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花非花雾非雾 ------------ 第一回 案起 更新时间:2014-01-09 烟云三月,正是早春一派生机盎然之景,万物复苏,绿柳摇摆,嫩绿色的新芽冒出点点尖头,然而纵是此般卉木萋萋的祥和却也难掩众人满面的惶惶神色。原来,最近几月,在这座原本太平的阳武县境内竟是连续发生案件数起,且桩桩都是惨绝人寰的命案。 阳武县隶属开封,是属于开封的管辖范畴,而且此案件死者过多,又长时间没能破案,县城的百姓惶惶不可终日,白天都跟见到鬼一样大门紧闭,晚上就更别提了。这阳武县的县太爷倒也算是个清官,可惜这位知县虽为人廉明却天性胆小如鼠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任凭自己的地盘屡屡死人,却是连半点办法也没有,如此一来,可就惊动了开封府的府尹包拯包大人。 包大人为官清廉,又心系百姓,才刚得到消息便委任府上新被册封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先一步抵达阳武县进行暗访探查,而自己则和公孙先生及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随后跟上。哪知他们起早贪黑的加紧脚程的一路赶来,才刚刚和展护卫汇合便得到了一个令他们十分错愕的消息。 “什么?!犯人抓住了!?” “回大人,正是。”阳武县驿馆的案前,此时正站着一位一衣蓝衫的高挑男子,那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大大的眼睛乌溜溜的,高挑的鼻梁,殷红的小嘴,模样甚是讨喜。最可贵的是,这男子一副温润如玉的性子,就连声音也是那么的动人,他面对着桌案后坐着的人略施一礼后点头应道。“属下三日前抵达阳武县,发现各家各户门窗紧闭,平日里几乎连屋子也不出,只是昨日一反常态,百姓紧闭的门窗全都打开了,原本空荡荡的街道也恢复了以往的喧嚣,着实让人奇怪!”蓝衫男子单手摸摸下巴,满脸的疑惑。 “哦?那竟是为何?”对面案前正襟危坐的青天大人听了蓝衫男子的话微微皱起眉头。 “属下心生疑惑,问了县中百姓方才得知,此景全因知县大人放告以示百姓犯人已然抓获,请百姓不必整日躲藏,大可恢复正常生活。”蓝衫男子双手抱胸,下巴抵在自己的宝剑顶端。 “展护卫可是见过那姚知县了?传闻那姚平知县是个十足的大草包,他能凭一己之力抓到罪犯着实令人生疑,莫非传言是假的?”一旁的公孙先生终于沉不住气,出声询问。 “大人和公孙先生未到,展昭不敢暴露身份,不过展昭却曾暗探过府衙,听说那犯人是自己前来投案的。”蓝衫男子――展昭挠了挠头,视线在包大人的那张漆黑如墨的脸和公孙先生一张白里透红的的清雅面容上来回游荡,心里却想,别说,这包大人的脸可真是黑呀! 包大人和公孙对视一眼,随后略一沉思,道,“看样子展护卫已见过那投案之人了!” 展昭撇撇嘴,大人这话说的并不是问句,他是肯定自己已然见过那个自称是凶手的人了,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大人!“回大人,属下听闻有人自首,为了确认,因此昨夜已悄然到大牢暗中探视过了。”顿了顿,继续道,“只是那人似乎并不是真凶。” 包大人捋了捋胡须,“何以见得?” “那人一副文人书生模样,看上去和公孙先生相差无几,任谁看了也不相信他会杀人。”展昭摆摆手,一副“打死他都不信他会杀人”的样子。 包大人了然的点点头,眼珠一转,偏身对侍立一旁的包兴说,“你且让那姚知县速来驿馆,就说本府有话问他。”包兴跟随包拯多年,对自家老爷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知道他对此案生疑,于是微微一揖便出去了。 包拯与公孙一路奔波的赶来也是有些乏了,于是他便遣散众人,回去稍加歇息,一切只等那知县姚平来了再议。 展昭闲来无事,又不想回房歇息,于是吩咐了王马张赵四人好生保护大人,自己却溜达的跑到街上,美其名曰:找线索! 说到找线索,城中林立的酒楼、青楼这种人员聚集、鱼目混杂的地方自然是首当其冲,只是他展昭现在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贸然跑到青楼去喝花酒毕竟与自己身份不符,而且就算他现在没入官府,凭着他多年闯荡江湖得来的南侠称号,跑到那种地方也着实不甚妥当,因此,那个既能探听消息又能不失身分的地方,也就非这阳武县最热闹的风意楼莫属了。 打定了主意,他便快步向酒楼走去,才刚到门口,伙计就热情的招呼过来。“这位爷,二楼雅间还有空着的。”想那伙计身在酒楼,阅人无数,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一看展昭衣裳的布料便知他不是普通人,赶紧客客气气的把他往楼上引。 展昭却是一抬手,“雅间太闷,给我找个靠窗的散座即可。” “得嘞!”那伙计看眼前的这位爷谈吐温和,也不摆什么架子,对其印象也就又好了三分,他将展昭带到一个靠窗的位子上,虽是散座却不喧嚣,同时周围人交谈的话语也能听清。展昭对这个位子十分满意,手至腰间便摸出一块碎银赏了,伙计接过赏银笑呵呵用手上的抹布又将桌子抹了一遍后才抬起头,问道,“爷想吃点什么?我们风意楼的酱牛肉可是远近闻名,爷不来点尝尝?” 展昭一听,来了兴趣,点头道,“来一份,再上一壶竹叶青,一盘花生。”说罢又扔了块银子给他,伙计看了心说,真是遇见大财主了,于是拿了银子谢过一声便下去了。 待伙计退下,展昭才将手中的巨阙放到桌上,自己也在座位上坐了,一边提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边留心周围人在说些什么。 “听说城南破庙里的那个小乞丐又挂彩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惹了那人,多日下来竟不依不饶的见他一次打他一次,也真是可怜。”说话的人一副樵夫打扮,多半是阳武县的住民。 “可不是,有好几次我都看见那小叫化躲在巷子里的暗处冻得发抖,却怎么也不肯回破庙,说是有恶人守着,与其被打死还不如冻死。”另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也点头应道。 “说来那小乞丐倒也骨气的很,明知道那恶霸守在破庙,但一旦看见有其他乞丐进了那庙便是拼了命也要将其带出来。”樵夫啃了一口馒头,而后摇摇头,“只可惜了,他一个小娃娃怎地就落为了乞丐!” “不是说他的家人都被他克死了么!”另一桌的一个布衣男子忽的凑过去。 “简直胡扯!他一个娃娃能有什么能耐!”樵夫挥了挥手,“我倒是听说他家是被火烧了个干净。” 旁边的书生听到这忽的轻笑一声,“一家子都被烧了?那怎的那小叫化没一起烧了去!莫不是那火是他点的。” “笑话!五岁的娃娃会点火?若真如此,你这般的就算飞上天却也不奇怪了。”樵夫嗤之以鼻的吃了碗酒,似有些不悦。 “我说,莫不是那娃是你的崽不成?这般护着却也没见你把他认了去!这会子装什么英雄!”书生在自己那白花花的馒头上狠狠咬了一大口。 那樵夫被他说的有些恼,却也无力反驳。他虽可怜那乞儿,却也实在没有余力再喂饱一张嘴了。他嘴张了半天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索性闭了嘴一个人闷闷的喝起酒来。周遭的气氛一下子冷却,其他人也不再提起这个乞丐,全部闷头吃菜,完毕付了银子纷纷走了。 展昭这边将那几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一方面对那小乞丐有些在意,另一方面对那个守在破庙的恶霸也很是好奇――再怎么说恶霸也该比牢里的那个书生更像犯人一些吧!想毕,酒菜也不吃了,叫伙计打了包,他抓起桌上的宝剑就出了酒楼的门,却正巧与寻他来的张龙打一个照面。 张龙见展昭从酒楼里出来,心中暗暗佩服,不愧是包大人!原来,那知县得知开封府的包大人来了他小小的阳武县心中甚是惶恐,又听说大人车旅劳顿却是委身住进了驿馆,便是一刻也不敢耽搁,跟着包兴就进了驿馆,大人见过了那姚知县,于是谴他出来寻展护卫回去一同说说案子,可却让张龙犯了难――这么大个县城他该往哪找?大人见他面露难色,知他心中所想,于是暗示他去酒楼!而且还得是县城中最大的酒楼!张龙听罢有些疑惑,包大人是怎么知道的?不过他还是按照大人说的打听到了这阳武县最大最有名的酒楼――风意楼。他正疑惑的欲要往里走呢,就果然见到展昭从里面出来了,心中不禁对包大人又佩服了三分。包大人料事如神,自己果真没有投靠错了人! ------------ 第二回 阳武恶霸 更新时间:2014-01-09 张龙见了展昭,抬臂微微一揖,口中唤了声“展大人”,展昭抬手虚扶,问明来意后便跟随张龙回去驿馆,只是心中还放不下那乞丐和破庙中的恶霸,于是便吩咐张龙派遣几人一边暗中监视破庙中的人,另一边在县城中找找那受伤的小乞丐,若能找到便施舍他些饭菜和药物,不过要暗中行事,切不可暴露了身份。 张龙将展昭的吩咐暗暗记下,口中承诺一定将事情办妥。二人抵达驿馆后,展昭便进了客房前去向大人报到,而张龙也转身去将展昭刚吩咐的事情一一安排下去。 屋内,包大人黑着一张脸坐在案前,身旁公孙先生负手立于一侧,另一侧则有包兴侍候着。展昭进到屋内对包拯一施礼,口中唤声“大人”,包拯抬眼看了展昭一眼,点点头,脸色略微缓了缓。 展昭瞥见案前的地上还伏着个人,可不就是这阳武县的草包姚知县么!他玩心大起,嘴角微微扬了扬,而后一拱手,对着地上的人,唤,“姚知县!”哪知地上的人听到这一声竟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伏着身向展昭这边转了转,头埋的低低的,叫声“展大人!”,声音闷闷的。展昭也不理他,只是向包大人桌案边凑了凑,心中暗想,虽然包大人脸黑了点,不过比起那个草包,他果然还是喜欢离大人近一些,他可不想沾染上这草包之气。 包拯见人俱已来齐,看了看地上还趴着的知县姚平,道,“你且起身回话吧!”那姚平一听,立时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起,腿上跪的麻了,才刚站直身体却又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姚平赶紧又站好,脸上陪笑。包拯看他如此,便吩咐道,“给姚知县看座。” 谁知那姚平一听立马急了一张脸,连连摆手,“大人使不得!下官在大人面前怎敢造次,何况公孙先生和展大人也都未座,下官更是不敢。”说着又欲跪倒。 包大人抬手止了他的动作,“也罢,你就站着回话吧。”那姚平连连称是,而后垂手立于案前等候大人问话。 包拯看了看身边的公孙,公孙会意的点点头,问,“姚大人,听说你这阳武县日前着了大案,可有此事?” 姚平连忙点头,“回先生,确有此事。本县连续三个月来,频频有死者相继被人在屋中发现,起初以为是歹人作恶,但下官派出人手全城搜查却无半点收获,看着死者人数越来越多,下官也甚是着急,好在那罪人自己前来投案认罪,这案子也算有了结果。” 包大人听了不禁皱眉,问他,“死者数如何?死于何故?那罪犯又是何人?因何故痛下杀手?” 一连抛出四个问题,倒是让这姚平犯了难,“回大人,死者一共七人,均是县内住民,死因皆是被人活活打死,这罪犯也是县中住民,名殷华,是个落地的举子,至于杀人的动机……” 姚平顿住,抬眼偷看案前的人,不巧却正看见一张堪比墨色的黑脸。包拯见他话未说完却支支吾吾,顿时心中起疑,一拍桌案,道,“讲!” 姚平被这一声吓得冷汗直流,忙抬臂用袖子拭去,眼睛溜溜转着,不知看哪才好,“回……回大人,下官……下官实在不知。”说罢,他姚平忙跪下身去,身体不住的颤抖。 “哦?犯人既已投案,你却为何不知他的杀人动机?”包拯眯起眼,紧紧地打量着地上的人。 “只因……只因……哦!只因那罪人昨日才刚投案,下官还未来得及审讯,只将他收监等候传讯。”姚平颤颤巍巍的将脸贴在地上,恨不得可以将头埋入地下。 包拯点点头,心说,得亏自己来此走一遭,否则怕是这草包连堂也不升便草草结案了。他又盯着地上的人看了一会才道,“嗯,如此说来,确是本府心急了。你且起来吧。不知姚知县准备何时升堂?” 姚平起身,很明显的送了一口气,他感到自己背后的衣服湿了一片。听到包大人问话,他立刻回道,“明天……哦不!即刻!下官回去后立刻提审那犯人殷华,升堂问案!”看到眼前的大人缓和了脸色,他再次用袖口擦拭了下额角,心说,早就听闻开封府的青天大老爷刚正不阿,如今得以一见才知道传言不虚。他现在最好是哄好了他,然后赶快把这位大人送走,否则他将永无安宁之日啊!想罢,对着面前的三人施了一礼,道,“如果大人没别的事,下官就先行告退,以便回去准备问案之事了。” “姚知县且慢。”姚平刚欲转身,却听到一旁展昭突然出声阻止,不禁有些头痛,“哦,我就是想向知县大人打听个人。”展昭想到刚刚在酒楼听到的那些,这个姚平是地方父母官,虽草包,但自己管辖地的人应该都清楚吧? “展大人是想打听何人?下官一定知无不言!”他见展昭说了一半却又突然停住了,心中着急,莫不是被他查到了什么!于是发声催促他快问。 “展昭听闻在这阳武县内有个恶霸时常殴打破庙内的一个小乞丐,可有此事?”展昭边问边留心观察姚平的表情,见他似是吃了一惊,而后又视线不定,心中明了他应该是知道此事的。于是也不催促,想看看他到底如何作答。 “这……下官……下官从未听闻,不知展大人从何处听来的这个消息?”对于展昭所说的恶霸和小乞丐的事那姚平自是知道的。 那恶霸名叫田彪,祖籍原是山东人士,三年前不知何故突然来到阳武县,而后便仗着自己会点拳脚功夫在县城内欺凌弱小,当初姚平也曾出面制止过几回,不过后来却收到朝中文大人的来信,说那田彪乃是文大人的世侄,今在阳武县还请姚大人多多关照,如若做事不得当之处毋需顾及他的颜面,依法惩处便是。 姚平心中了然,文大人这封信虽是言语得体,却是话中有话,意思他自然明白:往后他这世侄惹了事情也就看在他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姚平生性胆小怕事,自然是不敢得罪这位文大人的。于是对于田彪他也就放任他去了。 田彪自从有了给自己撑腰之人后便更是变本加厉,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蛮横模样,也惹了不少事端。起先百姓还频频将他告到官府去,希望县衙能够为老百姓们做主,但之后大家就发现即便他被带进官府,官老爷也是好吃好喝的陪着,不出几个时辰便又将他无罪释放了,久而久之大家对县衙彻底失望,索性也不去指望官府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谁要是不小心被这田彪盯上也只能自认倒霉。 自此城中百姓老远见到田彪便逃之夭夭,根本不给他下手的机会。可即便如此,田彪仍不收敛,他索性跑到城南破庙里去欺负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乞丐。那些乞丐之中最小的一个才不过五岁,家中原本是阳武县的商户,只是某日一夜之间大火迷漫,除了这个小奶娃,其他人全被烧焦了,这奶娃唇红齿白一副机灵模样,路过的乞丐见他样貌挺讨喜,就是身世可怜,也不好放任这娃娃在街上挨冻挨饿,便顺手把他带到破庙去了。 这娃娃的名字没人知道,大家都习惯叫他小六,只因那个收留他的乞丐叫五子。五子将小六带回破庙,教他讨饭,也教他些道理,待他很好,只不过年前突然得了怪病,不治而亡,自此城中便开始传言说小六克人,但凡是他亲近的人都会被克死,从那以后便无人敢亲近他了。 姚平咋莫咋莫嘴,觉得这田彪和小六的事情也和案件没关系,他展大人又为何突然问起他们呢? 展昭眼睛出神的盯着姚平的头顶,沉默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才拱了拱手,说了一句“有劳了!” 姚平陪笑,见这回彻底是没他的事了,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赶紧向大人告辞,匆匆退下了,那速度,好像火烧了屁股一样,惹得他候在门外的随从一众纷纷相觑――他们家姚老爷被谁追杀了? ------------ 第三回 不是凶手 更新时间:2014-01-09 姚平在包大人那没看到好脸色,这会子出了驿馆自己也黑了一张脸,心中甚是不快,姚平的管家吴江见自家老爷臭着一张脸就知道他定是受了那包大人的气,官大压死人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公然与包大人对抗那是绝对的没可能,现下也只有先同自家老爷回到衙门再从长计议。想毕,一躬身,为姚平掀轿帘,待姚平上轿坐好后招呼轿夫起轿回府。 待姚平走了包大人才问身边的展昭,“展护卫方才所问的恶霸与乞丐之事不知与此案情有何关联之处?”另一旁,公孙先生也看过来。 “回大人,属下不知道与此案是否有关,只是刚刚在酒楼听闻这恶霸欺凌弱小,连个五岁的娃娃也不放过,心中有些起疑,想问问那姚平是否知道些什么。”展昭握了握手中的巨阙,将之前在风意楼听到的消息毫无保留的说给包拯和公孙听,“那姚平嘴上说不知情,但属下看他的样子却不像是不知情的,依属下看,他不但知情,而且似乎还在为那恶霸隐瞒着什么。”展昭撇撇嘴。 “难道那个恶霸真的和此次案件有所关联?”公孙先生猜测道,“或者他与朝中某位大人有些交情,姚知县是受人之托才要包庇那恶霸的恶行?”公孙的眼睛微眯,每当这个时候,展昭都觉得公孙先生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种种猜测都不无可能,只是没有证据,所有可能都也只能是可能。”包拯轻皱眉头,若有所思。 “大人,属下已经吩咐赵虎派人去破庙监视那恶霸了,此外,那个小乞丐属下也派人去寻了,听说那小乞丐的家早前被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关于这点属下觉得也有不少疑点。”展昭眨巴着一双猫眼,手不自觉的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心中暗想,那么大一场大火,官府不可能不知情,回头晚上摸进县衙去找找当时的宗卷好了。 “展护卫考虑的得当。”包拯的一句话让展昭一惊,他还以为包大人看出他打算夜探县衙偷宗卷的想法了,一下羞红了脸,“待寻到那乞丐后还须派人暗中保护,以确保万无一失。”听了包拯的后半句话,展昭才明白包大人原来指的是这件事,他暗暗吐了吐舌头,还以为包大人料事如神,连他心里想些什么也能猜出呢。幸亏不是,不然以后自己连个小秘密也不能有了,心事都被包大人窥了去,那得多难为情呀! 这边驿馆内的三人一言一语,气氛好不和谐,而另一边的县衙可就没有这般好色光景了。吴江听说包大人要他们今日就升堂问案,急得他原地转起了圈圈。 “老爷,咱们连那几具尸体的身份还都没有查清,万一那包拯问起来,咱们不好交差呀!”管家吴江看着座上的姚平,心里有些打鼓。“而且那殷华,虽对外称是投案自首的,可就他那模样,认谁也不会相信他就是凶手!到时在堂上他再来个拒绝认罪,这……”吴江在屋内来回踱着步,那样子似乎比姚平还要着急。 “现在当务之急先要派人去破庙警告那田彪,让他这几天收敛点,刚刚那个展昭也不知是从哪听来的风声,竟向本县问起田彪和小六的事情,本县当时情况紧急只谎称不知,可是如果他再继续造次,若被包大人逮住可就不会是来县衙喝喝茶那么容易就过关了。谁不知道那包青天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姚平却不似吴江那般沉不住气,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押了一口,略一沉思,又道,“那殷华药可醒了?” “回老爷,早就醒了。”吴江不明姚平为何要让人为那殷华解药,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让他迷迷糊糊的认罪结案才比较妥当么! 姚平听后,满意的点点头,“吴江,吩咐狱卒为他准备一顿酒菜,待他酒足饭饱后,本县便升堂问案。你且下去准备吧。”说罢挥挥手,示意吴江退下。 吴江还想再说什么,见姚平挥手赶人,且看他满面尽是疲倦之色,吴江愣是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低头行礼,而后转身出去了。到门口先是将姚平交代的田彪的事情差人去办了,而后又派人为殷华准备酒菜,想了想,索性自己跑一趟,于是迈开步子向牢房方向去了。 另一边的驿馆内,包大人坐在案前,手上捧着书卷安静的读着,倒是平日一向沉稳的公孙先生似是有什么心事,有些坐立难安。 包拯几次抬头均看到公孙先生手上拿着书,眼睛却是不知看向哪里出着神,眉头微微皱起,时而还轻轻发出一声叹息,包拯有些担心,想公孙一向谨慎,莫不是生病了?他放下书,问道,“公孙先生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公孙被包拯唤回了魂,忙放下手中的书,起身,道,“回大人,学生并非身体不适只是有些担心,此起案件看起来似乎并不简单,也不知那七名死者的尸身是否还在县衙内。” “哦?先生是担心那些死者的死因有问题?”包拯捋捋胡须,随后点点头,“也罢,反正也要去那县衙听审,不如我们早先一步动身,也好提前去看看犯人和尸体。本府也好奇能活活把人打死的竟是何种人。”说罢起身,他二人加上展昭换了官服便动身往县衙去了。 包拯一行抵达县衙的时候殷华刚刚吃饱了饭,姚平进内堂去换了官服出来就准备升堂,抬眼看见包拯携同公孙策和展昭正坐在外厅吃茶,忙上来行礼,包拯抬手免了他的礼,见他已换上一身崭新的官袍,知道他是准备升堂了,略一思索,张口问道,“姚知县,在你升堂之前,本府可否先看上一看那几位死者的尸身?” 姚平自然不敢对包拯说不,他思忖片刻,回道,“不瞒大人,这几日县衙的仵作告假回了老家,对于停尸房的一些事宜……” “哦不忙,公孙先生对医学验尸等事也很在行,不用仵作跟着也无妨,我们就是去看看,绝不会妨碍姚大人问案。” 一旁还未及姚平说完,展昭便跳出来打断他的话,叽里呱啦倒是说的他有些哑口无言。姚平点点头,觉得如若再犹豫不肯反倒是他矫情了,于是差人带着公孙去停尸房,展昭本想跟去,公孙却对他摇摇头,示意让他跟在大人身边以备不时之需,自己提着百宝囊一样的小药箱跟着衙差出去了。 “姚大人不用在意公孙先生,按照原计划升堂便可。” 姚平对包拯点点头,宣布升堂。 众人全部移步前堂。姚平在堂下加了把椅子,那是给包拯听审用的,展昭就站在包拯的身后,随时恭候大人差遣。随着一声“威武”的山呼,姚平从后堂走出落座,惊堂木一拍,“啪”的一声,四周一片寂静。 展昭站在包拯身后,大大的猫眼这瞧瞧那看看――他还没见过包大人以外的人升堂呢!不过看了一圈就扁着嘴巴不看了,这姚平还没有他家包大人十分之一的气势呢! “带人犯殷华,上堂。” 堂上寂静无声,只有姚平那本就没什么威严的声音在半空中回响,不过堂外听说姚知县升堂前来凑热闹来的老百姓可就安静不下来了。 “犯人是殷华?就是那个穷书生?” “他杀人?别逗了!让他杀只鸡都费劲!” “可是这不是他自己来投案的么?” “他脑子坏了吧?七条人命的命案他来投案?这可是杀头的罪啊!他活腻味了不成!” 堂外一群人七嘴八舌的一言一语听的姚平有些头疼,他一拍惊堂木,喊了声“肃静!”那群人立刻闭上了嘴。不一会殷华被带到了。 殷华穿着一身囚衣,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脸色有些发白,但精神还算不错,想来跟刚刚那顿大餐有关。他被人带到堂上,给姚平跪下,口中道,“姚大人在上,草民殷华叩见大人。” 包拯将这殷华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番,他人虽跪着看不太清楚面容,不过光看这弱不禁风身板就已经可以断定这人八成不是他杀的――除非那七个死者全都是躺着不动任凭他打死的。不过包大人虽办案经验丰富却也是用证据说话的主,于是他捋捋胡须,继续看姚平如何问案。 “殷华,本县问你,那阳武县七条人命可是死于你之手?” 犯人殷华原本低垂的头“霍”的抬起,看着座上的姚平,眼睛瞪的大大的,犹豫了好一会才点点头,“回大人,是草民。”姚平听后松了一口气,还好是认罪了,不然他可就麻烦了。但是姚平只顾着自己,却没注意到台下包拯和展昭看到殷华的举动后都皱起眉头,心说这案子果然有问题! “殷华,本县再问你,你与那七人是有何恩怨,为何下此毒手将其一一杀害?可是有何人指使与你?” 包拯和展昭点点头,这姚平问到点子上了,若是幕后还有主谋,那殷华来自首倒也还说的过去。 “回大人,没人指使草民,是……是草民同那七人有些私怨。大人您别问了,草民已经认罪,您快定了草民的罪然后结案吧!”说着殷华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放肆!”这一声呵斥不是姚平发出的,而是来自台下的包拯,只见他一张如墨般的大黑脸盘子此刻更是油亮油亮的让人看了有些生畏。“官府办案讲求真凭实据,岂能儿戏!你若不能配合官府审案,官府也定然会查明真相,给死者一个交代!岂容得你在此造次!” 台下的殷华早就被包大人的一张黑脸吓傻了,刚刚他被押来公堂的时候并未发现堂上除了姚平和衙役还有其他人在,这会子却突然有个满脸黑的黑衣人还是在较为昏暗的地方开口呵斥,足足的给殷华吓得一个激灵。 展昭见包大人不但抢了姚平的戏码,还把殷华吓傻了,不禁有些好笑,不过此刻在公堂之上,笑出来未免不妥,他咳嗽两声,清清嗓子,然后用拿着巨阙的手指了指地上的人,“殷华,这位是开封府的包大人,还不快见过大人。” 殷华抬头,怔愣着看着那黑人身后还站着一个身穿红衣的俊朗青年,他揉揉眼睛,有些惊异,怎么这阳武县今日来了这么多奇人? 台上的姚平见殷华还在犯傻,心里也有些着急,他忙从座位上下来,踱至包拯面前,躬身施礼,道,“大人莫怪,这罪人没见过市面,下官替他向大人赔罪。”说完深深一揖。 展昭见状翻了个白眼,心说这姚平难怪被人称作草包呢,连大人在生什么气都没搞明白就来赔罪,他家大人几时在意过这不施礼的事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包拯摆摆手,“姚大人,扰断你审案乃是本府唐突了,烦请姚大人继续吧。” 姚平摸摸鼻子,有些不情愿的又回到座上,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又是一拍惊堂木,只不过相较之前那几下明显气势更弱了。“殷华,还不速速将实情讲来!倘若你再有所隐瞒,可休要怪本县用刑了!” 地上的殷华身子一颤,哆嗦的看着座上的姚平,时不时的还飘过视线偷眼看看一旁的包拯,他的心里早就七上八下的拿不定主意了,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对当官的失去了信心,官官相护的道理,他懂,正因此,他更是不能轻易相信这些当官的。可是……可是这个黑脸的大人似乎有些不同,虽然他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同。 殷华心里正犹豫的没个注意,忽的听到有个清风般和煦的声音从门外飘来,不偏不倚,正飘进他的耳朵。 “不知姚大人可否允许学生对那殷华说两句话?”说话的人,正是验尸归来的公孙策。包拯和展昭见他满面春风,嘴角还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便知他是有了发现。 公孙大步流星地跨进公堂,先对包拯施了一礼,而后对姚平拱了拱手,也未及姚平说话便转身蹲下,无视殷华那张惊愕的面孔,在他的耳边不知说着什么。说来也怪,那殷华起先还在纳闷,心说今天实在奇怪到家了,除了黑脸人和俊朗青年,竟然还有一位儒雅书生,而且这书生说话也太好听了吧!可是听着听着他就觉得公孙不仅仅是“说话好听”那么简单了,这简直就是神仙下凡! 公孙说完想说的话,伸手拍拍殷华的肩,而后站起来,走至包拯身后,和展昭并排站好。展昭笑眯眯的对公孙伸了个大拇指,样子似是在说,干得好!公孙一愣,随即想到展昭一介练武之人,又是内力深厚,耳力极佳,想必自己刚才对殷华耳语的内容全被他听了去,于是也不说话,只是对他笑着点点头。 姚平刚刚见公孙对殷华耳语,又是好奇又是疑惑,这会子见他说完了,一拍惊堂木,道,“殷华,你到底招是不招!” 殷华抬起头,此刻他的眼神和刚刚已是大不相同,他俯下身,沉重的向姚平磕了一个头,然后才缓缓开口,“大人!草民没有杀人!凶手另有其人!” ------------ 第四回 被迫投案 更新时间:2014-01-12 台下的殷华一句“草民没有杀人,凶手另有其人。”令整个公堂上的人都哗然了。座上的姚平一张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衙差们彼此面面相觑,却又不敢说什么。堂外的百姓也窃窃私语起来。 “老张头,听到没有,我就说这殷华不是凶手吧!” “我呸,知道他不是凶手你刚才怎么不站起来替他说话!” “哎呀!你们别吵了!我看还是那黑脸的大人有能耐!” “什么黑脸的大人!那可是开封府的青天大人,听说包大人为官清廉且刚正不阿,今日一见果然传言非虚啊!” “哎呀还有他身边的两个年轻人也是能人喂!你们瞅瞅那俊的都快拧出水了……” 展昭听着外边七嘴八舌的越说越没边,到最后什么乱七八糟的词都用上了,他摸摸自己的脸,谁说快拧出水了,比起江南,这边空气快要干死了才是。 “啪”的一声,姚平第n次拍响惊堂木,“肃静!肃静!”七嘴八舌戛然而止。大家全都把目光集中到姚平身上。姚平看向台下的殷华,“殷华,你乃是主动来县衙投案的,如今却说凶手另有其人,本县倒是想听听你的解释,你可要想清楚再作答,否则本县要治你谎报案情,扰乱公堂的罪!” 台下的殷华倒是不慌不忙,回答道,“回姚大人,包大人,草民本是这阳武县的住民,要说这么多年和其他人一点矛盾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就算有天大的矛盾也不至于杀人,何况草民是读书人,胆子又小,平时连把大点的刀都没拿过,又怎么会杀人呢!” 姚平听他说到这里突然伸手打断他的话,“慢着!”殷华不解的瞪大眼睛看着他,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你刚刚说,连把刀都没拿过,”殷华点点头,口中称是,心想,那县大人莫不是不信他说的?可是他说的是真的呀!想到这,听姚平又说话了,“你以为那几个死者都是死于何故?” “咦?不是刀伤致死?那…”他歪头瞄了一眼展昭,忙又摇头,“剑我更用不来了!”他这一说可把展昭给逗乐了,心说他这一套剑法要练好久呢,若是随随便便一个书生都能学会,那他这个南侠还混什么劲。 “那七名死者均是被人活活打死的。”殷华听了姚平的话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心说天哪!活活打死!他若真是凶手那他估计会成为那第八具尸体――被活活累死的!打人可是个体力活,更何况还要将人打死。 “大人,学生刚才去查看了一下那七具尸体,倒是发现了一些问题。”姚平看向包拯身边的公孙策,发现包拯和展昭此时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公孙,忙抬手对他做了个“请讲”的手势。“哦,学生刚刚发现,那七具尸体的瞳孔放大,双眼球睑结膜下有点状出血现象,肺浆膜下、心外膜下有点状出血现象,另外,死者的面部青紫,唇部和牙齿摩擦出现少许破损,最重要的,学生在死者的鼻腔内找到了少许白色纤维物体,一些死者的脸上也有抓痕。” 在场所有人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姚平看看众人一副了然的样子,自己却还是没明白,忽的一阵燥热。公孙看了大家的反应,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种种迹象可以表明,那些死者根本不是被打死的,而是死于窒息。”公孙扭头对着殷华,道,“如果犯人是他,那么在他的指甲内一定会留下死者脸上的皮肉屑,学生刚才在他耳边小声说话时特意注意了,他的指甲很短,并未有什么污物留在指甲里,如果学生没猜错的话,他一定是个十分注重仪表和爱清洁的人,或许还有一点小洁癖。” “大人真是神机妙算啊!草民的确有些洁癖。可是,大人是从何而知的?”被说中的殷华差点跳起来过去握公孙的手。 “学生刚刚凑近你想要与你耳语,你却下意识躲开一些,是因为在牢狱中不能洗浴,你担心身上有味道?”公孙试探的问,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一般只有注重卫生的人才会对此比较在意,而那些不拘小节的粗人哪怕是几个月不洗一次澡也丝毫不会在意。”公孙说完就发现公堂上的所有人全都抬臂闻自己的身上有没有怪味,不禁失笑的摇摇头。 姚平听闻公孙的一番话后顿时心生佩服,心说这包大人文有公孙,武有展昭,真是好福气啊!想罢又看了看台下跪着的殷华,忽觉有些疲倦,道,“殷华,既然你并非凶手,本县也不为难你,你这便回去罢。” 哪知,这殷华一听连忙摇头,道,“大人使不得!您若是放草民回去,那草民的老母和妻儿就活不成啦!” “哦?此话怎讲?”包拯皱着眉头忍不住问道。 “回禀大人,草民之所以来县衙投案,就是因为有人挟持了草民的老母和妻儿逼迫草民投案自首,那人给了草民一枚丹药,告知草民只要将案子一力承担下来,不仅可放回草民的老母和妻儿,还能保证草民的安全,他说只要草民进了大牢就将那枚丹药吞下,不久之后便可同家人团圆了。” 包拯看殷华真诚朴实,所言应该不假,只是这找人代罪的法子着实可恶。“逼你来投案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殷华愣住了,抓着后脑勺想了半天,才道,“那夜草民睡得正香,忽的被人提溜起来说了那一番话,还被硬塞了一丸丹药,草民还以为是做梦呢!等到天亮发现母亲和妻儿全都不见了才模模糊糊想起有这么一档子事。嗯……草民只记得那是个男人,身上穿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面罩也看不清楚样子。”殷华又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的摇摇头,告诉众人他真的想不起来了。 众人也不为难他,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这个殷华为了保证他家人的安全暂时不能放走,但是他是无罪之身也是确有其事,总不能还将其关在牢狱中吧!姚平看着包拯,有点犯难,不知该如何定夺才好。 展昭一眼便看穿了姚平的心事,他眨眨眼,对包拯一拱手,然后凑到包拯耳边,道,“大人,依属下看,现在的情况下我们绝对不能打草惊蛇,凶手的手中握有人质,稍加不慎,那几个人质的性命就受到了威胁,不如咱们来个将计就计,先让殷华住在县衙,为防意外,让马汉派几个人加以保护,另外再安排几个人在暗处监视。属下觉得,我们也一同搬到县衙来比较方便查案。”其实他是为了搬到县衙来方便去查那些宗卷,省得他晚上还要学别人做贼偷溜进来,怎么说他也是个混江湖的,要是被人知道他这样小偷小摸的多丢人呀! 包拯自然不晓得他心中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的打的正响,只道是如此的确对查案有益,于是向姚平征求同意,虽然他官比姚平大,可这怎么也是别人的地盘,要占窝也得先打声招呼才是。包拯这一问,姚平真是巴不得呢,一来有开封府的包大人坐镇,他就可以潇洒轻松几天了,二来朝中谁人不知包大人名声,这么个大官能来自己的县衙小住,以后吹牛都是有资本的。思来想去,姚平觉得没有什么比包拯能搬来县衙更好的了,于是忙吩咐下人为众位收拾客房,又差了几个衙役去驿馆通知包大人的随从,同时将他们的行礼全部搬来。 待所有一切全部准备妥当已然是下午了,展昭饿的有些头晕眼花,刚要出门去找点吃的充充饥,突然就有侍卫来报,说那小乞丐找着了! ------------ 第五回 小乞丐 更新时间:2014-01-12 展昭听说小乞丐被找到了,立马来了精神,感觉头也不晕了,眼也不花了,饿劲儿也没那么严重了,他眨眨眼,对侍卫说了一声“带我去!”,才跟着侍卫走到门口,想了想,又跑回厨房去揣了两个馒头,临出门又把刚刚在风意楼打包的酱牛肉也一并揣走了。门口的侍卫等了好半天,好不容易见展昭出来了,却见他衣服里塞的都是吃的,不禁翻了个白眼,心说,他们展大人真是干什么都忘不了吃。 侍卫带着展昭穿过了几条街,最后在一栋荒废了不知道多久的破屋前驻步。侍卫对展昭拱拱手,示意那小乞丐就在破屋内。“展大人,那小叫化子似乎受伤不轻,小人按展大人的吩咐暗中找到他后立刻就去通知您了,未曾惊动他。” 展昭点头,挥挥手让侍卫退下。他抬头看了这破屋一眼,不禁皱眉,破烂的门板随意搭在门框上,墙面塌了一大块,屋顶的瓦片也少了好几块,这屋子看上去已经有好长时间没人住过了,而且看上去破破烂烂,摇摇欲坠,好像稍微一碰便会塌了一样。前几天才刚刚下过雨,也不知道这小乞丐在这窝了多少天了。 他摇摇头,忽的一提气,施展轻功,如猫儿一般地悄声落在屋顶上。他蹲在上面居高临下的往下面看,这一看不要紧,展爷那一双硬挺的剑眉立时就皱到一起去了。只见在破屋中的一块脏兮兮的木板上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娃子正蜷缩在上面,脸上表情都皱在了一起,看起来非常痛苦。 看到这幅画面,展昭单脚一跺地一下子就飞身冲了出去,房顶因为他刚刚有些用力的跺脚而落下少许尘土。展昭飞身一跃,落在小乞丐的身前,见那娃娃紧闭着双眼身体还有些颤抖,不由得伸出手去,在他的手指接触到那小乞丐的额头时,一抹滚烫的触感由他指尖传来。他倏地收回手,也无暇顾及其他了,一把揽过那个小乞丐,足尖再一点地,一个漂亮的转身,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守在门口的侍卫揉揉眼睛,看着红影消失的方向不解的挠挠后脑勺――奇怪!展大人这么快就回去了? 公孙策将验尸的结果向包拯汇报完毕,一只脚才刚踏出书房的大门,天上就突然落下一席红色的影子,不偏不倚正落在他的面前,公孙不会功夫,这突然间的一下子惊的他差点坐地上,还好那红影眼疾手快,伸手一抓,稳住了公孙的身子。公孙这才看清,刚刚飞身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展昭,只不过他的臂弯里还多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娃娃。 公孙懂医术,一看那娃娃的脸色就知道他身染疾病。他抬起头看着展昭,问,“这是谁家的孩子?” 展昭刚想开口回答,不料怀中的小小人竟然动了动,口中还喃喃的念着,“爹爹……”声音虽小,却刚好可以让两人听清。展昭不禁有些尴尬。他摸摸鼻子,想开口解释一下,却见到公孙的嘴角略微扬了扬。 “展护卫不用解释,学生明白。既然展护卫相信学生,学生定然不会将展护卫的秘密到处宣扬。只是这孩子此刻有病在身,需赶快医治才是。”说完就将展昭往他的院子推,自己则回房间去,取了药箱也跟去了展昭的房间。 展昭有些郁闷,他将那娃娃放在自己的床上后又出去,找人去端来一盆热水,一边解开他那破烂不堪的衣服一边为他擦拭身体。想了想自己这没有这娃娃可以穿的中衣,便又开门差人去给置几套干净的衣裳回来。 屋内,公孙还未把脉却首先看到了这娃娃身上一块又一块的淤青伤痕,不由得皱眉,轻轻搭上脉,眉头却皱的更深了,这孩子本身身体就弱,似乎是有些营养不良,身上的伤显然是遭人毒打的,至于这高烧应该是之前淋了雨又没有及时做处理导致的,看这孩子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应该正是被家人疼在手心里的年纪,不料却是如此凄惨可怜。 公孙起身,从自己药箱中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展昭,“这是活血化淤的药膏,每日早晚为他涂两次,应该用不了多久身上的伤就可以下去了,只是这小家伙身子太虚,这看似平常的风寒在他身上恐怕要多养些时日才能痊愈了。”说完,他又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后,展昭发现布包中竟插满了银针,那样子有点像江湖人用的银针暗器,展昭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口水――公孙先生果然名不虚传! 展昭站在床边安静的看着公孙为那个小家伙施针,见他手起针落,合适的力道,精准的穴位,展昭不禁在心中暗暗佩服,别看他们家先生平时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那行医救人的时候真是一点也不含糊,每一针都扎的恰到好处。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公孙收拾好银针,将布包又收回药箱中,提着箱子出去了,走之前让展昭好生照顾他,他去给那娃娃抓药熬药去。展昭道了一声谢,便将公孙送走了。 待他回到里屋的屏风后,发现床上的小人儿已经醒了,见他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显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展昭赶快步走过去。“你醒了,先生说你的身子虚,还是别乱动好生躺着吧。”他将被子往上拽拽,为他掖好被角。 床上的小人儿动也不敢动,像被人点了穴道一般直直平躺着。“爹爹……”他张了张口,声音有点哑。 展昭听到他又唤他爹爹不禁有些气闷,不过面对着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奶娃,他倒是也气不起来。展昭踱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递给他,“你这小娃娃怎地随处乱认爹爹,你生身父亲若是知道了莫不是要被你气死了。” 小娃儿接过水,挣扎的坐起来,展昭为他在身后垫了一颗枕头。小娃娃咕咚咕咚连灌了好几口水才依依不舍的将杯子还给展昭,他看了看展昭,忽的有些不好意思,“你身上有爹爹的味道……” 展昭听他这样说,心想,怪了,这娃娃难道区分别人不是靠看的而是靠闻的不成!想着,手下意识的想要拽起衣襟前的布,打算闻闻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味,不料手却突然摸到怀里揣着的东西。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闻了闻,忽然就笑了,心说这娃娃哪是在他身上闻到了爹爹的味道,分明是闻到了饭的味道! 小娃儿自打展昭从怀中掏出一布包的食物,眼睛就没换过位置,这会更是觉得嘴里冒酸水,赶紧紧吞了几口口水。展昭觉得他的样子好笑,忙把布包丢给他,不料他只是看着布包却并未伸手去够。展昭不禁有些疑惑。“看你的样子像是几天没进食了,不吃么?” 小娃娃摇摇头,狠心不去看那布包,“五叔说了,无功不受禄。何况,你是官府的人……我不能吃!” 展昭将布包拿起来,打开,从里边拿出一个雪白的馒头,两手捏住,一用力,将馒头掰开,又捏出几块酱牛肉,夹在馒头里,合上,送到嘴边,用力咬了一大口,然后满足的眉开眼笑,“真的不吃么?味道还不赖!”他又捏出一块牛肉,送到小娃儿的鼻子底下,“这可是风意楼的酱牛肉,远近闻名。尝一口!”他捏着牛肉的手晃了晃,小娃儿就觉得那牛肉散发的香气特别具有蛊惑力。他心想只要能让他吃一口,就算让他去死他也愿意!这么想着,他的身体就真的不受控制的往前倾,嘴吧微微张开,眼看那块诱人的牛肉就要到嘴了,想不到展昭将手往后一撤,小娃儿咬了个空。“好个没原则的娃娃!刚还说无功不受禄,这会子便经受不住诱惑了?” 小娃儿听他这么一说,立马羞红了脸,低下头不去看他。展昭见那娃娃的委屈样子,心顿时软了,想来他也是一时玩心大起,想要逗逗他罢了,想到刚刚公孙先生说他营养不良,身子还虚,这心里就更内疚了。他蹲下身,看见那娃儿眼圈红红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他却还在咬牙不让它流下来,心道这娃娃真是有骨气的很! 展昭蹲在地上,眼睛转了两圈,问到,“你叫什么名儿?”见那娃娃不说话,展昭又道,“既然没名儿那以后就跟着我姓展了,你那两声爹爹也不算白叫的,我想想,就叫展逸天可好?” 那娃儿听了展昭的话霍的一下抬起头,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他。他这一睁眼不要紧,忍了半天的眼泪终是存不住,簌簌的落下来。展昭看不惯人哭,尤其是这样一个可人疼的小奶娃,忙伸手替他把眼泪抹了去,另一只拿着牛肉的手顺势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他的小嘴里。 “你现在身子弱,我去厨房叫人给你煮点粥来。”展昭捏捏他的腮帮子,而后起身向屋外走去。 “爹爹!”娃儿脱口唤到,展昭驻足,回头。“小天……谢过爹爹……”娃儿扭过脸,面上却是掩藏不住的淡淡笑意――展逸天,他有名字了!展昭见他的样子,会心一笑,随后便绕过屏风,推门出去了。 ------------ 第六回 鸣冤 更新时间:2014-01-12 阳武县内最近不太平,几宗命案搅的人心惶惶,连带着那些生意人到阳武县的岔路口也是一拐弯,改去了中牟县。不过就有那么一种人,手上握着的产业一大堆,却是从来也未见管上半分,除非是在家待的闲了长了蘑菇,几位哥哥才能默契的将一张早已列好的清单递给他,烦请他们这位嫌麻烦的弟弟出门散散心,顺便帮他们去收个账。 此刻,在去往阳武县的官道上,一匹纯白如雪的高头骏马上正骑乘着一位风度翩翩的白衣男子。远处看,感觉这男子与周遭景致十分融洽,好似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一样。再一细看,这男子的相貌竟是令许多女子也自叹不如,只是冷淡了些,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见他皮肤甚是白皙,一双细长的桃花眼,高耸的鼻梁,瘦削的脸颊,尖尖的下巴,还有一张薄薄的小嘴。他虽坐在马上,但看样子应是身形颀长,体形虽瘦却不显单薄。 这人是谁?陷空岛五鼠之末锦毛鼠白玉堂是也!他本是去开封替自家哥哥们办事的,事办完了就想去开封府找展昭一叙,想不到才到开封府的门口便被留守的门卫告知因阳武县出了大案,包大人一行人全部赶去协助办案了。白玉堂顶着一张冰块脸听完门卫的话后转身上马离开了,行至岔路口的时候忽的一拽缰绳,胯下的马儿便知趣的朝着右边的小道溜达过去。马上的人忽的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心中暗想,蠢猫,许你躲着白爷爷,还不许白爷爷去找你了?! 阳武县的街道上,衙差王二虎急匆匆的抱着几包药从药房冲出来,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他捂着头,“哎哟”一声,才要张嘴骂娘,忽见与自己相撞的竟是马汉手下的衙差,忙拍拍对方的肩膀,改了口,“张老三!你小子怎么不去侍候马大人,跑来这偷懒!” 张老三这会也看清了眼前的是王朝手下的王二虎,他拍拍手里的纸包,对他说,“我来帮展大人办事。”说着,眼睛瞧了瞧二虎怀里抱着的药包,问,“你这是给谁抓药?有人病了?” “嗨,是公孙先生让我帮展大人的儿子抓的药,药铺的先生说这些都是治风寒的,还有一些补药,估计没什么大事。”他笑呵呵的一挥衣袖。 “那小娃娃是展大人的儿子?你听谁说的!”张老三疑惑的凑近二虎,“二虎子,展大人的事我们可不好随便议论的!” 王二虎却好似不以为然,“呿!你怕什么!我可是亲耳听到那娃娃管展大人叫爹爹的!公孙先生也听到了!” 张老三点点头,若是公孙先生也听到了那就没错了!想着,他摸了摸手里的纸包,奇怪!那娃娃既是展大人的儿子,怎么身边连一套换洗的衣服都没有,还得差他出来买。这事情有蹊跷! 王二虎没有那张老三脑子灵活,自然也看不出这事情背后有问题,他见张老三一会点头一会又摇头不禁有些好笑,他用手肘顶了顶张老三的肋下,问他,“你小子回不回去!公孙先生还等着我着药呢!” 张老三瞥了一眼药包,点点头,应了一声“好”,便与王二虎并肩走了。待他二人走后,旁边的茶摊上,一个一身纯白的英俊男子扔下一块碎银也起身走了。一边走心中还一边犯嘀咕,上次见那蠢猫的时候他连亲也没成,怎么才两个月未见连娃都蹦出来了!难道他早就成过亲了却故意对白爷爷隐瞒?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我呸!他个死猫成不成亲关白爷爷什么事?!白爷爷只是来跟他一较高下为五鼠争一口气,待将他打败后,便与那猫从此再无瓜葛。想毕,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包拯刚刚听了公孙对几个死者的验尸报告,正在书房整理宗卷,忽的听到屋外有响动,便将门外侍候的包兴叫进来,询问发生了何事。包兴福了福身,回道,“老爷,门外那些衙役不知从哪里听说展大人接了个娃娃回来,还说那娃娃称展大人爹爹,乃是展大人之子。” “荒唐!展护卫尚未娶亲,哪里来的儿子!”包拯愠怒的一拍桌案,再一想,之前听展护卫说起过城南破庙小乞丐一事,那娃娃莫不就是那个小乞丐?想到这,他又问,“那娃娃此刻可在县衙之内?” 包兴点头,“在呢!听闻那娃娃身上满是伤痕,还受了病,公孙先生才刚医治完,那娃娃此刻就在展大人的屋内歇息呢。” 包拯略一思忖,放下手中宗卷,起身,“你且与我去展护卫房中探上一探。”说罢,绕过桌案,朝门外去了。包兴没想到自家老爷猜出了那娃娃的身份,只当是为了见一见“展护卫之子”,心说,他家老爷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八卦了!翻了个白眼,他赶忙跟在包拯身后一同去了。 包拯、包兴这主仆二人来至展昭房前,才刚要叩门,门却被人从里边打开了。包拯抬头,见门口站着的正是一身红色官服的展昭。展昭才要出门去后厨,打算差人给小天煮些粥,刚打开门就看到门外站着的包拯和包兴,他忙向包拯施礼。 “大人您怎么来了!”展昭觉得有些迷茫,这会子包大人不是应该在书房整理宗卷么,怎地有功夫跑到他这里来串门子? 包拯笑笑,“听闻展护卫得了一子,本府特意赶来一探虚实。” 展昭听包拯的话似有调侃之意,脸一下子红了,“大人莫要取笑属下了。实不相瞒,这娃娃正是属下之前跟大人提起过的破庙小乞丐,只是属下见这娃娃虽身世可怜却倔强骨气的很,十分赏识,便有认其做义子之意。属下刚刚为他更名展逸天,只希望他以后能够安逸如天,却是让大人见笑了。”展昭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展护卫曾在江湖行侠仗义,快意恩仇,一颗赤胆侠义之心不妄南侠客的称号,本府很是欣赏呀!只是展护卫现今已入朝为官,这娃娃……展护卫将做何打算?”包拯虽还未见到这位小娃儿,但他心中还是很希望能够将他留下带回开封的,想他开封府地大物博,只可惜人并不甚多,逢节年还是会感到些许冷清。 展昭观察了一会包拯的表情,对其心中所想也暗自猜出了一些,想他包大人威名远扬,妻儿子嗣却并未跟在身边,难免会有思念之苦,毕竟包大人也是人,人心都是肉长的。想至此,展昭笑呵呵的挠挠脸,道,“回大人,如果小天不反对,属下是有意将小天带在身边的,还请大人成全。” 包拯听闻眼睛一亮,捏着胡须笑着点头,“开封府客房甚多,又有公孙先生可以在闲暇时候教他学问,倘若留他在此,恐怕仍会沦落街头乞丐,任人欺负。如此甚好,展护卫问过他的意思后便安排下去吧。” 展昭谢过了大人方才发现他们站在屋门口聊了半天的天,忙向包拯谢罪,“属下光忙着说话,却是怠慢了大人,大人快屋内请,属下去后厨差人去煮些粥食,大人何不一起用些?”说着就把包拯往屋内引。 “哎呀,这等事还需展大人亲自去跑一趟么,交给小人便是!展大人陪老爷进屋说话去吧。”包兴说完对二人福了福,乐呵呵的转身奔后厨去了。 展昭一抬手,对包拯做了个“请”的手势,包拯也不谦让,跨步进了。二人行至屏风后,见床上的小人此时正靠坐在床头,等待展昭的归来,忽的见自家爹爹身旁多了个黑面的人,竟是有些差异。 “小天,快快见过包大人!”展昭见小天怔愣着一张脸盯着包拯看,忍不住出声提醒他。 “无妨!小娃儿有病在身,虚礼可免。”包拯一见床上的娃娃唇红齿白,样貌可爱讨喜,倒确实有三分展护卫的影子,恐怕日后长大也是个温润俊朗的主儿,不由得心情大好,对其着实的喜爱。 怎料,那娃娃听闻面前的黑面人竟是包大人,一个激灵的挣扎起身,在床榻上跪倒,不住的磕头,道,“青天大人,小天冤枉,求大人为小天作主!” ------------ 第七回 雾苓 更新时间:2014-01-15 包拯与展昭二人见小娃儿展逸天忽作此反应,均是一惊。包拯免了娃儿的礼,又吩咐展昭将他扶起,并准其在床榻间躺好回话,可那娃娃哪肯乖乖躺下,硬是坚持要坐着,展昭无奈,披了件袍子予他,又将被子盖在他的腿上方才与包拯在桌前坐了,听他将冤事一一道来。 原来,这小娃儿原本是阳武县一商人罗鸿家的小公子,只因生母是父亲后续的小妾,在家中并不受宠,连带着他在家中也是受尽冷嘲热讽的奚落。除了自家娘亲,只有一个下人孙婆婆是真心待他。 然而,他虽不受宠,但相较那些风餐露宿的街头乞丐,日子倒也优越些,于是每每他有吃不了的饭菜,总会跑到家中后门,将其送给那些可怜的乞丐们,久而久之,他与那些叫化子倒也熟识了。 一日,忽的有名乞丐欲来家中找他,正好在路上遇到了出门置办东西的孙婆婆,孙婆婆将乞丐领至后门,又替乞丐唤来了自己。他有些迷茫,跟着孙婆婆到后门见了那乞丐才得知,原是那乞丐夜间沿街乞讨时忽闻几名醉汉在酒馆交头接耳,那乞丐当时也是好奇心驱使,竟悄悄走进去躲在一旁偷听起来,这一听不要紧,竟然听到一个骇人的消息! 展逸天说到此,忽的咳嗽起来,展昭忙又倒了一杯温水给他。这时候,屋门被人打开,不一会,众人就看见公孙策绕过屏风走了进来,面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悦。公孙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丫头,一个手里端着粥,一个手里端着药。公孙让两个丫头将手中的碗放在桌上,便挥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大人,这小娃儿身体虚弱还有病在身,有什么话可否等其用过药,休息片刻后再继续?”公孙拱手躬身,话虽说得体却透着一股子的不满。 包拯摸摸鼻头,他明白公孙虽为他的主簿,但同时也是个医者,医者父母心,在这些郎中的心目中没有什么是比让病患吃药休息早日康复更重要的。想到此,偷眼看了一眼一旁的展昭。 展昭也听出了公孙话中的不满,连忙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般吐吐舌头,然后从桌上端起粥碗,坐到床边,喂他家小天吃粥去了。 展逸天这会子也不咳嗽了,他将水杯放在床头的案子上,然后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看公孙又看看包拯,最后把视线停在展昭脸上。他张开嘴巴,吃了口展昭送过来的粥,而后想了一下,对公孙道,“先生莫恼,是小天心中有冤,拉着大人和爹爹硬要说明的,不怪他们。”说完,他又吃了几勺粥,“小天听先生话,乖乖吃药休息,冤情待小天好了再向大人诉说,可好?” 公孙听小娃儿一个劲儿的哄自己,就算再不满也不忍心了。他走至桌边,端了药碗,又踱到床前,将药碗塞到展昭手中,虽没说话,但面色好在是缓和下来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展昭将几乎见底的空粥碗顺手放到桌案上,拿着勺子舀起一匙汤药,送至自己嘴边吹了吹,试试温度合适了,方才递过去,喂了。公孙待展昭喂完药,又把一个纸包递给他,而后将两个空碗收了,迳自出去了。 包拯见此情景,也不好再让小天继续说下去了,于是起身对展昭说自己还有公事,就先回书房了,待小天休息好、有了精神,再继续将冤情诉说予他,说罢,拂袖起身。 “大人且慢!”展昭一见包拯要走,忙出声阻止。 “展护卫还有何事?”包拯站在原地扭着身,颇有些不解的看着展昭。 “哦!属下有一事想要恳请大人批准。”展昭此刻心里还想着县衙内关于小天家因一场大火而使得全家人被烧死的那件案子的卷宗。他猜想,刚刚小天说到的那个乞丐在酒馆内听到的怕就是与此案有关的讯息,只可惜,才要说到关键处,便让公孙先生撞见了。关键的下文听不到,这可让他的心中犹如好几只小猫一起抓挠一般,痒的难受。 “展护卫有何事,尽管说就是!”包拯此时的心中也比展昭好不到哪去,对于这位明如镜,青如天的包大人来说,一生中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破案,能为老百姓解决一桩又一桩的难题,对他来说比给他金山银山可要开心的多。然而此刻眼前就正有一桩案件,却是连经过都无法听的完全,这使得他心中这个急呀! “属下想要借阅县衙中有关阳武县之前一起案件的卷宗,还请大人准许!”包拯见展昭的神情,心中确是已然有数,他猜想展昭是想先将当时那起案件的大概情况做个了解,而后再从小天的叙述中推敲出与整起事件相悖的地方,而那个就是疑点。 包拯略一思忖,而后点头应道,“正好本府也要查阅一些资料,展护卫暂且休息片刻,待晚膳过后来书房与我一同商议。就这样吧!本府回去了。” 展昭将包拯送到门口,回来的时候发现小天已经乖乖躺下了,只是听到展昭回来,一双大眼睛又溜溜的眨巴起来。 展昭看他的样子有些好笑,缓步踱至床边,将刚刚公孙给他的纸包拆了,取出一套衣裳递给他,而后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那是公孙给他的活血化淤膏。展昭扯开小天的被子,将药膏倒出,涂抹在他身上,然后将一套纯白色的中衣替他穿上,做好这一系列的动作,他才又重新为他盖好被子,临起身还忍不住宠溺的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道,“你这小鬼,还不快快休息!要是再让公孙先生看到,估计就要罚我不许再进这间屋子了。” 展逸天吐吐舌头,道,“爹爹不来一起睡会?”边说还边往里侧挪了挪身子。 “爹爹可没有那个闲暇,你且歇息吧。我还要出去办些事,晚上回来给你带吃食。睡吧,我去也!”说罢,起身出门了。 然而那展逸天却并没有马上乖乖的睡觉,他迎面平躺在床板上,眼睛盯着房顶,好奇的眨呀眨呀,就在此时,一个白影忽的飞身从上面落了下来。小天见那突如其来的白影倒也不觉得害怕,还一个劲的对那白影笑。 “好个胆大的娃娃,看到陌生人却也不知道害怕么!”白影落下站定后,小天才看清,那是一张和爹爹一样俊朗的脸,只不过爹爹的脸更温和一些,而此刻面前人的脸倒是更显美艳,虽不想承认,可他确是比自己娘亲美了不知多少倍,只是不知道他这美颜是不是大冰坨做成的子,脸上竟是一丝儿表情也没有。 这来人是谁?正是白玉堂! “你不是坏人,小天不怕你。”展逸天对他又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对方似乎没看见一般,仍旧板着一张脸。 “你这娃娃倒是有趣,你不怕我是那杀人的凶手?”白玉堂轻哼一声,径自在桌前坐了,抬手为自己斟了杯水,一仰脖,亁了。 展逸天不禁翻了个白眼,心说,这人虽不是坏人,可是好生的没趣,说自己有趣,却连个表情也没有,真真儿的吝啬。想至此,扁了扁嘴,也没兴趣与他做多交谈了,便答道,“你从爹爹送走先生后就一直躲在房顶上偷看,况且你身上只有淡淡的松香,根本没有血腥气,少唬人了。”说罢,小娃儿径自闭上眼睛,养神去了。 白玉堂听闻展逸天的话不禁感到十分惊讶,想这娃娃年岁不大,鼻子倒是灵的很,且那股子机灵劲儿真是像极了那只猫。“你这小娃倒是有几分能耐!不愧为那精猫的崽儿。”白衣人又为自己斟了一杯,却没有马上喝,只是转着杯子把玩着。 他等了许久,见那娃儿不再出声,不禁心内有些焦急,心说,他鬼使神差的来这里,其实只是为了看看那传说中的小猫崽,根本没有露面的打算,可是刚刚在房顶上,他看到展昭对这娃娃无微不至的照顾,便让他怀疑那猫已成亲生子的说法似乎所言非虚。想至此,这位白五爷的冰块脸上又难看了几分。 “你要是找爹爹最好这就追出去,他应该没走多远。小天要听爹爹的话,好生休息了。”展逸天眼也未睁,只是静静的躺着,奶声奶气的甩给白玉堂一句话。 白玉堂听到那奶娃子一口一个爹爹的叫着,心中没来由的感到有些吃味,面对眼前的这个小娃娃,他虽不生厌,但为何一听到他唤爹爹就觉得如此的刺耳? “那猫几时成的亲?”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才刚一说出口,白玉堂便有些疑惑,他总在意那猫成亲之事竟是为何! 展逸天听了他的话,倏的睁开眼,暗道,原来这个英俊的叔叔以为自己是爹爹亲生的,难道他是为此才端着一张冰块脸的么!想毕,眼睛滴溜一转,径自拿定了主意,他忽的对着那人伸出五根手指,道,“小天虚岁五岁。” 白玉堂心下一沉,五岁,已然成亲五年多了?自己三个月前因为那猫得了“御猫”的封号还入东京,盗三宝,与那猫儿大闹了一场,当时若不是被茉花村的丁老二丁兆蕙恰巧路过给搅和了,他与那猫还指不定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那个时候他已经成亲了?还有了娃娃!自己竟丝毫不知情。想了想,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又问,“你娘呢?” 展逸天听他忽提起娘亲,不禁眼神黯了黯,他扁着嘴,回道,“已去世一年多了。” 白玉堂了然的点点头,感觉心中的酸涩似乎稍稍缓解了一些。又沉没了半晌,他忽的一提气,又从来时的地方飞了出去。床上的展逸天嘴角抽动了几下,略显无语,也不晓得这叔叔是来干嘛的,不痛不痒的问了几句话,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正疑惑着,忽从屋顶飞下一个做工精致的木匣,展逸天下意识的一抬手,木匣稳稳落在他的手中。 “这里边是金灵化淤膏,比那猫给你涂的好上千倍。”白玉堂留下最后一句话,而后便又重新盖好瓦片。展逸天感觉他的气味渐渐消失,想必是离开了。把玩着手里的木匣,展逸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真是个别扭的叔叔! 且说另一边,展昭从县衙出来,就径直跑到了城南的破庙,打算一探究竟。围着破庙转了一圈,却发现他吩咐来盯梢的侍卫一个也没在。他托住下巴,感觉有些古怪。难道那恶霸不在庙中,侍卫去跟踪了?可即便如此,也不该一个人也不留,全都去了啊!他搔搔头,在破庙暗处等了好一会,见依然没有侍卫出现,索性从正门走进去了。 庙内正对着大门的地方有一尊巨大的佛像,上边因许久无人清扫已落满了灰尘。佛像的前方有一个巨大的香炉,里面的香灰大概因为屋顶漏雨,早已被浸湿又凝固在了一起。庙内四周的墙边,零零落落的堆着些稻草,应该是那些风餐露宿的江湖人或沿街乞讨的乞丐的暂时避身之所。 展昭走近稻草,用手中的巨阕左右扒拉了几下,未发现什么异常,倒是使得稻草内的尘土飞扬起来。他赶紧用衣袖掩住口鼻,另一只手在空中挥了挥,而后微一闪身,逃离尘土的包围。他离开墙角,又围着那尊大佛转起来,就在他即将绕着大佛走满一周的时候,忽的,他眯起眼睛蹲下身,一只修长的手在佛脚底座处摸索了一阵,而后用两根手指捏起一个鱼眼珠般大小的珠子。他对着那颗珠子吹了吹,将上面的浮土吹去,随即将珠子举至眼前,透过门外的光线,他看到在这颗玲珑晶莹的珠子里竟嵌有一朵金色的小花。 “花雾山庄?”展昭看着这个珠子眉头紧锁。这种内嵌金花的琉璃珠叫雾苓,是一个叫做花雾山庄的门派的身份象征,只不过这个门派早已在江湖中隐退许久,这次竟让他展昭发现了,难道他们又重出江湖了?阳武县的这起案子又是否跟他们有关? 展昭甩甩头,将雾苓塞在荷包里,转身出了门去了。他抬头看看天色,忽想起自己午饭就没吃,下午为了逗小天,只吃了几口馒头,此刻早已饿过了劲儿。想想怎么样都得为小天带吃食回去,不如先行到风意楼垫补几口。廖定主意,展昭迈步就往风意楼去了。 ------------ 第八回 别来无恙 更新时间:2014-01-20 还是自己晌午来过的酒楼,不知是此刻为时尚早,还未到饭点,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展昭只感觉比起之前,风意楼略显冷清。 才刚到门口,展昭就看到之前招呼自己的那个店小二此刻正站在玄关门口,脖子不住的伸出去,向外张望,似是在等什么人。那小二正踅摸着,一见上午的那位爽快的爷又来了,眼睛不禁一亮。 “爷!您可来了!小人等您半天了!您快里边请。”小二半拉半拽的将展昭拖进了前厅。展昭一听倒有些纳闷,心说,自己也没说晚上会来,他等自己作甚? 展昭跟着小二进了内堂,见那伙计竟要拉着自己往楼上走,不禁停下脚步,“哎!你带我去二楼作甚?我又没说要雅间!”展昭毕竟是学过功夫的,他这脚下一站定,任那伙计再怎么拉拽却也是纹丝未动。 伙计一看这位爷不走了,竟是急出了一头汗,他忙朝展昭拱手作揖,道,“这位爷,麻烦您行行好,楼上雅间有位贵客说要见您,见不到人就要拆了这家店,小人也是无可奈何呀!” 展昭微一挑眉,“哦?是何人要见我?”边说着,还边好奇的向上迈了几步,仰着脖子往上看去。 “小人不知那位爷的身份,不过看那爷一身的贵气,似乎是从外地来的!他下午来了就把小人叫了去,说要见您,如果能见到就赏给小人一锭元宝,但如若见不到,就拆了这风意楼,那小人和掌柜的就只能去路边和西北风了。”伙计用袖口拭去额角的汗珠。 “你怎知那人找的是我?你可知,我也不是这阳武县的人。”展昭仰的脖子有点酸,索性放弃了,他垂下头,看着伙计。 “爷您可是姓展?”伙计试探的问询。 “正是。”展昭点头。 “那就没错了!那位爷要找的人就是您!您快快进去吧,他们在春风得意间。小人就不奉陪了。”说罢,伙计似是屁股着了火一般的飞速跑开了。 展昭皱眉,他们?不是一个人?带着这份疑惑,他上得二楼,在一间挂有“春风得意”门牌的雅间门前驻足,略一思忖,还是轻轻叩了叩门,“在下展昭,打扰了!”礼貌过后,展昭推门而入,屋内正对着他的是一个长有络腮胡须的粗旷大汉,对方见展昭进屋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只是眼珠子瞪的老大,还不老实的转来转去。而离展昭较近的却是一个身着白衣的背影,那人听到门开了倒也没有马上回头,只是继续喝他的酒。展昭看得出来那个大汉被点了穴道,那点穴之人必定是背对着自己的这个白衣人了,只是……这白衣人的背影似乎看着有些眼熟。 “怎么,猫儿不进来?还想躲着你白爷爷不成!”一声不愠不火的声音忽的飘出,展昭只听那一声“猫儿”就已知晓这背对着自己之人的身份了。 展昭摸摸鼻子,有些尴尬的扯扯嘴角,他在知晓对方身份的那一瞬间,本能的就想退身离开。倒不是因为怕他,只是这位爷比较喜欢找麻烦,而且最喜欢找的还是他展昭的麻烦,谁让那赵帧有事没事的竟送了自己一个御猫的称号呢!猫鼠本就是天敌,猫捉鼠又是天经地义,就算那赵帧说者无意,有些人却是听者有心了。展昭在心中暗叹一声,知道自己此时已无法脱身,只得有些无奈的对那背影一拱手,道一声“白兄别来无恙!” 白玉堂转身站起来,一眼就看到展昭那张写满无奈的俊脸,他端起桌上的酒壶,在自己的酒杯里斟满,而后递至展昭面前,道,“你这臭猫,让白爷好等。不过,今儿个白爷我高兴,你且喝了这杯酒,爷便不和你计较了。” 展昭看着举至自己面前的酒杯,不禁眉头皱起,这杯子好像是这白耗子刚刚用过的,虽然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不过不是传闻说这白五爷最是在意这些细节,别说是与人共用酒杯,就算是别人碰他一下,他也会立马翻脸,莫非传言都是假的?想了想,展昭忽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那样子,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猫儿。“即如此,展某也不好推脱了。白兄请!”展昭顺手接过白玉堂手中的杯子,小指的指尖有意无意的在白玉堂那白皙的手背上轻轻划过。 白玉堂毫无防备的被展昭手指一划,下意识的就要将手缩回,只是他这一动不要紧,手里的杯子还没递出去,他手一松,杯子直直的就向地面落去,白玉堂反应也快,立马一个捞月式,想将杯子接住,却不曾想展昭也是同样的机敏过人,眼看杯子就要落地,展昭一个翻手,抢在白玉堂之前接住了酒杯,而此时,白玉堂伸出去的手已然停不下来,很自然的握住了展昭的手。 展昭看了看自己被握住的手,笑眯眯的就想跟白玉堂显摆自个儿快他一步,不料他才抬头,就看到白玉堂一双细长的桃花眼正直直的盯着自己。到嘴的话被他硬生生的咽下,展昭盯着白玉堂的眼睛,心中不知为何突然颤了颤,他咽了一口口水,暗暗赞叹,这白耗子的眼睛也太清澈好看了吧! 二人就这么深情对视着,完全忘却了身处的环境和周围的一切,这时候,门外的楼梯突然响起咚咚咚咚的脚步声,紧接着,屋门被人推开,“爷,您的鱼好了。” 展昭和白玉堂见小二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盘西湖醋鱼,二人尴尬的一下子跳开。展昭半转过身,手里把玩着刚刚的酒杯,白玉堂也半侧着身,背着手望天。小二倒是也没注意到屋里有什么不对,他把盘子规矩的放到桌上后,正想退出去,忽的想起什么,转身对白玉堂作了一揖,“这位爷,我们掌柜的说竹叶青今日没有了,得明日才能到,我们楼里的东阳酒味道也很纯正,爷不来点尝尝?” 展昭虽背着身,但小二的话他可是听的清楚,他心说,这白耗子不是平日都喝梨花白么,怎么今日却是反常的喝起竹叶青了? “且就按你说的办吧。”白玉堂此时满脑子都是刚刚那猫儿的一双又大又圆的猫眼,哪里还有心思想什么酒。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那小二,随后挥挥手,让他出去。 店小二接过赏银,开心的嘴都快要咧到耳根子了,他揣起银子,连忙道了几声谢,而后美颠美颠的下楼去了。展昭看白玉堂如此大手大脚的挥霍,不禁撇撇嘴,心里嘀咕着“败家!” 白玉堂家中本就富有,且陷空岛的生意在他四位哥哥的苦心经营下也是小有所成,因此这白家的二公子,陷空岛卢家庄的五员外对待金钱也就更加的不在乎,反正他白爷有的是钱! 展昭忽觉的此时的气氛有些微尴尬,他必须找点话题打破这尴尬的局面。于是他轻咳了两声,转身看向白玉堂,问,“不知白兄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白玉堂扭头看着展昭,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本是到开封去帮哥哥们收帐的,可是又怎么阴错阳差的来了阳武县了呢?他歪着头,想了一会,突然眼角瞥见刚刚小二端上来的鱼,于是嘴角一扬,回道,“喂猫。” 展昭不禁翻了个白眼,心道,谁说这白耗子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在他看来简直是没个正经!不过……他用力嗅了嗅,这鱼还真是香!展昭此时也觉得腹中有些饿了,于是也不跟白玉堂客气,既然他都说了要喂猫,自己再客气未免有些矫情。他坐下身,提起筷子,在鱼腹处一划,而后挑起一块鱼肉送到口中,微微咀嚼,不禁暗暗称赞,入口即化,好吃! 白玉堂在一旁,见到展昭这个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想他堂堂南侠客,威正凛凛自不必多说,但谁又能想到私底下竟是这般模样!他似笑非笑的一跨,也在面前的凳子上坐了,然而才刚要拿筷子,眉头却首先皱起,他看看展昭手中的筷子,又看看自己面前的,忽嘴角抽了抽,这猫似乎用的是他的筷子! 展昭倒并未发现白玉堂有什么不妥,一边吃鱼,一边顺手抄起酒壶给自己手边的杯子斟满,举至鼻前闻了闻,点头,上好梨花白!再一仰脖,全数倒入口中,只感觉清凉的甘甜与酒的醇香在舌尖萦绕不退,展昭咂舌,好酒!怪不得那白耗子爱喝。这般想着,他忽扭头去看向白玉堂,这才发现他身着滚金边的上好白缎长衫,此刻正坐在桌前盯着自己出神。展昭觉得有些尴尬,伸手在白玉堂的面前晃了晃,道,“白兄怎么不吃酒菜?” 白玉堂被他唤回了神,他指了指展昭的手,笑道,“臭猫抢了白爷的餐具。” 展昭低头看自己手中的筷子,郁闷,“你面前还有筷子,做什么非认准这一双!” 他提壶再次斟了一杯,刚把酒杯送至唇边,就听旁边白玉堂说,“酒杯也是白爷的。” “咳咳……”展昭因白玉堂一句话呛了一大口。他放下酒杯,有些气闷的看向白玉堂,心中暗暗嘀咕,这白耗子又开始跟自己找茬了! 白玉堂见展昭被自己玩弄的说不出话来,心情顿时明朗了许多。他起身凑到展昭身旁,抢过他刚刚斟满酒的杯子,一饮而尽,喝完还不忘咂咂嘴――怎么这猫喝过的酒突然变的好喝了! 展昭被抢了酒喝,又被白玉堂找茬的有些无语,索性拿起筷子在盘中扒拉着,也不吃饭。白玉堂见了展昭的模样,想他莫不是生气了?再一琢磨,自己也没说什么呀,怎么这猫心眼比他白爷还要小?同时又有些纳闷,自己平时不是对与别人共用一物十分厌恶的么,怎么如今这猫用过的东西自己不但不讨厌,而且还会抢着用?莫不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他甩甩头,觉得自己一定是吃错东西了! 展昭虽半垂着眼,但眼角一直在注意着白玉堂的一举一动,见他一会沉思一会又摇头,不禁失笑,也不知道这白耗子又发什么疯! 这边二人眉来眼去的没个完,坐在另一边被点了穴道的大汉可受不了了。他此时动也动不了,话也没法说,想要提醒二人这边还有个被他们忽略的人却也是束手无策,无可奈何,只能对着他们干瞪眼。 不过展昭毕竟是会功夫的,一旁有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就算他想忽略也难。他抬起头,视线与大汉撞了个正着,大汉见这位生的好看的公子终于注意到他了,顿时心生感动,如若不是被点着穴道,他必定要给这位爷施一大礼。 “白兄,这位是……”大汉听展昭开口询问,哭的心都有了。他赶紧睁大眼睛,眼珠子上下左右的来回转动。 “不认识。”白玉堂瞥了一眼,摇头,如是说。 展昭挑眉,“不认识为何将其困在此处,还封了穴道?”展昭心说,你个白耗子之前将自己困在洞窟中戏耍还嫌不够,这会子又将个不认识的大汉抓来,难道抓人抓上了瘾么? “五爷看他鬼鬼祟祟的模样有些生疑,索性请来与你这猫儿一同吃酒。”白玉堂边喝酒边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展昭抽了抽嘴角,心说,这白耗子说的好听,请人有这么请的么!不过白玉堂说此人形迹可疑,这一点展昭倒是相信的,这白玉堂虽然有时喜欢胡闹,但陷空岛五义之一的美名还是可以服众的,他断不会没有理由的随便抓个人来,还特意封住穴道。展昭点点头,刚欲再次开口询问,可再一看那耗子竟旁若无人的一杯一杯吃起酒来,不禁无语,心知从这耗子口中也问不出什么了,于是索性闭了口,四下看了看,随手抓起桌上的一根筷子,朝着那名大汉就丢了出去,动作之快,使得那大汉还未能做出反应,身体便已然奇迹般的能动了。 大汉低头看了看落在地上的普通木筷,其实刚刚展昭在掷出筷子的同时,将自身内力注入其中,筷子随着展昭恰到好处的力道嗖的飞到大汉身上,击中了他被封住的穴道,穴也就被解开了。看似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却可以巧妙的解除他被封之穴,可见此人内力深厚,看起来应该是个高手,大汉不禁暗自称赞,人生得俊俏,武功又高,这老天爷可真不公平。 “敢问兄台贵姓?哪里人氏?做何营生?”展昭不等大汉胡乱想毕,张口便盘问起来。 大汉见面前两人的功夫都在自己之上,且那后进来的蓝衫男子性子温润,应该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想罢也不好再做抵抗,一拱手,答曰,“在下田彪,祖籍山东,来这阳武县乃是为了些私事,不会做过多停留,不巧却在不经意中碍了旁边这位爷的眼,在下在这给这位爷赔礼了。”田彪怯生生的看了眼还在吃酒的白玉堂,见他也没说什么,赶紧向他施礼。这田彪言语行事倒也妥当,如若他与展昭不是恰巧在这发生命案的阳武县相遇,或他不是恰巧与那田彪同名,展昭都有可能与他称兄道弟,把酒言欢。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展昭是最喜爱结交益友的。只可惜…… “你就是田彪?”展昭微微眯起眼睛,看对面的人。其实他原本并不知道那恶霸的名字,只是赵虎见展昭特意叫自己派人暗中盯梢,知道展昭对此人生疑,于是暗地里查问了一下,并告诉了展昭。对面的田彪见展昭发问,点了点头,虽有些疑惑,可还是回了一句“正是”。展昭忽的起身,拍了拍身旁白玉堂的肩膀,“白耗子!你立大功了!回去爷请你喝酒!” 白玉堂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展昭的样子,好像心情还不错,况且这只猫要请他喝酒,听上去也不吃亏,于是他欣然点头,算是答应了。 对过儿的田彪却是听的一头雾水,他看看展昭,又看看白玉堂,抬起手摸着长满络腮胡须的下巴,心底有些犯怵,难道让自己遇上江洋大盗了? ------------ 第九回 事有蹊跷 更新时间:2014-01-23 展昭在破庙转悠了半天没找到田彪,倒是让白玉堂给抓住了送到眼前,他忽然觉得,这白耗子有时候找找他的麻烦也挺不错的,能顺便帮他抓人,何乐而不为呢! 白玉堂看展昭高兴,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的心情也不错。他放下酒杯,这才稍稍打量了一下那个田彪,见他一对浓眉下长着一双眯眯小眼,中间一个扁塌的蒜头鼻,嘴唇又厚又大,浓密的胡须几乎占了大半张脸,白玉堂不禁皱眉,这人未免也太丑了! 田彪发现白玉堂转过脸来看自己,看着看着却又皱起了眉,心下一凉,“额……二位爷,在下与二位并不相识,又无冤无仇,不知可否放在下回去!”他站起来,躬身行礼,额上开始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心想如若这俩人不放人,他得想办法逃走才行。 “放你走并非不可,但却不是现在。恐怕得辛苦田兄随展某到县衙走一遭了。”展昭拿起手边的巨阕,随意的在手背上转了一圈,而后歪着脑袋看白玉堂,“白兄也一起去吧?许久没见大人了,去打声招呼也好。” 白玉堂这次来阳武县本来也只是想来逗逗猫,此番见也见了,逗也逗了,左右无事,不如就到县衙去参观参观,说不定还能顺便省了住宿费和饭费,况且这猫还要请自己喝酒,未免他赖账,他还是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些比较妥当。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这次门出的还挺划算,于是点头,提起自己的宝刀寒月,也随展昭站起。 “原来是官爷,失敬失敬!只是官爷,小人不知犯了何罪?”田彪见二人一前一后相继站起,自己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赖坐在那儿了,只是他听了展昭的话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眼前这蓝衫公子姓展,还是官府的人,刚刚那白衣公子一直唤他作猫儿,难道他就是进了官府,还被皇帝御赐御猫称号的南侠展昭?不对……传言不是说南侠客是一虎背熊腰的大汉么,怎么会这般眉清目秀?!一定是自己搞错了!想到这,他不禁有些疑惑,自己来这也没招惹他们呀,他们怎么一副和他有着深仇大恨的样子? “你可认识一个常出现在城南破庙的小乞丐?”展昭问。 田彪听闻展昭的问话,明显愣了愣,“回官爷话,小人几日前才刚到阳武县,怎会认识什么乞丐?” 展昭见他的表情并不像是故意说谎,可是听城中百姓说,这恶霸田彪已然在阳武县作恶已久,怎地他却说几日前才到?是他戏演的太真亦或事情还有内幕?展昭一时也想不透,他微微偏过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白玉堂,见那白耗子扛着刀,此刻也正看着自己,只不过眼睛有些弯弯的,也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他再看田彪,觉得无论如何也要先将他带回去,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总要先让大人问问,说不定还能得到些意外的线索。 想至此,展昭略一点头,道,“田彪,你随我回去问几句话,如若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们自会放你回去,但若你故意说谎,隐瞒真相,甚至阻碍官府办公,那就只能麻烦你暂时在县衙内小住了。你最好识趣一点,配合县衙查案,否则……”他故意停顿,斜眼瞥了白玉堂一眼,“反抗的话,估计对你来说也尝不到什么甜头。”说罢还对白玉堂挑挑眉,意思问他,是吧? 白玉堂抬起没拿刀那只手,无语的揉揉鼻子,望天,心说,这臭猫干嘛问自己?白爷爷又不是官府的人! 田彪顺着展昭的目光也看了白玉堂一眼,眉头微皱,心道,这白衣公子一身的贵气,并不像是官府的人,反倒更像一方江湖中的游侠,按理说官府与江湖人向来不怎么有太多往来的,怎么这二人却显得如此亲密?他在心中悄悄叹了口气,想不到自己才退隐江湖几年时间,这江湖中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听到堂堂南侠入朝为官,成了官府走狗的消息后,他就吃惊不小,现今面前的两个俊俏的青年竟也放弃了江湖自由的日子而投奔了官府,也不知这官府究竟有什么吸引着他们!也罢,今日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田彪就随他二人走一遭吧!他也正好擦亮双眼去瞧瞧清楚,连南侠都要进的官府究竟有什么奇特之处。拿定主意,田彪朝二人一拱手,“既如此,就请二位头前带路了。” 三人出了雅间,下的楼来,展昭一只脚刚迈出玄关,突然想起还没给小天带吃食,于是停住脚步,回身对柜台的掌柜道,“掌柜的,晚些时候帮着做些清淡点的吃食,再煮些清粥,一并送到县衙去,就说是白爷吩咐的,账记在他头上就行了。” 白玉堂正在展昭后边慢悠悠的跟着,听他说到白爷的时候,不由得抬眼瞅了他一眼,想不到紧接着就看到那猫指着自己说要把账记在自己头上,他不禁翻了个白眼,看这架势,要让那猫请自己喝酒还真不知道是赚了还是亏了。 三人同行,一路走回县衙,路上的百姓见到了,纷纷凑到一块交头接耳,还不时对着他们的方向指指点点。展昭明白这些百姓是在议论他们身边的田彪,也没说什么,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继续走他的。白玉堂平时走路向来都有忽视掉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人的习惯,因此对那些指点也没什么反应。但田彪可不同了,他这次本是受人所托来阳武县办事情的,按理来说应当尽可能的秘密行事,事成之后便悄然离开了。碰到展昭和白玉堂二人纯属意外,他也认了,只是想不到会有那么多的百姓远远的围观,还总在悄悄的议论着自己,他有些琢磨不透,自己虽样貌生的丑些,可也不至于被这么议论吧!他又想起展昭问他小乞丐一事,看来这事情着实有些蹊跷! 田彪还没琢磨明白,前边展昭已经在县衙门前驻了足,门口的守卫远远就看见展昭回来了,只是他后边还跟了两个人,一个一身白衣洁白盛雪,面容英俊气度不凡,另一个相比之下却是生得普通,衣服也只是粗布衣衫,待他们走近,门卫才看清那面相普通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时常来县衙“陪”姚大人喝茶的田彪。他见田彪跟在展昭身后规矩的站着,也没平时那幅傲人的姿态了,顿时在心中偷笑,这开封府的大人就是能个啊!这么一个恶霸魔王,见了展大人还不是一样得点头哈腰的。只是他心里暗暗的美,面上可不敢表现出半分,守卫恭敬的给展昭施过了礼,便在门前重新站好。展昭向门卫吩咐了一声若是风意楼的伙计来了,就将东西交给赵虎,让他把清粥送到后院的客房里,其他的饭菜给公孙先生送去即可,说完,带着白玉堂和田彪到书房去见包拯了。 书房里,包拯让姚平将近一年的案件卷宗全都找出来了,他此刻正坐在案前一份一份的翻阅着,眉头从始至终就没舒展过。姚平一开始听说包拯要看近一年的卷宗,以为这位青天大人闲来无事要查他的政绩,吓的他冷汗直流,如坐针毡,他小心翼翼坐在书房,等候包大人的发落,但等了好半天,虽见大人一直眉头紧锁,却并不曾开口,又耐着性子等了一柱香的时间,终究是坐不住了,他起身悄悄来到外堂,打开门,见包兴候在外边。 姚平朝包兴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包兴还以为是自家老爷有什么吩咐了,忙颠颠的过来,却听姚平问他,大人是不是想要查他的政绩。包兴觉得好笑,想必是这姚知县自知官不称职,平时办案估计也没少偷懒,那些比较麻烦的案件大概能蒙混过去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然也不会如此的心虚。他朝姚平躬了躬身,回道,“我家老爷应该是在想案子找线索,大人先回去歇息吧,这有老奴候着便可。” 姚平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朝书房内又看了一眼,见包拯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卷宗上,根本没有工夫理睬他,想来是自己多心了。于是他一跨步,迈出书房,又回身将门掩好,才刚要离开,忽的听到有脚步声朝这边来了,出于好奇,他回头瞟了一眼,也正是这一眼,足足的又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 第十回 天赋异禀 更新时间:2014-01-25 “诶?这不是姚大人么!”展昭老远就看到了姚平,他提步一跃,笑眯眯的停在他的跟前,行礼。 姚平一惊,赶紧弯腰,回施一个大礼,“展大人真是折煞下官了。” 展昭挑挑眉,大大的猫眼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白玉堂此刻就站在他的身侧,他见那猫贼贼的坏笑着,就知道这坏猫一定是肚子里又泛黑水儿了。 展昭在想什么?他想到之前姚平对他谎称不知道田彪其人,不知道此刻见到田彪就站在自己身后会有何反应。“姚大人,展某之前问你的那个人就是这位。”他微微闪开身,让姚平能够看清身后的田彪。 其实姚平在听到脚步声回头那一看时就已经看到田彪了,他在心中暗暗着急,心想他一早就派人去告诫他让他收敛了,怎地还是被展昭给抓住了,这下他可怎么向文大人交代! 展昭见姚平愣在那里不说话了,有趣的抱着巨阕,扬起嘴角,“怎么?在姚大人管辖之地,姚大人却不知此人?百姓们可全都认识的紧呢!” 姚平用衣袖按按额角,心想,原来这展昭早就识破了自己的谎言,这会子若是自己再不承认,兴许他就要到包大人那里去参自己管理户籍的过失之罪了,于是姚平恭敬的回道,“下官当时不知展大人问的就是田彪,还请大人恕罪。” “哦?这可怪了!难道说阳武县的恶霸有很多不成!”展昭咄咄不让,倒噎的姚平说不出话来,姚平虽不是什么大官,但阳武县毕竟是他的地盘,在自己管辖的地方这般抬不起头来这还是头一遭。他此时心中已然感到十分不悦了,但在展昭面前他也不好发作,只得暗暗隐忍。 一旁的包兴从展昭他们来时便注意到了,只是他打算目睹下展爷要如何教训这个胆小怕事的姚平,因此只是在书房门前站着,假意在候着包大人的吩咐,没看见这边这一幕,而实则他早就看的在心内偷笑半天了。他心说,展昭在江湖中不愧被称作南侠客,见到这种不顾百姓的官员,他总会下意识的给他们惩戒,要他们难堪,如今也就是他投身到官府之中,如若不然应该会比现在更为精彩!包兴眼见着那姚平吃了憋,此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却依然堆着一脸难看的笑。他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因此赶紧小步跑过来,对着展昭行礼,“展大人,我家老爷已在书房等候您多时了。” 展昭忙上一步扶了包兴一把,“展昭回来的迟了,还请您向大人通报一声,说展昭携白玉堂,田彪一同前来给大人请安。” 包兴领命进屋通报去了,一旁的田彪听后,倒吸一口冷气,心说,乖乖!这展大人竟真是南侠展昭!而且更让他震惊的是,之前抓了自己的白衣人竟然是傲人冷血的锦毛鼠白玉堂!一连两个打击让他一时有些承受不了。 不多一会,包兴出来了,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三人一同进去。 进得书房,三人见过包大人,包拯抬手,免了众人的礼。他本是打算等展昭回来同他研究研究一年前的那件纵火案的,想不到听包兴说他还带着白玉堂和田彪一起回来了,不禁感到十分好奇。“白少侠怎会在此?” 白玉堂跟包拯因盗三宝的事件已然熟识了,因此也不拐弯抹角,他把寒月宝刀抱在怀里,慵懒的回话,“在下受四位哥哥之命到开封收账,行至阳武县岔道口,听说发生了命案就顺便过来瞧瞧。” 包拯捋着胡须,点头,“不知白少侠打算在此地停留多久?” 白玉堂下意识的看展昭,心里盘算着自己还有没有可能喝到这猫请的酒。展昭感觉到了白玉堂的视线,于是也回看着他,不明白这白耗子干嘛看自己,难道是想让自己帮着说说话? “大人,此次的案件若能得到白兄的相助那必定会如虎添翼。”展昭在一旁发话。 “本府也正有此打算,只是不知是否会耽误白少侠自己的事情。”包拯询问的目光看向白玉堂。 “白某也没什么要事在身。”白玉堂立刻回道,同时有些无奈的看展昭,心说,这猫没事净给自己找事做。 展昭接收到白玉堂的目光,挠挠头,怎么又看自己了?是想谢自己替他说话?想罢展昭冲白玉堂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白玉堂见那猫冲自己乐,还乐的那么灿烂,一时有些无措,索性不去看他,背着手望天。 包拯见展昭和白玉堂来来回回的眼神交流,明了他们英雄之间惺惺相惜,彼此感情甚好。他又将视线移到一旁的田彪身上,发问,“你可是田彪?” 田彪低首躬身,拱手,“正是。” 包拯点点头,顺手翻开手边的一个卷宗,看了一眼,又问,“你是三年前来阳武县的?” 田彪愣了愣,忙道,“小人几日前才刚到。” “哦?几日前才到?那为何在县衙的户籍资料中记载你是三年前来到本县的?”包拯皱眉,他见面前的人似乎不像是在说谎,可他所说的却又与卷宗上记载的相差甚多。 “回大人,小人千真万确是三日前才刚刚抵达的,不过小人来到这里后却发现这城中奇怪的很,县内的百姓不知为何,似乎都与小人有深仇大恨一般,小人曾试图询问客栈的伙计,可是伙计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什么来。”田彪听了包拯的话更加觉得奇怪,他就纳闷干嘛那些人一见到他就躲躲闪闪的呢,看来果然是有问题。 包拯又盯着卷宗看了好一会,而后吩咐门外的包兴去把姚平找来。姚平刚刚见田彪进了书房去见包拯,心中不停的打着鼓,也不敢贸然离去,于是就守在外边,以便有任何情况能马上知晓,因此包兴没去多久,姚平就来了。 包拯看着姚平,指着田彪,问,“姚知县,本府问你,你可认识他?” 姚平瞥了一眼田彪,点头,“认识。” “他是何人?是哪里人氏?又是何时来到阳武县的?”包拯问。 “此人名叫田彪,祖籍山东,是三年前来到本县的。”姚平据以回答。 “胡说!”田彪听罢脱口而出,倒是忘了自己是在包拯面前了。他这句胡说使得姚平吓了一个激灵,姚平心说,本县虽与你交情颇深,可你田彪已在县内居住三年之久,这一点县中百姓无人不知,却又如何让自己替你称谎呢?何况自己面前坐的不是别人,此乃是开封府的包青天大人,若让自己在他面前扯谎,那是万万不敢的。 正当这个时候,包兴又从屋外进来了,他对包拯道,“老爷,门外公孙先生带着展小公子求见老爷。” 包拯眼睛一亮,想到公孙先生足智多谋,小天又是受害者,说不定他们可以帮上忙,想罢点头,口中念道,“快请!” 公孙抱着展逸天从门外进来,先给座上的包拯行礼。展昭见公孙瘦弱的身体抱着小天似乎有些吃力,忙上前接过在自己怀里抱好。他看小天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精神似乎好了许多,可见公孙的针和药全部起了作用。 “公孙先生求见本府不知所为何事?”包拯见公孙急匆匆的来找自己,而且还带着生病的小天,猜测他是不是为了田彪一事而来。 “回大人,学生刚刚听说展护卫回来了,而且还带着白少侠和田彪一同归来,便想来问候一下白少侠,不料,才出门就看见小天穿戴整齐正站在院子里,问他在做什么,他只说要见爹爹和大人,于是学生就擅自将他一并带来了。”公孙策谦逊有嘉,彬彬有礼,包拯微笑点头,很是受用。 他复又把视线移到展昭怀中的小天身上,刻意将语气放缓,问他,“小天,你有病在身,不老实在房间休息,如何跑到这里来了?莫不是想爹爹了?” 展昭的脸明显有些泛红,心说,包大人怎地拿小天打趣自己! 展逸天仰头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展昭身旁望天的白玉堂,最后才把视线落在田彪身上,他仔细看了一会,而后转过脸来,面对包拯,开口,“包包,这个不是打小天的人哦。” 展昭听到小天一出口唤大人包包,不禁脸色一变,如此之不敬,大人要怪罪的!不料,包拯听后不但没生气,反倒笑了,他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问,“娃娃,你可知这人是谁?” 展逸天又看了田彪一会儿,然后揉揉鼻子,眨巴着眼,“跟坏蛋彪长的一样的人!” 展昭将怀里的人紧了紧,他看小天一副红扑扑的小脸蛋跟个桃子一样,恨不得有种咬一口的冲动。白玉堂撇了展昭一眼,见他盯着小天的脸蛋流口水,不禁翻了个白眼,他凑过去,伸手,小天很自然的搂住白玉堂的脖子,展昭只觉得怀中一空,再一看,小天已经跑到了白玉堂的怀里。 白玉堂戳戳小天的脸蛋,问他,“气味不同?” 小天点头,笑眯眯,还在他的脸上蹭蹭。展昭撇撇嘴,心说这小天可真招人喜欢,自己怀里还没捂热乎呢,又被人给夺了去了。他听到白玉堂没头没尾的抛出一句话来,小天竟还回答他,不禁感到疑惑,这俩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白玉堂这话问的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屋内的众人全都听了个清楚,正当大家还在琢磨白玉堂这句话的意思的时候,案前的包拯已经率先明白过来了。他眼睛忽的一亮,再看窝在白玉堂怀中的小天,暗自点点头,问,“小天可是能通过气味辨人?” 包拯的话令在场其他人全都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除了……一个人。 展昭眯起眼睛,看白玉堂,心说这白耗子怎么会知道小天有此异能?而且看他们彼此亲密的模样,似乎并不像是第一次见面,难道…… “你们两个认识?”展昭脱口而出,却忘记了刚刚包拯正在问小天的话。 白玉堂见展昭的模样不禁咳嗽了几声,而后装作无辜的样子,望天。展昭见白玉堂此番模样,更加确定了他们二人之间绝对不简单,同时,他感到自己内心中似乎有什么空落落的东西。 展逸天伸出团子一样的小手,抓住展昭胸前的几缕头发,拽,“爹爹酸酸!” 展昭一时间没明白小天话中的意思,以为他又闻到了什么味道,刚要发问,却看到白玉堂微侧过脸,肩膀抖啊抖的,他这才明白小天是在调侃自己,一瞬间,他的双耳通红。展昭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别过脸,不说话了。 一旁的公孙先生见他们闹腾完了才站出来,开口问,“小天,你可是如大人所说那般天赋异能?”公孙心想如果这娃娃真的能够凭借气味辨人,那将来定然可以帮上大家许多忙,这次展昭可真是捡到宝了。 展逸天一边拉拽着展昭的头发一边笑眯眯的对公孙咧嘴,“小天能闻到别人闻不到的味道哦!” 公孙听后忙走过来,将自己两只手分别让小天闻过,之后问他,“你闻到了什么?” 展逸天揉着自己的鼻子,皱眉,想了一下,而后指着公孙的左手,“有中药的味道,有泥泥的味道,有药酒的味道。”小天又指公孙的右手,“有熏香的味道,有药膏的味道,还有什么植物的味道……小天不知。” 公孙策听完小天的回答,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他连忙踱步到桌案前,对着包拯行了一礼,道,“大人,小天确是身怀异禀,真乃神人也!” ------------ 第十一回 两个爹爹 更新时间:2014-01-27 在场众人都因展逸天的能力暗暗赞叹不已。包拯见小天指认打他的凶手并不是眼前的田彪,也无法再继续审下去了,只是现在疑点众多,还不好放他回去,于是吩咐姚平再收拾两间客房出来,让田彪和白玉堂暂且住下,以方便查案。 包拯看了一下午的卷宗,此时也觉得有些饿了,索性决定先招呼大家一起吃饭,有什么话饭后再议。展昭叫风意楼准备的餐食早就已经送到了,包拯吩咐包兴,让把所有餐食集中到前厅,大家一起用膳。展昭趁着白玉堂抱着小天的功夫快步移至房间,从自己的随行包袱里抻出一件披风,将其裹在小天的身上,怕他本来身体就虚弱,再受凉加重病情就糟糕了。 众人移至前厅,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吃食,展昭找了个座位坐下,将白玉堂怀中的小天夺回来,让他舒服的坐在自己的腿上,白玉堂撇撇嘴,顺势在展昭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其他一众也纷纷在座位上落座。 展昭舀起一勺清粥,递到小天嘴边,小天张嘴,乖乖的将粥吃下,展昭又舀起一勺来,还未及送出,小天便将头凑过来,一口含住,而后微微往后一撤,把勺子从展昭手中抢了过来,他伸出小手,握住勺子,将其从口中取出,口齿不清的对展昭说,“爹爹吃,小天自己可以。” 展昭刚刚在酒楼吃了几口鱼,此刻倒还不怎么饿,他偏过头去看白玉堂,发现他也没吃东西,只是单手拖着下巴盯着桌子边缘出神。展昭想到刚刚这白耗子在酒楼似乎也没吃什么东西,光顾着一杯一杯的喝酒了,于是提箸顺手夹了一筷子西芹到白玉堂的碗碟里。 白玉堂低头看了看自己碗碟中的一抹绿,皱眉,再抬起头来看展昭,似乎不太明白他此举的用意。 “菜不合白兄胃口么?怎地都不动筷!”展昭见白玉堂对他抛来询问的目光,忙向他解释。 “白爷爷从不吃这些。”白玉堂慵懒的回答。 “那白兄想吃些什么,展某去看看厨房大婶来不来得及做。”说着展昭就要将怀中的小天扔给白玉堂,才想站起身,却被白玉堂一把抓住腕子,一拽,他又坐回了原处,小天也老老实实的窝在展昭的怀里,他抬头看了看两人,而后继续用勺子舀粥。展昭不解的看白玉堂,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不料,白玉堂却凑近他的耳边。 “白爷爷想吃猫,厨房恐怕做不来,还是别费力气了。”温热的气息吹拂着自己的耳畔,展昭忽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莫名的加快,他白了白玉堂一眼,见他勾着嘴角一脸的戏谑,心中了然,这白耗子又来了! “猫猫不好吃的!肉肉是酸的!”小天放下手中的勺子,仰着头看白玉堂。 白玉堂听后垂下头看小天那张桃子一样的脸蛋,皱眉,“你吃过?” 小天点头,“吃过。实在饿的没得吃的时候连鼠鼠也吃过哦!鼠鼠比猫猫香。” 白玉堂忽觉有些反胃,他本就没什么胃口,此刻听完更是觉得胃中一阵不舒服。展昭见白玉堂脸色有些泛白,知道他白五爷生的娇贵,平生最听不得这些。他挥挥手,招呼旁边的一个丫头过来为白玉堂上壶热茶,丫头低垂着头偷睨展昭,而后羞红了一张脸,待听完展昭的吩咐,她忙小跑着离开了。展昭盯着丫头小跑的背影不禁暗暗赞叹,这丫头办事效率还挺高! 白玉堂翻了个白眼,心道,迟钝猫!他强自压制了一会,感觉刚刚的不适感已经缓和了许多,只是他有些疑惑,展昭难道很穷么,怎么会让孩子挨饿,还吃猫肉鼠肉?边想着,他边用质问的眼光看向展昭。 展昭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心说又不是自己让他吃那些的,那时候他还不认识小天好不好! 白玉堂才不管展昭怎么辩解,他坐直身子,伸出玉手去戳小天的脸蛋,“你猫儿爹爹穷,不如认白爷作爹,白爷保你一生华衣锦食,衣食无忧。” 展逸天立马回身搂住展昭的脖子,“爹爹对小天好好的!”展昭听了很受用,他轻轻抚了抚小天的头,心说这儿子没白认。白玉堂看了不禁黑了一张脸,心道给吃猫肉鼠肉还叫好? 展逸天自打沦为乞丐后便接触过许许多多的人,最是懂得看别人脸色,他见白玉堂面色不善,便知自己刚刚的拒绝有些生硬,惹得他下不来台,于是如墨的黑眸骨碌碌一转,复又抓了一把白玉堂瀑布般垂在胸前的长发,“白白对小天也好,小天不介意有两个爹爹!” “噗!”对面的田彪原本正在一边吃饭一边欣赏着这边两大一小逗趣,不料听到小娃儿一句不介意两个爹爹让他差点把刚入口的菜又全数喷出来,他实在难以想像当今武林中名气最为高涨的南侠和锦毛鼠一人一边的领着个娃娃共行是怎样一个场面。 白玉堂听闻小天的回答,下意识的看展昭,见他有些郁闷的扁嘴,自己心中倒是舒畅许多,他勾着嘴角捏捏小天的腮帮子,“以后这臭猫是猫爹爹,白爷就是你白爹爹。他若再让你吃猫肉老鼠肉你就来找白爹爹。” 展逸天点点头,复又摇摇头。白玉堂挑眉,怎么?两个爹爹可是你自己说的,想反悔也晚了!小天挠了挠头,道,“猫猫和鼠鼠不是爹爹让吃的哦!是破庙的五叔叔给小天的。” 白玉堂听的一头雾水,怎么又扯上破庙了?五叔叔又是谁?臭猫不就两个哥哥么? 展昭心知小天说的五叔叔是那个捡了他的乞丐,只不过他现在心中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问白玉堂,“白兄可听过花雾山庄?” 白玉堂正要答话,对面田彪的筷子突然“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 第十二回 花雾山庄 更新时间:2014-01-29 众人听到响动,纷纷将视线投射过去。田彪自觉失态,连忙低头将筷子拾起。 展昭看他一脸不安的神情,心中明了他定然知晓什么,于是问道,“不知田兄是否知道些什么?” 田彪自知自己刚刚的举动已然引起了展昭的怀疑,这会子恐怕也瞒不住了,于是叹了口气,回道,“在下就是花雾山庄的。” 展昭听罢连忙将荷包中的雾苓取出,“此物可是田兄的?” 田彪隔着桌子看到展昭手中的雾苓不禁“噌”的站起,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奔至展昭跟前,从他的手中接过那颗珠子,贴在眼前细细的转动着看着,过了好一会才摇头,“这并非在下的,不过却是在下正在寻找之人的。” “此物是展某在破庙内寻得的。”展昭取回珠子,拿到小天面前,“闻闻看。”小天凑近,用鼻子嗅了嗅,而后突然咳嗽起来,展昭忙给他揉揉胸口。 公孙见到放下碗筷,他起身走过来,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小药丸喂给小天,而后俯身用手搭住他的脉,半晌,直起腰对展昭道,“无碍。”展昭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还担心是那颗雾苓有什么问题。 展逸天虽不咳嗽了,却用手捂住鼻子,眉头皱在一起,有些哀怨的看展昭。展昭也正低头看他,不知道他为何这般看自己。“臭的!”小天闷闷的说道。展昭有些无辜的眨眨眼,而后把珠子递到白玉堂面前,看他――你闻闻! 白玉堂盯着他伸过来的猫爪,如水般的凤眼微眯。展昭以为这白耗子要发飙了,连忙要将手撤回来,不料却被白玉堂一把抓住手腕子。展昭一惊,不知道白玉堂要干什么。正在挣扎间,白玉堂忽的有些无奈的看他一眼,懒洋洋的开口说了一句“别动”,说来也奇怪,展昭听了白玉堂这一声别动后还真的不动了。白玉堂顺着展昭的手看那珠子,目不转睛,展昭不敢动,也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只能干着急。 一旁包拯坐的远,更是有些好奇到底有些什么发现。他见白玉堂盯着那珠子看了半天也不说话,不禁出声询问,“白少侠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白玉堂听到包拯问话,这才将视线从雾苓珠上挪开,他看了一眼展昭,而后又将视线停在包拯的脸上,道,“白某似乎见过这颗珠子。” 此话一出,众人皆睁大了眼睛看他。展昭更是满心的疑惑,心说,这雾苓珠乃是花雾山庄中人身份的象征,若非关系特殊是绝对无法见到这私密之物的,这白耗子说自己见过,岂非与这持珠之人有着什么不一般的关系?想到这,他不禁感到有些气闷。 “白兄是在何地见到此物的?”田彪听闻白玉堂说见过这颗雾苓珠,不禁出口问道。不知道这白玉堂与花雾山庄是否有什么关系。 白玉堂听田彪称自己“白兄”感到有些刺耳,想到平时都是展昭如此称呼自己,此时却换了个人,忽觉满身的不舒服。他本不太想回答这人的话,但眼角瞥见展昭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此刻正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看着他,白玉堂不禁在心内偷偷叹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猫的眼神就是没有什么抵抗力。“扬州。”白玉堂薄齿微张,从里面吐出两个字来。 田彪翻了个白眼,心说这白五爷刚刚不是跟展昭聊的挺欢的么,怎地到自己这却如此惜字如金,问他在哪就只说个扬州,扬州那么大,他要到哪去寻?白玉堂却是有些嫌弃的撇开脸,心说白爷爷若不是看在臭猫的份上才懒得理你。才扭过头,他忽觉有人拽自己的袖子,顺着看去才发现原来是展昭。白玉堂微微扬起脸,与展昭对视。 展昭用胳膊肘捅捅他,“说详细些么,白兄几时去得扬州?去做什么?如何认识的这雾苓的主人,你二人是何关系?” 白玉堂的眼神忽的冷了几分,“御猫大人,白某又不是你的犯人,犯不着被你如此审问吧?” 展昭郁闷的摸摸鼻子,心道这白耗子气性还挺大,自己不过多问几句么,如何这就生气了?展昭扁扁嘴,看包拯,意思让包拯想想办法。包拯曾被白玉堂盗过三宝,见识过这锦毛鼠的臭脾气,因此也是有些无措。 展昭怀里的小天左看看右看看,见气氛似乎有些诡异,他突然从展昭腿上挣扎的坐起身,伸出小手握住白玉堂的头发,拽。展昭看见忙把他的小手往回拉,心想这白耗子莫名其妙的心中不爽,跟其他人耍耍性子也就得了,可别再伤着他家小天了。他拉了半天小天却固执的不肯松手,他拽了几下,见白玉堂没有反应,竟探出半个身子出去,一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口中还奶声奶气的唤着,“白白爹爹,小天困困!” 主座上的包拯见状,与旁边的公孙交换了一个眼神,公孙立马会意。他站起来,对着展昭和白玉堂道,“小天还有病在身,出来这么久也该乏了,劳烦二位将他送回房间休息,学生一会儿会把药熬好叫人送过去。”说着对展昭眨眨眼,“展护卫,记得给他涂上药膏。” 展昭搔搔脑袋,点头,“哦!展昭知道了!”说罢提起手边的巨阕起身,拍拍白玉堂的肩膀――走了。白玉堂也不说话,一手托着小天一手拎起寒月宝刀,跟在展昭身后离开了。 待他们二人离开,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这时,半天没有出声的姚平突然放下碗筷,他偷睨了田彪一眼后突然默默的开口,“说到花雾山庄,本县倒也略有耳闻。” 原本刚刚松了口气的众人再度绷紧神经,视线齐刷刷的射向姚平。 ------------ 第十三回 两个月假期 更新时间:2014-02-02 姚平看到众人的视线一起向他投来,一时竟有些语塞。他心说自己干嘛没事多这一句嘴,可眼下话已出口,想反悔已然没可能了,只得硬着头皮向众人诉说那个早已被自己遗忘在脑后的经历。 姚平出生于南方的一个穷苦的小村庄,五年前为上京赶考,向村中邻里东借西凑,终于攒足了盘缠。他一路向北,省吃俭用缓慢前行,怎料在途经扬州之时竟让他遇到了黑店。 姚平所在村子的村民过了一辈子的苦日子,因此将希望全部加注在他的身上,希望他能在科举中高中,并某个一官半职,也算是给村人长脸,因此他白天辛苦赶路,晚上还要挑灯夜读,日日如此,这日,天才刚入三更,姚平却忽觉一阵困倦,想来是最近一直神经紧绷,大概也是身体有些吃不消了,于是他起身到桌旁倒了一杯凉茶,才刚要入口,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他便觉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待他再度苏醒,发现自己已身处城外的小树林中,随身的包袱行李全都不见了踪影。姚平感到自己的头晕晕的,一跳一跳的疼,再一回想,昨晚似乎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他这才知道自己是着了黑店的道,他气呼呼的返回城中,却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先前落脚的小店,他左右打听,但百姓均是摇头,说是从未听说过。客栈私吞了他的随身物,还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不见,姚平又急又气,腹中饥饿不说,嗓子早已渴的冒烟,只是他本来身上盘缠就不多,如今更是身无分文,横竖没有办法,他只得找了个店门口,坐在台阶上,扇着袖子生闷气。 他一边心中暗暗盘算着自己剩余的路途应如何走下去,一边也在留心店中来客之间的谈话内容,按理说,一家客栈一夜之间就这么凭空消失不见不是件小事,且当时住店的客人也不止他一人,如此诡异之事却也没个人议论,确实令人费解。 姚平正在纳闷,身后小店的大门被人用力撞开,紧接着从里面飞出一个人影,不偏不倚,正摔在他的跟前,姚平惊得一跳而起,后背死死的抵住墙壁。刚刚摔出来的人闷哼了一声,才要挣扎的爬起,门口处突然走出个人,衣着光鲜华丽,那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人,朝着他的脸淬了一口,道,“奶奶滴,就凭你这幅德行还敢自称花雾山庄的?你要是花雾山庄的,那老子就是庐山派的掌门!老子告诉你,花雾山庄早就他娘滴完蛋了!臭叫化子赶紧给老子滚蛋,别来碍老子的眼!”说完,在那人胸口狠狠的踹了一脚,那个华服的男子才愤愤离去,走时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晦气”。 姚平待那个凶狠的富家子弟离去才小心翼翼的上前将地上的人扶起,他见那人虽然衣服破烂,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样子虽然很像个乞丐,但他气宇间又显得有些不凡,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好似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姚平虽不是江湖中人,但一副心肠却是不坏,他拉着那人躲到一处角落里,见没人注意他们,方才开口对着那人道,“这位先生,你且快些离开此地吧!这地方邪的很!” 那人盯着姚平看了半天,过了许久忽然启齿,道,“花雾山庄有难!他们要来了!一切都要完蛋了!”情绪激动异常。 对方突然的反应使姚平吓了一跳,心说这人是个疯子不成,怎地说的话他一个字儿也听不懂?谁要来了?什么完蛋了?姚平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要出口询问,忽见那人双目瞪圆,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一下子推开姚平,逃也似的跑开了。自此,他便再也没有见过这人,也没再听说过有关花雾山庄的事情。 包拯一众听完了姚平的叙述全部陷入了沉默,彼此各怀心思,却也不说破。姚平当时只觉得自己是遇到了疯子,却也并未将那人放在心上,今日若不是听他们提到花雾山庄,恐他也想不起这段来。他环视一周,见大家已无用餐之意,便吩咐管家吴江,让把碗盘撤下,换上一壶淡茶。 另一边厢,展昭与白玉堂将小天送回房后,很快小天便闭了眼,甜甜的睡着了。展昭拽着白玉堂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了。白玉堂也不说话,提起石桌上的壶,倒了一杯凉茶,默默的喝着。 展昭也不知道这耗子在别扭什么,他看着白玉堂好看的侧脸和抿成一条线的薄唇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白玉堂余光瞥见身边的猫抓耳挠腮的模样,心中觉得好笑,心说,皇帝小儿赐他御猫之名还真是没错,他此刻可不就是一只无措的小猫么! “咳咳,白兄。”展昭摸摸鼻子,眼睛偷睨身旁的人。 白玉堂慵懒的扭过头,应道,“作甚?” “展某刚刚并不是要审讯白兄,只是涉及案情,展某一时心急,若有得罪之处还请白兄多担待。”展昭抓起茶杯,斟满,以茶代酒,算是赔罪。 白玉堂侧目,见展昭一仰脖,喉结上下微微蠕动,他不禁吞了一口口水,赶紧挪开视线。“你这臭猫,已然成过亲了为何从未听你说过?” 展昭微微一愣,随即红着脸脱口道,“展某几时成亲了?” 白玉堂见他羞红了一张脸,一时竟有些疑惑,“不是连儿子都有了?” 这下,展昭连耳朵都红透了,他一跺脚,跳起身,急急辩解,“小天是展某认的义子!” 白玉堂错愕了一下,而后忽的扬了扬嘴角,唤道,“红皮猫。”说罢,也不顾展昭咬牙切齿的模样,径自为自己斟茶。 说来也怪,白玉堂知道小天是展昭的义子后忽觉心中舒畅了许多,他倒不知自己竟如此在意那猫是否娶亲,只道是这满天下中没有几人能入了他白五爷的眼,除了自家四位哥哥,也就只有眼前这只猫了。如果他不是御猫,或许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更和谐些吧!想想,又不禁摇头,倘若不是因为御猫的名号,他也不会负气上京盗三宝,也不会将他引到陷空岛与之交手,更不会讶于他的功夫竟与自己不相上下,最后别说是与他结识,或许他连与他见面认识的机会都很渺茫!如此说来,他是不是还要感谢那皇帝小儿?想至此,白玉堂不禁冷哼一声――就算如此!可他叫猫就是和他们五鼠过不去!这笔账,他早晚会讨回来! 展昭站在一旁,看着白玉堂阴晴不定的脸也不知道他在暗自想些什么,他心中着急,想向白玉堂打听雾苓的事情,可又摸不准这白耗子现在到底还生不生气了,万一触怒了他,被他一走了之了,那案件的线索岂不是要断了? “臭猫。”展昭正在心中暗暗思量着,忽听白玉堂唤自己,连忙抬头看他,“白爷爷若帮你破了案,你要给白爷爷什么好处?”白玉堂站起,回身倚着石桌,嘴角噙着一抹邪邪的笑。 展昭盯着他的脸,眨眼,“小天分你一半!” 白玉堂无奈的撇嘴,“他已经是白爷爷的了。”他打了个哈欠,“既然这般没诚意,白爷爷还是回陷空岛吧。”说着,他转身,还佯装着向前走了两步。 “且慢!”展昭追上去,拽住白玉堂的袖子,“呃……那白兄想要什么?只要是展某能做到的,展某定当尽力。”展昭心虚的挠头,心说这白耗子不会狮子大开口让他给他几万两银子吧?那他恐怕得向包大人辞官改行去做飞贼了。 白玉堂狡猾的一哂,心说等的就是你这句!他站定回身,看着展昭,展昭忽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道糟糕!又着了这白耗子的道了!白玉堂不慌不忙的对着展昭伸出两根手指,正当展昭疑惑的不知他所谓时,就听白玉堂得意的开口,“白爷爷要你两个月的假期。” “没了?仅是如此?”展昭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白耗子这么容易满足?见白玉堂没再提其他要求,展昭欣然点头,心想真是赚到了!“白兄的要求展某自然可以应允,只是要待协助包大人将案件侦破之后才可兑现,这一点还望白兄可以谅解。” “无妨。不过猫儿,你真的听明白白爷爷的要求了么?”白玉堂将寒月扛在肩上,也不等展昭回答便又继续开口,“白爷爷说的是要你的两个月假期,这两个月的时间你得跟着白爷爷,白爷爷去哪你这猫就得跟到哪,不许有任何异议!” 展昭眼皮子抽抽,心想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但他已然答应了对方,此刻就是想反悔也不可能了,况且展昭心里清楚这白耗子再怎么样也不会做的太过分,不然也妄称五义之一的锦毛鼠了。于是他点点头,回道,“展某依白兄就是!” 白玉堂心情大好,转身向县衙大门方向走去,展昭忘了手里还拽着他的袖子,他这一走倒拖着展昭向前迈了一大步,展昭困惑的拽他,问,“嘛去?” 怎料白玉堂头也不回的继续前行,边走边丢给他两个字――“吃饭。” ------------ 第十四回 线索 更新时间:2014-02-05 白玉堂带着展昭进了街边的一个小馆,要了两碗面,又让伙计随便配上几碟精致小菜,展昭心里急雾苓珠的线索,本就不怎么饿,此刻更是吃不下东西,他一边扒拉着碗中的面,一边偷眼睨着对面的人,见他白皙修长的玉手持箸,翻挑着瓷碗中的面条津津有味的吃着,心里就算再怎么急却也不忍心打搅他用饭。待白玉堂吃完满足的抹嘴,他终于逮到机会,出声问他,“饱了?” 白玉堂余光早就看到展昭一副心急的模样,他见他虽急却一直隐忍着耐着性子等待自己吃完,心中不禁暖了暖。他翻眼瞄了展昭一眼,而后不慌不忙的将擦嘴的帕子丢到一旁,伸手招来伙计,吩咐他把桌子收拾了,再沏壶茶送来。伙计应了一声退下,没一会就提着茶壶回来了,他将茶杯摆好,刚要为两人斟茶,白玉堂抬手一挡,止了他的动作,随后扔给他一块银子让他下去。伙计收了银子向两人拱拱手,巴巴儿的走了。 白玉堂提壶在展昭面前的杯中斟满,又给自己倒满一杯,这才放下茶壶,屈手支住脑袋,懒洋洋的开口,“这阳武县也忒冷清了些,连点乐子也没有,着实无趣。” “白兄!”展昭等了多时,也忍了多时,见他好不容易吃完了,想不到却仍然迟迟不肯进入正题,不禁蹙眉低唤了一声,语气中夹杂着些许焦躁。 白玉堂“啧”了一声,忍不住白他一眼,心道你个臭猫急什么!人人都说南侠客性子温润如玉最是温和,可他眼前的展昭却好似与传言相差了许多。他举杯低啜一口,而后抬起眼,浓密的睫毛似小扇子一般,看的展昭原本焦躁的心顿时舒缓了许多。 “那一年白某本是受师父之命替他老人家到庐洲寻个人,半路忽想起有个旧识好友住在扬州,念及与之已有将近一年未见,且时间尚足,如此便一改之前计划,绕道去了趟扬州,盘算着与其把酒小叙,而后再至庐洲办事不迟。”说至此,白玉堂忽的顿了顿,提起茶杯押了一口,润润喉。 展昭倒是有些在意那个让他半路为其变更路线的朋友,他忍不住想,如若是自己,不晓得这白耗子会不会改了计划来跟自己把酒言欢?忖了忖,又觉得自己有点矫情,做什么要这般得别扭呢!他把白玉堂当作挚友,相信对方也是一样得。想闭,不再同自己较劲,继续等着听下文。 白玉堂将展昭得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倒也没说什么,清清喉咙,继续道,“行至扬州城外的那座树林时,雪骓突然就停止不前了,还焦躁不安的在原地打转。”展昭听着也跟着拧紧眉毛,他知道雪骓是一匹极为有灵性的宝马良驹,一般有灵性的马对于周遭的环境都会十分敏感,一旦闻到危险信息便会一反常态的用它们的方式向自己的主人传达,他的马也相当通灵性,因此这一点他十分清楚。“我翻身跃下,站在她身侧,用手轻抚她的头,希望可以让她镇定下来,不料她却咬住我的袖子将我一个劲儿的往回拖。料想到事态似乎比我想的更为复杂,我牵着雪骓后退数步,将其拴在一棵小树上,而后孤身前进。我拨开树丛,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庙宇,见那庙宇四周杂草丛生,四壁的墙皮尽数脱落,一派萧条景象,看样子似乎已经荒废了一段时日了。我见四周寂静无声,安静的近乎诡异,且空气中似是夹杂着一些奇异的味道,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上前查看一番。待我步步上前,越发逼近那座庙宇,周身就越发感到阵阵说不出的不适,直到我行至门前,以掌力推开那扇暗红色的大门……” “怎样?!”听至关键处,见白玉堂忽的没了声响,展昭不禁急切的追问。 白玉堂倒不忙着作答,他唤来伙计,让其将已经冷了的茶取走,换上一壶新的。待他喝下一整杯热茶,才深深吐出一口气,接着道,“满地的碎尸块,四周墙壁上血和脑浆喷溅的到处都是,还有阵阵充满腐蚀性的酸臭与尸体的恶臭迎面扑来。” 展昭听着白玉堂的叙述,不觉的倒吸一口冷气,他感到自己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再看白玉堂已是白了一张脸,他忽然想到这白耗子本是最爱干净的,不知他当时看到那么一番惨状会是有如何表现,不过看他此刻的模样,当时一定也好不到哪去。展昭提起水壶给白玉堂的杯子满上,自己也喝了一杯,将刚刚的不适感勉强压下,稍稍定了定才开口,“这般阴狠毒辣的手段,恐怕整个江湖上都没有几人可以使出。” 白玉堂点头,算是同意展昭的观点,“而且那些尸块全部都是被人赤手撕碎的。” 展昭骇然一震,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他仗剑红尘,行走江湖多年,又跟随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破获不少案件,什么样的尸体死人没见过,但此刻白玉堂对他描述的他的见闻还是令他觉得周身冷气逼人,他想不透这究竟有多么深的怨恨才能用出这般残暴的手段。 白玉堂抬眸瞄了展昭一眼,而后波澜不惊的再度张口,“而且……” “还有?!”展昭脱口惊叫,打断白玉堂后面的话,惊的他差点从凳子上蹦起。“到底还有多惨?你能不能一口气全部说完!” 白玉堂没理会他,淡淡开口,“在这个满地横尸的地方,我发现竟有活人的气息。顺着那丝微弱的气息,我在虚掩的佛龛中发现了一个只剩一口气的半死人。他腰部以下及双臂溃烂如泥,似乎是被什么砸烂的。我看那人已无生还的可能便要离开,不料却听到那人微弱的呼唤。” “他是有未了心愿想让你助他完成吧?”展昭猜测。 “他说他是花雾山庄的,想拜托我帮他将一样东西送出去。说罢,从口中吐出一颗珠子。我一看,是一颗内含金花的鱼目大小的珠子。” 展昭听的全神贯注,听至此不禁脱口接道,“雾苓!” 白玉堂微一点头,又道,“那人说,这种珠子全天下有数万个,每一个花雾山庄的人都会佩戴以证明自己的身份,只唯独这一颗不同。” “哪里不同?”展昭问。 “其他的只是内嵌一只普通的金花,唯独这一颗的金花上有一个极小的红点。” 展昭莹如墨玉的双眸忽的一亮,他往前凑了凑身子,问,“那雾苓后来如何了?” 白玉堂耸耸肩,“谁知道。” 展昭睁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不是让你送出去么?” 白玉堂撇开脸,一脸嫌弃,“脏!” ------------ 第十五回 关联 更新时间:2014-02-09 展昭看着白玉堂那张写满嫌弃的侧脸,不禁翻了个白眼。关于花雾山庄的线索至此也就断开了,接下来他只能去试着套套田彪的话,只是目前它与阳武县的案件并无关联,田彪完全可以以此事涉及私事为由拒绝向他透露内情,如此一来倒有些难办起来。 白玉堂转回脸的时候正好看到展昭低垂着眼眸沉思不语,他一双睫毛似蝶翅般忽闪忽闪,惹得他一阵心痒,再看他那高耸的鼻梁和抿成一线的殷红小嘴儿,白玉堂不禁在心内暗暗咂舌,心说这展昭一张清秀的脸庞乍一看上去真是和他那南侠客的称号有些不搭,倒是有些像是文弱清丽的书生,如果不是他曾和他交过手,恐怕连他也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个清瘦的男子就是威震江湖的南侠展昭吧。 感觉到灼人的视线包围着自己,展昭不禁抬起头来,却正对上白玉堂一双黑曜石般的迷人双眼。他轻咳一声,赶紧将视线移开,感觉有点微微不自在,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白玉堂的眼睛似乎存在着某种魔力,叫人一看就挪不开,如果不是他刚刚躲的快,恐怕已经让那双桃花眼吸了去。他摸摸鼻子,觉得空气中似乎存在着某些微妙的成分。 白玉堂原本只是觉得展昭看着顺眼才多看了几眼,不过看着看着就忽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他一双剑眉微拧,就那么火辣辣的盯着展昭的脸看,展昭被他看的越来越不自在,他左右躲闪着,却仍无法摆脱那一抹越来越滚烫的眼神。 展昭觉得胸腔内的空气似是有些不足,令他连呼吸也变的困难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脸颊越发的燥热,展昭抬起手,将手背覆在面颊上,脸上的滚烫透过他的手背传至全身,他一惊,想不到自己竟这样烫,不知道在那白耗子眼中会是什么样,这下子可又要被那臭耗子嘲弄了!想想,又不禁呸呸两声,这一切还不都是那耗子惹得祸!越想越气,展昭忍不住狠狠地白了对面的人一眼。 白玉堂盯着展昭,心内似乎有个答案即将呼之欲出,但在那答案之上又似乎被糊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只需捅破那层纸他便可以看清答案的究竟,但可恨的是,就那么薄薄地一层纸,他却无论如何也无力将其捅开。直觉告诉他,破纸的关键就在展昭身上,但是一向心高气傲的白五爷又怎会想要借他人之力去做自己做不成的事呢。 展昭终是被白玉堂看的羞燥难当,忍无可忍,他一拍桌子,霍的一下站起,口中唤道,“白玉堂!” 展昭这一声破天空的唤声令白玉堂微微一震,他只觉得有什么困扰着自己的东西终于突破重重围挡,在波澜不惊的水面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头。他浅笑着站起身,也不顾展昭此时的怒气冲冲,一个箭步过去,抓起他的腕子就要往门外走去。 展昭被他抓的莫名其妙,心中的火气噌的一下燃起,他用力甩开白玉堂的手,朝他低吼,“放开!” 白玉堂错愕的回首看他,也不知道展昭干嘛要对自己发火。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发现自己刚刚牵着展昭的那只手有些微微的泛红,是刚才展昭用力甩开的时候弄得。白玉堂再次抬眼,视线落在展昭的面上,他这才发现展昭满面通红,一直红到了脖根,他好笑的扬起嘴角,薄唇轻启,笑道,“你这怪猫发什么疯?” 展昭将眉头皱成一条沟壑,他眯起眼睛看白玉堂,“发疯的是你才对吧!” 白玉堂觉得有些冤枉,他刚刚也什么都没做,怎地就惹了这只猫了?他双手抱胸站定,望着展昭,问他,“白某不才,不知御猫大人何出此言?” 展昭听他忽然换了称呼,一时竟有些语塞,“你……白兄刚刚做什么那样直勾勾的盯着展某……”他越说越没底气,说至最后却是连声音也听不见了。 白玉堂觉得好笑,而且他也确实噗嗤一声的笑出来了,他笑了好一会才缓缓收声,睨着展昭道,“猫儿,你莫非是个黄花闺女不成?你我同为男子,做什么还怕看的?” 展昭被他说的有些气恼,恰恰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白玉堂说的一点错都没有,两个大男人互相看看本也没什么,可这白耗子刚才那灼人的眼神似乎能将人融化一般,怎么想也不是同性之间的互相詹颜,随意的看。只是这些难为情的话,他只在心腹中暗暗想想也就罢了,若真让他说出来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白玉堂见展昭并不答话,再看他的表情,心中已是对他所想明白三分。于是他一甩长发,很自然的转换话题,“白某刚刚无意间想到了一个问题,还请展兄指点一二。” 展昭知他是故意转移话题,有些感激的瞥他一眼,而后回道,“白兄过奖了,不知白兄所言是何问题?” “白某在想'身份'这个问题。”他顿了顿,看展昭摆出一副“不理解”的表情,而后继续道,“你展昭,若非手中持剑且认识之人在身边,估计没人会想到你就是堂堂的南侠客。同样的道理,是否还应用于其他人的身上?比如……”白玉堂故意拉个长音给他。 “白兄是指殷华?”展昭定了定,似是在做心内斗争,一方面他有些不敢相信,另一方面他又觉得白玉堂的考虑也不无道理,正是因为他外表给人的感觉似是文弱的穷酸书生,众人才根本不会将他与那些杀人作恶之事相联系在一起,如此一来,最危险之地倒成了最为安全的圣地了。展昭略一思忖,而后点头对白玉堂道,“白兄的考虑不无道理,只不过此刻苦无证据,所谓有理遍行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展某须先将此事回禀包大人,再与大人和公孙先生共同商量出一个行得通的对策。眼下,田彪和殷华须分别攻破,再将所有掌握的线索重新揉进案件中理出一个头绪来。如若不然,这个案件定然会变的愈发复杂。” 白玉堂听完展昭的话,怔了片刻,而后忽的打了一个哈欠。他扛起寒月,另一只手不住的揉捏着自己的后脖颈,懒散的声音自他口中飘出,“乏了,白爷爷要回去休息了。” 展昭立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嘴角渐渐扬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 第十六回 试探 更新时间:2014-02-09 展昭与白玉堂回到县衙,才刚进大门白玉堂便消失了踪影,展昭猜想他估摸着是回房了,于是绕到书房去找包拯,经过通报,进得书房,见包拯与公孙具在,他对二人施了礼,而后将刚刚得到的线索讯息具一同二人说了。 包拯垂眸深思,时而与一旁同座的公孙交换一个眼神。展昭见二人彼此眼神交流便可心领神会,不禁心生羡慕――不知道他和白玉堂何时能够达成此般的默契? “展护卫,”展昭思想正开着小差,被包拯这一唤连忙回过神来,躬身应一声“在”,“你且派人好生守着殷华,明里称是保护,暗地也要进行监视,另外再派出几人去查一查殷华及七名死者的背景,看看他们是否有相互关联之处。”展昭点头领命,包拯又将脸转向公孙那边,“公孙先生,烦你拟个折子呈至圣上,就说本府想要调阅扬州城的案件卷宗。本府猜想,白少侠所言的那件惨案应是在卷宗上留有记载。” 公孙策赶忙站起,“学生明白。” 包拯笑了笑,道,“如此,今日就到此吧!你二人先行回房歇息,明日随本府一同到破庙及七名死者的案发现场走一遭。” 公孙应一声,就要告退,却发现展昭一脸凝重的立在原地。他踱步过去,拍拍展昭的肩膀,“展护卫,如何就愣神了?” 展昭顺着声音向公孙看去,好一会才幽幽道,“属下突然想起件事情。”包拯和公孙全都凝视着他,不语,等待他的下文,“属下曾派人暗中守在破庙以监视田彪的举动,然而下午属下去破庙的时候却发现,破庙四周连半个人影也没有。”他顿了一下,“敢问先生,那几个人可曾回来了?” 公孙看了看包拯,而后摇头,“不曾。” 展昭的心一下凉了半截,脸上的神情越发凝重。他一抱腕,对包拯道,“大人,属下去找找看。” 包拯刚欲伸手阻止,门外突然撞进个人来。众人闻声看去,来人却是殷华。殷华跌跌撞撞的冲过来,哆嗦着摊开手,上面赫然躺着一只普通的袖箭,袖箭锋利的尖端处还插着一张字条。 “这是?”包拯绕过桌案,与展昭和公孙一同凑过头去看字条。 “大人!有人想要草民的命哇!草民刚刚正在房中歇息,忽听什么响动,才起身欲查看,哪知这玩意就直直的飞了过来,正打在草民刚刚呆过的地方。”众人听了殷华的话,再低头去看他手中的字条,所有人的眉毛全都打起了结――只见那张字条上空空如也,竟连半个字也没有。 包拯欲伸手将袖箭和字条接过,不料却被展昭拦住,“大人,恐有不妥,让属下来吧。”包拯毕竟不懂武,对这些江湖暗器也不甚了解,于是他点点头,放下手看展昭从殷华手中接过袖箭。 展昭初见那枚袖箭时便觉得有些眼熟,只是当时拿在殷华手中,他也看不真切,此刻那枚袖箭已到了他的手中,他便上下左右细细打量起来。越是细看,他的一双眉毛皱的越深,最后,当他看到袖箭后端的一个极不易察觉的地方的一个暗记后,终于停止了打量,眉头也舒展开了。 包拯见他的模样道他已心中有数,于是也不过问,派人送殷华回房并好生保护,之后便遣散了众人。 经过了一日喧嚣与忙碌,整个县衙终于安静了下来。月明星稀,朗月照空,清风拂过,树影摇曳。院中的某间屋子里,烛光如豆,微弱的灯光微微颤动,映出屋中人那刀刻般精致的侧脸,他倚坐在桌边,一只手臂屈起支住下巴,满头的青丝如瀑布般倾泄,自然的垂落至腰间。他半垂着眼,波光流转,星光如醉,嘴角微翘,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容,也不知心内在思量着些什么。 就在这样一个和谐的不能再和谐的静谧中,窗外风声呼啸一声,瞬间将所有的美好划破。屋内人眉峰一簇,继而偏身微微向后仰了半分,与此同时,银光一闪,什么东西从那人的眼前飞过,几乎擦着他的鼻尖,他甚至能听到金属与空气相互摩擦的声响。 屋中人才躲过一记暗器的偷袭,紧接着玉手向桌上一晃,抬手将寒月宝刀往身前一横,以刀身格开接下来的一击,同时左手一拍桌面,整个身体凌空跃起,白色的衣角随着他的动作翩然飞舞。 白玉堂刚刚正想事情想的出神,躲开暗器的攻击完全出于本能的反应,此刻他已完全清醒了过来,定睛向那对他出手的人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他差点一口气憋不住从半空中掉下来。 他忍住想要骂娘的冲动,足尖轻点墙壁,一翻身,在地上落定。“臭猫!敢夜袭你白爷爷!活腻味了?” 对面的一抹蓝色身影一抖手,让巨阕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继而抓住收回手中。展昭笑嘻嘻的享受着白玉堂刚刚那不易察觉的一丝慌乱,“许你夜袭别人倒不许别人来夜袭你?白兄当真霸道的很!” 白玉堂摸摸鼻子,望天,“谁夜袭别人了!” 展昭眼皮子抽了抽,心说这白耗子慌都不会说,竟还敢嘴硬!他抬起持巨阙的手一指墙壁。白玉堂顺着看去,在洁白的墙壁上看到一支深陷的袖箭,他扭回头看展昭,挑眉――白爷爷不用袖箭。 展昭被他气的咬牙,“这袖箭是展某的!” 白玉堂忍不住笑道,“总不会是白爷爷自己用它袭击自己。” “白耗子!你少装蒜!这枚袖箭是刚刚袭击了殷华之物,我从回来就一直在包大人那里,这一定是你搞得鬼!”展昭眯着眼凝着他。 白玉堂无辜的耸耸肩,“有何凭证?” “展某的袖箭都有暗记,这支自从上次去了陷空岛后就一直没在展某手中。”展昭满脸得意,一副“看你还有什么话说”的模样。 不料,白玉堂听到后却并未如展昭所愿的慌乱,他轻笑一声,将几捋青丝甩至脑后,而后不慌不忙的淡淡开口,“那又如何?” 展昭突然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十分佩服白玉堂的这份镇定自若,他咂咂嘴,有些无奈的抚额,“白兄做什么要去偷袭殷华?” 白玉堂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借着屋中的光线仔细看了展昭许久,正当他想要再次出声询问时,白玉堂忽的开口,“笨猫。”说罢,他便不再理他,径自移至床边,褪下外衫,躺下阖眼。 展昭被他说的莫名其妙,他看着白玉堂倒下准备睡觉了,挠挠头,想出声问他,又不忍扰他休息,正左右着急着,忽觉有什么在自己头脑中闪过,他一对眼眸睁大,脱口道,“殷华会功夫?!” 白玉堂依然没出声,他轻轻翻个身,面朝床内侧,似是在回答展昭的问题,又或者他觉得这个问题回答与否似乎对展昭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屋内静极了,白玉堂凝神听了半晌,发现展昭的气息已经消失不见,知他已经离开了。他一挥手臂,桌上的蜡烛倏的熄灭,整个屋子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墙壁上深深嵌入的半截袖箭在窗外月光的照映下发出淡淡银光。 ------------ 第十七回 疑人 更新时间:2014-02-09 展昭回到自己房间,见里屋的小天仰面平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呼吸均匀,睡得正香。床前的矮桌上放着一个空碗,里边还有些个黑药渣滓,他心中明了小天已被服侍着用过药了。再看床上人的睡颜,不放心,又探手覆在他的额头上,见已退了烧才松了口气。他掀开被子,解开他的衣服,为他把药膏涂上后又轻手将衣服系好,做好一切后又掖掖他的被角,而后转身绕过屏风来到外堂,随意在榻上一歪,阖眼休息。 他虽阖着眼,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眼下的案子疑点颇多毫无头绪,且隐退已久的门派之物突然出现,不知是否会发生些什么事情,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倒也说不上是什么。 展昭翻个身,将双手枕在脑后,忽的想起刚刚好像又把袖箭扔在白耗子那了,不禁苦笑一声。想起白玉堂,他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弧度。早些年他还未入官府便已听过锦毛鼠的名号,听闻此人狂傲不羁,心高气傲却生的一张俊美容颜,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多亲近几分,只可惜这白五爷是位活脱脱的冷面阎王,脾气古怪的很,别说是与他亲近,即便是多说几句话也有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那时他对这位白五爷感到十分好奇,既希望能与他相遇,见一见他那绝世的美貌,又担心自己搞不定他的古怪脾气。 然而就在几个月前,他受命耀武楼献艺,被天子封御前四品带刀护卫,供职开封府,赐称号御猫,也正是因为这一声御猫他才得以与白玉堂相识。初时白玉堂将他视为宿敌,事事找他麻烦,一来二去,二人渐渐熟识,这才发觉彼此脾气秉性很是相投,身怀功夫也不分上下,如此那些猫鼠的虚名之争倒也没那么重要了。 展昭觉得脑后的双手被自己枕的有些麻了,于是拿下来又换了个姿势。卧榻不大,他身形颀长,窝在里面有些不舒服,但此刻已夜深人静,他倒也不好再换地方,索性就这么凑合了。辗转半天,他突然撇撇嘴,啧!明天晚上去白耗子那去挤挤好了!想罢又来来回回换了几个姿势,直至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展昭是习武之人,睡眠本就轻,加上这一宿睡得极不舒服,于是天才刚亮便起身了。他换了身衣服,然后开门出去,到井边提了桶水洗脸,冰凉的井水触及他的脸颊,令他感到顿时清爽不少。才刚用帕子将脸上的水渍抹净,院子里的厢房忽的打开,展昭扭头看去,见是一身素净白衣的白玉堂。白玉堂一晚上倒也没怎么睡好,一来突然换了床铺睡不惯,且这床板硬的很,躺在上面只觉得浑身硌得生疼,二来展昭的袖箭钉在墙内,借着月光发出淡薄的光芒,倒总令他不自觉的将视线移过去。 左右昏昏沉沉的挨到天明,白玉堂起床套上外衫,踱至墙边取下袖箭,想了下还是塞进怀里收好。他推开门板,一眼就瞅见站在井边的展昭。向他走近几步,这才发现他的眼圈黑黑的,白玉堂不禁皱眉。 “白兄没睡好么?是床铺睡不惯?”白玉堂刚欲开口,还没发出声音,倒是让展昭抢了先。 “床板太硬,睡得白爷爷浑身酸疼。”白玉堂倒不客气,如是回答。 展昭翻翻白眼,心说这白耗子也真是娇贵,好歹有个床睡,还那么多的说辞,这也更加坚定了晚上要和他抢床睡的决心。 二人正一言一语的说着话,院外马汉突然突然小跑着进来,口中还不停的唤着“展大人”。二人同时侧头看过去。马汉跑进来,见白玉堂也在,于是客气的拱了拱手,而后对着展昭道,“展大人,县衙门外那三名派出去的衙役被人送回来了。” 展昭听罢不禁噫了一声,为了确定还特意问了一句,“是去了破庙那三人?” 马汉点头,“正是。不过……”他垂了垂眼,脸色有些难看。 “发生什么事了?莫非他们遭人毒手?”展昭面色一惊。 “展大人莫急,他们都安好,只是不知被人下了什么药,一直昏睡不醒。王朝现已将他三人送到公孙先生那里了,相信先生一定可以有办法让他们苏醒。” 展昭听后松了口气,心道活着就好。再一思忖,觉得不对,既然他们无碍,那马汉又为何露出这般表情呢?心中这般想,口上也如是问出来,“可是还有旁的事?” 马汉偷眼睨了展昭一下,心中盘算了半天,最终还是受不住展昭的追问,开口道,“那三人虽无外伤,但我们在他们身上摸出个字条出来,上面说那三人均被喂了毒,如若放任不管,七日后便会七窍流血,气绝身亡,想要解药就需让展小公子取了雾苓珠独身到破庙去交换。” 展昭心中一颤,心道这贼人竟如此歹毒!他正在心内发狠着,忽的瞅见包兴颠颠儿的跑来,他福了福,道,“展大人,白少侠,我家老爷有请。” 展昭,白玉堂和马汉跟着包兴来到隔壁的院子,才进了公孙的房门,就看见公孙策凝眉从屏风后绕过来。展昭忙问他,“先生,他们怎样?” 公孙策看了展昭一眼,叹了口气,摇头,接着又对包拯道,“大人,这毒名为七绝散,乃是由十八种毒虫毒草调配而成,解药也须这十八种毒物混合调配,以毒攻毒,只不过现下这十八种毒物均是什么只有制毒人本人才知晓,学生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先为他们施针封住穴道,令毒素蔓延的慢些,也好争取些时间。” 包拯听罢公孙的回话垂着眼略忖片刻,忽又问,“小天的病情如何了?” “回大人,属下昨晚摸着他已经不烧了,只是身上还有些发虚,瘀伤仍在。” 包拯点头,“本府料想,下毒之人不出意外该就是那个假冒田彪之人,此人形迹可疑,说不准与此次案件关系重大,我们一方面要从他手中夺得解药,另一方面也需将此人抓捕审讯一番。展护卫,小天虽然还小,且身上有病,但那贼人点名要他去换解药,事态紧急,也只有让他以身犯险了。本府希望你与白少侠也一同跟去,躲在暗处,等待时机,将此人缉捕。” 展昭领命,“大人不说,属下与白兄也是要跟去的。属下请大人再安排一队人潜于破庙后的灌木中,以防止贼人狡猾脱逃。” 包拯应允,“展护卫想的周到。” 展昭又问马汉,“那贼人可说了换药的时间?” 马汉仰面稍想片刻,答道,“三日后亥时。” 展昭应一声好,随即与白玉堂告辞离开。才出了院子,他忽想起什么般定了定,转头看白玉堂一眼,问,“要不要一起用个早饭?” 白玉堂从刚才开始就没说一句话,此刻听展昭问自己话,心中掂量了一下那个“一起”的份量,而后眯起眼,盯了他好半天才开口淡淡回应一句,“贼猫!”说罢,白了展昭一眼,抬腿迈步,朝一旁的院子去了。展昭看着他的背影,讶然这白耗子竟然猜透他的意思了,扯扯嘴角,他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 第十八回 逐个攻破 更新时间:2014-02-20 展昭在院外看到正在值守的王二虎,他走过去,摸出腰间的银子递给他,让他到街上的早点铺子买些包子和粥回来,而后便和白玉堂溜溜达达的踱进一旁的院子。那个院落中此刻住着殷华和田彪,这二人在睡梦中听到外边熙熙攘攘的嘈杂声,迷迷糊糊的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已经醒了三分,睡是睡不着了,殷华和田彪先后起床,梳洗更衣,才将自己收拾完毕,就看见展昭和白玉堂不紧不慢的过来了。 这俩人也不知他二位来的用意,纷纷躬着身迎出来,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还将他俩往里边让。展昭挥挥手,笑嘻嘻的坐在院外石凳上,眼睛在殷华与田彪脸上来回扫动,心里嘀咕着,不知从哪个下手比较妥当,嘴上却说,“二位如何起的这般早?展某还以为只有练武之人素有起早的习惯呢。” 田彪听了怔了一下,偷眼瞄了殷华一眼。他二人虽不熟识,也没说过几句话话,不过同住一个院子,见面是避免不了的,他当时瞧着这个青衫男子一副书生打扮,身形瘦弱,就自然的以为他是书生无疑,从未怀疑过他的身份,如今展昭这么有意无意的一说,他倒在心中开始揣摩起对方的身份来。 他正暗自思量着,却听殷华淡然开口,“草民平日有晨读的习惯,因此起的早些,且今日县衙不知发生了何时,有些嘈杂。” “白某时常也会早起晨读,却不知先生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呢?”白玉堂忽略他说的衙内嘈杂,紧紧抓住晨读与殷华寒暄。刚刚展昭在下边用手指戳戳他的腰眼,示意他跟自己配合,白玉堂有些无语,他一双凤眼慵懒的搭着,嘴角无意的微微上翘,模样甚是动人,看的殷华有些愣神,过了许久都未见他答话,白玉堂有些不耐烦的眯眼,却感到有人拽自己的衣角。不用想也知道是展昭,他只好无奈的收起那抹不耐烦,试探的唤了声“先生?” 殷华被这声轻唤拉回了现实,他尴尬的咳了两声,抱了抱腕,道,“学生姓殷名华字子凡,不知公子尊姓台甫?” “白玉堂,表字泽琰。”白玉堂敷衍的报上姓名表字,忽的就有点后悔陪展昭演这出戏,他本就不喜与人亲近交际,如今面前这位总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自己,更是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 殷华盯着白玉堂的脸,心中暗暗赞叹,竟不知这天下还能有如此俊美的容颜。他略忖了片刻,对白玉堂道,“学生平日所读的书籍都在自己家中,无奈现下身在县衙,不然也好让白公子指点指点。想着这几日在衙内定然无聊,于是学生昨日向姚大人借了册古玉鉴解解馋。不晓得白公子对美玉可有研究?” “略知一二。”白玉堂淡淡回应。 “那可甚好!学生几日前曾有幸得了块玉石,看着通透晶莹,不过学生对美玉一无所知,不甚了解,那枚玉石的真假好坏学生也是不知的,却不知白公子可否赏脸,替学生验验货?”殷华起身,对着白玉堂一揖,头微微垂下,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白玉堂才想开口,觉得衣角又沉了沉,他无奈的撇撇嘴,白了展昭一眼,起身道,“那就有劳姚兄带路了。”说罢,绕过展昭,跟着殷华向房间去了。 院外本来四人相对而坐,如今两人进了屋子看玉石,只剩下了展昭和田彪。展昭招呼一个丫头过来,先是问他二虎回来没有,见丫头摇头,又吩咐沏壶茶送来。丫头低着头应了一声就跑开了,没一会又吧嗒吧嗒的跑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个托盘。只是这丫头年岁不大,跑的又急,眼看就要到石桌跟前了,丫头脚下一拌蒜,霍的就要往前栽倒,她惊呼一声,手里的托盘也脱手飞了出去。 展昭在她脚下拌蒜的那一瞬便已然察觉到了不对,他扭过头去得时候正好听到丫头的惊呼。说是迟那时快,展昭抓起手边的巨阙,一个转身就飞了出去,与此同时,他持剑一挥,身子在空中一扭,再看时,丫头已经稳稳的在地上站好,托盘也听话的立在展昭的手掌上。田彪揉揉眼睛,完全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办到的,只觉得他速度快得惊人。 那丫头吓得脸色有些发白,站在原地不住的喘息,展昭对丫头笑笑,摇摇头,示意她没事。丫头抚着胸口,面上一片潮红,她对展昭福了福,而后转身小步离开。展昭这才将托盘平置于桌面上,他一面提起茶壶向一个杯子中斟茶,一面有意无意的瞥了瞥田彪,问他,“不知田兄隶属花雾山庄的哪一条分支?” 田彪原本看到展昭救了丫头和茶壶就已然感到震惊无比,他不知道他是如何以一人之力既扶起欲摔倒的丫头,又能稳稳的拖住放了茶壶和茶杯的托盘的,心中正暗暗称奇忽而闻听到展昭那温温吞吞,似是聊天一般的问话,田彪有些惊讶的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出声问道,“展大人如何得知?” 展昭抬眼觑了他一眼,而后继续倒第二杯茶。他心中自然明白田彪问的是他怎么知道花雾山庄内部分支的事情,于是浅笑两声,悠悠道,“花雾山庄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已有多年,那时的花雾山庄名声远扬,江湖人中谁人不知?只是某日不知因何变故,花雾山庄一夜之间忽的没了踪迹,着实令众人疑惑,江湖各大门派为此曾派出多名高手想要调查此事,却都无果而归。不知山庄此次行动是否有意要重出江湖?” 田彪垂眼看展昭一双修长如玉的手提壶灌茶,听到他的问话连忙抬起眼,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回答,“庄主并无此意!此次派田某前来只为秘密的办些私事,并不曾想要惹出事端。” 展昭微一挑眉,下意识的往前凑凑,小声问他,“当日展某在破庙拾得的那颗与众不同的雾苓中究竟藏有什么秘密?那个金花上的红点到底有何含义?为何那么多人都想要得到它?” 田彪面色一惊,随着展昭问题的抛出而越发的难看,他有些心虚的别开眼,心中七上八下的有些打鼓,不知眼前这位威震江湖,大名鼎鼎的南侠客对花雾山庄了解多少,但凭他能说出庄内的分支,又知道那颗雾苓珠与众不同之处就能知道,他不是等闲之辈。田彪斟酌了一下,觉得庄内秘密自不能从他口中泄漏,如若不然,恐怕在江湖中又要掀起一阵血雨腥风,此时面对展昭这个鬼机灵他唯一的办法只能装傻敷衍,于是回道,“大人,田某在庄内是位份最低的分支,我等小喽啰对于这种机密性的事情是一概不知的,还请大人勿要为难。” 展昭听罢,忽的坐直前凑的身子,一双乌溜溜的猫眼此刻眯成了一条缝。他嘴角含笑,将茶杯推给田彪,道,“既是如此,恕展某失礼了。”展昭将自己的茶杯置在桌案上,手上转动着把玩,他虽眼睛看着田彪,心中却在想,那雾苓果然暗含了秘密在其中,只是不知这秘密究竟是何,竟惹得那么多人打它的注意。 他心中正想着,殷华的屋门突然被人粗暴的打开,展昭和田彪同时扭头看去,发现白玉堂铁青着脸从里面快步走出,白色的衣摆随着他的走动在他身后随意纷飞,再一看他身后,刚刚一同进去的殷华却并未跟着出来。展昭疑惑的看白玉堂,挑眉,眼神问他殷华呢?白玉堂冷哼一声,没说话。展昭脸色一变,心说这白耗子不会一时手快把那殷华给结果了吧?白玉堂睨了他一眼,道,“放心,白爷爷倒还明得事理。” 展昭明白他定是看在自己面上手下留了情,只是不知那个殷华究竟做了什么,竟惹得白耗子如此震怒。此时他虽想知道他们在屋中发生了什么,可无奈当着田彪的面也不好问出口,他只得将满腹的疑问强压心底,手上赶紧为白玉堂斟了杯茶递过去。 正当这时,刚刚的丫头又小跑着跑过来,脸上红潮未退,他对着展昭一福身,结结巴巴的小声道,“展……展大人,二虎回来了,问您是在这用么?” 展昭点点头,微笑道,“我和白兄就在这与田兄一块用饭,另外再准备一份给殷先生送进屋去,他大概不太方便。” 丫头偷眼瞧了展昭一眼,发现他春风和煦的看着自己,满面的笑容如阳光般闪耀,晃眼,她赶紧把眼皮子垂下,不敢再抬头,领了命,飞一般的跑走,半路上一个趔趄,又差点摔倒。展昭看的心惊,心说这孩子手脚这么不利落怎的还派她到前来办差,这若遇到个不好伺候的爷恐怕要吃不少苦头,想着下意识就去瞟白玉堂。 白玉堂接收到展昭的视线,狠狠地等了他一眼,又觉得不解气,抬起脚给了展昭一脚,而后若无其事的端起茶杯轻啜。 展昭眼皮子抽抽,低头看着自己玄色皂靴上那一抹清晰的鞋印,心中叹道,他果然还是应该向大人申请,将刚刚那个丫头调到后边去才好。 ------------ 第十九回 机关 更新时间:2014-02-20 三人相对用过了早饭,彼此无言,一顿饭吃的甚是尴尬。饭毕,展昭和白玉堂辞了田彪,寻了包拯和公孙准备启程到破庙去查探一番。临走,展昭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差人去他的屋外守着,若是发现有什么情况可以及时向他禀报。吩咐妥当,他这才安心的与众人一起出发往城南破庙去了。 展昭与白玉堂并肩走在前头,才出了县衙的大门,展昭便拽拽白玉堂的袖子,凑近他的耳边,问道,“白兄刚刚在殷华的房中问到了什么没有?” 他不问还好,一张嘴提及刚刚的事情倒惹得白玉堂的脸色又寒了几分。白玉堂用眼睛横了展昭一眼,眼神中径自放出几许冷冽的寒光。 展昭缩了缩脖子,倒不是害怕,只是白玉堂寒气逼人,弄得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颇有些不解的挠挠头,实在不知他是怎么了。想要开口再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下,只斜着眼睛偷睨他。 白玉堂虽心中不快,但面对展昭却是满腔的火气如何也发不出来,他眼角看着展昭的样子,终是不忍心的反手抓了他的前襟,将他拽过来,凑在他耳边对他说,“那姓殷的有断袖之癖。” 展昭倏的睁大眼睛,一双墨玉般的星眸盯着白玉堂的脸庞,似是没有听懂他说什么,过了好半天才突然“啊”了一声,他抓住白玉堂的手腕子,上上下下的来回看他,问,“他把你怎样了?” 白玉堂甩开他的猫抓,有些无奈的抽动嘴角,心说这猫莫不是故意调侃自己的?但看他的表情又觉得不像,他犹豫片刻,还是回道,“倒没怎样,他虽懂点功夫,不过内力尚浅,功夫也不高,对付他,白爷爷还是绰绰有余的。” 展昭松了口气,他知道就凭白玉堂的那身功夫,一般的人就连接近他也不容易,就更别提要动他了,但听白玉堂说那殷华有龙阳之好,且他们还曾共处一室,还是让他心中一紧,有种异样的感觉在他的胸腔内缓缓积聚,最终集于一处,堵得他有些发慌。 白玉堂瞥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有些奇怪,只当他是自责让自己去攻破殷华,他摸摸鼻子,缓缓道,“其实知道了殷华的所好,再想从他嘴里套话反倒容易了许多。我们不如……” “不行!此事原是展某的职责所在,展某怎可让白兄身陷其中,以身犯险?对于这个人,展某自会想旁的法子,就不劳白兄费心了。”说罢也不理白玉堂,迳自大步前行的走了。 白玉堂有些无语,心知这猫儿是误解自己的意思了。他本想说不如在城中找几个清秀的小倌给他送去,让小倌在他的枕边吹吹风,他们躲在暗处,如此想知道的不就轻而易举的可以知晓了么,哪知自己话还未说完便被展昭一口截断。他无奈的摇摇头,步子上也加快了些速度,跟上展昭。 包拯在他们身后悠悠的跟着,起先看到他俩彼此拉拉扯扯,互相耳语,而后又见展昭听到白玉堂的话后,对其露出关怀神色,到最后却不知为何,展昭竟撇下白玉堂气鼓鼓的走了。他捋捋胡须,嘴角噙着笑意。一旁公孙见了连忙凑过来,看看包拯又看看前面的两人,会意一笑,口中悠悠道,“桃花潭水深千尺。”包拯微微一笑,倒是未答话。 四人迈着步子不紧不慢的一路南行,约莫一顿饭的光景便已抵至破庙跟前。展昭之前曾来过一次,于是大步流星的率先进去了,身后包拯公孙紧紧跟着,白玉堂落在最后,临迈入破庙大门前,他不禁顿了顿,微微侧头听了半晌后才一甩袖子走了进去。 庙内景象同展昭上次来时没有什么改变,展昭围着庙宇四壁走了一周,视觉上似是毫无差别,但直觉上却好似有哪里不太对劲。在他身后进来的包拯和公孙是第一次身临这座破庙,与展昭最初一样,他们第一眼便被面前的一尊巨佛吸引住了视线,包拯立于佛前,半仰着头向上望去,心中却在感叹,此地拥有这样一尊巨佛庇佑,庙宇又是如何就荒废了的? 心中正想着,他忽的听到有深浅不一的声声响动自佛身后方传来。包拯与公孙策对视一眼,而后一同绕过大佛,想要一探究竟。不料才转过脸,却看到白玉堂半躬着身,正将脸凑近大佛身后的一个金色半球形突起装饰物,他一脸正色,聚精凝神的盯着什么。白玉堂屈起一根手指,不时的在半球周围轻声叩击,边敲还一边侧耳倾听。 包拯凝眉不解,才要开口询问却被展昭一个箭步冲过来拦住。展昭先向包拯施了一礼,而后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大人有所不知,白兄素来对奇门遁甲与机关之术颇有研究,此番他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还请大人和先生莫急,且等一等看看。” 包拯轻轻的哦了一声,侧立在大佛身侧,他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清晰的看到白玉堂的每个表情,见他薄唇微抿,双眼凝聚,眉头随着他不时的敲击和倾听而愈加紧皱,包拯猜想,看这样子这巨佛定然是内有乾坤了。 展昭安抚完包拯便侧立在一旁,随着包拯和公孙一道等待,眼神却在白玉堂的一双纤白玉手与刀刻般精致的面庞间徘徊,心里想着,这白耗子还真是德才兼备,人不但长得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功夫又高,还擅奇门之术,也不知他将来会看上什么样的姑娘,什么样的姑娘才能有本事下嫁于他?想着想着,觉得心中有些怅然。他撇撇嘴,又想,如果白玉堂这辈子没有看得上的姑娘,不知是否愿意同自己一同畅快江湖,快意恩仇? 白玉堂是练武之人,耳力极佳,因此展昭在包拯耳边说的话他一丝不落的全数听了个去,听到展昭对包拯说自己擅奇门之术,便觉十分惊讶,也不知他是怎么知道的。紧接着他又感觉到展昭的一对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轻不重的,却使他完全没法集中精力在找寻机关上。他忽感胸中一阵燥乱,知道自己是没法再继续找机关了,索性放下叩击的手,直起腰身,他身子一歪,半倚着身侧那尊大佛,眼皮慵懒的微抬着,视线正好对上展昭的。 展昭一惊,不知他干嘛突然看自己,心虚的咳了两声,心道,他莫不是听见自己刚刚想什么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心虚的没道理,他又没想什么不好的事!就算他白玉堂猜到了又如何? 白玉堂见展昭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似是在与谁斗争一般,心内觉得好笑。他一手环住寒月,另一只手抬起,对展昭勾勾手指,示意他过去。展昭搔搔头,眨巴着眼睛看白玉堂,不知他此举何意。白玉堂等了半天,见他只呆呆的站着,却没有半丝要动的样子,不禁朝他挑挑眉――你这猫儿怕了白爷爷不成? 展昭平日性子温润,对于这种挑衅激将原本最是不在意,不过面对这只耗子却好似变了个人一样。听白玉堂说自己怕他,展昭自然不肯承认,他狠狠的白了他一眼,随后前迈几步,拱手问,“不知白兄有何见教?” 白玉堂眼皮子跳跳,心说,你这臭猫跟白爷爷扯官腔是吧!行!那咱们就看看谁的官腔说的好!想罢,嘴角一勾,回道,“白某屡屡听闻御猫大人聪慧过人,曾协助包大人破获不少案件。不知此番御猫大人有何见解?” 展昭听白玉堂对自己换了称呼,微微感到有些气闷,心中疑惑不知发自己又如何惹着了这位难缠的爷。他还问自己有何见解,他展昭又不懂奇门之术,到哪里去有见解去?深思了片刻,展昭方才回道,“展某跟随大人与先生走访办案,主要是依靠大人的推敲与先生的博学,“聪慧过人”四个字实在愧不敢当,恐要让白兄失望了。” 白玉堂看着展昭却不答话,倒使展昭感到些许不安。展昭垂下眼,心中暗想,看来这白耗子今日是非要看自己的笑话不可了。想来这位白玉堂性子本就心高气傲,猫鼠虚名又使他吃了亏,如今若他能败于他之下让他尝尝甜头,说不定他能收敛收敛,也省得他日日惦记着要找自己麻烦。 想至此,他忽抬头,道,“不过展某既供职开封,为大人效力自是应该。”说着,他环视破庙四壁一周,看着佛像沉思许久,又微微侧目瞅了瞅一旁静立的佛龛,他心想,从整体情况上看去,那个佛龛确是比较让人生疑,但这似乎太过显而易见,倒显得不像是真的。琢磨半天,他已在心中暗暗拿定了主意,于是对白玉堂一抱腕,随后手握巨阙沿着巨佛后腰的部位每隔两步便下手轻敲一下。他这一敲不要紧,沿着一路敲下来,他发现大佛发出的声音竟是空洞洞的,想来这佛身的内部果然是空心的,而且不仅是空的,四壁的薄厚竟也不一,他这才知道白玉堂刚刚为何要将耳朵凑近佛像,敲一响听三听了。 展昭下意识的瞄了白玉堂一眼,心中暗暗佩服,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怎就没猜到这佛像的内部会又问题呢,他当时是在巨佛脚下发现的雾苓珠,如此想来,这颗雾苓究竟是故意被扔在那让他发现的还是无意的掉落在那的,倒也是个令人深思的问题了。 展昭敲击到最后,沉默了半晌终于收起巨阙。他转过头,望着白玉堂,笑笑,“展某愚钝,对于机关布阵之事并无了解,只是单从直觉上来讲的话,展某并不认为破解的机关会被设置在大佛身之上。” 白玉堂上上下下的仔细端详那尊佛像,好一会才淡淡道,“即如此,御猫大人倒是说说,这机关究竟被设在了何处?” 展昭微微一笑,退步停在一旁的佛龛跟前。他将巨阙从右手移到左手,空出来的右手在佛龛的侧端轻轻抚摸,“若是展某,机关将会设置在……”他故意拉个长音,同时右手向佛龛正面镂空小门上那半球形的把手处探去。 白玉堂看着他的动作,也不知为何,心内忽觉一寒。他侧目瞥了一眼身旁的佛像,又将视线移到距离展昭的手越来越近的佛龛小门上,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蓦的睁大双眼,不自觉的脱口惊呼,“当心!” ------------ 第二十回 天上掉下个萝卜头 更新时间:2014-02-20 展昭听到那一声“当心”的时候,手已伸出去停不下来了。当他指尖触碰到那个突起物时,冰凉的触感立刻蔓延全身。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心中意识到不妙时却已为时已晚。 白玉堂刚刚在看到展昭伸手向佛龛的时候心中倏的一紧,而后突然意识到那个机关的位置竟让那猫蒙对了,只是它之所以被称作机关,并不是会安静老实的躺在那任凭你打开,他记得他师父曾经对他说过,有一种机关是两相对应着设置的,要想打开机关,须由两个默契非常的人同时触碰,并以相同的速度转向相同的方向,具体该如何转动他倒是一时间也记不起来了,不过所有机关之术都是根据奇门术中的某个排列去设置的,因此想要找出破解办法也并非不可。 眼看着展昭伸手摸向其中一个机关,他知道这机关摸一摸,碰一碰倒是无碍,只要不转动,陷阱就不会发动,但在展昭伸手那一瞬间,他分明感受到一股煞气从他的头顶袭来。白玉堂心中暗叫不好,口里却惊呼当心,希望可以给展昭提个醒,也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他提了口气,足下一蹬,飞身而起,奔着展昭的方向就过去了。 展昭那一身傲人的功夫自然也不是放着当摆设的,当他意识到自己触碰的机关有问题时,他便首先运气,将自己的心脉护住。其实他在走入破庙前已经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他们了,他猜想此人大概就是下毒给衙役并留书说要三日后让小天以雾苓换取解药之人,于是也没声张,假装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就直直的进了破庙了。进来之后他时时留意着神秘人的动向,虽对方刻意压制住自身气息,可展昭是猫!捕捉猎物他最是在行。他通过神秘人气息所在的位置猜测着开启机关的设置,待他走近佛龛时,明显感到了神秘人的气息一乱,展昭暗自偷笑,心想要是让白耗子知道自己作弊,一定又要闹脾气了。 他心里正胡乱的想呢,眼角突然瞥见银光一闪,展昭下意识的一拍佛龛,持剑左手一抬,作势就要挡。只不过手还没抬到位置,就觉得肩头一沉,他猛地抬头,发现白玉堂此时已经冲到了自己跟前,刚刚他一掌压在自己肩上,将自己硬生生的推了下去。展昭顺着惯性向下跌去,眼睛却直直的盯着那抹白色身影。 白玉堂微眯起双眼,原本万般迷人的一双细长桃花眼,此刻却射出逼人的寒光。他顺手用刀身一扫,就听到“当当当”三声,三枚极细的银针成一字形整齐的钉在佛龛的边缘上。白玉堂翻动手腕,手持寒月在空中舞了个花儿,自他身上散发出阵阵摄人的戾气,在空气中盘旋着,接着似乎有什么相互碰撞在一起。 展昭知道白玉堂是以自身的内力与敌人相抗争,他自身内力与白玉堂不分上下,自然不觉得怎样,但包拯和公孙并非习武之人,对这一下子可是有些受不住。展昭心中意识到这一点,连忙飞身到包拯和公孙身前,以自己的身体替他们抵挡。可他虽要保护大人,心里却也放心不下白玉堂,不知白玉堂一个人能不能摆平。 白玉堂一边散出内力抵挡,一边用眼角注意着另一边,见两个不懂武的人有展昭的保护,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再一看展昭满脸担心的表情,不禁勾了勾嘴角,出口却道,“笨猫,竟给白爷爷找麻烦。” 展昭也不跟他争论,不过看他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调侃自己,想必对方的能力已被他看透,他这才将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慢慢回落。展昭呼了一口气出去,继而转身对包拯道,“大人莫惊,情况大概已在白兄掌握之中,请大人和先生站在原地不要动,以防受伤。” 白玉堂见展昭放下了心,这才将注意力重新转回来。他眉峰紧皱,心中暗暗生疑,不知这躲在暗处之人是何来头,看样子内力不弱,可又为何躲躲闪闪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呢?其实他刚刚在进门之前便已察觉到这股气息的存在了,不过只是转瞬即逝,他虽留了心,却并未太在意。此刻再次觉察这股气息,心中了然此人定是知晓这尊巨佛的秘密,说不定刚刚在外面是故意露出破绽来让他觉察到的,为的只是试探他们这些人之间是否有人懂武。 想至此,他忽的想到展昭,眼睛也不自觉的偏头看向他,见展昭眨巴着眼睛也在看自己,他的表情绝对不像什么都不知情的。白玉堂抽动嘴角,想不到自己倒被这猫戏耍了一番。他定了定神,心中琢磨着,此刻敌在外,我在内,敌在暗,我在明,虽然凭他和展昭的功夫,将此人压制住并无困难,但若如此,此人定会看准时机脚底抹油,要是可疑人被自己放走,展小猫定然不会放过自己。 白玉堂忖了忖,也不回头,张口问道,“猫儿,那颗雾苓可是在你的身上?” 展昭被白玉堂问的有点发矇,心里说,好端端的怎么又说到雾苓了?再看白玉堂,虽然没有看向他这里,但他心中隐约觉得他似乎有什么暗示,他在跟自己传递某种讯息。展昭是何人?他从十五六岁开始就出外行走江湖了,后来跟了包拯,明里暗里的各处走访,别看他外表一副老实温和的模样,他的心里可是比谁都机灵。对于白玉堂那句莫名的问句,别人不明白也就罢了,可他只稍稍一琢磨便明了他的用意,于是用力点点头,答道,“可不就在展某身上么!难不成破解机关的关键在这雾苓上?”说着,从怀里摸出那颗雾苓捏在手里,继续道,“只不过这么小一颗珠子,如何开得了机关呢?莫非要靠里面的金花?哦!既如此,且让展某弄碎它试上一试。”他边说边作势将珠子窝在手心,他握紧拳头,似是要向手中注入内力。 屋外的人一直蹲在房顶上观察着屋中人的一举一动,他看展昭真的像是要弄坏雾苓,一时心急,竟收了功力想要冲进破庙去攻击展昭,夺回雾苓,不料却被白玉堂发出的功力反噬,他一个重心不稳,竟从屋顶上直直摔了进去。 房顶上突然掉下来个人,包拯和公孙全无防备,吃了一惊。展昭和白玉堂早就察觉到此人气息,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白玉堂闭上眼睛收了功,吐纳几次后感到身体顺畅了许多。他迈着步子缓缓踱到摔进来的那人跟前,伸出脚踹了踹他,地上的人动了动,却没有出声。展昭无奈的撇撇嘴,他在白玉堂的身后白了他好几眼,心道这白耗子真是粗鲁,人家蹲房顶跟他拼内力拼了那么久,刚才急忙收功被他的内劲击到失足跌了下来,此刻他还用脚踹人家,看这小兄弟身体纤瘦,个子也不高,应该年纪不大,他怎么就不能对人家客气点。 展昭抬步上前,绕过白玉堂,在那人跟前蹲下身,先是用二指在他脖颈上探了探,发现脉象还算正常,然后轻指一点,将他的穴道封住,做完这些,他扳过那人的身子,这才看清此人容貌。只见此人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眉峰却紧皱着,高鼻梁,小嘴儿,尖下巴,身体瘦弱,只穿着一件驼色的粗布单衣,足下登着一双被磨破多处的单靴。展昭边打量他边点头,心说这小兄弟瘦是瘦了点,不过长的倒是清秀,只不知为何埋伏在此,又是否与佛像和案情有关呢? 几人等了片刻,见这人久久未能醒转过来,于是展昭回头问公孙,“先生可有办法让他醒来么?” 公孙点头,“自然!”说罢走过来,将手探进怀中,掏出一只精巧的只有拇指般大小的黑瓶。他拔出瓶塞,将瓶子置于那人鼻下,左右来回晃动了一下,不多久,那人眉头一抖,咳了几声,随后便果真醒了。 那人闻到一股子呛人的怪味,咳嗽了好几声,把眼泪都给咳出来了,他睁开眼,看到面前围了四个人,脑子转了好半天才琢磨过来这四个就是他刚刚在屋顶上监视的人。他视线在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看到展昭时忽的一惊,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他急得出了一头的汗。 展昭看到他的样子忙道,“小兄弟莫急,那珠子还在。” 那人听罢松了一口气,随后怒视着展昭,道,“你做什么点我的穴?快放开我!” 展昭微微一笑,问道,“你叫什么?为什么要埋伏我们?你可知道在这佛像之中有何秘密?” 那人冷哼一声,“老子凭什么告诉你!” 展昭失笑,心说这么小的年纪就自称老子,看起来这孩子倒是和白耗子有点像,他不也总是自称爷爷么! 白玉堂见展昭不出声了,脸上却多了几分笑意,不觉得皱眉,心道,这猫儿受什么刺激了,别人对他凶,他怎么还在笑?想罢一掀衣摆,也蹲了下来,他将刀换至左手,右手握住刀柄,轻轻一拉,一股冷冽寒气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加深,明晃晃的刀身露出一大截,隐约中似还有种淡淡的蓝色。他将刀凑近那人,对他说,“白爷这把刀名叫寒月,不过对于你这么个江湖无名的毛孩子,估计告诉了你它的名字你也不知道。” 白玉堂这话明显对那人有些小瞧,不过他说的也没错,他的确没听过寒月的名字。只是这孩子性格傲慢的很,他哪里肯会对别人服软?于是瞪大了眼睛,张口道,“谁说老子没名?老子姓杨,叫杨頔。” “哦!原来是杨小兄弟!幸会幸会。”展昭打着哈哈凑近他,一双眼睛弯成了一对弯月。 杨頔这才听出这俩人是和着伙的戏耍他,一时气结,索性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展昭看他不禁逗,于是拿出刚刚演戏用的雾苓,在他眼皮子上面晃晃,见他不睁眼,自顾自的说道,“我本来还在猜测这雾苓是有人故意丢在这里让我捡到的,如今一看,这似乎是你粗心把它弄丢了,又正好被我发现。如此我倒是应该将它物归原主。” 展昭说到这,见杨頔果然睁开了眼睛。他盯着展昭手里的雾苓,咧嘴问,“真的能还我?” 展昭啧啧两声,摸着下巴似乎在考虑什么,忽的眼珠一转,对他道,“可以,不过你得回答我的问题,要是回答的令我满意,这个就完璧归赵,如何?” 杨頔一听,又要跟自己讲条件,他心知自己不是二人的对手,于是垮了脸,道,“你问的我一概不知。” 展昭见他嘴硬,一时也没了办法,他站起身看看包拯,失意让包拯来定夺。包拯看看地上的人,又看看白玉堂,沉思片刻,问道,“白少侠,不知这佛像的机关可否有办法打开?” 白玉堂收起寒月,抱腕回道,“白某愿一试,不过凭白某一人之力恐怕不行,还得需要展大人相助,不知展大人可否倾囊?” 展昭无奈的摸摸鼻子,“白兄说笑了,展某虽无白兄的能耐,但若有用得上展某的,展某定当全力相助。” 他们这边让来让去的,地上的杨頔却躺不住了,他见这两人要开机关,急忙开口,“唉你们不要去,那里面危险的紧!” 众人均低头,齐刷刷的看向他。展昭笑道,“你方才不是说一概不知么?这会子怎么好似又知道了?” 杨頔暗骂自己多嘴,但心知已经改不了口了,于是继续道,“你们不要白费心思了,那里面没有图是进不去的,就算打开了机关也没用!” 包拯听了不禁噫了一声,闻道,“里面莫不是通向什么秘密的场所?图又在何处?” 杨頔扁着嘴巴,思考了好一阵才开口,“你们真的不会杀了我?如果……如果,我说我做了坏事呢?” 展昭笑着戳戳他的脸蛋子,道,“包大人最是公正廉明,如果你犯了罪,却罪不至死,那也只是依法承办而已,并不会随随便便就将你处死。” 杨頔咬着嘴唇沉默了半天,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应了声好。 众人商议,既然他们没有地图,按杨頔的意思,没有地图根本进不去,如此不如先回去,听完杨頔的叙述,再从长计议。拿定主意,展昭提起地上的杨頔,点了他的睡穴,而后依然率先走在了第一个,包拯与公孙随后跟上,最末的白玉堂却没有马上跟着一道出去,他在原地站了一会,而后踱到大佛的正面来。白玉堂微微仰起头,一双醉人的桃花眼紧紧的盯着佛像的眼睛。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淡然一笑,随之翩然离去。 ------------ 第二十一回 密道地 更新时间:2014-02-20 众人回到县衙,展昭为杨頔解了穴,将他带到书房,听候包大人审讯。杨頔在书房的桌案前跪着,心里有些发怵,他听闻当官的全都不讲理的很,一般有了什么不好解决的大案子,多半那些当官的就随便找个替罪羊,给他们施刑,逼他们认罪画押,随后拿了状子向上级交代,任真凶逍遥法外。 此刻坐在上边的人虽然看着比其他当官的脸黑,不过再黑他也是当官的,有谁规定脸黑心就不黑来的? 杨頔跪着这正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着,案前包拯忽然张口说道,“杨頔,且将你知道的统统道来。” 这抽不冷子一说话,给杨頔吓得一激灵,他连忙俯身磕头,嘴里喊着“大人饶命!” 包拯有些个无语,心说自己有这么吓人么,不就让他说说实情么,怎么却跟说要铡刀伺候一个反应,如此他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公孙此时正坐在一旁,铺纸执笔打算将杨頔提供的线索全都如数记录下来,不巧刚沾了墨,准备提笔,他却来了这么一句,他抬眼看了包拯一眼,见包拯正凝眉看着案下的人。 这个时候,房中侍立的四大校尉之一的赵虎赵四爷突然开口了,他笑了笑,将手中的刀扛在肩头,大大咧咧的对地上正发抖的人道,“你个小人儿真是有趣,张口就喊饶命,你不澄清了自己,大人如何饶你的命。” 他旁边的马汉赶紧拽拽他的袖子,示意他在大人面前收敛点。对面的张龙却向他投来一个赞赏的目光,心说,老四这话说到点儿上了,和他共事这么久,这还是头一次,不容易啊! 杨頔听了赵虎的话才恍然自己的确是有点过了,于是又磕了个头才直起身,结巴着对包拯道,“我……我一时间也……也不知要从何说起,还是……还是请大人问吧。”杨頔用袖子抹了把头上的汗,深呼吸一口气,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包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开口,“起来回话吧。”杨頔乖乖的起身,包拯又道,“你为何埋伏在破庙?如何拥有雾苓的?又为何阻止吾等打开机关?” 杨頔想了想,回道,“我是受人委托,在破庙周围守着,不能让人发现大佛的秘密,更不能进到大佛的密道里去。至于那雾苓,也是那个委托人给我的,他让我帮他办完事后就将那珠子交给一个人,具体交给谁,他没说,只道时机成熟我自会知晓。” 包拯点头,再次开口,“是何人教唆你去为他做事?他给你什么好处?” “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只知道他身染恶疾,下半身瘫痪,样貌丑陋,但是他似乎懂医术,而且还会易容术。至于好处嘛……不瞒大人您,那人为我赎了身,还给了我一大笔银子。”杨頔边仔细想边妥当的回复包拯的问话。 “赎身?那你是……嘶!”一旁的赵虎忍不住脱口,却被马汉硬生生的踩了一脚。 杨頔嘴唇抖了抖,随后垂眸,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我本是清风楼的小倌,是被叔叔卖进楼里的。” 展昭在包拯身侧一直静静的听着,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他皱紧眉峰,咬牙开口道,“好个残忍的叔叔!” 杨頔扯了扯嘴角,“我家穷,叔叔家里出了事,我家里也拿不出银子来帮忙,所以他就把我卖进了清风楼,我在那里受尽了屈辱,想要逃跑,却每每都被他们抓回,他们把我绑起来,打我,还强迫我接客……可、可是我是男的呀!他们……他们怎么能让我做那种事……” 展昭将嘴唇抿成一条线,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握紧双拳。他是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惯了的,虽然入了官府以来行为上收敛了些,遇上再可恶的歹人他也只能隐忍着内心中的愤恨,将他们交给包拯,依法定罪。他心里明白,包大人一定会秉公执法,将这些罪人严惩不贷,不然他堂堂南侠也不会放弃江湖自由投靠他。 此时,他听了杨頔的遭遇,虽同情怜悯,但在包拯面前却是不敢太过造次,于是他咬紧牙关,努力的想要将心中的怒火压制下去。他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再次睁开眼时,却听包拯问道,“你的叔叔将你卖到清风楼,你的父亲为何不阻止呢?” “家父……家父曾经与叔叔的小妾有染,被叔叔发现了,所以叔叔就一直以此借口威胁我家,后来叔叔提出只要将我卖掉,那件事情就一笔勾销……家父恨不得当天就把我送出去,又怎会阻止?”杨頔说的委屈,竟从他那双流转的星眸中流出两行温热的泪来。此刻的杨頔与刚刚在破庙中的,简直判若两人。 包拯瞥了眼一旁的公孙,见他正奋笔疾书,想必正在将他们刚刚的对话全部记录归案,他捋了捋胡须,沉默了一会,又问,“为你赎身的人可是藏身在那个暗道中?你方才说要想进暗道还需要地图?那地图又在何处?” 杨頔抬起手臂,用袖子摸了把鼻涕眼泪,缓了缓情绪才回道,“他的确在暗道中,要想走进去必须有地图,否则里面黑漆漆的还到处是机关陷阱,走不出两步就得万箭穿心。至于那地图……地图此刻就在这县衙中。” “哦?图在县衙?你且说说,在县衙的何处呀!”包拯的身体微微前倾,凑近前方的人。 “在……在……”杨頔有些心虚的抬眼瞅瞅展昭,而后心一横,道,“那图就在那小乞丐的背上!” 此话一处,众人皆惊。 坐在侧位做记录的公孙听到这忽的停笔抬头,他看了看杨頔,道,“不可能的,他的身体学生检查过,除了瘀伤并未发现什么地图。” 杨頔笑道,“那些个瘀伤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打的,我不是说过,那个委托我办事的人懂得易容,他交给了我一瓶药酒,让我擦在小乞丐的背上,擦过后地图就能显现了。只不过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时间一过,那图也就消失了。” ------------ 第二十二回 药酒 更新时间:2014-02-20 杨頔说的神神秘秘,众人听的目瞪口呆。公孙博览群书,包拯屡破奇案,却都未曾听闻过这种药酒。倒是展昭,他听到杨頔说药酒的事后静静的垂目沉思,并未在脸上显现出讶然之色。展昭为何不惊讶?因为他在江湖闯荡的时候曾亲眼见过一种与杨頔所说很相似的药酒。 那时他才将满十七岁,他的师父千里传书给他,说想要送他一件宝贝当作贺礼,可惜手上还有些个事情没办完,没法脱身,所以叫他走一趟庐山,估摸着他到了庐山,他师父也差不多回去了。 师父有命,徒儿不得不从。他挑了一匹良驹,策马奔腾,日夜兼程跑了三天三夜,到了距离庐山山脚只有半日多的树林子里,掐算着时间还有些富余,于是他翻身下马,将马儿拴在一棵树上,自己则跑到另一棵树上去小憩。不料正在这时候,他迷迷糊糊的听到不远处有三四个人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边走还边留心周围的动静。展昭看他们鬼鬼祟祟的样子便猜想他们估计不是什么好人,于是他蹲在树上,隐去自己的气息,留心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几个人里有一个身形发福的胖子,展昭发现这个胖子的头发、眉毛和胡子竟然都是红色的,不禁对他多关注了几眼。他们往林子深处走了没几步就看见展昭拴在那的马了,那个红胡子的胖子围着马转了好几圈,又朝四周张望了半天,见没有人才拉着旁边一个瘦的跟麻杆一样的人小声道,“这马估计是被谁忘在这的,我看这马品性不错,左右拴在这也是浪费,我们不如把它带回去,教主见了一定欢喜。” 那瘦子眼睛本就生的极细小,这会子听了红胡子的胖子的话,努力睁大了眼睛,却也不及常人的眼睛大。他瞅了瞅马又瞅了瞅胖子,有些心动,又有些心虚,怕马的主人回来发现马丢了再去官府报了官,那可就惹了麻烦了。 那胖子见瘦子的模样心中便是知道他怕了,他凑进瘦子,努努嘴,道,“再犹豫便宜就要让他人占干净了,别说是宝马,就连马粪也要捞不着啦!你且自个儿犹豫吧!老子不管你了!”红胡子的胖子说完,拍拍屁股,奔着展昭的马就跑去了。 瘦子一看那胖子直奔马去了,立马不犹豫了,他心道,这小破树林子里估摸着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往,即便是来,估计也是赶路途径路过的。再说了,这马是他们在这捡的,也不能算偷。就算那失主找来了,那他也不能证明马就是他的!左右不能他叫马,马还答应他吧!这么想着,瘦子也不那么心虚了,乐呵呵的跟在胖子身后,看着他解了马缰绳,拽了马往前走了几步。 展昭在树上看着,心里这个气,心说你们这帮小贼太嚣张了,这光天化日的,展爷的马你们也敢公然动,看展爷今儿个不好好收拾你们。想着展昭就要跳下树去教训那帮人,不过他刚提起一口气,忽的又听到他们说话了。 “诶!我说红老三!你牵那马做什么去?我们晚上的行动用不着那玩意啊。”一个白脸的青年忽的抬起手臂,拦住胖子的去路。 那被称作红老三的胖子微微侧过脸,笑了笑,道,“你管我做什么去?你少管爷爷的事!我警告你,别以为教主说你是白使护法你就真把自己当做什么似的,尾巴都翘上天了。爷爷比你早一年入教,论资历你还得称爷爷一声前辈,你个后辈少在这碍爷爷的眼。去去去!”说着对那白脸挥了挥手,推开他阻拦自己的手臂。 “你!”那白脸被红老三推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他用手指着红老三的鼻子,一抖一抖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后边的瘦子看见了连忙跑到他俩中间,将他俩隔开,“哎呀!你们这是做什么!咱们晚上还要办大事,你们这样伤了和气,晚上还怎样办事!” 红老三不屑的啐了一口,“我呸!甭拿晚上的行动吓唬爷爷!怎么滴?没他爷爷就搞不定那小崽子?就爷爷手里这把刀!看见没有!爷爷这一刀下去……” 瘦子一听红老三这大嗓门,怕他这嘴没把门的将晚上的行动全都说出来,于是一个跳脚上去赶紧用手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叨叨,“哎呦我的红三爷哟,您老行行好,咱今儿晚上的行动可是教主特别叮嘱的不要声张,一定要秘密进行,您怎地还这般扯着嗓子喊呐!您是生怕别人听不到哇!” 红老三拍开瘦子的手,横了他一眼,道,“这荒郊密林的就算是喊也未必有人听得见!你少唬人了!”话虽这么说,但他说话的声音确是真的刻意压低了许多,想是晚上的行动确实十分重要。 那白脸青年四周看了看,而后压低声音,对二人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三人赶紧加快脚程,前边就是庐山脚下了,咱们先去找个驿馆稍作休息,而后商量一下晚上的行动。此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们知道教主的脾气,若是失手,咱们三人都活不成。”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马,又道,“也罢,这马你就先带着,到了驿馆暂时留在那,若你执意带走,晚上的事儿一办完你爱怎样就怎样。”说罢,一甩衣袖径自先行去了。红老三和瘦子对视一眼,耸耸肩,二人也没说话,在白脸青年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待这三人走了,展昭才从树上跳下来,他拍拍身上的浮土,眼睛望向几人离去的方向。他刚刚本想去把那三个偷马贼好好教训一顿,但听刚刚他们神神秘秘的似乎晚上有什么计划阴谋,因此并未现身,展昭盘算着左右自己还有时间,不如跟去看看那三人到底有什么勾当。 打定主意,展昭一提气,足尖点地,倏的轻身跃起,眨眼间便消失在林中。 入夜,三更一过,忽的有三个黑影从庐山脚下的驿馆中窜了出来。三个人均身着夜行衣,在这黑漆漆的夜里,若是不细看还真是不太容易发现。三条黑影从驿馆出来后齐刷刷的施展轻功飞上了房顶,他们猫着腰,足下快步倒着,顺着房顶的屋脊一路跑到庐山后的背阴面。 他们才刚跑过,就听唰的一声,又有个人影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刚好就落在那三人刚刚走过的屋脊。这人是谁?自然是展昭了。展昭从密林就一直在后面尾随着三人,到了驿馆,见那三人进去,展昭又飞身到屋顶上,揭了瓦片小心的注意三人的举动。 那三人从进了屋子就一直凑在一起,围着一张不知是什么的图议论来议论去,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但凭展昭耳力好,却也只是断断续续的听到“三更”“灵柩”“下手”这些词语,根本无法连成句,只能知道他们会在夜里三更出动。展昭坐在屋顶上托着下巴想了半天,发现单凭这些字眼根本就没法推敲出他们今夜的行动是什么,于是他一翻身,下了屋顶跑去马厩喂他的爱马去了。 到了三更,展昭果然看见那三人换了夜行衣从驿馆中窜了出来,于是他悄悄藏身在暗处,一路跟着他们,待他们在前边拐了个弯,奔着庐山阴面去了,展昭才从暗处跳了出来。他握了握手上的佩剑,然后提气继续跟去了。 转过了庐山的阳面,展昭立刻感觉有一股阴冷之气慢慢将他包围,这边常年无法吸收到充足的阳光,因此地上杂草丛生,横七竖八的胡乱伸展着,大大小小的碎石块七零八落的,那景象,别说多萧条了,而且在晚上尤其觉得可怖。 展昭才刚转过山这面就看见那三人已经从屋顶上飞了下来,他们围站在一个石块堆成的小丘上,也不知从哪找来的破木棍子,此时正一块一块的往旁边扒拉石头块。展昭侧身而立,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他们扒拉了一会,那个红老三突然扔掉棍子随意往旁边的石块上一坐,嘴里嘟囔道,“奶奶滴!那破玩意藏在哪去了!让爷爷好找!” 那瘦子赶紧拽拽他的袖子,道,“红三爷,别抱怨了,快点找吧,时候差不多了,再耽搁下去,那小子恐怕就要憋死了!”红老三听完也没说话,只是啐了一口表示心中的不满,而后起来继续扒拉。 这边展昭可是将这二人的话清清楚楚的听进了耳朵里,他心想,好哇!幸亏自己悄悄跟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这三人是要闹出人命了! 正想着,展昭忽听那白脸的青年说了一声“找到了”,而后那两人便都跑过去,扔了棍子蹲下身,赤着手将那石块一个一个的扒开,不多会,三人合力便从那石堆地下搬出一口不大的棺木来。那黑色的棺木在暗夜微弱月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阴森。 那三人站在原地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不约而同的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那白脸青年对着灵柩盯了一会,幽幽道,“打开吧!”于是三人同力,将灵柩的盖子缓缓打开。 展昭觉得自己所在的地方有点远,没法看清棺木里的东西,于是他躬着身子,悄无声息的往近又挪了挪,这一挪才让他看清,这口梨木棺材里竟然躺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那少年看上去不过是一二岁的模样,此时虽双目紧闭,但看上去似乎并不想是个死人,倒像正在悍然甜睡。展昭皱了皱眉,心中奇怪,不知这几个人唱的是哪一出。于是他只能继续待在原地,看那三人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那白脸青年看了一眼红老三,而后对他微一点头,红老三会意的提起自己的佩刀,噌的一声拔刀出鞘。然后举刀过去,以刀尖抵住那棺木中的少年的眉心,轻轻一挑,瞬时便有一股殷红缓缓流出,在他的额上形成一条血线。 展昭右手握紧了剑柄,他的佩剑已经被他拔出了三分之一,刚刚在他看到红老三拔刀出鞘的时候,他差一点就冲出去了,只不过他发现自红老三身上并未发出杀气,心中便猜测他可能并未起杀意,于是他吊着一颗心,冷静的继续观看,只是手上还是不由自主的拔了剑。 棺木中的少年被红老三刺破了眉心,鲜血丝丝流淌,没过一会,那少年竟奇迹般的睁开了双眼,坐了起来。 白脸青年见少年醒了,忽然单膝跪地,右手搭在左肩,垂眸唤道,“属下隐龙教白使护法隐彻参见少主人。吾等前来接少主大驾回隐龙宫。”红老三和瘦子也随着隐彻跪下行礼。 少年有些机械的看了看面前围着的三个人,点了点头,道,“起来吧。”三人纷纷起身,却听那少年又道,“药酒可是带来了?” 隐彻微微点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羊脂玉的瓶子,向少年呈上,“带来了!这便是!” 少年接过瓶子,盯着它看了半天,而后突然拔出瓶塞,将瓶子举至嘴边,一仰脖,将瓶中液体全数倒入口中咽下。然后一松手,瓶子掉在地上,与碎石块相撞,摔了个粉碎。没过一会,少年突然双目暴圆,青筋突起,全身痉挛。接着,少年突然颤抖着撤掉自己身上的衣服。 展昭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这边发生的一切,见那少年扯掉自己的衣物后,突然青白的身体上开始密密麻麻的出现一些纵横交错的线。少年抓住自己的脖子,表情异常痛苦。 一旁的隐彻看着他的样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待那些有粗有细的黑线布满少年整个身体的时候,隐彻突然一抬手,将三根银针掷出,同时红老三和瘦子也一齐飞身冲了出去,手中的兵器向外伸着,就在他们就要碰到少年的身体时,那少年突然双手齐举,仰天长啸一声,接着就听到一阵撕裂声夹杂着声声惨叫。 展昭知那是内力外泄所发出的功夫,于是他盘腿坐在地上,将内力放出,护住自身重要穴位和部位,没一会,动静消失了,周围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展昭睁开眼站起来,却发现刚刚的几个人都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口空棺及一地的肉屑皮发。 ------------ 第二十三回 有古怪 更新时间:2014-03-24 展昭因听杨頔说了那神奇的药酒从而陷入深深的回忆中,包拯见一旁的展昭忽的默不作声,试探的唤了声“展护卫”,却并未得到回应。公孙见了,也提高音量唤了两声,不料展昭仍是一动不动。 正当公孙想要唤第三声的时候,突然从上面飞过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直直向展昭飞来,展昭是练武之人,意识里十分的警觉,当有危险向他逼近的时候,通常他的身体都会自动做出反应,于是他下意识的一抬巨阙,只听“乒”的一声,那东西被挡了个正着,“啪嗒”落在地上,还向前滚了几下。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射到刚刚落下的物体上,发现竟然是快圆滚滚的石头。 展昭被这石子暗器一掷已然从沉思中回过了神,他也低头看了眼石头,待看清后,忽的眯眼,紧接着抬起头,对着屋顶喊了一声“白玉堂!” 屋中在场的一众纷纷随着展昭向房顶望去,不料才刚抬头便见一条白影“唰”的飞落下来,定睛一看,可不就是白玉堂么!白玉堂甩甩头发,对着展昭一挑眉——贼猫! 展昭倒是没心情跟他逗嘴,他的脑子里此刻全是刚刚回忆里的内容,他沉淀了一下情绪,而后问白玉堂,“白兄可曾听过隐龙教?” 白玉堂显然没有想到展昭会突然问自己一个如此前不搭言后不搭语的问题,他站在原地,脑子将展昭的问题反复过了好几遍才明白过来他在问什么。“隐龙教?那不是一个邪教么?问他作甚么?” 展昭叹了口气,想了下,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将那段关于隐龙教的回忆讲了一遍。屋内的一众人听后,讶然的做不了声。包拯和公孙是读书人,很少听闻到江湖门派中的事情,从前他们只是关心黎民百姓和国家的安定,却从不知道在江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白玉堂虽然对于江湖中的这种死死伤伤见怪不怪,但是没想到展昭竟然曾经亲眼目睹过邪教的内讧。他垂目略忖片刻,忽然道,“不是传言说隐龙教的教主曾与花雾山庄的二当家私下交好么?花雾山庄消声于江湖后,没过多久隐龙教也渐渐淡出了,而这次先是出现了雾苓,紧接着又出现了只有隐龙教才有的药酒和隐形地图,看样子传闻是真的了。” 展昭知道白玉堂刚刚在房顶上听到了他们的话,他没有马上搭茬,心里暗自琢磨着。正胡乱想着,听到包拯又开口了。 “杨頔,你方才说的药酒可是委托人交付与你?他又是以何方式将其交到你手上的?” 众人再次将视线移到案前人身上。杨頔摸着下巴答道,“是个被他易容的人,我只知道他叫田彪,却不晓得他的真实身份。那乞丐身上的伤就是被他打出来为了遮掩耳目用的。一般那密道都是田彪自己进去,我也就进去过一次。而且他们还蒙住我的眼睛,七拐八拐的带我走进去的,我什么也没能看见,只是觉得那密道里好像很潮湿。” 包拯点头,问他,“阳武县出了命案一事你可知道?是否与那委托人和假冒田彪之人有关?” 杨頔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这种事情就算是他们做的也不会告诉我,他们对我还没有那么大的信任。”他耸耸肩,继续道,“我觉得他们应该早就做好我被你们捉回来问话的打算了,不然你们也不会这么轻易的从破庙出来。” “哦?如此说来,那个缩头乌龟功夫很高了?即如此又为何躲起来?”白玉堂听了杨頔的话明显感到不悦,他站在一旁挑眉冷哼,说出的话也不甚客气。 “谁知道!八成是因为自己残疾又生的丑,觉得太丢脸了吧!如果被他看到你这般好看,定然要嫉妒的发疯了。不过他的功夫是真的高,我的功夫就是他教的,怎么样,也不比你差吧!”杨頔皱皱鼻子,一脸的得意。却不知他已在无意中触犯了白玉堂的大忌。 白玉堂生平最讨厌别人品评他的长相,尤其是说他好看。他在听杨頔说自己好看的时候一下子冷了一张脸,下意识就要摸向怀里的飞蝗石,还好展昭看到了,及时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这是在包大人面前,不得无礼。白玉堂这才不满的勉强压下了火气,心说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若不是那猫拦着,定叫你尝尝满地找牙的滋味。 杨頔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得罪了一个不好惹的阎王爷,也不知道若不是展昭,他此刻恐怕满口的牙就全都保不住了,他只觉得白玉堂没有回应他是因为自己的功夫的确高,而且高的与他不相上下。他没回应自然是因为他怕丢脸!他在心中暗想。 包拯没工夫注意这帮人的小心思小动作,他寻思着该问的也问的差不多了,不如就让他先回去,下午他们按计划还要去死者家中查视,带着他也不方便,于是问他,“三日后要以小天持雾苓换取七绝散解药也是你们吧?” 杨頔点头,“是,田彪似乎是要进到密道里去给那人送东西,所以必须要地图。不过我不知道他们竟然已经知道我把雾苓丢了的事情了,还以为他们一定会要了我的命呢!”他揉揉鼻子,说的有些随意。 包拯捋了捋胡须,“即如此,你且先回去,三日后本府与你必然还会再见面。” 杨頔笑道,“自然!不过下次见面我可就不会再手下留情了!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告辞!”说着,他便转身,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赵虎见他就这么走了不觉有些着急,“大人?就这么放他走了?” “大人这样做,必然有大人的打算。学生以为,大人是故意将其放回的,大人可是这样?”一旁的公孙站起身,将刚刚做的记录呈给包拯看。 包拯接过公孙递过来的记录卷宗,与之相视一笑,“知我者,莫先生也!” 包拯遣散众人各自去用午膳,吃过了饭,包拯又带着公孙、展昭、白玉堂与王马张赵四大校尉一起,按着姚平告诉的死者案发地点,一一走访巡查。 包拯为何不将那死者亲属宣到县衙进行盘问呢?关键他一方面想要看看案发地的环境,了解一下死者是在何种场合下遇害的,更重要的,他想要私下秘密的对那些亲属做个盘查,若是被叫到了县衙,恐会打草惊蛇。 展昭边走边翻阅着包拯给他的几分卷宗,那是包拯暗中派王朝去做的有关七名死者的调查,另外还有一份是关于一年前那桩纵火案的,展昭将这份卷宗卷好,塞进怀里,打算晚上回去再仔细研读。 白玉堂站在展昭身侧,与他并肩前行,他斜着眼睛,睨了眼展昭手中的卷宗,而后打了个哈欠——查案真无聊! 展昭看了一会,忽的把卷宗递到白玉堂眼前,用肘部捅捅他,白玉堂疑惑的看他,不知他要干什么。展昭用手点点卷宗,对白玉堂道,“白兄看看这几个人,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白玉堂接过卷宗,眉眼在那上面一扫,忽的就噫了一声。他抬起头看展昭,见他也正在看自己,还不住的对自己挑眉,示意——没错吧!白玉堂没吱声,埋着头继续看手里的东西。 展昭又向前走了几步,忽的眼珠一转,而后凑近白玉堂的耳边,对他说了几句话。白玉堂也没抬眼,只是悄悄勾起了一抹笑容。 不多会的功夫,他们几人已在城北赵家庄的门前驻足。包拯吩咐四大校尉在门外守着,自己带了其他人上前去敲门了。展昭回头对白玉堂点点头,白玉堂会意的施展轻功,转眼便没了踪影。 敲过了门,没一会里面便有了动静。开门的是一个瘦小的老头,看样子有六旬年纪了。老头开门一看,门外站了这么多人,而且为首的还是一个黑面的人,他虽穿着普通,但却难掩自周身散发出来的英武之气,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况且阳武县是个不算大的小县,前几日县上来了个包青天大人,满县的百姓都知道了,因此不必多说,这老头也大概猜出了面前的是何人。 老头猜出了包拯的身份,连忙上前,躬着身道,“小人是这家的管家刘保,不知青天大人远道而来可是为何?” 公孙策对于对方知晓了他们的身份一事并不觉得吃惊,他抬手虚扶了一下刘保,道,“大人闻听阳武县发生的七起命案,特来查探,不知管家能否为我们通报一声?” 刘保直起身,面露难色,道,“这……大人您来的不巧,小人家的主人今儿个早早的就出门到城里去上香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恐要让大人白跑了。” 公孙与包拯对视一眼,就看包拯对他点点头,公孙又道,“既如此,我们改日再来罢了。告辞!”说罢,转身退了出来。 包拯几人从赵家庄出来,又向北走了数十来步,发现白玉堂已经率先等在那里了。展昭迈步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问道,“如何?” 白玉堂拖着下巴想了一下,而后伸出两根手指来。展昭看着他的手指,挠头——什么意思?白玉堂笑道,“两坛女儿红!” 展昭扁扁嘴,心中嘀咕,好你个白耗子!竟敢趁机敲诈!不过事关紧急,展昭也没工夫跟他讨价还价,只好先点头答应,“好!你说!”心里却在盘算着今后要找机会从他身上找补回来。 白玉堂不知道展昭此刻心中的小算盘已经响的噼里啪啦的了,还以为自己又占了猫儿的便宜。他难得的心情大好,但是看包拯、公孙他们全都看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的答案,因此他也不好太放肆,只得先暗自将好心情压在心底,他端正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对面前的众人道,“那赵家庄的确古怪。” ------------ 第二十四回 赵家庄 更新时间:2014-03-24 包拯一行来到赵家庄,想要请管家刘保代为通报,让他们进去查看一下案发现场,不过却被告知赵家主人进城上香去了,致使他们扑了个空,倒也不好贸然闯进去,只得暂时先离开。沿着北边继续往前,没走多远就看见原本跟他们一路的白玉堂正站在那里等他们,并对他们说赵家庄有古怪。 原来,在去赵家庄的路上展昭便与白玉堂耳语,让他趁着他们在门外说话的功夫先行到庄内查探一番。他有预感,这个赵家庄似乎并不简单。如今白玉堂的一句话证实了他的猜想,于是他更加急于想知道白玉堂究竟在那里发现了什么! “白兄何出此言?那赵家庄究竟有何古怪之处?” 白玉堂忖了片刻,淡淡道,“庄内没人。” 展昭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这算什么发现,“赵家的管家说他家主人去城中上香了,那庄内无人也并非不正常。” 白玉堂摇头,“并非是没有人在,白某在庄内的院子里看到有丫头小厮侍立在外,但却并未感觉到有半点人的气息。庄内的人似乎只是为了给旁人看的摆设。” “嗨!说白了不就是放一堆假人嘛!说什么摆设!”赵虎忍不住开口,却被身后的马汉踹了一脚,这一脚正踹在他的小腿肚子上,他不满的皱眉,“你干嘛!” 马汉偷偷伸手在他的后腰上掐了一把,咬着后槽牙小声警告,“别多嘴!” 赵虎嘶了一声,嘟着嘴,虽不乐意,但也不敢出声反驳。平日里自己大大咧咧的毛病他不是不知道,很多时候他就是因为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嘴失言冒犯了别人,每次若不是有王马张三位哥哥帮他善后,他不知要吃多少亏。这会子他虽不认为自己有说错什么,但言多必失的道理他还懂,因此马汉一说,赵四爷便立马乖乖的闭上了嘴。 只不过说者虽无心,听者却有意。白玉堂耳力好,就算是别人说悄悄话,他只要想听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更何况赵虎向来性子直爽,是个大嗓门,他那一句话出来,就算白玉堂想听不见都难。只是他听了赵虎的话,忽然觉得似乎是有一把钥匙插进了锁眼里,只要转一转,就能听到“喀啦”那一声脆响,只是这钥匙该要怎么转呢? 白玉堂凝眉沉思,心中反复回想着赵虎的话,他说那些是假人,可是他在房顶上看的真切,那些既不是木头人,也不是稻草人,看起来就是栩栩如生的活人,可若是真人,又为何会感觉不到气息呢? 展昭在一旁看着白玉堂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知他是在想刚刚赵家庄的事,于是凑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对他道,“白兄若是放心不下,展某再去一探究竟,你且保护大人与公孙先生先行一步,展某去去就来。” 白玉堂沉默了好半天没说话,他抿着嘴唇,似是心里在做着什么斗争。其实他是在想此刻展昭再翻回去会不会因此打草惊蛇,从而遇到危险,他想说要与他同去,可是包大人和公孙先生身份金贵,又都没有自保能力,只让四大校尉跟着心中多少有些不放心。白玉堂想,猫儿让自己保护大人和先生那定然是对自己的信任,再一琢磨,他展昭是谁?那可是名声在外的南侠,现在又有了御猫的身份,恐怕一般的人想要伤到他,没几个能耐也是办不到的,这样想着,心中又释然了。他点了点头,应声好,而后便与包拯,公孙等人一起先行离开了。 展昭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有点犯嘀咕,心说自己和白玉堂不过才见过几次,虽然他的事迹和名声早在江湖中传开,按理自己并不应该有什么顾忌,不过这样冒然的将大人和先生的安危托付给他人,还是让他有些不太放心。只是此刻自己也没有退路了,只得赶快返回赵家庄,早些查清那里的古怪才好早点赶去去他们汇合。想毕展开轻功,转瞬便消失了。 再次回到赵家庄,展昭绕过了前边的正门,直接从侧后方翻墙进了院子。他猫着腰,在院中的灌木丛后等了一会,见没有人在此经过,于是他轻手轻脚的,又挪到了厢房外的墙壁后。他侧身站立,身子紧紧的贴着墙壁,头微微向外探出一些,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的四处打量,却仍是不见半个人影。展昭皱眉,觉得这似乎有些太过古怪,刚刚听白玉堂说院子里有小厮和丫头,这会子却一个也没被他遇到,这倒是奇了。 展昭收回外探的头和视线,拖着下巴想着要不要再出去一些,只是这院子的构造他不怎么熟悉,万一误打误撞的被人发现了就糟糕了,与其这样不如等到夜深人静再过来查探,届时这家即便有什么古怪多半也都会放松些许警惕,查起来反倒容易些。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又将身子向外探了出去,打算再次确认是否真的没有人,只是他刚探身出去,忽的就感到脑后有掌风袭来,他想也未想,下意识的回身就是一掌推去,两下里两掌相对,掌力抵消,展昭一个侧身闪过去,待他看清身后袭击他的人,不仅一愣,“刘管家?” “哟!这不是刚刚的官爷么!恕小人眼拙,竟是没看出来,还以为是哪里跑来的小贼偷偷摸摸的。”管家刘保从黑暗中走出来,乐呵呵的看着展昭。 展昭被他说的有些不自在,心说好你个小老儿,竟是拐着弯的骂展爷是小贼,不过他也暗自惊奇,这人好功夫,不知不觉的来到自己身后,自己竟毫无所觉。展昭见刘保嘴边挂着笑,倒也不问他回来的目的,估计是早有防备,说不定白玉堂偷偷跑进来的时候他也是知道的,想至此,他心知是没法再查下去了,现下也只有先离开,回去再从长计议。于是展昭对着刘保一抱腕,“展某不请自来,多有得罪。” “呵呵,无妨无妨!小人见官爷似是在寻找什么,可是丢了什么东西?”刘保假装关心的询问。 “不瞒刘管家,其实展某是在找犬子。展某的义子刚刚本与我们同行至此,谁知到了赵家庄门口突然嚷着肚子疼要去方便,如此去了却久久未见他回来,展某怕他贪玩趁着方便的借口跑进来捣乱,如此才唐突了。”说来展昭也聪明,眼珠子一转便想了个适当的借口,只是他不知若是白玉堂听到他这般对刘保说,会不会气的飞过来掐断它的脖子。 刘保捏着胡子哈哈的笑起来,“哈哈哈,小孩子贪玩是难免的,只是小人这里倒是并未见到有小孩子跑进来,官爷不妨到别处寻寻,别是迷了路跑丢了。” 展昭浅浅一笑,“刘管家说的是,即如此,展某就不打扰了。告辞!”说罢提着气飞身一跃,跳上了房顶,在屋顶上轻点足尖,展开双臂,借力飞起,临走他还扭过头朝庄内的院子里扫了一眼,却发现,哪里有什么丫头小厮。 ------------ 第二十五回 松口 更新时间:2014-03-24 展昭追上包拯他们的时候,正巧赶上他们刚从第二个死者家中出来,展昭倏的落地,还没站稳脚脱口便问,“如何?” 包拯沉了沉,没说话,倒是公孙过来接了口,“这家更是奇怪,我等敲门等了半天才有人应声,打开门,是个老婆子,她说自己是这家的厨娘,昨晚就在她做饭的时候突然觉得一阵头晕,不知什么时候就晕倒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忽闻有人叫门,这才打开门同我们说了这般话,他家的人去了哪里,她也不知。” 展昭凝眉听着,觉得很是离奇,“突然晕倒,那岂不是中了迷烟?” 白玉堂点头,“很有可能。”顿了顿,问展昭,“你那边呢?” 展昭叹了口气,“没发现你说的小厮丫头,倒是被那刘保给逮住了,别说,那刘保功夫可不差,展某觉得此人大有来头,不容小觑。” 此时包拯听过了大家的话,这才站出来发话,“本府以为今日之事还需从长计议,公孙先生,你与展护卫、白少侠且先随本府回去。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你四人继续调查剩下的五家,并将各家中留有口信的人全部带回县衙。” 四大校尉应声是,便齐齐的转身走了。包拯同其他三人也一起转向另一个方向,朝县衙去了。 回到县衙,进了书房,包拯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本就生的黑,此刻更是阴郁的有些吓人。展昭瞄了眼包拯,犹豫半天还是发声,“大人,属下时才翻阅记录死者信息的卷宗,发现这七个人全部都由一夜间暴富,这其中似乎有问题。属下想,会不会是他们贪图钱财,谋财害命才致使落得此般下场的?” “展护卫所说,学生也注意到了。只是即便如此,他们死了也就死了,为何家人全都不见了踪影?且听闻展护卫说赵家庄的管家身怀武功,白少侠又在没有人气的院子里见到了数名丫头小厮,这也太过古怪了。”公孙蹙着眉,想着这越发离奇的案件,心中也是不怎么痛快的。 “这仅仅只是单纯案件,还是说已然变质成了江湖仇杀?这案子与花雾山庄和隐龙教会毫无关系么?”展昭半垂着头,心里不住的犯嘀咕。先是七名死者,然后有殷华自己认罪,后来听说了田彪与小乞丐的传闻,再接着,殷华是无罪的,田彪是假冒的,小乞丐成了他的义子,而后小乞丐有冤情,自己发现了花雾山庄的身份象征物,田彪承认自己是花雾山庄的人,神秘人要求以小天交换解药,破庙的机关,那个神秘的杨頔,还有他说的身在巨佛暗道中,下半身瘫痪却极擅长易容术的怪人,死者家人神秘失踪,会武功的管家,哦对了,还有那个有龙阳之好的殷华,他也懂武,这一切的一切似乎有什么人在背后暗中牵着线,一方面将他们串联起来,一方面又使自己躲避在暗处,藏的完美,究竟是什么人呢…… 展昭边想,手不自觉的覆上自己的前襟,那里面是一年前的那起纵火案的卷宗。他心道,这案情虽然复杂,但一定能找到一个牵引的头。只要这个关键,后边隐藏的东西就会慢慢浮出水面。关键,对,他只需要找到这个关键之处,其他的都不用在意。他必须静下心来将案情重新梳理一遍,只要能够从中找到破绽,问题就能够解开了。 他抬起头,眼睛扫过白玉堂和公孙,最后将视线定在包拯的脸上,“大人,属下想要回房去看看小天。”他一双眼睛乌亮亮的泛着星光,脸上的表情坚定而果断。 包拯忖了片刻,点头,“也好,展护卫这便去吧,若无要紧事晚间就不必过来了。白少侠,你暂且留下,本府有话要对你说。” 白玉堂瞄了展昭一眼,应了声是。展昭拱了拱手,径自退下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展昭挥挥手,将门口的守卫打发下去,他轻步踱至石桌跟前,坐下,伸手掏出怀中的卷宗,展开,见上面写到:皇祐二年,七月,夜,阳武北部,三更未及,光耀村罗家庄火光冲天,烟雾弥漫,黑烟滚滚,直上云霄。来人报,此处竟火势四起,原因不明。 大火燃烧整晚终是殆尽,死者高达十之有八,未见生还。 展昭将卷宗摊开在石桌上,心中感到些许悲痛,想不到一场大火,竟带走了十八个无辜的生命,若这是天灾意外,他只能为那些逝去的人感到惋惜,但如若这真是由于人为引起,那纵火之人实在是可恶至极!他展昭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那纵火之人,以此为那些无辜的人伸冤报仇。他手紧握巨阙,指关节因用力太大而有些发白。 就在这时候,展昭房间的们突然被人推开一条小缝,一颗圆滚滚的小脑袋从里面探出来。“爹爹回来啦!”小脑袋瓜的主人——展逸天看到院子里展昭的身影,顿时开心的咧开了嘴。 展昭扭头,看到站在房门口对着自己笑的小小少年,心中的苦涩竟不觉得褪去了三分。他从石凳上站起,脸上此时已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笑颜。他慢慢的向展逸天踱步过去,伸手摸摸他的头,“身体可是好了?怎地不在床上躺着倒跑出来了?” 展逸天皱皱鼻子,“屋里好闷,小天闻到爹爹的味道了,等了好一会却不见进来,所以才出来看看爹爹是不是不想理小天。” 展昭屈指轻轻敲了下他的头,“爹爹看你是真的待闷了,竟说胡话!”他用手背搭上展逸天的额头,试了试温度,“嗯,烧是退了,看样子应该不会再反复了,既然你觉得闷,就和爹爹一块在院子里头说说话,不过你身子弱,还不能吹太久的风。” 展逸天美美的点头,“小天听爹爹的。” 展昭俯下身,长臂一揽便将展逸天搂在怀里抱了起来,展逸天顺势搂住展昭的脖子,觉得两脚一空,视线顿时变高了许多,嘴里不自觉的发出几声咯咯的笑声。展昭抱着展逸天又回到石桌跟前,他将小天放下,让他屁股坐在桌上的卷宗上,自己则坐在凳子上。 展逸天调皮的伸出小手,抓住展昭前襟的头发,拽来拽去,展昭被他揪的有些吃痛,连忙伸出两根手指将自己的头发从面前小人儿的小肉手中夺回来。他捏捏展逸天的鼻子,对他道,“小天,上次你对包大人说的冤情还没有说完呢。” 展逸天戳着下巴想了想,点头,“好像是喔!” 展昭往前凑了凑,“你接着给爹爹讲好不好?” 展逸天鼓鼓腮帮子,噘嘴,“包包不在!” 展昭扁扁嘴,“爹爹会帮你转告大人的。况且爹爹和大人是一块的,告诉爹爹也没差的啊!” 展逸天依然鼓着嘴,过了好一会才终于想通一般缓缓开口。 ------------ 第二十六回 身份 更新时间:2014-03-24 展昭抱着展逸天坐在院子里,三月里的天虽然不那么乍冷了,不过小天的身子虚,展昭这个当爹爹的自然不敢怠慢,他先是吩咐丫头给他端来一壶热茶,而后自己又亲自回到房间取出一件斗篷为他裹好,一系列的准备完毕,展昭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听故事了。 “上次说到哪里了?”小天敲着脑袋瓜望天,圆咕隆咚的一双大眼睛径自转着,脑内飞速的回想那日在房中与包大人和爹爹说话的情景。 “说到……有个乞丐在在酒馆偷听。”展昭将巨阙放在石桌的桌面上,双手拖着下巴,见小天发问,忙出声提醒。 展逸天点头啊了一声,似是想起来了。他歪着头理理思路,而后淡淡的启齿,继续讲来。 他在乞讨时路经一家酒馆,他看到里面灯火通明,喧闹声、划拳声音此起彼伏,想到会不会有人刚好心情不错可以施舍他些酒食银两。这么想着,他便心情大好的将头伸进酒馆向里面探去,这一眼正好看到有一伙人围坐在酒馆的角落里交头接耳。 人人都说城中的乞丐是消息最灵通的人群,因为他们在讨饭时总能顺便听到一些别人听不到的信息,这个乞丐也一样。他本是想着进去偷听几耳,八卦一下,却不曾想竟被酒馆的伙计撞了个正着,那伙计正在招呼客人,看到门口站了个乞丐,连忙将抹布往肩上一搭,挥着手想要将他赶出去。乞丐摇了摇手中的空碗,朝伙计笑笑,伙计嫌恶的顺手将一旁桌上客人吃剩下的半个馒头扔到了门口,随后又继续忙他的去了。 乞丐蹲下身将地上的馒头捡起来拍了拍,而后揣进怀里。他趴在门口的墙壁上,顺着半敞开的门向里看去,见那几个人一边小声说着一边还不时向四周张望,似乎很怕被别人听到。他本是出于好奇的心理,觉得这几个人定是在商量些见不得光的事,于是他趁着伙计没注意偷偷溜了进去,沿着墙壁慢慢往里挪着步子,轻声轻脚的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好在酒馆里本就喧闹嘈杂,根本没有人发现他,他悄悄躲在暗处,竖着耳朵偷听那伙人说话。 乞丐全神贯注的听着,他本以为那伙人无非也就是在说"谁今天吃了霸王餐了","谁又趁着自家媳妇没主意偷偷跑进窑子去偷蜜了"的不痛不痒的闲篇,但令他想不到的是,那伙人说的内容竟是比那些肮脏事更为龌龊的内容。 那一行五人本来一起合伙做些小买卖,后来因为着了歹人的道,去赌场消遣快活,竟使手上的本钱全都输了个精光。这五人染上了赌瘾,却苦于手上没钱,头些天不知打哪听说罗家的当家罗员外得了两块上好的玉石原料,听闻那两块原料价值连城,仅一块就已经可以使整个罗家一辈子衣食无忧。这五人现在被骗了银子,平时的生计都有了问题,且他们自从沾染上赌博的习惯,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平日里也就搞点小偷小摸的勾当,而后将偷来的物品变卖贴补家用。如今他们忽听得别人得了宝贝,这可真是让他们几个红了眼,他们合计着,只要这次能将这宝贝偷出来,那兄弟几人可是要发大财了。于是他们便相约至此,以便商议次日入夜后到罗家将那块原料窃取之事。 乞丐一边听着一边暗自在心理盘算,这偷盗之事可是个大事,况且他们要偷的不是别的,竟是罗家员外新得的宝贝。这罗家的小公子向来对他们很是照顾,如今他们遇到了事,这又恰巧被他给听到了,他不帮一把那就是恩将仇报呀! 他正想得入神,忽的感到腰部被一股力道猛的推了一下,在毫无准备之下,他身子一歪就倒向了一旁。失去了黑暗的遮护,他整个身子被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乞丐一边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歪着脑袋向自己刚刚藏身的地方瞄去,发现袭击自己的竟是刚刚在门口扔给他馒头的伙计。 小伙计才刚为一桌顾客结了账,正揣着银子美颠颠的往柜台走,不经意间眼睛竟瞥见角落里蹲着个人,他仔细一瞧,这不是刚刚门口那要饭的乞丐么!这乞丐不知什么时候竟趁他不注意偷偷的溜进来了,还一声不吭的躲了起来,伙计心中起疑,不自觉的就走到他身侧,抬起一脚奔着他的腰部就狠狠踹了下去。 这边这一有动静不要紧,满座的宾客全都将视线投射过来,这当中自然也包括那几个凑在一块商量着劫财之事的人。他们几个互相递了个眼色,心说,我们这一桌距离乞丐的位置最近,若是我们刚刚所说被这乞丐听了去,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呀!于是他们相互用眼神交流,打算封住这乞丐的口,以免坏了几人的好事。 这边几人还在递眼神,那边伙计已经飞来了第二脚,边踹还边骂道,"你个臭要饭的,少给脸不要脸,老子可怜你给你口吃的,你竟不懂得知足,还偷着跑进来脏了爷爷的地儿,还不快滚!"乞丐抱着头吃了伙计两脚,余光里瞥见那桌有人悄悄的站了起来,他心知自己听了不该听得,恐怕这几个人是要准备对付自己,他眼珠子一转,端起手里的破瓷碗,一只手指指碗,又指指自己的耳朵,嘴里咿咿呀呀的说不出半个词儿来。 伙计看他手舞足蹈的样子,乐了,"哟!还是个哑巴!哑巴还出来要饭!得,老子今儿个心情好,看你可怜兮兮的模样,喏,再赏你碗稀粥尝尝!"边说着,他边抄过手边的半碗剩粥翻手便扣在了他的头上。 粥食顺着他的头流下来,滴的他的脸上、身上哪哪都是,乞丐乐呵呵的将头上的碗拿下来,他抹了一把脸,而后伸出舌头将粥碗内残余的粥舔净。众人看的有些倒胃口,纷纷回过了头,径自去喝自己的酒去了。伙计也觉得有些没趣,皱着眉头撇撇嘴,嘴里骂了几句"神经病"和"快滚"后转身走了。 乞丐目送着伙计离开的背影,待他走远,又扭过头来,咧着嘴,露出满口的黄牙,对着那桌的几人呵呵的傻乐,边乐边举着破碗,伸过去,似是在向他们讨饭。 那桌的几人看着他伸过来的脏手破碗里面脸色一变,距离最近的一个大胡子立马站起来,抬脚踹飞了他手中的碗,嘴里还忍不住骂着脏话,"奶奶地,真他娘地脏!大哥,我看这要饭的不仅是个哑巴,还是个傻子!左右他说不出来话,咱们还是快让他滚吧!"那个被称作大哥的中年男子端坐在桌前,一双猥琐的三角眼直直的盯着乞丐的脸,过了好一会才淡淡道,"放他走吧。"乞丐听到这句话,心中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只不过他面上不敢怠慢,愣是装傻到最后,直到他被人钳住手脚扔出酒馆,他才大大的喘了一口气。他稍微镇定了一下,见四下无人发现他,他这才迈着步子赶紧回到住处,将刚刚听到的全数告诉了其他同伴。 这些个乞丐平日里总在一起,罗家的恩惠他们也同样受过,因此他们一听到罗家遇到了事儿,便纷纷提议一定要将此信息传达给罗家。只是当天夜里,这几个乞丐还没能将消息传出去,便有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闯了进来。那黑衣人举着钢刀挥舞了好一会,最后就只听见几声倒地的闷响。 展昭听到这,眉头深深的锁紧,心道这几个图财害命的歹人真是可恨至极,连乞丐都不放过。他正暗自愤恨的咬牙切齿,忽闻小天接着说。 "那蒙面人以为自己手起刀落将所有知情的人全部杀害了,可他并不知道其实在那个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也听到了他们的秘密。"展昭忍不住问,"是什么人?"却只见小天神秘的一笑,"是个赶路的孩子,他本是要去叔父家投靠叔父的,不巧却在路上遭了强盗,他身上仅有的一点盘缠全都被强盗抢去了,身无分文的他只能一路讨饭前行,好不容易被他找到了叔父,可是叔父却看他样子落魄不肯认他,他没有办法,只能继续讨饭生活。他从叔父家出来一路走过许多地方,但在阳武县却是他乞讨停留最久的一个地方,只是因为他在这里遇到了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子。"展昭似乎听明白了一些事情,挑起眉毛问,"他遇到的男孩子就是你!对不对?"小天点头,"没错,我曾经看他可怜,施舍过他一些饭菜,后来慢慢的我总能看到他,日子久了我们就熟了。"展昭听他说的轻描淡写,心中微微有些起疑,不过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后来呢?""说来也巧,那个小孩子本来以为屋子里的乞丐全都被杀害了,他害怕的要命,就想要离开那里,顺便他必须快一些到罗家去报信。可是巧就巧在,当他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想要赶紧逃走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腿,他吓得叫了一声,随后就感到有一个硬邦邦、冷冰冰的东西塞进了他的嘴里。爹爹,你猜那是什么?"展昭本来正听得认真,不曾想,小娃娃竟突然停下来笑眯眯的跟他打起了哑谜,展昭笑着摇摇头,问他,"是什么?""是一块冷了的馒头。"小天皱皱鼻子,"是那个伙计丢给乞丐的半块馒头。"展昭眼前一亮,"你是说那个乞丐他......!"小天笑笑,"没错,那个乞丐没死。他究竟为什么没死我也不清楚,只是他确实活过来了,他让他吃下那半块馒头,然后让他悄悄的躲起来,而他却急匆匆的向罗家跑去,正巧路上遇到了孙婆婆。""再后来呢?既然接到了报信,为什么家中还是燃起了大火?"展昭问。 "我将乞丐说的一字不差的告诉了爹爹,可是爹爹却不信我,说我不知打哪听来的疯言疯语,还命人将我关进了地窖。地窖里阴冷潮湿,且隔音很好,我听不到上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几何,不知不觉的竟睡着了,待我再度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然身处异地,紧接着,我就看到了那个乞丐和那个男孩。他们跟我说我家被火烧了,我的家人包括主仆一共十八人全都被烧死了。"他垂下眼,眼神暗了暗,不出声了。 展昭沉没了好一会才又开口,"那个乞丐和男孩现下身在何处?"小天低着头,半天才答道,"死了......五叔就是那个乞丐,他在那年冬天受冻着了病,后来一直反反复复不见好,冬天天寒,我们没有厚实的衣服御寒,又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最后他还是没能挨过去。他也是,也没能熬过冬天......"展昭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勾了勾嘴角,他从石凳上站起来,凑近小天,"嗯,故事讲的不错,不过......"一只手慢慢的伸过来,倏的捏住了小天的下颚,微微往上一抬,"骗人可不是好孩子该有的作为。"他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小人儿,而展逸天则明显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他瞪大眼睛盯着自己面前的人,一时忘记了挣扎。 "爹爹......你不相信小天么?"展逸天瞳孔微微放大,下颚被捏的有些生疼,他浑身因为恐惧而不自禁的颤栗起来。 展昭感觉到了他的颤抖,忽的手上松了力道,表情也缓和了下来,他问,"怕么?"小天用力的点点头,眼眶里充盈着波波泪光。展昭笑着揉揉他的头,"怕的话就告诉爹爹,你是谁,为什么要来这里,来这里又有什么目的,是谁让你来的。"小天听了展昭的话,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他缩着脖子看展昭,胸口因害怕而不住的起伏,豆大的泪珠从他的眼眶中滚滚流下,他倒是浑然未觉,仍旧那么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展昭顺手拎起手边的水壶,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小天,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素色的帕子,为他把脸上的泪水抹净。擦完了脸,展昭见他仍旧保持着刚刚动作,一手端着杯子,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动也不敢动一下。他心知自己刚刚是吓坏他了,于是摇摇头,从他的手中接过杯子,而后举至他的唇边,一点一点的将水喂进他的口中。 温热甘甜的液体缓缓流入他的口中,小天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一些。他缓了缓神,张开嘴,却是没能发出声音。展昭放下杯子,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发现他的头上出满了细细密密的汗。他叹了口气,伸出手,长指在他的睡穴上一点,随后揽过他瘫软的身子回房了。 ------------ 第二十七回 跟踪 更新时间:2014-03-24 展昭将小天放在床上,又为他盖好被子,他站在床前凝视了他好一会,随即轻声走出房间。才关好门,回过身,一抹白色映入他的眼帘。 只见白玉堂手里提着两坛酒,倚身在院中的石桌旁。听到房门有响动,他慵懒的抬抬眼皮,在看到展昭时,嘴角一勾,旋即拿起石桌上的寒月,施展轻功,飞上了房顶。 展昭站在院落中,仰头看看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又看看径自坐在房顶上喝酒的白玉堂,他无奈的笑了笑,随后也提气跟上了房顶。 白玉堂用一支胳膊支撑着身体,半仰在屋脊上饮酒。三月的春风拂面吹过,带起他几缕青丝,轻舞扬动。忽的,他听到一阵衣摆与空气摩擦的声音,知是展昭上来了,于是也没说话,只用寒月将手边的酒一挑,朝着展昭的方向就甩了过去,酒坛借着他的力道顺势飞出。 展昭脚尖才刚碰到屋顶的瓦片,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喘匀,只听"呼"的一声,有个东西直奔自己飞来,他想也不想,反手持剑,在空中舞了个剑花,而后手腕一翻,用剑身将酒稳稳接住。 白玉堂余光瞥见展昭的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心下里暗暗称赞,想不到这个猫儿接个酒坛子都能接的这样漂亮,果然是不辱皇帝御赐的御猫之名。等到案子完结,他定要与他真真正正的较量一番,不为争名,只为会友。 展昭自然没有注意到白玉堂的心思,他只当那白耗子又哪根弦搭错了来找自己麻烦,但他坐下身,拍开封泥,抱着酒坛灌了几口后却仍不见他开口,使他疑惑的有些绷不住。他微微侧过脸,时不时的斜眼偷睨他一眼,嘴张了几次,却是最终没能说出什么。 白玉堂见他的样子觉得好笑,但又不能真的笑出来,他将酒放到身侧,用手托住脸,另一只手轻抚着自己的宝刀,轻声唤,"猫儿。"展昭瞥他一眼,"嗯?"白玉堂半阖上眼,假寐,"算起来,你已经欠下白爷爷多少坛酒了?""噗!"展昭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一口酒喝进去,还没来得及咽下,便又被他全数喷了出来。他抬起手臂,用袖子将嘴边的酒渍擦净,没好气的横了白玉堂一眼,小声嘟囔,真是小气耗子! 白玉堂倒是没搭茬,只是又饮了口酒,而后把玩着手上的寒月,"明日白某就不在县衙叨扰了。” 展昭感到有些惊讶,“白兄要走?你不是答应大人要协助办案的么!怎地这么突然?” 白玉堂听展昭脱口而出的话莫名的觉得很愉悦,他脖子又往后仰了仰,眯着眼睛问,“你这猫儿莫不是舍不得白爷爷了?” 展昭没想到他又这般不正经的打趣自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白兄多心了,展某不过是担心在大人那里不好交代,并无旁的想法。” 白玉堂在心理偷笑,心说,好个嘴硬的猫儿!他提气酒坛又灌了几大口,而后才道,“算时间,白福明儿个该到了,我们就住在风意楼对面的君悦客栈,天字一号房,有事情直接去那里即可。” “白福?”展昭锁眉,满面疑问。 “哦,那是白某的伴当,自幼就在身边跟着了。之前在陷空岛你不是见过?”白玉堂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看展昭。 "陷空岛?莫不是那个小童?"白玉堂点头,"正是。"展昭却啧啧的摇头,口中念着"可惜呀可惜。"白玉堂不解,问道,"可惜什么?"展昭弯着眼睛,笑道,"如此伶俐的小童,跟了你这个主人,可惜啦!"边说着展昭还作势的叹口气。 白玉堂没好气的横他一眼,随后想想,又露出一丝淡淡的笑,"跟着你这四品护卫倒是不可惜,索性你明儿个问问他,若是他乐意跟你,那白爷爷就做回好事把他送你,如何?"展昭撇撇嘴,才刚要出口拒绝,不料余光却瞥见县衙的后门处有个白色身影鬼鬼祟祟的张望片刻,而后拨开门闩,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了。 白玉堂是背对着后门的,因此没能注意到那个白影,他还在等展昭回话,本以为凭展昭的性子一定会拒绝他,但等了半天却没听到对方的回复,他不禁意外的看向他,"不出声那便默认了......""噤声!"展昭将食指立于唇前,硬生生打断他的话。 白玉堂这才发现了不对劲,他忙顺着展昭的视线看去,却只看见有什么一闪而过。他不禁皱眉,压低了声音,"是谁?"展昭等了一下,确认那个白影看不见了才扭过脸来,"看身形有点像殷华。"白玉堂摸了摸下巴,随后向着影子消失的地方努努嘴,问他,"怎么办?"展昭眼睛扫了远处的小树林一眼,随后只留下一声"追!"身影已然敏捷的追了出去。 白玉堂看着屋顶上的两个没喝完的酒坛,又看了眼已经追出去数尺的展昭,扁扁嘴,嘟囔了一句"扫兴。"随即也提气跟了上去。 ------------ 第二十八回 追 更新时间:2014-04-12 展昭和白玉堂一前一后的跟着白衣人进了树林,往里走了没多远,那个白衣人突然停了下来。展昭和白玉堂也顺势在离他不远却也不太近的树上停下脚步。 白衣人四下看了看,而后走到他左手边的一棵树旁,他双手抱着胸,有些不耐烦的踢了那树一脚,嘴里嚷嚷道,"出来出来!老子来了!" 话音才落,就看到从那棵树上跳下一个少年,笑嘻嘻的一把抱住白衣人的胳膊,"嘻嘻,公子可有想頔儿?"本来那个少年一跳下来展昭便觉得有些眼熟,只是隔着距离较远,他也看不清晰,但那少年才刚一张嘴,他和白玉堂就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他二人相互对视一眼,似乎对眼前的这一发现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展昭用口型对白玉堂说了一个"杨頔"边说还怕他看不明白的用手指了指那二人所在的方向,白玉堂也不知道是不是看懂了,对着展昭耸了耸肩,而后也不管他,径自往树前凑了凑,想要听清那俩人在说什么。 “行了行了,少给老子撒娇,赶紧说,叫你殷爷来作甚么?”白衣人虽语气透着不满,行动上却并未将其推开。 “公子,不过才半日未见,怎地突然就对頔儿凶起来了?莫非你是心里有旁的人,就不要頔儿了!”说着,杨頔忽的放开殷华的胳膊,转过脸去,模样像极了撒娇的女子。 展昭和白玉堂面面相觑,心道,半日不见?莫不是这小子在县衙时已偷偷见过殷华了? 殷华见他的样子,皱了皱眉头,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小脸转过来,朝向自己,“啧啧,你个小贱人,殷爷可真是被你吃的死死的。”说罢,俯下身,在他的小嘴上轻轻啄了一口。 展昭和白玉堂看的目瞪口呆,不由得双双对视一眼,视线相撞那一瞬间又尴尬的别开头。杨頔喜上眉梢,返身抱住殷华的腰,笑嘻嘻道,“就知道公子舍不得頔儿!” 殷华微微抬起头,他将手掌抚在杨頔的头上,脸上却看不到一丝表情,“乖,你也知道我现在身在县衙,自由的时间并不多,如果被展昭与白玉堂发现我不见了,那一切事情恐怕就都要败露了!” 杨頔仰起脸看了看他,而后双手松松,放开他的腰,直起身,“实际上,頔儿今日前来是樊老大的命令,他让我跟公子说一声时候差不多了,遣我来向公子取药。” 殷华扯了扯嘴角,心道果然。面上却露出难色,“我这里还缺几味药材,成药还需再等待数日。你且先让那个姓莫的小子再加些剂量,坚持坚持。” “那怎行!”杨頔听至此忙脱口道,“莫大哥说了,那种玩意用了就会伤身,每次的剂量都有限制,用多了樊老大就没命了!” “呵。”殷华冷笑一声,“那种家伙,没命岂不更好?他若死了,你便跟着我。” 杨頔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暗下来,喃喃道,“若能跟着公子,頔儿此生无憾。只不过樊老大和莫大哥是第一个认同我的人,我想要证明我自己……所以,我还不能让他死!至少现在不能……公子,算頔儿求求你!你帮帮他!”他回身倏的跪下,双臂锢住殷华的大腿。哀求的声音不断从他口中传出。 要说这殷华虽然极度怨恨那个姓樊的一伙人,可对于面前这个少年,心中或多或少都存在着一些怜惜。他俯视着少年瘦弱的身躯,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都想要打昏他,然后将他带走,不论去何方,哪里都好,只要他能过上普通的生活,不再做这种不符合自身年龄的事情。只是他不能,他想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大概他会恨他吧…… 轻声叹口气,他从衣袖中抽出一张纸条递到杨頔的面前,“按着这上面写的,凑齐了药材再来找我。”想了想,又从怀中摸出一个羊脂玉的小瓶来,“这里边的东西能续命,拿给那个姓樊的先凑合凑合。”说罢挣扎了几下,将腿从他的双臂中挣脱出来,踹了他一脚,转身离去了。 杨頔从地上爬起来,摸着手里的小瓶,感受着殷华还没有褪去的余温。他将瓶子揣进怀里,手心在胸口按了按,旋即起身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躲在暗处的白玉堂见到此情此景,按耐不住的就想要跟上去,却被展昭按住。他低头看看被拽住袖子的手,而后抬眸看向展昭——不追? 展昭一只手拽着白玉堂,另一只手抓紧了巨阙。“展某去追,劳烦白兄回县衙,将今晚所见向大人禀明。” 白玉堂伸手一拽,扯回了自己的袖子,“御猫大人,白某并非官府中人,要说你自己去说,别来碍白爷的眼。”说着只听“刷拉”一声,白玉堂已然迈步追了上去。 展昭看着白玉堂消失的背影,想追上去却又不能,踌躇半天,只嘟哝一句“臭耗子!”便也施展轻功回去了。变走心中还忿忿的暗想,白耗子,要是敢把线索跟丢,看展爷不扒光你的毛! ------------ 第二十九回 猜测 更新时间:2014-04-12 白玉堂在杨頔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见他左拐右拐的从树林穿出,绕了好半天才在一口枯井前停下脚步。他背靠在枯井外壁上喘气,歇息了半晌后,用手臂支着井口边缘站起来,面色比起之前略显苍白,还渗出几许细密的汗。他深呼吸一口气,用袖口按按额角,而后一翻身,顺着身后的井口跃了进去。 白玉堂见此情景心中一惊,他赶忙跑过去趴在井口往下看去,可下边除了黑还是黑,但凭他的目力不错却也是什么都看不清晰。 他在枯井边有些犹豫,下面有什么他不知晓,如果贸然追下去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发生什么,如果重要线索就在这下面,可他却不能保证能把这些线索传递给展昭,那就有些不妙了。可是换种想法,如果线索真的在下面,自己却没能找到,那只猫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 思来想去,左右都已经让自己发现了这口井,不进去看看,连他自己也是不能甘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管他底下有什么,先下去看看再说,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么想着,他也一翻身,从井口跳了进去。 另一边厢,展昭跟着殷华回到县衙,眼见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才回身走向书房去见大人。着包兴进去通了报,包大人传了,他才匆匆进了屋。 包拯和公孙用过了晚膳,才刚坐下来喝着茶闲聊几句,忽见包兴急急的进来说展护卫求见。他眉头微皱了皱,见外面天色已暗,展昭又来的突然,想必是有什么急事。他与公孙对视一眼,忙道,“快传。” 包兴领命退下,不多一会就见展昭迈着步子进来了,他对包拯行过礼,将刚刚如何见到殷华偷溜出去,如何与白玉堂跟踪他进到小树林中,如何发现他与杨頔会面,又如何听到他二人之间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对着二人说了。 包拯双唇紧闭,从始至终都未曾说一句话,倒是公孙策,每每遇到疑惑之处便会提出询问,展昭再一一为之解答,他在心中暗自佩服先生的心思慎密,有些连他这个亲眼目睹之人都不曾察觉到的细节公孙策竟然能够一下子说中,若不是公孙本身并不懂武,他甚至要以为他们螳螂捕蝉却被公孙这只狡猾的黄雀在后面盯梢了。 将大致的情况了解了,门外包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老爷,王朝大人回来了。” 声音刚落下,书房的门被人打开,四大校尉之首的王朝抬腿迈进来,躬身施礼,“大人属下回来了。” 包拯挥着手问,“情况如何?” 王朝俯首站立,答道,“回大人,属下按照公孙先生说的,明里让姚大人出面到几位苦主家中探视,暗里却潜入宅院中查探,然却同之前两家情况完全相同,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唯一留守的人员不是被打昏就是被下了迷药,丝毫不知情。现那些人已被姚大人带回,听候大人发落。 包拯捋着胡须,沉思片刻道,“传本府之令,今日带回的人暂且在县衙中安顿妥当,本府明日要提审他们。”王朝领命而去。 待他离开,包拯将头转向展昭,“至于展护卫叙述的有关殷华之事,本府倒是有个猜测,只是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展昭眼前一亮,问道,“大人所言是何猜测?” 公孙策将视线在他二人身上流转片刻,忽的接过话,“学生也有个猜测,就不知与大人的是否相同。” 包拯笑笑,“先生不妨说说看。” 公孙策点头,“听闻展护卫所言,殷华与杨頔似乎早就相识。之前白少侠曾用展护卫的袖箭试探过这个殷华,发现他并非如外表那般仅仅是个穷书生,他掩饰会功夫的事实,并且让县城中的百姓都认识他以为他仅仅是个没用的穷书生,恐怕是为了隐藏他本来的身份,而这个身份,杨頔那伙人应该是知晓的。” 展昭听了觉得似乎很有道理,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 “他来县衙投案应该并非如他所说有人指使他,而是他自愿的,为的是躲避杨頔那伙人的纠缠。他刚刚与杨頔交涉时提到了药物,看样子这个殷华应该也对药物有所研究,这样一个懂药之人,就不可能被人灌了药还不知道那是什么,这说明他之前说的根本就不是真话。 “再有,他之前在堂上曾称是有人威胁他前来自首,不然就杀掉他的老母与妻儿,这点似乎也解释不通。姚知县开堂审理当日,众多百姓都来围观亲眼目睹当时的境况,展护卫,如果你是凶手,你怎么做?”公孙突然停下问展昭。 “就算做贼心虚不光明正大的来看审讯,多半也会躲在哪里偷偷的来看吧。” 公孙策笑着点头,“不错,犯人威胁他做自己的代罪羔羊,那么至少他也得确认对方确确实实的为他背了黑锅他才能放心。那么如果对方来看了却听到殷华将一切都招了出来,他又会怎么做?”公孙再次看展昭。 “撕票,或是灭口。”说到这里,展昭也恍然大悟。“这么说,一切都是那个殷华编的谎言?他并没有见过凶手,也没人威胁他顶罪,更没有老母与妻儿被绑架一说。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演一出戏,然后要留在这里,如此一来,不管是牢中还是县衙中,只要身在此处,杨頔那伙人就不能轻易接近他,也就达成了他躲避他们的纠缠的目的。” “展护卫果然聪慧过人。”公孙策夸赞,“而且学生以为,就目前而言,殷华的身份之迷很是重要,若能查到他的身份,相信会对整个案情进行一个大的推进。” “公孙先生所言极事,本府的猜测与先生相差无几,只是除却先生所说,本府还想到了一点。”他顿了顿,瞧二人,“恐怕那些苦主家中突然人去楼空也与此事有所关联,接下来就要等白少侠回来,看他如何说了。” 三人彼此又说了些话,而后包拯便遣散了众人,让大家回去休息。展昭心事重重的往院子走,走到房门前一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走到白玉堂这里来了。他苦笑一声,推门进去。 屋内漆黑一片,借着月光,展昭环视一周,看到床上、桌子上都被整理的十分规整,好似从未有人住过。他迈着步子走进去,在桌前坐下,也不点灯,黑暗中他的一双瞳仁异常的明亮。算算时间,白玉堂也该回来了,这么久还没回来,莫不是有了什么情况?展昭的大脑有些不受控制的乱想,手因他的胡乱想而紧紧握住。 展昭将宝剑平放在桌面上,手覆在剑身上,喃喃道,“白耗子啊白耗子,你若是今日不回来述职,展某定然追过万水千山也不放过你。” 话音刚落,就看到有个白影倏的从窗外飞身跃了进来。 ------------ 第三十回 枯井 更新时间:2014-04-12 展昭感觉到窗外有人的气息由远及近,他坐在原地,用手拖着下巴不慌不忙的将头扭向窗户的方向,忽的就见有个白影破窗而入,将好端端的窗子穿了个大窟窿。展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真不愧是耗子,到处打洞。 白玉堂蹿进屋,看到黑暗中展昭的一双锃亮的双眼,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怎么,才这么一会不见白爷爷就想着万水千山的追?” 展昭白了他一眼,只可惜黑暗中白玉堂根本没发现。“那边情况如何?” 白玉堂点了点头,然后也跨步在桌前坐下,他提起桌上的壶,为自己倒杯水,咕咚咕咚灌下一碗才淡淡开口,“此行确有收获。” 展昭听到他说有收获,不自觉的向前倾了倾身,不料等了半天,他却没了下文,只径自一杯杯的喝水,展昭知道他是故意吊自己的胃口,也不恼,索性也拿过一只碗来喝水,就这样坚持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展昭突然放下杯子提起桌上的巨阙起身欲走。 白玉堂在黑暗中感觉到了他的动作,脱口问道,“你做什么去?” 展昭也不转身,背对着他道,“去向大人请命,调查殷华和杨頔。” 白玉堂皱眉,“这么晚了还出去?” 展昭回过头来,黑暗中只能看清他一袭白衣及脸上的轮廓。他将巨阙抱在怀里,轻笑,“白兄卖关子,展某还不能自己查么。” 白玉堂失笑,“你这臭猫!真不识逗。罢了,你过来坐,白爷告诉你。” 展昭回身又坐回去,白玉堂用火折子将灯点上,而后从怀里掏出一块上好的帕子,扔在展昭面前。展昭看看帕子又看看他,满心不解,“这是什么?” 白玉堂嫌恶的瞄了它一眼,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却道,“白某一路追那个小崽子,出了树林子见他往市集后方的一块荒地去了,跟去后发现那里竟有一口井。” “井?”展昭皱眉。 白玉堂点头,“白某看见他顺着井口跳了下去,以防打草惊蛇,白某就在井口边守着,想不到过了许久却再也没有见他再出来。” “莫不是内有乾坤?是另有出口?白兄可下到里面去了?” 白玉堂浅笑,打趣道,“你这猫儿,急什么。” 展昭横了他一眼,“展某又不是没名字,白兄作甚么总是猫儿猫儿的唤!” 白玉堂也没理他,继续说道,“白某等不到他,为了防止有诈于是也跟着下去了。井内并不深,一眨眼的功夫双脚便落了地,井下环境异常干燥,似乎已经干枯许久了。底部的墙壁处有个千斤顶,需要用机关才能打开。白某用火折子在四处照了照,在角落里发现了几块碎石,猜想这应该是白某曾经见过的一个机关设置,试了一下,果然打开了通道。” 展昭托着下巴,听的全神贯注,听到他说打开了机关,心中既感到兴奋又同时为他捏了一把汗,不知机关的后面藏有什么,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他将白玉堂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见他一袭白衣翩尘不染,这才送了口气。 白玉堂在他的脸上一扫而过,“通道的尽头连接了两个地方,一个似乎是个养殖室,另一个却通向了赵家庄的一个房间。” “什么!?” “没错。你面前这个帕子里包着的就是白某在养殖室中捡到的。”他用下巴示意展昭将帕子展开,自己却下意识的往后闪了闪。 展昭没能注意到白玉堂的动作,只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帕子上,他看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将手伸向那块月白的帕子。 ------------ 第三十一回 蛊虫 更新时间:2014-04-12 展昭捏着帕子的一角将其一点一点的展开,展到最后,白玉堂下意识的微微侧转过身,端起杯子来佯装喝水,以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展昭看他的样子觉得疑惑,但这份疑惑没能持续多久便消散的无踪影了,因为就在他展开帕子最后一角的一瞬间,他惊然看到半截虫子的躯体赫然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那是一种通体红色,类似于蚯蚓一般的软体虫,原本细长的身子被齐齐的拦腰切断,此时只剩下了半截。展昭微微抬眸,见白玉堂的样子,心中猜测这虫莫不是被他削断的?想来这白耗子最讨厌这些异物,让他将这些揣回来也着实难为他了。想至此,展昭不禁翘了翘嘴角。 “此物展某从未见过,公孙先生向来见多识广,博学多才,白兄暂且收着,与展某一同去问问公孙先生。”说着,他故意把那只虫摊开着又推回给了白玉堂,自己却起身走向大门。他推开房门,回身看去的时候,发现白玉堂正紧锁着眉峰厌恶的盯着面前的东西。展昭在心中偷笑,还不忘了提醒他,“白兄还不走,愣着作甚么?” 白玉堂有些忿忿的瞟了展昭一眼,叹气,“这么晚了,先生定然已经睡下了,还是明日再说吧。” “诶!先生哪会这般早就就寝了!通常这个时辰先生都在看书呢,况且此时涉及案件,还是越早解决了越好。若让大人知道了,恐会怪罪。这样,展某先行一步过去向先生禀告一声,白兄随后到即可。”说罢,展昭便出门往公孙那里去了。 待展昭走后,白玉堂又将视线重新落在那半截虫子的躯体上,想到刚刚在井下见到的景象,他的胃中一阵翻腾。又喝下杯水压了压,深吸一口气,他抽出自己的刀,用刀尖小心的将帕子合上,而后索性心一横,上手抓了帕子大步流星的冲出了屋子,心里暗道,“臭猫,这辈子你欠白爷爷的,爷爷一定叫你加倍还清。” 展昭在公孙的屋子里将从白玉堂那里听到的情报如数说了一遍,才刚说完,就看到白玉堂迈着步子走了进来,他对公孙客气的点点头,而后将帕子放在他的面前。 公孙策听展昭叙述之时,心中就已然对这个生物起了疑,此刻白玉堂将其置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忙迫不及待的将帕子展开,待见到里面的东西时,不禁捋着胡须点点头。 展昭见公孙的样子忙问,“公孙先生可是知道此物?” 公孙策没急着回答,他从手旁的药箱中取出一根银针,在虫体上扎入再拔出,针头立马变成了黑色。公孙这才回答道,“依学生拙见,此物恐为西域的一种带有剧毒的蛊虫,名为赤龙。” “西域蛊虫?”展昭听后面露疑色,“中原怎会有这种东西在?莫非县城中有西域人混在其中?” 公孙策摇头否认,“不一定,如若真有异族人,恐怕城中早已传开,不会听不到一点响动。”公孙略一思索,而后转头问白玉堂,“白少侠,你刚刚说此物是在通往赵家庄的井中发现的,可有此事?” 白玉堂点头,肯定了他的说法。 “想来问题就出现在这里。”公孙看向展昭,“展护卫曾在赵家庄见识过管家的功夫,可以说此人功夫不弱。白少侠又在跟踪杨頔时发现了一口通往赵家庄的井,且在井中还发现了西域的蛊虫,学生以为,这一切的事件都与那个管家脱不了干系。至于他的身份,学生有几种猜测,其一,他或许本身就是西域人,从小受到族人教诲,擅长巫蛊之术,至于他的相貌没能被人发现,有可能是因为他被人易了容。其二,也许他并非西域之人,但因某种机缘巧合之下同什么人习得了巫蛊术,因此他虽能随心使用却不会被人怀疑。” 展昭听着公孙得分析,心中表示认同,他从那日与赵家管家交手心中便已然对其抱有怀疑,如今被公孙一点明,更加肯定了这一点。然而这时,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白玉堂却突然开了口,“此人为西域人也好,同西域人学的本事也罢,只是白某想不通,他们作何要将几家苦主的人员全部遣散,且抛开这点不提,白某还在庄中发现了另一个奇怪的现象。” “哦?是什么?” “白某白日潜入赵家庄时曾言看到了几个丫头小厮,猫儿你可还记得?”他停下来看展昭,展昭连忙点头。他又道,“后来等你再去。便发现那些人全都不见了踪影,你说院子是空的,没错吧!”展昭再次点头。白玉堂接着说,“今日白某在井中发现了两条通道,一条能看到这些蛊虫,另外一条是通往赵家庄的,当然,白某也顺着去走了一遭。” “怪事可就发生在赵家庄中?”展昭问。 白玉堂笑而不语,他转头看着公孙策,道,“闻言公孙先生才智博学,不知先生能否猜出白某在赵家庄的所见?” 公孙策看着白玉堂一双深邃的星眸,浅笑了几声,他捋着胡须对展昭道,“展护卫的朋友真是有意思。”展昭有些没弄明白情况,他坐在那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挠头。心里嘀咕着不知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还未等他琢磨明白,公孙策便接着道,“依学生猜测,白少侠在赵家庄所见恐与这蛊虫有关,若要说有何关系嘛,大概那些丫头小厮全都已经被人害死,尸体被蛊虫所控制,因此才会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而展护卫再次探查赵家庄时,那些尸体已经被下令撤回,管家拦截展护卫,不让他进一步探查也是担心自己的秘密会暴露。白少侠可是见到那些尸体了?” 白玉堂笑了,他对公孙策抱了抱腕,回道,“白某得罪了。正如先生所说,白某顺着暗道潜入赵家庄,发现连接两地的竟是一间停尸房,里面整齐的排列着一具具尸体,白某仔细一打量,觉得其中的几具正是那日窥探庄子时见到的,左右略一思量,白某猜测这些一定是那个管家搞得鬼。” 公孙策一边听着白玉堂的话,一边又将视线转移到那条只剩半截的赤龙尸体上,“学生曾听闻蛊分为许多种,而控尸的蛊术应该算是西域巫术中比较常见的,如果他们只是为了*纵尸体,为何要用如此珍贵的赤龙蛊,还是说,他们的目的不仅如此,另有其他?” 一旁的展昭才刚要启齿接过话茬,公孙的房门外突然有人喊话过来,“公孙先生,展大人可是在您这里?”展昭皱了下眉,起身去将房门打开,看到外面一个衙役着急忙慌的等在外面,听见开门声,连忙抬起头向门里看去,见到展昭,赶紧凑上前去,躬着身,道,“展大人,可算找着您了,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焦急?”展昭见到这个衙役,突然心中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在外人面前,他还是做足了镇定的样子。 然而,衙役却端不出他的镇定,他哭丧着脸,将脸低的快要贴到胸口了,口中结结巴巴的回道,“回……回展大人,展公子、展公子他不见了!” ------------ 第三十二回 失踪 更新时间:2014-04-12 展昭、白玉堂和公孙策正在屋中探讨案情,忽的听到门外有衙役来报,说是展公子不见了,三人听后,立即前往展昭的院落。 推开房门,展昭快步绕过屏风,走至床边,见床铺上的被子已扭作一团,床上空空如也,床内侧还平整的放着展昭差人为他置办的换洗的里衣和外衫。他弯腰,将手覆在床榻上,发现还有些许余温,应该没走多长时候。 展昭直起身,立马下令,命人带一小队人马全县搜捕,但不要惊动城中百姓。吩咐完毕,他也提着巨阙出了门,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白玉堂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回身对公孙策一抱腕,道,“今晚之事,还要麻烦先生通知包大人一声,白某跟去看看,告辞。”说罢,疾步追了出去。 时已入夜,阳武县的更夫才敲响三更的梆子,城中百姓本都已经窝在家中睡了,忽闻听街上传来纷杂的喧嚣声,于是都纷纷穿了衣裳出去看热闹,却见到不少身着官服的衙役举着火把在街上走来走去,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也无人敢上前询问。 街道上黑漆漆的一片,衙差们虽手举着火把,可毕竟照明的范围有限,加上展大人有命,绝对不可惊扰到城中百姓,因此他们的搜索任务并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白玉堂驻足在一旁的屋顶上,目睹着下面的一切,见衙差们一个一个打着哈欠随意的在街道旁划拉几下佯装搜寻的样子,心中有些来气,暗道,这臭猫平日里有什么任务都是亲力亲为的去办,惯的这帮衙差越发的懒散,一个个好吃懒做的嘴脸惹得他忍不住将手伸进怀里,再出来的时候,十指间已多了好几颗小石头,那是他白五爷引以为傲的暗器飞蝗石。只见他十指一震,微一发力,指尖的飞蝗石便如一支支利箭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的击打在几名正在打哈欠的衙差身上,几名衙差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脚下不稳,全都摔了个四仰八叉。 白玉堂看着他们的狼狈模样,从鼻子里面冷哼了一声,随后一提气,飞身离开。 展昭仗着自己轻功好,施展燕子飞在阳武县中转了一圈,却是丝毫线索也没有,他不禁心中犯起了嘀咕,想那小娃娃人小腿短,若是让他可劲儿得跑,也未必能跑出多远,唯一有可能的是他被人掳走。 想到被人掳走,展昭的头脑中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人,说不定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于是他在前方的一棵树上微一借力,身形翻转,已再次飞了起来。 他一手用力握住宝剑,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炯炯有神的双眸在夜空中铮铮放光。他七拐八拐的绕过几个障碍,最后停在了那座破庙得门前。 夜晚的破庙比起白天更显萧条,那黑暗深邃的大门仿佛一头张着大嘴静静等待猎物的野兽。展昭在门外停顿片刻便抬步走了进去,一只脚才刚迈进大门,忽的察觉到屋中似乎还有其他人的气息。 “谁?!”他脱口问出声,空荡的庙堂却无人回应。他屏住呼吸,想要辨别对方所在的方位,却没料到对方也隐去了气息。展昭仍然屏息,并凝着神,耳朵竖着,此刻若是有一根针掉在地上他也能迅速辨别出对方的位置并瞬间抵达其身旁,然而等了半天,什么声音也没有,刚刚的气息好似凭空蒸发了一般,也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人在。 又等了一会,门口处突然又出现了一个人的气息,但明显与刚才的不同。展昭眯起眼睛看向门口,不多一会,门口处便出现了一个白衣翩翩的青年,接着,突然有火光亮起,展昭借着火光,看见白玉堂那张俊美无边的脸庞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白玉堂原本是追着展昭的身影出去的,不过追到半路却突然被他跟丢了,无奈之下,他只得调转身形,暂且回去,不巧却被他撞见衙役偷懒,他小小的惩戒了他们一下才想继续出发,脑中却忽的有了旁的主意,于是他勾勾嘴角,足下一借力,奔着城南而去。 走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刚看见破庙的轮廓,远远的他就见到展昭迈着步子进去了,心中不免暗笑,想不到这猫儿竟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进了庙门,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白玉堂索性将火折子点亮,借着微弱的亮光,他看到对面展昭正直直的看向自己的脸,黑曜石般的瞳仁放射出*人的光芒。 白玉堂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刚想出口问他干嘛这么看他,不成想倒被对方抢了个先,只听展昭问道,“白兄进来前可曾见到有什么人从这里出去?” 白玉堂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摇头,“不曾。” “怪了……那究竟是何人?又为何会突然不见了踪影?”展昭喃喃道,不知他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对他说。 白玉堂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向前走了几步,看着他问,“你这猫儿又犯什么神经了!白爷爷可是看着你进来才随后跟进来的,哪里会有什么旁的人?莫不是出现幻觉了?” 展昭却也不恼,他皱着眉头道,“刚刚展某进来时确实有感觉到有其他人的气息,可是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紧接着白兄就进来了。” 白玉堂一听这话立马感到有些不快,“好你个臭猫,说什么气息不见了白爷爷就进来了,难不成还是你白爷爷放走了那个歹人不成!” 展昭知道白玉堂误解自己的意思了,赶紧解释道,“白兄别恼,展某不是这个意思。白兄一直协助大人办案,展某自然不会怀疑白兄,展某只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如何一个人好端端的就这么消失了。” 白玉堂倒是也没真的生气,他听展昭说有人凭空消失自然是不信的,于是他将手中的火折子举高,环视了一遍整座庙堂,觉得这种地方藏人是没太可能了,“白某以为,如若真如你这猫所说,这里在白某进来前有人,那么能够让他瞬间消失的地方也只有一个。” 展昭看看白玉堂,而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中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展某竟把它忘了!” ------------ 第三十三回 进入密道 更新时间:2014-04-12 展昭和白玉堂在整座庙堂中环视一周,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中间的那尊巨佛上。说到可以藏身之地,整个破庙恐怕只有它能够做到了。他二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而后一同来到巨佛的跟前。 展昭仰头望着巨佛问白玉堂,“白兄可是猜出开启机关的办法了?” 白玉堂将宝刀寒月抱在怀中,满面的得意神色,“那是自然。” 展昭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又道,“可是我们没有地图,开启了机关又如何?” 白玉堂依然不慌不忙的回应,“这种密道中虽然机关障碍会比较多,但大多都十分容易破解,有了地图也只是能提前知道前方将要遇到的机关是什么而已,白某以为,凭你我之力,应付这种机关绰绰有余。” 展昭放心的拍拍白玉堂的肩膀,“如此展某就放心让白兄一同前往了。” 白玉堂听的有些糊涂,忙问,“何出此言?” 展昭耸耸肩,答道,“如若不能保证你我全身而退,展某必须留你回去禀告大人,切不可使线索在此处被切断。” 白玉堂听了他的话,眉头不自觉的皱起,“你就不顾自身安危?” 展昭对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展某自打出来闯荡,就没把生死放在心上,如今误打误撞的做了官,虽非情愿,但既已如此,展某也看开了,江湖行侠也是为民,入朝为官也是为民,既然目的从未改变,又何苦去纠结那不值钱的身份呢!况且展某为官这些日子以来,跟随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也着实为百姓做了不少事,从某些方面上来看,展某现在比之前能为百姓做的事多了很多,何乐而不为呢!” 白玉堂竟不知展昭心中是这般想的,更不知道他心中竟有这般的抱负,听完他的话,白玉堂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展昭是个贪图名利的小人是错怪他了,但白五爷生性心高气傲,就算他有错也绝对不肯对任何人低头。 白玉堂意味深长的看了展昭一眼,而后绕过他走到巨佛的背后,道,“此处机关需集你我二人之力共同开启,如若有半分不同步,障碍就会自动启动,发起攻击。白某负责巨佛这一处,另一处在佛龛那里,就交给你了。” 展昭并未多说什么,他按照白玉堂的指示踱至佛龛跟前,而后看他,“接下来要怎么做?” 白玉堂面对着巨佛后的突起物,摸着下巴研究上面的花纹,看了一会后,对展昭道,“以右手覆在突起上,待白某数至三,你我同时向左旋转半圈,而后再向右旋转一圈,最后再以内力将其推入半分,通道自会开启。” 展昭点头示意明白,随即将巨阙换至左手,右手覆于佛龛的突起之上,静静的等待。白玉堂见展昭已按自己所说最好准备,自己也将右手覆上,眼角瞄了一眼展昭,随后口中念道,“一……二……三。” 三字刚一出口,他二人便同时施力旋转突起。展昭在心中一直默念着左半圈,右一圈,同时耳朵还要注意着白玉堂旋转的速度,使自己与他保持一致。转完了那一圈半,展昭屏气凝神,将内力通过掌心渡入手下的突起中,随后轻轻一推,就感觉身后突然有了动静。 他微侧转过身,见白玉堂已经将手拿了下来,此刻正拿着火折子贴在佛像侧边查看着什么。展昭知道暗道的门被他们打开了,他呼了一口气,放下手,向白玉堂走去,边走边问道,“如何?” 白玉堂感觉到展昭越来越近的气息,也不看他,只用手指着入口处的墙壁,对他道,“你看这里。” 展昭凑过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在暗道入口处的墙壁上雕刻着一些很奇怪的花纹,从样式上来看并不像是中原的花样,他凝眉问道,“这是外族的花纹?” 白玉堂退后一步,细细的端详着墙壁上的花纹,好一会才回应道,“这样式倒有些像鲜卑族中流传的图腾花样,不过白某并不能确定。” 展昭双眸一亮,惊叹道,“鲜卑族?!那岂不是很久远了!”他重新将墙壁上的花纹细细打量了一遍,心中暗自赞叹,如此巧夺天工的技术和手法真是难得!这般想着,他就不自觉的伸手想要触碰一下这年代久远的工艺,不巧手才刚伸出去,忽的银光一闪,展昭连忙闪身避过,定睛一看,面前的石壁上竟钉着三根细长的银针。 他二人立刻向银针射来的方向看去,却发现里边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周围也没感觉到有第三个人的气息存在。白玉堂将银针照亮,看了一会后对展昭说,“上次你要碰佛龛时不也有银针射过来?” 展昭点头,“不过今日的针似乎与那日不同。” 白玉堂又将火折子凑近插着针的墙壁,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呵!猫儿你看!” 展昭不知道白玉堂看到了什么,连忙把头凑过去,借着微弱的火光,他看到银针插入墙壁的根部似乎有些发暗,但是光线太暗,他又看不仔细,于是他抬起头,看向白玉堂。而此时,白玉堂也正在低头打量着展昭,二人目光相对的那一瞬间,就感觉似乎有什么流遍全身一般,他二人顿时一个激灵的向旁边跳开,眼睛挪向别处,不知该看哪里好。其实他们没有察觉到,四周黑咕隆咚的,他们看哪里都一样。 二人彼此沉默了半晌,觉得气氛尴尬无比。展昭站在黑暗里偷偷瞄了一眼白玉堂,他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那一身的洁白似雪却使他看的很真切。展昭摸摸鼻子,清了清嗓子,对白玉堂道,“咳咳,这墙壁好生奇怪,展某方才好像看到针头上有变黑的迹象,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 白玉堂听了展昭的话忽然就笑了,“堂堂的御猫大人如何就眼花了?” 展昭听他又御猫大人御猫大人的调侃他,心中没来由的觉得有些不快,“白玉堂,展某一早就对你说过,御猫之名是皇上一时兴起随口起的,并非展某情愿所得,你做什么还这样不依不饶的。” 白玉堂见那猫炸毛了,忽然就有种想要上前给他顺顺毛的冲动,只不过若他真如此做了,恐怕对方就要上猫爪挠人了吧!他心中暗笑一声,而后迈着步子向展昭的方向走去,“你这猫儿,总是这般没趣,白爷爷不过随口说说,你却连玩笑也开不起了。也罢也罢,我们还是先把正事办了吧。”说罢,拍了拍他的肩膀,举着火折子沿着暗道往深处去了。 展昭闷闷的跟在后面,心里觉得自己似乎是对这个称呼太过敏感从而误会白玉堂了,他步子上赶紧加快了节奏,与他并肩,他看着他的侧脸,刚想开口,不料白玉堂却快了他一步,道,“这个暗道中机关重重,你最好不要与我并排而行。对机关,我比你懂些,你就跟在后面好了。”展昭才要反驳,却听白玉堂又说道,“我的背后就交给你了。” 展昭话到嘴边却在听到这句话时又将其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像他们这种习武之人,背后是他们最为软弱的硬伤,能够将背后交予他人的,那对对方该是一种多么大的信任。展昭不动声色的跟他他的身后,眼睛盯着他的背,心中却在想,自己一直以为白玉堂还在为自己被封御猫的事别扭,但如今来看,似乎又不是。那么他是不在乎那些所谓的猫鼠称号了,还是仅仅因为现在有案情,他尚未有闲暇顾及? 他心中胡思乱想着,脚步本能的向前走,走着走着,突然就听到“喀啦”一声,展昭潜意识的一点地,施展轻功跃起,不巧却忘了此刻他正身在暗道之中,空间狭小的根本由不得他随意施展。他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就想偏身借助墙壁之力落下,白玉堂回身的时候正好就见到他往墙壁贴去,心中一紧,连忙抽刀将其掷出去。寒月顺着他的力道“嗖”的一下子飞出,“叮”的一声插入墙壁。 展昭单足在寒月的刀柄上一点,翻身落地。在落地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了刚刚插入墙壁中发黑的银针,他抬头瞥了一眼白玉堂,随后赶忙回身将紧插在壁中的寒月拔出来,可奇怪的是,刀身并未像刚刚的银针那样变黑,而是泛出淡淡的蓝。 他不解的看向白玉堂,见他不慌不忙的踱着步子走过来,伸出白玉般的手将刀从他手中取回,看也没看的将其回入刀鞘。 “白兄!你的刀!” 白玉堂睨了他一眼,轻笑一声,“猫儿,听说过战国末年赵国有个徐夫人没?”展昭盯着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听他接着说,“我手中的这把刀最初就出自这个徐夫人之手,据传闻此刀是由天降的一块形似刀身的陨石浑然天成之作,徐夫人见其形似新月,寒气*人,故称之为寒月。后此刀被燕国皇室重金买走,交由宫廷匠师反复淬炼,最终成为一把见血封喉的宝刀。正因如此,白某才不轻易拔刀出鞘。” 展昭双眼瞪的如同两颗铜铃一般大小,他对刀并不甚了解,原本只是见白玉堂手中的这把刀戾气颇重,知道是把上等的好刀,却没想到竟是一把上古名刀,与他手中的巨阙不相上下。他想到刚刚将刀从墙壁中拔下来的时候,刀身上泛着的那一抹蓝色,这才恍然这墙壁中的毒素见到了寒月,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他走上前拍拍白玉堂的肩膀,对他道,“白兄的刀实在太过危险霸道,今后还是不要随便拔出来的好,下次你若再见到展某即将碰到墙壁,就索性转头走你的,中了墙壁的毒也好过你这见血封喉。” 白玉堂笑着用刀柄推开展昭搭在他肩膀的猫爪,心中却觉得奇怪。刚刚展昭确实无意中踩到了某个机关,但奇怪的是却没有任何攻击向他们发动。他向着未知的道路深望了一眼,不知等在那里的究竟会是何物。 ------------ 第三十四回 别有洞天 更新时间:2014-04-12 展昭和白玉堂二人在黑漆漆的密道中缓慢前行。展昭因之前心不在焉而踩中机关,使得他投入了更多的注意力在这条密道上,虽然他并不知道刚刚的机关为何没有发动攻击,或许这只是一种减缓设置,待他们放松警惕时再爆发,也或许这根本就是一个空的机关设置,只是为了吓唬硬闯进来的人,不过不管是哪一种,他二人都保持着十二万分的清醒,以防不测。 二人彼此沉默不语的向前摸索,走了一会,面前终于出现了第一个岔路。他们停下步子,面对岔路而立。 白玉堂将寒月抱在怀里,别着头问展昭,“怎么样猫儿,走哪边?”展昭托着下巴思考,没搭话。白玉堂见他不出声,又道,“不如我们一人一边!” 这下展昭终于出声了,“此举欠妥。”白玉堂笑着等着他的下文,只听他果然接着说道,“方才白兄说过此地机关障碍比较多,但你我走进来也有段时间了,却是半分机关也没遇到,白兄不觉得奇怪么?” 白玉堂没所谓的耸耸肩,“没有障碍岂不更好!省得白爷爷动脑子与他们周旋。” 展昭无奈的笑笑,道,“白兄此言差矣。展某以为,这一切都似乎进行的太过顺利,说不定这是敌人为我们设下的一个圈套,他们故意放我们进来,可能就是为了将我们困在某处。” “你说的也不无可能,或许这本身就是一个调虎离山之计,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将你我支开。” 白玉堂的话让展昭心中一震,“如若是这样,那大人和先生岂不是有危险了!” “先不要着急,刚刚那些仅仅是我们的猜测,真正的情况我们谁也不知晓。”白玉堂伸手搭在展昭的肩膀上,稍一用力捏去,展昭就感到有丝丝痛感自肩胛处传来。白玉堂借此机会,凑到他的耳边,轻声对他说,“猫儿,屏气。” 展昭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白玉堂话中的意思,就忽的闻到一股子奇异的香甜,他赶忙屏住呼吸,同时看向身侧的白玉堂。他想问他这是什么味道,可是这会子为了不吸入这种奇怪的气体,他正奋力的憋着气,根本无法说话。 白玉堂看出了他想说什么,他将手上的火折子熄灭,用未持刀的手拽住展昭的手腕子,拖着他摸黑向一个方向走去。 展昭一时还未适应周围的黑暗,只得由着他拉着前进,走了大概十来步,展昭突然感觉到他停了下来,他反手拽了他一把,刚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忽的,他突然感觉到了似乎有什么人在不远处——是刚刚在破庙中忽然消失的那个人。很显然,白玉堂也注意到了。 展昭在黑暗中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袖中的箭匣,他通过对方的气息判断此人应该尚在袖箭的攻击范围之内,只不过他才刚做好放箭的准备,有人却快他一步,抢先出手。展昭只听得"嗖"的一声,接着,腕子上突然加重了力道,他顺势跟了上去。 "我的飞蝗石应该击中了他,看样子他跑不远。"展昭和白玉堂追随着那个气息一路疾行,只是这暗道实在太过狭窄,他们无法施展轻功,不然对方一定早已被他二人拿下。 展昭见白玉堂已经开口说了话,自己也将憋得一口气吐出,道,"刚刚得气体是什么?” "我曾听大嫂说过西域有一种植物能散发出一股奇异得香甜气息,如若吸入过多便会使人精神麻痹,从而产生幻觉。" 展昭听到后忽的皱眉,"白兄觉没觉得事情十分古怪?" 白玉堂轻哼一声,反问,"不古怪哪里叫查案?所有的案件都是因为有古怪所以才要去查。" 展昭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白兄此言差矣,事实上大部分的案件都是有逻辑可循得,但凡有古怪得案件那都是奇案。不过展某所谓得古怪并非是说此案本身。" 白玉堂被他绕的有些糊涂,"那是什么?" "展某只是奇怪,为何这样一个小县出得命案查来查去却又牵扯出那么多其他线索,而且还与西域似乎有些关联。" 白玉堂托住下巴思索了半天展昭得话,却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中原与西域向来有贸易往来,案件之中多少有些关联牵扯也不足为怪。" 展昭轻笑,"展某并非此意。展某只是觉得最近得江湖似乎有些浮躁。" 白玉堂不屑得哼了一声,道,"你这猫儿,已然入朝为了官却还要念着江湖中事,可真是贪心。" 展昭一听这话,连忙想要出声辩解,"白兄!展某......"还未等他将话说完,白玉堂立刻打断他,"等等!你看!"原来在他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得闲扯时,他们已经追随着那人得气息走出了暗道。原来连接着暗道出口的竟是一座密林。 白玉堂再次将火折子吹亮,他用一只手曲成半弧形护在火折子的前端,以免火光被风吹灭。 展昭站在原地环视了周围一圈,而后转身对白玉堂道,"这地方看上去像是殷华与杨頔碰面的那座林子。" 白玉堂这才抬起头将身处之地粗略打量了一遍,"白某追着杨頔是往林子的东边去的,这里大概是另外一边。想不到整座林子都被他们给占领了。一处连着赵家庄,一处连着破庙,比你这猫儿还贪心。" 展昭倒是没心情跟他逗贫,他拽拽白玉堂的袖子,道,"那个人的气息又消失了!我们分头找找,看看小天会不会被他们藏在这。" 白玉堂从展昭手里扯出自己的袖子,而后曲起手指,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一记。"你不会真的以为那小鬼是被人掳走的吧?" 展昭皱眉,问他,"白兄这是什么意思?" 白玉堂慵懒的拖着长声,道,"你可真是只健忘猫啊!不是你自己怀疑他的么?那奶娃子被自家爹爹怀疑,还受到了惊吓,不趁着机会开溜难道还要等着被带去见包大人不成?" 展昭只觉心中一紧,过了许久才喃喃道,"小天的身上藏有地图,且他口中所说的话真真假假,令人生疑。我虽疑心于他,但并未有逼走他的意思。展某以为,小天本身就是被人利用,一旦当他的利用价值失去,他一定会被那伙人杀害。" 白玉堂望着他的侧脸,沉默了几许,而后举着火折子向林子深处走去,边走边对展昭说,"即如此,那就等找到他后好好保护他。白爷爷站累了,过去那边瞅瞅,你要是叨唠完了就给白爷爷过来。"展昭抬着头,望着白玉堂在黑暗中飘动的衣带,嘴角不自觉的绽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所谓知己,也不过如此了吧。 ------------ 第三十五回 内鬼 更新时间:2014-04-12 展昭与白玉堂追寻神秘人的气息出了密道,走进一座树林,他二人在林子里逛了大半圈,逛的天都快亮了也没查到任何线索,无奈之下二人只得先暂且离开,回去睡觉,待天明再向大人禀明。 二人行至县衙门口,天已过了五更,展昭本想拉着白玉堂回县衙再凑和一宿,不料却见到个十来岁的小童等在门外,那小童一见二人,连忙躬身迎上来,“白福见过五爷,见过展爷。” 白玉堂瞥了白福一眼,没说话,打着哈欠绕过他走了。身后的展昭见此连忙虚扶了他一把,问道,“这夜黑霜重,你怎的孤身在这里杵着?当心着了寒,你家五爷没人伺候。” 白福笑嘻嘻的回应道,“嘿嘿,多谢展爷关心,小人身子底儿好,不碍的!唉,小人得去追我家爷了,告辞!”说罢,白福迈开了步子,颠颠的追白玉堂去了。 展昭见他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身形渐渐远去,这才回身进了县衙的大门,回房去睡了。 一觉过后,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白玉堂叫门外候着的白福进来,伺候自己沐浴更衣。一切收拾妥当,已经到了晌午,白玉堂透过窗户朝对面的酒楼望了望,心里估摸着展昭还没有用饭,于是差白福去找展昭,告诉他自己在风意楼的雅间等他,自己便抬了脚,先一步过去了。 白玉堂慵懒的迈着步子,刚踱至风意楼前边,门口的伙计就看出他来了,立马热情的招呼过来,“爷,您来了!快里边请!” 伙计满脸堆着笑,将抹布搭在手臂上,另一只手向酒楼里的方向伸出,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白玉堂迈着步子往里边走,边走边道,“给我一个雅间。”店伙计连忙称好,引着白玉堂就奔二楼的雅间去了。 进了雅间,白玉堂在窗前的位置上坐下,以便可以看清楼下街上的情景。伙计为他端上了一壶茶、一副碗筷和一小盘瓜子,将这些摆在了他的面前,随后躬身到白玉堂的面前,问道,“爷想吃点什么?” 白玉堂大方的从怀里摸出块银子丢给伙计,随口道,“一壶梨花白,菜你看着上。”伙计应了声好,揣了银子刚想下去,却又被白玉堂给叫住了,他瞄了一眼桌上的碗筷,随后对伙计道,“再加一副碗筷。” 伙计愣了一下,而后立马就明白了,他笑眯眯的回道,“原来爷是要宴请朋友!”白玉堂没吭声,只托着下巴看向窗外,他的眼光在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扫视,希望可以见到那个蓝衫的男子。伙计见白玉堂一直盯着窗外不出声,心说原来是个不爱说话的主,于是他揉揉鼻子,悻悻的下楼去了。 展昭在床上躺下,感觉没睡一会天就已经大亮了,他揉揉有些发胀的头,觉得最近似乎有些缺觉,转念又一想,当年自己跟着师父练武,那时整宿整宿的不睡觉却也不像现在这般疲惫,看样子自己最近是有些发懒了。 他起身,吩咐下人为他将洗浴的木桶抬进来,舀好水。展昭走过去用手试了试水温,觉得刚刚好,这才将屏风挡好,褪去衣物下了水。 他靠在木桶的桶壁上,头随意的搭在木桶的边缘,闭着双目,让全身可以得到一个放松。泡了一会,他觉得水温有些冷了,于是从桶中出来,到旁边的柜子里取了一套干净的中衣和外衫穿上,头发还湿着,他便用一根绑带随意的一扎。穿戴完毕,他又叫人把木桶抬出去,他则提起巨阙奔向书房去见包拯。 着下人通报,展昭进了书房,看到里面包拯、公孙策、姚平还有田彪均在其中。展昭先向包拯和公孙策见了礼,而后姚平和田彪也纷纷躬身唤展大人,展昭挥手免了他们的虚礼,而后侧立在包拯身侧。包拯这才接着说道,“田彪,你继续说。” 田彪领命,微躬着身说道,“小人身为江湖中人,素来与官府并无来往,又怎会和朝中文大人攀上亲戚?还请大人明察!” 包拯点点头,又问姚平,“姚知县,你怎么看?” 姚平听到包拯叫自己,连忙回话,“大人,下官的确是收到过文大人的书信,说田彪是他的世侄令下官好生照顾。”他边说着还边从袖口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包拯。 包拯接过信,将其展开,细细读了一遍,却并未说什么,只是将信纸交给了身旁的公孙策。公孙接过信,也细细品读了一遍,包拯这才出声,问,“先生以为如何?” 公孙策将信纸递还给包拯,忖了片刻才答道,“学生以为此信并非出自文大人之手。” 此话一出,姚平面色一惊,不禁脱口道,“什么!” 包拯没有理会姚平的震惊,只是捋着胡须应声道,“本府也这样认为。”他将信纸叠好,交给身后的包兴,包兴会意的接过,并将其归还给姚平。 姚平展开信纸,仔仔细细又将纸上内容看了两遍,这才又抬起头,困惑的看着包拯和公孙。“大人,下官不懂大人与先生言中之意,还请大人明示。” 包拯看着姚平,问道,“姚知县,你仔细看看手中的信纸,可与你平时所用的纸张有什么不同?” 姚平听了包拯的话,低下头又仔细端详起手中的纸张来,还未琢磨出端倪,展昭倒是开口了,“似乎略薄了些?” “不错!”公孙策立马接口,“这种纸张若被覆在其他纸张之上是可以映出下边纸张中的文字的。” “你是说!这封信件是被人拓印好,之后又送到本县的手中!”姚平恍然大悟。 展昭抱着宝剑在心中暗笑,心道这草包姚知县终于脑子灵光了一回。 姚平在心中愤然了片刻,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对,“这书信如若不是文大人所书,又是如何能交予到下官的手上?” 包拯淡然一笑,“那就要问一问你手下的人了!”说着,包拯对包兴一使眼色,包兴立刻对着外边喊了一声“带上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门外王朝带进了一个人,那人一进到屋里立马扑通一声跪下了。展昭仔细一看,这不是之前在殷华和田彪院子里见到的那个毛手毛脚的小丫头么!他有些困惑的看向包拯和公孙,心里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包拯此刻没有功夫给展昭解惑,他指着跪在地上的丫头问姚平,“姚平,此人你可认得?” 姚平垂头看着地上的人,好一会才回道,“这丫头是下官年前在城门口买下的,她当时跪在街边要卖身葬父,下官见她可怜,就给了她银子让她将父亲好生安葬,之后就留她在身边做事,只是这丫头手脚不伶俐,做事总是笨手笨脚的,下官便打发她去了后院。大人,您是怀疑她在县衙中与外人勾结?” “昨夜学生正在房间与展护卫和白少侠说话,忽闻衙役来报,说小天失踪了,当时情况紧急,展护卫吩咐衙差出外搜寻后便与白少侠一同出去协助寻找,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外面,却并无人注意到有人竟偷偷摸摸的躲在展护卫的院子里。”公孙策将昨晚的事道出,展昭凝眉看向地上的人,心道果然有人趁着他与白玉堂不在要有所作为么! 包拯看了看地上的小丫头,问王朝,“王朝,昨夜可是你发现的她?” 王朝回道,“正是。” 包拯又问那个丫头,“是何人叫你躲在那里?有何目的?” 小丫头跪在地上,头往下压了压,愣是没出声。包拯又问了一遍,她仍旧不肯吭声。姚平见她咬着牙根不肯说话,忽把手中的信纸扔在她面前,问,“这也是你做的?”丫头眼皮子也不抬一下,仍不搭腔。包拯挥挥手,让王朝带她下去,暂且收监,以后再审。 田彪见这里似乎没有自己的事了,于是抱拳施礼,对包拯道,“大人,可是没有小人的事了?小人有山庄要务在身,本就已经耽误多时,若没有小人的事了,不知可否放小人离去?” 包拯与公孙策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道,“也好,那你就收拾收拾离开吧。”田彪领命告辞,他前脚出去,包兴后脚也跟着出去了。展昭不解的看包拯,才想出口询问,包拯却先一步开口,道,“展护卫,你与白少侠昨夜可有什么发现?” 展昭将昨夜与白玉堂开启巨佛机关,进入密道等事一五一十的对包拯说了,包拯听后也没做过多评论,只让公孙策全数记录下来,而后就放展昭出去了。 展昭才从书房出来,迎面就看到白福跟着包兴走了过来,包兴带着白福走至展昭面前对他道,“展爷,这个人说要见您。” 展昭这才想起包兴他们都没见过白福,于是对他点点头,告诉他白福是白玉堂的伴当。包兴会意的一笑,随后撤身回书房去了。白福这才走过来对展昭道,“展爷,我家五爷说他在风意楼的雅间等您。” 展昭一听,乐了,心说自个儿正要找他呢,于是答应一声好,便随着白福一道向风意楼去了。 ------------ 第三十六回 是敌?是友? 更新时间:2014-04-12 展昭同白福到风意楼时,见白玉堂已经点了一桌子的菜了。展昭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见满满一桌子的菜白玉堂一口都没动,只桌上的酒已下去大半。展昭无奈的摇摇头,叫伙计来把桌上的菜都拿去热热。 白玉堂用手支着脑袋,看伙计将桌上的一盘盘菜肴端走,嘴里不禁嘟囔道,“臭猫!让白爷爷好等。” 展昭拿过一个酒杯,为自己斟了杯酒,才举至嘴边,忽的听到白玉堂的抱怨,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觉得这白耗子似乎不是在发牢骚,而是在撒娇。他抿了一口酒,对白玉堂道,“白兄怎的光喝酒?这好好的一桌子菜如何一口都没动。” 白玉堂横了展昭一眼,回道,“还不是为了等你这只臭猫!” 展昭翻了翻眼皮,也不知自己怎么招惹这为大爷了,自己才刚露面就吃尽了他的白眼,他挠挠头,想了半天也想不通,索性不去想了。 对面白玉堂见展昭突然不吭声了,心里一阵焦躁,“臭猫!你干嘛不说话!” 展昭苦笑一下,心说自己早上才刚沐浴过,如何就成了臭猫?他眼角瞥见立于一侧的白福,对他摆摆手,示意他过来。白福以为展昭有什么吩咐,连忙凑过身来,不料展昭却拉着他在旁边坐下,问他,“白福,我问你,我臭么?” 白福被展昭问的有些哭笑不得,心道展爷啊展爷,我家五爷爱胡闹也就算了,怎的您也跟着一块起哄,这问题叫小人如何作答呀!他搔着头偷瞄了一眼白玉堂,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才打着哈哈回道,“展爷,您不臭!” 白玉堂白了他一眼,道,“猫儿,我看你与白福相处的倒是不错,不如就把他送你做下人如何?”白福一听,立马变了脸色,嘴里唤了声“五爷”,白玉堂没搭理他,只是挑着眉看展昭。 展昭看着白福那张吓白了的脸,又看了看白玉堂挑衅一般的眉目,道,“这白福展某倒真心喜欢的很,”展昭发现自己说完这半句话后,白福的额上明显渗出了汗珠,于是他接着道,“不过他毕竟是白兄从小到大的伴当,展某又怎好做这横刀夺爱之事。”他看到白福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又道,“如若哪一天白兄真的厌倦他了,展某再来接手也不迟。”说罢,他端起酒杯小啜了一口,余光瞥见白玉堂一阵红一阵白的脸,心中不禁暗笑。 一旁白福挽起袖口,悄悄的拭去头上的汗,轻叹一声,心想,原本以为展爷南侠之名远近皆知,该是侠义凛然,淑质英才,不料却是同自家五爷一般喜爱胡闹,怪不得这两个性格如此截然不同的人能够走到一块,成为朋友。 二人正在有一搭无一搭的斗着嘴,外面伙计已经将热好的饭菜一样样的端回来了。展昭提起筷子吃了两口菜,然后忽的想起什么一般的对白玉堂说,“大人和先生今日要到那个林子里去看看,白兄一起去吧?” 白玉堂放下酒杯,低头沉思了一会才答道,“白某尚有要事未处理,恐怕没法一道去了。” 展昭听了他的话不禁皱眉,想也未想就脱口问道,“什么事?” 白玉堂见展昭瞪着一双猫眼直直的盯着自己,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好似自己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一般,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回答了他的话,“二哥传来消息,说阳武县上有个陷空岛的铺子,前些天遇到了点麻烦,让白某过去给看看。” 展昭有些尴尬的揉揉鼻子,心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干嘛没事打听人家的私事!他垂下眼,暗自举杯饮了一口酒,想到一会白玉堂不跟自己一块去查案,心里竟有那么一丝小小的失落。但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却又觉得有些好笑,白玉堂本来就不是官府的人,他来协助办案已经是超出他本分之事,自己怎么却好像有些依赖他一般?想至此,他赶紧摇摇头,将脑内这个没出息的想法驱逐出去。 对面的白玉堂看着展昭的表情,暗暗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他最后喝了一杯酒,而后提着寒月站起来,对展昭说,“爷吃饱了,还有正事就不陪你了。”说到这,他想了一下,又把白福叫过来,吩咐道,“白福,你就跟着猫大人,有什么事也可以帮衬着些。”说完扛着刀,溜达溜达的走了。 白玉堂出了酒楼,奔着西边走了一段,走着走着他突然就觉得后边有什么人似乎在跟着他,他眼睛左右看了看,然后一闪身就进了旁边不远处的一条巷子。 才刚进到巷子里,他就听到身后风与衣服相互摩擦的声音,他一个拧身,脚下一施力,身子轻盈一跃,足尖在墙壁上“哒哒哒”点了三下,随后一矮身,躲过了一掌。 白玉堂躲过一击却也不犹豫,跟着一掌就推了出去,只不过对方好像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做,收回那一掌的同时就翻身转向了一边。 他眼见对方躲开了,于是收回掌力改用手中的宝刀,不料自己一刀还没挥出,对方就连翻了三个跟头,而后拇指与中指一弹,一个东西便“嗖”的一下飞了过来。 白玉堂眼疾手快,挥袖将那个飞过来的东西挡了下来并用手接住,对方趁此机会连忙施展轻功连跃了几步,竟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他倒也不急着追上去,只摊开手心,在里面有个纸团,是刚刚那个人掷予他的。白玉堂展开纸团,看了上面的内容,眉毛不自觉的皱在了一起。 ------------ 第三十七回 诈 更新时间:2014-04-12 白玉堂走了,展昭也没兴趣继续坐在那吃了,他嘱咐白福让其先回客栈,自己则回到县衙去找包拯和公孙。 衙门里,包拯派人叫来了殷华,和公孙加上王马张赵四大校尉才刚集齐一队人马打算出发奔小树林,就看见展昭大步流星的赶回来了,公孙策下意识的往后面看看,有点奇怪竟然没看到白玉堂身影。 展昭看了看公孙,猜出了他的心思,连忙解释,“玉堂有些私事处理。”公孙捋着胡须轻声“哦”了一声,心中暗自琢磨,原来他俩不是连体人啊! 既然展昭回来了,那自然由展昭带着众人奔着树林子里去。殷华走在队伍里,见众人走的方向好像是奔着昨晚与杨頔见面的地方去的,心里不禁有些打鼓。他左右看了看那些衙役,见所有人都板着一张脸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他知道问那些人也问不出个什么结果,于是他紧走了几步,来到展昭身边。 “诶嘿嘿,展大人,咱们这是去哪啊?”他堆着笑脸,搓着手问。 展昭个子比他高点,所以微微低下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带着你出来逛逛,省得你在衙门里憋坏了。” 殷华表面上笑呵呵的,背地里可是把展昭给骂了一通,心说这展昭可真是嘴下不饶人,什么叫在衙门憋坏了,和着他们这是拽着自己出来放风来了。但是他心里不满,面上可不能表现出来,这展昭别看他长的一副温顺讨喜的模样,可他来自江湖,又有南侠之称,他知道他手里这把巨阙上可没少沾血,所以他依旧一副笑模样凑上去。 “展大人,前边这可就到密林了啊,这案子可是有些进展了?莫不是凶手就在这林子之中?” 展昭听出他这是在试探口风呢,于是轻笑一声,道,“凶手在不在我不敢说,不过昨儿个我可是看到有只淘气的螳螂溜进了林子,也不知他与此案件有何关系。你说包大人会怎么想?” 殷华一听展昭把自己比作螳螂,心中一紧,心道坏了,原来昨儿个展昭一直跟着自己后面,而且自己竟然丝毫未觉,可不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他低着头,也不跟展昭说话了,咬着嘴唇想对策,想了想,心里又有些不放心,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把杨頔也抓了去,可是这个时候也不好张口去问,不然不就等于是自己招供了嘛! 展昭背着手悠哉悠哉的向前溜达着,眼角余光瞥见殷华在一旁默默的咬手指,玩闹之心大起,于是凑近殷华,在其耳边小声问,“之前在衙门的大堂上,你不是说因为老母与妻儿都被劫持才被*投案的么?那敢问殷兄的老母和妻儿可知道你有龙阳之癖?” 殷华听见展昭在自己耳边耳语,身体不由得一震,他微微转过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展大人说笑了。” 展昭佯装吃惊,“这样么?可是玉堂他亲口对我说……” 殷华赶紧咳嗽几下打断他的话,他心下一惊,心说这大爷怎么什么都对展昭说!而后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微仰起脸看展昭,暗自琢磨,咦?这俩人…… 衙役似乎没有给他太多去想乱七八糟事的时间,因为他们要去的目的地已经到了眼前。展昭也不去理会殷华了,他卸下一张嬉皮的笑脸,换上平素办案时的正襟表情,来到包拯与公孙策的身边。 “大人,属下与白玉堂昨日就是追着殷华到达此处,然后见他与杨頔碰面。” 包拯点点头,回身睨了一眼殷华,而后一抬手,吩咐衙役们四处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线索。 殷华被包拯这么一看,就感觉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心想完了完了!这会玩完了! 包拯看着殷华脸上的表情变化觉得有些可笑,于是张口问道,“殷华,本府问你,昨日晚上你人在何处,又在做些何事?” 殷华微躬着身,俯首站立,眼睛不禁悄悄的看向展昭,心想你们不是一个一个全都心里明白的紧么,作何还要问自己?若自己说自己在房中,那展昭肯定会站出来拆穿我,如此多此一举的行为有意思么!他暗自在心中思索了老半天,最后才回答道,“回大人,小人昨日的确不在自己房中。” “哦?那你身在何处?”包拯听到他乖乖承认,不禁满意的与公孙策交换了一个眼神。公孙策看了一眼一旁望天的展昭,知道他刚刚已经在殷华耳边说了什么,不然他恐怕也不会对此供认不讳。 “回大人,小人昨日……昨日……”殷华昨日了半天却说不出下文来,他咬着嘴唇,急得出了一头的汗。 公孙策见状忙开口对其道,“殷华,你的身上可是有封只有在特定场合下才能拆开的信件?” 殷华一惊,脱口道,“你怎么知道?”说完才发现自己嘴快说漏了,赶忙用手捂住嘴,不过也已为时已晚。 众人面面相觑,心说什么信?这么神秘! 公孙策从袖兜里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在殷华面前晃了晃,道,“交给你这封信的人是怎么说的?” 殷华伸手在自己的怀里摸了摸,发现原本藏在里面的东西果然不见了。他眼睛紧紧的盯着公孙策手里的纸,双唇微张,想说什么,可颤了颤,终是没能说出来。 正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句,“什么人?” 就在大家听到喊声的同时,展昭感觉到有人*近,并且是奔着包拯去的,他登地翻身,抽出宝剑就是一挥,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只听“当”的一声,一枚暗器被一削为二掉在地上。展昭盯着地上的暗器,一皱眉,众人也都紧盯着地上被劈了一半的暗器,不由得抽气——好锋利的剑! 只是就在大家还沉浸在展昭手中这把上古宝剑多么锋利的时候,公孙突然觉得眼前一暗,紧接着手中的那张纸竟不翼而飞。他不禁低声“啊”了一声,这一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展昭连忙转身看向公孙,确定他没事后才向前方看去,并将二人护到自己身后。 展昭这一看不要紧,发现面前站的这个人自己竟然认识,而且前不久才刚刚见过。来人是谁?正是田彪! 此时,展昭身后的包拯和公孙策也看到了田彪。他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发现田彪笑着挥了挥手上的纸,对殷华说道,“原来是你!让我好找!” 殷华有些不解田彪话中的意思,他歪着头看他,心里琢磨,什么是我?我怎么了? 田彪盯着殷华脸上的表情,奇怪道,“怎么?难道你还不知道自己的使命?这封信中不是都已写明……”他拿着纸的手用巧力一甩,纸“刷拉”一声被展开,只是当田彪看到纸上的内容时,脸色忽然一变,而后眯着眼睛看公孙,咬牙道,“你骗我!” 公孙策有些无辜的耸耸肩,“学生并没说此信就是殷华的那封呀!” 田彪扔掉手中的纸,抽出兵器来到殷华身边。殷华下意识的瞟了一眼落在地上的那封“信”,见上面半个字儿也没有,心知是公孙策用计在诈他,他在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然后就发现田彪竟然抓住了自己的衣领子,看那架势,似乎想要施展轻功将自己带走。他暗笑一声,心说这四周全是包拯的人,就算那些人都是木桩子,这前边还有一个展昭呢,他展昭是谁?江湖响当当的南侠!要从他眼皮子底下走,还要再带走一个!那简直是在作死!于是他也不挣扎也不反抗,他知道反正自己也跑不了了,索性乖一点,没准包拯看自己老实还能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 不过,殷华对田彪没什么信心,田彪自己倒一点都不这么认为,他一路跟踪着他们来,又悄悄埋伏起来,对自己该何时出面又该何时撤退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如今不过是再多扛个人走,一点都不影响自己的原计划。田彪一手拽着殷华的衣领子,一只手伸向早已准备好的腰包里,他微微笑了笑,心说自己只要掏出腰包中这个他提前准备好的东西,然后轻轻一捏,眼前的这些人就会全都中了迷烟,倒下去不省人事。 但是,当他按照原计划,把手伸入腰包时,他却并未摸到那个他事先准备好的东西!他皱着眉头,又将腰包仔仔细细的摸了一遍,却仍然没能找到他想要的那个东西。田彪抬头,视线正好与展昭相撞,他立刻变了脸色。 “嘿!大个子,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呀!”就在这个空档,一个清亮的声音从田彪后方传来,田彪,包括在场的其他人纷纷将视线投射过去,就见在田彪身后方不远的一颗大树上,一个小孩子正坐在树枝子上摇着脑袋晃着双腿,手里还抓着一个圆咕隆咚的东西,正向这边挥舞。 展昭眼瞅见树上那个小孩,双眼一亮,不禁张口唤道,“小天!”其他人见到展逸天都纷纷松了一口气并漏出笑脸。 田彪眼尖,看到展逸天手里的正是本该在他腰包中的东西,他先是心中一沉,想着自己计划半天竟没想到最重要的东西会跑到他人手中,害自己无法逃脱,而后他又忽的发现,那个小孩一出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了去,这不又为他创造了一个大好的机会么! 于是说是迟那时快,田彪手上一用力,拽着殷华的领子就要往众人没注意的死角跑,只不过他忘了身旁站着的是展昭,对于展昭来讲,是没有死角这一说的。 展昭抓住了田彪,抓到他的时候,他手里还死死的拽着殷华的衣领子。殷华就有些郁闷,心想要不是这位大哥硬拽自己,或许自己还能有些个逃跑的机会,如今被他一拽,什么都没了,也不知这大哥跟自己有多大的深仇大恨。转念又一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自己今天如果能够侥幸逃脱,指不定什么时候还得被这帮人逮回去,得了!也别来回来去的麻烦了。 展昭吩咐张龙让他将他二人用绳子绑起来,然后送回县衙收监,等待大人的提审,其他人还要继续在林子里搜查一番。张龙领命,和几名衙役一起将殷华和田彪这俩人押了下去。吩咐完毕,展昭忽的飞身跃起,展开双臂,如燕子一般在空中完美的划过,这就是他引以为傲的轻功燕子飞。他纵身而过,在经过一棵树的时候顺势长臂一览,就看到他怀中多了个小孩——展逸天。 小天被展昭搂着飞在半空中倒也不害怕,展昭带着他翻个身,而后稳稳的落在包拯和公孙的身前。他伸出小手戳了戳公孙,然后将手上的那个圆圆的东西交给他。 公孙接过那个东西,好奇的放在鼻子底下小心的闻了闻,皱眉,他抬眼看着包拯,“迷药。” 展昭将小天放下,顺便瞟了一眼公孙手里的东西,忽然道,“这是迷雾弹,江湖人常用的一些小伎俩。” 公孙点点头,将其收起来。就在这时,忽的有衙役来报,说是在林中有了发现。 ------------ 第三十八回 林中山洞 更新时间:2014-04-12 包拯一众带着一队衙役在密林中查找线索,寻了差不多有一顿饭的功夫,忽的有衙役跑过来报告,说是有了发现。于是包拯、公孙带着展昭和小天跟随那个衙役一同前往去看那个所谓的发现。 展昭领着展逸天走在队伍的前端,包拯和公孙策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他们后面跟着的是王朝和马汉,因为有了刚刚田彪的那一个插曲,展昭就吩咐王马二人将搜寻的任务交给他人,专门来和他一起负责大人与先生的安全。展昭眯起眼睛看了看,觉得他们离目的地应该还有些距离,于是低下头,对紧跟着自己的小娃道,“你昨日究竟是去了何处?为何突然不见了踪影,也不同我说。” 展逸天听了展昭的问话,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他微微垂下头,咬着嘴唇不知如何作答。 展昭看见他的样子,倒也不想*他。他宠爱的摸摸他的头,柔声道,“不想说便不说,只不过有件事我必须要让你知道。”小天听到此,仰起头,一双晶石般的星眸一眨一眨的看着展昭,就听他说道,“答应爹爹,此后不管你遇到了何事,都要将保护自己作为第一重要的事情对待。”展昭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平视着前方,所以他根本没能看到小天眼中流露出的那份感动和感激。 在小天的生命里,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如此暖心的言语了,又有多久没有体会到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那些个在冷风中瑟缩的伸手向人乞怜的岁月里,他的双眼看到的是无数的嘲讽,双耳听到的是数不尽的讥笑,就连他曾经最为相信的亲人都狠心的将他抛弃,他又如何去奢求一份独属自己的温暖?然而,就是身边的这个人,这个他一直出于某种目的而刻意接近并违心的叫着一声又一声“爹爹”的人,只有他肯对自己伸出手,将他从那么多的阴暗湿冷中拉拽出来,哪怕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与目的。 展逸天抽抽鼻子,被展昭握住的小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爹爹……”他轻轻的唤了一声,展昭低头看他,很自然的应了一声“嗯?”展逸天看着他的脸,忽的就笑了,他弯着眼睛对展昭道,“爹爹,等回去,再听小天讲个故事可好?”展昭知道他是想要对自己说出真相了,于是点头,答声好,便不再有过多的言语。身后包拯和公孙彼此对视一眼,在看前边的俩人,觉得此时得画面份外和谐。 说话间,前方带路的衙役已然将众人领至一个山洞前住了步,“大人,就是这。这个山洞是马大人发现的。” 包拯点头。 “马汉呢?”展昭左右寻了寻,没有看到马汉的身影。 “马大人听说手下有人在周围发现了一座坟,于是留下属下几人在这把手,自己过去查看了。”山洞前一个守卫如是说。 “哦!这山洞发现时便是这般模样?”展昭走近洞口,往里望了望,但因为光线太暗,并没有看清里面有什么。 “回展大人,这洞穴的入口原本是被一个大石头堵住的,外边还被人故意用许多稻草盖住,马大人看着可疑,才让我等将草扒开,把石头挪开。” 展昭点点头,转身回到了包拯身边,对包拯道,“大人,看样子有人不太想让人发现这个洞穴。” 包拯捋着胡须没说话,他也同意展昭的话,看样子这个山洞中应该藏着什么,不过是否与案情相关还需进一步调查。 展昭吩咐衙役找来一盏灯,以此作为光源,好使众人能够看清洞中的情况。他们正准备进洞,马汉闻讯急急忙忙的赶回来了,后边还跟着王朝,展昭思忖片刻,觉得如此甚好,于是由马汉执灯走在最前面,为以防万一,展昭紧随其后为众人开路,王朝垫后,将包拯和公孙围在中间以便保护。 小天看着众人眨眨眼,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呢?” 众人全都低头看他。展昭微微一哂,道,“老实待在洞外等我们出来。” 小天一听,急了,“那怎么行!” 公孙也觉得将他带进去有些危险,于是开口劝阻,“小天,洞中情景我们并不知晓,若是你与我们同去恐有不妥。你的爹爹本就要分心保护我们的安全,你去了只会让他更加分心,你就听话等在外面,我们去去就回。” 展逸天瞪着一双大眼睛在众人脸上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最后才撅着嘴,不情不愿的妥协。展昭将他交给洞口负责守卫的张老三,而后便同众人一道进了山洞。 张老三从一旁搬过一块石头,又在上面铺好稻草,之后拉着小天在上面坐下。小天坐下后仰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张老三,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他也坐下,张老三挠挠头,憨憨的一笑,“我得负责在洞口守卫。” 小天眼睛眨呀眨,“不能坐下守?” 张老三摇头,“若是让马大人和展大人知道会挨骂的。” 小天摸摸下巴――爹爹会骂人? 张老三看着他那张讨喜的模样,不自觉的叹了口气,自己的孩子若是还活着该是也这般大了吧!只可惜那孩子命薄,出生没多久就染上了怪病,只活了三岁便夭折了,不过也幸亏遇到了公孙先生,不然他怕是一年也熬不住。 张老三正想着,就觉得自己的衣服下摆被人拽了几下,低下头一看,发现小天不知何时挪了过来,“张伯,你干嘛叹气?” “呵呵,没什么。对了,你昨晚去了哪里?展大人急坏了,和白少侠找了你一夜。” 展逸天一张小脸垮了下来,“昨天,我感觉到有不好的人要去抓我,所以就躲起来了。” “哦?”张老三忽然想到昨晚在小天院子里发现的那个丫头,小天说的人,莫非是她?他想了想,又问,“不过你到底藏身在了何处?展大人派出衙役,把整个县城都快翻一个遍了也没找到你。” 小天神秘一笑,“你们当然找不到啦,因为我在地下。” 张老三一惊,“地下?” 小天点头,“对哦!”他一脸的得意,“这个县城表面上看虽不大,但在地下可是藏着许多条秘密通道的哟!那是以前我被人追打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后来我一被人盯上就会躲到地下,倒是也没有被人发现过。” 张老三摸摸下巴,心想这可真是一项重大的发现,他必须告诉马大人和展大人才行。 另一边,包拯一众顺着山洞往里面走,越往深处脚下的路就越是崎岖难走。展昭走在前边,想起了昨晚洞中的那个有毒的墙壁,他脚下放慢速度,对包拯和公孙道,“大人、先生,这个洞随与属下昨晚探的那个不同,但同在一个林子中,属下以为多少应会有些联系,还请大人和先生多加小心。尽量不要触碰两边的石壁。 公孙策觉得展昭所担心的不无道理,于是叫住众人,从袖兜中取出一个圆柱形的小盒,打开,从中拿出一根银针,在周围的石壁上找了几处地方试了试,摇头,“这里的石壁没有问题,不过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他们五人又向前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视野渐渐开阔,却终于没有了路。展昭让包拯和公孙在原地休息下,自己拿过马汉的灯,围着四周墙壁看了一圈,不时还用巨阙的剑柄左敲敲又敲敲,却也未能发现不妥之处。 他回到包拯身边,把灯还给马汉,道,“属下以为这里再想通过需开启某个机关才能找到通道,只可惜白玉堂不在。” 包拯看了看四周,点头回应,“无妨,我们此番进来也只是初探,并未做足准备。走吧,我们去看看那座坟。”说着,他便迈步沿着来时的路向外走去。 展昭跟在包拯的身后往外走,心里却有些犯嘀咕,这地方,他总觉得有些奇怪,是哪里不对劲呢? ------------ 第三十九回 无字孤坟 以包拯为首的几个人从洞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个景象——在一座林子的空场上,好几个身着号衣的差役当中围着一个鬼机灵的小娃子,小娃子紧闭双目,逐一闻过每一个差役的双手,而后得意的指着一个人,口中喊着“就是你!”。这小娃娃自然就是展逸天,而围在他周围的则是跟随包拯一同出外搜查的衙役。只见所有没被指认的人均都露出讶然称赞的神色,只有那个被展逸天指出的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还不情不愿的从腰间摸了一个铜板出来给了展逸天。 展昭最后一个从洞里出来,才重新见到光明却见包拯立在洞口直直的朝着一个方向看着,也不出声,再一看,他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此话一出,那边围着的一群人立即一个激灵的站直身子,待反应过来刚刚那句话是出自谁的口之后,每个人都白了一张脸,冷汗不住的往下流——被包大人与展大人当场撞到他们玩忽职守,这下死定了! 展逸天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空隙看到展昭他们出来了,刚想开心的扑过去就听到了展昭的呵斥,再看看周围其他人全都挺直了腰板,吓白了一张脸,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他扒开人群钻出去,小跑到展昭腿边,拽了拽他的衣服下摆。 “爹爹莫恼。”展昭低头看向拽自己的小人,就看他一只小肉手指着后面那些差役,道,“叔叔们见包大人每日为案子*劳,也想要出一份力。” 身后那些差役一听,面上没有表情,心中却念叨,我的小祖宗哟!你若不说话兴许大人还能罚的轻些,顶多挨几板子就过去了,如今你跟大人说我们想出力却让大人看见我们失职,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那些差役一个赛着一个急,不过小天可一点也不急,他继续对展昭说,“我刚刚在一个叔叔的身上闻到一股很重的霉味,就问他是不是去了林子的背阴处,他很奇怪我是如何知道的,但还是如是回答了我,我就告诉他在他刚刚所在的区域应该会有一个地洞,让他回去挖,结果真的被他发现了。” 公孙策听了觉得有些奇妙,于是抬头问那些人,“可有此事?” 就见人群中果然走出一个差役,躬着身搓着手答道,“有,有。” 公孙偏头睨了一眼包拯,而后前跨一步,问那差役,“那地洞现在何处?洞中又是发现了什么?” 那差役挠挠头,有些为难的回道,“呃,那个说是洞,不过看上去只能算是个坑,就在那边不远。小人见那块土色较深且比较松动就猜测可能下边有什么,挖开一看,发现里面只有一些用过的炭灰,还有一些烧过的纸屑,思来想去觉得大概是有什么人在这地方烧纸祭奠,也就没当回事,又用土给填了。“公孙策眼神黯了黯,有些失望。心想这林中既然发现了坟,那有人烧纸倒也不足为怪。看样子真如衙役所说,是个烧纸悼思挖的坑,并非是什么有用的线索,是自己多心了。他忖了片刻,抬头看了看包拯,似乎再等他下指示该如何处理。 包拯看看小天,又看看眼前的一群人,忽然笑了,他微屈下身,问小天,“既如此,你们刚刚又在做些什么?” 展逸天挠着头看他——我们刚才做什么了?他歪着脑袋回忆了半天才想起他问的是什么,小天连忙扯了扯嘴角,“是这样的,我跟他们说曾在这个林子里看到过好几个奇怪的坟头,那些坟都不葬在一起,东一个西一个,好奇怪。” 公孙策与展昭相互对视一眼,没听说过这地方是坟地呀,怎么还有好几座坟头? “大人,我们不如先去看看那个已被发现的坟,另外几座就由小天协助衙役一同找出来,我们稍后再来看。”公孙向包拯提议。 包拯欣然同意,他让马汉负责带路,又叫王朝跟着小天,以保护他的安全。 “展护卫。”包拯思索片刻,转身唤了一声。 “大人。”展昭听到包拯叫自己,连忙应道。 “不知白少侠的私事可办完了?” “这……”展昭挠挠头,心说都说是私事了,自己怎么会知道。可他想归想,却没法这样对包拯说。 包拯看他的样子,心中已经了然,他笑了笑,道,“展护卫不妨去看看,若是白少侠办完了私事可否请他到此来相助。” “大人是想……”展昭开口,说到一半又适时停下,顿了顿,应道,“属下遵命。”说罢,红影一闪,转眼间便消失了踪影。 包拯待展昭离去后,侧过身,捋着胡须对公孙策道,“公孙先生,我们也走吧。” 马汉手下的差役所发现的坟头距离他们刚刚去得山洞并不远,只有约莫五十步左右的距离。马汉在他们进入山洞之前已然来这坟前看过一次,老实说,他也觉得很怪。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在坟前立着牌子上没有字,是一座无字孤坟。 一般来讲,无字坟分为两种,一种是这坟是座野坟,没人知道里面葬的人是何身份,因此碑文上不写字,另一种是坟中所葬之人的身份不便明说,否则有可能将给立碑之人招来一些麻烦,这时候也会将坟前的碑文空出来。 初时马汉以为这座坟应该为后者,但是刚刚听说这林子里有好几座坟,如果那些坟也都是无字的,那么有可能就是几座无人看管的野坟。但那个有烧纸迹象的大坑又该如何解释呢?是有人路过此地,怕惊扰了地下的亡魂因此为他们烧的纸钱?听起来似乎又有些牵强。 走了几十步,那座奇怪的孤坟就在他们的面前了。包拯围着那座坟四下里转了转,发现四周干干净净,没有杂草倒也不见纸钱。孤坟用土堆了个小山包,坟前立了一块破木头制成的牌子,上面的确什么都没写。 “大人,这......“公孙策转头看了看包拯。 包拯蹲下身,捏起地上的土捻了捻,“泥土还是新的,周围有清扫过的痕迹。”边说着,他又绕到了坟前,看那块破木牌子,“这牌子虽破却也不至于被虫蛀或腐烂,说明这里常会有人前来祭扫。”他直起身,垂眸思索,口中喃喃道,“若是派人在此处暗中盯着,说不定可以知道是何人常来清扫,兴许能通过此人查出所葬之人的身份。只是……”这会和此次的案件有联系么? “大人。”包拯从自己的思绪中抬起头,顺着声音向公孙策看去,就见他双目凝神,眼中含着某种炽热的光芒,此刻他正聚精会神的盯着那座无字坟,口中却道,“对于这坟墓,学生倒是有个大胆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