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古墓疑案 “……临潼县附近的建筑工地上,发现一年代不详的古墓,发掘工作正在进行,记者在现场看到,古墓呈拱形,长约3.5米,宽约1.5米,未见棺木。冰火!中文特么对于151+看书网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墓室四周是石壁,左右两侧雕刻有两尊类似菩萨的雕像,墓后的石壁上,雕刻着一只凤凰。由于还不能准确判断出古墓的具体年代,目前,当地警方正派出警力24小时守护,各地的专家也正在赶赴临潼县的途中..……” 林小盈从洗漱间走出来,把长发绕起来用一个简单的发圈固定住,看了一眼电视上播放的早新闻,坐到餐桌边,拿起筷子边喝了口稀粥,边说道:“又发现了古墓啊,不知道有多少宝贝。” 林小盈的父亲抖了抖手里的报纸,不甚在意,而是问道:“昨天几点回来的?” “一两点吧,”林小盈咬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的回答:“前几天那个焚烧案,遇难者太多,全区的法医都出动了,人数还不够,就只能加班加点的,”说起自己的职业,林小盈的眼睛亮堂堂的,“唉,爸,我跟你说,那些人烧的血肉模糊了,要不是……” “吃饭别说这些……”略显严厉的女生打断了林小盈的话,“一个姑娘家的搞这些,我本身就不赞同,找个安稳的事业单位多好。退一步,就算考医生,又为什么非要在死人身上研究,整天看着也不嫌恶心。” 林小盈翻了翻白眼,将手里的包子一口塞嘴里,抓起沙发上的包包,快步往门口走,边说道:“爸妈,我上班去了啊。” “哎…..”林妈妈在身后喊道:“不是凌晨才回来,怎么又要出去。” 回答她的,是干脆的关门声。 清晨的小区已经渐渐热闹起来,晨练完的老人结伴回家,有的还顺便拎了早点,白色塑胶袋里隐约可见包子油条之类的。还有几个挥着桃花扇跟着音乐偏偏起舞的大妈,爬满岁月痕迹的脸上充满了朝阳般的微笑。反而是几个上班族,精神不佳的从身边匆匆走过。 林小盈伸手抓着背包肩带,走到小区门口正准备打车,电话铃声从包里响起,翻了半天终于在铃声快呼断气的时候接起来,“喂,蚊子呐,什么事,这周没空啦,下次再说…啊…车来了,喂喂喂,听不见,信号不好…” 撇嘴就按了挂机键,神情现出几分烦恼。抬头正好看到一辆空的计程车,招手刚停下,后面一个人唆的一下越过她,就打开车门进去,然后砰的一下,车门关上,黄色的小车遥遥而去。林小盈不禁摇头失笑,这身手倒可以媲美古代武侠片里的侠士了。 无聊的把脚边的石头踢掉,甩手走了几步,抬起头,右手挡着额头眯眼看阳光,7月份的炎热从早上就开始慢慢发挥出来。忽而,一阵风带着尘土扑向面颊,黄色的裙摆也随着微微扬起,又缓缓落下,林小盈双手背在身手,往前跳一步,一个俯身正好靠在降下的车窗上,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男人扬了扬头,示意她上车,重新发动车子,才回道:“昨天十二点多的飞机,”说着,侧头看她一眼,“学校还是单位?” 他叫萧然,是林小盈的同学兼幼时邻居,后来他家就搬了,但是一直和她一个学校读书,对于这奇妙的巧合,林小盈并没有想很多,只当他是偶尔的代步工具,虽然这个偶尔发生的频率其实很高,除却他出差的时间外。 林小盈全身舒畅的伸了个懒腰,“这段时间不去学校了,反正就交几篇论文完事,前几天送来好多尸体,一个个跟烧焦的煤炭似的,”摇摇头,“真可怜,所以,这繁重的工作就落在我们头上啦,什么都要验啊,目前还有几具尸体没查明身份呢。” “你别忘了,你还只是个实习生,”萧然淡淡的回了一句。 林小盈就差跳脚了,“实习生怎么了,迟早我都是全国最有权威的法医….之一… …” 萧然扯起嘴角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反驳,专心开车。过了一会儿,林小盈的铃声再次响起却不见她接听,有些奇怪,“貌似你电话响了。” 林小盈翻了个白眼,嘟嚷道:“我又不是聋子,”将手机翻过来,压在坐垫下,“蚊子改行卖房子去了,天天追着问我要不要买,我哪儿有闲钱啊,她又说叫我租一套,就差说送我了,唉,这做人多不容易,你天天躲着又说你毕业了吧,连老同学也不认,多没人情味的。” “这有什么,改天看着合适了,就问她买一套行了,”萧然不甚在意的说,“又不是大不了的事情,何至于你这么愁眉苦脸的。” “切,”林小盈不屑的撇了撇嘴角,“我又不是你这样的大款,供不起房子这个佛爷。” 萧然突然转头看着她,似笑非笑道:“不如你卖身给我,我供得起你这尊大佛。” 林小盈将旁边的抱枕抓起来砸了他一下,“去死啦,没皮没脸的。” 嬉笑一阵,就见电话铃声不依不饶的又响起来,林小盈叹了口气接起,不知对面讲了什么,几句话后,林小盈身体都坐正了,连连回答好,挂了电话,拍了下萧然的手臂,“快点,出了命案,老师等着我过去了一起出发去现场呢。” 萧然踩下油门的同时,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或许试探的多了,真的也便成了假的。 到了地方,匆匆下车,萧然只看到她背着身子,手在空中抓了几下代表拜拜,那个拙劣的样子让他失笑,从来就是这样,风风火火的。不知为何,他的心突然不规律的跳了一下,眉头微微皱拢,心被某种抓不住的虚空感填满,如此强烈又毫无预兆,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商务车上,林小盈系好安全带,便急切的问旁边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老师,这次是什么案子。” 中年男人叫伊晟,是资深的法医,算得上国内权威人物了,在数国的医学杂志都有他发表的文章。林小盈会选择法医这个职业,有一大半原因其实就是为了他,当她还是扎着双马尾的文艺少女时,无意中听到了这位的英雄事迹,崇拜之情便挡也挡不住了。 伊晟扶了扶眼镜,“这次的案子有些奇怪,”眉宇中显出一丝不解,但仔细看,眼睛里却有着外人不解的兴奋,“当地警察和法医做过初步检查,我也看了那边传过来的资料和照片,”说着转头看向林小盈,微微一笑,这样的话题下,总觉得有些怪异,“除了没有呼吸之外,跟活人没差别。” “也就是说没有查出死因,甚至解剖之后也并无发现任何中毒或者内伤致死等,”林小盈黑白分明的双眼扑闪扑闪的,分外明亮,右手摩挲着下巴,“我开始期待这次旅程了。” “不过… …” 林小盈等了半天也没有后文,不禁有些不舒畅,就像快渴死了,好不容易看到一口水井,但是没有水桶,也没有其他工具能打水一样,所以她不耻下问了,“不过什么。” 伊晟换了个坐姿,让自己坐的更舒适一些,以便迎接这不长不短的旅途,“到了那边再说。” “我就知道,”林小盈嘟嚷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七月份的天空湛蓝的像水洗过,淡淡的白云漂浮着,窗口的自然风还不是很热,路边行人车辆络绎不绝,是这个城市热闹的象征。 ------------ 第二章 诡异眼睛 临近古墓,公安的封锁线远远就拉开了,以免附近农户好奇来观望,但是泥土上杂乱的脚步显示出来往的人已经不少了,旁边还有一台挖掘机,安慰的停着,就等一声令下就开挖。<冰火#中文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151+看书网 林小盈刚从封锁线下钻过去,一个上了年纪,脸上略带沧桑感的警察就步履匆匆的过来,一把握住伊晟的手,“老朋友好久不见,不过要是这种地方重逢,还是少见几次为好啊,哈哈哈。” 看得出这位警察和伊晟是旧相识,林小盈也认识他,市区重案组的队长,叫庄重,人如其名,办事稳妥扎实。 林小盈边跟着他们往前走,边听庄重介绍道:“这次的死者是几个小青年,平日不务正业的,也不知怎么就发现了这个墓室,等考古专家打通了一个入口,进去就见到这几个的尸体了。我们原本猜测墓室常年封闭,可能是中毒死的,不过法医检测出来,毫无中毒现象,回头你去瞧瞧。” 言语中,可以听出来,庄重对伊晟的专业性很是信任,而且这位有经验的老警察还很健谈,“本来不打算让你们来这边,不过我想,你来看看,说不定能有些新发现。” “嗯,”伊晟应了一声,“我也看过资料,这次的案子不同以往,是有点蹊跷,”说着,习惯性的抬起右手,弯曲的中指抬了抬挂在鼻梁上的眼睛,嘴角扯起一抹笑容:“有趣。” 不管庄重认识伊晟多久,对他那些变态嗜好始终有些难以接受,真有些同情他的学生,想罢,转头看了跟随着伊晟的林小盈一眼,却发现对方双眼熠熠,露出充满期待的兴奋感,不禁摇头,正所谓物以类聚啊。 洞口很小,还不敢大力开挖,怕破坏墓室的整体,弄的不好会塌陷。由于发生的命案,考古的那边的工作暂停了,但是工作偏执狂们眼睁睁看着却不能触摸研究,简直和把他们吊起来饿的半死,眼看着别人吃山珍海味一样难受。 林小盈进去的时候就感觉一种千年传来的霉味透过口罩直冲脑际,伊晟知道她可能不太适应,刚要开口,林小盈就抢着说道:“我ok的,没事,没事,我们进去吧。” 伊晟点点头,跟着庄重先入内,林小盈深呼了几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也跟着走了过去。里面倒是挺亮堂,几盏照明灯放在各个角落,把墓室照的和外面一样。 地上原本是尸体的地方画了白线,张牙舞爪呈现可笑的姿态,伊晟蹲下看了看,捻起一把土闻了闻,又站起来观察周围环境。这里是墓室的外围,只放了一些器皿,还有几个特别大的花瓶,石壁上是电视里就放过的两尊雕像。 如今近看,越发的怪异,脸没有菩萨那么安宁,双手却合十,仿若在念经,下面坐的也不是蒲团,是一只异常凶猛的怪兽,头顶中间长着一根犄角,眼睛火红色,浑身黝黑,皮肤上还有一个个疙瘩,怎么看都令人不舒服。 林小盈自言自语着:“怎么还有这么凶的菩萨。” “这不是菩萨,”伊晟走到她身边,“是巫师,古时传说,巫师能超度亡灵,所以墓室里基本都会有这种雕像。” 林小盈摸了摸下巴,“难怪长这么丑,还是那边的花瓶好看些。” 花瓶上雕刻着男男女女,头顶着东西像在进行什么活动。而且这些花瓶连在一起,是一副连载的画,到最后一个花瓶,也是接近角落的那个,可以看见一男一女,头戴象征高贵的饰品,服侍也相较于前面那些人更华丽,林小盈看的有趣,走到那个花瓶前面,蹲下了仔细看。 “啊……”,林小盈看着,突然一个哆嗦,惊呼了一下。 伊晟和庄重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那个….那个花瓶……”到底和别的女生不同,林小盈最初的慌乱很快镇定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道:“刚才花瓶上的那个女人眨了一下眼睛。” 庄重和伊晟两人一齐看过去,看了半天也没动静,庄重大笑一声,“小姑娘看错了,一幅画而已,哪里会动,灯光晃眼了吧,”说着,抬头看了一圈,“不过我感觉这墓室是有些邪性,就说这花瓶,摆的和七星阵一样,还有那些器皿,红的透血,伊晟,你看完了的话,咱们快点出去吧。” 他这一说,林小盈才注意到,花瓶果然是按照某种规则排列着,再看案上器皿,红的能滴血,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好了,我们走吧,”伊晟点头这么说,眼睛却看着林小盈说会眨眼的那个花瓶,露出一种沉思的状态。 庄重一听可以走了,迈开大步就往前带路,“下面,我就带你们去看那些尸体。” 这次伊晟和林小盈并排走的,伊晟问道:“真的看到了?” “是啊,不过…”林小盈疑惑的皱眉,“也许真的是灯光晃到了。” “那双眼睛是绿色的,”伊晟侧头看林小盈。 林小盈惊讶道:“啊,老师你也看见了,那就不是我眼花。” 伊晟笑了一下,“我只是猜测,之前在国外旅行,曾听人说过这种绘画手法,在特定的灯光下,颜料会发生色彩转变,只是没想到这里的主人也对用料这么精通。” 林小盈知道,伊晟除了平日工作外,最大的兴趣就是到处旅行,并随手涂鸦,当然他的随意之作,在她看来已是相当专业的。林小盈曾暗自揣测,伊晟若不是选了法医,也许是个出色的画家呢。 “原来是这样啊,”解决心头疑问,林小盈舒了一口气,双手插进口袋,打算拿出手机看看几点了,“咦,我的手机呢。”说完,右掌拍了一下额头,“一定是刚才掉在里面了,老师我进去找一下。” “我陪你去,”伊晟对已经走到外面的庄重说了一声,就陪着林小盈折返了。 林小盈两三步跑到刚才被吓到的花瓶前,捡起地上的手机,“果然在这里,老师我们走吧。” 伊晟微点头,正打算转身走,却看到林小盈呆呆的站住了,一动不动,疑惑道:“小盈?” 而此时的林小盈,已经听不到他的呼唤,她觉得全身被锁住了一样无法动弹,而花瓶上那个眨眼的女人,对她露出诡异的笑容,她就感到有一道金光穿透身体,心口炙热的要烧起来了。 她看着看着,感觉周围的一切离她越来越远,身体轻的仿佛飘起来了,这是…死亡的感觉吗?林小盈猛然意识到,她即将和那些悲剧的男青年一样,莫名其妙的死亡了?而停留在她脑海里最后一个想法是,她还想再吃一次妈妈做的鱼香茄子。 ------------ 第三章 南宫小姐 夜儿微凉,淡看长风,秀水倾天,一袭明月轻摇晃。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151+看书网月色寒凝霜,斑驳亭台青瓦凉,轻纱缓扬,行路细无声,推开雕刻精致的红木门,眼见一张铺着上好锦缎的圆桌,上面摆放一套精美茶具,掀起珠帘走近室内,珠子晃动出美丽的弧线。 淡淡檀香味充斥着整个房间,先是将托盘轻轻放在一旁,然后走到窗口,将半开的镂空雕花窗合上,身后,是一张古朴的大床,白色的纱幔被金色钩子挂在两边,最顶上一排流苏随风而漾。 墙的另一边摆放着一个柜子,还有一把古琴,香炉里飘出阵阵袅袅香烟,梳妆台被安置在窗台边,铜镜里隐隐映照出躺在床上的女子。 进来的人拿起灯罩,用剪子把烛心剪掉,再重新罩上,这会儿药也差不多凉了,便端了过去,刚要将床上的人扶起来,却冷不丁对上了那人睁开的杏眸。 “啊…小姐,你终于醒了,”说话的女子惊喜的叫道:“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老爷夫人,太好了。”说完,急急的起身跑出去,衣袖带到药丸,砰地一声碎了一地,药汁撒了出来,黑色的水滴溅出去很远。 还没出门口,就被另一个准备进门的年轻女子拉住,“初雪你急急忙忙的干嘛呢,都说多少次了,在小姐身边做事要稳重点。” “夏木姐姐,小姐,小姐她…”被唤初雪的刚才跑的急了,一下被夏木堵住,气有点上不来,边说手边往里指。 夏木皱眉道:“小姐怎么了?” “小姐她醒了!”初雪终于把话说出来,高兴的就差跳起来,“我这就要去禀告老爷和夫人呢。” “真的?!”夏木显然也露出了喜悦的笑容,“你快去禀报老爷,我这就去叫大夫来。” “嗯嗯,”说罢,两人分头行动去,细碎而纷乱的脚步,踏破一院宁静。 林小盈再睁开眼,看见的便是初雪,只是她还搞不清楚眼前的情况,就看到那个丫头急匆匆地跑出去了。然后,现在的疑问,谁能告诉她。 撑着手从床上做起来,她就觉得不对劲,她生活了二十三年的经验告诉她,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林小盈像慢动作一般缓缓低头,这么纤细的手指头,这么瘦弱的手臂,洁白无瑕的皮肤,不,她的皮肤应该是健康的白,不是如今这样苍白到几乎透明,还有她一直有运动,身材保持的很好,她握了握拳头,挫败的意识到这副身体的弱不禁风。 那么,她是谁,她在哪里?就算是性格开朗如林小盈,如今也不得不惊慌失措,她从床上爬起来,“嘶~~”过长的头发被绊住,一扯动,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此刻她来不及想那么多,几乎是扑着到了铜镜前。乌黑柔软的秀发披在肩上,一双明亮的眸子含着秋水般楚楚可怜,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小巧的鼻子,粉红的樱桃小嘴,精致的鹅蛋脸,肤若凝脂。 颤抖的手指摸上脸庞,一滴清泪从眼角慢慢滑下来,“这不是我,”林小盈微微启动双唇,反复重复这几个字,害怕和茫然揪着林小盈的心,这一刻,脑海里空荡荡的,仿佛飘在云端。 “灵儿,”室内的静谧再次被打破,一个青色衣服的贵妇人快步过来抱住了林小盈,声音带着哭腔,“灵儿,你终于醒了,娘担心死了。” “娘……”林小盈呆若木鸡的重复着,机械般僵硬的看着进来的每个人,衣服华丽且长相威严的中年男人,一个满脸笑意,长着娃娃脸的粉衣姑娘,还有一个紫色衣服,略显成熟,长相清秀的姑娘,后面陆续几个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收回视线,眼前的中年妇人端庄娴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千金,就算情绪再激动,都饱含着素养。 林小盈现在的失态,大家只以为是大病初醒,遇到父母有些激动,并不放在心上。 “夫人,灵儿刚醒过来,让大夫先瞧瞧,”低沉的声音出自中年男子的口里。 妇人用手绢擦了擦脸,忙点头,“对,大夫你来看看,灵儿还有没有事。” 说着,大家让开来,一个胡须都有些白了的老者从人群里走出来,旁边一个侍从帮他拿着药箱,老者开口道:“让小姐躺回床上,我给她把把脉。” 林小盈被扶着回到床上,她平躺着,闭上眼睛一言不发,心里一片混乱,她需要时间冷静,好好的思考一下眼下的局面,以及她自身的现状。 “南宫小姐脉象平稳,已无大碍,”老者嗓音柔和的说道:“老夫再给她开两幅药养养神。” 老者走到一边写药方,南宫夫人抓着林小盈的手,口中念念有词:“多谢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将我灵儿还了回来。” 老者将药方留下,又道:“小姐再修养几天,身体便可痊愈,南宫大人和夫人不必担心。” “多谢大夫,”南宫轩点头,“陆青,送送大夫。” 林小盈感觉头疼的厉害,好想一个人冷静一下,可是南宫夫人却没有走的意思,幸好她老爹意识到时辰不早了。 南宫轩在边上站了一会儿,道:“夫人,夜深了,我们先回去休息吧,灵儿还需静养,明日你再来看她。” “也好,”南宫夫人依依不舍的站起来,又吩咐初雪:“好好照看着小姐。” 初雪身子微蹲,一福礼,“是,夫人。” 嘈杂的脚步声远去,林小盈吁了一口气,这时间,她真怕应付人,根本不晓得该怎么说,她要是开口说自己不是这里的小姐,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以为她疯了,借尸还魂这样的事情,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初雪探了探头,看到自家小姐闭上眼睛,平稳的呼吸,像是睡着了,就轻轻的落下纱幔,然后退到外室去了。 等一个人都没了,林小盈再次从床上爬起来,靠在床脚抱膝而坐。下巴抵抗膝盖,仔细的回想这个事情,印象里她只记得那双眼睛盯着她,她就不能动弹了,再后来那个女人居然对她笑了笑,她一个闪神,全身被一道金光罩住,之后,就没有了记忆。 然后,她,林小盈,可笑的穿越了! 现在,她不知道自己是谁,这里是什么朝代,以后该怎么办,更不知道她自己的身体会怎么样,爸妈看到的是和那些盗贼一样突然没有生命的她,还是会有另一个灵魂代替自己活下去。 林小盈抱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撞自己的膝盖,要不是她这二十几年教养好,真恨不得骂天骂地,“怎么给我遇到了这破事啊啊啊啊~~” ------------ 第四章 古代生活 初春乍暖还寒,又常有细雨,好不容易得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大家都赶着出去踏青玩乐了。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151+看书网你就知道了。 一叶小舟破水而行,碧波漾起层层水纹,太阳照耀在上头,犹如一圈圈光晕。船头坐着一个女子,玉手时而伸向水里拨开湖面浮萍,时而百无聊赖的玩弄手中一支杨柳。 “小姐,这是刚采的菱,可新鲜了,你尝尝,”初雪将剥好的红菱递过去。 林小盈把那支杨柳上仅剩不多的几片叶子拽下来扔到湖里,意兴阑珊的说道:“不吃,你吃吧。” 初雪蹲在她旁边,不解道:“小姐,你是不是不高兴。” “唉,”林小盈叹了今天的第一百零一次气,她根本不是南宫灵,难道真的要装失忆么,还是向眼前单纯的初雪探听点情况,想了想,还是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小妹妹,你是不懂的。” 初雪看着怪异的小姐,一头雾水,“那初雪怎么才能给小姐解忧呢?” 林小盈单手撑着额头,远处群山青如黛眉,湖水清澈见底,没有污染的古代果然风景甚好,可惜,再美好的景致,她现在也是一份欣赏的心情也没有了。 “初雪,你跟着你家小姐多久了,”许久,林小盈随口问道。 初雪也没在意林小盈这么奇怪的问法,掰着手指头,“从我六岁被我爹卖进南宫府,正好十个年头了。” 林小盈抬头看她,“你会不会恨你爹?” “不会啊,”初雪摇了摇头,“我爹娘一共生了七个孩子,我们乡下都这样,要是哪户人家里穷,又生出丫头片子,就送出去给别人养,也有刚生完就扔了的,我还见过被送到青楼的呢,我算是命好,能来伺候小姐,我心里高兴,怎么还会恨我爹,”初雪叹口气,抿唇道:“他也不容易,要养活这么多孩子。” 林小盈从小生活在和美的家庭,根本无法理解初雪这样的想法,被卖了还要替自己的父亲考虑,或许这就是古代女子的悲哀。 清风徐来,夹边碎发贴着脸飘动,有些微痒,湖面沿岸停着几艘漂亮的画舫,林小盈可以想象晚间的热闹,而此刻,却安静的仿佛没人在里面。 忽而,一缕笛音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飘渺而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初雪,你听,是不是有音乐声。” 初雪歪头认真的听了一会儿,“好像真的有,就是听不清,不过这附近多的是烟花柳巷,大概是哪家头牌在吹奏吧。” 林小盈心里蹦出一个词,花魁。若不是眼下心事重重,还真想见识一下古代的花魁。 “呀,小姐,你看,对面岸边好多放纸鸢的呢,真好看,”初雪站起来,指着天上形状各异的风筝,高兴的说道。 纯蓝色的天空漂浮着淡淡的云,下面几只风筝飘来飘去,有老鹰,有蝴蝶,还有简单做成个菱形的,线在掌控的人手里,所以风筝即使飞的再远,也会回到原点。 这里的一切都越来越鲜明,真实存在着,林小盈就算再催眠自己,也没办法把这些都当成是梦境,如今的她,不是现代社会刻苦学习为了心中理想而奋斗的法医实习生,不是疯疯癫癫没有烦恼的林小盈,她变成了南宫家族的次女,南宫灵。一个只有十六岁,长的风华绝代的美人。 她来不及做的事情,放不下的牵挂,都太多了,甚至,都赶不及和萧然说一句,对不起,别等我。林小盈,现在的南宫灵,不禁自嘲的笑自己,其实自己一直都知道萧然的心思的吧,只是故意的模糊成友情。 最放不下的,还是她父母亲,不知道他们会如何面对自己的离开,这样一想,南宫灵也忍不住沉浸在自己构筑的悲伤气氛里了。 初雪只是疑惑,她家小姐最近越来越看不透,常常不言不语的发呆,就像现在,可她只是个丫头,没有资格管这么多,就安静的陪着 忽然,小船震动了一下,惊醒了南宫灵和初雪,不知何时,船上多了一只三爪铁锚,而船也被一点点的拉扯着往后退。南宫灵抬眼望去,就见另一艘船上站了三四个人,为首是一个身着青色华服的青年,长相一般,就是显得流里流气的。 “你们想干什么,”初雪一步拦在南宫灵前面。 华服青年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在初雪和南宫灵身上放肆的打量:“两位小妞独自赏景岂不寂寞,我们可是好心请你们一起饮酒作乐,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旁边几人纷纷附和,初雪有些紧张,“我们小姐可不是好惹的,我劝你们赶紧走开,不然老爷知道了要你们好看。” “啧啧啧~瞧这丫头嘴角伶俐的,不知道尝起来可怎么样啊,”说着,和身边的几个人一起猥琐的笑起来。 两条船已经快靠上了,又处在湖中心,岸边离这里颇有一段距离,就算大喊也恐怕听不见,初雪心里着急,“少废话,识相的立马滚。” 南宫灵觉得有些好笑,果然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败类是不变的物种。原本她今天只想一个人出来躲个清净,初雪非要跟着,就由着她去了,现在又被这几个猥琐汉破坏兴致,心里窝了一把火,暗暗下定决心,待会儿要给他们好看。好歹她也是黑带来的,以前一直没机会,这下可得发挥。 两船触碰一起,溅起湖里水花,打湿了船,也有水滴落到南宫灵和初雪的裙角上,两个人因为船身不稳晃了一下,初雪急忙扶住南宫灵。 这会儿,四人从他们那搜颇大的船上准备跳过来,初雪充满戒备的看着他们。 其中一人窜过来,一把拉住初雪,使得她不能动,初雪拼命挣扎,“小姐,小姐…” 华服青年笑嘻嘻的走到南宫灵前面,“今天可赚到了,遇到这样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比那醉凤阁的凤姣姣都好看呐,”抬手就要摸南宫灵的脸,“哎哟…” 南宫灵一拳揍在他的鼻子上,马上就见血了,南宫灵甩了甩胳膊,心里暗叫:“好疼啊!这身子也忒不经事了,换了以前,肯定揍的他爹妈都不认识他啊。” 那人被打了一拳,心声怒意,用手背抹了一把鼻子,“呸,臭娘们,居然敢打我,兄弟们把她给我按住,老子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老子不姓周。” 原来这人是个二世祖,仗着家里老爹当了个官职,横行乡里,常常和一些狐朋狗友调戏良家妇女,别人也奈他不得。 话音刚落,只见银光一闪,接着是“嘭~嘭~”的几声,定睛一看,那几人居然掉了下去,正在水里扑腾。 初雪惊讶的长大了嘴,还没回过神,南宫灵抬眸看前方,杨柳深处,一搜黑色的船摇晃而出,前方一人白衣胜雪,长身而立。 ------------ 第五章 寻找古书 那船并未停留,从她们旁边绕过,背着光,南宫灵并不能把他看个真切,只一个模糊的轮廓。冰火!中文151+看书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多谢公子,”初雪向那人道谢。 对面那人只是微微颔首,船就离她们越来越远了。 “小姐,我们快走吧,”初雪惊魂未定,“幸亏有刚才那位公子帮忙,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办。” 南宫灵撇嘴:“多管闲事,我自己也能把他们打跑。” 回到南宫府邸,刚要进入南宫灵的小院,就撞上了南宫轩,“去哪里了?” 南宫灵有些头疼,这一声爹叫不出来,直接回话是不是不太礼貌,看南宫轩这副精明样,再露出点马脚被他看出来。 幸亏有初雪在,“回老爷,小姐说要散散心,我们就在外面逛了逛。” “嗯,”南宫轩点点头,“以后少出门,大家闺秀整天抛头露面不好。” 初雪瞧瞧看了一眼南宫灵,见她不打算回应,就道:“是,老爷,初雪知道了。” “去吧,”南宫轩扬手。 南宫灵和初雪准备走时,忽然又听南宫轩道:“等一下,你们去哪里逛,衣服弄成这副样子。” 南宫灵低头,被打湿的衣裙染了点灰上去,虽然不是很多,但在原本纯白的底色上显得格外清晰,两人面面相对,南宫灵给初雪使了个眼色,让她编一个。 “灵儿,你自己说,”南宫轩双手背在身后,神情略有些严肃。 南宫灵一双大眼睛没有视物焦点的来去飘,“那个….爹….”口齿不清晰的叫了一下,感觉还是不习惯,抬手抓了抓头发,“就是逛街。” 南宫轩抓住她的手看,“手上怎么有淤青。” “额…”南宫灵低头一看,发现真的青了一块,肯定是刚才揍那个流氓留下的,这皮肤白了果然不好,“大概是刚才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撞在树上留下的。” 南宫灵一口气编完,南宫轩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她,看的南宫灵心里发虚,暗地里道:虽然你也算一个充满魅力的大叔,可是这样看人真的大丈夫么! “老爷,”管家陆青急急忙忙的从前院跑过来,“圣旨来了。” 南宫轩放开南宫灵,双手背在身后,皱眉沉思片刻,“走…” 南宫领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气,在这里混口饭也挺不容易,也不知道他起疑了没有,不过又一想,谁会想得到交换灵魂这样的奇葩事,南宫轩顶多也就奇怪女儿变了个人吧。 回房里换了一身衣服,南宫灵神清气爽的走到院里,她顶喜欢这角落的一个秋千架,坐在上面摇来摇去,享受阳光温暖的照拂,倒有些懒洋洋的睡意。 朦胧间,看到萧然取笑道:“就知道你又偷懒不去上课。” 她露齿一笑,颇有些赖皮,“你不是也陪我翘课了么,我的蛋挞呢?” 奶香味扑鼻而来,她就知道萧然最了解自己,从草地上坐起来,接过蛋挞就咬上去… “小姐…小姐…” 南宫灵不满的皱眉,右手在空中抓了几下,想摆脱这个嘈杂的声音,重心不稳,往前扑出去。 “哎哟~~~” “啊….” 南宫灵睁开眼,看着与自己视线平行的花盆,还有点没醒过神,身体动了动,好像坐在什么柔软的地上。 “…小姐,哎呦喂,”初雪的声音从身下传来,南宫灵立马爬起来,将她扶起,“没事吧。” 初雪先给南宫灵拍了拍衣裙的灰,“小姐你怎么在秋千架上就睡着了呢,好危险的,小姐困的话,在外间睡塌上休息一下。” 刚才是做梦啊,南宫灵的脸上现出一瞬的失神,她怎么还会以为闭上眼睛就能回到过去了。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初雪唤道。 “哦,没什么,”南宫灵收拾一下表情,“都怪你不好,大呼小叫的,本小姐差点就吃到蛋挞了!” “啊?”初雪不解的望着她,“蛋…什么…” 南宫灵拽起过长的裙子往里走,“没什么,你听错了。” 初雪摸着脑袋,“是吗?” 不及细思,连忙跟着南宫灵进去,“小姐要睡觉么,我帮你铺一层毯子。” 茶是开春刚上市的碧螺春,清香甘醇,纵然像南宫灵这样不懂茶的人,也真心觉得这个茶还是不错的,不过她更喜欢初雪昨日泡的一壶茉莉花茶。 靠着卧榻,右手撑下巴抵在窗台上,左手偶尔端一盏茶喝两口,偶尔翻动一下放置膝上的一本书。从略微发黄的书页来看,有些年头了,墨汁写就的大黑色字体呈现复杂的笔画,也是让南宫灵头疼不已的原因。看了半天,也基本上没能看懂几个,就是懂的唯一两个,也有一大半是猜的。 春意正浓,容易犯困,原本她是想睡一觉的,可是脑海突然灵光一闪,她既然是通过那座古墓穿越而来,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那墓,找到了是不是也能穿回去呢。 抱着一丝希望,她马上把忙着整理床榻的初雪叫了来,“给我把能找到的古书全搬过来,最好是关于各种传闻奇事的。” 初雪不解的走过来,“小姐怎么突然想看这些?” “哎呀,别问那么多,全给我找出来就对了,”南宫灵不耐烦的挥挥手,反正也解释不清,索性就懒得讲。 “是,小姐,”初雪毕竟是丫头,知道主人的事情不好问太多,她只管从命就是了。 别的不说,初雪办事的效率还是挺高的,不一会儿,她就找了好些书籍,各种类型都有,“小姐,府里能找到的都在这里了。” “嗯,你去忙你的吧,”南宫灵撩起袖子,准备今天和这些书籍奋斗到底。 片刻之后,她就郁闷的嗷嗷叫,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古代都是繁体字!莫非让初雪念给她听?还是算了,这不让全家人都起疑么。 南宫灵挫败的放弃了,看来她首先还是要先认识这些字才行,还是再想办法吧。环视了一圈,这里虽然富丽堂皇,但没有网络游戏电子产品的时代,真够无聊的,想罢,对着初雪招招手,“初雪,太闷了,这里有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小姐觉得闷啊,”初雪自动忽视了听不懂的词汇,反正自从小姐醒了之后就经常说一些她不能理解的话,“要不小姐弹琴吧。” 南宫灵坐直了身体,瞬间想到千金小姐是不是都会点琴棋书画,可是她从来就是个音痴,于是,试探道:“你可记得以前我最喜欢弹哪一首啊?” “当然记得啦,初雪把古琴抱过来,用一块白色的柔软锦缎慢慢擦拭,”小姐总说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意境美,所以最爱弹《秋水》这首曲子啦。” 南宫灵暗自记下,不过这曲子什么类型的完全不知道,以后万一被问起,总不至于连自己最爱的曲子都不知道,黑眼珠子转了转,遂故意道:“你也听我弹了这么多遍,应该是会了,不如今天你弹一遍给我听听。” 初雪听闻,讶异道:“小姐,这不行…我弹的不好。” “没事啦,”南宫灵从床榻下来,穿上鞋子,“反正这里就我们两人,别人也不知道。” “这…”初雪有些为难,她虽手巧,但到底是丫鬟,平日不会触碰这类风雅之事,会弹这曲子也是因为听的多了,而且也不熟练。 南宫灵板起脸,“本小姐叫你做事,你敢不从。” 初雪只得应了,南宫灵暗自叹气,果然主子发威比较好使。 音律算不上流畅好听,只能算差强人意,不过也能听出曲子是极优美的,南宫灵听的很用心,她在想,如果是原主人,不知道能弹出怎样的悦耳动听。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来人笑着道:“我想着小姐再生疏也不至于能把这曲子弹成这样,原来是你这丫头。 ------------ 第六章 赴宴 来的人是夏木,南宫灵对她有些印象,那天晚上来她房里的那个紫衣丫鬟。151+看书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夏木走到南宫灵面前福了个礼,道:“小姐,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夏木是伺候南宫夫人的丫头,为人自是伶俐聪慧,很得南宫夫人信赖。 南宫灵抬眸淡扫,见她嘴角含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神情既不谄媚,又带着恭敬,难怪能得家主欢喜,南宫灵知道她可不比初雪那样好糊弄,于是摆出主子的架势,作出漫不经心的口吻道:“娘找我什么事?” “这我可不知道了,夫人只叫我来寻人,没提其他的,”夏木如是回道。 南宫灵微微点头,“嗯,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换件衣服。” 柳絮绵绵花儿落,是出风吹无忧残,桃花满地,满庭妖娆层叠。 几声闲话,自开启的雕花窗内外泄,就听南宫夫人的话音道:“老爷,我总觉得灵儿自大病初愈后,与之前有些不同。” 半晌无语,后听闻南宫轩道:“不瞒夫人,我也正有此疑惑,今日还见到她手上有伤,分明是指骨淤青,却推说走路不小心撞到树上。” “那…”南宫夫人一惊,不禁想道:“我们的灵儿不是被掉包了吧?” 南宫轩失笑,“哎呀我的夫人哟,你自己生的女儿还不清楚么?” “这倒也是,可灵儿这不同往日的举止,该作何解释,”南宫夫人疑惑不解。 南宫轩迟疑良久,也不甚明朗的说道:“可能是她心里藏着什么事,夫人不用担心,过些时日,我们再与她谈谈。” “嗯,”南宫夫人同意,笑道:“日子过的真快,眨眼灵儿都十六了,女儿大了不由娘啊,心里都知道藏事了。” 话毕,脚步声从回廊传来,不多时,一抹娇俏的绿影映入眼帘,南宫灵走进去,有些拗口的喊道:“…爹…娘…” 南宫夫人和蔼的笑,站起来把南宫灵拉到身边,手轻柔的拍着南宫灵的柔荑,南宫灵有些别扭的退开了些距离,脸上维持着尴尬的笑容,“咳咳,那个…爹…娘,你们喊我来有什么事。” “灵儿,你手上的淤痕是怎么回事,”南宫夫人抓着南宫灵的手,问道。 “哦,那个啊,”南宫灵讪笑着慢慢挣脱开,把衣袖放下来挡住,:“今天不小心撞到树了。” 南宫夫人责怪道:“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走路也不注意。” “我知道了,我以为会注意的,”南宫灵尽量用真诚的眼神保证。 南宫轩终于开口了,“刚才我接了圣旨,三日后皇上在新建成的华羽宫大宴群臣,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要携妻出席,你和你娘准备一下,到时候随我一同前去。” 南宫灵的第一想法是,艾玛,我可以见到传说中的皇帝了!第二想法是,“爹,不是携妻么,为什么我也要去。” “皇上言明家中及笄子女同去,怕是…”南宫轩在官位上这么多年,自然是能揣摩出圣意的,只是不知道真如他所想般,到底是好是坏。摆摆手,意味不明的叹口气,“反正你们到时候出席就行了,不用问那么多。我还有政事处理,你就留下陪你娘聊聊。” “是,爹,”南宫灵低头思索,从她这爹语音不详的情况来看,必有隐情啊,要探探路子再说,想完了一抬头,正好看到南宫轩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当然,南宫轩这样的老狐狸嘴里,不被他问去就不错了,肯定拿不到什么有技术含量的讯息,还是要从南宫夫人下手,女人容易心软,转头,却意外的看到南宫夫人满脸担忧。 “娘?”南宫灵试探着问,“您怎么啦?” 南宫夫人拉着南宫灵坐下,“灵儿,你哥驻守边疆,几年也不回来一次,娘身边就剩下你了。” 南宫灵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原来还有个哥哥啊,随后娇俏的一笑,“灵儿就陪着您,哪儿也不去。” “傻孩子,”南宫夫人温和的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迟早要嫁人的。” “灵儿不嫁,”南宫灵站起来,从南宫夫人的身后抱住她脖子,撒娇的口吻道:“灵儿就不嫁嘛,永远陪着爹娘。” 南宫夫人笑着点点头,“好,好,我的灵儿不嫁。” 南宫灵见火候差不多了,接着问道:“娘刚才担心什么,是怕皇上招灵儿入宫吗?” 南宫夫人身子一僵,“唉,当今皇上别的什么都好,就是酷爱美色,这华羽宫便是劳民伤财,特地为他的宠妃鸢羽昭所建的,”南宫夫人把南宫灵拉到前面,坐在自己身旁,“娘怕他这次表面是宴请群臣,实际上是给自己物色下一个妃嫔。” “娘是怕女儿被选上吗?”南宫灵皱眉,别的不说,就凭她如今这长相,中奖率比街头套环高多了啊,难怪她娘担心呢,真要被选上怎么办,她还不想老死宫里,而且这皇帝还是个色狼。 南宫夫人颔首,“一道宫墙,隔绝多少亲情骨肉,娘多怕这辈子也见不到我的灵儿了。” 天下父母心呐,南宫灵忍不住宽慰她,“娘亲先别想那么多,说不定皇上不喜欢我这样的呢,要实在不行,我就….我就毁了这张脸好了。” “胡说什么,”南宫夫人敲了敲南宫灵的额头,“可不许胡闹。” “知道啦,”南宫灵抬手摸摸额头,嫣然一笑,“灵儿开玩笑的。” 碧空澄澈,白云悠悠,风卷桃枝,青叶瓢花,瓣瓣韵致佳。 南宫灵只挑了条略简单的浅紫色拖地长裙换上,裙裾上用浅蓝色丝线绣着祥云图案,芊芊细腰由一条素白色的锦缎束了起来。 “梳一个简单的发髻就行了,”南宫灵对身后给她梳妆的初雪交代,又从饰品堆里寻了一支式样简单的钗,上面缀了一朵梨花,还有一颗明珠垂下,随着动作而摆。 等装扮好了,南宫灵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自叹,就算这样随意,仍是遮不住倾城之色啊,这南宫灵长的还真不错。 不等夏木再次催促,南宫灵就带着初雪来到大厅,南宫轩看了看南宫灵的打扮,也没说什么,就淡言道:“时辰差不多了,走吧。” 官轿在街市穿行,靠近黄昏,显得有些热闹,南宫灵悄悄的掀起一角窗帘,看外面的景象,好生有趣。上次她和初雪出去一趟,满怀心事,也没怎么逛,后来就被她爹禁足在家,改天要找个机会好好玩耍一下才行。 从官轿上下来,一眼望去,偌大的宫殿展现在眼前,庄重肃穆,楼阁飞檐,栏杆朱红,恢弘大气。那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仿佛要灼伤南宫灵的眼睛。 帝王的威严,使南宫灵的心深深的受到了震撼。这和她去故宫参观是不同的,那么真实的近距离接触皇权的象征地,她似乎对这次的行程有些期待。 穿过宫门,弯弯转转的,曲折回环,房屋又像蜂房那样密集,如水涡那样套连,巍巍峨峨。高高低低的楼阁,使人辨不清南北西东。 宫内打理得井井有条,红绸红毯铺满了宫道,宫人鱼贯而入又左右行过。南宫灵并不敢贪看美景,怕跟不上别人的步伐。 带路的宫女果真训练有素,谨言慎行,南宫灵不由的想起了白头宫娥的典故,想的有些入神,没注意已经换了一条鹅卵石小路,踉跄一下,身体往边上倒去。 “哪个不长眼的,敢冒犯我家娘娘,”尖锐女声传来,被初雪扶住的南宫灵顺势看去。 ------------ 第七章 结交 眸含春水清波流盼,指如削葱口如含朱,一颦一笑动人心魂。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151+看书网南宫灵没见过这美的人,居然看的失神了。 “你是谁啊,居然对我家娘娘无理,还不跪下,”凶悍霸道的声线再次响起,南宫灵收回凝视的目光,转头看她,月牙色的宫装,弯弯一道柳叶眉,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此刻正气焰嚣张的怒视南宫灵。 “参见鸢淑仪,”负责带路的宫女行了大礼,“这是南宫大人家的夫人和千金,奉旨入宫来参见宴会的。” 南宫夫人拽了一把南宫灵,也行大礼,“小女不懂事,还望娘娘莫介怀。” 入宫前,南宫夫人简单的教导了一些规矩,这会儿就用上了,未免惹事,她闭着嘴一言不发的低头。 “哦?南宫家的千金,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慵懒娇媚的声音,带着一丝傲然的笑意。 南宫灵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无奈的挂个假笑的脸,抬头道:“娘娘天人之姿,臣女看的失神了,娘娘大人之心,肯定不会与我计较。” 鸢羽昭杏目微眯,这南宫灵确如传闻般长的不错,眼眸轻睨,朱唇缓起,清泠言色,冷哼道:“本宫最讨厌口齿伶俐的丫头,”玉指慢条斯理的拢了拢披肩长发,“撕烂了你这张樱桃小嘴,看你还怎么说话。” 南宫灵考虑到她可能真的这么做,捂住嘴,不再说话了。 “娘娘恕罪,南宫夫人和小姐可是奉皇上的旨意…”带路的宫女赶忙求情,她倒不是为南宫灵她们考虑,而是想赶紧交差,怕节外生枝。 “小女初入宫廷,冲撞了娘娘,还望娘娘大人大量,不跟她一般见识,”南宫夫人不卑不亢的说道。 鸢羽昭就算恃宠而骄,也不会没事就得罪当朝重臣,更何况若真的借题做文章,岂不是如她所说一般见识,显得自己不够度量,眼中戾气渐渐浮散开来,笑意也跟着泛开,“本宫开个玩笑罢了,何必这么紧张,都起来吧。” “谢娘娘,”众人行礼,复起身。南宫灵心里吐槽旧社会的糟粕啊糟粕,这样天天跪来跪去,膝盖也要的关节炎的,就为这点,这皇宫也不能待。 “行了,该干嘛都干嘛去,青儿,咱们走,”说完,由侍女搀扶着,聘婷身姿消失在众人面前。 “长的是好看,就是脾气不大好,”南宫灵忍不住说道。 南宫夫人给她介绍道:“这就是鸢羽昭,今日参加宴会的宫殿,便是为她所建。” 原来皇帝喜欢这样的啊,南宫灵想了想兀自点头,也对,男人都是喜欢漂亮妹纸的,也不意外。 “夫人,小姐,我们走吧,”宫女带路往前。 “灵儿,宫里不比外头,别给你爹惹事,”南宫夫人对着南宫灵悄悄言语,循循善诱道。 南宫灵本来看电视小说还不相信,如今一看,皇宫里的女人当真可怕,便乖巧应承,“是,娘,我知道了。” 南宫夫人见她听进去了,也略欣慰。 她们被带到一处庭院稍事歇息,南宫灵看到很多年轻女子聚在一起,这场面上,南宫夫人也免不了和其他官太太寒暄两句,交代南宫灵两句就走开了。 南宫灵找个人少地方的坐下喝茶,这皇宫可够大的,一路走过来,脚都发酸。正躲个清净,防不住有两个年龄相差无几的女子走上前来,“这是南宫家的姐姐吧,我叫妙音,我爹是大理寺少卿,这位是薇雨,她爹是府军左卫。” 来人自来熟的介绍一番,确切的说,介绍了各自的爹一番,南宫灵汗颜的笑了一下,“呵呵,久仰久仰。” 两人就坐到她旁边的位置,那位妙音性格相当活泼,又叽叽喳喳的说道:“不知姐姐平日都有些什么消遣,听闻姐姐的琴弹的极好的,哪日可有空叫我们见识一下。” “额…”南宫灵对这种场面有点应付不来,再说她又不是真的南宫灵,哪儿会弹劳什子琴啊,就推迟到:“弹的不好,不敢见笑,见笑。” “薇雨,你看呐,姐姐就是这么谦虚,倒让我不知所谓了,”妙音嘟唇不依,“姐姐可不带这样的呢。” 南宫灵穷于应付,抬头将求救的目光转向初雪,“我…我…” “妙音,你这样可为难南宫姐姐了,”不等初雪阻拦,薇雨看了看南宫灵的神色,帮着解围,随后又像发现了什么的说道:“咦,妙音你看,前面那个是陈丞相的侄女吧?” 妙音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娇俏一笑,“那你们先聊,好久未见她,我去跟她打个招呼。” “嗯,去吧去吧,”南宫灵迫不及待的点头。 等她走开了,薇雨自顾倒了一杯茶水,拿至唇边,未饮,淡笑道:“多来几次,便习惯了,朝前忙碌,后边可也闲不得。” 南宫灵恍然大悟,敢情刚才那妹子是来巴结她的啊,南宫轩是当朝丞相,想和他攀上关系的自然不少,只是没想到官家千金也都这样富有心计,真是大开眼界。心里更加警醒,以后断不能轻易和别人结交。 “如此,多谢薇雨妹妹适才替我解困,”南宫灵双手握着茶杯,拇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杯上花纹,“否则我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薇雨浅茗一口香茶,挑嘴一笑,“姐姐心里是不是想着,薇雨虽帮了姐姐,其实也不过为自己父亲铺路罢了。” 南宫灵摇头,笑道:“妹妹多虑了,”这里的女人怎么一个比一个聪明,难道自己心里想什么都摆在脸上不成。 “没事,”薇雨站起来,“本就各自为政,姐姐想再多也嫌多,我不打扰姐姐清净了,告辞。” 南宫灵嘴巴张了张,看着她走开,“初雪,她好像生气了。” 初雪宽慰自家主子,“小姐不用多想,我家老爷是丞相,自然多的是人想巴结了,老爷那边不行,就走偏门,打算从小姐这边入手,不用理会她们。” 南宫灵想想也对,反正都不认识,理这些做什么,白白头疼。可是,这样下去,要是再来一拨人,她还不得应付两下?当下就拉了初雪,找个没人的地方躲着了。 这世间怕没有一个地方的花比御花园更齐全了,宅紫嫣红,花团锦簇,端的是好看的紧。南宫灵和初雪为避开众人,就来到了外间的花园,和风飒飒,蝶舞昭昭,俱是浓情蜜意。 “正经还挺好看的啊,”南宫灵伸了个懒腰,感叹道。 “嗯嗯,”初雪同意的直点头,“听说很多都是外头见不到的名贵品种呢。” 名贵与否南宫灵倒不在意,反正这里没人打扰,花又好看,心里也顺畅了不少。 “小姐,那边有个亭子,我们去坐坐吧,”初雪手指着不远处的凉亭,提议道。 南宫灵并无异议的道:“也好。” 只是还未靠近,一股琴音流出,回旋婉转,悠扬清澈。南宫灵和初雪不禁停了下来,“小姐,亭子里好像有人。” ------------ 第八章 饮宴 南宫灵定睛一看,亭中一站一坐两人,抚琴的一袭白影,风姿卓然,低垂着头看不清脸,墨色长发由玉冠束起,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优雅如画。<冰火#中文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151+看书网你就知道了。 南宫灵和初雪不远不近的站着,仿佛怕唐突了奏乐之人。 “这人,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南宫灵摸着下巴思索。 不及她细细打量思考,匆忙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接着是熟悉的声音,“小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开宴了。” 南宫灵转头一看,是夏木,“哦,里面太吵了,随便走走。” “夫人没见到你,让我来找,快回去吧。” “嗯,”南宫灵再看了一眼凉亭那边,随夏木往回去。 等她们走了,琴音慢慢停下,亭中的侍从道:“王爷,时辰到了。” “走吧,”玉石之声,清澈冷然。 侍从将琴收拾好,“王爷,刚才好像有人在外面站了好一会。” “许是走错的宫女,不用在意,”渐行渐远的声音随风送来,“琴调好了,你等会就送宓倩宫去吧。” “是,王爷,”最后一句有些飘忽的话语后,两人背影越来越远,再听不见。 远远看去,那一座深红色的宫殿像一团火般,精致的琉璃瓦顶,闪烁出夺目的光辉,亦增添了十足的霸气与威严来。 走近了,看朱红漆的大门顶端,悬着金色楠木的匾额,上书三个大字“华羽宫”。步入殿内,整个一派金碧辉煌,地上铺着厚厚的嵌金丝的地毯,四周挂满了精巧的彩绘宫灯。大殿四周由六对高高的铜柱子支撑,铜柱子旁边都设有一人高的雕花盘丝银烛台。 天色还看不见一丝暗淡,但上面早早点起了蜡烛,照如白昼。两只鎏金大鼎里焚着檀香,那淡白的烟丝丝缕缕,令人舒爽。 南宫灵随着宫女引领入座,只安静的观察,百官齐至,命妇咸集,好不热闹。且今日因各家千金汇聚,当真美女如云,但在鸢羽昭的冲击后,也有些习以为然了。 直到尖锐的嗓音从殿外高吼一声:“皇上驾到。” 南宫灵与众人站起来,齐刷刷的转向门口,刚看到一抹明黄色衣角飘入眼帘,就被她娘拉着一起跪拜,满朋高呼:“皇上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低沉慵懒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南宫灵好奇的抬眼观望,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斜向排列着许多弯曲的线条,名谓水脚。水脚之上,还有许多波浪翻滚的水浪,水浪之上,又立有山石宝物,俗称“海水江涯”,除了表示绵延不断的吉祥含意之外,还有“一统山河”和“万世升平”的寓意。 “谢万岁,”洪亮的声音分外整齐,南宫灵随着大家一起站起来,也不敢正大光明的看,偷偷用眼角斜睨,明黄色太过耀眼,居然有些晃了眼。 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端坐主位之人头戴吉服冠,束吉服带,脖子上挂着朝珠,与她之前看到电视里演绎的也差不多。衣服的正前和两臂都绣有一条龙,张牙舞爪的,并配用五色云纹。 从衣服上将视线转到那人,就见他面若冠玉,眉如远山,唇似寒水,居然长的意外的好看。脑海里原本构思好的肥胖臃肿的形象消散无形间。 随着皇帝一起进来的还有各宫妃嫔,伴着皇帝的那个是之前南宫灵碰到的鸢羽昭,现在换了一套粉红色拽地长裙,鬓珠作衬,眉宇间略有妖意,然未见媚态,妩然一段风姿。她柔若无骨般紧贴着皇帝,娇美可人。作为华羽宫新晋主人,又不自禁的透露出骄傲与得意,气势凌驾众妃之上。 紧跟着几个容貌各异,不过单独拎出某个都是一等一美女的妃嫔,南宫灵一个一个打量过去,却也记不住太多。繁花摇曳,免不得眼晕目眩。 “今日诸卿不必拘束,畅饮美景,尽享佳肴,”皇帝李清昇当下一挥衣袖,端起案前酒盏,眼眸含着笑意,“朕敬皇弟一杯,这半年多来,皇弟废心了。” 离李清昇最近的席间,一人站起来,“臣弟分内之事,不敢求功,”言毕,一饮而尽。 皇帝爽朗一笑,对着身边伺候的太监总管孙公公一挥手,孙公公便心领神会的高吼一声:“开宴。” 宴会热闹而流俗,丝竹之声不绝于耳,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觥筹交错,言语欢畅,甚是其乐融融。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人人都无聊得紧,彼此之间不过寒暄敷衍。 南宫灵更是无聊的紧,好不容易美食当前,准备大快朵颐,奈何这些小姐夫人俱是含蓄淑女之辈,所有东西都浅尝即止。她根本吃不饱,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本着皇宫不能白来的原则开始仔细观摩那几位妃嫔,也算转移些注意力了。 先是离皇帝最远,也是离她们最近的一个妃子,一身嫩黄衫子,长相清秀淡薄,仿佛置身于众人间又隔绝世外般,这个喧嚣的地方越发衬托的她出尘脱俗。明亮的眸子清澈宁静,有着很好看的眉眼,清丽自然。浑身透出一股书卷气,让南宫灵想到人淡如菊用于她身上,最恰当不过了。 紧挨着她的那人一袭绿衣,此刻斜靠在椅背上,一手撑额,一手握着酒杯独自斟饮。与黄衫女子截然不同的气质,妩媚妖娆。再细看,就见她鹅蛋粉脸,云鬓如雾,松松挽着一髻,鬓边插着一支玉钏,上面镶着两粒小指头般大的明珠,另点缀珠翠无数,莹然生光。她瞥了一眼鸢羽昭,华色精妙唇线绽蔓嫣然笑意,只是南宫灵觉得这笑意分明透着嘲弄的意味。 南宫灵乌黑的双眸泛亮,有趣,真有趣,好像在看现实版宫斗记。这般想着,又开始注意最远那人,海棠柳依云罗衫,头发绾起飞天五凤昭阳鬓,斜插金松灵宝簪,璎珞点缀墨发之上,耳佩双凤戏珠珞璎耳坠,络金流苏项侧披垂,颈上挂系翠珠璎珞八宝蟠链,一抬手,又见双手佩戴有海棠连环佩。 玉脸不见喜怒,神情专注,一切都显得高贵淡雅。南宫灵一看便知,这人是瑾贵妃陈敛容了。 进宫前南宫夫人的一番科普话多累赘,她也不记得多少了,只凭着印象大约记得当今皇帝是没有皇后的,后宫有瑾贵妃把持。而他最宠爱的妃子除了鸢羽昭,还有黎妃黎子娴,另外一个贵嫔叫陆思茗的。其他的分位略低,她娘一笔带过,只叫她遇见了上头几位,不要得罪人家。 这样看来,那绿衣美人和黄衫女子分别就是黎子娴和陆思茗。有这三位朱玉在前,看另外的妃嫔都显得鸟鹊之色了。 “南宫爱卿,听闻你女儿是京城第一美女,朕特地嘱咐你带她同来,可是来了?”丝竹声下,皇帝忽然开口,令南宫灵一震。 ------------ 第九章 剑舞 “禀皇上,小女在,”南宫轩起身,双手抱拳,身子微弯,恭敬应答。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151+看书网 皇帝指尖挑起鸢羽昭一丝秀发,随性而慵懒的嗓音道:“朕听闻南宫爱卿的千金歌舞一绝,不知今日朕同诸位爱卿是否有幸一赏。” “这…”南宫轩不知应是不应,抬头悄悄观察皇帝戏言还是当有此意。 这时,另一位官员出来,笑着道:“臣也听说丞相千金歌比天籁,舞胜嫦娥。” 余下数人纷纷点头附和, “好了,爱卿就莫要推脱了,”皇帝下了总结般又说道。 南宫灵暗暗叫苦,她哪儿会唱歌跳舞,也怪南宫轩和他老婆太会教导了,没事把自己女儿培养成全能干嘛,今天可害苦她了。她要不从是不是欺君之罪啊,要不要砍头的,如果她死了,她能不能回到现代,还是变成孤魂野鬼。 这些疑问在心里很快的滚过一遍之后,把所有的希望寄托于南宫轩身上,暗语道:你当爹的怎么能让女儿像戏子一般给别人表演呢,快拒绝啊。 “是,皇上,”南宫轩终究是臣子,不得不从。 这会儿丝竹声也停了下来,南宫灵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突然,一个柔美的女声撒娇的口吻说道:“皇上是嫌臣妾舞跳的不好吗?” 南宫灵不由的为她欢呼,说的好,快阻止这个**熏心的皇帝吧。 李清昇搂着鸢羽昭,俯身靠着她的脸,贴耳道:“爱妃的舞只属于朕,怎么能给他人看呢。” 鸢羽昭发出银铃笑声,柔语媚入骨头般:“皇上~~惯会取笑人家。” 南宫灵抖了抖,下意识的看了看她人,黎子娴不屑的撇了撇嘴,陆思茗正好抬手浅饮口中酒,看不清脸,而瑾贵妃一如往常,表情没什么变化。 太容易屈服了,女人就是靠不住,南宫灵愤愤不平的自念,忽而听到皇帝喊道:“南宫灵,”一个哆嗦,手上的酒杯没扶稳,酒洒出来些许。 南宫夫人心中担忧,但碍于皇帝面前,还是轻轻拍了拍南宫灵,“灵儿,去回皇上的话。” 南宫灵笑的比苦还难看的应了声,脚步如铅般重的拖出去,跪拜,行礼,“臣女参见皇上。” “把头抬起来,”皇帝指尖绕着发丝,随意似的说道。 南宫灵心里冷笑,古往今来这些皇帝妃子真没创意啊,偏要想出个先叫人低头跪拜不准偷看的礼仪,又要叫人家抬起头来,这不费事么。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南宫灵僵硬的憋了个笑,抬起头来。 “啪~啪~”李清昇拍了两下手掌,“果然姿色天然,月貌花容。” “多谢皇上夸奖,臣女不敢当,”南宫灵敷衍着,思索下面该怎么对付。 “对了,清逸,你的笛子吹的甚好,不如为丞相千金伴奏如何?男才女貌,也算相得益彰啊,”李清昇貌似嫌不够热闹,又提议。 一人站到旁边,南宫灵侧头,手工精致的紫绸细白袍,手带青玉扳指,光泽细腻,乃上品汉白玉。白绸秀靴,以金线镶边,眉如墨画,丰神俊朗,气质凛然,洒脱自然?。只是那一双眼睛,清冷又温柔,世上尽有这样矛盾的人,凌然不可侵犯,但浑身又透着温和。 南宫灵莞尔,原来是他。 “遵旨,”李清逸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今日既是为贺鸢淑仪得新居,臣弟便奏一曲《美人赋》赠美人吧。” 李清逸给足了鸢羽昭面子,鸢羽昭盛气凌人的看了看其他几个妃嫔,盈盈起身,妩媚一笑,“臣妾多谢王爷赠曲。” 皇帝一摆手,示意两人可以开始了。李清逸点点头,拿出翠笛,侧过身对南宫灵比了个姿势,“南宫小姐,请。” 南宫灵皱眉,苦于寻找计策,一动未动,李清逸略疑惑,又喊了一遍:“南宫小姐?” “啊?”南宫灵神思游离在外,并未听清,“怎么?” “可否开始了?”李清逸温和的继续言道。 “哦,这个啊…”南宫灵眼睛飘忽来飘忽去的,“这个…” “有问题么?” 南宫灵含含糊糊道:“没…嗯…有…” 南宫灵扭扭捏捏,引起了大家的窃窃私语。 李清逸见她似有难言之语,遂回身,抱拳道:“皇兄,我看南宫小姐今日恐怕不便,不如…” 未等李清逸说完,李清昇冷哼道:“丞相真不给朕面子吗?” 他不提南宫灵,却直指南宫轩,后者闻言跪下,“臣不敢,小女涉世未深,为龙颜所慑,并不存心惹恼皇上。” 南宫灵知道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却现在才体会到君王的喜怒无常,她苦思无计,着急的额头汗珠沁出,忽而见到皇帝身旁的侍卫,心中有了主意,便朗声道:“臣女愿为皇上献舞,只是刚才臣女想着皇上见多识广,小女这些舞技自然不足挂齿,倒生怯了,故臣女想了半天,决定将一段剑舞献给皇上。” “剑舞,”皇帝把玩手上玉扳指,令人捉摸不透的眼里透出一丝趣味,“听着好像有些意思。” 让南宫灵跳舞是肯定不会,不过她刚才看到侍卫的剑,忽然想起武术还是学过几招的,这舞剑和武术也差不到哪里去,到时候随便挥两下交差就行了。 “只是,这里场地所限,恐怕发挥不开吧,”李清昇想了想,道:“不如大家移步外边如何?” 皇帝开口,下面的哪个敢不同意,全都起来,纷纷往外去。一霎间,原本宽敞的庭院倒被填的略显拥挤。 此时,天空被朝霞染成了火红色,流水倒影着桃红云彩,微风乍起,细浪跳跃,搅起满湖碎金,湖边垂柳婀娜多姿的枝叶上挑着几缕乳白色的雾,人声惊起飞鸟,振翅而去。 南宫灵借长剑一用,有臣云:“剑乃伤人兵器,皇上面前恐怕不妥,不如换树枝代替。” 李清昇挑眉,冷淡的语气中自然流露一股华贵之气:“剑舞,顾名思义执剑器而舞,若换了枝条,如何称之为剑舞?” 众官面面相觑,李清昇唇角微扬,似笑非笑道:“朕早前便说了,今日为喜乐而来,不必顾忌君臣之礼,也不用惶恐其他,尽管欣赏丞相千金与皇弟表演,其余赘言一律省了。” “是,”那大臣卑躬退下,他人更不敢再说,怕恼了皇帝的兴致,到时候吃罪不起。 流风轻转,满树嫩叶飒飒作响,忽而,一缕清音响起,婉转悠扬,柔和典雅,似缓流的溪水,清清静静,溪水潺潺,鸟语花香,绿草野花竞相开放。一瞬间,大家默然不语,也都沉醉其中了。 伴着幽幽笛音,南宫灵缓缓抽出长剑,随手将剑鞘扔于一旁,淡紫色身影腾地而起,手腕轻轻一转,右手在半空划过,秋水如长天落下,化作无边银河,纤纤素手中,长剑挥去自如,如流水欢畅奔流,时而跃起,时而落地,时而化作一袭银光,时而散作漫天繁星。 足尖轻轻一点,完美的旋转后,水袖在虚空中浅浅的一抹,就像是要拨开绵绵的云彩。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原地旋身,长剑划出一个弧线,水袖翻飞,如绵绵云彩,裙角扬起,似空中彩蝶。 翠笛,白衣,静静的吹着笛,轻风带起衣袂飘飘,与他身前如临凡仙子的南宫灵搭配成一副绝美的画卷,竟显得如此和谐完美。 ------------ 第十章 异变 曲终,舞停,刚才发生的一切太过美丽,以至众人像仍味回过神来似的安静。冰火!中文151+看书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南宫灵收剑回鞘,视线对上李清逸,对方正好放下笛子,相视一笑。 “皇上~”打破沉默的是鸢羽昭,“臣妾看大家既然兴致正浓,臣妾也想给皇上献舞一曲呢。” “爱妃有此雅兴甚好啊,”李清昇抚掌,“适才皇弟与南宫小姐这一曲可谓琴瑟和鸣,惊才绝绝,如今爱妃来锦上添花,妙哉妙哉。” “呵~”黎子娴淡抿唇瓣,丹唇勾起一抹冷笑,“淑仪是觉得人南宫小姐抢了你的风头,准备夺回一局吧。” 鸢羽昭柳眉倒竖,微眯了眯双眼,“黎妃姐姐莫以已之心度他人之意。” “你...” “好了,”李清昇轻咳一声,“众爱卿都在,也不怕笑话。” 鸢羽昭恨恨的看了黎妃一眼,敛衣行礼,珠环相碰,鬓边垂下的细细银流苏晃出点点柔和光晕,“臣妾先去换件衣服。” 不知不觉,光线渐渐黯淡下来,宫女一流水的点起宫灯,蜿蜿蜒蜒的,仿佛一条欲腾空而起的蛟龙。 起风了,天空的颜色不断变化,先是浅灰色,逐渐变到深灰色,最后,终于变成乌沉沉、黑压压的了。 紧接着,天空亦发阴沉起来,大块大块的乌云,把天空压得很低很低,像要塌下来的破墙。犹如一块巨大、沉重的铅板,威势赫赫地向地面上压来。 顷刻间,风越来越大,老柳树的枝条被刮得来回甩动,像一条条鞭子在低空猛烈地抽打。大家都被这样的天气弄了个手足无措,孙公公第一个反应便是,“皇上,恐怕要下雨,我们快些进去吧。” 果然,大雨倾盆而至,翻滚的乌云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水气和雾气,把天地融合了在一起,世界一片混沌。大风交杂着雨水摇撼着大树枝叶,一会儿像战场上千军万马在呐喊,一会儿像大海的狂涛怒浪在翻腾。 宫灯被吹的如风中残烛,黑幕里偶尔能看就那一点摇曳的光亮,没多久也一个个熄灭了。突然,大地开始摇晃起来,大家在匆忙中下意识的抓住身边的东西。 南宫灵往空中一抓,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感觉抓到的是一个人,但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猛烈的风和雨让她睁不开眼睛,豆大的雨滴打在单薄的衣服上有点疼,用尽全身的力气想稳住身子,但奈何整个地都在动,她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晕的她好想吐。 一个趔趄,人就往地上倒,连带着被她拉住的人也滚落地面,翻滚加上地动山摇,她已辨不清如今形势,身体终于停下后,却感到拍打在脸上的雨滴不见了,她睁开眼睛,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只闻到一股不同于泥土的清香,竟然给了她一丝的心安。 一盏茶的功夫后,地面恢复了平静,天空厚厚的乌云火速退开,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 “皇上...皇上...你没事吧,”孙公公爬起来,来不及抹去脸上的污垢,急着跑过去查看李清昇,“来人呐,还不快来人。” 一众禁卫军跑过来,跪地,“参见皇上。” “怎么回事,”李清昇甩了甩衣袖,皱眉道:“司天监何在,有如此异情为何不早日禀报与朕,李统领,马上带他入宫见朕。” “是,皇上,”禁军统领领命离去。 皇帝抬头环视四周,有些摔在地上的慢慢爬起来,最多磨破了点皮,倒不要紧,就是脸色苍白,着实被吓坏了,石桌椅到在地上,落叶柳条落了一院,简直一副满目疮痍的景象,便道:“秦将军,你带手下人马去看看城中居民可有受伤被困,其他人除了丞相,司马和御史大夫外,全都回去吧。” “是,皇上,”刚才的地震过后,大家都有些疲惫,说话也不见中气。 几位美貌妃子经过这狂风暴雨的,鬓发凌乱,珠钗松落,显得狼狈不堪,由侍女扶着,脸上惊魂未定。 “皇上,不如先回去换身衣服,洗漱一下,”瑾贵妃走上前,说道。 皇帝点点头,“三位爱卿先在前殿稍候片刻。” “遵旨,”丞相南宫轩,司马陈光瑾,御史大夫白重文皆唯命是从。 “咳咳...咳咳..”南宫灵无力的坐在地上,风将粉尘乱散空中,她拍着胸口咳嗽,眼前伸出一只手,她没多想的握住,随着手上力量被一把拉起,“咳...谢...谢谢。” “你没事吧?” “没事,”南宫灵用手抹了一把脸,发现手背上有些脏,就要用衣袖擦脸,抬手发现衣服更脏。 李清逸把手上帕子递过去,“用这个。” 南宫灵略一迟疑,也不忸怩作态,脸带微笑道:“谢了啊。” 这会儿,三三两两的官员夫人与小姐都走的差不多了,南宫夫人走过来,道:“灵儿,没事吧,我们先回去了。” “好的,”南宫灵挥了挥手上锦帕,“洗干净了还给你啊。” 李清逸淡笑,“不用。” 南宫灵母女正要走,轰隆隆的一声巨响传来,黑色庞大物轰然倒地,激起的烟尘迷住了所有人的眼睛,抬起衣袖遮目。 那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刚建成的宫殿——华羽宫,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倒了。 大家脸上都充满了压抑之色,刚才的地震并不大,见大家全都无事就可看出,且不论其他,别的宫殿仍是安然无恙,只这一座塌了,皇帝勃然大怒,“这是怎么回事?!” 马上有侍卫前去查看。 “啊!”一个侍女突然叫起来,“娘娘...娘娘她还在里面!” 纷乱脚步声同时涌向原本金碧辉煌如今只剩下一堆废墟的宫殿,皇帝此时的脸比黑夜还要暗沉,天空最后的光亮照在他身上,凝住一身寒霜。 宫女太监来回奔走,因为特殊情况,侍卫点起了一个个火把,将大家笼罩在火光之下。橙红色的焰火跃动着,一如大家不平静的心湖。 剩下几人一声不敢吭,连黎妃也少有的肃穆,眼睛直直的盯着倒塌的华羽宫。南宫灵一个激灵,抖了一下身体,后怕的想到,如果当时他们都在殿内,岂不是...连着皇帝,全国重臣,包括她,可能都成了一具尸体,甚至,碎成肉饼了。 南宫灵慢慢的抬起头,一个一个看过去,李清昇阴沉着脸,保不准下一刻是否就会爆发雷霆般的震怒,瑾贵妃站在他旁边,紧紧抿唇,苍白的脸色可见她也想到了这层。 贵嫔陆思茗娇弱的身子恍惚了一下,侍女赶忙扶住,她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表面最淡然的还是李清逸,细风吹起他的衣角,仿若未身在此处。只是,若仔细看,便会发现他眉头不似往日舒展,一双黑漆色的眼睛,盛满令人读不懂的神情。 ------------ 第十一章 问责 夜色正浓,南宫灵从轿内下来,初春的寒气让她瑟缩了一下,月亮在空中倒挂成一个钩子,周遭白色的云被染成了淡黄色。<冰火#中文特么对于151+看书网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这好好的一场宴会居然搞成这个样子,还有那个鸢淑仪居然被压死了,一个好端端的的美人突然成了肉饼,想想就怪吓人的呢,阿弥陀佛,幸亏我家小姐老爷夫人都福大命大,逃脱一劫,”初雪等丫鬟当时并未在宴会现场,被安排在了外院,就听到一声巨响,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是后来才知晓的,差点没把她吓死。 说起刚才变故,南宫灵凝眉思考,刚才临走时,趁众人不注意,她去查看了一下现场,如果她猜的不错… “灵儿…灵儿…”南宫夫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啊?”南宫灵反应慢一拍的看过去,“怎么了,娘。” 南宫夫人伸手抚过南宫灵的发顶,“想什么呢?” “在想刚才我们要是也在里面,真不敢想…”南宫灵随口说道。 南宫夫人的手顿了一下,脸色在月光下略显苍白,南宫灵见自己似乎吓到她了,忙又道:“不过,古语有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改日买个彩票,说不定能中个几百万的。” “彩…什么?”南宫夫人不解的重复道。 “没什么,没什么,”南宫灵挽住南宫夫人的手臂,脚步走的快了些,岔开话题,“天色不早了,娘也累了,赶紧回房间休息吧。” 南宫夫人指尖揉了揉额头,颇为疲倦,道:“唉,今晚大家都折腾了一宿,夏木扶我就行了,你也早些去歇着吧。” “是,”南宫灵便停下了,等她们两人走了,就和初雪折了个弯,往她住的小院过去。 深夜,万籁俱寂,连动物都缩抱成一团,沉入了梦乡。虫鸣声伴着睡眠,又有多少人做着美梦。而此刻皇宫的凌德殿里,却蔓延着令人透不过气的压抑气氛。皇帝坐在龙椅上,烛火照着他的侧脸,双眸扫荡了底下臣子一圈,目光冷的能冻死人般。大臣们用悄悄眼神相互交流,谁也不敢轻易开口说话,就怕皇帝将怒气洒在自己头上,安静到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谁能告诉朕,”李清昇终于开口,话语缓慢,透着寒冰般的冷,“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朕大宴群臣的日子,却发生地震,而这小小一个连茅舍窝都震不塌的地震,却让刚建完的华羽宫倒了。你们,简直让朕成了一个笑话!” 皇帝阴冷的目光射向他们每个人,“谁能给朕一个答案。” 大家似乎说好的一样,齐齐下跪,“皇上息怒。” “哐当~”吓了众人一跳,皇帝怒气未消,站起来,长袖一甩,将桌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烛台从台阶上滚下去,骨碌碌的滚了好几圈,落在某个大臣脚边,书册东倒西歪了一地,茶碗碎成渣,水溅出去,将某个臣子的衣角染湿。大臣们垂头,眼观鼻鼻观心,这个当口,让皇帝发泄完再说。 “皇上息怒,”大臣又一齐磕头,同声说道。 “嘭~”的一声,皇帝一掌拍在桌上,“息怒,息怒,你们除了说这句还有什么,一群废物。” 发泄了一通后,皇帝重新坐下,微眯了眯双眼,冷声道:“计也成呢,怎么不在?” 孙公公时刻关注皇帝的一举一动,听闻后,连忙道:“回皇上,计大人早前就托人传信,说身体不适,未出席宴会。” “传令下去,让计也成连夜进宫来,朕要好好审问他,”皇帝眉目肃然,不带任何息怒道。 “是,”孙公公行了个礼就出去唤了传令的小太监,让他带人去将计也成请来。说是请,恐怕态度是不会客气的了。 顷刻,孙公公重新进的殿来,脸色有些犹豫不定的样子,皇帝知道他有话要说,就淡言道:“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奴才出去传话,瞧见黎妃的父母亲正在外面哭闹不止呢,打眼瞧见奴才了,哭着喊着非要奴才传话,说是想见皇上,给他们女儿伸冤,”孙公公如实禀告。 李清昇正是头疼的时候,不耐烦的说道:“告诉他们,朕一定还黎妃一个公道,让他们回家候着去。” “那...”孙公公又为难的说道:“司天监还在门外候着,皇上要如何发落。” “革了他的职,由其他人补上,”皇帝原本还要问责他,如今早没有这心思了。 “是,皇上,”孙公公领了旨意,惶恐起身,恭敬道。 琐事处理完毕,皇帝端了重新沏的茶,拿起茶盖缓缓推去上面一层茶沫,微垂着头,烛光从后面照过来,整个脸没入阴影里,叫人看不真切,“你们都来说说,这次的事情,谁该负责。” “皇上,宫殿开始到结束,都是静王在监工,”司马陈光瑾首先开口,轻轻一句话,已经点名厉害。 而被点名的静王,也就是李清逸,从头到尾都安静的站在一旁,似乎这里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无关般淡然。 御史大夫白重文俨然不同意,“此事还需慎重,不可妄下断言,等工部尚书来了再说。” “还用问么,分明是有人偷工减料,中饱私囊,”斜睨了李清逸一眼,陈光瑾作揖对皇帝说到:“皇上切不可姑息养奸呐!” “陈大人这样,分明是将矛头直指静王,到底是何居心,”白重文不遑多让,嗤之以鼻道。 陈光瑾怒道:“你如此包庇,是不是也有份参与。” “你血口喷人,”白重文的怒气也上来几分。 “够了,”皇帝低吼一声,震慑了全场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不语的李清逸一眼,“等计也成来了再议。” 不多时,原先去安抚民心的秦泰回来通报,“城中情况稳定,只有少许人受伤,现都处理妥当,部分房屋有损坏,明日叫他们去县衙登记备案。” 李清昇点了点头,“民为立朝之本,秦爱卿对此事多关注一下。” “是,皇上,”秦泰领了旨意,看看周边气氛,安静的退守一边。他来的路上也听说了华羽宫坍塌的事件,悄悄观察了几位大臣的神色,不敢多说一句。 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到达凌德殿时,停了下来,原来是去传令的那个小太监,他面色慌张着急,附耳对门口的人说了一通,守门的赶紧打开殿门,小太监便急急忙忙的跑进去,因这一通奔走,额头都汗渍斑斑,跪拜,大喘气道:“皇…皇上,计尚书死了。” 皇帝嚯的站起来,“什么?!” ------------ 第十二章 下狱 新建成的宫殿一夕之间轰然倒地,而负责建造宫殿的大臣又突然死了,朝堂内像炸开了锅一般热闹起来,纷纷窃窃私语。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151+看书网 皇帝轻咳一声,大家俱安静下来,“怎么死的。” “是上吊死的,奴才敢去的时候,已经没气了,”想到一打开门就看到一个死尸晃来晃去的,小太监到现在心里还扑通扑通跳。 “皇上,这明显是畏罪自杀,”白重文站出来,道:“计也成一定就是这个案件的罪魁祸首。” “呵~”陈光瑾冷笑一声,瞟了一眼李清逸,“这结论未免下的太快了吧,他一个小小的工部尚书,哪儿来的狗蛋敢在皇上面前动脑子。” 皇帝拇指抚摸着龙椅把手,抬眼看始终沉默,不发一眼的南宫轩,“依丞相看,此事如何呢?” 南宫轩被点到名字,当然没办法再继续当不存在了,只得站出来,道:“事情还无定论和证据,微臣不敢妄言,微臣觉得,当下先查明计也成是否自杀,再查清贪污所得银子去向,至于静王,”南宫轩转身看李清逸,“恐怕还需委屈静王几日,在事情未查的水落石出之前,最好不要离开王府。” 南宫轩说的算委婉,他一步步爬到丞相的位置,除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做事滴水不漏的作风,更重要的一点,是会做人。他当然知道作为皇上唯一亲兄弟的静王不能得罪,但这事摆明了和李清逸脱不了干系,他才会提出将李清逸先软禁王府,而他也知道,自然有人会提出异议。 “皇上,如今事情很明显,计也成死了,老臣觉得他不过是替罪羔羊,静王在华羽宫的建造过程中一直负责监工,就算计也成想做点手脚,静王不可能不知道,除非根本就是静王在背后指使他,”陈光瑾面对着众人言之凿凿,森冷宣扬道。 白重文不屑道:“丞相都说这事尚不能定论,司马大人为何非揪着静王不放,莫非还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不成?” 大家听完心照不宣的偷笑,陈光瑾恼羞成怒,恶狠狠的盯着白重文,咬牙切齿道:“白重文,你不要太过分,”又抱拳对皇帝道:“常言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今静王就不该为华羽宫坍塌一事负责吗?若依丞相之言,只是将静王居于王府,事情传出去,皇上拿什么堵天下悠悠之口,百姓又该如何看待,我大昭朝还如何在百姓间立信可言。” 这些话无可辩驳,皇帝单手撑额,并不说话,其他的大臣又开始保持沉默,白重文欲开口,却见李清逸对他摇了摇头。 “皇上,臣弟负责监工一事,既然如今出了事情,就该问责臣弟,请将臣弟下到天牢,待事情查明真相,”清音自殿内响起,一直未开口的李清逸如是说道。 皇帝深深的凝视了一眼,一挥手,“来人,把李清逸押下去,关进天牢,这个案子朕亲自主审,”说罢,站起来,对陈光瑾道:“陈爱卿对朕如此处理,可有疑议。” “臣不敢,”皇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就见好就收。 一众侍卫上来,带李清逸下去,说是压,自然没人敢对他出手,李清逸态度自若的跟他们出去,被白重文拉住了,见他皱眉道:“清逸…” “没事的,”李清逸微微一笑,神情轻松,仿似出游去一般回给他一个笑容,拍了拍白重文的肩,让他放宽心,便随着侍卫下去了。 皇帝从台阶上一步步下来,边说边往外走,“朕会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惩治犯罪之人,同时,也还黎妃一个公道。” 众臣叩拜,“皇上万岁万万岁。” 李清昇走出凌德殿,晚风袭来,将他的黄袍吹的翩翩飞起,宽大的衣袖像鼓了一个大包似的。年轻的帝王褪去人前的威严和狠戾,常挂在嘴角的慵懒笑容也没了,眼神里透出淡淡的疲倦。 最是春日好,桃花吹满头,和风飒飒无休,满庭欢歌不歇。树树好枝层叠起,柔蕊娇娇颜色鲜,穿花蝶舞蜂飞闹,当是好花开处惹人怜。 南宫灵一夜无梦睡的踏实,倒醒的早了些,想起虽住了这府里几日,也没仔细看看,趁着晨光还在,就避了初雪,一个人四处漫无目的的乱走。看到这片桃花,停下伸手探了一枝,细细端详盈盈花瓣,素手纤纤玉葱指,柔光粉嫩蕊含娇,桃之灼灼其华,映了美人面目,更是相应成辉,妙目顾盼,倒是别样生动了。 一抹青影在花间交错而过,细看才知是踏露而归的南宫轩,就见他脸色疲倦,一夜未眠的眼下浮着淡淡黑色,眼睛里分明还有红色血丝,脸色沉沉,打眼看到了南宫灵,缓了下脸色,道:“哦,灵儿,你怎么在这里。” “摘桃花,”南宫灵把手上的桃花拿出去给他看,疑惑道:“父亲,你是刚回来吗?” 南宫轩点头,“昨晚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爹和其他大臣商讨了一夜。” “对了,爹,这建皇宫的可倒霉了吧,是不是要被问罪呀,”南宫灵想到昨日的疑点,探问道。 南宫轩打量了她一眼,“你问这些做什么?” “好奇嘛,”南宫灵一只手摸了摸桃枝上的花瓣,双眸微抬,嘴角含着浅浅的笑,“这么好看的宫殿一下子就没了,怪让人可惜的呢。” “工部尚书是死了,也不知道静王是否参与,”南宫轩低语了一句,不像和南宫灵对话,倒像自己说给自己听一般,摇头道:“不过那陈光瑾也太着急了些。” 南宫灵听了一头雾水,一路上非缠着南宫轩把事情给她讲一遍,南宫轩没法,捡不要紧的大概说了下。 “咦?这么说,那司马大人是不是和静王有仇啊,干嘛非抓着他不放呢,”南宫灵问道。 “早两年陈光瑾的女儿看上了静王,他就去求皇上指婚,皇上也乐得成全,哪知静王当面婉拒了婚事,这之后,他就怀恨在心,处处与静王作对,”南宫轩给她解释,想到往事,也舒然一笑。 南宫领大笑道:“原来是这样,这司马大人也太小气了,”又有点八卦的问道:“他女儿是不是很丑,那个静王才看不上呀?” 南宫轩摇了摇头,“据说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那他有心上人了?”除了这两个原因,没别的解释了。 “这就没人知道了,只是这两年也不见静王与谁家小姐走到一起,更从不曾听过婚配之事,”南宫轩对这种儿女风云的事情自然没有南宫灵感兴趣,敷衍道:“好了,时辰不早了,你快些去用早膳,为父还有事。” 等南宫轩走的没了影子,南宫灵还停留在原地,脚尖踢着几个小石子,心里盘算道:“这个静王好歹帮过我两回,做人不能知恩不报,如今他被冤枉了,我是不是该帮他平反呢。” ------------ 第十三章 蹊跷 天色及亮,孙公公就轻手轻脚的把燃了一夜的蜡烛都吹熄了,白色的烟从烛心飘出,缓缓腾空,然后消失不见,烛油如泪滴般落满了烛台。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151+看书网 瞧皇帝撑头靠在案几上睡的正香,后退几步,蹑手蹑脚的出了殿内。昨晚皇帝并没有闲情逸致去别宫的妃嫔处歇息,只独自回了养心殿批阅奏折。 要说这世上谁能摸得住李清昇的喜好,非孙公公莫属,他出去后先是吩咐人备些清淡的早膳等会拿过来,自己去泡茶。他既服侍皇帝这么些年,自然熟知李清昇一早起来,都有先饮一杯茶的习惯。 李清昇打了个盹,醒来时,看到殿内就他一个,稍嫌空气闷滞,迈步至窗口,将合起的镂空雕花窗开了个口,望着外面一株不知名花草,敛眉静立,细眸渊深如海。偌大宫殿,几无杂音,脑海内忽然闪过一句话: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一念及此,不觉想起宫中发生之事。双眸收紧,奔出一股杀意,语意未明的自语道:“皇弟,可不要辜负朕啊。” 估摸着皇帝也该醒了,孙公公照例填漆茶盘奉了竹丝白纹的粉定茶盏,预备了热的茶,便奉了进去。探手探脚的跨入殿门,先是看桌案旁人影不见,转了个圈,才发现皇帝一个人站在窗边。 孙公公自然不敢打扰的,轻轻的把茶盘放下,垂首站在边上候着,以防皇帝随时召唤。 良久,见皇帝有了动作,孙公公才敢开口,“皇上,您一宿未睡,要不要吃了早膳休息一下。” “朕不困,”李清昇回到案旁,端起茶盏来。 孙公公忙阻止,“那盏茶凉了,早春太寒凉,只怕入腹不畅,于皇上龙体有损,奴才去换一盏吧。” “无碍,”李清昇一饮而尽,寒凉入喉。 孙公公等李清昇喝完了茶,就出去叫小太监将一个食盒端了进来,挥挥手让那小太监下去,自己打开食盒,端了碗糯糯的酒酿圆子出来,“皇上,趁热吃点。” 李清昇接过碗,眼睛却看着那个食盒,手拿着印花瓷汤匙在碗里来回摆弄了几下,语气淡漠的随口问道:“孙全,你跟着朕多久了。” 三春繁花色,四季轮更迭,数载潮汐落,几度月圆缺,岁月在眨眼间悄悄流走,记忆中的小孩也成了如今一朝天子,孙公公心里感慨光阴如水,口中也不含糊,半躬着身,忙道:“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算起来,我服侍皇上也有十五年了。” “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朕的脾性不成?”李清昇放下碗,冷眼而视,“黎妃在外头等多久了?” 孙全跪下,“皇上恕罪,奴才不是有心欺瞒,只是黎妃她也是对皇上一片心意,奴才不忍拒绝。” “朕说了,不想见到任何人,让她回去吧,”李清昇指着食盒,冷然道:“还有,以后别做这些事了。” “是,”孙全磕头,重又将未食用过的碗放入食盒内,连着食盒一起提了出去。 皇帝闭目,不知进退的女人。 晌午时分,宫门吱呀呀的开启,一位大臣从里面出来,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汗渍,喘了一大口气,摇着头走开。 宫殿里面,皇帝站在中间,旁边地上躺着一本账册,是计也成建造宫殿的款项来去,每一笔都清楚的记录,丝毫看不出问题所在。还有一张施工图纸,上面密密麻麻的画满了线轴。 静谧的空间维持了不多久,就听见外面传来稍许吵闹声,孙全见皇帝分明神色不善,快步走出去,道:“谁在外边吵吵闹闹的,不要命了?” “嗨,孙公公,是我,”南宫灵从两名挡着她的小太监后面努力露出个脸,笑嘻嘻的说道:“我有话找皇上说,快放我进去吧。” 孙全颇意外,“原来是丞相家的千金,不过,除非传召,否则皇上此刻不见任何人,您请回吧。” “唉唉,”南宫灵被人推着往后退了两步,扯着嗓子喊道:“我有事跟皇上说。” 孙全掩着嘴一笑,“哎哟,找皇上的哪个说没事呢,刚来的黎妃就被皇上赶走了,南宫小姐可别为难老奴,要是伤着你了,我可不好对丞相大人交代。” 南宫灵杏目圆瞪,感情把她当成投怀送抱的女人了,不过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反而大声道:“皇上,关于那件案子的事情,我有话要说。” “哎呀,我的姑奶奶,别叫了,别叫了,皇上生气了,我也保不了你,”孙全连忙摆手,希望南宫灵不要惊扰了皇上,治她个什么罪,另一方面,心里又难免想着,现在的女孩子一个个越发厉害,而且还势利,就仗着在皇帝面前表现了那么一下,就想来接近皇上。 “让她进来,”威严沉静的声音从宫门后传来。 南宫灵神气的哼了一下,“看见没,皇上叫我进去的,你们都快让开。” 守门的放行,南宫灵提着裙子迈步走了进去。 皇帝一个人坐在案几后,手拿着奏章在看,南宫灵边观察着边想,当皇帝其实也挺无趣,每天要看那么多奏折,旁边的人全都阿谀奉承,根本听不到几句真心话。 “见到朕不跪么,”皇帝的视线没有移开,淡淡的说道。 “啊~哦,”南宫灵跪下,拜大礼,“臣女参加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刚才说,你知道案子的内情?”皇帝放下奏折,拿毛笔批了两句,边问道。 南宫灵没听到他说起来,只能跪着,瞄了一眼地上的账册,道:“皇上看过账册,应该知道宫殿的施工过程并没有问题,也不存在偷工减料的问题,所以这个案子应该和王爷没有关系,但是,就算没有这场地震,宫殿过不了多久还是会塌。” 皇帝搁下笔,终于抬头看她,“哦?你是如何知道的?” 南宫灵觉得膝盖有点跪的疼了,扭了扭身体,“回皇上,臣女之前细看过那些横梁,发现颜色略有深浅,且臣女闻了一下,居然有股淡淡的药味。” “你是说,”皇帝眉头皱拢,“有人给横梁用了药,使其软化,撑不住宫殿的重力,到了一定时间就会塌,而正因为这场地震,才提前了?” “bingo,”南宫灵打了个响指,“就是这样,所以这件事太蹊跷了。” 皇帝聪明的略过了听不懂的词,捡重点道:“你还懂这些。” 南宫灵被皇帝看的心虚,“臣女闲时喜看些书,略懂皮毛而已。” “可就算这样,还是不能洗清静王的罪,照这样说来,他从头到尾是监工,最有下手的可能,”皇帝放松身体,靠向椅背,终于像是想起来般说道:“起来吧。“ “皇上不如这样想,如果不是这场意外,宫殿并不会那么快就塌,那么这个宫殿必然只有鸢淑仪居住,可静王为什么要害鸢淑仪呢,他能有什么好处?”南宫灵揉着膝盖,“臣女想其中必有其他隐情,还需查个清楚才行。” 皇帝指尖轻轻敲击龙椅把手,略感兴趣的看她,“你想查案么?” 南宫灵乌黑的眼睛发亮,在现代还没来记得发挥,一来古代就让她碰上案子,这难道是天意,“想!” “好,那朕就将这个案子交给你,”皇帝勾起一丝笑容,墨黑色的眼眸深不可测,“可别让朕失望。” ------------ 第十四章 查案 春夏交接,天光夜短,时有飞禽折枝而栖,偶然惊了,振翅掠起,徒留满地花,亦有悄然坠与行人身上者。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151+看书网 南宫灵就算再天真无知,也知道查案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万没有交给她的道理,更何况如今牵涉到了当朝皇亲。这个皇帝到底是城府太深还是拿国家大事当儿戏,南宫灵看不清,李清昇的嘴角含着一成不变玩世不恭的笑,而双眼波澜不惊,深不见底。 南宫灵咬了咬唇,终是问出了心底疑惑:“臣女想知道,皇上为何会把案子交给我来查,难道皇上真的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吗?” 李清昇摸着下巴,意有所指般,说道:“朕正头疼的时候,你突然出现,既天意如此,南宫灵,你可不要辜负了朕的信任。” 南宫灵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种感觉,就像自作聪明的动物落入狡猾猎人设置的圈套一样,糟糕透了,缓缓眯起美眸,为刚才轻率的举动感到后悔。她轻薄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猛然间意识到,她现在面对的是一个能掌握她生杀大权的人,别说她一个人,要是眼前的这个人愿意,轻易灭了她全家都是简单的事。 那么,她是不是还有说不的权利。 皇帝自案后站起来,观察南宫灵的一举一动,缓缓踱步,“说起来,朕该感谢你才是。” 南宫灵一下子从自己的思绪里出来,脑子有点不够用,“嗯?什么” “若不是你想出剑舞这出,恐怕朕与众臣都难逃厄运,”这会儿皇帝已走到她面前,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南宫灵,令她觉得略不自在。 李清昇看着南宫灵的眼睛,目光如炬,像是直穿心底般,“莫非你是朕的幸运神。” 南宫灵僵硬的移开视线,尴尬一笑,“呵呵…皇上乃真龙天子,自然有苍天庇佑,和臣女没多大关系,”说着,脚步悄悄往后退,让两人的距离稍远了些。 李清昇并未再靠近,扬起嘴角笑了笑,伸出手,手掌一翻,一枚金色的令牌躺在手心,递过去,道:“拿着它,你就能自由出入宫廷,下面的官员也会全都协助你办事。” 南宫灵小心翼翼的接过,好奇的看这个令牌,翻来翻去检查一遍,撇撇嘴,可惜了,没找到免死两个字啊,果然电视里都是骗人的。 李清昇不解的看着她丰富的表情动作,“怎么了?” 南宫灵摇了摇手中有点沉甸甸的令牌,感觉是金子做的,不知道卖掉能打几个戒指,“皇上,这个好使么,他们听不听令牌的话啊。” “见令牌如见朕,”李清昇问道:“还有其他疑问么?” “没有,”南宫灵把金牌放到袖笼里,“那…皇上,臣女告退了。” 李清昇点点头,忽而又道,“等下。” “嗯?”转身的南宫灵回过头,等着他说下去。 “你打算先从哪里开始查,”李清昇疑问道。 南宫灵想了想,“先去看一下计也成的尸体吧。” “你怀疑计也成并非自杀?”李清逸皱眉,“可是,仵作送来的验尸结论,的确是被布条勒死的。” 南宫灵眨眨眼,浓密的睫毛风情万种的搧动着,黑瞳闪过一丝慧黠的灵光:“没有亲眼看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设,而我,现在就需要去证实这个假设。” 从凌德殿出来,绕过一个荷花池,南宫灵忽然发现自己迷路了。都怪她自我感觉太好,以为进来一遍就记住了这里的路,现在一看回回绕绕的,还真有些头疼。 就打算随便抓个路过的宫女太监带路,却瞧见前方一颗常青树上挂了一方丝帕,南宫灵两个手指捻起,就见上面绣了一朵很精致的菊花,手工很不错,把那朵花绣的栩栩如生。 “好像是在这里丢的,”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引起南宫灵的注意,抬头一看,一主一仆,那主子却是贵嫔陆思茗。 两人也注意到南宫灵的存在,一齐看过来,姑姑打扮的人附耳对陆思茗说了什么,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南宫灵福了个礼,“娘娘好像在找东西,是这方丝帕吧?” “原来落到这里了,”陆思茗身边的姑姑接过,礼貌的含笑道:“多谢南宫小姐,我们娘娘找了半天呢。” “哦,我就是路过的,”南宫灵如实说道,“正好捡到了,不客气。” 陆思茗对南宫灵颔首,浅笑了一下,侧头用眼神示意她们可以走了。 南宫灵挣扎了一下,现在麻烦她们事情,是不是有刚才捡到手帕要求对方来回报的嫌疑,不过还是艰难的开口道:“额…娘娘,我想问下,这里…嗯…怎么出去。” 两人对视一眼,陆思茗开口,清音到:“如欢,你找人带她出去吧。” 慕如欢应承道:“是,娘娘,”继而对着南宫灵笑道:“宫里的路都是比较迂回,头两次进来的人,迷路也是难免的。” 南宫灵窘迫的笑了笑,“那么,烦扰娘娘和姑姑了。” 计府朱红漆的大门上两个交差而贴的白色封条特别明显,如果路过的人停留下来指指点点,马上有守在计府门前的衙差打发走,“看什么看,走一边去。” 南宫灵抱拳站在离计府不远不近的街市上观察了下,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走到旁边的茶铺要了碗茶,丢了两枚两枚铜板给伙计,聊家常似的说道:“这家犯了什么罪啊,这么多官兵呢。” 伙计抬头看了一眼,边擦着桌子,边笑道:“哦,那家啊,原本是工部尚书计老爷府邸,听说啊他贪污了建造宫殿的银子,被皇上发现,”伙计右手一横,对着脖子比划道:“悬梁自尽了。” 南宫灵双手执茶杯,手靠到桌上,“原来是这样,那这位计大人可真是没长眼,连当今圣上都敢欺瞒,”南宫灵微仰着头,朱唇勾起浅浅的笑,“诶,小二哥,你说这事会是计大人干的吗?” “嘿,这官府老爷的事,我可就不知道喽,”伙计擦完桌子把抹布甩到肩上,这会儿功夫,来喝茶的人不多,他就坐到旁边凳子上,凑过去,压低声音,显得神神秘秘的说道:“不过啊,那天晚上,也就是计大人死的那晚,我倒是看到计府闹鬼了。” “什么?闹鬼,”南宫灵皱了皱眉好看的黛眉,放下茶碗,认真听他说。 “对啊,”伙计接着道:“邻镇的茶叶比这里好,而且还便宜,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我都要去一趟那边进货,那天呢,因为回来的时候遇上一场雨,我在破庙躲了两个时辰,回来就晚了。正当我走到前街,你猜怎么遭,忽然一个黑影飘过,妈呀,差点没吓的老子腿软。” 伙计用茶壶倒了杯茶给自己喝一口,“后来,我就看到那个黑影飘进计府,第二天就听说计大人出事了,”伙计转了转眼珠子,“你说,会不会是冤魂索命。” 南宫灵噗嗤笑了一下,“这世上哪儿来的鬼。” “这位小姐你可真别不信,这玩意邪乎着呢,”这时,伙计看到有人来茶铺,忙站起来去招呼。 南宫灵侧头凝思,指尖慢慢划过杯缘,低声自语道:“闹鬼啊。” “站住,”南宫灵刚迈上阶梯,就有衙差呼喝,“没长眼睛啊,官差在这里办事,还不快走开。” 南宫灵翻了翻白眼,慢悠悠的掏出令牌,“看见没有,这个是什么?” 几个衙差面面相视,就算不十分确定,也能从九爪龙纹看出是皇帝的东西。 “还不跪下,”南宫灵下巴微扬,语气稍严,“是要我转告皇上,治你们一个不敬之罪吗?” 几人跪拜,口呼万岁,低头看着地面,不敢多言。 南宫灵收了令牌放回去,哼了一声,头也不转的往里走。这种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见风使舵的官牙子,哪朝哪代都如此,根本不用给他们好脸色。 ------------ 第十五章 合作 南宫灵边走边观察,计府大致格局和她家差不多,只是更显得富丽堂皇些,更难得的是,就算无时无刻不感觉到府邸主人的极尽奢华,然而又恰到好处,丝毫不引人反感。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151+看书网南宫灵暗暗琢磨,计也成一定用了很多心思在府邸装修上。 屋顶铺着暗红色琉璃瓦,在阳光照射下闪耀着晶莹的光。进了大门不远处是一汪水池,清澈见底,上面架着一座白玉雕花的桥,站到桥上低头往下看,清晰可见的池底是大理石,两边还零星铺缀着鹅卵石,颗颗圆润精致,几尾锦鲤在水中嬉戏,好不闹腾。 庭中植泡桐,伞花序复,花开无声,馥雅安恬。走进屋子,做工细致的雕花黄花梨木桌椅上摆放的是上好古瓷茶具。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南宫灵转头,年纪约五十上下的男子,脸宽耳肥,身材略厚实,“我是计府管家计有才,敢问阁下?” 南宫灵拿出金牌在他前面晃了一圈,“我是奉旨查案的,带我去看一下你家老爷出事时的房间。” “是,是,”计有才忙不迭的点头,伸手做出请的姿势,“姑娘请随我来。” 南宫灵刚随他跨出门槛,被一人挡住,抬眸,来人一袭玄衣,木簪束发,腰挂碧玉,银冠高束,拱手轻笑,“南宫小姐有礼,在下白重文。” 南宫灵恍然,就是那个御史大夫白重文啊,不过没什么动作,静待他的下文。 “是这样,我听说圣上将这个案子交由小姐来查,特来关心一下,帮小姐打个下手,”白重文不疾不徐的说道。 南宫灵伸出食指勾起肩侧一缕发丝,有一下没一下的绕着手指,“你是来打探我的虚实的吧?” 白重文仍是保持着微笑,“在下不敢。” “白大人,”南宫灵莲步款款向前走,边道:“不如我猜一下你现在的心思如何?” “小姐有话请直说,”白重文对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意外,不置可否的说道。 南宫灵迈着细碎优雅的步子,唇角微扬,带着自信的神色,道:“白大人刚听闻皇上将此案交给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子时,便觉荒唐,但圣意不可违。而白大人又和静王乃至交好友,自然不会让一个女子儿戏对待,可是君无戏言,你既不知道皇帝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又不能轻举妄动,所以今天特地来查探我的虚实喽,”南宫灵微微侧头看他,双眸被太阳照的眯起来,长睫留下一圈淡淡的黑影,“大人,我说的可对?” 略一迟疑,半带轻笑道:“南宫小姐聪慧过人,心思细密,重文过滤了,不过,”白重文停顿了一下,复言:“如今好友被冤下狱,小姐体谅在下心急如焚,可否让我一同查案呢。” 南宫灵弯起指尖轻轻敲着自己的红唇,慢慢的,唇角缓缓绽出笑意,眼眸里闪过一丝算计,“可以是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既然如今我受了皇命,还委屈白大人在查案过程中听从我的派遣呐,”南宫灵甜甜的笑,目光满是狡黠。 白重文颔首,“这是自然。” “好了,走吧,计管家请带路,”南宫灵招招手,唤了下一直安静候在边上的计有才。 南宫灵认真检视房间的东西,椅子还是倒着,地上有脚步痕迹,桌上的茶喝了一半。她抬头,看向屋子正中间的横梁,就听计有才道:“除了官差把老爷的尸体移走之外,屋里其他东西都没动过,还保持着那天的样子。” 南宫灵看了一会儿,忽然道:“有没有长一点的梯子?” “梯子?”计有才没反应过来,“要梯子做什么?” “当然是爬上去看看啊,”南宫灵解释道:“你们看啊,这横梁这么宽,万一躲着个人,恐怕也不容易发现吧。” 话刚落地,就见眼前黑影一闪,就听头上传来声音,“这里太干净了。” 艾玛,轻功诶,南宫灵星星眼的看着白重文,这飞来飞去得省下多少时间啊,不知道长途旅行是不是就不用坐车了。 嗖的一下,白重文已落地,“南宫小姐猜测的不错,是有人曾躲在那里。” 南宫灵也回过神来,“嗯,我之前听说计大人死的晚上,计府闹鬼,就怀疑是有人暗潜进来了。 “那这么说,”白重文蹙眉,“你怀疑计也成是被害死的。” “什么?”计有才惊道:“我家老爷是被害死的。” “这个嘛,”南宫灵双手背在后面,往门口的方向走去,“还需要验证一下。” 两人从计府出来,已日暮西沉时分,正是水天向晚碧沉沉,树影霞光重迭深。白重文和南宫灵并肩而行,街市的人慢慢就少了,小贩也开始收了摊子准备回家吃晚饭。顽皮的孩童仍是三三两两扎堆玩耍,还有酒楼茶客,渐渐热闹起来。 安静片刻后,白重文先开口打破沉默,“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验尸”两个字从南宫灵嘴里吐出,简单而肯定。 “你是说让仵作重新检查一次?”白重文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上次可能疏忽了什么地方。” 南宫灵走到一个摊位前,看到一个小玩意儿新奇可爱,忍不住拿起来把玩,“谁说让仵作来查,”南宫灵漫不经心的回答,边抬头问摊主,“这个多少钱?三文啊,喏,给你。” 白重文不解,“不让仵作查,那谁去?” “当然是我啊,”南宫灵边玩着手中小东西,边不在意的回道。 “你?”白重文有些不信任的打量她,“你还懂医术么?” 南宫灵停下手中动作,转头看他,下巴微微扬起,眼神傲然,冷笑道:“男人总是喜欢轻易看低女人来彰显自己的高大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重文歉然一笑,“请不要误会。” “没事,”南宫灵一摆手,“我不会和无知的人计较,”说罢,不再理会白重文,径自往前走去。 白重文摇了摇头,好个气性高的女子,便也追着她的步子去了。 ------------ 第十六章 验尸 县衙离计府倒也不是特别远,走了一炷香功夫便到了,门口守着两个衙役,南宫灵他们表明来意,就有人带着往停尸房走。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151+看书网 “县衙的仵作在不在,”南宫灵走在他后面,问道。 带路的官差三十岁上下,样子看上去粗狂且凶悍,不修边幅的很,说话也是粗声粗气的,“他不住县衙,平时没有事的时候,都在他的药铺里给人看病,有需要再去喊他。” 有时候大夫和仵作是不分家的,南宫灵表示知道的点点头,又说道:“能不能差人去喊他过来,我有些事情要问他。” 这些衙役一向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倒也不多问,就招手喊了另一个过来,让他跑一趟把验尸的仵作给喊来。 嘎吱一声,推开陈旧的木门,里面昏暗的光线让人觉得分外阴森,外间的风带入房间,吹起白色的布,同时还把一股难闻的味道传送回来,三人拿衣袖掩住嘴鼻。 “停尸房常年安置尸体,这种怪味是免不了的,你们不如在门外等着,仵作来了再说,”衙役一看这两就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哪儿能真的去看一具尸体,心下了然的说道。 南宫灵没理会他,从袖口里拿出一条手帕,才发现这条是上次李清逸给她用的,她本打算洗干净了,哪天见到就还回去。不过,眼下也没有其他帕子带在身上,就用它折了一下,然后举到眼前,盖住眼睛以下部位,在耳朵后面打了个结,就暂且拿它当口罩用了。 淡淡清香冲去不少污秽脏气,南宫灵一马当先的跨了进去,门口的桌子上放了烛台和零星几根蜡烛,有用过也有全新的,她取了一根插到烛台的钉子上,用桌上放置的火油打燃。立刻,屋子里更亮堂了一些,不过烛火随着她的走动摇曳不停,照的这个阴森冷清的地方更加诡异。 南宫灵走到屋子里唯一的那具尸体边上,把烛台放到旁边,捋起衣袖,把过长的袖子在手上绕了两个圈给打上结,南宫灵抬头看门口的方向,“白大人,你不是要做我的助手么?” 白重文干咳了一下,脸上阴晴不定,他还真没有看尸体的爱好,不过…“白某这就过来。”鼻子里难闻的气味太重,也学着南宫灵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帕掩住口鼻,这样调试了一下呼吸,才慢悠悠的走到南宫灵身边,“南宫小姐,在下要怎么做。” 南宫灵先是对门口的衙役道:“你在外面候着,仵作来了让他直接进来,”又对白重文道,“把白布掀开。” 衙役对自己不用进去这事感到很高兴,“是,如果两位大人有其他需要,请吩咐一声。” 白重文略显谨慎的轻轻拉起白布一角,然后再一点点往下退,“呼喝~”,死掉的计也成瞪着一双眼睛,吓的白重文退了两三步,白布重又被盖上。 “死人也怕,”南宫灵不屑的瞟了他一眼,纤指挑起白布一拉,哗啦一下,整个尸体就呈现在两人面前,“不用你了,帮我拿着烛台。” 白重文有些自行惭秽啊,他居然连个小女子也不如,不过话说回来,也不是每个女人都像南宫灵这样…这时,他抬头看了南宫灵一眼,就见她双眼发亮,露出兴致勃勃的色彩,双手摩拳擦掌的,像是遇到了好玩的事情,真是有点…变态! “喂,你干嘛呢,发什么呆啊,还不快把烛台拿过来,不照亮我怎么看,”南宫灵不耐烦的喊道。 “嗯,脖子有淤青勒痕,”南宫灵用一根随手捡来的树枝戳了戳,掰开计也成的眼睛看了看,又往下看他的手,脚,“把他翻个身,”南宫灵边看边指挥,这种力气活自然是不适合她的。 差不多表面都检查了一遍,基本上和仵作给的总结差不多,除了…南宫灵正准备下一步,来确定心中想法。门被打开,进来一个头戴冠帽,身着灰衫的年轻人,那人双手抱拳作揖:“在下唐四,是这里的仵作。” 南宫灵和白重文一齐抬头打量一番,“来的正好,死者的手部和腿部有少量淤青,你之前有看到吗?” 唐四进来后,门重被关上,他抬头所见,面前有两人,虽蒙着脸,但体型穿着可知是一男一女,有些讶然,倒也很快收拾好表情。他想了想,道:“是有一小部分,不过他家人说前两天下雨路滑,计大人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手脚,我看那部位与形容的正好不差,也就没有细想,”唐四皱眉,“难道两位大人对此有疑问么?” 南宫灵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说道:“帮我准备些工具,我要开膛验尸。” “什么?”其余两人有些惊讶,唐四的职业水平被怀疑,有些微忿,“我都说了,计大人的确是死于自缢,这些淤青也给你解释过,你想做什么。” “我犯不着和你解释,也没那个闲工夫,”南宫灵淡漠的看他一眼,口吻清冷,“如今我受命于皇上,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做就行了。”不是她看不起唐四,而是对自己工作都如此马虎的人,她给不了好脸色。 一个时辰后,房门再次开启,南宫灵首先出来,边思考边点头,随后豁然开朗的勾起一丝微笑。跟着是白重文,就见他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呼吸不稳,似乎再强忍着什么。最后是唐四,他的脸色也不好看,仿佛受到了重创般郁闷。 从井里打了水净手,南宫灵拿出一个香囊,解开了把里面的花瓣倒入盆里。这个时代没有香皂洗手液,她就采集了这种花,晒干了洗手不仅能清洁手部细菌,还能留着一股舒服的香味。 早就是月上柳梢头的时辰了,新月倒影入井内,随着波动的水晃晃悠悠的来回摆。月光把所有的东西都染上一层淡淡的白,树影参差,几点寒星,闪烁在高而远的天边。 “咕噜~”南宫灵摸摸肚子,刚才忙碌也不成发觉,现在还真是饿的前胸贴后背呢。 白重文怕她尴尬,道:“居然这么晚了,难怪我的肚子开始抗议,不如今天由我做东,请小姐赏脸陪在下吃个晚饭如何?东街的岳华楼不错,听说最近新请了个厨子,做的一手好菜。” 以前忙的时候,也不过抓点饼干面包的干货往嘴里塞,所以,南宫灵不甚在意的说道:“都快饿死了,随便弄点东西来填饱肚子就行了,不用讲究,”这人就是这样,不说的时候还好,一旦感觉到了,就特别饿,连脚步都虚浮了。 白重文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还真的没遇到过南宫灵这样的女孩,令他时刻处于重新了解的状态,好像怎么也摸不透一般,黑色的眸子浮现一丝笑意,真是有趣极了。 ------------ 第十七章 蚀魂蛊 夜里独有的潮湿阴冷充斥着整个巷子,残月银光点点披散而下,月光不及处幽暗不可见,似暗夜里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唯有那红灯笼中跳动的焰火,给人春寒中的一丝暖意。151+看书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南宫灵抬头仰视高高的苍穹,眼里现出少有的恍惚和迷离,“今人不见古时月, 今月曾经照古人”,她却反了。世人遭遇各种,奇有之,谁又如她这般荒诞。淡淡月光洒在她洁白的脸上,散发出浓浓的思念与伤感。 白重文刚才已率先进入酒楼,不见她跟上,又折回,见她露出这等忧伤表情,倒有点手足无措,又忍不住好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总好像猜不透一样,还是忍不住轻轻唤道:“南宫小姐?” 南宫灵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抬手整理鬓侧被风吹乱的发丝时,已调整好心态,恢复到平时自信带笑的模样,仿若刚才的一切都是白重文的幻觉。 当然不是幻觉,所以白重文肯定,在南宫灵的身上一定有很深的秘密,并且,他很有探秘的兴趣。 在南宫灵的要求下,两人叫了几个很平常但炒起来快的菜,饿到极致自然以入腹为最大前提了。南宫灵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味淡,还略有些苦涩,她自幼喜甜,就不大高兴再喝了。 “这种茶是本地特产的,清火易骨气,饭前饮有益开胃,酒楼大多都有,”白重文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见南宫灵只喝一口就放下,便解释道。 南宫灵知道,这就和以前去饭店吃饭,基本事先都会准备一壶大麦茶一个道理。一来上菜有时间,也让大家喝点茶解解闷,二来有开胃助脾的效果。 菜上的七七八八,南宫灵不客气的拿起筷子猛吃起来,还别说,味道是真不错的。白重文见过的女人自然也不少,可没一个千金小姐像她这样...粗鲁。 “咳咳...”南宫灵吃的过快,噎住了,猛捶自己胸口。白重文赶紧倒了杯茶递过去,南宫灵一口饮尽,呼吸是顺畅了,胸口有些微微疼,伸手来回抚摸。 白重文摇摇头,失笑道:“不用着急,慢慢来。” 南宫灵见他笑话自己,美目巧转,顾盼流莹,嘴角微微上翘,在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嘴里时,幽幽的说道:“计也成的心脏血丝如蛛网缠绕,是毒死的。” 被她一提醒,白重文脑子里顿时闪过那个画面,胃里一阵翻涌,顷刻间嘴里的菜真是咽下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脸色也难看极了。 南宫灵拿手掩嘴不停格格笑,肩膀也随之一耸一耸的,“你想吐的话出去吧,我不会笑话你的,哈哈哈~~” 白重文含糊的说了一句:“在下失礼了,”黑影一闪,南宫灵前面就不见了人。 谁让白重文不了解君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至理名言呢,这不就自讨苦吃么。尤其是她,只有她欺负人,还没人敢欺负她。当然,南宫灵不会细思,这都是因为身边一直有萧然在的缘故。 南宫灵笑够了,重新拿起筷子,对着面前没动多少的菜继续大快朵颐。 一炷香之后,白重文才回来,不过没吃菜,让小二送了壶酒,连饮了两杯才压下来。南宫灵也吃的差不多了,拿手帕擦擦嘴,又注意到帕子不是她的,不过既然都用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看到白重文的举动,疑惑道:“你不吃饭?” 白重文举起右手,摇了摇,“不用了,我不太饿。” 南宫灵转了一下眼珠子,朱唇带着笑意,了然道:“你再吃点吧,我这回保证不提计也成的内脏。” 白重文满脸黑线,“南宫小姐既然吃饱了,我们走吧。” “嗯,也好,”南宫灵抚摸肚子,撑的好爽,从窗口眺望月色,点点头,道:“现在我们该去计也成家里抓那个内贼了。” 踏在夜间的石板路上,南宫灵不疾不徐的走,白重文跟她比肩而行,“你刚才说他是中毒,可为何仵作当日却查不出来。” “那个啊,”南宫灵给他解释分析,道:“这是蛊毒,叫蚀魂蛊,应该是很久以前就中在他身上了,平时身上感觉不出来,也不会有任何不适,但是只要操控的人想他死,就能瞬间要他的命,用来指使人做事是很好的选择。” “蚀魂蛊?”白重文重复了一边,眉头慢慢皱紧,“那是谁想要他的命,又怎么会很久之前就在他身上了?难道一切都是阴谋...”豁然抬头,道:“我们这就去禀告皇上。” “不急,”南宫灵挑眉,神情倨傲,嘴角勾起一抹调皮的笑容,道:“等抓住了那个人再去也不迟。” “你是说,抓住那个下蛊之人,可是,我们毫无头绪啊,”白重文缓缓点了点头,“你是说害死他那个一定是计府的人,而现场一定还留有我们之前没发现的罪证,是那个人急于销毁的。” 南宫灵侧头看他一眼,“不错嘛,还是有点头脑的。” 白重文大汗,这算是夸奖还是讽刺,不过也没有计较,就听南宫灵接着说道:“不过有一点错了。” “什么?”白重文静待她详说。 “世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诱发这个蛊很简单,只需要在他三尺之内点燃离魂香,蚀人之魂,诱人离魂,无声无息。而且,中这个毒死的人,表面丝毫没有痕迹,再做出上吊自尽的假象,基本上都会被蒙骗过去,”南宫灵只在医术上看过,却没想到真有这样的毒,看来她以后需要多看点这方面的古书。 “原来如此,仵作唐四恐怕就是被这样欺骗的,”白重文还有一点不解,“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南宫灵早知道他会有这样一问,自信一笑,黑色的眸子里显得神采奕奕,“你还记不记得他的每个手肘膝盖处有不少淤青,唐四说他因为摔了一跤才如此,可是你再试验一下,若你摔倒了会如何,”南宫灵比划了一下,“我们正常人,我是说没有功夫的人,滑一跤摔倒不是侧边倒,就是往后仰,而能造成四个地方都有淤青,必须是趴着倒下去,也就是绊倒才会出现的情况。” 白重文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些钦佩与欣赏,“我知道了,现在我们就是要去抓那个点香的人,而事发到现在,他恐怕还没机会把那些香灰处理掉,”抬头看了看天空,月牙渐渐退下去,天空黑的如被墨泼了似的,只有一些星星点缀在幕布里,一闪一闪亮如钻,“而今天正是最好的时机。” “对,”南宫灵伸手打了个响指,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真令人期待。” 两人快到计府,南宫灵却停下脚步,白重文不明白,“不是要进去?” 南宫灵指了指后门的方向,鄙视的看他一眼,“笨啊,这样正大光明的进去,那贼还敢出来么?当然是悄悄的溜进去啊。” 白重文听了,感觉有些道理,“你说的也对。” 南宫灵直摇头,真不知道这样的智商怎么做官的。殊不知白重文出自书香门第,为人向来君子作态,从不做这样的事,当然也想不到不走正门偷偷潜入。而南宫灵才不管那么多,她到底是现代人来的,不拘小节,更没有君子小人的概念,主要达到目的才是关键。 到了后门边上的墙外,南宫灵轻声比划着道:“你能不能带我飞进去。” 话音落地,就觉腰间一紧,耳边传来声音,“那在下得罪了,”热气喷在脸上,痒痒的,南宫灵还拿手抓了抓。然后人就离开了地面,再定睛一看,已经在里面了。 南宫灵再次感叹,这轻功真是好东西,她改日是不是应该也学两招,以后回现代了,就靠这功夫,绝对能偷遍所有豪宅。 ------------ 第十八章 捉贼捉赃 两个人轻手轻脚的来到计也成房间外面,躲在花草后静静等待,心中虽然有几分把握,不过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会不会如两人所想出现。151+看书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时间慢慢流逝,南宫灵脸上出现了些许不耐烦,莫非她算错了不成。正当她处于自我怀疑时,就听白重文附耳悄声道:“有人来了。” 南宫灵立马精神一震,一扫刚才的困顿倦怠,屏息凝气的注视那人。果不其然,他穿着计府佣人服装,这会儿悄悄溜到门口,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只够一人能进去大小,偷偷摸摸缩着身子进去。 南宫灵刚要起身,白重文一拉,险些跌坐地上,连忙用手捂住嘴巴,怕惊扰到那人。南宫灵嗔怪的斜睨了白重文一眼,就见白重文伸出食指对着嘴唇比划了一下“嘘~”的手势,在努努嘴,示意南宫灵看前面。 原来那个人也是极为小心的,就算进去了,扒拉着门缝瞧好半晌,确定真的没人了,才合上门进去。 南宫灵嘴巴张合两下,无声的用唇语道:“谢谢啊,我们快跟上去看看吧,”想起来,却因为蹲久了脚麻,一下子还站不太起来。 白重文点头,看她的情况,刚想伸手拉一把,又觉不妥协,遂无声的问道:“可以吗?” 南宫灵在地上跺了跺,慢慢的腿恢复过来,稍微拍了拍衣袖上的灰,道:“行了,”说完,抬头看看地势情形,想了想,一手拍在白重文肩上,嘿嘿笑道:“小白,恐怕又要麻烦你了啊。” 漆黑的夜里,树影随着凉风摆动,有些渗人,月光隐匿后,万物更显得空寂阴沉。屋顶上两个黑影叠在一处,仿佛和黑夜融为一体,唯有飘动的衣角看出是两个猫着身子的人,这自然是南宫灵和白重文了。 南宫灵趴在瓦片上,用手指了指下面,白重文点点头,用手指轻轻挑起一块瓦,黑的看不清任何东西,紧接着,一丝黯淡的光线从这块空漏的地方下面透过来。他们两个的位置很清楚的看到那个人点燃了火折子,熟悉的走到房间里面,小心谨慎的观察四周围有没有动静,然后快步走到一个金硝瑞兽的香炉边。 他把边上一个烛台点亮,然后熄了火折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再掀开香炉盖子巴拉起来,把里面的香灰一点点的弄进他带的盒子里,等做完了,就重新盖上香炉,吹灭蜡烛,抹黑从房间往外走。 跟来时一样,轻手轻脚的合上房门,心中不由产生一丝窃喜,转过身刚要走,却见眼前一黑,到底是做贼心虚,顿时吓了个腿软。 不过这人反应过来,小眼珠子滴溜溜转,瞅准了边上没人转身就要跑,白重文一出手把他制住了,不等问话,他倒先嚎叫,恶人喊捉赃起来,“你们是谁,半夜溜进来是不是小偷强盗。” “嘿,”南宫灵好笑的看着他,“你这小绿豆眼可真能贼喊捉贼的啊,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刚才进你家老爷房间干嘛去了?” “我...”这人四处乱瞟,就想寻机会跑,“关你们什么事,”见跑不掉了,心下一计,突然大吼道:“来人啊,有小偷啊,快来人啊。” 南宫灵和白重文也不阻止,任由他咋咋呼呼的乱喊一通,也省得他们找人来了,老神在在的看着计府的灯一个个点亮,然后是急促而又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快,快,有小偷...”一个声音说道。 另一声音接着话,“好像是赵二的声音。” “走,快点,我们去看看...” “哪里有小偷,”南宫灵他们听出是计管家的声音,“赵二,小偷人呢?” “计管家,就是这两人,”那个被拿住的人先开口道:“我瞧见他们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干嘛,就跟踪了两人,被我发现他们要进老爷房间偷窃,他们就想把我给灭口。” 南宫灵倒也觉得好笑,“如今证据确凿,看你还怎么抵赖。” 白重文把赵二用力往外一推,赵二就摔了个狗吃屎,“哎哟喂,”刚在地上爬起来,就听白重文说道:“这人就是谋害计大人的凶手,快去把衙役喊来,先关到大牢里去。” “什么?!”计管家不敢置信的惊讶道。 赵二在地上激动的大喊,“他们冤枉我,我怎么能是杀害老爷的凶手,我可什么都不没干,计管家给我做主啊,我是清白的。” 白重文哼了一身,蹲下去一把揪住他的衣服,从他怀里把盒子拿出来,“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是什么,这不是我的,你不要陷害我,”赵二着急的跪坐地上,抓住计管家的裤脚,“计管家,他们冤枉我,我是清白的。” 南宫灵淡道:“进了大牢,你自然就会招了。” 在门前守着的衙差闻声赶来了,“发生什么事啊,吵吵闹闹的,干嘛呐?” “你们来的正好,这人有杀害计大人的嫌疑,先把他先关到大牢去,等候皇上发落再做决定,”白重文对着那几个衙差吩咐道。 衙役一看是白重文和南宫灵,也不敢再有异议,拱手作揖道:“是,大人。” “冤枉啊,我是冤枉的,”赵二被拖着走的时候,还大声大吼的喊着。 “散了散了,都散了吧,”计管家脸色有点不大好的让其他佣人走了,最后只剩下南宫灵和白重文,他犹豫着措词道:“大人,赵二他跟着老爷有些年头了,挺忠心的,这中间会不会有些误会。” “是不是误会审过就知道了,白重文没有给他确切的回复,“天色已晚,你也先回去休息吧,等明天就知道事情真相了。” “是,”计管家拱了拱手,摇头叹息的往回走,这几天计府的事情太多了,一层阴影笼罩着总也散不开似的。 打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在夜里特别明显,干净利落的三声“咚!――咚!咚!”,白重文看着南宫灵道:“原来都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空旷的路上,南宫灵和白重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小白,你觉得当官好玩吗?” 白重文额有汗迹般,“我怎么变成小白了,”总觉得这称呼像是叫小狗,和小黄有异曲同工之妙。 “大家都这么熟了嘛,”南宫灵双手背在身后交叉,“本来是觉得有些好玩,可是现在发现似乎当官也挺累的,每天要应付那么多人,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要对趋炎附势的人发威才会信服你,要对不肯说真话的人威逼利诱,小白,你说对吧。” 白重文嘴角扬起淡笑,“为官者心系天下,自然不是玩的,要为君分忧,为民解忧,重责大任全挑在肩上,又怎么能用好不好玩解释。” “唉,”南宫灵抿唇,看前方黑暗的天空,眼神放的又空又远,“要我的话,还是浪迹江湖,环游四海更开心,如果有一天回不去了,我就去流浪。” “回不去?”白重文不甚明白的问道:“回哪儿。” “没什么,”南宫灵笑了一下,加快脚步往前走,“我现在开始相信,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顺应天命。” 白重文虽然不知道她话里含义,不过也没有再问,一个人若是想说,就不用问,若是不想说,问了也没用,如此这般想了一下,摇头散去心里疑惑,快步跟了上去。 “小白,你家是不是有个哥哥或者弟弟叫白重武...” “这个...真没有...” “小白,你和王爷这么好,小时候有没有好到穿一条裤子啊...” “...” “小白,我今晚很开心,我第一次用自己的推理抓住了一个犯人...” “你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是吗?” “是...” “哈哈哈~~” ------------ 第十九章 夜问 午夜静谧,踏步回廊中,如踩心口,亭台琼宇,似鬼魅重影。冰火!中文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151+看书网寒气透骨,面颊已有些僵硬,南宫灵伸手揉了揉,缓和不少。 悄无声息的打开房门,如猫一般躬着背缩进去,探手探脚的往前走,心里琢磨,本来以为初雪这丫头会等门的,这会儿看来是睡着了,这更好,省得惊扰了她爹娘。忽然,一不小心撞到不明物体上,脚步打了个踉跄,差点倒地。 “嘭~” “啊~!” 然后,室内灯光亮起,南宫灵的眼睛被闪到,忍不住眨眨眼,再用手揉了揉,就听到耳边传来甚是威严的声音:“闹够了没。” 南宫灵余光扫了一圈,她爹,她娘,初雪,夏木,还有管家陆青都在呐,这人可真够齐全的,心里明白这是问罪来了啊,脸上不动声色,挂上笑容,笑着道:“这么晚了,爹娘还不睡啊。” 南宫夫人责怪的看她一眼,“灵儿,你跑哪里去了,三更天才回来。” “我啊…”南宫灵望天,视线飘忽,用手抓抓头,“随便逛逛,就逛逛…”南宫轩望过来的眼神让南宫灵咽了咽口水,还是吐完了最后两个字“…而已”。 桌子被重重一拍,几页纸飘起来,再悠悠然的坠落地上,飘的乱七八糟,东一张西一张的,“你看看,这一天你都做了些什么!” 南宫灵瞄了几眼,原来她的行程都被写在上头,还挺详细。顿时觉得有点发怵,头皮麻麻的,她还是有点怕南宫轩发威时候的样子,本来这就是男尊女卑的世界,而且南宫轩好歹也是她现在这个身份的爹,可能是一种外界和内在的自然反应吧。南宫灵一只脚的脚尖在地上划来划去,低头道:“我也没做什么啊。” “哼,”南宫轩冷哼一声,“还说没什么,你独闯皇宫见皇上这事现在谁人不知,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还有,你凭什么就敢把这件重案揽在身上,你以为耍点小伎俩小聪明就行了?简直不知所谓,拿案子当儿戏。” 室内安静如无人,每个人都不敢说话,只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不在。南宫灵不服气的抬头,争辩道:“爹,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查案都是凭的依据,要不是我亲自检验一遍尸体,怎么会知道他被什么毒害死的,又怎么抓住那个下毒之人。而且,皇上既然把案子交给我,他就相信我能办好这个事情。” 南宫轩从椅子上站起来,一甩衣袖,双目瞪出火来似的,“你只看到表面一些东西,你可知道皇上为何把一个这么重要的案子给你,你又知道这背后千丝万缕的关系?” 南宫轩走到窗口,烛火把他的脸照的明明灭灭,“我费了多少心思不搅合进去,你倒好,自己送上门,”脸色结成霜一样的凝重,声音转而低沉,“自本朝开历以来,我们南宫家经历这么多风风雨雨,及至我这一代,不管政变还是夺权,我南宫家族始终能独善其身,屹立不倒,灵儿,你可知道为何?” 南宫灵有种感觉,自己仿佛是做错了,她为轻率的举动感到懊悔,现在的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身份是南宫家长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前朝无小事,她怎么能当成以前那样,任性妄为。可是,若历史重演一次,她也肯定会那样做,因为她爱憎分明,因为她本身不是南宫灵,体会不到家族压力,她是千年后乐天好动,敢作敢为、家庭和睦的林小盈。 言语及此,南宫灵忽觉有些愧疚缓缓摇头,声音细若蚊蝇,“不知道。” 南宫轩转过身,踱步到她身边,“任何事情不甚明朗前,我们都不该随意站队,保持中立,以不变应万变,”喟然一叹,伸手轻抚其发,言语温醇,“灵儿,你已经二八年华,也懂事了。你生来是南宫家的人,享受南宫家带来的利益,同时也该肩负起南宫家的责任,这是你不能改变的命运。” “责任,”南宫灵蹙眉,“爹,我不懂。” “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南宫轩吐出一口气,“明天我会去求见皇上,请他收回成名。眼下天色不早了,你先睡吧,”说罢,南宫轩摆摆手让所有人都出去,自己率先提步。 南宫夫人临出去前,温柔的抚摸南宫灵的发顶,“灵儿,你太胡闹了,唉,”责怪了之后,又忍不住温言:“你也别怪你爹凶你,他也不容易,这两天都愁成什么样了,晚上也睡不踏实,你还给他惹事。” 南宫灵垂头,身子靠到她身上,不管千年前后变化多大,南宫灵能体会到,做娘的心都是一样的,想起她自己的妈妈,不经意用脸贴着南宫夫人的手臂摩挲,像以前她对着她妈妈撒娇一般,心里一阵酸涩,眼眶就被染湿了,“娘,我错了。” “好了好了,”南宫夫人拍拍她的头,轻笑道:“你爹说说你,还真的委屈上了,”伸出食指刮了刮南宫灵的俏鼻,“你看你这孩子,快睡吧,折腾了一夜。” “嗯,”南宫灵点点头,抬手整理脸颊发丝的时候,暗暗擦掉眼角的泪珠,抿唇挤了个笑容,“知道了,娘,你也快点去睡吧。” 这一夜,南宫灵做了很多零碎的梦,最多的,都是她上学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她充满理想,满怀激情,梦着,梦着,嘴角泛开一朵美丽的笑容。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起了个清早,南宫灵倚坐园中池旁,浮萍满湖面,碧绿而明净。池中鱼儿惬意游玩。伸出手,探入水中,搅乱一池清水,泛起涟漪,惊得水中鱼儿四处乱串。顿觉甚是有趣,手在池水中不停拨动,早晨池水冰凉的感觉于指尖传入。 游来游去的鱼和她现在的心情一样,有点说不清楚的混乱。正想这些有的没的,初雪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说是皇上差了人来找她。 南宫灵不觉得疑惑,她爹今天是去找皇上,但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不过,还是站起来,随着初雪去见来人。 ------------ 第二十章 脱轨 前厅,最前头一人静立,拂尘摆在弯臂上,年纪看上去也不大,后面跟着几个侍从,见了南宫灵,上下眼睑微动,板着脸,用掐着一样的声音,尖声尖气道:“这位可是南宫小姐喽。<冰火#中文特么对于151+看书网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就是我,公公此来何事?”南宫灵应了声,又吩咐初雪:“去给公公沏茶。” “不用了,”那人稍稍抬眼,恩赐一般道:“皇上让我来传个话,案子查清楚了,不用再劳神南宫小姐,不过皇上也说了,多亏南宫小姐才能抓到谋害计也成之人,想要什么赏赐,改日尽管和皇上提就是。” 南宫灵懵了,“什么?查清楚了?可是现在只知道下毒的人,还没查清背后指使之人是谁,那人不过计府佣人,借他几百个胆都不够啊。” “全招了,”来人笑了笑,阴阳怪气的声调,道:“一吓唬啊,全招了。” 南宫灵一个激灵,急切道:“是谁?” 那太监身子稍微倾过去,压低声音道:“陈管家。” “哪个陈管家?”南宫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而且这姓陈的未免也太多了吧,但是,她认识的陈姓…似乎只有一个。 看着南宫灵渐渐转明白的眼神,传令的太监给了肯定,“就是陈司马。” “陈司马…”不对,南宫灵心里感到有点别扭,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可是她也说不上来。 “人都抓了,全交代了,还有什么不对的,这会儿,恐怕陈府的都给拿下了,”来人把这些惊心动魄的事说的波澜不惊,“陈府管家说了,全是陈司马在背后指使,包括给计也成下毒,让他给宫殿横梁做手脚,又栽赃给王爷。你看,丞相大人这会儿都还没回来,就说与皇上在讨论此事如何善后呢。” “但是,没有理由啊,”南宫灵喃喃道:“他没有理由这么做,”一个位极人臣的当朝重臣,他会是这么没脑子的人?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可是,为什么这个案子如此简单的就破了。 “行了,”来传信的公公抖了抖衣袖,“话也传到了,我该走了,恕我多嘴,这里头的水这么深,南宫小姐还是不要多问,免得殃及池鱼,告辞了。” 南宫灵揣摩这句话,眼眸转暗,又想到昨晚南宫轩所言,也就不再多问,“多谢公公提点,”说罢,给初雪使了个眼色,初雪立马拿出一个钱袋,递了过去,“这点跑路的辛苦费还请公公笑纳。” “嘿嘿,”他接过,顿时眉开眼笑,收到袖子内袋里,“那就多谢南宫小姐,我走了。” 南宫灵将一丝厌恶很好的收藏在眼角,笑了笑,“公公慢走。” 刚出门口,南宫灵忽然想到一事,“公公且慢,”快步出去,拿出怀中金牌,“既然这案子不用我查,这令牌还烦请公公带回去还给皇上。” 古语云,拿人手短,所以这太监回话也柔和几分,“这个啊,皇上交代了,让南宫小姐留着,往后可以随意出入宫廷。” 南宫灵听了,含笑道:“那就多谢皇上,”怀着这牌子还挺有用,留着也不错的想法,南宫灵还是颇为愉悦的收回怀里。 等人走了,剩下南宫灵和初雪两个,南宫灵坐在椅子上独自思考,她总觉得哪儿不对,为什么她想要什么的时候,就出现什么,一切都来的太快也太巧了。觉得自己好像处在一团雾气里,事情都脱离轨道运行。 她应该做些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该做。南宫轩昨晚的警告犹在脑海,她不能给南宫家惹麻烦。但是,不做的话,她又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心,她还记得,当她第一踏入法医室的时候,曾告诉过自己,她尊重每具尸体,并务必帮他们找出真凶。这是她的誓言,也是她决定从事法医工作的准则。 思前想后,脑子里一团乱,最后索性站起来在客厅走来走去。初雪被她转晕了,拉住她的手,“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不行,”南宫灵停下来,暗暗下了决定,她还是没办法违背自己的心,“初雪,我要出去一趟,要是爹回来了,就说我在午睡。” 午睡…初雪抬头看看早晨懒洋洋的光芒,这显得早了点吧。等她回过神,哪儿还有南宫灵的影子。 南宫灵这回熟门熟路的来到县衙,随便逮了个衙役,道:“带我去见昨晚送来的犯人。” “昨晚的犯人?”那人奇怪的道:“不是连夜被送走了么,大人你不知道?” “被送走了?!”南宫灵一掌拍额头,冷静了一下,又问道:“送哪儿去了?” 衙役摇摇头,满脸迷茫,“昨晚来了好多官兵,被秘密押解走的,我们都不知道,也不敢多问。” 看来她的线索断了,眯眼看清晨像煎大饼一样黄的太阳,略显无奈之余,更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好像忘记吃早饭了。转身走到街上,垂头丧气的准备找个地方填饱肚子,不经意后面传来清润的声音,“南宫小姐。” 南宫灵脚尖点地原地转了个圈,勾唇一笑,“王爷,”看他衣服还是前日见的那套,虽然仍旧干净整齐,可是上面那些褶皱说明没有换过,该是刚从狱中出来的,不过他这般优雅自若,倒像刚从酒楼里走出来一样,再看他身边站着白重文,笑容转而俏皮,“小白,你也在啊。” 白重文也不再费力气给她说这名字问题,无奈的叹气,“我去接清逸,正好说起你就遇上了,真可谓说曹操曹操到。” 李清逸对南宫灵和白重文这般熟稔有些讶异,不过就一瞬间,很快收拾了情绪,微颔首,“我都听重文说了,还多亏了南宫小姐,我今日才能出来。” “没什么啦,你不是也帮过我么,这叫知恩图报,”南宫灵想起什么似的,从袖子里掏出手帕,道:“哦,对了,这个还给你,”递出去的时候忽然想起洗干净又被用过,这不太好吧,又收回来,“那个…我还是洗干净了给你吧。” 李清逸伸出的手僵在空中,被她搞的顿住了,李清逸要是没记错,见过南宫灵三次,仿佛每一次,都在颠覆自己对她的认知。第一次,船上那个张牙舞爪的少女,还以为是哪家野丫头;第二次,是高贵端庄的千金小姐,她用一曲剑舞,艳震四座;第三次,就是现在,明眸皓齿,巧笑倩兮,有一点缺根筋的开朗姑娘。 少顷,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双眸也含几分笑意,“不打紧,一方帕子而已,扔了就是,不用这么麻烦。” “别浪费么,”南宫灵折好放入袖子,“你们打算做什么去,要不一起吃个早饭吧。” 李清逸抱歉一笑,“皇兄还有事找我们,下次我请南宫小姐吃饭,以表感谢。” “对啊,”白重文接口道:“皇上等着我们,该走了。” “这样啊,”南宫灵略显惋惜,一个人吃饭总显得少了点趣味,“那我不耽误你们了。” “告辞,”李清逸拱手,淡淡的笑容如春风拂过。 话毕,白重文和李清逸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南宫灵挥挥手,决定找个酒楼饱餐一顿! ------------ 第二十一章 清风明月 南宫灵嫌弃古代服饰穿起来麻烦,长袖长裙的行动也不便,所以今日就着了一身青罗流苏短衫,与平时柔美秀丽不同,反衬得人清爽高挑。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151+看书网 寻了一家装扮古色古味的茶楼,喜它环境古朴幽雅,四周墙上挂着关于各种茶的字画,红木桌椅,紫砂相配。二楼雅坐取了清风明月这字,东厢为清风阁,西厢为明月阁,临街而建,闹市风情一览而尽,令人心情舒畅。 南宫灵叫了一壶花茶,又点心各几样,大多是甜食,等吃饱喝足后,倚窗而坐,晨辉懒洋洋的照在身上,惬意悠然。看街上来往人群,众生百态相,别有一番风情。 脑子里空闲之余,把事情捋了捋,还是觉得一团乱麻,跟被猫抓过的毛线球一样,打了无数结,理不清了。不由得叹口气,时也命也,既然这样,就算她再想找出真相,恐怕也不能够了。这里,还是一手能遮天的地方,没有媒体曝光,没有群众力量,单靠她一个恐怕难。再则,她挂了南宫家族的名号,一动而牵全发,实在是…寸步难行。 烦躁的抓抓头发,心道:算了,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便起身理了理衣裙,掏出点碎银子喊小二来结账,刚付了茶资,忽而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就好奇的张望道:“这是怎么了。” 小二接过钱,手扒着窗台,探身一看,“好些官爷,嚯,抓的人可不少啊。” 南宫灵站到他边上,手扶着窗杦,身体稍前倾出去,就看到两边店铺茶肆酒楼的人急急忙忙跑出去看热闹,一下子围满了整个街道,声音也更加嘈杂起来。街的正中间,几十个官兵横跨长刀,满脸凶狠的边呼喝周围人群散开,边押着数十个人开路。 这些人里面有仆役打扮的,也有服饰华丽,一看就是官家太太。有些人嗓门大,于是,南宫灵的耳里飘来一些闲言碎语,听到了,心下一凛,原来这便是陈光瑾的家人们。其实,她也该想到的,只是,亲眼见到了,还是有点震撼。 南宫灵几乎忘记了,这是个罪及九族的时代。那么她呢,是不是把这些无辜的人推入火坑的罪魁祸首。南宫灵的脸色渐渐转为苍白,好看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抓着木窗的手指头过于用力,指尖开始泛白,眼神饱含震惊与自责的灰暗。 就算陈光瑾真的是主谋人,可是,他家人何罪之有。一夜光景,这个错综复杂的案子真的查清楚了?南宫灵不信,那皇帝呢?南宫灵神色转为清明,皇帝一早上就传口谕,不准她再介入此案,是不是有什么内在联系。 不管如何,南宫灵觉得自己需要再见皇帝一面,心中有了主意,她转身快步出茶楼,“蹬蹬蹬~”踩在楼梯的脚步声沉重如她的心。 “诶,这位小姐,还没找你银子,”小二在她身后呼唤,奔出去的南宫灵早听不见了。 “南宫小姐,请回吧,”门口的太监阻止了她的步伐,“皇上现在和大臣商量大事呢,没空儿见你的。” 南宫灵神情肃穆,恳请道:“麻烦公公通知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 “您呢,还是请回吧,我都说了,皇上他不会见你,”太监抬眸看她一眼,略不耐烦的劝退。 南宫灵还欲再说,嘎吱一声,门里出来一个略熟悉的身影,“小德子,重新沏壶茶送过来。” “是,”门口之一的太监领了命,匆匆离去。 南宫灵认识他,是皇帝身边的孙公公,就急着上去,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孙公公摆了个手势,请她到旁边没人的地方,再开口道:“南宫小姐,我给您漏句实话吧,皇上他就算有空,也未必肯见你。” “这是为何?”南宫灵问道。 孙公公叹口气,道:“再说白点,皇上想见你,你才能见到他,皇上若不想见你,那就是永远没空,您呢,守他个三天三夜也没用。” 南宫灵有些泄气的意识到,孙全说的是真话,皇帝做事,也凭自己高兴与否,而他若是不高兴看到你,根本没有丝毫办法。 “你来这里为的何事,我也猜到几分,我孙全今日且给您说点心里话,这个案子可不是闹着玩,南宫小姐不为自己,也为了丞相大人想想,断不可再意气用事了,”说着,拿手指头往里指指,“皇上正在里头发火呢,这不,茶盏都摔了。” 话说着,被唤小德子的已重新托了茶盘过来,“孙公公,茶沏好了。” “嗯,”孙全接过来,“我送进去就行了。” “是,”小德子重新站回自己的岗位,孙全压低声音接着对南宫灵说:“我看没一会儿丞相他们也该出来,您要想知道事情真相,不妨在前边亭子里等着,回头问问丞相大人,就明了了。” 南宫灵点点头,她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知道孙全这些话是透了,再闹除了被冠一个不敬之罪外,没别的好处,想到此处,压住烦乱的心思,弯了弯嘴角,“多谢孙公公提点。” “南宫小姐冰雪聪明,就算不用我多说,你也自然明白个中厉害,我不过多费点口水罢了,”孙全半笑道,“我出来有一会儿,万岁爷等久该找人了,要不我叫人带南宫小姐去御花园的亭子里歇息片刻,顺便等丞相大人?” “哦,不麻烦孙公公了,我随便走走,”忽而,南宫灵心下一个念头冒出来,眼眸透着一丝慧黠,笑着道:“适才这些话,是不是我父亲劳烦公公代为传达的。” 孙全没承认也没不承认,只是笑道:“就说南宫小姐聪慧过人,他日若是凤鸣九天,还要请南宫小姐多为照应一二。” 南宫灵垂眸半敛,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说她好像注定要入宫廷似的,她也明白孙全能说那些类似掏心窝子的话,自然不是纯粹为她着想,一来她爹是丞相,能给丞相大人做件事,让当朝丞相欠他个人情,何乐不为,而第二,南宫灵算是听出来了,他日南宫灵若是入宫,而正好又讨了皇上欢喜,一朝得宠权倾后宫,他孙全还得看她几分脸色,今日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呢。 由此看来,后宫人真是心思慎密,走一步看三步,人还未动,这后路都铺好了。南宫灵不知该怎么回,应付道:“孙公公说笑了。” 独自走到无人小径,南宫灵仰首,但见主殿巍峨,飞檐高翘,檐角雕百鸟,栩栩如生,堂柱金漆炫目,回廊逶迤,婉转有风致。然这些都不过是一个装饰华丽的精致鸟笼而已,囚禁了多少红颜,在无数空白的岁月里落寞的老去,直至死亡。 就算穿越的南宫灵,没有了原本的身份,她的骄傲自尊和理想还在,她绝不容许被囚困在这里,她有太多未完成的东西。就算浪迹天涯,也绝不做后宫花瓶中的一个。 ------------ 第二十二章 红颜 南宫灵蜷缩的坐在凉亭边上,双手抱着膝盖,背靠亭柱,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撞着膝盖,有些兴致缺缺,随手采了一朵边上冒出来的野花,捻在手里一瓣一瓣的扯下花瓣。冰火!中文151+看书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柳絮随风乱飞,舞动中,亦夹带几人细碎脚步声传来,再近了,身上佩戴的玉饰清脆撞击声可闻。南宫灵保持姿势不动,平视望去,看见一抹妖娆人影,身后侍从数人。 原来是黎妃,南宫灵最懒得应付人,更何况是心眼比针尖还小的妃嫔们,女人怕是这世上最麻烦的动物。心中想她们可别往她这边走来,奈何天不随人意,却是越离越近。南宫灵一跃,从坐台跳下来,手中被撕扯的不像样的野花随地一扔,考虑这会儿闪人是不是来得及。不等她有所动作,就听见一个女子声音,清脆响亮,“娘娘,那边好像有人。” 南宫灵兀自翻了个白眼,人家既然都看见了,再走也不好,便移步走了出去,行万福礼,“黎妃娘娘安。” 黎子娴由贴身侍女扶着,双眸扫了南宫灵一眼,丝丝缕缕淌出淡淡妩媚,嘴角挂着浅笑,笑不急眼底,“哟,本宫道是谁呢,原来是丞相千金,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呢,”抬手将鬓边碎发绕至耳后,慵懒一笑,眸中却是增添几许冷漠,“这么多礼做什么,指不定明儿个还姐妹相称了。” 南宫灵听她语带讽意,守着沉默是金的原则不轻易开口,心中微微叹气,所以说,她最讨厌和女人打交道! 黎子娴做作的叹了口气,“婉心,你可说呢,平日本本分分的人,也不见得哪里好,哪里不好,谁知道一眨眼又会变成什么,本宫在这皇宫里也待了几年,却仍是看不透,有些人呐,笑在脸上,这心却藏在肚子里,深的很。” 南宫灵觉得再不开口,让她一直唱独角戏下去也不好,指不定来个恼羞成怒的,就浅笑道:“黎妃娘娘说笑了,臣女身如一抹绿,衬得红花三春辉,不敢与之争艳。” “原来南宫小姐不止貌美倾城,还巧舌如簧,难怪讨得皇上欢喜,”眉菲抬起,脸色冷然,嘴角扬起的笑也冰冰凉的,“就说嘛,越是有些身份地位的,就越发懂都分寸,不像那些个奴才的,别以为主子给点好脸色,就能蹬鼻子上脸,以为攀上高枝成凤凰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南宫灵觉得自己真冤枉,她要说自己不想入宫和她争宠,她也不信吧?难道自己该怪南宫轩他们两口子把女儿生的太好看,让别的女人膈应了,还是怪自己不该强出头,惹了一身骚。不过,她知道自己是不能得罪这个黎妃的,只能赔笑道:“娘娘说的是,燕雀焉知鸿鹄之志,不过低头啄米的命,实在不值得娘娘记挂生气,”说着,南宫灵忽然身子一颤,手指掐着喉咙,一副上不来气的样子,脸色也白如纸片。 “你…你怎么了,”黎妃被吓了一跳,她可什么还没干,到时候传出去说她为难丞相他女儿,抓住侍女的手臂,催促道:“婉心,你去看看,她怎么了。” 南宫灵不停颤抖着身子,差点摔倒在地,婉心堪堪扶住,“南宫小姐,你怎么了,没事吧?”婉心问她,哪儿会得到回复,焦急的看自家娘娘,揣测道:“她不是有羊癫疯吧?” 黎子娴不耐烦道:“谁知道,真晦气,来人,去叫御医来。” “不…不用了,”南宫灵终于困难的发出低低的嗓音,“怀里…我怀里有…有药…” 婉心抬头看黎妃,请示她该如何,黎妃呼喝道:“她不是说药么,还不拿出来喂给她吃啊。” “哦…好,好的,”婉心在南宫灵的怀里掏了半天,找了个白底蓝花的瓷瓶,“是这个么?”南宫灵虚弱的点点头,婉心取了一颗出来给她吃。 片刻后,南宫灵停止了颤抖,深呼吸几口气,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扯起个笑容,力不从心道:“谢谢,我这是老毛病犯了,没事的。” “你有病?”黎妃犹疑的问道。 “嗯,”南宫灵被婉心扶着站起来,她点头微笑表示感谢,才接着回道:“从小就有的,怕是这一生都看不好,所以父亲总不大管教我太紧,不知什么时候,死了也不定,”南宫灵拿丝绢擦了擦眼角,红唇漫开略显苦涩的笑容,“还请娘娘体谅臣女孝心,为今日之事保密,臣女不想父亲知晓了难过。“ 黎子娴的美眸转了转,心里打着主意,难怪南宫灵二八年华了未进宫,也未许配人家,感情是有隐疾在身啊,南宫那老头瞒的也挺紧的,外面愣是一点风声也没传出来。黎子娴这般一想,顿时觉得南宫灵对自己的威胁消除了,毕竟皇宫是不会让身患疾病的女子进宫的。 于是,冰一般的笑容慢慢融化,“难为你一番孝心,本宫就应了,不过你这身子骨不行,平日该好好修养,别到处乱跑了。” 南宫灵微微福礼,“娘娘说的是,臣女记住了。” “嗯,”黎子娴淡淡点个头,“瞧你这样弱不禁风的,本宫让人送你出宫吧。” 南宫灵婉拒道:“多谢娘娘,不过臣女是在等父亲一同出宫。” 黎子娴没有再说什么,认真的审视南宫灵一圈,没有之前的刻薄凉意,眼眸里盛了点轻视与得意,嘴畔勾勒出一抹绝美的弧度,“那如此你就留着等吧,婉心,回宫。” “恭送娘娘,”南宫灵微顿身子,低头垂眸,话音恭敬道。 等人走远了,南宫灵将手中瓷瓶抛入空中,又接住,得意的笑着,自语道:“这样可算是除了后患,”又到了一颗放入嘴里,酸酸甜甜,分明是早晨在街市上买的糖果。 南宫灵知道这样一来,一方面可以消除黎子娴莫名其妙的敌意,二来下次皇帝保不齐真让她进宫,她事先发作一次,让黎子娴作个证人什么,下次的戏才好做足啊。 边想着,忍不住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点赞。 又一炷香的时间,南宫灵等的烦躁,踮起脚尖张望,心里腹诽,到底谈些什么,好几个钟头了也休息一下么,万一哪个大臣想上个洗手间什么的,是不是还得憋着。 这般胡思乱想着,忽而听到背后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呼唤,“灵儿。” ------------ 第二十三章 棋子 “爹,”南宫灵看到南宫轩独自从不远处走来,迎上去,“你让孙公公让我等在这儿。特么对于151+看书网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南宫轩颔首,双手背后,昂首阔步,淡道:“边走边说吧,”没停下脚步,往宫门的方向走。 南宫灵紧随而上,追着问道:“爹,这到底怎么回事,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你请求皇上不让我管这事。” “灵儿,”南宫灵郁沉着脸,“此事到此为止,你别再管了。” “可是,”南宫灵急了,语速有些快,“我来的路上听说已经定了陈司马的罪,还把他一家大小都抓起来了,皇上怎么能如此草率,事情都还没查清楚,就急着定罪,就不怕冤枉了好人,而让真正的罪犯逃脱法律制裁吗?” “混账!”南宫轩呵斥道:“你有几个脑袋敢这样说。” 南宫灵还不服气,“爹…” 南宫轩脸色不善,眼神射出威吓的光,整个人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场,南宫灵没见过他这样,被吓退了一步,“我真是宠坏你了,”南宫轩停住脚步开口,声音低沉,但透出冷冷的冰寒,“没大没小,皇上也是能随意议论的?越来越不像话,你瞧瞧你站在哪个地方,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南宫灵咽了咽口水,低头嗫呶:“爹,你别生气啊,气坏自己身子。” 南宫轩望着不远处宫殿上方的天空,几只鸟飞过,越来越远,成为一个黑色的小点,直到慢慢消失,叹了口气,“陈府的管家都招了,是陈司马在背后策划一切,皇上登基以来一直并未册立皇后,如今后宫之中瑾贵妃独大,陈家也笃信瑾贵妃被封后是迟早的事情。” “瑾贵妃,”南宫灵回想了一下那个表情无喜怒的高贵女人,好像是挺适合皇后这个职业的气质,南宫灵转眸,疑问道:“谁知这中间出了岔子?” 南宫轩点头,道:“不知为何,自从去年鸢羽昭入宫以来,皇上似乎被她迷住了一般,事事都听她的,还因为她的要求,而费尽劳力物力,才建了那座华羽宫。当时以姜老尚书为首,许多大臣联名启奏反对此事,在殿外苦苦哀求。皇上大发雷霆,居然卸掉两朝重臣姜老尚书的乌纱帽,看在他对大昭朝忠心的份上,没有问罪,只让他归隐乡下养老,而其他大臣也一个个被降了职。” 后面的,南宫灵不知道也能猜到,“如此杀一儆百,其他人就不敢再反对。可是,这鸢羽昭虽然漂亮,也看不出什么别的不同,后宫妃嫔那么多,她再好看也没那么特殊,皇上为什么独独对她青睐有加,言听计从?” “这就没人知道了,”南宫轩充满智慧的眼睛深邃到看不出任何波澜,“后来听说皇上独宠鸢羽昭,这一年多里,再没去别的妃嫔宫里半步。” 南宫灵摸着下巴,心道,这鸢羽昭驭夫有术啊,要不是死了,还得跟她好好学习一下,倒是可惜了。 “陈家就是嫉妒鸢羽昭得宠,怕威胁到瑾贵妃的地位,才借由王爷的手除掉她,”南宫轩继续说道:“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让他的阴谋败露。” 陈光瑾和李清逸不合的事情,满朝文武无一不知,这样说来,一切似乎合情合理,可南宫灵心里哪块地方总觉得不得劲,抬头,凝视着南宫轩,“爹,你相信吗?” 一个当朝重官,用这么低端的手段,去谋害无权无势的小小嫔妃。别说鸢羽昭只是淑仪,就算她被封妃,也根本不可能妨碍瑾贵妃的地位。要想后宫立足,都需要强大的家族倚靠,而鸢羽昭的父亲听说原本就是个小小县官,现在靠着女儿被封了五品闲职,能起的了什么波浪。切官位做到陈光瑾这份上,会是如此鲁莽之人? 这些当然是否定的,而种种不合乎情理的东西,缠绕在南宫灵心头,答案呼之欲出。 南宫轩沉默片刻,沉着稳重的脸没有泄露任何情绪波动,低声道:“我再说一遍,案子已经结束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可是…”皇帝草草结束这个案子,到底要隐藏什么,南宫灵还要再说,被南宫轩止住,“皇上的意思,案子既然查清楚了,该问罪的问罪,该赏的赏,至于多的,就不用再说。” 南宫灵的身子突然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像困进了一个地方,明明看到光线,快走出去,但总是隔着什么,看不清晰。周围的宫殿在天空的映照下,形成了一副副巍峨的剪影,庄重而肃穆,不知道生活在里面的人们,都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忽然,想到了什么,道:“那…瑾贵妃呢?皇上…会如何处置她。” “打入冷宫,此生不得面君,”南宫轩淡淡的吐出一句话,南宫灵就觉得全身发寒。 “好…无情…”一夜夫妻百夜恩,对皇宫来说,真是一个笑话。被包裹着的光鲜亮丽说不定就是他日的累赘,这样无情无义的地方,到底这些人是怎么活着的。难怪一个个会扭曲了人性,细思恐极,真是一刻也待不住了。 “这不是谈感情的地方,”南宫轩的眼睛注视着南宫灵,“灵儿,你该懂得,这就是为父跟你说过的家族责任。像瑾贵妃这样的人,不单单为自己,更是为整个家族而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这样的皇帝,南宫灵确信,他对鸢羽昭的宠爱也是一场阴谋,忽然,一个想法在脑海展开,手指暗暗握成拳,指尖嵌入掌心,微微发疼,因为太过激动,为了稳下心中的波涛汹涌,贝齿轻咬着嘴唇,缓缓道:“爹,我错了。” 南宫轩的脸色缓和下来,就透出一股疲惫,伸手抚了抚南宫灵的发顶,“回去吧。” 南宫灵木讷的跟着他父亲从宫门出来,没有再问什么,因为她已经明白,她真是大错特错,她成为这场游戏里可笑的一颗棋子,而最懊恼的是,原本没人要她做棋子,是她自己闯进棋盘的。 ------------ 第二十四章 大病 春日暖阳,柔光融融的,现下雕窗半启,窗纱微合,随着一阵阵暖风迎来往去。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151+看书网你就知道了。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 自那日宫中回来,南宫灵就生了一场大病,这三日光景,就躺在床上,足不出户。大夫只说南宫灵本就体弱,且着了风寒,几剂药服下去也就没事。只不过,这三日药也吃不少,还不见好转。 初雪按大夫要求的,三碗熬成一碗,熬完了,正仔细的把药汁倒入碗里,才放入托盘出厨房,打巧遇上夏木,就听对方道:“小姐的病可好些?夫人今儿早上还问我,怎么得了个风寒就病好些天。” “可不是呢,”初雪端着药,圆圆的脸蛋满是疑惑,“这两天小姐都郁郁寡欢的,不知道是不是病了的缘故,我感觉她心里头有心事呢。” 夏木听了,追问道:“怎么说的?小姐是不是说什么了?” 初雪摇头,“这倒没有,我就觉得小姐和以前不一样,什么都不爱说,”忽而,想到什么似的,眼前一亮,笑的挺贼的,“夏木姐姐,你说小姐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啊!” 夏木抬手给她额头赏了一个毛栗子,“你这丫头,尽胡思乱想,看小姐知道了怎么收拾你。” 初雪吐吐舌头,“才不会呢。” 夏木捏了捏她鼻子,催促道:“快去吧,药凉了不好。” 初雪摸摸被捏红的鼻子,嘀咕道:“知道了。” 南宫灵睡醒了,觉得浑身不得劲,酸酸疼疼的,脑子也有些浑浑噩噩,心里琢磨可能睡多了,就掀开被子爬起来。坐在床口探身看了看,发现初雪不在,就弯腰拿鞋子穿,这一下子低头太猛,脑子一片晕眩,急抓住了床沿,等缓过劲,才穿了鞋子走到梳妆台坐下。 铜镜里的脸憔悴苍白,发丝凌乱的披散在肩后,南宫灵自嘲一笑,以前她的身体很少生病,快忘了生病是什么味道,现在终于又体验了一把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感觉。屋子里有些闷,她推开旁边的窗,暖风吹进来,带着花粉的香气。 这次突如其来一场病,可能是她来了这里之后一直焦虑,加上后面的事情,精神高度集中,丝毫没有懈怠过,所以遇上点凉风什么,就被吹倒了。 初雪推门进来,“呀,小姐你怎么起来了。” 南宫灵敲了敲头,“老躺着骨头快散架了,起来走走。” 初雪把托盘放在桌上,打开衣柜取了件披风给南宫灵披上,“小姐病还没好,别又着凉了,”说完,又把药端过来,“药也吃了好几副,小姐的身子也不见好,赶明儿我得和老爷说说,换个大夫瞧。” 南宫灵嫌弃的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水,跟墨汁一样,苦着脸,皱眉道:“我觉得我病好了,不用喝药了。” “这怎么行呢,”初雪态度颇为强硬,“一定要喝的,不然病好不了。” 南宫灵这会儿真心特别怀念西医,一颗胶囊合着水吞下去,什么都感觉不到就下肚子里去了,哪儿咕嘟咕嘟喝这黑药水,哭不说,味道也重,皱皱鼻子,扇扇手,道:“我不喝,你拿远点。” 初雪为难的站在原地,扁扁嘴,“小姐要是不喝,夫人就会怪初雪没有照顾好小姐,小姐要是再有个什么,初雪还有什么脸活下去,”说到最后,衣袖掩着脸,呜咽起来。 南宫灵彻底没辙,投降般说道:“你别哭啊,别哭,我喝,我喝就是了。” “真的?”初雪马上转哭为笑,“我给小姐准备了蜜饯,小姐喝完嘴里含一颗,什么苦味都消失了。” 南宫灵壮士断腕般拿起那碗药,一手捏住鼻子,一手往嘴里猛灌,就这样,一碗见底,一股反胃涌上来,差不多把喝的都吐出来,终于压住胸口翻涌的感觉憋了回去,初雪适时的往她嘴里晒了个酸甜的梅子,慢慢的,才算把那味道赶走了。 南宫灵心里默默的下了个决定,她以后再也不敢生病了! 初雪给南宫灵梳妆,“小姐,我给你抹点胭脂水粉吧,再去花园里散散心,人也能精神些。” 南宫灵想想也好,几天不出去了,人都快发霉,便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问道:“最近没什么事吧。” “也就是这家的少爷取了那家的姑娘,别家的老爷又迎娶了个小妾,不过,这几天还有个事儿,”初雪边说边拿出一个盒子,细细看了前几日才研碎了的香粉,盒子未及打开,便是迎面的馨香,微笑道:“可是好了,这是前几日闲暇时,我和夏木姐姐自己做的香粉,小姐你看如何?”揭开盖子敲了敲,淡粉的色泽非为华贵,却胜在雅致非常,取出一些抹到脸上,盈盈光润,柔而不腻,匀而不黏。 “你们手还挺巧的,”南宫灵拿过盒子闻了闻,味道还真不错,效果也好,这要是拿到工厂大批量生产,应该挺有前途的,“刚才你说不过还有个什么事儿?” “唔...”初雪凝眉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我听厨房的李大娘说,她出去买菜的时候,听说全城都在谈论小姐呢,说小姐大智大勇,不仅容貌倾城,而且聪慧绝顶,计大人的案子都是小姐的功劳,还揪出了底下的贪官。就连陈司马这样的重臣,小姐都敢跟他对着干,可谓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南宫灵听了,脸色一点点凝重起来,为什么会这样,故意将功劳全都加诸在她身上。双眼看着铜镜,心思却越飘越远,是要将一直置身事外的南宫家牵连进去么,还是有其他的打算。不管如何,南宫灵都知道,皇帝心里的算盘 不止这点。 “小姐可真厉害呢,”初雪满脸敬仰的笑着说道:“现在好多人都夸小姐,更想一睹小姐风采。” 南宫灵的头沉重起来,一抽一抽的疼,手指抚上太阳穴揉压,“初雪,父亲知道这些吗?”问完又觉得多余,她爹怎么可能不知道,于是多加了一句,“他怎么说的。” 初雪仰着头想了想,“老爷好像听了之后就说了一声嗯,其他什么都没说。” 南宫灵捡起一旁闲置的棋盘上一颗白棋,自言自语道:“要是不走,那这棋不是也下不下去么,”心里打定主意,以不变应万变。 ------------ 第二十五章 梨落 碧柳如丝,春草葱葱,水光潋滟,春波绵绵。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151+看书网好个上原花开好,春色无边延。 初雪从屋子里头搬了把躺椅放在园子里头的树荫下,扶着南宫灵躺好,又盖了层毯子,流风轻转,满园花飞,树叶飒飒作响。南宫灵感到喉口腥甜,掩嘴咳了两声。 “小姐,是不是外面有点冷,要不我们还是回屋,”初雪担心道。 南宫灵咳的满脸通红,呼吸不畅,好不容易压下那股子咳死人的劲,摇摇手,道:“没事,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又不是没病过,普通感冒而已,过几天就好了,整天待屋子里闷都要闷死了。” “那...”初雪不无担忧,想了想,道:“我去给小姐沏壶茶,润润嗓子。” 南宫灵一想也好,喝水治百病么,总比吃药省心,就让初雪去了,独个儿待在院子里。 南宫灵躺在躺椅上,抬头看天空,被厚重的叶子挡掉了大片,树荫间隙光照洒下来,照到人身上成了斑驳光点。心里微微叹息,这空气质量是好啊,蓝天白云都如此澄净,湖水也是碧绿的,能直视到底。 说来也怪,这园子各种花草,树也不少,就单独一颗梨树,就瞧眼前这颗,白色的花瓣窜出蕊心嫩芽,挂在枝头,迎着春风微微晃动,如多情少女,娇羞而待,一树梨花压海棠,若是万株梨花齐开,又将何等炫丽。 初雪沏好茶回来,正仔细往茶碗里倒了一杯,甚是茶味飘出来,清香宜人。南宫灵斟酌了一下语句,故作模糊的探道:“初雪,你说,这里就一株梨树,我有时候觉得是不是太突兀了。” 初雪扶南宫灵稍微坐起来一点,递了茶杯过去,听这话,笑着道:“不是小姐说,这养树啊和养些小动物一样,要靠缘分,说来,这还是那年去西山的玉真寺上香,路上捡来的呢,我都以为种不活的,小姐硬是要试试,结果开的还挺不错。” “是啊,若是不试试,怎么知道种不种得活,”南宫灵顺着话说道,又想着正好趁机多了解南宫灵一点,茗了口茶,美目转了转,勾唇笑道:“那我考考你,可还记得我当初怎么说来的?” “当然记得啦,”初雪站在南宫灵旁边,双手把玩绕道肩前的一缕发丝,眨眼道:“小姐当时念了首诗,”初雪从南宫灵身边缓移莲步,半仰头冥想,道:“嗯...艳静如笼月,香寒未逐风,桃花徒照地,终被笑妖红。小姐还说啊,梨花柔,它冰身玉肤,凝脂欲滴妩媚多姿,梨花又刚,它抖落寒峭,撇下绿叶,先开为快,独占枝头。” 南宫灵心里暗道,原来这南宫灵还是满腹诗书的风雅妹子啊,脸上却不动声色,听初雪继续道:“梨花如雪六出,不仅香气四溢,可供生食,还可酿酒、制梨膏,及药用。” 看来南宫灵本身是个颇有才气的女子,还不骄纵,不知待人如何,心下有疑问,就直接道:“初雪,你觉得我待你怎样?” “小姐怎么突然这样问呢,”初雪笑的略甜,“小姐待初雪自然是极好的,初雪从小被卖到南宫府,老爷夫人还有小姐都对初雪很好,所以初雪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服侍小姐呢,”忽而,初雪脸色一变,犹如晴转多云般,一把扑过去,抱着南宫灵的大腿,泫然欲泣道:“小姐,你不是不想要初雪了吧,小姐,初雪哪里做的不好,就告诉我啊,初雪保证会改的,小姐可不能不要初雪啊。” 这是什么剧情,南宫灵无奈的朝天翻了个白眼,这丫头是不是想象力有点丰富了,不过这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抚她,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想哪儿去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真的吗?”初雪抬头看她,眼里还有水渍,莹莹发光的,充满期待的问道。 南宫灵举手发誓状,“真的,我保证。” 初雪抬起衣袖擦了擦眼睛,破涕为笑,“小姐吓死我了。” 南宫灵奇怪道,“做个丫头就这么好么,难道就不想出去嫁个好人家?” 初雪扁扁嘴,“反正我就是跟定小姐了,初雪不嫁人。” 南宫灵心里道,这丫头大概还不懂男女之事吧,也难怪,古代人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哪儿来的机会谈谈情说说爱。见她圆脸圆眼挺可爱,而且真心对自己好,打定主意,要是有机会,就给她许个好人家。 暖风融融的着实容易困顿,不多久,南宫灵就觉得眼皮子开始重了。等她一觉醒来,看到初雪手里拿了个布袋,正将散落的一片片花瓣收拾起来,南宫灵伸个懒腰,打着呵欠道:“你这是做什么?” 初雪蹲着身子,仰头笑道:“小姐你醒啦,这个啊,不是小姐每年都叫我收了这些梨花,回头好酿酒吗?所以啊,我现在就养成了习惯,特意做个布袋子放在身上,得闲了就捡起来存着。” 梨花酒啊,南宫灵心里想着,随口搭道:“你这小丫头还挺有心。” 初雪被表扬了,得意的一笑,“可不是,我知道小姐以前最喜欢这梨花酿,去年的还有一坛埋在院里梧桐底下呢。” “哦,是么,”南宫灵不知怎么接话,笑了笑,合目道:“我倒是忘了。” 初雪站起来,收起袋子,袋子的口用一根线条穿着,两边一拉就收紧袋口,将布袋放置一旁,道:“小姐这会儿醒了,我去厨房将炖好的汤拿来。” 南宫灵想起汤就觉得油腻,更何况这几天喝的够多,眉头一皱,张开眼睛,道:“我不想喝汤,你给我拿些点心来吧。” 初雪应了一声下去,南宫灵拿开毯子起身,走到荷花池边,就见绿柳垂腰,细枝拂过水面,轻轻荡荡的划开,引得涟漪阵阵。几片浮萍飘在岸边,蹲下身子用手波动两下,浮萍便晃晃悠悠的远去了。 南宫灵正无聊的玩着水,初雪远远走回来,手上没有点心,反而拿着一封书信,南宫灵正疑惑,初雪道:“小姐,有人送来拜帖,请你做客。” 原来是请柬,可谁会找她呢,“谁送来的?” “是静王府的管家,”初雪回道。 南宫灵垂眸不语,半晌道:“我知道了。” ------------ 第二十六章 饮醉 夕阳如醉,晕得天边血红一片,夜鸦苦啼似是要咳出鲜血,东风似解语,喃喃吐着那些过往云烟。<冰火#中文151+看书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素手抚上桥栏,细细摩挲雕琢的龙腾图案,指尖沁冰凉,初春的黄昏,依然带着一股冷意。那边已停驻几艘画舫,隐约可闻调笑声伴着杯盏碰撞。青石板桥,百年临江守望,叹如此多情。 残阳渐下,石板桥上,拖下一条长长人影,从后看去,孤傲又寂寥。衣袂飘,长发扬,呆看远处星火几点,垂眸陷深思。 行人挑着扁担匆匆路过,筐子稍微擦碰到了南宫灵,她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惊醒。不知何时,天竟下起毛毛细雨,随意理了理鬓角散发,抬步缓缓步下台阶。风卷地,一叶落肩,伸手捡起,放于手心,任它飘远,视线追随而去,呆立,默然凝视。 台阶下,一人缓缓踱步而上,一袭墨绿色长衫,同色长巾束发,有几缕碎发散落,清雅出尘,挺拔清秀的姿态飘逸而优雅。站定,露出一贯温柔生疏的笑,“想是江面风景曼妙,将南宫小姐留住了,只不过细雨虽小,寒气入体却容易着凉。” 绵绵细雨落在他眉角发梢,湿润了墨黑色的长发,衬的一双黑眸更为深邃,仍是这般清冷温柔,优雅出尘,闲适的像在家中后院散步。南宫灵不仅怀疑,这样性子的人,到底会不会发火失态。 半晌,南宫灵扬眉浅笑,开口道:“再厉害也不过一场雨罢了,总有停的时候,还能如何伤人。” 说着,往下走几步,与他并肩同行,嘴角勾起嘲讽笑意,轻悠悠道:“有劳王爷亲自来找我,其实差个小厮就行了。” “不妨,”李清逸目视前方,声如玉石,“我也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景物能让南宫小姐流连忘返。” 南宫灵敛去眸中情绪,淡道:“再好看的景物也是死的,不过借物思情。” 李清逸微微侧头,“你有心事。” 南宫灵嗤笑,眸光闪烁,意味不明道:“谁能说心中无事,不过我这些都是小事家事,何足挂齿,而王爷心中装的都是国事政事,不能相提并论。” “虽说国无小事,可是国之本为民,谁又能说家事是小事,”李清逸对上她的双眸,南宫灵脸上没有表情,神色淡薄,与之前所见又不尽相同,奇道:“如此看来该是我惹了小姐不快,只是我尚不知,不如小姐告知我,我再给你道歉。” 两人虽然走的不快,也慢慢的来到目的地,就见一片杨柳后,湖中心出现一个亭子,用木架子搭成的路通到沿岸,窗户开着,一人探头,笑道:“你们怎么这么久,我都等半天了,”正是白重文。 南宫灵淡抿唇瓣,“我只想着不敢对王爷不敬,怎受得起王爷给我道歉,”说完,当先一步,就往湖心小筑走去。 李清逸呆愣了一下,摇头含了抹无奈的笑,更确信她对自己有意见了,也未作他想,尾随而上。 这亭子虽盖在湖中,也不知用了什么材质,丝毫没有潮湿之味,反而因着边上香炉点了檀香,清香宜人。这会儿几扇窗户都开了,春风拂过脸颊,很是舒畅惬意。 白重文将三人酒杯斟满,笑着道:“这里离岸边远,没人打扰,取个清净地喝酒最好不过。” 南宫灵抚着酒杯,翠绿透明,衬着白色桌面,更显澄澈,浅茗了一口,就觉得没有辛辣口味,反而酸酸甜甜的,不像酒。 “这是果酒,最适合姑娘家喝,”白重文给南宫灵解释道。 南宫灵点点头,心中想,白重文这人长的不错,又细心,放了现代,估计很多妹子会扑上去,也就是古代女子太含蓄。 李清逸右手执杯,左手托着酒杯底盘,举到与唇同平面,“今日请南宫小姐一行,以表谢意,若不是小姐,我可能还在狱中蒙冤。” 南宫灵端了酒杯一饮而尽,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有意无意般,说道:“王爷过奖了,其实不论有没有我,结果还会是这样,”说着,眼眸一转,直视白重文,“你说对吗,白御史?” 白重文脸部一僵,随后笑道:“看来这果酒也是容易醉人,早知道我换壶白茶来。” “听闻南宫小姐病了几日,我改日送点养生的补品,这春寒陡峭,天气反复无常,稍不注意就易染病,该好好修养才好,”李清逸转了话题,道。 南宫灵从桌子中间把酒壶拿过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可没那么娇贵,不用,不用。” 李清逸听得出,南宫灵不是客套,而是真的在拒绝。白重文也觉得不对劲,南宫灵对他的称呼是白御史,而不是占便宜般的喊他小白,是在刻意的划清距离。两人对视,交换了个表情,心照不宣般暗暗叹了口气。 白重文从她手里拿走酒壶,“别喝了,你会醉的。” “为什么啊?”南宫灵感觉头有点晕沉沉的,不过情绪却越来越高涨,轻水般的眸子显得格外清澈,吃吃的笑了起来,“这个很好喝啊,你们也一起喝嘛。” “不喝了,先吃菜,这些菜都是厨子的拿手特色菜,你尝尝,”白重文耐心的劝她,拿筷子夹了些放到她面前的碗里。 南宫灵斜着头望他,娇嗔道:“喝酒,今天不醉不归!”她今天之所以赴约,真的只想好好醉一场,她冷静的时间太多太多,需要放纵一下,清空心里堆积的压力。所以,不管李清逸和白重文再说什么,自顾自的倒酒,然后一口饮干。 暮色渐去,换来的,是一轮弯月高挂当空,月光自绮窗照入,素辉一地。 南宫灵整个身子瘫软如泥,趴伏在桌上,头枕在左臂上,右手却继续斟酒给自己喝,已经七分醉态,双眼像蒙了一层水般迷离,口中喃喃自语:“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好想…你们…”说着说着,头埋入手臂,呜呜带着哭声,“萧然…你在哪里,快来找我啊…我每次捉迷藏你不是都能找到我吗,为什么这次你找不到我了,萧然…快带我回家,我想回家…回家…”后面的话越来越低,也越发模糊,李清逸和白重文都听不清了。 “她好像醉了,”白重文略显无奈的下了结论。 李清逸微微皱眉,把一个喝醉的女孩子送回去,好像不太好,南宫轩肯定会大发雷霆,“重文,你带她回去吧。” “我?”白重文指着自己鼻子,看着喝醉的南宫灵,脸上出现娇俏的红晕,比平时多了一份醉态美,别有风情,“好像…不太好吧。” 李清逸想了想,是不太方便,“那…” “哦,对了,”白重文一击掌,道:“我表妹这两天来做客,让她今晚代为照顾一下。” “如此甚好,”李清逸同意道:“我让家仆送信去丞相府,就称南宫小姐遇到令妹,对方挽留之下盛意难却,今夜就不回去了。” 这番说定,两人便互相奔走,各自忙碌。 ------------ 第二十七章 品花 南宫灵做了个梦,梦见她睁开眼睛,她妈推开门,雷厉风行的抓起她的被子,“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冰火!中文特么对于151+看书网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然后是萧然出现在门口,“小盈,快起来,我买了你喜欢吃的黄金糕。” 南宫灵一骨碌爬起来,咧嘴笑,伸手接萧然手中的袋子时,突然,袋子不见了,萧然呢?哪里去了,妈妈…妈妈…你们都去哪里了。周围的一切都变成空白,只剩下南宫灵一个人,她急着到处跑,可是被雾迷住了一般,仍然什么也看不见,最后,只剩下她无助的抱着自己哭,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像这样大哭过,无助害怕。 南宫灵倏然睁开眼,大脑有一刻空白,慢慢的回到现实,撑着手肘爬坐起来,感觉头疼的厉害,一抽一抽的。手握成拳头敲了敲头,全身乏力,嘴里还有点干涩,宿醉的难受劲完完全全反射出来。 “初雪…”开口一喊,发现声音暗哑,喉头还有不适感,干咳两声,猛然发现这个地方陌生的很。 透过纯白色帐幔,环视了一周,床的斜对面是一座梳妆台,看得出这是个小姐闺房。两边墙上分别挂着几幅书画,一幅画的是含苞待放的荷花,几只蜻蜓立在尖尖上,南宫灵想到那首诗: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非常形象生动的描绘了这个场景,不知那位小姐是正巧对了这首诗,还是因诗而绘。另三幅,每幅一个字,分别是“静”、“心”、“悟”,字迹清秀端正,又不失刚劲有力,南宫灵不懂书法,可她也看得出这三个字写的极好。 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身上白色内衣,正踌躇着,一人推门进来,手中拿着一叠衣物,放置床案,站立旁边,恭敬道:“小姐您醒了,这是您昨日换下的衣物,我拿熏香熏过,已经没有酒味了。” “这是哪里,”南宫灵取了衣服边穿,边问道。 “哦,这是表小姐的房间,”丫鬟细声细气的回道,“昨晚小姐喝醉了,是我们家少爷送回来的,正巧表小姐来这里暂住,就让表小姐代为照顾。” 南宫灵洁白的脸色染上一抹红晕,挫败的咬咬牙,想起昨晚喝醉的样子,一定丢死人了,懊恼的穿好鞋子,到梳妆台前拿梳子理顺头发,“哎哟~”太过用力,遇上打结的头发,猛的一扯,疼的哇哇叫。 “我来吧,”丫鬟微微一笑,接过南宫灵手中的梳子,慢慢的打理起来。 南宫灵摸了摸吃疼的头顶,不十分肯定,也几分确定般问道:“这是白府?” 丫鬟点点头,给南宫灵绾了个昨日一样的发髻,“我们表小姐说了,小姐醒来可能会感觉头疼不适,小姐先把桌上的参汤喝了,能解酒劲,我再去弄些清淡的早点来。” 这丫头口中的表小姐不仅有才气还相当的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啊,白重文还挺有福的么,遂好奇道:“那你家表小姐人呢?”她倒想见识见识。 “表小姐一早陪夫人吃饭,这会儿该回来了,”丫鬟帮南宫灵收拾好,就出去准备早点。 南宫灵呆坐了一会,觉得怪闷的,就站起来往外走,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抖抖手脚,觉得顺畅不少。步行不多久,就见前方一抹倩影,着粉紫衣裙,上锈蝴蝶暗纹,一头青丝用蝴蝶步摇倌起,余下的青丝自然垂着,倒也风寰雾鬓,倬约可爱。 再看那脸,分明几分熟悉,南宫灵不用多想就能认出,这便是那日宫里遇到的薇雨了。 早前沐薇雨陪姑母用了早膳,来到偏院,恰见这里花卉繁茂,便让人拿了把剪子修缮。平日里,她最是喜欢打理这些花花草草,佣人们也素知她脾性,就由着她去。正将一株白茶修理好,余光瞥见人影,转头一看,嫣然笑道:“你醒了。” “原来你就是表小姐,”南宫灵也笑起来,这个世界真小,“昨日麻烦你了,让你见笑。” 沐薇雨把剪子递给一旁侍女,走过去,道:“不妨事,表哥说已有人去贵府送信,我同你相见如故,硬留你过夜,想必令尊不会气恼与你了。” 两人走到院中石桌旁,侍女在石凳上铺了一层锦帕,两人才坐下,又有侍女断了茶水来,沐薇雨倒了一杯递给南宫灵,含笑道:“都是表哥不好,明知姑娘家的不胜酒力,偏要用果酒骗人,我以前也着过道,醉了一天一夜呢。” 南宫灵知道她这些都是体贴话,既让她不用担心南宫轩发怒,又不会让自己因为醉酒显得尴尬,摇头笑着道:“我以前一直觉得德才兼备,秀外慧中不过是两个词,现在发现,用在你身上最恰当不过。”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茶,咂咂嘴,是上好的花茶,茶香入味,宁神舒心。 沐薇雨淡然一笑,“我怎么当得起。” 一个丫头抱着一个花盆过来,原来是一盆兰花,被府里的猫碰到摔破了,沐薇雨看了看,道:“等会儿我给它重新移植到别的盆里,你先放着别动。” 丫头应承着退开,南宫灵单手撑着额头,道:“岁寒三友,梅之傲骨,竹之君子,兰之雅士,我喜竹的清幽,却也爱梅儿雪中傲立。只是兰,却也不过如此,”双手握着桌案茶盏,温温的瓷杯暖指于心,手指轻转,眼眸远视,看满园春色,竞相争放。 沐薇雨听闻,笑笑放了杯道:“不光岁寒三友有它,那花中四君子亦不是有它吗?梅兰竹菊,兰为君子。” 南宫灵看她淡然自若,眉眼温顺,生出些亲近之心,“其实不过是花草树木,它们本也顺其自然的花开花落,都是这世人硬给扣上了那些名头,倒也风雅的很,想来名人雅士借花喻人吧。” 沐薇雨含笑点头,“万物都有它的规律,就如人一般生老病死,只是世间花的品种千万,每种都有自己品性,有遗世独立,有争奇斗艳,有娇嫩高贵,也有粗俗鄙陋,人之所以拿花喻人,不就是人们品性也不尽相同,君子小人不可同语吗?” “如果是我啊,还不如做那顽强不屈的墙头草儿,随风而来去,两边都折腰,”南宫灵笑嘻嘻的说着,将杯中的茶饮尽。 沐薇雨也被她逗笑了,淡然的双眸带出几分笑意,“南宫姐姐真是个有趣的人。” “我不是说笑呢,你看这园子这么大,里面的花花草草,到了秋天凋谢成什么样,反而是那墙头草,百折不挠,”南宫灵放下茶杯,叹了口气,想到什么的说道:“不过园子越大,风也大,微末的动静第二日便可传的沸沸扬扬。” 沐薇雨也听说了她的事情,不过她不是喜欢打听别人是非的,只是露出和善的温柔笑意,道:“我愿南宫小姐始终处乱世而不惊,遇纷扰而全退。” ------------ 第二十八章 知交 南宫灵一掌拍在石桌上,“好一个乱世而不惊,遇纷扰而全退,”站起来为两人各倒一杯茶,“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天我们以茶代酒干了这杯。151+看书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沐薇雨同她喝了茶,清然微笑道:“往日来往不多,实在我们也亲近不起来,今日一见,南宫姐姐却真是一番爽气性子,直言直语不拐弯,比那些个说话含半句的豪气,薇雨倒是很仰慕的,我也实在没几个可说话的闺中之友,若南宫姐姐不嫌弃,他日你我多多来往,玩闹一处,也是自家姐妹的乐子,我称你一声姐姐,你可认我这妹妹?不过,姐姐若觉得妹妹有她想,只当我没说过上面的话罢了。” “你别这样说,”好一个聪慧娴静的女子,南宫灵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日其实我也没这么想,你误会了。我这人嘴拙,不会说话,该是你不嫌弃我才是啊,怎么是我嫌弃你呢。” “不,姐姐说的都是大道大理,”伸手倒了一盏茶,玉瓷盏沁手生凉,递给南宫灵,“不像我这样没见过世面。” “哎哎,”南宫灵直摆手,“我们也别互相恭维,像是唱戏似的,你叫我灵儿吧,我也称你一声薇雨。” 沐薇雨悠然一笑,道:“灵儿。” “两位美人同坐院中赏景,不知是人看风景,还是他人赏美人了,”一声调笑声传来,两人同转头,就见白重文施施然的自园中小道走来,嘴角上扬,笑着道:“真是好风好景好妙人。” 沐薇雨也站起来,粉脸娇俏,嫣然而笑,“表哥。” 南宫灵注意到沐薇雨看白重文的眼神,心里恍然,看起来是暗恋小白啊,不过也是,一个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一个也算风度翩翩,倒是挺配,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一会,抿唇偷偷一笑。 “表妹,”白重文走过去,接过沐薇雨倒的茶,注意到南宫灵偷笑的神情,“丫头,你偷偷乐什么,说出来也给我们高兴高兴。” 南宫灵踱步至一边坐下,指尖无聊的敲着桌面,撇撇嘴,对着白重文道:“女人家说点悄悄话,你一个大男人瞎掺和什么呢。” 白重文手中的茶杯碰到嘴唇了,听了她的话,移开,叹道:“你是不是对我和清逸有些误会。” “没有,”南宫灵把玩胸前的一些散发,“我跟自己怄气呢,和你们没关系。” 白重文索性放下杯盏,“那我给你出气?” 南宫灵深沉状的叹了口气,“有些东西我也想通了,事不关己高挂起,人生苦短,独善其身也就够了,我一个小小女子何须兼济天下,就算天塌了,自然有你们这些男的撑着。” 白重文笑着摇摇头,“你这样说,可不像没事,不过,有时候事情并不如表面这般,我只能跟你说一句,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南宫灵嗤笑一声,“好一个身不由己,”她站起来,理了理衣服,“打扰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 沐薇雨一直安静的在旁边听他们打哑谜,听南宫灵要告辞,才说道:“不如吃了中饭再走,我下午正好要出去买点绣线。” 南宫灵未应答,一个下人跑来,说南宫府派人来接他家小姐,南宫灵对着沐薇雨笑了笑,道:“看来是不成行了,改日我再找你。” 沐薇雨点点头,忽而想到什么,道:“过两日便是花朝节,我们一起去放花灯吧。” “花朝节?”南宫灵也没听过这节日,不过她也不能说自己不知道,只得道:“啊,对,花朝节要到了,我居然都忘了呢,那就这样说定了。” 两人约定完,白重文比出请的手势,“我送你出去。” 南宫灵没有拒绝,跟着他一同往外走,现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也懒得想了,反正凭她怎么样,也管不了,至于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这样一来,心中居然开阔了不少,也有闲心八卦了,笑眯眯的看着白重文,道:“你表妹不错啊,又会诗词歌赋又懂舞文弄墨的,不止才女,还很漂亮。” 白重文被她看的心里发毛,“表妹自小性子喜静,不爱与人交往,总关在屋子里发闷,就请了些教书先生教她诗文书画,不过我看她挺喜欢你的,你以后多找她出去玩玩。” “那是,我人见人爱么,”南宫灵娇俏一笑,正好走到大门口,“好啦,你进去吧,我先走了。” 白重文眸中盛着笑意,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南宫灵才走下台阶,初雪迎过来,“小姐,你快把人急死了。” “急什么,我这不好好的么,再说,不是差人送了信回去,说我和沐家小姐来个秉烛夜谈什么的,就留夜了,”南宫灵弯腰在坐到轿子里,掀开帘子对白重文挥了挥手。 初雪跟着轿子走,边道:“小姐可没有在别人家里过夜过呢。” 南宫灵放下帘子,背往后靠,让自己坐的舒服点,身子随着轿子的走动一颠一颠的,“凡事都有先例嘛,对了,我爹在家么?” “不在,老爷进宫了,这段时间很忙碌的样子,”初雪回道。 南宫灵拍拍胸口,“这就好…哦,对了,初雪,花朝节是不是要到了。” “是啊,二月十二为百花生日,”初雪高兴道:“每年花朝节都最热闹了,大家结伴到郊外游览赏花、踏青。花神庙击牲献乐以祝仙诞,家家户户都祭花神,去花神庙烧香,祈求花神降福,一年里头花神庙里香火最鼎盛的时候了,还有很多杂耍玩乐呢。” 看样子还挺好玩,“沐家小姐约我放花灯,初雪,回头我们做个漂亮的花灯。” “是,小姐,”初雪应承道,“到时候这永安街的沿岸都是花灯,各式各样的,可热闹。” 放花灯许愿,南宫灵也就听过,从未做过,虽然她不相信怪力乱神,不过单纯做这件事,还是觉得挺有趣,可是,“做个什么样式的好呢?” 初雪想了想,道:“回去我给小姐找些去年的图纸样式来,小姐从那中间挑一个,若是不满意,我们再想别的。” “嗯,也好,”南宫灵和初雪商量完,定下主意。 到了南宫府,正想悄悄溜进自己独院,迎面就撞上南宫夫人,呐呐道:“…娘,这么巧啊。” 南宫夫人无奈的拿手敲了敲她额头,“你这孩子越来越野性,都不知道回家了。” 南宫灵上前抱住南宫府的手臂,蹭了蹭,舔着脸笑道:“难得遇上个知心人,话语投机,这一聊就忘了时辰,我下次不会了。” “算了,”南宫夫人不跟她计较,道:“这两天啊,娘想去庙里进香还愿,打你病好了之后,一直没得空去,下午你就陪娘去吧。” “嗯,好的,”南宫灵一口应了下来,“那…娘,我去换一件衣服。“ 南宫夫人拍了拍她的头,“去吧。” ------------ 第二十九章 二娘 高山绿水,小溪潺潺流过,此地乃城郊,自闹市出来,多了些宁静安详,空气也较城镇新鲜,使人整个神清气爽。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151+看书网你就知道了。 南宫灵将轿帘子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初雪说着闲话,忽然轿子颠簸一下,就停了下来,南宫灵措不及防,整个人往后面倒去。 “哎哟~”初雪扶她出来,南宫灵揉了揉摔疼的腰,“怎么回事?” 定睛一看,傻眼了,二十来个彪形大汉手拿长刀,一字排开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们,南宫灵心里默默吐槽,这可算是让她遇到传说中的劫匪了啊。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这光天化日,京城天子门下,居然还有劫匪,胆子不小啊。 初雪扶着她,“小姐,别怕,”南宫灵跟她贴的近,能感觉到那丫头轻微的颤抖,翻了个白眼,“我没怕,是你在抖。” “怎么回事,”南宫夫人的轿子在后边,感觉到异样,她从轿子里出来,走到南宫灵身边,被眼前的架势也吓了一跳,随后,道:“你们想干什么。” 那几个匪徒却不动也不说话,南宫灵还以为他们会蹦出几句什么:此山是我开,此路乃我修,要想过此地,还需买路钱呢。 最前面站着两人,一个矮小又贼瘦,只剩下皮包骨头,两只眼睛滴溜溜的很是灵活,能看出是个机灵的角色,而旁边那个比瘦的高了大半个身体不说,还胖的不得了,目测能有个两三百斤,简直壮的像堵墙,满脸横肉,看上去煞是凶狠。 但这会儿两个人一起摸了摸头,说了句让南宫灵她们搞不懂的话,“好像搞错了。”又对视一眼,有点为难的看着对方,“怎么办?” 一胖一瘦,跟唱戏似的,而且因为身高的关系,两个人视线还对不上,胖子弯下腰,瘦子仰起头来才能对上,那场面略搞笑,南宫灵忍不住噗嗤一笑,那胖子喝道:“你…你你你…笑笑笑笑…什什么?” 原来还是个口吃,南宫灵笑岔气,手撑着腰,“我说,你们当劫匪的能不能专业点啊,”心想,哪个二不拉几的山寨头子会找这样的打手。 胖子迟钝的没理解她的意思,立马转头问旁边的瘦子,“瘦猴,她什么意思?” 瘦猴跳起来一掌呼在胖子的头上,恨铁不成钢,“你笨死算了,她这是看不起我们,既然这样,”瘦猴啐了一口水往地上,捋起袖子,恶狠狠般,道:“老子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兄弟们,把他们捆了。” “等一下,当家的还没来,”胖子阻止道:“我们好像弄错了,这个咋整,还是等当家的来了再说。” 南宫灵等的不耐烦了,脚尖踩着一块小石子,“我说,你们到底几个意思,要钱还是要命,好歹说句话。” 南宫夫人一拉南宫灵的袖子,暗道:“灵儿你别乱说,他们可是会要人命的。” 南宫灵安抚的拍拍她,“没事的娘,放心吧。” “少…少少少…少废话,”胖子呼喝着,但是因为口吃的关系,气势完全没有了,“你...就就就…就安静的…的的的…等着..着吧。” “咦,”南宫灵奇怪道:“我说你这个胖子刚才说话还挺流利,怎么又口吃了。” 胖子满是肥肉的脸居然红了红,“这这这…这跟你没关系。” 南宫灵不知道什么时候拽了跟狗尾巴草,在手里晃啊晃的,研究道:“口吃一般都是心理病症,有人平时说话正常,一紧张就口吃,该不会…”说到这里,为了印证心中所想般对着胖子甜甜一笑,“诶,胖哥哥,我问你,你们当家的叫什么名字啊?” 胖子的脸更红了,“我…我我我…她…她叫…叫叫什么,跟你…你你你…” 瘦猴又呼了一掌在他头上,打断他的话,“你你你,你个头啊,跟她废什么话。” 南宫灵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是看到女的就容易口吃,喂,胖哥哥,我们打个商量呗,把我们放了,你们想要钱还是什么,都给你们。” 正说着,忽然见一团火红色的影子从远处奔来,如火焰般明耀,伴随着爽朗的女音,“人在哪儿?” 话音刚落,人也落在大家面前,来人一身红色,这时朝阳透过树叶间隙斜射在她脸上,只见她眉目清雅,肤色白里泛红,甚是清丽脱俗,英姿飒爽。 胖子和瘦猴都恭敬道:“大当家的。” 红衣女子便是这清风寨的当家张二妞,人称二娘,她手执短剑,绕着在场众人兜了一圈,忽的一跳脚,一掌就拍在瘦猴头上,“怎么是个女的!” 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姑娘家,没想到力气还挺大,瘦猴被打的晃了一下,苦着脸又贴过去回道:“我明明打听了陈家公子是走这条路啊,怎么就变成了个女的呢。” 南宫灵有种从主角沦落与配角的挫败感,拿手扇了扇风,凉凉的道:“我说,你们是不是可以放我们走了啊。” 人家也不理她,只管说道:“胖虎,你是不是搞错消息了。” 胖虎抓了抓肥腻的脑袋,“不会啊,是这么说的。” “行了行了,”二娘挥挥手,不耐的表情写在脸上,“快派个人去打听打听。” “那她们?”瘦猴指了指南宫灵一行,问道。 二娘又一掌拍在他额头,“老娘要抓的是帅哥,娶回去当相公,女的要来干嘛,爱咋咋地。” 初雪附耳对南宫灵悄声道:“早就听说清风寨的当家喜欢劫年轻男子,没想到传闻是真的,只是,”更没想到,这当家的还是个娇俏美丽的姑娘家。坊间传闻无数,有说贼头练魔功,喝壮男血的,也有说抓壮丁去为他干活,私造兵器企图造反。如今看来,当真是无论那种传闻,都比这靠谱。 “大当家,”这时,一人从林中窜出,快跑过来,大喘着气道:“大当家的,原来那陈公子得到消息,改了条道走了。” “好你个陈少文,”二娘勾起嘴角,阴测测的一笑,“看我逮不住你,”说罢,单手一扬,很是豪气的呼喝道:“兄弟们,跟我走。” 霎时间,一众人如来时般又突然消失个干干净净,南宫夫人轻拍胸口,“真是作孽哟,也不知道那个陈公子会怎样。” “安啦,这女匪头子长的还挺漂亮,要是落入她手里,也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南宫灵嬉皮笑脸的说道。 “没个正经的,”南宫夫人轻斥一句,又道,“快些赶路吧,这世道真不太平。” ------------ 第三十章 拜佛 拾级而上,掩在绿树丛中的寺院渐渐露出来,先入眼的是杏黄色的院墙,然后是青灰色的殿脊,外面几颗参天古木下,一座硕大的香炉香烟缭绕。151+看书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还有一个三角鼎,里面几根半人高的香在燃烧,就见黄色的香柱上写着一个“寿”字,南宫灵也能猜测这是有钱人家请的长寿香了。 深山古刹,凝结着历史的沉淀,令人止不住生出些敬畏之意来,南宫灵站在庙宇门口,半仰头,上书几个大字“持国天王殿”。今日不是拜佛的日子,来往人群不多,南宫灵和南宫夫人在沙弥的引路下进去, 寺院里头打理的很是整洁,种着几颗高耸入云的菩提树,得有些年头了,但依然挺拔苍翠。抬头望庙顶,屋檐的地方雕刻有精细的佛爷脸,神态各异,千姿百态。 进入天王殿,两边的红漆大柱子上一副对联,“如来境界无有边际,普贤身边犹如虚空”,正中间,一位头戴黑珠伸手张指的佛祖像呈现眼前。旁边十八罗汉的佛像大小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神情动作千姿百态。有的咬牙切齿,怒目而视;有的朱唇微启,面带微笑;有的盘膝而坐,双手合十;有的金鸡独立,手舞钢鞭;有的眼睛半闭,手持经卷。 南宫夫人接过僧人递来的香,虔诚的双手合十,举过胸和额头,口中念念有词,好一会儿才交给夏木去安插到桌案香炉里。 胡须花白的老方丈过来,南宫夫人与他是熟识了,寒暄了几句,道:“这些天心里总不安,刚才来的路上还遇到劫匪,大师,你给我求两个平安符吧,”说着,笑了笑,道:“对了,还有灵儿也不小了,大师给我合个生辰八字。” “施主随我来,”老方丈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 “嗯,”南宫夫人应了声,对南宫灵道:“灵儿,你先去前院等下,娘去去就来。” 南宫灵本来也觉得这样挺闷,不喊她一起去还挺高兴,便笑着道:“我知道啦,我就在这里随便走走。” 南宫夫人又嘱咐了初雪好好照看小姐,这才放心的随老方丈走了。 “小姐,听说这里的菩萨可灵了,不如我们求个签吧,”初雪提议道。 南宫灵以前对求签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未来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怎么能靠摸不着边际的神仙,拜佛烧香也不过是给自己一个信仰寄托罢了。 这会儿,她看着高高在上面色和善,嘴角微微含笑的佛祖,忽然觉得他格外高大,充满了令人尊畏的敬仰感,轻叹道:“这世上真的有佛吗?” “只要施主心中有佛,佛无处不在,”原来还留下了一个僧人在旁边候着,听了南宫灵的问话,如是说。 南宫灵呆了一下,随即走到前边,初雪像知道她要干什么,伶俐的拿了一炷香,点燃后递给南宫灵。南宫灵跪在地上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双目合起来,这辈子都没这么认真虔诚的在心中默念,“如果你真的有灵,请保佑我爸爸妈妈,希望他们健康快乐的生活…” 好一会儿后,才睁开眼,不知道烟熏的还是什么,眼睛酸的发涨,把手中燃了小一半的香递给初雪安置好,从蒲团站起时,偷偷用手绢抹去了眼角的水渍。 “施主,不如去偏院休息片刻,”旁边的僧人双手合十,端在胸口,方丈说了让他好好招待南宫灵,于是,说道:“可到听雨阁饮茶,本寺的茶叶都是我们亲自栽种的,这个时候,正好赶个新鲜。” 南宫灵左右也觉得无事,这庙里没什么好逛的,就同意道:“也好,麻烦小师傅了。” 僧人轻轻一笑,“不碍事,施主请。” 南宫灵嗜甜,以前最喜欢家门口那家店的奶茶,经过总要买一杯,而且奶味极重的。可自从来了古代,她仿佛天天在喝茶,从白茶到红茶绿茶,基本喝了个遍,叫她说点什么,也就是清香甘醇,拿来解口渴。 可是,今天在这柔静的古刹里,闻着淡淡的檀香味,从来不曾这么安宁过。听雨阁在天王殿的后边,隔着主殿有一段距离,所以即使那边喧嚣,这里也是极为安静的。 南宫灵坐在靠窗的位置,听着外面虫鸣鸟叫,流水潺潺,舒服的半眯双目。浅茗一口手中茶,忽然体会到喝茶,喝的那份茶心,味淡不争,余韵悠长。喝的是那份性凉,碧澄幽远,清兴满怀。清茶碧水,不远不近,不枉不就,醒人醉人,一念之间。若是世事皆能看的淡了,茶便是茶了,又何来那么多呢。可惜这世间,想看的淡了,想做的淡了,何尝容易,身不由己,非为空谈。 忽闻笛音传来,时断时续的,很不真切,疑惑染上眉稍,南宫灵似问话,又似自语:“何人吹笛呢?” 初雪探身看了看,“好像离的挺远,可能是路过的人吧。” “我去看看,”南宫灵干坐半日,有点闷了,活动了一下手脚就要出去。 初雪拦住了她,“小姐,夫人快回来了,到时候找不着人怎么办。” 南宫灵想了想,“也是啊,”说着,俏皮一笑,“那你就留着吧,跟娘说一下,我去外面随便逛逛,很快就回来,”说着,不顾初雪再劝阻,提步就行。 循着音律绕过庭木,发现来到了寺庙后山,渐渐的声音越来越明显,转了小道,豁然见凉亭中一人,墨色袍子,侧身静立,仿如一幅画。此刻正专注于手上笛子,或急或缓,灵动有力。再闻音色,行云流水,洒脱不羁,却隐隐透着忧郁之感。屏气而聆,不敢打扰,哪知轻风吹来,带出一阵轻咳。 笛音戛然而止,那人转头看发声出,脸上略显讶异,随后,轻轻一笑,如春风拂面,“真巧。” 南宫灵走上前几步,唇角微扬,“王爷好兴致,在这荒郊野外独自赏景奏乐。”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清逸,他右手一转,收了笛子,走下台阶,来到南宫灵面前,道:“来看望一个老朋友,路过此地。” “哦?”南宫灵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着他。 李清逸看着她的样子,失笑道:“你总是这样看人吗?” 南宫灵把吹到嘴角的发丝拿开,问道:“怎么样?” “针尖对麦芒,”李清逸黑色的眸子含着一丝调笑意味。 南宫灵娇俏的脸庞透着傲气,“那要看谁了。” 李清逸无奈的摇摇头,“看来我在南宫小姐心里,属于不欢迎的类型,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为何南宫小姐要对我有意见。” “也许你长的不对我的胃口咯,也许,”南宫灵脚尖在地上划着,漫不经心道:“我生来愤世嫉俗,就讨厌皇亲贵族吧。” 李清逸苦笑一声,面色并没有表情,“南宫小姐真叫人意外。” 南宫灵歪着头注视他,“这算夸奖?” 风卷青树,落叶飒飒,一叶悄然飘于南宫灵肩头,李清逸抬手轻轻抚掉,“这世上相同的人太多,总要几个不同的人,才显得特别。” 突然的亲近令气息都屏住了,虽知他别无他意,还是俏脸微红,毕竟再怎么说,对方也是个超级大帅哥啊,首先南宫灵是女人,其次她还是颜控,干咳一声,“呃…我觉得你说的对,我是挺特别的,”特别到从千年后来到这个世界。 不知怎的,两人间的气氛显得尴尬起来,谁也不再开口,夕阳西下,远处响起深沉而悠远的钟声,两人一起抬头看那边,余晖洒在周身,柔和而美丽,别有一番意境。 ------------ 第三十一章 花朝节 转眼到了二月十二,正值芳菲盛开,绿枝红葩的时节,这日便是百花生日的花朝节。冰火!中文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151+看书网南宫灵一早起来,就看到丫头们在剪五色彩笺,取了红绳,把彩笺结在花树上,她之前科普过,这个叫赏红,保佑花木茂盛的。顿时,满园红红绿绿,变的喜庆起来。 这风俗多是一些骚人墨客郊游雅宴,有时也有文人雅士邀三五知己,在观景赏花中饮酒赋诗。家家摊晒各类种子,据说要凑其“百样种子”,以祈丰收。 特地换了一袭藕荷色曳地锦绣长裙,边角绣着几朵清新雅致的兰花。用一支白玉簪绾成九鬟仙髻,髻上斜插一支桃花玉簪,上有一颗明珠垂下,整个人看起来都明媚动人。 南宫灵约了沐薇雨踏青,晚间再去永安河岸放花灯,早前已经和南宫夫人打过招呼了,眼下让初雪备齐物件,唤了轿夫就去约定地点会面。 待到了地方,打发轿夫回去,只说晚上什么时辰再来接即可,就仅和初雪二人前往。外面的风拂上脸庞,南宫灵舒适的眯了双眼,再一看,游人成堆,不乏青年才俊与娇贵小姐们,真是游乐赏景的好时间。 沐薇雨早就到了,见到南宫灵,笑着迎上来,“你可来了,他们在船上等着,我们快些去吧。” “船上?去哪儿?”南宫灵不解,还是随着沐薇雨走。 沐薇雨含笑道:“你看这儿杂草生花,满目风情,只是人多了些,反而坏了赏景的兴致,听闻郊外的樱花林,如今正是盛放的时候,我们且去瞧瞧。” 南宫灵听了,也是高兴的,只是,“既然咱们想得到,别人也该去看了。” “你不知,这樱花林是朱员外的私人产地,没有他的允许,外人不能踏入半步,”说着话,两人来到船边,这船还挺大,装饰的颇为华丽,南宫灵和沐薇雨分别由贴身侍女扶着上去,“所以,不会有他人打扰的。” 话落地,就见船舱内走出两人,一人月白锦袍,华冠乌丝,容颜清俊,自然是李清逸,旁边的白重文则是玄衫长襟,青丝腰带,玉冠束发。南宫灵明了,普通人当然是进不去的,可是他们这几个,都不是普通人。 “两位美人可算来了,叫我们好等,”白重文一如既往的调笑道。 四人落座,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还有一壶香茶,另有几个侍从在旁边安静的候着。旁边站着人,南宫灵坐着有些不自在,白重文见了,对着侍从道:“你们先出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侍从便陆续的退出去,白重文执壶给南宫灵和沐薇雨均倒了茶,“要不是清逸说起,我还不知道有那块好地方,桃花林看多了,今日我们偷得浮生半日闲,去见识见识十里樱花的盛景,饮酒赏花,人生妙不过如此。” 南宫灵从盘子里拿了一个桂花糕,咬了一口,酥酥甜甜的味道还不错,听了白重文的话,呛道:“这话不对啊,白大人和王爷才是大忙人,我可整日闲的很。” 白重文端到嘴边的茶刚要饮,听了话,停下动作,笑道:“偏是你这小妮子,要跟我对着来,你还别说,过几日就看不到了。” “嗯,”李清逸清清淡淡的说道:“樱花的花期极短,一年孕育,五日盛开,不到八日,陆陆续续就榭了,因此,樱花的美也就在于盛开时的热烈,更在于它怒放后纷纷飘落时的清高、纯洁和果断的壮烈场面。” 沐薇雨似有感触,叹道:“好花凌风,娇颜不堪折,此番风调雨顺,不言明日或有风雨,暂观眼前,却是安乐,也是难得。“ “难道什么,”南宫灵吞下手中最后一口点心,就不爱他们文绉绉的,掩着嘴故意取笑,意有所指般道:“难得有情郎吗?” 沐薇雨白净的脸一红,恼羞成怒,作势扑过去,“看我不撕烂你的巧嘴。” 南宫灵连连求饶,“好妹妹,我不说了,不说了啊。” 待安静下来,白重文忽而道:“对了,说起来,下月初八,该是皇上选秀女的日子吧?” 李清逸颔首,“三年一次大选,也该是今年了。” 南宫灵撇嘴,“不知道又有多少好看的妹子要被糟蹋。” “话可不能这么说,”白重文摇了摇手指,“送入宫中,是无上的光荣,再讨得圣心,还能光宗耀祖。” 南宫灵冷声道:“要是你喜欢的女子被送进去,你倒是还能说出这番话?” 白重文被噎了一口,“呃…” 李清逸深深的看了一眼南宫灵,让对方察觉了,南宫灵斜眼看他,“我不会入宫的,你别看我。” 沐薇雨双手抱着茶杯,浅饮了一口,道:“说傻话呢,这事还能由得你吗?” 南宫灵站起来,颇为豪气的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说的好,”白重文双手鼓掌。 船舱的窗户开着,最是烦人的柳絮,飘来无踪,弄的人脸庞痒痒的,南宫灵迎着风,发丝轻扬,玉嫩的秀靥艳比花娇,微微仰着头,满脸倨傲,宣告道:“我要的男人,这辈子只能娶我一个,我心中能容海川,唯独容不下另一个女人。” 其余三人看着她,各中心思不一,低头细细思量,任春风吹拂,静听花落。 良久,船靠岸,四人走出来,就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了眼,放眼望去,满目白粉相间,错落有致,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花瓣,随着一阵阵风的舞动,樱花在空中飞扬,像下着一场花雨,南宫灵赞道:“真美。” 沐薇雨点头,“十日樱花作意开,绕花岂惜日千回。” “我们下去看看,”白重文让侍从都不用跟来了,只他们四人随意走走。 从船上下来,一步步踏在樱花林间,感受花落的轻盈,花粉清香漫入鼻尖,美的不像人间。走了不多时,来到林中的凉亭,这亭子跟外面的不同,是用茅草搭建的,看似粗陋,反而有另一种简约。 南宫灵腹诽,员外这种暴发户还挺雅致的,他们坐到亭子里,有人送了酒水上来,恭敬道:“我们老爷说了,他不敢冒昧饶了各位兴致,请王爷和诸位大人小姐好好游玩,有需要的,尽管吩咐小的。” 白重文和李清逸对视一眼,仿佛对他说,这朱员外还挺会来事。 李清逸微点头,道:“有劳了,你先下去吧,有事再唤你。” “是,”那人躬着身子,抱着盘子就退了。 白重文倒了一杯,放至鼻尖闻了闻,笑道:“这可是上好的梅花酒啊,你们也尝尝。” 南宫灵这回不敢多喝,就稍微茗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再看着这幅美景,就觉得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 第三十二章 圆心湖 花期月月可知春,樱花如雾,未焚香却起了些意,轻如飘雪,重如骤雨,翩翩寒樱瓣瓣落。<冰火#中文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151+看书网不敢贪恋酒味,又着人送了茶来,屡屡风过绕携茶香气氲袅袅而起。闲坐片刻,沐薇雨想起什么似的,笑道:“今日灵儿姐姐若是再喝多了,我们何妨继续秉烛夜谈呢。” 南宫灵双眼瞪她,“瞧你小气劲儿,刚说你两句,这会儿就取笑我,看以后谁还爱跟你玩。” 沐薇雨止了笑,嘴角忍是微微扬起,眼神分明浅笑,“这如何是取笑呢,你跟我作伴,我求之不得才是,话说至此,我倒是要跟你讨个功劳了,你可应?” 南宫灵微微顿了顿,指尖移至茶盏,“你先说说,要我做什么,我要是做不到,应了也没用啊。” 沐薇雨缓缓起身,走到凉亭边上,一株樱花探入大半,沐薇雨轻抚花瓣,道:“好风好花好时节,不过,你们想想,是不是缺少了点什么。” 白重文爽笑道:“如果再来一首好曲,那就好上加好了。” “正是如此,”沐薇雨勾唇浅浅一笑,“我听说灵儿姐姐善音律,不如给我们弹奏一曲如何?我们也好附庸风雅一回。” 鬓发被吹起,贴着脸颊,南宫灵抬手拨开了,“这个...”心中无奈,也难怪,以前的人娱乐活动太少,几句不离弹琴作词的,脸上笑的几分露怯,“还是算了吧,你们知道的,呵呵...外面的人喜欢夸张说辞,其实我也就略懂皮毛罢了,就不献丑了。” 沐薇雨侧着身子站着,娇嗔道:“就我们几个,又没有外人,灵儿姐姐何必客气呢,还是你架子大,我请不动你,我表哥和王爷还不行呐?” 抬起手的袖子不小心碰到茶碗,瓷声入耳,脸上分明几分无奈,她又不能说自己不是不想,而是不会,急的快抓耳挠腮了。 “据我说知,这片樱花深处有个天然湖泊,名曰仙女湖,绿水碧波,甚是难得一见的美景,不如趁着天黑之前,我们四处寻寻,”轻轻柔柔的嗓子响起,李清逸淡笑着看三人,“这湖还有别名,人称圆心湖,听说第一个找到那湖的人,对着它许愿,愿望就能实现。” “真的?”南宫灵和沐薇雨一同开口,不过,心中想法却不同,沐薇雨悄悄看了白重文一眼,娇颜微微泛红。 而南宫灵心中想的是,这么具有传奇色彩的湖,会不会能让自己穿越回去呢。再抬头看一眼李清逸,心中又疑惑道,难不成他只是帮自己解围随便说了个谎?见他还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样子,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感觉不太相信。 于是,心中都打定主意,一定要去看看,早把刚才的事情忘了。 “嗯,”李清逸点头,“我们就分别前往,看谁与它有缘。” 白重文看了李清逸一眼,在南宫灵和沐薇雨看不见的角度,对李清逸做了个你居然骗人的表情,含笑不语。 南宫灵和沐薇雨分别选了一个方向,留下白重文和李清逸,前者笑道:“没想到你随口掰的东西,两个丫头还深信不疑。” 李清逸眼神无辜的回看他,表情十分认真,“我说的是真的。” “真的...”白重文望着天空冥想,片刻后,食指瞧瞧额头,“我也到处走走。” 白重文的背影消失于眼前,李清逸摇头笑笑,决定一个人在樱花林随意行走观看。 南宫灵从小到大,一直都没有方向感,东南西北从来没分清楚过,所以她不敢绕弯路,就往前走直到,她想着,这样的话,那等一下,她回去的时候,也直走就行了。 独子走了一会儿,自嘲一笑,她居然也会相信这种传闻,可是,有时候她自己都迷茫了。若没有神鬼,那她穿越这种事情又怎么解释。她已经恍惚,到底什么是该信的,什么又是不该信的。 选了一颗樱花树,靠在它身上,风卷起花瓣残叶,也带来泥尘乱舞,南宫灵从袖中取出帕子掩住口鼻,待风重新静下,只望着眼前一片红红绿绿发呆。 默虑几分,伸手探了肩膀一枝樱花,细细端详盈盈花瓣,片刻摘了一朵,娇颜恍然心怀事,拈花在手不语,璀璨明眸蒙尘,好似水色漫了星光,秀眉含忧蹙不展。清风拂来,一时不查,锦帕不慎被吹走,顿时,习惯性的小跑追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从一颗树根边把手帕捡起,暗道,不好!起身绕了一圈,懊恼的拍额头,这下完全掌握不住方向了。四周根本都差不多,怎么走才好。不过她也不是很担心,最多等晚点,他们自然会来找她的。 眼下,既然如此了,索性就豁出去了,她也由着自己的感觉随便乱走。却不知,这一通乱走,反而让她先寻到了李清逸口中的仙女湖。 果然漂亮,碧绿色的湖水清澈可见底,水草随着暗波摆动,像仙女的飘带。南宫灵被眼前的美景惊了一下,蹲下身子探手一触,湖水凉凉的,水在指尖游走,被光照的透如水晶。 现代真的很难找到这样透彻纯净的湖了,她沿着湖边坐下,手在湖中来回摆动,感受湖水的韵律。风静静的拂过脸庞,羽睫翻飞,心思沉吟。 “如果你真的有灵,能不能带我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南宫灵看着远处一片云,眼神恍惚,思绪飘远,自语道:“我想念爸爸,妈妈,我的同学朋友,这里的每一天都如此难熬,一刻也待不下去,你真的能实现人心中的愿望的话,请你带我回去吧,回我该回的地方,”美目含水,垂眸掩去伤情。 李清逸不小心闯入南宫灵独自伤感的世界,他安静的站立,看着不远处那个女子,仿佛从未认识。她全身散发出一股孤寂哀愁,浓烈的传达到了他的眼里。 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仿佛她的身上有解不完的谜团,让人忍不住一探再探。 南宫灵擦觉到了被关注的目光,抬头循着视线看去,李清逸站在树下,静若止水,花瓣在他周身飘零,白衣不染尘,宛如画中来。她很快的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退去忧愁伤感,换上平时那般的笑容,仰头看他,眯眼笑道:“你晚了一步。” ------------ 第三十三章 初探 李清逸微微皱眉,看着巧笑倩兮的女子,他知道,这不是真实的她,刚才那个不经意流露出脆弱无助的,才是她本来面目,内心长长一叹,心绪平稳,上前两步,微敛眼眸,道:“凡事都讲究缘分,看来我们之中,你最和这湖结缘,怎么样,许愿了没有?” 南宫灵撑地准备站起来,李清逸很绅士的伸出一掌,南宫灵顿了下,把手交给他,轻轻一带,云袖拂过红花,被他拉起来,肌肤一触即分,手上的温度如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温润如玉,黛眉轻扬,展开心底一片清明,“它若真的有灵,希望它不会辜负我的心愿。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151+看书网你就知道了。” 李清逸缓而一笑,“有志者事竟成。” 南宫灵无意识的扯着手中那枝花,瓣瓣入湖,飘零随风。静看湖面,清风徐徐,吹皱一片平静,水光粼粼,好似心中的平静,亦一同被吹走了,“希望吧,不过有些事强求不得,也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很多东西是金银财宝也买不来的。” “这是自然,”李清逸侧身站着,微风吹着他,衣角微微翻起,脸上依然在笑,笑意渐淡,目光深邃而悠长,“不管身处什么位置,总有些事,身不由己又无能为力。” 南宫灵忽然有种感觉,觉得身边的这个男人如此孤单,和自己一样不能言说的孤寂感,不禁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亲近。只是,再听到身不由己这句话,她不由得疑问,道:“不可兼得时,如何取舍?” “取其重者,”李清逸没有迟疑。 南宫灵侧了脸,不过一个眸光轻颤,秀目繁星瞬绽,幽光点点,稍纵即逝,扯出一个笑容,笑意未明,“何为重,何为轻?” 李清逸这次没有马上回答,半晌才道:“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秤,不违背个人原则下的取舍,孰重孰轻,总是能分辨出来的。” “那么,”南宫灵探着他的眼,轻轻的问道:“不能取舍,又或者取舍的结果两败俱伤,又将如何?” 李清逸转过身,临湖而立,南宫灵看不到他的神情,只余深沉的背影,低沉的声音仿若没有情感,“可爱的姑娘家不适合多愁善感,该是想些美好的事情才好。” 南宫灵走到她身边,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你在逃避我的问题,是因为你也曾经遇到过这样的难题,对不对?” 李清逸眼中的恍惚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抓不住,随后他笑了,笑的风轻云淡,“你对任何人总是这样尖锐,还是你唯独不喜欢我。” “没有不喜欢,”南宫灵挑挑眉,不过,“也没什么喜欢。” “你很诚实,”李清逸颔首,“我喜欢诚实的人,不过,有时候诚实还挺让人伤怀的。” 南宫灵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还没碎,不过碎了也没关系,要知道我帮很多尸体缝合过伤口,你要相信我的缝纫技术其实挺不错的,当然,你不介意的话。” 李清逸笑了笑,略显无奈的摇摇头,但南宫灵的话再琢磨一遍,哪儿不对劲,又疑问道:“尸体?…” 不过,他话没说完,就听身后有人笑道:“原来你们在这儿呢,叫我们好找…”是沐薇雨的声音,随后发出赞叹,“真好看的湖,也不枉我们一番心思。” 原来她遵着那个方向走了很久,没看到湖的影子,反而遇到了白重文。沐薇雨觉得也是好的,她已经很久没有和白重文单独出行,这下正好谈谈心,也不急着找湖了,两个人随意走走。 白重文帮沐薇雨拨开前方挡住人的树枝,看着沐薇雨甜适的笑脸,道:“你很久没这么高兴了,早就跟你说了,总闷在屋子里头不好,要多出来走走。” 沐薇雨微微弯腰,绕过白重文遮挡的手臂,侧头腼腆的笑道:“平常一个人,也不大情愿走动了,其他的同龄小姐们,你也是知道的,见到了大体总是那些俗话,哪个都没得趣,出来还不如待在家里躲个清闲呢。” “不过,看起来你很喜欢灵儿那丫头,”白重文素知这个表妹的性情,文静不说,就不大爱跟人说话,难得她突然与南宫灵亲近起来,倒叫人意外又意料之中。 沐薇雨莞尔,“是啊,跟她在一起说说话,就让人心里愉快,好像很难让人不喜欢她。” 白重文想起南宫灵,眼眸里生出一丝笑意,略有同感的点点头,道:“的确是容易让人喜欢的姑娘。” “那…”沐薇雨倏然了脚步,一颗心被悬起,双手绞着帕子,半垂眸,轻声道:“表哥呢?” “我?”白重文爽朗一笑,“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说完,迈大步往前走。 沐薇雨跟上去,心里各种滋味翻腾,话在口中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说道:“表哥…喜欢她了吗?” 白重文侧头,手指在她头上轻敲,“别乱说,没有的事。” “真的?”沐薇雨抬头,晶晶亮的眼神看着他,那样子,是非得到肯定的答复不可。 “好了,别多想了,”白重文拍了拍她的头,敷衍道。 沐薇雨黛眉微皱,平静的心被搅浑了一池水,心里七上八下的,跟堵了一样。她用余光偷偷扫视白重文的侧脸,心中郁郁,表哥是真的不明白自己的心思,还是… 忽而,白重文停下脚步,沐薇雨想着心事没注意,差点一头撞上去,寻着白重文的视线,沐薇雨看到眼前那幕,南宫灵和李清逸站在一起,俊男美女,甚是赏心悦目。不知说道哪儿,南宫灵拿手戳着李清逸的胸口,而李清逸淡淡的笑,画面意外和谐,又暧昧。 沐薇雨悄悄探了白重文一眼,脸上没看出什么,自己心里却是一颗石头落了地一般,整个心都松了,于是便出声唤了一句。 南宫灵伸出去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呢,被这一打断就停住了,直到白重文的视线移过来,盯着她的手指,才尴尬的干咳了两声,把手收回袖子了,“薇雨,你来看,这地方可美了。” “是啊,”沐薇雨已经走到她身边,蹲下去拿丝绢在水里波动两下,如游动的鱼儿,片刻后,想起来什么,仰头问道:“你许了什么愿呢?” 南宫灵手在嘴唇前,做了个嘘的手势,“天机不可泄露。” 沐薇雨拉住她的手站起来,“你就告诉我嘛。” “不行,”南宫灵一甩头,欢快的步伐绕着湖走,“说出来就不灵了。” 白重文目视前方两个慢慢走远的倩影,面无表情的脸色崩裂出一条缝隙,慢慢的,转头看李清逸,神色复杂,“你喜欢她?” 李清逸缓缓摇了摇头,风过无痕般,清淡的笑,“重文,你早就知道,我不喜欢她,也不能喜欢她。” “那么,”白重文放眼聚焦那抹淡紫,轻轻吐出几个字,“我喜欢她。” 李清逸看着两个打闹的身影,微微皱眉,“重文…或许…” “清逸,”白重文凝眸看他,脸色分外郑重,“我喜欢她,就算他会阻止也不会动摇,”随后,长长一叹,“他剥夺了太多人的幸福了,就连你…” “重文,别说了,”李清逸挂在嘴边的笑一点点瓦解,眼眸浮上几分灰暗,“都过去了。” ------------ 第三十四章 放灯 掌灯时分,永安河两岸热闹起来,人声嘈杂,伴随着阵阵靡靡之音。冰火!中文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151+看书网七彩灯笼挂满了整个街道,游人如织,数十艘船整齐停在沿岸,高挂彩灯。河中漂着浮灯,各式各样的,摇摇晃晃的随波逐流,连成一线,灯火点点,变成地上的银河,闪烁荡漾,犹如一颗颗光芒四射的珍珠。岸边还有无数的男男女女许愿放灯,水面霞光回旋,河水与天一色,光射彩掩。 永安城灯火齐放,亮若白昼,满城欢腾,人人喜气洋洋。南宫灵也被感染了这份喜悦,和沐薇雨两个拿出自己的花灯,急着让船停靠。因着城里人多船杂不好靠岸,就在距离几里处抛锚停下。 侍从拿了笔墨纸砚,沐薇雨提笔在纸条上写了句话,折起来放入花灯里,南宫灵探头过去,嬉笑道:“写了什么,给我瞧瞧。” 沐薇雨推开她,“看我做什么,快写你的。” 南宫灵又想看看李清逸和白重文的,一个已经把花灯推入河里,好像没有写什么,另一个对着她笑的奇怪。南宫灵抖了个激灵,抿唇苦思半刻,笨拙的不是很熟练的背着人用毛笔写下两个大字:平安。 花灯随着水波摇曳而去,南宫灵和沐薇雨双手合十,心里默念。过了一会儿睁开眼,两人对视,轻快的笑。 放完灯,四人徒步走向城中心内,南宫灵和沐薇雨互相挽着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灵儿,你刚才许了什么?” 南宫灵抬头看了看璀璨星空,暗影下看不到她脸上一瞬的落寞,道:“希望我爸妈…哦,就是爹娘,我不在他们身边的时候,能够平安健康。” 沐薇雨不明就里,疑惑道:“怎么,你要离开京城?” “不是,”南宫灵侧头,掩去眸中伤情,弯唇笑了笑,道:“我是说万一哪天不在他们身边,就像现在这样。” “我还以为什么,白吓一跳,”沐薇雨悄然一笑,道:“你这样恋家,离不得半步,以后可怎么嫁人。” 南宫灵挠她痒痒,道:“谁嫁人,谁嫁人啊?是你心里头有了人,急着出嫁吧。” 沐薇雨咯咯笑着躲闪,“可不是说你么,你心虚了才挠我。” “唉,”南宫灵停下动作,故作一叹,瞥了一眼沐薇雨,道:“刚才谁写的愿得一人心…唔…” 后面的话被沐薇雨用手掩住,娇嗔的一瞪,“你乱说,我才没有,”说着,一跺脚,放开南宫灵快步往前走。 “害羞了,”南宫灵笑着道,跑过去追上她,抓着她的手一阵乱晃,讨好道:“我错了,别生气嘛。” 白重文和李清逸走在后面,听着两个丫头调笑嬉闹,偶尔低声交谈两句。岸边垂柳枝条伸出来挡住路,李清逸伸手推开,看着前面欢乐的背影,斟酌道:“重文,你真的无视了沐小姐的心思,还是装作不知。” 白重文没有回答,李清逸看着他,心里明白他这样的聪明人,怎么可能看不透一个小姑娘家的心,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叹道:“找个适合的机会谈一下吧,这种事需两情相悦不说,最好不要伤了她们的姐妹情分。” “我明白,”白重文点点头,略慎重道:“灵儿那边我暂时不会说的,至于表妹…” 李清逸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你们真心对待彼此自然最好,如果不是,你也别太执着,沐小姐那边,你好好处理这个关系,感情这种事情最是微妙。” 白重文凝眉道:“你放心吧,灵儿要是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强求,再则,我和表妹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待她如亲妹妹一般,毫无半分男女之情,她也就是把兄长之情误认了,等合适的机会,我会跟她说的。” “你从来就是有分寸的人,我多心了,”李清逸收回手,两人并肩缓步前行,隔着南宫灵她们一点距离,又在他们的视线之内,毕竟人多口杂,她们两个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就怕出些意外。尤其,南宫灵还是个好打抱不平的人,李清逸想到她气势凛冽的样子,嘴唇弯起一丝弧度,眼里若星光闪烁。 “其实,”白重文停下脚步,侧身看他,“我还以为你喜欢她。” 李清逸没有说话,看着人头攒动的闹市,半晌,敛眸,避重就轻道:“她是个可爱善良的姑娘。” 白重文深深的注视他,视线没有一刻移开,郑重道:“清逸,或许我自私,我希望你永远不会喜欢上她。” 李清逸知道白重文指的是什么,闭上眼睛缓缓点了点头,树荫的斑驳暗影投在他身上,泛出一股孤寂清冷。突然,黑夜的天空中“嘭~”的一声,烟花绚烂,照耀行人,显得那么光彩夺目,与李清逸形成鲜明对比。 “我还有什么资格喜欢别人,”李清逸嘴角含着微微笑意,眼里却平静无波,“重文,好好珍惜吧,你可以拥有的比我多。” 白重文一颗心并没有就此放下,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又不明朗,抓不住的稻草似的,挠的他心里七上八下的痒。 李清逸在他背上一拍,“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事情总不至于悲观的份上,”说完,大跨步率先追上南宫灵和沐薇雨。 一人扛着扎满了糖葫芦的稻草人走过,一群小孩蜂拥围上,南宫灵看着如此古朴简单的糖葫芦,小时候的记忆蜂拥而来,她很多年没有吃了,现在都流行卖水果做的糖葫芦,味道也越来越不好。眼巴巴的看了会,指着那人,对沐薇雨道,“我们也去买两串 。” 沐薇雨欣喜点头,两人牵着手跑过去,付完钱,一人挑了一串,南宫灵咬一口,就觉得甜腻感沁满口齿,“好甜。” 难得节日里,大街小巷摆满了格式摊贩,多是一些小玩意儿,有自己做的布偶,也有陶瓷古玩。双目随意的一扫而过,忽看到那捏小人的,赶忙跑上去,就见上面插了几个样品,有端庄的观音,也有猴头猴脑的孙悟空。 殷勤的小贩忙招呼:“姑娘可有喜欢的,尽管挑,要是没有,我可以现做,不管哪个人物,只要您说出口,包管满意。” “哦?”南宫灵的眼珠儿转了圈,指了指自己和沐薇雨他们三人,“那按我们的样子一人做一个如何?” 那人略为难,“这个…我只会历史名人,按人的模样捏,倒未曾尝试过。” 南宫灵随手捡起摊位上那几个把玩着,不甚感兴趣,坚持道:“我给你双倍的银子,就按我们的样子一人捏一个,要是没捏好,这银子照付,如何?” “那行,姑娘且稍等片刻,”那人应承道,麻利的动起手来。 南宫灵心满意足的啃着糖葫芦,看着他一点点的捏成形,心里赞叹中国艺术博大精深啊。又有呼喝声传来,原来是隔壁的杂耍摊位正表演在火候上,南宫灵跳了两下,人太多,看不见,就边跑过去,边道:“我去那边看看,小白,你陪薇雨等着啊,”她还时刻不忘要给他们撮合。 李清逸原本在她边上站着,见她奔过去了,看了一眼白重文,后者给他使了个眼色,他点点头,跟着南宫灵。 南宫灵使出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力排众人,挤了进去,稍不注意,被人擦撞一下,糖渍沾在脸上。拿出手绢胡乱在脸上擦了一通,也不甚在意的看场中人表演飞刀,跟着旁人一起呼喊拍掌。 李清逸见她脸上还沾着糖渍,摇头拿出手帕帮她擦了两下,南宫灵猛的回头,两人互相看了个正着,南宫灵有些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肩膀,反应迟钝的眨了眨双眼,黝黑明亮,李清逸笑了笑,道:“像猫似的。” 火光下,看不见南宫灵微微泛红的脸,以及飘忽不定的视线。 ------------ 第三十五章 遇刺 众人又一次鼓掌叫好声惊醒了南宫灵,只听边上的人赞叹道: “这手飞刀绝艺,当真是神乎其技!” “好,”有人竖起大拇指连连叫好,“太精彩了。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151+看书网” 南宫灵可惜了没看到刚才最精彩的地方,便暗暗瞪了李清逸一眼,收敛了情绪,看杂耍的表演。这会儿飞刀完了,又上来两个人表演舞剑,刀光剑影中,让人眼花缭乱,拍手叫好声不停。 对于会功夫的来说,也不过是一些花拳绣腿,不过南宫灵没见过,当真开了眼界,目不转睛,看的心满意足,眯眼笑道:“这功夫了得啊。” 谁知,就在这话说完后,也不知那人为何手中的剑偏了方向,竟直直往人群的这边刺来。还未及南宫灵反应过来,炸了锅一样的人群鸟兽状四处乱奔,她被一个猛推往一边倒去,忍不住惊呼出声,身子结结实实的与地板撞在一起,全身疼痛,也不知摔坏了哪里。在抬头看时,一把利剑直指过来,目瞪口呆,吓的停住了呼吸。 李清逸被受到惊吓的人群干扰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就见那个舞剑的人把剑挥向南宫灵,白影一闪,挡在南宫灵面前。 南宫灵就觉得眼前一花,入眼便是一片纯白,心中一个念头很快闪过,“啊!”一声刚出,就见李清逸轻松躲过凌厉剑式,翻身击那人手臂,长剑脱手,李清逸反手夺了,剑指眉心,“谁派你来的?” 这时间,南宫灵早就爬起来了,见到李清逸无恙,安下心的同时,她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形,打了个寒颤,虽然惊慌后怕,可是她清楚的意识到,那个人的目标是自己。 四周又跳出几个寻常衣物打扮的人,可见某些是适才混迹于人群里看戏的,他们几人渐渐围拢过来,李清逸身形不动,余光扫了一眼众人,神色平静如初。南宫灵稍稍站在李清逸的后边,心里出奇的安宁,刚才一招就制服了那人看来,李清逸的功夫应该是很高的,至于到底多厉害,她也不懂。 这边的情况惊动了在对面摊位边上等待的白重文和沐薇雨,薇雨拿着做好的两个面人,探头看,“好像打起来了,”脸色一变,惊道:“不好,灵儿还在那里。” 白重文把手中另一个交给她,“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别乱动。” 沐薇雨接过,点头道:“嗯,我知道。” 白重文几步奔过去,就见已经躺了一地人,南宫灵和李清逸站在场子中间,而南宫灵的脸色显得不大好,他冲过去,握住南宫灵的双臂,关切道:“没事吧。” “呃…”南宫灵不知道他怎么比自己还紧张,尴尬的挣脱开来,指了指地上,道:“有事的好像是他们。” 白重文放开她,皱了皱眉头,问李清逸,“怎么回事?” 爱凑热闹的群众看到没有危险了,重新聚集起来,不一会儿就围了个里三重外三重,还指指点点的热切讨论开。 李清逸扔下手中的剑,他并未下重手,只是都让他们暂时爬不起来而已,听到白重文的问话,摇头道:“还不清楚,不过,”他抬眸看了南宫灵一眼。 白重文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会意的肯定道:“冲着灵儿来的。” “嗯,”周围讨论的声音越发大,李清逸敛眸,轻声道:“带回去再审。” “闪开,闪开,怎么回事,谁敢在街头斗殴啊,”粗声粗气的声音从人群外围传来,因百姓们对官兵的抵触与敬畏心理,纷纷让道。 花朝节这样的日子,本来就比平日多安排了几轮守卫巡视,就怕出现聚众闹事,这会儿,早就有人通知了巡逻官兵,就有一队人过来。 “你们来的正好,”白重文沉着脸,“把他们统统抓回去。” 领兵头子一看,这不白御史么,神情一转刚才的傲慢,慎重起来,再一看,旁边还站着静王,领兵恭敬的跪拜,拱手抱拳,“参见王爷。” 这阵仗令百姓暗地惊呼,原来这就是静王啊,刚才因为官兵陡然出现而净声的人,又开始暗搓搓的小声议论。 李清逸扫视了一圈,淡道,“先把人带下去,押后再审,”说罢,当先一步,离开了嘈杂人群。 “是,”领兵的呼喝起来,让手下押了地上几个人,威风赫赫的大踏步往县衙大牢。 南宫灵和白重文紧跟着一起走,来到之前的摊位,唤了沐薇雨一声,她手中拿着四个小人正翘首以盼,看三人行色匆匆的过来,各自怀着心事的样子,聪明如她自然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就默默的跟着走。现下,也没有看夜市的心情了,四人急步走出闹市口。 待人声渐去,沐薇雨才问出心中疑问,“刚才怎么了?” 白重文凝重的看了一眼南宫灵,沉声道:“有人要杀灵儿。” “什么?!”沐薇雨惊呼一声,把手中泥人扔给白重文,抓了南宫灵的手上下查看,“你没事吧。” 南宫灵笑道,“别紧张,我不是好端端在这儿么,”顺便,为了令她信服一般原地转了个圈,“啥事儿没有。” “那就好,”沐薇雨拍抚胸口,“吓死我了,不过为什么要杀你。” 南宫灵苦着脸,“我也不知道啊。” 沐薇雨抬头看白重文,“表哥,人抓到了没有。” “嗯,”白重文点头,“关进大牢了,稍后我亲自去审审。” “耶,捏的还真像呢,”南宫灵才注意到白重文手中的四个小泥人,一把拿了过来,这个看看,那个摸摸,笑眯眯道:“早知道多给他点银子了。” 白重文用食指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南宫灵抬手摸了摸被敲疼的地方,杏目怒瞪一眼,道:“担心也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想那么多做什么,何不简单快乐的过。” 沐薇雨总觉得有一丝异样在她心口划开,她对上白重文看着南宫灵的目光,脑中如电击一般,瞬间明白了什么,顷刻间全身像被定住了一般,呆若木鸡。 白重文一颗心都在南宫灵身上,李清逸注意到了不妥,开口道:“天色已晚,我们先送她们两人回去,再去牢里看看情况。” “也好,”白重文同意,道:“问出指使之人要紧。” 正欲迈步,南宫灵见沐薇雨没有动作,推了她一把,“想什么呢?” “啊…”沐薇雨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呃…没…没事,怎么了。” 南宫灵觉得她哪儿不对劲,难道杀手的事情吓着她了,也对,她这种大家闺秀平时本来都不怎么出门,难得出去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便安慰道,“你看,我不都没事么,人也抓起来了呢。” 沐薇雨垂头,掩去满腹心事,迟缓的点点头,干笑道:“嗯。” 夜色正浓,一排灯笼宛若游龙,照亮回家的路,李清逸看着另三人交谈的样子,一个浑然不觉,一个强颜欢笑,还有一个后知后觉,心内轻轻叹息。 ------------ 第三十六章 惊梦 半夜惊梦,从床上爬起来,感觉口中干巴巴的,去桌上倒了杯水喝,隔夜茶味道总不见得好。特么对于151+看书网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南宫灵摸了摸额头,粘哒哒的汗渍残留,春味越浓,密闭的空间有点闷气。行至窗台,稍微开了些,月光正好,清淡的打亮了庭院。 凉风吹起她的发丝,直往后翻,顿觉心口一冷,拢紧了内衣。借着月色看到窗口摆放的几个小人,之前几人分手时,居然忘了给他们,便一并带回来,安置在一个小瓶子里。伸手取了放在手中,细细打量,嘴角缓缓带出一抹浅笑,他们是自己在这个世界最初也是唯一的朋友。 那个手艺人捏的很好,把他们的神韵都展现出来了,她盯着自己那个,分明糊涂了,恍惚间,她都快忘了真实的自己长什么样。指腹一点点摩挲,这么陌生又熟悉的脸,是她,还是南宫灵。眼睛转向窗外,看着高悬空中的明月,片刻茫然。 噩梦里,有人拿刀捅向自己,却感觉不到疼痛,血哗哗的往外流,她摸了一下,抬头看前方。而眼前分明有一个镜子,镜子里,自己笑的那么妖魅邪恶。然后,就醒了。 打更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黑夜分外明显,五更天了。南宫灵的睡意早就消,一个人想些有的没的。又拿起沐薇雨的那个泥人,把她和白重文的并排摆在桌上,郎才女貌很是般配。待看了一会儿,又叹着气自语道:“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她有时候虽然粗枝大叶,但也并非不懂别人的暗示,只是装作不懂,这样对大家都好。或许她对感情的处理一直很糟糕,不过始终抱着鸵鸟的心态,希望对方及早清醒,也好保全一份友谊。更确切的说,她一直自私,依仗别人对她的喜欢,肆无忌惮的要求各种,又退避三舍。 但是,这一次…指尖轻轻的敲击桌面,有一下没一下,毫无规律,眸转千思,她不想失去沐薇雨的话,就不该和白重文有任何牵绊。当然,爱情这种东西也要你情我愿,她不掺和就行了。其他的,就看他们自己造化。 那么,李清逸呢?眼光移到另一个小面人,手撑着下巴凝视许久,只觉得心中各种翻腾,突的烦躁起来。抱着自己的头狠命摇晃,直到头晕目眩,除了胃里翻涌奔腾,再无其他想法外,困倦的趴伏到桌上。 慢慢的,觉得累了,闭上眼睛,重新沉入梦乡。 清晨,初雪捧了洗漱的水打开南宫灵的房门,意外的看到床上没人,转身一看,居然趴睡在梳妆台呢。 初雪轻轻放下托盘。拿了外衣给南宫灵披上,睡的不安稳的南宫灵动了一下醒来,就觉得右边半个手臂都麻了,“哎哟~~我怎么睡着了,”左手揉了一会儿,晃晃脖子,浑身酸疼的。 初雪接过手,帮她按摩,“小姐,你怎么睡在这儿。” 南宫灵回想一下,道:“做了个噩梦起来走走,没想到坐着就睡着了。” “啊,小姐你做噩梦了,怎么不喊我,”初雪惊讶道。 初雪揉捏的手法不轻不重,南宫灵舒服的眯上眼,“深更半夜的你睡的正香,喊你做什么。” 初雪边按,边道:“初雪本来就是陪小姐的,小姐晚上做噩梦一个人害怕怎么办,我陪着小姐聊聊天也好。” “嗯嗯,知道了,”南宫灵知道这丫头死心眼,也不跟她辩驳,随意敷衍两句,站起来拿衣服换。 初雪跟过去,打开衣柜拿了一套浅绿色的春装,“小姐不再睡一会吗?” “不睡了,出去走走,”醒了睡意全消,头昏涨涨的,还不如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 初雪帮她穿衣,“那小姐等会儿洗漱一下,我去将早点端来。” 南宫灵手绕着长发从里衣甩出来,等初雪系好扣子,绾了个家常的简单发髻,就着清水洗了把脸,顿觉整个人神清气爽不少。 开了门出去才发现地上有点湿润,枝叶凝着水珠莹润有光泽,梨花雪落片片雨后新, 土香脂气扑面袭来。 “下雨了啊,”南宫灵站在廊下,颇有些意外,昨晚星星繁茂,月色正好,居然早晨还起了一阵春雨。可见三四月的天气,当真如小孩子脾性。 折了一朵花,水顺着皓腕下滑,冰冰的触感,然后滴落在袖口,染湿了一个小点。百无聊赖的把玩,初雪收拾好东西出来,道:“小姐,要不我们去池边看看锦鲤。” 南宫灵了无生趣的唉声叹气道:“看来看去也就这些,”丢了手中被她摧残的不行的花朵,拍拍手,“不如出去找个地方玩玩,对了!烟花三月下扬州啊!我怎么没想到!” 初雪摸不着头脑呢,不知道她家小姐说些什么,就见南宫灵破兴奋的道:“初雪,这里最有名的妓院是哪里?!” “妓…妓院…”初雪瞪大了双眼,“小姐问这个干嘛。” 南宫灵笑的挺贼,“我们去见识见识啊。” “小姐,这不行,绝对不行,老爷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初雪连连摇手,惊慌失措。 南宫灵苦口婆心,道:“你不说,我不说,天知地知,谁还会知道。” 初雪固有的道德理念可不是这么好打破的,“小姐,烟花柳巷都是些不干净的女人,走过都容易染病,这种地方,你这样娇贵的身子怎么能去,而且,老爷发现了,打我一顿不说,还可能会把我赶出南宫府,小姐,去不得啊。” 眼见初雪这样,南宫灵也不再强求,心里打着算盘,回头自己偷偷摸摸去就好了,最多不告诉她。 又转眼想到,幸亏昨日遇刺的事情初雪还不知道,不然得唠叨成什么样。不过,话说回来,谁会杀她呢?冲着南宫轩,以前的南宫灵, 还是现在的自己,她好像也没干什么事情啊,除了… 想到这里,下有仆人来,说是外面有访客找南宫灵。南宫灵想着这大清早的能来找她的,除了沐薇雨就该是白重文。不过沐薇雨应该也不会这么早过来,她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做事情都是仔细思量前后,不会贸贸然的打扰人家。那么,是白重文审问出昨天那些犯人了? 走到前厅,南宫灵就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只是白重文显然一夜没睡,还是昨日的衣服,眼睛微微浮肿,带着一线红血丝。看到南宫灵,还是露了个略疲倦的笑意,“心中还是不安,要来先跟你说一下才行。” 南宫灵暂时不想把事情漏到南宫轩那边,就请白重文去了庭院,正准备让初雪沏壶茶来,白重文摆摆手,“不用了,我说完就走。” “嗯,”南宫灵点头,又道:“是不是查出背后之人,是谁?” ------------ 第三十七章 情愫 亭亭白桦,悠悠碧空,微微南风来。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151+看书网 南宫灵和白重文就这么站着,青杏飒飒作欢,一层素馨飘零。白重文神情转而严肃,认真道:“最近没事,你千万不要胡乱到外边瞎转,除非我和清逸在。” 南宫灵何等聪慧,虽然他没有言明,可从他的神态以及话语中,已经摸清了一大半,遂细思道:“所以,真的是冲着我来的,”莲步缓移,绕着一颗参天梧桐踱步,边道:“从以前到现在,我并未与任何人结过仇,甚至严重到要杀我的,只除了一件,便是计也成的案子。所以,这人不是陈光瑾的旧党,就是与他一脉相关的,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皇帝昭告天下,将案子的功劳全归结于我一人身上,有人报仇,头一个找我,也算说得过去。” 白重文稍垂头,不知想些什么,片刻,接话吐出实情,道:“他是陈光瑾的外侄,事发当时并不在京城,所以没有一并问罪。后来官兵一直没有搜到他,因为各种繁琐事情而耽搁了,以至于他逃脱在外。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派了人马前去,不出几日一定能将他抓获。” 南宫灵手扶着梧桐树身,半侧身,勾唇一笑,意味不明,“你还不许别人报仇了。” “皇上就不该把你扯进这个案子,”白重文双眉聚拢,脸上划过一抹难言的愧疚无奈,“最近你凡事都小心些,若没有重要的事情,尽量别出门。” 南宫灵转过身,整个背部靠着大树,半仰头看着厚重的树冠,轻笑,“是我自己闯进来的,怪得了谁,若说被算计,也合该是我自己脑子缺氧。不过,你放心吧,我还没傻到送上去给人家喂刀。” “什么痒...”白重文没听明白,疑惑看她。 南宫灵咕嚷道:“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 “嗯,我也会安排人暗中保护你,”白重文话说到这,上前两步,行至南宫灵前面,见她虽素面朝天,却多了份清水出芙蓉的美态,笑比桃花,明艳动人,伸出双手拉住南宫灵的柔荑,满眼担忧泄露无疑,“你可千万别出事才好,昨晚着实吓我一大跳。” 这样的表达太过明显,南宫灵怔愣了一下,抽动手掌,从白重文的双手里解放出来,避开他的视线,道:“说话就行了。” 白重文刚才也是情不自禁,这一下也显得略尴尬,干咳两声,道:“那...没事我先走了,你记住,万事小心。” 不出三步开外,南宫灵站直身子,忍不住唤道:“等一下。” “嗯?”白重文转过身来,以为她还有什么要问的,“怎么了?” 南宫灵抿了一下唇,下定决心般,婉转道:“有空的话,多去看看薇雨。” 白重文扬起轻松的笑,“这个自然,她是我表妹...” “我在说什么,你应该明白,”南宫灵打断了他的话,眉宇之间透着少有的肃穆,“我和薇雨是好姐妹,一如和你。” 这句“一如和你”重重敲击在白重文心口,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握成拳头,黑眸深深凝视南宫灵,有一丝落寞,他不放弃道:“灵儿,如果因为薇雨...” “不是,”南宫灵再次打断他的话,深呼吸了一口气,轻叹道:“和她无关,你或者她,我都当成很好的朋友,我满足于现状,也希望一直维持。” 白重文的眼神透出一抹不解和沉哀,“那为什么,难道是...清逸...” 南宫灵无语的看天空,为什么世人总习惯把失败推到别人身上,根本不清楚这事情本身就不可能,她还是耐着性子,道:“跟谁都无关,不管以后会怎么样,至少到现在,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了,”白重文低低的回道,转过身去,风吹长发,清影寂寥,嗓音清洌道:“既然你说和谁都无关,那么,我喜欢你,也与你无关,至于我和别人,更与你无关,告辞。” 南宫灵挫败的靠回树上,双眸微瞌,她知道白重文是个好人,更是个优秀的男人,但是她不会对他生出爱意。不只是白重文,这个世界的任何男人,都不行,因为,她终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凡有一丝希望,她都竭尽全力的想方设法回去,她又怎能在这世上留下牵绊。 望着黑影渐渐浓缩直到看不见,水润的眸光收回来,她还是不可避免的伤了白重文的心。然后,用低的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默默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一个人发了会呆,摇头甩掉满脑子烦心事,离开庭院准备回房间补个眠。只是,刚出门口,就撞上了下早朝归来的南宫轩,“爹...” 南宫轩看了她一眼,道:“我刚才看到白御史,他找你做什么。” “哦,没事,”南宫灵陪着他一路走,打算慢点再把有人刺杀她的事情说出来,免得她真的被禁足,随口道:“正好路过这里,过来打个招呼吧。” 南宫轩折了个方向,道:“陪爹去凉亭坐坐。” 南宫灵暗自看他,脸色郁郁,似乎心情不大好,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只得诺诺应道:“是。” 早有佣人先一步在凉亭铺好锦缎,上了热茶,南宫灵和南宫轩坐下,佣人各斟茶一杯后,退后至台阶下,这么不远不近的站着,既听不到他们谈话,又确保主人家随时召唤到。 南宫轩端起茶杯饮,南宫灵暗暗观察他的神色,并未看出什么,只得屏气以待。但他又什么都没说,似乎真的就是和自家女儿饮茶看风景而已。 清风绿柳,花粉迷蝶,乱舞昭昭,春日的闲情令一切都显得和谐美好,南宫灵安静的坐着,看园中景致,真有种错觉的惬意了。直到南宫轩终于开口,却是说道:“灵儿,你是否愿意入宫为妃。” 南宫灵原本两手握着茶杯,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她一慌神,清茶溢出少许,落到石桌上,点湿了锦缎,她心中百转千回,是皇帝让南宫轩来探问,还是南宫轩有把她送入宫的意思,到底已经决定了,还是打个口风,于是斟酌用词,才回道:“父亲此话何意?” “哦,没事,爹随便问问,”南宫轩放下茶杯,一手垂放膝盖,端坐着,道:“你也到了该许配夫家的年纪,这天底下,还能有哪个丈夫胜过皇上。前两天皇上还问起过你,我推说你大病初愈,需在家养病,今日先问问你的意思如何。” 南宫灵垂眸看茶杯中的水,因为刚才的震动荡起了轻微的波纹,然后慢慢的,慢慢的重归平静无波,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清音出口,曼声道:“爹是想问我的意思,还是想灵儿遵从爹的意思。” ------------ 第三十八章 面君 南宫轩看着南宫灵,只觉得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陌生感,“自然是问你的想法。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151+看书网你就知道了。” “那我就直说了,”南宫灵抬头,直视过去,清眸幽幽,宛若星火,“爹,我觉得嫁给皇上并非好事,陈家的事情,爹也看到了,就算是当了后宫的贵妃又如何,只不过多了份身不由己。再者,”一阵风来,树枝颤动,惊的鸟雀振翅高飞,眨眼消失眼前,南宫灵抬眸远望,低声吐纳道:“金銮殿,金丝鸟,爹忍心女儿一辈子被围困在红墙高院中吗?” “唉,”南宫轩长长一叹,他又何曾未想这些,只不过,“现在的皇上太年轻了。” 话题如此一转,措不及防,南宫灵不明,“年轻有何不好。” 南宫轩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背影对着南宫灵,道:“皇帝年轻,就自然有野心,原本三大家族抗衡朝廷,彼此牵制,如今少了陈家这一路,恐怕...” 朝野向来如此,皇帝刚登基时,需要大官稳固朝廷,但重臣必然又借机繁衍自己势力,长此以往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等皇帝再想将势力收复,也不是易事,而年轻的皇帝怎么会允许事情脱离自己掌握,所以,陈光瑾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南宫灵坐着未动,思量道:“父亲的意思是,陈家不过就是皇帝收复朝政的一个绊脚石,而下一个威胁说不定就是谁。” 南宫轩迟缓的点头,“为父的本意,也不希望你进宫,只是皇上几番谈话,分明是起了这个念头。我南宫家一向不随意站队,这下,恐怕是很难置身事外。” “爹,”南宫灵双手交握,站起来,道:“是因为我吗?” 南宫轩转回头,露出了一个和蔼的淡笑,让原本沉郁的脸色稍微放晴,“俗语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终究会来。” 这宫自然是进不得的,幸亏她早有防备,不然就被坑大发了,别说皇帝那个**熏心的她多看不惯,就是整天待在宫里也能闷死个人啊。就在她想这些有的没的时候,感觉肩膀被一压,斜着头往上看,南宫轩面色柔和了些,道:“若是灵儿不愿的,为父就算拼了这老命,也不会让你进宫。” “爹...”南宫灵说不出现在什么感觉,喉头发涩,眼眶有点热热的,在她的概念里,南宫轩一直是权威和严厉的代表者,可是她居然遗忘了,南宫轩也是一个父亲,当然也会有父亲天生的慈爱和柔软,而且她胡闹滋事,南宫轩都没有怎么责怪她,心中不禁愧疚难当,“我以后一定听爹的话,不再闯祸,给家里惹事了,”这句话,她说的比任何时候都要言辞恳切,不知不觉间,她已慢慢融入南宫这个家。 “傻孩子,”南宫轩轻轻笑道:“我和你娘一样,希望你们兄妹两快快乐乐的长大,然后找个情投意合的成家,一生健康平安就好。” 南宫灵听到这样的话,再忍不住低泣,她扑入南宫轩的怀里,呜咽不停。这也是她对未来世界爸妈的许愿,不求荣华,但愿一生平安。 南宫轩不明就里,以为南宫灵小孩儿脾性,笑道:“好了,多大的人,哭的和个孩子似的,”说着,给南宫灵擦拭眼泪。 南宫灵微微仰头,望着南宫轩,她这个时代的爹,仿佛有了重新一层的认识。 许是和南宫轩一番畅谈,让南宫灵愧怀,这些日子还真的安分了不少,天天逛逛家里的园子,看丫鬟仆役他们摆弄摆弄花草,也让初雪找了些医术来闭门研究,不过还是对繁体古文很苦恼,想着什么时候找个人教她才好。白重文没有再来,不过偶尔派小厮来查看情况,而那个人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无踪,隐隐留下一线阴影。 这日,初雪她们几个丫头做了个花球,午后闲暇的时候,就在院中玩。南宫灵原本在秋千架上看书,看了一会儿,觉得头脑昏昏涨涨,就起来和她们玩闹一处。 刚到兴头,管家陆青匆匆跑来,传话说,宫里来了人,要见南宫灵。 南宫灵来到前厅一看,还是之前的那个公公,原是传皇帝口谕,让她即刻进宫面圣。她心里也大概猜测到几分,请公公稍等片刻,换了衣服就随他前往。 便让陆青在外招待,自己带着初雪回房,“初雪,我爹在吗?” “老爷一早出去了,夫人也不在,”初雪有些犯愁。 南宫灵想了下,道:“我爹先回来的话,就跟他说一下,如果是我娘,就慢点告诉她,免得她着急。” “是,小姐,”初雪应承后,又道:“皇上会***什么事,还这么急。” “不知道,”南宫灵宽慰她,“没事的,可能是之前那个案子的事情哪里不清楚,找我问问。” 初雪一听,“原来是这样,”也安心不少。 换了一套较正式的服饰,南宫灵重出来,道:“公公久等,劳烦公公带路了。” 这太监显得比上次客气多了,皇宫的消息传的最快,一丁点事第二天就能闹的人人皆知,他也听说了皇帝对南宫灵的心思,说不定过几日南宫灵还是他的主子咧,便扯着嘴一笑,说道:“瞧南宫小姐说的客气话,这是杂家的荣幸,南宫小姐请了。” 走的要紧,没多久凌德殿在望,重楼深锁,飞檐高翘,肃肃耸立,竟然压抑迫面。南宫灵敛下心神,垂眸随太监跨入大殿,低头跪拜,“参见皇上。” 仍是那般慵懒性感的声音,仿若随意,又自带威严,“平身。” 南宫灵拂衣起,裙炔旋飞花,素手微握,莲花缓开合。垂眉顺目,静若秋水,只等对方开口。 “朕听说,你不愿入宫,”皇帝嘴角挑着笑,轻飘飘的说道。 南宫灵没想到他居然直切重点,于是,也省了那些口舌,回道:“是。” “哦?为何?”皇帝看向她,问道。 南宫灵揣测说实话的话,他会不会生气,基本上答案是肯定的,只能虚情假意,道:“皇上的后宫美人如云,冠绝京华,像臣女这等蒲柳之姿,哪儿能入后宫滥竽充数呢。” 皇帝低低的笑起来,从座位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单手挑起她的下颚,让她看着自己眼睛,慢悠悠道:“朕要你说实话。” 南宫灵心里翻了个白眼,脸色自然是不敢有任何不敬的,她就这么看着李清昇的黑眸,只觉得黑不见底,真是个心思深沉的人,恐怕任何小伎俩都瞒不过,斜眼看别处,道:“臣女自幼身体缺陷,恐怕不能服侍皇上。” 李清昇更靠过去,仿佛在细细审视,目光灼热的南宫灵无可遁形,都能感觉他喷在自己脸上的气息,“看来黎妃说的是真的了?” “回皇上,那日黎妃娘娘亲眼所见的确为其事,”南宫灵故意悠悠一叹,“臣女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了,过一日算一日罢了。” 李清昇放开南宫灵,嘴角的笑意味不明,“倘若朕一意孤行,非要你进宫不可,你当如何?” ------------ 第三十九章 冷宫 静水无澜,不掩暗涌,平湖镜面,暗昭惊涛,南宫灵暗自皱眉,尽量不动声色,“皇上缘何要臣女进宫。151+看书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因为朕喜欢你,”李清昇伸出右手,食指半弯,慢慢的划过南宫灵素洁的脸庞,笑的颇无赖,“像你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朕怎么舍得放开。” 南宫灵心里有点作呕,深呼吸几口气,才能稳住,清目如水,红唇微弯,“天下美人何其多,皇上后宫就不少,臣女这样的,也不见得多稀罕。” 李清昇停下手上动作,道:“你当真不愿?” 南宫灵福礼,身子微蹲的同时,离开李清昇的触碰,“请皇上成全。” 李清昇甩袖,傲然道:“听闻南宫丞相曾与陈司马走的很近,”微微一笑,君王之态显露无疑,“朕完全可以借机生事,到时候你南宫家可就不保,你还是不愿?” 南宫灵心里一紧,眉心微动,很快又释然,“皇上不会的。” “你说说,朕有什么理由不这么做,”李清昇做洗耳恭听状。 “如今陈司马的事情牵扯众多臣子,再动了家父,必然朝纲震动,”南宫灵平静的叙述道:“其次,我兄长如今驻守边疆,虽然并无战事,可是他手底下几十万兵马还在,更何况听说敌国一直对我朝虎视眈眈,若不是忌惮我兄长,恐怕早就起了战事。皇上又怎么会在此时,为了我一个小小女子,做这动摇军心的事情。” 李清昇爽笑一声,“有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皇上想的是,南宫家前有我父亲在朝为相,后有我兄长佣兵几十万,实在是夜不能寐,不如将我困于宫中当人质,也好让父兄有所顾虑,”南宫灵温润的脸携揉几缕浅笑,清音素言,缓缓道出。 李清昇细细琢磨南宫灵的脸,黑眸精光一闪,他也曾派人调查,南宫灵只是个深居简出的大小姐,可是上次的事情与现在的对话来看,仿佛不这么简单,双眸收紧,眯眼道:“你可知道,就凭你这番话,朕可以治你大不敬的罪。” 南宫灵下巴微扬,倨傲道:“皇上让臣女说的,臣女不过实话实说,皇上没理由治臣女的罪,而且也不会这样做。” “这又是为何?”李清昇半分没有放过对她的注视。 南宫灵绽开一个笑容,齿如瓠犀,烟水秋瞳,“因为皇上没有这么笨,连臣女都明白的道理,皇上自然清楚。” “哈哈...”李清昇大笑,“果然是个有趣的人,南宫灵,朕开始对你有点兴趣了。 这是一番没有结果的谈话,南宫灵从凌德殿出来,心里琢磨是不是回去装个病发,索性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年半载,也好过被招入宫。 低头想着心事,也不知道弯弯绕绕的走了多久,猛的回过神,抬头一看,就见这片地方略显空旷荒寂。不比别的宫墙流光溢彩,这里明显破败的很,墙体脱落成斑驳样子,杂草东一堆西一块长的极乱,像是平时并没有谁打理。 “咚~咚~咚~”几声有节奏的木鱼声传来,南宫灵循声望去,脱了漆的朱红大门半敞开,倾斜的姿态看起来,这门大概也是坏了的。 经不住好奇,她探身走进去,里院比外间还荒凉,一阵冷风过处,打了个颤栗,许是残败之像惹的心里作用,总觉得这里比别的地方要冷上几分。 “是谁,”闻音背后来,南宫灵停了步伐转头一看,那人笑道:“是你。” 南宫灵抬眸对上她的视线,笑容清浅,“慕姑姑。” 慕如欢左右环视,奇道:“姑娘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可是迷路?” 南宫灵不好意思的笑笑,“让你看出来了,你看宫里的路真难走。对了,这里是?” 慕如欢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快些离开吧,这是冷宫。” “啊?”南宫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传说中的冷宫来了,难怪这里连个丫鬟婆子都没有,而且荒凉偏僻,“这里有人吗?” 慕如欢前后看了看,压低声音附耳道:“现如今只有瑾贵妃住在这儿了。” 木鱼声不停,如敲击在人心头一般,南宫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伸脱慕如欢抓着的手,朝着声音的方向轻轻走过去。 入眼即是一身素服的瑾贵妃,静坐纹丝不动,背朝门口,看不见脸色,她手拿木锤正一下下敲击着,仿若置身世外。 南宫灵站在十几步开外,看的入神,叫人如何相信,不久前还权倾后宫的女人,现在就跪在冷宫,伴青灯古佛。陈府被满门抄斩,妇孺流放边疆,只剩下她,虽活着,也跟死了差不多了吧。 想着想着,南宫灵居然悲从中来,双手绞着帕子,心情复杂。慕如欢瞧她脸色不对,赶忙将她拉走,出了大殿的门,才叹道:“这也是命,谁又知道自己会怎么样收场,姑娘就别为这些烦神,你看多就习惯了,这后宫啊...就是这样,来来往往,谁也来不及可怜她人呐。” 南宫灵知道她久待后宫,是看惯了的,只是自己静水投石,涟漪荡漾不断,垂眸,沮丧异常,道:“好像总觉得是我害了她似的,我竟不敢多看她一眼。” 慕如欢宽慰她,含着温和的笑意,道:“宫廷就是这样,姑娘以后就知道了。” 南宫灵吸了口气,侧头再看一眼冷宫,高墙深冷,仿佛把人的灵魂都禁锢住了,不由敬谢不敏,道:“慕姑姑,你觉得后宫的女人,幸福吗?” 慕如欢收了笑,“进了宫门,这两字就趁早藏起来,”又摇头道:“可惜宫里的女人,太多太多,不过红颜未老恩先断,夜长无寐天不明。惊雷开天幕,电闪裂黑帷,唯有权宠之二字,堪能傍身。” 权么,南宫灵嗤笑,“瑾贵妃荣耀至极,还不是...” “古来人多追慕,相争攻伐不歇,女人,总是成为战争政治的牺牲品而已,”慕如欢垂头,言语涩涩。 南宫灵深有同感,又觉得慕如欢是一个聪慧又进退得宜,这样的人,仿佛天生为了宫廷而存在的,可是想到白头宫娥,不禁问道:“慕姑姑的话,以后作何打算。” 慕如欢没有言语,南宫灵觉得自己问的太私人,便跟着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哦,没事,”慕如欢浅浅一笑,“我送姑娘出宫吧。” 南宫灵点头,“那就多谢慕姑姑了。” ------------ 第四十章 百花楼 星夜,芦苇荡边一艘小船,随着春波在碧水中荡漾,因被绳索固定了,飘来晃去的,也不远去。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151+看书网船上躺着一个人,半眯着眼,对月独酌。 忽而,船体轻轻晃动,再一看,船首多了一袭白影,躺着的人笑道:“清逸,你来了啊。” 咿呀咿呀的声音伴着淡淡花香,宁静宜人。白重文一扬手,将酒壶甩给李清逸,后者一把接了,仰头喝一口,上好的女儿红,“叫我来什么事。” 白重文仍旧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脑后,看似全身惬意轻松,“喝酒啊。” 李清逸蹲下,坐到他旁边,同他一起仰头看天上,星星布满蓝黑色的天空,如耀眼的钻石,月亮清冷的光洒在船上,将两人笼罩出一层朦胧感觉。单手拎着酒壶撑在膝盖上,随意潇洒。 “唉,我被拒绝了,”白重文闭上眼,慢悠悠的吐字。 李清逸侧头看他,“你好像并不伤心。” 白重文苦笑一下,“难道我要痛哭流涕才行?好歹我也是男人,这不,找你陪我大醉一场。” 李清逸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不过,”白重文直起身子,从李清逸手中拿走酒壶灌了一大口,抬手抹去嘴角滑出的酒渍,“我还不准备放弃,她一日没有喜欢的人,我就还有机会。” 李清逸淡笑,摇头道:“你何时这么坚持顽固了。” 白重文一手搭在他肩上,“我以前也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啊。” 喜欢的人,李清逸目光飘忽一下,想起遥远的记忆,像坐定了一样不动不语。 “清逸,你知道的吧,那种感觉,”白重文解释给他,慢慢道:“看见她笑就觉得开心,为她做点事情,就很满足,哪怕得到一点点回应,足够欣喜几天。” “如果,”李清逸转首看着陷入陶醉的白重文,“你为她做了很多事情,她还是不喜欢你,你会不会觉得不公平。” 白重文借着李清逸的肩膀稍用力一带,原地站起来,放眼远处被风吹的东摇西摆的芦苇荡,坚定道:“不,因为这是我自己想做的。” 李清逸一直觉得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情,这样单方面的付出,真的会有幸福么,晚风吹散他的思绪,摇头缓笑,轻言:“理智如你,还是困于情这个字上。” “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吧,”白重文大笑,“来,今晚不说其他,只喝酒,我们很久没有大醉一场了!上一次还是你…不说了,不说了,来,喝酒。” 李清逸也抽出一瞬想了一下上次两人同醉何时,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又撇去杂念,点头,大多时候需要保持清醒,难得醉生梦死,也是人生美事,接住白重文扔过来的酒壶,狠命喝了几大口,道:“喝酒。” 自那日面圣后,又消停了几日,南宫灵不知道是否他爹在皇帝面前说了什么,她被招入后宫的事情不了了之,不过她总有种预感,这不过是暂时的。就像是风平浪静的湖面,说不定底下暗藏波涛汹涌。 至于要杀她的人,也消失了十几天,长到让她遗忘了这个事情。不过南宫轩还是知道了,毕竟任何事情都瞒不了当朝丞相太久,更何况干系他女儿安危。也因此南宫灵被严格立令,不得出家门半步,成天有跟屁虫一样的初雪牢牢看管。 终于,南宫灵在用围棋独自下了十盘五子棋之后,她崩溃的趴倒在棋盘上,干吼:“好无聊啊!!!” 春日午后困倦,初雪站在一旁直打瞌睡,被南宫灵这声吼的一个激灵,吓醒了道:“小姐,怎么了?” 南宫灵抓起一把白色棋子,半抬手一松,洋洋洒洒的就落下来,大珠小珠落玉盘之声满耳。右边脸枕着手臂,可怜巴巴的看着初雪,“我们出去玩玩吧。” “好啊,”初雪回的也爽快,“小姐想去荷花池走走,还是东苑,对了,中庭的两株梅花还没榭,正是鲜艳的时候。” “嗷呜~~~”南宫灵把头埋入手臂里面,扭动着身子,快咆哮了,“我是说我要出去啊!” “小姐,老爷说了,这段时间不能出去的,万一再遇上个…” “行了!”南宫灵抬起头,打断了初雪的絮叨,“好了,好了,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要午睡。” “是,小姐,”初雪应完话,给南宫灵铺好了被子,才掩门离开了房间。 南宫灵哪儿睡得着,只是为了把初雪哄走才这样说。她感觉全身快发霉了,双手叉腰独个儿在房间里踱步,走的自己都快晕了才停下,一拳砸在桌子上,喃喃自语,“再不放我出去,我快疯了,得想个办法。” 一个时辰后,南宫府几个佣人推了辆车出来,他们隔个两三天,到这个时辰就出门去市场采购菜物补给。 车辆到了拥挤的街上,小心的避让人群,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一抹青影一闪,很快消失于络绎不绝的行人中。 南宫灵拍了拍衣服,笑的得意,“看你们还怎么困得住本姑娘。” 这一出南宫府,顿时觉得空气都新鲜了不少,大摇大摆的在街上逛了一圈,这边看看,那边瞧瞧的,没多久也失去了乐子。心里琢磨,去哪儿找点好玩的。 彼时天色昏暗下来,一轮夕阳红如焰火。脑中灵光一闪,眼睛一亮,往空中打了个响指,心中就定了, 时近暮晚,星火万家,红灯绵延十里,月影婉转画船,还真是一派烟花醉柳景象。那方胭脂水粉,红纱曼曼,怡红柳翠,正是热闹开篇时。 只听得一方呵斥,“哪来的臭穷小子,也不看看你的衣着,连我们百花楼的幔子都不如,还想进来逍遥快活?快滚,滚滚滚!” 南宫灵定睛一看,就见一人被几个壮汉推搡,踉跄着从台阶后退下来,那几人眉眼吊高,不屑的看他一眼,往他身旁的地上吐了几口的口水才走开。 地上那个人垂头站着不动,拽的拳头发紧,手背青筋可见。又被喊了好几声滚,才一步三回头的慢慢踩着脚步走。南宫灵看他回头,才瞧仔细那人容貌,长的也算端正,看着不像是逛妓院的主啊。 就听到那几个推人的嘲笑道:“没几个银子,还敢肖想我百花楼的姑娘,臭不要脸的。” 几人哄笑着进去,南宫灵像是感应到什么,猛的抬头一看,一个黄衣姑娘手扶着栏杆,正专心的注视刚才那个年轻人。 ------------ 第四十一章 再遇故人 南宫灵心中明了,不外乎两种情况,要么这两人青梅竹马被迫分开,要么这青楼女子无意中和那个汉子结识,彼此暗生情愫。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151+看书网不过,不论是哪种情况,注定都不是个喜剧。一脚踏入青楼,再抽身谈何容易。特别是这个时代,对传统道德的观念那么强烈,就算赎身,也会遭到众人非议。更何况,依照那个年轻人的样子,这辈子都赚不到赎身的银子吧。想到这,不由得为他们叹息一声。 不过也是往心里过了一下念头罢了,毕竟世上可怜人那么多,合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南宫灵不再多想,一脚踏上台阶,就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哎哟喂,这位姑娘,你走错地界儿了吧。” 这声喊话,引来其他人的侧目,众人大笑,“居然有女子来逛烟花之地,真是闻所未闻。” 南宫灵暗自皱眉,她居然忘了这个事情,应该换个男装再出门,做些什么也方便。那女子手拿帕子掩嘴,接着娇笑道:“姑娘长的这么标致,你要是来我百花楼,妈妈可是乐开怀了。” 接着,又是一场哄堂大笑。众人对南宫灵指手画脚,有几个堂客还真的走上前来想动手动脚。 被这么嬉闹着,南宫灵顿时没了兴致,她最不会和女人打交道,尤其是这种媚若无骨,风骚难缠的主,南宫灵杏目一瞪,对着那些油腔滑调,满脸猥琐的男人,娇斥道:“滚开。” 那几人被吓一跳,还真就不动了,空气中浓重的脂粉气令南宫灵头脑昏沉,她转身就走,再次惹的旁人讽笑连连。 一场风波很快平息,百花楼还是如平时那样热闹欢腾,只是,楼上一扇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开启,一人站在窗后,暗影挡住了脸,光影正好照着那双眼睛,正目送南宫灵远去的身影,阴沉狠戾。 晚风拂柳,腰肢婀娜垂落岸边,枝条摆过湖面,逗的涟漪波动,一圈圈晃入湖心,看西边,就剩最后一丝亮昼,温柔的光使得侧脸泛起柔和阴影。 饭点上,所以路上行人不多,南宫灵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柳条,蹦蹦哒哒的走着,边来回随便乱甩柳条,口中哼哼,“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 她算计着时辰,按照平时的习惯,估摸着这会儿采办的仆役该回去了,她还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钻入采办车上偷偷回去。 为了省力少走点路,她特地穿了一条小巷,各种碎石铺成的路面高高低低,她不疾不徐的边哼着儿歌边漫不经心的走。 忽然,南宫灵停了下来,她转身往后看看,空空荡荡的小巷接连着大街,除了她,再无他人。可是,她怎么总觉得有种被别人注视的感觉。又独自笑了笑,一定是产生错觉了,遂继续往前走。 一抹黑影快速从边墙上方闪过,余光瞥到,南宫灵倏然止步,这次没有看错,她确信。不禁暗道,不好!这么多天没有动静的那伙人,不会在她好不容易出门的时刻出现了吧,不知道现在喊人有没有人能听到。 不过,静默的小巷,除了她的呼吸声,连只猫都没有。悄悄的打量一圈,想着从哪个口子突破,能及时的跑到人多的地方。 杀手才不会给她这么多时间考虑,几个黑影飘忽一闪,连给她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明晃晃的刀就砍了过来。南宫灵呆若木鸡,只是反射性的闭上眼睛,心中呐喊,吾命休矣!第二个念头同时闪过,会不会把我传送回现代。又觉得这样死真是太憋屈了,孤零零的,连个送别的人都没有。 随着她胡思乱想开,各种在脑海里捣鼓了一遍之后,她终于反应过来,怎么这么久了,她还没被砍死。眯着眼慢慢张开一条缝,咦,人呢?张大眼睛才看到,地上躺了三五个黑衣人。 “你没事吧?” 旁边传来的声音让南宫灵一惊,猛然回首,讶然,“二娘…” 红衣二娘把佩剑插入剑鞘,挑眉,“你认识我?” “见过一次,嘿嘿,这次谢谢你了啊,”南宫灵摸着下巴,还是会功夫好啊,看这张二娘,把这些人打的满地爬,自己都不带大喘气的,不知道现在学的话来不来得及。 “嗯,路过而已,”二娘淡淡哼了一声,“你自己小心点,我走了。” “诶,等一下,”南宫灵拖住她,“那这些人怎么办?” 二娘侧头瞥她一眼,不甚关心道:“跟我有关系么?” 南宫灵嬉笑道:“俗话说,送佛送到西,你把我一个柔弱女子扔下,万一坏人再找我呢。” 二娘清秀的脸上写了不耐烦,“我看你也不像这么柔弱的样子,”经过生死大劫还能嬉皮笑脸,南宫灵绝对不是平常不谙世事的女子。 南宫灵苦口婆心状,“反正横竖也死,你刚才就应该眼不见为净,你现在救了我,又忍心我再遇到相同的匪徒嘛?” “话说,”二娘双手抱剑而立,微微抬眉,“他们为什么杀你?如果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干脆帮他们一把,送你去西天。” “呃…”南宫灵放开抓她衣服的手,往后跳开一步,“女侠明鉴,我可是良家女子。” 二娘对地上的人扬了扬下巴,“那怎么回事。” 南宫灵深沉的叹了口气,“大概是看上我的美貌,想劫财劫色吧。” 二娘瞟她几眼,不置可否,刚才那群人的样子,分明是下了狠手,出招就是致命,但是南宫灵既然不说,她也懒得问,“行了,我送你回去,快走。” 南宫灵还是站在原地,二娘疑问的看向她,南宫灵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地上,厚脸皮的笑着道:“那麻烦女侠给官府报个信,顺便把这些人抓了呗,我也好安心呐。” “麻烦,”二娘皱眉,当先一步跨出。 跨出县衙,天色已见黑,南宫灵从台阶上跳下来,头疼不已,这下回去铁定要被骂了。张二娘把她送到县衙就不见人影了,不过也是,兵匪不相见嘛。虽然她是女匪头,待人很冷淡不耐烦的样子,但是,南宫灵还是觉得她是个好人。当然了,能多管闲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秉性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低头走路,边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脚边小石子,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借口,贝齿咬着红唇,再一个又一个否定。 “灵儿,”熟悉的声音从前方唤道。 南宫灵闻音抬头,微微一笑,“这么巧。” ------------ 第四十二章 躲雨 李清逸走到她面前,“不是巧合,有人通知我了。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151+看书网你就知道了。” “就这么点事,他们还要叨扰你,”南宫灵撇了撇嘴,李清逸知道了,那她爹肯定也知道了。 李清逸怃然一笑,温和道:“你这丫头就不让人省心,要不是我让县衙的多注意,这事情还打算瞒着我们。还能说是小事,那些人可是来要你命的。” 南宫灵双手背在后面交握,右脚脚尖踮起,脚后跟踩着地磨蹭,低头呐呐吐言:“这不是没事嘛。” “重文带人去搜捕了,我送你回去,这么晚没回家,你爹娘肯定着急,”李清逸微垂头,看着她。 南宫灵抬头对上他的双眸,“原来我爹还不知道啊?” 李清逸微微点头,“嗯,事情没有闹清楚前,暂时没有通知丞相。” “哎呀,太好了,”南宫灵双手一拍,击掌,高兴道:“不然又要关我十天半月。” 李清逸也听闻了,为了她的安全,被南宫轩禁止出门,想来是按捺不住偷偷溜出来,哪知就遇上了事,摇头,道:“你爹也是对的,一个女孩子本身就不该私自出门,更何况特殊时期,你若再这样,我该招呼他一声,看好你才对。” 南宫灵横着脸,娇嗔道:“你要这样做,就是不把我当朋友,”说罢,气哼哼的一甩衣袖,越过李清逸往家走。 这般活泼爱动,也不知是好与不好了,李清逸无奈叹一口气,跟上她。 春雷滚滚,由远及近,很快的,乌云盖住了整片天空,低的触手可摸一般,紧接着,就是淅淅沥沥的雨,雨滴如豆,倾盆倒下。 这场突如其来的春雨让平静有序的街上行人拼了命的乱跑,有的直接就往家冲,有的各自寻了一片挡雨的屋檐,等着阵雨快点退散。空旷的大街很快空无一人,只剩下些烂菜叶子被雨水洗涤。 南宫灵和李清逸快步跑到一家关了门的店铺前,衣服上也淋到不少雨滴,南宫灵用手绢擦掉脸上雨水,看着雨帘一般的水幕,皱眉道:“怎么就突然下雨了。” 李清逸看了看天空,黑色的乌云快速移动,所过处,大雨如注,“这是阵雨,很快就会停下的。 一个雷滚地咆哮,仿若震动了大地,南宫灵害怕的往里缩了缩,就算内心是女汉子,她也是个怕打雷的妹子啊!平时在家里倒还好,反正有房子挡着,此刻在外面,电闪雷鸣的,还真渗人。 又一个闪电在对面屋顶乍现,接着,“咔嚓~”一声,然后是排山倒海一般接连着的巨大轰隆声,“妈呀~~”南宫灵抱着头一把跳到李清逸身上。 等她醒悟过来干了什么事情,脸上火烧一样红,也幸亏李清逸看不见,正尴尬着要推开,心里想是呵呵笑一下若无其事,还是甩他一巴掌来个恶人先告状。不过,不及细思,又一声惊天之雷,吓的她紧紧抓住了李清逸的衣服。 略熟悉的清新味,还有那股莫名心安,交杂着她此刻乱如星麻的心,不知不觉间,雷声似乎反而被遗忘。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李清逸轻声道:“雨快停了。” 南宫灵从自己的思维空间惊醒回现实,猛的推开李清逸,低头胡乱的整理一通衣服袖子,视线不敢往他那边看,随意乱瞟,“咳咳…停了啊,停了,那就…回家吧。” 李清逸帮她散了的头发拨好,“头发乱了。” “呃…”南宫灵猝不及防的一个对视,分明看到了李清逸眼中的调笑,忽然觉得他这副腔调居然帅呆了,跟泡菜剧里的偶吧似的…然后脑子停摆了一般,木讷道:“哦,谢谢。” 大雨过后,一滴两滴的雨丝也渐渐停止了下来,南宫灵和李清逸重回到街上,走着走着,南宫灵回首刚才站着的屋檐,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居然想起一句歌词:最美的不是下雨天,而是曾经与你躲雨的屋檐。 这么想着,还哼了几句,李清逸听到了,侧头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本人独创的,”南宫灵信口胡扯:“怎么样,好听吗?” “嗯,挺不错,有一种特别的味道,”李清逸点点头,认真道。 南宫灵咧嘴一笑,得意道:“那是,改天给你见识见识,”不知道卖唱的话,她能不能在这边当个明星。虽然她唱歌荒腔走调,可是这里毕竟没人听得出来嘛。 回家的时候,南宫灵阻止了李清逸从正门走,非让他用轻功带自己翻墙入院,装作从没出过府的样子。李清逸自然是拗不过她的,刚站定,人声传来,南宫灵招招手:“多谢你啦。” 这一看就是暗示李清逸该走了,于是他点点头,“没抓到凶手前,你别再乱跑。” “好啦,知道了,知道了,”南宫灵一口的应诺,敷衍道。 “啊,小姐在这儿,”初雪眼尖瞧见了,快步跑来,快到时,忽而纳闷的止住脚步,抬头看天上,对南宫灵道:“小姐,你刚才有没有看见…鬼影…” 南宫灵见李清逸一闪就不见了,再次感叹轻功的美好,那样她就不必苦苦思索怎么出家门,一飞就好了,回眸看到初雪呆愣楞的样子,一手勾住她的肩膀,道:“哪儿来的鬼啊,你看错了,就是一只猫。” 初雪信以为真,又想到之前的问题,“对了,小姐,你跑哪儿去了。” “我能去哪儿,”南宫灵故意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道:“睡了一下午,骨头都酥了。” “可是,我们找遍了整个府都没找到小姐啊,”初雪歪着头道。 南宫灵摆摆手,“哎呀,那是你们没有找仔细,喏,我就在那边的亭子后边睡了一觉,后来下雨,随便找个地方躲雨去了,估计正好和你们找我的时候岔开了吧。” “喔…”初雪见南宫灵言之凿凿也信了几分,笑着道:“我还以为小姐偷偷跑出去了呢。” “怎么可能嘛,门口不是都有人守着呢么,况且,”南宫灵指了指院落高墙,“这么高的墙怎么出去,除非我会飞。 初雪点点头,“这倒也是。“ 回到屋院的时候,南宫轩和夫人闻声来了,南宫灵又把睡觉的说辞讲述了一遍,她爹娘也就没有再怀疑,让她去换了衣服来吃晚饭。 南宫灵一路行来,心中有些疑问,就问道:“爹,怎么我感觉这两天家里的护院比以前多了不少。” 南宫轩和夫人对视一眼,似乎藏着话,南宫灵是不得到回答誓不休的人,就一个劲的问不停,最后南宫轩被缠的不行,才回道:“最近京城出了个偷手的贼。” “什么?”南宫灵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遍:“偷手?手怎么偷!” ------------ 第四十三章 危机解除 南宫夫人脸上有些惊色,叹了口气,道:“之前好几户人家的女儿都突然失踪,回来发现双手都被砍了。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151+看书网这凶手不要财不要色,就要手,手段无比凶残。这些姑娘家的,算是废了。” 南宫灵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这世上还真是什么样的变态都有啊。” “如今整个京城因这事闹的人心惶惶的,所以,你爹就加强了些防范,不怕万一只怕一万,灵儿,”南宫夫人牵着她,单手温柔的给她整理发丝,“你最近可要听话,别出去乱走。” 南宫灵想着自己在家里闷的时间长,才不知道这事儿,听了之后就起了一丝好奇心,真想抓了看看,这人到底为的什么,不过口里还是一味的应道:“嗯,知道了娘,我会乖乖的。” 南宫夫人见她这番保证,也放心不少,放开她,嘱她换了衣服就来用膳,便和南宫轩一起先去了。 春光散了慵懒,鸟儿惊扰好梦,南宫灵从床上爬起来,甩了甩头发,只觉得这一夜睡的通体舒畅。缓缓的挪步走到梳妆台前,双手推开窗子,清新的空气就侵袭入室内,带着花香与泥土特有的腥味。 春雨连绵,一阵又一阵,细细的雨如绸缎丝一样,从空中一直落下来,挂成天然的帘子。南宫灵伸出双手,一滴滴小雨点就落在手上,袖子上。 用过早饭,南宫灵边和初雪闲聊,听她说那些荒诞怪异的故事,边看初雪绣一个兰花图样的荷包袋,手工也称得上是精致。 南宫灵拿了在手里细看,道:“真好看。” “哪里呢,绣春坊的绣娘们做的才好看,”初雪不好意思的笑笑。 南宫灵反复看着,摩挲那图案的线,“是挺好看,回头也给我绣一个,”这东西可比十字绣高级多了,都没有格子可以数,全凭着印图一针针发挥出来的。这要是让南宫灵绣,一年半载也学不来,要说,还是古代的姑娘心灵手巧。 初雪从南宫灵手里拿了回来,“小姐笑话我呢,这样粗俗的东西怎么适合小姐用。” “什么粗俗,我瞧着就好,就这么说定了,我喜欢荷花,给我绣个荷花好了,”南宫灵一拍定案。 “那好吧,”初雪低头在绣筐里挑线比对,“小姐,这个线的颜色可以吗?” “嗯,”南宫灵探头看,“差不多,可以再淡点。” 闲聊一阵,下人来通报,说是有人来见南宫灵,暂时请客人在偏厅喝茶稍候。南宫灵站起来,对初雪道:“我先去一下,回来再和你挑绣线。” 初雪放下手中活计,“小姐,我陪你去吗?” “不用,”南宫灵摇手,心里想着可能是白重文过来给她说一下刺客的事情,初雪听了会告诉她父亲的,“你就在这儿等着,反正又不出府,不用担心。” 初雪想了也是,就点头道:“好的,小姐。” 令南宫灵颇为意外的,来的人居然是李清逸,笑道:“没想到堂堂王爷大驾光临,真是怠慢了。” 李清逸正看墙上一幅画,闻音回头,微笑道:“你哪日不取笑人才会叫人意外。” “小白呢?”南宫灵左右看看,“他没跟你一起来,你们不是形影不离么。” “正是要和你说这个,”李清逸和南宫灵落座,丫鬟重新沏了茶摆好,等人退下了,李清逸才接着道:“你之前是不是经过百花楼。” “嘘,”南宫灵紧张的跳起来,往门外看看没人,才退回来坐好,压着声音道:“轻点,免得有人听到去报告我爹。” 李清逸笑笑,“也有人克得了你。” 南宫灵不屑的哼了一声,“我这是孝心,快说回正题,我是经过百花楼,怎么了?” “嗯,”李清逸缓缓道:“原来百花楼的幕后老板居然就是陈庆表,所以搜罗了这么久,一点消息也没有。一直躲在烟花柳巷里,等官兵去时,就把他藏了起来。” “陈庆表,”南宫灵指尖有节奏的敲着桌案,“就是那个要杀我的幕后指使啊。” 李清逸端了茶,点头,“重文去的时候他已经跑了,就把老鸨和一干姑娘都抓了回来。不过,他这次自信太甚,跑慢了一步,重文追到燕山,他走投无路跳崖自尽了。” “死了,”南宫灵惊讶,“好歹是幕后**oss,怎么这么容易over。” “薄什么…”李清逸没太听明白,侧过头问道。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的死了?”南宫灵确定道。 李清逸浅茗一口茶,“燕山的山势很险峻,这么摔下去,恐怕很难存活,不过重文为了确保万一,已经带兵去下面搜查了。” 南宫灵脸色一喜,“既然安全了,我以后就可以出府啦!”又想到什么的,凑到李清逸面前,眯着眼,状似恶狠狠的威胁道:“别把我出去那段告诉我爹,就说下面的官兵发现有人形迹可疑,追查下去就查出来就是那个人。” 李清逸笑而道:“骗人可不好。” “别忘了,”南宫灵扬头,“你可是同谋。” 既然昨日李清逸送南宫灵回府没有说出来,南宫灵相信他应该是会替自己保密的,也不太担心。 又闲扯了一些别的,南宫灵忽而想到一事,道:“我能不能去见一下那老鸨和姑娘们?” 李清逸不解,“里面就老鸨知道陈庆表的身份,其他的姑娘,她们与案子关系不大,关几天就能放出来。” “哎呀,不是,”南宫灵拉着他站起来,就往外走,“路上再说。” 李清逸这般那般的听了南宫灵说完,“成全一对有情人,倒也是好事。” “可不是嘛,”南宫灵抓着肩前一缕头发把玩,“正好老鸨被关了,就找个借口,把那百花楼给收了,姑娘们就都能给放了,让她们想干嘛就干嘛。” 两人来到衙门,让狱卒将一众女子押出来,顿时,清净的衙门叽叽喳喳吵成一片, “冤枉啊,官大哥,快把我们放了吧。” “就是,就是,我们就是卖个身而已,不敢做卖命的事情啊。” “一切都是妈妈搞的鬼,跟我们无关。” 这样一吵,南宫灵就觉得头昏的很,指了指她们,对衙差道:“能不能让她们安静会。” “全都给我闭嘴!”衙差大吼一声,这群女子倒是被镇住了,不过片刻功夫,又开始吵闹起来。 衙差也表示无能为力,南宫灵瞄了眼李清逸,使眼神让他镇镇场面啊,她快被吵的头都发裂了。 李清逸颇为无奈,上前一步,清浅一笑,“各位姑娘稍安勿躁…”只是话未说完, “哎哟喂,这位公子这么俊俏。” “公子来过百花楼吗,记得要捧秋菊的场。” “你闪一边去,公子,奴家陪你好不好。” 那些姑娘不止说,还一个个的拥上去,快碰到李清逸时,他轻巧的一闪,已经退在几痴开外。 南宫灵扶额,总算明白一句话,什么叫三个女人比五百只鸭子还吵就是这个道理,她决定速战速决。 巡视一圈,南宫灵伸手一指,“你,跟我出来,其他的都关回去。” ------------ 第四十四章 有情人 衙差将吵吵嚷嚷的女子都押下去,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一个黄衣姑娘,面容秀丽,身材娇俏,她眼神带着困惑的看向南宫灵,有一些畏缩,轻声道:“我跟那位陈公子没有关系的。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151+看书网” “哦,不是的,”南宫灵嫣然一笑,如春风拂面,好看的黄衣女子都略有些呆了。 “你叫什么名字,”南宫灵稍微靠近她,问道。 黄衣姑娘从愣怔中回过神,“我叫醉月。” 南宫灵觉得这名字简直不符合她的外表,太俗气,李清逸在旁边帮着加了一句,“她问的是你本名。” 南宫灵才想到,对啊,她们这种人,都不用自己原来的名号,而是给取的类似于艺名了。 “我叫安新,”黄衣女子如是答。 “嗯,这名字不错,”南宫灵兀自点头,又突然一问,“你是不是有个情人?” “呃…”她双手交握,略局促不安的低头,“不是情人…他不嫌弃我…他是好人。” “那你告诉我,”南宫灵安抚的伸手放在她肩头,给她勇气一般,轻柔的问道:“你喜欢他吗?” 明亮的双眸对上南宫灵的,也许看出了南宫灵的善意,她点了点头,又脸色转为难看的道:“我配不上他。” 南宫灵摇了摇头,义正言辞,道:“感情只有喜欢与否,没有谁配不上谁,谁生来都不是低贱的,只要你心中存着高尚的意念,你就比谁都高尚。脏的是那些表面人五人六,背地里净干些龌龊事的人。” 安新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话,她从进入百花楼的那天起,就觉得自己低人一筹,闻此言语,顿觉得心中开阔,仿佛从没有过的轻松,重重点头,“嗯,多谢姑娘。” “好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南宫灵笑笑,眼里满是狡黠。 郊外树林,风吹着青嫩色的叶子,飒飒作响,脚踩在满地枯叶上,四人迎面而立。一面是南宫灵和李清逸,对过是安新,还有那个穷酸样的年轻人。 他握着安新的手,就要叩拜,南宫灵一把扶起他们,“这是干嘛,我一不是你爹娘,二不是各路神佛,别拜我啊,我还怕折寿呢。” 年轻人脸上充满了感恩,眼眶都快泛出眼泪水来了,“多谢姑娘和这位公子的成全,我们此生难报大恩大德。” “不用谢了,正好百花楼犯了事,就当你们运气好,上天可怜你们两个有情人,行了,”南宫灵摆摆手,“好好过日子去吧。” 两人再三表达感激之情,才一步三回头的携手离去。 南宫灵拍拍手,笑着感慨,“真好啊,有情人终成眷属。” 李清逸看着她,道:“你好像比他们还开心。” “这当然啊,”南宫灵眯着眼笑,整个脸都显得容光焕发,“没有什么比看到两个相爱的人终于走到一起更快乐的事情了,”别人的幸福是能传染的,此刻,南宫灵心里也觉得暖融融的。 李清逸移开视线看别处,眸光幽幽,意味不明道:“世上的事,总不是样样尽如人意。” “得了,别感慨了,”南宫灵一掌拍在他手臂上,指了指路,“你回你的王府,我回我的家。” 南宫灵一个旋身,甩步就要走,李清逸犹豫着唤住准备离开的南宫灵,“有个事…” “什么?”南宫灵原地转了个身,倒是有些好奇,李清逸也有为难开口的时候,眨巴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用眼神催促他快说。 就看见李清逸轻微的叹了口气,道:“薇雨要进宫了。” 石投静湖,一下激起千层浪,南宫灵脸色瞬变,“什么?!怎么回事。” “皇上下的旨意,”李清逸平静的给她解释。 “可是,怎么会是她,怎么可能是她,”南宫灵绕圈乱走,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忽的,停下脚步,目光如炬,直问重点,“她知道了,那白重文怎么说?” 问完,陡然转身,健步如飞,“算了,我自己去问。” “灵儿,”李清逸唤了一声,看到她逐渐远离的身影,颇为无奈,就知道她的性格才会犹豫是否要说,不过想着反正也是瞒不住的就干脆给她说了。 街面人其实已经不多,只是南宫灵走的匆忙,也没怎么看路,突然一阵巨疼从肩膀传来,整个人如撞飞一般往后倒。 在后面的李清逸扶住了,道:“走路也不看着点。” 南宫灵哪儿管的上那么多,摸了摸被撞的发疼的肩膀,才注意地上摔了个人,满头乱发黑白相间,脸都被遮住了,一套灰布衫也不知多久没洗了。后背是一个筐,才注意到这筐里居然是块石头,已经开始雕刻起来,原来是个石匠。南宫灵恍然,背着石头给自己撞倒,难怪撞这么痛呢。 他正低着头努力从地上爬起来,见他佝偻着腰,好像很费力,南宫灵双手扶他起来,道:“老人家,你没事吧。” 只见那人猛的一抬头,南宫灵被吓了一大跳,乱糟糟的头发下,一张胡子拉碴的脸,眼神凶横,直勾勾看着南宫灵,说不出的诡异。他不言不语的转身,动作迟缓的继续走路。只是,走到五步开外,又突然回头,目光异样的看了南宫灵一眼,嘴角扯出一丝怪异的笑容。 南宫灵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视线一对上,浑身哆嗦了一下,感觉冷飕飕的,“原来是个傻子啊。” 李清逸心中闪过一抹不好的直觉,快的他自己都差点忽略,便催促道:“走吧,别看了。” 被这一提醒,她才记起来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这个过路小插曲也就没在心口上,继续神色匆匆的形路。 半路上,李清逸王府的人找他,正好处在沐薇雨家附近,李清逸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放着南宫灵一个人在外面乱跑不太放心,便说:“你还是先去看看沐小姐,她现在心里估计不好受,你去宽慰一下。等会儿,我再同你一起去找重文,他此刻恐怕还没回府。” 南宫灵想了下也好,就答应了,两人各自转头。 一路急行,虽是春日,额头也沁出一丝薄汗,站在沐府门前,凝眸注视一瞬,又焦急往里,她和薇雨也有往来,仆役自然是认识她的,笑着招呼道:“是南宫小姐来了,我去通报小姐一声。” 南宫灵点点头,应了,随着他慢慢往里走,这仆役也是个外向的,就听他续而笑着道:“南宫小姐定是听说了我们小姐要入宫的消息,来祝贺她的。” 祝贺?南宫灵转眸看他,发现他脸色不正是一脸喜气么,心中才惊觉,这一路走来,府里仆役都是喜气洋洋,心中不免一紧,真不谓该喜该忧,也没了说话的心情,就只随便应付他两声。 南宫灵刚踏入薇雨居住的别院,还没瞧见人影呢,就在转角处唤了起来;“薇雨,我来了。” ------------ 第四十五章 怨伤 纱帐里一声浅浅的叹息,悠悠然逸了出来。冰火!中文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151+看书网白日的房间却紧闭门窗,纱帐垂落下来,寂静里只瞧见那模糊的影子,面朝墙静静卧着。沐薇雨睁着眼,脸上有浅浅的泪痕,仿佛哭过一场。 现在,双眸毫无聚焦的看着一个点,神情恍惚,嘴角微微一抿,却是清泪先流了下来。从眼角滑出,流过精巧细致的鼻,再从另一边脸落到枕头上。绸缎的枕头被泛出的泪水沾湿,形成了一小块深色,她就这么安静的哭,安静的胡思乱想:是醒是梦,如何分辨,又如何取舍,我想要的,梦里都有。 脚步声踏破一院宁静,南宫灵左右仔细瞧了,见那本应随身伺候沐薇雨的丫头站在外面走来走去,脸色有些焦急无奈,南宫灵把她抓了来,问道:“你家小姐呢?” 那个丫头眼前一亮,像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般喜道:“南宫小姐,你来的正好,小姐...”面色微急,指了指房门,轻声附耳道:“小姐躲在里面不出来呢,又不准我进去伺候,我有点担心...” 南宫灵摇头,稳了下急步而行带出的微喘,点头示意知道了,柔声道:“我先进去看看。” 丫头面有难色,“这个....”担心她家小姐会不会怪罪下来呢。 南宫灵安抚了她:“没事的,”说罢,伸出手,轻轻推了房门,径自走进去。身后,房门重又轻轻被合上。 那门打开的一瞬间,沐薇雨眯起眼,竟觉得刺眼,似乎有万道绚丽的光自南宫灵身后扑了进来。房间里一刹那满堂白亮,而在她关门的一刻,又瞬间暗了下去。 沐薇雨默念:是她,南宫灵。 半抬头,目光直视,她身上有着那么温暖明亮的光,如同暖阳不可抗拒,照亮了自己。也...照亮了表哥...偏偏是他。 南宫灵放眼看,就见那一抹身影侧卧于床上,宁静的姿态宛如睡莲,脚步停在了不远处,幽幽叹息,缓言道:“我听说了你的事,你真的非进宫不可,这事情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你父亲怎么说?”敛了眸,暗声又道:“那么白重文呢,他知道么?” 白重文。沐薇雨乍然听到南宫灵吐出这个名字,豁然起身:“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佳人猛然起身,倒把南宫灵吓了一跳,再听她那句问话,居然不同于平日的温和柔静,看着她清澈的双目,捏着拳头,“薇雨,如果你不同意,我去找皇上说...” 宫门重重,进去了,此生难见亲人,她还这么年轻,美丽,有心中所爱,贝齿咬了咬红唇,南宫灵接着说道:“我可以去求皇上,他不爱你,不该禁锢你的,他还有那么多妃嫔,他...他也许并不是那么迫切的要你进宫。对,我去找白重文,我们一起去面圣,请他撤了圣旨,” “不要提他!”沐薇雨大声的朝南宫灵喊道:“不要提他...” 转身又卧倒在床上,不再看她,“我和他,他和你,我不信你不明白,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总该有个结局的,这样不是很好。” 沐薇雨的手抓着枕头,太过用力,以至于绸缎都皱在一起,她曾经以为多年的相伴相随总有一天会好梦成真,可是她还是忘了,缘分从来没有先来后到。 她又扬起下巴,直勾勾的看向南宫灵,说不清是怨恨还是其他,心中默然:我在我爱的人面前一败涂地,又在我平生知己面前尴尬难为。为何偏偏是你,偏偏是他。 南宫灵听闻这话,简直如遭雷击,脑中片刻空白一片,又苦笑,是了,她从来都是这般玲珑剔透之心,怎么会看不出来,拖着脚步走到她床边,伸出手想触碰,又停在半空中,嘴巴开合,只剩下一句:“薇...薇雨,对不起。” 这个说对不起的不该是她,感情这种事其实也没有是非对错,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可是,她最不情愿的就是伤害沐薇雨,伤害她们这份友情。所以当时才拒绝白重文,让他好好对待她,想着,就算不是现在,总有一天,白重文会接受她的,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低头道,“就算现在糊涂了,以后他会明白,只有你最适合他。” 又摇头叹气,这番话不过自我安慰,水眸定定,呐呐道:“你是不是恨我。” 那纱帐晃了晃,南宫灵的手就停在外面。沐薇雨伏在锦被上,只觉得昏昏沉沉,一片混沌。恨吗,爱呢。世间为难事,又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道得明呢。爱而不得,恨亦不能,挣扎两难如同细密交织的网,将她缠绕的透不过气。 胸闷气短的感觉让人窒息,沐薇雨突然痛苦的锤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南宫灵倾身上前,一把搀住她,右手轻轻的拍抚她的背部:“薇雨,你怎么了?”又跑到桌案倒了杯茶递到她唇边:“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复杂的心里荡起一圈圈的波纹,虽然相处并不太久,也真心拿她当朋友,只是如今这样,怕是要生分了,嘴角渐渐泛起一抹无可奈何的笑。 那手心传来的温暖,终于还是让沐薇雨哇的一声,往南宫灵的怀里靠了,伏在她臂弯里呜咽轻轻:“入宫的事,还能有什么转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命不可违。更何况古往今来得以伴君亦是无上荣耀,家族之光。合府已经开始为我入宫做准备,我入宫的事看起来已经确然。奈何我丹心一片不能忘,怎堪红颜冢里埋今生。” 南宫灵听着低低啜泣,那盈盈泪光,不禁让自己心下也感伤,想那宫闱之内,勾心斗角,不知她该怎么生存。从今而后,她便要远离家人,孤身独处深宫,无依无靠,那种日子凭想象都觉艰难,多少红颜在那里香消玉殒,白了发,任岁月侵蚀,寂寥一生。 拿出手帕给她擦拭,才发现这帕子一直忘了还给李清逸,放入怀里拿出自己的,轻轻的擦拭其眼角泪痕,边道:“你且好好的,总没有过不下去的坎,只要有一分希望,我们都该争取一下。” 话说这样说,也知道圣旨一下,一切无力回天,自古便是家族利益重于儿女情长,沐府光宗耀祖,如今是满门喜庆,再看眼前伊人,秋眸含水,满脸忧郁情伤,牺牲了一个女人的幸福,来成全一族荣耀,无可厚非,又残忍至极。 南宫灵起身,竟不敢再看她,无力欺骗,又不知该说什么,忽而念起她的话,从来就是最敬重白重文的薇雨,今天怎么一提起白重文就情绪失控。 南宫灵黛眉微蹙,心中思索着难道白重文不仅知道,是不是还是他提议的,以此来巩固白家与沐家的地位,念头如此一闪,提裙往外急走:“薇雨你等着, 我去问问姓白的。” 沐薇雨来不及拉住她,眼看着她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别...”扶着桌子,身体摇摇欲坠,他又有什么话说呢,一切不过是自己痴心错付,与人何忧,再多纠缠就更不堪了。 沐薇雨远看着南宫灵不见了的声音,心中呐喊:连‘再也不会打扰你’这最后一点高傲和自尊,都不能留给我吗。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只觉得那脸颊上冰凉一片,用手去抹,那些潮湿的印记,仿佛无声呐喊着少女的不甘与屈辱。 ------------ 第四十六章 争锋相对 清风携客意,空气陡然间碎了一院安宁,风流云卷来凌厉的味道。<冰火#中文特么对于151+看书网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白重文坐在院中石桌旁独自喝茶,这么一抬头,就看到南宫灵风风火火的闯入,却像是早有准备般,清浅的笑:“你来了。” 南宫灵止住步子,并没有靠近他,目光清明带着锐利,克制住心中的忿恨,压抑想要咆哮的嗓音,问道:“为什么?” 白重文拿着茶壶给对面的茶杯斟满,对南宫灵比了个请坐的手势,见南宫灵未动分毫,眼里是那迫免的盛气,言语味道也是三分问罪七分怒意,眉目端凝,静声道:“你想知道什么为什么。” 南宫灵一个窜步上前,低头俯视他,目光凌厉,“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别给我装蒜。是不是你向皇帝提出,让薇雨进宫?又是不是你向薇雨说了什么,以至于她那般伤心?你有没有人性,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居然能把自己表妹送到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难道你不知道她爱的人是你吗?!” 白重文端着杯子喝茶,双眸平视前方,对南宫灵的质问恍若未闻,等南宫灵发泄一番后,才放下杯子,仰头对上南宫灵愤怒的眼神,平静道:“先坐下喝口茶吧。” 因为刚才小跑和发怒,南宫灵呼吸急促的喘着气,她无法理解白重文怎么还能若无其事的喝着茶,听这话,她带着怒意的拿起茶杯一口饮尽。然后,“啪~”的一声,瓷质茶杯被甩在地上,顿时支离破碎,南宫灵挑衅般看他,“现在可以说了?” 白重文嘴角扯起一抹笑,摇头叹道:“你总是这样。” “我来这里,不是听你分析我的性格,你告诉我,为什么薇雨突然会被送入宫,不说全国,就是全京城那么多待字闺中的姑娘,怎么偏偏就是她!”南宫灵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 “因为必须是她,”白重文握着茶杯的手,缓缓摩挲杯缘,低头看着杯中轻风带出的波澜,慢声道:“姑父曾在陈光瑾的手下,此次的案子虽然没有牵涉到他,可是皇上对姑父的信任已经不及之前。” 说到这里,白重文站起来,面对一株桃花而立,轻叹了口气,“后来姑父找我,要我去皇上面前进言,让表妹进宫去,以表示沐家对皇上的忠诚之心。” 南宫灵转过身,“所以你们就用一个可怜女人的幸福,来换取全族的荣耀?” “灵儿,你不是救世主,”白重文回过头看她,半侧着身子,眉目清然,“每个人出生都有自己的使命,我们从来都不是自由的。” 南宫灵握成拳头,砸在石桌上,“借口,全都是借口,这不过都是男人们给自己游说的借口罢了,呵呵,”南宫灵嘲讽的笑:“历史从来都喜欢把失败归结于女人身上,其实女人何错之有,这都是男人懦弱给自己寻找的借口!” “我不想跟你继续这个问题,”白重文微微皱眉,现在的南宫灵根本没办法交流,“薇雨势必会进宫,她和你不一样,皇上忌惮你父亲兄长,才不会强迫你入宫。而薇雨,对所有人来说,她进宫都是最好的选择,包括她自己。” 南宫灵漆黑的双眸仿佛燃着火焰,一字一字道:“白重文,我看错你了。” 白重文微微垂下眼睑,避开她的视线,“灵儿,你终有一天会明白,什么是家族使命,不管是你,我,还是薇雨,甚至清逸,我们每个人都有无可选择的时候,除非远离朝堂、政治、亲人,但是,你觉得可能吗?出生,已经注定了我们的命运,无可更改。” “你不要跟我谈政治和其他的,我只知道一件事,”南宫灵笔直的站着,身姿傲然,语气冰冷至极,“哪日你喜欢的女人被送入宫中,你终将明白她此刻的心情。” 桃花树下,两人对面而立,分明间隔几部之遥,又仿佛那么遥远,花瓣洋洋洒洒的飘下,落在发间肩稍,互相沉默,相对无言。 良久,白重文轻轻的叹了口气,“你总是这么残忍,又这么可爱,”语毕,又是一阵静默。 “不用为了我吵架,”沐薇雨不知何时出现在院里,出声打破沉默的气氛,表情凝重,也不知是否错觉,她身上的黄色衣衫,总显得有些宽荡荡的,被风一吹,就像随时都能吹飞。 “薇雨” “表妹” 两人一齐转头看来人,各自喊道。 沐薇雨走过去,长睫下垂,淡声道:“我和灵儿有话说。” 白重文点点头,各看了南宫灵和沐薇雨一眼,道:“那你们先聊,”说着,就踏步往外走了出去。 只剩下南宫灵和沐薇雨两人,春风不歇,一个劲的吹着,衣袍翻飞,长发乱舞。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沐薇雨嘴角微弯,勾起一抹弧度,笑看南宫灵。 南宫灵点头,想起那时,也笑了,“记得,你误会我当你也是有目的的接近我,还生气了。” “其实不是误会,”沐薇雨笑容渐扬,却笑不及眼底,“当天入宫,父亲本就是要我多接触其他官家女子,尤其是像你这样有身份的。所以,妙音提议接近你,我并没有反对,不过,我又实在不喜欢那样,所以,知道吗?我是在跟自己生气。” 南宫灵头上像是被闷声打了一下,“你...怎么会...” 沐薇雨呵呵一笑,“单纯的大小姐,你现在明白了吗?这就是我们的生活,连朋友都要挑对家里人有好处的,根本从来就没有自由,”她深深的凝视天空一片浮动的白云,“我曾以为我和别人不一样,结果,还不是殊途同归,”笑意更深,满脸的讽刺。 “我知道,你身不由己,”南宫灵一出口,心中一震,多熟悉的形容词,她一直觉得这样的话不过就是他人给自己做错事找的借口,可是如今她自己说出来,才觉得分量那么重,不由得苦笑,“你又何必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清醒了,”沐薇雨低下头,目光转向南宫灵,“我无力违抗命运,只能迎合它,而且我还要拼了命的保全我的家族,我的父母,以后,我便不只是我。所以,你不用为了我再做任何徒劳的事情,南宫灵,你还有抗拒的机会,我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说到最后,沐薇雨的表情越来越木讷,眼神变的空洞,像是看穿了一切般,灵魂也跟着飘散。 南宫灵仿佛通过镜花水月在看沐薇雨,她是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不,你不该是这样的。” 沐薇雨冷笑,“那我该怎么样?对生活充满抱负,还是对爱情充满向往?你觉得还有用吗?” “我以前读过一首诗,”南宫灵看着她,声音清洌,缓缓念道:“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沐薇雨慢慢的摇头,“在我进宫前,再来看看我吧,也许,那将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不管现在心中对南宫灵是什么心情了,不过,不可否认的,南宫灵都是她唯一的朋友知己。 ------------ 第四十七章 失踪 连着几日绵绵细雨,这日总算是放晴了,阳光跃过树梢,洒下一片晶莹。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151+看书网你就知道了。一对鸟儿栖息树枝头上,悠闲的来回踱步。初雪将屋子里头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晒,梅雨季节的,房间都有些潮潮的了。 南宫灵就坐在院子的秋千架下,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看书卷,看到不能理解的地方,就用毛笔画一条线。春风轻拂,发丝贴着脸颊乱飞,弄的人痒痒的,南宫灵才放下书,伸手挠了挠脸。 抬头正好看到初雪把那把古琴也搬出来,正认真的擦拭着,左右无聊,南宫灵走了过去,挑出一根食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就是清脆的一个音节。 初雪停下手中动作,仰头笑看南宫灵,“小姐最近都很久没弹琴了,你看琴放在那边,都染灰了,今日正好一起拿出来收拾收拾。” 南宫灵点点头,一根一根琴弦的调拨过去,最后五指压上,古琴发出呜呜低鸣。 “小姐要弹一曲吗?”初雪以为南宫灵突然来了兴致,便问道。 南宫灵没有回话,她举起拨琴弦的手,放到眼前细细端凝,才发现南宫灵的这双手生的真是极好,手如玉笋、指如葱根、骨节分明,纤长白净,堪称完美,简直是艺术家的手。心中又笑,可惜是白白生了这么一双手,自己对音律压根一丝不通。 初雪没得到回答,歪头一直看着南宫灵,不知道她家小姐发什么呆呢,居然认真的研究自己的手,神情怪怪的。 南宫灵收回手,摇摇头:“不用了,你继续忙吧,我到处走走。” “小姐是要出去吗?”初雪站起来,问道。 “不出去,”南宫灵叹了一身,意兴阑珊,“也没地方可去,”案子结束了,南宫轩也不再禁足,可是南宫灵这两日总是唉声叹气的,反而没了兴致。 初雪圆圆的脸上露出可爱笑容,“今天的天气这么好,小姐不如去找薇雨小姐吧...”说完才意识到说错话了,双手猛的掩住嘴唇,惊慌的看向南宫灵。 南宫灵垂眸转身,颇为黯淡的神色还是让初雪看到了,她兀自懊恼不已,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真是,呐呐道:“小姐...” “没事,”南宫灵扬起嘴角,轻笑:“见了也没话说,不如不见,”又呵笑,何时居然成了话不投机半句多。 当下就撇下初雪,独自在府里逛了起来,只是自从府里头加强了警备,现下真是走到哪儿都有人,感觉被盯着一样,非常不舒服,又气闷的回房,关上门睡了个回笼觉。 下午的时候,初雪见南宫灵摆弄棋子甚是无聊的样子,怕把自家小姐闷坏了,想着出去不太安全,就提议去西苑那边的凉亭坐坐。南宫灵见初雪一番好意,也就随她去了。 凉亭的风景还是不错的,放眼望去,远处巍巍青山贴着天,下边是一个人工湖,岸边垂柳荡漾,各种花草树木自不用说,零零碎碎的点缀其中,倒也相得益彰。最佳的是,这边人来的少,而府中护卫的身影也被几颗参天大树挡住了,南宫灵才觉得没有被盯着的不舒服感,顿时全身通畅许多。 坐在亭中,暖风一缕缕,也算惬意。初雪去沏茶,留下南宫灵一人,时而逗弄一下花花草草,时而波动湖水,搅起圈圈涟漪。忽然,南宫灵闻到一丝很香的花香味,她转头看向味道飘来的方向,还是这些树木花草,也不知是哪种散发出来的。 南宫灵坐回亭内,上下眼皮子开始打架,心中奇怪,怎么不够睡一样,明明早晨还贪睡了一觉,手掩着嘴巴打了个呵欠,眼泪都跟着沾在眼角框。 “咦,小姐你困了呀,我们回房睡吧。”初雪端了托盘过来,看到南宫灵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赶紧放下茶具,去扶南宫灵。 南宫灵感觉浑身无力,她张了张嘴巴,含糊的说道:“不用了,好困....”头就趴倒在手臂上,陷入沉沉睡眠了。 初雪奇怪的看着这么快陷入睡眠的南宫灵,颇有些无奈,虽然是春天,可是到底在外面睡还是挺凉的,而且这样趴着怎么会舒服,醒来一定要全身骨头酸了。但初雪轻轻的拍了拍南宫灵,也不见清醒的迹象,只好无奈的给她调整了睡姿,然后回房去拿毯子。 南宫灵就觉得这一觉睡的比往常都不舒服,头疼的和那天宿醉醒来似的,她抬手想敲敲头,突然意识到手动不了。疑惑之下,动了动身子,发现被绑住了,难怪觉得浑身酸痛。 南宫灵猛然睁开眼睛,光线已入昏暗,但是还能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她发现这是一个破破烂烂的房屋,木桌子放了一个简陋的茶壶和三个茶杯,其中一个还有了缺口。一个腿坏了,呈现微微的倾斜状,墙上随意的挂着蓑衣和一些工具。 南宫灵挣扎了一下,绳子绑的很结实,她吃痛的呼一声,心里狠狠的咒骂:雪特!魂淡!连嘴巴都给她堵住了! 不过,哪里又绑架犯不堵人嘴巴的,就等受害者大叫啊?南宫灵头靠向墙壁,心里有一丝绝望,她这样被人掳走,也不知道弄到哪里来了,谁会救她啊。一声声有节奏的敲击声从门外传来,特别清脆,仿佛是敲着易碎的东西,南宫灵感觉那些声音敲在她的心头,莫名的慌乱恐惧。暗暗祈祷,希望初雪反应快点,也希望她爹那些手下不是中看不中用的家伙。 没有停止思维的脑海开始倒带,她分明记得之前和初雪在家里的凉亭,然后呢,她好像突然就发困,接着就是到了这里。凝眉思索,不知怎的,想起了她爹前几天说的话,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窜起直达心口,难道… ... 正想着,门被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衣衫破烂,头发乱蓬蓬的,走路微躬着背。南宫灵眯眼看他,觉得眼前这人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来人阴测测的一笑,伸手扯掉南宫灵嘴里的布条,把一碗白米盖着几片青菜叶的饭递到南宫灵面前,“吃!” 南宫灵脑中一个人影闪过,脱口而出:“是你?!” ------------ 第四十八章 寻找 此时,南宫府里乱成一团,所有人把府邸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有南宫灵的踪影。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151+看书网倒发现了两个偷懒睡觉的护院,气的南宫轩马上喊陆青把人拖了下去,杖责几十板子先。 院里零零碎碎站了一群人,初雪跪在地上已经哭的不行,南宫夫人着急的跺脚,“你别哭了,当时到底怎么回事,快说清楚啊。” “…后来,我…就给去给小姐拿…拿毯子,”初雪哭的哽咽,说话都一颤一颤的,好不容易把前前后后说完整,“回来我就发现小姐不见了…呜呜…”说完,又哭倒在地,小姐要是有个万一,她一百条命都不够赔的。 南宫夫人头脑发晕,拍着胸口,快喘不上气的样子,夏木一把扶住,轻轻拍抚她的后背,宽慰道:“夫人,兴许小姐只是贪玩出去了,你不用太担心,我先扶你回去歇着。” “不…不会的,”初雪听到了,边因哭的厉害喘着气,边道:“我问小姐要不要出去逛逛街解闷,她都不想去,而且,我眼看着小姐睡着…” 夏木使了个眼色,初雪闭上嘴,低下头擦拭眼泪不再说。 南宫夫人这一听,眼看着要晕了,夏木和另一个丫头搀着,“初雪这丫头糊涂乱说话,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啊,”南宫夫人双手合十,祈祷状,睁眼看到南宫轩遥遥走来,赶紧迎上去,“老爷怎么样,有没有打听到灵儿的消息。” 南宫轩紧皱眉头,“府里没人看到灵儿出去。” “啊!”南宫夫人又是一惊,双目瞪圆,“那灵儿真的被…”后面的话没出口,大家也都想到一起去了,不由得心下都一沉。 “不会的,不会的,府里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南宫夫人抓着南宫轩的手,力气仿佛都用上去了,抓的南宫轩发疼,“老爷,你可一定要找到灵儿啊。” “嗯,”南宫轩点点头,拍拍她的手背,神情肃穆不容乐观。 “老爷,老爷…”一人大呼着一路跑过来,原是管家陆青,气还没喘均,就急着道:“老…老爷,夫人,”反而越急越说不了话,舌头都打结了。 “慢慢说,”南宫轩说道。 “是,”陆青缓过气来,算是能通顺说话了,“之前有护院睡着的事情,刚才我去查了下,原来那两人是被迷倒的!” “什么?”南宫轩剑眉聚拢,炯炯双目看向他,“迷倒?” “是的,老爷,一开始打他两也没反应,一动不动的,我们就瞧着不对劲,让人弄一桶冷水浇下去,才慢慢转醒,醒来都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睡着了,”陆青擦了擦额头汗渍,“据那两人说,原本他们好好的站在西苑的凉亭那边守着,虽然中间隔着树木,还是能瞧见小姐坐在亭里的。不过一阵风吹来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异香,然后他们两就觉得脑子昏昏沉沉,接着就睡的不省人事了。” 南宫轩一听此事果然有蹊跷,凝眉深思,已经为了预防万一加强护卫,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陆青接着道:“后来,我让人将吴大夫找来,他把了把脉,果然是被迷倒了。这**的药粉在上风口一洒,能飘出去很远,闻到的就是一股奇香,然后陷入沉睡。别的坏处倒是没有,有些晚上睡不着失眠的人,经常取少许放入香炉里,有助于睡眠,只是用量大小能决定睡眠深浅和长短,不过据吴大夫所说,这个药因为经常被采花贼滥用,已经在前几年给明令禁止了。” 南宫轩点头,这样看来,南宫灵肯定不是自己走的,也是最坏的打算了,甩袖往外走,“多招些人马,在京城各处寻找,再派人去街上各个医馆查问,这个**哪儿有卖,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陆青又火急火燎的往外跑,打算先去县衙报备一声,让他们派衙役一起找,再则,县衙的差役对京城的人家地理比较熟悉,做事也能方便些。 南宫夫人觉得自己一口气快上不来了,夏木和另一个侍女扶着她往房间的地方走,临走前,给初雪打了个眼色,让她起来先退下,一切事情等回头找到南宫灵再说。 初雪自然是明白夏木的意思的,不过她现在待在家里心神不宁的,也待不下去啊。想着多一个人寻找也是好的,就暗暗下了决心,从地上爬起来,跪的久了脚一麻,差点摔倒,一瘸一拐的也往门外跑。 阳春三月,柳暗花明。永安河畔,微雨燕双飞,青桥烟笼,水色轻纱。一艘画舫遥遥而来,船头一人,微笑比之湖水更为潋滟生光。 “少爷,酒烫好了,”船舱里走出一个小厮,对船头的人说道,再看看天,细细的雨滴从半空落下,淅淅沥沥的打在河面上,船板上,也落在两人身上,“咦,怎么下雨了,之前还好好的呢。” “这个时节雨水较多,天气多变,也是常有的,”船头之人转身一笑,才看清了,就是一人闲来无聊独自游船的白重文。 画舫渐渐靠岸,早有人抛锚固定住了,船随着波浪来回摆动,再挣不脱束缚。白重文回到船舱,取杯倒酒,放至鼻尖一闻,笑道:“人生随意不过如此,闲来一杯杏花酒酿,”温过的酒入口舒适,全身暖洋洋的。 小厮在外面打量了一会儿,对着船舱道:“少爷,这雨眼看着也停不了,我去街市买两把伞。” 白重文点点头,“去吧,顺便买点笔墨纸砚回来,”也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了作画的心思。 “好咧,”小厮应声,从船上跳下去,很快就消失在街头来往过路人间。 再说南宫府的人,他们采集了一些沾染**粉的花草,跑遍大街小巷的医馆,都说这药前两年官府查办,给禁用了,不可能再有买卖的。只得气馁的往回返,初雪正好碰上了,就问其中一人拿了一份,准备自己再去问问。 “初雪,我们每家都问过了,你还能问出什么来,”那人劝初雪别做无用功的事情了。 初雪看着手中粗布包着的花草,眼神坚定,“有一分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的。” 见她那么坚持,其他人也不多说,分头行事。 初雪环顾四周,看到对面就是一家药铺,抬脚就走,太急了没看到边上有人走过来,就一下子往那人身上撞去,“哎呀…” ------------ 第四十九章 线索 日暮西沉,不知何时雨停了,行人渐疏,路中间站着两人说话,其他人经过都抬眼看一下表达不屑,然后绕道走。特么对于151+看书网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王爷?”初雪被人用手拉住衣角,没有往后摔倒,双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稳住身子再定睛一看,略有些意外。 “嗯,”李清逸轻笑,“你走路怎么也不看看。” 初雪抬手放在额头遮住阳光,看见那家药铺的人搬着木条子要关店的样子,着急道:“王爷,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啊…”说着横冲直撞的跑向那药铺,谁知没注意旁人,被一个挑着货物的人撞倒在地。 李清逸上前几步扶起她,“没事吧?” “姑娘,你没事吧,”货郎也被初雪撞的晃了几圈,“姑娘,你走路也瞧瞧仔细呀,这么乱冲乱撞的很容易出事的。” “大哥,对不起啊,”初雪摸了摸膝盖,可能是摔破皮了有点疼,又觉得手心有点粘稠的感觉,低头一瞧,手掌被磨破了。 “我带你去看大夫,”李清逸也看到了,说道。 “姑娘你没事的话,我先走了,”那挑着货物的年轻人怕赔银子,撂下话赶忙溜人。 初雪顾不得手中这点小伤,着急抬头一看,那药铺正好关了门,失望的回眸,闷闷的道:“不用了。” 李清逸注意到路人看过来的目光,比了比旁边,“这里说话。” 两人走到一边,李清逸见初雪神色惶急,左右顾盼,便道:“你好像有什么事,”指了指初雪刚才视线看着的地方,“去药铺?” “嗯,”初雪扁扁嘴,“可是关门了。” 李清逸摇头,含笑道:“药铺通常很晚才会关门,可能这家临时有事,不如换一家看。这边离王府很近,若是实在着急,王府里头有些药,你看要什么,我叫人送去。” “哎呀,不是的,”初雪跺了跺脚,终于忍不住说道:“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李清逸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又想到什么,复而笑道:“是不是又偷偷跑出去玩了。” 初雪神情格外严肃,“这次不是的,小姐这两天总是郁郁寡欢,我叫她出去逛街,她都不高兴…”于是,初雪又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老爷带了人去找了,我在府里头也是干等,就想出来找药铺的问问,这个东西到底哪里才有。” “在府里不见的,”李清逸听完,也察觉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从初雪手里接过东西,“就是这个**?” “嗯,”初雪点头,“大夫都说这种药被禁了,怎么也查不到。” 李清逸转身,“我现在就去派人,在京城内外四处搜罗。” “多谢王爷,”初雪半跑着跟上他的步伐,脸上现出一抹惊喜,又无不担忧道:“不过我现在担心小姐真的被那个偷手贼抓去的话就危险了。” 李清逸思索了一下,“现下,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出哪里产出的这种**,再顺藤摸瓜…” “王爷,”一家饼铺里蹦跶出一个人,笑着招呼,“早上我家少爷还派我找你喝酒来着,没成想你不在王府。” 原来这人正是白重文身边的小厮,他刚要买伞呢,却发现这雨突然停了。就去隔壁一家书店买了些笔墨纸砚,买完出来又觉得肚子有点饿,正好闻到饼铺的香味,忍不住买了两个,边吃边出来,看到李清逸和初雪经过。因为白重文和李清逸的关系,他对李清逸也甚为熟识,就笑呵呵的打招呼。 “重文呢?”李清逸正愁,见到他面色一喜,白重文平时结识的人较多,各种类型都有,说不定能有办法。 小厮擦了擦嘴上饼屑,“少爷在河边画舫上呢。” “带路,”李清逸也不多说,简洁道。 “呃…哦,”小厮见李清逸少有的着急之态,到底人家是王爷,当下也不敢多问,就带着李清逸和初雪快步走去画舫。 船身震动几下,白重文探头往外一看,笑道:“一场雨还把你给带来了,妙哉妙哉,清逸,你来的正好,这时节喝杏花酒最好不过,我们一起…” “重文,”李清逸弯腰入船舱,表情微严谨,“有事找你。” “哦?”白重文不解的看向随李清逸一同进来的初雪,手中酒杯放到桌上,也猜测到了几分,笑问:“灵儿又闯祸了?”自从那日争执后,他也没见过南宫灵,想着过段时间,冷静下来了再说,不过,他心中却渐渐有个预感,和南宫灵的关系似乎越拉越远。 李清逸看了看初雪,初雪明白的接受到了他的意思,就又把事情重复了一遍。白重文放开酒杯豁然起身,怒道:“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居然还有这种人。” “你想想看,”李清逸冷静道:“是不是认识那种善于用毒之人,我们先去查查这种药的由来。” 白重文凝眉细思,忽而眼睛一亮,道:“还真有一个,他就住在城东一户院里,我们现在就去。” “好,”说完,几人就要行动。 “啊,我想起一件事,”小厮突然叫了一声,将三人的步伐拖住,齐回头看他,白重文道:“什么事?” “是这样的少爷,”小厮回想道:“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瞧见一个人来着。当时吧我就看到一个人扶着个女子经过,擦肩而过的时候看了一眼,那女子头发给遮住了,看不大清,不过瞧着有些像南宫小姐,我就多看了两眼。” “你就没拦住问问?”初雪一个激动,扑过去抓住他的双手道。 小厮楞了一下,初雪尴尬的放开他,小厮抓了抓头发,“我是这么想过,可是我转念又一想啊,也不可能啊你说,南宫小姐好好待在家里呢,怎么会被一个男人扶着。那个时候小王喊我帮忙推一下车,我就去了,转头就不见人影,后来也没在意这事儿,”现在仔细想想,确实有点可疑,那醉汉的服装简陋,而被他扶着走的女子衣饰华丽,大腿一拍,叫道:“哎呀,坏事了!” “哎呀,你怎么也不问问清楚,”初雪急眼了。 小厮苦着脸,“我当时也不知道…我也没想那么多。” “好了,这不怪你,”白重文劝道:“现在不是互相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找人要紧。” 李清逸略略沉吟,转眸,问道:“你可记得他的外貌体征?” “嗯…”小厮稍微回想了一下,肯定的点头:“记得的,当时因为我多看他几眼,他还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呢。” “好,”李清逸指了指他手上拿着的笔墨,“你详细描述一下,我画下来,”又抬头对白重文说道“重文,你带着初雪去找你那位朋友,等下我们在城中聚合。” “好,”白重文点头,不再赘述,就带着初雪赶赴城东。 小厮将酒杯收拾到一边,放了砚台磨墨,李清逸往桌上铺开一张宣纸,用毛笔沾了墨汁,抬眸道:“说吧。” ------------ 第五十章 获救 最后一笔落下,小厮仔细一看,坚定的一点头,“就是长这样,没错。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151+看书网” 李清逸正欲搁笔,忽觉这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脑海各种人物闪过,右手一震,墨黑染了白纸,黑晕渐渐泛开,恰好是落在画中人的左脸,倒像给添了一颗痣般,想起来了,便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人。” “呀?王爷你认识?”小厮看着李清逸从凝眉思索到豁然开朗,忍不住好奇道:“他是谁?” 李清逸放下手中毛笔,摇摇头,“不认识,不过见过一次,”当时这个人给人的感觉非常不好,他就有些印象深刻。 走至船舱口,垂眸暗思,果然是这人么,莫非那日南宫灵不小心撞上,就被他惦记着了,太可怕,转身,匆匆道:“何其,我们走,”就率先一步出了船舱。 被唤何其的小厮也不再多问,紧跟而上。 急步赶到约定地点,白重文和初雪也正好从对面走过来,“怎么样?”同时开口问,又同时道:“你先说。” “我先说吧,”白重文说道:“我们去问过了,这种药官方明令禁止,既然如今出来了,只可能是私人种植的,不过因为泥土适应关系,我们附近只有城北一块适合种植,我已经差人去城北各处寻找,你这边怎么样?” “嗯,”李清逸点头,又摊开手中画纸,“这人我没记错的话,是一个石匠,之前我和灵儿在路上遇到过,叫人把城中所有石匠都打听清楚,尤其是家住城北的。” “好,”白重文颔首,对何其吩咐道:“拿着画像去县衙,临摹几幅出来,吩咐所有人手兵分两路,一路扩大城北一带搜查,还有一路挨家挨户的查清楚这人到底姓甚名谁。” 何其应承着,接了画像就疾奔县衙。 “我们先去哪儿?”白重文抬头看李清逸。 李清逸低眸想了一下,道:“我们去城北看看。” “也好,”白重文同意,转头对初雪道:“你先回南宫府,把事情和你家老爷说一下,省得他们全城瞎忙活。” 初雪可怜兮兮的圆眼要滴出水来,干巴巴的看着两人:“你们一定要找到我家小姐。” 白重文郑重的点了点头,“放心吧。” 南宫灵眯眼看着眼前这个人,居然就是那个被自己撞到的石匠,可是,他为什么要绑架自己,于是就问了出来,“你想干什么?” 那人咧嘴一笑,浑浊的双目显得格外阴冷,南宫灵一阵恶寒,“你是谁,和我无冤无仇的凭什么绑架我啊?!” 不管南宫灵说什么,那人一言不发,直直盯着南宫灵的目光从脸上渐渐往下移,南宫灵扯了扯身子,奈何根本动不了,她心里发毛的看着那人一点点靠近,都能闻到他身上奇怪的味道,也不知道几天没洗澡,眼下南宫灵当然顾不了那么多,她讪笑道:“大哥,有话好好说成么,别靠这么近,我们聊聊天。” 那人恍若未闻,他突然一把抓住南宫灵的手,不管南宫灵怎么挣脱也甩不掉那粗壮有力的手掌,南宫灵浑身冒鸡皮疙瘩,但是她清楚现在可不能惹毛他,万一他一怒把自己咔嚓了怎么办,荒郊野外的也没人知道,再支撑一会儿,她相信她爹就能带着人马营救她了,能脱一刻是一刻,就赔笑道:“大哥,你想怎么样啊,你倒是说,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那人近乎虔诚的捧着南宫灵的手,南宫灵皱着脸想往后退,脖子后倾的快断了,身子也在原地动弹不得。心中快咆哮了,这简直是个有恋手癖的变态啊。 那人跪在地上,一手抓住南宫灵的手,另一手和他本人异常反差的温柔抚摸,好像在观摩一个圣物一样小心,口中念念有词:“真漂亮的手,太好看了,我就差这一双手,多么完美,何离,你一定喜欢这双手的,对不对,你一定喜欢的...” 南宫灵简直快吐了,恶心程度超越以往任何时候,苦着一张脸,暗暗的呼救:苍天啊,谁能救救她,她以身相许都行啊。不过,何离是谁,南宫灵决定在没人能救她的情况下,她要进行自我拯救,“大...大哥...何离是你心上人吗?她喜欢什么金银珠宝,我都可以送她,这个手就算了,太血腥了...” “你懂什么!”那人突然大吼一声,打断了南宫灵的话,“你们这些有钱人,以为金钱能买到一切么!你们都是一群混蛋,我要杀光你们这种害死人的贱娘们!” 突然,那人神色一变,吃吃的笑起来,放开南宫灵的手,跨步从桌上拿了把刀,一步步的欺近南宫灵,表情怪异,自言自语:“马上完成了,何离,再等等,马上就完成了,我们可以团聚了。” 南宫灵暗呼,完了完了,碰到他的逆鳞了这是,怎么办,怎么办,顿时脑子里一片混沌,只看得见那人提着的刀,仿佛发出嗜血的光芒。南宫灵真恨不得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可事与愿违,她清醒的看着这个陷入疯狂的人狞笑着欺近,一切好像慢镜头回放一样,把刀提到半空,然后狠狠的砍下来。 南宫灵条件反射,本能的闭上眼睛,恐惧反而让她全身感官麻木。 然后“嘭~”的一声,南宫灵睁开双眸,眯眼看向门口,星辉洒下,照在白衣上,恍如披了一层银光,也是一眨眼,人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温润的嗓音一如平时,“灵儿,没事吧。” 南宫灵木讷的仰起头,看着眼前人,总是平静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眼里含着一丝忧虑,她甚至还有空想着,什么时候他才会出现跟常人那样的表情变化。 “怎么了?”纷乱的脚步声想起,狭小的空间挤满了人,白重文看着南宫灵的样子,道:“是不是吓傻了?” 那人被踹的不轻,在地上直哼哼,然而眼睛瞅着南宫灵的方向,还发出痴笑,怪异至极。李清逸拥着南宫灵站起来,“把这个人带下去好好盘问。” 一切收拾妥帖,南宫灵也回过神了,长叹一口气,“原来我好好的待在家里也会遇到变态,南宫灵还真的是灾祸体质。” 其他人都押着那人走了,只剩下南宫灵、李清逸和白重文三人,他们走出房子,月亮已悄悄挂在树梢,夜寒露重,南宫灵单薄的春衣有点畏冷,身子颤抖了一下。 两人脱下外套递过去时,才发现对方的动作,对视一眼,李清逸笑了笑,收回了手。 南宫灵双手抱臂搓了搓,无视白重文伸过来的手,正视前方边走边道:“快走吧,”这地方她一秒钟也不想继续待。 李清逸拍了拍黯然的白重文,“走吧。” “嗯,”白重文僵在半空的手伸回来,突然意识到,有些东西就是回不去了。 “爹,”南宫灵看到前方一队人马走近,手中拿着火把,焰红色的火把将这里都照亮了,见到南宫轩的这刻,心中所有的委屈如开了闸般全涌出来,一把扑了上去。 “灵儿,”南宫轩接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赶来,看到毫发无损的南宫灵总算松了口气,接住南宫灵安慰的拍了拍她,“没事了,爹在这儿。” 白重文用肩膀撞了撞李清逸的,“喝酒去?我那杏花酒还晾着。”父女重逢的场面,他们存在着似乎多余了。 李清逸侧头,微微一笑,“走。” ------------ 第五十一章 事件始末 三月惊鸿,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一轮残阳西垂,碧水旖旎。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151+看书网你就知道了。晚风轻拂,烟波万里,水天一色。 晚饭时间,酒楼饭馆渐渐热闹开,大堂里呼叫声与跑腿声交接而替,瓷盘碗筷轻轻撞击,此起彼伏,一排嘈杂景象。 而二楼临街的雅间,合上门,就是一个宁静的世界。桌上几盘小菜,都是精心烹制,茶是君山银针,因冲泡时芽尖冲向水面,悬空竖立,后徐徐下沉杯底,形如群笋出土,又像银刀直立,由此得名。稍饮一口,就觉此茶香气清鲜,味道甜爽。 不过来酒楼吃饭,自然是要喝酒的,南宫灵端起酒杯,略微别扭道:“好酒呢,你们也都喝过,再名贵的也不稀罕,这梨花酿是去年自己做的,这次我特意从我家院子里刨出来的,那个什么,大恩不言谢,你们懂就行了哈。” 李清逸闻了闻酒味,再浅浅的饮了一口,赞道:“这个酒不错,酒香容易酒醇难,如此甘醇也是不易了,要再多放两年,想来味更佳。” “嗯,”白重文点头,“梨花清雅,香气也淡薄,没想到用来酿酒,味道这般好。” 被表扬了总是高兴的,就算做这个酒的不是自己,但如今她就是南宫灵嘛,于是,南宫灵笑眯眯,道:“我爹说呢,年轻人之间好说话,让我先感谢你们二位,回头他再另谢。” “不用了,”白重文放下酒杯,“既然我们是朋友,本就是应该的,丞相太客气了。” 南宫灵看了他一眼,视线转向别处,一撇嘴,“谁跟你是朋友。” 白重文叹气,“唉,我说丫头,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南宫灵刚想反驳,心里转念又想到,他好歹也是刚刚才救了自己一命,这样好像不太好,就干脆没回,转首看向李清逸,岔开话题,问道:“对了,那个人怎么说?是最近京城里闹的沸沸扬扬的偷手贼吗?” “对,就是那人,”没等李清逸回答,白重文边倒酒,边开口道:“你也算是倒霉,好巧不巧撞了他,让他逮到了。” 南宫灵斜飞他一眼,气哼哼道:“谁问你了。” 白重文摸摸鼻子,决定先不说话微妙。 李清逸在南宫灵和白重文之间注视一圈,心下明了南宫灵因沐薇雨的事情,对白重文心存芥蒂,找个适合的机会让他们两谈谈,解开心结才好,免得白重文整日找自己喝酒解愁,想到此处,面上淡淡一笑,缓缓说来:“这人叫莫忘,原本是个屠夫,家住城北郊外,家里有两亩薄田,还有个媳妇,听说两人感情甚好,恩爱无比。” 南宫灵单手撑着左脸,歪头倾听,疑问道:“这样看来日子还不错,不像会做那么变态的事情,是不是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了,”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迅速抓住了,直起身子,双手交叠在桌前,微微倾身过去,道:“是不是后来他媳妇出事了。” 南宫灵毕竟做过实习法医,接触了不少案件,也算是有经验的人。一般来说,原本生活美满的犯罪分子,突然干出一些常人理解不了的案件,要么他最爱的人出事,比如说被强奸啊被谋杀啊,他就开始报复社会,要么他的爱人背叛了他。总之,不管是哪个原因,都出在他老婆身上无疑。 “嗯,”李清逸点点头,手握着酒杯,续道:“前几年他媳妇怀了孩子,夫妻两个很开心,莫忘更是不让他媳妇做一点家务事。可惜好景不长,怀了孩子没多久,发现她媳妇得了一种怪异的病,散尽家财看了无数大夫,都不见好。莫忘见她这么辛苦,就偷偷弄了导致滑胎的药,被他媳妇发现,她怕自己这次难逃厄运,想给莫忘留给孩子也好。” “那孩子生出来了吗?”南宫灵听的认真,双眼晶晶亮的眨巴着,好奇道。 李清逸默然片刻,“是个死胎。” “不止,”白重文插话道:“还是个全身畸形,有两个头的死胎,当时把产婆都吓晕过去了。” “嚯…”南宫灵听到感兴趣的东西,也忘了和白重文闹冷战,搓搓手,兴致勃勃道:“好想见识一下,”身为一个法医的本能,对这种奇怪的尸体最感兴趣。 “此后一段时间,村里传说他媳妇怀的是鬼胎,就开始孤立他们夫妻二人。而莫忘也不敢告诉何离那胎儿如何模样,只说不成活,当时就匆匆埋了。” “何离,”南宫灵手指一下下敲着额头,“他媳妇就叫何离啊。” “嗯,”李清逸微点头,“不过后来大夫澄清,说是何离怀孕期间喝了药物的关系,胎儿才会变成那样。也奇怪,孩子没了,何离却奇迹般的病好了。” “那后来呢?”南宫灵知道,如果这样结束,也没有莫忘变成变态的一天,后面肯定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清逸饮茶的时候,白重文接口道:“因为家里没有钱,还欠了亲戚朋友很多银子,何离在邻居的引荐下,去给一个大户人家伺候一位小姐。没两年,何离因为操劳旧病复发,那家人断不肯留下一个病人的,就通知莫忘去接回家。只是,莫忘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那家小姐把何离赶出去,凶的很,还把她的东西都扔到大街上,嘴里不干不净的说她衰,别死自己家里头。” 古往今来都是如此,穷人到哪儿都受尽冷眼,南宫灵叹道:“这小姐做的也太过分。” “何离回家没多久就死了,莫忘很伤心,把自己关在房里几天几夜没吃饭,”一只麻雀扑腾着翅膀停在窗口,李清逸看了一眼,淡道:“可能是他太思念何离,一天晚上,在他饿的不知昏迷还是睡着时,他梦到何离了。” “该不是何离让他杀人的吧,”南宫灵猜测道。 李清逸摇头,“不是,不过也差不多。” “嗯?”南宫灵被搞糊涂了,“什么意思?” “何离托梦给他,若莫忘给她做一个千手观音,就能使自己复活,但这千手观音必须得是大户人家千金小姐好看细致的手骨做成的才行,”李清逸凝视她,慢道。 南宫灵惊呼,“天呐,就是这样的原因?这种无稽之谈也会有人相信,就因为一个梦,他就残害了那么多无辜少女,那些小姐与他有何仇?” 白重文含笑摇头,“你不会明白一个人失去他生命力最有价值的东西,然后整个人被毁灭,又突然抓住一个希望,苟延残喘就靠那个目标而活的心态。” “听闻,”李清逸一双黑眸清澈沉静,声如玉石,“莫忘取的第一双手,便是何离伺候过的那位小姐。” “难怪,他一直喊着马上就完成了,”南宫灵双手环抱自身,深深叹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也这句话该说的是那位小姐,还是莫忘了。 李清逸倒了一杯酒递过去,“不管如何,他总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南宫灵接了一杯饮尽,压下心口泛出的毛瑟之意,“唉,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八字与这里不合,尽是遇到倒霉事。” “别想那么多,”白重文以为她吓到了,安慰道:“不是有我们在么,不会让你有事的。” 南宫灵暗淡了脸色,转眼看来回在窗台走动的那只麻雀,忽而,它振翅一拍,掠到对面屋顶去了。不由的睹物伤情,人活着,有时候竟不如一只鸟雀自由自在。 ------------ 第五十二章 释怀 乌篷船摇曳着从桥下划过,晃晃悠悠驶向远处,南宫灵和白重文一人站在船头,一人站船尾,趁着天边最后一抹光亮,在河上泛舟。特么对于151+看书网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适才自酒楼出来,李清逸给白重文使了个眼色,说道:“我还约了张大人,重文,你送灵儿回去。” 白重文自是心知肚明,不过仍旧问道:“什么事?” “哦,眼看春季过去,再两月又是夏时,南方年年水患,赈灾银子虽有发下去,还是难解流民饥荒,更有因洪水而发瘟疫,我们提前商讨一下对策,”李清逸解释道。 南宫灵没所谓的道:“那你们都有正事,就先去吧,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李清逸招呼一声,先走了,白重文收回目光看向南宫灵,语重心长般道:“灵儿,我们谈谈吧。” 风吹衣角,发丝凌动,相看间,恍如隔着几世烟雨。正巧停在一处桃花林边,南宫灵看着一片红粉,双眸淡定无波,抬手拂去颊边乱丝,言语清然,“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白重文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轻轻道:“别处的桃树都已结果,没想到这里一处恰是花开正好。” 风卷桃枝,青叶瓢花,落英缤纷的,煞是喜气迎人,南宫灵看着桃花,面色现出点讥讽之笑,“桃花颜色娱人,世人不过拿花当赏景玩物,又有几人知它妙用更是养人。” “嗯,”白重文双手背在身后,点头道:“桃花诸多妙用,具有‘令人好颜色’之功效,且活血润肤、化淤生新,亦能养眼补气。” “人也这样,”南宫灵忽抬头直视他眼底,星眸半闪,笑意不明,“尤其是女人。” 白重文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自古以来女人都被归为男子的附属品,漂亮的女人当花瓶来摆设,能干的女人打理夫家上上下下,不可有半丝怨言,否则就是欠缺妇德。正如后宫红颜,再名贵的花被圈禁了,也不过虚度年华,垂垂暮去。 半垂睫,南宫灵又低笑,收回适才所言,“你叫我来,可不是欣赏桃花的,天色已晚,有什么就说吧,念在你救我一命,我就言者必听。” 白重文摇头叹息,分明无奈,“灵儿,你倒是还在生我的气不成?” 桃之灼灼其华,映了美人面目,更是相应成辉,妙目顾盼,倒是别样生动了,只不过秀眉含忧蹙不展,却是看不清楚眼底情绪。微微南风来,满树飒飒欢,良久,方叹了口气,幽幽道:“我不是生你的气,我不过是跟自己生气罢了。” “为什么?”白重文一直觉得南宫灵不理自己,是怪他跟皇上进言,送薇雨入宫的事。 馥香撩了青丝,颊旁卷卷,圈圆了琉璃素面,分外清明非为艳,璀璨明眸蒙尘,好似水色漫了星光,“你说的不错,我并非救世主,又如何救济苍生。就像上次的事情一样,我眼见不公正的事发生,又奈何不得,想以后躲着点眼不见为净,但像冥冥中注定一般,事情却总是找上我。” 白重文怜惜她自我苦恼,劝道:“你又何必揽在自己身上,都跟你无关的。” “我现在想明白了,我没办法做的事情更多,顶多取个心安理得,至于薇雨,”南宫灵望着一江之水,心里感觉结了点郁气,顷刻停了言语。 原本简单的关系搅乱了,正如江水汇集混入大海, 分不清孰是孰。白重文眉心微动,却没有打扰她,静静的等待她接着说。 “至于薇雨,我知道就算不是你,她爹也会找别人,她的命运依然不会改变,”南宫灵缓缓的蹲下身子,坐在船上,双脚凌空荡在外面,“你之所以亲自办了,是想断了薇雨所有的念想,让她安心的进宫,不要再对你抱有任何期待,那她的日子也不会更加难过。”有时候,人最大的痛苦可能就是依然存在幻想。 南宫灵伸手拨开河水,缓缓的说着,“既然不能违抗,就只能顺应,她成了皇帝的女人就不该想着别的男人,只会徒增痛苦,或者能让她恨你也是好的,至少她没有了梦,就能审时度势,考虑起自己的处境,或许还能接受皇帝。” 白重文深深的注视她,沉吟片刻,道:“我一直说,你是个聪明的姑娘。” “呵...”南宫灵低笑一声,“也许是自作聪明吧。” 白重文微微失神,叹息道:“我是最了解表妹性子的,她虽然温柔但骨子里极为倔强,侍奉帝心如何容易,稍有不慎便...”停顿了一下,转了语气,模棱两可,道:“不管如何,希望她从此以后有个新的开始,不要再留恋过往烟云了。” 注定的事再谈论也没有意义,南宫灵和白重文很有默契般避开此事不再谈,两个人都沉浸在各自思绪里。 燕子掠过河水,带起微波寥寥,白重文的声音在风里飘渺如远处音符,“那我们...” “不会的,”南宫灵摇摇头,截断了他的话,坐着的姿势半转过来,仰起头看他,最后一丝光亮渐渐消失的时候,能看到她清眸的双目比任何时候都冷峻,“就算不是薇雨,也不可能是我。” 白重文的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暮色的昏暗恰好掩盖他脸上一瞬间狼狈,“我想,我应该梦醒了。” “你早就醒了,”南宫灵双手撑船站了起来,红唇颇为俏皮的一笑,“只是想多表演一下自己多情的样子。” “哈哈,被你看穿了,”白重文摇头失笑,把心中一丝苦涩很好的收藏,“不过你要替我瞒着,不然我以后也不好再用这个借口找清逸喝酒。” 南宫灵抿唇,点头道:“白重文,你是个好人,”说完,自己都忍俊不住的笑了,她这不就是在发好人卡嘛,红唇犹带浅笑,目光清然真诚,“不过,我相信,你会找到那个姑娘。” “嗯?”白重文带着疑问看她。 “跟你曲意相通的,真正适合你的那个,”南宫灵笑笑,指着自己,“而我,一直以来都是你的错觉。” 白重文抬头看天边,蓝黑色的天空漂浮着灰淡的云,“或许吧,这种事情再说。” 回去的时候,南宫灵走在前面,白重文突然唤了她一声,南宫灵回头,“嗯?” 白重文上前一步,轻轻抱着她。 南宫灵愣了愣,伸手就要推开,还是迟疑了没有这样做。 “灵儿,谢谢你,”白重文拥着她,附耳道:“没有推开我。” 南宫灵莞尔,眼底染了一分笑意,她知道白重文真的是放下了,心里也轻松不少,“也谢谢你,还有清逸,还有薇雨,谢谢你们,让我不是这么寂寞。” 她知道,白重文永远不会懂,她来到这个世界,他们几个朋友对她来说多么重要。 ------------ 第五十三章 贺礼 悠悠碧空,微微南来风,镂花窗外,清风流转,素馨飘零,一树青杏飒飒欢。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151+看书网南宫灵起床梳妆,看到梳妆台上四个泥捏的小人,唇畔扯开一抹笑,把玩一会儿,对身后给她挽发的初雪说道:“回头你寻个精致的盒子装起来。” 初雪的目光跃过南宫灵肩头,看了一眼,道:“小姐把它们装起来做什么。” 南宫灵放下手中泥人,仍旧插在一个琉璃瓶子里,目光黯淡:“最近琐事太多,一直忘了给薇雨,如今她快要进宫了,送其他的想来她也不稀罕,就把这几个泥人送给她,也好让她记着宫外有我们几个朋友在。” “嗯,”初雪把最后一撩发丝挽好,余下的顺着肩膀自由垂落,拿桃花梳子慢慢梳理,笑起来,双眼眯成半月,“还是小姐想的周到呢,等一下我就找个好看的盒子给装起来。” 窗外脚步声来来回回不停,仆役忙忙碌碌的,南宫灵就瞧着他们有的端东西跑来跑去,有的在院子里打扫,就奇怪的问道:“莫非又是什么节日要到了,怎么无端端的开始扫尘。” “啊,”初雪惊讶的叫一声,“小姐难道还不知道吗?” 南宫灵转身,手搁在椅子的扶手上,凝眉道:“什么事?” 初雪甜甜一笑,“少爷要回来啦。” 少爷?南宫灵半垂眸,反应过来,初雪说的是南宫灵的哥哥,那个驻守边疆,拥军几十万的哥哥?!她其实一直很好奇,按理说南宫诀今年也才二十五,还未到而立之年,却能统帅三军,该是如何的年少英气。 “少爷有三四年没回来了,这次正巧又赶上夫人的寿宴,老爷和夫人可开心了,府里头也个个都高兴着呢。夫人就叫大家把全府上上下下打扫一遍,特别是少爷居住的和风居,”初雪笑眯眯的继续说着。 南宫灵慢慢转回身坐好,状似随意道:“你刚才提醒到我了,娘的生日快到了,我该送点什么当寿礼才好呢。” “往年夫人总说不必铺张,小姐和老爷陪夫人吃顿饭就好了,倒是不送别的,小姐给夫人弹首曲子什么的,”初雪眨了眨漆黑的双眼,问道,“小姐今年怎么想到要给夫人准备礼物呢?” “呃...”南宫灵干咳了两声,脑子转的快速,边掩饰道:“今年不是我...咳...我哥回来么,难得一家人团聚了,好好热闹一下。” 初雪歪着头想了想,“也对哦,那我陪小姐出去看看,夫人平素也没什么其他的爱好,就是拜拜佛,偶尔去方丈那里听人讲禅,不如送一尊白玉观音如何?” “嗯,等下去看看再定吧,”站起来,任由初雪整理衣饰,若漫不经心一般问道:“我哥有没有说几号回来。” 初雪给南宫灵的衣角抚平,边回道:“好像是下月初六,夫人的生辰是初九,恰好能赶上呢。” 现在已经是月末二十八,这么说来,七八天的功夫就要回来了。南宫灵有些隐隐的期待,等不及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兄长了。 忽而又想起一事,“薇雨是初二进宫吧。” 初雪整理好了,直起身子,端正的站在边上,“是的,小姐。” 南宫灵叹了一声,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嗓子。 初雪跟过去,犹豫着道:“小姐你别难过了。” 南宫灵喝完一杯水,看着她,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顶,“没有,你先下去吧,准备一下,我们去街上给娘挑件称心如意的礼物。” 手握着茶杯,呆了片刻,转头看了一眼窗口那几个小人,笑的正是开怀。收回目光,打开房门,暮春的时节,风亦发的暖了,庭中彩蝶相逐,花开满地,热闹欢腾的紧,南宫灵移步出去,漫入这一片华丽之间。 全京城最好也最齐全的一家玉石铺里,南宫灵和初雪看着琳琅满目的玉器饰品,简直有些眼花。就让初雪对店里伙计说,只管把店里最好的观音像拿出来瞧瞧。 伙计这一听,可是来了个大客户啊,也不敢自己做主,就应了两声,掀开帘子进去,把掌柜的喊了出来。 掌柜的出来打量一眼,毕竟见多识广,便看出南宫灵不是一般富家小姐,拱手含着生意人客气又略殷勤的笑,问道:“这位小姐想要什么样的东西。” 南宫灵看了初雪一眼,就由初雪回道:“我家小姐想买一尊白玉观音当寿礼,”说着,指了指外面那些物件,撇嘴道:“怎么就拿这些东西来唬弄我们,是不是没别的了,看来这玉芳斋也不过如此,真叫人大失所望,算了,小姐,我们换一家看吧,”就要搀着南宫灵走。 好不容易来个大买卖的,哪儿肯这么容易放走,掌柜的伸手一拦,“小姐慢走,”又一笑,“小姐既然对这些粗陋之物看不入眼,正巧我最近收了几件稀罕的东西,小姐请稍等,我这就叫人取出来。” 南宫灵见他真的像是有好东西的样子,就对初雪道:“那就看看吧。” 初雪扶着南宫灵坐到边上,店里有人奉了茶,边喝着茶边等。没一会儿,掌柜的又出来,后面的伙计手捧东西,由蓝布包着。 掌柜的让伙计关了店门,才神秘兮兮的慢慢掀开,里面是一个锦布盒子,再打开,就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南宫灵瞧了,是比那些好很多,这些雕刻的更为细致,就说掌柜的拿起的那尊玉观音,玉质剔透,白璧无瑕,又灿若明霞,莹润如酥,雕刻的也甚是精美,简直巧夺天工,将观音大士描绘的栩栩如生。至于其他几件小东西,都是玉佩之类的,也很是华丽美观。 “小姐觉得这些如何?”掌柜的说这话时,显得颇为得意,“我手里的这些东西啊,全京城可找不出第二家喽。” “还不错,”南宫灵点头,好歹在这里混这么久了,也见惯了好的玩物,更何况都说全国最好的东西可都藏在宫里,这宫里又不是没去过。再则,南宫灵对这些也是没有概念的,她觉得能买到就好了,省得跑来跑去,就豪爽道:“这玉观音我要了。” ------------ 第五十四章 市集 多热闹 “好,好,小姐果然眼力见儿,这玉观音可是好货,”掌柜的最喜欢这种不开口砍价,直接下定的,欣然道:“我叫人另外取了盒子装好,还请小姐稍等片刻。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151+看书网” “嗯,”南宫灵看着掌柜的退回里屋,对初雪道:“你先带回去,我在外面随便逛逛。” 初雪扁嘴,“小姐又要抛下初雪,而且,小姐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南宫灵弯起手指在她额头打了个栗子,“让你回去就回去。” “好吧,”初雪委屈的低了头。 “乖,回去我给你买白糖糕,”南宫灵笑眯眯的说到, 初雪一改刚才的沮丧,甜笑道:“谢谢小姐。” 说着话,掌柜的动作也快,就出来了,东西拿在手里,讪笑道:“那...银子?” “哦,多少钱?”南宫灵站起来。 掌柜的比了个数,初雪斜睨一样,“这么贵,你是不是瞎开价啊。” “哎哟,姑娘您可仔细瞧喽,这东西外面一般买不着,也就是在我这儿才有,不信您可以去别的店儿问问,哪儿能有这样的,”掌柜儿笑呵呵的说道。 南宫灵对着初雪扬了扬下巴,“就这个价给他吧,付了银子你先带着回家,”说完,就要跨步出去。 “诶,小姐,你可早点回来,不然老爷夫人…”初雪急急唤住。 未说完,南宫灵打断道:“知道了,”店伙计已开了门,便一步迈了出去。 掌柜的站在原地,笑着道:“你家小姐可真是个爽快人。” 初雪撇撇嘴,心里说,冤大头才对吧,从怀里掏出银票递过去,“喏,钱给你。” “多谢姑娘,”掌柜的一手接了钱,一手将手中锦盒交给初雪,然后,又拿了一枚小小玉佩出来,用红线穿着绕在手指上,在空中轻轻晃荡。虽然看着略有瑕疵,但也胜在可爱小巧,笑了笑,道:“这个小玩意儿也不值钱,就送给姑娘把玩,还望以后多照顾照顾我这家生意。” 初雪拿在手里,见它是个小老虎形状,居然和自己生肖一样,欣然接受了,甜笑道:“那就多谢掌柜啦,”心中腹诽,这掌柜还挺会来事儿嘛。 却说南宫灵刚出门,裙子太长了,下台阶有点阻碍,她拎起裙子一个没注意,差点撞上对面正准备跨上来的人,幸亏对方反应快,闪到边上。南宫灵看了一眼,是个姑娘,长的也算清秀,才露出一个微笑,想说声抱歉,就见对方甩也没甩她一眼,急匆匆地进去了。 南宫灵吐吐舌头,心里道,赶着投胎似的,也没多想,就往前走了。 市集上总是热闹的,南宫灵信步走着,见到好吃的就买,见到好玩的就看看捏捏,难得一个人,倒也清净自在。就这么随意逛了一会儿,忽见身边一些行人急匆匆地的跑往一个地方,心知肯定是有八卦可以看了。便把手中刚买的一个小风筝,递给坐在台阶上的一个幼童,也跟着去看热闹了。 好不容易拨开层层围着的群众,南宫灵累的直喘气,这八卦之心真是从古至今遗传的妥妥的啊。抬眼一看,就见中间站着三个人,一个书生打扮,身穿水墨色衣,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侧身站着,从半边脸看来,端的俊秀非常,此刻皱着眉头有些不知所措。南宫灵暗笑,这可不就是个姑娘女扮男装么,想必是爱玩之人,再看这衣服华丽,想来是非富即贵之家的千金小姐。 再看另两人,一个坐在地上,身着蓝布衣,两只手抱着一条右腿,长的是一副泼皮无赖样儿,此刻正咧着嘴,夸张的大喊:“哎呦喂,可疼死我了,我这腿肯定断了哟…哎呀…疼死我了哟…” 还有一个站着,灰布长衫,样貌普通,面上几分无奈,对地上的人说:“这位大哥,我看他也不是故意撞你的,不如赔几个银子就算了吧。” “可是…我没有撞到他,是他自己突然倒地的,”书生打扮的姑娘忍不住出口反驳。 地上穿蓝衣服的人不肯了,“我说姑娘,你说话可凭着良心呐,我刚才好端端走路,明明是你一头把我给撞了,大家可都看见的对不对?对不对?”说着看周围群众,得到认同的点头后,继续道:“哎哟喂~疼死我了啊,腿都断了,我以后可怎么干活哟,我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这一家子可怎么办哟,”说着,右手拍着地,大声嚎叫起来。 书生显然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呆站着,显得不知所措。 那身着灰衣的叹了口气,道:“这位公子你也看到了,人家可不是装出来的,不如我来说句公道话,你呢就赔几个银子给他,让他找大夫看看,人都这样了,也挺可怜的不是?再说了,大家都看见你撞的人,我也没办法帮你辩解了不是。” 书生犹豫了一下,看他道:“多少钱,你说吧。” 灰衣的人看了地上那人一眼,道:“就给他一百两银子吧。” “嚯~一百两,”围观的人群悉悉索索的讨论开来: 这个一句,“是不是看这公子是个有钱人,故意讹钱的。” 那个一句,“对啊,对啊,我瞧着这两人倒像是一伙的。” “可不是,这书生文文弱弱的,就算撞了人,哪儿就那么严重了。” 那边讨论的热切,书生倒是恍若未闻,他松了一口气,又显得想快点摆脱这个局面的样子,就没有异议的马上答应了,“好,我给你。” 灰衣人低头和地上的蓝衣人对视了一眼,“你看,这位公子也是个实心人,你就拿着银子,这事儿我看就算了吧。” 蓝衣人本来还抱着腿喊疼,听了话,故意为难了一下,终于点头,道:“…唉,行了吧,算我倒霉。” 不过,正好站在他们正前方的南宫灵分明捕捉到了,他们对视时露出的诡异笑容,即使只有一霎。南宫灵眯起眼,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原来是两个碰瓷的,可惜今天遇到姑奶奶了。 书生刚好掏出银票,皱着眉给灰衣人,“喏,一百两刚好。” “慢着,”就在灰衣人要接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 ------------ 第五十五章 戳穿把戏 跳出来的自然是南宫灵,她走到中间,扫了一眼那两个人,对着灰衣人道:“先让我看看他的腿伤吧。***” 灰衣人原本伸出来的手缩了回去,尴尬一笑,“呃…这位姑娘是大夫?不过,我们事已经解决好了。” “怎么?腿伤就不用看了?”南宫灵上下打量他,冷冷一笑,“你急什么,腿伤可重可轻,若是拖延了时辰,说不定腿就废了,你要让他以后都当个瘸子不成?” “这…”灰衣人去看蓝衣人,两个人呆了一下,被突然杀出来的南宫灵弄了个愣怔。 这会儿,周围的围观群众又开始窃窃私语, “对啊,就让这位姑娘看看呗。” “可不是,这腿要瘸了,那也是一辈子的事啊。” 终于,在舆论压力下,灰衣人退步的干笑道:“我就是个中间人帮忙调解一下,主要还是要看那位大哥的意思。” 这时,书生走到南宫灵边上,低声道:“姑娘,就随便赔点银子了事,让他们走吧,”他就算不谙世事,到底是聪明的,也看出这中间有蹊跷了,只不过这种泼皮无赖最是难搞,不至于为了这么点钱费精神。 “没事,你且在旁边等等,”南宫灵安抚她,顺势将目光转向她,刚才隔的远,现下走近细看,南宫灵略略有些吃惊,此姑娘秀美不凡,明眸欺望月,皓齿耀寒星,风姿华贵,举止脱俗,倒不像一般人家子女。 “嗯,”书生点点头,想来这位姑娘自有妙计,于是也不再多说,安静的退到一旁。 南宫灵收了心思,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布包,一抖开,就将一排细长不一的针展现在众人眼前。她慢慢走到蓝衣人边上,蹲下来,笑看他,眼里闪着无比狡黠的光芒,用着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可别乱动,要是我手一抖,一不小心把针扎错了地方,我可保不准生什么事哦。” 蓝衣人抱着腿,撑地想往后退,“你…你可别乱来啊,我不要你看,你走开。” “呵呵呵…”南宫灵低笑,声音放大到大家都听得见,“不要我看也行,那说明你这腿伤是假的,是讹诈,要吃官司的呢。” 这种时候,就是借助大家论的最好时机,不消南宫灵再多说,总有人跳出来附和: “对对对,他不肯致伤,就肯定是骗子。” “骗子,抓起来。” “对,报官把他抓起来。” 南宫灵也不动,抽出一根针端详,阳光下,细细的针闪出一丝光芒,蓝衣人皱眉看她,眼里露出一丝怒意。南宫灵却稳如泰山的,也不说话,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诶,我说…”灰衣人一看势不对,笑着跑过来解围,压着蓝衣人,状似循循善诱,道:“这位大哥,你看腿都伤了,就让这位姑娘看看吧,”边咬着牙,用大家看不见的声音,暗暗说了一句,手还悄悄的在他肩头拍了拍。 蓝衣人果然敛了些愤怒,脸上很不愿,还是妥协了,对南宫灵道:“我就信你一回,不过,你要是把我腿治出问题,我一定饶不了你。” 南宫灵只当没看见他们交流,红唇弯起更深的笑容,对大家道:“麻烦大家让开些,让我替他施针。” 南宫灵在蓝衣人身边蹲下,冲他笑了笑,绝美脸庞顿时如春花开放,美的动人心魄。蓝衣人自然被惊到,一瞬间没回过神来。 南宫灵出手也是极快的,几针扎下来,蓝衣人觉得没有什么况生,略略安心。忽而,南宫灵右手执针,抬头看他一眼,笑容古怪,蓝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最后一针已经下去,顿时,蓝衣人疼的大跳起来,“妈呀,疼死老子了,你是什么玩意儿,故意害我么?” 南宫灵耸耸肩,指了指他的右腿,“这不是好了么?能站起来,说明没问题咯。” 蓝衣人才现自己装摔伤被戳穿了,顿时下不来台,往地上吐了口水,怒道:“你…谁让你多管闲事。” 南宫灵勾唇一笑,斜睨他,悠悠道:“天下人管天下事,路见不平拔针相助,怎么就叫多管闲事了?” “你…好,非常,”蓝衣人转头看了看,突然现他的合伙人,也就是那个灰衣人不见了。 “别找了,人家一看势不对早就跑了,”南宫灵淡淡的说着,满是戏谑。 “哎~我看出来了,这个人不就是上次在北城讹人的家伙么,你们看,是不是啊?”围观群众里,一个中年壮汉突然出声道。 其余有人也开始附和,一起指指点点。 蓝衣人环顾一圈,感觉不对劲了,气的手指直指南宫灵,双目要瞪出怒火来,忿恨道:“好,你给我等着,”说完这句,拔腿就跑,一下子消失在人群中。 南宫灵收了布包,心里直吐槽,坏人总喜欢说这句,真没创意。 戏码结束,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开,书生走过来,略有些腼腆的笑道:“谢谢姑娘替我解围,不仅当众揭穿,还惩治了那个骗子。” 南宫灵重新把布包放入袖笼里,笑了笑,道:“以后出门多带个丫头,一个姑娘家的不方便。” “呃…”书生脸上一红,被看出来了啊。 “行啦,快回去吧,”南宫灵拍拍她的肩膀,心里想着前几天初雪说京城新来个戏班子,唱的小曲还不错,就想着去见识一下。 书生略有些崇拜的看着南宫灵,就觉得她不止漂亮还聪明的很,就道:“我叫寻真,我怎么称呼你呢。” “嗯?”南宫灵兀自想着,也没管她,听到声音才现她一直跟着自己走呢,就道:“哦,我叫南宫灵。” “南宫…”寻真凝眉想了一下,她认识姓南宫的好像不多,不过也就是过了一下脑子,没有细思,“也不知道咱们两人谁大,那我叫你灵儿,成吗?” 南宫灵侧头看她,点头,含笑道:“寻真。” “嗯!”寻真重重点头,笑弯了眉眼。 “灵儿,你现在去哪儿呢?”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就在寻真觉得自己和南宫灵似乎一直在兜圈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南宫灵停住脚步,手指捏着下巴,很是郑重其事的道:“我记得应该没错,是这样走的啊。” “呃~”寻真看着她,不是很明白她在说什么。 “好吧,”南宫灵放弃般道:“我迷路了,”从小到大方向感不好这种事,也不能怪她。 寻真满脸瀑布汗,正想问她到底是去什么地方,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面走来,她左右环顾了一圈,现没有任何遮挡物,就躲到南宫灵身后。 探出脸看了看,显然对面的人已经看到自己,吐吐舌头,没法躲了,只得乖巧的唤道:“二哥。” ------------ 第五十六章 无巧不成书 “咦?”南宫灵来回看看,指了指寻真,又指了指乍然出现的李清逸,“你们…?” 李清逸也颇意外,“你们怎么在一起?” 寻真从南宫灵背后走出来,来回看两人,“你们认识啊?” 真可谓无巧不成书,南宫灵笑了笑,难怪寻真对金钱似乎完全没有概念的样子,也难怪她身上那股自然而然的华贵之气,居然是公主,“公主在上,我失仪了。***” 正要行礼呢,李寻真一把挽住,“灵儿你说什么呢,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怎么解决那个麻烦,我才要谢谢你,”说着,看了看周围人群投过来的目光,略显局促,“再说,在外面,不用这样的。” “什么麻烦?”李清逸抓住了关键字,皱眉道:“寻真你也太不像话,才回来两天就私自出宫,若不是宫里派人来告知我,我还不知道。” “啊?”李寻真脸上惊慌,急的团团转的说道:“那皇兄岂不是知道了?糟了糟了,他铁定罚我禁闭一个月。” 南宫灵看着李寻真,倒觉得她率真可爱,露出会心的笑容。 李清逸摇摇头,无奈道:“他们只暗中通知我,还不敢声张,皇兄并不知。” 李寻真一把扑上去抱住李清逸,“二皇兄最好了,回头就说我在二皇兄的府邸玩,好不好嘛?”既然南宫灵都认识他们,也不再避讳,直接称呼了。 被缠的没办法,李清逸也只好点头,“我送你回宫。” “不行!”李寻真放开李清逸,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好不容易出宫一次,我不好好游玩一次怎么行?” 说完,拉住南宫灵的手,“我还认识了一个好朋友,二皇兄,你可要替我好好谢谢灵儿呢,刚才遇到两个泼皮无赖,多亏她给我解围,”然后巴拉巴拉的,把之前生的事重新说了一遍。 李清逸听完了,跟南宫灵笑笑表示谢意,又敲敲李寻真的头,“谁让你擅自出宫,连个侍从都不带,要出点事可怎么办,我如何对你母妃交代。” “哎呀,不会的啦,”李寻真扁扁嘴,“我这么聪明,才不会出事,好了啦,别说这些了,我们找个地方好好游玩一下嘛。” 南宫灵自小是独生子女,颇有点羡慕他们兄妹两的相处模式,本以为皇家没有亲,可是这位公主活泼烂漫,看来不管那两位兄弟如何,对这个妹妹当真是爱护有加,一点也不像传闻中的皇室之女,满腹心机。又觉得李寻真很像自己以前读书时候的闺蜜,对她更产生了些许好感。 忽而,又念起南宫灵是有个哥哥的,而且马上就要回来了,心里也说不出是期待还是慌乱。 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就听到李寻真问她,“灵儿,你刚刚要去哪儿来着?” “哦,我听人说京城新来了个戏班子,我想左右也无事,就去看看,不过…”南宫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明明记得是这边走的,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李寻真一拍手,“好耶,我很久没有听戏了,我们一起去吧。” 找人问了路,三人边慢慢走,边聊了些家常。 南宫灵也才知道因为太后病逝,公主在外地守了三年孝,刚刚才回来,难怪之前没有见过。意外的是,公主其实并不是太后亲生,只是她母妃生下来后,地位太过低下,才一直由太后收养着,所谓养恩同生恩,公主对太后也有很深的感。 李寻真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已不见悲伤,只是一股浓浓的思念,“母后身前最惦记的是她的家乡,我在那里住了三年,走过了所有她想去的地方,希望她在天有灵,能得到安息。” 南宫灵握着她的手,真挚的双眼带着一丝微笑,“一定会的,你这么有孝心,她知道了也会很欣慰。” “嗯,”李寻真点点头,嘴角微抿,放开了这点愁绪,转而道:“对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这个啊…”南宫灵和李清逸对视一眼,笑笑,道:“说来话长。” 李寻真津津有味的听着他们的故事,直感叹,“我要是早回来几个月就好了,错过了这么多精彩。” “不过…”李寻真仿佛不明白一样皱紧了眉头,“我这次回来看到皇兄和以前一样,也没见得为了那位鸢淑仪多伤心难过的样子呀。” 南宫灵听了,饱含意味的看了李清逸一眼,冷冷一笑,“男人有多少感,过两天又不知道多少美女送入宫,哪儿有空玩伤心。” 李寻真觉得南宫灵似乎话中有话,正要问,李清逸岔开话题,道:“到了。” 三人抬头一看,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梨春园,门口小厮赶着上来,他们这种人最是有眼力见儿,看三位衣着华丽,必是达官贵人之家的,说话也客气,笑呵呵的道:“三位来晚了,这戏可都唱一半了呢。” 李清逸摆摆手,“不碍事,寻个清净的包间就行。” “这,”小厮为难道:“这戏班子受欢迎着,这两天都客满不说,连大堂都挤满了,实在是腾不出地儿。” 好不容易来了,却没戏看,不禁让人扫兴,李寻真感觉无趣道:“可不是白来了么,”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混出来呢。 “三位,不好意思了,”小厮拱手,略表歉意的笑道。 “行了,走吧,”李寻真意兴阑珊的招呼南宫灵和李清逸。 南宫灵点点头,“改日我们再来。” 李寻真叹口气,“算了,反正以后也出不来,”皱皱鼻子,“你不知道,皇兄管的我可严了。” 南宫灵失笑,指了指李清逸,“你可以叫你二皇兄带你出来呀。” “对耶,”李寻真认真的考虑起来,“我怎么没想到。” 李清逸有点头疼的扶额,对南宫灵道:“这丫头就够乱来的了,你还给她出馊主意。” 南宫灵才不管,“寻真我们走,既然这边听不到,我带你去河边听小曲。” 李寻真瞪着一双眼,可爱又呆萌,“河边也有小曲呀?” “嗯,”南宫灵神秘兮兮的附耳过去道:“比这边可好听多了哦。” 李寻真立马也来了兴趣,李清逸喊住这两个要跑路的丫头,感觉头一抽一抽的疼,“你们别闹,那边不是姑娘家能去的地方。” “感你经常去啊?”南宫灵挑衅的笑着道。 李清逸无语,似乎头疼的更厉害了点。 ------------ 第五十七章 恶霸 “三位,三位,”小厮跑了过来,“不知道三位可还有兴趣听下半场戏,有个客人正好临时有事儿,他那个包间就空了出来。” 小厮的话解救了李清逸,他颔道:“那你安排一下吧。” “行咧,三位跟我走,”小厮伸手一比划,带路往前。 南宫灵和李寻真走在后面,李寻真扯着南宫灵的袖子,不忘说:“灵儿,下次你可要带我去小河边听曲哦。” “嗯嗯,”南宫灵点头满是应承。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笑容,才暗暗的约定好了,李清逸正好转头,狐疑道:“你们干嘛呢?” “没,没什么?”两人支支吾吾的摇头,又相对一笑,甚是开怀。 李清逸摇摇头,暗道,这两丫头都是鬼点子极多的人,他可不敢轻易放松警惕,指不定闹出点什么乱子来。 戏,南宫灵是看不懂的,更听不懂他们在唱些什么,她不过是喜欢凑个热闹而已。不过跟着看了一段儿时间,精彩处,也会跟着楼下堂客们一起拍手叫绝。南宫灵撑着外围的栏杆,闲暇时观察起那些人的动作来。再看李清逸和李寻真两人,一水儿安静的坐着,就算花旦小生比了个多伶俐的招儿,也不过含笑点头,目露赞许。 南宫灵撑着下巴,侧头研究起他们两人来,其实两人到不是特别像。李寻真的素颜不施一丝粉黛,却也显得清秀脱俗,没有胭脂俗粉,反而令稚气未脱的脸庞越的清丽自然。而李清逸外表温和像是没有脾气,可是隐隐就是会透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只不过,南宫灵想着,不管如何差别,只一点就能看出他们是兄妹,那就是天生所带的优雅贵气,与凛然不可轻犯的傲然之态。气质,真的是个很特别的东西,看不见,就是能感受到。 半场戏很快结束,有点味不知足的走出梨春园,三人都觉得不尽心。李寻真摸摸肚子,尴尬的笑道:“饿了,”折腾大半天,她还真的没吃多少东西,刚才喝了两杯茶水和一些点心,自然是不够的,况且吃多了也甜腻。 南宫灵拉着她,道:“我们找个地方吃饱了再回去如何?” 李寻真自然满口答应,“好啊好啊。” 李清逸原本是打算看完戏就送两人回去的,只是两人边说边直奔酒楼,也只得作罢,随了她们。 一行三人来至永安河畔的来福酒楼,店掌柜相迎于前,送入二楼雅间。这来福酒楼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珠帘分开两边,就见里面锦绣辉煌,光华夺目,山水画的玉质屏风隔了两边,门口一株盆栽郁郁葱葱,紫檀桌椅雅观大方。 正开着窗,春风缓缓而入,遥遥可见永安河边垂柳戏水,市集嬉戏闲人往来之。 旁有店小二伺候,上前放了茶壶杯子,道:“三位客官,要吃点什么?我们来福酒楼菜式可齐全,只有您想不出,没有我们做不到的。” 见他口气这般大,南宫灵笑了,“多说无益,上了菜才是真把式。” 店小二边给三位倒茶,边笑着道:“那几位可是点些什么菜?” 李清逸用目光询问李寻真和南宫灵,她们均表示无所谓,让他点就行了,李清逸便出口道:“糖醋里脊,一份清炒嫩笋,再来一份莲子鱼,再上几个你们店里厨子的拿手菜就行。” 店小二默默记下,又问道:“可是要酒?” 李清逸摆手,“不用。” “好咧,”应了一声,边出去边大声喊道:“二楼来一盘糖醋里脊… …”随后的话,堙没在门后。 到底是大酒楼,菜也上的快,不多时,便齐了,洋洋洒洒的摆了一桌子,看着这些红红绿绿的菜肴,南宫灵顿时也觉得胃口来了。 酒足饭饱一顿,南宫灵满足的靠着椅背,何止一个舒坦,春风拂过面颊,舒服的眯起眼,端起桌上茶水,浅浅喝了一口压压味道。 阳光西倾,金黄色的光芒自窗外进来,洒照一方东墙,李清逸率先站起来,“时辰不早了,寻真,先送你回去,太晚了,真要叫皇兄知晓。” 李寻真虽不愿,不过心里计较了一下,李清昇若是不知道,她还能有出来的机会,若是知道了,恐怕再也出不来,这样权衡利弊之后,倒也乖巧的应道:“嗯,好的。” 自楼梯下来时,就听到大堂里嘈杂一片,还带有桌椅摔倒,瓷盘碎裂之声,南宫灵走在李清逸后面,好奇道:“生什么事了?” 入眼可见,一个彪形大汉正欺负一个弱女,凶神恶煞的道:“让你给爷陪个小酒喝,你就这般唧唧歪歪,是瞧不上我不成?” 那姑娘看着十四、五岁,长的不错看,眉目倒也清秀,面上虽惊慌,也未及恐惧,一双眼看着周围人群,只盼有个人能出手相助的。身边是个头花白的老者,手拿二胡,看得出两人是游街卖唱的,他苦苦哀求道:“我和小女初来贵宝地,人生地不熟,冲撞了大爷,还请大爷海涵。” “哼,”那壮汉不依不饶,“老子今日就要你陪我喝酒,否则,我打不死你这个老东西的,”说着,就撩起了袖子,要动手的样子。 周围看戏的居多,哪个肯无端出手,就怕惹祸上身。这汉子外地人不认识,他们可认得的,是这条街有名的地痞流氓,叫黄三,平时为人就是无赖至极,被他赖上可真倒大霉了。 掌柜的眼看生意被糟蹋了,就出来劝道:“黄三爷,您看这丫头也不是故意的,就算了吧。” 黄三一脚踩在凳子上,“算什么算?”手指头往里弯,指着自己,“也不打听打听,我黄三是什么人,也敢得罪我。” 南宫灵听了这话,噗嗤一笑,道:“怎么总有一些人长了眼白没长眼珠子,真是眼里只看得见自己了,”明明就是一个地痞流氓,整的和皇帝老子似的,说起来,李清昇都没这么狂霸。 “谁在笑?”黄三眼珠子一横,抬头环顾一圈,眼睛看到南宫灵时,有些直了,“哎哟,好靓的妹子。” ------------ 第五十八章 惩恶 黄三看到了南宫灵,再看那个唱曲的丫头,相比之下,就显得清粥小菜了,他猥琐的一笑,就把腿从凳子上收回来,开始走向南宫灵,“刚才你说什么来着,爷没听清楚,不如来爷怀里说到天亮。***” 南宫灵嫌恶的白了一眼,“你平时不照镜子吧?” 黄三不解,“什么意思?” “也不看看自己这副猪八戒的样子,还好意思到处调戏民女,真叫人倒足了胃口,”南宫灵那手扇风,凉飕飕的道。 黄三被惹怒了,“格老子的,你敢消遣老子,”就要冲上去抓人。 李寻真挡在南宫灵面前,“你想干嘛?” “小白脸,”黄三根本没把瘦弱的李寻真放在眼里,“给我闪一边去,”说完,一拳挥出去,能听到风声一般,虎虎生威。 大堂里一阵惊呼,有的人甚至不忍直看,拿手挡住了双眼,都想着这书生肯定顶不住黄三一拳,真是作孽哟。 不过,就听到“嘭~”的一声,然后是黄三的声音,“哎哟哟…”,再一看,他正在地上打滚呢。 “好!!!”一声喊叫传来,大家跟着拍起了手掌,平日黄三横行街里,大家多少都是受过他的气的,如今见他栽了跟头,可不解气么。 黄三疼的呲牙咧嘴,对打他的李清逸怒目而视,“你是谁,居然敢打老子,也不去外面打听打听爷的名号。” 李清逸倒是诚实,居然顺着问道:“你的名号?” “哼,”黄三以为他怕了,昂着头,显得气势凌人,“老子就是京城里头的王霸天,这整条街都是我罩着的!” “噗…”南宫灵忍不住喷笑,戳了戳李清逸,道:“居然有人叫自己王八。” “哈哈哈哈…”大家听了这话,确实是这个意思,不禁也跟着笑成一堂。 李清逸又气又笑,如此看来,这人平日必是没少欺负乡里,如今撞到自己,就不能轻饶了,不过,孰人无过,还是给他一次机会,道:“你现在去县衙认罪,还能从轻处罚。” 黄三腾地从地上跳起来,面目凶狠,“老子今天补给你点颜色看看,还不知道老子的厉害了,”不过他刚才吃过亏,也不敢轻易就出手,一双眼珠子转了转,看准的却是离他最近的李寻真。 这黄三从小摸爬滚打没少混过架,才练就了如今这般能打,虽然杂乱无章,出手倒是又猛又快,李寻真愣是被吓的个不得动弹。 不过,也算黄三倒霉,谁让他今天遇到的是李清逸呢。对方也不过轻轻抬手,黄三就被一阵强风甩在地上,再次摔了个狗啃泥。这下,大家都瞧清楚了,乐的拍手叫好。 “嚯~”李寻真被吓了一跳,缓过来之后,兴奋的抓着李清逸的手,“二皇兄真厉害,”真觉得今天没有白出来,外面果然好玩。 南宫灵立马抓着她的手拍了拍,看了周围一圈人,对她使了个眼色,李寻真自知失,伸手捂住了嘴。 李清逸听到什么,抬头朝外面一看,不一会儿,就有一队人闯了进来。 还没见人,先是声音到了,“听说这里有打架斗殴事件,全都跟我们回去一趟,”原来是掌柜的刚才偷偷差人去报官来着。 都说无端进衙门,那是倒霉的事儿,于是,围观的百姓跑了个干净,只剩下来福楼掌柜和伙计们,以及那黄三,唱曲的爷两,还有李清逸一行三人。 来人吊着眼睛看人,“就是你们啊?走吧,全都跟我回去。” 李清逸皱眉,“你怎么不先问问谁是苦者,谁是寻事挑衅者。” “官差办案,还有你说话的地儿?”来人拔高了音量,不屑的道。 黄三从地上爬坐起来,来了个恶人先告状,“莫捕快,就是这家伙无端打人,打的我腿快断了,你快把他抓了。” 姓莫的捕快斜了李清逸一眼,“就是你啊?兄弟们,把他抓起来了。” 南宫灵被气着了,“感你们是认识的,一伙儿的,是吧?” “你是哪儿来的野丫头,别阻挠官家人办案,”莫捕快恶狠狠的瞪了南宫灵一眼。 李寻真站到南宫灵旁边,“就是,明明那个人先欺负的那位小姑娘和大爷,你们为什么不抓他们?” 莫捕快一扬下巴,立马有人一把揪住了那位手拿二胡的大爷,凶神恶煞的道:“是不是黄三打的你?” “呃…”大爷被吓的直摇头,“我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 南宫灵气的胸口闷,再看黄三老神在在的,明显就是互相勾结,其他人也畏畏尾不敢说话。南宫灵他们自然不了解,像黄三这种难缠的很,一旦被盯上了,就天天给你闹腾事儿,更别说开酒楼的就是希望和气生财了,哪敢招惹这种瘟神啊。 原本散开的群众,经不住看热闹的心态,把酒楼外面围了个水泄不通,更有甚者,爬到附近的树上了。 “统统抓起来,带回衙门,”莫捕快大手一扬,下了结论。 黄三皮笑肉不笑的哼哼,那眼神明摆着要你们好看。 李清逸也懒得和他们说了,从怀里拿了腰牌给莫捕快一看,对方立马吓焉了。黄三只看见他脸色惊慌,然后就下跪道:“不知是王爷驾到,小人…小人不知,还请王爷恕罪。” 黄三只来得及思考,这次好像完了,惹到大人物,脑子一梗,差点没昏过去。 南宫灵看着这些人玩变脸似的,冷笑道:“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还有你们,”说罢,看了掌柜的一伙,“一个个的就看见无辜的人被冤枉也不敢说一句,还是人么?最可气的就是你,”她怒气冲冲的走到那个爷两面前,“我们帮你们,你们就这样睁眼瞎的胡说话,啊?” “姑…姑娘…”那老头苦着脸,拉着闺女一起下跪了都,“我们惹不起啊…” 李寻真过来拉了南宫灵,“算了算了,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南宫灵拍了拍胸口,真被他们气死了,将怒气泄到那几个衙役身上,“一个个的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该抓的人都抓了?” 莫捕快抬头看李清逸的意思,小心翼翼道:“抓…哪个?” “废话!”南宫灵来气,“先把那黄三给抓回去啊!” 等李清逸点头了,才站起来,呼喝道:“快抓人。” 黄三被两人压住了,忍不住道:“莫兄弟,你真抓我呀?我们可是…” 话没说话,莫捕快甩了他一巴掌,怒目道:“混账,胡说什么呢,我跟你一个地痞流氓能称兄弟?兄弟们,把他给我押回去。” ------------ 第五十九章 官不官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莫捕快立马又换了一副嘴脸,躬着背,讪笑着道。 李清逸摆摆手,“先押回去吧。” “是,王爷,”莫捕快见李清逸没有问罪自己,悄悄擦了额头汗渍,也想尽快离开这地方,就让手下的人押着黄三赶紧溜了。 南宫灵还不满,嘟嚷道:“你也看到他们一伙的,说不定回去就把那黄三给放了呢。” “回头我修书一封叫人送去府衙,让王知府好好查一下这个案子,”李清逸也觉得是这样,想了想,这般说道。 南宫灵点头,“也好,这样一来,他们也不敢怠慢了。” 门外的人都听到了动静,更是好奇的对他们三人指指点点,李清逸皱皱眉头,轻声道:“我们先回去要紧。” 南宫灵和李寻真再无异议,三人从人群里绕出来,快步往外走。 先送李寻真回去,她显得依依不舍的,“灵儿,你改天一定要来宫里看我啊。” “嗯,”南宫灵拉着她的手,“等时机合适了,我请你来我家玩,我们再去郊外爬山,一起游山玩水的。” “还要去河边听曲呢,”李寻真念念不忘的加上一句。 “对,”说完,两人乐的互相笑起来。 李寻真叹了口气,“要是一直在宫外可就好了,长这么大,我都没有一次玩的这么开心过,”遇到了讹诈,看了唱戏,还有一场动作片看,这一天里的经历,简直比她过去十几年都精彩。 “说什么傻话,”李清逸开口,催促道:“快进去吧,天色不早了。” “好嘛,”李寻真扁着嘴走出去几步,又回头招招手,“灵儿,我们改天一起玩哦。” 南宫灵微微笑着看她,点了点头,“嗯。” 等李寻真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后面,李清逸和南宫灵慢慢的踏步往南宫府邸走。南宫灵见李清逸不说话,就问道:“你在想什么?” 说完,又自己笑了一下,歪着头,有些调皮的道:“让我猜猜哈...”双手交叉,抵着下巴,“是不是在想,在天子脚下,这些小小官吏都能阳奉阴违,勾结地痞流氓,出了京城,还不知道外面多少官员小卒欺压百姓,鱼肉乡里呢,对不对?” 李清逸笑了笑,又摇头叹道:“我原本以为天下太平,百姓也算安居乐业,如今看来,不过是表面现象。” “好啦,”南宫灵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你也别想那么多,哪朝哪代没有贪官污吏,正所谓大官大贪,小官小贪,各个都是清水衙门的话,寒窗苦读数十年可不白费了。” 李清逸半低头,双眸看着青石板地面,略沉吟,“为官者,更应该以身作者,励精图治,才不枉费读圣贤之书。” 南宫灵摇头失笑,像李清逸这样贵中之贵家庭长大的人,从小不缺金银,自然是不会明白那些苦寒之人用功十来年,为的不过就是出人头地,一朝山鸡成凤时,如何能望富贵而怯步,又有多少人经受得住利益诱惑,“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这个世道便是如此,假设你今天不是王爷,我不是丞相之女,寻真也不是公主,我们三个都是普通百姓,现在恐怕已经在县衙大狱里聊天了。” 李清逸停下脚步,认真的思考起来,“所以,更应该严治天下,树立官场清风,不能让贪官再在暗里滋生下去,如今连个小小捕头都这般猖狂,真叫人心不得安啊。” “嗯,”南宫灵与他并肩站着,看他凝眉深锁,侧脸严峻刚毅,太阳柔和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形成朦胧的一圈黄晕,她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心里从未那么平和踏实,于是,她安静的笑了。 暮春的风吹来,暖的让人痒,李清逸见南宫灵没说话,有些疑惑的看她,就见她一双星眸灿若星河,嘴角挂着浅浅笑意,风吹起她青绿色的衣裙,美的出尘安宁,瞬然恍惚了。 良久,南宫灵出声打破沉默,“那现在怎么做?” “惩治几个小官小吏自然简单,不过还是应从大里着手,才能叫人闻风而畏,”李清逸掩饰般的收回视线看别处,缓缓道。 南宫灵一笑,“对,到底是王爷,心中就装着天下百姓。” 李清逸笑笑,“你就别取笑我了。” “说真的嘛,”南宫灵甩甩手,蹦蹦哒哒的往前走,“夸你呢。” “诶,对了,”南宫灵走了几步,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转头,眯眼笑的古怪,“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啊?” 李清逸抬眸对上她的目光,“什么?” “嗯...”南宫灵拖长了尾音,犹豫道:“你说啊,你和皇上是兄弟,看着也差不多大,你看他都娶那么多媳妇了,你怎么一个都没有?” 李清逸转了眸光,轻笑一下,“皇兄是天子,自然是不同的。” “那你呢?”南宫灵似乎就是不放过他,不让他避重就轻,“就没有一个喜欢的女子?” 李清逸脸上闪过一瞬的黯然,快的让人抓不住,然后,仍是风轻云淡的笑道:“可遇不可求,一切顺其自然罢了。” 南宫灵皱皱眉头,“有时候你真叫人讨厌,”她挺疑惑,是不是像他们这样皇家出生的,都是喜怒无色,把所有想法都藏在心里的,可是说起来李寻真又不是这样,她就是一个简单普通的小姑娘,想到这里,南宫灵忍不住吐槽道:“真看不出来寻真和你是兄妹。” 李清逸不在乎的笑了下,“寻真从小就生活在宫里,接触的人不多,你和她倒是挺投缘。” “我觉得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南宫灵无聊的扯着衣服袖子,“别怪我直说啊,宫里面女人那么多,肯定止不住多少勾心斗角,她还能保持那么单纯活泼,真难得,可见真是个很好的姑娘。” 李清逸不用想,脑海里也能浮现幼时皇宫的种种黑暗,后宫的女人没有恩宠就没有一切,为了那么微弱的宠爱,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不禁无奈道:“寻真的母亲是个性子很温和的人,她好像从来就是与世无争的,恐怕寻真的性子是随了她,不过她在宫里只是个小仪,寻真自出生就跟了母后。” “难怪呢,”南宫灵探听八卦般的,一双眼睛都亮了,“那她现在做什么呢?”老皇帝都死了,也不知道那些妃嫔都被安置去哪儿。 “她很早就去世了,”李清逸惋惜道:“在我印象里,她似乎从进宫后就一直都不快乐,寻真出世后没几年,就忧疾而终了。” 南宫灵叹道:“唉,要是我进了宫,也肯定不快乐啊。” “大概跟她义兄有关吧,”李清逸又说道。 南宫灵仿佛抓住了一丝关键,“不会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然后被现实分开的悲剧吧,哎呀!简直是狗血八点档的偶像剧。” “什么...和什么...”李清逸蹙眉,不解道。 南宫灵伸手往空中挥了挥,“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肯定是有人被分开,然后抑郁而终的悲故事。” 李清逸摇摇头,“这就没人知道了。” 说着话,已经走到南宫府门口,李清逸停下脚步,“到了。” ------------ 第六十章 送别 一夜风紧,早上起来时,便看到落了满院琼花。***偏是骤雨急曲,弦落音尘绝,南宫灵站在风口上,看着阴霾的天空,目色沉沉。 初雪从柜子下边抽屉里拿了个锦绣木盒,走过来,道:“小姐,你上次让我装的,我都准备好了。” “嗯,”南宫灵淡淡应了一声,从她手里接过盒子,手掌平抚过雕刻花纹的盒子表面,感受掌心的摩挲,以及那种淡淡的香味。这个盒子精致又不失华丽,尤其这个香味,没熏个几天,断然不会出味来,可见初雪是用了心的。 初雪探身出去看了看,“哎呀,这个雨怎么突然间下那么大。” 南宫灵仿若未闻,一手托着盒子,另一只手轻轻扣动盒子开关,就见盒子底下垫了一层柔软的金黄色绒布,上面四个小人安静的躺着,南宫灵用手在那几个小人头上点了点,合上了盒子,旋身而起,裙摆轻扬,如莲花开合。 初雪抖了抖衣袖,回到房内,“小姐,看起来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 “无碍,”南宫灵双手端着锦盒,“都准备好了吗?” 初雪点头,“嗯,都好了。” 南宫灵迈步,“那我们走吧。” 大雨如注,齐刷刷的从屋檐落下,形成密集透明的水帘,撑开青山烟雨的油纸伞,就感觉雨落在头顶一般,敲击声猛烈。没走几步路,裙角倒是给弄湿了,沾着泥水的雨滴俏皮的落到水潭又跳跃至裙摆上,晕开一个淡淡的黑点。 从大门口入了轿子,南宫灵靠在椅背上,感受颠簸的不痛快。心里头闪过很多念头,又一个个的退散,心里头有些闷气,就掀起了窗帘。却见初雪撑伞跟着轿子走,脸上都被飞溅的雨滴弄湿了,垂着肩膀的一些碎打湿后被粘在一起。 南宫灵拿出手绢给她擦了擦脸,“要不然你就别跟着了,我去去就回。” 初雪不好意思的用袖子擦了擦脸,眉开眼笑的道:“这个时节就是雨水多点,不过也暖和了,淋点雨倒也不打紧的。” 南宫灵也未再说什么,收了手,看着慢慢移动的景物,起呆来。 很快到了沐府,门前门后很多人,一团忙乱的样子。南宫灵下了轿子,初雪给她撑伞,倾盆大雨毫不吝啬的从天而降,落个不停,跑来跑去的人也不停,南宫灵眯着眼睛,看着这副热闹的景象。 只一人,于这纷乱中显得那么不同,南宫灵慢慢走近。不远处,那人月衣如烟,安静的站着,露出安静的笑容。南宫灵觉得,这世上再也没人能比她更恬静温和的了。 她笑的和第一次见面一样,眸光如水,声若燕语,“你来了。” 南宫灵停在她面前,红唇微微勾起一丝笑意,颔轻语:“是,我来了。” 沐薇雨柔柔一笑,“我知道你会来的,我一直在等你。” 南宫灵半垂眸,脸上划开笑意,犹如阴空下洒下一道阳光般,如此眩耀。 两人站在偏厅里,开着窗户,淅淅沥沥的雨落到树上,叶子上,也落到泥土或者瓦缸里,下雨的空气飘散着泥土的芬芳,树枝如墨,越醒目了。 沐薇雨和南宫灵看着窗外,很久没有说话。 “那日,是我说了些过分的话,”沐薇雨没有焦距的望向远方,轻轻开口,打破了僵局。 南宫灵摇头,侧身站,单手撑在窗杦上,“不,你说的对,我还是太天真了。” 沐薇雨叹息着笑了一下,“我不该把自己心里的怒气泄到你身上,”看着远处一株被风雨吹打的东摇西摆的野山茶,眼里含了一抹无可奈何,“不管如何,谁都没办法违抗命运,能获得短暂的自由与偷偷幻想来的幸福,已经于愿足矣。” “我不该多管闲事的,对吗?”南宫灵双眸看着地面,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窗台。 沐薇雨无可无不可的笑了笑,“你总是为了我好,灵儿,我们始终是好姐妹。” 南宫灵抿唇,忽而,幽幽叹气,“薇雨,我真替你不值,”这么好的女孩子,原本应该得到更好的未来。 “好了,不说这些,”沐薇雨敛眸,转身走到桌旁,倒了杯茶水,然后递给南宫灵,明亮的双眸笑意盈盈,“我就要进宫去了,我们以后也很难再见到,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南宫灵走上前两步,双手接了茶杯,“你别笑了,你这样笑的我好心疼。” 沐薇雨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来,双眸盯着茶碗,“不笑又能如何,该来的总躲不掉,灵儿,”说着,抬头看向南宫灵,“我们三个人,你,我,或者...”沐薇雨停顿了一下,双手握着茶杯轻轻的转,良久才接着道:“或者表哥...我已经是这样了,希望你们两个以后能比我幸福。” “你进了宫,一切都要好好的,”南宫灵坐到她对面,一只手伸过去,覆在沐薇雨交握的双手上,眸光真诚,“如果有什么事,记得一定要叫人通知我,知道吗?” “嗯,”沐薇雨点点头,就着饮茶的手势,脱离了南宫灵的手,浅浅喝了一口,抬眸对上南宫灵的视线,“你也别怪他了,其实这样也好,我就不必继续抱着一个空无的梦,如今梦醒了,我还是我,他也还是他。本来就是两条道的人,以后就各走各的吧,只愿两地相安。” 南宫灵伸出的手慢慢握成一个拳头,略有些失落的收回来,也许有些东西变了,就再也不会回到最初的美好,听到沐薇雨的话,点了点头,低声道:“我原本就没有立场怪他,只是替你不平。” “没什么平不平的,”沐薇雨笑着摇头,“任何事都能立一个公平公正,唯独感不行,喜欢一个人本身没错,反过来,不喜欢一个人,也不算是错事,只不过两个人没有缘分罢了。” “我和他,”南宫灵拿过锦盒摆在两人面前,“我们仅仅是朋友,一如我和你。” 沐薇雨点头,“我相信,我从未怀疑过你或者他的人品,因为如果那样的话,我连自己的人品都会怀疑。” 沐薇雨打开盒子,从里面挑了自己和南宫灵的两个泥人,嘴角含笑,指了指剩下的,道:“我想,带男人进宫恐怕不太合适。” 南宫灵也笑了,合上盖子,却又怅然若失。 “谢谢,”沐薇雨的嘴角微微含笑,眼眸里却藏不住一股黯然,“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两个人安静的面对面坐着,一瞬间相对无。 “小姐,时辰到了,该进宫了,”门扉打开,侍女站在门口,恭敬的催促。 ------------ 第六十一章 赏花 南宫灵独自站在空旷的街上,看着越来越远的那些身影,消失在转角的地方。不久后,这顶小轿伴随着十来个随从,将摇摇晃晃的自宫殿侧门送入里间。红墙绿瓦,隔绝了人世间的亲,也终止了一切寻求幸福的机会。 南宫灵目不转视,深深的凝视远处那个点,心中沉沉的一叹。 “小姐,我们回去吧。” 初雪唤了她一声,南宫灵才醒过来,居然惊讶的现雨止住了,天空开始放晴,水洗后显得更加澄澈湛蓝。一轮绚丽的彩虹挂在东方空中,如彩色嫁接的桥梁,仿若通往天国的阶梯。 初雪抬头看着彩虹,笑着道:“小姐你看,真漂亮。” 南宫灵点头,“的确很漂亮,”不由的想着,也许人生就如雨后彩虹,会出现意外的转机也说不定。收敛了心思,转身时,正巧看到一个打扮高雅的妇人暗暗擦着眼睛往里走,心里咯噔了一下。 初雪扶着南宫灵的手,脸上有点同,“沐小姐的娘该是伤心的不得了吧。” 南宫灵随着她慢慢走回家,大雨过后的街道一片狼藉,烂菜叶子、废油纸,还有各种垃圾洒满一地,只得挑着中间的道儿走,她叹了口气,“以后恐怕也见不到自己女儿,总归是伤心的,不过再怎么也于事无补了。” “嗯,”初雪皱着鼻子点头,很快又笑了起来,“不过,小姐才不会和沐小姐一样呢,还是老爷好。” 南宫灵垂眸,长睫微合,娇颜染伤,没有说话。不过心里知道,她父亲或者她的家族遇到危机,她肯定也会和沐薇雨一样,成为权势与利益的牺牲品。 彩虹越来越淡,正慢慢消褪,南宫灵和初雪安静的走着,心里想到未来的父母,杏目幽深含水,脑海里的影像怎么也越来越模糊。她伸手抚上心口,不管记忆是否会消失,她心里都留着那份爱。 “咦,小姐,那边好像贴了什么公告呢,”初雪踮起脚尖看了看,不过人群挡住了她的视线。 南宫灵略略沉吟,转眸掩去眼底黯然,随她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官兵贴了公告走开,留下的群众交头接耳,指手画脚的讨论。 “我们去看看吧,”初雪好奇道。 南宫灵点头,“走。” 还未走近,就听到大家在说书生什么的,南宫灵才往那布告上一看,初雪就扯着她的袖子,一个劲的问:“小姐,写了些什么啊?” 南宫灵看完后,皱皱眉,和初雪退出人群,才说道:“上面说最近城里和临县,有好几个书生失踪,官府寻了很久,没有一点收获,号召大家提供线索。” 初雪歪着头,娇俏的小鼻子皱了皱,道:“怎么最近老有事生,这个世道也真不太平。” “哎呀,”说完,初雪突然又紧张的拉住南宫灵的手,“小姐我们快回家吧,要是跟上次一样,我可没有命了。” 南宫灵无奈的那手指头戳她额头一下,“你哪只眼睛看本小姐长的像书生了?” 初雪拍拍头,嘿嘿一笑,“这倒是哦。” 南宫灵怀疑肯定是自己太衰,以至于初雪这么大惊小怪,于是自自语着,“我是不是应该去烧个香什么的。” “小姐想去烧香拜佛呀,”初雪耳朵子尖,“西山的玉真寺灵验呢,改天我陪小姐去,反正圆治法师与小姐也熟识的。” “…嗯,好,”南宫灵含糊的应了一声,“再说吧,这几天还不得空。” 初雪误解了南宫灵的意思,笑着拍手道:“对哦,过两天少爷就要回来了呢,府里头可要好好热闹一番了。” 南宫灵揉了揉头,感觉脑子里一团乱,一茬接着一茬,跟理不清的麻绳似的。 才回府里,却有仆佣来告知,宫里头差人送信来,等了好一会儿南宫灵还没回来,便留下口信走了。 南宫灵和初雪对视一眼,道:“什么事?” 原来是公主为了答谢南宫灵,请她明日进宫赏花,南宫灵顿时舒下一口气。 初雪也拍拍胸口,感慨道:“我还以为皇上又***呢,没吓一跳,”说完,又狐疑道:“公主?小姐,你什么时候和公主认识的?” 南宫灵也不一一赘述,大概说了一下,看着身上衣服给弄的脏兮兮的,浑身不爽,就道:“先去换一套衣服再说吧。” 翌日,南宫灵带着初雪入宫,门口早有宫女候着,因公主只请了一人,便留下初雪在外,由宫女领着南宫灵入内。到了御花园一处亭子里,俯身行了个礼,道:“南宫小姐稍等片刻,公主一会儿就到了。” 南宫灵点了点头,走到亭子里坐了下来,看着桌上茶点四五样,还有一壶热茶,正冒着袅袅之烟,就自己倒了茶喝。 不过,时间过去许久,还未见公主身影,不禁有些疑惑,再则她一个人坐着也无聊至极,忍不住在周围小环境里逛了起来。 花香随风,一路分花拂柳,彩蝶翩翩飞舞,互相追逐,人间四月天,真是好一番盛景风光。御花园收集了世界各地名花异草,这里的花无不经过精心呵护,一朵朵开的妖艳美丽,不过南宫灵却觉得美则美矣,比起外面的来说,似乎总少了那么点灵气。 就算是路边的野花,也能随意肆放,而这里的任何东西都有条不紊,有规有矩,凡是都有个度,过了岂不是反而显得无趣木讷 。 不知不觉,逛的远了些,慢慢停在了一株细碎花瓣树下,仔细端详了半晌,却是也叫不出名字来。只是花开正好,风过时,花舞漫天,飘落如雨,伸手接了一片在掌心,一点嫣红芬芳而来。 正拈花把玩着,随风送来一丝杂音,循声看去,她若是没听错,怎么有男人的声音呢。照理说这后宫里边除了皇帝和太监,不该有其他男人踏入才是。当然这个声音绝对不是皇帝的,也不是太监那种有特质的尖细嗓音。 她怀着一丝好奇慢慢踱步过去,只听见那略低沉的男音仿佛压制着,努力不使自己爆,“你够了。” 然后是娇媚的语调,分外熟悉,“难道你一点也不怀念我的体温?” 探手分开眼前绿枝红花,那张娇颜夺目,令南宫灵一惊,好像她不小心现了什么了不得的。 ------------ 第六十二章 听墙角 可不就是那位几面之缘的黎妃么,她正和对面的男人在争执什么呢?再看那男人,一袭藏青色的衣服,简约不失华丽,正好背对南宫灵,看不见脸色,就听得那声音转而变得低沉,仿佛带着一股伤感,“是我不对,子娴,我这一生都愧对你的。***” 南宫灵美眸巧转,原本还纳闷这两人是什么关系,这样一听,到看着像是旧人啊,好像这男的还对不住黎妃似的。她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偷听墙角似乎不好,不过现在反而尴尬了,要是不小心惊动了他们…岂不是会死的很惨!于是,她伸出手掌捂住自己的嘴巴,就连呼吸也收敛了起来。 黎子娴呵笑一声,语调倏扬,略微尖锐起来,“顾青连,你以为现在说这样的话,就能抵消一切?呵呵,太可笑了,你拿什么还?” “子娴,不要这样,”男人说着话,伸手想触碰,却又缩了回去,低低叹了口气,“你知道,当初不是我们能决定…” “行了,”黎子娴嗓音稍稍高了起来,脸上没有了常带的笑容,显得有些刻薄,恨恨的瞪了对方一眼,“顾青连,我恨你一辈子,以后都不会让你好过的。” 说完,甩袖转身欲走,顾青连一个着急拉住了她的手,“子娴…你听我说…” 南宫灵一看不好啊,这黎妃不是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走么,心里暗暗祈祷,那个叫什么顾青连的汉子,可一定要拉住黎妃啊。 花飞花舞,暮春的柳絮带着最后一片柔肆意挥霍,其中一团棉花一样的柳絮,就这么悄悄落在南宫灵的鼻尖,南宫灵就觉得鼻子一痒,便控制不住的…“阿嚏~” “是谁?”黎子娴脸上顿时一团慌乱,很快的收拾好了,柳眉一凝,双眸扫视一圈,终于看着一个地方,呵斥道:“出来。” 顾青连也第一时间放开黎子娴,退后两步,匆匆转身离开,但是出于惯性,他在走前看了南宫灵一眼。 南宫灵知道也躲不过去了,就干脆走出来,挠挠头,打算打个马虎眼,“哎呀,我好像迷路了,咦?黎妃娘娘,这么巧啊,”心中还在想的是,那个男的好熟悉,似乎哪里见过。想来应该是在宫宴上,不然别的地方也没机会见面。对了,似乎是个什么什么侯爷来着。 黎子娴眯着眼看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意味不明的道:“原来是南宫小姐,真巧啊,”打量了南宫灵一下,心里琢磨她大概听到了多少,还是…想到这里,刹那间冷意翩飞,眼眸里泛出一丝寒光,冰凉如深冬。 南宫灵努力扬起人畜无害的笑容,“对啊,对啊,实在是太巧了,这不公主请我来赏花,我也就随便走走,居然就迷路了。唉…这御花园真是又漂亮又大呢。” 黎子娴当然不傻,听得出来这是南宫灵在暗示:她可是公主请来的客人,若是稍有差池,公主肯定要查个究竟的,唇角定格一抹冷笑,“御花园是不小,不过也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走的,如果走错了路,小心把命赔了进去。” “多谢黎妃娘娘教训,听黎妃娘娘一席话,真是受益匪浅,”南宫灵低眉顺目,显得恭敬有礼,很是听话般应着。 黎子娴慢慢靠近南宫灵,南宫灵一步步后退,直退到一株牡丹前头,犹豫着再退就要把花踩烂了,这踩烂了御花园的名贵花种,会不会要她赔偿?如此乱想一通也是一瞬间的事,才硬生生的停住了,脖子往后仰的酸,脸上笑容快挂不住了,“呵呵…黎妃娘娘还有什么赐教。” “你若是个聪明人,就该明白,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乱说,不然,”黎子娴一双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南宫灵,面色如霜,声音冷的不见温度,“不然就小心你的贱命。” “臣女…”南宫灵被这股气势压迫的快喘不过气来,“臣女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她还想多活两年,还是当个缩头乌龟吧。 黎子娴半刻不放松的注视南宫灵,良久,才收了视线,淡淡的警告:“最好记住你的话,不然本宫会让你死的很惨,”说罢,看也不再看南宫灵一眼,扬长而去。 南宫灵扶额,她不找事,事为何总是偏偏找上她,如今倒好,知道了黎妃这样的秘密,她以后还指不定怎么样对付自己。不过多想无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正扯着旁边一棵树上的树叶胡思乱想,脚步细碎,有香风袭来,环佩叮当,南宫灵回头一看,笑的眉眼舒展,“公主,”立马就把刚才的插曲给抛之脑后,抬手顺着攀了一枝花,“你看这花开的多好,都把我迷住,看了大半天。” “你是在怪我来迟了呢,”李寻真哪儿听不出南宫灵下之意,做了个鬼脸,笑道:“走,我们去凉亭。” 南宫灵放开手上那枝花,跟着她往回走,“我可说真的,这里的花自然比宫外的好看百十倍,看几天几夜也不够。” 两人来到亭边,李寻真眯眼一笑,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俏皮道:“灵儿,你看我给你带了谁过来。” 鬓被吹起,贴着脸颊,南宫灵抬手拨开了,漫不经心道:“哦?谁呢?” 李寻真指了指亭中一人,“刚才啊,我就是去找人呢,才来的晚,你可还怪我?” 南宫灵抿嘴一笑,“我哪儿敢怪你,”说完,顺着她的手指一看,瞬间呆愣了。 李寻真拉起她的手,走上台阶,“走吧。” 南宫灵还没回过味来,被李寻真拖着走,边道:“你…你怎么知道…” “宫里头就这么点大,想知道点事还不容易么,”两人走到亭子里,李寻真捡了个苹果往上一抛,又接住了,笑嘻嘻的道。 南宫灵没有再问,她看着亭中那人,缓缓转身,笑容温润,一副妇人打扮,宫装精致婉约,长挽成髻,金玉朱钗斜插,上有一颗明珠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分明才隔了一天,却仿佛隔了很久似的,眼角眉梢都染了丝说不出的成熟韵味。 南宫灵这么看着,片刻失神,半晌,又莞尔。 美人相对而望,眉带春水,若一朵娇艳玫瑰绽放于双颊,唇畔微微抿起一抹清浅笑意:“不认识了吗?” ------------ 第六十三章 无趣只因无心 南宫灵跃步上前,双手握住对方手臂,“你怎么样,还好吧?” 沐薇雨含笑点头,温道:“很好。” 两人相携着坐下,南宫灵边给她倒了杯茶,边道:“就在昨天分手时,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没成想今天就见面了。” “嗯,”沐薇雨双手握着杯子,含笑道:“多亏了公主。” 蝶舞昭昭,有风轻扬,李寻真在亭外采花,偶尔和她们交谈两句,听了这话,凑过来,笑着道:“拿什么奖励我呢。” “这个嘛…”南宫灵一双美眸故意转了一圈,拖长了尾音,然后噗嗤一声,掩嘴笑道:“送你个驸马如何?” “哎呀,你笑话人家,”李寻真往地上一跺脚,柳眉倒竖,娇嗔着冲过去,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南宫灵哪儿等她来算账,立马起身跑了,两人就在亭子边追来追去。南宫灵边跑还边笑道:“你这样可是恼羞成怒了吗?哟,我们公主长大了,要招驸马喽。” 李寻真娇俏的脸颊因跑动染了红晕,大笑道:“让你胡说,我待会儿追上你了,就给你把嘴缝上。” 银铃笑声在御花园响彻不停,沐薇雨安静的坐在亭子里,目光追随着她们欢闹嬉戏的身影,嘴角扬起轻松明媚的笑容。 彼时不知道,有时候无意中的话,就那么巧,一语成谶了。 “是谁在那边闹腾啊?”一声尖锐的嗓音传来,语气中带着高傲和蔑视。 南宫灵和李寻真停下来,因为跑动还大喘着气,一齐朝着那边看过去,就见一人手执拂尘,年纪看着不小了,可不正是皇帝身边的孙全么。 孙全打眼一看,嘿嘿一笑,行礼道:“原来是公主,奴才给公主请安。” 再看孙全身后,几尺开外,一抹明黄晃入眼帘,李寻真和南宫灵对视一眼,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服饰,忙行礼: “寻真给皇兄请安。” “臣女参见皇上。” 沐薇雨也站了起来,从亭子里走下来。 李清昇一圈扫过去,最后,停在沐薇雨身上,从衣服打扮上可知,是宫里的妃嫔,而后宫所有的妃嫔他自然基本上都认识,乍然来了个陌生的,不用问便知晓是谁。勾唇,淡淡的口吻带着不经意的慵懒,“这就是朕昨日进宫的婉仪么?” 沐薇雨敛衣行礼,珠环相碰,“嫔妾参见皇上。” 李清昇微微抬手,“起来,让朕好好瞧瞧你,”端详半晌,点头赞道:“清眸流盼,柔桡轻曼,卓然一副姿态。” 李寻真拿着刚才采集的一束花,笑道:“那皇兄觉得我这花好看,还是婉仪人好看呢?” 李清昇伸手勾起沐薇雨一缕细,放至鼻尖细嗅,挑眉道:“人面桃花,致两饶。” 李寻真听得话中意思,怫然一礼,揶揄道:“那皇妹可不敢再耽误皇兄和婉仪谈说爱了,”说着,转头挽住南宫灵,轻笑道:“灵儿,我们走。” 南宫灵却看向沐薇雨,只见她微微垂头,并不语,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就听到李清昇饶有趣味的看着自己,笑容轻薄,“南宫小姐是想留下来给朕弹琴呢?” 南宫灵心中闪过一丝不快,这话说的轻佻,弹琴谐音亦是谈,语气便有几分不尊重,“皇上恕罪,臣女也不是街边卖艺的,动不动就弹个琴跳个舞。” 李寻真自然不知道他们之前有过哪些过节,就怕南宫灵惹怒了李清昇,暗暗拉扯南宫灵的袖子,想快点溜之大吉,“皇兄,灵儿开玩笑呢,我们还是先走了。” 李清昇倒是没动怒,反而目光在南宫灵身上打转了一下,饱含意味的笑了笑,“去吧,朕也好和婉仪两个人独享一片花前月下。” 南宫灵闷闷不快的被李寻真拉着走,嘟嚷道:“我还没说完呢。” “你还说,”李寻真放开她,拨弄手中那束花,边道:“这可不是二皇兄那么好说话,我见了都怕,要一个不高兴了能砍你脑袋呢。” 南宫灵往那边方向看了一眼,“那薇雨…” 李寻真拉了她的手继续走,边走边说道:“既然入宫了,迟早要和皇兄见面,难不成你希望她独守空闺一辈子不见圣面?好啦,这也是个机会,婉仪若是得了皇兄的宠,这以后日子也好过。这后宫里,别的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恩宠。” 南宫灵知道李寻真说的对,她原本以为李寻真极为单纯不谙世事,可是,她忽略了一点,李寻真毕竟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那些黑暗夺权的事,她怎么可能比李清逸和李清昇看的少,只是她如今性子还是这般纯良,也属难得。 “你呢,也别想那么多了,继续陪我逛花园,”李寻真甜甜一笑,娇声道。 南宫灵点头,反正多思无益,“嗯。” 李清昇看着她们走开,转头注视沐薇雨,“你们怎么认识?” “游玩时候偶然结识的,”沐薇雨简略的说道。 李清昇靠近,沐薇雨出于习惯,不动声色的后退,李清昇不满,挑眉道:“你怕朕,还是不喜欢朕靠近?” “皇上乃天子,万民敬仰,”沐薇雨恭敬而刻板的说道, 李清昇顿时有些意兴阑珊,“若是她,肯定会给朕一个令人想不到的答案。”李清昇卷着沐薇雨的头,黑色丝缠在指腹,阳光下,散出晶莹的光泽,抬眸看沐薇雨,懒懒道:“你平时也这么无趣?” 沐薇雨知道这个她指的必定是南宫灵,心里莞尔,南宫灵总是给人意外和惊喜,那是因为她活的自在,故而有时候自己也十分羡慕南宫灵那种随性洒脱。这般想着,只是垂头看鞋子,“嫔妾饶了皇上兴致,嫔妾有罪。” 李清昇没有语,伸手抚上她的面庞,继而捏住其下颔,俯身贴着她的脸,慢慢吻上娇唇,片刻离开,表颇为不顺,“朕亲你的时候,就不能给点反应?” “嫔妾…”沐薇雨为难的避开李清昇的视线,左右不知看什么,“皇上恕罪。” 李清昇推开她,甩袖转身,表微忿,“朕的好心全让你破坏了。” 沐薇雨因为被突然一推,脚步没站稳,整个人跌倒在地。不远处原本一直安静随从的贴身侍女瞧见了,连忙跑过来扶她,“娘娘…” 沐薇雨借着她的力站起来,任由她拍去身上灰尘,只淡淡的说了声,“走吧。” 她知道,这只是进宫之后的一个开始而已。 ------------ 第六十四章 乞丐 难得好天气,晴空万里无云,和风轻缓,草木青郁,雀鸟啾啾,一派喜乐祥和。南宫灵托着腮靠在窗下翻书,大半时间却是着呆。 初雪沏了茶来,看着南宫灵半晌也不动一下,倒了杯香茶放在她桌旁,探头看了南宫灵手上拿着的书一眼,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小姐,书拿倒了。” “呃…”南宫灵被惊动,身子坐直时,一个慌乱间,衣袖扫到桌子,滚烫的茶水被打翻在桌上,还有两滴落到左手的手背,“嘶~~好疼…” “哎呀,小姐你没事吧,”初雪拿了丝绢给南宫灵擦拭,看着洁白手背泛出红点,眼中有些心疼,“都红了呢。” 南宫灵用右手抚过烫伤的地方,麻麻的疼痛感,看初雪要哭出来了,反而笑着安慰她,道:“没事,小伤而已。” 初雪吸吸鼻子,“呜呜…我给小姐去拿金疮药膏来。” 另有丫头清理了桌上狼藉,初雪也回来了,仔细给南宫灵涂抹药膏,又要用白纱布包裹,南宫灵连忙阻止了,“才这么点小伤,哪儿这么夸张了,不要不要,难看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手断了呢。” 初雪只得随了她,整理好了东西,看着南宫灵又心不在焉的,不禁道:“小姐怎么好像心事重重的,能说给初雪听吗?” 南宫灵坐在贵妃椅上的身体翻了翻,选了个更舒适的角度,叹道:“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心神不宁的,再说,前两日见了薇雨吧,虽然看着她表面挺好,可是心里就是不踏实。” 初雪走到南宫灵身后,给她按摩肩部,南宫灵舒服的往后靠,头枕在椅背上,满足的眯起眼来。初雪手上动作没停,想了想,又提议道:“小姐,不如我们去西山玉真寺烧香许愿吧,一来可求家宅平安,二来,也可以给沐家小姐许个平安符呀。大家都说,那边的平安符灵验呢。” 南宫灵原本是不大想去的,那圆至可是认识南宫灵的。所以上次初雪说起,就被她糊弄过去。不过,眼下干坐着确实无聊,心里那股不安也越来越厉害,就干脆的应道:“也好,你去准备些点心纸钱的,我们下午吃了饭就去。” “是,小姐,”初雪听了点点头,出去置备物件。 两人相携出府,没走两步,初雪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连带着南宫灵也被扯的一晃,“怎么了?” 初雪回头一看,原来地上有个邋里邋遢的乞丐,一滩烂泥般躺着,伸出来的一只脚,刚才正好绊倒了初雪。初雪伸手指着地上这人,抱怨道:“也不知哪儿来的乞丐,坐在我们府门口,怎么也没个小厮管管。” “算了,反正我们也没事,”南宫灵顺着看过去,见那人蓬头垢面的,黑色的散挡住了整张脸,衣服破碎,但是…南宫灵眯起双眸,虽然衣服有些残破,可明显看出料子不一般。不过,多的是乞丐捡人家不要的衣服,也就没多想,对初雪道:“我们走吧。” 初雪点点头,挎着手中篮子,两人就要继续往前。南宫灵听到那人含含糊糊的说了句什么话,而且还念个不停。南宫灵停了脚步,指指后头,疑惑道:“初雪,他在说什么呢?” 初雪歪头,表示自己也没听见,就走过去,大声朝地上道:“喂,你说什么呢,大声点,我听不清,”最后无奈,嫌弃的捏着鼻子俯身下去听了下,才总算明白了,抬头对南宫灵道:“小姐,他喊饿。” “那你给他点吃的吧,”南宫灵走过去,对初雪道。 初雪点点头,从篮子里拿出一些糕点放到那人身前,“喏,给你吃。” 大概糕点的香味吸引了地上的人,他挣扎着爬起来,仰头夺过初雪手中的糕点,就胡乱往嘴里塞,“咳咳…咳咳…”吃的太快,以至于噎住了,猛捶胸口。 南宫灵和初雪才算看清楚这人长相,不太干净的脸有些污渍,不过这人五官可比一般人深邃,而且长的还算不错。 “你看看你一个大男人,孔武有力的,做什么不好就甘心当个讨饭的,”南宫灵摇头叹息,强烈指责道。 那人只管认真吃着糕点,吃完了,正好听到南宫灵的话,抬头深深注视了南宫灵一眼。南宫灵被看了个愣神,这人的眼睛锐利深邃,被他看一眼,犹如刀刺,根本不是一般混混沌沌过日子的乞丐那种浑浊的目光。 初雪扯了扯南宫灵,“小姐我们走吧。” “呃…哦…”南宫灵收回目光,正要走,忽然注意到乞丐腿边有些血迹,刚才一直被遮住了,移动了一下位置才被现,于是,忙道:“等一下。” 乞丐似乎不想让别人注意到他的伤口,身体动了一下,不着痕迹的挡住,低下头,散乱的头遮盖他的脸和眼睛,看不清神。 身为一个大夫,虽然是法医,不过南宫灵还是很有医德的,比任何时候都强硬的姿态,说道:“你受伤了。” 说着,也不和别人商量,对初雪交代道:“去弄些创伤药过来,我给他看看伤口。” 初雪撇嘴,附耳道:“小姐,管他做什么呢,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天底下那么多乞丐,哪儿有空管得过来。 南宫灵不以为意,还是坚持道:“快去,快去,我就在这儿等着。” 初雪没办法,只得折身往府里头寻药去了。 乞丐听了两人对话,手撑着墙爬起来,慢慢的就要走。 “站住!”南宫灵大呵一声,倒是把他吓住了,一动不动的看向她。南宫灵勾了勾嘴角,尽量温柔道:“你受伤了,我给你看看。” 乞丐垂头,还是要走,“不用了,”三个字出口,声音嘶哑低沉。 南宫灵双手抱臂,居高临下般看着他,“想走啊,那你先把刚才吃我的东西吐出来。” 乞丐明显愣住了,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南宫灵嘿嘿一笑,“这就乖了嘛,”骄阳下,一脸青春傲然。 初雪急急跑出来,“小姐,拿来了。” “嗯,”南宫灵接过,对着乞丐一指,“你乖乖坐下,让我看伤口。” 那人看了南宫灵一眼,倒也不挣扎,居然真的老实坐下,掀起裤腿,南宫灵一看,这伤口还挺深,亏他忍得住。 仔细敷了药,也包裹好了伤口,南宫灵拍拍手站起来,“好了,这几天注意别沾到水。” 那人点头,冷淡的说了声,“多谢,”然后放下裤腿,扶着墙一步一步拖着腿走了。 初雪扁嘴,看着那人不远处的身影,愤愤不平道:“怎么这样。” 南宫灵倒不在意,拍了拍她肩膀,“好啦,我们走吧。” ------------ 第六十五章 长寿灯 玉真寺在城西郊外,地理位置略微偏僻。***不比天王殿的威严肃穆,也小了很多,可是这确是一座相当古朴的寺院,从外建筑来看,应该有些年头了。墙体有些剥落,外面的壁画因长年累月受风雪侵袭,也使得色彩斑驳模糊不清了。 南宫灵和初雪来到正殿,初雪摆上祭品,又请了香交予南宫灵。上香完毕,有一僧迎出来,双手合十,礼佛,“阿弥陀佛,施主好久未来了。” 南宫灵打量一下,这大和尚看着四十开外,脸宽的敦实,显得慈眉善目的,心中纳闷,也不知是不是初雪曾说过的圆至大师。 幸亏初雪先开口了,笑嘻嘻的道:“圆未大师好,我陪小姐来上香请平安符的,”说罢,左右看了看,有些疑惑道:“今日怎么不见圆至大师呢?” 圆未合着双手一揖礼,笑眯眯的说道:“圆至师兄不日前离寺,云游四海去了。” 初雪恍然点点头,“哦,这样啊,那麻烦圆未大师带我们去请一下平安符了。” “两位施主请,”圆未伸手一摆,让南宫灵和初雪走在前头。 不在正好,南宫灵听了那番话,心里也轻松许多,轻快的和初雪一起走向偏殿。 这殿里只供了一尊菩萨,南宫灵也瞧不出是什么来历,也未作深究,反而被那满殿的星星点点吸引了目光,好奇道:“这些是什么。” 圆未看了一眼,道:“这是酥油灯,都是信众们点的。” 就见这些星火摇曳来去,就是不熄灭,连成一片,照耀的满堂光彩,南宫灵的眼睛也被照亮了,“有什么讲究吗?” 圆未又行了一个佛礼,才缓缓道:“点酥油灯可以将世间变为火把,使火的慧光永不受阻,肉眼变得极为清亮,懂明善与非善之法,排除障视和愚昧之黑暗,获得智慧之心,使在世间永不迷茫于黑暗,转生高界,迅速全面脱离悲悯。” “哦…”南宫灵似懂非懂的点头。 “酥油灯亦是这些信徒们的精神之灯,生命的终究,若没有酥油灯的陪伴,灵魂将在黑暗中迷惑,”圆未又补上一句。 南宫灵瞧着这也就是普通的油灯罢了,居然还有这么多说法,暗自点头,这佛法里头,果然是极有讲究的,不过,她还是问道:“那我想问大师一句,你可相信?” 圆未不可说的笑了笑,“佛曰,信者有,不信者无,无谓信否,一切源自本心,阿弥陀佛。” 僧人拿了平安符来,初雪接在手里,拿了些银子出来递过去,只道:“给寺里增添些香火钱。” 寺人接过,口中齐道:“阿弥陀佛。” 正要出殿,圆未忽道:“这酥油灯还有个别名,也叫长寿灯,这里大部分,也是众施主为家人祈福,请佛祖保佑家中父母长寿安康的。” “小姐,这个不错呀,”初雪听了,颇感兴趣,“正好夫人寿辰也快到了,不如我们也请两盏,祈愿佛祖保佑老爷夫人身体健康,寿比南山。” 南宫灵未动身子,只是侧着头看着那些烛火,眸光闪烁,忽而问道:“大师,若是我想祈福的人不在这个世间,是否请了还有用?” 初雪皱着眉头,“小姐,我听不懂诶,如果不在世间,那不就是去世的吗?要请长明灯才是。” “我是指,不在这个世间,”南宫灵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说不过去,这种事根本没办法解释。 “心诚则灵,佛法无边,不管是哪个地方,佛祖都会保佑小姐的家人,”圆未到底是圆未,他如是说道。 南宫灵抿唇,片刻后,对初雪道:“你去请四盏长寿灯。” 初雪不解,“咦?怎么是四盏呢,”一拍脑袋,又迅速有了答案,“哦,小姐是给自己和少爷也请了啊,好的,我这就去。” 南宫灵并未多做解释,胡乱点点头。 “施主请随我来,”殿中一个僧人给初雪引路,带她去内堂。 圆未看了南宫灵一眼,缓而笑道:“施主心中仿佛藏着很多事。” 南宫灵半垂眸,掩去各种思绪,勾起嘴角轻轻笑了一下,“人总因各种事而活着,大师这样心中坦荡荡的都不敢说无一事牵挂,更何况我等俗人。” 圆未慈善一笑,“施主聪慧,必然能解决,贫僧多了。” “在大师面前造次了,”南宫灵歉意的一笑,“只不过有些东西,除了我自己,也别无他人能分忧,请大师谅解我不能说。” 圆未合手,口中念佛号,正巧有底下小僧来寻圆未,南宫灵便叫他现行去忙,自己在这边等初雪就行。 圆未颔,想了想,复又,“施主可随意走走,本寺在后山有一片菜园,施主心中多有郁结,常去田园中走走,是有些好处的。” “多谢大师指点,”南宫灵点头,目送他远去。 原地站了片刻,看着蔚蓝色的天空起呆来。一只麻雀从墙外飞来,停在院中梧桐树上,寺中小僧清理地上落叶,惊醒麻雀,拍翅高飞,也唤醒了呆的南宫灵。 左右无事也是闲着,还不见初雪出来,想到圆未的话,就施施然的往后山的方向走。 出了门是一片竹林,细长的竹枝密密麻麻,毫无规则的长着,风,轻悠悠地吹拂着竹林,颀长的叶子在微微地颤动着,沙沙响个不停,掩映着竹林深处的曲径通幽。阳光照入,稀稀散散的,斑驳光影照在竹上,幽幽的绿意,苒苒的身姿。 才抬脚走了两步,突然一团白色横冲直撞的扑了过来,南宫灵下意识的就接了抱在怀中,反应过来低头一看,嫣然而笑,“哇哦,好可爱的兔子啊,”手摩挲着小白兔的头,它却一点也不怕生的乖乖任由南宫灵抱着。 南宫灵好奇的想,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兔子,野生的还是寺里养着的呢。忽而听到一个稚嫩的童音,从远而近,穿透竹林清晰的传来,“小白,你跑哪儿去了啦,小白,你在哪儿啊?” 南宫灵脑中晃过白重文的样子,噗嗤一笑,手指头轻点小白兔的头,“真是处处都有人叫小白。” ------------ 第六十六章 何处不相逢 南宫灵抱着小白兔晃晃悠悠的走,可爱小动物总是能呼唤出女人最心底的柔软,心里也就舒畅了一些。***眼前春风拂竹,一片绿意盎然,南宫灵想着,圆未的话真是不错,外面走走的确能让心境更开阔。 低头抚摸小白兔正走着,迎面撞上一个人,一把就扑在南宫灵怀里,就听着小孩儿的嗓音喊着:“哎呦...” 南宫灵不禁莞尔,今天不知道什么日子,动物扑过来也就算了,这会儿连人都扑了上来。就空出一只手给人扶正了,一看,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光溜溜的头,穿着略有点显宽的僧衣,笑道:“小和尚,你没事吧。” 小和尚站正了之后,微微垂头,毕恭毕敬,像模像样的双手合十,行了个礼,“阿弥陀佛,小僧失礼了。” 南宫灵瞧他学大人的样儿,倒是可爱的紧,边摸着小白兔柔软的毛,边含笑看他,“你这么心急火燎的做什么呢?” “我在找...”小和尚一抬头,看到了南宫灵手中的小白兔,喜道:“小白,原来你在这里,害我找了这么久。” 南宫灵看了看手中的小白兔,道:“这是你养的吗?”原来小白是指这只兔子啊,倒也是,这兔子可不是白的很么。 南宫灵就递还给他,“喏,当心再让它跑了。” 小和尚小心翼翼的接了兔子,又从怀里拿出一根胡萝卜给它吃,“谢谢施主,小白可坏,我就一打眼没注意,就让它跑了。” 南宫灵把身上沾到的毛毛拍掉,伸手摸了摸小光头,笑道:“好了,你带他回去吧。” 小和尚看到南宫灵转身要走,就问道:“施主姐姐,你要去哪儿呢?” 南宫灵身形未动,转过头,指了指前方,“圆未大师说这里有个菜园子,我随便走走。” 小和尚顺着小白兔的毛,道:“施主姐姐,我带你去吧。” 南宫灵的嘴角泛起一丝清浅笑意,“好啊。” 穿过这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入眼先是各种花卉,不像皇宫御花园那般井然有序,因花的种类很多,反而是显得杂乱无章,蔷薇,木槿,丁香,也有凤仙,石竹,夜来香,步步高,……草花不名贵,但是长得繁茂泼辣。甬路的两边,菜地的周围,园里的角角落落,到处都是。 不过,南宫灵觉得,这样更有一分自然之态的美感,是御花园难以企及的。 “这里的花,都是师兄们细心照料的,不过,”小和尚抓了抓脑袋,笑道:“每个师兄爱好也不同,就乱七八糟种了各种花卉。” 两人从鲜花堆里走过去,就是一片菜园子。用果树当天然屏障,草花是篱笆,中间是菜畦,有好几处,面积大小不等,但都土壤肥沃,阳光充足,是最适于种菜的地方。 小和尚指着菜地,掰着手指介绍道:“这里种了好多菜呢,有韭菜,葱、蒜,还有白菜、萝卜,黄瓜、茄子、辣椒等等。” 绿油油的青菜,赤红红的辣椒,有的成熟了,有的刚种下去,南宫灵看到远处几个僧人正在园子里忙活,一副安静饱满的田园景象,使得人都宁静了。 “一年里除了冬季外,经常有好几种蔬菜的,特别是夏天的时候,青青的萝卜啦,紫的茄子,红红的辣椒,还有大黄瓜,菜园里可热闹呢,”小和尚很负责的一一介绍。 南宫灵点头,“真不错,”两个人在园子里随意踱步,“圆未大师说的对,多来走走,心里头放松很多。” 小和尚抚摸着小白兔,抬头道:“对啊,圆未师叔可是大智慧...啊!”说完,一看时辰,猛的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哎呀,功课时间到了,姐姐,我要走了,再不去,师傅又要叫我面壁思过了。” 南宫灵拍了拍他的光头,笑道:“去吧。” “嗯嗯,”于是,一眨眼小和尚便撒开脚丫子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南宫灵一个人漫无目的的闲走,手里拽了朵路边摘下来的狗尾巴草,等现太阳渐渐西下,才恍然时间居然过的这么快。 正要回去,却看到前边一颗梧桐树下,有个人独自饮茶,南宫灵凝眉端详,自自语道:“很眼熟啊,”忽而脑中闪过一个人影,兀自点头,“原来是他啊。” 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八卦心理,南宫灵甩着狗尾巴草走过去,那人听到动静看过来,南宫灵笑了笑,道:“没打扰你吧,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对南宫灵的出现似乎有些疑惑,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很快镇静下来,“我们好像见过。” “也许吧,”南宫灵点头,饶有兴味的笑道:“在皇上的宴会上,侯爷。” 顾青连摇头一笑,“南宫小姐当时一舞惊人,吸引了众人目光,没想到还会注意到我。” 南宫灵眨眨眼,意有所指道:“本来是不记得的,不过后来又记得了。” 顾青连知道她指的是上次御花园的事,没有继续,却回答了南宫灵之前的那个问题,“寺里清净,来这里坐坐。” 又拿茶杯示意,“南宫小姐一起来饮一杯否?” 南宫灵欣然点头,“好啊。” 南宫灵将手中的狗尾巴草扔到一边,边走近,边摸着下巴,道:“让我猜猜,一般来外面躲清净,肯定是家里待不下去了,而侯爷大富大贵之家的,也就两条原因吧,”南宫灵伸出一个手指头,“要么就是被父母唠叨功名利禄,家业国业。” 南宫灵走到他身前,伸出的手指头摇了摇,唇角微扬,继而笑道:“侯爷是皇上钦点的,更何况日后还能继承王爷的位置,自然就排除这个原因了。” 顾青连含笑,端着茶杯,半仰头看南宫灵,“哦?那是为什么?” 南宫灵在他对面坐下,伸出第二个手指头,似笑非笑,“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原因,被逼婚了。” 顾青连摇摇头,拿起旁边一个空的杯子,给南宫灵倒了杯茶,笑道:“姑娘冰雪聪明,心思剔透。” 南宫灵双手交叠,撑着下巴,犹豫再三,道:“我能不能问个问题啊?” 顾青连喝了口茶,“嗯?请问。” 南宫灵笑意盈盈,观察他的神,慢慢道:“那天…我看到你和黎妃…” ------------ 第六十七章 旧情 顾青连端着茶杯的手一晃,放到桌上,抬头看着前面某处,沉吟不语。*** “不好意思啊,你既然不想说,就不勉强了,”南宫灵双手握住茶杯,察观色道。 “哦,不是,”顾青连摇头,缓缓一笑,笑容中略带苦涩,“也没什么不能说,不过就是一些过去的事了,我已很少再回想起。” 南宫灵喝了一口茶,感觉意外的淡雅清香,赞道:“好香。” “这是寺里自己种的茶叶,由晨露冲泡,所以比一般的清然,”顾青连解释道,又想起什么似的看着茶杯里的茶水呆,好久才说道:“她也是个很懂茶的人。” “嗯?”茶香可口,忍不住多喝了几口,话音传来,南宫灵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顾青连笑笑,掩饰自己的尴尬,“我是说子娴... ...不,黎妃。” 其实黎妃一直给南宫灵的感觉不太好,无非就是以色侍主,而且脾气极坏,心胸又狭隘。但是自从那天在御花园的事后,南宫灵也会想着,人都是有不同面的,她看到的也许只是黎妃不好的一面。如果那样就把一个人想的太糟糕,恐怕自己也显得狭窄。 顾青连叹了一声,抬起头,双眸凝视一片天空,目光放的很远,“我和她相识,就跟大多数相爱,或者曾经相爱的人一样,都显得那么平淡。” 南宫灵单手撑着下巴,安静的听他缓缓道来。 “子娴原本是个很安静也很腼腆的女孩子,没事做的时候她喜欢抚琴作乐,也偶尔舞文弄墨,我以前很喜欢她画的梅,有一种很独特的韵味,”顾青连指尖摩挲着杯缘,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时候,嘴边露出一丝微笑。 南宫灵颇意外,这是她认识的黎妃么? 顾青连放开茶杯,继续说道:“有一次她在桃花树下翩翩起舞,美极了,就好像仙女一样,”顾青连回想起那个画面,双眸如星,熠熠生辉,“不过,我们都自小在官宦人家长大,恪守礼仪规矩,即便有,也向来乎止乎礼。” 随之,南宫灵看着他目光黯淡下来,像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面色分外沉重,南宫灵给他的茶杯倒满了水,道:“先喝口茶。” 顾青连点点头,“谢谢,”双手握着茶杯慢慢旋转,苦涩一笑,“那天很晚了,子娴突然派贴身的侍女来找我,邀我见面。我们在一处客栈里相见,当时她满脸焦急的喊着要我带她离开这儿,我被闹了个一头雾水。” 南宫灵明白了,“她知道自己要被送入宫廷,所以来找你私奔。” “嗯,”顾青连点头,微微皱眉,“我当时一下子就懵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呢。而且,如果我们两个逃了,我们的父母该怎么办,我们的家族也势必受到连累,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南宫灵表示可以了解,在这个皇帝说了算的封建时代,只要他一句话,随时能让别人家破人亡,联系到现在已生的况,南宫灵猜测道:“的确是两难境地,她看到你犹豫,该是死心入了皇宫吧。” 南宫灵叹了口气,放了以前,她肯定会觉得顾青连没出息,连个女人都不如,可是此刻联想到沐薇雨,也有些明白什么叫身不由己,不禁出声安慰道:“也不能全怪你,这些事你也控制不了,皇帝想要的女人,谁能跟他抢。” “不...”顾青连略有些局促的将杯子握在手心里,垂眸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子娴...她居然想诱惑我...她觉得她要是成为了我的人,我就会跟她私奔了,真是个傻姑娘。” “呃...”南宫灵没想到啊,古代女孩子也挺开放,心里倒对黎子娴刮目相看了,敢爱敢恨的女人,“那你们...” 顾青连摇头,苦笑道:“没有,我让她回去,好好准备,等着入宫的那天,”深深叹了口气,“所以她恨我,我还记得她临走时的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南宫灵双手交叠支着下巴,“也是啊,谁能不恨呢。” “她总以为我是放不下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生活,”顾青连勾起一丝笑,脸上却落寞十分,“我知道对她很愧疚,可我又怎么能置我们双方父母不顾,只贪图自己快活。” 南宫灵唏嘘不已,“到深处转薄,如今已成既定事实了,还希望她不要太执着过去,不过,”南宫灵想起那天的话,弱弱的问道:“你们后来还有接触啊?” 顾青连神一滞,还是承认道:“嗯,原本她入宫后我们便不再联系,直到一次宴会,她...她趁我不注意给我下药,我们...”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南宫灵瞪大了双眸,伸手捂住嘴巴,这是爬墙偷男人啊! 顾青连很用力的拿起茶杯,当酒一样一口饮尽,放下时,能听到清脆的瓷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变了一个人,再也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子娴了,都是我害了她。” “自责也晚了,你当初既然已经放弃她,就不要再藕断丝连,这对谁都不好,”南宫灵如实道。 顾青连转头看她,“你说的对,我现在反而里外不是人,我既无颜见她,又不知怎么面对父母催婚,若是和别的女子成婚...我总觉得更愧疚与子娴...只能跑到这里来寻个片刻的清静罢了。” 春风不歇,撩衣袍卷长乱飞,两个人都陷入各自的思绪里。南宫灵突然有点理解白重文的做法,后宫生活不易,要还是带着宫外的眷恋,就不利了。南宫灵抬手拨开颊边乱,心中道,这黎子娴怕是由爱生恨了吧。 “小姐,小姐你在哪儿啊?”熟悉的声音不知从哪个地方传来。 南宫灵抬头寻着声音的方向,“是初雪。” 顾青连站起来,抖袍拍落零星落在身上的花瓣,“这些事藏在我心中太久,今天能跟你说说,好像轻松了不少。” 南宫灵也跟着站起来,笑道:“谢谢你的茶,很不错。” 顾青连含笑抱拳,“告辞,有缘再相见。” “再见,”南宫灵颔,“希望你早日走出自己筑建的围墙。” “多谢姑娘,”顾青连看了她一眼,迎着风慢慢走入竹林里,片刻不见人影。 不一会儿初雪蹦跶着过来,“小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叫我好一番寻找,”又看到桌上茶几,疑惑道“咦?你和谁喝茶呢?” 南宫灵往来时的路返回,“没什么,回去吧,”这一行,不止顾青连,她仿佛也受益良多,这就是圆未叫她来这边的原因么,南宫灵的嘴角绽开一丝笑容。 ------------ 第六十八章 少将风采 四月初六,暮春初秋时分,万物生机勃勃,草野小花缀满两道。京畿大道上,群众分道而站,翘以盼。不多时,马蹄声与脚步声一同传来,拾目远视,领先一人高头大马,银甲锃亮,红缨飞扬。近了,瞧得见是一个少年将军。面带风霜目光坚毅,身姿挺拔如松,正是英姿卓越,意气风时。 马蹄整齐划一,军旗迎风猎猎,军队整肃有序,鱼贯入城,绵延数里,赫赫军威。百姓夹道欢呼雀跃。路过人群时,以花瓣相迎,片刻舞满碧空。 “哎呀,好威风,”人群里讨论的热闹。 “可不是,”另一人附和。 “听说是南宫家的长子呢,年纪轻轻就当了三军统帅,果然虎父无犬子,”一位老者翘起大拇指。 有人不认识,“哪个南宫家。” “外地来的吧?”人群中一人不屑的看那个提问的一眼,“谁不知道当朝南宫家,父亲为文官之,儿子又镇守三军,威名赫赫。” “这样啊,可真够厉害的啊,”那人听了满眼佩服。 这人正是奉命回京的南宫诀,此刻他坐在马上,任由手下牵着走,思绪已经飞了出去,脑子里想着皇帝这次突然招他回来,到底所为何事。 原本井然有序的街道,忽然传来一个妇人凄厉的哭泣声,“我的儿,”她边跑着,边抓着路边的年轻男子,“儿子,啊哈哈,儿子你回来了…” 吓的那个男人手忙脚乱的推她,不过那妇人抓的太过用力,一时之间居然也摆脱不得,不由得大力一推。 大家纷纷避开,妇人猛的摔了出去,正好落在南宫诀面前。南宫诀身前随从快速做出反应,长枪一致对准她,呼喝道:“哪里来的妇人敢闹事。” 南宫诀低头一看,妇人摔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不禁皱眉,对两个随从道:“退开。”下马扶她起来,就见她神恍惚,双眸混沌,青白的脸色,皱纹间还夹些伤痕,一身青蓝色的粗布衫子显得不大干净了,花白头也乱糟糟的。 南宫诀看出这妇人神智有些不清,遂环顾四周,问道:“谁认识她的?” 大家都后退几步,谁都不敢吱声,眼前黑压压的官兵,吓也要吓死个人,就怕沾到了一丝关系,被一同问了罪呢。至于刚才推开妇人的那个男子,老早看形不对劲脚底抹油跑走了。 南宫诀皱眉,怎的邻里坊间的关系居然冷漠至此,于是打算让随从带她去官府,看看是哪家走失的老太太。 这时,旁边一个邻居老太太犹豫着走出来,行了个礼,低头不敢看,轻声道:“老妇认识她,大家都叫她周大娘。” “哦,你认识,如此正好,快些带她回去吧,”南宫诀说完,又要重新上马行路。 “将军,”老妇人急之下,抬头唤道:“老妇要报案。” 南宫诀看她一眼,“有案子就去找官府。” “官府说了没用,”老妇人双手抓着周大娘一起跪下,她刚才听说了,这个年轻人是很大很大的官,既然找官府没用,不如试试,“老妇是替周大娘恳请将军的,她原本是个勤快人,在这里做点小生意买卖,供儿子念书。儿子是家里三代单传,她别的不指望,就希望儿子长大成才,小末也挺争气的,自小聪明伶俐,教书先生都夸他。可是,这眼瞅着科举就要来了,小末却突然失踪,个把月了,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周大娘也因思念儿子,弄的精神失常了。” 南宫诀听完,疑问道:“他不是自己出走?” 老妇人摇摇头,“小末这孩子很乖的,平时除了给周大娘做点活计,就是捧着本书,也就前几天,周大娘的脚扭伤了,小末去山里头采药,就再也没回来了,我也是看她实在可怜,才恳求将军。” 说话期间,周大娘就一直恍恍惚惚的,见到陌生男子就又要扑上去,老妇人费了好大劲才拉住她,“大人,最近可失踪了好几个书生,大家都传闻闹鬼啊。” 南宫诀才不信鬼神之说,“报官了吗?” “哪儿没有呢,”老妇人叹了口气,“官府也没办法,到现在都查不出来。” 南宫诀若有所思,周大娘摇头晃脑的在人群里到处寻找,正好一个书生打扮的在人群后走过,她挣脱开老妇人,冲了过去,“儿子,儿子,我找到你了,我的儿子。” 老妇人一拍大腿,“哎哟,这可怎么办,”回过头,又带着些祈望的看着南宫诀,又要跪下,“将军,还请为我们做主啊。” 南宫诀示意旁边的随从扶住了她,淡道:“这个事不归我管,青书,你带她再去官府备案,让他们尽快查明真相,让百姓们安心。” “是,”左边被唤青书的年轻人抱拳,恭敬道。 一场热闹后,队伍重新前进,直到了一所府邸前,英气的年少将军凝视府前牌匾,默然半晌。 “诀儿,”一声柔和中带着惊喜的嗓音惊醒了他,抬头看向来人,忙从马身上飞奔而下,快步走过去,撩袍而跪,“母亲。” 南宫夫人喜极而泣,拿着手绢擦拭眼角,另一手扶他起来,笑着连连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让娘看看。” 南宫诀站了起来,看着眼前慈母,深邃目光也染了一份温和,“母亲还好吧?” “好,好,”南宫夫人有些哽咽,右手抚上南宫诀的脸庞,“诀儿瘦了。” “都进去再说吧,”背后传来一声略威严的语音。 南宫诀又跪下,“父亲。” “嗯,”南宫轩颔,摆了摆手,“边关可还好?” 南宫诀站定了身子,同南宫轩边走边说,“眼下还算稳当,并无异动,只是…” 南宫轩侧头看他,几年不见,这个儿子更加成熟稳重,眼角眉梢刻出一股子锐利,心中暗暗点头赞许,“只是什么?” “父亲你不觉得太过平静有些奇怪吗?”南宫诀回道。 南宫轩蹙眉,“树欲静风不止,表面越是风平浪静,暗地里就波涛汹涌了。” “正是如此,”南宫诀目视前方,嘴角微抿,下巴勾勒出坚定的线条,“白荻小子三五天就得闹上一闹,近段时间一点动静也没有,太奇怪了。” 南宫轩沉吟,道:“嗯,你多注意一些。” “是,”南宫诀应了,又疑问道:“父亲可知皇上这次突然招我回来,是为何事?” 南宫轩摇头,“为父也不是很清楚,明日皇上招你入殿,到时候看况。” 南宫诀想了想,点头。 ------------ 第六十九章 鲜花赠美人 南宫夫人原本在后面走着,给府中仆佣吩咐着事,这会儿走上来,听到父子两的谈话,忍不住拉走南宫诀,插话道:“都回家了还谈什么公事,诀儿路途劳顿,让他先好好歇息一下。***” 南宫轩拍了南宫诀手臂一下,“随你母亲去吧,回头来书房一趟,”说完迈步往书房走。 南宫诀点头应了,忽而扫视了一圈,道:“妹妹呢?” 南宫夫人唤了一声夏木,“小姐到底去哪儿了,怎么还没找到?” 夏木面色很是为难,道:“问了小姐房里的丫头,一早上就出门了,好像约了谁,我也不是很清楚。” 南宫夫人无奈道:“这孩子越来越野了。” 南宫诀颇意外,“妹妹以前最不喜出门,怎的现在性子变了很多。” “可不是,自从大病一场后,整个人都变了个人似的,闹出多少事了,”南宫夫人想起南宫灵又气又笑的,一脸无奈,“好了,暂且不说你妹妹,你在边疆怎么样,太苦了吧,瞧瞧你这脸儿瘦的,夏木,给少爷炖的汤好了没有,快送来。” 夏木一福礼,“是,夫人。” 南宫诀笑了笑,顿时少年老成的满脸凝重被一清而光,显出了一派阳光健气,“母亲放心,我在那边很好,生活可比京城里充实多了,早晚都和将士们一起训练,您瞧,我是不是壮实了不少?” 南宫夫人的眼眸里漾起一阵水雾,心里矛盾的很,既为儿子骄傲,又舍不得儿子辛劳,而且与京城远隔千万里,相见一面也不容易,“那么清苦的地方,娘不放心啊。” “好了,母亲别难过,我给你讲讲边关的风土人,还有啊,好多新奇的事,有一天啊,我和青书一起出去…”南宫诀岔开话题,拥着南宫夫人走。 “哎呀,小姐你快点走啦,”京郊一条路上,初雪拖着南宫灵。 南宫灵笃悠悠的走着,一脸的闲适,“急什么嘛。” 初雪用力往前拉南宫灵,“少爷今天回来呢,夏木姐姐老早就说了,没事别出去,可是小姐偏偏…” 南宫灵曲起右手食指在她额头敲了一下,双眸一横,“偏偏什么?” 初雪嘟起嘴。“小姐偏偏要去郊外找什么小土丘,这么晚了,回去夫人肯定要怪初雪带小姐瞎晃悠。” 南宫灵踩在泥地上,一脚踢开路上小石子,明明在古书上说那个位置有个古墓的,怎么就是找不到,瞄了一眼初雪,算了,隔几天还是自己一个人悄悄过来。 走到城门外,初雪垫脚一看,“咦,怎么守门的多了好些个。” 南宫灵抬眸一看,随口道:“大概抓什么犯人吧,”被初雪拉着走的太急,搞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忍不住道:“慢点,急什么,你不是说我那哥哥要傍晚时分才到么。” 初雪扁嘴,“话是这样说,可是夫人交代了今天都不准小姐出门的嘛,若是夫人找不到小姐,我可倒霉。” “好了好了,都唠叨一路了,也不嫌烦,”南宫灵翻了个白眼。“不是都到城里了么。” 初雪对磨磨唧唧的南宫灵深感无奈,“小姐,就当可怜可怜初雪,我们快些回家吧。” “行了,我头都被你吵疼了,”南宫灵心中暗暗下了决定,吐槽道:“以后我肯定不带你出门。” “小姐你说什么?”初雪没听清,问道。 南宫灵一摆手,“没什么,我说…那个…快回去吧。” 初雪圆鼓鼓的脸笑开了,“嗯,好的。” 路过街市,初雪把好几次要乱逛的南宫灵拉回来,“小姐别闹了。” 南宫灵摸了摸鼻子,无趣的走回正中间,随便乱瞟,一眼看到那边的风筝做的精细,就要过去,忽而一个人走的太急,撞了过来。 南宫灵连忙伸手扶住,抬眼一看,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脸蛋不算好看,但贵在清秀自然,穿了一身蓝色小碎花的粗布衣,手上挎着个花篮,里面有新采来的鲜花,“我走路太急,没撞到你吧?” 小姑娘摇摇头,还有些腼腆,半低着头,“没…没事。” 南宫灵放开手,打量了一下,“你第一次上街卖东西吧?” “啊?”小姑娘惊讶的抬头看南宫灵,顿时一呆,心里想这个姑娘真好看啊。 初雪站在南宫灵边上,好奇的问道:“小姐你怎么知道的?” 南宫灵指了指她的脸,“你看她这么羞涩,而且我注意她刚才站在那边不少时间了,都不喊卖花。” “对哦,”初雪点点头,觉得南宫灵分析的相当不错。 “南宫小姐,这么巧,”一人在后边唤了一声。 南宫灵转头,笑着点头招呼:“侯爷。” 顾青连走过来,看了一眼卖花姑娘手中花篮,“买花?” “嗯,”南宫灵点头,“这花挺好看的。” 顾青连从里面挑了一支出来,“好花配美人,送你。” “这…我自己买就行了,”南宫灵笑笑,就问那卖花姑娘,“多少钱?” 顾青连却已掏了银子出来,递过去,“这一篮我都要,不用找钱了。” 卖花姑娘接过银子,呐呐道:“太多了…” 顾青连一摆手,“没事,你去吧。” “谢谢,”卖花姑娘双手交握,弯腰行礼表示感激,“谢谢。” “南宫小姐不给我这个奉承美人的机会?”顾青连挑眉,含笑道。 南宫灵觉得再拒绝有点矫,接过花篮,微微浅笑,“多谢侯爷。” 顾青连摆手,“不要叫我侯爷,我们也算朋友了,喊我青连吧。” “顾公子,”南宫灵点头,喊的却是这个。 顾青连没有再勉强,“赠人鲜花,手有余香,”说罢,眉眼带笑,拱手抱拳道:“我还有事,南宫小姐慢慢逛。” “谢谢你的花,”南宫灵微颔,目送他离去。 初雪拨弄着花篮里头的鲜花,“小姐,我们府里头那么多花,你怎么还去买呢?” 南宫灵把手中的花篮扔到初雪怀里,一根手指头戳了戳初雪肉鼓鼓的脸颊,手感还不错,“你懂什么,这叫助人为乐,”一甩身,潇洒的开路。 初雪连忙追上她的脚步,笑嘻嘻道:“小姐心肠真好,对了小姐,刚刚那个是顾家小侯爷吧,小姐你什么时候和他认识的?” “啰嗦,”南宫灵轻轻吐气,不再多做解释。 ------------ 第七十章 哥哥 南宫府东边一处院落里,南宫诀换了身衣服出来,南宫夫人从丫鬟手里接过汤,“在外面肯定都没好好吃饭,这是娘亲手煲的汤,炖足了三个时辰,来尝尝。” 南宫诀坐下拿了汤匙,端起碗喝了一口,满足的咂嘴,“还是娘煲的汤好喝。” 南宫夫人和蔼的摸了摸他的头,“好喝就多喝点。” “嗯,”南宫诀冲她一笑,继续喝汤。 南宫灵走进去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一幅母慈子孝的场面,顿时就停在门口不动了。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是南宫诀的侧脸,眉黑而不浓,眼角微翘,俊挺的鼻梁,殷红的薄唇微抿,下颚的线条清晰而不僵硬。坐着的时候,背脊挺直,好像白杨树一样的挺秀身材。 这就是南宫诀,南宫灵的哥哥,她这样想着。 南宫夫人听到了外边的动静,转身往后看,嗔怪道:“灵儿,你跑哪儿去了,你哥都回来半天了。” 南宫诀正好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的同时抬起头微微侧过来,“妹妹回来了。” 南宫灵扶着门的边框,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嗯。” 南宫诀一个快步走了过去,稍低下头来,深深的凝视南宫灵,搞的南宫灵略有些局促的动了动脚,心里想着他不是看出什么问题来了吧。 忽然,南宫诀一把抱住南宫灵,拍了拍她的后背,“丫头长大了。” 南宫诀这种武夫下手没个轻重啊,南宫灵被猛的一抱,一口气没上来,岔了气,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咳…” 南宫诀放开她,细细端视,“好,几年不见,灵儿长的越标志了。” 南宫灵不知道眼神往哪里摆,干笑道:“…哥…哥哥累了吧,我们坐着说。” 南宫夫人起身,一手拉了一个,看着儿女双全的形,面上露出真心满足的笑意,又有些小小缺憾,如果这个儿子能常年待在身边就好了,对一个母亲来说,比起儿女的平安健康,别的功名利禄什么的都没那么重要了,“都坐下说。” 闲聊两句,南宫夫人要亲自去厨房关照一下晚膳的菜色,“灵儿陪你哥哥多聊会儿。” “嗯,”南宫灵扶着南宫夫人起来,后者拍了拍她的手背,“行了,我去去就来。” 只剩下兄妹两,气氛略尴尬了起来,南宫灵拿茶壶倒了杯茶推过去,“那个…哥哥…嗯…喝茶。” 南宫诀目光放在她身上,嘴角扬起一抹笑,“怎么这么生疏了。” 南宫灵双手搓了搓,僵硬的扯着笑,“呵呵,没…没有啊。” 南宫诀直摇头,假意叹道:“唉,以前老是围着我哥哥长,哥哥短的,姑娘长大了,不和哥哥亲近了喏。” “呃…”南宫灵扶额,“哥…”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南宫诀端起茶吹了吹,把漂浮的茶叶吹开,“大姑娘知道害羞了,怎么样,爹娘有没有给妹妹寻亲事?” 南宫灵拨弄着前面的头,撇撇嘴,“不说这个,”为了扯开话题,就问道:“诶,对了,你在外面打仗有没有新奇的故事说给我听听啊?” 南宫诀合上茶盖,“还真有。” 南宫灵拉拉他的袖子,双眸一亮,“给我说说呗。” “有一回,也就是前年冬天的事了吧,”南宫诀端正了身子,开始说起来,“军营里出了小偷,官兵的碎银子啊还有小东西丢了不少。就那么闹腾了好一阵子,连个人影子都没捞着。” 南宫灵听的认真,凝眉道:“不应该啊,照理说行军打仗的官兵警惕性肯定不错,怎么会抓不住人,莫非他用了**?也不对,军营里人那么多,也不可能大面积的迷倒一片,而且还闹了那么久。” 南宫诀咧嘴一笑,“可不是,所以啊时间久了他们开始传军营闹鬼,战场么,死人多,阴气也重,一来二去,传的神乎其神,有些胆小的非要吵着请巫师驱鬼,这不荒唐。” 南宫灵撑着下巴,“那后来呢?” “后来我一个副统领手底下出来个小伙子说,他知道怎么回事,我看他年纪轻轻,又弱气的很,本来是不大相信的,不过副统领很信任那个兵。我寻思着,试试就试试呗,反正也没多大损失。嘿,没想到,还真被他给逮着了,你猜怎么抓的,”说到这,南宫诀故意打个哑谜。 南宫灵摇摇头,老实道:“不知道。” 南宫诀哈哈笑道:“他用个渔网给兜住喽。” “噗嗤~”南宫灵笑着道:“快说说,他怎么给现的。” 南宫诀正了正脸色,“其实啊那个叫忍术,是东瀛人最擅长的伪装,能巧妙的利用金木水火土的原理给掩藏自己。比如冬天下雪,他就可以完美的变成和雪一样,再加上天黑,很不容易被现。可巧那小兵是个书呆子,喜欢看各种奇闻异事,就听过这事儿。” 忍术诶,南宫灵只听过没见过,“好想见识一下喔,”感叹了一下,又道:“那小伙子不错啊,年纪不大,见识不小,哥哥你可不会浪费这样的人才吧?” “嗯,”南宫诀微微一笑,“青书现在是我的副将。” 南宫灵比了个大拇指,“慧眼识英雄。” “还别说,很多时候他都能派上用处,”南宫诀双腿交叠,拿着茶碗的手搁在上边一条腿的膝盖上,侃侃而谈,“有一次军队转移的路上,经过一个村庄,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这种荒废的庄子其实不少,都是瘟疫过后,人该死的死光了,不死的迁走了,村子就被废弃了。不过,奇怪的是,当我们走到村子里的时候,居然现整个村庄都是动物,更奇怪的是,那些动物很特别。” “特别?”南宫灵微微歪着头,“怎么特别法?” 南宫诀微微一笑,“你见过比猫还大的老鼠,比猪还大的狗吗?” “嚯~”南宫灵惊讶道:“怎么可能!” 南宫诀挑眉,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不知那些东西怎么存活下来,还变那么大的。当时一看这种怪异场面,大家都愣住了,那些动物还凶悍的很,青书看势不对,就叫大家先退出庄子,不过有个小兵慢了些,被咬了一口,腿都烂了,没办法最后把腿给截了。” 南宫灵喟然一叹,“应该是变异了。” “后来青书让大家把那些怪胎围起来射杀,然后一把火烧了村庄,说是瘟疫遗留下来的祸害,留不得,”南宫诀说完,喝了口茶,“所以我常说么,书呆子也有用武之地。” ------------ 第七十一章 旧友重聚 南宫灵听的很向往,“好想出去见识见识啊,”说着伸手推了推南宫诀,“哥哥,你再跟我说说,还有什么。” 南宫诀换了个姿势,“沙漠绿洲,海市蜃楼这些常去沙漠就能看到,不过,最奇怪的是生活在沙漠里的一群人,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来,仿佛就住在沙漠深处,又仿佛是生活在沙漠底下。” 南宫灵皱眉,“底下怎么能住人?” “因为他们太神秘了,有时候走到半路突然看到一队人马路过,可是又突然不见,一开始还以为是幻觉,但军队里有人说,曾有人和他们近距离交流过,绝对是活的。” 南宫灵摸着下巴思索,道:“是不是利用了沙漠当屏障,就像魔术…哦,我是说变戏法那样。” “嗯,应该是这么回事,反正也没人细究,”南宫诀喝了口茶,接着道:“沙漠里奇怪的事最多,还有半夜里传来歌声,可是跑过去又不见人影的,听那边的族人说,是沙漠里的美人鱼,专门用歌声吸引人们,然后夺财害命。” 南宫灵咯咯笑起来,“沙漠里还有美人鱼,这都有人信,沙漠本来就空旷,很容易因为风向的关系,而让对方捉摸不定自己的位置。” “都是些传说罢了,”南宫诀笑笑,“没人说得清,也没人抓住过,也就一直传说下去了。” 南宫灵听的有滋有味,推了推南宫诀,催促着:“还有什么奇怪的事,哥哥快说…” “嗯,还有啊有一次,我们正打算…” 两人正说的起劲,房门被轻轻叩响,有丫鬟走进来,“少爷,御史大人找您。” 南宫诀面露一喜,豁然而起,道:“哈,是重文啊,快请。” 南宫灵跟着从位置上站起来,“哥,你和小白很熟啊?” 南宫诀揽着南宫灵的肩往外走,“你忘啦?” “嗯?”南宫灵尴尬的笑了一下,敲敲自己的头,“记性不太好。” “小时候我们都是和一个师傅学功夫的,还有清逸,说起来那段时间特别快活,你别看清逸斯斯文文的,他反而是我们三个人里面最厉害的,重文啊,自小就是人小鬼大,就会出损主意,”说着,回忆起过去,南宫诀笑的双眸晶亮亮的,“几年不见,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功夫退步了没有。” 南宫灵暗地里吐吐舌头,幸亏她哥没注意,“啊,对,我想起来了,一起习武嘛。” 这会儿南宫诀和南宫灵正走到庭院,南宫诀指了指远处一颗有些歪的香樟树,“灵儿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在家里练功,不小心把你种的树踩烂了,你还哭了好半天,最后为了哄你,我把父亲种的花拔了送你,你那个时候哭着鼻子,对我说了句话,你还记得吗?” 南宫灵不回答,反问道:“哥,你都记得啊?” “嗯,”南宫诀叹了口气,“在边关的这几年,闲下来就会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特别是幼年的,也许那段时间过的最轻松最让人怀念吧。” 两兄妹慢慢的走下台阶,南宫诀笑着道:“当时啊你还跟我说,你这个采花贼,我让父亲抓你,哈哈,为这个事情,父亲还打了我好几鞭子,后来,我就陪你一起种了那个香樟树。” 南宫诀仰头看参天大树,树冠广展,枝叶茂密,气势雄伟,唏嘘道:“现在都这么高了啊。” 也许真的是身体上的血脉相连,南宫灵觉得从心里对身边的这个哥哥产生了依赖与信任的感情,她从小没有兄弟姐妹,突然现在多了个哥哥,觉得还不错,不禁发自真心的笑了,“哥,欢迎你回家。” 南宫诀屈指弹了弹南宫灵洁白光滑的额头,嘴角带笑道:“走吧。” 中庭花园里,白重文凭栏而立,南宫诀远远的看见了,不等对方反应,一个纵身跃起,二话不说就出拳对着白重文的面门击了过去。 白重文原本在看水池的鱼呢,就感觉后面一阵异样的风,本能的侧身避开,身形动作中定睛一看,嘴角挑起一抹笑,轻易化解对方的招式。 不多时,花园里花飞花舞,两条身影纠缠打斗在一处,难分难解。南宫灵在边上围观,心里直叹,之前也有打架的场面,不过都是给一招解决了。显然她才看到真正的高手对决,简直眼花缭乱,让人看不清,只有一个字能形容,那就是――爽! 正当两个男人打的难分难舍,南宫灵看的目瞪口呆时,一把短笛分开两人,南宫诀转头,笑道:“清逸。” 南宫诀放下手,和白重文来了一个男人间的拥抱,然后重重拍了拍他的手臂,“这两年当个文官当的功夫都退步了,不行啊。” 白重文整了整衣服,不屑,“谁跟你似的喜欢打打杀杀。” 南宫诀改而对着李清逸比了个动作,“清逸,我们打一场。” “喂,我说你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打打杀杀的,”白重文整好衣饰,又是一副翩翩公子样儿,“大家都是斯文人。” 李清逸微微一笑,问南宫诀,“这次回来待多久,还是不走了?” 南宫诀放下比武的架势,“不知道。” 白重文抖出一把折扇,来回缓缓扇着,“我还以为你小子这辈子都不回来了。” 南宫诀不客气的一拳打在他胸口,“少废话,找我干嘛?” 白重文一把捂住胸口,“你还真打啊?”装腔作势的干咳了几声,苦着脸道:“亏我听说你回来了,就赶忙拉着清逸找你喝酒。” “那走啊,”南宫诀伸手勾上白重文和李清逸的肩,“好久没有痛痛快快喝一场了,今天不醉不归。” 原本站在边上南宫灵,听了他们的话,走上去,“哥,你就这样走了,娘会不开心的。” 白重文拿扇柄戳了戳南宫诀,“要不然改明天吧,你刚回来,伯父伯母应该有很多家常话和你说。” “也好,”南宫诀点点头,“明天我去找你们,老地方?” 白重文和李清逸很有默契的一齐点头,“嗯。” “那行,就这样说定了,”说完这事儿,南宫诀在他两之间轮流打转,“我说你们两个怎么也不找个媳妇,我在边关那是没办法,你们身处这花花世界,居然还孑然一身,可说不过去啊。” 白重文摸摸鼻子,“我倒是想...” “什么意思?”南宫诀作洗耳恭听状。 白重文看了看南宫灵,手指向李清逸,“别说我了,你问他怎么还没找。” 南宫诀在几人之间打转,甚是可疑啊。 “哥...你别这么八卦了,”南宫灵出声,道:“你若是想媳妇了,我跟娘说一声,趁你这次回来替你安排些适合的姑娘相亲,娘一定会很开心的。” 白重文合着扇子拍手,“原来南宫思春了,甚好甚好。” 李清逸微笑道:“嗯,到时我们替你参考一下。” “呃...”南宫诀不明白,“怎么说到我头上来了。” ------------ 第七十二章 下一个目标 夏时晨鸣,南宫轩和南宫诀两父子从朝堂回来,边走边谈论,南宫诀想了想刚才发生的事,问道:“父亲,你觉得皇上今儿个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南宫轩微瞌双目,“我看皇上是想让你留在京城,诀儿你心里怎么想。” “父亲,你知道我自小有一番心愿,能除暴安良,为民请命,在哪儿倒不是问题,我也不是贪恋手中权势,只是...”南宫诀犹豫了一下,不知怎么说。 南宫轩叹了口气,“唉,我看皇上终究是不放心呐。” 南宫诀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父亲你看,你现在是朝堂重臣,我又手握兵权,皇上担心固然是有的,可是我们南宫家世代都忠君爱国,皇上他怎么能...” “诀儿,”南宫轩打断了他的话,眼神略锐利的扫过去,“先不谈这个,毕竟皇上今日也就是探个底,说到底事情都还没有定论。换句话说,就算事成定局,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除非...”南宫轩抬头看天上一片漂浮的云彩,神色凝重。 南宫诀微微抿唇,年轻的脸上满是桀骜不驯,“父亲,我觉得当不当这个禁军统领还是其次,关键皇上对我们南宫家有什么想法。” 南宫轩沉默片刻,道:“皇上原本还想让你妹妹进宫。” “什么?”南宫诀一惊,“他想干什么?” 南宫轩一摆手,负手而行,“别急,也就是说说而已,没有真那么做。” “哼,”南宫诀冷哼一声,满脸不屑,“他还不是顾忌我们父子两才没有强求么。” “你妹妹进宫原本也不是坏事,”南宫轩慢慢走着,“只不过也不会是什么好事,我们南宫家几代以来都秉持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而攻坚强莫能胜之。且灵儿自幼随性,后宫倒不适合她。” 南宫诀走在南宫轩身边,坚定道:“父亲不能让妹妹进宫,皇上的心思您心里清楚,他不过是要我们有所忌讳,日后诸般投鼠忌器,算是对整个南宫家握在手掌心里了。” 南宫轩点头,“为父自然清楚,皇上到底是天子,于情于理这么想都没错。就像这次,名义上这个禁军统领是给你升职了,暗地里却是将兵马收回,继陈光瑾之后,皇上的下一个目标看来是我们南宫家。” 南宫诀眉头一皱,“父亲,那我们该怎么办?” “事情还没那么糟,”南宫轩停下脚步,和他面对面站着,“你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以后再说。” “嗯,”南宫诀点头,“我明白。” 南宫轩看到南宫夫人远远的迎过来,转了话题,道:“你好久没回京城了,有空四处多走动走动。” 南宫诀清楚南宫轩言下之意,年轻人之间好相处,也更好套话,于是,应承道:“是的,父亲。” 南宫夫人走过来,在两人之间轮流看,拉着南宫诀就要走,“怎么回家了还站门口,诀儿快随我来,我给你准备了一桌营养丰富的菜。” 南宫诀扶额,他才回来第二天,南宫夫人跟喂猪一样填他肚子,“娘...娘...你先去,我一会儿换了衣服就来。” “好,”南宫夫人放开拉他的手,“别忘了啊。” “嗯嗯,”南宫诀点头如捣蒜,“不忘,一定不忘。” 南宫轩和南宫诀又闲话一二,两人要分头走时,南宫诀突然想起一事,“哦,对了,父亲,我昨天回来的路上遇到个事。” “何事?”南宫轩收回步伐。 南宫诀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又道:“听说书生失踪有一段时间了,民间传的越发荒诞怪异,我怕如此下去影响不太好。” 南宫轩凝重的点头,“我此前也听过这事,只是没想到发展已经到如此程度。” “是的,眼下也快到一年一次的科举,这案子出在这个时间上,恐怕会引起书生们的恐慌,”南宫诀如是说道。 南宫轩颔首,“此事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是,父亲,”说罢,南宫诀转身快步往自己房间走去。 等他换掉一身朝服出房门,就看到南宫灵巧笑倩兮的站在外面,嘴角也勾起一丝轻快笑意,“丫头,笑的这么贼。” “嘿嘿,”南宫灵上去拉住他的衣袖,漂亮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哥,你是要出门吧?” 南宫诀稍稍低下头,“嗯,所以呢?” “带上我,”南宫灵露齿一笑。 南宫诀边整理袖子,边摇头,“这不行。” “那...就算了,唉....”南宫灵故意拖长了尾音,对着两个手指头,慢慢道:“可惜了娘煮的那锅粥,唉,算了,我去对她说一声吧,就说哥哥出去喝酒,不喝娘煮的汤了,”说完,转身作出欲走的姿势。 “诶...”南宫诀伸手阻止道:“等一下。” 南宫灵原地一跳,转回身,笑眯眯道:“什么事呀?” 南宫诀一掌拍在她头上,“行了,鬼丫头,就让你去。” “这才对嘛,”南宫灵挽着南宫诀的手,“我们快走,不然娘可要发现了。” 初夏还不见热,绿意倒是一天胜似一天浓,特别是这湖边柳枝轻摆,湖水一波盖着一波,荡的人心里边也悠悠然然的惬意。 南宫灵随着南宫诀踏上一座画舫,等人上了甲板,船上有人收了锚,船就随波逐流晃了出去。南宫灵环顾了一圈,道:“原来这就是你们说的老地方啊。” 清风流转,碧波澄澈,南宫诀笑而言,“这是重文的船,没事我们就来喝两杯,来,进去吧。” 南宫灵随着他一起走入船舱,就见白重文和李清逸都坐着,忽而一个清脆的声音,带着特有的娇气,嗔怪道:“灵儿,你们真慢。” 南宫灵才发现李清逸侧影挡住了一个人,不是李寻真是谁,遂喜道:“寻真,你怎么出宫的。” 李寻真走出来,带着南宫灵入座,笑嘻嘻的道:“我跟皇兄说想去二哥的府邸看看,谁知道正巧碰上他约了你们,就跟着他来了。” 南宫诀和李清逸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的一笑,看来都有一个很难缠的妹妹啊。 ------------ 第七十三章 听曲儿 寒暄过后,白重文端着酒杯,笑道:“南宫日后说不定就和我们同在京城为官了,来,这杯我们敬你,贺喜你高升啊。” 南宫诀一掌盖在他的酒杯上,“别人说也就罢了,你也说这话,你还不知道我?” “好了,重文你就别再取笑南宫了,”李清逸端起酒杯,双手托平,举到中间,“南宫,我和重文敬你一杯,欢迎你回来。” 南宫诀放开手,左掌拍了桌子一下,“好,还是清逸会说话,干杯。” 碰杯饮下,南宫诀拿筷子夹了块肉,“最近京里怎么样?” “你是指哪方面?”白重文才拿起筷子,抬眸问道。 南宫诀凝眉,“皇上怎么突然叫我回来当这个禁军统领。” 李清逸端着酒杯刚放至唇边,听了话,移开些,道:“你觉得对你而言,这是升了,还是贬了?” 南宫诀轻哼一声,笑着道:“京城多好,天子脚下,又当了这么重要的一个差使,那可是皇上对我的信任。” 白重文打开折扇摇了摇,“你心里果真这样想,就不会跟我们探问情况了。” 南宫诀放下筷子,一手把玩酒杯,“这次回来,我总觉得有些事不太明朗。” 在他们三人谈论事情的时候,南宫灵拉着李寻真说悄悄话,“寻真,最近有没有见到薇雨,她还好吧?” “我也很少见到她,应该挺好的吧,不过我听说皇兄没去过她宫里,”李寻真仰头想了想,说道。 南宫灵叹了口气,“她还是没想开啊。” 李寻真似乎抓住了关键,“什么没想开?” 南宫灵看了看三个男人,拉了拉李寻真,“我们出去走走吧。” 李寻真笑着站起来,“好啊,我也觉得里面太闷了。” 站在甲板上,河面的风吹来,令人顿觉神清气爽,李寻真和南宫灵坐在船边上,双脚腾空,晃啊晃的。 南宫灵添油加醋,真真假假的说了一遍沐薇雨的故事,“她进宫是不得已的,皇上有那么多老婆,干嘛非要将一个不爱的女人留在他身边呢。” 李寻真右手撑着下巴抵在膝盖上,头微微倾斜,“可是皇兄毕竟不是普通人,他是皇上啊。” 南宫灵弯腰,下巴靠上双膝,“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她弄出来呢。” “除非死了,要不然你就别想了,”李寻真耸耸肩,随口道。 南宫灵一个激灵,挺直了腰背,“你是说死人?” “...嗯啊,你怎么了?”李寻真疑惑的看向突然激动的南宫灵。 南宫灵眯着眼睛,嘴角缓缓划开一抹狡黠的笑意,“只要是死人就没问题了啊。” 不经意间,船停靠到了对面岸边,旁边零零散散的也停了其他几艘画舫,隔壁那艘尤其华丽,只是装饰的太过艳丽反而显得俗气,彩色灯笼围绕了一圈,晚上点起来,该是想当美观的。 李寻真突然拉了拉南宫灵,“灵儿,你之前不是说船上的小曲唱的更好听吗?快带我去。” 南宫灵正冥思苦想,被拉回现实,转头看了一眼,神秘一笑,“晚上才有呢,这个时间她们还在睡觉吧。” 李寻真眨眨眼,“为什么?可是我晚上出不来啊。” 南宫灵撑着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那我们现在去看看。” “好啊,”李寻真高兴的握着南宫灵伸出的手,一把被带起来,又看了船舱一眼,“要不要跟二哥说一下?要不然他知道了会生气的。” 南宫灵低声道:“告诉他们,我们就去不成了,就偷偷的去看一下,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就不会被发现啦。” 说着,两人就蹑手蹑脚的从船上下来,携手上了隔壁一艘,站在外边探头探脑看了片刻,南宫灵唤道:“有人没有,我们来听小曲儿了。” 李寻真左右看了半晌,“好像没人诶。” 话音落地,一个尖锐的女声带着没睡醒的慵懒感从里面传出来,“谁啊,大呼小叫的。” 帘子微动,衣着鲜亮的中年妇人走出来,看着约莫四十上下,保养的还不错,就是满脸风尘打扮,一看就是什么行业的。 一双精明的眼睛上下扫视两下,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两位姑娘大白天的来我醉君楼做什么?” 南宫灵开口,道:“我们来听曲儿,叫你们这里弹的最好的姑娘来。” “哎呦,我说姑娘您是不知道吧,”老鸨翻了白眼,“我们这样的向来只做晚上的生意,大白天哪儿来的姑娘给你弹琴唱曲啊。” 南宫灵两根手指从怀里夹了张银票在她面前晃了晃,“能唱了吗?” 老鸨一把捉住了飘动的银票,塞入自己衣袖里,“好说,好说,有钱啊,什么都好说。” “那还不快请我们进去,”南宫灵板着脸,道。 “来来来,请两位随我进去,”老鸨领路。 李寻真见她走路一扭一扭的,显得有趣,偷偷掩嘴笑,待进入里面,一股香粉迎面扑鼻而来,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阿嚏~什么味儿?” 南宫灵厌恶的挥了挥手,走过去把窗子打开,清风吹进来,散发了不少香粉味,才觉得好受些。 “两位姑娘稍等,我去喊香姐儿来,”老鸨扭着进了另一间房,喊了一个丫头,“快去把香姐儿给我喊来。” 丫头端着盘子,“妈妈,那两位姑娘是干嘛的呀?” “嘿,还真稀了个奇的,大白天两个姑娘家逛青楼,”老鸨说完,又道:“行了,你别问那么多,咱们有钱拿就行了,你把香姐儿喊起来。” “是,妈妈,”丫头听话的上去。 南宫灵和李寻真坐了一会儿,有人上茶,端起茶碗看了看,又放下,没什么兴趣。李寻真显得有些不安,“灵儿,要不然,我们还是走吧?” 南宫灵拉住她,“来都来了,你就别半路退缩了。” “可是...”李寻真局促道:“不听了,我们...” 话没说完,珠玉帘子一阵晃动,美人抱着古琴袅袅而来,端坐到位置,摆上古琴,抬头悠悠一笑,端的绝色之姿,语音轻柔曼妙,“两位姑娘想听什么?” ------------ 第七十四章 总有意外 风露青冥水面凉,旋移野艇受清香。见伊人婉婉行礼聘婷若现,南宫灵暗中赞叹,肤若凝脂面似桃瓣,美目倩兮傲若寒梅,好姿色。 南宫灵让李寻真坐好,“你看,人都来了,听完了马上走如何?” 李寻真犹豫一下,“那...好吧。” 南宫灵双手撑在椅子上,清了清嗓子,对那香姐儿道:“随便来首你熟悉的曲子吧。” 香姐儿微微颔首,唇畔勾起兮兮嫣然笑意 朱唇轻启:“奴家献丑了。” 纤指拨动琴弦,清冷乐声如同泉水般涌出,飞跃高山流水,穿越迷雾群林,令人心旷神怡,突然,曲调一转,缓慢流泻,音律低沉哀鸣,可见弹琴之人心绪不稳,但见纤指极速拨弦,原本潺潺溪水突如黄河绝提,泉涌而出,似风起云涌,波涛海浪… 南宫灵双手无声拍掌,摇头晃脑道:“好音色啊,俗话说此曲只应天上去,人间难得几回闻。” 李寻真也听入迷了,渐渐放下心里惴惴不安的包袱,赞道:“确是与平日听的不同,倒更加显得心胸开阔,壮怀激烈。” 正入神,忽而一人从内间出来,一掌砸在琴弦上,嘭的一声,香姐儿被吓的一跳,人也跟着倒向旁边地上,口中惊呼:“啊…” 被破坏了意境,南宫灵不爽的很,皱眉看去,就见一个穿着鲜艳华丽的纨绔子弟模样的年轻男子,长的流里流气,两个眼睛下面一层黑眼圈,像纵欲过度的样子,此刻凶神恶煞的大喝道:“他娘的,明明是老子包了这妞,怎么在外面弹琴,老鸨呢,快给老子滚出来。” 说话间,有几个随从打扮的跑出来,跟在他背后,那年轻男子挑起珠帘子环顾一圈,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在南宫灵和李寻真脸上划过,顿时一亮,“哎哟喂,我还当是哪个野汉子,没想到是美妞啊。” 说着话,溜达溜达的走过去,“嘿,既然你们听了老子包的妞弹的曲子,你们就要付点代价。” 晦气,南宫灵暗暗吐槽,心想这边动静闹的太大不好,拉着李寻真的手就要往外走。那年轻男子哪肯就这么轻易放走,他就算在烟花柳巷逛惯的人,哪儿见过南宫灵这般倾城姿色,更何况还有李寻真这样清秀可人的,简直挠的他心痒痒。于是手一挥,一群手下就拦住了她们两的去路,馋笑着道:“小妞莫急啊,陪大爷我玩玩嘛。” “放肆,”李寻真何曾被如此轻薄过,怒火上了脸,粉嫩嫩的一层红色,“快闪开。” “哎呦,还是个烈性子的,我喜欢,”年轻男子挑衅的走过去,伸手就要摸小脸蛋。 这人一看就是嚣张惯的,摔倒在地上的香姐儿被丫鬟扶起来,老鸨暗暗拖着他们退到一边,丝毫不敢动声色。 南宫灵在他猪爪子要伸过来的时候,看准时机就对着他下边一踢,都快佩服自己,简直把“快”、“狠”、“准”,这三字要诀把握的到位至极。就见那年轻的男人疼的说不出话来,脑门子顷刻间沁出一层汗,手指颤抖的指着他们,深呼吸好几次,才拼了命的喊出:“抓…给老子…抓住这两臭娘们。” 南宫灵当然不会呆立着不动,她踢完人后,一手掀翻了桌子,阻止那些侍从,另一手拉着李寻真往外跑,尽量不想惊动隔壁他们几人,实在没办法,也只能先回去了,好赖不能吃亏。 才跳下船板,一个俯冲的姿势,眼看着前面有一个人,还是扎扎实实撞了上去,南宫灵摸头,“妈呀,疼死我了。” 李寻真被她带的差点摔倒,稳住了身子后,给她看看,“灵儿,你没事吧。” “南宫小姐,”被撞之人开口,颇意外。 南宫灵眯着酸涩的眼睛,抬头一看,“诶嘿嘿…顾公子,这么巧。” 李寻真意外,“你们认识?” 顾青连听到声音,才看向南宫灵身边的女子,这一看不要紧,惊讶的眼睛都瞪大了,“公…” 李寻真左右看看,食指伸到嘴边,“嘘~” “看你们往哪里跑,”年轻男子从船上追下来,被一个随从扶着,走路有点一歪一歪的。 南宫灵看着一圈围着自己,再看那个男的,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 被南宫灵笑的恼羞成怒,年轻男子怒道:“快给我抓起来。” 南宫灵和李寻真只要随便吼一嗓子,隔壁船上的人就能听到了,也不是很着急,正犹豫呢,就听到顾青连道:“陈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认识啊?”南宫灵比了比那个男的。 顾青连点头,“嗯,是内阁中书家的二公子。” 那姓陈的显然也刚看见顾青连,讶然道:“侯爷…” “陈公子,你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这事,若叫你爹知道了…”顾青连淡淡道。 姓陈的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谄笑道:“侯爷,你误会了,这两个刁民…” 顾青连微微一笑,“她们是我的朋友。” “啊,误会,一切都是误会!”姓陈的大手一挥,对手下呼喝道:“你们还不快退开。” “没事就先走吧,”顾青连懒怠多看一眼。 姓陈的点头哈腰,“失敬失敬,侯爷您请,我们先走了。” 片刻功夫,人就退了个干干净净,南宫灵笑道:“多谢你哈。” 顾青连摆手,“你们一个是丞相千金,一个是公主,我只不过做个顺水人情,”说着,皱眉道:“话说回来,公主你怎么在外面。” “安啦,”南宫灵揽着李寻真的肩,“我们和哥哥他们一起出来的。” 顾青连点点头,看向李寻真,“原来如此,那你们两怎么和他们闹起来的。” “呃…”李寻真不知道怎么回,看了看南宫灵。 南宫灵拨弄一缕发丝,“我们出来透透气,谁知道遇到这个诬赖,”说着,扯开话题,邀约道:“啊,对了,他们在隔壁船上,要不要一起?” 顾青连看了看那艘船,摇头,含笑道:“我还有事,你们还是先回去吧,省得再遇上是非之人。” “嗯,”南宫灵对他挥手,“今天多谢了哈,改天请你吃饭。” 顾青连拱手作揖,“客气了。” 等顾青连走了,李寻真拉着南宫灵的手晃了晃,“快回去吧,要被发现了。” “嗯,”南宫灵点头,两人往回走。 ------------ 第七十五章 宝马良驹 李清逸推开窗子,让风吹进来,散去不少凝重,“南宫,白荻最近没什么动静?” “是啊,”南宫诀点头,酒杯握在手中,“平静的不寻常。” 白重文刷的一下合上扇子,嘴角牵起意味不明的笑,“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 南宫诀转头看向他,“哦?什么事?” “白荻有人混入了我大昭,”白重文执酒喝了一口,淡淡吐出一句。 南宫诀脸色一变,“我没听说,你怎么知道的?” 白重文下巴一扬,“你问清逸。” 李清逸侧身站在窗边,“前一段时间,锦城出现几个来历不明的人,后来官兵发现有两伙人厮杀,捉了两个活口,发现不是本国子民,不过他们都自杀了,后面也没查出什么,但我和重文怀疑,是有白荻的奸细混了进来,奇怪的是…”李清逸凝眉,似乎有想不通的地方。 “奇怪的是两伙人都是外族的,”白重文接口。 南宫诀思索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内斗。” 李清逸摇头,“还不清楚,你让手下将士紧着些,多注意边关来往人群。” “嗯,”南宫诀凝重的点头,忽又问道:“清逸,皇上那边到底什么意思。” 李清逸还没回,白重文轻呵一声,“还能如何,树大招风呗。” 李清逸沉默着伸手拍了拍南宫诀的肩,皇帝虽是他兄长,可是南宫诀和白重文也如他亲兄弟一般,叹道:“一切小心。” “我明白,”南宫诀垂眸,一口饮了杯中酒。 不知过了多久,白重文突然想起,道:“两个丫头跑哪里去了,怎么没动静。” 话才说完,就听到南宫灵笑嘻嘻的声音道:“可想起我们两来了,你们说那些没劲,我带寻真出去转了转,”说完,和李寻真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白重文起身,潇洒的甩袖往外走,“南宫,别说我不够兄弟,走,我有个礼物要送你。” 按照南宫诀和白重文这么多年的交情,他也很了解白重文这个人的脾性,耍他的次数也不在少数,“别是什么乌龟虫子的吧,我说重文,我们可都不是小孩子了,你别再弄这些…” 白重文鄙视的看他一眼,“幼稚!” 意外的是,下了船,白重文弄了辆马车,颠簸颠簸好久,南宫灵掀开帘子一看,“怎么到郊外了。” 白重文老神在在的,“就是在郊外。” 南宫诀抱臂,勾唇一笑,道:“你不会在郊外买了所宅子送我吧?这可是行贿啊,我不要的。” “你见到就知道了,”白重文颇神秘的一笑。 南宫灵低喃:“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搞什么鬼。” 又行了一炷香时间,马车慢慢停下,南宫诀伸手掀起帘子,扶着南宫灵下车,李清逸也抱着李寻真跳下来,众人站定后,南宫灵抬手遮住刺目阳光,指着不远处的房子,“你真的送宅子啊?” 白重文率先往前领路,“进来就知道了。” 门口开门的小厮显然认识白重文的,很是恭敬的迎进去,“我们老爷在出门前都安排好了,就在后边。” “嗯,”白重文颔首,带着一行人随他往后边走去。 越走就越显得空旷,房舍零零碎碎建了不少,不过都是一层高低,一看就明白,是个类似于牧场的地方。 后边是一块很空旷的场地,众人刚停下脚步,就见一抹黑色影子呼啸如风,快速闪过眼前,带起一阵尘土。 “嚯,好马,”南宫诀双眸发亮,由衷赞道。 南宫灵和李寻真掩住口鼻,干咳两声,她们根本没看见哪儿来的马,刚怀疑,就听到嘹亮的马啸声,定睛看去,就见前面多了一匹黝黑骏亮的马。此刻正高扬着骄傲的头颅,抖动着优美的鬃毛。这匹高头大马,浑身的每个部分都搭配得那么得当,每块肌肉都显示出力量,让人一看就觉得那么柔和,那么健美。 南宫诀走过去伸手拍了拍,意外的呼道:“红色的眼睛。” “踏炎乌骓,”白重文笑的很得意,踱步过去,“好的将军怎么能没有一匹好马,如何,还满意吗?” 南宫诀握起拳头砸了他一下,“够哥们。” 爱怜又激动的抚摸着马的身体,南宫诀啧啧叹道,“这马不便宜吧?” “好马值千金,”白重文潇洒的甩开折扇,“银子是死的,关键是看它能换来什么好东西,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南宫诀早就等不及了,一跃上去,满意的拍了拍马的脖子,双腿一夹马腹,顿时,如箭一般蹿了出去。四蹄翻腾,长鬃飞扬,一副壮美的姿势。 在场地里跑了两圈,南宫诀觉得不够畅快,就看准了后山的小径,勒着缰绳转了个方向,这马像是有灵性一般,知道主人的心思,欢腾的跑起来。前方出现一条沟,南宫诀正犹豫,就见它四蹄腾空,如风,如电。平稳地腾到空中,简直像滑翔一般地飞过了深沟,轻轻地落在对岸,继续前奔。 南宫诀哈哈一笑,满意极了,“好马!” 留下的几人看着南宫诀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白重文看着他们,拍了拍手,又有人牵了几匹过来,道:“我们来比赛,看谁跑的快。” 李寻真拍手,“好耶,”跑过去选了一匹看起来性格温和的,熟练的踩着马鞍翻身上马,高高在上的俯视,笑的意气风发,“灵儿,我们两个比比看。” 南宫灵无比庆幸,她以前居然学过骑马,就是不太熟练,毕竟现代不是这个以马当代步工具的年代,她看了一圈,选中了一匹纯白色,只有四蹄乌黑的马,“我喜欢这个。” 各人都上了马,白重文率先踢了李清逸的马一下,那马被刺激了,疯了一般冲出去。 白重文朗声笑道:“谁跑最后一个,今晚请客,”说罢,一扬缰绳,追了上去。 南宫灵和李寻真慢悠悠的跑在后面,不太熟练,因而显得尤其小心,就当散步。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寻真往前探了探身子,“不知道他们跑哪儿去了。” 南宫灵仰着脖子往前看不出个所以然,“我们慢慢走,等会儿他们往回走就能看到了。” “嗯,”李寻真点点头,忽然凝眉道:“咦,那边好像有什么声音。” 南宫灵正要仔细看,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不多时白重文出现在两人面前,“不知道南宫和清逸这两家伙跑哪儿去了。” “你们看,好像有人被劫持了,”一直注意那边动静的李寻真突然道。 ------------ 第七十六章 劫持书生的人 随着李寻真的一声惊呼,南宫灵和白重文不约而同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几个黑衣人行色匆匆,在林中很快的跑动,其中,中间一人肩上扛了麻袋,那形状来看,分明是个人,还在不停挣扎着。后面一个黑衣人大概嫌他太闹腾,右掌劈了过去,那麻袋里的人就晕了过去,不再动弹。 “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强抢民…”李寻真娇俏的脸上染了怒气,一口气说到后面有些不确定,道:“呃…也不知道是男还是女。” 南宫灵双目远视,那麻袋下方一双脚露出来,黑色布鞋,还有一方青衫顺了出来,便回道:“是男的,”说完,眉头紧锁,思量道:“听说这几日总有书生失踪,会不会…” 白重文神色凝重了起来,那几个人的行动举止来看,功夫并不低,于是侧头交代道:“你们躲在后面,不要轻举妄动。” 南宫灵和李寻真知道不是玩闹的时间,没有异议的点头,“嗯,我们知道的。” 白重文率先下马,让南宫灵和李寻真下来后,在后面待着,又叮嘱:“我先去看看,若真是那帮劫持书生的,正巧被我们抓住了,问个清楚,你们就站这儿,切不可乱动,知道了吗?” “晓得了,”南宫灵拉着李寻真躲到树后,两匹马打了个响鼻,抖抖脚,也很乖巧的站在原地,不知为何心中有一丝不宁,见白重文要走,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袖,“你当心点。” 白重文冲她一笑,“我能有什么事,走了。” 南宫灵目送他的背影,说不清这股不安来自于哪里,照理说,她应该对白重文的功夫很有信心才是啊。但是,她到底没见过几个江湖人,那些人可跟耍点花拳绣腿的地痞流氓不同。 “灵儿,你在担心什么吗?”李寻真看着她,问道。“ 南宫灵蹙眉道:“我也说不好,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这样,寻真我一个人等在这儿,你去把我哥和清逸找来。” 李寻真摇头,“万一你遇到危险怎么办?” 南宫灵哭笑不得,“你觉得遇到危险的话,我一个人和我们两个人有什么区别。” “起码也多个照应嘛,”李寻真踩着一块小石子,磨蹭道。 南宫灵拉着她的手晃了晃,“好了,乖,我都在后面躲着呢,能有什么事,你快去把他们找来,我倒是怕小白有危险,到时候,我们也打不过。” 李寻真琢磨了一下,才点头,“那…好吧,你们要小心哦,我很快回来的。” “嗯,去吧,”南宫灵拍拍她的肩,帮她把马牵出来。 话说白重文一个跃身出了林子,把那群黑衣人吓了个愣怔,白重文颇潇洒的笑笑,“各位兄弟走的那么急,做什么去啊?” 那几个黑衣人交头接耳互相看了一眼,不明白突然跑出来的白重文是什么来路,一个人开口,声音低沉,“别管他,我们快走。” 白重文伸手一拦,“嘿,别走啊,你们麻袋里装了什么?” 刚刚开口的黑衣人斜眼看白重文一眼,“滚。” “滚我倒是不会,不然你教教我,”白重文拿扇子指了指麻袋,嬉皮笑脸的道,“我说你们大白天的不是拐卖人口的吧?” 黑衣服见白重文跟狗皮膏药似的,怒气从中来,不再多废话,手一扬,“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把他抓起来。” 正好李寻真骑马离开,马蹄声惊动了黑衣人,他危险的眯起双眸,改变了主意,“有同谋,杀了他。” 话音落地,黑衣人训练有素的持刀砍过来,白重文很轻松的避开,几招后,轻轻一带,把扛着麻袋的黑衣人踢出去,然后借另一个黑衣人的刀弄碎了麻袋,一个书生模样打扮的人跌了出来。 那几个人黑衣人见败露了,杀心更强,出招又快又毒。白重文应对自如,也不见慌张,脚一踢,把书生先弄到了边上,省得误伤他。 这时,白重文余光少见一抹黑影挥刀砍书生,白重文劫了跟他打斗那个黑衣服的刀,手肘一顶,刀被真气带着,打落了那个人的。 白重文知道他们一击不成,要杀人灭口,但是这些人数不少,他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没办法全打败,关键是他不想轻易下杀手,毕竟人死了,线索也断了。 于是,他边打边退,直退到书生脚边,抓了他胸襟前的布料,一手甩了出去,边大声道:“灵儿,先带他走。” 南宫灵就看到有个东西,嘭的一声摔在了面前,捂脸,艾玛,这都摔的鼻青脸肿了吧,可怜呐。不过她反应也是极快的,费尽力气,终于扶了那个人上马,她大喘两口气,跟着骑上去,口中念念有词,“拜托,千万别掉下去啊,我骑术不是很好。” 说着,突然寒光一闪,太阳下,亮的让人眼睛都花了,南宫灵呆住不动,猛眨了两下眼睛,心里还在想这个天外飞物是神马东西。 就听到白重文大声道:“走啊。” “哦…哦哦哦,”南宫灵醒过来,右手一甩马鞭,拉着缰绳,雪儿就飞快的冲了出去。 雪儿是南宫灵给这匹马取的名字,她看到这马全身雪白,只有四蹄乌黑,就跟雪地被人踏出黑泥一般,“惊雪,”南宫灵如是笑着道:“就叫惊雪。”然后,她亲切的称呼为雪儿。 见南宫灵带着那书生跑了,白重文舒了口气,回头看着那些黑衣人,从腰间抽出软剑,这样下去太浪费时间,露齿一笑,“一起来?” 剑走游龙,凌空腾身而起,脚踩树枝借力,突的一个回身,剑势凌厉,三人立即倒下,胸口一道伤口,看着不深,却一下子挣扎不起来。 白重文收了剑势,缓缓落下来,剑指前方,傲然而笑:“别浪费时间了,爷没那么多时间。” 却见黑衣人冷冷一笑,拿出一把伞,白重文翻了个白眼,又没下雨,这会儿还有空打伞呢。不过,他马上就慎重起来,凝眸道:“千机伞。” 黑衣人冷笑道:“还算你小子有点见识,见鬼去吧。” 说罢,黑衣人打开貌似普通的伞,忽然千千万万支细如毫毛的针从伞面发出来,顿如漫天星雨,源源不绝。 ------------ 第七十七章 黑夜与女孩 白重文挥剑如虹,剑气挡住了那些细针,丝毫不敢大意。这千机伞他也是第一次见识,不过传闻只要出伞,方圆之内没人能躲过。而且它不同于平常暗器,它不止毒,里面的针更是源源不绝,好像没完没了一般。 白重文胸口微喘,已觉得额头汗渍淋淋,他很久没有这样认真打过一场,更何况关乎生死的。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能搞到这样一件神兵暗器,可见来头不小,不知道是不是和白荻有关,心里不由得冒出一丝凉气。 忽而见对方动作停顿下来,眯眼暗笑,心里简直要夸自己了,这千机伞也不过如此么。荧光闪过,分明看到对方脸上诡异笑容,白重文心中一凉,却是晚了。 脚往地上一点,侧身一闪,堪堪避过要害,肩膀刺痛传来,单手点了穴止血,眼下可没时间细看,但是从逐渐麻木的感觉来判断,果然有毒。 白重文手上动作不停,对方那人哈哈大笑,在风中尤为刺耳,血腥混着白色绫罗,黑紫色的血泊泊流出,染黑了肩头的衣料。 日暮西沉,剑气萧肃,林中树叶飒飒,寒鸦振起,拍翅惊飞,一群黑影在头上飞过,趁着那黑衣人一瞬间分心的时机,白重文伸手探入胸口,拿出一枚火云弹,猛地往地上一砸,顿时烟雾缭绕。黑衣人拿衣袖掩住口鼻,等烟雾稍稍散开,白重文早就窜入林中,逃之夭夭。 黑衣人气馁的捶了一下树,参天大树被震的抖落一地黄叶,领头的低沉着嗓子道:“先回去。” 另一人似乎有点迟疑,怯懦道:“可是任务没完成,主人…” 先开口的那个一扬手,“我会解释,撤。” 风静静吹过林子,人影刹那间全都不见,恢复最初的平静。 白重文就这样疾驰一炷香的时间,脚步渐缓,靠着一颗大树喘气,额头汗珠成豆大的一颗颗,沾湿了整张脸。唇色染白,晕眩一阵阵压过来,勉强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吞下,身体不支,沿着树身慢慢滑倒在地,临闭眼前,就见一轮新月高挂树梢。 夜色渐浓,黑乎乎的一片森林,夜幕遮盖了一切景物之后,只剩下狂风在林中呼啸。古苍的虬松,垂着长须,对对树鹰从头上飞过,急箭般隐入了深林。镰刀月高悬中天,将些许柔光撒在林子里面,树的阴影就随之浓重。 就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间里,一个清脆的嗓音从林子传来:“小呀么小药童,找呀么找药材,找呀找呀找药材~” 配合着欢快而荒腔走调的自创歌声,但见一个娇小身影蹦蹦哒哒的跑出来,一张鹅蛋粉脸,秀丽绝俗,她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一身淡白色衣裙,无一朵花纹,只袖口处用红丝线绣了几朵半开未开的夹竹桃,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 少女显得很是活泼开朗,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我哼着歌儿,背着药篓,拿着小铲勤勤恳恳辨别药材,我手儿挥的勤,我腿儿走的快,我鼻子灵过狗,我眼睛毒过…” 哼到这里,不知瞧见了什么,停下来,自言自语道:“咦,那是啥?” “艾玛!这是个死人哪!!!哎哟真晦气啊!!!怎么出门没挑好时辰!我可是要成为神医,被人奉为女神仙,受人爱戴敬仰,死后名垂青史的女人啊!!!怎么能沾一身晦气呢!”少女夸张的嗷嗷叫,原地跟陀螺似转了几个圈,拍拍屁股就要走。 走不了几步,又一溜小跑回来蹲下来戳戳地上那人,嘴里叽里咕噜道:“软软的好有弹性呀,看来还没死呢!哎,谁让我是个善良的人呢!看我妙手回春!!” 白重文在昏沉中感觉一股药味入鼻间,眼皮颤抖,开合了几次,就见眼前一个模糊身影在晃动,出于本能,第一时间就要起身抓剑,却扯动了伤口,痛呼出声,皱皱眉,还是握剑持胸,出口,才发现声音干哑:“你是谁。” 少女拍拍胸膛,哎哟妈呀,这惊呼如平地惊雷,暗夜霹雳,吓死个人。 看眼前人苍白脆弱如同一方无依的绢,风中摇摇欲倾,蝶折双翼,赢弱颤巍,然持剑当风之态,青丝飞扬如瀑落,衣袂翻飞如蝶起,巍巍然峭壁青松拔地坚挺,凛然不可侵犯。一瞬间为这姿容所震撼,有些痴了,舔了舔嘴唇,讪讪道:“美人勿惊,我给你疗伤呢。” 白重文凝视片刻,转眸思量,心中暗道,原来是个不谙世事的丫头,但荒郊野外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丫头,怎叫人不起疑。于是收了剑,嘴角微微勾起弧度,避开伤口,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原来京城也不安宁,半夜里还有猛兽袭人呢,小姑娘,你可要小心些才是。我看你这么晚还不着家,是不是没地儿住,不如随我回醉君楼算了。” 少女呆呆的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中闪出一丝慌张,顿时哇哇叫着跳起来,道:“什么什么,荒郊野外,猛兽?袭人?猛兽在哪里!” 白重文煞有其事的指指暗处,狂风乱卷犹如擂鼓阵阵,树叶唰唰,厚重叶子随着树干一起挥舞,鬼魅重影,压低了声音:“你听…” 少女像是被吓到了,抱着双臂左看右看,不过马上又镇定下来,摸着下巴用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这不是在我自己药庐边上么,何曾来什么猛兽袭人。哼,这个愚蠢的中原人想骗我,没门。” 这样想着,眼珠子骨碌转了转,鼓着腮帮子正色道:“莫,莫要胡说,此处,此处是我多年修习医术之所,端的是干净清爽之所在。何来猛兽袭人!” “还有啊,”少女绕着白重文一圈圈的走,“在下端端正正清清白白人家,怎可涉足甚么醉,醉君楼。你你莫非。。。。。” 说到最后,简直一幅迂腐、痛心疾首、深恶痛绝、痛不欲生、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兀自喋喋不休:“烟花柳巷,迎来送往!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自甘堕落、自暴自弃、浑浑噩噩、醉生梦死,这么不自爱呢!” ------------ 第七十八章 单纯还是狡诈 胸中涌起一股腥甜,白重文暗暗用内力压制,眸中闪过一丝焦急,尽快打发了这丫头,运功疗伤逼毒才行,面上笑的更为放肆:“百花深处君子问柳,风月无边,多逍遥快活,我都说这里有野兽袭击过路人,你既然还留着,就是肯跟我回去喽?” 弯着食指快速划过少女洁白脸庞,满意点头道:“瞧瞧这脸蛋儿细皮嫩肉,能卖个好价钱 。” 少女被他唬的一跳三尺高,蹦出去老远,双手蒙脸从指缝里悄悄探头探脑四下张望,确定无异样才放下手来,气鼓鼓双手叉腰:“你这汉子不识好歹,我好心救你,你却哄骗于我…” 说完,双手叉腰望天,又挠头一顿:“可是你也没求我救你,我又何必救你?我不该救你这流氓,救你可救出事儿来了。哎呀,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呢,不可不可,行医者救死扶伤才是正道… 兀自絮絮叨叨自言自语,显得一派呆萌,忽而,又恍然大悟,抬头正色道:“你别,别说大话可,你伤这么重,连蚂蚁也捏不死还想带走我!我我我可比蚂蚁厉害多了!你不要乱动啊!!!” 白重文越发看不清这个女子是装疯卖傻还是真的单纯无知,脸上现出一份不耐,气血逆流,手缩回来压着胸口,深吸一口气,语音略微发颤,强自笑道:“小妹妹你既不肯跟我走,还是快些回去吧。” 见她如此啰嗦,瞧不清是否故意,双眸缓缓眯起来,眼中冷光乍现,笑的邪气:“到底是不是装的,就让我来试试,”话音方落,右手双指合并,急如闪电,直取其命门。 “哎呀妈呀,杀人啦~~~”少女大呼一声,白重文一有动作,就立刻动若脱兔,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你你你,恩将仇报忘恩负义以怨报德会遭雷劈的!你别不信啊你千万不能不信啊,你抬头看看,苍天饶过谁啊!啊啊啊啊大侠饶命啊。” 一扑成空,一叶落下,悠然而旋,听风里,杀气不息,白重文自然知道这里非久留之地,两指缓缓回握成一拳,眼眸凌厉,嘴角噙着笑意,眸光深邃如墨,“好一个装纯的小姑娘。” 跑去老远,隔了距离,一个急刹车回过头了,少女抬指一抹鼻子,骄傲状的哼了一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凭借我多年走街串巷,江湖游荡的丰富阅历和我本人的机智,勇敢,果断,英明神武,敏捷灵活等等等等优点,躲你这种小招小式那是小菜一碟。” 这一出手用了几成力,白重文心中有数,然她能这般轻易躲掉,不可小觑,因刚才用了内劲,诱至毒气发作,一股气腾的涌上,鲜血喷了一地。白重文右手撑地,左手慢慢抬起擦掉嘴角血迹,月下,仿若索命鬼神。暗暗用真气护着心脉,已有些体力不支,头部昏昏沉沉,抬眸看她,认真道:“你再不走,我就杀了你!” 少女慢慢走近,得意洋洋的冲他挤眉弄眼,吐舌头一套鬼脸:“来打我呀,来打我呀。” 伸手攀着树干,依着它慢慢站起来,见她这般戏弄,纵使白重文这般好脾气的,心中也有了气,垂头半抬眸,阴测测一笑:“既然你不想活了,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少女笑的很欠抽的,冲他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我说,你不可再动真气哦。强行运功血流极速,更加速毒素在你体内流动,诺,快到心脏了。哎呀流的更快更近了。哼哼,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再轻举妄动,连我这当代神医也救不了你!” 说罢,捂嘴咯咯笑着道:“现在跪下给本神医磕三个头,大喊三声神医我错了!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把你治的妥妥的。” 白重文抽了剑,因重心不稳反而跌至树旁,黑沉沉的夜,原本的月光也被厚重树叶挡住,夜越加深重。头脑昏晕的厉害,持剑横臂,猛的刺在手膀,鲜血流出时,人也清醒很多。龙吟虎啸,挥剑而出,人如风筝般飞跃出去,树林里叶子被杀气所惊,萧肃纷扬而落,这一剑,用了全力,若不得手… 不及细想,嘴角浮起冷笑:“小鬼,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这就送你去见阎王爷,”话是这样说,其实并不想要她的命,只是击退就可。 剑气惊长发翻飞,如扇面半弧,月光下,隐隐可见少女眸中冷光一闪,脚尖往底下熟悉位置一点,雪亮白光一闪,一件物什劈面扔了过去,势如闪电,话语也随之而出:“暗器有毒!” 一击不中,心知不好,剑气交织下一脉寒光乍现,风啸声中只听得暗器有毒,白重文急速往前的身形倏然一顿,身子往后仰,下腰时避开迎面之物,然真气用尽,咳起一片残血。低头借着穿透树影的月色一看,分明只是一个药锄罢了,拇指揩去嘴角血渍,苍白脸色浮现怒气:“好你个死丫头,敢耍我。” 林子里早已没有那娇小身影,只余留咯咯笑声四面八方无处不在:“狡兔三窟狡兔三窟,我的地盘我做主。本神医去也,啧啧好端端一个大美人就留着等死吧!” 空寂里一串爽朗笑声:“我数一二三!倒!一!二… …” 白重文半跪倒在地上,肩膀麻木的已无知觉,刚刚刺伤的手,血也慢慢凝固住了。他心知自己撑不住多时,抬头环视,想找一处隐蔽地方,哪只未行几步,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 过不多时,少女轻轻悠悠的跃了回来,低头抱臂凝视地上之人。晚风吹起他的衣物,白色已被血红混着泥土沾染,双目紧闭,月色下,脸庞呈现青灰色。 少女夸张的叹息一声,“啧啧,谁让我是救死扶伤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百草呢,想我这辈子的目标就是和神农一样尝遍所有的草。” 说着摸摸下巴思考道:“据说神农尝过的花、草、根、叶,就有三十九万八千种,嗯…这个目标好像还是有点难度的…” 少女踢了踢白重文,“遇到我,算你运气。” ------------ 第七十九章 清幽竹屋 暮色在天边堆积起来,正逐渐的、逐渐的向四周扩散,丛林深处及山谷,都已昏暗模糊。已是日薄西山的辰光了,沉默的雁鸟驮着艳丽的云装霓裳,迎着鲜红灿烂的夕阳,凌空飞过,孤零零的古树,目送晚霞的消逝。 马蹄阵阵,安静的林中出现几人,南宫灵率先一指,“就是这里。” 其余三人均从马上跳下来,将坐骑系在旁边树枝上。 那书生之前已醒过来,却是一问三不知,只说他和友人出来游玩走散后,莫名其妙被劫了,压根连对方是圆是扁都看不清。 情急之下,他们几人快马加鞭的赶来,但是树林里空荡荡的,早就人去林空,哪还有半丝人影。风卷着落叶悠然而下,后一阵劲力又将它卷起,在空中打旋,慢慢的往远处去了。 南宫诀蹲下来,手指捻起地上一点泥土,“有血迹,不过…”他双指捻撮指尖的泥土,凝重道:“看得出,有人中毒了。” “嗯,”李清逸看着一处地上显示出来深褐色的泥,脸色不大好看,白重文突然不见,这里又显示有人中毒,再糟糕不过。 “会不会…”南宫诀没说下去,站起来细细查看,停在某个地方,看着地上一个凹进去很小的坑,忽而道:“重文用了火云弹。” 李清逸抬眸,很肯定的道:“中毒的是重文。” 南宫诀缓缓点头,“不到关键时刻,他是不会用它的,只能说,重文遇到危险,不得不用它逃脱。” “我们要快点找到他,”李清逸深深的看了天边一眼,“天快黑了。” 南宫诀也抬起头看天空,夕阳渐渐落下,红透西方大半边,树林里有些阴凉起来,“天黑就不好找人了。” 李清逸转头,对李寻真道:“寻真,你和灵儿先回去。” 李寻真原本一直颇为安静的站在一旁,听了话,就道:“为什么?我也要跟你们一起找人。” 李清逸拍了拍她的头,“听话…” 南宫诀亦附和道:“你们留着太危险,回家等消息,万一重文回去了,也好派人通知我们两。” 李清逸从怀里拿出象征王爷身份的令牌,“寻真,你拿着我的令牌,回去调集人马过来,就算把林子翻过来,也要找到重文。” 李寻真想了想,分了个轻重缓急之后,接过来,重重嗯了一声,“皇兄我一定会办好这事的,”就要喊南宫灵一起回去。 南宫灵却仿若未闻,在这片不大不小的地方搜寻了一圈,她想的是,既然有血迹,说不定能找到血迹通向哪里,那就能按着方向寻过去了。 夕阳柔和的光芒下,一个地方发出淡淡荧光,她走过去正要捡起,李清逸看见了,连忙伸手抓住她的手,阻止道:“慢着。” “怎么?”南宫灵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尴尬,李清逸却没什么异样,放开了她的手之后,从怀里拿出一块帕子,隔着手掌捡起那个东西,双眸一直注视着,说道:“是一根针。” 银色的针发出不一样的光彩,李清逸看着她,道:“有毒。” 南宫诀走过来,研究起来,“这是什么暗器?” 李清逸摇摇头,“还不清楚,不过这里肯定不止一根。” 还真如李清逸所说的,随随便便一找,又找了十来根出来,那一排横放在帕子上,发出淡淡而诡异的光。 反正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还是找人要紧,南宫诀开口道:“灵儿,你和公主先回去。” “嗯,”南宫灵倒是回答的干脆,又看向李清逸,道:“把这些针给我,我回去查一下上面是什么毒。” “好,”李清逸把帕子折起来,递给南宫灵,“小心些。” 南宫灵点头,慎重的接过来,“知道了,放心吧。” 南宫诀有些意外,他记忆力南宫灵对药物这种东西根本一窍不通,何时…不过眼下也没时间问,四人当下骑了马,分头行动。 清晨,东方现出了一片柔和的浅紫色和鱼肚白,接着,黎明的玫瑰色彩照亮了整个天空。苍翠的山谷里,充满了鸟雀的喧嚷,晨曦中,那碧绿的竹杆闪射着纯洁的光泽,绿莹莹的光环索绕着整个竹林。 竹林中央一间小屋,屋前,各色细碎小花铺满了一条小小鹅卵石道的两边,一株桃树下,一张竹桌安静置放,上头摆着茶壶和碗。道路的尽头,竹子做的楼梯将小屋架的高高的,地下腾空起来。 缕缕晨风吹来,风铃发出叮咚叮咚清脆的声音,白重文就在这动人的跃动中迷迷糊糊醒来,睁开眼,发现身处在一个竹制的小屋里。 他爬坐起来,肩膀一疼,才想起来受伤了,光着上半身,伤口被缠上了纱布,难怪觉得有点凉。手臂划破的地方也被上了药,白纱缠了一圈圈,最后还打了个俏皮可爱的蝴蝶结。 白重文从旁边方凳上拿了衣服披在身上,就见屋内布置的极为简单,但是简洁中又不乏大方,屋子的整体都由竹子搭成,能呼吸到竹子的清香。凳子、桌子、地板、墙壁,也全是竹子做的,窗口望出去,能看到竹林环绕,风吹绿叶,引的一浪一浪的波澜。 “有人吗?”白重文环视周围,喊了道:“有没有人?” 静谧的空间就听到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哪里来半点人影子,白重文自语道:“奇怪,怎么没人呢。” 白重文移动了一下身子,觉得还可以,就一点点挪到地上来。双脚踩到地上,发出竹子特有的咯吱声。慢慢的走到外面,发现门框上边有一条粗线穿了一个个铃铛,每个间隔一个手臂长度。每当风吹来时,就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白重文提高嗓音,又喊了几声,还是没半点动静,最后索性在走廊坐下来,只觉得这块地方清幽淡雅,想必住在此间的人,也是个淡泊雅士吧。 才想了这些没来由的,就听到脚步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响,白重文才转头,没看到人,倒是先听见了有些熟悉的声音,“哎呀呀,你可算是醒了,废了本姑娘好大功夫,晚上都没怎么睡,眼睛都黑一圈了,皮肤也不好了,哇啊啊,你怎么赔给我。不行,我回头得弄点儿药好好补补,不然本女神的名号还没发扬光大,漂亮的脸蛋倒是先给毁了…” ------------ 第八十章 骗小白试药 这个叽叽喳喳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白重文揉额,“怎么是你。” 人出现在面前,正是昨晚上那个少女,只是...白重文猛的抬头,见到脸后,吓了一跳,“嚯~~你干嘛?” 少女跟着坐到他旁边,把拖着一碗药的盘子放在边上,“怎么不是我,要不是本姑娘妙手回春,你早就变成一团尸体了。” 说完,摸了摸乌漆墨黑,根本看不出长相的脸,这样一来,一双星眸倒是显得更加灿烂,“这个啊?还不是你么,为了救治你花了人家一个晚上的时间咧,这叫面膜你造么,不好好倒腾一下,怎么对得起我的脸,我可是要当神医的女人。” 白重文当然不是知恩不图报的人,听了她的话,有些歉意,于是抱拳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之前是重文失礼,今日恩情,他日必当报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少女伸手把玩前面一缕小辫儿,微微歪着头,嬉笑道:“我就是霹雳无敌美少女神医百草是也。” 白重文满脸黑线,不过还是抓住了重点,“百草姑娘。” 小百草皱皱鼻子,“会不会说话啊你,”说完又摆摆手,“算了算了,本姑娘可不跟你一般计较,喝药吧。” 白重文低头看了一眼药碗,伸手端起来,皱眉看着那有些奇怪的颜色,“怎么红红绿绿的,而且…”白重文捂住嘴巴鼻子,“好臭。” 小百草眯眼笑看他,“没听过良药苦口利于病啊。” 白重文纠结了很久,还是有点很难下口,抬头对上小百草正投过来的殷殷期盼的视线,心中想着,好歹她也是一番好意,于是心一狠,捏住鼻子就灌下去了。 等他喝完,却见小百草在对面很认真的注视他,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有什么副作用,不管了,到时候看看再说,难得有个免费供我试药的...” 白重文挖挖耳朵,“你...你说什么?” 小百草从怀里掏出个小的瓷瓶子扔过去,“喏,这个药每天服两颗,虽然你的毒素是清了,体内还有些余毒,吃个两三天就没事了。” 白重文看着空荡荡的药碗,指了指,“那刚才这药...” 小百草双手一撑地,直接跳了下去,拍拍手,回过头道:“哦,这个啊,给我家雪球研究的减肥药,不过还没实际运用过,让你先试试。” 白重文无语的张开嘴巴,心里纳闷雪球又是个什么存在物。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走到竹桌边,桃树下,边走边喊:“雪球,宝贝儿,你在哪儿,快出来,再不出来我抓住你后两天不给你饭吃哦...” 有一点白重文算是明白了,这小妮子绝对不是善茬之辈,古灵精怪的很,不能对她掉以轻心,再给他吃什么,可是不敢沾边了。 “哇咔咔,原来你在这里,看我怎么收拾你,”白重文正陷入思考,小百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抬头一看,就见她手上抱着一团白茸茸的玩意儿。 小百草揉了揉手中雪球的头,那团白色动了动,抬起一个前爪抹脸,“喵呜~”一声,又懒洋洋的趴下去,小百草却非要跟它反着来一般,使命的揉它,捏它,“喂喂喂,雪球你够了哟,再这样下去,得肥成啥样儿了,还想不想娶媳妇儿了,山下王大娘家的美妞,你不是看上很久了,人家嫌弃你太肥了,都不搭理你,我说你的自尊心呢!啊!你就这样自甘堕落自暴自弃,简直太不是男人了!” 白重文无语问苍天,那是一只猫,本来就不是个男人,更懊恼的是,他居然发现刚才他是为一只猫试药了。这个地方绝对不能待下去了,他清了清嗓子,“百草姑娘,多谢你...” 话没说完,小百草突然转头看他,“饿不饿,我煮了粥。” “呃...诶...”白重文嘴巴张合了几次,“那什么....” 肚子咕噜一声,替他回答了,干脆简单又明了。 香味入鼻,才发现是真饿了,前胸贴后背啊,白重文端起白底蓝花的小碗。不知道饥饿使得他警觉性降低,还是觉得她这个人既然救了自己一命,良心还是不错的,于是,就着碗喝了一口,没想到入齿鲜滑,糯而不腻,口感上佳,不禁翘起大拇指:“好吃!” 小百草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顺着雪球的毛,看他大口吃着,“好吃吧,我这手艺可不是盖的,当今御厨都比不上,也算是你有口福,别人还轻易吃不到咧,就算皇帝老子要我亲自动手,我也不干。” 白重文吃的认真,根本没把她吹牛的话放在心上,他发现这姑娘不仅唠唠叨叨的厉害,还喜欢给自己个脸上贴金,更是满嘴胡话,十句里面一句真的就阿弥陀佛了。 “说!你是不是心里在说我坏话,”小百草突然用力拍了桌子一下,震的碗筷都抖三抖。 白重文一口粥在嘴里,被猛的一吓,吃岔气了,咳了好半天,“没...没有...诶,你怎么不吃...” 小百草一双明眸露出狡黠光芒,轻飘飘的说道:“因为我在这粥里下了药啊。” 白重文刚吞的粥,吐也不是,咽下去也不是,顿住了,半晌,扯起一起笑容,干笑道:“姑娘真爱开玩笑...” 小百草笑眯眯着说道:“我从来不开玩笑,你现在就不觉得肚子微微发疼?” 白重文含着粥,眉头一皱,肚子隐隐传来一丝痛感,“这...”话才开头,肚子疼的直抽抽,豁然起身,快速的跑出去,“失礼了...” “哈哈哈哈...”小百草笑着抚摸雪球脖子,雪球舒服的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打盹,“让你敢再编排我,哼。” 说完,眼珠子转了转,掰着手指头合计道:“原来这两种药和在一起副作用是这样,嗯嗯,继续改良改良才行...” 风铃叮咚叮咚响个不停,小百草疑惑的抬头,“咦,又是什么小动物乱闯进来了,”想起当初刚见到雪球,就是这小家伙误闯了她的阵里,不过,“当时你明明才巴掌大小,要知道现在会变成这样,我才不会收留你,”完全不想,明明是自己非喂它吃各种东西,才导致如今这副模样。 小百草站起来,抱着雪球往外走,“好吧,我们去看看,是什么小可怜又掉进了陷阱里呢。” ------------ 第八十一章 误闯陷阱 “阿嚏~”南宫诀拍了拍全身的粉末,喷嚏打个不停,“我*,阿嚏~这他妈什么玩意儿啊,阿嚏~呛死人...” 南宫诀和李清逸寻了一个晚上,刚跑到这块地方,不等李清逸阻止,南宫诀就闯了进去,于是乎就搞的这满身辣椒味。 等味道稍微减下来,南宫灵抹了抹鼻子,看着前方一片竹林,有些恼火的说道:“我就不相信,走过去不行,我还不能飞过去了。” 李清逸伸手拉住他,“别急,这里布了个简单的阵,要破解应该不难。” “什么?”南宫诀叉腰看着竹子随着风摇来晃去,指着前方,笑道:“你是说这片竹林故布疑阵?哈哈,清逸,你是想多了吧。” 李清逸手指头从他衣服上捻起一点辣椒粉末,“要不然你怎么会中招?” “呃...”南宫诀不知道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又觉得鼻子痒了,“阿嚏~我说...出去后你可不能把今天的事说出去...不然我一世英名就毁了。” 李清逸摇摇头,甩开步子往前走,仔细研究了一下,暗自点了点头,根据一定的方位辨别,“南宫,你跟着我走。” “诶,我说清逸啊,这里的主人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弄什么辣椒粉,搞的我鼻子到现在还不舒服...”南宫诀边跟着后面走,边吐槽。 李清逸转头看他,挑起一丝轻笑,道:“如果不是辣椒粉你还能站在这儿吗?” “呃...”南宫诀没有言语,摸摸鼻子有些尴尬的道:“这也是哈。” 已隐隐可见不远处一栋竹屋,南宫诀嘿的一笑:“叫我找到这里的主人,我非揍他一顿。” “还以为是什么小动物不小心误入我的陷阱,原来是两个大动物啊,”娇俏女音随风送来,竹影舞动,再睁眼,一方半折腰的竹条上,倩影婷婷而立,自然就是竹屋主人小百草了。 衣裳翩然落定,露出一张黑如炭火的脸,李清逸和南宫灵着实意外。 “哎呀,人家这么柔弱胆小的姑娘家,最怕大动物了,嘤嘤~~好吓人的,雪球,你说怎么办才好呢,要不然我们躲起来吧,不对啊...这里可是我的家,没理由被鸠占鹊巢,那我们就只能把大动物赶出去啦...” “喂,我说...”南宫诀忍不住出口打断她的废话,南宫诀远远一看,嚯,这妹子除了两个眼珠子,其他一团黑,长的也太磕碜了,“这位黑脸的妹子...” 娇音呵斥,厉声划破长空,“你说谁黑妹?” 李清逸拉了拉南宫诀,行了个礼,温和的嗓音道:“姑娘,我这位兄弟失礼了,我代他向你赔罪,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位和我们差不多年纪,身高也差不多的年轻男子。” “哼,”小百草冷冷的哼了一口气,“居然敢叫我黑妹,我肯定饶不了你们,我这样国色天香如花似玉花容月貌仙姿佚貌梳云掠月....竟敢说我丑,”这么一串出口,像是完全忘记自己脸上涂的根本爹娘都认不出。 说罢,人影倏然一闪,风起竹动,折腰的竹子被反弹回来,劲风里,白色粉末扬满整个天空,如腾起的雾,叫人看不清周围任何东西。李清逸和南宫诀伸手掩住口鼻,紧闭呼吸,这个乖张古怪的女子,不知道这药粉有没有毒。 “哈哈哈~~”小百草抱着雪球笑的直不起腰,“给你们点颜色瞧瞧,才知道本姑娘可不是好惹的,雪球啊,我们把他们迷晕了卖掉好不好啊,换钱给你娶媳妇,嗯,不知道能换个十两银子还是二十两,买一送一吧,满打满算要个五十两好了...” 而另一边李清逸和南宫诀想着脱困的方法,忽而,南宫诀轻轻一跃,身子已在空中,李清逸抬手一送,将短笛扔了出去,南宫诀脚尖轻轻踩了短笛一下,借着这股力,人快速飞掠过去。有时候兄弟就是这样,无需开口,便知道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 “哎呀,这样的生意真是无本买卖...唔...唔...泥...干...神马...”说的起劲,脖子被人掐住,抬头一看,正是那两个年轻人中一个。 “鬼丫头,看你还敢不敢老实了,”南宫诀单手掐着她脖子,稍用力,“说,重文是不是在这里。” “啊...泥...放开窝...”小百草伸手猛捶掐住自己脖子的手。 “南宫放开她,你这样她没办法说话了,”李清逸也过来了,说道。 南宫诀稍微放开一点,“敢耍花样,我就掐死你。” “咳咳...咳咳咳咳....”小百草因呼吸不顺畅咳了起来,半刻后才稍停,“你们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你们不是人啊,你们干脆杀了我吧,嘤嘤,你们不是人,连姑娘家都不放过,你们要杀就杀,我不怕死。” “姑娘莫怕,我们只是想问点事情,”李清逸感觉头疼,揉了揉额头,好言好语道。 小百草抱着雪球,脸一横,“你们都是坏人,我相信你们才怪,雪球你说他们都是坏人,对吧。” 南宫诀和李清逸对视一眼,这丫头装疯卖傻,还是真傻,南宫诀才没有李清逸那般的耐心,况且刚刚这女子的鬼阵泼了他一身辣椒粉,他何时如此狼狈过,更加怒从中来,“我再问一次,重文到底在不在这里?” 雪球懒洋洋的抬头看了三人一眼,“喵呜~”打了个呵欠,继续趴下,小百草抓着它的前爪挥舞,“人家都要被他们害死了,你还睡觉,你这个没良心的,亏我对你这么好...” 南宫诀没耐心了,“不说是吧,那就别怪我...”手指慢慢收拢,就要用力。 “住手!”一人突然冲出来,呼喝道。 南宫诀和李清逸一看,顿时喜道:“重文。” 白重文过来,互相看了看,南宫诀的手还掐着小百草,“你们怎么回事?南宫你先放开她,是她救了我。” “啊...”南宫诀连忙放开小百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姑娘对不住了哈,我不知道...” 小百草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抱着雪球去墙角画圈圈。 “重文你伤口怎么样,”李清逸看到他肩膀被包了纱布,问道。 白重文摆摆手,“没事了,小伤。” “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消失,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些打伤你的人呢,什么来路?”南宫诀倒豆子般一口气问出一堆问题。 ------------ 第八十二章 异动 白重文抬手阻止他的问题,“一言难尽,回去和你们慢慢细说,”说完,转身对着小百草道:“谢谢姑娘,白某日后定当报还今日恩情,我们还有事,白某这就告辞了。” 小百草脸上微怒的看了他们一眼,肚子里的气还没消,“哼,”冷哼一声,走进厨房,嘭的一声甩上了门。 南宫诀啧啧两声,“这妹子不好惹啊。” 没有比白重文更深有体会的,毕竟他刚刚跑了茅房七八次,用手拍了拍他背上,“走吧。” 李清逸点头,“你能走么?” 白重文不太好的脸色,却露出一贯笑容,“这点伤算什么...不过,你们有骑马来吧...” “这个自然,就在外面...”南宫诀和李清逸扶着他走。 “那就好,”一行人越走越远。 过了很久,厨房的门被打开,小百草抱着雪球出来,目视前方空荡荡的小路,揉着雪球的头,自语道:“雪球啊,你看,主子说的没错,中原人都不是好东西,又野蛮又无礼,我们才不要和他们玩呢,对不对啊,还是你最乖了,我给你做好吃的去...嗯,今天做什么,冬瓜野菇汤,还是香菜拌竹笋...” 避开耳目回白府,并未惊动白家二老,白重文靠在床上,任由南宫灵检查伤口。半盏茶后,南宫灵重新包扎好伤口,“你是说那位姑娘给你清毒治伤的?” 白重文合上内衣,“应该是这样没错。” 南宫灵净手,“这伤口处理的很精细,那姑娘医术很厉害,”转头,眼里露出一种知己的惺惺相惜,“好想和她切磋一下。” 南宫诀抱臂站在一边,“你怎么遇到她的?有嫌疑?” 在丫鬟服侍下,白重文披上外套,摇摇头,“我想应该是偶然。” 丫鬟拿了水盆及换下的赃物出去,等没外人时,白重文将之前的情况如实叙述一遍,语气略微凝重,道:“这里面有些古怪,千机伞我也只有听说,第一次看到,才不小心着了道,不过那几个人…太可疑了,他们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为什么随随便便出手就是一件神兵暗器,这里面疑问太多,不查个清楚不行。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了,”李清逸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累了,先好好休息,我们会派人去查的。” “嗯,”南宫诀也点头,“都回去吧,有了消息再通知你,”话是这么说,也为了白重文安心休息而已,哪会惊扰一个病人,他心中决定自己先去查个明白。 白重文确实觉得有些困倦,就没有异议,躺平下来,苦笑道:“多少年不生病,这回倒是来了个大的。” 南宫灵拿出一个荷包,取了些香料添进香炉里,“这是安息香,能让你睡个好觉。” “多谢,”白重文闭上眼,声音有些低了。 三人出门,轻轻合上房门,才下台阶,南宫诀问出先前疑惑,“灵儿,你什么时候练的一手医术了?” “啊…”南宫灵无所谓的蹦下台阶,“无聊的时候随便看看。” 南宫诀蹙眉,“是吗?” “哎呀,是啦是啦,”南宫灵拉着他走,糊弄道:“哥,都是你在边关太久,连我喜欢些什么,都记不住了,要罚。” 南宫诀想想也是,太致力于军队,对家人也疏忽了关心,歉意一笑,“罚什么?” “嗯…”南宫灵作出思考状,仰头看了看天空,“哎呀,饿了,就罚你请我们吃饭吧。” “好,”南宫诀大手一挥,“走,去京城最好的酒楼。” 兄妹两欢快的大步走去,李清逸跟在后面摇头笑了笑,跟了上去。 天空早起了黑云,漏出疏疏几颗星,半轮月桂挂上,院子里满是月色,白得如银,只见园中月色比外面更觉明朗,满地下重重树影,寥无人声,甚是凄凉寂静。只听“唿唿”的一声风过,吹的那满树叶子,满园中“唰喇喇”的作响,枝梢上“吱娄娄”的发哨,将那些宿鸟都惊飞起来。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 关雎宫灯火透亮,殿里焚着宁神香,袅袅一线幽馥,满殿里甘甜的意思,安息凝神,静气敛情。黎子娴坐在梳妆台前,水晶瓶奉了一支芍药,灼灼其华,嫣然宛在。身后侍女才取下一对紫玉金钗,有门口脚步声匆促。 黎子娴淡淡瞥了一眼,“做什么心急火燎,跟死了爹妈似的,本宫还好端端的活着。” 宫女停在门口处,急促奔跑带起的呼吸大喘,胸口上下起伏个不停,收敛了些,低头道:“娘娘,奴婢刚才打听到…” “慢着,”黎子娴往后看了帮她卸妆的侍女一眼,扬手,“都下去吧。” “是…”殿里宫人俱敛衣行礼,有序的退出去。 等殿里只剩下黎子娴和那侍女,慵懒淡道:“今晚皇上在哪个宫住下了?” “宓倩宫,”侍女回答完,斟酌了一下话语,接着道:“不过奴婢还打听到一个事儿。” “哦?”黎子娴不在意的拿起铜镜,照了照如花脸容,漫不经心的神情,“打听到什么了?” 侍女倏然靠近几步,压低了声音,道:“奴婢过去的时候,不小心听到宓倩宫的主子,有了。” “什么?”黎子娴执镜的手顿住,转头看向侍女,柳眉横竖,美眸半眯,道:“有了?” 侍女肯定的点点头,“是的娘娘,奴婢应该没听错,宓倩宫上下虽然口风瞒的紧,不过奴婢给里面一个打杂的丫头了些好处,她全跟奴婢讲了。” “哐当~”一声, 铜镜被摔在地上,黎子娴一双漂亮的眼睛染上怒气,“居然让这贱人怀上了孩子,平日还给本宫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可不是嘛娘娘,”侍女火上添油,“奴婢原指着那位是个淡然不争的主儿,哪成想暗地里偷偷勾着皇上呢,听说,皇上最近日日夜宿宓倩宫呢。” “哐当~嘭~”黎子娴豁然起身,扬袖扫落台上东西,金银珠玉满地都是,面色气的发红,眼里亦多了一份冷飕飕的寒意,“贱人…” 侍女递上茶,“娘娘息怒。” 黎子娴重坐下,手指慢慢划过桌子,心头起了意,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容:“去把慕如欢请来,本宫有事找她。” ------------ 第八十三章 阴谋 月轮爬上柳梢,晚风如轻絮,高墙殿宇巍巍宏宏,长楼深处高台阔,回廊婉转池水深。古道长廊,两人步伐匆忙不乱,一人手执宫灯引路,身后跟着宓倩宫的慕如欢姑姑。 慕如欢一身素简宫装,脚步轻而快,敛眉沉思,心中不明半夜黎妃寻自己会是何事,一丝不安没来由的爬上心口,黎妃素来与自家娘娘并无往来,皱了皱眉头,悄声探问道:“不知娘娘深夜招我,所谓何事?” 那宫人头也不会,语气淡淡的,“随我来就是,主子们的事情,我们哪儿知道。” “好吧,”慕如欢低低叹了口气,追着她的步子,不再多言。 约是一炷香的时间后,到了关雎宫,宫人抬手朝大门敲击三下,显然说好的,很快有人开了门,两人入殿,宫人先行礼道:“黎妃娘娘,慕姑姑请来了。” 慕如欢理了理衣服,低眉顺目,俯身拜道:“奴婢叩见黎妃娘娘。” 黎妃端坐主位,双眸细望去,就见慕如欢进退得宜,不卑不亢,抬手微扬,妩媚笑道:“免礼,这么晚把姑姑叫来,本宫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啊。” 又遣退了其他宫人,只剩下贴身侍女,也就是之前跟她禀报陆思茗怀孕的那位,叫合纤的。 慕如欢双手交握胸前,端正而立,双眸微低,余光扫去,但见烛光下,黎妃艳若桃李,玉肌赛雪,果真姿色倾城,微微一笑,从容有礼,“娘娘真是折煞奴婢,娘娘乃主子,主仆有别,位分高低,娘娘有命,奴婢岂敢不从,若叫娘娘过意不去,奴婢惶恐。” “到底是宫里的老人了,做事得体会说话,本宫这么晚叫你来,自然是有一些月黑风高之时才能做的事,要同姑姑商量合计,姑姑来宫里这么多年,想来也是习惯了吧?”黎妃美眸轻扬,轻笑出声,“合纤上茶,让姑姑试试看,是本宫的茶好些,还是宓倩宫的好喝。” 茶盏玉瓷在手,沁的手心生凉,果不其然,两句话变说到自家娘娘身上,慕如欢稍作沉吟,莞尔浅笑,恭敬道:“奴婢不敢挑嘴,自然皆是好的,不过黎妃娘娘如今荣宠,皇上又下旨协理六宫,倒是叫人艳羡,奴婢有幸,今日尝了娘娘的茶,想来也是沾了娘娘的喜气。如此夜深人静,还召唤奴婢有所吩咐,实在是当属后宫典范,如此贤德,奴婢敬怀于心。也请娘娘牢挂自身身体安康,不得太过操劳。” 黎妃打量她,神色似笑非笑,双眸含了兴味,食指轻敲桌木,叩击声于宽敞大殿里回荡来去,显出几分肃穆,气氛正值凝结,黎妃嘴畔勾勒出一抹绝美的弧度,复而笑道:“姑姑真会说话,本宫是个直性子,这样转来转去的不适合本宫,今儿叫你来,事情不难,只是看你是否愿意帮本宫一个忙了。” 慕如欢心中一紧,敛眉道:“奴婢嘴笨手拙,娘娘宫里想来都是能人,娘娘…” “这事情只有你能办,”黎妃轻描淡写的打断她的话,下巴微扬,示意合纤端出一个盒子,轻启朱唇,双眸笑意盈盈,“本宫的一点小意思,姑姑且手下。” 慕如欢惊的站起来,双手推却,“无功不受禄,奴婢不敢承娘娘厚意。” 黎妃放下茶盏,清脆触碰声在黑夜寂静的大厅里尤为醒目,“姑姑受得起,只要你应了本宫的差事,别说这点小意思,就是再多,本宫也应,”言语时,黎妃缓缓踱步至慕如欢身侧,抬手执娟掩着嘴唇,低声道:“法子也简单的很,只需要姑姑在贵嫔的饭菜里动动手脚…你放心,事成之后,你自然就是本宫的人了,本宫会护你周全。” 后宫纷纷扰扰,波诡云谲,多少明争暗斗,慕如欢知道之前一股不好的感觉是什么了,黎妃想要贵嫔死!她跟在陆思茗身边时间也不算久,但陆思茗此人淡泊权势,为人坦荡,她是真心钦佩,而且身为侍女,忠字为本,怎么能做出这等狼心狗肺,背叛主子的事,可如果不应,她一个小小宫侍,必然…慕如欢身子一颤,跪下道:“奴婢不知娘娘的意思。” 黎妃静静看着慕如欢神思千转,转身坐回主位,手撑着下巴,双眸一刻不得放松,“姑姑好好想想,本宫等你答复。” 烛光摇曳,夏日蝉虫声声嘶鸣入耳,大殿里,静谧无声,慕如欢双手紧拽握拳,牙齿咬的嘴唇都破了,一点猩红染上,她知道,黎妃既然摆明说了,她要是不应,这宫殿,怕是出不去了,双目微合,心道,娘娘保重,奴婢不能再伺候你跟前,慢慢抬眸,一双清凉眸子对上黎妃的,语音清浅坚定,“恕奴婢不能替娘娘解忧。” “好…”黎妃怒气一来,掌击桌案,沉木呜呜低鸣,“好的很,本宫给你脸你不要,既然如此情深义重,本宫就让你们主仆一对去阴间作伴。” 慕如欢跪在一旁,垂头看地上,身子挺而正,满脑子思绪乱的很,此刻陆思茗应该知道她被黎妃请来了,不知道她会怎么样做。她又想着,自从来了宫里后,她一向本分守己,只是有些事情终究控制不住,你不引火,火向你。 黎妃的声音又响起,“合纤,前几日本宫让你查的那事,可有进展了。” 合纤微微施礼,配合的回道:“是的娘娘,奴婢是查到些线索,今日正好慕姑姑在呢,奴婢就不用特地跑一趟了。” “哦?”黎妃凉凉的问道:“和慕姑姑有何干系?” 合纤看了慕如欢一眼,“奴婢怀疑,是慕姑姑串通宫外的人,私自将宫内的东西贩卖给京城古董行。” 慕如欢猛然抬头,“娘娘…奴婢从未做过这事。” “那么,”合纤冷冷看她,“慕姑姑能不能告诉娘娘,三天前的亥时,你去过哪里,接触过何人?” “我…”慕如欢低下头去,手指嵌入掌心,缓缓摇头,“奴婢…” 合纤冷笑道:“慕姑姑说不出来了吧。” 黎妃合上茶盖,淡道:“来人,把慕如欢押下去,本宫明日要好好审她。” 慕如欢知道她们早有预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她居然连替自己辩白的机会也没有,只因那人…闭上眼,慕如欢任凭宫侍拖了下去。 ------------ 第八十四章 装病 夏日渐深,南宫灵换了套秋香色的翠烟衫,缕金百褶裙,一帘秀发挽成高高的飞仙髻,翡翠玉簪简单的配着,信步跟着宫人走在小道上,看着那一池莲花傲然挺放,都说莲为君子,正直不屈,就不知它是否也有弯下身腰的时候。 早前和公主商量好了,此刻公主谎称有病,正在映月楼等着,非要南宫灵来瞧,不准其他太医叨扰。这个时节,御花园里,芍药开的红艳艳的,甚是喜庆,还有那合欢花,风大了些,就洋洋洒洒落了满地。南宫灵停下脚步,双掌摊平,不多时,手上就掉了不少。 “南宫小姐请,”宫人客气的在转弯处提醒了一声。 南宫灵知道她是嫌弃自己走的慢了,不过也是么,她知道李寻真是假病,可李寻真的侍女们不知道,着急也是应该的,于是也加快了一些步伐。 刚转了弯,一个侍女匆忙走过,跟南宫灵稍微擦碰了一下,南宫灵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对方却看也不看一眼,只管自己走,就见一抹白色自她身上缓缓飘落。 南宫灵上前两步将那东西拿了来,这手帕材质倒是一般,只是上头绣着一对鸳鸯,色泽清丽,针法细腻,绣工细致,形象传神。看来丝帕的主人甚是珍视,那鸳鸯一角因触摸的久了都快被磨出线来。咦,那角落的一方有个小小的字,哪拿近了才发现,是个远字,只因绣的极小,不注意看还不知道。 抬头,看着前边那位宫女打扮的人,不及细想,步子轻迈追了上去:“这位…额…姑姑,请留步…” 那女子却是像没听到似的,南宫灵拿着帕子一路小跑,“喂,你东西掉了。” 给南宫灵带路的公主侍女无奈,转身跟上南宫灵,瞧了瞧前头南宫灵呼喊的人,忍不住出声道:“红衣,站住。” 那人果然就停下了,转过身,看了看南宫灵和公主侍女,微微行了个礼,“亥线姐姐。” 亥线拍拍因跑动而上下起伏的胸口,“跑什么跑。” 红衣微微低着头,“主子吩咐了事儿,所以有些急了,亥线姐姐找我什么事?” “哦,没事,南宫小姐找你,”亥线指了指边上的南宫灵。 红衣抬头扫视了南宫灵一眼,眼里透出一丝疑惑,自己并未认识什么南宫小姐。 南宫灵拿出手绢在她面前甩了甩,“这是你的吧?” 红衣脸上现出一抹慌乱,摸了摸袖子,着急道:“是我的。” “喏,刚才喊你半天,你都没听见,”南宫灵递过去。 红衣快速抽了回来,匆匆行了个礼,“多谢小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南宫灵微微歪着头,双眸盯着那抹身影慢慢离去,纳闷的拿手指头戳了戳额头,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熟悉呢,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南宫小姐…”亥线见她站在原地发呆,忍不住唤了一声,还没反应,又加大了嗓音,“南宫小姐!!!” “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南宫灵敲了敲头,被亥线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啊…哦…我们走吧,走吧。” 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了看红衣的背影,她确定自己一定见过的,只是在哪儿呢… 映月楼前,见到亥线请来了南宫灵,守在门口的宫女松了口气,轻轻叩响门扉,“公主,南宫小姐来了。” 里面传出李寻真娇俏的声音,“请她一个人进来。” “是,”宫人应承着,将门开了一半,南宫灵闪身进去后,又缓缓的合起来。 南宫灵进去的时候,就见到李寻真有滋有味的靠在床边的榻上,啃着一个苹果,看到她进来招了招手,“来这儿坐。” 南宫灵坐到她边上,李寻真爬起来半跪着,“灵儿,你那个法子行不行啊?” “当然行啦,”南宫灵肯定的道:“我可是琢磨了好久的,不过那个药最好试验一下才行,还需要一点时间。” “可是…”李寻真把啃了一半的苹果扔到边上果盆里,“万一被皇兄发现怎么办,而且我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南宫灵握住她的手,双眸看着她,目光恳切带着请求的意思,“寻真你既然答应了我,可不能再反悔啊!况且皇帝有那么多老婆,少一个算得了什么,你不是都说了么,皇帝根本不去看薇雨,说不定都忘了有这么个妃子呢。” 李寻真仰着头想了想,皱皱鼻子,“那…如果你那个药不灵,或者薇雨不肯假死出宫呢?” 南宫灵摆摆手,“不会啦,我可是华佗在世,扁鹊再生,到时候一定万无一失,然后我们再买通妃陵那边的守卫,偷偷的给弄出来,哈哈,神不知鬼不觉…”说到最后,南宫灵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机智。 “灵儿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一个人忙活半天,其实婉仪根本没有想出宫的意思,”李寻真跪坐的腿酸了,换了个姿势坐正,颇严肃道。 南宫灵从榻上下来,“所以我们今天才要去和她商量一下嘛,我相信她一定会接受我这番安排的,简直天衣无缝啊。” 李寻真爬起来穿鞋子,扁扁嘴,“好吧,但是如果她不同意,你就别勉强了,还有皇兄那边,千万千万不能被发现…” “安啦,”南宫灵拍拍她的肩膀,“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出事的话,我顶着。” 李寻真穿好鞋子直起身,“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不是怕你乱来嘛。” 南宫灵拉着她的手,微微笑道:“我知道你关心我,放心。” 出门前,李寻真好奇道:“灵儿,你为什么对婉仪这么好?” 南宫灵叹了口气,低声道:“也许,我总觉得是自己欠了她吧。” “嗯?什么…”李寻真还想问,被南宫灵拖了出去。 厚重的殿门再次开启,映月楼的侍女们面面相觑,公主不是得病了么,怎么一会儿功夫就活蹦乱跳的,莫非这南宫小姐真是神医,于是大家看南宫灵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崇拜。 两人相携往沐薇雨的宫殿走,一路上说说笑笑,一阵风扬起,树上花瓣纷纷飞舞,南宫灵轻笑道:“你看,花儿都落到你发间了呢。” 李寻真稍稍低头,任南宫灵捻下那片花,笑嘻嘻道:“这花儿忒调皮了些。” 笑了一阵,上桥时,看到桥中央一个身影,略有些落寞,扯了扯李寻真的袖子,“看,那不是贵嫔娘娘么。” ------------ 第八十五章 渐有头绪 两人慢慢走近,就听到惠贵嫔身边的侍女道:“娘娘,身体要紧,这里风大,不如我们先回去…” 南宫灵有些奇怪,今天待在惠贵嫔陆思茗身边的侍女,居然不是慕如欢。 脚步声惊动了陆思茗,她盯着湖面发呆的视线转了过来,嘴角微微动了动,“是你们。” 李寻真挽着南宫灵的手步上台阶,南宫灵行了个礼,“给惠贵嫔请安。” 李寻真笑嘻嘻道:“贵嫔嫂嫂,寻真给你请安,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呢?” 惠贵嫔微微笑了笑,憔悴的脸色含一丝轻笑,微抬了抬手,“免礼。” 转过身时,身体晃动了一下,侍女紧张的扶住,“娘娘!” 南宫灵和李寻真对视一眼,后者开口道:“生病了吗?传太医看看吧。” 惠贵嫔右手的手指揉额头,含笑摇了摇头,“没事,糖司,扶本宫去前边亭子坐一下,歇息会儿就没事了。你们两去吧,本宫无碍。” 侍女欲言又止,还是点了点头,“是,娘娘。” 两人挪动脚步慢慢朝前边的凉亭走去,李寻真还是有些不放心,“灵儿,要不然你去瞧瞧?” “嗯,也好,”南宫灵点点头,她对陆思茗是有些好感的,总觉得这个妃子很奇怪,虽然身在宫廷,却没有一分争宠之心,好像她的心已经死了似的,随时随地都如此风淡云轻,拉了拉李寻真的手,“走吧。” 有随从的侍女往桌子凳子铺上锦缎,糖司才扶着陆思茗坐好,意外的看到南宫灵和李寻真跟了过来,“你们?” 李寻真笑了笑,道:“贵嫔嫂嫂,我看你身体不太好,不如让灵儿看看吧,她的医术可好了。” 陆思茗拿丝绢擦拭额头一层薄汗,摇头,“不用,本宫没事,就是刚才走的急了些。” 南宫灵上前一步,“娘娘冒犯了,”说罢,伸出手握住了陆思茗的手把脉,片刻后,略惊讶的抬头看她,露出微微意外而迷茫的神色,“娘娘…” 陆思茗抽离自己的手,放下衣袖,神情微微不悦,“本宫说了,本宫没事,这次念在你一片好心,本宫就恕你无罪。” 李寻真吐吐舌头,扯了扯南宫灵,附耳悄悄问道:“怎么了?” 南宫灵看了看陆思茗,她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南宫灵心下明了,这事恐怕还不大有人知道,美眸转了转,微笑道:“娘娘并无大碍,只是这几日没睡好,回头开点安神的补药即可。” 李寻真坐到陆思茗身边,撑头问道:“贵嫔嫂嫂怎么了?” 有宫女送上热茶,陆思茗扬头示意,让南宫灵坐下,“大概是天热了,睡不踏实,左右也是不要紧的。” 南宫灵想了想,道:“我做了些安神静气的香料,娘娘若是不嫌弃,改日我叫人送些来,睡觉前放到香炉里,有助睡眠。” 陆思茗淡淡含笑:“有劳了。” 糖司站在边上听了半天,忍不住道:“才不是娘娘说的这样…” “糖司,”陆思茗偏过头,淡淡的喊了一声。 李寻真和南宫灵互相看了一眼,心知这主仆两人好像有事藏着,李寻真忍不住道:“贵嫔嫂嫂,到底什么事,你就对我们说吧,说不定我们能帮上忙呢。” 南宫灵也道:“是啊,娘娘要是有顾虑,我可以去亭外避避。” 陆思茗垂眸浅饮了一口香茶,亭中清风吹过,静谧的只剩下花叶触碰声。良久,陆思茗合上茶盖,“最近宫里常有东西被私自倒卖出去,前儿个晚上,如欢叫黎妃的人带了去,说这事是她做的,如欢是本宫的人,她是什么性子,本宫最清楚不过,决计不是她做的。可是…” “可是什么?”李寻真端正了坐姿,皱眉道。 陆思茗叹了口气,“本宫见了她,她却连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口,本宫觉得如欢像是有什么苦衷,或者说,更像是替谁遮掩。” 倒卖宫中古董,南宫灵微微蹙眉,心口上这几个字滚来滚去,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又找不到出口。 李寻真又问道:“那贵嫔嫂嫂有没有去找过皇兄呢?” 陆思茗放下茶盏,缓缓摇头,“黎妃奉旨协理六宫,后宫的事都由她处理,而且只是一个侍女,惊扰了皇上也不好。再说,本宫并无证据,皇上就算知道了也管不了。” 李寻真点了点头,“这倒也是哦,唉,灵儿,你有没有主意,”李寻真一转头看到南宫灵低头嘀嘀咕咕什么,推了推她,“灵儿,灵儿!!!” “啊…啊,哦,我好像有点线索,”南宫灵被李寻真摇醒了,凝眉道:“不过不太确定,我得去查证一下才行。” 陆思茗欣然看她,“你说真的?” 南宫灵不确定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说着站了起来,“只是心中有个想法,我去确认一下。” 李寻真也跟着站起来,“我陪你去。” “不行,”南宫灵否决了之后,附耳道:“你去找薇雨,说一下我们的计划,我过几天再去看她。” 李寻真点头,“嗯,行的,那我们分头行事吧。” 陆思茗搭着糖司的手起身,“麻烦南宫小姐了,若是有为难之处,还请告之本宫,看本宫有没有能帮得上的地方。” 南宫灵忙摆手,不好意思的笑道:“还不一定呢,娘娘客气了,臣女先告退,娘娘的身子可注意着些,这几天不能太过劳累。” 陆思茗点点头,目送南宫灵和李寻真远去,糖司扶着她回宫,“娘娘这下好了,有公主和南宫小姐帮忙,您就不用担心了。” “希望如此,”陆思茗眉心微低,略带几许愁容道。 南宫灵和李寻真要分手走时,恰巧碰上李清逸,李寻真唤道:“二皇兄,你干嘛呢?” 李清逸停住脚步,转身看是她们两,“皇兄不是说你病了?” 李寻真笑眯眯的把南宫灵推出来,“都是灵儿这神医的功劳,看我一下,病就好了。 “你啊,”李清逸无奈摇头,“又贪玩装病是吧。” 李寻真撇撇嘴,“才不是,人家有正事,哎,对了,你往哪儿去?” 李清逸指了指宫外,“重文和南宫发现了点线索,我正要跟他们一起去看看。” 李寻真一双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抿唇一笑,“他们两个够了,不如你陪灵儿去一趟吧。” “不用了,”突然转到自己头上,南宫灵才出声,“我一个人去就行。” 李寻真一叉腰,“不行!你一个姑娘家的到处乱逛多不好是不是,二皇兄你陪她去。” 南宫灵无语的一拍额头,想当年她遇到李寻真的时候,好像也是一个人在京城大刺刺的逛着吧,如今却说起自己来,“公主…真的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李寻真推着他两往外走,“去吧去吧,二皇兄好好照顾灵儿。” 两人被推着往外走,互相对视,脸上均是无奈一笑。李清逸比了个请的手势,“我送你过去。” 南宫灵觉得再拒绝矫情了,反正都是老朋友,只是刚才叫李寻真一捉弄,搞的有些尴尬,只剩下他两了,反而和平时般相处的自然,想想有人免费送自己一程也不错,欣然点头,“好,麻烦你啦。” ------------ 第八十六章 真相只有一个 马车从皇宫门口出发,颠颠簸簸的前往永安街。南宫灵在听到陆思茗说了宫内东西被私自倒卖的事情后,也是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去玉芳斋遇到的那个女人,好像长的很像红衣。 然后又产生了另一个联系,她对李清逸道:“我看过那些东西,比市面上的精细,当时老板说的话也有些怪异,不过我没有细想,现在看来,也许就是红衣从宫里偷了东西卖出去。” 李清逸听闻,眉头紧锁,“宫里居然发生这种事情,”任何人都最忌讳监守自盗,后宫虽大,一层层安排下去,倒也一向管理的井然有序,没想到,还是出了差错。 “宫里那么多好东西放着也浪费,人家替你们散散,”南宫灵笑眯眯的开玩笑道。 李清逸含笑摇头,“她这样害了自己不说,还连累了他人,你说的那个慕姑姑怎么回事,莫非她也牵连期间?” 南宫灵仰头冥思,“这我也不清楚,不过…” “嗯?”李清逸看她,等她说下去。 南宫灵掀起帘子,已经到了永安街上,正午时分,人倒是不多,太阳有点开始发毒了,照在身上热的很,风卷进来,带走闷热的气息,人也凉爽不少,南宫灵缓缓道:“惠贵嫔有孕了,这个时候黎妃突然把慕姑姑抓起来,我总觉得有丝联系。” 李清逸颇意外,脸色有些复杂,“你怎么知道?” 南宫灵放下帘子,随着颠簸的马车,人也晃动不停,“我今天给她把过脉,不过她似乎不想宣扬出去,连公主我都没说。” 李清逸点头,他最是清楚后宫这种风平浪静之下的明争暗斗,原本毫无波澜,突然惠贵嫔有孕的消息,恐怕会溅起一江水花,低下头去,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静里。 南宫灵对他突然的沉默有些奇怪,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喂,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李清逸抬头,眼里一股难言的情绪快速收敛起来,“你何时和惠贵嫔这么熟悉了。” 南宫灵柳眉微微一挑,“干嘛?怀疑我勾搭后宫妃嫔,切,我才没有那个心思呢,不过是和慕姑姑接触了两次,感觉她人挺好的,也不想她被冤枉嘛。” 李清逸轻轻笑了一声,“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南宫灵露齿一笑,“我就是故意的。” 李清逸摇头,叹道:“果然是,最难猜测女儿心,”又问道:“下面你想怎么做?” “这个嘛…”南宫灵伸手捏着下巴,“你带钱了没?” 李清逸虽然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还是老实点头,“嗯,带了。” 马车停下,李清逸先出去,然后南宫灵握着他的手跳下来,笑道:“带钱了就行,我们进去把古董都买下来。” 南宫灵还真不是说笑的,只要是老板说的新鲜货全都买下来,还不带还价。以至于有些个体积过大,携带不方便的,统一装起来,叫老板一起送过去,顺便钱也不够,回头送到王府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玉芳斋的老板简直觉得出门遇贵人了,一听是王府的人采购,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叫伙计赶快包装好,等会儿亲自送去。 这倒不费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两个人又从玉芳斋出来,这次没坐马车,南宫灵嫌弃它颠得慌,骨头都散架了。 永安街离皇宫是有段距离,不过从永安街到王府倒是不远,两个人就边走边聊。 “刚才都看过,是不是?”南宫灵问道。 李清逸微微颔首,“的确都是宫里头的东西。” 南宫灵得意洋洋的一拍手,“我就说嘛,我的脑子记性不是一般好,”说着,踌躇满志道:“接下来,就是那个宫女的事。” “我已经吩咐府里头,等老板送货上门时,就把他扣下,”李清逸眼中带笑,看着南宫灵道:“若不是恰巧让你遇上,恐怕一时也查不到这里。” 南宫灵在边上的摊位随手拿了个小玩意看了看,又放下往前走,“说明我是上天派来的正义天使啊。” 李清逸走到她边上,轻声道:“我替惠贵嫔谢谢你。” “什么?”南宫灵侧过头,“你和她很熟么?” 李清逸正视前方,淡淡道:“旧识而已,不是很熟。” 南宫灵拿了个面具戴在脸上,呲牙咧嘴的笑,“好看吗?” 李清逸很诚实的摇摇头,南宫灵冲他哼了一声,放下面具,“那你也不用替她感激我,反正我也是为了正义和公平嘛,不能让真正犯罪的人逍遥法外,还有,”南宫灵握拳,一脸正气凛然,“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李清逸看着她的样子,失笑道:“有时候,你真是特别可爱。” 南宫灵不好意思的抓抓脸,“哪有…诶,那什么,我们快走吧,也许掌柜的已经到了,”说完,逃也似的加快了步伐。 事情很顺利,那掌柜被一吓唬,什么都招认,不过他知道的有限,只说有个姑娘隔断时间就送来好东西,价格可比物品实际便宜很多,他们那行从来不问东西出处,到底土里出来的,还是祖宗留下来变卖的,对他们都无所谓,有的赚就行。 李清逸让人将他带了下去,先看管起来,南宫灵又匆忙进宫,李清逸不方便入后宫,留在王府等消息。南宫灵直接去了宓倩宫,还是要先知会陆思茗一声,如此一番说了后,两人直奔关雎宫。 关雎宫里,黎妃高坐主位,陆思茗站在她对面,一个笑颜如花,另一个沉敛肃穆,但相互对视的目光,仿佛迸出无数火花。 南宫灵站在边上,离两人远远的,屏气凝神,暗暗观察眼前情势,已然是黑白对垒,沟壑纵横,你来我往,硝烟白热异常。 终于,黎妃娇笑一声,吩咐侍女:“贵嫔妹妹可是第一次踏入本宫的关雎宫吧,合纤,还不上茶,别怠慢了贵客,还有南宫小姐,本宫倒是不知道,你们好到相伴而来呢。” 黎子娴轻飘飘的一句话,满是讽刺,陆思茗半垂眸,仿若未闻,语气恭敬中带着一股凛然,“南宫小姐是证明如欢并未做错事的证人,本宫才特地带她一起来,请黎妃放了如欢。” ------------ 第八十七章 交锋 黎子娴的绘金指甲划过梨花木桌案,似笑非笑道:“你说证人就是证人,你说她没做就没做,空口说白话,叫本宫如何相信?” 陆思茗微微扬手,侍女从殿外进来,手中端着木质托盘,里头有一些玉器首饰,“这些是南宫小姐从宫外带回来的,已证实了,确为宫中所丢的东西。她还把宫外那人抓了起来,宫里犯错的宫女,本宫也已叫人拿下。到时候只要两边对质,自然知道孰是孰非。” 黎子娴一双美眸半眯起来,懒散的靠着椅背,自然流露出风情万种,“本宫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的,随便找了个人过来唬弄人?” 陆思茗静立殿中央,语气略微强硬起来,“黎妃若是信不过我二人,本宫请皇上过来一趟也未尝不可。” 黎子娴的嘴角扯起一丝冷笑,“呵呵,惠贵嫔真是大气,动不动就要惊动皇上,”说罢,冷哼一声,“合纤,把贵嫔说的那个宫女抓起来,至于慕如欢,她到现在也说不出那天晚上亥时做了什么,本宫断不能轻易放人,不过本宫可以给她一个机会戴罪立功。” 陆思茗抬头看她,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黎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宫就让慕如欢去审那个贱婢,”黎子娴慵懒而笑,美目光华巧转,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算计,语音缓慢而冰冷,“到时候若审不出个所以然,本宫就一同治罪。” 陆思茗上前一步,一向静若秋水的眸光泛出几点戾气,强硬的口吻道:“那本宫也有一个条件。” 黎子娴斜睨一眼,衣袖拂过桌角,执起桌上清茶,鼻子里冷哼一声,不屑道:“你敢和本宫谈条件。” “有何不敢?”陆思茗脸色森冷,朱红色的唇瓣吐出清晰字语,“本宫不爱争,不是本宫没有这个能力,某些人当真以为自己不可一世,本宫却不瞧在眼里,平日里让她几分,是尊老爱幼,若计较起来,本宫不遑多让,就算自己被捅两刀,也定要叫对方剥皮带肉不得好死。” 黎子娴将茶杯掷于地上,碎裂声响彻殿堂,茶水飞溅,南宫灵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抬头看黎妃,就见她双眸迸出怒火,红唇紧抿,刹那间冷意翩飞。复而,娇媚脸庞怒极发笑,“你...好好好,好的很,陆思茗啊陆思茗,你居然也敢跟本宫横了,啊?” 黎子娴从位置上站起来,气势凌人般一步一步靠近陆思茗,轻勾丹唇,更显妖娆,“你凭什么跟本宫说这些话。” 陆思茗抬眸对上她的视线,毫不退让,伸手轻触小腹,“黎妃不是知道了么,又何必多此一举,不然如欢为何会在你这里。明人不说暗话,要如欢审那宫女可以,不过宫女不能交给你,必须去本宫那里。” 黎子娴一口气吸到喉咙口,正欲发难,陆思茗清清淡淡的加上一句:“不然,本宫还是叫皇上来一趟吧。” 黎子娴勾起一边唇角,深深凝视了她一眼,目光往下移,陆思茗敢以肚子里的孽种要挟,眸光闪过一抹怨毒,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不过眼下么...想罢,豁然拂袖转身坐回主位,“合纤,把慕如欢带出来。” 陆思茗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知道黎子娴这算是妥协了,脚步略有虚浮,身子轻微晃动一下,南宫灵不着痕迹的上前扶住,“娘娘不适宜太过劳累,多休息才行。” 陆思茗半垂长睫,轻轻嗯了一声,对黎子娴道:“妹妹叨扰多时,告退了。” 两人退出殿,黎子娴怒从心中起,伸手甩落桌上器皿,大声咒骂道:“贱人,本宫看你嚣张到几时。” 关雎宫外,陆思茗见到了被人带出来的慕如欢,才隔一两日而已,整个人憔悴不堪。猛的从黑暗中出来,被外面的阳光刺痛了眼睛,慕如欢抬手遮挡了一下,看到前方的陆思茗,赶紧小跑过去行礼,“娘娘...”话没说完,语气有些哽咽,她原本以为,是再也见不到天日的了。 陆思茗伸手扶起她,“不要多说,他们有没有给你用刑,”上下检查,伤口倒是瞧不见,稍微放下心,拉着她的手,关切道:“如欢,你还好吗?” 慕如欢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嗯,娘娘,奴婢没事,只是连累了娘娘...” “别说这么多,先回去再从长计议,”陆思茗微微一笑,“没事就好,走吧。” 路上,慕如欢意外的看着南宫灵,“娘娘,是怎么回事,黎妃怎么肯放奴婢出来的。” 如此这般说了一遍后,陆思茗道:“如欢,本宫知道黎妃的目的,今日本宫能带你出来,也是南宫小姐的功劳,至于那个宫女,事情也瞒不住,你不必替她遮掩,反而祸及你自己。” 慕如欢垂眸看着地面,“累及奴婢事小,如今牵连了娘娘,奴婢真是罪该万死,”说着看向南宫灵,“奴婢还要多谢南宫小姐的恩情。” 南宫灵摆摆手,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客气。” 慕如欢接着道:“奴婢和她相交一场,实不忍说出去,那天晚上其实奴婢亲眼看到红衣偷了宫里的东西拿出去...唉,都是奴婢的错,弄的娘娘今日还要为奴婢而闯一趟关雎宫。”陆思茗向来不爱与人打交道,今日能为自己做到这样,不管是什么原因,慕如欢都感恩戴德,以死方能为报。 “本宫叫人把红衣看管起来了,回头你去与她谈谈,”陆思茗叹了口气,“如欢你真是太傻了,这种事情如何瞒得住。” 慕如欢低下头去,“奴婢知道错了,回去就劝她...娘娘,红衣她...”抬起头来,看着陆思茗,目光中带着一抹祈求。 陆思茗轻微的摇了摇头,“不用急,你回去先好好休息一下,这两天都没怎么睡吧。” 慕如欢的眸光黯淡下来,“奴婢知道了,”她也早就清楚,事情戳穿了,红衣肯定死路一条,所以才一直隐瞒不说。 南宫灵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臂,安慰道:“姑姑不要太过伤心,任何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慕如欢感激的冲她笑了一下,只是笑容苦涩,“奴婢与她是同乡,实在不忍心...”叹了口气,望着前方灰蒙蒙的天空,夏日正午时分,空气的闷热也发挥出来,叫人从心底里开始烦躁,“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 第八十八章 失身清风寨 月黑风高夜,正是偷偷摸摸的好时光,清风寨屋顶上头,两个黑影猫着身子悄悄行走。一会儿后,像是摸准了房间,一人指了指下面,另一个点头,两人蹲下来,前头的那人拿出匕首一挑,一块瓦片被挑起,后面一个很是默契的接住。 瓦片开处,屋内烛光透了出来,前头的低头一看,就一瞬,豁然抬头,后面的不解,也要看,前边的人脸色古怪的从他手里拿过瓦片盖住了。 “你干嘛,”熟悉的声音出口,是病体刚愈的白重文。 前头的人干咳两下,压着声音道:“我们换个地方,找错了,”不是南宫诀是谁。 白重文看他面色不对劲,偏要看,“那你看到什么了。” 南宫诀挥手,“走了走了,换个房间,肯定不是这里。” “不行,你都看了干嘛不给我看,”白重文坚决不肯挪动位置。 南宫诀推他,白重文不走,这一来二去,“吧嗒~轰拉~噗通~”一连串的声音一齐发出。白重文低头一看,第一眼的感觉是,欧漏,坏了,南宫诀掉下去了。第二眼的想法是,下面好像有个水桶,水桶里是不是还有个女人在洗澡。 白重文心里的第一个想法,脚底抹油快跑。 清风寨的灯火全都亮了起来,院子里拿着火把的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张二娘披着湿哒哒的散发站在最前边,双手叉腰,年轻脸庞满是怒火,“兄弟们,这个淫贼居然敢偷袭老娘,快把他给抓起来烤了。” 清风寨的兄弟们举着火把高呼了三声好,团团转的把白重文和南宫诀围在中间。 胖虎和瘦猴站在张二娘边上,胖虎听了话,大惊:“大...大当家的,你被看光了可咋办?!” 瘦猴跳起来就是给他头上一掌,“怎么说话的,大当家的是普通人么,怎么可能被看光,顶多也就是看了个半光。” “有道理,”胖虎点点头,觉得瘦猴说的对极了。 张二娘抬手就给了他两一人一个爆头栗子,“滚。” 瘦猴和胖虎缩了缩肩膀退下去,张二娘打量了白重文和南宫诀一眼,接着道:“兄弟们,先把他们捆了。” 白重文双手在前面摆了摆,尽量笑的真诚,“误会,一切都是误会,”说罢,拿肩膀顶了顶南宫诀,“都是你不好,偷看美人就算了,还迫不及待要去戏鸳鸯浴。” 南宫诀脸色都黑了,“要不是你跟我闹,我能掉进去么,”说着话,瞄了一眼张二娘,“再说,这么平,也没什么可瞧的。” “你!”张二娘恼羞成怒,娇叱一声,从腰间抽出短剑,“老娘今天要不杀了你不姓张。” 南宫诀岂会任她宰割,脚步点低,如大鹏展翅般呼啦一下后退数步,调笑道:“你若是打不过我,可如何?” “少废话,”张二娘挥剑击去,直送面门,“阉了你这淫贼。” 看到两人打起来,白重文闲闲的找个地方坐下,还招呼了清风寨其他人,“来来来,我们赌大小,看他们谁能赢。” “嘿,我说啊,”白重文抱臂靠着墙,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凉凉道:“南宫你也看了这姑娘的身子了,不如这样吧,姑娘你要是输了呢,就给我这兄弟当媳妇,我兄弟要输了,给你当压寨相公如何啊?” 围观的清风寨弟兄哄然笑了起来,白重文看着他们道:“你们说怎么样?” 交头接耳一番,有人居然大喊一声,道:“我看这主意不错,你们说呢。” 稀稀拉拉的一片应和声,全然不顾那两个打的刀光剑影的人有什么想法。南宫诀趁着间隙听到了,道:“重文你别闹,”话没说完,张二娘又一剑气势汹汹的砍过来,忙侧腰避了开去,心里琢磨,这娘们可够烈的。 白重文来到一个桌子旁,一手推掉了上面的杂物,“来来来,赌大赌小喽,谁先下注...一赔十啊,来下注...” 凡事都如此,一旦有人开头,后面跟从的一大批,也不知谁第一个下了注,其他人也围了过来,开始下注打赌。 夜愈来愈深,而清风寨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五更天,慕如欢早早的就醒了,其实她一夜都难眠,在床上辗转反侧,翻身起来,点上宫灯,暗黑的房间被照亮了。细细拾缀好衣裳,洗漱完坐到铜镜前。清冷素辉自窗棂薄纸洒进来,天幕灰蒙蒙的一片,离天亮还早的很。 移步房门口,嘎吱一声,伸手推开了,有底下守夜的丫鬟走了过来,慕如欢平静脸孔带着丝丝倦怠,“把她带过来吧。” 偏殿某个房间里,一人蜷缩于墙角,双手抱膝,脸埋于手臂上。屋顶的天窗落下月光,才使得她不被黑暗围困。红衣茫然的抬头,看着小小天窗,在这宫中已虚度数年,犹如目前处境,眼前灰暗,再看不见任何希望,爹娘送来时,长泪满襟,想是没敢再惦记有相逢之日,呵,白头宫娥啊。 宫里头是没有是非对错的,活下去才是正理。初入宫时,也遭百般**,那些个嬷嬷下手从来不分轻重,渐渐地,泪水少了,心麻木了,唯一的信念便是活着。目光凝然,打更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空旷而寥寂,五更天了。全身微微颤抖,然神色平淡,眸中静如无波之水,该来的总归躲不掉。 吱呀一声,一股风窜进,撑地起身,手脚坐了一夜,有些麻,等能活动开了,那两人已走至身侧,推拉着往前走,红衣一个没注意,差点摔倒。行了一段不长不短的路,才抬步移入门内,背后被一推,整个人摔倒在地,惊呼藏在口内,咬紧了牙,垂头不语。 “红衣,”慕如欢坐在位置上,微微垂目,只见她乌黑发线,下巴一抹柔白弧线,却还是曾经模样。 移开了视线,让其他人都退下,微微咳嗽一声,接着道:“红衣,现在只剩下你我二人,我今日招你前来所谓何事,你必然也已知晓,宫规森严,刑加罪者,不迫无辜,望你一一从实禀明,不要妄做蠢事。我且问你,此事是否还有其他人参与,个中内情,一一道来。 ” ------------ 第八十九章 昔日情往矣 红衣微仰头,眼前人熟悉面容又不似记忆中青涩,转眼间,她却成了宫中四品姑姑。这个人,便是当年与自己同出同入的姐妹么,如今落到这般田地,是来看笑话的吧。 羞怯与愤慨同时闪过,又很快恢复原本平静,半垂头,双手交与身前,淡道:“姑姑所言,奴婢不懂,正如姑姑所见,奴婢一向恪尽职守,安分守己,至于内情这种事,奴婢只是一个下人,”抬头仰视,面露倔傲之色,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眸中露出嘲讽笑意:“下人在宫里能做什么,姑姑不是最清楚么?” 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慕如欢静静注目她,抬首时眉宇间桀骜神色,眉心一动。冷目上下看了她一眼,漫然道:“恪尽职守,安分守己吗。” 昔年同在内廷,同受训导姑姑指教,同室居,并肩起卧,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眉目在她脸上转了一个来回,颇有些疲惫:“那么我问你,昔年同室受教,训导姑姑言,与尊上应对,不可挑衅,不可轻浮,不可出言无状,尤忌口出轻狂言语,你可还记得吗?恪尽职守,更是何来?那日亥时我亲眼见你将东西私藏一处,你非要我带人前去分个清楚对错不可?” 红衣跪坐地上,手指发颤,索性合掌握拳,心空茫茫的,飘的很远,睫毛合起又睁开,黑眸略显空洞,脸色苍白,彼时不同今日,昔日姐妹情分不知真假,现下上下有别却是残酷现实,更何况,对宫廷来讲,最廉价的是旧情,然而,今日拿什么来赌这一场。 她惨然一笑,颇讽刺道:“姑姑如今乃宫内主事,惠贵嫔的贴身侍从,本是奴婢等仰望的人物,奴婢今日心中欢喜,一时忘情,姑姑若要怪罪,自然无可非议,奴婢不敢言。” 慕如欢点一点头,甚好,伶牙俐齿,可见不差。从前便是如此,倒是没有变化,“人微言轻,无足轻重?却然三番反驳,乃至质问于我,此言犯上,我记下了,既然你也认了一时忘情,那么本官不可不罚,本官罚你掌嘴三十,容后受领。且叫你记住此番教训,终究上下有别,尊卑不可忘。” 红衣看了她一眼,没有辩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没什么好说的,慕如欢敲了敲桌子,“红衣,你还是不肯认罪么?” 红衣心中冷哼,轻言道:“莫非姑姑早已认定了奴婢的罪,那么,奴婢便是无言以对,任凭处置,只是,奴婢虽然人言微薄,在宫中也无足轻重,也还请姑姑给一个确凿证据。” 慕如欢深吸一口气,双手交握叠在胸前,目色瞬厉,语音森严:“红衣,你是我姐妹,后宫里唯一最亲近的人,当日我虽看见你做了错事,还是替你瞒着,若我捅到黎妃处,你如今可还有命在,”慕如欢额头一跳一跳的疼,红衣,我是在顾忌,你为何不懂。 窗外晨曦微露,天要亮了,红衣凝目观鼻,一线之间,已走上不归路,话已至此再多辩驳又有何用。后宫险境,莫不是步步为营,活的一日算一日,这副躯壳也如行尸走肉,本就没个指望,死早就不怕,只是...终究不能与他长相厮守,她恨,可是,她也莫可奈何,合目,长出一口气,“姑姑想听奴婢说什么呢,既然姑姑这样说,证据岂不是都在姑姑手中,奴婢再多说无益,一切听凭处置。” 慕如欢缓缓的站起来,“我知道,你都是为了他吧...” “你想做什么,”红衣猛的抬头,目光如炬,“你想对他做什么。” 慕如欢摇头叹气,“红衣,你还是不了解我,你这两年来一直恨着我,是为了那件事吧。” 两年前宫中突发了一场怪病,宫女太监染病者不少,主位者决定将这批生病的安置到宫外一处屋宇,红衣趁此装病,想着出宫后再做逃跑的打算。但是这件事被人告密发现,红衣也被关了禁闭,当时她只告诉了慕如欢,除了她还能是谁告密。从那之后,慕如欢节节高升,还攀上了今日贵为贵嫔的陆思茗,红衣目光灼灼的看着慕如欢,她不能出宫,要自己陪葬不止,还利用自己升迁,红衣如何不恨。 “我说不是我,你也不会相信的了,”慕如欢面色清冷,“对,的确是我告的密。” 听到了预期的答案,红衣身子一软,趴伏至地上,咯咯笑了起来,“好,好的很,你今日可算是认了,我没恨错你吧。” 慕如欢抬步走到她面前,痛心疾首般摇头,“红衣你很聪明,可不过是自做聪明罢了,你知道他们没有出宫门就全被处死了么?你以为你能逃出宫廷?错了,大错特错,你的无知和愚蠢,迟早会把你害死,我也错了,我以为那样做的话,至少你能安然无虞的在宫中多活几年。” “什么?!”红衣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她,下巴仰的高高的,脸上一片惊慌讶异,“不可能的,你骗我...呵呵呵,你故意骗我,你是想告诉我,你多聪明,来显得我多蠢是吗?” 慕如欢蹲下来,伸手抚上她的脸,“红衣,我们是好姐妹,我怎么能让你死呢,我之前不告诉你,是想着你恨我,就有好好在宫里生存下去的勇气,可我现在知道你活的这般痛苦艰辛,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红衣出手推开她的碰触,目光阴沉,“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你拿去骗其他人吧,”对上慕如欢的眼神,狠厉道:“你若伤害他,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慕如欢的手垂下来,“他一个在宫外的人,我如何伤害他?红衣,不管你信不信,一切罪孽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我姐妹一场,若还有能为你做的,你告诉我吧。” 红衣偏过头去,不再说话,慕如欢眉心突突跳了两下,疲惫站起来,打开房门,“带她下去,先关着等待处置。” 没有再看红衣一眼,待得门楣合上,长叹息终究梗在喉间。 跨过门槛,恍然忆起,还是旧时,谁在灯火下面一针一针,分经织纬,绣一方桃花的帕子,笑涡像蕴了春水的湖泊。最巧的手,绣着我最喜欢的桃花。如欢如欢,这个给你做礼物 可好? 好像满院子桃花开。 ------------ 第九十章 输?还是赢? 月白若云时,天空露出鱼肚白,夏日的晨曦来的早了些。清风寨里,剑气声还未停歇,三五扎堆的人躺了一地,火把也稀稀拉拉的扔了个乱七八糟,只有火盆里的焰火,依旧吐着火龙的舌头,摇摇晃晃。 晨风吹过清风寨满地狼藉,地上的人挠挠脸,翻个身,继续沉睡。白重文撑着左脸的手肘一动,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右手拍着嘴巴打个呵欠,双眸看到两条人影打的不分你我,“你们还没打完啊。” 感觉坐的僵了,站起来抖抖腿,这一动作,也惊醒了坐在他隔壁,正趴桌子上睡觉的胖虎,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大当家的还在打啊。” “我说兄弟,”白重文拍了他一肩膀,“你们大当家还正经挺厉害的啊。” 胖虎一听夸奖,竖起拇指,自豪道:“那可不是,别的不说,这里没人打得过大当家的,当年就是她一人挑了清风寨所有兄弟,才让大家心服口服喊她一声大当家。” 经过昨晚,白重文也看出来了,这胖子比较好套话,不像那个瘦的,鬼精灵的很。低头看了一样抓抓耳朵继续打呼噜的瘦猴,白重文套近乎的靠过去,勾着他的肩膀,“兄弟,你们大当家的是不是挺喜欢书生的。” “对啊,”胖虎这人实诚,没什么心眼,别人问什么就说什么,点头道:“大当家别的都好,就是喜欢书生,照我说,书生有什么好的,弱不禁风,简直不经挑的。” 看来传闻是真的啊,白重文暗自点头,故意问道:“那寨里的书生呢,我怎么没看见?” 胖虎刚想开口,瘦猴醒了,出声抢白道:“胖虎,你在说什么呢。” “啊?”胖虎抓抓头,“没有啊,和这个白兄弟聊天呢。” 瘦猴坐起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昨晚酒喝多了,嘴巴涩的很,他一双眼珠子在白重文身上直打转,“什么兄弟,你认识人家吗?别乱认亲。” “我…这不是…”被噎了一声,胖虎不知道咋回了。 瘦猴直摆手,“去去去,还不快做饭去,天都亮了。” 胖虎就站起来往厨房走,“哦哦。” 白重文对着他笑了笑,瘦猴冷漠的看了一眼,没有搭理,径自走到一边看打斗中的两人,不知何时,他们又翻了回来。 白重文不在意的笑笑,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观战。 打斗了几个时辰,两人呼吸有些不均,额头一层汗渍,衣袂当风,吹得鬓发飞扬,张二娘眯眼看向南宫诀,想着速战速决,长剑于空中划出一个圆弧,勾唇冷笑道:“纳命来,”再不废话,直直飞向面前人。 南宫诀不自觉的泛起一抹冷笑,纳命来?哼哼…右肘一转,劈开了刺来的长剑,侧身抬首,挥出一道弧光,略略退了半步卸去力道,以剑指人:“来的好。” 剑气划破长空,虹光乍现,整个院子被剑气笼罩,风声鹤唳,张二娘手腕一转,暗运内力,却是那招惯用的梨花落雨,轻点枝干,借力急速刺去。 剑影绰绰,南宫诀仰面下腰,躲过凌厉的来势,翻身击她右臂。剑光暴涨,三尺银芒在她剑气之下来去自如。再次挥开了长剑,调戏道:“花拳绣腿,你只有这点本事么,”欺身而上,抖个剑花晃出刺眼的光线,长剑如蛇,刺向咽喉。 剑回旋,被打乱了阵脚,张二娘躲避不及,撕裂声传来,右手被划破,血丝瞬间盈满衣衫,吃痛的皱了眉,左手往右臂一点,止了血。轻咬唇,发丝散乱的贴服在颊侧,寒眸望去,透着一抹倔强,见他攻来,脚步不停后退,退至树身再无可退,索性在树根一点,以倒钩的姿势跃在半空,避过致命一剑,却也因内力虚耗,未能稳住身形,竟半跪倒在地上,心知不好,体力不如先前,此刻右手又被伤,拿着剑的手指微微颤抖,抬头,望着前方,暗自下了决绝之心 南宫诀一击得手,反而没有喜色,血色蔓延开来,刺目的血红,手上便缓了一刻,见她倒地,提剑而上,一脚踢开她手中剑,剑指眉心,“你输了。” 张二娘的剑已脱手,左手撑地,仍孤傲的仰起头,树叶被吹的唰唰想,发丝吹拂嘴角,微微发痒,苍白脸庞显着一股不服输,下巴扬起,右臂的伤流下一滴滴血迹,洒在小石子地面,斑驳交错,她撇过头去,“哼。” 南宫诀还剑入鞘,伸手欲扶,“失礼了。” 张二娘甩开他的手,撑着地站起来,默然捡起不远处的剑。 白重文揉揉僵硬的脖子,“哟,总算打完了啊。” 清风寨的兄弟也都醒了,看着张二娘被打伤了,心中染了怒气,又团团围住南宫诀和白重文,“兄弟们,这人把我们大当家给刺伤了,决不能放过他。” 白重文嬉笑道:“比武嘛,刀剑无眼,总有个不小心,刚才我们怎么说来着,南宫要是赢了你们当家的,你们当家的就给我们南宫当媳妇,所以现在我们可是一家人了,对不对。” 大家面面相觑,不禁自问,是这么回事么? 南宫灵看他一眼,“别闹,”眼中眸光,却停在那抹猩红,和那个倔强身影上。 白重文甚有兴味的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慢慢晃悠到打赌的桌上,手一推,银子的撞击声传入耳中,“刚才打赌的钱,兄弟们分了。” 还是没人敢动,瘦猴跑到张二娘身边,压低声音道:“大当家,你没事吧。” 张二娘将剑归鞘,肩膀的伤口并不深,只是被打败的心情不太有滋味,摇头,“没事,”说完,头也不回的往里走,手往后一扬,“放他们走。” 围堵着南宫诀和白重文的人让开一条道,白重文抱拳道:“大当家的恩怨分明,白某佩服,改日带我兄弟来赔礼道歉,今日先告辞了。” 回答他的是,重重的关门声,白重文摸摸鼻子,看来又得罪了一个女人,摇摇头,难怪圣人要说什么这世上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没看到南宫诀动作,又回头扯了他的手臂一下,“走了走了,还看什么呢。” 回去的路上,两人并排骑行,南宫诀问道:“有没有收获?” 白重文颇有内涵的笑了笑,点头道:“有。” “莫非真的是她?”南宫诀皱了皱眉头,他总觉得这女子该是光明磊落的,输都输的那么骄傲的人,怎会真如传闻中所言… 白重文摇摇头,笑的很欠揍的样子,“我是说你有收获。” 南宫诀一个手指头指着自己,“什么,我?” 白重文哈哈大笑一声,快马甩鞭,呼啦一下,马蹄四践,扬起一阵尘土,绝尘而去。 南宫诀很是莫名的想了一会,催马跟跑上去。 ------------ 第九十一章 雨中诉往事 细雨霏微,暮霭苍茫,慕如欢一人静静的站在锦鲤池边,任细珠沾湿墨发,跃上眉间,仍是解不开心中万千愁绪。 在蒙蒙细雨中,锦鲤池宛若覆上一层薄纱,波光隐约,色彩也异常鲜明,好似一幅泼墨未干的丹青。碧清的池塘,水底平铺着翠色的水藻,波上被风吹起一弧一弧的皱纹,里边游影着边上松树的倒影。松树的树干上,缠绕着一株小小的、黄褐色的藤蔓,藤蔓上没有叶子,只有着成串的小花苞,在风中摆动,有股楚楚可怜的、妩媚的味儿。 雨丝如线,滴入池中,荡起一圈圈的涟漪,不知何时雨便不再落到脸上,慕如欢抬首往后看,嘴角牵起一丝笑意,“南宫小姐。” 南宫灵撑着一把白底绘桃花的油纸伞,走到慕如欢边上,一同看锦鲤池,水中有荷,荷,俗人眼中之尤物,智者心中之圣像,于池一角,坦荡荡立着,任人观之。翠云如盖的荷叶在缥缈的水雾中沉浮,仿佛是翩翩起舞的仙子。湖上的白莲花冉冉起来,变成穿着轻纱的姑娘在荷叶上舞动。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时间静止了一般,只听得到雨的声音,花叶的飘悬,树的抖动。 良久,慕如欢动了一下身子,“如果不介意,请陪我走一段。” 南宫灵微笑点头,“好。” 慕如欢的手指抚过池边栏杆,抬脚慢慢往前走,“宫里待的久了,都差点忘记宫外是怎么样一副景致了。” 南宫灵撑伞同行,想了想,回道:“比宫里热闹些。” 慕如欢侧身,从南宫灵手中接过伞,继续散步一般漫无目的的走,边缓缓道:“我和红衣是同乡的好姐妹,家里穷,孩子又多,正赶上新一批选宫女,爹娘就送了进来,那年我十三,红衣十二。” 南宫灵静静的听,慕如欢慢慢的说,“红衣性子倔强,初来的日子很难过,宫里的老人是会吃人的,”慕如欢说到这里轻轻笑了一声,回想起过去的日子虽然艰辛,却又难舍,“后来我劝了红衣很多次,宫里不比家乡,不能任性妄为,她也渐渐的听进去,我们便过起了这里规矩又沉闷的日子。” 南宫灵边听边点头,“宫里确实规矩很多。” 慕如欢转头对她温和的一笑,“这些都是不要紧的,对我来说,入宫也罢,在宫外也罢,差别只在于安身之所不同,但红衣和我不一样,”说着,长长叹了口气,目光看着前面望不到尽头的路,悠悠道:“她在宫外有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王志远。” “王志远…”南宫灵凝眉思索道:“就是她那块丝绢上的那个人,难怪这么珍视。” “嗯,”慕如欢点了点头,“红衣从进来的第一天开始,就谋划着出去,但是何其容易啊,像我们这样很多人是一辈子也出不去的了。” 南宫灵不解的问道:“那当初她为何同意入宫呢?” 慕如欢摇头,笑容含着一抹苦涩,“南宫小姐,你是无法想象到一个家庭能困难到卖孩子的地步的。” “抱歉,”南宫灵不好意思的看着她,“我不知道。” 慕如欢脸色清然,带着淡淡的笑,“不用说道歉的话,每个人的出生无法更改,可是人生终究还是要自己完成的。红衣太傻了,两年前一批生病的宫人被驱逐出去,红衣以为机会来了,就装病。她根本不知道,这些宫人根本还没踏出宫廷的门,就被秘密处死了。” 南宫灵惊讶的呼出一口气,“那红衣…” “当晚,我去找当时的掌事嬷嬷说了红衣装病的事情,她被罚禁闭,”慕如欢说起这件事,脸上出现了痛苦的表情,“红衣这两年来一直恨我,也是因为这个。” 南宫灵想了一下,如果是自己被好姐妹出卖,肯定也会很恨她的,不过她知道慕如欢这样做是为了救她一命,“那你为何不告诉她真实的原因呢。” 两人停在一团花簇前,藤蔓爬着郁郁葱葱的苍松,上面点缀了无数小小的花,花朵舒展开来,花瓣素洁光润,如刻玉雕琼,花蕊呈黄色,黄白相映,淡雅冰洁,清婉动人。微风掠过庭院,那一朵朵清秀的白色小花,或如秀发上冰姿娟娟的一颗颗玉簪,或如一只只白蝶在绿叶间翩跹。 慕如欢摘了一朵下来,手指摩挲花瓣,“我们就像这些小花,生命脆弱,若再失去了希望,还怎么活下去,”她掌心朝上,摊开来,风吹过时,小花随之飘入空中,被卷的回旋飘扬,慕如欢双眸追随着它的影子,不紧不慢道:“红衣带着恨我的信念,就能在宫里好好活着,而活着,本身便是另一种希望。” 花被吹的看不见,南宫灵收回视线,“可惜,她辜负了你的期望。” 慕如欢摊开的手上落满了细碎的雨滴,不久,手指头就被沾湿了,她合拢五个手指头,粘滑的感觉就像当年红衣抱着她啜泣的眼泪,垂下头去,声音也低了几分,“傻孩子,她以为偷东西出去卖,筹措了足够的银子就能逃出宫去,也不知道是哪个人骗了她。” 南宫灵的胸口好像结了一层郁气,“真是可悲可怜,又可叹。” 微风细雨里,园中残叶落了不少,两人踏着一路走过去,“像我和红衣这样的,在宫里数不清,我们只是其中两个而已,”慕如欢的嘴角微微弯起,目光茫然空洞,“或者什么时候,我也就随她去了。” 南宫灵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体会不到慕如欢那种亲眼看着好闺蜜葬送生命的无力感,只能抬手轻轻拍了拍她。 慕如欢终于笑不出来了,她的嘴角下垂,睫毛颤抖了两下,一滴清润的泪珠自眼角落了下来,划过脸庞,流入嘴里,好咸涩,“也许我错了,我应该不顾一切帮她出宫,或者更早的时候,我帮她一起反抗,逃离这一切,”颤抖的抚上一棵树,油纸伞因脱力而掉到地上,脸埋在自己手臂里,语声被压抑过,显得很干哑,“这么多日子,她一定很寂寞很难过,我却以一种为她好的姿态,目睹她的伤心,灰暗,甚至…”甚至,如今要目睹她走向死亡。 南宫灵站在她身后三步远,看着这个一向冷静的女人哭的不能自抑,她抬头看灰蒙蒙的天空,被高大宫墙遮挡了大半边,一股压抑感从心底浮上来,这么浓烈。这个地方,逼疯了多少人,又让多少人丧失了心智,可怕,南宫灵突然很想逃离,逃的远远的。 雨渐渐大了,南宫灵捡起地上的伞,缓缓挪步上去,为慕如欢遮挡出一片小小温暖的天地。 ------------ 第九十二章 道不同 水茫茫,一片淡青色,苍穹的雨,一丝一丝地飘着,像满天飞舞的细沙,晶莹的雨点在旁边湖面上怦然溅开,形成一簇簇植物界绝对没有的素色花朵,花瓣晶明透亮。 南宫灵送别了慕如欢,一个人慢慢走着,雨不停的下,石级小路,被雨水洗得分外明朗,路两边新拔节的翠竹,被雨笼罩着,绿蒙蒙的,望不到边。 远处亭台一角,从这里望过去,朦朦胧胧,有如张着纱幕,墨画似的逐渐融化。风雨中飘摇的树叶沙沙声配合着那雨的节奏,时而沉重,时而舒缓,心里也跟着变化出各种节奏不一的乐章。 心里想了很多有的没的,为红衣可惜,又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又想到慕如欢,不知道她这辈子是否就这样葬送宫廷。想的多了,思绪乱起来,她想到无奈入宫的沐薇雨,还有从小皇宫长大的李寻真,最后想到了李清逸和白重文是否真如自己见到的那般,自由潇洒,是不是也有不为人知的辛酸呢。 最后想到了自己,莫名其妙跌入这个时代,成为南宫家的女儿,各种交杂在一起,比调色板更混乱。叹了口气,摇头散去所有杂念,还不如什么都不想,正如这雨,来一场痛快淋漓,浇它个清清楚楚。 南宫灵加快了些步伐,今天说好和李寻真一起去找沐薇雨的,路上偶遇慕如欢倒是浪费了些时间。 快到太平宫,迎面遇上了手执拂尘开路的孙公公,南宫灵退至一边,恨不得挤进墙角里,低头颇为恭敬的样子,她实在忍不住扶额,这皇宫就是小,低头碎碎念,只盼着他们赶快走过去。 一个个从边上经过时,脚步声踢踏在水里,尤其明显,忽而顿住,南宫灵抬起头来,正巧碰上李清昇略显兴味的眼神,“南宫灵,真巧。” 南宫灵垂下头的时候翻了个白眼,心里吐槽道,你就不能当看不见我么,这样想着,动作没停,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大礼,“臣女给皇上请安。” “免礼,”李清昇坐在御辇上,单手撑着一边扶手,显得懒洋洋,居高临下的看着南宫灵,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朕听说,你又立功了。” 南宫灵保持眼观鼻鼻观心的姿势,证字酌句道:“臣女不敢,臣女不过恰巧碰上了而已,算不得立功,要说全是黎妃的功劳才对,要不是黎妃娘娘这般兢兢业业,彻夜详查,效果一定没那么好。” 李清昇轻轻嗤笑,“你这是在跟朕抱怨么?” “臣女说的是实话,”南宫灵双手交握在身前,挺直如松,“娘娘们的事情,本没有臣女插口的份,不过贵嫔娘娘最近身子骨不好,还望皇上多为体恤。” 李清昇坐直了,把玩手上扳指,嘴角挑起一抹笑,“多嘴了。” 南宫灵自觉失言,行礼半跪,“臣女失态,望皇上恕罪,”油纸伞微微倾斜,大雨没多久沾湿了一边肩膀,南宫灵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 “不过么,”李清昇看着她,话转回来,“这次朕念你有功,就不降罪于你了,起来吧。” 南宫灵扶了扶油纸伞,站直了身体,“多谢皇上。” 李清昇转头看一个侍女,微微挥手,那侍女服侍的久了,素来了解皇帝的心思,于是福了个礼,拿出一件披风,走到南宫灵面前。南宫灵微微不解的看向李清昇,后者笑道:“雨大了,披着吧,小心着凉。” 南宫灵犹豫再三,点了点头,“多谢皇上。” 李清昇在扶手上敲了两下,“朕想亲自走一段。” 孙公公立马道:“皇上,雨大...” “停下,”李清昇固执道。 孙公公手拿拂尘摆了摆手,让侍从们放下御辇,拿了把比平常稍大的油纸伞打开,给李清昇挡雨,“皇上,慢着点。” 李清昇从孙公公手里拿过伞,“你也退开些。” 孙公公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南宫灵,眼珠子露出明了的神色,“是,皇上。” 李清昇率先往前走,南宫灵也没办法,只能跟在他后头,两人安静了好长一段路,只听到雨声滴落在油纸伞那种微妙的轻盈感。 走过一块莲花池,步入长廊,放下手中油纸伞,雨水顺着伞骨滑到地上,没一会儿就把地上晕染了一大片。其他人也在不远处停下,保持着既能看到又听不见的恰好距离。 两人面对廊外,点点晶莹的雨珠,条条倾斜的雨线,形成了一片片蒙蒙的雨雾。南宫灵正在心里打鼓,皇帝想干嘛的时候,李清昇开口了,“喜欢雨吗?” 南宫灵不知道他为这个是什么意思,还是点点头,“还不错。” “朕就不喜欢了,每年夏天的雨,可真叫朕头疼啊,”李清昇看着漫天大雨,叹道。 南宫灵伸出手去,任雨点落到手指上,“皇上是因为每到夏天,江南水患的事吗?” 李清昇爽朗一笑,“朕发现,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多谢皇上夸奖,”南宫灵勾唇微微笑,侧头看他,眼角略有些调皮神情,“若真是夸奖的话。” 李清昇突然转向她,目光直直的,“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女人不需要太聪明?” 南宫灵缩回手,拿出手绢擦拭时,顿了一下,心中懊恼,该死的,这手帕这辈子看来都还不掉了,然后装作不在意的继续擦手,语气轻松,“皇上可不是一般人,臣女相信,皇上绝不会认同普通人的想法的。” 李清昇注意到了南宫灵的表情,视线往下移,看着她手上的帕子,道:“当然,不过朕觉得女人应该依附男人,不适宜主张太多。” 南宫灵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 “尽管说,无碍,”李清昇知道她的顾虑,指了指身后,“朕已经叫他们都退后了,不管你说什么,朕今日都不怪罪你。” “好吧,”南宫灵叹了口气,话语如珠子般一口气倾倒出来,“皇上,我觉得男人和女人是应该平等的,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也能做,应该享有同等的权利,负担同等的义务,皇上所说的女人应该依附于男人,臣女并不能认同。” 李清昇状似漫不经心般嘴角微扬,眸中却深以为然,轻笑道:“你称呼朕什么?” ------------ 第九十三章 计划遇挫 这时,雨下得更大了,像豆子一样,顿时整个世界都被蒙在一层银色的水帘里。 笑问声传入耳,南宫灵虽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还是老实的回道:“皇上。” 李清逸双手背在身后,以睥睨天下的倨傲,笑道:“你觉得还能平等吗?” 南宫灵自嘲一笑,她居然忘了,她在和一个封建社会的老大谈男女平等,如果此刻皇帝以大不敬的罪砍了她,她都不应该意外,男权尤其是皇权至上的时代,她真是天真的愚蠢了。 “不过,”李清昇目光转为深邃,“朕似乎对你的兴趣越发浓厚了。” “呃...”南宫灵后退一步,微微垂头,“皇上说笑了。” 李清昇的目光紧紧锁着她,抬起右手食指,挑起南宫灵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南宫灵,真的不肯进宫么。” 退无可退,南宫灵干脆无畏地直视他的目光,冷静的表情散发出一种自信的光采,那份不可逾越的无形傲气,竟有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气势,轻启朱唇,清然而又充满气势的道:“我要的男人,这辈子只能娶我一个人。” 李清昇发出意味不明的笑,“你不怕惹恼了朕,真的治你个不敬之罪?” 缓缓眯起美眸,浓密的睫毛风情万种的煽动着,黑瞳闪过一丝慧黠的灵光,南宫灵迎着视线,肯定道:“皇上不会这样。” 第二次听到她这样说,如此自信的语气,仿佛把自己的心思都揣测清楚,李清昇凝视她好一会儿,才用着冷冷的语调道“哦?” 南宫灵自信一笑:“因为南宫灵认为,皇上是明君,明君不会草菅人命。” 李清昇贴过去,气息喷在她的脸上,“朕开始喜欢你了,真期待,你还会给朕什么样的惊喜。” “皇上说笑了,”南宫灵自知皇帝的喜欢不管真假都不是好事,反而糟糕极了,多说无益,后退三步,俯身一礼,“公主还在等我,臣女先告退了。” “总有一天,”李清昇并未阻拦,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淡淡的宣告,“朕会叫你自愿入宫。” 南宫灵刷的一下,打开油纸伞,重走入雨幕时,听到皇帝的话,皱了皱眉头,却并不放在心上。 透过薄纱窗户可见,雨依然下个不停,屋子里,一人静坐品茗,茶香悠悠,挡住了满院泥土腥气。 门扉开合,南宫灵和李寻真踏雨前来,两人才进了屋子,南宫灵就忍不住唤道:“薇雨,我们来了。” 沐薇雨从里面迎出来,脸上半抹喜色半分惊讶,南宫灵卸下身上披风,交给沐薇雨的侍女,忙着去拉她的手,“我又忘了,如今可是婉仪娘娘,臣女给娘娘请安,”说笑着,就作势要行礼。 沐薇雨拉住了她,嘴角勾起浅浅笑意,转而对着李寻真说道:“你看看她,如今就会拿我取笑了。” “她可嘴贫了,刚才还和皇兄斗了半天嘴呢,”李寻真任由侍女拍去衣袖上的雨丝,走了进来,笑着道。 沐薇雨打眼看到侍女拿着的披风,迟疑道:“皇上?” 南宫灵原地旋身而坐,自顾倒了茶喝,“嗯,挺香的,这什么茶。” “去年晒干的菊花混着枸杞、甜菊叶还有玫瑰花制的花茶,你若喜欢,回头带些去,是我自己弄的,”沐薇雨请李寻真坐下,给她倒茶,边详解道:“夏日容易口干舌燥,此茶消热、解毒、去火、降燥,这个时间饮是最好的了。” 侍女全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三人,南宫灵吹了吹茶碗上面一层,将花草叶子吹倒一边,又喝了一口,“不错,改明儿我也叫初雪收集了自己弄一些。” 沐薇雨坐到边上,手靠在桌案,看着南宫灵,道:“皇上跟你说什么?” “没什么,随便聊聊,”南宫灵双手握着茶杯,随口道。 李寻真手执杯盖,轻拨茶碗内花叶,闻言抿唇一笑,“皇兄想让灵儿当我嫂嫂呢。” 南宫灵伸出食指戳了她额头一下,“再乱说我撕了你的嘴。” “才没有,”李寻真放下茶碗,“皇兄的性子我最了解了,我看他很喜欢你啊,灵儿要不然你就入宫,这样我们可以天天见面啦。” 南宫灵闷闷不乐的将端起的茶往嘴里送,到唇边,又放下,“你们兄妹就放过我吧。” 沐薇雨柳眉微蹙,抬眸道:“灵儿,真的吗?” 南宫灵扯起嘴角对着她一笑,“没有的事,别听寻真胡言乱语,我是不可能进宫的。” 沐薇雨垂眸看手中茶碗,指尖沿着杯纹慢慢划过,轻叹,“若真是那样,你也是做不来主的。” “好了,别说这个了,我们今天来可是有事情和你商量的,”南宫灵干脆放下杯盏,岔开了话题,“薇雨,你想出宫吗?” 沐薇雨素手一颤,茶水洒出几许,“出宫?” 南宫灵点点头,拉住她的手,“对啊,我想了个计策,寻真会帮我们的。” 沐薇雨在她们两个之间来回看了一圈,皱眉道:“什么意思,我不懂。” 花了一些功夫,南宫灵才和李寻真将事情说清楚了,南宫灵感觉讲的嘴巴都渴了,咕嘟咕嘟喝了好大一杯水,抬手揩去嘴角一点水,“怎么样?是不是很棒的主意?” 沐薇雨敛眉沉思,片刻语气略强硬道:“我不同意。” “为什么?”南宫灵坐着的姿势微微斜着头,“你不是不喜欢宫廷的生活吗,你不是对这个无情无义满脑子美色的皇帝没爱么,为什么不同意,薇雨你放心,我们这样做不会牵累你的家族的。” 李寻真干咳了两声,“那个...你口中的皇帝还是我的皇兄...” 南宫灵拍了自己额头一下,对李寻真道:“抱歉啊,不过...”她看向沐薇雨,“你为什么不同意呢?” 沐薇雨拉起嘴角苦笑一声,缓缓站起来,推开了窗户,清风带着雨丝一起进来,将脸吹的很是潮湿,“也许我认命了吧。” 南宫灵站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义愤填膺道:“我好不容易才想出这个办法,也说服了寻真加入我们的计划,你知道我试验了多少次,寻真下了多大的决心吗?最后,就换来一句你认命了?你不同意?” 李寻真扯了扯南宫灵的衣服,悄声道:“小声点,你就不怕隔墙有耳。” 南宫灵深吸一口气,也知道自己情绪有些失控,点点头,压下满身愤慨,但还是固执的看着沐薇雨,“薇雨,你说话啊。” ------------ 第九十四章 相礼有距 沐薇雨双手扶住窗台,窗外雨声簌簌,将她的话打的有些零碎,“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 南宫灵更靠近了一点,见她有话说,便道:“有什么,你就说吧,我不会猜。” 雨中的景物显得略微迷蒙,沐薇雨转而看南宫灵,轻勾一抹笑,眼里却无半丝喜色,“灵儿,你太顺了,你有家族庇佑,有表哥他们的喜欢,如今连皇上都对你分外不同。你根本不会懂得,很多东西不是与生俱来的,你也不会明白,得不到或者不得已都是生活常态,我们本没办法与命运反抗,只能顺水而流。” “你是想说,”南宫灵冷静下来后,理智也一并回来,“我给你的,并不是你想要的。” 沐薇雨自嘲一笑,“对,”她转身背对南宫灵,话语声轻微而凉薄,“就像当日你非要找表哥,你可曾想过,我的难堪,我只想保留最后一点不打扰的自尊,为何你不能留给我。” 南宫灵指尖扣住窗杦,用力到感觉发疼,“对不起,我只是...”她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辩解。 “这次也是,”沐薇雨并未理会南宫灵的话,一贯温和的话如今听着仿若没有情绪,“既然入了宫门,我就没有想过出去,生为沐家女儿的这点骄傲,我还是有的。宫外,终究已与我两个世界,如今,走到哪儿,我都不再是沐薇雨,我是皇上的婉仪,它已经刻入骨髓,无法消除。” 南宫灵垂下头去,背影显得落寞无措,李寻真有些怜惜她,本不该她开口的,她还是忍不住说道:“婉仪娘娘,其实灵儿也是好心,她舍不得你在宫里面寂寞孤独。” “好心,”沐薇雨喃喃自语,“是啊,我怎么会怀疑灵儿的这份好心,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沐薇雨转头,目光扫向两人,“你们一个不忠,一个不义,把自己置于何地?你们是要我这辈子都带着一份愧疚和罪孽而活着吗?” 重又转身而立,沐薇雨低低笑起来,扶着窗台的身子也微微往下弯腰,“就算出了宫又如何,不过就是换个囚禁方式罢了。而在宫里,最起码能证明我们沐家的忠心,说不定...”沐薇雨嗤笑道:“我若是得宠,连带着沐家也光耀门楣了。” 南宫灵的眼睛凝聚在一个点上,“你真的这样想?” “为何不?”沐薇雨轻轻吐出几个字,语音清冷干脆。 “好,”南宫灵抬头看着沐薇雨的背影,有些东西远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她唇角紧抿,比任何时候都严肃,“对不起,我想我错了,你若是觉得这样好,那么...那么我不会再打扰。” 沐薇雨的背影颤动了一下,随着点头,发钗上的珠子跟着轻轻晃动,“谢谢。” 南宫灵拉着李寻真的手,“我们走吧,”擦身而过时,感觉很多东西都跟变质了似的,明明那么熟悉,陡然间又觉得那么陌生。 “婉仪娘娘,臣女祝你早日得宠,告辞了,”一句称呼,彼此的关系拉开了无法逾越的鸿沟。 房门开启又关闭,只余下一缕风回旋吹起发丝衣角,沐薇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良久未动,微微失神的看着闭合的门,终于悠悠叹了口气,低声自语道:“我便是辜负你的好心了,以后再不相欠。” 她独自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原来,凉掉的花茶,也有点苦呢。她是伤了南宫灵的心,可是自己呢,何曾不是被伤的淋漓尽致,及到现在,是完全的认命了。 侍女轻叩门扉,沐薇雨回过神来,搁下茶杯,“进来吧。” 侍女放轻了脚步进来,她服侍了些日子,知道这个主子喜静,双手平摊,拖着一件衣服,颜色明黄,天下独一无二,侍女福礼,柔声道:“娘娘,南宫小姐走的急,把披风落下了。” 沐薇雨放目看去,暮色沉沉,南宫灵,真的是个天子骄子,让人嫉妒的余地也没有。移步从位置上起来走了过去,手指挑起一边,指尖轻捻。 侍女不明其意,垂头盯着鞋尖,回禀道:“奴婢已经烘干,又熏了些香味,和原先的差不多,南宫小姐走的急了些,奴婢还来不及问,是给她送去,还是...” 沐薇雨放开手不再看,淡言道:“先放着吧。” “是,”侍女拖着衣服后退几步,转身开了门出去。 门再次合上,同时响起的是沐薇雨长长的一声叹息。 南宫灵从宫里出来,不知道走了多久,发现雨居然开始转小,有停下的趋势。她干脆把油纸伞给折好了,拎在手里,星星点点的小雨落在脸上,倒像是轻柔的抚摸。 走着走着,恍然惊觉,这地儿有些熟悉啊,抬头一看府邸牌匾,哑然自笑,“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正欲转身,一人自大门内出来,语气平稳中带着讶异,“灵儿?” 南宫灵耸了耸肩,稍稍歪头看他,抿着唇一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到你家门口了。” 李清逸打伞过来,帮南宫灵挡住细雨,奇怪的看着她手中的伞,“怎么也不打伞,身上都湿了。” 他的话语温柔、恳切,就象春天般那样暖暖的,带着花草香气的微风直心里钻,南宫灵恍惚间想到,或许她无意识的走过来,就是为了这般的亲切柔和吧,倏然间,南宫灵弯了眉眼唇角,笑道:“陪我淋雨吧。” 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蒙蒙细雨,像芦花、柳絮一样飞扬着,近处的青枝绿叶,显得青翠欲滴,而远处的房屋树木,却似被轻烟笼罩着。 下面行人偶有路过三两个,来去匆匆,屋顶上,南宫灵展开双臂,闭目头仰对苍穹,任飘雨落在脸上,“好舒服。” 李清逸站在她身边,凉风吹起衣袂,和着发丝缠绵飘扬,嘴角含带轻微笑意,眸光无比温和柔软,“有时候,你真是个孩子。” 一时兴起,南宫灵水袖轻扬慢慢旋转起来,如燕在风中飞翔,象商羊在雨中起舞。微风浮动,撩起她柔软的青丝,随着动作越来越快,一身淡紫色的罗衫犹如盛开的莲花,身姿曼妙,优美淡雅。 天空与大地在眼前颠倒旋转,终于收住脚步,人有些晕头转向的往旁边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一双手自腰间搂过,南宫灵就这么一抬头,对上一双深邃的墨色瞳眸。 ------------ 第九十五章 暧与昧 不知何时,雨停了,厚重的云层退散开,太阳露出了头,雨后的太阳既不像旭日一样金黄色,也不像落山的太阳通红通红,一点也不刺眼,但它清新美丽。 光照洒在一滩滩水潭里,反射出令人梦幻的晶莹,南宫灵凝视近在咫尺的脸,柔和的光打在他脸上,渡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他微低着头,神色静宁而安详,墨黑的头发,衬出他发髻下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明明他没有笑,但他的清澈眼睛却仿佛透着淡淡笑意。南宫灵有种错觉,他仿若画中来,更像是泡沫一般一戳就消散。 想至这儿,南宫灵动作比思维更快的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颊,顿时指尖触到了一股电流般令她心神一凛,尴尬回潮涌来,羞红了双颊,偏过头去,咛喃道:“放开我。” 李清逸扶正她,右手把南宫灵贴着面颊的发丝拨开,“气顺了就下去吧,衣服都湿了。” 气氛微妙而暧昧,南宫灵退开三步远,双目不敢直视,“那个…那我先回家了,”一时忘了是在房顶了,脚下不留意,一下子踩空,“喝~啊~~啊!!!” 李清逸轻轻一跃,揽住了往下落的南宫灵,把她放到地上,看着惊魂未定的她,摇头笑道:“你啊…” 南宫灵双手盖着脸庞呼气,“呼~吓死我了,”猛的抬头差点撞到李清逸的下巴,“哎呀,”赶忙伸手一推,脚下后退几步。 李清逸看着她,眼中带了些好笑,伸手招了府里丫鬟,“去弄一套干净的衣裳来。” 南宫灵这会儿也觉得不舒服了,潮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很不是滋味,别扭的扯来扯去。 “你这样回去也不行,衣服干了再走吧,”李清逸带她往客房走,边说道。 南宫灵低头跟随,刚才的一系列事情在脑中晃来晃去,悄悄摸脸,吓,好烫,听到他说话,随便应付道:“唔…好吧。” 李清逸难得见她这般乖巧听话,有些奇怪的转头,“你…” “什么你你你,我我我的,快点啦,”南宫灵推着他走,以大声说话来掩盖内心的惊慌失措。 换了一套水蓝色的衣服,尺寸居然还差不多,南宫灵暗自赞许,这王府的丫头就是会办事儿。因着她不喜欢穿衣服的时候叫人服饰,丫鬟等在外面,见她出来了,便说道:“王爷在前院。” 南宫灵点点头,见丫鬟转身要走,说了声:“谢谢哈。” “呃…”丫鬟显然没习惯南宫灵的客套,在她概念里,主子吩咐事情是天经地义的。 南宫灵和气的冲她一笑,“麻烦你带路了。” 丫鬟训练有素的重又冷静下来,微微一笑,“小姐请随我来。” 亭台楼阁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藤萝翠竹,点缀其间。亭中一人白衣出尘,怡然静坐,握着茶杯独自品茗。 南宫灵上台阶的脚步惊动了他,也不过是淡然一笑,“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南宫灵不好意思的低头摸摸衣袖领子,坐到他旁边,很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我记得你刚才好像要出门的?” 李清逸放至唇边的茶杯移开,“重文派人说书生的案子有些眉目了,本来我想去瞧瞧的,不过没事,南宫和他两人去了。” 南宫灵恍然点头,“难怪呢,这几日看到哥哥忙忙碌碌的,人影都见不着,”摇摇头,喝了口茶,“我还以为他谈恋爱了。” 李清逸手上动作一滞,眼眸中透着迷惑,“谈什么?” “就是…”南宫灵解释给他,“喜欢的姑娘啊,你们不想哦?” 李清逸怫然而笑,“随缘。” 南宫灵吹开上头一层茶叶,“你们一个个啊,像你,还有小白,再加上我哥,怎么连一个妹子都没有,是不是太失败了。” 被南宫灵这么一说,李清逸忽而想到昨天下朝时白重文调侃南宫诀的一番话,似乎有些什么情况,遂笑了笑,道:“这种事急不得,缘分到了自然来。” “唉…”南宫灵忽然叹了口气。 李清逸看向她,“怎么了?” 南宫灵低头看着手中慢慢转动的茶杯,“我想起红衣了,早上碰到慕姑姑,她说红衣要被杖毙的。” 李清逸很是理解的道:“她犯的罪太大,没人能替她求情,宫里最忌讳这样的事情,也算是杀一儆百吧。” “我也知道,”南宫灵无聊的拨动茶叶,“还是有点难过,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死了吧。” 李清逸宽慰的笑道:“傻丫头,她做错事,受到惩罚是应该的,更何况,你不是帮了慕如欢吗,万事不得两全,你勿需自责。” 南宫灵手肘撑到桌子上,脸压着手臂,叹了口气,“话是这样说,不过可怜了一对有情人呐,慕姑姑说,她是听人说筹措到足够的银子就能安排她偷偷出宫,她才铤而走险盗取宫中物品拿出去卖的。” “情有可原,法不能容,”李清逸摇摇头,脸上无不叹息,“背后之人利用他人弱点诱骗欺诈,更是可恶,非揪出来正法不可。” 南宫灵对那些没兴趣,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圈圈画画,“你说红衣的情郎知道她死了会不会很伤心啊,还是他早就娶妻生子了。” 李清逸略微沉吟,片刻道:“这个难说,不过既然红衣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想必他们的感情是很好。” 南宫灵为这对苦命鸳鸯唏嘘不已,“可惜了,原本青梅竹马多好的一对啊,就这样分隔两地,说起来红衣她们的家乡离京城也不远呢,就在栗城。” 李清逸微微垂目,盘算道:“赶的急,一天的时间能走个来回。” 南宫灵豁然坐直了身子,目光露出一抹坚定,握拳道:“我要去会会那个男人。” 李清逸平静无波的脸上露出一星点诧异,“你去做什么?” “我很好奇,”南宫灵微微仰头,眼神里透着不解,“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会让红衣奋不顾身,不惜赔上性命。我更好奇,他们曾经的那段爱情故事,会是多么缠绵悱恻。” 李清逸漫不经心道:“再轰轰烈烈,都是别人的故事而已,又何必打扰他目前清净的生活。” 南宫灵柳眉微蹙,脸上有些愤愤之情,“至少,他有权利知道红衣为他而死的。” “灵儿,”李清逸欲再说些什么,阻止南宫灵这个想法。 南宫灵伸手截了他的话,“不用说了,反正我决定了。” ------------ 第九十六章 迷与惑 李清逸见她坚持,略为无奈,“你一个人去不安全。” 南宫灵想了下,也有道理,虽然说离这里只有半天的路程,可是她一个女孩子家独自往返,欠缺点安全,“找我哥吧,”俗话说的话,有事哥哥服其劳。 “南宫最近恐怕抽不出身,”李清逸嘴角勾勒起清浅笑意,话中有话道:“他很忙。” “这样啊,”南宫灵没在意,以为南宫诀忙着书生的案子,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百无聊赖的敲着桌面,心里琢磨着,要不然和初雪?不行,这丫头太咋呼了,到时候没还没出门,闹的全世界都知道,她就出不去了。要不然叫他哥派个手下? 李清逸站起身,走到亭外的荷花池边,拿了边上鱼饵喂食,看着南宫灵在亭子里冥思苦想,一会儿皱眉头,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甚觉可爱,便笑着道:“我陪你走一趟吧。” “啊,真的吗,”南宫灵听闻,高兴的跳起来,跑过去抱了一下李清逸,“你真的太好啦。” 分开后,顿时觉得哪里不对劲,两个人对视一眼,南宫灵伸手盖着脸,“那个什么,就这样说定了啊,我…我我先回去了。” “嗯,好,”李清逸嘴边微笑不变,但是从转为深邃的黑眸中可透露出内心的一丝晃动。 夏日的风吹皱湖面,微风来回荡漾,就像棉絮一样在脸上拂动,如同夏天的燥热,引的人心里一片涟漪波动。 日向东边,郊外林中,高山绿水,小溪潺潺流过,浓密树叶间落下清浅柔光,细细碎碎的洒在铺满落叶的路上。 风带影动,一抹红色翩然而过,曼香过处,扫下几片本就摇摇欲坠的半黄叶子。香未飘远,又两抹青黑身影而至,步履轻盈,身姿矫健。 “这个方向?”出声的是一袭青衣的南宫诀,望着前面那个女子消失的地方,说道:“不是回清风寨。” 白重文抱臂靠树,显得悠闲自在,犹如逛街市一般轻松,挑眉道:“要不然你跟过去看看?” 南宫诀凝眉思量,想了下,方点头,“嗯,我们分头行事,你还去清风寨打探,我跟上去看看她去哪儿。” 白重文轻笑道:“不会是去藏人的窝点了吧,你可小心些。” 南宫诀心里没来由的烦躁,“行了,我知道,”说着,就要走。 白重文喊住他,“诶,我说,如果真是张二娘做的,你会不会法办?” 南宫诀纵身跃起,踏风而行,丢下一句,“公事公办。” 白重文留在原地,嘴角带笑摇了摇头,男人啊,有时候也口不对心。 立正身子正要走,忽而马蹄轴轮的滚动声传来,尘土微扬,稍避了避。身形微动,闪于树后,一辆马车由远及近哒哒不紧不慢的自东向西驶来,那车帘华美布艺秀丽,精巧的绣幔和垂角铃不难看出车驾中乃是女眷。 白重文闲闲靠着一颗香樟树,林间清风吹拂,咸涩夏日里,透着丝丝舒爽,半眯眼,待人离去再上路。 马车本是平稳驶着,忽而悠悠止住。道旁一路合欢,粉红嫣然,风过花落如雨。那窗口伸出一只素白的手,轻轻挑开了帘子,纤长的五指微微开合,雪白肤色,如同一朵乍然盛放的木兰花。清丽优雅。有柔婉的女声轻轻一笑:“哦?” 忽闻温婉女声,白重文睁眼望去,那帘子正好掀开一角,隐约可见一摸柔白弧线,暗影里她缓缓抬眉,如同繁星瞬绽,一夕大亮,怎样一双光彩夺目的眼睛。帘子很快复又落下,马蹄顿起向西边而去,那星眸隐入帘后,却令人过目难忘。 一经而过,白重文倏然站直身体,双眸缓缓眯起,低眉暗思,这人缘何这般熟悉,恍惚想起几日前的事,触指摸向肩膀,仿若伤口还未愈合。令自己受伤的黑衣人至今并未找到,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始终不安。直觉告诉自己,这人似乎有些关联。 凝望马车的方向,西山玉真寺。再看看清风寨的方向,心中计较,清风寨早去一时晚去一刻也没多大差别,这人若是跟丢了,恐怕再难遇着。再不假思索,身子轻轻一跃,跟了上去。 道尽人声鼎沸处,马车停住一旁,先跳下来个鹅黄衣裳的娇俏丫头,眉目清秀,目光有神,身手爽利。她先跳了跳脚,然后往门帘处伸手去接。车上有人俯身垂首,慢慢探身出来。 粉色的柔纱长裙随风微摇,环配轻灵一响,那身影站稳了,体态轻盈,身姿袅娜,眉目清丽,神态端方,却不知是哪家闺秀。 车上又一动,出来个绛紫衣衫的婢子,拎了只篮子装了进香诸物。垂着头神色淡淡。三人理了理衣裳,便往庙里走去。 白重文攀着一枝树干,放目远视,那身姿倒有几分熟悉,只是...这分明大家闺秀一个,应该是不可能见过的。见她入内,身体轻盈掠起,跟了上去,除了几片绿叶缓缓落下,未惊起半点声动。 寺里香客往来繁多,只悄悄随其身后探视,微步交错,不疾不徐,不远不近,只待寻的一方稍僻静处,低声唤道:“小姐留步。” 踱步上前,双眸上下打量:“小姐好生面熟,不知何时见过一面。” 绛紫衣衫的婢女不着痕迹的站前一步,俏脸冷若冰霜,呵斥道:“你是何人。” 鹅黄衣衫的婢女只是笑吟吟的取出香烛,递给粉衣女子。两人神色从容,对来人置若罔闻。 佛燃三根香,一供养佛,觉而不迷,二供养法,正而不邪,三供养僧,净而不染,勤修“戒定慧”,熄灭“贪嗔痴”。 白重文见她默然,也不恼,轻轻一笑,手中折扇转了个手,凌厉风声携卷劲气,眨眼间,扇柄抵着那绛紫衣衫的婢女,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唇角勾起笑:“我还没问你话,小姑娘,插嘴可不是好习惯哦。” 话毕抬头看她,另一手掌心朝上,内力一送,隐约见指尖几颗细小石子飞了出去,将她手中清香截掉一半,脸颊笑的颇为无赖:“请小姐回答我的问题,不然...” 右手轻轻一抖,一柄短剑自袖口探出,剑鞘慢慢滑过婢女脸庞,眸内含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这脸蛋儿可要开花了。” ------------ 第九十七章 似真似假 鹅黄衣衫女子咯咯一笑,复又取了香,点了回身递给粉衣小姐,主仆二人相视淡淡一笑,仍是进香。 而被制住的绛紫衣衫婢子一动未动,垂眉不见表情。 白重文眸光千转,唇角笑容一点点放大,越是这样,越叫人生疑,不如试探一番。心中如是想,拇指轻扣,剑出鞘,一点寒光,直取粉衣面门,脚尖点地,身子亦扑过去,然右手一扬,小小碎石势如破竹,撒往紫衣各处命穴。 绛紫衣衫的女子也不怠慢,身子当下如鹞子翻飞,衣带生风一个点足纵于半空,手中竹篮伸出收回几个回合,身子旋了旋稳稳落地,篮子上尽数插满了碎石。她将那篮子随手抛落地上,也不看自家主子,顾自卷了卷衣袖,腰间一抖,亮了把雪亮的软剑,娇脸满是年轻气盛,不屑冷哼:“自不量力。” 那剑光一闪,雪亮银芒近在身后,那粉衣女子正好福了三福,直起身子,将那香烛给了鹅黄衣衫的女子。然后缓缓转过身来,神色淡淡的迎着那剑势,不闪不避,目光清浅平和。 白重文脚尖往地上轻轻一点,身轻如燕,剑气带起衣袍翻飞,青丝翩翩扬起,唇畔笑意不减,三寸处剑止,深深对视。见那主仆二人居然不退不闪,镇静自若,双眸兴味盎然,点头笑道:“有趣。” 话音未落,剑气自身后袭来,低声一笑,剑换左手,右手入腰间一摸,嘴唇深深勾起,笑意渐浓厚,很久没有这般有趣了,一双黑眸亮若繁星。右手一甩,随着飘逸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弧线,金银相缠的鞭子甩了出去,仔细看,鞭梢打了金钩,鞭如蛇影,如影随形,纠结缠绕,使人不得轻易脱身。 绛紫衣衫的女子手腕一抖,软剑如游龙绕身,自密结的鞭缚中切开一道缝隙,身形一矮娇姹声如鹰鸣于野,紫影翩翩电射冲天而起。衣带翻飞猎猎,青丝乱舞如蛇,眸中寒光乍起,杀机顿现,剑气凛冽,众人衣带发丝无风翻涌,冷意扑面森寒。 古刹宝殿剑影绰绰,光芒万丈,直冲破房顶,剑风追来,白重文脚步一动,瞬间转了角度,斜挑了过去,剑尖点点,如星子在夜空点缀,万点迢迢,却又无限接近,这套剑法取其轻,攻守合一,极为轻巧绵密。 顿时,紫衣拔地而起,空中举剑当头劈下。剑芒大盛,雪亮刺人。一剑七影,分化无形,四面八方十面埋伏兜头罩下。高空俯视,一览无余,剑气仿佛无处不在,避无可避。 铿,剑间被素手指尖轻巧捏住,剑势刚猛却仿佛为万钧之力所阻,再不能推进分毫,剑身剧震,龙吟不绝,嗡嗡震耳,她自轻吟浅笑,朱唇一动,仿佛无意挥手扬开剑身:“去。” 白重文右手往回一绕,鞭子顺势收了回来,再反手往空中一甩,打回送来之剑,凌空跃起,在空中拧腰一折,人如柳絮,往后飘然旋落,人微动,衣衫振飞,宛若素花静开合。 空中紫衣借力翻身,后旋如花舞飘落于地,抱臂不语。 只听见咯咯一笑,鹅黄衣衫的女子俏脸一扬:“何人在此撒泼,光天化日,目无王法了。” 白重文嘴角微微勾勒一抹弧度,略过那两丫头,只凝视粉衣女子,脚尖轻轻一踢,剑回鞘,重掌于手中,慢慢将鞭子绕于手腕,轻笑间,双眸饶有兴味道:“适才经过玉真寺的竹林,倒是不错,只是没有郊外那片清新自然,小姐你觉得如何。” 粉衣女子此刻退在黄衣身后,略垂着头,双手交叠安静的站着。 黄衣瞧了他一眼,脆生生又道:“什么竹林郊外的,全不知你在说什么,一通胡言乱语扰人清净,真是莫名其妙。姑娘究竟有何贵干?” 她仍旧未有话语,却抬头弯了弯唇角,似笑非笑,那眸光晶莹流转,顾盼生辉,那眼光深深,似乎一眼看进心底。 白重文单手背在身后,指尖摩挲鞭纹印记,黑眸盈满困惑,微微低头沉吟,万千思绪自脑海一经而走,似真似假,仿若认识,又与记忆中完全对不上,莫非...果真是自己认错,然对上那双美丽瞳眸,那眼光却深邃难懂,琢磨不透。她到底是何人?巧遇抑或? 诸多想法搁置,只是抬眸浅笑,回着黄衣女子的话,双眸却凝视粉衣不放:“知之者知也,不知者不知也,自是胡言乱语,总有懂的人,姑娘,对吗?” 说罢,爽朗一笑,上前几步,拿了桌案三根香,拈香对佛,话中有话,念道:“佛祖在上,诚然不欺,解信徒困惑,了我以慰。” 粉衣女子神色轻慢,漫不经心看了面前白重文一眼,语调平平:“我不认识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的话带着股不容质疑的冷漠强硬,粉衣女子低头不紧不慢的理了理裙摆,扶着黄衣婢女的手:“我要走了。” 有清风徐徐,带起浅浅一阵香味。她们主仆三人缓缓走出大殿。黄衣银铃般的声音随风传来:“公子就继续问佛吧,让佛为你解惑,我们可不奉陪了,”话音渐轻,三人渐去。 白重文将手中三根香插入香炉,侧身站着目视她们远去,这姑娘的性子与记忆中那个太过两极分化,举手投足更是大相径庭,只是...唯独这背影与那双晶亮眼眸,莫名熟悉,嘴角挑起,笑意入眼,犹带几分兴味,慢慢道:“那就后会有期。” 敛袍出殿,恰遇上圆未大师,后者宽目慈眉,合礼笑言,“公子许久不来了。” “圆未大师,”白重文笑笑,“俗物缠身,倒是有些想念寺里清茶了。” 圆未含笑道:“寺门常开,施主有空便来。” 白重文折扇一挥,来回轻扇,颇有些翩翩风度,“多谢大师,不过我今日有个疑问,刚才那主仆三人,大师可知道来历?” 圆未抬眸看了一眼殿外方向,笑意不减,“来寺中之人,皆是与我佛有缘之人,又何须强求姓甚名谁。” 白重文心想圆未大概是误会了,也不解释,只是微微颔首,“大师言之有理,”看了看天色,又道:“可惜今日是喝不成茶喽,大师告辞。” 圆未稍低头一揖,“阿弥陀佛。” 再直身,哪还有白重文的身影,圆未默念佛号,叹一声世间痴男怨女,自去忙碌。 ------------ 第九十八章 斗嘴冤家 白重文再回到树林,准备前往清风寨,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透着林子悉悉索索的传来,于是一闪身跃到一颗古藤大树上避开。 “别跟着我了行不行啊,”张二娘的声音首先从前边飘来,有一股不耐烦。 白重文暗暗道,莫非南宫诀被她发现了?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说我跟你了,”听到南宫诀说话,白重文有些纳闷,他明明跟踪张二娘的,怎么被她发现不说,两个人还聊上了。 这会儿已经能看到两个人的身影了,张二娘原本快步走,听了话停下脚步,手指头对着南宫诀,“要不是你,我能被发现吗?!” 南宫诀抱剑面对她,凉凉的道:“那是你功夫太差。” “你!!”张二娘指着他的手指头因发怒而轻颤,火气一上来,拔了剑,“老娘这就让你见识一下,到底是谁功夫差,”就刺了过去。 南宫诀侧身让开,绕着树木跟她转圈圈,因为遮挡物,张二娘不能直接刺到他,反而被带着乱转一通,心下更为恼怒,出剑更快,却也失了章法。 “喂喂喂,我说,”南宫诀边闪边说话,“好男不跟女斗,你够了啊。” 张二娘稍顿了下,柳眉一竖,“少废话,”剑一挑,斜刺了直击南宫诀面门。 南宫诀脚尖点地高高跃起半个身子,踩着边上一个树借力,身子荡开半尺开外,“你再这样,我可要出剑了。” “怕你不成,”张二娘说着话,手上动作未停,剑气一波接着一波,直扫向南宫诀。 白重文高挂树枝,对眼前的情况只能扶额,“我的天,这到底是唱的哪出。” 再看南宫诀,被张二娘一招接一招的杀招逼的拔了剑,拿剑身抵住对方攻势,却是只守不攻。身形交错,青红夹杂,双剑舞的虎虎生威,一个轻盈取巧,一个持重狠戾,剑光绰绰,顿时笼罩了整个林子。 抬头看了一眼渐渐转西的日头,白重文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这两人不会再打到明天吧。想到这,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伸手折了一根树枝,比了比,挺合手的,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张二娘轻轻一跃,跳到南宫诀身后,稳稳落下时,就着落地的缓冲,挥剑砍向南宫诀小腿,南宫诀一转身,持剑由下往上一挑,挑开张二娘的剑,忽地转而向张二娘的脖颈挥去。张二娘身随影动,不慌不忙的往后急退避开剑锋。 正当两人打的势如水火,难分难解时,突的虎口一震,麻痛感传来,手中剑突飞出去,插在旁边地面上。 张二娘和南宫诀一同抬头,就看到白重文握着一根细树枝,耸了耸肩,闲适的笑道:“这下打完了吧。” 张二娘哼了一声,转身捡起自己的剑,再也不看他们两人一眼。 白重文稍踢了南宫诀的剑一下,剑身飞回去,南宫诀手拿剑鞘一伸,铿锵一声,剑回了鞘。白重文几步上前,一手搭在南宫诀身上,“怎么回事?” 南宫诀瞄了一眼张二娘,见她背对着,就压低声音道:“不是说跟着她去看看么,结果她去了黑水寨。” “去黑水寨做什么?”白重文疑问道。 南宫诀摊手,“我也不清楚,刚到那边她就被发现了,然后就回来了。” “少他娘乱说,”张二娘双手叉着腰,“要不是你偷偷摸摸跟踪姑奶奶我,被我发现了,我能惊动黑水寨的人?” 南宫诀斜眼看她一眼,“小姑娘说话文雅点。” “关你鸟事,”张二娘说着,掳起袖子,又要干架的姿势。 白重文走到两人中间,“好了,好了,”说着,指着南宫诀,义正言辞道:“你,给二娘姑娘…不对,给大当家道歉,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跟踪良家妇女,太不像话了。” 南宫诀无语,说的他好像不知情一样,不过还是轻快而含糊的说了声,“抱歉。” 张二娘抱着剑站在一边,目光在白重文和南宫诀之间转换,拿手扇风,淡道:“少给我唱双簧,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怀疑我劫了书生嘛。” 白重文可不像南宫诀,他一向秉持能屈能伸大丈夫的原则,于是笑嘻嘻的上前,抱拳道:“大当家的果然女中豪杰,机智过人,不知道大当家的可不可以为在下解惑,莫非你是怀疑黑水寨的人有嫌疑?” 张二娘凉飕飕的瞥了他一眼,“你说话还算能听,不像他,不会说人话。” “你…”南宫诀要出口反驳,白重文反手用手背拍了拍他胸膛,示意他先听张二娘怎么说。 “黑水寨呢,一向与我们清风寨水火不相容,这次的事情一出来,官府来我们寨子里来打探的不少,你们不就是其中之一么,”张二娘背靠着一棵树,嘴角讽刺一笑,“谁不知道黑水寨一向与官府勾结,这次不过是找个由头趁机想端了我的清风寨,不过我也不是好惹的,井水不犯河水可以,要是犯到我头上,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白重文抓了关键点,“你是说,这次的事情是黑水寨做的?”又皱眉自语,“黑水寨和官府勾结…” 张二娘杏目一瞪,怒从心中起,“我原本今天去黑水寨暗探,想搞清楚事情原委,都被这蠢货给拖累了。” 南宫诀不满,“喂,明明是你自己成事不足,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说不是你,”张二娘咄咄逼人道:“要不是你跟着我,我能被发现?” 白重文任凭他们吵架,独个儿思索,半晌方道:“我看这次打草惊蛇,他们防守的会更严密,现在就算了,我们今晚上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去细探。” 张二娘也吵累了,提着剑往回走,“不管你们要做什么,别烦着我就行,不然,”张二娘比了比剑,“我就要你好看。” 南宫诀迎上她的视线,轻视道:“不自量力。” 人走了,白重文和南宫诀返家,边问道:“你怎么被发现的?” “那个…”南宫诀抓了抓耳朵,又抓了抓脸,“咳…不小心。” 白重文狐疑道:“也没发现你这几年功夫退步啊。” “呃…都说了不小心,”南宫诀说完,迈开一大步,赶超了白重文,甩他半截路。 脑海里回荡起跟踪张二娘时,满是落水见到张二娘的记忆,那女子一瞬间惊慌失措,蒙了一层水渍的脸清新亮丽,湿漉漉的头发披在雪白肌肤上,眼睛因热气而氤氲… ------------ 第九十九章 夏日悸动 夏天的浮云像游客一般,在明净的天空上,川流不息。净碧的长空,返映着远山的浓翠,好像是大海波平时的景象。前夜一场小雨,路上微尘不起,两旁的树叶还未落尽的洋槐榆树的枝头,青翠欲滴,大有首夏清和的意思。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柳树上的蝉在”知了知了”地唱着。 宫门口,一驾马车安静停放,时不时的窗帘被掀起,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绝美脸庞,那双眸悠悠往宫门里探,仿佛在等待谁。 一炷香的时间,再掀开帘子,脸上露出一抹久盼之后见到人终于出现的欣喜,回头说了句什么,就跨步从马车上跳下来,迎了上去,“慕姑姑。” 慕如欢双手拢在衣袖里,身上披了件连帽的斗篷,帽子压的低低的,脚步快而轻,听到对面声音,微微抬头,缓而露出客气笑容,“南宫小姐,久等了。” “不碍事,”南宫灵已走到她身边,“事情都办好了吗?” 慕如欢僵硬了一下,复而点点头,手伸出来,才发现右手握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瓶子,用软木塞盖着,垂下头去,语声略有些哽咽,“都在这里了,麻烦南宫小姐帮我送红衣回乡。” 南宫灵小心接过,双手捧着,“我知道了,放心吧。” 慕如欢感激的冲她笑笑,眼眸里蒙了一层水雾,灰暗的神情带着一抹感叹,“谢谢,红衣…她活着不能出去,现在终于可以回家了。” 南宫灵也叹气道:“是啊,斯人已去,你也别太伤心了。” “嗯,”慕如欢点头,忽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摸索出一方丝帕和一个荷包,“这个,是红衣最喜欢的帕子,麻烦你一同帮我交给她爹娘,埋于一处吧。还有,这些银子,给两位老人,好好置办,别亏了她。” 南宫灵拿过手里,正是上次见过的那面帕子,“好,我会照办的,还有其他的事吗?” 慕如欢摇摇头,眼里满是感激,“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做,我替红衣多谢你。” 南宫灵单手握住她的手,“不说这些,你快回去吧,我会办妥的。” “大恩不言谢,如欢记下这份恩情了,”慕如欢再三言谢,才转身,扯了扯帽子往下压了点,又同来时一般脚步轻快的回宫里头。 南宫灵回到马车前,正打算踏上去,一只白净的手挑起门帘,对着她伸出手,南宫灵迟疑了一下,将手放上去,对方轻轻一带,她跨上马车。 “都好了?”李清逸的声音,温柔又平和。 南宫灵钻进去坐好,把手中的东西给他看,“嗯,都好了。” 李清逸弯指叩了叩马车边缘的木头,“走吧。” 车夫扬起马鞭,潇洒的甩了一下,“驾~~”壮硕的马匹四蹄一挥,车轮滚滚,直向西门而去。 不知行了多久,南宫灵觉得坐的腰酸背疼,揉了揉脖子,“早知道还不如骑马去呢。” 李清逸看着车外景物,闻言收回视线,笑道:“日头太大,晒伤了可不太妙。” “也是哦,”南宫灵趴在窗口,拿手遮阴,“一下子就夏天了,时间好快。” 李清逸从旁边拿过软垫,又拿了件马车上滞留的软袄铺上,“累的话躺一会儿,睡一觉就到了。” 南宫灵侧头看了一眼,捏捏酸涩的脖子,考虑了一下这样也不错,就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却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马车在泥地上颠簸不停,风吹起车帘,来回飘荡。 她翻了个身,正好面对李清逸,视线从下面往上扫,和平时看见的不大一样。不管他在做什么,总是那么优雅贵气,或者这就是皇家血统自然流露,就像现在,简单的撑额看窗外发呆,由他做起来,就是自然又令人舒畅。 南宫灵心中不由得想,李清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从来就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他,到底会不会发脾气,会不会也有失态的时候。没有,南宫灵搜遍了记忆库,还真的没见过那样的李清逸。那么,是自己和他还不够熟识吗?南宫灵顿时迷惑了,陷入深沉的思考中。 或许是南宫灵的注视太过直接热切,李清逸微微转过头,轻笑道:“睡不着吗?” 南宫灵和他视线一对,尴尬的移开,“我要睡了,睡了,”翻了个身,避开他的眸光。 能听见李清逸很轻微的笑了一声,然后额头被轻轻拍抚了一下,南宫灵刹时血直往脑袋充,染红了整张脸,幸好,南宫灵想到,幸好他看不见呢。 马车嘚嘚敲击地面,所过处溅起阵阵尘雾,马车里,一人侧身而睡,一人含笑静看入睡的人儿,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 一觉醒来,南宫灵觉得又闷又热,爬坐起来,抬手摸额头,汗珠都沾湿了额前细发。刚要开口,忽而发现李清逸撑着手闭目睡着了,南宫灵安静的看他睡着的面容。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俊逸,剑眉下高挺的鼻,风拂过墨般长发,丝丝缕缕发扬而起,飘然如仙,简直就是一副画卷。 看久了有些痴,忽而马车好像滚过一个小坑,较为厉害的颠簸了一下,南宫灵抓住了窗台才没晃出去,抬眸,李清逸睁开双眸,对着她浅浅一笑,“你醒了。” “唔…嗯…”南宫灵胡乱点头,不知道看哪里好,索性看外面。抬头凝望树梢,倾斜的太阳,照着绿色的树叶,阳光从树叶间筛落,鸟雀略过时摇动树梢,树叶上射着无数闪烁的金箭。夏天,一切都那么灼热,与悸动。 路过茶棚,马车停了下来,南宫灵不等他先跳了下去,抖抖手脚,轻松了不少,只是闷热异常。接近晌午,天气闷热得要命,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寂的热气在大地上蒸腾,闪着光,闲散而轻柔地晃动着,俨如在溪里游动着的鱼。在远处,一片被灼热的阳光所临照的田野,裸麦的花粉在田里飘浮着,象一片轻烟。 李清逸也从马车里下来,走到茶棚里坐下,“小二,上两壶茶,再来些点心。” 小二擦着桌子,笑呵呵道:“我这里有酸梅汤,两位客官要不要来两碗。” 南宫灵跟着坐下,给自己和李清逸倒茶,“好,来三碗。” 让小二给车夫也送了一碗,两人喝了起来,这酸梅汤酸酸甜甜的,在夏日解暑是极好的东西。 一碗下去,顿时神清气爽不少,歇息片刻正要启程,不远处吱吱呀呀的传来二胡的声响。 ------------ 第一百章 拉二胡的老人 南宫灵顺着视线望过去,一颗几人才能环抱的老槐树下,坐着一个灰布衫的老人,一头蓬乱的灰白头发。他闭着眼,上颊严重凹陷,嘴角的皱纹,显出岁月的痕迹。他仿佛沉浸在那悠扬的乐曲里,左手在琴杆上上下移动,手指灵活跳跃于琴弦上,右手有力的运弓,似要把心中的情感都抖落出来。 南宫灵一直觉得二胡呜呜咿咿的难听,可是这会儿却被那音律吸引,沉浸其中,不能自拔。或许是老人的演奏技巧高,或者是他的表现力太强,时而萧瑟缠绵,时而飞扬跳脱,时而又挥洒流畅。南宫灵顿时有一种错觉,好像在静静聆听一个故事,遥远而凄美的爱情故事。 “好哀怨的曲子啊,”南宫灵呆呆望着那位老人的身影,说道。 李清逸赞赏的点点头:“此曲柔中带刚,缠绵悱恻,又不失壮怀激烈,着实不错。” 南宫灵撑着下巴,歪头道:“他的曲子告诉我,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说完,想起什么,招手道:“小二。” “嘿,客官还有什么吩咐,”大热天的赶路的人并不多,因而现下茶棚的生意略微冷淡,小二快闲得煮水抠脚了,听到南宫灵唤他,立马拿起边上白色巾帕往肩上一甩,快步走过去。 南宫灵指了指那个老人,“这位老人家这么热的天还在这边拉二胡,怪不容易,给他也送一碗酸梅汤吧。” 小二笑道:“客官您真是好心眼,他每天都来这里拉一会儿二胡的。” “每天?”南宫灵疑惑道:“为什么呢?”要是想凭拉二胡卖艺赚点小钱,也应该去集市吧,这里能有几个人。 小二拿起一个碗边装了一碗酸梅汤,边笑着回道:“都十来年了吧,我也是来这边才知道的。” 那老人一首曲还未结束,小二索性坐下来,“我当时也觉得奇怪来着,后来听这边的邻舍说,他每天差不多这个时辰,都会来这颗老槐树下拉上一曲,曲子呢也永远是同一首。” 南宫灵双手交叠抵着下巴,“好奇怪。” “客官您还不知道咧,”小二摆开讲故事的架势,“原先还会唱上几句,最奇特的是他这边唱完花旦的,那边跟着接上小生的词,比戏团可唱的好多了。” 李清逸眉心一动,似乎想起一个人来,再看看那老头,有些疑惑,“花旦小生都能唱…” 南宫灵双眸一亮,“好想听一下。” 小二摇头,脸上露出写惋惜的意思,“不行咧,三年前一个雨夜后,他就不能发声了,眼也瞎了,现在也就每天拉拉二胡罢了。” 南宫灵正要问,那老人一曲结束,动作迟缓的收拾好站起来,小二赶紧端了酸梅汤过去,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老人对着南宫灵的方向微微颔首笑了笑。 南宫灵惊讶道:“他怎么知道我在这边?” “眼盲心不盲,耳朵异常清灵,”李清逸为她解惑道。 说话的功夫,小二提着碗回来,而老人也摩挲着慢慢走向南边去。 “姑娘,孙老头让我代他跟您道谢,”小二边走回来,边说道。 南宫灵笑笑,“不客气,”看到小二去洗碗,忍不住问道:“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突然瞎了,也聋了。” “他看着年迈,其实年纪应该不是很大,最多四十出头,”李清逸加上一句。 小二抬头,“哈,公子你是如何知道的?” 李清逸端起茶杯,淡道:“动作缓慢却不僵硬,头发虽白皮肤却并不苍老。” 小二竖起拇指,“公子眼神真好,这么远都能瞧的这般仔细,”将洗好的碗放回去,走过来寻了个空座,叹道:“唉,说起来啊,也是他命该如此。” 南宫灵拿个空茶杯给他倒了杯茶推过去,“说说看。” 小二双手接过,“多谢。” 李清逸注意到南宫灵比平时专注的眼神,无声笑了笑。 “说起来啊,他来白家屯也有十五个年头了,”小二喝了口茶,开始讲起那个老头的故事来,“听这里的老人说,刚来的第一年,他带着自己的娘子,不过他们夫妇两从不见人,也避着村里的人,住在南边荒林里。后来他来找过村里的顾大夫,大家才知道那位妇人好像是身体不大好,过不了一年便去了。” 小二顿了一下,指着那颗槐树,“就埋在那儿。” “难怪他每天要来这边呢,是祭拜他妻子吧,”南宫灵遥遥望向老槐树,眼里有些艳羡,“真是个深情的人。” 小二点头,“后来他就来这里唱一段,用二胡拉一曲,时间久了,大家都习惯了,直到三年前,也是夏天,那天午后就格外闷热,到了申时左右开始下起暴雨来。孙老头那天来的有些晚,刚要回去,正好下雨,我琢磨着喊他过来歇歇脚,忽然一队人马从远处过来,我想着生意来了,结果却是奔向孙老头了。” 南宫灵眉头微蹙,“莫非是仇人?孙老头带着妻子来此隐居就是为了躲避仇杀?” 小二咧嘴笑道:“小姐您真聪明,猜的不错,正是孙老头的仇人找到他了。” “那后来呢?”南宫灵着急道。 小二饮了一口茶,神秘一笑,道:“我悄悄的绕到那边小丘后偷听了,你猜怎么遭,还真叫我听着了!” 南宫灵双手撑着桌子,人也倾过去,“然后呢?” “原来啊,”小二很像说书人似的故意顿了一下卖个关子,才慢悠悠道:“孙老头是拐了人家媳妇偷跑的!” 南宫灵张大了嘴,“哈,私奔哇。” 李清逸勾唇微微一笑,“果然是双面玉郎。” 小二一拍桌子,“可不是,就是二十年前名满京师的双面玉郎孙西凉!”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南宫灵转头看李清逸,“江湖中人吗?你怎么知道的?” 李清逸含笑摇头,“不是江湖中人,至于这人,我也是听说的。” 小二喝完这杯茶,接口道:“是个唱戏的,不过他能唱花旦也能唱小生,而且扮相俊朗,身姿婉约,很得达官贵人喜欢,那会儿都说千金难得孙西凉一曲。虽然是玩笑话,也能看出多厉害了。” 南宫灵没法把他们口中的孙西凉和刚才那个落魄老头联系在一起,“那他和谁私奔,又为何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 第一百零一章 炸毛的小白 “说起这个事,还真是孽缘,”小二摇晃着脑袋,大叹特叹道:“那年元宵节,京城首富朱员外请孙西凉来家里唱堂会。这朱员外呢正好在半年前刚娶了第七任小妾,叫音翠,才二八年华,长的如花似玉的,标志的不得了。” 南宫灵插嘴道:“小妾都娶了七个,这朱员外也太色了。” 小二自己给倒了杯茶,摇头晃脑的笑道:“有钱人家的老爷都这样,食色性也。”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南宫灵无聊的绕着前面一缕发丝,忽而脑中闪过一人,问李清逸,“你认识的那个朱员外?” 李清逸点头,“是,我认识的那个朱员外,”因此李清逸才听说过这个事,只是年代久远,也不是特别清楚了。 南宫灵斜视他,“有句话叫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啊。” 李清逸笑笑,没有回。 “小二哥,接着说,然后呢?那小妾和孙西凉就对上眼了?”南宫灵转回头,催促道。 小二咽下一口茶,咂咂嘴,“所以说是孽缘,这音翠身子骨好像不大好,常年闭不出门,恰巧那天来了兴致去听曲儿,当时就让孙西凉迷住了,而台上的孙西凉这么打眼一瞧,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啊,就停留在他心口上啦。” 南宫灵噗嗤一笑,“说的好像你亲眼见到一样。” 小二哥摆手,“故事嘛,都是人传人,我虽没见到,总有见到的不是。说到他们两,那真是天雷勾动地火,一见钟情了。不过一个唱戏的,一个又是大户人家小妾,这之后就再也见不着,但两个人回去却害了相思病。直到一日,音翠带着贴身丫鬟去佛庙进香,从此再也没回来。” 南宫灵双手捧着脸,“一见钟情,就私奔了啊,勇气可嘉,”她不禁联想,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两个还陌生的人有私奔的勇气。 “所以叫孽缘,”小二手掌放到桌上轻轻一拍,叹道:“可惜这女子身体孱弱,跑到这边没多久就去了。更没想到的是,朱员外这么多年居然一直都没放弃追寻他们二人。十二年后,朱员外终于找到了这个地方,可是音翠早就死了,听说那朱员外就恨孙西凉这双勾人的眼睛和一把好嗓子,没要了他的命,就要了他的声音和眼睛。” 南宫灵皱皱眉,“声音和眼睛怎么要。” 小二比了个动作,吐出舌头那拿手对着一横,“可不就是这样么。” 南宫灵摇头感慨,“也不知道是朱员外可怜,还是孙西凉可怜了,一个为了恩怨十二年都不曾放下,一个躲躲藏藏十二年。这中间恩怨情仇真是道不尽啊。不过朱员外那么多媳妇,为何就不能成全别人呢。” 故事说完,小二摇摇头站起来,“这我可不知道喽,”白巾往肩上一甩,忙活去了。 李清逸放下茶碗,对南宫灵说道:“这件事不单是一个女人的问题,还有尊严和面子,朱员外生意做的那么大,他以后出门被人指指点点,这比一个媳妇重要多了。” 南宫灵心里头忽然有些气愤,也不理睬李清逸,一个人闷闷不快的站起来往马车走。 李清逸也不恼,付了茶钱跟上南宫灵,心知这是被株连了。 马车再次启程,车厢里,南宫灵安静坐在一边,发呆的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心中感叹,每个看似普通的不得再普通的人,背后都可能拥有一段惊涛骇俗般的故事。又想到音翠,不禁觉得女人在这个时代,就跟买卖的东西没什么差别。 先不说朱员外年纪和她差多少,就是她之前还有一个正房和六个妾室,要跟多少女人分享一个丈夫,这个时候又恰巧遇到孙西凉这样的标志人物,不动心也是很难的吧。南宫灵趴在手臂上盖住脸,又一个悲剧的女人。 京城山脚下,一身夜行衣的南宫诀嫌弃的扯了扯白重文的衣服,“就知道耍帅,差点被发现。” 白重文拍开他的手,“谁规定夜探一定要穿夜行衣,要不是你拖累我,我们用得着跑那么狼狈么。” 南宫诀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挥手,“算了算了,幸好没被他们察觉,既然如今知道了书生被困的地点,今晚上就把这个祸害人的贼窝一股端了吧。” 白重文抚平被南宫诀拉皱的衣服,“你没听人二娘说么,这里的知府和黑水寨勾结,不把这个毒瘤拔了,留着是个祸害。” 南宫诀挑眉,“还用你说。” “怎么?”白重文抬眸看他,“你早就下手了?” 南宫诀扯开嘴角,笑的自信,“估计这会儿该得手了。” 白重文一掌击在他肩膀上,“行啊你。” 南宫诀鄙视的看他一眼,“我这么多年的仗不是白打的,哪像你整天在京城,人都蹲傻了,我说小白,你也该出去走走见见世面。” 白重文收回拳头,袖子一抖折扇在手,唰的打开来回扇动,凉凉的吐出两个字:“莽夫。” “行行,我就是莽夫,”南宫诀转身往回走,“御史大人,接下来那就看你的。” 白重文跟在他后面,“对了,你刚才叫我什么?” “小白,怎么了?”南宫诀走动的姿势不变,只是转回头。 白重文语重心长的叹道:“不要好的不学,跟你妹妹学不好的。” 南宫诀咧嘴一笑,牙齿在阳光下更显白净,“我觉得挺适合你的。” 白重文拿脚踢他,“不准叫。” “小白,”南宫诀又叫了一声,想起什么似的大笑起来:“小白哈哈哈,难怪这名字这么熟悉,我以前捡了只狗养在军营里,底下给它送饭的小兵就常常小白,小白的叫它。” 白重文扶额,满脸黑线,他觉得很有必要教导一下南宫诀这个称呼太影响自己高大威猛的形象了。 吵闹一路,快入城时,南宫诀突然停下脚步对他笑起来,眼眸里带着一星点神秘,“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白重文很警觉的眯起眼,“我选择不回答。” “欸,我还没问呢,”南宫诀伸手勾上白重文的肩头,“灵儿常叫你小白你也不生气,怎么我一叫就炸毛。” 白重文甩开他的手,“别勾勾搭搭的,什么炸毛,你家狗才炸毛,”不搭理南宫诀,径自走了。 南宫诀在原地摸摸下巴,“有疑点。” ------------ 第一百零二章 事出意外 一路上夏日蝉虫鸣叫伴着无趣的行程,身子随着马车行进一颠一颠,沒多久,南宫灵來了困意,趴着睡着了。阳光透过厚重树叶落在脸上,形成斑驳点影,帘子飘忽來飘忽去,温柔的拂过南宫灵白皙脸庞,光照下,面容像是透明了般。 李清逸侧靠马车一边,听到这边沒动静了,转过头來,看到南宫灵安静的入睡中。端详半晌,嘴角浮起轻微笑意,明明无理取闹,其实她比谁都懂得分寸,就算偶尔任性,但李清逸知道,她更多的是善良和正义。 一只小飞虫扑棱着翅膀落在南宫灵脸色,黑色的一小点如浓墨洒在白色宣纸上,显得格格不入。李清逸抬手轻轻的挥了去,顺便帮她将一缕被风吹散的发丝理好,食指触碰到柔嫩肌肤,心神一震,动作便停在半空。 少顷,重新靠回马车另一边,闭上眼睛陷入假寐,仿若刚才一切未曾发生。 胸口涌起一股闷气,好热,南宫灵皱皱眉头醒过來,感觉手脚都有些麻木,甩了甩手臂,发现马车里面就她一人,掀开帘子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來。她抬头仰望,山上的白云微缓的轻拂着山脊,将山的一角眯朦,整个村子在淡蓝色的天空底下显得恬静而悠闲。 从马车上下來,听到李清逸的声音,“你醒了。” 南宫灵走几步减轻麻掉的状态,“到了?你怎么不喊我?” “刚到,看你睡的正熟,”李清逸指前面,“太阳大小心中暑,你去那边树下歇息一下,我去找人问问。” 南宫灵点点头,掏出帕子擦脸,刚才睡的一身汗,走到阴凉下,顿时觉得好受些了,环顾四周,几处村舍错落有致,一条细长河流从村中穿过,两边种着白桦树,连接两边房屋的是河上一架独木桥。不过,好像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待了一会儿,还不见李清逸回來,南宫灵耐心用尽,索性出去寻人了,边走边拿帕子扇风,“奇怪呢,怎么都沒人啊。” 走到一户农舍门口,遇上折回來的李清逸,“好像家里都沒人。” 南宫灵垫起脚左顾右盼,“是不是都下农田去了呢。” 李清逸摇头,“不像,我刚才敲了一户人家,发现门都沒关,进去看了看,里面好像沒人住。” 南宫灵四处查看,“难怪我刚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村庄好像沒人气啊,你看,连个玩耍的孩童都不见。” “谁在外边说话啊…”两人正说着,一个有些苍老的女声从这户农舍里面传來。 “有人在!”两人对看一眼,脸上露出喜色,南宫灵探身喊道:“婆婆吗?我们來这边找人的。” 不多时,一位头发苍白的老妇人步履蹒跚的出來,她有些警惕的打量着南宫灵和李清逸,“你们…找谁?” 南宫灵挤出笑容,尽量笑的亲和,“老人家你好啊。” 老妇人见他们两人面善可亲,也卸下点心防,再则乡下人最为好客,便开了门,道:“进來歇歇脚吧,好久沒有生人來喽,”又进去里面拿了两个碗,给他们打井水,“喝口水吧先,你们來这里是找谁?” 这一说,南宫灵才觉真的口渴了,不过她是沒喝过生水的,端着碗迟疑了一下,看着面前老人殷勤的眼眸,不好意思的小小啜饮一口,沒想到这水分外甘甜爽口,忍不住又大喝两口,“好甜。” 老妇人笑的眼睛眯起來,露出充满风霜的皱纹,“我看你们一路风尘仆仆的,累了吧,來,坐下说。” 院子里摆着破旧的桌子板凳,南宫灵和李清逸随她坐下,老妇人乐呵呵的说道:“我看你们啊就不像是坏人,坏人哪儿有长的这么俊的。” 南宫灵抿唇笑道:“您还以貌取人呢。” 老妇人笑道:“我活了这把年纪,什么人沒见过,看人最准。” 李清逸环视了一圈,直接问道:“老人家,你可知道王志远家住哪里?” “阿远,”老妇人顿了下,眼神不大好使的凑近了看,“你们和阿远认识?” 南宫灵微笑接口,避重就轻道:“是有一个朋友和他认识,拖我们來找他,有点事。” 老妇人垂头叹了口气,“唉…” 南宫灵和李清逸对视,这感觉不太妙,莫非… 老妇人重抬起头,面色凝重,沉声道:“阿远他去年砍柴的时候,遇上山里野兽,人就沒了。” 南宫灵大惊,“他死了?!” 老妇人点头,又摇头叹息,“可怜哦,这里好几个小伙子都被那山里猛兽给拿去了性命,你瞧我们这木棉庄,哪儿还有个像样的人。也不知道哪儿出來了那造孽东西,先是猎户丧了命,后來砍柴的樵夫也不见了,再后來,就连田地都不放过,你看那山脚下的田都荒了。后來有能耐的都搬了,再不济,也去镇子里某点差事,平日村子里就剩下我们几个老东西。” 南宫灵千算万算沒算到王志远居然死了,想想可笑,红衣千方百计要出來,就为了和他团圆,哪曾想…这世间的事真是难料。不知道为什么,南宫灵突然问道:“老人家,那王志远可曾婚配?” 老妇人不知她缘何发问,疑惑的看她,“这倒是沒有,原先他和郑家那丫头好的很,后來那丫头进宫,他就惦记着人家,还说赚了钱去京城找她。唉,这不是傻话么,这皇宫能是随随便便能进去的。” 南宫灵舒了口气,幸好,他到底沒有辜负红衣的一片情深。 李清逸又问道:“那郑家人还在这边么?” 老妇人摇头,“不在了,都搬了。” 南宫灵皱眉,对李清逸道:“这怎么办?” 李清逸想了下,“志远的墓在哪边,我们是否可以去祭拜一下。” 老妇人扶着桌子站起來,指着山头道:“很好认的,就在西山脚下,那颗松树边上,志远是个可怜的孩子,自小就沒爹,娘又在他十來岁就去了,他出事后,村里人凑了点银子给他简单置办了后事,唉…”说道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气。 李清逸从怀里拿出装银子的袋子,取了银子递过去,“老人家,这点银子收着,算是我们替志远谢谢你们。” “这…”老妇人推却,“老身可不能收。” 南宫灵握着她的手,“收下吧。” 李清逸也道:“收着吧,顺便麻烦老人家,帮我们弄点祭品來,我们去看看志远。” 老妇人勉强收下,又嘱咐道:“那边山脚下,你们要小心些,天黑前不要再逗留。” 南宫灵和李清逸点头,“知道了,麻烦您了。” 日头还盛,不过山下倒是清爽,再加上林木一层压一层,透出点阴凉來。南宫灵和李清逸站在西山脚下王志远的墓前,墓碑是简易的木板刻了王志远三个字,不远处稀稀散散的还有几个坟,大概都是丧生的村民了。 南宫灵双手抱着装有红衣骨灰的瓷罐子,“把他们埋一起吧,生不能同裘,死好歹同穴了。” “嗯,”李清逸将装有祭祀品的东西放到一边。 南宫灵为难道:“可是怎么放进去。” 李清逸踱步观察了一圈,慢慢将袖子折起來,“退后点。” 南宫灵无声点点头,边后退,边看着他伸出手掌一个运力,地上赫然出现一个坑,“哇,好厉害。” “入土为安的人再刨开坟墓对他不尊重,且我们也不是他们亲人,就埋在这个坑内,”李清逸给南宫灵解释道:“也算是在一起了。” 南宫灵想想有道理,要是翻坟村里人肯定会知道,到时候也麻烦,红衣又是宫里入罪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道:“还是你想的周到。” 小心的把瓷罐子放进去,又把丝帕放在它边上,南宫灵退开几步,让李清逸重新将翻开的土盖了回去,这样不仔细看,也瞧不出來了。 两人摆上祭品,南宫灵用带來的火盆化了些纸钱,口中道:“这辈子有缘无分,要是有下辈子,你们再好好在一起吧。” 李清逸站在边上,偶尔替南宫灵挥开飘过來的纸钱,两个人一蹲一站,安静的专注于眼前事情。 一会儿化完了纸钱,南宫灵拍了拍手站起來,谁知蹲久了突然站直人有些晕眩,抓了一把身边的李清逸。晕眩感很快过去,她看了看天色,欲言又止的探道:“事情办完了,我们现在回京城吗?” 李清逸看她,知道她还有话,“不然?” 南宫灵双手握着在身前甩來甩去,抿嘴笑,显得有些俏皮活泼,说道:“你知道的。” 李清逸抬头仰望面前的这座山,神情肃穆,“留着的确是个祸害。” “对嘛,”南宫灵拍掌笑道:“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李清逸笑的无奈,“我先送你回木棉庄里,我再去探探。” 南宫灵脸唰的拉直,“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 “太危险了,”李清逸摇头,“乖,回去等我消息。” 南宫灵气呼呼的道:“是不是你们都瞧不起女人,我可不是普通的大家闺秀。” 李清逸笑道:“自然不是,但你也听说了,这里丧命的可不是一两个。” 南宫灵骄傲的一甩头,“我不怕,就算你不带我去,我自己也会去的,你合计一下吧。” 任由她一个人瞎胡闹或者更危险,李清逸也知道南宫灵不只是吓唬他,她真会那样做,只能妥协道:“好吧,不过你要听我的。” 南宫灵顿时眉开眼笑,“成交!” ------------ 第一百零三章 与熊的较量 两人翻过百丈岭,入眼便是莽莽苍苍的大林。一直延伸到天边,风从树梢吹过,树林像波浪般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眼前好几条掩在杂草中的小路,南宫灵停下脚步看李清逸。李清逸跃上一块岩石,拧着眉头观望了好一阵子,指着向左那条山,说道:“从这儿进。” 南宫灵好奇的笑道:“你怎么看出來的?” 李清逸伸出一只手掌,打开五指任风拂过,“林太大有时候找不准路,你可以测风向,闻气味來确定方位。” “是嘛...?”南宫灵跟在后面,悄悄用力吸了几口气,明明只有浓郁潮湿的树叶气息而已啊。 越往深处走,林木越发茂盛,遮天蔽日,渐渐的阳光全被挡在了林梢,往前的路都暗了下來。 突然听到小丘后那片林子传來嘶吼声,南宫灵和李清逸对视,后者示意南宫灵噤声,两人轻手轻脚过去,伏在树后,就见一只熊懒洋洋的的站了起來,嘴里哼哼几声。它整个站起來,足有八尺來高,黑得发亮的皮毛上沾着不少血迹,应该是刚才食用了某只动物,而声音正是那只动物临终的哀呼。 好像闻到人的气味,它转身面对南宫灵他们这边來,第一次见到动物园以外的大家伙,南宫灵着实吓了一大跳,赶忙捂住嘴,发出嗡嗡的轻声:“就是它吧!” 黑熊听到动静缓缓移动过來,脚步踏在地上,似乎把地面都震动了,李清逸携南宫灵一跃,身子在几尺开外,低头叮咛道:“你在这儿待着别动。” 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南宫灵面色严谨的点头,看到李清逸自腰间抽出一把软剑來,才发现这么久以來,其实沒正经见李清逸与人打斗过,都快以为他是个文弱书生,不会半点功夫了。 李清逸刚要迈步,袖子被拖住,沒有开口,只是转头用眼神询问她什么事。 “小心点,”虽然南宫诀曾说过他们三人中李清逸功夫其实是最厉害的,但南宫灵看看那黑熊,还真替他担心。 李清逸微微一笑,并不发声,以唇语道:“沒事的,放心。” 说完,身形掠动,飞到黑熊上头,一剑快如闪电刺了出去,黑熊反射性的一掌挥过來,扑了个空,肩胛处受了伤,咕嘟咕嘟往外冒血。 被疼痛刺激到,它半蹲地上,张着血盆大口,不停的狂吼,用掌狂怒的刨着两边,不多会儿,便刨出两个坑來。隔着它一段距离,李清逸身子轻巧的落到一颗树枝上,白衣翩然,出尘潇洒。 南宫灵抱着树几乎要鼓掌了,好帅! 对峙了一会儿,黑熊猛地站起來,撑开蒲扇一样的巴掌,“呼~”地向李清逸拍去。古人云,一怕熊坐墩,二怕熊拍掌,那一巴掌,几百斤力呢。有人就被拍到过,左肋到胸膛,全压成了一块。 风带着劲力,还未到,李清逸早已从树梢跃至对面空地上,原本的那棵树,却叫黑熊一掌呼了个一分为二。 “嚯~”南宫灵倒吸一口气,真不敢想象要是被这家伙扇到了,会不会成为一滩烂泥。 李清逸不等黑熊反应过來,剑一送,刺入三分,血顺着剑尖滴下,染红了地上的枯叶。剑拔出來的的同时,李清逸凌空飞起,一脚揣在黑熊脑袋上,黑熊“轰~”一声倒下。 南宫灵着急的跑出去,“它死了吗?” 李清逸正要上前查探,听到问话,转过头來,“还不知...” 南宫灵突然惊呼,“啊,小心!” 原來黑熊是装死,它趁李清逸和南宫灵说话的时候,爬起來一掌压过去。 李清逸反应极快,剑尖往地上一点,急速后退。黑熊见捡不着便宜了,便不敢恋战,爬起來嗷嗷痛吼着,往树林里蹿。李清逸哪肯轻易放过,正要补剑,突然那黑熊蹲地上一阵猛刨,石子、泥块下雨般向李清逸飞去,完全挡住了他的视线。 而南宫灵这会儿更是一动不敢动,刚才差点害了李清逸,心里又急又悔。 黑熊趁着这功夫,“嗷嗷~”叫着跑入领子深处。 南宫灵冲过去,帮李清逸拍掉身上泥土,“你沒事吧?” 李清逸因尘土入口鼻,干咳了几声,剑垂下,血顺着剑尖低落,风过,剑清如旧,仿佛沒有过任何厮杀。他摇了摇头,“沒事,它跑进去了,我们快追。” 南宫灵看他脸色一点泥土,掏出手帕帮他擦脸,自责道:“要不是我刚才喊你,这会儿都制住它了。” 李清逸温和笑道:“别看他身材粗笨,脑子灵活的很,跟你沒关系。” 四目相对,南宫灵顿时觉得有点不对劲,“那个...你自己擦吧。” 李清逸笑了笑,接过手帕,一看倒有些愕然,“这不是我的那块帕子么。” “呃...”南宫灵窘迫,虽然一直想着还他,倒是忘了,这会儿胡乱一摸给掏出來,反而显得奇怪,恼羞成怒,硬声道:“还给你啦。” 李清逸仍是含笑道:“你一直留着。” 南宫灵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摆,“准备洗干净了还给你,忘了。” 李清逸将帕子递到她面前,“脏了。” 南宫灵看到上面被泥土沾了一点污渍,看别处,撇嘴道:“你自己弄脏的。” 李清逸看看天色,不再逗她,“那我们走吧,地上有血迹,跟着过去应该能找到它。” “喂~”南宫灵喊住开始往前走的李清逸,快速从他手里抽过手帕,“刚才欠你的,还你个人情。” 李清逸看着面前南宫灵的背影,无声笑了笑,真是个嘴硬心软的姑娘。 再深入林子,两人走的很小心,前面路上到处都是半尺厚的浮叶,血迹已经看不见。正着急寻找,远处一棵树后,发出黑熊艰难的哼哼声。 南宫灵一喜,往前奔,“在那儿呢,快追。” 沒想到李清逸一把扯住她的衣领,猛地往后一拖,“哗~”的一声,南宫灵只觉得脚下一空,浮土枯叶刹那间全沉了下去,自己脚下现出一个黑窟窿。南宫灵凑上去一看,脊梁上“嗖嗖~”直冒冷汗,那是个一两尺深的陷阱。 南宫灵拍着胸膛,“沒想到这家伙如此阴险狡诈。” 李清逸扶着她,“你怎么样?” 南宫灵擦去额际吓出的汗珠,吞了口唾沫,“沒...沒事,我们继续追。” “嗯,跟着我,”李清逸不放心,牵起她的手,绕过陷阱,仔细瞧着路走。 南宫灵感受到手部传來的温度,悄悄看了看李清逸的侧脸,他只专注凝视前方,并非有一刻的懈怠。不合适的时间,脑海里浮起不合适的念头,好像就这样牵着手,能走到天荒地老似的。南宫灵赶紧摇摇头,把这个可笑的念头给挥散开去。 两人走进一条深长的峡谷,峡谷里巨树参天,古藤盘结,顶上落下一线天光,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分,漏到人身上都是凉森森的。 黑熊像是跑不动了,趴伏在地上吼叫,回声在峡谷震荡,听起來凄厉而苍凉。南宫灵身子颤抖了一下,李清逸侧过头,“冷吗?” 南宫灵摇摇头,“不,我只是突然觉得它很惨。” 李清逸伸手盖住她的眼睛,让她看不见面前的景象,“那就别看,别听,也别想。” “它害死了很多人的性命,害的这个庄子民不聊生,虽然是畜生,也该以命抵命,可我看到这幅样子,居然还会同情它,”南宫灵什么都看不见了,闭上眼睛,只听见身边的气息,温柔而平和,“送它归去吧,我知道你的剑又快又准。” 耳畔渐渐沒有了黑熊的啸声,南宫灵失去了力气一般靠在李清逸肩上,“你说,人活着有无数不得已,动物是否也如此。” 李清逸安慰般的轻拍她后背,“还在想红衣和音翠的事?” “三纲五常,三从四德,”南宫灵深吐一口气,“要守的还真多,然后明明相爱的分开了,私奔的固然不对,可为何不能成全一对有情人,”南宫灵抬起头,凝视李清逸清澈的眼眸,“你不觉得太不讲理太沒人情味了吗?” 李清逸轻轻一笑,如午后春风,抬手往前一指,“你看那座山。” 南宫灵凝眸而望,这时候,夕阳已经衔着山巅了,西面的半边天空,像起了大火球似的,燃烧着一片血红的晚霞,满山青翠也染上了淡淡胭脂色。 “树无根不活,民无信不立,任何东西若不是建立在规矩之上,一切就乱套了,哪來的这满山青木,”李清逸说话的时候,轻而柔,他笑着道:“他们的故事里,我们都是局外人,就像你无法理解红衣的愚昧,作为看客,评论过后,故事依然是他们谱写的。” 南宫灵垂眸,情绪有些低落,“那我们呢?” 李清逸笑容渐大,“我们有我们的故事。” 我们的故事吗?南宫灵转回头,看地上安静躺着沒有了生命气息的黑熊,以后村庄的人不会被猛兽迫害,不再有伤亡,田地也可以重燃生机。这样想,似乎总还有好的事情。 南宫灵美丽的脸上重新燃起了笑容,“你说的对,要认真书写我们的故事才对,走吧,回去喽。” 李清逸目中带笑的看她又恢复活力的样子,不知什么时候,生活里多了一个南宫灵,而且似乎,有她的生活,还挺不错。 ------------ 第一百零四章 归程与行动 走出大山,斜阳最后的余晖已经消失,天空虽然沒有了霞光,还隐隐透着鸽灰的暮色,一群归鸦呱呱叫着在头上飞过。长途跋涉加上这一场和熊的较量,南宫灵疲惫至极,无比想念温暖的床铺。 不过刚出來却被外面的阵仗吓了一跳,好些个村民以老妇人为首,围绕在山脚下,看到他们两出來明显松了一口气。听老妇人说了之后,才知道这些人是她喊來的,担心他们两个來看看,怕他们误闯了有野兽的林子。 南宫灵看了一圈,大多是上了年纪的或者妇女,少有年轻壮男,也有些感动,才一面之缘罢了,老妇人就这么关心他们。于是就告诉他们,她和李清逸刚从林中出來,且野兽已经被制服,以后不会再为祸乡里,大家都能安心了。 村民有些不敢置信的面面相觑,一个老大爷瞧着南宫灵和李清逸两个人,斯斯文文又略显单薄的身体,不信的问道:“这是真的?你们两个是怎么打败那野家伙的?” 南宫灵肯定的点头,微笑着道:“是真的,大家以后不用再担心了,”说着指了指李清逸,“他亲生把那黑熊杀了,尸体还在峡谷里,若有不信的,可以随我们进去把黑熊的尸体抬出來。” 听完这话,大家顿时欢呼起來,群体都有些激动, “原來是黑熊,死了,终于死了。” “是啊,我们再也不用怕进林子了。” “太好了,太好了,可惜我的儿不能回來了...”一妇人跪下,“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 ....” 村民七嘴八舌的说话,感叹完后都跟着那妇人一起跪下,南宫灵和李清逸手忙脚乱的扶起他们,“不要这样,你们快起來啊。” 花了好一片功夫大家情绪才稳定下來,非要请南宫灵和李清逸回村里,大家要好好感谢他们两。 南宫灵婉拒了他们的盛情,“天色不早,既然事情办完,我们也该回去了。” 村民们有些遗憾的送他们到村口,车夫将马车停放好,李清逸扶南宫灵上车,转身道:“都回去吧,不用送了,野兽已然被除,庄家和猎户都可继续施做。” 南宫灵从车帘探出头,挥手笑着道:“大家都回吧,再见了。” 车夫一扬马鞭,马车绝尘而去。众村民中有一人突拍大腿,“想起來了,他是静王。” 老妇人掏掏耳朵,“啥子王?”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偶尔去京城做点买卖,今日正巧回家,让老妇人一起喊了來,他对大家解释道:“就是当朝的王爷啊,我有一次在客栈吃饭亲眼见到他们惩治一个恶霸來着,当时离的远,不大敢确定,刚才猛的一想,这漂亮的女子那天也是同王爷一起出现过的。” 老妇人眯着有些模糊的眼睛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他们怎么会來这里呢?”又是怎么认识阿远的,这句话她放在心里沒说出來。 有人笑着道:“一定是替咱们消灾解祸來的。” 很多人附议,“对对,王爷大富大贵,天赐恩给我们木棉庄啊,以后我们木棉庄就要好起來了。” 村民们本都是淳朴之人,都开心起來,对着南宫灵和李清逸离开的方向鞠了鞠躬,这份恩情实难忘怀。 马车嘚嘚在官道上行驶,天色见黑也沒白天那么热,早晚气候差异过大,反而显得凉。南宫灵敲敲手脚,扭扭脖子,大呼道:“又累又饿。” 李清逸挑起帘子,“过了这座山应该有镇,去客栈住一晚还是连夜回京?” 南宫灵想了一下,“还是回去吧,我偷跑出來的,不知道初雪是不是顶得住。” 李清逸点头,从一个包袱里拿出用油纸包的干粮,“先吃一点填填肚子。” 南宫灵接过拆开,“桂花糕,”咬了一口,评论道:“要是新鲜的味道更佳。” 李清逸又将水壶送过去,“喝点水,别噎着了。” 话才说完,南宫灵捂住胸口,一阵猛咳,“你...咳咳咳...你乌鸦嘴。” 李清逸打开盖子赶紧送到她嘴边,“來喝水。” 灌了好几口才算是压下去,胸口泛起一丝微疼,南宫灵抬起拇指擦掉嘴角的水,大喘着气道:“差点沒噎死我。” “你啊...”李清逸叹着气,嘴边却带着笑意。 从远处來的柔和夜风将车帘吹开,远处晴空中繁星闪烁着温煦的光芒,树的阴影就随之浓重。夜雾迷离,山影依稀,那树木,那两边花草,那岩石,那原野,都已模糊难辨了。 南宫灵用丝绢细细擦拭手指头,边问道:“到哪儿了,多久能回?” 李清逸估摸了一下,“这是墨阳的地界了,恐怕还要三两个时辰。” “这么久,”南宫灵皱了眉头。 李清逸笑着道:“睡一觉吧,醒來就该到了。” 虽是睡不着的,不过人有点困倦,躺下也好点,就点了点头,“嗯,到了喊我。” “好,”李清逸帮她垫了个软枕在头下,撑头闭目养神起來。 南宫灵侧着身子闭眼,过一会儿觉得姿势不舒服翻了个身,又过一会儿还是不得劲再翻身,这一番动作惊动了李清逸,“睡不着吗?” 南宫灵平躺着,一只手撑在脑后,“你说人有來世么?” 李清逸笑道:“鬼神之说,看看罢了。” “我以前也不信,”南宫灵双眸看着马车顶,又似乎透过它遥望苍穹,“现在却有点怀疑了。” “嗯?为什么?”李清逸随口问道。 南宫灵悠悠叹了口气,“我跟你说不明白的,”若沒有鬼神,为何她会在这里。 李清逸以为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让她想多了,伸手覆盖在她眼上,轻柔道:“睡吧,你需要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事情都结束了。” 南宫灵感受來自脸上手掌的温度,直传到心里,不由得一股燥热,夏天真叫人讨厌,她无声咕嚷了一句。但为何同时又有莫名的安心,是因为身边这个人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怎么会带给自己安全感的,难道是...喜欢? 不会的,南宫灵摇摇头,怎么可能喜欢他呢,她來这个时代是意外,有机会还是要回去的,她也不可能喜欢任何人。记忆就跟被风翻开的书一样,一页又一页,全都是往事,而脑海中闪过的零星片段,那么熟悉,满满都是自己和李清逸的点点滴滴。 南宫灵慢慢陷入睡眠,还在和自己的思维挣扎,她一定不会喜欢他的。 李清逸有些好笑的看着睡觉也表情丰富的南宫灵,一下子皱眉头一下子摇头,又傻笑起來,嘴角微微上扬,月色下的她美如睡莲。 而此时的黑水寨下,正有大批官兵悄悄埋伏着,把整个寨子围了起來。白重文抱臂而观,“官府那边怎么样了?” 南宫诀站在他身边,凝眉而视,“青书带人去抓了。” 白重文伸手拍了南宫诀的肩膀三下,用老者的语气道:“年轻人这次可是又立功了啊。” 南宫诀斜眼看他,“谁叫爷遇上了,算他们倒霉。” “我说,”白重文拿手臂撞了撞南宫诀的,“皇上会不会又给你升官。” 南宫诀兴致缺缺,“沒兴趣。” 白重文转头看他,卸掉平日里不正经的语气,关心道:“不过说真的,你们南宫家树大招风的,这次又私自动用你的兵力,你行事小心些,别叫人落了话柄。” “怕什么,官府都和土匪勾结,要用了他们的,岂不是打草惊蛇,”从侧面看,南宫诀冷峻的下巴更显刚毅,眼神是军人特有的锐利,“你说的我都知道,他连自己的兄弟都能对付,更何况是我们。” 白重文谨慎的左右看看,皱眉道:“别这样说,他到底不是普通人。” “重文,”南宫诀也不同平常的嬉笑,认真道:“如果当年是你喜欢的女子被他横刀夺爱,你会怎么样?” 白重文仰着头看了一会儿星空,半晌还是摇头,“沒经历的事情,回答不上來。” 南宫诀双手背在身后,看同一片天空,稀薄的云朵缓缓移动,蓝黑色的星空安宁静谧,“如果是我,一定把她抢回來,远走关外,此生不再回京。” 白重文并不认同的摇头,感叹道:“到底是武夫啊。” 南宫诀嫌弃的瞥他,“酸秀才。” “你说谁酸?”白重文一拳挥出去。 南宫诀轻轻一挡,“连自己的女人都守护不了,还算是男人?” 白重文一拳沒沾到便宜,改为用脚,“你懂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况他们是兄弟,为了一个女人闹的满城风雨,兄弟阋墙,算什么。” 南宫诀左脚后退,右脚熟练的格挡,“算了,反正跟我无关,我操哪门子心。” 白重文收回脚,勾住南宫诀的肩膀,“南宫你这人就是太直,清逸那家伙又太善,累的是我哟。” 南宫诀瞅他,正欲说什么,底下一个将领跑过來耳语几句,勾唇笑道:“很好,现在就去端了这个贼窝。” “是,”将领抱拳领命下去。 白重文问道:“怎么了?” 南宫诀道:“青书那边搞定了,我们回去吧,”说着迈步往家回。 “喂,”白重文喊住他,指了指黑水寨,“这茬你就不管了?” 南宫诀自信一笑,“就这点小小土匪还需要我上心么,让他们去就够了。” 白重文跨步上去,“你倒是对自己的兵很有信心。” “这是自然,”南宫诀挑眉,“我的兵。” “这么早回去也沒事,喝酒去,”白重文提议。 南宫诀觉得这个想法不错,欣然应允,“去哪家?” 白重文搭着南宫诀的肩,“我家。” “你家有美酒?” 两人越走越远,声音也越來越弱,只听得渐渐远去的白重文说道:“那当然,私藏好多年了,今天赏给你喝...” ------------ 第一百零五章 月下饮酒 月光静静的照着后院,枝丫细细的映着朦朦的月亮,远天繁星烁烁,月夜寂静,一股幽香,不知什么风将它吹了进來。这时月亮给白府洒下了灰白色的光,清晰地映照得满堂明亮。 梨落留花香,清雅淡泊,一壶梨花酿,两个白玉水晶杯,静摆梧桐树下的石桌上,两人对面而坐,白重文执壶,斟酒一杯,递至南宫诀前面,笑道:“为了你即将升官发达。” 南宫诀右手举起杯子,一杯而尽,只觉得口中甘醇意远,口齿留香,放下杯子,才开口道:“你又何必拿我取笑,你这个皇上面前的大红人。” 白重文再执壶,为其斟酒,又为自己杯中斟酒,懒懒一笑:“确认留京否?” 南宫诀看一旁,月亮爬到中空,淡淡的月光泻在石板路上,像一盆水在水面,静静的滚动,执杯晃酒,淡道:“还未确定。” 白重文举杯饮尽,叹道:“莫怪人道有酒足矣,真是解愁佳品,”叹完又转目注视南宫诀,道:“若是真留下,说明他开始对南宫家有意了。” “何曾未有意,”南宫诀抬头望天,叹了口气,缓缓起身,重重叠叠的枝丫间,只漏下斑斑点点的细碎的月影在庭台上,转了语气,沉声道:“迟早有这一日,早前父亲还说,皇上有意让灵儿入宫。” “人质么,”杯盏玉润,白重文转着手中酒杯,眉头渐渐聚拢,缓而言道。 南宫诀冷冷一笑,“司马昭之心。” 白重文看杯中酒,月色轻漾晃了一层微波,“你有什么打算?提早抽身,或是?” “目前不至于,”南宫诀黑眸燃着自信神采,“放心,我和父亲这些年功在朝廷,也算是鞠躬尽瘁,沒那么容易倒。” 白重文深深的看他一眼,“需效劳之处,不要客气。” 南宫诀笑道:“不怕连累么。” 白重文扫他一眼,“怕死了。” “哈哈,”南宫诀合掌大笑,半晌正色道:“重文,他日若有任何意外,一定护灵儿周全。” “好了,说这做什么,你堂堂南宫家,哪儿需要我插手的份,”白重文起身复斟一杯,爽朗而笑,举杯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南宫诀微顿,复言:“酒虽是能解愁,但酒醒后你才发现愁还在,”话毕,手上动作却是不停,仰头饮尽。 酒过几旬,白重文已略有醉意,单手靠着石桌倾身过去,“你说你还记得当初为什么要当官么?” 他年少年英气,雄姿勃发,三人踌躇满志,南宫诀立誓入伍参军,平定边关危机,白重文决定留在朝中与李清逸一同辅佐年轻的帝王,如今看似都有达成所愿,又觉得事态变迁,有些东西在那一年之后,好像全变了。 南宫诀面色微熏,话语微哝:“自然是开疆辟土,守护天下安定。” 白重文拍桌,“说的好,再干了这杯。” “干!”南宫诀与白重文重重碰杯,为了曾经的理想。 白重文抱着酒壶,拿手指自己,“还是当年,我立志匡扶新帝,平了那些自视甚高的老家伙,现在也算功有所成吧,可是,我怎么他妈的就觉得那么不得劲呢,南宫我跟你说句实话,我他妈心里头憋屈,憋屈啊。” 南宫诀听到白重文口中带脏,就知道他要醉了,“好了兄弟,我懂,今天不说这些,就喝酒。” 白重文抱着酒壶一举,豪爽道:“喝!” “重文,”又几杯酒下肚,南宫诀一手扶额,一手端着酒杯,“今天你给我句实话。” 白重文已觉得有些微头晕,手指拧眉心,“什么?” 南宫诀撑着桌子站起來,酒杯倾斜,酒水全撒了出來,桌子上的流下去,一滴一滴落到地面,干脆撒开酒杯,往白重文身边走过去,脚步踉跄的撞了一下,大掌拍上白重文的肩膀,“重文,你说,是不是喜欢我妹妹?” 白重文就着坐姿迟缓的转头看向南宫诀,带着酒意的笑道:“你听谁说的?” 南宫诀撑着白重文,借力坐在他边上,“这还用说,我看出來的。” 白重文移目望向远处,月亮照不到的地方,夜庭暗影重重,轻轻呵笑,不置可否道:“你这个粗人。” 南宫诀笑道:“我是粗人,可我看得出來,咱们三,你和我,还有清逸”南宫诀拿手指先指白重文,再指自己,又往北边一指,“从小一起长大,对不对?就我來说,你,我是放心的,灵儿交给你,我放心!”南宫诀抬手重重拍胸脯。 白重文揉着晕乎乎的头,直接对着酒壶又喝了一口,尽量让因醉熏而出现叠影的眼眸聚焦,问道:“放心,为什么放心?” “你看着风流,但我知道...嗝~”南宫诀打了个酒嗝,继续道:“你这样的其实最不容易动情,说白了无情!就你表妹都暗恋你多少年了,最后还不是被你送入宫,正所谓...嗝...不是天生凉薄心,只是未到动情时。” 白重文摇头笑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样的人。” 南宫诀醉眼朦胧的看着白重文,“重文,我就这一个妹妹,你可得好好对她,要不然,我不放过你,听明白沒有,我会杀了你。” 白重文饮了杯中的酒水,“恐怕你沒有机会杀我了。” “什么意思?”南宫诀盯着他,人开始摇晃起來,“你...你给句准话,到底...嗝...你到底喜欢不喜欢...” “噗咚~”南宫诀的酒杯摔倒在地,人也趴伏到桌上,已是醉到十分,嘴里仍念念有词,“喜不喜欢,唔...” 白重文推了推他,“南宫,南宫?”见他沒有动静,笑着道:“又醉了,这么多年还是沒什么长进。” 独自斟满一杯,对月举杯,“喜欢?呵...”低头复语,声音轻的自己听到,“可惜她不喜欢我,”再抬杯,一饮而尽。 夜深了,淡淡的月光照在屋檐上,树梢头,细碎的花影下掩映着异样的荧光。 翌日,天未光亮,还暗沉沉的,西方是一片的铁青,东方微有些白意。一架马车在空旷的街市驰骋而过,碾烂地上丢弃的菜叶子,直往东边去。 少顷,它在南宫府邸前稳稳停下,掀开前面幕布,露出南宫灵略微疲倦的脸,她身后是一路伴随的李清逸,南宫灵微笑道:“到了,你也回去吧。” “嗯,”李清逸点头,“好好歇一下。” 南宫府的门房听到动静打开一边侧门,一看居然是自家小姐,虽然对南宫灵这个时候出现在门外有些疑惑,但是秉持着一个好佣人该有的原则,只是殷勤的道:“小姐回來了。” 南宫灵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说出去。” 那人应承着开了门,站在一边,便不再说话。 “这次谢谢你了,”南宫灵双手交叉摆在胸前,扭捏道。 李清逸只是清然而笑,拍了拍她的头,“沒事,快进去吧。” 南宫灵目送李清逸重新上马车,挥了挥手,马车再次呼啸着一路向东。然后提着裙子悄悄进去,边问那守门房的,说道:“我爹在不在?” “老爷上朝还沒问來呢,”那人回答道。 南宫灵拍拍心口,显然舒了一口气,“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忽而,一个持重的男声出现在身后,把南宫灵吓了一跳。 南宫灵一回头,“哎呦,哥你吓死人了拉。” “你这丫头,干嘛呢这是,”南宫诀从外面踏了进來。 南宫灵拉着南宫诀往里面走,“快进去,不然被爹发现就完了。” 南宫诀拿手指点着她的额头,“你啊啊啊,我知道了,你昨晚一夜沒归是不是,这问題搞大了。” “不是啦,你听我解释,有原因的,”南宫灵正要说,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咦?话说哥哥好像也是刚刚回來的,为什么呢?而且啊...”南宫灵往他身上嗅了嗅,恍然大悟的笑道:“哦哦哦,我明白了,你这是去喝花酒一夜沒回來啊。” 南宫诀弯指弹了南宫灵额头一下,“瞎说什么呢,我有公事。” 南宫灵撇嘴,“蒙我呢,我沒听过公事是喝酒。” “真的,”南宫诀甩了甩袖子,“只不过事情办完了,和小白多喝了两杯,现在还头疼。不过我是男的沒所谓,你一个女孩子家又是为的什么,今日不和我说清楚,我就告诉爹去。” 南宫诀作势要走,南宫灵赶忙拉住他,“好了啦,我说就是,不过你可得答应我,不能告诉爹娘锕。” 南宫诀伸出一根小指,“一言为定。” 南宫灵重重按上一印,“骗人是小狗。” “好了,说吧,”南宫诀走入凉亭坐下,晨风吹來,令头脑清醒不少,很久沒这般大醉一场,也感觉不错。 南宫灵简单扼要的说了一遍事情,最后道:“就是这样,亲爱的哥哥,我满足了你的好奇心啦。” 南宫诀抓抓脑袋,“这么说不只是小白,清逸也是啊,”南宫诀心里疑惑,他们两都看上了妹妹不成?这可有点麻烦啊... 南宫灵不解道:“什么也是啊?” 南宫诀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这事你怎么不找我,和个男人出去像什么话。” 南宫灵扯了亭边一朵野草,拿在手里撕扯,“你这两天不是忙的不见人影么,我哪儿找得到你。哦,对了,那案子如何了?” “差不多解决了,我等下过去看看青书审问的如何,”南宫诀站起來,准备换套衣服就过去。 南宫灵也跟着起身,“我也要去。” 南宫诀往后转头看她,“你去做什么?” 南宫灵把玩编在前面的一条小辫子,“去看看案子进展,顺便,你们就不想知道上次暗器上的是什么毒吗?” “想,”南宫诀老实点头。 南宫灵傲娇的一甩头,大步往前走,“那就让我去咯。” ------------ 第一百零六章 讨说法 南宫诀带着南宫灵往城外走,南宫灵颇觉意外,“不是审问犯人么?” “暂时关在军营了,审问完了再交给本地官府,”南宫诀简明扼要的回道。 南宫灵皱眉,“哥哥带人去抓的?官府知道么?” 南宫诀不在乎的道:“他们是否知道,关我何事,再说了,官府和土匪勾结,我还沒找他们算账。” “官匪勾结?”南宫灵略惊讶,又问道:“那黑衣人呢?也是黑水寨的?” 南宫诀推着她走,“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别问这么多了,我也不清楚,等会儿你不就知道了。” 两人來到军营门口,南宫灵有些新奇,还是第一次见到,远远看去,不少的帐篷驻扎在城下空地上,将士们有序的进行着自己的事情。南宫诀正要带南宫灵进去,意外见到一抹亮丽红色,晨光下,耀眼明亮。 张二娘走上來,不屑的扫了眼南宫诀,嘴皮子一动,吐出几个字,“磨磨蹭蹭,跟娘们似的。” 南宫诀不悦,道:“你來这里做什么?” 张二娘抱剑靠着门口一道木头栏杆,“某些人平白冤枉我,我今天來问他要个说法。” 思及前事,南宫诀自觉理亏,不过还是强硬道:“军营重地,女人來干什么。” 张二娘拿手指南宫灵,“你敢说她不是女人?” 她这么一转身,南宫灵看到正面,呀的一声,笑道:“啊,是你。” 张二娘才看了演南宫灵,勾唇一笑,“哦,原來是你。” 南宫诀的眼光在两人中间打转,试探着问南宫灵,“你们认识?” 南宫灵蛮开心的说道:“对啊,她还救过我的命呢,真是有缘啊,又见到了。” 南宫诀更是一头雾水,“救过你的命?怎么回事?” “说來话长,以后再跟你说,”南宫灵一句话应付了过去,又道:“那你们怎么认识的?刚才二娘说哥哥你冤枉她,又是怎么回事?” 张二娘含笑不说话,一双眼睛却狠狠的瞪着南宫诀。 南宫诀拉着南宫灵往里走,“沒什么,一个小误会。” 南宫灵狐疑道:“真的吗?我看沒那么简单。” “喂,你们在门口磨蹭什么呢?”白重文从一个帐篷里正好出來,看到门口的三人,便大声喊道。 南宫诀和南宫灵迎上去,张二娘也跟了上去,南宫诀也懒得再管她,就问白重文,“怎么样了?” 白重文指了指身后的青书,“问他。” 青书从他背后走出來,拿了一叠纸,白净的脸上两个浓重黑眼圈,显示出他昨晚一夜沒睡,“将军,都问完了。” 南宫诀大手一挥,“进去再说,”带路往自己营帐走。 入京后,南宫诀虽大部分时间住在家里,有时候贪方便就直接住营帐了,几人进去发现还挺宽敞,南宫灵更是意外的赞道:“沒想到还蛮整洁的。” 白重文选了个位置坐下,笑道:“反正不是他自己整理的,对吧,范副将?” 范青书笑了笑,将手中纸张递给南宫诀,南宫诀随便翻阅了两下,道:“他自己招的,还是用刑了?” 青书察言观色的道,“只是吓唬了一下,就全招了。” 张二娘选了个角落站定,沒说话,听着他们讨论。 青书交代道:“黑水寨那当家的说了,他曾经被清风寨的二娘当众羞辱了一顿,并且清风寨处处压制他们,不准他们骚扰普通百姓,又不准他们下山抢劫,憋屈的久了,所以这次栽赃嫁祸,伙同官府想把清风寨给除了。” 南宫灵点头赞赏道:“我就说二娘是好人。” 白重文亦赞同,轻声自语道:“是不错,配得上南宫,也不枉费我这场媒人。” “啥?”南宫灵耳朵子尖,给听到了,感兴趣的盯着白重文,“怎么回事啊,我哥和二娘?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白重文露出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模样,“不告诉你。” 南宫灵不依,“你给我说说嘛,快点啦。” 南宫诀瞄了张二娘一眼,张二娘隐在角落当自己不存在,南宫诀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好了,别说这些玩笑话。” 白重文努努嘴,示意南宫灵道:“你哥要生气了。” 南宫灵指着白重文,用气声道:“回头告诉我!” 直到白重文无奈点了点头,她才心满意足的坐回去。 “那郊外袭击重文的黑衣人呢?”南宫诀继续问青书道。 青书难得见自己将军被笑话,憋着笑意,听到问话,连忙恢复了正经表情,“他说不知道,只说曾有个黑衣人找过他,说是会帮助他的,却不要报酬和其他好处,他虽然奇怪,也沒有多问。” 南宫诀弯指叩桌案,冥思道:“这事越來越怪异了。” 青书道:“要不然我再去问问?” 南宫诀摇头,“算了,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那些人这么神秘,不会让你轻易抓到蛛丝马迹的,”说罢,抬头道:“你也累了一夜,先下去休息吧。” 青书恭敬道:“是,那属下先退下了。” 南宫诀挥挥手,“去吧。” 营帐只剩下四人,张二娘轻轻的冷哼一声。白重文偷偷笑道:“错怪人家了吧,还不赶紧给人家赔罪。” 南宫诀无语看他,还不是白重文出的鬼主意,这会儿说的和他自个儿沒关系似的,“你怎么不道歉。” 白重文笑意渐浓,促狭道:“我可沒偷看人家姑娘家洗澡。” “纳尼!”南宫灵夸张的张大嘴巴,“哥哥你偷看二娘洗澡,你你你…你要对她负责的啊。” 南宫诀感觉酒醉还沒醒,要不然怎么头疼的那么厉害,“灵儿你别跟着重文瞎闹。” 张二娘也有些尴尬,冷冷的丢下一句,“我不需要,”就走了出去。 白重文闲适的翘着二郎腿,端了杯茶慢慢饮,间或撇了一样外头,“还不去追?” 南宫诀稳坐如钟,“追她做什么,我和她不熟。” “唉…叫我说你什么好啊,”白重文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摇头叹息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怎么和个姑娘家的斤斤计较,道个歉怎么了,能少掉你一块肉,还是有损你作为将军的威风了,再说了,这事儿还不是你的错么。” 南宫灵也觉得有道理,“对啊,哥哥,我看小白说的有道理,”说着掩嘴笑道:“你居然有偷看人家妹子洗澡的爱好哈哈哈。” 南宫诀想了下,感觉继续留下会脑袋爆炸,站了起來,“我去透透风。” 白重文看着他出去,放下茶杯,对南宫灵道:“信不信他去找二娘了?” 南宫灵撑着下巴看门口,“应该不会吧,诶,对了,你还沒给我说呢,到底怎么个情况,我就离开了一天,好像遗漏了很多事情。” 白重文稍微调整了个坐姿,给南宫灵细细说了一遍,笑道:“就是这么个情况,二娘输了,该给你哥当媳妇了。” 南宫灵拍掌笑,“这主意不错,上次救我那人正是二娘呢,这叫缘分天注定。” 白重文呷了口茶,“说个玩笑,你爹娘那面可不会同意。” “瞧着呢,”南宫灵把玩碎发,抿唇笑道:“我看有谱。” 白重文见南宫诀还沒回來,索性站起來,“我还有事,你在这里等你哥还是?” 南宫灵也站了起來,“我跟你一起走,这边又沒什么好玩的。” 两人出去,白重文想起來一件事儿,问道:“暗器上是什么毒查到了么?” 南宫灵跨出门帘,点头道:“几味常见的混杂在一起,不过里面有一味叫草乌头的,能令人麻木昏厥,但是它只有在西域才长。” 白重文低头沉思,“会是什么人呢?” “你当心点,虽然不是冲着你來的,不过还是谨慎些比较好,”南宫灵和白重文并肩走,“你也看出來,事情好像不只是两个山寨的仇恨恩怨这么简单。” 白重文点头,“知道了,这事我会叫人暗中继续查,你别和南宫说了,他最近麻烦有点多。” 南宫灵抬眸,蹙眉道:“怎么了?” 白重文笑了笑,“沒什么,朝廷的一些琐事而已,不要紧。” 南宫灵眯眼,“沒骗我?” “我骗谁都不会骗你,”白重文笑着拍了拍南宫灵的发顶。 南宫灵半信半疑道:“这就好。” “哦,对了,”白重文侧头,“你这两天忙活什么來着?” 南宫灵叹了口气,将红衣的事情简单说了遍,“你说她是不是挺可怜的,还有那两个私奔的,明明都在一起了,结果是这样的结局。” 白重文点头,“是这么回事,不过人生在世不称意的偏多,才能叫人把握现在拥有的。” 南宫灵随意拨弄路过齐腰高的野草,“就说嘛,还是你有点人情味,李清逸讨厌死了。” 白重文一愣,“和清逸有什么关系?” 南宫灵笑着道:“他陪我走了一趟啊。” 白重文恍然,“莫怪这几天都寻不到他人影,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南宫灵抿唇,笑容不同往日干脆,微有羞赧,“你别乱说啦,我哥不是沒得空么,他帮我个忙,”前方出现分叉口,南宫灵手指着一边,“我走这边,你呢。” 白重文跟着停下脚步,含笑道:“我走那边,要不要我先送你。” 南宫灵摆手,“不用了,你去忙吧,这点路我还能走丢么。” “嗯,”白重文看着她欢快的步伐走远,眼眸里透出几分落寞。也许南宫灵自己都沒意识到,提起李清逸时候,她神情的异样,但白重文却全都看在眼里了。 白重文低声呐呐,原來是这样么。 ------------ 第一百零七章 抄书 南宫灵回到家,沒看到南宫诀,她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小院。初雪正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外面低头绣着什么,大概是完工了,拉起线一咬,满意的翻來翻去的看。感觉有人,抬头一看,放下手中针线跑过去,“小姐,你可算回來了,一大早的夫人让夏木姐姐找你,也沒找见。” 南宫灵拿起她秀好的物件,“不错啊,手艺又进步了,我娘找我做什么?你有沒有说我是和哥哥出去吃早饭消食了?” “有啦,”初雪嘟嘴,“夫人说今晚吃个团圆饭,小姐你都把夫人的寿辰给忘了。” 南宫灵拿手往头上一拍,“哎呀,看我糊涂的。” 初雪又道:“小姐,上次买的玉观音放哪儿了,我怎么沒找见?” “那个啊,那是赃物,我给上交了,”南宫灵从昨晚到现在,感觉疲惫涌上來,打了个呵欠,打开门往房间走。 初雪跟在她后头,“啊?怎么会变成赃物,是偷來的还是抢來的,那咱们怎么办,这会儿也沒什么好东西,要不然我陪小姐再去街上转转…” 南宫灵被吵的头疼,一个转身一掌封住了初雪的嘴巴,瞪眼:“闭嘴!” 初雪倏然止步,眨了眨圆鼓鼓的大眼睛。 南宫灵放开手,继续走,“头疼,我先睡一觉再说。” “小姐…”初雪又要说。 南宫灵转头佯装恶狠狠的瞪她不放,初雪捂住自己的嘴,南宫灵勾唇笑了笑,“乖,一切等本小姐睡醒了再说,”说完,安抚小狗似的拍了拍初雪的头顶。 初雪扁着嘴过去给南宫灵铺床,“那小姐休息吧,初雪在外面等着。” 南宫灵一把扑向床铺,抱着被子直呼:“好舒服,好舒服…还是我的床可爱。” 沒多一会儿,累极了的南宫灵很快就陷入睡眠中,初雪帮她把压住的被子扯出來,给盖上了,然后轻轻的退出房间。 斜阳自薄纱的窗口探入,温柔的照在南宫灵沉睡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合着,勾勒出淡淡的黑影。忽而,长睫颤动,南宫灵悠悠转醒,还未清醒的眼眸仿佛蒙了一层迷茫。发了一会儿呆,脑子才恢复清明。从床上爬坐起來,打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扭扭脖子,直叹道:“睡的好舒服啊啊啊~~” 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下床穿了鞋子推开窗,窗外的天是红的,天边已经彩霞满天,带着各种鲜艳的颜色,堆积在天边,树梢上也被淡淡涂上了一层金黄色,落日正向地平线上沉下去。天上迤逦着几块白丝条般的云彩,涂上一层晚霞,宛如鲜艳夺目的彩缎,装饰着碧蓝的天空。只一忽儿,暮色便笼罩了过來,那远处景物,都在一片迷蒙之中,象一幅幅雾蒙蒙的泼墨山水。 初雪听到动静打开门,“小姐你醒了。” 南宫灵披散的长发被风吹起,有些凌乱,“嗯,”她做到梳妆台前拿木梳理顺。 初雪把床上的被子铺叠好,“小姐都沒吃中饭呢,早上睡到现在,都快入夜了。” 原來睡了大半天,南宫灵一摸肚子,难怪觉得肚子空空的,头发打结梳不顺,南宫灵皱眉:“这么长的头发,烦死了。” 初雪叠好杯子走过來,接过南宫灵手中的木梳,“小姐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吗?” 南宫灵往后靠,“嗯,有点渴,再沏壶茶來。” “是,小姐,”初雪熟练的把一部分头发挽起來,打了个飞仙髻,余下的编了两个小辫子垂放在胸前,再从盒子里翻了个玉簪出來插上,简单而利落。打理完了,她放下梳子,出门去准备吃食來。 南宫灵打开一个抽屉,拿了本书册出來慢慢翻看,上面黑色的墨迹很鲜明,放佛才干了沒多久,还散发出淡淡墨香味,字体虽然不称不上飘逸优美,也算得上俊秀,她离开梳妆台,來到桌案。因为闲时,她有写写画画的习惯,常备了墨汁宣纸,她先是将桌上原本就摆放的书打开,翻到某一页,然后拿起一支毛笔,把手上的书翻到最后空白页,仔细的写了起來。 初雪端着茶点进來,放到桌上,见南宫灵写的认真,走过來轻声道:“小姐,先吃点东西再写吧。” 南宫灵胡乱应付着点头,“嗯,知道了,”但身子一点也未见动作。 初雪撑着桌子歪头往下看,南宫灵每下一笔都很认真,“小姐的字真好看。” 过了一会儿,南宫灵呼出一口气,“总算是写完了。” 初雪要拿起來看,南宫灵拍开她的手,“沒干不准动。” 初雪扁扁嘴,“那小姐先去吃点东西吧。” 忙活忘了,南宫灵才觉得腹饿难耐,“还真是有点饿了,”走过去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大口,嘴里含着东西,眼睛直溜溜的转,“初雪,我考考你啊,你觉得我的字和以前相比,进步还是退步了?” 初雪也走过來,给南宫灵倒了杯茶,递过去,咬唇想了良久,“和以前比啊,好像差不多,不过小姐之前不是都很少写字吗?怎么这两天经常抄书呀?” 南宫灵这就放心了,接过茶杯大口饮干,“不是说我娘生辰到了嘛,玉观音又不能送了,我就亲自抄了本经书,玉真寺的圆未大师说过,抄经书能为亲人祈福长寿。” “原來小姐早有准备哇!”初雪满眼崇拜眼光,“还是小姐想的周到,我都白白着急了。” 南宫灵眯眼笑,“可不是嘛,我是谁,我可是你小姐。” 初雪傻笑,“小姐最厉害了,”突然一顿,“哎呀,有个事儿忘了说。” 南宫灵又一口糕点咽下去,“什么事?” “昨天顾公子來找过小姐呢,”初雪回道。 南宫灵颇觉意外:“顾青连?你刚才怎么不说?他找我干什么?” 初雪挺冤枉,“刚才是小姐不让人家说,小姐说要睡觉了,让初雪闭嘴。” 南宫灵拿食指点她额头,“你倒还委屈起來了。” 初雪嘻嘻笑道:“初雪不敢啦,不过顾公子见小姐不在,也沒说什么事,就送了点茶叶來,说是顺路,可我瞧着不像,倒似专程跑了一趟的样子呢。” 初雪打开一个抽屉把茶叶拿出來,南宫灵过去一看,笑道:“是玉真寺的茶,难为他记得。” 初雪望着南宫灵,“小姐,你说顾公子是不是对小姐有意思啊?” “别瞎说,”南宫灵道:“茶叶收起來吧,替我谢谢顾青连了沒?” 初雪点头,“有啊,我还说改天小姐回來了,再让顾公子來***呢。” 南宫灵回到桌前,戳了戳上头摆着的两个泥小人,“下次再找我,还说我不在。” 初雪不懂,“为什么呢?” 南宫灵撑着下巴,闷声闷气的道:“有点麻烦,”顾青连和黎妃的关系有点乱,她可不想掺和进去。 初雪以为南宫灵嫌顾青连烦人,就以为懂了南宫灵的意思,很有义气的点头,“好的,小姐,我保证不让他烦小姐的。” 南宫灵也懒得解释,嗯了一声,发起呆來。 初雪觉得她家小姐有点变了,变的…好像变的有点多愁善感起來,和府里其他人聊起來,她们都说小姐最近可能是对谁上心了。初雪这丫头也是个实心眼的,想到什么就问了出來,“小姐你是不是想念哪家公子呢?” “呃…”南宫灵沒反应过來,抬头看初雪。 初雪一根手指头敲着下巴,思考起來,“不可能是顾家那位公子,难道是白大人,还是王爷?还有谁呢…” 南宫灵操过手边一本书盖在初雪头上,“别胡说。” 初雪摸摸头,“大家都说小姐最近不一样了,有心事似的,还说小姐一定是有心上人了。” 手指正好拂过李清逸的那个泥人,触电般弹开,南宫灵慌乱的站起來,“沒有的事,”双手拍了拍面颊,顿时感觉有点胸闷,打开门就往外走。 “小姐去哪儿,”初雪跟上去。“等等我。” 南宫灵刚出门,迎面撞上一人,“咚~”一下,脑袋撞了个结实,“痛死我了。” 南宫诀摸着胸口,“灵儿你的头挺硬啊。” “哥,你干嘛吓人啊,”南宫灵摸着脑袋不满。 南宫诀抚了抚胸口被撞到的地方,“我光明正大过來的,谁叫你走路不看。” 南宫灵哼了一声,问道:“你怎么才回來,是不是追二娘去了,道歉沒有?” 南宫诀窘迫,摆手道:“不说这个,我找你有事。” “干嘛?”南宫灵抬头。 南宫诀笑道:“帮我个忙。” 南宫灵眯着眼看他,“不会叫我帮你追二娘吧?” 南宫诀轻轻往她头顶一拍,“想什么呢,正事!” 南宫灵返回去往桌旁一坐,悠哉悠哉的翘起二郎腿,给自己倒了杯茶,拿乔道:“说吧,什么事,不过帮不帮得看我心情。” 南宫诀在她身边坐下,倾身过去,道:“救死扶伤的大事。” 南宫灵斜眼瞥他,“救谁啊?” 南宫诀将那日遇到周大娘的事情大致叙述了一遍,最后总结道:“你若是觉得沒能力医治而不帮忙,我是不会怪你的。” 南宫灵往桌上拍了重重一掌,“少拿激将法激我。” “那你帮不帮呢?”南宫诀问道。 南宫灵柳眉一挑,干脆利落的道:“走!” 兄妹俩就要出门,一直站旁边不插手的初雪眼疾手快的挡住门口,“小姐不能走,今晚夫人说了吃团圆饭的。” “哎呀,”南宫灵叫道:“我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 第一百零八章 一家四口 夜暗像灰色的轻纱,从天上抛下來,沉闷的暑气从地面蒸起又缓缓地在夜中流动。仲夏夜的风是温和而充满诗意的,尤其是在那清朗的月色下,迎着那清幽的风,象是能吹散那多愁的思绪。银色的月光透过了窗台素白色的薄纱,婆娑的树叶投下了模糊的暗影,温柔的夜风轻扣着窗槛。 屋里由烛台照的通体透亮,圆形桌上,摆着精致的菜肴,一家四口难得聚齐,其乐融融的享受天伦之乐。南宫夫人拉着南宫灵的手,“你这孩子最近老不见人,也不知做些什么。” 南宫灵吐吐舌头,“沒有啦,”为了不让继续追问,扯开话題,看向南宫诀问道:“对了,今天可是娘的寿辰,哥哥沒准备什么礼物吗?” 南宫夫人笑着道:“一家人能在一起吃个饭就好了,要什么礼物,尤其是诀儿,每年都不在,以后若是常留京城就好了。” 南宫诀放下筷子,“说不定还真能如娘所愿。” “怎么?”南宫夫人看他,“皇上要你留京?” 南宫诀笑了下,“有这个意思,不过还沒定。” 南宫轩干咳一声,轻拍桌子,“吃饭的时候少说话。” 南宫诀自然知道这个话題不适宜多谈,便笑着拿出一枚玉佩,灯光下晶莹澄澈,“这是我在边关时候从一个贩子手里买來的,听说夏天戴了能生出凉意來,还有肌肤生香的功用,娘试试。” “这么好,”南宫灵靠着南宫诀较近,一把拿了过來感兴趣的研究起來,摸着是挺舒服的,凑近闻了闻,沒什么味道,便疑惑道:“你是不是被骗啦,哪儿來的香气。” 南宫诀道:“别急,说是戴了一段时间才有的。” “不管是否有用,看还是挺好看的,”南宫灵问南宫夫人,“要不然娘戴戴看?” 南宫夫人笑容里满是欢欣,倒不是东西,她出生富贵之家,自小开始见过的珍奇宝贝也不见得少,只是儿女有这份心就叫她心满意足了,而且如今儿子女儿孝顺又懂事,做娘的就是最大的福气,于是连连道:“好好好,以后啊娘每天都戴着。” 让夏木先接了玉佩退下,南宫灵招手喊初雪过來,边道:“娘,我可沒有哥哥那么厉害,能弄到这么稀罕的东西,不过呢...”南宫灵从初雪手里将书拿过來翻开,笑眯眯的道:“我去玉真寺给爹娘求了长寿灯,圆未大师还说抄经书能给娘祈福,所以灵儿抄了好几天呢,娘,你看看,都是我自己抄录的哦。” 南宫夫人一页一页翻,感动的不得了,“难怪这几天老不见你,原來是忙着给娘抄经书。” “对啊,”南宫灵伸出右手,“人家手都快长茧了。” 南宫夫人爱怜的抚摸她的手指头,“还是灵儿贴心,都说女儿是娘的小棉袄,果不其然,真舍不得把你嫁出去。” 南宫灵一脸骄傲的看向南宫诀,无声的示威,后者轻笑道:“灵儿就会撒娇,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在外面瞎闹。” 南宫灵对他做个鬼脸,“你要是这样,我就和爹娘说二娘的事情啦。” “别乱说你,”南宫诀即刻紧张道。 南宫灵嬉笑道:“求我啊,要不然我一不小心说出点什么,可别怪我。” 南宫诀知道她和自己闹着玩,还是配合的求饶道:“好妹妹,哥哥错了。” 南宫灵拍拍他的头,完全是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样子:“这次本女王就放过你。” 那边兄妹两吵的热闹,这边厢南宫夫人和南宫轩听了个莫名其妙,“什么二娘?” 南宫诀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南宫灵,无声的用唇形道:“都是你,乱说话。” 南宫灵瞪了南宫诀一眼,然后转过头,扯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道:“是这样的,有一次我路过街市口遇到登徒浪子,有个叫二娘的女中豪杰帮过我,”为了避免老两口大惊小怪,言简意赅的经过修饰之后说道。 南宫夫人皱眉,“如今这京城怎么这么乱,灵儿你以后还是少出去为妙。” “嗯嗯,知道了,”南宫灵忙不迭点头。 “不过那叫二娘的姑娘,哪儿人,有沒有谢谢人家?要不然请她來府里做客?”南宫夫人又问道。 南宫灵摆手,对着南宫诀挤眉弄眼道:“不用啦,有哥哥在,帮我答谢过了,对吧哥哥?” 南宫诀只得点头,“嗯,是这样沒错。” 南宫夫妇看着这古怪的兄妹两,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顿饭,就这样在和谐的家庭气氛中进行,结束时,南宫轩喊了南宫诀去书房,南宫灵扶着南宫夫人回房。 夜已深了,明月当空,把屋顶,庭院,树木映得像罩上了一层白纱。星斗撒满了藏青色的夜空,伏天的夜晚,还残留着白日的余热,晚风吹拂,也未见得凉爽。蝉虫在屋角下,墙根边,唧唧瞅瞅,唱个不停。 星空下,南宫夫人叹了口气,南宫灵忙问道:“娘,怎么了?” 南宫夫人到底是心思细腻的,饭桌上南宫诀的话被南宫轩打断,她不是沒看出來问題,只是知道他们不想说,就也沒问,这当下,还是忍不住道:“灵儿,你哥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南宫灵微顿,又笑着道:“沒有这回事,哥哥他年轻有为,是朝廷重臣,皇上也倚重的很,哪能有什么难倒他的。” 南宫夫人又叹了口气,含笑摇了摇头,“鸟尽弓藏,兔尽狗烹的事例古往今來不烦多少,如今四海皆平,周边小国也起不了任何威胁,你哥哥还手握大权,你能说是好事吗?” 南宫灵低头看路,月光给小路罩了一层荧光色,“话虽如此,可就我所知,白狄一直对我朝虎视眈眈,不肯轻易言和,朝廷不是还派了使臣,都沒能谈拢吗?” 南宫夫人停下步伐,抬头望月,云层恰好覆盖,皎洁月光也黯淡下來,“但愿我想多了。” “是的呢,”南宫灵微微笑道:“有爹和哥哥在,娘就宽心吧。” 南宫夫人点点头,两人继续往前走,忽而又想到一事,道:“我让人弄了点画卷來,改天帮你哥哥选选,那些啊,都是京城大户人家小姐,知书达理又温柔贤淑。” 南宫灵抿唇笑道:“娘是给自己选儿媳嘛。” 南宫夫人也笑了,“你哥年岁也不小了,要不是常年在边关,娘早有此心,这次回來刚好,你呀,也给你哥哥参谋参谋,回头也该给你找门好亲事了。” 南宫灵靠着南宫夫人身上,“还是先给哥哥找个嫂子要紧,我一定帮忙参谋。不过哥哥会不会不喜欢那样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呀,”南宫灵歪头转着眼珠子,试探道:“也许他喜欢会功夫的呢。” 南宫夫人神情转为严肃,“这怎么行,娶妻当娶贤,成天打打杀杀的哪儿來什么好女子。” “也不是啦,”南宫灵嘟嚷道:“像二娘那样也挺威风啊,不是还救过我。” 南宫夫人苦口婆心,“这是两回事,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娶个江湖女子,正所谓门当户对,家教是很重要的。” 南宫灵深深觉得这个问題上是很难形成一致观点的,不仅年龄,还有两个时代的代沟,说到明天天亮都不过徒费唇舌,就口头附和道:“娘说的是。” 南宫夫人爱怜的拿手指头戳戳她额头,“你别光会应付我,自己也上点心。” 南宫灵嬉皮笑脸的,道:“知道啦。” 月下,两人携手回房,再不言语。 次日清晨,鸟声如洗,有风吹过,带來了树叶的清香。黎明的霞光渐渐露出了,周围笼上了一道朦胧的亮光,亮光漫漫感染了四周那浅蓝的天色,天空中缓缓出现了金色的晨曦。朝阳宁静地照耀着荷叶上晶莹的露珠,又一阵晨风來时,“滴哒~”一声,便轻轻悠悠淌了下來。 南宫诀一早來找南宫灵,两人闲说几句,就往南宫府外走,出门沒多久,遇上白重文,身边还有一人,身穿水墨色衣,头戴一片毡巾,显然是书生打扮。 南宫灵从未见过这人,再看他仿佛毫无精神,面态疲倦至极,眼睛也无神,黑眼圈略重,问白重文道:“这是...?” 白重文道:“他叫郝末,是被劫持的书生之一,昨晚审问记录在案后,今晨其他书生都回去了,因为南宫交代,我才特意带他來走一遭。” 南宫灵顿时就明白般点点头,“哥,就是你说的那个?” 南宫诀颔首,“嗯,我们现在就去吧。” “好,”南宫灵同意道。 白重文狐疑道:“你们兄妹在打什么哑谜?” 南宫诀笑道:“边走边说。” 三人正要走,郝末在原地迟疑,问道:“你们...请问我可以回家了吗?” 南宫诀点头,“可以啊,这就送你回去了。” 郝末还是不懂,“那你们找我所为何事?” 南宫诀想起他还不知道周大娘疯了的事情,便道:“你娘思子成疾,我今天带舍妹去看看。” “啊,”郝末大急,“怎么这样,我娘病的厉害吗?” 南宫诀摆手,“别急,去了再说。” 郝末忙应头,“好好,多谢各位大人费心了。” ------------ 第一百零九章 突变 小巷夹着小巷,南宫灵都不知道走了多久,离喧嚣的街市越來越远时,也越发接近目的地。郝末显然是着急的,快到时,他终于耐不住,脚步匆匆跃过其他三人,一把推开了门锁坏掉的旧式木板门,传來沉重的嘎吱嘎吱声。郝末一个箭步冲过去,“娘,娘你在哪儿,娘,我回來了...” 当郝末从厨房跑到房间,一个地方换一个地方找他娘时,南宫灵他们三环顾四周,老屋是简陋破敝的,外墙早已灰败,屋顶的结合处也已开裂,一些小小的绿色植物,便以那些缝隙为家,拱形的窗口,看不到窗纱,也看不到人影。 外面是小小的园子,毫无规则的胡乱摆放着一些用具,还晒了点干菜。边上是一个罩满了绿油油苔藓的花坛,坛边立着两三个破旧的紫泥花盆,一看就是很久沒人打理,以至于那些花在盛夏时间居然都焉了。 郝末垂头丧气的回到众人身边,刚说了句:“也不知我娘跑哪儿去了...” 外边传來一人声,惊讶夹杂着喜悦以及细微的不敢置信,“小末!” 郝末转头,蹦过去,“娘,你跑哪儿去了?” 來人正是周大娘,她一把抱住郝末,两行眼泪便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颤抖的手抚上郝末脸庞,“小末,我的儿,我的儿诶...你真的回來了?是不是真的?” 郝末盖上周大娘的手,“是的,儿子回來了,真的是我,娘你掐我一下,看是真的。” 周大娘轻轻掐了一下郝末脸庞,又喜极而泣,“真的,是真的,我的小末回來了。” 好一副母慈子孝,南宫灵也被感动到了,拉着南宫诀的手臂靠过去,鼻子发酸,“好感人啊。” 南宫诀和白重文却是注意到了另一方面,眼前的周大娘虽然脸色有些不好,可双目分明神志清楚的很,而且说话除却激动,也是调理清晰,从哪儿看,都不像一个疯妇。 白重文抬起手肘戳了戳南宫诀,“喂,你沒搞错吧?” 南宫诀也是一头雾水,“应该不会啊。” 这当口,母子两激动稍微平静下來,郝末上下检视周大娘,关切的问道:“娘,我听说你这几日生病,现在怎么样?” 周大娘拿衣袖擦了擦脸庞,喉咙还有些哽咽,听了话,脸庞露出一丝笑意,道:“是啊,前几天娘太思念你,犯了些疾,这么多日子真是多亏了隔壁的钱奶奶一直这么帮衬娘,回头你要好好谢谢人家。” “嗯,嗯,”郝末连连点头,“我知道。” 南宫诀示意南宫灵去检查一下,南宫灵点头表示知道了,上前几步,含笑道:“周大娘,介意我帮你看一下吗?” 周大娘才意识到还有三个人的存在,“哦...你们是?” 郝末揽着周大娘,他也并不清楚他们三人真实身份,不过既然县衙里出來的,应该就是在里面做事的了吧,便说道:“这是衙门里的大人,來帮娘看病的。” 周大娘意外,何时官府的人这么好,还是道:“谢谢你们,不过我的病治好了。” 南宫灵笑的人畜无害,“我把个脉就行,不然小末也会担心。” 郝末点头,劝道:“是啊娘,既然都來了,就看看吧。” 周大娘迟疑了一下,方首肯,“那就麻烦这位姑娘了。” 让周大娘坐到边上,南宫灵仔细一把脉,少顷转头对南宫诀点了点头,对大家道:“周大娘的脉象有些虚,其他沒有大碍,可能是最近沒休息好。” 郝末放下心來,周大娘笑道:“你看么,我就说沒事了。” 南宫灵收回手,好奇道:“可以告诉我是谁给你治病的吗?” 周大娘把衣袖放下來,回想道:“说來也怪,是一位不认识的姑娘,刚才那姑娘还來过,给我送了点药,真是菩萨心肠啊。” “你知道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吗?走了多久?”南宫灵问道。 周大娘摇摇头,“我也问了,她总是不肯说,走了沒一会儿,我才送她入巷子口。” 这姑娘出现的太过蹊跷,南宫诀就要去追,白重文拍拍他手臂,率先跑了出去。 周大娘惊道:“怎么了?那姑娘可是个大好人啊,她给老婆子我看病,还免费赠药。” 南宫灵随便掰了个借口安抚道:“你误会了,我们可能认识那位姑娘,所以才问。” “哦哦,”周大娘放心了,“你们都是好人呢。” 南宫灵摆手,和南宫诀往外走,“那我们先走了。” 周大娘和郝末送他们出去,然后关上门,准备好好续一番母子情深,说一下各自近况。 白重文急急追去,却不见人影,他有个强烈的预感,好像这人是自己认识的。拐过又一个巷子,一个人影正好出巷子口,白重文只看到纤细背影,心中一股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來。他跃了过去,但哪儿还有人,只得铩羽而归。 白重文刚转身,南宫诀和南宫灵兄妹两走了过來,“怎么样?” 白重文指外面,一摊手,“不见了。” “算了,”南宫诀拍他肩,“走吧,估计就是个路过行医的。” 白重文点头,“嗯,不过我总觉得好像自己认识她似的。” 南宫灵抿唇一笑,促狭道:“说是姑娘,你就忙不迭的追出去,是不是春心萌动啊。” 白重文摇头笑道:“你这丫头,别胡说。” 南宫诀也笑道:“那也是说不准的。” 三人笑闹一阵,那姑娘的事儿就暂时搁置在脑后头了。离开郝末家,寻了个茶楼吃早茶。出于习惯,选了二楼临街雅座,窗户自然开着,有风轻扬。 夏日的街市总觉得繁华中多了一抹喧杂,白重文手执折扇挥摇,一只手搭在窗台上,眼睛往外看,仿佛在人群里寻找某个身影。 刚才被外面的热气一蒸,南宫灵胃口也不佳,倒了杯茶,双手捧着慢慢喝,“别的不说,那姑娘的医术应该还是挺厉害的,其实疯病最不好治,是心理上的问題。” 说到这里,南宫灵啊的叫了一声,“上次给小白致伤的也是个妹子吧?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啊?” 南宫诀转头看向白重文,问道:“是不是?” 白重文未转头,双眸还是在人群里扫來扫去,回道:“不清楚,我沒看到人,背影看着有点像,不过话说回來,就算看到脸了,我也不一定认得出。” 南宫灵奇怪道:“为什么?” 回答她的是南宫诀,他翻了个白眼,想起那不讲理又蛮狠的姑娘,也沒什么好口气,“满脸涂的跟墨汁似的那么黑,谁看得见脸。” “感觉是个很好玩的姑娘,”南宫灵茗一口茶,笑眯眯的说道。 南宫诀一阵恶寒,“灵儿你可别跟她那样。” 白重文听他两讲话,嘴角微微扬起,泛起淡淡的笑容。突然皱了皱眉,人群涌起骚动,在人们撞翻了一个水果摊和两个卖菜的摊位后,马蹄声自西而來,很快就看到一对人马穿着军装踏马驰骋,对于造成的人群骚动恍若未闻,笔直朝东而行。 一个两三岁的小孩被混乱的人们挤出去,睁着迷茫的双眼站在马路中间。铁骑直冲而來,马上一人看也不看,就要撞向小孩。一直关注着街市动态的白重文振衣而起,如风中柳絮轻盈落地后手一揽,将小孩抱在怀里,身子微微侧过,闪过了那疾驰來的壮硕骏马。 就在白重文有所动作的时候,南宫诀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他跟着纵身一跃,却是朝着那奔跑的马的方向。飞至马前三尺处,停下身子,右手挥出一拳,如拔山扛鼎之势,马声嘶啸,重重摔落在地。而马上那人,也狼狈的滚到一边,撞翻了脂粉摊,顿时,香味粉料满天乱窜。后面的人急忙勒住缰绳,群马仰天而啸,顷刻间噪声连天。 头马的人气急败坏的爬起來,只觉得全身发疼,怒吼道:“什么人居然敢拦阻朝廷办事。” 南宫诀甩了甩拳头,不屑的看了一眼那掀翻在地的人马,“撞人的畜生,要它何用。” “你说谁畜生,”那人被当面侮辱,火气直冲上來。 白重文已放下小孩过來,坏笑着走过來,接口道:“谁认就说谁。” 那人正待发作,背后有眼力见的随从滚下马鞍,抱拳恭敬道:“白大人,南宫将军,两位大人恕罪,我们有紧急公务在身,才不小心冒犯。” 那人听闻也傻了眼,能让属下如此恭敬的估计就是传说中回京的那位将军,而姓白又与他交好的,不是本朝御史是谁? 南宫诀也不去理会他,淡道:“无故骚扰百姓,致使百姓有生命之忧的,若是在我的军营里,就该被杖责八十。” 见他被吓的面色发白,又缓缓加上一句:“不过这是在京城,不归我管,回头自己去找你们统领领罪。” 几人不敢发声,白重文观察他们衣服上尘土厚重,头发也盖满黄色灰尘,看得出有几日沒洗了,应该是从远处回京的,再看他们面容严肃中透露着急,遂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最先开口的那人探了探领头的意思,对方沉着一张脸,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那人方开口,却是一句震地之语:“我朝派去白狄的使臣被杀,谈判失败了。” ------------ 第一百一十章 二次巧遇 惊闻异变,南宫诀皱眉,“白狄那老小子还不老实。” 那人摇头,“应该不是白狄下的手,老皇帝有和谈的意思,可是半夜却出现了一伙黑衣人,功夫奇高,不要别人性命,只对赵大人下手,刺杀成功即刻消失,无影无踪,毫无线索,谈判只得暂告失败,同去的和大人派我们回京禀告。” 南宫诀紧锁眉头,边关有他最信任的部下在,怎么这么大的事居然不给他传个信,莫非出什么变故了。 这还真是个要命的消息,白重文退开一步,“知道了,你们去吧。” 得到首肯,几人重新上马,领头的马受伤了,只得和一人同骑,催马扬鞭,扬尘而去。 等人走了,白重文问道:“你怎么看?” 南宫诀摇头,“这个难说,我奉旨入京的时候,白狄那边已沒有战争优势,连年战争劳民伤财,皇上才派人去谈判,不知道现在又是出了什么幺蛾子。” “嗯,”白重文点头,“说不好是不是邻国不想我们两国友好交邦,也说不准是白狄自己干的。” “哥,小白,有人找你们,”这时,南宫灵从前边走过來,边喊道。 南宫诀和白重文一同抬头看去,“谁?” 南宫诀收到边关來信,看完之后就和白重文匆匆忙忙的入宫了。南宫灵看他们神色不对劲,知道是出了问題,也不敢多问,自个儿逛回去。 日头渐渐高起,在蓝的发暗的天空中火辣辣的照着,苦重而炎热的空气仿佛停滞了,火热的脸愁苦地等侯着风,但是风不來。南宫灵以手当扇,额头都有汗珠了,这个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身上一层叠一层的衣服,繁琐而闷热。 正好走到一个卖伞的摊位,停下來选了一把遮阳,正要付钱,摸了半天才记起今天出门太急忘带了,有些尴尬的准备放下伞。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手里握着几枚铜板,“老板,我帮她付。” 南宫灵顺着手看过去,无声笑了,“怎么每次你出现都要为我破财,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來人正是顾青连,他笑道:“举手之劳罢了。” 两人离开摊位,边走边聊,有伞挡阳后好多了,南宫灵莞尔:“真巧。” 顾青连微微笑,既不突兀也不谄媚,一切恰到好处,“也许只因我们走同一条路。” 走到一个茶楼,顾青连比了比手,“进去休息一下?” 南宫灵抬头一看,这不是刚才喝茶的那家么,居然又绕回來了,她才喝完茶出來,不过刚才人家替自己付了伞钱,拒绝貌似不礼貌,于是点了点头,随他进去。 两人來到一间雅座,小二进來,见到南宫灵时愣了下,“小姐是否遗忘了什么东西?”问完,见她身边的人换了,有些发怔。 顾青连疑惑的看南宫灵,“怎么回事?” 南宫灵笑了笑,“刚才和我哥來这边喝过茶。” “原來是这样,”顾青连丝毫沒露出尴尬的不悦,含笑道:“要不我们走吧。” 南宫灵摇摇手,坐下道:“沒事,刚才沒胃口只喝了几口茶,现在正好饿了,如果你不介意,陪我吃点东西吧。” 南宫灵丢了台阶,顾青连自然顺势下,点头随她入座,“好,小二上两壶清茶,再几样点心。” 糕点都是预先做好的,上的也快,南宫灵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有些甜腻,就放下了。两人保持很久的安静,令她有些不自在,就沒话找话的说道:“你好像有很多时间。” 顾青连给南宫灵倒了杯茶,闻话笑了起來,“你可以直接说我就是个大闲人。” 南宫灵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像朝廷里面出了点事,而你却有空与我喝茶聊天。” “出事了么?”顾青连仍旧风轻云淡的,“南宫小姐有所不知,我只是世袭的爵位,实际上并无任何实际用处。” 南宫灵握住茶杯,刚才水喝的多了,肚子里挤得慌,也就握着轻轻打转,并不喝,“这样啊,不过也好啊,少一分挂心,多一分自在。” 顾青连笑笑,饮了口茶,“你说的是。” “哦,对了,”南宫灵想起他之前拜访的事,道:“那日我不在,多谢你的茶叶。” 顾青连端杯凝视,“不客气,我只是顺路罢了,茶逢知己,难能可贵。” 南宫灵不置可否的笑笑,撑手看窗外,快近晌午,远处镜子般的水面,反射着银色的光。岸边的绿柳,灵化了似的耸立着给河畔投出凉凉的阴影。青草、芦苇和红的、白的、紫的野花,被高悬在天空的一轮火热的太阳蒸晒着,空气里充满了甜醉的气息。 看了一会儿,南宫灵忽然蹙了蹙眉:“那个人好奇怪。” 顾青连在另一边,和她视线不同,就往南宫灵那边靠过去,往外看,“怎么?” 南宫灵指着一个地方,转过头道:“有个人好像一直盯着这边,怪怪的感觉。” 顾青连顺着手指头看过去,“人呢?” 南宫灵也回头,“咦?怎么不见了,刚才明明在的。” 顾青连坐回位置,轻笑道:“许是路过的行人,这会儿走了。” 南宫灵纳闷,真的是自己疑神疑鬼么,可刚才那人分明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这边,怎么一眨眼就沒了,甩甩头,“算了,大概是我看错了。” 又静默一阵,在南宫灵准备开口说要走了的时候,顾青连突然道:“你好像心不在焉的,若是不喜欢与我同坐,可以直接说,不用为了刚才一点小恩小惠而顾忌我的颜面。” 南宫灵被说呆了一下,连忙摇手:“不是,不是的,大概...大概今日天气太闷热了,弄的人坐立难安。” 顾青连扯起嘴角露出浅笑,“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 南宫灵抓抓头发,绞尽脑汁道:“也不是这样说拉,和你在一起啊还是挺愉快的,就是怕别人误会了。” “别人?别人是谁?”顾青连凝视她。 南宫灵嘿嘿笑道:“总会有一些闲言碎语嘛,对你影响不好。” 顾青连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人言可畏,是我想少了。” 南宫灵感觉他误会了什么,忙解释道:“其实也沒什么,我们也不是为别人的话语活着,对吧。” 顾青连面色一黯,继而微微笑道:“是,你说的对。” 再次从茶楼出來,南宫灵道:“我该回去了。” 顾青连点点头,“那么再会了。” 南宫灵倒是有些意外,还以为他会说送自己回家,想完觉得自己居然有点自作多情,就笑道:“嗯,那就...再见了。” 一个人边走边无聊的转着手中油纸伞,还在想着刚才偷窥那个人,心中沒來由的一股惴惴不安。 回到府中,一路走來已经是汗湿满头,即刻叫初雪弄热水來,洗澡换了套衣服后,觉得清爽不少。之前就让初雪搬了藤椅放外面阴凉处,这会儿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上,坐在庭院梧桐树下,暖风吹來,打湿的头发带來一丝凉意,南宫灵舒服的发出叹息声。 初雪端了个小托盘过來,“小姐,吃点冰的消消暑气。” 端了白瓷碗,冰冷从里面透出來,手指头染上沁凉,在这夏日刚好,人也跟着凉了下去,拿汤勺搅动,冰块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吃了一口,从喉咙口开始冷下去,沉沉叹道:“舒服啊。” 一碗冰镇水果下肚,南宫灵躺下來,眼皮垂重,倦意也涌上來了,她侧了个身子,很快陷入睡眠中。初雪收拾好回來,发现南宫灵已经睡着了,就搬了把小凳子,坐在她旁边拿蒲扇一下又一下轻缓的扇着。 吵醒南宫灵的是零散而匆忙的脚步声,她睁开眼,还有点迷糊的问道:“怎么了?” 初雪手上动作沒停,看了看外面,“不知道。” 南宫灵爬坐起來,有些起床气的道:“你去瞧瞧,谁这么沒规矩,在别人睡觉的时候乱跑。” “嗯,”初雪把手中蒲扇放到凳子上,就走了出去。 南宫灵懒懒的打了个呵气,又沒力气一样躺倒。 不一会儿初雪就回來了,神色有些着急,“小姐,是少爷要走了。” “什么?”南宫灵一个激灵清醒了,“去哪儿?” 初雪回道:“回军队。” 南宫灵坐起來,穿上鞋子,“这么突然?早上还不曾听说,”进了趟宫就说要回去,莫非边关出现什么问題了。 “我也不知道,正在收拾行礼呢,”初雪继续道。 南宫灵站起來,往南宫诀的院子走去,“我们去看看。” 两人住的房间隔的也不是很远,所以那边的动静传到南宫灵的宅院很清晰。南宫灵一进去,就看到下人们走來走去忙活的很,南宫诀和南宫轩在一边交谈,神情严肃。南宫夫人指挥者下人,时不时透透擦擦眼角,这一次离别,不知再见又是几时。她原以为南宫诀能留下,不管如何,在身边总是好的,可又这么突然的... 南宫灵绕过几个下人,走上前去,问道:“哥,怎么回事?” ------------ 第一百十一章 兄妹的默契 晴空万里,炎炎烈日高悬当空,四周树上的知了一个劲儿地聒噪着,叫人心烦。本在窃窃私语的南宫诀和南宫轩被出现的南宫灵打断,南宫夫人见到女儿,“灵儿...”喊出口的语声却略带哽咽。 南宫灵过去扶了她一把,“娘...”然后抬头看南宫诀,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南宫诀对着她笑道:“放心,沒事。” 南宫灵狐疑道:“那为何走的这般急,莫非和边关的來信有关?” “嗯,不过也就一点小事,”南宫诀为了不让母亲妹妹担心,捡着话道:“白狄那边有些异常,皇上让我回去看看。” 南宫夫人面容出现惊色,“难道要打仗了?” 南宫轩沉着声,道:“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朝廷政事女人少过问。” “我儿子要去打仗,我问问还不行么,”南宫夫人拿手绢掩着口鼻,“好不容易这些年太平了,这万一又打起來,我这颗心怎么放得下。” 南宫轩皱皱眉头,对南宫诀道:“到了那边诸事自己合计着办,别操之过急,有什么异动等皇上亲定了再做。” 南宫诀全都一一点头,“我知道,父亲。” 南宫轩又道:“你这次回去,为父还是比较放心的,而且你能留在那边比京城更好,只不过如今万事小心,”说罢,深深看了他一眼,向來严肃的脸丝毫不泄露任何情感,只是那双眸底下,终究透出深藏的不舍,重重拍了一下南宫诀的肩头,“去吧,和你母亲妹妹告别一下。” 对南宫诀和南宫轩來说,确实回边疆更有益于南宫家,毕竟有兵权在,皇帝就不会怎么样,而且边关局势不稳,李清昇少不得继续依赖于南宫家。 南宫诀自小敬重父亲,言听计从,待南宫轩交代完,送了几步,才返回來南宫夫人身边。 南宫夫人拉着南宫诀的手,不同于南宫轩严苛的父爱,她仅仅诉说着作为一个母亲的话语,“诀儿你到了那边要好好照料身子,别太累了,你看回來这些日子好不容易长了点肉...唉,你叫我怎么放心,身边也沒个人照顾你的。” 南宫诀揽着南宫夫人的背,笑道:“怎么沒人照顾我,有青书他们在。” 南宫夫人叹了口气,“那怎么能一样。” 南宫灵扶着南宫夫人另一边,为了减轻凝重的气氛,闻话笑着道:“娘的意思是给哥哥找个媳妇那样的。” 南宫夫人弯起食指刮了刮南宫灵的俏鼻,“不许笑话你哥哥。” 南宫灵嘟嚷道:“才沒有,娘不是还给哥哥找了好多大家闺秀的画卷嘛。” 想起这事,南宫夫人又深深叹息,“本來这次想给你订门亲事,看來是來不及了,你也老大不小,这一去又不知几时能回來。” “娘...”南宫诀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怎么能被困儿女情长。” 南宫灵抿唇笑道:“那倒不一样,齐家治国平天下,一样都不可少,更何况还有一句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南宫诀趁着南宫夫人看不见的地方暗暗瞪南宫灵一眼,说道:“你这丫头尽拆台。” 南宫灵稍扬下巴,哼了一声,“就说你。” “好了好了,”南宫夫人摆手,“你哥这样一去几年的,我们也不能害了人家闺女,到时候再说吧,不过诀儿,”南宫夫人面色整了整,有些庄重,“告诉娘,你是否有心怡的姑娘了?” 南宫灵噗嗤一声,看到南宫诀过來的目光,很自觉的捂住嘴巴,一双大眼睛睁的滚圆,示意她不会乱说话。 南宫诀干咳了几声,“娘...那个...你怎么想的,那边都是男人,半个姑娘都沒有,我上哪儿找个心怡的去。” 南宫夫人打量半晌,“是这样啊...” 这时,夏木过來,对南宫夫人道:“夫人,少爷的行礼都收拾好了。” 南宫夫人点点头,脸上满是不舍,“去厨房把我亲手做的糕点都带上,都是诀儿爱吃的。” 夏木点头,“是,夫人,”就带着一个小丫头去厨房了。 南宫夫人抬头,谆谆嘱咐道:“路途遥远,又是这夏日烈阳的,路上当心别中暑了,娘知道你心急,但也千万要注意身子才行。” 南宫诀只剩下点头的份,“嗯嗯,我全都记住了。” 南宫夫人又想起什么,道:“对了,我还熬了一锅汤,你喝完了汤再走。” “娘,不用了,”南宫诀说道。 南宫夫人拍了拍手,“等一下啊,娘去看看汤好了沒。” 南宫诀欲再说什么,南宫灵给他使了个眼色,他只好点头,“嗯,好。” 兄妹两來到中庭坐下,老槐树厚重的叶子一层层交叠,挡住了烈日洗礼,腾出一片阴凉來。天空深蓝深蓝的,沒有一丝云彩,边上的树丛高处是怒放的白花,天热得连蜻蜓都只敢贴着绿阴处飞,好像怕灼伤了他们的翅膀。 刚才为了缓和南宫夫人的伤感情绪,南宫灵才故作轻松,这会儿也有些闷闷不乐的,“这次去,什么时候才能回?” 南宫诀摇头,“不清楚。” 南宫灵站起來看着远方的天空,阳光刺痛双眼,使得她不得不眯起來,拿手在额头挡出一片黑影,“那边离这里远吗?” 南宫诀坐着也望向那边,“远,很远。” 南宫灵觉得心里发闷,她很喜欢南宫诀,这么些日子的相处,让她习惯了这样一个哥哥的存在,能让她依赖,互相调侃,突然要走了,满满的不舍,“哥...”南宫灵垂下头去,才喊了一声,鼻子发酸。如果是现代就好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就到了,而现在,那么远的地方,真是不可想象。 南宫诀站起來,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傻孩子,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南宫灵一只脚无意识的踩着地上的枯叶,“可是都不知道猴年马月的。” 南宫诀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而我的归宿,”伸手遥遥一指,“便是那里,战场!” 南宫灵望着远处一点,空旷广袤的天际,无垠无边,蔚蓝色的天空干净澄澈,炎热的午后一只鸟都沒有,也沒有风,只剩下蝉叫不停。而她却似乎透过这一切表面,看到了硝烟弥漫,看到了嘶吼声,战鼓擂擂,还有那从容的军队,以及鲜血淋漓的砍杀。这是南宫灵脑海里构建的战场,基于无数抗日战争片的基础上,可实际上,她知道,一定比电视拍出來的场面更震撼。 南宫灵喃喃,“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去见识一下。” 南宫诀摇头,“不,之所以我们在前方奋力杀敌,就是为了天下安定,为了你们永远看不见它,为了百姓不被战争拖累,以至于流离失所。相信我,战争绝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壮观浪漫,它不仅残酷而且冰冷。” 南宫灵仿佛觉得自己亵渎了战争的意义,脸上出现一丝羞赧,她抬头,看见南宫诀微抿唇角,刚毅的侧脸,专注的注视前方的眼眸,卸掉了笑容后,南宫灵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南宫诀,陌生而叫人由心底生畏。 沉重的话題让两人瞬间安静下來,迷惘的苍蝇旋转飞舞,嗡嗡的闹成一片,知了也一劲儿的乱叫,陡然,物体轻微的坠地声传來,然后是“喵呜~喵呜~”声,是府里头下人闲暇时养的猫。它轻盈的从房顶一头跃到另一头,甩甩尾巴,踏着优雅的步伐,高傲的离去。 “好了,”喵咪打破沉默,南宫诀笑了笑,“真是个孩子,多愁善感的,你哥哥我身经百战,能有什么问題。” 南宫灵贝齿轻轻咬唇,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强硬道:“这是平安符,我不管你信不信,反正给我随身带着。” 南宫诀自然知道这是她一番关切之意,接过东西的同时拥抱住南宫灵,轻拍她的后背,“哥哥不在家的时候,好好照顾父亲和母亲,别叫他们为你担心了。” “嗯,”南宫灵抽了抽鼻子,难得的听话乖巧,“知道了。” 南宫诀放开,两人面对面站直,南宫灵伸手一抹眼睛,勾起嘴角笑了笑,故作轻松道:“说的我好像总是闯祸似的。” 南宫诀挑眉,“难道不是?” 南宫灵皱皱鼻子哼了一声,“还说别人,你都偷看人家姑娘洗澡,也不负负责。” 南宫诀掐她脸,“敢胡说。” 南宫灵揉揉脸颊,“说真的拉,哥,你还沒给人家告别呢吧?” 南宫诀目色一沉,“沒有。” 南宫灵正色道:“那还不快去。” “我跟她沒什么,”南宫诀双手背在后头交握,“你们想多了。” 南宫灵凑上去,目光盯着他的脸不放,一个字一个字拖着音慢慢道:“真...的...吗...?” “咳,”南宫诀转身,避开这个话头,“我去看看娘的汤炖好了沒。” 南宫灵在原地偷笑,笑完又有些落寞。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和目的,并且为之奋斗,而自己呢,就这般碌碌而为,虚度光阴么。仿佛來了这边后,她就失去了努力的目标,一直在混日子了。 “灵儿,发什么呆呢,”走到一半发现南宫灵沒跟上的南宫诀唤道。 或者她应该重新找到生存的价值,这么打定主意,南宫灵冲前方笑了笑,“來了。” ------------ 第一百十二章 下马威 关雎宫内,烈日浓浓,骄阳似流水般烧灼,把地面烤得滚烫滚烫,野草在酷热中昏睡,沒有人敢在太阳下行走。就是这般,居然有两个十五六岁的丫头朝南而跪,这会儿,满身的汗将衣服都打湿了,人儿摇摇欲坠,几次倒下,又强撑着跪直,不跪满两个时辰,可是要重新受罚的。终于,其中一个撑不住昏死了过去,另一个哭着扑过去惨呼,“來人啊,喜儿晕倒了,來人呐…” 殿里紫檀馨香,白烟淡淡飘散,黎子娴坐于书桌前凝神执笔,每下一字,都停留半刻,良久后,终放下笔,墨迹未干,四个大字俊秀飘逸,乃宁静致远也。窗外惨呼透过缝隙传入,眼前人却只当未闻般。 放下右袖,缓落座,拿起桌上茶盏,右手拖盖轻抹,不抬眉,淡然道:“合纤,你觉得本宫这几个字怎么样。” 合纤略心神不宁,往外探看的眼睛收回,垂眸轻声道:“大气又不失内敛,娘娘的字易发出色,只是…” 黎子娴手指划过杯缘,半抬头,似笑非笑到:“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合纤吞吐半日,终言道:“只是奴婢觉得,这字不符娘娘此刻的心。” 黎子娴轻扯嘴角,长睫敛去眸中神色,轻笑道:“你何时开始喜欢揣测本宫的心思了?” 话语虽平静无波,但听得出不悦至极,合纤自知说错话,忙下跪,垂眉道:“奴婢不敢…” 黎子娴将茶盏放下,起身凝视那方纸卷,素手点过远字一撇,白净指尖染上一抹黑色,水眸盯视,良久方言:“你跟随本宫多久了?” 下方之人恭声道:“自5岁那年起,正好15个年头。” 双指捻合,勾唇笑的讽刺,“想替那两个丫头求情?”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合纤身为侍女,也怕落得那样下场,不过是黎妃心中不爽找个借口惩处,今日是她两,明日也可能是自己,哀默垂眸看地板,还是重复这句,“奴婢不敢…” 黎子娴取出袖中丝帕,擦去手指那抹黑色,又甩于地上:“哦,已是双十年华,倒是本宫忽视了这点,念你这些年忠心不二,改日选了户人家,送出宫去,好好过日子吧。” 合纤面色发白,十指轻颤,这话明着漂亮,暗地里却含义自己已是无用之人,而黎妃手底下无用之人的下场,除了死和残,她沒见过其他的,猛的扑倒在地,边磕头含泪道:“娘娘,奴婢只求这辈子侍奉娘娘,别无他求。” 黎子娴持杯浅抿一口,淡笑道:“哭什么,又不是要你的命。” 合纤直磕到额头出现血迹还不停,“奴婢对娘娘赤子之心,天地可鉴,请娘娘饶恕奴婢方才冒犯失言,奴婢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外面惨呼声渐熄,换殿里磕头声“咚咚~”响个不停,黎子娴轻轻悠悠的笑,仿佛这一切和自己无关。她将茶碗放置桌案,慢慢站了起來,云袖拂过桌角,带起微微清香,红唇稍稍弯起,笑意冰冷,眸光淡扫,缓缓道:“在这关雎宫,本宫说一就是一,纵使本宫要夏日赏梅,冬日看荷,又算得了什么,本宫就是要天上的星星,看谁敢说一个不字。” 此刻,大殿内静谧无声,见黎妃发怒,一众奴仆俱伏地跪拜,只听得黎妃的语气转而慵懒,“当本宫的奴才,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听话,而且,只听本宫一人的话,你们,可都听清楚了?” 沒人敢说话,跪伏在地,竖着耳朵听,黎子娴声音微微提高,又道:“以后,谁要敢忤逆本宫的,就趁早收拾好自个的脑袋。” 说罢,瞥了眼合纤,“关养心堂禁闭三个月,好好反省一下。” 众人再叩拜,齐声应承,合纤磕头谢恩,由另外的侍女带下去,黎子娴凤眸扫过,嘴角扬起满意的弧度:“行了,都下去吧,本宫倦了,歇息片刻。” 有关雎宫总管良有才道:“娘娘,外面那两个…?” 黎子娴搭着随身侍女素馨的手,闻言头也未回,懒懒道:“时辰到就回吧,大喊大叫的,吼的本宫心烦气躁的。” 良有才弯腰恭敬道:“是…” 才靠斜蹋,有侍女來卸了头上发饰,素馨在旁服侍,黎子娴见她出去一圈回來后,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遂问道:“何事?” 素馨靠过去耳语几句,黎子娴笑意渐渐发冷,“本宫不跟她计较,她倒是不消停,那北暨进贡的珍珠居然全到她那里去了。”北暨前段时间进贡了一盒珍珠,据说每颗大小都一样,最有养颜功效,宫里都猜测皇帝会赏给哪几位娘娘,如今照素馨所说,居然全给了陆思茗一人。 黎子娴冷冷一笑,本來心情就不好,听到这件事心里就更添堵,“好大的恩宠啊,看來本宫得去拜会拜会她,要跟她好好叙叙旧了,”眯起凤眼,心中有了打算,从榻上起來,“更衣。” 换好了衣服,后面跟着一群小丫鬟,带着几盒糕点跟茶叶直奔宓倩宫, 慕如欢发觉,陆思茗自有了身孕,人越发的安静,就像这样,一个人呆呆看着窗外,很久都不动一下。 陆思茗轻轻叹了口气,双目跃过窗台,看那对鸟儿栖息树枝头上,悠闲的來回踱步,若有一双翅膀,自己是否也愿意飞离宫墙,又苦笑,事到如今还能去哪里? 慕如欢见了,欲将窗掩上,陆思茗挥手让其退下,慕如欢叹息着上前道:“娘娘何苦,奴婢斗胆进言,奴婢觉得万岁心中还是有娘娘的,娘娘您看桌上那盒珍珠,都是稀罕物,别宫的娘娘可都沒有呢。” 陆思茗收回神,低笑一声:“你不懂。” 慕如欢的确不懂,照理说陆思茗是后宫所有女人羡慕的对象了,不仅怀了龙嗣,还得皇宠,多少人求不來的,可是她好像一点也不开心。 房门微开,锦绣进來通报:“娘娘,黎妃娘娘來了。” 话音方落,一抹娇笑透过中庭传來,“哎哟,贵嫔妹妹,你这身子也太娇贵,都不出來走动走动,只好本宫亲自上门了。” 陆思茗瞬间敛起满目伤感,起身迎上:“给黎妃请安,有劳黎妃惦记了。” 黎妃踱步跨入殿内,双眸一扫,就看见桌子上放置了一个精致的盒子,心中冷哼,皇上赐给了你珍珠又如何,本宫目前还是这后宫的主。双眼直视惠贵嫔,笑容浮在嘴角,眼底分明冰冷,轻轻启唇:“妹妹多礼了,照理说,妹妹孕中身子重,我们姐妹不该讲究这些虚礼,不过宫里到底是讲究长幼尊卑,省得叫外人嚼舌根不是。”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突然闯來是为的什么,陆思茗见她眼神落于桌上锦盒,心中略明其意,心内自叹,这后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才这点儿事,这么快就传到那边耳目去了,平了身,清音道:“黎妃请上座,不知黎妃怎么有空來关雎宫这里坐坐,若是有事情,黎妃只管叫底下丫头吩咐一声即可,何苦不辞辛劳的亲自前來。” 黎妃轻轻坐下,摆了摆手,敛眉浅笑:“贵嫔妹妹,本宫这宫里头可沒什么好东西,这些糕点和茶叶却是本宫家乡的特产啊,你尝尝吧,”拨动着手中的罗帕,微言:“本宫是看好久沒來贵嫔这边走动了,所以才亲自过來看望看望,再则你如今怀了皇嗣,本宫协理后宫,多照应也是应当的。” 虽不知她心中所想如何,伸手不打笑脸人,陆思茗仍是让慕如欢收了去,低头言谢道:“姐姐有心了,时刻记挂着妹妹,倒叫妹妹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倒不要紧,”黎妃勾唇笑的妩媚,伸手将鬓前碎发绕至耳后,慵懒状,仿若不经意道:“听说皇上赏赐了妹妹一盒北暨进贡的珍珠,本宫倒想看看与本国的有何不同之处。” 陆思茗的嘴角划开一丝笑意,眸中沉思一闪,又恢复原來平静无波的样子,招手道:“如欢,将盒子端过來,”抬眉浅笑,长睫微遮:“姐姐若是喜欢,只管捡了好看的拿去。” 黎子娴眼角带着笑意,眼眸闪过一丝嗤之以鼻,珍珠有何不稀罕,况且还需要你赠予。待慕如欢把珍珠搁置眼前,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一笑而过。果然和传说中那般,粒粒一样,晶莹透泽,珍珠之王,看着这些珍珠,缓缓开口:“贵嫔妹妹,本宫无福享用啊!珍珠乃是阅历丰富之人才配拥有,本宫还沒到那个时候,皇上赐珍珠给你,真是别出心裁。” 故意无视其口中酸言酸语,陆思茗只管笑道:“姐姐这话说了,叫妹妹怎敢消受,既是连姐姐这等人都无福享用,妹妹更不敢与姐姐相比,只是皇上送与妹妹,也是一番心意,就算妹妹觉得沒有这等资格,也只能怀着感恩之心,勉强受之。” 黎子娴哼笑道:“妹妹,这种话以后可千万别再说了,宫中人多嘴杂,小心传进了某些人的耳中,把这当做把柄,那就不好了,皇上赏赐给你,证明他眼中还有你。” ------------ 第一百十三章 送别 侍女沏茶端上來,陆思茗持壶斟了一杯茶,递至其面前:“姐姐请用,这是开春时候采集的茶叶,用晨起的露珠泡制的,较一般茶清香。” 黎子娴接过茶,轻轻抿了一小口,茶香味融,品尝后,低睫浅笑:“妹妹你的茶真好,跟姐姐家乡的茶可有得一比呀,尤其好的,是妹妹亲手倒的茶。” 陆思茗清清淡淡的笑,“姐姐喜欢就好。” 黎子娴抬手理了理衣袖,“时间不早了,本宫也该回去了,”说着,人站起來的同时把杯子放桌上去,只是手不知怎的一松,茶水全倒进了盒子里。 “哎呀,”黎子娴做作的叫了一声,“这可如何是好,珍珠都被茶水浸泡了。” 慕如欢见她分明是故意的,气不过,正欲理论,陆思茗暗地里拉了拉她的袖子,仍是笑的温和,还是说着这句话,“姐姐喜欢就好。” 黎子娴慵懒的打了个呵欠,搭着素馨出殿,“改天送点好东西给妹妹赔礼,慕姑姑,可要好好伺候你家主子,偶尔也出门赏个景,吹个风的,别让她和这珍珠一样,总关在盒子里闷坏了。” 等人出去,慕如欢愤愤不平,道:“娘娘,你看,她分明是故意的。” 陆思茗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被茶水泡过的珍珠,往内室走,语声不咸不淡,“收拾一下吧。” “是,”慕如欢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说自己家娘娘是沒脾气还是根本对这些都不在意。 黎子娴自宓倩宫出來,逛到御花园里,正是绿柳笼烟时节,那万树柳丝迎风飘舞,宛若翠浪翻空,不尽的浓阴深处,奇石累累,曲径幽幽,亭台水激座座。园中的百花在争芳斗艳,照样由着性子盛放,那杜鹃花、牡丹花、月季花放出一股股扑鼻的浓香,像是要将美丽一夜间全部展现给世人。 黎子娴伸手,指尖拂过一株红花,勾唇一笑,倾城之色,“素馨,你瞧着,这些花好看不好看?” 素馨察言观色,轻语道:“御花园的花,确是好看的,奴婢听说,这些都是各地方进贡的名品呢。” “是么,”黎子娴轻呵一声,嘴角微微扬起,意义不明的笑,“本宫也觉得好看,热闹的紧。” 走了一阵,黎子娴抬起素手触嫩蕊,一点芬芳入鼻,指尖微拨动,花骨朵经不起折腾掉落,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他最近怎么样?” 素馨自然知道黎子娴指的是谁,便将近來的事一一回禀了。 黎子娴听闻,手指一用力,扯下一朵花來,咬牙切齿,娇脸怒气愈重,“贱人,都该死。” 素馨垂头不语,安静在旁边伺候。 “回宫,”水袖一甩,黎子娴大踏步往关雎宫走,素馨与一众奴仆急忙更上。 只留下原地的花被踩的稀巴烂,孤寂的躺在园中,一阵风吹來,跌跌撞撞的扑腾一段路,风过去,又躺在泥地上,等着下一阵风,不知将它吹向何处。 金乌西沉,漫天匝地的斜阳,酿出西边天际一两抹的绛红深紫,将山峦都染成了橙色。路旁的树枝切割着夕阳,把光的碎屑不断地洒向染金的地面。它渐渐向山后落下,忽而变成一个红球,浮在山腰里。这时它底光已不耀眼了,山也暗淡了,云也暗淡了,树也暗淡了。 南宫诀骑在马上,目若朗星,气宇轩昂,好一个清俊的少年将军。黑色骏马正是白重文送的那匹,它似乎按耐不住就要狂奔一番,着急的在原地直打转,南宫诀勒住缰绳,对地上三人道:“你们都回去吧。” 白重文惋惜道:“还想与你再醉一场,如今看來是不能了。” 南宫诀有些心不在焉,抬头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西边,笑道:“等我回來,再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南宫灵开口道:“哥哥,你可都带着我的平安符么?” 南宫诀拍了拍胸口,“忘不了,随身带着。” 南宫灵满意的点了点头,“娘交代过,到了那边就报个信回家。” “嗯,”南宫诀收回目光,眼底掠过一抹失望,又很快掩饰了,一如既往笑着道:“叫你们别送,非要跟來,如今又这般婆婆妈妈,快回去吧。” 李清逸望了一眼天边,选这个时间行军,正是为了避开最炎热的时辰,只是黄昏时短,再过不久,天就要暗下來,他看向南宫诀,目中露出兄弟之间的真挚情感,庄重道:“保重。” 南宫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也是,小白我倒放心,反而是你…” 李清逸微笑道:“沒事,我们都和以前不同了。” “好,那我走了,”说罢,缰绳轻轻一抖,骏马转了个身,呜呜低鸣,前蹄踢着尘土,早等不及要奔驰起來。 忽而,”嗒嗒~”的蹄声自远及近,骏马遥遥而來,马背上一团红艳色,倒和夕阳下的红霞相得益彰。 “是谁?”南宫灵定睛看去,却因为速度过快,一时间看不透彻。 南宫诀最先看清楚來人,嘴角不着痕迹的露出一丝笑意,刚才的烦躁神情已然不见了。 “吁~”红影停下,清脆女音响彻山脚,众人半仰头,南宫灵惊讶道:“二娘…” 而马上两人,分明眼中看不见他人,自然无人理会南宫灵的话。白重文很有眼力见的扯了扯南宫灵,“让他们说会话,我们走吧。” 南宫灵心里吐槽重色轻妹,跟着白重文和李清逸转身先走。 南宫诀双眸直视张二娘,“你來了。” 张二娘柳眉微挑,“不见见你,怕你死在战场,再也见不着了。” 话沒好话,南宫诀却是咧嘴一笑,这个女人就是嘴硬心软,自己也是毫不忌讳的说道:“我死了你哭么?” 张二娘清秀脸庞微微侧着,双眸状似不屑,一贯嘴毒道:“到时候我去你坟头大笑三声。” 南宫诀张口大笑,露出一口白牙,“为了不让你得逞,我还真不能死,”伸脚轻轻踢了踢马腹,转身疾奔前,留下一句,“若我下次回來还沒有死,就娶了你。” 话语仿佛还在空气中飘动,人已远到渐渐看不见,张二娘凝视一个方向,保持坐在马上的动作不变,很久很久。 南宫灵往后探看一眼,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哇。” 白重文笑道:“你还会作诗了?” 南宫灵无聊的掰扯旁边树上一根嫩枝,“我其实一直以为二娘这样的女子,是不会像平常女人那样被感情羁绊的。” 白重文摇头晃脑道:“终究还是女人啊。” 李清逸不然,“感情和男女无关,只是在某个缘分的时候,遇到相知相许的一人。” “就是,”南宫灵拿枝条打了白重文一下,“你明显带着有色眼镜。” 白重文灵巧的避开,“眼睛怎么还有颜色?” 南宫灵甩着嫩枝,“跟你说不清啦,”说完又转头看,“唉,你们看,二娘还在那边发呆呢,要不要喊她一下啊。” 白重文倒是很轻易的在南宫灵脑袋上敲了一下,“说你傻,陷入感情中的女人很可怕的,尤其是她那样的,打扰了她说不定恼羞成怒的追杀我们一条街。” 南宫灵气急,拿脚踹他,“哪有你这么说的恐怖。” 白重文跃到李清逸的那边,“所以说你沒经验。” “说的你很有经验似的,”南宫灵嘟嚷着,枝条甩过旁边白桦树。 白重文摸摸鼻子,“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南宫灵斜眼哼了一声,不再和他说这些沒有养料的话。 行走了一会儿,她又开口问道:“我哥也不肯说到底是为的什么,这么急急忙忙回去,你们应该知道的吧。” 白重文对着她笑了笑,做了个封口的动作,南宫灵撇嘴,还在跟自己计较,“小气。” 李清逸隔着两人中间,摇头道:“确实不十分清楚,只是近日白荻那边有些反常举动,再加上使臣被杀,皇上不放心,让南宫先回去。” 南宫灵缓缓点头,“这样啊,那…会不会打仗?” “目前沒人能确定,”这当口,三人已走到城门口,入暮时分,有些城外的挑夫和做买卖的正有序的出來。 三人小心的避让开,走到城里面,反而倒沒那么喧哗了,路上行人不是回家,就是入了旁边的酒家客栈,正是那些地方开始热闹的时候,酒杯交错,呼喝满堂。 白重文和李清逸本欲送南宫灵回去,反而南宫灵大大咧咧的,表示“这点路又不是不认识,还需要你们送?” 于是,三人分道扬镳,南宫灵一人往回家的方向走,走到一半顿时想起昨日初雪在收拾房间的时候,不小心将衣服刮破了,想着自己反正也沒事情,就顺道拐一趟布装,给她选一块绸子。误入这时代这么长时间,都是初雪这丫头细心照料着,虽然于初雪來说奴才伺候主子是应当的,但南宫灵终究觉得该表示一下自己的谢意。 才踏入布装,不小心碰撞一人,对方惊呼一声,南宫灵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沒看见。” “沒事,”对方抬头,展现清丽笑容,拾起地上掉落的东西,出门遥去,只留下一抹淡淡药香味。 南宫灵却顿在了原地,“明明沒见过,怎么感觉认识呢。” ------------ 第一百十四章 夏时雷雨 转眼夏季过了一半 然剩下的却是最难熬的一段 仿佛要把未发射的热量都一个劲的抖落出來似的 一大清早的就骄阳似火 都快烤熟了京城寸土 南宫灵躲在后院里 尽可能穿了最少的衣服 还是觉得心烦气躁 初雪端上來一碗冰镇的西瓜 拿着匙子随意搅动几下 冰块发出清脆的声音 散发出丝丝凉气 随意挑了一块西瓜吃下 火气也去了一些 初雪支起窗户 拿蒲扇在一边扇风 “小姐这样凉快点了吗 ” 南宫灵焦躁的拿手给自己扇 看了看外头 瓦蓝瓦蓝的天空沒有一丝云彩 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 感觉土里都快冒烟了 无精打采道:“这夏天何时才能结束 真快热死个人了 ” 初雪想了下 出主意道:“要不然小姐出去走走 这个时候 太阳还沒照到后苑 紫竹林那边的鲤鱼池可能凉快些 ” 南宫灵听了也有些道理 或许天不是真那么热 而是心中火气大了不免烦躁 要不然就出去喂喂鱼定心 于是起來换了套透凉的轻便衣装 初雪打了伞 两个人就出了院子 绕过亭台花阁 就见被照到的地方 花儿跟焉了一样 耷拉着脑袋 毫无生气 南宫灵不禁联想 这会儿南宫诀那边是不是更是酷暑难捱 前几天收到他的信 倒是叫所有人暂时按下一颗心 原來是白荻内部出现了问題 老皇帝快死了 两个皇子明争暗斗夺权 至于大昭和白荻以后的命运 还要看新登基的皇子 两人來到紫竹林边 风压过來 竹林飒飒 一层盖过一层 如涌动不停的绿色海洋 同时带起了一些凉意 池边那几棵老杨树也长满了绿色 像一把撑开的绿绒大伞 风一來 吹在额头上的汗滋凉滋凉的 靠着池边坐下 锦鲤倒欢腾的很 搅得池水激起一阵阵水花 初雪去取了鱼食來 拿來扔了一点下去 食饵少鱼儿多 锦鲤初拥到一起争夺起來 初雪站在边上道:“小姐可要少喂一些 侍弄鱼儿的人说了 还沒到今日喂食的时间呢 ” 南宫灵擦了擦手 “这喂鱼还讲究时间 ” “对啊 ”初雪甜甜的笑起來 “这鱼儿和外头的不同 都是专门分配好的 几时该喂一次 每次该喂多少 不然喂多了不好 喂少了也不好 还有 小姐你看 ”说着伸手对着不远处一条鱼一指 就见那条鱼和这些抢食的不同 悠闲自得的游动着 仿若旁边的热闹与自己无关 南宫灵定睛看去 “那条鱼怎么不吃 ” 初雪笑道:“小姐有所不知 那是池子里珍贵的金鲤 每次喂的鱼食又和其他的鱼儿不同 即便它不去抢食 自然也饿不着它 每日都有人专门喂食的 ” 听了初雪的话 南宫灵感叹道:“我原以为这人分个三六九等已经稀罕 如今连条鱼竟然也如此 谁又比谁高贵呢 说白了还是供人赏玩罢了 ” 顿时觉得沒了趣味 把鱼饵随手交给初雪 坐到池边 脱了鞋 把脚放下去 双脚來回拨动 池水泛出一圈圈的光晕 中心被太阳照到的地方 成了滚动的碎金 耀人眼眸 就有鱼凑上來 南宫灵一脚提开去 不一会儿又有别的凑上來 以为是吃食呢 玩了一阵 南宫灵招手 “初雪你怎么不坐 ” 初雪摇手 爱惜的抚了抚衣服 “会弄脏的 ” “哎呀 弄脏再洗嘛 ”南宫灵搞不懂不就一件衣服 初雪还是沒有坐下 垂头轻声细语道:“那不一样 这是小姐送的 ” 南宫灵伸手拉她 “这有什么要紧 回头本小姐再送你几件 ” 初雪避开 忙摆手 “不用不用 初雪有衣服穿的 而且怎么好意思一直收小姐的东西 ” 南宫灵见她执意如此 也不再强求 双手举起伸了个懒腰 昨晚上太闷热 一夜沒怎么睡好 这会儿困意來了 “小姐 一直泡在水里不好 比如先上來吧 ”初雪见南宫灵泡了许久 提醒道 南宫灵揉了揉打呵欠挤出來的眼泪水 “舒服着呢 再泡一会儿 感觉有点渴了 ” 初雪忙道:“我给小姐沏壶茶來 ” “嗯 ”南宫灵点头 “我不要喝热水 ” 初雪浅笑 “我知道的 ” 初雪回來之前 南宫灵已经从水里出來 双脚搁在池边 白净的脚丫子长的极好看 上面还有一层水珠 一点点的滑过玉肤 流到石板上 喝了几口凉茶 猛然听到很远的地方传來压抑的轰隆隆的低鸣声 抬头看天空 才发现突然变得灰蒙蒙的 夏日的天气 就象个刚满周岁的孩子 想哭就哭 想笑就笑 刚才天空上只是一点流动的云彩都沒有 这会儿云层越聚越大 转眼间就把天给遮严了 大块的乌云游荡 很低很低 压着树木 压着水面 黑云堆成了一整片 象一块厚铁 渐渐往地面上沉 似乎已经盖到了屋脊上 再过一会就得把屋子压扁 远处隆隆的雷声像汹涌澎湃的海涛余波似的不断滚滚传來 初雪叫道:“要下雨了 小姐我们快回去吧 ” 南宫灵才站起來 “啪啦啦 ”闪电夹着沉雷 一道曲折的电光 像蓝色的火焰似的在天边的云层里闪了两闪 耀眼的惊人闪光冲破了乌云 在天空划开一条裂口 接着一声霹雳震得地动山摇 南宫灵双手捂住耳朵 和初雪狂奔 “快快快 ”她倒不是怕下雨 还是打雷 一边跑一边两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初雪快点 哈哈哈~” “小姐 等等我啦 慢点…”初雪在后面追也追不上 气喘吁吁的到了院子廊下 轰隆隆一声 伴着雷鸣的是倾盆倒下的大雨 南宫灵弯腰撑着膝盖喘气 “呼~呼~…好久沒这么跑了 好累啊 ” 初雪抬手擦了擦额头 侧头道:“小姐你跑的好快 我…我都追不上 ” 南宫灵骄傲的扬起脸 “那必须的 我以前可是校运会长跑冠军 ” 初雪皱皱眉头 沒听懂 “什么军 ” 南宫灵懒得解释 抖抖衣服往里走 “哎呀 出了好多汗 我要去洗个澡换套衣服 ” “小姐 我去吩咐人烧点热水吧 ”初雪跟了进去 “不用啦 我用凉水洗…” “不行 凉水对身体不好 小姐 我还是…” 声音愈來愈轻 直到听不见 雷阵雨來的快 去的也快 云散了 雨住了 太阳照亮了大地 推开窗户 一股泥土的清香迎面扑來 雨后天空 清净明澈 显得格外高远 草木的清香沁人肺腑 令人神清气爽 空气像刚滤过似的 格外清新 南宫灵靠着窗边 一手拿着本书 一手撑着下巴看外边 庭院中的花朵好像洗过了澡 显得生意盎然 房檐上滴着水 树叶上挂着水 窗外的杨树、柳树 经过雨水的冲洗 舒枝展叶 绿得发亮 晶莹剔透 书页停留了很久也沒翻动过 手的主人发起呆來 直到被门扉开合声惊动 初雪进來道:“小姐 刚才王爷派人过來问公主來沒來找过小姐 ” 南宫灵循声看过去 “怎么回事 ” 初雪道:“我觉得那人挺着急的 可能是公主不见了 ” 南宫灵一惊 书也掉到地上 “不见了 ”她从榻上起身 套上鞋子 “人呢 我去问问 ” 初雪见南宫灵就要出去 拉住她 “人已经走了 我想公主应该是和上次一样偷偷出宫玩了 小姐别紧张 ” 南宫灵心神不宁 “偷跑出來玩 她也合该來找我的 外面的世界她一点都不熟 这会儿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 初雪安抚道:“小姐别吓唬自己 公主这么大一个人了 不会有事的 ” 南宫灵在房内踱步转圈 “不行 我还是去看看 ” 初雪跟着道:“我陪小姐一起 ” “你留下 ”南宫灵吩咐道:“万一我娘來找我 就说我睡了 知道吗 ” 初雪扁嘴 “小姐又要我骗夫人 ” 南宫灵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这个叫善意的谎言 记住了沒有 ” 初雪无奈道:“知道了 不过小姐别太晚回來 我怕兜不住 ” “那我先出去了 ”南宫灵急急忙忙往外走 初雪握着门把手 “小姐小心啊 ” 南宫灵出了府门 犹豫了一下 朝静王府走去 她先问问情况如何 李寻真虽然任性 到底也不是一个不管不顾的人 她吃过一次亏 知道外面和她想的不一样 不会再那么鲁莽行事 别的不怕 就怕她一个小姑娘出点什么事情 南宫灵也是走的着急的 不一会王府在望 正快步往前走 府里出來一人 迎面碰上 意外道:“灵儿 你怎么來了 ” 南宫灵止步 呼吸微喘 “刚有人來我家问公主來沒來过 我想想不好 來看看 怎么回事 ” 李清逸走过來 “寻真又私自出宫 我以为她找你去了 派人询问结果不在 我才出來到处找找看 ” 南宫灵皱眉 “那她会去哪儿 ” ------------ 第一百十五章 喧中取静 这日恰是草市的日子 买者卖者从四方前來 大至骡、马、牛、羊 小至斗粟、尺布 甚至还有人口 齐聚一起出售买卖 赶集的热闹不止是这些 期间更是穿插了各种具有民族风味和地方气息的民间艺术表演 一时之间 人山人海 倒有些寸步难行了 南宫灵侧身往旁边站 让对面的人过去 皱眉望了望看不到尽头的人群 焦急印在眉间 拿手绢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珠 “累的话 你去休息一会 ”李清逸体谅的在她耳边道 “不累 ”南宫灵用手扇了扇 用眼睛四处巡视 倏然停住脚步 眯眼看不远处那个背影…好熟悉 在哪里看见过 可一下子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想跟过去看看 但是人群里闪呼两下 就不见踪影了 “怎么了 ”李清逸走着发现身边人不对 退回來看到南宫灵呆呆站着 “哦 沒事 ”南宫灵怎么也想不起就索性懒得想了 “我们还是快点找寻真吧 她虽然贪玩 可也不是沒有分寸的人 我怕有什么意外 ” “嗯 ”李清逸表情凝重的点头 只是在他们走后 那个人慢慢回头 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两人还是在茶寮坐下 近晌午时分 天热的能晒死人 但无论如何还是阻止不了人群的喧腾 人挤人的走 一身衣服早就都汗湿了 南宫灵擦掉脸上汗水 拿丝绢当扇子 “这天好热 ” 李清逸将倒好的茶杯递给她 “这样盲目找下去也不是办法 不如你先回去 ” 南宫灵一口将杯中水饮尽 擦了擦嘴巴 “还是再找找吧 之前寻真说想吃五芳斋的凉皮脆饺儿 我们等会去看看 ” 李清逸抬目向人群里看去 过來过往的男女老少不计其数 只是沒有一张熟悉的脸容 南宫灵又倒了杯茶 这会儿只是喝了一小口 “她跑出來怎么沒找你 ” 李清逸收回视线 “我找人去宫里问了 说是去找你了 ” “找我 ”南宫灵拿手指对着自己 “可她沒來啊 ” 李清逸点头 “所以该是路上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也可能看到集市热闹而贪玩 忘了找你 ” 南宫灵皱眉 “这里人那么多 不如我们叫些人來一起找 ” “这事不好惊动宫里头 重文已经去处理了 ”李清逸握着茶杯也不喝 对着她轻笑道:“放心 只要还在城内 就沒有他找不到的人 ” 南宫灵见他不急 估计也是胸有成竹 不知怎的 安下心來 笑道:“小白还真是劳碌命 好像我认识他开始 便一直在忙着寻人 ” 李清逸直视她 取笑道:“你和寻真 就沒一个省心的 ” 南宫灵正好也望过去 目光对视 两人呆愣了一瞬 南宫灵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 她摸了摸脸 站起來 视线有些慌乱的不知道往哪儿瞟 咋咋呼呼道:“啊 坐着更热了 走了走了 去五芳斋看看 ” 从五芳斋出來 南宫灵怏怏的走着 摸摸肚子 饿的有点走不动 有气无力道:“这里也沒來过 ” 李清逸见她沒精打采的 再看看日头正中微微向西倾斜 这一通忙活下來 不知不觉居然都过了吃饭时间 知道南宫灵不好意思说 就提议道:“看我忘了 饿了吧 吃点东西再找 ” 南宫灵虽然绝对胃里面空空的 但其实沒什么胃口 倒是很想來一杯冰水 心里呐喊 好想念冰激凌啊 烈日下把人快蒸干了 歇息一下也好 就点头道:“嗯 好的 ” 李清逸带她去的居然不是平常的大酒楼 相比临街的那些店铺 这家开的略不显眼 还是特意绕过了一个巷子 才看得到小小门面 两人一起进去 发现里面装饰的很风雅 别说过了吃饭时间 就算饭头上 估计这里也沒几个人 小二在打瞌睡 听到动静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 迎上來 笑呵呵道:“公子好久沒來 今天吃点什么 ” 南宫灵拿眼神问李清逸 认识 李清逸笑了笑 “她沒胃口 先上一碗冰镇的酸梅汤 再照旧來几样小菜 ” “好咧 ”小二应承着往厨房跑 等人走了 李清逸才解释道:“是我一位朋友开的 我知道她怕热 夏日常备着冰块 ” 南宫灵撑着下巴点点头 “你朋友还挺多的 ” 李清逸微露笑意:“都是他们给面子 ” 南宫灵调皮一笑 “是你给他们面子吧 你可是堂堂王爷耶 ” 李清逸摇首 “功名利禄不过身外事罢了 ” 两碗酸梅汤上來 握着冰冰的碗 南宫灵就觉得从指尖透出一股凉气 一直传到身体的各个脉络 拿汤匙喝了一口 从里而外都凉下來了 喝了两口觉得这汤匙太碍事 干脆就捧着碗大口喝 喝完很豪迈的放到桌上 “小二 再來一碗 ” 李清逸阻止道:“多喝伤胃 先吃些饭菜 ” 身体沒那么燥热 胃口也來了 南宫灵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蔬菜放入嘴里 “好吃 ” 李清逸帮她夹菜 “好吃就多吃点 这里的菜都是新鲜自己种的 ” 南宫灵吃了几口 “等我老了 最好是守着一亩地过日子也够了 ” 李清逸轻笑道:“你的梦想真伟大 ” 南宫灵咬着筷子斜视他 “我知道你嘲笑我 不过沒关系 像我这样有追求的人 凡人是不会懂得的 ” 李清逸自己吃的并不多 帮她夹完了把筷子放在桌上 双手交握 身子微微后倾 放到最轻松的状态 慢慢道:“不 我沒嘲笑你 你有这样的想法非常好 现在的人就是太追求名利财富 以至于迷失了自己 满足了人最本能的生存后 **越來越多 到后面千丝万缕无法抽身 若是可以 我倒也想像你说的一样 闲云野鹤 隐居一隅 过些轻松的日子 ” 南宫灵歪头看他 “你现在不开心吗 ” 李清逸勾起唇角 扬起浅笑 “沒所谓开心与否 只是生來便是注定这样的 ” “唔…那这样吧 ”南宫灵拿开筷子 笑意盈盈道:“最多到那个时候 我给你半亩田地啊 怎么样 够不够义气 ” 李清逸笑起來 双眸发亮 “谢谢 ” 南宫灵摆手 “哎呀 不客气啦 好兄弟嘛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 午后是最炙热的时分 烈日如火焰般高悬空中 热得河里的鱼不敢露出水面 鸟也不敢飞來飞去 就是街上的狗也只是伸长舌头 找个僻凉地方趴着喘个不休 倒是那木棉树 疏叶脱落 那青褐色的枝头上 又长出一串串长而圆的果实 形状像牛角 色泽青翠 吊挂满树 很是壮观 城里找了一圈人影也沒有 白重文也派人來告知 暂时并未发现公主身影 南宫灵忽然想起她曾经和李寻真说过 有机会带她去郊外看看 抬头道:“她会不会出城了 ” 李清逸想了下 “也有这个可能 ”抬头环顾一圈 想找人通知白重文派一部分人去城外搜索 南宫灵拉着他走 “别耽误时间了 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 郊外可看 群山连绵起伏 四面苍峰翠岳 满山树木碧绿 对面山色如黛 植着矮矮的松杉 满天堆着石青的云 云和树一般被风嘘溜溜吹着 东边浓了 西边稀了 推推挤挤 一会儿黑压压拥成了一团 一会儿又化为一蓬绿气 散了开來 林子里的风 呜呜吼着 像捌犬的怒声 太阳正当头 但经密密的树叶一过滤 整个林子到沒有城里头那么热 小溪潺潺 自东而西流去 清澈可见底 南宫灵弯腰将丝帕浸在水里 又捞出來拧干 贴在额头等风吹过 干爽不少 她单手叉腰 另一手遮在额头朝四处看 哪里有半个人影 也就是刚才路过遇到一两个进山或者出山的樵夫 也是沒听说有什么姑娘家出沒 南宫灵道:“应该是沒出城 我们回去吧 ”刚走一步 踩到碎石人摇晃了一下 扶着旁边一块石头吐气 李清逸扶着她坐下 “走了大半天也累了 你坐下歇息一会儿 我再到处看看 ” 南宫灵坐在石上 看到溪水纯净 缓缓流过 将下面的石头都打磨的又圆又润 心里不禁想着 这要是泡在水里多舒服啊 心念一动 忍不住脱了鞋 就踩了上去 人就像猫咪一样惬意的眯起眼 还招呼李清逸道:“你也來试试 ” 李清逸笑着拒绝 又加上一句 “你怎么在男人面前拖鞋 ” 南宫灵抬头疑问 “不行吗 ” 李清逸似笑非笑 道:“你娘不曾教导吗 女人一旦叫男人看见了自己的脚 要么剁了 要么…” 南宫灵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要知道她那个年代 都有人裸奔的 不过还是问道:“要么什么 ” “嫁给他 ”李清逸淡淡的接上 “咳咳…”南宫灵突然被口水呛住了 咳个不停 一个劲拍着自己的胸膛 李清逸淡笑 “你休息吧 我四处看一下 ”说着 转身往一个方向走去 南宫灵看着他的背影腹诽 “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明明不是开玩笑的嘴脸 却说这玩笑话 ” 清风伴着溪水 带來花香的味道 南宫灵闭目 双手往后撑 享受宁静的片刻 忽而 她的眉头聚拢起來 倏然坐直身子 对着不远处的李清逸喊道:“清逸…” 李清逸耳目极佳 第一反应从脑子里快速滑过 她好像沒叫过自己清逸 第二反应是立马转过身來 “怎么 ” ------------ 第一百十六章 书生的烦恼 南宫灵竖着耳朵往一个方向倾听片刻 指了指道:“那边…好像有人喊救命 ” 李清逸凝神 隐约听见随风送來几声破碎的呼喊 好像越來越弱了 “我去看看 ” 南宫灵弯腰急急忙忙穿鞋子 “喂 你等等我啊 ” 李清逸索性伸手一揽 轻松的带她飞跃了出去 南宫灵就觉得耳畔的风呼呼的吹过 草木快速移动 跟坐车似的 很快停下 因为惯性人往前踉跄了一下 她拽住李清逸 四处看了一圈 素手一指 惊道:“啊 有人上吊 ” 李清逸在她说话的功夫在树上随便摘了片叶子 右手一甩 树叶带着凌厉风劲直击过去 刷拉一下把绳子割断后 “扑通~”重物坠地 叶子失去劲道缓缓垂落 和别的落叶沒任何区别 南宫灵和李清逸赶过去 前者蹲下去把了把脉 道:“闭气了 ” 李清逸示意南宫灵退开 他俯身在那人身上拍了拍 然后是一阵咳嗽声响个不停 南宫灵见他一身儒生打扮 人倒是挺秀气 读书人特有的白净脸庞 看着年岁也不大 就不知道为何要寻短见 就出声问道:“你是谁 干嘛在这里自杀啊 ” 那人咳了一阵子 抬头看南宫灵和李清逸 有一些闪神 “我这是死了吗 ” 南宫灵以前实习的时候 见到很多年轻生命被残害 因而最讨厌轻视生命的人 怒从中來 伸腿就踹他一脚 “我长的很像鬼啊 ” 李清逸拉住南宫灵 “灵儿…” 那人吃痛的哎哟哎哟直唤 良久爬起來拍去衣服上的尘土 深深作揖行了个礼 “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 “咦…”南宫灵摸着下巴道:“这么说不是你自杀啊 难不成有人害你 ” “呃…”那人面色难看的避开脸看别处 “不瞒两位 确实是小生要寻短见 ” 南宫灵又有踹人的冲动 幸亏李清逸机灵 拖着她后退两步 南宫灵抱臂漠视 凉凉道:“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不然我揍的你看不到明天太阳 ” 李清逸对南宫灵的态度有些意外 她平时嘻嘻哈哈的都从來沒这样火爆过 心中想着大概是今日在大太阳底下找了一天寻真也沒找到人 心里的怒气不小心发泄在这个路人上 就道:“别这样 ” 南宫灵冷哼一声 “我最讨厌不珍惜生命的混蛋 不知道别人想拥有一个健康身体有多不容易 就有一些人吃饱了撑的的闹自杀 这种人活着浪费空气 死了浪费土地资源 还不如扔到海里喂鱼去算了 ” 或者这样的南宫灵正是因为不多见才显得珍贵 李清逸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 嘴角缓缓勾勒一个笑容 抬手帮她拂去发上一片残叶 柔声道:“我懂了 不过 现在让我们來听听他的话 好吗 ” 他的衣袖碰触自己脸颊 热血上的南宫灵顿时羞红了脸 侧身避开一步 “你…你你你干嘛 ” 被凉在一边的书生见两人打情骂俏的模样 犹豫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离场 李清逸很自然的收回手 不比南宫灵的慌乱 反而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他转头对书生道:“你叫什么名字 ” “呃…”书生反应不及 呆愣了一下 随后又一揖礼:“小生叫罗宋唐 ” “噗~”南宫灵忍不住喷笑出口 “罗宋汤哈哈哈 你爸妈还挺会取名字的嘛 ” 罗宋唐尴尬的张嘴 不好意思笑了笑 “两位见笑了 其实是有缘故的 小生亲生父亲姓宋 但因为亲生父亲的祖父小时候从别的地方迁徙过來 后來才改的宋姓 原本祖籍是姓唐的 故取名宋唐 ” 南宫灵被绕晕了 “什么亲生父亲不亲生父亲的 难不成你还有别的父亲 ” 沒想到罗宋唐点头了 道:“是 小生两三岁的时候 因为亲生父亲的表兄多年无子 将小生过继了去 所以小生又改姓罗 ” “这名字还挺有创意的哈 ”南宫灵肯定的道 李清逸未免他们继续把话題围着名字转來转去 直接道:“你是來京参加科举的 ” 罗宋唐听到科举 面色一黯 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來 叹道:“唉…” 南宫灵一连窜揣测道:“怎么了 名落孙山了 沒事 明年再來嘛 也用不着死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烧 ” 罗宋唐连连摇头 颇有点心灰意冷 “若是果然这样也就罢了 只是如今不清不楚的 叫我回去如何对父母交代 对相邻交代 ” 李清逸和南宫灵一听 这中间好像有什么事 默契的对视一眼 就仓惶分开 问道:“什么个情况 ” 长时间站着说话有点累 三人走到一处阴凉地方坐下來 罗宋唐开口前 对着天空遥望了半天 心口郁气凝结了许久 沒人可吐露 这会儿面对两个陌生人 好像话倒是能轻易说出來 或许就想着反正是不认识的 吐完也江湖不见了 于是 罗宋唐自嘲一笑 道:“小生本是金陵人 不怕两位笑话 也是三岁习文 五岁成诗 百家学说各有沾染 邻里街坊都知我名 算是把我夸成了个天才 父亲更是觊觎了很重厚望的 罗家三代沒出过一个当官的 他希望我能光耀门楣 无可厚非 ”说着摊摊手 呵笑道:“真是除了读书外 手不能提 身无长物啊 十有九人堪白眼 百无一用是书生 ” 南宫灵自动进入听故事阶段 林中的风携带來清爽之气 吹起翩翩裙角 “然后呢 ” 罗宋唐接着道:“算是沒辜负父亲 乡试得了个解元 不过父亲一高兴 叫來乡亲们大宴了三日 而且对我这次参加会试是很有信心的 ” “哇 不错耶 ”南宫灵拍掌 “就相当于省状元了嘛 很厉害啊 ” 李清逸也点点头 难怪他自我吹嘘 到底是有实力的人 基于爱才之心 问道:“后來如何了 ” 罗宋唐却转而愁眉苦脸道:“后來会试榜单一出來 却是连个名字也沒有 本也就是心中感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在金陵到底是坐井观天了 只是…心中仍是困惑 怎的连个末名都轮不上 甚至有几个在小生眼里看來资质平平的 倒是挂在名单中间 我心中存疑去问了问 那边的人却把我赶走了 最后有个衙门里的好心人悄悄告诉我 我的卷子居然不见了 ” 南宫灵听了 道:“考卷不见了 怎么可能 ” 罗宋唐道:“我也是这样想 就非要衙门出示我的卷子 但是他们说已经封完卷了 不能再拆开 就把我打发走了 ” 李清逸觉得中间有些蹊跷 凝眉思索起來 罗宋唐叹了一口长气 “我上访好几趟 不是沒人接见 就算见到了衙门老爷 也是三两句将我轰出去 十几年寒窗 弄了个不明不白 我也是一时糊涂想不开就…不过到底是凡夫俗子 我才吊上去 就恐惧起來 想我死在外乡 连父母亲都不知晓 不知道会不会有个豺狼虎豹的回头啃食我的尸身 心里一害怕就忍不住大呼救命…” 说罢 站起來深深作揖 “亏得两位救下小生一条残命 小生现在也想清楚了 就像这位姑娘家说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烧 就算颜面尽失 沒脸面对父母 但只要心中存着志远 就还有机会 ” 南宫灵喂了一声 “你就打算这样放弃啦 ” 罗宋唐远眺一眼 黯然神伤 “还能如何 官府是给不出答案了 只能自认倒霉了吧 ” 李清逸起身 看着罗宋唐 郑重的问道:“你自觉此次答的如何 ” 罗宋唐道:“小生不敢夸口 却也敢断口 定是比那些庸碌之辈强了些许 ” “怎么样 ”南宫灵轻快的笑着道:“你要帮他吗 ” 李清逸略略沉吟 “我自然不希望我大昭失去一个可能的人才 ” 南宫灵冲着罗宋唐笑道:“算你运气好 ” 罗宋唐不明就里 “两位是什么意思 小生不懂 ” 南宫灵道:“你不用懂 等着就是 我们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 罗宋唐不禁凛然 双眸探视目前两人 这般信口开河么 他摇摇头 不像…这两个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之家 举手投足浑身都透着优雅贵气 莫非自己遇到贵人了 不知怎的 他对南宫灵说的话深信不疑 或者觉得他们根本沒有欺骗自己的理由 南宫灵又问道:“你现在住在哪里 ” “哦 ”罗宋唐反应过來 “京城的状元楼 ” 南宫灵双手对着手指 “状元楼…出过很多状元么 ” 李清逸笑了下 帮她解释道:“來京城参加科举的哪个不想当状元 状元楼也就是取个吉祥的名号 不过后來的确出了几个状元 这个酒楼也就一直留传了下來 ” 南宫灵了解的点头 “原來是这样啊 ” 罗宋唐还是不明其意 问道:“那我…” 李清逸道:“你先回客栈 到时候跟你联系 ” 罗宋唐知道这是他们要帮助自己了 喜上眉梢 “小生…小生不知道怎么感激两位 还不知如何称呼 ” 李清逸摆手 “不用 你先回去吧 查明你所言非虚 再谈后事 ” “这是自然 ”罗宋唐很肯定的拍着胸脯说 “小生句句属实 ” ------------ 第一百十七章 隔纱撩人意 罗宋唐先走一步 南宫灵和李清逸在外面兜了一圈一无所获后 两人打算还是回城看看情况 或者白重文已经寻到人了 这个时候太阳的光线沒有正午那么厉害了 而且走在林荫大道下 层峦交叠的树木将阳光遮了个严严实实 南宫灵走在右边 无聊的踢脚边一颗小石子 她轻轻踢出去 滚了沒多远 人走过去再一脚 跟踢皮球似的 相对安静一会儿之后 她开口道:“你说那个罗宋唐说的是真话么 嗯...我的意思是他不是故意那样 也许他太想考取功名 得了某种臆想症也不一定 ” 李清逸未反驳 只不过 “我看他倒像是说的实话 但是官府对考卷的管理一向严格 更是层层把关 若是出了问題 这必然不是小问題 ” 南宫灵不小心把石子踢到边上 骨碌碌滚入了道路边的麦田里 她抬头微微侧过來 “你是说 万一这中间有问題 那肯定是内部工作人员 也就是考场内的人做鬼 啊...那可真不是小事 说不定...” 南宫灵心中一凛 脸色凝重起來 “但是谁会和他一个小小考生作对 这样做 对那个人有什么好处 难道是罗宋唐得罪了谁 被蓄意报复么 ” 李清逸摇头 “这些都还不清楚 等找到了罗宋唐的卷子 说不定就水落石出了 ” “那接下來怎么办 ”南宫灵问道 李清逸思量片刻 道:“这次科举是由礼部王继才负责 我也不好越过他直接要求开卷清查 事情还沒定论前 皇上那边是万万不能惊动的 这样 我回去后写封信给王继才 让他着人去查卷 一一对号划坐 先找出罗宋唐的卷子 后面的事再说 ” 南宫灵点着头 “嗯 也许并不是像我们想的那样 只不过是罗宋唐一人想出來的 ” 李清逸轻不可微的叹了口气 “希望如此 ” “啊 对了 我回头问问罗宋唐是否有交恶之人 看有沒有线索 ”南宫灵用手指拨开脸上乱飘的碎发 “虽然我看那呆书生心眼不坏 但如果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出色 很容易引得他人记恨 就算一句话 也可能说者无意 听者有心 引发别人仇恨 ” 李清逸赞同道:“确实如此 卑陋之人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 南宫灵捧着脑袋左右晃 “好复杂啊 读书人的脑子就是多 好好的读书写字多好 ” 李清逸轻笑着戳穿道:“我怎么看你倒像乐在其中 ” 南宫灵抿唇 道:“被你看出來了 ”她双手无聊的前后甩动 “这不是天天沒事做 遇到个案子就容易叫人振奋嘛 而且啊 我们今天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 ” 李清逸笑意不减 看着她不说话 南宫灵摸摸脸 道:“干嘛 我脸上有脏东西么 ” 李清逸摇摇头 “我只是突然想起來 刚遇到你的时候 ” 南宫灵回想道:“那个啊...” “灵儿 你大概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好 ”李清逸截了她的话 笑着道 “呃...”南宫灵千算万算不知道他突然会开口夸自己 而且说的那么暧昧 当下就有点手足无措的 脸都腾地发红了 抓抓耳朵 又抓抓脸 “哪儿有那么夸张啊 ” 两人慢慢往前走 李清逸缓缓道:“我以前沒想象过会有这样的你出现在我生命里 你活的潇洒自在 敢爱敢恨 对看不惯的一切说不 也会为了自己的信念坚持下去 你悲天悯人 但是对自暴自弃的人无比轻视 有时候 你觉得生活是美好的 但是...” 说到这里 李清逸停下脚步 转头凝视南宫灵 双手抚上她的面颊 稍用力 让她的目光正对自己 避无可避 “有时候在别人看不见 或者你自己都沒在意的时候 常常露出令人看不懂的神情 你好像藏着一个故事 在任何人沒办法碰触的地方 ” 南宫灵仿佛被他深邃的目光紧紧吸食住了 她一动不动 耳朵里是他清风般的话语 眼睛里是他温和柔软的笑脸 是他 全是他 南宫灵的脑子也被浆糊粘住了一样 不能思考了 她就差不多要脱口而出时 理智回拢过來 她手忙脚乱的推开李清逸 往前走 声音轻而淡 “沒有的事 你想多了 我沒有你想的那么好 也沒有多糟糕 我就是我 一个平凡的南宫灵 ” 李清逸紧紧盯视她的背影 不愿意说么 沒关系 总有一天会告诉我的 因为路上的一场尴尬 两个人沒怎么再说话 只有中间一次南宫灵走岔路了 李清逸把她拉回來 “这边走 ” “啊...哦 哦哦哦 ”南宫灵魂不附体 像四处乱转的蚂蚁一样 她右手握拳敲头 懊恼的想着:真是太尴尬了 又忍不住神游到九天 刚才照那个趋势下去 她会不会收到人生第一次告白啊 又独自摇头 不会不会 李清逸怎么会喜欢自己 他不过是想探究秘密的 而且 也不算第一次吧 萧然不是常常开玩笑说一辈子养她么 不过当时觉得是玩笑话 现在想來未必沒有几分真心 唉 南宫灵深深叹了口气 算是辜负了一个情深意重的好男人了 萧然啊萧然 你也该找女朋友了吧 倒是自己 是不是这辈子都得待在这个年代了 要认命了么 南宫灵暗暗握拳 不管怎么样可不能把自己穿越的事情泄露出去 不管是谁 都不行 这是她的底线 要不然到时候一切就乱了 李清逸好笑的看着她自己和自己挣扎的模样 左手在她额头前轻轻一挡 果不其然 听到南宫灵惊呼一声 摸着额头看前方 李清逸无奈摇头道:“走路也不看这点 差点撞到城墙 ” 南宫灵摸摸额头 还好有李清逸的手挡着 要不然可得破相 不过嘴巴不饶人道:“要你管 ”心里吐槽 还不是你这个妖孽 弄的老娘神魂颠倒 想到这里 又自拍脑门 神魂颠倒泥煤啊 南宫灵越想越气 走起路來也风风火火的 草市这会儿功夫早散了 路上沒多少人 她横冲直撞的在路中间大摇大摆的快步走 忽然被前面一人截住了 “哎哟...”心中正想今天怎么这么点儿背 走哪儿撞哪儿的 白重文的声音自头顶传來 “灵儿你干嘛 也不看着路走 ” 南宫灵哼哼了一声 “我高兴 ” 白重文纳闷 “我沒招惹你啊...”看到南宫灵身后跟过來李清逸 指了指南宫灵 无声的问 她怎么了 李清逸说道:“可能中暑了 给她弄点茶水消消暑 ” 语气还挺认真 白重文就当真了 “那就去前边茗香茶庄坐一下 正好公主就等在那儿呢 ” 南宫灵一扫刚才的低气压 豁然开朗道:“寻真找到啦 ” 白重文破骄傲道:“还有我找不到的人 ” 李清逸提在胸口的心也放下 “这丫头跑哪儿去了 ” 白重文让他们与自己一同走过去 边走边道:“我刚才问了 说是刚从宫里头出來打算找灵儿來的 就让人偷了钱包 她自己去追 人也沒追上 倒是迷了路 ” 南宫灵追问道:“后來呢 ” “后來走到茗香茶庄 看到里面在唱戏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戏曲的 就进去看戏 还点了一桌子吃的 倒是忘了自己钱包丢了的事情 ”白重文说道 李清逸叹气 “这丫头 缺心眼儿 ” 白重文笑道:“不过啊 不愧是天生贵人啊 走哪儿都能白吃白喝 这不是么 有人见她沒带钱 居然就帮她付了茶钱 ” 南宫灵问道:“认识的吗 ” 李清逸却是皱了皱眉头 “有这么巧的事 ” 白重文摇头 “我也沒见到 我找到她的时候是一个人 公主只说是个年轻的公子 隔壁桌喝茶的 见她当时正尴尬 给她付了钱就走了 ” 南宫灵若有所思 “这就是传说中的英雄救美 不对是英雄给美人解围 ” “反正啊 ”白重文停在茶庄门口 “人 我是给你们找到了 事情呢也结了 我还有事 先走一步 ” 李清逸道:“谢谢 ” 白重文一笑 “我们之间还用客套 ” 李清逸也笑道 “好兄弟 ” 白重文摆摆手 “公主在里面 你们进去吧 走啦 ” “喂 ”南宫灵喊住他 “你去哪儿 ” 白重文食指放在唇边 神秘的笑着道:“秘密 ” 南宫灵看着他走远 撇撇嘴 “故作神秘 不知道搞什么 ” 李清逸笑了笑 “我们进去吧 ” 南宫灵抬头看他 头发一甩 “谁和你"们"啊 ” 茗香茶庄算是高雅之地 进入里面沒有嘈杂的客人喧闹 一个女音婉转响起 然后是琵琶拨动的音律 也不知唱的什么 大家听的还蛮认真 南宫灵一眼找到角落的李寻真 挥手 “寻真...” 李寻真正无聊的紧 她也是一时兴致进來看看 大半天早就待够了 但刚才白重文千叮咛万嘱咐 而且还拿皇帝压她 她也只能乖乖的等着了 听到南宫灵的声音 眼前一亮 笑着应道:“灵儿 ” ------------ 第一百十八章 自己的人生 两人相见一阵欢闹不说 南宫灵拉着她道:“你跑哪儿去了 叫我们担了好大一份心 ” 李寻真不好意思的抓抓脸 偷偷瞄一眼李清逸 附耳对南宫灵悄悄道:“二皇兄沒生气吧 ” 南宫灵耸肩 “不知道 不过寻真你胆子也太大了 上次吃了亏还不够 敢乱走 遇上坏人怎么办 ” 李寻真撒娇的拉着南宫灵的手晃來晃去 “哎呀人家错了嘛 以后再也不会了啦 ”虽是对着南宫灵说 其实故意给李清逸卖软 就怕他生气 李清逸过來 只说了一句话 “跟我回去 ” 李寻真缩在南宫灵身后 “我好不容易出來一回 我不回...二皇兄~~” 李清逸本來已经转身 这会儿慢慢的转回來 淡淡的重复道:“回去 ” 连南宫灵都看出气压不对劲 扯了扯李寻真 “快回去吧 我改天进宫看你 ” “哦...”李寻真极度不情愿的点头 “那...灵儿我改天找你啊 ” 南宫灵点头 “嗯 下次可别像今天似的乱跑了 惊动了一群人 小白为了找你废了好大功夫 ”却是一句沒提自己在大太阳底下辛苦寻了她一天 李寻真也有些内疚 低头扁嘴 道:“对不起嘛 下次不会了 ” 南宫灵对她微微一笑 鼓励道:“去吧 ” 李寻真一步三回头的走到李清逸身边 缩着脑袋 “灵儿...” 李清逸低头看了李寻真一眼 也是无奈万分 真是太骄纵自己这个妹妹了 越來越无法无天 他对南宫灵道:“我差人送你回去 ” 南宫灵摇手 “不用了 我还想去一个地方 ” 李清逸微微沉吟 后又道:“状元楼 ” 南宫灵笑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 李寻真噗嗤一笑 又见到李清逸扫过來的眼神 很自觉的用双手捂住 李清逸视线回到南宫灵脸上 知道她要做的事情劝也沒用 就交代道:“小心点 别轻举妄动 ” 南宫灵虽还在和他闹别扭 仍是点头道:“放心吧 我知道轻重 不会打草惊蛇 ” “好 ”李清逸嘱咐完 带着李寻真往外走 李寻真见他步伐跨的大 自己一路小跑才跟得上 不禁出声道:“二皇兄 你走那么快干嘛啦 等等人家 ” 李清逸沒回话 不过步子放缓了一些 李寻真跟上來 道:“你们刚才说什么状元楼啊 灵儿又要去哪里呀 ” “你不需要知道 ”李清逸淡言 李寻真瘪嘴 “还是在宫外好 灵儿就能到处跑 我都只能在宫里头发霉 喂 皇兄你就告诉我嘛 到底怎么回事啊 什么别打草惊蛇 是不是有什么案子查 还有 你走那么快 是想去找灵儿吗 ” 李清逸侧头道:“寻真 你已经长大了 不要再做这样幼稚的事情 ” 李寻真顿住脚步 “什么叫幼稚的事情 ” “像今天这样 ”李清逸站在她对面 静静的言说道:“你可知道因为自己的任性 多少人担心 重文把整个京城都翻天了 灵儿顶着大太阳一家一家的找 寻真 你不是小孩子了 做事要有分寸 更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 你是皇室公主 不是乡间野丫头 ” 李寻真微垂头 她记忆里李清逸从未对自己这般严苛过 脸上的表情渐渐沉下來 有些委屈道:“我知道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 我可以道歉 可是...” 万般委屈激发出來 她猛的抬头看向李清逸 目光灼灼 “你们有沒有想过 我一点也不快乐 如果有选择 我不想要当什么公主 我想要自由 从小到大 所有人告诉我 什么应该做 什么不应该做 可你们有沒有问过我 我想要什么 ” “出生是沒办法改变的 ”李清逸声音未变 冷静的道:“你生來就是皇家子女 享受这个身份的同时 必须要付出代价 你不需要自由 你需要的是规矩和责任 ” “为什么 ”李寻真直视李清逸 看不透般的紧紧凝视 她问出口的话带着疑问和不解 还带着一点点受伤 “为什么必须是这样 我就不能是一个独立的人吗 我就是我 其他谁也不是 ” 李清逸无情的摇头 “不能 ” 李寻真有些神伤 重复的问道:“为什么 ” 李清逸抬手 爱抚过她的发顶 叹息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 李寻真不会明白 也不想理解 “不 我相信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我不会就这样算了 ” 李清逸对叛逆的李寻真可谓束手无策 心里有一种隐忧 又说不出來是什么 他叹了口气 “傻孩子 ” 李寻真的眼眸里聚拢了一种叫坚定的目光 她年轻气盛 从未受过重大挫折 所以 她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今后的一切 包括可能有的争执 或者决裂 但是 她不会后悔的 她不能就这样屈服命运的安排 她要为自己的人生做主 不管未來如何 都不会后悔 南宫灵在茗香茶庄坐了一会儿 听了一出戏 她也听不懂几个意思 茶点还算不错 挺合胃口的 吃饱喝足拍拍肚子 招呼小二付了银子就出了茶庄 走了几步路 感觉不对头 乍然回头 感觉有人鬼鬼祟祟的跟着自己 她故意左兜兜右转转 突的躲到一块布后面 就见两个人站在前边 疑惑的四处寻找 一个开口道:“人呢 明明在这儿的啊 ” 另一个道:“四处找找 ” 南宫灵走了出去 双手抱臂 闲闲道:“说 谁让你们跟着我的 ” 那两人面面相觑 一人抱拳道:“惊扰小姐了 是王爷让我们跟着小姐的 ” “回去禀告你们王爷 ”南宫灵继续往前走 边走边道:“我不喜欢后面跟条尾巴 ” 不过那两人也是死心眼 非但不走 还继续跟着 而且被南宫灵发现了 索性就不躲躲藏藏 光明正大的跟在后头 南宫灵郁闷的停下脚步 转身怒道:“我说你们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啊 ” 那人恭敬道:“王爷叫我们保护小姐安全 我们不敢离开 ” 南宫灵无语望天 真不明白 李清逸对她有什么不放心的 去状元楼随便逛逛而已 又不是去狼窝 在看到他们无比坚定的眼神时 她放弃继续说服 叹气道:“好吧 好吧 要跟就跟着吧 ” 状元楼名字虽响亮 其实也就是一般的酒楼客栈 前边是大堂 楼上几间包间 后边是一个两层的院落 上边从天字号 按甲乙丙丁以此类推的开始排 下边自然就是地字号开头了 罗宋唐从树林里回到状元楼 一个人正好出來 见到他 一脸着急 “宋唐 你去哪儿了 我找了你好半天 可急死我了 ” 对面走來的这人偏瘦身材 一双丹凤眼 鹰钩鼻 四方脸上额阔顶平 他叫游余 自然也是此批参加科举的考生 住在罗宋唐隔壁 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 倒是意外投缘 不过资质差了点 据说就是父亲逼着來参加科考 他随便应付一下交差 所以平日里对读书倒是不特别上心 这次罗宋唐意外名落孙山 游余倒是考的不差 二三名之列 他也安慰了罗宋唐好几次 更怕他想不开 所以今天一早 他就去找罗宋唐 想约他出去散散心 结果人不在 到了中午还沒回 就着急了 “游余 ”罗宋唐走过去 “说來话长 我们进去再说吧 ” 如此这般说了一遍后 罗宋唐大发感慨 “说來惭愧 我真是枉为读书人 还不如一个姑娘家的见解高 游余 我这下想通了 就算查不出來 最多明年再考 只要我有信心 一定会成功的 ” 游余见他看开了 松了一口气 “兄弟 你这样想就对了 我还真怕你想不开...”又想了一下 道:“对了 那两人是什么來路 你可知道 ” 罗宋唐老实摇头 “我也不清楚 他们也沒给我说姓名 不过他们让我在状元楼等着 有消息了就通知我 ” “嗯 ”游余点头 笑道:“看來你是遇到贵人了啊 这便是传说中的否极泰來 ” 罗宋唐自嘲一笑 “我都倒霉到这个份上了 说这些何用 但他们两确实是好人 也救了我一命 回头我得找机会感谢他们一下 ” 游余赞同 “应该的 不过照你说 他们也不需要你报恩 你就好好读书 争取往后考个功名 给天下百姓当个好官 那就是对他们來说报了恩吧 ” 说起科考的事情 罗宋唐又焉了吧唧的 “我都开始沒信心了 ” “嘿 别这么说 ”游余捶了他一下 “振作点 好兄弟 我相信你的 ” 罗宋唐真诚的道:“谢谢 我这副样子 你还一直鼓励我 ” “因为我觉得你有这个实力 ”游余道:“我本來以为你能稳拿会元的 谁知道...苍天愚弄人啊 ” 罗宋唐握拳轻轻砸了一下桌子 “算了 不说这个了 ” 游余起身 “我刚才吩咐小二准备了一桌酒菜 你这两天也沒怎么吃饭 我们先去好好吃一顿吧 ” “多谢 ”罗宋唐真觉得沒白交游余这个朋友 能对自己关心到这个地步 真是不感动也不行 游余无所谓的一笑 “走吧 哪儿那么多谢的 就是不把我当朋友了 ” 罗宋唐连忙道:“那不说了 不说了 ” ------------ 第一百十九章 青烟巷 千娇搁 一条无人的阴暗后巷里 白重文将手中一包东西递给面前一人 “你确信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 那人一身灰布衣衫 背靠墙壁 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带着一顶帽子 压低了帽檐看不清脸 只瞧得见嘴里叼着的稻草露了一半在外头 他掂了掂手中银两轻重 脸上表情很是满意 看起來介绍人说的不错 是个大方的主 一开口说话 嗓音和外表的轻浮不一样 低沉很有信服力 “我包打听是江湖里出名的童嫂无欺 要是消息不准 我一分银子都不会收你的 ” 白重文不是江湖中人 也听过这个人的名号 沒人知道他本名是什么 能排上名号也不是因为功夫多厉害 而是因为他骨骼奇特 练的一手好轻功 这世上能追上他的人 绝对不出三个 因而 他也很会利用自己的这个特点 专做点江湖间的情报买卖 据说 沒有他查探不到的人 就算是躲在西域某个洞窑里 他都能准确的嗅到方位 而包打听这人 不分邪恶 只要有银子 他什么都干 不管是哪家老爷查小妾外面包的小白脸 还是豪门恩怨 他只看钱办事 但凡开的价钱合心意 一切好说 白重文又想着这人是好友介绍 应该不会错 便道:“信你一次 ” 包打听站直了身子 笑的颇为懒散 “下次有生意 继续求关照 ”说罢 身形飘忽一闪 人已跃到了对面的房顶上 再一闪 影子都沒有了 白重文也忍不住赞道:“好轻功 ”果然如传闻中所言 來去无踪 青烟巷 近暮晚 星火万家 红灯引路 那方胭脂水粉 红纱曼曼 怡红柳翠 正是热闹开篇时 忽见一条人影窜过 去势极快 醉汉揉揉迷离双目 疑惑自己看错 沒人注意的地方 一扇窗户轻轻被推开 又合上 來人入房点燃烛灯 解下面上白纱 露出一张精雕细琢的脸容 此刻面色清冷 虽不施粉黛 俨然另一幅清秀可人的姿态 她低眉垂目 敛去无数心思 听到外间门扉敲响 随后传來轻语:“姑娘可睡醒了 ” 一抬头 已换上与之前不同的艳丽笑容 娇语出口 略带慵懒:“醒了醒了 等我换个衣服 你去弄一盆水过來 ”嘴上如此说着 脚步已迅速转移至衣柜前 将先前白色素装退下 换了一身绿衣 坐于梳妆台前 拿起眉笔细细描绘 白重文与包打听分开后 來到青烟巷 抬头打量 墨色深瞳直视着楼上那紧关的那扇门 他若是沒看错 好像有个黑影闪进去了 老鸨适时的凑过來 巧笑戏言:“这位公子第一次來啊 是找哪位姑娘呢 ” 嫌恶的轻邈眼前之人 退开些距离 避免被那俗气胭脂味沾染 嘴角勾起油滑笑容 装出一副嫖客姿态 “听说你们千娇搁新出了位貌美如花的花魁 不知可有此事 ”语出虽是疑问确亦是肯定 老鸨拿着扇子遮脸轻笑 眼光滴溜溜的上下直打量白重文 仿佛在合计他的身价够不够点花魁的 一边道:“花魁么…的确是有 只不过…”话到一半停住 该懂的自然知道如何做了 白重文轻轻一笑 大方的直接从怀口取了一叠银票扔给她 “够不够 ”说着 不再理会她 直接踏步进去 老鸨笑的合不拢嘴 “哎呦 公子出手好大方 ”也摇曳生姿的扭了进去 楼内胭脂味、酒味混合在一起 阵阵袭鼻 白重文不禁眉头一皱 也拂去了那些欲靠近的女子 脚下加快了速度 径直向楼上厢房走去 那扇门愈來愈近 立于门前 轻叩两声 直接推门 屋内 清晰可见 与楼下相比 倒似是两个不同的地方 屋内装饰虽华贵确又不失高雅 高雅之中确不失情调 想來屋内主人 也亦番茄夫俗子 想來今日是不虚此行了 房门重开 房内的女子也未注意 只当丫头端了水來 却不见她靠近 就道:“做什么呢 还不把水端过來 ” 白重文细细观察那倩影 背对自己而坐 脑子里闪过很多镜头 有那个调皮医女嬉闹耍弄自己的 也有佛庙里千金小姐冷漠相对的 还有郝末家门外 那个只见到一眼背影的传说中的医女 不知为何 与眼前人的背影重叠了起來 他把自己弄迷糊了 缓缓踱步过去 懒散的坐于桌前 替自己倒了杯酒 细细品尝了起來 一杯下肚 余眼瞥去 淡淡笑意挂于唇边 调笑道:“怎得 姑娘是如此代客吗 还是…还是姑娘从來就是不露容颜面客 ”眼睛正视着那抹背影 静等其回身 佳人终于动了一下 半转身斜睨 却见一位公子径自坐于桌前饮酒 再听他这般说 放下眉笔 袅袅起身 娇唇含笑 眉角风情自露:“如此说來 是玉瑶怠慢公子了 ” 走至他身后 倾身覆上 衣物轻轻摩擦 玉手从后面往前探 拿起桌上酒壶 将其手上酒杯注满 附耳吐气:“奴家这就给公子赔礼了 ”握住他拿酒的手 送到自己唇边 就着他的手 慢慢饮下 酒水流过唇角 慢慢往下滑落 漫过锁骨 埋入衣襟 白重文看到她的脸一震 这张脸很美 千娇百媚 绝色倾城 可是…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包打听的消息有误 还是自己给出了错误的提示 感觉到自己失神 不由回眸汕汕一笑:“怠慢 怎敢 应该是我未经主人允许而擅自进门 有失礼数了 ” 说着心中有了主意 试她一试 一把将玉瑶抱入怀中 手摸玉面 暧昧一笑 轻言:“美人 这赔礼可不敢当 ”又倒了杯酒 潇洒一扬头 入肚 “不过 既是美人所说 我定当如人所愿 ”在其耳边轻轻呓语 玉瑶低眉骄笑 纤手轻拂脸颊 忽而一个旋身 轻巧的挣脱其怀抱 掩嘴偷笑:“奴家这可比不得人家千金小姐闺房 这是谁都进得來的地方 ”绕到背后 玉手撑在其肩上 身若无骨 半倚靠:“公子 你说呢 ” 白重文浅笑 双眸微暗 可确也只是瞬间 便又转化成对她的深深沉迷 手轻轻点了其鼻子 调笑道:“此等烟花之地 若非生活所迫 又有哪个姑娘愿意呆在此地 陪男人风花雪月呢 这里怎么说也是姑娘的闺房 姑娘再这样说下去 那可真是在下的过错了 ” 玉瑶伸手 纤手抵住其唇 又靠近 近在咫尺 呼吸相闻 媚笑启唇:“公子真是个大好人呢 ”长睫垂下 掩去一抹精光 “不如喝酒前 陪奴家聊聊天 公子也知道 这青楼里 虽表面看着热闹 内心可是孤寂的很 ”手抚心口 故意露出一副哀怨之像 低低叹气 “唉 不说这些了 却不知公子是哪里人士 却从未见过 ”掩嘴一笑 “莫非公子是第一次前來这等烟花之地 ” 自古烟花之地 均是各路人马相汇之地 听其说让闲谈 不免暗暗一笑 遂喜琢颜开:“姑娘 你说能來这青楼取乐之人 又有何身世 ”稍停 笑言:“來能这里 当然只为博红颜一笑 自古言石榴裙下死 做鬼也风流 哈哈 ” 花天酒地 醉殇梦怀 纱窗随风暗舞 掩不住月色潋滟 门缝间传來嬉笑调闹 笙歌不停 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玉瑶低低笑了两声 旋身转至阶上桌案旁 指尖划过琴弦 呜鸣两声 抬头盈盈一笑:“适才奴家失礼 且送公子一曲 权当赔罪 如何 ”纱衣掠过桌椅 悄然入座 纤指拨弦 曼妙清音 绕室悬梁 白重文静看慢慢远去的身影 唯怀中还留有淡淡残香 眼中那抹柔情已不复存在 换之的确是那审视的眼神 轻緲的琴声皆于她手下所出 一曲毕 余音绕梁 拍手鼓掌 边走过去 边豪爽大笑:“姑娘琴声果如其人般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不过…”冷声沉道:“姑娘既有如此有意 为何会现身于青楼 在下 倒不认为姑娘是因什么生活所迫之内的理由而來…”话到此 眼神冷冷的上下打量着 静等其回答 玉瑶起身时 低头拂去脸颊细发 缓缓來至他身前 食指勾其下巴 娇语嗔道:“奴家本是贫贱命 來这里讨生活 还能有什么原因 ”无视其冷眼 转身走到桌旁 倒了一杯酒自饮:“此地不过风花雪月场所 公子若要醉生梦死 何必想这些 除非…”眼波流转 嘴角弯起冷笑:“除非公子有所意图 志不在此 ” 再侧身 原本冷笑已转为娇媚 施施然慢步至门口 将房门打开:“既然公子无心 奴家便不留公子了 ”偏头朝外 娇喝道:“青儿 送客 ” 白重文心中有了思量 再下去也不会查探出什么來 于是 微微一笑 轻轻的拍了拍袍子 漫步桌前 又倒了一杯酒 走到窗前 伸手推开窗户 似无意般上下看了一圈 窗外 繁星爬满天空:“这千娇搁的窖藏确实非同一般 只可惜 酒如媚人 不懂的人品了 是品不出各种滋味的 ” 青儿带着白重文出去 跨出门口 白重文对着已背对自己的玉瑶道:“有幸再会 ” 打开的窗户一条紫色身影疏忽一闪 落了进來 抖抖手脚 “哎呀这个男人真讨厌 人家差点就被发现了 ” 玉瑶关上窗 抬起手 衣袖拂过面颊 一张人皮面具已在手中 清秀面容凝然 道:“通知下去 撤 ” ------------ 第一百二十章 对于女人的困惑 下午的时候,南宫灵在状元楼附近就转了一圈,找了几个人问了问罗宋唐的社会关系,结果这小子还真是死读书的书呆子,基本上认识的也就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其他的深交就沒有了,不过听说有个男的和他走的很近,沒几日关系好的和认识好几年的铁哥们一样。南宫灵敲着桌子思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初雪端着托盘走过來,“小姐喝点凉茶降降火。” 南宫灵暂时把脑中的想法抛开,拿起碗喝了一大口,“唔…”她捂着嘴咽下去也不是,吐出來也不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吞下,“怎么这么苦啊。” 初雪双手抱着木托盘,笑眯眯的道:“清火嘛。” 南宫灵从旁边的碗碟里拿了块蜜饯喊嘴里,手指头戳初雪的额头,“说,是不是故意的。” 初雪扁嘴,“才不是呢。” “哼,”南宫灵坐到靠窗的位置,任凭晚风拂过面颊,吹起散落在后头的发丝,“就是我不带你出去,你才耍我的。” 初雪一步一步走过去,可怜巴巴的喊道“小姐…” 南宫灵弯弯嘴唇,笑着道:“好啦,我开玩笑的,这不是有事么,下次出去玩我肯定带你。” 初雪见她沒生气,安下心來,“我看小姐出去一天了,特意准备的凉茶,虽然喝着有点苦,可是它对清热解火是最好的了。” 南宫灵瞥了一眼那碗茶,“放着吧,我等会儿再喝,嘴巴里太苦了。” “那我给小姐加点冰糖?”初雪就要急急忙忙的去弄。 南宫灵拉住她,“不忙,我现在喝不下,过会儿再说。” 初雪点头,“嗯,那小姐要不要洗个澡,还是去外面吹风乘凉。” 南宫灵躺靠着坐榻,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我打个盹,等一下再洗澡吧,”反正这夏日的,要么不睡,睡醒又是一身汗,省得再多洗一趟。 等南宫灵枕着手臂闭上眼睛了,初雪轻轻的搬了凳子多來,边坐着边给南宫灵扇风。 天空渐渐暗下來,也带來了夏日蚊虫,初雪放下蒲扇,揉了揉略微泛酸的手肘,从篮子里取了香点上。右手挥了挥手,白烟袅袅,顿时清香沁满室内,这香是南宫灵自制的,这季节点是最好的,能驱蚊除虫。 透过开着的窗户,看到满天星空,明天必然又是一个好晴天。初雪看南宫灵睡的正熟,发出轻微呼吸声,就沒点灯,摸着黑出门打点饭食,盘算着南宫灵等会儿也快醒了,必然会饿的。 结果这一睡,就睡了好几个时辰,醒來已经是近巳时了。睡多了人也有点蒙,南宫灵起來看到满屋黑乎乎的,站起來想点个烛火却被凳子绊了一下,差点沒摔在地上。 初雪听到动静进來,提着一个灯笼,先取了火油将房里的烛台都点了,才过去扶南宫灵,“小姐沒事吧,我看小姐沒睡醒,所以就沒点灯。” 南宫灵觉得脚趾甲踢到凳脚了,滋溜溜的疼,不过她还是摇摇头,“沒事。” 初雪扶着她坐下,“小姐饿不饿,我去把晚饭热一下。” 南宫灵摸了摸肚子,“还真饿了。” “那我去吩咐一下厨房,先喝点汤润润胃,”初雪打开桌上一个装汤的盅,还泛着热气,可见拿來沒多久。 南宫灵对初雪的细致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要她可真想不到那么多,边喝着汤,心里边美滋滋的,默默下了个决定,这么好的孩子,以后一定给她找个好男人啊。 吃了饭补足力气,南宫灵睡多了,现在精神的很。她转了几圈消食,等走到第五圈时,初雪來喊她,热水烧好了。于是,又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 拖着还未干的长发,从房里出來,只穿了一件单衣,反正天黑了,这院落除了她和初雪也沒旁人,何不乐个自在。 闷热的夏季,晚上树叶都不带动,南宫灵在树下站了一会儿,沒吹到风,反而被蚊子咬了两口,她抬头一望屋顶,伸手一指,“初雪,给我拿梯子來!” 难怪人要往高处走哇,果然一上屋顶天空都豁然开朗了,南宫灵挑了个地方坐下來,举目望月,金色的月亮渐渐汇拢成一个圈,她猛然想到,这是要到中秋了吧,准备找初雪问问,转身一看,“初雪?人呢???” 下面传來初雪弱弱的声音,“小…小姐,我在这儿。” 南宫灵探头往下看,“快上來啊,上面凉快多了,还沒蚊子。” 初雪皱着一张圆脸,“小姐…我怕…我怕高。” “你有恐高症啊,”南宫灵明白的点点头,“这是一种心理病,改天给你治治。” 初雪仰头时间久了,感觉脖子酸,“小姐,你还是下來吧,在上面太危险了。” 南宫灵娇嗔道:“别吵,再说我就把你拉上來了。” 初雪忙摇手,“不要,不要哇。” “好了好了,你去睡吧,别管我了,”南宫灵挥挥手,说道。 初雪揉着脖子,“我在下面陪着小姐。” 南宫灵知道初雪的性子的,她也是个固执的人,就道:“随便你,累了坐那躺椅上睡一下。” 静穆的夜晚,皓月当空,一切都仿佛静止不动,水银色的月光洒了一地,把树枝叶片的影子投在小路上,花花点点,悠悠荡荡。晶莹的星星在无际的天宇上闪烁着动人的光芒,蝈蝈儿、蟋蟀和沒有睡觉的青蛙、知了,在草丛中、池塘边、树隙间揍着嘈杂的音律。远处草丛里,萤火虫像一颗颗绿色的小星星在夜色中流动着。 南宫灵手肘抵着膝盖撑着下巴仰头看月亮,嘴里哼哼唧唧一首很多年前在课堂学的诗句:“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唉,独酌无相亲啊…” 她眨了眨眼睛,洁净的脸上笼罩了一层浓厚的相思之情。脑海里想起去年中秋,一家人摆了个桌子在阳台上,吃着月饼看着无聊的开了金手指一个人单挑十几个小日本不在话下的抗战神剧,和父母嘻嘻哈哈的说些实习的趣闻,偶尔说到死人干尸,总是遭到妈妈嫌弃的敲打。后來萧然來了,她非逼着人家吃五仁月饼,被爸妈好一顿说教,不过吵吵闹闹的,居然折腾到了后半夜。 南宫灵想起这些,嘴角勾起了模糊的笑容,原來那些简简单单的日子,现在却成了奢望,可事到如今,想这些又有何用呢,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唉…” 耳畔的风声里带了一种细微的动静,南宫灵抬头四顾,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飘來,“深更半夜的不睡觉在屋顶叹什么气?” 南宫灵闻言笑道:“那你又是为的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别人家的屋顶乱窜呢。” “嘿,你这小妮子可别乱说话啊,说的我跟偷香贼似的,”话落地,白重文踏月而來,飘至南宫灵面前,仍是翩翩之态,摇着折扇道。 南宫灵抬眸看他,“白公子满面荣光,这是和哪家姑娘约会归來?” 白重文挑了一块地方和南宫灵并肩坐下,右手一合,纸扇敲在掌心,笑着吐出三个字,“千娇阁。” 南宫灵歪头凝眉,“千娇阁?沒听过…” 白重文轻笑两声,“不说这个,你在这儿做什么?” 南宫灵叹了口气,“大概吃饱了撑的的沒事干吧,”说罢,斜着眼看他,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屋顶?” 白重文拿扇柄敲她脑袋,“我怎么知道,不过是路过,看到一个小女子在长吁短叹的,怕她想不开所以來关怀关怀。” “切…”南宫灵不屑的吐气。 “不过我觉得你们女人真的挺难懂的,”白重文整了整衣袖,“一会儿一个样,还总觉得是一个人。” 南宫灵听了一头雾水,“什么和什么,都不知道你说啥,怎么的,被哪个女人勾去了魂啊?” 白重文食指点着额际,脸上有些不解的神色,“还真遇到点难題,难怪啊,老和尚对小和尚劝诫,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阿弥那个陀佛。” 南宫灵双手抱膝,头靠在一边手臂上,“说來听听啊,也许我帮得上忙呢。” 白重文一想也有道理,至少南宫灵也是女人,就问道:“你说,一个女人有沒有可能呈现出完全不同的三个角色…怎么说,就是一会儿柔情似水,一会儿突然冷若冰霜,一会儿呢,又精灵古怪的…我这样说你能不能理解?” 南宫灵边听边点头,“这是奥斯卡级别的影后哇。” “什么?”白重文挖挖耳朵,他都习惯南宫灵有时候突然会冒出几句自己听不懂的词,就说道:“请用我听得懂的词语。” 南宫灵坐直,伸手猛的重重拍了白重文背后一下,“我是说,她可能在演戏!就是把自己打扮成另外一个人,包括身份,声音,或者说话的形态,但是…脸总是沒办法变的。” 谁知,白重文却道:“脸也能变,”但是,“真的是她?还是…凑巧。” 南宫灵大笑道:“脸怎么变?”心里吐槽,又不是现代有整容科,能整的爹妈都不认得。 白重文轻轻悠悠的道:“易容。” “易容总有破绽吧,”南宫灵光想象一张人皮面具贴在脸上,都觉得自己脸发痒,忍不住抓了抓,“你有发现对方有破绽么?” 白重文摇头,“就是沒有才疑惑,如果是一个人演的,那真是完美的无懈可击。” “哎呀,”南宫灵少年老成的摇头叹气,“你啊,就是想的太多,老实承认了吧,就是你对人家姑娘有了狼子野心,才想这些有的沒的。” 白重文抬头望月,扪心自问,真的是这样? 南宫灵站起來拍拍衣服,“好了好了,我睡觉去啦,你也别费脑子了。” 等她爬下梯子,走回房间,突然想起一件事,刚才她好像穿的是单衣啊!!!! 屋顶上,独自思考了良久的白重文甩甩头,也瞬间意识到了这个事,兀自点点头,评价了一句,“好像身材不错,”然后不做停留,风再过时,人影已沒入远处黑暗里。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武试 这日天气阴沉 乌云盖顶 像是随时要压下來一样 不过城外围场还是聚拢了不少兴致勃勃看热闹的群众 他们一个个大早上的自个儿搬了凳子就占了最有利的位置 官兵手持红缨枪 有条不紊的守着围场秩序 正中间的台上 一个大大的“武”字 旁边按了一排坐席 几个官员穿戴的 耐着闷热坐在那边 南宫灵他们一行人到來时 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被人群挡住视线 好不容易出來的李寻真看到这个阵仗 咋舌道:“这么多人 ” 南宫灵今日一身水墨色衣衫 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了个整齐的发髻 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 清秀的面孔带着调皮的微笑 有模有样的轻晃扇子 望着层层围观百姓 道:“这是自然 难得一见的比武现场 谁能放过凑这个热闹 ” 今天正式科举的武试 李寻真软磨硬蹭了很久 才得到李清昇的应首 天刚亮 就高高兴兴的去找南宫灵了 因为外边人口混杂的 两人都作了男装打扮 出入也方便些 这会儿由李清逸带着到了会场 不过三人站在最后边 就算踮起脚尖也看不太清楚 李寻真跳起來看了一眼 “看不见诶…” 南宫灵左右观察地势 寻找一个比较靠谱的位置 但是人满为患 人站的地儿都快沒了 哪儿还有空地 就连旁边一棵百年老树 猛一看吓一跳 那青翠繁茂的树枝上 挂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两个姑娘家正愁着 嘈杂人声里李清逸特有的清澈嗓音道:“这边走 ” 他小心的让南宫灵和李寻真走在边上 自己用手挡开人群 避免路人与她们摩擦 反正李寻真和南宫灵除了闻到人群里汗臭味和各种不明味道外 到处都是人 也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有些嫌恶的拿帕子掩住鼻子 李寻真拉着李清逸的手 南宫灵拉着李寻真的手 低头一顿猛走 也不知道绕到哪里 就觉得身边人影子慢慢少了 空气越來越清新了 抬头一看 这是场地另一边 离比武的台子更近 但是因为官兵挡着 人群过不來 空地上搭了好几个临时遮阳的棚 有些里面坐了人 还带了好几个奴仆在斥候着 一看架势 就是有钱有势之家 南宫灵直感慨 有钱人就是好啊 那边人挤人 差点沒挤死 这边悠哉的和换了个国度一样 浪费 奢侈 “你们怎么还在外边 快进來 ”某个白色棚子里 白重文远远招呼道 李清逸带着两人过去 南宫灵坐下喝了口凉茶 又换了个感慨 虽然奢侈 那还是相当值得的 白重文挥手让伺候的退下 看着李寻真和南宫灵 笑道:“你们两这打扮少见啊 ” 李寻真抖抖袖子 娇气的脸上满是新鲜感 “怎么样 ” 白重文比了个拇指 “年少英俊 风姿飒爽 ” 南宫灵学他那样 拿扇子敲他头顶 不过被白重文很机警的躲开了 敲了个空 也不甚在意 开口道:“什么风姿飒爽 那是形容女人的 爷现在是男人 叫我南宫公子 ” 白重文失笑的给几人倒上茶 “是是是 南宫公子 ” 闲聊逗乐一阵 一主持会场的人登上了台 说了几句官话后 比试正是开始了 先是根据之前分好的组 一共十二组 两两对打 败者淘汰 胜者在五日后再比试 以取武状元及其他名次 因着之前预选 不济的早就淘汰出去了 这剩下來的 还真颇有些看头 先上场的是一个耍大刀的 对面一人赤手空拳 一看就是手上功夫较为不错 那耍刀的一看对面沒带武器 豪气万丈的道:“俺单二牛从來不占人便宜 你既然不用刀棍 俺也不用了 ”说罢 “哐当~”一声 那刀被扔下了台 白重文赞许的点头 “不错 有那么点意思 ” 南宫灵倒是替他担忧 “这样岂不是要输了 ” 李清逸端着茶杯 轻笑道:“不论输赢 他这份胆识和正直已是赢了很多人 ” 几句闲话时 两人已经交上手了 都是用蛮力的 打起來也是虎虎生威 尤其那单二牛 别看人长的不聪明 打起來毫不含糊 李寻真双手撑着下巴 认真看台上 双眼冒着星星 “哇 好厉害啊…” 突然 单二牛一拳挥空 露了个致命破绽 要回身挡已來不及 对面一人的腿早就招呼过來 哪只他仰天豪爽大笑 看似粗笨的身子顺势一下腰 右拳重重砸到了那人脸上 带着起劲 被甩出了台子 台下群众呼喝 “好 好 ” 白重文掂了颗葡萄扔进嘴里嚼了嚼 “沒看出 这蛮牛还有些脑子 故意落了破绽等人上钩 ” 打完又换了两人 一剑一刀 倒也相得益彰 刀光剑影满场乱窜的 南宫灵看了一会儿 好奇道:“小白 你们两个打起來的话 谁输谁赢 ” 白重文闻言将放在唇边的茶盏移开 “我们是斯文人 以德服人 打打杀杀都是江湖人才会做 ” “对诶 ”李寻真也插话进來 “我都沒见过二皇兄和小白打过 要不然你们也上去比划比划 ” 李清逸含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今天是武试选拔 不可胡闹 ” 李寻真吐吐舌头 “知道啦 ” 南宫灵眯着眼睛 倾身过去 朝白重文挑衅般笑道:“你一定打不过才说以德服人的 ” 白重文喝了一口茶 不疾不徐道:“以武力制服人 那是下下策 ” “切…”南宫灵不在乎的口气道:“那你倒是制服那姑娘了沒 ” “什么姑娘 ”李寻真和李清逸异口同声的问道 白重文差点一口茶喷出來 还得感激他从小到大的良好教养 就算在这个关头 还是屏住咽了下去 差点沒喝岔气 缓了一下 才道:“别闹 灵儿瞎说的 ” 南宫灵招招手 “寻真你过來 我给你说…” 李寻真好奇的凑过去 两个丫头叽叽喳喳边说边窃窃私语发出偷笑声 李清逸侧头认真的看白重文 看的他都不好意思了 干咳一声 “喂 你继续这样看着我 我会以为你暗恋我的 ” 李清逸不为所动 道:“哪儿來的姑娘 ” 白重文投降了 就大概说了一遍 然后道:“每次出现的时机都太巧合了 我怀疑是不是和上次的黑衣人有关 ” 李清逸其实也很介意上次令白重文受伤的黑衣人 毕竟这么多年的兄弟 而且他比谁都了解 这世上能伤得了白重文的不多 那诡异的传说中的暗器 加上他们这么的神出鬼沒 不叫人放心上都不行 不比那边两个姑娘家的嬉笑 这边气氛略微凝重 李清逸问道:“查出什么了沒有 ” 白重文摇头 压低了声音 “是有一些 稍后我再跟你说 不过我还沒法确定是不是一个人 或者只是单纯的意外与巧合 但如果不是 里面必定有什么重大阴谋 ” 李清逸沉思片刻 “最近京城里边虽太平粉饰 不过我也听到一些动静 本來准备等这次科举结束后 再查探清楚 既然你这么说 那便一定不是传闻 怕是有什么人在暗地里开始行动了 ” 台上又换了一拨开始打起來 刀枪棍棒夹着人群呼喝声不时传來 白重文双目看着前边 道:“放心 我派人盯着 不会出什么大事 目前还不打算惊动他们 未免跑了大鱼 ” “嗯 ”李清逸舒了一口气 “你办事最为仔细得体 我放心 ” 说到科举 李清逸忽而想起一事 对白重文从头到尾诉说了一遍 又道:“我前日写了封信给礼部的王继才 他那边到现在也沒什么动静 ” 南宫灵和李寻真正好讨论完私房话 听到了这句 疑惑道:“他沒查吗 ” 白重文听完也觉得这事情少见 不过科举是平民踏入富贵的唯一道路 为了成名取利 那些人会干出点什么 还真不好说 听了南宫灵的问话 当即冷笑道:“王继才这人最是油滑 如今在他手上出了问題 他怎么敢查 沒查出什么还好 若是真有其事 还不牵连他 ” 南宫灵愤愤不平 “那也不能就这样僵持着啊 万一真是给弄丢了 或者别的原因 岂不是让书生寒心 ” 白重文叹道:“唉 一个书生而已 对他來说 能比得上自己重要 ” 南宫灵拍桌 “怎么可以这样 ” 李清逸伸手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 “放心 我回去再给他写封信 他要是再沒动作 我只能回禀皇上 亲自去查了 ” 南宫灵的气焰顿时消下去了 “好的 ” 白重文只是看着笑笑 沒说话 目光转向台上 又换了两人 该是今日的最后一场比试了 李寻真忽然脱口而出 道:“呀 这个不是那谁么 ” 众人好奇 正待发问她何时认识的台上那陌生年轻人 就见台上两人互相抱拳 报姓名 “在下君莫问 ”青衣男子含笑温言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投机取巧不可取 李寻真双手握拳抵住下巴 晶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台上青衣男子 嘴角带起一丝笑意 呢喃道:“原來你叫君莫问 ” 与君莫问对打的是一个瘦小精干的男子 年纪约莫三十出头 两撇小胡子加上一双灵活的三角眼 给人有那么一丝狡诈的感觉 他不屑的看了看面前有些文弱的君莫问 意思意思抱了拳就放下 “我叫莫吉 ” 话不多说 介绍完毕 两人就对上手了 你來我往的毫不含糊 几人看着上面打的如火如荼 南宫灵瞄了一眼李寻真 见她有些异常 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惊了李寻真一跳 “灵儿 你干嘛啊 吓死人了 ” 南宫灵缓缓眯起美眸 审视般看着李寻真 看的后者莫名有些心虚 “看…看着我做什么 ” 南宫灵眨了眨漂亮的眼睛 黑瞳闪过一丝慧黠的灵光 “什么时候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 ” 李寻真拍拍胸口 吁出一口气 掰开她的脸 让南宫灵面向比武台 再一转头 见李清逸和白重文也带着疑问的目光看向自己 便说道:“你们忘啦 就上次啊 我钱包丢了 喏 就是他帮我付的钱 我都來不及问他叫什么名字 沒想到他居然來参加武状元考核 回头该感谢他一下才行 ” 南宫灵笑意盈盈的点头 又有些意有所指的说道:“哦…原來是这样啊 ” 李寻真恼羞成怒 装模作样的踹她一脚 “你笑什么 那么奇怪的 ” “哪有 ”南宫灵面带笑容 莞尔道:“你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 就觉得我在笑你什么 ” 李寻真忙避开眼 贝齿微咬着下唇 分明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嗔怪道:“胡说八道 我才沒想有的沒的 ” 南宫灵快速出手戳了一下她的心口 “小鹿乱撞了吧 嘻嘻嘻…” “哎哟 哈哈哈 痒死啦 你讨厌 ”李寻真笑弯了腰 白重文摇摇头 无视两个妹子相互吵闹 在他概念里 女人都是这样的 也沒多大在意 指了指台上 道:“胜负已分 快结束了 ” 李清逸则注意到了李寻真脸上不寻常的一抹红晕 不过也沒多想 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容易害羞也是正常的 听到白重文说话 目光也自然的转回去 却看到那叫莫吉的避着君莫问的视线 右手悄悄探入怀里 君莫问和其他群众被挡住了 而白重文租用的这个棚对莫吉的动作倒是看的清楚 李寻真正好一抬头 看到莫吉指尖多了几根发光的针 惊呼 “小心 ” 她的声音哪儿有莫吉的动作快 但是 更快的却是一抹白影 李寻真就觉得脸颊一阵风带过 再一眨眼 一个人影从台上跌下來 发出不小的撞击声 扬起一片尘土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随着人影滚下來 默契的往后退 倒是因着退无可退 好几个人跌抱成一团 引起一点小慌乱 等这点乱子结束了 众人往台上一看 只剩下一青一白两个人影 青衣的是君莫问 白衣又是谁 不等大家多做揣测 随行考核的官员匆匆上來 恭敬道:“王爷...” 李清逸抬手止住他的话 面对大家 长身而立 站姿若松 近处乌云压在头顶 衬的一身白衣更是出尘脱俗 他淡淡的扫了地上那人一眼 清朗声音出口 “把他带下去 终身不得入试 ” 说罢 目光微微上扬 对向百姓 右手袖子轻扬 “叮~”的一声 台上几枚钢针赫然醒目的被钉在上头 李清逸面色肃穆 神情冷峻 缓缓出口“比赛场上讲究公平公正 此人心术不正 今日若以卑劣手段赢得比赛 日后也将为祸官场 鱼肉百姓 ” 群众哗啦 官员一个个都擦汗 为首的兵部侍郎更是汗颜道:“卑职失职 竟然让他带着暗器混了进來...” 有随从将钢针小心翼翼的拔出再测试 急忙回禀道:“大人 钢针有毒 ” 兵部侍郎未等李清逸开口 先作声道:“此人不仅歹毒阴狠 还扰乱考场秩序 带下去先做关押 稍后本官审理了再做计较 ” 莫吉被李清逸那一震 还沒醒过來 有兵士拖着人下去 清理了试场 兵部侍郎小心翼翼的对李清逸道:“王爷 你看下官处理的可妥当 ” 李清逸点点头 这本就不是他份内之事 不太好插手 至于其他的 自然有皇帝处置 再则 年年有作弊的事例 毕竟是防不胜防 他也不好太为难在场官员 做人么 留人一线好相见 李清逸正欲下台 青衣男子走到他面前 含笑道:“多谢 ” 李清逸一抬头 对上他的视线 不见任何惊慌 神态自若 也未因他是王爷身份而拘谨 只是单纯的表达刚才对于李清逸出手解救他安危的感激 他心里刹那间产生一个想法 其实不用自己出手 这人应该也是能对付的 李清逸微微颔首 转身下台 兵部侍郎追上來 “王爷 那比试... ” 李清逸顿住脚步 头往后看了一眼 “胜负早就已分 你们是看不明白还是 ” “是是是 卑职明白 卑职懂了 王爷慢走...”兵部侍郎再抬起袖子擦擦额头的汗 心里叫苦连天 这大热的天气 还干这苦差事 真是要热晕了 李清逸回到棚子里 李寻真跳过來挽住他的手 “哇 刚才二皇兄好帅 是不是呀 灵儿 ” “啊 ”南宫灵沒预防她这么一问 看了眼李清逸 心弦被触动了似的慌乱 眼睛乱瞟 “是还不赖 ” 白重文笑着摇扇走过來 “他是还沒出手 这都是小儿级别的 ” 李寻真拉着李清逸的手晃 “要不然你们比划比划 我要看嘛...” 李清逸抽出自己的手 “尽听重文的瞎胡闹 ” 有主持者上台宣布获胜人员 以及告知他们下场在哪里比箭术 骑术 以及兵法后 就结束了今日的比试 人群逐渐散去 如退潮一般 一下子从拥挤到空旷 人声远去 白重文道:“走吧 吃饭去 清逸请客 ” 四人來到门口 就见最后一场获胜的君莫问正和一个女子有说有笑 那女子姿态亲昵的挽着君莫问的手 然后相携往南边走 不过 那女子走到半路却突然转回头 对着四人站着的方向调皮的吐吐舌头 笑的眉眼弯弯的 南宫灵奇怪的看了一圈 真的是只剩下他们四个人了 呐呐道:“她对谁笑啊 ” 李寻真撇嘴 “反正不是我 ” 李清逸侧头看白重文 “你认识 ” 白重文凝眉思索 “虽然对我芳心暗许的女子是不少 不过我可以确定不认识 ” “但是 ”李清逸肯定道:“她在对你笑 ” 南宫灵笑道:“耶...小白你行情不错嘛 妹子看上你了吧 ” 白重文纳闷 目光注视那女子走在行人中若隐若现的背影 似乎...的确有那么点熟悉的感觉 走了几步 南宫灵忽然问身边的李寻真 “寻真 你刚才不是说要去感谢人家吗 怎么沒去 ” 李寻真只淡淡而言道:“人家和姑娘家的正有说有笑 我又何必做个沒趣的人 说不定他根本都不记得我了 ” 南宫灵见她闷闷不乐 心中忽而闪过一个念头 不过又觉得不可能 给否去了 尽管如此 还是说道:“说笑可以 但归根结底 你可不要做些傻事 ” 李寻真觉得南宫灵的话有些不知所谓 “什么傻事 ” “比如 ”南宫灵意有所指的道:“你喜欢那个君...” “啊 ”李寻真赶忙伸手掩住南宫灵的嘴巴 看了看李清逸和白重文 他们不知在说些什么 沒注意自己和南宫灵这边 安下心來 道:“瞎说什么呢 又不熟 ” 南宫灵捏捏她的脸 感觉有点上瘾了 加重语气道:“反正啊 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 李寻真笑了起來 觉得南宫灵想多了 她只是单纯想感激那个男子罢了 只不过今日无意中得知了 原來他叫君莫问啊 第二天 南宫灵和李清逸去状元楼找罗宋唐 却看到他背着个包袱正低头从楼里出來 南宫灵拦着他的路 道:“罗宋唐 你去哪儿 ” 罗宋唐一抬头 “啊 是两位恩公啊 ”说完 他拉了拉滑下去的包袱 苦笑道:“我是打算回乡了 ” 南宫灵质问道:“为什么 ” 罗宋唐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憔悴 脸色暗淡 他垂头丧气道:“唉 算了吧 我看这事也查不出來了 只能自认倒霉 等明年再考了 ” 李清逸不清不淡的道:“你就这么放弃了 ” 罗宋唐失神的摇着头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 南宫灵气不打一处來 “早知道你这样沒出息 就不帮你了 如今礼部尚书都同意开卷查这事 你自己先放弃了 算了算了 我们走吧 管他做什么 ”说着 南宫灵就要拉着李清逸走人 罗宋唐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 “什...什么...你们是说 查...真能查 ” 南宫灵原本就是急性子 给他整的原地跺脚 道:“对 能查 你还要不要一个清楚明白了 要走赶紧走 别浪费我们时间 ” 罗宋唐拿下包袱 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不走了不走了 ” ------------ 第一百二十三章 预料之中 当罗宋唐重返状元楼 游余意外极了 “宋唐…你不是… ”然后 他注意到罗宋唐并不是一个人回來的 后面还跟着一男一女 从服饰装扮上來看非富即贵 且男的俊女的俏 不管走到哪里 都是能吸引目光的那种 罗宋唐张口笑道:“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两位呢就是我的恩公 ”又对着李清逸和南宫灵道:“这是我的好朋友游余 ” 游余脸上一瞬间的惊讶很快收拾起來 他抬头对着两位笑道:“我听宋唐说多亏了两位 不然我这傻兄弟可就…唉 不说这个事情 两位请进來坐 宋唐他就是个书呆子 什么都不懂你们可勿怪 今日我做东 替他感谢你们一下 ” 南宫灵看來看去 也觉得这个游余对罗宋唐真心不错 他呢 和罗宋唐是完全不一样的性子 看得出他为人处世圆滑多了 不像罗宋唐一样呆板 闻游余所言 李清逸只淡言 道:“不用了 我们还有事 ” 南宫灵附和 “嗯 对啊 罗宋唐 你就好好待在这儿等着 知道吗 别乱走了 明天一早 就能给你查出來 ” 罗宋唐点头如捣蒜 “知道了 这次我绝对不会再乱來 都听你们的安排 ” 游余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一双眼睛來回兜了一圈 最终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罗宋唐 “这是… 怎么回事 ” “哦 我回头给你解释 ”罗宋唐眼看南宫灵和李清逸要出去 “我送送你们 ” 南宫灵沒回头 往后摆摆手 “不用了 ” 等罗宋唐回來 游余立马抓着他 “嘿 兄弟 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糊里糊涂的 你不是说沒指望 然后今天启程回乡吗 怎么…” 罗宋唐坐下歇口气 倒了杯茶喝 一口茶水咽下 才抬头笑着道:“啊 是这样的 我今天本來是要走 不过出门就遇到了两位恩公 说啊 礼部那边已经同意了开卷清查啦 还说明天早上就能查出事情的真相 ” 游余略沉吟 脸上泛出一个替他欣慰的笑容 “原來是这样啊…”他伸手拍了拍罗宋唐 “这就好 这就好 到时候查出來怎么回事 也能还你个公道 ” 罗宋唐叹了口气 “唉 我原本就是來赶个试 谁知道发生这些事情 ” 游余见罗宋唐的事情有了眉目 比自己考上名次的时候都高兴 他想了下 说道:“不然这样好了 我们去常春楼叫一桌菜好好庆祝一下 顺便给你去去霉 ” 在罗宋唐出事的时候 都是游余陪在身边开解他 他不禁有些感动道:“游余 谢谢你 我真不知道…” 游余爽朗一笑 “都是兄弟 说这些见外了 ” “嗯 ”罗宋唐重重点头 谁说这次进京毫无收获 他可是得到了一个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南宫灵手上拿着个小糖人 形状是孙悟空 做的可精致 她都舍不得下口 还好这天一早下了雨 现在还是颇为清爽的 沒有前几日的闷躁 路过一个面具摊 南宫灵随便拿了一个罩在脸上 “好看吗 ” 李清逸摇摇头 南宫灵意兴阑珊的拿下來放回原处 又继续往前走 “你说 到时候要是什么都沒发生 怎么办 ” 李清逸双眸平和 看着面前的路 “做贼心虚 若真有那个人 他一定时刻注意着罗宋唐的举动 刚才我们送他回去 也必然会惊动他 今晚就是关键 ” 南宫灵双手握着小糖人 “你是说 他在今晚会有动作 ” 李清逸沒说是也沒说不是 “既然卷子都查过了 并沒有罗宋唐的那份 那只有一个可能…” 南宫灵看着他 “什么 ” 李清逸敛眸 缓缓道:“移花接木 ” 南宫灵沉思道:“你是说 罗宋唐的那份卷子 被换成了别人的 ” 李清逸点头 “要办成这个事情 必然不是一个人就行的 所以考场里肯定还有接应人员 这个事情一旦查出來 恐怕牵连不小 ” 南宫灵胸口的一口气慢慢吐出 “好像有点麻烦啊 ”说着 她皱眉道:“我那天打听过 罗宋唐文采斐然 的确是金陵有名的才子 恐怕很多人都觊觎他的这份才华 这样倒是沒办法确定人选了啊…要不然 我去问问那个游余 我看他做人处事方面 比罗宋唐聪明机灵多了 ” 李清逸拉住就要走的南宫灵 “事情还不明朗 不要打草惊蛇 再则 游余可也是有可能犯案的人选之一 ” “你说他 ”南宫灵笑道:“不会啦 我看他挺关心那个罗宋唐的 ” 一股清风扬起垂肩发丝 就调皮的粘住了小糖人 南宫灵把它拿远些 伸手就要去擦头发 李清逸握住她的手 “别动 回头手上弄的都是 ”他拿出帕子细细的帮她擦去发上沾染的糖丝 含笑道:“你啊 和个孩子似的 ” 南宫灵垂下头去 视线在地上乱扫 羞怯的面颊飞了一层粉红色 渐渐往上爬 连耳朵尖都染红了 人來人往的街上 好像只有这两个人把时间凝结住了 宛如一幅美丽的画 入夜 繁星点点 灯光迷离 银星和灯珠衔接在一起 分不清哪是星河 哪是灯海 夜遂做成了一湖澄静的柔波 停潴在庭院里 波面浮泛着青色的幽辉 万籁俱寂 静寂中偶尔可闻栖鸟的短促鸣叫和鱼儿的出水打漂声 再也沒有别的音韵 只有夜风儿轻轻地掠过 在草叶上发出“沙沙”的微响 却是柔柔的 似夜的呓语 状元楼的伙计忙碌了一天 困顿的打了个呵欠合上门 算是结束一天的营业 他提着灯笼路过后院 除了走廊里的灯会点一个晚上外 其余房间稀稀拉拉的都灭了 只剩下一个房间还亮着 他特意抬头望了望 然后并不在意的继续往自己睡觉的房间走 劳累了一个白天 只想快点躺倒床上去 他沒注意到 在他身后 一个黑影正悄悄的一步一步的接近那个亮着灯的房间 那人猫着身子 每一步都走的很仔细 可以看出他对这个地方是比较熟悉的 他谨慎的给窗子戳了个洞 然后插进去一根烟管 对着吹了两下 一股白烟腾空而起 袅袅的飘散在房间里 原本酒醉未醒的人 睡的更沉了 那人掏出一把匕首在门口敲了一下 轻轻的“咔哒~”一声 房门被打开 他嗖的闪了进去 又合起房门 借着灯光 清楚的看到趴在桌上的罗宋唐 黑衣人紧紧盯着他 仿佛怕他突然醒來 但是观察了一会儿都沒动静后 放大了胆子靠近 他手上拿着的刀在光影下翻出凌厉的寒芒 右手握的太用力 都可以看到青筋暴起 他好像在怕什么 还是犹豫着什么 不过 这时间并沒有很长 他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扬起右手 再狠狠的刺了下去 “啊…”黑衣服惊呼 伴随着刀子清脆的落地声 左手握着被震疼的手腕 抬头往前看 眼光里聚集着各种神情 包括吃惊 恐惧 与遗憾 木头门“嘭~”的一下被踢开 月光下 南宫灵笑的纯真无比 但眼睛里却透出一丝狡黠 勾唇道:“果然來了 ” 李清逸在她后面走进來 黑衣人转头对着窗户要撤 李清逸轻轻一扬手 他被定在原地不动 眼睛里透出惊慌失措 呼吸急速的喘着 胸脯上下浮动 南宫灵看了一眼罗宋唐 走过去把把脉 对李清逸道:“沒事 昏迷了 估计得睡个三四个时辰 ” 李清逸掏出一个瓷瓶子递过去 “我这里有药 ” 南宫灵接过來 倒出一粒 让李清逸将他扶起來 用手撑开嘴巴 南宫灵就把药丢了进去 再倒碗茶水喂他 让水混着药顺利滑入腹中 “应该很快能醒 ”南宫灵放下茶碗 又对着黑衣人蹦跶过去 手捏着下巴 探视道:“我倒想知道 你是哪方神圣 ” 她正要伸手 听得后边传來轻声呓语 “嚯 你这药效够快的啊 我以为起码得一炷香时间他才能醒 ” 李清逸颔首 “不过 体力可能会一下子恢复不过來 ” 罗宋唐就感觉全身无力泛酸 撑着桌子坐直了 一瞬间呆住 “你们…怎么都在我房里 ”他敲了敲头 努力回想之前 明明和游余在喝酒 然后呢…好像他把自己扶回來 就趴在桌上起不來了 再然后…他想不起來 甩了甩头 对眼前的状况很是莫名 南宫灵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罗宋唐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他呆愣愣的转头看那个黑衣人 “就是他吗 ” “对啊 ”南宫灵点点头 “想不想知道他是谁 ” 罗宋唐突然觉得心中起了一阵慌乱 他五指扣着桌子 想要站起來 刚离开位置 一下子又重重坐下 更用力的喘气 似乎用尽了力气 南宫灵双眸眯成一条线 “就让我來看看 你到底是谁 ” 南宫灵要动手 李清逸略微一拦 食指一弯 轻轻一弹 空气带出的指力让黑衣人的面罩落了下來 门沒关 晚风徐來 烛火晃动着似要熄灭 罗宋唐目光一滞 张大了嘴巴 “是你 ”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假情假意 明月高悬空中 清如流水的光自开着的门倾泻到地上 树枝叶片的影子投在小路上 花花点点 悠悠荡荡 烛光照在罗宋唐脸上 随着它的飘动 与他恍惚的表情相印成趣 快速的变化着各种神情 从意外到不敢相信 然后有些不解 再到最后的失望 他喃喃道:“怎么是你 为什么是你...” 游余的侧脸隐沒在光线里 显得有些阴沉 白天见到的那个笑嘻嘻的殷勤好善的人 此刻早就不见踪影 他冷冷的瞥了一眼罗宋唐 目光转向南宫灵和李清逸 声音咬的紧紧的 满是不甘心和愤怒 “你们是谁 多管闲事 ” 南宫灵乐了 对于这种不知悔改的人 她真是不得不给点教训 双指捻着一颗小红丸 阴测测的笑道:“清逸 让他把这个吃下去 虽然不会死 不过能痛他个七天七夜 而且...”她慢慢踱步过去 凑近游余 压低声音 让她的声音听起來更具威吓力 “这七天你会尝尽各种滋味 全身被蚂蚁啃噬 或者抽筋剥骨 再或者像被五匹马扯着不同的方向跑...不过么 我也沒试过 你來试试药效好了 放心 你会死的 ” 游余越听越害怕 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 额头汗如雨珠 “你...你敢 ” 南宫灵轻笑道:“我为什么不敢 就算你今天死了 也是谋杀不成 畏罪自杀 ”说罢 冷哼一声 把药丸丢入他的嘴里 再狠劲一拍 药咕嘟一下就被他咽了下去 “最好给我老实点 ” 游余想抠出來 奈何自己被定住了动弹不得 他有些灰心绝望的用祈求的眼神看向罗宋唐 “宋唐...你快 我不是有意的 我沒想过要害你 都是我一时糊涂...” 罗宋唐摇头自叹 他抬头看着游余 目光直直的 “为什么 你为何要这样做 ” 游余可怜巴巴的求着道:“不是的 你听我解释 我这都是鬼迷心窍 并不是故意要那样做 ” 罗宋唐陷入个人的纠结里 如果游余是处心积虑的接近自己 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虚情假意了 还是真如他所说的一般 只不过是个误会 罗宋唐宁愿催眠自己 也想去相信游余真的是一时糊涂才做了蠢事 可是...地上的刀发出明晃晃的白光 快要刺痛他的眼睛 他毕竟不是傻子 事情明摆着 他要杀了自己 罗宋唐近乎哀求的看向南宫灵和李清逸 “他...” 南宫灵冷笑道:“你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吧 实话告诉你 我们查过所有的卷子 沒找到你的 这说明肯定有一个人和你的卷子偷偷调换了 所以我们白天的时候故意來状元楼说明日案子就能查清 就是想炸一下那个换卷的人 你也看到了 他这么沉不住气的想要杀了你一了百了 你还想替他辩护吗 ” 李清逸站在南宫灵边上 “不错 他是有预谋的接近你 再与考场的人联合起來作弊 这种做法已经违反了我大招律例 你劝他从实招來 到底联络了何人 以何种方式达到目的的 还有 涉案人员几许 ” 罗宋唐沒想到事情的结果是这样 他感觉脑子里恍恍惚惚的一片空白 “游余他会怎么样...” “事到如今你还关心他做什么 ”南宫灵嗤之以鼻 “这种人面兽心的家伙死不足惜 ” 罗宋唐深呼吸了几口气 才使得自己稍微平静下來 他有些不懂 “游余 你说过你來考试只是为了应付家里 你对功名利禄根本沒兴趣 又为何... ” 游余这个时候也知道自己罪无可恕 索性就豁出去了 他低笑起來 好像遇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笑的挺不住 好半晌 才用愤恨的目光看着罗宋唐 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讨厌你们这样的人 明明别人要付出比你们多十倍的努力 而你们却能轻而易举的就做到 科举...呵呵呵 我是对科举沒多大兴趣 可是你永远不会明白我被父亲吊着打只为了一篇《大学》沒有背出來 是什么样的滋味 凭什么 你们能不费多少力气就能将那些书熟记耳背 而我要几天几夜不合眠 公平 这世上根本沒有公平 ” 南宫灵无言 “他疯了 ” 罗宋唐站了起來 他平静的直视游余 “你错了 人活着 总该有自己适合的事 你也许不适合读书 但你从沒发现自己的优点在何处 你不知道吧 其实我一直羡慕你总是很容易和别人打成一片 像我这样有交流障碍的人 这点对我來说真的很诱人 但是 你把自己放弃了 我希望你能通过这个事情明白一个道理 人生的价值是什么 ” 游余目光下垂 不知道在看什么 想些什么 忽而 他冷哼一声 又自己笑起來 “我错了....哈哈哈....我错了...不 你不会明白的 我怎么可能会错 我是不会错的 你懂什么 你们那样的天之骄子 懂什么...” 罗宋唐看着他 突然间觉得那么陌生 深深的叹了口气 “唉...”一场不平凡的科举 让这个年轻人承受了很多东西 包括背叛 他似乎一夜之间成熟了不少 对人世百态感慨颇多 李清逸轻轻拍手 进來一些人把游余带走 顺便也请了罗宋唐回去做记录 南宫灵和李清逸并肩走出客栈 黑沉沉的夜 夜空显得格外的高远 像用水冲洗过的一整块青石板那样的洁净、透明 南宫灵甩了甩手 道:“唉 沒想到我看错人了 看他对罗宋唐那样 还以为他是个好人 ” 李清逸一如既往平和的语调 “人心不可测 罗宋唐是一个单纯的学子 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 南宫灵抿唇点头 “嗯 对了 你看过罗宋唐的卷子 就是游余偷换的那份 你觉得怎么样 是不是还能给他补一个名次 ” 李清逸微沉吟 “文章写的不错 但是总觉得有些地方莫名违和 好像本不属于这文章的 给人一种篡改过的痕迹 ” 南宫灵十指交叉 “会不会是那个游余为了不那么突显 就稍改动了一下呢 ” 李清逸道:“有这个可能 不过既然考试已经结束 名次是动不了了 最后顶多给他一个进士的身份 参加殿试 ” 南宫灵叹道:“可惜了呢 明明不是自己的错 却也要为此承担一份后果 ” “人生就是如此 ”李清逸看着她 眼睛里含带着淡淡的笑 “有时候并不会那么完美 也不会多糟糕 ” “可是 ”南宫灵低头 细声道:“有你在 真的挺好 ” 月下 两人相互凝视 两条人影被拉的长长的 拖在青石板地上 落成一个形状姣好的剪影 空气里飘來未知名的香 李清逸很少失神 也很少做一些冲动的举动 也许是这个夜晚太美好 他伸出手 轻轻搭在南宫灵的肩上 柔声道:“陪我去一趟香瞿洲吧 ” 或者是一种默契 两个人都沒有说 但是关系在慢慢的改变着 或者不明显 但总有点与之前不同的地方 只是还差那么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 一层窗户纸那样薄的一点 沒捅破前 一切还在原地不动 香瞿洲离京城一个半天的路 是一个美丽的山清水秀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 它是当今已故太后的家乡 李清逸和南宫灵骑马走的并不快 他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突然那么说 不过...看着南宫灵带笑的脸 一点也不后悔之前的举动 “你每年都会带人去吗 ”南宫灵催马缓行 一边侧着头说道:“那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李清逸摇头 “不会 你是第一个 那个地方很漂亮 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 ” 南宫灵双眼笑的弯弯的 特殊待遇总叫人心情格外畅快 主人却沒空理会这种愉悦从何而來 “好期待 ” 李清逸温和的笑道:“不坐马车很累的 ” 南宫灵张开双臂 迎着风的样子 “坐马车才累 骑马多好啊 自由自在呢 ” 看她笑的像个孩子 李清逸觉得很久沒有这样轻松愉快过了 和南宫灵在一起 总是给他很多不一样的感受 而且 他似乎越來越沉溺于这种感受了 行了一段路 两人下來休息喝茶 南宫灵想起來 问道:“罗宋唐他们怎么样了 ” 李清逸拧开水壶递过去 “罗宋唐后來的卷子我看了 本是会元之才 不过如今只能补给他一个进士身份 还是能考殿试 游余秋后问斩逃不脱 还有一干人等全部问罪 ” 南宫灵嘘唏 这次算是科举的一个大案了 她喝了口水眯眼看天空 碧蓝澄净 只不过太阳开始厉害了 “希望他不受这次事情的影响啊 ” 李清逸将水壶放回原处 对她道:“休息一会儿吧 ”说着 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闭上眼睛 ” 南宫灵起初有些别扭 身子不自在的动了动 还以为会睡不着 沒想到 一闭上眼睛 很快就打起瞌睡來 ------------ 第一百二十五章 荒野小庙 入夜时分 城郊外 两骑奔驰而过 此时的天空阴云密布 响雷一个接着一个 闪电在天空中闪着 行路的更加着急 眼看离京城不远 却不想天气突变 夏季的雷阵雨 料也料不到 这两人便是匆匆赶去香瞿洲又赶回來的李清逸和南宫灵 原本李清逸见南宫灵因旅途劳累 欲停留一晚 稍作歇息停顿 谁知接到飞鸽传书 皇帝要他即刻回京有要事相商 南宫灵又不肯独自上路 非要跟他一起回 于是就在这大雨将來时 飞奔在回京的郊外官道上 李清逸放缓速度停下來 看看天色 疾驰的乌云低低的压着摇撼的树梢 在涌流翻滚 织成一道厚厚的银灰色的帷幕 紧紧地裹住了天地间的一切 令人沉重的透不过气來 皱眉道:“快下雨了 ”转头看南宫灵 借着最后一丝光亮 发现她脸色有些不对劲 “灵儿 你还好吗 ” 南宫灵感觉之前就有点晕沉沉的 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天地在眼前好像有些摇晃 她握拳用手背关节敲了敲头 “沒...沒事 ”坚持一下就回去了 她这样想着 李清逸轻轻甩了马鞭 催马靠近南宫灵 伸手抚上她的额头 “这么烫 你发烧了 ” 南宫灵甩甩头 “额...发烧了么 ”难怪这么晕 好像很久沒发过烧了 都忘记了发烧是什么感觉 就觉得嘴巴里有些干渴 李清逸欲寻一块地方停留 只是四面空旷 连一个茶棚都沒有 更别提驿站了 南宫灵抬手擦掉额边的汗 扯起嘴角笑了笑 有些力不从心道:“沒事的 我们快回去吧 这天马上就要下暴雨了 ” 李清逸握着她的臂膀 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撑得住吗 ” 南宫灵给她一个放心的笑容 右脚踢了踢马腹 “可以 走 ”骏马再次疾奔在黄昏的暮色里 风 使劲地吹着 树枝被风吹得喀嚓喀嚓作响 顷刻之间 倾盆大雨就落了下來 黑沉沉的夜雨 发狂般地打击着大地 地上溅起的雨脚就像鞭子似地抽打着世上的一切 风大了 雨幕抖动着 愈來愈密 愈來愈有力 南宫灵感觉豆大的雨打的脸疼 被雨浇得张不开口 睁不开眼 压着脸 努力分辨前方的路 然而 大雨像波浪奔腾似的从天而下 她像风中飘零的花朵 被狂风大雨冲刷着摇摆不停 努力抓着缰绳 才不至于从马上摔下去 蓦地一片飚风吹出了悲壮的笳声 闪电就像个大天幕似的往下一落 照得四处通明 跟着就是豁剌剌地一个响雷 粗大的雨点打在树叶子上 错落地可以数得清 风吼着 雨又下起來 越下越大 雷 隆隆隆的滚过 南宫灵感觉力气在慢慢流失 越來越使不上劲 头晕沉的更厉害了 李清逸眼看不对劲 纵身跃起 落于南宫灵的马背上 双手自后面搂抱住她 握住缰绳的同时 让她靠在胸前 南宫灵眼前一黑 陷入了昏迷中 李清逸低头看她被雨水打湿的脸 闪电亮起 照的面颊更加苍白 他有些忧心 本來就发烧了 再淋雨会加深病情 又有些懊恼 怎么就沒看出來她生病了 自己太粗心了 还是两匹马 只是一匹上坐了两人 还有一匹在边上空跑 倒也跟的紧 好不容易看到前方一座庙宇一样的建筑物 李清逸想也不想的直接朝那头奔去 从破烂倒斜的大门就可以看出 这是一座被舍弃的寺庙 李清逸小心翼翼的抱着南宫灵从马上跃下來 走到里面 有些意外的看到寺内有火光 另一边 一老一少正抬头看着自己 虽然只一瞬间 但他看到了他们脸上的惊慌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躲在老人背后 怯生生的露出一双大眼珠子 李清逸并沒有多看几眼 他挑了另一头空地 上面有些稻草 从行礼里面抽出一件斗篷铺在地上 然后把南宫灵放上去 以额对额 探了探她的温度 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 倒了颗药丸给她喂下 动作轻而温柔 淅淅沥沥的雨声从破了的窗户纸清晰的传入 歪倒的佛像露出慈祥的笑容 蜘蛛网在角落织起了一个严谨的家 还有生火的木堆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李清逸用娟帕细细擦拭掉南宫灵脸上的水 目光似水一样柔软 又带着无比的担心 还好之前用外套挡住了雨 里面的衣服倒不是很湿 只是高温不退始终不是办法 只得等这场暴雨过去 尽快赶回去 于是 李清逸在南宫灵身边就地而坐 一只手握着南宫灵的 闭上眼睛假寐养神 另一边 小姑娘悄悄探头看着对面两人 大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芒 她的脸上有些不干净 似乎是个小乞儿 但破旧的衣服却能看出是上好的绸子做的 针线缝的极好 精致而巧妙 她扯了扯老人的衣服 指向对面 “爷爷 他们是什么人 ” 老人摇摇头 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睡一会吧 ” 小姑娘靠着柱子 却睡不着 乌黑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打量那边 坐着的那位从侧面看温润如玉 她心里想着 真是沒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 躺着的看不清楚 只从发饰上可以知道 是个姑娘家 她心里猜测 应该是这位好看公子的娘子吧 要不然他这么温柔呢 雨点变成了线 既而又像一匹白练似的从屋檐泻下來 淅沥的雨声唰唰的响着 好象一把大刷子在干地上擦着一样 雨珠儿繁杂的打着窗子 风吹着湿透的树枝儿 带着密叶 横扫院里杂物 簌簌乱作一团 庙宇里面的火沒继续添加木头后弱了起來 均匀的呼吸声显示着里面的人进入了睡眠状态 配合着外面大风大雨 里面显得宁静极了 突然 雨声里携带了一股不同一般的凌厉 踏着风雨席卷而來 庙宇里的老人倏然睁开眼睛 推醒熟睡的小姑娘 “琳琳 快醒醒 ” 叫琳琳的小姑娘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 “嗯...”她并不像一般小姑娘一样因为被吵醒而不愉快 而是很自然的缩到老人背后 有些害怕的缩成一团 “爷爷...” 老人安抚着她 “别怕...”火光下 他的脸色有些铁青 转身抱着小女孩 一副警戒状态 马声嘶叫 李清逸睁开眼睛 他才发出讯号 所以这不可能是他叫來的人马 那么 他转头看那小姑娘和老人 从他们的神情就可以看出 是冲着他们來的了 李清逸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他反手用手背覆上南宫灵的额头 温度被压下來了 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再不多时 等接应的來了 就可以带她回去 忽然 大门被踹开的声音窜了过來 然后是一个粗壮的声音 “老东西还不快滚出來 不然爷叫你不得好死 ” 昏迷中的南宫灵不安稳的动了动 李清逸皱眉 他不喜欢沒有礼貌的人 尤其不喜欢打扰生病的南宫灵的人 那边 老人抱着小女孩 让她钻到佛像后面的洞里 “琳琳 不管发生什么事 别出來 ” 小女孩什么也沒问 懂事的点点头 眼睛一眨 嘴巴一扁 快要哭出來 还是尽力忍着 “爷爷 我怕...” “别怕 别怕 我们快到京城了 ”老人耐心的安抚她 “到了京城就沒事了 ”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嗯 我知道了 ” 外面的人显然是沒有耐心了 一柄箭携裹着劲风冲破破旧窗户纸直窜进來 他们可不知道小女孩和老人的具体方位 不过是吓唬人 随便那么一射 不巧却冲着李清逸那边去了 老人见连累了陌生人 惊呼:“公子小心 ” 谁知 箭还沒到 李清逸抬手 用衣袖一扫 软软的落在地上 老人惊讶的看着 露出赞叹的目光 这个年轻人功夫好厉害 外面的人有些沒耐心了 脚步声可以听出 领头的似乎派了两三个人來打前哨 他们一脚踹开合不严实的门 看到庙里多了两个人时 愣了愣 随机凶巴巴的道:“无关人士滚一边去 到时候伤了一分半毫 可别怪爷的刀剑无眼 ” 李清逸看也不看他一眼 低头一看 果然南宫灵皱了皱眉头 右手抚平她的眉宇 才抬头淡淡扫了一眼 却是未动 “嘿...”那人不得劲了 “你小子不听话是吧 ”气上心头 一刀就砍了过來 李清逸坐着原地不动 左手握住他的刀反手一拧 刀断成了两截 甩到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你们是谁 为何要抓那一老一少 ” 那人被吓住了 后退几步和伙伴对看了一眼 仗着人多势众 壮着胆子道:“关...关你什么事 ” 老人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來一把刀 提着过來 一副凛然 “老夫在这里 和他们无关 你们要杀就过來 我奉陪到底 ” 那人被李清逸羞辱 不甘心的很 但他也奈何不得 这会儿同伴拉住他 暗声道:“抓那个小的要紧 ” 外面的人见派去的人迟迟不來 一队人马一齐闯了进來 到门口却意外看到几个手下姿势各异的躺在地上 抬眼见庙里几人 冷笑道:“好啊 原來有帮手 ”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老人与女孩 漆黑的夜 像海一般地深沉 响雷一个接着一个 闪电在天空中闪着 山风呼啸 使劲地吹着 树枝被风吹得喀嚓喀嚓作响 夜枭哀啼 山影幢幢 树影参差 犹如鬼魅一般 庙里不再添加木柴的火堆 渐渐的 火势弱了下去 余下一点点黄晕的光 照亮里面几人 而庙外 那一个个手持火把的人 被雨水冲刷过的脸上刻着凶狠狰狞 他们齐刷刷的看着里面 仿若空中捕鼠的猎鹰 虎视眈眈的看着所有物 老人长臂一伸 指着李清逸和南宫灵 “跟他们无关 别牵连无辜路人 ”颇有些豪气万丈的感觉 领头的瞄了一眼李清逸和南宫灵 见坐着的男人弱不禁风的样子 地上躺了个女纸 看不清样貌 衣装华丽 透着贵气 很显然就是普通过路人 与那老少毫无干系 于是也就对他们不放在心上 他今日带着使命而來 便不再废话 抬手一挥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 示意手下进攻 兵器铿锵声整齐 长刀在寒夜里发出刺眼的光芒 老人提到站在门口 疲倦的脸上刻着刚毅与坚持 眼睛里更是闪出一种莫名的信念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佛像 小女孩躲藏的位置 在开打前 他用只有李清逸才听得到的声音 道:“能不能拜托公子…”话未说完 敌人已冲到眼前 他扬刀一挡 即使沒说完是什么 李清逸已知道他的意思 他转头看了看佛像那边 从他的位置 能看见小女孩一动不动的扒着佛像后背 悄悄观察这边战况 虽然老人视死如归的表情让他疑惑 但小女孩这份冷静似乎更叫人不解 不 不是冷静 应该说是习惯 她好像习惯了躲避 更习惯了突然杀來的敌人 花一瞬间就可以明白 这些人是寻仇的 李清逸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如果是普通的江湖仇杀 他自然不去理会 只不过…他看了看那个小女孩紧张害怕的神情 是谁会对一个这么小的小姑娘痛下杀手 转头看那边 战况正激烈 老人就算一夫当关 到底是双手难敌层出不穷的众人 可以看出体力渐渐不支了 不对 李清逸一双明亮的眸子凝聚起來 这些人动作统一有序 严格听从命令 不多说一丝废话 太严谨了 只有军队才能培养出來的严谨 那么 是谁劳师动众的派人追杀这一老一少 “噗通~”重物坠地的声音 老人体力不支 一个躲闪不及被踹翻在地 一把刀立马砍了过去 他情急之下原地一滚 右臂还是被砍了个结实 鲜血顿时“噗噗~”的往外流 左手扶着右臂 沒空想那么多 持刀的手有点力不从心 小姑娘一个着急喊了出來 “爷爷 爷爷…” 老人转过身 着急道:“琳琳 别说话 ” 小姑娘捂住嘴 哪儿还來得及 早有人发现了她的位置 就等着处置了那个老的 再解决小的 而带头的那个男人 斜眼看了一样 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手一扬 有人冲着小女孩的方向奔过去 小女孩惊恐的往后退 退无可退 害怕的叫道:“爷爷…爷爷…爷爷救命啊 ” 老人本來与几个人在打着 被这一喊 失了章法 一个闪避不及 长刀刺入了身体 带出一地鲜血 他捂住伤口 躬着背看着前面打不完的敌人 目光暗淡下去 仰天长啸:“今日我命丧在此 天地不公 老天不长眼啊 ” 一记刀锋从前方刺出 他已是回力无天 眼睁睁看着对方的刀 即将刺入自己身体 突然 一阵风带过 白影瞬然一闪 再眨眼 刀落一地 那些人惊讶的看着自己变空的手掌 再看向罪魁祸首 犹如见鬼一般的神情 “你…” 李清逸脚尖轻轻一踢 一柄刀瞬时飞出 击在那个双手正伸向小女孩的男人手腕上 只听得他一声痛呼 小女孩激灵的爬下來 飞奔到老人身边 “爷爷 爷爷你沒事吧…好多血…呜呜呜…”她看着被鲜血染了全身的老人 被吓哭了 手足无措 面对突然杀出來的李清逸 那些人恼羞成怒 “敢阻扰我们抓人 你是什么來路 ” 李清逸走到老人面前 双指并拢快速在各处穴道点了一下 给他止血 淡言:“你失血过多 休息一下 ” 老人呼吸急促的喘着 强忍着伤痛 “多谢少侠出手相助 只是…”他抬眼看了一圈來人 吐出一口气 “只怕要连累你们了 ” 李清逸微微一笑 摇摇头示意无碍 又拍了拍小女孩的头 “你叫琳琳对吗 琳琳 好好照顾你爷爷 ” 小姑娘看着他 一瞬间忘记了哭泣 张着一双大大的眼睛 里面还蒙了一层水雾 哽咽着点头 领头的冷笑 “好啊 原來是一伙的 ”脸崩紧起來 杀气从眼睛里泛出 “全都杀了 ” 李清逸右手一翻 一柄软剑握在手中 为了不惊扰里面的人 剑在地上划出一个弧度 带起一股剑气直扑过去 门口一些人被剑气所伤 全往外涌 李清逸轻轻跃起 來到外间 黑夜里 一袭白衣在火光下闪耀出淡淡的荧光 雨像泼水似地泼到房顶上 立刻变成水柱泻下來 一切都像在浮动 变得影影绰绰了 奇怪的是 雨水并沒有淋到李清逸 在他周遭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光圈给挡住了 雨落下就被弹开 领头的转而认真起來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用真气挡住了雨水 而能做到这步的人 必然有高深的功夫和内力 他缓缓抽出自己的佩刀 呼喝道:“一起上 ” 他们围成一个圈 乍看毫无漏洞 密密麻麻的刀交错在一起 一起砍向中间的人 突的 一股剑气直冲云霄 原地腾升而起 往外划出一个长长的弧线 所到处 躺了一地人 雨还是下个不停 这场雷阵雨显然是有些过长了 一个个小小的坑被水填满后 渐渐汇拢成一个水潭 然后几处水潭连接在一起 形成了一片浅浅的水塘 沾染了泥土的雨水 变成黄褐色的泥浆水 人掉落下來 溅起一汪脏水 脸上和头发上到处都是 李清逸借力跃到院中一方石像上 剑朝下 注视着地上一群人 七七八八的倒了一地 正努力爬起來 他剑指领头的人 清冷声音道:“你是哪个官府的人 为什么要追杀他们 ” 领头的楞了一下 居然被他看出來路了 “少说废话 ”招呼手下 呼喝道:“上 ” 李清逸微微摇头 看起來不将他们全打趴下 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他们越是想杀人灭口 就越可以想见这中间厉害的事 刀剑声不停 小小的荒野庙宇被剑气笼罩 霞光万丈似要冲破天际 黑色与白色交战在一起 那么分明夺目 南宫灵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全身落在一个黑暗的空间 身体一直沉下去沉下去 忽而手上传來一股熟悉的温暖 牵着她走向一个地方 即使看不见 仍然让她安定下來 但是那温暖又不见了 她有些焦急彷徨 到处乱冲乱撞 直到精疲力竭 好酸 好累 好晕 南宫灵的双睫颤动 睁开一条缝 吵 外面好吵 她觉得头疼 身子骨也酸痛 沒有力气 屋顶在转 外面怎么有光 南宫灵又闭上眼 过了好久才重新睁开 她气弱的发出哼哼声 “…嗯 怎么回事…我在哪儿…”李清逸呢 她不是和他骑马进京么 这是什么地方 小姑娘琳琳发现南宫灵醒了 她也知道那个帅叔叔是帮他们打坏人的 那她自然要照顾那位叔叔的娘子了 于是跑过來 “姐姐 你醒了吗 ” 南宫灵眯眼看她 哪里來的小姑娘 “你…你是…”谁还沒说出來 她又再次感觉眼前一黑 沒有了知觉 外面躺了一地的人 匍匐在地上发出野兽伺机而动一般的喘气声 他们一双眼睛全盯着那个姿态依然潇洒的男人 李清逸的长剑慢慢划过地面 发出清脆的碰触声 忽而 他好像听到什么动静 朝某个地方看了一样 略微抬手收了剑 依旧一副贵公子形象 好像刚才的一场战斗与他无关 马蹄混合着车轮滚动声很快过來 整齐的停在庙宇门口后 全从马上下來 一齐跪拜道:“参见王爷 ”正是收到李清逸消息赶來的人 地上的那些人傻了眼 他们怎么也沒想到这个年轻的贵公子 居然是当今王爷 顿时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清逸微颔首 “将这些人全带回去 里面还有一位受伤的老人和一个小姑娘 带他们上马车 ”说完 独自走到里面 抱起躺在地上的南宫灵 琳琳一直守着呢 她小心翼翼又不敢惊动南宫灵 这会儿见李清逸回來了 立马报告道:“刚才她醒了一次 又睡过去了 ” 李清逸对她微笑了一下 “好孩子 扶你爷爷出去 ” 琳琳畏缩了一下 “可是外面有坏人…” “别怕 坏人都被抓起來了 ”李清逸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琳琳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吗 ” 李清逸肯定的点头 “真的 快去吧 你爷爷需要治伤 ” “嗯 ”琳琳重重点头 高兴的跑过去 李清逸抱着南宫灵往外面的马车走 那老人由随从和琳琳一起扶着 他偷偷探看着李清逸的侧脸 到了马车上 才开口道:“刚才…我听到他们喊您王爷 ”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可爱女孩 马车的空间颇大 李清逸小心的安放南宫灵 测了测她额头体温 还算稳定 这才抬头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些人又缘何穷追不舍 据我观察 他们好像是官府的人 ” 琳琳抱着老人的手臂 缩着半边身子 好奇的看看南宫灵 又看看李清逸 老人慈爱的抚了抚琳琳的发顶 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睛与他表面的年纪不符 他坚持道:“阁下是当今王爷 ” 李清逸微颔首 “正是 所以若是你做了犯法的事情 引致他们追杀 我会把你交到官府 ” 老人略激动 就要起身行礼 却扯动了伤口 本來暂时止住的血又涌出來 惹的他暗暗痛呼一声 李清逸抬手止住了 “坐着说话 ” 老人又缓缓落座回原地 神情多了几分恭敬 眼眸里更是透着激动 “王爷…太好了 我叫王忠 其实是王家的护院 这是小姐 老爷的闺女 叫王琳琳 为了掩人耳目 才假扮爷孙两 ” 李清逸示意听懂了 点点头 又问道:“刚才他们要追的是这位小姑娘 你们老爷犯了法 ” 王忠摇摇头 长叹一声 “我们老爷可是好人 他管辖的蓟州一向居民安乐 沒什么冤案错案 唉…谁知今年水患那么厉害 原本难民的处置安排也算妥当 再加上朝廷拨下來了灾银 度过这次灾难是不难的 可就有那些可恨的贪官污吏 连救命的银子都贪 老爷拿着证据上书朝廷 谁知道官官相护 信件还不及进京 就被拦截了下來 老爷也被他们抓起來了 还诬赖老爷是贪污官银的人 可是那证据老爷留了备份 却是谁也不知道放在哪里 他们找不到就想抓了王家的人去逼老爷 ”说到这里 王忠眼眸转为沉痛 “那天晚上 府里的人都被杀害了 连夫人也…” 王琳琳想到自己母亲就哭了起來 经历过生死离别的小姑娘好像一夕之间长大了 沒有了同龄人眼里的稚嫩 而逃亡的日子更教会了她 连哭泣也是哑忍不做声 王忠给她擦擦眼泪 打心里怜爱她 更是心疼她沒有母亲 家破人亡 过了会 才接着道:“夫人叫我带着小姐逃 我见无处可走 索性一路进京 想着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进京面圣 为我家老爷讨个公道 ”王忠哽咽起來 挣扎着给李清逸跪下 “王爷 我家老爷是清白的 请一定要为小民做主啊 ” 李清逸单手拖了他一把 “起來再说 ” 等王忠坐下 他才问道:“我见你功夫不错 可不是一般的护院 ” 那王忠擦了擦眼角的泪 道:“说來见笑 我原本是江湖上混口饭吃的 那年遇到仇人追杀 倒在王府门口 是老爷救了我 还承蒙他不嫌弃 叫我做了府里头的护院 我就发誓这辈子要报还老爷的恩情 ” 李清逸敛眸沉吟 这案子他也曾听说 因着不是自己份内的 并未放在心上 哪曾想今日不巧撞上 得知了内幕 实在叫他心中震动不已 他挑起帘子 大雨跟來时一样突兀的停了 沒有星月的夜里 天地只剩下一片黑暗混沌 王琳琳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眼睛 怯生生的开口道:“叔叔会帮我爹爹吗 ” “琳琳 ”王忠教她改口 “叫王爷 ” 李清逸看向这一主一仆 眼睛里的期望太过明亮 晃了他的心神 恐怕沒人能拒绝这样的祈求 他微微一笑 道:“大昭有你爹这样的清官 实在是幸事 ”然而 他心内又忍不住叹息 清官被害的家破人亡 着实叫人心寒心悸 若不还一个公道 会让多少正直的官员寒了心 他握住马车的窗把 暗暗下了决定 清晨 微微的南风混着新翻泥土的气息和花香 草味儿 朝晖透过早晨的薄雾 斜射到床上人儿的头上、脸上和周身 碧空中飘浮着朵朵的白云 在和煦的微风中翩然起舞 把蔚蓝色的天空擦拭得更加明亮 被暴风雨压弯了腰的花草儿伸着懒腰 宛如刚从梦中苏醒;偎依在花瓣、绿叶上的水珠闪烁着光华 熟睡的人动了动 睁开眼又闭上 右手抚上眼睛揉了揉 再睁开來 对陌生的环境有些不适应的呆愣了片刻 南宫灵想了想 好像自己生病了 那这里…是哪儿 南宫灵觉得全身都有些酸涩无力 大腿内侧还隐隐作痛 想起來了 是骑马摩擦的 她手肘撑着床爬坐起來 想开口喊人 才发现干渴嘶哑的很 慢慢移动到床边 拖了鞋子到桌边给自己倒杯茶 喝完觉得好多了 外面传來清脆的童音 哼着听不清的歌谣声 她好奇的寻着声音走出去 外间润润的湿湿的泥土气味 不住地扑到脸上 钻进鼻子里 昨夜一场大雨后 树木更是青翠 还嗅着浮满了空中的草木香气 庭院中的花朵好像洗过了澡 显得生意盎然 空气像洗涤过一般清新 洋溢着桂花的芳香气息 雨水洗涤过的花草 确是别有一番景致 片片绿叶 青翠得直逼人眼 叶面上点点水珠 反射着五彩的阳光 而那花丛中 一个小小身影在中间转來转去 不知道忙活什么 南宫灵倚着柱子寻思 她好像见过这个小姑娘 可是哪儿见的呢 记不起了 小女孩正好转身 阳关下笑的一脸明媚 “姐姐 你醒啦 ” 南宫灵想起來了 是庙里见到的 虽然她当时迷迷糊糊的 而且清醒的时间不长 可她记性一向很好 “你叫什么名字 ” “琳琳 ”小姑娘歪头笑着 露出洁白的牙齿 脆脆的声音道:“我叫琳琳 ” 南宫灵招招手 王琳琳蹦蹦跳跳的跑过來 “姐姐 你的病好了吗 ” 南宫灵点点头 “嗯 好了 你怎么也在这儿 这是哪里 ” “是帅叔叔的家呀 ”王琳琳把一朵刚摘下來的花递给南宫灵 “帅叔叔让我和爷爷暂时住在这里 他好厉害呢 一个人打退了那么多坏人 爷爷说我们以后不用害怕了 帅叔叔会给我爹爹做主的…姐姐 你喜欢这朵花吗 ” 南宫灵双手握着花枝 听了个一头雾水 什么爷爷爹爹帅叔叔的 莫非她说的是李清逸 那这里是李清逸的王府喽 不过坏人又是怎么回事…她满脑子的疑问 需要有人给她解答 不过…小女孩显然不是适合的人选 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你口中的帅叔叔 他人呢 ” 王琳琳将采來的花分类 “嗯…他好像一大清早就出去了呢 到现在都沒回來 他还说 等姐姐醒了 叫我跟姐姐说 要记得一定要喝药、吃饭 ” 南宫灵直接把喝药这茬掠过 “你吃过早饭沒 我们一起 ” “那我能不能先把花插到爷爷房间的瓶子里去 他们说 鲜花对生病的人好的 ”王琳琳眨巴着大眼睛 脸上带着稚气 南宫灵牵着她走 “你爷爷也生病了吗 ” “是啊 ”王琳琳低下头去 声音也弱了几分 “爷爷为了保护我受伤了 流了好多血 ” 南宫灵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头 “为什么有坏人要追你们 ” 王琳琳小小年纪的脸上带着些难过 “不知道 坏人抓了我爹 还杀了我娘 爷爷带我跑 庙里面爷爷受伤了…”想起爹娘 小女孩终究忍不住哭起來 就算她还不是很清楚死亡的意义 可是她也明白 以后都见不到了 南宫灵蹲下身子 给她擦眼泪 “乖 不哭 带我去看看你爷爷 我会治病的 ” 王琳琳呜咽着点头 就算是在哭泣 她都显得很乖巧听话 让南宫灵的心里平添了几分柔软 王忠的药效沒过去 还沒醒 南宫灵给他看了看 伤口包扎好了 脉相也很稳定 她带着插好鲜花的王琳琳 轻轻的合上门出去 到了外面 王琳琳问道:“姐姐 爷爷他会很快好起來吗 ” 南宫灵含笑看着她 “嗯 会很快就好的 不过这段时间你要听话 别打扰他休息 知道吗 ” 王琳琳重重点头 “知道了 琳琳会很听话很乖的 ” “好 ”南宫灵拉着她 “走 我们去吃饭 ” 吃了饭 太阳渐渐高了 南宫灵和王琳琳沒事做 在园子里乱逛 这会儿她靠着荷花池 王琳琳正给里头的鱼儿喂食 南宫灵看着王琳琳 嘴角边泛起一丝浅笑 这情景恍惚她带着女儿 享受母女天伦 不过话说回來 有这样乖巧的女儿倒是也挺不错的 不知怎么的 她突然想到李清逸 这次两个人香瞿洲之行…他是因中元节了 去已故太后的家乡祭拜 而自己呢 他为什么叫自己去 而且 自己为什么真的去了 有一种情绪在蔓延 令南宫灵恐慌的是 她阻止不了 也不想阻止 有时候坚持就是那么可笑 遇到了那个对的人 一切坚持都成了泡沫 如果命运让她必须留在这里 那么 李清逸就是那个对的人 南宫灵摇头 不不不 一切都是自己乱想 从他身上 根本看不见半丝陷入情网的样子 好像…不太公平… “姐姐 你在想叔叔吗 ”王琳琳喂完了鱼食 跑过來 笑着道:“我娘想起我爹的时候 就是这副样子呢 ” 南宫灵手一颤 手中的花朵落在地上 掩饰一样道:“瞎说什么呢 ” “真的就是这样的 ”王琳琳咯咯笑着 又跑远了 南宫灵顿时愣住了 半晌未动 地上的花朵被捡起 一双好看的手出现在南宫灵面前 伴着特有的温和嗓音 “你的花掉了 ”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带上我吧 “额…”南宫灵猛的抬头 背着阳光 这人的笑容那么明耀 胜过暮夏的日头 她收拾好有些慌乱的神色 从他手中接过花枝 微微的肌肤触碰 灼热的像要燃烧起來 南宫灵片刻失神 李清逸很自然的拿手背贴上她的额头 “怎么恍恍惚惚的 烧还沒退 ” 南宫灵腾的一下 自脚底升起一股莫名的焦躁 直窜到脸上 蒸发出不一样的体温 她尴尬的身子往后倾 避开了他的碰触 转了话題 道:“那个…我怎么在这儿 ” 李清逸好笑的看着她的举止动作 以及面颊上藏不住的羞怯 坐到她边上 道:“你昨晚发烧昏迷了 ” 居然柔弱到昏迷 南宫灵望天无语至内牛满面 难怪觉得浑身沒啥力气 还酸酸疼疼的 她揉了揉胳膊腿 看到前边转头对她笑的王琳琳 想起來 问道:“对了 琳琳他们爷孙两又是怎么回事 ” 李清逸也看着那个认真喂鱼的小女孩 现在的她满身洋溢着青春活泼的气息 仿佛在她身上不再见到落魄逃亡 他叹了口气 道:“大雨中你昏迷后…” 风吹起瓣瓣碎花 绿色松树间的白色花骨朵飘动着 犹如海上缀落的星辰 南宫灵安静的听着李清逸诉说关于王家的事情 听完后 看着王琳琳的眼里 带了几分怜惜 “可怜的孩子…” 李清逸接着道:“明天我就启程去蓟州 ” 南宫灵颇意外 “你亲自去 ” “嗯 ”李清逸点头 “王如海的案子上报后 皇上曾派钦差去查贪污银子下落 结果前日有來自景元的书信 钦差的尸体被扔在衙门口 景元正是位于蓟州隔壁 景元知县吓的立马派八百里快骑送信进京 ” 南宫灵睁大了眼睛 “谁敢这么嚣张 皇帝一定震怒了吧 ” 李清逸道:“所以皇上派另一名钦差前去 而我负责暗探 看看这小小蓟州城 到底暗藏着什么勾当 如此无法无天 ” “那王家的案子 你准备怎么办 ”比起贪污案 南宫灵更关心这个小女孩 李清逸沉思 道:“若王忠说的确有其事 我想先找到王如海是最重要的 他手里头握着重要证据 就怕到时候他们來个鱼死网破…” 南宫灵一震 “你是说 他们抓不到琳琳逼迫王如海拿出证据 就会干脆杀他灭口 ” 李清逸微微颔首 “是 人死了 证据虽然还留存在世上 可毕竟沒人知道他藏在哪里 也不失为一个下下策 ” 南宫灵扯着花枝上的绿叶 “人心不足蛇吞象 灾民已经无家可归 那些侵吞官银的真是猪狗不如 ” 李清逸站起身看着南边的天空 忧心忡忡 “水祸过后便是疾病蔓延 要是不及时控制…恐怕要像十三年前那样 瘟疫泛滥…” 十三年前 李清逸的父亲 也就是老皇帝 亲自带着他们兄弟两人去灾区查看 尸横遍野 惨不忍睹 至今历历在目 叫人心颤 也因此 皇帝与他是最恨贪污灾银之人 罪无可赦 凌迟都不为过 但是 天高皇帝远的 有很多地方的官员都快自居土皇帝了 朝廷都沒法查 他们早就买通上头高官 一旦查了 就应付个门面 至于这次钦差被杀 也弄成了强盗抢劫的表象 但是有了王家的案子 不得不叫人心生怀疑 到底蓟州的强盗已经如此猖狂 还是蓟州的官员根本目无王法 李清逸吐出一口气 这次皇帝以贪污弊案为由头 其实也想要清查一下南边的各方势力 顺便把不安分的因素全都消除掉 他身为皇帝最亲近的兄弟 自然是不二人选 南宫灵站起來 绕到李清逸面前 “我跟你一起去 ” 不是商量 而是做好了决定 李清逸笑笑 “这次不是游山玩水 你不能去 ” 南宫灵撇他一眼 “在你眼里我就只会玩乐吗 ” 李清逸摇头 “自然不是 在我眼里 你一直都是很聪明 很懂事的姑娘 ” 南宫灵被突然夸了一下 有些不好意思 抬手将头发别至耳后 稍解了尴尬气氛 才道:“我会医术 到时候会有帮助的 ” 李清逸知道她说的不错 但是现在那边情况不明 多带个人无疑增加了不确定的危险 “太危险了 灵儿 ” 南宫灵稍扬起头 双目对上他的黝黑瞳眸 美丽的眼睛似乎会发光一样 散发出晶晶亮的神采 “你会保护我的 对吗 ” 任何被对方用这样希翼的目光注视 都沒办法拒绝 更何况她是南宫灵 李清逸嘴角弯起一抹弧度 笑着道:“我真是拿你沒办法 ” 南宫灵露出胜利的笑容 宣告着满身的骄傲 “我回去准备一下 ”走出三步 转身竖起食指 “要等我哦 ” 李清逸含笑点点头 王琳琳转过头來 沒看到南宫灵 只有李清逸一个人了 她跑过來 闷闷的问道:“叔叔 姐姐怎么走了 ” 李清逸爱怜的拍了拍她的发顶 “她回家收拾东西 明天和我出趟远门 ” 王琳琳双手绞在一起 低头看地上 “你们…你们是去蓟州吗 ” “嗯 ”李清逸应了声 王琳琳仰起脖子 因为阳光太强烈 让她眯起眼睛 “能带上我吗 ” 李清逸摇头 “你不能去 你和你爷爷先在府里住着 ” 王琳琳垂头 丧气道:“那…你们会救我爹爹吗 ” 李清逸拍了她的脑袋一下 “会 等我们回來 你就能见到他了 ” “真的 ”王琳琳抬头看他 目光里满是崇拜信任 李清逸点头 “真的 ”如果王如海能活着等到他们 李清逸心里加上一句 王琳琳抿唇 稍显稚气的声音道:“谢谢 爷爷说你们都是好人 ”然后又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也这样觉得 ” 早晨的渡船边上 天上的同棉花似浮的云 一块一块的消散开來 一大片芦苇随着清风吹弯了腰 每根芦苇 从秆到叶都是鲜绿鲜绿的 翠得闪闪发亮 嫩得每片叶子都要滴出水來 临风摇曳 婀娜多姿 南宫灵收拾了简单的行礼 留了封信就偷偷跑出來了 当然她是不会告诉李清逸的 站在船头 她问道:“我们还要等谁吗 还是 就我们两 ”这个我们两 她是自动忽略了李清逸随身带的护卫的 李清逸正要回 前面一个人影悠悠哉哉的走过來 仿佛在清晨散步一般 “咦 小白…”南宫灵原本以为他來送行 结果再看他后面跟着个随从呢 而随从手上不是包袱是什么 “他也去 ” 白重文已经走到边上 他一跃跳上船 从随从手里拿了包袱 “你回去吧 ”又挑眉对南宫灵和李清逸笑道:“久等了哈 看见我是不是如沐春风一般开心 ” 南宫灵往船舱里走 “你不迟到的话 我会更开心 ” 白重文跟过去 “我说你就不能表达的热情一点吗 ” 南宫灵转头 对他呲牙咧嘴的一笑 然后收了假笑 道:“够不够热情 ” 白重文把包袱随便一放 “我发现我还是喜欢含蓄的 ” 李清逸挥了挥手 手下就开动了船 这趟去江南 首先走水路 再转马车 三人坐下喝茶 白重文往后靠着船窗 摆出个舒服的坐姿 端着茶杯轻晃 “唉 原本我在京城里逍遥自在的 这下好了 受苦受累不说 还得凑在你们两中间 惨啊 ” 李清逸看着窗外的目光收回來 “重文 你突然说要一起去 是皇上有什么安排 ” 白重文往空中打了个响指 “聪明 ”他喝了口茶 笃悠悠的道:“前几天 京城的暗卫抓了一批人 在民间散播邪教组织 还成功洗脑了几个人 差点沒引起慌乱 ” 南宫灵不懂 “那你更应该留在京城 突然去南方做什么 ” 白重文放下茶杯 “去蓟州要经过原兆县 而根据抓到的那几个小头头招供 原兆县就是邪教组织的集中点 听说那里的人基本上都被邪教洗脑了 整天神神叨叨的 杀妻灭子的案子层出不穷 说自己媳妇是带着恶灵的 说自己儿子是恶魔重生 乱成一团 ” 李清逸皱眉 “还有这事 那里的知府为何不报朝廷 ” 白重文刷的打开折扇 來回轻晃 “说不定知府都给洗脑了呢 ” 南宫灵撑着头 道:“邪教是挺厉害的 我也听过 ”当年那个什么什么功 就是那样 她虽然只看了新闻 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所以呢 ”白重文凉凉的道:“正好查贪污 顺便把邪教的也一并查了 ”说着 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 “皇上给的 说到时候便宜行事 必要时 可以随时调遣周围兵力 ” 一下子稳如固盘的大昭王朝 一时间 上有贪官污吏 下有邪教蛊惑民心 这一切犹如蛛丝网般 慢慢分裂着这个王朝 李清逸微沉吟 道:“总觉得这中间有某种联系 ” 白重文停了动作 面色一整 “你也有这个感觉…看來不是我多想了 ”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相请不如偶遇 南宫灵站在舢板上 举目四望 这是她见过最美丽的一条河流 宽阔 清澈 浩浩荡荡 岸上的树木和水稻浓绿翻滚 郁郁葱葱 青流之东 暗碧的树梢上面微耀着一桁的清光 开阔的运河水面上 远去的轮船上拖着长长的影子 走出视野 前面岩边的大树弯着腰 脉脉地注视着流水 一阵风过 片片树叶轻轻飘落在水面 宛如一叶小舟 随波顺流缓缓地驶去 清清的河水荡漾起细碎的波光 就像五颜六色的巨幅丝均匀地覆盖在河面 被无形的大手牵引着 飘向远方 与天相接 浑然一体 只是 再好看的风 见多了也只剩下烦躁 尤其是成日在这个狭小的空间运动 她现在真是怀念双脚触地的踏实感 南宫灵蹲下身子 坐在船上 撩起衣袖 俯身波动船边的河水 沒有被污染的水 干净的能直接喝 一人走到她旁边 沒说话 良久 南宫灵抬头看他 “怎么突然这么沉默 ” 白重文无声笑了笑 弯腰坐到她边上 “无聊了 ” 南宫灵耸肩 “还行吧 多久能上岸 ” 白重文放眸远眺 “快了 不用一炷香的时间 然后换陆路 ” “我现在终于觉得 马车可比船有趣多了 ”南宫灵感叹道 白重文哈哈大笑 “人总是在失去中学会珍惜 ” 南宫灵甩甩手 水珠轻盈的跃到河里 船面 太阳一蒸 小小的一滴水很快被吸收然后不见 顺了顺零散的头丝 她随口问道:“你说的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有沒有现 ” 白重文右手执扇柄轻敲左手掌心 凝眉道:“消失了 ” 南宫灵看着他 “消失 ” 白重文点头 “嗯 突然不见了 在我们抓到那群邪教狂徒之前 就不见了 ” 南宫灵啧啧两声 “说她沒鬼 都沒人信啊 那你有沒有什么线索 说不定那女的才是大鱼呢 ” 白重文苦笑 “可不就是沒有一点线索 才派我万里迢迢远赴原兆么 ” 南宫灵手放在他的肩上 撑着他站起來 拍拍衣服袖子 以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道:“小白大人 你可是身负皇命重责啊 这说明什么 皇上看得起你 你怎么能抱怨呢 ” 白重文瞥了一眼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你是不是沒把我当男人 ” 南宫灵就着这个姿势重重捶了他一下 “难不成你要告诉我 你是女人 ” 白重文弓腰捂着胸口 作出被打痛的表 “我受伤了 ” 南宫灵甩身往里走 “别装了 太假 ” “我说 ”白重文站直了 看着南宫灵的背影 声音轻如风中柳絮 “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 ” “什么 ”南宫灵止步转身 好像沒听清 “你刚才说什么 ” 白重文怫然一笑 边走边语音不详的道:“好像一个人除外 ” 南宫灵蹙眉 看着他说着奇奇怪怪的话语 “你说什么呢 ”然后 她跟着进入 就在低头跨入门槛的一瞬间 也许脑袋离地心引力近了 也或者外面的温度燃烧了她的智商 她突然一瞬间明白了白重文话中之意 再然后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猛的一抬头 不出意料的“咚~”的一下 和门框來了个结实的亲密接触 “哎呀…疼死啦 ”南宫灵都感觉脑袋上起了个打包 疼的跳脚 李清逸就在边上 闻声过來 “怎么了 ” 南宫灵眨着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看着他 眼睛里都撞出一丝清水了 “沒事 ” 李清逸摇头 含笑道:“你就是毛毛躁躁的 ”拉着她坐下 从边上一个柜子里取了瓶膏药 “把手拿开 越摸越肿 ” 清清凉凉的药膏被一双温柔的手涂抹在伤口处 南宫灵仿佛看见有一种粉红色的气泡在两人周围打转…她摇摇头 闪去这种无聊的遐想 但是 她低着头的眼睛 余光往上扫 看着眼前认真专注 柔似水的黑眸 忽然有一种控制不住的愫在酝酿…好像 一切真的不可预计 而且…她居然觉得 这样的话 真的还不错… 白重文将沏好的茶倒入杯中 他在边上冷静的围观一语不出 正所谓旁观者清 很久之前 他其实就已经察觉到了 只是身处其中的那两人恍若未觉 或者 只是不愿意承认 他端起茶杯 吹开表面一层茶叶 波动的茶水很快恢复平静 就如他初始的心 白重文不是一般的聪明人 他更懂得该放弃的时候就绝不该纠缠 反而换一种方式 能更长久 他微茗一口茶 茶香入味 却还是有些末的苦涩 但多饮几口 那淡淡苦涩就被冲淡了 反而是后面升起的一股甘甜 局外人 就看戏吧 白重文露齿一笑 心想着 就看着他们互相折腾 嗯 也挺好的 待船终于靠岸 南宫灵先跳了出去 忍不住在地上踩了踩 三天三夜啊 终于感受到陆地清新的空气了 她感动极了 船就缚在柳条边 这时间 日暮西下 河心里晃荡着的 河岸头歇泊着的各式船 望去 少说点也有二十來只 倒也不觉繁喧 大家都有序而忙碌着自己的事 早有接应的马车停靠边上 不过南宫灵好不容易踏实的踩到地面 她想多走几步 不然全身骨头都不得劲了 于是 白重文提议道:“天色不早 大家也都累了 前边找家客栈吃个饭 再歇息一晚调整一下 明早出吧 ” 南宫灵自然是同意的 李清逸见时间赶得及 也未有异议 就让赶车的跟在后头 三人走着去了 一路上南宫灵左看右看 白重文忍不住问道:“你丢了什么东西吗 ” “不是啊 ”南宫灵又往后看了一圈 “船上的那几个人呢 怎么不见了 他们不和我们一起住客栈 ” 李清逸道:“他们有自己住的地方 ” 白重文拿扇子敲南宫灵的脑袋 “笨 我们这次低调暗访 带那么多人岂不是惹人怀疑 他们当然是暗地里跟随了 ” 南宫灵气哼哼的摸着脑袋看他 她刚才才被撞了一下 这会儿脑袋可金贵的很 “你再碰我头一下 我踩死你信不信 ” 白重文痞痞一笑 “你踩得道再说吧 ” 自古激将法最有用 南宫灵气上心头一脚踩过去 却踏了个空 “有本事你别动 ” 白重文大笑着跑开 “我又不傻 ” 李清逸看着他们闹腾着跑远 笑了笑 真是童心未泯的两人 因为沒有踩到白重文 吃饭的时候 南宫灵很生气的离他远远的 白重文讨好的递上筷子 “我点了你最爱吃的菜哦 ” 南宫灵斜眼看他 “除非再加一碗红豆汤 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 ” 白重文伸出手 “成交 ” 南宫灵重重击掌 “好咧 ” 先上來的是点心 因为菜都是现成烧的 而点心一般都预先备着 南宫灵喝着红豆汤 心颇愉悦 “小白 不是我说你 就你这个脾气 肯定找不到姑娘喜欢你 ” 白重文作势要抽走她的碗 “吃我的 还敢嫌弃我 ” 南宫灵死死护住 “不然为了报这一饭之恩 我给你找一个啊 ” 白重文缩手 “这就不闹您老费心啦…” 南宫灵撇嘴 “不要算了…本來…” “耶 小小白 ”突然一个女声从门口窜过來 然后是小巧的身影 自來熟的走到白重文边上 搭着他的肩 认识很多年的口吻道:“相请不如偶遇 这顿饭你请了 ” 南宫灵舀了一勺汤还握在手中 都忘了喝 被愣住了 看了看眼前的姑娘 长的颇为清秀 灵动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子的调皮 鹅黄色的衣衫式样简单 却很能衬托她的气质 飘逸出尘 身上传來淡淡的药草香味 眨眨眼 慢动作的把视线再移向白重文 见他满脸莫名的表 转头询问李清逸 道:“小白…的朋友 ” 李清逸摇头 问白重文:“重文 你认识 ” 白重文一个侧身 避开女子碰触自己的手 “咳咳 男女授受不亲 请问姑娘…” 來人也不介意 自顾坐下 拿起盘中一块糕点放嘴里咬了一大口 嚼啊嚼的 边评论道:“太甜了 糕也不够糯 不过还凑活能吃 要我说还是锦记的糕点做的好 那味道真是香味留唇 三天不忘…” 白重文汗了一头雾水 打断她的自自语 “姑娘你哪位 ” 女子给自己倒了杯茶 喝了口茶水 转头惊讶道:“你居然把我忘了 枉费人家还救过你一次咧 你说你怎么能忘恩负义啊 我就说这世上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才沒多久之前的事 现在居然假装不记得 不就是一顿饭么 这么吝啬 算了算了 我不吃了 ”说着 把咬了几口的糕点扔进盘子里 生气的抱臂扭头 “哼…” 这么唠唠叨叨说个不停…这个场景也太熟悉了…白重文心中马上想起一个人 ------------ 第一百三十章 似是而非 “百草姑娘?”白重文心中疑问都浮了起來,“你最近都在哪里,我后來派人去竹屋都沒找到你。” “找我做什么?”小百草反问,顺便放下茶杯,从另一个盘子里挑了个红豆糕。 白重文侧头和李清逸对视一眼,收起了眼底怀疑的神色,含笑道:“自然是报恩了。” 小百草咽下口中糕点,吃的急了差点噎住,南宫灵拿水壶给她的茶杯倒满水,小百草喝了几大口顺气,先笑眯眯的看着南宫灵:“谢谢美人,”又摇手,回白重文道:“算了算了,我小百草做事从來不求知恩图报,我呢,行侠仗义,当然是游走江湖啦,上次我还见到你们呢,”说着眨眨眼。 白重文故作不懂,“哦?什么时候?” 小百草嬉笑道:“那书生他娘的疯病啊,本姑娘就这么一个妙手回春,就治好啦,本來想给你们打个招呼,不过手上还有事情嘛,就跑了,再说我小百草做事可从來不求回报,这叫风什么无痕,大雁什么无影的。” 白重文恍然,“真的是你啊?” 小百草吃的摇头晃脑,“不是我是谁?” 白重文敛眸,眼看她一副沒心沒肺,自由洒脱的样子,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把另一个神秘女人按在她的头上。他转头看南宫灵,想起她说的什么演技,难道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白重文更加疑惑,正好这时,南宫灵给了他一个眼神,显然她也想到了这层,但是她示意也无解。 “喂,”小百草吃饱喝足,一手勾在白重文的肩上,“对面的美人叫什么名字,也不给我介绍一下,对了,看你们这副样子要出远门吧,去哪儿,我正打算去江南呢,顺不顺路啊…”她笑嘻嘻的盘算着,要是一条路上的话,还能省不少差旅费。 南宫灵含笑道:“你也去江南啊,这么巧呢。” 白重文用食指和拇指捻住小百草的衣袖一角,拎起來,“百草姑娘,白某觉得你这举动似乎不妥。” 小百草拍拍肚子打个饱嗝,“这有什么,我们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哪像你啊,文绉绉的,我可是你救命恩人,你就是这样报答的吗?再说了,我都沒问你是什么人,不怕你骗了我,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絮絮叨叨一堆,然后奔到南宫灵身边,摩拳擦掌的,“美人怎么称呼,我觉得你皮肤保养的很好,平时用的什么,介不介意分享一下,我之前搞那个海藻泥什么的,哎呀,别提了,弄的我满脸红肿…” 南宫灵扶额,嘴角带着尴尬笑意,“那个…” 正好小二口中含着菜名,上菜了,南宫灵马上就着转了话題,“百草姑娘是吧?你一定也饿了,不如先吃饭?” “哇,”小百草的目光即可被转移开,口水都要流出來一样,“看着还不错,让我试试看。” 白重文提醒道:“你刚才好像吃饱了?” “那怎么够,”小百草抽空瞄了一眼,就开始在餐桌上奋斗。 对于她不请自來和这种见谁都自來熟的样子,三人适应无能,但刚刚故意答非所问,还是她本身就缺根筋呢?三人心照不宣的对视,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就算要耍什么花招,也就是兵來将挡水來土掩。再则,或许她就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也不好把人想的太坏,只是非常时期,一切还需谨慎行事。 小百草嘴里含了一口菜,含含糊糊的道:“泥们还木说起娜儿呢?” 南宫灵刚才喝了一碗红豆汤,其实也不饿,再看她这样的吃相,突然觉得饱了,听到她再次问了起來,她看了眼李清逸,对方沒表示什么,也就实话道:“我们去江南。” “耶,这么巧,哈哈,我就知道你们也去江南,围观那边的花魁大赛的是吧?”小百草擦擦嘴角,“听说啊这是十年难逢的盛事啊,所有的美人都去参加了,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夺魁呢,真期待。” 还有花魁大赛么?南宫灵和李清逸都沒听过,不过他们两沒听过,不代表白重文也不知道,谁让他是有名的风流才子。 “自然,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么能错过呢,”白重文贵公子姿态的端坐,右手夹着碗筷,轻轻搭靠桌子,“不过,你一个姑娘家去围观,好像不太好吧?” 小百草斜睨他一眼,不屑道:“你看不起女人哦?别忘了,你可是身为女人的你妈生的!后來还由身为女人的我!救的!现在倒是瞧不起女人了,你也不想想,要沒有女人,你们男人能传宗接代?俗话说女人是半边天,这半边天塌了,你们也顶不住吧。” 南宫灵鼓掌,“我同意。” 小百草冲她笑笑,“我叫百草,我怎么称呼你呀?” “叫我灵儿吧,”南宫灵笑着道。 白重文汗颜,捡好听的道:“我可沒那个意思,只是觉得那等龙蛇混杂之地,不适合你这样的清幽女子。” 小百草大气的摆摆手,“沒事,我行走江湖以來,什么地方沒去过,不就是烟花柳巷嘛,我经常替里面的女子治病啦,小意思。” “哦?”白重文转转眼珠子,凝视她,一刻不放过,问道:“那你可认识京城最大风月之地千娇阁的头牌,玉瑶姑娘?” 小百草挑了一颗花生丢入嘴里,咬着筷子想了想,“玉瑶啊…认识,不过我沒给她看过病,是里面的翠烟得了些异症,不好意思找城里大夫,就叫我去瞧瞧啦,顺便见识了一下头牌,你还别说,真是不辜负这个名号,那身姿,那容貌,啧啧,我是女人都能被勾掉半条魂,像你们这种臭男人进去,恐怕七魂三魄都沒了,”说了半天,她才问道:“她怎么了?你干嘛问起她啊,说实话我和她也不熟啦,你要是想找她,有钱就行了。” 白重文摇头,“沒什么,随便问问。” 小百草看了他一眼,无声的说着,你很无聊诶。 “啊,我想起來了,”南宫灵突然道:“你就是那个君…君什么來的?” 一直旁观的李清逸淡淡的接口,“君莫问。” 南宫灵忙不迭点头,“对对,君莫问,那天我看到你和他在一起了,难怪我觉得你这么眼熟。” 小百草笑道:“嘿,你总算想起來了,所以说嘛,我们可不是第一次见喽。” 白重文往后看看,“他为何不在?” 小百草撇嘴,一双眼睛盯着菜盘子,自顾自的挑自己喜欢的,“留在京城了呗,考上武状元就不要人家了,哼!看我以后怎么对付他。” 白重文讥笑道:“原來是被抛弃了啊,不过也难怪,性子是不讨喜了点,但说回來,人还是挺不错的,只能说他眼光不好。” 小百草对他比了比拳头,“谁说本姑娘被抛弃了,他要是敢,我非打得他满地找牙。” 白重文往旁边推开点距离,“你打得过么?” 小百草眯起眼睛,“要不然你试试?” “别,君子动口不动手,”白重文原地起來,换了个位置。 南宫灵干咳一声,感觉要表达一下友好的气氛,就安慰道:“那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姑娘别伤心了,”虽然,她脸上根本看不出伤心的表情,不过这是安稳人的标配嘛。 “你是以为我被当成糟糠妻给抛啦,”小百草突然笑起來,笑弯了腰,一只手猛捶桌子,“哈哈哈哈…” 三人面面相顾,刚才她不是这个意思,自己听错了?但是从对方的眼光里看出,并沒有听错。 小百草终于笑够了,忍着肚子疼道:“你们误会了啦,他是我亲哥哥。” 白重文狐疑道:“亲哥哥?那他姓君…你?” 小百草感觉他见识浅薄般,嫌弃的斜了一眼,“沒看见江湖中人都有别名么,要不然怎么能闯荡开,”而且她觉得自己的名字太秀气,不适合她在江湖里混。 南宫灵明白的点头,“原來是这样,我还真误会了呢,你哥挺厉害的。” 小百草面容染上一抹骄傲,得意的道:“那是自然,我哥文武双全,从小做什么都成,也就是他不想要,不然…”说到这里,却沒说下去,转了口气,道:“唉,就是管我太严了,要不是这回趁着他不注意叫我逃了,还得在房子里多闷几天,叫我学什么女红,这是人干的事吗?” 虽然口中抱怨,可是大家能看出他们兄妹感情不错。南宫灵也觉得这姑娘坦白率真,有些可爱,若她是白重文口中的女人,真有人演戏到这个地步,也太炉火纯青了。所以,连白重文也不确定了,一直在推翻心中的假设,那之前的一切就不成立了。 只有李清逸冷静的看着面前的事物,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他的神思已飞到千里之外的蓟州。 吃完饭,找店家订四间房,却被告知只剩下两间,这一时间,很多路人为了凑热闹都下江南,倒是让沿途旅店占了个便宜。白重文和李清逸摇头不止,一面水深火热,这厢酒肉池林,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但凡天下,便是这副两极光景了。 因为有了同伴,小百草还挺高兴的拉着南宫灵住一间房。李清逸和白重文跟在后面,后者道:“你觉得有问題么?” 李清逸看了一眼,“就是沒问題,才觉得有问題。” 白重文点点头,叹道:“是啊,再看看吧。”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女人的友情 世界上除了十大谜未解团之外 最难破解的便是女人之间的友情 她们上一刻还只是点头之交 下一刻说不定就好的和一个人似的 只要有共同的爱好 譬如南宫灵和小百草 一个晚上的时间 交流彼此最拿手的医术后 颇有点相见恨晚之感 白重文和李清逸看着前面两个交头接耳 窃窃私语 仿佛认识好几年的女人 不禁摇摇头 女人真是世间最奇怪的生物 沒有之一 一盘小笼包上來 白重文拿起桌上筷子 往前伸手一夹 筷子触了个空 就听南宫灵全盘端了放到小百草面前 温柔的笑着说道:“你说最喜欢吃小笼包了 给你 ” 小百草心满意足的夹了一个喂入嘴里 “好次 ” 白重文有些发酸的手动了动 转移目标 对准另一盘黄金糕 一夹 又夹了个空 抬头 就见小百草把整碗黄金糕放至南宫灵面前 “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个哦 ” 南宫灵也夹了一个咬一口 两人相视而笑 “诶 我说...”白重文把筷子压到桌面上 转头看着李清逸 指了指此刻眼里根本沒有他们两个男人的南宫灵和小百草 “她们到底什么时候好成这样了 ” 李清逸茗了口茶 摇头道:“或许这就是姑娘家的情谊 ” 白重文叹口气 摊摊双手 “她们倒是建立起友情了 奈何我空乏其身啊 ” 李清逸笑笑 给他夹了一筷子脆皮蒸糕 “吃这个 ” 白重文感动的注视着他 “好兄弟 还是你关心我 ” 饭后结了银子就准备着上路了 小百草以为他们真的是去看选花魁的 也就乐得随路 省了一笔旅费不说 还多了个同伴呢 南宫灵对小百草年纪轻轻却熟读医书很是佩服 一个劲问着那些古代秘方 暂时忘了下江南的目的 以及小百草随行可能会不太方便 小百草把包袱扔到马车上 然后双手一撑 先跳了上去 再对着南宫灵伸手 “來 我拉你 ” 南宫灵把手放到小百草的手上 随着对方轻轻一带 顺势就跃了上去 相携入内了 白重文注意着她们的举动 看着小百草熟练的动作 和记忆中那个娇惯的小姐真是一处也不一样 或许他真的多心了 不知道派去的人是否已查探到玉瑶的下落 李清逸从客栈里走出來 到白重文身边 道:“就让她跟着 ” 白重文无奈道:“你也看见了 人家好的和两姐妹似的 我要是赶人 岂不是不知趣 先这样吧 到时候找个机会我们偷偷跑路就是 ” 李清逸点点 并无异议 “走吧 ” 车夫轻轻一样马鞭 “驾~”马车轮子嘚嘚嘚的从街市一溜而过 半日光景 马车继续行驶在野外官道 柳如烟 微风拂面 很是凉爽惬意 两侧平展展的田野间 已经扬花的早稻密匝匝地拥挤在一起 发出一片“哗哗”的喧闹声 正是火喷喷的大晌午头上 蝉鸣 蛙叫 鸟啼 树摇 交响曲般此呼彼应 美妙婉转 在这一望无际的田野上 蒸发着蜃气 远远望去宛如湖水在荡漾 大路上散走着归耕的农人 脚步悠悠 喉咙里哼着那沒有调子的曲子 双手搭在肩头扛的锄把上 半眯着眼 一管烟枪燃起串串烟苗 白重文掀起帘子 看时辰不早了 遂道:“歇息片刻再走吧 这边沒有驿站客店 只能就着水吃点干粮 ” 南宫灵伸伸腿脚 扭扭脖子和腰 “终于可以下來了 我坐的腰酸背疼的 ” 小百草倒是挺自在 饶有兴趣的看着车外风景 “灵儿你的身子骨太弱 这样不行的 ” 南宫灵揉揉脖子 “小百草 还是你厉害 ” “那必须的 我经常在外走动 有的马车做算是不错中的不错 基本上我都是靠双腿走的咧 ”小百草举起双手伸个懒腰 “下去睡一会 还真有点困了 ” 李清逸打开马车的门帘 对车夫打了个招呼 马车缓缓停靠在边上 四人相继下车 走到一颗百年老树前面 这树枝叶甚是繁茂 把太阳遮了个密密实实 凭空腾出了一片阴凉來 它的根有一部分露在外头 就像是天然的凳子 上面给磨的光亮光亮的 估计是路过的人经常坐下來而形成的 南宫灵坐下 拿帕子扇了扇 前方就是一片农田 细碎的各类小花缀满了两道 绿油油的农田随着风此起彼伏的摆动 像是一片绿色海洋 好看极了 小百草站在边上 伸展双腿 一点也不嫌累 白重文从马车上拿了水准备递给南宫灵 却见李清逸已把手中的水壶交过去 他就折了个弯 扔向小百草 “给你 ” 小百草被他吓了一跳 接的匆忙 “你干嘛 想砸死我吗 ” 白重文勾起嘴角 笑着道:“是啊 那你喝不喝呢 ” 小百草拧开瓶盖 冲他吐吐舌头 “你以为我会说不喝么 偏不如你所愿 就喝 哼 ” 南宫灵喝了口水 擦擦额头汗渍 这大热天的赶路就是不好 又把水壶递回去 “你也喝点 ” 李清逸拿过水壶 坐到她边上 静看白重文和小百草斗嘴 感觉颇为有趣 别看白重文表面风流倜傥 只有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李清逸知道 其实白重文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高 也很死板的人 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除了那次 李清逸下意识的看了看南宫灵 只见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双眸时而看看田园风情 时而笑看小百草和白重文 似乎注意到对着自己的目光 南宫灵也回看他 尴尬的摸了摸脸 “怎么了 我脸上有脏东西么 ” “嗯 ”李清逸抬手 帮她脸上弄到的一个碎草叶挥掉 “沒了 ” 南宫灵冲他笑笑 “谢谢 ” 白重文余光扫了他们两一眼 有些憋气的从小百草手里抢走水 走到边上喝了好大几口 小百草右手揍他一拳 “你这人就是这么粗鲁 ” 白重文被她一捶 水呛到喉咙了 “咳咳咳....你...咳咳咳...你还好意思说我 咳咳...你是不是女人啊 这么粗鲁...咳咳...” 小百草撩起衣袖 生气的鼓起脸 “你再说一次 ” 白重文脚下打油 早就跑开了 “我说你不是女人 ” 小百草追上去 “你再说 你再说我今天非废了你不可...等着 有本事别跑 ” 白重文转头 笑的很可恶的道:“不跑我是傻子 有本事你追到我啊 ” 看着两个闹腾的人 南宫灵感叹道:“他们两精神可真好 ” 李清逸却若有所思道:“重文很久沒这样开心过了 ” “咦 ”南宫灵撑着下巴 对着李清逸的方向移动头部 “小白不是每天都挺欢快的嘛 ” 李清逸微染笑意 道:“有时候笑 并不代表开心 有时候哭 也并不一定是难过 ” 南宫灵的头上下移动 “好像有点道理 ”又笑道:“你看他们像不像戏里面说的欢喜冤家啊 ” 欢喜冤家吗 李清逸看看南宫灵 再把目光转向白重文 如果是这样 算好还是不好呢 风从林中來 带出深沉的吟叫 良久 他缓缓道:“生也因他 死也因他 恩爱人儿 冤家 ” “啊 什么 ”南宫灵不知道他嘀嘀咕咕突然念叨啥 李清逸笑了笑 “你说的 欢喜冤家 ” 众人停顿休整完毕 正准备重新上路 突然 风中传來几声嘶声力竭的呼喊声 南宫灵犹豫道:“要去看看吗 ” 白重文想了想 “算了 我们上路要紧 ” 哪知马车沒行几步 声音越來越响 再过去居然就遇上了 南宫灵挑起一边帘子 就见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娃坐在道路边上 那娃七八岁的模样 此刻双目紧闭 面部发青 唇色染紫 已然失去知觉 南宫灵拍马车 “停一下 停一下 ” 马车再次停了 马匹在原地踏步 打响鼻 南宫灵率先出去 道:“他怎么了 ” 妇人见有人來了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求你们救救他 我可怜的孩子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 突然就昏倒 不省人事 求求你们 救救我的孩子...” 南宫灵跳下马车 “不要急 让我看看 ” 谁知 她话刚说完 那边小百草早就不声不响的抓了孩子的手把起脉來 南宫灵也不服输的抓了另一只手 “被蛇咬了 ” “蛇毒 ” 两人同时开口 又同时上下检视 南宫灵看他的手脚 小百草看他的身子 “脚踝上 ”这次南宫灵先开口 她把孩童的裤子卷起來 就见那块皮肤都暗了 “要快点清毒才好 ” 小百草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 “我來 ” 南宫灵道:“來不及弄草药了 把毒吸出來才好 ” “不用 ”小百草利索的在伤口开了个十字放血 右手一翻 指尖多了几根针 插在各处穴道 不一会儿 血就泊泊流了出來 都是黑色的毒血 直到放干净了 是正常红色 她才拔了针 倒了些粉末上去 扯了一块布包扎好 南宫灵皱眉看着小百草的动作 “你这样虽有效 可是书上说 若有差池 气血逆流 会引毒入内脏的 ”太冒险了 明明只要把毒血吸出來就行 小百草处理完了手上的伤口 轻飘飘的道:“我怎么可能出错 ” “是人都会出错 ”就算是一个小小的阑尾炎手术 也沒有100%的成功率 南宫灵强调 “明明简单的事情 你为何选一个最难的 这是救命 不是展现医术的时候 ” 小百草气定神闲的看着她 “所以 你做事一定要求必须成功吗 难道这世上就沒有任何值得你冒险的事情 ” 南宫灵就事论事道:“我们现在说的好像是眼前这个被蛇咬的小孩 ” “对啊 不是完了么 ”小百草指指他 小男孩正好醒过來 迷茫的看着周围 还有些不清醒 所以不在状态 妇人可不管南宫灵和小百草争论什么 她感激的冲小百草磕头 “谢谢 谢谢姑娘 你真是活菩萨 我可怜的孩子 你终于醒了 你感觉怎么样 以后可不要乱跑了 ” 南宫灵冷静的站在一边 脸上有一层薄薄的怒气未消 直到送别妇人和小孩 她还是很坚持原则的道:“我沒办法认同你的做法 人命在任何时候都是第一位 不该被拿來冒险 ”说完 她一个先回了马车 似乎有些赌气 小百草跟在她的后头 “其实你根本就是因为我抢在你面前救了小孩才生气的 你就承认吧 ” 南宫灵刚好上了马车 她回头看了一眼 又转回头去 “随你怎么说 ” 白重文和李清逸对看一眼 “她们这又算是怎么回事 闹掰了么 ” 李清逸郑重的点头 “目前看來是这么回事 ”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月色迷人 到晚上入住客栈前 南宫灵和小百草都各坐一边 生着闷气 谁也不理谁 白重文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手指头戳了戳李清逸 悄声道:“这女人心可真是海底针啊 前一会儿好的和一个人似的 这会儿又跟结了八辈子仇一样 ” 李清逸含笑道:“很多事情 女人还是可爱的 ” 白重文不否认 马车到了客栈边 他撩起帘子 “下车先吃点东西 今晚就住这里了 ” 三人坐下 准备叫小二点菜 南宫灵站着不动 道:“我沒胃口 小二 你先带我去客房吧 ” 白重文欲开口说什么 李清逸拉住他的手 道:“那你累了先休息一会 晚点让店家把饭菜送你房间 ” 南宫灵点点头 跟着小二领路 朝后面客房去了 夜阑人静 大地上万物都进入了梦乡 南宫灵并未睡意 从床上爬坐起來 一点微弱的火光照的满室晕黄 时值夏季 房间里闷气的很 她怕开窗又引蚊虫 想了想 实在睡不着 就索性开门 出去逛逛 院子里满是月色 白得如银 月光又像朦胧的银纱织出的雾一样 在树叶上 廊柱上 不知名的小花上 人的脸上 闪现出一种庄严而圣洁的光 远方接天处 晚空的蓝与山地的暗黄化作朦胧一片 融合了万物 满地下重重树影 寥无人声 甚是凄凉寂静……只听“唿唿”的一声风过 吹的那树枝上落叶 满园中“唰喇喇”的作响 枝梢上“吱娄娄”的发哨 将那些寒鸦宿鸟都惊飞起來 南宫灵有一步沒一步的乱走 晚上的天气倒是清凉了不少 心慢慢沉下來 她坐在一方石阶上 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小时候听了古老的传说 常常深信不疑的盯着月亮 希望看见嫦娥 还有人说看见了 那是吴刚在砍树 她也就拼命的看 直到很多年后 长大了 才对当时幼稚的自己笑笑 一个人的静思太专心 她沒有发现李清逸走到她旁边 动了一下身子要站起來 乍然看到边上有人 被吓了一跳 “嚯...” “抱歉 吓到你了 我看你太专注了 不好意思打扰 ”李清逸开口道 南宫灵拍拍胸口 “沒事 我只是沒想到你也睡不着出來溜达 ” 李清逸站着 微微垂头看她 “我知道你今晚睡不着 特意找你的 ” 南宫灵转开视线 看向前边一颗树梢 月光照在上面 发出淡淡的光晕 “你是不是也以为我是恼羞成怒的 ” 李清逸含笑摇头 “我当然不这样以为 ” 南宫灵仰头看着他 一动不动的 似乎在确认话里的真实性 “真的 ” “真的 ”李清逸毫不迟疑的点头 “要不然我就不配认识你这么久了 ” 南宫灵缓缓站起來 手指揪下一片树叶 拿在手中把玩 “我真的觉得 人命不该拿來开玩笑 哪怕是冒着一分的危险 ”她还是实习法医的时候 见到太多年轻的生命被玩弄 他们毫无生气的躺在手术台上 永远的沉睡 “我同意你的看法 可是 很多时候 任何事情并不能按照我们的主观意识而进行 ”李清逸耐着心说道:“就好像你喜欢这支花 别人也喜欢 而你的喜欢是远远的看一眼 让它自然生存 别人的喜欢或许是摘下來放在花瓶里赏玩 或许是在自己家院里也同样栽植一颗这样的树 你沒办法说谁对谁错 对吗 ” 南宫灵不认同 反驳道:“但那是人 不是树 ” “难道树沒有生命吗 ”李清逸轻轻的反问道 南宫灵低头看手中的树叶 上面有细细的脉络 犹如人的血管一般 输送着树叶的养分 她学过生物学 研究过树叶的组成部分 在显微镜下极近距离的探究过 她怎么能否认树是沒有生命的 但是 “你在混淆视听 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 “灵儿 ”李清逸面对她 双手搭在她的肩上 “我喜欢你任何时候都很清醒的认识自己需要什么 该怎么做 可是你能不能偶尔糊涂一点 人生并不只有白 还有黑色 彩色 各种交汇在一起 才是完整的 ” 南宫灵闷闷的道:“我明白 可我就想不通 ” “那就不要想 ”李清逸双手捧住她的脸 目光相识 好像被缠住的丝线一样 分不开解不掉 月色温柔的照在两人身上 像是披上了一件荧光色的夜衣 “也不要看 不要听 跟着你的心走 ” 心...南宫灵的脑子空白成一片了 所有的固执、坚持抛到九霄云外 李清逸的话语像是有魔力一般 让她的眼里 脑里 满满都是李清逸 全被李清逸填补了 她还能想什么 李清逸的拇指轻柔的摩挲那洁白脸庞 声音如清泉一般 潺潺而出 “感觉到了吗 你的心...”他微微的倾身过來 南宫灵就觉得唇上一热 又瞬间消失温度 像是蝴蝶扑展的翅膀轻轻碰触 那么轻 那么柔.... 南宫灵直到回房 还是浑浑噩噩的 刚才发生了什么 天呐 她捧住脸 被亲了 这算告白吗 算不算 算不算 南宫灵扑倒在床上 用被子裹住脸 一颗心好乱 从來沒跳的那么快过 好像要穿透胸膛 跳出來了 南宫灵是一个很实际的人 一旦接受了某种设定 就会维护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对 南宫灵从被子里把自己解脱出來 握拳 美丽的眼睛眯起來 露出骄傲的笑容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 我可得好好护着 白重文和外面暗中跟随的人交代了几句 顺便让打算休息的小二取了一壶酒 夏夜闷热 他毫无困意 喝点酒有助睡眠 回道客房时 看到对面的灯光还亮着 就走过去敲了敲门 里头的人打开门 他问道:“还不睡 ” 小百草靠着门把手 挑眉道:“你不是也沒睡 ” 白重文把酒壶举到前面 “喝一杯 ” 小百草站直身子 “好啊 ” 屋顶上 一壶酒 两个酒杯 白重文各斟满两人面前的杯子 小百草端起來一口干了 “二十年的女儿红 还凑合 ” 白重文看着她喝的豪爽 皱眉道:“你买醉啊 ” 小百草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请我喝酒还这么多话 ” 白重文端着酒杯却是不喝 拿在手里轻晃 “白天的事情...” 小百草瞟他一眼 “你想说什么 唉 我知道啦 你们是好朋友嘛 当然会帮她拉 不过我还是要说 我觉得我沒错 同样是救人 哪分危险不危险 结局是好的不就行了 她沒把握 不代表我沒有 我能做到 凭什么指责我 当然 其实她的指责什么的 对我來说是沒影响了 我活在这世上 也不是为了这一两个人的眼光和话语...” “我还沒说 你怎么就知道我要说什么 ”白重文淡淡的截住她的话 “我是说 白天灵儿有些过分 我代她给你道歉 ” 小百草呵笑道:“哈 你帮她道歉 不用了不用了 一码归一码 而且我和她可沒有矛盾 就是见解不同而已 谈不上谁道歉 她有她的独木桥 我有我的过河梯 最重要的嘛 吃人嘴短 拿人手短 放心吧 我是不介意的拉 ” 本來还想试探她是否就离开他们 独个儿上路 看來小百草还是继续这样白吃白喝的顺路 白重文自然也不好说破 毕竟人家救过他呢 他翘起唇角 笑道:“果然是江湖儿女 大气 ” 小百草往后躺倒 酒杯放在眼前 正好遮住一半月亮 余下的另一半散发出不耀眼的光芒 她侧过头 “喂 我说小白白 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 “噗...”白重文刚喝的一口酒全喷出來了 小百草侧身 单手撑着脸 ”要不然大半夜的找我喝酒 就为了开解我不要和她过不去呢 ” 白重文抬袖擦掉嘴角的酒 吐槽:“沒发现你也这么八卦 ” 小百草踹他 “你说谁八卦 哦~~被我戳穿了不好意思了吧 ” 白重文道:“沒有的事 ” “不承认算了 ”小百草回身平躺 一只手绕过脸颊枕在脑袋后面 翘起二郎腿 端酒杯的手搁在膝盖上 “反正跟我沒关系 ” 两人不再说话 一个躺着 一个坐着 安静的喝酒 赏月 心里却转着各自的念头 次日一早 四人坐到大堂里吃早饭 南宫灵看到李清逸 不好意思的转开头 选了离他最远的位置 拿了个包子低头闷啃 倒也不注意 靠着小百草那边 小百草以为她有心求和 却不好意思说呢 也就攀着台阶下 舀了一碗豆浆递过去 “我喝过了 挺新鲜的 ” 南宫灵纳闷的看她 见她笑嘻嘻的 仿佛两人之间什么都沒发生过 想着既然她都这样了 自己再端着可就太矫情 对着小百草笑了笑 “谢谢 你也喝啊 ” 不一会儿 两个人又说说笑笑 闹在一处 白重文感叹不已 他总算是明白喽 什么叫女人的友情 风风火火的 來得快去的也快 一会儿闹一会儿又笑 ------------ 第一百三十三章 钩吻 马车平稳的行驶在路上,这片小小的平原在几个山谷里,那么清丽的呈现出來,满山遍野的白色杏花,像迷雾似的笼罩着这寂静的平原,一幢幢人家,零零落落的散布在绿得如同丝绒的草地上。车外是一方一方的嫩绿的秧田,深绿的稻田,整齐而又周密地相间着,紫云英的小花织满田野,道旁的洋槐,低垂着白色的花球,随风送过一点香气來。沿途但见大片大片的农田在天光云影下变换着色彩,时而是碧浪起伏的稻木地,时而是紫红色的苜蓿花,时而又是纯白色的棉花田,纷呈的色彩环抱在连绵的山丘之中,象是大地上一块块天然的调色板。 经过一片桃园,这个时节,桃树结满了一个个饱满的叫人直流口水的果实,桃园的边上,搭了一个简易的木屋,那是看园子的人,晚上就住着的。临近晌午,那人就铺了个草席在一颗茂盛的大树下,打着鼾貌似熟睡。 马车停在边上,四人下來暂歇,白重文正是看准了桃园,准备去买几个新鲜果子尝尝。这一阵动作,惊醒了看守的人,白重文走过去付了钱,他便道:“你自己个儿进去摘吧。” 乡下人最是淳朴的,他还去边上河里打了一桶水來,让他们清洗,然后坐到边上,往烟枪里添加了一些烟草,边呼哧呼哧的吸着,边闲聊搭话,道:“几位是要往哪儿走啊?” 小百草咬了一口桃子,甜的往心里钻,吃的开心,笑眯眯道:“我们去江南的鹭水镇看花魁的呢,你也听过吧,一年一次的大事,每年都有好多外地人特意赶过去,而且听说啊,今年尤其不一样。” 那上了写年纪的守园人往地上敲了敲烟枪,面上有些不解,“哦?可是这条路往蓟州是最近的,鹭水的话,”他拿手指了指另一边的路,“那边走比较近。” 小百草看看南宫灵,再看看李清逸,最后看着白重文,“你行不行啊,路都走错了,算了算了,还好不是很远,待会儿叫车夫快点转道,可别耽误了。” 南宫灵吃完了觉得手上粘哒哒的,就到边上不远的河边净手,顺便拿手帕当毛巾鞠了一把水,擦拭脸庞。中午的水也是温热的,她就地坐在草堆上,背后靠着大树,拿手帕盖住脸,风吹來的时候,湿气带來一点清凉。 那边传來白重文的声音,“沒走错,我们先去蓟州处理点私事,你要是着急就先去吧。” 感觉到身边有人,南宫灵听着熟悉的脚步都知道是谁,闭目道:“她跟着沒事吧?” 李清逸坐到她旁边,“你相信她吗?” 南宫灵想了想,点点头,“虽然我和她有些地方见解不同,可是我能看出,她是好人。” 李清逸不明所以的道:“希望她不会辜负你的一片信任。” 南宫灵拿下帕子,“什么意思?” 李清逸看着她,笑了笑,伸手用拇指在她脸上刮去一个黑点,“脸上都弄脏了。” 南宫灵忽然想起昨晚的事情,脸就绯红了,顿时觉得连呼吸也暧昧起來,她后來想了很久,任何事情都应该清清楚楚的,现在不明不白的算什么,“那个...” 李清逸耐心的看着她,“嗯?” 犹豫一下,终于,南宫灵提起一口气,就要开口... “灵儿,你來评评理,”小百草笃笃笃的跑过來,“你说啊,我对小白白有救命之恩,对吧?” 南宫灵好不容易鼓起的气焉了,她被小百草拉起來,迷糊的点头,“对啊。” “那他是不是应该听我的?”小百草又问道。 南宫灵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这个问題嘛...我不参合,要不然你们内部调节一下?” 小百草抱臂,指指自己,“反正,我!”又指指白重文,“就是要他!陪我先去鹭水镇。” 白重文也走过來,“你自己先去不就行了?” “我可是姑娘家诶,”小百草拿手指头戳他的手臂,“你好意思嘛,万一我路上遇到歹徒啊强盗啊流氓啊,劫财劫色怎么办?!我这么弱质纤纤的,人家可是打不过的。” 白重文扶额,“我觉得他们不怕你就不错了,”他可沒忘了小百草拿他试药的情形,这女子简直是带着天仙光环的恶魔。 小百草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哼,你再说我就喂你吃毒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起去吧,”李清逸看着吵闹的两人,下了结论,“一个姑娘家赶路是不太安全,先去蓟州,再去鹭水镇,离花魁选拔还有一段时间,能赶得上,若是來不及,到时候我叫蓟州的朋友送你去鹭水镇。” 白重文好不容易摆脱小百草的钳制,离她远一点,抚摸得到解放的脖子,“你这么凶,以后谁敢娶你。” 小百草一歪头,“要你管,”然后笑嘻嘻的对李清逸道:“还是李哥哥善解人意,小白白,你学着点,不过嘛,那蓟州又沒什么好玩的,听说刚闹过水患,我最讨厌脏兮兮的地方了,”小百草拍拍屁股,“我还是先一个人赶路得了,在鹭水镇等你们啊。” 白重文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小百草肯定会留下來呢,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和李清逸交换了一个眼神,道:“你就这样走了?” 小百草斜眼看他,“要不然还怎么样?” 正说着,白重文突然一拉小百草的手,往旁边一闪,“当心!” 一切发生的太快,南宫灵反应不及,呆愣在原地,一个黑衣人的剑锋直刺她而來。原本李清逸站在她边上,可是那会儿小百草找南宫灵评理,给她拉出去了,所以李清逸就算再迅速也來不及带她安全避开,几乎不假思索的伸手挡在她面前,被扎扎实实的刺了一剑,然后,揽着她跃至身后几尺开外。 “看着她,”李清逸对小百草匆匆交代两句,抽了剑和白重文一起与黑衣人交上手了。 南宫灵面色苍白,整个人呆住了,倒不是因为她刚才差点被刺死,而是看见了李清逸手上被弄伤了,还是为了她才受的伤。 小百草抱着她的肩膀,“你沒事吧?” 南宫灵着急的看着混战一起的几人,摇摇头,眼睛一刻也不得转,神色急道:“他受伤了。” 小百草到底是会功夫的人,看了一下眼前形势,安慰道:“别怕,他们能应付过去。” 正如小百草所言,沒一炷香功夫,那几个黑衣人便落了下风,白重文欲擒拿一个,却见李清逸忽然身子一晃,差点倒地。他赶忙扶住李清逸,那黑衣服趁机就跑了。 南宫灵飞奔过去,“清逸,你怎么样,你沒事吧,”看着陷入昏迷的李清逸,那伤口的血流出來是黑色的,“中毒了,他中毒了,怎么办,怎么办...”她急的团团转,眼泪都要出來了,一下子手足无措起來。 小百草握住她的手,“别慌,你先冷静一下,让我看看他的伤口。” 南宫灵点点头,知道自己此刻六神无主的样子帮不上什么忙,她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先平静下來,可是一看到李清逸因中毒昏迷的样子,手指头都轻轻颤抖了起來,根本无法动作。 而另一边,小百草抽出靴子里的匕首,让白重文帮李清逸的外衣拖了,她把里衣割开,就看到伤口红肿泛青黑色,她利索的在伤口边上划了两刀,毒血流个不停,过一会儿,拿出一个瓶子倒了些粉末上去,皱眉道:“只是暂时止住了伤口,要尽快找到解药才行。” 白重文问道:“这是什么毒?” 小百草拿布带包扎伤口,“还好这毒药也不算稀奇,名字叫钩吻。” “钩吻?”白重文沒听过,名字有些奇怪。 小百草解释道:“也叫野葛,言其入口则钩人喉吻。《本草纲目拾遗》有云:野葛,人食其叶,饮冷水即死,冷水发其毒也。南人先食蕹菜,后食野葛,二物相伏,自然无苦。取汁滴野葛苗,当时菸死,其相杀如此。” 白重文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解?” 这会儿,南宫灵已恢复了平静,她回道:“野葛俗呼为胡蔓草,误食之则用山羊血解之。” “山羊血...”白重文看了看周围,“要不然我去谁家里问问,哪家养山羊的?” 小百草喊住他,“你再去弄点绿豆,甘草,和金银花來。” 白重文为难道:“绿豆应该沒问題,可是这甘草和金银花,不一定有。” 小百草看了看旁边群山,问南宫灵道:“你一个人可以吗?” 南宫灵点头,“可以,谢谢。” 小百草拍拍她的手,对白重文道:“那我们分头行动,你去村里问问,我去山上采点甘草和金银花來。” 等人走了,南宫灵拿出刚才的帕子,细细的帮李清逸擦拭额头,脸,然后是手臂,皮肤因中毒而呈现不一样的颜色。这个时候,反而心中就清明了,她刚才有多害怕李清逸就沒救了,除了愧疚,更多的是心痛,跟受伤的是她一样。 她弯腰贴着李清逸的耳朵,轻声道:“求你一定要醒过來,好吗?” ------------ 第一百三十四章 蓟州城 白重文回來的早 他远远的看着南宫灵失魂落魄的样子 心里叹气 有些人有些事 注定不能勉强 而他 甚至连嫉妒的机会也沒有 他吐出一口气 走上去 道:“山羊血來了 直接给他喂吗 ” 南宫灵听到声音抬头 轻轻的扶起李清逸 从未如此温柔过 “嗯 小白 你给他喂 小心点 慢点 慢点...” 喂完后 南宫灵又轻柔的帮他擦掉嘴边的血迹 双眸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怎么沒动静 ” 白重文蹲在另一边 “再等等 ”转头环顾四周 “小百草还沒回來 ” 南宫灵点头 目光却是沒动过 “我去找农户借厨房烧点水 等下把金银花和绿豆、甘草混一起煮 吃了清清肠 ” 白重文见她那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叹道:“我去 你在这边看着他 ” 南宫灵才看向他 “谢谢 ” 白重文摇头 “说什么 我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 南宫灵垂头 轻声道:“抱歉 ” 白重文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露出微微一丝笑容 “又有什么好抱歉的 有些东西 谁也勉强不來 ” “我喜欢他 ”南宫灵帮李清逸理了理前面的发丝 “我居然喜欢他 ” 白重文点头 “我知道 ” “你知道 ”南宫灵抬头 白重文含笑道:“这世上只有三样东西是瞒不住的 贫穷 咳嗽 还有爱情 ” 南宫灵也轻笑一声 “应该还不算晚吧 ” “永远不会晚 ”白重文道:“只要你们能认识到互相的感情 永远都不会晚的 ” “小白 谢谢你 ”南宫灵充满真挚的眼神看着他 白重文永远这么洒脱 这么不会为难对方 这么充满人情味 白重文站起來 抚了抚她的发顶 “我可不是个好人 ” 南宫灵抿唇 含笑道:“你就是个好人 ” 白重文带着笑容摇摇头 “我先去借厨房了 小百草回來叫她來找我 ” “嗯 ”南宫灵点头 “小白 你也会遇到生命里那个她 ” 白重文不可置否的道:“再说吧 命运可期不可求 ” 服下解药 李清逸并沒有马上醒 因为离蓟州城已经不远了 三人决定先去城里安顿下來再说 南宫灵原本有些担心马车颠簸会不会对伤者不好 不过到下午 外面的天气开始转热了 伤口发热感染了就更不妙 为了安全起见 白重文坐到车夫边上 时刻观察着会不会有黑衣人來袭 马车里 南宫灵拖着李清逸的头靠在自己腿上 自己靠到马车上 时不时看看他的伤口 小百草在一边打着瞌睡 昏昏欲睡 外面吹进來的风也是带着热气的 南宫灵拿扇子轻轻的摇 给李清逸祛热 睡着的他格外安静 沒有防备的像个天使 南宫灵忍不住拨动他的头发 睫毛 然后顺着脸刮下去 是樱红色的唇 想起昨晚薄如蝉翼的轻吻 她垂着头的长发掩盖了脸上的红晕 直染到耳朵尖 “灵儿 ”小百草突然喊了一声 南宫灵被吓的一跳 有些做贼心虚的不知道手往哪里摆 “啊 什么事 ” 小百草狐疑的看着她 “你为什么这么紧张的样子 ” 南宫灵揉头 “那个…他为什么还沒醒…” “哦 可能止痛药里面的麻药成分放多了吧 ”小百草掰着手指头自言自语 “上次给雪球的药好像也是这个分量 莫非人比猫容易睡 回头再改改 不然找个人试验一下 找谁呢 ” 南宫灵无语的听着她自个儿叨叨 拉起李清逸的手开始把脉 见他脉相沒有波动 并无其他异状 也稍微安下心 就等着他过了麻药那段儿醒來 暗暗下了决心 以后绝对不让小百草这个坑货碰了 到了蓟州城 刚入城门口 一下子涌上來一群灾民 好不容易从中间脱身 沿路上蹲的 站的 躺的 无数人 小百草拍拍胸口 “我就说别來这里了 你们看看 穷山恶水出刁民 ” 白重文看她一眼 “瞎说什么 这些都是受灾的民众 ”看着一路境况 直皱眉头 这些贪官实在可恶 朝廷拨了银子安置灾民的 却被中饱私囊 以至于民不聊生 小百草啃着不知道哪儿拿的一个苹果 直摇头道:“唉 说起來这些人也真可怜 你看那个孩子 多少天沒吃东西了 饿的两眼无神的 ”说罢 拽起一个包袱 扔了过去 那小孩捡起來 看着马车的方向 呆呆的 不知道怎么天上掉了馅饼 小百草笑着朝他挥挥手 “沒想到你还有点同情心 ”白重文调侃道 小百草瞟了他一眼 “要你说 我小百草女侠 从來就是做好事不留名的 ” 南宫灵探头往外看了眼 “这样也不是办法 还是得从根本上解决温饱问題 ” “喂 我说 ”小百草的视线在两人间來回转动 手指头戳着他们 点点点 “你们不是说找朋友么 怎么开始关心民生大计了 那都是官老爷该操心的事 你们是不是萝卜吃多了闲的 ” 白重文一手弹开她碍眼的手指头 “问这么多做什么 谁让你跟着來的 ” 小百草单手叉腰 “小白白 我警告你哦 再这样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 白重文对这点威胁根本不放在心上 马车刚好停下 他率先跳了下去 “就住这里了 ”白重文一点也不低调的找了城里最好的一家客栈 小百草跟着跳下來 吐槽道:“奢侈 ” “你懂什么 ”白重文道:“你不想住可以去边上那家 ”他指了指那个不起眼的门面 小百草拉紧包袱 直接往里走 “就迁就你一回好了 别说我不给你面子 ” 各人安置好后 叫了一桌菜在房间里吃 白重文说要找个城里的大夫來看看 立马遭到了南宫灵和小百草两双火辣辣的眼睛 “我们不是大夫么 ” 小百草鄙视道:“神医在你面前 你居然还要找那些个庸医來 肤浅 ” 白重文连连投降 “我错了 两位女侠饶命 ” 南宫灵沒甚胃口的放下筷子 “话说 一路走來 你们有沒有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是 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有啊有啊 ”小百草努力嚼着一块酱牛肉 边含糊到:“城里挤爆了 都沒一个人出城呢 ” 白重文豁然开朗 “对啊 ”照理说灾情发生后 日子过不下去 总有一些人出去讨生活 可是为什么城里挤压着那么多人 都每一个出城的 “还有啊 ”小百草继续道:“刚才我出去不是转了一圈么 还见到卖孩子就为了换一斗米的呢 ” 南宫灵颇震动 “还有这样的人 ” 小百草点头 “可不是嘛 这当父母的简直不是人 我看孩子可怜 给了点银子 不过这点杯水车薪也就只能解一时燃眉之急 救急不救穷 说不定下次沒钱了还会这样 况且 我打听了一下 这几天蓟州城的米价涨了十几涨 贫民百姓根本买不起 活活饿死的也有 无良奸商坐地抬价 都把米屯起來了 ” 白重文也沒胃口了 怒拍桌:“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敢屯米 ” 小百草看他们两 “怎么不吃啊 ”她沒心沒肺的啃着一块鸭腿 “反正就是这样呗 反正我们也只能干看着 能有什么办法 要我说还是皇帝老子可恶 尽养了一群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官员 你瞧他们一个个脑满肠肥的…唔…” 南宫灵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你不要命了…” 小百草推开她的手 眼睛骨碌碌转道:“本來就是嘛 我又沒说错 诶 不如晚上我们去劫富济贫一把 如何啊 ” 南宫灵问道:“怎么劫法 ” 小百草咬着筷子 笑的贼贼的 “就是把有钱人的钱 平摊给穷人啊 ” 南宫灵下意识的看白重文 她在一个朝廷重臣面前说这些真的好吗 沒想到白重文居然点头 “你这个主意好像不错 ” 小百草扬头 得意道:“必须的 ” “不过不是劫财 ”白重文又道 小百草纳闷 “难不成劫色 ” 白重文无力 “你想哪儿去了…” “除了劫财不就是劫色 ”小百草道 白重文解释 “既然他们屯米 我们索性就让他们把米贡献出來 分给灾民 先度过这段非常时期 ” 小百草不屑的哼道:“他们又不傻 怎么会乖乖的交出來 ” “所以说 ”白重文指了指头 “要用脑子 ” 南宫灵沉思 道:“我有个法子 ” 小百草眼睛一亮 “什么办法 ” “这里的人一定很相信神佛吧 ”南宫灵娓娓道來 “我们让他们家中一个人得怪病 然后再派一个人装作算命的 指点指点他 到时候…” 小百草鼓掌 “下毒这是我最在行 ” 南宫灵叮嘱 “可别弄出人命來 ” 小百草拍她肩膀 “安啦 相信我吧 ” 白重文道:“那就这样决定了 我出去看看 这蓟州城到底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 ------------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三兄弟 白重文就在街上游荡了起來 状似无所事事 其实他暗地里仔细观察着 不同于别的地方 他发现这里维护治安的是一群穿同色衣服 但一看就不是官府的人 那些人各个面色凶煞 路人都是唯唯诺诺的避开几尺经过 偶然有一两个不小心擦到 轻则用力推倒对方 重则还要踹上几脚 白重文皱皱眉头 并沒有轻举妄动 他作为一个异乡人 不适合在情况不明的条件下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想到这里 他选了个路边茶摊坐下 只因为这里人多 又略微偏了些 而且路边摊最适合打探八卦消息了 小二倒满一杯茶 他并未喝 只是随口般谈道:“你们这里 好像有点奇怪啊 ” 小二疑惑道:“你是外乡人 ” 白重文点头 “正是 怎么了 ” 小二看他 简直是一副看怪物的表情 “我们这块地方刚发生了灾祸 外地人可不会选这个时间來这边经商 你这是…? 白重文感觉自己在被审视 不自在的笑道:“哦 我是來看望一个朋友的 事先并不知情 ” 小二点点头 “原來如此 “ “诶 对了 ”白重文端起碗 “小二哥 跟你打听一下 我怎么觉得你们这块地方有点不对经 那些个人是谁啊 街道秩序不是官府的事情吗 ” 忽而 原本在边上喝茶的 或者高谈阔论的 那一群人瞬间都禁止了动作 再整齐的对视一眼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之后 跑了个无影无踪 只剩下桌子上寂寥的茶杯 晃动着波澜 以表示刚才一番动静确实存在 白重文惊讶的端着碗腾在半空 “这是…怎么回事 ” 等他说完 抬头一看 连茶摊小二都不见了 他气馁的放下碗 摸摸鼻子 就这么说不得嘛 肯定有秘密 一路行來 那些人都畏畏缩缩的 才开口问一句 就跟练了轻功一样闪的沒影了 就算硬抓了一个 也是支支吾吾 说话跟口吃了一样 白重文无奈 到处瞎转悠 走进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巷子里 那巷子又黑又暗 都沒什么人经过 他行步至一方角落 角落里面有个缩成一团打盹的人 他开口道:“想赚钱么 ” 那人满头乱发不知道打了多少结 衣服破烂不堪 浑身散发出浓浓的恶臭 典型的乞丐 他睁开浑浊的双眼 脑子还有些反应不过來 白重文蹲下去 晃了晃手中一袋银子 “你要是回答我一些问題 这钱就是你的了 ” 乞丐哪儿见过这么多钱 咽了咽口水 一开口 也是一嘴的臭气 “你…你想知道什么 ” 白重文这种有些洁癖的人为了打探消息 还是忍住了 抓银子的手靠到膝盖上 “首先 你怎么不去大街上行乞 这里连个人影子都沒有 ” 乞丐吸吸鼻子 “本來是在前街的 这几天不让去 说是有钦差大臣來视察 把我们赶后巷來了 ”说完 眼巴巴看着白重文手里的银子不放 白重文点点头 又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 街上那些统一穿黑色衣服的是什么來头 是不是他们驱逐的你们 ” 乞丐一听 污浊的脸色显出一抹惊慌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來 就要落跑 嘴里喃喃自语 “问不得 问不得 要死人的 快跑 快跑…” 白重文轻轻一跃 飞至他身前 拦住去路 将银子晾到他面前 “想清楚了哦 这辈子你能讨到这么多银子 ” 乞丐呆愣了一下 看得出在进行天人交战 要钱还是要命 白重文轻轻笑道:“富贵险中求 再说 这里就你我二人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还有第三人不成 ” 过了很久 乞丐仿佛下了重大决定一般 “好 你要问什么 ” 白重文和他重新回到角落 道:“你们到底在怕些什么 ” 乞丐环顾四周 见沒人 才道:“你有所不知 这里最大的并非县太爷 而是三兄弟 ” “哦 ”白重文挑眉 “他们是什么人 叫你这般害怕 ” 乞丐缓缓道:“他们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 原本只是这里的地头蛇 不知道何时开始 势力逐渐扩大 直到控制了整座城 ” 白重文皱眉 重复道:“控制整座城 ” 乞丐点点头 “是这样沒错 他们无恶不作 残害邻里 他们看上的姑娘第二天要沒有送过去 就等着全家被灭门 他们想要的田地 如若不乖乖上交 隔天全家十几口就全被烧死了 ”说起这些 乞丐心有余悸 “沒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甚至上次的钦差大臣也是被他们杀的 ” 白重文越听越心惊 居然有此等事情 “官府也不出面管管吗 ” 乞丐嗤鼻道:“县太爷早就是傀儡 被他们操控了 自顾不暇 哪还管的上他们 再说了 他们有大官撑腰 谁敢动分毫 ” “那就沒人去告状 ”白重文问道 “唉…”乞丐叹道 “怎么沒有呢 但是连这城都沒出去就被害了啊 尸体掉在城门口 整整三天三夜 我就看了一眼 三天不敢睡 太惨了 ” 所谓的天高皇帝远正是如此 难怪这回皇帝叫他们走走 要是在京城 绝对想象不出这种情况 乞丐续道:“除了他们自己人 沒人能轻易出去的 來这里的外地人也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说到这里 他露出些关切神情 “你自个儿多保重吧 ” 白重文挑嘴笑道:“沒事 你给我说说这三兄弟的情况 ” 乞丐见他神经大条 摇头叹息 又是一条人命哟 不过也就这么一叹 他还是更关心白重文手上的钱 便道:“这三兄弟分别叫刘大郎 刘二郎 刘三郎 这大郎力大如牛 所以江湖人称铁牛 二郎呢 最厉害的是水下功夫 曾经在水下闭气一天一夜沒事 得了个过江鲤的称号 至于那三郎 叫钻地鼠 顾名思义 他最会的就是打洞 挖地道一流 你别看这蓟州城表面沒什么 底下不知道多少条暗道 互相通着咧 ” 白重文捏着额头 “感觉挺厉害的 ” 乞丐张着嘴 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 “我可都说了 这钱…” 白重文爽快的扔给他 “你的了 ” “谢谢 ”乞丐欢笑着接过 怕他反悔一溜烟跑了 白重文站在原地 陷入沉思 这小小蓟州城 秘密还真不少 这传说中的三兄弟 得找个机会会会 傍晚时分开始下起小雨來 和北方的大气不同 江南的雨也是温柔缠绵的 像一条条细细的透明带子 飘然落在枝头上 瓦片上 人的墨色长发上 那远远的看过去 就像罩了一层莹亮的外衣 南宫灵见室内昏暗 起身点燃了烛台 因为拿在手里 不小心让蜡烛的油滴在手上 “嘶~”她低呼了一声 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一句:蜡炬成灰泪始干 吹灭了火折子 转过身 却见李清逸睁着眼睛看她 嘴角带着恬适的淡然笑容 南宫灵讶然 “什么时候醒的 ” 李清逸撑着要坐起來 南宫灵赶忙跑过去扶起他 用软枕垫在身后让他靠好 “我去拿药 ” 李清逸拉住她的手 “等下再喝 我睡了多久 ” 南宫灵坐回去 “大半天了 急死我们了 ” “对不起 ”李清逸微笑道:“让你担心了 ” 南宫灵垂头看着交握在一起的手 “以后…以后别这样了 你不知道我多害怕 要是你为了我怎么样 我会内疚 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 ” 李清逸弯指弹了弹南宫灵的脸 “傻孩子 我沒事 ” “该换药了 ”南宫灵为缓解尴尬说道 取了白纱过來 小心翼翼的拆开包扎好的伤口 “疼吗 ” 李清逸轻轻摇头 慢慢的说道:“幸好受伤的不是你 ” “嗯 ”南宫灵下意识的抬起头 正对上他带笑的双眸 “我知道你最怕痛了 ”李清逸缓缓的接上 南宫灵鼻子一酸 “你讨厌…” 李清逸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 “好了 好了 我最讨厌 ”说罢 看了看窗外 “我们到蓟州城了吧 重文呢 ” 南宫灵简略的把蓟州城的情况说了一遍 李清逸听后 道:“我原本就觉得这里面不会简单 沒想到这样 ”就要起床去找白重文 南宫灵严肃道:“你给我好好躺着 ” 李清逸就真的不动了 南宫灵将他这么配合 摒不住笑了一声 “我去喊小白过來 ” 李清逸含笑点头 南宫灵走到门口 还转身嘱咐道:“别动啊 乖乖躺着知道嘛 ” 烛火微动 空气里满是安静的气息 李清逸还是躺在床上 南宫灵坐在他边上 以便随时满足李清逸的要求 白重文单手靠坐桌边 正低头冥思 而小百草最自在 坐在窗台上 一只手搭着窗杦看雨景 双腿在腾空晃荡 嘴里还哼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良久 白重文打破沉默 道:“我们沒多少时间了 既然如此 先來治治这三个地头蛇吧 ” 李清逸越过烛光看向他 “你想到办法了 ” 白重文老谋深算的笑道:“清逸 你这里好像有个你的老相好的吧 ” ------------ 第一百三十六章 红豆红豆 老相好 南宫灵一个激灵 刚刚还是困倦的状态 马上就抖擞了精神 眯眼看着李清逸 目光中能射出无数飞剑一般 李清逸无奈笑道:“只是朋友罢了 ” 白重文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两 缓缓道:“恐怕需要她帮点忙了 ” 南宫灵一口气连着问道:“叫什么名字啊 哪里人 怎么认识的 你们和她很熟么 难道是捕快 还是县衙的官员 帮什么忙 白重文轻笑着 调侃道:“女人陷入某个时期 简直恐怖 比世上最精明的捕快还精明一万倍 “ 李清逸和颜悦色的回道:“她叫红窦夫人 原金陵人士 后随夫搬來蓟州 我和她父亲是故交 也与她亡夫有些往來 和她倒是一般 只是她弹的一手好曲子 曾有幸欣赏过两次 谈不上多熟 “ “噗 红豆夫人 有人取这名 ”南宫灵差点沒喷出一口水 李清逸道:“她原名叫沈红 后嫁了窦姓 曾以一曲《红豆相思》闻名于世 江湖人就称她红窦夫人 ” 南宫灵轻飘飘的口气 道:“弹琴的啊 能弹多好 再说了 又不是卖艺的 弹的好有什么用 ” 白重文伸掌在鼻子面前挥了挥手 故作正经的道:“哪里來的一股酸味 ” 小百草靠着窗口呢 采了一截树枝扔他 “别欺负人 ” 白重文笑道:“你们有所不知 红窦夫人开了个湘妃馆 请了些女子弹琴 那可是风雅之地 从來沒人敢闹事的 就算是地痞流氓进去了 也只有怪怪坐下听曲的份儿 半点不得觊觎里面的女子 ” 小百草跳下窗台 “怎么厉害 她什么來头 莫不是这蓟州城有人罩着她 还是她那个亡夫是这城里什么组织的老大 ” 白重文摇头 “窦景文只是个普通人 不过她爹可有來头 ” 南宫灵眨眼 “什么人 ” 白重文唰的打开折扇 用讲故事的姿态 慢慢道:“她爹可是有來头的人 这大昭的江山能打下來 有一半是他的功劳 武宁侯听过吗 ” 南宫灵自然是沒听过的 她看向小百草 后者沒辜负她 击掌道:“你是说那个百战百胜 见人杀人见鬼杀鬼的鬼见愁武宁侯 哇 听说他原本是草寇出生啊 太祖尊英雄 不问出处 才有了这一员猛将 还听说 这天下好多绿林好汉都听他号令 就等于是个武林盟主啊 ”小百草双眸晶闪闪 “好想见识一下 ” 南宫灵撇嘴 跟听故事会似的 “是不是真的啊 ” 李清逸点头 “确有其事 不过老人家入朝为官后 就退隐江湖了 只是江湖中人一直颇为敬重他 ” 白重文轻晃扇子 “可不是 所以谁敢得罪他女儿 那就是得罪了整个天下的武林同道  你说他厉不厉害 ” 小百草坐到桌子边 双手撑着下巴 “她爹那么厉害 她怎么就嫁了个如此平庸的男人呢 窦景文 这名字听都沒听过 ” 白重文转头看着她 “正所谓选婿当选贤 人么 年轻的时候沒得到什么 就希望能补偿在他女儿身上 她父亲前半生游荡江湖 还被仇家追杀害死了自己妻子 恐怕是他一辈子心里都不堪回首的往事 后來虽入朝廷 但年年在外征战 都沒机会看着女儿长大成人 ”说至此 白重文叹了口气 “我还记得他跟我说 有一次他回來 突然发现记忆中绕着自己要糖吃的沈红长成了窈窕淑女 那中间的几年时间 像被偷走了一样 ” 南宫灵听了 也很是唏嘘 童年对一个孩子是很重要的 比起威名赫赫 小孩子渴望的是父母双全 被这个世界温柔对待 李清逸点头 道:“窦景文能得老爷子欢喜 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他为人仗义 光明磊落 又不肯轻易向恶人服软 为了给年迈的老母亲看病 忍辱负重 这样的人 自然是更懂得兼顾家庭 ” 闻言 白重文忽而摇头 叹息 “可惜红窦夫人毕竟是老爷子的亲生女儿 比起相夫教子安稳度日 她更渴望轰轰烈烈一番 一开始她是极力反对这门亲事的 ” 小百草歪着头 “那后來呢 为何又同意了 ” 白重文道:“这就沒人知道了 大家只知道他们成亲后这五六年也算和睦 再后來 红窦夫人在窦景文去世后足不出户 隐匿度日 ” 南宫灵问道:“他们成亲几年 都沒有孩子吗 ” 李清逸摇首 “沒有 ” 连南宫灵都觉得可惜了 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 她本应该是满身侠气的巾帼英雄 却被迫收敛锋芒 成了他**子 或许她不甘心 所以一直不愿真的过那种相夫教子的生活 直到她丈夫去世 或者发现了愧疚 于是连心都沉寂了 就再也对外面的世界起不了任何兴趣 不知道为何 南宫灵突然想起了一个段子 明明我只想要一个苹果 你给了我一车梨 然后说你对我多好多好 但是明明我想要的只是一颗苹果 也许 她父亲与她 便是这样的关系 那么 隐居 也是对她父亲一种无声的抗议 “好了 ”白重文站起來 “天色不早了 你这个伤员早点休息吧 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 李清逸摆手 “沒事 一点小伤不要紧 ” 南宫灵不认同 “还说不要紧 你可是中毒了 ” 白重文摇头笑笑 走了两步 想起什么 叮嘱道:“这两天晚上小心些 我就在隔壁 有动静就敲墙 ” 李清逸皱眉 “怎么 ” 白重文如实把乞丐对他说的话总结了下 道:“这城里不欢迎外地人 我今天到处转了一圈 估计能引起他们注意 这两天可能会有行动 白天的话一般不会 就晚上了 ” 李清逸了解的点点头 示意他明白了 非常时期 白重文自然更加警醒 况且这客栈隔音也不怎么好 以李清逸的功夫和耳力 要有动静肯定能來得及唤他 故而也并不十分担心 走到门口 白重文补刀道:“忘了说 红窦夫人未嫁人之前 是天下第一美人 ” 小百草现在是越來越搞不懂了 他们來这个地方搞啥呢 问道:“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走啊 ” 南宫灵摊摊手 “我也不清楚 你去问小白…” 小百草追了出去 “喂 你给我停一下 小白白 你还走 你….” 声音飘远 房间里恢复平静 只剩下两人 南宫灵倒是觉得尴尬起來 手脚不知道放哪里 最后站起來 “我把窗关了 ” “你也回去睡吧 我这边沒事了 ”李清逸对着她的背影道 南宫灵转过身 背靠着窗台 “我不放心 我在这边将就一晚吧 ” 李清逸摇头 目光认真了几分 不可退让般道:“听话 最多我有事喊你 ” 南宫灵犹豫了一下 妥协道:“好吧 ”边往门边走 边一遍又一遍的说道:“如果你感到不舒服一定要喊我 或者喊小白 知道了吗 ” 李清逸很有耐心的点头 “晚安 ” 南宫灵站在外面 双手合起门 清然而笑 “晚安 ”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突然相处方式就换了 而那个人 也不再和以前一样 清晨起來 揭帘外望 这一片海波似的青空 有一两堆洁白的云 疏疏的來往着 柳叶儿在晓风中摇曳 整个的送來一丝丝凉意 南宫灵算了一下 再过不多久可就是立秋了 现在这个天气就是早晚凉 午后秋老虎的威力还是很厉害的 劳累后的一个晚上睡的很熟 连梦都沒做一个 她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 神清气爽啊 考虑了一下 决定先去找小二煮碗粥 三人还是汇集到李清逸的房间吃早餐 白重文看着那碗颜色很不错的粥 “为什么我们沒有呢 ” 南宫灵对他哼了一声 “你又沒受伤 ”捡了个馒头放他碗里 “吃这个 大补的 ” 白重文拾起白花花的馒头 咬了一口 露出受伤的表情 “唉…” 小百草最后一个來 她拿着一包东西往桌上一拍 自信道:“搞定了 ”说完 坐下吃起來 最好的一点就是不挑食 吃什么都开开心心的 塞了一嘴的烧饼油条 还自带评论 “烧饼有点焦了 油条炸的太久 味道不够 豆浆也太甜了 糖不要钱哦…” 李清逸喝了一口粥 看着那东西 问道:“这是什么 ” 白重文看了 笑道:“哦 我们给城里屯米的富户玩个游戏 ”说着 问小百草 “沒人发现你吧 ” 小百草抽空鄙视的斜他一眼 “我小百草办事 你还不放心 等着 过一会儿就发作了 后面该你上场了 ” “好咧 ”白重文咬了一口馒头 太干了 简直不能忍 他干脆放弃了它 转而倒了杯茶喝一口 突然道:“诶 对了 你有沒有那种毒药 就是沒有颜色 也沒有味道 别人发现不了 但是又不能毒死人的 ” 小百草咽下最后一口油条 舔了舔手指头 “别的沒有 毒药多的很 ”说罢 从怀里摸出一堆瓶瓶罐罐 “无色无味是吧 就这个 ” 白重文看着那红色的瓶子 “给我描述一下 具体有什么作用 ” 小百草的红唇勾起一丝捉弄人的坏笑:“中了这个毒的人 会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任凭宰割 而且还会短暂性的失明 不过三天后就会恢复正常 整人最好玩了 ” 白重文小心翼翼的接过來 “能说话吧 ” “能啊 ”小百草点头 “就不能动而已 ” 白重文啧啧赞道:“好东西啊 ” 小百草觉得他很有眼光 伸手搭在他肩上 “识货 冲你是熟人的份上 我收你十两黄金 ” 白重文侧头看她 “抢钱啊 ” 小百草作势要抢 “那你还给我 ” 白重文起身跑出去 “现在是我的了 ” 小百草往外追 “你耍赖啊…” 南宫灵扶额 她要是一开始就知道小百草随身带着这么多毒药 一定不会跟她当好盆友 ------------ 第一百三十七章 红窦夫人的风姿 吃过饭几人朝湘妃馆走去 李清逸看着整洁的街面 根本毫无灾难的景象 太干净也太安静了 反而显得极为不协调 南宫灵那天进來的时候明明看到一群灾民一拥而上的情形 这会儿惊讶道:“人呢 ” 白重文走在边上 道:“不是莫守成要來了么 都给赶到后面的巷子里去了 做个门面给上头來的钦差看的 若是沒发现什么还好 要皇上派來的人稍微紧着些 恐怕他们又会和上次一样…” 这后面的大家都知道 无非是杀人灭口 回头再说是流寇所为 反正放发生过灾荒的地方 发生任何异动大家都是能理解的 小百草踢开一块小碎石 嘀咕道:“这街上连个摆摊的都沒有 这也太假了 真无趣 唉 对了 小白白啊 ”边说着 手搭上白重文的肩膀 “你怎么还沒去那些富户家里头 不怕他们被我的毒药给整死了么 ” 白重文勾唇 微微笑道:“让他们吃些苦头更好 我可是对你有信心的 虽然你贪玩 但不至于弄出人命 ” 小百草抿唇 笑的双眸眯成一条线 “有进步了哟 既然你这么相信我 我就免费再送你一种药 ”说罢 从怀里掏出一个绿瓶子 双眸闪出金灿灿的光芒 很兴奋的道:“这个药吃了能使人产生幻觉 快活似神仙哦 要不要试试看 ” 白重文一阵风般闪开半尺 “客气了 我觉得这个可能不太适合我 要不然找别人吧 ” 小百草扁嘴 收了回去 怎么都沒人肯试呢 好像客栈里养了一只狗 她摸着下巴低头笑起來 一脸贼贼的神情 “好了 说正事 ”白重文清清嗓子 道:“待会儿到了红窦夫人那边 千万别乱说话 毕竟我们是请人家帮忙的 ” 南宫灵突然想起白重文昨晚说红窦夫人沒嫁人前 可是天下第一美人 她倒要见识一下 美成什么样子 便道:“别说我们 说不定到时候你自己在美人面前把持不住了呢 ” 白重文见南宫灵呛他 也不在意 这小妮子估计胃里正泛酸 笑道:“所谓牡丹花下死 做鬼也风流 要不然世上这么多英雄难过美人关呢 ”说罢 眼睛看着李清逸 “是吧 清逸 ” 李清逸轻笑 摇摇头 并未答话 小百草唉声叹气了一下 “我算是发现了 你们一个个神神秘秘根本就不是來这里看所谓的朋友 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 “额…”南宫灵干笑道:“不是的 我们是來看朋友的 只是顺便见义勇为一下 ” 小百草甩甩手 撇嘴 “我才不关心这些 我就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到鹭水镇看花魁啊 ” 南宫灵正不知如何回她 听李清逸道:“到了 ” 这是一座很清幽的楼 上下共两层 临水而建 音律从里面飘出來 柔柔绵绵的 走进去 大堂里坐着有些人 或跟着拍子摇头晃脑 或轻轻拍着桌角 或安静的品茗 果然如白重文所说 來这里的人都是文人雅士 再看二楼 一块飘动的纱幔里面 影影绰绰有一个女人的身影 那身姿婀娜 体态优美 南宫灵暗声道:“这就是红窦夫人么 ” 李清逸对她笑笑 摇头:“不是 她在里面 ” 有些人感觉到了后面四个杵着的人 表情里有些不耐烦 太煞风景了 幸好有楼里的丫头上前 含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客气道:“公子好久不來 请随我这边走 ” 南宫灵看了那丫头一样 再瞟一眼李清逸 眯眼无声道:很熟嘛 不等她发问 李清逸索性拉着她往后面走 跟着那丫头走过长廊 发现后面建了一个独院 外面种植了一些翠柳 柳丝迎风飘舞 宛若翠浪翻空 丫头打开一扇门进去 很快又出來 “夫人请你们进去 ” 南宫灵踏入的第一感觉是很香 那是一种淡淡的香 却瞬间沁满你的鼻尖 沾满你的整个思绪 使人恍惚起來 她觉得右手被使劲掐了一下 身体打了个激灵 “怎么了 ” 小百草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甜甜的东西 她嚼了一下吞下去 听到小百草说道:“这是**香 能使人失去心魂 浑浑噩噩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闻多了会丧失心智 你现在怎么样 ” 南宫灵摇摇头 “我沒事 ” 白重文还是那副翩翩公子的派头 含笑道:“多谢夫人的这份见面礼 ” 珠帘微动 有呢喃软语 如空谷幽兰 “两位公子带了两位美人前來 我湘妃馆真是蓬荜生辉了 ”然语声淡淡 听不出喜乐來 然后南宫灵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红窦夫人 不知道她是否为夫带丧 穿着一件略显简单的素白色长锦衣 外披一件白色纱衣 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 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 挽迤三尺有余 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 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 三千发丝挽起 上插着一跟翡翠制成的玉簪子 额前薄而长的刘海整齐严谨 用碳黑色描上了柳叶眉 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 妩媚迷人的丹凤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 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 唇上单单的抹上浅红色的唇红 一阵风吹过 飘逸出尘 犹如仙女下凡 白重文赞道:“多时不见 夫人依然美艳动人 真叫白某移不开眼了 ” 小百草撇嘴 用她和身边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吐槽道:“色狼 ” “几位请坐吧 ”红窦夫人坐到案边 执起一壶热茶 分别倒了五杯 端起一杯自顾品茗 抬头看李清逸 “你好久不來 这次总不是专程來看我的 ”微微转了视线 “就是她 ” 南宫灵微微皱眉 这个夫人一上來就使了个下马威也就罢了 这会儿眼里就只有李清逸的模样 真叫人讨厌 就听李清逸微颔首 “是 ” “你总是这么冷淡 ”红窦夫人摇头 又故作一叹 “真沒想到 ”嘴上虽是笑着 眼里闪过一抹黯然连她自己都沒注意 反而被时刻看着她的南宫灵瞧在眼里 南宫灵用女人的直觉打赌 这个红窦夫人喜欢李清逸 这不是猜测 几乎是肯定 白重文和小百草眼看沒自己的事 在边上默默喝茶 李清逸沒否认也沒承认 而是很直接的说道:“我们來 是希望你帮个忙 ” 白重文有些无力的看他 就不能婉转点么 比如夸她两句让她高兴高兴啊 李清逸坦然回望 示意这样最简单明了 何必兜兜转转 红窦夫人轻笑起來 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不得了的事情 “你还真是一点变化都沒有 ”她端起茶走到琴案边上 右手轻轻拂过 琴弦发出呜呜低鸣声 “我为何要帮你 ” 红窦夫人那种熟稔的口吻 让南宫灵快坐不住了 她几乎要夺门而出 不过理智让她继续坐着 还是用一种很淡然的姿态 正所谓 输人不输阵 敌不动我不动 白重文道:“因为你是大美人 美人都是心地善良的 ” 红窦夫人勾唇一笑 不见悲喜 “大部分时间 我都在充当一个善良的人 偶尔 我也不想那么和善 ”她稍微侧头看李清逸 双眸悠悠 “不过你求我的话 我一定会考虑一下 ” 白重文也看了他一眼 自洒脱一笑 站起來作揖 “白某替天下苍生拜托夫人出手相助 ” 红窦夫人不为所动 指尖慢慢挑着琴弦 目光从白重文脸上落到李清逸身上 再转到南宫灵面上 她缓缓道:“除非你答应我 这辈子都不会和她在一起 ” 南宫灵娇俏的容颜染上微怒 “凭什么 ” “就凭你们求我啊 ”红窦夫人如是说 南宫灵气哼一声 正待发难 李清逸拉起她的手 对红窦夫人道:“告辞了 ” 小百草惟恐天下不乱的鼓掌 “干得好 ” 白重文静默看着这一切 遇到南宫灵的李清逸 似乎真的变了不少 他拱手 对红窦夫人道:“有缘再相见 ” 四人欲跨出门槛 红窦夫人开口 声音里融合了惊讶和不甘 “你们就这样走了 ” 白重文回头 笑道:“事情总有一万种解决的方法 若捷径走不成 只能走别的路 不过就是饶了些 浪费点时间罢了 ” 红窦夫人微微扬起下巴 面色严谨 眼眸里透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光來 “这就是你的选择 你确定 ” 虽然她沒说名字 可大家都知道她在和李清逸说话 因为从头到尾 她眼里也就只有李清逸了 李清逸就站在门口 手里牵着南宫灵 他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点头 回道:“是 我比任何时候都确定 ” 南宫灵扬起脸 露出胜利的笑容 她明晃晃的炫耀着 看见了么 这个男人 他是我的 红窦夫人凝视良久 脸色从怀疑到不可置信 再到后面的若有所思 然后 默默转身 低声道:“进來吧 ” ------------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是我的 红窦夫人答应了帮他们的忙 也和她敲定了细节之后 他们离开了湘妃馆 走至外面大街上 白重文道:“我也该去会会那几个大富 你们先回去吧 ” 小百草就喜欢凑个热闹 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 白重文想了一下 “行 不过别破坏我的好事啊 ” 小百草踢他 “你管好自己吧 别露陷了 ” 白重文对李清逸道:“那我们先走了 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 你们最好回客栈 别随便乱逛 你的伤还沒好 等过两日莫守成也该到了 我们今晚搞定了刘氏三兄弟 到时候将这蓟州城的毒瘤一锅端了 ” 李清逸点点头 “你们去吧 小心行事 ” 小百草对手指 “你们有点不对劲哦 怎么感觉不是來游山玩水 而是专程來这边似的 ” 白重文拖着她走 “以后再和你解释 ”也算患难之交 而且和小百草交往这么久以來 基本上也可以看出她就是个吃货加沒心沒肺的家伙 要说不好的 就是喜欢拉着人吃她新研究的药 这叫人头疼不已 白重文与小百草两个就告别李清逸和南宫灵 打打闹闹的去做准备工作 算计着到时候一定要好好的砍那几个富户一刀 让他们出出血 待离的远了些 小百草双手背在后头 轻快的走着 眯眼笑道:“我是不是很机灵啊 给他们留个二人世界的空间 ” 白重文点头 “不说别的 你还真是机灵了一回 ” 小百草不满 “我平时难道不够机智 ” 白重文装作思考 半晌道:“大概你隐藏的太深了 我沒发现吧 ” 小百草伸手要掐他 “去死吧你 ” 白重文一闪 躲开了 “你真要跟我去啊 ” 小百草道:“对啊 我可不是说着玩的 这蓟州城这么无聊的地方 难得遇到个乐子 你别指望我会放弃 就算啊你不让我跟去 我也会偷偷的去 ” 白重文思索了下 “要不然这样吧 你装扮一下 就当我的弟子 到时候看我眼神行事 知道了吗 ” 小百草伸手 勾搭着白重文的肩 连连点头 “知道啦 知道啦 你这个小老头一样的 要说多少遍啊 我小百草做事你还不放心 真是的 我可是闯荡过江湖的女人诶...” 南宫灵和李清逸站了一会儿 临近中午时分 南方的夏日 骄阳似火 太阳把树叶都晒得卷缩起來 旁边护城河那泛着涟漪的澄清的水面闪耀着鲤鱼鳞般的光彩 水气随着微风 飘到两岸 房舍屋顶 被日头垂直的晒着 发散出干焦的气息 两岸柳条像是被热气蒸的睡着了 偶尔摆动一下伸展到水面的枝条 惹的湖水发痒般晕开一个个圈圈 两人在树荫下走着 这个时节就是如此 太阳直接照着很热 若有遮挡物 就显得清凉了不少 毕竟不是夏天最厉害的那段时间了 南宫灵感叹道:“这夏天总算要过去了 真叫人难捱 要我说沒有夏天可就好了 ” 李清逸停下 笑道:“又说傻话 一年四季是规律 怎么能少了一个 ” 南宫灵看向南边 “就是有一年四季都是春天的地方 诶 要不然我们以后到了夏天就去避暑的地方住啊 ” 李清逸看着她 “好 ” 南宫灵忽而叹了口气 道:“也就是口头说说罢了 永远这个事那个事的 哪儿走得快 ” 李清逸温言道:“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的 ” 南宫灵脸上微露喜色 瞬间又冷了下來 伸手扯着一枝柳树的叶子 “你刚才...”她吞吞吐吐了好久 李清逸也不催 她就含糊道:“好像对她太无情了 ” 李清逸握住她的手 嘴角仍是带着淡淡笑意 双眸闪动着无比认真的神情 “难道你不希望我这样 ” 南宫灵摇头 “当然不是 只不过...”只不过同为女人 到底会于心不忍 换个立场 她若是红窦夫人 被李清逸这样毫不留一丝情面的对待 她不知道是否有这个度量愿意帮助他们 “沈红功夫很好的 ”李清逸突然道 南宫灵沒反应过來 “额...”这怎么突然扯到功夫上了 她和李清逸是两个空间吗 李清逸缓而道:“几年前 那个时候沈红才十五岁 我和她父亲因故一同回京 半路上遇到了一伙劫匪 最后那些人只剩下那个强盗头子还活着 到了生命尽头总是害怕的 他苦苦哀求 希望我们饶他一命 而沈红一句不发 一剑就结束了那人的生命 ” 南宫灵睁大双眼 “嚯...”这女的果然心狠手辣 是个人物 难怪刚才一进门就给他们下了个**香 李清逸神色不动 问道:“现在知道了吗 沈红就是这样一个做事利落的人 拖泥带水对她來说反而是一种耻辱 就像那个劫匪头子 后來沈红跟我说 那人若是刚硬一些 她或者就真的放了 可惜骨头太软 她瞧不起 ” 南宫灵似乎明白了 “你是想说 你这样反而是尊重她 不过 可惜了 她这样的人 却还是归于了平庸 ” 李清逸低头 清浅一笑 对上南宫灵的眼睛 “我敬重她父亲的为人 也佩服她一个女子的骨气 只是 其他的 再多也沒有了 ” 很多时候 李清逸并不是一个会主动解释的人 他愿意说这么多 代表他一定很珍惜对方 南宫灵心里涌起一股自豪和甜蜜 那是从未有过的 她就是很确定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优秀的不得了的男人 真的属于自己 她就是有那种自信 他不会离开的 南宫灵甜甜的笑了 她一笑起來 漂亮的眼睛像一泓清泉 美丽的脸颊艳比桃花 说话语气也顿时甜如浸蜜了一般婉转悠扬 “我相信 不管是以前 现在 还是未來 我都相信 ” 李清逸的目光温柔的能化开水一样 “灵儿 我欠你一句话 ” 南宫灵微仰着头 “什么 ” 李清逸倾身 在她额头印下轻柔的吻 “我喜欢你 ” 南宫灵抿唇笑了起來 她感觉身体轻盈的和蝴蝶一样 在花丛间翩翩起舞 这个世上再沒有什么事情能比得上我喜欢他 恰好他也喜欢我更美妙的 如果说來到这个世界是意外 那么爱上李清逸是多么顺其自然的一件事 他就是有一种魅力 叫人无法抗拒 然后 南宫灵骄傲的宣布道:“你是我的 听见了吗 以后不准你亲近任何女人 ” 日暮西垂 阳光逐渐消逝了 天空现出和平的暗蓝色 植物全都苍然 笼上一层轻烟 形象就模糊起來 客栈后院一处亭子里对坐着的两个人 似乎都不想站起來 被罩上一层朦胧的暮色 而两个地上的剪影融合在一起 不分你我 白重文和小百草回來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你侬我侬的情形 小百草发现了什么事的大叫道:“哇 他们两个暗渡陈仓 ” 白重文瞥她 “会不会讲话 这叫有情人终成眷属 ” 亭子里的人听到动静出來 好像说明朗了之后 两人相处就沒有尴尬 越來越自然 或者这就是人类对恋爱的本能 南宫灵乍一看白重文的打扮 噗嗤笑了 “才半天不见而已 你怎么变老头了 ”又看着小百草 上去这里摸摸 那里瞅瞅 “小百草扮书童还挺帅气的耶 ” 小百草挺挺胸 “在下昆仑山第十九代掌门嫡传弟子商陆是也 ” 南宫灵好笑道:“你变來变去怎么还是一棵草 ” 小百草颇义正言辞 “这位姑娘你就不知道了 我本天上仙草 遵王母之命普度众生 不日前师傅掐指一算 这蓟州城因孽障作祟 降临百年难遇的水灾 更有瘟情蔓延 才來救济众生的 ” 南宫灵笑死了 “好了好了 我不跟你说了 小白 你们进行的怎么样 他们相信了沒有 ” 白重文很嫌弃的看了一眼小百草 “还说 差点就暴露了 ”对看着小百草 道:“以后不带你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 小百草反驳道:“要不是我 那姓柳的能这么相信你么 我明明做了好事 ” “那是我给好不容易掰回來的 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沒派上用场不说 关键时刻还失灵了 ”白重文扯掉脸上白胡子 “嘶~” 南宫灵从白重文那边拿过白胡子 对着自己的脸比划 劝道:“你们也别争了 到底怎么样了 ” 白重文甩甩头发 “自然是成了 明天他们就会开米仓放粮 ” 李清逸拍拍白重文的肩膀 “辛苦了 ” 白重文抓抓手臂 抓抓脸颊 疑惑道:“沒事 我去洗个澡 这衣服穿的怪难受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 怎么到处发痒 ” 小百草转着手上一个道士施法时候用的小东西 “我刚才忘了跟你说了 ” 白重文看她 “什么 ” 小百草笑的很是奸诈 “我顺手在你衣服里放了点东西 ”她拿出一个紫色瓶子 “用了我研制的这个痒痒粉 会痒上三天三夜哦 抓的皮破血流 不过沒事 其他的危害是沒有的 ” 白重文怒道:“你...你你你 蛇蝎心肠 快把解药拿來 ” 小百草偏过头 笑嘻嘻的道:“跪下 喊女王大人饶命 我就给你解药 ”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冤家还是仇家 白重文一口气沒上來 脸都气成了猪肝色 可是挨不住身上到处痒 两只手不够抓 南宫灵和李清逸对视一眼 南宫灵开口道:“小百草 你就别玩了 小白知道错了 ” “哼 ”小百草转身走 “要么他道歉 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 白重文气炸了 “我可是有尊严的人 绝对不向恶势力低头 ”大义凌然的说完 转头苦哈哈的问南宫灵 “你一定能解的吧 ” 南宫灵摊手 “她研究出來的毒药 我还真沒办法 因为我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些什么材料 乱弄解药的话 可能会更糟糕 ”她拍拍白重文的肩 语重心长的看着白重文 “去道个歉吧 ” 白重文转而把目光放到李清逸身上 “清逸 你不会看着兄弟见死不救的 ” 李清逸拍他另一边的肩膀 “大丈夫能屈能伸 去道歉吧 ” 说完 两人留下孤独无助的白重文 走了 白重文无语望天 “你们这两个有异性沒人性的 ” 吃晚饭的时候 白重文避开小百草很远 跟见了瘟疫一样躲着她 小百草扒拉两口饭 不爽了 “你干嘛 我身上有毒么 ” 虽然小百草后來就给他解毒了 不过大概心理作用的关系 白重文现在还觉得身上发痒 特别看到小百草的时候 他隔着安全距离 道:“有 而且毒极了 从里到外 从上到下 沒有一处不毒的 ” “你...”小百草一撇头 “哼 ” 南宫灵见他们这样 反而觉得有趣 对李清逸道:“你有沒有发现他们两个 很像欢喜冤家啊 ” 白重文和小百草一齐道:“谁和她(他)是欢喜冤家 ” 南宫灵更乐了 “哈哈 连说的话都一样 ” 李清逸也点头 “挺合适的 ” 白重文放下碗 “嘿 清逸 我发现你跟着这丫头之后 都变坏了啊 ” 南宫灵拿筷子戳他 “你什么意思 ” 白重文原地旋身 一跃到门口 “戳不到嘿嘿 吃完了我出去散散步 ” 南宫灵站起來 白重文往后退 南宫灵又追上去 白重文捂着胸口道:“你干嘛 你再这样我可是要叫了啊 ” 南宫灵一头汗水 “诺 给你这个 ” 白重文现在看到药瓶子就怕了 小心翼翼的睨着南宫灵手中一个白色瓷瓶 “这是什么 ” 南宫灵故意凶他 “毒药 毒死你的 ” 白重文要闪 南宫灵道:“不跟你开玩笑了 你刚才不是抓破皮了么 给你这个抹一下就好了 ” 白重文衡量了一下南宫灵应该不会和小百草一样喜欢恶作剧 才接过那个小瓶子 笑道:“谢谢了哈 ” 南宫灵挥挥手 “行了 省得你说我们沒有人性 ” 小百草嗤声道:“像他这么不知好歹的 你给他药干嘛 ” 白重文对着她道:“你以为都和你一样蛇蝎心肠啊 ” 小百草筷子砸在桌上 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你说谁蛇蝎心肠 ” 白重文人影一闪 留下一句话飘荡在空中:“就说你蛇蝎了 有本事你來咬我啊 ” 小百草怒了 追了出去 南宫灵饶有趣味的看着小百草的背影消失在眼帘里 “他们两个还真有意思 ” 李清逸同意 “是挺有意思的 ” 南宫灵坐回去 “你好像话中有话啊 ” 李清逸笑道:“灵儿越來越了解我了 ” 南宫灵拿起筷子 嘀咕道:“说的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 “你自然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李清逸笑着接道:“你是我的爱人和知己 ” 南宫灵双颊飞红 “讨厌 ”怎么说情话也不提前通知一下 不过心里头暖暖的 甜甜的 咬了一口油焖笋 呀 这饭菜也好甜呢 无月夜 天地像其大无比的灰布 悄悄地伸开來 罩住了整个院落 房间的灯一盏接着一盏熄灭了 顿时这片世界都陷入深沉的静谧中 就在这片暗黑的环境中 几个黑衣人突然从房顶落下 窜到一个房门口 一个人做了个扬手的动作 两人一起踹门 冲了进去 灯被点亮 房间里四个人好整以暇的坐着 白重文勾唇一笑 自信的神采表露无遗 “果然來了 ” 小百草打呵欠 “快点解决了睡觉去吧 ” 那几个黑衣人在最初的震惊后稳定下來 二话不说挥刀直砍 这是一场沒有悬念的打斗 黑衣人也不过是普通的功夫 白重文一个出手就爽快的解决了 李清逸走过去 问道:“你们是谁派來的 ” 黑衣人凶狠的道:“别得意的太早了 我们主人 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 小百草怪叫道:“哟呵 我好怕呀 ”她走到说话那人面前 “张嘴 ” 白重文踢了他身上一处 那人便控制不住的张开嘴巴 小百草趁势扔了一颗药丸进去 “这个药呢 我刚做出來的 正好拿你试药 我可保不齐全身溃烂变成一滩水呢 还是哗的一下 骨头就这样一节一节的碎裂 然后啵的一下 成了一滩粉末 不过呢 你也不用急 最起码你能看着自己的四肢分离 ” 黑衣人听着小百草的形容害怕惊慌起來 “你...你要杀就杀 ” 小百草冷哼道:“杀了你多浪费 难得有个免费让我试药的 还有你们 ”她看向后面的几个黑衣人 “等着吧 一个也不会落空的 ” 这样一吓唬的效果好多了 马上有人说出指使者就是蓟州的刘家三兄弟 以往他们都是这么处置外地人的 灭口了之后埋到城外的荒林里 神不知鬼不觉 再有其他的 他们几个小喽啰就不清楚了 交代完事情 小百草一扬手 粉末洒下时 几个人纷纷陷入昏迷 “下面怎么办 ” 白重文思考了一下 道:“先关起來 等莫守成來了 交给他处置 ” 不动声色的除去了危害 他们又马不停蹄的赶往红窦夫人的湘妃馆 早前白重文就打听好了 今晚为了庆祝那刘三郎纳妾 三兄弟会照例去酒家饮酒作乐 不过这次他和红窦夫人商议 由红窦夫人请三兄弟來湘妃馆 表面是红窦夫人要示好他们 对于狂妄自大的人來说 他们觉得这再说得通不过了 而且还会觉得红窦夫人总算是识时务了 往年可都是不欢迎他们三兄弟 今年真是太阳打西边出來 一定是他们的威名远播 连红窦夫人都不得不敬三分 于是高高兴兴的就來了湘妃馆 叫了一桌子的菜 最难得 还有红窦夫人亲自弹曲 那三兄弟看的直流口水 刘三郎最为好色 一双纵欲过度的眼睛滴溜溜的转 他恨不得把红窦夫人看穿了 搓着手想入非非 “这美人要是能陪我一夜就好了...” 刘二郎一口干了杯中酒 “这有啥 今晚就让她陪爷三个快活快活 ” 四人赶到时 就听到这种话 令南宫灵直皱眉头 “真恶心 ” 白重文竖起食指对着嘴唇 “嘘~”示意南宫灵安静的看着 那刘大郎是三人里大哥 看着也比较稳重些 “这几天安分点 我总觉得这女人突然叫我们过來 有些不对劲 ”说着 他拿出银针 一个菜一个菜的测 南宫灵紧张的看着 一直道测完了酒壶中的酒 都沒有任何异样 不解的看白重文 后者笑的胸有成竹 “放心吧 ” 清风撩起纱幔 红窦夫人带着面纱的脸若隐若现 那风姿身段 实在连女人都要倾倒 南宫灵不禁想着 这样的女人能文能武 战 可敌千军万马 雅 可迷万千骚客 就是这样一个人 李清逸怎么会不喜欢呢 李清逸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她对他一笑 恍惚间突然就明白了 喜欢本來就沒有任何条件的 喜欢就是喜欢 白重文干咳 悄声道:“你们可以了啊 ” 红窦夫人的眼光飘忽 她早已知道四人躲在斜对面的屋顶 而功夫很好的人 在黑夜里的视物能力自然高出别人一截 所以她很清楚的看见了李清逸和南宫灵的举动 手控制不住的一抖 一个颤音 然后迅速稳下心神 不着痕迹的掩饰过去 白重文吁出一口气 幸亏那三个莽夫不懂音律 不然很难不会发现什么 小百草蹲的腿麻了 抱怨道:“怎么还沒中毒啊 她到底行不行 ” 白重文道:“急什么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说完 一阵风悠悠而來 白重文笑的志得意满 “來了 ” 配合这风 红窦夫人的手势快起來 音律如激流勇进 奔腾之势 慢慢的 随着她的动作越快 那刘氏三兄弟的样子开始不对劲起來 白重文笑着道:“我让红窦夫人把毒下在琴上了 只要她一弹奏 风來的时候 就能散发出去 ” 南宫灵恍然 “难怪他刚才用银针测的时候 你都不着急呢 小白 有一手哈 ” 白重文道:“那是自然 ” 三人慢慢滚到地上 红窦夫人收了音 抬头对着他们的方向道:“我的事结束了 剩下的交给你们 ” 李清逸抱拳 “多谢 改日登门表示谢意 ” 红窦夫人缓缓起身 姿态优雅的背过去 “不用了 要是喜欢我的琴声 下次可以再來 ” 看着她离开的背景 白重文叹道:“果然是不一般的女人 ” 小百草调侃道:“那是二般的么 ”说着 她率先跳下去查看三人的情况 主要关心的是她这个药的功效 她可沒说出來 这药一直沒机会试 总算给逮到机会了呢 ------------ 第一百四十章 朋友间的信任 刚才还发狠话的兄弟三人如今在地上滚成一团 哎呦声此起彼伏 刘三郎突然大叫道:“大大大大哥 我看不见了啊 ”他双手摸着黑 边吓的大喊大叫 “我看不见了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怎么办...” 刘二郎也觉得全身逐渐失去力气 还到处疼 他躺倒在地 喘着粗气 “三弟别慌 ” 刘大郎首先听到异动 厉声道:“谁 那个不要命的 胆敢害我等三人 ” 小百草嘻嘻笑着踹了他一脚 “就是本姑奶奶 快喊一声來听听 兴许我高兴了给你解药也未可知啊 ” 刘二郎一听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呸道:“放你娘的狗屁 哪里來的野丫头 老子今天要不废了你 老子不姓刘 ” 小百草抱臂冷冷的看着 “哼 嘴巴这么不干净 看來是沒吃够苦头 ”说着 又拿出一包药粉來 扇着风 闲闲道:“这化尸粉我可还沒试过 就拿你來试药了 ” 刘氏三兄弟陷入从未有过的恐慌 除了看不见 身体也渐渐僵硬 直到滚不动 动弹不得了 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超出他们的想象 刘三郎先求饶了 哭着嗓子 道:“女侠 女英雄 女大王 求你放了我吧 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 白重文也从上面跃下來 然后是李清逸携南宫灵掠至他身边 他们现在知道小百草唬人挺有一手 也就安静站着 静观其变 小百草在三兄弟之间走來走去 走的三人心神不定 她才慢慢的说道:“我这化尸粉呢今天带少了 就剩下一包 你们三个人哪个长的最不衬我的心 我就拿谁试药 ” 刘三郎怪叫道:“别...别别别拿我试啊 姑奶奶您饶了我吧 ”说着 他心一狠 “要不然你就拿我二哥试 你看他长的最最最最丑 ” 刘二郎沒想到危难之际这三郎只顾自己 如此不靠谱 “刘二郎 你是不是人 ” 刘三郎不知羞耻 义正言辞般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烧 这个时候还顾得了兄弟之情吗 放心吧二哥 以后每逢清明时节 我都会给你烧一炷香 ” 刘二郎被咽了个哑口无言 这会儿 刘大郎发声道:“别吵 ”呼喝了一声 两兄弟静下來 他又开口道:“不知道几位英雄打哪儿來 一定沒打听清楚我兄弟三人的名号吧 你们现在放了我们三人 我们保证对这事既往不咎 ”不管哪路人马 心想着他们多少也该忌惮自己兄弟几人的 要不然还敢在这蓟州城混下去 “对对对 ”刘三郎点头如捣蒜 “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 ” 他们称霸蓟州城这么久 练成了雄心豹子胆 沒想到这次栽在几个不认识的人手里头 不过 也吃定了他们不敢真的对自己怎么样 但他们千算万算也算不到 白重文等人就是专门來对付他们的 还会怕他们几个地头蛇 夜越发的浓了 罩着一片蓝黑 远处什么也不见 灯笼随着清风摇摆 还有那散发出一阵阵幽香的纱幔 似乎如美丽的姑娘 在撩动人的心弦 白重文和李清逸目光对视一眼 这刘三郎是最好的突破口 于是白重文走过去 对小百草附耳说了几句 后者露出一副马上要进行某个令人高兴的恶作剧而跃跃欲试的神情 摩拳擦掌 “放心吧 交给我了 ” 她走到刘二郎面前 拍开刘二郎的嘴巴 塞了一颗药丸进去 刘二郎自然是拼了命不肯咽下去的 她猛的一掌 生生的拍了下去 “好好享受吧 ” 刘大郎和刘三郎虽然看不见了 可是他们听得到啊 而这种感觉才是最叫人害怕的 南宫灵就曾看到案例 把人关在一个密闭的黑暗的房间 轻轻的在他腕上划一下 然后每天放流水声 那人就死了 而手腕根本沒有任何伤痕 想象是最控制不住的 黑暗会带给人害怕 各种不好的幻想 以及无助和绝望 刘三郎已经吓的全身抽搐 “二哥...我二哥怎么样了 ” 小百草淡定的冷声道:“也沒怎么样 就是两只脚化了一半 现在手指头开始化成水了 哎呀 这也太快了 享受不到快感啊 我得再改进改进 ” “什...什么...”刘三郎哆嗦的话都说不出來 两眼一翻 索性昏了过去 刘大郎还算最镇静的一个 “你们对我二弟做了什么 三弟别听她胡说 三弟 三弟 ” 小百草走过去 道:“别喊了 听不见了 ” 于是他们把三个人分别关在不同的房间 准备等刘三郎醒了 从他那边先入手 第二日天光亮 白重文和李清逸去审问那个刘三郎 小百草就拉着南宫灵去外边闲逛了 原本南宫灵也是想跟着去听的 但是小百草说 “臭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让他们两个男的去就行了 哎呀 我们就出去看看吧 我跟你说 我前天看到一家店 里面卖的东西可好玩了 ” 一株杏树下 小百草有滋有味的啃着一块麦芽糖 呲牙咧嘴的 “嘶 好粘...诶 你怎么不吃啊 ” 南宫灵小时候牙齿不太好 蛀过牙 她妈妈带她去拔牙 那滋味到现在想起來都酸酸的 抱着手中装麦芽糖的纸包 叹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 小百草道:“才出來呢 ”她边嚼着糖 边环顾四周 一群黑衣人匆匆跑过 好像有什么急事 她笑道:“肯定在找那三兄弟 不过他们是找不到了 ” 忽而 前边一户人家的侧门打开 几个家仆抬了一个架子出來 上面放着一口锅 还有热气从里面出來 一个家丁喊道:“我家老爷施粥放粮啦~” 巷子里出现几个破旧衣服的穷人 他们迟疑着上去 “赵员外真的施粥放粮 不要钱 ” 那家丁应道:“我家老爷说了 放粮三日 沒人可以领一份 快排队 排队领取 ” 话毕 那些人一哄而上 顿时把清静的街给挤的满满当当 小百草笑的得意 “还挺守信用啊 ” 南宫灵道:“他那是怕有钱赚沒钱花 ” 小百草拉拉她 “走 我们去看看别家的情况 哪个沒照着做的 我再去添点柴火 ” 南宫灵随她走 边问道:“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热心 还是觉得好玩 ” 小百草转头看她 笑着反问道:“你觉得呢 ” 南宫灵道:“我猜是后者 ” “嘻嘻 ”小百草不否认 “开心的做一件好事 不是挺好的嘛 ” 南宫灵点头 “这两天你怎么不催我们了 ” 小百草吃掉最后一口糖 拍拍身上落到的白粉 “因为我找到更好玩的事了啊 而且 我虽然看着不聪明 可是也不傻 你们都做的那么明白了 我还能装不知道吗 ” 南宫灵微微含笑 道:“你不傻 你可比谁都聪明着 ” 小百草眯眼笑 “你在夸我吗 ” 南宫灵肯定的点头 “那当然 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姑娘之一 ” “哦 ”小百草问道:“之一吗 还有谁 ” 南宫灵想到沐薇雨 叹了口气 “一个心思比谁都玲珑剔透的姑娘 ” 小百草好奇道:“那她人呢 给我们介绍一下吧 ” 南宫灵摇头 “恐怕你现在见不到她 ” “为什么 ”小百草问道 南宫灵沉默半晌 才道:“她进宫了 ” 小百草远眺 踮起脚尖也只看见一片灰蒙蒙 “进宫啊...那是见不到了 ”她看得出南宫灵并不是很想提起那位姑娘 就转了话題 道:“那你是不是现在能告诉我 你们的真实身份 还有你们究竟來做什么了 ” 南宫灵垂头看着地面走路 过了一会儿 回道:“我们是为蓟州的贪污案來的 并不是之前说的看花魁 ” 小百草并未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猜到了 你们呢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之家 看那个小白白天天忧国忧民的样子 查案來的 果然是这样 ” 南宫灵抱歉的一笑 “不好意思 之前骗了你 ” 小百草无所谓的摆手 “沒事啦 本來就非亲非故的 不过你现在为什么又告诉我了 ” 南宫灵笑的真诚 “因为我把你当朋友 相信你不会辜负我们的信任 对吗 ” 小百草笑着挽住她的手 “那当然 我小百草最讲江湖义气了 为朋友两肋插刀 在所不惜 ” 然后 又问道:“这事处理完 是不是就能去鹭水镇了 ” “嗯 大概吧...”南宫灵想了一下 并沒讲原兆县的事情 蓟州城出去会先到鹭水镇 到时候小百草到了目的 后面也会分道扬镳了 就沒必要提原兆的事情 要不然她觉得好玩跟了來 那边情况还未确定 太危险 不好把她牵扯进來 南宫灵语音未详 小百草也沒注意 她的注意力被前面的另一幅排队施粥的景象吸引了 拍手道:“这样一來 这些灾民就能稍微维持温饱了 ” 南宫灵看着城中派发粮食的几个地方 也觉得略安下心來 这样暂时性稳定了民心 就等莫守成來了 将案子处理了 到时候找出朝廷下放的灾银 蓟州城的危机应该能解除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意外的名字 快近晌午 阳光仍然斜照 庭院阒然 离离疏影 房里窗棂和外面一片合欢依然伴和成为图案 客栈里李清逸和白重文面对面坐着 一人游离在外般 看着窗外那颗合欢树 随着风的鼓动 飘飘悠悠的落下红色的花 而李清逸看着桌上一个白皮本子 上面的墨迹未干 发出淡淡的墨香味 眉头紧锁 正陷入沉思中 南宫灵和小百草回到客栈 就是见到这样一幅情景 注意点不同 关心的地方也不同 南宫灵一眼看到李清逸皱眉思索 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沒问出來吗 ” 李清逸听到动静 抬头看她 顿时眉头舒展 嘴含轻笑 “沒事 ” 而小百草就咋咋呼呼的喊道:“哇 渴死了 渴死了 早知道不吃那么多麦芽糖 嘴巴里都是一股糖味 ”她倒了杯茶一口喝完 还觉得不过瘾 又倒了杯 还是一口气喝完 “呼...舒坦...” 白重文盯着她 “你刚才好像用了我的杯子 ” 小百草低头看手中杯子 再看看白重文桌上空了地方有点小小水渍 “最多换给你喽 ” 白重文满脸黑线 “不是这个问題 ” 小百草满不在乎 “那是什么问題 咦 那是什么东西 ”小百草看到桌上的那个本子 眼疾手快的拿过來 “什么书啊 我看看 ” “诶...”白重文要阻止已经來不及了 “算了算了 你看吧 ” 小百草翻了几页 “怎么都是人名啊 不好看 ”嫌弃的扔回去 人名 南宫灵心神一动 她看着李清逸的眼睛 “不会是...”见他点头 伸手拿起本子 这一翻 越翻越惊心 顿时睁大了眼 “这么多...”难怪刚才看到李清逸心情不好的样子 这些名字都是刘三郎交代出來的朝廷官员 白重文摇头叹道:“早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还是沒想到啊...” 南宫灵看见几个名字有些熟悉 都是京里担任一些重要职位的 “皇上会把他们都处置了吗 可是要全动的话 这社稷的根基恐怕会震一震 ” 白重文道:“岂止震一震 这些人在朝中也不是一两日 势力早就扩张至盘根错节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要真查下去 估计沒几个人能脱身 全抓是不可能的 最后也就抓一两个典型的正法 以儆效尤吧 ” 李清逸点头 “正是如此 等莫钦差來了 再做商议吧 ” 小百草对他们说这些沒兴趣 到边上去逗弄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來的猫咪了 “來啊 快來拿啊 拿不到 哈哈哈哈~” 白重文闻声看过去 “还是沒心沒肺比较好 ” 南宫灵翻着册子 忽然一顿 “这个...沐姓...”她手指头指着一个名字 久久不动 白重文沉声道:“你沒想错 就是薇雨的父亲 我的姑父 ” “那他...”南宫灵抬头看白重文 其实这里就他们几个人 要划掉一个名字 根本就人不知鬼不觉 她有这个私心 但她又觉得这样做的话 又和那些徇私枉法的官员有什么差别 “全交给皇上处理 ”白重文毫不迟疑 南宫灵无力的垂下手 她在房间里走起來 “那...那薇雨...” 李清逸站起來 双手握住她的肩 让她冷静下來 “我们会想办法让他认罪 戴罪立功的 ” 南宫灵抬起双眸看着他 “可以吗 ” 李清逸点头 “嗯 这个时候隐瞒反而不是最好的 要是被其他人揭露出來 罪加一等 回头他去自首 等我和重文再求个情 应该能从轻发落 毕竟他也不是里面最主要的 ” 白重文也道:“我和清逸商议过了 这样是最好的 ” 南宫灵脑子里混乱极了 但是她想到白重文和沐家是表亲关系 他既然想到这层 应该是有万全之策了吧 他总不至于害自己的姑父和表妹的 也就同意道:“好 ” 小百草拿一根枝条逗弄着小花猫 这时候问道:“薇雨 就是你刚才提到的那个吗 诶...小白白 这个薇雨和你什么关系啊 ” 这时候其他三人哪管得了回答这么无聊的问话 嘀咕一阵 白重文道:“既如此 我修书一封回去 让我父亲先去劝劝姑父 讲明这中间的厉害关系 ” 李清逸道:“好 让他顾全大局 千万别冲动 容易打草惊蛇 ” 白重文点点头 示意自己清楚了 就回房去写信 “喂 你还沒回我呢 ”小百草追了出去 南宫灵深深的叹了口气 “上次见了薇雨后 一直都沒再见过 她入宫失去自由 已经很可怜了 我真不希望她身上还会发生什么不幸 ” 李清逸拍拍她 “放心 沒事的 ” “不是 我是怪自己 ”南宫灵道:“当日就不该自作主张 惹的她不高兴 ”然后 把她和李寻真商量的让沐薇雨假死事件诉说了一遍 李清逸听的直摇头 “你们两也太胡闹了 ” 南宫灵道:“我也想帮她 沒想那么多 ” 李清逸无奈道:“沐薇雨从小是官宦子女 她也有她的骄傲在 重文不喜欢她 她可以说是沒有怨悔的 喜欢是自己的事情 而你却让她陷入尴尬的境地 她自然不是气你 而是气自己 沒有处理好自己的感情 后來她入宫 就算心里不情愿 可她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就认命了 你要她假死出宫 那是在伤害她的自尊和骄傲 这是一个从小接受正统教育的大家闺秀所不容许的 她赶你走 不想见你 有一半是难堪和对家族的责任 还有一半是不想你为她冒险 皇宫沒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她虽然进宫的时间不多 可她究竟是一个极聪明的女子 比你看的透 ” 南宫灵原本一直是自责 如今听李清逸一分析 才发现沐薇雨居然要顾全那么多 而自己真是想的太简单了 她垂下眼睑 低声道:“我真是错了 ” 李清逸伸手 把她抱在怀中 摸摸她的脸颊 “你的出发点是好的 沐薇雨其实心里不会真的怪你 只是她也需要一些时间 來消化某些东西 ” 南宫灵靠在他的怀里 觉得情绪低落的时候有个人依靠 真是莫大的安慰 “我们还会和以前一样吗 ” “当然不 ”李清逸否认道 南宫灵仰头看他 “为什么 ” 李清逸微笑道:“人都是往前看的 任何事物都不会停滞不前 比如你和她 也比如我们 你不用想的太悲观 也不需要强求 水到自然渠成 若你们有缘分 始终还会是最好的姐妹 不是吗 ” 南宫灵脑子里就闪过和李清逸的点点滴滴 是啊 他说的对 就算是几天前 她也不会想到 如今他们两个如此亲密 南宫灵承认 李清逸的这番话让她心里好过了许多 原本一直存在心里的愧疚总算有了一个宣泄的口 不过 她又开始担心起沐薇雨的父亲这事 会不会对她有所影响了 窗台猫咪迈着优雅的步伐经过 南宫灵突然想起來 直起身子 问道:“对了 琳琳她父亲找到了吗 刘三郎有沒有交代 ” 李清逸摇摇头 “他已经死了 ” 南宫灵跟漏气的洋娃娃一样 肩膀耷拉下來 她想起王琳琳那样可爱的女孩子 母亲已经惨死在面前 若是再听到她爹被害 该多伤心 有些不忍心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李清逸伸手抚上她的脸 “那就让我來说 ” 南宫灵扑过去抱住他 呜咽道:“有你真好 ” 李清逸轻轻笑着道:“傻孩子 ” 莫守成在第二天天还沒亮的时候就入了蓟州城 他之前就收到白重文的飞鸽传书 所以一來就先到了他们的那家客栈 三人锁在房间里头商议了几个时辰 等出來时 已是太阳高照了 知县闻声赶來 把莫守成接入府衙 因为沒有透露白重文和李清逸的身份 便沒有一同前往 莫守成到來后雷厉风行的做了一系列事情 第一件事罢免了知县 第二件事提审刘氏三兄弟 第三件事将名单中的江南官员一并抓了起來 查出官银下落 安置灾民 迅速稳定局势 而刘氏一干党羽因为三兄弟被控制住后 沒了领头的 散的散 抓的抓 一个原本如铁一样坚固的关系网 顿时给收拾了个分奔离析 然而案情错综复杂 盘丝相扣 更有朝中重臣牵涉期间 一时间不好处置 莫守成决定回京禀告皇帝 让皇帝发落 在莫守成有序的处理这些事情时 李清逸他们四人又踏上了行途 马车“嘚嘚~”在郊外的官道慢悠悠的跑着 车里小百草抱着枕头呼呼大睡 南宫灵看了外面一片黄叶落下來 感叹道:“这都立秋了 ” 白重文坐在车夫边上 马车经过一块石头 上面写着潦草的三个字:鹭水镇 白重文转身朝里面道:“我们到鹭水镇的地界了 ” 南宫灵掀开帘子 路旁几头牛在吃草 偶尔发出“哞哞~”的喊声 远处几户零散房屋 随着地势起伏着 表现出那种跌宕错落的韵律 鹭水镇 果真是一个清幽之地 白重文忽而道:“停一下 ” 南宫灵问道:“怎么了 ” 白重文指着前方路边的草堆里 “好像是一个人 ” ------------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中毒的女子 白重文让车夫靠边停了,他头一个先去看,一张破草席卷着个人,散落在外面草地上的藕臂和那一抹精致袖口,可看出是个女子。李清逸走到他后面,“怎么?” 白重文似乎不解的凝起眉头,“看这衣服是上层质地,怎么被人卷了张破的席子给扔到荒山野地來了。” 李清逸探看,“还活着么,”说着,就要蹲下身子查看。 白重文拉住他,“我來。” 似乎是一种从小养大的习惯,白重文记得当年还很年幼的时候,父亲曾说过,不管遇到任何危险,他都要挡在两个皇子前面,而他和南宫诀也是一直都这样做的。有南宫诀在的时候,一般都是南宫诀先替他们动手,后來南宫诀入伍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以后就靠你了。这种传承一样的护主,根深蒂固的存在着。 李清逸退后一步,南宫灵和小百草也过來了,小百草叫道:“哇,死人!” 白重文要掀开席子的手一顿,转头不满道:“别大惊小怪的,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么?” 南宫灵在小百草边上呢,知道她是故意的,像她这样给人治病的,死人见多了,南宫灵觉得小百草似乎特别爱惹白重文,最喜欢惹的对方炸毛,她很八卦的想着,莫非就和小学生一样,越喜欢就越爱气你。 小百草就去故意推了一下白重文,白重文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上,还好他反应快,一把扶住了旁边的树,不过席子倒是被他脚一勾,整个散开了。 小百草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哈…摔你个狗啃泥…” 散开的席子露出一个女人的脸,紧紧合着眼睑,姣好的脸颊如今泛着不正常的颜色,她身穿平常家居的淡绿衫子,凌乱的头发沾了一些枯叶,从打扮上來看,能看出是一个端庄的少妇。 白重文瞪了小百草一眼,看了地上的女子,道:“是不是出门遇到盗匪,被劫财劫色了?长的还不错,就是命不好,可惜了。” 小百草笑够了,从白重文背后探出个脸,“我们还是走吧,别到时候让人以为是我们害的。” 南宫灵看了很久,忽然她觉得哪儿不对劲,慢慢的靠近过去,李清逸拉了她一下,“发现了什么?” 南宫灵点头,“她好像是中毒的,”给李清逸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拉起那女子的一只手。 小百草跳过去,和南宫灵一人一只手,不一会儿,两人一起出声: “中毒了。” “还沒死!” 南宫灵急道:“快,把她扶到阴凉的地方,还來得及。” 白重文和李清逸一同抬起地上那个妇人,放到一颗大树阴影底下,南宫灵对小百草道:“你來我來?” 小百草跳到一截矮树枝上坐下,“我救人随心情,这个嘛…你來吧,我睡一会。” 南宫灵二话不说,从衣袋里拿出针,扎了下去,一瞬间针从底部开始泛黑,慢慢升腾起來。荒野的小林子,一瞬间只剩下风吹树叶的声音,南宫灵专注的救人,白重文拿起一个水壶决定去旁边河里弄点水,李清逸在旁边候着,以确保南宫灵随时召唤。小百草躺在树枝上,嘴里叼着一根草,闭着眼睛看似睡着了。 不低的温度让南宫灵额头蒸出一层汗水,很久之后,她终于舒出一口气,累瘫的坐在地上不动。李清逸拿帕子给她擦了擦,“解了吗?” 南宫灵点点头,过分消耗体力,让她说话都都嫌累。 白重文正好回來,给她递水壶,看着那少妇,道:“先喝口水,她怎么样了?” 南宫灵喝了两口水,润了润嗓子,感觉恢复了力气,“毒解了,应该沒什么问題,不过要两个时辰才能醒。” 白重文摸着下巴,道:“劫匪一般都是直接动刀,不会下毒这么麻烦。” 李清逸扶起南宫灵坐到旁边,“对,所以肯定不是劫匪。” “你们就打算带着她上路?还是要等她醒來才走啊?”小百草突然从上面,探了个头出來,开口道。 白重文仰头,“你能不能别这样,不知道自己很吓人么?” 小百草仗着自己高,抬手敲了敲白重文的头顶,“对待救命恩人要客气点,知道吗?” 南宫灵笑看着他们两互动,“我突然觉得你们挺适合的,”虽然白重文总是吐槽小百草,可是他肯定沒发现自己其实关键时刻挺迁就对方的,就比如南宫灵总是踢不到白重文,而小百草轻而易举的就能踹白重文一脚,或者戳他一头。 小百草和白重文对视一眼,嫌弃的各自转开头,“谁和她(他)适合!” 南宫灵笑了起來,半晌后,问李清逸:“我们要带着她吗还是?” 李清逸考虑了一下,“前面应该有个行路人歇脚的驿站,我们带她去那边休息一下,等她醒來再送她回去。” 南宫灵想想也是,“好吧,咱们就送佛送到西!” 小百草哀嚎,“我到底啥时候能看到花魁啊啊啊!!!” 南宫灵摸摸她的头,“我们不是都到鹭水了嘛,急什么,好事多磨嘛。” 白重文插嘴,“都到鹭水镇了,你要走也行,要不你一个人先去把。” 小百草哼道:“你越是想赶我走,我还偏就不走了!”说完,她从树上跳下來,回马车上去了。 所谓的驿站,其实是个简单搭起的棚,就供來往过路人喝茶歇脚而已。因着躺在马车里比较闷,他们出了几个钱,和茶棚老板商量了下,让少妇躺在里面一个简易的木板床上,那是老板偶尔打盹的地方。 安置好了那女子,他们坐下來喝茶闲聊。小百草猜测那女子的身份,“会不会江湖仇杀,她的父亲或者丈夫惹上了不能惹的人物,遭到了江湖追杀令,然后她眼看着逃跑无门,就服药自尽了。” 白重文讽刺道:“那草席怎么解释?自尽还给自己裹上个破的草席啊,真是太另类了。” 小百草喝口茶,继续幻想,“要不然就是这样的…她身为良家妇女,却不想被**掌门看上了!**大哥为了得到她,到处散布她不贞不洁,于是婆家嫌弃她,为了保全名声,暗地里让她喝了毒酒,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扔在这里!” 南宫灵想了想,“好像编的不错,”不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情节如此熟悉,好像总裁文的构造有木有。 “你越说越离谱了,”白重文听不下去了,“要我说,她肯定是被人下毒了,而且是自己信任的人,你看她穿了一身居家服,说明沒出门,那就是家里人了。” 小百草撇嘴,“我刚刚不就说了么,在家里被婆婆给逼着喝毒酒了。” 白重文黑线,“你那个**的大哥也太叫人无语了,哪个**的会这么蠢,这掌门智商也略低了吧。” 小百草苦口婆心,“陷入爱情中的男男女女,都是沒有智商的,被感情操控了一切,你懂什么啊,一看你就是沒有谈过恋爱的。” 白重文瞥她,“说的你好像谈过一样。” “你!”小百草手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白重文精准的接住,“打不到,嘿。” 小百草又拿了个杯子倒茶,高贵冷艳的表示,“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南宫灵突然想起在现代的时候看到的一个新闻,大学生被室友在饮水机下毒,这和妇人的情况某些地方都是一样的,事发地点都在家里或者寝室里,事发时都处在毫无戒备的状态,不禁打了个哆嗦,“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李清逸端茶微茗,浅笑道:“人心难测海水难量,为了利益有时候什么都能做出來。” 白重文感叹,“现如今真是世风日下啊…大白天的就能给人扔在马路边,也不怕被发现么。” 小百草押了口茶,不抬杠会死一般,道:“你懂什么,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马路边虽然看着容易暴露吧,可是过來过往那么多人,谁知道是谁扔的呢。” 南宫灵看看时辰,往后面张望,“应该快醒了。” 小百草站起來,爽快道:“我过去帮你们看看哈。” 白重文看着她走进去的背影,意外道:“怎么突然这么积极了?” 南宫灵笑道:“她是想快点知道**大哥和美丽少妇的风流韵事吧,”放现代的话,小百草一定是个喜欢狂霸酷炫拽的总裁文的八卦女。不过话说回來,为什么穿越的不是那些喜欢yy穿越小说的穿越女,反而是她南宫灵呢! 才说着,小百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來,“你醒了啊?” 南宫灵脸上露出一抹喜色,起身对两人道:“我去看看。” 李清逸和白重文两个大男人觉得不太方便,就点点头,沒有动作,继续喝茶。 南宫灵进去,看到小百草扶着那女子坐起來,女子苍白的脸上显然是一片迷茫,眼睛打量着周围环境,似乎在回忆自己为什么來到这里,最后目光在小百草和南宫灵之间游离,吞吐的问道:“我这是...在哪里?你们是谁?” 南宫灵嘴角带着善意的笑容,简略道:“这是驿站,你之前中毒了。” 小百草附和道:“是啊,你怎么中毒的呢,你叫什么名字呀,她叫南宫灵,救了你的人,我叫小百草,幸亏救的及时,要不然你这条命可算是交代了,你到底得罪了谁呀,这么恨你。” 南宫灵扯扯小百草,“她刚醒,你一下子问人家这么多问題。” 女子挣扎着要起來,却是力气不济,累的气喘吁吁,最后放弃了,坐着抬头看向南宫灵,轻声道:“谢谢姑娘救命之恩,”换了口气,常常一叹,“我叫叶七宝。”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若府家事 南宫灵从桌上端來一杯水,坐到她旁边,“先喝点水吧。” 叶七宝就着南宫灵的手喝了两口,说话还有些气短,“多谢两位姑娘…”靠回墙上,脸色稍恢复了,只是表情露出一种不可置信又不得不信的失望状,良久又独自叹了口气。 小百草看着她道:“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不如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帮你啊。” 南宫灵加上一句,“若是你不愿说,我们也不会勉强,等你好些了,就送你回去,你家住哪里?” 叶七宝看着她们两,忽而低声自嘲一笑,“也沒什么不好说的,不过本來家丑不可外扬,但两位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只是怕说出來烦扰了两位姑娘,才迟疑不定。” 小百草莫名的激动,家丑?莫不是果然如她所料那般?她拍了拍叶七宝的肩膀,大义凛然道:“别怕,我小百草最讲江湖义气,不管是**还是白道,我都会帮你摆平的,你就只管放心大胆的讲吧!” 叶七宝脸上打着几个问号,“白道?**?” 南宫灵笑道:“她开玩笑的。” 叶七宝点头,“原來是这样啊,”然后,缓缓的叙述道:“我原本是秦南半月湾的人,后嫁至鹭水镇,我的夫家姓若,是本地较有名的一户,我和相公一直都是相敬如宾,也算过的和睦,公公婆婆都是和善之人,从不为难我,只是成亲两年一直都未得一男半女,时间久了,公婆倒还好,就是邻里多了闲言碎语。” 南宫灵和小百草表示能理解,本來娶媳妇就是为了传宗接代,会那么想是人之常情,只不过沒想到的是,这公婆还挺开明,至于那些长舌妇,吃饱了撑的也就整天干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最喜欢给别人家的婆婆吹耳边风,弄的人家庭不和,她们就最高兴了,因为又有乐子瞧。 叶七宝说话的时候语气平缓,从笑容和仪态就能显示一个人的气质,叶七宝就是属于那种看着就特别贤惠端正的类型,令人不自觉的产生好感,南宫灵和小百草摆出一副倾听的模样,叶七宝继续说道:“我有个堂妹,叫叶棹歌,年纪小的时候做过一些错事,惹的乡里名声不太好。” 突然说起这个堂妹來,南宫灵脑子里叮的一声,出现高能预警的信号,不用直觉都知道这堂妹必然在接下來的事情里起到一个很关键的作用。 小百草却问道:“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名声不好到哪样?” 叶七宝为难的停顿了一下,“这个…”她斟酌了一下语句,才道:“她娘去的早,爹又不大管她,所以她也不知道善恶之分,跟一些不大好的人混在一起,之后,邻里闲话多了,就把她说的很不堪,但我知道,她本性还是善良的。” 南宫灵点头,放到现代就是和小混混搞在一起的小太妹吧,无所事事,抽烟喝酒混夜店,还真看不出,叶七宝会有这样的堂妹,南宫灵好奇道:“她后來怎么了?” 叶七宝道:“后來有一天,她突然來我家,说我娘生了一场重病,人快不行了,我当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相公当时因为一担生意去邻县了,晚上才回來,公公婆婆也应邀去了外地友人家作客,连个商量的人沒有,事关亲人我整个人都乱了,倒是棹歌很冷静,让我找人安排马车,先回去要紧,她留在若府帮我和相公解释。” 小百草凑过去,眯眼道:“有!阴谋!” 叶七宝摇头,“我回去后发现母亲并沒有大病,她也惊讶我突然回來了,虽然不解棹歌为何撒谎,我们也愿意往好里想,大概是我几年沒回去,她见我父母太思念我,才这样吧,唉…”说道后來,叶七宝又不自觉的叹气。 南宫灵用看了无数本八卦小说的经验道:“她是看上你老公…额…就是你相公了吧?” 这么直接的话,令叶七宝面色惭愧,半晌苦笑道:“等我知道的时候,木已成舟,一切都來不及了,棹歌苦苦哀求,说她情之所至,并不是有心要和姐夫在一起,一切都是不得已的。” “啧啧…”小百草咋舌道:“这女的有点手段哈。” 南宫灵更关心另外一点,“你家相公就沒说什么?”出轨的婚姻里,小三固然可恶,但渣男却是更加恶心人,用情不专,见异思迁,这种男人要他何用。但她又联系到这个时代背景,三妻四妾都天经地义的很,这又算得了什么,女人也只能什么委屈都往自己肚子里咽了,真是可悲可叹。 叶七宝道:“秋白只说了一句,要纳棹歌为妾,”她想起若秋白那天的表情,波澜不惊的说出这句话,她就觉得,好像她的人生沒有什么指望了。 南宫灵皱眉,“渣男。” 小百草从怀里掏出一堆小瓶子,低头挑來捡去,嘴里念念叨叨的说着:“我帮你下毒,毒死他们,用哪个好好呢,是让他半身不遂,还是瘫痪在床,不如让他不举,这辈子当个假男人…” 叶七宝急道:“姑娘,不用替我不平,秋白他…他也不是真的很坏,他对我还是不错的。” 南宫灵感叹,这也太包子了,难怪谁都敢啃一口,“他对你不错,就不会和你堂妹勾搭上了,他叫你怎么做人?” 叶七宝双手绞着衣袖,脸色痛苦,“至少棹歌给他带來了一个孩子,而我,连这点都做不到,如何当别人的好媳妇,”她也曾想过,如果她也能生个一儿半女的,若秋白不会那么狠,叶棹歌也不会横插入她的家庭,要怪都怪自己的肚子不争气。 南宫灵问道:“后來呢?” “我原本以为棹歌年轻时候做错事是因为她心智不全,如今踏实下來,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叶七宝叙叙道:“可是有一天,我偶然发现棹歌和她表哥关系不清。她那个表哥我是知道的,叫王逆水,平日里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棹歌还小的时候,被他玩弄感情,后來那男的就时不时來家里骚扰棹歌,更加让我惊讶的是,那孩子居然不是秋白的,王逆水才是孩子真正的父亲。” 小百草大笑道:“原來是被戴了绿帽子的乌龟王八,你男人可真白长了一双眼睛,好坏都分不清,这种放荡**也敢勾搭,合该他受的。” 到底是叶七宝的相公,她听到话有些难堪的撇开头,低头看着地上,沉默不语。 南宫灵缓解气氛,说道:“是不是因为你发现了他们的关系,所以招致杀人灭口的?” 叶七宝抿着嘴角,缓缓点头,“我当时心慌意乱,匆匆离开的时候惊动了叶棹歌和王逆水。棹歌再次求我,说她错了,现在很后悔,都是王逆水不肯放过她,这次她给了王逆水一点钱,王逆水已经答应她不再纠缠了,让我给她一次机会。” 南宫灵不用猜,都知道答案一样道:“你不会又答应了吧。” 叶七宝觉得心口一阵阵抽痛,苦着脸道:“到底她是我堂妹,而且她也知错了,人年少时候犯的错,也不该她用一辈子偿还,而且我考虑到我的公婆,他们一向厚待我,若府在本地颇有威望,要是这事情传出去,他们恐怕名声受辱。” 南宫灵冷笑道:“你虽然决定放她一马,她肯定是不放心的,”这种奸诈小人的心理,南宫灵最了解,他们自己是什么样的,就把别人都看成那个样子,叶七宝知道了他们的奸情,怎么能让叶棹歌安心,这无异于定时炸弹啊。而死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能保守秘密的人。 叶七宝捂着心口,疼的眉头都皱起來,“我不知道棹歌怎么想的,我也不记得后來的事情,那天棹歌说亲手做了些点心给我,感谢我沒有把她的事说出去,也惭愧了自己当初太轻率,并且保证以后一定安分守己。” 小百草摇头晃脑的叹道:“难怪都说虫毒就算千丝百足,也不及人心的恐怖,这样看起來,我养的那些小宠物真是可爱极了。” 南宫灵看着她难受的样子,“你怎么了?” 叶七宝摇摇头,“沒事,老毛病了,一着急就犯心悸,过一会就无碍。” 南宫灵重新倒了杯水,取出一颗药丸给她服下,拍拍她的背,问道:“好些了吗?” 叶七宝右手扶着胸口,深呼吸了几口气,“好些了,多谢。” 南宫灵放下杯子,“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说到这个,叶七宝迷茫了,回去吗?不然呢,还能去哪里…可是又要如何解释叶棹歌做的那些,沒凭沒据,若秋白会不会觉得自己心胸狭隘容不下一个叶棹歌。而她自己,要有选择,真不想见到叶棹歌了,这个幼时一起长大的姐妹,如今满口谎言也罢,居然这么心肠歹毒,真叫人不寒而栗。从鬼门关闯了一圈的叶七宝,居然沦落到快无家可归了,沉默了很长时间,她幽幽道:“两位姑娘的救命之恩,我记下了,等我能走了,我就回若府,”嫁出去的那天开始,她的家就只剩下若府了。 小百草抱臂站着,“那你岂不是羊入虎口,那对狗男女一次不成,难道不会害你第二次吗?” 叶七宝微微笑道:“应该不会了,他们不敢的。” 南宫灵摇头,“你可真是心大,算了,我们送你去吧。” 小百草不满的踩着地,弱弱的喊着:“花魁…花魁…” 南宫灵对她道:“不会花很长时间的。” 小百草吹一下额前刘海,“你每次都这样说。” 叶七宝从她们的对话听出來自己似乎耽误了人家的行程,就说道:“沒事的,我一个人可以。” 南宫灵看叶七宝说了那么多,显得精神不佳,就让她先休息,“你歇着吧,等会儿我们送你回去。” 叶七宝也不好再拒绝人家好意,点点头,“那就烦扰了,”躺下去,头沾着枕头,心思烦乱的根本睡不着,还是闭上眼睛,想着今后的路,不知道该怎么走。 ------------ 第一百四十四章 路分两道 在叶七宝休息的时间里,小百草和南宫灵出去将若府的事情重复了一遍。白重文敲着桌子,道:“所以我们又得送她回去?” 南宫灵皱眉想了下,他们此次出來是有任务的,虽然蓟州的事情状似解决了,更重要的还是原兆那块,已经耽误了行程,再浪费时间皇上那边不好交代,于是,她说道:“要不然我们分开走吧,我和小百草送完了若夫人,就去和你们汇合,”她也是考虑到小百草去原兆不方便,就让白重文和李清逸先行一步,回头找个借口支开小百草就行,顶多就是对她有些抱歉。 李清逸还是比较了解南宫灵的心思的,不过他更清楚南宫灵可不会送那位妇人回去那么简单,按照她多管闲事的性格,不管到底才怪。只是,他一方面不放心南宫灵一个人,另一方面又的确时间紧张。白重文昨日收到皇上的信件,那边事态扩大,要急需处理。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就是有一种默契,李清逸如此了解南宫灵,南宫灵自然也是明白李清逸心中所想,她对着他保证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误了看花魁的时间的,”明着这样说,暗地里就是跟他表明,送小百草去看花魁后就赶去原兆。 李清逸一开始要是知道行程不只是蓟州那么简单,他不会让南宫灵跟着去,比起原兆整个县都陷入疯狂的状态來,蓟州三兄弟真是算不上什么,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群羊有头,抓了头羊,就能乖乖让后面的跟着走,而被蛊惑的无知百姓犹如江海鱼虾,根本无从下手,他们被洗脑后,对邪教深信不疑,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所以,李清逸说道:“你一个姑娘家不方便去…” 南宫灵笑着阻止道:“难道说好的,又要反悔不成?” 小百草无聊的打呵欠,“不就是看个花魁么,唠唠叨叨半天,而且啊,为嘛又把我拖下水,我想看花魁嘤嘤~~” 白重文笑道:“对啊,就是个花魁,就让她们两去吧,我在这边有个朋友开了个酒庄,我们先去拜访,顺道讹两坛好酒來,到时候边看美人边饮酒,岂不妙哉。” 小百草一听有酒喝,顿时精神起來,“你这里都有朋友啊,早先怎么沒听你说起过,酿酒的,叫什么,嘿嘿,小白白你给我多弄点來呗,反正自己酿的酒也不要钱。” 白重文很傲娇的蔑视她,“我朋友遍布天下,哪个都要交代?人家那酒可是专供皇室的,还多弄点,能搞到一两坛就不错了,再说了,我和你交情很好么?” 小百草气哼道:“小气鬼!” 李清逸自然知道他哪里來的酒庄朋友,随便找个借口走人,到时候再借口喝醉了误了时辰罢了。 南宫灵也说道:“是啊,你们去喝你们的酒,就别管我们两了,到时候给我们带一坛好酒回來就成,对吧小百草。” 小百草还气在心头,对着白重文哼了一声不说话。 李清逸终于松口,“那你们两小心些,”心中想着到时候派几个护卫暗中跟着,应该不至于出什么问題。 商量定了,几人各自找地方打了个盹,等太阳沒那么浓烈,叶七宝也醒了,就一齐出发去镇上,明天早上再分开行动。 马车赶的不急不慢,到了镇子上时,天色刚刚昏暗,小百草百无聊赖一直看着窗外风景,忽然咦了一声。南宫灵问道:“怎么了?” 小百草的身子移动了下,让开些地方给她看,“你瞧,天还沒黑呢,怎么家家户户都闭着门? 南宫灵看了几眼,果然如此,街上几乎沒有人,店铺都关了门,只从纸窗透出來的烛光证明里面有人,“好奇怪,她转头问叶七宝,“你们这里每天都这么早关门吗?” 叶七宝摇摇头,“不是,但是我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她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对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少。 索性镇上的客栈还是经营着的,选了一家看起來比较气派的地方进去,坐定了,白重文问道:“掌柜的,你们这边怎么回事啊,天都沒黑呢,街上连个人都沒有。” 掌柜的给送上沏好的茶,笑着道:“不瞒几位,我们这镇子上最近出了个淫贼。” “淫贼?”小百草对这种事最來劲儿,“采了多少花了?” 掌柜的露出一种很奇怪的笑容:“这淫贼和别的倒不同,他倒沒有祸害大姑娘。” 南宫灵喝了口茶,问道:“那他干了什么,弄的镇上人心惶惶的?” 掌柜的道:“他别的不偷,就专门偷老太太的裤衩。” “噗~”小百草嘴里的茶都喷了,“这淫贼也太有出息了,莫不是一个变态。” 掌柜的乐呵道:“可不是嘛,那些老太太活了一辈子可沒受过这些辱,所以啊,都闹的要死要活的,老太太们的家人就去官府报案,不过到现在也沒抓到那淫贼,所以最近啊天一黑家家户户就闭门了。” “那你不怕?”白重文道。 掌柜的笑道:“我怕什么,就我和两个儿子,连个雌的都沒有。” 小百草大笑道:“当心他采完了老太太就來采老头了。” “姑娘你可甭取消我,”掌柜的带笑道。 根据南宫灵的分析,这是个变态不成问題了,只是沒见过这样恶心的变态,不过放着这样的人始终是社会不安定的败类啊,她看了看白重文,看了看李清逸,眼珠子一转,对方就知道她想要干嘛了。 白重文道:“你别想啊。” 南宫灵微微一笑,“举手之劳嘛,你这么厉害,抓个贼肯定不成问題的啦。” 白重文隔着距离看她,“那你怎么不叫清逸,他功夫可比我厉害。” 南宫灵毫不脸红的道:“自己人怎么能随便奴役!” 李清逸笑笑,白重文摇头叹气啊,真是有异型沒人性啊,灵机一动,他想到一层,“我们沒老太太,他不会來的。” 南宫灵摸着下巴看小百草,小百草被看的毛毛的,捂着胸口道:“你想干嘛?” 南宫灵邪气的一笑,“给你化个妆。” 说完,对掌柜的道:“麻烦你去散步一下消息,就说客栈里住进了一个风骚老太太,”从袖子里取出银子,笑着道:“辛苦费。” 掌柜的迟疑,“姑娘,真的要这样做?” 南宫灵不耐烦的挥挥手,“照做吧,沒问題的。” 掌柜的就下去安排了,小镇上别的沒什么,就是流言传的快,不到一炷香,肯定整个镇子都能传遍了。 白重文和小百草盯着南宫灵,前者道:“我们好像还沒同意吧。” 小百草附和道:“是啊,沒同意呢。” 南宫灵站起來准备回客房,“哇,你们两和好啦?” 白重文和小百草对视,小百草叫道:“谁和他和好!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又龟毛又小气,还无理,简直是未开化的野蛮人。” “喂喂喂,小姐你说谁呢,”白重文不满,“谁野蛮,谁无理,那是你吧。” 两人又争执起來,南宫灵心满意足的脱身成功,带着行李和一直默不作声的叶七宝一起去房间了。 吵了半天,两人忽然醒悟过來,“这重点好像不对啊…” 小百草豁然起身,“懒得理你,我回房了。” 剩下的白重文惹了一头雾水,“我招谁惹谁了我。” 李清逸笑着拍他,站起身道:“谁让你得罪女人,她们会翻旧账的。” 白重文随之起來,“你也管管她好不好。” 李清逸走到门口,回头笑道:“放任天性,才是她可爱的地方。” 白重文直摇头,“恋爱中的男人也真可怕。” 烛火点亮满堂满室,铜镜里,映照出一张布着褶皱的脸,灰白色的头发挽起一个整洁的发髻,金钗斜插,两颗圆润的珠子自耳垂自然落下,随着动作晃动,谁都看得出这是一位保养的还不错的老太太,然而当她抬起手來,那洁白光滑的肌肤和脸仿佛不是一个身体的。 南宫灵放下手中的工具,满意的观察,“简直完美。” 白重文打量着,点头道:“不错,不仔细看是看不出來的,沒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啊。” 南宫灵得意道:“我以前沒事干的时候可是修了化妆课程的。” 老太太也开口了,手抓着脸,“好痒啊,这什么材料,”很明显是小百草的声音。 南宫灵拍开她的手,“别乱抓,给你抓坏了,讲究一下吧,时间有限,找不到更好的材料了,”心里直感叹,要是有照相机就好了,保存住她这个完美的作品。 准备工作就绪,让小百草在外面很招摇的晃了晃,天色全黑了才回來,她忍不住抓脸,“我可以弄下來了么?” 南宫灵劝道:“再坚持一下,就一下。” 白重文看着外面,“这行不行啊,有这么愚蠢的贼么?” 南宫灵自信道:“相信我沒错的。” 最郁闷的是小百草,她脸上贴了一层什么东西,黏糊糊的,恶心死了,主要是痒的不得了。 忽而,李清逸勾唇微笑,双眸黑亮如星,“來了。” ------------ 第一百四十五章 愚蠢的贼 几乎沒花什么力气,瓮中捉鳖就逮了那愚蠢的贼。白重文点了他的穴,坐回位置无聊的打呵欠,这深更半夜正是睡觉的好时辰,都给这贼搅和了。 小百草卸了妆,怒从心中來,踹他一脚,“你这个死变态,都是你,老娘装了这半天,大热天的我容易么,”烛光下一看那张油光肥腻的脸,反胃的要作呕,“长成这样也好意思当采花贼,丢你祖宗的脸。” 那贼疼的闷哼一声,苦于说不出话,眼里露出讨饶的目光。李清逸站在边上,扬袖解了他一处穴,“你叫什么?” 那人哎呦一声,忙道:“各位大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冒犯几位了,是我有眼无珠,我该死,我该死…” 南宫灵打断道:“问你呢,说名字。” 那人赶紧有问必答般回道:“小的叫王逆水,你们放了我,放心,我妹夫家很有钱的,回头我一定好好孝敬几位大爷。” 南宫灵凝眉,“王逆水…” 王逆水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女侠你听过吧,不过就算不认识我沒关系,你一定认识若府,这可是本地最有名望的富户,他们家很有钱的。” 南宫灵冷笑,“我还真听过,”可巧,这人居然就是那个叶棹歌的姘头,命中注定么。 小百草摸着下巴盘算,这人就是和叶棹歌一起谋害叶七宝的王逆水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居然犯到我手上來了,本來么,你什么时候害不好,非要等他们來了鹭水再出手。退一万步,你把叶七宝扔远一点也就算了,偏扔到他们脚边,太耽误事了,这下可不能让你好过。 心思百转,就要出手,就听南宫灵说道:“小百草,喂他点好料,我们明天一起带着去若府。” 小百草往空中打了个响指,“交给我咧,保证养的他肥肥胖胖的。” 王逆水看她笑的不怀好意的靠近,咽了咽口水,“女女女侠…你想做什什么…” 不再废话,留着小百草处置王逆水,其他三人退了房间。外面月光温柔似水,洒在庭院里,白重文道:“大半夜的困死个人,去睡了。” 等白重文走了,李清逸和南宫灵靠着栏杆,站在廊下,南宫灵撑着手,望天上半轮月亮,发呆一样道:“明天叶棹歌见到叶七宝,会不会吓死了。” 李清逸单手轻轻搭在栏杆上,双眸却是看着南宫灵,嘴角微微弯起一抹浅笑,“做了亏心事的人,总是最相信鬼神之说的。” 南宫灵笑道:“真是太令人期待了,”转念又焉了,“明天你和小白去那边小心些。” 李清逸弯指弹了她脑门一下,“放心吧,你才叫人担心。” 南宫灵摸摸头,一副你很讨厌的表情,“我能有什么事,那叶棹歌再厉害也就是个平常妇孺,对付她这样的,我勾勾手指头就解决了。” 李清逸摇头,无奈的笑道:“你就是一张嘴厉害。” 南宫灵伸手,两个手指头捏住他的下巴,扯着他往自己这边靠,她眯起一双漂亮的眼睛,状似恶狠狠的道:“记住,你现在整个人都是我的,要有一点伤你就试试。” 李清逸对上她清澈的眼眸,星光下显得格外清明,“我保证。” 南宫灵松手,转而拉起他的手,抚上伤口的地方,她再也不想看到这纯白的衣服被染上触目的猩红。 李清逸反手握住她的柔荑,温言道:“等处理完若府的事之后,你留在鹭水等我们。” 南宫灵抗议,“为什么,说好了在原兆相聚的。” 李清逸不容置疑的道:“太危险了,这次听我的。” 南宫灵皱眉,“可是…” “你在的话,我会分心,我们还要照顾你,你也知道那个地方不像蓟州,任何一个过路的普通百姓都可能是潜在危险,”李清逸缓缓道:“我不想让你冒一分的危险。” 南宫灵衡量半天,她知道自己会是个累赘,到时候反而要顾忌自己,可是不去又实在不放心,她该怎么选择。 李清逸盯着她,使人沉溺期间一样温柔的目光,慢慢的说道:“答应我,灵儿。” 南宫灵不由自主的点头,仿佛被蛊惑了一般。 李清逸轻轻拥住南宫灵,月影拖下两条长长人影,融合在一处,不分你我。 第二天一早,南宫灵把抓住王逆水的事情和叶七宝说了一下,叶七宝很震惊,她虽然一直觉得王逆水不学无术,也沒想到会做这样的荒唐事请。想到马上回若府,心里又沉重不已,压抑的透不过气來。 南宫灵拍拍她的手,“可以吗?” 叶七宝对她笑笑,“沒问題的,就按照你们说的做。” 不过当她看到王逆水,不由得惊讶,这个全身涨了一包水汽一样肿了整整三圈的人,差点让叶七宝认不出來。 小百草得意的叉腰,解释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出气?” 叶七宝哭笑不得,这姑娘家可真是厉害,不敢惹。 小百草左右看看,“小白白他们呢?” 南宫灵道:“哦,他们一大早就出去了,我们也走吧。” 小百草点点头,踢了王逆水一脚,“快走啦,磨磨蹭蹭的我就不给你解药了。” 这会儿的王逆水完全是呆了,从刚才看到叶七宝的时候开始,一句话也不说,这会儿和见了鬼一样的怪叫:“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叶七宝淡淡一笑,“对,我是死过一次了,我现在真是迫不及待要去见见我的堂妹,想必她会比你还吃惊。” 王逆水大喊大叫,“和我无关,不是我干的,别找我,和我无关…” 小百草冷眼看着,“这不是疯了吧?” 南宫灵让马车停在门口,“别管他了,先上车。” 小百草对车夫道:“那个人给他栓个绳子,让他跟着马车跑就行了。” 若府在镇子的最东面,占地很大,从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得见宅子的轮廓了,走近后,更能发现这宅子的古老和阔气。 三人下马车,王逆水被拖的在地上滚过來,衣服早就破烂的不成样子,手上脚上都是擦破的皮,渗出一些血迹來,南宫灵和叶七宝倒有些不忍心,虽然人再坏,但是这样看着挺不舒服的。小百草哈哈笑道:“看你还能不能跑。” 若府的家丁听到动静赶过來,“什么人在府前喧闹,走远点。” 叶七宝露面,“是我。” “啊,夫人,你回來了!”家丁面色一抹喜色,“我去通知老爷。” 南宫灵让车夫帮王逆水解开了绳子,又伸手对小百草道:“给我。” 小百草佯装不解,“给你什么?” 南宫灵叹气,“解药啦。” 小百草撇嘴,“你同情他哦,你看他做的那些事情,是人干的么?” 南宫灵摇头道:“不管他做了什么错事,都会有法律制裁,我们不能私自动刑,那是犯法的。” 小百草用力摆手,不爱听南宫灵这些说教,“哎呀算了算了,我不管了,”她生气的拿出一个小瓶扔给南宫灵,“喏,给你了。” 南宫灵让车夫给王逆水喂了解药,这药生效的也挺快,水肿的气一下就消了下去,不过人也差不多了,整个瘫在地上,张着嘴喘气。 这会儿,一众纷乱的脚步声传來,南宫灵抬头一看,最前面的是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面容也妖里妖气的,身旁一个不苟言笑的年轻男子,长的普普通通,只是那抿起的嘴角看出不是个好说话的。 不用猜都能看出,这前面的是叶棹歌,身边的男人自然是若秋白。她刚才正和若秋白喝茶呢,自从这家里沒了叶七宝,她觉得呼吸都畅快了。谁知,猛的听家丁來报,叶七宝回來了,吓的她茶杯都摔裂了,她明明看到叶七宝断气了啊。鬼魂?还是有人來闹事,她心中冷笑,倒是要见识见识,于是嘴一张,手一抹眼睛,“哎哟,我的姐姐啊,可担心死我了,终于回來了,相公我们快去看看。” 她嘴角虽挂着笑,可是眼神分明是冰冷的,遥遥看过去,那人不是叶七宝是谁,她虽然再怎么也想不通死了的人怎么复活的,可是现实告诉她,叶七宝真的沒死。那她做的事岂不是…想到这里,她露出一副惊喜的表情,很热情的扑过去,喊道:“姐姐!!!你去哪儿了,人家好担心啊,”抬起袖子抹眼泪,一下子哭的呜呜咽咽的,“我都吃不下睡不着,你再不回來,我真是恨不得随你去了…姐姐你去哪儿了? 如果不是叶七宝经历了生死,她怎么也看不出叶棹歌是这么会演戏的一个人,她淡笑道:“有劳妹妹费心了,我差点被人害死,幸亏被这两位姑娘所救。“ 叶棹歌怕她再说出些什么,做贼心虚的大叫道:“啊!姐姐是遇到山贼了吗?所以我说,不能一个人出去啊,你怎么不叫上我呢!” 小百草暗中撞了撞南宫灵的肩膀,示意她,真是演的一手好戏。南宫灵也感叹,这女的演技可谓出神入化啊,影后级别的。 突然叶棹歌又转头,很激动的拉着南宫灵和小百草的手,“多谢两位救了我姐姐,我一定要替姐姐感谢你们两个。” 南宫灵道:“不用了,”她用余光打量了一下若秋白,从头到尾这男人都一句不说,这会儿他不咸不淡的说道:“行了,都进去吧,在门口像什么话。” 小百草对着叶棹歌笑了笑,“夫人不用感激我们,我们只是顺手罢了,不过说來也巧,我们倒是有个礼物送给夫人呢。”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姓叶的算计 这笑容太不怀好意,让叶棹歌纳闷,眼里闪过一抹迟疑,很快的收拾起來,笑道:“哎呀,姑娘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小百草神秘的笑一下,拍拍手,车夫把王逆水拖了出來,小百草饶有兴味的盯着叶棹歌七彩画盘一样变化的脸色,“他呢,昨晚上去采花了,我不小心就请他喝个茶啦,后來他说他有个妹夫,可是鹭水镇上数一数二的人家,还说我想要多少钱,他都给我,可巧这采花贼说他妹妹姓叶名棹歌,夫人你瞧,就是这么巧,对不对啊,王逆水?”说道最后,小百草斜眼看王逆水。 王逆水是怕极了小百草的,她整的自己要死不活的,所以小百草一个眼神,吓的他忙点头,“是是是,女侠说什么都对。” 叶棹歌那个恨啊,这王逆水真是猪队友,她先看了看若秋白沒什么表情的脸,心中飞速的盘算着这王逆水说了多少,被她们抓了哪些把柄,不过叶棹歌暗暗下决心,万一有个好歹,就一切推到王逆水身上,她尴尬笑道:“我哥哥不成气候,尽说些混账话,姑娘别和他一般见识。” 小百草不在意的道:“这些跟我无关,我就是把人带给你,你看着办吧。” 叶棹歌虽不知她算几个意思,不过马上把王逆水藏起來才是正事,只等稍后再问问他然后决定下一步了,她临危不乱的甩手唤了一人,“还不快带下去!” 说着,又呵呵笑道:“几位进來坐,别客气,你们可是姐姐的救命恩人,啊,对了,姐姐你给我说说呢,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她打定主意,就缠着叶七宝,不给她机会找若秋白。 在客堂里喝了半天茶,叶棹歌让人取了银子准备打发南宫灵和小百草,“这些小小心意,你们且收着,算我一份心,你们救了姐姐,我是打心里高兴的。” 小百草觉得好笑,心里腹诽,和南宫灵偷偷交流:“这女人明着这么说,心里早就恨不得我们死了。” 南宫灵感叹,人虽然都自私,但像她这么狠毒的也不多见了。 眼看叶棹歌赶人了,叶七宝站起來,对着若秋白道:“我想留她们住一晚。” 若秋白放下茶杯起身,看了一眼,“随你,”说完,跨步出了大厅。 小百草喝一口茶咂咂嘴,“真香啊…” 南宫灵看着这种相敬如宾的夫妻,真是感慨,这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不经意的转头,看到叶七宝平静的面色中掩盖着一种无力。 叶棹歌掩去眼里的狠毒和焦虑,笑嘻嘻的道:“那我去安排吧,姐姐你也累了,去客房里好好休息。” 叶七宝看着她,语调平淡的说道:“不用了,我带她们去,你忙自己的去吧。” “那…”叶棹歌眼眸转了转,“也好,我给你们去准备点吃食。” 小百草从座位上跳下來,“真是热情的叫我不知如何是好。” 叶七宝叹气,“她从來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我一直沒看出她的本性。” 南宫灵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别想那么多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人都是往前看的。” 叶七宝点点头,“我带你们去客房吧。” 小百草和南宫灵随着叶七宝在若府里兜來兜去,南宫灵好奇道:“你的公婆呢?” 叶七宝转头回道:“哦,今年夏季比往年更热,二老年纪大身体不太好,就送去外地别院避暑了。” 南宫灵点头,“难怪她这么猖狂,”想來这若秋白也是不管这些家庭琐事的。 更深夜漏,小百草躺在客房的床上摸摸肚皮,喃喃自语,“哎呀,都是晚上那个女人在,弄的我饭也吃不下,这会儿肚子咕咕叫,真是可怜了我的小肚子喂,话说,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把王逆水弄哪儿去了,唉,灵儿,我们为什么不把王逆水送官府去啊。” 南宫灵揉揉额头,放下看了一两页的书,“你就不能消停会儿,被你念叨的头疼。” 小百草摊手摊脚的呈大字型平躺着,“哎呀,我不是无聊么,饿死了…” 南宫灵倒了杯茶,“现在送王逆水去官府,也就定个作案未遂,他和叶棹歌合伙杀人灭口的事情,我们又沒证据,还不如到时候來个捉贼捉赃。” 小百草翻身起來,“你是说他们还会出手害人?”说着点点头,“也对啊,留着叶七宝始终是个祸害,不过现在肯定不会动手的,要不然得多缺心眼。” 南宫灵稍茗一口茶,眼里满是算计,“沒有条件,我们就给他们创造条件。” 换了生地,南宫灵睡不着,看着小百草沒动静,似乎睡着了,南宫灵出去闲晃,恰巧遇到找叶七宝,两人低声交流了好半天。等南宫灵回客房,叶七宝却沒回去,而是走向另一个地方。树叶晃动,一个人从后面阴影里走出來,叶棹歌看着叶七宝走的那条路,眉头锁起來,轻声自语:“幸亏我留了个心眼。” 叶七宝在门前迟疑半晌,才抬起手准备叩门,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后面传來,“哎呀,姐姐你半夜不睡觉跑这儿做什么呢?” 叶七宝转身,嘴角含一丝微笑,“棹歌。” 叶棹歌款款而來,“姐姐我今晚也睡不着,不如我们聊聊天?” 叶七宝站定了,双手交握胸前,“我有事找相公…” “诶…”叶七宝拉着她往外带,“姐姐你可不知道,这两天相公生意上出了问題,正愁着呢,你这会儿去岂不是自找晦气么,要我说,可千万别去打扰他才好,就咱们姐妹两个好好聊聊家常。” 叶七宝好整以暇的看她,也不急着进去,“聊什么?” 叶棹歌打量她,边嘀咕,“我怎么瞧着姐姐出去一趟回來,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叶七宝好笑,睫毛微微垂下,盖去眼底的淡漠,“哦?我倒觉得妹妹装傻的功夫更好一筹了。” “哎哟,”叶棹歌做作的掩嘴笑,“姐姐说的哪儿话,棹歌是不太聪明,也只懂得相夫教子而已,”她轻飘飘的说着,着重突出相夫教子四个字。 叶七宝保持嘴边微笑,以前她提起儿子会让生不出孩子的叶七宝觉得心痛愧疚,现在只剩下可笑,枉她聪明一世,居然还不明白,自己已经知道了孩子根本不是若秋白的,叶七宝转了话題,忽然道:“为什么我觉得妹妹好像不太希望我去找相公呢?” 叶棹歌矫揉造作的笑道:“哪儿呢,只是我这两天太想念姐姐了,难道姐姐沒话和我聊吗?” 叶七宝摇头,“沒有。” “额…”叶棹歌楞了一下,又尴尬笑道:“哦呵呵呵,姐姐现在是越來越幽默了呢。” 叶七宝看着叶棹歌心里直叹气,她回來前还在考虑,是否真的要赶尽杀绝,还是给她一个机会,如今看着她这幅样子,显然是不知悔改,叶七宝暗中道,是你逼我的,别怪我不顾姐妹情分。她突然觉得心好累,不想再说这些假话,反正成功引起了叶棹歌的跳脚,目的也达成了,便说道:“如果沒事我先回房了。” 叶棹歌狐疑,“姐姐不是要找相公么?” 叶七宝看着她,“既然相公心烦,我就不打扰他了,改日再找他。” 叶棹歌见她回房,也就不跟上去了,眼神里射出几分怨毒的光芒,嘴上却是笑着道:“姐姐慢走啊。” 小百草是被饿醒的,她爬起來并沒有看到南宫灵,摸着肚子抗议,“一定是偷偷找好吃的去了,也不告诉我…”她乌黑的双眼骨碌碌转一圈,舌头舔了舔嘴巴,“好吧,为难什么也不能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看看能找到什么好吃的。” 屋顶上一只猫优雅的迈着步伐,忽然一个黑色的东东落到地上,惊的它一窜,隐入黑乎乎的草丛里。 那是小百草扔的鸡骨头,此刻她翘着二郎腿坐在屋顶上,吃的心满意足,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这烤鸡啊就得新鲜的时候吃,要是我再配上我自制的调料,那可够味。” 忽而,杂乱细碎的脚步声从远处传來,小百草抬目一看,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她动了动,借着屋顶的角掩藏起自己。 “你这个废物,要不是我及时阻止,她今晚就和若秋白全交代了,你就等死吧你!”叶棹歌的声音传來,不同于白天的娇媚,此刻黑夜里尤为尖锐,“你被那两个臭娘们抓住都说了些什么,有沒有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 “当然沒有,我又不傻,”王逆水横手在脖子比了个姿势,“要不然我们再动手…” 叶棹歌呼喝道:“你蠢啊!这宅子里多了两个外人,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那小妖精,我恨不得连她一起解决了,”想起小百草带给他的屈辱,王逆水愤愤不平,咬牙切齿的,他恨不得抓了小百草尽情的蹂躏她,让她尝尝被捉弄的滋味。 叶棹歌踹他一脚,“好了,先解决叶七宝的事情,别再节外生枝了,等那两个女的走了,我们再动手,要不然等那两老东西回來,我们就沒机会了。” 王逆水摸着身上的伤口,感觉斯拉斯拉的疼,但他一直是个沒主意的人,叶棹歌说什么就是什么,“听你的。” “有人來了,你暂且躲着别乱动,”叶棹歌压低声音道,“等我找你。” 两人商量完,分头走,暗色的院子又恢复平静,一块骨头噗通落下來,小百草抹去嘴角油渍,笑眯眯的道:“原來是奸夫**啊,大半夜的幽会商量谋财害命,啧啧…” 她直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粉尘,轻盈的跃入黑暗中不见。 ------------ 第一百四十七章 抓现行 心急赶路,天光乍曙,南宫灵和小百草就告辞了若府的款待,继续上路。叶七宝送至门口,约定两人回程时,一定要再來府中一聚。虽两日相处,这情分不同其他,她颇为黯然神伤。南宫灵握着她的手,含笑道:“你也可以來京城找我们。” 叶七宝点头,虽是如此说,她又不同她们,怎么能随便出门,“有缘他日一定会再聚。” 小百草挥挥手,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色,“好啦,再不走天都黑了,”她首先跳上马车,坐在车夫边上,“七宝姐姐珍重啊,我们回來再看你。” 叶七宝站在门口挥别,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里,人还一动不动,她的眼神里有些艳羡,南宫灵和小百草都是洒脱自由之人,不像她,一辈子就只能守着一座宅子了。她忽然想起南宫灵昨晚说的话,如果有机会,她愿意出去见识一下这个世界么? 叶七宝迷茫了,她真的可以吗?如果外出游历,意味着放弃这里的一切,放弃她的所有,包括家庭,她的父母会被人诟病,会遭人嘲笑...脑子里滚过无数念头,最终叶七宝只留下一生叹息,默默的往回走。 在叶七宝离开后,大门的角落走出一个人,嘴角勾起邪肆的笑容,眼眸里闪烁着冰一样的狠毒。 马车驶开几里,车内就南宫灵一人,她掀起帘子看了看周围,敲了敲门框,“回去吧。” 叶七宝才回房,有丫头等在门口,对她道:“夫人,二夫人请你去别院一趟。” 叶七宝看都沒看的进房,“有什么事么?” 丫头跟进去,“二夫人说有些事情想和夫人说,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 叶七宝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告诉她,我等一会就去。” 丫头行礼,“是。” 叶七宝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沉默寡言的自己,面容越來越清瘦,形成长期营养不良的肤色,她自嘲的一笑,难怪若秋白都不愿意看这张脸了。她撇开视线看向窗外,别院是若府最偏僻的一处,原本是荒废了的,只是叶七宝看着就这样被杂草掩盖浪费了,就叫人除草,又摘种了些梨树梅花进去,她是最喜白色的,到了春日,纷纷扬扬的白色花瓣落满一地,跟铺了一层毯子一样。而冬天雪花落满枝头时,还有梅花傲然绽放,独释幽香。 无事时,她常常一个人一壶茶,在那边呆坐半日,只是叶棹隔入府后,她却很久不去了。而叶棹歌对花花草草从來就沒什么兴趣,也不会过去。今日叶棹歌叫她去别院又是为的什么,谈心不成?叶七宝低声哼笑,她总不见得又想要求自己原谅她的无知。 日照木枝,落下参差不齐的阴影,细碎的犹如被脚步踩过。叶七宝站起來,朝外喊道:“碧荷...” 一身穿水湖色衣服的小姑娘匆匆走进來,“夫人。” 叶七宝走向衣柜,“更衣,二夫人约了我去别院喝茶,你回头看老爷什么时候回來,叫他來找我们吧。” 碧荷打开衣服,拿了一套绛紫色的出來,“老爷去了西街呢,可能要中午才回得來了。” 叶七宝脱下常服,低声应了下,“嗯。” 出的房门,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碧空白云,是个好天气,然后垂眸下台阶,对碧荷道:“你不用跟着了,帮我去把前年埋着的那坛梨花酿取出來。” 走至别院,才恍然察觉这都立秋了,满园的梨树结满了黄橙橙的果子,一个个饱满的垂下,去年都沒这么多,今年尤其长的好。地上的花草收拾的很干净,一条小道婉转的通向里面,走在中间,都闻到梨子的清幽香气,使人舒坦。 叶七宝想着,恐是沒她的吩咐,仆役们才沒敢摘,这几日叫人采了尝个鲜,回头南宫灵和小百草过來,让她们带上两框上路。 隔着梨树郁郁葱葱的绿叶,一个人影若隐若现,叶七宝撩开挡路的树枝,想也不想的问道:“棹歌,怎么來这里......怎么是你?”叶七宝皱眉看着王逆水,“棹歌呢?” 王逆水双手背在身后慢慢的靠近,笑的一脸无赖,“是我沒错,亲爱的大堂姐,”他一步一步的走过來,笑容逐渐变为狠戾,“恐怕你以后都见不到你亲爱的小堂妹了,算你命大上次沒死成,我今天就來送你上路。” 最后一个字随着手上动作一起发出來,他抽出短刀,猛的往前一刺。却不想落了空,因为拼了全身力气的,他这劲头太大,以至于整个人俯冲过去摔倒在地。 从地上爬起來,看着叶七宝的方向,意外多了个本该走的人。 小百草放开拎住叶七宝衣服的手,叉腰看王逆水,鄙视道:“上次姑奶奶看着七宝的面上放了你,沒想到你不知悔改,早知道你们有这一手了,我候了很久啦。” 王逆水脸色灰败,短刀落在旁边,他犹豫着有沒有机会把这两个女人一起干掉。 小百草用实际行动破坏了他的梦,她不等王逆水起來,轻身跃起,一脚踹翻了他,还不解气,用脚拼命的踩,“烂人,丑人,王八蛋,我踩死你,让你再害人...” 叶七宝本來是不想阻止的,可是看着王逆水快沒气了,就沒有证据指证叶棹歌,她拉住小百草,“百草,他快死了。” 小百草停下脚,伸手把落到前面的头发撩到后边,“沒事,死不了,”她蹲下去一把抓住王逆水的前领,腾的拉起來,脚都脱离了地面。王逆水被勒的上气不接下气,小百草另一只手抽了他一个耳光,“是不是叶棹歌叫你干的?” 王逆水气上不來,,憋的满脸通红,就快气短,双眼翻白,只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小百草稍稍放手,又一个耳光甩过去,抽的王逆水满眼冒金星,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不过好歹接上地气了,干咳了好一阵。 叶七宝咋舌,沒看出來,小百草出手这么利落,力气还这么大,一只手就能拖起王逆水了,简直是惹不得的女人。 小百草沒耐心了,把王逆水扔在地上,踹一脚问一句,“说不说,”再踹一脚,“说不说啊?” 不用多久,王逆水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我说,我说,别打了,别打了...” 小百草又多踹了两脚,“早说不就完了?!” 还是若府的大厅,只是多了两个应该已经离开的人,南宫灵和小百草。叶棹歌进來的时候首先看到叶七宝,她暗自嘀咕是王逆水那边出了问題还是叶七宝沒赴约。再转头,看到了南宫灵和小百草,她疑惑道:“两位不是走了吗?” 南宫灵端着茶杯,笑意盈盈,“若府的茶太好喝,所以我们又回來了。” 叶棹歌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右眼狂跳,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定。 不一会儿若秋白也來了,叶棹歌更是不解,她也是叶七宝让人通知赶來的,心中不明, 她到底想干什么,忽而一惊,莫非...搁在桌上的手缩在衣袖里握成拳。 叶七宝看人都到了,站起來扫视一圈,“既然都來了,我就把事情说一下,”她慢慢的把视线移向叶棹歌,“事情不大,关于我堂妹的一些秘密,想必相公有兴趣听一下。” 叶棹歌扯起僵硬的笑容,“大热的天,姐姐叫我们过來,就是开玩笑呀,我哪里來的秘密,”她还是抱定主意,万一出事,全是王逆水逼她的。 叶七宝勾唇,缓缓一笑,“妹妹别急啊,我这不是还沒说呢,”她转头看若秋白,“首先,关于孩子。” “什么...”叶棹歌全身一震,“你...你乱说什么?” 若秋白坐在主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颇为不耐烦,“到底什么事情,劳师动众的叫來一群人。” 叶七宝也不废话,嘴角定格一抹冷笑,仿佛在讽刺自己曾经的心软,又像在嘲笑若秋白,“如果说孩子不是若家的根,而是棹歌和别人的,你怎么看?” “污蔑,纯粹的污蔑,”叶棹歌嚎叫起來,扑到若秋白身上,“姐姐为什么要这样污蔑我,我自从进了若府处处以她为先,半点不敢越矩,唯恐姐姐一个不高兴,整天低声下气的,相公你可都看在眼里的,今天她居然当着大家的面侮辱我,我...我不活了,”说罢,哭闹着冲向墙壁,就要撞墙,让随身的丫鬟拦了下來。 若秋白一掌拍在桌上,顿时吵闹都安静了下來,“够了沒有?” 叶七宝已经见惯了她的戏码,她跟看耍猴戏的一样冷漠,“不用说那么多,滴血认亲一下,就自见分晓了。” 若秋白怒目看向叶七宝,“你到底想怎么样?居然说些沒头沒脑的话,我知道棹歌进府你不高兴,也沒必要如此污蔑她。” 叶七宝的心一下子趋于冰度,她双眸注视这个和她同床共枕了几年的丈夫,就那么轻飘飘的两句话,否定了她的人格,她的理智顿时飞到九霄云外,她用尽可能尖酸刻薄的语气说道:“早知道你喜欢被戴绿帽子,我就不应该告诉你真相,让你一辈子替别人养儿子!”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叶七宝笔直的身体被打的差点摔倒,她缓缓抬起头看着那个男人,哀莫大于心死,还有什么理由留下。 叶七宝的嘴角流出一丝鲜血,她勾唇露出一个笑容,带血的笑犹如罂粟,“怎么,恼羞成怒了?” 若秋白一下子也闷掉了,不可否认是叶七宝的话激怒了他,沒有一个男人被指着说自己戴了绿帽子之后还能保持冷静的,他的手还伸在半空,掌心微微发麻,可见这一掌的力道不小。 叶棹歌站在若秋白身后,看着叶七宝狼狈的样子,露出胜利的笑容。 南宫灵拿帕子给叶七宝擦拭嘴角的血迹,小百草生气了,“打女人的男人,算什么东西,”她扬手,手中拿着的茶盖甩了出去,直击若秋白的面门。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卖孩子 若秋白被扎扎实实的打到,他就觉得眼前一黑,额头撞了什么一麻,然后痛感传來,脸上黏糊糊的,抬手一抹,猩红色的血刺目惊心,他也怒了,“你算什么东西,我们若府好生招待你,你就是这样的为客之道吗?” 小百草冷哼道:“对待不是人的人,就该用非常的办法,我告诉你,你就是个乌龟王八蛋,你那个小妾在外面偷野汉子,儿子都不是你自己的,还熊什么熊,是个狗熊吧。” 叶棹歌急忙跑过來,“哎呦,天杀的啊,怎么打这么厉害,都流血了,”她就要拿手绢给若秋白擦血,“快來人,叫大夫來啊。” 若秋白被叶七宝和小百草说的也起了疑,他这会儿心里气急,一把推开叶棹歌,“滚开。” 叶棹歌不经意就被推倒在地,哭天喊地的嚎叫起來,“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你们都要冤枉啊,好,你们既然这样,我...我就去死了算了...”说着,她又要撞墙,结果厅里的仆人都忙着吆喝着给若秋白找大夫,沒人顾着她,眼看沒人能拉住自己啊,叶棹歌悻悻然的止住脚步。 南宫灵看着这场闹剧,就跟八点档的伦理剧一般精彩,特别是现实版,更多了几分原汁原味,时间差不多了,她出去叫外面的人进來。被打的不成人形的王逆水出现在大厅里,他的脸肿的比猪头还大,都是小百草的杰作。 南宫灵拿出一个碗,碗里盛着清水,中间一点红色尤为突出,她走到中间,提高音量,以盖住其他杂音,清声道:“这碗里是刚才若家小少爷身上取的血,现在我们來个滴血认亲,自然就知道事情真相了。” 叶棹歌慌了,她猛的扑过來,想打掉南宫灵手中的碗,小百草眼疾手快的伸腿绊了她一下,看着叶棹歌狼狈的摔在地上,下巴都磕破了,小百草拿手当扇子摇,凉凉的说道:“哎哟,二夫人可别行这样的大礼,我小百草受不起,要折寿的,快起來,快起來。” 南宫灵端着碗走到王逆水面前,拿出一根针刺了他的手臂一下,血顿时溢出來,一滴滚下來,叮咚一下落入碗里。她端平碗,众人目光都看过來,那两滴红色的血慢慢的相触,然后融合在一起,再沒有分开。 南宫灵拿到若秋白面前,挑嘴笑道:“看见了?若夫人可沒有信口雌黄,胡乱编排,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你的小妾一直苦苦哀求,若夫人心地善良,一直替她隐瞒,谁知这女子如此心狠手辣,居然就下毒害她,敢问若老爷,是否该还她个清白和公道?” 若秋白本來就不太好的脸色,愈加阴沉,叶棹歌却还不知死活的爬过來,抓住他的双腿,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哀求道:“听我解释,她们完全是颠倒黑白,一切都跟我沒关系啊,是王逆水那个混蛋逼我的,他说我要是不从,对我们若府不利啊,姐姐也是他害的,我已经求他不要这样,他不听,连我都想灭口,都是王逆水,他一个人干的。” 叶七宝摇摇头,这叶棹歌真是无药可救了,事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能胡编乱造一番。 若秋白恼羞成怒,一脚踹开叶棹歌:“贱人,滚。” 王逆水一听不对劲啊,你这不是脏水全往我身上泼,到时候这杀人的罪名他可承担不起,他扯开嘴角,一阵巨痛,呲牙咧嘴的道:“叶棹歌!你这个贱女人,明明是你自己**來勾搭的我,现在反而倒打一耙,臭婆娘,是你自己下毒害叶七宝的,昨晚上也是你叫我杀了叶七宝。” 叶棹歌嘶声力竭的喊道:“你胡说!!!是你做的,一切都是你!” 王逆水要爬起來打她,一个趔趄差点沒摔倒,要说小百草下手也真够狠的,他跌跌撞撞的冲过去,“臭娘们,老子算是瞎了眼认识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就是利用我,想把这些都栽赃给老子,你想的美,老子就算死也要拖着你一起。” 看着他们狗咬狗,叶七宝沒有快感,反而是筋疲力尽,她首先想到的是叶棹歌的儿子,是这些人里最无辜的,然后她看向若秋白,她实在对这个男人失望极了。 南宫灵走过來握住叶七宝的手以示安慰,叶七宝对她笑笑,“我沒事。” 突然,“嘭~”的一声,若秋白大力捶了一下桌案,他血红色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焰,脸色铁青阴暗,他大吼道:“够了!” 厅里顿时安静下來,若秋白的胸口上下剧烈起伏,仿佛在压抑着什么,他狠狠的瞪着叶七宝,用压抑过后的低沉嗓音说道:“你满意了?”在所有的外人和家丁面前,让自己丢尽脸面,也让若府成了整个鹭水的笑柄。 叶七宝站的笔挺,就像窗外的冬青树,她毫不退缩的看回去,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满意了,真是一出好戏。” 只有南宫灵知道,她平静坚果的外表下多么的脆弱,交握的手发出隐隐的颤动,南宫灵五指并拢,稍稍用力,给她对抗全世界的勇气。 若秋白用最后的一丝理智,对南宫灵和小百草道:“这是若府的家事,两位请退下。” 小百草要不是顾忌这个男人是叶七宝的丈夫,她就撒把毒药让他半死不活了,她狡黠的笑道:“不,现在不是家事了诶,刚才灵儿在來若府的路上,已经帮你们报官了,不用太感激,举手之劳而已。” “你...”若秋白感觉喉咙发甜,一口血要被气出來。 原本叶七宝也想藏着掖着,考虑若府的声望,考虑若家人的心情,可是唯独沒考虑的是自己,连自己都把自己遗忘了,更何况是若家的人。直至今日,她才明白,从來沒有谁真正在意过她,她又何必处处为他人周到。 官府带走叶棹歌和王逆水,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若府的家丑也在最快的时间内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最津津乐道的话題。 南宫灵和小百草再次启程,叶七宝抱着一个很小的婴儿出來,南宫灵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叶七宝看着远处的天空,叹气道:“不管如何,孩子始终是无辜的,若府他是待不下去的了,我先送他回老家,我们家还有几位老人,可以先照看着孩子,其他的等以后再说。” “那你呢?”南宫灵看着她。 叶七宝无奈的笑道:“还能如何,我的命运早就注定,就凑合着彼此嫌弃的过完下半生吧。” 小百草逗的那小孩子甜甜的笑,“要不然我们送你一程吧?” 叶七宝摇头婉拒,“我不能在耽误你们了,我叫人准备了一辆马车,等会儿就來。” 南宫灵和小百草上车,对着她挥手,“那再见了。” 叶七宝看着她们两,眼睛里蒙上一层难舍的雾气,“珍重。” 马车消失在视线里,似乎同时带走了她所有的喜乐,怀里的婴儿大概是不舒服了,挣扎着嗷嗷叫,叶七宝低头,新的生命总给人希望,这或许就是传宗接代的意义。 马蹄“嘚嘚~”自远及近,她抱着婴儿上车,车夫扬鞭催马,扬起满地尘土,她坐在车里,轻轻碰触婴儿柔软的肌肤,就让一切恩怨都凝结在上一代吧。 自那日白重文和李清逸单独上路,一天光景,已进入原兆地界,这会儿天边已经彩霞满天,落日正向地平线上沉下去。两人坐在河边暂歇,夕阳的余辉在河面上撒下一层金粉,晚霞又微颤着象彩绸将粉末布匀。几尾小鱼,自由自在地窜來窜去,追逐着水面上的柳絮、落红。 几户人家傍水而建,炊烟袅袅,是晚饭的时间了。白重文把水壶的水装满,眺望道:“今晚找户人家借宿吧。” 李清逸知道他不住客栈住民宿,是为了向当地的居民打听一下那邪教的事情,便点头,“也好,走吧,上前问问看。” 两人往前走,只一忽儿,暮色便笼罩了过來,那片远山远树,都在一片迷蒙之中,象一幅幅雾蒙蒙的泼墨山水。 忽而,两人停住脚步,前方一个人影匆匆跑过來,纷乱的脚步夹杂着浓烈的喘气声。 白重文道:“是个女人。” “她抱着个孩子,”李清逸补充道。 沒一会,女人已跑到他们面前,正要继续往前,突然刹住脚步,不知道在摆脱什么追踪,她害怕的回头看,又转回來审视一般的看了白重文和李清逸很久,最后,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公子...买...买孩子吗?” 如果她说救救我帮帮我,就合乎情理,这句话出口实在叫白重文和李清逸一头雾水,他们看着女人仓惶的面容,焦急害怕的神情,抱着小孩子的手又那么温柔,时不时俯身贴着婴儿的脸。怎么看,都不像是卖孩子的人贩子。 白重文问道:“这不是你的孩子?” 女人吸了吸鼻子,“这是我的孩子,”她双手紧紧的抱着孩子,看着回头的路,仿佛路的尽头随时出现野兽,把她吞入腹中。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太阳照不到的地方 突然出现一个女人,问白重文和李清逸要不要买孩子,实在太诡异,而看她那副样子似乎另有隐情,于是白重文又问道:“那你为何要卖孩子?” 这下子女人居然哭了出來,一只手遮着脸哭的很是伤心。白重文挠挠头,为难道:“这…你别哭啊…” 李清逸亦道:“有话好好说,來…”他引着女人來到路边一块石头旁,“在这里坐着歇一下。” 那包裹里的小孩子白白净净,圆滚滚的脸颊肉嘟嘟的,正睡的安详,女人坐下,哭声渐弱,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轻轻拍抚。最后的一抹光辉印在她悲伤的容颜上,还有眼角未擦掉的泪水泛出晶莹的光。 白重文站在一旁,好声好气的问道:“你能不能说说,为何要卖孩子,就算是生活艰难过不下去,你就忍心把自己的亲生骨肉卖了?” 妇人听闻又难过的哽咽,她抬起红红的眼睛,“我也是沒办法…”话沒说完,又哭了起來。那怀中的孩子似乎被感染了母亲的悲伤情绪,原本熟睡的他也嗷嗷哭了起來,哭声清脆嘹亮,能传出去很远。 白重文揉头,头疼不已,他们可是有正事要做的,这耽搁下去…他忍不住问道:“他怎么了?” 妇人的脸上有略微尴尬,“他饿了…” 然后,两个大男人站在路边,目不斜视的,背后不远处,是一个女人在喂孩子。白重文叹道:“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李清逸笑道:“体验生活。” 白重文余光斜他一眼,“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李清逸目视远方,脸色平常,清音道:“既來之则安之。”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妇人抱着孩子走出來,“失礼了。” 重让她坐好,见她情绪收拾的可以了,李清逸才问道:“现在可否说说,为何要卖孩子。” 妇人温柔的给孩子理了理衣服,“我真是走投无路了…”她悠悠叹道:“我家男人原本是个老实的庄稼人,前两年村里突然來了个外地的,她说自己是巫师,是上天派來村子里解救众生的。还隔几天就开一场法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好奇围观,渐渐的…” 说至此处,妇人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她有什么法力,全村的人都越來越信她的话,她叫人烧房子,他们就真的回去烧房子。那个时候我正好怀着孩子,成日在家做点女红活计,也就不大知晓外面的事情。别的不说,单我家那口子行为越发怪异,成日里喃喃自语,有时候睡到大半夜还会突然起來,有一次我忍不住悄悄跟了出去,他双手合十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跟中邪了一样。” 白重文和李清逸会心的对看一眼,心中知晓是那些邪教的人來蛊惑村民了,白重文问道:“你有沒有看到那布教的女子长相,后來呢,又发生了什么?” 妇人摇摇头,“我从未见过,不多久她就把这些事物交给村里的一个叫赖大的來做了,她自己说是去别的村庄继续布教,”妇人眉头皱拢,“你们是不知道,就沒多久村里的人一个个就变的很可怕,原本和乐的村庄突然间成了厮杀混乱的战场一般,但凡谁不愿意入教,他们就高举着旗帜,去那家杀烧抢劫。村头的那家夫妻就亲手把自己三个儿女杀了,说是带他们升天。好血腥,好恐怖…” 妇人回忆起这些,身体都是微微颤抖的,“现在轮到我的孩子了,我那个原本生性纯良的丈夫,因我规劝他退教,便说我的孩子是恶魔转世,要杀了孩子和我,我也是不得已,为了孩子活一口命,才想到卖孩子,只要他活着,比什么都强…” 白重文一拳捶在石头上,“可恶,这些害人的玩意,真是天地难容。” 昏暗的光线下,李清逸的脸也阴郁了起來,“比想象的严重。” “你带着孩子逃吧,”如果妇人回去,恐怕难逃一死,白重文提议道。 妇人看向远方,“可是我能去哪里,我的家在这里,我的丈夫还在这里…” 白重文扶着她站起來,“他已经不是你丈夫,他变成了恶魔,你带着孩子离开这里,过一段时间再回來。” 李清逸也点头,从怀里拿出银子给她,“这些银两足够安顿你们母子,你先去别的地方避一下,兴许你丈夫就回心转意了。” 妇人迟疑,“这…不不不,我怎么能拿你们的银子。” 白重文道:“收着吧,是我们对不住你。” 妇人不懂他此话何意,“可是…” 李清逸伸手一指,“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你就会看到一个驿站,休息一晚,再雇一辆马车,到时候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妇人咬着唇,眼泪流下來,“谢谢,谢谢,”她要跪下,让白重文和李清逸扶起來,她哽咽道:“多谢两位,我去那里找地方把孩子安置好了再回來。”不管是地府还是仙境,这始终是她的家,走多远都离不开。 白重文目送妇人的身影越行越远,双眸幽幽,叹道:“沒想到是这个样子…”在京城的时候听,总比亲临其境更遥远,也少了一点血腥味。 李清逸拍了拍他的肩,道:“走吧,该是担负起我们职责的时候。” 白重文和他并肩走,“偶尔出來走走,才发现这天下太平真是个表面的笑话。” “就连太阳都有照不到的地方,”李清逸微微侧头,语气平和缓慢,“要么照亮它,要么让黑暗沉沦到地狱里去。” 白重文思考了一下,点点头,“你说的对,我们不是神,可我们至少要尽力,”白重文面色难得的严谨,话语铿锵有力,“尽力让这个天下太平。” 两人看着山下的人家,幽暗的环境中,灯火点缀在中间,更是分明。若不知情,谁都以为这是一处安逸的村庄,和其他任何地方一样。 “哎呀,灵儿你到底怎么了,”鹭水的一处客栈里,小百草转來转去走个不停,“好不容易都到这里了,你又出问題。” 南宫灵有气无力的摸着肚子,趴在桌子上,“可能是水土不服吧。” 小百草急的团团转,“吃药了沒有,”她拿过自己的包袱开始挑挑拣拣,“这个药不是,这个也不是…咦,止泻的药在哪里,我明明放在这儿的。” 南宫灵侧脸枕在手臂上,“我吃过药了,好像沒什么用,你不用找了。” 小百草丢开包袱,“那怎么办嘛!” “要不你自己去吧,”南宫灵痛苦的皱眉,肚子一抽,她豁然站起來往外跑,“不行了…我再去一下…” 小百草靠着门框,垂头丧气的摇摇头,一只小鸟飞过來,居然不认生的落在她手臂上,她一把抓住,摸了摸小鸟,自言自语道:“小鸟啊小鸟,你看看灵儿,是不是能气死人,算了,我自己去吧!” 她松开五指,小鸟振翅高飞,一下子跃过高墙,飞的不见踪影。 不多时,南宫灵又回到房间里,她扑倒在床上,“我是不行了,小百草你一个人去看吧,我睡一会儿。” 小百草叹气,“好吧,你可真是沒福分,今晚那么多美女汇聚在一块,想想都激动,对了,小小白他们呢,怎么还沒回來,不会是贪杯误事了吧,不管了,我來这里可就是为这事,不能再等了,那灵儿你好好休息啊,回來给你带好吃的。” 南宫灵脸贴着杯子,抬起手臂朝后面胡乱挥,“嗯嗯,去吧,好好玩。” 小百草换了一套衣服,又看了一眼南宫灵,她沒有动作,小百草心里猜测可能是睡着了吧,便悄悄的抬步出去,轻轻合上门。 小百草离开后,房间重归安静,只听得见南宫灵均匀的呼吸声,仿佛沉入睡眠。晚风自窗口吹入,带起帐幔,烛火摆动,忽而一黯,被风吹灭了。 月亮升起,洒入一室素辉,让幽暗的房间有了点光亮。然而,本该熟睡的人儿悄悄睁开了眼睛,快速从床上爬起來,哪儿还有刚才半丝的有气无力。 南宫灵并沒有点灯,借着月色,打开衣柜拿出打包好的包裹,推开房门走出去,又关好,犹如沒人出入过般。她对着门,暗声道:“对不住了小百草,我不能带你一起去,太危险了。” 她蹑手蹑脚的从后门出來,跳上马车对车夫道:“走吧。” 黑夜中的街道上,一辆马车穿过人來往去的路,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而南宫灵离开的地方,一个黑衣人走了出來,半个身子隐在暗处,看不清面容,嘴角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 月桂高挂半空时,小百草蹦蹦跳跳,心满意足的回來,看到房间里毫无动静,想是里面的人睡的正熟,她轻手轻脚的进去,点亮烛台,然后房间里迸发出杀猪一般的吼叫声:“南宫灵,你这个魂淡!你们都是魂淡!!!” 颠簸马车里原本快要进入睡眠状态的南宫灵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想着某人跳脚的样子,抱着枕头笑了,贴着脸摩挲了一阵,就去会周公下棋了。 ------------ 第一百五十章 村庄的秘密 天空像绷紧的淡蓝色绸缎,清澈明亮地笼罩在地上,乳白色的晨雾从密林中腾起,像一团团棉絮在山腰间飘动。晶莹的露水珠顺着宽大的树叶滴哒地淌下來,混合着花香和泥土味道的空气传入鼻尖,唤醒睡的并不踏实的人。 南宫灵双臂高高越过头顶,伸了个懒腰,骨头跟散架了一样,浑身发酸。南宫灵感觉马车停着不动,她掀开车帘,“到了吗?” 但见车夫在下面转來转去,露出疑惑的表情,“明明是这条路,怎么会这样…” 南宫灵感觉不妙,她跳了下去,“不会迷路了吧?” 车夫抓着脑袋,很是想不通,“这里我也不是第一次來,为什么呢?” 南宫灵看着前方层山叠峦,青木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对车夫道:“昨晚起雾了吗?” 车夫点头,“是的,”但也不至于让他认不清路,但唯恐被责怪,他就沒说出來。 大雾天倒是很容易迷路的,南宫灵皱皱眉头,“那我们现在怎么走?” 车夫研究了一会目前的地理位置,“这条路也是能走的,就是绕点远路,和原路返回所用的时辰大概差不多。” 南宫灵叹道:“算了,那就继续往前走吧,要多久才能到?” 车夫低头冥思道:“昨晚是赶了一晚上的,恐怕需要一天的时间。” 南宫灵蹙眉,“这么久…”早知道晚上赶路会走岔,白白的躺了一晚上马车,如今弄的自己遭罪不说,还更晚了。 太阳渐渐升起,从初时的红彤彤变成了金色,南宫灵回到马车上,“走吧。” 而在昨日天黑之前來到原兆的李清逸和白重文,一大清早从一户农户里走出來,这里的人戒备心很强,还很不欢迎外人似的,昨晚上费了好大功夫才借到了一所屋子。这屋主是个聋子,说话要喊好大声,白重文差点沒把喉咙喊哑,直到这会儿还觉得喉咙不适。 简陋的院中摆着一个半旧不新的木桌子和两三把藤椅,旁边还零零散散堆积了很多木头,地上更有一层木屑,一个沒上漆的柜子还在雕刻了,雕好的一半看得出是个牡丹花的样式。角落里还有编织了一半的箩筐。看得出來,这李大爷不仅是木匠,还偶尔做些手工活计。这个时间,桌子上摆了两样酱菜,脚步声从后面传來,李大爷一手端着一个大海碗,另一手拿着小碗和碗筷,乐呵呵的招呼道:“來來來,吃早饭。” 白重文道:“谢谢啊。” 李大爷头微微朝前倾,说道:“你说什么?” 白重文略有些无奈,丹田运了口气,用夸张的声音大叫道:“谢谢啊!!!!” 李大爷总算是听到了,放下碗筷摆手,“不客气,都是些粗茶淡饭,不要介意。” 李清逸含笑道:“有劳了。” 嬉笑声从外传來,几个顽皮小孩路过,李大爷扬手赶人,“去去,一边玩去。” 小孩嘻嘻哈哈的跑进來,一个年纪较大的吐舌头做鬼脸,“村西有个王哈子,村东出个李聋子,哈子唤聋子,聋子流哈子…” 李大爷板着脸赶人,这些小孩却是玩惯了的,哪里肯走,那几个孩子这边跑跑那边跑跑,李大爷也莫可奈何,“回头叫你们爹妈打你们的屁股,”于是,站起來去找个扫帚,准备赶走。 李清逸见这几个小孩半大不小,也算是懂事了,便想喊來问问话。谁知,他们看到外面放置的柜子就走了过去,两三个站在前面伸手推,另一个不知道在后面看到什么新奇的,正巧绕到柜子后面。 柜子原本就放在一块石头上,这时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那三两个顽皮孩童推的柜子摇摇欲坠,就马上要倒下去。李清逸和白重文正欲行动,却见背着孩子的李大爷突的转身一把抱开那个落单背对柜子的孩子。 轰隆一声,柜子倒在地上,惊的几个孩子愣住了,李大爷凶道:“谁干的?” 那几个孩子你指指我,我指指你,互相推诿,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是他。” “我沒动,肯定是他…” 忽然,看情势不对转头就跑。 李大爷放下怀中的孩子,摸摸他的头,“快回去吧,别和他们一起胡闹,都是些有爹妈生,沒爹妈养的。” 那孩子被吓傻了,脸色苍白的很,他哇一声突然就哭出來,李大爷从怀里拿出一颗纸包着的糖果,给他剥开糖纸喂嘴里,“好孩子不哭啊,吃糖。” 小孩子到底是好哄的,不多时就停下哭声,一抽一抽的哽咽,砸吧砸吧嘴巴,糖果甜甜的呢。李大爷摸着他的头,“快回去吧,回去吧啊。” 小孩子转身跑出去,到了门口又转头冲李大爷笑了笑,然后跑远。 白重文和李清逸很默契的互相看了一眼,白重文揉揉脖子,真是委屈了自己的嗓子,他瞄了一眼李清逸,意思是我嗓子受伤了,你來说。 等李大爷重新坐下,李清逸看向他,开口道:“其实你沒有聋,为何要装?” “什么?”李大爷看着李清逸,一副听不清的样子。 李清逸笑道:“刚才你背对着那几个孩子,是不可能知道柜子要倒塌的,除非你听到声音不对劲。” 李大爷沉默了,他掏出烟枪往桌上敲了敲,里面残留的烟丝被敲出來,从一个小布袋里取了些又装进去,他吧嗒吧嗒抽起來。烟枪里喷出的白色烟圈从嘴边升腾到半空,然后慢慢飘散,只剩下味道萦绕几人中间。 李清逸缓声道:“我想我知道你为何要这样做,”他清澈的目光直视这李大爷,“你们村子里的人都有些不太正常,你不想同他们一样,但又无能为力,于是沒办法之下就只能用装聋作哑的方法。” 李大爷还是沒出声,他像是沒听见一样专注的抽烟,眼都不带瞧一下的。 李清逸很有耐心的继续道:“你不说的话,这里的一切都不会改变,如果你把实情说出來,也许我们能做些什么,难道你不希望让这个村庄回到过去那样么?” 李大爷似乎被触动了,他的的脸颊不经意的抽动了一下,思量很久,嘴边的烟枪挪开,一股白烟从嘴里喷出來,冉冉升起时,映衬的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迷蒙而困惑。 “世上沒有任何事情是不可能的,除非你从未想过为之努力,”李清逸再接再厉,继续说服他,那个妇人知道的情况有限,他们需要更清楚底细的人,好安排下一步怎么走,不给李大爷继续犹豫的时间,他说道:“你心里应该清楚,我们不会平白來这里,既然來了,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李大爷全身一震,他打量着白重文和李清逸,“你们…” 白重文露出善意的笑容,“就如你心里想的那般,还请替我们保密。” 李大爷手拍木桌,碗筷都被震的发出清脆的碰触声,他大叹道:“我昨晚就看你们两不是平常人,只是…”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道:“村里外人少,这两年尤其,一般人是不过來的了,除非是那些人的党羽,我还怀疑了你们一阵,真是…” 李清逸道:“无碍,这本是人之常情,现在可否告知我们,这里是怎么个情况,原兆各处如今是否都像这里一般,都被邪教掌控?” 李大爷又沉重的叹了口气,“别的地方我老汉不清楚,唉,只是这个庄子是被毁了。邪教害人不浅啊…你们出去看看就知道,铁户家那烧焦的横梁还摆在大路上。可怜那些个孩子,被自己个儿的爹妈杀害了,真不是人干的事儿,你们说这邪教是不是罪孽深重!” 白重文点头,但目前是需要解决办法,而不是沉浸在那些伤痛里的时刻,他说道:“这些我们耳有所闻,只是那人是如何出现,又是如何收服了这帮村民听自己号令的,还有,听说你们村里目前的联络人是一个叫赖大的?” 李大爷握着烟枪又猛吸了两口,“最初是一个女人,她用奇奇怪怪的方法帮村子里解决了很多麻烦事,就像蔡大妈的儿子突然疯了,她念叨啥玩意儿念叨了一会儿就治好了,还有猎户家的牛跑了,她开坛施法就给找回來了,这一來二去,大家都相信她是有仙法的人,她也告诉大家,她是上天派來普度众生,教大家成仙的。” 白重文真觉得这些是无稽之谈,不过不可否认,这招來唬弄无知百姓却是很有效的,百姓大多相信神灵,尤其还是亲眼所见,白重文冷笑:“不知道使了什么障眼法罢了。” “自从那之后村子里的人就变了,性情异常,还拉着全家所有人入他们那个教,要是家里有人试图阻拦的,就说他是地狱派來阻止自己成仙的恶魔,要打回地狱去,”李大爷回忆起往事,“后來也有人三天两头的來找我,我看村子里出了那么多事情就坚信这根本就是邪门歪道,装聋作哑虽是最下层的办法,可也是无奈之举了,也好,至少耳根子涂个清净,外面的我是管不了的,就等朝廷的人來管。” 李清逸听着他说话,问道:“他们是不是隔断时间就进行一次集会?”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广善堂 李大爷点头,“隔七天就去村子里的广善堂聚集,据说是汇报一下个人的任务完成情况,至于具体的说些什么,我可就不清楚了,这不,到明天正好又满七天。” 白重文问道:“赖大这人怎么样?” 李大爷皱眉,“这人原本就是个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二混子,如今在村子里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做尽了坏事,迟早被老天收拾。” 李清逸指尖轻叩木桌,“这种人最好收买,”他侧头对白重文道:“我去找他,看是不是有办法混进去,你出去跑一趟。” 白重文不同意,“太危险了,还是我混进去。” 李清逸道:“不是都一样,谁去不危险。” 白重文摇头,问李大爷道:“大爷你瞧瞧,他像是那种求仙的人吗?” 李大爷肯定的摇头,“不像。” 白重文拍拍李清逸,“行了,你这富家公子样儿,一进去就让别人看穿了,我到时候会见机行事,不成就开溜,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清逸琢磨了一下,只得答应了,“那好吧,你自己小心些,凡事不可轻举妄动,等我回來了再说。” 白重文点头,“嗯,到时候我们來个里应外合,”他把令牌拿出來递给李清逸,这是皇帝特别赏赐的,需要时候,随时可以调遣周围官府。 李大爷看着两人,“你们是…?” 白重文大笑着站起來,“大爷,烦劳你个事儿,带我去介绍给那个赖大成不?” 当天下午,李清逸一个人悄悄离开了村庄,像來时一样无声无息。而白重文就跟着李大爷來到了赖大的家,那是一户看起來还不错的房子,李大爷暗暗的和白重文说,这原本住的一家人被赖大赶跑了。 房子里贴着各种白重文都看不懂的符文,还有挂着一条条布幔,中间摆了香炉,一股奇怪的香味萦绕鼻尖,白重文只有四个字能表达这样的气氛:乌烟瘴气。 原本算是挺雅致的房子,被赖大这种人一住,算是糟蹋了。不过白重文沒空想这些,他抬头看到躺在一个榻椅上的赖大。翘着一双二郎腿,嘴里哼哼着什么,一只手拍着木榻。 白重文伸出食指揉了揉鼻子,他闻到很浓烈的酒味,想必这赖大喝了不少。 “赖大!!!”李大爷大吼一声。 “嘭~”赖大被着实吓了一大跳,“妈呀…”从榻上滚了下來,他揉着摔疼的屁股,“谁打扰老子睡觉。” 李大爷用特大号的嗓音道:“我有个外表侄子,有事情找你!” 赖大捏捏耳朵,一双小眼睛來回打量白重文,想不通这穷酸的李大爷何时认识了这么富贵的少年公子,他斜视着道:“老李头哪里的亲戚,沒听说过啊…” 白重文微微一笑,“祖母辈的,有些远了,正巧与这边有些生意往來,顺便遵祖母之命來看看李叔,倒是他无意中说起你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将來是要成仙的,我可忙不及的就跑來了。” 赖大有些不相信,这李老头出了名的顽固,谁都不搭理,居然说自己好话,“敢问尊姓大名,祖上做什么买卖的?” 白重文从手指上掰下來一个红玉宝石的戒指,套到赖大手上,“就是些玉石小玩意儿,來的时候也不知道,这就算见面礼吧。” “嚯…”赖大摸着手上的戒指,这出手可不小啊,沒想到老李头有这么个阔绰的亲戚,他顿时心花怒放了,想着多接近接近,说不定能捞更多好处,于是油腻腻的脸露出几分谄媚笑容,“來,这边坐,我们细细聊。” 李大爷鄙视的看了一眼,突然大声吼道:“我先走了,还有事!!!” 他是对着赖大吼的,赖大的耳朵被震的嗡嗡响,“这死老头,是不是故意的…”对着李大爷的背影嘀嘀咕咕的。 赖大引至客厅,白重文撩起袍子优雅的坐下,拿出折扇來回轻甩,“不瞒仙人,我这些年寻遍了祖国各地,就为了找个成仙的办法,唉…”他摇头叹道:“都是些骗子啊…钱财就不去说了,单说这颗心吧,那真是伤透了的,今日且听李叔说起,在下真是激动万分啊,所以忍不住就想过來瞧瞧,结果一看仙人,我就明白,我这次肯定沒白來。” 赖大嘿嘿笑道:“好说好说,你今日可是來着了。” 白重文黑眸一亮,合起扇子凑过去,“你这般说,我可就有信心了,别叫我再失望,你放心,若真有成仙的方法,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这…”赖大故作迟疑,笑着做出一个数钱的动作,道:“可能上下打点,要多花些银子…别看神仙仙风道骨的,他们可难搞着呢,也要给点好处才好做事嘛…” 白重文单手撑着桌子倾身过去,面色一整,“不碍事,别说多花些银子,就是所有家财都交出去也无所谓,只要能叫我成仙,这些身外之物算什么。” 赖大一掌拍在桌子上,“好,我看你极有慧根啊!” 白重文一副信以为真的样子,喜道:“当真如此?太好了,敢问我何时可以开始修行?” 赖大装模作样的沉思,“这样吧,你也算來得巧,明日我就给你引荐给我们教中长老,他可是位列仙班的人物,这次赶巧过來,算你的福分了,”心中琢磨着,把白重文这样的二愣子举荐过去,说不定自己更能得到赏识,有助于在教中的地位提升。 白重文大悦,连说三声:“好好好,真是太好了,”心里却想着这什么长老应该是有些分量的人,不过,还有个疑问,“那教主可会出席吗?” 赖大道:“教主可是天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出來,你见长老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多少人想见也见不着呢。” 看起來这组织很是严密,不如进去看看情况,伺机而动,拔草要除根,不然就前功尽弃了,他连连点头,“仙人说的是,可算了却我终身所愿,改日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仙人,别误会,我知道仙人对这些俗物是不感兴趣的,但是,我就是表达感激之情,请到时候务必要收下。” 这番话说的漂亮,赖大心里乐的很,脸上故作为难,“那…好吧…” 白重文从赖大的家里出來,赖大道:“别忘了明日一早就随我去,误了时辰,我可不管你了。” 白重文保证道:“这是自然,有劳有劳。” 走到街上,他直摇头,就这副癞蛤蟆一样的长相,也想成仙?他现在更好奇的是,那些人是如何宣扬的,为何村民深信不疑。而别的地方是否也如这个村庄一般,都有一个赖大一样的人掌管着,还有那个所谓的长老呢,又是什么样的存在。不知道这条鱼大不大… 他更好奇的是,传说中的教主会是谁。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股不知名的触动,好像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可他又说不上來好还是不好。 第二日,天蒙蒙亮,白重文跟着赖大去广善堂。本來以为是一个很大的厅堂,结果他发现并不是这样。他跟着人群走到广善堂之后,一个身穿白衣,头罩着白纱,整个人都包的很严实的教众,打开了一扇暗门,众人鱼贯而入。 白重文低头一路跟随赖大,黑暗的通道走了沒一会儿,突然眼前大放光明。白重文发现,这是一个很大的溶洞,应该是人工开凿的。原來他们的集会不是在外面,而是在里面。他发现自己大意了,这地方就像瓮中捉鳖一样,只进不出,也沒办法找机会和李清逸沟通,不过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他和其他的百姓一起排成几列站着,大家都很安静,一句话不敢说。火把照亮整个大堂,发出滋滋的声音,三级台阶上,摆着一张座椅,莲花一样的形状,白重文差点喷出來了,想象着等会儿会不会有个观音打扮的出來。 等一个一身黑色,也是包的满头满脑的人出來时,白重文松了口气,幸亏沒有打扮成观音娘娘,不然他真的会喷笑出声。 那人很有架势的在几个人的随行下走到中间,风袍一甩坐下來,他扫视了一圈场下,出口的声音干哑粗嘎,“赖大,你介绍的那人呢?” 赖大从队伍中跳出來,白重文见他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跟之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不等多做思考,赖大指着他道:“长老,就是这位文公子。” 白重文做出很虔诚的模样,学赖大行礼,“长老…” 那黑衣人淡淡哼了一声,沉默片刻,指着身边一个人道:“你带他们下去做功课。” 百姓跟着一个青色衣服的人下去,这里只剩下白重文和赖大,还有黑衣人及其随从。 白重文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不动声色的保持刚才的姿势。 黑衣人握着椅子把手,黝黑双眸露出一抹精光,“文公子…你为何想入我教?” 白重文垂眸道:“我听闻入教便能成仙,不敢欺瞒大仙,在下想成仙快想疯了。” 黑衣人不明其意的哦了一声,转头问赖大,“最近村子里怎么样?” 赖大狗腿般的回道:“大家都遵循大仙的旨意,不敢造次。” 看得出黑衣人很满意,“这就好,你管理有功,我会给你记上一功,以便你早日修得圆满,与我一同位列仙班。” 赖大喜道:“多谢大仙。” “不过…”黑衣人又道。 赖大一个紧张,“怎…怎么了?” 黑衣人缓道:“你随随便便就把奸人引入我教派商议事情的重地,此罪不能饶,姑且念你有功,就暂不追究。” 赖大不明白,“奸人…哪儿有奸人…我冤枉啊…” 黑衣人伸出手,指向白重文,“这人便是奸人,是地狱派來阻止你们成仙的恶魔,你受他蛊惑了。” 白重文冷汗自鬓角渗出,干笑道:“这…大仙别开玩笑,我真的是來求仙的。” 黑衣人发出诡异的笑声,他让人带赖大先下去,右臂稍微往前一摆,一只说不出什么品种,但是很漂亮的小鸟停在它手上,“文公子吗?或者,我该叫你一声白大人?” 白重文皱眉,他们哪里來的消息,为何会知道他,但是他已经沒时间想更多的问題了,因为他们已经行动起來,那穿着不一样颜色衣服的人从黑衣人身边散开,对白重文围成一个扇形。 黑衣人缓缓起身,“遵从天命,处决恶人。”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弃子 阳光明亮,村里最大的一颗槐树叶子鲜洁碧绿,从槐树叶底,朝东细数着一丝一丝漏下來的日光,或在草丛堆中,静对着象喇叭似的牵牛花的蓝朵。天空是清水一般的澄清,那金黄色的圆盘渐渐移到正中,直射在人身上,还能感受到秋味的火热。 应该热闹的村子现在安静的不寻常,本该是到处行走的村民变成了训练有素的兵士。这个古老而静谧的村庄正在发生着改变。 一人步伐匆匆跑过來,中气十足的道:“禀告王爷,村落里所有人都关押在一处,是否要去广善堂抓人?” 一片落叶周旋着落在李清逸肩头,他抬头注视日头,这个时候了,白重文怎么还沒动静,会不会出现什么纰漏,隐隐的担忧浮现在脸上。 另一人反对道:“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若是贸然闯入恐怕功亏一篑,”毕竟抓了那些村民,也沒什么用。 李清逸双指并拢取下肩上那片残叶,握在掌中摩挲,半刻后,他松开凝结在一起的眉宇,道:“行动。” 反对的那人道:“王爷…” 李清逸抬手止住他的话,“任何事都比不上重文的安危。” 早前就将广善堂重重围住,李清逸到那边之后,正要发号施令,忽然地面震动起來,“轰隆隆~”的巨响声从下面传來,震的外面的人都站不住。 李清逸暗叫:“不好,”他就要闯进去,让他旁边的人拉住了。 就见那广善堂的地面凹陷下去,那建筑物就轰然倒塌,巨大的动作带出漫天的尘土和墙灰,将士们急忙退开,被眼前的一切给吓楞了。 最初的骚动后,大家陆续爬起來,满脸的土,还有吸到鼻子里去的,咳嗽声传了一片。众说纷纭道: “怎么回事,好好的就塌了…” “好大的响声,老子差点沒被震聋,”有人在掏耳朵。 “乖乖,刚才这是地震了么?” 李清逸甩开他们的手,飞奔过去,除了满地的狼藉,沒有更多的了。他的脸色从一直以來的平和变成吓人的惨淡,双眸闪现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很少在他身上出现过这般的惊慌失措。他就那么站在废墟之中,衣角沾染了黑灰色的尘土,微微垂着头,额际散发遮挡住了他的脸,就像是造物主在深深沉思如何分离混沌,建立一个世界。 沒有人敢过去打扰他,只闻得耳畔的风声,传带着远处林中鸟兽的喧嚣。 也就那么一会儿,李清逸抬起头,目光如炬,他唤來一人,说道:“这里有暗道,天黑之前,我要知道出口在哪里,”一直以來他都是温和的,就算贵为王爷,他也很少用这么强硬的态度对人,因为他始终觉得众生平等,只是出生给了每个人不同阶层的待遇,而他们不该因此轻视他人。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严下命令,因为白重文不能等,心里有一种直觉告诉他,白重文在等自己,在某个黝黑的地方,苦苦支撑着,这种跨越空间的默契,说不出缘由,但他就是相信。 沒人敢反驳,军人的天命便是服从。很快的分配好工作,就开始行动起來。 李清逸一直在旁边,偶尔搭把手,他很少说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思考,然后让大家根据他的指引开挖。 一个时辰后,有人激动的跑过來道:“下面发现有人!” 几人奔过去,士兵正将一个人拖上來,满身满脸的血,甚至都压扁了,根本看不清楚,李清逸先是略有庆幸,这肯定不是白重文,然后在士兵下一句话时,沉重起來,那位年轻的士兵说:“下面还有好多人,都死了。” 看着一个又一个失去生命的村民被拉上來,李清逸沉默着,这些都是笃信邪教的村民,本该是无辜的,他们不知道是否会想到,有一天会命丧在自己深信的大仙手里。村民是愚昧的,但更加可恶的却是那些肆意传播邪恶思想,腐化村民的人。 人到中年的将领叹了口气,“这幅场景,让我想到了弃子,”这在战场上,是经常可见的,一座城,当守城的自动放弃时,里面的村民只能成为弃子,接受敌对者凶残的杀掠。 李清逸皱眉,他刚才仔细勘察过地形,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毁坏了内部机关造成的地面塌陷,弃子…也就是说那些人放弃了这个地方,这些人就成了陪葬。神秘的组织,血腥的手段,真是一丝不漏,他果然还是晚了一步… “但是,这显然是早有安排的,难道之前就得到了风声?”将领又说道。 “阴谋…”李清逸仔细回想了整个事情的过程,莫非他和白重文秘密來到原兆的时候,已经迈入别人挖好的陷阱?而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是朝中出了奸细,还是一直有人在暗中跟随左右,莫非是… 不等李清逸多想,下面的士兵來报告,“发现了一条通往后山的密道,只是洞口被埋了,需要时间清理。” 李清逸跟着他过去,他的直觉越來越强,仿佛听到白重文的求救声,“通知所有人过來,先把洞口清理了。” 当西天的最后一抹晚霞融进冥冥的暮色之中,当一群寒鸦发出嘶哑的叫声飞过枝头,在废墟堆里忙碌的大半天的众人,还在坚持不懈的努力着。离天黑就是尺寸之间的功夫了,有人已经去准备火把,摆出一副干到底的架势。 李清逸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焦急的情绪,而这时候那些人挖到一块大石头,挖不下去,被堵住了。李清逸挥手,“让开。” 他走过去,单手运气,一掌挥出,内劲带起一股风,使得大家眯起了眼睛,只听得啪嗒一声,那石头就裂了,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扇石门。众人为他高深的功夫惊叹时,李清逸一个箭步冲过去,扒拉开那些残渣。 一阵微弱的咳嗽声传來,然后是白重文熟悉的自嘲语气,“弄的这样灰头土脸,真影响我的形象。” 李清逸轻轻的拖他出來,“重文你沒事吧?”听到白重文还能自我取乐,李清逸放心不少,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沒事…”白重文似乎很累,说话一直喘气,“死不掉…”突然,他眼睛一闭,就昏了过去。 李清逸急道:“重文,”后面的人合力将他弄出來,李清逸细细查看,脸色一变,“中毒了。” 李清逸着急抱起白重文,后面的人道:“还有一个,活的。” 李清逸回头,就见一个人全身黑色着装,包的严严实实的,他猜测一定是那教中之人,可能白重文就是为了拖住他,不让他从后门逃走,才会出现在这边,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李清逸丢下一句:“先救起來,着人看管好,”就匆忙去寻医了。 夜已经很深了,繁星缀在夜空,静穆的夜晚,皓月当空,一切都仿佛静止不动。而原兆县的这片庄子,火把点燃了一路,好像把整个黑夜都照亮了。尤其是县府衙门,里里外外灯光透亮,门口两个小灯笼的光火在通红的火把的映衬下,显得暗淡微弱。 门口的人出出入入换了好几拨,都是急急忙忙进去,又摇头叹息着出來。 李清逸守在白重文床头,看着仿佛安静沉睡的他,皱紧了眉头,他略微有些失控的道:“再去请,这里的不行就请外县的,传个信回京,让京城的御医赶紧赶过來。” 手下的人为难道:“这十里八乡的大夫都请过了,您看一个个都说不行,是不是…” 李清逸有些后悔,这个时候如果南宫灵在该多好,她一定会有办法的,他坚持道:“再去请。” 就算再为难,再沒法办这事,作为手下也只有应承的份,挠着头出去时,只觉得头疼不已。 才关上门沒多久,房门又被打开,李清逸转头,刚才那手下道:“有人找王爷。” “谁?”李清逸问道? 那人回道:“是一位姑娘家的。” 李清逸脸色出现一抹惊喜,“灵儿來了,”來的正好,还真是急人所急,这下子白重文有救了,他嘱人好生看着,就抬步走出去。 还未到外面,就听到清脆的嗓音传來,“快叫白重文和南宫灵出來,姑奶奶要好好和他们算算账,有这么对救命恩人的嘛,唉哟,可怜我的小腿哟,走的都快抽筋了,我这美丽的小脚丫子也粗了一圈,呀,皮肤也粗糙了,都怪他们,哼。” 李清逸迟疑,怎么是她?虽这般想着,他还是走了出去。 这人不是别人,自然是被南宫灵抛弃在客栈的小百草,她听到脚步声转头,边说着话,“你们真是好样…”咦,不是白重文也不是南宫灵,话头硬生生转了,“他们呢?是不是不敢出來见我了。” 李清逸端视她握着脚揉的动作,“你怎么找來的?” 小百草听他这样一问,志得意满的笑起來,两指从怀里夹出一个小小的纸包,“这个叫赛狗鼻,知道什么意思吗?字如其意,那就是比狗鼻子还灵的啦,我还沒试过呢,沒想到还真叫我找到了哈,”她晃了晃小纸包,一扬下巴,“哼,想甩开我,才沒那么容易呢,我一路上就知道你们偷偷摸摸的合计着把我甩了,好自己去玩好玩的,幸亏我早有准备,”说着站起來到处找,“南宫灵,白重文,你们给我出來!别藏着了,我看见你们了!” 小百草不靠谱,也爱玩,李清逸更对她充满怀疑,但猜测总归是猜测,此刻她能出现在这里,对李清逸來说都是一个好消息,他拦住了小百草继续乱走的步伐,道:“重文中毒了。” ------------ 第一百五十三章 相聚 合起的房间如初时般沉寂,李清逸站在外面廊下,外头是挂上树梢的明月,那摇曳在风中的灯笼,飘來荡去的,搅的人烦乱。沉木做成的门紧紧关闭着,里面是小百草在给白重文救治。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只有那房间里的烛火通透,通透的,不时映照出人影走动。 來人禀告,黑衣人醒了,李清逸着人守着这边,他去看那个黑衣人,后续的事情不仅仅止于广善堂的坍塌。从原兆入手,肃清邪教成员,这是他们來这里的目的。在昨天捕获的所有人里,这个黑衣人无疑是最有价值的。 他走到另一个房间,双手背在身后,淡道:“开门。” 随行的将领道:“他满嘴都是恶魔,地狱,是不是脑子有问題,根本问不出什么來。”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李清逸侧头,“你等在外面,”他抬步跨了进去,背在后面的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纸包,那是他问小百草要來的。大多数时候,他并不稀罕借助于各种手段,但是非常时期,他已经沒时间等待了,更何况这个人害白重文中毒。 将领虽不解,但是他什么也沒问,手一挥,房门再次合上,然后安静的等在门外。 两个时辰后,门被再次开启,李清逸出來,对门口一直守着的那位将领吩咐了几句,那人领命,跑着出去执行。他又对其他人将事情安排好了,才慢慢的走向白重文那边。 这时候黑色的天空渐渐在褪色,天空已略见鱼肚白了,月亮变成很淡很淡的纸白色,晨露挂在树枝上,草叶上,轻轻的啪嗒一声,落入泥土里不见了。空气里不知名的花香格外清新,让一夜未睡的李清逸头脑清醒不少,他的脸上虽挂着疲惫,但在白重文沒有脱离危险之前,他毫无睡意,于是,就靠在外面廊柱上闭目养神。 小百草的药很有效,黑衣人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只等着他们去抓人。他想到,这样说來,自己真的是错怪小百草了,那暗中通风报信的人又会是谁,朝堂里出的内奸?或者,有人一直在盯梢,他们却浑然不觉。李清逸兀自摇头,不可能的,沒人能在他和白重文两个人面前玩这种把戏。 天空渐渐发亮,朝晖透过清晨的薄雾投射到院子里,翻腾着的紫红的朝霞半掩在金色菩提树树的后面,照出万紫千红的光芒。鸟语唧唧渣渣,飞掠过时,震的枝头上的花骨朵一颤一颤的。 李清逸听到一丝轻微的动静,立马站直了,他才转身,那合了一夜的门总算开了,风卷进去飘出來淡淡的药香味,小百草闭着眼跨过门槛,像是在梦游的状态。她两边的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连衣服都是贴着的,看得出里面被汗水蒸湿了才会如此。永远充满活力的小百草也累的精疲力竭,像是随时能倒地睡觉一般。 “怎么样?”李清逸迎上去。 小百草似乎累的沒力气说话了,她眯着眼睛,留一条缝看路,“死不了,我要睡觉,”说完就抱着门框不动了。 李清逸一听小百草这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地,马上叫人來带小百草下去休息,自己进去看白重文了。 病床上的人睡的安详,李清逸见他脸色虽仍然苍白,到底是恢复了正常肤色,安下心來。待了一会儿,叫人來看着,自己回房去换衣,处理后面的事情。 时值中午,秋日的太阳颇为柔和地直射地面,照得山山水水一片明丽。村边小河细长细长,河水很清很清,水草很嫩很嫩。流水哗哗,翻着波浪,被阳光一照,闪闪烁烁,似滚动着万斛银珠金粒。水气随着微风飘漫,两岸的村舍庄稼,果树,沐浴着阳光,散发出阵阵凉润的馨香,沁人心脾,令人陶醉。 一辆马车奔驰而过,除了一阵很快消散的尘灰外,什么也沒留下,遥遥远去。 马车里的南宫灵无聊的巴望着外面景物,看多了青木野草,也就沒什么特别的了,更何况她心里急着赶路。便忍不住问车夫,道:“多久能到?” 车夫抽空回头,“马上到城里了,只不过我们要去哪儿?” 南宫灵很有把握的道:“找全城最好的那家客栈就对了,”她挺得意的想着,这种公子哥亏待谁都不会亏待自己,这一路上白重文尽找好的享受了,用他的话说,生命无常,为何要虐待自己。 不过这次她失算了,一个多时辰后,她站在那家算是比较华丽的店里,再次问道:“你确定真的沒有姓白的公子订房吗?” 掌柜的合上账册,“确定沒有。” 南宫灵失望道:“那好吧…” 她走到外面叹了口气,准备找家客栈先安顿下來,然后再想办法联络他们。就让车夫赶着马车,她跟在旁边走,一路上尽是來來往往的官兵,她有些奇怪,“怎么回事呢。” 车夫以为问他,就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沒來过。” 南宫灵找人问,每个人都很避讳的逃离开,让她更加疑惑不解了。她看见那边有个大娘独自坐在阴影里,就要走过去,忽然背后传來熟悉的叫唤声,“灵儿?” 南宫灵转头,好看的脸上立马就喜笑颜开了,她跑过去双手抓住对方,“你们躲哪儿去了,我都找不到,这里怎么回事啊,我看着怪怪的,我本來可以早來两天的,结果不小心迷路了,对了,你沒事吧,”南宫灵上下检视,皱眉道:“手里怎么拿着药,你受伤了?伤哪儿了,给我看看。” 这一通说话完全沒给李清逸半点喘息的机会,他无奈的摊手道:“等一下,等一下,一件事一件事來,首先,我沒受伤,受伤的是小白,其次,我不是不准你过來,你怎么不听话。” 南宫灵大叫道:“啊?!小白受伤了,怎么回事,现在怎么样了,严重不严重,快带我去看看,”她就拖着李清逸走,一來是的确关心白重文安危,二來为了不让李清逸继续追究自己擅自跑过來的责任。 李清逸怎么会沒看出來她的目的,笑了笑,任由她拉着走,慢吞吞的道:“方向反了…” “额…”南宫灵顿步,“你带路。” 边走,李清逸边和她说了下这里发生的事情,包括白重文的伤,“幸亏小百草及时出现,毒已经解了,只是还需要静养两天。” 南宫灵听到小百草在这里,脸部抽了抽,“她怎么比我还先过來,怎么找到你们的?” 李清逸把香包的事说了下,南宫灵恍然点头,“难怪我这两天总觉得哪里有个淡淡的香味,也沒太注意,”可是说完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既然小百草知道自己的方位,怎么反而找上李清逸他们了,照理说追自己不是更快么。 这个念头只闪了一闪,也沒多想,她自然还是更关心白重文的,“那小白算是沒事了吧?唉,你们两是不是和江南有仇啊,你才伤好沒几天,小白又倒下了,还是赶紧处理完了这边的事情回京去,”她叹道:“好久沒回去,我还挺想家的,”不过回去后估计她爹会大发雷霆,真是叫人头疼呢。 李清逸手中拎着一叠药,道:“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 南宫灵问道:“怎么?这个事不好解决吗?比之前的贪污案还棘手?” 李清逸点头,道:“其他案子总有个犯罪者,这个事情里面,很多原本无辜的百姓牵涉期间,照律法而言,他们确实犯罪,但又是受邪教蛊惑才造成如今局面。“ 南宫灵仿佛明白了,“若是严惩,天下人会诟病天子不仁,若不严惩,又怕邪教余孽如星星之火,燎原万里,确实左右为难。那邪教党羽呢,是否都抓起來了?要不然杀一儆百好了,再对天下宣扬邪教的罪恶,让百姓明白他们才是万恶之首。” 李清逸道:“这也是一个办法,现下要先将这批余孽惩处,不然祸害不除,迟早是个隐患。” 南宫灵笑着抬头看他,“我相信你,一切都会解决的。” 李清逸对上她亮晶晶的黑眸,“就这么信任我?” 南宫灵很肯定的点头,“那当然,因为你是李清逸啊。” 李清逸空出的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头,然后往下,拉住南宫灵的手,“有你这句话,足矣。” 南宫灵和李清逸回來时,她提心吊胆的左看看右看看,李清逸奇怪道:“你在找什么?” 南宫灵又故作镇定,“沒,沒什么…” “小百草还在睡觉,”李清逸戳穿她的心思。 南宫灵拍拍胸口,“早说嘛,我们去看看小白醒了吗,”一扫刚才的偷偷摸摸,很是光明正大的走起路來。她倒不是怕小百草,只是觉得有些愧疚,还沒做好心理准备,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的指责。 房里点着香炉,檀香味冲淡了药味,南宫灵吸了两口,她知道这是小百草睡觉的时候最喜欢点的,能叫人宁神安息。 他们轻声走到白重文床边,南宫灵坐下给他把脉,稍后只垂头坐着,叹气不语。 李清逸问道:“怎么了?” 南宫灵扁着嘴看李清逸,“又被小百草抢了风头,早知道我就不迷路了。” 李清逸扶额,伸出手安慰性的揉了揉她的发顶,“沒事,在我心里你才是最厉害的。” 南宫灵心满意足的笑道:“我也这么觉得,”两人因着白重文确实沒事,也放下心,开起玩笑來。 “你们在我面前调情,真的好吗?”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人,发出弱弱的抗议声。 南宫灵惊喜道:“哇,小白,你醒啦!” ------------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辞而别 炎夏向尽,梧桐已开始落叶,街头树间,时而传來一阵刺耳的繁音。空气脆而甜润,像极了南宫灵以前最爱的蓝莓夹心饼干。道旁有几处小小的杂树林,也已现出了凋落的衰容,枝头未坠的病叶,都带了黄苍的浊色,尽在秋风里微微颤动。 南宫灵和小百草无聊的坐在高高的草堆上,抬头看着天空发呆。白棉花一样的云朵将天空擦拭的碧蓝碧蓝的,像一面倒置的铜镜。小百草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南宫灵听了一会儿,道:“挺好听的,这是什么曲子。” 小百草躺下去,双手交缠,头枕在上面,闭着双眸深呼吸了一口郊外清新的空气,似乎有些惆怅的回道:“不知道,只记得小时候我娘就常常哼着这首歌哄我入睡。” 南宫灵蜷缩着双腿也侧躺下來,看着小百草的侧脸,微抿的唇角扬起柔和的弧度,长长的睫毛盖着紧闭的眼睛,很少见到安静状态的小百草,基本上她都是动个不停的,不是在捉弄人,就是在捉弄人的路上。 南宫灵躺平了身子看蓝天碧空,她也想自己妈妈了,小时候总爱缠着爸爸妈妈讲故事,只是永远沒听到结局就睡着了,第二天总是暗暗下着决定,晚上睡觉一定要听完结局再睡,可是总也坚持不下來。再后來,她就忙着长大,再也沒有闲心听幼稚园的故事。这么想來,好像错过了很多东西。 叹了口气,南宫灵问道:“你也想你娘了吗?” 耳旁小百草回道:“算吧,反正我也记不得她的长相了,很小的时候她就离开了我和哥哥。” 南宫灵歉意的说道:“抱歉,我不知道她...” 小百草睁开眼,“你以为她死了?”她笑起來,道:“她沒死,只是离开我们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是死了,也许好好的活着吧,重新嫁人拉,生儿育女拉,挺好。” 南宫灵伸手握住她的,一双眼睛真诚的看着她,露出安慰的表情,“那个时候,你一定很难过。” 小百草勾起唇角笑了笑,大大咧咧的道:“也沒什么,只是很小的时候我会问哥哥,问久了哥哥就告诉我,我娘其实是被我爹抢过去的,她本身不愿意,在她生下哥哥和我之后,我爹以为她就算不念及他们这几年的情分,也会顾忌我们兄妹两,不过她还是走了。” 说到这里小百草耸了耸肩,“你看,勉强别人做不愿意的事情,也挺有趣的,不是吗?” 南宫灵已经不知道她是天生沒心沒肺,还是故作洒脱,想起她总是故意捉弄白重文,或者这就是遗传的天性?南宫灵想了想,道:“但是物极必反,勉强也只能勉强一时,不是心甘情愿的事情,最后终究得不到好的结果。” “人生苦短,想那么多做什么,你总是这么忧国忧民的么?”小百草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題,她爬坐起來,拍拍衣服袖子上的稻草,“好了啦,我今天來跟你告辞的,我要走了。” 南宫灵用手肘撑起身子,意外道:“去哪儿?” 小百草从草堆上跳下去,拍拍手,“天地这么广阔,我要是不到处走走,岂不是辜负了大好河山,”她转身看着南宫灵,双眸眯起來,眉眼弯弯的,“也许回家乡看看,也许看心情喽,随便走走。” 南宫灵坐直身子,“我们什么时候再见?” 小百草单手捏着下巴琢磨起來,“嗯,可能几天,也可能几年,看缘分吧,”说完,她很豪气的双手一抱,学江湖中人的样子,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江湖相见,自当杯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 南宫灵被逗笑了,忽而又有些对离别的不舍,想起这些日子的相处,磕磕绊绊是有的,怀疑不信任也是有的,还有之前她趁着小百草出门去,自己偷偷逃跑,有些惭愧的说道:“上次的事情,我很抱歉。” 小百草一摆手,“算了算了,我们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不跟你一般见识。” 南宫灵抿唇,笑着道:“我相信我们很快会见到的,你哥不是还在京城么,你总不至于不见他。” 小百草摸摸耳朵,“难怪耳朵这么烫,还是别提他了,走了走了,”她转身朝前走,右手往后挥了挥,“帮我和小白白说一声,他的命现在是我的了,除了我之外,沒人有权利取走,包括他自己,”说着,一路哼着小调,越走越远。 南宫灵其实挺羡慕小百草的,她永远那么洒脱,说走就走,仿佛对什么都不留恋。 南宫灵一个人回去的时候,遇到了独个儿在院子里坐着的白重文,南宫灵先招呼道:“怎么就你一个,清逸呢?” 白重文指了指外边,哭诉道:“他去处理邪教的事情,居然不让我参与。” 南宫灵坐到他旁边,看着他像个孩子似的,跟大人应付小孩一样拍了拍他的头顶,笑道:“听话啊,你还是病号呢。” 白重文嫌弃的避开,左右看了看,捻起一串葡萄往嘴里送,“小百草呢,你们不是一起出去的么。” “她走了,”南宫灵回道。 白重文手上动作顿了顿,“走了?去哪儿?” 南宫灵点点头,“是啊,说走就走,本來我以为她总该和你告辞一下。” “和我说什么...”白重文不自在的把葡萄扔回盘子里,突然有些烦躁,“我和她又不熟。” 南宫灵撑头看着他,“她救了你两次诶,这都算不熟?” 白重文拿帕子擦了擦手,嘴硬道:“又不是我叫她救的。” “好吧,”南宫灵叹了口气,“既然不熟,她让我转交的话就不用跟你说了,反正也不熟嘛,”说罢,站了起來。 白重文掏掏耳朵,“其实听一听也无妨。” 南宫灵走过去踢了他一脚,“死鸭子嘴硬,以为我看不出來。” 白重文揉揉小腿,“你是不是女人啊,这么凶,谁娶你谁倒霉。” 南宫灵比了比拳头,凶巴巴的道:“反正不是你,不劳您老操心了。” 白重文倒了杯茶送上去,“好了,大人不计小人过,坐下歇歇,喝口水。” 南宫灵露出勉强的表情,坐到一边,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点头,“这茶挺好的嘛,什么茶啊,果然江南就是好,连茶都更加清香。” 白重文一路应和着,“对对对,这茶最好了,回去我们拿上一百斤,放家里慢慢喝。” 南宫灵鄙视的看他,“又不是猪,一百斤喝得掉么你,”她也摆够姿态了,总算松口道,“小百草说了,你现在是她的人了,不要勾三搭四,乖乖等着人家,”虽然原话不是这样,但是也差不多吧,南宫灵想着。 白重文愕然,“就这样?” 南宫灵点头,“就这样。” 白重文有些不信,“不能说这个话吧,她是救了我两次,可我沒卖身给她。” 南宫灵执杯喝茶,“反正和我沒关系,这是你两的事儿,我不过代为传个口信,有问題你亲自去问她好了。” 白重文凝神琢磨了一下,总觉得这中间哪里不对劲,也懒得多想,道:“这小魔鬼走了也好,不然我天天受她虐待,提防着是不是给我饭菜里下药。” 南宫灵想起他们两人相处的时候,乐趣颇多,笑道:“我倒是觉得挺好玩的。” 白重文斜眼看她,“这就叫看戏的不怕事儿大。” 南宫灵道:“我这是关心你啊,你怎么就沒看出來。” 白重文状似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表情严谨的道:“我想你的关心可能隐藏的太深了,不容易发现。” 南宫灵嗤声道:“算了吧,沒良心的,以后不管你了。” 白重文叹气,道:“你们都不可怜可怜我这个孤家寡人,还给人家伤口撒盐,”他扑倒在桌上,摸着心口,夸张的叫道:“啊,好疼啊!” “又犯病了,灵儿给他扎两针,”李清逸的声音从后面传來。 南宫灵大笑道:“好啊,好啊。” 白重文幽幽的转头,哀怨的看着李清逸,一只手指着南宫灵,弱弱的抗议道:“我发现你自从和她在一起之后,变坏了。” 南宫灵得意的摇头晃脑,“这不叫变坏,这叫近朱者赤。” 李清逸走过來坐下,关心的问道:“伤口好了沒?” 白重文拍了拍,“早沒事了,你非让我闲着,对了,这事儿怎么样了,那黑乌鸦交代的教主找到了沒?” 白重文口中的黑乌鸦就是那日见到的全身用黑色衣服包裹住的长老,李清逸用小百草的药喂他吃,他就不由自主交待了个透。 南宫灵见他们说正事,也不插话,安静的坐在一边,给李清逸倒了杯茶,李清逸对她笑了笑,点头回白重文,“找是找到了。” 白重文知道还有后续,“但是?” 李清逸无奈道:“死了。” 白重文咋舌,“不能吧,这么容易就死了,不是号称什么神仙转世,位列仙班...” 李清逸双眉聚拢,沉思道:“我也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对劲,一切都太容易了。” ------------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回京 白重文右手撑着桌子,稍微倾身过去,“怎么说?” 李清逸抬头道:“按理说把李家庄的人都埋在地下,是为了掩盖事情真相,除去一切痕迹,做事情这么周到的组织,怎么会漏出一个这么大的漏洞,让我们轻易抓住教主和教中长老们,而且全都死了。” “那也许...”白重文道:“他们沒想到长老会被抓到,也沒想到那长老会交代那么多...”说道后面,白重文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他也沒见过这么傻的头领,密谋了这么久,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他们歼灭了。 南宫灵忍不住插话道:“也许小百草的药太厉害了,他们千算万算,沒算到这一层。” 李清逸和白重文点点头,“暂时只能这样想了。” “那后面怎么办?”白重文问道。 李清逸道:“教主死了,所有的线索到了这里也断了,但我总觉得这事情还沒有完全结束,我会派人继续盯着的。” “嗯...”白重文点头,“京里的那几个,我叫人放回去,在暗中跟着,看会不会有其他的收获。” 等他们事情谈的差不多了,南宫灵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在外久了,她还真是挺想家的,想念总是叨叨个不停的初雪,想念宫里头古灵精怪的李寻真。 “说起这个,”李清逸揉着眉心,道:“我今天收到一封信,寻真被皇兄关起來了。” 南宫灵惊愕道:“怎么回事?” 李清逸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 白重文笑道:“安拉,一定是那丫头又偷偷跑出去被抓到了。” 李清逸不这么觉得,“好像沒这么简单。” 南宫灵急道:“那我们快些回去看看,这里的事情,还要多久处理好?” 李清逸安抚的拍拍她,“别急,不会有事的。” 南宫灵隐隐担忧,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又耽搁了半月有余,才启程回京,白重文都笑称自己尽來这里享受,都长胖一圈了。转眼秋意渐浓,草色已经转入忧郁的苍黄,地下找不出一点新鲜的花朵。晴空是一碧万顷,晨风吹來,立刻令人神爽,林间,秋阳如一缕缕金湛金湛的光箭,温暖迷人。 而那个隐秘的教派,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一般,在江湖上彻底不闻一点动静,除了那个死去的所谓教主,和几个一看就是临时凑人数的长老。他们都知道,这事情远远不止如此,每次行动之前对方都预先得知己方动作,细思极恐。看來下一步,要从内部官员开始查起。 李清逸坐在马车窗口,说是看着窗外景物,不如说更像在发呆,手指头有节奏的敲击窗杦,一下,又一下。 白重文看不过去了,弯起食指弹了他的手背一下,“还想着呢?你这人就是不懂得偷得浮生半日闲。” 李清逸转回头,凝眉道:“反而是事情结束的太仓促,叫我心神不安。” “好了好了,”白重文道:“这些事情回去再说吧,还能不能叫我旅途愉快了。” 南宫灵凑过來,“我说小白,这几天你烦躁的很啊,是不是小百草走了,你感觉浑身不自在了?” 白重文靠着车壁,眼皮子一掀,“说什么呢?”他用脚踢了踢李清逸,“你倒是管管她!” 李清逸笑看着一见面就斗嘴的两人,正欲开口劝南宫灵别老是惹白重文了。 南宫灵拿手扇了扇,先呛口道:“哎哟,到蓟州了耶,要不要去看看老朋友啊?”要说女人都是大方的,她们嘴硬心软,但女人又是最小气的,一个红窦夫人,南宫灵能挂念很久,毕竟对方目的不纯。 李清逸张开的口合上,转而对白重文道:“我觉得灵儿说的挺有道理的。” 白重文张开嘴巴呈圆形,久久不能说话…他仰天躺下,感叹道:“这世道啊…不行了,不行了。” 马车自蓟州边界而过,一路往北,不带一刻停留,來时青葱的稻田这会儿一片金晃晃,那沉甸甸的谷穗弯了腰,一阵风吹过,稻浪滚滚,谷香阵阵。道旁杨柳绿依依,路边花开香馥馥。此时那夕照沉西,处处山林喧鸟雀,晚烟出爨,微风拂面,很是凉爽惬意。 回去一路疾走,倒是比去的时候快了整整三四天,先是送南宫灵回府,李清逸和白重文帮她解释了一番,也表明了这番江南之行中南宫灵给予了很大程度上的帮忙,肯定了她的功劳,希望减轻她离家出走的过错。南宫轩当场很给面子,他含笑送两位出府,然后一转头,就一脸严肃的让南宫灵自己回房反省,并且沒有家主的允许,不准再出房门半步。 南宫灵也知道自己不对,就沒抱怨,很听话的下去,但刚走了几步,就被南宫轩喊回去。南宫灵有些心虚的看着南宫轩,等他说话。 南宫轩上下打量她,“你和王爷怎么回事?” 南宫灵心口一跳,“什么…什么怎么回事。” 像南宫轩这样混迹官场无数载的老江湖只需他们一个眼神,就知道这气场不对劲,他盯着南宫灵逃避的眼睛,道:“如果是他,不行。” 南宫灵忘了自己还在娇羞了,反驳道:“为什么?” “你可知他是皇上的弟弟?”南宫轩道。 南宫灵一副你真是老糊涂的表情看南宫轩,“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南宫轩强调道:“所以不行。” 南宫灵想起皇帝曾让他入宫,但是父亲拒绝了,她皱眉道:“仅仅如此?” 南宫轩双手背在身后,远目看天边,“你还太年轻了,什么都不懂,你确定你真的了解他吗?你知道他的过去吗?你也不想想,他早已过了婚娶之龄,为何独身至今。” 南宫灵无所谓的道:“每个人都有过去,可是我们最重要的是如何看待未來,我是否知道他的过去又有什么重要,那是我來不及参与的,而至于你说的婚嫁之龄,小白不是也沒娶妻么,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不过是想找一个适合共度一生的伴侣,而不是传宗接代的妻子,这样说起來,不是更负责任吗?” 南宫轩深深的凝视南宫灵一眼,决定暂时放弃说服她,回头要和李清逸恳谈一次方好,如果是他那方面并不坚持的话,南宫灵不是问題,于是,只说道:“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这很好,但是为父希望你的那些所谓的主见,最后不会成为你人生的绊脚石。” 与其说对李清逸有信心,还不如说南宫灵是对自己有信心,她不会看错人的,而且南宫轩只是介意皇帝的关系,这根本不是问題,难道皇帝管天管地还能管个人的恋爱问題不成?她自信的笑道:“不会,父亲就相信我吧,我的事情,自己会处理好的。” 南宫轩摇头,叹道:“为什么偏偏是他,唉…”说着,就摇头叹息的走了。 而留在原地的南宫灵,也开始思考起一个问題,虽然她这么义正言辞的对南宫轩说不在意他的过去,可是那个他不是别人啊,是她喜欢的人。而且南宫轩话里有话的,究竟是什么事呢,看來她得找个机会好好问问了。 南宫灵被关禁闭的时间并不久,在三天后,她正在房间里无聊的涂涂画画,初雪一大早蒸了一笼的雪糯红豆糕,南宫灵吃了几个,感觉甜了点,跟初雪研究了一会儿甜点配方,又说了一下她在江南吃到的一些,让初雪改天也试试看,能不能做出來。商定完了,懒洋洋的躺在藤椅上打呵欠,想着不出几日,她不用增肥也能拥有杨贵妃的体质了。 当她昏昏沉沉要入睡时,宫里的旨意來了,公主招她入宫,她才想起來,李寻真不是和自己一样给关起來了么,都是她爹这几天不准她走动,都沒能打探一下李寻真的情况。这下倒好,李寻真來找她了,估计就沒啥大事儿,她也放心起來,唤初雪给自己梳头打扮,换了一套绛紫色的衣服,就带着初雪进宫去了。 进宫门后,意外发现來接她的是公主的贴身侍女亥线,南宫灵老远就看到她踮着脚往外张望,见到了自己匆匆跑过來,道:“南宫小姐,你可來了。” 南宫灵随着她走,“怎么了?” 亥线双手端在腰侧,走路的步伐不慢,“皇上把公主关起來这些日子,一开始公主也不闹腾,该吃吃该喝喝,可是这几天听说你们从江南回來后,公主就闹腾开了,非要见你,皇上不肯,公主就开始绝食,滴水未进,这下把皇上急坏了,就准了公主的要求。” “公主这次为什么被关禁闭,又偷跑出去了?但是,也不用关那么久啊,”南宫灵疑惑道,他们还在江南的时候就说公主被关了,这都过去两三月了,怎么还被关着。 亥线动了动嘴,最后跺跺脚,“哎呀,奴婢也说不好,回头南宫小姐还是自己问公主吧,”宫里头的人最忌讳嘴碎,更何况是主子的事情。 南宫灵也就不再多问,紧随她的步子。 ------------ 第一百五十六章 深闺多情 深闺里,琼楼玉锁处,便见一人凭栏而望,满是早秋的忧郁惶惶,一抬眼,对上來人视线,娇唇总算露出几分笑意,罗衫轻舞,玉立聘婷,映衬着太阳霞光,宛若画中人。 朱唇轻启,声音一如之前的清脆娇俏,“灵儿,你总算回來了,快上來。” 南宫灵也是满心欢喜,江南一行,这就是几月未见,她让初雪待在下面,独个儿随着亥线踏上楼阁台阶。进去了才发现,那阁楼的两扇小门是被锁着的,还有两位上了年纪一脸严肃的老嬷嬷把守着。亥线说明來意,她们才放行,让南宫灵进去。 南宫灵私底下吐槽,公主又不是犯人,用得上这样看着么。不过再想想,是皇帝叫人那么做的,也和她们沒多大关系。 才入房间,李寻真散去脸上阴霾,欢笑着扑过來,“可闷死我了,你倒好,舍不得回來了。” 南宫灵随她入座,“怎么了,为何把你看管起來了,你是不是又偷偷溜出去?” 李寻真扁嘴,气馁的趴在桌上,“那几个老婆子算什么,我要是想出去,还难不倒我的,只不过…”她抬起双眸看着南宫灵,泪眼汪汪的,“我怕皇兄…” 南宫灵轻轻一笑,“好啦,到底怎么回事,皇上平时也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可不信他平白无故就罚你。” 不知李寻真想到什么,忽而面色一红,她双手拉着南宫灵的右手,轻轻晃动,“灵儿,我跟你说个事,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哦。” 窗外鸟鹊喳喳,微风浮动,引的柳丝迎风飘舞,宛若翠浪翻空。楼下亥线和初雪两个小丫头年龄相仿,很容易说到一处,正在研究着几轴丝线,不知用哪个颜色绣兰花边儿较好。突然,自楼上传來桌椅摆动声,然后是杯瓷碰触声,亥线和初雪对望一眼,初雪问道:“怎么了?” 亥线放下手中东西,“我去看看,”提裙上级,边问道:“公主,怎么了?” 李寻真的声音清透的穿越楼板,“沒事,我们闹着玩的,不用上來了。” “是,”亥线应了,笃笃笃跑下來,对初雪道:“她们聊天呢,沒啥事儿。” “哦…”初雪对比这两个绿色线,“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亥线凑过头去,“嗯,我觉得挺好的,不如就用这个吧,”她抽出一个线头,拿针穿好,“你家小姐一來,我家公主就开心了呢,之前都不爱跟人说话。” 初雪笑眯眯的道:“那是啊,我家小姐这么好,公主肯定也喜欢她。” 楼上,南宫灵坐回去,把碰的倾倒的茶杯扶正,还是沒从惊诧中回味过來,“寻真,你沒开玩笑吧?这才多久,你跟我说…你就喜欢上一个男人了,还要嫁给他???” 李寻真睁大眼,“是啊,我沒开玩笑,”她有点懊恼的跳到窗台上坐下,“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不信呢,皇兄是这样,二皇兄是这样,你也这样,你可是我的好姐妹诶。” 南宫灵用帕子擦擦手,“不是…我觉得太突然了,你让我消化消化。” 李寻真曲起膝盖,手肘抵着膝盖撑起脸,歪头看着南宫灵,“喜欢一个人不用计较时间啊,那是一种感觉,我觉得他就是对的那个人,就够了。” 有时候,南宫灵觉得李寻真是成熟的,她深谙宫廷相处之道,但有时候,又觉得李寻真太天真了,就和温室里培育的花朵一样,她还沒见过这个世界的险恶,就比如现在,南宫灵站起來,“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你知道他的过去吗?” 问完,南宫灵突然咽了一口气,好熟悉的问话,就在不久前,她父亲就是这样的心情吗?但南宫灵又摇头否认,怎么一样,一个是李清逸,一个是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甚至连对方家底都不知道。 李寻真固执的抬眸,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烁着认真的光彩,“这重要吗?只要我愿意,我马上能让人把他的祖宗八代都查出來,可是,这不是我要的爱情啊。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信任,坦诚。” 南宫灵摆摆手,“好,我们不谈这个,那他呢,他是什么态度,他愿意为了你违抗整个皇室,甚至冒着他全家人的性命之忧來成全自己的爱情?” 李寻真低头,肩膀也丧气的垂下,“他和你们一样,说了很多道理,还说我太小,”李寻真烦躁的抓着胸前一缕头发揪來揪去,“你们不觉得你们太顽固了吗,这根本沒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这是我的命运,不应该是我做主么。” 南宫灵觉得脑子有点昏胀,这都什么和什么,“这么说,他根本沒同意,我的天啊,寻真,你这是一头热啊。” “不,”李寻真无比坚定的道:“我相信他也喜欢我的,只是他不敢。” 南宫灵坐到她旁边,“我觉得你想的太少了,你是大昭的公主,不是马路上平凡人家的女儿,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说嫁给一个來路不明的男人。” “难道人这一辈子,就不该有一次全然不顾的疯狂么,”李寻真目光灼灼,直视南宫灵,淡淡的反驳道:“为什么我们非得按照格局走,我们就不能摆脱棋盘规划的线路,真正的自己选择一条自己喜欢的道路吗?” 南宫灵忽然明白了,李寻真活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在大规矩里面谨言慎行,哪怕是偶尔私自出宫这样的行动,虽满足了一时的冒险,终究无法摆脱既定的命运安排。她想摆脱这种束缚,能自己做主一次,那个男人的出现,正是给了李寻真这颗随时都会爆炸的火药一根导火线。 李寻真继续道:“而且他不是什么來路不明的人,他有名有姓,他光明磊落,他有抱负有思想,他说过,他來报效朝廷并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只是圆他父亲的心愿。” 南宫灵拿手指头戳了李寻真的脸一下,“你真的中毒了,我说不过你,但是不代表我同意你的想法。我觉得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你们不合适,况且认识的时间太短了,或许你以为是爱情,其实不过是一种冲动。” 李寻真跪坐起來,双手握住南宫灵的,眼巴巴的看着南宫灵,露出一副可怜的表情,“灵儿,我不要你做什么,你支持我一下好吗,就支持我一下,给我一点信心,你看,我沒有什么朋友,皇兄都反对我,如果连你也背弃我的话,我真的四面楚歌,就要溺水而亡了。” 南宫灵叹了口气,如果是现代,她就会很坚定的告诉李寻真,任何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无关富贵贫贱,可是现在…地位真的不是一句话就能改变的,更不论,李寻真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是,她又觉得李寻真太可怜了,如果连自己都要狠心的在她身上踩一脚,李寻真该多难过,南宫灵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好了,告诉我,他的名字。” 李寻真高兴的抱着南宫灵,“谢谢,我知道你最好了,”分开一个短暂的拥抱,李寻真笑嘻嘻的道:“你认识的呀,君莫问,就是他。” “他?”南宫灵凝眉思索,记忆中那一袭青衫很容易就浮上脑海,居然是他,果然是他。南宫灵意外,又不意外,他救过李寻真,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來说,英雄救美都是叫人刻骨铭心的,而且那日不长时间的接触,已经从举止行为上看出他是一个很容易叫人喜欢的人。话说,这君莫问不就是小百草的兄长么! 李寻真解释道:“后來我遇到他,他发现我是公主并不很激动,还对我不理不睬的,我就不高兴了,非让皇兄让他给我当护卫,时间久了,我就觉得他这个人很好啊,还特别细心呢,不会献殷勤,但又总是恰到好处的体现他的温柔。” 南宫灵摇首,“听上去,感觉太完美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南宫灵心头突然出现一个不合时宜的词:欲擒故纵。越是假装冷漠,越会激发对方的兴趣。 李寻真欢喜道:“就是这样,他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男人拉。” “你才见过几个男人,”南宫灵不屑道。 李寻真摇着她的手轻晃,“哎呀,你认识他就知道了,”说完,垂头丧气道:“皇兄都把他调开了,不准我再见他,早知道我就不告诉皇兄了。” 南宫灵拍着她的头,“你以为你不说,皇上就不知道了?”这皇宫大大小小的事情,有什么能躲过皇帝的视线,除非他不想知道。 李寻真唉声叹气道:“那怎么办么,总得想个办法出去才行啊。” 又言语一番,霞辉染红了月白色通花窗框,南宫灵起身告辞,“你好好的待上一段时间,等皇上气消了,再服点软,准让你出來,这当口你可别再使什么乱。” 李寻真送她,连连点头,“我知道了,知道了,”说在口上,可沒入心。 南宫灵停在门口,“行啦,你进去吧,不用送了,反正你也出不去。” 李寻真翘起嘴,不满道:“你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南宫灵笑道:“不开玩笑了,我出去给你想想办法。” 李寻真这才笑了,“果然你对我最好了,对了,你可记得要來看我啊。” 南宫灵道:“这又不是我家后花园,我想來就能來的,你就好好听话,在房里反省反省,争取宽大处理,而且…” “而且什么?”李寻真瞪大眼。 南宫灵苦笑,“你忘了,我也被南宫大人关着禁闭呢,这要不是皇上的手谕,我哪儿能出得來。” 李寻真噗嗤一笑,“看起來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如怀念 九曲桥下,荷花已榭,只剩大片的荷叶扎堆在一处,随风翻腾。几尾锦鲤上蹿下跳的,带起一阵阵小水花。南宫灵和初雪两人往宫门口走,因着初雪这丫头记性倒不错,也不叫她人相送,主仆二人边走边打趣,走的不紧不慢。才走到桥头,就看到中间一个身影,倒是熟悉的紧,渐渐近了,姣好面容映入眼帘,可不是多日未见的沐薇雨么。 旧友重逢,南宫灵早忘了当日的那点小分歧,快步上去,高兴道:“薇…”话出口,见到她边上侍女,以及后面跟着的婢女,知道不妥,忙改口行了个礼,“给婉仪娘娘请安。” 不等沐薇雨说话,有侍女一脸倨傲的提醒道:“我家主子现在是贵嫔了。” 南宫灵一愣,她自回來就沒被允许出门,倒是对外头的事情不大了解,也不知什么时候沐薇雨被晋升为贵嫔了,“额…恭贺贵嫔,娘娘安。” 沐薇雨终于开口,语声一如过去轻柔和缓,“不用多礼了,我们之间何须这些俗礼,”她单手扬起,对一众侍女道:“你们别跟上來,我和南宫小姐随便聊聊。” 侍女应声止步,连贴身的那位也给留下了,南宫灵自然也叫初雪去一边候着。只有沐薇雨和南宫灵两人并肩走到水池边上站定,两人久久不语,沐薇雨嘴角弯起,含带一抹浅笑,“怎的了,平日你可沒这般安静。” 南宫灵闻言抬头,还是这个人,还是这样的笑容,连说话的语调都是相同的,可是她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如今变的莫名的生疏。南宫灵突然想到沐薇雨她爹的事情,不禁问道:“我们在蓟州的时候,发现你爹…” “我知道,”沐薇雨截了她的话,清清淡淡的笑道:“那件事已经处理好了,我爹沒事。” 南宫灵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那太好了,是小白跟你说的吧,就怕牵连你,对了,皇上怎么会这么好说话的?” 沐薇雨伸手抚上白色玉雕的栏杆,眼睛看着水中荷花,自嘲一笑,“你以为我怎么会变成贵嫔的?” 南宫灵知道为什么觉得沐薇雨不同了,记忆力里她是不会这样说话的,更遑论她脸上那讽刺多过高兴的笑容,“莫非…”讨好皇帝?这真的是沐薇雨会做的事么?她是一个多么清高,多么不屑于名利的人,怎么会… 沐薇雨敛起笑意,侧身而立,双目却沒看着南宫灵,“我也是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谁都靠不住,唯有自己,我若是现在还相信别人能帮我,那我就是太天真了。” 南宫灵双手交握,“抱歉,那个时候我们都在江南,也沒办法帮你…” “不用抱歉,”沐薇雨收回看向天边的眼神,“你们都沒错,更沒有必须要帮我的责任,更何况现在也挺好的,不是么,我成为了贵嫔,我爹又安然无恙,你们还是你们,不用为我的事惹上半点麻烦。” 说起來像是多赢的局面,可是南宫灵说不上什么滋味,在沐薇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都不在她身边,帮不上一点忙,这个是事实,她嘴里的话翻过來翻过去,最后叹道:“你真的觉得这样很好吗?” 沐薇雨扯起嘴角笑了笑,“既然沒什么不好,那便是好事。” 南宫灵点点头,“你这样说,好像也有道理,”她关切的目光看向沐薇雨,道:“怎么样,你在宫里还好么?” 沐薇雨抿唇,沉默了一下,仿佛在思考,缓而回道:“其实好不好已经不重要了,后宫现在就是我的家,我懂得适应它比我本身好不好,更为关键。” 如今的沐薇雨满身贵气,褪去了最初的青涩,流露出一种优雅大气,也慢慢的变成一种屏障,隔开了她和南宫灵的距离,南宫灵已经差点记不起,那个和她互相嬉闹彼此取乐的沐薇雨,时光时长时短,记忆时浅时深,混混杂杂的搅合在一起,成了一个调色板一样的东西。 如果两个人之间只剩下客套和生疏,那相见就不如怀念了,南宫灵对她笑了笑,“你能这样想,也挺好的,我总以为你不会适应宫廷生活,你的性格太不适合了,可是我错了,我只想到人能改变身边的人事物,可沒想到周围环境也能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在江南的时候,我和小白都很担心你,他也想了办法,可是鞭长莫及,也许是后话,但我希望你明白,不管如何,你始终沒失去我们。就算你失望也罢,不相信也罢,你哪一天要还有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不会离你远去。” 沐薇雨转身看向池中央,风吹起的散发遮住了她的脸颊,从而看不出情绪浮动,“谢谢,若还是当时的你我…只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南宫灵沉重的吐气,“对,回不去了,”她抬头望天,西边的红霞映透了整个天空,脸盆一样大的太阳只剩下温暖的红铜色,在山峦中露出大半个脸,南宫灵弯唇勾起一抹弧度,晚霞下,笑容明媚,“但是我们可以朝前看,就像这太阳,它今日落下去了,明天又会重新升起,每一天都是新的。” 沐薇雨也笑了,她的笑容含蓄而内敛,“灵儿,你是我用心交的朋友,唯一的那个。” “你也是,”南宫灵真诚的目光对上沐薇雨的。 沐薇雨接着道:“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 南宫灵愣住了,她怎么也沒想到沐薇雨会这么说,“为什么?” 沐薇雨伸手,帮她脸颊边吹乱的头发理了理,嘴角含着清润的笑容,双眸里闪动着柔和的目光,“我不想再破坏我仅剩的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嗯,我懂了,”南宫灵颔首,“那么,我祝你一切安好,”说完,南宫灵又加上一句,“真心的。” 秋风吹起地上落叶,那梧桐早就变黄了,微尘飘入久久不动的沐薇雨的眼里,她抬起手中的丝绢擦了擦,双眼注视的放向,南宫灵的身影早就不见,她发了会儿呆,转身唤道:“走吧…” 走出九曲桥,迎面遇上一人,两人简单闲话两句后,沐薇雨道:“我爹的事,劳惠妃费心了。” 陆思茗与她并肩漫步行走,身子越來越重,她走起來颇为费力,一手搭在慕如欢手上,一手撑着后腰,她清秀面容上,沒太多表情,淡道:“主要还是靠你,你能看开,本宫甚欣慰。” 两人渐渐走远,身后一株青杏上,一只小鸟踏步來回走动,风过时,惊动了它,引得鸟儿振翅高飞,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告别沐薇雨,南宫灵和初雪继续走着,初雪不满的嘀咕道:“我瞧着这沐小姐自入宫后就不大一样了,早前和小姐多亲近,现在尽端着架子。” 南宫灵狠狠在她头上敲了个栗子,“你胡说什么,还一口一个沐小姐的,现在都是贵嫔娘娘了。” “小姐你要打死人家拉,”初雪吃疼的摸摸头,八卦道:“我听亥线说啊,皇上现在可宠着她了呢,连黎妃那边都不大去了。” 南宫灵挑眉,“我叫你陪我进宫,倒是打听这些小道消息去了哈。” 初雪一看南宫灵这神情,就知道她要生气了,立马可怜兮兮的轻扯南宫灵袖子,“小姐,初雪不敢了。” 南宫灵摸了摸初雪的头,“不是我要说你,有些事情任凭别人瞎说,你听了就算了,别到处宣扬,这后宫又不是咱们家,叫人听了去,以为我们背后嚼舌根,传出去也对薇雨不好。” 初雪乖巧的连连点头,“小姐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好了,”南宫灵给她发顶揉了揉,“还疼不疼了?” 初雪圆圆的脸蛋甜甜一笑,“不疼了,小姐…王爷…” “什么小姐,王爷的,你是不是被我打糊涂了啊,”南宫灵捧着初雪的脸仔细查看。 初雪从南宫灵的手中把自己的脸蛋拯救出來,“哎呀,不是啦,小姐你看,王爷过來了。” 南宫灵放开手,一转身,就见李清逸正从前面一个假山边上走过來,衣袂飘飘,淡定优雅。南宫灵突然想起以前看到过的一句话,风吹起你的衣角,吹动我的心。这么矫情的话,突然好符合现在的心情啊。南宫灵双手抚上脸颊,有种娇羞的心态。 李清逸站定了,看着发呆的南宫灵,“傻笑什么?” 南宫灵干咳了一下,恢复表情,“你怎么在这儿?” 初雪嘻嘻笑着道:“小姐,那我就先回去啦。” 初秋的园子里花榭的多,开的少,那一番盛夏的热闹刚刚落幕,还残留着一地的芬芳。南宫灵不自禁的开始抱怨烦恼,诉说她和沐薇雨的种种事情,到最后,有些困惑的道:“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变,不管是最初的友情或者爱情,都变的叫人不认识呢。” 李清逸思索了一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南宫灵不知道他的思维怎么突然跳跃成这个样子,但还是问道:“去哪儿?” 李清逸拉着她的手,“跟我來。” ------------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望月台 望月亭独立山头,高台有风,凭栏远视,整个皇宫尽收眼底。顿时觉得天地浩瀚,山河开阔,任何人在苍穹下都显得渺小如斯。南宫灵临风而立,有轻薄的花香传來,丝丝缕缕萦绕鼻尖,连心都放大了无数倍。 李清逸指着白色石阶,“这里一共有九百九十九级台阶。” 风有些大,鬓发微乱,南宫灵侧目看他,食指将吹乱的发丝绕至而后,“为什么不是一千级,凑个整数。” 李清逸微笑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不是任何事都非追求完美二字,偶尔美中不足,岂不是更加叫人惦念。” 南宫灵侧头冥想,神思飘远,千级台阶将望月台高高托起,犹如空中亭台,在此处俯瞰,锦绣山河一览无余,宫阙巍峨停驻,青山映照下,犹如不动的剪影。 李清逸伸手扶上栏干,“这九百九十九级台阶,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你刚才上來时,亦觉得疲惫不堪,现在到了终点,是否觉得很值得。” 适才从底下往上看,一眼望不到头,那台阶仿佛要通到天上去似的,对于不大运动的南宫灵來说,走了一小半,她的双腿已经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抬不起來了,几次想放弃,可是看到李清逸闲庭散步一样的步伐,又觉得说不出口。她就是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达到终点的时候,她人也差不多累垮了,瘫坐在石凳上半天不起來,这辈子爬的台阶加起來都沒今天多。但是,要问是否值得,她不需要多考虑,便能给出肯定答案,看这壮丽景致,神清气爽,刚才的疲惫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值得,非常值得。” 李清逸帮南宫灵擦去额角一点汗珠,“其实我就是带你來看一下这里的风景,怎么样,是不是心境开阔很多。” 南宫灵重重点头,“嗯,”她展开双臂,闭上双眼,“这个感觉太舒服了,”极致的累,到极致的放松,偶尔尝试一下,还真不错。 “婉仪,如今是贵嫔,她的事我也听说了,当日重文写信回家,劝其父自首,不成想她父亲顽固不化,最后皇上迁怒一干人等,都下了大狱,重文也准备另想他法,谁知沒几日,皇上就放了她父亲,还升官了,”李清逸轻吐一口气,“想來是贵嫔在背后的功劳了。” 南宫灵道:“她心里该是怨恨我们的。” 李清逸清笑道:“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我们沒有让她父亲贪污,也沒有让她用自己换取皇上的信任,任何人做了什么,就要有准备面对未來的人生,你想那么多,岂不是庸人自扰。” “唉,”南宫灵叹气,“话是这么说沒错啦,但是你想想,要是我们进入困境,难道就不希望朋友帮忙拉一把嘛。” 李清逸抚了抚她的发顶,“靠人不如靠己,这世上,沒人非帮你不可,更何况,也并沒有放弃她,是她早已下了决心。” 说罢,李清逸笑了笑,“其实你别小看贵嫔,她虽是女子,却有男人的胆略,并不如外表所表现的那么弱不禁风。” 南宫灵道:“我是发现了,她其实很有主见的。” “当日她发现重文对你的心意,还能不动声色,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是软弱畏缩之辈,”李清逸摇摇头,道:“要不是你太过莽撞,她或许就这样一直装糊涂下去。” 南宫灵跺脚,“哎呀,你就别提这茬了,我也不是故意的。” 李清逸含笑道:“好了,你也不用心烦,该是你的总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得不來,她现在贵为贵嫔,本就与你亲疏有别,她能说出不再相见这句话,一方面也是替你考虑,后宫内事,她看的比谁都通透,她即已踏足,就沒办法明哲保身,而你不一样。” 南宫灵仰头,“我怎么不一样?” 李清逸双眸与她对视,“你是我的人,不用与她们争一日长短,纷纷扰扰还是及早远离。” 南宫灵俏脸一红,偏过头,“谁是你的人,瞎说什么呢。” 李清逸伸手拥住她,埋在她的后颈处,南宫灵身上永远有一种淡淡的香味,不是花香,更倾向于药草,“说好了,一天是我的人,这一辈子都是。” 南宫灵埋下头,嘴角弯起大大的弧线,黑亮的眼睛笑意盈盈。 暮色渐浓,这时的天色已经灰黯起來了,斜阳最后的余晖已经消失了,天空虽然沒有了霞光,还隐隐透着鸽灰的暮色,暮霭掩住了城墙上的楼阁,孤雁开始在迷茫的天野里作哀鸣的盘旋。往山下望去,矮树丛已经在幽暗的空气中渐渐模糊。 沿着台阶慢慢下去,南宫灵道:“寻真的事,你该听说了,你怎么看?” 李清逸拉着南宫灵的手,一步一个台阶,“也算好事,说明她长大了。” 南宫灵皱眉,“我总觉得发生的太快了。” 李清逸笑道:“又不是叫你嫁给他,你觉得快,人家还觉得慢呢。” 南宫灵不满道:“喂喂,寻真到底是不是你妹妹,沒见过你这样当哥哥的。” “好,不和你开玩笑,”李清逸收敛笑容,“别看寻真平时不着调,其实心里清楚的很,而且这丫头虽不是母后亲生的,却像极了母后的性子,她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來,这或许就是母后喜欢她的缘故。” 南宫灵还是觉得不妥,“那个君莫问,你我都不认识,除了知道他妹妹是小百草之外,对他毫无所知,再说了,你不觉得连小百草都神神秘秘的吗?” 李清逸道:“其实我派人查过他的底。” “耶,你做事挺快的么,”南宫灵有些羞愧,她刚才还说李清逸不关心妹妹,结果人家连对方底细都摸清楚了,为了掩盖内心的这种内疚感,她追问道:“怎么样?他是什么來头?” “就是平常人家,不过父母早逝,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了,”李清逸回道。 南宫灵蹙眉细思,“这么简单…而且不对啊,我明明听小百草说,她娘是她爹抢去的,在他们幼年时就离家出走了,到你这边,怎么成了父母早逝。” 李清逸侧首,“问过他们家周围邻居,都是看着他们兄妹长大的,并沒有你说的抢妻之说。” “难道她又编瞎话骗我,”南宫灵嘀咕着,一个不慎,踩到台阶上的小碎石,连带着整个人失去重心,往下冲。 李清逸被她带着的一晃,随后放开牵着的手,改为揽腰,脚下借力跃起,带着南宫灵从上面稳稳落下,已是台阶最底层。 南宫灵拍拍胸脯,“吓死我了,还好你反应快,要不然我们从上面滚下來,保不齐脸都压扁了。” “你还有心开玩笑,走路也不仔细瞧着点,”李清逸轻声道。 “黑灯瞎火的看不见嘛,”南宫灵给自己开脱,抬头一望,石阶递增式往上垒,目光最远处已被黑暗侵蚀,刚才还在半山腰呢,就这么嗖的一下下來了,轻功果然好用,忽而,她想到一层,疑惑道:“咦,你刚才为什么不用轻功啊,害我爬了老半天。” 李清逸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轻易得來的美景,哪里有历经跋涉得來的更美。” 南宫灵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好像也有点道理。” 路过一片长廊,有太监奉旨召唤李清逸,那太监年岁较老,走的急了,停下來先大喘一阵子,“王王爷,皇…皇上有请。” 李清逸看着身边南宫灵,犹豫道:“我先送她回府。” 太监拦住去路,“哎呀,王爷您可别为难小的了,皇上说现在就要召见的呢。” 南宫灵道:“沒事,我自己可以回去的,南宫家的马车还等在外边呢,找个人带我出宫门就行。” 李清逸略一沉吟,“那好,”指着那太监,交代道:“找两个宫女送南宫小姐回去,不得出错。” 南宫灵笑道:“放心吧,丢不了。” 太监应声称是,就从边上路过的宫女里头,寻了两个看着颇为伶俐的,一切妥当了,语气恭敬,却不乏催促道:“王爷…这…” 李清逸牵着南宫灵的手稍稍用力握了握,然后放开,颔首对太监道:“走吧。” 南宫灵挥挥手,跟着两个宫女出门,她沒话找话道:“麻烦你们了哈,你们主子是谁啊,回去晚了会不会怪罪你们?” 两人却是只带路,一句话不多说,南宫灵觉得无趣,也就快步走,不再废话。 经过一小块竹林,影影绰绰的看见两个人影,还有一些话传过來,分明是一男一女,南宫灵惊讶,这天虽有些黑,也不算全黑,这两人是谁啊,宫里除了太监,哪儿來的男人。 待她们走近了,对方似乎也感应到有人來,那男人快步走开,留下的那一张美艳脸庞,南宫灵自然是忘不掉的,扶额叹气,怎么每次黎妃勾搭男人的时候,都叫自己撞见呢,简直是孽缘啊,孽缘。不过,她马上又反应过來,这个男的绝对不是顾青连! 南宫灵自言自语道:“这男的是谁呢?” “他是公主的护卫,君莫问,”宫女之一回答。 南宫灵愕然,还以为这两个是哑巴的,还会说话啊,不过,即使她觉得宫女的做法有些突兀,可是一想到这个男人不就是公主喜欢的那个么?如今,居然和黎子娴勾勾搭搭的,这算什么!南宫灵怒从心中來,也忘了避讳,直接走了上去。 黎子娴美目一扫,冷笑道:“又是你。” ------------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谋算 南宫灵走近,也回她一个笑容,行礼道:“黎妃娘娘圣安,臣女不知道,黑灯瞎火的,黎妃娘娘居然还有这等闲情逸致。” 黎子娴淡漠的看向她,薄唇轻启,“本宫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 南宫灵不以为意,挑衅的笑着道:“可是谁叫让我撞见了呢,也不知道我出去说一圈,会有几个人相信哦。” 黎子娴唇畔绽出一抹冷笑,双眸寒光迸发,“你敢?” 南宫灵的目光毫不畏惧的迎上,“不如试试看?” 黎子娴抿唇,深吸一口气,“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南宫灵道:“臣女倒想知道,娘娘想怎么样,上次顾侯爷的事,想必娘娘还沒有忘记,那和臣女无关,臣女本不想提起的,只是如今娘娘和姓君的暧昧不清,那就和我有关系了,我是决不允许任何人伤了公主的。” 黎子娴怒从中來,她不提顾青连也罢,一提她的火腾的从脚底窜到头顶,就快喷出來了,深呼吸几口气,控制了情绪,才冷哼出声,道:“想多管闲事,你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够不够。” 南宫灵摇头,想起前事,感叹道:“娘娘又何必呢,你不爱他,你只是爱看到别人不幸福,因为你希望他们同你一样。” 黎子娴的一双美目缓缓眯起來,“顾青连和你说过什么?” “沒有,”南宫灵违心的否认,“我只是觉得娘娘不应该这样做,不管君莫问是不是公主的人,娘娘您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合适…” “南宫灵,本宫告诉你,你别自作聪明,”黎子娴压抑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冰冷,咬着牙一个一个字道:“不然你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南宫灵倨傲的扬起下巴,直视她,“那么,臣女也有一句话劝告娘娘,抬头三尺有神明,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说罢,微微福礼,“天色不早,臣女告退。” 黎子娴狠狠的拽下旁边一朵芍药,鲜嫩的花汁从指尖流淌出來,沾染了衣袖的边角,目光如果能杀人,她的怒火就差不多可以把一个南宫灵给射的千仓百孔了,黎子娴压着声,自语道:“好,很好,既然是自找的,就别怪本宫无情。” 用力将手中残花甩到一边,转身就走,裙摆如幽兰璇转开合,步伐匆匆,很快回了关雎宫。坐到殿中主位,侍女送上茶來,黎子娴怒气未消,直接摔了茶碗,置地碎裂声惊起,一众侍女太监跪了满地,黎子娴右手抚上金玉兰纹镯子,美眸一扫全堂,“合纤留下,其他人出去。” 合纤才被关了三个月的禁闭出來,这会儿战战兢兢的跪在原地,“娘娘,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黎子娴不怒反笑,一动不动的看着合纤,直看的她脚底发麻,才慢慢道:“本宫有件事要你做,做好了,之前的事情,本宫就不再计较,若是做不好…” 合纤知道这算是要自己戴罪立功了,后宫是个很现实的地方,她之前受黎妃高看,得罪了不少宫女太监,这会儿她失意,那些人赶着來报复,她正是需要一个重新得回黎妃信任的办法。而今日黎妃能再想起自己,必然是这事情不好办,并且一般人办不了,但是,她沒有选择,垂头恭敬道:“奴婢谨遵娘娘吩咐,不敢懈怠。” 另一面,待南宫灵走出宫门,两位宫女对视一眼,满足的回去,却是与來时不同的路,倒是更为捷径。而南宫灵迈入自家马车的时候,忽然想起來,这两宫女中的一个,她好像见过,就是上次陪陆思茗去找黎子娴放了慕如欢的时候,不就是陆思茗的随行婢女之一么。 天空早起了黑云,漏出疏疏几颗星,黑暗一点点增加,一点点淹上身來,马车在无人的街道窜行,保持着一定的频率。南宫灵单手撑头,在这段不太长的路上,打起瞌睡來。 马车震动一下,南宫灵以为到了,就要下车,忽然有人道:“小姐别出來。”南宫灵顿时清醒,感觉事情不太妙啊,怎么好像有刀剑的声音。她悄悄掀起车帘一角,妈呀,她是什么体质!怎么总遇到黑衣人來杀她,是不是平时做人太不低调了。 南宫灵知道自己出去无疑是增大目标,可是她府里头这几个只是普通护卫,那几个黑衣人好像功夫还不错,不知道自己的人能抵挡多久,这黑灯瞎火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容她多想,一人避开护卫,窜上马车,南宫灵也算是反应快的了,就从车窗跳出去,肩膀痛感传來,她不用想也知道被砍到了,她捂着肩匍匐倒地,只觉得那半边像是沒有了一样,动一下,又痛的呼吸都喘不上。从小到大,对于伤口最多就是擦破点皮的南宫灵來说,这扎扎实实的被砍一刀,简直感觉快死了。 黑影罩上头,南宫灵猛的抬头,就见一个黑衣人举着刀对面砍下來,南宫灵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脑海一片清灵,闪过的是她上大学第一天,意气风发的进入学院,这是她最初的梦想,恐怕再也无法实现。 秋夜静谧,渐渐的凉了,凉得像井水。夜色也像井水一样,在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作蔚蓝色,透明而微亮的蓝色。御书房的门打开了,几人相继出來,客套两句就要各自回家,忽而,一人形色匆匆,自前方跑來,踏碎一池宁静,脚步声在黑夜里尤其醒目。 “丞相大人,南宫小姐遇袭了!”來人捡重点,直接道。 话语出口,南宫轩面色一紧,“人呢?”迈步就走,让那人带路。 李清逸在边上听到了,跟上去,“可否让我一同前去?” 南宫轩略作沉吟,“臣的家事,不劳王爷操心了。” 白重文跟上來,道:“当务之急快去看看南宫小姐如何了,我们跟着去也好有个照应,再说,怎么会有人对南宫小姐下手,这事情是否要好好彻查,那样的话,丞相出面恐怕不合适。” 南宫轩也是着急万分,心里怀疑是敌对派系出手对付自己,之所以选了南宫灵,是要给自己个下马威,本欲坚持,但白重文和李清逸不再废话,已先行一步,只得踏步跟上去。 南宫府里灯火透明,南宫灵正由大夫整治,手下护卫报告情况,“当时我们正送小姐回府,突然出现好几个黑衣人,二话不说就动手了,他们功夫还都不赖,兄弟们都差点抵挡不住,幸好又來了几个黑衣人,本來我以为他们是一伙的,可是渐渐发现不对,趁他们互相打斗的时候,我和另外两个兄弟带着小姐先跑了。” “两伙黑衣人…”白重文摸着下巴,“什么來头?” 护卫道:“那我们也不清楚,都蒙着面纱,又是夜里,什么都看不清。” 显然护卫也是进行了殊死搏斗的,身上伤口还沒來得及包扎,南宫轩先让他下去处理伤口,又对白重文和李清逸道:“看來是江湖恶斗,小女不小心被卷入了,既然无事,劳王爷和白大人关心,两位请回吧,”说完,南宫轩很不给面子的转身进入房间。 白重文抱臂拿肩膀撞了撞李清逸的,“看來他好像不想我们过问嘛。” 李清逸眼中流露出一股担忧,闻音点头道:“是这么回事。” “唉,要不然你留着,我去查查?”白重文问道。 李清逸迟疑了一下,道:“我和你一起去吧,”反正待到天亮也是见不到人的,还不如明天再想想办法。 说是这样,两人跟扎根在那块地方一样,一步不动,终于有个丫鬟端着一盆水出來,李清逸问道:“灵儿怎么样了?” 那丫鬟久在府里,也沒见过这么俊俏的公子哥,当下脸红了,羞羞怯怯的回道:“小姐她沒事了,大夫说伤口不是很深,现在小姐睡了。” 李清逸舒出一口气,谢过那丫头,和白重文一起往外走。 新月朗朗,几点星星点缀夜空,并不是太明亮,也不至于黑的伸出五指看不见。白重文伸手搭在李清逸肩上,“你啊,关心则乱,都说了沒事了,放心吧。” 李清逸皱眉,“我实在想不通,有谁会去对付一个女孩子。” “你说,”白重文看着他,“会不会是南宫轩的仇家?” 李清逸点头,“是有这个可能,但是与其对付一个弱女子,何不直接对付南宫轩本人呢?” 白重文想想也有道理,道:“不会是这丫头最近又惹了麻烦事吧?” 李清逸觉得很有这个可能,“我派人去查一下,她最近都见过哪些人。” “得了,这事还是交给我吧,你懂的,查这种事我最拿手,”白重文道。 李清逸抬头看他,“那麻烦你了。” 白重文笑道:“你何时开始跟我客气起來了,我被你们麻烦的次数还少么?” 两人商议一番,各自分开回家。等白重文走远了,李清逸停下脚步,转了个身,又往南宫府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的白重文似有感觉到般,扯起嘴角笑着摇摇头,“唉,陷入爱情的男人…” ------------ 第一百六十章 各怀心思 夜色沉沉如水,四周是无边的寂静,树叶间沒有一丝微风吹过,新月如半圈金环,和着白色小花朵似的星星嵌在深蓝色的天空里。 关雎宫里,黎妃坐在梳妆台前,脸色颇为得意,心道这个时辰,那贱人总该是赴黄泉和阎王幽会了,叫她再敢得瑟,以为别人奈她不得。身后素馨帮她卸下钗环,拿梳子理顺自然垂落的发丝。 更声传來,已是三更天,黎妃慵懒的打了呵欠,素馨扶她上床,放下纱幔,然后,往香炉里添了点香料,正要吹熄外面的烛火,外面轻轻的叩门声传來。 黎妃直起身,“去瞧瞧。” “是,娘娘,”素馨拿帕子擦了擦沾染香料的手,出去开门。 黎妃披衣而起,坐在桌前,悠哉的端了茶杯,余光扫了一眼合纤,“事情都办妥了?” 合纤跪在地上,身后几名黑衣人跪在帘外,殿门口处,大气不敢喘,“娘娘....出了点差错。” 黎子娴凤眸一挑,右手执茶盖缓缓推开一层,“哦?” “半路出现黑衣人,那…那贱人被救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合纤诚惶诚恐的道。 “废物,”黎子娴怒火中烧,手中热茶尽数摔在侍女身上,热水碰到肌肤,顿时一片刺痛,合纤咬牙忍住了,匍匐在地,“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黎子娴觉得还不够,站起來拿脚踹,合纤被踹翻在地,“本宫养你们一群废物是干什么吃的,一个陆思茗解决不了,天天大着肚子在本宫面前晃悠,如今又连个小浪蹄子也搞不定。” 合纤抱着黎子娴的腿苦苦哀求,“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请娘娘再给奴婢一个机会。” 怒发了一顿气,黎子娴手撑在桌子上,胸脯上下起伏,“本宫要你们何用,來人,”凤眸冰寒,怒气犹在,一指殿内几人,“把他们都拉下去。” 合纤磕头求饶,被拖着走时,还一个劲喊娘娘饶命。 黎子娴在气头上,恨不得亲手剁了南宫灵,再把这几个奴才拉下去陪葬,真是一群不成气候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素馨看了这幅光景,连忙重新倒了杯茶递上去,“娘娘消消气,处置些下人何必娘娘动气,只是这深更半夜的,奴婢怕闹大了引起皇上注意,可就不太妥当了,娘娘您知道的,皇上的承启宫离咱们这儿,可是不太远。” 黎子娴冷静下來,也觉得素馨说的有那么点道理,“回來,别鬼哭狼嚎的,真是晦气。” 合纤抖索着身体缩在地上不敢应声,黎子娴看了就有气,“本宫白养你们一群窝囊废,”她的手指搭在桌子上轻轻敲打,关雎宫内虽然跪了一众人,可是分外安静,每个人都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出,就怕引火上身。这位主子的脾气大家都是见识过的,惹不得。 半晌,黎子娴让其他人退下,房间里只剩下她最信任的合纤和素馨,她让合纤起來,朱唇勾起娇媚笑容,双眸里闪过些算计,她的声音酥软,然而说出的话却带着狠厉毒辣,“合纤,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她垂眸饮了一口茶,凉声道:“陆思茗的孩子出生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合纤一颤,黎子娴抬眸看向她,“你可听清了?” “奴婢...奴婢听清了,”合纤咬唇,你不死便是我死,你死总比叫我死强,后宫本就是强食弱肉,她也是沒办法,陆思茗可别怪自己。 黎子娴将茶碗推倒桌上,起身往里走,“都退下吧,大半夜的折腾的本宫不踏实。” 素馨服侍着黎子娴进去,手往后摆了摆,意思合纤赶紧下去,别又不小心惹恼了黎子娴,不够她一条命來偿的。合纤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这脑袋顶的不太踏实,而她知道,在宫里一天,就要过一天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 合纤踏出殿门,月色正好,照着深深庭院,树头枝丫细细的映着朦朦的月亮,远天几颗星辰,夜是那么的寂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南宫府里头,大家也从一场风波中渐渐平静下來,夏木好说歹说总算说通了南宫夫人,扶着她回房歇息,而南宫轩的书房依然灯火通明。初雪用锦帕擦了擦南宫灵的额头,因为药物的关系,南宫灵还在沉沉的昏睡中,她看着南宫灵脸色苍白,心怜不已。 又挤了一把水,打算去换一盆干净的,就吹熄了一边的蜡烛,留下一根照明,替南宫灵掖了掖被角,端起脸盆往外走。 李清逸自一方角落走出,一片淡清清的月光,洒到他底身脸上來。弯弯的一角新月牙,正在天西垂挂着,距离月尾不远正缀着那颗闪亮的小星星。人影一闪,再看已至南宫灵床边,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眼眸中露出几分疼惜。 南宫灵不太安稳的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有感觉,她伸手一抓,正好拉住了李清逸的手,满意的勾起一个笑容,继续沉入睡眠。 李清逸空出的一只手替她把散落的头发摆到耳后,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不得不承认,初听到南宫灵遇袭,心里有多么大的震动,若不是常年养成的不动声色,恐怕早就心急火燎的冲过來。李清逸俯身贴着南宫灵,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微微合目,心里诉说道:幸好你沒事。 也是那个时候,李清逸意识到,原來他比自己想象的更在乎这个人,这个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又总是惹得自己无奈的姑娘。或许南宫灵并不完美,可是她身上的那股灵气,还有乐观,让他情不自禁的靠拢。曾几何时,他发誓这辈子就算孤独终老,也不会再把心寄托在别人那里,好像遇到南宫灵,所有的一切都脱离正常方向了。但是,似乎又如此的甘之如饴。 若这便是命运,他这次认了,心甘情愿。 门外的脚步声传來,是初雪回來了,在她开门时,感觉迎面一股风吹來,眼睛习惯性的一闭,再睁开,什么也沒有,初雪嘀咕道:“好奇怪,哪儿來的一股邪风,”边说边放下脸盆,走到南宫灵身旁,掬了一把水给南宫灵擦拭, 却见她睡的比刚才安稳,嘴边还有一抹笑意。 初雪奇怪道:“小姐这是做了什么好梦呢。” 忙活了一阵,初雪趴在南宫灵的床边,打着瞌睡慢慢的睡着了。 房外屋顶,一人静立良久,直到月自西下,天空蒙蒙亮,东方地平线上出现一抹青晕,淡淡地浮着,像一缕袅袅的炊烟,才披着晨露,踏雾而去。 两日后,南宫灵已经能下床了,就是动作太大还是会牵动伤口,这会儿不是她想不想出门的问題,只能乖乖在房间里养伤,初雪看着她跟看监狱里的囚犯似的,哪都不准她去,什么也不准她做, 南宫灵无聊的掰着手指头算天数,这种日子简直是养猪。房门咯吱一声,南宫灵觉得胃涌起一股酸气,实在是初雪天天叫她喝补药,她都喝吐了,一到这个时辰看到初雪就怕。 果不其然,初雪托着个盘子进來,“小姐,该喝药啦。” 南宫灵从窗边移开,换了个地方坐下,随便从桌上拿起一个盒子,扯开话題,“诶,初雪这是什么啊?” 初雪一看,果然就放下托盘走过來,拿起來一看,回道:“啊,这个啊,我忘记和小姐说了,这是贵嫔娘娘从宫里叫人送來的,说是无痕膏,等伤口快好了,抹上这个能祛疤,还有那个,”初雪又拿了一盒给南宫灵看,“这是惠妃娘娘送來的,雪肤肌,都是去伤口的,两位娘娘还送了些别的补药,都是对身体好的,可真是有心呢,”说完过去舀了一碗出來,端过來道:“小姐就别辜负大家的好意,快点喝了吧。” 南宫灵摸着胃,“等一会再喝,犯恶心现在。” 初雪紧张道:“小姐你怎么了?要不要叫大夫?” 南宫灵摆手,“沒事,你少叫我喝点这个药那个水的,比什么都强。” 初雪扁嘴,“可是小姐不喝的话,怎么能好的快呢。” 主仆二人正为喝不喝药而争论着,管家陆青來敲门,初雪走出去道:“陆管家,什么事儿?” 陆青回说有贵客來找南宫灵,初雪回禀了,南宫灵叫陆青将客人带到中堂暂候,她马上过去。心中猜测,能來看她的,不过也就是白重文和李清逸,就让初雪拿了套衣服换下身上的家居服,匆匆踩着步子出去。 來到门口,就看到一个人影扑过來,嘴里喊着话:“哇,灵儿,你有沒有事啊,急死我了。” 初雪替南宫灵接住,额头冒一层汗,这位公主真是...明知道小姐受伤了还这样莽撞,要碰到伤口可怎么好。 南宫灵定睛一看,高兴道:“寻真,你怎么出來了。” 李寻真收住脚步,摆脱初雪的钳制,走过來握着南宫灵的双手,“哎呀,你可把我担心死了,我这两天好说歹说,皇兄才放我出來的,怎么样,沒事了吧?” ------------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了情 南宫灵见到她有些惊喜,摇摇头,“沒事了,小伤而已,他们大惊小怪。” 李清逸走出來,“到里面说话吧,”几人往里走的时候,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握了握南宫灵的手,两人对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重文摇着扇子,含笑道:“这丫头只要能出宫,就开心了。” 李寻真朝他吐吐舌头,“才不是,我是担心灵儿。” 四人依次坐下,初雪下去替他们沏茶,李寻真挨着南宫灵,一个劲问东问西,“当时怎么回事,都是我不好,你要不是进宫,也不会在路上遇到这样的事情。” 南宫灵安抚她,“和你沒关系,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说着,想起那日撞见的黎妃和君莫问,压低声音,说起悄悄话,“你现在怎么样,和那个谁...” 李寻真苦恼道:“皇兄又不让我见他,他又不來找我。” “我觉得吧...”南宫灵撑手歪头道:“你们还是算了。” 这边说着女儿家的心情,那边两个人讨论起黑衣人。白重文说道:“那些黑衣人一夜间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管是之前的那批,还是后來帮忙的,都不知道什么底细,根本不好查。” 李清逸点头,他也想到这层了,“是不是灵儿得罪了什么人?” 南宫灵还未來得及抗议,白重文道:“对,我想起來,我问了宫里头的宫女太监,他们说灵儿出事前不是在宫里撞见了黎妃和那个侍卫勾勾搭搭的么。” 南宫灵连忙使眼色,让他别说了,不过该听的李寻真都听到了,本來还好,但那是见到南宫灵这副遮遮掩掩的表情,她疑惑起來,“侍卫?你说什么侍卫?” 白重文像是完全沒看到南宫灵抛过來的眼神,摸着下巴思索,“君...君什么來的?” “小白瞎说的,”南宫灵打断他的话,“我压根沒见到什么侍卫和黎妃勾勾搭搭,宫里头的人闲着沒事,都乱说什么呢。” 李寻真拍桌,“不对,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若不是南宫灵这样,她还真不会怀疑,她注视着南宫灵,认真道:“是他对不对?” 南宫灵摇头,又点头,“好吧,就是那个君莫问,不过可能天黑了我沒看清楚,再说了,他们也就是说说话而已,沒什么。” 李寻真半信半疑,要真的沒什么,南宫灵何必一直阻扰白重文讲话,不过她当场不好发难,心里暗暗记下,回去找他问个清楚。 李清逸看了李寻真一眼,考虑是不是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谈谈,边问道:“灵儿,你是不是和黎妃有过节,会不会是她?” 南宫灵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梨啃,“安啦,你们别大惊小怪的,我不是沒事嘛,而且怎么可能是她,虽然我是和她不对盘,但她一个深宫后妃能对我做什么呀,你们真是杞人忧天了,我爹说了,我这次是倒霉,不小心卷入了江湖恶斗,”嘴上这么说,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人是冲着自己來的,只是这种沒有证据的事,她不想让李清逸和白重文他们担心。 李清逸看了白重文一眼,后者心照不宣的点点头,决定从黎子娴这个女人身上查查情况。当下四人随便又说了些别的话,不消多时,因为李寻真出來是有时间限定的,李清逸先带她回去,白重文一同起身告辞。 临走,白重文和李寻真很识相的去外面等,李清逸和南宫灵两人说了一番话,才告别,道:“不准不吃药。” 南宫灵抓抓脸,“你怎么知道。” 李清逸弯指刮了刮她的鼻子,“我一猜就猜到了。” “好吧,”南宫灵为难道:“我尽力。” 李清逸无奈笑道:“你啊...听话,我先走了。” 南宫灵点点头,“嗯。” 南宫灵送他们到门口,李寻真一脸心事的样子叫南宫灵不是很放心,暗中嘱咐李清逸多注意些。李清逸点头,示意自己也注意到了。 回宫路上,李清逸多次想和李寻真交谈,李寻真都沒什么表情,最后,她说道:“二皇兄,我知道你们都很关心我的事情,可是我现在真的就想一个人静静,请你们给我点时间,好吗?” “好吧,”李清逸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 与李清逸分别,李寻真一个人在皇宫里随便走,等她走到一个地方时,恍然觉悟,自己也许并不是随便走走,她站了很久,久到一个熟悉的人从前面走过來。那人看到自己就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就在擦肩而过时,李寻真开口,“你和黎妃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君莫问停下脚步,“和公主无关,”淡淡的回了一句,抬步准备走人。 李寻真绕到他面前,伸开双手拦住他的去路,“你给本公主站住,我在问你话!” “属下已经回答了,属下还有事,请公主让开,”君莫问垂头看着地。 “我就那么讨厌吗,”李寻真吸着鼻子,委屈极了,从小到大,哪个不是宠着她,让着她,为何偏偏这个男人就是要和自己作对。 君莫问一板一眼的道:“公主天之骄子,万民爱戴。” 李寻真放下双手,赌气的偏过身去,“好,你走吧,你走了,再也别叫我见到!” 君莫问真的走了,李寻真独自在原地跺脚,看着他的背影,怒道:“你狠!我这辈子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皇宫另一处,顾青连指着黎子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疯了!”听到南宫灵行刺,他稍微打听了一下,知道南宫灵和黎子娴之间的分歧,他便隐隐觉得这事情和黎子娴脱不了关系,可沒想到黎子娴能这么坦然的一口承认。 黎子娴看着他,一脸傲气,娇媚脸庞嗤笑道:“我就是疯了,让你逼疯的。” 顾青连不敢置信,这个女人就是当年那个温柔贤淑的黎子娴,“你不可理喻,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黎子娴一步步上去,她凌人的气势压的顾青连一步步后退,“为什么,你好意思问我为什么,要不是我会变成这个样子吗?都是因为你懦弱,你沒用,你是个懦夫,现在你居然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你和南宫灵这个贱人一样,就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顾青连气的浑身发抖,他再也不能相信黎子娴居然真的做出这种事情,还一副全天下都欠我的表情,“对不起你的人只有我顾青连一个,你别连累别人了。” 黎子娴恨声道:“你放心,欠我的,我一点点都会收回來,你们谁也逃不掉。” 命运的轮盘,从开启时,就沒有给人停歇的机会,一如他们两个。顾青连对不起黎子娴,所以不管黎子娴做了什么,他都不会对她怎么样,正因为这样,黎子娴根本不怕说出自己才是谋害南宫灵主使者的事情。 “你可以为了讨好那个小贱人,去跟她说啊,一切都是本宫做的,”黎子娴冷冷的笑道:“那样说不定你就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了。” “你...”顾青连生气,道:“你何必把话说的那么难听。” 黎子娴大笑,“哈哈哈,现在嫌难听了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不是和我...” 顾青连喝道:“别说了!” 黎子娴冷冷的看着他,眼眸里射出怨毒的寒光,“顾青连,我告诉你,你越是帮着她,我越容不下她。” “留人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可别做绝了,”顾青连甩袖,转身离开,“不然,别怪我到时候翻脸无情。” 黎子娴抬高下巴,嘴角轻轻扯起一丝讽笑,“好,我等着,”她就不信,顾青连这样的怯弱种子,能作出什么大事來。 午后南宫灵睡了一觉,起來已经是日头偏西,不由得感叹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这一年到头都是睡睡睡,何时慵懒成这个样子了,堕落啊堕落。 初雪服侍她起床,“小姐,刚才顾侯爷找你來着,我说你在午睡,他就留下东西走了。” “哦,”南宫灵穿好衣服起來,“他有沒有说什么?” 初雪扶着南宫灵坐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给她梳理头发,“别的也沒有,就是叫小姐好好养伤,改日再來看小姐。” 南宫灵点头,“知道了,”想起顾青连就不由得想到黎子娴,摇头叹息,这世上的痴男怨女啊。她又想到了君莫问,也不知道李清逸有沒有找李寻真好好聊聊,别看那丫头表面沒什么,心思全放在心里呢。继而又想到那个沒心沒肺的小百草,也不知她何时玩够了回京。 南宫灵双手撑着下巴叹气,“唉,真是沒劲透了,”抬眼看窗外,阳光明亮,那颗槐树叶子鲜洁碧绿,秋日有着凝滞般的静美。 初雪道:“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大夫也说了,散散步对身体有好处。” 与其坐着,还不如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南宫灵沒有异议的同意了。 秋日的阳光美好地照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熏人欲醉的,小径上铺满了落叶,被太阳晒得又松又脆,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沙沙声。 ------------ 第一百六十二章 秋意多情 转眼秋天的味道浓厚起來,晚上的风呼啸着像是野兽在怒吼。南宫灵的伤也养的七七八八,快好了。也不知怎的,今日被那个破碎的噩梦惊醒,起身坐着,全身香汗淋漓,急喘了几口气,眼神稍呆滞,似未曾彻底清醒,大概是前几日病的时间长了,胡思乱想了些,才弄的这晚上噩梦连连。心里越发闷的紧,索性伸手打开帐帘,瞧这天已微亮,也沒了睡意,竟赤着脚下了床,才感觉凉快的多了。 未惊醒初雪,自个又换了衣服,披上外衣來到铜镜前,懒得梳妆,将发丝垂落在肩膀,开了门,走到庭院中的秋千架上,悠悠的随风摇摆,微微眯上眼睛,顿军沁凉舒逸。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慌乱的脚步声响起,传來初雪咋咋呼呼的叫喊声:“小姐怎么跑出來了,也不叫我一声,”上下瞧了一眼,更紧张:“穿的这么单薄,可如何是好,这都秋天了,若是着了凉怎么办,还是快些回屋吧。” 南宫灵正觉得惬意,慵懒的看了初雪一样,意兴阑珊道:“沒关系的,不要老是大惊小怪的。” 初雪心内暗自叹气,自己真是命苦,遇上这么任性的主,依然苦口婆心道:“小姐有所不知,这几日天气变化无常,街坊好些人都病了呢,昨日才听王爷说,就连公主都病了好几天。” 阻止了初雪的絮絮叨叨,:“公主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 初雪点头,“前几天的事了,王爷不让我告诉小姐,可能是天气反复无常给闹腾的吧。” 南宫灵从秋千架上跳下來,往房间走去,“快给我换衣服,我要去探望公主。” 午后倦怠,然卧榻多日,李寻真却是无心入眠,半梦半醒间,一阵猛风袭來,房门不严,轰然而开,睡意顿消,风卷而至,胸腔甜涩,干咳不止,亥线慌乱奔进,轻拍背部,脸色紧张,连连跺脚:“都是奴婢的错,沒注意房门未关严实,御医交代,万万吹不得风,这该如何是好。” 李寻真止了咳,移开掩嘴的素帕,浅浅一笑,“就一下无碍,”手中拿着一本书,思绪陷入回忆当中,想起那日与君莫问的对话,一时间不可自拔,眼眶又热腾腾的。 碎步声停在门外,亥线回禀,底下宫女來报,南宫小姐來探望公主了。李寻真一听,扬起衣摆遮了面,悄悄揉干了眼眶,瞧着无什么不妥,才撑起身子,“快请灵儿进來。” 南宫灵得到准许便急步入内,殿内药香袅袅,炉中的檀香虽是冲淡了些,终究难掩一室病殇,嗅着熟悉的味道,眉头悄悄皱了一下,随着步子益发接近,眼看公主脸色不加,竟消瘦不少,仔细瞧了,眼眶还微微泛红,恐怕背着人流泪了。 “灵儿...”李寻真才开口,先是咳了起來。 南宫灵坐于她床边,声声咳嗽入耳,自是顺手抚其背:“怎么病了也不说一声,这都几天了,那御医是如何说的?药可是有吃?” 想起那日御医看病,李寻真皱眉:“说是还得半月光景方可好,只是吹不得风,也不能吃海味食物,这忌口也就算了,就是闷在房中出不去,可是难受啊。” “怎么一下子就病的那么厉害,”南宫灵看她咳的满脸通红,心疼道:“个个瞒着我,要不然,我早就來看你了。” 李寻真看到南宫灵,脸上露出几分久违的笑意,“是我不让皇兄说的,让你在家好好养伤。” 说着话,便见婢子端了药來,南宫灵接过來,柔声道:“先把药吃了。” 李寻真推开,“等一会儿再喝。” 南宫灵先放到一边,等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才犹豫着道:“是为了他吧?我刚刚入宫的时候,也听说了一些事...” “算了,”李寻真呼出一口气,嘴角微微勾起,眼里却沒有笑意,“既然流水无情,多说无益。” 南宫灵点头,“你能想通就好,你看重他,他就是和其他人不同的,你要是不看重他,其实他和别人也沒什么不同,”心里想起一句话,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深,有时候是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一个人的,只是喜欢。 李寻真抿唇,良久叹道:“灵儿,我不想了,就这样吧,”说着,眼眶泛出一点泪光,脸上倒是笑着的,她装作开心的道:“等我病好了,带我出去好好逛逛吧,和上次一样,逛夜市拉,看集会,一定好热闹的。” 南宫灵也不去拆穿她,附和道:“嗯,过些日子就是重阳节,我们去爬山,晚上呢,还能放孔明灯许愿。” “想想一定很好玩,”李寻真眯起眼想象那副场景,笑的和平时沒什么两样。 南宫灵握着她的手,“你喜欢就好。” 李寻真垂头,“灵儿,你真好。” “那当然,我是你的好姐妹嘛,”南宫灵笑着道。 李寻真抬手掩嘴一笑,拖长了音道:“是好嫂嫂吧...” 南宫灵俏脸刷红,在她头上敲了一记,“贫嘴。” 窗外秋风习习,屋内两人嬉闹成一团,仿佛一切不愉快都未发生。亥线坐在门口做些小活记,一是候着以防公主随时传唤,二來打发时间,这会儿,她听到公主的笑声,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好几天都见公主郁郁寡欢,也不知怎么了。亥线笑着想,还是南宫小姐有办法。 南宫灵待了好一会儿,陪李寻真说话解闷,这时,见李寻真有些困了,拿起侍女重新熬的药,将药置于李寻真嘴边,抬眸示她喝下。 嘴前的药香传來,熟悉的让胃一阵紧缩,李寻真拿手捂住了鼻子,正要推,看南宫灵面色虽温,然眼神坚定,知她乃好意,不忍拂了,只得苦着脸,深吸口气,一口而干,“真难喝。” 南宫灵看手中药汁已无,遂放心的扶她躺下,微掖被角,道:“好好睡一觉,我过两天再來看你。” 李寻真点点头,闭上眼睛。南宫灵起身,对亥线嘱咐了一番,才走出去。等房门关上,李寻真睁开双眼,又是一副发呆的表情,想了一阵,眼角流出一滴泪珠,沒入枕芯不见。 刚出楼沒多久,南宫灵迎面撞上一行人,进也不好,退也不好,干脆就站在原地。心中感叹,才说再不相见,这就偶遇了,这皇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猜测她也是來看望公主的吧。 沐薇雨打远就瞧见了,她微微沉吟,走了上來,“你也來看望公主?” 南宫灵颔首,“公主刚刚入睡,如果贵嫔娘娘想探望的话,最好是改天。” 沐薇雨顿了顿,对身手的人道:“你去把东西送过去,叫公主好生养病,本宫隔天再去探望公主。” “那个...”南宫灵话在嘴里嚼三嚼,“谢谢你上次送來的东西。” 沐薇雨微微笑道:“伤可好些了?” 南宫灵点头,“嗯,沒事了。” 沐薇雨凝视她一会儿,方叹道:“我们之间,何时变得无话可说了。” 南宫灵抬眸对上她,不解道:“这不正是娘娘所要的吗?” 沐薇雨侧过身,走到一旁,正面对着一簇花草,小小的花朵已然凋零,那草色也渐渐成了青黄色,“秋天了,时间真快。” 南宫灵摘下一颗树上一朵快要掉下來的花,捻在手中把玩,“对啊,秋天到了,冬天也不远了,”北方的冬天,想必是很冷的吧,南宫灵还真怕自己适应不來。忽而感慨,來这里的时候是春天,时间不算长,一年还不到,可是发生的事情却比她过去二十几年的都多。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有得到的,也有失去的。 沐薇雨看着这片苍凉,口中慢慢念道:“曾经春风十里,亦不及他一人,后來与他分别,我才知道,人生不过就是这样,青春也不过就是这样,不求回报,不问前景,用一段时光,换一次懂得。” 南宫灵转过头,“你想明白了?” 沐薇雨轻轻哼笑一声,“明白了能如何,不明白又能如何。” “也对,”南宫灵赞同道:“好的还是坏的,生活是我们自己在选择,而既然选择了,”南宫灵双眸幽幽,注视着沐薇雨,“希望不会后悔。” 沐薇雨回看她,浅笑道:“灵儿,你总是这么较真。” 南宫灵摊开手掌,让风将手中残花吹走,目光追随而去,语声飘忽,“我只是想活的真实一点。” 片刻的沉默环绕在两人间,只有偶尔风吹过來的花香萦绕左右,南宫灵收回目光,微微施礼,“娘娘一路好走,臣女告退,”她转过身,慢慢的走向來时的路,一步一步,走的极为缓慢,背后那拉开的距离,就像是她和沐薇雨心灵上的距离一样,背道而驰,越來越遥远。 沐薇雨停驻良久,垂眸转身,走向另一边,那是她要走的路,不管前方如何,必须走完的路。 秋风徐徐吹來,满树桂花飘香,黄色细小花瓣扬扬洒洒落了一地,铺满整条道路。 ------------ 第一百六十三章 隐世 这个秋天过了快一半的时候,宫里出了一件大事,惠妃陆思茗的孩子沒了,是被人害死的。还沒见到这个世界就夭折的孩子,使得皇帝雷霆大怒,彻查之下抓到幕后主使,居然是黎妃身边的贴身侍女合纤。而在她交代下,黎妃才是那个主谋之人。黎妃哭诉自己冤枉,皇帝在沒有更多证据之下,还是把黎妃打入了冷宫。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南宫灵正在练字,初雪叽叽喳喳的说了良久,南宫灵就挑了挑眉,“善恶轮回终有报,”她放下毛笔,满足的欣赏自己写的一个大大的秋字,“怎么样,好看吗?” 初雪嫌弃的看了一眼,嘴上违心的笑道:“好看,好看极了。” 南宫灵洗了洗手,道:“惠妃正值丧子之痛,我们也不好去看望,你就差人送点东西进去,等她心情平复了,我们再找机会看她。” 初雪把毛笔纸砚收拾好,“好的,小姐。” 自打李寻真的病好了之后,皇帝怜惜她,也常常放她出來,只是交代不得乱跑,除非是去王府或者南宫府,别的地方不准随便去。南宫灵私下和李清逸聊天的时候,听得出皇帝有意给李寻真选一门亲事,但人选还不一定。 南宫灵觉得感情还是要讲个你情我愿,这样随便就定了一个人家,连对方长的是牛是马都不知道,更别说人品德行了,这也太冒险了。不过被动也有被动的方法,她这几日积极打听各家少爷公子,看着有沒有才貌双全的,给公主留心一个,感情么,都是日久生情培养出來的,好说,好说。 动作太大,搞的她爹娘以为姑娘家思春了,反而弄了好大一场笑话。 闲來无事,南宫灵走出房间,准备找个机会偷溜,听说今天哪个地方有个什么品菊大会,想來应该挺好玩的。转念又一想,都好几天沒见到李清逸了,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正想着,府中有人來报,王府的派人请南宫灵。心中疑惑,怎么自己个儿不來,还是去换了一件衣服,上了马车。 南宫灵问那车夫,也是笑了笑,并不多说,马车却是往郊外走的,不由得胡思乱想,这不会是绑匪假装王府的人吧?但又觉得不该,这车夫是见过两面的,确实是王府里的人啊。 一直入山,边上溪水缓缓流过,清清静静,流水潺潺,配着鸟语花香,这山谷里头,倒叫人宜神宜情。 马车停下,南宫灵掀起帘子,眼前一大片火红色的花,犹如整个火海一般,随着风动此起彼伏,像翻腾的火浪,不由得惊呆了,“真好看。” 定睛一看,隔着花团,一人站于边上,白衣胜雪,配着背后火一样的红,形成鲜明对比。花飞满天,落英缤纷,风卷起的花瓣落在那人的发上,衣襟上,美的叫人窒息。一时间,两人隔着花海,遥遥而望,衬着彼岸花大片大片的,鲜红的,如同血液的颜色。 佛曰: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几步开外,李清逸微微笑道:“无意中路过这里,想着一定要带你來看看。” 南宫灵笑起來,满心满眼的笑,“好看极了,这么美,美的叫人目瞪口呆。” 李清逸走过來,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在这片花海里,静静享受两个人的时光。 他们都忘了,彼岸花的花语:彼岸花开,花开彼岸时,只一团火红,花开无叶,叶生无花,相念相惜却不得相见。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李清逸柔声道。 南宫灵抬头,“哪儿?” 小溪缓缓流淌,花瓣落叶飘浮在水上面,犹如浮萍般摇曳着飘远,后面一个小楼,上下两层,算不得华美,但格外精致小巧,楼外满是青竹,竹叶沙沙,甚是幽雅。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小道连接了屋子到小溪流的路,花落香径,素雅柔美。 南宫灵脱了鞋踩到木头上,“这竹林旁是一大片花海,更有小溪环绕,倒像是世外桃源,这样的好地方,我只在书里见过,也不知道你费了多少心思才找到,居然还盖了两层木屋。” 李清逸笑着拉起她的手往里走,“我曾说过,若有选择,宁愿选一个幽静山林隐居过日,不去理会外面的纷纷扰扰。” “你可以吗?”比起纸醉金迷,南宫灵更喜欢这样的日子,朴实而清静。 李清逸道:“有何不可,广厦千间,夜眠不过六尺。家财万贯,一日不过三餐,”他低头,双手握住南宫灵的两只手,交叠在手心,“灵儿,等我把一些琐事处理掉,我们就來过这样的日子,你愿意吗?” 幸福只是两个字,但南宫灵这个时刻很深刻的体验到了这两个字的力量,她微微染红的脸颊露出愉悦的笑容,“你说的,到时候别后悔。” 李清逸缓缓摇头,“不后悔。” 选择一个人,相守相知,即便生活再简单,只要和那个人在一起,便是富足的。 两人相拥在一起,背后是青翠的竹林,小溪缓缓流动,路旁野花让秋风吹的一地,细碎的各种颜色的花瓣,点缀了整条羊肠小径,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副美丽的画作。 日暮西垂,永安街上,白重文一个人慢慢悠悠的踱步,才从王府出來的他,并沒有遇到李清逸,家丁说是出去了,好半天还沒回來。白重文又顺道去了南宫府,不出所料,两人是一同去的。 白重文摇头叹息,看來只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了,真是两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快到饭食,实在不想这个点上回去,他父亲准找了一堆话准备在饭桌上开课,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什么他这个年纪别人小妾都娶了三了。白重文光是相像就觉得头疼,扇柄敲了敲自个儿的头,决定找家酒楼解决温饱问題,再寻思接下來去哪里消磨消磨时间,不到月亮爬到中天,他是决计不敢回去了。 才点了一桌菜,拿起酒杯浅饮一口,眯起眼,才有了点享受的意味。睁开时,露出一丝惊讶表情。 对面一人不请自坐,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爽快的喝完了,抬袖一抹嘴唇,“好酒啊,一个人喝酒太无趣了,我赏光陪你如何?”清脆女音如沐春风,少女一脸笑意,眉眼弯弯。 白重文缓而一笑,突觉心情顺畅了几分,“好,不醉不归!” 两人执杯对碰,酒楼外,一轮新月挂上树梢,清清淡淡的月色,如水般罩的屋顶一层银白。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