒映着蒋婉好看的容颜。 “为什么帮我?”蒋婉从来不相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夫人笑了笑,她的手附在蒋婉的手上:“我帮你,自然是有我的目的,不过我也不会从你这里取走什么?你只管去找你的情人就好,我也不为难你,不好吗?” 蒋婉没有说话,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地让人觉得不真实。尊夫人抬了抬手,长廊两侧的白色纱幔被掀开,此刻映入蒋婉眼中的院子已不再是安静的,而是人来人往。 尊夫人引着蒋婉走上一条石子路:“走吧!我带你去见花凄。” 花凄站在窗子前,她本以为这半个月会过得很复杂,但是她已经在这一方庭院里安静的度过了七天了。这七天里很安静,没有人会来打扰她,在这里做事的人都是哑巴和聋子,所以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听到了屋外传来的脚步声,花凄没有回头,她想也许是婢女们又要送什么东西来了。 尊夫人送蒋婉到门边:“我就带你到这里,她就在里面。” 蒋婉看着夫人,她问:“你不一起去?” 尊夫人笑了笑:“我对朗逸的消息没有兴趣。” 蒋婉又问。“你有兴趣的事情是什么?” 尊夫人轻轻地摸着蒋婉的头,她沉静了会儿,道:“我感兴趣的是以后会发生的事情; 。” 以后,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蒋婉不再问,神秘的人总是喜欢做一些自以为神秘的事情。 蒋婉走进门内,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凄姑娘。” 花凄悠然回头,眉头微蹙,眼睛稍眯:“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找朗逸的。”蒋婉道:“听说两年前上官沫和夏离在去迟钿的路上出事了,我想知道她们出事的地方。” 她们虽然没有深入的接触,但彼此的名字和模样也都记得。隐隐里,那条牵扯着她们的细线已经让她们对彼此熟悉起来。 花凄想了想,她没有说话。她想起了一些事情,朗逸似乎一直睡在那扇小门内,在客栈的那段时间里,朗逸一直都没有醒来过。 后来!后来,朗逸怎么样了?没有人知道。 “凄姑娘,请你告诉我,我愿意用等价的条件与你交换。” 等价,究竟如何才算等价。 花凄问:“这两年你都没有见过朗逸?” 蒋婉颔首,沉默着,泪水已经滚出了眼眶。她已经这样子漫无目的的寻找了两年了。两年,一个人若是死了,定已变成了白骨。 花凄没有将话说出口,她将客栈的具体位置说了出来。她道:“去了那里你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叫做陌上的人,或者是客栈的老板娘也可好,若说这世上还有人知道朗逸在何处,除了朗逸自己便是那两个人了。” “两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蒋婉问。花凄没有说。 沉默了会儿,蒋婉独自转身离开了。 流觞距离迟钿并不遥远,从这里到花凄所说的那个地方,速度快一点,两天就能到。这两个国家是邻国,又都是小国家,道路也都还算平坦。 窗外,阳光明媚,花凄悄悄的落了两滴泪。两年前在客栈的那几天时间里,所有人都忽视了那个叫做朗逸的女人,直到最后也没有人想起她的存在,若非今日蒋婉来此,花凄只怕也将那人忘的干净了。 暮色降临,一个身穿翠绿长裙的丫头走了进来,那丫头道:“姑娘,尊夫人有请。” “你,能说话?”花凄惊愕的看着那丫头,那丫头道:“这里会说话的人不多,除了夫人身边的丫头们便是钰姐姐会说话了。” “钰姐姐?”花凄问:“她不是夫人身边的丫鬟?” 那丫头道:“钰姐姐是夫人的信使,所有写给夫人的信都要先传到钰姐姐手里,再由钰姐姐将信中的消息传递给夫人,姑娘第一日来这里便就已经见着钰姐姐了。” 这丫头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模样生的也好看; 她静静的站在花凄身边:“姑娘可需要换身衣服在过去?” 花凄看了看自己的装扮,自从不跳舞之后她的穿着就越来越素了,今日所穿也不过是条月白色长裙,上面并无花样。花凄道:“你可知夫人找我去做什么?” 那丫头想了想,道:“也许是请姑娘去看戏吧!我也不知,夫人的事情没人敢问。” 花凄也不再追问。 跟着那丫头走到尊夫人所在的别院时,天已经黑了下来,红灯笼挂满了院子,明晃晃的院中只有一个女人静静的躺在冰冷的石床上。 那丫头只带花凄道别院门口。 花凄独自走了进去,躺在石床上的女人直起了腰身,回头看着花凄,身上披着的白色绸子随着她的起身落在了石床上。 这个身体,这张脸,花凄在初来这里的第一天晚上就已经见到过了。 那时,这个人正装扮成水沉浓的模样来迷惑自己。 尊夫人指了指自己的身侧:“过来坐。” 花凄走了过去,但没有坐在尊夫人的身侧,而是坐在院内小池旁的石头上。尊夫人提起掉下的绸子裹在身上,走至花凄身边:“你看也不看我,可是因为恨我?” 花凄摇了摇头:“夫人自知花凄喜欢女人,却又偏偏这般戏弄花凄,花凄不敢看。” 尊夫人转到花凄身前:“此刻我已用白绸遮身,这会儿你便可看了吧。” 花凄点了点头:“夫人找我可有事?” 尊夫人嫣然一笑:“今日我请了一个戏班子,想请凄凄一起看戏。” “演的是哪一出?”花凄问。尊夫人道:“挺奇怪的一场戏,是夏国的戏班子,演的是宫廷里两个女人的戏。是一位贵妃身边的两个宫女,两个宫女久久相处心生爱意,后来贵妃发现此事觉得这是一件可耻到天理不容的事情,便将两个宫女赐死,尸首被丢去喂了畜生,死去的宫女不甘心,双双化为冤魂回来向贵妃索命。” “是一折新故事,以前也没听过,更没看过。”花凄道。 “嗯。”尊夫人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新奇,所以就请来了,还请凄凄一起来看。” 旁人虽都叫她尊夫人,但她并不是一位夫人,她还很年轻,仿佛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笑起来很好看,一双眼睛仿佛随时都能溢出水来似的,无论是在何处她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光芒。 戏,已经上演,戏中所说的故事与尊夫人所讲的无异。戏子也演的入神,只是花凄看的并不入神,因为身旁坐着的尊夫人总是会去打扰花凄,她的手不是往花凄的腰上放,就是往花凄的衣下钻。 花凄悄悄避开尊夫人的动作,尊夫人却似粘人的蛇一样,不隔一会儿便又缠了上来; 。最后将花凄逼的无路可退,尊夫人的两只手索性勾上了花凄的脖子,她的下巴搁在水沉浓的肩上,嘴对着花凄的耳,轻轻的吐着气息:“凄凄,你说为何这世间人就容不下两个女子的爱情呢。” 花凄没有搭话,扬手碰了碰夫人的手,想要将夫人的手挪开,可这位夫人却不是一个轻易就会罢手的人,她的手索性一溜,溜入了花凄的掌心,手指穿过花凄的指缝,与花凄十指相扣:“凄凄。”她侧着身子斜在花凄的面前,挡住了花凄的视线。花凄道:“夫人,戏还未完呢。” 尊夫人嘟了嘟嘴,眼里嵌着笑意:“我不想看戏了,我想看凄凄。” 花凄看着眼前的女人。 尊夫人松开与花凄相扣的手,轻轻地挥了挥,台上戏子退下,别院中只有她们二人。 尊夫人道:“两年前凄凄来流觞的时候我就看见凄凄了,那时就想和凄凄说话,可因为那时我还小,只有十五岁,母亲管得严,不让我乱走,所以我就一直没有机会和凄凄说话,如今我已经长大了。” “十七岁?”花凄看着这个女人,她才十七岁,江湖里的人却唤她尊夫人。 尊夫人笑了笑,她说:“我的名字不能告诉凄凄,可凄凄愿意留下吗?” 花凄道:“我只是来替白曼传信的,等约定的十五日一到,凄凄就得离开。”冷冷的声音总是那般的绝情。尊夫人惋叹一声,她倒在花凄的腿上,手紧紧地握住花凄的手:“我澜依是朋友,我不能帮白曼杀了澜依,你会恨我吗?” “我只是一个传信人。”花凄的回答依然冷冷的。 “唉!”尊夫人无奈的叹息一声,扬手抓住花凄披散在肩头的黑发在指尖绕着玩耍:“可你对水沉浓就不这样,别看我小,我知道的事情却不比你们少。我很会看天命。凄凄,你留在这里好吗?这里是最安全的。流觞国的现任国王是我的朋友,迟钿的现任国王澜依也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都很了不起,他们都会保护我,也会保护我居住的地方,所以,你留下好吗?这个地方比外面的任何一处都要安全。” 花凄没有说话,也没有去看眼前的这个女人。也许她还不算是一个女人,只是一个孩子,毕竟才十七岁。 清脆的声音里携着淡淡的忧伤。尊夫人紧紧的抱着花凄的腰身,斜躺在花凄的身上,花凄轻轻地抚着尊夫人的肩头,她真的很小,纤瘦的肩膀仿佛弱不禁风,柔软的骨头好似风中柳枝。 “凄凄。”她轻声的叫着她,手指从花凄的下巴上滑过。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97章 :心坎【对你】 滴097章:卷二【心坎】对你 “夫人对每一个来客都是这般吗?”花凄问,语调与眼神都有些苛刻,但轻轻地抚摸着尊夫人肩头的手依然温柔,手上力度恰到好处,哪怕只是在肩上的轻轻抚摸也让人觉得很舒服。 尊夫人并没有生气,她笑着,年轻的面孔,白皙的肌肤润泽有光,水灵灵的眼睛炯炯有神,她轻轻的在花凄下巴落下一吻:“不,只是对你才这般。” 花凄别过脸,尊夫人捏着花凄下巴的手指稍微用力,又将花凄的脸转向自己,她道:“定这荒唐的半月之约不过是在等凄凄的到来,我想用半个月的时间来锁住凄凄的一辈子。” 花凄没有说话,眼神有些呆滞。她拒绝的不了尊夫人对她的这般好。不过数次相见,对于一个多情的人已经足够了。尊夫人的容貌与温柔,细心体贴都是她一直想要的。从小就在白曼的施虐下成长,她最缺少的是关心与呵护。 尊夫人拥抱着花凄的肩膀,整个人软哒哒的挂在花凄的身上,她并不沉。她温柔的道:“明日凄凄与我出去走走好吗?” 花凄没有拒绝,尊夫人是这里的主人,而且尊夫人本身也不惹人讨厌,反而还很招人喜欢。 这个夜晚,花凄回到了尊夫人给自己安排的房间里,尊夫人确实不是一个会让人为难的人,她会坚持自己的追求,但也会放逐你的脚步。 一个人,空荡荡的房间,花凄想了很多。也许留在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好。尊夫人的心是真诚的。 翌日,尊夫人穿着一袭白衣来到花凄的房间,她在花凄面前转了一圈,脸上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容,她问:“凄凄,好看吗?” 白衣似云,她是云中仙子; 花凄没有办法说不好看,只是花凄的精神不是很好,一整夜,她都没有睡好,她在想水沉浓,想地狱之城,想这一方白色庭院。 尊夫人道:“我们去街上逛逛行吗?” “太阳很大。”花凄道。 尊夫人道:“我们可以坐轿子。虽然坐在轿子里逛街不好,而且也不快乐,但是有凄凄陪着,我也高兴。” 花凄看着她,她看见的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美丽的脸上挂着的是孩子期待的神情。花凄合了合眼睛,她走到梳妆镜前:“撑着伞出去吧。”她道,她没有办法拒绝这个孩子。 花凄总将她当孩子,但她也清楚,尊夫人不是一个孩子,她已经长大了,她的身体很成熟,笑容和眼睛都能勾走人的魂。 花凄对着镜子梳理着头发,尊夫人蹲在她的身旁,手放在花凄的腿上,脸搁在自己的手上,目光从下方斜斜的看着花凄的脸,她说:“以前母亲带我去夏国的时候遇上了很厉害的强盗,受了伤,是白曼救了母亲也救了我。母亲当时告诉白曼说,以后只要是白曼的事情她都会帮忙,觉不会拒绝,当时白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可母亲却记得这恩情,一年前‘尊夫人’这个称号在江湖里传开的时候,我就写信告诉了白曼,将我们与她的往事都提了提,说是只要我们家还存在,我们的后人就一定会报答她的恩情。” 她说着说着眼睛里竟然流出了泪水,她的手又开始在花凄的脸上流连:“凄凄,你说我该怎么办,澜依是我的朋友,但是白曼却是我和母亲的恩人,母亲死前交代过我,此生无论如何都要报答白曼的恩情。” 花凄的头发已经用一根玉簪固定好,她的眸子里倒映着这张年轻的面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浅浅的叹息弥漫在梳妆镜前。尊夫人站在花凄的身旁,脸上的忧伤已经收住,她摸了摸花凄刚刚梳好的头发,对着镜子笑了笑:“凄凄和两年前有些不一样了,比两年前漂亮的许多。” 花凄已经不记得自己两年前是什么模样了,很多人都说她两年前长得像武月,但是一个已经十八岁的人,模样还会发生什么变化吗。 尊夫人的下巴搁在花凄的肩上,稍侧了一下脸,红润的嘴唇在花凄的脖子上碰了一下:“以前凄凄身上的气质很迷人,但却总让人觉得那不像是你自己,而今在见凄凄,凄凄身上的气质变得素净,看着凄凄,就像看着远处的山,无论站在那一座山上,遥眼望去依然还有远山。所以就算凄凄在身边,也会让人觉得很遥远,永远也无法靠近,但这个人更像是凄凄。我一直觉得凄凄像是来自天界的神女,神秘,哪怕就在自己的身边,也会让人觉得遥远,无论怎么努力都抓不住,始终都会离去。”她紧紧的搂着花凄的肩膀,眼睛也不再去看镜子里的人,她的眼睛迷茫的看着她搂着花凄肩膀的手:“凄凄会离开的对吗?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的努力,凄凄都会离开的对吧?” 花凄沉默着,残酷的答案让她没有办法说出口。 尊夫人抱着她沉默了许久,然后悄悄的收住了眼泪,她道:“走吧; !再拖中午也就到了,今日定要玩的尽兴才可。” “嗯。”花凄淡淡的应了一声。走出这扇白色的门扉,没有人知道她就是尊夫人。两人同撑着一把白色的伞走在热闹的街上。 尊夫人似乎并不常在外走动,见什么都觉得稀奇,一路下来走走停停,左看看右看看,无论瞧见什么都要问花凄那是做什么用的。 天黑天亮,时间不会停留,人的脚步也不会顿住。 蒋婉知道疲惫的感觉,但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她就不会停下,无论多累她都会继续寻下去。 黄昏下的坚硬黄土,黄沙飞在风中。她用薄薄的纱遮住了眼睛,视线所经之处,她什么也没有看见。黄土地上,留下的,除了黄土再无其它。 蒋婉继续往前走,走了很久很久,很远很远,她终于看见了那遗留下来的客栈,客栈已经不成样子了,遗留下的木头也是被大火焚烧过的。 这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方圆百里之内,只有这一间客栈。大火过后留下的痕迹时间也很难磨灭。 蒋婉站在这黑色的土地前,看着那在火中毁灭的地方,泪水蹿出了眼眶。 这,到底是哪里?朗逸又在何处。 夜,月挂在空中,夜空被星辰装饰,它的美,胜过了白天。蒋婉踏上那片土地,拾起一截没有被大火烧烧透的木头。 痕迹?到底遗留在何处?何处才有朗逸的踪迹? “朗逸,朗逸……”夜空下回荡着她的呼唤,她相信花凄的话,相信朗逸真的来过这个地方。 就算朗逸从来没有来过此处,她也会大声的在这里喊这个名字。无论身在何处,她都希望能够听见朗逸的声音。 夜,在被残破的木门掩盖的地洞之中,一个沉睡的白衣女人轻轻地动了动肩膀,她听见了有人在说话,有人在呼唤,只是那个人叫的并不是她的名字。 “朗逸……” 又是这个声音,绝望,但却依旧坚持。 朗逸?朗逸是谁? 那沉睡着的女人轻轻地问着自己,她的嘴唇稍微的动了动。 “郎逸——” “朗逸——” 拉长的尾音调子悲伤,听的让人只想落泪。那个声音一直在响,她的脑海几乎被这个声音填满。 自己到底身在何处?是谁在叫朗逸的名字?她的肩膀又动了动,合着的嘴也微微的噏动了一下。闭着的眼睛里竟然流出了清澈的液体。 她想起来了,那个叫朗逸的女人应该还沉睡着。 她记得自己的名字,曾经她有一个名字唤作萧墨,后来她遇上了一个她很爱的人,那个人叫她陌上,从此她便叫陌上; 可朗逸是谁? 朗逸……她在想,朗逸是谁啊? 这个人怎么会让自己想要流泪呢?从她眼角流出的液体一直没有停,反而越来越多。眼睛那么小,里面怎么就能装下那么多水呢?总是怎么流也流不尽,反而越来越多。 夏国,在别人还叫她萧姑娘的时候,在她还与夏常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的时候,她对夏常说:对付男人最好的武器就是女人,女人天生就是男人的克星。 那个时候,夏常冷冷的笑了笑,眉梢挂着一丝邪魅的笑容,他说:可本王喜欢男人。 她举了举手中酒杯:所以我选择和你做朋友,不惦记着女人身体的男人才是值得依靠的。 夏常又是冷笑:这算是什么逻辑? 她道:因为你不惦记着我,不想从我身上拿走什么?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安心,也安全,一个让你觉得安心,安全的人,不是值得依靠的人是什么? 夏常还是冷笑:那么你是不打算嫁人了吗?还是要嫁给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 她说:我嫁给谁呢?总觉得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很奇怪,特别是看漂亮的女人,总是抱着种邪恶的想法,偶尔与那些人的目光碰上一下,我就感到厌恶,你说他们怎么就老惦记着女人呢? 夏常笑了笑,他道:其实我看男人也是这般,看见好看的男人总是想把他压在身下,总是想将他脱的精光,直到将他折磨的连泪水都流光才罢手,好像非要那般才会觉得爽。 真是……她不屑的乜了一眼,说道:你惦记的是男人,不是我,所以我觉得很幸运。 然后两个人一起笑了。 过了好一会儿,夏常的眉间多了一些愁容,他说:朝中的上官大人扶持了一个姓郎的人,听说他们是好兄弟,曾经一同出生入死过,而且上官大人的夫人和那位郎夫人还是姐妹,只怕……这股势力若是成长起来就再难打下去了。 她拿起空酒杯敲了敲夏常的额头,说道:亏你长了一块这么漂亮的额头,还有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刚才姐姐与你说的话你都不记得了? 夏常看着她,确实忽略了她刚才说的话。不过仔细想来夏常倒是比她稍微年长一些,这个女子总喜欢自称姐姐,也不怕把自己称叫老了。 她说:对付男人最好的武器是女人,对付女人最好的武器也是女人,女人间的嫉妒心一起来,莫说是两个男人,就是两队男人,也得被她们整的家破人亡。 夏常听她这话,开始冥思起来。 接着,沉默了少顷。二人又继续聊起天来。说来说去,不过也是些无聊的话题,但这两人却说得津津有味。 眼看天就要黑了,这酒桌只怕也要撤了; 。夏常问她:你说我要是爱上了自己的兄弟,该如何是好? 她摇了摇头:我可不会爱上自己的妹妹,所以我不知道。 顿了顿,她又道:你爱上了你的哪一位兄弟?太子吗? 夏常点头。 她却摇头:那可不好了,太子可不像一个喜欢男人的人。 说着,她又开始思考,想了很久很久,然后从自己的白衣裳撕下一大块布,在拔下头上银簪刺破了手指,开始在布上写起字来。 夏常疑惑的看着她,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她笑了笑,说道:其实太子的人不错,不过性子太犟,若非他心甘情愿,否则你这一生都会是白忙活。 夏常冷冷的看着她,不屑中带着厌恶。她不以为然,继续写着自己的东西。写完后她将东西交给夏常。她道:给你,拿好了,反正我和太子也不算什么朋友,你要想得到他可以用这个办法拴住他慢慢的磨,说不定哪一天他就心软了。 夏常当时没留意她写的是什么?后来回到府中仔细一看,上面所写不过是三个方子。一个方子是害人的方子,可让人身体日渐变弱。一个方子是续命的方子,按照配方服药可以让身体变坏人不死,只会力不从心。剩下的一个,是让病彻底好起来的方子,若是那人实在是倔,自己也决定放弃了,便可用此配方让那人迅速恢复健康。 这个方子当初夏常并没有打算要用。 但是越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要,时间久了自然也就入魔了。 “累吗?”她在心中默默地问自己。是报应吧?她在心底对自己说。那个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声音还在呼喊着朗逸。 朗逸呢?朗逸在哪里? 她记得自己用自己的方式让朗逸睡了过去,只有她才能将朗逸唤醒。 她忽然想要睁开眼睛了。当初她选择让朗逸沉睡着就是不想让朗逸插手上官沫的事情。说起来,上官沫的事情确实有些麻烦,一个人活得自在一点总是好的,麻烦多了,心也就倦了,久而久之,也许就不想活下去了。她觉得后悔,对自己年轻的时候做下的事情,如今一一想起,她万分的后悔,特别是与武月那场荒唐交易。 她总是在想,如果赢尽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一个人,赢尽还会爱自己吗? 赢尽还没来得及去了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被自己的妹妹杀死了。或许这也是命吧。 老板娘一直都陪着陌上。她提着灯走了进来,地洞中是黑暗的,灯光照亮了地洞,照亮了陌上的脸。老板娘轻轻地擦去陌上眼角的泪水:“还是不想醒吗?蒋婉来找朗逸了。你以前不是说你要清除去蒋婉身体里的毒,让她变成一个正常的人,和朗逸一起好好地生活下去吗?让她们去过你和赢尽一直想要过的生活。” 她听得清老板娘的话,可她却没有办法回答,也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没有力气,嘴唇噏动,也发不出声音; 老板娘看着她噏动的嘴,轻轻叹息一声,滴了几滴甜甜的汁到她的口中:“你的方法总是那么的奇怪,我也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朗逸醒过来,你们两人都这么睡着,半死不活的,每日都得逼着我来照顾着你们,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以后我若是不在了,先死了,你们岂不是要活活的饿死?” 这些话她都清清楚楚的听着,她觉得难受,泪一直流,一直流。 老板娘叹息着,为她擦去泪水:“罢了,也不与你多说了,这一生我便就这么陪着你吧!当初在客栈下面掏这个洞就是拿来给自己做坟墓的。” 朗逸,朗逸到底在何处? 蒋婉站在黑色的土地上,在这被火焚烧的废区中。她站立着,眼角的泪花在月下闪烁着光芒。 身后,忽然有了声音。蒋婉激动地回头看去,目光还未到,声音却先响起:“朗逸!” 先是欣喜,但随后又是失望。 来的人,她不认识。 来的人是一个有些年纪的女人,眉宇间的韵味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她看着那个女人,犹豫着开口:“你,你是老板娘还是陌上?你见过朗逸吗?”她踉跄着脚步奔到女人的身边。 “我是老板娘。”老板娘扶住蒋婉:“你是蒋婉吧!以前陌上喜欢调查江湖里的人和那些不喜欢露面却老是做着奇怪的事情的人,所以一看模样我就知道你是蒋婉了。” 眼泪纵横,蒋婉什么也顾不得,她使劲的点着头,抽噎着道:“朗逸,朗逸在哪里?你知道吗?我,我找了她好久好久,我怕……我怕她,怕她死了……”她激动地说着。老板娘轻轻的扶着她的头发,蒋婉的头发上也有毒。 老板娘在来见蒋婉之前就已经戴上了手套,否则她也不敢捧着个女子。 老板娘温柔的道:“朗逸还活着。” 蒋婉算是松了口气,抽泣的声音逐渐小了,她抬手便要去擦眼下的泪花,老板娘制止着蒋婉:“别乱碰,就算你浑身是毒,你的眼泪和眼睛也是无毒的,若是碰着了,只怕眼睛也要废了。” 老板娘温柔的提醒着,擦去了蒋婉眼角的泪水,她道:“朗逸没事,只是发生了些事情她睡着了,醒不来。” “睡,睡着了?”蒋婉只觉眼前一暗,知觉在一点点的失去,醒不来,不是死了,还能是什么?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98章 :心坎【错过】 第098章:卷二【心坎】错过 流觞,那一方白色的庭院,酒香氤氲,白纱绕梁。幽静的院内,忽然又响起了琵琶声。刚回到房中准备休息的花凄有推开了窗。窗外月光如银,树影婆娑。 是谁?在弹奏。 琵琶的声音很醉人,花凄循着声音找去,她又去了尊夫人所在的那一方庭院,声音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她飞身跃上高高的数端。目光掠到院中,只见一女子白色纱巾半敛面庞,琵琶在怀,情怀随着琵琶声飘向了远方。尊夫人依然躺在那张石床之上 ,衣衫半敛着身体,嘴角挂着嫣然笑容。 刚才院外那飞上树端带起的风声清晰的听在尊夫人耳里,尊夫人合了合眼睛,从石床上站起,半敛着身体的衣衫坠落至地,她轻轻地朝台上弹奏琵琶的女子招了招手。 院外的花凄瞧见此幕,只是心底轻叹,不再打扰,从何处来,便又回到了何处去; 听到离去的脚步声,尊夫人脸上的笑容消散了。她拾起衣裳挂在身上,挡住了身体。她抬手摘下那半遮着女子脸庞的白纱。“还是不能说话吗?”尊夫人问。 女子摇了摇头。她捶在身侧的手抬起,将那被尊夫人摘下的白纱带回脸上,腕上黑色珠子在月下闪烁着光芒。尊夫人笑了笑:“不必那么在意,这里没有旁人,只有你我。” 她依然没有说话。她已经在这一方庭院里呆了两年了,这庭院仿若牢笼,但这牢笼确实唯一能保护她的地方。 两年前陌上封住的她的哑穴,以至于今日,她的声音还不能发出,尊夫人也试了很多的办法,依然无用,为了不让外人注意到这个弹奏琵琶的哑姑娘,尊夫人特意将自家院中仆人全部换成了聋哑之人。 她是水沉浓,除了尊夫人,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个白纱遮面的女子是水沉浓。 尊夫人道:“也许这一次我也护不了你了,这两年米梦一直再找你,她从来就没有放弃过,我还斗不过她,也不能让澜依因为你而受难。想必你也知道,白曼让花凄传信给我要我杀了澜依,你知道的,我做不到,而且我也杀不了澜依,在这里我能做的不过是给大家出出主意,实际做事的还是澜依和石钰,我的功夫在澜依面前,连耍猴都算不上,狂说杀人实是不能。” 水沉浓明白。 两年前,暮色下,她与花凄相对站在坚硬的黄土上,她抬手摘下面上白纱,米梦骑着快马飞驰而来,凌空一掌将花凄敲晕,随即又将自己拉上马,点了睡穴。 后来在米梦带着水沉浓经过流觞国回到血狱的时候,尊夫人派人设计引开米梦,带走了水沉浓。 尊夫人救水沉浓,不过是因为花凄。 目的简单而单纯。 水沉浓感激的看着她。尊夫人道:“石钰想要攻打夏国,为自己的亲人报仇,澜依也不想被夏国的势力所约束,这一次,她们会联手,待事成之后,只怕她们也会成为对手。毕竟谁也不愿意当一个弱者。而我……”说着,尊夫人顿住了,她又算什么呢?“也许澜依会让我留在她身边吧!可我不想留在她身边。” 水沉浓明白尊夫人的意思。 尊夫人又道:“也不知道米梦到底是怎么想的。虽然她不会站在夏国那一方,但她的行动确确实实会影响到澜依,况且这两年她一直都在找你的下落,前不久已经有人来这里打探了,也有人试图混进来,好在被我发觉了,此刻想来,事实害怕。” 水沉浓依然没有开口。 两年时光,沉寂如水。梦一直在流觞,这里暗中隐藏着一股属于血狱的庞大势力,除了梦,没有人知道那股势力在何处。只要稍一露面就会被逮住,这也是尊夫人不常外出的原因,她不会轻易行动,就是不想让人注意到她。 在江湖里散开名声,她为的也不过是为了找到机会报答当年白曼对她们母子的救命之恩,可如今……报那救命之恩的几乎就在眼前,她却做不到。 尊夫人看着水沉浓,眼中淌着水波,叹息吁出,散在风里; “凄凄已经来这里十天了,你也不打算出去见一见她吗?”尊夫人道:“她挺喜欢你的,只是,她不该喜欢你的。” 尊夫人也挺喜欢花凄的,对于这点,她没有欺骗花凄,她所说的都是实话。水沉浓也知道这个事实。 水沉浓闭着眼睛,默默地站在月色中。不能开口,眼睑挡住了眼眸,泪水全都噎回了肚中。 “罢了,只怕过几日她就要去血狱了。”尊夫人叹息一声。花凄去血狱的目的除了水沉浓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叫柳木琴,如今在叶池身边,谁也不清楚那个人和叶池的关系,更没有人敢去打听那二人的关系。 尊夫人又躺回了石床之上。水沉浓坐在小池旁边,手指轻轻地拨弄着弦,想起那年月色下,秋千上,花凄白衣翩然,身上虽有伤,动作却依然轻盈流利,舞步轻起,琵琶反弹,宛若天界仙人。 房间里,宽大柔软的床上。 就算门窗紧闭,琵琶的声音依然飘了进来。 琵琶,声如梦,悠悠扬扬,充溢着哀伤,还有思量。闭着眼睛,听着声音,花凄想起了很多的往事。 流觞国的初见,她神秘莫测,下手的动作迅速准确,能够把握住最好的时机。夜下绿草包围的清水塘中,她轻轻地飘在水面,不着半缕,净若初生。栖鸦长廊上长剑相向,剑破皮肉,触及心脏,猝然收手。夏国再遇,秋叶飘零延至寒雪纷飞。 开始在盛夏,结束在寒冬。 坚硬的黄土破上,不过是一场梦幻般的邂逅。 一场邂逅,将两人各自关在了属于自己的牢笼之中。水沉浓抬眼看着天空明月,拨动细弦的手指忽然顿住。琵琶声逝,躺在床上闭目回忆的花凄也陡然睁眼,往事在美在伤,终究会散成碎片,落叶般的腐烂消逝。 “凄凄。”她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唤着。因为踏出这扇门她便会被米梦带走,她不想再回到血狱,但却没有能力反抗,躲藏似乎就是她唯一的选择。 若真的离开这里,没有被带回血狱,她也无处可去,一个被麻烦缠身的人,她能走出多远?又能给旁人带来多少快乐。 水沉浓的手指又轻轻地撩起了弦,声音断断续续,戚戚哀哀。躺在石床上的尊夫人也拿起放在一旁的玉箫,附和着断断续续的琵琶声吹奏。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099章 :心坎【林歌】 第099章:卷二【心坎】林歌 “朗逸,朗逸……” 蒋婉记得的,始终都是朗逸。记得朗逸的,只怕也始终都只有蒋婉。老板娘唤醒了蒋婉:“做恶梦了?” 蒋婉的面色很白,喉咙很干。确实是做恶梦了。坐起身子,目光不经意的从前方飘过,只见朗逸安静的躺在昏暗的灯光下。在这密封着的空间里,摆放着三张床。 “这,是什么地方?”她问,她慢慢的向朗逸走近,心里还有些害怕,就此看去,朗逸确实只像是睡着了。 老板娘跟着蒋婉的脚步:“这是客栈的下面,那边睡着的是陌上。” 蒋婉的目光跟着老板娘看去,陌上安静的躺在是床上,看上去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很年轻,睡着的面相安宁,眼角却隐隐的闪着泪花。 “她,她们怎么了?”蒋婉的手指按在朗逸的脉搏上,一切都正常。 老板娘将陌上对朗逸所做的事情说了一遍,蒋婉咬着嘴唇,杀气萦在眼眶,老板娘道:“陌上也睡了两年了,只怕再也醒不来了。” “没有办法吗?”蒋婉问。 老板娘摇了摇头,她道:“你的身体还行吗?如果可以的话你带朗逸回地狱之城吧!地狱之城的叶先生一定能够救她。” “我会带她回去,现在就带她回去。”她说,说着她已经将朗逸从床上抱了下来,动作很吃力。老板娘帮助她将朗逸送到了地面之上。老板娘道:“我也试过很多种办法,始终都没能唤醒她,也许是陌上给她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说完,老板娘走向另一方,打开一扇破旧的门,门内有一辆残旧的马车,老板娘将马车拉出来,又对着长空打了一个口哨,一批黑色骏马从遥远的山丘后飞奔而来,来到老板娘的身前,老板娘温柔的摸着黑马,她道:“你要听话,记得将这两位姑娘送回去; 。” 黑马仿佛能够听懂人语一样,她向老板娘点头,还向蒋婉轻轻地发出了一个声音,呼出一口长气。 马拉着车,走上了那条去往远方的路。 夜幕,星辰闪烁。马的脚步停下,它回头望了望来路,好似不肯离家的游子。 它回头,看见了一头老虎,那头老虎仿佛在对它笑,老虎的前腿扬了扬,挥了挥,似乎是在告别。马也在原地踱着快步。 它们的交流方式,只有它们懂。 告别过后,马继续拉着车,继续赶着路。车内还算宽敞,朗逸平稳的躺在一张小床上。蒋婉坐在她的身边。 这马生来好像就是为了走这一条路,不需要有人催赶。 后方,黑色的掩盖之下,那老虎似乎并没有离去,一直暗中跟着。 感情的存在,没有性别与物种之分。 她们(它们)之间的情感,需要的只是彼此的目光与安慰。只要对方还在,她们(它们)就能够互相支撑着走下去,路没有尽头,生命还未停歇,就不应该停下。对任何事似乎都应该如此。 夜,同一轮月,照亮着不一样的人。小池旁的水沉浓,石床上的尊夫人。她们的曲子已经尽了。 水沉浓回头看着准夫人,一截白袖沾上池水,她走到石床边上,在石床上落下几道水迹。她写道:我想离开。 尊夫人问:“去哪?” 她写:找叶池。 叶池似乎是无所不能的,若找到叶池,叶池自然能够解开陌上的诡秘手法,但是,能离开这个地方吗?她能够见到叶池吗? 尊夫人道:“米梦不会让你见叶池的,她恨你的母亲,也恨你。这些你不可能擦觉不到。” 水沉浓沉默着,手没有动,她坐在石床上,石床冰冷。 尊夫人犹豫了许久,她道:“凄凄也想见你,也想见柳木琴,她也会去血狱。你们一起去吧!免得她死在路上了。”尊夫人的语气不耐,脸色也十分难堪。 水沉浓摇头,她只想一个人回去。不想连累旁人。 尊夫人沉默着,也没有再提此事。她心中已有自己的想法,她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她能够通过当下的时局准确的推测出未来几年内将会发生的大事。眼下,她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她挥了挥手,向水沉浓道:“你回去歇着,明日我便请米梦到府中来做客,到时我会派人出去采取食物,也会让她们都带着纱笠,你便与那些人一起出离开这里,路上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石钰还在这里,她的眼睛比谁都要毒,若是让她逮着就麻烦了。” 石钰经常来这里,所有传递到尊夫人手中的信都会经过石钰的手,只有石钰确定了这件事情确实可行,她才会让尊夫人设法动手; 为此,这两年,尊夫人一直将水沉浓放在自己的别院中,她所居住的地方是禁止进入的,就连近身的几个丫头也不能在此长久停留。 这个女子对她的恩情,已经不是一个‘感激’之情就能概括的。若是尊夫人此刻要她的命,只怕水沉浓也会给。 尊夫人是一个很漂亮很善良的女子,至于为何她会卷入石钰与澜依之间,原因也无人得知。 不过在说起这个女子的身世,倒也是十分可怜,幼时便失去了父亲,母亲将她一手带大,两年前的深冬,她的母亲忽然得了一种怪病,无人能治,甚至连病因也找不出。任她母亲再怎么努力坚持的活着,最终也没能挨过那个冬天。 她是在她母亲死后才慢慢的接触这个被危险气息包裹的圈。 她也有她的名字,她姓林,单名一个歌字。 翌日天明,尊夫人去了花凄的房间,有些事情,是该在这个时候安排了。哪怕结局有些可悲,她也必须去做。 她敲响了花凄的门,花凄闻声便醒。 门扉打开,尊夫人的脸上依然带着天真的笑容,欢愉的神情掩盖住了她所有的情绪,她拉着花凄的手道:“凄凄,今日我要请地狱之城的米梦来府中做客,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花凄没有拒绝,她听着。这个女子只是偶尔粘人了些并不讨人厌。 她拉着花凄在桌前坐下,她道:“今日米梦来了,你跳一曲舞好吗?” 花凄拧着眉头,她不愿答应,她不愿在舞。 她说:“你若是答应我了,我便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花凄没有想要知道的秘密,道:“不是我不愿意跳,而是两年前被夏常关进牢里,遭受毒打,腿受了伤,已跳不好了。” 受了伤? 两年前夏国开始流传的不过是花凄的死讯。谁会去关心一个死人是否受伤呢? 花凄道:“那一年的事情特别的多,身上的伤口也很多,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本也没什么大事,可是那年的冬天特别的冷,我也不喜欢烤火,伤口就被冻着了。如今若是在舞,只怕也比不上从前。” 尊夫人没有再提及跳舞之事,寻常观察花凄走路,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更未察觉她腿上有伤。 花凄笑着,她柔软,富有温度的手落在尊夫人的头上,她道:“是右腿,并不严重,若是跳舞,只怕是跳不好,腿上力气不够,完全没有办法控制。” 今日邀请花旗献舞,不过是她自己想要看,但听花凄细细一说,她便是在想要看,此生也绝对不会再让花凄起舞:“是这样啊!那便算了吧。”虽嘴上说的轻松,一句算了便结局了这个话题,但心下的痛与无奈已经生根,为何这么好的姑娘偏就遇上那么多的坏事情呢; 心底的失落被表上的伪装掩盖。她依然在笑,话题一转,她说:“无论蒋婉是否寻到朗逸,这两天她都应该会从流觞经过,到时候你可以和她一起去地狱之城,地狱之城的叶先生并没有那么可怕,只要不招惹道他们,他们也不为为难你,只是你千万要记得,到了那里莫要提及水沉浓之事,否则他们会不高兴的,你若只是去看望柳木琴,想让他回夏国探望母亲,叶先生只怕也不会拒绝。” 花凄浅浅的叹息一声:“若木琴真的平安,又怎会不顾及自己生母。” 关于柳木琴是否平安,尊夫人也不清楚,她说:“凄凄,我真的希望你能留在这里,真的,如果凄凄想要,就算是天下,歌儿也能将它送到凄凄手中。” “歌儿?” 这是尊夫人第一次提及自己名字。她笑着,她说:“我姓林,叫林歌,凄凄记得,莫要将这名字告诉别人,也莫要让别人晓得你知道我的名字。” 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没有名气的名字。 尊夫人趴在花凄的腿上,就像孩子趴在母亲的腿上一样,她说:“刚遇见凄凄的时候,我就想和凄凄说话,母亲管我管得严,说凄凄是个危险的人,不让我靠近,我不甘心,所以我就偷了母亲的衣服,将自己打扮成一个贵妇人,悄悄地溜到王宫后院,那时正看到凄凄语王子在说话。王子好像很不喜欢凄凄,我也就没靠近,待你们分开之后,王子却跑来找我了,王子问我我是谁,我不敢开口,厌恶的看着他。那时有个小丫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了出来,她对王子说,这位就是林将军的夫人。后来我才知道那小丫头是王子的妹妹。” 说到此,尊夫人咯咯的笑了笑,她抬起脸来道:“你知道吗?当时王子对我屈腰,他说:尊夫人好。当时我就觉得有趣,他好像也有些怕我。所以我就经常打扮成那般模样去吓唬他,谁知后来他对我说,我就是一个毛小孩,怎么打扮都是一个毛小孩,一点都不想一个贵妇人,当时他就是逗我玩才那么和我说话,对我弯腰。” “王子竟是这么个有趣的人?”花凄也觉得有趣,堂堂一国之王,竟然也这般孩子气。 “可不是,后来我也习惯了,母亲死后我便想着怎么也要完成母亲身前遗愿,报答白曼的恩情,我有王子这么一个好朋友,还有什么事情会办不到。”尊夫人长叹一声,她说:“我该怎么办呢?澜依是我的朋友啊。” 花凄的手拂过她的脸庞,她道:“我会告诉白曼,我并没有将信传到。” 话,平淡无奇。尊夫人却听得掉了眼泪。 花凄道:“白曼会明白的。”说着,花凄又问了一句:“她为何要杀澜依?” 尊夫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兴许是她知道了澜依在帮石钰对付夏国的事情。” 澜依在帮石钰,难不成夏国那些潜伏人群的杀手遭人刺杀,是澜依出的主意,那么杀人的人又是谁?功夫竟然如此之高。 花凄皱眉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她才十七岁?是她找出识别那些杀手的办法,是她找人去杀的人吗? 尊夫人含泪的眼盯着花凄的眸:“凄凄,你别管她们的事情,她们的事情会把你害死的; 。” 花凄笑了笑,她说:“与我无关。” 简单的四个字,唤起了尊夫人脸上沉下去的笑容。 尊夫人道:“我已经派人去跟踪蒋婉的消息了,等她一到流觞我就派人去将她接来,然后请她带着你一起去血狱,一起去见叶池,去见柳木琴。”她没有提及水沉浓,因为水沉浓是一个不能见也不能提的人。 “谢谢!” 简单平凡地两个字,重量却不凡。 她们的面色都很沉重,尊夫人靠在花凄的肩膀上,她说:“凄凄一定不要忘了林歌,林歌一生最喜欢的人就是凄凄,从第一次见到凄凄的时候就喜欢凄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与凄凄说话,所以才与凄凄相识的晚了。” 淡淡的语调,纯粹的感情。 除了感动和歉疚,花凄不能再给她什么。 她应道:“凄凄此生定不忘林歌。” 林歌,林歌……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听到有人叫她林歌了。石钰叫她尊夫人,澜依叫她歌儿,小王子叫她毛小孩。 林歌。这两个字从花凄的口中吐出来,她竟然觉得这是世上最美,最好听的两个字。 “林歌此生也不忘凄凄。”她说。“以后凄凄若来流觞,定要来找林歌。” “嗯,我若来此,定来找你。” 她笑着,仿佛吃了糖一样。她心里一直说着:林歌喜欢凄凄,林歌真的喜欢凄凄。 只是她不再将这话说出口,因为她是一个很聪明女子,她会追逐,但绝对不会束缚,不会让人为难。 她想要的,只是让凄凄知道,林歌喜欢凄凄,也爱凄凄。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期望过凄凄会爱林歌,因为凄凄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她喜欢水沉浓,也爱水沉浓。林歌从一开始就知道。 感情之事,有互相也有单面。 能被自己爱的人记住一生,已经足够。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100章 :心坎【死亡】 第100章:卷二【心坎】死亡 她叫林歌,极少有人会叫她的名字。她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叫尊夫人,这个称呼的来源似乎是一个笑话。 当天米梦真的被林歌请到了。只是米梦到的时候院中的白色纱幔和水中流觞都被撤了去,留下空空的院子。 差不多是在暮色的时候米梦才来,院中,没有阳光照耀,宝珠处处皆是,道旁绿水相映使得这个夏天不在炎热。 看见米梦进来,林歌笑着迎了上去,她是认识米梦的,米梦也认得她,只是两人从未交谈过,她们的相遇是暗里的争斗。 米梦为了探寻水沉浓的下落来寻过林歌几次,都被林歌拒绝了。 林歌邀请米梦做客,这个消息是在夜间才传到澜依的耳中的,一得到这个消息澜依的面色就变得难堪起来。在澜依身旁的何鸢道:“尊夫人这么做定有她的道理,王何必担忧。” 澜依没有应话,在收到消息的那时那刻,她感到最庆幸的是自己在流觞这片土地上,距离林歌所在的地方不远,骑着快马只需半个时辰就可抵达。 澜依放下手中折子:“你派人去将石钰请来,就说此刻我又要事找她。”说完她便已离开了,出门就跳上快马。 说起来澜依和林歌相识也有许多年了。兴是十几年前吧。那时澜依的身份被一个男人发现了,澜依觉得害怕,一急之下她杀了那个男人。她想要逃,想要躲起来。 事出后她遇上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说她会帮澜依解决这事,让澜依出去玩几天再回来,肯定什么事情也没了。 澜依慌张之下也就信了,谁知后来那女人还真解决了这事。 只是在外的时间里,有人在追澜依,似乎是要杀了澜依,澜依一直在逃,她逃到了流觞国内,那些人也追到了流觞国内。 在一剑刺过他肩膀的时候,一个小女孩跑了出来,拉着她边跑。也不知那小女孩何处来的胆量。 小女孩对流觞国内十分熟悉,几个转弯便将那些人甩掉了; 小女孩捂着澜依身上的伤,她轻轻地吹着:“别怕,一会儿我们去找大夫,大夫看了就会好了。” 澜依看着她,没有说话。 那小女孩道:“我姓林,叫林歌。你不要告诉别人我的名字好吗?” 澜依应了,她没有问为什么?林歌说:“要是被我母亲知道了,她会打我,会把我关起来,再也不让我外出。” 初识,相遇,很惊险也很刺激。 林歌一直是个大胆的女孩,她所做的事情也一直都有些极端。她很年轻,但对付人的手段却很老练。 今日她宴请米梦,也不知为何,总之不会没有原因。所以澜依必须去一次,米梦不好对付,在天下各国之间似乎都有米梦的人。无论走到哪里,米梦都是黑夜里的王者。 白色的庭院,林歌和米梦一起说着笑话,她们的笑声都很动听。花凄在自己的房间里,她没有出去,害怕给林歌带来麻烦,也害怕让自己遇上麻烦。 澜依来到府上,没有经过任何的通报她就来到了林歌的面前,林歌看见她,欢快的跑到澜依的身边,挽住了澜依的胳膊:“澜依,这是我的朋友,叫米梦。” 澜依轻轻地捏了捏林歌的鼻子:“歌儿那么可爱,上哪都能交到朋友。” “这是我请到家里来的朋友,之前我们可是敌人呢。”林歌说的有些自豪,不过相聚数时辰,两人已经从敌人变成了朋友,林歌继续道:“澜依,刚才我有和梦谈到你哟,梦说你们是认识的。” 澜依搂着林歌的肩膀走到桌上坐下:“歌儿记性真差,我与你说过的,梦帮过我一个大忙,是我的恩人。” 林歌点着头,她说:“我记得记得,只是不相信,怕是你们中间有人说谎骗人,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三人同坐,没有人知道林歌的目的,渐渐地,林歌自己也忘了自己的目的了,她说:“梦来的真不是时候,前几日水沉浓还在府中,今日她已经走了。” 一听此话,米梦和澜依面色都变得刷白。林歌依然面萦笑容:“本来是想早早的就请梦来的,可是水沉浓不让,她好像很害怕梦,所以就算我一直都知道梦在找水沉浓,也没有将她的消息泄露出去。”说罢,林歌那双水灵灵的眼眸一转,跳跃的目光落定在澜依的脸上:“澜依,你会怨我吗?我没有告诉你我府中有客人。” 澜依摸不清林歌的想法,但她是绝对不会埋怨林歌的。在她心里,林歌就是她最重要的人,谁也无可取代,就算是江山,在澜依心中分量也不及林歌一半。 澜依道:“歌儿得有自己的想法,若是什么事情都得澜依晓得,得澜依同意,那歌儿就不是歌儿了。” 林歌笑着。澜依是喜欢她的,林歌一直都知道。林歌也挺喜欢澜依的,不过她不怎么相信澜依的话,因为澜依有很多喜欢的人。 澜依喜欢何鸢,也喜欢夏离; 对,就是夏国的离郡主。如果澜依不喜欢夏离也就不会故意装傻让夏离骗。想起澜依在夏国的遭遇,林歌笑了笑,她忽又说道:“夏国的离郡主很可爱对吧?” 澜依道:“我更喜欢歌儿。” 米梦不好打扰那二人,也就一直沉着未说话。 月挂在夜空。 夜空,在星辰和月光的照映之下,似乎还有点淡淡的蓝。 夜深了,米梦走了。 林歌故意请她来,也就是为了告诉她水沉浓已经离开这里了。借着米梦来这里的时间,水沉浓足够逃出遥远的距离,米梦也从这里知晓了水沉浓的消息。这对林歌而言,这是最好的做法,谁也不得罪,反倒还让双方都欠了自己一个人情。 她一直都是一个聪明的姑娘,从来就不会让自己吃亏。但在有些事情上,她也很钻牛角尖,因为她是一个注重承诺的人,诺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除非自己死。 关于水沉浓麻烦,就这么解决了。但还有一件事情萦绕心头,一直没有办法解决。 澜依还坐在她的身边。 林歌浅浅的喝了一口酒,她说:“澜依,你会恨我吗?我知道你在流觞国内,也知道你一定会知道我宴请米梦的事情,更知道你会来。” 澜依看着林歌,眸光温柔,她说:“我永远也不会恨歌儿,只要是歌儿想要的澜依就给。” “你也会对何鸢姐姐说这样的话,不是吗?”林歌道。澜依喜欢自己,她一直都知晓,她也挺喜欢澜依的,但她更喜欢花凄。 和澜依在一起,她觉得压抑。 看见花凄,她觉得轻松快乐,想要靠近,永远也不要分开。 澜依说:“夜深了,歌儿也该睡了。” 林歌点了点头:“澜依今夜在这里,还是回去?” 澜依道:“我还有些事情没有交代清楚,再来的时候我已经让人传信将石钰请了去,我得去见一见她,否则她定会觉得我是在玩弄她,她是个多疑细心的人,不惹为妙,以后歌儿也少见她一些。” 林歌点了点头。也许,她也没有再见石钰的机会了。 夜里,澜依走后林歌收到了关于蒋婉的信息,蒋婉没有走流觞这条路,而是选择了栖鸦长廊。 相比之下从栖鸦长廊回地狱之城比走流觞要近一半的距离。蒋婉必是找到了朗逸,朗逸受伤了,必须的赶快回去。 蒋婉选择了冒险! 栖鸦长廊,一条死亡之路。 “罢了; !”林歌长长的吐了一口起,关上了窗,她离开了房间,去了花凄的房间,她将这个消息告诉花凄。她道:“我会给凄凄安排马车,速度和时间我也做了一个计算,也会叮嘱赶车的人,按照我的安排你们应该能够遇上,到了那里凄凄就说是我要求她带凄凄去地狱之城的,这样一来蒋婉也就不会拒绝。” 林歌了解蒋婉的性格,她曾帮了蒋婉一次。这一次她若开口,蒋婉必定也不会拒绝。 花凄感激的说了声谢谢,白色的庭院之外,挺着一辆白色的马车。 花凄坐上了车。 林歌站在门口看着马车消失在月光之下。 “凄凄,林歌一生也不会忘了凄凄的。”她默默的对自己说着。 转身,回到别院。她安静的躺在石床上。月光洒下,照耀着她手上的丝绢,这条丝绢是澜依送给她的。今日,她便将自己想要说的话都落在了这丝绢之上。 对林歌而言,恩情必须偿还,若是不能,她便会选择消逝。 逃避的最佳方式便是死亡。 这是林歌的选择。 她不能杀了澜依,因为澜依是爱她的,而她则一直当澜依是最值得信任和依赖的人。但她并不爱澜依,因为澜依爱着很多很多的人。 以前,澜依对她说:歌儿要什么?澜依便给什么。 林歌托腮沉思,她说:歌儿想要凄凄。 凄凄? 是的,凄凄。夏国相思楼的花凄。 歌儿喜欢她吗? 林歌点头,她说:歌儿很喜欢她,歌儿想要和她说话,想要给她她想要的一切。 澜依拥着她的肩头:澜依对歌儿的心,就像歌儿对花凄一样。 停了停,澜依又道:澜依有办法让凄凄来这里,歌儿只需派人在流觞国内等候就是。 澜依真的是个有心之人。花凄来了,带着白曼的信来的。 澜依怎么也没想到,将林歌逼上死亡之路的竟然就是花凄带来的信。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101章 :心坎【月影】 第101章:卷二【心坎】月影 黑色的树丫上落着黑色的乌鸦。黄色的土地上大风狂卷,风沙飞扬。白衣裹身的女孩静静的躺在澜依的腿上。她轻轻的摸着澜依的手,她说:澜依,你有喜欢的人吗? 澜依轻轻地抱了抱她。她们就相依在黄沙里。 远处,传来了歌声。曲调婉约,句词优美―― “风中的纱卷走她的年华,手中的剑斩断桥下的花。 红色的河水上飘着遗失的年华,倒映着凄伤的面颊。 闺阁里的她,等过了春夏丢开了青春年华。 自挽黑发此生不嫁。“ 歌声遥远,天空下,风卷起黄沙,不见歌者的容貌。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合着阵阵琴声,黑色树丫上的乌鸦仿佛也睡着了,忘记了鸣叫。 月下,石床上,林歌的眼睛里映着飘在风中的白色丝绢,她想起了十多年前的画面,那个时候,她真的还只是个孩子。她喜欢和澜依玩,只是她和澜依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快则半年聚一次,慢则两三年也有。 林歌将手绢握在手中,手指上多了一粒红色药丸。她将药丸放入口中,药,甘甜,比糖还要甜。她坐在石床上。拿过放在一旁的箫,轻轻地吹奏,这是她人生的最后一曲。 她又想起了她和澜依坐在黄色的硬土上听见的歌声。 “风中的纱卷走她的年华……自挽黑发此生不嫁……” “过了忘川回头满目彼岸之花,月老的红线穿不过轮回,再也没有家; 。” “手中的剑,斩断桥下的花。” 林歌吹着曲子,想着遥远的歌声,时至今日,她也不知那歌者是谁。她轻轻地握着手中的丝绢,放下了箫,她侧身躺在石床之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她笑着,她想:她此生不欠澜依,也不欠白曼。 她也想花凄,澜依是她最好的朋友,花凄是她最爱的人。 有一种爱恋,就是那么悄悄的在心底滋长,好似一场凄美的梦。 她笑着,想着这两个人,她笑的特别的温馨,快乐。 “月老的红线穿不过轮回,从此再也没有家。” 安静的躺在冰冷的石床上,直到最后她一直都还想着这两个人。感觉着身体在风中变得冰冷,她一点也不后悔。因为她可以见到她的母亲了。 今日的结局,只因她不听母亲的话,若真安安稳稳的做个闺中女子,又岂会遇上这些事情,岂会将自己逼上绝路。 黄沙,明月,狂风。 已经踏入沙漠中的水沉浓仰着头,看着明月,月下映着林歌的模样,林歌好像天上的月,她是月的灵魂。 水沉浓抬眼的那一霎,她仿佛看见了世间最美的画面。 明月之上,林歌欢快的笑颜转瞬即逝。最美的画面就此消散。 幻觉! 水沉浓低下了眼睛,刚才怎么就忽然想到林歌了呢?也许是在一起了两年,受了林歌两年的恩惠,忽然就这么没心没肺的离开而觉得不安吧。 黄沙,覆盖着大地。通往地狱之城的道路到底隐藏在何处? 水沉浓走在黄沙之上,月光拉长她的影子,她忽然觉得自己失去了方向,此生再也回不了地狱之城了。 孤独,绝望。 白色的衣在风中飘扬。风沙漫漫,她面无表情,愁云缭绕在眉间,黑眸幽深隐着焦虑。 -- fuck ads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102章:心坎【绝望】 第102章:卷二【心坎】绝望 迎面吹来的风静悄悄的,夜里,忽然多了股寒冷。——直透心底般的寒冷。 澜依一扯缰绳,白色玉马前蹄高抬,人般的直立而起,一个回旋,嘚嘚嘚嘚……急促的马蹄声是寂静的夜里唯一的配乐。 澜依觉得心下空空的,她想起林歌转身的模样,眼底隐隐透出来的那抹绝望之色。林歌有事情隐瞒着自己? 是什么呢? 林歌若要隐瞒,她是否能够猜的到。 澜依回到了白色的府邸,她直直的去了林歌所在的别院,别院里,白色的衣飘舞在风里,萧萧的风声不自觉的渲染出凄凉阴冷之情。 站在别院门口,澜依的心跳的很快,她的脚步止住了。这个别院她并不常进去,因为林歌不让。她从来不会做让林歌伤心的事情。 她喜欢林歌,也很爱林歌。但她也清楚自己身边永远也不可能只有林歌一人,所以她一直都将自己的那份心意当做是单方面的,她从来就没有要求过要让林歌去接受自己。 “歌儿。”澜依站在别院门口轻轻地唤了一声。 林歌的身体已经冰冷,但她的最后一口气息还没有咽下,她听到了澜依的声音,她努力的撑起身体,张口,想要回应,但从口中蹦出来的却是一口血液。 无能为力。她忽然觉得很疼,疼的她忍不住的哭了出来,但却没有声音,泪水滚过冰凉的脸庞。 “歌儿。”澜依又唤了一声。 林歌流着泪,她心底也在唤着澜依的名字。 她难受,但她并不后悔做下这样的决定。她稍一翻身,从石床上滚了下来,发出了一声响声。 澜依听见了。 澜依害怕的跑了进来。 石床下的林歌嘴角带着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依然好看。她扬了扬嘴角,手伸向澜依。澜依颤颤的走过来,将她拥在怀中。 “歌儿,为什么,为什么?”澜依问。林歌笑了笑,她没有说话,冰冷纤纤洁白的手指划过澜依的脸庞,她动了动嘴,没有声音,流出了血液。 澜依没有哭,她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冷静,她说,“歌儿有话要说?” 林歌点了点头,澜依的余光看见了落在石床之上的白色丝绢,上面的字迹娟秀美丽,仿若怀中佳人。 澜依腾出一只手,将那白色丝绢握入手中,她温柔的吻了吻林歌的额头。将那丝绢在林歌眼前展开,“澜依都看见了。也都会记住。” “歌儿想要的,澜依都会给,此生如此,来世依旧。”她说。 林歌听了很高兴,她想说话。但却已经没有力气了,她舒适的枕着澜依的臂弯,安稳的睡了过去,眉宇舒展,眼角含笑,她没有痛苦,也没有遗憾。 澜依终于哭了,她脸上的冷静全都化为了悲伤。她痛苦,难受,心如刀割,浑身颤栗,但她又不敢颤,她害怕惊扰了沉睡着的林歌。 展开丝绢,娟娟几行:林歌此生不忘凄凄,也不忘澜依。白曼有恩与我,母亲临终叮嘱林歌定要报答白曼的恩情,奈何澜依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取了澜依的性命,欲不负澜依,不负白曼,林歌只得如此。 林歌…… 她安静的消失在这个世界。小池中的水在夜风下泛着涟漪。 澜依比谁都要明白白曼要自己命的原因。她俯身吻了吻林歌冰冷的唇,“白曼对林歌的恩情,澜依来替林歌偿还。”她从不曾知晓白曼予林歌有恩,若是早知她定不会做出任何一件会让白曼为难的事情来。 澜依没有恨谁,也没有埋怨,因为她答应过林歌,只要是是林歌想要的,她都会给。 林歌若要还白曼的恩情,她便替林歌来还。 一个灵魂,回到了属于她的地方。澜依将林歌葬在了别院中的一颗白杨树下,她封闭了这座别院,也关了外面那扇白色的大门。 这座白色庭院中的人都被赶了出去。一个夜间,里面的人已经全被赶走了。 澜依站在白杨树下,安静的坐在那堆凸起的泥土旁,她想在配林歌一会儿。 太阳高升。澜依站起身,低头对那凸起的泥土堆露出一个笑容,她没有在说话,所有的话都随着林歌一起埋藏进了土里。 别院门外,何鸢安静的等在那里。 看见何鸢,澜依并没有觉得惊讶,只是不轻不重的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何鸢道,“昨夜我去找了石钰,可石钰不在,我就来找王,正巧遇见王在回去的路上,然后又看见王折头往这里赶,就跟来了。” “为何现在才出面。”澜依问。 何鸢道,“因为何鸢不想打扰王。” 她们之间的关系说不清。 澜依也是喜欢何鸢的,仅仅只是喜欢,她不拒绝和何鸢做-爱,不拒绝和何鸢亲吻,但是她永远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对何鸢和对林歌一样。 和林歌在一起,林歌若是不想给,她连试探也不会试一试,她会一直将就着林歌。若是有什么是林歌想要的,她就一定会努力的去给,就算丢了自己的性命也无妨。 曾经因为与夏国离郡主的婚约让她往夏国走了一遭。那时她本已打算就此不在回到迟钿,但因自己还欠米梦一个人情,那个人情她必须偿还,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继续亏欠下去。所以她做出了这么一个选择。 迎接夏国离郡主回迟钿的路上,她又遇到了梦,还遇上了陌上。陌上也是她的朋友,也就是那一次的遭遇,在铸就了今日的结局。 在那片坚硬的黄土上,她早就发现了石钰暗中跟着。只是一直摸不清石钰的目的,后来本已与夏离还有上官沫一起重新启程赶往迟钿,夏离忽然提出要赶回客栈,因好奇心的促使,澜依也决定回去看一看。她总觉得那里有着些秘密,而且她还很好奇陌上会如何处理白曼的事情。她回去了,有的结局她并没有看到,反倒结识了石钰。 一场冥冥中注定的相遇,也许不过是某人策划已久的蓄谋。 夏国野心庞大,一场表面的和亲并没有给迟钿带来多少安稳,反倒让夏常借此从迟钿取走了许多利益金钱。 澜依继位,她不希望自己与自己的父王一样,遭夏常利用玩弄,石钰找她,她选择了和石钰暗中联手对付夏常。 她们交换信息的地点便是这一方白色庭院,林歌用了尊夫人的名号,用自己的智慧替她们做着每一件事情。 澜依曾说会让花凄再来流觞。 见一见花凄,和花凄在一起是林歌一直的愿望。 两年前花凄在流觞为国王献舞,那一刻,她的模样就已经深深地印在了林歌的心底,时隔两年,当初的爱慕之情越发的痴。 花凄来了,带来了一封逼死了林歌的信。 石钰呢? 石钰已经离开了,她会去哪里? 两年下来,夏常暗中的势力已差不多被铲除殆尽。夏国因为内斗缘故,实际能力早已不足以抵御外来强敌。这对石钰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夏国皇帝一心要逼死夏常,就算丢了江山也无妨,这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石钰选择了离开,选择了在林歌出事的时候离开……这是多么谨慎残酷的计划。 石钰到底有何才能,竟能将一切算计的这般完美。 “王,我们该怎么做?”何鸢问。她们此刻在流觞。她们是偷偷的离开迟钿来到流觞的,按照计划,今日下午她们就该已最快的速度赶回迟钿。 澜依合了合眼睛。她没有说话。 白曼认为帮助石钰暗中铲除夏常隐藏在民间的杀手的人是澜依。 白曼杀澜依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挽救夏国。 澜依明白白曼的想法,因为她们都是同样的人,同样为了保护自己的领土而活着的人。 但依照夏国此刻的状况和迟钿的兵力看来,已不足以挽救夏国残面,何况澜依兵不希望自己一直受夏常的牵绊。当初选择与夏离成婚,是因为米梦的话。表面一切都做得很好,暗中也无人追究此事。她和夏离都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谁也不曾为难过谁。 “我去一趟王宫,你速速赶回迟钿。”澜依下令道。她去往的是流觞的王宫。 流觞的兵力不算强,但财富却是极大,从时时歌舞笙笙,处处银觞漂浮佳酿满樽就可看出,这是多么安宁美好的一个地方。此刻夏国最紧缺的便是财富与兵力。兵力澜依可以暗中支付一些,以白曼与夏常的能力,面对石钰的威胁,恐怕只要稍作停歇她们就能够缓过气来面对强敌。 流觞,年轻的国王英俊潇洒。 他坐在清澈的河流里,半身没入水中,怀中抱着美人,嘴里饮着美人送来的美酒。 澜依站在身后轻轻地咳了一声。她是悄悄的来到这里的,没有惊动任何人。 年轻的国王闻声回头,一见澜依,满脸堆笑,从水中站起,“澜依怎么来了,没去找小毛孩?”他口中的小毛孩正是林歌,他与林歌关系亲密,澜依与他也见过几回,彼此也都不拘小节。 澜依目光看了看左右,年轻的国王挥了挥手,左右退下,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澜依道,“我有事找你。” “何事?”年轻的国王并不高兴,他很明白澜依所找,并非好事。 澜依沉默稍许,始终无法开口。 年轻的国王又坐入水中,修长的手指捻起一樽酒,“喝一杯,然后慢慢说。”他倒也不急,反正不是他的事情。澜依若是说不出口倒也还好了,不过看澜依犹豫不忍离开的样子,似乎是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事说出口。 既然拒绝不了,年轻的国王也不再多虑,只是安静的等着澜依将那事说出口来。 ------------ 正文第三卷:宿命 ------------ 第103章:宿命【序】 宿命【序】 她安静的坐在红色厚布遮挡的马车里,没有阳光,没有寒冷,她却觉得无比的冷。冷的她手脚不停地发抖,她不记得这是哪里,更不知道自己将要赶往何处,更不知外面赶车的人是谁。 如今,那些伺候她的丫鬟都唤她“公主”。她不知自己何时已经变成了公主。既然是公主,为何不在宫中,而要坐在这马车之内。 公主,要赶往何方。 “公主,还有一天,我们就到达夏国的都城了。”那丫头轻声细语的说着话。 她不是什么公主,她只是一个被遗弃的女孩,后来长大了,依旧只是一个被遗弃的人,她叫柳花凄,她不是公主。 她想要说话,奈何没有力气,刚动了动嘴,整个身体就已经软了下来。这些人都是什么人?她看着他们。他们都没有说话。 安静了许久,只听车外的人说道,“妈的,也不知王怎么想的,我流觞向来不需要向别国讨好,这次却主动提出要与夏国和亲。” “唉……” 连连几声叹息。没有人说话。 ------------ 第104章:【宿命】明月不欺落魄人 第104章:【宿命】明月不欺落魄人 夜,疾驰在坚硬的黄土地上的马车忽然改变了方向,它去往的到底是何方?是西方……还是东方? 它疾驰,乱了方向。赶车的人被一支利箭射下了马车。车内的女子掀开帘子,眉目一惊,倏的蹿出车内。长身月下晃过,一片雪白刀片在月光下划过一刀惊虹,将马与车牵扯在一起的绳子割断。 车,被遗弃在坚硬的黄土地上,从车内飞跃而出的婷婷靓女轻盈的站立在马背之上,马继续疾驰,耳畔八方箭雨不断。女子右脚轻轻一点,身体腾空,左脚狠狠踩下,马儿受惊受痛,飞弛往前,速度超越了往常的所有。 穿过危险之地,女子静静的跨坐在马背之上,悠然回头,淡然的看着刚才事发的地方,她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马的肚子上已经挨了七箭。 箭还插在马的身体里。马驮着女子一步不停的继续走着。 女子看着,心疼,她从马背上翻跃而下。 身后,一辆黑色的马车疾驰而来,速度很快,似逃命一般。 女子怔住,那两黑色的马车并无人驾驭。它走在这条坚硬的黄土路上,不惊不慌,箭雨已经紧追女子而至。 她没有害怕,手轻轻的在马儿身上一拍,“你走吧,能走去哪就走去哪。” 马儿不动,女子更加心疼,身后的黑色马车越来越近。 拉车的黑马绕开了女子,身后箭雨如骤,女子脚尖轻点坚硬黄土,身体借力飞起,落在马车的车顶。 这辆马车应该就是她要追,要寻,要等的那辆马车。 车内的人应该是蒋婉和朗逸。 她,是柳花凄。 已经有许多人将她遗忘,但也有人将她记得。那个叫林歌的女孩,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都深深的记得这个叫做花凄的姑娘。 花凄翻身蹿入车内,车内的蒋婉略一惊讶。但随即,蒋婉面色又已恢复宁静。她道,“这是栖鸦长廊,从这里路过的人,极少能够活着。” 花凄浅笑,“我从这里走过几次,好在这几次都没有死。”说罢,花凄又道,“尊夫人让我来找你,你能带我到地狱之城吗?” 蒋婉皱眉,没有拒绝。 这辆马车所要去的地方正是地狱之城。 蒋婉道,“去了那里,你也许就再也不能活着回来了。” 花凄没有害怕,她能活下来,所靠的完全是运气,并不是谁都会有一辈子好运的。 花凄靠着车壁入睡。她做梦了。她梦见了水沉浓。茫茫无际的死人花中央,身穿灰色长衫的女子漠然而立,额头一粒黑色珠子衬着她苍白若灰的脸庞。水沉浓没有说话,手握灰色长剑,静静的站在花海中央,她的眼睛迷茫的望向远方,她的身后,有一轮红红的烈阳。身后仿佛有人在叫她,她稍回头,最终轻轻的吐出一个“梦”字。 是水沉浓。 花凄心疼,她落泪了。 蒋婉看着花凄脸庞挂着的泪水,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伤心的人到底是谁? 月光之下,黄沙覆盖的土地上,水沉浓迷失了方向,前方,吹来了风,风里卷着沙,眼看着被风卷起来的沙越来越多,近身的风速也越来越快。 是谁? 是地狱的魔鬼。是魔鬼……来取命了。 “凄凄……”狂风中,水沉浓竟然看见了凄凄的脸庞,凄凄在笑。凄凄在落泪。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她的名字,也只能凭空幻想着为她擦去眼泪。 月光,拉长了影子。 狂风卷起的沙,逐渐淹没了影子,也挡住了月光。天空,黑色的云随着风而来,然后又随着风而散。 水沉浓没有逃,她知道自己逃不了。这片黄沙,是魔鬼的天地,她不过是一个凡人。终究逃不过宿命的制裁。 黄沙卷席,前尘湮灭。她似乎还有遗憾。往后颠簸的脚步恨不得立刻逃离这片魔鬼制裁的领域。 但风速太强,她的速度太慢。她曾经一伸一曲就可以杀人的手如今却是不能缚鸡。 命运,谁能制裁。 ------------ 第105章:【宿命】走至绝路难缝生 第105章:【宿命】走至绝路难缝生 月,银色的光辉洒下。风,卷着黄沙在这片土地上疾驰而行,天空黑云飘来又散去,月光时隐时现,拉着马车的黑马忽的停住了。它在原地挥动着蹄。 蒋婉打开车门看了看前方,路还在。 月光,黑云,黄沙,风声。 蒋婉皱着眉头,回头看了看身后躺着的朗逸。蒋婉皱着眉头,她道,“我们,走不了了。” 花凄也同样皱眉,她自是察觉到了那股奇特的气息。花凄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蒋婉只是摇头,“我也不清楚,前方,是死路。”她说。 前方,风卷住黄沙掠过大地。 身后,箭雨随即而至。花凄道,“往前是死路,往后。可以杀出一条血路。”她说的是事实,但是这个事实很残酷,就算后面能够杀出一条活路,蒋婉也不能往回走,她要回地狱之城,就算是死,她也要回去,因为那里有叶池,也许只有叶池能够让朗逸醒过来。 花凄看出了蒋婉的犹豫,她道,“我们往前,走出这条长廊,生活在这条长廊上的盗贼是不敢走出这条长廊的,外面到处都是要他们命的人,只有这里才是他们的归宿。” “往前,就算走出了这条长廊,也没有地方可以停留,前方,是沙漠。但此刻的沙漠里,正隐藏着可怕的力量,只要靠近,我们就会被吞噬。”蒋婉说道。停了停,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她又道,“他们不会踏进沙漠是因为沙漠里是地狱之城的领域,他们不敢往里走。”但此刻,她也一样不敢往前走。 犹豫之后。 “驾!”蒋婉忽然一甩长绳,挥打在马儿身上,马儿再次放飞脚步,“虽然不清楚前方发生了什么,又还隐藏着什么,但我必去往前走。”她说,手中的绳宛如鞭,狠狠的挥在马的身上,马很痛,跑的很快。 身后的箭雨逐渐消失,风声也在消失。 前方,在踏入沙漠的那一霎,蒋婉勒住了马,跳下了马车,将马牵到一面戈壁之后,藏在那里,就那么藏在那里。 蒋婉道,“我得去前面看看情况,朗逸已经这样了,我不能再让她遇上任何危险。” 前方,是风,是沙漠。 月光还在,黑云已经散去,地上狂风却丝毫不停息。 “我随你一起去。”花凄道。她们此刻所在之地没有任何的危险,宁静的周围似乎已经没有了活物。 蒋婉担心的回头看了看郎逸,她害怕自己会一去不回。她不想答应花凄,“我如果去了不能活着回来呢?” 花凄冷眼相望,“你若不能活着回来,我自然也不会替你照看朗逸,你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蒋婉低着眼睛,花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很美,很聪明,她是地狱之城曾经想要杀的人。但因为一些缘故,叶池一直没有对她下狠手,只是偶尔会提及此事,只要花凄不死,叶池就会惦记着要杀了她的事情,但也只是惦记。 花凄道,“一同前去,若是遇上危险,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好歹活下来的机会会大一些。” 蒋婉想了想,情况确实如花凄所言。 她们往前走,没有带走任何的东西。但刚走出十来步,蒋婉又回头,她跑入了车内,她轻轻地吻上朗逸的唇,又将一粒黑色药丸放入朗逸口中,“这药性三日之后才会发作,若是能够以毒攻毒侥幸让我给蒙对了,三日之后你便可醒来,若是我错了,三日后毒性发作,你也可以早日离开这个世界,少受些苦。”平静的调子里没有任何的情绪,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乌有。 没有情绪,是因为希望也没了。 一切都没了,要情绪拿来何用? 花凄也叹息一声。 前方,风骤然而停。极目望去黄沙漫漫,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蒋婉和花凄走在这片沙漠之上,月光之下,影子修长。 蒋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睛里的希望之色也在消失。晶莹的液体随时都能从眼眶里流出来。她的步伐也在逐渐变的慌乱。花凄问,“怎么了?” 蒋婉紧紧的握着拳头。花凄的一问击垮了她所有的坚持,她的身体忽的一软,倒在了沙漠里。花凄扶着她,她哭了。没有声音,只有眼泪水一般的往外流。 死一般的沉寂。 花凄不知该拿这个人如何是好。 沉了许久之后,蒋婉忽然道,“也许,我们再也回不了地狱之城了。” 花凄不明。 蒋婉道,“生在沙漠里,很容易迷路,以前只要我们稍踏入沙漠往里走不远,就会遇上来接应的人。可今日?” 今日,她们已经走了很远很远了,她们走了几个时辰,天都快要亮了,夜变得黑了。 没有月光。天边很快就会有曙光出现了。 蒋婉难受的呼吸着,胃紧紧的收缩着,她想要吐,她觉得难受,头快要裂了,四肢没有力气,肚子里也似有刀在胡乱搅动。 夜里,忽然出现了黑衣人。 黑色的夜,黑色的衣,明晃晃的刀映着火光闪烁着可怕的光芒。 来的人是谁? 蒋婉和花凄一同努力着站起来。敌人身份不明。 蒋婉重新站定身子,她很累很倦,绝望击垮了她所有活下去的勇气。没有朗逸,她的生命就只剩下黑暗和死亡。 “你们是谁?”花凄问。对方既然蒙面,就是不希望她知晓,她那么聪明,为何还要问这般笨的问题。 黑衣人没有说话,刀已经动了。 黑暗之下,火光闪烁,刀风四方皆有,忽的一下,刀锋划破了身体,又是忽的一下,伤口又多了一道,流出了血液。 黑暗里,下手的人是谁? 没有人知道。花凄倒在地上,血在流。她还挂着最后一口气息。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是那么的似曾相似。曾经在栖鸦长廊之上,水沉浓给了她一剑,剑锋靠近了心脏,冰凉的尖端狠心的碰了碰她最危险的地方。 此刻,她想着的,是两年前的栖鸦长廊,两年前的水沉浓。 两年前的盛夏,星辰照耀着广袤无垠的大地。 清水潭里,水沉浓不着丝缕,飘在水面,宛如一朵纯净莲花。 开始在盛夏,生死相别,亦是盛夏。 我?还能活下去吗?花凄心底默默地问着自己。她感觉到有人将自己抱了起来,自己的身体正躺在一双柔软无力的手臂之上。 抱着花凄的人是蒋婉。昨夜的黑衣人似乎是冲着花凄来的,她们只伤了花凄。 花凄的命,悬在一线。 蒋婉轻轻地在花凄的耳边说道,“你要活着,我们正在去往地狱之城的路上,叶先生会救你的,因为你是柳木琴的姐姐,叶先生不希望柳木琴伤心,因为柳木琴,曾经叶先生还让郎逸悄悄地跟着柳木琴去夏常的地牢里救你。” 蒋婉说着,她知道花凄还能听见她的话。 她们都是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人,只要最后一口气息还没有咽下,她们就会努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努力地活下去。 但是蒋婉在说谎,她并不是在去往地狱之城的路上。 这片沙漠,似乎已经没有通往地狱之城的道路了。 蒋婉此刻所走向的,是马车所在的地方,她要回到朗逸的身边,此刻说这番话她不过是希望花凄能够撑下去。只要有希望,人的生命就会很坚强。蒋婉很明白这个道理,因为她就是一直靠着朗逸这一抹希望之光活下来的。 没有朗逸,就没有蒋婉。 回到了马车所在的地方,马车还在,马车旁边多了一头老虎。 老虎和马儿亲昵的在一起。 老虎的嘴边还有血液,马儿在轻轻的舔舐着老虎的身体。 这老虎是从何处来的? 沙漠里,戈壁之后,怎么会有老虎。 蒋婉细看,她看清了,这老虎是跟着这匹马来的。老虎嘴边的血液又是从何处来的? 马车周围,处处都是打斗的痕迹。 车内,朗逸不在了。 马儿看着蒋婉的眼睛似乎也噙着泪水。 花凄躺在黄土上。——命在一线。 蒋婉走了,她要去找朗逸。是谁带走了朗逸? ——(篇外话)姑娘们,我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有些坑爹。关于这部小说,我想把它改成完结状态,这么做我自然有我的理由,因为害怕引起一些误会,最近心里总是慌得很,害怕,所以我先把这部小说的状态改了,故事,我会一直写到正常完结的时候。后面的字数已经不多了,很快就能写完,只要有时间,两三天就能写完,这文一共差不多三十五万字的样子,后面能够写出多少字,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已经写了二十七万多字了。 网上总有些童鞋喜欢转载完结的作品到一些论|坛或者其他的地方。如果有要转载这篇作品的人,请注意一下,这文只是改了完结状态,并没有真正的完结,今天距离真正完结的时间也不远了。后面没多少字了。全文17K网签约连载,如果大家看完有话要说或者在别处看见了未完结版,请到这里来看结局。其实转载的作品都不是很负责,因为很多东西都会掉。不反对转载分享,也请保留我此刻的这段话。——2014、8、9初成cc留。 还望理解一下,我都不在意大家在别处看,所以大家也理解一下我的心情。 ------------ 第106章:【宿命】扰心烦丝终得解 第106章:【宿命】扰心烦丝终得解 被珠光照耀的洞中,朗逸安静的躺在冰冷的床上,她醒了。她醒过来了,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还能醒过来。 在沉睡的这两年了,她能够听到耳边的声音,能够感觉到时间流逝。今日她终得睁开了眼睛。她睁开眼睛,重新看到生命的迹象,但她看见的是一个人是身穿白色衣服的男人。 那个男人很喜欢笑,笑起来也很好看。 郎逸认得这个人,这个人是栖鸦长廊上的白乌鸦。 白乌鸦看着朗逸,笑了笑,他说,“为什么蒋婉就认定了只有叶池才能让你醒过来呢,两年前我就说过她可以来找我,叶池虽然可怕,但我并不比叶池差啊!”他叹息。 朗逸站起身,身体麻木了,重生的感觉很让人兴奋,也很让人绝望。 朗逸向白乌鸦道,“多谢!”白乌鸦轻轻地笑了笑,“不客气,除了澜依,蒋婉是我见过最有趣的女人。我挺喜欢她的。”他说。他和澜依之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了,已经年近四十的男人一点儿也不显老。他很年轻,仿佛只有二十几岁,看上去和叶池一样年轻。他和叶池的能力,却不知谁高谁低,谁都认为叶池才是最厉害的。但实际如何。很难知晓,因为这个男人并没有真的和叶池交过手。——毕竟他曾也不是一个厉害的人物,没有人会记得这个并无任何影响的人。 白乌鸦也不为难朗逸,“其实我和陌上也认识,只是不来往,她会的我基本都会,只是比不上她,陌上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女人,也是我最佩服的人。”他七尺男儿,顶天立地,却佩服一个女人。 陌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已经沉睡过去了,已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人。她已经被人遗忘。 但记得她的人,始终都记得她。 白乌鸦道,“你走吧,离开这个地方,要去哪都行。救你,也不仅是因为蒋婉,主要还是因为你是地狱之城的人,地狱之城里的人虽然都恶,都狠,但也都算得上有情有义之人,有恩必报,来日我若是快死了,也希望你能出手相救。” 朗逸深深说道,“多些救命之恩,朗逸此生不忘。” 白乌鸦比朗逸先走出去。 是白乌鸦派人去将朗逸带来的,因为他还不想看着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死掉,谁知派去的人居然遇上了一头老虎,那老虎凶横的很,派去的人都是重伤而归,最后白乌鸦不得不亲自去,他去,也遭了些罪。 但他还是将朗逸带回来了,将郎逸救了回来。 阳光下,沙漠之上。蒋婉的气息在逐渐的变弱,她快要倒下了,但她一直努力地支撑着,她一直没有放弃。 “朗逸,朗逸……” 空阔的天空之下,没有人影。 黄沙,迷惑了她的视线。 没有方向,风吹过,抚平了她来时走过的痕迹。 朗逸到底在何处? 朗逸也在找她。只是这茫茫沙漠里,两人又要如何才能相遇。魔鬼随时都可能出来吞噬年轻的灵魂。她们……似乎已经在魔鬼的口中,生死全不由己,相遇相别,也早已注定。 一天过去,白乌鸦心里觉得不安,身在这条长廊之上,也着实是无趣。但他又无处可去,他选择了睡觉。 无趣的人生,能够拿来打发的只有梦。睡着了,就有梦了。 流觞。王宫。 澜依还和流觞那位年轻的国王坐在一起,已经两天了,澜依还是没有开口说清她来的目的。 “你要说吗?”国王的脾气很好他,他也不着急,反正不是他的事情。 澜依犹豫着开口,“林歌,林歌死了。” 国王轻轻地叹息一声,吹了吹漂浮在杯口的茶叶,抿了口茶,“不奇怪,从我知道你和林歌是朋友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早晚会被你害死。” 澜依沉默,是自己害死了林歌吗? 国王问道,“你找我所为何事?” 澜依说话吞吐。几句下来已过了两盏茶的时间。 话总结到一起,不过是想办法阻止石钰。,让夏国有一口喘气的时间。 白曼对林歌有恩,林歌无法报答,澜依只得用这样的方式来完成林歌未完成的事情。她不希望林歌此生会留下遗憾。 国王道,“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你去找一个人女人来,好很漂亮很年轻的,到时我封她为公主将她送给夏国的皇帝就是了,如此两国有了友谊,石钰自然会忌惮几分。反正女人是你找来的,与我流觞也无甚关系,所有的责任都算在你的头上好了。” 他说得轻松。但做起这件事来却是不易。 国王又道,“反正嫁到夏国也不算吃亏,至少衣食无忧,是我流觞的公主,来日她若是不愿留在夏国有能力逃出来,我流觞自然也会保她一命。” 澜依踌躇,但她怎能答应。国王的意思不过是表面做做样子,吓一吓石钰。 关于寻找女人这件事情,澜依只是吩咐手下人去做了。所找,必是无家可归,无力自力更生,而且还得有几分姿色,这样的一个人,不好找,无家可归又无能力照顾自己,还得有几分姿色,简直是难找的要命。 离开了王宫,澜依疲惫的躺在客栈内的床上,床一点都不舒服,她的头很痛,简直没有办法入睡。 身畔,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澜依。”那个声音在轻轻地叫她。 澜依侧脸看着叫她的人。 是米梦。米梦怎么会来。在自己遇上困难,不知所措的时候,米梦又出现了,她就像是天上派来的使者,专门帮助她的。 米梦坐在澜依的身旁,她的手指滑过澜依的脸庞,她轻轻地在澜依的唇上落下一吻,“澜依又遇上麻烦了,对吧?” “你不是都知道吗?”澜依很疲惫。她心狠,但有的时候却又比谁都要柔软,想着要让一个女人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她做不到。 她不能逼迫别人去做这件事情。 米梦轻轻的躺下,半个身子都斜斜的搁在澜依的身上,“我这里刚好有那么一个女人,她受伤了,快要死了,如果我不救她,她就得死。我救她,她自然愿意帮我做着一件事,何况她的家还在夏国的都城,夏国里还有她的朋友,如果她答应帮忙的话,澜依的这个麻烦也就不麻烦了。” 澜依看着这个女人,她的可怕澜依早已知道。 澜依道,“梦想让我给出什么做代价呢?” 米梦柔和的目光落在澜依的脸上。“我想要澜依。”她说,简单的几个字,清晰明了。澜依问,“梦喜欢我?” 米梦摇头,她说,“不喜欢也想要,因为喜欢的要不到。”她喜欢的人,是她的师父,她的师父喜欢的人?是夏裔,还是白曼?她已经分不清了。 “澜依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拒绝梦。”澜依说。 梦也在笑。 夜,拉下,梦离开了客栈,她回头对躺在床上的澜依笑了笑,她说,“澜依可不要忘了我。” “自然不会。”澜依的回答轻轻地。 她和梦之间以前也有过类似夫妻般的接触,只是那时,是她要了梦。 已经是久远的回忆了,澜依几乎也要忘记那件事情了。今日想起,平静无波。 翌日,天明。 流觞已经传来了消息。 说是流觞已经派出了使者前往夏国,所为的是和亲的事情。 梦真是厉害呢? 澜依在心中感叹。 ------------ 第107章:【宿命】多情终为旧情困 第107章:【宿命】多情终为旧情困 时间一掠而过,谁也注意不到,唯一感觉到时间漫长难熬的人是石钰。她收到了消息,是流觞要和夏国和亲的消息,她不明白,一直独立的流觞会合要在这个时候和夏国和亲,夏国已经濒临死亡,谁也救不得。 石钰的父亲和爷爷都是死在夏常的手里的,当年夏常还不是王爷,夏裔还不是太子,那个时候他们联手击垮了她父亲与爷爷在朝中的势力,一个辉煌的家族一夜之间变成了反贼,落为草寇。 策划了多年的计划,能够报仇雪恨,夺得天下的时日就在眼前,胜券已握在手中。 但是此刻流觞忽然出手,石钰心中有些忌惮,虽说流觞并非大国,但已她一个反贼草寇的势力能有多大,击垮夏常的同时也用尽了她自己的所有力量和智慧,何况曾经在计划这件事情的时候她有很多的伙伴,有梦,有叶池,还有澜依和林歌,她们都是不凡的人物,如今却只剩下她一个人。 石钰苦恼的沉默着,身后有属于自己的大将和侍卫,但是这些人所能给她只是支持和必须的战斗力。若说谋划,最值得依靠的还是自己。况且她也不相信别人。因为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 石钰苦恼着,她想到了一个人。——水沉浓。夏裔的女儿,一个失去了记忆,最终却又因为母亲的关系失去了落脚之地的女人。 说起来,水沉浓的坎坷命运也全是武月一手造成,若是武月当初果断决绝一点,又岂会有今日这些事情发生。 但是此刻,她还能够找到的人,也只有水沉浓。 水沉浓,风卷黄沙而来,同时也卷走了她。 此刻,水沉浓身在何处? 她被梦带走了,并没有带去地狱之成,而是在流觞国的某一处,大铁链锁住了她纤瘦的身体,身上的骨头基本已经断裂,她站不起来,浑身无力,到处都是痛,痛的多了,反而没有了感觉。 在被抓来之后,她看见过梦,梦告诉她说:血狱不再是属于你的地方,你也不应该在回到那里去。 梦不让她回去, 梦是那里的主人她若不让,水沉浓又怎能回得去。 此刻,梦正坐在流觞国内某一处凉亭里,悠闲的喝着茶。夏天即将过去,秋已经濒临。 初秋的时候,流觞的公主已经被送往夏国,那是送给皇帝的贵妃。那位公主是被人台上马车的,因为她的身上有很多的伤,还没有愈合,因为时间的关系她也不能继续在流觞停留,所以她被送上了马车,迷迷糊糊的,她感觉得到有人在照顾自己,很细心,深怕出一点儿的擦错。 她听到有人叫她公主。可她何时成为了公主,她自己也不知道。 曾经,似乎是在梦里,似乎又不是梦中,她听到有人问自己:你想要活下来吗? 她说:我想。 痴痴的回答,迷迷糊糊。 那个人又说:我可以让你活下来,但是你得帮我一件事情。 她不想死,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活下去。哪怕活着和死了一样,她也一样要活下去。活下去,她还有想要看的人。 她的命没有丢,伤口也在愈合,失去的力量在一点一点的往身体里钻回。 “沉沉,沉沉……”她想她,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那么的想她,也许是因为两个人都是同一类人,一样的无家可归,一样的被亲人抛弃,一样的孤独,被逼着做着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米梦还坐在凉亭里,她还在想她的师父,还在想她师父的女儿。那两个人都是可恨的,她想要杀了她们,但她下不了手。 她是在师父的眼睛下成长起来的,师父的女儿是在她的眼睛下成长起来的,这种感情,让她变得犹豫,心软。怨恨每日都在增加,从未减少过。 沙漠里的黄沙和风卷和在一起,是不可战胜的力量。 她将水沉浓从黄沙之下救了起来。她又救了水沉浓一命,但她却不愿放了她,此刻,她将水沉浓用大大的铁链子锁在黝黑的牢房里。 但她也不去看水沉浓。 想要报复,自己却不够狠心。 报复本身就是一件血腥又可怕的事情。 多情的人,不适合做这样的事情。 多情至无情的人,更不适合做这种事情。——最终报复了别人,却将自己毁的更加彻底。 梦哭了。 她手中握着酒杯,坐在冰冷的石凳子上,她觉得浑身都是冷的,唯独脸颊上流过的泪水是温热的。 她哭了。 ------------ 第108章:【宿命】埋藏着白骨的河 第108章:【宿命】埋藏着白骨的河 和亲的马车已经行驶出流觞的境地。 流觞国内,暗黑的夜,有闪电,有雷声。今夜注定要发生一些不平凡的事前。石钰等得就是这样的夜晚,入秋了,还有雷声。 石钰望着天空,不仅仅有雷声,还有闪电。黑衣人穿过的地方,没有声音,大雨洒下,似乎是在拼命的阻止着一件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黑衣人的动作很轻,很快,他们是饱受训练,吃过各种苦头的人。 此刻,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将被米梦关押着的水沉浓救出来,并且带走。黑衣人做到了。 梦也听到了这奇怪的声音,但她没有去管这件事情。她原以为自己会杀了水沉浓,她将水沉浓从黄沙之下救起为的就是杀了她。她暗里派人去追杀花凄,留花凄最后一口气,最后再以恩人的身份让花凄承诺自己,帮自己做一件事情。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因为她是武月的徒弟,是血狱的主人,她做事不能失败,她想要等水沉浓恢复过来的时候将这些事情的真相告诉水沉浓。但是当她将水沉浓关起来,锁住的时候,她却看也不愿意再去看一次,她害怕。 今夜,奇怪的夜晚,秋天,雷电交加。黑衣人翻过墙头,打开铁门,带走水沉浓。她听到了,也清楚,但却选择了沉默。 一直沉默到天亮。 她疲惫的梳洗,然后让人收拾好这里的残局,她选择了离开,所去往的地方正是血狱。血狱的泊心苑让她觉得轻松,但却没有灵魂。她怀恋那没有灵魂的日子。 步入茫茫的沙漠,她清楚回去的路在何方,但此刻,她却失去了方向。天空,烈阳高照。昨夜的雨似乎从来没有来过。——这实在是不像秋的天气。 黄沙,依然在风中翻滚。 茫茫的沙漠上,她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黑色的影子倒下了。倒在了黄沙里。 梦走过去,将那黑色的影子扶起来,她看清了这张脸,这个黑衣人是蒋婉。蒋婉的脸苍白的像纸,她在沙漠里走了很久很久,吃尽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食物,没有水,她所食的便是药,如今,她身上的药也已经尽了,身体里的血也快要流光了。 “朗逸……”她所惦记着的,还是朗逸。 郎逸也在寻找她啊,但是这里,除了黄沙,再也没有人。 蒋婉的视线是迷糊的,她紧紧的拽住那扶住自己的手,痴痴的说道,“朗逸,我们回血狱。” 梦有些心疼,她阖着眼睛舒了一口气长长的气息,她道,“我们回血狱。” 血狱,没有坟墓。 到达血狱的时候,蒋婉睁开了眼睛,她的手触碰到那条河里的水。她睁开眼睛,看见了水中倒映着的死人花。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蒋婉那一次睁开眼睛,又闭上眼睛,就再也没有睁开过。 血狱没有坟墓,她的尸体,被抛入了河水里。 这是死人与白骨堆积起来的地方。她们执行任务从外面杀的人,带回来的头颅和尸体全都抛在这条河里。 梦望着宁静的河水,河水平静,红艳。 这里埋藏着的不仅仅是外人的尸骨,也有自己人的尸骨,若是自己人死了,也同样是被抛在这条河水里。 似乎只有死人堆积起来,腐化成的泥土,才能够养育出这永不凋谢的死人花。 生在这片土地上,感受着河面吹来的阴冷的风。 血狱又少了一个人。 叶池也走出来了。 他站在米梦的身边,“你的事情做完了,回来了?”他问,清清冷冷的声音,带着笑容的眼睛里依然嵌着嘲讽。 “完了。”米梦浅浅的回答。 “感觉怎么样?快乐吗?”叶池问。风吹在他的身上,他深深的呼吸着,凉凉的风里,他白色的衣袂翩飞。沉默了好一会儿,叶池道,“蒋婉死了?” 米梦点了点头,“她自己本就不想要活下去。” 叶池也没有觉得伤心,他道“她是一个好姑娘,不适合生活在这个残酷的圈子里,可惜她的命不好,活了这么年,差不多该尝的苦头都尝到了,该得到的欣慰我也给了,她应该没有遗憾。” “你看起来真不像一个坏人。”米梦冷眼睨着叶池。 叶池轻笑,“我本来就不是。只是想要活着,我得做些事情。” “坏人是那些请你办事的人。”米梦说。 叶池沉默,浅笑。 血狱还是血狱,从来不会因为少了谁而改变。 叶池转身,他回到他的那一方小院,小院里,有一个少年,少年名唤柳木琴。他还活着,活的很好。 叶池走到柳木琴的身边坐下,捻着棋子在手中玩弄。 柳木琴淡淡的看着他,良久,眼角一扬,笑容飞上。 “你不想回去看看你母亲吗?”叶池问。 柳木琴道,“你能将我母亲接到这里来吗?” 叶池没有回答。 柳木琴道,“夏国应该快没了。两年了,宰相大人的处心积虑都是尘埃,无用。朝中内乱早就折磨的大人筋疲力尽,若是朝廷力量足够强大,他也不会暗中在做训练。因为他就是朝廷里最至高无上的人。” 柳木琴并不笨,他能看见的事情很多。 叶池浅笑,轻轻地拥住那少年,“乱起之时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个地方不适合老人居住,太阴太冷。” 他拒绝。柳木琴沉默。 夏国,无论是繁华还是贫困的地方,他都已经厌倦了,他喜欢这里的阴冷,两年前他被一剑刺穿身体,然后在这里重生,他就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根,再也不愿意离开。 他终究还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做了一会不孝子。 叶池安慰道,“你母亲过得很好,只是有些想你,除此再无其他,前些日子,流觞的尊夫人已经派人易容成你的模样去了夏国见过你母亲,也简单地交代了些事情,近日你母亲的心情都还不错。” 柳木琴颔首。他不是一个好儿子。 他的选择是无情的,但他却不后悔,这里宁静,有他爱的人,不愿离开的人。 一个人,若得安宁,又何必在祈求那么多。 流觞之外,夏国的国境之内,高高的山上,树叶翠绿欲滴,刚下过一场雨,晶莹的水珠搭在叶子上,闪烁着光芒,美轮美奂。 刚被石钰救出来的水沉浓站在窗前,望着这幅景象,心却生悲凉。 ------------ 第109章:【宿命】伤口愈合生命终 第109章:【宿命】伤口愈合生命终 “醒了。”石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水沉浓没能回答,她静静的默然而立,目光落在窗外,石钰道,“你想要什么?”水沉浓回身,那双明媚的眼睛里藏着答案,她现在想要的,是说话。她有很多话想要说。石钰取出一封信,她道,“这里面写着一些话,和一些事,如果你愿意帮我做这件事情,你就有重新开口说话的机会,不需要去找叶池也一样可以。”顿了顿,石钰接着道,“你可以想一想,若是决定帮我做这件事情,就可以打开,如果不愿意,就烧了它。” 她想要说话,但信中所写,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石钰也看出了水沉浓的犹豫,她不能让水沉浓拒绝。“如果你还有别的条件,你也可以开,我只是想请你杀一个人。对于你们地狱之城的人来说,杀人不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吗,而且你也很少失手,两年前你杀人从来就不曾失手过,这一次,也一样。” 水沉浓犹豫,她不想要在杀人。 犹豫过后,水沉浓却点头了,她拆开了信,信里所写的,要杀的人,是流觞与夏国和亲的那位公主,公主已经到达夏国国内,再有两天就要抵达夏国都城。石钰道,“你可以休息一会儿,我会给你安排最好的马和武器,只需让她死在夏国里就可以了。” 那位公主是什么人? 流觞的公主很多。 她们都是无辜的人。 水沉浓不愿,但信已经拆开。 石钰道,“夏国与你本就是敌对,再说你母亲也是被夏常害死,你的亲生父亲夏裔也一心要去夏常的命,这么做我们的目的只有夏常,不关乎其它,你若是不想要杀人也可以,只需要让那位公主消失不在出现在夏国,让这场和亲和不成就行。” 后面石钰的这番话让水沉浓宽心了些。 石钰道,“毕竟那也是一个无辜的女孩,她没做错什么。” 信中所写的,能够解开那封闭了两年的穴道的人是白乌鸦。 石钰道,“在这个混乱的圈子里,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我和白乌鸦也是这样,和林歌还有澜依也都是一样,我们做过敌对的事情,但也合作过,我若让他解开你的穴道,他必然也不会拒绝。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水沉浓不再去看那石钰。 石钰道,“因为时间的关系,现在我不能带你去见白乌鸦,你得先帮我办这件事,事成之后,我在让人带你去。” 石钰的武功并不算好,而且此刻她也不想在浪费自己的力气去做这件事,让水沉浓去,这是最好的选择,所浪费的力量并不大,若是水沉浓失败,也不会消耗自己的人力,死的。只是一个水沉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夏国,马车入城。 队伍庞大。 水沉浓身穿白色长衣,面带白色面纱,她的长袖之下,藏着的,不过是一枚小小的刀片。 车内,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女人安静的躺在里面,似乎是睡着了。 水沉浓皱了皱眉头,她没有能力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人带走,跟车的队伍并不是闹着玩的,结束这件事情的最佳方式就是射出手中刀片,然后悄然转身。 她相信自己做得到。 但是,车内的女人何其无辜。 后悔与痛苦交织,马车眼看就要进入宫门。 水沉浓深深地吸了口气,她的手指动了动,阳光下,一枚刀片倏然而过,划破长空。 街道旁,几颗高高的梧桐树,梧桐树上的叶子徐徐飘落,飘洒在街头。 车内的人动也没动,安静的躺着,面色没有任何的表情。她听见了刀片划过长空的声音。也看清了刀片穿过挡住马车的红色厚布,然后在轻轻地掠过她的咽喉。 曾经叶池说过,水沉浓割人咽喉的剑法不错,刺人心脏的剑法却差了两分。 这一次,水沉浓选择的是割喉,很准确,无一分偏差。 马车进了皇宫。没有惊动任何人。 水沉浓还坐在床边,她的手在发抖,浑身冰冷。 “啊!”她忽然惊叫了一声,声音破空般的响亮。她站起来,飞出了窗子,好似疯了的鸟儿。 穿过了长街,劲风带动飘落在地上的树叶。 城外,河边。水沉浓静静的躺在河水里,没有脱去衣服,也没有解开面纱。她就那么安静的躺在河水里。 她的手,不是没有缚鸡之力,她依然可以杀人,轻而易举的杀人。 那位受百千人护送的公主,就死在了她的刀片之下。 冰冷的水。 冷冷的,凉凉的。 她不需要任何人为她解开穴道,刚才愤怒的一声吼叫已经冲开了一切,达至极限的力量。她低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那杀人的手。她狠狠的一口咬了上去,咬出了血,手背,血肉模糊。 是对,还是错。 她只是想要开口说话,只是想让自己再见一见花凄,在与她说几句话。 生活在这个世界,争夺与仇恨交织,作为代价交换的始终是生命与权力,金钱不过是些附属品,谁都可以有,谁都可以使用,需要金钱的,不过是些无用小辈。 权力和领土才是强壮的目标,只有手握大权,才可俯瞰脚下土地,只有站在最高的地方,所有的仇恨才可得到化解,所有的不满与怨恨,才可消散。 血液清洗的道路,白骨铺就的长街,皮肉碾成睨糊起来的城墙。 杀戮与仇恨的世界,适合的是有野心的博爱强者。 而她,水沉浓,不过是个细心多情而又看不清时局与现状的年轻姑娘。 她喜欢花凄,花凄看她的眼神有点像秋天的阳光,温暖,但也带着几分萧凉。 凄凄…… 凄凄…… 她想去找她,但她却再也无法挪动脚步了。因为她是一个只会杀人的魔,就算没有叶池的命令,她也依然会杀人 杀人,不是听了谁的命令,而是自己的心。 今日,水沉浓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原来一直叫自己杀人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这双杀人的手自己练就出来的。 逼迫,来自外界的力量可以抗拒。但是从自己心底深处发出来的声音,她又要如何拒绝。 她将自己埋入了水中,深深地下沉着。 马车进了皇宫。皇帝深深的叹息着。他是最先一个见到车内的女子的人。 车内的女子咽喉上有一道痕迹,血液从那到痕迹流了出来。皇帝坐在车内,沉沉的靠着车壁,对车外的人道,“娶妻乃大喜之事,宰相何在?” “臣在。”就在马车之边的夏常应道。他一直跟着皇帝,他害怕皇帝不愿意迎接这个女人,可实际情况却是恰恰相反。 夏常道,“大喜之日,你且去将离儿带回来,朕有些想离儿了。” 夏离。 两年了,夏常也有两年没有见到过夏离了。 夏常没有拒绝,他应了,然后回去了。他要让人去将夏离接回来。 ------------ 第110章:【宿命】城破相逃帝王殁 第110章:【宿命】城破相逃帝王殁 但夏常刚踏出宫门就察觉到不对,身后跌跌撞撞的脚步紧跟而来,“大人,大人,不好了……”急促凌乱不清的调子。 “陛下,陛下他……”只见那人面色苍白,汗流了满脸。夏常拔腿就往回跑去,遥远的,他已经听到了宣旨的声音。 声音嘹亮,内容简单。 总结来说,仅此七字:以国妃之礼厚葬。 死了?人已经死了吗? 皇帝轻轻地咳嗽两声,这两年,他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了,已经在渐渐的恢复了。 是因为夏常决定放手了吗? 夏常近乎绝望的看着那身穿黄色龙纹长袍的男子。皇帝轻轻地拍了拍夏常的肩,然后拥抱了夏常一下。 这,——是今年发生的最大的奇迹。 夏常讷讷的,仿若木头人。 皇帝道:“去看看离儿吧,我想她了。” 夏离,他的外甥女。却因为某些关系不能喊他舅舅,只能叫他皇帝大伯。 夏常深深地呼吸着,他看着皇帝的眼睛,皇帝的眼眸灰白。夏常转身,走了。——是生气,愤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皇帝终究还是皇帝,他只是一个臣子。皇帝的命令他不会拒绝,那个人是他最爱的人,也是至高无上的王。 夏常穿着黑色的衣,骑着黑色的马,离开了王宫,去往了迟钿,已经两年没有夏离的消息了,这次去,一定要找到她。 败局已定,又何必再让自己的亲人饱受折磨。 皇帝轻轻的笑了笑,他想了想那个坐在马车内的女人,似曾相似,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但又想不起来。宁静的眉目,好看的模样,她应该是一个很活泼可爱的姑娘,没想到最终却落得这番下场。 夏常刚出夏国都城百里,那所谓的反贼之兵就已攻打入城。 夏常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他已经走远了。 反贼的攻打不是光明正大的,他们是悄悄地混入其中,由内而外一点一点的瓦解。石钰潜入宫内,她看着那个被封为公主嫁过来的女人,她心里怔了怔。 皇帝看着石钰,石钰也看着皇帝。 皇帝重病,面色灰白。 他们目光交错,谁也不退让,皇帝问,“你认得这个女孩?” “她叫花凄,你应该记得她。”石钰道。她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是花凄。 皇帝面色刷白,良久才道,“原来如此,将来已国妃之礼厚葬吧。”他说,他没有坚持。 “你不要这江山了?”石钰问。 皇帝只是浅笑,“这里,门外守卫,有几人是我夏国的守卫?”他问,门外的守卫早已更换。一年前就已经在慢慢的更换,今日,已经全部都是石钰的人了。 听即此话,石钰忽的一怔,她问:“夏常呢?”她在宫内寻找着,对外忽下一令,“封锁城门捉拿夏常!” 城门封锁,夏常已在城外,他在去往迟钿的路上。 皇帝褪去了金色长衫,他端正的坐在那一张龙椅之上,阖着眼睛,呼吸就那么安静的停止。没有任何刀剑,也没有任何药物,他就那么坐在那里,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 夏常离开了。 放了夏常,是皇帝在最后一刻才坐下的决定。那一刻他忽然发现这个为了自己穷极一生的男人不能再为自己死了。江山是他的,毁了江山的人也是他。所以他气走了那位相王,他忽然希望那位相王,自己的弟弟,可以平平安安的度过此生。他也知道,那是自己在做梦。 夏常的冲动只是暂时的,很快,他就会恢复过来,继续战斗。 城外,十里,澜依坐在高高的白色骏马上。 城内混乱,城门在封锁。 “王。”澜依身后的何鸢轻轻地唤了一声。 澜依道,“救白曼。”冷冷的声音,一道命令,已有几道黑影离弦之箭般的掠过长空,落入城门之内。 城内,唯一还在反抗的便是白曼的势力。 澜依的面色很苦,她道,“可知被送到夏国和亲的那个女人是谁?” 何鸢道,“已经派人调查过了,是夏国的凄姑娘。” “花凄啊?”澜依轻叹,花凄本就是夏国人。“她不是随着蒋婉去了血狱吗?” 关于这件事情何鸢也不知情,她也派人去调查过,没有收获。 “梦真是可怕呢。”澜依跳下马,安静的躺在草坪上,“花凄是在夏国的城内被水沉浓杀掉的?” “我们暗中跟着的人是这么回复的。”何鸢道,她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梦真狠心。”澜依道。 是梦吗?何鸢在想。 梦可不是这么可怕的人呢,梦多情,但不绝情。 梦已经回了血狱,在水沉浓被石钰的人救走的时候她就已经回了血狱了。 也许,这是冥冥中安排好的,是彼此都逃不了的劫。 “你说,夏常为什么会离开夏国呢?”澜依又问。何鸢也不明白,夏常为什么就忽然离开了夏国呢,就在和亲的队伍刚进城不久就离开了夏国。 “因为他要找夏离。”身后,阴冷的声音响起。 澜依闻声望去,站在不远处的,是一袭黑衣的夏常。他没有离开…… “夏离呢?”夏常问。 澜依道,“她嫁给我以后,我就不再管她,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约定,也是她选择嫁到迟钿去的原因。” 天下之大,她会去何处? 天下之大,却没有他夏常的容身之处。 夏常转身走了。他回到了城内,他有他的办法进城,这座城本就是他后来改造的,其中路线没有谁会比夏常更加熟悉。 城内,混乱持续了两三天。 澜依在这高高的山上观望了两三天。澜依哭了,因为她没有救了白曼,没有人知道白曼的下落,夏国都城已破。 石钰登上高高的皇位,俯瞰天下。 澜依站在这很高的地方,观望着。 “事情的发展,超乎预料啊!”澜依叹息。 “石钰是拿自己在赌,无论输赢她都只有死路一条,在我们计划让流觞与夏国联姻的时候,她就已经坐好了死的准备。”何鸢道。 澜依叹息,“那为何她还要故意派人去杀那个‘公主’。” “也许,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如果此刻她不行动,等夏常缓过气来,她也只有死,还不如放手一搏,就算夏国与流觞联手又如何,胜了,她先占据了一方,有了夏国流觞又有何惧。” 见何鸢说的有头有尾,澜依又问,“那如果百官不服呢?郡王起义呢?” 何鸢一时哑了,她想了好久猜到,“也许石钰的目的并不是要这天下,而是报仇。” “是啊,她所做这一切,并没有开过几战,此次出动,直取夏国都城,若是逼宫她的身份完全不能继承。今日登基……”澜依摇头,“为何,偏要将自己往绝路上逼呢。” 在这个郡封制的国度,郡王的力量大于朝廷,她石钰只是一个反贼,抛却别的不说,就夏国的夷襄王就足够让石钰死无全尸。夷襄王的势力庞大,在夏国的边境之地,当年夏常就是害怕他举兵逼宫才将他送至远处,谁知夷襄王本就没有此意,一听要去边境之地,反倒高兴,山高皇帝远,身无职务一身轻松。 “若是放在以前,夷襄王可能会选择做一个郡王,但今日局面不同了。”澜依道,“夷襄王将夏离当做亲生女儿,他不可能不管这事。毕竟夏离还是我的王后。看来,我也得有麻烦了,你去找找夏离在何处,让她与她的父王商量一下,别搀和这件事情。” “王是打算救石钰一命?”何鸢不解。 澜依道,“只要夷襄不动,要拿下其它诸侯简直轻而易举,她石钰的能力比起我来如何?若没有她,歌儿岂会死” 何鸢皱眉,这才是王最真实的想法吗? 林歌的死有真是石钰造成的吗? 何鸢道,“论自身功夫,石钰并不及王,论身份,她更是不及。” “白曼想要的不过是夏国能够度过此劫不灭,歌儿想要的不过是报答白曼一个人情。我这个方法刚刚好。”澜依道,“拿下夏国,一切不改,若夏国王侯到时有谁有资格继承皇位,我便退位让贤,继续做我的迟钿小王。” 她说的轻松极了。 何鸢退下了,她按照澜依的话安排。 澜依合着眼睛,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她想起了林歌。只要是林歌想要的她就给,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 第111章:【宿命】此生不灭来世续 第111章:【宿命】此生不灭来世续 夏国,都城,宫内。 夏常守着那具冰冷的尸体。石钰冷冷的站在夏常的身后,“我还以为你逃走了。” 夏常不曾搭话,此刻他所在的,是宫中,他建造的暗牢里。石钰对宫中的所有设置都十分的熟悉。她定是早已拿到夏国城内的详细地图。 “你很奇怪,对吗?”石钰冷笑,冰冷的剑锋从夏常脸上划过。夏常没有丝毫惧怕之色。若论功夫,要杀十个石钰也不在话下。但此刻,他并不想杀了石钰。想要杀了石钰的人很多,因为石钰此刻正站在最危险的地方。 皇帝死了,夏常守着他。 石钰道,“本来是想一起折磨你们两个的,谁知他早早的就断了气,看不成这场好戏了。折磨着你一个人,也觉得无趣。” “那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夏常道,他活着,为的是夏国的江山,为的是眼前这个已经冰冷的人。 “死后,我会将你们的身体烧成灰,洒在四面八方,让你们永生永世不得相见。” “如此更好。”面对石钰的冷言,夏常只是轻伤的回应了一声。这是真心话,今生的折磨已经足够,生生死死,离离合合,终究不过是情字所困,不应该的禁忌之情,没有又何妨,少了它一身轻松。 他脱下了自己的黑色袍子,盖在了皇帝的身上。他回来,是为了皇帝回来的。就好像几天前皇帝让他去找夏离,皇帝是想让他走。那灰白的眼神里透出来的厌恶,是在气他,想给他一条活路。——可他,不稀罕活路。 也许皇帝也擦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日渐恢复,夏常这两年也不再折磨自己,而是一心专注国事。 既然已经不爱了,又何必再纠缠。 皇帝那双灰白的眼眸里,藏着的心事,是他快要死的时候才明白的事实。 夏常回来,为了一个自己爱的人,和爱着自己的人。 曾经他轻狂,自傲,只要是自己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强求又何妨,但随着人老了,才明白,得不到的始终都得不到,时间的消磨下,他已经不想要再得到了,累了,没有力气了。 他明白石钰要杀自己的原因,因为当初自己为了为相为王,将石钰一家九族全部杀害,但也有漏网之鱼,否则又怎会有今日的石钰。——曾经的朝中相王被判为反则诛杀九族,夏常取而代之,成为朝中之相。 相,不过是胜利的人。贼,不过是失败的一方。 胜败决定黑白是非。 夏常冷冷的叹息,他温柔的摩挲这那张冰冷消瘦的脸庞,“可惜了,便宜了坐山观虎斗的人。” 两半俱伤,必有第三方加入,第三方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夏国,新君继位,是一个女人,惊动天下,四方。 城内,也多了一个女人,女人一袭白衣,白纱蒙面,手腕上一条黑色的线套着一粒黑色的珠子,她的手指纤细修长润白,那是一双杀人的手。 石钰没有再去看夏常,她知道,这个人逃不了。此刻她不杀他的原因有很多。 石钰是聪明人,也是强者。但她却不是天生的帝王。 帝王,只有天定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帝王。没有王者的气息,你最多只是将相,只是一个头目,你绝对成不了身居九五之上的天子。就算坐上了那个位置也不会长久。 石钰出了皇宫,她来到那个白衣女子的面前。 那白衣女子是水沉浓,如今,她不在身穿灰色长衫,灰色暗淡,没有色彩,朦朦胧胧。 石钰看见她,她们心照不宣的走进了酒楼,走进了包房,她们并没有点菜要酒,只是坐下来简单地谈了几句话。 石钰道,“今晚我就派人带你去见白乌鸦。” 水沉浓道,“不必了。” 石钰一惊。这人……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一个哑了两年的人,才三日不见,竟然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 水沉浓道,“你是夏国的皇帝?” 石钰浅笑,“我的命只剩下十多天了。” 水沉浓不是很明白,但也没有细问,她只问道,“夏裔呢?” “他死了。”石钰的眼里挟着讽刺,“他自己脱去了龙袍坐在龙椅上,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断气了,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那夏常呢?”水沉浓问。 石钰道,“在宫里,守着夏裔的尸体,我本是为了报仇而来,可此刻仇人就在自己的掌中,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仇人就在自己的掌心,是一刀杀了痛快,还是该慢慢的折磨,将自己所受的苦都一一发泄出来。 石钰低着眼睛,手轻轻地转着桌上空白瓷杯子,“你想见花凄吗?” 见花凄,她怎么会不想。 “她,在哪?”水沉浓在夏国,一直没有离开,她害怕看到花凄,但也在寻找花凄的踪影,只是三天了,她都没有花凄的消息。“她,去流觞了,去血狱了?”她自问。但却又不敢肯定,到底是在流觞还是血狱,亦或者已经回到了夏国。毕竟连她都找不到去往血狱的路,何况花凄。 蒋婉呢? 蒋婉不是出来寻找朗逸了呢? 石钰看着水沉浓逐渐往下沉的脸色,她道,“死了,按照你父亲的意思是以国妃之礼厚葬,我让人偷偷的把她埋了,埋在了你们以前经常见面的相思楼外的那篇桃林里。” 国妃之礼? 这是怎么一回事。 石钰并没有在继续说下去。水沉浓离开了酒楼。 秋。 又是秋天。 桃树的叶子落得本就比较早。 树上已经没有几片叶子了。 坟堆,孤独,凄凉,没有名字。 新起的坟堆。 水沉浓站在坟堆前,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身后,一个丫头的声音传来,“是浓姑娘吧。”悦耳,清脆。 水沉浓闻声回头望去,那丫头是任心,一直照顾着花凄的婢女。 任心道,“凄姑娘本该以国妃之力厚葬的,这件事情我知道,所以我已经让人将凄姑娘移到了给皇后娘娘修建的墓中,风水也好,皇后娘娘不想死,所以也就让出来了,这件事情我没告诉别人,浓姑娘若是想去看凄姑娘,可以去看看,就在城外三十里的长忆山上。” 城外,三十里,长忆山。 坟墓,没有入口,一道石门,将人阴阳两隔。 水沉浓站在洁白的,刻有很多文字的石碑前。身后,一个和尚走了过来,“阿弥陀佛。”和尚的声音,“这位施主是来看望故人的?” 水沉浓点了点头,和尚从他的僧袍下取出纸条,是用血书写的文字。 “沉沉,哑妹妹。此生缘薄,来生定会再见,此生情不灭,来世必会再续,这个世界是属于梦、澜依那样的人的,不要怪别人,也勿要责备自己。” 风,吹过,里面好像携着花凄的声音。风声,似乎就是花凄的声音,她在念着这张纸上的内容。 此生不灭,来世必会再续。 和尚说,“这是从死者的身上寻来的。” “她,怎么死的?”水沉浓问。 花凄怎么就死了呢?怎么就要以国妃之力厚葬呢? “贵妃娘娘本是流觞的珏黛公主,流觞国王慈悲,让珏黛公主来拯救我国,却不知在入城之时遭受贼人暗害,夏国国破贼人继位,诸侯起兵,天下苍生,水深火热,天命不可逃……” 和尚说了很多的话,水沉浓却只听到了前面几句。 “流觞国王慈悲,让珏黛公主来拯救我国……” 夏国城内,那两厚厚的红色布料遮挡着的车内,躺在里面的红衣女子,她安静的仿佛睡着了一样。 她,手中刀片,阳光下闪过,划破了厚厚的布料割断了女子的咽喉。 “天命不可逃……” ------------ 第112章:【宿命】孤魂悄落长忆山 第112章:【宿命】孤魂悄落长忆山 长忆山上,刚到来不久的秋,竟然已经有叶子开始掉落,落下的叶子是翠绿的,并没有泛黄。天空斜斜的照射下来的阳光,温暖,舒心。 但迎面而来的风却是寒冷的,冷的刺骨。 水沉浓站在高高的悬崖之上,她没有再往前,风,似乎是从身后吹来的,又好像是从正面吹来的,头发凌乱,衣袂乱飞。那张遮挡着容颜的面纱已经被风吹开,和两年前一样的脸庞露在阳光之下。 她转身,离开了悬崖。 长忆山,雪白的石头,她看见的只是一块墓碑,并不知道墓的入口。她站在石碑前,“若我能进去看一看就好了。” 身后,宁静,无声。 此刻,她还不能进去。 石钰! 水沉浓合着眼睛,没有泪水,除却悲伤再也没有其他的感觉,时间慢慢的走过,叶子悠然飘落。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乱蹄四方,城破家亡,有人流血,有人高呼。 秋风寒冷,长忆山上,只有和尚。她是这里唯一的一个女人,她斜斜的靠着墓碑躺下,似乎是睡着了。 风从身上吹过,她冷的就像一具尸体。 没有人离她,她就像是透明的。 叶子一片片的落下,慢慢的堆积起来。和尚拿着扫帚过来,扫走落叶,却扫不走她。 夏国,城内。 澜依身居九五。 时间很快,她只花费了二十一天时间。她所用的方法似乎已经不重要了,结局已定,山河安稳,战争并没有延续多久,甚至可以说并没有战争,只是有人踏碎了两座城池,然后那踏碎城池的人莫名其妙的死了。 溃散的军队被收服,战争停止。 夏国,一如两年之前。 “王,上官来了。” 闻何鸢的声音,澜依睁开眼睛,慵懒的目光落在门外的女人身上。 那个人,是上官沫! 何鸢正站在上官沫的身旁,只听上官沫淡淡的道,“当年澜依给了我一个机会,今日,上官也还了澜依的情。” “你是来道别的?”澜依道。 上官沫只是点头,她该走了。她的腿不仅仅可以站立,而且还和正常人一样,但也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她的腿不够灵活,走的太久也会麻木。 澜依道,“既然要走了,我可以再送你两个消息。” 上官沫在听着。 澜依道,“花凄死了,水沉浓杀了花凄。” 顿了顿,澜依又道,“第二个,水沉浓在长忆山上,也许她会告诉你她为什么杀人,不过我想,你应该也不会给她开口的机会。” 沉闷,**的宫殿,有人在往外走,而有人,则是永远的被困在这里。 “王,为何要跟她说这些?”何鸢不明白。澜依阖着眼睛,身体后仰,何鸢走过去,坐在她的身旁,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因为我不想死。”澜依道,“水沉浓若是不死,她早晚回来,地狱之城里走出来的怪物,谁知道是怎么样的。何况她还是叶池教出来的,梦养大的。” 听澜依一席话,何鸢也觉得十分疲倦,她也往后仰了仰,背靠着屏风,两人的呼吸都是轻悄悄地。 长忆山上。 上官沫踏着落叶而来。 水沉浓看见了上官沫,跟在上官沫身后的是一个和尚。和尚道,“就是这里。” 就是这里? 水沉浓还靠着墓碑,她的眼睛疲惫极了,身体也很乏力,她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吃东西,也忘了自己是否还是活着。 “就是这里吗?”上官沫问。空洞的眼睛里映着的是墓碑的模样,并没有水沉浓的影子。 水沉浓害怕。 上官沫坐在碑前,轻轻地摸了摸冰冷的石头,水沉浓就在她的旁边,可她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过了好一会儿,上官沫问道,“这里,有谁来过吗?” 随上官沫而来的和尚道,“一个月前有一位女施主来过,没有人见她下山,山上也没有人见到过那位女施主。” “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面带白纱,白衣着身,眉目含霜。”和尚道。 上官沫听着,似乎是在想和尚口中说的人是谁。上官沫记忆中的水沉浓,并不是这幅模样。 “她最后去的地方是哪里?”上官沫又问。 和尚道,“有人看见她去了悬崖之巅,但又有人看见她走了下来。” “没有人再看见过她?” “没有。” …… 她们的对话并不是很长,但却让水沉浓忘了呼吸,秋风吹在身上,她浑身都在抖,低下眼睛,她看不见自己…… 上官沫当天夜里就下山了。 水沉浓还靠着那冰冷的碑。 夜深了,风里,吹来了声音。 是二胡的声音。 是戏院里的声音。 戏院,二胡在拉。 戏院,醒木在敲。 戏院,少女和老者一唱一和。 戏院,有人落泪,有些在嗑瓜子,有人在吃糖果。 那些声音,都随着风,飘来了长忆山,然后拂过了水沉浓的衣袂。 水沉浓还靠着石碑。 风,有些冷。 她……她不记得自己是谁? 守着石碑的魂…… 谁欠了谁。一层泥土就将人分隔开来,永不相见。 ------------ 【宿命】尾声 【宿命】尾声 夏,深冬。 无雪。天空飘着细雨。澜依裹着件蓝色的袍子站在屋檐下,梅花正香,只见一个身穿素白长衫的宫女从梅花树下走过。 宫女顿了顿脚步,踮起脚尖,鼻尖触碰到梅花,深深地吸着源自花蕊的芬芳。 澜依看着,有些痴了。她侧着脸,依然只看见了宫女的背影。片刻过后,宫女踮起的脚尖放下,她踏着轻盈的步子离开了。 澜依望着空无一物的梅花树,心里忽然有一阵落空。 “林歌……”刚才那女子?似乎有些像林歌呢。 夜,灯点燃,澜依依然裹着蓝色的袍子站在檐下,她没有看梅花。天空,有月。她看的是明,月光朦胧。身后,何鸢提灯走来,“王。”她轻轻地唤着。 澜依问,“诸侯可有动静?” 何鸢摇头。 来的太过容易的东西总是无法让人安心。澜依也是一样,夺取这片天下,只花费了一点点小心思。一切都来得太过容易,仿佛是有人故意要将这天下送给她似的。 澜依又问,“可有白曼的消息?” 何鸢道,“没有,活不见人,死不见死。” 也许还活着,也许已经死了,尸体被踏成了泥。 “王,夏常死了。”何鸢低声说道,一双秋水剪瞳凝视着那抹淡漠宁静的背影。澜依没有反应。 要杀夏常的是石钰,又不是澜依。澜依不关心这个问题。何鸢又道,“今日中午死的,有人看见石钰来过。” “石钰还活着?”澜依问。澜依只觉得自己的头很混,很沉,她夺得这座宫殿的时候她没有看见石钰。 沉默,风吹过。 何鸢转身走了。 夜已深。一个身穿素白长衫的女子走近,默默的站在澜依的身边,“睡着了吗?”那女子轻声问。音若檐下风铃,空谷清泉。 澜依还睡着,但没有睡着,她只是闭着眼睛,在自己的梦中。 空谷里传来的声音特别的好听。活泼的女孩站在高高的树端,俯瞰着脚下山路,“澜依。”女孩轻声唤。 澜依对她招招手,“快下来,小心摔着。” 女孩笑了笑,没有下来。 檐下,寒风卷席的地面上摆放着一张柔软的榻,柔软的榻上,澜依正安静的躺在上面,她轻轻地招了招手,“过来。” 身穿素白长衫的女子走了过去。澜依又道,“小心点,别摔着了。” 女子走路很小心,也很轻。 澜依的眼睛,看着空谷,树上的女孩。澜依又对她招手,还靠近,着急的喊道,“别往后面退,小心摔着。” 女孩不怕,穿着绿色绣花小鞋的脚儿踏着光滑的树干一步一步往后退去,脸上笑容甜美。澜依忽的一动身,手一伸,一抓。 她,抓了一个空。惊慌中睁开了眼睛。 而她,素白色的长衫被澜依抓住,面容如同澜依的眼神一般惶恐。 “厑……”她惊讶低音一声。迅速往后退去。澜依抓住了她的长衫,稍退了两步便不能再继续往后。 澜依又重新合上眼睛,“陪我会儿。”她说。 她笑了笑,没有走。 澜依又道,“坐下吧。” 她,坐下,动作很轻,很小心,深怕惊扰了什么。 澜依半眯着眼睛,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你叫什么名字。” “初,初成。”她怯怯的应。 “初,初成。”澜依慵懒的念了一次。 “怎么在这里?”澜依问。 她低着脸,不说话。 澜依不再问,她偷偷的看着澜依的脸。 夜,渐逝。曙光照亮大地。 澜依醒了,她躺在软榻上睡了一夜,同时也被风吹了一夜,身体冰凉。头很痛。 身畔,躺着一个身穿素白长衫的女子,女子身上裹着澜依的蓝色袍子。澜依没有惊扰她,轻轻地碰了碰女子的长发。 女子裹了裹袍子,身体缩了缩。 “林……林歌?”澜依看着她。朦胧的,她还记得与这女子的谈话,她不是林歌,她叫初成。 她,醒来。 目光对上澜依的目光。澜依面无表情,她的身体又缩了缩,眼神胆怯。 澜依道,“夜里可冷着了?” 夜里,确实冷,还是深冬的天气。她点了点头。 澜依道,“人被冻着了,头就容易痛,头一痛,就容易发昏,一发昏,就会开始说胡话,做怪梦。” 她听着。依旧半藏着脸偷窥澜依的模样。 澜依问,“你何时进宫的?” 她抿了抿嘴,半坐起身,蓝袍裹着身体。“奴母亲是夷襄人,父亲是迟钿人,闻王夺得天下,特进宫。” 澜依皱眉,不再问。 她,与林歌不一样。林歌虽说可爱好动,但却是有些疯颠颠的,脑子里鬼主意也多。眼前这人,安静,乖巧。只有在踮脚闻梅的时候有一分俏皮可爱。 “既是为我,以后便留在此处罢。”澜依道。 她浅笑。 日子平静。 梅花凋谢,春来临。 宫内,桃花开。紧接着,梨花满树,桃花渐凋。 “王,奴想出宫去看桃花。”初成说道,她依然乖巧,但却不在胆怯。 澜依放下手中折子。“想何时去?” 她道,“现在。” “现在?”澜依疑惑。 她点头,“就是现在,桃花凋的快,一夜春风就可能尽数掉落,听闻夏国城内有一处相思楼,相思楼前桃木成林。” 相思楼! 相思楼在,却已空。 夏常不在,白曼不在,相思楼怎还是相思楼。 那到底是陌上的相思楼,还是白曼的相思楼,亦或者是花凄的相思楼。 说起相思楼,大家最先想到的,总是花凄,其次才是白曼。然后才是夏常。陌上是一个被遗忘的人。 夏有舞者,相思楼凄凄也…… 这是从谁口中说出来的话? 澜依点头。 不过她们去的并不是那有十七层高楼的相思楼。而是那在田野之边,桃林包围的一方小院。 院门上一块陈旧横额上落着几个已经淡去的娟秀痕迹:相思楼。 桃花盛开。 桃林里,一处凸出来的泥土堆,上面长满了青草。 ——那,仿佛是一座坟! 初成跨步坐了上去,坐在了凸出来的泥土堆上。她抬眼开着桃花。 暮色已临,夕阳下,桃花灼灼。晚风吹过,灼灼桃花散成一瓣一瓣的,飘落,凌乱,却也美丽。 澜依回头看着身后的她。纷纷桃花之下,她面带笑容,灿烂,活泼,神情悄露哀伤。 澜依向她伸出手,她看着澜依的手,犹豫片刻,将自己的手交了出去。 澜依将她的五根手指尽握在掌心,“听说五指连心。” 她笑笑,“王想听奴的心声?” 澜依沉默。 她依然在笑,只是另一只没有被澜依握着的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把利刃。 锋利的刃,紧贴澜依的咽喉。 “为何?”澜依问。 她脸上笑容消散,“我的母亲是夷襄人,父亲是迟钿国人,母亲说,父亲是迟钿王宫里的大夫。” 澜依听着。 她道,“母亲说,父亲是王生平刺杀的第一个人。”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 澜依没有插话,继续听着。 “父亲与母亲只有一夜露水之情,但却有了我。”她说,停停顿顿。“我母亲是青楼女子,很美,她会跳舞,会弹琴,也会杀人。” “她是夷襄王的人?”澜依终于开口。 她道,“我是夷襄王的人,母亲说我父亲不是负心人,让我报仇,夷襄王说我是有情之人,让我报恩。没有父亲,青楼女子的母亲养不起我,也没有能力照顾我。” “要杀我,你的机会很多,何必等到今日。”澜依不明,“何况此刻你的匕首还没有割断我的喉管。” 她,未免高兴的有些过早了。 她道,“要杀你,我的机会很多,但在宫中杀了你,我不一定逃得出来,要骗你出来的机会也很多,但不等到现在,夷襄王也没有办法收服其它诸侯一举成功。” 话,简单明了。 雪亮的利刃,割断了澜依的喉管。 澜依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功夫,眼前这个女子,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澜依怀疑过她,也派人试探过几次,不见这个女子会功夫。 但刚才隔断她喉管得速度…… 澜依死也不相信。 初成还在说话,眼睛还看着澜依的眼睛。 澜依还清楚地感觉到那锋利的刀锋距离自己有两寸距离。 眨眼瞬息,想也不敢想的速度。——澜依的眼睛还看着她,还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在呼吸,但体内的血液,已经流了出来。 顺着匕首留下,染上了握着匕首的年轻少女的手。 她轻轻地抽出被澜依握着的那只手,手,轻轻一挥,素白色的长衫随风扬起,长衫之下,是一柄雪亮的长剑,长剑划过长空。划开了桃林中那堆已经生长出绿草的土堆。 土堆内埋藏着的,是一副棺材。 剑光一闪,棺材打开。她轻轻地将澜依扶了进去。 澜依安静的躺在里面。 澜依的眼睛,目光依然柔和,依然还看着她。 她转身,吃力的盖上棺材的盖子,吃力的刨着泥土,将她埋藏。 她的手,染着血,有的是自己的,有的是澜依的。自己的血,是刨泥土的时候弄伤了皮肤,流出来的。 她轻轻的趴在坟堆上,低声的说了一声,“谢谢。” 身后,吹来了刺骨寒冷的风。 桃花飘散。 她回头。何鸢正站在她的身后。 她看着何鸢的眼睛,明眸含笑。 何鸢看着她,目噙杀气。 春风,吹过相思楼。 吹过了夏国的都城。 夏国城外三十里,长忆山上。雪白的碑旁长满了青草。 风里,传来了马蹄声。 刀戟声,血流声,骨折声。 还有哭声,笑声。 欢乐与痛苦并存,得与失同在。 这片大地永远也没有宁静,风声里,噙着源自都城的喧哗。 戏院里,二胡在拉。醒木一敲一顿。老者的声音一激一昂。 田野之边,桃林之后,紧闭的老庭院中,琵琶声响。女子怀抱琵琶,站在摇晃的秋千之上,眉目凄伤。 一阵微风扫过,吹开了阖着的老旧木门。她抬眼,看见了门外长满青草的坟堆。 她赤足下地,轻轻的走到坟堆前,看着那坟堆上插着的染血匕首。 桃树的枝桠被累累果实压弯。垂了下来。她扬手摘下一个,用洁白的袖子擦了擦,咬了一口,很脆,很涩。 原来……桃子还未熟…… 她,眉目一皱。 ——【篇外话】全文完! 还有就是,讨厌‘三’这个数字,所以最后一章没有章节编号也没有名字。 ------------ 完结感言 完结感言 完结了,没什么想说的,如果你看完了这个故事,我很感激,如果没看完,我也理解。 一月17K申请签约通过,大概是二十六七号的样子签约成功的。具体时间我也忘了。计划是四月份写完的,(可实在是觉得写起来太费劲了,所以停停断断,又因为网络一直不稳定,所以一直没写完。) 其实在写这个文的时候,第一卷写的特别的费力,觉得BG不像BG,耽美不像耽美,百合也没百合的感觉,感觉就是很牵强。虽说不是第一次接触这类作品,但却是第一次写这类的长篇。如果看文的过程里,有什么违和感,或者看不下去,我也理解。写到第二卷的时候稍微顺手了一些。写的也轻松了一些。 虽说是完结了,但我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没写……如果有谁还有意见要提的,大可以提出来。 其实“花梦凄迷水沉浓”是我第一部小说的书名,很遗憾的说一声,那部小说只写了两千个字,现代的,还憋了大半天。差不多是三年前开始第一次接触小说这玩意。然后磨磨蹭蹭的,两年前写了第一部,三十八万字,结局有些遗憾,烂尾,后来想要弥补,却没有办法修改,接着也写过好几部,但经过前面‘净网’活动,吖——被锁光了,真是肉渣都没剩。所以大家不知道也罢,这部小说我确实有很认真的去写,但也确实有很多无法直视的地方。如果想要关注我以后写的东西,敲1781664785这个账号,因为17K签约每部小说都要申请一次,觉得麻烦,所以换了。虽说V不V差不多,没什么好在意的,但我还是喜欢签一下,因为会觉得自己有一个根,不是漂浮的。有一种家的感觉,在这里,我感觉不到。 也不管我怎么个用心的写法,自己有多在意自己写的东西,总之,大家看完就看完了,别太计较故事情节和一些细节。虚构的故事经不起推磨,我也还写不了那么好。 这个故事我确确实实是真心写给给我第一部小说起名字(花梦凄迷水沉浓)的那位朋友看的,我也知道她绝对看不下去这小说,可还是坚持着写完了。 心情很平静……希望她能够看完,真的有很用心的在写。虽说是一个悲剧,但分分合合,你想要,我想要,各自立场,各有各的身份和责任。然后想透了,你给,我也给,却发现已经完了,纠结来纠结去,何尝不是这般。 希望大家珍惜身边的人。原谅一下过去,无论曾经犯下过什么样的错误。 很想以前的朋友,那会儿天天争争吵吵,但转过头又还是一样,谁也不气,自初中分散过后就再也没有消息,如今想要说一句话也都不能了…… ------------ 番外 ------------ 痴梦一场,叶池VS夏常 痴梦一场,叶池VS夏常 这是给小鱼妹纸的番外,谢谢小鱼一直看文还不嫌辛苦的给我留言,给予这么大的支持。 痴梦一场这个名字是董贞的《梦太晚》里面的一句词,这个故事多多少少也有那么一点是听这首歌来的感觉。 以下为正文: 【序】 黑色的夜,昏暗的灯火下死人花摇曳,暗如墨的天空被一道闪电刺破,雷雨交加。屋檐下的白衣男子轻摇折扇,嘴角带笑。暴雨如浇,他展开折扇挡住眉宇轻步走到了屋檐下,这不是一个会夏暴雨的地方,也不是一个会分冬夏的地方,今年,今天,似乎有些不寻常。他在笑,暴雨如一颗颗石子般从天上抛下,落在他的身上。 “先生。”一个黑衣少女推开了门窗,惊讶于雨中的男子,少女撑着伞来到檐下,伞遮住了少女,也遮住了白衣男子。 “先生,这么大的雨……”少女欲言又止,愁云压迫眉睫。他轻笑,扬手推开了挡在头顶的伞,轻声说道,“回去吧,我也有许久没有见过这般暴雨了。”他的话轻的就像寒冰上的烟,很轻,很美,却寒冷刺骨。 他很奇怪,江湖里知道他名字的人都是上等人士,朝廷里也有少部分人知道他的名字。他叫叶池,有的人叫他主上,但更多的人喜欢叫他叶先生。 那少女叫蒋婉,一直跟在他身边,是个胆小的丫头,也是一个狠毒的丫头,她的身上,每一寸地方都有毒粉或者毒液,若非是求死,否则就别靠近她。 黑暗,闪电照亮的夜。天气明明已经入秋了,却还有这般暴雨,他不相信。但他更不相信的是从前方射来的那支箭,剑的速度很快,箭头是平的,他不相信那样的箭能够刺伤自己,但就是那样的一支箭让他永远的倒下了。箭正中眉心,在他的眉心留下了一个墨点,那是他永恒的记号。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倒下还能站起。他的一生,只倒下一次,就是这一次。他没有看清黑暗中的人,也猜不出这些人来自何处,这些人杀人的手法狠毒,都是一招致命。 刚才,他就是全神去听身后挟着暴雨而来刀风才忽视了前方的箭。 前方的箭,箭势快如虹,却轻如风,当他擦觉到的时候箭已迫眉睫,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支箭下。暗黑的夜,被一道闪电划破,照亮了被暴雨摧残的无光树林,他看清了那支箭,那是一支没有箭头的箭。那一瞬间,他以为那是对手在黑暗中犯下的错误,却不知那没有箭头的箭就是要命的箭。 上面涂有剧毒,触肤入体,无药可救。 他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可怕的毒药。 “离……离,离儿……” 他仰躺在暴雨下,风雨吹落的叶子飘在他的脸上和他的身上。死在这无人的树林里,他会成为野兽的食物,运气好也许还会留下几根白骨。但就算有人看见了这白骨,也一定想不到,这白骨就是夏国宰相的白骨。 谁也不相信那叱咤朝堂,位高九五之上的夏常竟然会死在野外的树林里。他是战场上的百胜将军,无论是长兵器还是短兵器他都用的很好。无论是黑道还是白道,他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没有人不怕他,不惧他。因此,想杀他的人也很多,但能杀他的人却是屈指可数。 暴雨洒下,好像石子一样落在他的脸上,他闭着眼睛,呼吸被暴雨隐藏。 是谁? 他已经想到了那来杀自己的人是谁。除了地狱之城的叶池,又有谁能是他的敌手。可叶池向来都是收钱杀人,又是谁给了叶池钱,让叶池来杀自己。 他来不及想,毒入体很快,没有任何痛苦的感觉。他就像疲惫的失去了力量,他现在需要的仅仅只是睡一觉。 【壹】 天色亮起,昨夜的暴雨已经停下,夏天刚去,秋天刚来。这将是今年的最后一场暴雨。 叶池在雨中站了一个晚上,他的衣服已经湿了,他的头发紧紧的贴在脸上,后颈后背上,被暴雨冲洗过后的疲惫使他的脸色看起来异常苍白。 “先生。”蒋婉又来了,她很在意叶池,因为是叶池让她活了下来。 叶池扬手,“我出门一趟,若是有人找上门来,只要价钱合适就应下。” “是。”蒋婉应了。叶池走了,他没有换衣,就那么穿着一袭被雨水侵泡过的白衣。清晨的风吹起他湿哒哒的头发。 一抹白影掠过天地间,看见的人只当是自己眼花。谁也没瞧清那人是谁。 树林里,那里躺着一匹重伤死去的马,还有一个重伤的病人,病人的身上没有伤口,唯有眉心处落着一点墨汁般的痕迹,暴雨后的湿气已经让那人的身上开始发臭。树林里很潮湿,他就这样像一个死人一样在这里躺了三天三夜。没有人从这里经过,也没有野兽来食用他的身体,因为他的身体里有毒,野兽的鼻子总是很灵的。 叶池落在树梢,他俯视着树下的人。 三天三夜,他赶到这个地方,只是想看一看那个能上战场,能理朝政,还能与各黑道头目结交称兄道弟的夏国宰相死后是什么模样。 他看见了。脸上神色依然风轻云淡。今日他穿的是一袭墨绿长衫,因为要来见这个让黑白两道,已至各个国家领袖都惧怕的大人物。说起来,叶池也只是一个生意人,生意人总不能灰头垢面的去见人,每一次出门,他都要让自己一尘不染。 这一次,倒也算是一个列外,到了附近他才花钱去买了一套新衣。 一只乌鸦从蓝天下飞过,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叶池皱眉扬手,一点银光从掌心射出,直直的入了乌鸦的腹部,只见黑乌鸦在空中扑了几下翅膀,直直的坠入了树林。 叶池的目光从天际收回,掠过林间的草木,最终落在那个已若死人的夏常身上。这个不可一世的人物,他安静下来,也与普通人无恙。 倏然一阵风吹过,叶池也轻轻地从树梢掠下,平稳的落在夏常的身旁,他脚上的青色布靴正点在一张新落下的绿叶之上。 “还活着?”叶池的眉头皱了皱,眼下那个已经有些发臭的人居然还活着。叶池食指与中指合璧紧贴,其余三指朝掌心弯曲,一股强大的内力从两指间射出,正落夏常人中穴上。 “咳,咳,咳。”几声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是夏常咽喉里发出来的,他的眉头随着咳嗽皱了起来,眉间那点墨汁也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叶池深吐一口气,眼神有些为难。他收了钱的,这个人是该死的。可却还活着。 浓眉下紧合的眼睑微微拉开,浓密的睫毛下藏着的是一双无神的黝黑眼瞳。叶池往后退了七尺,脚尖又点在另一张新落的树叶上,轻盈的身姿就像风中的叶子。美丽,墨绿,带有生命的力量。 夏常吃力的从地上站起,眼睛四处张望,最终落在叶池的身上。叶池无话,默默的看着他,他撑起身体,看着身边倒下的马,还有被马的尸体压住一半的剑。剑柄黝黑,剑刃雪亮,他弯身拾起剑,插回剑鞘。刚一用力,身体又是一个前倾,差点就势倒下。 他没有倒下,也不会倒下。无论什么样的倒法,只要他还不死,他就会站起来。 叶池看着他,那眼神有些奇怪。他也看着叶池,眼神一样的奇怪。 目光交错几回,他忽然转身了。 叶池道,“你要走?” 夏常没有回头,脚步顿也不顿一下。 步履吃力,但却很稳,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但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会倒下,会向别人求助的人,他需要的,仅仅是依靠自己。 他不记得自己来自何处,也不知道往前走自己将要去往何处。 叶池身形又是一闪,快若惊鸿,目不能及。他挡在了夏常面前,疑惑的打量着他,“你不打算和我对几招?” 夏常绕过了叶池,“你是谁?”冷冷的声音铿锵有力,却也不屑,他不屑与这看似书生模样的人交手,他也明白这个人不凡。 叶池反倒来了兴趣,笑道,“我姓叶,外人喜欢叫我叶先生,自己人喜欢称我主上。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他介绍道,他以为这样的介绍会让夏常有些变化,但他错了。夏常依然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目光不屑,“未曾听过。” “哦?”叶池不信,但夏常不像是说谎。但随即,叶池面上的疑云又散了,他的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他道,“既然未曾听过,那我们可是敌人?或者,对手?” 夏常未答。 叶池又道,“既然不愿和我对几招,那应该也不算对手。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喝几杯,看你这模样也走不了多远。” 这一次,夏常顿住了脚步。目光凛冽。叶池则毫不放在心上,这些人的眼神不要太过在意,若是对手,便斩杀,若不是,便擦肩而过。这就是他的做事原则。 “好。”夏常应了。叶池笑了。 【贰】 客栈,青色的天空下,一张酒旗飘扬,简单的瓦舍下,叶池与夏常相对而坐。叶池饮了杯酒,夏常也跟着叶池饮了一杯,味道不错,是他喜欢的味道。不过有些怪,仿佛这味道还不够好。 叶池又往各自的酒杯中斟酒,他说,“这里的酒比不上我酿的,若是你哪日有空,可到我家去饮几杯。” 夏常脸上隐隐浮起一抹笑意,道,“好。” 叶池越看这人越觉得奇怪,这与他所知的夏常有些不同。 叶池低眉,眼睛盯着杯中清酒,余光瞄着夏常的脸色,漫不经心的问道,“宰相大人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带个随从,反倒应了叶某要去叶某家喝酒,这真是奇怪。” 夏常面色青灰,体内血液沸腾着,锐利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叶池的脸。叶池抬眼看着夏常,“你似乎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一句轻描淡写,却带起了浓浓的诡异气氛。杯中酒水竟然倏地溅出杯口,洒在桌上。 夏常忽的站起,离桌回转,长长的衣袍扫过桌面,扫落了桌上美酒,也扫碎了桌上酒杯,酒杯碎裂,连同叶池手中杯子也一同碎了,碎了的瓷割破了叶池指肚皮肤。伤口不浅,碰到了骨头。 叶池拧着眉头,沉沉的吟了一声。已经打算转身离去的夏常顿住了脚步,回身看着叶池,只见叶池满手是血,眉目紧紧的扭成一团。他杵在原地,动也不动,仿佛是忘了该要怎么动。倒是客栈伙计眼疾手快,手执湿毛巾赶了过来,捂住了叶池流血的手还边吆喝着,“快叫大夫!快,快快!” “哦,哦……”夏常楞楞的应了几声,却也只是四处张望,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另外已有伙计往外跑去,那帮叶池捂手的伙计将湿帕子交给了叶池,愤愤的走到夏常身畔,厌恶的瞪了夏常一眼,“臭的跟个乞丐一样。痴子!” 叶池听罢则是浅浅一笑,不急不缓的用湿帕子擦去了手上的血,从衣袂上撕下一片墨绿布条绑住了伤口,又将银两放到桌上,“不打扰了。”他温柔的说道。走至夏常身边,目光掠过夏常的脸,他道,“要一起走吗?” 夏常仍旧有些痴。 离开了客栈,二人茫然的走在绿色的道路上,刚入秋,草木都还带有绿色,景色很美,天边的太阳也很美。 阳光洒在二人的身上。 叶池问,“你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你是谁?” 夏常道,“你认得我?” 叶池道,“你是夏国的宰相,叫夏常。” 夏常道,“原来如此。” 顿了顿,叶池又问,“你打算去哪里?” 夏常没有回答,叶池看着他,上下扫视一回,说道,“去洗个澡吧。” 这一身,确实够臭的。他自己也觉得臭。 洗了澡,换了衣服,衣服是叶池掏钱买的。 夏常看着叶池,“你是好人。” 叶池冷笑。没有说话。 【叁】 暮色下,干净的草地上,两人仰躺着。野外,不知何处飘来了花香。秋天盛开的花很少,香的花更少。 夏常默默的看着叶池,叶池也看着他,原来一个人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会是这番模样,叶池问,“你不在意自己是谁?” 夏常却是看着他的手问了一句,“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叶池扬了扬手,伤口包扎的很简单,也很松,叶池不是一个会受伤的人,他从来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包扎伤口,他精通医术,却也不常为人看病治伤,因为他是叶池,那些事情不是他该做的事情,他该做的,是怎么经营好那杀人换财的买卖。虽然已经过了半天了,但伤口依然还在流血,刚才,还碰了水。 夏常从草地上坐了起来,解开叶池绑着伤口的布条,扬手从自己的头上扯下几缕头发,与布条纠缠在一起,一层一叠,仔细的抱着伤口,“头发能止血。”夏常道,“头发刚才洗澡的时候我已经洗过了,很干净,这两天别沾水。” 叶池盯着他,眸中带笑,扬了扬刚包好的伤口,“那要如何洗脸洗澡?”他问,“我可不是一个不喜欢洗澡的人。” 夏常无奈一笑,“我可以帮你。” 叶池道,“你可是夏国的宰相,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我清楚你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夏国的皇帝身体很差,国事都是你在打理,如果没有你,夏国很快就是别人的了。” “可我不记得。”夏常说道,“等记得了,我再回去。再说,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又怎么会那么清楚我的事情。” 叶池想了想,眯着眼睛看着他道,“我说我是你朋友,你信吗?” 夏常摇头,他不信。若是朋友,为何问的第一句话会是要不要一起对几招,若是朋友,为何看到他倒在地上,就真的任由他倒在地上。 “既然不信,又何必再问。”叶池道。他看着被包扎好的手,轻轻的说了一句,“你的头发,很香。” 夏常皱眉,叶池却又闭上了眼睛。夕阳的光辉洒下,将他们勾勒成了美丽的风景。 风吹起,吹走了夕阳,吹走了花香。 叶池却睡着在了暮色里。听着身边平稳的呼吸,夏常拧着眉头,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盖在叶池的身上。叶池的身体很瘦,但却很有力。 他的手,刚碰到叶池的脖子,就被叶池扬手抓住。 叶池半睁着眼睛看着他,“一会儿有月光,月光比夕阳更美。” 夏常点了点头,手还在他的脖子上,他的手,还在他的手中。 叶池又闭上了眼睛,夏常还保持着这个姿势。只是他的身体有些麻木了,呼吸有些沉重了。从上面俯视着这个人,他看见的是平静的表情,绝伦的脸庞。 月光洒下,擦过他的身旁,落在叶池的脸上。月光下,白皙的皮肤润泽晶莹。他的呼吸更重,身上有个地方也更兴奋。他忽然想做一件事,他落在叶池脖子上的手稍微动了动,移了移,移到到了领口处。 叶池的另一只手却是抵住了他的小腹,手指间还夹着一枚薄薄的刀片,“刀片很小,但要做一件事却已足够。” “小坏蛋!”夏常脱口一骂。明明就是这人故意引自己起了那心思,此刻却反倒怪罪起自己来了,他的手轻轻的捶在叶池的胸膛上,“该走了,夜深露重。” “才刚入夜。”叶池道,“要说我是小坏蛋,你肯定是个大坏蛋,虽口中说不记得自己是谁,做起事来,知道的却是不少,头发止血,身下那不听话的东西抬头,这些事情,你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兄弟抬头,这是本能反应,头发止血,是洗澡出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给自己孩子的伤口缠头发,还跟他说要是以后流血了有口子就用头发绕两圈,好得快。”他解释着。 叶池只是浅浅一笑,没有在意答案的真假。 【肆】 月光,停滞在草地上,也停滞在他们的身上,也落在彼此的脸上,月光下的皮肤总是别样诱人。 看着对方的脸,叶池翻了个身,将视线转移到天边圆月上,口中喃喃道,“怎么办,身体有些不一样。”他说,手往中心摸去却也只是落在小腹上,他长长的叹了一声,夏常紧接着也是深吐一口气,口中骂道,“不仅仅是个小坏蛋,还是个小妖精。” “呵!”叶池冷笑,他忽然觉得夏常有些可爱,可爱的像个孩子。 叶池将手移到了后脑下,“今夜我想看月色。你呢?” 夏常沉思着,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过了会儿,他道,“我想练剑。” 叶池道,“可你身上有伤。” 夏常想了想,“不知道,喝了几杯酒后身上的伤在也不痛了,而且我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伤口。” 叶池道,“那就一定是内伤,更不可乱动。” 夏常道,“只要我还不死,我就可以乱动。”说话间手快若风的往叶池身上摸了一把,叶池冷冷的看着他,“我真的会杀了你。”逼迫的目光里没有杀气,也没有反抗。 夏常皱眉合眼,他道,“我真想练剑。” “那就练好了。”叶池一语出口,人已如蛇般滑出,同时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已拔出了夏常的剑,剑光在月色下抖出一个绚丽的剑花,夏常朗声道,“好快的身法,好快的速度!”这话不是假话。叶池的动作就是够轻够快够准够狠。又轻又快的动作无意是好看的,温柔的,但也是要命的。 紧接着又是几个剑花闪过,而叶池则被剑花包围。动作快的夏常看也看不清。只见叶池忽的住手,将剑抛向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夏常飞身跃起,接住凌空而来的一剑,剑刚入手,也是几个剑花闪过。动作同样轻盈好看,正是刚才叶池的身法。 叶池笑道,“悟性不错,以后旁人遇见,只怕要以为你是我的徒弟了。” 夏常笑道,“我也是不记得自己的功夫招式了,刚才见你的,就随性学了,好看。” “好看可没有用,要想杀人就得学杀人的招式。”叶池道,“你要不要刺我几剑试一试?” 夏常道,“好,若是刺伤了你,我也刺自己一剑,要是一不小心杀了你,我也杀了自己,我们黄泉在一同而行。” 叶池眉眼轻垂,“就算你学会了我所有的招式也不可能杀了我,我逃命的功夫远比我杀人的功夫高明。” 话音刚落,夏常就刺来几剑,剑势都是杀人的剑势,剑尖所指之处,必是命脉所在,剑气横扫之地,必将对手的退路封的死死的。 叶池丝毫不怕这样的功夫,只见他左一闪,右一躲,上一跃,下一滑,什么招式到了他这里都不起用,因为他的速度够快,在招式还未来时他就已经逃走了。 所以,在严密的功夫,在没有破绽的招式对他都没用,因为根本就及不到他分毫。 接连三百余招下来,谁也没伤着谁,叶池一直没有还手,夏常也一直用的要命的招式。 待停下来之际,叶池夺过了夏常手中的剑道,“要不你用逃命的功夫,我用杀人的功夫,我们二人再比比,看谁高谁低?” 夏常道,“好!” 人若不动,便会越来越懒,越来越不愿意动,若是动起来,找到其中乐趣,也一定不愿在停下来,此刻这二人便是不要命了般的你玩我,我玩你。 叶池出招前又道,“不过我若是伤了你,我可不会也给自己一剑。” 夏常道,“伤了我再说吧。”夏常本以为自己的速度够快,本以为自己能够逃的了叶池手中的剑。但他错了。 叶池出招之前还对夏常说了一句话,他道,“你且退到三丈之外。我不想这么轻易的就让你败在我的剑下。” 夏常道,“当真是猖狂。”夏常也随了叶池的意,当真推到了三丈之外,稳稳站好,叶池足尖离地,宛若脱弦之箭。 夏常眸光犀利,呼吸紧闭,暗自叹道:好快的身法!好在刚才真的听了他的话退了三丈,否则自己连这一剑避比不了。 因为距离,因为夏常的功夫本就不错,这一剑,他避开了,但很吃力。 第二剑,第二剑,他根本就没有看见叶池的出手方式,剑刃已经抵在了他的喉结上。 叶池道,“我杀人的功夫其实也不错。” 夏常惊叹的看着他。叶池又道,“其实你若还记得,你还是可以和我打上个几个天几夜的,不过我相信,我死在了你的剑下,你一定也不会从我的剑下活过。” “猖狂是你的本色。”夏常道。 叶池道,“我有这个能力。”轻描淡写,骄傲,但这却也是事实,没有人能够否认。 夏常道,“好在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会找你打上过几天几夜。” 叶池又道,“其实,我们以前见过,你已经不记得了,所以我也没必要再说了。” “何时?”夏常继续追问,叶池却是真的不说了。 叶池又重新放松了身体,躺在草坪上,月光还是那么的亮。那么的凉,他合着眼睛,平稳的呼吸着。 【伍】 清晨,阳光取代了月光。叶池睁开眼睛,正见自己枕着一个人的胳膊。侧脸,睁眼,看见的是一张俊朗的脸庞。 叶池轻轻地起身,没有惊扰身畔的人,这个人,也许是真的不记得了吧,不过他相信,这个人很快就会想起。 早晨,叶池离开了,他去了集镇,去买了酒,买了馒头,还有一只鸡。 他回到这片草坪,但是草坪上已经没有了夏常。空空如也,夏常不见了。 他走了!会去哪里? 昨天到今天,他刚觉得这个人有兴趣,可这个人却消失了。 叶池烦恼的拧着眉头,将手中的鸡和馒头都丢了,那一坛子酒,被他一滴不剩的灌入了腹中。 喝完了酒,他丢了酒坛,走了。 集镇上,很喧闹,叶池有些醉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醉了。 醉了的眼睛里多了一个人的模样,他看见那个人走入了一扇精致的门,门内有很多的女人,那些女人都很美,很静,是大家闺秀。这扇门里,是大家闺秀的聚集地。 而夏常却走进了这扇门。 叶池也带着些醉意跟着走了进去,门内,夏常一直看着一个在抚琴的女人。叶池走到他身后,狠狠的一脚踢在他的腚上,夏常往前一扑,撞上了栏杆。叶池冷哼一声,走了上去,将那抚琴的女人推开,夺过了琴,轻轻地弹奏起来,琴声入耳,空空灵灵,有梵音净水之境。夏常听到的却只有嫉妒二字,而刚才那抚琴的女人则是一脸钦佩,这个少年,她从来没有见到过,却能抚出这般曲子, 女人很容易羡慕别人,也很容易嫉妒别人,但绝不会轻易地去钦佩一个人。 她想要和叶池说话,一曲罢了,叶池起身走到栏杆外,看着夏常,“我弹得还好?”他问。 夏常点头,眼神很奇怪。 叶池走出了这扇精致的门,他没有注意到任何一个女人的眼神,他只听到了夏常也跟着走出来的脚步声。 出了喧哗长街,夏常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叶池反问,“你又为何会在这里?” 夏常道,“我以为你走了,刚才看到一个人走了进来,看影子有点像你,就跟进来看了看。” 叶池听罢还是拧着眉头,夏常却道,“你不是说你家的酒最好喝吗?现在有空,可以请我喝几杯吗?” 叶池斜视着夏常,“你当真不记得了?” 夏常面色疑惑,叶池不在追问,道,“走吧。” 路途,遥远,背影成双。 这两人,他们是对手,不是朋友,他们现在走在一起,却只有一个人明白这个道理,而偏偏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却选择了装傻。他不是自傲,他是真的希望这个人忘记了,因为这个人忘记了比记得要讨人喜欢。 叶池叫了一辆马车,两人上了马车,每隔两个时辰便会换一次马车,接连走了一天一夜,还没有到达叶池的家,夏常有些着急的问道,“你家住何处?” 叶池挑眉轻笑,“怕了?” 夏常道,“我逃命的功夫不如你,杀人的功夫也不如你,怕也没有办法。” 终于,两人上了一辆黑色的马车,进了车内,叶池紧紧的合上了车窗,对夏常叮嘱道,“不准推开窗,否则我就杀了你。” 夏常很听话,他就像一个乖巧的孩子。 这一次的马车行驶的很久,速度也很快,仿佛走了一段十分漫长的路程。 当车停下的时候,夏常看见的是一条河。河面上浓雾覆盖,岸边,停着竹筏,竹筏上有一个带着斗笠的老人。 老人没有说话,叶池和夏常一起跳到竹筏上,竹筏飘过长河,叶池说道,“这条河的源头是一座冰山,这座冰山很奇怪,在沙漠里,但却没有被人发现,所以融化的也很快,此处是个低洼地带,因为天上太阳炙,地上冰山寒,所以这个地方与外面的地方不太一样。”说完,叶池又补充了一句,“你也别什么都要了解透彻,我懒得解释,你既然是来喝酒的,我便请你喝过够。” 说完,两人你一言,我一句,未曾留意到时间,转瞬之际,已到对岸。叶池道,“下来吧,我们喝酒去。” 夏常惊愕于眼前的景色,赤团花覆盖的大地,河水围绕着赤团花,昏暗的灯火照耀着,河水泛红,好像血液。 在一个宁静的竹楼里,叶池开了一坛子酒抛给夏常,“喝够了,我们在离开这个地方。” 夏常冷冷一笑,已经开始喝酒。喝了一坛又一坛,他喝的很快,但酒水大部分都洒在了衣襟上,实际入口的却没有多少。 叶池喝的很慢,每一滴都入了喉。他心里还有一些心事,因为他不相信夏常会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他不相信夏常会遗忘。 想着心事,喝着烈酒,醉的总是比平常快几分。 等他们醉后醒来,两人都还被酒气萦绕的时候,夏常道,“我已经喝够了,送我离开吧。” 叶池还是皱着眉头,他觉得心情很沉重。他看着夏常,夏常也看着他。 “喝够了?”叶池问。夏常道,“够了。” 叶池厌恶的瞥了他一眼,“可真是够臭的。” 夏常道,“酒鬼,总是很臭的,就算同是酒鬼,也会觉得臭。要是你不介意,再送我几坛带走也行。” 叶池道,“你就那么急着要走?” 夏常肯定的道,“来的路上我就已经猜到,这个地方一定和别的地方不同,你也绝对不会轻易带人来,我来,是来喝酒了,如今酒喝了,该走了。” “你不后悔?”叶池问。 夏常没有说话,叶池向他靠近,扬手抬起夏常锋锐的下巴,在叶池看来,夏常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是锋利的,像刀剑一样。危险,但同时也具有魅力。 “要不,我与你一起走吧。”叶池道,这话,是真心,还是醉意,他自己也分不清了,毕竟才喝了那么多酒,才宿醉醒来,“我忽然想和你一起走。去看一看夏国也不错,我既然请你来了我的地方,我也该去看看你的地方。” “好!”夏常回答的很爽快,他一把搂住叶池的肩膀,叶池扬起嘴角,似笑非笑。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一直醉着。叶池迷离的醉眼里映着夏常的模样。 他们回去的路,还是原来的路,只是下了那一辆黑色的马车,再也没有别的马车来接应他们,所以他们要步行回去。 中午的太阳还是很晒人,叶池找了一个阴处坐了下来,他道,“走路回夏国太远了,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会有人给我们送马来。” “好。”夏常也没有问这些是叶池什么时候安排的,这些事情,仿佛就应该早就安排好似的。 烈阳下,叶池睡着了,他靠着夏常的肩膀睡着了。 睡梦中,他又迷糊的睁开了眼睛,他看见夏常拿着剑在地上画着线条,那些线条组合在一起,是一副完整的地图。叶池皱眉,又合上了眼睛。 原来——如此—— 他明白了。但他没有生气。 他笑了,接下来他也没有在睡着。 暮色临近,马来了,一匹黑马,一匹白马。 叶池醒来,看着那两匹马,他们都没有看见送马来的人是谁,他们只看见有两匹马向他们跑来。 叶池看着那匹白色的马道,“我喜欢白色的,从小就喜欢。” “那我骑黑色的。”夏常道,话音刚落,他人已跳上了马背,手扯缰绳,马的前蹄凌空扬起,回旋转身。叶池站在白色的马旁,长袖下露出了一柄很细很薄的短剑,他用剑尖在地上勾出几根线条,那正是不久前夏常刚刚勾画的线条。 叶池道,“这是来地狱之城的路线,你可要记好了,这一次我不能随你去夏国了。” 夏常皱眉,疑云压迫眉睫。 叶池道,“因为白色的马不会去往危险的地方,黑色,我一直将它视为孤独的颜色。” 暮色拉下,天空暗下,月光升起。 叶池翻身跃上马背,还是那同一轮圆月,照耀在彼此的脸上。他们前往的,确实不同的方向。 叶池没有问夏常是否真的忘记。又是否已经记得。他骑着那匹白色的马,轻缓的走在泥黄的土地上,清凉的夜风里,仿佛飘来了一阵花香。他想起了那片草坪。 月光,将白色的马身投在了地上,变成了影子,影子是黑色的,是孤独的颜色。 而那匹黑色的马,他依然载着他黑色的主人,前往孤独的领土。 他不曾忘记过,但也忘记过。——很矛盾,但又有谁知道呢?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只记得他看见叶池手上的伤口的时候,他想起了黑夜里,闪电照亮了树林,一支竹箭逼迫眉心。 他记得,自己孤身一人,走上那条危险的道路,为的是去见自己的外甥女,那是他妹妹的女儿,她叫夏离,在他的逼迫下嫁到了一个遥远的国家。最近他总是想起那个调皮的夏离,自从夏离出嫁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过她的消息,他害怕,他担心她。 知道他要去看她的人,却只有一个,那个人是他的亲哥哥,夏国的当今皇帝,——夏裔。 马蹄的声音,是夜风的陪伴。 黑色的头发被风吹起,飘过眼前,飘过鼻尖。 他没有停下,只是那发丝扫过脸庞,他觉得丝丝的疼。 泪花闪烁在眼角,没有人看见。 月光下的泪花,闪烁着,好像闪光的宝石。 黑色发丝胡乱飞扬在风里,时不时的撞击着他的脸庞,他的耳朵,还有眼角的泪花。 地狱之城,是一个隐秘的让人找不到的地方。 他得到了真实的地图。 白色的马,它的影子始终都是黑色的,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的手指,还绑着那条碎布,里面还缠着那缕发丝。 隐隐的,似乎还有发香。 【完,结局可继续补脑】错别字神马的理解一下下啦。半夜啦,睡觉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