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久遇初识? ------------ 第一章 江山美人皆赠你(一) “蝉声陪伴着行云流浪 回忆开始后安静遥望远方 荒草覆没的古井枯塘 匀散一缕过往 晨曦惊扰了陌上新桑 风卷起庭前落花穿过回廊 浓墨追逐着情绪流淌 染我素衣白裳 阳光微凉 琴弦微凉 风声疏狂人间仓皇 呼吸微凉 心事微凉 流年匆忙对错何妨 你在尘世中辗转了千百年 却只让我看你最后一眼 火光描摹容颜燃尽了时间 别留我一人孑然一身凋零在梦境里面 萤火虫愿将夏夜遗忘 如果终究要挥别这段时光 裙袂不经意沾了荷香 从此坠入尘网 屐齿轻踩着烛焰摇晃 所有喧嚣沉默都描在画上 从惊蛰一路走到霜降 泪水凝成诗行 灯花微凉 笔锋微凉 难绘虚妄难解惆怅 梦境微凉 情节微凉 迷离幻象重叠忧伤 原来诀别是因为深藏眷恋 你用轮回换我枕边月圆 我愿记忆停止在枯瘦指尖 随繁花褪色尘埃散落渐渐地渐渐搁浅 多年之后我又梦到那天 画面遥远恍惚细雨绵绵 如果来生太远寄不到诺言 不如学着放下许多执念 以这断句残篇向岁月吊唁 老去的当年水色天边有谁将悲欢收殓 蝉声陪伴着行云流浪 回忆的远方..” 寒冬一月,漫天白雪纷飞,大雪已积三尺厚,城外炅罗大军已城外与夏军激战三日,满地的白雪尽染士兵的鲜血,就连风中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和刺鼻的火药味,城外一片触目惊心之景,城中人心惶惶,百姓无不紧闭家门,以免祸及池鱼。 太平盛世自古都是少有的,江山江山自然是需要打出来的。如今的帝主更是野心勃勃,上位不到一年就兼并的三四个部落。 照这个局势发展下去,很快整个天下就都是夏的了。在这种威慑之下,越来越多的部落有了危机意识,开始培养精兵强将,收罗奇人异士,以保卫自己的领土。 对于这次的攻城夏桀早是预料之中,但这炅罗大军的实力却强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在他的生命中从未出现“打败仗”这三个字,这次的战役最终绝对是会胜利的,虽然可能会付出一定的代价。 在这夏城的城墙上,却是截然不同的氛围。一美丽女子穿着一袭白色锦裙,赤着一双玉足,朱唇皓齿,明眸动人,白皙修长。 她的手指在琴弦上飞快的上下翻飞,指尖宛若生出朵朵娇艳的花朵,美的让人离不视线。这琴声配上她百转千折的歌声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城外的厮杀对她毫无影响,她只是一直静静唱着,仿若身处无人之境,眼波流转,歌中所有爱恨离愁都诠释的完美,惊艳了所有在场人。她不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子,但她却有让人为她肝肠寸断的力量。 所有人都知道白色是宫中忌讳的颜色,除非是宫里的帝王死了,否则就是亲爹亲娘死了宫里的妃嫔也不允许穿这不祥之色。 可是她从不理会这规矩,她只穿她想要穿的,做她想做的事。 这宫中谁敢指责她做的不对呢。如今她是三千宠爱集于一身,自然有资格恃宠而骄。除了夏桀,无人敢动她分毫。 天下人都骂她红颜祸水,狐狸精转世,迷了皇上的心,应该被千刀万剐。身边的心腹的侍女把这些流言蜚语尽数转述给她,她听后面色却丝毫未变,一笑置之,玩笑道:“爱之深责之切啊,看来大家对我寄予很大希望,我是身担重任,压力颇大。” “啪”,不知为何奕莫手中的一根琴弦忽然断了,她一惊,低头看去,口中的歌声也不自觉的停了。 “怎么,累了?”一旁凝神观战的夏桀听到歌声忽然止了,回过身来,狭长的凤眸盛着满满的温柔投向奕莫。 “不是,是琴弦忽然断了。”奕莫盯着断弦,有些心疼,这琴本身并不名贵,只是它是她的一位故友送的,从她学琴开始便一直跟着她,有着太多太多难忘的回忆。时至今日,她身处高位,拥有无数名贵的琴,可她最爱的却一直是它。这琴跟了她那么久,她视它如珍宝,从未让它断过一根弦,可今日却忽然这般,奕莫心中暗暗思忖这也许不是个好预兆。 “断了就断了,明天我让人找把更好的来,可好?”夏桀不以为然,甚至没看那琴一眼,“唱了那么久了,你也累了,过来陪我看会战况吧!” “是。”奕莫敛下眼底的失望,顺从的朝夏桀走去。现在她虽身居高位,尽享荣华,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夏桀赐予的,他是她的天,她是个聪慧的女子,十分明白她该如何做才能保她一声无忧。 奕莫缓步朝他走去,在这雪地上赤脚走路绝对是一种折磨,她白嫩的双脚早已冻得通红了,刺骨的寒意从脚底不断渗上来,她感觉她的脚都快要被冻的失去知觉了。如果这时候身边没有人,她一定会不顾形象飞快的跑过去。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装着端庄的样子一步步走去。 眼看奕莫和夏桀只有三步之遥,一支飞箭忽然闪现,直直的朝奕莫的眼睛飞去,夏桀一惊,在战场有很多人都是不幸被无意的飞箭射中要害,还没开打便失了性命。这种惨剧他绝不允许在他眼前发生。他大步一迈,身形一晃,一把搂过奕莫,顺势一侧身,那支飞箭刚好擦着夏桀的耳边飞过。 还好,有惊无险,夏桀低头看看怀中的人儿,关切的问道:“没事吧?” “没事。”奕莫忽然发现她的鞋子就在不远处摆着,而他明知她赤着脚,却没有让人把鞋拿给她,这是他对那件事给的小小惩罚吗? 夏桀虽是听奕莫答了没事,却还是亲自检查了一下,确定她真的毫发无伤才放下心来,让她去贵妃塌上休息休息压压惊。 “你们这群人是干什么吃的,让你们好好护着皇后,你们却让这飞箭差点伤了她。”夏桀此时的口吻与对奕莫温柔的模样截然不同,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就像一头即将发怒的雄狮。 “陛下……赎罪……陛下赎罪,是……是属下保护不利,让皇后娘娘受惊了,属下心甘情愿受罚。”侍卫长忙下跪,颤颤巍巍的说,一旁的侍卫也纷纷跪下,他们早就见识过这位帝主的手段,他绝对有能力让你生不如死。 夏桀却一反常态的没说话,还亲自扶起了侍卫长,痛心疾首的道:“你啊,跟了朕这么多年,你办事朕一向放心,只是今天这事……” “是属下大意了,辜负了陛下您的期望。”侍卫长见夏桀这副模样更加惶恐,要知道暴风雨前总是很平静的。 夏桀还是没说话,只是眼神冷冷的瞟过侍卫长腰上的佩剑。 侍卫长瞬间明白了夏桀的意思,这是要他死呀!他心头一阵惶恐,他不能死,不能死,家里还有妻儿等着他呢。 “陛下,陛下……”侍卫长失去理智,跪在夏桀的脚下,要去拉扯他的龙袍,盼他能念着旧日的功劳饶他一命。 夏桀却是皱着眉头一脸厌恶的踢开了他,“你说过自愿受罚的。” “可是,可是……好。”侍卫长知道已希望渺茫了,与其受刑死,倒还不如他自己了断来的体面些。 侍卫长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抽出佩剑,缓缓闭上眼睛,冰冷的剑锋架在肩上,力度刚好,一刀毙命,高大的身子倒在雪中, 殷殷的鲜血不断涌出,生命的痕迹越来越淡,直至血留尽了也无人靠近他,这是要说人心冷漠,还是君权骇人。 奕莫一直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她不喜欢管闲事。就在他动手的那一刻,她却忽然心软了,“皇”字没出口,他已经倒在雪中。 她看到了刀锋流转的那一刻他眼角闪闪发亮,这是泪吗? 自古男子有泪不轻弹,他怕是还有许多未完成的心愿。还有一个痴人在苦等他归家吧。曾经的曾经,她也曾感受过剑指喉咙的绝望心情,只不过最后她侥幸得了这条命。 “在场所有人官位降一级,去司刑部领30杖折。”夏桀淡淡的开口,仿佛什么也发生的样子。 夏桀处理完这个小插曲后,坐在贵妃塌上,顺手把奕莫搂在怀中,继续观看战況。 看了许久,俩人都未曾说话,奕莫有些乏了,阵阵困意袭来,夏桀忽然开口:“你看你哥会嬴吗?” 奕莫听到这话,心中一惊,原来的困意一下都散了,冷冷的说:“他不是我哥哥。” “哦?”夏桀带着几分玩味的抬起奕莫下巴,认真的看着她的五官,“是长的不大像。” “他是不是我哥,陛下你应该最清楚了吧!”奕莫自嘲的笑了笑,她曾天真的以为她的一切他都是一无所知的,只是后来发现这都只是她以为而已,这些以为真真害惨了她。 “好,他不是你哥,他就只是炅罗的首领,跟你没关系。你这辈子就和朕一个人有关系。”夏桀识相的停止了这个不愉快的话题,他知道有些东西不能多说,这是她心里的痛。 “朕去会会这炅罗首领,大家都说这是个厉害人物呢。”夏桀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语,“等我。” 奕莫想叫住夏桀,他却已经大步下楼了。她转念一想,她没有什么理由不让他去的,而且他也不会听她的,还是由他去吧。 她穿上鞋子,站到围墙边,聚精会神的盯着城门口。 ------------ 第二章 江山美人皆赠你(二) “吱啦~”城门缓缓打开,夏桀一身金色铠甲,骑着他最爱的白马无殇,缓缓朝炅罗大军前行。 夏军看到帝主竟然亲自上战场,不觉精神一震,原来被炅罗大军消磨的差不多的斗志又重新点燃了,他们迅速的杀出一条血路供帝主前行。 炅罗大军被夏军忽然爆发的杀伤力震惊了,开始慌乱起来,原本的严谨阵势出现了破洞。越来越多的夏军杀进了他们的包围圈。 夏桀颇为满意的看着混乱的现状,他在等,等古玄沉不住气,等他出来挽回形势。他知道除非万不得已,古玄是不会上战场的。他只能一步步逼他,逼他出现,逼他出来与他面对面交战。 夏军士气激昂,打的炅罗大军节节败退。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尖利的嘶鸣,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发出,但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毛骨悚然。 忽然,炅罗大军放弃的顽强抵抗,像是惊兽一般往驻扎地拼命逃蹿。夏军看到落荒而逃的炅罗大军,大家爆发出胜利的呼声,喜悦中带着得意充斥在每个人脸上。 可夏桀面上却无一丝笑容,这只是古玄的小把戏吧,她一心一意念的人决不会自有这点能耐。“所有人立刻回城。”夏桀毫不犹豫的下令。 可将士们刚打了一场胜仗,战志激昂,帝主的回城决定有些不满,一将领大胆提议:“皇上,我军现在形势大好,何不乘胜追击,打个他们个落花流水。”“是啊。”,“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就不敢再来了。”..士兵们听了将领的话,纷纷表示赞同。 “穷寇莫追,你征战这么多年,这么浅显的道理,你还不懂?”夏桀大声呵斥道,语气中带着不屑,“呵呵,你没战死还真是祖上积德,菩萨保佑。” 夏桀一贯的风格是以不变应万变,他很少主动出力,他喜欢看别人惨死在他自己设的局中,如果时间充裕的话,他会好好玩玩,让人深刻的了解生不如死这个词语的精髓。 说话的将领受到的夏桀的责骂,锐气大减,心中暗暗咒骂夏桀,面上却不敢表示出来,只能汕汕的答道:“皇上说的是。” 然后手势一扬,号令全体士兵回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在回城路上,远处守门人看到夏军凯旋大开城门迎接他们回归。 可是路才走到一半,夏桀便听到身后传来奇怪的声音,夏桀从小听觉就比常人敏锐,百米之外的脚步声他都能辨别的清楚。 他回头眺望远处,隐约看见一团黑影,气势磅礴的,像是冲着他们袭来。由于距离太远,夏桀实在辨别不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感觉到它们移动速度惊人的快。 才过片刻工夫,那团黑影就距他们不到百米远,此刻,夏桀终于看清那团黑影是什么。 炅罗是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千万年的国家,有着古老而神秘的力量,他们的图腾也与众不同,是让一般人都会避之三舍的蝎子,在常人眼里,蝎子是背叛、死亡、危险、痛苦、邪恶、仇恨和魔鬼的象征。 而炅罗人却不以为然,他们认为蝎子象征团结的力量,而且蝎子有驱逐黑暗和邪恶的力量,沿用至今,并且非常灵验。传说中的神鹰脚下写着埃及第一个国王的名字,而这个名字就是蝎子王,因此蝎子王象征这权利;如果你拥有蝎子王,将浔到神鹰和神秘力量的庇护保护你在前行的道路不受黑暗和邪恶干扰。 传说炅罗王曾养过一批蝎子军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这蝎子部队是炅罗秘密武器,除非重大事件是绝不会用它们的。 而且这蝎子军队一直是以传说的形势出现人们的视线中,这几百年来未曾有人真正看到蝎子军队。而且这蝎子军队的领主要求非常的苛刻,首先他必须是炅罗名副其实的的炅罗王,其次他的血液必须得到蝎王的认可,每月举行一场血祭喂养蝎王。 虽说是统领蝎子军队的难度很大,但眼前这气势汹汹的蝎群让夏桀不得不相信蝎子军队的存在以及古玄已经成功掌握了蝎子军队。 夏桀有些想不明白,古玄到炅罗才不到三年光景,虽说他娶了炅罗王的独女,是默认的下一任炅罗王,但毕竟现在炅罗王还健在,他怎么能允许古玄操控炅罗最强大的蝎子军队呢? 看来他真的是低估了古玄的实力,古玄还有许多他未挖掘到的秘密。他这个男人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夏桀收回思绪,看了一眼正在进城的士兵,哀叹了一口气,向守门人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立刻关上城门。他也不愿意自己的将士惨死在蝎子军队军队手下,可是要是等全体士兵都进了城,蝎子军队也一定攻入夏城了。到时候,死的就不仅仅是这些将士,全城人都要惨死于蝎毒之下了。那他可真的是败了江山。 这忽然城门被强制关闭了,城外的士兵一时摸不到头脑,发生什么事了,不是说要回城吗,怎么忽然把城门关上了。“喂,怎么回事啊?”“开门呀!”.. 混乱中不知是谁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不远处的恐怖的蝎子军队,失声惊叫起来:“蝎..蝎..蝎子啊!” 众人回头一看,都吓得面色惨白,开始惊慌起来,城门忽然关闭的原因也明了了。 众人想往别处逃去,可四围都是蝎子,身后是高高的城墙,唯一的希望就是那扇紧闭的城门,部分人开始疯狂的敲打着城门,惊呼着救命。可任凭他们叫破了喉咙,城门也未动分毫。 绝望的人们恐惧的缩成一团死死盯着蝎子,蝎子军队好像感觉到了人的气息,不再盲目的前进,而是有序的围成了半圆前进,步步逼近,尾部高高扬起,像是等待着一场淋漓的屠戮。 夏桀站在城墙上,眉头深锁,关注着下面紧张的形势。他知道蝎子怕火,所以命人用带火的流箭替城外的人筑了一个防护圈。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火圈总是会有缺口的,一旦有了缺口蝎子便会趁机而去。 解决了城外这些将士,蝎子军队就会顺着城墙而上攻入城中。夏桀心烦,一时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平时能言会道的大臣们,现在也都是看着危况却束手无策。 奕莫看着城外层层叠叠的蝎子,感觉胃里有抑制不住的恶心。她深呼个几口气,强压下胃里的难受。走到夏桀身后,熟练环住他的腰,踮脚,往他耳后轻轻吹了一口气,满是诱惑。 “别闹。”夏桀此刻心烦意乱,实在没心情和她调情逗趣。 “别急嘛,我有法子。”奕莫依旧保持原来那个暧昧的姿势。 “当真?“夏桀一听,心中大喜,这些谋士都束手无策,她一宫门中女子如何有这本事,“你说说看,什么法子?” 奕莫不慌不忙的说道:“找个熏炉来,里面放些硫磺点燃,今天是西风,这烟正好可以顺风往蝎子来的方面飘去。” “这真的有用?”夏桀有些难以置信,这方法未免也太容易了吧。 “有不有用,皇上,您试了不就知道了。”奕莫从容一笑,她小时候对蝎子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这法子,不出意外,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蝎子就会退军了。 “传令下去,按皇后说的做。”夏桀从奕莫的眼里看到了满满的自信,相信她没把握的话是不会轻易开口的。 果然,没过多久,蝎子都尽数退回去了。大家看到这场景,都松了口气,第一次衷心佩服奕莫。这皇后果然是有本事。 “莫莫。”夏桀也是欣喜的将奕莫拥入怀中,如获至宝。“你怎么知道的这蝎子怕硫磺的?” “那是好久好久好久以前的故事了,皇上要听吗?”奕莫倚着夏桀肩膀,笑的俏丽可爱。 “当然要听。”夏桀体贴的让宫女去倒了一杯热茶,怕她讲的渴了。 “那皇上要认真听,在我很小的时候。。”奕莫一边慢慢的讲着,一边注意着夏桀的神色。 看他听得入神,奕莫小心翼翼的摸出藏在贵妃塌下的匕首,然后迅速刺入夏桀胸口,整个过程速度惊人,毫无破绽,动作完美的堪比夏桀从小训练的刺客。 夏桀猝不及防,没有避过她的刺杀,愣愣的看着他最爱的女人谋杀他,“莫莫,你这是做什么?” 众人也被这忽如其来的刺杀惊吓到了,这可是皇后啊,皇后刺杀皇上,真是千古奇谈啊!有人回过神来,拔出腰中佩剑,要动手擒住这胆大妄为的皇后。 “别动。”夏桀对周围的骚动很是不满,怒斥了一声。“她是皇后,还轮不到你们动手。” “咳咳..”夏桀由于刚动了怒气,气血上涌,以致失血过多,忍不住咳嗽起来。 奕莫下意识的想要过来替他抚背,顺顺气,可走了一步,忽然想起那个要杀他的明明是自己,现在过去照顾他,岂不显得虚情假意。奕莫自嘲的笑了笑,收回了脚步,只是面无表情的望向夏桀。她以为她会在他脸上看到愤怒,仇恨或是不屑的表情,可是她看了好久,这些情绪在他脸上找不到一丝一毫。是她错了吗,难道他是真的爱她,都这个时候,他不必再做戏了吧。 “告诉我,你爱的究竟是谁?”此刻的夏桀已没平时高高在上的威慑力,他只是个平凡男子想问问爱人的心到底在哪里,他对他的深情就这么廉价吗? 奕莫犹豫了,在此之前她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她爱的那个人,就算他娶了别的女人,她还是深爱不移,可是现在她看着奄奄一息的夏桀,她竟然心痛了,感觉有万千毒蚁在噬咬着她的心,她不知道她这是愧疚还是对他深埋已久的爱。 夏桀看奕莫迟迟未答,心中明了,他输了江山,亦输了她,苦心谋划那么多年,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他略带苦涩的笑了笑,终于撑不住了,缓缓倒地,目光却始终未离开奕莫,他希望他最后看到的人是奕莫,这样下一世,他可以比别人更先找到她,给她一个安定的人生,“莫莫,最后说一次爱我,好吗,就算只是骗我的。” ------------ 第三章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一) “莫莫,莫莫,你慢些跑。”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一衣着破旧却长相清丽的女子不顾形象的高声喊着,引的路人纷纷侧目。她掂起脚透过密集的人群努力寻找着女儿娇小的身影。 “娘,你快些呀,晚了就没好位置了。”跑在前面的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听到娘亲的呼唤,不情愿的停下走的飞快的脚步,嘟着嘴不住回头催促着。 这小姑娘正是年少时的奕莫,平素一贯是性子冷淡,独来独往的。可却偏偏对看戏颇有兴趣。每次村里来了戏班子,她都会拖着娘亲去抢最好的位置看戏。随着年纪的越来越大,娘亲也是越来越忙,奕莫体谅娘亲,也就很少让娘亲陪着她去看戏。 来了戏班子,她就像个小大人一般独自前往,挑着最好的位置,津津有味的听着那各式各样的戏文。这一来二去的,不光是常看戏文的老太太认识她,就连常来的戏班子也认识了这个爱看戏的小姑娘。 戏班里的人空来下来了,便会喊奕莫逗趣,或是给她点好玩的好吃的,或是教她俩句戏文。开始奕莫扭捏的不要,说是娘亲说过不能拿别人东西。时间久了,他们熟了,她也就不好意思推辞她们的好意。当然,作为回报,奕莫也会帮他们干的杂货。 戏班上的人都很喜欢这不爱说话,却是十分乖巧的小姑娘。与她最好的是演花旦的姐姐柳柃儿,每次来了都会给她带着别地的好玩意,讲俩句贴心话,教她些简单的唱句,真真是把她当做亲妹妹看待。有时还会问奕莫要不要跟着她唱戏赚钱。 “你这丫头,一听看戏,跑的比隔壁二牛他妈打二牛都快。”奕母轻喘着气跑到奕莫身边,紧紧拉住奕莫的手,生怕她一不注意奕莫就又跑散在人群里了。 “快点啦,要来不及了,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动作太慢了。”奕莫也不理娘亲的责备,拽着娘亲的手大步往前走,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看戏看戏看戏。 “这没大没小的样子,倒还嫌弃起娘亲来了。”奕母看着女儿如此着急的样子,不禁好笑。这小丫头,还真是万事戏为先啊。 “你就是慢嘛,还懒,昨晚就跟你说过这事,要你早点回来,你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奕莫撇着个嘴,一脸不高兴,哼,昨天还和她讲曾子杀牛的故事,要做有诚信的人。 “娘也不想呀,我们总是要吃饭的,娘不干活你就没饭吃了。”奕母被奕莫讲的有些愧疚,原本她确实可以早些回来的,可临走前老板说新来了一活,干好了工钱加倍,她思忖着也快过年了,家里用钱的地方多,就应承下来。 “好嘛,好嘛,我知道你忙。”奕莫只是孩子,一时埋怨几句也是无心的,她心里知道娘亲一人拉扯她实在不容易,她也不想再让母亲烦心。“我们赶紧走了。” 今天戏班子要演的可是一场大戏,霸王别姬,这看客比平时翻了几番呢。等她们母女赶到,自是没什么好位置剩下了。奕母袋里也没多少钱,没法去前面买个贵宾位,只得拉着奕莫挑了尽量靠前的位置坐。 “莫莫,这不同位置有不同的地理优势,要说这前面的贵宾位其实也没多好,这么大个台子,坐那么近一眼都看不过来,像我们这位置就刚刚正好了,俯瞰整个场面。”奕母看女儿撇着个嘴,屁股在椅子上磨来磨去,就知道她这是为没坐到好位置不开心呢,宽慰道。 “我才没有不开心呢,我这是在酝酿情绪。”奕莫心里确实是有点不开心,但也不想为了位置这点小事扫了兴。“听柃儿姐姐说,这可是一场“感人肺腑”的大悲剧呢。” “哈哈,感人肺腑你都会用了,不错嘛,了不起。”奕母看着奕莫懂事的模样,不免有些辛酸,她没能照顾好她,没能让她吃上什么好东西,穿上什么好衣服,更没能让她像寻常孩子一样去学认字。 “那是当然,我冰雪聪明嘛!”奕莫摇晃着小脑袋,一脸得意样,把她从学到戏文里学到的成语都拿出来显摆。 “咚”,“咚”,“咚”..台上开戏的锣鼓响了,场下的喧哗也渐渐安静下来。 悠悠的南梆子响起,花旦哀转清丽的声音唱起来:“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适听得众兵丁闲谈议论,口声声露出了离散之情..”众人皆为花旦的唱功所折服,看的如痴如醉,心儿都随着她的声音欲松欲悬。 “莫莫,你知道这霸王别姬讲的到底是什么吗?”奕母看着台上虞姬情深的模样,有些情难自已。情情爱爱她始终看不透。 “不就是项羽自杀,虞姬殉情嘛。”奕莫小小年纪哪懂得他们的情深,她就是个看客,对内中的纠葛情爱完全不懂。 “人都道虞姬深情,我却觉得她太过于懦弱,一死了结,没了后事的烦恼,倒也爽快,现如今还能落个痴情女子的好名声。”奕母缓缓说道,也不管奕莫能不能听懂。“情爱终是害人不浅啊。。” 当年的山盟海誓她还铭记于心,“一夫一妻,一儿一女,一心一意,一生一世。”可莫莫都这么大了,他却始终未来寻过一次,是找不到,还是压根忘记了她们的存在。奕母轻叹了一口,柳眉微蹙。奕莫不懂娘亲的心思,只当是娘亲为这霸王别姬伤感。“娘,柃儿姐姐说了这都是戏,不必当真的。”奕莫眨巴着眼睛,安慰娘亲。 “莫莫,娘没当真,只是一时想起点旧事。”奕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不该在孩子面前流露情绪,她忙收起脸上的惆怅,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这才对嘛。”奕莫看娘亲恢复笑容,安心下来,抱着娘亲胳膊继续看戏了。 ------------ 第四章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二) 戏演完了,人走尽了,天也黑了。今天也真是奇怪,明明十五的日子天上却见不到半点月亮,只有零星几颗星星挂在夜空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奕莫有些害怕,紧紧的拉着娘亲的手,急步往家里赶。明明散戏的时候街上还很热闹的,可才过没多久的工夫路上就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了。她们娘俩的踩在青石板上“啪”“啪”“啪”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中显的特别突兀。奕莫越走越怕,小腿肚都有些打颤,平时这个时候她早和娘一起睡在床上讲故事了。 “莫莫,别怕。”奕母感觉奕莫的手有些微微发颤,奕母要忙于养活生计,对女儿总是有些照顾不到的地方,她也是才发现女儿怕走夜路。奕母心中愧疚却说不出歉意,只是握着奕莫的手愈发紧了,“莫莫,你昨不是说了,柃儿姐姐教了你一段新戏文,唱来给娘听听。”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是嫦娥离月宫..”一听要唱戏,奕莫一下来了精神,抬头挺胸的,清脆的童音立刻变得哀婉动人,虽算不上天赖之音,但也有了七分模样。 奕莫论长相算不上什么大美人,可这嗓子却是独一无二好的。 “唱得真好。”奕母温柔的笑了,竖起大拇指夸赞。她并不奢求奕莫将来能大富大贵或是高攀枝头,她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长大,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遇一个真心爱她能于她相守一生的人,如是足矣。 回家路上有了奕莫的歌声,冷寂和畏惧都消失殆尽了。娘俩手拉手不慌不乱的走着。忽然奕母看到前面出现了几个人影。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会有人在路上,是酒客喝醉酒了吗。奕母细一看,感觉不对,哪有喝醉的人能好模好样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东倒西歪。而且他们都穿着黑衣,蒙着面,透着逼人的杀气。 “不好。”奕母思忖这应该是来寻仇的,她们娘俩要是就这么莽撞的走过去,没准就被杀人灭口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奕母一下抓紧奕莫的手转身开始狂奔,心中默念菩萨保佑,他们可别跟过来。 可不幸的是那群人像是发现了她们娘俩,开始紧随其后。刚开始他们还隔了挺远的一段距离,可奕母只是和弱女子还拖着奕莫,如何能跑的过身强力壮的男子。 慌乱中奕母解下她的荷包,扔给他们,希望他们可以看着钱的面子上,放过无辜的她们。 可是那群人完全没有因此而停步,奕母有一瞬间的感觉,他们的目标会不会就她们娘俩。那条路是她们回家的必经之路,而且那里也没有什么富硕的人家。可是他们孤儿寡妇的根本没招惹过什么人怎么会有人如此狠心的要置他们于死地。 奕母带着奕莫没了命的跑了好久,但那群人却一直没动手。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群人还是跟在她们身后,却保持着一段距离,不紧不慢的追着,像是十分享受这猫追老鼠的游戏。 “你们到底想干嘛?”奕母看着奕莫跑的踉踉跄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自己也跑不太动了,干脆停下来,直接面对,要杀要剐,随机应变。 “奕姑娘,我们是奉主子之名,带小姐回家团聚。”那群人看她们不跑了,也停下来,一个瘦瘦的男子出来答话,态度颇为恭敬。 “主人?”奕母脑海中立刻浮现了那个男人的模样,初见时那个一袭白衣文质彬彬的男子,离别时含情脉脉的丈夫,他是莫莫的亲生父亲,却未曾尽过一点父亲的责任。 “嗯,主人说把这个给您看,您就知道了。”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是块上好的宝玉,晶莹剔透,在月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只可惜它是块残壁。不过这另一半她知晓在何处,这另一半不在他处,正是在奕莫脖子上好好挂着。那是他们分离时留的信物,若是多年以后他仍旧未归,她便可凭着这信物去找他,他必保她终身衣食无忧。话虽这么说,可她未曾动过一丝凭玉换富贵的念头,她信他终会回来的,纤尘不染的站在家门,温柔的唤着她名字,告诉她他回来,一辈子也不会再走了。现在这黑衣人能拿出来这块玉,那这黑衣人说的话便一定是他的意思无疑。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奕母想起过往种种,百感交集。她伸手小心翼翼的接过残壁,摩挲着壁上的裂痕,姑娘,小姐,她们是母女,这黑衣人对她们称呼听起来却是八竿子打不上关系,这就是他的意思吗?女儿始终是女儿,而她却只是曾相识的姑娘。呵,男人多半是有新人忘旧情的,可她不死心,又问了一句:“为什么他不亲自来?” “主人最近比较忙,一时脱不开身来接小姐,所以派属下来接小姐回去。”黑衣人答的飞快,熟捻的就像已经在心中打了无数遍草稿。 最近比较忙,离开这么多年了,难道非要挑最近比较忙的时间来接女儿。呵..奕母不禁苦笑。“那这一去还回来吗?” “回,也就半个月功夫吧。”黑衣人怕他如果说不回,奕母会舍不得女儿,不让他带她走。 “那就麻烦你了,孩子小事情多,怕是要给你们添麻烦了。”奕母心里是不舍得奕莫走的,可是他毕竟也是奕莫的亲生父亲,他想看孩子她也不能不给吧。奕母拉出一直缩在她身后怯生生的奕莫,推到黑衣人面前。 “不碍事,不碍事。”黑衣人对竟能如此轻易接到奕莫感觉喜出望外,脸上的喜色完全掩饰不住。 他伸手要去拉奕莫,可奕莫却是倔强的不肯走,死死的扯着奕母的衣角,可怜巴巴的喊着,“娘,娘,我不要走,我不要跟他们走。”奕莫对于眼前这忽而其来的状况还没大弄清楚,但却明明他们是要把她带离娘亲身边。 “莫莫,乖,别闹,听娘说。”奕母蹲下身子,轻轻抚去奕莫脸上的泪痕。“莫莫不是一直问爹爹是谁,他在哪里吗?他们可是要带你去见爹爹呢。” “可是..可是..”奕莫听到要去见爹爹,心里有几分喜悦,她终于可以告诉别人,她是有爹爹的孩子,不是野孩子。有了爹爹,娘和她以后就不会被人欺负。娘也不用每天这么累了。想着想着,她觉得好像去找爹是件特别美好的事,忘记了原本的不情愿。 “娘也一起去的吧?”奕莫随口问了一句。 “娘这里还有点事,过几日就去找你和爹爹,行吗?”奕母怎么能告诉奕莫他爹根本没有让她去的意思,只能说谎了。 “啊,那我不去了。”奕莫一听这话,脸立刻塌啦下来了。虽然她是很想见爹爹,可是如果让她在爹爹和娘亲之间只能选一个,她一定义无反顾的选娘亲。 “你就先走三天,三天娘肯定去找你,好不好?”奕母估计着快马加鞭的话三天就应该能到他爹那里了,到了那里他自会哄好莫莫的。 “这么久的,我不要。”奕莫还是不同意。 “那你说多久?”奕母耐心的和她商量着。 “最多一天。”奕莫伸出一根手指,斩钉截铁的说。 “好,我尽量。”奕母现在首要是要哄好奕莫,以后的问题以后再想。 “那我们拉勾勾。”奕莫郑重其事的伸出手,勾住娘亲的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奕母看着天真烂漫的奕莫,不禁湿了眼角,“去吧。” 黑衣人拉过奕莫的手,向奕母道别,“那我们走了。” 奕莫被黑衣人拉着,三步俩回头的往远处走去,虽是不舍,却没有闹脾气。 “路上小心。”奕母立在原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轻叹了一口,他现在许是娶了新娇妻了,看不上她这个糟糠之妻了。还好还好,他总算没太绝情,还记着他还有有个女儿。她只盼着他能对莫莫好些,跟他享几天福.. ------------ 第五章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三) 黑衣人带着奕莫去了一家客栈,熟门熟路的走到柜台,扔了五俩银子给掌柜,“不用找了,开五间上等房。” “好勒。”掌柜难得遇到个财主,收了银子,笑的喜笑颜开,“大虎,带这几位爷去天字房空的房间。” “几位爷,这边请。”大虎恭敬的给他们带路。 奕莫偷偷的数了数他们的人数,他们加上她明明是六个人,怎么只要五间房呢。 “这是第一间,哪位爷要先请?”大虎麻利的打开门,恭敬的看着他们。 一直拉着奕莫的黑衣人轻推了正在出神的奕莫,“我们就住这一间吧!“ “啊,我们住一间?”奕莫从小除了娘亲就再也没有和别人住过,而现在忽然要她和一个陌生人住,她忸怩着不想住。 “不想住?”黑衣人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是你娘亲让我好好照顾你的,不然谁要和你一个小屁孩住呀。” “哼哼哼,我才不是小屁孩呢。”奕莫挣脱了他的手,自己跑进房间,躺倒在床上。 “你叫奕莫,是吧?”黑衣人关上门,睡到了另外一张侧卧上。 “嗯。”奕莫好奇的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这里有好多好多东西她都没见过,她想去碰,又怕弄坏了要被骂。 “有事叫我。”黑衣人也折腾一晚上,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 “好。”奕莫看着黑衣人这么严肃的样子,欲言又止,自己脱了衣服,盖上被子。 黑衣人瞧着奕莫乖巧的样子,不禁叹了口,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大人的纷争何必要牵及到小孩身上了。算了,他只是个奴才,奉命行事就好,这些儿女情长不是他能管的了的。 他走到烛台旁边,正欲吹灭。“哎,等等。”奕莫忽然坐起身,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的说:“可不可不吹灯啊,我怕。” 他没说话,把手中的烛台放回了原位,还细致的移了一盏烛台在她床边。 如此以后,奕莫不禁心中对这黑衣叔叔有了几分好感,可是一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她心中的恐惧还是无法克服。她心中所有所有的疑惑只能默默的藏在心里,等着慢慢了解。 这床比家里的大,也比家里的舒服,可是奕莫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好像有点想娘亲了。娘,现在应该睡了吧,娘是不是也不习惯一个人睡的床?什么时候娘才能来呢。。奕莫闭着眼睛天马行空的想着,不知不觉沉沉入睡了。 可这毕竟是个新环境,而且没有娘亲温暖的怀抱,奕莫总觉得没睡踏实,感觉一直有双眼睛在她睡觉的时候死盯着她,盯的她头皮发麻。 隐约中奕莫感觉有人说话,睁开沉沉的眼皮却看到一张无限靠近她的脸。“啊~啊~”奕莫吓得失声尖叫起来,还差点一骨碌从床上滚下去。 “我长的很吓人吗?”那人十分淡定的直起身,表情严肃,语气中却带着玩笑的味道。 “没..没.。。没有,你..你长的很漂亮。”奕莫惊魂未定,吓得讲话都结巴了。她心里暗自嘀咕,哪个人一睡醒就看到一张陌生的脸贴在自己脸不会害怕的,就算这张脸长的再美若天仙。 “你主子怎么让你找了个小结巴来,是不是糊弄我们啊?”那女子不再吓唬奕莫,转身和黑衣人说起正事。 “结不结巴的,对你们没影响吧。你要她又不是让她陪你聊天去的。”黑衣人从容不迫。这孩子,昨天讲话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今早就变结巴了,肯定刚才被吓到了。 奕莫坐在床上安静的听他们的对话,小声抗议说:“我才不是什么结巴呢。” “嗯,骗姑姑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女子边讲边瞟了一眼奕莫,“什么时候可以带她走?” “现在就行。”主子给他的任务就是把奕莫交给她,既然她来了,他自然是双手奉上,好早日回去复命。 奕莫越听越不对,看他们这架势真像是戏文里唱得拐卖幼童的场景,这真的是要带她去见爹爹的吗?奕莫隐隐感觉她是被骗了。 奕莫瞅着他们谈得认真,蹑手蹑脚的从床上溜下来,才刚刚把门开了小缝,就感觉衣领被人揪住了。回头一看,又是那个吓人的女人。 “你要去哪呀?”女子声音柔柔的,可那双凌厉的眼睛望的奕莫头发直发麻,奕莫紧张的添了添干裂的嘴唇,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去茅房。” “哦。我陪你去吧。”女子拉过奕莫冰冷的手。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奕莫忙摇头,要是这女人跟着,她不得被这女人吓死啊。 “那好。早点回来。”女子也没过于纠结,松了手,只是讲“早点”这俩字时加重了语气,隐隐透着威胁之意。 可奕莫小小年纪对这威胁丝毫未觉,只是畏惧女子的那双含笑的眼睛。她看了女子一眼,便“蹬蹬噔”的逃下了楼。 鬼才去茅房呢,我要回家,奕莫不傻,看的出来他们如今是决不会带她去见爹爹的。 “小丫头,要去哪啊?”奕莫发现昨天的四个人竟坐在门口的桌旁,悠闲的喝茶。 “我..去茅房。”奕莫明白她现在已是入了贼窝,轻易出不去了。 “茅房在那边。”一人指了指方向。 “哦。”奕莫在他们的注视下只得乖乖往茅房走,她一边走,一边想着逃跑计划。 奕莫都走到了茅房前,仍旧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她看着高高的围墙谈了一口气,她要是会飞檐走壁该多好。 忽然她瞟到墙角有一个狗洞,大小刚刚正好能容纳她瘦小的身躯通行。她也顾不上什么脏了,趴在地上就往洞里钻,好不容易刚探出一个头,抬眼一看又看到那女人的脸,而且还是倒挂着,她吓得当即哭起来了,卡在洞口不知是该出还是该进。 那女子看着奕莫哭的鼻涕眼泪满脸,却是笑的极其的开心:“你不是要去茅房的吗?” 女子把奕莫从洞里拽出来,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严肃的看着她,“小孩子,说谎可是不好的。” 奕莫看着女子的眼睛里透出寒意,又忍不住哭起来了。 “真是难伺候。”女子无奈的摇了摇,带她坐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 ------------ 第六章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四) “哎,小屁孩。”那女子用脚踢了踢缩在角落里的奕莫,好心的提醒道:“回去去见了姑姑,你可别再哭鼻子了,她最讨厌闹腾了。” “姑姑?”奕莫抬起头,原本水汪汪的眼睛被她哭的肿的像寿桃。 女子看到她那“寿桃眼”,“噗”忍不住笑了,心想至于吗,我不就这么一吓,用的着哭成这样吗。 奕莫使尽瞪了她一眼,她知道这是在嘲笑她。 “你不知道吗?”女子不想跟奕莫再较劲,她记得姑姑说过她要的是心甘情愿来的人,可这小屁孩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咋看都像是被骗来的。 “他们说要带我去见爹爹的。”奕莫十分认真的答道,这是娘亲亲口告诉她的,别人会骗她,可娘亲肯定不会。 “呵,爹爹。”女子轻蔑的笑了笑,咒骂了一句,“那群混蛋,又在骗人了。” “姐姐,不是吗?”奕莫现在清楚的意识到能解答她疑惑的人应该就是这个人,她忙换上一张笑脸,讨好的问道。 “他们骗你的。”女子直截了当的说出,她从小到大也没有什么姐妹,一直孩子气性,说话不含蓄。 一听这话,奕莫前一秒还阳光灿烂的脸,后一秒就阴云密布了,委屈的说:“娘不会骗我的。” 女子瞅着这架势不对,她要是再说下去,小屁孩又要下“雷阵雨”了。 “我有点困,休息会。”女子打了哈欠,佯装很困的样子,靠着车窗假寐起来,不再搭理奕莫。 奕莫瞪了一眼女子,也不再说话了。坏蛋,坏蛋,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不过她现在已经弄明白一些东西了,见爹爹肯定是没戏了,回不回的了家也很悬,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回去。 她爬到窗户旁,掀开窗帘,探出个脑袋,努力想把路上的特征都记在脑子里,以免有机会跑了却不认识路。 可她才看没多久,就被揪回来了,“你这是要爬到车外面去玩吗?”女子明着说是睡觉,暗着看着奕莫的一举一动,看着她越爬越出,都快要掉下去了。她赶忙把她拉回来,这孩子真犟,不情愿去也不能这么不要命吧,看来,她要好好看着这孩子,不然,目的地到还没到,人就没了。 “你不是睡着了吗?”奕莫还是不甘心的掀起一个窗角,继续看。 “这个,今天天气不错,哎,你是叫奕莫,对吧?”女子发现自己的谎被一小屁孩揭穿,感觉老脸都丢光了,赶忙尴尬的转移话题。 “嗯。”奕莫点点头。 “那我以后就叫你莫丫头,你就叫我阿紫姐姐吧。”阿紫想了想,以后奕莫应该会跟她生活在一起,她总不能一直叫她小屁孩吧。 “阿紫姐姐。”奕莫怯生生的叫了一声。 “乖。”阿紫非常满意的摸了摸奕莫的头,做姐姐的感觉还真不错,看来以后有的好玩了。 “小..莫丫头,到了。”阿紫咽下原本的小屁孩,推了推睡的正香的奕莫。 “嗯,娘,还早呢。”奕莫睡眼惺忪的,以为自己这是在家里,抬眼看到阿紫才想起她早就不在家里了,忙麻利的起身。“好,阿紫姐姐。” 阿紫熟练的跳下车,却忘记奕莫还小,腿不够长,跳不下去,走了百米远,才发现奕莫没跟在身后,回头一看,奕莫正伸着她的小胳膊小腿费力的慢慢往下够,整个人差不多都伸下去了,可腿离地面还是有一段距离。她一咬牙,松手,跳了下去,脚没踩稳,摔在地上。但她却出乎意料没哭,自己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朝阿紫跑去。 这丫头,好像没有她想的那么弱。她好像有点小看她了,有意思。阿紫站在原地,等她跑过来。 阿紫拉过奕莫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嘱咐她:“莫丫头,你见了姑姑,要懂礼,别哭别闹,说错什么话了,阿紫姐姐会帮你说好话的。要顺着姑姑的话,可别忤逆她的意思..” 奕莫好奇的打量着周遭的风景,这里荒无人烟,但却有一大片茂盛的竹林,几间茅草屋隐于竹林之后,几只狐狸徘徊在屋前,或嬉戏,或睡卧,为这冷寂的环境添了几分生气。这姑姑,到底是怎么样一人啊?奕莫越发好奇。 “你在不在听啊?”阿紫看奕莫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不高兴,她好心提点奕莫,这孩子却不领情。 “在的,在的,你说不能不听姑姑的话。”奕莫忙收回神,把零星听到的几句话讲了出来。 “那还差不多。”阿紫估摸着这个点,姑姑应该不会在房里练功,应该是在雨清池。 奕莫被阿紫带着七弯八拐,晕头转向,完全不认识路了。这地方,要逃出去还真是不容易。 “姑姑,阿紫把人带来了。”果然,阿紫在雨清池看到姑姑,拉着奕莫恭敬向姑姑行了个礼。 奕莫抬头看了看那个传说中的“姑姑”,秀丽的乌丝随意的绾了髻,白皙无暇的后背半浸在洒满玫瑰花的温泉水中,朦胧的水汽叫人看不真切,但却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让她过来。”姑姑朱唇微启,声如天籁。 阿紫推了推又在走神的奕莫,“你自己过去吧。” 奕莫僵硬的点点头,紧张的朝姑姑走去,刚走到池边,忽然脚一滑,整个人都掉进了池里。奕莫吓得立刻扑腾起来,“咳咳咳”,“我不会水。” 阿紫心一惊,想走过去拉奕莫出来。可被姑姑一个眼神压了下去,只得退回原地。 姑姑缓缓的走向奕莫,把快淹的半死的奕莫提起来,抱在怀中,轻声唤着:“莫莫。别怕。” 奕莫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抱住姑姑,一抬头就被姑姑的如仙子般的脸庞惊艳了,愣了神,不知该怎么办。姑姑魅惑的眼睛脉脉的望着奕莫,她神思迷离,一瞬间感觉她是在娘亲温暖的怀抱中,无限心安。 “阿紫,带她去换身干净衣服吧。”姑姑把狼狈不堪的奕莫递给阿紫,姑姑一松手那奕莫许久没感受到温暖又消失殆尽了,她伸手想抓住最后的温存,却什么都抓不住,她真的好想回家。 奕莫被阿紫拉着往茅草屋走去,临走前奕莫恋恋不舍的又回头看了姑姑一眼,在雾气中的姑姑又变回原来疏离淡漠的模样,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 第七章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五) “莫丫头,你这孩子,说你笨的像猪,猪都要不高兴了。”刚刚那一幕吓得阿紫心惊肉跳的,这要是按照姑姑平时的性子,奕莫现在尸体都没了。还好还好,今天姑姑心情好。 “我才不笨呢,原来我不会掉下去的,不知道哪来来了股怪风,我一腿软就掉进去了。”奕莫撇着嘴,不满的抗议。 怪风,她怎么没感觉到了,莫非这是姑姑故意让奕莫掉进去的,怪不得不让她去救奕莫,这姑姑,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呀。阿紫忽然有点弄不明白了。 “就这件吧。”阿紫翻了半天,都找不到不合适的,她的衣服对奕莫来说都太大了。 看着奕莫在旁边冻得一颤一颤的,阿紫实在不忍心,拿出压箱底的一套衣服,那是姑姑这么多年唯一送她的一套衣服,她还记得她当时拿到这套衣服的喜悦心情。 她当时太激动了,一直把它当宝物一样供起来,每天要看三遍,却不舍得把它穿在身上。等这劲头过了,她想穿了却发现衣服不够大了,她悔恨交加,可是也没办法,只能再把它当菩萨供起来。 “啊球”,奕莫冻得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阿紫赶忙帮她把湿衣服换下,帮她穿好新衣服,带着她去见姑姑。 姑姑早已换好衣服,侧卧在楠木塌上,等着奕莫他们过来,“阿紫,怎么这么慢啊?” 柔柔的声音带着一丝责怪的语气,阿紫忙回答:“奕莫,个子太小,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衣服给她穿。” “这不是挺合适的嘛。”姑姑懒懒的抬眼看了奕莫身上的衣服,“这是我当年送你那件吧。” “是。”阿紫有些意外,姑姑竟然还记得那件事。 “你是不是不喜欢啊?我都没见你穿过。”姑姑问的很随意,阿紫却看到姑姑眼底略过一丝失望的情绪。 “不是的,我很喜欢,只是,只是我想穿的时候已经不够大了。”阿紫踌躇着,不好意思说她当时因为太激动了,生生把这件衣服供了一年。 “嗯。”姑姑记得阿紫当时也是奕莫这么点大,收衣服的时候开心的连北都找不到了,可是她却始终没见阿紫穿过一次。她没问,只想着阿紫大概是不喜欢吧,以后也再也没替阿紫买过什么。现如今,看阿紫这个样子才知道,阿紫是个傻孩子,一直不舍得。这些年,她好像是对阿紫太严格了,当初闹腾的性子全都磨没了。 “姑姑?”阿紫看姑姑许久未说话,试探的喊了一句。 “莫莫,你知道你是来做什么吗?”姑姑收起思绪,恢复原本平静的语气,姑姑这不经意的“莫莫”俩字却让奕莫震了震,这只有娘亲才会叫她的称呼。凭着这俩个字,奕莫增加了对姑姑的好感,恐惧紧张的心情也少了几分。 奕莫摇了摇头,道:“没人和我说清过。” 姑姑给阿紫使了个眼神,阿紫领会,小心翼翼的把搁在柜上的镂空铁盒拿过来。姑姑接过铁盒,打开盒盖,示意好奇的奕莫过来看,这一看,吓得奕莫退了好几步,盒子里放了一只黑色的蝎子,这蝎子还与平常蝎子不一样,不但体型大,还有俩个毒尾,原本它是蛰伏在盒底的,奕莫一凑过去看,它的毒尾便一下竖起来,开始躁动的在盒底爬来爬去,像是在寻找猎物。奕莫捂住眼睛,退的老远,吓的连那个盒子都不敢看。 姑姑看着盒中兴奋的蝎子满意的笑起来,盖上盒盖,说:“看来,莫莫你真的是我要找的人。” “你..你..到底想要我干嘛?”现在奕莫一点也不觉得姑姑是个温柔的仙子,她现在的如花笑容奕莫怎么看怎么觉得阴森。 “放心,不会要你性命的。只是要你一点点多余的血。”姑姑的语气越发温柔,可奕莫却感觉背后的寒意越来越重。 娘,莫莫好怕,你在哪里啊,奕莫想跑,腿却不争气的直打颤,迈不开步。她向一旁的阿紫姐姐投以求救的目光,阿紫却别过头不看她。 “我的好莫莫,难道你不愿意帮姑姑吗?”姑姑放下盒子,身姿妖娆的朝奕莫走近。 奕莫站在原地,想逃却无处可逃,姑姑走到奕莫面前,俯下身子,修长美丽的手指轻轻抚过奕莫的脸庞,那种恐惧无法言喻,奕莫紧张的不敢呼吸,不动不动,她感觉被姑姑抚过的地方很快都会生疮溃烂。 姑姑抬起奕莫的下巴,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她紧紧闭着眼怕一睁眼又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睁开眼。”姑姑不容抗拒的声音在奕莫耳边响起。 奕莫立刻睁大了眼睛,眼睛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不住的颤动,她已经被吓的哭不出来。她忽然觉得阿紫姐姐比起姑姑真的温柔多了,阿紫姐姐一点都不可怕。 这是奕莫第二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姑姑的脸了,这张脸真的挑不任何瑕疵,能世上所有男人折服于她的石榴裙下。那双波光流转的明眸有着摄人心魂的力量,奕莫看着看着,渐渐迷失在她眼眸之下,毫无挣扎,只听到姑姑在她耳边又问了一次,“要不要留下来?”她木然的点点头,像个傀儡一般。 “乖。”姑姑拉过奕莫的手,把傀儡般的奕莫带到桌前,把她抱入怀中。“伸手。”姑姑从怀中拿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动作飞快的在奕莫手指上割了一个小口子,然后把奕莫的手伸到盒顶,殷殷的鲜血顺着缝隙流入盒中,嗜血的蝎子贪婪的舔舐着难得美味。 奕莫却是连眼睛都没眨过一下,愣愣的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指,面无表情,像个玩偶一样任凭姑姑折腾。 阿紫终于明白什么是姑姑说的自愿,只要是姑姑想要的,无论如何姑姑都会想办法得到。 “差不多了,你带莫莫走吧。”姑姑看奕莫惨白的脸色,原本瘦弱的身子更加摇摇欲坠,“给她好好补补。” 阿紫心疼拉过奕莫,奕莫却固执不肯走,无神的双眼死死看着姑姑,紧紧拉着姑姑的衣角,嘴里呢喃的喊着娘亲。 “莫丫头。”阿紫想叫醒入障的奕莫,她却始终沉浸自己的世界,不愿醒来。 “莫莫,乖乖跟阿紫姐姐走。”姑姑开口了,奕莫不情愿,却还是自己从床上跳下来,被阿紫带出门去。 阿紫看着奕莫失神的模样,心里有块地方好痛,她从小没娘亲,可是奕莫她有啊,现在却再也不见不到了,这让奕莫小小年纪如何承受的起。她总会有清醒的时候,不可能一辈子活在姑姑的障术之下。 ------------ 第八章 逃跑(一) 阿紫领着奕莫回了房间,小心翼翼的替她包扎好伤口。奕莫一直很乖,一动不动的任凭阿紫摆弄,连句疼都没喊,从前灵动的双眼还是保持了眼神从姑姑那里出来时那样的呆滞、空洞、无神。 阿紫奕莫这副模样感觉怪怪的,按理说姑姑的障术持续时间不会那么久的,可是奕莫现在这模样明显是魇住了。她到底是怎么了? “莫丫头,莫丫头。”阿紫柔声呼唤道,轻轻的摇晃着奕莫的肩膀。奕莫缓缓转头望向她,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阿紫看到奕莫还是有反应的,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看来她还是有意识的,只是今天惊吓过度了,她下意识的躲在自己的世界,不肯清醒过来。过段时间应该就自己好了。唉,姑姑也真是的,奕莫还年纪这么小,就那么吓唬她,这小瘦身板哪经的起那么折腾啊。 阿紫心中暗暗心疼奕莫,又忌着姑姑的威严不敢说着什么。 阿紫给奕莫喂了碗宁神汤,帮她脱了衣服,把她抱到床上,让她好好休息一晚上,估摸着明早就没事了。 奕莫喝宁神汤以后,很快就沉沉的入睡了,还梦到娘亲领着她去放风筝,风筝飞的好高好高,天好蓝好蓝,她们笑得好甜好甜,可忽然娘亲变成了姑姑,那张脸妖媚的脸温柔的笑着,慈爱的喊着莫莫,让她快点过来。奕莫看到姑姑,立刻慌了神,自然是不肯过去,转身就想往回跑,可一低头却见脚下成千上万只蝎子在到处乱爬。。 奕莫一下惊醒,直直的坐起身,惊慌失措的看看周围,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到底有没有蝎子。还好还好,这只是一场梦,奕莫后背惊出一层冷汗。她擦了擦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是泪的液体,松了一口气。 不行,她不能再这么待下去,不然她肯定会疯掉的。奕莫一想到姑姑那双魅惑的眼睛和那只惊悚的蝎子身体就不住的发颤。 这姑姑就像娘亲口中的十八层地狱的魔鬼,摄人心魂,让人心甘情愿的替她做事,娘亲说过魔鬼会把她的俘虏慢慢折磨死,直到他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他才能彻底解脱。 如果她现在不逃,明天又将重复今天的发生一切,她不想做个傀儡娃娃,她要回家,要和娘亲生活在一起,她发誓如果能出去,这一辈子再也不要来这个鬼地方了。 打定主意,奕莫准备要逃跑,趁着现在月黑风高众人入眠的好时机。她警惕的看了看早在在另外一张床合眼入睡的阿紫,她知道她逃跑的第一阻碍就是阿紫,躲过了她的眼睛要出去就容易多了。奕莫专注的盯了阿紫许久,阿紫始终一动没动,睡得很熟的样子。 应该是睡着了,奕莫放下心来,蹑手蹑脚的穿好衣服,熟练的从床上溜下来,轻轻打开门开了一条缝,清冷的月光一下就映了进来,奕莫顺着门缝往外看了看,屋前果然空无一人,只是卧了一只睡着的狐狸,银色的皮毛在月光熠熠生辉,圣洁美丽。冷冷的月光照在青石板,让人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噤,远处的竹林幽静和谐。 外面好像很安全的样子,而且今天明月当空,有了月光引路,奕莫也就没有那么害怕走夜路了。 奕莫侧身从打开的小口里敏捷的钻了出去,临关门前还特意又看了一眼阿紫,她还是保持原本的姿势熟睡着,完全没有她的离开。 “再见,阿紫姐姐。”奕莫轻轻说了句告别,虽然和阿紫姐姐呆的时间并不长,但她能感觉到阿紫姐姐是善良的,对她是真心相待,不像姑姑那般狠毒城府深重。 奕莫轻手轻脚的关上门,逃亡计划第一步顺利完成,第二步计划穿越竹林,奕莫快步走过那只狐狸卧着的地方,可不想就在她经过的时候,狐狸不知为何忽然醒了,瞪着绿森森的眼睛盯着奕莫。 奕莫一惊,慌了神,手忙脚乱的往竹林跑,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要偷跑的人,不该闹出这么大动静。 等奕莫害怕劲头跑过了,已经进入竹林深处,她找不到出去的路,也不记得回去的路。 奕莫静下来心,看了看周遭的环境,努力回想着阿紫姐姐带她来时的路,可是现在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是一模一样的,十几米高高耸立的竹子,一眼望去深不见底。她完全找不到当时来的路。 奕莫深吸一口气,随便在地上捡了一根树枝,用力往上一抛,双手合十,心里默念,求菩萨保佑,告诉我该怎么走。 奕莫低头找到了那根树枝,顺着树枝指的方向继续前进。 这从外面看起来十分静谧的竹林,奕莫进来才发现它并不安静,竹叶被风吹的稀稀疏疏的作响,还夹杂着不知什么东西发出低低的吼叫,似远似近。 奕莫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双手握拳,壮着胆子继续往前走。她告诉自己,别怕,很快她就能走出这片竹林,娘还在等着她,娘一定会做好她爱吃的菜欢迎她回家。她一定能在天亮前走出这片竹林,她坚信。 其实有一刹那,她曾恨过娘亲,就这么轻易把她交给她陌生人,也不来找她,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孤苦无依,饱受惊吓。 可转念一想,娘亲一定也是被那群混蛋给欺骗了的,娘亲那么爱她,那么疼她,怎么忍心把她推入虎穴,让她受那么多苦呢!娘亲现在一定在焦急的打听她的下落,她一定要赶紧出去,别让娘亲担心。奕莫心里有信念,也就没那么害怕了,她加快脚步在竹林中摸索着出去的路。 “滴答”,“滴答”,屋漏偏逢连夜雨,奕莫已经被困在竹林许久,倍感迷茫无助。 就在这个时候还偏偏开始下雨了,刚开始还只是细细碎碎几个小雨点。可没过多久,便越下越大了。在这竹林里,她无处可以躲雨,只能慌乱的往前跑去。冰凉的雨水打在奕莫的脸上,身上,很快,她便被淋的湿透,雨水顺着发丝不断往下流,湿透的衣服紧紧的贴在她身上,冰凉寒透骨,现在的她狼狈的像第一天来这里掉进雨清池时一般。 她跑累了,想放弃了,无论她怎么跑她还是找不到路。她站在滂泼大雨中,努力睁开眼,抬头寻找月亮的踪迹,那原本就微弱的月亮已经被满天的乌云完全遮住了。她隐忍许久的眼泪终于爆发了,眼泪混着雨水大滴大滴的落在地上。奕莫蹲在地上低声哭泣着,所有委屈一时都爆发出来。 奕莫躲在地上哭了许久,嗓子都哭哑了。忽然有双手轻轻搭上她的肩头。奕莫泪眼朦胧的抬头望去,是阿紫姐姐,她打着一顶油纸伞,青丝未挽,身上穿的单薄,脸上尽是虑色。 “阿紫。。阿紫姐姐,我好怕,好怕。”奕莫看到阿紫立刻扑到她怀中,眼泪鼻涕都往她身上蹭。 “别怕,别怕,阿紫姐姐在呢。”阿紫紧紧抱住惊恐的奕莫,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 “阿紫姐姐,你带我回家好不好?”奕莫抬起头,通红的眼里盛着满满的乞求,望着阿紫,“我真的真的好想娘亲。” “这..”阿紫犹豫了,其实在奕莫从床上爬下来的那一刻,她就是清醒的,她之所以什么都没说,也是存着心想放奕莫一马,但能不能顺利出竹林就要看奕莫自己本事了,她帮不了什么。 可是真是天公不作美,她估摸着这场大雨下了,奕莫一定是找不到出去的路,她抱着忐忑的心情来竹林里寻找。果不其然,没多久就找到了蹲在地上哭泣的奕莫。 “对不起,阿紫姐姐不能帮你。”阿紫满怀歉意的说。 “那是要带我回那个鬼地方去喽!我不去!”奕莫一听阿紫的话,立刻情绪激动,挣开阿紫往远处跑去。 奕莫没跑几步就脚一滑整个人跌进了路上的泥滩里。 阿紫跑过去要拉她出来,她却固执的甩开了阿紫的手,自己踉踉跄跄的爬起来,固执的往前跑。 “莫丫头,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这样走不出的。”阿紫叹了口气,这丫头真的很傻,傻的让人很心疼。 奕莫不理她,继续往前跑,她的跑真的算不了跑,还比不上阿紫走的速度,可她却还是固执的不肯停下来,娇嫩的双脚早已磨出水泡,一步步疼的就好像踩在刀尖上。 “莫丫头,你以为你这么走能走出去吗?没有姑姑的认可,没有人能离开这里的。”阿紫不想强制带奕莫回去,她耐心的劝着想让奕莫可以想明白,乖乖跟她回去,省得受更多的苦。 阿紫看到奕莫听到“姑姑”俩个字时候明显身形一颤,走的速度也更慢了。 “姑姑,她已经知道了?”奕莫终于停下来,声音沙哑。姑姑都知道了,那看来这次她真的走不了了,该死的大雨。 “嗯,所以你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吧,别让姑姑亲自来。”阿紫蹲下身,想背奕莫回去。 奕莫却丝毫不领情,梗着脖子要自己回去。阿紫拿她没办法,只能陪着她以龟速慢慢往回走。 一路上,奕莫一句话未说,阿紫看得出来奕莫不想回去,她看到奕莫眸子深深的不甘心和倔强。但她这也是为奕莫好,奕莫现在这个样子根本走不出去,如果她不带奕莫回去,姑姑也会来的,姑姑是不会放过她要的东西的。 ------------ 第九章 逃跑(二) “终于肯回来了呀。”等奕莫和阿紫慢吞吞的走回茅草屋,天已经大亮了。她们一眼便望见姑姑一脸愠色的站在她们屋前,一贯的笑容消失殆尽,不待她们开口就严厉的训斥道:“你们去哪了?” “我们。。我们出去玩玩。”阿紫看到姑姑心一下就慌乱了,嘴巴开始没用的不听使唤,话说的断断续续,她没想到奕莫逃跑真的被姑姑发现了,她在竹林说的原本只是吓唬吓唬奕莫的而已。呸呸呸,她还真是乌鸦嘴。 “玩玩?能玩成这样!”姑姑蹙着眉头,一脸嫌弃的望向奕莫,奕莫看起来完全像是个从沼泽地里爬出来的小怪物,整个人身上都是沾满了污泥,原本整齐的头发搞的乱七八糟,一边的发绳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散落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惨白的脸上,身上的衣服也是半干不湿的,手上还磕破了皮,一身狼狈。 “下雨天,路不好走,莫丫头不小心摔了一跤。”阿紫低着头,不敢看姑姑,大脑飞速的运转着,尽可能想出合适的借口来应付姑姑。 “摔跤!阿紫,你如今厉害了呀,敢撒谎骗我了。”姑姑一声厉呵,阿紫吓得跪了下来,“半夜出去玩,阿紫你们真是好兴致啊!” “姑姑,姑姑,我们知错了。”阿紫拉着奕莫忙认错。奕莫却一直强着性子,低着头沉默不语。 “错!阿紫,你还知道错啊,我是太久没教导你了,让你把以前给你教导给你的东西都忘干净了吧。”姑姑平生最恨的莫过于撒谎骗人了,奕莫半夜逃跑,阿紫现在又撒谎骗她,她更加怒火中烧,平素温柔的模样完全消失了,俨然一副发怒的雌狮模样,无人敢惹。“阿紫,带奕莫去收拾干净,然后关禁室三天。” “姑姑,奕莫还小,不懂事,难免孩子气性,请您手下留情啊!”阿紫一听要把奕莫关禁室,立刻向姑姑磕头哀求。她小时候因着犯了一次大错,姑姑怒急,把她关进禁室,可才一个晚上她都呆的要崩溃了。这次,却要关奕莫三天,这责罚实在有些重了。 “不用说了,阿紫,你也是要罚的,等弄好奕莫的事,自己来我这里领罚。”姑姑的口气不容商量,语罢便扬长而去,不给阿紫再说什么的机会。 “莫丫头。”阿紫见姑姑走远了,起身扶起还跪着的奕莫,“饿吗?” 奕莫摇了摇头,这应该才是姑姑原本的模样吧,残暴,不通人情。娘亲说每个人都有俩张面孔,一张是面对外人时的温婉和善,另一张却是盛怒时的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残暴无情。 “那我带你去换身衣服吧。”阿紫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姑姑的命令她不能违抗,禁室奕莫是一定要去的,她能帮奕莫的只有尽量的拖延点时间,希望姑姑怒气过了,饶奕莫一回。 洗澡,换衣服,敷药,吃饭。。折腾了三四个时辰,阿紫都一一弄完了,却没见姑姑出来一回,看来这次姑姑真的是被她们气到了。 既然如此,阿紫也不好再拖延下去,只得照着姑姑的吩咐把奕莫带去禁室,她边走边嘱咐道:“莫丫头,你乖乖呆着,我会替你向姑姑求求情,让你早点出来,别急。” 奕莫安静的跟着阿紫,什么话都没说。阿紫当她是被姑姑的威严惊吓到了。其实不然,她的脑瓜里一直在思索着下次的逃跑计划。 其实奕莫觉得被关进禁室也不赖,在那里她就不用每天看到姑姑和那只蝎子,可以安安静静度过这三天,好好计划一个完善的逃跑计划,绝不能像这次失败。 “到了。”阿紫停了脚步。 奕莫抬头看了面前的屋子,从在外看它和其他屋子也差不多,好像也没什么恐怖的,阿紫姐姐怎么那么紧张的样子。 她自己松了阿紫紧紧攥着的手,一个人往里走去,毫无畏惧,反而还有些期待。 阿紫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她看着奕莫小小身躯渐渐融进了禁室的黑暗中,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祈祷莫丫头能平安度过。 进了屋子,奕莫见识到所谓的禁屋的模样,整个屋子都是密布透风,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门上有一个很小的开口。它是这屋子唯一的光源来处。 奕莫凭着这微弱的光找到了一张床,没多想她立刻爬到床上躺好。 一睡到床上,奕莫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霉味和一股说不上来的恶心味道,充斥在她的鼻间,闻的她直反胃。“这床是多久没睡过人,臭死了。”奕莫捏着鼻子嫌弃的自语。 她翻了个身,味道好像淡了些,她松开紧捏着的鼻子,脚却又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硌到了。“等我出去了,一定要和阿紫姐姐说说,让她来这里好好打扫打扫,虽然这房子不常住人,但也不能弄的那么脏,床上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奕莫一边伸手去摸硌着她的那玩意,一边絮叨着。 摸到那东西了,她刚想扔到地上,摸了摸好像有点怪怪的,它是长长的,圆圆的,像。。像根笛子,可却又比笛子粗了许多,而且细一摸也没有孔,这到底是什么呀。奕莫顺着俩头摸去,忽然打了一个激灵,立刻把它扔到地上,她反应出这到底是什么玩意了,是骨头,是人还是动物她分辨不出,但它是骨头无疑,奕莫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也不敢躺下去,而是谨慎的往别的地方摸了摸。 这不摸还不要紧,一摸吓得奕莫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除了她刚躺的地方,床上何处都散落着一些骨头。 她都不敢想她刚刚和一堆骨头睡在一起,还好,还好,这里没有光,她看不到床上恐怖景象。奕莫张着嘴,大口大口紧张的呼吸着。她蹲在离床最远的角落,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想这那堆骨头主人死时的惨象,无助的躺在床上,凄厉的惨叫着,却无人理会,最后在饥饿或是疾病中含恨而终。 她现在甚至隐隐觉得那个亡魂还留在这个屋子里,四处游荡,或是躲在暗处窥探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开始害怕了,理解阿紫姐姐惊恐紧张的表情了。 她望向门上的小口渴望阿紫姐姐会出现,能陪她说说话。可是奕莫从天亮等到天黑却始终没有看到阿紫的出现。她有些失望,此时的她感觉好无助。 天黑或是天亮对奕莫来说影响并不大,这里有的只有无尽的黑。一个人置身于这黑暗中时间过得好像特别的慢,奕莫不知道数了几百个一百了,蹲的脚都麻了天才黑。 除了那堆骨头,这屋子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可怕的东西,渐渐奕莫也习惯了,可以放下心来想些别的事情,想着想着就靠着墙睡着了。 “唰”、“唰”、“唰”。。奕莫被奇怪的声音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周围,好像也没有什么东西在动呀。难道是屋外的?她贴着墙听了半晌,除了风声也没有其他奇怪的声音。 她百思不得其解,这声音到底从哪里传来的,不是屋外,也没在屋里,却那么响,这难道是地里冒出来的? 她俯下身,把耳朵贴在地上,果然,它是从地下传来的。地下?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一群虫子在地上爬一样,可是地是实心的,怎么可能能容纳一群虫子在地底生活呢,尚且这声音在她睡着前还没有的。 这声音弄的奕莫睡意全无,她也不敢再坐在地上,怕万一真的有虫子钻出来,所以只得辛苦的站着。 这禁室还真不是人呆的,她不知道下一刻又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她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姑姑故意安排的,故意不让她躺,也不让她坐,让她受尽折磨,乖乖认错。 奕莫不得不承认,这对真的很有用,如果这时候姑姑来了,她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的,只要能让她出这个鬼地方。 “吱啦”门上的送饭口被打开,一碗红枣蛋粥配上俩只包子被递进来,奕莫知道那是阿紫姐姐,一下就冲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哭着说:“阿紫姐姐,你帮帮我,帮帮我,这里真的好可怕,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门外的人却是沉默了,轻轻挣脱奕莫紧握的手,“对不起,我不能帮你。”阿紫关上送食口,转身毅然离去,她不能心软,姑姑是不容被欺骗的,逆她者不会有好下场的。 “阿紫姐姐,阿紫姐姐。。”奕莫掂起脚,透过门上的小孔,看着阿紫飞快离开的背影。阿紫姐姐,她变了,姑姑对她做了什么,才一个晚上她就变得和姑姑一样冷酷无情了。 奕莫一直趴在小口上,直到完全看不到阿紫的身影才退回到原本的角落,瘦弱的胳膊紧紧抱着自己,使她能多一些安全感。 这禁室最可怕的其实不是那堆骨头或是怪响,真正折磨人的是那无尽的等待和自己的恐惧的心,它们慢慢吞噬着奕莫的意志,就像慢性毒药,不让人马上死,一点一点的慢慢折磨,玩到你认输,意志崩塌为止。 ------------ 第十章 逃跑(三) “吱啦”,不知过了多久,禁室的门被打开了,久违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禁室冰凉的地上,栖息在禁室的老鼠开始窸窸疏疏骚动,奕莫却好像没感觉到自由之门已打开,缩在角落丝毫未动,像是在熟睡中的婴童,唯一的不同是奕莫面无血色,连粉红的樱唇都泛着白。 “这丫头睡的可真沉。”阿紫走过去想要叫醒奕莫,没走几步就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是只包子,她四下瞟了一眼,发现墙角还扔着几只包子,而且俱已长了霉。旁边散乱的扔在几只木碗,有的盛着满满一碗粥,有的却是被打翻的,粘稠的粥流了一地,几只不知名的虫子溺死其中,许是撑死或是淹死的。 “这。。”阿紫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奕莫的脸色会这么差,这三天来奕莫根本什么都没吃,她拿来的所有东西,奕莫都只是把它们拿来,扔在墙角,装着吃过的样子。她这是要做什么,用自己的性命威胁姑姑吗,还是根本不想反抗了,一心寻死。这是太傻,还是太固执。 看奕莫现在毫无人气的样子,不会已经。。阿紫不敢揣测下去,如果莫丫头真的死了,她这辈子都会活在内疚和自责当中,莫丫头的死很大责任在于她,若是她那天肯帮帮莫丫头或是陪她讲几句话,莫丫头也就不会想不开了,她也不会是现在这副鬼样子了。想当初她带奕莫回来时,奕莫还是活蹦乱跳的样子。 阿紫越想越慌,眼里噙着泪,快步跑到奕莫身边,跪在奕莫身旁,先是伸手摸了摸奕莫的身子,已是冰凉,“真的..真的死了..”阿紫一下瘫软在地上,喃喃自语,“不,我不信。” 阿紫不愿相信,又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姑姑说过没了呼吸,一个人才算真的死了。阿紫的手悬在空中止不住的发颤,放在奕莫鼻下许久才感觉到一点气息,很微弱,若不仔细完全发现不了,幸好,她还活着,阿紫松了一口气,漏跳了好几拍的心恢复正常了。 “莫丫头,你撑着点啊。”阿紫立刻抱起奕莫,大步往姑姑房里跑。原本奕莫较同龄的孩子就瘦弱许多,现在又饿了三天更加没什么分量,轻飘飘的,像是风大着就能把她吹走了。 “姑姑,救命。”在这性命关头,阿紫已经顾不上什么礼仪淑女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踹开姑姑的房门。要罚就罚吧,莫丫头的性命要紧。 “什么事啊?”姑姑还尚在休息,被这忽然的声响吵醒了,心情很不明快,正欲训斥阿紫的莽撞,但转眼看到阿紫怀中面无人色的奕莫。 “我也不知道,今天三日之禁已经到了,我去带奕莫出来,可进去已经就发现莫丫头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阿紫把奕莫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侧身让姑姑为奕莫诊断。 姑姑不慌不乱的挽上奕莫的衣袖,玉手轻搭在奕莫的手腕处,细细诊断。 阿紫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姑姑的表情,她不懂医,她只能从姑姑的表情中判断奕莫的情况如何。“姑姑,怎么样啊?” “她的脉像很弱,像是将死之人。”姑姑脸上笼上一层虑色。“而且她身子原本就不大好。” “姑姑,你也没法子吗?”在阿紫心中,这世上是没有姑姑办不到的事。 “你去把玉凝丹拿来。”姑姑思忖片刻,缓缓说道。 玉凝丹,阿紫心中一惊,姑姑竟然为了救奕莫舍得用玉凝丹,这玉凝丹姑姑也就只有三颗,还是姑姑当年拼了半条性命得来的,看来莫丫头在姑姑心中颇具分量。 玉凝丹,顾名思意,就是宁神聚气用的,传说中只要还没咽下最后一口,服下这玉凝丹当即能回转过来,生龙活虎。不过这玉凝丹也不是十全十美,它有一个很大的缺陷,只能供女子服用,若用到男子身上连普通补药的功效都抵不上。 “姑姑。”阿紫递过盛着玉凝丹的瓶子。 姑姑快速的拿掉盖子,从为数不多的几颗丹药中倒出一颗,捏在左手中,右手捏住奕莫的下巴,把丹药生硬的喂进她的嘴里。 “好了,你带她去休息吧,等她醒了,给她喂点滋补的汤药,选药性清淡些的,药性太重的她身子受不起的,另外饮食上也需注意着,切忌过饱。”姑姑嘱咐道,奕莫的小命现在算是保住了,接下来的就是养病了。 “是,姑姑。”阿紫抱起还在昏迷中的奕莫离开姑姑房间。 “等等,她这几天是不是什么都没吃。”姑姑忽然想起什么来了,叫住快出门的阿紫。 “嗯。”阿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 “这么犟的性子还真的有点我当年的感觉。”姑姑轻语了一句,阿紫隔的远没听清,“姑姑,你说什么?” “没事,你走吧。”姑姑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阿紫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姑姑,转身离开了,姑姑的心思,阿紫揣摩明白的了的,所以干脆不自寻烦恼去费这个功夫想。 阿紫带奕莫回了房间,替她掩好被子,坐在一旁看护了奕莫片刻,看她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惨白的脸色也好转了些,她就忙着煮汤药去了。 自打奕莫这一病,阿紫就一直像个亲姐姐般衣不解带的精心照料。可奕莫的病却是一直没像姑姑说的很快好起来,反倒是一直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自己下床去院子晒晒太阳,坏的时候整天整夜的发烧,烧得直说胡话。 阿紫找姑姑来看,姑姑也只是无可奈可的摇了摇头,道奕莫这是心病,能不能好都只能靠她自己。 这日子一天天过去,奕莫愈发虚弱了,很少讲话,更别说下床了,眼眶深深凹进去,脸上瘦的也没什么肉,皮肤倒是比来时白了许多,只是白的太病态,隐隐让人觉得害怕。 很多时候奕莫都是望着一个地方愣神,一看就是一天。阿紫害怕她这样下去,哪一天就会突然死掉。 阿紫每天努力想些话逗她说话逗她笑,她却很少理,不知还生她的气还是真的没力气说话。 一个人若是没了信念,那就离死不远了。如今奕莫心里已经没了想离开这里的强烈念头,她开始无所谓,无所谓自己还能活多久。 每天睁开眼,她要要反应许久她还苟延残喘吗?有的时候,奕莫看到阿紫姐姐期盼的眼神,她也想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可是她病了太久了,她好像连怎么笑都忘记了。 其实她想告诉阿紫姐姐,不用白费功夫了,她已经放弃了。 她记得她刚生病时知了还聒噪的在树上吵杂的叫着,扰的她睡不好觉。 现如今,已是秋叶落满地,奕莫透过窗子,看着树叶缓缓从空中飘下,旋转着,飞舞着,如同枯蝶用生命演绎着最后一场绚烂的舞蹈。 等这些叶子落尽了,等皑皑白雪覆上屋顶,她怕是时日不多了。 明年的春天,看来,她许是等不到了。 草长莺飞二月天的美景许是要在梦中想见了。 那天太阳特别的灿烂,看得奕莫心里直痒痒,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晒到太阳了,整个人病的都快发霉了。 她让阿紫抱她出去晒晒太阳,俩个人并排坐在台阶上,惬意的享受着阳光的洗礼。 那天奕莫难得主动说了话还说了很久很久。她说她的尸体要埋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地方,可以听得叫鸟儿叫,看的花儿开,这样她一个人才不会寂寞。 阿紫静静的听着奕莫久违的声音,眼睛却是涩涩的,阳光太烈了,照得人想哭。 奕莫说话的时候没有带着一丝一毫的悲伤,她是笑着的,澄澈的眸子里透着期待。 “阿紫姐姐,你说人死了真的会变成一颗星星吗?” ------------ 第十一章 逃跑(四) 许是今日日光太暖,许是她已交待完她最后的遗愿,许是死期将至无所畏惧,这一晚奕莫睡的格外的好,很熟,很沉。 她梦到很多久违的人与事,许是过于美好,连安详的睡容里也噙着甜甜的笑意。 隔壁家的二虎又从学堂里偷跑出来玩了。被二虎她娘撞了个正着,被揪着耳朵带回了家。二虎他爸看到这不争气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抄起门旁摆的扫帚,怒气冲冲的要暴揍二虎一顿。“你小子,老子花那么钱送你去读书,你倒好,成天从学堂逃出来,在街上瞎玩,今天老子不揍你揍到满地找牙,就不是你老子。” 二虎吓得满院子抱头鼠蹿,嗷嗷乱喊,二虎他爸正在怒头上,拿着扫帚紧追其后,二虎他妈看这场景,怕他爹在气头上劲用太大,打坏了二虎,他们夫妻俩这么大年纪了也就只有这么个宝贝儿子,要是出了啥事,可不得悔死。 “孩子他爹,你慢点,别吓坏了孩子。”二胖他娘追在他爹后面,大声喊着劝着他爹。 好一个欢乐的场景,奕莫踩在缸沿上,紧紧的扒住隔着的院墙,目不转睛的看好戏,看着二虎现在这怂样,奕莫咯咯的止不住的笑,叫你欺负我,叫你骂我没爹,活该,活该.. 要不是腾不出手,她肯定要鼓掌庆祝一下,奕莫看的太得意忘形了,一不留神,脚一滑,踩了个空,重心不稳,身子向后倒去,她心中暗念不好,她看来要成落水狗了,果然,幸灾乐祸没好报。 奕莫略带悲伤的闭上眼睛,等待她完美落水,她错了,真的错了,错的很彻底,如果老天再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一定一定会跪求老天,恳求他再让她看一遍二虎那衰样,如果一定要给这个愿望加上一个期限,她希望衰神万年附他身。 忽然奕莫下落的身躯被一大手接住,抱进怀中,她心中一喜,莫非老天听到她的祈祷了,她睁眼想看看这救命恩人是谁,“干爹。” “又在调皮了。”干爹放下奕莫,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溺爱。 “才没有呢,我在欣赏隔壁二胖一家锻炼身体。”奕莫拍拍手上的尘土,嘴上带着藏溺不住的笑意。 “锻炼身体?是揍人和被揍吧!”干爹一言道出奕莫的心思。他进来时就看到隔壁二虎被他爹教训。 “是啦是啦,很精彩的,干爹要不要一起看啊?”奕莫听着隔壁二虎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心里被吊的痒痒的,意犹未尽,于是继续往缸上爬,完全忘记了她刚差点从缸上掉下来的事。 “爱凑热闹可不是个好习惯。”干爹一把把正热衷于爬缸的奕莫揪下来,“要是再掉进缸里,我可不管了。” 奕莫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瞅了瞅干爹故作严肃的表情,又不甘心的往院墙看了一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好,我不看了。” 她心里却暗自嘀咕,反正二胖那家伙皮着呢,这种好戏她三天差不多就能看上一场,今个看得也差不多了,就给他一个面子吧。 “这才乖嘛!”干爹满意的摸了摸奕莫的头,他在奕莫心中还是很有威严的。 “带我去见你娘。”干爹从怀里掏出一串红的发亮糖葫芦。 奕莫一看见糖葫芦,眼睛立刻变得铮亮,舔了舔嘴唇,像饿狼般盯着手中的糖葫芦。跟着干爹就是好,有糖有肉有的玩。于是,在奕莫幼小的心中这种观念根深蒂固。干爹在她心中的地位变得无限重要,仅低娘亲之下。 受了“贿赂”的奕莫自然是心情大好,一边咬着糖葫芦,一边领着干爹往里走。 “先坐着吧。”奕莫把干爹领进屋后就不管他了,自顾自的吃起糖葫芦来。 “你娘呢?”干爹看了看屋内,完全没有奕母的身影。 奕莫狡黠的笑了笑,叼着糖葫芦,道:“娘早上出门前说了,今天她大概不回来。” “那你还带我进来。”干爹脸上期待的表情一下就没了,起身要走。 “别走嘛,干爹你难得来一次,怎么能不待会呢?”奕莫一看干爹要走,她今晚又要孤身入眠了,衡量之下,忍痛割爱,放下糖葫芦,一下从床跳下来,拽住干爹的胳膊,嗲着声音撒娇道:“干爹,看不见我娘那个大美人,你不还有我这个小美人陪着嘛,春宵苦短,我们好好叙叙旧情。” “噗”干爹一下就被奕莫的话逗乐了,露出满口白牙,“你这小丫头,这些话是哪里学来的?” “这戏文里都唱过了。”奕莫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干爹,你要不要留下来呀?” 干爹顿了顿,正欲说话,又被奕莫强白了,“干爹啊~你如何忍心我一弱女子独守空闺呀!”她有模有样学着柃儿姐姐教她的戏文,声音带着满满的哀伤,还挤出了俩滴眼泪,一副惹人怜的模样。 干爹在一旁完全被奕莫强大的演技惊到了,嘴角抽搐了一下,而奕莫像是完全投入她自己的世界,演的十分的带劲,一副被狠心丈夫抛弃的深闺怨妇样。 “莫莫,莫莫,别嚎了,再嚎把山里的狼都要招来了。”干爹静静的看她嚎了一柱香还久的时间,实在是受不了了,开口讨饶道:“我服了,我留下来,您老想要我留多久都行。” 闻言,奕莫立刻停下来了,放开干爹的胳膊,重新爬回床上,品味她的最爱糖葫芦,嘴里嘟哝着:“早说嘛,我都演的累死了。” “我还听的累死呢。”干爹耳尖听到奕莫的嘟哝。 “莫莫,你现在怎么这么能折腾呀,当初刚看到你的时候一副怕生的小姑娘模样。”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闹腾,干爹现在是多么怀念当初那个乖巧的小丫头。 “打是疼,骂是爱,跟你闹腾是对你深深的喜欢。”奕莫伶牙俐齿,随口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前俩句我倒是听过了,这后面一句却未曾听过。”干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听过的话比奕莫吃过的饭都多。 “你没听过的多了去,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奕莫不以为然,手里的糖葫芦终于吃完了,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好了,我要睡觉了,干爹,讲个故事吧。” “故事?我不会。”干爹皱了皱眉,为难的道:“要不,我给你讲一句话,以后你会懂的,永远不要放弃自己,因为你不是一个人。” 不要放弃,不要放弃,不要放弃,干爹身影渐渐模糊,可说的话却还在不断在奕莫脑中盘旋,不要放弃,她还有大好年华,好死不如烂活着,只要她能活下去,就有回家的一线生机。。她脑中无数声音响起,重叠,争吵。 奕莫醒转过来,看了看窗外,已是日上三杆。她自己撑着坐起来,穿好衣服。 她发誓从此刻起她一定会爱惜自己的生命,她决不会再轻易说放弃,她要做的就是微笑着看着敌人倒下。 奕莫太久没走路了,就床到门口几步的路还颤颤微微走了许久,她站在门口,翘首以盼阿紫的到来。 远远看到阿紫端了药走过来了,她赶紧回屋,端坐在凳子上,拿起桌上准备好的剪子,推算好阿紫进门的时间,以使她恰好看到这场好戏上演。 三,二,一,奕莫举起剪子,对准心口,手微微有些发颤,深呼一口气,合上眼睛,使劲往心口插入。 “啪”一颗石头重重打在奕莫手腕处,奕莫吃痛,手中的剪子掉落在地。 她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就差那么一点点,那把锋利的剪子就要插进奕莫的心口。阿紫姐姐还真是看准时间。 “莫丫头,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阿紫在外看到奕莫寻短见,气上心头,这孩子怎么比牛还犟,高声责骂道。 “阿紫姐姐,别人说过长痛不如短痛,我是已将死之人了。”奕莫心虚,低着头,怕阿紫看穿她的心思,不敢直视阿紫的眼睛。 “说什么傻话啊,你才多大呀,还有很多事要去经历呢。”阿紫语气软了下来,拿起放在一旁的药,哄着奕莫,“乖,喝了药你会慢慢好起来的。” “喝了那么久的药,我也一直是这副鬼样子呀。”病了许久的奕莫憔悴的看不出她才八岁,她推开药碗,一下跪在地上,啜泣着道:“阿紫姐姐,我求你最后一件事,带我去看看我娘最后一眼吧。” 阿紫为难,她是刀子嘴豆腐心,看不得奕莫这么求她,想答应却又忌着姑姑,不答应又怕哪天奕莫又想不开闹自杀,她真是进退两难。 “莫丫头,带你去见你娘,对不起,姐姐真的帮不了你,不过我要是有机会下山,可以替你看看你娘倒是可以。”阿紫踌躇了片刻,谨慎的回答。 “那。。也好。”奕莫原也没奢望阿紫会如此轻易的同意帮她逃跑,只是希望可以借此谋得一些同情,在紧要关头派上用处。 “现在,我答应了你一件事,作为回报,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好好活下去。”阿紫还年轻,没经历过什么大灾大祸,所以她心里所求也很简单,愿所有她爱的,爱她的人都可以平平安安的。 奕莫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信誓耽耽的说:“一言即出,驷马难追。” ------------ 第十二章 拜师(一) “姑姑。”奕莫照着阿紫教她的,恭恭敬敬的跪在姑姑面前。 “嗯。”姑姑卧在楠木躺椅上闭目养神,银色的熏香炉里撒着些许迷迭香,整个屋子里弥漫着奇异的香味,稍不留神便会被迷了心窍。 “身子好了?”姑姑斜睨了奕莫一眼,声音中带着午后的慵懒。 “好了许多了。谢谢姑姑关心。”奕莫还是跪在原地,不起身。 “那便好,回去吧。我今个有些累。”语罢,姑姑又阖上了眼睛,像是累极。 “怎么,还有事?”姑姑许久未听到奕莫起身的声音,睁眼看了一眼,看她还不卑不亢的跪在地上,淡淡的问道。 “姑姑,奕莫有一事相求。如若不得,莫莫情愿长跪于此。”奕莫小心翼翼的说着,紧张的盯着姑姑的表情变化。这是场赌注,她毫无任何获胜的筹码,她只是赌一个运气和胆气,她赌姑姑会答应。 “你说说看。”姑姑声音平静,不带任何喜怒的情绪。 姑姑这话讲的有深意,引人深思。若说她这是答应了,可却她没一个字直接应承了。若说她不答应,那又何必问什么事呢? 奕莫摸不准姑姑的心思,心想这个赌万一输了,她现在也没什么能输的,反正姑姑横竖是不会要她的命的。可这赌要是赢了,那就离她的计划近了一步。如此算来,她怎么也不算亏。 奕莫权衡利弊之后,便是心安了,神色认真的看着姑姑,缓缓道出心里话:“姑姑,我想拜您为师。” “为什么?我看你不千方百计的要逃走嘛。”姑姑轻蔑的笑了笑,话里带着淡淡的嘲讽。 “原是我年纪小,不懂事,现在想想跟着姑姑也挺好的,将来出息了,我娘面上也有光。”奕莫不慌不乱,这些话她已经想了一晚上,熟练无比。“姑姑,行吗?” “不行。”姑姑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从不收徒弟。” “那阿紫姐姐呢?”奕莫早知姑姑不会轻易答应,设想许多了姑姑可能会拒绝的理由。 “她,自是不一样,她不是我收的徒儿。”姑姑浅浅的扬了扬嘴角,神秘的说道。 “阿紫姐姐,不是你的徒儿,那难道是你的亲生女儿吗?不对,不对,姑姑你这么年轻漂亮,怎么能有这么大一闺女。”奕莫自己掉进了自己的话里,被姑姑和阿紫的关系链缠住了身,怎么也脱不了身了,她不断推测,又不断自我否定。 姑姑却含笑看热闹,完全没有打断她的意思让奕莫自己纠结下去, “姑姑,你还是告诉我吧。”奕莫讨饶,她忽然记起了她来的真正目的。 “这是阿紫让你来的吧。”姑姑没有替奕莫解惑,反倒又提了一个问题。 奕莫飞速的摇了摇头,随后还是点了点头,姑姑心里自是了解的,她这谎还是不说的好,“我自己也想来的,阿紫姐姐只是鼓励了我。” “嗯,她大概是想有个伴吧。这俩个人的日子确实少了点生气。”姑姑轻声说了几句,像是自语。奕莫没听清,却不好意思再问。 “姑姑,您答应吗?”奕莫又问了一遍。 同样的问题,姑姑的答案也未曾改变,“我不收徒弟,早在多年前就立下毒誓,终生不悔。” 看姑姑那么坚决的样子,奕莫想着许是没希望了,脸上失望的神色愈重了,大病初愈的好气色也淡了,有气无力的道:“那姑姑,我回去了。” “慢着。”姑姑叫住了奕莫,收了玩笑的模样,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她,道:“我是不收徒弟,但阿紫可以收啊,她的徒弟,姑姑我也会好生教导的。” “真的啊!那就是说姑姑会教我了。”奕莫脸上一下绽开了如花的笑容,激动的想扑上去亲姑姑一口,却又想起阿紫的叮嘱,只得压下心头激动,毕恭毕敬给姑姑磕了三个格外响亮的头以表谢意。 “好了好了,回屋自个乐去吧,别在我这碍手碍脚了。”姑姑仍是一副不热不冷的态度,但奕莫毫不在意,她知道姑姑说这话就已是破了大例了。 奕莫起身,揉了揉跪的发酸的膝盖,心里只不住的欢喜,蹦蹦跳跳的跑出屋去。刚跨出房门,又想起什么了,又跑回姑姑屋里,“姑姑,我要什么时候开始可以学了呀?” “明天吧,阿紫会带你来的。”姑姑看奕莫这闹腾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来,以后她又要不得安生了。 “好嘞。”奕莫脆生生的应了,一溜烟的跑了。 第二日,阿紫早早的叫醒奕莫,“莫丫头,起床了。” “还早呢!”奕莫睡眼惺松的看了眼外面,翻了个身继续睡,自打她生病后,她就再也没有在早上起床过,所以现在也习惯了。 “你忘记了今天姑姑要教你东西的吗?赶紧起。”阿紫穿好衣服,走到奕莫床边,毫不客气的一把掀掉了她的被子。起床之必杀技――掀被子,百试百灵,望大家能广泛推广,把它发扬光大。 “哇,冷死了。”奕莫没了温暖的被窝保护,一下从床蹦起来她感受到寒冬的威力,手上腿上立刻被冻起许多鸡皮疙瘩。 奕莫眷恋那棉被,迫于阿紫的威严不敢抢回被子,嘴上应着就起了,身子却不断往棉被方向移动,意图趁阿紫不注意立刻藏进去。 阿紫早已看穿奕莫狡猾的小心思,直接把她的棉被放到自己的床上,然后在一旁监督奕莫穿衣起床。 奕莫看着渐渐离去的被子,欲哭无泪,我对你爱的如此深沉,你怎么忍心离我而去,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刻,奕莫在心中默默的哀嚎着。 “快穿,别又冻得发寒热了。”阿紫催促着,递过衣服,不容奕莫有一丝懈怠。 “阿紫姐姐。”奕莫眨吧着眼睛,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她,撒娇道。 “这招没用。”阿紫丝毫不动容,还伸手用力捏了捏奕莫的又变得肉嘟嘟的脸,满意的夸赞了一句,“手感很不错。” 奕莫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开始穿衣服。这么冷的天,姑姑肯定还没起,阿紫这家伙一点都不懂享受,莫大仙说过人世间惬意之事其一:寒冬睡到自然醒。 “快点呀。”阿紫又开始催促了。 “别急嘛,你总不能让我咬着包子去见姑姑吧,要是把姑姑屋子弄的一股肉包子,那可就闯祸了。”奕莫嘴里一手拿着包子,一手勺了一勺粥往嘴里喂,气淡神闲,完全没有一点焦虑之色。 “要是让姑姑等我们,我们才是真的完了。”阿紫看不下去了,抢下奕莫手里的包子,拽起奕莫往屋外走。 “包子,我的包子,我还没吃饱呢。”奕莫边走边频频回头,委屈的望着桌上的包子。 “我是你师傅,你现在得听我的。”阿紫难得收起了她孩子气的一面,摆出师傅的样子,“包子,回来以后有的你吃的。” “是,徒儿遵命。”奕莫没好气的应了声,她这小半辈子就俩爱好――吃和睡。现在倒好,为了学点本事,俩爱好都没了。 ------------ 第十三章 拜师(二) 阿紫带着奕莫去了练功房,却不想看到姑姑已经在蒲团上打坐了。 奕莫惊讶了,她当姑姑只是长得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样,没想到这习惯也不同于常人。 阿紫心中暗念的一句不好,拉着奕莫进了练功房,大着胆子喊了句,“姑姑。” 姑姑闻声,睁开眼,并未责怪,柔声道:“过来坐吧。” 姑姑身旁还摆了俩个蒲团,一左一右,阿紫自然的挑了右边的坐下,她一惯坐姑姑的右边的。奕莫也无所谓,随意的坐到左边的那个蒲团。 等俩人坐定了,姑姑开始讲话了,“今天是第一天,莫莫,我也不教你什么太难的东西,只想教你点人世的道理。” “道理?我懂很多的。”奕莫没料想到姑姑竟要教她道理,小脸上的兴奋劲一下就没了。她还以为姑姑会教她什么徒手打虎的厉害功夫呢或者迷惑小猫小狗的奇术,真是白高兴一场。 “我说的道理跟你以往知道的不一样。”姑姑看出奕莫有些泄气了,坦然笑了笑,继续原来的话题,“你知道作为一个女子什么最重要吗?” “嗯~心地善良吗?”奕莫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她记得娘亲跟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要她做个善良的女子。 姑姑摇了摇头,经验丰富的道:“是貌,天下所有男子大都是以貌断人,他们看女子的第一眼都是看貌,貌合才能有进一步的发展。” “嗯。”奕莫似懂非懂点点头,大概是年纪太轻,她对如何获得男子的青眛的兴趣还没如何做肉包子的兴趣大。 “阿紫,你觉得呢?”姑姑转头询问阿紫。 “女为悦己者容。”阿紫正值豆寇年华,少女心思正浓,在这孤山上就她和姑姑俩人,她也就没啥兴趣打扮自己。 “哈哈。”姑姑闻言爽朗的笑了,声似银铃般清脆动人,阿紫真的是长大了,有小女人心思了。 奕莫不知道姑姑在笑什么,但看姑姑笑得如此开心也跟着笑起来。 阿紫被她们笑了的不好意思了,红了脸蛋,低了头窘迫的说:“姑姑,你接着说吧。” “莫莫,你知道有句话叫什么什么便是德吗?”姑姑收了笑声,出了个题考奕莫。 “女子无才便是德。”奕莫飞快的回答出,这可是戏文常唱的歌句呢,她早已耳熟能详。 “那你觉得这句话说的对吗?”姑姑不明确表明她的意见,而是一步步引导奕莫。 奕莫果断的摇了摇头,道:“不对,我好想和别人一起去学堂读书,可娘亲没这闲钱,我就只能偷偷现在学堂外面听课。” “倒是个好学的孩子。”姑姑欣慰的夸赞了一句,“以后你想学多少,姑姑都可以教你。” “谢谢姑姑。”奕莫露出灿烂的笑容,真好,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读书了,等她回家了,一定要好好嘲笑二虎,谁说女子不能读书,谁说没钱就不能读书。 “姑姑,我可以学武功吗?”奕莫看姑姑讲了半天也没说到要教她功夫,心中急切,脱口而出。 “功夫啊~女孩子家家的舞刀弄枪的不好看,女人靠着才貌这俩样便够了。”姑姑的意思很明显,这武功不教。 “姑姑,我一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万一路到劫财截色的怎么办?”功夫才是奕莫最想学的,可姑姑却不教,急坏了奕莫。 “你在这山上哪能遇到劫财截色的呀,再说阿紫会保护你的。”姑姑毫不动摇,这不教功夫,其实姑姑也是有些私心的,她怕奕莫学了功夫以后就会跑路了。 “姑姑。。”阿紫使了一眼眼色给奕莫,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了,奕莫收到暗号,不甘心的吞下原本要说的话。 “所以,莫莫,我接下来要教你的第一件就是化妆打扮。”姑姑喝了茶,润了润嗓子,“这化妆也分俩种,第一自是让你变漂亮的美颜术,第二种则是易容术。你要先学哪一种?” “易容术。”奕莫不假思索,在奕莫眼里让自己变漂亮算不上什么大本事,这易容术显然更有用些。 “莫莫,你确定?”姑姑眼中掠过一丝狡黠,笑得温柔。 “嗯。”奕莫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好。”姑姑指了指身后的一个半人高的箱子,“易容术远比美颜术来的难得说,所以美颜术要懂的你也一样要学,今天的任务就是了解透那个箱子所有东西的用途。” “啊。”顿时奕莫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可这易容术却又是自己选的,也算不上姑姑强迫,姑姑还真是属狐狸的,老谋深算,奕莫自愧不如。 “有什么意见吗?”姑姑早看出奕莫的心思,却不点破。 这像是询问意见的话,奕莫却察觉到里面带着淡淡的威胁,忙摆出笑脸,“没,没,莫莫听姑姑得安排。” “阿紫,你好好教她,下午我来检查。”这种基础的事,姑姑没这精力步步教导,阿紫自会处理好的。 语罢,姑姑便起身离开了练功房,徒留给奕莫一个袅袅的背影。 练功房里的俩个人端坐在蒲团上各怀心思。 阿紫:完了,完了,以前偷懒没姑姑讲,好多东西的用途她都记不大清了。要怎么教莫丫头呀,算了算了,遇到不会瞎编一点吧。没那么背的,刚好被姑姑抽到不会的。 奕莫:好惆怅啊,惆怅啊惆怅,惆怅啊惆怅,惆怅,惆怅。。哎,我在想什么来着,惆?粥?对,肚子好像又有点饿了。 “莫丫头,我们开始吧。”阿紫道。 “开始吃饭吗?好啊好啊。”奕莫明显还没从她的神游中回来。 “你在想什么呀,我们是要开始学基本的化妆用具。”阿紫毫不客气的给了奕莫一个暴栗。 那箱子有半人高,上面雕着精细的的花纹,一把银锁扣镶在接口处,价值不菲。 大抵是实木制成的,阿紫打开它还费了一些功夫,一股奇香随着盖子的打开溢了出来,迅速弥漫在整个房间里,闻的奕莫直打喷嚏。 箱子太高,奕莫踮起脚伸长了脖子才勉强看到里面的东西,满满的都是些瓶瓶罐罐,有的是玉制的,有的是木头制的,有的是铜器,让人眼花缭乱。奕莫不清楚这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但她知道她今天肯定记不住。她一定要藏点夜宵,准备通宵恶战。 “阿紫姐姐,姑姑干嘛要把炭放在这里呀?”奕莫随便拿了一个盒子,打开来以后却发现里面都是一块块切割整齐的“炭块”。 “那不是炭,那是石黛,它是用来画眉的。这里应该还有很多别的品种的,好像还有一个叫什么‘喜鹊头黛’的,姑姑说是西域传过来的。”阿紫开始翻腾那堆东西,打算也把黛找出来让奕莫认一遍,“找到了。喜鹊头黛。” 阿紫拿出一个盒子,一转身却看到奕莫正兴致浓浓的低着头拿着石黛往地上写字,一个“娘”字歪歪扭扭的写了一地。 “我的小祖宗哎,这不是不用写字的。”阿紫忙开口阻止了奕莫。 “我知道,这是用来画眉的嘛!”奕莫忽然抬头,看向阿紫,“阿紫姐姐,你看我画画的好不好?” “噗”阿紫一看到奕莫的眉毛便狂笑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大家闺秀的模样。 这奕莫的眉毛画的可以用一句诗句来形容——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豪迈壮观就是奕莫的眉毛最精确的形容,先不说那眉毛又黑又浓,比男人还男人,更霸气外露的是奕莫她画得竟然是一字眉,这粗犷傲气的眉毛横亘在奕莫稚嫩干净的脸上无比的突兀,好笑。 看阿紫笑得死去活来的,奕莫却不以为然,掏出了一个小铜镜,自我欣赏起来,“我看挺美的,霸气又不失内敛。” “你..你..我们学下一样。”阿紫勉强止住笑。 “我们来说说妆粉类,最常用的有米粉,香粉,铅粉,然后还有许多别的品味,紫粉,迎蝶粉,玉簪粉,珍珠粉,玉女桃花粉,官粉,范阳粉,定粉,桂粉..”阿紫对妆粉类还比较了解,能说些门道来。 “阿紫姐姐,有没有粉丝呀?”奕莫忽然打断阿紫,期待的问道。 “粉你个头。”又一个暴栗打在奕莫头上。 “娘说打头要笨的。”奕莫一脸委屈。 “你认真学,我就不打了。”阿紫道。“托意眉间黛,中心漏上朱,这口红也是很讲究的,它要先制香酒,以丁香,藿香俩种香料,拣上好的裹人新收的,无杂质的棉花中,然后投入事先已烧至微热的酒中,以热酒吸收棉中的香料之味。” 阿紫讲的有些口干舌燥,想去喝句茶,却发现奕莫已经坐在蒲团上“入定”了,还吧唧着嘴。 “奕莫,你在干嘛!”阿紫大喊一声。 奕莫一下从睡梦中惊醒,“我在听你讲口红呀。” “那怎么闭上了眼睛了?”阿紫柳眉一挑,笑问道。 “我在深思你的说的话,想像那个过程。”其实奕莫从阿紫开始讲制作方法的时候就已经和周公幽会去了。 “哦?那怎么还吧唧嘴呢?”阿紫装着恍然大悟的样子,话上却是步步紧逼。 “你说的太有道理,我在细细品味。”奕莫对答如流,反倒把阿紫噎的没话说,“姑姑来检查的时候,你自求多福吧!” ------------ 第十四章 拜师(三) “阿紫姐姐,你饿吗??”奕莫都要被各种香粉的味道熏的快晕倒了,做女人还真是有够麻烦,为搏君一笑,搞出这么多花样来。 “你饿了?”阿紫摸了摸肚子,确实有点饿了,讲的太投入都忘了饭点了。“那我们先去吃饭吧。” “又吃包子?”自打奕莫来了这里,固定的一日三餐就是吃包子,而且可怕的是还都是素包子。 “嗯。”阿紫点点头,道。 “啊~阿紫姐姐你们很喜欢吃包子吗,可以吃那么久。”奕莫感觉她身边一群包子正在跳热舞,在她面前挑衅,搞得她头晕眼花的,不,奕莫使劲甩了甩脑袋,把那群可恶的包子驱除出境,看着阿紫可怜巴巴的道:“阿紫姐姐,我包子吃的都快营养不良,今个我们能换一换吗?“ “呃~其实我也不大喜欢吃包子。可是,上次出门买了太多包子,总要先吃完吧。”阿紫不好意思的说出实情,她自己吃的都快要吐了,可是不趁早吃完那堆包子就要浪费粮食了,阿紫思考了片刻,道:“好吧,我们今天不吃包子。” “吃什么?”奕莫一听不吃包子,立刻俩眼放光。 “先保密,跟我来。”阿紫神秘的道。 “好吧。”反正只要不吃包子就行,其它没关系,奕莫乖乖跟着阿紫去了厨房。 阿紫翻了几个马铃薯又拿上了俩只番薯,奕莫忧伤的看着马铃薯和番薯,“还是吃素啊!” “不要看不起素食,素食做的好也是很美味的。”阿紫自信的说。“当然,如果你能在这里找到肉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做肉。” 奕莫脑中迅速过了一遍有关于肉的记忆,好像除了那半只肉包,她再也没有看到过任何肉的影子,灰心丧气的道:“你们是属兔子的吧。” “姑姑不吃肉,所以..你还是入乡随俗,接受事实吧。”阿紫在说话间,已经准备好她需要的材料,语重心长的道,“孩子,生活总是有太多的不如意,没能力反抗,你只能妥协。”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奕莫欲哭无泪,她好想念娘亲做的红烧肉,糖醋排骨,粉蒸肉,白切肉,古老肉,干炸肉,香辣肉丝,京酱肉丝,锅包肉,熘肉段,糖醋肉段,肉丝面,梅菜扣肉,烤肉,涮肉,菜肉馄饨,香菇肉饭,炸小肉丸。。呜呜呜,别了,我的最爱。“姑姑是不是哪个山头上的师太呀?” “你看到过长的这么好看的师太吗?”阿紫白了奕莫一眼,“那些师太十个里有九个是因为长的太丑了,所以只能看破红尘,另觅谋生之路。” “那不是还有一个嘛!”奕莫道。 “那个是祖业专攻师太,她做师太,她妈做师太,她祖母也做师太,她祖母他娘还是做师太,以此类推,祖祖辈辈都是师太的命,你觉得她能逃过这个魔咒吗?”阿紫边分析,边走出了厨房,准备去找个空旷的地方。 “可是,师太哪来的女儿呀!”奕莫百思不得其解,师太可以近男色?! “这个嘛,她们可以先生才做师太呀。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这个社会太乱。”阿紫痛心疾首的道。 “就这吧。”阿紫放下材料。 “这里?”奕莫疑惑的看了看周围,这里就一片空地,连个锅都没有怎么弄饭呀。 “放心,不会让你没饭吃的。”她小时候常常来这里的,在这里偷懒吃东西,这里盛载了她许多童年美好的记忆,她一般人还不告诉呢。“你去捡点干树枝来。” 虽是半信半疑,但奕莫还是乖乖去捡树枝了。阿紫姐姐她难道要烤马铃薯吗?可是她又没带火。 等奕莫捧着一堆树枝回来时,阿紫已经在松软的土地里挖了个洞,把番薯和马铃薯放了进去。 “阿紫姐姐,你是来种马铃薯和番薯的吗?”奕莫越发担心她会不会吃不上饭。 “你以前试过没煨番薯吗?”阿紫感觉到奕莫哀怨的目光,她感觉她再不告诉奕莫她的计划,奕莫会直接把她给吃了。 “没有。”奕莫好奇的戳个戳那个略突起的土包,“要怎么煨?” “把柴火堆在上面,烧几个时辰就行。”阿紫从地上捡了俩块石头,一下一下开始磨擦撞击,零星的火点不断迸发出来。 “阿紫姐姐,你这是干嘛呀?”奕莫问道。 “这是打火石,在山里没火的时候可以靠它升火。”不过今天点火好像不大顺利,这么久了,仍旧没出什么大火星。 “我可以试试吗?”奕莫看的手痒痒,这么神奇的石头她还是第一次见呢。 “行吧。”阿紫估摸着奕莫也打不起火,玩玩也就玩玩吧,出不了什么乱子,她把微微发烫的石头递给奕莫,道:“小心点。” “是这样吗?”奕莫拿着俩块石头像磨豆腐一样缓缓的磨着,磨了半天却发现连小火星都看不到。 “你这样不行,要用力撞击摩擦。”阿紫在旁边指挥奕莫。 奕莫一咬牙,左手握住一块石头紧紧不动,右手高高举起,卯足了劲往左手那块石头撞去。 就在俩块石头亲密接触的那一刻,她看到了火花出现,没错,她没看错,那就是火花,而且还是个大火花,然后她激动了0。1秒,不幸的是就在这0。1秒中她的手承受不了力的相互作用,出于人的本能反应,她手滑了,那块带着火星的石头就这样脱离了她的掌控,呈抛物线路线下坠,你以为它如此寻常的坠地吗?不,打火石,不走寻常路,它不偏不倚的砸中奕莫的左脚,“啊~”一声响彻云霄的惊叫划过天空,惊起数百只鸟。根据重力加速度公式,这块看似不重的石头落在奕莫脚上的冲击力相当于一个一百五斤的胖子忽然踩中奕莫的脚。 “吱啦”,你听到类似于骨骼断裂的声音吗,你以为奕莫的脚断了?那么,恭喜你答错了。这个声音其实是来自于阿紫。也许你想不明白为什么被砸到的明明是奕莫,受伤的怎么会是在俩米外的阿紫。 那么就让左左为你回顾一下剧情,奕莫被石头砸中了脚,惊叫,阿紫被奕莫的高分贝震在原地,奕莫疼的表情都扭曲,出于愤怒,她把左手的打火石也给扔了。然后悲剧就发生了,带着初速度的打火石,再加上重力加速度完美降落在阿紫的左脚。 独哭哭不如众哭哭,这俩患难姐妹在剧痛下冷静做出决定,果断抛弃番薯和马铃薯,回去敷药啃包子。 只可惜祸不单行,这俩患难姐妹刚敷完药,姑姑便大驾光临了,闻到屋子里一股跌打酒的味道,问道:“怎么回事?” “我们一不小心把脚扭了。”阿紫心虚的回答。 “我们?你们还真厉害,在屋子还能双双把脚给扭了。”姑姑看了看她们的脚,发现她们鞋面上都沾着些许泥巴。 “嗯~唔~呵呵,其实我们也很奇怪。”阿紫开始前言不搭后语,胡扯起来。 这俩小妮子许是出去玩,扭伤了脚不敢说实话,姑姑脑中迅速构想出全部情况,正欲说破,却无意看到奕莫的一字眉,憋着笑问道,“这就是你们一天的成果?” “是不是很好看?”奕莫还是信心十足,“一条大河波浪宽。。” 阿紫忙拽了拽奕莫,道:“我们还学了好多呢!“ “好多,那我考考。”姑姑前事不提,饶有兴趣的问:“那箱子里有几种香粉?” “呃,嗯,六种吧!”奕莫闻到那么多香粉味道,就头晕脑胀了。哪还记得有几种! “那胭脂要如何使用?”姑姑的脸色沉了沉,接着问。 “涂到脸色呗。”奕莫转了转眼珠,认真的想了想,这个问题阿紫真的没讲到过,她忙向阿紫投向求救信号,可阿紫迫于姑姑的威严之下不敢出声,只能用口型表达。看了半响,完全看不懂。算了,求人不如求己,还是靠自己瞎扯吧。 “最后一个问题。”姑姑缓缓吐出。奕莫感觉到她如果再不回答对,今天绝对会被罚的。“来自西域的一种头黛叫什么?” 奕莫激动了,终于问了一个她会的问题,脱口而出,“是喜鹊头黛。” “喜鹊?头黛。”姑姑冷冷的目光扫过奕莫,奕莫感觉后脖颈只发凉,她望向阿紫,错了吗,她记得是喜鹊头黛呀。 阿紫也记得是喜鹊头黛,可看姑姑这脸色这答案应该错了。 俩人不安的开始大眼瞪小眼,三人无语,气氛微微有些僵硬。 “是青-雀-头-黛。”姑姑一字一顿,“作为老师,阿紫你教导不力,作为学生,莫莫不虚心求教。俩个人今晚全部不许吃饭。好好在屋里反省反省。” “是,姑姑。”奕莫和阿紫目送姑姑离去,心中悲伤却又不敢反驳。 夜深了,屋外寒风呼呼作响,屋内肚子咕咕叫个没完,奕莫和阿紫各自躺在床上反省。 哎,一顿包子引发的灾难。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挑食是不好的,浪费粮食是可耻,不好好学习是会倒霉的。 ------------ 第十五章 木头人,你好(一) “啊~~,完了,完了,睡过头了。”奕莫忽然醒了,发现已是日上三竿,这次一定要被姑姑骂死了,才几天就迟到了俩次了。身旁的阿紫还浑然不觉,睡得像死猪一样熟。 昨晚奕莫和阿紫疯玩了一个晚上,最后累的连动都不想动,趴在桌子上就呼呼睡着了。 “怎么了?”阿紫懒洋洋的睁开眼。 “哈哈哈哈哈..”奕莫一看到阿紫的脸,便忍不住大笑起来,怎么都停不下来,肚子笑的直抽抽。 阿紫被奕莫笑得莫名其妙,疑惑的去照镜子,“噗”阿紫一看到镜子人也忍不住笑起来,边说边说:“好你个..奕莫,昨晚明明..说要给我画个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大美妆,竟然..竟然现在把我画成这个鬼样子。” 原阿紫话里是带着责怪的味道,可现在她笑的喘不过气来,话说的都是断断续续的,毫无威严可言。 “确实是独一无二的呀!”奕莫捂着肚子从桌下爬出来,忍住笑,艰难的说了一句。 “独你个头呀!丑死了。”阿紫狠狠的白了奕莫一眼,拿过架子上的帕子拭去脸上厚厚的脂粉。 “哎,别擦呀,去让姑姑看看我化的好不好?”奕莫站在一旁,眼睛一下也不眨的盯着她的杰作。“这可是我折腾了一晚上的杰作,擦了多可惜啊。” “再废话,我就毒哑你。”阿紫恶狠狠的威胁奕莫,敢把她化的那么丑,她没当场掐死她已经很宽容了。 “哎,不对,姑姑,啊~这么晚了我们竟然还在睡觉!”阿紫忽然想起她们还要去上早课,现在肯定晚了。 “死了,死了。”刚忘记这件事的奕莫被这么一提,也想起来了,顿时俩个人开始手忙脚乱,换装,洗脸,漱口..忙的俩个人都要撞到一起了。 “真是该死,这头发怎么这么难梳呀。”奕莫被姑姑昨教的一个发型给难住了,披散着头发,不知该如何是好。 “莫丫头,你快点呀。”这次阿紫已经弄完所有的事情,插着腰站在门口催促奕莫。 “你快来帮帮我昨天姑姑说了要我梳那个头发去见她的。”奕莫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拿着发绳,以极其扭曲的高难度动作折磨着她的那堆头发。 “不帮。”阿紫别过头去,她可还记着刚刚那个独一无二的妆。 “不要这样嘛,做姐姐的人不能这么小气,阿紫大美人,大人要不计小人过。”奕莫溜须拍马的功夫越来越好,越来越懂得如何说话。 “好吧,好吧,受不了你。”阿紫原本就是个率性女子,这种小事也不大放在心上。 “太好了,赶紧,赶紧。”奕莫立刻把梳子和发绳塞到她手里,乖乖自己坐到镜子前。 “师傅一出手,万事不用愁。”奕莫瞧着镜子里娇俏可爱的自己,对阿紫又有一丝崇拜之情,又顺便拍了个马屁。 “别废话了,赶紧走了。”阿紫一把拉起还沉醉在于镜前的奕莫。 阿紫飞快的跑着在前面,奕莫腿短跟不上脚步,要不是被阿紫拽着,她肯定落下一大截了。 好像自从她来这里,总是这么慌乱的状态,她都已经习惯了,要有一天让她闲适的干事她还真觉得不大爽。她感觉迟早有一天她会奔跑中领悟轻功的奥妙,然后变成一个逃跑专业户。 等她们气喘吁吁跑到练功房,却发现姑姑不在那里了。 “姑姑不会已经等不及回去了吧?”奕莫看着空空如也的练功房疑惑的问,姑姑又不会像她们一样睡过头。 “我们去背俩根木柴吧。”阿紫脸上极其的难看。 “为什么?我们要做饭吗?”奕莫完全没有领会阿紫的意思,倒是忽然想起她们还没吃早点,肚子也开始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负荆请罪。”阿紫表情严肃,感觉就像要被处以死刑的勇士最后的傲气。 “姑姑又不是蔺相如,我们也不是廉颇,干嘛做这么傻的事”奕莫第一次听到那个故事的时候就觉得廉颇也太傻了吧,更傻的是蔺相如。,那根荆条又代表不了什么。 “啪”阿紫一个暴栗毫不客气的打在奕莫头上,阿紫从不记仇,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竟然说我傻!” 奕莫痛得呲牙咧嘴,委屈的闭了嘴。宰相肚里能撑船,我不跟你计较。 “背不背?”阿紫看奕莫乖乖闭嘴了,继续逼迫奕莫。 “不背,要背你一个人背。”奕莫的倔强劲又上来了,她才不要做这么傻的事,不过这次她学乖了,说完立即护住头,让阿紫无处下手。 “哎,姑姑,你来了。”阿紫忽然安静了,看着奕莫背后。奕莫闻言抬头望去,完全没有姑姑的身影,难道姑姑学了瞬间转移术或者障眼法,奕莫正嘀咕着,“啪”脑袋上又挨了一记暴栗,“混蛋,敢骗我。”奕莫气愤的要扑过去反击,却蓦的收了动作,安静的喊了句,“姑姑。” “玩我玩剩的,没意思。”阿紫不屑一顾,洋洋得意的欣赏着刚刚打暴栗的手,“我是不会上当的。” “阿紫。”熟悉的声音从阿紫背后响起,阿紫不由的颤了颤,回过头,姑姑正在站不远处看着她们。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呀?”姑姑也好像忘记今天还要授课的事。 “我们,我们..”阿紫犹豫着,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的。 “我们要背柴去烧饭。”奕莫看不下去,替她说了,替她解除了困窘。奕莫认为她和阿紫的矛盾属于内部矛盾,面对姑姑这个外部矛盾她坚决要先对抗。 “哦,从今天以后多烧点饭。”姑姑点了点头,对她们的积极表现很是满意,自动忽略了阿紫不正常的表现。 “为什么呀?”奕莫狐疑,难道姑姑看她在长身体,所以对她特殊照顾,让她吃俩个人份。那可不行,她可不要变成一个连路都走不动的大胖子。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奕莫在心中默默抗议。 “从今天起会有一个新朋友来,你们要好好照顾他..”“咕咕,咕咕”一只信鸽从远处飞来,打断了姑姑的话,姑姑凝神,抬头望向信鸽来的方向,伸出一只手。 那信鸽颇通人性,乖乖停在姑姑手中,姑姑摸了摸鸽子如雪的毛,解下鸽子腿上的纸卷,仔细的看了起来。 “阿紫,下山和我去接人。”姑姑看了纸条,便携了阿紫急匆匆的要下山去。 “姑姑,我也想去。”奕莫好奇这新朋友到底是什么模样,也想跟去凑凑热闹,而且没准能找到机会逃跑。 “不行,你留下来,照顾家里,替我喂好那只鸽子。”姑姑头也不回的走了,脚步飞快。 奕莫无奈的捧着手里的鸽子,自言自语:“都是你啦,害我不能一起走。” 那鸽子像是听懂了,用乌黑发亮的眼睛无辜的望着奕莫,一边还“咕咕,咕咕”的叫着,像是在说这跟我完全没关系啊,我只是个跑腿送信的。 “好吧,好吧,不怪你了。”奕莫被那鸽子盯着不好意思了,“你饿了吧,我给你去弄点吃的来。” 奕莫不知道这鸽子喜欢吃什么,就弄了她最爱吃的卤肉饭摆它跟前。可那鸽子凑近来看了看,又跑远了,一副对它没兴趣的样子。 “真是没品味,这么好吃的东西都不要。”奕莫大大嫌弃了这只没品味的鸽子,把卤肉饭端回房去,打算当个小夜宵。 “我也不知道你要吃什么,还是等姑姑回来了,亲自喂你吧。你要喝水吗?”奕莫对这只鸽子还是有很大的兴趣的,毕竟她长这么还是第一次看到鸽子呢,她又热情倒了满满一碗水,放在地上,临了还问了句,“你喝水不挑食吧?” 这次,它倒是乖乖凑到碗边,殷红的尖嘴伸去清澈的水中,许久不见它抬头,像是渴急。 奕莫蹲在它身边,好奇的看着它,在一旁碎碎念,“不急,不急,水有的是。” “哎,你叫什么名字呀?”奕莫看它终于喝饱了,它翻了个身在奕莫身边晒太阳,奕莫闲得无聊,又开始和它聊天,企图能学会它们的语言,与它进行交流沟通。争取做到语言一体话,造福千万家。 可那鸽子喝饱了就不大想理她,连“咕咕,咕咕”也懒的叫了,只是挺着肚子,开始用它那纤细的小短腿在院子散步。 “喂,给点面子好不好,好歹出个声吧。”奕莫说了半天,终于发现了那只鸽子根本不屑理她。 那鸽子闻声,走到她面前,停了下来,奕莫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以为那鸽子是听懂了她的话,满怀期待的等着它说的什么。 “哔”那该死的鸽子在她面前拉了一坨屎,然后扬长而去,那做了坏事还十分坦荡的背影倒还真是和姑姑又几分相识。 不过奕莫可不是什么好惹的,看到它竟然敢在她面前拉屎,这不是摆明的挑衅嘛。不行,我奕莫怎么能被这小小一只鸽子欺负了。 奕莫撸起袖子,起身去追那鸽子,那鸽子一见形势不妙,立刻放弃它的散步计划,张开翅膀慢悠悠的飞到了屋檐上,还十分得意的“咕咕,咕咕”的叫起来。 气的奕莫在下面直跺脚,要不是这屋檐太高,她一定要爬上去教训教训这不听话的玩意。 “你下来,在上面躲在算什么英雄好汉。”奕莫上不去,只能在下面叫骂,“羞羞羞,没胆量。没用的东西..”奕莫站在下面把平时她从二虎那里听来的骂人的话都骂了一遍,骂得口干舌燥,那鸽子依旧停在屋檐上休息。 奕莫实在是骂不动了,坐在地上休息,用眼神狠狠的瞪着它,“坏东西,以后我就叫你小贱人,不对,不对,是小贱鸟。” 日落西山,夕阳正美,红晕染过半个天空,暖暖的日光映在奕莫脸上,红通通,显得天真烂漫,要是没那咬牙切齿的表情,那可就完美了。 ------------ 第十六章 木头人,你好(二) 等阿紫回来,奕莫已经安然入睡。要不是阿紫翻东西的声音吵醒了她,她就一觉睡到大天亮了,奕莫半睁眼,看到阿紫的身影,神志含糊不清的道,“阿紫姐姐,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啊?” “遇到点事,所以耽搁了。”阿紫仍旧翻箱倒柜的找着,神色焦急。 “你在找什么呀?”奕莫差不多已经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了。 “金创药,你看见过没?”阿紫道。 “不是在你床旁边的那个柜子里第二个抽屉吗?”上次奕莫切菜切到自己手指,她拿出来用过,她记得清楚。 “对呀,我真是乱了阵脚。”阿紫一拍脑袋,也想起来了,立刻去翻了翻,果然在那里,拿了金创药急急的跑出去。 “哎,怎么了,姑姑受伤了?”奕莫看阿紫如此慌乱的样子,料想一定时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你先睡吧。明个再同你细说。”阿紫掩上门急急的离去。 这么一闹,奕莫怎么可能还睡得着,接人不带她去,出事了也不让她去看,什么都不让她去,摆明了把她当外人。哼,你们不让我就偷偷去,她穿好衣服,推开门往姑姑屋子那边走去。 今夜月光如水,通透明亮,明天定是个好天气,奕莫忽然发现那只小贱鸟缩在墙角,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天时地利人和,看我不把你抓住,在你腿上栓根线,让你再也飞不出我的魔爪。。奕莫一激动,又把正事给忘记了,蹑手蹑脚的要去逮小贱鸟。 没走几步,却发现地上有几滴殷红,仔细看了一眼,竟像是干了的血迹,顺着血迹寻去,这血迹方向是朝姑姑的屋子去,奕莫心中一惊,转念一想,姑姑这么厉害,怎么会受伤,受伤的是那个新朋友吧? 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一来就带着血光之灾。奕莫愈发对这个人身份好奇起来。 奕莫走到姑姑屋前,用胖呼呼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个洞,悠悠的烛光顺着小洞漏了出来,她踮起脚,往屋内望去。 阿紫直愣着手肘,闭着眼在桌上小憩。而姑姑则是坐在床边,脸上带着满满的焦虑与疲倦,眼睛却是紧紧盯着床上躺的人儿。满地绷带散落着,血迹也一直延续到床边。流这么多血,那人应该伤的很重吧,不知道还活不活的下来。 奕莫隔的太远,床上躺的人脸看不真切,只能依稀辨别的出是个孩子,脸色惨白,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像是陷入了沉重的昏迷。 他是姑姑的儿子吗?姑姑这么关心记挂他,视他去自己的生命。一向在乎自己容貌的爱干净的姑姑从未像现在这样狼狈过,素白的裙子沾了斑斑血迹她却毫不在乎,脸色也因为熬夜微微发黄了,可却一直不肯离开床边片刻,甚至都不曾咪一会。 奕莫一直在外面静静的看了许久,萧瑟的寒风呼啸着,叫嚣着,她小小的身躯在寒风中冷的瑟瑟发抖,她却不愿离开,这样温馨的场面她已经许久未经历了,她有点想娘亲了。眼眶红红,却倔强的不让泪流出来。她想象着那个躺在床上的孩子是自己,旁边坐着娘亲,温柔的唱着小曲儿哄她入睡,那是首无词的歌,咿咿呀呀只有些曲调,奕莫却从未厌倦。 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这里的,回到娘亲身边。 奕莫蹬了蹬站的发麻的腿,双手紧紧抱臂,重新回房睡觉去了。 不过在回去的过程中,她还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找了个根绳子将那小贱鸟的腿绑住了,拴在旁边的木桩上,报了这一粪之仇。 明天可要好好逗逗那小贱鸟,不能让它这么嚣张,都不知道待人要有礼了,奕莫躺在床上使劲想着那小贱鸟,控制自己不去想娘亲,想曾经自由的生活,可是,不知为何,枕头还是湿了一片。这不是眼泪,这不是眼泪,这不是她的悲伤,这只是口水,只是口水。奕莫自我催眠。 在这里眼泪是个没用的东西,它改变不了什么,只是徒增忧伤脆弱罢了。所以她戒了眼泪这个坏东西。 阿紫一夜未回房,但等奕莫醒来,阿紫已经安适的坐在桌旁吃点心了,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阿紫姐姐,姑姑带回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呀?”奕莫好奇心又上来了。 “说是姑姑的亲戚,具体是什么关系我也不大清楚。”阿紫抚了抚嘴角的残屑,喝了口茶,“你可以等回儿,和我一起去看看。” “真的吗,我也能去。”奕莫激动了,鞋也没穿好就跑到阿紫面前,半信半疑的发问。 “当然呀。”阿紫吃完喝足,准备去换身衣服,“昨天晚上不让你去,是怕影响你休息,那点事我和姑姑俩个人就够了,你小孩子家家的好好睡觉就行。” 听了阿紫这番话,奕莫不禁脸红了,她为自己的小肚鸡肠感到惭愧,阿紫总是以那么耿直善良,总是会为她考虑,而自己却一直给她添麻烦,搞破坏,真是对不起她,以后一定要好好听她的安排。 “走吧。”阿紫换上一套干净衣服。 “嗯。”奕莫顺从的点了点头,拉住阿紫的手。 阿紫已经习惯于时刻牵着奕莫的小手,她当奕莫就是自己的妹妹,悉心照顾,以前的孩子气性格也因此消减了许多。 “姑姑,你去休息会吧!这里教给我和莫丫头就好。”才一晚没见,奕莫便感觉姑姑变憔悴许多,魅惑的眸子里没了神韵布满了血丝,脸色也不大好看,写着满满的倦意。 姑姑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像是没什么大碍了,才放心的说:“那也好,我去换身干净衣服便来,你们先替我给他擦擦身子吧。” “行,姑姑您放心。”阿紫道。 许是一夜没睡,心力交瘁,姑姑起身的时候竟不自觉的腿软了一下,奕莫下意识的想去扶,姑姑却已站稳,走出屋去。 天下最爱你终究都是父母,奕莫望着姑姑兀自出神,“莫丫头,你负责把他的衣服脱了,我负责去打水。”阿紫估摸着奕莫人小力气小,分个了好做的活给她。 “嗯。”奕莫点了点头,把脸盆递给她。阿紫接过脸盆就走了,屋子里就剩奕莫和那个躺在床上沉睡着的人。 奕莫趴在床上仔细的打量起床上这个人。薄唇皓齿,鼻梁高挺,乌黑的长发被梳成一股股精致的辫子,饱满的额头上还戴着一颗红玛瑙,显得他愈发高贵美丽。若说一定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皮肤不算太白。 看上去这女孩和奕莫像是年龄相仿,以后她们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没准还能是好朋友呢。但愿她是个好相处的姑娘。 奕莫估摸着他应该是西域女子,而且身份尊贵。他紧阖着眼,长长的睫毛微颤,皱着眉,像是梦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奕莫伸手握住他露出外面冰冷的手,凑到他耳边说了句,别怕,然后开始唱起那首娘亲常唱的歌儿来,“咿呀..呀,咿呀..呀,咿呀..呦,呦..呦呦,呦呦..咿呀咿呀哟..“几个叹词组成无穷无尽的句子,在缓慢而悠长的节奏里,轻柔而却又沉重,哀伤却又刚强地在屋中回响着。 他像是被奕莫的歌声感染了,紧皱的眉头舒缓了,又恢复了开始安静的模样。 还是娘亲的方法管用,奕莫哼完歌才注意到他的手好像不大像寻常女孩子,骨节分明,手上还有些茧像是练兵器磨起的,而且他的手远远大于奕莫的手,很像是男孩子的手。可奕莫看看他的脸,又觉得他是个清秀的女孩,可能,大概,也许他父亲是个武将,所以从小让他练武,手也就长的像男孩子些。 “莫丫头,你弄好了没?”阿紫打完水,推门进来。 “哎呀,还没有,我给忘记了。”奕莫光顾着研究他的性别,把正事给忘了。 “你这丫头,算了算了,不指望你,我自己来吧!”阿紫放下脸盆,无奈的道。 阿紫掀开被子,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绸子中衣,许是伤口太大,绑了绷带后,斑斑血迹还是渗过中衣,一片触目惊心,阿紫熟练解他中衣的扣子,“莫丫头,来帮一下忙,把他扶起来。” 奕莫赶紧过来扶他,看着这么瘦,没想到还挺重,她扶着还怪吃力。阿紫手疾眼快,迅速就帮他把衣服脱下,“好了。” 奕莫吃奶劲都用上了,才勉强扶了那么久,一听阿紫说好了松了一口气,一下就放手了,他处于昏迷之中,毫无知觉,奕莫一放手他便直直倒在床上,倒下那一刻床都震了震。 “你就不能轻点吗,他是伤患。”阿紫忙检查了他的伤口,怕刚刚这么一震又把伤口震裂了。 奕莫却看着眼前赤裸的身体愣住了,小脸绯红,紧张的结巴起来,“他。。他.他是男孩子呀!” “是啊,你不知道啊!”阿紫自然的答道。 “谁叫他长的那么秀气,还梳个辫子。”奕莫扭过脸再也不敢看他赤裸的身体,可脸上的红晕却一直没褪去。“你也不告诉我。” “哈哈哈哈,莫丫头你这是害羞了吗?”阿紫发现了奕莫的窘态,不禁调笑起她来。 “哼,哼,哼,我要走了。”奕莫恨恨的跺了跺脚,白了阿紫一眼,落荒而逃。真是丢人啊,刚刚还激动的以为可以有个小姐妹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 第十七章 木头人,你好(三) “莫丫头,要和我一起去照顾新朋友吗?”临出门前阿紫习惯性叫了声奕莫,不知为何自打奕莫知道他是男的以后,她再也没提起过要帮忙照顾,而且阿紫每次提起这件事奕莫每次都是避之不及的样子。 果然,不出阿紫所料,“不要,我要睡觉。”奕莫把头捂在被子,声音闷闷的,像是睡的正好。她才不要去呢,每天对着个半死人,无聊死了,而且他还是个男人,万一又要帮他换衣服,那么尴尬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做第二次的。 “那你记得烧饭。我走了。”阿紫无奈的道。姑姑这里不养闲人,既然奕莫不肯去帮忙照顾病人,自然只能选择代替阿紫烧饭的活了。 “嗯,你放心去吧。”奕莫爽快的答道,从被窝里露出俩只眼睛目送阿紫离开。她还是很喜欢烧饭的活的,第一,由于姑姑要忙于照顾那个半死人,她便暂时停课了。早饭阿紫会负责,用不着奕莫折腾,所以奕莫每天就不必再早起,完全可以睡到自然醒。第二,既然是她自己烧饭,她就可以决定她们的伙食,她毅然决然的把包子给否决了,改正常的吃米饭。至于那堆包子嘛,本着不浪费粮食的精神,她把这个重大任务交给了狐狸们,每次她喂狐狸的时候她总觉得那几只狐狸积怨深重。阿弥陀佛,我只是不浪费粮食,请各位狐狸大仙原谅。 从这个层面上看,奕莫还是需要好好谢谢那个人的,让她过上了吃喝不愁,干活不累的好日子。所以为表达对他的感谢,奕莫决定如果今天忙完还有时间的话就去关心下他伤势如何,顺带研究研究她的好日子还能过多久。 说起烧饭,在阿紫的言传身教之下,奕莫已迅速领悟其中精髓。现如今奕莫已经练的很熟练了。基本菜色对她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大勺一挥,三菜一汤当即完工,而且色香味俱全。 中午奕莫做的是韭菜炒蛋,麻辣土豆,干煸茄子,加上她的独家秘制汤――马铃薯怪味汤 说起这道汤奕莫不是自夸,绝对美味,香而不腻,马铃薯入口即化,连姑姑对它称赞连连。它开创了汤界的先锋,让马铃薯在蔬菜界大大长了面子。具体做法嘛,不好意思,独家秘方不方便透露,望大家见谅。 奕莫吃饱喝足,不由自主的打了哈欠,伸了个懒腰,美妙的午休时刻又到来了,温暖的被窝,我来了。不行,每天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再继续下去,她很快就要长成一只球,到时候跑路的时候连跑不动了就完蛋了。她思忖片刻。还是去溜溜食,看看恩人吧。 奕莫踩着小碎步悠闲的走到恩人屋外,然后上老方法,趴窗子,戳窗纸,闭眼凝神窥内况。别误会,奕莫不是偷窥狂,她这样做完全只是出于她的自由考虑,她要是大摇大摆的走进去探望恩人,肯定被阿紫扣下来,就算没什么帮可忙也要坐下来陪她唠唠嗑解解闷。 奕莫专注的看着里面的情况,阿紫姐姐还是和平时一样坐在椅子上捧着一本书,只是这书好像拿倒了,估计阿紫姐姐又在出神了。 再看看床上,恩人也还是和平时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很好很好,一切都很顺利,奕莫很满意,打算撤回去午休。哎,不对,他的手刚刚好像动了动,奕莫使劲揉了揉眼睛,刚刚应该是眼花吧,奕莫自我安慰。奕莫又看了一遍,他的手真的在动哎,他不会是要醒过来了吧。天呐,我来看你,你用不着这么激动吧,哥哥,你再睡几天吧,拜托拜托,让我再过几天好日子,您放心,我这就走,我再也不敢在窗户外偷看您了,打扰您休息是我不对,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奕莫迅速溜回房,再也不敢玩偷窥。可是情况总是不如她意的,自打奕莫那天去看他以后,他不但清醒过了,而且身子骨也一天天硬朗起来,原来奕莫只用做三个人半的伙食,现在她要做五个人的伙食。 他身体好起来了,也经常会出来走走晒晒太阳。奕莫也不知道为什么,很怕遇到他,所以为了不遇到他,她基本上除了烧饭,尽量不出自己的屋子。阿紫还笑话她现在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她也难得没反驳只是笑笑,依旧每天窝在屋子里发霉。 这样太平的日子基本维持了半个月,一天奕莫出去挖马铃薯,经过他的屋子,他刚好坐在台阶上晒太阳。奕莫一看到他,立刻后退到他看不到的安全的地带,还好还好,他是背对她的,应该没有看到她。 这是这么久以来奕莫第一次看到他不是病怏怏的躺在床上,而是背脊笔直的端坐着,一身干净的白袍,飘逸的长发高高束起,只是身形还是很消瘦,一副儒雅的书生气质。 奕莫在暗处看着他的背影,期盼着他赶紧回房去,她好趁机溜过去挖马铃薯去。 奕莫等了大概差不多一个时辰,她等的都快变石柱子了,他竟然一直没动过,奕莫被打败了,昏迷时每天一动不动也正常,可现在醒了也能一个时辰一动不动,他大概是属木头的吧。奕莫真想跑过来看看他是不是晒太阳晒的睡着了。可惜,这只是她想,她不敢。 奕莫不情愿的绕了一条远路,真是该死的家伙,让她白白走了那么远路也就算了,还让她白白等了那么久,是可忍孰不可忍,奕莫调皮的毛病又发作了,她决定晚上要玩点小花样报复报复他。 夜深人静,奕莫偷偷从屋子溜出来,一个人往练功房走去,她当然不是要半夜练功去,她只是去那里拿点她需要的东西而已。 “石黛。”“这个需要。”“香粉。”“不要。”“胭脂。”“嗯~。”“口红。”“这个是关键。”。。奕莫拿着烛台在箱子里翻腾着她需要的东西。 姑姑这箱子还真是个好东西,她需要的东西她都在里面找到了。材料备齐,奕莫对着铜镜开始化妆,在这方面奕莫可谓是无师自通,厚厚一层脂粉完全掩盖住奕莫原本的健康的血色,独一无二的一字眉,还不忘嘴角眼角涂上点胭脂冒充血迹。 及腰的长发打散披在面前,隐隐露出她惨白的脸庞,偏大的中衣完全盖住奕莫的脚,这样打扮的奕莫还真有点女鬼的模样,奕莫自己看着都有点慎的慌。 奕莫也不敢多看,怕回去以后做噩梦,化好后就赶紧往跑他的屋子那边,打算给他来一个激情一夜。她的脑海里已经幻想出他惊恐害怕的表情,“咯咯咯”奕莫忍不住笑起来。 可等奕莫跑到他屋前,她傻眼了。屋里已是漆黑一片寂寥无声,他竟然这么早就睡了。这让她怎么演啊,她在外面飘他根本看不到呀。这妆都化了,总见不得她就这样什么都不干就回去吗。不行,这不是奕莫的风格,来了就一定要做点什么回去。 既然他睡着了,她可以把他吵醒呀。等他醒了,她就可以演了。打定主意,奕莫一屁股坐在他屋前开始发出各种怪声,先是模仿诡异的风声,呼~~呼~~。。可是叫了半天里面完全没动静。不行,这个声音太小,要换一个,奕莫眼珠一转,又想出了一个恐怖的,她开始凄厉的哭泣,呜呜..呜呜呜呜呜..哭的奕莫嗓子都受不了了,他竟然还是没醒。 这什么人呢,睡的那么死,是不是这个时候有个人进去一刀把他捅死,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奕莫发了一阵牢骚后继续努力,发出各种诡异的声音,她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一定可以把他吵醒了。然后,就这样奕莫在他门前嚎了一晚上,成功把院里的狐狸吵醒,欣赏了整个美丽的日出,他却还是没醒。 奕莫眼角的泪水默默划过,她崩溃了,神啊,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种人,警惕性这么低。 这样的傻事她发誓她再也不会干了,明天她一定要赶在在他睡着之前去。不吓到他她就不姓奕。 “啊秋”奕莫揉了揉她冻了通红的鼻子顶着熊猫眼回房去了,不知道阿紫有没有发现她一夜未归。 “莫丫头,你去哪了?”奕莫一推门,阿紫便坐起身询问。 “我去练功房了。”奕莫没精打采的回答。 “练功房?”阿紫不信奕莫会这么用功,半夜还去加课。可一看到奕莫的脸当即信了,标准的女鬼脸,连眼神中都带着无限哀怨。“你干嘛半夜去呀?” “我这不装女鬼嘛,半夜去才有感觉。”奕莫睡倒在床上,上下眼皮不住打架。 “那怎么才回来呀?”阿紫等了许久,奕莫都没回答,转头一看她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这孩子,肯学了总是好事。只是这也太拼命了吧。阿紫下床替她盖好被子。 ------------ 第十八章 都是鱼汤惹的祸(一) 鉴于奕莫早上已经和阿紫解释了她晚上出去的原因,她也就不用等阿紫睡后偷偷溜出去了。 等太阳收起最后一丝光亮,明月静静爬上苍穹,奕莫怀着忐忑又激动的心情,正大光明的走出房门,心情大好。“阿紫姐姐,我去练功房练功了。” “等等,莫丫头,我陪你一起去吧。”阿紫停下手中的事,叫住奕莫。 “不用了,不用了。”奕莫迈出房门的脚步一下滞住了,忙摆手拒绝。阿紫姐姐要是跟她一起去了,她可真的得一夜都变女鬼,那她的计划又要泡汤了。 “这么晚,你一个人也不安全。”阿紫担心的道,边说还边穿鞋子,看这架势是一定要和奕莫一起去了。 “安全,可安全了,有姑姑在,哪有人敢来这里,而且我化的是女鬼妆,哪个不要命的敢靠近啊!”奕莫伸出舌头,瞪大了眼睛,佯作要吃人的模样,“啊呜,谁敢动我,我就把他的三魂六魄给吃了。” “这,这。。”奕莫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是阿紫还是不大放心。 “别这了,万一我化了那妆把你吓到了可真是不好了。”奕莫麻利的把阿紫刚穿好的鞋子给脱了,“大不了,我今天早去早回。” “嗯~行吧,子时你要还不回来,我就去找你,你可别吓我。”阿紫回想起今早奕莫的脸就怪慎人的,这要是晚上看到,她肯定以为这闹鬼。 “太好了,”奕莫松了一口气,终于搞定了。 “你说什么?”阿紫问。 “没什么没什么,我说你放心。”为防意外再出现,奕莫迅速逃离了阿紫。 奕莫变妆完毕,悄悄溜到木头人屋前。幸好,来的早,奕莫远远便看到他屋里还点着烛。 隔着窗纸,奕莫看不清他在里面干什么。摸清敌情,才方便作案。她伸出手指,“噗”又戳了一个小洞,她还真担心,再这么下去他的窗纸会千疮百孔。到时候,她往窗前一站,木头人就能发现她了。 “呼”,奕莫才刚往里看,木头人就把蜡烛吹灭了,屋子里又是漆黑一片。搞什么啊,故意的啊,尊重一下我的劳动成果行吗!我容易吗,大晚上不睡觉,冒着寒风就为给你的生活带来点乐趣。奕莫暴怒,强忍着骂人的冲动。 不管了,反正他才刚吹烛,肯定没那么快睡着。凄惨的哭泣声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嗑~嗑~~嗑~。。“奕莫哭的忘情,忽然发现,怎么有杂音,她停了下来,细一听,这声音是从屋子里传来的。这样也能睡着,还熟的打呼噜。这到底是什么个境界啊,雷打不动,奕莫百思不得其解,忽然脑中略过一个想法,他不会是个聋子吧。 应该是了,不然他怎么可能每天像个木头人一样。娘亲说过有隐疾的人多半孤僻。奕莫开始后悔自己竟然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记仇报复,真是小心眼。唉,越长越不懂事。奕莫,你怎么成这样了,在这里呆个几个月连良知都泯灭了,奕莫不住的在心里骂自己。 奕莫悔恨交加,她一定要想个办法补救。负荆请罪?奕莫忙摇了摇头,她怎么被阿紫传染了,有这种傻想法。要不,还是去问问他喜欢吃什么,明天做了当面表示一下关心和俩日来的打扰的歉意。虽然他每晚的睡的不错的样子。 好方法!奕莫相信木头人一定会感动。主意打定,这就打道回房,奕莫起身,朝着屋子轻轻说了句做了好梦,回房睡觉。 “阿紫姐姐,木头人,呸呸呸,那个新朋友喜欢吃什么你知道吗?”奕莫一听到阿紫床上有动静,立刻睁眼问道。 “新朋友?你问这干嘛?”阿紫疑惑,平时提起他,奕莫都是避之不及,今天怎么主动提起来,还一副很关心的样子。 “嗯。我看他身体才刚好,胃口应该也不大好,所以想做点他喜欢的让他多吃点。”奕莫随便瞎编了一个理由。 “你倒是一片好心。我想想,姑姑好像说过他喜欢喝鱼汤。”阿紫认真的想了想,照顾他那么久了,阿紫还真是没感觉到他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鱼汤?”奕莫犯难了,这里只有白菜,青菜,胡萝卜,马铃薯。。韭菜炒蛋都已经算是难得一见的好菜,自打她来了这里,连鱼腥味都没闻到过,鱼汤只存在她的美好记忆中。 “阿紫姐姐,你可以帮我下山买条鱼吗?竹林阵我出不去。”奕莫爬到阿紫床上,摆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开始撒娇。 “其实,我没有姑姑的批准也出不去。”要是阿紫能出去,她早每天溜出去玩了,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以山为伴,与鸟为乐。 “不会吧。”奕莫笑容一下僵住了,失望的爬回自己的床,怪不得当初她那么可怜巴巴求阿紫,阿紫也不能帮她出去,敢情她自己也出不去。“原来,你也是被监管对象。” “什么话嘛,我虽然出不去,但是我知道哪里可以弄到鱼。”阿紫被奕莫鄙视的口吻打击到了,为挽回面子想到一个补救办法。 “哪里哪里?”奕莫刚冷的心又被阿紫一句话点燃了,激动的问道。 “这个嘛~”阿紫故意停住不说,打算吊一吊奕莫胃口。 “好姐姐,大美人,你就告诉我吧。”奕莫在脑中搜寻着拍马屁的话,手也不闲着,麻利的给阿紫按摩起来。 “嗯~告诉你吧,第一次带你去的地方附近就有条小溪,那里就有鱼。”阿紫顿时理解皇帝为什么特别宠幸会说话又能干的奴才,这感觉着实不错,“这边再用力点。” “谢啦!”问都问到了,这么委屈的事奕莫自然是不干了,鞋子一穿就往外跑。 “哎,你也太不敬业了吧,再多捏会呀。”阿紫朝奕莫走了的方向喊着,她想起她都还没有告诉奕莫要怎么抓鱼,可她早一溜烟跑没影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莫丫头估计要多跑一趟了。 奕莫一股脑儿的就跑到雨清池,开始寻找阿紫姐姐说的那条小溪。 “溪啊溪,你在哪里呀?”明明阿紫姐姐说就在雨清池附近,怎么绕了三圈奕莫还是找不到。 奕莫有回想了一遍阿紫姐姐说的话,“第一次带你去的地方附近就有条小溪。”第一次去的地方,确实是雨清池没错,附近,到底有多近,阿紫姐姐也没细说,所以她决定扩大搜寻范围。 东南西三个方向她都搜寻了一遍,蘑菇倒是捡了满满一篮了,可连个水的影子都看不到。最后再试一次,再找不到只能委屈木头人喝蘑菇汤了。 “哗哗哗~~哗哗哗~”奕莫隐隐听到了水声,心中一喜,鱼汤有望了,她分辨了水声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终于找到你了。”奕莫把篮子一扔,往溪边跑去,这水真清啊,澄清的连溪底的水草都能看清。这溪还真是特别,溪底的沙子竟然是五彩的。要不是时候不早了,她肯定要多玩会。今天还是先干正事要紧。 奕莫勺了点水洗了把脸,挽起裤脚,袖角,开始寻找目标。找了半天,却发现这里好像没鱼,不用这么玩我吧。好不容易找到了溪水,结果还是没鱼。奕莫不信邪,沿着溪水往下走。 走着走着,奕莫竟然看到溪边坐着一个披衰衣的垂钓者。奕莫抬头看了看天气,今天明明晴空万里,毫无下雨的迹象,他为何要披着厚重的衰衣。而且这里除了她们四个人怎么还有人能进来的。疑点多多,奕莫打算先发制人,谈谈他的底细。“哎,大爷,您钓到鱼了吗?” 垂钓人没有理她,巨大的斗笠挡住了他的脸。奕莫看不清他的长相,好奇的走近了几步,歪着头又叫了一声,“大爷?” “别过来。”垂钓人忽然开口,低沉的男声,这声音不像是老者的,应该属于少年的。 奕莫停住,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判断失误,她还以为钓鱼这事只有怪老头才会干。“不好意思,哥哥,我刚没看清。” 少年又不出声了,继续全神贯注的盯着手中的鱼竿,不再理她。可是这溪水里明明没有鱼呀,他到底在钓什么。奕莫顺着他的鱼竿望去,他的鱼饵竟然就是条活鱼。“哥哥,你这到底在干嘛?” “安静。”少年瞪了奕莫一眼。 奕莫感觉到他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怒气,她识相闭了嘴,蹲在一旁看他钓鱼。一根水草,俩根水草,三根水草,四根水草。。奕莫都无聊到要陪周公下棋去了,她努力的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醒清醒,侧视,那少年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动作。难道现在的人都是属木头的,姑姑的儿子这样,这个哥哥也这样。 奕莫看的没兴趣了,站起来蹬了瞪蹲的发麻的脚,“哎,哥哥,跟你商量件事行吗,行吗,行吗,行吗?” 少年被奕莫的聒噪吵得心烦,不耐的开口:“什么事?” “你能把你的那条鱼送我吗?”奕莫已经不指望在这条溪水里捉到鱼了,只能打这现成的鱼主意。 “不行。”少年想也没想立刻拒绝。 “哥哥,我真的很需要这条鱼,我哥哥病了,想喝鱼汤,可我找了好久在这里都找不到鱼。”奕莫没办法,只能出必杀技装可怜搏同情了,下唇微抿,俩眼含泪,语气柔弱可怜。 “你哥跟我有什么关系?”少年嗤笑一声,丝毫没有被打动。 “那你卖给我好不好。?”奕莫的必杀第一次失败了,看来这少年不吃美人计,不好对付。姑姑说过男人来说钱和美人必取其一。既然如此,奕莫只能正经和他谈买卖。 “一百两。”少年冷冷的道,不容置疑。 “你抢钱啊,一条鱼你要一百两。”奕莫身上连一两都拿不出来,一百俩把她卖了也不值这个价。 “不要拉倒。”少年本来也没卖给她的意思,只是嫌她太烦,随便出了个价让她赶紧滚。 不行,这鱼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拿到,“哥哥。”奕莫腆着笑脸,好言好语的和他打着商量,“能便宜点吗?出个友情价,一两。” “少一个铜子我也不卖。”少年看看时辰也不早了,他差不多该回去了,开始收拾他的东西。 奕莫看这架势不对,再谈不拢这鱼可要长腿跑了。她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了,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臂,“我们再商量商量,行不?” 少年没说话静静的看了她半响,奕莫被他看的毛骨悚然的,想收回手。他忽然笑了笑,反手把她搂进怀中,她终于看清他的长相,狭长的凤眸,带着邪气,可笑容却是别样好看。她沦陷在他深邃的眼眸中,忘了反抗。少年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耳廓,坏坏的说道:“鱼我可以给你,不过你要嫁给我。” 为了一条鱼,赔上她的一辈子,这么亏本的买卖她才不做呢,奕莫立刻清醒过来,奋力挣开他的怀抱,后退三步与他保持距离。 “来不及了,你已经是我了。”少年拿起鱼竿,扯断鱼线,把那条活鱼扔到奕莫脚下,“等着,你十六岁时我会来娶你。” “哎,等等,我真的不要了。你拿回去吧。”少年的身影已经远去,奕莫在他身后喊了许久,他都不曾回头。没办法,奕莫只能把鱼带回去。 这真是怪人,婚姻大事竟可以如此玩笑。看他这臭脾气,一定是个浪荡的富家公子。她才不要嫁给这种人。奕莫忽然想起他没有问过自己的姓名,那么将来他要凭什么找到她呢。凭长相吗,女大十八变,那个时候他肯定认不出自己。等她离开这里了,他就完全没线索了。到时候,找不到她,那个荒谬的买卖自然又不成立了。哈哈,真是个笨蛋。 只是平白被吃了一次豆腐,奕莫感觉不大高兴。下次,她再也不要一个人出来。为煮次鱼汤,实在不易。 ------------ 第十九章 都是鱼汤惹的祸 (二... “佛主庇佑,鱼汤美味。”奕莫站在锅边不住的合手祈祷。 这鱼汤完全是她自主开发,因为她怕去找阿紫姐姐会打扰到木头人,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上。菜刀一挥,剁烂了鱼头,看着鱼尾瘦瘦扁扁她也顺手把它扔了,本来瞅着还挺大的一条鱼,被她这么一折腾就差不多只有手掌大了。 没办法,材料有限,将就着用吧。这还是用她的终生幸福换来的呢,来之不易,要珍惜。她这一片苦心,只望他可别不领情。 奕莫挥刀把鱼横切了几刀,放到蘑菇汤中文火慢煮,等着鱼汤变成乳白色了就大功告成了。 这鱼汤熬成起码还得一个时辰,闲来无事,奕莫躺在院子里的草地上边晒太阳边等,随手拾了俩片黄叶子盖住了眼睛,惬意的享受阳光的沐浴。这冬日的阳光是奕莫的最爱,温暖却又不毒辣,明媚却又不刺目,,就像是久别重逢故友,久旱遇到大雨,其中的美妙滋味无法言喻,自会有知心人懂。 奕莫睡的正舒服,忽然胸口一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凑到了她的脸旁,戳的她鼻子痒痒的,直想打喷嚏。奕莫睁眼一看,是只调皮的小狐狸,圆溜溜的眼睛直盯着她。一人一狐,大眼瞪小眼,深情对视许久,旁人看来,她们像是绿豆看王八――对上眼了 可奕莫却是对这叨扰她睡觉的小家伙不大耐烦。她翻了个身,想把这趴在她身上的小狐狸弄下去,小狐狸没趴稳滚到了一旁。可没过多久,那只小狐狸又顽强的凑了过来,还伸出温热的舌头友好的舔了舔奕莫的脸。 “乖,一边玩去,别烦姐姐。”奕莫睡意正浓,半眯着眼睛,随手摸了摸它的身子。姑姑养的狐狸不都是凶神恶煞的吗?今个这只怎么这么温顺。哎,这狐狸好像她平时没见到过,不会是从山上跑过来的吧。 那只小狐狸像是很享受奕莫的抚摸,不再捣乱。还学着奕莫睡在地上仰面朝上晒太阳,露出白白的肚皮,四肢懒懒的勾着,一副慵懒的样子。奕莫看它还算乖巧也不再赶它了,凑合和它一起睡。 “哎呀,把鱼汤忘记了。”奕莫又睡了半响,直到闻到鱼汤的香味飘来,才想起锅上还炖着鱼汤呢。 奕莫忙起身,冲进厨房,掀开锅盖,一股浓郁的鱼香伴着蘑菇的气味迎面扑来。“还好,还没煮干。”奕莫放了一勺盐,用汤勺搅了搅,勺了一勺试试味道,“啧~好汤。味道鲜美,咸淡适宜。”奕莫对自己的厨艺极其满意。 奕莫找了个大碗,盛了满满一碗,小心翼翼的端出厨房。没走几步,那只小狐狸看到奕莫就扑了过来,差点撞洒了汤。 “姐姐有要紧事,别捣乱。”奕莫忙稳住正晃的厉害的汤,用脚踢了踢小狐狸的腿示意它走开点。 而小狐狸却丝毫不动,嘴里发出唔咽声,眼睛紧紧盯着奕莫手中的鱼汤。看这样子就知道它是赤裸裸的觊觎她手上的鱼汤。 “这不能给你喝,等会我再给你盛。”奕莫看出小狐狸的意图,不过她得先把木头人的这碗鱼汤先送过去,剩余的才能留作他用。 都说狐狸通人性,这只小狐狸好像特别的聪明,闻言,它乖乖让开道让奕莫过去了,当然它没有呆在原地等她回来,而是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你母亲的身体还好吗?”奕莫走到木头人屋前,正欲敲门,里面便传来姑姑温柔的声音。她敲门的动作滞在空中片刻最后还是放下,她还是不要打扰他们娘俩说知心话了。 正欲离开,却听见..咦,母亲?姑姑不是木头人的母亲啊,强烈的好奇心阻止奕莫离去的脚步,她悄悄站在门口端着汤细细听着里面的对话。 “姨母放心,母亲的病情已经有了好转。”清晰干净的男音响起,奕莫料想这说话应该是木头人。 “那就好。”姑姑道。 “只是,父亲的身体不大硬朗,我很忧愁。”木头人的声音笼上几丝忧愁焦虑,站在外面奕莫都能想象出他眉头微皱的神情。木头人还真是个有孝心的儿子,奕莫对他的好感又平添了几分,想着想着她发现不对呀,他不是是耳聋吗,怎么能如此正常的和姑姑对话,姑姑的声音也不大呀。 奕莫忽然意识到关键所在,她被骗了。她心怀愧疚,费劲心思为他做好了鱼汤,而他,坐看好戏,连着耍了她俩个晚上。她这是天真无邪,还是愚昧无知。呵呵,是她自作多情了。 “呜呜呜”小狐狸像是看懂了奕莫的心事,咬了咬她的裙角,把她往院子里拽。 奕莫低头看了看小狐狸,使劲揉着发酸的眼睛,蹲下身子,摸摸小狐狸的头,把晃洒了大半的鱼汤放在地上,声音哽咽道,“小白,你还想喝鱼汤吗?好像有点凉了。” 小白倒是不嫌弃,伸出粉红的舌头舔舐着美味的鱼汤,“呼哧呼哧”的吃的很带劲。“锅里还有好呢,全部归你了。”奕莫蹲在一旁自言自语,本是不相干的人,又何必为他伤神呢。 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讲不出理由的难过,只是忽然觉得心里堵了一团棉花,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干爹说过深情者终将把自己伤的体无完肤。当时听不懂,现在她倒是好像有点懂了,费了心思总是希望能有点回报.. 小白喝完了鱼汤,奕莫的心情也是拨开乌云见晴日。不过她可是个有仇必报的豪女子,奕莫嘴角上扬,今晚,必将是个不眠之夜。 “走吧,小白。”奕莫招呼小白离开,她没空再在这里瞎耗下去,她得赶紧准备今晚的好戏去。 可小白却一直站在原地不动,“怎么了?”她蹲下身子,想去抱小白。小白却是灵活的一闪避开了她的怀抱,跑到正门口,抖了俩抖,然后豪迈的在门口撒了一泡尿。 这小白确实大胆,干完坏事,毫无恐惧之意,反倒大摇大摆的走到奕莫身边,摇着尾巴讨好的看着奕莫。“哈哈哈”她看到此情此景实在忍俊不禁,又忌着屋里的人不敢笑出声,强忍着笑意,抱起小白溜了,“好样的。我喜欢,你以后就跟着我吧。”奕莫十分看中它的胆大妄为,有这么一个小家伙在身边一定乐趣无限。 这次奕莫吃完晚饭就潜伏在木头人屋子附近,伺机行动。奕莫吸取前几次的经验,她不能再采用老方法,恐怖指数太低。她打量了一下周遭,忽然眼前一亮,她看中意一把靠在墙角的长木梯,心生一计。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把梯子搬到他屋旁,扶着木梯喘了好久。体力活还真不是她这个小身板能承受的了的。休息够了,她开始一级一级往上爬。 小白腿短,够了半天也爬不上梯子,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奕莫越爬越高。“呜呜呜”小白在底下哀怨的叫着。 奕莫有点恐高,不敢往下看小白,生怕自己一个脚软从梯子上摔下去。别怕,奕莫,你可以的。奕莫不断鼓励着自己,终于摸出了屋顶的瓦片。她紧张的都快喘不上气了,她还是第一次爬这么高。这屋顶又有斜度,稍不小心就会帮。从屋顶滚下去,摔成一个大肉饼子。奕莫不敢站起来,只能小心翼翼的在屋顶上缓慢爬行,慢慢靠近屋檐。 终于到了,一切顺利,她趴在屋檐上,双手死死抓住沿子,倒挂着往屋里看。 木头人坐在书桌前,身子微微前倾,低着头全神贯注的翻看着手中的书本。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倒显得他的线条刚硬起来,没了奕莫初见时的那般秀气。 哼,装的一副好人样。奕莫不屑的瞪了瞪他,解开发带,柔顺的长发倒垂在窗前,随手拿了一片瓦片扔了下去。 “砰”一声脆响打破了深夜的寂静,他闻声抬头往屋外望去,蓦的看到奕莫倒挂着的头,凌乱的发丝随风飘散。 他不害怕,反倒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她终于来了,可是让她久等了。他虽隔着窗户看不清长相,但心里知晓她一定就是在他屋外闹腾俩个晚上的古怪姑娘。 事实上,那晚奕莫一靠近他的屋子,他就知道了。不是他听力非凡,而是她脚步声实在有些重。他平素就睡的浅,这沉重的脚步声愣是把他吵醒了。 不过他早就习惯半夜被偷袭的生活,要是忽然没人来了他还真是有点睡不踏实。只是这次他们派了个胖子来吗,竟然弄出这么大声响,当他是聋子还是傻子。他不禁嗤笑了一声,拿过枕下的短剑,隐于角落中,等待那人的突然袭击,然后他一刀致命。 可不曾想,他等了许久,只听到那人在屋外发出奇怪的声音却久久未闯进来。她到底是不是来寻仇的吗?听着声音像是小姑娘。他收起短剑,藏于袖中,走到窗边,开了一个小缝,侧目望去。 今夜月光如水,冷冷的照在地上,像是撒了一地的银霜。一女子穿着一袭宽大的白袍坐在台阶,稚嫩的脸上却画着诡异的妆容,嘴里还不时发出凄惨的哭声。 哈,这小姑娘有意思。他在脑海中搜寻着,她好像是从未在这里出现过。这么久以后,他也就看到过阿紫和姑姑俩人。难道这里还有第四个人。他起了兴致,特意搬了把椅子,倒了杯茶,看她嚎了整整一个晚上。他至今深刻的还记得她临走前哀怨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有毅力的人。这实在为他无聊的养病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乐趣。 这第二晚她来的有点早,他本是倚在床边看书的,没料想,她今天这么早就来了。听到她的脚步声后忙把蜡烛给吹了。蜡烛一灭,屋子里黑了,窗外奕莫的身形倒是清晰无比,不过那晚她像是长教训了,只嚎了一柱香的时间就匆匆离开了。 奕莫走了以后,他就又陷入了无尽的无聊之中。数羊,熏香各种助眠的方法他都试了,却仍是辗转反侧睡不着。 他开始期待夜幕降临后她的出现,有她在他便有种莫名的心安。一点点思绪沉积在他心里,弄的他心里痒痒的,像是一根羽毛在他心里挠着,不得劲却又吊着胃口。他受不了这种无边无际的折磨,所以打算会会这古灵精怪的姑娘商量商量能否陪他玩玩。 今天他保持了高度警惕就等她出现,手里的书翻了一页又一页,却一个字都看不进,脑中尽是她坐在台阶上的古怪模样。瓦片落地的那一刻他的心一下被绷紧,她来了,他观望屋外寻找她的身影。 他静静的看她表演了一会儿,现在换我了,他手中的毛笔一甩,屋内的蜡烛尽数熄灭,黑暗笼在他身旁,他的脸上洋溢期待的表情。 ------------ 第二十章 都是鱼汤惹的祸 (三... 怎么蜡烛忽然灭了,他难道是太害怕吹了蜡烛躲到被窝里去了吗?可是她才飘了那么会,她都还没玩过瘾呢。 不行,她要下去接着玩。奕莫开始往回缩,忽然左肩一重,像是有人搭在她肩头,可这大晚上的,除了她还会有谁这么闲爬到屋顶上,来赏月吗?一层层寒意逼上奕莫心头,她感觉越来越不对。她不会是见鬼了吧。没那么背吧,她平时善待小动物,吃斋念佛的,没做过什么昧良心的坏事。怎么这种“好事“会被她遇到呢。 眼见为实,奕莫深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缓缓回过头,她看到了那只搭在她肩头的手,骨节分明,还有点微微发黑,像是中毒惨死的人的手。奕莫吓的小脸惨白,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啊~有鬼啊~” 奕莫一时太激动没抓稳屋檐,身体控制不住往前滚去。奕莫慌乱的抓着身边的瓦片,可这都是徒劳,这些瓦片都只是盖在屋顶上防水的,起不了稳固作用,完全不能阻止奕莫的下滚。看来今天是死定了,要么被鬼吓死,要么被摔死,自作孽不可活,这样一个青春的生命就在就此夭折,实在可惜了。 “永别了,我的卤肉饭。”奕莫沉重的闭上眼,她已经感觉到她的身体悬空,可却迟迟没有下坠的感觉。睁眼一看,她整个身子都已经悬于空中,左脚却被牢牢抓住。怎么回事,难道是那只鬼救了她。她使劲别过头去,看到果然是那只鬼拉住了她。那只鬼的身影怎么这么眼熟,他是?木头人!该死的家伙,他一定是故意挖坑等我跳,太狡猾了。 “别乱动,不然掉下去了,我可救不了你。”他对刚刚发生的也是猝不及防,只是拍了她一下而已,实在没料到奕莫被这么一吓就会滚下去了。幸亏他眼疾手快,在她完全滚出屋顶的那一刻及时抓住了一只脚。不然可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这人虽是抓住了,可在这倾斜的屋顶上他根本用不上劲,没法把奕莫拉上来。再加上奕莫刚刚乱动,他自己的身子也滑出去许多,更加用不上力。 “啊~木头人,你快把我拉上去。”奕莫感觉身子又沉了沉,腿上的力量也松了些。她看着下面头晕脑胀的。 “你刚叫我什么?”他沉沉的说道。 “没什么。”奕莫自知失言,刚一激动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忙转移话题,“你快点拉呀!” “我也想啊,你没事吃那么肥干嘛,太重了,我拉不动。”现在他已是自身难保,只能维持着现在这个动作不动,实在是有心无力。 “真没用,一个大男人连个女人都拉不动。”长这么大奕莫还是第一次被人说胖,虽说她现在是吃胖了点,但也没太重吧,奕莫很不服气。不过她现在可不敢乱动,只能用语言回击他。 “我也没比你大几岁,而且我还比你瘦多了。”骨子里的不服输激起他内心的孩子气,他修长的手指现在连手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俊脸涨得通红却还是拉不上来。 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他们俩竟然开始了一场激烈的嘴仗,俩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吵个没完。 “哼哼哼,那你不要管我了,松手好了。”奕莫被他气的没话说,这哪是木头人,明明是铁齿铜牙呀。她真是眼拙了。 “那好,我不管你了。”他嘴上虽然这么说,手却丝毫没放松。他虽是和她斗嘴,但还分的轻重。无论如何,他绝对不能放手。 “哎,你不是说不管我了吗,怎么还拉着。”她们就这样安静了半个时辰,奕莫全部重量都是由他拉着,她不累只是有点晕。 “要你管,我喜欢。”他的手其实都快麻了,他凭着最后的信念在死撑。他却一字也没说累。 “啊~”奕莫又下坠了一点,她回头看了看他,他额头上汗珠不断往下流,划过眼睛,他却没手去擦,只能闭着眼任凭汗水自然坠落。他大半个身子已经悬在屋檐上,要不是他的脚紧紧勾着一片低地,她们都要掉下去了。这份情意,奕莫已是知足了,她清秀的脸上漾起幸福的笑容,满足的道,“你松手吧。” “不要。”他坚定的回答,“要死一起死。” “你已经尽力了,别再被我拖累了。”奕莫看了看她与地面的距离,好像也不是太远,也许掉下去不会死。“才这么点高,摔下去应该起不来。” “要死一起死。”他咬紧牙关,攒聚最后的力量,“我们拼一次,你信我吗?” “信。”反正都是死,不如拼一把,更何况奕莫相信他没有把握不会让她冒险。 “我借力把你扔到屋顶上,你自己一定要抓住。”他深吸一口气,凝聚体内散乱的真气,发力,最后的发出声音都是喉咙底的嘶吼,“一,二,三。” 奕莫感觉自己像是一只会飞的鸟,凭着那股力量高高飞起,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让她有了一秒成仙的错觉,身轻如燕,遨翔天际。 “砰”短暂的飞翔之后是重重的坠落,摔得奕莫全身骨头都散架了,不过她没忘记木头人的话,赶忙抓住身边稳固些的东西,终于阻止了她下滑的趋势,她松了一口气,她安全了。 她转头看向木头人的方向,他也已经爬回了安全地带,见她回眸报以她一个温柔的笑容,“没事了?” “嗯。”奕莫点点头。 “那我们下去吧。”他已步履稳健的走到奕莫身边,伸出手。 奕莫看着他友好的笑容,以往的恩怨情仇在此刻荡然无存,他其实挺好的。奕莫拘谨的伸出手,他倒是爽快一把握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他掌心的温暖驱散了深夜的彻骨寒,她真想就这么一直一直牵着手,这份温暖不要离开。 虽是有他牵着,但奕莫还是俩腿发软,走的踉踉跄跄。“慢点走。”他照顾奕莫走的艰难,又放慢了着步伐。 这不过五米的路,他们竟走了一柱香的时间。奕莫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有点恐高。所以,走不快。” “那要我背你下去吗?”他毫不在意陪她走了如此“漫长”的一段路。 “不用了,我自己爬下去就行。”奕莫忙摇了摇头,都已经丢了一次脸了,她可不想再丢一次脸。奕莫打算按原路返回,却不想原本靠在墙边的梯子不见了,疑惑的问道,“梯子呢?” “这真不是我干的。”他耸了耸肩,表情无辜。 “那我怎么下去啊?”奕莫惆怅了,今天还真是出事不利,忽然转过头满怀希望的问他,“你会轻功吗” “不会。”他直接了当的回答。 “真的假的啊?”奕莫不信,刚刚他像个鬼魅站在身后吓她,他要是不会轻功怎么能无声无息的出现呢。 “我也是靠那把梯子上来的,至于为什么没被你发现,是因为你警惕性太低。”他看出奕莫心里的小九九,这可不是逞能的时候,需要实话实说。 “你这么弱的啊。”奕莫沮丧的看着他。 “我是人又不是神,凌空而飞我做不到,要不然也不会折腾那么久才把你弄上来。”他直截了当的话打破了奕莫心中一直以来的英雄无敌形象,十八般武艺精通的丢英雄永远只能生活在梦中。 “等等吧,等天亮自身有人回来救我们的。“他一向是随遇而安的人,在这屋顶同“女鬼”赏赏月,也别有一番滋味。 “不行。”要是等天亮了,姑姑知道她半夜不睡觉来这里扮鬼吓人,人没吓着反倒被困在屋顶一定会责罚她的。她四处张望意图寻找到那把梯子,却始终一无所获。“你想想办法呀。” “着什么急啊,总能下去的。”他气定神闲,挑了舒服的姿势赏起月来。 奕莫瞪了他一眼,算了,求人不如求己,她不再搭理他,自己装着胆子在屋顶上慢慢的走了一圈,寻找一个合适的着陆点。 忽然奕莫眼睛一亮,有希望了。她看到一块看似松软的沙地。她要是从这里跳下去应该没什么事,顶多摔的屁股疼。只是这块沙地稍稍离她有点远,她需要点冲力才能刚好降落到那里。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要谋的安全就要勇敢无畏,奕莫向后退了几步,摆好动作,一二三,向前冲,跳。“我先走一步。” 他回头一看,屋顶早没了奕莫的影子,他眼前一闪,只见白影一晃,奕莫便摔了地上,心一紧,焦急的朝她喊道,“你没事啊,你干嘛这么着急!” “我没事,再见了。”奕莫赶忙站起来,揉了揉屁股,还好,降落位置准确,没摔残。天色不早了,她要抓紧时间回去,没空陪他瞎扯。 “哎,你等等啊,你叫什么名字啊?”他看着奕莫迅速逃离的背影才想起对她还一无所知。她没回头,而他人在屋顶,没法去追她,只能看着她在楼道中一拐,消失了。难道注定他们的相遇只能靠机缘吗? ------------ 第二十一章 睡蒙了把你 (一) “莫莫,最近我比较忙,教你这事懈怠了,不知你自己学的如何了?”不知怎么了,姑姑忽然大驾光临奕莫的屋子,关心她的近况来。 “还可以,还需姑姑再指点指点。”奕莫谨慎的回答,大概是出于内心深处的恐惧,她每次在姑姑面前都是毕恭毕敬,不敢造次,精神高度集中,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 “那就好,化妆这东西需要自己多琢磨琢磨。”姑姑温柔的说着,眼神瞟过桌上的摆着的书,像是忽然记起什么来,“这一步已经入门了,下一步莫莫你就学点诗词歌赋吧。” “好啊,什么时候?”奕莫激动的问道,她一直都很爱读书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明天,不过不是我教你。”姑姑想了想,道。 “那是谁啊?阿紫姐姐吗?”可是在奕莫印象中阿紫姐姐从未和她提起过,而且阿紫姐姐自己也好像对读书兴趣不大。 姑姑摇了摇头,神秘的说道:“先不告诉你,明天去练功房你就知道了。” “难道姑姑给我请了先生?”奕莫想了想,姑姑和阿紫姐姐都不教,那不是只能请个先生来了。 “嗯~算是吧。”姑姑饮尽最后一口茶,起身要走。 “哇,太棒了,先生专教我一个人哎。”奕莫激动从椅子上蹦起来。她还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在她心里这只有富家公子才能这样,像她这样的穷丫头只有站在教室外偷听的命。 她一夜辗转反侧,激动的睡不着。天才刚刚蒙蒙亮就起来了,准备去练功房。 因为起得早,所以奕莫难得不用手忙脚乱的赶去上课,她井井有条的做好所有事,哼着小曲,脚步轻快的往练功房走。 “吱啦”她轻轻推开门,发现先生竟来的比她还早,低着头正桌前挥豪。 先生抬头打量起奕莫,奕莫看到先生却是一惊,木头人,怎么是他!他的目光长时间停滞在她身上,盯的奕莫有些紧张,他不会是认出她了吧,可是那晚她脸涂了那么厚的一层粉,一半脸都被头发挡住了。 “请多多指教,先生。”奕莫先发制人,就算他真的认出来了,她也死不承认,天下这么大,长的相像的人多了去了。“我叫奕莫。” 先生没说话,放下笔,慢慢踱到奕莫面前,神情严肃的看着她,奕莫也不躲避,大胆的回望着他,眼神中带着挑衅。 看了片刻,先生蓦的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好啊,小莫儿。” 奕莫为这灿烂的笑容片刻失神,他还是这样彬彬有礼的书生样子最好看,那夜实在是太惊悚了,虽是让她永生难忘。 “我们开始吧。”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重新回到桌前,拿起桌子的一本书。“我们今天先来学一首诗。” 奕莫回过神,赶忙搬了个凳子乖乖坐在他身边听他念起诗来。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玉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先生摇头晃脑,饱含深情的念着。 奕莫专注的听着,但却还是有些听不懂,只感觉这诗带着浓重的忧伤和惆怅。 先生话止了,侧目望向奕莫,柔情脉脉的问道,“你懂这其中的意思吗?” “大概是对过往感情的追忆,对吗?”奕莫随口说了句。 “不错,确实有这意思。”他对奕莫的领悟力还是很看好的,不再深入下去。“不过我不大喜欢这些道儿女情长的诗词。” “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这是奕莫唯一会的一首诗,多亏干爹常在她耳边念叨这首诗,时间久了,她自是熟捻于心,随口说出。 “聪明。”先生爽朗的笑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她倒是一言说中他的心,是个慧质兰心的女子。 “不准摸我的头。”奕莫毫不客气打掉了放在她头上的手,她感觉这被摸头的感觉实在不爽,她就好像一只小猫小狗谋的了主人的欢心。 “好。”虽是被打了手,但先生还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我们接着学吧。” “还念诗?”奕莫对着听不懂的诗词实在兴趣不大,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希望他能看出她眼底的无聊。 “那你想干什么?”他放下手中的书,其实他不大喜欢读这些诗词,可姨母吩咐下来了,他得照办。 “我们..我们写字吧。”奕莫歪着脑袋想了会,忽然看到桌上的纸笔,起了写字的兴致。 “好啊。你先写几个字给我看看。”他替奕莫摆好了纸,把毛笔蘸了墨递给她。 奕莫接过笔,对着雪白的宣纸却不知道该写点什么,她好像也不会写几个字,而且她的字实在是太丑,拿不出台面。就这样奕莫紧握着笔,悬在空中许久,墨都快干了,纸上还滴墨未沾。 “你是不是不会写字?”他在旁边看了许久,看她光洁的额头上都沁出点点汗珠,手中的笔却是纹丝不动。 “没有,我会写的。”奕莫忙辩解,黑珍珠般的眼珠一转,一本正经的说:“我只是在找感觉。” “那我考你一个。”他看着奕莫又开始耍赖皮的样子,不禁好笑,“你写一遍你的名字。” 哈,这个她会。奕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开始写。她紧张的手微微有着发颤,笔下的字也自然随着她的抖动跳起舞来,字虽是写的不大好看,但她一笔一划,写的极其认真。 他没有看奕莫笔下的字,而是侧目看着奕莫专注的模样,乌黑的眸子,长长的睫毛,波光流转,喜怒哀乐尽含其中,他不得不承认,这双眼睛确实很美,可其她五官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她只能算个美丽的女子,称不上绝色。 他见过无数明媚动人的女子,感觉也不过而而,可不知道为何他却对奕莫有种心动的感觉。他想,他也许正是被她眼中的澄澈所吸引,她身上有着与众不同的感觉。她不经世事的性子让他觉得很轻松,和她在一起他会忘记心里的烦躁。 “先生,我写好了。”奕莫看了自己的字,不由的叹了口气,这字确实很丑,丑的她自己都看不下去。 “这。。这。。”奕莫这字他实在不知要作何评价,就俩个字,还写的歪歪扭扭,像是蚯蚓爬过。 “先生,丑你就直说吧,我心里明白。”奕莫沮丧的看着自己的字,拿起纸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小莫儿,别急,多练练自然会好的。”他拿过她手里的笔,大笔一挥,随性写了个她的名字。 哎,果然是先生,随便写的字比她认真写的好上好几倍,流云行水,苍劲有力。“真好看。” “你就照着先练几张吧!”先生放下笔,道。 “嗯。”奕莫重新拿起笔,照着一笔一划描起来。什么时候她才能把名字写的这么好看呢?先生这字如此有气势绝非一俩年练的成,应该是从小练起的才能达到如此一个境界。他到底是出生于怎样一个家族,如此讲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地上的纸团也越来越多,把奕莫的耐心也磨得差不多了。 “不写了。”奕莫把笔一扔,一屁股坐了下来。 先生站起身,看了看奕莫的字,笑了笑,“有进步,干嘛不练了。” “哪有啊,明明还是那么丑。”奕莫嘟着嘴,别过头不想看到自己歪歪扭扭的字。 “我说的是实话,你过来。”先生招手,示意她坐过来。 奕莫臭着脸坐到桌前,抬头看着先生,等他说话。 “把笔握好,沾墨,别犹豫开始写,手不要抖,横细竖直。”先生站在一旁,一步步耐心指导奕莫。奕莫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老是抖个不停,写的横不像横竖不像竖。 他看不下去了,俯身,握住奕莫的手,带着她一笔一划慢慢写,温热的气息喷在奕莫裸露的脖颈上,痒痒的暖暖的。 “找到感觉了吗?”他握着她的手完整的写完了奕莫俩个字。 “好像没有。”奕莫忽然觉得这样感觉很好,被他紧握的手不会再颤抖,一直和她作对的毛笔也变得听话起来。 “那再来一遍。”他像是和这俩个字较上劲来,握着奕莫的手不知疲倦的一遍遍写着,不知不觉就写满了一张纸。 “不早了,今天就先到这吧。”先生看了看天色,练了一天挺累了,写字实在是个费力气的活。 “等等,先生,你能把你的名字写给我看看吗?”和他同在一片屋檐下这么久了,她却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现在她叫他先生未免显得他太老了点,毕竟他只比奕莫年长了几岁而已,这么叫实在有些别扭。 “景逸。”龙飞凤舞的俩个字占满了半张纸。奕莫默默在心中念了一遍,努力把它记在心里。 “走吧。”景逸放下笔,往屋外走去。 “恩,好,我收拾好就走。”奕莫看到自己扔了一地的纸团,实在凌乱。 “我帮你吧。”景逸蹲下身,帮奕莫一起捡起纸团来。 “你走吧,这本来就是我一个人弄的救该我一个人弄干净。”其实除了要收拾一下,奕莫还想再这里多呆会,想写一遍他的名字。 “那我先走了。”景逸看纸团也捡的差不多,估摸着她整整也费不了什么劲。 “嗯,走好。”奕莫微笑着目送景逸离开。 ------------ 第二十二章 睡蒙了吧你 (二) “景逸哥哥,快过来。”奕莫已经苦练了半个月书法,现在已颇有长劲,有几分景逸笔法的味道。 这个半个月来,奕莫一直坐在书桌认真的练字,而景逸就在旁边陪着她,看看书,偶尔指点几句。日子过得安宁祥和。 “嗯。”景逸放下书,起身走到她身边,看她摆好一张空白的纸,打趣道:“你又要‘献丑’了?” “我这次是要献美了,你看好了。”奕莫自信的说道,要知道这半个月她来来去去一直在练她和他的名字,就算天资再差,凭着她后天的勤奋也能写出个样子,更何况奕莫绝非愚笨的女子。 她纤细的手指紧握住黑棕色的笔杆,手已经不再不听话的发颤了,手腕灵活的扭转,黑色的墨水飘逸在宣纸上,行云流水,浑厚有力,颇有大家风范。奕莫看着纸上的字,绽出自信的笑容,抬头,挑眉,迎上景逸的目光,得意的道:“怎么样?” 景逸却只是淡淡一笑,缓缓说道:“从临摹这个角度看,你确实已经领悟的差不多了。可是书法是有魂的,你的字虽好,但字里行间都是我的感觉,没有你自己的风格。所以就算你临摹的再像,那字也算不上好。” 奕莫原以为会听到景逸的一番夸赞,可没想到他竟是批评了她一通,心里不服气,道:“我再写俩个字,你看看。” 那俩个字奕莫早已烂熟于心,景逸,她写过无数遍,只要一拿起笔她就会不直觉的把那俩个字写上一遍,以致于写他的名字比写她自己的名字更加的熟练,更加好看。她闭上眼睛,凭着心中的感觉,大笔一挥,“景逸”俩字现于纸上。 “好,真好。”景逸看到纸上的字眼前一亮,不禁拍了拍手,称赞道。这俩字写的确实有味道,与她以前模仿的字截然不同,这俩个字写的气势磅礴却又不失万千柔情,“小莫儿,你这笔法倒是很特别,我还从未见过。” “那当然,这可是我独创的,就叫莫体。”奕莫小脸一扬,眼里盛着满满的骄傲,可一对上景逸称赞的目光便都化成了一腔女子柔情了。 “哈哈,为了庆祝莫体出世,我决定今天放一天假,好好去玩一玩,如何?小莫儿。”闷了这么多天,景逸决定背着姨母去干点自己想干的事。 “好啊!”一听要玩,奕莫当即扔了笔,激动的想立马拉住景逸的胳膊出去疯玩一通,解解她这半个月来日日闷在屋子埋头苦练的聊赖。 “想喝酒吗?”景逸凑到奕莫轻声说道,以前在家里他是每日必饮一壶,可自打来这里他至今滴酒为沾,他实在是有些想念那烧刀子划过喉间的痛快淋漓的感觉。 “酒?”奕莫只在过年的时候喝过米酒,甜甜的,酒的醇香再加白米的温润,着实味道不错。“要去哪里弄酒呢?我没见过姑姑这里有酒。” “我知道,跟我来。”景逸神秘的道,很自然的拉住了奕莫的手,带着她往屋外跑。 奕莫也没有反抗,只是愣了一秒,脸上不争气的泛上俩团红晕。景逸的手不像阿紫姐姐的手般细腻光滑,可却温暖有力,他掌心的暖意温暖了奕莫常年冰冷的手。 俩个人很快就跑到一片竹林前,景逸看了一眼奕莫脸上诡异的红晕,没在意,只当是刚刚跑的太急了奕莫跑红了脸。 “到了。”景逸蹲下身子,开始用手扒土。“我上次在这里看到姨母拿出一壶酒,这里应该还有的。” “你确定一定是在这里?”奕莫也蹲下来,挽起袖子帮着景逸一起挖。 “你不用动手,我自己来就好。”这种体力活,又脏又累的,他怎么忍心让奕莫干呢,他忙开口阻止她。 “没关系的,我上次还和阿紫姐姐一起挖番薯呢。”奕莫没停手,仍旧使劲挖着,白嫩的手沾上湿黏的泥土,指甲缝中也嵌上许多黑泥,原本干净的手一下就变得田中劳作妇人的手差不多。 “乖,听话。”景逸见她倔强的不肯停手,停下自己的活,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拿出手绢仔细的替她擦去手上的泥土。 “这才应该是姑娘的手。”景逸看擦的差不多了才停手,“你要真想帮忙,别用手挖,去拿个棒子来。” “嗯。”如此的温情实在是让奕莫受宠若惊,她略微有些尴尬,赶忙跑去找周围有什么称心的工具。 奕莫的心止不住的狂跳着,为什么她在景逸握住她的手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呼吸加快,在他深情凝视时不愿收回自己的目光,总是极力想谋取他的夸赞,想看到他的笑容,难道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奕莫仔细的想了想,这也许是因为景逸太像一个哥哥,总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包容她,才让她出现了这种错觉,一定是她内心太缺失亲情滋养了,所以才会特别渴望能拥有他。 “景逸哥哥,我找到了。”奕莫找了俩块木板,挑着大的一块递给他。 可没铲多少土,“咔嚓”那块木板就断成了俩截,奕莫带着歉意看着景逸,他淡然一笑,道:“我还是用手比较称心点,这木板用不上力。” “景逸哥哥,你确定没挖错吗?”他们俩已经挖了差不多半人高的坑,却还是没见到一点酒的影子。 “应该没错,附近的地我都看过了,就这块地最松像是刚被挖的。我们再挖挖吧,应该快了。?”景逸虽不是亲眼看到姨母挖那壶酒出来,但等姨母离开后他特意去看了看,这个地方明显与其它地方不一样。 “好像找到了。”奕莫用力把木板插进土里,可才插了三分之一便卡住了,再也插不下去,像是被什么硬物挡住了。 景逸赶忙过来帮忙,没挖几下就看到一块黑色的东西,心中一喜,“应该就是了。” 待他们挖掉了周围的土,却是傻眼了,那个黑色的东西不是酒壶,而是一块巨大的石板。 “怎么会这样?”他们挖的手都红了,结果还是一块石头,奕莫委屈道。 景逸却冷静的俯下身,绕着石板周围仔细的闻了闻,脸色露出惊喜的神色,“如果不出意外,姨母应该就把酒藏在这块石板之下。” “是吗?”奕莫学着景逸的样子也闻了一遍,可好像除了泥土味她什么也闻不处。 “我对酒特别敏感,不是自夸,十里之外我都闻出酒味,要不是这块石板掩了大部分味道,我早找到了。”景逸道。 “可就算你判断的没错,我们要怎么搬开这块石板呢?”奕莫撇了撇嘴道,她估摸着这石板就算来三个壮年大汉也不一定搬的动,他们俩完全没希望。 “这应该有什么开关的。你想姨母是一介女流,就算有些功夫,但搬开这块石板还是有难度的。”景逸凭着经验在石板上摸索着,细细寻找着开关。 闻言,奕莫对景逸的敬佩油然而生,他还真是什么都懂。不过这想开关这事她真是一点也不懂,也就不瞎凑合了。她随便往石板上一坐,无聊的拿木板往土里乱戳。 戳着戳着,忽然石板一震,奕莫一惊,四处看了看,看到景逸诧异的表情问道:“刚地震了?” “快下来。”景逸反应过来,应该刚刚的震动应该触发了开关,不过他也不知道触发了开关会有什么后果,只知道现在奕莫坐在石板上很危险。 果然,石板震动之后,就慢慢往土里缩,随着开口越来越大,他们看清石板下面是个大酒窖,大大小小的酒壶整齐的排放着。 “你在这里等我,我下去搬几壶上来。”景逸深吸一口气,鼻中尽是醇厚的酒香,姨母的酒闻起来像是很不错。 “你小心点。”奕莫目不转睛的看着景逸,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下去。 “放心好了。”以景逸的身手这小小一个酒窖完全不在话下。他身形敏捷,很快就到了窖地,这酒窖长期不通风,空气中尽是满满的酒味。 不知道姨母这到底是什么酒,被誉为千杯不醉的景逸才在这里待了这么会,竟然就有了几丝醉意。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他环顾四周,这些酒看起来都差不多,如果一个个打开,挑最好的拿出去,实在需要花费太多时间,他一定会醉死在里面。所以他随便拿三壶体型不太大的酒就赶紧离开了。 “小莫儿,拿着。”景逸把酒递给奕莫,亲自合上开关,关上酒窖。不过这石板好关,可他们挖的这堆土让它们复原却是件麻烦的事。 “小莫儿,看来我们今天不能喝酒了。”景逸看了看日头已不盛,遗憾的道。 “为什么?”奕莫现在的注意力完全被她怀里的酒吸引了,逸出来的酒味刺激着她的神经,她迫不及待想把它们打开喝了。 “我们还有这堆土需要处理。”景逸指了指那个小山高的土堆。 “好吧。”奕莫恋恋不舍放下怀中的酒,无奈的过来帮忙。 ------------ 第二十三章 睡蒙了吧你 (三) “小莫儿,今夜子时可否有空陪我赏月饮酒?”一天的课程又结束了,就在奕莫关门的时候,景逸忽然凑到她耳边低语道。 “不行。我半夜出来会惊动阿紫姐姐的。”自打那次被景逸吓到了以后,奕莫就对晚上出门有了强大的抵触心理。而且那次以后,奕莫还连着做了好几晚的噩梦,吓醒时总是大汗淋漓。为了不让自己再次陷入这种折磨中,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景逸却没有理会奕莫的拒绝,自顾自的往下讲:“我等你,不见不散。”说完就回屋去了,完全没有给奕莫反驳的机会。 这到底去不去啊,奕莫陷入了纠结中。内心深处的俩个声音开始打架了。 “去,景逸哥哥平时多照顾你啊,为他牺牲一回又不会死,而且姑姑那酒闻着味就很好喝的样子,难道你不想尝尝!” “不去,你明明没有答应他,是他自说自话,自作多情的。难道你还想再过上夜夜噩梦的生活,就算做噩梦是小事,那你去了以后万一被他记起你就吓他的那个女鬼就真的死定了,这些天来在他面前树立的乖巧模样全毁了!” “去!” “不去!” “去!”。。脑袋里的俩个声音争得奕莫更加烦躁了。算了,用最简单的方法――抛铜钱。正面就去,反面不去?。 奕莫掏出她身上唯一的一个铜钱,往空中一抛,然后接住。她内心忐忑,慢慢的移开手,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反面。不去吗?啧。”奕莫声音带着些许失落,“三局俩胜好了。” 奕莫掏出铜钱,抛了俩次,还是都是反面。她踌躇了片刻,决定还是去吧,毕竟放别人鸽子不好。 因为做了一个如此愉快的决定,奕莫的心情立刻变得愉悦起来。她完全忘记了她原本的担忧以及她其实根本没有答应景逸去赴约的事实。 夜半时分,月影攒动,竹叶索索作响,院子卧着几只银狐,不细看倒像是几个美人儿披着狐裘大衣醉卧于此,风姿绰约。 奕莫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快步往景逸屋子那边走去。她这还是第一次没画着女鬼妆没穿着走三步拌俩步的白袍子,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去看景逸,说实话,她还真有点不习惯。但愿景逸已经忘了那晚的事,菩萨保佑。 “咦,怎么没人啊?”奕莫敲了敲门,却一直没有人来开门。等了片刻,她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开了个小口,探头进去,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景逸哥哥,你睡了吗?先生,先生,木头人!”奕莫把所有称呼都喊了一遍,还是没人应。人呢,她忽然想起那两晚的经历,一着急直接推门而去,摸索着找到一根蜡烛。 烛火如豆,忽明忽暗,奕莫拿着这唯一的光源,往里走去。“真的没人!”奕莫望着空空如也的床铺,难道他耍我?不可能吧! 而且他现在不在房里也没处可去呀!被仇敌忽然袭击了?奕莫犀利。仔细检查了一下房间的环境,摆设都是摆的整整齐齐的,不像是打斗现场。 奕莫想了所有他没在房间的可能原因,综合得出可能性最大的结果,景逸吃坏了肚子去茅房方便去了。 如此想来,奕莫决定在这里等他一会儿,反正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 “一支笔,俩支笔,三支笔。。”奕莫坐在书桌前把桌子上能数的东西都清点了一遍,就差没列个清单表出来。眼看这蜡烛都要烧完了,景逸却还是没回来。 他到底去哪里了?奕莫趴在桌上上下眼皮困得的直打架,“不行,我得回去了,再不回去,我肯定要在这里睡着了。”奕莫已经困得不想计较景逸放她鸽子的问题,她现在只想立刻回到她的床上,好好睡一觉。 奕莫捏着最后一点蜡烛头,脚步虚浮的走出了屋子。“砰”奕莫眼前忽然有一个不明物体飞落,要不是她刚好崴了一下脚,她就正好被这不明物砸中脑袋。万幸,万幸啊。感叹之余,奕莫低头看了看这差点让她脑袋开花的不明物到底是何方大神的仙器。 这“仙器”已经摔的粉碎,判断不出它原为何物。不过这“仙味”尚还保存完整,弥漫在空气中,叫人欲仙欲死。奕莫闻到这味,她就知道这“仙器”不是别物,正是前几日她和景逸一起去偷那些酒。 可是这酒她明明好好的交给景逸保存,怎么会忽然从天而降。莫非.. 奕莫急急跑到屋外,找了一圈,在老位置里摆了一把梯子。她顺着梯子爬到屋顶,果然,景逸就在屋顶。他还是穿着一袭素白袍子,背对着她,正喝的畅快淋漓。 太过分了,明明在屋顶看到她来了还不叫她上来,让她在屋子里空等一通,她人都没到,自己就喝上了,摆明没把她放在眼里。奕莫一时气急,想冲过去好好骂他一顿。 可她才走了三步路,景逸就好像背后长眼睛了一样,蓦的回头了,眼里盛着满满的醉意,看到她的出现先是愣了愣,随即却笑起来,“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奕莫看到他这样,原本的怒气又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她坐到景逸身旁,道:“我在下面等了你好久,你也真是的,地方不提前跟我说好。” “我以为你会知道,这里是属于我们俩的记忆。”景逸斟了一杯酒递给她,如墨的黑眸暧昧的望着她。 “什么记忆啊,我这是第一次来。”奕莫一听这话不对,景逸难道早就认出她了,她不肯承认,和他打着迷糊。 “你就是那个女鬼,对吧!”景逸没多废话,直接说出事实。 奕莫脸上汕汕的,尴尬的笑了笑,开始转移话题,“呵呵,那个,没什么的,我们先喝酒吧。” “干了这一壶酒,我就当那晚的女鬼不是你。”景逸显然不想略过这个话题,拿起一壶酒做赌注。 奕莫看着眼前满满的一壶酒,咽了咽口水,这壶酒喝下去,她还能自己走回屋子吗?奕莫有些担忧,踌躇着不敢答应。 “怎么,不敢?”景逸温润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挑衅道。 “这有什么不敢的。”景逸的挑衅完全激怒了奕莫,她接过酒,谁怕谁,反正景逸也已经喝完一壶了。 奕莫掀了酒封,奇特的酒味扑面而来,这酒气味醇厚,不似寻常的酒的气味。滴酒未沾,奕莫就有几分醉意,绝对的百年难遇的好酒。 奕莫学着景逸的样子,直接爽快的整壶干。可没喝几口就被这酒呛了一喉咙,眼泪晕湿在眼眶。“这酒也太烈了吧。” “喝不下就别好喝了。”景逸看到奕莫眼中泛的点点泪光,不禁心疼了,伸手要夺奕莫的酒。 奕莫已是微醺,抱着那酒瓶是死活不肯撒手,嘴里含着酒含糊不清的道:“不行,我要喝,我可以的。” “茅坑里的石头。”景逸翻了个白眼,嘲讽道。 “什么意思?”奕莫喝醉以后智力明显下降,咧着嘴傻乎乎的问。 “又臭又硬!”景逸神秘的凑到奕莫耳边,忽然特别大声的喊了一句,震得奕莫耳朵嗡嗡作响,讲完还不知死活的大声笑起来,“哈哈哈哈。” 是可忍孰不可忍,奕莫一向不是好欺负的人,更何况酒壮怂人胆,这几天装乖巧可真是憋坏了她。她眼疾手快的揪住了景逸的耳朵,眼睛一瞪,嚣张的问道:“知道错了吗?” “不知道。”景逸头一歪,灵活的摆脱了奕莫的魔爪。 “好,那我今天就让你好好知道知道。”奕莫一口气喝完剩下的酒,撸起袖子,朝景逸扑过去,凶残的开始蹂躏他的俊脸。“知道错了吧!” “不知道。”景逸的脸都快要被奕莫捏的变形了,他还梗着个脖子不肯服软。 “有骨气。”奕莫现在已经完全喝醉了,忘记了怕字怎么写。她看着景逸铁青的脸色,不但没放手,还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捏,努力把他的脸捏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小莫儿,你是想死吗?”景逸从变形的嘴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眼神凶的像是要吃掉她。 奕莫脑中略过一秒的害怕,但在酒的作用下瞬间又被无数欲望吞没,继续不知死活的欺负景逸?。 景逸却是一个反身,把奕莫压到了身下。奕莫意识到形势被逆转了,看到景逸笑的坏坏的表情,她知道她要完蛋了,开始不断挣扎,可结果却是被他压得纹丝不能动弹。 “小莫儿,你知道错了吗?”原本景逸天籁的声音此刻却像极了一个恶魔的质问,原来,从文质彬彬的少年到一个魔鬼只需要一壶酒。 “我知道。我知道。”奕莫一贯信奉的信念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现在对她极其不利的局面,投降是最好的选择。 “哈哈,已经来不及了。”景逸伸出一只魔爪向奕莫袭来,唉,自作孽不可活,奕莫已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只可惜.. ------------ 第二十四章 睡蒙了吧你 (四) 奕莫瞪大了眼睛看着景逸的魔爪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捏到她的脸了。他却忽然手势一变,没有捏她的脸,只是帮她把刚刚因为打斗掉下的几缕碎发捋到耳后,温柔的轻抚过她的脸庞,“你知道你错哪了吗?” 奕莫刚要开口,景逸却抢先一步说了,“你错在不该扮女鬼吓我,不该让我认识你,不该压在我身上跟我玩嚣张。。你错的地方太多了,可是,我想说,既然错了就一错到底吧!小莫儿,我喜欢你。” 奕莫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情细语惊呆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脑中只剩下那句“小莫儿,我喜欢你”不断回荡。旋转,碰撞出绚烂的火花。 景逸没有给奕莫考虑的时间,深谭般的眼睛脉脉注视着她,低头吻上她娇嫩的红唇,慢慢厮磨着,灵活的撬开她的贝齿,缠绕,舔舐,唇齿相依。。 奕莫感觉大脑昏昏沉沉,她分不清自己是被这酒灌醉了,还是被景逸温柔的吻迷惑了心魂。是不是跟姑姑有关系的人都有着迷惑人心的力量?她多么想就这样一直,一直沉溺在这片温存中。 “景逸哥哥..”奕莫称呼才喊出口,嘴巴便又被温热的唇堵上,不得不咽下她要讲的话,“叫我逸就好。” “小莫儿。”景逸看奕莫被吻的小脸通红,眼神迷离,眼底的笑意越发浓重了,满足的离开了她娇唇,把她搂在怀中。 “嗯。”奕莫半眯着眼,倚在景逸的肩膀上,懒懒的应了一声。 “别睡,再陪我喝会。”景逸右手搂住奕莫,左手又倒了一杯酒,递到奕莫面前。 “啊。”奕莫懒得伸手接,张了张嘴巴,示意景逸喂她。 “逸,你知道吗?夜空其实不是黑色,而是深蓝色的,很深很深的蓝。”他们依偎着,一杯杯品着美酒,奕莫早已是醉的连站都站不稳,她紧紧勾着景逸的脖子,说着各种天马行空的酒话,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小莫儿,我母亲说月亮不是圆的,你信吗?”景逸含着笑眼深情的望着她,对于她的酒话,有时会答,有时只是笑笑。 “你母亲是谁啊?你以后会带我去你家吗?” .. 如此美景,酒不醉人人自醉,景逸看似清醒,其实也早已神思恍惚了。 “这酒里怎么有骨头呀?”奕莫忽然咬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吐出来一看,黑黑的,无奈,她已是俩眼迷离,辨不清物了。 “逸,你看看,这是什么?”奕莫把“骨头”举到景逸眼前,想要让他看看。 “是个蝎足。”景逸瞟了一眼,不以为然的道。 “蝎足?这就不会是用蝎子泡的吧!”奕莫听到“蝎足”不禁打了个寒战,立刻把它给扔了。 “应该是的,蝎子入酒可是大补。怪不得这味道如此特别。”景逸又喝了一口,没有发现怀中的奕莫脸色发青。 奕莫又回想起她初来时给蝎子喂血的事,那只张牙舞爪的蝎子实在令她后怕。她想到这蝎子酒每壶都是浸泡了一只张牙舞爪的蝎子,而她刚刚还喝了那么多,她感觉忽然胃里面极其的不舒服,像是千百只小蝎子在她胃里四处乱爬,一阵恶心涌上心头。 她紧紧捂住嘴,实在是控制不住蹲在一旁吐了起来,一阵阵的酸水不断涌上来,她把刚刚喝的联同晚饭全部吐了出来。直到胃里吐的什么东西都没了却还是不住的犯恶心。 “小莫儿,你还好吗?”景逸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顺顺气。 “我,没事。”奕莫吐得面无人色,说话也有气无力。 “我带你回去休息。”景逸看奕莫惨白的面色实在不放心。 “上来。”景逸蹲下身子,让奕莫爬上来。奕莫摇摇晃晃,怎么也抓不紧他。她现在这样子让她自己爬下梯子是绝对不可能了。可景逸背着她下梯子,他手要扶梯子,顾不上抓紧这个不听话的醉鬼,让她自己抱住他他又不放心,害怕她随时会一松手掉下去。 景逸思忖了片刻,解下他身上的腰带,用腰带把奕莫紧紧缚住。奕莫没有反抗,而是乖乖趴在他背上任他摆弄。 “好了,我们下去了。”景逸扶着梯子,一步步走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踩空,摔到背后的奕莫。忽然,一直乖乖的奕莫开始乱动起来,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小莫儿,你说什么?”由于奕莫的乱动,梯子也开始剧烈晃动起来,景逸艰难的稳住身子,保持原地不动。现在他开始后悔没让师傅教他轻功,在这个时候再顶尖的马术也帮不了他。“你别乱动,再动我们要一起掉下去了。” “逸,快下去,快下去。”奕莫闻言不再乱动,改成在景逸耳边焦急的催促。 “怎么了?”看奕莫这架势,要不是景逸提前在她身上绑好了绳子,她肯定会直接从半空跳下去。 “小白,小白。。”奕莫指着一个方向,焦急的说道。 景逸顺着那个方向望去,只有几只银狐卧在那里,小白,是个什么东西?狐狸吗? 才刚刚踩到实地,奕莫就着急的想从景逸背上下来,无奈,被腰带缚住了,伸手焦急的去解那个结,却怎么也解不开,一脸委屈的望着景逸,“逸,我解不开。” 景逸受不了她可怜巴巴的眼神,开始解那个极其复杂的解,“快点,快点。”奕莫看着他复杂的解结动作不住的催促。 “好了。”景逸才解开,奕莫就立刻往那个方向跑去,跑的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却没让景逸扶她一把。 “走开,走开。”奕莫冲到那里,顺手拿了一根手腕粗的棒子,四处乱挥,大声喊着,想要驱散这狐群。银狐却不惧她,其中几只回过头绿森森的眼睛眼睛阴郁的紧紧盯着她,泛着吃人的光。奕莫被它们盯着头皮只发麻,心生惧意,退了几步。却忽然又听到狐群中传来“呜呜呜”的哀鸣声,奕莫心一紧,小白!不管了,拼了。 “啊~”奕莫举起棒子闭着眼一通乱舞,混乱中她感觉到开始时打到过几只银狐,可后来却感觉像是在她在无人之境空舞。睁眼一看,所有银狐都已经放弃了原本的猎物,改掉头包围攻击她,一双双碧绿的眼睛在俩米外盯着她。银狐看奕莫停止了动作,几只胆大的银狐开始向她逼近。 完了,这次真是引火烧身了,小白应该没事,不过她自己像是有大事了。奕莫看着逼近的银狐不敢松懈,继续用力的挥舞着棒子。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她已经感觉到她手臂开始发酸,已经没多少剩余的力气。而这群银狐一直狡猾的和她保持着距离,她动作一慢就有几只银狐伺机上前。 她忽然记起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景逸,他一定有办法,奕莫欣喜的望着景逸的那个方向,却没看到他,刚刚明明还在的,他怎么关键时刻玩消失。 “逸?景逸?景逸..”奕莫慌乱的四处寻找着,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抹恐惧的哽咽。没了退路,奕莫只能靠自己了,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往后撤退着。 退着退着,奕莫竟退到了墙角,身后三米高的围墙,无路可退,面前是一群愤怒的银狐,随时随地都会扑上来,把她撕成碎片。这样的生死关头奕莫已经经历了好几次,她从容淡定了。 奕莫已经花完了所有力气,只能抵在墙角举着棒子怒视那群银狐。那群银狐见奕莫忽然变得如此冷静的模样,也不敢轻举妄动,退在原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奕莫看到身边有只大箩筐,把棒子往狐群中一扔,众狐看到棒子向它们飞来,立刻四处逃窜以免不幸被砸中。趁这片混乱,奕莫忙躲进大箩筐里,心中默念,天灵灵地灵灵,隐身术。 等狐群停止骚动,回头看奕莫却发现她竟然消失了。眼前只有一只会跑的箩筐,狐狸是很聪明的生灵,几只狐狸立刻围住了那只箩筐。 “砰”躲在箩筐里面的奕莫顶着箩筐缓慢移动着,忽然撞到了什么东西,动弹不得。方向走偏了撞到墙了?奕莫换了个方向继续移动,“砰”没走几步又撞上了。难道我一直在往墙角逃跑?奕莫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加大马力继续移动。“砰”又是一道阻碍,怎么回事,她钻进去之前,明明是一片大路畅通。难道她的隐身术咒语起效了,变成瞬间转移术了。 奕莫不再移动,在箩筐里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她只听箩筐外索索切切作响,像是爪子划过箩筐的声音。她,被发现了吗?她不知道这薄薄的箩筐还能撑多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救命啊,救命啊,戏文里不是都唱英雄救美的吗?怎么没人来救我啊!是不是我长得太丑了,算不上没美人,不可能,一定是景逸他不是个英雄,临阵脱逃。景逸你个狗熊怎么还不来呀.. ------------ 第二十五章 睡蒙了吧你 (五) 索索切切的声音在外面持续了很久,箩筐却一直完好无损。奕莫诧异了,是这箩筐质量太好,还是这狐爪的威力太小?照这个形势下去,熬到天亮完全没问题。 奕莫放心的盘腿坐在里面养起神来,等着天亮救兵到。可她才刚打好如意算盘,就感觉到她的保护伞好像在慢慢悬空了,难道现在的狐狸都聪明的会掀箩筐?奕莫一慌,赶忙伸手牢牢的抓箩筐。 奕莫跟“银狐”僵持起来,这狐狸力气还真大,奕莫心中暗暗想着,她极其努力的阻止着箩筐的离开却终是徒劳,外面的力气明显远远大过她。 “银狐”忽然猛的一用力,奕莫又完全暴露在外面,死了,她赶忙护住头,以免被狐群咬烂了。可是奕莫原以为她会看到一只只银狐争先恐后的向她扑过来,不曾想,她看到的竟是那群银狐慌乱的四处逃窜着,毛茸茸的尾巴都莫名其妙的着了火。 “哈哈哈。”奕莫忍不住笑起来,英雄你虽然出现的有点晚,不过这表现确实不错,需要夸奖夸奖。奕莫回过身,想扑进“英雄”温暖的怀中,激动的道:“逸,你终于来了。” 跑到“英雄”面前,奕莫却是身子一滞,这好像不是景逸,奕莫仰面打量着眼前人。 “怎么不扑过来了?小莫儿。”巨大的斗笠下传来熟悉的调笑声。 “你是谁啊?”这声音很熟,不过奕莫今天实在是酒喝多了,头疼欲裂,实在想不来这“英雄”在哪里见过。 “娘子,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英雄”伸出长长的胳膊一把把奕莫搂进怀中,毫不客气的捏了捏她的脸。 奕莫看到斗笠下那张邪媚的脸一下就记起他是谁,那个富贵闲人!“谁是你娘子,别胡说八道。” “呦,鱼都吃完了,还不承认。”他嘴里扯出一抹坏坏的笑容。 “我又没答应,你自己要把鱼给我的。”这鱼汤实际全部都是落到了小白的肚子里,完全不是她原本的意思,可说起来还是她拿了他的鱼,实在是有些理亏,她也不好意思底气十足的反驳他。 “哦。是这个道理呀!”他像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奕莫想趁着他放松警惕摆脱他的钳制。可她一动弹,他反而抱得更紧了,还得寸进尺把他那张邪媚的脸凑了过来。 “你干嘛!”奕莫感觉到危险的气息逼近,开始各种挣扎,凶巴巴的道。 “女孩子要温柔点,这样才招人喜欢。”他像是长辈一样开始训导奕莫,奕莫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要你管。” 他竟然好脾气的笑了笑,“我的娘子,我不管谁管。”说完顺手从奕莫腰间摸出一块帕子。 “还给我。”奕莫伸手去夺,那是上次景逸替她擦手的帕子,她洗干净后一直都带在身上。 “难道是定情信物,这么着急。”他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眼底的阴郁怒气清晰可见,他握住奕莫纤细的胳膊的力量又紧了些,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了似的。奕莫感觉他的指甲都快嵌进她的肉里,她疼的直想掉眼泪,拼命却又挣扎脱了,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干你屁事!”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拿那帕子使劲的擦着奕莫的嘴唇,动作粗鲁,毫无怜香惜玉之情。他恶狠狠的吐出一句话:“你是我的女人,别人没资格碰。” 奕莫没法开口反驳,只能恨恨的瞪着他。他看了看她的娇唇就快要被他擦破了皮,才肯罢休,随手把帕子扔了,低头吻了上去。 奕莫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一边闭紧牙关不让他有机可趁,一边双手用力捶打着他,任凭她用尽了十八般武艺,他都毫无反应,只专心于眼前的红唇。 纠缠了片刻,他放开了她,恨恨的道:“对他,你可以投怀送抱,笑脸相迎。对我,却一直是百般不从,一张臭脸。” 忽然没了钳制,奕莫踉跄了几步,稳住步子,抬头怒视他,“我爱他,不爱你。” “哈哈哈哈,好一个我爱他,他?刚刚是谁救了你。”他忽然笑了起来,眉眼间带着鄙夷的神色。 “他去哪里了?”奕莫觉得不对,原本景逸明明好好站着那里,可忽然不见了。而他,作为一个外人出入姑姑的密居来去自如。 “他早吓的逃跑了。现在不知道躲在哪里瑟瑟发抖呢。”他不屑的道。 “胡说。”奕莫心中温润如玉的景逸怎么能凭他随便侮辱,她当即开口反驳。 “那他刚怎么不来救你?”他讥笑着反问道。 “他..他..可能,也许..”奕莫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气的直发抖。“呜呜呜。”奕莫忽然感觉脚下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蜷缩着,低头一看,正是小白。洁白无暇的狐毛染着血迹,圆溜溜的眼珠委屈的望着她,一下就触动了奕莫的怜悯心。 她蹲下身子,把小白抱在怀中,细细的检查起它的伤口。正入神,奕莫忽感脖间一重,便失去了知觉。 “莫丫头,莫丫头。”奕莫不情愿的睁开眼,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自己的床上。晚上她不是明明和景逸去喝酒了,然后被狐群围攻,富贵闲人救了她,还吃她豆腐,最后最后她晕了过去。 “阿紫姐姐,我怎么会在这里啊!”奕莫一时想不明白,问了句傻话。 “你不在这还能在哪呀?”阿紫被问的莫名其妙。“你昨晚出去了?” “没有没我,我是睡蒙了,把做梦当真了。”奕莫自知失言,掩饰道。 “哦,做了什么梦?”阿紫昨晚也不知为何睡的特别沉,一夜竟一次也没有醒过。 “也就是梦到些奇怪的人,奇怪的事。”奕莫换上衣服,打算去找景逸问问,他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逸。”奕莫跑到景逸屋子刚好赶上他出来,一下脱口而出。 “你叫我什么?”景逸听到奕莫的称呼愣了愣。 “逸啊,不是昨晚你让我这么叫的。”奕莫一想到昨晚的事情脸上就不禁泛上桃色。 “我没说过,小莫儿,你记错了吧。”景逸一口否决,连片刻犹豫都没有。 “不会啊,我明明记得..”奕莫回忆着昨晚的点点滴滴,这么关键的事她怎么可能记错了,谨慎起见,她问道:“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不是啊!昨晚你没喝多少酒就喝醉了,吵着闹着要回去睡觉,我看你这这样子我也不放心,你却死活不让我送,还拿告诉姨母威胁我。没办法,我只能让你自己回去了。”景逸露出无奈的表情,关切的说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怎么景逸说的和自己的记忆截然不同,看看他的神情也不像是在说谎,难道是自己喝醉了,臆想出了这一切。可是她的后颈真的很痛,像是被人狠打了一下。“景逸哥哥,你真的没有忘记点什么吗?” “我又没喝醉,怎么会记错,不过你这么问起来,我倒又想起来一件事。”景逸看似认真的思索了一遍,忽然笑起来。 “什么事?”奕莫焦急的问道,昨夜的一切她感觉都是如此真实,那甜蜜的吻如此美好,怎么可能只是她的一场梦呢。 景逸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的说:“你昨天喝醉了以后说,你就是那晚上的女鬼。” “这一定是你记错了,什么女鬼啊,我一向睡的很早的,不信你可以问阿紫姐姐。”景逸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奕莫最不想提起的事他偏偏要说起来。 景逸静静的等她讲完一大堆解释的话后,淡淡的飘出一句话,“想不为人知的事实都通常需要很多谎言来掩盖的。” 这一句堵的奕莫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尴尬的转身想要逃跑。却被景逸一把拉住,“这就要上课了,你要去哪里呀!” “景逸哥哥,我昨天喝太多酒,现在还不大舒服,今个就休息一天吧,好不好啊?”奕莫拿出她的必杀,嗲着声音撒娇。“我那天还陪你一起去偷酒,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饶我这一天吧。” “好吧好吧,你去休息吧,小心点,别被姨母发现了。”景逸最受不了她这一套,她没说几句就妥协了。 “谢谢,景逸哥哥。”奕莫申请到休假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她不死心,她要最后验证一次,在她的记忆中小白是受了伤的,这伤口总不见得一夜能痊愈吧。 等奕莫找到小白,它正慵懒的躺在树下打盹,狐毛洁白无暇,她目瞪口呆,难道有人帮它洗了个澡?她不相信,提溜起小白,仔细的检查起它身上有没有伤口,找了一圈只找到几只虱子,完全没有什么受伤的痕迹。除了今天小白有些不乖,平时总爱粘着她,今天却总是挣扎着想要远离她。 难道昨夜的一切真是一场梦?可梦到景逸哥哥倒也正常,怎么还会梦到那个富贵闲人。她百思不得其解。 ------------ 第二十六章 下山打老虎 (一) 日子一天天就这样消磨过去,奕莫和景逸也一直相处的平平淡淡,不带任何男女之间的暧昧,只有几分兄妹之意。奕莫也渐渐相信那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个荒唐的梦境罢了,日渐淡忘于脑后。 “小莫儿,发什么呆呢?”景逸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奕莫收回神思,低头认真的读起桌前的书,“以建始之初深陈女戒,终如其言,庶几乎《关雎》之见微,非夫浮华博习之徒所能规也..” 读了一会儿,又没声响了。以前奕莫老想着能读上书多好,看人家读书去了总是羡慕极了。现在每天泡在书堆,奕莫也开始烦起来了。这些书都是讲些女子三从四德,为妇之道的,尽是维护男人的道理,读起来实在索然无味。 她总是看着看着,哈欠鬼就扑上来了,如果没人打扰的话,她不出一柱香的时间肯定支楞着脑袋睡着了。 “景逸哥哥,你每天坐着看书觉得有意思吗?”奕莫书看无聊了,数起地上的蚂蚁来,偶然瞟到景逸总见他捧着书看的很认真的样子。 “很有意思。”景逸看的津津有味,正在关键时刻,连头都没抬一下。 奕莫不信,她每天看书都看的要睡着了,景逸还能看的那么精神。她跑到他身边,趁他不备,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书,翻阅了起来。 “怪不得你不无聊,原来你每天看的竟是这些书。”这本书不是姑姑带来的那些兵法论史的古板无趣的书籍,而是本记录或杜撰的一些奇闻异事的书,里面描写的生动活泼,精彩纷呈,引人入胜。 “快还我。”景逸忙起身来夺。 奕莫料想拼力气她肯定抢不过他,灵机一动,把书塞进了怀里,笑意吟吟的道:“抢到了就还你。” 景逸见此,不好意思再动手夺,拉下脸和奕莫说起好话来,“好莫儿,你就把书还给哥哥吧,大不了以后哥哥也分你一本瞧瞧。” “书还你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奕莫捂好怀里的书,淡然的坐下,和景逸一本正经的谈起条件。 “什么条件?”把柄在她手,景逸不得不妥协,只得陪着笑脸哄着奕莫。 “就是想让你带我下山去玩玩。”奕莫也呆在这里好些日子,阿紫却始终没有表露什么要帮她回家的意向,既然指不上阿紫,她只能靠自己了。 “下山?”景逸皱了皱眉,犹豫了。姨母早就交代过,不准他擅自下山的。 “怎么,不行?那我书拿去给姑姑看,顺道把上次我们喝酒的事也一同说了。”奕莫毫不在意的道,理了理衣襟站起身,佯装要走。 “别呀,小莫儿,我们再商量商量。”景逸忙拉住奕莫,把她按回到原来的位置。 “那你到底是去不去呀?”奕莫抬头看着他,装着无所谓的样子。 “去,一定去。”景逸一咬牙还是答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呆多久,要是没了这些闲书,那生活不得变得跟奕莫一样无趣了。而且他每天闷在这个鬼地方也呆腻了,索性和奕莫出去痛快的玩一通解解闷。 “那还差不多的。”奕莫满意的点点头,心里窃喜,第一步计划顺利完成。 “那这书你能还给我了吧!”景逸伸出手,等着奕莫把书拿出来。 奕莫却是眨了眨眼睛,狡诈的道:“现在还不行,万一我把书给你了,你就反悔了怎么办,所以等我们玩回来了就还你。” “你..你..小莫儿你这是跟谁学的。”景逸被奕莫的话气到了,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精明了。 “哈哈,你呗。”奕莫调皮的笑了笑,脑中却忽然想起另外一个人,那个富贵闲人,总是一副古怪的模样,连她梦里他都是那么心情阴晴不定,神出鬼没的。 “我可从来没教你这些。”景逸瞪了她一眼,无奈的道,“我们什么时候去?” “现在。”奕莫是一想到就会去做的人,趁着现在兴致还好,而且今天姑姑正好不在山上,如果不幸被阿紫姐姐发现了,说些好话也就没事了。这等好机会岂能错过。 “现在?太赶了吧!”景逸有些吃惊,坐到椅子上思考起来。 “今日阳光明媚,黄历上说了正好是出行的黄道吉日。”奕莫不能说是因为今天姑姑不在溜出去的机会会大一点,只能随便瞎编了个理由。 “是这样的吗?”景逸看奕莫如此焦急的样子,看出了点端倪,这丫头不会是早就预谋好了这一切,就差他跳进去了。 奕莫不动声色的避过他审视的目光,镇定的道:“你要是不想去就只说,我跟姑姑去说一声就是了。” “别拿姨母吓我,我知道今天她不在山上。”后面一句景逸说的极轻,奕莫却是听的很清楚,心中一惊,他竟是知道!那刚刚还答应她,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老老实实跟我说,你究竟想下山干什么去?”景逸看到奕莫变了脸色,就知道她心里一定是有什么打算的。 “我..我..就是想去玩玩。”奕莫没了把柄,也就没了气势,这谎话也编不出来了。 “说实话。”景逸冷倪了奕莫一眼,严肃的道。 奕莫被景逸凌厉的眼神镇住了,她怯首,低头不语。氛围开始陷入冷滞中,景逸也不着急,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奕莫则是在一旁紧张的拉扯缠绕着衣袖,衣袖都快被拧成麻花了。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实话。她要是说不出能让景逸信服的理由,今天肯定走不了了。 “我想家了,我想去见我娘一面。”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奕莫耗不过景逸,再拖下去就没时间了,她开了口,只是这话半真半假。 “那走吧!”景逸沉默了一会,爽快的答应了。 “啊,真的走?”奕莫没想到景逸竟这么快就答应了他,还以为他会再问些什么,一时难以置信。 “难道你又不舍得?”景逸已大步走出房门,发现奕莫没跟过来,回头看她还愣在原地。“要不明天走?” “走,肯定走。”奕莫把怀中的书往书堆里一扔,赶忙跑到他身边,激动的问:“要不要带点干粮?” “傻瓜,带钱就行了,带什么干粮,再说我们不就去玩个一天就回来了。”景逸自然的拉过奕莫的手,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宠溺。 奕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错觉了,她竟觉得此刻景逸变得好像是她梦中那深情的模样,那句“既然错了就一错到底吧,小莫儿,我喜欢你。”在脑中还是那么清晰。他还会再说吗?奕莫忙摇了摇头,把她脑海中这种奇怪的想法驱散出去,景逸哥哥都说没这事,她又何必自作多情呢?而且她今天就要走了,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了,多想也无意。 “那走吧。”奕莫也没挣开他的手,任凭他牵着她往前走,以后也没这个机会了,珍惜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了了她这一份对景逸隐隐约约的情愫。 他们走的不快,悠闲自得的,不像是要偷溜出去的做坏事的,倒像是一对甜蜜的恋人出去玩耍,一路说说笑笑。 “景逸哥哥,你知道这竹林要怎么出去吗?”他们停在竹林前,这片竹林是下山的必经之路,可奕莫在这里呆了那么久还是研究不出这出去的方子。 “这竹林有阵法?”景逸来的时候是被昏迷不醒的带进来的,对这竹林完全没印象,醒了以后也没注意过。 “应该是,就连阿紫姐姐没姑姑的允许也出不去。”这片竹林看似寻常,但根据奕莫上次进去的经验,这里面绝对是有奥秘的,“我上次进去就迷了路。” “是阵法总是有破绽,总有法子能解的,我们先进去再说。”景逸自信的拉过奕莫往林子里走,现在已是春天了,可这林子却还是春寒料峭,带着几分冷寂凄清之感。 奕莫紧了紧衣襟,跟在景逸身后。景逸则是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一路走一路做起了记号。“如果我们迷路了,还能凭着这些记号再走回来的,走不回来的话也方便阿紫找到我们。” “景逸哥哥,你很有经验的哎。”奕莫此时对她诱拐景逸做逃跑帮手的决定感到很明智,她料想这次应该能顺利逃出去了,只是出去以后随何甩掉他还是个大难题。 “以前跟着我师傅学艺的时候,学过一阵子的破阵解密术,我当时破的是一片桃花林阵,这竹林阵应该与它有许多相似之处。”景逸每隔三颗竹子就会做一个记号,标记他们走的方向。 “景逸哥哥,我也想玩玩。”奕莫看他刻的很有意思的样子,心里痒痒的。 “小心点,别划到自己。”景逸把刀递给奕莫,嘱咐道。 “放心。”奕莫拿到刀就学着景逸的样子往上划记号,但她划了好几刀,竹子上都是几道浅浅的痕迹,完全算不上记号。 “还是我来吧。”景逸笑着从奕莫手上拿回刀,轻轻松松的往那颗竹子上划上记号。奕莫撇嘴,但不得不服。 果然,他们走了许久,依旧没有走出这片竹林,反倒像是越来越往竹林深处走,竹子越来越密,阳光稀稀落落的撒在竹叶,没一丝暖意,也越发寂静了,少见有几只鸟儿飞出。 ------------ 第二十七章 下山打老虎 (二) 他们绕了在竹林许久,还是没有找到出路。直到他们发现了一棵做了标记的竹子,奕莫意识到他们已经迷失在竹林里了。 “景逸哥哥,我们好像迷路了。”奕莫担忧的望向景逸,他却仍是一脸从容不迫的,继续匕首在竹子上刻标记,只不过这次的标记与以前刻的不大相同。 “沉着些,这阵法才刚刚开始。”景逸推测姑姑能在这里隐居多年而从未被人打扰跟这个竹林绝对有莫大的关系。既然如此,这竹林阵定不是轻易能破的。不过景逸有自信他一定能破了这阵法,他握紧了奕莫的手,鼓励道:“相信我,我们很快就能出去的。” “接下来还会有什么阵法?”奕莫被景逸眼神中的光芒激励了,她忽然对未来的未知的一切不再恐惧,她想跟着景逸拼搏下去。 “这我也不大清楚,我推测我们走走下去会遇到更多做了标记的竹子。”景逸一边拉着奕莫往前走,一边注意着身边的竹子。 又大概走了半个时辰,他们还是没能摸索出一条能出去的路。奕莫感觉周遭的一切都似曾相识,但却又寻不到景逸做的标记。这片竹林像是无边无际,无论他们走了多少路,前方还是有些无穷无尽未做标记的竹子。 “景逸哥哥,你快看。”奕莫忽然发现了那棵做了俩次标记的竹子立在他们的左前方。 景逸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一言未发,刻上标记以后,换了个方向继续走。 奕莫看景逸这个严肃表情也不敢多问,乖乖跟在他身后继续往前走。 可是他们好像陷入了迷宫,三转八弯以后又径直到了那棵竹子前。 “景逸哥哥,只剩最后一个方向。”奕莫忧愁的道,东南西三个方向都走过了,而最后一个方向没做标记的方向是他们来的方向,现在好像陷入了僵局,除了原路返回没有别的选择。 “现在我们已经无法原路返回了,你看一下周围的竹子。”景逸站在那棵竹子前沉思起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奕莫被景逸一提醒,观察起周围的竹子,惊异的发现周围的竹子完全没有任何标记,明明刚刚他们已经走过三遍了,照常理应该有三条已经被他们标记过的路。奕莫不可思议的问:“为什么这些标记都会不见。” “有俩种可能,第一这些竹子与寻常的竹子不同,做过的标记会迅速消失,而我们眼前的这棵是唯一的普通的竹子。第二则是这片竹林是以这棵竹子为中心按一定规律移动的,也就是说就算我们一动不动在这里站了一个时辰也能发现我们的位置移动了。”景逸凭着师傅从前教他的一些经验,整理出一条清晰的思路,娓娓道来。 “那我们要怎么办才能出去呀?”奕莫听景逸的分析实在复杂,她对这竹林阵原理兴趣不大,只对出去的方法感兴趣。 “一种一种的试。如果是第一种这阵法并不算高深,只是蛊惑人心,让我们意志崩溃而已。”景逸蹲在地上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鬼画符起来。 “你在画什么啊?”奕莫凑到景逸身边,那弯弯曲曲的图案不像个字,也看不出什么形状。 “没什么,只是一些假设。”景逸眼神躲闪了一下,避开了那个话题,道:“你拿着这树枝,等我爬上这棵竹子后指挥你怎么画。” “这竹子..”奕莫看了看眼前这根竹子最初的地方不过手腕粗,面露忧愁之色,它如何能承受的景逸的重量,“还是我爬你画吧。” “不行。”景逸一口拒绝了,挽起袖子准备开始爬。 奕莫却抢先一步,抓住竹子灵活的往上爬。爬树可是奕莫小时候的绝招,她爬过家门前大枣树为摘枣子吃,她爬过学堂外的雪松为偷溜进学堂听课,她爬过梨树为送娘亲一簇最娇艳的梨花。。不过这竹子还真是第一次爬,在这光滑的竹面很难固定住身子,爬个三步滑下来俩步,奕莫爬了半天也就爬了一俩米。 “哈哈哈。”景逸原本是想把弄她下来的,可看她折腾半天就挪了那么点,放心的站在一旁看起热闹来。 “笑什么笑。”奕莫狠狠的转过头瞪了他一眼,这一瞪,没抓紧竹子她又滑下去一点。 “你还是下来吧,别折腾了。”景逸抿着嘴,憋着笑。 “哼,等着瞧。”奕莫不服输的脾气又上来了,夹紧竹子继续往上爬,一点一点,挪动的虽慢,但却不再往下滑。景逸看着形势不对,她再往上爬他就够不着她了,赶忙趁现在拽住她一只脚阻止她再往上爬。 “你干嘛!”奕莫忽然感觉动弹不得,低头一看,是景逸抓住了她的一只脚。 “快点下来。”景逸严肃的道,“摔着了可不是好玩的。” “才不会呢!”奕莫挣扎着想挣开他的手继续往上爬。景逸却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手上的力量反倒又加重了几分。奕莫不服气,双手紧紧抓住竹子,用另外一只脚去踢他的手,不料不但没踢到,反倒俩只脚都被抓住了。 “下不下来?”景逸道。 “不下来。”奕莫死死抱着竹子不肯动。 “再不下来,我可要挠脚心了。”景逸一边说一边慢慢的脱掉了她的一只鞋子。 “我下,我这就下来。”奕莫最怕痒了,忙答应了,可心里却是不服气,眼珠一转,一松手,直接往景逸身上扑,想要狠狠撞倒他。可她却忘记了,撞倒了他她可就直接摔掉地上了。 以景逸的身手,他完全可以避过奕莫的偷袭,可他却丝毫未动,生生接住奕莫的身子,“砰”巨大的冲击力把他撞倒在地,背脊撞到地上的石头碎裂的声音在他怀中的奕莫听的一清二楚。 “对不起。”奕莫看着景逸疼得龇牙咧嘴,愧疚的道。 “傻瓜。”景逸伸手想去抚奕莫的脸庞,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又收了回去,“赶紧起来,被你压死了。” “哦哦。”奕莫赶紧从他身上爬下去,把他扶起来,关切的问:“你还好吗?” “你没事吧?”景逸没回答她,反问了一句。 “我没事。”奕莫愣了愣,他心中第一记挂着的是她的安全,而不是自己。 “那就好。”景逸松了口气,活动起手脚,“都让你下来,非不听,要不是问接着你,你那小身板早摔散架了..” 这明明是训斥奕莫的话,景逸的语气却是满满的担忧。“现在我还真是爬不了,不过你还是不准爬。我们试别的办法。”景逸看奕莫愧疚的模样也不舍得再训她。 “嗯。”闯了如此大祸,奕莫哪还敢再说着什么,乖巧的扶景逸去个干净的地方检查伤势。 “没什么大伤,死不了,出去要紧。”景逸看看天色,他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再不出去真的没机会了。他强忍住背上的疼痛,扯出一个笑容宽慰奕莫,满不在乎的道。 “可是我明明..”那清脆的骨裂声奕莫听的一清二楚,胆战心惊。 “我说了没事就没事,你要真不放心,我脱了衣服你仔细检查检查。”景逸打断她的话,开始解腰带。 “不要了,不要了。”奕莫忙摇头,她还清晰的记得第一次见他时的尴尬场景。 “那乖乖在一旁等着。”景逸拿过树枝埋头在地上继续画起来,洋洋洒洒画了一大片。 奕莫在一旁无聊逗虫子玩,忽然余光瞟到一团白色飞快的略过。抬头看却看不到有什么异样,可能是错觉吧,奕莫低头继续挖土里的虫子,却忽然感觉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咬她的裤脚。 莫非有什么鬼怪,奕莫头皮发毛,望向景逸,他还全神贯注的画符,奕莫又不敢出声怕惊动了它,悄悄捡起面前的一块石头握在手心作为武器。 奕莫小心翼翼转过头,握着石头的手也随之高高举起,看到它,奕莫却忽然扔了石头,一把抱住它,笑靥如花,惊喜的喊道:“小白。” “你怎么来了,舍不得我吗?”奕莫亲昵的蹭了蹭小白的脸,高兴的道,她在这里最喜欢的就是小白了,不能带它走是她唯一的遗憾。 小白却是一反常态,在奕莫怀中不停的乱动,挣扎着。“你怎么了?”奕莫奇怪的看着它,把它放到了地上。它便咬住奕莫的裤脚,像是要拽她往一个方向走。 “景逸哥哥,小白今天好像怪怪的。”奕莫转头问道。 “跟着它走。”景逸放下树枝,看了看小白,果断的道,“我刚刚研究出来的正确路径就是那个方向,想是这只狐狸知道怎么出去,想带我们走。” “你可别走错了,我们是要下山可不是要回家。”听了景逸的分析,奕莫蹲下身子,摸了摸它,认真的同小白说道。 小白眨了眨眼睛,像是听懂了奕莫的话,松开奕莫的裤脚,领着他们往前走去。 ------------ 第二十八章 下山打老虎 (三) “小白,你真是太棒了。”奕莫抱起小白激动的转了好几圈,还狠狠的亲了它一口。小白也安然的呆在奕莫怀中,享受主人对它满满的宠爱。 在小白的带领下,他们不出一柱香的时间就顺利走出了竹林。奕莫暗想早知道小白知道出竹林的方法,她就不用费那么大劲了,早就能摆脱那个鬼地方了,真是失策。 俩人一兽一前一后的沿着山路曲折前行,奕莫抱着小白脸上兴奋激动的表情完全掩饰不住,她不住的夸奖着小白,完全忘记了后面还有一个受伤的景逸。 “小莫儿,你别老抱着它。”景逸冷冷的开口。 “为什么?它现在可是大功臣呢。”奕莫完全没把景逸的话当回事,一心逗着怀里的小白,宠溺的捏了捏它的耳朵,“大功臣,你说对不对啊?” “它可不是个好东西。”景逸看奕莫对它如此喜欢的模样,脸色又冷了一度。“呜呜呜”小白听了景逸的话便唔咽起来,大眼睛委屈的望着奕莫撒起娇来。 “景逸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小白呢!”现在小白可是奕莫心肝宝贝,看到宝贝受委屈,奕莫自是心疼,替它抱不平反驳景逸道。 “哼。”景逸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眼神略过小白,冷的像是要杀人。 小白感受到景逸凶狠的目光,忙缩回到奕莫的怀中,不敢再挑衅他。 “小白乖,别怕。”奕莫柔声安慰道,平时见景逸也不像是讨厌小动物的样子,可怎么今天这么对小白这么反感,他们前世有仇吗?唉,还是靠她出马,化干戈为玉帛。 “景逸哥哥,你也别生气,它毕竟只是畜生。”奕莫打着圆场,试图让景逸收起那杀人的目光,“我给你讲个笑话,一体态格外丰腴的女子在后宫中发生宫斗,她和其他十来个嫔妃被太后赐死。太后赐了别人二尺白绫,打量她一眼,赐了四尺..随后太后又打量了她一眼,说:‘若赐你白绫,无异于斩首,仍不得全尸。这二斤砒霜你先吃着,不够再拿’。” “噗”景逸紧绷着的脸再也绷不住了,嘴角抽搐着,强忍笑意。 “想笑就笑嘛。”奕莫瞅了一眼景逸纠结的表情。 “一点都不好笑。”景逸道。 “嘴硬。”奕莫忽然停下,转身,伸开双臂把小白放到景逸面前。景逸看到小白,才刚缓和的脸又皱起了眉头,“干嘛。” “让你们培养培养感情。”奕莫把小白硬塞到景逸怀中,景逸把手背到身后死活不肯抱它,“你不是说不要让我老抱着它吗,那给你抱。” 景逸别扭了一会,不知为何忽然同意了,从奕莫怀里接过小白,冷冷的道:“这样也好。” 小白感觉自己一瞬间从天堂掉到了地狱,不停的在景逸怀中挣扎着,小爪扑腾着,想回奕莫怀中。奕莫却完全忽略了小白的不满,摸了摸它的头,道:“景逸哥哥,你跟它多配啊,都是白白的,你要好好照顾它。小白,你也要乖,别乱动了,不然哥哥可要生气的。” “嗯,我会的。”景逸的回答很敷衍,注意力全部聚集在小白身上,趁奕莫不注意悄悄往它脖子上插了一根银针,好让它可以安静的呆着。要不是回去还得靠它,景逸早把它扔到荒山野岭去了,一解对它的厌恶之情。 没了关于小白的争吵,他们赶路的速度明显提高了,没多久就下山了。只是等他们到集市时,已是日落黄昏了。 “我们还是先找家客栈住下吧!”景逸看现在集市上商贩差不多收摊了,没什么好玩的了,还是等晚上的夜市吧。反正人就出来了,索性玩了个痛快再回去。? “嗯。”奕莫下山后发现这周围的环境好像和她当初来时的样子迥然不同,明明那时这里只是一片荒地,可才几个月的功夫却变成一个热闹的村落,实在是不可思议。 “住这里吧!”景逸一手抱着沉睡的小白,一手拉着奕莫,停在一家看上去宽敞干净的客栈前。 奕莫抬头看了看客栈上挂的牌子,留笑客栈,开业特惠,凡留宿本客栈一天以上的客官,本店免费赠一顿五菜一汤,八折优惠。 奕莫暗暗奇怪,这新店开业怎么毫无喜气,客源也是稀稀落落,像是不大景气的样子。难道是因为这里太过偏僻了? “小莫儿,你是要和我住一间还是我们分开住?”景逸已经和掌柜聊起来了,打断了奕莫的思考。 “分开住。”奕莫不假思索的回答,分开住她能偷溜的机会会多一些。 “那掌柜俩间上房。”景逸从荷包掏出二俩银子,爽快的付了钱。 “二楼第三间,第四间。”掌柜不动声色的收了钱,拿出俩把的钥匙递给他们,平静的道:“店里小二今个家里有事没来,麻烦二位客官自己上楼,有事再吩咐。” 这客栈怪怪的,这掌柜也是与众不同,带着股清高的味道,完全没有寻常掌柜一般谄媚之气,倒像个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奕莫一边上楼一边琢磨着,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回头想找掌柜,却发现那掌柜正直直的盯着他们,看到她忽然回头才慌乱的调转目光。 这掌柜真是好生奇怪,奕莫心里惦着景逸的伤势也没顾的上多想,问:“掌柜,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大夫吗?” “出门右拐,走到尽头就是了。”掌柜低头拨弄着柜台上的算盘,装着很是专注样子头也没抬的答。 “谢谢。”奕莫倒过谢后,快步追上景逸,“景逸哥哥,我们去完房间就去看大夫吧!” “嗯。”景逸轻声应了一声,抱着小白径直走进了房间。 怎么回事,进了这家客栈,大家都变得这么奇怪,“哎,等等,景逸哥哥,你把小白给我吧。”奕莫忽然想起小白还在景逸那里,忙推门去找他。 景逸闻声缓缓转过身,奕莫看到景逸的脸色却是一惊,面色惨白,额角还有点点汗水,虚弱的样子让奕莫感觉他像是随时随地都可能昏过去,奕莫紧张的道:“景逸哥哥,你怎么..忽然..脸色这么差!” “哦。可能有点累了吧。”景逸不以为然的抚去额角的汗水,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伤这么重也不早说,还死撑。”奕莫心疼,去拽景逸,“我们现在就去看大夫。” “我没事,你先去检查检查房间,好了再去吧。”景逸纹丝不动,嘴角养起笑容,“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不行。”奕莫果断拒绝,先不不说景逸这伤是因为她调皮才受的,光凭奕莫对景逸心中的情愫她也放不下心。 “我真的没事,对了,把小白先给你,我点了它的睡穴过会就会醒了。”景逸把小白塞给奕莫,俨然一副赶人的架势。 “景逸哥哥..”奕莫怕他一动气伤势更严重了,不敢再和他争执,抱了小白往隔壁跑,想着赶紧把小白放好陪景逸去看大夫,“我很快的。” 奕莫一把推开门,顾不上多看,把小白往床上一扔就去找景逸了,可她敲了三次门却没人回应,景逸哥哥,不会昏过去了吧,奕莫心一沉,直接破门而去,可环顾四周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景逸哥哥,景逸哥哥..。”奕莫慌了,景逸他受这么重的伤怎么会忽然不见了,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她在隔壁也没有听到开门的动静呀。 奕莫喊了几声还是没人回答,便跑下去找了掌柜,“掌柜,你刚有看到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吗?” “没有呀!”掌柜抬起头,自然的道,奕莫不信,一大活人大白天的还能不见吗?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逃避的眼神,却是一无所获。 “真的没有吗?”奕莫又问了一遍。 “没有。”掌柜摇了摇头,一脸诚恳,“要不,我万一看到他就马上告诉你?” “嗯,好。”奕莫也是初来乍到,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景逸,她沮丧的坐在掌柜对面的一条板凳上。 “小丫头,你也别急,也许你哥哥只是去了买点什么东西,很快就回来了。”掌柜看奕莫一脸沮丧的样子,放下手中的账本安慰着奕莫。 “也许吧!”奕莫绞尽脑汁的想着景逸可能会去的地方,算了。还是再去房间里看看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奕莫再次推开景逸的房间却是愣住了,见鬼了,景逸哥哥怎么在房间里了。 奕莫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景逸还是好好的躺在床上,奕莫站在门口试探的喊了一声,“景逸哥哥。” 景逸没应,奕莫走到床边推了推他,“景逸哥哥。”还是没反应,难道昏过去了,奕莫看了看他的脸色却是比刚才好了许多。 奕莫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惑,但现在第一要务是要找大夫。 ------------ 第二十九章 下山打老虎 ( 四... “掌柜,你帮我先照看一下我哥哥,我去找大夫。”奕莫飞快的跑下楼,经过柜台时看到掌柜撂下一句话。 “哎,我还有事..”掌柜话没说完,奕莫已经跑没影了。掌柜无奈的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账本,决定先帮她去看一看,毕竟这是在他的客栈,闹出了人命可就不好了。 “呼呼呼”奕莫心急如焚,不顾路人惊异的眼光在街上狂奔,跑的气喘吁吁,终于在街角看到了一家药铺,松了口气,“找到了。” “大夫,大夫。救命!”奕莫冲进药铺,病急乱投医,随便拽了一个伙计就问。 “我不是大夫,他出去上门就诊了。”伙计在这一行干了许多年,对这种忽然冲进喊救命的情况已经司空见惯,他镇静的回答。 “那怎么办?”奕莫刚松下来的心一下又被绷紧了,紧紧拽着伙计的袖角,“那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应该快了吧,他出去有些时候了。”伙计试图从奕莫手中拽回袖角,却发现袖角已经被她拽的死死的,不用力根本拿不回来。看奕莫是个小姑娘,他也不好意思硬扯,只好安慰道:“小姑娘,你先坐下等等。” “要不,你还是告诉我你家大夫去哪了,我自己去找。”奕莫现在哪还静的心来坐着等,她恨不得现在就能把大夫拖回去。 “这..这我也不大清楚,中午他接了急诊就走了。”伙计为难的道,他也是有心无力。“你还是先坐下来,跟我说说病情,我干药铺伙计也好些年了,也会开着方子,说不上能治好病,但缓了一时半会儿肯定没问题。” “那好吧。”奕莫勉强的坐下来,跟伙计说起景逸的情况来,“我调皮爬竹子,一不小心从竹子上掉下来了,我哥哥接住了我,可是我们还是都摔掉了地上,我听到有骨头碎裂的声音,可是他说没事,直到刚才我发现他脸色苍白,还昏了过去。” “摔倒地上这也算不上很严重的病,怎么会昏倒?”伙计诧异,他没听说过一个男人摔到地上还会昏过去的,“他落地的时候摔到头了吗?” “没有吧!”奕莫也没太注意,她只推想可能伤到骨头了。 “如果没摔到头应该问题不大,可要是摔到了头那可就说不准了。”伙计表情严肃起来,回想着以前他家大夫看病时的情况。 “会怎么样?”奕莫忙追问。 “可能没事,也可能会失忆,还有..哎,朱大夫,这里有个急诊。”伙计慢慢说着,忽然眼睛一亮,喊道。 “噢,是什么情况?人现在在哪里?”沧桑的老者声音从奕莫背后传来。 “摔伤,现在人昏过去了,在客栈。”奕莫回过身,看到一精瘦的老者背着一个箱子从走了进来,看起来像是医术高明的样子,景逸哥哥肯定会没事的,奕莫心中一喜,激动的回答。 “那我们现在走吧,具体情况边走边说。”朱大夫片刻都未停歇,刚跨进来的步子又收回去了。 奕莫起身给朱大夫引路,顺便和他详细的讲述了事情的发生经过。朱大夫行医的年月比奕莫的年纪都大上好几番,听了奕莫的描述,他已经对景逸的病情有了基本的推测和治疗方法。等到了客栈搭脉确诊后就可以写药方了。 “朱大夫,就是这里。”奕莫一把推开门,急匆匆的往里闯,差点迎面撞上出来倒水的掌柜。 “你总算来了,对了,你哥哥在你出去的时候醒过一次,喊口渴,我就给他喂了点水,现在应该是睡着了。”掌柜忙着下去看店,把情况急切的说完就往楼下走。 “掌柜,谢谢您。”奕莫向掌柜甜甜一笑,道了谢,这世上还是好心人多一些,其实她出门前那句话只是一时心急说的,并没指望掌柜真的会放下店里的生意替她照看景逸。 待奕莫送走了掌柜,重回屋里,朱大夫已经放下箱子,开始手法熟练的诊脉了,枯槁的手指轻轻搭在景逸手腕上。 “怎么样啊,朱大夫。”奕莫站在一旁,紧张的盯着朱大夫的表情变化,生怕他忽然说一句“准备后事去吧!” 朱大夫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景逸的脉象。许久之后,他捋了捋胡须,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你确定令兄原先是晕过去了,而不是因为太累睡着了。” “不会啊,我那么大声叫他他都没醒,怎么可能是睡着了!”奕莫被朱大夫问的莫名其妙,她这么大人怎么可能分不清睡着了还是昏迷了。 “可是从脉象看令兄并无什么受伤的迹象,只是有些体虚罢了。”朱大夫行医多年,不论外伤内伤,只要一搭脉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不会吧,朱大夫,您再仔细看看。”景逸原先还是面色苍白,深度昏迷,怎么可能忽然不药而愈,奕莫恳切的道。 “不用了,我刚才已经看的很仔细,完全没问题。”朱大夫整理好药箱准备要走。 “那您好歹留个药方子吧。”奕莫忙拦住朱大夫,来都来了,连张药方都不留这叫个什么事啊! “我开的也就是些寻常滋补的药,没有什么必要。”朱大夫挥袖离去,不再理奕莫。 “哎..”奕莫看朱大夫都走远了,暗自嘀咕,是不是她看走眼了,他只是个庸医,怕开错方子弄出人命才说这些鬼话糊弄她,“不行,我得再找个大夫来,这大夫不靠谱。” “小莫儿,我真的没事。”熟悉的声音从屋里响起,清晰响亮,确实不像一个重病的人。 “你确定?不是又在死撑。”奕莫半信半疑,毕竟下山时景逸也是一副安然无恙的样子,可还是突然那样了。 “这么健康红润的脸色是能装出来的吗?”景逸走到奕莫面前,微低头,居高而视,笑道。 奕莫被景逸看的不好意思了,红了脸,怕被景逸瞧见笑她,低了头掩饰道:“对了,你原先去哪了。” “原先?我一直在这里啊!你去隔壁房间的时候,我觉得有点累,就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一醒过来就看见掌柜在这里。”景逸只感觉自己睡了一个很沉很沉的觉,一觉醒来什么不舒服的感觉都没了。 “啊,我过来的时候在你屋里都找过一遍,那时你确实不在屋里。”奕莫忽然感觉心里毛毛的,这客栈是不是闹鬼。 “这不会吧,是不是你眼花了或者走错屋子了!”景逸看奕莫害怕的模样安慰道。 “景逸哥哥,我们换一家客栈住吧,这里不好。”奕莫越来越觉得这里阴森,这么大的客栈这么久她就看到过掌柜一个人,这要是住在这里没准半夜就被鬼带走了。 “这么晚了,再换太麻烦了。你要是害怕的话,搬过来跟我住一间吧,照应起来也方便。”景逸从小就不信这鬼怪之说,不过他确实感觉到这家客栈有古怪,他之所以不走的原因就是想研究研究这其中奥秘。 “不要了吧..”奕莫忸怩着,不搬,她怕半夜真出什么事;搬,这平白少了多少偷溜的机会。犹豫再三,奕莫还是做不出决定。“咚咚咚”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啊?”景逸警惕的问。 “我是掌柜。”门外人答道。 “噢,什么事?”景逸开了门,问道。 “今天是花灯节,晚上会很热闹,所以我想问问二位客官有没有出入玩玩的打算。”掌柜站在门口,笑吟吟的说道。 “这么快就是花灯节了。”提到花灯节奕莫原是很高兴的,可忽然想起以前每年都是和娘亲一起看花灯的,今年怕是要和景逸过了,不免有些伤感,“掌柜,你们这边过花灯节有什么特别的习俗吗?” “嗯..”掌柜才刚开口就被景逸打断了,“谢谢您的好意,不过对不起,我们不去。” “干嘛不去啊,景逸哥哥,我们不就是出来玩的吗!”奕莫一听景逸说不去,嘟着嘴立刻不高兴了,反驳道。 “小莫儿,乖,今天哥哥身体不舒服,明天再出去逛,行不行啊?”景逸拉过奕莫和颜悦色柔声细语的说,并适时使了一个眼色给她,示意她不要再多言。 奕莫会意,站在一旁不再说话。虽然奕莫不知道景逸这么做的理由,不过她相信他的决定是明智的,绝对不会害她。 “谢谢掌柜的邀请,不过楼下没人照看也不大好,掌柜还是赶紧下去吧。”掌柜嘴唇动了动,像是还想说什么,可看到景逸一副送客的架势,他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说离开了。 掌柜一走,奕莫便迫不及待的问起来:“景逸哥哥,你刚刚为什么拒绝了?” 景逸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检查了屋子里有没有不该有的“顺风耳”以及屋外有没有人窃听,确定安全了才凑到奕莫耳边低语道。“是这样的..” “原来你也觉得这里不大对,早说嘛。”奕莫听完景逸的一番解释后恍然大悟。 ------------ 第三十章 下山打老虎 (五) “景逸哥哥,掌柜打烊关门了。”景逸派奕莫观察着掌柜的一举一动,一有什么异样就立刻通知他。奕莫躲在楼角看的眼睛都发酸了,真是有够无聊,那掌柜一直像个木桩子一样趴在柜台上算账。 “这年头生意难做啊!”掌柜看着账本无奈的摇了摇,哀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完全没有注意到还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看着他,“一天下来就做成一笔生意。” 掌柜哭着脸收拾好东西,关上了门锁上锁,往内屋走去。 就做成一笔生意,你也能趴在柜台上算那么久,这算数是有多差。奕莫边捂着嘴偷笑,边爬去向景逸汇报。 她一进门就被刺目的刀光闪到了眼,景逸坐在凳子上专注的擦着一把软剑,明明那把剑已是干净如新,他却还是不知疲倦的擦着,“景逸哥哥,我出去了那么久,你不会一直在擦这把剑吧。” “嗯。”景逸小心翼翼的把软剑藏于腰间,毫无破绽,又从怀中掏出他常用的一把匕首递给奕莫,幽深的眸子里闪着异样的光,“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别动手。” 奕莫紧张的接过匕首,藏进袖中。她没想到景逸身上竟带了这么多剑器,下山时也没见他特意回房去拿,难道这些都是他一直带在身上的。奕莫看了一眼景逸,他还是一如既往温润的样子,奕莫却忽然觉得好陌生,她好像对这个朝夕相处了那么久的男子还是一无所知。 “走吧。”景逸起身,拉过奕莫的手。 “去哪啊?”奕莫愣了愣。 “去看花灯呀。”景逸露出灿烂的笑容,温柔的道,“你不是很想去吗?” “可是我们不是要..”隔墙有耳,奕莫没有说下去,只是不解的望着景逸。 “还早,我们先出去玩一圈,而且我们本来就是出来玩的,怎么能错过这一年一次的花灯节。”景逸吹灭了屋中的蜡烛,拉着奕莫往外走。 没了蜡烛,奕莫完全看不清屋里的情形,只得紧紧抓住景逸的手由着他带着往前走。说来也奇怪,明明奕莫什么都看不到,景逸却能在黑暗中准确无误的找到出去的路,丝毫不犹豫。 “景逸哥哥,掌柜已经锁了门,我们要怎么出去?”寂静的客栈里现在连掉针的声音都能听见,奕莫已经尽可鞥能压低声音了,一开口却还是清晰可闻。 “我自有办法。”景逸信心满满的道。为了奕莫不再撞到桌椅,景逸松了手,改揽住了奕莫的腰。 奕莫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她极力隐忍却还是停不下来,笑得身子一颤一颤的。 景逸被奕莫弄的莫名其妙,一把把她搂进怀中,伸手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再笑出声,贴着她的脸颊低语:“别笑了,再笑我们就要被发现了。” “唔..唔唔..”奕莫笑得喘不过来气,憋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 “啊,你说什么?”景逸松开手,仔细的分辨奕莫的话。 “我说..你的手..手松开..松开我的腰..我..怕痒。”奕莫哪里都不怕痒,就偏偏别人搂她的腰,景逸这一抱她更是笑得停不下来。 “噢。”景逸忙收回手,奕莫却是没站稳,一个踉跄朝前摔了过去,景逸伸手想要拉她,慌乱中却被旁边的凳子拌住了脚,一齐摔到了地上。 “谁,谁在那里?”景逸和奕莫还没来的及爬起来,便看到一个人拿着一根蜡烛由远及近向他们走来。 烛光太昏暗,他们分辨不出来人的面貌,直到走近了才认出是掌柜,披了一件青色长衫,一脸困意。 “你们俩大晚上不睡觉,来这里干什么?”掌柜揉了揉眼睛,看到景逸压在奕莫身上,奕莫发丝凌乱,小脸绯红,心里一下就明白了,忙转过脸,道:“我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哎,掌柜,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什么都没干。”他们大窘,景逸低头注意他们现在的姿势,确实容易让人想歪,他忙向掌柜解释。 “我懂我懂。不过地上怪凉的,你们还是回房去比较好些。”掌柜进入了自己的想象中,完全听不进景逸的解释,还好心建议道。 “我们,我们只是摔倒了。”景逸感觉到掌柜已经完全想歪了,他是第一次被人因为这种事被误会。该死的,竟忽然紧张起来,说话也结巴起来,真像是干那种事被人撞见的心虚模样。 “你们继续摔,我回房睡觉了,不打扰了。”掌柜带着大家都是男人心思都懂的模样,迅速的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有病。”奕莫诧异了,认识景逸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他骂人,她还以为没有什么东西能拨动他的情绪。 “小莫儿,你别担心,他要是敢出去乱说,我让他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景逸小心把奕莫从地上扶起来,替她拍掉身上的尘土,这恶狠狠的语气完全不像是以前文质彬彬的他。 “没事的,反正他也不认识我们。”奕莫看景逸如此过激的模样,真怕他一激动就把客栈给烧了,原来自己心里的那点窘迫也忘记了,赶紧安慰起他。 “不行,我不允许别人说你。”景逸霸道的口吻让奕莫错觉了,错觉景逸心里是喜欢她的,她对上景逸的目光,认真的问:“那如果别人知道了,你会娶我吗?” “当然。”景逸看着奕莫的清澈的眸子,一时情难自禁,脱口而出,可说完却又加了一句,“你叫我一声哥哥,我自是要维护好你的名声。” 奕莫一瞬亮了的眸子听到这句话迅速暗淡下去,但她不死心,酝酿了片刻又问道:“那你有没有一点点的喜欢我?” “我们去看花灯吧。”景逸避过奕莫希冀的目光,淡淡的道。 “不要,你先跟我说清楚。”她真的很想知道她在景逸心里到底有多少位置,既然今天她壮着胆子问了,就一定要问出一个结果。 “小莫儿,别这样。”景逸背过身,慢慢松开她的手,心一横,道:“我只当你是我妹妹。” “噢。”奕莫忽然感觉被她身体所有力量都被抽空了,天旋地转,呵呵,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奕莫紧紧抿出嘴唇,不让心里的悲伤逃逸出来,女人的眼泪是让男人为之动容的秘密武器,可是在不爱她的人面前,眼泪只是懦弱的表现。 奕莫定了定神,努力笑了笑,人生还很长,总是会遇到几个不能爱的人,现在说明白了也好,她走的时候就不会有再有犹豫和难过了,“我们去看花灯吧。” 景逸点了点头,想去拉奕莫。她却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他知道自己这么说已经深深的伤害到奕莫了,她虽还是扯着嘴角没心没肺的笑着,可她眼底的悲伤他一览无余,他心痛欲死,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拒绝她的人是他,伤害她的人是他,他还有什么资格请求她的原谅呢。 深爱的俩个人是不能做朋友的,他们的隔阂从他拒绝她的那一刻开始便高墙垒起。注定,他们再也回不去当初的曾经。 “小莫儿..”景逸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奕莫打断,她把玩着一只精致的莲花灯,“景逸哥哥,你看好看吗?” “好看,很好看。你喜欢我们就买。”景逸苦笑,不能许诺她一生一世,他只能用满足她的所有心愿来弥补内心的愧疚。 “我不要。”景逸荷包都已经拿出来了,奕莫却是忽然把莲花灯放回去了,跑到另一个商贩那边翻看起来。 “多少钱?”景逸想了想,还是决定买下这盏莲花灯。 “十文。”摊主笑吟吟的接过钱,把刚刚奕莫握了许久的莲花灯递给景逸,还好心的送了他一只蜡烛。 景逸拿了莲花灯,一转身却找不到奕莫的身影,心一沉,忙跑到原先奕莫逗留的摊主询问:“老板,刚才在这里的那个小姑娘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老板摇了摇头,景逸不信,差点想揪住他的衣领强迫他说出小莫儿的下落,一转念想起这是在大街上,人那么多,冲散了也是寻常事,这老板也没必要一直看着一个小姑娘,他好像过激了。今天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穿梭在人群中,努力寻找着奕莫的身影。可是今天街上人这么多,他隐没在人群中怎么也找不到奕莫。 他疯了一样在人群中拉住跟奕莫有些相似的姑娘,可她们回过头后,他却是一次次失望。在那一刻,他才感觉到他是多么害怕失去奕莫。 失望愈来愈多,累起景逸心中,他快要喘不过来气。景逸站在原地,迷茫的看着周围,小莫儿,他心爱的小莫儿,怎么会被他弄丢了呢。他真是没用.. 忽然他看到桥上站了一个戴马面具的姑娘,她远远看着他快崩溃的模样却调皮的笑着,像极了他的小莫儿,干了坏事却还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景逸毫不犹豫,大步跑过去,一把把她搂进怀中,声音颤抖着:“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你别走,我真的很怕你忽然不见。” ------------ 第三十一章 下山打老虎 (六) “景逸哥哥。”景逸紧紧抱着怀中人,生怕自己一松手,奕莫又像刚才那样会消失不见。可身后却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回头,却发现奕莫正在不远处提着盏莲花灯看着他,目无表情。 景逸一惊,怎么会这样,他怀中的不是就是小莫儿,他不敢置信的看了看他怀里的女子,她明明连衣服都和奕莫一样。怎么会不是小莫儿? 景逸一把拿掉怀中的女子的面具,她果然不是奕莫,面具下女子的面容精致,楚楚动人,远比奕莫美上了好几倍,但他却从未见过。 女子一双美目动情的望着景逸,朱唇微启,像是想说些什么。景逸却是皱了皱眉,厌恶的把她推开了,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女子踉跄摔到地上,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径直朝奕莫走去,想和她解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误会。 奕莫见那女子摔到,却是恨恨的瞪了景逸一眼,忙跑过去把她扶起来,关切的询问:“木南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木南是大家闺秀,教养极佳。再加上她对景逸动了心,自是不会发脾气,望着景逸道:“想必,景逸哥哥也不是故意的。” “谁允许你这么叫的。”景逸闻言立刻板起脸凶巴巴的道,这“景逸哥哥”四个字只有他的小莫儿才有资格叫。 木南从小娇生惯养,哪受过这种气。可她还是咬了咬嘴唇没有发脾气,楚楚可怜的望着景逸,弱弱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景逸却还是一副不待见她的样子,一旁的奕莫却是看不下去了,拽过景逸道:“是我让她这么叫的,你有气朝我发啊。” “你?”景逸忽然注意到奕莫身上的衣服并不是来时的那一件,疑惑的问:“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萍水相逢而已。”奕莫耸了耸肩,轻松的说道。 “那为什么你的衣服在她身上?”景逸忽然感觉这就是奕莫设的一个局,就等他跳下去。 “噢,我刚刚在那里看面具,那漂亮姐姐就过来和我聊天了,她问我认不认识你,我就说我是你妹妹,她就拜托我把她介绍给你认识啊!然后我就想了想这么一个浪漫的好方法,看看你会不会动情啊。”奕莫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像是一个路人在讲述一个很寻常的故事。 “你..你厉害。”景逸被奕莫无所谓的态度气的说不出话来。 “反正景逸哥哥你迟早也是要娶妻生子的。我看着木南姐姐漂亮又温柔,挺不错的,跟你挺合适的..”奕莫微笑着给景逸介绍着木南的情况,俨然一副妹妹热心关心哥哥的样子。 “可是你不刚刚才问我..”景逸看奕莫像个没事人一样,心里却是第一次有了恐慌的感觉,他感觉他的小莫儿了正一步步离他远去,他却无力挽回。 “那是刚才,我现在不这么想了。”奕莫不耐烦的打断了景逸的话,“对了,木南姐姐刚才告诉我,她还有一个哥哥,一表人才,尚未婚配,我很有兴趣去见一见。” “小莫儿。”景逸听到奕莫竟对别的男人有了兴趣,怒火中烧,伸手想要去抱奕莫,想告诉她原来他说的话都是骗她的,他刚刚对木南说的那些才是真的想告诉她的话。 奕莫却灵活避开了,一副生疏的样子。她向木南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木南姐姐,现在我跟你正式介绍一下我哥哥,景逸,英俊潇洒,温柔体贴,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我可以叫你景逸吗?”木南听了奕莫的介绍更加心花怒放,在景逸抱住她颤抖的说着情话时她已是芳心暗许,现在被奕莫一说更是非他不嫁。 景逸黑着脸不想搭理她,奕莫只得出来打圆场,“木南姐姐,你别介意,我哥哥比较拘谨,看到木南姐姐这样的大美女,一时紧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景逸哥哥,你别紧张,你好歹表示一下。木南姐姐都那么主动了。”奕莫把景逸拉到木南身边,把他们俩个的手硬搭在一起。 景逸本来想甩开的,可被木南拉的紧紧的,他看了一眼一旁奕莫威胁的表情,最后还是没甩开,任凭木南拉着。 原来是景逸和奕莫俩个人的温情世界,现在硬生生的又挤进来一个木南,逛了一晚上,她也说了一晚上。景逸对她实在没兴趣,偶尔答她几句,经常都是不理她的,奕莫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却还是津津有味的讲着。 “我该走了。再不走爹爹就要派人来找我了。”木南看街上的人稀稀落落了,才依依不舍的和景逸他们告别。 “明天记得来找我们玩啊。”奕莫非常的热情的与木南告别,“对了,记得让你哥也来。” “好的。”木南同奕莫说完,又站到景逸旁边含情脉脉的望着他,“景逸,你就没什么和我说的。” “没有。”景逸撇了她一眼,冷冷的道。 “要不要我们送送你?”奕莫考虑到木南是个女子,而且姿色不凡,很容易遭歹人惦记。 “不用不用,我家里离这里很久的,几步路。”木南忙摆手拒绝,走了几步有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们记得在子时之前回去,不然..” “不然会怎样?”奕莫见木南美丽的脸庞忽然便的惊恐起来,感觉像是其中有什么鬼怪之处,于是追问了一句。 “我不能说,反正你们记得一定要回去。切记切记。”木南又嘱咐了好几遍。 “行,我们记得了。你赶紧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奕莫谢过木南的好意,目送她离去。 “我们去那里看看吧。”木南一走,氛围一下就安静下来了,景逸努力想找些话题。 “噢。”奕莫淡淡的应了,语气却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俩个人并排在青石板走着,寂静无语,景逸想走的离奕莫近些,她却是刻意与景逸保持距离。 景逸心里泛上淡淡的苦涩,一句话毁灭了他们多日来的情分,他无法忍受奕莫如今待他如此生疏毫无情意的模样,却又无法告诉她他的苦衷,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天地为证,一旦没了那约束,他一定要娶小莫儿为妻,同她白头到老,子孙满堂。 “小莫儿,我们去放河灯吧。”景逸变戏法般从手中变出了一盏精巧的莲花灯,奕莫一眼就认出那是她在摊前看了许久的那盏,她明明都说了不要了,可没想到他还是买了。她心里的寒冰不禁融化了一些,面色也缓和了许多。 景逸一看奕莫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乘胜追击,趁她没防备一把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在人群中狂奔起来。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奕莫有一种奇异的轻松感。在奔跑中,那些忧伤,那些不快乐都吹散在风中,她感觉自己一身轻松,像是刚来到这个天地一般。 景逸听奕莫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起来,慢慢停下放慢速度,直到看到一条灯火辉煌的小河?。 “就在这里放,行吗?”景逸把莲花灯递给奕莫,温柔的询问道。 奕莫蹲下身子,痴痴的望着河面上漂着的不计其数的莲花灯,明亮的烛火在半开的莲花中忽明忽暗,好不壮观。奕莫兀自笑了,轻声道:“看来今年大家有很多心愿。以前花灯节我都是和娘亲一起过的,我们会提前做好几盏莲花灯,等花灯节那天带到河边,自己放俩盏,其余都送给别的需要的人。” “可是今天,我却是孤身一人,这莲花灯也不是我亲手做的。但是我想祝福的意义还是一样的。”奕莫点燃了蜡烛,把莲花灯轻轻放在河面,轻推了它一把,让它能盛着她的心愿漂向远方,告诉神明。“娘,莫莫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 景逸看着奕莫瘦弱的身子长久的伫立在河边,静静的看着莲花灯渐渐远去。他走到奕莫身边,轻轻把她搂进怀中。奕莫身子一僵,却没有反抗,把头轻轻靠在景逸胸前。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她贪恋这最后的温存,在这脆弱的时刻。 “繁华褪尽,你可否愿意陪我粗茶淡饭?”景逸看着奕莫安详的睡容,轻声问道。他知道她已睡熟,不过他知道她的答案。 景逸抱着奕莫倚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点点困意袭来,他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 远处,打更人敲着梆子在街上巡视着,在寂静的街上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不多不少,打更人正好敲了十二下梆子,现在正好是子时。 景逸迷糊间忽然想起木南说的话“子时前一定要回去,切记,切记。”景逸想抱奕莫回客栈休息,可他一动,奕莫好像就察觉了,皱起眉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景逸看奕莫这样不敢再乱动,算了,还是在这里将就一晚吧!明天再回客栈好好休息休息。景逸微微移了移,替奕莫挡住了大部分的寒风。 他疲倦的闭上眼睛,一刹却忽然感觉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一下清醒过来,眼前却是寒光一现,一群黑衣人执剑将他们团团围住,杀气腾腾。 ------------ 第三十二章 下山打老虎 (七) “小莫儿,醒醒,醒醒。”景逸一边警惕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边赶紧弄醒睡的正熟的奕莫。 “干嘛啊!”奕莫睡着正甜却忽然被被掐了一下,疼的她想打人。奕莫睁开眼睛,欲寻找“行凶”之人,却看见景逸的神色十分古怪。 奕莫顺着景逸的目光看去,却是一惊,忙用手捂住嘴巴以防她害怕的尖叫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景逸见奕莫醒了放心了许多,把全部精力都放到那群不速之客上了。 “想要你死的人。”黑衣人已在数量上占了绝对优势,这场决战的胜负已经十分明了,所以他们也不着急进攻。 “噢。”景逸淡淡的应了一声,态度就像是别人问你吃过饭了吗一样的稀疏平常,毫无畏惧之意。 奕莫却是听的心惊肉跳,除非景逸能以一打百,不然他们怕是要惨死与此了。 景逸还是不慌不忙的说着:“既然你刚刚说了你们是要杀了我的人,那就与这个小姑娘无关,放她走吧。” “这就得看你本事如何了!”说话的黑衣人朝旁边的人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们立刻开战。 景逸抽出腰间的软剑,握在手中,等待他们的第一次进攻。一个男子执剑从黑衣人中走出来,他睥睨了一眼景逸,冷笑了一声,出手毒辣,冰冷的长剑夹着厉风直击景逸要害,一心想要景逸惨死于他的剑下。 景逸却是临危不惧,手中的软剑一扬便缠绕在长剑,阻了他的进攻。他一惊,从未有人可以如此简单的化解他的夺命剑的。这少年真是深藏不露,他定了神,想抽回他的长剑发起第二次进攻,却不想竟摆脱不了景逸那把软剑的钳制。 景逸微微一笑,加重力量,刀锋偏转,“啪”长剑竟瞬间断成俩截。“好。”奕莫看景逸击退了黑衣人,不禁拍手叫好。 黑衣人被景逸的剑气震的退了几步,大骇,他望着手中的断剑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年不过十八岁,怎么能有这么深厚的武功底子。看来是他大意了,他朝刚才说话的人使了一个眼色,迅速退到人群中。 不过这场打斗并未结束,那人退下后,立刻又有三个人走了出来。 “这不公平。”三个彪形大汉对一个景逸这明显是对景逸很不利的局面,奕莫站在一旁抗议道。 “小妹妹,我们没有一群人一起上已经很仁慈了,而且我看你哥哥这么能打,一打三没问题的。”那人语气带着深深的嘲讽与不屑。 “你……”奕莫被那人的话气急,想直接冲过去和他们决一死战,却被景逸一把拉住,在她耳边低语道:“等会我一开打,你就趁他们不注意,游过岸去找救兵。” “不。”奕莫看了看围围的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她知道她这一走,很有可能再也看不到活蹦乱跳的景逸了。 “听话。”景逸加重了语气,“不然,我们都得死。” 奕莫看着景逸视死如归的表情,明白了她已经没有选择,含泪的点了点头,退到一旁。 “开始吧。”景逸深吸一口气,摆好姿势。那三个人的剑术显然与刚才上来的那个黑衣人不一样,他们的剑法带着刁钻诡秘。三剑齐发,景逸动作虽快,却也有些应接不暇,被他们打得一步步往后退。 “噗通”景逸听到轻微的一个落水声回头看了一眼原先奕莫藏匿的地方,那里已是空空如也。他松了一口气,其实他并不指望奕莫能搬来救兵,他只希望奕莫能安然无恙的逃离这里。那个傻瓜可千万别再回来了。 没了奕莫这个顾虑,景逸开始放开手脚,拿出所有实力和他们拼搏,也许他能冲出突围,捡回一条命。 他的动作也不再犹豫,剑剑夺命。那三人忽见景逸实力增强,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景逸刺到几处。 黑衣人一看这形势不对,干脆一起上。“乒乒乓乓”金属互相撞击的声音,清脆响亮。景逸打退了几个,又有新的人不断补上,他渐渐开始吃力不住。 这初春的河水还是冰凉刺骨,奕莫艰难的在水中游着,一面怕被那些黑衣人发现了,一面又要避开河面那成千上百的莲花灯以免一不小心被它们点燃了头发。 还好这条河并不是十分宽广,奕莫游了一会儿便游到了对面。她扒着河岸小心翼翼的爬上了岸,湿透了的衣服紧紧贴在奕莫身上,一阵春风抚过,奕莫却是冷得打了一个寒战。 她借着朦胧的月光看了一眼对岸的形势,黑压压的一群人,依稀可以看到景逸白色的身影在其中游走。虽是群攻,景逸还勉强应的过来。 景逸应该还能坚持一阵子吧,她可得赶紧去找帮手。奕莫在空旷的街上大步奔跑着,这个点了街上哪还有什么人呀。她就近冲到一家门前,用力敲起门来,可敲了半天却还是没人来开门。 奕莫换了一家继续敲,急促的敲门声都引得院子的狗狂吠起来,可屋里的人却像是睡死了一般毫不动静。奕莫急得都快哭了,敲了敲一家又一家的门,手都拍肿了,却不见一家人开门。 奕莫颓然,坐在地上低低的啜泣起来,都这么久了,景逸哥哥怕是……她不敢想那个鲜血淋漓的场面,她的景逸哥哥应该是纤尘不染在阳光下温柔的朝她笑着的模样,决不会是死气沉沉的躺在那片染血的草地上,他会等她的,一定会活着等她回来的。 奕莫胡乱擦掉脸上的泪水,狼狈的爬起来继续敲。 “别白费力气了,不会有人敢开门的。”低沉的声音从奕莫背后响起。 奕莫转过身,一黑衣男子倚在墙边歪着头邪媚的看着奕莫,他脸上带着精致的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张薄唇浅浅的勾着,晦暗不明的笑容。 “你是谁?”奕莫感觉这邪媚的感觉实在熟悉,但她却不敢相信真的是他。 “这可是你第二次这么问了,小娘子。”男子动作飞快,奕莫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站在她身边,一把把她抱进怀中,低头轻舔了一口奕莫的耳垂,“我不想听到你第三次那么问我。” 奕莫不由的身子一颤,该死的家伙,每次都吃她豆腐。不对,第二次?她明明和他只见一次面,怎么会是第二次问了。奕莫一激灵,忽然又想起那个诡异的梦境,不确定的问:“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吗?” 他戴着面具,奕莫看不出他的表情变化,只感觉到他身上寒气逼人。他一言未发,直接伸手捏住奕莫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低头吻了下去。 混蛋,占她便宜还占上瘾了,不就一条鱼嘛,明个就买个百八十条还你。奕莫挣扎不开他的钳制,一咬牙用力踩住他的脚。 他吃痛,松开了奕莫。奕莫后退了几步以防他又突然袭击,警惕的看着他:“你别妄想再靠近我,那鱼我明天就买个一百条还你。” “好,记得要买一模一样的。”他站在原地,活动了动刚被奕莫踩得快断了的脚,确定没事后就转身离开了。 奕莫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走了,她还以为她磨破嘴皮才能让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稍稍让步一点?。 “哎,你等等。”奕莫忽然想起景逸还处在水深火热中,放眼望去,这十里长街也就只有她们俩个人。 “什么事?”他停下来了,却没有转身。 “你会武功吧,我想拜托你救一个人。”奕莫低声下气的道。 “除了你,我谁也没兴趣救。”他冷冷的道,继续往前走去。 “求求你了。”奕莫忙追上去拉住他,苦苦哀求。“只要你能救他,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不救。”他还是扫了奕莫一眼,眼神中带着淡淡厌恶,“我可真讨厌你现在的模样,为了别的男人求我。” “好,既然你不肯救他,他许是没有什么活下来的希望,我也无意苟活于世,还是随了他去的好。”奕莫神色哀伤,掏出她袖中的那把匕首,随手扔了剑鞘,举刀欲意自引。 刀还没碰到奕莫的脖子就被他一把夺下,他黑沉着脸,道:“在哪里,带我去。” “谢谢。”奕莫见他答应了松了口气,带着他往河边跑。跟姑姑学了那么久,可她能用的招数只有威胁,用自己的生命博取别人的同情。唉,真是不开窍。 等他们跑到河边,黑衣人早就已经散开了,只有三四个还围在那里,扔了剑,直接用脚踹着身受重伤瘫倒在地的景逸。景逸毫无反击之力,任凭重重的脚力落在他的胸口,肚子上,背上,腿上,奄奄一息。 “你快动手啊!”奕莫心急如焚,催促着他赶紧把景逸救回来。 他却是一副悠然观战的样子,看了片刻才有动手的意思。他挑了一个隐蔽的位置,藏匿好自己,手腕一转,三枚暗器飞快的飞出,准确无误的刺进他们的胸口,短短三秒钟那三个大汉就应声而倒。 一旁观战的黑衣人见伙伴忽然倒地不起一下就惊慌起来,他们紧张的察看这周围,却一无所获。 他不动声色,手中的暗器从各个角度飞出,弹无虚发,标标命中。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已是尸横遍野。 ------------ 第三十三章 下山打老虎 (八) 奕莫一看所有黑衣人都倒地不起了,忙起身想去扶景逸起来。走了俩步就被他一把拉住,他压低嗓子道:“你先呆在这里,我先去看看,确定没问题了你再过来。” “嗯,你小心点。”奕莫点了点头,躲回原来的地方,看着他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往河边走去。奕莫忽然感觉他一本正经的时候好像还不错,没有了那股子强势蛮横的感觉,他也就没那么招人讨厌。也许以后他们可以做个朋友。 他慢慢向河边走去,凌厉的眼睛注意着地上的那些人的一举一动。看上去他们都是一动不动像是死了的样子,可为了确保没有漏网之鱼,他俯身一个个去试他们的鼻息,都没什么问题。直到他试到最后一个,奕莫也差不多放下心来,站起身,等待他的指示。 他抚过最后一个黑衣人的鼻下,毫无气息,但他发现那人的身体还带着温热。按常理这么久了,尸体应该是冰冷的,怎么会还是温热的。他谨慎起见,伸手去试那人的脉象。 可他的手才刚刚碰到那人的衣袖,那人蓦的睁眼,通红的眼睛里泛着嗜血的光,那人拿过一旁的剑就要往他身上刺去。他眼疾手快,险险的避开了。那人反应也很敏捷,一见他闪身避开了,扔了剑,凶狠的向他扑去,与他徒手厮打起来。 他在体型上远比那黑衣人瘦弱,但他的武功并不低于那黑衣人。他们俩人在地上不断翻滚着,激烈的厮打着。 奕莫看着这形势不大妙,从石头后跑出来,随手捡起一把散落在地上的剑,对准黑衣人的心脏颤颤巍巍刺了下去,鲜血溅到她的衣服上。 黑衣人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回过头哀怨的看着还在战栗的奕莫。奕莫看到黑衣人哀怨仇恨的目光吓得一下就脚软了,瘫在地上,害怕的喃喃自语:“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被奕莫刺了一剑的黑衣人再也没了和他厮打的力气,压在他身上喘着粗气。他可没那么好耐心等着黑衣人自己断气,他一脚把那个黑衣人踹到一旁,捡起奕莫掉落的剑又刺几刀。直到黑衣人不再动弹了,才停手了。 “真脏。”他擦去黑衣人刚刚溅到他身上的血,厌恶的道。 他看到奕莫像个受惊的小兽蜷缩在一团瑟瑟发抖,一贯冰冷的心竟隐隐作痛,他不该一时大意的,害得她白白受了一场惊吓。他扶起奕莫,柔声安慰道:“别怕,都过去了。” 奕莫却是惊恐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害怕的说:“可是我杀人了。” “是他该死,你做的没错,而且我可比你杀了多的多。”这种场面他早是司空见惯,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心软必死,对敌人不需要同情。所以他每击倒一个敌人心里就会多一份轻松。“我们去看看你哥哥吧。” 奕莫虽是惊魂未定,但他一提起景逸她的心一下又悬起来了,暂时忘却惊恐。 “景逸哥哥,景逸哥哥。”景逸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呼吸微弱,素白的袍子已是血迹斑斑,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黑衣人的血。奕莫紧张的跪下一旁,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手,心如刀割。 “小……莫儿。”景逸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奕莫哭的梨花带雨,伸手想抚去她脸上的泪水,他怎么舍得他的小莫儿哭的如此伤心,他的小莫儿应该是一直开开心心的。可他试了几次都没有力气抬起胳膊来,苍白的脸色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安慰奕莫道:“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真是了不起。”他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原本和他并没有关系,可他一看到奕莫为别的男人担惊受怕心里就莫名的不舒服,忍不住出口嘲讽。 “你别说风凉话了,赶紧来帮一把。”奕莫试图把景逸扶起来,好赶紧带他去看大夫。这样重的伤势实在耽搁不起。 “你确定他还能走?”他瞟了一眼虚弱的景逸,以他的经验来看,受了如此重的伤基本活不过天亮了,“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他活不了多久了。” “呸,乌鸦嘴。”奕莫狠狠的瞪了一眼他,咬着牙一个人艰难的把景逸扶起来了,“你既然不肯帮,那我自己来。” 景逸虽是瘦弱,但毕竟还是个男人。奕莫要承受他全部重量实在有些艰难,她扶着景逸只能勉强站住,根本迈不开步。 “还是我来吧。”他实在看下去了,出手相助。其实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是为了救景逸而来的。可是当他看到奕莫如此关心景逸时,忽然后悔不想出手相救。 有一瞬间,他很想看着景逸在他面前死去,然后带着奕莫远走高飞。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他的一时冲动会毁了多年来大家苦心孤诣为他做的一切。这条路上已经流了太多鲜血了,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只能成不能败。少年意气终会误了大事。 他从奕莫手中接过奄奄一息的景逸,背到身上。奕莫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却说不出谢谢俩字。 “他现在这样不能去看大夫,会把大夫吓坏的,你们住在哪里,先回客栈处理一下伤口。”从小的教育告诉他无论何时何地,他必须保持冷静,第一时间做出正确的决定。 “你不是说他撑不了多久,还回客栈?”奕莫皱眉,半信半疑看着他。 “就凭这里的大夫的医术,他也活不下来的。”他对这里的一切他早已熟知,索性实话实说,“而且如果你现在能敲的开一家药铺的门,我们就立刻去看大夫。” “还是去客栈吧。”奕莫回想起她原来的遭遇,一下就泄了气,只得带着他快步往留笑客栈走去。 现在倒是要感谢出来时闹得误会了,掌柜特意给他们留了门,不用他们狼狈的翻墙进去,而是顺利从正门进去到达景逸的屋子。 “去弄些热水来。”他把景逸轻轻放到床上,熟练的解开他的衣服,仔细的检查起他身上的伤口。 “好。”奕莫看他的动作像是学过医的人,听他的应该没错。所以她放心的去找热水去了。 可等奕莫带着热水回来,看到这一幕却是一惊。景逸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被他脱光了,身上遍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淤青。而他却闲适的坐在一旁喝茶,看到奕莫回来,才放下杯子,吩咐道:“替他把身上的血迹擦干净,注意别碰到伤口。” 奕莫看了一眼赤裸的景逸,红了脸,但还是拿着热水走了过去。豁出去了,救人要紧。反正这不是第一次见了,多看看就习惯了。 “慢着。你把热水放下就出去吧,我亲自来。”他忽然想起奕莫可是将来他要娶的女子,怎么能看别的男人的身体,他还是委屈点,亲自出马吧。 “我要留在这里。”奕莫担心她一出去他又把景逸丢在一旁,不管景逸的死活。 “出去!不然,我不治了。”他扫了奕莫一眼,威胁道。 “好吧。”奕莫现在没有别人可以依靠,只能乖乖听他的话,放下热水,临走前不放心的看了景逸一眼。但愿他能救活景逸哥哥,不然她再也不会让他过上好日子的。 奕莫心里惦着景逸的情况也不敢回去休息,关上门后就一直坐在门外苦等。里面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传来几声景逸的抽气声。她本想用她的老方法看看里面的情况进展如何,可一想到他古怪的脾气便迅速把这个妄想掐死在摇篮里了。她可不想她刚往里一看就对上他那双邪媚的眼睛。 “吱啦”天差不多亮了,他才打开门。奕莫困得七荤八素,差点就直接栽倒在地上,她揉了揉眼睛,道:“好了?” “嗯。”他轻声应了,嘶哑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疲倦。 奕莫迫不及待的跑进房,景逸安详的躺在床上,红润的脸色告诉奕莫他确实治好了景逸。 奕莫本想在床边再守一会儿,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可他却是死活不同意,把她像抓小猫一样的抓住扔出门外去,一把关上门,“赶紧给我回房休息去,我待会要是还看到你眼睛通红的,你就等着你的景逸哥哥吃苦头吧。” “谢谢。”奕莫在门外说了声谢谢,转身回房休息去了。 现在景逸没有什么大碍了,奕莫自是可以放下心来了。她躺在床上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有太多太多的想不明白,为什么那群黑衣人会忽然出现刺杀他们,为什么他总是在她遇到困难时及时出现,为什么他武功了得又医术高明他到底是什么人。奕莫感觉她周围的所有的人都好像深藏不露,可她对他们的身份却都一无所知。是他们怕她参与进来会伤害到她,还是根本不信任她,她真的无法判断。 干爹说过真相往往是很残忍的,尊重别人的秘密。为了一时的好奇心去探求真相,通常受伤的是自己。 所以奕莫不想多想这么多纷扰,她终究会离开这里的,这些秘密都不是她所需要了解的。 ------------ 第三十四章 下山打老虎 (九) 门外停了敲门声,停顿了几秒,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我,小莫儿。”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奕莫一下就知道敲门的人是谁了,“景逸哥哥,你伤才刚好一点,不能随便下床的。”奕莫心里担着景逸的伤势,想起他说过景逸不宜在外吹风,鞋子都没穿好就急着去给景逸开门。 “没事的,我感觉好多了,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你。”门外人道。 “唉,你……这样子,要我怎么说,总是不顾及着自己。”奕莫心里感动,却不知道怎么说,昨晚景逸都这么明确的告诉她了,叫她如何再继续自欺欺人自作多情呢。 奕莫开了门,却是一愣,门外站的不是景逸,而是那个富贵闲人。“怎么是你?” 他没回答,低头瞟了一眼奕莫的鞋子,口气酸酸的道:“真是伤心,你一听是他,激动的连鞋子都不穿了。如果我说是我,你是不是要再睡一觉再来开门。” “你来到底什么事?”奕莫拉了拉裙角,把裸露的脚踝盖住。 “怕你饿死,给你做了点饭菜。”他拿起放在一旁的食盒,不经奕莫同意就拿进了她的屋中。 “做?你做的?”奕莫念着他特意给她来送饭来的面子上没有把他赶出来,而是好脾气坐到他的对面看他一样样把饭菜摆到桌子上。 “隔壁酒馆买的。”他坦荡的说出实情。 “就知道,你一看就是家里千金万银养的公子,身娇肉贵的,哪会做这种事。”奕莫看了看桌上五道色香味俱全的菜撇了撇嘴道。 “少说废话,有的吃就不错了。”他的脸色沉了沉,却没有动怒,把筷子递给奕莫半开玩笑的道。 奕莫接过筷子埋头苦吃起来,从昨晚到现在她还滴米未食,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面对这可口的菜肴,顾不上在他面前维持形象大吃特吃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夸奖这菜的味道确实不错。 他在一旁看着她狼吞虎咽,面带微笑,偶尔插上倆句,“慢点吃。” 其实奕莫不知道,在买这些饭菜之前,他也做过一份。只是他思索之后,还是把那些菜给倒了,亲自出去买了一份。 “景逸哥哥他吃了没?”奕莫吃到一半忽然想起景逸还一个人躺在隔壁,她想着他原来对景逸的态度估摸着他应该没有那么好心的。 “他现在还不能吃这些,我给熬了药给他服下,他现在还在休息。”他的一番话大大出乎了奕莫的预料,没想到他竟然可以如此体贴入微,跟她原本印象中的富贵闲人的形象判若俩人。 “谢谢你。”他都做到这个分上了,奕莫若还纠结于如此细节上,反倒显得她小气了。 “不必。”他淡淡的拒绝了,他做任何事都是有他的目的,包括接近奕莫。所以他从不接受任何的感谢。 “那我现在想去看看景逸哥哥,行吗?”奕莫吃完碗里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脸。 “嗯。”他点头应允了,可奕莫才走了几步又被他忽然叫住,“等等,我问你件事。” “什么事?”奕莫站在原地没动,想着赶紧把他的问题答完赶紧去景逸。 “你先过来。”他显然不想这么草率的开始他们的对话,他朝奕莫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坐到他旁边来。 “有什么事赶紧说。”奕莫不耐烦的坐到他的对面,问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要走?”他见奕莫不肯坐到他旁边来,索性自己坐过去了,凑到奕莫耳边压低嗓子问道。 他的声音虽轻,但在奕莫听来却是如闻霹雳,心中大惑,她要走这件事她明明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连景逸哥哥都尚未察觉她的意图。他才与她呆了那么短一段时间,他是如何发现的。 “什么要走啊,回山去吗?”奕莫抱着一丝侥幸,和他打着马虎眼。 “是你离开这里,离开你的景逸哥哥。”他凌厉的眼神掠过奕莫强装镇定的脸,毫不犹豫的说中奕莫的心思。 “你怎么知道的?”奕莫一看瞒不过去了,索性大家讲开了都说实话。 “这不用你管,我只想告诉你我可以帮你顺利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地方。”他时刻注意着奕莫的表情变化,揣摩她的内心想法。 “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还不想走。”奕莫思索了片刻,倘若有了他的帮忙,她要逃回家的计划立刻变得轻松简单了。可是如果他一直在她身边,也是个潜在的威胁,她很难甩掉他。 “哦。是因为他现在身受重伤,你不放心他的安危吗?”他微挑眉,带着点不满的语气问道。 奕莫没回答,景逸的伤确实是她的一个顾虑,但她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尚未安排好计划,不能盲目的行动。 他见奕莫沉默了许久。只当是奕莫默认了,却仍不死心,继续劝说她道:“现在走正是大好时机,再晚几天怕是你姑姑就会寻来,到时候你可就走不成了。” 这时间确实很关键,他们逃出来也有俩天了,阿紫姐姐怕是早就发现了,就等姑姑回来处理。奕莫心烦意乱,一时下不了决定。 “你想好了,自己来找我。我暂时住在你隔壁的一间房中。”他看着奕莫面露犹豫之色就知道他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他不再多说,起身离开了。 奕莫却被他这一番话说的乱了心境,思忖再三,她还是决定做一次逃兵,乘着夜黑风高独自跑路。 她本来就是逃跑出来的,没带过什么行李,只有宠物小白一只需要随身携带。准备就绪,她下搂找掌柜借了纸笔,在房间里留了一张纸条。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里的一切,终于要走了,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再见了,阿紫姐姐,景逸哥哥,姑姑,还有富贵闲人。娘亲,我要回来了。对不起,我来的晚了。你一定等的很心急了吧。她抱起还在熟睡的小白,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 可经过景逸屋前时,奕莫还是忍不住停了脚步。就看一眼,只看一眼,看完这最后一眼就走,这一辈子大概也不会在遇到景逸了。奕莫也想头也不回坦荡的离开,可她发现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走,她是一定要走的,可是临走前她还是想再逗留片刻,把他的容颜深刻的刻在脑中,一辈子留作回忆。 奕莫停在景逸屋前,用了以前用过的老方法,戳破窗纸,望屋里望去。屋中只有一只蜡烛放在床边,微弱的散发着光芒,像是低低的诉说着离别的哀愁。 隔得太远,奕莫看不真切景逸的容颜,只是恍惚间感觉他也正望着她,温柔的笑着,轻轻的唤着她的名字,与她记忆中那晚深情的景逸依稀重叠,这般温柔,奕莫滴酒为沾却已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呜呜呜”小白忽然在奕莫怀中乱动起来,惊醒了奕莫的黄梁梦。她回过神来,他屋中还是只有那只蜡烛的火苗在不安的跳动着,不断吞噬着自己的身体。景逸仍是躺在床上安然去睡,毫无察觉奕莫即将离去。 “再见了,逸。”奕莫说完最后一句话,毅然转身离开。她明知道这一别他们就是永别了,可她却不想承认,她还是心存幻想,期待若干年后他们还能再相逢,她一定能在拥挤的人群中一眼把他认出来。 “哎,小姑娘,你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呀!”掌柜在柜台里收拾东西,瞥见奕莫抱了一只狐狸神情凝重的要往外走,不免疑心多问了一句。 “我出去替我哥哥买点东西,去去就回。”奕莫胡诌了一个理由,走了几步却又想起来,走了回来郑重其事的对掌柜说:“你那晚看到的真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真的只是我哥哥,我们俩只是不小心摔倒才会是那样的。” “嗯,亲兄妹吗?”掌柜嘴上虽是像是相信奕莫的解释,可心里却还是半信半疑,他是从繁华的都城而来,也听闻许多各色奇闻怪谈,这亲兄妹之间乱伦已是寻常的了。 “不是。不过他待我比待亲妹妹还好。”奕莫看着掌柜的神色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本还想再解释解释,可刚刚已经在景逸门前耽误了一些时候,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和掌柜讲废话,“我得走了。麻烦掌柜替我照看着点我哥哥,不胜感激。” “好,你放心的去吧。”掌柜原来也是个书生,没有太多经商的头脑,尚存一颗善心。 奕莫抱紧了怀中的小白,快步离去。一如昨晚一般,整条街上都是寂寥无声,所有的店铺的差不多打烊了,只有零星几家酒坊还有几个醉鬼在畅饮。 奕莫出了街口,却是犹豫了,她好像迷路了,到处都是漆黑一片,她连个灯笼都没带,实在不知道要往哪里走,而且这么晚了也找不到人问路了。 “别白费力气了。你还是乖乖跟着我走吧。”黑暗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一个人影从暗处缓缓的走了出来。 ------------ 第三十五章 下山打老虎 (十) 唉,百般小心,终究还是被他发现了,奕莫不禁苦笑。 “走吧。”富贵闲人无视了奕莫的不情愿的表情,一把拉过她的手带着她往他原来在的地方走。 “我不会跟你走的。”奕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甩开了他的手。她不能就这么跟着他走。 “那你想跟谁走,和他吗?”他长那么大,还从未有人敢违抗他的旨意。奕莫如此直接拒绝他实在让他面子挂不住,有些恼火。 “我不用依靠谁,我一个人可以回家。”奕莫头一扬,眼神带着坚定的光芒。 “一个人?呵。”他冷笑了一声,“那你知道现在你要往哪里走吗?” “我知道。”奕莫从骨子里厌恶他这副居高临下为我独尊的样子,她朝着他原来在的地方反方向走去。 “原来你是想回你姑姑那里去。”奕莫走出十步,那讨厌的声音就幽幽从身后响起。闻言,奕莫脚步一滞,凭着依稀的月光打量一下四周。这好像真的是他们来时走的路,她记得他们走的时候遇到过一口造型古怪的井。 奕莫又跑了几步,果然,她看到在不远处有一口井,清澈的井水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他说的竟然是真的,可她从未与他提起过她要去哪,他要带她去的地方真的会是她的家乡吗?奕莫伫立在井边,朝他望去。他却没有看她,背对着她观望着村中最后一些烛火。他一身黑衣,不细看便隐于黑暗中。此刻的他就像一个看破红尘的人远远观望着喧嚣,没有一丝憧憬,徒留世人一个寂寥的背影。 “我们走吧。”奕莫默默走到他身后,轻声的说了一句。她妥协了,她确实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她不管他的真正意图是什么,只要让她回去那个可以心安的地方,她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 “好。”他像是早就知道奕莫会回来找他的一般,面上毫无惊讶之情。他拉过奕莫的手,她却是很不给面子的甩开了,“这次我不是想占你便宜,是这条路太难走,我怕我不拉你你肯定会摔死。” “不用你管。”奕莫固执的不肯接受他的帮助,执意要跟他保持一定距离。 “那好,到时候摔着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好心当做驴肝肺,他见奕莫不领情,也不想再管她了。 “哎呦。”话音刚落,奕莫就一脚踩空,幸好年纪小骨头软才没扭伤脚。呸呸呸,他真是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小心点。”奕莫声音不大,但他还是听到了,他故意放慢了脚步,照顾奕莫不认路。 这水稻田真是不好走,田埂坑坑洼洼,还窄的可怜,奕莫无法想象那些人是如何做到挑着一堆东西还能稳稳的在田埂上稳步前行。 想着想着,奕莫再次不小心睬空了,不过这次没上次运气好,她没稳住身子,直接掉到田里,摔了个狗吃屎。 还好这田里还尚未播种,她身上粘的都是些干泥土,拍掉就好了。真是没男人气概,她都摔成这样了。他都不过来扶一吧安慰几句,无情无义! 可这次好像不想是普通的摔跤一样,奕莫走了几步感觉右脚隐隐作痛,越走那疼痛感就愈发明显起来,她忍不住边走边闷哼起来。 走在前面的他也听到她的闷哼,刚刚她摔跤他看的真切,他之所以没有去扶她,只是想杀杀她的锐气,好让她听话点。 “上来。”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弯下腰来。奕莫看了看自己那个肿的像个馒头的右脚,不想再逞强,很顺从的爬上了他的背脊。 “你的肩膀很宽,让人很安心。”奕莫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忽然感觉莫名的心安,忍不住夸赞了几句。 他又变得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冷酷生疏,对奕莫又是一副爱答不理对样子。他牢牢的抱住了奕莫的腿,一步一步稳固向前。 “你们等一下。”身后忽然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 奕莫勾住他的脖子,回头看。该死,怎么都撞上了。她不就是想回个家,为何要如此一波三折。 “小莫儿,你这是要去哪?咳咳咳。”景逸身上穿了单薄的外衣,出来的太匆忙,连扣子都没扣好,寒风吹过,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我……我……我,他白天里告诉我他喜欢我,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我想了一天,觉得我心里对他也是有好感,所以……所以决定跟他走。对不起,景逸哥哥,我没有提前跟你说。”奕莫别过头,绝情的道。快刀斩乱麻,她知道只有这么说,景逸才会放她走。 “你说是真的?”景逸的身形颤了颤,像是在寒风摇晃的小树,费了极大功夫才稳住身子。 “是。你不信可以问他。”奕莫无法对视景逸的眼睛,只能把这个难题丢给富贵闲人,但愿他可别说错话。 “景逸,我们虽是年纪相仿,但是莫莫叫你一声哥哥,我将来也是要娶她的人,也随她叫你一声哥哥。哥,请你相信我是真心喜欢奕莫的,我会对她好的。”他说的情真意切,别说景逸了,连奕莫知道实情的人都差点要信以为真了。 “你戏演的真不错。”奕莫凑到他耳边轻声夸奖了一句。 他却是悠悠飘来一句,“我说的都是真的。” 景逸听的脸色煞白,他抚了抚胸口顺了顺气,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小莫儿,你怎么解释这个呢?” “这……这……”奕莫一看这纸条,谎话就编不下去了。千不该万不该,留下这张纸条做证据,她悔不该当初,一时手贱写了这东西。 “小莫儿,你实话实说,有什么苦衷我可以理解你的。”景逸恳切的望着她。 “我没有苦衷,我只想跟他走,景逸哥哥,你放我们走吧。”奕莫呼了一口气,谁也不能动摇她的决心,如果她执意要走,谁也拦不住她。 “那你说出他叫什么,我就让你跟他走。”景逸早已是看过那张纸条,料定奕莫一定说不出来。“你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能放心你跟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人走呢。” “你确实?”奕莫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景逸道。 “他……他叫夏子泽。”奕莫故意停顿了会,才缓缓说出。 景逸瞪大了眼,诧异的看着奕莫。他明明记得那纸条上的第一话就是“那个谁,虽然我们已经见过好几次面了,但却一直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也救过我好几次,我暂时就以恩人称呼你吧。” “那么,哥,我们可以走了吧!”他显然不想在和景逸纠缠下去。 “夏子泽。”景逸看着他带着小莫儿渐渐远离他的视线,心里不是滋味,却又说不出什么能让奕莫留下来的理由,“记住你今天的话,你要对她好一辈子。” “我会的,你放心。”他背着奕莫,头也不回的回答。 “哎,夏子泽,你演的不错嘛。”奕莫等他们走远了,迫不及待的道。 “没你好,连名字都替我取了。”他稍稍有些无奈,但对奕莫的应变能力还是很看好的。没了那些女子的爱恨情仇,她会是个好帮手。 “过奖过奖。对了,你到底叫什么?”奕莫当时只是突发奇想随便胡诌了一个,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景逸对付过去了。 “我叫夏子泽。”他一本正经的回答。 “泽你个大头鬼。”奕莫鉴于自己处于优势地位,毫不客气的给他来了一记暴栗。打完以后她才记起他可没有景逸那好脾气,以他的性格她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没准把她直接扔到山里喂狼去了。她畏畏缩缩的趴在他背上,不敢再说话。 “怎么不说了?”许久的沉默之后,他主动开口。 “我知道错了。”奕莫忙认错。 “光说说就行了?”他忽然觉得奕莫这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很好玩,忍不住逗起她来。 “等我们回了我家乡,我一定亲自下厨给你尝尝。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换换家常小菜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奕莫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就做点吃的打发我?”他语气淡淡的,像是不大满意。 “哪能啊,我还会替您捏腰捶背以报您如此好心送我回来。”奕莫心里是无限不满,嘴上却讨巧卖乖。 他们聊得正开心,四周忽然起了一阵古怪的大雾。他虽精通辨别方向,但如此大的雾他也束手无策了。 待雾气尽散了,奕莫却是不大欢喜。在他们面前站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俩日未见的姑姑。 她带着惯有的笑意,温柔的道:“莫莫,我带你回家。”她没有用问句,声音虽是前柔百媚,但语气却是不容质疑。 刹那,奕莫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姑姑被击溃,只剩下那仅剩的思念娘亲的力量还在支撑着她,她鼓起勇气,说:“姑姑,我不想回去了。” “为什么,我对你哪里不好吗?”姑姑问道。 ------------ 第三十六章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 “没有,姑姑,你待我很好。只是……只是我很想家,很想我娘亲。”奕莫畏惧姑姑,低着头不敢正视姑姑的目光。 “哦。莫莫,你想家了就跟姑姑说,姑姑可以让阿紫陪你回去看看。”此刻姑姑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心善的女子,待奕莫的好也像是发自内心。她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走到奕莫面前伸出手,“莫莫,跟我回去吧。” 这温柔的可以让人醉死其中的语气,奕莫却是打心里抗拒。她不会忘记曾经因为她亲信姑姑所付出的代价。奕莫右脚的疼痛也因这突然的一幕被她完全忽略了,奕莫紧张的站在他旁边,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角,希望他能说些什么给他力量。 他却丝毫不为所动,还背过身去,像是在表态他不管这事,请她自己内部处理。 奕莫瞟了一眼姑姑,她仍旧维持着原来那个动作,友好和善,看这架势是不接到奕莫她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子泽。”奕莫尝试着喊了喊他,他却仍是不理睬的样子。他这是怎么了,看到姑姑也还害怕了吗?这可不行。 奕莫瘸着脚走到他面前,装模作样的说道:“子泽。你看现在这个形势,我恐怕不能跟你走了,对不起。” “可以呀,我正好也有些事不能陪你回家去了。”奕莫原以为他会像刚刚在景逸面前配合她表演,以婉转的拒绝姑姑。可她却没想到他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竟说出这一番话来。 “子泽,可你刚刚还说要一辈子陪着我的。你都是在骗我吗?”这个时候奕莫也顾不上讲究颜面,像是寻常少女遇到情人背叛时耍起脾气来。 “刚刚你姑姑来,我也冷静的想了想,你姑姑对你这般好,我实在不应该如此草率的带你走的。待我一朝荣华富贵之时,我定会骑着高头大马来娶你的。”他说完这番话转身向姑姑做了个揖,“姑姑,我日后一定上门拜访,今天的事失礼了。” 姑姑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在情场上从未败过,她听着他们俩的对话,心里有几分明了,“你回去吧,姑姑不怪你,谁没个年少轻狂,悬崖勒马就好。” 奕莫在一旁郁闷的听着他们俩的对话,刚刚明明她是主角,怎么现在她连话都插不上了。“我说你们……” “那姑姑我告辞了。”奕莫才刚刚开口就硬生生的被他打断了,他转身离开,一眼都没有看奕莫。 “哎,你……等等……”奕莫诧异的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想不明白怎么忽然会变成这样,难道他也是被姑姑的魅惑的眼神迷惑了。可是他好像都没有看过姑姑几眼…… “莫莫,男人都是这样的。一时的新鲜感驱使着他们说出各种看似肺腑的动人情话。可一旦出现了什么问题,他们也就当即翻脸不认人了。莫莫,你年纪还小,所以你可能不懂。”姑姑走到奕莫身后,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她道。 奕莫没有解释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不是因为那个男人,而是因为自己。她沉默着,跟在姑姑身后慢慢的走着。右脚还在隐隐作痛,她却是一声未吭,她感觉只有这刺骨的疼痛,才能缓解她对自己愚昧行为的懊丧。 “对了,这么晚了,姑姑要不要在这里住一晚再回去?”奕莫虽是知道逃跑希望渺茫,但还是存着最后一丝幻想,能拖多久是多久。 “不必,我最近时间比较赶,景逸也受了伤需要回去早点调养。”姑姑道。 “姑姑已经见过景逸哥哥了?”其实奕莫一直想不明白,姑姑她是如何这么快便找到他们的。她不想如此草率的责怪景逸,也许只是巧合吧。 “他已经回去了,现在应该已经在山了吧。”姑姑淡淡的道,“我们原是在街上看到他的,见他只身一人,又一脸沮丧悲痛,还以为你出什么意外了。可问了他半天,他却又什么都不肯说。最后阿紫说了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才说出你没死,只是跟别人走了。” “他苦苦求我,放你走,让你能幸福……”姑姑叹了一口气,道:“你们终究是太年少,情情爱爱看的太重。” “姑姑,你一辈子难道没有为哪个人动过情,犯过傻吗?”奕莫心里泛起一阵涟漪,她真的不懂景逸的心。 姑姑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出:“有,我曾天真的以为那个人和别人不一样,他可以为了我放弃一切,可当我一无所有走投无路的时候,我也没有了他。” “这就是人性,相爱时各取所需,危难时各自逃命。”姑姑神色淡淡的,笑容中带着无奈与苦涩,这已经是过去许久的事了,可她想起来还是觉得寒心。“所以在爱一个人之前,你认真想想如果失去那个人以后你还能继续生活下去吗?” “姑姑……”奕莫欲言又止,她一直以为姑姑无情无欲,但现在发现越是冷酷无情的人越是有段令人悲痛的曾经。再重的皮外伤都有灵药可医,可心伤了却是无药可医。 “小莫儿,小莫儿。”景逸一回到山上,便站在门口等奕莫回来。无论阿紫怎么劝,他都不肯进屋,倔强的要等奕莫平安回来才放心。奕莫和姑姑才出竹林,景逸便看到了,远远呼唤起奕莫的名字。 他站在凌冽的寒风中,紧握着奕莫冰冷的手,不住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不了你承诺,还祸害了你的幸福。” “景逸哥哥,你无需自责,他从一开始就没曾想过要给我幸福,我们只是逢场作戏罢了。”奕莫看着景逸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不住的道歉,觉得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你说的是真话?”景逸猛地抬头,氲着雾气的眼里闪着希冀的光茫。 “嗯。”奕莫点了点头。 “太好了。”景逸也不知为何在奕莫面前他总是变得孩子气,与他曾经的冷静自持愈发背道而驰。 “现在你们之间该说的都说清楚了,那么我们可以讨论你们俩犯的错了吧。”姑姑一贯是奖惩分明,现在人也到齐了,是时候追究责任的时候了,她冷冷的道:“你们俩跟我来屋里。” “死了。”奕莫愁容满面。 “别怕,有我在。”景逸握住奕莫冰冷的手,脸上带着从容的笑容。 自从奕莫上次去拜师以后,她再也没来过姑姑的屋子。这里的格局没有多大变,只是各种各样奇怪的罐子多了许多。 “你们为何要下山去?”姑姑斜倚在贵妃塌上,床前层层叠叠的紫纱高高低低的垂着,掩去她美丽精致的容颜。 “是我觉得每天呆在这荒山上实在无聊,才死活拉了小莫儿陪我下山去玩。错在我身上,请姨母不要责罚小莫儿。”奕莫才刚刚开口,景逸便抢先说出了理由。 “姑姑……”奕莫刚想跟姑姑解释实情并不是这样的,却被景逸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压低声音说:“放心。她是我亲姨母,她不会重罚我的。” “那你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姑姑见到景逸时,他虚弱的模样一看就是受了什么重伤。可景逸的功夫已有了一定功底,一般的小贼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我和小莫儿看花灯去。忽然杀出了一群黑衣人,莫名其妙的就要杀我们。”这些景逸说的倒都是实话,只是省略了一部分情况。 “黑衣人?”姑姑柳眉微皱,以景逸的身份有人追杀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奇怪的是他们如何知道景逸那天会下山,消息这般灵通,莫非他们已经安排人手暗中监视着这山上的一举一动。 “姑姑,姑姑。”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吧。”姑姑道。“什么事?” “刚刚信鸽忽然飞来,羽毛上还沾染了不少鲜血,我怕有什么大事,所以急着来找姑姑。”阿紫把信鸽带来的信递给姑姑。 姑姑一看脸色大变,无论何时都带着从容的脸庞第一次出现了慌乱的表情,她拿着那张小小的纸条,手微微有些发颤。 “姨母,信上说了些什么?”景逸看姑姑异常的反应,他推想这次的信里绝对是写什么重大的事情。 “没事。”姑姑强压下心中的恐慌,尽可能的平静的道:“你们先在这里待着,我有些急事需要马上去处理。你们等我回来再商讨这件事。” “是。”奕莫心中暗喜,躲过一劫,她这次一定要好好犒劳一下那只小贱鸟,感谢它的及时出现。 “阿紫,你看好他们,别让他们再逃出去。还有除非是我亲自回来了,其它人传的命令你都不要理睬。我不在,你替我好好守护着这里。”姑姑严肃的道。 “我会的。姑姑,放心。”阿紫也感觉到这次姑姑的出门不同寻常,她印象中的姑姑从未如此慌乱过。 “切记切记。”姑姑又不放心的嘱咐了一遍。“如果我三天后还没回来,你们就跟景逸走。” ------------ 第三十七章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 “景逸哥哥,你说会姑姑这么紧张的事到底是什么事?”姑姑临走前吩咐了景逸和奕莫不能离开这里,鉴于他们是犯错的人,他们也不敢擅自离开,只能乖乖待在这里等姑姑回来。 “鬼知道!你去问问阿紫吧,她可能知道。”景逸闲的无聊,在姑姑的屋里打起转来。姑姑的屋子不大,各色玩意倒是齐全。姑姑不爱俗气的金银珠宝,屋里的摆设都是精巧却是很少见的。 “姑姑又不让我们出去,我怎么去问阿紫姐姐啊!”奕莫摸了摸都快饿扁的肚子,看着桌子上看似很美味的糕点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景逸哥哥。你饿吗?” “不饿。”景逸在姑姑的书架上发现一本奇怪的书,那里面的字他竟然一个字都看不懂。他忍不住打开细细翻来起来。 “真的不饿吗,你好像一直都没吃过东西。”奕莫很有耐心的又问了一遍,她对桌子上的那盘糕点兴趣很大,但又不好意思一个人独吞,所以需要景逸的帮助。 “不饿……哦,你饿了?被你那么一说我好像也觉得有点饿了。我看着桌上那糕点像是很好吃的样子,要不,我们一起把它吃了。”景逸一回头看到奕莫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那盘糕点,一下就明白了她的心思,很配合的说道。 “这真是个好提议,你快点过来一起吃吧!”奕莫一听景逸提议吃糕点,眼睛立刻就亮了,立刻就点头同意了,她毫不客气伸手拿了一块,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这味道确实不错,景逸哥哥你不过来尝尝吗?”奕莫从未吃过味道如此特别的糕点,入口即化,甜而不腻,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味。 “等等,我看完这本书就过来。”景逸仍旧在研究那本“天书”,他不相信这么厚一本书他真的没一个字能看的懂。 “那好吧。”奕莫感觉这糕点像是有魔力一般,她吃了一块以后,又忍不住又拿了一块,周而复始,转眼间,盘子里就只剩下三四块了。奕莫努力克制了自己想要再吃下去的欲望,问道:“景逸哥哥,你还没看完呀。” “嗯,怎么了?”景逸头也不抬,凭着几幅画尽可能的推测着书中讲的内容。 “算了算了,我帮你拿过来吧。”奕莫想了想不能再等下去,不然,那盘糕点要被她吃的连渣都不剩了。 “你在看什么?”奕莫看景逸看的一副专注的样子,也凑过脑袋好奇的望去,看了半天却是一个字都不认得,“这是什么呀,都是些看不懂的字。”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哪个地方以前的古字吧!”景逸把书摆回原位,转移了注意力,开始研究起架子上的几个罐子来。 他仔细的观察了那几个罐子的外形,清一色的黑棕色,看上去和街上几文钱卖的普通陶罐没什么区别。可是这普通陶罐怎么可能入姑姑的眼呢,还像个宝贝一样的摆在自己的房间。难道是这个罐子里面有宝贝?景逸试探的敲了敲罐壁,没什么动静。他又把耳朵凑过去听了听,却听到里面传来“沙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也在里面爬。 “小莫儿,这里面好像有东西。”景逸把刚刚听到声音的罐子拿给奕莫看。 “什么东西啊?”这罐子奕莫打进门就看到了,看起来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之处,她也就没有多想。 “不知道,我听到里面有沙沙沙的声音,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景逸好奇的捧着罐子,伸手想要把盖子打开,“我们打开看看吧。” “等一下,别动。”奕莫忽然想起她第一次来这里时姑姑也给她看过一个盒子,她当时还很好奇凑过去看,结果那却是她噩梦的开始。奕莫现在看这个罐子感觉也怪怪的,那时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像又出现了。 “为什么?”景逸疑惑的问道。 “这是姑姑的东西,我们别乱动,她会不高兴的。”奕莫没有说出她的推测,只是吩咐景逸快把它放回原位去。她可不想再看到那个讨厌的玩意。 “没事的,我们只是看看,不会把它弄坏的。看完把它摆回去,姑姑不会知道的。”景逸对这神秘的罐子兴趣十足,不顾奕莫的反对开始打开罐盖。 “不行。”奕莫看景逸完全不听她的话,在他掀盖子的一刹那不详之感由心而生,她忙扑过去,把手牢牢压在盖子上,还和景逸争夺起来。 “啪”,很不幸,争夺之中,也不知道是谁一时手滑没拿稳,那罐子一下就摔到了地上。 罐子摔碎了,可罐子里的东西却还都是活着的。奕莫紧张的盯着破碎的罐子,在看到它们缓缓爬出来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尖叫起来,“啊~啊~啊~。” 罐子果然是蝎子,而且还不只只有一只。奕莫惊恐的往后退,那当初的窒息感觉又再次降临了。奕莫抱着头慌乱的在屋子里跑着。 “小莫儿,你别乱跑,过来我这边。”景逸小时候便见过蝎子,并不像奕莫这样畏惧。他试图让奕莫冷静些,可他发现奕莫完全陷入了恐慌之中,完全听不进景逸的话,她一直自顾自的跑着。 奕莫跑得气喘吁吁,一回头,看到那堆蝎子正跟她身后迅速向她靠近。这时,奕莫发现它们的目标好像是她,同样待着一个屋子里,景逸身边并没有蝎子,而她身后却是跟了一群,她边跑边呼救:“救命啊,景逸哥哥,那蝎子好像是跟着我的。” 被奕莫这么一喊,景逸也发现了。那群蝎子并不是毫无目的的到处乱爬,而是目标一致的跟着奕莫。这是为什么?奕莫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这个时候,景逸也顾不上推想其中原因,忙找了个一个棍子去解救奕莫。 奕莫快被蝎子逼到墙角了,它们像是有智慧一样,呈半圆状前进。景逸找不到可以直接到奕莫身边的路,只能用一棍子打死一只蝎子破出一条路来。 奕莫无助的缩在墙角,看着蝎子步步逼近,他们兴奋摆动着毒尾,期待着一顿美味的大餐。而景逸还在包围圈外奋力进发,只是他一棍子只能打死一只蝎子,速度有限。奕莫怀疑她上辈子是不是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这辈子才会如此倒霉,这么招蝎子的喜欢。 景逸看着形势不对,他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他凝神聚气,聚集全身的力量,举起棍子奋力往地上一打,在强大的冲击力棍子断成了俩截,当然蝎子也被这巨大的冲击力震到了一旁,在原地蜷缩着身子。 “小莫儿。”景逸一把瑟瑟发抖的奕莫抱到怀中,心疼的道:“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你受一点伤。” 奕莫把头埋景逸温暖的怀中缓了缓神,扬起头,朝景逸灿烂的一笑,“这次我没有哭,我相信景逸哥哥你一定会救我的。” “小莫儿,嘶……”景逸刚想开口,却感觉背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伸手去摸,抓下一只蝎子。该死,怎么还有!景逸徒手扯断了那只蝎子的毒尾,蓝色的血液顺着毒尾流了出来,诡异妖冶,看到奕莫直反胃。 “我们离开这里,可能还有几只躲在角落里。”景逸把那只死蝎子随手扔了,想扶起奕莫去别的地方,可才站起身子就感觉脑子晕晕的,腿有些发软。我不能倒下,我要带小莫儿出去。他甩了甩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景逸哥哥。”奕莫发现景逸看上去有些不对,蝎毒这么快就发作了吗? “我……没事。”景逸强撑着力气往外走,却是脚步虚浮,与其说他带着奕莫走,还不如是奕莫扶着景逸走。 “你撑着点,我们去找阿紫姐姐……”景逸感觉奕莫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远。他好累,真的好累,景逸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脑中的意识越来越弱,他只记得奕莫说的最后一句话好像是“如果你敢死,我就给你殉葬去。”他真想骂她是个笨蛋,可却没有力气再开口。 景逸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一片混沌之中,四周都是一片黑暗,他无法睁开眼,只是依稀见听到有个声音一直在他耳边低声抽泣,吵得他一直睡不着。真讨厌,那个爱哭鬼不会是他的小莫儿吧。 他的小莫儿,现在一个人很害怕吧,他挣扎想从混沌中脱身,想睁开眼擦干她脸上的泪水,可他却是越陷越深,那低低的抽泣声都快听不到了,渐渐的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咿呀……呀, 咿呀……呀, 咿呀……呦, 呦…… 呦呦,呦呦…… 咿呀咿呀呦…… 那首无词的歌谣在景逸脑中响起,如此温暖,像是重回娘亲的怀抱中。 “逸儿,逸儿,站起来,对。一步一步,慢慢来,别怕……” “逸儿,这是你最爱吃的东西,多吃点……” “我的逸儿,娘亲是真的爱你,娘这么苛求你,也是希望你能出类拔萃……” ------------ 第三十八章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 “喂,景逸哥哥!”奕莫忽然感觉肩头一沉,景逸所有的重量一下都压到奕莫身上,她差点站不稳,要带着景逸一起摔到地上。 没了景逸自己的力量,奕莫无法再扶着他去找阿紫。她小心翼翼的把晕倒的景逸放到地上,轻吻了一下他苍白的嘴唇,声音微微发颤,“等我!” “阿紫姐姐,阿紫姐姐。”奕莫边跑边喊。 “什么事啊!”阿紫正在练剑,大老远就听到奕莫在喊她。 “景……景逸哥哥,被蝎子……给扎了。”由于奕莫过度消耗了体力,再加上刚刚的惊吓,短短一句话,奕莫断断续续讲了好久。 “什么,怎么会被蝎子扎了。你们又干了什么坏事。”阿紫对他们拿真是没办法,一聚在一起就要闯祸了。 “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手滑而已。”奕莫委屈的道,谁叫姑姑那么爱养蝎子,好好的房间里非要养那么多只蝎子。 “你们俩啊,上次的事还没解决,现在又闯了一个大祸。”阿紫忍不住多讲了几句,他们俩真是个大麻烦。奕莫被阿紫说的委屈了,泪水不住在眼眶里打转,阿紫叹了口,无奈的道:“好了好了,景逸在哪里,快带我去。” “在姑姑屋外不远处。”难得这一次是奕莫拉着阿紫在路上狂奔,她虽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生死关头,但她还是很为景逸担心。 阿紫蹲下身子,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掰开景逸的嘴巴,把药丸放了进去,拍了拍手,轻松的说道:“好了。” “这么快。”奕莫看景逸明明伤那么重,怎么可能就小小一粒药丸就可以解决了。 “姑姑养蝎子,我从小跟着她,总是会有些意外,我突然被蝎子给扎了。那时,姑姑就会给我吃这个药。我睡一天也就好了。”阿紫十分肯定的道,毕竟,她小时候也干过许多傻事,让姑姑头疼。 “那就好。我们先扶景逸哥哥去床上休息吧!”奕莫看景逸仍是双目紧闭,眉头紧皱,一点也没有舒缓的样子。 “行,去姑姑的屋子吧。”阿紫看了看四周离的最近就是姑姑的房间了,果断做决定。 “不行,姑姑的屋子可能还有别的蝎子,万一又窜出来袭击景逸哥哥怎么办?”奕莫一口拒绝,他们好不容易从那个危险地带出来怎么能再入虎口呢。 “那你去哪里,他自己的屋子离这里太远了,我们俩可能搬不过去。”阿紫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景逸,指望他醒来自己走回去是不可能的,只能靠她们俩协作了。 “这个,嗯~要不去我们房间,不对,我们屋子离的更远了,我听你就是了。”奕莫想了想阿紫说的果然是最好的选择,方便又舒适,各种药材也都齐全。 “慢着,我先进去看看,确定没事了再让他进来。”阿紫推开门环顾四周。“对了,你们是在哪里发现蝎子的?” “书架上的罐子里,原本只是一时好奇,没想到一时手滑把罐子给摔了,蝎子就都跑出来了?。”奕莫紧张的站在门口不敢进去,还时刻注意着阿紫的安危。 “你们还真是能挑啊,那是姑姑刚刚弄来的珍惜炅罗血蝎,姑姑宝贝着呢!”阿紫闻言,不禁为奕莫他们捏了一把汗。 “是它们先来攻击我的,景逸哥哥只是为了保护我。”奕莫现在已经对可恶的蝎子恨之入骨,以后再看到它们一定要报仇雪恨。 阿紫看到角落里躺着的蝎子的残骸,有的被直接断成了俩截,蓝色的粘稠的血液在地上蔓延,有的被打成一团肉酱,连头尾都分不清楚……看的阿紫也反胃起来,别过头,去检查其它地方了。景逸出手还真是狠,阿紫不禁感叹。 “好了,带他进来吧!”阿紫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其它藏匿在黑暗处的蝎子。在她们俩的努力下,终于把景逸从冰冷的地上移到了舒适的床上。 “小莫儿,你就留在这里照顾景逸吧,我去烧饭,有什么紧急的事不要乱动,等我来了再处理。”阿紫嘱咐道。 “好。”奕莫高兴的答应了,照顾景逸可是奕莫想了很久的事。 阿紫虽是有些不放心,但姑姑不在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只能离开姑姑的屋子干别的事去。 奕莫搬了根凳子做到了他床边,寸步不离。景逸泼墨般浓密的长睫毛微微发颤,时而皱起眉头,看上去像是很不舒服。 奕莫摸了摸景逸的额头,一片冰凉,完全不像是一个活人的温度。这是怎么了,阿紫姐姐的药怎么起作用那么慢呀!奕莫去一旁拿了些热水,打算拿热毛巾敷在景逸额头上。 可景逸却是极其的不听话,毛巾一敷上去他就开始乱动,没一会儿毛巾就掉下来了。 “真是不乖。”奕莫已经忘了同样的敷毛巾的动作重复了几遍,她却不厌其烦。 当奕莫第n次把毛巾敷到景逸额头上,景逸忽然伸手软软的抓住了奕莫的手。 “景逸哥哥,你醒了?”奕莫看着景逸牢牢握着的手,他虽仍是双目紧闭,但还是期待的问了一句。 问了好几遍,景逸还是没有搭理奕莫,可手却还是牢牢抓着奕莫的手。大概他还是有知觉的,只是一时还醒不过来吧,奕莫自已安慰自己。 由于奕莫被景逸拉住了一只手,她不能自由活动了,只能乖乖在床边陪着他。陪着陪着,奕莫的瞌睡虫也爬出来了,她趴在床上渐渐的沉睡过去。 等她一觉醒来,已是日近黄昏,景逸哥哥应该也差不多好了吧。抬头一看,却发现景逸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他的脸色越发苍白了。干裂的嘴唇毫不生气,身体也是比原先更加冰冷了。 奕莫一下慌了神,学着富贵闲人的样子去探鼻息,还好,景逸还尚有气息,只是过于微弱罢了。 “莫丫头。景逸他醒过来了吗?”阿紫差不多忙完了今天姑姑留下来的任务,记起景逸的病来,特意来看了一趟。 “阿紫姐姐,景逸哥哥看起来不大好的样子。”一听到阿紫的声音,奕莫感觉救兵到了。 “不会吧,我看看。”凭着阿紫一贯的经验这么久了景逸肯定已经醒过来可才对。阿紫疑惑的去摸景逸的脉象,没想到,不摸不要紧,一摸吓一跳。景逸的脉象竟神奇的消失了。阿紫震惊了,换了一只手又试了一次,还是没有。可是去探景逸的鼻息却明明还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紫感觉像是撞了邪了,她都无法辨别景逸现在是算还活着还是死了。她声音颤抖着道:“莫……丫头,快……快去把信鸽带来。” “怎么了?”奕莫在一旁看着阿紫忽然脸色大变,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你……你快去拿。”阿紫尽量保持冷静,她知道她绝不能把现在的情况告诉奕莫,要是她知道了,凭着他俩的感情,她还不得晕过去了。 “嗯。”奕莫看阿紫如此着急的模样,不再多问,乖乖跑去拿了。 趁着奕莫去拿信鸽的时间,阿紫颤抖着写了一张纸条。“姑姑,景逸身重蝎毒,情况危急,请速回。” “那,给你。”奕莫很快就把信鸽拿过来了,递给阿紫。阿紫熟练的把纸条绑在信鸽的脚上。“拜托了,你千万早点飞到姑姑那里去,告诉她这个消息。” 阿紫双手捧着信鸽,用力往空中一抛,信鸽张开洁白的翅膀在湛蓝的天空中翱翔起来。“飞吧,飞吧。带着希望远去吧!”阿紫站在屋外看着信鸽渐渐飞远,直到完全看不到了才重回屋里。 “阿紫姐姐,到底怎么了?”奕莫虽是完全不懂医,但她看的出阿紫姐姐神色沉重,景逸哥哥像是不大好的样子。 “小莫儿,我跟你说,你先别急,景逸现在的脉象很奇怪,我学艺不精,没把握能治好他,为了安全起见,所以我特意信鸽通知姑姑回来。”阿紫尽可能的把情况说的轻一些,不让奕莫着急。 可奕莫早就不是当初刚上山时那个天真的小丫头,俩天前才经历过一场生死,她现在已是成熟了许多,她知道哭是毫无用处的,只有让人心烦的反作用。这种时刻她必须保持冷静,才能转危为安。 “阿紫姐姐,那你现在还有什么可以暂时维持住景逸哥哥性命的方法吗?”奕莫看了看一眼床上的景逸,冷静的问道。 “有,姑姑炼过一种仙丹,吃了它在三天可以护住心脉,让服药者安然无恙。只是,只是……”阿紫仔细想了想,犹豫的道。 “只是什么呀!”话说到一半,听得奕莫心急。 “只是服药者在这三天内会十分痛苦,生不如死。而且如果三天内仍旧救不回他,他的死相会十分难看。”阿紫道。 吃还是不吃,奕莫有些犹豫了,三天未免有些太短了,“那不吃,景逸哥哥还能坚持多久。” 阿紫摇了摇头,随时都有可能…… “吃。”奕莫毅然决定,既然有可能总应该拼一拼的。 ------------ 第三十九章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 “吱啦”阿紫握着姑姑床前的一个烛台,顺时针缓缓旋转起来,随着阿紫的旋转,墙上的书架竟也缓缓移动了。直到里面的暗室完全打开,阿紫才放开烛台,拽了一把正在愣神的奕莫,说:“跟我走。” 奕莫跟着阿紫走了进去,四处好奇的打量着周围。这个暗室并不大,仅能容纳十个左右的人。四壁都是一个个的抽屉,每个抽屉上都挂着一个竹牌,竹牌上写着一些字符,可是奕莫完全看不懂,只是依稀感觉这些字符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不过阿紫像是认识这竹牌上的东西,她仰着头仔细的看了起来。 “阿紫姐姐,你认识这些字?”奕莫好奇的问道。 “有些认识,大都不认识。”这些字符中有一部分姑姑曾经特意写给她看过,说是以后会有大用,让她牢记心中。 “这到底是什么字,我怎么都看不懂。”奕莫学着阿紫仰着头向上望去,可看了半天还是什么都看不懂,反倒看的眼花缭乱。 “我也不大清楚,姑姑那说是她家乡特有的文字。找到了!”阿紫终于在这成千上百的竹牌中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她双脚轻轻一踮,身体便轻盈的飞起来了,顺利的停在那个抽屉的位置,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紫色的瓷瓶。 “阿……阿紫姐姐,你会轻功?”奕莫目瞪口呆的看着悬在半空中的阿紫,衣裙飘飘,宛若天上仙子。 “赶紧走了。”阿紫拿着瓷瓶拉过奕莫飞快的往外走,奕莫才刚刚收回脚步,那书架便迅速关上了。阿紫只知道这个暗室的入口,却不知道出口的开关在哪里,所以进去以后必须在一柱香之内出来,不然就会被关在里面。 奕莫忽然觉得这里还有好多好多她不知道的秘密,比如这个暗室,比如阿紫的功夫到底有多好…… 阿紫取出一粒药丸,放到药碗中,细细把它研磨成粉,倒上开水,冲成一碗浓浓的汤药,一股恶臭也随之弥漫在整个屋子中,像是在百年未洗的茅厕里腌臭鸡蛋,意志薄弱者必定反胃,吐出三天前的饭。 “好臭啊!”奕莫闻到那个味道不由自主的捂住了鼻子,自动退后的几步。“这么臭,让景逸哥哥怎么吃啊!” “这也没办法,功效过于强大的东西总是有别的的方面的弊处。”阿紫一手紧紧捂着鼻子,一手端着碗往景逸身边走。走着走着,又退了回来,把药碗塞给奕莫,道:“小莫儿,喂药这事还是交给你吧,我不大擅长。”阿紫实在受不了这股味道,临阵脱逃。 “哎,阿紫姐姐,阿紫姐姐。”奕莫也受不了这味道,也想逃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可一转头发现阿紫早已跑得没影了。 奕莫叹了口气,要紧关头跑的比曹操都快,她憋住呼吸硬着头皮进去了。奕莫不禁怀疑这药之所以有延续生命的作用不会是因为实在是太臭了,臭的病人回光反照了吧。 奕莫扶起景逸,在他身后垫好枕头,端起药碗,轻轻的吹了吹,勺起一汤勺黑黑的药往景逸嘴里喂。奕莫不禁皱眉,这么臭的药,味道肯定也不咋地。真是苦了景逸了,她欠他的真的太多太多。 喂完了一整碗药,景逸仍旧是一副半死人的样子,奕莫不禁有些怀疑这药到底有没有阿紫说的那样神奇的功效,不会是骗人的吧。 这味道闻久了,奕莫也好像习惯了,她松开手,也不觉得有多臭了。她放下空碗,小心翼翼的让景逸重新躺下。然后继续陪在他身边,坐在床边荡着腿自娱自乐起来,一开口就哼起那首无词的歌谣: 咿呀……呀, 咿呀……呀, 咿呀……呦, 呦…… 呦呦,呦呦…… 咿呀咿呀呦…… 在悠扬的歌声中,奕莫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景逸的脸色也似乎变得好一些了。 “小莫儿。”在奕莫睡的迷迷糊糊中,她忽然听到有人喊她,这声音是景逸哥哥的!她一下就清醒过来,跑到景逸床边。 “小莫儿。我想喝点水。”景逸睁着眼睛,微笑着看着她。 奕莫使劲揉了揉眼睛,自打景逸陷入昏迷中了,她只要一睡着就会梦到景逸醒了,神采奕奕的带着她奔跑在回家的路上。“景逸哥哥,这不是我在做梦吧!” “那你掐一下试试就知道了。”景逸回答。 “哎呦,是让你掐自己,不是让你掐我。”奕莫眼疾手快的捏了一下景逸的脸,疼得景逸叫出声来。 “捏着挺有手感的,应该是真的。”奕莫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久违的笑容,激动的扑倒景逸身上,“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 “咳咳咳。”景逸被奕莫的袭击压得咳嗽起来。“我知道,在我昏迷中,一直有一个人在我耳边吵啊吵,吵得我都不睡着。” “我才没有吵呢,我一直很安静的在你身边照顾你。”听到景逸咳嗽,奕莫忙从景逸身上爬下来,义正言辞的道。 “好,你没吵,是阿紫在吵,行不行啊!”景逸看着奕莫无赖的样子,感觉心里暖暖的,不再和她争辩。“快给我倒杯茶来。” “是,景大人。小莫儿这就去。”奕莫学着戏文里的丫鬟,朝景逸翩翩的施了一个礼,恭敬的答道。 “刚说我什么坏话呢?”阿紫在外面就听到奕莫脆生生的声音,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她料想应该是景逸醒过来了。 “没有。我跟景逸哥哥夸你医术高明,一副药下去,当即让人起死回生。”奕莫倒了俩杯茶,一杯给景逸,一杯就用来堵住阿紫的嘴。“来来来,阿紫姐姐辛苦了,喝杯热茶吧。” “嗯,这丫头很懂礼数。不知景大人可否转赠于我,我身边实在缺少这么个灵巧可爱的丫头。”阿紫也顺着奕莫一本正经的道。 “紫夫人,请恕我不能答应您这个请求,这丫头是我心头肉,实在不能转赠于人。”景逸装着一副很遗憾的样子,“我府上还有很多别的丫头,要不,您自己去挑了喜欢的。” “好了,不跟你闹了,现在感觉如何,手伸出来我看看。”阿紫收起笑容,开始给景逸诊脉。柳眉一蹙,神色肃穆,“怎么回事,还是没有脉象。” “不会吧,景逸哥哥看着像是没什么大问题的样子,怎么会没有脉象呢,是不是阿紫姐姐你判断错了。”奕莫也被弄糊涂了。按道理只有一个人活着就会有脉象变化,而景逸现在能说能动绝对是个活人,怎么会没有脉象呢? “你们也别担心,我现在感觉挺好的,没什么不舒服的。”景逸看她们俩忧心忡忡的样子,宽慰道。话才刚说完,景逸就感觉到一阵胸闷,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翻涌着。他用手捂着胃尽力克制着自己。 “景逸哥哥,你怎么了?”奕莫却是细心的发现了景逸的异常,关切的问道。 “我有点累,想一个人先休息一会,你们先出去吧。”景逸不想让奕莫担心,估摸可能是刚刚说了太多的话,耗了精神气,休息休息就好了。 “我陪你吧。”这几天来一直是奕莫衣不解带的陪在景逸身边,忽然要她走,她心里有些空空的。 “小莫儿,这几天辛苦你了,你看你人都瘦了一大圈了,我看着怪心疼的,听话,去休息休息。”景逸自己放好了枕头,躺下闭上眼,养起神来。 “可是。。”奕莫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阿紫硬拖了出去,“景逸休息需要绝对的安静,你还是别打扰他了。” “好吧。”奕莫有些不情悦的跟着阿紫走了。 “咳咳咳。”景逸听着奕莫她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见了,他坐起身放心的咳嗽起来。 可这一咳就一发不可收拾,景逸咳得整个身子都在颤动,感觉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他才能舒服点。他咳到最后,竟吐出一口鲜血。 景逸拿出帕子拭去嘴角残留的血迹。纯白的锦帕上一抹血迹格外格外明显,他看着帕子上的鲜血苦涩的一笑,难道他这次真的离死不远了。从小遇到这么多大风大浪他都顺利的闯过来了,这次却是阴沟里翻船。不过他并没有后悔为当时自己的选择,幸亏受伤的是他,不是奕莫。不然他会遗憾终生的。 “我只是有点着凉了,喝点热水发发汗就好。”景逸一口气喝完了碗里药。“好了,你走吧。” “景逸哥哥,你干嘛老赶我走啊。”奕莫委屈的说道,“我哪里让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我只是需要休息,你在我睡不着。”景逸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才只能狠心的赶奕莫走,其实他很希望奕莫可以一直陪在他身边,就算什么都不做,每天看到奕莫他也会很开心。 “那我走了。”奕莫拿着药碗不舍的离开。 ------------ 第四十章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五... “阿紫姐姐,景逸哥哥怎么老是赶我走,他是不是烦我呀!”奕莫回到屋子,心情郁闷的向阿紫抱怨。 “傻丫头,他那么在意你你看不出来啊!”阿紫虽是从未有过心上人,但是她看得出景逸对奕莫用情极深。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一醒过来就赶我走,搞得好像我是个捣乱鬼呆在哪里只会碍手碍脚,你哪里看得出他在意我啊!”奕莫撇了撇嘴,不满的反驳道。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那药会有副作用,他赶你走是不想你看到他如此受折磨而心里难受,唉,他一片苦心,你还错怪他。”由于奕莫实在太迟钝了,阿紫不希望他们为此渐渐疏远了,所以直白的点破了景逸赶奕莫的原因。 “真的吗?”奕莫半信半疑,景逸哥哥一直都对她很好,跟她从未说一句重话。照常理景逸确实不会因为这一场病而讨厌她疏远她,所以这一定是事出有因。 “我说的是真是假你现在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事实通常不需要太多废话去解释,所以阿紫给了奕莫最直接的证明方法。 “好。”奕莫把手中的杯子一放,立刻就朝外跑去。她真的很想确认事实是不是如阿紫姐姐说的那样。 “莫丫头,记得不要惊动他。”阿紫嘱咐道,她可不想被景逸知道是她多话告诉奕莫的。 奕莫为了不让景逸察觉,特意在靠近姑姑的那条走廊里脱掉了绣花鞋,放慢了脚步,尽量做到没有脚步声。 “咳咳咳。”奕莫还没有走到姑姑屋前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奕莫心一揪,一下就明白了景逸的苦心。是她不懂事,不理解景逸的心,还为此和他闹脾气。真是小孩子脾气啊。 奕莫坐在外面冰冷的台阶上,听着景逸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很想破门而去,时时刻刻守在景逸身边。可是她不能那么做,既然景逸一片苦心想不让她担心,她也应该配合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皆大欢喜。 屋内景逸咳得脸色苍白,锦帕上早已被鲜血湿透,被子上也不小心占上了点点血迹。他无力的躺在床上,静静的望着窗外,小莫儿是他坚持下来的唯一信念,他绝不允许自己在她面前倒下,让她再为自己流泪哭泣。 屋外奕莫长久的坐在台阶,虽看不到景逸的情况如何,但守在屋外能听到他的声音多少也能安心点。这已是奕莫能想到的最好的陪伴方法。 “咕咕咕咕。”奕莫正盯着院子里的银狐愣神,忽然听到头顶传来鸟叫声。抬头一看,“小贱鸟”正在她头顶盘旋飞翔。 奕莫注意到“小贱鸟”的腿上绑的线并不是她们原来绑上去的那条,心中一喜,难道姑姑已经得到消息了?太好了,景逸哥哥终于有救了。 奕莫学着姑姑的样子伸出手臂,想让“小贱鸟”乖乖停到她手上。 “咕咕,咕咕。”奕莫手伸了半天,“小贱鸟”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气得奕莫差点要骂人了。 “小贱鸟”飞累了,停在屋檐上休息起来。奕莫在下面却是被它气个半死,死鸟,破鸟,一点都不知道审时度事,这么重要的时候还这么不听话,我一定要告诉阿紫姐姐,等有了新鸟了就让她把你宰了做汤给景逸哥哥补补身子。 奕莫耗不过“小贱鸟”,回去搬救兵。“阿紫姐姐,阿紫姐姐,小贱鸟,呸呸呸,是信鸽回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在哪里?”阿紫没想到才才短短一天功夫,信鸽就回来了。是姑姑离这里不远,还是这鸟速度惊人。 “景逸哥哥那边,正停在屋檐上养神呢,无论我怎么叫它,它都不下来。”奕莫向阿紫趁机小告了一笔。 奕莫带着阿紫刚刚出门,“小贱鸟”就迎面向她们扑来,一头子扎进阿紫怀中,“咕咕,咕咕”的叫着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控诉奕莫的恶行。 阿紫也是心里着急,没理会“小贱鸟”,取了它腿上的纸条就把它扔在一旁。 “是姑姑来的信吗,她说了什么?”奕莫凑过去,在一旁焦急的问道。 “姑姑说她现在赶不回来,让我们去找在灵普的神医。”阿紫看了纸条后,不禁叹气了。这灵普的神医她早就听说过,大家都传闻他定居于灵普,可神医多数都爱四处游走,就算他现在真的在灵普,还剩短短俩天功夫她们要在诺大的灵普找到他也着实不易,更何况就算找到了他也说不定会愿意来救景逸。这次姑姑可真是丢了个大难题给阿紫。 “莫丫头,我去找神医,你留下照顾好景逸。”阿紫冷静的想了想,有一线希望就一定要尝试,也许生的希望就在那一瞬间。 奕莫紧握住阿紫姐姐的手,满怀希望的望着她,道:“阿紫姐姐,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在俩天内把神医带回来的。” “我会的。”阿紫朝奕莫一笑,自信的道。但其实在阿紫的内心深处对找到神医并没有多少把握,可她现在是这里最大年纪又最有经验的人,她必须承担起责任,让奕莫安心。 “路上小心点。”奕莫帮着阿紫收拾好路上所需要的细软,送阿紫离开。 “莫丫头,万一在我出去的那段期间出了什么事,你就让信鸽送信给姑姑,遇事别慌……”阿紫和奕莫说完注意事项后就与她告别了,背着包袱只身一人往竹林走去,渐渐消失在竹林深处。 奕莫目送阿紫离开后,也回房收拾东西去了。她决定打现在起她就要搬到姑姑屋里去,日日夜夜寸步不离的陪着景逸,无论他怎么赶她走,她也要死赖着不走。 “砰”,姑姑的房门忽然被撞开了,吵醒了刚刚才睡着的景逸,他睁开眼,懒懒的往门口望去,哪个没礼貌的家伙连门都不敲就乱闯。 咦,怎么没人,门口空无一人,只有木门在风中吱啦吱啦的响着,景逸定睛一看,地上躺着一团花被子。 这是什么东西?景逸缓缓走下床,走到那团被子旁,仔细的观察起来。这被子好像在不断蠕动。 景逸安静的在旁边观察了片刻,试探性了朝那团棉被踢了一脚。 “哎呦,哪个踢我?”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景逸皱了皱眉,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小莫儿?” “景逸哥哥,快,救我出来!”棉被里的人急切的说道。 奕莫都快被棉被闷死了,自己在里面左滚右滚折腾半天还是出不来。 “小莫儿,你没事钻棉被里把自己搞得像个大粽子干嘛?”景逸确定是里面的是奕莫之后,赶忙把她从里面解救出来。 奕莫的小脸因为缺氧憋的通红,活像只烤熟的小龙虾,一脸委屈的说道:“我也不想,棉被太重了,我搬不过来,只能把它卷在身上挪过来,没想到刚刚一撞门摔到地上就再也起不来了。差点就成为世上第一个被棉被憋死的传奇。” “噗”景逸被奕莫的话逗笑了,“你还真是笨,不会找阿紫帮你一起搬啊!” “她呀,早就下山去找神医了。”奕莫在景逸的帮助下成功把这床花被子放到空床上。 “神医?”景逸困惑的问道。 “嗯,刚刚收到姑姑来信,她一时赶不回来了,所以派阿紫姐姐下山去找神医回来救你。”奕莫开始收拾她带来的其他东西,毛巾,脸盆,衣服…… “对了!姑姑还特意吩咐我要好好照顾你,让我搬来和你住,以便你有什么突发的事好有人照应。”为了防止景逸想出各色古怪的理由赶她走,奕莫先发制人,搬出姑姑来压他。 “这……男女授授不清,住在一起不大好吧。”果不出奕莫所料,她一说出要住下来,景逸立刻就变了脸色,开始拒绝她。 “景逸哥哥,你待我就同亲妹妹,而且你这伤又是为我而受的,现在我不管不顾也太没良心了吧。”奕莫从容的回答。 “我现在感觉挺好的,没什么不舒服的,不需要你的照顾。”一计未成,景逸又想出一个理由,为了证明他身体真的不错,他还特地原地蹦了俩下。 这一蹦景逸好不容易养回来的那点好脸色又变得苍白,“咳咳咳”喉咙的那股血腥味又涌上来了。 “你呀,别逞能了,生了病还乱蹦乱跳。”奕莫掩去脸上担心的神色,扶景逸回床上休息,尽量自然的说道。 “我这只是一时被口水呛到了。”景逸很不服气的说道,“我还可以把你抱起来。”他说着说着,掀开棉被,又要跳下床证明被奕莫看。 奕莫可不敢再让他乱动,忙按住他,“我信,我信,你先歇会,等会就吃药了。” “那你快走吧!”景逸急急的催促道,他感觉他喉咙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奕莫再不走,他可就要满不住了。 “那好,你好好躺会。”奕莫暂时离开了,她心想:反正她东西都搬来了,她死活赖着不走,总不见得景逸能把她扔出去了。 ------------ 第四十一章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 最后的最后,景逸还是没能赶走奕莫,他妥协了,允许奕莫晚上同他住一个屋子。 今天景逸精气神不大好,也没力气陪奕莫聊天,早早就入睡了。 大概是因为奕莫陪在他身边,景逸感觉异常的心安。没多久,他便沉沉的入睡了。 只是睡到子时,景逸忽然身子一寒,生生被冻醒了。他掩了掩被角,身子蜷缩成了一团,可却是只是徒劳无功。他的身子越发冰凉了,他感觉整个人像是进了一个冰窖,还被人从头到脚淋了一盆冷水。他不住的打着寒颤,那种刺骨的寒气是从他骨子里透出来的,他无法抗拒。 景逸本想再去找一床被子来,却忽然想起奕莫也睡在屋里。他怕下去会吵醒她,所以放弃的这个念头。他把整个捂在被子中,朝着手心哈气取暖,他依靠这微薄的暖意支撑着自己。他原以为熬过了一段时间就好了,可没想到反而身体越发冷起来了。 突然景逸感觉身子一重,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他探出头一看,奕莫站在床边又给他加了俩床被子,还塞了一个小暖炉给他。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景逸满怀歉意的说道。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睡不着,起来活动活动。”其实阿紫临走前就跟她交待了接下来景逸会遭受的折磨,今晚是“寒冰炼狱”,景逸将会感觉自己置身于一块千年寒冰之中,蚀骨的寒意会让人生不如死。 如果加被子和暖炉都没用的话,奕莫打算烧一锅热水,放一些生姜等驱寒的药材,让景逸泡着,等着他感觉好些了再让他上床休息。“景逸哥哥,你觉得好一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有了暖炉取暖,景逸感觉没那么冷了。“应该再等会就好了,你放心去睡吧。” “也好,我真是有点困了。有事再叫我。”奕莫打了一个哈欠回到自己的床闭眼睡觉了。当然,她并不会真的睡着,她只是装装样子让景逸放心。 不过如此折腾过一轮之后,景逸的寒症也没有再发作。屋子里一片寂静,奕莫听着屋外的猫叫,不知不觉,奕莫又被周公叫去下棋了。 直到暖暖的阳光照在奕莫脸上,她才猛然惊醒,该死,怎么睡着了,“景逸哥哥?”却无人回应,奕莫忙翻身下床去看景逸的情况。只见他双目紧闭,像是睡得很熟的样子,奕莫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也不似昨晚那般冰凉了。她松了一口气,昨晚的寒症应该已经散去了。 仔细一看奕莫却发现有些不对,景逸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冒出了几个红疹。这是什么时候长的,奕莫记得上次阿紫姐姐给景逸诊脉时他的手上还没这红疹。难道这是昨晚新长出来的? “景逸哥哥?”奕莫又推了推景逸,想把他叫醒,检查一下还有什么别的地方长了红疹。 可奕莫叫了半天,景逸也丝毫没有醒转过来的迹象。看他这个样子,奕莫推想这应该是阿紫姐姐说的寒症以后短暂的昏迷期,可是阿紫姐姐没有和她说过还会出红疹。 奕莫记得干爹说过治病要对症下药,看准了病症才能决定开什么药方。这个节骨眼,奕莫也顾不上《女戒》里面说的礼仪羞耻了。 她一把掀开棉被,景逸穿着中衣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对眼前的场景浑然不知。奕莫深吸了一口气,紧张的开始接景逸中衣上的扣子,一颗,俩颗,三颗…… 等奕莫解开了所有的衣扣,一锅开水都煮开了。奕莫红着脸往景逸的身上望去,原以为景逸长得如此干净秀气,身子也应该娇贵白嫩的。却不曾想,景逸的身上都是些大大小小的伤疤,新伤旧伤加起来竟不下十处。奕莫不禁怀疑景逸是不是从小被人虐待。 再往下看,奕莫猛然发现他的下腹也又同手臂上一样的红疹,而且明显比手臂上多了许多。 看得奕莫心里慌慌的,她忽然想起她七岁时住在巷尾一间矮房子里的老婆婆。 人们传说在那矮矮的房子里住着一个瘦小的婆婆,她瞎了一只眼,左脸上还有一块恐怖的烧伤疤,长得凶神恶煞。她极讨厌有人叨扰她的生活,她一直都是独来独往,从未有人看到过有人和她有来往。 大家暗地里都叫她“魔鬼婆婆”,说她是从十八层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转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所以菩萨才惩罚她被大火烧伤了脸。 但凡有小孩子想去婆婆的门前玩耍,大人们都会拉住他们,告诉他们关于这魔鬼婆婆的传闻,严禁他们靠近这危险地带。久而久之,再也没有人敢走到那个地方,魔鬼婆婆渐渐被人淡忘,她那些耸人听闻的传闻也渐渐平息了。 可奕莫是个古怪的孩子,别的孩子不敢做的事她都想去做。 夏日炎炎,魔鬼婆婆门前的枣树上的枣长熟了,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诱惑着奕莫驻足于此。 奕莫站在枣树下,乌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树上个个饱满的大枣子,嘴里直咽口水。 “小姑娘,想吃枣呀?”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奕莫身后传来。 奕莫回头一看,一个瘦小的婆婆正在不远处望着她,脸上一大块恐怖的烧伤疤吓得奕莫差点就想跑了。 奕莫估计那婆婆应该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魔鬼婆婆。不过她看起来这婆婆好像没有传闻那般可怕,她笑得很慈祥,要是脸上没有那块烧伤疤,看起来绝对算得上是个慈眉善目的婆婆。 “要吃枣吗?”婆婆从怀中掏出了几粒枣递给奕莫。 “谢谢婆婆。”奕莫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婆婆手中的枣,她随手拣了一颗放进嘴里,咀嚼起来,“这枣真甜,真好吃。” “你喜欢就多吃点。这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婆婆眼中透出深深的落寞,她一个人在这深巷里孤独的生活了大半辈子,她多么希望有个人能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那我会常来的。”奕莫看婆婆也挺可怜的,而且这里还有免费的甜枣吃,她何乐不为。 时间久了,奕莫知道了婆婆有一双子女,女儿远嫁了,很少回家。而儿子从小就立志要精忠报国,却是不幸战死沙场。而她脸上的伤疤也不是同大家传闻所说的那样,实际上她是为了在火场救一个孩子才弄伤的。 为了忘记以往的那些伤心事,婆婆特意搬到了这里。可没想到搬来了这里以后她反倒是更清静寂寞了。 直到有一天,奕莫去看看婆婆,婆婆家门前竟围了一大群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大婶,你们这是在干嘛呀?”奕莫随便挑了一个大婶询问。 “听说魔鬼婆婆得了天花。”大婶神秘兮兮的道。 “什么是天花啊?”奕莫不明白婆婆生病了为什么她们还能讨论的如此开心,像是在讨论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就是很快会死的一种病。”大婶不耐的回答奕莫,说完又同一旁的大婶窃窃私语,“那老妖婆早就该死了。” 奕莫狠狠的白了那长舌妇一眼,婆婆死不死用的着你瞎操心,管好你自家的事吧。 奕莫艰难的从人群中挤进去,刚想推门而去却被人一把抓住了后领动弹不得。 “小丫头去别处玩去,这里很危险。”一个衙役阻拦了奕莫。 “我是她外甥女特意来看她的。”奕莫眼珠一转,扯蛋起来。她知道不说点亲戚关系,衙役是绝对不会让她进去的。 “外甥女也没用,她得的可是天花,要传染的的。”县令特意嘱咐我来这里看着,防止有人误闯了,染了天花出来。 “那好吧。”奕莫忽然想起婆婆屋后还有一扇户,她可以从那里进去看婆婆。 “婆婆。婆婆。”奕莫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往里望,婆婆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不知道她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是谁呀?”婆婆缓缓睁开眼,双目无神。 “我是莫莫呀!才几天没来你就把我忘记了。”奕莫委屈的说道。 “是你呀,快进来坐,不行不行,婆婆这病是传染病,十有八九我熬不过了。”婆婆努力坐起身,和奕莫聊起天来。 “不会不会的,婆婆你人那么好,一定能撑过去的。”奕莫微笑着,鼓励婆婆。 奕莫记得当时婆婆脸上也是长了几个红疹,跟景逸现在的情况差不多。 奕莫清楚的记得,仅仅三天功夫婆婆就断了气,县令派了几个衙役帮她收拾她东西,把她扔到山上的乱葬岗去。 婆婆脸上蒙了一块白布被人抬了出去,奕莫忍不住悲伤的情绪,冲过去抱着婆婆痛哭起来。从那刻起,奕莫感觉到人真的很脆弱。她直至今日她还深刻的记得婆婆死前的那副鬼样子。脸上尽是些红疹,有的被她挠破结巴,有的却已发炎溃烂,看了直叫人反胃。 奕莫多不希望景逸哥哥也会走婆婆的老路,离她而去。可才短短一柱香的时间,景逸身上的红疹又多了许多,有蔓延的脸上的趋势。 ------------ 第四十二章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 景逸生的这般俊秀,若是变成婆婆那鬼样子,得哭死多少姑娘。 奕莫记得听老一辈人说,生了这天花绝不能随意在脸上乱抓乱挠,否则就算好了脸上也会留疤的。 奕莫趁着景逸还没醒过过,找了软绳捆住他的手,以防他醒过来了,忍不住痒挠破了红疹。 就在奕莫最后打结得时候,景逸忽然醒过来了,“小莫儿,你在干嘛呀?” “没干嘛,给你盖被子呢!”奕莫慌乱的扯过被子捂上手上的绳结。 “那你把我的手绑起来干嘛?”景逸在被子里挣扎着,想把绳子解开,却是徒劳无功。 “呃……嗯,你不是昨个说男女授授不清,所以把你的手绑起来,别人也就不能说什么闲话了。”奕莫最近扯淡的本事愈发精进了。 “说实话。”景逸不相信,眼睛直盯着奕莫。奕莫被他盯的发慌了,“是……是你身上起了红疹,我怕你一不小心把它弄破了,你那么好看的脸可就再也没人爱了。” “红疹?”景逸重复念了一遍,陷入了沉思。 奕莫忙解释,“就几粒,没什么大事的,你别担心,很快就会好的。” “是天花吧!”景逸平静的说,他知道如果是普通的红疹奕莫也不至于把他的手捆起来。 奕莫愣了愣,还是被他知道了,但转念一想,道“我也不确定,应该只是普通的红疹吧。” “你快出去。赶紧去洗澡,你可别也沾上了。”景逸却是不理会奕莫的话,紧张的道。虽不确定,但只怕一万,不怕万一。 “我不去。我要陪着你。”奕莫浅浅一笑,搬了一个凳子坐到他身旁。她早就想好,她要与景逸生死与共,绝不会弃他而去。 “不行。”景逸沉下脸来,伸手想强制把奕莫赶出去,却忽然想起他的手已经被奕莫绑住了。 “小莫儿,你不是想回家吗?现在正是大好时机。”硬的不行,景逸改换软的,他心里虽是不舍得她离开,但他更希望奕莫能活的好。 “嗯……呃。”奕莫犹豫了,回家是她一直以来委屈求全的唯一动力,她下山时为了顺利离开甚至欺骗了景逸,奕莫的开始动摇。 “等姑姑回来可就再也没有机会。”景逸乘盛追机,对她开始第二轮劝说,“小莫儿,你孤身在外这么久了,你不想家,不想你娘亲吗……” 奕莫听着听着,眼眶红了,不争气的眼泪在里面打转,“景逸哥哥,我……我……” “我不会怪你的,你放心的走吧。”景逸看奕莫犹豫的样子,知道了她心里的想法,道。 “我……我……要留下来。”奕莫望着景逸,忽然收起了那副欲泣的表情,一脸歉意道。 “你!怎么软硬不吃啊!”景逸第一次感觉有被打败的感觉。 “哈哈,我可以走,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奕莫柳眉一挑,狡黠的一笑。 “快说。”景逸问道。这丫头到底玩什么花样。 “很简单,就说一句话。景逸爱奕莫一生一世,景逸会娶奕莫为妻。”奕莫顿了一会,收起玩笑的神情,认真的说道。 “这……”景逸为难了,他确实很想大声说出这句承诺,可他现在朝不虑夕,如何能轻易许下这一辈子的诺言!“要不,我们各退一步,我不逼你走了,你给我把绳子解开。” 奕莫期待的笑容在景逸犹豫的那一刻就不再灿烂,嘴角的弧度丝毫未变,心里却是凉了几分,“好,一言为定。” 奕莫解开了绳子,扔到地上,然后毫不客气的爬上景逸的床,摆出一个豪迈的“大”字睡在他旁边。 “快下去。”景逸被奕莫这大胆的举动吓得变了脸色,先不说这男女共睡一张床是只有夫妻才可以做的事,她现在敢离他这么近,她这是真的不要命了吗? “不走。”奕莫却是调皮的又挪了挪,跟景逸靠的更近了,侧过头,温热的气息喷在景逸脸上。“我就是不走,你拿我怎样。” “再不走,我就直接把你踢下去了。”景逸脸上不自觉的泛起淡淡的红晕,威胁道。 “哇,我好怕。”奕莫更是得寸进尺,还大手大脚的把一条腿架到景逸身上。 “我真是把你宠坏了。”景逸看着奕莫舒服架在他身上还得瑟的腿着的腿,忽然感悟奕莫是越来越嚣张了,他绝不能再如此纵容她下去,他抬腿用力一踹。 “啊~”,“砰”,奕莫原在一旁哼着小曲舒服的霸占着景逸床的一大半位置,可没想到景逸竟真的能下如此狠手,一脚就把她踹到地上。 奕莫极狼狈的在地上滚了几圈,衣服上都沾了不少尘土。她气呼呼的从地上爬起来,“景逸,你生病生糊涂啦,还敢踢我!” “我早就告诫过你,是自己不听的。”对于奕莫这样耍无赖的情况,景逸发现只有暴力可以解决,怜香惜玉的话只有他吃亏的份。 “你……你混蛋,奶奶个凶。”奕莫忍不住骂了一句,撸起袖子,饿狼般扑到景逸身上。 “女流氓。”景逸淡淡的说了三个字,奕莫低头一看,脸一红。她刚刚一时着急忘了把景逸的衣扣扣好,现在她坐在他半裸的身上欲“行凶杀人”的样子,在外人看来绝对是一副香艳的***。 奕莫尴尬的从景逸身上下来,钻到一旁的被子里再也不肯出来。“不和你闹了,我要睡觉了。” 景逸无奈的笑了笑,从床底翻出一壶酒,自顾自地的饮起酒来。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景逸斜靠在床上,小口慢慢的啜着这最后的一壶蝎酒。他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喝到更胜一筹的好酒,他甚至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其实这样也好,他身上再也不用背负那些家族使命了,他终于可以停下来喘口气,看看身边美丽的风光。 景逸感觉越来越痒了,低头看了看身上红疹好像越来越多了,不过他却是坦然一笑,这起红疹可比昨天的咳嗽好多了,不痛不痒的,就是吓人点。 一直躲在被子里的奕莫忽然闻到一股悠悠的酒香,怎么会有酒味?奕莫掀开一个被角,往外望去。 “你真是不要命了,还敢喝酒!”奕莫扫描四周,忽然瞟见景逸拿了壶酒惬意的喝着,她一下就跳起来,一把抢过景逸的酒。 “小莫儿,你干什么呀!”景逸的眼睛又开始迷离起来,委屈的道。 “喝酒!”奕莫凶狠的道,她仰起头,端起酒壶,一口气喝完了剩余的酒,把空酒壶往景逸怀中一扔,“诺,还你。” “你喝完了我的酒,你得赔我。”景逸把整个酒壶都翻转过来,等了半天却不见一滴酒落下来,他撇了撇嘴不高兴的道。 “要酒没有,要命一条。”微微的醉意操控着奕莫的神经,喝完酒她更加的大胆妄为了。 “好,那就拿你赔我。”景逸翻身压到奕莫身上,未凉的吻细细碎碎落在奕莫的额间,眼上,唇间……奕莫闭上眼睛,静静听着景逸略带急促的声音。 “吱啦”房子忽然被推开,奕莫和景逸停下手上的动作,一齐转头望向门口,阿紫尴尬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自己是要走还是要走。 “怎么不进去啊,不是赶着要救命吗?”站在阿紫身后的神医没有看到屋里那香艳的场面,只看到阿紫傻傻的愣在门口,绕过阿紫抬腿要进门。 “哎,神医你等等。”阿紫还没来的及说完这句话,神医却已经走进屋子了。 神医看到床上这旖丽的风光,愣了片刻,随即却又会意的笑了起来,这俩人真是临危不乱,将来必成大气,“不好意思,我打扰一下,请问你们俩位哪个需要我的救治?” “他,他。”奕莫虽是有些喝醉了,但是意识还是有的,她知道这下丢脸可丢大发了,外人都看到了。 她羞愧的捂着脸,从床上爬下来,低着头往屋外跑,可偏偏不巧经过神医时还莫名奇妙的绊了一下,险些摔个狗吃屎。 “小心点。”神医好心的扶了奕莫一把。 “谢谢。”奕莫羞的没敢抬头,只瞧见神医穿了双黑色的靴子便匆匆逃走了。 神医看着奕莫的背影却是若有所思,他递给阿紫一颗药丸,“这是解酒药,你去给那丫头吧,吃完就让她过来,我还需要她的帮忙。” “是。”阿紫接过药丸,松了一口气,她刚刚看到那一幕,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早就知道这神医脾气古怪,她生怕神医以为她是玩他的一生气就甩手不治了,没想到这神医气量还挺大,还能从容不迫的问他们问题。果然不愧是神医,为人不凡啊! 阿紫离开后,神医就回屋开始干正事了。他仔细的看了看景逸身上的红疹,探了探他的脉相,问了问中毒时的情况,心里就有了治疗的办法。 景逸这点毒在他这些年中的遇到的奇难杂症还算不上什么,他完全有把握治好,不过他现在却不打算动手,他喝着茶气定神闲的等着奕莫的到来。 ------------ 第四十三章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 “神医,你找我?”奕莫继续低着头,好像地上有一堆金子可以捡。 “头抬那么低干嘛,我又不会把你给吃了。”神医好笑的看着奕莫,玩笑道。 “没事没事,有什么事情您直接吩咐就好。”奕莫可不想抬头,刚刚都这么丢脸了,她才不要再被他看到一回。 “呦,现在莫莫怎么这么怕羞了。”神医在一旁好笑的说道。 莫莫,奕莫听到这俩个字忽然心中一震,在这里除了姑姑就没人会这么叫她了,难道这神医是与她旧相识? 奕莫也顾不上脸皮了,急急得抬眼望去,看清了神医的长相,更是震惊了,一行清泪顺着眼眶流了下来,她扑进神医怀中,激动,喜悦,委屈……五味交杂。 “傻孩子,见到我不用这么激动吧。”神医拍了拍奕莫的背,安慰道。 “干爹。”奕莫趴在神医怀中抽泣道,她低头哭了半天,直到哭湿了神医半个肩膀才肯罢休。 干爹看着奕莫委屈的样子,难得没有开口损奕莫是个爱哭鬼,收起一贯流里流气的样子。他也就俩个月没去奕莫家,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莫莫,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娘呢?” “唉,这说来话长。”奕莫叹了口气,“对了,干爹你什么时候成神医,你不会骗阿紫姐姐的吧!”在奕莫心中干爹一直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大闲人,每次他去她家,总是带着奕莫到处去玩,从未见过他出手救人。这才分别短短俩个月,他怎么可能就成了大神医了。 “谁骗人啊,有女儿这么看不起你爹呀。”干爹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你又不是我亲爹。”奕莫在干爹面前向来不用讲究礼仪,没大没笑的反驳道。“那我怎么从来都没看到你治病救人过!”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告诉你。”干爹凑到奕莫耳边神秘兮兮的道,“我还有个儿子呢!” “骗人。”奕莫不屑的撇了一眼干爹,眼神像是在说,当我是三岁小孩啊!“算了算了,你还是赶紧开始治病吧。” “好嘞,干爹给你露俩手长长见识。”干爹自信的说道。 奕莫在一旁等了许久,干爹却是偶尔整整衣服,喝口茶,毫无要起身的意思。奕莫不耐,催促道:“还不去?” “我在等你呀。”干爹放下茶杯,一脸嫌弃道。 “等我干嘛,你是神医,又不是我是神医。”奕莫感觉莫名其妙,困惑的问道。 “你不知道神医一般都是不出手,一出手必能让将死的人生龙活虎。所以脱衣服这种粗活哪用的着我干啊,不过我这次出来的急,忘带门徒了。这个好机会就给你了。”干爹理直气壮的说道,脸上挂着一副小丫头真没眼力见的混蛋表情。 “凭着是我啊,我不干。”奕莫不满的抗议,头一扭,也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叫嚣着她的不满情绪。这都第三天了,怎么这种破差事每次都砸到她头上啊!她就长得这么像个粗使丫头吗? “凭什么,就凭你刚刚跟他抱在一起亲亲时一脸欢喜模样。”干爹长腿一翘,嘴角扬起一抹坏笑,缓缓的开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男一女独处一室,还共睡一床,干柴烈火的,一时情难自已,干爹也是可以理解,不过你们年纪还太小,传出去不大好……” “停停停,干爹,我错了,我保证以后我一定什么都听您的,给您当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您看行吗?您可千万别把这事说出去。”奕莫被干爹说的涨红了脸,为了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她忙开口拍起马屁来。 “嗯,看你认错态度还算不错,我考虑暂时替你保密。”干爹满意的点了点,扭了扭脖子,“唉,年纪大了,这把老骨头也经不起折腾了,才走了这么点路,这腿就酸的提不起劲来。” 考虑,我都这么说了你还说考虑。奕莫强忍下心中的不满,蹲下身子麻利给他敲起腿来。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奕莫扯出一个笑脸,道:“干爹,您看这力度还可以吗?” “还行,再敲下去点,对,对,对,就是那里,多敲几下。”干爹闭着眼睛,一脸享受。 奕莫哀怨的表情与干爹愉悦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她愤怒的瞪着他,空气中微微弥漫着火药味,干爹却是毫无察觉,完全陷入了享受中。 她怎么这么命苦啊,她是如何让自己沦落到如此一个地步,奕莫忽然特想把干爹的凳子抽掉让他狠狠的摔一跤,以泄她心中重重怒火。不行,不行,奕莫想起她还有把柄在他手上,她得忍,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在恰当时机能咸鱼翻身。 “差不多了,你可以干活去了。”干爹好心的结束了对奕莫的第一轮折磨。 “是。”奕莫像个小怨妇的应了,站起身,垂头丧气的朝景逸走去。 “哎,等等,你干嘛去呀!”奕莫才走了几步,又被干爹叫住了。 “不是你刚刚让我给他脱衣服去吗?”奕莫回过头,没好气的道。 “我有这么说过吗,你听错了吧。”干爹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道。 “有。”奕莫小声的说道。 “算了,不跟你计较了,你还是去给我拿几壶酒去吧。”干爹耸了耸肩,无辜的道。 “你还要喝酒!”奕莫的耐心已经被他磨的差不多了,她直接瞪着眼睛大声反问道。 “我是治病需要。”面对奕莫的质问,干爹仍旧不慌不乱,吐出六个字。 “你确定?”奕莫半信半疑,干爹医术有多高明奕莫不知道,但他耍无赖的本事她早就见识过了。他那嘴皮子,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没理却比有理的还拽。 “想让他死的话你可以不去,莫莫,时间不多了哦。”干爹说这生死大事的语气就像问你吃饭了没那般轻松,不痛不痒。 “我这就去,您老赶紧开始治吧!”虽然奕莫对干爹这副不靠谱的样子很是怀疑,但是她绝不能拿景逸的性命开玩笑。人都来了,总得试一试吧。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莫莫,越多越好,最好能弄来一木桶来。”干爹嘱咐道。 “干爹,酒来了。”奕莫在阿紫的帮助下,顺利打开姑姑的酒窖。她挑了最大的一壶捧了过来。 “只有一壶啊!”干爹皱了皱眉。 “没有,还有许多呢,阿紫姐姐还在搬。”奕莫喘了口气,“放哪里啊?” “屏风后的那个木桶。”干爹抽出一根银针扎在景逸的劲后。 “那是洗澡桶,真的要放那里吗?”奕莫绕到屏风后,看到那只大木桶,不确定的问了句。 “是,你尽管往里倒。”干爹已经把景逸扒了个精光,一把他扛在肩头,扔到木桶里。 奕莫不敢看,捂着眼睛跑到屏风外去了。“干爹,真的行吗?” “把吗字给我去了。”干爹信心满满的道,自打他出师以来,只有他不想救的人,没有他救不活人的。 “对了,景逸哥哥怎么又昏迷了。”奕莫忽然记得她和干爹在屋子里说了那么久的话,景逸却是一直毫无动作。就算真的是醉了,也不会醉的这么彻底吧。 “哦,我嫌他太吵,给他服了一粒好东西,他就安静了。”干爹不以为然的道。 “什么好东西啊。”奕莫问道。她没见到干爹给他服过什么东西。 “也就鹤顶红,含笑丸,再加上点七日散炼制而成的。”干爹淡淡的说道。 其他俩样奕莫都不知道,但这鹤顶红她却是听说过。鹤顶红是巨毒,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奕莫有点急了,“你这是救人还是害人啊!” “当然是救人。你没听说以毒攻毒吗?”干爹从屏风后缓缓走出,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酒味,奕莫不禁怀疑他是躲在屏风偷喝酒。 “阿紫。”干爹推开门,招手让阿紫进来。 “什么事,神医。”阿紫紧张的问道,都那么久了不知道情况如何了。神医没让她进去,她也不敢擅自进来,只能在屋外焦急的等着。 “你继续搬酒来,直到木桶里的酒能没过他的脖子就停手。然后让他在酒里泡了一晚上,明天一早把他捞出来,拔掉身上的银针就行了。”接下来的事都只是等待了,干爹自是没必要再苦守着了,把这无聊的差使甩给阿紫。他可是要好好跟莫莫叙旧去,“我去歇会,有事再找我。” “走了,莫莫。”干爹搂过奕莫肩头,直接往外走。 这神医才和莫丫头呆了那么会,这关系看上去怎么好的就像认识多年的好友。 奕莫不情愿的被干爹拖出了屋子,她想留在景逸身边照顾他,看着他醒过来。因为阿紫在场,她顾着干爹的面子才乖乖跟他走出来,“干爹,你有什么事赶紧说吧。” “我没事就不能让你陪陪我了。”干爹看到奕莫这样冷淡的态度,微微有些不高兴。 “没有啦,干爹,我只是希望景逸哥哥醒来的第一眼能看到的是我。”奕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起来。 “你放心,那小子不睡个一晚上肯定醒不过来。”干爹肯定的说,“今晚还是我们父女俩好好聊聊吧。” “那好吧。”奕莫勉强答应了。 ------------ 第四十四章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 奕莫领着干爹进了屋子,径直坐到了床上。干爹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以后,关上了门,搬了个凳子坐到奕莫对面,收起玩笑的样子,正色道:“莫莫,你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吧!” 原先没见到干爹时,奕莫是一肚子苦水没地说,现在见到了干爹反倒是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娘亲原是和我说让我去找我爹的,可是不知为何我却稀里糊涂的被带到这里,到现在都没见到过爹爹。” “爹爹。”干爹很清楚奕莫的爹爹是谁,可是他现在应该是坐拥美人怀,大权在握。怎么忽然会想起她们孤儿寡女来? “是啊,他们来的时候给娘亲看了一块玉佩,娘亲就同意他们带我走了。”奕莫回想当初的情景,自己都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跟他们走了,还真是傻啊。 “莫莫,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应该不是你爹爹,应该另有其人。不过你爹爹有没有参加这件事的谋划我就不清楚了。”干爹摩挲着腰间的玉佩,不自觉的皱起眉头,冷静的分析起来。 “干爹,我现在对谁是这件事的主谋没兴趣,我只想要早点回家,呆在娘亲身边。干爹,你会带我离开这里的吧。”以往种种奕莫已不想探究,她现在只想要安安稳稳的过完余生。 “这个你放心,我今天既然来了,就一定能会带你走,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拦不住我。对了,这里的主人是谁,阿紫那丫头看着不像是。”从干爹跨进竹林的第一步起,他就知道隐居于此的人绝对是个高人。那人应该能给他一个很好的解释关于那个幕后之人。 “这……我也说不清,我和阿紫姐姐都唤她姑姑。”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却把奕莫难住了,她每天与姑姑同在一片屋檐下,却对姑姑的身份一无所知,甚至连她姓什名什都说不出来。 奕莫努力在脑中搜索着有关于姑姑身份的有用信息,补充道:“姑姑生得极美,我一对她的眼睛就会被她迷的神魂颠倒……还有她很喜欢养蝎子。” “极美”,“眼睛”,“神魂颠倒”,“蝎子”这几个词在干爹眼中拼凑出一个蛇蝎美人的形象,脑中一瞬闪过她的音容笑貌,她的那双明眸时隔这么多年他仍旧忘不了,他记得她以前倒在他怀中巧笑说她要养蝎子,养许多许多,可以变成一个蝎子军团……“莫莫,你赶紧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就走。” “为什么?”奕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刚刚竟然在一向无所畏惧的干爹脸上看到了一丝慌乱的神色。 “你不是很想回家吗,早点回去不好吗?”关于她的一切,他多年就发誓绝不再关心,与她老死不相往来。虽然现在还确定不了到底是不是她,但他不想冒着这个风险。还是早走早了的好。 “可是……可是……我们能不能等明早再走?”奕莫犹豫了,这次是真的要分离了,她想好好和景逸道个别,也许,也许,他会改变当初的想法。 “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小子?”干爹一语道出奕莫的心里话,拍了拍胸脯道:“你放心,干爹我的医术绝对没问题,他保证明个就活蹦乱跳,好的能上山打虎了。” “嗯,那就好。”奕莫嘴上是答应了,人却是纹丝未动。干爹催促再三,她才慢吞吞的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干爹看着奕莫依依不舍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莫莫,终是年少不知愁滋味。 “算了,算了,莫莫你别整了,有什么要的我们回去再买,现在赶紧走吧。”干爹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心底的不安愈发沉重起来了。 干爹拉着奕莫的手急急往外走,经过景逸屋子时,奕莫习惯性的看了一眼。干爹却是一把拉过她,不容她有片刻的停留。 此刻她多么希望这紧闭的门会打开,景逸哥哥能从屋里走出来,笑容灿烂。 “吱啦”没想到奕莫才刚想完,这门就真的打开了。奕莫紧张的盯着门口,想看看会不会真的如她所愿。 从屋里走出来的却是阿紫,奕莫的心一下从峰顶跌到了谷底。阿紫看到奕莫和干爹这架势,愣了愣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回家。”干爹不想再在这里还有片刻的停留,但不幸被阿紫撞见了,他只能答了。 “这么急啊,才来就走,再多呆几天吧,好生招待一下您以表我的感谢之情。”阿紫热情的说道。 “不用了。”干爹毫不犹豫的拒绝,“我有急事。” “那好吧,莫莫你送神医吧。”阿紫看干爹焦急的模样也不好再强留,误了他的大事可不好了。 “莫莫,她会跟我一起走。”干爹说的很自然。 “什么?”阿紫凤眼一瞪,他虽是对景逸有救命之恩,但她绝不允许他拿莫丫头作为报酬呀!“神医,她是我妹妹,您想要什么我除了她都能给你。” “我是她爹。”干爹气定神闲的吐出四个字,却把阿紫吓得够呛,“莫丫头,他说的是真的?” “没错。”奕莫点了点,干爹也是爹,她也没说谎。 “这……这……你要带莫丫头,我拿不了主意,您还是等姑姑回来再做判决吧。”阿紫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她一时没了主意。 “我带我自己的女儿走,还需要经过别人的同意吗?”干爹没有理会阿紫的话,拉过奕莫抬腿就走。 “白神医,来都来了,不喝杯茶再走吗?”熟悉的声音在干爹身后响起,他的心漏跳了一拍,缓缓转过头,凝视身后的女子。果然是她,他千躲万避的人终究还是遇到了。 “无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我吗?”姑姑见白无觞久久未答话,又问了一次,眉眼带着的都是深深的情意。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吗?”干爹笑道,笑容里竟是苦涩。 “当初的美好,看来你都忘尽了,是我自作多情了。”姑姑自嘲的一笑,眼前这个男人在她最危难时弃她而去,让她伤透了心。她以为她会恨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断。可当多年后的今天重逢,她才发现她根本没有一刻忘记过他,她爱他,就算是遭遇了无情的背叛,她还是放不下他。 “往事莫须提了。”干爹转过头,不敢正视姑姑,冷冷的道。 “你是心虚了吧!”白无觞冷冷的态度刺激到姑姑,激起她心里的恨意,她冷笑着反问道。 “我对你我问心无愧,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旧事已逝,干爹不想再说出来一次,旧伤疤再撕裂一次那种疼痛决不会亚于第一次的伤痛。 “好一个问心无愧,白无觞,你果然是毫无悔意。”姑姑温柔的脸上已没了点点情意,绝望的神色一点点在扩大。 “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讨论我们的曾经的,你有什么话我们以后再约。今天我得赶紧走了。”白无觞不想再和姑姑纠缠在那个在现在毫无意义的话题里。 “你可以走,但莫莫不能走。”姑姑毫不留情。 “莫莫我是肯定要带走的。”白无觞斩钉劫铁的道。“你可别忘了,我刚刚救了屋里那人的一命。” “你知道的,我害人的本事可是远远高过我救人的本事,如果你觉得他不重要,我也无所谓。”白无觞凑到姑姑的耳边,一副暧昧的样子,言语中却充满了威胁的意味。“做什么决定就看你了。” “好,我放奕莫走。”姑姑思索再三,为了景逸能顺顺利利的养好身子,她只能牺牲奕莫了。 “那我现在可以进去再看景逸哥哥一眼吗?”奕莫看他们聊得差不多了,插进一句话,哀求道。 “去吧。”姑姑手一抬,答应了。 “不行。”干爹却是一口拒绝她,“婆婆妈妈藕断丝连都是坏习惯,你不能确保能和他在一起一辈子时,不要轻易说爱。” “那好吧。”奕莫不甘心的又望了屋子里一眼,屋子里却仍是毫无动静。 “我们走吧。”奕莫的小手被白无觞完全包住,挣脱不开,她不想走也没办法。 她跟景逸真的是没缘分,注定她要不辞而别。自此以后他们不会再有一点牵连。她只需要摆好路人甲乙炳丁的角色就行了。 “走吧。”这俩个字白无觞说的极轻,像是和莫莫说的,又像是自呓! “白无觞,你……再见了。”姑姑原还想再说些什么,却都堵在心头说不出口。他们现在竟然生疏到只能说的地步了。 “永别,再也不见。”白无觞头也不回的往竹林走去。徒留姑姑一人伫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她冷的不是人,是心,白无觞那冷漠的样子彻底冻结了她心底最后一片温暖。 人终究是会变的,就算你曾是和他青梅竹马,就算你曾经与他共患难。“阿紫,我们回去吧。”姑姑收起目光,重复以往笑意吟吟的淡漠模样,温柔却是让人不敢接近。 ------------ 第四十五章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 奕莫和白无觞在竹林里走了一会儿,奕莫就看到小白卧在不远处,像是在等待他们的到来。奕莫惊喜的喊道:“小白。” 一直闭着眼睛的小白睡觉像是听到了奕莫的呼唤,蓦的立起身,摇着尾巴向奕莫跑来,扑到她身上,伸出俩条前腿挂着她腿上,“呜呜呜”的撒娇着。 奕莫俯身欢喜把小白抱起来,举到白无觞的面前炫耀的道:“干爹,你看,可不可爱?” “可爱,跟你一样傻的可爱。”白无觞一本正经的点了点,调笑道。 “你才傻呢,我明明是冰雪聪明。”奕莫狠狠的锤了白无觞一拳,以泄她的不满。 “是,我女儿不聪明谁聪明啊!”白无觞得意的头一扬,道。 “脸皮厚!”奕莫小声的嘀咕了一声,心里暗自诽谤,脸皮厚的都能用来当菜板切菜了。 “干爹,你不知道,我的小白可聪明了,上次我和景逸哥哥在竹林里迷路了,还是多亏了它带路,才顺利走出来。”奕莫开口替小白打抱不平,小白也很配合的“呜呜”的叫起来,为自己鸣不平。 “景逸哥哥?是吃你豆腐的那小子吧。”白无觞听到奕莫提起景逸,忽然想起原先因为太仓促没来的及问他的具体情况,奕莫年纪小,不谙世事,他作为奕莫的干爹,必须为奕莫负起责任来。“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 奕莫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点头又摇头的。”白无觞被奕莫搞糊涂了。 “我确实是喜欢他,他身上有种道不清说不明的亲切感,吸引着我不自觉的想要靠近,可是他却对我说他对我只有兄妹之情。”提到奕莫总是不自觉得流露出自己的情绪,淡淡的忧伤又带着几分希冀。 “呵,兄妹之情,只有兄妹之情,他会碰你?”白无觞冷笑了一声,这种男人他见得多了去了,不甘寂寞却又不想负责,他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了。 “他那时只是喝醉了……”奕莫小声的辩解起来。 “莫莫,我很认真的告诉你,以后不要再和他联系了。”白无觞不耐烦的打断了奕莫的话。 “就算我想,也是不可能了,离开这里我和他缘分也应是尽了。”奕莫抚了抚小白,神色落寞,“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仍陪着我的也只有你了。” “如若有一天你和他他乡重逢,你千万别再和他扯上什么关系。”白无觞一脸严肃,语重心长的道,“尽早断了这份念想,我不想你最后遍体鳞伤。” “为什么啊?”要知道他乡重逢是奕莫想过无数次的美好幻想,可干爹却残忍的抹煞了她最后的期望,她不明白,她也做不到像路人一般与景逸擦肩而过。 “你们不合适。”白无觞不想解释太多,他知道他现在给出再多的理由,奕莫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放弃。他只期望时间能冲淡这份年少的真情。 “你和姑姑也是不合适吗?”奕莫平静的反驳了一句,却噎的一向伶牙俐齿的白无觞一时语塞,沉默了许久,才从牙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是她当初太儿戏。” “可姑姑告诉我的是你辜负她呀!”奕莫忽然记起姑姑几天前也是在这片竹林里说起的伤心往事,看姑姑今天这反应,她口中的负心汉应该就是干爹了。可奕莫觉得干爹不像是危难关头逃跑的人。 “时隔多年,谁是谁非现在也已经说不清楚了,既然现在都已经不爱了,又何必在为这种小事费心呢。”白无觞说些话时,目无表情,像极了终南山上那些看破红尘的得道高僧。 可这些话到底是真是假,奕莫也无从分辨,只有白无觞自己心里最清楚。 “干爹,留有遗憾会让人牵挂一生,一味逃避只是自欺欺人。”奕莫不了解干爹与姑姑直接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看不透干爹的心,她只知道要勇敢的跟着自己的心走,过错只是一时的,错过却是一辈子的。 “也许吧!”白无觞有过一瞬的失神,他和她曾经的甜蜜当年也是让他冰封了好久的心温暖过。可是他无法原谅一个背叛过他的人,既然他还深爱,他的骄傲的自尊心也不允许他有一丝妥协。 奕莫看着白无觞阴沉的脸色,不敢再说什么惹他生气,她搂进了小白,紧紧跟着白无觞在竹林里穿梭前行。 奕莫发现自打她提起姑姑以后,白无觞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一路上心事重重,少有欢颜。 直到马车行驶到奕莫家附近,白无觞才变回一贯嬉皮笑脸,浪荡公子模样,肆无忌惮的和奕莫开起玩笑来,“莫莫,你说你娘亲看到我把你平安带回,会不会一时激动要以身相许,那时候我要不要答应呢?” “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奕莫还是比较喜欢现在这样没正经的白无觞,毫无忌惮的和他斗起嘴来。 “我的大闺女呀,你这么说爹可就伤心了,你有见过长得这么俊俏的癞蛤蟆吗?”白无觞抻了抻衣衫,把他的脸凑到奕莫面前演起深情来。 “我确实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癞蛤蟆。”奕莫捂着嘴偷笑起来。 “你这丫头,屁股痒痒了吧。”白无觞撸起袖子,向奕莫扑去。奕莫见此忙起身,开始到处逃蹿,逃了半天,最后被白无觞逼到角落,她只能缩在角落用手护住头。白无觞却是狡猾的出其不意,直击奕莫的腰部,哈起痒来。 “干……干爹,我……我错了……”奕莫笑得肚子都快抽筋了,讨饶了。 “公子,到了。”马车忽然停住了,马夫在外面高声喊道。 “太好了,终于到了。”奕莫喜悦的心情不可遏制,白无觞都还没付完钱,她就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了。 “慢点,别摔着了。”白无觞随手掏出一两银子递给马夫,大方的道:“不用找了。” “谢谢,谢谢公子。”马夫收过银子,脸上笑得乐开了花,连道了好几声谢。 白无觞却只是摆摆手,示意马夫可以走了,在他眼中一两银子根本算不了什么。 “莫莫,怎么了?”白无觞感觉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回头一看,是奕莫,只是她脸上竟挂满了泪水。白无觞感觉匪夷所思,难道她见到娘亲太激动了。 奕莫没说话,只是转过身去,白无觞疑惑的顺着她看的方向望去,蓦的瞪大了眼睛,那里不应该是奕莫的家吗?怎么会只剩残壁断垣,一片狼藉。白无觞随手捡起了一块砖,仔细的研究起来,这里应该是经历了一场大火,而且应该有些时日了,因为这些砖上都已微微犯青,长了不少青苔。 “干爹,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奕莫泪眼朦胧的望着白无觞,她不敢置信,她日思夜想的家竟已是一片废墟,娘亲她也不知是死是活。难道她自此就要留落街头无家可归吗? “莫莫,家没了没事,至少人还活着。”白无觞蹲下身子,抱住奕莫安慰道。 “可是我们不知道娘亲去哪了?”奕莫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臃肿的身材,永远的花布衣裳,“二虎他娘,二虎他娘……”奕莫擦干了眼泪,大声喊住二虎他娘,她们是邻居,她应该知道娘亲的下落。 二虎他娘听到有人喊她,回过头一看,瞧叫奕莫脸色大变,站在原地颤颤微微的揉了揉眼睛,大声惊叫起来,“啊~啊~有鬼啊!救命啊!”二虎他娘一边尖叫着,一边没命的往家里逃,生怕晚了一步就会被恶鬼缠住。 奕莫和白无觞看到二虎他娘如此反常的模样,困惑的对视了一眼。他们决定追上二虎他娘,问问她具体情况。 可等奕莫他们到了,二虎家已是大门紧闭,白无觞用力的捶了捶门,“二虎他娘,你开开门吧,我们有要事要去做。” “你让那只恶鬼离开你,我就让你进来。”屋里中的人声音还是颤抖。 “什么恶鬼啊!我们俩个都是大活人。”白无觞被搞得莫名其妙。 “不可能,奕莫她俩个月前明明就死了,我还亲眼见过那尸体呢。”当时二虎他娘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吓到了,还为了这俩个苦命人落了不少泪。 “我真的没死,我只是去别的地方住了一段时间。”奕莫插嘴道,“不信的话,你可以出来摸摸看,确定我是不是有温度?” “不用了,不用了。”二虎他娘始终不肯开门,“你有什么问题赶紧问吧。” “你知道我娘亲去哪里了吗?”门里门外奕莫倒是不在乎,她只想知道母亲的下落。 “她,我也不知道。”原本二虎他娘是很确定奕莫的娘已经死了,可是今天忽然看到奕莫,她忽然不能确定奕莫他娘会不会也是没死,去了别的地方。“那时候火救灭了,衙役找到俩具烧焦的尸体,虽然看不清脸,倒那俩句一大一小,跟你和你娘的身材挺像的。” ------------ 第四十六章 回家 ????????“莫莫,我们走吧。”听了二虎他娘说的这些,白无殇差不多明白了。那群真是心狠手辣,先是骗走奕莫,然后就烧了她们的房子,还仔细的找了俩具无名尸代替他们。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他们一刀杀了她们不是更容易些,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制造假象蒙蔽众人的眼睛。 “去哪里啊?“奕莫迷茫的看着眼前的废墟吧,她家都没了还有哪里又她的落脚之处。 “我家。”白无殇微微一笑,随手拦了一辆从他们身边经过的马车。 “我可不要再住到山上去。“在奕莫心里,所谓神医,他们都是住在荒郊野林里,鲜有人烟,以山为乐,与鸟作伴。 “放心,我可不是像个老头子一样住在山上,上次只是偶然上了一次山。”白无殇看到奕莫嫌弃的表情,忙解释。 “那就好。“奕莫松了一口气,“那娘亲呢?“ “她现在应该还活着,只是我暂时还不知道她的下落。“白无殇断定会既然他们当时没选择直接杀了她们,现在应该也还不会对奕母下毒手。 “干爹,你会把娘亲平安找到吧?“奕莫拽着白无殇的袖角,泪眼朦胧的望着他,她从小没见过爹,要是现在连一直和她相依为命的娘亲也不在了,她不知道她要如何继续生活下去。 “莫莫,你放心,十天之内我一定把你娘好模好样的带回来。”白无殇用温暖的大手包出奕莫冰冷的手,拍了拍胸脯,信心满满的道:“要是没找到,我就把我的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玩。” “噗“奕莫没憋住笑,嫌弃的说道:“谁要你的头啊,吓都吓死了。“ “我还不舍得给呢,我还得留着这张俊脸骗姑娘呢。“白无殇头一扬,抛了个媚眼给奕莫,得瑟的一笑。 “死猪不怕开水烫。”奕莫故意作作呕状。 “莫莫,问你个问题。”白无殇忽然收起一副玩笑样子,严肃的道:“你愿意让我做你的爹吗?” “你不一直都是我干爹吗?”奕莫眨了眨眼,道。 “我说的是亲爹。“白无殇解释道。 “哦,可能吧。”奕莫思索了片刻,这若是在从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他,可现在干爹是她除了娘亲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什么叫可能啊?”白无殇要的是一个肯定的回答,奕莫说的可能对他来说等同白讲。 “如果娘亲愿意的话,我也可以接受。“白无殇虽然表面看上去没个正型,但在奕莫心中他可比那个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的亲爹好的多。反正干爹和爹也只差一个字,换起来也很容易的。“干爹你可要加油啊,别等到我都嫁人了你才把娘亲娶回家。” “小看你爹的实力。”白无殇自觉地省去了“干“,没了这个字果然顺口多了,以后就这么说了。 “那好,我等着你的喜酒,我要吃蹄膀,我也不用坐到主席里,就在厨房里给我随便弄张桌子就行。”奕莫她们孤儿寡妇的,没有亲戚,她自然也从未参加婚宴,只是偶然经过在办喜事的一户人家,鞭炮放得震天响,一桌一桌都摆着各种吃食,馋的奕莫直流口水。那时,她就决定以后一定要争取早一些嫁人,可以一次吃到爽。 “下车吧,小馋鬼。”白无殇掏出一块锦帕,递给她,道:“擦擦口水吧。” “哪有口水呀!”奕莫偷偷用舌头添了舔嘴巴,?看了看手中的锦帕,纯白,只有右上角绣了一个“白”字,这样特有标记肯定不是干爹自己绣的,唉,不知他又迷惑了哪家姑娘,惹得姑娘送帕寄情。 “手给我。”白无殇跳下车后,等候在一旁。 奕莫现在已经对下马车下的熟练无比,但看到白无殇伸手了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接过他的手轻松的跳了下来。 “干爹,你住这里?”奕莫看着眼前的这幢气势恢宏的宅邸,这样精美的府邸她还从未见过。她瞪大了眼睛,惊讶的问。 “当然啦。”白无殇道。 “你是因为在这府里给人看病,所以暂住在这里吗?”奕莫推想这样的地方奢华的地方绝非等闲之辈住的,一定是皇亲国戚。 “我就是这里的主人。”白无殇虽是神医,但他绝不是悬壶济世分文不取的大好人,他给富人治病经常收些价值不菲的宝贝作为报酬,日积月累,宝贝太多,山里得住处不够放了。他就卖了些下等的珍品,买了这个宅子。 “真的啊?”奕莫不敢置信,她知道白无殇有钱,但却不知道他有钱到这个地步。 “是真是假,我证明给你看。”白无殇拉过奕莫的手,朝府门走去。 门口的家丁一看是白无殇,立刻打起精神来,恭恭敬敬的站好,高声喊了句,“老爷好。“ “嗯。?”白无殇点点头,目无表情。 家丁看着白无殇和奕莫离去的背影,不禁疑惑。他们在这里干了三年,从未见过白无殇带女子进过府里,看那姑娘年纪也不大,难道是她遗失在外的女儿。 “老张。”白无殇带着奕莫去见了府里的管家老张。“最近府里没出什么事吧?” “老爷,您放心,一切都好。?”老张恭敬的回答。 “那就好,你办事总是让我很放心。”白无殇放心的笑了笑,赞许道。“对了,你给莫莫安排个房间,要最好的,还有,选些最机灵的丫鬟伺候着。” “这位是?”白无殇一说,老张才注意到白无殇身边还跟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老张细细的打量起来,柳眉明眸,生的很干净清秀,只是没有一点与白无殇相像的地方。 “以后你跟下人们都唤她二小姐吧。”白无殇思索了片刻,反正奕莫是他干女儿,叫她二小姐也没错。 “是,老爷。”老张虽是心中困惑,但还是没有多问。多年来的管家经验告诉他,要想在一个府里安安生生的过活,第一主子的事别多问,第二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以主子为上。 “二小姐,跟我走吧。”老张正欲离开,带着奕莫去挑房间,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停了脚步,道:“老爷,前些日子公子来信,说是要回家来。” “那浑小子,三天俩头要往家里跑,告诉他没学好本事不准回来,他要是敢来,直接捆了在送回山上去。”白无殇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他为了儿子将来有些本事,可谓是操碎了心。先是送他去少林寺学了一阵少林功夫,可他学了不到半年就从少林寺逃了回来了,学了半年啥功夫没会,就学会了一个打坐。白无殇问其缘由,他支吾了半天,才告诉白无殇他因为老是闯祸三天两头被师傅罚面壁思过,久而久之,打坐变成了一种习惯。 白无殇叹了一口气,既然这武学不好,他就让儿子去了他恩师那里,拜托他恩师能好好“管教”儿子。可没想到,恩师竟对他宠溺有加,时常放他下山玩玩。这样下去,白无殇不禁担忧,儿子前途堪忧。 “干……爹,我真的还有个哥哥啊!”听了白无殇和老张的对话,奕莫发现白无殇在山上说的那句玩笑话真的是真的。习惯性的干爹脱口而出,又想起白无殇刚说的话,别扭的把它改了过来。 白无殇没说话,用千真万确的眼神解答了奕莫的疑惑。 “那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干娘呢?”白无殇一向是嘴上轻浮,除了姑姑和娘亲,奕莫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他与别的女人还有联系。 “你干娘在生你哥哥时就难产死了。”白无殇随便瞎扯了一个理由,“好了,好了,老张你赶紧带莫莫去看房间吧。” “是。”老张福了福身,带着奕莫退下了。 “谢谢张伯。”娘亲平素就教导奕莫,受人恩惠,无以为报必言谢,她在这里要呆好些时日,一定得跟老张打好关系才行。 “没……没事。”老张有些受宠若惊,他做了这么多年管家,从未见过一个小姐向下人道谢的,不知不觉,对奕莫的印象提高了几分。 奕莫边走边环顾四周,亭台楼榭往往俱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在奇花异草中蜿蜒穿梭,一条路的尽头是通向水池上亭子,明明现在还是寒春,池中的莲花竟三三俩俩的盛放着,碧绿的荷叶盛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衬的这微粉的荷花愈发娇艳起来。 “张伯,这荷花怎么开的这么早啊!”奕莫顿住脚步,驻足观望起池中荷花。 “这我也不大清楚。这是老爷特意有经验的师傅养的,总会这荷花开的时节,老爷总会长久的坐在亭子,独自饮酒。要是喝醉了就一直唤一个女子的名字。”老张第一次看白无殇失意的模样,还以为他是为情所困,可这么多年过来了,他身边从未有过任何女子,他喝醉的次数也愈发少了。 “这女子叫什么啊?”奕莫忽然好奇起来,这世上有何样女子能让风流倜傥的白无殇情深如此。 “日子太久了,我年纪大了,也记得不太得了。”张伯不动声色的掩过这个问题,“二小姐,你是喜欢朝阳的还是幽静阴辟些的屋子?” “朝阳的吧。”…… ------------ 久遇初识? ------------ 第四十七章 万花楼中万花娇 (一) ------------ 第四十八章 万花楼里百花娇(二) ------------ 第四十九章 万花楼里万花娇 (三) ------------ 第五十章 猪头公子少轻狂(一) ------------ 第五十一章 猪头公子少轻狂(二) ------------ 第五十二章 巧遇明抢 奕母牵着奕莫的手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奕莫则乐滋滋的舔着刚买的冰糖葫芦,笑靥如花。若不是她们身后还跟着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丁,她们就同寻常母女一般,随时都会湮没在人群中。 “我们回家去吧!”从早上用完早膳后,她们就出门了,逛到现在都快日落西山了,奕母走的脚都要起泡了,实在没兴趣继续逛下去 ------------ 第五十三章 求药(一) ------------ 第五十四章 (二) ------------ 第五十五章 求药 (三) ------------ 第五十六章 求药 (四) ------------ 第五十七章 求药 (五) ------------ 第五十八章 大婚(一) ????六月十八夜,白府还是沉浸在一片喧嚣中,明日便是是白无殇与奕母大婚的日子,府上所有下人都还在忙碌着,最后检查着所有需要的东西,生怕一时疏忽出了什么差错。 奕莫和娘亲共处一室,娘俩说着最后的掏心话。奕莫极是开心,又是不舍,激动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莫莫,打明个起,娘亲 ------------ 第五十九章 大婚(二) ------------ 第六十章 大婚(三) ------------ 第六十一章 离开是为了最后的相逢 ------------ 第六十二章 西地 ------------ 第六十三 男人都爱新鲜感 ------------ 第六十四章 奇人无处不奇 ------------ 第六十五章 原来生在帝王家(一) ------------ 第六十六章 原来生在帝王家(二) ------------ 第六十七章 原来生在帝王家 (三) ------------ 第六十八章原来生在帝王家(三) ------------ 第六十九章 阴魂不散(一) ------------ 第七十章 阴魂不散(二) ?“奕木板,奕木板,奕木板……”奕莫尚在睡梦中,忽然听到奇怪的声音,原以为是做梦,睁开眼细一听却发现这声音竟来自她的屋外。 “大清早的,吵吵啥呢!让不让睡觉了。”奕莫生生被人从睡梦中叫醒了,心情很不愉快。 “奕大老爷,太阳都晒腚了,该起床了。”白城雪听到奕莫应声了,推开她的 ------------ 第七十一章 阴魂不散(三) ------------ 第七十二章 初见 ------------ 第七十三章 龙阳之癖(一) ------------ 第七十四章 龙阳之癖(二) ------------ 第七十五章 赛马不成 ------------ 第七十六章 郎有情妾无意 (一) ------------ 第六十八章 郎有情妾无意 (二) ------------ 第六十九章 郎有情妾无意 (三) ------------ 第七十章 郎有情妾无意 (四) ------------ 第七一章 英雄救美 (一) ------------ 第七十二章 英雄救美 (二) ?昨夜奕莫一夜未归,青茗为此也一夜未睡踏实。开始时,她以为奕莫是有事耽搁了,所以留在青院住了一晚。 可日过饷午,她又派身边的婢女去御医院打探奕莫的消息,可婢女归来还是道奕莫尚未回来。这下青茗有些着急,不安的在屋内踱来踱去,心中掠过一丝不祥,阿奕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青茗心一紧,忙让婢 ------------ 第七十三章 英雄救美 (三) ------------ 第七十四章 回宫 ------------ 第七十五章 和好 ------------ 第七十六章 阴谋 (一) ------------ 第七十七 章 阴谋(二) ------------ 第七十八章 阴谋 (三) ------------ 第七十九章 刺客风波 ------------ 第八十章 搬宫(一) ------------ 第八十一章 搬宫(二) ------------ 第八十二章 折子缘(一) ------------ 第八十三章 折子缘(二) ------------ 第八十五章 中秋宴(二) ?“太子殿下驾到。” “阿奕郡主驾到。” 等古玄与奕莫赶到宫中,中秋宴早已是开席了。数百张桌子坐无虚席,贵妇小姐莺莺燕燕皆打扮的花枝招展,满桌的菜香都教各式各样的脂粉味盖过了,与她们一比,奕莫的素颜青衫不免显得的太素净了些,淹没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众女眷早已是习惯古 ------------ 第八十六章 选妃闹剧 (一) ------------ 第八十七章 选妃闹剧 (二) ------------ 第八十八章 选妃闹剧 (三) ------------ 第八十九 选妃闹剧 (四) ------------ 第九十章 不速之客 (一) ------------ 第九十一章 不速之客 (二) ------------ 第九十二章 离别 ------------ 第九十三章 生辰 (一) ------------ 第九十四章 练习 ------------ 第九十五章 做面过生辰 ------------ 第九十六章 回府 “好吃。”周海媚用筷子夹了一大口,塞进嘴里,脸上甜蜜的笑容掩饰不住。 “真的吗,看来我做面挺有一手的。”白城雪很是得意,又去拿了双筷子盛了一碗面,说道,“让我亲自尝尝白大厨的手艺。” “这……周海媚,这面真的好吃?”白城雪贪心塞了一大口进去,可一开始嚼他当即就后悔了,恨不得 ------------ 第九十七章 离别 (一) ------------ 第九十八章 离别 (二) ------------ 第九十九章 秘密 ------------ 第一百章 比武招亲 (一) ------------ 第一百零一章 招亲大赛 (二) ------------ 第一百零二章 招亲大赛 (一) ------------ 第一百零三章 招亲大赛 (四) ------------ 第一百零四章 邀约 ------------ 第一百零五章 旅途偶遇 ------------ 第一百零六章 借住 ------------ 第一百零七章 会笑的猫与他 ------------ 第一百零八章 鸿门宴(一) ???????“茗儿,我们要出发了。”宴会的日子终于到了,古玄收拾好自己的穿着以后,便来通知青茗奕莫了。 奕莫出去拿点心了,屋中只剩青茗一个人。青茗放下手中的一把折扇,问道:“今晚要去了?” “当然,我不前些日子就同你们讲过了。”古玄轻轻打了一记青茗的脑袋,说道,“我说话不 ------------ 第一百零九章 鸿门宴 (二) ------------ 第一百十章 人生如梦 ------------ 第一百十一章 谎言(一) ------------ 第一百十二章 谎言 (二) ------------ 第一百十三章 秘密(三) ------------ 第一百十四章 提亲 (一) ------------ 第一百十五章 提亲 (二) ------------ 第一百十六章 私奔 ------------ 第一百十七章 进宫 ------------ 第一百十八章 劫人 ------------ 情深缘浅 ------------ 第一百十九章 大婚 “劲儿,什么时辰了。”到了夏已经有一段时辰了,而奕莫却像是水土不服,昏睡了一整天,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感觉像是过完了一个冗长的秋季,极是疲倦。 “回公主的话,五更天了。”劲儿睡眠浅,一听到动静就醒过来了。 “今日我就要嫁给夏桀了吧。”奕莫望着床边精致的大红嫁衣,神思恍惚, ------------ 第一百二十章 洞房花烛夜 (一)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洞房花烛夜 (二)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洞房花烛夜 (三)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来访(一)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喜讯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摔跤 ------------ 第一百二十六章 陷害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回家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回家(二)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回家(三) ------------ 第一百三十章 回家(四)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这要求未免过分了。”奕莫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恼怒,只是淡淡的说道。 “有吗?”那强盗头子从来都是想要的东西直接抢便是了,对他而言他想要的东西必须得到。 “有。”奕莫不想再搭理那强盗头子,转身往队伍中走。 那强盗头子一见奕莫要走,动作迅速的翻身下马,拦住了奕莫的去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山寨一游 (一)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山寨一游 (二) ------------ 第一百三十四 夜深 ------------ 第一百三十五章 烦心事知心人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洽谈 (一)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洽谈 (二) ------------ 第一百三十八张 洽谈 (三) ------------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三陪买卖 (一) ------------ 第一百四十章 三陪买卖 (二) ------------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三陪买卖(三)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暴露(一) “咚,咚,咚。”凌柯一处理完寨子里的事,便急急赶来找奕莫。他这回是真真切切感受到别人所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虽然跟奕莫还未相识多久,但奕莫却是勾走了他的心。他照着奕莫告诉他的消息,寻到了客栈,站在门口轻叩木门。 “谁呀?”屋门被打开,奕莫一身青衫白裙走了出来,云鬓未挽,妆容未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暴露 (二) ------------ 第一百四十四章 离别宴 (一) ------------ 第一百四十五章 离别宴(二)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孪生之谜 (一) ------------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进府 ------------ 第一百四十八章 斗猫记 ------------ 第一百四十九章 送药 ------------ 第一百五十章 ------------ 第一百五十一章 良人不再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对质 (一)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对质 (二) ------------ 第一百五十四章 ??“王妃,太子殿下刚刚派人说让您去用晚膳。”奕莫午觉一睡醒,嬷嬷便转述了夏桀的吩咐。 “嗯,知道了。”奕莫伸了一个懒腰,最近夏桀好像对她特别热情,每天都派人来嘘寒问暖,自己也常常跑来亲自慰问几句,虽然时间呆的不多,但关心的意思已经送达了。奕莫不知道这是他对她真的关心,还是只是为了 ------------ 第一百五十五章 认错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十里桃花亭 (一)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十里桃花亭(二)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十里桃花亭 (三) ------------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夺花 ------------ 第一百六十章 古玄出事 (一)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古玄出事 (二)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古玄出事(三) ------------ 第一百六十三章 路遇混混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惩罚 (一)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惩罚 (二) ??“到了,就是这里,王妃您自己进去吧,我们就不带你进去了。”侍卫将奕莫领到了太子府最荒僻的一个角落,这地方是奕莫从未来过的,极是古怪,太子府所有的地方此时皆能照到阳光,可偏偏这个地方却是在一片阴影之下。 若是在炎炎夏日,这凌月院可算得上一个避暑佳地,可如今酷暑早过,早秋已至,萧瑟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春儿之死 (一) ------------ 第一百六十六章 春儿之死 (二)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来访 (一) ------------ 第一百六十八章 来访 (二) ------------ 第一百六十九章 梦里梦外梦不清 ------------ 第一百七十章 过去(一) ------------ 第一百七十一章 鬼约 ------------ 第一百七十二章 ------------ 第一百七十三章 久病 ------------ 第一百七十四章 疟疾 ------------ 第一百七十五章 探病 ------------ 第一百七十六章 治病(一) “哎呦我滴乖乖呦,才几天没见你怎么憔悴成这副模样了。”夏桀并没告诉白城雪奕莫现在的情况,只是将他请了过来。白城雪一瞧见奕莫这副柔弱似扶柳的模样,嘴上没个把门的忍不住惊叹了一句。 “想你想的呗。”白城雪对奕莫来说已经是久违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叫奕莫一直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好心情的与他 ------------ 第一百七十七章 治病 (二) ------------ 第一百七十八章 治病 (三)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幕后人 (一) ------------ 第一百八十章 幕后人 (二)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幕后人 (三) ------------ 第一百八十二章 探望 ------------ 第一百八十三章 早产 ------------ 第一百八十四章 死胎 ------------ 第一百八十五章 安抚 ------------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能说的秘密 ------------ 第一百八十七章 神秘来客 “猪脑子,那盘花是摆在那里的吗?都是干嘛吃的,趁早滚蛋吧。”夏桀一进门便开口骂人。 吓的摆花的小丫鬟捧着花一个劲的磕头认错,“奴婢……奴婢,这……这就换地方。” “太子爷,火大伤身子。”奕莫忍不住为那丫头说了句话。 夏桀没有理会奕莫,检查了一遍屋子里其他摆设便转身出 ------------ 第一百八十八章 蝴蝶丽人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坠楼 ------------ 第一百九十章 等 ------------ 第一百九十一章 北安寺 ------------ 第一百九十二章 被劫 ------------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人彝 ------------ 第一百九十四章 虎口脱身 ------------ 第一百九十五章 “绝情” ------------ 第一百九十六章 赴约(一) ------------ 第一百九十七章 赴约(二) ------------ 第一百九十八章 赴约 (三) ------------ 第一百九十九章 毁容 “慧心呀,什么时候才能拆绷带呀?” “慧心呀,那人什么时候回来呀?” 这是奕莫这几日来最常问得俩个问题,问得慧心都快烦了。 “哎呀,奕姑娘,你别着急嘛,等时候到了师太自是会给你来拆绷带的。”其实按奕莫的伤势她早就可以拆绷带了,只不过她们怕奕莫一时接受不了浑身都是伤疤 ------------ 第二百章 休书 ------------ 第二百零一章 回西地(一) ------------ 第二百零二章 回西地 (二) ------------ 第二百零三章 回家 ------------ 第二百零四章 误会 ------------ 第二百零五章 ------------ 第二百零六章 入狱 ------------ 第二百零七章 探狱 ------------ 第二百零八章 救人 ------------ 第一百零九章 大胖儿子 ------------ 第二百十章 争床记 “吃饱了吗?”奕莫支楞着脑袋,看着夏桀吃了满满三碗饭,她很怀疑他在牢中的那几日都是饿着的,把都饿坏了。 “没有。”夏桀嚼完嘴里最后一口饭,说道。 旁边的丫鬟闻声又想给他盛,但却被奕莫拦下了,她觉得有些不对,以前她同夏桀吃饭时从没见他吃第二碗,今天怎么吃了满满三碗还没吃饱。难 ------------ 第二百十一章 青院一游 (一) ------------ 第二百十二章 青楼一游 (二) ------------ 第二百十三章 青楼一行 (三) ------------ 第二百十四章 ------------ 第二百十五章 腥风血雨序曲 ------------ 第二百十六章 刺杀 ------------ 第二百十七章 反攻 ------------ 第一百十八章 谋杀 ------------ 第二百十九章 真相大白 ------------ 第二百二十章 西地巨变 ------------ 第二百二十一章 重爱 ------------ 第二百二十二章 戏终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