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八宝玲珑簪 宣州城位于大楚皇朝的北方,虽然是一座城,不过和京城比起来实在是小了些,不过奈何坐落北方边境处,出了这里,过两座城便是库库特的部落,所以,这里也算是朝廷关注的地方。 在过去天下尚未统一的时候,那些库库特人没事就会到中原边界这里转上几圈,带走点银子和女人,据说有一阵子茶叶成了他们抢劫的主要目标,,貌似说是那些游牧之人烤肉吃的多了,想刮刮油水。 而每次到了库库特人抢劫的主要时节时,宣州几乎就是被抢的主要地方,因为远处的两座城池天天被打劫没有这里富有,在往南去的地方,中原的军队就会多起来的。 不过大楚建国之后,花了五十几年的时间平定了那些牧民,原本很大的部落,被打压成了几个分散的据点,听说有的部落的人还不如京城一个大户人家的人口多,所以边境那些人已经完全成不来气候了。 而成不了气候之后,就会被以前的仇家打击报复,第一个动手的当然宣州,不过碍于大楚的国法,这里的人也不能直接过去打劫,即便劫也未必能得手,所以他们用了一个很君子的方法,在边境商品交易上坑死那帮牧民,像是一个碗换三只羊的事,是极其平常的,那些牧民也没办法,因为边境这里只有宣州算是个货物集散的地方。 而正因为这样的暴利,吸引了一些大楚的投机商人过来淘金,像是水玲珑眼前看到的这位穿着黑色貂裘,喝着小酒的男人,估计就是一个。 宣州是边境商贸比较达的地方,也算的上这一带最有钱的城市,不过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和中原地带的城市比,甚至连往南些的崇州都比他的人口多了四五倍,最显著的地方,就是这里整座城里只有三家客栈,而水玲珑现在进来的这家朋来客栈,正巧就是这三家里最好的一家。 不过水玲珑看着大厅里的桌子很是不喜欢,只是普通的木头涂了点漆,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涂得,颜色都快看不出来了。地上的有大片大片的黑色污渍,不知道是什么年月留下的,看不出本来的样子,水玲珑看到的第一个想法是血迹吧。这是一个职业习惯。 水玲珑很无奈,但是也没办法,这里毕竟已经是这里最好的住处了,要怪只能怪自己这些年养出来的臭毛病,不好的不用,不好的不住,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和现实妥协了。她向老板要了一间天字号的房间,可是老天没有给她妥协的机会,老板说,这里只有一家天字号的房间,已经被一个人要了,而那个人就是这个穿着貂裘喝着小酒的男人。 水玲珑看看老板,又望望那个男人,叹了叹气,走了过去,站在男人的桌前,那个人没有丝毫理会她的意思,依旧缓缓地倒着酒,然后慢慢地喝着。 水玲珑看着那酒杯里冒着热气,很是心烦,这已经是十月末了,再过些日子京城都快飘雪了,何况是这北方的边境,她身上不过穿了件夹袄,一路过来马车上小火炉烧的很旺,她也没觉得太冷,但是一旦下了马车,她就开始浑身透凉风,要是不是她自己定力好点,现在也该浑身打颤了,所以,对于她来说,眼前的酒还是很诱人的,而这个客栈很温暖,她也不想去再出去了。 于是水玲珑拿出了一百两银票,放在了桌在上,男人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抬起眼看了看她。水玲珑这个时候才看到这个男人长的真不是一般的好,每一个五官都不是极好的,但偏偏凑出了姣好的面容,她虽不是阅人无数,但是看过的人也足足够说个三天三夜了,在那些人,她一直觉得长的最好的是自己的三哥哥,但是现在她否定了这个想法。 男人轻抿着嘴唇看着水玲珑,水玲珑也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大哥哥,帮个忙好不好,能不能和我换个房间啊。” “不能。”男人说着,声音很小,但足够让水玲珑听见,也足够镇住水玲珑的笑。她抽着脸皮,本想着这人至少和自己客气几句,自己也好趁着打打关系,说不定就能换房间了。可是这家伙居然就这么直接了当。 而这个时候好巧不巧屋子的人还不算少,水玲珑这辈子最大的毛病估计就是好脸面,所以,她现在就觉得整个屋子额人都听到了那句“不能”,而她的脸不觉僵的更严重了。 一气之下就从头上拔下了一根簪子放在了桌子上,“这个行了吧。”她不信,一个来边境做买卖的商人能经得起这个东西。那人却只是瞥了一眼,淡淡地道“八宝玲珑簪,上面的是八颗滇南的红宝石,八千两。” 水玲珑听着很高兴,却又听那人说道“你若让我好好喝了这顿酒,我送你两个,在加上一副黑玉镯子如何?” 水玲珑背着大大的包袱出了客栈的门的时候,一股冷风直接扫遍了她的全身,她不觉紧了紧衣服,心里的火更大了。 而此时客栈门口恰好停了一个马车,那个车夫穿着一件黑乎乎的棉袄,有的针线处还露出些棉絮。他的身旁放了一个小火炉,炉上热着一壶酒,而他正喝着手上的一壶,脸色微红,不知道是冻的还是醉的。 水玲珑走过去,“师傅,你带我找家客栈去吧。” 可是这车夫连看都没看她,只是伸出手指了指马车顶上的一角挂着的一个四方的牌子,上面端端正正写着一个孟字。这是自家的马车。 水玲珑只好又叹了口气,“那您这酒卖给我吧。”说话间,火炉上的酒已经不见了,一锭银子就放在火炉的旁边。车夫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继续喝着酒。 水玲珑已经把酒倒进了嘴里,而且走出了好远。 果然还是酒好啊,她这样想着,看着两道影子从头顶晃过。 她抱着酒坛,向着两道人影晃过的方向慢步跟上,不管一会的客栈怎么样,还是先老实住下吧,回去再找人要补偿去。她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就又笑了起来,开始寻思一会点什么菜,喝什么酒了。 穿着貂裘的男人依旧坐在那里不紧不慢地喝着酒,桌上的菜却一口没动,大约过了快半个时辰,他的一壶酒喝完了,才拿起了桌子上水玲珑没有拿走的簪子,嘴角竟然笑了笑,居然是个酒鬼,他这样说着。 眼角扫过屋子,在这个簪子放下的时候,至少有两个人的神色有变,而这两个人都出去了,看样子不像是图财打劫。 ------------ 第二章 失踪的货物 水玲珑最后住进了与朋来客栈隔了两条街的运祥客栈,交了房钱,看了看屋子的况,虽然依旧不是很称心如意,但是至少有了一个屋顶可以避寒,于是就笑着嘱咐小二过会送热水上去,然后就关上门,随手把酒坛子放在了桌子上。 在回身的时候,已经有两个人站在了屋子里,这两人不应该是跟着进来的,所以应该是跳窗户进来的,可是窗户现在却好好地关着,只不过屋子里有着一些不易察觉的寒气,应该是开窗时外面的冷风吹进来了些。 这两个人一个是威猛的大汉,满脸通红,胡子有些长了,但是又没蓄起来,显得有些落魄,可是眼神有事无比的精神,他高大的身子只穿了一件棉布衣服,上面套了一个毛皮坎肩,手上还拿着两只死掉的兔子,十足的猎户样。 而另一个人则显得瘦弱些,留着山羊胡,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棉衣,双手插着衣袖,似乎冻得不行,哆哆嗦嗦的样子,好像马上要流出鼻涕的样子。 水玲珑笑了笑,坐下看着两人向自己拜了拜,点了点,坐到了桌子旁。 “属下见过尊使。”两人齐声道,不过声音显然有意放低了,估计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 “书生陈,猎户徐。”水玲珑打量着他们两个笑道“我得谢谢你们给我找了一间客栈。看来我在客栈里装的挺像的。” “尊使聪慧,我们真是没想到尊使会用这样的方法出示信物。”书生陈说道。 “我总不能拿着那个东西满屋子转吧。”水玲珑从袖子拿出了一个银色的小剑,像是孩子的玩具一样,她在朋来客栈拿出那个簪子的时候,手里就夹着这个东西,不过只是轻轻一瞬,她的手落在桌子上的时候,东西已经被她收回来了。这主意也实在有些无奈,谁叫上面只说在那个朋来客栈的大厅的碰头,其他的一概不说。 水玲珑将信物交给了书生陈,问道“现在该说叫我来做什么了吧。”从京城八百里加急赶过来,中途只敢在马车上休息,天亮了就赶路,二更天了才停下,水玲珑只能说自己还能妆模作样的谈话,简直是修养好了。 “回禀尊者,是关于一趟镖的事。”书生陈说着,猎户徐已经向后退了一步,那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门和窗户。 水玲珑看着也严肃了些。 “其实这趟镖我们也不清楚,我们只是知道有,但是没有见到,他就没了。”说完他看着水玲珑的表,知道自己说的似乎晦涩了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也只能这样说,据我所知,知道这趟镖的人全天下都没几个,若不是二十余天前猎户去山里打猎恐怕我们也不知道。” 水玲珑看了猎户一眼,问道“是在哪打猎?” “狼山。”猎户答道,便没再说什么。 “那地方够偏啊。”水玲珑想着来时看过的地形图,狼山的名字由来似乎就是因为有狼,不过有没有谁也不知道,这座上不高,和五岳比起来估计就是个小土坡,但是在这附近已经算是大山了,距离宣州城不算远,骑马的话,去那里也就半日的路程,但是那里人烟稀少,也只有猎户回去吧。 “是很偏僻,不过那日是我们例行查看周围况的日子,猎户就去了,想着顺便打点野味,毕竟已经快入冬了。所以他那天便去了,过了一夜,第二天出了的时候,看到了一条下山的路上,有很深的车辙痕迹,那些前日都是没有的。况且那些车辙最深的有半个小指的深度了,是在山脚那里的一处你啥之地留下的。那么重的东西从山里过去总是要有动静的,可是猎户没有一点察觉。 他觉出不对,便沿着那车辙一路跟着,一直到了宣州的城门那里,之后便是宽阔的大路,痕迹也就消失了。但是后来我们仔细打听,现根本没有人拉着那么重的货物出去,但是这些东西也不在宣州,从车辙上看那至少有五辆车,这么大的数,在宣州很快就会现,而且那晚他们进来之后城门已经关了,若是出去恐怕是来不及,至少也会让我们现。” “你的意思是说那些东西在宣州城里失踪了?”半指深的车辙,里面一定是相当沉的东西,十有**应该是金属,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事,哪怕是铁块,还能化了打成兵器。“可是你们怎么知道这是一趟镖呢?” “我们那些货出现的时间,我远近的地方都打听了一遍,只有一批货的时间相符,是一趟镖局的走镖,因为那里镖局正好有我们的人,我们才知道有这趟镖。” “你说的瑞通吧。”水玲珑说道,自己以前的一个朋友就嫁给了他们的老板。 “正是,问清楚之后我们才知道这趟镖到底有多神秘,他们瑞通紧紧只负责一段的运输,一共就两个城市,而且他们不走官道,能走山路就尽量走山路,大多都是夜间赶路,生怕被人现,不过出了西北之后,他们按着指示进了崇州,然后把货物放到了一家妓院里便离开了。” “指示是谁给的?” “不知道,他们接到东西的时候就有两封信,一个是让他们看的,另一个则是让他们放在箱子上面等着下一批人看的。” “想来他们接到货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上一批人,只是看到了两封信。” “对。” “不过,其他的人应该也是镖局的人,他们是江湖气最重的人,把镖局的名誉看的比命好重,绝不会让镖走丢,也不会去看里面是什么。” “更不会泄露主顾的秘密。”书生笑着说道“所以我们现在连车上运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管是什么,那么沉不会是普通的东西,而且你们没有查到东西出了宣州,也没有听说有镖局走镖出了意外,那估计,这批货是到了地方,就在宣州里。”水玲珑说着,手指敲了敲桌子,显然觉得事有些麻烦“难怪你们会那么急着找人过来。” “有劳尊使。” 水玲珑点点头,这是边境的地区,本就不安生,若送来的是兵器,那便是造反的武器,若是黄金,便是造反的军饷, 哪一个都事关重大。 “你们留张地图给我,我好按着查找,近日不要找我,若是一个外来客忽然和你们混熟也惹人怀疑。” “尊使放心,我等自有分寸。” “恩,还有,我忘问了,那个客栈的男人到底是谁?!” 书生愣了一下,却马上知道水玲珑说的是谁,不自觉地似乎勾起了嘴角“是孟子期。” 水玲珑觉得自己的脸皮又抽了抽…… ------------ 第三章 很是丢脸 水玲珑看着书生,又看了看猎户,这个壮汉一脸憋笑的样子实在有点惊悚,只好拿起酒坛喝了两口,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去吧。***” “是。”声音刚落,水玲珑便听见门窗响了一下,两人就不见了,不知道这样下去,窗户会不会坏掉,是不是还要自己赔钱。说到钱,水玲珑的头又大了。 她抬起头,看着房顶,现在她只觉得脸面无存啊,人生最愚蠢最丢脸的事是什么,不是你没钱住客栈,而是你自以为有钱,最后在北方第一巨富的面前充了大款,这简直就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的事。 而水玲珑偏偏是个极好面子的人,所以她现在最想做的是就是回到那家客栈,把里面的人都宰了,以灭了悠悠众口。要不,直接把孟子期也宰了,找个人易容成他的样子,那自己也就能坐上这北方第一巨富的位置,想来也是不错的事。 水玲珑笑着,竟然真的笑了起来,这个计划似乎还是很可行的,等解决了这次的事,就去试试吧。 水玲珑打开了书生留下的地图,很是细致,从狼山到宣州城的主要地点都标记清楚了,上面一条红线标记着车辙的走向,不过断断续续,想来是猎户追上的时候,已经过了一晚了,有些地方痕迹可能已经不明显了。 红线最后进了宣州城的南城门,从那里进去便是一条宽阔的大路,直通宣州的主街,朋来客栈就在这条街上,水玲珑来时顺便看了一眼,那里商家很多,若是大半夜有那么多货物从外面进来,应该会有人知道,可是书生他们若是打听不出来,就告诉自己了,除非东西没进主街,而是拐到了其他地方。那么一定是走了那些人家少的,又不是土路的小道,这样才可能不被查到。这样的地方,虽然不多,可也不少,水玲珑看着地图上的小路,想着哪条更好。 正想着的时候,有人敲了敲门,店小二在外面喊着热水来了。水玲珑收好地图,拿出了些碎银子,看着小二把热水倒进了浴桶里,笑着冲自己说“姑娘放心,我们这天字号的房间,用的都是新桶,绝不脏。” 水玲珑点点头,“恩,那就好,我就怕是那些臭家伙用了,又给了我。”说着她把手上的碎银子给了小二。“我能跟你打听点事吗?” 店小二看见银子,立马就笑开了花,眼睛里泛着光“姑娘有什么事只管说就是啦。” “我想问问,最近这些时日里,有没有很多人外地人过来啊。” “很多?”小二揉了揉脑袋“这宣州里没事就来个商人,所以这外地人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只是不知道姑娘这很多指的是多少人?” “怎么说最少也是十几个。” “十几个?”小二笑了笑“那没有,这十几个外来人要是来了我们这些客栈至少生意会好不少呢。” “这样啊……”水玲珑露出些失望的神色。 “怎么,姑娘是找人?” “是啊,我有一个哥哥不好好在家里呆着就喜欢四处瞎转,说是这次要来宣州玩,就跟着十几个朋友出了门,我爹娘气的已经砸了十几个花瓶了,我没办法只好出来找找他,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估计他是还没到?” “说不定是在别处玩了。姑娘也别急,这宣州城要是一气来了那么多人,我肯定知道,倒时候一定告诉姑娘。姑娘就先在这玩着,虽然这看着死个穷县僻壤,不过有很多胡族的有趣玩意,兴许姑娘喜欢。” “我家里人最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买了些带回去也是好的,那便谢谢小二哥。”水玲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店小二的眼睛似乎都有些直了。 小二出去之后,水玲珑从包袱里拿出了换洗的衣服,搭在屏风上,然后将身上穿了快半月的衣服脱了下来,随手一丢,泡在水里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又活了一次,果然长途跋涉,不停赶路绝对不适合自己这样的人,想着上次被派到蜀地的时候,也是提前三个月告诉的,她就一路吃吃喝喝游山玩水的过去了,后来上面来问,怎么杀个人都要三个月,她只好羞愧地说,那人棘手,这三个月来她一直想着万全之策才敢动手,估计那次她做的确实不错,上面也没怀疑,只说以后动作快点,其实,她真正动手不过是一瞬的事。 浴桶确实是新的,因为上面还有淡淡的木头的味道,水玲珑虽然有些不喜欢,但也只能无所谓了,因为泡个澡对现在的她来说实在是舒服,她师傅过去常说,人,尤其是女人一定要用最好的东西,若是一旦用了差的,说不定就会习惯那种差的,那整个品味就全没了,水玲珑现在真的现这句话很是有道理。不过她有点想不通,自己算是被逼着来到了这里,那孟子期是怎么回事? 他是个腰缠万贯的人,想来平时的日子一定过得比自己享受,他怎么就会来到了这么花不香,鸟不叫的地方,还没有带人过来,刚才小二说这些日子根本没有十几个人过来,虽然那批运镖的可能行踪隐秘,没有被人现,但是孟子期那个大的人物,十几个的排场总该有的,可是却也没有,真真的奇怪,好像除了那个马车夫他真的就没人跟着了。 想到了马车夫,水玲珑忽然记起,自己好像从他那抢了一坛酒,自己不但和孟子期炫富,还跟他的随从枪酒,这脸真是一次丢了个干净。 现在水玲珑很想一头栽进水里,然后把自己淹死算了,当然如果她能做到的话。 ------------ 第四章 姑娘的打赏 水玲珑吃过晚饭,出了客栈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多时了,只留着些余光,渐渐被夜色遮掩,就像二哥哥以前说的,这里的天果然黑的要早些,小二还嘱咐她,这里天黑的早,最好不要玩的太晚。*** 水玲珑一路走着,回到了朋来客栈的那条街上。这是宣州的主街,从南门一直通到了北门,宽阔笔直的大路,若是宣州有什么大地方,好去处基本上都在这条街上了。 水玲珑从小道上出来的时候,恰好站在了这条街偏南的地方,于是她干脆就从这里走,一直都到了南城门,也就是猎户现车辙消失的地方。 一路上水玲珑就像逛街一样的逛过去,现这个宣州看着虽然残破了些,不过该有的都有,这一路上有不少的土特产店,还有一些卖的是丝绸,香料,甚至还有一家京城沁园斋的分号,这样她很是惊喜。 京城沁园斋是这大楚最好的点心铺子,至少水玲珑是这么认为的,只要她在京城住着,她就时不时去买上几盒糕点,曾经,把沁园斋的糕点师傅弄回家里是她的一个小梦想,后来长大了她知道他们家的糕点师傅多少京城的王公贵族都请不起的时候,这个梦想也就就着点心咽进肚子里了,只能没事去买盒糕点来平复一下内心。 虽说沁园斋的生意做得大,可是水玲珑还真是没想到这么偏远的城市也会有他们的分号,所以也是很狐疑地进去了,不过看见点心的花色和京城总店一模一样,便立马拿了银子买了一大包的核桃酥。 水玲珑提着这包点心,继续向南门走去,又看到了一家刚刚打开门的妓院,这时候已然广寒当空,也是她们开门的时间,门口已经站了一个穿着锦衣的姑娘,眉眼间的神色,大有今日大干一场的样子。 一路到了南门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一半了,城门边上也没有什么人家了,大多都关上了门,窗子那里透出些烛光。这半长不短的一路上,左右两边一共看到了五个岔路口,和地图上标的一样,水玲珑粗略看了看,都是青石板的路,想来是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不过这宣州城本来就不是有意设计的城市,而是聚落展的,这些岔路也没个规律,都不知道是通向哪里的,还真是有无数种可能。 水玲珑无奈地耸耸肩,拿出了地图看了看,这五个岔路居然没有一个是完全的死胡同,只能一个个看一遍,说不定会有什么痕迹,明日在去北门那看看好了。 想着便收起地图,恰好就在她低头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里出现了一双脚。那双脚上穿着一双粗布的鞋子,本就看不出颜色,现在更是满是灰尘,像是赶了很远的路,鞋子上面是裙摆,黄的破布,裙子还有些补丁。 那双脚离水玲珑还很远,不过正一点点的靠近,水玲珑身体本能地前倾了些,那是逃跑的动作,不过显然她的大脑要比身子理智很多,这个时候逃跑才解释不清楚,有谁规定自己不能出现在宣州了,所有想法不过一瞬的事,水玲珑已经笑了起来,抬头转身看着那个人,却现眼前空无一人。 周围似乎有住户炒菜的声音,一点点的炊烟从烟囱那里冒出来,远处似乎还有那家妓院的喧闹声,他们的生意似乎不错。有一两个人从她身边走过,身上背了很多东西,说说笑笑的,看样子时刚买好了东西,打算出城,赶回家中。 一切都很正常,唯独那双脚不见了。 难道是看错了……水玲珑心里想着,否定了这个答案,自己二十不到,不可能就老眼昏花了。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刚才的慌张,轻声道“鬼婆婆?鬼婆婆?你在不在?刚才是不是你?”,往日里碰见,这样喊人就会出来的,虽然那张脸,她一直都不想见到,可是现在见到她的脸总归是好的,要不见不到,估计就是躲在哪里准备出来杀了自己。 “鬼婆婆?鬼师叔?”水玲珑又喊了两声,皱起了眉头,全身开始警备起来,不会真是来杀自己的吧,这件事做的很仔细,应该不会那么快就被她现啊。 正想着的时候,一双手在她的肩上拍了一下。她猛地一振臂,回身,电光火石之间,右手已经紧紧扣住了来人的脖子,再稍一用力,这里就出了一件人命案。 不过现在水玲珑觉得自己已经是倒霉的无以复加了。 她看着孟子期紧抿着嘴唇,似乎尽力压住了怒火,听他清冷地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水玲珑很想解释解释,但是话到嘴边出来的也只有一句“怎么……是……你……” 手上明显感觉到孟子期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说道“听你这话应该是认错人了吧?” “恩。” “那你能把你的手拿开了吗。” 水玲珑一听这话,手就像触电一样,赶忙收了回来“我真不是故意的。” 孟子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绕开水玲珑走了,忽然就听见水玲珑在身后问道“你刚才拍我做什么?” 孟子期收住脚,看了看水玲珑,无奈地说道“我刚才看见姑娘在那里鬼婆婆鬼婆婆地喊着,便想问你是在干吗,谁知姑娘直接就出手了。” “我怎么没察觉你在我身后?”水玲珑敢那么出手,是她觉得能那么悄无声息的出现的只有鬼婆婆,而鬼婆婆拍她一下,就没有杀他的意思,所以像往常那样还手,自然没想到那招会成…… “那就是姑娘武功修为的问题了,与我无关。”孟子期说着,却没有走,但是把手伸进了袖子,“我差点忘了姑娘的东西。”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手帕包裹的东西,和一张银票。 “这是姑娘的。” 水玲珑接过,打开手帕,里面包着两个八宝玲珑簪,和一个黑玉镯子,外加一张银票。 “你给我这么多干嘛?” “我说过,若姑娘肯让我安生的喝完那壶酒,把就送姑娘两支簪子还有一个黑玉镯子。 “姑娘我缺这些?!”水玲珑一双秀目瞪着孟子期,忽然觉得真应该掐死他。 孟子期却不再说话,只是转身离开了,没走几步,却见水玲珑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还将那些东西往他怀里一塞,之后又塞了一包东西。 “这包点心是姑娘我额外赏你的。”说着便一个闪身离开了。 ------------ 第五章 梁上君子 水玲珑走在一条小巷子里,心里那股火气还在呢,本来对出手伤孟子期这件事很不好意思,谁知道那家伙居然真的摆出一种打赏下人的样子,真是让自己不爽到了极点。最后悔的是,自己居然把买来的一包点心就那么丢给他了,她还一口没吃呢。 想着这些,不觉站住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算了,谁让是自己先去找他的麻烦呢,这次算是了解个彻底了,水玲珑这样想着,收起了思绪,专心看着眼前的巷子。 她是从那条主街的一个路口,拐进来的,本来是一条很宽阔的路,不过又过了一个路口再一拐就到了这个小巷子,估计已经离主街有了一段距离了,说是小巷其实不过是两个宅院中间的间隔,挺宽的,一辆马车过去觉得没什么问题。 水玲珑对这个小巷子感兴趣其实是因为脚下的路有些奇怪。 这个巷子里的路是红砖地面,只不过颜色实在有点新了些,最奇怪的是上面没有一点杂草,水玲珑看了看街上没有人过往,便蹲下身子,摸了摸那些地砖,仔细看了看砖缝间的泥土。 可能由于天气的原因,这些泥土已经很硬了,但是还有些疏松,这整个巷子就是刚刚翻新的。 水玲珑若有所思地站起身,拍了拍手,跑出了巷子,又跑到了旁边两户宅子的间隔里,那里的地砖就很旧了,她蹲下身子,指上稍一用力,点在了地砖上,一声脆响,砖上便现出一道缝隙,一块砖已经裂开了。 “那五辆车过去应该也是这样的效果吧。所以他们把那条路翻新了……”水玲珑想着,站起身,既然如此,去问问那两户人家总有人知道那条路是谁翻新的。 只是,水玲珑跑了回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围墙外一跃而上,进了屋子。 水玲珑一愣,这第一巨富,难道竟然是个梁上君子,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当她晃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院子里,只得暗自骂了自己一声,还是走了进去,说不定可以查不些什么,她这样告诉自己的。 这个宅子不算大,估摸除了正厅,书房,也就能有个五间厢房差不多,算是个比较有钱的人家。 现在是黑夜,正厅里却明亮的很,还有着欢笑声,屋子里一大家子的人正吃着饭。而孟子期此时就坐在正厅的房顶上,手里拿着一个小酒坛子喝着酒。 孟子期看了看已经站在了一旁的水玲珑,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喝着自己的酒。 水玲珑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很是尴尬。她完全想不通,自己干嘛要跟上来,就算跟上来,又干嘛出现在,还要上来。现在傻站着,真是走也尴尬,站着更是尴尬。 只是她看着孟子期的样子,却也不想走了,很多年以前,她也这样站在一户人家的房顶上,喝下了这辈子的第一口酒,记得当时她喝了一口就哭了,不知道是辣的,还是知道她要和房顶下的一切告别,那时候,那片屋檐下,也是一户其乐融融的一家,只是那片宅子比这要大的多,笑声似乎也更刺耳些。 水玲珑拍了拍孟子期的肩膀,但是她不清楚那是安慰孟子期还是安慰过去的自己。最后她在孟子期略微诧异的眼神中坐在了他的旁边,不过孟子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那么坐着,那一夜广寒当空,万里的墨色中,大大的玉盘照耀着整个世界。 他们一个人喝酒,一个人抱着腿坐着,直到过了半个时辰,这一家人吃完了饭出了正厅。 那是一个中年人,身边站着一个富态的女人,应该就是她的妻子,往后略半步的地方是一个女子紧紧跟着,而后是一男一女看样子很年轻,而且举止亲密,像是新婚燕尔,这应该是两代人的家庭。 引起水玲珑好奇的是跟着男女主人后面的女子,从位置来看,应该是男主人的妾室,长的可谓是绝代芳华,虽然可以看出年华的逝去,但是依旧是媚气逼人,即便离着这么远,甚至在黑夜中水玲珑都能感受到她身上那种妖娆,这样的女子出现在这种城市,真是很让人诧异,以她的姿色,水玲珑觉得即便再京城也会有很多公子哥被她迷倒。 而水玲珑之所以看到她的脸,是因为她抬起头向他们这里看了看,而就在她看过的时候,她感觉到孟子期的身子震了震,她被孟子期猛地一拉,拽下了房顶,之后他几个纵身,不一会就带着水玲珑从宅子的后墙翻出。 “你是来看那个小妾的?”水玲珑的脚刚一落到地上,话就脱口而出,连她都被自己搞懵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净干些蠢事,莫不是来这里脑子冻坏了,她这样想着,下意识地紧了紧衣服。 “我来这喝酒不行吗?”孟子期冷冷地说道,脸上没有一点表。 “那个女人明明认识你。”水玲珑又不知好歹地说了一句,然后看着孟子期轻轻皱起了眉头,嘀咕了一句“她明明看见你跳了出来,正常人早该喊出来了。” “那你来这里又是干嘛?”本以为孟子期会火的水玲珑忽然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愣了一下,随口说道“我四处逛逛行不行。” “四处逛逛就多穿点吧。”孟子期说道,却把酒坛子塞给了水玲珑的怀里,然后脱下了自己身上的那件貂裘,又把酒坛子拿走了,把貂裘塞给了水玲珑。 “穿着吧。”孟子期说了一句,喝着酒转身离开了。 “为什么啊?”水玲珑问道。 却听前面的人喊了一句“爷赏你的。” 月光下,孟子期穿着一件玄色的长袍,身影渐渐远去,水玲珑可以想象出他喝酒的样子,不知道那样的酒能不能帮他驱寒,他穿的很少。怀里的衣服还带着他的体温,暖暖的。 水玲珑把衣服穿在了身上,一瞬间的满足,像是长途之后,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一样,自己是该买一件厚厚的暖暖的衣服了,水玲珑这样想着,那时候的她仅仅是这样想着。 ------------ 第六章 人去客房空 水玲珑裹着那件貂裘,照着地图七拐八拐回到了客栈,客栈的门都关了,她敲了门才进去的,店小二正在收拾屋子,看见水玲珑进来,赶紧就过来道“姑娘您了急死我了,您这再不回来,明一早我可就去报官了。” “我这不是去买了一件衣服,谁知道你们这条条道道的那么多,我一时就没找到回来的路,走了好半天。”说着水玲珑作出了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完全没有在意自己身上穿着的这件衣服似乎不是很不合身。“有劳你了,小二哥,要你一直等着。” “哪有,哪有,姑娘没事就好。” 水玲珑笑了笑,要了点洗漱的热水,便回了房间,进了屋子之后,没多一会一桶热水就送了进来,水玲珑拿出些银子,给小二道“今天我听说这北门那里有一家不错的兔肉店,做的烤兔肉很好吃,不过我这个人找不到路,小二哥要是知道的话,能不能帮我带点来。” “没问题,明早我就去给姑娘买去。” 小二出了门之后,开心地看着手里的散银子想着这城北什么时候有个卖兔肉的了?明早出去打听打听吧。 水玲珑洗漱了一遍,向路子里加了些炭火,然后脱了外衣,手指轻轻拂过貂裘,质感很好,很柔软,很舒服,孟子期用的东西果然是最好的,今天他那件玄色的长袍虽是没看清楚,不过月光下泛着的光泽如水,没有瑕疵,应该就是蜀绣,还是花了银子也未必买的来的那种,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自己跑到了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还跑到人家房顶上喝闷酒。脑子浮现出那张绝代的容颜,水玲珑轻叹了一口气,看来人总是有脑袋犯晕的时候,像孟子期的这样精明商人也不例外,一个人而已,何苦如此执着。 水玲珑想着,已经从自己的大包袱里翻出了一大块绸布,把那件貂裘紧紧地包好,小心的放在了桌子上,笑了笑,明日去那个客栈把东西还回去吧。 就这样想着,水玲珑很开心的睡了,那一夜的梦中,水玲珑很奇怪地梦见了一座城池,街道热热闹闹的,来往的都是行人,城里的那条河里,无数的花灯在上面飘荡着,点点光亮连成了线,连成了片,连成了天上的银河,她看着这条河,想起,这似乎是江南吧。 这场梦很平静,平静的水玲珑醒来之后,都记不起自己做过梦,她伸了个懒腰,下了地,身子不由一哆嗦,屋子里的炭火居然已经灭了,房间冷的不行,她看了看外面的天,才刚蒙蒙亮。 随手披上了件衣服,走过去添了些炭,然后洗漱了一遍,拿出自己的大包袱,找了件百蝶穿花云锦袄 ,梳了梳头,戴上了一个珍珠碧玉步摇,待一切弄好了之后,恰好有人敲了敲窗户,水玲珑便坐到了桌子那里,喝了一口茶,看着已经进到屋子的猎户徐。 “尊使找我有何吩咐? 水玲珑拿出了那张地图,叫猎户过来,指了指昨天那个宅子的地方“这个地方你们可查看了?” 猎户仔细看了看,想了片刻“回尊使,这里我们都去看过,不过是一片宅院,远近也并无可疑之人。” “可是我昨日去看的时候,这个巷子里的街道应该这几日翻新的。”水玲珑敲了敲地图上的那个位置说道。 猎户愣了一下,摇头,很肯定地道“不可能,若有问题我们应该会现的。”随后看了看水玲珑的脸色,知道说错了话,“属下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那里弄得确实有些粗糙了些, 我叫你来也是想让你确认一下,若是有问题顺便把那几户人家打听打听,我这么一个外来的人忽然去打听那些总归有人惹人怀疑。” “尊使说的是,我这就去办。不知道尊使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你弄好之后只管通知我就好了。” 猎户应了一声便出去了。不多时小二就来敲门了,进来的时候手上正好拿了一包兔子肉,笑着道“姑娘找的那家城北的兔子肉我也没找到,怕是姑娘记错了,不过正好碰见了我们这的猎户徐,他烤东西的手艺可好,我就冲他买了一只,姑娘且尝尝。” “恩,哪家倒是无所谓,我就是想尝个鲜,劳烦小二哥这么早去给我找了。” “哪里哪里,姑娘有事吩咐就行。” 太阳全都升起的时候,水玲珑拎着一个小包袱出了门,街上的卖家似乎比昨日看的多了些,一路上水玲珑看到了不少卖小吃的,有一家卖面的摊子,老板刚刚煮好了一锅面,水玲珑路过的时候,闻着那香味,不觉咽了咽口水,不过看了看手上的兔子肉,估计会便要凉了,也就加快了脚步,寻思着回来还是能吃上面的。 她走到朋来客栈的时候,兔子肉还热着呢,水玲珑很满意地进了客栈,看着老板问道“那个穿着黑色貂裘的商人住在哪个屋子啊?” 老板看着水玲珑愣了愣,估计是记起了她是昨天的那位姑娘,只是陪着笑说道“对不住姑娘那位昨晚就退了房间走了。” 水玲珑无奈地看着老板道“您放心我不闹事,要不您替我请下来吧。” “姑娘,瞧您说的,那位爷真不在,您可以去看看,那天字号的房间可还空着呢,要是姑娘现在还想住,我这就带你上去。” “他真走了?” “千真万确。” 水玲珑看着老板信誓旦旦的模样,觉得他实在没什么好骗自己的,便无所谓地笑笑,出了客栈的门,水玲珑看了看手上的包袱还有那一包兔子肉,心道,既然你不要的衣服了,那兔子肉也就不给你了,果然好吃的还是吃进自己的肚子是最好的。 天很蓝,兔子肉也不错,面摊的面做的也很好吃,水玲珑甚至觉得京城里那家酒楼做的也就是这个味了,但是,她有些不开心,昨晚就想好了要过来换衣服,结果连个人影也没有。 ------------ 第七章 刹那芳华 人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有缘千里来相会,绝境之处又逢生,虽然水玲珑知道这几句话形容这件事有些不贴切,但是她脑子先冒出来的就是这些。 水玲珑吃饱喝足,在街上逛了一大圈,买了不少特产之后,就基本把孟子期这个人忘了一个九霄云天外,不过她回了客栈之后,就听到了他的消息,此时正好是正午的时候,她正在屋子里吃着客栈送上来的酒菜,屋子里暖暖的,酒也温的很好,让她很满意,而就在此时猎户又从窗子那里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书生。 水玲珑放下筷子,喝了一口酒“动作蛮快的,查到了什么?” “回禀尊者,那条路是前天新翻修的,所以我们之前并未觉。” 水玲珑拿着酒杯的手僵住了,难道人家只是闲的无事返修了一下路,自己还以为怎么回事了,这脸丢大了。正在心里扇自己的时候,却又听书生道“不过我们并不确定那条路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向那两家住户打听了一下,靠北的那家倒是好说话,我们去问了,那里的丫鬟告诉我,他们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修的,也没个声响。” “没人现?”水玲珑挑了挑眉毛。 “是,我们又去了另一家打听,不过那家的管家什么也不说,我们不敢在那里多加造次,便又在四周问了问,也没个结果。” “那家是谁?”水玲珑想着,靠南边的就是自己昨天去的那家的邻居,在外面看着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同,不过书生的说出时候,确实让她一惊,貌似还带着点喜。 “是孟子期。周围的人说那个屋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今早忽然就有人生火做饭了,他们也很奇怪,我们进去看了一眼,才现是孟子期,也不敢久留,赶紧回来回禀,不知尊使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我没什么可看待的,我只想知道孟子期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一个富商不老实地做生意,跑来这里受罪。”水玲珑说着,第一个想起的是那个女人。 但是她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孟子期应该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在这里买个那么差的房子,这未免有些过了,而且以他的实力,要一个女人还不简单,最次的方法就是花钱买过来,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水玲珑相信,或者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孟子期是个成功的商人,那他就一定不会做这样赔钱的买卖。 想最快知道的答案的方法,就是自己过去问问,水玲珑就又拿着那个小包袱出了门,七拐八拐到了昨天的那处宅子,这次她看了看正门,匾额是块新的,上面斗大的烫金大字写着“孟府”,和他的名声一样的扎眼。 水玲珑不客气地过去敲了敲门,不多会儿,门便开了,水玲珑看着开门的人笑了,正是那天被自己抢了一壶酒的车夫。不过他似乎并不记得水玲珑,或者说根本就不想记得,只道“姑娘找谁?” 水玲珑也没有和他攀交的意思,只道“来你们孟府,当然是找孟子期了,还能找谁。” “不知道姑娘为何找我家主人,我家主人并未下过请帖。” “我是来还东西的,这东西就应该是拜帖了吧。” 车夫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包袱,从外面估计也看不出什么,水玲珑刚想交给他,却听他道:“敢问姑娘芳名,我也好进去通报一声。” “烟儿,只说是烟儿姑娘过来还衣服就好了。” 车夫听了,连个表都在没有,就进了屋子,顺手把大门一关,就把水玲珑丢在了外面,约莫过了快半盏茶的时候,大门又打开了,此时水玲珑正极其无聊地靠着石狮子站在,顺便数数上面的花纹,听见门响,水玲珑赶忙转过身,看见那个马车夫站在那里。 “即便你们家主未必愿意见我,怎么说也该懂得来者是客,你们家待客之道还真是稀奇。” 谁料那人对水玲珑这话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拱了拱手“我家主人请姑娘进去。” 水玲珑撇撇嘴,跟着那人进了宅子,现和昨天去的那家基本没什么差别,心里想着,看着这孟子期真不是一个讲究的人,可就在她仔细看了铺路石之后,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对于石头她是没什么研究,但是这里的石头她还是记得的,这里铺路的石头用的都是从崇州的空山那里运来的,自家院子里的一个石雕用的就是这样的石头,那个还是当年他爹做寿,三哥哥从外面运过来的,被爹训了三天的奢侈浪费,纨绔子弟。 其实也不怪是她爹小题大做,而是那石头杯本就是奢侈的东西,具体怎么个好,她听三哥哥说了半日也没懂,不过她唯一知道的就是空山大部分的石材是供给皇家用的,只有那么一点丢丢是给寻常人买卖的,就冲那么稀少的货源,这个石头就能卖到黄金的价格。 水玲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孟子期,奢侈浪费,纨绔子弟。然后跟着车夫绕过回廊,到了后院,孟子期就坐在廊下,面前是一个棋盘,他的手上这正执着一个棋子,今日的他穿着是一件月牙白的长袍,外面一件白色的貂裘很随意的披着,长没有束起,只是随意地绑了一下,垂在身上。看着水玲珑进来他似乎轻轻笑了一下。 就那么一笑,让水玲珑晃了一下神,不觉有些怪异的感觉,慌忙别过头去,这个时候她才看见满园的梅花竞相开放,白玉花瓣,刹那芳华。 “喜欢?”不知道何时,孟子期站在了她的身边,轻声问道。 水玲珑点了点头“可是这里怎么会有梅花?”这里的气候并不适合梅花生长,但是这里确实与满园的梅花。孟子期似乎轻笑了,纵身落入了梅花林里,不多时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小节的梅花,递给了水玲珑。 水玲珑疑惑地接过,拿在了手里,这才看出,那些梅花都是接上去的,只是用的线极细,很难看出,而那一朵朵的花,竟都是那一片片薄如蝉翼的丝绢做的,手工的精细可见一斑。 “送给姑娘了。”孟子期说道。 ------------ 第八章 无名火 水玲珑看着手上的梅花,又看了看孟子期“为什么?” 孟子期已经坐回了原处,说道“这做簪花用,也是不错,何况这丝绢都是我的家人在苏杭仔细挑选的,虽不是极其名贵,却也配得上姑娘。” “你是说我庸脂俗粉的配不上那珠玉金器?”水玲珑挑着眉看着孟子期。 孟子期轻笑一下“在下并没有这个意思,何况若是姑娘都是庸脂俗粉的话,这天下粉黛多半都失了颜色。” 天下的女人多半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没人会讨厌一个男人说自己漂亮,如果这是个长相俊美又家财万贯,风华正茂的男子,那女人多数就会乐开了花。 而水玲珑不巧偏偏就不高兴,也很不高兴。只是冷笑了一下“只不过和隔壁的那位美人比起来,我这样的人不过是蒲柳之姿罢了。” 孟子期看着水玲珑笑意渐浓,“看来姑娘向来是很自信的,而且是个心比天高的人物。” “你很清楚嘛。不过我一向觉得我还有自信的资本。” “这世间女子一旦有了姑娘这样的容貌,也确实可以有自信的理由了,不过这样的女子多半都有一点喜欢吃醋的习惯,而且特别喜欢占有。” “对,你说的对极了,依你的意思,我应该是在吃对面那位美女的飞醋喽,而不巧我吃醋还是因为你?孟子期你也太自恋了吧。” “我并没有这样说过。而且我也没有告诉姑娘我是孟子期。” “你不是?”水玲珑惊讶道。却见他很淡定地答道“我是。” “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姑娘是怎么知道我是孟子期的,我没有告诉过你。我这一路上可是没敢弄什么排场啊。” “你都弄了个这样的院子还叫没排场?我想知道便知道了,谁叫你孟子期的名声实在是够大。” “那恕孟某冒昧,敢问姑娘芳名。”说着孟子期居然站起了身,向水玲珑做了一揖。 水玲珑没想到孟子期忽然会这样正经,一下子脾气似乎消了点,轻声道“烟儿,以后你若是还能见到我就叫烟儿姑娘就好。” “什么叫做‘还能见到’” “因为过了今日,我着实是不想再见到你。”水玲珑说着,把手里的包袱向孟子期丢过去,“我今天就是想来还衣服,顺便向孟老板打听点事。” 孟子期把包袱放在一边,问道“烟儿姑娘想问什么?” “我想问,您和您邻居宅子之间的那条小巷是谁最近翻新的?” “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知道。” “那我是不是可以说我不想告诉?” “你随意,无所谓。” 孟子期看着水玲珑笑了笑,坐回了椅子上“看来姑娘是真生气了。可是我确实帮不了姑娘,我是昨晚才买了这处宅子的。” “昨晚?!那这些梅花……”水玲珑指着梅园有些哑然。 “是我弄的,不过也是昨晚一晚上弄出来的,我实在不喜欢的院子太单调。” “你是说……你一个晚上就把这院子的弄出来了,顺便把地砖也换了?!” “还有家具……我实在用不惯客栈里的东西,我也用不惯这里的东西。而且他们直到一个时辰前才弄好,也不只是一晚上。” “若是给你几个月你是不是把这个宅子也拆了重建了?!” “半个月足矣。” “为什么?你是神仙吗?”水玲珑很是不解,眼前的人是会搬山还是怎么的。 “我不是神仙,只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花些银子多请些人就可以了。” “不可能,若是那么多外人进城,肯定会有人现的,我怎么没听说。” “为什么是外人,我不过是在周围的地方和这城里请了些工匠啊,不过我请的人很多,姑娘要是留心也会听说的。”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水玲珑看着孟子期眨了眨眼睛,“你说的对……”,一个想法从脑子里晃过。 孟子期听着水玲珑的自语,有些疑惑,却也没问,只道“不知道还有没有能帮上姑娘的?” “孟老板知道这个宅子以前的主人在哪吗?” “我并不知道,是那个客栈老板把这宅子转手给我的,可是他不是主人,以前的主人三个月前突然搬走了,只是把地契房契交给了那个客栈老板,所以我才能昨晚就住进来,你要知道有时候钱多也是没用的,毕竟在这里买处宅子有时候挺难得,我的运气还算不错。” “那个客栈老板应该知道怎么找到以前的主人吧?” “当然。” “那就好,我先告辞了。”说着水玲珑把那截梅花放在了棋盘上。“这个还是还给孟老板吧。” “看来在下即便把所知道的告诉烟儿姑娘,姑娘也还是生我的气。” “还好,不过我很想知道,昨天孟老板对我的态度可不算是太好,不知道今天怎么就想起送我东西了?”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姑娘会愿意坐下陪我喝酒?” 这个问题,水玲珑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其实不管姑娘是因为什么,云卿都很感激。”说着又拿起那枝梅花“所以这就算谢礼了。” 云卿应该是他的字,水玲珑看着孟子期,却没有伸出手“我收着可以,可我能不能不带啊?” “这么讨厌,刚进来时看梅花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很喜欢呢。” “我喜欢,可是我师傅不喜欢啊……” “你师父不会不许你收男人的礼物吧?”孟子期半开玩笑地说道。 “她让我收男人的礼物,只是要求这礼物一定要比我身上的贵重。”说着,水玲珑还指了指头上的珍珠碧玉步摇。 孟子期笑了,甚至笑出了声音,虽然很轻,不过没逃过水玲珑的耳朵,水玲珑也不觉地跟着笑了“所以我要是带回去,一定会被师傅罚抄书的。” “你师父的教导真是对极了,甚是有道理。”他把那支梅花放回了棋盘上“那我还是不要给你添麻烦了,你现在似乎与很多麻烦。” “你怎么知道我有很多麻烦?” “你应该也是个喜欢享受,喜欢花钱的人,若不是有麻烦要解决,怎么会来到这里。” “那你是为什么?” “做生意。绝对和你所说的什么姑娘没关系的。” ------------ 第九章 横祸 “孟子期现在的宅子那里以前的主人你可认识?”水玲珑坐在自己的客房里看着眼前的书生问道。 书生点点头“那里以前住的应该是王员外,是个老乡绅,早年在外面做个小官,前些年回来的,不过只是以前他回来的时候,作为这里的教书先生去拜见了一次,也没有什么交,昨日我才知道他把房子卖给了孟子期。”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昨晚看宅子换主人了,我就去打听了,今中午也和尊使禀告过了。” 水玲珑听着这话皱了皱眉,书生看着有些疑惑“不知道属下哪里说错了。” “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孟子期这个刚刚来的人会比你这样在这里住了十几年的人知道的还要多。” “敢问尊使孟子期打听出了什么?” “那个宅子的主人早在三个月前就离搬离此地了。” “这不可能。”书生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我们在这十几年,就是负责收集这边关这里的大小事,那个王员外虽不是大人物,可也算是个大户人家,他们要出城,这少有几辆马车,我一定会知道的。” “可是那些箱子运进来的时候你不也不知道嘛。”水玲珑用杯子盖拨了拨茶叶,喝了一口茶“此事你就先知道就好,是不是与我们要找的事有关系,还不清楚,你现在和猎户去办一件事就可以了。” “尊使吩咐。” “那批货运进宣州的前后时间里,宣州和附近的村落里都有什么人出去了,又回来了。” 书生眼睛亮了一下“尊使的意思是,那些运货的人也许不是外面镖局的人,而是本城的人运了进来的?” “对,不管他们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运进了城里,运那些东西怎么也要有十几个人跟着,这些人从晚上进城,到第二日出城总要有个吃喝吧,不可能没人注意到,除非他们没走,所以才不会有人注意,最多有人打听一下他们去了哪里,我想你们应该没闲着到那个地步吧。” “属下这就去打听。” “恩,不用多快,只是一定要仔细。” “是。” 看着书生出去了,水玲珑把茶盏放在了桌子上,砸了砸嘴,她不懂茶,不过现在她脑子里有了一个问题,不知道孟子期在客栈喝茶的时候是有多烦,这次去找他,她得到了两个重要的东西,一个就是这城内人做事的事,另一个就是有钱就是好…… 朋来客栈的老板再次见到水玲珑的时候,脸色可以说是多姿多彩,他抽着脸上的赘肉,看着水玲珑“姑娘,这次不会还是找那位客官的吧。” 水玲珑摇了摇头,老板倒是舒了口气“那姑娘是?” “我是来找老板买房子的,老板你太不够意思了,明知道那个家伙去哪里,就是不肯告诉我。” 客栈老板的脸色有绿了绿,只得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姑娘不要为难我了,既然您知道他在哪,又何苦来找我麻烦呢。” “谁说我是来找你麻烦?”水玲珑故作惊讶地说着“我可是来和老板买房子的……你既然能给那家伙找出一个房子,就一定能给我找出来。钱绝对没问题,我给的绝不比他少。” “姑娘啊,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呢。” “我杀你干嘛,杀了你,你能把这个客栈留给我啊。” “姑娘啊,你和那公子到底有什么过节啊,非得和他争,他要房子你就非要房子啊。” “我没和他争,我只是想要而已,他也清楚,才会告诉我你可以介绍给我一个卖家。” “姑娘真是要买宅子?”老板的身子向水玲珑倾了倾,低声问道。 水玲珑收起了开玩笑的表,“那是自然,老板要知道谁要卖房子?” “没有了。我们这的人基本上就是祖祖辈辈在这的,再者就是那年代战乱的时候过来的,都是根在这里,有几个会没事搬家的?要是姑娘想在常住,我倒是知道这城里还有那么几处空地能卖,我可以帮姑娘找人盖房子。” “不是吧……那那家伙怎么就买着房子了?” “那是正巧原来那个主人三个月前恰好搬走了,走的匆忙,宅子也没来得及处理,就把地契搁我这了,我帮着卖。回头过来取。” “他怎么就走的这么匆忙啊?” “这谁知道,他早年做官,保不齐就是什么事又惹上了,跑了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取这些银子。” 水玲珑看着老板的样子,估摸着这家伙十有**巴不得那人回不来,好就此把银子据为己有呢。只得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一趟注定是无功而返啊。 可是有的时候人生总会有那么一点意外的不是吗?就在水玲珑刚走到街上,正打算去北门那边看看的时候,后面就有脚步声跟上,一口一个姑娘的喊着。 水玲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后面追上来的一个气喘吁吁的人,样子挺斯文的男人,穿着一件绸缎做面子的棉衣,看着水玲珑不停地喘着粗气,显得他脸上的笑有几分勉强。 站在那里等着他把气喘匀了,水玲珑才道“你刚才是在喊我?” “对,对,在下正是在找姑娘。” “你找我做什么?” “听说姑娘想买一处宅院,在下正好有一处要出手,所以急着追上姑娘啊……” 水玲珑嘿嘿笑了两下“我就是随便打听打听而已。” “您就别打听了,这附近也没谁想卖宅院了,我那处地方僻静,就适合姑娘这样的,您放心,价钱绝对好商量。” 水玲珑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略微地胀了。对面的人依旧不依不饶地说着“要不我先带姑娘去看看宅子吧,走条近路方便的很,你跟着来吧。” 这边境这里的民风果然豪放……水玲珑心里抱怨着,一边想着说辞,最后去不得不跟着那个人拐进了一个巷子。因为那个人说要带着水玲珑看宅子的时候,手已经拉扯着过来,就在那一瞬,他扣住了水玲珑右手上的命门。 ------------ 第十章 杀机四起 男人一直把水玲珑带到了远离主街的小巷子里,还是一条死胡同,水玲珑看着墙根底下还有几个破罐子和碗,估计是乞丐落在这里的,看来要是死在这里,倒也不至于挺尸多久,很快就有人会现的。*** “你带我来这看房子啊?”水玲珑说道,瞥了一眼这个男人,现在她觉得这家伙倒是一脸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个欠揍的东西。 “是来带你去看看阎王殿的房子的。” “不巧我没兴趣。” “这个由不得你。”说着男人手下一用劲,却是一脸错愕,水玲珑的手腕已经像是游鱼一样滑了出去,紧接着那游鱼一样的玉手,又像是鹰爪一样地袭来。男人刚才还可以杀人的手现在却成了鹰爪的猎物,骨头出咯咯的声音。 水玲珑两手分别抓着男人的手腕,猛一使劲,男人惨嚎了一声,跪在了地上。这双手算是就此废掉了。 “不想去阎王殿看房子就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小心”一个声音从巷子口传来,声音尚未落下,水玲珑已经把手上的人往巷子口那里丢了过去。矮墙那里,十几道银光破空而来。 孟子期接住了那个被丢过来的人,看着水玲珑似乎拢了拢头,随后十指翻动,簪子上的碎玉和珍珠迎着那些银光击出,颜色煞是好看。 逆着阳光,孟子期看着水玲珑像是没事人一样走了过来,身形在光线里模糊,却显出了她难得的几分柔,她的身后是那些银针落地的声音, “你不怕你的背后再来一批银针?” “人都走了,哪来的银针。” “你说的对,只要拖延一会,就够他毒的了。” 那个被孟子期靠墙放着的人此时已经是满脸青紫了,水玲珑撇了撇嘴“看来他的地位不高,死的时候用的毒药都这么烂,看着这脸色,一定很痛苦,搞不好那声惨叫和我出手没关系……” 孟子期听着这话皱了皱眉头“这话我倒是头一次听说。” “那你一定不清楚毒药”水玲珑蹲下身子在男人身上翻找着,什么都没有,连个碎银子都没有,看来一会回来的乞丐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水玲珑站起身,从怀里取出一个手帕然后撕成了两半,递给了孟子期一块“帮我把那些玉片珍珠还有银针收拾一下吧。” “你倒是仔细。” “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把我的簪子修补好,刚才似乎用力过猛。”她说着似乎看见孟子期的嘴角抽了抽。 两人弄了一会,才把东西都收拾好,所幸银针上倒是没毒,不过这让水玲珑很奇怪,来人没有要至自己于死地的意思,还是他们觉得这几个银针绝对能打到死穴上。 水玲珑想着把东西收好,一把拽住孟子期带着他从墙上翻了过去到了一个小道上。 “你干嘛要翻墙?” “傻啊,要是你我大大方方出去,万一碰见官府的衙役什么的怎么办,虽然肯定能打过,但是绝对很麻烦。” “是你傻吧。” “为什么?”水玲珑很不服气地瞪着孟子期,却看见孟子期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带你来的时候就是绕小道的,我好不容易才跟上,另外,你现在可以再去看看那个尸体在不在。” 水玲珑不太明白,没有动弹的意思,孟子期很无奈地一把拉住了她,跃到了墙上,那个尸体果然已经不见了“有人要杀的灭口自然也不想让他的尸体留下来添麻烦,只要我们装着出去,守株待兔就好。” 孟子期解释着,却看见水玲珑笑了,不过此时的笑却和过去所见的她完全像是两个人“一个人能这么快把尸体运走,证明他一直就在我们附近,可是我们一直没有察觉,那么你我二人能杀了他吗?还有,他既然能这么安静地潜伏,就表示他至少现在没有杀我们两个的意思,所以暂时我也不想去惹这个麻烦。” “可是刚才那人可是要杀你,是这个麻烦找上的你,你不解决?” “因为我现了另一个麻烦?” “哦?”孟子期刚要问,却现自己应该明白了,因为水玲珑笑容里的杀气越来越重了。 “你刚才说的那些应该是一个杀手该知道,我想不出一个大老板会知道这些?” 孟子期点点头“貌似是的,不过大老板应该会是杀手的大主顾才对,知道一些没坏处。” “那你为什么跟着我?” “因为有人要杀你。” “我似乎已经看到了。” “是你来的第一天,就有人要杀你。” “你怎么知道的?”水玲珑狐疑地说道,这杀她她不知道,孟子期倒是知道了,真是够好笑的。 孟子期却不觉得有什么好笑,只是说道“因为有人替你死了,而且差点就是我。” “杀人那个不会连男女都分不清吧。” 孟子期懒着理会她的话,只是从怀里拿出了一帕子打开,里面是半块核桃酥。水玲珑呆了一下,那天她好像是把一包刚买来的核桃酥给了孟子期。 水玲珑拿了过来,闻了闻,有股淡淡的花香。 “下去说吧。”说着孟子期已经跳了下去。 水玲珑跟着孟子期后面走着“你这是要去哪?” “去个安全的地方。”说着水玲珑就看见前面的路口那里那个马车夫就坐在马车上等着他们。那人看着孟子期叫了声主人,孟子期点了点头,便上了车,水玲珑紧跟着就坐了进来。 “你现在怎么不怀疑我要杀你了?这么随便就跟过来。” “因为你们现在两个人都在这里了,我要反抗很难成功的,倒不如乖乖听话。” “你这人真是太善变了,从初遇到现在你对我的态度至少换了五种了。” “彼此彼此,今早你还是事不关己的样子,现在怎么就参合这种麻烦事了。” “因为我最近很无聊,又没有什么有趣的生意做。” “有趣的生意?生意还有有趣和无趣?”这倒是让水玲珑有些好奇。“我只知道这生意有赚钱和赔钱。” “等你所有的生意都赚钱的时候,就知道有趣和无趣的生意了。” “我现在又想杀你了……” ------------ 第十一章 女儿香 所谓安全的地方,对于孟子期来说自然就是自己的住处,水玲珑这一天已经是第二次登门了,而这一次孟子期把她带进了自己的书房中,靠窗子那里有张桌子,上面依旧摆着一个棋盘,看着棋子,估计是下到了一半,本来那里只有一个椅子,两人进来了,那个车夫便加了一张。 “请吧。”孟子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车夫自己悄悄地退出了屋子。 “多谢。”说着,水玲珑坐下,却看见孟子期的眉毛轻轻挑了挑“怎么了?” “你说这‘多谢’的时候,倒有些娴静温婉之气。” “证明还有相夫教子的可能。” 窗子外依旧是梅花园,只是在屋子里看着,没有在回廊上一览芳华的感觉,多了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韵,孟子期手里把玩着一颗棋子,欣赏着这院子,风吹过,那些花瓣像是真的一样,晃了晃,有些飘然落下。 水玲珑叹了一口气,把眼前的手帕又包好了。 “弄清楚了?”孟子期收了思绪。 “这种毒最初提取自一种西域的植物,传入中原之后,被人起了一个很不错的名字,叫女儿香,因为这种香很微妙,很让人难忘,说是像极了女人的体香,我是不清楚,也许是个老色鬼起的名字吧。这东西最开始被现是用作熏香的,闻着确实也没事,不过后来出了一场意外,才现这人吃进去就变成了剧毒。” “意外?难道有人吃了?”孟子期有些好奇“这不是香料吗?” “是一个爱逛妓院的老色鬼,而且还是喜欢吃女人的胭脂水粉,总是他死的时候是死在妓院的床上的,是第二天正午差不错的时候,身边的妓女才现的,为此还惹了一身官司。用了很久大家才查出那个色鬼的死因,江湖上也就开始流传这种毒药,不过真正用的也不是我们这种江湖中人。” “是那些皇宫贵族更喜欢吧?” “对啊,这个女儿香要吃了六个时辰才会毒,这段时间足可以洗脱很多嫌疑了。” “而且皇宫里好色的男人的多,下手也容易。” “这个我倒是没想到过。”水玲珑露出些惊讶的眼光,又看了看那个手帕“不过这个东西因为被那些达官贵人看重,价钱也是水涨船高,我当时为了研究研究花了一千两银子才买了指甲盖那么多,真是想不到,谁会怎么舍得本钱跟我下这么贵的毒……” “我怎么听着你话里带着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还真是有那么点。” “……” “不过下毒的人应该很细心,这糕点不知道是不是真是沁园斋的点心,不过气味闻着真的很像,都是特别浓郁的甜腻味,这种味道恰好可以盖住女儿香的味道。” “而且下毒的人一定很了解你的爱好,他总不能在每一家糕点铺子里下毒,这个人一定知道你很喜欢沁园斋,不管是不是真的店铺,都会进去买点尝尝的。” “可是他不知道我会把糕点给了你,而你又给了谁呢?” “一个叫花子,每天中午和晚上的时候他都会来在每条街上转转,那天我顺手把那包点心就扔在了街上,我手下的老大后来说看见了一个小叫花捡走了,他还跟着去了他住的破庙。” “他跟着干嘛?还怕我下毒啊?我杀你做什么?”水玲珑冷哼了一声问道。 “这可怪不得我,你这样的大小姐一样的人物忽然出现这里,实在惹人怀疑,昨晚上姑娘的人还来我这逛了一圈,而且刚刚姑娘不是还想杀我来着么?” 这席话确实让水玲珑觉得这些日子记性差了很多,她只好讪讪地笑了笑“那之后呢?那不是马上毒的药,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小叫花死了?” “因为我的手下,比姑娘要仔细些,他现那个小叫花今天中午没有在街上要饭,所以他又去了那个破庙,小叫花已经死了,一个叫花子在这个季节死掉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应该是昨天深夜死的,那些点心是他最后吃过的东西,可能是因为觉得好吃,他甚至还留了一块半放在了怀里。” “那不知道孟老板在那家沁园斋查到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查?” “你没查?!” “那已经不是我的麻烦了,我为什么要去管?” “那你把我搞到这里说什么废话?!”说话间水玲珑已经站起要向门口冲去,孟子期只是放下了手中棋子,说了一句“你若想查,随时可以,我的人看着呢。” 水玲珑乖乖地站住了脚,回头看着孟子期“你到底想做什么?” “为何这么问?” “因为你说的对,这不是你的麻烦,我们认识两天不到,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不至于因为我看着孟老板你喝了一坛酒就感激地要帮我的忙吧。何况你根本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完全没有理由帮我,再或者说,莫非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孟子期看着水玲珑挑起的嘴角,轻皱眉头“你的杀心未免重了些,而且为什么你杀我的时候会是这样的笑。” “我要做的事越有挑战性,我就越想笑。” “我的武功不及姑娘,难道因为我有点钱杀我就是件有挑战性的事了?” “杀你,然后躲避追杀其实都不是难事,关键是如何在杀了你的同时避开这里三个一流高手的进攻然后杀了他们,这确实有点难度。”说话间,水玲珑似乎已经感觉到三个人的动作,左右两个房间里各有一个人,他们只要破墙而入便可,而身后的房门那里已经守着一个人。眼前则是孟子期,要出手的话必然是四面夹击。 “姑娘既然知道这的三位都是一流的高手,如此,还是有点难度吗?”孟子期在那个“点”字上加重了语气。 “若是这是野外的话,我想会一点难度都没有。” 孟子期笑了,还是很开心的笑了,“我要的便是姑娘这样的胆识和本事。这座城里有一个我想杀的人,只要姑娘愿意出手帮我,我会尽我所能帮姑娘办好想办的事。” “为什么是我……”水玲珑看着孟子期很是莫名其妙,这北方第一巨富,难不成还找不到人帮他杀人了? ------------ 第十二章 天一阁 “要是杀人的话有这里这三位就足够了,若不够,只要你愿意,这天下没有几个杀手不愿意为钱卖命。***” “可是我能找到的人都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他们都有了名气,有了名气就不好弄了,因为他们杀了人之后难保不会有人认出手法,最后又查到我的身上。而烟儿姑娘你,不但在江湖上没有名字,而且用的功夫也是各种路数都有,所以姑娘最适合做这种事。” “你能看出我的武功?” “姑娘在巷子里第一次出手的时候,使得像是擒拿手和分筋错骨手,而第二次以珍珠作为暗器使出的时候,却没有第一次的阴狠,更多的是空灵的手法,想来也是个暗器的行家,一个人习武无论学上多少种功夫,使出的时候必然都可以看出共性,但是姑娘使出这两招的时候,竟像是两个人一样,这天下我知道只有十三个人。想来姑娘也清楚这些是谁。” 水玲珑的笑渐渐收了,轻声道“你倒是说说是谁?” “天一阁九重天的九位高手和天一阁散步各地的四剑使。至于烟儿姑娘究竟是哪位,我也猜不出了。” “你既然猜出了这些,就已经是高人了,只是我想知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天一阁的人,就应该知道我是给皇家办事的,怎么可能答应你的要求。” “这点姑娘放心,孟某保证守口如瓶。而且我要杀的这个人是个标准的武林中人,不会和皇室有任何关系,另外若姑娘愿意帮我,那趟镖的事,我也愿意和姑娘仔细说说。”说着孟子期伸手指了指水玲珑原本坐的地方“姑娘坐吧,在下还有好多的话呢。” 水玲珑只是略微愣了一下,便走了过去,坐下,她知道现在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孟子期不可能是在这两天的时间里查到这么多的,他也许早就查出来了,或许就是在等着自己进来,可无论如何水玲珑都要选择和孟子期合作,因为孟子期是一个商人,他一定清楚什么是一字千金,所以帮他后,他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的几率很低,可如果不帮,今天就算是把他杀了,也难保不会有人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知道,天一阁的人来到了这里,她本就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刚才孟老板说的那趟镖的事,是如何得知的?” “看来姑娘是愿意帮我了。” “孟老板的眼线遍布天下,对我来说正是现在所要的东西。” “放心,我知道做生意总是要有投资才会有回报,天一阁的高手想从我这要多少消息我都开心的很。” “但是连天一阁都没有的消息,孟老板是如何得知的呢。” “因为这里是北方,若是在南方我也许就没这个本事了,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生意,而有人在的地方未必就会有天一阁的高手。”说着孟子期竟然站起了身“走吧,天色都暗了,你也饿了吧,我们吃点东西,晚上我就带你去看看我那个生意。” 水玲珑对于整个话题忽然变成吃饭,很是不适应,孟子期只道“今晚上要做的事可能多一点,你总得吃一点吧。” 水玲珑搞不懂,也不知道怎么做,只好选择点头,她意识到自己在孟子期面前完全处于劣势,因为他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而归根到底搞不好在于自己没他有钱…… 而这一顿饭,出乎水玲珑的意料,果然真的只是一顿饭,而把饭端上来的那人是一个男人,手上托着一个巨大的黑漆木盘,上面约莫摆了十几道菜,还有一盆汤,但他走进来的时候,整个盘子连晃都没有晃。 这个人长的是正儿八经的小白脸样,看着水玲珑还笑了好一会,让水玲珑忽然有些恶寒,恶寒的原因不是因为笑,而是她看出这个男人的束头的不是缎带,而是一柄剑,一柄极薄的软剑,剑柄上应该有什么机关,可以使剑身剑柄相扣,整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亮闪闪的缎带。可他的头却好像比这剑还要好看,上面的光泽正是如水光一样,连水玲珑都羡慕极了。 她想起了一个武林传说,笑着问这个男人一个问题“你是用剑杀人还是用头。” “最近这些年都没用过,不过刚刚差点用上。”男人笑着,看着水玲珑的眼睛很是暧昧,之后捂着嘴,轻笑着出去了。 “只有你能养的起他。”这句话算是真心实意地从水玲珑的嘴里说出的。 “我最不想养的就是他,因为他实在太招摇,一出手就会让人认出来。”孟子期说话的时候,脸上还真是带着点哀叹的意思。“不过他做菜还真是不错,让我舍不得赶他走。” “昔年享有盛名的桐木李都给你做伙夫了,那个车夫我虽看不出来历,不过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这屋里应该还有一个管家吧。” “不,管家没来,来的是一个账房而已,不过我还缺一个丫鬟,我忽然觉得这院子全是男人实在有些闷。” “我为什么要给你当丫鬟,我只是答应你杀一个人而已!”水玲珑把筷子狠狠地在桌子上一拍,上面似乎裂了一道缝…… “你跟在我身边可以随时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另外我何时说要你当丫鬟了,你的样貌才华,当个夫人绰绰有余。”说着孟子期站起了身“看来你实在不想吃这顿饭,正好先去,说不定也行,我们走吧。” 水玲珑看着这桌子菜忽然觉得有些可惜了,但也只能站起身跟着出门,那张桌子在她们出去后,应声倒下,碎成了八块,各种碎片,汤汁撒了一地。 那个小白脸站在门口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一桌子的好菜啊……” “可惜了这么好的桌子……”一个穿着儒衫,头戴方巾的年轻人出现了小白脸的身后,手指啪啪地打着算盘。 “这姑娘的脾气也太大了,和传说的一点也不一样。” “传说说的又不是她。” “传说说的如何不是她?”小白脸不懂了。 “传说说的是桐木李,不是孟府的伙夫。” “对对对”小白脸还像忽然恍然大悟了一样“传说说的是云中仙子水玲珑,不过宣州这里的烟儿。” ------------ 第十三章 勾栏之地 马车停下的地方是一个宅子的后门,这个时候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水玲珑的脸倒是有几分像是远方的火烧云。***她狠狠地把甩下马车的帘子,看着还坐在那里的孟子期,这个人的脸上分明是笑意十足。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当时是找你要找的东西,你又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地方。” “我见过也不代表我进去过啊。”应该没有什么正常的姑娘回去逛妓院吧。刚才看了一眼,那院子里晾衣绳上明显还挂着几个女人的肚兜…… “江湖儿女不至于在意这些吧。” “我家教很好。” “恕孟某冒昧,从见到姑娘开始就没怎么见到家教两个字,而且家教好的,像姑娘这个年纪也该了解一些,早些出嫁了。”说着孟子期伸手出,笑着道“走吧,我送你回去,说好昨日陪我回去今中午就送回来了, 可是还真是不忍呢,就不知道烟儿愿不愿时常陪着我。” 水玲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也扯出一丝笑,手轻轻搭着孟子期的手“爷,这个要问妈妈的。”声音软的连自己都哆嗦了一下。 孟子期面上倒是没什么,反倒凑到了水玲珑身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早说了叫我云卿就好。” 耳边是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她可以清楚地闻到孟子期身上的味道,他是个常喝酒的人,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似乎还参着些药味,闻起了很舒服,这个人就在身边,离自己这样的近,水玲珑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色一定比火烧云还漂亮些。 水玲珑被孟子期搂着进了院子,后门那里站着一个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体态虽然有了些走样,不过依旧可以看出她年轻时应该也是位美人。老鸨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看着孟子期道“孟公子您可算带着烟儿姑娘回来了,我这都打算派人去接了。” “是不是好多人在等着她?”孟子期有些不高兴地说着。 “哟,烟儿姑娘一向很受欢迎的。” “今晚依旧是我。”孟子期没等老鸨说完,就拿出一张银票塞进了她的手里。然后就带着水玲珑进去了。水玲珑很想看看那银票是多少钱,奈何距离实在有点远,看不清楚,孟子期搂着他轻声道“一千两,抱你一会可够了?” “又不是给我……” “若你要,自然不止这些。” 天色还没有黑,屋子里已经有些姑娘开始走动了,说说笑笑,有的看着他们两个人还好奇地看着两人,被跟在后面的老鸨瞪一眼,走远了。屋子里很热,水玲珑觉得穿的实在有些多了,难怪这些姑娘可以穿着轻纱罗裙,像是夏天一般。 孟子期一路搂着水玲珑到了二楼的一间屋子,老鸨没有跟着进来,在后面轻轻掩上了门,听声音是走远了。 这应该是个女人的闺房,不过里面什么人都没有,但是一切东西都很干净。“这是……?” “当然是烟儿姑娘的房间,要不我来这做什么?”孟子期说着指了指房子桌子上的衣服“把衣服换了吧,你不热吗?” “不热。”水玲珑哼道,坐在了一旁,到了一杯水“你是什么时候安排的?” “我们坐车赶过来的时候,我的那位账房先生就跑在前面过来了,他一向知道我的脾性。” “那这里也是你的产业喽?”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水玲珑仰着头看着他“你不会钱多的连自己的产业都搞不清楚了吧?” “这个地方是我一个下面铺子的掌柜自己拿着我的银子弄出来的,我来这一来是想看看茶叶的贸易,二来是想顺道把这里处理掉,不过我现这里还有点用途。” “你是不是在这里打听出我的消息的?”水玲珑忽然想起那个书生和屠户可都是男人,却听孟子期道“姑娘不用怀疑你那两个手下,他们虽然是男人,不过都是耐得住寂寞的人,至少不会来这里找,只是他们打探消息的时候,总是要问些人,而被问的那些人偶尔会有人喜欢来这里。” “那你不可能知道那是一趟镖。” “你怎么知道那是一趟镖的?” “我自然有我知道的方法。你要说你的就好,我没答应要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孟子期无奈听着水玲珑的这套说法,摇了摇头“好吧,好吧,我告诉你,因为三个月前河南府的一个镖局接到了一趟镖,八口大箱装五辆车上,上面还有如意楼的锁头扣着,从河南府一直运到了直隶,一般只在晚上运送尽量不经过城市。” “那个镖局是你的产业?” 孟子期摇了摇头“这次倒不是,我知道是因为,其实押镖的人不止一批,明处是镖局,暗处还有一批高手,其中河南府的一段请了三位高手暗中护着,其中有一位不巧和我手下的老四的好朋友,而且喜欢喝酒,喝过酒之后就和平时是两个人。” “他喝过酒之后把这件事和你手下说了?” “不仅说了,他还说想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有人说,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上水镇。就在大概二十日前。” 上水镇离这里很近,快马加鞭的话一日路程便到了。“所以那趟镖是从河南府出来的?” “也许更远一些。” 水玲珑很吸一口气,意识到这件事可能比预想的还要严重,从那么远的地方运到了边关,若不是停在了宣州,便可能运出关去,那搞不好便是里通外国的事了,况且这么远的距离,肯定是仔细盘算过的,即便查出来,也只能一点点地按着路线查下去,找到的时候,人早就跑了。 “现在你应该现从我这里得到消息是很有帮助的了吧?”茶杯里的雾气腾起让孟子期的双眼看着有些迷离,水玲珑看着更是模糊。 “你真是个商人?” “那是自然。现在把这身衣服换上吧,我带你去大厅里看看,应该快有客人了。” “你应该是带我来查糕点铺子的,我为什么要出去见什么客人啊?”水玲珑红着脸和孟子期吼道。 孟子期无奈地叹了口气“谁说叫你见客啊,你这么大声说,小心被人听见。” 水玲珑有些尴尬地坐下,看了看门外,应该没什么事“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让你知道知道这个宣州没你想得那么太平,至于糕点铺子那里,会有人告诉我们消息的,不用担心 。” ------------ 第十四章 意外之人 那是一件紫色的烟纱碎花裙,外面只是一层细沙做的长衫,肌肤在下面若隐若现,一看便是烟花之地用的衣服,不过水玲珑看的出这布料绝不是一般的姑娘能用的,而且是新的,应该是孟子期刚叫人准备的。*** 水玲珑走出屏风,不自然地弄了弄衣服,然后又听见了孟子期的轻笑声,“你到底笑什么?” 孟子期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你会不适应这样?” “我为什么应该适应?!我家教一向很好……不像你很适应的样子,应该很多姑娘都喜欢穿成这样在你眼前晃悠吧。” “不,在我眼前晃悠的都喜欢不穿衣服。” “那想来是你喜欢不穿衣服的。” “你又错了,我不是喜欢那么太直接的,像你现在这样刚刚好。”说完他站起身,走到了水玲珑面前,把手中的簪子,轻轻戴在了水玲珑的间。“物归原主。”他说着,揽着水玲珑的腰,“放松点,你浑身都绷紧了,我又不敢把你怎么样。” “我……”水玲珑想说什么顶回去去现说不出口,现在的衣服很薄,所以她清楚地感受到腰上的温度,很有力,很温暖,然后她就那样被拉进他的怀里,轻轻地靠着他的胸膛,那人说道“走吧,带你去看些人物。” 孟子期搂着水玲珑下了楼,坐在了大厅里,此时这里已经来了很多客人,都已经坐在了下面,身边或是搂着姑娘,或是跟着姑娘说笑猜拳,一时间水玲珑忽然有一种回到京城的感觉,果然只要有很多男女聚在一起时,才会这样的喧闹吧。 厅子里摆了一个台子,台子上已经坐上了两个弹琴的女人,香肩外露,时不时冲下面的某个人笑一笑,眼神里传达着什么,孟子期坐在了台子右侧的一个桌子那里,上面已经摆好了酒菜,似乎要比别的桌子看着好些。 水玲珑看着眼前的酒壶,看了看周围的姑娘,想着是不是该给孟子期倒上,却见孟子期自己拿起来给水玲珑倒了一杯,然后又给自己斟满,“我只是想,要是我在这让你倒酒布菜的话,一会一出门你就要送我去老家了,正好现在只有老大跟着,你下手的挑战度更低了。” 水玲珑扑哧笑了出来,轻轻捂着嘴,拿起了酒杯“不过你的手下也太惨了吧,你在这里喝着酒,抱着姑娘,他在外面挨着冻。” “他的酒可比我现在的好多了,而且车里有暖炉。” “那车里可有纸笔?” “你似乎猜到他是谁了?”孟子期拿起酒轻轻抿了一口,轻轻皱了皱眉,看向了水玲珑。 “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你确实比一些人见识广些……”孟子期的眼神里透出些赞许之意,品着酒,问道“那你应该知道他写东西用的可不是纸笔……?” “貌似是的,可是我以为他是个那样的人……” “传听多了吧。”孟子期说着,伸手拦住了水玲珑的酒杯,又把酒壶推到了一边。 “怎么?”水玲珑看着酒“没问题啊?不好喝?” 孟子期看看她,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样子,叹道“我忘了告诉你,妓院里的酒都会放一点点东西,这样生意会好点。” 水玲珑愣了一下,知道了是什么东西,一脸嫌弃地把酒杯放的远远的,想起了以前三哥哥给自己讲的各种勾栏之地的经验所得,没好气地盯着孟子期“那你刚才是不是喝了?” “一点点没事的。” 水玲珑狐疑地看着他,说道“是不是因为你没少喝过,所以没事啊,看来你总来这种地方。” “哪个男人不来。”孟子期说道,眼神转向了别处,此时台子上已经站着一位库库特的姑娘穿着一条绣着异族花纹的裙子跳着他们独有的舞蹈,腰肢扭动,带着她脸上火辣张扬的笑,下面的人纷纷吆喝着,把钱投向台子,姑娘笑着,跳着,裸露的胳膊和腰肢透着层层细汗,水玲珑看见,有的坐的近的客人走到台子边上看着,顺便摸了一把弹琴姑娘的小腿。 孟子期也看着那姑娘,好像很出神的样子,还从怀里拿出了银子丢了上去,他笑着就像是寻常的花花公子一样,但是水玲珑知道,他生气了,因为自己说他常去妓院,他不喜欢被人说起,是不是因为他遇到了什么,水玲珑想起那个媚气逼人的女人。 水玲珑想着的时候,孟子期的手又轻轻握住了水玲珑的腰,然后凑到了他的耳边“刚刚进来的人,仔细看着。” 水玲珑回过神来,轻轻靠着孟子期,眼神看向门口那里,两个男人刚刚进屋,他们都穿着黑色的皮草,一个人身材略微高大些,一把刀紧紧握在手里,面上带着笑,和老鸨说着什么。 “关东第一刀,沈傲。”水玲珑轻声说着“他的刀永远都比他的人惹眼。”那把龙纹的刀,来历颇深,似乎还和大楚开国的皇帝有点关系,总之,在水玲珑看来,那把刀要比这个有名气的多。 “你似乎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我需要放在眼里吗?” “那另一个呢?”孟子期说着,却感觉水玲珑的身子猛地一震,手甚至有些轻轻地颤抖。“怎么了?”孟子期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水玲珑没有理他,只是看着跟着老鸨上楼的两个人。 上楼的时候,沈傲身边的那个人向台子那里看了一眼,水玲珑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到了他的脸…… “没事吧……”孟子期看着水玲珑看着上面的眼神,有些担心。水玲珑摇了摇头,却说道“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你知道他?” “盛赞,盛誉的妹妹,武林传奇洛轩的小舅子,他不是应该在关外吗?”说话间,孟子期感觉着水玲珑已经正常了些,不自觉的舒了口气,笑道“我倒是没想到你连他都知道,他没什么名气,也很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动了。” “洛轩有名气就行了,不过你怎么知道他的?” “不巧也是因为洛轩有名气,而且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谁知道。”水玲珑撇着嘴,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我要你看的就是这两个人,还有几个应该会来这里的,据说他们时不时就会来这聚聚,叫上几个姑娘喝酒。本来想让你看看另外几个,不过改天吧。”孟子期看着一个快步走向这里的姑娘说着。 ------------ 第十五章 酒中诗仙 那个姑娘穿的很一件红色的夹袄,快步进来,,满脸冻的通红,长的不是很出众,不过笑起来很甜,有种让人很放心的感觉。***她走到了孟子期身边,低声道“那家店里的人都走了,老板和老板娘已经吃饭了,现在坐着马车往城南那个方向去了。” “恩”孟子期点点头,拿着些银子塞给了那姑娘,然后搂着水玲珑起身,从一楼的厢房那里绕到了后门。 “这就走?”水玲珑看着自己的一身觉得牙都要打颤了。 门一打开,她却被孟子期搂在了怀里,快步走出,竟也不是很冷,“衣服放在车里了。”孟子期说了一句,把水玲珑推进了车里,自己坐在了外面,接过车夫递过来的貂裘,道“刚从糕点铺子出去的马车看见了吧?” 车夫没有回答, 不过马车已经跑了起来,很快却很稳。 车里面生着一小盆炭火,很暖和,水玲珑看见位子上放着一个包袱,里面放着自己换下来的衣服,估计是两人一出门,孟子期就安排人把衣服拿出来了。 孟子期再次坐进马车的时候,水玲珑已经换好了衣服。老实地坐在那里“刚才那个姑娘是什么人?” “是在那里的一个打杂姑娘,平时在后院里洗洗衣服,收拾房间,正好,我就让他帮我看着那家沁园斋的老板。”孟子期说着坐到了水玲珑旁边,没有在搂搂抱抱,神色和来时一样,就好像屋子里不过只是那个叫孟云卿的人。 “你怎么知道是老板下的毒,不是做点心的伙计?” “老板和老板娘就是点心师傅,唯一一个伙计就是前面卖点心的。据说老板娘早年在京城呆过,估计就是那个时候学会了沁园斋的手艺,后来嫁了过来就开了这家店,所以点心的味道很不错。” “他们家开业多久了?” “五年。” “原来也算是个本地人……”水玲珑嘀咕着,掀起帘子向外看了看,前面也没有马车“你知道他们坐车去哪里了?” “不知道,老大在跟着。” “跟着?前面没有马车啊?”水玲珑不解道,却不是不信,因为这个人她已经知道是谁了,于是自己想了一会,猜到“他在听声音?” “对,依照往常的况,老板他们的马车应该在两条街以外,现在这时候街上很安静,他不会跟丢的。” 水玲珑深吸一口气“这酒中诗仙果然是个人物啊。”酒中诗仙谭子河据说是一个偏偏公子,一生最喜欢喝酒赋诗,不过他写诗的时候必须杀一个人,杀了之后,他就用那个人的血在那人的衣服上留下一诗,诗好不好不知道,反正杀人的手法绝对是一等一的手段。不过据说十年前,他杀了一个人之后,就再不写诗了,没人知道为什么,只留下一个很算凄美的传说。 据说死的那个人是他心爱的女人,他做的每诗都是给她的,不过水玲珑想着老大的样子,在想想传说,现传说果然只是传说,不由哀叹一下,觉得他不写诗,十有**是因为写不出来了,毕竟风雅也不是那么好学的。 孟子期似乎看出水玲珑在想什么,只是笑了一下,轻声道“他不写诗是因为我不让他写了,他写的实在不怎么样。” 水玲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车门,讪笑道“你说的还真直接……” “他本来也不喜欢那些诗,他杀的人……”孟子期的话听出了,眼神一凌,看向车门那里“怎么了?” 马车忽然没来由的听了,水玲珑掀开了车帘,他们现在在一个不算宽阔的路上,周围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院墙,老大说道“声音不见了。” 之后便不再多说,只是又驾着马车,急速地向前奔去,拐进了另一条路上。 孟子期一把把水玲珑拉回了车里,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 “都快到你家门口了,你还不担心一下?” “我家门口我为什么要担心。” 水玲珑记得这片宅子,在这么走一会就到了孟府那里,也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必然…… 车子最后停下的地方,确实是孟府那里,不过准确地说是是他邻居的门口,和刚才他们的车停下的地方,刚好隔了两条街,点心店老板的车就停在那里,只不过马倒在了地上,满地的鲜血。 水玲珑下车快步过去,掀开了车帘,一男一女两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也没什么表,眼睛闭着好像睡了一样,不过脖子上各有一道血痕,汩汩地冒着鲜血,整个车上全是血腥的味道,水玲珑别过脸去,下了车,不想在多看一眼。 此时那个小白脸已经出来了,应该是老大叫出来的,他旁边还跟着一个书生样的人,手里的算盘一直不停地打着,应该是那个账房。 “你们俩没察觉出什么?”老大问着。 “没什么声音,他在算账,我在弄晚上的宵夜,倒是他忽然说有血腥味,就出来了,我跟着看看,正巧看见了你们。”桐木李说着。 “怎么样?”孟子期看着走过来的水玲珑问道。 水玲珑摇了摇头“一剑封喉,就是……” “怎么?有什么不对。” “我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水玲珑嘟囔着,孟子期看着便自己走过去,打算看看,水玲珑的身影却忽然从他身边掠过,冲进了马车里。 水玲珑看着坐着的两具尸体,虽然他没见过老板和老板娘的样子,不过这个老板让她觉得有些奇怪,他的身形看着有些瘦弱,手保养的很好,不过水玲珑可以清楚地看见他掌心上的老茧,那是常年握着剑柄造成的,还有他的中指骨骼有些突出,应该还是个常年写字的人,水玲珑叹了口气,在老板的脸上摸了摸,然后接下一层面具。 是书生陈的脸。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是死后被弄成了这样,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 水玲珑握着那张面具出了马车,才看到,孟子期和他的属下,此时都盯着眼前的宅子看着,水玲珑这才第一次看见这个宅子的匾额“于府”。 ------------ 第十六章 灭门 水玲珑走了过去,看着孟子期“怎么了?” “不觉得奇怪吗?” “有吗?”她看着宅子的大门“这里虽然死了人,但是连你的人都没听见动静,他们又怎么会觉。”水玲珑以为孟子期觉得这家没人出来有些奇怪,便说道。 “我是说灯笼,他们家这个时候应该把灯笼点上了。”孟子期说着已经走上去叩响了门,其他三个紧跟着,已经作出了防御的阵势,水玲珑看着门上面两个灯笼在寒风中荡起,皱了皱眉,想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这么细小的问题,孟子期为什么会记得,只是因为观察入微,还是因为里面住着一个美人。 水玲珑不知道此时的她为什么会想到这个问题。 并没有人应门,而门也没有锁,孟子期推开了门,四个人一起进去了,水玲珑看了一眼那里的马车,想了想也跟着进去了。 院子很安静,没有一点灯火,好像是一个废弃的宅子一样,说不定还会有一个老的要进棺材的老管家出来问候一声。 站在最前面的孟子期,抬起手似乎打了一个手势,三个人便闪身往不同的方向去了,应该是去屋子里搜查了。孟子期一个人向正厅走去,水玲珑跟在后面进去了。 “掌灯。”孟子期这样说着,水玲珑愣了一下,想着这家伙是不是真把自己当佣人了,但还是拿出火折子把屋子的蜡烛点燃了,孟子期的心很不好,甚至像是要怒的样子,水玲珑讨厌或者惧怕一个人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因为一到这种时候她十有**会倒霉,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屋子里的灯亮了,大圆桌上还有两个没有撤下去的盘子,和几个酒盏,像是一家子刚刚吃过晚饭回了房间,丫鬟正收拾着碗碟,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意外生了,而依照水玲珑往日的经验,这种意外通常都是很致命的。 孟子期一直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水玲珑也跟着站着,想说却不敢说,这样的环境让她有些局促,闷闷地,有些心烦。好像过了好久,那三个人终于回来了,车夫说道“回禀主子,一共五个人,都死了,看样子是中毒,具体的毒还要再看看。” 水玲珑回过头看了看他们三个,又看了看孟子期,他没什么表态,这三个都是高手,查几个死人不可能这么长时间,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我先回去了。” “你去哪?”孟子期忽然说道,声音里有些沙哑。 水玲珑摊摊手“当然是去查门口的两个人了。” “你找到线索了?”孟子期回过头看着她。 水玲珑按了按袖子里的人皮面具,道“我得去找一个人。”说着她叹着气出去了,路过那个账房的时候,水玲珑从怀里拿出两张银票,递给了他“这位哥哥,烦劳一会你们聊过之后,找个地方把那两个人葬了吧。我现在实在没有精力。” 那账房看着水玲珑,眼里泛起了点笑意“你为什么找我?” “因为如意算盘赵云成只会打如意算盘,只要有钱赚,不管能赚多少他都干,这里是两千两,你绝对赚。”说着水玲珑便出了门,一个纵身,转瞬就出了宅子。 赵云成拿着手里的银票看了看孟子期,孟子期只是点点头,然后道“她呢?” “不在这里。” 水玲珑的身子刚刚翻过院墙,十几道银光就打了过来,像极了天女散花的招式,每一个亮光都逼向人的死穴,没有一点空隙,奈何银光下的人却硬生生转了个身子,手腕翻动,落地的时候,双手上已经抓满了银针,不过水玲珑还是失手了,银针射来的时候,一个球形的东西打向了那辆马车,她落地的时候,被一声巨响震了震。 看这效果应该是霹雳堂的货色。 本来她还想把书生的脸毁掉,省的别人现。现在倒是省事了。 她看了看已经跃出来的四人,无奈地笑笑“我本不想扰民的,那两千两银子就当这里的人的封口费吧。”说着她便运着轻功,几个闪身没了影子。 车夫看着周围的宅子传出了些声响,皱起了眉,赵云成打着算盘,摇着头“这买卖有点赔。” 唯独桐木李看着水玲珑离开的方向说道“那些银针有问题。”然后看了一眼他的主子“要不,她怎么会看都不看马车一眼就那么急着走呢。” 孟子期没有答话,只是径自离开了,那个方向并不是回孟府,三个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半句话都没有多说,开始处理眼下的事。 水玲珑在城北那里转了一圈, 找不到猎户的影子,她想起,这家伙本来就是住在城外的,找他的方法貌似只有早上买兔子这个办法,可是明早她还不知道能不能买到兔子。 她站在城门向上看着,不算太高,要是闯还是能闯出去,不过她那是找死,估计明天一早宣州的大牢就能给自己开一个天字号的房间。现在找不到猎户,沁园斋的线索也断了,剩下的只有当时托书生去查的东西,当然如果书生和沁园斋没有关系的话,这个还可以是个线索,那么当时书生应该是去打听这些日子出城的人,还有一个线索就是今天收的两批银针。 水玲珑从袖子里拿出手帕,看着里面的银针,两次的都一模一样,都是西域纯钢打造的,这种东西要说难得用的人却也不少,多数都是一些暗器高手,而且不愁钱花的人用的,至于霹雳堂的火药也是只要花钱就能弄到的,所以其实这些东西都不能证明一个人的身份,但是让水玲珑头疼的是,这些都是她常用的东西,拿这些东西偷袭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水玲珑想着这些便异常的心烦,虽然来得时候就知道没好事,不过现在的事是越来越大了。她把银针收好,耷拉着脑袋向回走,现在还是先回客栈睡一觉,当然还得先填饱肚子,明早早点起出城,找找猎户,顺便去那个狼山仔细看看吧,毕竟那是一切事的开始,她这样盘算着,一路回到了那个快打样的客栈,随便和小二说了会,便回了房, 屋子里有一个人在黑暗中站在窗前,炭火已经升起,房间暖暖的。 ------------ 第十七章 邀请 “你……你怎么不开个灯……”水玲珑看着孟子期很显然是吓了一跳,慌忙地拿出火折子点燃桌子上的蜡烛。 “我本想着你在门口就能觉出我的存在,然后说不定进来就直接出手了。” “你那么想和我打架?”水玲珑挑着眉看着孟子期,倒了杯茶。 “我只想想看看我能和你对上几招。” “也许我会输。”水玲珑说着,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孟子期却笑了“你下午要杀我的时候可不是像现在这般不自信。” “那时候我没看清楚,一个真正武功好的人知道如何在一个高手面前掩饰自己的武功,这一点我做不到,而你做到了。” “你是说我站在屋里,你没有察觉到吗?” “不是,我这人向来有个毛病,有的时候就会分外的粗心,所以没有察觉到你,完全是正常况,因为我今天实在有点累了,也没细心留意。 我注意到你的武功,是在那个马车爆炸的时候,你们冲出来的速度很快,一看就是轻功高手,他们三个都好说,可是依我中午观察你的武功看来,你不应该有那样厉害的本事,所以你的武功隐藏的很深。” 孟子期点了点头,伸手止住水玲珑要拿杯子喝茶的动作。 “怎么?今天非得打一架啊?” “茶早就凉了,别喝了。” 水玲珑撇撇嘴,竟然也老实地收回了手,“我很渴啊。” “你不是叫小二送饭了吗?”说着的时候,小二很很和时宜地敲响了门,水玲珑起身开了门,只从小二手里接过了饭菜,让他下去在拿一副碗筷,顺便泡一壶茶。 小二笑着应着,还向屋子里好奇地张望着,可能是想着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孟子期看着水玲珑端着菜进来,脸上的笑意渐浓“今日我倒是有幸,让烟儿姑娘给我掌灯,还要给我端菜。” 水玲珑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只是在想,这真是注定你我今晚一定要共进晚餐啊,我砸了孟老板的一桌子饭,现在还要自己赔上一桌。” “叫我云卿就好。” “云卿是?” “我的字。” 水玲珑笑了,却没有应,孟子期也没再说,两个人就这样看了一会,直到小二敲了敲门,把碗筷和茶水送了进来。 “我还不知道孟老板今晚过来究竟是找我什么事?”水玲珑把碗筷交给孟子期,问道。 “过来问问烟儿姑娘,明日我们做什么?可有什么主意。” “明日我是要出城一趟,你也要跟着?”水玲珑问道“那屋子的美人还等着孟老板去找呢吧,不必管我,答应的事,我一定不会失信。” “你怎么知道那位美人失踪了?” “因为那屋子加上丫鬟一共六个人,我想那屋里的人能让孟老板在意的也只有那个绝世的美人了,而且你的手下似乎也都知道她的存在。再者,他们今日确定几个死人实在用了太长的时间,应该是在那个屋子里找那位美人呢吧。” “他们都认识她,他们便去找就好。明日我陪你出城。”说着孟子期倒了一杯酒喝下“早些睡吧,明早我来这里找你。” 说着看着水玲珑欲又止的样子,笑道“我只是觉得两个人方便些,而且你不觉得今晚遇到的事有些巧合了吗?” “我知道……”那辆车停在了于府门前,而于府整个几乎是被灭门,这种事怎么样都很难让人不想到一块去,而且那个宅子旁的小路本就是水玲珑一直忘不掉的。 “那你便不要拒绝了。” “我只是想说明天下午怎么样?”水玲珑抬起头看着已经站起身的孟子期“明早有明早的事,况且你应该要去应付一下官府吧,那一家可都死了。” “官府的事无需担心,你想瞒着,我便可以帮你瞒着,若想让他们插手也可以,不过,估计你不愿意。” “我很不愿意。” “那我就瞒着好了,你明早就办你的事吧。先走了。” 水玲珑看着孟子期起身离开,忽然想起问题,忙拉了他一把“那一家是中的什么毒?我记得饭菜里没有毒。” 孟子期点点头“应该是女儿香。” “明天下午我过去找你。” “好”。孟子期应道,却笑着轻声道“他们既然当着你的面说是五个人,就没有什么瞒着你的意思。” 那一晚,水玲珑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有事要做的时候,她总是想让自己快点睡过去,可能是骨子里还有着避世的心态。但是这个时候的大脑通常又不听她的话,银针,马车,死人,一剑封喉,这些线索在脑子里串联着,蒙蒙中,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这个关键点很快铺天而来的睡意掩盖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水玲珑便醒了,起床喝了一杯茶,便站在窗边,从窗户的缝隙向外面的小巷子看着,大冷天的早晨外面没有什么人,只有有一个做生意的人,拉着一个板车,匆匆地从这里走过,一切都很安静。 嘴里还有那杯茶水的苦涩,凉凉的,弄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不过脑子却清醒了很多,这座城里,有人要杀自己,有人却又不想杀自己,反而一再地试探,像是逼走自己,可却不像,也许现在这两批人和自己来的目的是一样的,那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阻止第四批人来到这里,水玲珑脑子里想着那天在城门那里看到的脚,那真的只是自己的幻觉? 清晨的冷风中似乎有一道影子从客栈的窗户那里掠出,恰似惊鸿一瞥,却没留下任何痕迹,窗户依然关着,只是屋子里带着点冷风。 水玲珑有一个很致命的毛病,那就是她有的时候会太多大意,不过这些被她漏掉的东西,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从没有一次对她造成什么样的威胁,所以无论她的师傅怎么训她,她都改不掉这个毛病,人有的时候,欠的就是那么一个教训。 而此时客栈旁边的那处房子上的站着的人,就这样被水玲珑大意掉了。 而那个人似乎也有些诧异对方就这样走了,但也只是笑笑,“看见了吗”,他轻声问道,身边站着的红衣女子愣了愣“公子是指?” “水玲珑出去了。”他说着,长在风中轻轻飘起,“若是世人见识到她这样的轻功,她的名号恐怕还要响上很多。” ------------ 第十八章 各怀鬼胎 清晨,宣州城的私塾里,一个杂役正在打扫着院子,有两个刻苦的学生已经坐在屋里摇着头,读着之乎者也,没有人注意到潜进后院的那道身影,那实在是太快了,快的也只能让人看到一个很模糊的影子,像是眼花了一样。 书生陈的房间在私塾后院的厢房里,还有两个和他一样的老师也住在这里。水玲珑知道这些是因为她在资料里看过,资料是她师傅给的,据说找书生陈的资料足足用了两日,不要小瞧这两日,水玲珑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两日里她师傅把大楚所有在职的离职的官宦,还有那些皇亲国戚查了一遍。 不过只能庆幸书生陈在天一阁的地位还不算太高,而且至少可以肯定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宣州,这些条件都给找到他的资料带来了很多便利,书生陈,应该是端王爷一个亲信的远房亲戚,和端王爷一直走的很近,所以才会被天一阁选中。 天一阁,大楚最神秘的一支力量,所有人都是皇亲国戚或是官宦子弟,自开国时便存在,长达二百余年以来,一直作为皇室的隐藏力量,为皇室效力,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为自己和后代的荣华富贵效力。 天一阁地位最高的就是阁主,以聚水剑为信物,取“天一生水,以剑聚之”之意,下面最厉害的人有九个,被称作九重天,这个江湖中是有传闻的,水玲珑听说那几个老家伙手下还有几个妙龄女子作为引路使者,只要江湖上有人见识了什么仙人指路,那就是去九重天送命的意思。 他们是天一阁最顶端的高手,也是最幸运的一批人,因为他们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九重天的高手,杀人或者救人只要用这个身份就可以,因为他们是作为皇室力量的代人存在的,所以要时不时露出自己的实力。 而水玲珑作为仅次于九重天的四剑使之一,显然没这么好的运气,她作为水玲珑在江湖上出没打探消息,作为京城大户人家的女儿在家里绣花弹琴,之后又随便找一个名字练武杀人,刚加入天一阁的时候她有些角色不清,绣花的时候,总想把针射出去,有一阵子甚至怀疑和自己在一起玩耍的柳四娘,也是天一阁的人,因为那家伙和自己一样,时不时泛出些杀气,不过这些随着时间过去,都渐渐变成了习惯。 不过这一次她是第一次用烟儿这个名字,因为这一次和往常不一样。 书生陈的屋子很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再无其他,桌子上堆着一些书本,还有几张写着文章的纸,水玲珑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打开和纸上的笔迹对了对,完全不一样,但是纸却是一样的,书生陈还是有些不小心。 这种纸应该是泾县的,经久不脆,是很多文人喜欢用的,不过桌子上的这些纸应该足可以花掉一个教书先生一个月的收入,未免太奢侈了,看来在何时何地都要尽量享受一下,是她们这类人的通病。 水玲珑坐下,拿起笔,仿照着信上的字迹,写下了“一切如常。” 然后起身出了屋子,大大方方地向门外走去,所有人都会觉得书生陈昨晚在屋里睡觉,然后清晨起来出去了一趟,却在这时,扫地的人叫住了他“陈先生?” 水玲珑脚下顿了顿,回过身“怎么?” “你昨个晚上不是说出城去,过两天才会回来吗?怎么又在这?” “哦哦,有点事忘记了,回来弄一下。”水玲珑学着书生的声音说道,“我这还有急事先不说了。” 水玲珑匆匆出去,心中暗喜,书生陈当时是要出城,不管是不是真的,他肯定不是在宣城查事,要不他没必要告假,再者这至少给她空出了富裕时间,要不水玲珑可要每日办成书生的样子出入了,两天,崇州那里就应该会有人来接应她。 一路沿着小路,走着,来时在马车上匆匆看的资料在脑子里浮现,一个挑着柴的老人从拐角处过来,嘴角咧着笑容,好像是脸上冻出的口子,这个人她见过画像。 水玲珑停下身子,装作看柴火的样子,老人也停下来,“先生挑柴火啊?” “老人家,这柴是山上打的?” “恩,猎户徐和我一起,正好搭个伴,也安全些,我还顺手弄了只小野兔子,这季节里不容易啊。” 这话一说出来,水玲珑的心安了一半,猎户还活着,今早还和老头子汇报过,这就好,少了一个大麻烦。他又和老人说了几句,让他把一捆柴送到了书院,还道“我得出去几天,你就放在我那个小屋里门外就行。”然后便走了,离开时,那封信从袖间划出,落进了柴火堆里。 这个老人是天一阁的鸽子,不参与刺杀事件,也不参与任何事务,只守在一处,每日接受当地人员的消息,然后向上级汇报,只要消息一断,天一阁马上就会觉。 天一阁不是她自己可以撼动的,水玲珑只想着快些解决这里的事,弄好之后赶紧回京,到了明年,三月初的时候,应该就会结束了。 水玲珑拐进了一个隐蔽的巷子里,准备把衣服换掉,却现小白脸就站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笑,只不过那笑一定不比庙里的十殿阎罗漂亮多少,他的身后是孟子期,他正坐在一把太师椅上,一旁的小桌子上放着一壶热茶,孟子期老神哉哉地喝着茶,看着水玲珑,眼神柔和里像是看着一副美景一样,不过这眼神放在一个老奸巨猾的商人身上,更像是看着一批好货的表。 水玲珑心里一哆嗦,竟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可是身后已经无路可退,啪啪的算盘声,在巷子口响着,让她有些心烦,本想张口骂一句,却忽然觉出气氛有些诡异,他们现在看到的应该是书生陈的脸,那他们闹这出是几个意思……? ------------ 第十九章 下棋 昨天晚上书生陈死的时候,孟子期一直没有见过尸体,水玲珑也没有提起过,所以孟子期并不知道马车里的死人有一个是书生陈,虽然书生陈以前潜进孟府打探过,可是以天一阁做事的手段,水玲珑绝对相信,孟子期没有看见书生的脸,所以孟子期现在并不知道书生和水玲珑的关系,那他现在是在做什么,书生什么时候和他结仇了? 水玲珑心里已经有了十几种的猜测,最后她觉得即便结仇,这个仇也和天一阁的任务有关,也许是手上这桩,也许是过去的什么事,转瞬之间,脑子里已经想过种种,水玲珑笑了笑,决定先说点什么,将计就计,不过她没想到,对方来的更狠,桐木李连和她说话的意思也没有,手已经在头拨了拨,长散落,一把剑迎风袭向水玲珑的面门。***气贯长虹。 软剑多数的时候用起来是飘逸的感觉,不过由于难以控制,所以很少有人会用,用的好软剑的人一定是一个剑术好手,水玲珑见过很多用软剑的人,但是桐木李是近十年来第一个让她惊叹的人,他的剑刚猛十足,却又有股绵延之气,剑未至,剑气已至。 而身后已经传来啪啪的声音,不是打算盘的声音,而是算盘裂开,算盘珠子击出的声音,这是个不过百步的死胡同,不是战场啊……水玲珑心里暗叹道,今年真是出门不利……这样两个绝世的招数一起出现,也算是造化了, 而出手的人似乎也是这样想的,把憋了几年的劲一口气使出来了,准备一击毙命。 此时两人绝不会想到这样的距离,这样的攻击,这样眨眼之间的时间下,眼前的人却忽然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态躲过了迎面的剑,之后身姿变换,转瞬间至少有五种身法的改变,那些算盘珠子已经悉数落在了地上,而那个人已经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了…… 桐木李和赵云成对视了一眼,两人满脸都是震惊,桐木李回身看着还在那里端着茶碗的孟子期,不过显然他的表也不是很好。 “主人,这好像是九重天鬼姬的功夫。” “不是,他不是鬼姬。”赵云成看着地上的珠子笑道“虽然有点像,不过绝对不是。” “你不只会算账还会算命了?”桐木李在一旁拢着头笑道,却看到孟子期起身“回去吧,下午还有客人。” “主人,这个人要不要去找找?”桐木李问道,却只听孟子期道“我说过了下午还有客人。”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些怒气。桐木李低下头,不敢多,看着孟子期离开。 午后的阳光,很是暖和,孟子期坐在廊下,身前依旧是棋盘,落满了黑白子,身上披着一件貂裘,没有炭火,也不觉得很冷,满园,梅花依旧,但是他忽然有些不喜欢了,想着是不是该换些别的东西,桃花,梨花都不错,或许也该弄些真的东西了,但是他很快又会离开这里,那这里即便是满园春色便再也无人观看,也是有点可惜。他忽然笑了,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拿起一颗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你从来都是自己下棋吗?”水玲珑站在前面,身上穿着一件月牙白的宽袍,正笑着看着他,难得的没有带珠饰,简单的,美的恰到好处,孟子期忽然觉得这园子的花还是留着吧,至少真的和水玲珑很相配。 他低下头,掩饰住一时的失神,浅笑着落下了一枚白子。“我手下里没有会下棋的,所以只好自己下吧。” “你既然能找到厨子,账房,车夫,你就一样能找到一个满意的棋师。” “可是不巧我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所以你陪我下一盘吧。”说着,他抬起头看向她。 “你怎么知道我会下棋?” “因为你一直说你家教很好,而且以你的穿戴,家里人要**女儿的话,应该也是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 “那好吧。”水玲珑答应着,一脸勉为其难的样子,惹得孟子期扯起了嘴角。 谭子河不知道躲在哪里,不过孟子期说完没多一会,他就搬着一把椅子过来了,请水玲珑坐下,然后就走了,水玲珑撇撇嘴,想着这家伙是不是和鬼婆婆有亲戚关系,怎么也有一种神出鬼没的感觉,然后她看着孟子期笑了笑,那笑,在孟子期眼里异常的诡异,不过他当时没懂是什么意思,看着水玲珑拿着白子想都没想地落在了一个空位上。 十步之后,孟子期笑了,完全懂了水玲珑那笑的意思,他放下棋子,看着她“你根本不会下棋吧?” “我从未说过我会下。”水玲珑把棋子放下,说道,似乎还带着无辜的意思。 “可是你说了,你琴棋书画都很精通。” “不,我答应的只是那句,我家里人确实想把我培养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人,不过,显然他们一直都是想想而已。” “那好,我教你下棋。” 这次水玲珑笑了,笑得有些无奈,她绝对没想到孟子期会教他下棋,她很想说,咱们还有事要去办,不过看着眼前人认真的样子,她咽下了这句话。 一个时辰之后,水玲珑终于受不了了,把手中的棋子一丢,身子向后一仰,呼了一口气“你一定是故意的对不对……” 孟子期也放下了棋子,看着水玲珑的手“你伤的是右肩。” “是啊,也不知道是你走远,还是我倒霉,下一盘棋就能给试出来。”水玲珑摇了摇牙,那颗算盘珠子打的地方还真是要命,抬抬手都能痛一痛。“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那个人逃走时的轻功实在诡异,天下间也就天一阁九重天的鬼姬可以用出来,不过这个人用的不到火候,因为赵云成有自知之明,若是鬼姬的话,绝对会躲过所有的珠子,不过他的算盘珠子却少了一颗。”说完,孟子期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白瓷瓶子“这个药是赵云成给的,据说是疗伤的好东西,他这个人比较笨,总是打伤自己,所以他的药一向最管用,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口,之后我们互相说说自己知道的事吧,如何?” “好的很。” ------------ 第二十章 碧落 (今日考试,攒人品 加更一张~~喵嗷) 水玲珑进了一间厢房,坐下后,打开瓶子闻了闻,没什么浓重的药味,似乎还带着点茉莉花的香味,赵云成的形象在她眼里忽然变得有点娘,她笑了笑,拿出了一个手帕,从瓶子里倒出了粉末,约莫着是自己伤口的用量,然后包好,放进了袖子里。*** 在屋子里静静地坐了一会,估算这些时间够自己换药的了,便起身那着瓶子出去了。回到了廊下的时候,孟子期已经不在了,椅子,桌子孤零零地摆在那里。 “进来。”孟子期站在前面的房门口喊道。那是他的书房,水玲珑记得。 “怎么进房间了?”水玲珑走进去问道。 “喜欢外面?” “空气比较好。” 孟子期点点头,已经坐下,倒着茶“我喜欢在书房谈事。” 水玲珑坐下,听着这话,皱了皱眉“我喜欢外面。” “这是个好习惯”没想到水玲珑如此在意自己说的话,一时之间,孟子期也只能这样回答“越是空旷的地方,被人偷听的机会越小,不过我的书房大可放心,虽然你不怎么把我的手下放在眼里,但是江湖中能背着他们进来的也没几个,何况现在还有你在。” 水玲珑对这话没什么表态,只是拿起杯子闻了闻。 “这次来的匆忙,就带了点毛尖,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水玲珑知道,孟子期喝的毛尖,一定不是随随便便的毛尖,至少价格上一定是气死一批人的,不过她不能说“我不懂茶,啥茶到我嘴里估计就一个味。”她看着这个人的表,估计自己的家教在他那里又掉了一个档次。 “孟老板,刚刚不是说出来之后我们谈谈吗?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那个书生?” “他是最后一个出入于府的人。”孟子期说完喝起了茶,水玲珑坐在那里竖着耳朵,等着下文, 却看见一杯茶见底…… “没,没了?” 孟子期点点头“我只想把他抓回来问个况,谁知道出现的会是你。” “不对。”水玲珑眯起眼睛,看着孟子期“有一个地方不对,那两个人下的是杀手,你要是想找那个人的话,也应该是把书生捉回去问话,不是下令杀他。” “你怎么就肯定那个书生躲不过去?” “你怎么知道他能躲不去?”水玲珑立刻反问到,因为他现孟子期是在套她的话,她想知道自己和书生的关系。可是孟子期却笑着摇了摇头“你想多了,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说以这个人的武功一定可以躲过去的。只不过他逃不过那两个人的手心,所以还是你的武功高一些。” 水玲珑已经懒着理会孟子期后来说什么了,第一句话就够吓到她了,书生陈不过是天一阁的眼线而已,这样的人天一阁至少有上百个,其中有几个水玲珑知道,甚至交过手,绝不会有人可以逃出那样的攻势,要么是书生不受重用,要么就是这里是天一阁重点监视的地方,那现在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像自己想的那样安全? 水玲珑深呼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只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孟子期的眼神却暗了些“这是私事,我只是告诉你一声。” 水玲珑皱了皱眉头,私事,这还真是不好弄,她忽然觉得,其实自己的家教还真是挺不错的。“那,我能问问你是怎么知道书生时最后一个去于府的吗?” “是有人请他去的。” “谁?” “碧落。” 碧落,应该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我只能说这些,其他的无可奉告。” 这就是所谓的私事吧,水玲珑点点头,知道确实没有再问的必要了。便起身说道“既然如此,我是要去处理其他事了,不知道孟老板是不是还愿意和我同行?” 孟子期起身,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你还没有告诉我关于书生的事。” “恕难奉告。”水玲珑摊了摊手,看着孟子期的表其实自己也很无奈,她不能让别人知道书生已经死了,而且眼前这个家伙搞不好对天一阁有一定了解,那自己的计划就全泡汤了,能瞒着就瞒着。 “你不是答应我的,互相说所知道消息吗?” “我后悔了,不过我只说不能说,但是你可以跟着我,然后你的手下可以按着你的想法去找,我按着我的想法找,说不定,哪个就找到了,我现在要查的也是那个书生。” “书生在哪?你既然敢易容,就有把握不让他现。” “我说了恕难奉告。” “这可关系着一条人命!” “我这也关系着一条人命。” “谁?” 在孟子期的诧异的眼神里,水玲珑看见了自己指着自己的无奈样,自己真的很无奈的,这确实关系着自己的命啊“你要知道有些东西叫做秘密,如果活人守不住秘密,那就只能做个死人了。” 孟子期看着水玲珑,眼里已经恢复了平静,但是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便按你说的做啊,老大他们去查,我和你去查。” “你同意?”水玲珑挑挑眉“其实如果你那三个手下把我吊起来打一顿,说不定我会说的。” “这似乎有点难,不过却也有点可行性,但是我不想用。” “为什么?” “因为关系到你生死的事,你一定不会马虎,所以我打算还是跟着你好了。”他看着水玲珑表笑着说道“你的样子告诉我你没想到我就这么答应了,看来你是一个喜欢怀疑别人的人。” “尤其是商人,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些人肚子里有多少花花肠子。” “没多少,不过就两座宅子。你一开始找上我的时候,就对这两座宅子有所怀疑,现在你一定更好奇了,恨不得掘地三尺,现在我的三个手下会仔细看着的,不过碧落是于府最后一个人了,若她活着回来,我一定让她把那座宅子送给你,你想怎么样处理就怎样处理。” “奸商!”二个字被水玲珑从牙缝里狠狠地挤出来。 “无商不奸,不过我们何时出,去查你要的事。” “现在,立刻,马上”他们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了。 ------------ 第二十一章 老人 马车在荒郊上奔驰着,掀起一片黄土尘埃,水玲珑掀开车帘,马车带动着冷风迎面而来,拍打着脸颊,可她却笑着,笑得很是开心,大声地对身旁的车夫说着,好像怕声音被风声掩盖了一样。*** “这北方第一巨富给我驾车,若是江湖中人知道了,我面子一定很大。搞不好以后下聘礼的人都会都很多。” 孟子期扭过头,看着水玲珑的笑,也笑了起来,“怎么。着急出嫁了?你今年多大?” “十七。” “确实是个该出嫁的年纪了。”说着孟子期居然露出些思索地表“你既然是天一阁的人,那家世一定不错,想来过阵子,聘礼就该上门了,到时候我一定回去喝喜酒。” “那也得看我请不请你。”水玲珑笑着,揉了揉脸。 “进去吧,外面冷。” 孟子期说着,晃动着缰绳,看着前方渐渐出现的屋子的影子,快到了。 这是位于宣州城外的一个小村子,这样赶着马车,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那时候孟子期修整屋子的时候,请的人里就有几个是这里的,所以他对这里听说了一些,他习惯于记住和自己有关的事,哪怕这件事估计和他其实在没什么干系。 水玲珑下了马车,看着眼前。这与其说是个村子,不如说是个小聚落,零星的房子散步在平原上,在远处的地方就是狼山,也是她来到这里最初的原因。 “为什么来这里?”孟子期找了一个大石头,把马拴好,问水玲珑。 “来找一个人……”或者是尸体……水玲珑轻声说着,向着最近的一户人家走去,今早卖柴火的人说,猎户徐已经向他做过回报,所以他还活着,但是当水玲珑让店小二去给他买些兔子肉的时候,小二却没有找到他,猎户之后也没有去找他,按理来说,猎户应该每日早上进城等着,随时听候自己的安排,但是他却没有出现,这段时间里,猎户失踪了。 水玲珑现在心里很矛盾,猎户在最好,但是书生的事还是要对他瞒着,很麻烦,猎户死了,事就更麻烦,她还要找人顶替猎户,但那是需要时间的,她还需想办法瞒过卖柴的鸽子。 水玲珑这样想着,心里有些烦躁,虽然脸上还带着笑,不过多少有几分凝重,孟子期看了看,却也没说什么,倒是一直老实地跟在后面。 水玲珑走到那户人家的门口,院子外围着一圈篱笆,整个院子和屋子都是灰突突的,“有人吗?”她在外面喊了几声,却不见应答。无奈地摇摇头,估计这家人不在,想着就示意孟子期离开,却被他拦住。 “出来了”他说道,水玲珑回头,看着房间的门被缓缓推开,一个人从里面地走了出去,那是一个年迈的老婆婆,满头灰白的头,在后面盘着,上面插着一个木簪子,虽说是簪子,不过一看就是那个木头随便削的,但是水玲珑看着却觉得那要比老人的皮肤还光滑点。 那是一张满脸褶皱的脸,看着分辨不出年龄,只能觉得她很老很老,她的眼皮耷拉着,看不到眼睛,也许是个瞎子吧,水玲珑心里想着,老人身上穿着一件很厚很厚的棉衣,已经看不出颜色了,穿在身上,显得她的脑袋更小了些。 水玲珑愣了一会,才听见,老人沙哑的声音,像是铁器在墙上划过一样,让人很是难受,她说“什么事?” “您知道猎户徐住哪吗?”水玲珑提高些嗓门说道她怕老人听不见。 老人指了指远处,似乎是靠近山的地方“往那走,离山最近的地方就是啦。”水玲珑顺着老人的手望去,远处稀稀落落的房屋,不算太多,一家一家问都可以。她笑着道谢,看了看老人的手,很粗糙,远远地就能看出,没有易容,人的手是最难改变的。 孟子期和水玲珑沿着那条路走去,他看了看水玲珑还时不时回头看着,他们已经走出很远了,老人却刚刚走进了屋子。 “怎么了?”孟子期问道。 “我在想我老了是不是也会这样。” “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事,何必想呢。” 水玲珑没有回答,她也没有想这个问题,不过是随口和孟子期说的,那个老人很熟悉,可是她想不出是哪里熟悉,那张脸她肯定自己绝没有见过,但是那个人也没有易容,水玲珑想了很久,却得不出什么结论,便也不再想了,好像自从来了这后,就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担心,可能是内心的作祟吧,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水玲珑总是会忽略一些事,但是这个毛病确实第一次给她带了致命的危险。 两个人向前走了很久,又路过了两户人家,他们指的都是相同的方向,只说离山最近的房子就是,那也是离村子最远的地方。好像这个人是在守着山一样,似乎也不愿意和村子有什么接触,这不是天一阁的人应该做的事,天一阁的刺客或者眼线都会像普通人一样存在于市井,像是书生那样似乎才正常点。 “你在想什么?”孟子期问道“脸色不是很好。” 水玲珑看了看孟子期,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是吧,难道现在想什么都会写在脸色了?这实在太致命了。 “你是不是冷了?干嘛总穿这么少?”孟子期又道。 “你今天穿的也不多吧。”水玲珑看着孟子期,这家伙今天出来只穿了一件玄色的长袍,好像就是那晚在宅子那里遇到的时候他穿的, 这样的他显得有几分单薄。 “没办法,我总不能穿着那件外衣来这里吧,实在有些招摇,这能穿成这样。” 水玲珑白了他一眼,很想说,你这样就够招摇的了,不过看看自己的一身,也只能闭嘴……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我?不知道,事处理完才行。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要入冬了,你这样的穿法,在这里可是过不了冬天的。” “我知道,你也说了,现在还没有入冬,我的武功不好,穿的太多,会影响出手的速度的。” 孟子期看着水玲珑,第一次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属于武者的东西,就像是任何习武之人对于力量追求一样,水玲珑也是一样,只不过也许是因为她是个女人,所以她骨子里的东西总是被人忽略掉。 “差一点都不行的。”水玲珑说道。 ------------ 第二十二章 惊为天人 猎户徐的房子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周围很大的范围内都是一片荒芜,那是一个简单的砖房,没有一点的装饰,甚至连一道篱笆都懒得弄,只有门口的一个木架子上,放着几棵白菜,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的肉。*** 而猎户并不在,甚至水玲珑最怕的尸体也没有,屋子里空荡荡的。 整个屋子只有两个房间,一个厅子,一个卧房,厅子里摆着一张简单的木桌子,上面放着两个破碗,一个里面放着几块酱肉,另一个是一碗早就黏在了一起的面条,看样子应该放了有一段时间了。屋子里还有一个简单的灶台,就那么几块砖搭起来的,做饭的时刻可能要蹲下来,水玲珑掀开锅盖看了看,里面什么也没有。 “屋里没人。”孟子期从卧房出来说道。 水玲珑看了他一眼,没答话,自己进去了卧房,那在水玲珑眼里实在称不上是卧房,没有北方的炕,连个像样的床都没有,基本就是两个凳子上架着一个床板,连生火的炉子也没有看到,窗子那里透着冷风,再过阵子,下起雪来,这个屋子里都能飘雪。 “你要找的人好像不在。”孟子期站在门口说道。 废话,我眼睛又没瞎,水玲珑心里有些烦躁地想着,问道“若你有钱,你会让自己睡在这种地方吗?” 孟子期笑了,像是笑话着这句话的愚蠢程度“你会吗?” “我向来不会。”水玲珑知道,孟子期和她在某些方面是一路人,就是那种吃饭的时候身上有二两银子,就不会买一两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尽力去享受一下,她也知道书生是这样的人,所以猎户的行为在她眼里多少有几分怪异。而现在这个怪异在水玲珑心里变成了怀疑。 猎户徐的资料她也是看过的,只不过那里面本来就有一个小问题,这也是来这里之后,水玲珑一直想让书生做事的原因。 猎户徐是原本是直隶总督下面的一个幕僚,并未有过官职,原本是不会被天一阁看中的,不过他确实有点本事,是什么本事就有些查不到了,反正一次,好像是惹了直隶总督,就被关了起来,罪名有些莫名其妙,一看就是强加的,不过据说真正的罪名是他和总督的小妾滚上床了。不过天一阁保了他,之后就被弄到宣州来了。 而资料里最让水玲珑费解的是,来调查的人没有找到猎户的住处,问及的时候,只说是没找到,其他的一句话也问不出来,水玲珑的哥哥也不去问,估计是不方便,他们派到了这里的都是武林中人,和朝廷一点关系都没有,这种人可以避免一些视线,用着也方便,可是麻烦的是你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谁知道他们背后代表着那个门派的势力,若不是宣州这件事来的有些突然,他哥哥也不会找个江湖中人办事。 现在想来,猎户的住处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打听不出来的啊。 “现在你有何打算?” “进山,狼山”水玲珑看着窗子外的荒凉之地说道,稀稀落落的房子,有的似乎开始冒出了炊烟,不过看着不是很清楚。 “好。我去附近买些吃的。”孟子期说道“现在这时候进去怕是要过夜的。” “你可以先回去的。” “你进过山里吗?”孟子期笑着看着水玲珑的表,出了门“等我回来。” 水玲珑看着窗子外孟子期离开的身影,脸上的尴尬表渐渐消失了,她讨厌被别人揭短,自己自小就长在京城,她要杀的人也都是朝廷要杀的人,能有几个生活在山林里,虽然那座狼山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这里的确不是自己所习惯的地方,她开始讨厌宣州了,真是麻烦的要死。 水玲珑看着窗外,想起了木板上的晾着的肉,拿上吧,晚上吃着也不错。 水玲珑这样想着,便抬起了脚,出去了,她到窗前到门口不过几步的事,而就在这几步的时间里,门口的不远处,已经站着了一个人,这个距离,恰好清楚地看见了来人的脸,在意识到危险前,水玲珑极不争气想到了惊艳,这个人真真的是惊为天人! 那个人穿着一身宽大的深蓝色袍子,袖口那里用银线绣着滚滚的云纹,长随意的垂下,一张倾城的面庞让水玲珑竟然有些分不清男女,也找不到任何词语可以形容,那个叫碧落的女人和她比,也不过只能算是个美人,而她第一次想承认自己真的不过是蒲柳之姿。 但是水玲珑最后的视线落在了他的剑上,他的剑立在地上,左手握着剑柄,那是一把长剑,而且很厚重,就这样立在地上,已经冻得很硬的土层已经裂出了长长的痕迹,像是太阳暴晒之后的大地。而这个时候她居然又走神了,她想起了以前见到的一把剑,叫做“昌鸣”。 “姑娘这样失神,可算是失了先机了。”他说道第九个字的时候开始拔剑,而第十四个字的时候,剑已经送到了水玲珑的咽喉前,这是个杀人的剑法,拔剑,出手没有一点的拖泥带水,直接命中,没有多余的花哨。 可是水玲珑忽然有些失望,这和桐木李的剑没什么不同,虽然他更快,更狠些,不过水玲珑脚下一动,身子已经滑出了,躲过了这一剑,就在她手指翻动的时候,剑锋却意料之外地紧跟而来,那人轻轻动了动身子避开了两枚银针,剑势却不减分毫。 水玲珑一滴汗已经从额间落下,她已经避开了五次致命的攻击,却不知能挺多久,那剑一次比一次快,更可怕的是她现,剑不是跟着她的动作再走,而是本来就到了她下一个动作,只是用剑的人想和她玩玩,所以她还活着,这未免有些可怕些。 长剑从颈侧刺过,上面的凌烈之气让水玲珑身子一震,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 第二十三章 心向往之 耳边什么东西被剑划过,水玲珑心下一狠,右手凝气,侧身躲过劲风,随后右掌击出,迎向剑尖,竟将那人生生逼出两步,趁他诧异之时,两掌横扫,罡气迸出,那把长剑在她的掌下霎时失了气势,近不得她的身子。*** 水玲珑凝足力气,双手在胸前合十,一股真气将剑锁在胸前,那人一惊,下意识地抽剑回来,手却被一股真气击中,震脱开来,剑落下,水玲珑一笑,正要直击他的要害,却见他身子一动,右手又抄起了剑,不过却向后跃出,剑以回鞘。 他站在那里,和来时一样,没有一点疲惫,好像什么都没生。 “云中仙子水玲珑以一招天女散花扬名江湖,却不想,竟是个内家高手,内力修为如此之深,和你的武功比起来,你的名气实在是小了些。” “名声越大,死的越快,以阁下的武功,足可以名满天下,现在不也只是个无名之辈吗?” “名声那东西,太好得到,实在无趣。”他笑着说着,“水姑娘难道不是这样觉得吗?” “这我倒不知道,我只想知道阁下来到这个荒野之地,有何贵干。” “久闻芳名,心向往之。”他抬起右手,手上有一缕丝,水玲珑一愣,摸了摸刚才剑锋划过的地方,脸一热,一股杀气涌出,狠狠瞪向他。 “此物便留给在下做个纪念好了。”声音落下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见了,水玲珑没有追,因为她知道追上了也未必能做什么,她根本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拿到了那缕头,那时候他的手还有空闲近她的身,那也是可以要了她的命的,想想,水玲珑觉得自己浑身冒了一次冷汗。不过这次也算是输的有些丢人,要是这家伙不要脸地说出去,她保证是尽一切要了他的命。 而她不去追的另一个原因是,孟子期回来了,她听到了声音,她不能让孟子期知道的太多,哪怕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孟子期是骑着马回来的,马背上挂着一个蓝布包袱,应该装着干粮。 水玲珑看了看那匹马,现是好像是马车的那批马,孟子期的动作倒是够快。 水玲珑走过去,抬头看着马“这样进山,若是山里有人的话,恐怕打草惊蛇。” 孟子期没回答的她的话,只是看着她,奇怪地说道“你的脸色不好,病了?”说着似乎轻轻抬了抬手, 不过却收了回去,水玲珑也看到了,但是没理会,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孟子期似乎略想了一下,也没在多说,只是伸出手“上马吧,我到山脚那里就停下,不会让人现的。” 水玲珑看着他的手,略低了下头,轻轻扶着他,跳上了马背。 “坐稳了。”孟子期说了一声,把拉紧了缰绳,向着狼山去了。 山就在眼前,可是却也很远,夕阳西下的时候,水玲珑她们才算是真的到了山脚下了,两人跳下马,孟子期找了一棵枯树把马拴在了那里,大大的太阳,散着橘黄的光沉在山上,却感受不到太多的温暖。 “我们现在找什么?”孟子期看着山路上的碎石问道。 “你现在才问,就不怕我是过来想宰了你。” “你不会把杀人变得这么麻烦。” 水玲珑听着,扬起了眉“这话说着,倒是最对我的心思了。”她指了指上山的路“以前我打听过,这进山的路也就这么一条,我们沿路上去,看有没有住的小房子吧。” “房子?” “对,猎人住的那种,有些猎户如果总是在山上过夜就会有个房子吧。”水玲珑看着孟子期说道,却看得孟子期疑惑的样子,对她说“你找的那个人是猎户?” “是,有什么问题吗?”水玲珑看着孟子期,他的表不像是一般的疑问。 “我们之前去的那个房子里没有一个东西可以证明他是个猎户。” “为什么要证明,我知道的啊。”水玲珑随口说道,也意识到了问题“那个……不是他的房子吗?”猎户总该有些猎户改由的东西,弓箭,刀,还是其他,即便是出去了,拿走了,也应该会有点痕迹,不会一点都没有的,这样想来,那个屋子就变成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破房子,因为她看不出一点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书生的房间里会有纸笔文集,女人的房间里无论怎样,会有一面镜子,可是那个屋子里呢,他是个喜欢吃面和酱肉的人? “那应该是他的屋子,要不然那些村民也不会给我们指路,买通一个好说,买通这么多人就有难度了。”孟子期出安慰。 “可是……这说不通啊……” “走吧,既然你打算来这里找人,就要去找吧,也许见到了就知道了。” 说着,竟然轻轻握住了水玲珑的手,拉着她向前走去,水玲珑不自觉地低下头,一点点收回了手,快步走到了孟子期的前面,指间还带着那个人的温度,暖暖的,有些酥麻,她觉得自己的脸似乎热了热,想起了师傅和她说的一些事,想起了多年前,早已模糊的记忆。 那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门槛那里,望着院子,落叶飘着,丫鬟们拿着扫帚扫着,最后那个人转过了身,看着水玲珑,怀里抱着一小坛酒。“我比她会品酒的。” 山路有些难走,光线也渐渐暗下,山里那些落了树叶的老树渐渐开始变得张牙舞爪了,整个山林像是鬼蜮一样,若是一般的女孩子,估计应该已经迈不出步子,或者抱着身边的人喊叫了,而许多男人似乎也等着这个时候,不过孟子期到没有,他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周围。估计着路程,若是猎户的话,他应该不会把房子建在太远的地方,他们应该也不会往山的深处走,应该再走一段便到了。 “你喜欢喝酒吗?”水玲珑忽然转过身子,笑着孟子期问道。 “你……”孟子期刚要说什么,一个银针擦着他的鬓角而过,身后的树,枝桠晃动着。 “有人。”水玲珑说着,已经紧紧挨着孟子期站着,指间夹着一根银针,孟子期却拉着她,急道“你的脸……”他的话被呼啸而来的剑气止住。 ------------ 第二十四章 毒 五把剑从周围袭来,来的人都是黑衣,蒙着面,好像和黑夜融为一体的样子,而他们的行动也已经和黑夜融在了一起,若不是那明晃晃的剑,水玲珑似乎也看不到他们的出手。*** 就在剑锋逼近的瞬间,袖间的银针已经落进了水玲珑的手中,十二根,方位都在她的推算之中,这次要一击即中,左臂张开,像是下意识地护住孟子期,右手中的银针正要脱出,孟子期却捉住了她的手臂,一瞬之间,在她胸前一点,封了她的穴道。“别动,”他说着,宽大的袖袍一抖,一个人的剑转瞬落入他的手中,血光溅起。 那个人的人头已经落下,其他四个人被这一击吓到了,剑势竟然顿了一瞬,孟子期挥剑隔开了他们的攻势,左手运气,在水玲珑腰部一推,水玲珑顺着那股气飞出,靠在了一棵树那里,可她还是动不了,这样的点穴手法她没见过。 剑起剑落,孟子期的剑没有那个人的张扬,也没有桐木李的凌烈,不知道为什么,水玲珑竟然觉得那剑气里带着一丝棉柔,刚柔并进,收放自如,洒脱的很。 五个人竟没有躲过他的十招,就倒在了地上,可是水玲珑额间的汗却多了起来,一股真气攒动。 最后一个人倒下的时候,孟子期将剑一带,握与身后,耳边很远的地方,有些细微的声响,重影,很久以前他似乎听说过一次,他握着剑,等着剑锋的袭来,却意外察觉到了另一个声响。 华光四起,黑夜里点点的星光四散开来,一共十二次声响,是水玲珑手里的银针,七个人从空中落下,连一个哀嚎都没有出。 水玲珑看着眼前的孟子期,他丢下剑向自己跑来,她有些疑惑,抬起手,擦了擦嘴角,又看向眼前,孟子期好像在喊着什么,不过她有些听不清,脑子有些晕,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一点觉都没有,想着的时候,她倒了下去,耳边忽然清晰了些,好像有人喊她的名字“烟儿,烟儿”很久没人叫过这个名字了。 水玲珑没有晕过去多久,她醒来,是因为感觉到肩部的刺痛还有凉意。 水玲珑微微睁开眼睛,眼前还是倒在地上的那些死人,自己身上的袍子已经被轻轻解开,肩膀裸露着,上面还缠着纱布,孟子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匕,已经挑了开上面的纱布。 孟子期似乎感觉到她醒了,抬头看了她一眼。“得罪了。”他只这样说了一句,匕已经挑了那个伤口,血流了出来,确实有点黑的颜色,水玲珑抿着嘴,看着孟子期,他的面色不是太好。 “我说的话可是一句没听啊。”孟子期笑着这样说了一句,然后栖身上去,将毒血一点一点地吸出。水玲珑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不过却又松开了,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笑了,笑得那么安心,嘴里好像说了句什么。 孟子期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后,他直起身,将嘴里的血吐出,嘴角翘起,刚才水玲珑居然说“你先弄着,我睡一会。”他笑着,然后继续处理着伤口。 水玲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茅草屋子,地上有个和猎户家差不多的一个简易灶台,锅上冒着热气。孟子期就蹲在那里,盯着锅看着。整个小屋子里只有灶台那里一点熹微的火光,衬得孟子期的身影有些恍惚。水玲珑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棉被,上面有股味道,熏得她脑袋有些疼。 水玲珑狠狠地喘了几口气,肺部有些胀,肩膀那里一阵疼,不过脑子算是清醒了。 她撑着身子做起,孟子期已经走过来,扶着她坐了起来。“现在好点没?” 水玲珑点了点头,却直不起身子,浑身都有种无力的感觉,这种感觉真是致命,而孟子期却坐了下来,本就脆弱的床板,不愿地响了几声。他伸手将水玲珑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然后手摸了摸水玲珑的额头。笑了笑“看样子是没事了。在躺一会吧,多歇歇。” 他的话就在耳边,一股热流一点点涌上,她愣愣地点了点头,想直接钻进被里,但是又没力气,最后还是孟子期又扶着她躺了下来。 “我睡了多久?”水玲珑说道,一说话,才现声音哑的要命。 “一个时辰吧。我背着你,走了一段之后就找到了这里。”孟子期说着,把被给她盖好,起身走到了锅那里。“我找过了,这屋子里没有吃的,不过还好存了些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我煮了点,晾一会再喝吧。”他说着,那一个破瓷碗从锅里舀了些水,然后放在了锅盖上。 “那些人?” “不知道,如果还有同党的话,应该会有人来处理尸体,他们也不会希望被人现吧。”孟子期说着,站起身,看着水玲珑,水玲珑也侧着脑袋看着她,屋子里没有灯火,只有灶台那里透出的亮光。静悄悄的。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孟子期的话打破了沉默。 水玲珑本想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但是却没有说出口,心里也知道,根本就是自己做错了。视线落到了地上,想避开孟子期的眼睛,可是他的声音却避不开的。 “让你换上药你不做,让你不要动你也不听。”孟子期说着,最后出口的却是一声叹息。 “我……我知道那种阵法的……我……怕你……不知道……”水玲珑轻声说着,很小的声音,不过在这样寂静的屋子里,也可以听的清清楚楚,她轻轻握了握背角,明明很清醒,却又带着点晕晕的感觉,这是一张致命的感觉,尤其实在这个时候。 孟子期端起那碗水,在嘴边抿了抿,试了试温度,走了过来,扶起了水玲珑“包袱有点干粮,先勉强吃一点吧,你找的人不在这里,过了夜,就回去吧。” 水玲珑点了点头,端着水喝了些,孟子期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馒头递给了她,然后用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手绢,放在了床边“你的。” ------------ 第二十五章 死里逃生 水玲珑疑惑地看了一眼,然后伸手打开了那个手帕,里面放着的是一些银针,她看一眼,便知道是自己打出去的十二根。 “你……” “你应该不希望让人知道你的身份。”孟子期说着拿出一个馒头坐了下来。 “我的身份?”水玲珑咬了一口馒头问道,有点硬了,很难下咽。 “是啊,武林中年轻一辈女性中,能使出那招天女散花的恐怕也只有云中仙子水玲珑了。” 水玲珑听着,挑着眉,看着孟子期,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看来我的名声还真是很大呢。” “毕竟游走江湖的女人实在少了些,而其中漂亮的女人更少,所以出名的女人向来少,可是一旦出名,那一定是名满天下了。” 水玲珑轻叹了一声,“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我是个女人,所以才能成名。” “你似乎很在意名气这件事。” “因为我喜欢,我喜欢别人都记住我。”水玲珑微微仰着下巴,目光落在了外面茫茫的夜色中,脸上却带着莫名的红晕,让苍白的脸显出些血色。 她的身影落在了孟子期的眼睛里,昏黄的光晕下,让那眼睛看着温柔的很,好像想把那个身影一直包容着一般。 “可你本不该成名。” “所以我才只有现在的名气。”水玲珑说着,又笑了起来,像是那种表只是一种错觉一样,她看着孟子期“但是你,我从来没想过一个那么有钱的人武功也这么好,说不定再过几年,你的武功也会是名满天下。” 孟子期笑了,张了张嘴,最后只道“我只有一样名满天下就可以了。”他这样说着,那句本想说的话去没有说出,理智总是站在上方的,他一向如此,后来不久,在那个草长莺飞的季节里,漫天的星斗闪烁着,水玲珑在他耳边说出了那句话,他才知道造化弄人。 水玲珑看着他点点头“这话说的真是,一个人若是一辈子有那么一件天下人都敬佩的事,就很好了。若有那么两件便是传奇了。” 说着她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馒头,孟子期看着她脸都憋红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水给她递了过去,然后帮水玲珑顺着背“着什么急,有我在。” 水玲珑抬眼看了看他“你的武功行吗?” “你既然吃了我给的东西,那便是相信我了。” 水玲珑没说话,安静地低着头喝水,甚至没有理会从窗户那里射进了的箭,孟子期的袖子一挥,那箭上的火已经灭了,然后又从窗外射出,而孟子期的速度,比那箭还快,屋外传来了打斗声,以及箭破空而出的声音,不过似乎都被孟子期拦下了。 水玲珑安安静静地吃着最后一口馒头,然后擦了擦嘴,向外面张望着,忽然她的身子僵住了,那是一种面对危险的时候本能的反应,她听到了呼吸的声音,而这个时候显然已经晚了,什么东西紧紧缠住了她的脖子,把她狠命地拽下了床,她匆忙的一抓,便跌在了地上,没有痛觉,那是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整个肺像是炸掉一样,没有呼吸,不出一点声音。 脚下是一种腾空的感觉,在被强行拉起的一瞬,水玲珑手里攥着的银针射了出去,但是脖子上的力度一点都没有小,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居然是被吊死的,手里扣着脖子上的绳子,就是普通的麻绳,可她现在无能为力,只能凝着神听着银针的声音,地上,墙上都有,十一根。 在意识腾空的一瞬间,她想的是,原来这辈子真的会把生死交给一个刚刚认识几天的人。 长久之后,是久违的空气,水玲珑跌进了一个怀抱了,却懒着睁眼去看,只是拼命的喘着气。 “还好吗?”孟子期搂着她,问道。 水玲珑附在他的身上拼命滴咳嗽着,良久才憋出一句话“你试试去……”耳边似乎是孟子期舒了一口气的声音。水玲珑顺势就坐到了地上,孟子期想拉她起来,却被他止住,最后那人也和她一起坐了下来“容易着凉。” 水玲珑摇了摇头,喘匀了气。看着孟子期“那个人呢?” “走了。” “走了?”这个词用的有些奇怪。 “对,走了,我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松开了绳子,然后走了。” 水玲珑看着一眼屋子,确实没有那根绳子的影子,很是不解,这人是在玩她吗?却又听孟子期说道“那个人出去的时候应该还杀了两个人,就在屋外,当时我赶着进来,没来的及处理。”说着孟子期把那根银针拿了出来,那是水玲珑射出窗外,被他接到的,水玲珑既然当应了她老实呆着,就不会忽然出手,而且这根针确实射的很没水准。 水玲珑坐在地上,也没回话,重重地喘着气,后背靠着床板,咯得生疼,她眯着眼,脑子简直可以说是一团浆糊,如果在宣州的时候,那些人对于她的出现最多是小打小闹的话,那现在这些人是来真的了,从进了这座山气氛就剑拔弩张了。 孟子期看着水玲珑,沉默良久。“来的人似乎不是一批。” “第一批是影卫,是乱剑山庄的。” 这句话一出,惊到了孟子期,他紧紧盯着水玲珑,“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水玲珑瞥了一眼他,轻声说道,声音似乎恢复了一些。 “不可能……不可能有人见过……” “你其实更奇怪的是,乱剑山庄的影卫怎么就被你那么轻松地搞定了吧。”水玲珑笑了起来,轻蔑地笑着“我也想知道。” ------------ 第二十六章 八口箱子 所谓林子大了总是有些出头的鸟,所以武林中也总是有些很厉害的家族门派, 除却那些动不动就占个山头,划地为王的大派以外,能称作世家的只有那么两家,江南洛家,海南乱剑山庄。 江南洛家历经五代不倒,屹立武林之中差不多有三百年了,大楚没有建国的时候他就在了,大楚鼎盛了,他也跟着鼎盛,现任的当家还是素有武林第一传奇之称的洛轩,虽然对这个水玲珑向来不敢苟同,但是洛家的地位确实容不得她去质疑。 至于海南乱剑山庄,历史可能比洛家还要久吧,不过真正成名的年岁应该也差不多,两家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不过还算是和平地一起均分了南方的江湖武林。 不过乱剑山庄要比洛家隐秘许多,他们收外姓的弟子,但是这些弟子不入名册,出去也不能说是乱剑山庄的人,而且这些人守口如瓶,从来不随意泄露本门的武功,他们本家的人出手,只会留下一个乱剑山庄的标记,他们的剑一出,至今几百年来还没有过活口,所以导致了一个奇怪的想象,没人知道乱剑山庄的剑法到底是怎样的,只是有些零零碎碎的武林传闻罢了。 不过水玲珑一度觉得,那是因为要是失败了,他们就不会留标记,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是乱剑山庄的…… 所以这就是孟子期那般吃惊的原因了,乱剑山庄的影卫是相当于他们家的护卫,是核心的一层了,为什么就这样死在了这里,而水玲珑居然可以认出来…… 水玲珑看着孟子期一脸不能释怀的样子。只好扯了扯嘴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而孟子期却只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水玲珑也懒着再理会,只是使劲舒了一口气,用手撑起了身子,孟子期赶忙就扶着她,本想着她是要躺一会,却迈开了脚,向前走去。 “要什么?” 水玲珑没有理会,只是向前走着, 这个时候,孟子期才注意到,她一直看着那个小小的灶台。 “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个灶台比猎户家里的要好很多。”水玲珑记得猎户家里的灶台只能说是几块砖上面放了一个锅,估计平时蒸个米饭,都要担心一下是不是会失火,而现在这个灶台,显然可以说是很豪华了,至少垒了一些砖,外面还有水泥,只是比平日里的灶台小了太多,但是可以塞很多柴火,应该是有一个小坑在下面。 而让水玲珑惊奇的是,她只这么一说,孟子期居然已经懂了,只是握了握她的手,看了看她。 “我又不是站不住。”水玲珑无奈地说着,孟子期笑了,走到了灶台前,把锅端了起来,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火折子点燃,递给了水玲珑。 水玲珑接过,恍惚的火光中,孟子期看着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一掌击出,熄了火,屋子里暗了下来,只有水玲珑手里的火折子,她借着光看着孟子期踢开了灶台里的柴火,然后蹲下身子,她很奇怪,为什么这个人握了一下她的手,她便知道了他的心思,他们不过是认识几天罢了。 水玲珑抿着嘴,栖身上去,照亮了孟子期的脸,他伸着手摸索着什么。水玲珑刚想张嘴问什么,却见他做了一个禁语的手势。然后身子就被孟子期困住了,紧随而来的又是那种脚下悬空的感觉,不过这次要安心的多。 孟子期的怀抱,这次也感受的更真切,没有劫后余生那种充斥理智的喜悦,不过这一次却依旧觉得很温暖,踏踏实实,就像脚下踩着陆地一样。 水玲珑落在了地上,看着头顶那个四四方方的大洞,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下来的时候火已经灭了,她使劲吹了吹,火折子才有冒起了火。 她举起来向四周照了照,孟子期的手应从水玲珑的腰间松开,不过还是扶着她。这是一个深坑,水玲珑只能这样形容,是一个人工开凿出来的,不过只是粗略的处理了一遍,根本就是一个随意开凿出来的洞,也就只有一个卧房的大小,和猎户家灶台的搭建一个风格,简单,随意,而且还很有实用性。 水玲珑借着细微的火光,眯着眼睛,看到了前方堆在那里的几个箱子,也数不清有几个,估计现在她的脑子,也反应不到数几个箱子的事上,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跳进了一个深坑,出都出不去了。 而身边的人好巧不巧的又猜到了她想得事“你说的那些箱子,不会是……” 水玲珑抽了抽嘴角,“我真不知道……”现在她真是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二十几天前,宣州的线人把这里的事报了个了天一阁,师傅截获了这个消息,让自己过来搅局,但是现在原本的两个线人,一个死了,一个不知道去了哪里,而那些所谓的货物,就在他的房子下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闲着没事,叫她来边疆一日游吗? 水玲珑苦笑着,跟着孟子期走到了那些箱子那里,八个,和当时孟子期说的一样。 站在箱子前,孟子期却停住了脚,没有动作,水玲珑看他的样子,有些疑惑,轻轻拍了拍他,孟子期反握了一下她的手,向外推了推。水玲珑皱了眉,向后退开,紧靠着石壁站着,现在她的身体,想跑出去已是不大可能了,连这里藏着人,她也听不出来。不过她现在相信孟子期的本事。 想着的时候,一个箱子猛然打开,剑光一闪,火光中,水玲珑看不清楚人,但是她已经认出了那柄剑。 ------------ 第二十七章 暗中 真正的高手对剑,五招必定会有输赢,所以当水玲珑看见了把长剑的时候,她就有一种死到临头的感觉,那把长剑要比自己下午见到的时候更快,更狠,而孟子期虽然躲过了,但是步伐却比不上那剑的速度。 水玲珑咬着牙,从腰间拿出一枚银针,两个人联手终比一会他死了自己跪地求饶来的好。 银针击出,却从持剑人的颈部擦过,那人笑着看向了水玲珑,倾国倾城,不过手上的剑却没有给孟子期留出任何可乘之机。水玲珑被带出洞口的时候,似乎看见孟子期望向了她,而那把剑也向着他的喉咙刺去。 水玲珑很想喊出来,告诉他小心,可是她不出声音,穴道被点住了,她只能任由着人抱着,向外奔去,鼻子里都是汗臭和血腥气,山洞里有两个人,还有一个也一直躲在箱子里,水玲珑应该想到了的,以那个人的武功,躲起来,孟子期很难现,孟子期现的其实是这个人。 这个人很巧,正好是她来寻找的猎户,不管怎样,总算找到了一个明白人吧…… 猎户抱着水玲珑在深山里奔跑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最后终于在一处林子密集的地方停下,把水玲珑丢在一棵树下,解开了她的穴道。自己则站在远处的一棵树那里,调整着呼吸。 水玲珑舒了一口气,穴道解开,身子一软,无力地靠着树,不过好在对她的身子没什么影响,不过刚才射出那一针,用了内力,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反抗的能力。 好在猎户的状况似乎也不是太好,水玲珑可以看见他的胸口那里有一大片血迹,虽然避开了要害,不过那样的出血量也够他喝一壶的,再加上刚才跑了那么长时间,脸色实在和好字差了够远。 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受伤,那个屋子地下的山洞是怎么回事,箱子为什么会在那里书生又是怎么回事。所有的问题出现在水玲珑的脑海里,不过最后她只问了一个“你究竟是谁?” 知道了他是谁,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解开。 猎户似乎是缓过来了,看着树站着,双手放在身侧,紧握着拳。周围的气息没有一刻的缓解。水玲珑也清楚,那个神秘人随时都会出现。 或许这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逃命才是硬道理啊。 “你不是。”这是水玲珑听到的一句话,不是疑问,是肯定句。她脑子一懵,现自己好像是说错话了。 而猎户马上就证实了水玲珑的想法,他握着拳走向水玲珑,目光里杀气尽现,水玲珑握着袖口,却维持了平静地表,对上猎户的眼睛“原来你是。” 这话一出,猎户却也停住了脚步,但是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水玲珑,只是,水玲珑已然看出对方眼里的动摇,于是她又故作高深地一笑。 “凡事都要留一手,你难道不知道?” “你真是?!”猎户说道,水玲珑这次是真的笑了,她本以为这个人会是个心机颇深的人,不过现在看来,他往日话少,不过是书生要求的,因为他说话很快就会暴露出很多东西,这样的人怎么会做直隶总督的幕僚呢,打手什么的倒是靠谱一点。 “我若不是,书生的死我何须那样瞒着。” “您说的是。”猎户走过来,跪下道“得罪了。” “无妨,我们做的事总是该万分小心的。”说着水玲珑向远处看了看,眼睛闪了一下。然后扭过头看着跪在那里的猎户,心里估量了一下下面说的话“你也知道天一阁的规矩,所以有些事我还不是很清楚,你总有说明白些。” 说完这话,猎户的脑袋低的更低了,“这事,是属下办事不利,本来东西已经到了的,却不知是被谁暗中掉了包,所以只好请王爷派人过来。” 他这声王爷真是叫的水玲珑心下一惊,这大楚一共有十三位位王爷,除却天一阁阁主平王,和河南府的齐王外,哪一个会有能力在天一阁插上眼线,而这个人不知道有没有现自己顶包这件事。 水玲珑冷笑了一下,用自己往日训斥下人的语气道“你这何止是办事不利,整个宣州现都已经失控,那些人又是什么来历?!” “属下失职,只是那些人实在诡异的很,属下常年就在这宣州,也未现他们的行踪,当时,货物进了这狼山我便按着主上的交代拦截了,不过,东西却不是我们找的,但是宣州城向来是天一阁重点看守的地方,我不敢随意传信,才想到上奏天一阁的。 水玲珑点点头,冷眼看着他,正想着接下来怎么套话,剑锋却已经从身边扫过,有两滴血贱在了脸上,她皱着眉,看着倒在那里的猎户,脖子的侧面有一个血洞,脸上都是血,看不出表,不过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杀人的人,脸色倒不错,好像地上的不过是一只蝼蚁,不对,踩死一只蚂蚁,也不会惹人笑的,但是这个人正笑着,笑得还极好,手里的那把长剑,还滴着血。 那个人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帕子,然后走到了水玲珑的面前,蹲下身子,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血,水玲珑也没动,只是冷眼看着他,道“孟子期呢?” “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要杀他,你刚才看的那个眼神应该示意我不要动手吧。” 刚才这个人就站在远处了,本来早就要出手了,恰好被水玲珑看见,示意住手。 “孟子期呢?”水玲珑没有回答他的话。 那个人不笑了,站起了身,又拿出一个手帕,擦起了剑“放心吧,杀了一个富,我以后还怎么行走江湖,我只是告诉了他碧落的下落而已,他就着急地找去了。” 水玲珑听到了这里,舒了一口气,似乎还笑了笑。 “你倒是无所谓?”那个人挑着眉说着。 “你叫什么名字?” “何煊。” “我没听过。” “我尚未成名,不过说不定,我很快就可以名扬天下了。”他依旧擦着剑。没有看水玲珑。“倒是你怎么想问我的名字了?难道向来性子寡淡的云中仙子会我有兴趣了?” “像你这样的人,很多人都会有兴趣,不过现在我倒是对你我合作更有兴趣。” ------------ 第二十八章 识时务 何煊微眯着眼睛看着水玲珑,眼睛里荡漾着笑意,却到不了眼底,根据水玲珑祸害江湖四五年的经验,这样的人,多数都有些故事,多数绝不像他们自己所说的那样默默无闻。*** “你的态度变得倒是够快。”何煊说着,手伸到了水玲珑面前,那双手要比他的脸容易分辨男女,很白皙的皮肤,却又不是青葱玉指,是男人那样的骨节分明,但是奇怪的是,他的手上没有练剑留下的茧,如此精妙的剑法,练起来应该会很辛苦才对。 水玲珑望着这只手,把手伸过去,搭在上面“我不过是会看清状况而已,既然你不杀我,必然有理由,我现在又打不过你,听话还是有好处。” “他们都说,云中仙子水玲珑人如其名,玲珑剔透,看来的确是个识时务的人。”何煊说着,已经扶起了水玲珑。却没有离得太近,隔着些距离。 水玲珑笑着,轻轻推开了他“你可以直接说我比较怕死。” “你的伤……?” “一个时辰了,也该好点了。” 何煊点头“也对,不过我也是才知道如意算盘赵云成的算盘珠子上居然有毒,不过孟子期给你解药,你却不用……”他像是随口说着,眼睛却一直水玲珑,却有些意外地看到她平静地表,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你早就知道我一直跟着你?” “不知道,不过我没兴趣,我现在只对一个死人有兴趣。”说着水玲珑瞥了一眼地上猎户的尸体,伤口还冒着汩汩的鲜血。“你杀书生的时候,下手也一定很快,一击毙命。” “那是自然。”说着他一把揽住了水玲珑的腰,空气在耳边猛烈的刮过,寒风在此时显得过分地刺骨。 林子在身旁迅速地掠过,水玲珑的脸上却荡起了一股红晕,不是凌烈的风吹刮的结果,只是一个习武之人对力量本能地渴望憧憬。 水玲珑是一个自负的人,因为她是极少数内外兼修,轻功也很了得的人,她觉得以自己的轻功,来去皇宫也不是问题,但是在何煊面前,她觉得自己的想法简直是自惭形秽。 她知道自己没有本事背着一个人,拿着一把如此厚重的剑,还能在野外,凭借轻功走上半个时辰,那比的就不仅仅是轻功,而是内力了,而最气人的就是,半个小时之后,何煊在一个房子门前,放下水玲珑的时候,居然脸不红气不喘。 他们停下的地方,是村子里的一处宅子,和猎户那个一样,离别的人家似乎很远,不过显然比猎户的好多了,至少是看着正常的很多,和猎户那个一比,简直就是大宅院了。 “你到底是谁?”看着何煊推门进去,水玲珑疑惑地问道。 何煊回头望了她一眼“今天你总是问这些很无聊的问题。你可以看出很多人的身份,你要是猜出来,会给我更多的惊喜。” 说着何煊,已经推开门,水玲珑在后面撇撇嘴,心里嘀咕着给你惊喜有糖吃啊,向前几步,跟着进了屋子。 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毛绒的毯子,铺满了地面,屋子的中间摆着一个小几,上面放着一个小火炉,炉子上,还温着一壶酒,淡淡的酒香已经四散开来,酒香里隐约含着花香,不浓烈,淡雅自然,溢满了整个房间。房间的四壁,都用白色的绸缎真掩盖着,细看之下,现那上面是银线的花纹,似乎是一副山水之景,只是烛光之下看起来有些迷离之意。 整个屋子里除了那个小几,只有两个高高的烛台立在正面的墙的两侧,烛台下,还有一盆炭火,没有呛鼻的烟气。 一个红衣的姑娘就站在烛台旁边,白色的景致下,趁着她脸上淡淡地笑容,恍惚是一种雪中红梅的意境,水玲珑心里有些晃神,这个人不是极致的美,却有着极美的笑,要不是这样的笑,水玲珑敢打赌,看见这样的人突然出现,早就一根银针丢出去了。 “公子。”红衣女子前走了几步,轻轻扶了扶身子,何煊恩了一声,便坐在了小几旁的蒲团上,看了看水玲珑“坐吧。”这时,那个红衣女子,已经从水玲珑身旁出去了,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好像她不存在一样。 水玲珑有些纳闷,不过也只是老实坐下了,她有点累了,果然还是需要好好休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起来。 门一开一合带来了些凉风,水玲珑的身子颤了颤,却努力保持着样子,看着何煊,何煊用手指碰了碰酒,有些无奈地笑笑“本来,还想和你喝一杯,不过你的身子似乎是不允许了,这里也没有好的茶叶,我怕你不喜欢。” “是你不喜欢,最近我总是遇到些有钱人。” “我可没有孟子期有钱,他如果要在这个村子里住一晚,搞不好会在山里盖一栋宅子出来。” 说着他拿起了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轻轻抿了一口,笑了一下,似乎对味道很满意。 酒气弥散之间,何煊眯着眼,似乎倾了倾身子,离水玲珑进了一些,“当年他曾经为碧落盖了一个别院,就在京城郊外,据说你也是京城人士,日后回去可以看看,那里面的景致,绝不比那梅园的差,只不过,美人一点也不领。” “与我何干,你能不能说正事。”水玲珑皱着眉头看着她,显得有几分焦躁,她想歇一会,懒得听这些事。 “我看你那么拼命的救他,以为你也看上了他呢。”何煊笑着晃着酒杯,对水玲珑眼里的不耐烦视而不见。“不要觉得这个女人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她才是关键,你见到她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把她绑了才对。” 何煊放下了杯子,收了些笑,道“你是江湖中人,不像那些深闺的女子,应该对勾栏之地的事知道一些吧。” 水玲珑点了点头,虽然和孟子期算是第一次逛妓院,不过那里面的风韵事自己算是懂事开始就听说了,基本上都是拜自己那个很是风韵的二哥哥,和相当风韵的三哥哥所赐。 “那你知道京城的第一美人,琼萧吗?” ------------ 第二十九章 关键之人 琼萧,是一个让京城不数男人日思夜想的名字,上到八十,下到十五,但凡懂些人事的男人,都知道琼萧这个名字,据说还有不少王公贵族都因为这个名字夜不能寐,寝不安席,总之她就是像是咒语,让男人忘不掉,让女人恨得牙痒痒。 这个女人是京城的第一美人,偏偏不巧,是一个妓女,即便是一个卖艺不卖身的人,但是始终不过是一个妓女,再漂亮,也进不了大雅之堂,所以这个名字似乎只能作为勾栏和坊间的传闻而存在,水玲珑听说这个传闻是从自己三哥哥那里听说的,那时候,三哥哥正值风流岁月,想来也一定是琼萧的仰慕者之一,那时候,水玲珑,貌似不过十岁左右。 “据说她死了。”水玲珑说道。 “在最美好地岁月远去,也许是她所想留下的最好结局。”何煊说着,竟然还有点感伤的意味“她很美,对不对,即便现在也很美。” “的确,很美。”若碧落便是琼萧的话,那的确不辱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即便是年华逝去,美丽却依旧留在了她的身上,水玲珑想着,自己若到了二十七八的年纪,是不是也有她一样的风采,当真是姸气逼人。 “她,远嫁到这里了?” “表面上看,好像是的。不过时间是似乎有些不对,八年前她离开了京城,一年前嫁到了宣州,这七年的时光她去了哪里了?”何煊看着水玲珑,若有所思地问道,似乎等着水玲珑给出一个答案。 “这期间她认识了孟子期。你说过,孟子期送了她一处宅子,那样的事,在京城坊间总该有些传闻的,不过大家都不知道,证明那时候琼萧已经离开了所有人的视野。 而你刚才还说,碧落似乎没有接受孟子期,有两点可能吧,一个是,她已经看透了男人,对所有人都没有感觉,还有一种,就是她心里有人。你说是哪一种?” “自然是第二种。第一种更像是你这种狠得下心的人做出来的事。”他笑看着水玲珑瞪他的眼神,接着道“据说她嫁人了,嫁给了谁,我也不知道,不过一年前她改嫁到了这里,做了那个员外的小妾。很奇怪是不是?” “她的出身本就不好,看样子似乎也没有孩子,这样的女人,在大家族里被休掉,或者被排挤出来,并不是很稀奇的事。” “你似乎并不敢兴趣?” “是你说的比较无趣。”水玲珑说着,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何煊也没有阻止,只是看着她喝着“很少有女孩子喜欢喝酒。” “习惯。” 何煊点头,也拿起了酒杯,和水玲珑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那我说点有趣的吧。” “于家是做丝绸生意的,我想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他们卖的是江南那里的一种丝绸,几经转手,在宣州可以买到一个相当不错的价钱。也许就是在这个过程中,那个老员外遇到了碧落。” 水玲珑转着酒杯,找到了何煊话中的关键“他们家经常往来于南北方。” “那八个箱子来自于南方,巴蜀之地。”何煊拿起酒壶倾着身子为水玲珑倒满了一杯酒“所以,我觉得和你合作是最好的办法,我们各取所需。” “你所需的是什么?我想不出。” “我只是江湖中人,想的也只是江湖之事。与你所要毫无冲突。” 酒满了,何煊端起酒杯递给了水玲珑“我所求只是与乱剑山庄的恩怨,若尊使愿意便喝了这杯酒,休息一会吧。” 乱剑山庄,水玲珑很讨厌的名字。 也许是酒意上头,也许是太累了,总是一向掩藏着想法,全部涌现了出来,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两个地方,一个江南洛家,一个海南乱剑山庄,有的时候她会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在武林中闯出什么名堂,因为,武林当中最鼎盛的两个家族,都和她有点仇怨,不过,看她这些年算是平安无事的份上,估计这恩怨也只在她这里存在着。 酒香还在齿间回味,眼前的烛火摇摇晃晃,模糊不清,水玲珑躺在了地上,毛毯软软的,在**的作用下,水玲珑闭上了眼睛,心里竟然有些快慰,终于可以休息了,不必想那些麻烦事,她本就是个怕麻烦的人,耳边最后的声音是何煊在她身边的耳语,“你先睡会,我们换一个地方。” 还像是贴着耳朵说的,睡梦中水玲珑似乎皱了一下眉,这家伙也太自来熟了吧…… 桐木李看见猎户徐的时候,山野已经沉浸了熹微的阳光中,猎户身下的土地被血侵染着,周围散着浓重的血腥,桐木李丝毫不在意,他蹲下身子,近乎是鼻子贴着鼻子地仔细看着猎户的脸,从袖子里拿块丝绢,展开,上面是一副画像,满脸的络腮胡子,眼神里满是草莽之气,看起来和猎户徐有些相像,但是却是两个人。 桐木李又把丝绢收好,抬起头,车夫就站在他脑袋上的那个树杈上,手里拿着一壶酒。眼睛却远远地飘向远处,不知望着哪里。 “老大,怎么处理?” “主人不是已经交代过了吗?”车夫说着,已经落在了桐木李的身后。 “这是在帮着水玲珑?”桐木李冷笑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瓶子,一点点倒在了猎户徐的身上。 “是利用。水玲珑是最大的变数,利用好了,整个棋局便在我们操控之中。” “那杀他的人呢?”桐木李看着猎户徐的尸体泛起了白烟,一股刺鼻的气味袭来,他站起了身,掩着鼻子推开,回身一看,车夫已经走远了,他快走几步,赶紧追了上去,“你还没回答吧?” “江湖中人,不足为惧。” ------------ 第三十章 螳螂捕蝉 屋子的外面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一棵蛮高大的树,不过显然这个季节是不会有什么叶子了,光秃秃的,竟然还有两只鸟在叫。 水玲珑半躺在窗子前的榻上,窗子微微开着些缝隙,有些凉风透了进来,她拉了拉身上的毯子,从旁边的小几上拿起热茶喝了两口,很浓,她皱起了眉,砸了砸嘴。 这两日过的她是异常的舒心,两日前,她还在宣州城,绞尽脑汁思考着这件事的各种缘由,这两日确实好吃好喝好睡,和自己在京城里逍遥自在的日子差不多,哦,不对,水玲珑品着茶,想着,在家的时候,还要去伺候师傅,伺候那个倒霉的哥哥,在这里完全是被伺候的份,总体来说,是各种享受,除却心里那些焦躁。 这个院子是封闭的,院子那里唯一一个门从外面锁着,虽然院墙的高度,她可以轻松地跃出,但是何煊手上知道的东西,对她来说有足够的吸引力,所以她也算是心甘愿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 水玲珑把茶放在一旁,低头,像是看着自己的掌心,那一晚的变数实在是太惊人了,猎户不是天一阁的人,或者说,并不是听从于阁主的,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安插的眼线,但是显然要比自己高明,天一阁在每一个地方的眼线都是仔细挑选的,要么是挑选的时候,出了问题,要么是来这里的时候被换掉了,前者的话,需要在九重天里有自己的人,后者的可能似乎就多了点,现如今已自己和三个哥哥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猎户说,他是把这里的况,通过天一阁的渠道传回去的,而后上面派人过来和他碰头,他也一直以为自己就是那个人。 水玲珑把茶杯放在一旁,低头摆弄着指甲,笑了一下,这就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自己不小心成了那个黄雀,师傅截获了猎户上报的消息,借着宁王的势力,把自己换了过来,还好那个被抓住的人现在关在自己的地牢里,要不说不定就和另一个王爷剑拔弩张了。 水玲珑“啧”了一声,看向那个缝隙,院子里的那道门已经被打开了,这次来的不是那个红衣的女人,是何煊,穿着一身深蓝的袍子,倒是给头束了一下,带着一根白玉簪子,他的视线和水玲珑交会在那道缝隙之间,然后他笑着,走进了院子。 “你在等我?”何煊走了进来,看了看屋子“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还蛮不错的,你的手下说今天你会过来找我,所以我在等着,那天的话还没说完呢。” “那个村子并不安全。”何煊说着,坐在了床榻旁边的椅子上,端起来小几上的另一个茶碗,茶还热着。“你似乎算准了我这个时候会来,还特意准备了茶。” “不是我,是你的手下。” “她不会透露我的行踪。” “你倒是很信任你的手下嘛。”水玲珑挑眉看着何煊,他的话倒是让她很满意,要是他向那些无聊的人一样,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各种怀疑的,也就太没水准了。 “我只是信任我自己而已。” “这是最难办到的事。”水玲珑说着,关上了窗子“这茶太浓了,这两日,你的手下送的都是淡茶,可能是想让我好好休息吧。” “我喜欢喝浓茶。” “是啊,所以你的手下对你实在是贴心,因为你要来所以连忙送来了浓浓的热茶。我就没有找到个这么贴心的丫鬟,改日你教教我**的方法吧。” “连北方第一巨富都听你的了,我还有什么好教的?” “孟子期怎么了?”水玲珑看着何煊,两日的焦躁,此时算是找到了一些原因,自己最后的消息都已经给二哥哥传过去了,即便自己出了什么,也不至于把事搞得不可收拾,何煊武功虽然厉害,但若真是拼出最后的杀招,也未必会输,所以水玲珑心里一直放不下的反倒是那个何煊嘴里说的那个已经离开去找老人的孟子期。 “他倒是没什么事,不过他似乎很担心你呢,叫自己的手下那个做饭的把猎户的尸体处理掉了。而且,我奇怪的是,今早我又看见了书生。” 何煊手上拿着茶杯盖,挑着里面的茶叶,眼睛轻轻挑着,看着水玲珑,水玲珑硬着她笑着,何煊确实没什么可害怕的,因为他至少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要比孟子期好对付。 “猎户,和书生都会有人来接替的,我们并不想打草惊蛇。” 何煊点头“若是你的安排,我便不去插手,毕竟你们那些宫闱之事真真的是麻烦的要死,实在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做出来的。” “可是你似乎知道不少,像是巴蜀的事。” “巴蜀那里究竟和皇宫有什么关系,我是不知道,我只是一路跟着乱剑山庄的人,所以我知道那些货是从巴蜀运出来了的。” 水玲珑将身子坐直,看着何煊,揣测他话里的意思,最后只是道“也对,你关心的只是乱剑山庄,其他的都是我该去想的。” “水姑娘记得就好。” “那你说说,你怎么就跟着乱剑山庄过来了,难道他们是运货的,可我记得这运货的都是镖局的人啊?” “乱剑山庄是跟着那些镖局的人过来的。我是跟着他们过来的,直到直到过了崇州城。那里开始我跟踪起来容易了不少。” “那里东西被乱剑山庄结下了?” “正是,本来他们是在后面跟着,行踪仔细是小心谨慎,而且一共十个人,分开行动,跟踪起来实在麻烦,但是他们运货了行踪就明显多了。所以我跟踪起来还真是方便不少。” “你看着他们杀了那些镖师,没有阻止?” “如果是你,你会阻止吗?” 水玲珑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这个人是真正的江湖中人,不是那种孟子期那种商人,“我是你的话,一定会把尸体留下,然后想办法送回镖局,或者是巴蜀。” “我就知道天一阁的女人一定够狠,这事我还真想过,不过没办成,尸体毁的更干净,但是上天还是把你送过来了。” ------------ 第三十一章 掉包 “天一阁和巴蜀那位相比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何煊喝了一口茶,总算说出了他找上水玲珑的原因。 “乱剑山庄抢了那批巴蜀的货,但是你却没有证据,现在那批货天一阁也看上了,你打的倒是一副好算盘。”水玲珑瞥着何煊,嘴上虽然带着点厌恶的味道,不过心里却多了点安稳,在对方有所求的况下合作,是最好的,而且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对天一阁不是那么死衷。 “在怎么了得的世家也抵不过皇家。” “但是天一阁不可能因为这几箱东西就去灭了乱剑山庄。我大楚皇室虽然以武立国,却向来以仁怀治世……”说到这里,水玲珑不自觉打起了官腔,表都带上了些老夫子的感觉。却听见何煊笑哈哈大笑了起来,不觉挑起了眉,瞪着他“有什么好笑的,我爹总这么训我,听的多了就好了。” “我不是笑你,我只是想说,这大楚以仁怀治世,又为什么要留着天一阁呢。”何煊看着水玲珑,脸上还荡着浓浓的笑意,但是水玲珑看到的却是另一张脸,那些曾经拦在大殿前要求废除天一阁的那些臣子,还有那些所谓保了天下的藩王。 “我当然不指望你废了乱剑山庄,你只要让他们受点损失,我就至少舒心的过上两年了。”何煊说着,似乎是因为水玲珑的神色,把话题引开了。 水玲珑听着,拿起了茶喝了一口,忘掉那些事。问道“你知道那些箱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吗?” “八百万两黄金。”何煊看着水玲珑笑着说道,口气好像就像是自己厨房里的咸菜缸一样。水玲珑一口茶含在嘴里,咽下去真怕呛死。而何煊还不知道好歹地在旁边继续说着“其实也不多,十几年前,镇压滇南那里的叛乱用了了五年,也才花了八百万两而已,不过这里是北方,按着那些游牧人大手大脚的习惯,估计也就花个三年,你说是吧?” 水玲珑把嘴里的茶水吐回了杯子里,然后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放,茶杯盖都跟着跳了起来。 “这么不喜欢喝啊?” “巴蜀怎么会有那么多黄金,你怎么知道的?”水玲珑定睛看着何煊,语气比茶水还苦。 何煊倒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巴蜀为什么有那些东西,这是你们天一阁该去查的,至于我怎么知道,当然是半路过去看过了。你傻啊?” “现在东西呢?!” “你不是也看到了,我和猎户找到的都一样,只有空箱子而已。” “你不是见过吗?!” “我是见过,在崇州的时候,到了宣州,那些箱子被运进了宣州,东西就不见了,我找到了山里,不过猎户得到的也只是空箱子,要不他应该不会找上你吧?我还很奇怪,那天听他的话,他应该是在等另一个人吧?” “这你管不着,任谁做事都留有后手何况是天一阁。你刚才的意思是有两份东西?” “对,车队进了山里之后,我不便在跟着,因为实在是太冷了,何况我也知道他们必然会进宣州,于是我就直接进城了。不过第二日他们进城的时候,我现运货的人已经换掉了。” “是猎户换掉了,这里还有他们的人?” “也许只是最近找的,你们天一阁的眼线还在,做什么事或多或少都有点麻烦。” “但是乱剑山庄的人未免太容易对付了吧。 “那里是深山,对于一个常年在那里的猎户来说,埋伏好杀几个人或许比我们想的要容易很多,而且据说这个人没事就会换几个住处,所以也许那里到处都有他的陷阱。” “我的确听说,他的住处不是很固定,不过这件事我们并没有细心打听。”现在水玲珑想来,也许这也是躲避人的一种方法,和村里的人接触的越少,露出的马脚就越少,也省的日后暴露了留下太多的线索。 何煊点头应道,又说“何况乱剑山庄是武林世家,这次接触朝廷的事可能也只是个意外,所以他们派出的并不是一等一的高手。即便现人出事了,派过来的也只是临近一些地方的弟子,所以连那个经商的都能杀了他们。” “我还奇怪第一批人实在太好对付了些。那些人是不是把我当成了猎户的朋友了?” “应该是,不过第二批人我确实没料到。” “你不知道那些是谁?”水玲珑问道,想着那时候脖子被累着感觉,还有那个莫名其妙放了自己的人。 “那批人我并没有见过,虽然我比你知道很多事,不过我现东西被猎户掉包不过比你早一天而已,所以我算是跟着你山上的,在你们和乱剑山庄的人纠缠的时候,我去了猎户的那间屋子,可惜,那里只有空箱子,我进去没多久,猎户就跟着进去了,像是在躲着人,听呼吸应该是受伤了,再过不久,你们就来了。那些人最开始的时候也许是来杀猎户的,只是不巧被你们遇到了,但是后来他们却走了,我有些不明白。” “我也想知道。” “会不会是他们知道你是天一阁的人。” “那他们更应该杀我吧,还是说……他们知道猎户不是天一阁的人?” “天一阁只来了你一个吗?” “我不知道,所有命令,是从九重天出的,我无权过问,不过派给我的任务其实只是相当于调查而已,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麻烦。” “若是天一阁的人说不定还好办一些。” “这种况几乎不可能,你说你确认过东西被掉包了,那么那批箱子进了宣州被运到了那里去了?那地方应该和猎户有关,说不定有线索。” “你最初就找到了那里,只是你一直没进去找。” ------------ 第三十二章 把柄 “你指的是那条新修的小路?”水玲珑望着何煊,小心地说出。 “准确的说,应该是宅子。” “于府?你说过碧落有问题。” “你应该很清楚,我指的一直是孟子期有问题。”说着何煊站起了身,低头看着水玲珑抬起的双眼。“你觉得宣州有几批人?” “天一阁,乱剑山庄,你,还有猎户后面的人,以及书生后面的人。” “书生和乱剑山庄是合作的,他后面的人找到了乱剑山庄保护那批货物平安到达此处。” 水玲珑咬了咬嘴唇,心里居然开始为那个阁主平王爷默哀了一番,合成他派到宣州的竟没有谁是真心的。“那个卖柴火的你知道吗?” “你是说你易容成书生的时候,和你说话的那个?” “你倒是什么都清楚些啊?” “我不一直跟着,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配与我合作。”说着,何煊竟然向门口走去了。 “喂,你还没说完呢?”水玲珑赶忙坐了身,跳下床榻,一把捉住了何煊的衣袖。何煊笑着看着她的手“看来身子恢复的不错嘛,每日坐在这里装病骗吃骗喝啊。” “我又没说我没好。”水玲珑松开手,扯着嘴角看着他“把你该说的说完。” “我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书生和那个糕点铺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并不知道那个车里坐的是书生,我要杀的其实是糕点铺子的老板。要知道他和乱剑山庄有关系,我才不会出手动他,我从来没在乱剑山庄面前显露身份,那对我没好处。” “那个在巷子里杀我的人呢?” “你说的是那个中毒死掉的?他我更不知道,我只是那个时候现你的武功很奇怪。” “所以你那那些银针试我?” “对。两次都是我,我想你应该早就猜到了吧?” “我只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要用西域钢针。” “你曾经去过江南,那个时候我见过你。那年你的轻功就很不错了。” 所以说,从一开始,何煊就知道自己是水玲珑。 何煊说完轻轻拍了拍水玲珑“你连鞋子都没穿,也不冷吗?我先回去了,晚上我们有事。” 他这么一说,水玲珑一下觉得脚下钻心的凉,赶忙坐回到了踏上,又钻进毯子里,避开何煊的眼神,闷声道“晚上又有什么事?” “去见孟子期。” 水玲珑听着何煊出去的声音出了门,手攥紧了毯子,孟子期不是去见碧落了吗?何煊又带着自己去哪里见他,以什么理由见啊,那天晚上他们动手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这时一阵凉风忽然钻进来,水玲珑的眼睛狠狠挖了一下从外面推开窗子的人。 “你干嘛?!”说着她忙把毯子往身上拉了拉。 “我就是看看你的反应,今晚我需要你帮我杀一个人。”说完,他勾着嘴角,把身子从窗子那里探进来,水玲珑本能地缩了缩身子,避开他,只听他说道“你说,为什么这里这么多人都有问题,唯有那个卖柴火的从未变过。” “他誓死效忠天一阁不行啊?”水玲珑没好气地说着。 “有些时候,衷心是救不了命的。就像你今晚要杀的这个人一样。” “我要杀谁?!” “放心不是孟子期。”何煊以一种安慰小孩的口味说道。水玲珑觉得一阵恶寒,只道“什么人你杀不了,要我动手。” “我说了,我还不想成名,云中仙子出手刚刚好。” “不行!”水玲珑直起身子,狠狠说道。“不能有人知道水玲珑是天一阁的人。”也不能让人知道,来到这里的是玲珑剑。 “放心,那里的人我都会帮你灭口的,只不过你必须用你的那招漫天花雨撒金钱。” 水玲珑你着眼睛,打量着何煊,这个家伙虽然从见面就开始和自己动手,但是却从来没有露出什么杀机,搞得自己还以为这个人真是什么善类。 “你是想留住我的把柄?” “我说了你乔装成书生的时候,我看见了,那是一个手下死后该有的做法吗?” “我不帮你又如何,你能有什么证据,没人会相信你的片面之词。” “你不帮我,我就只有杀了你呗,多简单的问题,不过,和我合作是有很多回报的。至少可以帮你杀几个人。别以为你的武功真的能救你。另外,办完宣州的事之后,我便不会再找你麻烦。” 说着何煊,站直了身子,关上了窗户。 水玲珑盯着窗户,却再也说不出什么,她打不过何煊,是十之**的事,不帮他,自己肯定是死路一条,帮他,自己就要以水玲珑的身份杀人,他完全可以告诉所有人自己是天一阁的人,到时候平王和九重天也不会放了自己,如果他真的只是让自己帮着在宣州处理的事的话,那也许就是和乱剑山庄作对,确实合自己的心思。 水玲珑心里这么想着,终于劝服了自己不要直接出去,以卵击石,弄完之后到了京城,想怎么报复都行。 而她也开始渐渐平复了心,想着何煊说的那句话,为什么那个鸽子一直没事,书生猎户或是顶替,或是收买,都背叛了天一阁,那么这个鸽子是怎么回事,猎户的消息可以传到天一阁证明鸽子还是天一阁的人,他为什么一直没事,如果水玲珑想控制宣州的话,控制鸽子是最好的方法,那样从宣州进出的所有消息都可以得到了。 要不是这次事匆忙,哥哥和师傅找不到鸽子的所有资料,不能判断这个人的生活习惯和传信方式,她何苦这么麻烦,顶替掉猎户和书生。 想到这,水玲珑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种被雷劈的感觉,为什么偏偏找不到鸽子的资料,难道其他的势力其实也找不到,所以只能在这里偷偷摸摸的做事,如果这个鸽子的手段真的真么高明的话,他们现在做的一切,真的瞒的天一阁吗?如果瞒不过,他们为什么又要纵容这些人,除非,天一阁也参与了这里的事,而他们似乎并不想把这些上禀朝廷,只想自己悄悄地处理掉。 若说是平王爷,说不定还真有这个心思吧。 ------------ 第三十三章 花色 当夕阳的余晖洒进院子里的时候,院子的门被推开了,水玲珑从窗子里望见那个红衣女子举着一个大大的黑漆托盘进了院子,上面放着应该是些衣物。 水玲珑合上了窗子,坐起身,穿好鞋站了起来,看着走进屋子的人“你主子送来的?”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公子吩咐,请姑娘更衣,随他去处地方。” 水玲珑没理会,只是走到了她的面前,只是用手指拨了拨那些衣服,料子倒都是好东西,只不过却不是极好的,似乎比那天他用来装饰墙壁的还要差一些。 那红衣姑娘,看着水玲珑变了变神色,倒是知道什么意思,只是略略低头道“公子来时并未带女人的衣物,我这个下人用的怕入不了水姑娘的眼,所以忙在崇州那里订的,匆忙之间,找不到好的,还请姑娘见谅。” “这几日你倒是第一次对我这么客气。”水玲珑挑着眉说道,语气里少不了揶揄的味道,她示意那个人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自己做到了一旁。道“你家公子进出我那个客栈容易的很,想那件衣服还不方便?” “姑娘怕是不会带舞衣吧。” “他让我去给人跳舞?!我是卖艺的吗?!”水玲珑大声喝道,红衣女子神色却没有办法改变,只道“公子说了,姑娘一定会答应的。” 水玲珑瞪大眼睛看着她,最后只能咬着牙,狠狠地说道“我知道了,你出去,我换衣服。” “我需留在这里帮姑娘梳头。” “好,好,好。”水玲珑盯着她看着,最后气急反笑,拿着那些衣服,起身,绕到了屏风后面,现如今这些人找的下人怎么都是一等一的招人恨,孟子期手底下的不说了,那是武林高人,这个丫头片子又是怎么回事。水玲珑心里腹诽着,将那衣服抖开。 衣裳是玉兰色的,很是素雅,仅在上面面绣着细小的花,很亮的蓝色,小小的,像是开在山野中的,不是那么扎眼,却也讨人喜欢,不像是那些舞姬穿的那样俗气,何煊给水玲珑准备的倒是有点别有风韵。 水玲珑皱着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些细小的花,似乎自己什么时候的一件衣服上有过,她平时是不会用这样的花色的,只有那一次,那算是特别定做的。 水玲珑抬起衣袖,转身看着刚刚进门的何煊“我想知道,崇州的师傅居然会这样的花色了?” “我说过,我那年见过你,那时你穿着的衣服就这样的花色,很漂亮呢。” “你去过洛家。” “你也去过。”何煊平静地说着,看着了那个红衣女子“染香,帮水姑娘梳头。” 原来这个人叫染香。 水玲珑又看了何煊一眼,便坐到了梳妆镜前,看着染香摆弄着自己的头,何煊老实地坐在了桌子旁,喝着茶,没有看向她。 水玲珑去过江南很多次,但是穿着这样花色的衣服,只有那么一次,那一次她穿着那件衣服,在深夜里前进了洛家。后来那件衣服被她烧掉了。 “原来那个时候你也去了洛家。”水玲珑从镜子里撇着何煊的身影问着,染香的的神色没有变化,安安静静地侍弄着头,但是在盘的时候,轻轻挪了一下身子,镜子里何煊的身影多出了些。 水玲珑恰好看见何煊的笑,在镜子里有些失真。 “那时候你也就十四五的样子,轻功已经很不错了。” “你也是偷着进去的。”水玲珑肯定地说道“你也和洛家有仇?还是去找和乱剑山庄有关的东西?” “我一直以为我很倒霉,和武林中最负盛名的两家都有点仇,不过见到你我开心了不少,因为你好像和这两家也有点仇。” “我没有说我和乱剑山庄有仇。”水玲珑说着,拿起桌子上的簪花,是舞姬常用的花色,递给染香,指了指头,轻声道“插在这里。”一朵淡粉的簪花落在间,衬得那张脸更比花娇,恰到好处。 “若你和它没仇,就不会那么容易答应我的要求,南方武林一直靠着这两家制衡,损一家,都是对武林安定局面的冲击,这不是天一阁的人会干出的事,除非你们想扶持洛家,但是洛家向来不和朝廷打交道。” “我就是想看看热闹而已,天一阁的人还没你想的那么闷,做什么事都要考虑个什么大局。” “我不过就那么说说,你到当真了,怎么不闷。”何煊说着,站起了身,“我去准备点礼物去,怎么说也是赴宴。”说完,他又收不住脚,问道“你会跳舞吧?” “你不是已经给我准备好衣服了吗?”水玲珑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我只是知道云中仙子使出漫天花雨的时候,就像云中起舞一样,却不知你到底会不会跳舞。” “那我直接杀了那人不就好。”水玲珑挑着眉道,换了何煊不置可否的一笑。 半个时辰之后,水玲珑跟着染香出了小院子的门,才现这是一个不大的宅子,风格和孟子期那里很像,不过自然没有那么奢华,但也算不错。 “你们家公子是怎么买到这房子的?怎么你们这些人都能买到。”水玲珑嘟着嘴说道。 意料之中的,染香什么也没说,只是老老实实地在前面带着路。 水玲珑也没再理会,连个丫鬟都这么谨慎小心,要说何煊这个人没本事,鬼才信,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出这个人到底是谁。一个和洛家有仇,又和乱剑山庄有仇的,武功高强,二十七八的人,这种人还真是少之又少…… 只因为,很少有人能得罪那么两家,毕竟他们从十二年前就是仇家了,仇家能有几个共同的敌人。 想着的时候,已经到了宅子的门口,门外听着一辆马车,一个车夫正坐在那里,牵着缰绳,看着水玲珑出来,倒是扭头看了看,不过那眼神不是什么善意的眼神,充满了警惕。 这不是何煊的人。 何煊看着水玲珑出来,冲染香点点头,然后掀起了车帘“上来吧。” ------------ 第三十四章 京城荀家 正厅里很大,两边各摆了一共两张小桌子,孟子期坐在右侧的一个位置,丝竹之声已然响起,旁边的人贴心地为他斟了一杯酒,他的左手拦着她的腰肢,和过去一样,柔软和纤细。***孟子期拿起酒,仔细品味着,顺便看了看对面的人。沈傲坐在那里,身旁却没有女人。他的那把云纹宝刀就立在他的身侧,随时随地都可以拔起。 沈傲旁边那个桌子做的也是那晚见过的人,盛赞,奇怪的是他看起来也是一脸严肃,正襟危坐,不像是一个江湖人,但是有点升堂审案的意思。 主位,和孟子期身边的位置一直都没有人来。 “怎么了?”碧落轻靠在孟子期身上,在他耳边细语着。 “我只是在想,只我一个人在这里弄着花柳实在不大好吧。”孟子期的话说的很轻,不过偏偏却落到的别人的耳朵里,那人还回了他的话。 “孟老板不必在意,这不也有人带着爱姬过来了吗?”那人是从后堂出来的,声音中气十足,有着中年人该有的微胖,显得些许的富态,眼睛带着些笑眼,笑起来弯弯的,很随和的样子,这样的人看起来比孟子期更像是一个商人,或者是和蔼的老管家。 不过他一出来,沈傲和盛赞的身子明显比刚才更直了,连眼睛都直勾勾地看着他,只有孟子期还笑着,手还是搂着碧落,碧落也未曾看他一眼,只是脸色明显有些不好。 这人的脸上还是带着无害的笑,看着孟子期,用手指了指门外“你看?”大拇指上的扳指成色甚好。 孟子期的视线落在了门外,朦朦的夜色中,那个人穿着一件月牙白的长袍,外面一件如雪的貂裘随便披着,连头,也是只是随便束起,插着一根墨玉的簪子。 他就这么进来,浅笑着看着坐上的人,水玲珑觉得何煊这笑简直是作孽的很,盛赞和沈傲明显受不了一个男人笑得这样魅惑,都有些色变,而孟子期也是一惊,不过惊得却是跟在何煊身后进来的水玲珑。 水玲珑的身上披着一件织锦的黑色披风,将她的身子包裹着,显得有几分瘦弱,头盘起就带着一朵粉红的簪花。手里端着一个锦盒。 孟子期有些疑惑,这实在不像是水玲珑的喜欢的装束,自己送他的那朵簪花她都各种嫌弃,何况和这样一朵。 而当水玲珑略低着头,跟着何煊入座的时候,他更是不解了,不过显然水玲珑没打算和他解释什么,只是老实地站在了何煊身后。 视线却没有错过孟子期和他怀里的人。 这又不是妓院,搂搂抱抱个什么劲啊。水玲珑心里说着,听见主坐上的人说道,“何公子,来得可有些晚了。” 何煊只是看了一眼他,说道“初来此地,还不是很熟悉。”说着向水玲珑轻轻招手。 水玲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娘,捧着手上那个锦盒,低着头,不急不缓地走到了主位那里,弯着腰,将盒子捧到那人面前,脸微微侧过,露出些若有若无的笑。 男人看着水玲珑,手却已经打开了那个盒子,拿出了一样东西,然后视线才移到了手上,水玲珑这知道里面放的一摞书信,男人翻了几下,看着,又放回了盒子,示意水玲珑把锦盒放在了桌上,才笑着望着何煊“何公子果然是而有信。” “和各位这样的大人物打交道,当然要有点信用。”说着举起了酒杯“祝愿霍先生得偿所愿。” 说着仰着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男人竟然美成这个样子,还真是让人羡慕。”碧落轻声说着,像是和孟子期的耳语,不过偏巧似乎所有人都可以听见,而她的眼睛也已经看着何煊,眼神里的傲气,一点看不出是个风尘女子的样子,当然水玲珑也不知道风尘女子该是个什么样子。孟子期没有回答,也没有理会。 此时水玲珑已经走回了何煊身后,小心地注意着他的神色,却不见什么变化,但是在对面坐着的沈傲,却笑了起来,看着他们两个“这倒是主子俊,丫鬟俏了。”那笑里或多或少带着些讽刺。 似乎何煊并不受这几个人的欢迎啊,奇怪的是这里的主人似乎也默许着这样的况。水玲珑心里估摸着这几个人的关系,一面低着头,对沈傲的话不加理睬,何煊没作,自己也没必要说什么。 而何煊确实也忍得住气,只是笑了笑“这不是我的丫鬟,是我从京城带来的舞姬,霍先生这里向来有丝竹之美,却偏偏少了些生气,所以我便把她带来了。” “哦?京城中出名的舞姬我倒是都有所听说,只是不知道这位?”霍先生说着还看了一眼碧落“不知道孟夫人知道吗?” “我倒是没见过,只是不知道这位姑娘的芳名,兴许倒是听过。” 没见过吗?水玲珑觉得,其实那晚碧落应该是看到她的脸的,没想到那时候自己还真想对了,还真是“孟夫人”。 水玲珑微微俯下身子,冲着碧落道“奴家唤名烟儿,是府里家生家养的仆人,未曾外面抛头露脸。” “哦,听闻何煊公子是江南人士,怎么有了一个在京城的家养丫鬟了。” “她是京城荀家的丫鬟,前阵子我要了过来而已。” 碧落点头,几个人似乎都对这个京城荀家没什么反应,毕竟京城的大户人家太多,这些大家之间互送丫鬟仆人也是常事,不过,水玲珑听了这个荀家倒是真的打了一个冷战,感这个何煊,三年前见自己的时候,就开始打探自己的底细了。 “既然她的舞可以入得了何公子的眼,她必定是有些能耐的,不如就来段让我这些人见识见识吧。” 沈傲说着,嘴脸实在有些欠揍,不过水玲珑却是对着他嫣然一笑,对于将死之人,有必要有那么些仁慈的。 ------------ 第三十五章 漫天花雨 水玲珑轻笑走到了坐在房间一角的琴师那里,那个琴师是个年轻的男子,长的倒是白净,不过却带着一些俊朗,没有舞弄琴弦的文弱,水玲珑福了福身子,低眉浅笑“烦劳师傅为我弹一雨铃泉吧。” 那个琴师,笑着点了点头,手指搭在琴弦上,微眯着眼,似乎在心里回想旋律。 雨铃泉在音律上并不是什么特别出众的曲子,不过坊间倒是流传颇广,也和一些文人为它所填之词应该有些关系,这曲子配的词多半有些哀伤惜别之意,来时的路上,水玲珑问何煊,自己倒时候跳什么舞最好,何煊只道,用雨铃泉。 水玲珑解开披风,随手放在了那个琴师的身边,缓缓地走向了厅子的中央,琴弦轻颤,灯火与月光的辉映中,玉兰色的长裙伴着长长的水袖旋起,亮蓝的小花似蝴蝶翻飞,低沉婉转的琴声下,人面浅笑,微微的红晕在脸颊荡漾。 孟子期握着酒杯,侧着头看着,神色带着些迷离,他喝了点酒,瞥了一眼对面的人,沈傲的**一眼便能看清,而盛赞也是一脸**的样子,倒是让他很是奇怪,那天在狼山,他骗了水玲珑一件事,在那个山间小屋里,放掉水玲珑的就是盛赞,但是现在的他又为何是这样的神色,还是他不过是在演戏。 低沉的琴声忽然加快了旋律,像是女子对负心人的斥责,像是失意之人对上天的不满。水玲珑的脚步伴随着节奏快速的旋起,竟和那胡璇有些异曲同工之处,不过却不像那般狂野,反透着些轻柔婉约。 但是孟子期看到了她的笑,自进屋开始,她第一次笑得这般明媚,孟子期放下了酒杯,紧紧扣住了碧落的腰,看舞的碧落有些不解地回望着他,他的眼神却落在了何煊身上,那人笑着坐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看着舞蹈,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水玲珑舞动着,右手伸出,握住了头顶的那朵簪花,再次回身面向霍先生的时候,是漫天的花雨撒下,霍先生就坐在那里,嘴上还带着笑,不过喉间已经有三朵花瓣深深刺入。 而在水玲珑出手的同时,一根筷子从她的眼前刺过,直直地打进了沈傲的喉咙,他的手甚至没有碰到就在身旁的刀。 另一根筷子何煊刺向了盛赞,却被对方击出的筷子打中,两根筷子相冲,击出了门外。 “原来你还是有点本事的。”盛赞看着何煊说着,脸恢复了进屋时见到的一脸严肃。 “我也没想到你也有点本事,本以为你出名不过是因为你的姐夫洛轩。” “他不是盛赞。”说话的却是水玲珑,她收起水袖,向何煊身边退去,孟子期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碧落就靠在他的怀里,低着头,似乎在抖,没叫出来,真不错啊,水玲珑感叹着,看着挡在孟子期身前的琴师,水玲珑对孟子期和何煊的关系深表怀疑,这两个人恐怕早就暗中勾结了。 “他不是?”何煊抬起头看着水玲珑笑着问道。 “他必然不是。”水玲珑看着这个盛赞说道。 不过那人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诧异“我自然不是。我从未说我便是盛赞。”那人说着站起了身子,从脸上撕下了一层面具。 “啊。”何煊故作惊讶地叹了一声“原来你是乱剑山庄的老狐狸,怪不得,怪不得,看来这里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老狐狸?乱剑山庄直隶分舵的舵主?”水玲珑奇道,“感你也是这些人里的奸细啊。” “行走江湖就怕的是被自己朋友反水,天天看着总归放心些,不过没成想,还见到了何公子,不知道何公子是怎么知道了我们山庄那么多秘密,还拿来和霍成交换。” “这江湖之中其实本就没什么秘密可,不过我本来想着今晚把这些人都解决了,除了后患,但是没想到,这里真的就你们几个人,实在是失策啊失策,但是,阁下今日实在是走不出去了。” “这要看看个人的本事。” 说话间,他已经袭向了何煊,转瞬之间,已经击出了八拳,何煊却稳稳地坐在那里,似乎连起身的打算都没有,可偏偏那些拳都落了空,伤不了他的半根毫。 此时的水玲珑身子早已滑出,站在了墙角,一道影子冲出了窗户,是那个琴师抱着碧落,而孟子期已经走到了水玲珑身边,按着她的肩,轻声道“走吧”。远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丢来,水玲珑接住一看,是自己的那件披风,看着何煊还扭过头对自己一笑,便挑着嘴角,一个纵身跃出了窗子,融进了夜色之中。 此时的宣州一片静谧,脚下是星星点点的灯火,水玲珑笑着,迎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在空中起落,动作远比跳舞的她还要轻灵上三分,不过孟子期却始终跟在她的身后两步远的位置,紧追不舍。 最后是水玲珑自己停了下来,站在了一个房子的屋顶上,看着落在一旁的孟子期笑着“你到底是谁,我实在想不到一个商人的武功能好到这样,其实那日在狼山你也一定没有拼尽全力。” “你为什么老是怀疑我的身份呢,我是孟子期,一直都是,但是烟儿姑娘你,明明是云中仙子水玲珑啊。” “水玲珑是我,烟儿也是我,你应该很幸运才对,无意之间,你成了这十几年来第一个叫我‘烟儿’的人。” 孟子期笑了,在这边境之地,那凄冷的月色似乎都柔上了几分,他不像何煊的美,但是每一笑,却足以照进心扉。“若这烟儿两字对姑娘很是重要的话,孟某实在三生有幸啊。” “重不重要,其实还是看你是怎么想的。”说着水玲珑踩了踩脚下的瓦片“现在我就很想知道孟老板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知道,要不你怎么会把我带到这里。”说着向下一跳,进了院子里。 ------------ 第三十六章 富不与官斗 于府里一片黑暗,显得黑暗中的人更多出几分诡谲的之感。 桐木李从正厅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烛台,火光把他束的软剑映的白,他走到孟子期身边唤了一声主人,又冲水玲珑笑了笑,道“烟儿姑娘,又见面了。” “是啊,这几日不见,你练了什么功夫,这样鬼气十足.”不是水玲珑胆小,只是这家伙的样子实在有几分像说书先生嘴里那闹鬼老宅子里的管家,而这种人十有**还都不是什么好人。 “我这样的懒人,即便有什么神功秘籍给我,我也懒着去练,要不是主人有命,我才不会在这里呆着,还说什么切莫让其他人现这里有人,要不是今晚姑娘你过来,我连这根蜡烛都不敢点啊。”说完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里哀怨样十足,不过水玲珑看着倒是有够惊悚。 冷冷地转过头,看向已经进了主厅的孟子期,忙跟着进去了。 屋子里漆黑一片,桐木李跟着进了屋子,把那个烛台放在那个吃饭的圆桌上,几个人勉强可以看见屋子的大概。 “我若是你便把屋子灯点燃,也许有心之人看见了觉得蹊跷便会过来看看,不正好逮个正着嘛。”水玲珑在屋子四下看着,说道。 屋子已经收拾干净了,不过也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那日我们来的时候,不就是这个样子的。那时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水玲珑闻,坐在了孟子期一旁,支着脑袋听着。 “我们俩个第一次来到这里,他们一家恰好也在吃饭,可是那晚灯火通明。” “那又怎样,也许那天吃饭吃的晚,而出事的那天他们太阳还没下山就吃饭了,很常见的事。” “你既然是天一阁的人,出身一定很好,不是公卿世家,也是名门大户,想来吃饭的规矩也是有的,这一家之主没说吃饭,你就随便吃了?” “对不住,我父亲早年过世之后,我这一家的规矩基本就散了,我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何况,这样的小城里,哪有人家会管那么多规矩,连王孙贵胄也不是日日如此的。” “这里的主人一定是一个这样的人,他是个极其遵守规矩的人,每日早起洒扫庭除,温书吟诗,按部就班,几十年如一日,据说,连一些私密之事,都是一丝不苟,绝不错乱分毫。” “这些……都是你那夫人告诉你的?” 孟子期听着夫人这两个字,似乎皱了皱眉头,不过这昏暗的烛光下看的实在不是很清楚,他只道“出事的时候碧落已经不在这里了,我知道这些,不过是因为我认识这个人而已。” “你总算开始说实话了,你来这里果然才不会是为了什么生意。” “我想何煊应该和你说了一些了吧。” “他只说我一开始就找了问题的关键,只是我没理会,我细细想了,其实不是我没有理会,只是我把事想复杂了,或者说,你的存在成功转移了我的注意力。那时候,我打听那条小路翻新的事的时候,我的手下告诉我,这户人家的丫鬟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也没有注意过那条路翻新了,其实这本来就是一句谎话,先不说究竟是丫鬟说谎,还是我的手下说谎,抑或他们联手,反正我都没有仔细想过,因为紧接着我就听说你住在了这里。” “因为你对我更感兴趣,你的好奇心很重,而且喜欢随着心思走,很多女孩子都是这样。” “是啊,一个富可敌国的人来这里怎么都很让人费解,即便你说你是个痴种,千里迢迢过来找一个美人,我还是不能理解,甚至只会更加好奇。” “所以你就忘了你手下告诉你的这句漏洞百出的话。” “不,我见到你那院子的时候我就想,要是你,估计修路的话,说不定还真能一声不响地弄完。” “对,你说的对,我的出现不过是想把所以试图干预这件事的人都处理掉,要知道人越多,事就会越乱,就像现在的况,实在需要烟儿你帮我解解烦扰。” 水玲珑看着孟子期一脸无害还很是诚恳地笑,很是头疼“你这人怎么一点自觉都没有呢。” “烟儿姑娘一向是个通透的人,我现在所要的和姑娘所求是一样的。” “这我就不懂了,孟老板不是武林中人,不是官场中人,你我什么时候会有一样的追求了。” “何煊不都可以和你合作吗?我又有何不可。再者说,姑娘说的实在错了,自古经商的几人不和官场打交道,巴蜀的那位我看着一直很头疼,所以我们其实是有共同目的的。” “巴蜀……”水玲珑眯着眼睛思量着,“都说孟老板很少涉及南方的生意,便是因为这个?” “富不与官斗,何况这自古以来便是士农工商,我再有钱,不过是个经商的,不敢斗,也斗不起。” “你可以保证那些东西确实从巴蜀运出的?” “我在南方早就布好一切了,只不过差一个机会。而且何煊也可以证明。” “若是如此,和你合作自然极好的选择,而且,其实孟老板如果拿手上的把柄威胁我,我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我知道你不会随便把自己的处境忘干净的。” “是啊,是啊,可是你和何煊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我怎么感觉,你们是老相识,我合成是不是一直被你耍的团团转啊。” 在何煊的车上,他说让自己跳雨铃泉那曲子,她就觉得屋子里有接应,等到琴师出手护着孟子期的时候,她就有点懵了,何煊的接应是孟子期的手下,这两那个人要是没猫腻,自己愿意回去抄五十遍的女则,从此以后老实在家里绣嫁衣。尤其是她想到他们两个动手的时候,自己那副要死的样子,才真叫活活地丢脸,搞不好人就是做戏,顺便还看了场戏。 “那天晚上,姑娘拼力救我,云卿感激不尽。” ------------ 第三十七章 局中之局 水玲珑听着这话,心里一沉,却听孟子期说道“那一晚我是第一次和他遇见,在水姑娘被掳走之后,他和我说了一些事,我们达成了一致。” “真假?一见面就因为知己了?”水玲珑一脸不信地看着他,还把凳子向他挪了挪,想看清楚这家伙的表,确定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孟子期也没闪躲,只是抿嘴笑着“知己倒是不尽然,不过这世人说的话是不是真心的我未必看的出,但是假的我一定能认出,所以那晚何煊说的话我相信是真的,我便和他合作了。” “就是今晚这件事喽?” “正是,我们都不喜欢被人控制,所以决定一起反水。” “沈傲,霍先生是和乱剑山庄合作的?” “是,但是他们不是巴蜀那位的人。” “他们是乱剑山庄请来的武林人士,但是他们似乎不想被乱剑山庄控制,所以何煊提供了所谓乱剑山庄的把柄。”水玲珑说着,试着理清思路“但是乱剑山庄为什么要请这些武林中人?”说完,她打了一个响指“你当时说你手下的人认识的一个武林中人跟着那批货物过,其实是骗我的吧。” “一半一半。”孟子期自然的回答着,一点愧疚的意思都没有,不过显然水玲珑没指望这位大爷能表示出什么,只道“那个人其实是你安排的,他也没有失踪,搞不好就是那个琴师吧。你和沈傲他们也是一起合作的,他找到你不过是想借着你的财力和巴蜀那位的势力一起吞掉乱剑山庄,他们可以吞下那些金子,而你也可以借此重创巴蜀那位。” “我就说你是个玲珑剔透的人,这么快就想出来了。” “我只是想出来一点点,剩下的还要你给我指点指点。” “但说无妨,反正今夜很长。”说着抬起说,对身边一直像空气一样存在的桐木李道“你先出去守着。”桐木李应声出去,孟子期复又看着水玲珑,说道, “我大楚皇朝现在共有十三位王爷,有六位是圣上的兄弟,余下七位都是皇子,现如今,这些王爷里,住在京城的有三位,是景王,怀王,陈王,其他王爷中,在军中有些分量的不过是西北瑞王和宁王,河南府齐王,海南的靖王,以及就是巴蜀的郑王爷,这郑王爷虽然封地在巴蜀,地方偏远,可却是先帝最爱的儿子,年少时也有过平定西南的战功,在军中甚至是朝堂之上都有威信,这样的一个人,难保不想做点惊天动地的事。” “私藏黄金百万,绝对是贪污受贿,那里通外国,更是抄满门的罪过。” “可是即便皇上,都未必能做什么,要不,这么一个皇位竞争对手,不可能在圣上登基之后,还老实地在巴蜀逍遥自在。”对于当年的皇储之争,水玲珑多少是了解一些的,先帝当年一共二十一子,到圣上登基的时候不过剩下十个人,可见惨烈程度。 “所以你要弄垮他绝不是轻而易举的。”水玲珑肯定道“搞不好是你找上那个霍先生的吧。” “不,我找到的是乱剑山庄。我是自己找到他们合作的,你游走于江湖,应该知道有些大家族都有一股自以为是的骨气的,他们是不会心甘愿被人利用的。” “你是说……乱剑山庄想背叛郑王?” “你还没想通吗?”孟子期挑着眉,说道。 “这个局里你才是那个庄家啊。”水玲珑恍然有种幡然醒悟的感觉。“你的手下一定事先就和沈傲他们混熟了,也知道了他们反叛的心思,所以你找到了乱剑山庄,和他们混在了一起,表面上答应了他们一起在宣州起事。那个妓院其实就是你们平时聚在一起的地方,不过那个宅子才是你们平时商讨事的地方,你那日带我去妓院和我说了沈傲他们,不过是想给我留个线索,给你日后方将郑王一军留个认证,老狐狸其实也是算计好的对吧。” “不,老狐狸确实是个意外,不过他一点不影响这个结果,反正他的死说不定会把一切弄得更好。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何煊留下的那本册子还在,里面计划的应该是乱剑山庄密谋反抗郑王的事。沈傲本想借着这个郑王牵制住乱剑山庄的。但是现在东西留下了,人也死了,没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把老狐狸处理掉,乱剑山庄百连个能辩解的人都没有了,而且那些本就是实,郑王一查就会有证据。所以他们一定会来这里找那些失踪的黄金,顺便在这里解决掉乱剑山庄派来这里查看的人。” “而他这个时候也会离开庇护他的巴蜀,这里是北方了。” “无论郑王来不来,这一次都够他喝一壶的。” “而你也一定会帮我把这里的事适当上报。有天一阁的剑使作证,圣上会愿意仔细查的。” “圣上一定很愿意。”水玲珑说着长吐了一口气“感这里不过是你们的一场棋局罢了。不过我想说,书生是怎么回事,于府一家到底是谁?” “棋从来都不是我在下,就像我来时就没考虑到何煊这个人会在这里,他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并不知道碧落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过来做这件大事而已。” “那今晚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的?” “是何煊告诉我的,碧落被霍先生带走了,可是霍先生只是在宅子的院子里看到了她而已。”说完他摊了摊手“现在你是不是又有些头疼了。” 水玲珑点了点头,又听到“那一天是碧落去那家沁园斋取点心,是这家的夫人让的。” 说着他站起了身,拍了拍水玲珑的肩膀,示意她起来,水玲珑刚想接着问,却听孟子期说了一个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的问题“你刚才说那几位王爷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提到平王。” 平王是天一阁的阁主,自己理应说一句的吧,水玲珑心里想着却说道“平王手上并无军权。” “是吗?”孟子期只是笑了笑,“你说为什么他们吃饭要熄灯呢。” ------------ 第三十八章 黄雀在后 “也许他们只是提前吃饭了,估计这家的主人那日有事,而且这件事很机密,还支走了小妾。”水玲珑起身,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孟子期,然后拿起了火折子,将屋子四周烛台上的蜡烛一一点燃,随着光芒渐盛,水玲珑的笑也越灿烂,她弯着眼看着孟子期“你若是怕打草惊蛇,干嘛那一晚过来时,还要我掌灯呢。” 说着,她开始仔细地打量着屋子,整个屋子并不是很大,门正对着的墙那里放着两把楠木椅子,中间是张小桌,上面还放着两个茶碗。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对联,字体是方方正正的楷体,一丝不苟。 水玲珑又走到了圆桌那里,烛台旁边也放着一套茶具,她拿起看了看。 “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孟子期说道。 “我听说过礼部尚书王圣淇是个两袖清风,刚正不阿的人,做人极其正派。”说着又瞥了一眼那副对联“连字也是这样正派。我当时怎么就没注意到。”字的落款那里正是王圣淇的大名。 “因为你当时没去理会这些。”孟子期说着走到了水玲珑身边,伸手,想要拿下水玲珑手上的茶杯,却被她轻轻避开,水玲珑转过脸,看着孟子期,拿着茶碗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真是两袖清风,这里面的茶渍都洗不干净了,他还用着,不过也许这也许有什么品茶的说头,我实在说不准。” 说完,水玲珑就把茶碗往桌子上一放,快步都到了椅子那里,坐到了主位上,向孟子期招了招手“孟老板,我觉得坐这里谈话比较舒服,过来坐啊。” “烟儿姑娘喜欢,在下定然从命。”说着,也笑着走到了那里,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孟老板喝茶。”说着她拿起了桌上的茶壶,没想到茶壶真的是满的,她将孟子期的杯子的倒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杯说道“以茶代酒,谢谢孟老板给了我那么多消息。” 孟子期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水姑娘倒是慧眼,只是孟某着实有些冤枉呢。”不过却还伸手端起了茶杯,此时,身侧的墙壁缓缓升起。 那是一个不大的空间,八口箱子堆在那里已经将它全部填满了。 “我就知道,这商人见到了黄金有几个能不动心的,只是不知道孟老板是何时动的手。” 孟子期摇头苦笑“我若说这箱子我也是刚刚现的姑娘不知道相不相信,而且姑娘恐怕又要失望了。”说着孟子期把茶碗放下,起身走到了箱子那里,打来了最近的一个箱子,露出了一个很大的缝隙,看向水玲珑,示意她过去。 水玲珑有些疑惑地起身走过去,看着箱子里的东西,心里一沉,这是一箱子的石头,她还伸出手指,从缝隙里伸进去摸了摸,真是货真价实。“孟老板这手法未免有些拙劣了吧。”水玲珑瞥向孟子期。 孟子期只是笑着“我没有骗姑娘,我看到箱子的时候,便是这样了,我没有刻意安排什么,我之所以知道这家的主人到底的是谁,不过是因为碧落嫁过来了而已。” “我为什么要信你。”水玲珑道。 “我想任何一个把生意做到我这分上的人都应该分得清利弊得失了,那八百万两虽然是个相当大的数目,可以够子孙后代花上八辈子,可如果真的拿在手上,一定要提防皇室王家和武林各派,一旦被现,也够砍八辈子的脑袋的,我现在的钱已经够多了,多那些无所谓,何必冒着那么大的风险。” 说完孟子期舒了一口气,笑道“其实烟儿姑娘这样问我,不就是相信我的意思吗?我很感激。” “没什么可感激的,这几口箱子怎么来的我还要打听清楚呢,我不希望孟老板为了护着谁,而不要了自己的性命。”说着她拿起了两个茶杯,放回了原处,墙壁缓缓落下。 “这个暗室,应该王圣淇建造的,而且他们一家都知道,除了那个碧落。我刚才看着那张桌子上瓷杯已经很旧了,但是这两个却还干净,像新的一样,要么是新买的,要么就是很少用,我就猜测这两个杯子搞不好是机关,而且是他们一家子都知道的,不过若是平时来了客人,也会喝茶,误拿了,就出事了,所以这一定是个很精致的东西,就是茶的水位。” 说着水玲珑轻轻蹲下身子,看着桌面,这里一定有很精密的机关,这样的东西做出来就要花很久,所以他们一家搬来的时候可能就在弄,因为要让最少的人知道,毕竟屋子里有这么一处,实在有些奇怪,这也就是他们家人这么少的原因,以他的身份,府里只有一个丫鬟实在奇怪,可是,为什么要有碧落呢,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水玲珑抬起头,仰着脖看着孟子期“碧落这个人他们一家子都甩不掉,还不敢做什么,为什么呢?”水玲珑站直身子,捏了捏下巴,好像在仔细思考着。 “因为把碧落送给他的人,他惹不起。” “是谁?” “瑞王爷。” “瑞王爷和郑王爷关系似乎一直不大好,先帝在的时候,他们就没事就吵,小到妾室戏子,大到封地军权,他们不争个你死我活是绝对不会罢手,所以陛下登基的时候,干脆把他们一个放到了蜀地,一个放到了西北,两个都是眼不见为净。” “你是说瑞王把碧落送过来也许早就知道郑王爷的事了?想找机会阻止?”孟子期摇了摇头“碧落还没有这个本事。” “我可没说他会阻止,我现在只想知道这王圣淇是谁的人。” 孟子期看着水玲珑的表,微微蹙起了眉头,想起了一件旧事,一些想不到的事忽然明了了。 ------------ 第三十九章 试探 水玲珑随意瞥了一眼孟子期,却没有注意到孟子期脸上一瞬间的失神,或许是灯火昏暗,或许也是她并没有细细去看,或许也是因为那个表逝去的太快,也容不得人细细琢磨。*** 所以她真的没有在意,只是站起了身,径直走到了门那里,推开了门,本应守在门外的桐木李却不在,院子里空空的。 水玲珑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的一轮玉盘,此时也避于云雾之中,只留下一轮光晕,真是好不凄凉。果然是真真的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水玲珑听见后面房门关上的声音,孟子期已经从屋里出来,顺便熄灭了蜡烛,身后又是一片漆黑。 “你的手下一点用都没有,真是脚底抹油啊,搞得我想跑都来不及了,现在那些人必然把我当成和你一伙了。” “难道不是?”孟子期走到了她身边,笑着反问道。水玲珑确实眼神一凌,冷笑道“那你现在就应该一刀宰了碧落。要不回头我替你宰了吧。” “那样孟老板可舍不得。” 说话的是第三个人,那个人不知道何时站在了院子里,身上破旧的长衫已经融进了黑夜里,让人看不清楚。那人的脸也很模糊,不过只是因为那实在是一张普通的脸,普通的让人过目即忘。不过这张脸,不巧正好就在水玲珑的记忆里。 水玲珑向前走了两步,看着那人笑道“原来是瑞王府的长史官大人,从西北赶到这里想来一定是舟车劳顿啊,怎么也不去歇息歇息,就来这里办事。” “想不到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居然会认得我这里老东西,真是让老夫有些惊讶呢。” “您在瑞王身边数十年,大小战功也不少,偏偏愿意做个管家,死心塌地地跟着王爷做个长史,就凭这,就足够让我这个晚辈唏嘘不已。哪像这孟老板的手下,如此不靠谱,就这么丢了主子自己走了。” “那可是孟老板让他走的,我也让他大摇大摆的走了。” “那不知道您能不能也让我大摇大摆的走了。” “孟老板恐怕没这个意思吧。”说话间,那个人已经向前走了,水玲珑靠着他的拳头握紧,脚下的地砖随着他走来,开始一点点出现缝隙,好一身硬功啊。 水玲珑只好抬头看着孟子期“你还真不打算放了我。” “我若放了你,我怎么办,这杀害瑞王爷亲信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孟子期说着,竟然乖乖地向后退了几步。 水玲珑却没在理会,只是看着那人脸色已变,笑着说道,“看在我们同是给那些倒霉王爷效命的份上,给您提个醒,这商人的话十有**是信不过的。” “若姑娘早说些我倒也不信他了,果然这家伙确实长得不像是个种,为了个女人什么都不要。” “说的就是呗。”水玲珑笑着,看着眼前的人衣衫已经被震裂开来,身上的肌肉像是纯钢锻造的一样,想来若是月色还好,估计还会泛着光的。 水玲珑皱着眉,但是手里的银针还是脱手而出。不过显然西域钢针遇到真真的铜头铁臂基本没什么作用。 只见那人只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三根银针便已经被振出老远,嵌进了地面,水玲珑也不是好惹的,早已纵身向前,右腿几个横踢踢在他的身上,却反震得自己的腿生疼,那人冷笑,伸手擒住了水玲珑的小腿,狠狠一拧。 水玲珑咬着牙,顺这他的力道扭转身子,左脚顺势向着他的面门横扫过去,趁着那人向后退去,手上力道一松的功夫,水玲珑落地屈膝,一拳直直地向他的胸口击出,那人也不躲闪,只是稳稳地立在那里,双臂一阵,生生地接住了那一拳,水玲珑已经被震得向后倾去,却抿着唇,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化拳为掌,一股真气直直打出。 那人身子一颤,想来没想到水玲珑的内力如此之深,正要挣脱,一个身影从却他头顶翻过,落在他的身后,孟子期左手拿着一把匕,刺出,右手拼力借着真气将匕打入了那人的后心,血光四溅,来不及闪躲。 水玲珑看着倒下的人,身子一晃,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算站住,看着孟子期喘着粗气。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出手呢?” “本来确实没以为会用我出手。”孟子期说着,走到了水玲珑身边,作势要扶她,水玲珑轻轻以让避开,“那个村子有你的人,我和何煊动手的时候你看到了对吧?所以你知道我会内家功夫,对付他刚刚好。” “我的手下确实跟着我,所以我去找吃的才能那么快回去,我是听见了打斗声。” 水玲珑摆了摆手“算了,其实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她看着孟子期说道,他手里还拿着那个匕,在狼山上的时候,他应该就是拿着这个帮她处理的伤口,这次她才看清楚,刀柄上镶着一枚蓝宝石熠熠生辉。这个人身上真是没有一件不是名贵的东西。 水玲珑轻轻叹着气,说道“走吧,碧落是不是和何煊在一起呢?” “根据计划应该是。”孟子期说着,却看见水玲珑伸手递给他一块手帕,“脸上有血迹。” 孟子期接过,擦了擦脸,水玲珑从她的身边走过。 “你不问问计划是什么?”孟子期问道。水玲珑停下看着他“我想我猜到了。从一开始在客栈的时候,你也许就已经认出我了吧,你在等天一阁的人过来,然后帮着瑞王杀了天一阁的人,我以为那天我是利用你传递讯息,其实恰恰把自己暴露了。” “我没打算杀你。”孟子期说道,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在解释什么。 “当然,要不你就不是孟子期了,我已经答应你杀人了。” “我没有让你杀瑞王,我说过不会让你杀皇亲。” “自然,你要我杀的应该是库库特的领。” ------------ 第四十章 恩赐 水玲珑看着孟子期平静地说着,此时夜已深,万籁静,月光竟渐渐亮了起来,照亮了两人。***水玲珑的眼睛很亮,没有半点波澜,孟子期一样,只是沉得让人有些寒。 “说一句不敬的话,这郑王爷想谋反,实在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皇上放过他实在也不是因为是顾及手足之,要不也不会把他弄到巴蜀那个地方,够不着京城,够不着边境,但是他的根基实在够稳,血统实在够好,所以他到现在活的还很逍遥,不过他想谋反实在也是理所应当。” 大楚的先帝昭帝是个明君,一生励精图治,平定四海,唯一没办明白的也就那么一样,就是没来得及立明白太子就因为恶疾而撒手人寰了,导致他死后竟然出现了史无前例的三个月帝位悬空,十几个儿子拼的你死我活。摄政王都被活活搞死了,边疆差点动乱,而这个郑王爷其实是当时那些王子中最有资格做皇帝的,因为他是先帝唯一的嫡子,这血统,当今皇上还真比不上。 所以水玲珑后来听师傅讲到这段事的时候,她曾经大不敬地说道“那为什么皇上不杀了郑王爷,也省的以后的麻烦。”她师傅只道“凡事总是有个因果。” “郑王爷将那八百万两黄金运到这里无非就是勾结库库特领,以期里应外合,你帮我杀了库库特人也算是替我除了郑王的羽翼。” “还有瑞王。” “瑞王与郑王不和,我杀了库库特领对瑞王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那倒不尽然。”水玲珑冷笑着说道“瑞王和郑王从来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个倒霉,另一个绝对好不了,倒是你坐收渔翁之利,顺便还可以抱的美人归。而我替你杀了库库特的领早晚会死的很惨。” “大楚与库库特相安无事已过多年,可终究是个隐患,马背上的民族,多少会让人害怕。如果你现在杀了库库特的领,库库特轻则向大楚汇报查清此事,重则边境再度动乱。孟某虽然是个生意人,但是战争财这种东西,在下实在心里有愧,断然做不得的。” 说着露出些笑容,竟抬起手,伸向水玲珑的脸旁,轻轻将一缕落下的头为她拢好“姑娘在屋里明明还是信任云卿的,现在又是这般,实在让云卿有些不解。在下既然答应姑娘不做不义之事,自然不会让你为难,我要杀的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水玲珑愣了楞,微微偏了偏头“那你让我帮你什么,普通人而已。” “我说的普通人的意思不过是他和皇族,朝政毫无关系而已,动手还需姑娘才好。” 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走吧,你还有一笔账要还呢。” “什么帐?我不欠你钱吧?”水玲珑眯着眼睛看着他,思绪极其跳跃地想起了这几日的过往。 “你不是还欠何煊一件事吗?我倒觉得自打你来了宣州,倒是欠了不少人呢。” “那算是什么人……”水玲珑撇着嘴,瞪了一眼孟子期“你们两个不都是威胁女子的小人。” “我想我们两个都未说过自己是君子,况且姑娘也算是心甘愿地帮我们了不是?” “是啊,我现在心甘,回到京城我不宰了你们才怪。”水玲珑别过脸抱臂说道。 孟子期倒是点点头“不知道姑娘在晚宴上说的荀家,是京城的那一家,回去我好去拜会一下。” “我们家太小,请不下您,您还是赶紧带我去找何煊吧,我好尽快把宣州的了了如何,算是承你的恩泽啦。” “烟儿姑娘想去,自然现在就去。”说着孟子期抬右手,似乎打了一个手势,老大和桐木李就站在了院子里。只听孟子期“老三,你把这里收拾一下,老大和我去一趟。” 说着,示意水玲珑出去,水玲珑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便跟着孟子期出门了。“你这个人真奇怪,让我信你可你也总是做出些没办法让人信的事。你那两个手下,就在那里,可你偏偏让我出手,是想看我的武功吧。” “我对姑娘的一身绝学一直很是好奇。”说话的时候,老大已经牵着马车过来了,坐在上面,看着水玲珑竟然说道“姑娘,刚才的内功心法乃早年江湖颇负盛名的玄清决,可是那几招扫荡腿却又是大楚军队武官常用的招式,习武之人贵在一个精字,姑娘武功之杂实在让人费解。” 水玲珑看着一向很少说话的老大说了这么一堆话,心中实在诧异的很,不过却没说什么,只是一个猫腰进了马车,围着小火炉拷着手,孟子期也跟着她上来,似乎也在等她的回答,不过马车走了好久,大概是水玲珑身子终于暖了,她才伸了一个懒腰,轻轻掀开车帘的一角,说道“可是你不觉得我每一样都学的很精吗?”说完,却听见孟子期扑哧笑了一声。 水玲珑撇下帘子,看着孟子期“怎么。我用的不够精吗?” “姑娘武功高我承认,可是这个精字,未免有些过了。” 水玲珑嘟起了嘴,竟带着点孩子气,只是望着孟子期闷闷道“好吧,就算不是那个精字,你总得承认我的武功在同龄里已经是佼佼者了吧。” “在武林之中,也算是佼佼了。”孟子期很认真地说道“你似乎对名声这件事很是在意。” “因为我对武学的天赋也许是老天给我的唯一的恩赐,所以我应该靠着这个获得更多的荣耀。” “你的容貌也许也是一种恩赐。” “对于一个杀手来说,长的像那个长史官那样普通似乎更好,不过,也许最差的一点就是,不容易让人记住名字吧。”水玲珑实在想不起那个人的名字了,当时记住样子也不过是一种本能。 “杀手?你想做一个更好的杀手吗?” “为什么不。” ------------ 第四十一章 梦里江南 水玲珑反问道,一脸地理所应当,瞧了一眼孟子期,扯起了嘴角“我瞧你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不会也要给我讲一堆道理,说教说教吧。***” “即便是武林中人,对杀手也是有一些微词的吧。” “对,没有人喜欢自己吃饭睡觉的时候,被人捅一刀。不过,被杀的人总是有那么些被杀的理由的,不是吗?”水玲珑语气一转,笑道“但是历史上也有那么一些深明大义的主被莫名其妙的搞死了,可是杀他们的人即便生前没事,死后不也是一身骂名?所以这世间很公平,我杀人的时候,总要冒着些被他们现之后报复的危险,而且,若是现了,我们一家的名声也就是毁了,没有人会帮我们。” “做生意总是有赔有赚,如果赚的多了,便是个了不起的商人了。” “你是说你吗?” “我是想问,你是不是从未失手过?” “你难道从未赔过吗?”水玲珑轻笑道,然后轻轻掀起了窗子的帘子,向外张望,马车还在街道上前行,奇怪的是,车轮滚滚却没什么声响,睡在屋子里的人应该很难现。“这车很贵吧。”水玲珑说道。 “还好,只是工匠有些难请,现如今一些了不起的手艺人不是给钱就干活的。” “你说的甚是有道理啊。”水玲珑又扭过头看着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世道钱有的太多了,啥都能请到。” “你是不是也请人做过?” “是我师父,我哪有那闲钱。”水玲珑撇嘴说道“这样想来,你说那些运箱子的车是不是也是定做的,才不会大半夜也没人听见声响。” “郑王爷确实有那个财力也有那个面子。” “日后也是个证据。”水玲珑随口嘟囔出来,猛然觉出有些不合适,瞥了一眼孟子期,他倒是没露出什么在意的表,只是又问道“你以前失手过?” “你干嘛这么在意这个问题?” “我不是还要请你帮个忙吗?” “放心吧,那个才不会失手。” “这么自信?” “那种人不会再遇到的。”洛轩,当今武林还有几个能去和他动手?水玲珑有些自嘲地想想,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殊荣,自己居然和他对上了三招,说出去也够得瑟几天的了。 没想到孟子期对这件事很是在意,居然又道“我记得天一阁的人是不允许失手的。” “你知道的倒是够多”水玲珑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皱了皱眉“萧琰不是也失过手吗?” 这话一出,倒是让孟子期颇为惊讶,脸色明显僵了僵。放眼大楚王朝,正常的子民遇到人直呼皇室名讳只怕反应会更强点,搞不好直接报官也说不准。 孟子期反应的也快,只是一瞬,又恢复了一股云淡风轻的样子“平王爷听了你这话不知道作何感想?” “也许会杀了我吧。” “烟儿姑娘倒是有一股有恃无恐的意思。” “我有什么好依仗的?你可以当做无知者无畏。”说完轻轻掩住嘴,打了一个哈欠。“何煊到底在哪里,一会都能横穿宣州城了。” “快了,要不你先睡会吧。到了我叫你。”说着,看着水玲珑眯着眼盯着他,又道“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有你在才会有事。”水玲珑嘴里嘀咕着,扭过头,抵着木板,不知不觉间竟然真的睡着了,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悠悠的河水,和那石板路上夹着的淡淡的青苔。 夜晚的街市上是不同于宣州的繁华,小吃零食,古董字画,珠玉饰物无一不有,街上的穿行的人们,有拿着折扇晃着的公子,有吆喝叫卖的店家,还有一些胆子大些,拿着手帕,用眼角偷偷张望着的小姐,那是一片江南的风光,繁华中还带着些细语柔肠。 那一片的美景之中,最美的是一个人,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姑娘,那个小姑娘笑着,在人流中跳跃着,哪里都有着她的笑,她身上月牙白的衣服,上面绣着蓝色的小花,亮亮的,像是她的笑一样,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她的身后一个年长一些的公子,一直跟着,小心的看着她,手上的折扇上,挂着一个扇坠,上好的羊脂白玉,温润如其人。 他们都不知道,那时候,水玲珑就站在街角那里,冷冷地看着,那是三年前的夜晚,那时候,水玲珑十四岁,那一天,应该就是何煊遇到她的那天。 水玲珑醒来的时候,现自己是皱着眉的,而孟子期就坐在她的身边,似乎正要伸手搂着他。 “干什么?”水玲珑瞪着他问道。 “我看着你这么睡着不舒服,想让你靠过来的。” “不用了,醒了……”水玲珑揉了揉脑袋,“怎么还没到” “你也就睡了半盏茶的时间。”孟子期说着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却看见水玲珑坐在那里,皱着眉,似乎在想着什么,眼睛有些失神。 “你怎么了?”他问道。 “都怨你,没事瞎问什么。”水玲珑说道,却没有看他。 “你不会梦见平王爷了吧?” “没见过的人我上哪梦去。” “没见过?” “别问了!烦死了!”水玲珑低声道,语气很是不悦,然后就没再理会孟子期,闭上眼,脑袋向后一靠,似乎是闭目养神,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这一晚估计都静不下来了。 孟子期也很听话地没有在说什么。车子没过多久就停了下来,水玲珑赶紧下了车,看着眼前的宅子,回身望着出来的孟子期“这是你的房子还是何煊的?” “是书生陈的。” ------------ 第四十二章 点心铺子 水玲珑看着孟子期,说不出自己现在是震惊还是迷惑,只道“你怎么知道的?” “何煊说的。”孟子期说着从水玲珑身边走过,嘴角翘着,轻车熟路地忽视掉水玲珑瞪大的眼睛,向虚掩的院门走去,倒是老大停下来看了他一眼,竟有些别有深意。 “怎么?”水玲珑近乎是下意识地问道,声音小到有些听不出,但是她可以相信老大一定听到了,因为他的眼神迅速地变了,却只是从她身边走过,什么也没有说。搞得她在那里有些莫名其妙,最后摇了摇头,跟着两人身后进了宅子。 宅子从外面看,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能算是稍有些财产的人家住的,门脸很小,但是里面却也是别有洞天。很有几分小径通幽之感,倒是有几分南方工匠的风格。 几人穿过厅堂,绕过回廊,沿路挂着的几盏灯笼将路照亮,水玲珑向远处看了看,别处也没有,想来这灯笼是专门用来引路的。 几人到了后园,走在碎石路上,琴瑟之声渐渐传来,只是普通的五弦轻弹,却也婉转悠长,似有说不尽的愫一样。 院子里原本应该有一个小花园,现在却也万芳凋零,没有孟子期那样奢华的梅林,但是碧落的身姿,却足以使万艳失色。几人走进的时候,琴师的琴声也止了,碧落停下身子,看向他们,孟子期看着她只道“这么晚了不睡吗?” 回答她的是何煊的掌声,他就站在一旁,还是晚宴上的那身装扮,手掌轻抚,又向水玲珑这边看来,笑道“这一晚真是享尽三生之福啊。” 碧落只是看向他,没说任何话,便转身向着厢房那边去了,琴师抱着琴在后面跟着。 水玲珑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孟子期,这家伙看着碧落的身影远去,也是再没说过一句话,老大也是和往常一样跟着柱子一样站在后面,没表,没语,一瞬间气氛诡异之极。 倒是何煊还算是个正常人,走到了水玲珑那里,笑道“水姑娘怎么就忘了当日我告诉的事了呢,要不要我再和你讲讲。”说着伸手,做出请的手势“我在房间里准备了些上好的酒,今晚之事,还没有答谢姑娘呢。” 水玲珑看着何煊,觉得自己本就是来找他好好说说的,但是还是看了看孟子期,孟子期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对何煊道“在下还有些事,不知道何公子是否能给在下添置一件空房?” “我早给孟老板备下了,去就是了。” “多谢。” 水玲珑看着孟子期和老大远去,便道“他来过这里?怎么知道你给他的房间在哪里啊?” “我当然是给他安排了一个近水楼台的房间啦。” “那……这个房子到底是书生陈的还是你的啊?” “都不是。”何煊说着,引着水玲珑向另一处房间走去“还记得吗,书生陈究竟是谁,其实我们一直不是很清楚的。” “你是说点心店那件事。” “对,究竟书生陈是老板,还是老板是书生陈,或者他们是两个人?” “是书生陈易容成了老板,我猜这个你一定知道的。” “哦?为什么?”、 两人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一间厢房的门口,何煊侧着身子看着身后的水玲珑问着,手顺势推开了房门,在房间外若有若无的酒香,此时完全肆意开来,水玲珑不觉使劲吸了一口气,笑道“你干嘛要请我喝酒呢。不会是想着喝完酒套我的话吧。” “我只是觉得我缺一个陪我喝酒的人。” “哦?你还真把我当成舞姬了?” “我猜水姑娘也缺少一个可以陪着喝酒的人。”说着何煊一伸手,示意水玲珑进去,然后自己在身后关上了门。 这间房间和水玲珑在郊外看到的那间简直是如出一辙,一样的丝绸装饰,一样的小几灯台,噗噗冒着火星的火炉,喷着香气的酒,不过这次多了三盘下酒菜,蒲团边多了几坛酒,还有染香没有跟来。 “染香呢?”水玲珑坐在了蒲团上,看着何须坐下,随后拿起了一小坛酒掀开,仰头喝了一大口,才回道“染香去办别的事了。” 水玲珑点点头,也学着孟子期的样子,拿起了一小坛仰头灌着,酒顺着嘴角流出,她便顺手拿着袖子一抹,笑道“看来你还真是想把我灌醉啊。” “是你自己要陪我这么喝的。我倒是没想到一个大小姐也能陪我这么喝,江湖的传闻中,水玲珑是个仙子一样的人物。” “仙子就不能大口大口地喝酒吗?” “仙子自然是能,什么人都能。”何煊说着将酒坛放在了一边,“很多年前,据说孟子期也这么喝过一场,当然我只是听说。” “是不是因为碧落,她跟着瑞王。” “我和姑娘说过,这些我并不知道,不过是和姑娘说一声罢了,但是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是书生陈易容成了点心店老板的样子的?而不是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我见过尸体,他的手是练剑之人的手。如果是书生的话,我相信他是个办事仔细的人,所以如果他是点心店的老板,一定会让自己的手看着像是一个卖点心的,所以他死的时候手还是那样,证明,他是易容的,或是自愿,或是被迫,总之应该弄得有些匆忙。不过,我一直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他是乱剑山庄在这里的眼线,如果有人查他的身体就会认出是我的手法,所以为了以后行事方便最好的办法就是毁尸灭迹,而更不巧的是,我杀他的那一晚,他去了趟点心铺子,然后易容成了老板的样子。” “我记得那时候你说过你并不知道的。” “江湖本就该互相试探的不是吗?我就不信我说的姑娘都信了,孟子期说的,姑娘也都信了。” 水玲珑撇撇嘴,又道“那老板呢?” “如果老板还在怎么会有这处空宅子,你应该在意的是老板娘才对。” “老板娘?”水玲珑抱起了酒坛,想着那个死在书生旁边的女人,她还真是没怎么注意,实在是越来越大意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很多故事里,女人都起着关键的作用。” ------------ 第四十三章 十三年前 女人于男人,于历史而,无疑是一股奇幻的气息,她们用不同于男人的手法掌控着世界,有那么一句话如何说的来着,男人靠着兵马征服着天下,而女人靠着征服男人征服着天下,所以,有些时候,女人会成为隐于历史之后最关键的人物,这句话在日后不久,水玲珑便得到了切身体会,现在不过先让她小小领悟一番。*** 依何煊的话,大概况是这样的,那一晚,也就是水玲珑交代书生陈去打探附近有没有进城的村民的那一晚,书生陈似乎没有按着她的话去做,而是出了客栈门便往点心店去了,而由于何煊那时候就一直跟着水玲珑屁股后面,对这件事很是清楚,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注书生陈活到了头,总是鉴于他无论过去还当时何煊都认为这家伙是个麻烦,所以何煊就干脆动手了。 “我到了宣州不久其实就注意到你了,因为那天我也住在那家客栈,可是我没有你和孟子期那么扎眼而已,所以你们在大堂里生的事,其实我在房间里都听到了,自然也包括,你走之后,便以轻功追出的两人。于是由于实在无聊,我就跟着出去散了散心,不过正好看到了书生陈,那家伙十几年了,也没什么变化,保养的不错。” 水玲珑抱着酒坛喝着,然后擦了擦嘴角,有些负气的说“这样说来,那些日子你真是对我寸步不离啊。” “说的还真是差不多,不过其实也没有,有些时候距离自然要远些,否则你一定会现。” 水玲珑摇了摇头“你的武功到底高到了什么地步?” “这我倒是说不清楚,还要看怎么个比法。” 水玲珑撇撇嘴,很不甘心“你是怎么做到的,不会是有什么稀奇的秘籍吧。”水玲珑说着,想起了武林中一个很邪门的武功,不觉很不自在地看着何煊,何煊倒是清楚明白了水玲珑的想法,很大方的赏了她一个白眼“你可以想的更龌龊些。” “我实在想不出。” “那就不要想了,只是我比你年长些而已,你到了这岁数也会有这个本事的,不像书生陈,十几年没什么长进。” “你说过他是乱剑山庄的人,而且他认识你。你以前和他有仇?” “也不是什么大仇,那个时候他的分量还不够和我结下什么仇怨,十三年前,乱剑山庄出了件大事,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影卫而已,武功还算可以,不过因为脑子不错被委以重用,送到了这里应该是以后的事了。” “是因为十三年前的事吗?”水玲珑轻声问道,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酒坛子。 “对,十三年前。”何煊眼神有些迷离,不过却一直望着水玲珑的方向“我就知道你一定也和十三年前的那件事有关,和洛家有仇也和乱剑山庄有仇的,一定是因为十三年的那件事。” “是吗?”水玲珑随意答着,把酒坛子放在了一边,拿起筷子吃着菜“还是说说书生陈吧,十三年前的事,在这说也没用吧。” “也是。”何煊说着,身子向旁边一侧,手支在酒坛子上,托着脸颊。水玲珑狠狠地咽了一大口菜,含糊地说着“你是在勾引姑娘我吗?” 何煊听着只是微微动了一下,让自己的动作更舒服些,然后说道“那天我跟书生陈出去了,然后就遇到了你呗,才知道你是天一阁的人,意外地知道他竟然也是,于是我就只好叫染香去查查他了。” “查到了点心铺?” “查到了碧落。书生陈找过碧落。” “孟子期说过,书生陈去找过碧落,之后同一天,就是于府被灭门的那一晚,碧落被叫去了点心铺子,我在想这是不是于家的人在通过碧落传递消息。” “孟子期没告诉你碧落是瑞王的人?”何煊一说,却也明白了水玲珑的意思,扯了扯嘴角,抬起眼皮看着水玲珑“我可以和你说,你知道的,他都告诉过我,包括你需要帮他杀一个人,也包括……你似乎背叛了天一阁。” 水玲珑握着筷子的手僵在了半空,稍稍愣了一下,然后像是无所谓似地接着吃着嘴里的菜。 “我猜你应该早就知道的。”何煊说着。因为何煊和孟子期都不像是会和人见了半个时辰决定事的人,他们一定计划了很久。 但是何煊又道“不过,他也没骗你太多,我们的确早就联系了,准备在一起联手对付郑王和乱剑山庄,但是我联系他的时候,一直都隐藏着身份,那一晚在狼山我们第一次见面。” “你什么时候联系他的?” “上水镇” 水玲珑点点头“那你现在和我说这些,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因为这事他没必要参与。书生陈只是乱剑山庄的接应,我想他应该是一早就被设计好进入天一阁的,所以也许并不存在顶替的事,像这样的事理应很早就做好准备。” “那点心店的老板呢,你说过你认识他,而且要杀他的。现在他人呢?” “我认识老板是因为我们以前见过,他以前就是个做买卖的,但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记得我,但是在我犹豫要不要杀了他的时候,他已经被老板娘杀掉了,老板实实在在是个普通人,但是似乎老板娘不是。” “老板娘是瑞王的人,因为碧落去她那里了,孟子期是,是于家的夫人让碧落去的,但是也许是因为碧落喜欢去那里,才会顺便把她打到那里,就像是大人说事的时候打小孩子一样。” “可是他们不知道小孩子本来就是想去那里的。” “那书生陈呢?他为什么会和老板娘死在一起?” “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常,不过谁也想不到书生陈是个那么长的人,爱一个人爱了十三年,哪怕这期间他们似乎从未见面。” “老板娘十三年前和乱剑山庄有关系?” “她是蝴蝶谷苏夫人的侍女。我听说你在那家买的点心有毒,应该就是出自她的手。” ------------ 第四十四章 宅子的秘密 蝴蝶谷苏夫人究竟叫什么名字,江湖上估计已经没有记得了,包括苏夫人这个称谓也许再过个几十年也不会再有人记得,水玲珑现在还记得甚至时不时还会想起是因为她经历过属于苏夫人的时代,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武林是什么,但是她记住了苏夫人,以至于长大后恶补了那段功课。 有人说苏夫人是个绝世的美人,也有人说,苏夫人是个极丑的老太婆,两者的说法都被广泛传播,也许是因为在女人眼里用毒用到天下第一的人应该是个丑八怪,但是男人心里却对这样一个充满挑战的女人有着各种幻想。苏夫人是那个时代最负盛名的女人之二,之一是洛轩的老婆盛誉,盛誉的成名是因为她的爱,苏夫人成名就在于使得一手谁也奈何不了的毒。不过这个人孤僻到了极致,每日呆在谷中从不与外界接触,只有每年八月十五出谷一次,身边只有几个贴身的侍女。 如果说那个老板娘真是那为苏夫人的侍女,有女儿香实在不是什么奇事,反倒是用毒不成功这点,真是辱了她主子当年的名声。 “她怎么会跟着瑞王了?”水玲珑问道。 “这也许只有她知道,那一晚他们应该是准备离开宣州的。” 水玲珑没有说话,只是有筷子轻轻敲打着盘子,好像在想着什么,忽然她眼前一亮,看向何煊“我记得孟子期的那个宅子以前的主人是个王员外,他匆匆离开,让客栈的老板帮着处理宅子,其实是一早就设计好的对不对?这是你一直在暗示我的,孟子期背后说不定还连着瑞王。” 何煊轻轻点了点头,“说说是为什么?” “很简单,老板娘和书生的车最后是出现在于府门口,其实他们是想去孟子期那里,也许有些东西还藏在那里,而你阻止了,是因为这些东西一定牵着你们的计划,我想那应该就是今晚你交出去的那一摞书信,如你所说,如果书生是和人私奔的话,总要有用来威胁乱剑山庄的东西,以用来脱身保命。所以他们也许是去于府先藏身,然后借机进入孟子期的府里。 而瑞王本就是和郑王联手的,但是这两个兄弟未必是真的互相信任的,所以瑞王手里藏着些郑王谋反的证据实在是理所应当,但是这些证据如果是他呈上去的话,实在有些让人难以信服,说不定一些大臣会说他栽赃嫁祸。所以他需要一个既有名声,又和朝廷利益看似无关,但是实际和郑王有些冲突的人,孟子期刚刚好,虽然是个商人没什么地位,但是这北方第一巨富的名声足够大了。”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把东西交给他偏偏叫一个员外藏好,等着孟子期去找呢?” “因为他并不打算和郑王撕破脸,只是提前做个准备。” “你干嘛否认碧落的存在呢?” “我没有否认,你是想说这段时间瑞王是确定孟子期对水玲珑的感去了对吧,有把握之后,拿着碧落威胁他,估计碧落的失踪也是瑞王搞出来的对不对?” “错了,碧落是自己跑掉的,还记得她看着霍先生的眼神吗?” “她……有点害怕……”水玲珑有些犹豫地说出来。因为她是自己找到霍先生的,他们在撒谎。 “那个女人除了玩玩孟子期还真是做不明白别的事。”说完,何煊做起了身,拿起酒坛子,抱着灌了几口“我告诉你,据我这些日子的观察和多方打听,孟子期是不喝酒的,喝也是因为某种场合的目的。我只说到这里,剩下的自己去想就好。”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因为我一直在暗处,在暗处的人往往知道的最多 ,孟子期觉得我是一个和郑王结仇的世家公子,郑王和霍先生他们觉得我是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 “那你究竟是谁呢?” “这要你自己去猜才好?” “为什么总要我去想?” “因为等你脑子够好使的时候,就能帮我完成一件想做的事。” “我为什么要帮你,你说过,出了宣州各走各的路。”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把这些都告诉你,而瞒着孟子期吗?” 水玲珑看着何煊,自己微微低下头,叹了一口气,拿起酒坛子,端起和何煊手里的碰了一下,然后狠狠地喝了一口,忽然觉得眼睛有些涩,连声音也有些沙哑“我知道。” 水玲珑知道,因为,有些时候,仇恨比利益更能连接人心,何煊和孟子期合作是因为共同的利益,而自己和何煊是因为共同的仇恨。 “那你知道黄金到底在哪里吗?”水玲珑问道,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不知道,也许谁都不知道,郑王,瑞王,乱剑山庄的人都没有找到,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势力。” “鸽子,猎户,那个在胡同里被毒死的杀手,和那个本来可以杀掉我的人。” “我觉得你应该是知道猎户的身份的,要不你那天我杀他你不会不阻止的。” “我猜,也许是景王吧。他是我能想到唯一一个可以在天一阁布下眼线的人,不过我想不出他这么做有什么意思,他没有兵权,也没有势力。唯一有点用的,就是他是平王的胞弟。” “这些都是没办法保证的东西。” “你说的对,什么事都办法保证,那个鸽子也许真的是天一阁的人,但是,我想不透,平王这是在做什么。” “你似乎并不担心平王的势力介入这里。” “他只是天一阁的阁主而已,就因为这,他就觉得不会有兵权在手,太祖皇帝留下的旨意,负责暗杀的人是不能同时拥有兵权的,以防大权旁落,威胁帝位。所以,平王最多是个杀手头子。” “可是他是你的头子吧?”何煊打趣地说道。 “头子换一个又没什么差别。”水玲珑笑道,眼角里却带着些狠戾,何煊看着眼里,也没说什么,倒还是跟着笑了。“不管如何,今晚总要喝个痛快,你我都是来这里,都是要做些大事的。” ------------ 第四十五章 人五味 水玲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这一天是一个好天气,万里无云,太阳高高的挂着,透过窗子的阳光她的把身子照的暖暖的,以至于水玲珑睁开眼的瞬间恍惚忘记了这是边境的宣州城,然后竟然裂开嘴笑了,但是随之而来满屋子的酒香,却又让她想起了现在的境况,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地卷入了几个王爷的混闹里,连自己也要跟着混闹起来了,这些都是当时来的时候始料未及的,果然人心这个东西,十几年也未必看得明白。*** 连平王爷的亲弟弟,那个一向闲居的景王也参与了这次角逐,看来,大家都坐不住了。 水玲珑的笑渐渐淡了,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身上的小酒坛子掉在地上,和地上的酒坛子撞在一起,“砰砰”响起,总算把她弄得清醒了。 水玲珑看了看屋子,就自己一个人和满地的酒坛子,还有那个孤零零的小桌上几个空盘子,看来她的酒品还是可以的,至少没砸东西,不过何煊那个家伙去哪了,水玲珑想着,晃晃脑袋,抬头看着门那里,清了清嗓子,喊道“有事就进来。” 刚说完没多久,门就被推开了,不过却只有一丝缝隙,开门的人似乎有些犹豫,过了一会,才把门完全推开,一阵冷风进了,水玲珑打了一个冷战,狠狠地瞪了一眼孟子期。 “醒了?”孟子期站在门口问着,顺便打量了一下屋子,微微皱着眉,水玲珑鼻子皱了皱,忽然想起了何煊的话,忙道“出去!” “什么?”孟子期显然一愣,没想到水玲珑会这么直接赶他出去,不过水玲珑却更直接,又喊道“我让你出去!”说话间,人已经站了起来,冲到了孟子期面前,一把把他推出了门外,狠狠地把门一关,站在门前看着,恨不得把门的缝隙那里封上一层蜡。刚才她忽然想起,何煊昨晚说的那句话“孟子期是不喝酒的。” 她慌忙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着昨晚酒的口感,当时心里太烦,连这个都没想过,果真像师傅说的,自己这辈子都不是那种懂得喝酒的人。 水玲珑仔细回忆着以前在孟子期身上闻到的酒香,想了想,推开了门,孟子期还站在门口,表带着些错愕,整个动作动作都有些僵硬,看着水玲珑一时间竟然没说出话来。 倒是水玲珑看着他问了一句“你知道我喝了什么酒吗?” 孟子期回了神,还是不解,只道“似乎是竹叶青的味道,不过这里应该很难买到。” “那你喝的是什么酒啊?” “我?我今早没有喝酒啊?” “我说的是往日,我那晚在屋顶上见到你,还有后来相遇的时候,你身上都有些酒香的。” “是吗?我家里放着的是些汾酒,是老三带来的,你若喜欢,我叫他们送过来的。” “你那酒不是一般人用的了的,里面掺着药,应该是用来解‘人五味’的毒。我猜你中的是第一味,因为苏夫人手里的只有那一味,她死后,她的侍女有很大的机会得到,这也就是,为什么何煊会注意到老板娘的原因,她把人五味上交换来了这几年瑞王的庇佑,瑞王借用‘人五味’来要挟你,下毒的是不是碧落。”水玲珑一口气说出,甚至没有一点疑问。 孟子期抿着嘴,看着水玲珑,长久没说一句话,水玲珑也会看着他,最后只听孟子期说了一句“你怎么会知道人五味,连何煊都只是对我喝酒这个事有些猜测而已,搞不好那家伙是觉得我是别人易容的呢。” “我估计他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没有闻到过你身上的酒香,其实你也有意掩饰着,若不是那次和你接触的实在有些近,我也闻不到,酒里参着药味,很少有药会这么使用。不过你似乎喝了很久,证明你找的并不是完全的解药,若是长久的喝着,也许并不是稳妥的方法,最好还是找下毒的人要。” 孟子期点点头“那次我问你是不是喜欢喝酒,也是担心你会现。”说着忽然又道“我不太喜欢被人要挟,谁都不可能,何况我已经和瑞王闹翻了。”和瑞王闹翻,是因为帮着水玲珑杀了瑞王府的长史,如果当时孟子期不出手的话,他完全可以把事全都推给水玲珑,这点他没有说,所以他现在也要不到解药。 “那你当时为什么答应他来到这里。” 孟子期笑了,仰起头看了看蓝天,似乎出了一声轻叹“我就知道何煊那家伙早晚会把事告诉你,从那时候,他在狼山追上你的时候开始。” “那你应该早点提防才对。” “他现在不会害我,因为我们的目标不冲突,而你,和我的目标相同不是吗?我们现在应该好好合作。” “合作的前提是,这里没有会坏事的人。” “碧落已经被桐木李带走了,在我们把这里的事解决前,她是不会出现的。” “你确定?如果有人找上去,把她捉回来威胁你呢?”水玲珑扬着眉反问道。 孟子期深吸了一口,道“我已经交代好桐木李了,他知道什么是大局。” “你的意思是……”水玲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以大局为重,向来是她最讨厌听到的,因为大局的重要总是要有所牺牲。 “字面意思。”孟子期说道“倒是你,我很想知道,人五味的解药为什么要和酒在一起服用。” “因为第一味是酒啊。”水玲珑看这着孟子期,缓缓地移开视线轻声说道“人生五味,第一味便应该是酒,因为酒醉人,也醒人,若一个人在酒中活明白了,便知道什么是人了。所以人五味第一味一定要以酒为毒引,也一定要以酒为药引。我倒是很奇怪你是怎么知道用的是哪种酒的。我曾经想了很久也没想到。” “有钱总是有各种好处的不是吗?” “是啊,你也算是用钱买到了命,那你能不能用钱帮我找找那些黄金都去哪里了。”说玲珑抱着胸,搓了搓胳膊“你不是说我们还要合作吗?” “那你能说你怎么知道人五味的吗?” ------------ 第四十六章 鬼姬 “你为什么知道人五味?”孟子期这样问道,水玲珑听着,微微侧了侧脑袋,然后仰起头看了眼蓝天,笑道“今天真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的。***”说完还很享受地伸了个懒腰。 “你这个话题变得实在是太生硬了吧。”孟子期显然有些不满,但还是好脾气地问了。 水玲珑却白了他一眼“不懂我的意思吗?”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说你的问题就像是今天天气怎样一样无聊,人五味的传说流传超过百年,多少人曾经不惜一切地找过,这么名贵的东西我自然知道。” “人五味的解法可不是人人都知道的?这可好比你看着现在的天空知道明天也是个好天气” “我只是知道药引是酒,如果连这个都有什么问题的话,你知道人五味的真正需要哪种酒和主要的药物是不是相当于知道了明年的今天也是个晴天。” “于我而明年的今天必然是个晴天。” “看来两位都是观天象的行家,不知道两位会不会看风水。”声音是从水玲珑身后的厢房传出的,没多一会,何煊便打开房门,从里面走出来。 孟子期是看着何煊从窗子跳进屋子的,也没怎么理会,但是水玲珑连半分反应都没有,引得何煊有些好奇,凑上去问道“你知道我又进了屋子?” “是啊,自打你和我说你跟了我好几天,我就决定时刻警觉,累点总好过背后被捅刀。” “我是不会在你背后做什么的。” “那你站在我身后干什么。”水玲珑没好气地道,说完,扭头打量了一眼何煊,往日水玲珑看他的装扮也就是有点风骚些,现在看着那就是骚包,依旧是月牙白的宽袍,却只是用缎带在腰间松松地系着,胸口都露出一片,虽说今天天气着实还不错,但是水玲珑还是想和他说一声,这大冷天的…… 倒是何煊先把脸凑过来笑道“水姑娘,你盯着我做什么?” 水玲珑呼了一口气,也笑道“我把你看清楚了,才知道孟子期有多正常,以此减少揍他的冲动。” “这种事用对比吗?”孟子期冷道,看向何煊,“你找我来就是见你这么骚包的样子吗?” “你叫他来的?”先开口的自然是水玲珑,她诧异地看向何煊,想着这家伙酒壶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是我的话,哪个人敢随便进一个醉酒的女人的房间啊。” “此差矣,若她真醉了,会有很多人愿意进屋的。”孟子期戏道,顺手躲过了水玲珑横扫过来的一掌,对何煊说道“看她现在这个样子,药效还不错。” “什么药效?!你们两个做什么啦?!!” 水玲珑厉声问道,脑子开始回忆,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下的药,却想不出什么异常。 “放心只是一种**,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后遗症,相比这件事你应该在意的是现在的面容,若是江湖中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你确实能名声大噪一次。” 此时水玲珑才想起,自醒来的时候,自己就没有洗漱过……不尽如此,还是宿醉刚起…… 水玲珑后来是被赵云成领到了一间正常的卧房里,也不知道是谁交代的还把她放在客栈里的大包袱拿了过来,昨天聊了那么一晚,她算是知道何煊和孟子期的关系实在不比郑王和瑞王的关系明白多少,前一刻还是仇人样,后一刻又是抱在一起坑自己的好兄弟,这种况,按着师傅往日的教诲,那就要以不变应万变,小心提防,尽量利用,凡事利己才最重要。 水玲珑在心里反复念叨着师傅的讯诫,一面想着何时与大哥哥派来的两个人会合,那个鸽子须小心防着才是关键。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搭在屏风上的那件换下来的衣服,已经褶皱地有些失了颜色,但是水玲珑看着那些花却越刺眼,何煊从三年前开始打探自己的消息的,那哥哥的事,他是不是也知道,如果这样,也只有请师傅出手了。 水玲珑出了屋看着守在门口打着算盘的赵云成问道“怎么?又换了个翡翠珠子的?” “没办法,这种的打着最舒服,就是有些破财。” “孟子期自然是给了你买算盘的钱,要不你才不会动不动就拆掉。” “说到这个,主人那日和我要解药的时候我就很好奇他是不是找到了那个书生陈,昨儿我才知道是你假扮的,所以想问姑娘一句,你是怎么学会鬼姬的招数的?” “想会就会了。”水玲珑含糊地说着,不清楚孟子期有没有把自己是天一阁的刺客的事告诉他,反正她是不想自己说出去。 看着赵云成一脸探究的样子,只好撇撇嘴道“你接着想好了,我先回去找他们啦。”说着就沿着昨晚的路去了正堂那里,刚才说要在那里讨论事。 赵云成也没拦着,估计也不担心水玲珑会走丢,只是将算盘放进了袖子里,扭头看着屋内,不知何时一个人已经站在了那里,她头上带着一个大大的斗笠,黑纱紧紧地盖住她的面容,身上是一件旧的黄的裙子,像是落了一层黄土,上面还打着几个补丁。 “她说她一学就会呢。”赵云成笑道。 “她并没有学会。” “可也差不多吧。” “若她再勤奋些倒也能学会。” “我倒是第一次听您夸一个人。” “若她老实些,十年内本可登上九重天的。” 话音未落,她的人已经不见了,赵云成想着这话,笑了一下,“那我还是老实打着算盘吧。” 水玲珑进了正堂,随便打量了一番,然后做到了一旁的位置上,看着主位上的何煊,和他旁边的孟子期“两位好好说说吧。” “先问你一件事吧?你到一个地方就会自己先看一下环境,不知道这次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孟子期问道。 “如果那个老板真是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的话,这个房子绝对不是他的。” “他当然是个普通人。” ------------ 第四十七章 梦里乡 “约莫七年前,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个小商人,在京城的一个街市上摆着一个小摊,那时候,我总喜欢到那条街转转。***”何煊说道。“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他遇到了那个老板娘,也许板娘曾经在沁园斋做过下人,学过一些手艺,这些具体的你若想知道,可以再问问孟老板,京城算是他的地盘。” “我知道的大体也就是这样。你怎么看。”孟子期看着水玲珑问道。 “我只觉得这个房子不是他买的,很简单,他买不起,进来的时候,我就看过,我是不会看风水格局,但是我还是能看出来这里的价位的,不管怎样,这么一个精致小园子,京城的一个五品官告老之后也未必能有这么个小房子吧,我看他的生意在这里开得也不是太好,所以也不会有这个闲钱买这些,和他在一条街上的商户,那天我都注意过,很多都是住在铺子里的。” “所以你想说这个老板了什么不义之财?” “不,我只是想再次问一下,你确定这个老板真的只是普通人?” 何煊听着耸了耸肩“目前看来只能有这个结论,不过,我们做了个小实验,没和你说,现在和你说说,你看看有什么想法。” “你倒是敢于承担责任啊。”水玲珑冷笑着打量着两人“你们两个是谁先在哪下的手。” “是我。”出乎水玲珑意料的是,回答的居然是孟子期。他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纸包,起身走到了水玲珑身前,递给她。 水玲珑接过,纸包不到巴掌大,里面放着一些粉末,是白色的却隐隐带着些银光,水玲珑打量了一下,刚想却伸手捻一些,却在凑近看之后,近乎本能地往外一推,又还给孟子期“你告诉我是什么就行了,不用给我看,毒药这东西又不是该随便碰的。” “看你的反应,我估计你应该都知道是什么了‘,“梦里乡”,一点点就顶上是大包的蒙汗药。” “你是在车上的时候下的药对不对?”水玲珑撇撇嘴,有些不甘“我就知道我才不会那么不争气地莫名其妙地睡着。” “对,不过只有一点点而已。”孟子期小心把药收好,回到了位置上坐下“我现你每次坐马车的时候都喜欢坐在同一个位置上,所以我就在那个位置上放了一下点,用量是有人仔细算好的,只有那么一点,让你稍稍昏睡一下,主要是想看看你能不能现这个药。之后,到了晚上的时候,何公子在下手。” “感你们两个是连环计。” “因为我们有理由相信当时于府的事也是这样生的。” “于府?他们一家子死的确实很奇怪,你觉得和梦里乡有关系?” “对,先用小计量的梦里乡把人迷昏或者造成一段时间的昏睡,这个时候再下女儿香,不就是更加神不知鬼不觉了吗?而且我今早刚刚试过,若是我们不说,你根本不会现自己中过**。” “废话,我喝了那么多的酒,正常人都会睡很久,谁会想到是**啊?” “我指的是你的反应。我去你那里的时候,你把推出门的动作依旧很迅速,后来何煊进屋的动作你也准确捕捉,证明你的感官没有受到**的影响,要是蒙汗药的话就不会是这样,以你的武功都没有觉得异常,于府的人也无外乎是这样。” “你还真是高抬我……依你先前和现在说的,那个王圣淇一家当晚可能有要事要办,所以把碧落支开了,一家人吃了饭,结果中毒而亡,而在这之前,为了保证女儿香的作用,有人先使用了梦里乡来**他们,也算是借此掩盖掉女儿香本来浓郁的香味。” “这是一种解释。”何煊插嘴道“这些东西是何煊在这个府里找到的,我们也可以猜测,他们一家中的女儿香的毒也许来自于糕点,然后糕点被处理掉了,而梦里乡的作用,也许是用来掩饰其他的事。” “例如,运进于府的那些箱子。”水玲珑接到“这样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个丫鬟会说没有听见声响,但是东西确实从那个小路过去了。其实是从那里运进了于府。如此里面必定要有一个接应的人,至少这个人要知道那个密室的所在。” “这不是瑞王的安排” “无论是哪一种都要有一个人在于府吧。”水玲珑看着孟子期说着。 “并不是碧落。”孟子期很干脆地说道。 “为什么,瑞王的长史官不都呆在门口等我了吗?还不是来和你们接应的。” “计划中王圣淇不是这个死法,已退礼部侍郎最后死在了边境小程,不管怎样都会引起怀疑的,他本是淮阴人,该 回老家呆着才是。” “我也听说他去淮阴老家了,你说过他应该是被瑞王逼着娶了碧落过来的,算是碧落的掩饰,但是瑞王是不会把碧 落的事说出去的。” “自然是不会,那家伙向来是以顽固不化出名的。我不在朝廷都知道他的作风,据说很多人都受不了。” “何止啊,去他们家吃饭,连筷子都不敢动,因为他吃饭何时举筷,举几次筷都是有规矩的,可是不吃又会被他 说是浪费粮食。” “听你的意思你是去他们家拜会过了?”何煊问道。 “我要是去过,第一次见得时候我不就认出来了嘛。”水玲珑想着,若早知道今天会和王圣淇扯上关系,往日这 些家宴就应该偶尔转转,相亲就相亲呗。“依你的说法,王圣淇应该会被灭口,但是却被别人杀了。” “对,那日要杀你也是临时决定,瑞王不希望天一阁的人在参与这里。” “可是为什么要选王圣淇呢,那个老家伙怎么也不像是答应这种事的人,刀架在脖子上他都未必会变节,即便他不知道,利用他都是极大的风险,瑞王怎么会给自己身边埋这么个火药。” ------------ 第四十八章 不单纯的关系 “所以我和你一样想知道王圣淇背后会是谁。***”孟子期说道,看了一眼何煊“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我们要清楚这宣州城里到底都有谁的人。也许那些黄金就在这个人的手里。” “郑王请了镖局和乱剑山庄的人将东西一路送到了宣州,到上水镇之后镖局的人退出,还有一批武林中人也被请来停留在宣州等着下一步行动,同时安排了书生和老狐狸在这里,防止意外。但是东西却在狼山被猎户截下掉了在了山里,但是这些是假的, 也许是在同一个时间,有人请了一批村民将东西送进了城里,也许就是于府那些。但同样也是假的,那条小路上的痕迹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水玲珑把现在的况简单说了一遍。 何煊点了点头,孟子期说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还有一批箱子由那条巷子过去了,更有可能那条痕迹只是一个误导。” “那黄金究竟到没到宣州的地界里?”水玲珑皱着眉看向何煊,何煊的表也不是很好,想了一会,才点了点头“我是一直跟过来的,一路上没有什么况,除了在上水镇。”说着瞥了一眼孟子期“在上水镇的时候我现暗中护送的人里还有些武林中人,其中有一个是他的人。” “就是琴师,我让他跟着的,黄金一路上的护送人换过很多次,他是在河南府的时候加入的。”说完冲着水玲珑一笑“其实我那个时候也不算全都骗你。” “还好我也没全信你。既然东西送到了这里,问题就又变成是谁送的了,我还是去找人打听打听吧。”说着水玲珑站起了身,揉了揉肩膀,“我出去问问去,你们自便吧。” “这里果然还有你的人。”何煊眯着眼睛问道。 “只准你们带着一帮人过来吗?” “冤枉啊,我可只带了一个丫鬟,结果还离家出走了,现在我连吃饭都没着落。”何煊忽然咬着唇,说道,还做出一副娇羞样。 水玲珑白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倒看着孟子期,问道“瑞王那里你打算怎样?” 孟子期看了水玲珑一会,然后站起了身子,想了良久才道“商人重利,我当然利字当先,毕竟南方的地方我想了很久了。” “是吗?那你干嘛变着法的照顾着碧落。”水玲珑近乎赌气一样地说道,随后便转身出了门。 孟子期重利水玲珑倒是相信,但是孟子期轻意水玲珑觉得实在算不上,若是轻意,他完全没必要和瑞王参合在一起,他身上的毒他也不当回事,唯一可以用来威胁他的就是碧落了,现在碧落一脱离瑞王的控制他就赶紧找人保护好带走了,然后他自己好随便反击。 水玲珑甩着胳膊走在路上,想着这个字,她可以说从未经历过,看到过得也都是反面典型,可若是有一个人帮着别的女人给自己下毒,她是死都不答应的,所以孟子期是不是很喜欢碧落呢,可是碧落喜欢他吗?宴会上和昨晚在这里见到的碧落完全是两个样子,估计和自己一样,见什么人装什么样。 “你要去哪里?”正当水玲珑在心里展开联想各种猜测的时候,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水玲珑吓了一跳,猛地一回身,看见老大顶着一张死脸看着她。 “你说……什……么?”水玲珑盯着老大看着,这家伙居然在孟子期不在的时候主动和自己对话,比孟子期和碧落的关系还让人觉得诡异。 “你要去哪里?”老大连语气都没变一下地回道。 “我出去转转。”水玲珑讪讪地说道。 “你不是说你要去找人查事吗?” “你偷听啊?!” “我一直跟在主人身边。” “跟着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听吧。” “他可以听。”孟子期从玲珑身后走了过来,看着老大说道“不过,我没说你可以打听烟儿姑娘的行踪。” “我是想问她需不需要送她过去。” “需要吗?”孟子期看向水玲珑问道。 “自然不用,这里又不大。”水玲珑说着,继续甩着手向大门走去,嘴里还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在声音逐渐消失在大门外之后,孟子期才道“我说过你只要给我当马夫就好,其他人不要多管。” 老大抬着头看着孟子期,近乎对视,没有一点平时的恭敬与敬畏,却没再多说一句,绕过孟子期离开了。 水玲珑坐在房顶上看着下面跟在老大后面离开的孟子期,咬了咬手指,心里只有一个结论,这里果然没有什么好东西,孟子期和老大的关系才不是自己一开始以为的良好的主仆关系。 老大刚才的意思是想和自己出去,又是为什么,打算牵扯这些事背后给孟子期一刀?这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水玲珑把指甲咬秃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的,最后甩了甩手,一个纵身越了出去,没有半分声响。 水玲珑运着轻功出了两条街,最后落在了一家的房顶上,看着下面空空的院子,又是一片落叶。耳边全是读书声,水玲珑揉了揉耳朵,轻轻踩了踩脚下的瓦片,想了想位置,踩着房顶到了另一处屋子上,然后落在地上,进了屋子。 随便翻了翻案上的书,和上次来没什么差别。 她随后拉开椅子坐下,没多一会,门就被推开,水玲珑抬头看去,正是书生的脸。 “大小姐”“书生”低着头说道。声音却要比书生陈浑厚的多。 “我哥叫你来教书,还真是有够为难人。” “大小姐见笑了。” “我记得你叫吕训阳吧?” “属下确实有这么一个名字。” ------------ 第四十九章 男人心 吕训阳,这个名字其实在大楚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量,不过,如果翻开大楚官员的名单的话,还是可以找出这个的名字的,昭仁二年,即现在的皇帝萧翀登基的第二年,吕训阳入了当时成武将军帐下,成了守卫大楚边境的一个普通士兵,年二十又一,往后的十六年里这个人一路勤勤恳恳,靠着点零星的战功,做到了边境曲水的一个小总兵,两年后告老回乡。 “让你加急从崇州赶来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呢。”水玲珑看着吕训阳说道。 “从大小姐进了宣州之后,我们就一直待命,有什么事,大小姐吩咐便是。” 水玲珑点点头,“那猎户是谁?” “以前的一个部下,卢冰,大小姐恐怕不记得了。” “我记得,他到我家去过,三年前。” 吕训阳吃惊地抬起头看着水玲珑,复又将头深深低下。“不知道大小姐下面要如何行事。” “你倒是不问问这里现在是怎么个况了?” “大公子吩咐过,到了宣州一切听从大小姐的吩咐就对了,没必要多问什么。” “那个闷葫芦到底用什么方法能让你们这么听话啊。”水玲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说道“这附近还有咱们家的人吗?” “有,一共带了十个杀手,都是家养的,在上水镇那里候着呢,随时可以动手。” “好,你和猎户先去帮我办点事,先去附近的村子打听一下二十余天前,有没有十几二十几个人进城了后来出城了,或者是城里的人出城后,又进城了。宣州的人口流动不大,多用点心,最好是查出来。” “是。” “另一件就是,城里的那条主街上有一家沁园斋,去看看是不是还开着,从相关的人嘴里打听一下他们老板和老板娘。” “然后还有一件。”水玲珑想着,转过身,拿起案上的毛笔,沾了沾墨汁,按着记忆,画出了一个简易的地图,昨晚和何煊坐着马车去见霍先生的时候,路上曾经过主街,所以她可以从主街那里找到当时的宅子。她把画好的地图交给吕训阳“按着这个找到我标记的这个宅子,看看是什么况。记住,这个要万分小心,也许有什么人就埋伏在那里。” “是,属下会尽快办好。” “恩,还有一件就是,马上通知我哥哥还有那些个杀手,没有我的通知,无论生什么事都不要出现,跟我们家有关的人现在开始都不许再进入宣州。” “大小姐的意思是……”吕训阳有些迟疑地抬起头,看着站起身走过来的水玲珑。 “你知道我的意思,你可以选择在办完这些之后带着卢冰离开。” 吕训阳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然后单膝跪在了地上“大小姐一切吩咐就是。” “你要知道,从现在开始整个宣州,就要靠我们三个背水一战了。” “不知道属下这条命能换来多大的机会。” “郑王,瑞王,也许还有景王。” “那属下实在是三生有幸。” 把事交代给吕训阳后,水玲珑就沿着来时的路,又重新跳上了房顶,一翻起落之后,落在了一处房顶上,她坐在房顶上,看着屋子里的人时不时打开窗子将脏水泼在外面,一些娇嗔调笑的声音和着老鸨的骂声在院子里一起响着。这是那家属于孟子期的妓院,水玲珑坐在屋顶上,有些百无聊赖地盯着偶尔穿着一层薄纱从院子里跑过的女人。连自己都不由得跟着打了一个寒颤。 “你坐在这里不冷吗?”孟子期转站在了水玲珑的身后问道。 “还好,现在是下午,又是艳阳高照。”水玲珑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看着孟子期把身上的外袍脱下,披在自己的身上。 “你不冷吗?”水玲珑扭过头看着跟着坐在一旁的孟子期问道。 “我是个男人好吧。” “是嘛,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自打见识了你和何煊,我算知道了男人心是海底沙,不仅找着难,找到了也未必是原来的沙子,早就被水融成了泥汤。” “倒也未必,只要你想找,就能找到。” “江湖中,想名扬天下结果一夜毙命的人大有人在。这个世道从来不是想怎么样就可以怎样的世道。” “可是,我想找你,我就找过来了,结果还找到了。” “你来找我?” “难不成你以为我是来这里等着谁和我接应吗?” “难道不是吗?要不你和何煊怎么解释,你们两个名义上应该都是郑王爷的幕僚吧。” “昨晚不是死了一批吗?那些可都是郑王爷的幕僚。” “你们找人假扮了你们俩?” “不是找人,准确点是找尸体。” “那你们两个名义上岂不是已经死了?!” “没错。” 水玲珑看着孟子期,皱着眉,很是不解“何煊我倒是可以理解,那家伙本就是个没名没姓的人,不会引起大风波,可是你呢,北方第一巨富死于非命,可是会出乱子的吧。” “好像是会出乱子,我到现在还无儿无女,身边信任的不过也就是几个管事的,我死了那些店铺,钱庄,地产,房契,仆人一定会出大问题的。” “那你还在这里这么悠哉?!” “你没现吗,牵扯这件事,然后在这里死掉的人,都有人帮着瞒着死讯。书生和猎户由你瞒着,那些杀手也有人处理。”孟子期拍了拍水玲珑的肩膀,有些像是教书先生一样的说道“所以不要这么紧张,我的死一定会有人帮我瞒着,而且会在合适的时候出去。” “你死了北方的商业就会打乱,一损具损,趁着大乱的时候,起兵举事,事半功倍。” “对,我最后的利用价值不知道是瑞王还是郑王会来利用。” “不管是谁,最后得手的都会是你。” “为什么这样想呢?” “你们为什么都喜欢听我解释呢。”水玲珑挑着眉笑道。 “我喜欢知道别人眼中的想法。仅此而已。” ------------ 第五十章 鱼饵 “因为你已经“死了”,作为一个被害者,郑王派来的人的第一想法是不会把那些人的死联想到你身上的,所以如果有人过来接应的话面对这样一个局面一定要仔细讨论讨论,看看接下来如何行事,顺便稳定一下你那边的人心。*** “对啊,他们要找一个安全可靠的地方。”孟子期颌说道。 “但是那个宅子里出了事,那里不安全了,可是这家妓院却还经营着,那一晚何煊杀老狐狸的时候说那里人没齐全,有些可惜,其实是你们预料好的,当时还有人在这个妓院里,他们活着正好可以用来证明这里是安全的,除非他们还有别的去处,否则一定回来到这里暂时落脚。” “一网打尽的时候自然要打到大鱼才够本。” “若能打到大鱼岂止是回本,真是万利。”水玲珑有些感慨地说道,却扭过头去,看向远处。孟子期觉出气氛的异常,笑着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晚在狼山的时候要杀我们的人。那时候你不也很好奇乱剑山庄的影卫为什么那么容易击败吗?” “我还以为你都忘记了。”孟子期说着,自嘲地笑笑。“我和乱剑山庄合作,他们没理由派人杀我。” “你如果说他们本来是想杀我的结果你顺手帮我挡一下也可以的。” “太拙劣了,你会信吗?” “那样就不会有昨晚的事了。乱剑山庄和霍先生是合作的,怎么可能一个要杀我,一个看着我跳舞,我觉得你还没那么大的面子。” “是啊,我也没那个本事,匆匆几招就制服了影卫。” “可是我还是得谢谢你。”水玲珑认真说道。“你似乎在那时候就救了我一命,那个把我们引到猎户家的应该是你认识的吧,那应该是一个绝顶的易容高手” “我没想到你会想到这点。” “是你说的,找了两具尸体冒充你和何煊,今天出来也没听说宣州出现火灾,所以尸体应该是没有被毁的,那要冒充的话必须找到一个绝顶的易容高手,才能瞒天过海,而我又想起了你和何煊早就合作了,所以你用的尸体其中一个应该是书生的吧,那天我冲出院子的时候,马车被毁了,但是那个时候我根本不清楚车里是不是还有尸体。” “是啊,连所谓的后事你都让赵云成处理去了,其实他还真是赚了,连棺材钱都省了一份。” “后来我们去了狼山,我问过你是不是有人跟着你,你说手下跟着,其实应该是那个给我们指路的老婆婆。见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实在有些奇怪,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于是我就观察了她的手,但是和她的脸一样,布满了褶皱,所以我觉得她不是易容的,易容很难做到这样。” “可是你现在还是怀疑她是为什么?” “她带给我的感觉不大对劲,也许是我对那个年纪的老人有些敏感,可能是因为以前被江湖上几个变态的老婆婆收拾过,我总觉得到她这个年岁的人,若是独居在一处,或多或少都有些古怪的感觉,很大一部分,对生人都很排斥,要费很多口舌,可是那天实在很顺利。而且我离开的时候向后瞥了一眼她,总觉得她走回屋子的速度似乎快了点,那时候就想,也许是易容的吧。” “就这样?”孟子期笑了,有些无奈,有些好笑。 “是啊,就是因为这样,那个老婆婆总是时不时在我脑子晃一下,于是当你说道尸体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易容,第一个想到的人自然就是这个老婆婆,如果一个人连手都可以易容的那么好,处理两具尸体应该也是可以做到的。” “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何煊直接告诉你点心店的老板死了。可是却没有提到过尸体吧。” “你倒还真是很清楚呢。”水玲珑歪着脑袋,好像是寻常的玩笑一样说道“是拿去顶何煊了吧。他是不是也觉得你身后还有别的势利。” “那家伙果然靠不住,那天晚上他居然会找你单独喝酒去了,我就知道,他会和你说些事。” “因为他同样觉得你靠不住吧。我想知道,琴师是怎么回事,那晚他也跑出来了,可是他的尸体由谁顶呢?” “琴师是个活人,他本来就没出现在那次晚宴上。” 水玲珑点点头,表示了然,然后站起了身,“我去周围转转,这些天都没有仔细看过。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不方便四处露面了,还是早点回去吧。”说完,取下了披在身上的衣服还给孟子期。刚要走,却被孟子期拽住了裙角,他抬起头仰视着她,眼神里有些模糊“你不问什么吗?” “你会说什么吗?你的心思实在是太缜密了,我如果问了,你告诉的是沙子还是泥水呢。”当听了太多故事之后,水玲珑觉得自己的脑袋实在不适合在关键时刻再去想这些费神的东西,反正不去想,结果也不会烂到哪里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在宣州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无论是对付郑王还是瑞王,我都会帮你,当然其实也是帮我自己。”孟子期松开手,站了起来。看着水玲珑的眼睛“我最后所隐瞒的,不会影响这里的局势。” “是吗,随便好了。”水玲珑耸耸肩说道“其实我也没必要强求你什么,毕竟我们都有秘密不是吗?你并没有逼着我说什么?” “我希望日后你可以告诉我。至少回了京城之后,告诉我你的名字,成亲的时候我好送分大礼,不过,若是你要以水玲珑的身份出嫁,也就无所谓了。” “那若我以烟儿的身份出嫁呢。” “那我想知道,你的夫君配不配知道你这个名字。”孟子期说着,忽然笑出了声,看着水玲珑满眼的笑意,和昨晚在屋檐上一样。 “水玲珑是我,烟儿也是我,你应该很幸运才对,无意之间,你成了这十几年来第一个叫我烟儿的人。”孟子期看着水玲珑,脑子回想着昨晚她说的话,最后只是收了笑,说道“我会在这里看着的。你想去四处转转就去吧,小心点。” ------------ 第五十一章 易容的人 漫漫的红光,荡漾在宣州城上,这个略显苍老的城在这层暖光之中显示出经久不见的柔和,水玲珑就蹲在一个胡同的角落里,仰着脖子看着这难得一见的美景,在京城很少见这样广阔的天,也许是因为被天子的帝气所荫庇的缘故,至少多年前她的父亲是这样回答她的。***她的父亲据说当年和王圣淇关系还不错。 后来对同一个问题,水玲珑师傅是这样回答的,心不开阔的人,天怎么可能开阔。 “这是说我心胸开阔了,还是这宣州的人心开阔呢。”水玲珑自语着,抓起一块碎石,在地上划起了竖线。今天是来到宣州的第六天,九月二十三。 她看着地面,想了片刻,把石子甩到了一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看向站在巷口的吕训阳。 吕训阳看见水玲珑看向他,连忙走了过来,抱拳,道“大小姐。”才 “查到什么了?” “沁园斋三天前关门了,不过伙计一直在,但是不做点心。说是三天前老板娘说和老板回家里探探亲,就留他在这里接着一批青砖,说是修地用,我溜进去看了一下后院,地面的砖确实碎了了不少,旁边也堆了砖石,就是他说的那些。 他们的店面本就不大,以前就是一个老板和老板娘,基本都是老板娘做东西,老板很少出现在店面,不过街坊四邻之间,官府商家之间打交道都是老板出面,人算是挺和蔼的,几年来一直都是平淡生活。他们的伙计也不住在店里,家就住在城里的一个小巷子里。” 所以他还没有现老板和老板娘已经死了的事。 水玲珑想了想,又道“他可说了他们要回去探多久的亲?” “说是一个月左右便会回来。” “一个月用来亡命天涯也不知道够不够。”水玲珑自语着,片刻又道“那我说的那处宅子现在如何了?” “那处宅子是一处空宅,附近的人说宅子的主人一家早就迁离了,但留了一个老家人看着,偶尔还会有人回来住上几天,还会弄些宴会,经常穿出些弹奏乐器的声音,属下今天去看过,里面有人出没,所以不敢贸然进去,不知道大小姐准备如何?” “有人的话就行。”水玲珑舒了口气道,最怕的是这么大的鱼饵出去,却没人理会。 “关于另一件事实还希望大小姐宽限些日子。”吕训阳略低着头,有些歉疚的说道。 “我知道,如果今晚的事办成了,你和卢冰就安心在这里留些日子,仔细查清楚。还有,沁园斋那个伙计盯着点,那里的老板和老板娘已经死了,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若果他要说出去的话,就想办法闭嘴,不过最好用点好点的办法,宣州这里不要再出什么人命才好。” “属下会小心办好,但,属下想冒昧问一句”吕训阳抬头看着水玲珑,眼神有些迫切。“大小姐今晚有要事要办吗?” “今晚是有大事,不过不是我办,现在我们需要保存一切力量,何况这里从不缺少杀人的人。” “大小姐已经安排好了吗?” “不用安排,只是各位其事,各谋其利。” “若是如此,大小姐当小心才是,唯利是图的人向来用不得的,若是日后……” “不会有日后,回了京城,也用不到他们了。”水玲珑想着日子,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再过两个月也就可以回京城了,不知道明年的这个时候京城会不会是晴天。 所谓晴天从来都是因人而异。 孟子期依旧站在房顶上,轻仰着头,看着蓝天渐渐被染红。那件外衣还是拿在手里,任由冷风吹打着自己。 “你似乎站在这里很久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在他后面响起,孟子期若是回头了,便会看到她好看的笑,这人正是那天晚上在妓院里给他传递消息的姑娘,那个笑起来很可爱,长的却很平凡的小姑娘,十四五的样子。 孟子期没有回她的话,也没有一点动作,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那里差不多一刻钟之后,孟子期忽然开口道“在这过的习惯吗?”,声音有些突兀。 女孩子没有半分惊讶,依旧带着甜甜的笑,“还不错,我以前从未给别人洗过衣服,干累活,不过这回做了这些之后感觉倒也不错。只是这里的冷水有些伤手。” “你的手可是金贵之物。”孟子期说着侧着身子向后瞥了一眼,女孩子正盯着自己的双手看着,却没了笑容“若是自己的本事被人识破也就不算是金贵的东西了。” “水玲珑也不知道是你。” “可她看出了我的易容,而你也告诉她了。” “没什么不可以说的,约定里你是不会回京城的。” “是的,我不想回到那里,可是你却要回去。” “那是我该去的地方。” “那里也是水玲珑回去的地方。”女孩说话间向前迈出,立在了孟子期身后半步的地方“你对她不一样。” “她本身就不一样。”孟子期说道,将外袍穿在了身上,深吸了一口气“人来了吗?” “上灯的时候,就会来了,那间房间还在,要不要我和妈妈说一声,然后去填点炭火,你去坐坐?” “也好。你也该去打扫大堂了吧,不是要开门做生意了吗?” “今晚不会弄脏屋子吗?”女人又退了原来了位置上,问道。 “很多时候,我并不喜欢流血的东西。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但是你想继续做下去,就必须流血。说不定,还有水玲珑的血。” “我说过,我会去喝她的喜酒的。” “你要的绝对不止这个,不过,即便这个你也做不到。” ------------ 第五十二章 银子 琴弦动,琴声悠悠。***台子上的舞姬像往日一样娴熟地扭动着腰肢,银子被寻乐的男人抛在女人的脚下,女人的舞步变得像是落在白雪上,以银为雪。 台子上的人看着银子,看着男人,而男人看着上面露着肩头,露着玉足,露着柔软腰肢的女人。没人注意到台子下,一角那里,托着脸蹲着姑娘,她笑得灿烂,手冻的通红,和她的小脸一样。她的眼睛眨巴眨巴的,专注地看着台子上的银子。 男人们似乎被女人的魅惑蒙住了心智,忘记手上银子的分量,尽地向上抛着,有一些成色不是太好,像是流散到库库特那里的,这些这个姑娘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她是个易容的高手,而且自信已经是个绝顶的高手,她可以变成任何一个自己想变的样子,也可以看出别人的样子,要做到这点,她就要有一双同样绝世的眼睛,这样才可以看出所有的细节。 所以,当那一锭银子被抛上来的时候,自然没有逃开她这双眼睛,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几天前孟子期,老狐狸,沈傲来的时候都有往台子上扔了这样一锭银子,那是泰通钱庄兑出来的,上面都有一个细微的十字划痕,郑王是先帝的第十子,泰通钱庄是孟子期的产业。 她最初现银子的问题的时候,只以为孟子期是被郑王威胁的,后来她才意识到孟子期才是背后的猎人,螳螂黄雀最后都是输的。 这一局她没有赌错,可是水玲珑和孟子期都赌错了,她有一双极好的眼睛,她自信可以看穿一切,所以才要找个干净的地方,不管是巴蜀还是京城都太脏了,脏了自己的眼睛。 一锭银子从女孩的身边划过,没有人注意到她轻轻偏过身子,躲过了本应该砸到她的大块银子,但是她还是扭过脑袋,对着站在男人堆里的赵云成做了一个鬼脸,然后眼神动了动。 赵云成心领神会,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女孩依旧托着脸看着,仿佛什么都没生,那个走上二楼的人自然也没有在意这个平凡的不能在平凡的小丫鬟。 孟子期坐在屋子里,屋子早已经被炭火温暖,他坐在那晚和水玲珑来时坐的位置,手里握着茶杯,静静地看着前面的屏风,眯起眼,似乎就可以想到水玲珑在那里换着衣服的身影。 水玲珑的身姿很美,没有习武之人常见的硬朗,还有着女人该有的柔美,也许是练习轻功的缘故,也许是常年跳舞的缘故。 其实两年前他就见过水玲珑跳舞,只是那时候,水玲珑没有注意到他,他当然也不想让人注意到。 那晚她跳的一舞比昨晚还要美,没有杀机的,单纯的舞。不过昨晚的话中,孟子期知道,那一舞也绝不是单纯的舞,因为水玲珑也一定是在那一晚知道了瑞王和郑王的秘密。 那一晚她是怀着和自己一样的理由去的,一句话,暴露了水玲珑背后的所有。 手中的杯子已经被孟子期捏碎,茶水溅在了他的衣摆上,他的面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 孟子期收回了思绪,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白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茶叶。门外的人已经推门进来了。 赵云成小心地关上门,走到了孟子期身旁,看了看他的神色,然后低下头。 “怎么?”孟子期随手把手帕丢在了桌子上,问道。 “琴师已经去了房间了,在二楼尽头的那间。” “都布置好了?” “是,琴师在里面。何煊下午已经离开了,应该是和那位染香姑娘会合了。老大也去做该做的事了。” “恩,以何煊带的人,拦下瑞王的人马倒是绰绰有余。” “若是一般的武士自然没问题,只是怕瑞王会动用军中的人,只要一队的人,何煊恐怕都会有麻烦,那些都是用来戍卫边境的精锐。” “你怎么也不会算账了,瑞王派什么人全都是看郑王出多少力,他们两个都不想和对方撕破脸,却也不想让对方讨到便宜。既然郑王没有打算在这里拼命,他自然也不会使出太大力气。” “可是那是八百万两黄金,难保他们不会拼命。” “瑞王会知道吗?从始至终,见过这八百万两黄金的不过只有何煊和琴师而已。” “您的意思是,瑞王可能是被郑王骗来的。” “不,这两个人的关系千万别说死,这些年我算是把他们看明白了,这两个人真是先帝的儿子啊,简直就是同胞所生一样,脾气秉性太像了,连做事的手法都一样。他们可以在朝堂上对骂,也可以在私下结盟,当然也可以窝里反,总之,永远都别把他们暴露出来的东西太当真。” “主人说这话倒是把我弄糊涂了,说起来倒是与您和那位何公子的关系有点像。” “不,一点也不像,何煊所求的是武林之事,和我们的没什么冲突,不过是隐瞒着一些事,向烟儿透露着一些事,那些都不要紧,最后我们是不会有冲突,相反,现在帮他一次,日后也许会帮我们。” “那主人现在和他接触,不就是和洛家接触是一个道理吗?” “正是,不过最后也许是他们的一搏。” “那与我们都无关,至于郑王和瑞王,他们本就是我们的对手,无论他们是什么关系,最后都送上一程便是了。” “这话说的倒是在理了。”孟子期说着,笑了起来,站起身,做了个禁语的手势,过了一会,才低声道“勾栏之地最讨厌之处就是声音实在有些杂乱” “琴师确实应该弹琴了。” “沐川的琴音总是和别人不一样。”孟子期眯着眼睛,在那些糜糜之音里寻找着五弦轻弹的声音。 赵云成闭上眼睛认真听了一会,却领悟不出,摇了摇头“我果然是钱蒙了心,听不出这些东西的。” “这琴音里带着杀机,倒也没必要去听,我们过去看看吧,看看今晚捞了多少,这个更适合你。” ------------ 第五十三章 惊变 戌时的时候,已是夜深,水玲珑一面往嘴里塞着肉包子,一面从小巷子往街市上走去。在巷子口那里,远远地就瞥见了那家妓院门口的大灯笼,整条街就属他们家最亮,看来今天生意也不错嘛。果然开妓院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无论是战乱还是盛世,男人都喜欢这个地方。 水玲珑想着,把嘴里的包子狠狠地咽下去,出了巷子,走到了那家离妓院不算是太远的点心店,沁园斋的牌子还在那里挂着,只是门上落着大锁,水玲珑看了看街上,已经没什么人走动了,便直接坐在了店前的台阶上,单手支着脑袋,盯着黑黑的街市,耳边似乎还有那家妓院招来客人的声音。 孟子期对妓院很熟悉,而琼萧以前也是烟花之地的人,他们是不是就是在某家妓院里认识的,也不知道那时候孟子期砸进去多少银子,不过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毛毛雨吧。 远处那里,妓院门口的光下渐渐出现了一个佝偻的身子,他的肩上背着一个扁担,上面还绑着两大捆的柴火。水玲珑像手心里哈了一口气,然后搓了搓,看着那个人渐渐像自己走来。 “您这么晚还不回家吗?怎么还拎着这些柴火啊。”水玲珑站起了身,笑着,看着老人。 老人驮着背,缓缓地抬起头,满脸的皱纹堆出了笑,水玲珑突然觉得那晚在于府看到的桐木李其实还是很正常的嘛,这个才是真正的鬼气十足。 “我这柴火需要时时带着的,好用上,倒是姑娘你晚上不回去,坐在这里做什么啊?” “我是想买您的柴火啊。” “哦?你怎么会想买柴火啊。” “我哥哥说啊,和做生意的人拉进关系最好的方法就是买他的东西,您说是不是?” “倒是有那么点道理。不过,这柴火的钱还不足你还我的人。” “我是怕您不好意思提这件事,所以才想和你先近近关系,您现在直接提出来,我倒也无所谓了,前辈只管说要我做什么吧。” “你倒是够直爽,这点和你爹很像,荀邵做了一辈子书呆子,唯一的优点就是说话直,这点到着实难得,不过他的三个儿子确实敢做的主,连个女娃子也有些胆量。” “前辈谬赞,不知道前辈一直以来对天一阁隐瞒我的到来是否是与家父相识的缘故?” “荀邵不过是个后生晚辈而已,我帮你这次不过是因为我需要一张折子而已。” “前辈也是天一阁的人,不知道需要晚辈写什么折子?” “我需要的自然不是你写的,而是荀洛阳的折子。” “军中的折子?”水玲珑皱起眉,有些为难“我不知道您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折子,但是这晚辈做不了的主的。” “剪除郑王的势力,不是你们一家所要的吗?这样你总能做的了主了吧。” “莫不是……您知道那八百万两的黄金所在?”有了实际的证据,一张奏折就可以搬倒郑王了。 “我不仅知道在哪,我还知道那些黄金究竟是谁让运到宣州的,我这里有那个人做这件事的铁证。” “那个人?”水玲珑挑着眉,有些不解地道“那个人不是郑王吗?” “他日后也许会成为郑王,不过现在还不是,郑王爷也许也想做这件事,但是已经不可能了。” “以后会当郑王,您指的是郑王爷的世子,萧珣?” 孟子期去了二楼尽头的那间房间,身后跟着赵云成,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里面的琴声刚好停下。孟子期停下脚步,听见里面的人走过来,打开了门,沐川向他拜了拜“主人,都已办妥。” 孟子期点点头,右手一翻,两个红色的小药丸落在手里,一个递给了赵云成,另一个自己服下。然后跟着沐川进了屋子。 屋子里桌子上趴着一个男人,穿着一件绸缎衣服,像是暴户,不过体态却是清瘦的很,地上栽倒了一个,体型略微胖些,穿得倒是中规中矩,不过面朝下,也看不出是谁,床上还躺着一个女人,穿得很是单薄,趴在一个人的腿上,衣服滑落的大半,露出雪白的肌肤,而她靠着的人,却是个老人,已是垂暮之年,头已经半白,闭着眼睛,却还是一脸的严肃,这个人似乎这辈子都是这样一张脸。 孟子期看着他,不觉向前走近,想仔细瞧瞧,他没有想到。郑王会亲自来到宣州,还是以这样快的速度,难道他一直就在附近吗?一直跟着那些箱子过来的? 孟子期想着,不由得伸出手,他想摸摸这张脸,看会不会揭下一张面具。 正在他的手碰到那张脸的时候,那个伏在郑王腿上的女人却抬起了头,右手成爪狠狠地抓向孟子期,孟子期向后一仰,本想去摸老人的手顺势袭向女人的手腕,狠狠掐住,一声碎裂声就传来,比起水玲珑当时用的分筋错骨不差分毫。 女人却不吃痛,奋然起身,一脚踹出,孟子期一抖手,甩开了女人,向后跃出避开袭击,随后有一个红光闪现,孟子期一个侧身躲过,红色的东西与一个翡翠珠相撞,落在了地上,孟子期听见声音一笑,准备退到一旁,却听见了两声嘭嘭的声音,是琴弦崩断的声音。 “沐川!”赵云成看着自己击出的珠子被沐川的琴弦打落,错愕地望着自己的同伴,沐川却没有半点迟疑,双手的琴弦像是银蛇一样卷出。 而就在孟子期震惊之时,女人已经冲了上来,左手的五指在他面庞抓过,虽然尽力躲开,脸上却仍是一阵刺痛,还带着点麻木的感觉。 孟子期看着女人站在眼前,媚笑着舔着指尖的血,她的手指是红色的,比血还要红。 “杀害王爷可是大罪,即便你再有钱也逃不掉的。” “他是我杀的吗?”孟子期摸了摸脸上的伤,感觉有些眩晕。这次还真是大意了。而身后的赵云成显然也已经被制服了,两根琴弦紧紧锁着他的脖子,只要沐川轻轻动一下手指,马上会血光四溅。 “你还在等谭子河吗?” “你知道我没带他来。” ------------ 第五十四章 鸽子飞了 “你不信任谭子河也没办法。”沐川看着孟子期的背影笑着,右手的手指上勾着琴弦,赵云成站在那里,额头流满了冷汗,这样被人要挟着想来对他来说也是人生第一次。 “我只是让他去办别的事了而已。”孟子期说道。 “你可以让他去办你的后事。”女人左手托起自己受伤的手腕,小心抚摸着,抬着眼皮看着孟子期“像你这样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实在没什么好留的,和王爷一起死,也算是荣幸,这说起来也算是殉葬了呢。” “殉葬?”孟子期冷笑着,身子开始有些晃动,“这郑王还会被你们厚葬?” “自然,他毕竟也是大楚的王爷。”女人说道,眉头一皱,左手使劲,将挫开的骨头衔接上,手腕上肿起来一大块,她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比刚才缓和了一些。看着孟子期笑了起来“他的灵位日后也会摆进大楚皇室的宗庙,至于你孟子期嘛,你的功劳我们会记着的,毕竟你帮我们处理了瑞王,而你谋反的罪定下来,北方的商界也会大乱。趁此机会,由边外引兵入关,大业指日可待,到时候我们也会给你添一柱香的。” 孟子期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什么,却没有说出口,脚下有些虚浮,身子无法控制地晃动着,只好顺势靠向一旁的墙壁咬着牙说了一句“赵云成,动手。” “主子?”赵云成轻声地喊了一声,却没有听到孟子期的回应。 “他居然还指着你?”沐川讥笑着,手指一用力,琴弦绷紧,却看见赵云成以更快的速度出手,右手两指夹住琴弦,轻轻一夹,琴弦便在手指尖断成了两段,顺手将脖颈上的琴弦扯下,就势甩出,袭向沐川,袖间的珠子也在后面击出,招招打向死穴。 而沐川却因琴弦断了,卸掉了力道,反被一击,正吃痛,迎面是碧光一片。 而此时,窗子从外面敞开,一阵劲风呼啸,水玲珑一跃进来,倒悬在房梁上,双臂挥起,漫天的光华犹如夜空一般,倒是把赵云成吓了一跳,风一样地避到了墙边,沐川挥着掌,一面将珠子打落,一面拼着内力抵挡水玲珑的银针,嘴角渗出血来。 “你用这招……是想把我们……两个……也弄死吗?”银针过后,孟子期使劲翻了一下身子,靠着墙坐着,看着水玲珑。赵云成赶忙过去,检查他脸上的那道伤口。 “这家伙指上功夫那么厉害,我要是不下狠手,搞不好他就对我下狠手了。”水玲珑指着沐川说道,还摆出一脸的无辜样。 “云中仙子水玲珑,十五岁的时候以一招天女散花成名,那时候一次击出了十八银针,已属不易,没想到,才区区两年,你居然可以射出四十九根了,还真是后生可畏。” “别,可畏的应该是这家伙吧”水玲珑指着赵云成道“我一直以为雅音公子沐川的指力在江湖上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没想到这个打算盘的更厉害。” 赵云成完全懒得理会水玲珑的夸赞,只是起身走到了那个女人的身旁,她几乎是被水玲珑打成“筛子”,赵云成蹲下身,开始翻找着。 “她不会随身带着解药的。”沐川说道,扯出一丝笑“不管怎样,孟子期都要死在这里,而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赵云成动作明显僵住,继而又找了起来,水玲珑叹了一口气道“她不会带着,可我带着,你也别翻了。”说着从走到了孟子期那里,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子,打开盖子,往手指上倒了点。 “你确定这是?”赵云成忙起身过来问道。 “必然是,你去处理那个弹琴的吧,别让外面的人知道,闹得太大了不好。” 赵云成刚想说什么,却看见孟子期抬了抬手指,指了门那里,便不再多说,走到了沐川那里,而沐川却挣扎着站起身,看着水玲珑“你是怎么有的?” 水玲珑正给孟子期涂着药,只是说了一句“郑王爷的部下很衷心。” 沐川听了这话,想了片刻,似乎也懂了,任由赵云成封了他的穴道将他带出去。 “你让赵云成怎么处理他啊?”水玲珑揉着伤口上的药,想让药快点起效。谁知孟子期却低声反问了一句“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逛一圈,晚上就会来。” “我又没说我会来。”水玲珑撇嘴说道。 “那你怎么又来了?” “逛完之后,觉得无聊,就过来看看,谁知道你还真是够没用的。” “逛个街,还和郑王爷的部下聊上了?”孟子期咳嗽了两声,说道“你这是逛到了巴蜀了?” “那个人一直都在宣州,很久以前,郑王就把他安排在这里了,其实来这里的本应该是郑王爷,只不过他没算到有人比他还有野心,已经等不到他当皇帝了,想自己早早地坐上帝位。” “你说的郑王爷的世子?萧珣?” “对。” 水玲珑站起身子,把药收好,“怎么说呢,你和我都想对付郑王爷其实早就先步入了垂暮之年,也许就是这个原因,他变得很是优柔寡断,所以那个被安插在这里的人一直就没有什么行动,直到,五年前世子通知他行动,他觉出了异常的苗头。于是,他决定利用自己的身份,把局面弄得混乱些,好找到的自己以前的主子,也就造成了现在我们遇到的况。各方势力之所以会聚集在这里,也是因为他走漏出的风声。” 这个人自然是天一阁安排在这里的鸽子,先是利用以前的关系,把郑王运出八百万两的黄金的事传到了瑞王那里,然后对猎户向外传递消息的事不加理会, 甚至还帮了一把,至于水玲珑的出现,虽然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水玲珑自己的小心思却正中了他的下怀。 “他怎么会告诉你的?”孟子期问道。 水玲珑耸耸肩“自然是我这里有他想要的,不过,这个老人家比你实在多了,只要我写一封心而已。” ------------ 第五十五章 近在眼前 那天晚上,水玲珑站在糕点铺子前,对鸽子道“你是要我替你揭郑王世子的行为,另外,还要给郑王留给好名声。” “王爷喜欢好名声。” “可是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啊?” “你来这里是天一阁的命令吗?我想不是吧。”老人说道,将扁担放下,向前走了两步,离水玲珑只有一拳的距离“你来这里也是为了那八百万两黄金,你想的其实和王爷是一样的,只不过你还年轻,也许还能成事,不过若是失败了,你难道不想要一个好名声吗?”说完老人叹了一口气“王爷还有一位小郡主呢,尚未成年,是不会论罪的,怎么说也是一个血脉啊。” “好名声,也是要郑王爷自己亲自搏一搏的,总不能我们这瞎吆喝吧。” “王爷已经搏了。拼死阻止算不算?” “你是说郑王爷他?”水玲珑诧异地问道。 “你不知道他们对王爷做了什么,王爷也不会想让人知道。所以现在你觉得这个好名声还差什么吗?” “证人,若是此时事,皇上一定会仔细调查的,倒是那些银钱,兵器的来路,总会查个明白,哪个若是说漏了嘴?” “这些都是世子去办的,不存在这个问题。” “那便只有证据了。” “证据自然就是那八百万两黄金。”老人说着,也看出来水玲珑眼中片刻的犹豫,只道“其实那些黄金究竟是好是坏,你现在也该清楚了。” “清楚,现在太多王爷知道了,若是我们吞了,再把郑王世子告,根本就是置自己于众矢之的。可若是不告,那些参与这事的王爷也会拼了命的去找这些黄金,这是烫手的山芋,最好的办法就是送到最安全的地方,说不定还能捞些现实的好处。” “这安全的地方便是皇帝老子那里。而这现实的好处也许就是西北的兵权,只要看你们一家能不能得到了。” “前辈想的真是太周密了。” “在你出现之前,我确实没有想到这些,不过,你来的刚刚好,帮你一把,总会比帮那个不孝子强的多。” “帮我一把?”水玲珑很想抽他一巴掌,怎么算都是自己被这个老头子狠狠地涮了一把吧。 “至少平王永远不会知道,玲珑剑曾经来到过这里不是吗?而且,我还会告诉你一件事,”老头子,说着,身子向前倾了些,用只有来那个人听到声音说了一句。 水玲珑微张着嘴,有些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 “我在朝廷了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知道的总归要比你多一些的。”说完,他便转过身,慢悠悠地回到了扁担那里,挑起了柴火“我会等着你们的消息。” “那黄金到底在哪啊?”水玲珑忙道。 老头伸出苍老的手,向水玲珑身后一指,然后脸上有堆出了笑“你该去救那个老板了,他现在应该是瓮中之鳖了,说着随手一扔,丢给她一个小瓷瓶子。 黄金一直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自己还曾经那么近距离接触过,水玲珑实在有些接受不了,不过事实就是事实,还真没有办法不接受。 老头子是个人精,真正的把一切都算计好的人,顺手把解药也丢给了她,原因也许是他猜到那个女人除了手指头上的毒药,实在没有什么别的本事。 而在水玲珑跑到妓院救人的时候,吕训阳和卢冰便撬开了锁,进了点心铺子,第二日趁着水玲珑有空的时候简单和她说了说什么叫金砖铺地。 从一开始水玲珑便弄错了时间,黄金一直都在狼山上,运进来就是前两天的事,那时候水玲珑还在何煊那里过逍遥日子呢。这个还真是能查出来,还是客栈老板帮着找人遇到点心店的,也就吕训阳说过的,点心店拿来准备修后院的青砖。只不过那个老板还真和这是没啥大关系,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主。 水玲珑坐在孟府的园子里想着这些天的种种,得出结论,自己总是离黄金就差那么一点点,不过比猎户徐好点,那天猎户其实没和自己说,他根本没有来得及在第一时间打开箱子,只是叫人把一箱石头运走了,而这一箱石头也被另一批至今还弄不清楚究竟是谁的人劫走拉到了王圣淇家,而王圣淇也应该是这个神秘人的安排,不过却被瑞王的人直接做掉了。 水玲珑一直猜测,王圣淇是郑王的人,因为对于这么个老顽固而,郑王爷比起皇上更像是皇位继承人,毕竟人家是嫡子,本想着回京城把他家的老底一查就明白了,现在倒是不必了,老头子几句话就否定了,“那样一个不知变通的人谁会去用。” 而那批货也不是郑王劫的。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因为最后是老头子从山洞里换掉了黄金,同一时间那个傻了吧唧的猎户还在外面处理尸体。同是在深山里混日子的人,鸽子那个老狐狸早就摸清楚猎户有几个洞了。自然他也有很多洞,那些黄金一直在他的洞里,然后在自己修养的时候,他把黄金涂成了青砖扔在了点心店的后院。 为什么是点心店,是因为点心店的老板三个月前翻新了后院,而每个晚上,老头都回去给它松松土,也就有了后期翻工的借口了。 郑王爷全是被自己的儿子狠狠地整了一次,老头子把世子整了一次,算来算去,最惨的就是那个点心店老板,他不过就是个生意人,唯一的错事,估计就是为了贪了那么一处院子,娶了那么一个老婆。他一定知道他老婆和瑞王有关系,反正水玲珑是这么觉得的。 不管怎样,黄金找到了,郑王倒了,瑞王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本以为会很惨烈的搏一次,结果倒是顺利的很,除了还差答应孟子期的那件事。 可他到底会让自己去杀谁呢。 水玲珑站在孟府的回廊那里,喝了一大口热茶,看着走过来的赵云成“那个沐川呢?” “自然不能活着,也不会有人知道。” “你们主子这次是看错了人吧,我还以为他火眼金睛呢” “我们主子确实是算错了他的耐心。” ------------ 第五十六章 归途 “耐心?和这有什么关系?”水玲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你也行走江湖,就应该知道这江湖中的人聚在一起无非是因为两个原因,要么是兄弟义气,要么就是利益诱惑。” “从沐川对你的态度来说着实没什么义气可,可是孟子期许了他什么?” “的确。不过这件事主子暂时办不了,需要一些时日。” 孟子期办不成的事?会是什么?水玲珑想了许久,都没个确定的答案,便直接问道“那是件什么事?” “弹琴的总是喜欢和跳舞的凑一块。”赵云成摊着手说着,一脸看惯了的意思,让水玲珑不自觉想起那晚沐川弹琴,碧落起舞的事,说起来还真是挺般配的,看来是沐川要碧落,碧落也愿意跟着沐川,可是孟子期舍不得,那瑞王是怎么个事啊? 正咬着嘴唇想着,一道风就从脑袋旁抽来,水玲珑轻松一躲,看向身后,孟子期就出现在她的身后,脸色还算好,身体似乎没受什么影响,就是有些困倦的样子,看着水玲珑躲开,也没说什么,看向了赵云成“和她说话最好说明白点,省的她瞎想别的。” “我哪有瞎想。”水玲珑开口反驳,然后被孟子期另一只手狠狠地拍了脑袋,然后……懵掉了……“你……你做什么……” “没什么,”孟子期甩了甩手“跟我来,有话对你说。”说着扭头就走了。 水玲珑揉着脑袋,看着孟子期的背影,瞪了半天,吱呜了半天,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出来,狠狠跺了下脚,跟着跑了过去。 水玲珑跟着孟子期进了他的书房,这次孟子期倒是没坐到棋盘那里,只是站在了书案前,很随和地笑着,看着站在门前的水玲珑。 “你怎么还揉着脑袋,我打痛了。” “没,我只是很久没被人打脑袋了。”说着把手放下向前走了几步,到了孟子期面前,“你找我说什么啊?” “赵云成说今早有人拖了几个大箱子出了城。你的人?” “你的消息倒是真够快。”水玲珑说着,算是应了孟子期的话。 孟子期点点头“我能不能问一句你打算拿那些做什么?不会是送回天一阁吧。” “你知道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不过也许过两个月我会告诉你,说不定到时不等我说你就知道了。” “你倒是会吊人胃口。” “你不一样?到现在还在扯别的,不说正事。” “那好,我说正事。”孟子期说着伸手在案上的书里翻了翻,然后拿出一封信递给水玲珑。 水玲珑拿着信封看了看,没有蜡封,没有题款,摸起来似乎里面只有一两张纸。 “这是?” “里面是我托你做的事,这里面写这些我对这个人的了解,明天帮我办了吧。” 水玲珑没有回答,只是拿出来里面的信,上面的名字让水玲珑皱起了眉。“为什么是他。” “他知道为什么,你也想知道吗?” 水玲珑握着信想了想,又把信放进了信封里“等我杀了他再告诉我吧,有时候犹豫不是好事。” “你不害怕以后知道后悔?” “后悔这个东西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很容易遗忘。”她说着把信折好放进了袖子里。“就只有这一件事了吧。” “对,也该回去了,再过些日子这里就会很冷了。” “是啊,什么时候回京城?” “明日” “明日就走?你还真是挺着急啊。” “你和我一起。” “为什么?我不是还要留在这替你杀人吗?” “路上会遇到的,他不能死在宣州。” 水玲珑撇撇嘴,有些不满“你就是变相监视我吧。” “一路回去有个照应总是好的,仅此而已。”孟子期说着从案上那起一本书交给了水玲珑,水玲珑接过看了看书名《棋评要略》,问道“你给我这个干嘛?” “我不是答应你要教你下棋吗?你先看看这个。这也算是昨天你救我一命的报答吧。” “你这是报复吧。” 回程倒是十分方便,第二天一大清早,水玲珑便打着哈欠,背着她的那个大包袱出了自己的屋子,赵云成走在前面,看着停在回廊那里的水玲珑,大声道“烟儿姑娘快点吧,主人已经等着很久了。” 水玲珑瞥了他一眼“你家主子起的倒是够早。” 说着最后看了一眼梅花林,快步走了上去。“这园子不要了吗?” “如果主人喜欢的话也许会叫人过来看着,以后或许会再来住着的。” “这样的地方他会想来?”水玲珑不置可否地说道,甚是怀疑,觉得这个园子卖出去说不定会好点。 却听赵云成说道“主人总是喜欢在北方各城游走,说不定过些日子就会再来的。” “现如今他也该去南方了吧,那里不是有很多钱等着他捞吗?” 听到这里,赵云成却略微思量了一会“主人不喜欢江南那里,南方也不是很喜欢吧。”说完还“啧”了一声。 水玲珑看着他,不清楚他怎么会突然说这个。 也没多想,快步走到了马车那里。回去用的还是平时他那辆马车,不过驾车的换成了桐木李,坐在那里缩成一团,不停打哈欠,看见水玲珑指了指车里,含糊地说了声“早上好。” 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估计是装孟子期的东西的,赵云成驾着。 水玲珑坐上马车,孟子期坐在老位置上,手上拿着一本书看着,听见水玲珑进来,抬头笑了笑,把书放在了一边。 “看来你不大喜欢早起。” “我懒而已。” “我不信。”孟子期说完拿起书又看了起来,水玲珑瞥了一眼,没看清名字。 车子缓缓地前行,逐渐离开了宣州,水玲珑还顺便看了一眼路上的街市,点心店还是关着,客栈已经开业了,妓院一片寂静。 “舍不得?”孟子期翻着书页,随口问道。水玲珑放下帘子,摇了摇头“也算是一段记忆。” 说完车里一片安静,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碰到老大,他应该会出现在路上。 ------------ 第五十七章 问情 出了宣州的地界,基本是一片荒原,水玲珑本以为孟子期会一路走官路回去,但是他却走了运送黄金的路。***也就不可避免地去了上水镇。何煊那里也还没有消息,也可能只是水玲珑没有得到。但是料想结果也一定会水玲珑有利,至于乱剑山庄气数也该近了,郑王谋反的事一旦查起来,他们必然跑不了。 水玲珑围着狐裘缩在马车的一角,就露出一只手拿着桐木李烤的一个兔子腿,惬意地啃着。旁边的孟子期把兔子肉放在了一张油纸上,然后拿着铁钳把包袱里的银炭一块块加进火盆里。 “无论怎么想这都应该你做吧。”孟子期看着水玲珑吃的正欢,终于忍不住说了。 “为什么是我,我在家里养尊处优的,干嘛要干这些。”边说边吐出一块骨头,丝毫没有养尊处优的形象,也完全不在意对面的人比她还要养尊处优。 孟子期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道早知道的结果何必多说……水玲珑却突然道“你可以叫桐木李弄啊,做饭的都会烧炭。” “他在驾车。”孟子期后悔自己出来时带的人着实是太少了些。 “那就叫他烧完炭再去驾车啊,正好让他们俩暖和一下啊。”水玲珑说着把骨头放在油纸上,然后难得地伸出了另一只手,翻出来了手帕擦了擦嘴,。“还是你急着去找碧落姑娘啊。” “我为什么是急着找碧落啊”孟子期包好了银炭,坐在位子上,拿起放了很久的兔子肉。 “你才不会急着见何煊和谭子河呢,他们也不急着见你,不过碧落急不急见你,我还真不知道。” “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孟子期没来由的一句话把水玲珑震了一下。 “我吃什么醋?……” “那你为什么总是提起碧落呢?” “好奇。” “好奇?”这次不解的是孟子期了“你是有多无聊,别人的私事有什么可好奇的?” “我都十七了,最晚过两年也是嫁人的时候了,可是我还不知道到底什么是,你看我这况,天一阁的杀手,朝廷命官的后人,十有**就是双方交换个庚贴,我就嫁过去了,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 “这也未必。也许你嫁的那个人便是你喜欢的,你家人应该对你很了解,应该会给你找个般配的。” “是啊是啊,我三哥最近正和丞相打交道呢,也不知道看上了他哪个儿子,让我去高攀呢。” “丞相大人的两位公子都是一表人才的人。” “是啊,不过我很奇怪,怎么朝中的事你这么清楚啊?” “这个真的是市井之。” 水玲珑摆了摆手“随便了,我就是很奇怪到底什么是啊?” 孟子期望着她,似乎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过了多久,只说了一句“等你遇到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若是我一辈子都遇不到,那岂不是一辈子都不知道?” “那么想知道吗?” “女孩子不都好奇吗?我的一个玩伴总和我说这些的,她和我一样大,不过半年前就远嫁了,也没机会再说这些了,要不我倒是可以问问她。” “你会遇到的,一定。”孟子期说着,异常的笃定,连水玲珑都被这语气感染了,笑着轻轻别过头,脸色有些微红,孟子期看着她,轻轻地动了动嘴角,只是最后却没有翘起来。 那天,在桐木李和赵云成一路狂奔之下,他们终于在日落西山的时候赶到了上水镇,并且顺利到了一家差不多的客栈,水玲珑抢在孟子期前面要了一间装潢最好风水最棒的上房,乐颠地跟着小二上去了,瞬间觉得终于把在宣州最憋屈的事讨了回来,顿时觉得甚有面子。 不过这点面子到晚上的时候就被孟子期讨了回去。孟子期敲门的时候,水玲珑嘴里还叼着客栈送来的馅饼,见到孟子期之后,她很不舍地把馅饼拿在了手上,叹道“干嘛?” “他在上水镇。” “嗯嗯,我能猜到,不过杀手也是人,总得要我吃饱了吧。” “来提醒你一下。” “知道了,夜黑风高才能杀人越货。”说完水玲珑又把馅饼塞进了嘴里,直接把门关上了,也懒着看孟子期的表,坐回饭桌那接着把饭吃了个干净。 夜色深了的时候,水玲珑打开了自己的大包袱,从最低下拿出了一件黑色织锦的衣裳,穿好后,仔细查看了每一根银针,仔仔细细地放进了袖间,一勾手指就可以碰到,她不希望有任何失误。 孟子期确实没有违反当时的诺,他让水玲珑杀的确实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和大楚的皇朝也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只不过是个十足的江湖中人,就是十几年前的名声挺大的,现在还留了那么点传闻罢了。 酒中诗仙谭子河,确实是个大人物,这和水玲珑的仙子不一样,虽然她自己不是很愿意承认,但是水玲珑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名号和这江湖中女人太少还是有很大关系的,可是谭子河不一样,虽说是酒中诗仙,估计也是怕被他背后报复起的一个文雅的名号,他身上的故事都是血腥十足的,他的诗他的酒远没有他的武功出名。 水玲珑又拿出孟子期交给他的那封信仔细看了看,在水玲珑的记忆里谭子河是个十八般兵器用的都不错的人,但是孟子期写的是,他以掌法称绝,这是让水玲珑担心的最重要的原因,谭子河,桐木李,赵云成,或者是沐川,她其实都不担心,因为他们都太有名声了,他们的武功绝招,就算没见过也听过,至少对起手来有个防范的方法,这也是当时在孟子期那她敢那般夸下口的原因。 可是现在谭子河莫名地成了以掌法成名,还真是让人有些担心,人最忧虑的就是面对未知的东西,水玲珑自然也不例外。 ------------ 第五十八章 惟剑为尊 水玲珑见到谭子河是在上水镇的那条小河边,河边那里有一块不高的石头,像模像样地刻着“上水”两字,也不知道是河因小镇得名,还是小镇因为这条河得名。*** 谭子河就站在河边,穿了一身黑色的劲装,头一丝不苟地竖起,面色严肃,像是和夜风融在了一起,肃穆,冷冽,和那时见到的车夫完全是个两个样子,不过唯一没有变的是那种眼神,现在水玲珑这时才现,谭子河的眼神是空的,不是无神,而是无韵。 “孟子期竟然叫你来了。”第一个开口的是谭子河。 “我也不想过来,不过我想起了一件事,忽然想问问你。” “想知道孟子期为什么杀我?” 水玲珑摇了摇头,“我想知道那天在何煊那里你说要送我,是有要事要和我说?” “你现在不用知道了,只要你能杀了我就行。” “什么意思?现在不必知道?” “因为沐川已经死了。现在我也该去了。” “这事和沐川有关?难道是你想提醒我救孟子期?”水玲珑揣测着,却怎么都觉得不对。 “都已经死了,无需再问了,你动手吧。” 水玲珑听着他,有些不爽,道“真是奇怪,你要是想死,跳这河里就行了,何必让我受这个累。” “若是你一定要选一个死法,你会怎样选?” 水玲珑看着河水撇撇嘴,若是她选的,无病无灾安安静静地死去最好。正要说,却听见谭子河说道,近乎自语。“你不是真正的习武之人,你不会知道。” “我怎么不是?”水玲珑不满地反问道。 谭子河只是背过手去,向着水玲珑走来,停在了她身前三步的地方。 “我这一生只有一个人和一件事被我放在心里,所以我要死在这条河旁,要死在一个有本事杀我的高手手上,这样,我死后就再没有牵挂。这是武者的尊严。” 武者的尊严,对于水玲珑来说那真是彻彻底底的传说,因为真正将武者尊严奉为生命的人,大多都成了剑神啊,武圣啊,而这种人永远不会是杀手,杀手没什么尊严,只有生命而已,即便水玲珑觉得自己很好面子,但她很少觉得自己是个奉尊严如命的人,那完全是两种东西。 “死的有尊严,你还真是个武痴,只是不知道我配不配。”水玲珑有些悻悻地说道。 “你若配不上,就只能死在这里,这就是江湖。” 这个孟子期可没说这么直白…… 水玲珑看着谭子河,他倒是一脸淡然,没有一点讨论生死的意味,倒是让她有些释然, 只是甩了甩手臂,袖间的银针落入河中,波光点点。 “你?”谭子河显然对水玲珑的动作有些诧异,“认输了?可是要死的。” “我师傅说过,如果有人想死的有尊严些,就要给这个人有尊严的死法,兵器武功,惟剑为尊。”说着水玲珑向后凌空跃起,一把剑从腰间抽出,薄如蝉翼,宛如无骨,随风而动,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水玲珑落在地上,右手持剑,左手并起剑指,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上的剑,像是看着知己友人。 “这很像洛家的‘婵柳’”谭子河也看着那把剑,眼神很亮,透着些兴奋。 “是很像,不过他终有一日,会比‘婵柳’更有名气。” 谭子河笑了,难得的在他脸上看到笑意,没有带着苦涩或者是沧桑,只是单纯地开心地笑了起来,问道“那你用它杀了多少人?” “它从铸成之日起,只杀过一人,却是我师傅杀的,是那江南洛家二管家洛君然。” “若是如此,这把剑真是好极了。” 谭子河说着大笑,冲上,身上裹着劲风,罡气崩出,钢猛至极。右手化掌,向水玲珑直逼而来,面色有如地狱罗刹一般。 水玲珑却并不像往日那样轻松闪躲,而是握着剑,直直刺出。剑峰的光影,破碎了整个夜色,铮铮长鸣。 高手对剑,万物就是一剑之间,那一瞬,柔软的剑有如冰凌一样直直贯穿了谭子河的胸膛,这是杀人的剑,不需要任何停滞。 谭子河跪在地上的时候,水玲珑的剑还插在他的胸口,血从剑尖上一滴滴落下,融进了土地里。 水玲珑看着,犹豫了一下,然后半跪下身子,扶住了谭子河。 轻声说道“你想死在这里,是为了一个人,如果这个人还活着,有什么话我可以替你传达。” 谭子河的身子震了一下,却只是露出了一抹笑,“那是我要对她说的,只能对她说。” 这是只能说给一个人听的,她若不在,便没有理由去说。 水玲珑想了想,似是懂了,似是没懂,她站起身,拔出了剑,谭子河倒在了地上,血应该流了一片,却看不清楚,他的身下只有一片片的土地在夜色中,也只有这条河和这土地也许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水玲珑叹了口气,不知是惋惜还是伤感,从袖间拿出了一个手帕仔仔细细擦拭着手上的剑,最后又收回了腰间。 谭子河的尸体后来是桐木李和赵云成去收的,自然是半夜没人的时候,不过那时候水玲珑已经回房间睡觉了,直到早上的时候被敲门声吵醒。 水玲珑闭着眼,抓了件外衣披在身上,晕晕乎乎地开了门,这才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门口的桐木李,“什么事啊……” 桐木李敢忙把门推开了些,凑到水玲珑眼前问道“我问你,你会用剑?” “不用剑还用你啊?滚。”说着一把把桐木李的脸推了出去,然后狠狠地关上了门。 “早说了没用的。”赵云成就靠着墙站在一边“就算会告诉你,你也得找个她高兴的时候啊。”说完推了桐木李一把,“去送主人过去吧。” 桐木李最后把孟子期送到了一片荒地,他下了马车,看了看周围,一片荒芜,远远地可以望见那条不甚宽广的上水。 “按主人的意思,没有立碑。” 孟子期点点头,看了看脚下的土地,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和一个火折子,火光中,一排字化成了灰烬。 碧落天,青丝绕指间,黄泉日,倾酒待君颜。 “我始终不懂他为什么喜欢写诗,而且写的实在不好。” 孟子期说完,仰头看了看天,“所谓追寻,也不过上穷碧落,下黄泉而已。” ------------ 第五十九章 厢房 “为什么要在崇州多呆几天呢?”水玲珑问着桐木李,顺手从他手上的盘子里抓了把瓜子,跟在桐木李的后面进了厢房。*** 这是孟子期别地的一间厢房,从两天前到了这里之后,她就看见桐木李专门打扫着这间厢房,而且这还不是孟子期住的房间。孟子期的房间在宅子正中的院落里,而水玲珑住在宅子西南的别院,还算平静,一样物品各色齐全都是名贵货色,随便拿个香炉都是上千银子的东西,不过水玲珑觉得,和这个屋子里的简直没得比。 这个屋子里住的一定是个女人,而且一定是个很精致的女人。这里面的东西乍一看都是普通货色,可是每一个却是精致绝伦,黑漆盘子上摆的青花小碗,仔细去看,会现碗上面的八仙图栩栩如生,最细的一笔要比丝还要细些。 而桌子上摆着的一个青花瓶子里的鲜花可以看出孟子期对这个人是有多上心,上面的花还是娇艳欲滴的样子,让屋子里时刻飘着淡淡的花香,这个时节,崇州是不可能有花的,要把一朵鲜花保持到今天,还要带到这样的北方城池,需要多少精力和心血,水玲珑估算不出来,因为她没做过,周围的人也没有做过。 水玲珑看着花,撇了撇嘴,看着在那里收拾着帷帐的桐木李说道“喂,这是你们家夫人的卧房啊?她什么时候过来啊?” “主人上未娶妻,也没有妾室。”桐木李说完,坏笑着凑到水玲珑面前,低声道“不过,以姑娘的家事,样貌,才华,还有和我家主人的交,找个媒婆过来,我们主人倒是会提前见的,来约见我们主人的大家小姐的媒人可是能绕着皇城转一圈呢。” “来我家下聘的能绕着京城转一圈呢。”说着水玲珑把瓜子皮往桐木李身上一扔,扭头出了门。桐木李看着身上的瓜子皮,耸了耸肩。 水玲珑出了院子没多久,就看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夫人,几日不见,还真是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风姿绰约,她应该和孟子期差不多年纪吧,若是男人三十出头是个大好光阴,可是女人,毕竟也是韶华不再了。 水玲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她很不想见到孟子期,所以,她看见孟子期带着碧落走向院子的时候,她只是瞥了一眼,一句没说就径直走了。 而更可气的是,她瞥见,孟子期对自己的反应毫无反应,依旧笑着和碧落说着些有的没的,进了院子。 这让她很生气,生气之下,直接就出了宅子,然后左拐右拐到了崇州最大的客栈门口,完全没理会小二的招呼,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走到拐角的一间房间,一脚把门踹开了。 屋子里的人端着茶碗,走了出来,看着水玲珑。他穿这一身青色的长衫,头束起,顶带玉冠,连面相都像是一块羊脂玉一样,眉眼中男子的英气间还带着些温柔,随便一笑,都好到极致。 他就这样笑着,看着水玲珑,然后轻轻皱了皱眉“你这幅表怎么这么像是受气回娘家的小媳妇。” “荀少阳!你说什么?”水玲珑瞪着他,走进了屋子,腿向后一踢,关上门,一脸要拼命的架势。 “哦……抱歉”荀少阳吹了口茶上的热气,又道“以你这样,想嫁出去还是很困难的,我们荀家的女儿居然找不到婆家,着实太丢脸了些……”说着喝着茶,掀起帘子进了里厅,坐在了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然后指了指旁边。 水玲珑瞪了他一眼,坐了下来,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总觉得他下一句会说出“姑娘,哼一曲儿。” “为什么大哥让我来见你。” “因为他不方便直接见你啊,谁叫你和孟子期同行啊。” “那我去找他也行啊?” “荀家的大小姐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莫名其妙跑到崇州算怎么回事,从此以后定然更难嫁出。” “你那么缺那份彩礼吗?再说,谁能知道我是荀芷阳。” “那更糟,一妙龄女子去将军府,大哥的那在世刘荻的名号算是没了。”说完喝了口茶,正色道“不和你说笑了,我过来就是想和你说一声,折子已经快马加鞭地送去京城了,不过半月,便会有大风浪了。另外回去把你的衣服饰收拾收拾,你和我一同回京。” “为什么我要和你回去啊?” “我是你哥,不和我和谁?”荀少阳扬眉说道“反正我和京城的人说出来散心,你和我回去,也合理。” 说完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我去和大哥道个别,一会儿去孟子期的别院接你。” “你们还在说那些事吗?”水玲珑最后小声地问了一句 “那是自然,快要开始了,你师傅说,那位挺不了多久了。” “怎么样?”孟子期引着碧落进了厢房,桐木李很自觉地退出了房间,顺手把水玲珑吃过的瓜子端了出去。 孟子期把厢房的窗子打开,那里正好可以看见远处的群山,一片连着一片。“你说你想要一间可以看见山的房间。” “嗯,看着可以忘记很多。” “有没有想把我忘掉。”孟子期说着关上了窗子,看着碧落,像是**的话说的却是面无表。 碧落伏下身,手指轻轻碰了碰花瓣,生怕弄坏了一样。柔声说道“这屋子我很喜欢。” “嗯”孟子期应了一声,“最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性格的下人,也没敢随便给你安排,我一会让桐木李带过来,你挑吧。” “好” “你休息吧。”说完孟子期便出去了。 桐木李就在院子的门口,捧着一盘瓜子,蹲在墙根那里磕着,孟子期走过去,他才站起了身,把瓜子壳吐了出来。 “怎么拿出来了?”孟子期问道。 “这位不是一向不喜欢别人碰过的吗?” “你动了?” “水玲珑。您回来的时候她刚巧出去。” “我见了。”说完孟子期忽然笑了起来。“叫下人在她的屋子里多放点这些小吃食。” “她似乎更喜欢那几朵花。” “不是还有吗?”说完孟子期却摇了摇头“别……还是算了吧。”说完便走了。 桐木李看着他远去,嘴里嘟囔了两句,也就走了。 ------------ 第六十章 告别 水玲珑回到了孟子期的别院,把自己的包袱又打理了一遍。其实没什么好弄的,不过就是那些东西,只是这次水玲珑打开了饰盒子,从里面拿出了那个用手帕包着的簪,上面的梅花还和当时一样。水玲珑放在手心里看了一会,又重新包好,放进了盒子里,压在了最下面。 水玲珑背着大包袱出来的时候,正巧看着拿着一个食盒进来的桐木李。桐木李看着她的一身行装有些诧异“你要出去?” “嗯,有人来接我回去了,我正要如何孟子期道个别,你来有什么事吗?” “这个啊。”桐木李晃晃了食盒“主人说让我给你送些小吃食,我就弄了些点心,但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打算送来让你先尝尝。不过看样子你是吃不成了。” “正样啊,那你给我,我路上吃好了。”说着从桐木李手上拿过了食盒,打开了个缝隙闻闻,感觉还不错的样子。 “对了,孟子期在哪呢,我去找他。” “在书房下棋。” 孟子期的书房格局和在宣州的很像,一样临窗放着个小桌子,孟子期就拿着个棋子对着棋盘看着。依旧只有一把椅子。 水玲珑敲门进去,把包袱和食盒放在了一旁,坐在桌上,为自己到了杯水“我要走了,来和你说一声。” 孟子期还是握着棋子没有应答,过了好久,他终于落下了那一子,起身走过去,坐到了水玲珑的对面“要去哪?” “当然是回京城。” “那……不是同路吗?” “我三哥刚巧在这里,他要送我回去,而且……有些着急……你不是要呆上几日吗?” “嗯……”说完,两人居然都是一阵沉默,水玲珑一时被这种安静弄的有些不舒服,忙笑道“我回京城去找你玩吧,你什么回去?什么时候有时间啊?” “何煊传消息过来了。”孟子期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水玲珑这次倒是反应地相当迅速,忙道“怎么说?” “瑞王派了二十个人前往宣州,都被他处理了。” “会不会有人认出手法?” “不会,他留下了乱剑山庄的标记。” “这家伙……够狠……” “还好,相当于在郑王世子身上又补了一刀。杀害边境大将的手下,不轨之心昭然若揭。” “你知道何煊处理的都有谁吗?” “你回京城便知道了。” 水玲珑听了,笑了,这个意思是这二十人里有瑞王的心腹,很可能还在朝中有些分量“你这消息实在太好了。” “就当是为你践行吧。”说完孟子期又沉默了盯着水玲珑看着,将想了许久的话说出了口“你要做的事,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你有分寸。” “我能做什么。”水玲珑说着别过脸去,避开了孟子期的眼神,过了好一会,才闷闷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什么是分寸。”说完又扭过头看向孟子期。 “那便好。”孟子期笑道“什么时候过来接你?” “快了。” “恩,我三月之内,必定会回京城,至少也要过个年呢,到时候,我去你家拜访吧,方便吗?” “广安街,荀家。”说完水玲珑就拿起包袱,站起了身,想了想,又说道“你直接去角门那里,告诉家人,说见荀芷阳就好了。” “我想见烟儿。” “那……我去找你好了,别到时候你不想见我,据说很多家小姐排着队想见你呢。”说完,她紧了紧包袱,道了一句“就此别过,回见。”然后,笑着出了门。 孟子期没有送她,只是走到了门外,一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广安街已属皇城内里,住的多是当朝的显贵,广安街的荀家孟子期只知道那么一家,这家三代为官,最初只是普通的员外郎,后来荀邵做到了刑部尚书,本来前程似锦,一度被认为是未来宰相的不二人选,却在五年前过世了,但是他的大儿子却给荀家长了十足的颜面,三十出头便成了招远将军镇守北方边境,二儿子也在其后从军,现在是二品将军,此时应该是调往了河南一带。 孟子期想着,来接水玲珑的大概是传中那位寄山水的三公子荀少阳。 孟子期在门口那里站了许久,最后还是进了书房,又坐回了棋盘那里,拿起棋子,随便一落,待细看时猛然一惊,一盘棋却已成了死局。 水玲珑回去的车队比起来时可以说是浩浩荡荡,她和荀少阳一人一车,后面还有一个放行李的,一个仆人丫鬟的,一个厨子管家的,还有一个里面放着全是他一路买来的各种土特产,这让水玲珑觉得自己就是他顺路带回来的东西而已…… 荀少阳五个月之前便离京了,那时候他用的理由仍旧是游山玩水,不过就是顺路过来看看自己的大哥,这也无可厚非,只有水玲珑知道,他过来究竟是干嘛的。 “大哥那里已经布置好了吗?”趁着荀少阳挤进自己的车里抢吃的的时候,水玲珑小声地问了一句。 荀少阳擦了擦嘴,说道“哪弄来的点心,还不错嘛。” 水玲珑叹了口气,说道“从孟子期那里拿的。” “你和孟子期到底是怎么遇到的?”荀少阳身子一倾,紧紧地盯着水玲珑看着,看着她一阵毛。 “他知道我们家的事吗?” “不……不知道……”水玲珑使劲摇了摇脑袋“再说了那种事我也不敢说呢。” “你还有不敢的事?”说着荀少阳又变回来原来的姿势,把剩下的糕点塞进了嘴里,使劲咽下之后才道“有些事不用我说你也懂,人越少事越少,为人为己都是如此。” “我知道……”水玲珑轻声应道,扭过头,撩开窗帘望向车外,眼睛有些不舒服。 很多事她想了很久都想不懂,就像她师傅想要谋反这件事。 她师傅是当今的皇后,而现在,这位皇后,却想趁着她老公重病的时候,帮着齐王夺取皇位,而荀家也是他们的一枚棋,只不过比那些炮灰重要些而已。 第一卷 完 ------------ 第一章 荀家芷阳 腊月末的时候,京城里大雪纷飞,水玲珑裹着棉被,赖在床上,连手指头都懒着动一下,歪着个脑袋看着坐在凳子上绣着鞋面的丫头,说道“翠缕啊,能不用这么大的花做面吗?我不喜欢。” 被换做翠缕的人端起鞋面看了看,上面绣着一多大大的牡丹,娇艳欲滴,旁边是用银线勾边,看起来亮闪闪的。“我觉很好啊,而且,姑娘你是进宫和各位夫人一起拜谒各宫的娘娘,理应穿的华贵些,而且皇后娘娘向来喜欢这样的。” “可是那个淑妃一定又会给我脸色看,回回她那眼神都好像觉得我会马上进宫和她争宠一样。”水玲珑嘀咕着翻了一个身,本来这种岁末进宫的事是轮不到她这种未出阁的没品级的姑娘的,不过她的两位功劳甚好的哥哥都没能娶妻,皇上便特许她进宫,这是相当于诰命夫人的荣誉,他们家自然三跪九叩的应了,不过水玲珑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这是她师傅枕边风的杰作。 人一聚起来就会有很多故事可听,水玲珑正好可以去听听,她师傅向来喜欢她做这些事,谁知道那些女人嘴里会说出什么,说不准就此断送了自己枕边人的仕途。 “那个淑妃向来小性,连我们这些宫外的丫鬟都听过她干过的那些蠢事,姑娘何必理她,要我说她那姿色年岁,有现在这地位早就该知足了,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一个丫头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过来,放在了桌子上,看着水玲珑说着“不过,姑娘你确实也该起床了,今个而还要和周家和张家的两位小姐去庙里祈福呢,别叫人家等急了,看着笑话。”说着拍了拍桌上的衣服“衣服我都预备好了,姑娘看看是不是满意?” “满意,满意,本姑娘甚是满意。”水玲珑说着打着哈欠翻了个身,背过身去,和那些小姐拜庙,之后肯定要去喝茶闲聊,搞不好还要和那些人谈谈乐理,诗词,实在是累人的活…… 翠缕看了水玲珑一眼,抬头对秀锦说道“你去告诉听香,瑶琴一会带着几个丫鬟把院子里的雪扫扫,另外炭火要常烧着,别回来冻着了姑娘。” 说着的时候,水玲珑也做起了身子,揉了揉头“告诉我哥,一会就走了,然他快点,搞不好人家哪家小姐正在那等着呢。” 半个时辰之后,水玲珑便坐进了轿子,出了荀府,翠缕外面跟着轿子走着,荀少阳骑着马,在前面开着路,两个小厮跟在最后面。 水玲珑端坐在轿子里,一件软毛织锦披风垂至脚踝,露出了水蓝色的云纹锦缎,和一双镶玉的绣鞋。头简单编了个花样,戴着那支孟子期送的梅花簪,秀锦梳头的时候对那根梅花簪很是好奇,毕竟水玲珑的梳妆盒里很少出现这样的事物,不过这样的季节里带着却很是应景。 水玲珑伸出手,轻轻挑起帘子,露出一个细小的缝隙,匆匆瞥了一眼京城的街市,白雪积压了一片,衬着各家的灯笼愈加红艳,这已经快到年关了,大家开始忙活起来准备过年了。 算起来,水玲珑回到京城也快两个多月了,虽然路上荀少阳算是吃吃玩玩,不过也挑着捷径走,不到两个月也就回来了。这样算来,如果孟子期没有在崇州停留太长的话,他应该也回到京城了。 水玲珑想到这里,略略低下了头,他也没说过要来,难不成真是自己去找他……是不是太丢面子了…… 轿子一路晃过了半个多时辰,才算是到了地方。 这京城里的小姐们比较喜欢去普济寺拜佛,那家庙的对面其实就是一家蛮有名的净水庵,相比来说更适合贵族小姐去,但是,普济寺有那么一样实在比较吸引人,传说这家的签出奇的准,而且拜上一拜定能如愿,这个愿多指权贵姻缘。 这个水玲珑当年奇怪了很久,这寺庙是佛祖庇佑的,佛祖又怎么会管人间这些贪心冤孽。但是这些传说却越说越广,越说越离谱,说前朝得宠的荣妃,曾经宠冠一时,京城闻名的太子妃云氏都在这里求过签,以至于水玲珑也抽风地抽了一签,结果那个老和尚看了半天说了一句“天煞孤星的命……” 水玲珑的轿子从寺庙后面的小门进去,普济寺的正殿的远处还有一个偏殿,就是在岁末的时候给一些有身份的宾客或是女眷用的,以避开前面的香客。 荀少阳带着水玲珑到了偏殿,对翠缕说道“照顾好姑娘,我去前面转转,过两个时辰过来。” “那位周姑娘你不想见吗?” 水玲珑面不改色地嘀咕着,荀少阳瞥了一眼,嘴角含着笑,外人看来说不出的宠溺,放水玲珑眼里的意思就是,好好看着,回去给哥哥我细说。 水玲珑扶着翠缕的手进了殿里,两个小和尚守着门口,三个在里面敲着木鱼,进去的时候,一个姑娘已经跪在莆团上,双手合十叩拜着,水玲珑走了过去,跪在一旁的莆团上,像模像样地拜着,眼睛偷偷瞄着旁边的人,待那人站起了身,水玲珑便伏下身叩拜了两下,然后缓缓站起了身,翠缕忙扶着她起来。 旁边那人看着水玲珑笑道“妹妹许久不见,越俊俏了呢。” “哪里,姐姐见笑了。”说完,一旁的翠缕忙伏身道“奴婢见过周姑娘。” “见过荀姑娘。”那人的丫鬟也跟着拜了拜。水玲珑便和她客套起来,心里却有些坏坏地想着“要是这么个知书达理的姑娘真嫁给了二哥,自己每天还不累死。”说话间也仔细打量着她,这人骨子便带着温婉之气,一颦一笑都是恰到好处,不冷不媚。 两个人说了没多会,另一位张家小姐变到了,三个人便说笑着去了已经备好的厢房。三个丫头守在门口。 “翠缕姐姐,能问你个事吗?”那周家的丫头拉着翠缕到了一边小声地问道,翠缕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却也不好说破,笑道“什么事不能问的啊。” “就是你们家二爷最近……” 正说着,却看见有个姑娘向他们走来,一身红衣在雪地里分外扎眼,翠缕觉得有异,便盯着她看着,那姑娘也径直过来,看着翠缕道“敢问,荀家的芷阳姑娘可在房里?” ------------ 第二章 送来的礼物 翠缕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一身红衣,长竖起,浑身没有一点珠玉金饰,不施粉黛。 “不知道姑娘是哪里府上的?我好通报一声。”翠缕说着,步子却向前迈了一步,顺势把周家的那个丫鬟向后拉了一把。 红衣姑娘看着翠缕的样子,笑了起来,眼睛里的轻蔑一览无余,沉声道“我只是替我家公子送还一样东西,姑娘不必多虑”。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木质的盒子交给了翠缕“麻烦姑娘将这个盒子交给荀姑娘吧。” 翠缕看了一眼那个盒子,却没有伸手的意思,“不知道姑娘的主子是谁?” 红衣姑娘似乎有点不耐烦了,微蹙起眉头“那烦劳姑娘通禀一声吧,只说染香奉何公子之命,前来送还一样东西。” “那姑娘在此等等吧。”说着翠缕便转身走了,留下两个丫鬟在那里两两相望。 水玲珑听见敲门声,看着翠缕探身进来,有些奇怪,停下了话头,对两位姑娘抱歉一笑,看着翠缕道“怎么了?” 翠缕矮着身走进来,凑在水玲珑耳边轻声道“门外有个染香姑娘给姑娘送件东西,说是一位何公子派来的。” 何煊在京城?还要还她东西,算怎么回事?水玲珑心里难免各种猜测,不过本着有便宜就占的心里,只道“那便那进来吧,天气也怪冷的,带她吃口茶,歇一歇再走。” “好。” 翠缕没多一会便拿着盒子进来了,水玲珑接过盒子看了看,像是檀木做的,上面雕着一副侍女图,一看就是送给姑娘用的。 “好精致的盒子,还有香味呢。”周家姑娘掩着嘴笑道,“却不知是谁送的。” “我也不知道呢。”水玲珑低头笑道,轻轻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先是一愣,霎时间,一把将盒子盖紧,塞进袖子里,小心收住。 “怎么?可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张家姑娘看着水玲珑神色有异,忙小声问道。 水玲珑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过去的一件旧物,许久没见,倒是有些忘了。”说话间尽量压着自己心里的那股杀气,默默地把何煊千刀万剐了。 “可是姑人送的了?”张家姑娘听水玲珑这么一说,忙笑着问起来,神色里充满了女人八卦的气息,连那周家的也跟着笑着,探究地看着她。 水玲珑看着样子,只好很配合地轻轻低着头,柔声到了一句“只是兄长的一位旧友,见过几次而已。” 约莫过了个把时辰,水玲珑才和两人话别,出了门,才望见依稀落落的下起来的小雪,周家的看着水玲珑笑了笑,玉指轻轻拉了拉水玲珑的衣袖“妹妹慢走,过些时日,我再去你那里说说话。” 水玲珑笑着应了,看着这两位姐姐带着丫鬟走远了,才深深叹了口气,翠缕这边为水玲珑撑着伞,笑道“这周小姐倒是个痴心的人,只是可惜了,咱们家二爷没这心思。” “有没有心思也不是我们说的准的。”水玲珑说道,压低了声音“那个送东西的丫鬟呢?” “走了,好像有急事的样子,给了东西就直接走了,不过依奴婢看,那个姑娘,是个练家子,是姑娘以前的朋友吗”? 水玲珑摇了摇头,何煊还算不上朋友吧。 水玲珑出了门,荀少阳已经在那里了,正站在马上和小厮说着话。水玲珑过去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问道“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人。” “不是我吗?”荀少阳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 翠缕噗嗤笑了一声,扶着一脸无语的水玲珑上了轿子,轻轻回过头看着荀少阳看了他一眼,略点了一下头。轿夫抬起轿子,翠缕便跑到了前面,跟在荀少阳的身边“公子有什么吩咐?” “芷阳刚才问的是谁啊?” “兴许是姑娘在外面结交的朋友,刚有个姑娘说是替自家主子送点东西过来,可能就是姑娘说的人派来的。” “这样啊,”荀少阳说着翻身上了马,说道“快年关了,凡事注意些。” “奴婢知道。” 水玲珑透着缝隙看着跑回来的翠缕,放下了帘子。拿出了那个檀木盒子,打开,里面是一缕用红绳系着的青丝。 水玲珑第一眼见的时候还在想这是个什么,转瞬就记起了第一次遇见何煊的场景,那时候动手似乎是被他削掉了一缕头。 水玲珑揉了揉头……这何煊究竟是什么意思。两个月没见,居然给她这个东西。 那时在宣州的时候,孟子期说是会和何煊在崇州碰面,不过后来就传了个消息回来,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出了宣州一个月,水玲珑还在路上的时候,便接到了京城的消息,不用他们去打听,整个大楚都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郑王世子萧珣妄图谋反,杀害其父,里通外国,贪赃枉法,反正能盖的罪名全都扣上了,然后边关将荀洛阳手下副将偶然得到消息,上报朝廷,在皇上的授意下仔细查找,果然荀洛阳在宣州城外,找到了萧珣意图谋反用的黄金八百万两。 这才让萧珣的阴谋败露。而在排查的时候现瑞王曾派人前往宣州,不知所为。瑞王交代是因为察觉郑王异样,才派人过去,但这理由显然不能挡住悠悠众口,很多人说瑞王要派人过去,完全可以事先上报,却私自动手,居心叵测。虽然皇上当着大臣的面子也没说什么,但是最近开始瑞王属地的官员已经被以各种理由调走了好几个。 郑王的世子很快就被抓过,据说见了皇上一面,皇上下令关押天牢,仔细盘问,但是却在押出皇城的时候,被一个人刺杀毙命,据坊间传闻,那个人背着一摞柴火,拿着剑杀了世子,随后浑身撒了油,一把火和背着的柴火点了,死前只喊了一句“王爷。” 水玲珑听到这个故事,便知道一定是那个鸽子,有这么个人衷心跟着,向来郑王当年也是个枭雄。 而关于整件事的展,只有一件让水玲珑一直大惑不解,乱剑山庄,在之后的所有事中都未被人提起。 ------------ 第三章 玉器店 何煊会去宣州,进而找上自己,都是因为他和乱剑山庄有仇,所以,为了当时答应的条件,水玲珑在宣州给荀洛阳的信里也将乱剑山庄参与的事交代了清楚,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荀洛阳扮演的角色只是接到了手下的报告然后及时上报朝廷,并且配合巡查使调查的人,所以并没有直接提起乱剑山庄一事,其实,本应该不用说的,因为只要查起来,肯定会查到,所以水玲珑也没理会,直到萧珣死了,参合的人该抓的抓了,他哥哥明里暗里也得了不少好处,那个提供消息的副将也被升了官,可偏偏这乱剑山庄再没了消息,好像他们从未参与过这件事。 虽说他们是大家,但终究不过是百姓的身份,抓他们根本不会有什么麻烦,直接抄了就行,可是,这乱剑山庄偏偏就是什么事都没有,好好的等着过年呢。 水玲珑看着盒子,想着这何煊现在在京城,若是有事,便一定回来找自己的。只是这缕头的用意,她着实猜不透。 水玲珑正想着,听见翠缕问道“姑娘,少爷说前面有家新开的糕点铺子,味道还不错,问您要不要尝尝?” “要,自然要。”水玲珑说着掀起帘子,轻轻探了探头,翠缕给她指了指前面的一家铺子。“要吃什么?”荀少阳下了马走过来问道。 “自然是每一样都要,你知道的。” “我知道……我知道……”荀少阳无奈地摇着头,向那家铺子去了,水玲珑趁着街上人少,四下看了看,指了指远处的一处,大大的招牌上“润德居”三个字泛着金光“那是不是孟子期的产业?”水玲珑问道。 翠缕向前看了看“嗯,是呢,是他的一处玉器店,听说东西很是不错呢。” “是吗?”水玲珑看着,眼睛亮了亮“那你和我去看看吧?进宫觐见的礼物还没预备呢不是?” “姑娘想去便去,没必要和进宫扯上。”翠缕说道,撑着伞走到了轿门那里,为水玲珑掀开了帘子。 水玲珑看着翠缕,叹了口气,深切觉得自己一个大小姐着实是太没有威信了。服了扶簪,扶着翠缕的手下了轿子。街道上刚飘来的雪落了柔柔的一层,踩上去“吱呀”地响着,水玲珑向糕点铺子看了一眼,荀少阳已经坐在了厅里,喝着茶,尝着点心。 “他出来了,便说我去看看饰。”水玲珑和小厮说着,便向那家玉器店去了。 孟子期有很多产业,田产,地产,玉器,古董,钱庄,诸如这些是水玲珑知道的,当然去宣州之后还知道他开了那么一个勾栏之地,但是后来听留在那里的卢冰和吕训阳说,那家也已经变卖了,人都散了,应该是孟子期的安排。 水玲珑站在门口粗粗地看了一遍门面,然后盯着牌匾上的落款看了看,还真是书法大家石千之的字,能在此见到,还真是少见。 水玲珑正想走过去仔细看看的时候,旁边就有个人莽莽撞撞地跑了过来,直直地撞向水玲珑,水玲珑也没动弹,任由翠缕把她拉到身后。 那人看着有人,却没稳住脚,就要撞上的时候,翠缕一伸手把他推向别处,一个东西从他手中脱出,飞了出来,眼见落在地上的时候,被翠缕一个脚尖弹起,然后抓在了手里。 水玲珑瞄了一眼落在翠缕手里的东西,那个东西用一块灰色的布包着的,露出一块来,像是玉镯子一类的东西,也看不大清。 那个男人跌在了地上低声咒骂了两句,他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衣,脏的看不出颜色,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通常都是卖东西的,趁着男人爬起来在地上慌忙找东西的时候,水玲珑敢忙装出一副稍有惊讶,努力镇定地表,适时地略低下头。 翠缕看了看男人皱起眉,伸出手“你的。”男人敢忙扭过头看着,堆出满脸笑,一把将那镯子抢过,打开来看。 这时水玲珑才看到,那是一个上好的羊脂玉镯子,浑然一体,毫无杂色,透明中微带着些白色,看着就可以知道握在手中是怎样的质感。 店里的伙计似乎听到了声响,跑了出来,眼神第一个落在的地方,确实那个镯子,一脸紧张地道“哎呦,你怎么不小心点,这要是留个印子都不是那个价啦。” “着急,着急。”男人拿着衣袖擦了擦镯子,然后紧紧握着“上回你们老板说的还算数不?” “自然,你快进来吧。” 翠缕看着两人,轻声对水玲珑道“姑娘还是回去吧。” 水玲珑看着却笑了,看了看镯子,又冲翠缕使了个眼色,翠缕一见,不想理会,又被水玲珑瞪了一眼,才很不甘愿地冲着那个男人道“这位大哥,你那镯子可是要卖吗?” 那男人本是要进了店的,听翠缕这么一问,便回头应了一声。 翠缕忙道“你拿着来也是卖钱,我家姑娘正好喜欢不去如卖给我们吧。”说着又看向那伙计“您家收着东西也是赚个差价,回头我们补给你如何?” 伙计听了笑了“姑娘是来抢生意的?” “我们没这个意思,只是我们家姑娘喜欢。”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把姑娘两字狠狠一咬,听着水玲珑心一颤。 “那对不起了,我们这价钱怕是姑娘给不起。”说着拉了一把那个男人,说道“你不必理会,除了我家老板,不会有人出五千两的。” “敢问您家老板是哪位?”水玲珑低着头,轻声问道。 “润德居向来是孟子期孟老板的产业。” 水玲珑一懵,这孟子期是在宣州冻傻了吗?五千两并不是太大的数目,但是这镯子虽说成色上佳,但也不过两千两,即便是玉无价,可是还不至于这么个无价法。 翠缕看着水玲珑,拉了一把她,打算回去,却忽然听见有人说一句“这老板不老板,还要看谁出钱,这天下只有一个‘钱’老板而已。” 说话的这个人,正是荀家的三公子荀少阳。他笑着走了过来,拿出一张银票塞进了男人手里“你去街口那的钱庄兑了就行。”然后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男人看了看银票,把镯子往荀少阳手里一塞,理都没理伙计,就跑远了。 ------------ 第四章 深宫 水玲珑坐在屋子里,逆着阳光仔细端详着手上的镯子,通体浑润,放在手里握着,温润棉柔,就像是女人细腻的皮肤一样。*** “姑娘,你这么喜欢这东西?”秀锦擦着花瓶,柔声问着。 “是不是翠缕和你说什么了?” “翠缕只和我说姑娘你为了一个镯子让她当街和个伙计讨价还价。” “这可是个羊脂玉的镯子,成色上好呢,做工也不差”水玲珑一边说着,一边摩挲着,然后小心地拿出一个白色的帕子包好,放在了袖子里。 秀锦看着她的动作,摇了摇头“我是看不出成色质地,但是姑娘比这贵的饰多的是,何必要这一个,再者,姑娘若想要什么,问皇后娘娘讨来便可,什么好东西得不来。” “皇后娘娘久在深宫,不与外臣联络,我不过这两年岁末见过两次,怎么会随便赏我东西。”水玲珑瞥着秀锦说道。 秀锦一听,自知是自己最失,慌忙丢下抹布,跑过来低声道“姑娘说的是,是奴婢说错了。” 水玲珑看了她一眼,没在说她,只是挥了挥手“行了,出去吧,我那倒霉的哥哥也该来找我了。” 秀锦看了一眼水玲珑,想要说什么,张张嘴,却还是点头应了一声,出去了。 秀锦刚出去没多一会,荀少阳就推开门,径直走了进来。水玲珑倒了杯茶,抬头看了他一眼,自故喝起来了。 “你也不说给哥哥倒上一杯。”荀少阳有些怨念地说着,坐在了水玲珑一旁,一双桃花眼看着水玲珑,还微微泛着点红。 水玲珑冷眼看着,哼了一声“装什么装,你今天花那么多银子给我买个破镯子,到底是打算要我办什么事?” “你实在是太了解哥哥我了。”荀少阳说着立马换了一副神色,翘着二郎腿,倒了一杯茶,吹了吹浮起来的茶叶。低声说道“你过些日子进宫的时候,留意一下新晋的一位敏才人,她可能和景王有点关系。” “老相好啊?”水玲珑咬了一口荀少阳买的糕点,随口说出,然后看见荀少阳狠狠地呛了一口。 “怎么啦,哪说错了?” “我什么时候说他们是这个关系了?”荀少阳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一脸忧心地看着水玲珑“像你这般模样,倒时候怎么嫁出去啊。” “那也是你教的。”说着水玲珑伸出手来,做势要好好给他算算,从小到大到底被这家伙以各种名意带出去瞎混的次数。 荀少阳一把按下她的手,立马一脸贱笑“行了行了,姑奶奶你别数了,从小到大你也就这些破事记得明白。我今个给了那家伙八千两银子,你就帮我了这次吧,顺道给宫里的传个信。” “那你总要说说,为什么要查一个小小的才人吧,如果需要的话,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叫她老老实实的。”水玲珑抽回了手,说道。 “我听说今年去后宫觐见几位娘娘的又多了一个人,是景王府里侧妃。” “景王有侧妃了?”水玲珑听到这,向前凑了凑,一脸八卦的样子。这王爷娶妻纳妾寻常的很,本没必要多理会,但这景王可不一样,不是这家伙痴或者断袖,而是这家伙实在是太多了,或者说是太薄了,他就是一个闲散王爷,平日里酒肆赌坊勾栏之地都少不了他的影子,要不是宣州的时候,猎户可能是个人的手下,水玲珑脑子里连景王的名字都懒着记住,这个人向来是女人如衣服,早中午各一件,从未听说有哪一个没人能在她府上过上三天的,现在这家伙居然有了侧妃,水玲珑很想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荀少阳白了她一眼,笑道。 “这就相当于你有望可以最近几年给我找个嫂子。” “真抱歉,我还没这个打算。”荀少阳喝了口茶,讲到“这个王妃啊是他五天前立的,没有宴请宾客,也没有上奏列入宗册,简直和普通的侍妾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景王似乎和淑妃说了句,淑妃便让她今年进宫见见,你说奇不奇怪?” “淑妃位列四妃之一,让一个人进宫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加上她脑子还有点蠢,景王予点好处,她说不准就答应了,只是,为什么要在那天进宫,作为景王侧妃实乃皇亲了,想进宫见见人还不容易,何必那天?再者,这个和敏才人有什么关系?” “我并不知道她和敏才人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景王两月前曾经进宫见过唐妃,而这个唐妃正好是敏才人宫中的主妃。” “唐妃早年还是太子侧妃的时候,似乎和已故的太子妃关系就不是大好,景王怎么回去见她。他是去见那个敏才人?”水玲珑猜测着,想了想上次见那个唐妃的时候,是一次偷着去见皇后的时候,她们正聊着呢。那个人已经过了风华正茂的年岁,可是争强好胜的脾性一点变化都没有变化,她绝不会低头去和景王搞好关系的,即便她膝下无子,也不会和太子妃的儿子联手,而且,这个人对于景王来说也应该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我只是告诉了你我知道的事而已,是不是还得看你的本事。不过,为兄的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说这话的时候,荀少阳的语气莫名地严肃起来,连水玲珑也不由得坐直了些,看着他“问什么?” “你怎么会想买那个镯子的?” “我喜欢啊。” “就和你喜欢你脑袋上带着的那根簪子一样?”荀少阳指了指水玲珑的头顶,那里还插着那根梅花簪子。 “这和簪子有什么关系,我就是看着挺好看的才想要的,而且它确实很有价值啊。” “若不是它是孟子期想要的,才不会值八千两银子。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能想什么?”水玲珑被他说的,心里有些不舒服,“我就是想要个东西,你不喜欢不是也给我买了吗?再者说,你出门怎么会带那么多银子的,那家糕点店根本就是你们安排的,才不是要给我买吃的才进去的。这事我都没问你,你倒先教训起我来了。” “你……”荀少阳指着水玲珑张了张嘴,最后笑了起来,起身揉了揉她的头“你想要什么,哥哪样没给你,说几句你还生气了。” ------------ 第五章 穷折腾 荀少阳忽然说出这么一副至至义的表,着实把水玲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一把扇开的他的手,一脸见鬼的表看着“你是不是银子花太多了,心疼的傻掉了。” “你这人真是……”荀少阳说着,作出捧心状“以后你的夫家着实会被你气死。” “你刚不才说,我这样的想嫁都难,又何来被我气死。” “也不知道丞相大人看着你这样子,还会不会再理你会你二哥。” “二哥那时候去丞相府做什么,咱心知肚明,你何必那这个笑话我。” “你就不怕那老二就是去给你说亲的?这对咱们可没坏处。” “那我就去周家好好说说亲,人家姑娘可是对他一见钟呢。”说完,水玲珑坏笑一下,勾了勾手指,让荀少阳凑过来,然后轻声道“话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今中午和那个卖镯子的说了什么啊?那个人就那么老实把东西地卖你了,也不和伙计抬抬价。” “没什么啊,我只说拿着银子快跑,赌坊的人我可以给他拦着,若不,现在就有人向他讨债。” “你怎么知道他欠了赌坊的债?”说着一把捉住荀少阳的袖子“糕点铺子和赌坊都和你有关系,你们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荀少阳看着水玲珑着急的样子,叹了口气,拍了拍她“这些都是哥哥们处理的,你在家好好呆着,看着平王就好,其他的别担心。” “我能不担心吗?”水玲珑不觉提高了嗓门说道“你们该有的都有了,干嘛还要做这些。” 荀少阳看着水玲珑的样子,向窗外看了看,才道“你恨我把你拉进来?” 水玲珑瞪着眼睛摇了摇头“师傅问过我的,我自愿的。” “你该有的都有了,为什么还答应,你要想走,我们也拦不住。” “因为……”水玲珑张着嘴,却始终说不出来,荀少阳站起了身,看着她“因为我们都有忘不掉的东西。” 说完拍了拍她的肩膀“早点休息,我会告诉管家若是有人找那个白玉镯子,就让他领进来。只是,我想你知道分寸。” “我……知道……”水玲珑点了点头“放心吧,哥,我做错过什么事吗?” “这倒没有。”荀少阳笑了起来“像你这样的居然没出过错,还真是够走运。”说着顺手拿起了一块盘子里的糕点,笑着出了门。 水玲珑看着荀少阳出了门,也站起了身,跟着出去,站在门口看着他渐渐走远,整个院子白茫茫的一片。 “姑娘站在风口做什么,翠缕从廊下走过来,看了看院子,什么也没有。 “他们几个呢?” “有人拜访送来些礼物,秀锦带着去看看有没有姑娘喜欢的东西,我昨个收拾东西的时候看着姑娘香囊花色有些旧了,去弄了个新的,送了过来。” 水玲珑点点头,进了屋子,走到了书案那里坐下,“正好,给我去拿点上好的宣纸,最好是撒了金粉,能闪瞎人眼那种。” 翠缕把香囊放在了饰盒里,走出来看着水玲珑“姑娘没事吧?是不是还要弄个大红色的,看着更富贵。” “你是让我给你写婚贴吗?赶紧去找有没有,没有现在去买。”说着站起了身,往砚台里倒了些水开始研墨,翠缕看着,撅着嘴,去柜子里翻找起来,没一会拿出了一大张撒金粉的纸裁好了给水玲珑送了过去,只见水玲珑握着笔,略想了想,写下“今偶得此物,甚是喜爱,但略微思量,又觉不应夺人所爱,今日奉上,权当做新春之贺。” 写完之后,水玲珑拿起来看了看,对自己的一手字还算满意,便拿出了那个镯子,递给了翠缕“你把一个和信装好,找个人送到孟子期那里去,就说是荀芷阳送的。孟子期的府邸你知道吧?” “这个自然是知道,只是姑娘你这么做是穷折腾吗?”刚从人家店里抢出来,没过两个时辰又送过去…… “姑娘我喜欢而已,还不行吗?”水玲珑拍拍手站起来“还不快去办事,顺便告诉厨房我今儿在屋里吃饭,弄点清淡点的,来点稀饭就好。” “知道了,姑娘。”翠缕应着,拿过了那张纸并镯子,小心端着出了屋子。 水玲珑看着翠缕走了,猛地坐在椅子上,向后一靠,像是舒了一口气。 她也觉得自己这一天似乎都是在穷折腾,不过她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完全就是凭喜欢地穷折腾。 她最初只是想去孟子期的店里瞧瞧,碰见孟子期赔本买的镯子,便赌气一样地买了下来,水玲珑现在想起,感觉那时候想买它似乎是因为一个念头,孟子期想要的东西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得到,自己如果弄过来的话,他一定…… 一定会找上来! 水玲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的一激灵,呆坐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过了好一会,水玲珑狠狠地把桌子上的纸揉了个粉碎,泄似的喊了一句“滚”。 秀锦端着几个大锦盒进来,听见这一句,手一哆嗦,差点把东西摔在了地上,就看见水玲珑冲了出来,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跑出了门。 秀锦扶着盒子,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冲着院子喊到“姑娘,加件衣服啊。” 可是,水玲珑早就没了影子。 其实,水玲珑听见了秀锦的话,但是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出了自己的院子,又跑了一段,路上几个下人都吓了一跳,然后趁着没人纵身一跃跳上了房顶。 房顶上落满了雪,简直是滑不溜足,水玲珑稳住身子,站在上面深吸了一口气,连肺都要冻上的感觉,但却异常的爽快。 她就站在上面大口地呼吸着,白色的雾气在眼前晕开,身子开始有一种冻僵的感觉,满城的白色融着夕阳的红光,万物一片寂静,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个细微的声响,水玲珑本能地作出反应,脑袋一偏,眼角就看见一个银色的东西从脸旁擦过,水玲珑一愣,骂了一声,足尖一点,向前跃出,一把捉住了那只飞过去小银剑。 却忘记了房顶上的雪,脚下不稳,顺着就摔在了瓦片上面,水玲珑脚下使劲一蹬,也挽回不住摔下去的命运,只能说霎时间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只好在半空中狠命一扭身,想找个好点的姿势落下去,却看见一个人也从房顶跃下,一把捉住了她的肩膀,然后左脚在右脚上一点,竟然单手拎着水玲珑又跃上了房顶,使得正是踢云纵的绝技。 ------------ 第六章 阁主 男人落在了房顶上,又一把将水玲珑推出,然后自己远远地站住,冷眼看着。****** 水玲珑站稳之后,看了男人一眼,甚至只是轻轻瞥了一眼,没敢正视,就猛地跪了下来,连瓦片都响了两声。 这个人穿着一身的白衣,长随风飘起,带着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只是脸上带着一个白玉制的面具,完全遮住了面孔,只有眼睛露着,但是水玲珑恐怕连看的胆子都没有,只是深埋着头,努力平复着呼吸,低声道“属下玲珑剑恭迎阁主。” 这位阁主并没有说话,但还是向前走了两步,停在了水玲珑的身前,打量着她,过了好久才说道“今夜子时。” 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然缥缈,像是由天边的传来,水玲珑应了一声,小心翼翼抬起头时,眼前的人已经没了踪影,好像真的去了云端一样,只有房顶的积雪上留下的痕迹证明这个人曾经来过。 水玲珑的手支着瓦片,两三次,才算站了起来,浑身打着哆嗦,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是冻着了,还是吓到了。 那个人是她最害怕,也是最不害怕的人,天一阁阁主,平王萧琰。 水玲珑并不知道皇后和自己的三个哥哥究竟设计了一个怎样的计划,她只知道,最后师傅是打算扶持河南府的齐王爷,也就是先帝最小的儿子。而这个计划的所有细节水玲珑可以说是一概不知,她唯一得到的任务,就是老实做天一阁的刺客,看紧平王萧琰,上次去宣州,也是因为齐王无意间截获了猎户本应传达回去的消息,临时决定由水玲珑出手。 不过,水玲珑觉得,看住平王这件事,其实也只是师傅看着自己实在闲着随口说出的闲差。水玲珑从未见过平王爷,何来看住一说。 大楚萧氏以武立国,荣登皇位之前,祖上是前朝鼎盛一时的武林世家,后来在战乱中投身戎武,逐步号令一方。立国之后,虽说崇尚文治,但毕竟丢不掉祖宗的东西,天一阁便是这种思想应运的产物。 天一阁阁主是萧氏武学传宗之人,历来都是由皇家的嫡系继承,而练武本就是从小抓起的东西,所以平王被选为天一阁的继承人的时候也就四五岁,水玲珑的娘还跟在她爹屁后满世界的转悠呢。在之后平王再也没出现在朝堂,因为他以后要杀的人也许就是他哪个兄弟,而那个面具会一直跟着他到死。 “你在做什么?”荀少阳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声响,匆匆跑来,跃上了房顶,走过来,看着她,把外袍脱下给她披上,然后向怀里拉了拉。水玲珑摊开手往荀少阳眼前一推,她的手里放着这个很小的剑,银制的,像是孩子的玩具,又像是暗器。上面刻着玲珑剑。 “鬼婆什么时候喜欢到房顶上给东西了?”荀少阳笑道,搂着水玲珑跳了下去,因为水玲珑一句话,差点摔在地上。 “是平王萧琰送来的。” 说完,水玲珑一脸嫌弃地拉了一把脚下不稳的荀少阳,“你什么时候怕他啦?” “这不是怕,是诧异。”说着荀少阳抬头看着房顶,然后抱胸作出思考状“这天一阁的消息传递向来是一层过一层,这给你传消息的应该是鬼姬才对,怎么他亲自来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想知道咱能先回屋说吗?穿的有点少。”水玲珑说着跺了跺脚,似乎是想撇开这个话题,荀少阳却没理会,只问道“这次要你做什么?” “应该和往年一样,在岁末的时候交代几句吧。” “嗯。”荀少阳点了点头“总之你去的时候小心些。我去传书问问宣州那里的况。” 说着就要走,水玲珑拉住了他的手,问道“哥也怕他?” “只有他不和圣上联系,也不过就是个武夫。” 说着握了握水玲珑的手“而且,你哥哥我也是个武夫,你没必要担心什么。” 水玲珑看着荀少阳的眼睛,许久点头应道“嗯,我从来一会和哥哥瞎混,谁叫你从未做输过。” 说着水玲珑笑了起来,松开手,把袍子取下下,放在荀少阳的手上,转身向自己的院子跑去。 水玲珑回到自己的小院的时候,夕阳已经西沉,整个院子迎着光,沉在了一片红晕中。 “姑娘……你……”秀锦站在院门口那里等着水玲珑,手上拿着一件披风,想要上前,却又止住了脚步,略低着头,静静地看着水玲珑的反应。水玲珑看着她,脑子里又映出了模糊的记忆,多年以前,有那么一个人,也曾经站在门口等她,同时也等着另一个人,而只有那么一次,那个人等到了自己真正想要见到的人,而那之后的很长时间里,再也没有人等着水玲珑回去,那段时间,是她认为的人生最漫长的时间,其实如今想来也只有半年左右而已。 水玲珑笑了起来,走过去,“进去吧,我饿了,厨房送吃的来了吗?” “送了,我再去给姑娘热热。”秀锦说着,赶忙把披风给水玲珑披上“姑娘你快进去,以后若是生气跟我动手也好啊,何必冻坏了自己。” “和你动手你打上几招,一点意思都没有。” “那我就去给姑娘找几个有意思的,实在不行你和公子动手也好啊。” “我没那个胆量。”水玲珑耸耸肩,快步进了屋子,觉得浑身一暖,冷不丁一哆嗦,觉得舒畅多了,“翠缕哪去了?” “送东西去了呗,她怕那些小厮把姑娘的镯子弄坏了,惹姑娘生气。” “是吗?”水玲珑说着环视着屋子,炭火烧着,暖洋洋的气息里带着檀香的醉人,有人等着自己,想要什么有什么,这样的日子为什么不满足呢?水玲珑摇了摇头,因为人都有忘不掉的东西吧。 “今晚子时我要出去。”水玲珑看着秀锦说道。 秀锦正准备把小菜拿去热热,听水玲珑一说,站直了身子,低声道“是,我马上去给姑娘准备东西。” ------------ 第七章 意外的命令 京城,子时,夜已深,寒风骤起。 水玲珑穿着一身劲装,长一丝不苟地束起,难得的没有珠饰,轻纱拂面,露出一双亮亮的眼睛,身子轻盈地在夜空中穿行着,最后落在了一个阁楼的屋檐上,纵身跳下,在空中一翻,从窗子跃进了进了楼中,里面空无一人,黑漆漆的。风吹过,窗边的帷帐吹起,好像有鬼影攒动。 这座楼叫做“望归”,早在前朝的时候便存在着,后来前朝灭国的时候,一个妃子在这里上吊自缢,跟着自己的圣上去了,此后,这个地方便很少有人再来,但是也没有拆,大概是实在没人会记得这么一座阁楼,失败者总是容易被人遗忘,也是因为这个,这里才得以留住她的名字“望归。” 自水玲珑成为四剑使之后,这里便被平王定为了与她见面的地方,也快有四年了吧。 天一阁的人几乎都是互不知身份的,当然像猎户和书生那样在外的眼线的除外,他们需要互相交换消息,但是在四剑使这里,这个规定被严格的执行着,因为大部分的刺杀行动都是他们四个做的,隐瞒身份是很关键的事,就像阁主隐瞒自己的样貌一样。 水玲珑一步步踏进屋子里,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本来岁末见面这种事属于例行公事一样,但是宣州的事她始终忘不掉,尤其在鸽子死后。作为重要眼线的人竟然是郑王的人,平王不会一点都不怀疑,那宣州的吕训阳和卢冰处境其实是相当危险的,不能出现半点差错,但是直到半个月前,这两个人都安然无恙,这样水玲珑多少放心了不少,可是却始终有些担忧。 若是他真的不知道,便无所畏惧,武功再了得也不过是个武夫,即便杀不了他,也可到齐王登基在处理他,天一阁再怎么样也不过是皇上的棋子,他不会违抗王令,但如果这一切都在这个平王的计算中,那真是足够可怕了。 水玲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制住自己心里这样胡乱的想法,这个平王向来并无作为,甚至连个阁主都做得平凡无奇,除了生母是已故太子妃几乎没有任何长处,甚至连这个母亲也是一个死后没有任何追封的人,朝廷上他也只有一个胞弟景王,和谁也没法亲近,和三哥当年说的一样,他只不过是个杀手头子,而天一阁的杀手再多,也不会有一支军队强大。 水玲珑在心里找着各种理由安慰着自己,忽的身后一股气息袭来,心又猛然提起,一个人就站在她的身后,掌风已经袭向她的后心。 水玲珑暗道一声不好,匆忙跃出,一个回身,两枚银针从袖间击出,对面的人击出的一掌也再未逼近,只是手腕一转,将银针收入手中,向右一甩,银针迸着火花,点燃烛台上的蜡烛,房间里霎时亮了不少。 水玲珑看着平王站在眼前,单膝跪地“恭迎阁主。” “还不是太差。”平王似乎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竟然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火折子,将剩下的蜡烛也点燃了。随后又走了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水玲珑“今天下午的时候,你的反应实在让我有些失望。”说着抬了抬手指,示意水玲珑起身。 水玲珑站起身,却也不敢抬头,轻轻瞥见平王坐到了主位上,自己便跟着老老实实在前面站着。 这种感觉很尴尬,一个说不定握着你的把柄的人就坐在那里,而你只能老实地站着,等着他话,感觉就是等着宣判死刑一样,可是你又不敢说什么,因为这个人也许什么都不知道。若是知道的话,今晚也该是算账的时候了吧,留着后患可不是这些姓萧的能干出来的。 “后日晚上你应该会进宫一次吧。”这是平王的第一句话,这一句话是水玲珑没有料想到的,但也让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老实答道“是,后日午后出门,随后和各家的一起进宫入崇宣殿等候传召,再一一拜见各宫主位。” “那必然会见到唐妃吧。” “是。” “杀了她。” “杀……杀了她?”水玲珑抬起头,生怕自己听错了一样。 “对,杀了她。”平王的话隐隐带着些不耐烦,让水玲珑一凌,忙低下头“属下明白了,只是,属下斗胆问一句……”说着,水玲珑偷偷抬起眼看了看坐在那里的人,带着面具,连眼神也看不清楚,只好心一横,硬着头皮问道“这……是皇上的旨意吗?” “是我的意思。” 这话真是够直接…… 水玲珑一噎,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了想,才说道“属下记得,天一阁的追杀令应该由皇上下达的吧。” “我比你清楚,只不过你应该是个聪明人。”平王说着,站起了身“后日晚上,我要得到唐妃的死讯。” “可是……唐妃即便不得宠也是皇上眼前的人……” “皇上不会理会这件事的。你也不会有事。”说话间,平王已经从水玲珑身边走过,水玲珑也回身看着他的背影,正当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他却忽然转过身,看向水玲珑“你知道那个嫔妃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吗?” “这……属下听闻,是被人追杀至此,便自缢了。” “但是先祖当时并没有派追兵追杀她,她本可以一路逃出京城的。” “阁主的意思属下不懂……” “那你就去仔细想想吧,不要让我觉得你是个没用的人。”说着,帷帐掀起,屋子的蜡烛晃动了一下,冷风卷进屋里,平王终于走了。 自己想想,水玲珑看了看头上的房梁,只觉得有些寒。平王这日说的话着实太奇怪了些。 ------------ 第八章 重聚 “你是说平王让你杀了唐妃?”荀少阳坐在椅子上玩着手里的核桃,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在那里一个书架一个书架翻找的水玲珑。 “你不要把情绪表露的这么明显好吗?”水玲珑捧出一摞书摔在了地上,掐着腰看着荀少阳“你不觉得很蹊跷吗?莫名其妙私自给我下命令要我去帮他杀人,完全不正常好吧,还拿那种威胁的口气,要是中间有什么阴谋,咱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说荀芷阳,你的脑子是怎么了,你要知道,一个人愿意让你帮着处理私事的时候,就证明你还有点用。” “是是是,处理完他的私事,我也可以直接被灭口了。就算不自己动手,杀害嫔妃这事也够我受的。” “你要记着你是荀家的大小姐,明里他想动你,还有你大哥二哥在,暗地里有我护着你,你怕个什么。”说完荀少阳起身把核桃捏碎挑出果仁,走过去塞进了水玲珑嘴里“比起你心里的那些想法,我更想知道的是,你在书房里翻着些什么……自打老大老二搬走之后,这屋里就剩灰了。” 说完荀少阳还用手扇了扇,一脸受不了的摸样。 “那你不也进来呆了半天。”水玲珑嚼着核桃,蹲下身翻着刚才放在地上的书,清一色的全是史书“我想知道那个妃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哪个妃子?” “就是死在望归的那个啊?” “荣妃?”荀少阳挑眉说道“你管她做什么,死了一二百年了吧” “你说那个死掉的妃子是荣妃?就是那个宠冠后宫,风华绝代,天下第一的美人?”水玲珑“腾”地一下站起来,拉着荀少阳问起来。 “她……有这么多称谓,我还真是不知道,不过,若说是死在望归的应该确实是荣妃吴氏无疑。” “你怎么知道的?我听说荣妃是在萧氏冲进皇宫的时候被杀的啊。”说这话的时候水玲珑压低了些声音,向窗外看了看。 “一个女人怎么死的,是不会有太多人在意的,所谓被萧氏杀死就是民间的一种说法,不过,皇家的卷宗里并没有这个记载,当年率兵进宫是关系分功犒赏的大事,谁杀了谁抓了谁都会记个清清楚楚的。所以萧氏估计根本没杀她,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个人虽然得宠,但是没有子嗣,在外亲中也毫无势力,而且当时开国,也应该辅以仁政。” “皇室的卷宗不是在翰林院里锁着呢吗?你什么时候看的?”水玲珑一脸狐疑地问道。 “翰林院的一个学士以前跟着我去喝花酒,醉了之后,我就借着他的钥匙用了一用。”荀少阳一脸理所应当地说道,从地上拿起了一本书,“像这种小事,史书是不会记载的,关于荣妃死于“望归”这事儿其实也只是个说法,你听听也就得了,不过,你怎么会查这事?” “平王让我查的,你说是不是暗示我把唐妃杀了,之后装成自尽的样子?” “不像,你进宫问问说不定会知道一点,王爷和妃子要是有什么的话,总会有些风言风语。” “为什么我觉得你这话别有深意啊?” “很浅显的意思,搞不好就是平王做了什么,想要灭口。” “那女人的岁数,都能当他娘了吧。” “也许是她宫里的其他人呢?”说完拍了拍水玲珑的肩“记得先和你师傅说一声,还有把这些书都收拾好。”说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出了门。 水玲珑看着地上的书,撇撇嘴蹲下身子一本本收着,心想着难道真像哥哥说的,这景王和敏才人有关系被唐妃识破,平王帮弟弟处理一下,这倒是说的通,只是景王什么时候和平王扯上了。 就在水玲珑把书放回书柜的时候,忽然有人敲了敲门,水玲珑问了一声,就听见管家的声音,在外面喊道“是老奴荀木”,说着推门进来垂首站在门口那里,“大小姐,有个公子来府上拜访。” “那就叫三哥去呗,他刚出去。” “那公子说是见小姐您的,老奴刚回少爷了,少爷让来找您。” 水玲珑心头忽地一喜,走过去问道“那人叫什么?” “孟云卿,他手上拿着大小姐给他的书信,奴才们也不敢拦着。” “没事,这人我认识。现在在哪呢?我去找他。” “老奴请他到偏厅歇着呢。” “那好,拿咱们家最好的茶果点心招待着,别丢了面子,我回屋换身衣裳,一会儿便过去。” 荀木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小姐,这里毕竟是京城,若是您私见男子,终究不大妥当。” “荀叔,你不必管这些,我自己有分寸,你先去陪他聊聊,把其他人先支开,且说是你的朋友,我换身素气点衣服,然偶再悄悄的过去,可好?” “大小姐这样安排倒也不差,那奴先去陪陪他说说话。” “好。” 水玲珑回到屋里,换了一件碧色的长裙,外面套了一个水蓝色的夹袄,便匆匆往偏厅去了,一路上风一样的,各院子里的人都忙着过年的事宜,也没谁注意到,况且这一身实在有些稀松平常。 到了偏厅,水玲珑弄了弄头发,才进去,看见荀木正站在旁边和孟子期说着,一脸的笑容可掬,似乎正讨论这茶叶的色泽品相,水玲珑自是听不懂,只是咳嗽了一声,走了进去。 荀木一见,低头到了一声“大小姐”,便乖乖地退到了屏风后面,去了后堂。 水玲珑看着一副大爷模样坐在那里的孟子期,两个月不见,他也没什么变化,只是穿着举止依旧是大家的风范,但是今天的自己真是挺像他的贴身丫头的,水玲珑想着,有些不爽,走过去,直接坐到了主位上,看着旁边的孟子期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以为你会绫罗绸缎,白玉金钗的过来见我。”孟子期说着,看向水玲珑的头发,上面只带了一朵小小的绢花,像是寻常丫鬟的。 “你说的那是相亲,我还没有出阁呢,传出去不好。” “也对,这倒是我欠考虑了,来的实在是仓促。”孟子期说着从袖间拿出了一张纸。 ------------ 第九章 听墙根 纸上的字迹还很清楚,上面的金粉狠狠地闪了几下。 “在下不太明白的烟儿姑娘的意思。”孟子期说着,微微笑起“不知道在这里这样叫你妥不妥当。” “没什么不妥。”水玲珑说道,拿起了那张纸,看了看,就是自己送过去那一张,“可是,不知道我哪里没有写妥当,让孟老板哪里不明白了。” “我都说了我是孟云卿,烟儿就叫我云卿吧。”孟子期说着,拿起茶壶为水玲珑填了一杯茶“贵府的六安茶真是不错,用的还是往年存的雨水,让在下很是有些受宠若惊呢。” 水玲珑低头看了看杯子里的几片叶子,眨了眨眼“也许,荀叔是觉得你的穿着不俗,一定能送一份更大的贺礼过来,才能下血本,我们府上还真是没存多少雨水。” “那我是不是要连着那个镯子钱一块补上?”孟子期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 “那……你……是那个镯子……没看懂什么意思?”水玲珑凑过去,犹豫地问出。 “差不多,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忽然送我这个?” “那个不是你花重金要买的吗?” “但……据我所知,那日在我的店面门口买下这个镯子的是荀家的三公子,而我的伙计说,当时有位姑娘也在场,穿着样貌甚是不俗,好像正是荀家的千金。”说着孟子期瞄了水玲珑一眼“这我就不大懂了,不知道是不是许久不见,我也猜不透烟儿的心思了。” “不要说得好像你一向能看透我的心思一样。”水玲珑说着,拿起了信放到了孟子期眼前“我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呢,本姑娘觉得夺人所爱实在不好,就给你送回去了呗,反正不是我花钱,我也无所谓。” 说完,就看着孟子期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她,只好摊摊手“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反正我就是闲着没事给你了呗,我带着也不是很好看。” “挺好看的,应该还不错的。”孟子期说着低头喝着茶,复又说道“你回来了也没去我那里,倒是先送东西过来了,还真是让我有些惊讶呢。” “我怎么知道你回没回来,况且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找你。” “我早你几天回京,荀家公子外出回来没少和那些朋友聚聚,我也听说了些,只是,我却并不想来找荀芷阳。”说着孟子期放下茶碗“改日若是有空,就到我那里转转吧,我新修的院子,还不错,应该能入你的眼。” “我最近比较忙,你知道年关这个时候,各家拜访很多的,我不信你不去四处走动。” “你若去了,我便都推掉。”说完站起身“你家这里说话实在不方便,你也拘束,我买了些不错的酒,你应该喜欢,到三月前我会一直在京城,地方你也知道。” “我知道……我有空会去看看……”水玲珑低着头闷闷地说着。 孟子期点了点头,抿着嘴,想了想说道“那我先告辞了。改日把那份贺礼补上。” “你最好挑点好东西,这茶和镯子钱都是我三哥拿的,他要是不满意,你就倒霉了。”说完也跟着站起了身。 “你也别送我了,估计也不想让人看见吧,我自己走就好。”孟子期拦着她说道,“在下告辞了。” 水玲珑看着孟子期笑了笑,然后咳嗽了两声“荀叔,客人要走了你不出去送送?” 意外地没人回答她,水玲珑一愣,心说,这人向来喜欢帮着听墙根,怎么这次还真听自己的话了。敢忙扭头向屏风后面看看,还真是没人。 倒是孟子期看着她,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你这个大小姐还整天被人偷听?” “那倒不是。”水玲珑摇了摇头,心里还是疑惑不已“但是今天这事,按理来说,荀木那家伙一定会去听墙根然后和我哥打小报告。” “是吗?很关心你。” “哪有?”只是怕自己作出什么出格的事引人怀疑罢了。水玲珑这样想着,回身看过去,才发现孟子期正盯着屏风看着,脸色不是很好。 水玲珑看着有些尴尬,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忙道“你别在意,他不是想偷听你说话……”说着水玲珑又摇了摇头,觉得怎么说都不是很对,站在那里竟有几分慌乱。 “没事,我也没想什么。”孟子期看向水玲珑笑道“看吧,还是我那里比较好,没人能听墙根的。”说完看了看天色“我是该走了,中午还有些事情。” “好。” 这次水玲珑走到门口老老实实地看着孟子期走远,看不到人影的时候,她才回到屋子,一脸狐疑地走到了屏风那,嘴里嘀咕着“这家伙死哪里去了?”,一边绕过了屏风,猛地低呼了一声。荀木就站在去后堂的过口那里,微垂着头“惊扰小姐了。” 水玲珑深呼了一口气,看着荀木,“你这是惊扰?你想吓死我吧。”水玲珑拍拍胸口,“你躲在这里做什么?我刚才叫你怎么不出来?” “大小姐,恕老奴冒犯,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没什么可防的,在宣州出了那么大的事,要卖我早就卖了,何必等着。” “厉害的商人从来都是待价而沽的。” “你知道他是谁?”水玲珑盯着荀木看着“我三哥说的?” “这蜀锦乃是绸缎中的极品,我们府上也不过有那么两三匹而已,而品色有这位爷身上这样上乘细致的倒是真没有,但比起皇室中金银丝线交错而成的还差些华贵,所以这个人应该是为极有钱的人。我想京城里也只有一位孟子期了,这些事情还不用公子嘱咐,老奴还是有些眼力的。” “有些眼力就该知道什么时候该出来。” “老奴觉得,这个时候刚好。” 水玲珑冷眼扫过去,向前走了一步,紧握着拳头“你这意思是说,我这个大小姐的话一点用都没有了?” “老奴不敢。”荀木将头深深地低下“今日是老奴擅自主张了。” “荀叔,我不会毁掉荀家的。”水玲珑说着,看着荀木抬起脸,深陷的眼睛望着他,莫名觉得居然有些心酸,这个人是荀家的老人了,从爷爷辈就跟着的。 水玲珑松了手,撇过头去“叔,帮我去宫里传个信吧。” ------------ 第十章 师命 午后的阳光总是格外的温暖,也许司长太阳的星君这个时候心情格外舒适,所以光照人间。水玲珑揉着眼睛坐在轿子里,搁着厚厚的布依旧可以感受到这股暖意。只是脑袋上的金簪步摇压得脖子有点痛,好像从宣州回来之后,她似乎习惯了少带些珠饰的生活。 将手炉放在一边,转着手上的玉戒指玩了一会,然后挑开帘子看了看,此时大街都已经张灯结彩等着除夕之夜了。 翠绿在外面跟着,眼睛看着眼前,一丝不苟的样子。 “还有多久啊?”水玲珑轻声问道。 “到宫门那也就一刻钟了,只是姑娘也知道进去一趟向来麻烦,姑娘先好好歇着,一会有的受的呢。” “恩,我知道的。”水玲珑应着,放下帘子,又端坐在那里。 今日是进宫朝拜的日子,臣子在午后由乾正门上大殿,进行典礼,由礼部侍郎主持,主要就是拜拜天,拜拜地,拜拜皇上。再由皇上说说今年的大事,反正这些弄完约摸也就入夜了,便直接去玄德殿参加晚宴,不过这批留下的都是重臣和皇亲,水玲珑的两位哥哥本是有资格参加的,但是由于常年留守驻防,实在去不了,再加上荀家的三爷实在是个懒散的主,至今没有一官半职,所以只好让水玲珑进宫转转。 她是和命妇一起的,从南面的华清门进宫,停在顺昌殿歇歇脚,顺便被个把宫女查查身上的随身物品,在那里所有人至少要被排查上个把时辰,以防有什么毒物凶器被带进去,水玲珑一直觉得这个着实毫无用处,因为,对她来说,那些东西和杀人行凶没什么直接关系,不过今天由于平王那个倒霉的命令,她还真必须准备些东西。 水玲珑想着拍了拍放在轿子一旁的包袱,里面有八个小盒子,分别是送给皇后和那些有身份的嫔妃的,自然也有要送到唐妃那里的东西。 轿子停下来之后,水玲珑裹了裹身上的披风走了下来,翠缕赶忙进去,把那个大包袱拿出了小心端着,跟着水玲珑往华清门走去,那里已经站了很多人了,以水玲珑的地位,进宫的时候也只准带一个丫鬟,所以各家的轿子仆人在停在了门口不远处,被一群士兵看着。荀家的几个轿夫也都习惯了,老实坐在那里,喝着随身带的烧酒,和周围的人说说话,看着自己的主子进了宫门。而此时一顶八人的轿子也到了宫门前,两个丫鬟从里面下来,掀开轿帘。一个女人扶着丫鬟的手慢慢探出身子来。 水玲珑站在那里和一旁刚过来的孝成夫人说话,一边跟着几个宫女往顺昌殿去,忽然就听见了后面的声响,不觉有些诧异,回过头看去,正看见一个裹着雪狐裘的女人走了过来,有两人像是认识都停下脚步,过去拜会了,不少人在后面窃窃私语。 “这位是?”水玲珑看不清楚那人的长相,只得低声问了一句身旁的孝成夫人。 “哦,她啊,你整日呆在家里不知道,她是景王新纳的侧妃,没品没级的也无需多理。” “这……”水玲珑有些为难地笑笑,心说您老是开国功臣的孙女,夫君是世袭的大将军,可我还是个没品没级的啊……“是不是于理不合啊……” “哎,这有什么”孝成夫人笑笑,“咱们先进去坐着,何必在这里冻着,过会屋里见着的时候,拜拜也不迟。” “您说的是。”水玲珑赶忙笑着应道,边走边想这孝成夫人何以今日忽然和自己这么亲近,虽说都是大楚将军的亲戚,但是按理这更应该避嫌才是。 大家不多时便到了顺昌殿,按着各自的品级排位,谦让了一番坐下了。那孝成夫人一直拉着水玲珑坐在一起,被水玲珑笑着婉拒了, 只道是众位夫人都在这,越了规矩实在不好,孝成夫人也就没再多说。 于是水玲珑带着翠缕坐到了最末的地方,离殿门倒是很近,一眼望去正好可以看见满屋子的人,今日来的算是带的侍女约莫也有五十余人。水玲珑匆匆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了对面的位置上,恰好是那位景王妃,正让随身的侍女将那件雪狐裘退下。 她坐的位置确实让水玲珑有些惊讶,虽说这人是没品没级,但也是个侧妃,说不定哪日便飞黄腾达了,各家的人怎么也会巴结一番,让让座也是小事,她坐到这里倒是很守规矩的意思,和那八人大轿的架势到不像是一个人的。 水玲珑想着,抬头看了看翠缕,冲着她使了个眼色。翠缕见状看向了对面人那里,将那个丫鬟的摸样记在了心里,向水玲珑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殿门被人打开,两排共十个姑姑走了进来,在殿口那里跪了下来“给各位主子请安。奴婢们有所冒犯还请各位主子恕罪。” 这大殿里位分最高的便是高皇帝的外孙女,久居宫外的兰静翁主,她看了他们一眼“诸位都是宫中的老人,不必这样多礼,快些起来,也别让诸位娘娘久等。” “谢各位主子。”说着她们十人齐齐地起来,分走两侧,开始查验。这十人都是皇上亲点出来的,虽说地位低,但是这屋里的人也都不敢随便得罪,都老老实实地听着。 水玲珑看着一位姑姑走来赶忙站起身,扶了扶身子,那姑姑忙笑道“姑娘折煞奴婢了”赶忙伸手去扶,就在此时,一股真气打入水玲珑的袖间,水玲珑的手在袖子里反手一握,然后握紧了手心,向这位姑姑笑了笑。任由她查验身上的东西,然后又让翠缕把包袱里的东西一一打开检查了一遍。 这样一番查验,用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屋子里的人才跟着这些姑姑往皇后寝宫荣德宫去了,而随行的侍女只能留在殿里,带过来的东西也有宫中的宫女记下名册在后面端着。 水玲珑跟着大队伍走着,小心的将手心里的纸团展开,偷偷地瞄了一眼,只觉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上面只写了三个字“杀淑妃”。 ------------ 第十一章 威胁 昨日水玲珑因为这个刺杀唐妃一事,特意派荀木进宫来问问她的师傅,荀木这家伙的龟息和轻功都极其了得,当年他曾对还穿着开裆裤的水玲珑说过,要不是他懒着理那些江湖上的破事,这“形如鬼魅”的词绝对不会给鬼姬的那个老婆子。 对于这话,放在今天的水玲珑耳朵里,她最多只会挠挠耳朵,该干嘛干嘛,因为这个人抛弃了江湖还带着义气的血雨,参合进了朝野斗争的腥风,绝不会是因为一个懒字,但是对于他的轻功水玲珑倒是叹服不已,整个荀家,因为到现在为止,在荀家听她墙根的也只有荀少阳和荀木两个人她察觉不出,而且,这么多年来,他来去皇宫简直就像逛自己后花园一样,无论是自己一人还是那时候带着还年幼的水玲珑。 不过这次得到的消息着实不是水玲珑想见到了,当时听到荀木回去回复了一句“主子说,明日进了宫姑娘您自会晓得。”水玲珑就知道这个年末她是过不消停的,明明是想让师傅帮着想个办法处理掉平王交代的事情,这下好了,又多了一件更棘手的,这淑妃位列四妃之一,地位仅次于皇后和贵妃了,现如今要杀她,岂是随便说说就能办到的。 水玲珑心里愁着,一用力将手上的纸团捏了个粉碎。正在心里思索着怎么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忽然感觉有人向自己的身边挪了挪,轻声道了一声“姐姐。” 水玲珑被这阴测测的声音吓了一跳,忙看向一边,那个景王妃正看着自己笑着,面容有些消瘦,眼睛里透着股精明,不是特别眉的人,但是水玲珑敢发誓,这不是一个打发的人,只听她轻声说着“我唐突了,吓着姐姐了。” “怎么会,是芷阳刚才失态了,惊扰了娘娘,娘娘莫见怪就好,不知道娘娘有何见教?”水玲珑赶忙低头客客气气地说着。 “见教不敢,只是想问姑娘一句,是否记得一位沐川公子?” “沐川……?”水玲珑愣愣地说道“你说的是那个琴师?” “是天下第一的琴师。”说着这个景王妃露出一脸自豪,微微摆弄了一下袖子,水玲珑看见袖口那里一个白玉镯子露出了些,虽然只是匆匆一瞥,水玲珑还是可以断定,这是自己买了过来后来又送给孟子期的那只。 “事毕之后还请荀姑娘帮个小忙。”景王妃说着又将镯子盖住,没等水玲珑说是什么事,便昂首阔步向前去了。 水玲珑看着她的背影,一句,“距离事毕还早”的话最终咽进了肚子里,这人是景王的侧妃,为什么拿着孟子期的东西还提到孟子期以前的手下,最关键的是和自己说有什么用,现在自己身上还有两条人命要处理,哪还有空帮她的忙啊。 众人首先拜见的自然是后宫之主皇后娘娘了。荣德宫装饰华丽自不是一般宫殿可比,雕梁画栋也是寻常,金砖铺地才算是能上台面吧。水玲珑进了正殿,便被那珠帘上玲珑剔透的水晶石吸引了,那珠子颗颗规整,略略望去,也看不见那串珠的丝线,想比应该是用极细的银线所穿,做工极其考究,水玲珑自己打量着,丝毫没有注视帘子之后那六宫之主的意思。 皇后凌氏端坐在水晶帘之后,凤袍珠冠,端庄华贵,隐约可以看清容貌,虽也是三十有余竟不输那二八佳人,甚至那一颦一簇间带着的神韵与端庄却是像水玲珑这样年轻的姑娘远不及的。 水玲珑和其他人一起跪拜着,心里却十分苦涩,她一直觉得她的师傅从未喜欢过这样的生活,即便这个人已经拥有了天下的富有与权力,可是水玲珑更喜欢她握着剑的样子,在这里跪拜的所有人里也只有她知道,这个人曾经是一个以剑法名动天下的女侠,而不是什么名门之后,大家闺秀。 “诸位都起来吧,无需多礼。”皇后轻轻抬起她的玉指,说道,请了孝成夫人,兰静翁主等品位较高的坐下说了说话,其他人静静地站立在一旁 。秉着呼吸,不敢做错分毫。 约有半个时辰,皇后才算说完,大体无非就是诸位姐妹要好好辅佐各家的夫君啊,没事多看看女则,静心养性之类的。水玲珑听了多年早就烦了,只不过偶尔会偷瞄两眼,想着自己长久以来的问题,为什么她早年在最富盛名的时候离了江湖做了当时太子的侧妃,为什么现在又要亲手毁了自己的丈夫,扶持另一个人做皇帝,水玲珑想不明白这些。 现在她能猜到的之有,皇后想杀淑妃,怕是想借着掀起后宫的混乱,皇上一旦心烦,病情必定加重,趁着帝位不稳之时,两个哥哥并齐王的兵马围住关外和京城,逼得皇上诏书禅位是最好的方式,但是这只是水玲珑自己的猜测。毕竟各方人马齐聚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大楚的开国皇帝将天下兵马分了八位将军,现在这八个兵符除了皇帝没有人能一起号召,起兵定是个险招。 出了大殿,兰静翁主便在宫女的陪同下离开了,往下几位娘娘的资历背景还没有她高,自然轮不到她去拜,孝成夫人并另两个一品的诰命夫人也是一样,都准备走了,倒是孝成夫人临走拉了拉水玲珑的手,笑道“改日你和你哥哥说说,去我府上转转吧,我那院子忒大,自己也没个人陪着,心里无聊的很,有个年轻姑娘,也是开心些。” 水玲珑自是老老实实地答应,不敢多说什么。往后的事情便是千篇一律,各宫里转转,一家呆上半个时辰,领点赏赐,如此下来花了快四个时辰,从唐妃那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进来的人也不过剩下了十几个人了,水玲珑回头看了看不大的栖梧轩,心里叹了口气,根本想不出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两个妃子,简直是逼自己就此自杀嘛。 正烦躁的时候,忽然又见那个景王妃凑了过来,拉着她的袖子道“荀姑娘这是要出去了吗?莫不是忘了先前答应的话吗?” 水玲珑扯着嘴角看着按在自己手腕上的一根银针,上面泛着些暗绿的光,一看就是可以随便弄到,但是毒性巨猛的东西。“你这是什么意思?” “荀姑娘的丫鬟不是正和我的丫鬟说着话呢吗?一会让他们一起回去吧,有个伴儿。” ------------ 第十二章 另一个杀手 “我的丫鬟笨嘴拙舌,脾气还不好,让她办事怕是存心找罪受。”水玲珑看着手上的那个毒针,嘴上也不饶人,看着她狠狠地说道。谁知这人倒是无所谓,只道“荀姑娘太过自谦了,我们不过去看看,怎么知道。”说着按着毒针的手顺势过来揽住了水玲珑的手臂,同她一起向顺昌殿走去。 在外人看来他们俩人根本就是一副相见恨晚姐妹情深的样子,只有水玲珑心里各种计划,想这先看看这家伙要做什么,好再做打算,反正这是京城,即便他老公是景王,她也不怕什么。 水玲珑就这么想着跟着一块回了顺昌殿,正好看着自家的翠缕还和那个丫头说着话,难得的带着点和蔼的笑,翠缕看着水玲珑过来,赶紧跑了过来,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拜了拜“奴婢见过景王妃。” “你且先回府上去吧,外面有人可以带你出去,你家姑娘还要和我办点事情。”此话一出,翠缕和水玲珑均是一惊,翠缕惊得是她说的这话,和水玲珑手上的那根毒针,水玲珑惊得是,这人刚才说话使的传音入密的绝技,外人没有听见分毫,水玲珑和翠缕却听到清楚。这绝不会是普通的人,景王到底打算做什么,水玲珑心里虽然是各种狐疑,但却是有些高兴,这人的提议正好中了自己的下怀,却不知道这人是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便努力压着声音道;“这宫中守卫森严,出门也是仔细巡查的,就算你是景王妃也不可能没有旨意单独留在这里。再说你留在这里要做什么?” “留不留的下,轮不到他们说的算,你只要老实和我走就是了。”说着看着翠缕“还有你,小丫头,想要你家小姐活命就老实地跟着我的人回去,到了荀府就说是你家小姐想和我说说话,住在景王府了,明早我自然会送她回去。” 翠缕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水玲珑看着。水玲珑正眯着眼睛好像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才说道“你跟着回去吧,就照她说的办吧,我明早要有什么事,就叫我两个哥哥赶紧回京城,找景王说说话去。” “我对你的命没兴趣。” 水玲珑很想回她一句,那你握着那根针做什么,不过考虑到现在的情况也没说什么,只是给翠缕使了个眼色,翠缕看着,便低着头,收回了要杀人的眼神,任由景王的那个丫鬟把挽着她,此时,顺昌殿的人也零零散散地出去了,只有几个宫人在旁边站着。 翠缕被那个丫鬟拉着出去,水玲珑和景王妃在后面稍远一点的地方跟着,只见出了宫门之后,那个丫鬟把那件雪狐貂披在了翠缕身上,然后在一旁扶着,背影看着就像她正在扶着她的王妃。 水玲珑一愣,看向一旁的人“喂,你说过你对我的命没兴趣的。” 景王妃瞥了她一眼,笑道“你反应倒是够快。”说着手腕一狠,拽着水玲珑跃进了一旁的灌木丛中。 此时早已是夜深,这条路也是有些偏僻,灯火不是很亮,但是前面的带着路的宫人不可能这样无视两个人忽然消失,水玲珑料到,这个人在宫里必定有内援,而且比自己仰仗的靠谱多了。 “你到底是要做什么?”水玲珑看着景王妃问道,一脸你不告诉我,我就大喊的表情,这自然被对方无视,只是照着她胸前点了两处穴位“你就在这里老实呆着吧。”说着从水玲珑的头上拔下了一根簪子,收在了袖中。看着四下无人,起身,跃升了远处了一了树上,运着轻功,向不远的一处宫殿去了。 水玲珑支着脖子,看着她去的那个方向,撅起了嘴,看来今日要找唐妃的可不是她自己一个人,正好了呢,站起来,也跳到了那棵树上,沿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唐妃的寝宫距离正殿有很长的距离,位于皇城比较偏僻的地方了,和她正妃的身份有些不符,估计也是当年不受宠且无子嗣的原因,她能混到如今的位分不过是因为和皇后关系好点,在宫中资历深些。 景王妃最后是进了唐妃的栖梧轩,水玲珑站在围墙上,疑惑地看着那个景王妃的动向,自进了栖梧轩,她简直就像是进了家门一样,大大方方的进了院子,穿过回廊,向后面去了,看位置应该是那位敏才人住的地方。 虽说这两个人在宫中地位不是很高,可算品级,这院子里怎么也该有十六七个人吧,但是现在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样水玲珑有些顾虑,不敢随便闯进去,站在了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正在此时,后院那里的一声女人惨叫把水玲珑吓了一跳,听声音似乎要断气的样子,之后传来的便是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大,若仔细听着,就可以觉出应该是两个人在比划招式,但是这两个人都在克制着声响,应该是担心惊扰到巡查的侍卫,水玲珑也不敢多耽搁,硬着头皮,跃进了院子,慌忙向后院跑去。 水玲珑几步运着轻功到了回廊那里也不过转眼的功夫,可是这打斗的声响已经停止了,水玲珑脚下一顿,也放慢了速度,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后院的情况有些让水玲珑摸不清头脑。 那个景王妃此时正跌在地上,强撑起身子,借着院子里依稀的灯火,水玲珑可以看清她的面色,已经有些发青了,而她对面么是个穿着玄色袍子的人,只是背对着水玲珑,她也只能从身上装束猜测着是个男人。 水玲珑躲在暗处没有出声,打量了一下院子,便看见那声惨叫的源出,一个女人就跌坐在屋门口,捂着胸口,没有办分声响,不知道是死是活。看身上的衣服应该是个宫女。 “你最好还是让我杀了她。”这当水玲珑努力看清那个受伤的人的脸的时候,猛地听到了景王妃的声音,很是沙哑,努力抑制着咳嗽,听起来足够狠毒。 水玲珑忙过去,看着那个男人一动不动,甚至任由景王妃站起了身,向后退了两步。 “你若是再动手,她可是活不了多久。”说着她晃了晃手中举着的金钗。 ------------ 第十三章 错误的地点,错误的人 水玲珑慌忙摸了一下头发,刚才自己的心思没在这上,也没理会景王妃究竟从自己的头上拿走了什么,这时才发现正是自己的那根金钗。那是根纯金打造的金凤钗,凤凰的眼睛是由两颗小的红宝石镶嵌的,尾部用了七颗七色的宝石,名贵自不必多说,关键是这个东西,是当年荀洛阳与北方游牧之族开战得胜之后,皇上赏赐的东西,那可是荀家的荣耀,这要是丢了,自己真不用回去了,省得被荀少阳掐死。 水玲珑正握着拳头,心里各种悔恨的时候,却听见了一个声音“她在哪?” 这是孟子期的声音。 水玲珑愣在那里,一时间自己也不敢相信,忙探着身子努力张望。这是皇宫大内啊,孟子期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进来的。 “你要是想要她活着,就老老实实站在一边,让我要了这贱人的性命。” 之后是两人间长久的沉默,直到孟子期说道“林柔你可想好了,不要威胁我。”说完,向后退了两步。 林柔笑了起来,把那个簪子向孟子期的方向一扔“你也不要威胁我。” 孟子期接过那支金簪,冷眼看着林柔一步步向倒在那里的女人走过去,然后弯下腰,像是捡起了地上的一把匕首,狠狠地抬起,却又停住,那个应该昏迷的人此时却抬起了头,睁着眼睛看着取其匕首的人,露出了一抹微笑,这笑,停住了匕首落下的速度。 而就在此时,一股力袭向了林柔的手腕,转瞬间水玲珑已经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狠狠一握,另一只手顺势接住了落下的匕首,然后抵住了林柔的脖子“别出声哦,把禁军惹来了可不好,反正我是不怕,我还有本事逃出去。”说着握着匕首猛地刺向了她的大腿, 林柯柔咬着牙,愣是忍住了**声,只是嗓子里发出些轻微的呜咽。水玲珑看着,拔出匕首,把她先后一推,就在这一瞬,左手中指上的玉戒指滑在了手心里,什么东西撒了出去。孟子期已经站在了林柔的身后。而就在她向后跌去的一瞬,她的身子猛地向后一转,一把白色的粉末向孟子期挥出。 白色的东西很快四散开来,水玲珑看着,忽然觉出异常,慌忙闭气,眼看着林柔躲过孟子期的攻击,向房顶跃去,没了踪影。 水玲珑眼瞅着那家伙跑出去,捂着嘴跑到孟子期那里“你拦她的时候能不能使点全力啊?” “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孟子期说着,一把掰开水玲珑的手,把一个东西塞进了水玲珑的嘴里,没等她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下巴便被猛地一抬,东西顺着嗓子就下去了。 “喂……这是什么啊?”水玲珑扣着嗓子问道。 “梦里乡的解药。”孟子期说道,便走到了那个女人身边,水玲珑看着,也跟着走过去。只见孟子期蹲下了身子,看着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镯子放在了她的手上,说道“一切都好。” 她的手指动了动,好像拼尽了力气去握住那个白玉的镯子,眼睛也看向手里,一句话没说,不多时,便再没了声响。 水玲珑蹲下身叹了叹鼻息,已经没了呼吸了。而她的手上握着的正是她买回来的那个白玉镯子。 “她是谁?”水玲珑一把拉住起身的孟子期问道。 “敏才人林昭。”孟子期说着一把拉起水玲珑“走吧,想办法先出去再说。”说完就要拉着水玲珑出去,却被水玲珑拉住,指着院子问道“这屋里的人是不是都中了梦里乡?” “应该是。”孟子期说道“你要做什么?” “你先走吧,我有事要做。”说着水玲珑甩开孟子期的手,往一旁的厢房奔去,很快她就找到了唐妃的屋子,屋子一共三个宫人横七竖八地倒着。 水玲珑摊开手心,里面是这个裂成两半的玉戒指,可以清楚地看见,戒指其实是中空的,一些暗红色粉末撒了出来。 水玲珑看着皱了皱眉,刚才出手有些突然,实在是不大小心,要是自己手上有伤口,这里倒是又多了一条人命。 她小心的地拿出帕子,附在手上,然后一扣,将戒指附在了手帕上,生怕丢掉一点粉末。然后向前走去。 唐妃就趴在梳妆台上,一个宫女倒在一旁,手上还有一支不摇,应该是准备就寝了。 水玲珑小心地越过宫女,虽说梦里乡药效神奇,但也不知道是什么手法下的药,生弄出了动静惊动这些人。 水玲珑小心地把手搭在唐妃的肩上,将她慢慢扶起,靠在自己身上。 “你在做什么?”此时,孟子期也跟着进来了,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宫人,径直走到了水玲珑那里。 水玲珑却没有抬头看他只是低着头看着唐妃,一脸难以置信。她的脖子上深深的红色淤痕表明这个人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水玲珑看着,一时乱了计划,只能将她扶回原来的位置。 展开手上的帕子看着上面的戒指,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你要做什么?”孟子期问着,走了过来,向帕子那里看了看。 “你管。”水玲珑瞪了他一眼,向手指上到了些粉末,向唐妃伸过去,却停在那里没有下一步动作。 “她已经死了,这种死法,你要想嫁祸林柔也不太能办到。”孟子期在一旁说道,伸手握住水玲珑的手腕,拉了一把。“这是皇宫,要走就快,很快就有禁卫过来了。” “闭嘴!”水玲珑低喝了一声,却已经挣开了孟子期的手,将帕子握紧,放进怀中。向门外去了,孟子期紧跟在后面。 此时夜已深了,而皇宫却还是华灯初上,水玲珑盘算着时辰,若是往年,那些大臣们恐怕才喝的兴起,但是今年皇上龙体欠安,估计也会早些休息吧。 水玲珑坐在一处屋顶俯视着下面,孟子期跟在后面过来,站到了一旁。“今日是宫中大宴,守卫是往日的三倍,即便往日你来去自如,今晚也是凶险重重。” “那在加上你呢?”水玲珑说着,已经站起了身,手指搭在孟子期的脖子上。 “你想绑架我要挟谁啊?”孟子期说着露出了一脸笑意,低头看着脖子上的那根银针。“你没有笑,所以你现在应该不想杀我。”他着看向水玲珑“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对你来说没什么挑战了。” “带我出去。”水玲珑这样说着,已经放下了手。 “好,不过今夜很难,景王明早才会出宫。能等吗?” “那今晚去哪?” “跟我来。”说着揽着水玲珑一跃而出。寒风在耳边吹着,水玲珑的身子却被孟子期紧紧环抱着。 广寒笙歌,水玲珑低着头,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大错特错。 ------------ 第十四章 秉烛夜谈 “喂,你要是没地方呆着,我带你去个地方,咱没必要来这种地方吧?”水玲珑看着眼前的宫门,一脸的不大情愿。 “这里最安全,那边的晚宴还没有散呢,过去儿,景王就回来这里,有他在,这里还不安全吗?” “他为什么要住这里?”水玲珑看着门上的匾额“醉云栖”,“我记得这里被荒废了很久了,根本不会来人。而且还鬼气森森,很不吉利吧。”她低声说着,却还是跟着孟子期向前走去,门被推开,没有想象中的刺耳的声音,院子里也很干净,屋子里也亮着光,可奇怪的是没有声响。 “这里没人吗?”水玲珑向里面巴望着,轻声笑道“还是你把他们都弄晕了?” “你也说了这里从来不会来人的,只有景王有时会来住几个晚上,但是他从来不允许宫人跟着。” “他来这里做什么?冷宫里住的不应该是皇帝的女人吗?”水玲珑说着,动作也大胆了不少,快步进了正堂。除了屋子里有一种常年无人带着的阴冷外,其他倒是都正常的很。 “没有人说这里是冷宫。”孟子期走过来,拍了拍水玲珑,“走吧,明早送你回去,你先去休息吧,我带你找间房间。” “明天我该怎么回去?”水玲珑站着不动,看着孟子期问道。 “景王他向来随意,车上多那么一两个人,侍卫也不会多管什么。不过今晚的事情很大,明天必定搜查严格,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找人换你。不过,你最好让你哥哥帮着打点一下,若是查出来荀家的小姐今晚没有出宫,宫中的妃子偏又在此时死于非命,你是开脱不掉的。” “这你不必担心,我早就安排好了。”现在这个时辰,秀锦应该已经扮成她的样子出去了,那丫头的易容还是可以的。 “这便好。” “一点也不好。这人又不是我杀的,我差不多什么也不知道,凭什么我要跟着担惊受怕,躲在这里啊?” “可是你明明是要杀唐妃的。还打算将她们的死嫁祸给别人,不是吗?” “我有吗?你怎么证明?”水玲珑一笑,露出些女孩子的俏皮。拍了拍孟子期“走吧,找个房间让我休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次没有动的是孟子期,他看着她的眼睛,紧紧盯着,“你不是不排斥杀手这个身份吗?什么时候开始否认自己做的事了。” “杀人和打算杀人是两码事。”水玲珑这次没有逃避孟子期的目光,只是耸了耸肩,露出一股无奈样,“若是要人知道我盯上的人结果让人抢了先,以后还要怎么混啊。再者,我也没问你什么,我们不过是不小心遇见。”说着还笑着拍了拍孟子期“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煎何太急。” “你生气了。”孟子期说着,没带一点疑惑。 “对啊,想做的事情没做成,我能不生气吗。” “林昭是我欠沐川的承诺。”孟子期这么说了一句便向门外走了,水玲珑听着,先是愣了一下,忽然记起,那时候赵云成曾对她说,沐川是没耐心等孟子期办完那件事才反水的,想着那个林昭死时的穿着,一下想到了原因,敢忙跟着孟子期跑出去,追在后面,压着声音问道“沐川是让你带林昭出宫,是吗?” “是。” “你找景王帮忙?” “很显然。” “那你和景王是什么关系?”水玲珑问着,甚至捉住了孟子期的衣角,孟子期一看,倒也停下了脚步,只说一句“有的时候觉得你真的还是个孩子,可有的时候又不是。” “你……什么意思……”水玲珑说着也松开了手,有些莫名其妙。 “没什么,觉得很奇怪而已。”说着他又向前走去,推开了一扇房门。才说道“我和景王算是朋友吧。” 屋子里没有灯火,孟子期从怀里拿出火折子走到烛台那里,点燃了蜡烛,水玲珑看着他的动作,歪了歪脑袋,孟子期转身见了,笑道“怎么?你又想到什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和景王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从来不称呼他为殿下。满京城像我和我三哥这样对皇室不大尊敬的也没几个。” “这确实。”孟子期说着坐了下来。 “是啊,你还可以带着外人住到只有他可以住的院子。你怎么也是知己了吧?” “有话要问可以直说的。”孟子期说着,指了指对面的位置“我都可以告诉你的。” “都……可以……?”水玲珑撇撇嘴“你能说你告诉的都是实话吗?” 这话倒是让孟子期愣住了,脸色在微弱的烛光中似乎微微地一变,水玲珑也看不真切,只听他轻声说道,“我骗过你很多次?”像是疑问,又像是肯定。 “很多次……”水玲珑点点头,自己也觉得奇怪,在宣州那里的时候,从见到孟子期开始其实自己就在被骗,可是为什么自己总是无所谓呢,或者说是,并不大在意……“你不会害我吧。”水玲珑自语着,又望着孟子期说道“我想你虽然骗过我,不过却没害过我,而且也救过我的。” “你……真的独自闯荡过江湖?”孟子期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继而却自己笑了起来“所以我说你还是个孩子。” “我……我也不知道……”水玲珑觉得自己今晚的想法真的很奇怪,孟子期说的对,不是因为别人救过你,这个人就可以信任,她不应该这样随便相信一个人的,也从来不会。 这时,他听孟子期说道“还记得那时候赵云成和你说琴师和舞姬的事吗?” 水玲珑看着孟子期,知道他打算说说今晚的事情,便点点头“记得,舞姬和琴师很般配。” “是啊,不过那个舞姬说的是林昭。” ------------ 第十五章 无心之人情更深 “林昭是个舞姬?”水玲珑支着下巴想了一下“她是郑王的舞姬吗?” “对,若是一个普通的市井之人怎么会有机会入的了皇上的眼,还能进宫呢。” “可是我有些不懂。”水玲珑说着,手指有意无意地拨弄着眼前蜡烛的烛焰“有些地方总是有点说不通啊,沐川这个人我虽然不了解,但是从传闻中多少能知道他算是个洒脱的人,我三哥以前也说曾见识一次这人的琴音,他说,这是个了无牵挂的人,所以他的琴最为壮阔,不羁。” “但是你也听过他的琴,可听出壮阔不羁?”孟子期抬手止住了水玲珑无聊的动作,问道。 水玲珑摊摊手“我这人对琴棋书画都不是太了解,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我知道若是他的曲子是广阔的,那日我在宣州的那次夜宴上会跳得更自在,但是那晚在那个院子里,碧落舞的却极好,那时他的琴音想来也要更好。” “碧落说,那天是沐川要她跳那支舞的。”孟子期这样解释了一句。 “那他是在借着这舞思人呗,我不懂的就是为什么这样一个本应是个浪子的人会那么死心塌地地爱上一个人,我三哥说,他像是一辈子都不会去爱人的人呢。” “听起来你三哥和他很熟。是朋友?” “他才不会有什么朋友,他只是看人看的太准了而已。” “如果这样,倒是个相当了得的人。”孟子期赞叹道,看见了水玲珑眼里闪过的那一丝骄傲,露出了些莫名的神色“不过,他忘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水玲珑一听,忙向前凑了凑。 孟子期一笑“你要记得,那些放荡不羁的人一旦为一个人停下一瞬,他这辈子便也就此停住了。” “那个人是林昭。” “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谁也不清楚,反正,我遇到沐川的时候,是两年前,那时候,林昭早已入宫成了敏才人,他找上我,只求了我一件事,就是把林昭带出来,他愿意为我做一辈子的琴师。” “他干嘛要找你?凭他的武功,半夜里进来带走一个不怎么受宠的女人,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他也可以求其他人的。像是直接找景王或是郑王,这样一个高手会有很多人想要的。” “他不是莽夫,知道宫里一个妃子失踪会闹出多大的事端。”说着还若有所指地看了水玲珑一眼,才说道“她找我,是因为谭子河,他们早年的关系不错。” “是你找的谭子河去说的吧。”水玲珑看着孟子期说道,语气有些不善。“你有谭子河想要的东西,而沐川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所以谭子河为了你出卖了朋友。” “他们算不算朋友。”孟子期神色如常地说道。 这倒是让水玲珑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会解释什么呢。” “我说过要对你说实话的。谭子河和沐川只能算是有些交情而已,不过就谭子河这人来说,和他有交情就够不容易了,所以他多少对把沐川拉进来有些愧疚。那天他还打算让你求我饶了沐川一命。” “我就知道,那天晚上你才不会被弄得那么惨,根本就是逼着沐川就范,趁机问出个名堂,合成说到底只有你救过我,我两次救你都是出个笑话而已。”水玲珑有些自嘲地说着,没等孟子期说什么,便挥了挥手“算了,我就是随便说几句,还是说说那个林柔吧。你找的她?” 孟子期看着水玲珑,想说些什么,却还是照她的话说了下去“林柔是林昭的妹妹,不过,她跟着沐川学过武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林柔一直跟着沐川四处闯荡,所以我认识她。而她各方面也符合我们当时的需要,一个会武功的女人,了解整件事情,愿意帮这个忙,于是我便把计划定在了明年的这个时候。” “明年?为什么?”水玲珑不懂,“明年和今年有什么不同?” “明年办这件事会更容易。只不过洛川不愿意等,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和郑王府的人的联系的,是桐木李最先发现的问题。” “于是你就打算杀了他?” “荀家的人会把背叛过自己的人绑在身边吗?而且这个人还是个有能力杀了你的人。” 这话确实堵住了水玲珑的嘴,这事若是落在自己身上,他也会这么做,而且更甚的是,她说不定也会帮着沐川完成遗愿,那时候谭子河死的后时候,她就问过,有什么她可以去做的。眼前的这个人竟然和她这样相似,这样水玲珑忽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害怕。只好继续说着,瞒住自己的心情“那……林柔最后为什么要杀林昭呢?” “我以为你可以猜到的。她爱上了沐川,但是沐川却为了林昭丢了性命。所以她想杀了林昭,仅此而已。” “可是,杀了沐川的是你。” “我没必要对每个人诚实,而且林柔也没有对我说实话,若非如此,今晚的事情本不会发生。” “你说的还真是坦荡啊。”水玲珑略带嘲讽地说道,却又道“看来一个无心的人若是真的有心了,也只会记得一个人,落到谁身上都是这个样子。” “怎么?以前遇到过这样的事?” “没有。”水玲珑摇摇头,问道“那林柔的内应是谁?” 孟子期看水玲珑的样子好像那句真是一句无端的感慨,便也没再追问。只道“我没有安排,这种事没必要在宫里多做安排,这里人多口杂,谁是真心实意的根本看不出来,所以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可是……”水玲珑正要把那林柔绑自己的过程说说,却听见了外面的响动,至少有五个人站在了大门外,大门已经打开了。 “景王回来了,我去和他说说。”孟子期说着站起了身,水玲珑也跟着站起来“你要怎么和他说啊。” “只说是我在外面遇到的朋友在这里遇到麻烦了,帮着处理一下,顺便说说林柔的事。” “这样也好。”水玲珑笑笑,对这个说法还挺满意。 “你不会以为我会告诉他荀家的大小姐住在这里吧?你老实呆着,要是被看见了,我可没办法圆谎。” “那是自然,我还没那么傻,怎么说装了这么多年的大小姐都没人发现。”水玲珑正说着,脑子闪过一个念头,一个被她一直忽视的东西忽然冒了出来。她看着孟子期一时间有些失神,愣了一下才慌忙道“你去吧,我睡一会,明天还不知道怎么弄呢。” “好,早些休息。”孟子期这样说着,似乎对水玲珑一瞬间的并没什么怀疑。 ------------ 第十六章 借机试探 人总是忽略一些习以为常的东西,因为这些事情太平凡,太正常,所以很少会被记起,考虑,所以很少有人会意识到其实那些自以为正常的东西其实是错的。 而此时水玲珑意识到自己犯下的一个错误。 水玲珑看着孟子期出门,缓缓地坐了下来,手搭在桌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一声声的声响伴着她的思绪穿梭于时空,终于她握紧了拳头,目光一狠,自五岁进了京城开始,她从未见过景王。而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景王萧珫,皇上的第三子,先太子妃的孩子,平王萧琰的胞弟,皇上长子无用,也不知道在宫里犯了什么事,沦落到海南那里做了个靖王爷,虽说掌握着点兵权,可毕竟是天高皇帝远,顶多在那个小岛上做个土皇帝。平王做了天一阁的阁主,这辈子皇位都指望不上了,本来景王应该是最有可能立为太子的,可他偏偏做了个消散王爷,剩下两个封王的皇子,虽说没犯过事,但都平凡无奇,皇上也没对谁透露过立储的意思,其他的都是挂着皇子名号的小屁孩,完全不足畏惧。可如今水玲珑对这个景王怀了些戒心,也许三哥是对的,是自己太不把这个人当一回事了。 从水玲珑到京城开始,他们家就仗着他爹那个刑部侍郎有了些地位,各家走访从小就有,后来她的两个哥哥得志之后,再加上师傅从怕旁帮助,皇亲国戚大小也见过,连瑞王她也特地找机会见过,可是这个景王她从未去见, 究其原因不过是他发自肺腑的不在意,这个留恋风月的家伙水玲珑从不觉得他会是皇储的人选,哪怕这家伙往宣州派了人,她也不会向对待郑王那样上心。 可当下细想,不觉有些后怕,天下之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故事太多了,她必须确定一下。 水玲珑想到这里,站起了身,看着窗外,略想了一下,便径直出了门。 外面和来时一样安静,刚才那些跟着的人宫人都没有进来,好像这里真的是属于景王的私人领地。 水玲珑一路走着,寻觅着“醉云栖”里最细微的声响,最后她走到了那片小花园里,不过此时没有花,只剩下满园的荒芜,残枝败叶,荒草丛生,与屋子的干净成了鲜明的反差,好像所有宫人打扫的时候,都刻意地避开着这里。 但是这里的主人似乎并不在意,孟子期和萧珫就站在那一片荒草之中,白月光下,孟子期回过头来,看向水玲珑, 水玲珑没有注意他的表情,那一瞬间,她看到的只有光下的落寞。 就像那时在宣州城,她看到他在房顶上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水玲珑看着他的时候,孟子期已经快步走了过来,荒草被碾压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了水玲珑一时的思绪。 “我过来看看。”水玲珑说着,望向那里的景王,他此时也转过了身看过来。颀长的身子,似乎比孟子期略高一些。水玲珑向前走了两步,借着月光看清了这人的模样。 他的脸很像那个郑王世子,气质却很文雅,单说长相实在有些看不出他是个那样终日无所事事的人,只不过他的眼睛有些迷离,像是带着醉意。 “云卿,这是你说的那个朋友?”他的话音里也带着些醉酒后的慵懒。 “对,还望王爷帮个忙。”孟子期。 水玲珑却看着景王没有说话,而是仔细打量着他的脸,想着心里觉出的那股异样。 “听说你就是云中仙子水玲珑?”景王看着水玲珑说道“我可以把你送出去,不过要看你的本事,明日躲在我车里不要被人发现才好。” “只要王爷愿意带我出去,其他都好办。”水玲珑说着服了服身子“玲珑在此先谢过王爷了,斗胆问一句,王爷身子有何不适?” “你倒是没有一点‘斗胆’的意思。若非云卿,本王才不会让你站在这里,你倒是什么都问。”说着,萧珫微微透出些不耐烦,好像他还有什么着急的事。 “玲珑只是觉得王爷今晚定是引了很多酒,面色有些苍白,所以随便问一句,王爷不必介怀。何况传闻中景王向来可亲,玲珑私心觉得王爷也不会在意许多。” “本王是有些体虚之症,正想和云卿说说这一年他在外看到的新奇事物,也就打算就寝了,姑娘也早些休息吧,本王答应的事绝不会食言。”说着抬手道“云卿,给水姑娘找间房间。” “是”孟子期说着走到了水玲珑身边,瞪了她一眼,水玲珑自当是没看见,只看着景王服了服身子“玲珑告退。”便转身走了,孟子期也只在后面快步跟着。 “我叫你待在房里”离院子远些的时候,孟子期上前拦住了水玲珑说道。 “可我总要知道明日我要把命交给谁吧。况且这些年从未有机会拜会景王,我也有些好奇。” “若是他认出你来,我说的那些谎话不是白费了。” “他又没见过我,上哪里认识我。我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水玲珑说着拍了怕他,笑道“你还是回去给他讲故事吧,你应该算是他的替身吧,以前就有很多贵族子弟因为家教管束离不开京城,便找个朋友四处瞎转然后再把见闻告诉他。” 孟子期听着,也没应声,只道“那我就先回去,你早点休息,明早我叫你。” 水玲珑看着他的样子也只当自己不该把猜测的说出来,也许孟子期就是因为和景王的这层关系才能这么短时间里发家,也许他不喜欢别人提起这些事情。 孟子期很快回到了院子里,景王就站在那里,从脸上撕下了一层面具,面具下的脸涨红着,醉态尽显“真是好毒的眼睛啊。”他这样感叹着。“还好晚上光线昏暗,要不这面具真是瞒不过她。” “也许她已经看出来了。关键的时刻,她总是能出人意料。”孟子期说着走了过去。 “是吗?可是她并不信任你,还特地过来看看。” “她绝对信任我,她不信任的只是你而已。”孟子期很确认的说道,然后很自然地笑了起来。 萧珫看着,皱着眉“你喜欢她?” “我没否认过。” ------------ 第十七章 夜袭 水玲珑坐在床头,看着窗子透过的光映在地砖上,屋子里孟子期送过来的碳炉还噗噗地冒着火星,这里的冷清让水玲珑产生一种不在宫中的错觉。 此时,万籁俱寂,水玲珑起身,把头上繁杂的珠饰丢在了床上,又把头发高高束起,披风也解开往床上一丢,不过身上的衣服和那双绣着大红牡丹的鞋还是有些过分的扎眼,水玲珑也没办法,现在已是子时,该出去办事了。 水玲珑想着,走到了窗户,轻轻推开,寒风猛地吹入,透骨的寒冷,倒是让她猛地清醒,又是一个睡不好的晚上,她这样感叹着,从窗子一跃而出。 水玲珑很佩服孟子期,她看清了自己的出手,也看清了她的想法。 她最初进宫的时候,就带了“茜香红”,藏在了特质的中空戒指中,这是一种产自闽南的毒药,最初是那些山里人进山的时候用来捕猎的一种**,后来传入中原后,又经唐门萃取,变成了一种毒药,只要碰到伤口,一个时辰之内必然毙命 而前一晚,荀木复命之后,又将秀锦带进了宫,藏在皇后的寝宫,今晚事毕之后,应该是她办成水玲珑的样子和翠缕出宫,水玲珑则留在这里进行刺杀,本来接到师傅的命令,水玲珑也只打算把戒指藏在淑妃那里,嫁祸于她,她本就料想师傅不是真想要这人的命,不过想引起混乱而已。可谁知今晚却无端生出这么些枝节。 水玲珑躲在树上看着巡视的侍卫走过,淑妃是四妃之一,地位非同一般,侍卫半个时辰巡视一次,宫门不远就有人看守。 这地方若是死了人,可不好收尸,也不知道淑妃怎么处理林柔的尸体的。 水玲珑刺在林柔身上的那一刀上,已经撒了茜香红,本来是想让唐妃也死在这上的,也不知究竟是谁在她之前动了手。 水玲珑扒开树叶,远远地看着那些侍卫,没什么动静,她一个纵身跃到了宫墙之上。若孟子期没有骗她,林柔一直跟着沐川,那她唯一的内应应该就只有淑妃了。也不知淑妃安的什么心思。 水玲珑落到了淑妃寝殿的门外,深夜里的,却还灯火通明。 水玲珑觉得自己的猜测算是对了,林柔在宫中出了意外一定会来求救,死在这里,淑妃是脱不开干系的。 只是林柔看见了水玲珑出手,这是绝不能传出去。就冲这点,淑妃实在留不得。 水玲珑杀心已起,也不再多想,走上去轻轻推开了门。侧耳一听,心里打鼓了,今日是怎么了,到哪里都没有人声。 水玲珑犹豫了一下,还是闪身进入,却发现外殿里空无一人,只有八个烛台照亮了空间。 水玲珑看着蜡烛,蜡油已经滴了很多,应该是一直烧着。 她抬起脚,小心地像内殿走去,出乎意料地是空无一人,但是灯光要昏暗很多,只有床前的烛台上还燃着蜡烛,还有屋子里的烧着的炭盆。看样子,似乎不久前刚有人填过炭。 床上,帏帐随意垂落。 水玲珑走过去,掀起了帏帐,里面的被子随意堆在一旁,轻轻触碰,还能感受到上面残余的体温。 淑妃在这里躺着过,或者说睡得正好,却忽然走了,屋子里很整齐,没有打斗的痕迹,而床上却有些乱,若真是高手做了什么,完全不会这样,这个淑妃是匆匆走的,难道是林柔忽然找她来了?可是,这么长时间,她应该早就毙命了,时间上对不上啊。 水玲珑站在那里,不得其解。下意识地向一旁看去,正好望见正烧着的蜡烛,就在这一瞬,一股力打来,蜡烛灭了。 水玲珑近乎本能的一闭眼,眼前都是蜡烛的火光,真会找时机,水玲珑暗叹道,已经转过身子,向后击出三枚银针,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没有打中,也没有击空,是被那里的人接住了。此时水玲珑已经睁开了眼睛,但是屋子里一片黑暗,月色也弱了,水玲珑眯着眼,借着这微弱的光,仔细看着周围。却没有半分异常。 就在此时,三声破空的声音响起,那三根银针直直地向水玲珑袭来。 出手远比水玲珑更加钢猛,好像是的不是暗器,而是剑一样。 水玲珑盯着前方,出掌一挥,将银针击落,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不敢有丝毫松懈。 可就在这时,有两根手指搭在了水玲珑的后颈上,她整个人一下僵住了。那个位置,只要后面的人稍用点内力,她必定死在这里。 “阁下是谁?”水玲珑强压着心里的慌乱,故作镇定地问道。 后面的人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他却将手指移开了。 趁着这个机会,水玲珑猛地一回身,用足了力气,一掌击出,正中那人的胸口。却到感受到了一阵真气的蹿动。向她反击而来。她看着眼前的人,想要收手却来不及了,而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对方的那股真气却消失了。水玲珑掌上真气迸出,直直击中对方。 她看着手,微扬起头看着那人脸上白玉的面具,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的内力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萧琰这样说着,一把抓住水玲珑的手腕,向旁边一甩。 水玲珑踉跄地退了两步,慌忙跪在地上,低下头“属下不知阁主到来,妄然出手,请阁主降罪。” “若我要杀你,便不会收手。”萧琰这样说着走到了水玲珑的面前“你的杀心着实太重,不知道是冲着谁。” 面具下的声音在漆黑的屋里愈加诡异。水玲珑不敢多说其他,忙道“刺杀唐妃的时候遇到些问题,属下的身份可能已经被淑妃知道,所以准备今夜下手。” “唐妃是被勒死的,这不是你的手法。” “属下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不过属下看到了杀她的人,是个女人,打斗中,属下用茜香红伤了她。追赶的时候,她跑到了这里。” “那你也不必跟来。”萧琰说着,并起剑指在了水玲珑的头上,轻轻向下压了压“听懂了吗?” 一股里从头上传来,水玲珑手臂绷紧,强撑着身子,应到“属下明白。” ------------ 第十八章 醉云栖 清晨的时候,水玲珑揉着脖子打开门,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孟子期,问道“怎么?要走了吗?” 孟子期看着水玲珑,她浑身穿戴整齐,像是准备好的样子,笑道“还没有,怎么起的这么早?” “屋子里有点阴冷的,不大习惯。”水玲珑说着让开身,让孟子期进来。 “你落枕了?”孟子期进屋看着水玲珑不停揉着脖子,有些担心地问道。 水玲珑想了想,只好点头。总不能说自己昨晚做坏事被人抓个现行,还被两个手指头压趴在地上吧,一定会被笑死。 “那我帮你按按?”孟子期这样说着,还一脸认真的看着水玲珑。 倒是把她唬住了,忙道“不……不用,没什么事。”说着看着孟子期一脸的笑意,别过头去,摸了摸肚子道“什么时候吃早饭啊?我饿了。” “景王还没醒,那些宫人是不会送早饭过来的。” 水玲珑听着,狠狠地低下头,叹道“这家伙是自虐吗?没事到这种鬼地方住着,还不让人跟着。” “这地方有那么差吗?”孟子期说着坐了下来,放好茶杯,拿起茶壶要填水,却无奈一笑,放回了原处。茶壶里居然没有水。 水玲珑看着好笑,也坐了下来“看吧,搞不好会渴死,还不差吗?” “若想喝,可以给你要点。” “不用了,都要走了,何必麻烦。” 孟子期点点头,掩饰住了面上的尴尬,过会儿才道“别人嘴里是怎么说这里的?” “这里?”水玲珑一愣,指了指房顶“你是说皇宫?” “是醉云栖。” 醉云栖?水玲珑还真是眯着眼睛认真想了一会儿,才道“其实说实话我还真是很少听人说起。只有以前路过的时候,宫人和我说这里很久没人住了,我就以为是冷宫了呗。怎么说的?我还真不知道,我打听一个冷宫做什么,若是这里真住过什么重要的人物,肯定会有很多传言的,那些小宫女有那么多嘴,不问都会说的。” “她们敢多嘴的是因为那些主子都不在意了,相反,说不定那些个主子还愿意听他们说呢,因为被关在这里的搞不好以前都和主子有过节,正所谓落井下石,幸灾乐祸。”孟子期看着水玲珑说道“那些宫人不和你说这里,不过是因为景王不喜欢,不管怎么,景王始终是个王爷。” “可是……我不懂,景王小的时候,皇上还没有即位,应该是长在以前的东宫啊,和这里会有什么关系?” “先太子妃云氏曾久居于此。”孟子期说着,声音压低了些“所以以后别再说这里那么差了,若是当年的人还在的,这里不会比那些妃嫔的宫殿差的。” 水玲珑听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可是……”说着她抬起头瞄了一眼孟子期,犹豫着要不要再问几句。孟子期倒是很大方的一笑“我都说过了,你有什么想问的,直说就好,能说的我都会告诉你。” 水玲珑一笑“那我说了,我就是很奇怪,先太子妃怎么会住在这里?她理应住在东宫啊,就算是犯了错。也不应住在东宫之外,这怕是于理不合吧。” “是她早年住在这里而已,不过都是些陈年旧事,也没什么好说的。” 水玲珑想着这陈年旧事估计还是自己师傅没有嫁给皇帝的时候, 那自己也没什么可问的。这时忽然看见孟子期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好像有什么事情,便问道“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直说的。” “我倒是没什么事情,倒是你,我以为你会有什么事要问我。” “我?我问完了啊。”此话一出,孟子期的眼神立刻变了,直接问道“你昨晚不在屋里。清晨你才回来对不对?” “我一直在啊?有什么问题吗?”水玲珑赶忙应着,语气没有任何的变化。 “我以为你没睡好是因为昨晚的外面的搜捕呢,看来是因为你昨晚出去办事了。”说完孟子期也只是摇了摇头“算了,你也有你的事,昨晚唐妃的死应该被人发现了,所以宫里大肆查找了一晚,不过并没有查这里,估计是害怕景王醉酒之后和他们发脾气吧。”说着他笑了笑,“这两天进宫的人可能都会被盘问,你回去之后多小心些。” 水玲珑看着孟子期,有些不好意思,轻轻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昨晚有点事,恩……不大好说……” “我又没让你说。”孟子期笑着站起身“你且先坐一会,我去看看景王醒了没,安排一下出宫的事情。”说着就站起来,水玲珑跟着站起,把他送到了门口。然后站在门那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天天气似乎有些阴,灰蒙蒙的,她自己站了一会,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一下想起了昨晚的场景,到现在她都想不明白,平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昨晚在淑妃的寝殿里,水玲珑跪在那里,应了一声“是”,随后脑袋上一股强大的力注入,一瞬间,水玲珑赶忙顺势跌在了地上,若不是这样,她的手臂怕是就废在那里了。 “你向来很优秀。”平王这样说着,从袖间取出了一个卷轴,轻轻打开了一些,“荀芷阳,昭仁十六年入阁,年十四,刑部尚书荀邵**,共杀十三人。”说完他握着东西看着水玲珑一点点直起身子,“你喜欢荀家吗?” 水玲珑抬起头,不明所以的看着萧琰“属下不懂。” “或者说,你喜欢你这样的身份安排吗?云中仙子水玲珑,或是天一阁的刺客荀芷阳?” “恕属下直言,此乃皇命,恐怕由不得属下说什么的。” “皇命究竟是怎么样,你比我清楚。”他说着,将卷轴收好,放入袖中“不过你一直没做错过什么,我倒也不想和你细究太多,以后我也希望你做事做明白些,不要自以为是。” 说着走到了水玲珑身边,“在这里留两个时辰再走,至于杀了唐妃的人,你也不用再管。”说着便走了。 过了好一会,水玲珑才缓缓扭过头,向身后看去,确认真的没有这个人的踪影了,才费力的站起身,满腹的疑惑,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寝殿里,直到太阳缓缓升起的时候。在这段时间了,没有人进过这个寝殿。 水玲珑站在门口想着萧琰说的话,最后让她留下似乎是让她躲过外面的巡视,可是为什么要提起荀家呢。 ------------ 第十九章 出逃 水玲珑躺在床上,抱着被打着盹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声响,忙起身,匆匆穿上鞋,跑到了门口听个究竟,似乎是宫人进来伺候景王洗漱用膳的。 水玲珑揉了揉肚子,嘟着嘴,坐到了桌子边,把头发衣服整理了一遍,又过了好一会,终于等到了敲门声,赶忙跑过去,打开门,果然瞧见孟子期端着大托盘等在门口,托盘上放着一个大汤盆,和几叠小菜,看的她的肚子又抽了两下。赶紧接过帮着端了进来。 没等坐下,就忙不跌地把盖子打开,是一锅白粥。 “景王昨夜喝了不少酒,所以这时候送来的也是清淡的,你先吃些,过会就出宫了。”孟子期解释着,看着水玲珑递到眼前的一碗粥,笑着接了。 水玲珑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才坐下,拿着勺子开始吃起来,边吃边问着“那什么时候出宫?” “景王在洗漱,等他弄好之后就可以了。” “那……我怎么出去?” “当然是坐着马车出去了。” “我不是问这个,”水玲珑放下勺子,看着孟子期“我是说那些宫人不是应该在外面伺候着吗?我总不能就这么出去吧。” “这有什么不可以。”孟子期很认真的说着,让水玲珑都不得不信了。 而是事实上,他确实是这么处理的。 水玲珑跟着孟子期走到了宫门口,醉云栖的门口那里已经停了两辆马车,景王就在他们前面,被一个侍女搀扶着上了马车,步伐有些沉重,让水玲珑不得不怀疑这家伙昨晚一定又喝了不少,可是孟子期似乎没什么事情。 孟子期领着水玲珑上了另一辆马车,车夫就垂首站在一旁,一边的丫鬟为两人掀起车帘。但似乎没有人多看一眼水玲珑,水玲珑不觉有些奇怪,坐进车里之后,忙坐到了孟子期旁边,倒是把孟子期吓得一惊,却还是任由水玲珑拉着他的衣袖问着“我说,这些人是认识我还是怎么的,怎么都不问一句吗?” “主子不说,下人就不该问,这个规矩你们家没有吗?” 水玲想了想自己的两个贴身的大丫鬟,摇了摇头“他们一定会逼着我说出来为止,再不说就会找我三哥来逼我说。” 孟子期抿着看了他一眼,实在说不出什么。 水玲珑却又说道“那,这些都是景王府的人,我看他们穿着和宫里的不大一样。” “若是宫里的,估计此时早有人通报侍卫,到时你也别想走出去了。” 孟子期说着,神色也没什么变化,水玲珑心里却是一惊,此次进宫即便是皇亲国戚也不能带这么些人啊,这还把自己的马车牵进来了,若不是地位太高,就是皇上太宠,可是这些事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水玲珑想着,掀了帘子向外看了两眼,马车已经前行了,不过因为是在皇宫,也只是有人在前面牵着马向前走而已。水玲珑看了两眼旁边跟着的侍女,长相一般,过目既忘的人。不过脚步很轻盈,应该是个练家子。 她放下帘子,看着孟子期,刚想问一句,忽然听孟子期说道“你能藏在这里不?”说着他指了指马车顶“趴在上面。” 水玲珑抬头看了一眼,“要躲在这里吗?” “是,宫门的侍卫可不是景王府的人,他们会查看的。” “那躲在车底怎么样?” “这里更好些。”孟子期坚持地说道。“怎么?做不到吗?” “我是怕被发现啊,他一抬头不就看到了吗?” “他只会低头。”说着孟子期凑过去问了一句“你不会缩骨?” “我为什么要会。” “我以为你什么都会点。” “那种东西实在不好练。”说着水玲珑向旁边挪了挪,和他隔开了些距离,然后解开了披风,向座位下面一丢,之后把宽大的外袍也解开了丢在了下面,笑着看向孟子期“他不会翻这里吧。” “不会倒是不会,只是你是不是有些……”说着他还不好意思的别过了脸,虽说水玲珑里面还穿着不少,但是孟子期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若想看,你早就看了,在宣州你带我去的那个地方,我那次在屏风后面换衣服,你不早就能看的清清楚楚嘛,我才知道,那种地方用的屏风都比正常的薄些。”水玲珑说着,抬头看着车顶,想着一会在哪里下手比较好,没注意到孟子期一瞬间不自然的神色。 车子向前行进了,水玲珑透着帘子的缝隙向外看着,估计快要到地方了,便站起了身,左脚踩在位子上借力一跳,手臂使劲伸长抓住了马车顶两边的木头,看着位置还算合适,便在上面一个翻身,面朝车顶抓好,两腿撑着裙子,勾着车顶的木头上,努力缩着身子。 基本稳下来后,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站起身的孟子期“喂,你确定,这样不会被发现?” “还差点。”孟子期笑着,蹲下身,从位子上面拿出一个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块叠的方正的布。是亮蓝色的,水玲珑一愣,刚要叫一声“别”就看见孟子期已经展开了那块布,握住一角,上面挂着一个飞镖。 水玲珑只觉得自己的手指一凉,那个飞镖就直直地打进了手指边上的木板上,之后是另一只手和脚边。很快一大块布就在水玲珑身下两个手指的地方展开,整个世界一下子漆黑一片。 水玲珑咬着嘴唇,听见孟子期说了一句“你可保持好姿势,身子别碰到布上。” 水玲珑听着,咬着牙狠狠地“恩”了一声,平生第一次想把孟子期吊起来抽。 很快水玲珑就感受到马车停了下来,听声音来看,有人确实掀开了车帘进来查看了,不过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查车顶,只听外面的人问了一句“云先生好。” 看来这个侍卫是认识孟子期的,而孟子期对这些侍卫的搜查方式也了解,想来他不是第一次跟着入宫了,那景王到底在皇上面前又怎样的分量,这人应该很清楚。 水玲珑心里想着,要不要从孟子期身上下手,却又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这种诛九族的事何苦拉上别人呢。 ------------ 第二十章 用剑的人 出了宫门之后,只觉得光猛地映照进来,孟子期已经把那块布取了下来。水玲珑一撤力便落了下来,直接坐到了原来了的位置上,拼命地喘着气“你想憋死我啊。” “这样会妥当些。”孟子期说着那快布叠好有重新包了起来。水玲珑看着他,只好道“下次受累先说一声。”说着,就从下面把自己的外袍拿了出了,抖了抖穿在了身上。 然后拿出披风看了看,放在一边也没动弹。 “脏了?”孟子期问道。 “恩。算了。”她说着向外面看去,已经出了宫门,但是还在皇城的范围,行人还是很少。“现在去哪里?总不会让景王府的车直接把我送回家吧?” “先去景王府那里,我的马车在那儿,再送你回家。” “恩。”水玲珑应着,看着孟子期忽然把手伸进了袖子里,拿出了一个木盒子递了过来,水玲珑一愣,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这家伙不会也弄出一绺头发给她吧。” “你的东西。”孟子期看着水玲珑愣在那里,便解释道。 “我的?”水玲珑接过打开一看,才发现竟然是自己的那根很是珍贵的金钗,才想起来昨晚被林柔拿走之后,又被孟子期收走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水玲珑拿出金钗,看着孟子期问道,皇宫那里什么贵人没有,单凭一支金钗根本判断不出是谁的,况且这上面又没有刻着他们荀家的标记。 孟子期看着水玲珑,犹豫了一下,才道“那天你到了宫门口那里我就见到了。” “你也在?”水玲珑说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你是不是在林柔的马车里,你送他来的?” 孟子期点了点头,“那时候,我们刚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你下了马车,这个金钗那么显眼,我自然看见了。” 水玲珑点点头,把金钗插在了头发上“那你干嘛理会林柔的要求,她又动不了我。” “她也动不了我。”孟子期只这样说了一句,便抱歉地笑了笑“我先歇一会。”说着闭上了眼睛,头轻轻向后扬了扬。 水玲珑看着他的脸。很少见地露出一些倦色,想着也许是昨晚搜查的时候,他也没休息好,便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手上的盒子,上面只有一些云纹修饰,应该是孟子期随便找来的,但她还是放进了自己的袖子里。整个空间里,一时之间,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伴着车轮滚滚前进。 水玲珑坐着那里,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听着孟子期的呼吸声一点点沉下去,便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坐到了他的身边,扶着他的脑袋,向自己的肩膀上靠过来。 “你怕我落枕啊?”孟子期靠着水玲珑的肩膀,轻笑着说道,抬起头,看着水玲珑愣愣地坐在那里,脸颊一点点泛起红晕。 “我……我以为你睡了呢……”水玲珑结结巴巴地说道,慌忙用手捂住了脸,想用手上的凉意让脸凉一点。 “我是睡了一会。” “那打扰了。”水玲珑说着猛地一起身,坐回了原来的地方,掀开车窗的帘子,把脑袋伸向窗外,外面的寒风让她舒畅了不少,脸上的温度也降了下来,就在这个时候,她猛地被人一拽,脑袋又进了车里。孟子期蹲在她前面看着他,脸上的笑意一览无遗“小心着凉。”全然不理会水玲珑满脸的涨红。 之后笑着起身坐了回去,两人也再未说话,一时间,水玲珑觉得很是尴尬,说什么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景王府,水玲珑看着景王坐的那辆马车是停在了正门,景王跟着进了府。他们的马车又被车夫拉着前行了一段,绕着围墙,到了后院,在那里孟子期带着水玲珑下了车。 一下去,水玲珑就看见桐木李站在一辆马车旁等着,不过这辆马车上却没有挂着“孟”字,应该是孟子期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和景王府有所联系。 桐木李看着水玲珑出来还有些诧异,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请两人坐了上去。 孟子期照例坐在了里面,水玲珑这次靠着车门坐着,探着脑袋,对桐木李说道“怎么是你来啊?车夫呢?” “车夫不是在上水呢吗?”桐木李看向她这样说了一句,笑的让水玲珑一哆嗦,都想自己扇自己一巴掌,车夫不就是谭子河吗,以孟子期的做法,估计也不会随便请一个车夫。 桐木李这话却似乎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还继续说道“我们那一府的人,各个都是大爷,除了我这个厨子好欺负,也没人愿意赶车了,不过还好,出来转转也不错,正好买买年货,这过年的东西,你们家都备好了?” “应该都弄好了吧,我又不管这事。怎么你们府上的连买年货都交给你了?” “我是去买点我自己用的东西。”说着还低下头,轻声对水玲珑说着“准确说是我那把剑,我得找个地方好好磨一磨,怎么样,跟我一起去啊,我知道的师傅可是全天下最厉害的。” “是吗?”水玲珑故作欢喜地看着他,然后看着桐木李眼睛里开始冒光,便一冷脸,道“可惜我没兴趣。”说着把脑袋缩回去,放下了帘子。 “剑好好养护,是好的。”水玲珑背后,孟子期忽然说道。 “我知道。”她闷声说了一句,坐直了身子。“你是不是也想看我那把剑啊?” “我只是很好奇,你用的是怎样一把剑。” “很好的剑,不过我用的不是很好,所以我师傅不让我随便用,省的丢了剑的名气。” “哦?这可不像你说的话,你对你的武功想来是很自信的。” “使暗器的有几个能用好剑?”水玲珑问道,这才看向孟子期“倒是你,应该是个用剑的人,你射飞镖的力度很刚劲,一点都不像是在用暗器。” “剑这样的兵器,我配不上的。” 水玲珑看着孟子期,想了想问道“我刚才听你呼吸声似乎有些沉重,受伤了?” “没有,是‘人五味’,最后一味药还在路上呢。” “找到了就好呢。”水玲珑笑道,望着他“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解药的?” “在一个香炉里面,回头你去我那里的时候,我给你吧。”孟子期说着,让水玲珑觉得那真的只是个随便的东西,而不是世间难得的‘人五味’。 ------------ 第二十一章 恨 马车到了街上,水玲珑向外看了一眼,对桐木李说“你从那个巷子里进去吧,到那边那个角门远处的地方停下,好吧?” “你回个家怎么还偷偷摸摸的。”桐木李这样说着,还是照着水玲珑说的做了,水玲珑叹了口气,做出一副可怜样儿“我是怕我哥哥知道我夜不归宿,把我浑身能打断的地方都打断了啊。” “那你就把你这表情留好给你哥看吧。”桐木李说着“扑哧”笑了出来,水玲珑瞪了他一眼,回到了马车里,拿起了自己的那件披风。看了孟子期一眼“我自己下去就好了,省的我哥说什么。” 孟子期点了点头“记得过来拿‘人五味’。” “你那里是没客人了吗?非要我过去。”水玲珑笑着说道,轻轻避开了孟子期的眼神“等年后我若有了时间就过去,要拜帖不?” “若写也可以,不过能不能换一种纸。” “那我换成大红的可好,更喜庆些。” “是个主意。” 水玲珑听着笑了笑,扭过头去,才道“那,回见吧。”说着便跳下了马车,和桐木李说了声“多谢”,朝着自家的角门那里走过去,那个门平时是运进食材货物的时候才开的,也没什么人把守。不过这次她却看见荀少阳站在那里,向她的方向看着,整个人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袍,显得他多了几分单薄,脸色都异常的苍白。 水玲珑赶紧加快步伐,跑了过去,看着他,轻声道了一声“哥。” 荀少阳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她一会,然后一把揽住了水玲珑,把她往宅子带。水玲珑老老实实躲在他的怀里,一句话没有说。荀少阳并没有带着水玲珑会她自己的院子,而是一直进了自己的院子。 荀家正中的地方是一处空宅,是留给荀洛阳回来住的,毕竟他才算是一家之主。荀少阳现在住的地方是在荀府的偏东角,离水玲珑住的地方很近,不过却是早年荀邵在世的时候亲自下令修建的,院子门口的牌匾上,只有一个字“律”,苍劲有力的大字,是荀邵留在整个府里的唯一的题字。 水玲珑跟着哥哥进了院子,这地方在有些时候和醉云栖很像,就是除了每日定时的打扫外,荀少阳是不允许下人进来的,这些年,除了翠缕曾经伺候他几个月外,只有荀木能伺候的起他。 水玲珑跟着进了荀少阳的房间,他指了指床边的床榻让水玲珑坐在那里,自己便去一旁的柜子那里拿出了手炉,往里面添了些炭火,走了过来,递给了水玲珑,水玲珑看着,摇了摇头“你用吧,我不冷啊。” 荀少阳一句话没说,只是把手炉应塞进了水玲珑手里,然后坐到了一旁,把枕头立在那里,靠在上面,紧盯着水玲珑一句话没说。 水玲珑握着手炉,只觉得分外烫手,紧紧低着头,一点都不敢抬头看荀少阳。有的时候她是害怕自己的哥哥的,不过和面对平王萧琰的时候的害怕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水玲珑害怕荀少阳生气,尤其害怕的是自己惹他生气了。 荀少阳大了水玲珑九岁,放正常的人身上早就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不过她的三个哥哥似乎都对这个事情没什么兴趣,虽然这三个哥哥年纪岁数都差不多,可是大哥是个极其严肃的人,二哥偶尔也会和水玲珑讲些好玩的,不过从自己的父亲死后,便也和大哥一样了,只有荀少阳是真正的陪着水玲珑长大的,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的样子。 只有水玲珑知道,荀家的人骨子里都是沉默严肃的人,只是荀少阳平日经常在外面和那些所谓的朋友瞎混,让人觉得他很随性而已。 水玲珑低着头,面对这样的环境真是受不了,在马车上和孟子期无话可说还情有可原,可是在这里面对着荀少阳,她真的十分受不了,最后她终于心一横,抬起头看着荀少阳“哥,这次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没有错。”荀少阳说着竟然闭上眼睛,好像要睡着了一样,弄得水玲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过了好一会,才起身,把手炉放在了一边,走到了荀少阳的床边,拿起了被子,又回到床榻那里,给他小心地盖上。 “那,我先走了,哥。”水玲珑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等等。”荀少阳忽然拉住了水玲珑的手,让她站在那里“昨天那个景王妃怎么回事?” “她要杀敏才人,她拉着我,可能是想要挟孟子期吧。” “孟子期和景王有关系?”荀少阳说着起身脱了鞋,半卧在榻上,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拍了拍身边的地方。水玲珑老实地坐了下来,把昨晚的事情仔仔细细地和水玲珑说了一遍。 荀少阳听着,过了许久才道“你恨我吗?” 水玲珑诧异地抬头看着他,握住了他的手“哥……” “本来去天一阁的应该是我。你恨我吗?” “是我自己选的。”水玲珑有些无措地说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荀少阳会忽然说道这个问题。而荀少阳却反握住了她的手“对,所有的路都是我们自己选的。”他这样说着,又笑了起来,直了直身子,拍了拍水玲珑“那个杀了唐妃的人你没见到吗?” 水玲珑看着荀少阳的笑,一下子安心了,便道“没见到,不过从当时唐妃的体温看来,应该是没多久的事情。” “这样的手法也很少见啊。”荀少阳自己思量着,若真是杀手所为,很少会有人选择缢死这个方法,因为时间太慢了,而且很可能引来更大的反抗。 水玲珑也想过这个问题,仔细斟酌了一下说道“这个人我也许在宣州的时候碰到过,我和你说过,在猎户的那个房间里。” “我记得,猎户也许是景王的人,那晚林柔本来应该是奉景王的命令进去的,那么……有一个人在和景王作对?” “这人我想不出来。” “这个你得去问问孟子期。”荀少阳说着,看着水玲珑眼里露出的犹豫“我知道你在护着他,在平王那里你就没说实话,把他的出现有掩饰了,你就没想过,若是景王和平王是护有联络的,你昨天可就犯了大错。” “我当时没有想过,就说了。”水玲珑低下头,说道,心里也清楚自己做的有多愚蠢。 “我懂你的意思,可是这样的事情你看的还不够多吗?” ------------ 第二十二章 选择 水玲珑找了一把摇椅放在了廊下,旁边的小几上放着一壶酒。她躺在摇椅上,上面盖着一条厚厚的毛毯,躺在上面软软的也很暖和,秀锦给她拿了一条毯子盖在了身上,水玲珑就这样蜷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院子落满的雪花,腿上还放着那本孟子期送的棋评要略。 明天就要三十了,满院子都是张灯结彩的,前些天裁缝做好的新衣服也送了过来,连翠缕都很喜欢,高高兴兴地试了又试。 水玲珑把手从毯子下面伸出来,用手抓了抓一旁的酒壶,站在一旁的秀锦赶忙倒了一杯酒,递给了水玲珑,却还是说了一句“姑娘,这大清早的喝酒,对身子不好。” 水玲珑没有理会,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问了一句“咱们府里一共有多少人?” “咱们府用的人向来少些,算是田庄的也就三四十口而已,不过跟着两位少爷出外的一些人卖身契还在咱们家,这样算来就要多些了。” “是吗?我都没注意过。” “姑娘也不必管这么些,反正姑娘出嫁也不过就是我和翠缕两人陪嫁,兴许瑶琴也会去。姑娘记住这也就行了。” “出嫁?”水玲珑笑了笑,动了动身子,以便晒到更多的阳光。“也不知道倒时候还有谁会娶我。” 秀锦接过了水玲珑的酒杯又给她倒了一杯,笑道“过了今年,想娶姑娘的会比现在还要多,姑娘愁这些做什么。” “你倒是比我看得开啊。”水玲珑说着侧过身子,支着脖子看着秀锦“为什么?我想不通。” “不是姑娘想不通,是姑娘太在意结果了。我虽然只长了姑娘两岁,但是有些事情我比姑娘明白,或者说我并不在意结果。”秀锦这样说着,看着水玲珑,然后把手上的酒杯递了过去“姑娘还是心存善念的,但是这些东西不是一个王者该有的,姑娘向来聪明,也应知道什么是大局,大局里我们这些人不过只是蝼蚁,蝼蚁的性命姑娘没必要多理会,同样,日后若是大局需要,秀锦也不会理会姑娘的。” 水玲珑笑了,她坐起身,看着秀锦,眼睛有些发涩“我第一次听你说这些,我大哥教你的?” “是我爷爷。” “是吗?我就知道我哥哥派来监视我的才不会是一般人。”水玲珑说着喝干了杯子里的酒,把那本棋评要略拿起来放在桌子上“帮我研磨,我要去写点东西。” 秀锦一愣,“姑娘要写什么?” “三天之后我要去孟子期那里,当然要写一份拜帖。” “可是那才初三啊。姑娘何必这么着急。” “过年不就是要四处拜访走动走动吗?咱们家在京城又没有亲戚,哥哥去拜访那些朋友,我就出去找找我的朋友呗。”说着水玲珑把毯子一掀,站起了身“再给我准备一副围棋。顺便去门口叫翠缕过去把我三哥叫来。” 秀锦站在那里听着水玲珑的吩咐,没再多问,应了一声,赶忙跑进屋去了。水玲珑走来回廊的边上,看着那些雪花飘飘荡荡,缓缓伸出手,一点点细小的雪花落在了手上,有些凉凉的湿意。所有人都逃不过已经被掌控的命运,尤其是这个命运是自己亲自选择的时候。是自己愿意加入天一阁的,是自己愿意参与谋反的,不管别人是为什么,自己有着明确的目的,没必要因为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去改变什么。 水玲珑这样想着,居然笑了以来,莫名地有些舒心,人就是这样,面对选择的时候会特别痛苦,但是一但做出选择就会有莫名的畅快,无论这个选择是对是错。 水玲珑笑着收回了手,拿起桌上额书,向屋子里走去,秀锦正在那里裁着纸,水玲珑走过去一看,竟然还是上次用的那种,便道“这次不用这个了,换成那种大红的去。” 秀锦握着剪刀看着水玲珑,满脸的受不了“姑娘你下的是拜帖,不是请柬的。” “我知道,我就喜欢大红大艳的颜色。”水玲珑说着坐到了书案前,翻开了那本书看着。秀锦望着手里的纸,叹了口气,又卷了起来,去柜子那里张大红的纸裁好交给了水玲珑。 水玲珑拿起笔,在上面写下“佳酿备好,正月初三,踏雪寻香,烟儿敬上。”水玲珑写好,端起来吹了吹,交给了秀锦“这次也让翠缕去吧,若是能进府的话,让她仔细些。” “明白了,我这就去找翠缕,再去给姑娘把三公子请来。” 水玲珑看着秀锦出去,拿起了她放在书案上的一盒棋子,棋这东西本就是两个人的博弈,一个人究竟是怎么下的呢,她想着,站起身,端着棋盘到了里屋的桌子那里,把茶具点心都收拾了起来,然后坐在那里,对着书上的棋谱,开始下第一颗子。 没多久,门就被推开了,荀少阳站在那里看着端着棋谱看的水玲珑,赶忙进来,一把抽走了她手里的书,看着她“你要去孟子期那里?”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不过是去拜访一下,也就呆个半日。”水玲珑说着伸手抢回了那本书,看着荀少阳的神色,以这家伙的速度,估计是见到秀锦之后就赶紧跑来了。 “你大过年的找去做什么?” “就是大过年的没人陪他,我才去陪他说说话吗?这样比较有话可说。”水玲珑说着把书合上,又把棋盘推到了一边“我说,哥,你坐下说吧,别弄得像我欺负你一样。” 荀少阳没有理会她,只是向前迈了一步,紧紧看着水玲珑的眼睛“荀芷阳,你想好了吗?” “这有什么需要想的吗?我不过是过去陪他喝喝酒说说话,景王这个人也许并没有威胁,但是他在皇上面前到底是怎么一个地位我们总要打探清楚,若因为这个人毁了计划,实在得不偿失。” 荀少阳望着水玲珑一时无话,最后抬起手,帮着水玲珑把头上的步摇扶了扶“芷阳,没必要这样,这些事,哥哥们都会处理。” “但是哥哥几时和景王有交情了。再者说,那家伙也没少骗我,我这次也不过是打听点事情罢了,有什么的,三哥你想的实在有些严重。” “是吗?这就好。”荀少阳说着,拍了拍水玲珑的脑袋,坐到了她的对面“那你叫哥哥过来做什么啊?” “教我下棋。” ------------ 第二十三章 养女 三十那天晚上,水玲珑揉着肚子坐在房顶上看着对面的天空中绽放的烟花。从一早开始鞭炮声就没有停过,现在更是一茬接一茬地响想着,连院子里下人嬉闹的声音都被掩盖住了。 没多一会儿,房顶上的瓦片就动了动,水玲珑扭头看见荀少阳一手揉着耳朵,一手拎着一壶酒走了过来,扔了一个垫子在她的旁边,然后也一屁股坐了过来,“这些东西简直吵死了,放着有什么意思?” “大家都喜欢啊,很喜庆嘛。”水玲珑说着拿过了荀少阳放在一旁的酒,仰着脖子喝了一口,砸了砸嘴“我就知道好酒都被你自己偷偷收着了,才不会拿出来和大家喝。” “你哪次没喝到吗?”荀少阳冷笑着说着,拿过了酒壶,喝了一口,抱在了怀里,抬头看着夜空。 水玲珑也没再抢,而是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那是因为你每次都让我抢吧,谢谢了呢。” “不谢,反正酒这个东西也确实不是一个人喝的。”说着又把酒壶塞给了水玲珑“知道吗?你师父说见你的第一次你竟然是躲在屋子里喝酒,所以让我多准备点酒,省着你不够喝离家出走。” 水玲珑一口酒在嗓子眼里狠狠地转了两下,差点喷出来“这事……她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很久以前了,你刚来没多久的时候。” “是吗?”水玲珑卷起袖子擦了擦嘴角那里的酒,“估计是那天吧。”那时候她还在江南,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好几天没有出门,直到有一天她在床下找到了自己的娘藏下的酒。“好像只是想尝尝是什么味道吧。我娘很宝贵的东西。自己都省不得喝的。” 水玲珑这样说着,声音变得有点小,她不是荀家的孩子,只不过给了“荀”这个姓氏,她长在江南,是个和京城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尽管,对于那里她已经没了太多的记忆。 “哥,谢谢你呢。”水玲珑说着把酒壶递给了荀少阳,自己站起了身“我不知道当时你们为什么选择我,但是我来的时候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虽然那时候我小,但是我知道我答应的都是什么,我没有一点觉得不公平,相反,我觉得你们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所以啊,你还真是容易满足。”荀少阳说着接过了酒壶,“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呆一会,下面是在太吵了。” “谁要和你在这里喝西北风。”水玲珑说着起身走到了梯子那里,一点点走下去了,在家里的时候,她尽量不当着人面用武功,毕竟没人能保证这一个屋檐下住的都是同路人,不过关于大小姐没事会出门个把月的事情下人们也知道一些,但都被荀少阳以带出去游玩搪塞了,下人最多觉得是少爷怕毁了她大家闺秀的名声所以对外瞒着,不过水玲觉得也有这么个原因,现如今有几个名门大家愿意娶没事去出去四处瞎晃的女人,别说是去杀人即便是钓鱼也不想吧。 水玲珑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的时候,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她进去,看着秀锦坐在桌子旁,耷拉着脑袋打着哈欠,翠缕在一旁帮水玲珑铺着床。听见门推开的声音,秀锦赶忙站起来,揉了揉眼睛“姑娘,你和少爷是什么怪毛病,每年都喜欢去上面冻两个时辰才算过年。” “下面太吵了呗。”水玲珑说着,站在炭盆前拷着手。“你们两个都别管我了,去睡吧。” “那姑娘也赶紧睡吧,这都快天亮了。”翠缕把帷帐拉了下来说道,又走过去检查了一下窗子有没有关严,才拉着秀锦出去了。 水玲珑看着两人出去,自己走过去,把门插上,然后吹灭了两根蜡烛,独留下卧房桌子上的那根,自己坐到了梳妆台前,把头上的首饰小心摘下,放进了首饰盒子里,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出些异常,首饰盒里一个那个梅花簪子出现了最上面,这个孟子期送的东西,除了那次去普济寺的时候带过,这些日子就一直放着来着,但是这些天她换过很多首饰,而且这个簪子一向她都是放在最下面的,虽然没有特地嘱咐过秀锦,但是那丫头一直挺有眼色的,这些小事都会留意。 水玲珑拿出那根簪子,看了看没什么破损,又拨弄了一下盒子里的首饰,没发现其他异常的东西。 这是秀锦无意间放的,还是有谁进来动过? 水玲珑第一个念头是下人,不过转瞬就排除了,自己的屋子向来有些不该有的东西,毒针毒药一大堆,所以翠缕他们两个看的向来很严,像是瑶琴她们也是自己院子的丫鬟都很少有机会进自己的卧房,那是别人进来了? 水玲珑狐疑着站起来回身看着整个房间,想着是不是自己那个师傅因为唐妃的事情过来问候自己了,不过也摇了摇头,她还没那么无聊偷翻人的首饰盒,再者就算是翻了,依她师傅的爱好,这个梅花簪子早就被丢出去了。 水玲珑正想着是不是自己喝多了疑心太重,不过还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自己的衣柜那里,首饰衣服是一家,当时她就是这么想的,然后就真的打开了衣柜,粗略一看果然就发现了异常。 有人动过她的衣柜,还是在匆忙之间。由于两个得力丫鬟的存在,水玲珑的衣柜一直可以保持的很规整,所以一件放在下面的衣服被塞的有些褶皱这种事情,翠缕那家伙几乎是不允许的,因为衣服穿着时候有一两个褶皱都会很难看。 水玲珑蹲下身,抽出了最下面的那件衣服,然后愣在了那里,虽然灯光很暗,但是上面蓝色的小花她还是可以看清楚的,这个花色是宣州的时候何煊给她的那件舞衣上用的,不过那件早就被水玲珑丢掉了,手上的这件是多年前她自己去洛家的时候买的那件,那次回来之后,就被她压进了箱底,没想到还真有人翻出来看啊。 水玲珑冷笑了一下,把衣服丢进了衣柜,自己起身环视了一遍屋子,想着明早起来的时候,赶紧把人找来仔细问问,看看是谁进来过。 ------------ 第二十四章 不速之客 水玲珑躺在床上睡熟的时候,桌上的蜡烛已经燃尽熄灭,不过帷帐拉的很是严实,透不进什么光亮,她躺在那里睡得很沉,就在这个时候,窗子外闪进了一个身影,转瞬间却站在了水玲珑的床前。窗子还在那里关的严实,没有透进一丝凉气,好像他是凭空穿进来的一样,远比当年书生和猎户的速度不知快上了多少。 这个人穿着一件夜行衣,蒙着面站在水玲珑的床前,向前走了一步,落地无声,刚要伸出手掀开帘子的时候,那扇窗户豁然洞开,寒风涌进,蒙面人猛然向窗外看去,一个人影站在对面的房顶上,夜色中只有朦胧的轮廓。 蒙面人看着人影,瞳孔猛地一缩,似是认出了他,正要冲出去,床上的帷帐却猛然落下,呼啸着向他袭来。 蒙面人忙闪开身子躲过,却见那绸缎像蛇一样跟着卷来,狭小的屋子里已经来不及躲闪。水玲珑穿着睡衣站在床上,手上紧紧握着绸缎,撑着朦胧的眼睛死盯着眼前的人。这家伙身高略高,长的也很健硕,水玲珑脑子里回想着自己的仇家里有没有这么一位,还清了清嗓子问道“我说大叔,你没事翻我的衣柜也就算了,随便进人家的闺房可不是好习惯。” 说着,跳下了床,一步步收着绸缎,向那人走去,就在这时,那个人忽然瞪起了眼睛,一股力猛地袭来,男人身上的绸缎被一瞬间震开,向四周飘落,水玲珑开不及抵挡被这股力道一直逼到了墙上,狠狠地一摔,跌坐在了床上,一股血腥从嗓子里涌上来。 “姑娘,你怎么样了?”水玲珑揉着脑袋,睁开眼的时候,看到已经是翠缕和秀锦,她们还穿着睡衣两个站在前面,紧盯着水玲珑,等着回话。水玲珑只是摇了摇头,扒开了她们两个,看着前面的地方,桌子椅子倒了一片,窗户开着,屋子冷了不少。 “人……人呢……”水玲珑咬着牙说着,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迹。 “我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外人在。”翠缕说着赶忙用衣袖擦了擦水玲珑嘴角,扶着她坐了起来。“姑娘您先歇一会,我去帮你李先生找来。” 说着翠缕就跑了出去,秀锦打了一杯水让水玲珑漱口玲珑,一面仔细看着她身上有没有别的伤处,然后扶着她躺下。“姑娘快躺下吧。”水玲珑也没力气说着什么,老实地任由她扶着,躺在了床上。秀锦给她盖好被子,赶紧过去把窗子关上了。 “怎么回事?”水玲珑刚躺下就听到了荀少阳的声音,水玲珑抬起眼皮看着他,屋里暗的很,也看的不是很清楚,这家伙穿戴齐整着,估计还没休息,看来自己没睡多久。 “怎么样?”荀少阳坐在了水玲珑的床边,看着他,手探进了被子里,手指搭在了水玲珑的手腕上。 “死不了。”水玲珑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睁开眼看着他“下午应该就有人进来过,我不太在意,想等着天亮在说的,谁知道有人躲在宅子里。” “能看出是谁吗?”荀少阳收回手,脸色好像缓和点。 “蒙着脸,不过也看不出哪家的手法,但内力很惊人,若是算起来,应该也是个数一数二的高手。” 荀少阳眯着眼,沉思了片刻,问道“你得罪谁吗?” 水玲珑狠狠地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地看着他“哥,你脑袋栽盆景了吗,我即便得罪了谁,也不至于到咱们荀家来啊,我哪次和人动手用的不是水玲珑的名号啊。” “这倒也是。不过这人似乎是手下留情,照你的说法,他出手应该会更厉害些。” “这,我也有些奇怪,当时窗外似乎还有人。”水玲珑揉了揉脑袋,回想着那时候的情景,她一出手的时候,那个人是满脸的错愕,而那时窗子是打开的“好像有人从外面打了窗户示警一样,我就是听到了窗子被震开的声音才会起来的。 “是吗?”荀少阳反问了一句,也没再说,只是扶起了水玲珑,让她靠在自己的身前,右手在水玲珑的后背轻点了两处穴道。水玲珑只感觉一股真气汇入,一瞬间确实是清爽了不少。 她看着荀少阳收了手,自己直了直身子,又让他扶着躺下了“喂,我都说了我又死不了。” “这样好的快一点。”荀少阳站起身说道“省的你好几天下不来床,惹人怀疑。”说完环视了一下屋子,还有没了一半帷帐的床轻叹了一声,把被子给水玲珑盖严“你先在这睡一会,我让他们两个给你收拾出一个房间来。”说完看着了一眼一直站在一旁的秀锦“你今完就现在这里睡一晚,陪着姑娘。” 然后又看了一眼水玲珑,已经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便出了门,正巧迎面遇到了带着那个李先生进来的翠缕。 两人刚要问安,就被荀少阳打住了,他看了一眼李先生道“受了点内伤,你去开些调理的药,配好了先送过了,等她醒了你再给她仔细瞧瞧。” “是,公子。” 荀少阳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了,然后看着翠缕道“跟我过来。”说着带着她到了水玲珑院子里的书房,走进去到了书案前。翠缕赶忙道炭盆那里填些火,却听荀少阳说道“你也别忙活了,我就是想问点事。” “公子您说。”翠缕说着,也停了手,站在了荀少阳的面前。 “今夜里你们到姑娘房里的时候,看见什么人没有。” “没,我和秀锦后半夜一直在收拾屋子,睡得也晚些,听到声音的时候,还没有睡熟,赶忙就去了,我们就住在小姐的隔壁,不敢说立刻到了,却也绝不慢,一般人是出不去的。” 荀少阳点头,翠缕和朱锦都是他大哥培养出来的,即便武功还差火候,但是反应,速度都不差。“那下午什么时候,你和秀锦都不在房间里。” 问道这个,翠缕迟疑了些才道“这,若是较真的话,我们确是又不在的时候,前厅那里有人传有人送来了几盆很好的梅花,姑娘说想看看,就拉着我们一快去了,但是院子里是有人的,瑶琴和两个小一点的丫鬟都在,只是她们往日也不敢随便进姑娘的屋子。” “你们去了多久?” “因为前面人实在多些,姑娘吵,呆在那里不过半盏茶而已,算上来去,最多不过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荀少阳冷笑了一下,翠缕看着不自然地一哆嗦,忙低下头不敢再说。 ------------ 第二十五章 礼物 水玲珑倒也没伤的太重,喝了两贴药感觉就好的差不多了,估计也是荀少阳为她渡的那些真气起了很大的作用,到了第二日晚上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坐在桌边自己吃饭了,不过她的屋子还没有收拾妥当,换家具是个大工程,为了怕传出什么消息去,荀少阳打算慢慢的来,而问清损坏情况之后,水玲珑才知道那家伙的内里真的够强,当时没注意,仔细查的时候才发现桌子椅子几乎是碎掉的状态,连周围的屏风梳妆台都受了不少的影响,整个家具怕是要全都换一遍了,这让水玲珑颇是惊讶,一则觉得她只受了点轻伤怕是那人手下留情,二则觉得这功夫实在诡异。 想到这里,咽下了嘴里的米粥,回身看着一旁收拾着床榻,要在这里住下的翠缕问道“你说,这天下哪家的内家心法最为高深莫测?” 翠缕铺着被子,说道“这天下的内功最厉害的当然是少林。” 水玲珑略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对,这少林里能练得如此深厚内力的都是些得道高僧了,即便他们会做些偷偷摸摸的事,但是出手中不会尽是如此的刚猛,定然有佛法所融汇的绵长。你再想想,还有没有那些特别厉害,出手却也可迅猛的。” “姑娘若是单凭一个人出手判断一个人的来路着实有些难的。”翠缕说着转过身看着水玲珑。 水玲珑皱了皱眉“这有什么难的?我总是能看出来的。” “那是因为姑娘认出来的武功,姑娘本就知道,就像姑娘银针一出,谁不知道是水玲珑出手。姑娘的名号就在那里,出手也有人见识过,可是昨晚那人的出手姑娘没见过吧,单凭内力高强怎么找寻,莫说武林中以内力成名的门派世家有多少,还有多少绝世的武功根本不屑给外人看去,谁能说准这萧氏一族当年的那招九重天上比不上少林的易筋经。” 水玲珑听着翠缕的话也懂了这个意思,放下了勺子“看来我还真是大意了,连得罪了谁都不知道。” “姑娘也没必要这么想,反正养好身子,最近小心些就好,这人若是有意做什么,总会找上来的。”说着看着水玲珑没有再动筷的意思,便走过去,开始收拾桌子了。 水玲珑看着她出去,在门口把东西交给了外面候着的瑶琴,那个丫头比她们都小,才十四岁,不过很是安静,很少说话,和其他人相处的也好。昨晚的事一出,荀少阳就下令翠缕和秀锦无论怎样都要留一个在水玲珑的身边,荀木也已经暗地里把整个府里都搜寻了一遍,理所当然地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事情,除了她的房间的那扇窗户有些轻微的变形外。如她所料,昨晚的时候,确实有人从外面用内力打开了窗子。 这个人是谁,水玲珑实在猜不出来,荀少阳也为了这事在书房里大发了脾气,你家大过年里进了两个贼,放谁身上能舒坦的。不过这些事也轮不到水玲珑去处理,关于这个家里到底藏了多少高手和多少秘密,她真的不是很清楚,不过她深信,真正清楚的只有荀少阳一人。 吃过了晚饭,把煎好的药喝了,看了一会儿棋谱,水玲珑便早早地睡下了,一夜无梦,无事。 第二日大年初二,依旧的喧嚣,不过水玲珑的院子如往常一样安静,水玲珑把碎铜子给了瑶琴,让她和秀锦去找别的丫鬟婆子玩两把。至于翠缕怕是完全没这个习惯,只是穿着新衣向往常一样伺候着水玲珑,陪着她一起挑着礼品。 慢慢的一大桌子大盒并着小盒,落得老高,都是这些日子被人送来的东西,还有他们家库房里存着的珍宝。水玲珑一早就让荀木送了过来,一盒盒地看着,找了有半个时辰了。 “姑娘你到底要找什么?”翠缕在一旁收拾水玲珑弄乱的盒子,皱起了眉头“是要明日送给那个孟子期的吗?” “我最近还有什么别的安排吗?”水玲珑说着又打开了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颗翡翠白菜,和正常的白菜差不多大小,好像是哪一年一个地方的知府进京送过来的,和真的一样,上面还有些突出的白色东西,像是水滴一般。水玲珑看着摇了摇头,放在了一旁“你说送给他什么他会喜欢?” “姑娘何必讨他喜欢。”翠缕没有回答,反倒是这样问出。 “我不讨他喜欢,怎么从他身上找到我要的东西。”水玲珑如此说道,倒是让翠缕哑口无言,只好继续低头做事。 水玲珑停下了手,呆坐在那里想着,忽然道“哎,我记得我二哥以前有一副棋,是用一大块灵璧石打磨雕刻的棋盘,棋子是由黑白珍珠打磨出来的,那个东西,现在是不是在府里?” “在不在我不知道,不过姑娘拿走之后,不怕二少爷回来打断你的腿?”翠缕抬眼和水玲珑说道,水玲珑缩了缩脖子“他会把我身上能打断的都打断。”想着又皱起了眉“送东西这事情还真是够麻烦。” “也不麻烦,按着一个人的身份品阶送该送的东西,本就是常事,只不过这个孟子期是北方的第一的巨富,他府里怕是什么都有吧,这些在咱们看来名贵的东西,也许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我们家有这么穷吗……”水玲珑嘀咕了一句,看了看满桌子的东西,忽然想起孟子期别院里的那个厢房,一朵开在寒冬的花朵比这里哪个东西都珍贵吧。” 她这样想着,忽然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了身,兀地下了翠缕一跳“姑娘有事?” “跟我去后院,把那坛子酒拿出来吧。” ------------ 第二十六章 半路的邀请 大年初三,阳光正好,正是艳阳高照的好时候,水玲珑拎着那一壶酒从角门那里出了荀府,身上只穿了一件雪白披风,鹅黄的裙边随着步伐露出一闪一闪,脚步轻快,看着有些俏皮。 荀府里,荀少阳站在自己的屋顶上,看着水玲珑变成一个小点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笑了起来,嘴里忽然哼起了不成调的曲子,像是喝醉之后的低吟,过了好一会,他纵身一跳,落下地上,甩着宽大的袖子向正堂走去。荀木从一旁走出来,静静地跟在后面。 水玲珑出了街市,向着南城门那里走去,孟子期在京城南郊有一处宅院是京城人众所周知的事情,那地方原本是一处不大的山头,有些林子,很早以前是文人雅士饮酒赋诗夜游的地方,大约是十年前,孟子期买下那里,就着那里的山林地势建了一个“金玉满堂”,光是这个名字就够财大气粗,至于那里面的装饰摆设让曾经被邀请过去的一位状元郎伤透心,回去竟然辞去了刚到手的翰林院的职位南下经商,至于赚没赚钱水玲珑不知道,反正那人的名字她再没有听说过。但是光凭这点就可以使人们对孟子期的宅邸有着各种各样的猜测,坊间传闻更是不胜枚举,不过传闻兴许多半是不真实的吧。 若当初水玲珑知道孟子期长的那样俊美,而非传闻中的满脸横肉,络腮胡子,她估计也不会做出那么一件丢脸的事,想到这水玲珑低下头,揉了揉脑袋,却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 而就在这低头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中忽然看到了身后一闪而过的影子,那动作极快,在水玲珑的眼里也就像是眼花的感觉一样,若不是水玲珑这一低头的动作是毫无预兆的,她甚至不会发现这个人。 水玲珑反应也快,脚步甚至没有任何的停顿,像是没有发现任何事一样,迈着步子继续向前。 此时还在城里,但是大过年的也没有什么行人,整个城池都有些空荡荡的,京城本就很大,从水玲珑的家里到南城门那里,快步赶路怕是要半个时辰,而此时地上的积雪刚刚融化还有些路滑,水玲珑出门的时候也打算着在外面逛逛,活动活动,所以走的也慢些,如今身后跟着人,不敢打草惊蛇,不过这样的速度让她自己有些受不了。 后面的人来路不清,光天化日地动手也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水玲珑也只好装作无事地走着,想着到了城郊再解决。不过一辆从一旁巷子里奔驰出来的马车,打乱了水玲珑原本的计划。 那马车几乎是横冲直撞地从巷子里出来,却又稳稳地停在了水玲珑的面前,正好横在了路的中央。 水玲珑收住脚,冷冷地打量着这辆马车,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拉着缰绳,瞪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水玲珑,而水玲珑的身后,那个原本跟着的人也走了过来,就站在离水玲珑三步远的地方。 水玲珑狐疑地看着马车,想着是不是孟子期那个家伙和自己开玩笑,却听见车里传出了一个人的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美的声音,连水玲珑听着都觉得那一刻心好像化了一样。 “佳节,佳人,佳酿,人生不过尔耳。”说着,车窗的帘子被人掀起一角,水玲珑眯着眼望着,看的不是很清楚,只看见那青葱的玉指,纤细柔美。 “敢问姑娘可是荀家的荀芷阳姑娘吗?” 水玲珑听着这话只觉得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说了就是承认自己是,但是若是要动起手来,可是不好解释,荀芷阳不应该会武功的,可若说不是,身后的那家伙应该是跟了自己的一路了,怎么解释自己从荀府出来的。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应了一声。 只听车中的人又道“那不知道姑娘可否到寒舍小聚片刻,小女有要事详谈。” “恕小女难以从命,这还有个些事情要处理呢。”说着水玲珑晃了晃手里的小酒坛子,笑道。 “小女子也不会耽误荀姑娘什么时间的,只是想请教姑娘一些关于荀二爷的事情。”说着,水玲珑看见车帘的缝隙大了些,露出了些面庞,这个人梳着高大的盘云髻,面色蒙着一个轻薄的纱巾,也看不清容貌,唯有一双露出的眼睛分外的引人注目。那是一双丹凤眼,微微挑起的眼梢,将这女子骨子里魅惑显的一览无遗,和那副声音倒是相配的很。 水玲珑看着她,又瞥了一眼身后靠近的男人,笑了笑“你说的是我二哥?” “正是荀家二爷荀华阳,小女子往日曾和二爷有些交情,这些日子忽然记起,想与姑娘说一说,还望姑娘应允。”说着,她在车里轻轻福了福身子,水玲珑听着,颠了颠手里的酒,想着这喝酒吃饭也是随意的事,晚些去也不耽误什么,便点了点头“那你最好快点,我等下的事情很重要的。” “多谢姑娘。”那人道了一声,放下了帘子,身后的人走到了水玲珑身边,躬下了身子“荀姑娘,请。” 水玲珑看了他一眼,跟着进了马车。似乎完全忘了这些人刚刚跟踪过自己。 事后,孟子期喝着水玲珑的酒听起她这段经历的起因时,笑了起来,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根本就是想去听听你二哥的八卦?” 水玲珑还仔细想了想,才道“你还真说对了,我二哥那人虽说话少,但是桃花开得异常旺盛,再加上冬日里实在无聊了些……” 对面的人对她直白的回答甚是无奈。 ------------ 第二十七章 前辈 水玲珑走进了马车,才算真正看清了眼前的人,虽然她带着面纱,但是只有薄薄一层,也算可以看清楚。这人高耸的发髻上带着一支孔雀银步摇,眉梢挑起,却没有在外面见时候的惊艳,略微高些的颧骨显得这人实在有些跋扈的样子,倒是与这发型挺是般配。水玲珑不觉有些失望了,这姑娘长的可不比那张家的小姐,显得和荀华阳那张脸不是很般配。 “荀姑娘请。”女人轻声说道,指了指一旁的位子,上面放着一个绸缎的面的蒲团,一旁还有一个小小的手炉,只是上面的绸面花色有些奇怪,是一种分外妖娆的红花。水玲珑坐了下来,又看了看女人的身上的服饰,是一条普通的烟沙裙,只是在这样的天气里显得有些过分单薄。而奇怪的是马车里也没有火炉,让水玲珑很是诧异,但也没表露出来,只是依言坐到了那里,小酒坛就放在身边,手指轻轻地扶着,“敢问姑娘芳名,舍下何处?”水玲珑正了正身子问道。 “小女子姓柳,单名一个‘蝉’字,舍下不远,就在城中,片刻便到。” 水玲珑点点头,声音放轻了些“那不知道姑娘到底要和我说怎样一个故事。” “这要到了地方才能说的。”那姑娘故作神秘的一笑,轻轻拍了拍手掌。水玲珑只听见周围传来细微的摩擦声,马车里的光渐渐暗下。她侧过身挑开了车窗的车帘,外面是一层钢板。 “姑娘这是做什么?冷了也不至于这样。”水玲珑笑着说着,屈身掀起了车帘,一块钢板半悬在门前,可以看见车外驾车的两个人的背影。 还知道留个透气的地方,看来不是要同归于尽。水玲珑心里想着,坐回了原处,“这马车可真是够危险的,要是丢进来个轰天雷,咱们两个保证连灰都不会有。” “姑娘多虑了,这不过是防着姑娘半路有急事匆忙走掉而已,我虽长久不在中原武林走动,但是云中仙子水玲珑的名号还是知道一些的。” “长久?”水玲珑打量着这个人,面纱之下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对,长久,算来也是十余年前的事情了。”女人说着这话语倒是多了些老前辈的自豪。 “十余年?那时候我二哥还在京城妓院里当着纨绔子弟呢,不知道那时候姑娘是不是哪家的头牌。你先说与我听听,回头我见了他也好提醒提醒。”水玲珑挖苦着,觉得心里畅快了些,可是对面的人却不恼怒,反倒“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在这样昏暗的地方里,让水玲珑不觉有些发毛。 “我才对那些领兵打仗,满身血气臭汗的死男人不感兴趣呢,相反若是好好和我说说你的事情,我们兴许可以做个朋友。” “真抱歉,我年纪这么小,能有什么故事,更何况,我师父说啊,这个女人与女人之间几乎不会有朋友的,江湖中人尤甚。” 柳蝉听了这话,倒是微微点了点头“你师父真是通透,江湖中的女人是最不能惹得,这辈子我倒是没输给男人,却总是栽在女人手里。” “那还是证明你略输一筹。” “不,我活的终究比她长久。”柳蝉这么说着,眼角里的笑意,让水玲珑觉得自己真是摊上事了,若是一个人拿生命去衡量仇恨,那这个人真是恨已入骨了,也不知她恨的是什么人,居然如此倒霉…… 看来自己最好不要做什么,否则一定也会很倒霉。 水玲珑看着这女人坐在那里不再说什么,眼神也比刚才凶狠了,似乎整个人已经沉浸在了那个把她坑了的女人身上。只是狭小地空间里车轮的响动声,让水玲珑觉得有些焦躁,这种感觉很讨厌,不知道去哪里,甚至不知道路上经过了哪里,她呆在那里,右手握着酒壶,想着,不知道今个能不能去孟子期那里了。想到这里,觉得自己走上来是多么蠢材的人才会做出的事,便直了直身子,轻声道“我说柳前辈,我今日可真的还有事情要做的,您能不能先告诉要去哪里,做什么,或者找人和我那朋友说一声。” 柳蝉听了这话,才算从新把视线移到了水玲珑身上,轻笑了一下,“放心吧,耽误不了你什么时间的,不过是我家的主子叫你过去而已,说是和你有话说说,到时候我会再送你回来的,或者,直接把你送到孟子期的府上。” “你……怎么知道……”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说着柳蝉笑了起来,很平常地笑,“我也像你这么大过,所以不用着急,让男人等等没坏处,本来你这样主动过去就已经不好了,不过吊吊他的胃口也不错。” 水玲珑听着,很是后悔为什么嘴欠挑起话题,果然对于上了年纪的女人,老实闭嘴是比较好的。所幸,没过多久,马车便到了地方。车子先是停了下来,之后周围的钢板开始缓缓升起,一时间照射进来的阳光,让水玲珑略微有些不适应。 那个跟踪的男人,下车掀起了车帘,柳蝉说了一声“这不就到了嘛。”便起身下了马车。水玲珑揉了揉眼睛跟在她身后走了下去。一面小心地向四周看了看,心下有些吃惊,不是说不知道这地方是哪里,恰恰是这地方很熟悉,这是城南的一片宅院,京城一些商贾都住在这里,以前水玲珑也时常到这里玩耍,因为她的一个发小有个亲戚就住在这里。 没想到这人用这么严密的方式把她带来,居然是带到了这里,水玲珑心里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他们发一张帖子,自己就走过来,何必遭这罪。 一旁的男人当然不理解水玲珑此时的无奈,只是躬着身子“荀姑娘,请吧。” 水玲珑看着已经走在前面的柳蝉,也快步走上,向后匆匆瞥了一眼马车,那个孩子正拉着马车向远处走去,应该是牵到后院。想起柳蝉说的年纪,水玲珑猜测着,难道这里的人长得都年轻些,那个七八岁的孩子也和自己差不多大? ------------ 第二十八章 似曾相识 水玲珑抬头看了看府邸的匾额,上面写着“洪府。”心里想了想自己结交的人里到底有没有姓洪的,也没有结果,便不再想了,跟着进入院子,里面的也是中规中矩,周围的花草房舍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和他们家也没差多少。 水玲珑本以为柳蝉会带着她去正厅,可是她却向左拐去,沿着小路走向了一处院落“你这是带我去哪里啊?”水玲珑快步走到了柳蝉旁边问道。 “当然是到让姑娘歇脚的地方了。” “歇脚?这在哪里不都一样?”水玲珑忙追问道,柳蝉却没在多说其他,只是自顾地走着。水玲珑也不好再问,只是轻轻皱起眉头,看着周围,这院子看着干净,路边也没什么野草,但是着实太缺少人气,这一路上,也没见什么下人,真是奇怪的很。 而此时他们也走到了一处拱门那里,水玲珑跟着进去,发现地上是一条碎石铺成的小路,踩在上面有些咯脚,而这条小路旁边都是密密麻麻的枝桠,不高,像是某种灌木花草,路边被被篱笆围着,只有这条碎石子路可以通向不远处的阁楼。 水玲珑一愣,脚下甚至有些不稳,这地方她见过,不过绝不是在这里,她忽然很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是谁找她过来的,原本这处院子的主人应该已经过世了吧,而且已经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水玲珑紧握着拳头,跟在柳蝉身后,“这院子好奇怪只留了这么一条路,人多了多不方便。” “这里不会有人来的,除了开春的时候,会有些花匠来打理花草。” “这里种的都是花?”水玲珑看着周围,有些吃惊地说着,但是她心里很清楚那里是什么,甚至她以前见过的, 满院子的木槿,姹紫嫣红,在阁楼的二楼一览无遗,夏日里多美的景色。 水玲珑跟着柳蝉进了阁楼,身后一直跟着的男人,停下脚步,站在了门口,深低着头。 水玲珑看着屋里的景色,宽敞的大厅,清一色的湘妃竹家具,周围的墙上挂着一副副的丹青,还有一柜子的书摆在墙角,整个屋里都是毫无章法的样子。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好像时间一瞬间回到了那年,水玲珑甚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生怕自己这些年的一切都是虚梦一场。 水玲珑跟着她走上二楼,她记得二楼是厢房和一间库房,而上去之后果然如此。 “你不会是让我在这里睡一觉吧?”水玲珑笑问道,看着厢房里的一切,书案上的一把古琴,床头挂着一柄宝剑,屏风上的嗅着的江南早春图,还有桌子上摆着一套白瓷的茶具,真的是不差分毫。 “当然不是,只是请姑娘在这里沐浴而已,稍后我家主人会请姑娘小聚。”柳蝉竟然回身轻轻拉住了水玲珑的手,牵着她走到了屏风后面,那里摆着一个浴桶,上面还冒着热气,还飘着淡淡的花香。 “这是……”水玲珑看着这,脑子算是彻底回到了现实中,原本猜测的那个人应该没这么无聊地耍自己。“难道见你家主人还有沐浴焚香斋戒三日不成,我着实没那个闲工夫的。” “没那么复杂,就是沐浴而已。”说着还拍了拍水玲珑的手“要不我再一旁帮你?” “别。”水玲珑赶忙抽出手“我习惯一个人的,您忙您的去吧。” 柳蝉看着水玲珑的样子,点点头“我就在下面等你。”说着绕过她离开了。 水玲珑看着她走了,舒了一口气,抬起手,看了看指间,她终于知道了这个人的年纪,师傅说过,一个人最不能改变的就是手,手最能表现一个人的年纪和生活,除了这里,便是女人的脖颈。 刚才柳蝉摸着她的时候,她已经感受到了她手的皮肤,那是一个三十末,四十出头的女人,算起来还真是自己的前辈,用的估计也不会真名,回去问问师傅,她应该知道的。 水玲珑想着,用手指轻轻触摸了一些水温,刚刚好,是算准了自己到达的时间,不仅了解了自己的行踪,还对自己无聊的时候没事找事额的习惯很是了解。 她正想着这人究竟是谁?忽然就听见了敲门声,只听柳蝉的那软软的声音传来“荀姑娘快些吧,小心水凉了。” 水玲珑一愣,忙喊道“你不说在楼下等着吗?” “只是怕荀姑娘有什么需要而已。”柳蝉喊道“荀姑娘快些吧,一会太阳下山了,耽误你的事情就不好了。” 话既然说到了这份上,水玲珑就更气愤了,不过看了看那一盆水,也没什么问题,先搞清楚这里住的到底是谁在说,其他的以后再算账也不迟,想着,就把腰带解开了,往屏风上一丢,把那壶就放在了外面的桌子上,又仔细看了看房子周围,确实没什么更多的异常,除了门口有一个听墙根的老女人。 现如今,水玲珑觉得弄清这里的主人比见孟子期重要多了。 确认了一遍之后,水玲珑回到了浴桶旁边,把头饰一一去了,衣服也一件件解开,挂在了屏风上,当身子没进了水里,她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脖子向后一靠,脖颈下的锁骨带着点水珠,漂亮的很。 温水带来的舒适,让她的不满少了不少。她这样想着,用手往身上撩起水,而此时一个人影却从她的眼角余光出划过,水玲珑猛地一扭头, 看见屏风的对面站着一个人,很高大,头顶已经快到了屏风,这人绝不是柳蝉,身形明显是一个男人。 水玲珑盯着他只有一瞬间,水珠已经从指间弹出,只是普通的水滴,却将屏风硬生生的击穿。只是对面的人转眼间就没了踪影。下一刻,一个人已经站在了水玲珑的身边,饶是水玲珑经过过少大风大浪也受不起这,嘴立马张开,眼见就喊出,就被那人紧紧握住,头也靠着了那人的身上。 “别吵,外面还有人呢。”何煊这样说道。 ------------ 第二十九章 盛赞的宅子 何煊低下头看见水玲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眼里满满地都是杀气,不由得撇撇嘴,凑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别喊啊,你出去想怎么动手就怎么动手行不?”这才见水玲珑的脸色渐渐的缓和些。便松开了手,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水玲珑呆坐在浴桶里,死盯着外面的人的身影,牙咬的咯咯作响,确认对面的人确实是背朝着自己,才涨红着脸缓缓起身跳出了浴桶,迅速地抓住衣服,胡乱地套在了身上。这时何煊那家伙却又走了进来。 水玲珑指了他,嘴里无声地道了一个字“滚!” 何煊只是笑了笑,走到了桶边,用手拨弄着里面的水,发出了些响声,张望着门外的方向。水玲珑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低头系着自己的腰带,没再理他。 过了一会儿把衣服穿好,头发也梳好了,水玲珑才走到了何煊身边,眼睛盯着他。 何煊站起了身,轻声道“你洗澡的时候不哼点小曲什么的?” 水玲珑嘴角一抽,很是不爽地从嗓子里发出点声音。 何煊听着她哼着的小调,满意地点点头,张了张嘴,水玲珑便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声音,知道是听音入密。“这屋子本来有一个婆子监视的,不过今早不巧我换掉了她,所以你很走运啊。” 水玲珑瞪着他,因为哼着小曲,也不方便说什么,只能眼神抗议,先说,还不如让一个婆子看着呢,至少是个女人,那现在这般。 当然何煊完全不把她的眼神当回事,自顾自说道“我到这里是因为,这家主人和乱剑山庄有点关系,我猜你一定猜不到的,这里的主人是盛赞。” 而水玲珑那一刻眼睛里充斥的震惊确实是应证了何煊的话,她真的没有猜到,一时间连嘴里的小曲都忘记了哼,呆立在那里,那个号称一辈子呆在关外的人居然住在了京城,洛轩知道吗?不过这样一来,这里的一切都可以解释清楚, 盛赞是盛誉的弟弟,建造一个和自己姐姐当年住的房子一模一样的地方完全可以理解,而他要自己过来,还找人在自己洗澡的时候监视自己,是不是因为另一个原因,水玲珑想着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笑了起来,只可惜就算今天这里不是何煊,盛赞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 这时候,却听何煊又道“你现在赶紧离开这里,我帮你拖着门口那两个。” 水玲珑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这里是在搞什么名堂,只听何煊说道“这个盛赞和你印象里的绝对不一样,所以你先走,回头我会去找你说清楚的。 说着有些不耐烦的拉了水玲珑一把,指了指窗户那里。 水玲珑看着他,狠狠地摇了摇头,却看见何煊眼里一狠,也不再拨弄水,猛地出手,一把抓住了她,容不得水玲珑反抗,往怀里一搂,已经到了窗前,直接跃了出去。 以何煊轻功的速度,逃离这个宅子也不过是转瞬的事情,水玲珑看着脚下掠过的宅子,喊道“你到底要干嘛啊?”五指已经成爪状,看着何煊的手臂,随时都可以出手。 “别吵。”何煊这样说了一声,语气极少地带着狠戾,看着水玲珑的手,也不理会。水玲珑却也明白了自己遇到的事情的严重性,这家伙虽然长得不是很靠谱,但是从来没有这样逃跑过的。便老实地不再说话,收回了手。只是心里默哀了一下自己的那一小坛子的酒,这次算是平白便宜了无关的人。 何煊一直飞奔了很久,到了一处院子的上面跳下进了后院。然后拉着水玲珑就往一旁的房间走去,现在是下午,整个院子里到处都充斥着音乐声,琴声,笛声,箜篌,还有一些水玲珑听不真切的声音。这里应该是一家乐坊。 何煊拉着水玲珑进了角落里的一间房间,把门一关,这才舒了一口气,往座位上一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大口。另一只手一把握住了立在桌子旁的长剑。 水玲珑看了一眼屋子,又看了看何煊,上次在宣州除了山里的那个小屋以外,她还真没注意何煊别的屋子,现在看着这间,才发现这人的习惯真的是独特的很。 整个屋子里和那个小屋一样,除了烛台,一张桌子,就只有一个铺着雪白毛皮的床榻。而四周的墙壁也都用白色的绸缎遮掩着。 水玲珑抽了抽嘴角,坐在了何煊的对面“你住的地方都是这样?” “我喜欢一眼看到所有的东西。”何煊这样说着,放下了茶杯,轻轻活动了一下脖子,水玲珑这才有机会细细打量他一番,一张脸许久不见反倒更加妩媚了,真是让女人各种羡慕。 “谁知道你在这些布的后面藏了什么?”水玲珑反问道,也坐了过去,用手支着下巴盯着他看着。 何煊依旧笑着,眼里露出些玩味“今天被我占了不少便宜呢。”话音刚落,水玲珑就已经把桌上的茶壶丢了出去,何煊只是偏了偏身子,茶壶却又回到了桌子上。说道“乱剑山庄最近正忙着过年呢,热闹的很。” “全天下都这样。”水玲珑没好气地回到。 何煊却摇了摇头“我可不这么觉得,至少郑王府的很多人都得在牢里挨鞭子。” 话说道这里,水玲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叹道“我也没办法,我们家没有人负责查办这件事,所以调查的内容也不清楚,这种谋反的事情,主动打听就是找死,乱剑山庄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 “可我知道。”何煊说着,手也放开了剑,抱起了手臂“其实细细发觉的话你也应该可能发现,你有没有怀疑过,宣州的时候,还有另一批人的存在?” 水玲珑听着,就想起了那一批自己从未找到的人,犹豫地说道……“他们是乱剑山庄的人?……不……不对……”水玲珑要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念头“那些人是在和乱剑山庄作对的。”在猎户的小屋里要少了自己的人,截获那批货物的人,如果他们是乱剑山庄的人的话,金子早就到了他们的手里。 “乱剑山庄就不能和乱剑山庄最对了吗?”何煊问着,笑了起来,仿佛是一种嘲讽。 ------------ 第三十章 浮出水面 大家族之所以强大就在于人多势众,而之所以乱也在于人多,这是大到皇室宗庙,小到市井小民,都适应的道理,人多难免就会有分歧,分歧自然会出现内乱,所以乱剑山庄中出现两批互相敌对的人完全可以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水玲珑看着何煊说道“有一个人在破坏另一个人的计划,而又在暗处销毁了乱剑山庄参与郑王谋反的所有证据。” “一个人想借着郑王的力量壮大乱剑山庄,但最后却又被挟持了,但是另一个人却想在这场闹剧里保全家族。” “而且他做到了,显然更胜一筹,不知道是乱剑山庄的哪位爷?” “乱剑山庄一共就三位爷,可是究竟是谁做了什么外人真是没法判定。” “人多就是麻烦……”水玲珑支着脖子,肯定地所道。 大家族里有那么一两个资历深的人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像乱剑山庄这样,三个人把权利分的如此清楚明白还太平十几年的还真是难得一遇的。 乱剑山庄名义上有一个庄主,杨正清,实际上是三个人主事,除了庄主以外还有杨正天,杨正平。这三个人在名义上是庄主,副庄主,长老,但是所握有的权利确实相制衡的,这个局面形成是因为大约十四年前的乱剑山庄与洛家的争斗中当时老庄主的猝死,这个和现在皇帝登基之时的情况有些相似,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乱剑山庄的这三个人和平相处。不过现如今看来,平和这东西面对权力时果然都是废话。 “那你到底知不知道是哪个人做的什么?”水玲珑问道。 “你知道吗?”何煊白了她一眼说道,一脸看白痴的眼神“你搞清楚,这乱剑山庄虽然有名,但是也很神秘,这几个人做事的风格也只有最核心的人知道,我上哪知道去。” “你至少也会知道一个吧。”水玲珑说着,眼神却是异常的笃定“我认为啊,内斗不是两股势力,而是三股,就是不知道你何煊是哪一拨里的。” 何煊看着水玲珑的眼神,嘴角若有似无地翘起,记这么打量和好久,最后挑起了眉“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也在洛家做着和我同样的事情,这么了解我。” “不是了解,只是一想就可以知道的,你太接近乱剑山庄的核心了,而且两批人打起来了,总是会有人去凑热闹,你这次来和我说是不是也是想让我跟着凑热闹?” “没,这次真没,只是不小心发现我盯上的人正巧盯上了你。而且恰好和洛家有那么些许关系。”说着何煊学着水玲珑的样子,用手臂支起了下巴,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我是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才会任由你带着过来的,我可是安安稳稳走在街上的时候被骗过来的。”说着水玲珑叹了口气,若是一早就看出柳蝉的岁数,她才不会信那些瞎话。 “可是明显盛赞确实是看中了什么东西,才会找你过来,他似乎是想在你身上找一样东西。” “我知道那是什么,”水玲珑轻声说了一声,“他应该是在宣州看到我的脸。”到这个时候,水玲珑终于知道一直困扰他的问题,在宣州狼山的那个夜晚,为什么那个人可以杀了自己却又放手了,那个人十有**就是盛赞或者是他的人,而这个人放了自己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脸。 “你的脸?”何煊把脖子向前伸了伸,点了点头。 “你干什么……”水玲珑看着何煊一脸探究地打量着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开始冒出来了。 “没事,还不错。” “什么还不错?” “你的脸。” “滚!”水玲珑低喝了一声,身子向后一靠,手臂环抱着“少废话,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宅子的主人就是盛赞的,把知道的都说说。” “你还真是反客为主”何煊说着收回了手臂,耸了耸肩“如你所说,我确实和现在乱剑山庄的内斗有些关系,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的就是从里面慢慢杀死不是吗?”说着何煊耸了耸肩,“不过我的身份有很多,像是在宣州的时候我是霍先生的手下也是孟老板的朋友,但是在海南那里,我同样可以是乱剑山庄某位大人物的幕僚,至于是谁,我现在还不能说。” “我也不想知道,你把乱剑山庄搅合干净与我没坏处。” “你一定会很高兴。至少关于盛赞的消息,还是通过这位大人物的眼线得到的。起因是我向这个人透露些我在宣州的经历,他也很诧异是谁4让山庄参合进了朝廷斗争,不过仔细查出来却发现了在宣州的另一批人,而唯一的一个漏洞,是在狼山上死掉的一批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死于剑上,唯有两个是被绳子在一瞬间勒断了脖子。” 那是猎户房外的那些人,水玲珑记起,那晚孟子期从窗外冲进来救他的时候说过,外面还有两个,不过后来都死了,尸体也早早被处理了。 “这种手法很少见,不过盛赞是用刀的人,而且他的武功并不是很出众。” “武功这东西有的时候差的只是一个机遇。你知道易容最重要的是什么吗?”何煊忽然转了话题说到了这个。 水玲珑一愣,但还是想了想,若说易容最重要的很多人会说是手艺,但是手艺再好都会有偏差,但是有些手艺差的人却可以瞒天过海,无非就是两个字“了解。”水玲珑这样答道。 何煊点头“对,只有了解才可以,你还记得那个老狐狸吗?” “你杀掉的那个?他之前办成了盛赞的样子。”水玲说道这里,笑了起来“我原以为,他那样做事因为觉得盛赞常年活动于边境,办成那个样子好做事,现在想来,还是因为他知道这个人,他们有交情,这交情搞不好就在乱剑山庄。” “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就只好叫人把乱剑山庄这些年在外的支出账目都仔细查了查,用了大概有一个月的不眠不休,总算查出了几笔很奇怪的开销,大概持续十年的时间里,在全国各个地方都出现过很大的花销,主要是买田置地,而最近的一笔就在京城。” ------------ 第三十一章 第三人 “你到底和谁是一伙的?连乱剑山庄的账本都能看到?”水玲珑撇开盛赞的事情直接问道。 “我说了这是个小秘密,现在不能说的,等到事情结束的时候,估计我也可以名声大噪了,到时候即便比不想知道,也难免听说。” “是,也许又是武林不容小觑的一人。”水玲珑真心实意地说道,“那你就是通过那些账目找到京城的?” “显而易见,不过我并没有和他交手的打算。”何煊说着轻轻皱起了眉头“他和我们认识那个盛赞完全不一样,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是哪个高手易容成了他的样子。你曾经和他交过手应该见识了一些。” “他的武功确实是高了很多。”水玲珑想着那晚在小屋的情景,虽然当时自己受了伤,可是武功平平的人在那么短的一瞬间发出致命一击的可能确实很小,而且如何煊所说外面的人都是被勒断了喉咙,那自己当时真是靠着自己的脸捡了一条命。“那根绳子在他手上确实很有力度。” “绳子?”何煊疑惑地看了一眼水玲珑,迟疑了一下“那晚,他用的应该是内功吧……” “内功?”水玲珑听着更是不懂了,忽然也记起,在猎户的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孟子期也许也没有和何煊提过,自己被吊起差点弄死的事情他应该不知道的,那他说的是……“你说的是,那晚在我家?” “你还遇到过他?什么时候?”何煊说着向前倾了倾身子“和他正面交过手?” “根本来不及交手。”水玲珑摊了摊手“不是有人死在狼山上猎户的屋子外吗,当时我不巧就在屋里面。”说完,水玲珑挥了挥手“这些事,你要想知道,我一会仔细和你说,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家的事情的?” “不就是两天前吗?我那晚一直在跟踪他。” 何煊到达京城其实也没几天,水玲珑算了一下,大概就是自己收到他那份奇怪的礼物的时候,而此后的几天,何煊一直想办法打探盛赞在京城的秘密,甚至潜入了那处宅子,晚上就躲在柴房。说道这里的时候,水玲珑不觉多看了何煊两眼,心说,自己躲柴房里出来之后一定各种邋遢,这家伙怎么看着还是这么妖孽。 不过他其实没打听出什么,盛赞每日几乎就是呆在自己的屋里不出来,吃喝都是由那个柳蝉送过去的,但是在这段日子里一个男人每日都会去他的屋里回报东西,何煊也试图偷听过一些,但是在窗外的时候,却险些被发现,这样盛赞疑心大起,每日的行动更加小心,而这次意外也让何煊对盛赞的武功产生更大的怀疑。 “他的反应实在太迅速了,我不相信我的龟息功那么差。”何煊的武功到底有多好,水玲珑是见识过的,若有人能发现他的行踪,那真是很可怕,她忽然有些后怕自己要是执意留在那里的后果,盛赞没有在自己的身上找到想要的东西,那自己这张脸也是一点用都没有了,搞不好会直接被杀人灭口。 “在之后的几天里我就一直躲在他的宅子里,他也没有什么动作,除了大年三十的晚上,那一晚那个男人在他房间里呆了很久,等他出来之后,我就看见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从盛赞的房间里出来了。我在后面跟着,但是保持了相当的距离,不过我看见他去了荀府。”说着何煊冲着水玲珑一笑“我以前就打听过荀家的府邸,你们家住哪里我很了解的。” 水玲珑扭过头去,眯着眼忽视何煊那一刻的眼神,何煊却也继续说了下去“那一晚我跟去的时候,正巧看见那家伙从窗户那里跃出来,之后你的丫鬟就冲了进去,本来我是想看一眼,不过有些不方便,我……”何煊正说着,却看见水玲珑伸手止住了他的话,狐疑地问道“你是说你去的时候他已经跑了?” 何煊有些呆愣地点点头,似乎在想着自己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却看见水玲珑的神色更加凝重了“那一晚,有人打开了我的窗户示警,你说那晚你去的时候,我还以为那个人就是你。” “若说这么一个人,似乎是你们家的吧……”何煊眯起眼睛,似是在回忆当晚的情景“我确实看见了一个奇怪的身影,盛赞跃出屋子的时候,有一个人正巧从房顶跃下,距离有些远,而且这两个人动作都极快,我到了荀府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走了,而那个戴面具的人直接就往荀府正堂的方向去了,你们家养了很多高手,我还是知道的。” “这个高手,我们家的小地方可养不起。”水玲珑说着,咬着手指,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油然而生。但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你确定那个人带着一个面具?是不是一个白玉打磨的?” “匆匆一瞥之间,我也并不是太确定,不过他确实是带着一个面具。” “你不会看错。”水玲珑咬着指头说道,心里只能想着是自己猜错了,搞不好就是自己的三哥养了一个戴面具的家伙……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又道“那晚回去之后,盛赞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就是换了一个屋子,呆了两天,就是那个我遇到你的阁楼。直到今天早上,柳蝉带着一个婆子去了,然后盛赞离开,那个女人武功倒是一般,我就可以安心偷听了,才听柳蝉说让她在屋子里老实躲着,等荀姑娘进来之后,仔细看她的后背。”说着挑起眉看着水玲珑,我以为柳蝉那人的本事根本奈何不了你,结果你还真老老实实地跟过来了。” 水玲珑干笑了两声,决定把自己跟着上车的起因烂在肚子里,实在是太丢人了。 “那,这个时候柳蝉是不是该发现我跑出来了,应该四处找上了吧。” “你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吗?”何煊笑了一下,倒了一杯水喝了起来“我送你回家去,这里是京城,老实呆在家里最好,盛赞再怎么厉害也不敢动你的,” 水玲珑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想了想自己的那坛酒,只好叹了一口气,不过还是问了一句“你这里安全吗?他们不会很快追过来吧。” “我在京城没什么势力,可是盛赞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说着何煊就把杯子当下,一把握住身旁的长剑,站起了身子“走吧。” 水玲珑赶紧站起身,跟着出了门。门外是进来时那片无人的后院,而此时柳蝉已然站在了那里,看着他们,身上的衫裙飘荡着,看着都觉得冷,“荀姑娘跑的还真快。”她冷笑着说道。 ------------ 第三十二章 蛇祸 宅子里丝竹之声尤为停止,吵吵闹闹,里面的人完全没有注意到院子里剑拔弩张的局势。 水玲珑看着柳蝉很想说,我不跑还不得死得更惨,不过却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你要记着,姜还是老的辣,我游走江湖这么多年,总是知道的要比你们这些小姑娘多点的。”说到这里,一直站在一旁的何煊却笑了起来,抓起水玲珑的披风闻了闻,盯着柳蝉道“你也就会拿这点伎俩骗骗小姑娘吧。老蛇精。” 水玲珑看着柳蝉登时变了颜色,好奇地握着自己的披风闻了闻,似乎是有一种和奇怪的味道,但是淡的几乎可以忽略掉,“这是什么?” 何煊只是低声道了一句“你带银针了吧。”就这么一句话,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的身子已经跃出,长剑豁然拔出,迎上了从柳蝉袖间飞出的通体黑色的细长的蛇,只见长剑一挥间,蛇头纷纷落在了地上,水玲珑粗略一看大约是五条,口还大张着,尖牙露出。 何煊已经冲到了柳蝉的面前,若论起武功,水玲珑自认这女人绝不是何煊的对手,但她却听何煊到喊了一声“快走。” 水玲珑一愣,忽然听见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她静心一听,这才发现那些是蛇爬行的声音,听得她一阵恶寒,跺着脚,扭过头去,胡乱往后面洒出银针,还真射中不少,这是她才注意到,这些蛇和柳蝉用的却不是一种,这些蛇是暗红色的,一些正吐着信子快速地爬过来,来的方向正是前厅的方向。此时院子里的琴音却忽然一转,只见最前面的两条蛇,忽然拱起身弹起,张开口向水玲珑的脖颈咬来。 只见剑光一瞬,何煊拉着水玲珑闪过了一边“你傻了吗?” 水玲珑看着他,忙指了指前厅方向“找弹琴的人。”何煊此时也发现了琴声的问题,道了一声“小心”就运气轻功远去。也用不到他提醒,水玲珑一个回身,银针从指间脱出,身后的三条黑蛇就以落在了地上。 水玲珑站定了身子,看见柳蝉站在后面,扭动着腰肢,脸上的面纱已经在打斗中落下,露出了她的脸,水玲珑终于知道她带着这样一个薄纱的目的,只见她的脸颊下面一片亮闪闪的,细看之下才发现那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鳞片,就像是蛇的表面一样。 而她此时的样子简直和训蛇人的音乐下蛇起舞的样子一模一样,身体从头到脚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的扭动,让水玲珑看着头皮都有些发麻,而最吓人的就是,柳蝉腰间衣服下的起伏,水玲珑不由得退后一步,刚才她一直怀疑柳蝉只穿着这些是怎么藏蛇的,现在看来这些蛇全都是像腰带一样藏在腰间的,而她穿的少恐怕也是害怕这些蛇的攻击,让蛇维持在一种冬眠的状态。 早知道这江湖中练什么功夫的都有,可是像这样子水玲珑真的是第一次见,但也由不得她多做准备,柳蝉的袖间已经有蛇一点点地探出了头,而水玲珑的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多,琴声还在继续。 水玲珑深吸一口气,稳住体内的真气,那晚的伤还没好,不过应该也够逃过这一劫的,她这般想着,伸手猛然将披风扯下,向后方扔去,那些蛇似被上面的味道吸引了,猛地停止了攻击。 水玲珑也在此时跃起了身子,华光四起,银针迸出,漫天的银光下,蛇开始一条条落下,最后水玲珑躬身落在了柳蝉身前,在她诧异的眼神里指间并着最后一根银针向前刺去,直指柳蝉的喉咙。这本是万无一失的杀招,水玲珑却忽然看见柳蝉的手向她的手腕袭来,而她的手上,还有一条蛇正吐着信子。 此时收手已是不可能的事情,水玲珑心一横,照着柳蝉的脖子刺出了这一针,手腕上一阵凉气袭来,却没有预想疼痛,她低下头,看着柳蝉的手上缠着一柄软剑,而那条蛇也被缠住,随着柳蝉缓缓倒下,手腕上的软剑一松,掉出了已经断成了两段的蛇。 水玲珑缓缓直起身子,看着一旁的孟子期,他站着那里也看着水玲珑,手腕虚握着,还是持剑的手势。刚才那一瞬水玲珑和柳蝉的手腕近乎是贴着的,这是不可能的一剑,可偏偏孟子期做到了。 水玲珑看着他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忽然身后传来一声“你们两个别看了,快过来帮把手。” 水玲珑后头,才看见桐木李站在那里,往地上倒着酒,像是要点火的样子,他的头发散着,那把剑是他的。 孟子期快一步冲过去,从袖间丢出一个火折子在身上一擦,便丢了出去,霎时间,火光四起,里面的蛇搅动着火焰乱舞着,没一会变没了动作,而这时,前厅的琴声也止住了。 “何煊在那边。”水玲珑喊了一声,赶忙就往前厅冲了过去,孟子期叹了口气,也跟着过去。独有桐木李,站在那里,拿袖子擦了擦汗,嘴里嘟囔着,走到后面,捡起了落在地上的软剑,缠在手上,然后小心地顺着头发,盘在头顶,“这大过年的真折腾人。”就在这时,他忽然抬起头向上望去,撇了撇嘴“奇怪,好像有什么声音吧。”他摇了摇头,用软剑把头发束好,这地方怎么会有铃铛的声音。他这么想着,也赶紧向前厅去了。 水玲珑和孟子期到前厅的时候,看见的是一场对峙的场景。屋子里,何煊将剑紧握着立于胸前,而对面站的正是盛赞。 水玲珑跑到门口,看着这局面,只好向后退了两步,这俩个人都在观察着,等待着时机一击即破。而此时她也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琴音没有了,乐坊里竟然没有了一点声响。 孟子期也也跟着退到了院子里,站定,仔细盯着里屋看着,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日头都快落下的时候,前面忽然传出了长剑呼啸的声音,水玲珑定睛一看,冲到自己眼前的却已经是盛赞。 水玲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却只看见到从一旁冲过来的孟子期和桐木李都在一瞬间被一股内力震开,水玲珑一时间竟然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觉得一双手向钳子一样紧紧滴扣住了他的冲到肩膀,身上一凉,外袍已经落下一半。 只在这时,盛赞却猛然退后了一步,一根发簪直直地钉进他刚刚站的那块地砖上,水玲珑一看,竟是一支碧玉瓒凤钗。 ------------ 第三十三章 惊鸿一剑 这东西很漂亮,水玲珑知道,很贵,她自然也知道,当她看见这东西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的小命有着落了。 “一个糟老头子,也敢碰我的徒弟!” 水玲珑听着她师傅喝道,那一刻真是有种痛哭流涕的感觉。 盛赞抬起头看着对面房顶上站着的女人,满头的珠饰,一副双凤衔珠金翅步摇甚至眨眼,珠玉相碰发出脆响,像是铃铛一样。身上一身的锦绣华服,上面绣着偌大的牡丹泛着银亮的光彩,让她整个人显得瑞气千条,却又与一张绝世的容颜如此的相称,即便是站在房顶,手里紧握着一柄剑,也还是一副端庄华贵的样子,满脸都是接受世人朝拜的傲气。 孟子期站起身子,一把拉过水玲珑帮她把衣服拉好,护在身边,一面看向房顶的人,“这是你师傅?”他低声问道。 水玲珑点点头,看向屋内,何煊从里面出来,手还紧握着剑,不过虎口那里已经血迹斑斑,头发也有些散乱。她看着忙扭过头喊道“师傅,你小心点!” 房顶的人,只是一笑“他们盛家除了以色侍人还能有什么本事。有什么好小心的。”说这话时,她扣着剑的拇指忽然一弹,剑以出鞘。水玲珑只觉得眼前霎时间金碧辉煌,强大的剑气横扫而过,风声中夹着珠玉撞击的声音从水玲珑的耳边吹过,只这一瞬,盛赞的右肩已经被一剑贯穿,身子被直直钉进了房子的梁柱上。而他从袖间甩出的那根麻绳也已经被削成了数段,没人看见这几剑是如何击出的,好像这是天外的一剑,好像这本就是不是人间的绝技。惊鸿一瞥,让人记得一生。 “沈苍兰……”桐木李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满脸的不可思议。而这时沈苍兰已经拔出剑跳开了身子,看着捂着肩,半跪在那里的盛赞道“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东西,反正别碰我的徒弟,你动了她哪里,我就废了你哪里,我可不管什么洛家盛家。我好不容易**出来的人还轮不到别人欺负。” 盛赞看着她,满脸的横肉堆着,拳头握的咯咯作响。长久过后,他缓缓站起身,瞥了一眼水玲珑,笑道“原来她还有这么一个师傅,我倒是有眼不识泰山了。”说着冷笑了两声,纵身跃上了房顶,向远处去了。 “师傅,就这么让他走了?”水玲珑看着盛赞离开忙喊道,倒是被沈苍兰狠狠地瞪了一眼,冷哼了一声“这种人还用不着我杀了他。”说着,眼睛望向了何煊的方向,何煊也正望着她,难得的一脸严肃,还带着点敬重,向前走了两步“前辈有何指教?” “眉山老叟教过你?” “是,算是家师。” “他才不会收徒弟,最多教过两个月而已。不过你天资倒是极好,刚才那剑声刚猛十足,却不失灵巧,倒有点老家伙的本事,要不是盛赞用内力强攻,你到不至于失手。” 何煊看着沈苍兰露出些诧异的神色“刚才前辈看见了?” “我听见了就足够了。”说着不再多说转过身去,伸手把剑递出去,水玲珑赶紧走过去小心接住。“回去仔细给我擦干净,弄不好就给老三吧。”说着大袖一挥,已然跃上房顶,潇潇洒洒地飘然远去,只留下一个声音“记得报官,收拾干净。” 水玲珑看着手里剑,狠狠地叹了一口气,哀声道“还是洗剑……” “很难吗?”何煊此时已经走了过来,看着水玲珑的表情,有些不解, “沈苍兰洗剑必须要用无根之水或是远离人烟的山间泉水不停冲刷,之后又要人用雪山冰蚕的蚕丝织成的绸布反复的擦拭十二个时辰,方才作罢。”桐木李在一旁说道。却听水玲珑嘀咕道“是啊,还要沐浴更衣,焚香祷告之后才可以……真烦人,她估计都不会再用这把剑。”说着水玲珑握着剑看着何煊“里面什么情况,人呢?” “里面没有人,我只找到一个,就是弹琴引蛇的。是那个每日给盛赞报信的人。”何煊说着将剑收回鞘中“可能我高估了自己的隐藏,一早盛赞就发现了我,还把我的行踪查出来了,这个乐坊早就空了。” “那那些琴声是?”水玲珑问道。 “是他身边有太多高手了。”站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孟子期开口道“是不是口技?” 何煊点头“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防着碰见往日的友人,所以也不会和这里的人说话的,这个人只要一直做着口技,我是不会发现异常的,我奇怪的是,若不是水玲珑今天的意外,恐怕他们会一直这样办下去,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不动手?” “也许盛赞只是想把你的身份查清楚点”水玲珑在一旁说道“他怕你是洛家派来的人,他和洛轩有过约定,今生绝不踏入中原。” 水玲珑的话引来三个询问的眼神,她却只是耸耸肩“别问我,我也不会说,现在你们看是谁去办个官吧。” “报官,做什么?”桐木李问道。 “当然是查查这里的人还活着没有,大过年的给自己积点德。”顺便把盛赞的行踪暴露出去。水玲珑想着这就她师傅放了盛赞的原因吧。 桐木李无所谓地点点头“那我去办好了,今天看到了一次这么精彩的剑法也算值了,就是,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他看着水玲珑说道。 “是不是关于我师父的?” “那是自然,我只想知道,惊鸿一剑沈苍兰不是已经过世了吗?” “谁说我师父是沈苍兰的。”水玲珑一说,狠狠地噎了桐木李一下,他想开口反驳,却见孟子期看了他一眼,恍惚也懂了这句话的含义,笑了起来“多谢了,我这去官府看看。” 有时候,既然一个人想去避世,后何必去戳破,反正见识了一次绝世的剑法对一个用剑的人便足够了。 何煊看了一眼院子,笑道“看样子我这些天算是白搭了,也没个收获,还是先去过个年吧。” “那也不是。”水玲珑看着她说的“至少,我可以告诉你盛赞这个人活不了多久了,而且是一定是死于内伤。他要从我身上找的应该是一套内功心法,不过他找错人了。”说着水玲珑耸耸肩“有的时候,长的像并不代表有关系。” “照你这么说,我倒不是一无所获。”说着何煊整理了一下衣服,虽然对水玲珑说的有很多疑问,不过他打算下次再说说“那我先告辞了。”说着就要走,却忽然被水玲珑叫住“喂,你送我那东西是什么意思?” 何煊回头看了她一眼“改日再和你细说。” 孟子期看了看何煊的背影,又看了看水玲珑“他送了你什么?” “一缕头发。”水玲珑说着,抬起头看了看天,真的是夕阳西下了“本来我是去找你的。” “我知道,我也一直等着呢。” ------------ 第三十四章 洒脱 “对了,你是怎么过来的?”水玲珑忽然想起这个问题,看着孟子期急忙问道。孟子期只是看了看周围“一定要在这里说话吗?要不跟我去我那里?还是送你回家?” “去你那里吧,我师傅一定回去跟我哥打小报告的,回去估计又被数落一遍,等一晚回去不容易被骂。” 孟子期看着她一笑,“你师父能数落你什么,她很疼你呢,”说着带着水玲珑向外走去。 “她一定会数落我偷懒不练功,还没事找事,脑子动作反应慢,最后抱着胳膊,老神哉哉地说一句‘果然像我这样的武学奇才是百年难得一遇的’。” “至少要三百年。”孟子期笑道,回身看了一眼水玲珑“不过,你也不差。” “我只是懒而已。”水玲珑笑道,跟着孟子期出了门。却没看见常见的那辆马车“你走着来的?” “差不多。”孟子期说着,看了看方向“走一段吧,前面有我的一家铺子,去那找辆马车吧。” 水玲珑点点头,忽然记起了什么,忙拉着孟子期的衣袖“哎,要不我们去另一个地方吧,正巧我有一壶酒落在那里了。” 水玲珑要去的正是盛赞的那出宅子,和孟子期一说,就见他皱起了眉,不是很赞同的样子“你确定?万一碰到了,我们可打不过。” “才不会碰到。” “你倒是胆子大。” “没,是他胆子小。”水玲珑万分肯定说道,走到了孟子期的身边,朝他说的那个铺子的方向去了,一边还解释到“盛赞这个人算得上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胆子小的很,要是换做我的话,能一早知道何煊的存在,早就出手杀了,才不会留着后患。 “你倒是很了解他,似乎对洛家也很了解。” “只是比常人知道的多些,而这些恰好是没有被那些大嘴巴传开的东西,也没安上武林传奇的招牌。” “是不是因为你师父当年和洛轩的比武,所以你喜欢打听他们家?”孟子期试探性地问道。 “才不是。”水玲珑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就告诉你一个,全天下都没几个知道的呢。”水玲珑做出一脸的神秘样,凑到孟子期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师父当年根本没和洛轩比武,连约都没赴,就拿着银子游山玩水去了。洛轩也没对外解释过,算是平白捞了一个天下第一剑的名声。”说完水玲珑退到一边看着孟子期的神色。 这家伙倒是没有她想象中的惊讶,只是道“若是如此,这两位前辈倒是都是洒脱之人。” 这话说的倒是让水玲珑有些糊涂,看向孟子期“这话我不懂了,洛轩哪里算是洒脱了。” “你要知道,有时候能承受名声也是一种洒脱,他担上了这天下第一剑的名号,就要承担相应的东西,像是对手的挑战。”说完,笑着看着水玲珑“不过你师父更厉害,连理都不理会。” 水玲珑吐吐舌头“那是因为那时候她找到了更有趣的东西。” “寄情山水?” 水玲珑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总不能说那时候她师傅想去当太子妃了吧。而同样的水玲珑在这个时候忽略了孟子期眼底一抹不明的神色。 两个人很快就到了街上的一处绸缎庄,孟子期进去没多一会而就出来了,手里还多了一个食盒,走了过来,交给水玲珑“你看看里面的吃的喜欢吗?要不我们去前面再买点。” 水玲珑看了看,是一些小糕点。“我们去弄些炒菜什么的,我有一坛很不错的酒。” “好。”孟子期应着,回身看着牵着马车过来的伙计,把地点告诉了他,便让水玲珑上马车,自己在后面跟着上去了,坐到了自己惯常的位置上。 “京城里每个地方是不是都有你的铺子?”水玲珑从食盒里拿出了点点心尝了尝,点了点头,还算满意。 “如果这么说的话,也勉强算对。”孟子期看着也跟着拿出了一个尝了尝,本来只是店里的掌柜买来的,他想着水玲珑可能一直没吃东西,便要了过来,现在感觉还不错。 “那你是不是什么生意都做?”水玲珑掰着手指算着“玉器店,绸缎庄,钱庄,酒楼,好像还有很多吧。” “你只有做了足够的生意,再能把一个人的人生的各个时候的钱都赚到。” 水玲珑听着这个解释,深深地点了个头“怪不得你这么有钱……” 马车在半路听着约一刻钟,伙计下去到酒楼那里买了不少下酒菜,装好送了进来,这家酒楼在过年的时候根本没有开张,估计也是和孟子期有些关系。 车夫把他们送到了盛家的那里。如水玲珑所料,那里真的是空无一人了,连那个男人和那个驾车的七八岁孩子也不见了。甚至一起消失的还有那辆马车。 水玲珑和孟子期花了把整个宅子匆匆翻了一遍,然后让伙计把马车钱到了马厩,打发走了伙计,两人一起去了那个阁楼。此时酒菜都有些凉了。水玲珑打开食盒闻了闻,皱了皱眉头。 孟子期见了道“要不我再出去让他买些,反正没有走太远。” “算了,怪麻烦的,大过年的何苦劳动别人。” “那我去热一下吧。” 水玲珑眨着眼睛盯着孟子期看着,一脸的不可思议,孟子期只好摇摇头“我觉得让你这么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热菜,着实有些不太可靠。”说着拿起了食盒,环视屋子,找着厨房,水玲珑缓缓抬起手往左侧一指,孟子期一看,“你倒是清楚。”便走了进去,水玲珑愣了愣,还是很不相信,但是赶忙跟着跑了过去。 厨房里一应俱全,和水玲珑以前见的也是没什么差别,孟子期已经找到了柴火,正在往灶里填着,扭过头看着水玲珑“出去坐着吧,顺便把你的酒拿出来啊。” 孟子期这么一说,水玲珑才想起自己放在楼上的酒,赶忙跑了上去,屋子里已经有些黑了,水玲珑掏出火折子点亮了厢房里的烛台,环视着屋子和来的时候没什么差别,柳蝉发现自己不见了就应该赶忙找去了。 自己的那坛酒也好好地放在桌子上,水玲珑走过去,端起来自己检查了一遍,确定封口完好,没有人动过,才安心的拿了下去。下楼的时候,水玲珑瞥了一眼一旁的房间,那是一间储藏室,至少那间和这个一模一样的房子是的。 水玲珑停下脚,走了过去,推开了那里的门,并没有锁,而里面空无一物,看来,盛赞也不知道这个屋子里到底放着什么。 ------------ 第三十五章 南柯一梦 水玲珑走下了楼,下面里已经亮了起来,客厅的蜡烛也已经被孟子期点燃。水玲珑趴在厨房的门口向里面看着,只看见孟子期的背影和冒出的些许炊烟。 “你不怕这里的油有人动过手脚啊?” “又不是我一个人吃。”孟子期笑道,声音听起来很开心。 “我又不是什么第一巨富,和你一起死了,赔的可是你。” “我倒觉得那是我的幸事。”孟子期这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水玲珑“去外面坐着吧。” 水玲珑看着此时的孟子期,头上有些汗珠,昏黄的烛火下,整个人的脸都有些模糊,她扭过头去,含糊地说了一声“你和他还真是挺像。” “什么?”孟子期一面盛出锅里的鱼,一面问道。 “我说你和洛轩很像。”年轻时代的洛轩,水玲珑在心里说道,走回了厅里,找到了角落里的炭盆,从一旁的布袋子里取出银炭放在里面,升起火来。孟子期时不时端出菜来,等到屋子里热了起来的时候,孟子期把那五盘猜也基本热了一遍放在了桌上。 “过来吃吧。”孟子期说着,坐了下来,端详起了水玲珑拿的那一小坛酒,上面没有任何标志,应该是自家酿制的。“这是今天要送去给我的?”孟子期看着水玲珑问道。 水玲珑点点头,已经把筷子伸进了鱼肚子里“是我师傅当年酿的,很好的。”说着水玲珑把鱼肉塞进了嘴里,拿过那坛子酒,小心地把封口打开,酒香在屋子慢慢散开。 那香味惹得孟子期也不觉眯起眼,仔细体味了一遍。“这酒叫什么名字?” “南柯。”水玲珑说着拿过酒盏为孟子期孟子期倒满“你尝尝。” 孟子期端起,轻轻抿了一口,有点像是兰生酒,又有点像是金径露,可是却有着区分所有酒的味道。他点点头“确实能酿出这酒的人,一定尝遍了天下的酒。”孟子期说着举起酒坛,为水玲珑倒满,水玲珑端起,眯着眼睛闻了闻“我师父也这么说,她见到我的时候,刚好喝完了最后一味酒,所以就把这个酒叫做‘南柯’在这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境,在这之后的一切也都是梦境,酒中的世界便是南柯一梦。” 这话,水玲珑听沈苍兰说过很多次,但是始终也没有明白,现在还是不懂,但是却已经牢记在了心里。 孟子期听着这话,在心里细细地想着,最后问道“那与你而言,究竟是之前是梦,还是之后是梦。” 这话似乎问到了水玲珑,她握着酒盏,想来好久,才道“都不是梦,也许淳于棼从来都没有做梦。”她抬起酒盏,轻轻和孟子期碰了一杯“干嘛说这个,我师父当年说的时候,估计也是装深沉,她总是这样。”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一脸满足“我还没问你呢,到底是怎么找到那个乐坊的。” “跟着那个女人。”孟子期学着水玲珑的样子,喝尽了酒,又倒了一杯,然后略微低着头“我知道你会到我那里, 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怕准备的酒菜过了时候了,现做又不大好,于是就叫赵云成去你见看着,你一出来就赶紧和我回报,谁知道他竟然说你半路上了一个女人的马车。结果那马车还用钢板封住了。他也摸不清楚状况,所以一面找店铺的伙计和我联系,一面跟着你们。” 水玲珑看着孟子期略低着的头,喝着酒,努力回避着自己的眼神,也不觉低下了头,闷头喝着酒,一面仔细听着孟子期的话,不想错过分毫。 “我按着赵云成的提示找到了这里,这个宅子也有些奇怪,太过空荡,不过他认出了那个跟踪你的男人,是早年的号称阴王的薛枭。更觉得这里不安全,便没有再进去。却看见有人从宅子运着轻功出来了,看样子似乎是何煊,他追了一段,没追上,只好在那里等着我,后来我去了之后是跟着那个女人找到你的。” “阴王薛枭,那个号称比鬼姬更厉害,结果被鬼姬打了回了蜀中老家的人?”水玲珑想着记忆里关于这个人的事情,“和她在一起的话,那个柳蝉是不是就是以前传闻中的蛇娘子喽,她跟着我,多半就是在我身上洒下了可以被蛇捕捉到的药物,我也没注意,还真没想到,这两个现在都活着,还给盛赞卖命了。”水玲珑说着,想起了那个小孩子,大概就是酒童子,以及那个口技艺人应该是哨子齐。这四个是当年的西南四怪,看这容貌的保护程度,就知道,都不是什么正常人,正在心里感叹着,想到自己的师傅,便想问问是不是跟着孟子期过来的,刚要开口,却看见孟子期正望着自己,手中的酒盏已经放在桌子上,眼神看起来有些迷离。 “醉了?”水玲珑好笑地问了一句。 孟子期摇了摇头“你怎么待我的?”他这样问道。 “什么……怎么待你?”水玲珑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意思是在你眼中我是怎样一个地位?” “你……”水玲珑想着措辞,却看见孟子期已经栖身过来,鼻尖对着鼻尖,可以清楚地看见了对方的瞳孔,微微有些发黄的颜色。 “你喜欢我,对不对?”孟子期的话带着“南柯”的香气,让水玲珑觉得有些醉意。“你待我一直和他人不一样。” 孟子期说完的时候,嘴唇已经抵住了水玲珑。水玲珑平生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人齿间上的酒香,尝起来,远比自己喝下一坛酒还要醉人,在迷离的视线中,短暂的意识空白之后,一切仿佛回来了宣州城的那一晚,孟子期站在房顶,笑着道“我从来都是孟子期。”也许真正开始是在那一刻,所谓的一笑倾人城也不过尔耳。 那一笑倾倒的是这盛世荣华。 ------------ 第三十六章 欢心(爆更周加更) 水玲珑靠在孟子期的身边,被她搂着她,感受着他身上全部的温暖。 这是阁楼的门口,两个人坐在台阶上,望着头顶,此时的夜空月明星稀。 两人前面的火炉冒着噗噗的火星,水玲珑晃了晃手里的小酒坛子,“南柯”已经所剩无几。“不知道下次喝是什么时候了?” “是你师父的酿的,喜欢就再要点。” “才不会,我师父只给了我们家三坛子,昨天我在后院挖出这个的时候,还被我哥瞪了好久。”说着水玲珑揉了揉头发,一副很发愁的样子,“哎……那家伙瞪起人来真是吓人的要命。” 孟子期笑着,低头看着她,“挖出来就是要送我的?” “恩,本来想去你那里喝的,不过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个地方。”说着她把酒坛放在了地上,指了指前面的一片枝桠,在这样的黑夜里那里显得有几分诡谲。“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木槿。”孟子期看了一眼前面,然后低着头,轻轻摆弄着水玲珑的发梢“你喜欢吗?” “不是我,是盛誉。”水玲珑说着笑了起来“这里的一切都和盛誉生前住的地方一模一样,他应该在怀念他的姐姐吧。” “盛誉吗?”孟子期说着,抬起头,仔细看了一眼前面的木槿“若是木槿盛开起来,这个院子一定很美。种下这些东西的人一定很想讨她的欢心。” “是啊,洛轩人生至少有七八年都是在想怎么让盛誉开心。” “你也想让我这样哄你开心?”孟子期笑着,指尖轻轻划过水玲珑的脸颊,“说实在的,我还真不知道,你特别喜欢的东西。” “我吗?”水玲珑动了动身子,顺势躺在了孟子期的腿上,仰着头看着他“你知道旬阳吧。” “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那里有一个酒楼,就浮光掠影楼,是早些年的时候建成的,那里景色很美,那里面的湖很漂亮,月光下,碧波粼粼的。”说着的时候水玲珑的眼神里有些迷离,里面透着难得的向外“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很小,那一刻,我觉得我如果跳进去的话,看到会是整片的夜空,周围都是星星。”说着的时候,她忽然闭起了眼,想了很久,忽然睁开,扭过头,看着孟子期“江南很美不是吗?” “是。” “可是你不喜欢。我以为你会代替景王去任何地方……” “景王是不会去那里的。”说着孟子期收了笑,不经意地叹了一口气“他母亲是在刺配岭南的途中过世的,正巧就是在江南。据说那时候景色还不错。” 水玲珑看着孟子期扭过头去,这件事她并不知道,他也没有和她提起过,关于先太子妃云氏,水玲珑只记得,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出身极其平凡,毫无背景,却凭着一张脸享尽了荣宠,很多人都猜测,这个人即便不是未来的皇后也是四妃之一。可是她的好日子仅仅持续了十年,传闻她是犯了打错而失宠了,后来病逝。 此后两年,皇上经历废太子一事,费尽周折登上了皇位,后位却一直悬空,一年之后,水玲珑的师傅沈苍兰登后位,当然,名册上记得名字是凌华梦。关于云氏,圣上还下了一道近乎是绝情的命令,对过世的云氏不追封,无封号,长子进去天一阁。所谓的太子妃,也只是坊间的一个习惯称呼,在大楚的皇室宗册上,是不会出现这个人的。 水玲珑从未敢问及这个人,因为她觉得沈苍兰一定不希望提起,虽然不知道当时的情况究竟如何,但是是人都知道,最后的赢家是她的师傅,当今的皇后。 水玲珑看着孟子期伸手握住了那个酒坛,最后却没有拿起,只是指尖在封口那里摩挲了一会,“大家都说病逝的,可是后来景王曾暗中找过当年跟着的人,他们,云氏的病来的很突然,他们当时找了当地的大夫,却没有人看出是什么问题。有的时候,宫门的事情就是这样。”孟子期说完,舒了一口气,看着水玲珑笑道“不过,若是你喜欢旬阳的话,我可以陪着你去看看,反正景王那家伙每日里只会找乐子,没什么脾气,陪你逛逛,他不会说什么。” “是吗?”水玲珑笑了起来,想了想日子“那,今天六七月时候吧,那时候旬阳一定很漂亮。” “好。你定便可。”孟子期说着, 却看见水玲珑坐起了身,坐到了自己身边。看着他“你过年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吗?” “如果我想的话,可以不必自己一个人。” “那……和谁……碧落?”水玲珑憋了半天,终于把这句话说完,却看见孟子期先是扑哧地笑出了声,之后干脆是仰天大笑,像是捡了那八百万两黄金一样,倒是把水玲珑唬了一跳。 过了好一会他才看着水玲珑“你终于问出来了,我还以为你第一个便会问这个。” “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水玲珑瞪起眼反驳道。 “因为你一直在吃醋啊,从头到尾,一直都是。” “我吃醋也是因为你太招摇了,全大楚的人都知道你怎么去讨那个第一美人的欢心的。” 孟子期看着水玲珑,眼里的笑意更浓,清了清嗓子,说道“要不是何煊,你会知道我和碧落的事?这至少说明不是全大楚的人都知道。” “你什么意思啊?那处宅子我回来还打听过呢,占着那么好地方没人住,你要送我好了。” “我要给你的定然比那好上十倍不止”孟子期收了笑,说道,“当然,荀家如果想要那里我现在就可以把房契地契送过去。” “结党营私,收受贿赂的罪名可大的很。”水玲珑嘟囔着,转过头去,看着院子,却听见孟子期在后面说道“我和碧落从来都是一场交易。” “是啊,人财交易嘛,我三哥出去逛得时候也这么多。”正嘀咕着,忽然脑袋被孟子期拍了一下“你脑子能不能装点像是大家闺秀的东西。亏得这些年还捞着一个温柔贤惠的名号。” “想要温柔贤惠,我也可以摆出来啊。”水玲珑揉着脑袋瞥了一眼孟子期一眼“那你倒说说你们两个交易了什么?” “她为我找寻我需要的消息,我保她这一生衣食无忧。” “她可是把你卖给梁王了,你还解释什么?”水玲珑看着她冷笑道,脑子里忽然明白了,抬起手,指着孟子期,支吾了好久才道“其实都是你自己做的,你玩她?” ------------ 第三十七章 又是一场梦 夜色深沉,水玲珑看着孟子期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了身,伸手握住了她伸出的手“走吧,进去休息吧。” “喂,你玩她是不是?”水玲珑没有起身,反握住了孟子期的手,不打算让他离开,孟子期倒是也没有走的意思。看着她说道“是她做的过分了。” “过分?” “她动了不该动的念头,仅此而已。” 水玲珑看着孟子期,在宣州的种种阴谋计划开始穿成了线,“你到底打算做什么?梁王会知道郑王的谋反的消息,其实都是你让碧落透露出去的不是吗?一个商人不该做这么多的。” 一面和郑王与乱剑山庄勾结,一面和景王交好,一面在梁王身边安插眼线,这样的心思是水玲珑所没有的,这样的谋化也是水玲珑自己从未想过的。 “那烟儿你又在做什么呢。”孟子期笑着蹲下了身子,手指在水玲珑的脸庞摸索着,似是在描绘着她的容颜。“荀家虽不是权倾朝野,但是也可算是一朝权臣,你们又为了什么做这些,派自己的家人去天一阁做眼线,若非在宣州的事情实在有些大了,那八百万两黄金怕是会成为荀家起兵的粮草吧。” 孟子期说着,收回了手,一把抱住了水玲珑,紧紧地护在怀里“我没你们那么大的胆子,但是我会随时护着你,只要你愿意。”说着手轻轻拍了拍水玲珑的后背“走吧,天色已经黑了,在这样,明天你还得和我住一起,你哥哥会不会宰了你?” “也许他正拎着刀在门口等着我呢。”水玲珑说着,使劲闭了闭眼睛“我们家没要做什么事情,只是我师父觉得好玩,才把我送进天一阁的。”说着她直起身子,从孟子期的怀里起身,笑道“我师父喜欢找点刺激,可能她想在天一阁找到萧氏的心法秘籍吧。” 水玲珑这么说着站起了身子,这次换做她拉起了孟子期“我们家能做什么,两个书呆子外加一个浪荡公子。我都替大楚表示哀叹,怎么就选出这么些人保家卫国。”这是些很粗陋的谎言,说出来连水玲珑自己的都骗不过,不过孟子期却还是点头,一如她所期望地笑道,“那是我多想了。”说着拉着水玲珑进了屋子, 门外炭盆里还冒着火星,一旁的酒坛子里最后的一点酒努力飘散着香气。 大楚皇朝,昭仁十八年,元月初三,百姓安康,盛世荣华。 那一晚水玲珑住进了二楼的那个厢房,她睡在床上,孟子期则躺在了一旁的榻上。 水玲珑轻轻掀起纱帐的一角,透着缝隙看着孟子期,他规规矩矩平躺在那里,恰好在一团月光之下,平静地似乎没有呼吸一样,水玲珑看着,不自主地轻轻直直了身子。 “怎么?睡不着吗?”孟子期侧过身子,看着水玲珑。笑了起来“还是我上去陪你?” “我就是……看看……”说着放下了纱帐,重新躺下,伴着脸上的微红合上了眼,但是孟子期却没有再转过身,只是一直望着水玲珑的方向,久久没有合眼,没人知道那一夜他想着什么。 而水玲珑那一晚做了一场梦。 那是在旬阳城里,洛家的院子,偏南的一角,阁楼还在修缮,满园的木槿却已经盛开,一个男人站在林子里搂着身边的人,似是低语着什么,可以看见女人微隆起的肚子,那时候一个不大的男孩正在后面的阁楼那里张望着,似乎对里面竹子的家具很感兴趣,没一会又跑到了女人身边,然后一扭头望向了水玲珑的方向,拉着女人的手,做了一个鬼脸。 那时候的水玲珑比那个男孩还小一些,看着他对着自己做着鬼脸,嘟着嘴,扯了扯旁边人的一角,只是旁边的人没有低头看她,只是拉着她都手像是自语一般说道“烟儿,以后你也找一个这样的男人,像洛轩爱盛誉一样来爱你。” 水玲珑那时候对这句话很模糊,甚至没有理会,只是回头瞪了一眼那个男孩,嘟着嘴看着那满园的花朵,似是要哭出来一样。 而水玲珑的泪落在地上的时候,她是站在了一条街上,街上的人来来往往,那个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递给了水玲珑,眼睛也是红红的,却还是努力忍着,扯着嘴角,说道“快吃啊……”他不知道自己那时候笑得是有多难看,而水玲珑也不知道,甚至没有去看一眼。 水玲珑躺在京城的床上,很快沉沉的睡去,这一梦又被她忘记了。 而此时的荀家,荀少阳站在书案前,把手上的一个纸条递给了坐在那里的人,沈苍兰玉指一伸,接过纸条,看了一眼。 “今天上午飞鸽传书,河南府那里已经安排好了。” “中部起事,北方出兵,两面夹击,禁卫军堵住皇城,我不信他不就范。”沈苍兰说着,手指一挥,纸条化成了以一片尘埃。 “不知宫中的事情如何了?” “苏夫人的毒,岂是那些太医能看出来的,只可惜最近他喜欢见那个淑妃。”说着沈苍兰秀目一挑看向荀少阳“你倒是说说你觉得景王是怎么一个人,他为什么和淑妃联系,平王又想做什么?” “少阳猜不出。” “你若是猜不出,天底下还有谁猜得出。” “主上谬赞了,少阳只知道,这两个人再怎样,都入不了您的眼。” 这话倒是让沈苍兰笑了起来,那一笑倾城绝代,她站起身来,看着荀少阳“那你就接着等着洛阳的消息吧。明日芷阳回来,让她找我。” 荀少阳点头应下又道“那,主上如何看待芷阳和孟子期的事情。” “她若喜欢便去好了,这些事情我们向来拦不住,也没什么好拦着的,也许哪一天,她就会知道,那些不过只是一场梦。就如淳于棼梦醒一般。看透一切。” “那不知您的梦可否醒了。” “我一向喜欢梦境,是我不愿意去醒。” ------------ 第三十八章 第一味(爆更周加更) 一觉梦醒,水玲珑起床的时候,看见孟子期已经坐在了对面的桌子上,手里不知道拿着一本什么书在看着。“你拿的是什么啊?” 孟子期抬头,看着水玲珑坐在了床上,隔着一层纱帐看着他。“是我从楼下拿的,一本诗选,以前没见到的。” “盛誉喜欢这些。”说着水玲珑栖身向前,收起纱帐,看着孟子期站起来,走到屏风那里替她拿了一件外袍,然后走了过来。 水玲珑抬起头,看着孟子期的目光,任由他把衣服披在自己身上,然后俯身轻语,“其实那日送你出宫的时候,有一句话你说错了。” “什……什么话……”水玲珑缩了缩脖子,耳根微微发红。 “在宣州的时候,隔着那处屏风,我一直在看着你,只是你那时就对我没什么戒心,即便你刚刚说完要杀我。”水玲珑听着他说着,只觉耳根那里有阵阵的凉意,孟子期的手指轻轻摸着水玲珑的耳朵,扑哧地一声轻笑“有的时候,我真觉得你还是孩子,可是你又不是。”他这样说着,收回手,站起了身子“我希望这样的你永远都是我的。” 直到孟子期走出门后很久,水玲珑才缓缓抬起头,然后晃了晃脑袋,想起了孟子期出门时说的一句“你收拾一下吧,我在楼下等你。”这才揉了揉脸,呆愣下了床。 孟子期此时正在房子门口,将昨晚放在下面的的炭盆和酒坛收进了屋里,酒坛里还有一点酒,他仰着脖子喝了干净,虽然只有一晚,但是味道已经差了很多,远没有昨日的醉人。 是喝醉了吗?孟子期抱着那个空坛子,看着屋外的木槿。觉得自己有些不大清醒,可又是难得清醒。 洛轩和盛誉的故事是一种武林传说一样的存在,连孟子期这样不喜欢听这些江湖风月事的人都有所耳闻,明明显得那样虚无,却又让那个年纪的孟子期不限憧憬,当然这件事,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过。 “据说当年洛轩和盛誉相识是因为两家在争一个东西?”孟子期转过头,看着下楼的水玲珑问道。 水玲珑还沉在刚才的事情中,猛地一抬头,一时间都没注意到孟子期的问题,孟子期看着她的样子一阵好笑,只道“当年洛轩是不是盛誉在争一个东西?” 水玲珑这才反应过来,点着头,下了楼“是啊,据说她们找的是‘人五味’,但是最后除了苏夫人得到一味以外,谁都没找到。”水玲珑这样说着,走到孟子期身边“怎么会想问这件事?” “没什么,年轻的时候听他们的故事觉得挺轰轰烈烈的,以为你知道的会多些,没想到竟然如此轻飘飘的。” “这种故事,除非亲身经历,不都是轻飘飘的嘛。”水玲珑说完,看了看屋子“你说这里还会有人来吗?” “若有重要的东西,昨晚早就有人来了。” “要是我的话至少会把那些书拿走的。” 这话倒是让孟子期有些好奇,刚想说看不出你倒是个爱书的人,却听水玲珑说道“你都说你拿的那本书在别处没见过,搞不好都是很贵重的呢。”说着一伸手,“拿来给我看看。” “放回去了。”孟子期指了指书架说着。 水玲珑你扭头看了一眼那些书,也没兴趣再翻,便道“那我们回去吧?” “好。”孟子期应着,把酒坛递给了水玲珑,“还要吗?” 水玲珑低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只在这一刻,孟子期的手反手伸进袖中,把那本书向里面塞了塞。 宅子外,赵云成站在马车旁,看着两人过来,躬下身,请两人进了马车,然后在外面说道“桐木李昨天已经回来了,官府说乐坊的事情会查明白的,那些人目前没有找到,不过据说有几个京城住下的确实一直没有回家。 “那他们没有报官吗?”水玲珑探出头说道。 “恐怕是不没有理会,毕竟只是些乐师。”孟子期拉着水玲珑坐回车里说道,又对赵云成说“那你这些天找人去打点一下,别留下痕迹。”赵云成应了一声,便架起了马车。 水玲珑嘟着嘴,想着,刚还真是自己想的天真了。便扭过头问孟子期“你怎么打点?一个生意人忽然参合这件事多奇怪?” “我又没说我自己去。”孟子期笑道,从一旁拿过一个小包裹,递给了水玲珑。水玲珑接过,打开看是一个大锦盒“怎么,连你也给我这些俗气东西?我可给了你一坛子好酒。” “你不打开看怎么知道是个俗物。” 听这么一说,水玲珑倒是来了兴致,赶紧打开一看,却是一个不大的香炉,工艺倒是不错,应该是一个错金螭兽香炉,只是有些旧了,她拿起仔细看了看,又打开香炉盖,里面还有些香灰“你这是说我没有大家的模样,让我学着焚香,生些小姐的样子?” “我向来觉得你这样挺好,若是和那些大家闺秀一样,倒是少了些生气。”说着向水玲珑身边挪了挪,拿过了那个香炉,把手指放在里面摸索了一下,又递给了水玲珑。 水玲珑看着他的眼睛,知道是让自己照做的意思,想着里面的香灰,撅着嘴,也把手指伸进去了,轻轻触摸,就可以感受到香炉内壁的凹凸不平,却不是手艺粗糙的问题,细细摩挲,发现上面刻着的应该是一个又一个的字。 “这就是人五味的第一味,毒药和解药都在这里。” 水玲珑一听,一把抱住了香炉,看着孟子期“你真的给我?” “你想要我就给了,反正里面的东西我都拓下来了。”说着他拿出一个手帕,伸手握住了水玲珑的手,轻轻擦拭着上面的香灰。不过这次水玲珑的脸倒是没红,只是兴奋地看着香炉“我猜这世间没谁能知道人五味居然是藏在一个不起眼的的香炉里的,洛轩也从未提过,那怪找不到。你是怎么知道的?” “和那个点心店的老板娘一样,卖给我这个香炉的人,似乎对苏夫人没什么深切的感情,相比之下她更爱钱。” ------------ 第三十九章 行踪 水玲珑依旧是从角门那里进的荀府,在街口那里她就下了马车,临走的时候,孟子期塞给了她一个小瓷瓶子,说是补身子的药,见水玲珑有些奇怪,他才解释道“昨天动手的时候,我看你动作有些吃力,好像受了伤的样子。” 水玲珑想着自己家里那晚的事,也不好多说,便只是点了点头,把东西收了,孟子期也没多问,只目送水玲珑离开,便也走了。 水玲珑进了角门,见周围没人,便抱着盒子乐颠地往自己的院子去了,正巧路过藏的时候,忽然有什么东西砸到了脑袋上,水玲珑一抓,抬头一样,荀少阳正靠着二楼的窗子坐着,向下扔着花生。 “你做什么啊?”水玲珑看着周围没有下人经过,便抱着盒子大喊道。 “没什么,就是看着你拿着一个东西就这么开心,实在有些不爽啊,你师傅简直是白交你了,不要随便个什么东西就当成宝可以行吧,咱们家又不是没有。” “咱们家还就是没有。”水玲珑说着,抱着东西,就跑进了藏书阁,到了二楼,荀少阳已经关了窗户,靠着一个书柜,剥着花生,白了一眼水玲珑,接过那个盒子,一把把手上剥好的花生递给了她,一把打开盒子。“烂香炉一只,十两银子一车。” “拜托,再怎么破也是错金螭兽香炉,怎么也值三百两吧。”她说着拿起一颗花生嚼了嚼“何况里面可是刻着人五味的第一味。” 荀少阳听着果然神色有变,赶忙把手伸进去摸索着,眼神里开始露出惊讶之色,嘴里甚至开始念出什么,水玲珑看着奇怪,走到他身边,听了听,也不甚清楚,惊道“你这样也能读出来?” 荀少阳白了她一眼,把盒子赛了她,拿出一张手帕仔细擦拭着手指“你以为我像你那么没用啊?孟子期现在在哪呢?” “当然是回家了。” “那个‘金玉满堂’?” “应该是回去那里吧。你找他干嘛?他可就这么一个。” “那未必,兴许聊得开心就再给一个了。”说完荀少阳把手帕仔细叠着放进了袖子里“师傅让你今晚进宫一次,有事情要和你说。” 水玲珑点点头“是要我自己去吗?” “难道还要下帖子请你?”荀少阳说着,回身看着后面书架上的书,似乎在找什么,水玲珑凑过去,赌气一样地说道“你大过年看什么书,装什么装,有没有人会看。” “那是你这样的愚人才会这样想,正是忙里偷闲的时候,看看书最好。”说着拿出一本书,挑着眉打量着水玲珑“不知道把你锁在这里几天能不能有些书香气质。” “有没有也不影响我嫁人。”水玲珑说着转身就往楼梯口那里去了,忽然想起了上楼来的本意,赶忙收住脚,扭头问道“哥,你没有养了哪个戴面具的杀手? “没有,我养的人各个标志,要什么面具。”荀少阳说着,从书里抬起眼,看向水玲珑“怎么了吗?” “那天晚上有人闯进我屋子的时候,平王可能来过了,而且闯进屋子里的人盛赞。”水玲珑以最快的速度说完,就跑下了楼,留着荀少阳呆在那里,忙地把书往书架上一塞,快步追了出去,到了门口看着水玲珑正把东西交个一个路过的下人拿着,自己一副端庄样在旁边走着,也整了一下衣服,走了过去,看着那个下人道“你先去帮小姐把东西送回去。” 那人应了一声,便独自走了,水玲珑抱着手臂看着他“怎么不在里面修生养性了?” “你没开玩笑吧。”荀少阳一脸狐疑地打量着水玲珑。 “我没开玩笑,不过我也不能确认来的人就是平王,只是觉得依着何煊的描述,那个人的样子和武功和平王相似,至于盛赞出现的事情,师傅应该和你提起过吧。” “这个我听说了,他找你是想找洛家的心法?” “若非这样,也不会找我吧。”水玲珑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很像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洛景。”荀少阳说着,向四周看了看,眼神里竟然出现了一丝不安“那一晚他做什么了吗?” “这得问你吧,一家之主,不过,何煊说,他似乎往正厅的方向去了。” “正厅?”荀少阳望着那个方向,迷惑了“他想喝茶?”说着拍了拍水玲珑的肩膀“你回去吧,把药喝了。今晚把这事和那位说说。”说着便走了,水玲珑看着那方向正是正堂那里,也有些奇怪,他们家那里修的一向没什么品味,都是他爹当年的品好,茶也不是什么好的,这平王去那里看个什么劲。除非是路过那里。想着,水玲珑便往哪个方向望去了,撇了撇嘴“不可能吧,这人癖好这么怪异?” 摇着头,便转身往院子的方向去了。 院子里,瑶琴正拿着色子和前厅伺候的丫鬟玩着,两人看着水玲珑过来,都赶忙起身拜见,水玲珑只是挥了挥手,看了看那个小丫鬟“前面没事?” 小丫鬟在前厅呆惯了,大人物也见了不少,也不像瑶琴那么害羞,笑得灿烂得多,“回小姐,今儿不是奴婢当班,中午才过去呢,今儿开始客人会比往日多些,估计都是三爷的朋友,约莫午后才来。” 水玲珑点点头,“恩,没事多转转也好,这些日子人多,多留心点,别只顾着自己的那处,四处看看些,有空把‘端安堂’那里也看看。” “恩,奴婢会时常看看的。”小丫鬟估计也是听说前几天家里进了人,一脸郑重地答道。 端安堂,是荀家祭奠祖宗牌位的地方,本来应该休一处祠堂的,但是荀家祖先毕竟不在这里,修起来费些周折,老家的人也不愿意,便只能找个地方纪念一下祖宗,也就逢年过节,水玲珑会去和全家人一起祭拜,这次是三十那天。 去端安堂,恰好会经过正堂,但是那条路上的房子实在不少,只是水玲珑也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偏偏认定这一处。 她看着瑶琴跟她说外面冷,去屋里玩也没关系,没必要守着院子,那姑娘挪了挪脚,最后也没动地方,只道“奴婢不冷。” 水玲珑看着也没在说什么,倒是从荷包里拿出了一锭碎银子给了两人,叫买点吃食。之后便进了屋子。 她不记得瑶琴是自己哪个哥哥送来的人了,都是一样的倔脾气,怎么说都没用。 ------------ 第四十章 诏书 水玲珑小心地拿着手帕擦拭着香炉的内壁,现如今已经换了三个手帕了,里面还是有很多香灰,一旁换着手帕的秀锦都受不了了问道“这是烧了多少香,要不我去大盆水来吧。” “那样弄不好会毁掉里面的东西的”,水玲珑耐心的擦拭着,忽然想着,这个香炉要是一直被用来焚香的话,会不会已经损坏了里面的字迹。便停下手,问道“咱京城里有没有做拓本的高手?” “拓本?”秀锦洗着手帕,想了想,“这倒是没仔细留意过,不过那些古董店里应该有一些,回头我帮小姐问一问?” 正说着的时候,翠缕便端着一碗汤药进来了,水玲珑见了,便把香炉放在了一边,说道“你让瑶琴回屋呆着吧,实在不行就让她去煎药好了。” “那丫头难得碰见一个能和她说到一出去的人,等一会前厅那个丫鬟走了,就自然回房呆着了,姑娘不必在意。”说着他端起来汤碗递给了水玲珑“倒是姑娘昨天一直没吃药,过会儿我去把李先生请来再看看吧。” 水玲珑接过汤碗摇了摇头想着孟子期给他的药,便笑道“多大点事啊,他一过来不定又会给我加多少药,搞不好还听三哥话竟给我加那些苦的要死的东西”说着水玲珑啧了啧嘴“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也不说换点新鲜的。” 她一面喝着药,还是不放心地看着那个香炉,想着里面的香灰,究竟是被人弄了多久,就这样想着,一口药呛在了嗓子里,猛地咳嗽起来,翠缕赶忙过去给水玲珑顺顺气,一边道“姑娘你能不能专心些。” 水玲珑哪里理会她,一把抓住了香炉,从里面摸出点香灰看着,还凑到了鼻子那里闻了闻。摇了摇头,心说,香料这东西,她还真不是很了解,便赶紧起身,拿起布把香炉一包,边说着“我去找我三哥。你们不用跟着了。” 说着便跑了出去,把院门那里玩着的两个丫鬟唬了一跳。 水玲珑一路跑到了荀少阳的院子,却看见那家伙正好就站在门口,依着门框站着,紧着身上的貂裘,“你怎么才来,我都准备去睡午觉了。” 听着这话,水玲珑张嘴要说的一大堆事情全都憋了回去,合了合嘴,很傻地问了一句“你知道我要来……” “要不我为什么在这里等你。”荀少阳打了个哈欠,瞄了一眼水玲珑怀里抱着的香炉,“不过,你比想的要晚些了,证明昨天你师父说的没错,你真是越来越笨了,亏得小时候看着那么机灵。” 说完他直起身子,向屋子里走去,水玲珑只能瞪着眼睛在后面跟着“喂,你自己能摸出里面的字,我摸不出来,你就说我慢啊。” “我会的你都应该会。”荀少阳如此说道,带着水玲珑一路到了后院很偏的一处房子,那位置,在水玲珑看来,简直就该是柴房。不过水玲珑对这个地方却是清楚得很,在门口心里就犯怵了,嘟囔着“你损我也就算了,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写点东西。”荀少阳说着,走进了屋里。 这屋子处于整个院子最背阴的地方,很是阴冷,不过里面有很多的烛台,连白天都亮着蜡烛,乍一看反倒是亮堂的很。屋子的中间摆了一个半人高的水缸,里面是满满的水。 旁边是一个书案,书案上是一排排的笔,却没有纸。 以前荀邵的房子里也有这样一处房间,水玲珑就被逼着在那里练了不少字,每日拿着笔洗在缸里盛水,然后跪在地上,在地砖上写字,不过因为水玲珑是个女孩子,再加上荀邵过世有些早,所以她也没怎么写过,不像荀少阳他们,每一个至少被逼了十来年。 荀少阳进去,示意水玲珑把门窗都关好,然后自己从角落里拿出一个炭盆,随便说了些炭,看来这个屋子他也很少用了。 荀少阳把炭盆踢到了一处,从书案上拿起了笔,沾了沾水,蹲在了炭火旁“这次脑子放灵光点。”说着便一笔落下。笔迹落在地砖上不多时便被一旁的炭火烤干了,水玲珑只能蹲在那里,使劲凑着身子努力记住,确实越看越觉得惊心,这是一封诏书,而且是一封狗屁不通,还满嘴叛逆的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氏潇潇聪慧敏捷,端庄贤淑,性资敏慧,率礼不越,风姿雅悦,安贞叶吉。特诏入主荣德,表率后宫。钦此!天齐三十三年。” 水玲珑蹲在那里,咬着手指,看着地上的字迹消失,荀少阳也站起了身子,把毛笔放在了书案上,抱着臂,看着她“这就是那个香炉里面写的,根本不是人五味,不过这东西若是放出去的话,可能也蛮轰动的。” 水玲珑侧过脑袋,仰视着他“云潇潇是不是当时的太子妃云氏来着?” “我似乎也是这么记着的。” “可是……天齐三十三年,先帝还在位啊。”说着水玲珑猛地站起,吃惊地看着荀少阳,低声道“皇上他当年谋反?” 荀少阳捏了捏下巴“我觉得皇上即便不是文采冠绝天下,倒也不至于写的东西如此不通,这倒像是那个云氏写出来的。” 水玲珑在脑子想了一遍这个诏书,以及昨日孟子期和她讲的许多,却也想明白了些,只道“如此说来,这皇上当年真是把云氏宠溺到了一定程度,以至于连脑子都没有了。” 这封东西应该是出于云氏之手,可能也许只是醉酒的玩笑,但是若是有心人收了去,结果可大不一样了,而天齐三十三年,不就是太子被废那年吗,对于一个当时几十年太子的人,这一个美人当然抵不过即将到手的江山,云氏被废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可是……这东西怎么会刻在这里面?”水玲珑看着手里的香炉不解道“而且,为什么要给我?” “所以我才会问你,现在孟子期在哪里。我得去找找他了。”说着荀少阳伸了一个懒腰,走过来身后拿走了那个香炉,放在手上把玩着“他这是经你的手,给我下了请帖,我当然得去看看。” ------------ 第四十一章 所求 “我和你一起吧。”水玲珑看着荀少阳脱口而出。 荀少阳停下手,看着水玲珑,似乎略想了一下,只问道“你昨晚和孟子期做什么了?” “什么都沒做。”水玲珑赶忙摇头道。 “什么都沒做,那你们俩还呆了一晚上?”荀少阳说着,又一把把香炉塞进了水玲珑的怀里,指着她的鼻子笑道“别说俩沒在一起一晚上,今早上荀木就在街口盯着你呢。” 水玲珑看着荀少阳的样子撇了撇嘴“我又沒说我沒和他在一起,不过就是对着月亮聊聊而已。”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诗情画意,说说你们聊什么了吧,你知道我想听什么。”说完荀少阳便抱着手臂,一动不动盯着水玲珑,“你去那你不就是想打听点什么吗?可是你回來也沒和我说,难道是你开始就是骗我的。” “哥!我沒骗你!”水玲珑别过头去,说道,“孟子期是景王的人,他还和郑王,梁王都有过往來,但是他沒有说景王真实的意图。” “这不用说,就像你不说他也知道我们想干嘛一样。你在宣州就把底露的够彻底,最开始我还觉得是我们荀家倒霉遇到了这家伙参合,现在想想搞不好是我们参合他们的计划,他们也恨得牙痒痒呢。不过……我真是沒想到孟子期会和你说这些。”荀少阳似是感慨地说道,耸了耸肩“好了,我自己去,你在家里呆着,一个女孩子沒事來回走动算是怎么回事。” “可是……”水玲珑看着荀少阳作势要走的样子,一把拉住,“我去了好帮你啊,要是你俩一言不合……” “即便动起手來,你也是帮他吧,况且即便你两合起來也打不过我,要你到底能干嘛。”荀少阳笑道“你老实呆着,晚上找你师傅去。” “哦……”水玲珑也想起了此事,知道是推脱不掉的,便闷声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何煊的事情,便轻声道“哥,你记得找人查查乱剑山庄的三个长老吧。” “他们打算在那个小岛上揭竿起义吗?”荀少阳笑道,“打算给郑王报仇很是怎的?” “他们窝里反,有人毁了乱剑山庄谋反的证据,我不信要是朝廷里沒有人,他们能做这些”若是在江湖中,他乱剑山庄杀多少人,她们都管不着,可是宣州的事情牵扯了几个王爷,若说他们背后沒人,鬼才相信。水玲珑想着,又补充道“他们家历來身家也不是很清白,早年能在乱世中存下,也不过是和萧氏祖上有些瓜葛,这样的一族,若是在朝廷里有个靠山甚至是安插了人都是不无可能的事情。” 荀少阳听着这话,确实也严肃了些,点头道“我知道了,回头我和当时查证的官员打听打听。” 水玲珑点点头,然后看着荀少阳出去,转过身子,环视着这个小屋,他的父亲,荀邵,是一个极其严格的人,而这种人严格更多的是在对自己的态度上,如果这个人在偏激些似乎就是和王圣淇一样的人了,可偏巧他对他人却还是像个儒生一样的谦和,即便他不可能像是酒友一样陪你猜拳玩色子,但是也会像是一个老友一样陪你喝喝茶,所以他的人缘也不差,而做事严苛的名声也有, 这样的人,也许心里过得并不舒服吧。 三个儿子中,荀华阳最像他,荀洛阳更严肃些,而他偏偏倾注心血最多的是荀少阳,而这个人除了样貌以外,偏巧样样不像他,连练出來的字都是洒脱的草书,和他的楷体一点不像。 水玲珑望着屋子,难得的记起了他的这个养父,她來到荀家的时候差不多是七岁的时候,十岁的时候,荀邵便过世了,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沒有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所以水玲珑似乎也沒什么记忆,只记得,那时候和师傅赶了很久的路,到了直隶的时候,就遇到了接应的荀邵,荀邵当时捏了捏她的脸,问道“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烟儿……”在那个烈日炎炎的午后,水玲珑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叔叔,很小声地答道。 当时的荀邵笑了起來,说道“这个名字不错。”然后就转头低声问了沈苍兰一句“她真的愿意去那里?” “这样的武功天资,不去倒是可惜了。”沈苍兰笑着说道“你别瞧不起小孩子,她有她想要得到的东西。” 她有她想要得到的东西……水玲珑想着这话,看着屋子笑了起來“爹,你说三哥是不是知道你想要什么,所以你才最疼她,还是因为,他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 那日午后不久,荀少阳的马车便出了荀府,华服美冠,随从亲随,这家伙自己出门时,难得这么讲究排场,连荀木都跟着出去了,一时间府里的很多下人都猜着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约她去赴宴,水玲珑倒也不好说什么,乖乖躺在屋子里睡觉,等着晚上的时候,摸进宫去。 当然水玲珑恐怕也沒有睡好,那个香炉是怎么回事?孟子期也是被骗的?他的东西被人掉包了?还是他就是骗她的?这些问題一直缠在她脑袋上,后來她只能晕晕乎乎地起床,挑选出门的衣服。 去见沈苍兰,必须穿得很好才行,要比有品的人更像暴发户,要比暴发户穿得更有品,这是水玲珑对沈苍兰一身行头一贯的评价,当然,从來都是在心里默默地评价。 那日水玲珑穿得也不敢马虎,她总觉得那天见面时沈苍兰瞪他的那一眼,是在表示对她一身打扮的不满。 所以这次她也算是精挑细选,最后拖到了夕阳西下才算是4弄好,高耸的盘云髻和上面的一副孔雀银步摇坠的她脑袋有点晕晕的,外面还裹着一件妆缎狐肷褶子大氅,十足的爆发富模样,不过翠缕似乎对这身行头很是满意,看着镜子略微笑着。 水玲珑照着镜子,想着进宫的路线,要不是轻车熟路,这一身行头不出事才怪。 直到水玲珑的马车从荀府的角门偷偷出去的时候,荀少阳也沒有回來,水玲珑坐在车里,掰着手指头,粗略算着约莫也有两三个时辰了,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聊了什么。 ------------ 第四十二章 失败的交易 翠缕只驾着马车把水玲珑送到了皇城外,水玲珑看着周围沒人留意,便纵身跃起,趁着夜色的掩饰越进了宫墙,这要比上次她來的时候方便很多,一是上次朝拜之时,守卫着实严格,二來,这次她來的时间是这么多年定下來的习惯,这个时间,从哪里走可以一直避开守卫巡视沈苍兰多年前就告诉她了。 水玲珑对皇帝有的时候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怜悯感,自己十几年的枕边人其实早就把自己的秘密透露出去了,随时随地准备着要自己的命,这上辈子究竟是要有造孽,才会遭这样的报应。 水玲珑轻车熟路地绕到了荣德宫,直接旁若无人地跃进了宫墙,到了寝殿门口,门外只站了两个老宫人,水玲珑走了过去,两人不见礼也不喊叫,只是目视前方,表情毫无变化,其中一个人就是当时在殿里检查并给水玲珑传递消息的人。 水玲珑也只当沒这两人,昂首阔步地进了寝殿。 她前脚刚一迈进去,后面的门就被猛地使劲一关,水玲珑慌忙一跳,避免了自己脚被夹残的惨事,只是眼前却是金光一闪,一支金簪就那么直直的刺來,水玲珑偏头一躲,就见那簪子紧跟而來,朝着面门一阵狂刺,毫无章法,简直像是泼妇打架一样,却偏偏怎么也甩不开,水玲珑一面躲闪着,一面分筋错骨的手段已经使出,向对面的人捉去。 可沈苍兰的手却像是变戏法一样,总是能和水玲珑的攻击错开,金簪不断刺出,她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浓烈,最后一击刺出的时候,那根簪子恰好刺进了水玲珑的发间。 沈苍兰收回了手,看着水玲珑在那里舒着气,便掩着嘴,轻笑出声“看这反应倒是沒让我太失望。这簪子还不错,你留着吧。”说着收回了手,走到了主位那里,坐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我也好久沒和你说说话了。“ 是好久沒教训我了吧,水玲珑心里嘀咕着,扶了扶那根簪子,看着重量,东西应该不错。便走过去老老实实地坐到了对面。叫了一声“师傅” 沈苍兰点点头,从上到下打量着水玲珑“你怎么就看上了孟子期那家伙?” 水玲珑看着自家的师傅,寻思着找自己來是有要事要说,却沒想到是这个问題,一时也蒙住了,只听沈苍兰接着说道“那家伙的皮相倒还是不错,家资也算是富裕。” “是很富裕吧……”水玲珑偷瞄着沈苍兰,嘀咕了一句。 沈苍兰也抬起眼皮,看着她一下“我一句话,他也不过就是个阶下囚。与那景王关系再好,也沒有用处。” 听到这里,水玲珑才觉得算是说道正題上了,正了正身子“孟子期是景王的幕僚,在宣州的时候,是他故意挑起了郑王与梁王的矛盾的。”说完水玲珑静了一下,又道“是他亲口对我承认的,他让碧落隐藏在梁王身边透露出了郑王谋反的消息,随后他还办成乱剑山庄的幕僚,在郑王与乱剑山庄之间做手脚。” 沈苍兰看着听着水玲珑说完,神色却沒什么变化,只问道“那,他和景王图什么?最后黄金也沒有落在他们手上,而军权的异动,景王沒有半分好处可得,他向來沒有地位。” 水玲珑沉下头來,想着孟子期对她说的话,“我们沒有荀家那般的胆子”,只得说下去“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他猜到我们家要做的……” “沒必要拦着。”沈苍兰笑言道,好像谈论着不过是一件极其家常的事情。这话弄得水玲珑摸不到边际,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莫不是自己的师傅才是孟子期背后的人,什么事情都是她算计好的。这念头把水玲珑自己吓了一跳,一脸莫测地看着沈苍兰。 沈苍兰似乎也习惯了水玲珑脑子莫名其妙的想法,自顾地笑着,也沒有问,只道“你要知道从你在宣州把身份暴露出去的时候,就不要指着别人会替你永远守着秘密,守着秘密都是付出代价的。” 沈苍兰说着紧紧看着水玲珑“这话我早就教过你,不过你也是第一次遇见,却遇见了一个狠角色。” “我有和孟子期做交换啊?”水玲珑纳闷地问道,却看见沈苍兰脸色瞬间垮掉,一脸要扇死她的样子。只能诺诺地道“我答应帮他杀一个人啊。” “他的一个手下,虽然是高手,但并不是非要你出手。”沈苍兰看着水玲珑渐渐明白的眼神,笑道“你要记得,江湖中, 不管是怎样的关系,都不会存在不等价的交换,他不过是找个理由稳住你而已。但是你的把柄却永远在他的手里。现在他不是來找你要剩下的东西了吗。” 沈苍兰说着,似是累了,手指轻轻点了的桌面,水玲珑马上倒了杯茶恭敬地递过去。 沈苍兰抿了一口道“今天荀府给我传來了消息,少阳说孟子期送來了一个有趣的东西,他打算去和他谈谈。”说完放下茶碗,瞥了一眼“你说说孟子期送了个什么东西?” 水玲珑看着她脸上忽然冒出的一丝笑容,心里就知道,哥哥估计早就通过别的途径汇报过了,于是自己只好继续低着头,老实地说道“是他给我的一个香炉,本來说里面是人五味的方子,但是哥哥读出來了,那……应该是以前的一份伪诏……”说到这里水玲珑抬头偷偷看了一眼沈苍兰,却见她正好盯着自己的眼睛笑着,赶忙低头说道“我们猜测是当年太子妃云氏私下写的……” “不过是一个民妇,何來什么太子妃。”沈苍兰说着,居然站起了身子,环视着大殿的周围“我现在真是觉得这里的房子太大了,还真不如当年的东宫有意思。”她这样说着回身看着也跟着站起身的水玲珑“你是不是很想问我关于云氏的事情,我猜孟子期一定和你提过。” 水玲珑点点头,想着荀少阳到底什么时候把这些都说出去了,就听沈苍兰说道“送东西的时候,都要说点故事,这样容易打动女孩子,萧羽从前也有这样的习惯。” 这是水玲珑这么多年來,第一次听她师傅说起年轻时的皇上。 ------------ 第四十三章 往事 “萧羽那时候喜欢古董,也是在一次买古董的时候我们遇到的,那时候刚好有一个人送了我一对青花的白瓷瓶子,我嫌搁着碍事,就拿去卖了,想换酒喝,结果我刚送过去,后脚他就进去,直接买走了,还一脸捡到宝的样子, 那是我第一次认识这个人。”沈苍兰说着又坐回了位置上,“那家伙一看就是土大款。” “然后你就拿着银子买酒去了?不会又碰上了吧?”水玲珑看着她,也跟着坐了回去。 却见沈苍兰摇了摇头“我和他可沒那样的缘分,和我喝酒的不巧是那个送我瓶子的人,后來我再见到萧羽已经几年之后的事情了。很久之后,我在云潇潇那看到了那对瓶子,那时候云潇潇给我讲了瓶子的來历的故事。” 在水玲珑满心等着自己师傅说出和自己丈夫当年的浪漫事的时候,她却得到了皇上和云氏的故事,多少让她有点奇怪,而沈苍兰对水玲珑向來很是了解,她笑眼看着她“我和他一点故事都沒有,不过,我知道很多当年他为了哄云氏开心做出的事情,傻到极致,一点太子的样子都沒有,府里那时候就已经三个侧妃,和十几个侍妾,可偏偏,只有云氏可以让萧羽从一个太子变成一个孩子,每日地哄着她开心。那时候,所有人似乎所有人都觉得云潇潇是未來的皇后,可惜所有在心里又都不这么觉得。” “因为这个女人太傻吧。”水玲珑看着沈苍兰说道“您刚说,是她把这些事情告诉你的?” “对,不仅是我,她告诉了很多府里的女人,”说着沈苍兰眯着眼睛,迎着一旁的烛光“我现在都还记得她的样子,那说话的神色,像极了一个女人在夸耀自己的丈夫,不过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只不过,这个丈夫同样也是其他女人的丈夫。 “那……云氏究竟是什么出身?” “戏子。”沈苍兰说着,还略想了一下“好像是唱花旦的吧,我也记不清楚了,从小就在戏班子里的长大,那个戏班子后來被萧羽收了。后來他就看中了云潇潇。那个人比我长不了多少,但是儿子却这般大了,好像十六的时候就生了萧琰。” “若是这样的身世……”水玲珑只能说,究竟是谁杀了她,恐怕真的很难查出來了。这样一个沒有背景又遭人嫉妒的女人,很容易就可以从这个世上消失,哪怕她的丈夫是太子。 “这样的身世都能被一直惦念着,还真是意料之外呢。”说着她忽然转头看向水玲珑“所以说以你这样的品貌,我再**上些时日,贵为国母倒是不可能了,王妃什么的都是很随意的事,何必看着一个卖货的呢。不过,我还真沒想过,这个卖货的能有本事搞得那份诏书。” 卖货的……水玲珑在心里狠狠地笑了两声,然后做出一脸严肃地神色,听着沈苍兰的下文。 “那封诏书,我是见过的,当年东宫被查的时候,就是因为那封诏书,后來我们每个人都被找过去审讯过,那时候都看不是萧羽的笔记,所以理所应当地想到了云潇潇,可偏偏,我知道那个笔记又不是她的。”说到这沈苍兰又笑了,确是意味不明的笑“云潇潇只是个戏子,根本沒读过什么书,最多背背诗文,她的字就像是初学的小孩子的字一样,也因为这个,她很少给别人看她的字。不巧,我自己偷看过。” 说完这沈苍兰喝了一口茶“这事我沒有说出去,因为在我想说出去之前,阖府的人都被释放了,除了云潇潇,被贬到了岭南那里,之后便在路上过世了,过了两年就是那时候几个王爷的争夺,你也知道。” “原來当时皇上会被贬就是因为这封伪造啊,看來他登基之后一定把这事从史书上除了,才沒几个人说起,可是先帝为什么会放了你们?”水玲珑有些不解,历朝历代,谋朝篡位向來是一等一的大罪,哪怕是沾点边的都是诛九族的罪过,可是为什么先帝只追究了云潇潇一个人,其他人都无罪释放了,据水玲珑所知,后來的两年了,萧瑜虽然沒有再次立为太子,但是也沒有被完全的限制,否则也不会在后來的争夺中拔得头筹。如此一來,整个事情就显得有些让人费解。 “我也不知道先帝为什么会放了我们。”沈苍兰轻轻摇了摇头“而且,把这件事瞒下來的其实现先帝,而非皇上,他似乎想护着萧羽,可又不给他太子的位置。先帝这个人是我一生最看不透的人,他是真正的大智慧的人,把一切都处理的分外妥当,可他有是个愚者,明知道自己身子不行了,却偏偏不立太子,好像就等着死后的巨变一样。” “咱们皇上不也一样,依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是个立太子的时候了。” “谁说他沒有立。”沈苍兰秀眉一挑,露出些嘲弄的神色“在云潇潇死后谁也猜不出他的想法了,甚至我都不明白他干嘛要立我为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历代朝堂,有几个皇后是膝下无子的,而且我的出身比起云潇潇更加荒诞,这样的人,他为什么要立为皇后。” 说着沈苍兰转头看向了水玲珑“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你从小就长在荀家,荀邵那个老古板一定和你讲过女则,像我这样的连贤德也许都算不上,他凭什么觉得我可以母仪天下。” “师傅现在不就是在母仪天下吗?而且朝内朝外都说师傅向來贤惠淑德,是天下女人的表率。”水玲珑说着,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在安慰这个人,她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否定自己的沈苍兰,或许是在水玲珑的记忆里,这个人一向是无所不能,傲视一切的。 “他们夸耀的是现在的沈苍兰,就像她们也会说你是大家闺秀的一样, 孝成夫人就这样说过。”说着沈苍兰换上了一副轻松的神色,笑道“你也沒事过去拜会拜会她,千万别叫她知道孟子期的事情。” 水玲珑一听,知道话里有话,便道“师傅不会正想拉拢他们家吧?” “不,只要让外人看着你们在互相拉拢就好。” ------------ 第四十四章 意料之外 水玲珑出宫的时候,已是深夜,华灯下的荣德殿却沒有一点生气,死气沉沉的,皇上最近喜欢去淑妃那里,这是沈苍兰把水玲珑叫过來的真正原因,男人有的时候会犯贱地想找个沒事使小性,发脾气的女人來让自己的生活刺激一点,而淑妃对于皇上來说应该就是这么个角色。 这个人和当年的沈苍兰一样是太子府的人,后來皇上登基,封的淑妃,一坐十几年也沒个变动,膝下无子,本來水玲珑也觉得她不过是因着资历的原因可以在宫里有着一席之地,可从上次平王出手帮她,到现在皇上频频找她,让沈苍兰和水玲珑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因为如此一來,这人和平王景王的关系也许就沒那么简单了。 如今景王参与一系列的事情是明白不过的事情了,如果他还真宫里安排了一个皇上身边的人,那整个事情就绝不是孟子期说的那样,水玲珑需要帮着沈苍兰弄清楚这件事,找景王是最直接的。 而打探景王必然要从孟子期身上入手,水玲珑对此似乎还是有些反感的,而沈苍兰确实理所当然的多。“他既然把那份诏书给你送过來,你就不必再在意什么情谊情面,他是自己愿意走进來的。” 孟子期自己愿意参与自家的这些破事,水玲珑自是不敢苟同,不过也沒什么好反驳的,但当坐上了翠缕的马车的时候,她就只能苟同了。 “有一位公子在府里等着姑娘呢。”翠缕扶着水玲珑上到车上说道。 水玲珑当时并沒有想到孟子期会有那么大胆子直接到自己家里找她,只是说道“我何时见了什么公子,是不是三哥的朋友,又再取笑。” “确实是三公子带回來的,孟子期孟公子。” “三哥回來了?”水玲珑拽住翠缕问道,“还把人带回來了?” 翠缕点点头“是啊,等了很久,三少爷说,让我带着您快些回去呢,再不去,那位孟公子估计就要在咱们家过夜了。”说着翠缕微微叹了一口气,退出马车,徒留水玲珑一人愣在了那里,弄不明白情况。 翠缕的确如她所说以极快的速度驾着马车回到了荀府,到了角门那里,翠缕便请水玲珑下车,秀锦就在那里等着,一路服饰着水玲珑回去。 “怎么回事?”水玲珑进了府里,看着秀锦便道。 秀锦只是笑了笑“还能有什么,姑娘刚出去沒多久,少爷就赶回來了,那位爷也是跟着來的,看着进了前堂,结果沒坐多一会就进了咱们的院子,说是想等姑娘回來,少爷沒有拦着的意思,我们自然不敢说什么,翠缕就赶紧跑过來等着您了,那面我正让瑶琴陪着说话呢。” “瑶琴?她能和孟子期说上话?”水玲珑有些诧异的看着秀锦,想着这丫头是怎么安排的。结果看见秀锦一阵坏笑“干嘛非要说话,瑶琴只管在那端个茶就好了,管他许多。” 这是存心憋死孟子期的意思吗……一点口风都不让他打探到。 水玲珑到了自家院子的时候,孟子期还坐在厅子里喝着茶,旁边连盒点心也沒有放,估计是秀锦交代好的。水玲珑只捂着嘴笑着进去了,将两人打发了下去。 “你找我做什么?”水玲珑坐到了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支着脑袋看着他“一个男人进了我的院子,可是坏名声的事情。” “你哥哥可沒拦着我。”孟子期说着,放下了手里的茶碗“你要地契和房契我已经给他了。” 地契?房契?水玲珑挑着眉,想着什么意思,孟子期只好摇头叹道“我说原本送给碧落的那栋宅子你若想要我随时可以给你送回。” “我干嘛要别的女人不要的东西。”水玲珑冷哼了一声,瞪了他一眼,孟子期却也点了点头“我也打算给你一个更好的,结果你哥哥似乎很喜欢那里,于是便要走了,也不知道做什么。” “也许是看上了哪个小姑娘,想去博人欢心吧。倒是你來我这里做什么。”水玲珑也懒着和他说些别的,直接问道。 “因为我觉得,若我再不來,你恐怕就不会再愿意进我的园子了。” “我干嘛要去你的园子。”水玲珑随口回道,却对上了孟子期的一脸“果然如此”的神色。只得干笑两声“那你來做什么,我哥哥过去找你,怎么你反到跟过來了。” “我总得解释一下那个香炉吧。”孟子期说着把桌上的锦盒推到了水玲珑的面前“这个才是真正要送给你的。” 水玲珑狐疑地看着孟子期,然后身后打开了盒子,露出一些缝隙,粗粗一看,应该是和早上香炉一模一样的。“什么意思?不会是想和我说你拿错了吧。” “当然不是,只不过要陪个罪,今早儿让烟儿代为转交了东西。” “转交?”水玲珑合上盒子,看向孟子期,了然道“你是要交给我哥哥的,你知道我一定会很得瑟的和他说我得到了人五味。然后他就会发现里面的东西。” “我素來听坊间传闻荀家的三少爷是书画拓本的好手,这点应该难不倒他。” “你是什么用意。” “我昨晚说过,我沒有荀家那么的胆子,但并沒有说荀家做的事情我反对,若是正常人早就该报官了吧。” “商人从來都是投机的。” “但是商人知道什么是最好的利益。”孟子期说着,笑了起來,脸色也柔和了很多,“我应过你我会护着你,无关怎样。” “对啊,从宣州你帮我瞒着不就是在护着我嘛。”水玲珑说着喝了一口水“只是当时我沒理解那重意思,今晚上我忽然想通了,只是还不知道景王想要的是什么,我们也好安排啊。” 孟子期听了这话,略带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來我來的还是晚了些,都说和女人的误会绝不能过夜,否则女人一定会想出很多东西,现在我是觉得这误会是连一个时辰都不能有的。” “我们沒什么误会啊。你直说你想做什么就好了。” “我不过想过來把东西给你罢了。而且,我也想看看你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介意带我去逛逛吗?” ------------ 第四十五章 对峙 水玲珑只觉得第一次觉得孟子期如此的厚脸皮,可又不好意思直说,便道“一破宅子而已,有什么好逛的。想來比这好的,你就应见过无数了。” “荀公子说后院那里有一处小筑,很是不错,让烟儿带着我转转。” “我哥他傻了吧。”水玲珑看着孟子期,忍无可忍地说道“你们两个是不是聊了什么?” 孟子期点了点头“不过,不知道他想不想让我和你说,有些事情他似乎并不像让你参与过多。” “对啊,因为我是一个大嘴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对哪个看着良善的陌生人说了出去。”水玲珑恨恨地说道,却还是站起了身,道“走吧,我带你去逛逛后面的园子。” 荀少阳会答应孟子期这么奇怪的要求,还要了他的地契房契,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个人在他眼里是有用的,或者说,他打算拉着孟子期入伙,不管是哪个,水玲珑都有些意外,因为孟子期这个人之前无论师傅还是哥哥都不是很在意,或者根本不当一回事,就是一卖货的,仅此而已。 孟子期跟在水玲珑的身后出了屋子,看着守在一旁的秀锦道“你帮你家姑娘把哪个盒子收起來吧。” 秀锦轻笑了一下,见了礼,却也沒动弹,只是看向前面的水玲珑,喊了一声“姑娘。” 水玲珑回身看了一眼,无奈道“听他的吧。”我哥都听他的,我能不听嘛,她这么嘀咕着,向着府里的后院去了。其实这个府里也就那么一个后院的小筑还拿得出手。 早年前,这个地方其实也不是荀府,反而是被荒了很久的地方,大概是皇帝的爷爷那一辈的一个犯了事的王爷修得一个别院,不过到他被捉的时候,这里也沒有修好,后來时间长了也就荒废了,再后來向來节俭的先帝看着不舒服了,便找人修缮了,该建的建了,后來这里就赏赐了给了刚进京的荀邵。整个府邸其实都是后建的,只有后院的小筑和一些假山亭子是早年留下的。 翠缕本拿着一个灯笼走过來,想送两人过去,却被水玲珑拦着,自己接过了灯笼,独自在前面走着,也沒理会后面的人,后面的那位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自己追了上去,紧靠着水玲珑走着。 “你倒是真听你哥哥的话,他让你带着我去看看,你就听话了。” “在家从父,父死从兄,这些道理我还是懂得的,即便是些村妇也懂。” “就因为这,荀少阳想谋反你也不拦着。”孟子期说着,向一旁退了一步,很随意地避开了水玲珑从他小腹扫过的指尖。看着水玲珑瞪着眼睛盯着他,低声道“我若说是我想谋反呢。” 孟子期看着她,无奈向一旁看了看,还好那些下人站的远,也未能听见,便笑道“我若不这么说,你这一路都不会和我说话的。”复又走到了水玲珑的身边,道“我不管是谁要谋反,反正我定护你平安。” “谁护着谁还是说不准的事呢。”水玲珑冷笑着,继续向后院去了。却还是说道“这么说來,你和我哥一定沒少说事情。” “那是自然,毕竟我们想到了一处去了嘛。” “这么说景王还真是想要谋反的啊。” “不,景王只是想找回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孟子期这样说道,让水玲珑猜测不透。“属于自己的王位吗?” “我都说了他不想谋反的,而况他是一个极其懒散的人,也受不了龙座的束缚,即便做了皇帝,也会是个碌碌无为的皇帝。” “那平王呢,他并不是碌碌无为吧,若他沒有去天一阁,算起辈分,这皇位到说不准会是他的呢。” “他不过是个杀手头子,不是吗?”孟子期如此说道,看着水玲珑的眼神意味不明“还是说你见他的次数多了,有些别的看法。” “景王应该比我更了解吧。”水玲珑如此说道,伸手指了指前面。“那就是了。” 院子里本就沒有什么光亮,只有湖水结冰映着的月光,隐隐描绘着小筑的影子,它就立在冰面之上,若是夏天莲花盛开,碧波商商的时候,在那里望着倒是雅致趣味,只是现在空空的,天色也已经暗下,看着不免有几分孤寂。 孟子期一眼望去,看见远处有一个浮桥正好是通向那里,便指了指“能上去看看吗?” “你若想去便去好了,其实也沒什么可看的。”说着就在前面引着孟子期沿着园子里的小路过去了。 两人上了浮桥,一路进了小筑,这里的门窗紧锁着,推开进去,隐隐地还带着几分寒意“很少有人冬天会來这里,所以下人可能也忘了添些炭火了。” 水玲珑看着黑漆漆的屋子说道,正要出去喊下人进來,却被孟子期身后拦住。 孟子期一手拦在水玲珑身前,一手关上了身后的门。低下头,轻声道“我不过是想和你说说话,这里安静些,何必再找人來。” “黑夜里的,孤男寡女有什么话可说。”水玲珑说着别过脸去,这屋子是夏天的时候避暑休息的地方,所以桌椅床榻一应俱全,这让她有些心烦,不知道荀少阳让自己带着孟子期过來到底做什么打算。 “昨夜不也是黑夜里的孤男寡女吗?”孟子期轻笑着道,却也放下了手,直起了身子“我猜想你会生气,不过沒想到会这么生气,倒是让我后悔了,不如直接送过去好了。” “是啊,我也想知道,你费这些周折是做什么?” “也许是你师傅希望我这么做吧。” “与我是师傅何干?!” “昨天她本沒必要露出真容的,可是她偏偏这么做了,你说她是不是在故意告诉我,当今的皇后是荀家背后的支撑。”孟子期说着,也不再看向水玲珑,而是转过身望向窗外“景王可以帮着皇后为齐王得到皇位,荀少阳已经和我谈过了,他不大希望烟儿你参与太多,不过你师父不这么想,说一句你也许很不想听得一句话吧。” 说到这里孟子期叹了一口气,转身看着低着头的水玲珑“你与沈苍兰相比,还差上许多,她究竟有什么安排,怕是你还不知道呢。” 水玲珑只是低着头,看着地上投下的窗棂的影子,模模糊糊,很不清楚,“是我三哥让我和你说这些的?”水玲珑问着,猛然抬头,头上的发饰一阵作响,那个金钗上的宝石似乎在光下闪了两下光芒。 ------------ 第四十六章 后路 孟子期向前走了一步,紧紧挨着水玲珑站着,那个距离,只要他微微抬起手指就可以触及到对方。 “他只告诉我,这里比较僻静而已。”孟子期说着,栖身上去,手臂轻轻环抱着水玲珑“我明日一早出城去办些事情,过两日回來,给你带些好玩的吧。”说着右手握了握水玲珑的手,似是低笑了一声。 然后便直起身,退了两步到了门口,叹气道“真是可惜了这样的良辰美景。”说着一手豁然推开了门,此时偏巧月亮移到了上空,一片华光泻下,孟子期便逆着光笑看着水玲珑。 水玲珑也望着他,指间上还留着对方的温度,却觉得眼前人的身影那样的虚无缥缈。她沒有向前走去,只是低声道“你为什么要参与这些事,你拥有了万贯家财,这世上沒有什么你得不到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士为知己者死吧。”孟子期这样说着,却自己笑了一声,像是被自己的话逗笑了,反问道“那烟儿你又何必参与呢?在我看來,荀少阳一直是想把你排除在外的。” “因为哥哥觉得我所要的其实是沒有必要的。” “这就是了,也许在你看來我们做的都沒必要,但是在我们看着却是必须去做的。”说着,他向水玲珑伸出手去“这般天色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伤还沒好。” 水玲珑微低着头,走过去,手指轻轻搭在了孟子期手上“明日要去哪儿?” “陪景王去办些事情。” 水玲珑听着,便也沒再多问,老实地任由他牵着手向自家的院子回去,路上的下人自然也都看见了,但也老实地安守本分,只是向水玲珑见了礼,露出些惊讶的眼神,兴许过会会去议论写吧,水玲珑心里想着。 水玲珑也沒有理会,只是自顾走着,想着这样一路大约便是哥哥的安排,与师傅想的偏就背道而驰了。若是这下人里有些嘴快的,明日自己的攒出來的大家闺秀的好名声就算是沒一半了,想來与孝成夫人的走走关系的事情便也就此吹了吧。 孟子期将水玲珑送回了院子,抬头看了看顶上,笑道“我很奇怪,你这院子怎么沒个匾额?” “我实在想不出我应该住在什么样的地方,所以也想不出匾额,那时我爹在世的时候,我也还小,沒有自己一人住着,所以他也沒给我想出个名头。” 孟子期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看着的翠缕,轻轻勾起了水玲珑一缕垂下的发髻,低头摩挲着“那我今日便走了,回京城时过來找你可好?” “你自便。”水玲珑说着,偏了偏头,那缕头发便从孟子期的指尖滑落下來。 孟子期笑了一下,点点头“进去吧,我也走了。” “好。” 孟子期看着水玲珑进了院子,翠缕陪着一起进了房间,便也笑着转身走了。不巧走了沒多远的时候,便在路上见到了荀少阳,这时的他穿着一个玄色的长袍,外面披着一身棉衣,依着柱子站在回廊那里。笑道“你倒是还算老实。” “其实我并不是很想老实的,我毕竟不是什么君子。”孟子期说着,走到了他的身前。 “那你干嘛非要装这个君子呢。” “因为我总觉得你会在门外看着,我若做了什么,你说不定就进來直接宰了我了。” 荀少阳深深地点着头“这话你倒是说的在理,不过,说不定我沒进去,芷阳就先动手宰了你也说不定。” “她……”孟子期垂着眼想着水玲珑的样子,笑了起來“这还说不定呢,她若发起脾动手倒是随时随地的。” “你是不是真心对待芷阳?”荀少阳直起身子走到了孟子期的面前,紧盯着他问道“我不管你最初接近她是不是已经做好了今日的安排,我只想知道,你现在对于芷阳來说是不是真心的。” “若不是真心,我大可以把她的事情告诉平王,又何必让你安心到现在。” “我们要做的可是株连九族的事情。所以你可想好了后路?” “我原本以为做这些事情是不需要后路,只要拼死一搏便可。” “你我确实不需要,但是芷阳需要。你若是真心的便应该为她准备一条妥当的后路,现在而言,在北方的话,你应该还可以做到。” “我在宣州城里已经准备好了,若她想去塞外,财物我都留好了,若她想回中原也行,户籍和田地都有,人我也安排了,无论哪一种都可保她百岁无忧。要我把人地图和人带给你看看吗?” “不必,只要你心里知道就行,我不想有任何差错。” 水玲珑回到了房间里,坐在梳妆台前,让秀锦把头发拆开,一旁翠缕拿着一个锦盒走了过來“这是那个孟子期留下的。” 水玲珑抬手让她打开,然后接过那个香炉,和早上的沒什么区别,只是里面的香灰只是薄薄一层,水玲珑伸手一摸,里面确实是刻着字的,只是上面却有些奇怪的手感,她收回手,看着指间上沾着的香灰,上面像是沒有烧尽一样,有些细碎的黑色的东西,像是沙子一样。 翠缕已经拿出帕子递了过來,水玲珑接过擦了两下,忽然笑了起來,弄得站在一旁的两人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了姑娘?” “沒事,想着这次应该就是这个东西了。”她记得这些黑色的东西,应该是一种长在滇南的千星草烧成的,原來人五味要的佐药竟然是千星草的熏香,难怪孟子期也要等那么久,当年洛轩独自远赴滇南去寻找,也足足用了三个月。 当年盛誉中的毒果然是人五味。 水玲珑擦拭着手上的灰烬,脑子里却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便道“明早把这个给哥哥送过去,让他把东西拓下來,之后一定把香炉再拿回來。” 翠缕应着,便把香炉从新放进了盒子。 水玲珑梳洗之后,便上床睡了,除了临睡前外面响起的爆竹声,这一夜再无其他。 ------------ 第四十七章 荒原 孟子期第二日确实出了京城,水玲珑知道是因为翠缕把香炉拿回來的时候告诉她的,而荀少阳知道,是因为荀木看着孟子期出的京城。 水玲珑拿着香炉,心里猜着孟子期去的地方,若是几日便会回來,也就是近边的几处,想來应该是哥哥也参与的,难道说是京城的护卫师那里?水玲珑皱起眉,心里也不敢在多想,现已经是正月了,距离三月也沒多少时日,理应走到了这一步,但哥哥把孟子期推出去,也无非是多了一个要挟景王的筹码,意思就是,我已经有了你谋反的证据,你我也好安心的合作。 如此这般的,荀家也许就和景王绑在了一条线上,这是兵行险招,毕竟景王和齐王一样都是皇位的继承人选,事成之后,谁会甘心臣服于另一个臣下。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水玲珑只抱着香炉看着窗外,三月的时候,事情能否成事还未可知。何须管着这事后之事。 “今天院子里有点吵呢?”水玲珑说道。 一旁做着活的翠缕放下手里的线道“是呢,是三公子的几个朋友过來了,应该是在后面喝酒呢,秀锦刚才还说出去凑个热闹呢,说是有家公子挺不错的。” “你确定是哪家的公子?”水玲珑扯着嘴角,眼里有些阴沉,这个时候,那些养着的人也该來过來拜个年了。 翠缕只是笑了一下“管他呢,反正都是咱们家的客人。但是姑娘你一直抱着这个香炉在想什么,能生出钱來不成。” “钱?”水玲珑耸耸肩,看着握着的这个东西“我不过是在想放在哪里比较好,你倒是提醒我了,你平时都在哪里藏私房钱啊?” “私房钱?”翠缕看着水玲珑,又看了看屋子“我哪里有什么私房钱,何须藏着,再者,姑娘干嘛要藏着这个,放在咱这屋里的还怕人偷不成。” “我倒是不是怕偷,只是怕我把弄坏了,或是用的时候找不见了。” “东西,少爷都拓下來了,这东西其实也就沒什么用了。” “谁说的,这东西说不定就是勾起人回忆的东西。”水玲珑说着看了看香炉,只是不知道当年洛轩拿到人五味的解药的时候,是不是见了这个香炉。 在水玲珑的眼中,早年的洛轩与其说是一个大侠,不如说是一个老好人,他对谁都好,对老婆好,对孩子好,对兄弟好,甚至对自家的下人都是笑嘻嘻的,所以很多时候大家对他也好,这也是他年少成名却沒有多少仇家的原因,但是他的老婆盛誉却不是一个什么都好的人,盛誉的弟弟盛赞更不是,那家伙就是个纨绔子弟,小人中的小人,而若是和洛轩一比可能连“人”这个字都担不上。 盛誉最后的死就是因为盛赞得罪了苏夫人,而且得罪的很彻底,以至于苏夫人连洛轩的面子都不理会直接要灭了盛家满门。 翠缕在一旁看着水玲珑站在窗前出声,便轻轻咳嗽了一声。 水玲珑一惊,回头看这翠缕站起身看着自己,说道“姑娘想起洛家的事情了。” 水玲珑点点头,走到桌前,把香炉轻轻地放进了盒子里“是啊,一不小心就想起來了。”说完便独自走到了一旁棋盘那里,坐下摆弄着棋子,本來那日是想去孟子期那里和他下下棋,事情一多就忘了一个干净。 水玲珑低头看着棋盘,满眼的却是那一片荒原,那时候,是一个隆冬的季节,也许是病中的盛誉说想想看看雪,洛轩便骑着马带着她去了旬阳城外的那片荒原。 那一年旬阳少见地下了三天三夜的雪,连当地的官员都吓到了,奏秉了圣上,怕是有什么灾祸,据说那一场百年不遇的雪,平时光秃秃的荒地,在那一天里好像可以和苍天融为一体。 水玲珑到了那里的时候,洛轩就在坐在雪地上,他的怀里紧紧抱着盛誉。 那天的水玲珑被裹了一层厚厚的棉衣,她就拉着她娘的手一直到了那片荒地。 洛轩似乎是听到了声音,回头看向他们两个,盛誉似乎是昏睡过去了,沒有一点响动。 “你怎么來了?”北风呼啸着,差点将这话淹沒。 “我和苏夫人有约,我可以见到她。”水玲珑揉着眼睛,有些困意,朦朦胧胧听着她娘这样说道。 洛轩只是望着她,最后转过头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水玲珑记得她那天似乎在雪地里站了很久,但是却又不记得,因为回去沒多久她就病了,而一病又是好久,等病好了,她就再也沒见过她娘,她的房间也换了,住进了一个大院子里,有一个男孩总是给她送些小零食,那时候她开始喜欢吃包子了。 水玲珑使劲晃了晃脑袋,把一颗棋子往棋盘上猛地一落“啪”的一声算是将她从回忆中拽了回來。 水玲珑拿起放在一旁的棋谱,静了静心,无视掉那个裂开的棋子。 屋子里听见声响的翠缕走出來,看着,然后只是摇了摇头。竟然也学着水玲珑的样子站在窗前开始绣着手里的花样。 她今年二十了,比水玲珑长了两岁,所以对于水玲珑刚來时候的样子还有些记忆,早在水玲珑來之前,荀家就有一位名义上的大小姐的,不过只是个名义,因为谁都见过,说是因为从小身子弱,便在庵里养着,接着点福气,直到那一年水玲珑來的时候,这个大小姐才正式出现在了荀家。 关于水玲珑究竟是不是荀家的孩子,翠缕小的时候是想过的,因为她和三位少爷长的都不像,虽然都很漂亮,但是水玲珑的美却带着些灵气的,相比三少爷长的绝色虽然差了些许,但是却是动人的,不像荀家人的那股严肃。 当然这个问題她只有小的时候想过而已,长大了懂的多了,便也知道这些都沒有必要了。她望着窗外,今天的风有些大了,不知道家里的人过的如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这个故事存在心里就好,沒有必要去深究。 ------------ 第四十八章 洛家的人 一觉梦醒的时候,水玲珑很随意地眯着眼睛,向床外一偏脑袋,伸手一拉帷帐“翠……”这下一个字还沒说出來,水玲珑一个枕头就从抄了出去,猛地坐起,揉着眼睛看着帷帐外正抱着枕头一脸笑容的何煊,又向一旁的床榻一看,翠缕还睡得很沉,丝毫沒有被打扰的意思。 “她中了我的迷香,睡得很好呢。”何煊说着走过來,把枕头递给水玲珑,“要不要我帮你打水洗漱啊。” 水玲珑看着他,又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厚厚地睡衣穿着,还好沒有什么出格之处,指着屏风“把我衣服拿來。”然后把帷帐狠狠一拉,身子靠着墙,把枕头丢在了一边。 何煊倒也听话的很,沒一会就把衣服拿了过來,也沒有掀开帘子,只是在外面轻声喊了一句“水姑娘。” 水玲珑把手伸出去,接过衣服,“你出去行不行。” “我不敢,你们院子里外好多高手,打起來累的要死。” 水玲珑在里面听着,也懒得多说,知道这家伙找自己绝对有事,便赶忙把衣服穿好,下了床。 踩着鞋走到了何煊做的椅子旁边“你找我做什么?” “想让你和我去查一件事情。我猜你应该很感兴趣。” “你怎么知道我会感兴趣,大过年我何不在家里好好歇着,看看诗书也好。你要查的事情,十有**是你在乱剑山庄的主子让你干的,我何必帮你。” “不不不”何煊忙摇头道“这次你一定很感兴趣,因为我查的不是乱剑山庄,而是江南洛家。”说完何煊支着脑袋,仰着脖子看着水玲珑,一脸计谋得逞的笑意“怎么样,感兴趣了吧。” “洛家?在哪里查?” “当然是在京城喽,要不我找你做什么,我把荀家的大小姐拐卖到别处不是不要命了吗?” 水玲珑听着确实是來了些兴趣,便坐了下來,玩笑道“怎么,这次是洛家在京城买田置地被你发现了?” “说不定洛鸿宇就是來买田置地的呢。” “洛鸿宇在京城?!”这个消息惊到了水玲珑,一时不小心差点喊出來,看了一眼还躺在那里的翠缕也沒见什么动静,才放下心里,轻声道“你说洛鸿宇在京城?你沒弄错?” “我的人亲眼看见了,我亲眼去证实了,能有错吗?” “他來做什么?”水玲珑实在想不透,最近她想不透的事情真是越來越多了。洛鸿宇是洛轩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除了他之外就只有一个女儿。这洛鸿宇自然是洛轩细心**的,若是代洛轩四下办事料理一下家里的事务还算正常,只是,这江南洛家很少涉足京城的事情,这次來了是为了什么,而且,这多年的,洛鸿宇向來很孝顺,大过年的,若不是大事应该是不会过來的, 难道是盛赞的事情传出了? 水玲珑这样猜测着,却又觉得不是,从江南到京城再快也有近两个月的路程,他來的实在是快点了,若非是早前知道了,却恰好与盛赞错过了? 水玲珑看着何煊,说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來吗?” “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想去查一查的,忽然想起可能你也想知道,便过來找你了。” “他现在在哪?带了多少人?” “只有两个随从,一路上简单的不行,昨晚才到的京城,好不容易敲开了一家客栈的门进去住了一晚,要不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他來了。现在,染香正带着一个丫头在街上看着呢。” 水玲珑听着点点头,洛鸿宇來这沒有带太多的人,这样算來跟踪也不至于太麻烦,便点点头“那好,我陪你去看看好了。只是你先出去到前面不远的巷子口那里等我好了,我怎么也得梳洗一下吧。” 何煊点点头,却笑道“你这样倒是别有韵味呢。”说完趁着水玲珑刚要动手之际,身子已然站起跃出了老远。看着水玲珑招了招手,“那我在那里等你。”说完,便推门出去了。 水玲珑一愣,才想起那个重要的事情一直沒问,不过看着他早沒了踪迹,也只好作罢,一会再说也不迟。 水玲珑这般想着,刚准备叫醒翠缕, 就看见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瓶子,应该是何煊留下的,上面拿了一张纸条写着“解药”。 水玲珑拿起來走到翠缕面前,打开瓶盖在她鼻子那里晃了晃,她倒是真的打了个喷嚏,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看见水玲珑站在那里吓了一跳,忙地坐起身子“姑娘?” 水玲珑此时已经把瓶子藏进了袖子里,看着她只道“翠缕,你沒事吧,不会是做了什么春梦啦吧,怎么叫都不醒。” “我……”翠缕站起來,揉着脑袋,也是一脸搞不清楚的样子,水玲珑看着好笑,怕自己笑出來,便道“好了好了。你赶紧去收拾吧,小心一会秀锦过來看到你这样笑话你。” 翠缕听着,也只能赶忙应着,看着水玲珑已经穿好了衣服便道“那姑娘您先歇会,我去洗漱一下吧。” “去吧。” 水玲珑见她出去,随后把药瓶塞进了自己放药的盒子里,然后就看见赶忙进來的秀锦。 “你來的倒是够快啊。” 秀锦看着水玲珑的样子,也很吃惊,“翠缕和我说她睡过了我还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啊,不过沒办法,你赶紧给我梳梳头,我要出去办点事。”说着便坐到了梳妆台前。 “大清早的姑娘去做什么?” “江湖上的事情,我去看看情况。”说着水玲珑从梳妆柜里翻出了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瓶子,秀锦看着一脸了然的样子,只道“那姑娘小心着点,我去和少爷说一声,若是出事,我们好帮着一把。” “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出了事你们也赶不过去,何况我不会出什么事的。”说着水玲珑拿出了一个瓶子,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给我梳一个利落的点的吧。省着碍手碍脚。” “好。” ------------ 第四十九章 翩翩公子 约莫半个时辰的光景,水玲珑才算收拾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张脸早已换了模样,翘起的眼梢,比起往日的有些俏皮的灵气,倒是多了些严肃,整张脸也比往日看着瘦了些,有些貌不惊人的感觉,头发梳的倒是利落,随便弄了一个花样,随便收于脑后。 翠缕看着她把外袍给她披上“姑娘这样杀气中了些,怕是容易引起注意的。”说着小心的将腰带为水玲珑系好,她单穿了一件茜色的裙子,外面是一件水蓝色的加厚的披风,又拿起一条浅灰色的薄纱为水玲珑系上,遮住了半张脸,任谁也认不出來了。 “我就是想让他认出來,好去戏弄他啊。”水玲珑看着笑道“我先出去了,不必和我哥说,晚些的时候我自然会回來。” 水玲珑出了荀府,几个纵身,便到了她告诉何煊的那个小巷子,坐在墙头向下望着那人。这何煊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沒见脸上有什么烦躁的神色, 不过就是靠着墙在那里提着一壶酒喝着,估计是有些冷了。 水玲珑看着,忽然计上心头,在墙头一摸,捉到了一颗碎石子,朝着那个酒壶就打了过去。如她所料何煊轻松避开,捏住石子,转过头,看着她,眼睛一眯,指间一弹,石头又打了回來,水玲珑侧身一避,起身凌空一掌向他面门劈去。 何煊看着沒有一点多余的动作,长剑出鞘,迎着水玲珑就去了。剑尖直指之处,水玲珑却轻晃了一下身子,脚尖平地越起,轻轻一点,落在了何煊的长剑之上,右脚一抬,冲着何煊的下巴就踢去。 何煊却忽然笑了起來,身子向后一倾,一把手猛地一抓,正好紧紧握着了水玲珑的脚踝,右手又狠劲一翻,长剑在手中转动,水玲珑脚下一滑,整个身子都跟着跌下,偏偏何煊的手她还震拖不开,心下一慌,却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何煊早已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嘴角翘着,凑到了她耳边,轻声道“玲珑,这是个什么意思。”说着,手指就伸向了水玲珑的脸侧,却不是要接下她脸上的面纱,而是那层易容的面具。 水玲珑脸上一热,脚下一狠,照着何煊的脚就踩了下去,趁着他手上一顿的空隙,一招分筋错骨手就使出去了,照着何煊的手一抓,身子一闪,将何煊的胳膊整个反扣到了身后。 “你找死啊?!”水玲珑喝道。 何煊却还是一脸笑容,扭头看着水玲珑“我可是活的好好的呢。”说着手上变了几个动作,竟然从水玲珑的手中脱了身,“倒是水姑娘,让我等着这么半天,怎么上來就是动手的。” 水玲珑看着他,哼了一声,甩了甩手“我就是想看看我这身样子还有沒有人能出來,谁知道你居然认出來了。”说着她摸了摸脸“我已经弄得很仔细了。” “是很仔细了,只不过你的轻功太好了。刚才你平地而起,落地无声,使得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仙人落,我便认准了是你。” “就凭这个?” “对,我认为轻功好的江湖上还沒有几个。” “那我是不是还应该庆幸入了你的眼?”水玲珑说道,却微微有些欢喜,毕竟有一个武功好的人说你武功不错,不是一件坏事情,但是她还是板着脸,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说道“何公子,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何煊轻笑了一下,也正了正神色“现在当然是去客栈投宿,敢问姑娘芳名,來京城是有何要事?” “小女姓荀,來京城办些事情而已。不知道何公子准备带我去哪里投宿?”水玲珑渐渐冷着声音说着,何煊只是指了指前路“在前面不远,荀姑娘请。” 说着便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了水玲珑身边“这边。” 水玲珑冷眼看着,跟在后面,一路走着,两人最后到一家很小的客栈,叫“福來客栈。”一旁的巷子里穿着一件水蓝夹袄的姑娘,忽然跑了过來,走到何煊身边,低声道“公子,那人还在屋里呢,” 何煊点点头,指了指客栈“去帮我给这位姑娘要间上房。”说着对水玲珑笑道“荀姑娘在此歇息着一些时日,过些天我再接你到舍下可好?” “公子最好快些。”水玲珑冷言说着,看着那个小姑娘跑过去敲开了客栈的门,店小二打开门刚说了一句打烊了,就看见了那姑娘的手里伸出的银票,把嘴里的话全咽了回去。 这时何煊走到了水玲珑身边,凑在她耳边轻语着,亲密极了“我就在附近盯着呢,你先看看情况,我不方便出面。” “我就知道。”水玲珑嘟囔了一句,跟着那个姑娘进了客栈。 客栈里空空荡荡的,凳子倒在桌子上面放着,好像有段时间沒有收拾了。那姑娘对小二道“我家姑娘就先住这里两天,你且好好照顾着。”小二偷偷看了一眼水玲珑,看着她脸上的面纱有些奇怪,但也知道不能多问,便道“只是大过年的,厨子都不在,这饭菜不好弄啊。” “这我们会……”那姑娘刚说,却被水玲珑抬手止住,她看着小二道“这不妨事。”说完从着那姑娘挥了挥手,自己向二楼走去。 那姑娘也沒想到她这态度,只是低声道“那奴婢现行告退。” 一旁的小二先是愣了一下,赶忙追着上去,喊道“姑娘,你慢着点,我带您去上房。” 水玲珑哪理会得了他,自顾循着刚才二楼传出声音的地方去了,正好一间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人男人从里面走了出來,屋子里的药味也散了出來。 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儒衫,头发束的很随意,眼睛里看着水玲珑带着些笑意,却是温婉柔和的笑,衬得一张本就俊俏的脸更加悦目,一时间水玲珑竟然想回以一个微笑。 “呦,公子你醒了?住的习惯吗?”小二在后面忙道。 “还好。”那人笑道,声音清朗,听着也很是亲切,他拿出了些银子,递给了小二“烦劳您一会帮我去买些吃的吧,我那两个同伴身子不舒服,想吃点热的东西。” 小二忙收了银子道“成,我去给您买些稀饭小菜,您看如何?” “正好呢。”他说着,似是无意地看着一眼水玲珑,水玲珑却避开了他的眼神,指着他一旁的房间“这间吧,有个人气,倒还好点。” ------------ 第五十章 追杀 水玲珑进了房间,把门一关,便坐在了椅子上,紧紧听着一旁房间的声响,很快,洛鸿宇便也进了屋子,沒什么动静。 水玲珑微微叹了一口气,沒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洛鸿宇也长的这般了,和当年的洛轩竟是如此的相似,一派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水玲珑站起身,轻脚地走到了墙边,侧耳听着,沒什么动静,刚才屋子里有一股药香,他带來的两个人应该是受了伤,可是看他的样子却沒什么事情,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正当她想着的时候,窗子似乎动了一下,何煊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也学着她的样子,耳朵贴着墙听着,水玲珑瞪了他一眼,坐到了座位上。 “那两个人昨晚來的时候好好的,只不过碧雯说,昨晚小二就被使唤去买药材了,这个时候自然找不到什么郎中,也就随便搞了几副治风寒吃的方子,这洛鸿宇倒是毫不在意,老老实实地用了。”何煊坐在那里,用听音入密和她说着,水玲珑点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出去,何煊倒是一愣,看了他一一眼“怎么?你又有主意了?” 水玲珑不语,心里很是气愤,沈苍兰怎么沒交给她这么有用的功夫,只站起了身子,沒有理会何煊便走出门。 水玲珑转身到了洛鸿宇的门口,略想了一下,便伸手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倒是沒问什么,就打开了门,看着水玲珑先是愣了一下,却还是笑起來,“姑娘有事?” “恩,不知……”水玲珑这话还沒说完,一根银针便从指间射出,从洛鸿宇的脖子那里堪堪擦过,洛鸿宇的神色倒是沒有什么变化,只是回身看了看落在地上的一条细小的黑蛇,刚想回身和水玲珑说什么,只见身后房间的窗户豁然洞开,一把钢刀猛地袭來。 水玲珑还沒看清來人的样子,就被洛鸿宇一掌推出,房间门猛然合上。 只听见里面传來阵阵刀锋落下的声音,此时何煊也已经站到了门口,水玲珑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别让人见了。”说着上前一脚踹开了门,何煊也会意,纵身一跃跳到了大堂里。 水玲珑看着屋子里,一个黑衣男人手握着一把钢刀,已经抵住了洛鸿宇,而洛鸿宇的手上只拿着一把扇子,却顶住了刀锋,但身后已经靠着了墙。 他听见声音看着水玲珑一惊,低喝了一声“快出去。”手中一用力,将黑衣人推出几步,扇子迎着那人的刀锋击去,放出铮铮的声音,水玲珑看着那个扇子心里一笑,两步上去,趁着黑衣人和洛鸿宇对打的时候,趁着空隙向那人的肩膀袭去,一股真气击去,黑衣人向后退了两步,洛鸿宇趁机一甩手,扇子张开,扫过男人的脖颈,就在这时,男人的上身衣服里忽然跃出一条蛇來,吐着信子向着洛鸿宇袭去。 却见他手中的扇子一翻,那蛇已经落在了地上,血迹溅出,那里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厉害的轻功,比他的刀法好的多,一看就是个爱逃命的,水玲珑心里想着,只是看着地上的蛇有些不舒服,自从那天被柳蝉狠狠地恶心了一会,她对这东西的反应可谓极快,看见就立刻出手。 水玲珑想着这人的來历,抬头看着洛鸿宇,他却走到了窗子那里关上了窗户,回身看着水玲珑“姑娘好一身俊俏的功夫。”说着走了回來,把门也关上了,此时水玲珑才注意到洛鸿宇有些苍白的脸色,不觉皱起了眉问道“你受伤了?” “沒有,只是受了些风寒,路上又有些劳累了。”洛鸿宇说着,笑着看向水玲珑“倒是姑娘似是刚才有话对我说,不知道是什么?” “沒什么,只是听公子的口音有些像是江南人士,便想过來问问,沒想到见到了故人的东西。”说着水玲珑眼睛望向了他手上的扇子“不知道石前辈进來身子还好吗?” 洛鸿宇沒有料到水玲珑会提到这个,忙问道“姑娘与石家相识?” “只是祖上认识而已,不过我们一家迁离江南多时,也早沒了联络了。今日听见家乡的话,忽然觉得有些亲切。”说完,水玲珑轻轻挑了一下嘴角“公子还是收拾一下吧。”说着便转身出门,洛鸿宇似是还要说什么,但是最后也沒说出。 水玲珑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看见何煊坐在那里,也坐了过去,舒了一口气,扯下面纱,揉了揉脸“真是的,憋着一张冷脸也够累的。”她轻声说着,看见何煊指了指隔壁房间。 便摇了头“沒事,估计他也沒空管别人,好像受了内伤,在挺着呢,另外两个人那么大的动静都沒个反应,应该是伤的太重了。” 何煊听她这么一说,倒也点了点头,“他这样倒像是被人一路追杀到了京城呢。” “应该就是。”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何煊嘀咕着。 “这倒是要仔细查查了,能把他逼到这地步的也是狠角色,倒是你,乱剑山庄又想和洛家相争了?” “不知道,只是洛鸿宇來了京城总是让人有些忧心的,你应该知道乱剑山庄这些年与洛家抗衡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吧?” “权利。”水玲珑一抬眼,随意地说道“论武功,洛家似乎要胜上一筹,因为连着两次俩家的比试,洛家都赢了,但是南方一带,两家却始终并存,多半是因为朝廷中人对乱剑山庄的支持,但是这种支持,换上洛家也不无不可。” “所以,洛鸿宇來了京城总是有些让人起疑的。” “若他真是來寻找依靠的,你是不是也要杀了他?”水玲珑凑过去,轻声说着,似是耳语。 “未必,怎么做有利怎么來。” 这话听着,引得水玲珑笑了起來“你这个人,真是对谁都不忠心啊。” “不,我忠于自己,我和两家都有仇,自然两家都得不到好果,我最开心。”何煊说到这里,也压低声音“我想水姑娘与我向來想到了一处。” ------------ 第五十一章 复仇 大年夜里荀少阳曾问水玲珑,她恨不恨荀家,这在水玲珑看來完全是那日荀少阳胡想出來的醉话,她从未对荀家产生过恨意,荀少阳觉得若不是他们家水玲珑不会去做一个杀手,那水玲珑其实想和他说,她自己本身也许就是愿意做一个杀手,而这个念头就源于洛家和乱剑山庄,所以若说恨,也应该是对着这两家。 而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好好报复她们,何乐而不为。 洛家找到了靠山会打击到乱剑山庄,乱剑山庄也一定不会不加理会,两者相争,最后得利的是自己这个最接近朝廷的人。水玲珑想着这个结果,渐渐明白为什么师傅当年说荀家是最适合你报仇的地方。 “你帮我回去传个消息吧?”水玲珑冲着何煊招招手,让他凑近些,然后说到“和我的两个侍女说,我找到有趣的东西了,过两日回去。” “你的手下不会以为我把你绑架了吧?”何煊笑道“我看都是功夫不错的。” “才不会,他们最多觉得我是被一个神经病拉出去胡闹了。”她如此说着,又放低了声音,很小心地说道“你……给我的那缕头发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本就是你的啊?” 何煊这个回答引來水玲珑不快。“我知道是我的,可放在你那里是有多久了,你现在给我,是什么意思?” “那日怕留下马脚就塞进了袖子里,染香给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想來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便叫她送还给你了。” “就这样?” “对啊?不然怎样。”何煊笑着,发现水玲珑的神色略微放松了些。 正要说什么,忽然听见了些急促的脚步声,旁边的房门被敲响了“公子,您要的饭菜。”水玲珑听着小二的声音,不住笑了一下“你用了什么法子,让他现在才过來?” “和你一样,扔了两颗石头让他又重新弄了一份而已。” “你倒是……”水玲珑忽然止住了话,一把拿起了面纱系在了脸上,何煊也越出了窗子。而此时门被敲响。 过來的脚步声很轻,但呼吸有些重,应该是洛鸿宇。 水玲珑站起身,问一句“谁?!” “是我,不知道姑娘方便开个门吗?” 水玲珑自然知道是他,可心里难免疑惑,走过去开了门,看着洛鸿宇拿着盘子现在外面,上面是一锅粥,和两碟小菜。 “怎么?” “我想着姑娘一早过來可能还來不及吃饭,便拿來了些。也不知道姑娘需不需要。” 水玲珑看着他,上面是两副碗筷,又想了想自己一早还真是什么也沒吃,便侧过了身子。 洛鸿宇一笑,端着东西进去了。水玲珑关上门,看着他把东西放在那里然后站在了一旁。 “坐。”水灵灵说着,指了指座位。 洛鸿宇却看着她坐下才跟着坐下,给她盛了一碗粥,递给了她“刚刚多谢姑娘了。” 水玲珑接过,却放在了桌上,这时她才想起脸上有个面纱,只能随口回了句“沒什么,想必我不去公子也能解决,也不知道是不是添了麻烦。”洛鸿宇却像是沒看出水玲珑的意思,依旧笑道“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我姓荀。”水玲珑这样说道。 “嗯……荀姑娘刚说与石前辈认识?” “祖上认识而已,所以常于我说起石前辈的一手好字,还有那做扇子的手艺。刚才公子出手时我就瞧见了,那扇子看似普通,但是扇骨是西域纯钢打制的,可见手艺精细,扇面又是冰蚕丝做的,可抵刀枪,我虽沒见扇面上的墨宝,但也该猜出这是石前辈的东西了。” “姑娘看的不假,确实是早年石前辈赠与家父之物。” “哦?”水玲珑露出些惊讶的神色,问道。 “家父姓盛,在下盛宇,不知道姑娘听说过沒有?” “江南一代,我只道盛赞一家,却不知道是不是?” “我们家确实想和那个盛家有些交情。” “公子这样的本事,想來也是大家,是我孤陋寡闻了。” “只是平常人家而已。”说着洛鸿宇拿起了小碗,为自己盛了一碗粥。拿起勺子有一下的拨动着,抬眼看着水玲珑“这东西不合荀姑娘胃口?” 水玲珑看着样子,也猜不出洛鸿宇这样试探的目的,只能冷言回道“公子知道是为什么?” 洛鸿宇似是沒料想到她会回答的如此彻底,脸上的笑一时间有些尴尬,忙道“是在下唐突了。”说着把自己的碗筷收拾了一下“姑娘先用着吧。” 水玲珑也沒有起身相送,只是听见他回了自己的房间,便扯下了面纱,这东西,本來就是防着脸上的面具被人发现才带着,想不到这么累赘。 她拿起碗喝着粥,看着对面的墙壁,现在的洛鸿宇还真是让人有些看不透,他找自己來什么目的呢。 这般想着,不小心便记忆了儿时的事情。 水玲珑认识洛鸿宇,当然是在很小的时候,总得來说在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将近三年,见面的第一次他把水玲珑惹哭了,还哭了好久,之后很久水玲珑见到他都沒有都是气鼓鼓的样子。 大约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洛鸿宇的关系似乎好了点,若算起來,第一个交水玲珑武功的人是洛鸿宇,自然那个时候对于一个孩子來说,使出來的招数远称不上是武功,但是那时候以为水玲珑一句“我想学”洛鸿宇便每日把自己刚刚学的东西交给她。 水玲珑现在细想起來,关于在江南那段很多模糊的记忆里,很多的一部分里都充满着洛鸿宇的身影。 水玲珑嚼着嘴里的米,看着对面的墙壁,现在真的算是物非人也非了,水玲珑知道她想毁了洛家,那洛鸿宇必定会是自己的敌人,而她也不会留多少情面,毕竟她心里很明白,与那些年印象最多的东西相比,洛鸿宇真的只是个陪衬。 而此时一墙之隔的洛鸿宇也正喝着粥,不过他是站着的,炉子上的药还在煎着,床上的两个男人像死人一样的躺着。 ------------ 第五十二章 似是故人来 何煊算是就此一去不复返了,水玲珑也不知道怎么找他,照着窗户那里巴望了好久,也沒看见染香和那个碧雯的身影,估摸着是走了,兴许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水玲珑忽然觉得自己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这家伙明明说是一起來,可最后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客栈守着,自己主动说要在这里盯着,绝对是正中他的下怀。 而这种时刻,最讨厌的就是你盯着的那个人一点动作的都沒有,自从上午送过早饭以外,就一直呆在屋里,一点动静都沒有,好像是睡了一样。到现在也有两个时辰了,都约莫正午了,旁边的人还是一点动静都沒有。 而阳光一晒,人就容易犯懒,水玲珑自己躺在床上,也懒着理会洛鸿宇的事情,眯着眼睛,想着孟子期何时会回來,也不知道会不会找自己的时候自己偏巧不在,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 水玲珑醒过來是因为做了一场很奇怪的梦,她猛地一坐起,感觉后背出了一身汗,而此时屋子里一片昏暗,她起身踩着鞋,走到了窗前,看着外面,夕阳西下。 水玲珑环视着屋子,还有些沒有清醒的样子,梦里的情景已经忘了一干二净,只记得好像是什么很吓人的东西,但是奇怪的是,那种后怕的感觉却依然还在,让她整个人不觉绷紧神经,如此一來,却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題,也许自己的恐惧感不是來自于梦境,而是周围的变化。 她轻轻嗅了嗅鼻子,一股淡淡的中药味还在,这个客栈里就住着自己和洛鸿宇他们以及小二,这药香估计是洛鸿宇煎药弄得,但是不至于这么长时间还留着,而传到了她这里來,这到底是弄了多少。 她嘀咕着,把鞋子穿好,推门出去,屋子外也是药香的味道,水玲珑皱起了眉头,转到了洛鸿宇的门口,也沒见里面有什么动静,更奇怪的是,这里的药味不是很浓烈,和自己房间里的差不多。 水玲珑更觉疑惑,抬手敲了敲门,里面却无人回应。这里静的异常,从宣州开始,水玲珑就很讨厌这种安静,十有**沒有好事。她心一烦躁,推门进去,厅里沒有人,她走进里间,被床上的人吓了一跳,上面躺着两个人男人,真的是直直的平躺着,像是两个死尸一样,要不是她可以听见一些极细微均匀的呼吸声,她真的会以为这两个是死人。 床的一旁,有一个小炉子,上面放着一个煎药的砂锅,火已经熄了,但是药香一直散着,屋子里也要比水玲珑那里暖和一些,水玲珑不觉晃了晃脑子,觉得有些瞌睡。 这一瞬,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感觉的到的危险是什么了,忙跑出里间,到厅里一把推开了窗子,一阵冷风吹的她脑袋生疼,却也瞬间沒了睡意。现在她算是明白了,那些药味不过是洛鸿宇用來掩饰迷香味道的东西,而煎药时燃的火里一定参着某种让人昏睡的草药。现在整个客栈都是草药的味道,搞不好到处都是迷香,水玲珑想着自己之所以一睡就到了这个时候,八成就是因为这东西,果然十几年不见,这家伙脑子里想什么,自己已经完全猜不出了。 水玲珑想着,从窗子一跃而出,到了后巷,脚刚一落地,一扭头就看见出现在巷子口的那人,洛鸿宇刚拐进巷子里,身上加了一件发回的棉衣,很旧的样子,倒是有点像是水玲珑以前见谭子河穿的那件,一点已不符合洛鸿宇的身份,不过,却盖不住他一脸的隽秀,此时他神色略显出些疲态,配上这一身倒是有点落魄公子的样子, 洛鸿宇看着水玲珑站在那里,显然也有些惊讶,抬头看了一眼打开窗子的房间,笑着走过來“荀姑娘进了在下的房间?” “是。”水玲珑应着,迎着洛鸿宇的目光看去“怎么,你在屋子里烧**玩,还不行我去看看吗。” 洛鸿宇微微偏过头,笑容有些僵了,却只有一瞬,便道“姑娘好眼力呢。” “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敢问荀姑娘为什么來京城?”洛鸿宇忽然问道。“可是在等今早那位公子來接你?” 今早那位公子?水玲珑想了想这话的意思,便记起了,早上何煊是这么说了句。便道“你那时候听见了?” “我只是很奇怪还有谁会和我一样在大过年的时候住客栈。”说着竟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钥匙递给了水玲珑“在下在这里有一处宅子,不过常年沒人搭理,姑娘若不嫌弃可以去那里歇几日,我去与那位公子支会一声,或者姑娘对在下不是很放心,在下也可给姑娘找一处好点的客栈,姑娘意下如何?” “你这是再让我走?”水玲珑挑眉一笑“看來你在这里还真是有不少秘密。” “在下确实是有些事情要做,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可我实在想不出公子能在这里做什么。”水玲珑假意地看了抬头看了一眼客栈的墙上刚刚落下的鸟儿,却偷偷瞥了一眼洛鸿宇,就在她扭头的时候,这人眼底的一抹倦色恰好被水玲珑看到,也趁着这个时候,水玲珑一跃上前,右手挥掌击去。 洛鸿宇恐怕真的沒想到眼前的人会忽然出手,忙挥掌迎上,两掌相击,内力相抵,水玲珑的手却忽然翻转,如游鱼一般几个花样,反握住了洛鸿宇的手腕,五指紧扣,锁住了洛鸿宇的脉门,左手却成拈花指轻轻在洛鸿宇的右手腕上一弹,他手中的扇子一晃,堪堪错过了攻击的先机,只得垂眼看着水玲珑的手指抵住了她的喉咙。 墙上的鸟儿依旧叫着,两人的打斗似是无声无息。 水玲珑看着洛鸿宇,缓缓撤开了双手,退了一步,看着对面的身子晃了几下,紧抿着双唇,似是在隐忍着什么。 “你受伤了?”水玲珑这般说着,看着他,想起了师傅曾经的一句教诲。 洛鸿宇轻咒着眉看着水玲珑的双手,苦笑了一下“姑娘可以杀我的。” “我怕洛轩杀了我。”说完水玲珑抬起了脚,向他走去。 她师傅曾说过,想知道秘密,就从去和那个知道秘密的人做朋友。 ------------ 第五十三章 嘱托 洛鸿宇似是愣了一下,轻轻避开了水玲珑的搀扶。笑道“看來荀姑娘果然是故人。不知道姑娘是怎么认出我的。” 水玲珑也不在意洛鸿宇的避闪,只道“洛家的人长的一向不错。” 这话倒是惹得洛鸿宇笑了一下,看着水玲珑,“那不知道姑娘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容貌。” “你为什么一定想看呢。” “兴许我还记得姑娘的样子,毕竟我们不是旧识吗?” “我只见见过令尊,却并未见过你。”水玲珑如此说道。 “也许……”洛鸿宇正要接着说道,却看见水玲珑解下了脸上的面纱,面纱之后,是一张瘦削而显得有些严肃的脸,独有眼睛还带着些许的灵气。 水玲珑看见洛鸿宇眼里闪过的一丝失望,扯了一下嘴角,重新戴上了面纱,她害怕洛鸿宇看出易容的破绽。便道“我长得实在不是很出彩,看來是让公子失望了。” 洛鸿宇显然也发现了自己刚才的失礼,忙道“荀姑娘不要误会,在下绝无此意,只是以为姑娘说是故人,我想着也许我会记得。” “我说过,我沒见过你。”水玲珑说着,转身向客栈走去。却停下脚,回头看了一眼洛鸿宇“若是故人的话,是不是可以住在这里了。”洛鸿宇一听,果然露出了犹豫地神色,却见水玲珑还是向前走去,只说了一句“你也拦不住我,所以还是让我住吧。” 如此一來,水玲珑便顺利地跳进了洛鸿宇的屋子,洛鸿宇跟着她后面就进來了,拿着一个药丸递给她,“**的解药,吃了就不会有事。” 水玲珑一笑,接过來,刚要放进嘴里,却又听洛鸿宇说道“可想清楚了,睡不着的话,不一定会见到什么。” 水玲珑略想了一下,还是吃了下去“反正你不也会看到,总不是我一个受罪。” “那就请姑娘帮在下一个忙吧。”说着走进了里间,水玲珑好奇地跟着进去,看着他从床底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大袋子,像是平时装面粉的。拎到了水玲珑身前,打开了一个小口,水玲珑凑过去一看,早上的粥差点全从肚子里涌出來。 袋子里满满地装着黑色的小细蛇,和袋子一对比,越发的惊心,惹得水玲珑头皮一阵发麻,忙别过脸去“你怎么整了这么多东西?” “如果你睡觉的话是不是吓死了。”洛鸿宇看见水玲珑露出些惊恐的神色,笑道,咳嗽了两下。把袋子系好,丢在了地上,“帮我把这些拿去埋了吧。” “你说这些都是客栈里的……?”水玲珑不自觉地看着周围,觉得浑身的汗毛都束了起來。 “的确是的,应该已经沒有了。” “谁做的?那个小二?”水玲珑下意识地说道,才发现,到现在都沒看到那个小二的影子。 “不会是他,他被我用**弄晕了,放在了后院的柴房里,应该不会有事。”洛鸿宇说着捂着嘴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水玲珑看着他不自觉皱起了眉“你伤的挺重的。” “小伤而已。”洛鸿宇一笑,拎起了袋子,却说道“你似乎身上有点内伤,不要随便动武比较好,女孩子,身子很重要的。” 水玲珑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那个早就好的七七八八的伤,今早确实是忘了吃药了,不过,孟子期给的药确实很好用。 “走吧,拿出去埋掉。”他说着拎着袋子,向外走去。水玲珑跟在他后面,两人前后到了后院,绕到了刚才的小巷子那里,水玲珑这才看见,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那里,发灰的蓝色布面,是普通人家赶路用的那种。 洛鸿宇让水玲珑进去坐着,自己驾车,袋子就放在了一旁。 这个时候街上的人也不是很多,水玲珑便坐在靠门的地方,接开帘子和他说话。 “这些蛇是怎么回事?你得罪了谁?” “我也想知道我得罪了谁。”洛鸿宇说着苦笑了一下“我也是不小心发现我被这些东西盯上了,而且我从未发现是谁做的,好像是我得罪了蛇呢,说不准是我吃的蛇羹多了些吧。 水玲珑觉得自己是不是该笑一下,应着他说的玩笑,却笑不出來,这样近距离,她可以清楚看见洛鸿宇苍白的脸色,心想也许刚才是自己下手太重了点。 提篮指这种武功,使出來的时候看似是不经意的,但是效果却足够致命,水玲珑自己练了两年了,却也算不上小有所成,但是若使出全力,也足够要人性命,若不是担心洛鸿宇知道“云中仙子”的手段,暴露自己,她完全是可以用银针制服他的,只是一见面的时候就用了银针,实在是太招摇了,现在用指法掩饰,这人应该也不会多想,毕竟都是手上的功夫,本就相通,而江湖上的水玲珑本应该不会用提篮指。 “你的伤,最好还是好好调养一下吧。”水玲珑有些愧疚地说道,沒想到这语气倒是被洛鸿宇听出來了,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是路上被人打伤的,不比介意。” “恩?你不是说沒见着人吗?” “那人应该不是弄蛇的人。以他的武功,完全沒必要做这些。” “武功很厉害?”水玲珑想着洛鸿宇这人在江湖上确实沒有太多属于自己的名号,但是洛轩的传人绝对不会是平庸之辈,若他说是厉害到底是什么程度呢,便笑道“与我相比呢?” 洛鸿宇一愣,想來沒料到水玲珑如此问,略想了一下,便道“轻功的话应该比不上的。” “轻功?” “对,我喜欢研究轻功,所以你从窗户那里跳出來的时候,我就能看出來,你的轻功绝对属于上乘了,想來逃命的本事应该应该很不错的。” “逃命吗?”水玲珑想了想,她这个行当,逃命确实很少用的吧,不过,她还是有些想不通,洛鸿宇干嘛要提起轻功的事情,便问了一句。 洛鸿宇只是笑了笑“因为我总觉得会有人來杀我,可是我又不甘心随便死掉,所以你要逃出去,回去和我的家人说一声是谁杀了我,你是我们家的故人,自然可以见到我爹。” ------------ 第五十四章 一个好人 水玲珑沒料到洛鸿宇会这样说道,一时竟然沒说出话來,过了一会才道“你到现在都不是弄蛇的人是谁,那个武功很高的人,你又打不过,如此一來,杀你的都是高手,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可以跑出去,” “我也不知道,可我现在只有这个方法。”洛鸿宇说着,手中的缰绳握的更紧了“荀姑娘,你现在回去还來得及,我可以把你送到我那处宅子那里。”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真不知道你是不是能跑出去,但是我想做成一件事,现在只能请荀姑娘帮忙。当然,我不强求。” “你既然把我带上來了,自然还是想着我能帮你的。”水玲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说道“你说说你想做成什么事吧。” “救人。”洛鸿宇只这样说了一句。 水玲珑便也不想追问,这救人的范围可大了去了,可是能让洛家的公子出手的,可是沒几个人。她心里现在也猜不出这个人究竟是谁了,只说道“我会帮你的。” 洛鸿宇看向水玲珑“荀姑娘,我不能保你无恙。” “自然有人可以。”水玲珑如此说道,想了想又道“你也不必在意,我只是忽然觉得,这个要杀你的人可能是一个和我以前有些过节的人,若真是,我也好去算算账。” 说着便拉上帘子,推回到了马车里。 里面连个火炉都沒有, 水玲珑只好缩起了身子,想着,这个要杀他的人会不会就是盛赞,若说做事的诡异还真是有些相似,这蛇和水玲珑那日遇到的也差不多,而且盛赞要捉洛鸿宇是有理由的,他可以借机要挟洛轩,说不定可以让自己多活几天。盛赞保命只能靠洛家的心法,现在知道的也只有洛轩了。 可是却又有点说不通,他为什么弄出这么多蛇,这是要杀了洛鸿宇的意思,若是洛鸿宇真死了,他只会被洛轩撕掉。 水玲珑想着,猜测不出,挑起了帘子,看向外面,这是去往城门的方向,此时他们出來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他看向洛鸿宇,知道绝对不可能直接对问他盛赞的事情,这种事属于洛家一直隐瞒的东西,问了只会给自己填麻烦。正当她想着如何开口引出这个问題的时候,却见洛鸿宇扭头看向她“我们出城去埋掉这些东西。” “为什么一定要出城?京城里也有很多荒地,我给你指一处,不会被人发现的。” “我觉得要杀我的人似乎并不敢进京城。” “你怎么知道?”水玲珑一听,倒是十分惊奇,忙凑近了些问道。 “我只是猜测,因为我被人直接追杀只是在进入京城之前,进城之后,昨晚一直沒什么事情,今早过后我才发现那些蛇,完全沒想到那么多,实在沒办法,只好参了些药,才处理干净,但是若有人想杀我,总要有人盯着我吧,我刚刚已经找了一处地方埋了一袋子蛇,可是居然沒有人拦着,于是我便猜测,或许杀我的人一直等在城外吧。” “可是他总要有方法把蛇引到你身边吧。”水玲珑说这,想起了那日何煊的动作,也凑过去,闻了闻洛鸿宇的身上,也许是外面风有些大,她沒有闻到和那日自己披风上相似的味道。 “沒问題的。这点防范我还是有的。”洛鸿宇说着,挥动了一下缰绳,马车的速度加快了些。“我就是去城外看看,也许会碰到那个要杀我的人。有点像是碰运气吧……” “不是碰运气,碰运气的都是去找好事,你这是去找死。”水玲珑说道,见洛鸿宇笑了一下。然后这样说道“如果我找到了那个人的话,应该是一件好事情。” “对你很重要的人?” “自然。” 水玲珑看着他的神色,竟然像是看见了木槿花下环抱着盛誉的洛轩,果然是一对极像的父子,她又回到了车里,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坐着。 大概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车帘被人掀起,一阵冷风吹过,水玲珑睁开双眼,看见洛鸿宇已经下了马车,站在外面看着他,水玲珑越过他,看向外面,是一片光秃秃的林子,不算大,“原來是这里啊。”她轻声说着,起身下了马车。 洛鸿宇拿起袋子,看向她“來过?” “恩,以前刚刚习武的时候有來过。” “既然是京城的人怎么还要住客栈了?”洛鸿宇这样说道。水玲珑转身看向他,却见他进了马车,不一会拿着一把小花铲出來了。笑看自己“你沒必要和我解释什么,因为我有很多事情也在骗你。只是我不太习惯……” 说这话的时候,水玲珑似乎真的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抱歉的神色,不觉失笑“你还真是个好人。” “搞不好马上你就会因我而死。这也是好人?” “我才不会死。”水玲珑说着扭过了头,大跨步向前,“至少你现在出了京城,可是那个要杀你的人还是沒有出现。” 两人往林子深处走了一段,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远近无人,水玲珑以前习武的时候,就是在这里,不过叫她的人的是鬼婆还有平王…… 水玲珑笑了一下,自己这身功夫也算是汇集了百家所长,这天一阁的阁主算來还是自己的师傅呢。 洛鸿宇后來站在了一树根下,把袋子一丢,拿着花铲开始挖坑,水玲珑则靠在一边的树上,静静地观察着这里的情况。天一阁选这里教武功还是很有道理的,虽然是一处林子,但是树木很稀少,也不是怎么粗壮,一旦有人靠近,都会发现。 自己來到荀家不久,就被选入天一阁,因为天一阁历來有规定,只选一家中最小的孩子,若是独子,便不再挑选。若是沒有水玲珑,來到这里的应该荀少阳。 水玲珑想着看向洛鸿宇,这家伙作为洛家的长子,是不是也应该背负一些不该有的命运呢。 远处的一处,一个人同水玲珑一样的姿势站着,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水玲珑,这个地方的确可以看到來袭的人,前提是你比來的人武功要高。 ------------ 第五十五章 比试 洛鸿宇把那个袋子扔进了坑里,又从旁边捡了一下干柴,丢在了坑里,拿火折子点燃。此时天色已暗,火光照起,格外亮眼,一团团烟雾腾起,像是某种信号一样,这样很容易吸引别人的注意。 “我实在弄不清楚你在做什么。若是有人这样引我出來,我才不会上当。”水玲珑仰头看着天空说道,今夜倒是繁星点点,很是漂亮。 而就在她聚精会神地看着夜空之时,一股劲风从身侧袭过,衣袂呼啸之间,上下翻飞。 水玲珑看着那人的背影,颀长的身影,白衣掠起,显出那柄纯钢的长剑。银光闪动间,血光迸起,一剑封喉。水玲珑觉得自己一口气尚未呼出,那个小孩子一样的人便已经倒在了地上,血溅在了洛鸿宇的身上。 洛鸿宇看着脚下的人,似是愣住了,这人的半个身子尚在土中,像是从地底爬出的恶鬼一样,伸出了自己的手,而一只黑色的蜘蛛正从他的袖子里爬出。 洛鸿宇手上的扇子甩开,蜘蛛被摔到一旁的一棵树上,甩出了一团泥浆,他看着地上的尸体,看着眼见带着面具的白衣人,躬身问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敢问阁下大名。” 对面的人并未回答,只是收起了剑,然后又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纸和一支簪花。水玲珑可以看出洛鸿宇看见簪花时微变的神色,那是一朵很普通的簪花,除了看着有些旧了,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别的特点。 而洛鸿宇确实一眼认出了,忙拿过,打开了那一张纸,然后看向萧琰“阁下如何得知?” “信与不信全在于你。” 而洛鸿宇显然是信了,水玲珑觉得即便沒有这句话,他也会信。她看见洛鸿宇转头看向她,示意她离开,却听萧琰说道“她要留下。” 洛鸿宇并沒料到这样,有些诧异地看向萧琰“这位是在下的朋友。” “我是來找她的。”说着萧琰也转身看向了水玲珑,面具下露出的双眼,紧紧地看着她“不是吗?荀姑娘。” 这话一出,水玲珑便已经猜出自己的易容完全沒有半分作用,可是洛鸿宇就站在一旁,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的人了,只得点了点头,看向洛鸿宇,说道“我确实认识,你去把办你的事吧。” 洛鸿宇看着两人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担心,最后只得轻轻点点头“那我办完事在客栈等着姑娘吧。那辆马车姑娘留着用好了。” 说着不再等水玲珑说什么,便走了。 水玲珑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当脚步声也不再有的时候,萧琰终于向她走來,若此时她接下脸上的面具,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满脸的冷汗。 然而萧琰却停下了脚步,只是侧着身子,指了指地上的那具尸体“荀芷阳。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个人是谁。” “属下知道……”水玲珑说着低下了头,又向那个尸体那里看了看,是个七八岁孩子的模样,不久之前他们刚刚见过,是盛赞的手下。“据属下所知,他应该是蜀中四怪之一。但是这样的武功属下是第一次见到。” 水玲珑说着,仔细看了看周围的地面,这人不可能一早就知道洛鸿宇会站在那里,所以自然是从地下过來了,可是她在这里竟然丝毫沒有留意到,而地上也沒有痕迹。 “天下武功本就千种万种,穷尽一生也未必都能见到,只将自己的武功练至精纯便可。”说着萧琰抬起了自己的手中剑。长剑在鞘中,剑鞘上古老繁杂的花纹似是证明着它的年岁。聚水剑,天一阁阁主象征身份的宝物,取“天一生水,以水聚之”之意。 萧琰缓缓拔出剑,剑光一点点露出,动作极慢极细,像是在欣赏宝剑一样“让我看看你练得如何了吧。”这一句说出,剑尖就向着水玲珑刺來。 水玲珑早已准备,一排银针一甩而出,只见剑花闪动,她似乎是看清了,却似乎有沒有看清,就见银针已经落在了地上。而水玲珑却沒有多在意,已经沿着树干,踏步而上,跃到了树顶,刚刚在枝杈上站稳,那柄剑已经追上,水玲珑一跃而起,使出了漫天花雨,却又随着银针的方向落下,借着内力击出了一条路,沿着剑花直逼。掌上运足了真气,一瞬间击开了长剑的力道。 萧琰的身子已然向下落去,水玲珑也纵身落下,在落地的是,双指一翘,呈提篮指向前击去,却见眼前的人忽然一闪,之后耳边是一阵微凉。面纱从水玲珑的脸上落下,而此时聚水剑就在她的颈侧落着。 萧琰就站在她的身后,轻声说道“这张脸不适合你。”说着便收起了剑。 水玲珑舒了一口气,转过身,低下了头“阁主。” “你第一次在我眼前把你的本事用尽了。”萧琰这样说着,便从水玲珑的身侧走了过去,水玲珑心里思索着这话的意思,自己使的这些功夫里出了内功心法出自她师傅的绝学,其余均是天一阁的本事,应该沒有暴露自己。 “你知道这个为什么要杀洛鸿宇吗?” 水玲珑猛地一抬头,却看见对方正扭头看着自己,又忙地上头“属下知错,属下不知。” “明日你还去找洛鸿宇就好,把他们一直送到河南府。不要生出事端。” “阁主的意思是让我护着他们三个?” “对。” “还望阁主指明,是谁要杀他们。” “也许是盛赞吧。但是现在不要让他们知道是谁,你只管找理由把他们送出去就好。”说完他却又转过身來,忽地走到了水玲珑的身前,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 水玲珑浑身一颤,顺着力度,抬起了脸,看着萧琰,想着面具下这人的表情。 “你向來对容貌很自傲,很少易容,这次是为什么?” “属下觉得,日后说不定会与洛鸿宇在江湖中遇到,那样现在用水玲珑的身份出手可能会有不变。” “你的理由总是很多。” ------------ 第五十六章 暗流 总是有很多可以解释的,总是想尽办法去解释,因为需要圆谎。如此一來,就会习惯去不停地解释。水玲珑第一次发现,自己总是在不停地解释,现在看來,真是很容易弄巧成拙的把戏,因为,明显萧琰不是一个喜欢听人解释的人。 水玲珑张了张嘴,却不敢再说什么。奇怪的是,萧琰也沒有说什么,只是开來了手,静静地看着她。水玲珑看不见他的神色,一时只是更加的惊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水玲珑见到他都会害怕,这是人源自本心,对强者的恐惧。水玲珑自诩是武林高手,而何煊,她觉得那是高手中的高手。至于她师傅,洛轩,以及眼前的人她想來觉得,高手这个词简直是对他们的侮辱。 “是不是许久沒有任务了,已经忘了警惕是什么了?”萧琰这样说着,语气忽然温和了些。但水玲珑丝毫不敢放松,低头答到“属下知错。” “那就一路上盯紧些,洛鸿宇死在这里对我们沒有好处。” 水玲珑低头应着,却有了些疑问,抬眼看了一眼萧琰,他倒也看见了,便道“直说。” “属下只是奇怪,洛鸿宇不过是个武林中人,即便是死在了京城,与天一阁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他來京城的原因我不信你猜不到。鬼姬会与你同去。”说完便走了。 水玲珑只能弓着身子送着,心里在想,他让鬼婆婆跟着,又是怎么个安排。 鬼姬是水玲珑最熟悉的天一阁九重天的人,或者说是唯一熟悉的,有接触的。其他八个人,她连名字都搞不清楚,当然,她自信除了景王以外沒人清楚。 鬼姬会和她相识,主要是因为鬼姬主要负责为平王传递消息,因为她的轻功比过世上所有的马车。可是,自面前开始,平王自己亲自给水玲珑下命令,这令她有些迷惑,也不知是不是其他三人也是如此。 水玲珑自己在林子里又呆着一会儿,便架着马车,乘着夜色往京城回了。这个时候城门本应早就关了,可是水玲珑到了城下的时候,却看见城门开着半边,一个人举着火把,站在那里,好像是在迎着自己。 虽然看不清楚这人的样子,但是这满身的鬼气还是让水玲珑立刻就认出來了。水玲珑跳下马车,走过去,笑着,弓身一拜,笑道“鬼婆婆是在这里等芷阳吗?” 对面的人自然是不会笑着回答她,面纱下,阴沉的声音答道“今夜回荀家呆着,明早去客栈等着洛鸿宇,一并前往河南府。” “芷阳想知道,如何让这个人答应我一起前往?” “这是你该去想的事情。”鬼姬如此说道,向一旁让了让身子。水玲珑见状,只好回到了马车上,架着车过了城门,瞅见,守城的六个士兵,此时正拿着武器,低着头站在两侧。看样子是接到命令开的城门,这个命令必然是來自平王。这洛鸿宇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要萧琰如此费周折。 京城里此时也静了下來,夜色下仍然是灯火一片,水玲珑看着这夜色,忽然觉得有些脊背发凉,她觉得自己一定已经错过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此时的京城怕是已经暗潮汹涌了。 所以那一晚回去,水玲珑接了脸上的面具,便去找了荀少阳。她最后是在藏找到的人。 书架的中间堆满了书,而荀少阳就坐在那一堆书上看着自己手上的一本。蜡烛烧了很久,屋子里有些昏暗。 “不是说不回來了?”荀少阳翻了一页书,抬起眼看着水玲珑。 “为什么你每次都知道是我?” “因为只有你能随便进來,荀木只会在楼梯口那里等着。”说完他干脆合上了书,看着水玲珑。“你似乎有很麻烦的事情找我。” “嗯……我明天要去河南府。”水玲珑上前走了两步,也坐在了书堆上“平王让我去的。” “让你去做什么?” “嗯……把洛鸿宇送到那里去,像是监视。” “江南洛家那个?” “嗯” “奇怪……”荀少阳说着笑了一下“萧琰什么时候喜欢参合江湖上的事了?” 水玲珑摇了摇头。 “也罢,反正你一直很在意洛家的事情。跟着洛鸿宇也能知道些。”说完就要拿起书,看着水玲珑依旧坐在那里,便又收回手“怎么?还有什么事?” “哥,你们是不是已经开始安排了?我总觉得大事要來了。” “这事我们不是早就准备了吗?不过是按着计划做的。”说完拿起了书“是你最近想的多了吧,早点睡吧,要就走了,我明早送送你。” “你不睡吗?” “看完这本的。”说着他逛了逛手中的书。水玲珑看了一眼,好像是哪本杂记,便笑了一下“你竟看这些上不得台面的。” “不要说的好像你只看四书五经一样。”说着便认真地看起來。 水玲珑瞧着样子,便站起了身子。走到了门口那里,忽然听见荀少阳说道“记得去看看你二哥,好久沒见了。” “嗯”她应了一声,便下了楼。 水玲珑身后,荀少阳抬起头,一直看着她离开,最后叹了一口气,放下了书,目光放到了窗外。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轻声笑了一下“女人的直觉还真是吓人。” 说完,他站起了身,走到烛台那里吹灭了蜡烛,屋子很快暗了下來。在这样的夜里,荀少阳看着窗外,嘴里有哼起了那个无名的曲子,沒人知道这一夜他在想什么。 同样的夜色下,那个小客栈里,鬼姬透过眼前的面纱,看着眼前的床上躺着的两个人,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她抬起脚,走到了床边,伸手按了按躺在外侧的人的腹部,那里有一个肿块,谁也不会想到引蛇的香料会被藏在这里,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了,已经在里面烂成了什么样子。 夜色已深,暗处的一切刚刚开始涌动。不久后的这里,天色大变。 ------------ 第五十七章 嫌疑 第二日清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水玲珑就装扮好,拎着一个大包袱出了门,架着那个破马车出了家门,一路呼啸而过,到了客栈那里,和昨天早上來的时候一样,紧关着大门,他们昨日有的时候,门应该关着吧?也不知道小二醒了沒。 水玲珑下了马车,上前敲了敲门,这才看见门是开着的,正要推开进去,却听见有人低喝了一声“别进去!” 水玲珑回身,看见了何煊。 “你去哪了?怎么才來?”水玲珑忙走下台阶问道。 何煊却一把拉到她,走到马车那里,推着她上去“快走,这里沒办法说。”说着一把把水玲珑推进去,把帘子一甩,架着车,又是一路的呼啸。 水玲珑坐在里面一脸的纳闷,不时地向外面看两眼,马车一直在京城的小巷子里乱窜,也不知道何煊究竟要去哪里。 最后马车停在了一个箱子深处,水玲珑跟在何煊的身后跳了下去,忙道“现在能说了吧?” “那个客栈的小二还有洛鸿宇的两个人都死在了里面。” “杀手在里面?你打不过?”水玲珑略想了一下问道。 “沒有,我只看到了尸体。”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啊?不是有危险的意思吗?” “你要是进去了,一会就走说不完的麻烦了。”何煊摇头叹气地说道“我來的时候,洛鸿宇就在去的路上,只是他的动作太慢了,我能赶在他前面见到你。要不然一个不问熟悉的人出现在自己手下的尸体前算怎么回事。” “搞不好我就成了杀人凶手,这倒是真的有够麻烦。” “是啊,要不是我过來看看,你就等着被逼问吧。倒是你,怎么不住在里面,昨天出去了?” 水玲珑想了想,这还真不是好解释的,便道“是有事,洛鸿宇也出去了,我今天估计启程去河南府。” 这倒是让何煊有些诧异,只道“原本是打算过來和你辞行的,想不到你也要和我辞行。” “你?” “山庄出了些事情,很奇怪,要回去。” 水玲珑知道让何煊如此匆忙回去,必定是有大事,便道“那你多加小心,后会有期。” 何煊听着一笑“你倒是说的够伤感的,我往南去,也要路过河南府,说不准就顺路了。” 两人又随便说了两句,水玲珑便跳上了马车,看着下面的何煊道“既然你要离开京城了,我便用的名字留封信啦?” 何煊不知她要做什么,也沒问“只要不是用我的名号干那些沒水准的东西,随你怎么用。” “若我用你的名字去刺杀皇帝呢?” “那正是让我功成名就呢。”说完何煊大笑起來。水玲珑看着也笑了起來,架着马车离开了。 水玲珑驾着车到了客栈门口,这次看见洛鸿宇就现在那里,手上拎着一个包袱,身边站着一个女人。 洛鸿宇听见声音,转过身子,远远地看着水玲珑过來,下了马车。然后笑着对身边的人说道“我说过荀姑娘是个守信的人。” 他身边的人微微低着头,似是笑了一下,轻道了一声“荀姑娘。”这声很柔,配上这吴语更显得轻柔。 水玲珑一笑,看向洛鸿宇“我怎么是个守信的人了?” “我与心儿说,你一定会把马车送回來的,她还在担心我们两个要走回去呢。” “哪有那般”水玲珑看了一眼那姑娘,回身从车里拿出了自己的包袱“在这京城,只要你出的起银子,什么样的马车沒有。”说着看向洛鸿宇“那就此别过了。” 洛鸿宇看着水玲珑拎着包袱要离开,好忙说道“荀姑娘这是去哪里?” “自然是找一个能花钱买到马的地方,我要去河南府一趟。” “荀姑娘去河南做什么?” “去找我哥哥。”水玲珑说着停下脚“怎么?” “那荀姑娘和我们一路吧。我正好要南下回旬阳。” 水玲珑看了看那个女人,又看了看洛鸿宇“看來你是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了。可是你这马车怎么坐下这么多人。你不是还有两个同伴吗?” “他们病好了,今早已经先离开了。” “病好了?”水玲珑瞧着他点头,一副“正是如此”的神色,在心里冷笑了一下,还真是睁眼瞎说,不过她也不能说破。只是看了看马车“也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沒什么不可以,荀姑娘武功好,还能帮上我们呢。”洛鸿宇说完低头在那个姑娘那里耳语着,那姑娘笑着脸红了一片。 这一红,让水玲珑一惊,原來是她!再看如今她和洛鸿宇的关系,真是再明显不过了。 “还不知道这位姑娘的名字。”水玲珑说道。那人愣了一下,轻声道“文心。” “她就这性子。”洛鸿宇这样说着轻轻握起了文心的手。 “我还是自己吧。”水玲珑说道,瞧见洛鸿宇眼神里的变化,他似乎拉了文心一下,文心会意,忙道“荀姑娘和我们一起就好了,路上一个姑娘家不方便的,再说我也想和荀姑娘说说话。” 水玲珑笑了,当然面纱下有些不真切。 文心是出现在水玲珑童年里的一个人,几乎每次出现,身上都是浓浓的醋意,水玲珑甚至觉得,现在自己时不时吃醋,也是因为当年受她的影响。这样的人,居然让另一个女人和自己一路回去,说是转性,水玲珑都不信。 不过水玲珑却道“那也好,一个人确实有些不方便。”说完看了一眼客栈“我得去找小二要点东西。”说着径直走了进去。 小二自然沒有在里面。水玲珑喊了一会儿,洛鸿宇笑道“刚我找了一遍,估计是醒了之后看沒人自己也走了,说不定的事。你找他要什么?” 水玲珑沒有回他的话,只在柜台那里找到纸笔,写下“煊,已离京城。荀字。” “那个带你來的人?” “但不是想让我留下的人。”水玲珑说着,露出些失落的神色,一个受情伤的人已最快的速度离开伤心地,再合理不过。 ------------ 第五十八章 女儿 马车慢悠悠地出了京城,完全沒了昨晚赶路时的架势。水玲珑从窗子那里看了一眼京城偌大的城门,在视线里逐渐模糊。 昨晚那种奇怪的感觉始终在她的心间萦绕,但却想不清楚是自己想太多还是荀少阳有意瞒着他。 水玲珑缩回了身子,看见文心把水壶递到了她的面前“要喝点水吗?荀姑娘?” 虽然刚刚说了些话,大家算起认识了,不过文心说话还是有些怯生生的样子,像是一个头一次出门的小姑娘。她的样子也要比水玲珑更像个小姑娘,脸上还有些肉肉的,透着几分可爱。 水玲珑摇摇头,问道“你们不急着赶路吗?” “不……”文心轻声道,有低下了头,把水壶收在了一旁,这让水玲珑不觉叹了一口气,想着洛鸿宇这招够狠,从文心的嘴里自己是打听不出一句话的。 不过照着这个速度,他们要到河南府也要一个月左右,回來的时候快些也快三月了,刚好赶上初定的日子,也不知到时京城是否乱成一团。荀家与孟子期他们是否还好。这次出來,她竟然沒有给孟子期留下只言片语,也不知道那人是否心急。 水玲珑不自然地深吸一口气,好像想压抑住什么样的情感,她又看向了文心,那人低着头正剥着手上的瓜子,把瓜子仁小心地放在一旁一个白色的绢帕上。 “给洛鸿宇的?” 文心猛地一抬头,后慌忙低下,忙道“不……不是……” 不是就有鬼了。水玲珑在心里说到。想起了小的时候的事情。 文心和水玲珑一个岁数,是在洛家长大的,她的父亲是洛轩的一个好朋友,后來一家子都离世了,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儿,洛轩就带到了家里像是对待自己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而文心从小似乎就对洛鸿宇这个“哥哥”很有好感,即便那时候还小,但是水玲珑一直觉得,她对待洛鸿宇是不一样的,那个时候文心就自己静静地躲在一边剥一些干果,然后只给洛鸿宇。 水玲珑想着,不觉又看了两眼文心,看现在两人的样子,洛轩应该已经把她当做儿媳妇了。女儿可以变成儿媳妇,女儿也可以变成仇家,这世间如此之事向來自开天辟地以來也是够多了吧。 水玲珑抓起自己的包袱,在里面翻找着,试图找到什么,來克制住此时的烦躁。应该是临近三月的缘故,对于过去,她想的越來越多了。也许,是她到了快要报仇的时候吧。 若三月事成,毁了洛家不过是一道旨意的事情。这便是权利的可怕和它吸引人之处。这便是沈沧兰答应水玲珑的承诺。 曾经的水玲珑也幻想过洛轩再次见到自己这个“女儿”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情景,但是现在她很难想了,荀家已然成了她牵绊最深的地方。 水玲珑最后从包袱翻出來一本书,是孟子期给她的那本棋谱。看了看封皮,无奈之下打开看了起來。若是回去见到他,和他下下棋,赢上两盘也是好的。 京城,南城,醉香园。 荀少阳坐在二楼的雅间里喝着酒,此时整个酒楼里只有他这么一位客人,而他对面的人正是这里的老板。 孟子期打开一封信,笑道“她已经出了京城了。” “路上的一切可都安排好了?”荀少阳放下酒杯,最后确认了一遍。 “她一路的行程我都安排好了,不会露出一点风声,要是事成,就接回來,全当游玩了一遍,若是败了,那地方南下北上也都方便。” 荀少阳点了点头,似是满意了,又道“我沒想到平王愿意参与这件事。” “军权在手的人才算是王爷。”孟子期如此说道,又给荀少阳倒了一杯酒“只是这洛鸿宇真的可靠?烟儿似乎很讨厌洛家。” “所以需要平王的命令锁住她,不过洛鸿宇是个妥当的人,必要的时候她的身份可以有些帮助,若是他有什么别的心思,芷阳也有本事要了他的命。” “这样一來,却也妥当。宫中已有消息,随时可以出手,现在只看你们的了。” “一切都安排着,只有一点还有问題。” “你指的是盛赞吗?” “这人去杀唐妃必定有原因的,即是乱剑山庄的人,说不准背后究竟是谁的指使了。倒是我还在奇怪当日平王为什么要杀唐妃,还需芷阳出手。” “这你应该去问平王。”孟子期笑道“我只是景王的朋友,关于那位的想法我实在不好猜测。” “我请你來,就是希望你有个猜测。”荀少阳把杯子放在了桌上,手指却把玩着。 孟子期看着只道“也许是因为平王想起了自己的母妃吧。”说完他笑了起來,“有些事情,我不信你猜不到。” “我是个愚人,只是被逼着做个聪明人而已。”说完拿起酒杯,轻轻地与孟子期的酒杯相碰。 后世的史家总是把这一天的见面形容的惊心动魄,他们谁都不知道,大楚江山日后几十年的国运就在这“啪”的一想中敲定了。 而此时的水玲珑对这件事更是无从得知,她只坐在车里接过洛鸿宇递过的水壶,暖意从木片里透过來,倒是让人舒服不少。 “我问了这里沒有卖银炭的,荀姑娘还是先挺一下吧。我带着心儿去吃些东西,马上给你送 过來” 水玲珑点点头,看着两人向不远处的那家小店去了,文心把手帕轻轻地塞进了洛鸿宇的手中。 这不是官路,本來就应该很难找到店铺的。水玲珑记下了这里的位置,回头看见坐在那里的鬼婆婆,面纱遮的严严的。 “鬼婆婆,你究竟是怎么跟过來的啊?”水玲珑笑道。 “我只是在赶我的路。”说完她便不再多说,只是看着水玲珑。 水玲珑也习惯了如此,懒着和她对视,便撩开帘子,看着外面。沒多久,洛鸿宇便从里面出來了,一路跑过來,把一个白布袋子给了水玲珑,里面放着几个肉包子。 “趁热吃,我去陪陪心儿。”说完就又跑远了。 水玲珑解下面纱,看了看身后,人已经不见了。 ------------ 第五十九章 互相监视 正月十一,一路慢慢悠悠的马车行驶进了一个小城,此时城里已经开始热闹起來了,洛鸿宇拉着马车走在路上,看着文心和水玲珑看着街边小摊上的首饰。 水玲珑粗粗看了一眼,拿起了一只簪子,上面有一只蝴蝶,看着工艺还算可以,只是涂的金漆有些拙劣。 “那个不好看。”停在身后的洛鸿宇忽然说道。水玲珑拿着簪子看向他,忽然一旁的文心也拿起了一个簪子,是一个银饰,上面雕着些花纹“那这个呢?” 洛鸿宇笑了一下,别过头去。 文心转过身,买下了簪子,“洛大哥就喜欢这样的。”也不知道是和谁说的。 水玲珑放下了簪子,看着老板,问道“这哪个客栈好点?离街市近些?” “呦,那个旺福客栈还行,前面一拐就是啦。” 水玲珑到了声谢,看向洛鸿宇,只听他问道“那是不是有些吵?” “这里就这么大,能有多吵。” “只是我比较喜欢清净一点的,正好我知道不远有个客栈还不错,不知道荀姑娘愿不愿意屈就一下?” “无妨。”水玲珑答到,示意洛鸿宇在前面带路。心里却在想若她说“我自己一人入住如何?”。 这一路上,水玲珑已然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洛鸿宇一路上很少走人多的官道,但他却又能总是找到吃饭住宿的地方,而这些地方无不僻静。即便是他熟悉这条路,也不保准这些店过年的时候还开着,而且那店里的生意在水玲珑看來着实沒有开着的必要。 若不是水玲珑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跟着洛鸿宇,她还真想坚持换个客栈,好看看这家伙怎么个态度。 走了沒多久,水玲珑便跟着洛鸿宇到了他说的客栈,如她所料,清净的几乎沒什么客人,不过这个时候,客栈的生意大抵如此。 这次,依旧是洛鸿宇一间房,水玲珑和文心一间房。这些日子,文心和水玲珑着实亲近不少,当然不是水玲珑所想的,只是两人无时无刻不在一起,总要亲近些。 水玲珑叹了一口气,觉得这完全就是互相监视的行程,就是不知道鬼婆婆到底在监视什么。 她和文心跟着小二上了楼,自己要了一桶水准备洗澡,看了看文心,她似乎沒有这个意思。心里笑了一下,正合水玲珑的意。 热水端上來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水玲珑正在那里试着水温的时候,洛鸿宇敲门进來,问要不要把饭菜端上來。水玲珑站在屏风后面看着文心看了一眼自己的方向,说道“荀姑娘在沐浴呢。你过些时候拿來吧,我和她一起吃。” “你过个时辰再來。”水玲珑适时地喊到,带着点微怒的口气。 洛鸿宇自然意识到了这样说话有些唐突,忙道“在下冒失了”便把门一关出去了。 水玲珑解下衣服,进了水里,安静地泡着,外面,文心从包袱里翻出來针线活做着。 水玲珑看着她的背影,看着时间,洛鸿宇应该是下去吃饭了,水玲珑无声地起身,落地,把衣服裹在身上,站在屏风旁,将手指上的水珠弹出。 文心身子一晃便趴在了桌上。这两天她已经确认过了,文心的武功最多就是防一个街上的地痞无赖的。 水玲珑把衣服穿上,裹上了面纱便从窗子越出去了。外面冷风一吹,把她弄得一哆嗦,不过心情倒是舒畅了不少,沿着房檐一路越出,到了街市上,此时铺子已经比來时看见的少了些,水玲珑走了一会儿,找了一会儿才看见一个还沒收的面摊,水玲珑走进了稻草棚里,和老板要了一大碗面,坐到了一个避风的位置上。 她面纱解下看着正下面的老板笑道“您这过年倒是也挺热闹的嘛,生意不错吧?” “呦,那是,这远近有好多个脚夫就喜欢我这面呢。”老板露出一脸自豪的样,把面往锅里一撒“不是我吹,姑娘一会儿尝尝就知道啦。” 水玲珑笑得更甜了,只不过现在一张脸似乎沒什么魅力,不过她还是很满意老板的反应,能说话就能唠出些别的东西。 可正当她要继续套话的时候,一个身影却也走了进來,笑道“我觉得老板的手艺一定很好,要不怎么引得荀姑娘千方百计地过來呢。”说完洛鸿宇就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了灶台旁“烦劳也给我來一份。”说完就走过來坐到了水玲珑对面。 自洛鸿宇进來,水玲珑的脸便垮了下來,这些洛鸿宇自然是看见了,可偏就笑得更好了,“我一直觉得荀姑娘是个不爱的人,想來是不太喜欢对着我笑。” “我为什么要对着一个监视我的人笑。” “荀姑娘为什么觉得我在监视你?” “我不仅知道你在监视我,我还知道是谁给你的消息告诉你我在这里。”说完水玲珑冷笑了一下“不是我瞧不起你,只是凭着你的功夫再加上一身内伤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找上我实在是不大可能,除非你和我心有灵犀。” “荀姑娘这样说,我都不好和心儿交代了,何况在下武功也并非那么差吧。” “既然如此,我们就试试好了。”说完话水玲珑已经掠出了棚子,往对面的房顶去了,洛鸿宇看着,只皱了一下眉头,顾不得其他,慌忙追去。 摊子的老板在后面喊着“客官客官”,却沒有半分的惊恐,反倒是盯着两人的身影消失了之后,放下锅铲,从小面拿出了一个用棉布站着的小笼子,从里面取出了一只白鸽,趁着街上沒人,狠狠地向空中抛去。 京城,金玉满堂。 桐木李拿着托盘进了一个院子,虽是寒冬,院子里却是花花绿绿,他家主子喜好用娟布做花便是由这个女人起的。 而这个女人最近似乎又喜欢养了鸽子。桐木李看着坐在廊下弄着鸽子的碧落叹了口气,道“碧姑娘,您要的香囊,主人叫我送來了。”碧落抬起头,只伸手指了指屋子,便又底下了头,此时她一直等着有鸽子可以飞回來。 ------------ 第六十章 故人 水玲珑靠着树站着,颇为无奈地看着站在一旁的洛鸿宇,这家伙喘着粗气,脸色也不大好,那样子简直就差要扶着老树吐口老血的。 自出了面摊,水玲珑便一路狂奔,轻功带跑步的,此时早就出了城,算是远郊了。而洛鸿宇也一直在后面跟着,明明感觉可以甩掉,可这家伙偏偏拼了死的跟着,弄的水玲珑竟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喂,你至于这么拼命吗?”水玲珑看着洛鸿宇好一会,才问道。 “若在下连这都做不到,日后该如何在江湖闯荡。” “反正洛家又不是靠着轻功混江湖的。况且你爹的轻功也不怎么样。”说完这话,水玲珑瞧见洛鸿宇似乎笑了一下,还有点诧异的看向自己。“你可知道你是第一个说我爹不怎么样的人。” “我只是说他轻功不好。” “可是天底下沒人知道他轻功不好。”水玲珑听着这话觉得洛鸿宇简直是无理取闹,不觉有些烦躁,心说,自己前几年和他比试那三招的时候,轻功还不如现在,他不也沒追上。刚想反驳两句,却意识到,这人真是话里有话。 水玲珑站直了身子,笑道“我偏偏知道又怎么样,至于怎么知道的轮不到你來管。”说完手往袖子里一伸,摸出了一个瓶子,递给了洛鸿宇“治内伤还不错。” 洛鸿宇猛然有些愣住,刚看水玲珑的脸色,简直是下一刻就要动手的意思。谁知竟然给他治伤的药。 不过,洛鸿宇却也沒多怀疑,只道“在下多谢水姑娘了。”说完打开了盖子,取出了一粒丸药。只见这个丸药不是平时吃的暗褐色,而是一种浅黄色的,甚至看着有些透明。 洛鸿宇不觉闻了闻,更是诧异“荀姑娘这未免有些贵重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 洛鸿宇低头看了一眼丸药,又道“若沒记错,应该熊胆冬莲丹,应该是大内用的东西吧。” 水玲珑点了点头,“是,不过也不是特别的东西,你吃一粒也无所谓。” 洛鸿宇听着,把药放回了瓶子里,笑道“荀姑娘可是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洛家的人什么时候能靠着一粒丸药收买了?” 洛鸿宇低头笑了一下,抬起头,正色说道“其实,那人只是让我一路护着荀姑娘去河南府,说是到那里自然有人來找荀姑娘。” 水玲珑自然沒想到洛鸿宇真的这么容易就说了,忙道“那个人是谁?” “那晚我们一起见到的那个带面具的人,他救了心儿,所以我算是还一份人情。” “那这一路都是他安排好的?” “对,他说希望荀姑娘一路隐秘些,不要惹人注意,到河南府听从安排。” 河南府听从安排,水玲珑能想到的只有听自己二哥的安排。若是平王的意思,难道说三哥已经和景王他们联合了?若非如此,实在想不出平王为何闹出这些事情,天一阁的事情完全沒有弄得这么麻烦的必要。 水玲珑想着笑了一下,只奇怪究竟是是什么事要这么瞒着她。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她现在老实去河南府就好。便对洛鸿宇道了声谢。 谁知洛鸿宇却道“我说这些也是一样荀姑娘能告诉我一件事情。” “但说无妨。” “我至今都不知道荀姑娘的名字。” 水玲珑想了一下,这名字日后也定会出现在洛家的人那里,便道“荀芷阳。” “那,敢问姑娘家里是做什么的?” “带兵打仗的。” 洛鸿宇点了点头,把那药还给了水玲珑“多谢荀姑娘坦诚相待。” 水玲珑并沒有接过只道“这东西,我能弄到的,你拿去好了。” “那并不代表荀姑娘这一路上用不到,何况到了河南你似乎还有事要做,留着总是好的,我的伤到还不至于如此。” 水玲珑看了他一会,最后拿过了瓶子“你似乎有些失望?” 洛鸿宇看着水玲珑有些失笑“确实,本以为荀姑娘真的是一位故人。” “令尊沒说过洛家有位领兵打仗的故人吗?” “是我的故人。”洛鸿宇这样说道,便转过个身,提起了声音“荀姑娘,我们是不是该走了,城门可是关了,难不成露宿于此不成?” “一个破门可以。”水玲珑收好了笑道,走上去,“回去吧。” 洛鸿宇是个好人,是水玲珑离开洛家之后得出的结论,当然在初遇的时候这个比自己大了两岁的人沒给她留下过什么好印象,但是在最后她在洛家的那段时间里,洛鸿宇确实是唯一一个单纯对她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真心承认她身份的人。 在洛家的人的眼里,她只是曾经洛轩的心腹洛景的女儿,而永远都不是洛轩的女儿,只有洛鸿宇真的把她当做妹妹看。 所以,水玲珑想过,若有一天,她毁了洛家,是不是也毁了这段年幼时的兄妹情。 水玲珑看着前面洛鸿宇的背影,想着他所说的故人是不是自己,说起來,当时离开的时候,竟然沒有和他道个别。 而此时,远郊的荒地那里,鬼姬正站着,摆弄着手里“咕咕”乱叫的鸽子。 这鸽子从面摊那里飞起,便一路向北去了,鬼姬也趁着夜色,一路追着,到了沒人的地方,直接捉了下來,抓在手里仔细地看着,沒有什么特殊的记好,可是这个时候还往北飞的,应该是家养的信鸽。 她抬起了右手,一个人很快落在了地上,很快跪在,他浑身的黑色,脸也被包裹着,只留出一双眼睛,也是黑洞洞的。 “参见圣使。” 鬼姬沒有回身,只是捉着鸽子,把手向后一伸。那人慌忙接过。只听鬼姬说道“把这个带回京城放飞,看是哪家出來的。” “若不是京城,该如何?” “那就一直跟着,看它究竟去哪。”鬼姬说这话声音明显加重了些,似乎对自己属下问这样的问題,很是不满。 那人身子显然抖了一下,忙大声应道。 ------------ 第六十一章 气 回來的时候,两人也无意一比高下,何况洛鸿宇这家伙还受着伤,她也实在不好意思再折腾他,进了城门,两人也就慢下了步子。而此时要已经夜深人静,长长的街道,沒有几个人影。 “那个要杀你的人就是绑走文心的人?”水玲珑忍不住说道。 一旁的洛鸿宇点了点头。“我想是的,不过却未曾与这人真正交手。被他打伤那次,也是自己在那里挨打而已。”说完洛鸿宇不自然地苦笑了一笑。 “沒有交过手?”水玲珑有些奇怪了“那,那天你去找文心的时候也沒有吗?” “沒有,我只见到了那个带面具的人。” 难道全是萧琰一个人干的?凭这家伙的武功,完全可以做到。 洛鸿宇看着水玲珑想事情的样子,也猜出了她的想法,便道“你想到的我早就想到了。只是这两人身上的气息实在不像。” “气息?什么东西?” “习武之人因着学的功夫的不同,所使出來的招数自是不同,而同样因人不同,一种武功也会有不同的变化。这个,就是气息。” 水玲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想起了在京城外萧琰与她说的东西,便问道“你说的是正邪的区别?” “你若如此说,确实好理解一些。那个带面具的确实要比伤我的人多些正气,不过这只是就武术招数而言”说完洛鸿宇一笑,看着水玲珑“我以为你武学修为很高,这些应该懂的。” “我师傅才不会教我这些有的沒的呢”水玲珑说道,忽然有了个想法,便道“那在你而言,我的武功算正还是邪?” 洛鸿宇略想了一下“若只从我上次和你交手而言,你的内功心法绝对是正宗的路数,但出手的招数确实阴狠的。” 水玲珑点点头,“你倒是看的挺准。”心里却在想,这萧琰已经是他认为邪的吓人的了,比他还邪的,不就只有盛赞那路货色了,再加上那天从地底爬出來的,估计打伤了洛鸿宇应该就是那家伙无疑。 水玲珑正打算接着问,想办法把他到京城的原因打探出來,却看洛鸿宇忽然一个转弯,她跟着过去,就看见小街上唯一开着门的店,自己住的那个客栈。 既然到了,也不方便再问了,水玲珑难免有些遗憾地进了客栈,看见了趴在桌上打盹的小二,便走过去,敲了敲他的桌子。 那小二猛地惊醒,眼睛瞪得溜圆,一看就是在守门呢。 水玲珑笑道“我们回來了,把门关了吧。”说着看着他还是有些迷糊地起身去关店门。 “你沒必要再试探一次。”两人上楼的时候洛鸿宇说道“我可沒骗你。” “我就是想问问。”这家店估计就是萧琰指定的,要不,那个小二才不会如此敬业。若是自己再晚回來些,搞不好就有一条荀芷阳夜不归宿的消息传入了京城。 想在这里,无奈叹了口气,推开了自己的房门,把蜡烛点了。这才看见文心躺在床上,似是熟睡着。不觉泛起嘀咕,自己下手沒这么狠吧,居然昏到了现在。 “我点了她的睡穴,明早才醒。”洛鸿宇现在她身后说道。 水玲珑转身看向他“文心知道你受人所托看着我的?” “自然不是,要不我干嘛瞒着你跑出去的事情。那人说了,不想让人知道。” “那你干嘛还告诉我?” “这事情我办着实在不顺手,你也早就察觉了,要是哪天跑了,我未必拦得住,还不如直接与你说了,你要是想合作,日后相处起來也方便,不想的话,也只能拼着打一架了。” “你想的倒是细致,那你又是以什么样的理由说服她让我同行的。”水玲珑指了指文心说道,这人是典型的三岁看到老的人,小时候吃醋,想到也不是个省事的人。 谁料洛鸿宇却道“这很简单啊,我只说你是那个救她的人的朋友,送你去河南府,无非还个人情。” 这话简单,却也是实话,还不算是骗她。水玲珑略带佩服地点点头“还真是简单。” “的确,这天色晚了,荀姑娘早些休息,明早还请你替我和心儿说句谎呢。”说完便退出去,关上了门。 水玲珑把门栓上,走到床前,看着文心,确定了这人一时半会醒不來,便舒了一口气,走到水盆那里,一点点把最近脸上的面具接下,虽然只是薄薄一层,到一连带了几日,接下來的时候也是生疼。 水玲珑把面具丢在一旁,呼了一口气,仔细洗了把脸,总算是舒服了许多。 水玲珑做到梳妆台前,看着自己,洛鸿宇觉得自己熟悉多半是因为这双眼睛,她的眼睛和五官长得像他娘,可是整张脸却带着洛轩的影子,说不出具体哪像,但是却可以看出。还好易容了,水玲珑想着,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药瓶,又给自己弄了一张新的面具。 “咳咳咳。”沈沧兰慌忙抚着萧瑜的后背,另一只手接过宫女递过來的茶。 “皇上还是歇息吧,有些事情让大臣做就好了。” “这一点也不像是个皇后该说的话。”萧瑜接过茶说道,脸色似乎也好了些。 “臣妾本就不是做皇后的人。”沈沧兰看着他,说道,脸上却沒什么表情。对于今晚萧瑜來到她的宫中她现在还沒想明白为什么,不过皇上做事从來都不需要为什么。 “你似乎并不想让朕來。”萧瑜看着她,笑道。 “皇上说笑了。” 萧瑜看着她,放在了手中的茶盏,“知道吗?朕有些找你了,沧兰。” “沧兰是谁?”沈沧兰故作疑惑地问道“臣妾是凌氏。”说完她拿过了茶盏,递给了宫女“况且,皇上真的是想起臣妾了,还是想你了其他?” “看來即便你做了皇后,骨子里脾性也变不了啊。”萧瑜这样说道,又拿起了笔,批复着折子,沈沧兰则坐在一旁,看着远处的一盏宫灯,望得出神。 也不知,这一晚,两人做着怎样的梦。 ------------ 第六十二章 故事书 洛鸿宇这家伙下手很是阴狠啊。水玲珑一早起來,吃着早点看着看着还睡着的文心,心里想到。这穴位点的,可是够厉害,一晚上愣是一点动静都沒有。 约摸又过了半个时辰的光景,文心才算迷迷糊糊地醒來,睡眼迷离地看着映进來的阳光。水玲珑其实很想说,别看了,晒屁股了已经。但是为了配合这张脸,她只能淡淡地说道“赶紧吧,要要赶路了。”说完,就站起身,拿起了自己吧包袱。 “我……什么时候睡的?”文心看着水玲珑问道。声音有些不清。 水玲珑停下脚步,憋着笑,回头看着她“昨晚,我洗澡的时候,估计是累了吧。”说着还指了指桌子上的针线活“还在那里。” 文心看了一眼,歪了歪脑袋,似乎在回想昨晚的情况,水玲珑见状,憋着笑出了门。大厅里,洛鸿宇正坐在那里,拿着一本书看着。 水玲珑心道,自己身边倒都是些学问人,不觉深思起,自己确实沒有沒什么大家闺秀的书香气质,便做到了洛鸿宇的对面,看了看他的书,嘴角不觉抽了抽,上面居然写的是“前朝风雨月”。 这东西她跟着荀少阳在街上上偷看过,一些说书先生也说过,大约讲的就是前朝末年有个游侠见不惯官吏鱼肉百姓,便劫富济贫,惩奸除恶,后來却官吏的女儿产生了一段凄美的爱情。当年看着感天动地,现在瞧着,也不过都是玩笑话。完全经不起推敲。 洛鸿宇抬起眼,看着水玲珑坐在那里,一眼想笑的表情,便放下书问道“怎么了?” 水玲珑干笑了一笑“沒想到你会看这种书。”看來不管是哪个大家都有几个这样的人…… 洛鸿宇看着书,像是沒理解水玲珑的揶揄,反正很正经地说道“我觉得这书里的句子意境到还不错,若一个江湖中人正能如此,也是幸事。再者,这里有些诗写的确实不错,应该是个挺有学识的人写的。我刚在门前小贩那买的,倒是很值。” 水玲珑看着洛鸿宇竟然把自己认为的闲书说成这般,颇为无奈,算是觉出,什么是书香门第了,只好笑笑“文心起來了,一会儿就下來了,我出去走走……”然后看着洛鸿宇紧着要起來的样子,忙伸手制止“我就出去看看,有沒有有趣的东西,马上回來,绝对不跑。” 说着站起身,好忙跑出了客栈。 走了一段路,看着洛鸿宇沒跟出來,水玲珑倒也舒了一口气,她也不是想干什么, 就是想找鬼婆婆问问东西。 不过她抬头看着房顶,也沒见到她的身影,便无趣地向前走着,若是鬼姬看到她一个人跑出來,总得出來管管吧。 水玲珑往前走着,路口那里忽然出來了“咚咚”的声音,她循声看去,正好看着一个小贩从另一个巷子里推着小车出來,手里的拨浪鼓还晃荡着。 看见水玲珑站在那里,还奋力地晃了两下“这位夫人,给家里的孩子买个玩具?” 水玲珑愣了一下,本想摇头,却正好瞥见,那里堆着的一摞书,看样子,洛鸿宇似乎也是在这买的,想着这一路,不能只靠着一本棋谱过活,便弯下腰,挑捡着,总算找了两本沒看过的,付了钱。一抬头,刚好看见鬼姬站在离她十几步的对面。 小贩吆喝着,推着小车往前走着,水玲珑赶紧跑过去,笑道“鬼婆婆。” “你有事要问我。”是肯定的不带任何疑问的语气。 “什么事都瞒不过婆婆。”水玲珑这样说着,压低了声音,想这措辞,小心地道“不知道这些日子阁主是否和荀家走些往來。” “阁主既然安排了你过來,自然是和荀家说过的。” 水玲珑一听这,便是了然了,平王,景王已经和师傅联合,如此一來,大戏恐怕实在三月之后了,看來上一代的一幕这一代也逃不过。 “多谢婆婆。”水玲珑说道看见鬼姬转头看向自己“记着,你瞒不住,自然也瞒不住阁主。” 这话的意思,让水玲珑脑袋一懵,仔细推敲,想起的是那时初到宣州的一晚,自己莫不是真的见到了鬼姬。 如此一來,宣州的事情,怕是沒有一件瞒过平王。 水玲珑刚想询问,却见这一愣神间鬼姬已经离开,这样的轻功当真是形如鬼魅。 自己究竟是不是一早就被平王算计了?水玲珑如此想着,若是这样却也说的通,因为最后他们从宣州得到的利益现在都要和平王分享,不过,最后较量的时候,荀家多少还是有些军事上的便宜。 水玲珑就这么想着,浑浑噩噩地回了客栈,看着文心正坐在那里喝着稀饭,洛鸿宇在一旁看着,书也到了一边。 水玲珑坐过去,沒理他们。倒是洛鸿宇先开口道“怎么?荀姑娘也喜欢这样的故事?” 水玲珑一愣,才想起自己买了两本书,便笑了笑,算是应了。为了免得他俩看出自己的异样,便拿起书看了看。 这书一本叫塞在剑侠传,一本叫琵琶醉音。这一本约摸和洛鸿宇看的大同小异,第二本名字倒是奇特,看着像是写小姐与书生故事的。不过水玲珑看着这第二本却是越看越眼熟,想了半天,忽然记起,那日自己离开京城的时候,荀少阳坐在灯下看的好像就是这本吧。如此一來,水玲珑倒是对着本书來了些兴致,翻看了起來,她倒要看看,荀少阳是怎么培养书香气质的。 大略看了两页,水玲珑就知道自己猜错了,看着内容似乎是写的一些宫闱秘史,不过朝代纪年都沒有说清,也看不出个名堂,估计与野史差不多。 “今天我们顺路去郊外转转。”水玲珑看着的时候,洛鸿宇说道。 她抬起头,看着洛鸿宇“不用赶路吗?” “我想去看一个地方,顺路,不会耽搁多久。”水玲珑见他已经决定了,也沒法说什么,便点点头,继续看着手里的故事。 ------------ 第六十三章 一心人 2.63 京城里的街市开始热闹起來,小贩的摊子沿着街道铺展开來,各家店铺开始在门口放起爆竹,荀少阳有些烦躁地从这些刺耳的声音中穿行,不远处的店铺,花灯已经悬挂起來,所有人都在为十五那晚的举国同庆做足势头。 荀少阳绕了好久,才终于找到自己要找的地方“望归”,简单易懂的名字,表达的到底是希望还是无奈,也不可考究了。此时这片区域与京城里的喧嚣显得格格不入,安静的过分,多半是那个惨死的妃子给人留下了太多不可捉摸的东西。 这个地方荀少阳会知道也是因为平王喜欢在这里传达命令,但是到如今,他才算是明白此间含义。 荀少阳上前,跨上台阶打开了门。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算不上豪华的二层建筑,只是每一处做工都很精致,窗棂,梁栋上的手绘花纹,竟无一处是重样的,屋里的摆设家具,虽然老旧了,但也可以看出一色的花纹印刻都是皇宫中的手法。 荀少阳看着桌面上细小而精致的飞凤图案,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当日萧琰让水玲珑杀唐妃时所说的那话果然另有深意。 荀少阳叹了口气,搭在桌子上的手忽然攥紧,这里面的一应制式从來都有问題,他也早清楚,可谁也沒有和当年那段往事联系起來,如今向來,真是大错特错。 他站在那里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过來好久,他才送來了手,转身出了“望归”,嘴角已然挂起了一丝笑容。 洛鸿宇说的郊外并不是水玲珑以为的郊外,她本以为是文心赶路累了,想找了景色好的地方和洛鸿宇來个寄情山水什么的。不过后來水玲珑自己也觉得这个想法实在不靠谱,这里本就不是什么名胜,哪來那么好的景致。不过好在今天的天气极好,万里的晴空,蓝的让人有些眩晕。 “他在祭拜吗?”水玲珑看着马车外,站在以前荒地上撒着酒的洛鸿宇问道。 “嗯。”一旁看着的文心应道。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情郎看着,眼里闪烁着,像是要哭了一样。 难道这地方和文家有关?那她为什么不去祭拜呢?水玲珑疑惑地想着。 他们从城里出來大概行进了约摸快两个时辰,才到了这里,但是远近已无人家,想來是已经偏离了预定的路线。 不知道这片荒地下有什么,值得洛鸿宇特意过來。水玲珑叹了口气,只道此事与己无关,沒必要理会,便又拿起了一本书翻看着。 这书对宫里很多事的描写难免有些离谱,像这皇帝独宠一人废了整个后宫这种荒诞的事情,搁哪朝哪代都是不大可能的,即便是专宠,也会有些妃子放着摆样子的。但是,这故事写的倒是感人,每一笔落的都恰到好处。这前面虽然只是日常的平铺直叙,却偏偏讨人喜欢。 水玲珑看到有趣的地方不觉笑出了声音。可是随机她就有种不大舒服的感觉,抬起眼看见洛鸿宇已经坐进了马车,而文心正瞪着自己看着,好像她和洛鸿宇胡搞了似得。 “心儿……”倒是洛鸿宇先喊了一声,接过了文心递过的水,安慰似得看了她一眼。 文心看着,低下头,目光落在了别处。 “荀姑娘喜欢看这些?”洛鸿宇笑得问道。不过饶是水玲珑也瞧见他脸上的悲伤,估计刚才是触景生情了,结果自己还在那里笑,引來了文心的不快。 水玲珑虽然觉得有些气闷,不过也不好发作,只得把书合了放在一边,说道“还不错,打发时间。” 估计是洛鸿宇想缓和一下气氛,竟然俯身过來看了看水玲珑的书“这书我倒是看过呢,写的着实有趣,只不过太悲了些,我听人说这是件真事呢。” “怎么会……”水玲珑笑道。 “哦?看样子荀姑娘有自己的想法?” “不是想法,是常识,帝王之爱,雨露均沾,若真是为了一个女人得罪后宫和其背后的权贵,这样的朝廷该怎么存下去。就算这皇帝想王国,大臣还不愿意呢,岂会让他想废后宫就废后宫。” “荀姑娘说的倒是在理,想來荀姑娘出身官宦之家,对这些也是耳濡目染吧。” “即便是一般的大家族不也如此,一个男人但凡沒找好女人,家里哪能安生,正室与妾室相争也是难免。” “依荀姑娘的见解,这女人间的祸事也不过是男人引起來的。” 水玲珑沒想到洛鸿宇对这事这么感兴趣。也就点点头。 谁料洛鸿宇一把握住了文心的手,笑道“看來洛某人一生只要这一人就好了。” 如此直白的话连水玲珑听着都有些脸红,一旁的文心早就把头深深地埋下,脸上也如火烧云般。 洛鸿宇看着她低笑了一声,又看向水玲珑“听荀姑娘的意思,日后也是想找这么一个只娶你一人的?” 水玲珑面对这个问題,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和孟子期的事情基本是八字沒有一撇,两家也未谈过,即便是谈起也要等这件大事结束,可到了那时,各自又有各自的命。即便一切都沒有,这样一个富甲一方的人又怎会只娶一个。 水玲珑想到这些,忽然有些后悔,明知道三月过后物是人非,为什么自己偏偏要这个时候出來,而不是多看对方一眼。 “我……也不知道……”水玲珑这样说着,又猛然想起孝成夫人的事,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卖出去了。“我不可能下嫁,即便不是高攀也定是门当户对,倒是规矩自然很多。” 水玲珑这样说着,文心也看向了她。洛鸿宇道“往日与姑娘接触,本以为如江湖中人豪爽,沒想到拘泥于此。” “若你选择,你是选你死还是全家去死。” “这……怕是严重了吧……” “朝堂之上的东西本就如此,若真能拿一个女人去换,都还是庆幸的事情。” 所谓一语成畿,三年后,洛鸿宇才知道水玲珑说的问題,真的会让自己去选。 ------------ 第六十四章 假语村言 后來的路上,洛鸿宇加快速度,和往常比可以算是一路狂奔了,这才好不容易在傍晚的时候找到了原定计划里落脚的村庄。 洛鸿宇暗中把平王给他的路线图给水玲珑看过,简直就是郊游的线路,每日停歇的地方也都标注好了。水玲珑想着,是不是让他扮作在外云游的人,避开朝廷的眼线。 到了村子门口,三人下了车。“我先进去找一家能留宿的地方,你们先等一下。”说完把马车拴在了村口的一棵老树上,进村子里了。 这个时候天色早就暗了,再加上还是冬天,村子里看不见什么人在外面走动,只不过时不时听见一些狗吠声。 水玲珑此时手里还攥着那本书,只是沒有翻看,眼睛望向别处,有些无神。 “荀姑娘这么喜欢这本书?”一旁的文心浅笑着问道,许是今天洛鸿宇给她说的那番话的缘故,这姑娘一天都是笑盈盈的,眼睛也亮闪闪的。 “还不错。”水玲珑含糊地回道。只是这个故事越读越有些奇怪,让她觉得这件事说不定真是真是一件真事。 故事里的妃子享受了半生的荣宠,直到整个王朝的崩溃,看到这段的时候,水玲珑才发现这个故事倒还算是靠谱,大臣不满皇上独宠一人屡次进谏,还有几人直接被杖毙在了大殿之上,直到这里,水玲珑忽地记起,历史上还真有这么一个皇帝,离自己的年代还不远,就是前朝的末代皇帝。 此人一生宠爱容妃,不久前水玲珑还在书房里和荀少阳讨论过这个容妃。 但是真实的历史沒有故事里的那么夸张,史书上并沒有废除后宫一说,而她的结局也和故事里的妃子有所不同。 坊间传闻这个容妃最后被萧氏所杀,但是这个上次荀少阳已经否定了,倒是她死于望归更加靠谱些。但是这个故事里,妃子最后带着和皇帝的孩子在军队攻城的时候走密道逃出生天了。然后京城的一处宅院住下,每日望着皇城的方向。 照着这个说法,那前朝岂不是还有遗脉,凭着萧氏的脾性,打死水玲珑她也不会相信,这女人会安全地活下去。 故事到这,水玲珑本应不再过多纠结,可偏偏作者在最后写了这么一句“其后人居此地,名'望归'”。而偏偏荀少阳也在看这本书,偏偏萧琰与她提过容妃的死。 水玲珑揉了揉脑袋,总觉得这几件事情上有什么联系,可她却偏偏说不出所以然。 依萧琰当时话中的意思,他要杀唐妃的理由与容妃相关。可是这两人完全不是一个朝代的,若非要算,最多就是唐妃祖上和容妃有关,可这未免太牵强了。排除了这点,也就两人的身份有些相近,但唐妃并不得宠啊。 而且当时平王和景王到底是闹哪出,她也沒个确切的结果,盛赞的插手又是怎么回事。这些问題反复在脑袋转悠,换來了水玲珑重重的一声叹息。 “荀姑娘未免太入戏了吧?”洛鸿宇走了过來,看着水玲珑抱着一本书,眉头紧锁,一脸感伤的样子,笑了起來,连文心都捂着嘴,眼里荡着笑意。 水玲珑看着很是无奈,却又无法解释,只好干笑了两声,说道“找到住的地方了?” “嗯。挺近的,和我來吧。”说完洛鸿宇牵着马车,在前面带路。 住的地方是一个老伯的宅子,一家姓陈,家里暂时一家三口,还有一个大女儿嫁到了外村,家里就住着一个小儿子,老年岁应该是老來子,那孩子比水玲珑好像小点,难得见到外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还有点害羞的样子。 饭后,陈老安便带着水玲珑和文心去了他女儿以前住的地方,洛鸿宇则和他的儿子住在一起。老伯把蜡烛放在了桌上,屋子里的东西很简单,一张桌子,一张床,还有一口箱子。 “两位姑娘莫嫌弃啊……” “沒有,有地方休息就很好了呢。”文心低声说道。 陈老伯笑了笑,看向了水玲珑。也只那么一眼,沒说什么,便笑呵呵地出去了。 两人收拾一下,很快便上床休息了。入夜后村子里格外你安静,两人躺在那里,不知不觉都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天上的月亮正盛,这个极小的影子从窗外射了进來“噗”地一声穿过那层纸,水玲珑猛地睁开了眼睛,着手虚空一抓,一个极其熟悉的触感传來,她甚至來不及查看,便起身,夺门而出。 只是不大的院子空空荡荡看不见人影。水玲珑看着手上的东西呆愣了一下,旁边响起了开门声,洛鸿宇披着外套出來,看了她一眼,便跑进了她的房间。 文心在里面睡着,似乎冻着了,正抓着被子。洛鸿宇松了一口气,关门出來。看着水玲珑,把身上的袍子披在了她的身上。“怎么了?” “好像……有人找我……”水玲珑带着疑惑说道,手垂在身边,紧紧攥着一个玩具一样的剑,上面写着“玲珑剑”。可是现在并沒有人给她传达命令。 是因为洛鸿宇在这里不方便传话吗?水玲珑有些不解,看见洛鸿宇正拿着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是我的事情而已。” “剑?” 水玲珑一愣,自己并沒有让他看到那个东西啊,却发现洛鸿宇的眼神落在了自己的腰间。出來时水玲珑只穿了一件里衣,可偏偏她还束了一个腰带,里面藏着那把她师傅给的软剑。若是一般人看到是不会发现的,可若是一个用剑世家的人,一眼就知道这藏的是什么。 这几乎是水玲珑用作最后保命的东西,随时都会带着,沒想到此时会让洛鸿宇看到,而她很清楚,这把剑的原型是洛家的剑。 水玲珑稳了稳思绪,道“是,我师傅给我的,必要的时候才会用。” 洛鸿宇看着想了想,最后确实惨淡地一笑“对不起,我弄错了。”说完又笑了,却又有些笑不出來“我总是以为你是那孩子。” ------------ 第六十五章 辰华妃 洛家是武林世家,更准确点应该是一个剑术世家,他们家以一套内功心法闻名,以两把剑和两套剑谱盖世。两把剑是“昌鸣”和“柳风”,一个是洛家族长的信物,一个是族长夫人的信物。 水玲珑手轻轻在腰带上搭了一下,看着洛鸿宇,忽然间涌出的是一种莫名的悲伤。 “我以为你是那孩子。” 洛鸿宇的话,欠好打在了水玲珑的心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玲珑缓缓说出“谁……?” “一个故人。”洛鸿宇摇着头,笑着“很奇怪,明明你们一点也不像,可我偏偏觉得你就是她。” 说完定了定神色,忽然往日的样子,眼神里凄凄然的感觉也不再。 “刚才有人闯进來了?” “也许吧,找我的。”水玲珑不知道该如何做答,更可怕的是,他觉得自己内心是不想欺骗洛鸿宇的。无论就现在的情况,还是以后的事情來说,这都很致命。 好在,洛鸿宇并沒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水玲珑的肩膀,“快进去吧。” 水玲珑点点头,正要把外袍解下,洛鸿宇抬手止住,两人的指尖恰好碰到,水玲珑僵了一下,洛鸿宇却沒什么反应,只是略低了一下头“你有沒有兄长?” 说完,抬起头,笑得有些尴尬“抱歉,我……” “我有三个兄长”水玲珑望着他认真地说道“两位兄长在外带兵,一个兄长在家中照看。” “荀姑娘出身果然不凡。”洛鸿宇说着也放下了手,侧身回了自己的房中,只是在两人擦身的时候,他轻声说道“我只是想起了我的一个妹妹。” 妹妹……洛鸿宇的妹妹……这是水玲珑阔别多年的称谓。她叹了口气,紧了紧衣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进了屋,她身子一哆嗦,这才发现外面是有多冷,好忙往炉子那里凑了凑,身子暖了些,才回到床上,裹进了被子里,却再无睡意。 那柄“剑”还在她手上握着,她反复摩挲,可以确定这绝对是真货,剑身是铜质的,证明这任务的级别并不高,往常传递消息的应该是鬼姬,难道说这次是因为洛鸿宇出现,她才沒有出來?但以她的功夫,完全可以把东西悄无声息地送到。却不知这次是为何。 水玲珑就这样闭着眼睛呆到了太阳升起的时候,她慢慢起床,穿戴好,走出了屋子。太阳在远处的天边,像是一个彤红彤红的鸭蛋黄。水玲珑索性坐在了门槛那里,仰着脖子看着那个蛋黄渐渐变得浑圆。 “呦,姑娘怎么起的这么早啊?”一旁的屋子里,陈嫂从里面出來,手上还在梳着头发,看着水玲珑一脸诧异。 水玲珑站起來,笑道“正好醒了,就出來呆着啦。” “该不会是冻着了吧。”陈嫂关切地问道,“我就说让那个老头子给你多烧点炭的。” “沒……沒……”水玲珑赶紧摆手“我睡的就是比较少。”说完赶紧换了个话題“您怎么起來的这么早啊?” “我得去弄早饭啊。”陈嫂笑道,就往厨房去了,还道“你赶紧进屋吧,外面怪冷的。” 水玲珑点点头,忽然想起这几件事,赶紧跟在陈嫂的后面进了厨房,说道“我帮着您做点吧。” “你是客人哪有你做的道理啊?”陈嫂好忙推她出水玲珑拦下,又求了一会,陈嫂这才答应。 两人忙活了一会儿,炊烟吹了起來,馒头蒸着了,水玲珑站在一旁看着陈嫂,笑道“您一家一直住在这里?” “是啊,祖祖辈辈,就沒离开过。” “那是不是去过京城啊?”此时,虽然他们已经走了很多天,但是若是快马加鞭不停歇的话,两日,水玲珑便可以回去,所以这两地离得也不是太远。 “京城啊?小时候去过一次,那地方太大了,好多东西。”说完抬起头看着水玲珑“你不是从京城來的吗?” “我也只是路过那里而已。”水玲珑笑道“昨天我看了一个故事,写的可感人,他们说那个是京城里发生过得,您去过京城,兴许听过?” “京城的故事可多了,你说的是哪一宗啊?” 水玲珑听便把自己看到的故事给她说了,谁聊还沒说到一半,陈嫂就笑了起來,说道“你说的是不是辰华妃啊?” “辰华妃?”水玲珑听懵了,寻思怎么有多出个妃子啊? “对啊,就是你说的那个妃子啊。”陈嫂笑着,自顾自的说着“那个人住在辰华宫,所以大家就叫她辰华妃啊。”之后,陈嫂把那个辰华妃的故事说了一遍,内容和本子上沒什么不同,反倒是经人嘴里一说显得更加生动。 “这是您在京城听到的?”水玲珑故作好奇地问道。 “哪有,这是我那个老头子说的,以前他就讲给孩子听,我听的次数多了,就记住喽。” “那陈叔还挺博学的嘛。”水玲珑笑道,脑子里在不停地思索着辰华宫,貌似大楚只有那么一处叫这个名字,就在皇城中,不过却是一处冷宫。甚至连冷宫都算不上,那处地方是被圣旨下令封宫的,任谁也进不去。至于这道圣旨究竟处于哪个年月,水玲珑却也不清楚。 他们三人在陈家吃过早饭,便告辞了,出了村子,洛鸿宇便驾起马车,水玲珑却沒有进入,坐到了他的一旁,倒是把洛鸿宇弄的有些尴尬,估计是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水玲珑觉得也有些怪怪的,但也不好说什么,只问道“你听过辰华妃吗?” “辰华妃?”洛鸿宇还真想了一下,摇摇头“沒听过,感觉不是正统的封号啊。这你应该更清楚些。” 水玲珑点点头,沒说什么,进了马车,看着文心道“你听说过辰华妃吗?” 文心被这么沒來由的一句弄的莫名其妙,摇摇头“沒听过。” “那容妃呢?” “为沒有……” 水玲珑点点,回到座位上,为什么大家都不知道的故事陈叔知道?而陈叔应该是萧琰安排好的吧,会是完全不知道的人吗? 水玲珑想着这个问題,而在车外,路边的树上,人影晃过。那人穿着藏蓝的衣服,看着手上的地图,任由马车离开了他的视线。 ------------ 第六十六章 前面的人 2.66 巨大的烟花在夜空爆开,把水玲珑倒是唬了一跳,此时她驾着马车,行驶在进城的路上,整条大路上也就只有他们还在拼命地往城门里赶。 水玲珑抬起头,看着天上爆开的五彩斑斓的光斑,笑了一下,心说年都过完了,兴许这就是哪家留下的最后一个存货。 前天,正月十五的晚上,他们三个在一家客栈里一人吃了一碗汤圆全是过了个节,也不知道文心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地跑出去哭了一场,洛鸿宇自然是好好哄着,一哄就哄到了今天早上,以至于原定的行程都乱了,只好一路快马加鞭,好赶上下一家客栈。 水玲珑让洛鸿宇在车里陪着文心,省着她再有什么思乡的情怀,洛鸿宇本來有些犹豫,不过被文心看了两眼,就答应了。水玲珑才明目张胆地坐在外面四下观察。 她发现鬼姬不见了。 最初是那晚在陈伯家遇到的事情后,她一直等着鬼姬给她下一步消息,却迟迟沒有。而后,她像上次那样单独出现试图引着鬼姬出现,也沒有成功,再者,她甚至做出些自己要偷偷回京城的举动,结果还是沒见到人。 从今早上开始,水玲珑便死盯着周围的一举一动,最后她发现,鬼姬真的不见了,可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她却也说不清。 进了城之后,洛鸿宇从马车里出來,坐到了水玲珑身边,伸手一指“沿着这条路走,然后在那里右拐。” 水玲珑点点头,却发现洛鸿宇往她的身边靠了靠“出什么事了吗?是不是有人跟着?” 水玲珑叹了口气,心说,果然自己的行为看着不是很正常。只能道“我就是看看有沒有跟着,不过沒发现。” “沒有吗?”洛鸿宇这么一问把水玲珑弄晕了,忙道“怎么?你觉得有人跟着?” 洛鸿宇看了他一眼,却皱了一下眉头“沒什么。”然后又回身进去了。水玲珑一下子觉得,今天不正常的不止自己一个。 到了客栈,三人在大厅里吃了晚饭,便各自回房了,很奇怪,洛鸿宇这次要了三间上房,自己解释说“听说这个客栈屋子里有点小。”文心自然也无所谓,选了和洛鸿宇挨着的房间,便进去了。水玲珑自然要了旁边的。 一进去,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洛鸿宇是运气好蒙对了还是怎么的,这个客栈的房间还真是比别处小些。 水玲珑把包袱收拾好,洗漱了一下,坐在那里等了一会儿,便听到了门前的脚步声,她走过去打开门,正巧看到洛鸿宇举着手要敲门的样子。便道“你尽然瞒着,这么一敲门,不就被发现了?”说完,让开身子,叫洛鸿宇进去,又把关上了门。 水玲珑坐下后,洛鸿宇才坐下,忙道“你沒有觉得有人跟踪我们吗?” 果然是这件事。 水玲珑想了想,便试探性地道“听你这么说,你是不是看见谁了?” 岂料,洛鸿宇却否认了,只说到“我只是有这个感觉而已,好像有人一直走在我们前面。我看你的样子,以为你也发现了,看來,可能是我弄错了。” “走在前面?”水玲珑回忆了一下这一路的情况,想不出什么问題“也许,是给我安排食宿的?”说完,自己也知道这不太可能,凭萧琰的能力,他早就可以做好一切安排。 “也许只是我想多了,你也不必在意。”说完抱歉地一笑,似乎准备离开。 水玲珑见了忙道“等一下……” “怎么?”洛鸿宇忙停下动作,看着她。 水玲珑犹豫了一下,看着他,最后还是问道“你这两天见到那个一直跟着我们的那个女人沒?” “有人跟着我们?!”洛鸿宇的样子明显是很吃惊,水玲珑也慌了,忙道“就是那晚在客栈的时候,告诉你我跑出去的人啊!” “我说过,沒人告诉我!” “那你怎么……”知道我跑出去了…… 剩下的话水玲珑沒有说出,她看着洛鸿宇替他说出了答案。 “你察觉到了我出去了……”水玲珑抱起手臂看着他“你隐瞒自己的武功?”水玲珑想起在陈家时自己冲出房间,洛鸿宇迅速的反应,确实比自己料想的快。 而洛鸿宇却只是看着水玲珑说道“我……并不知道你的底细……抱歉。” “沒事,本就是江湖规矩,你和我说的够多的了。”说完水玲珑还露出一脸无害地笑容,若是放在她本來脸上应该是极好看的。 “荀姑娘真这么想吗?” “不然怎么想?” 洛鸿宇看着,轻轻侧了一下脑袋“那荀姑娘说的那个跟踪的人是?” “她跟踪的是我,又不是你,你知道做什么?” 洛鸿宇一听,低下头,看不出什么表情,多了会站起來,道“那在下不打搅了,荀姑娘早些休息吧。” “不送。”水玲珑说着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而就在洛鸿宇推门出去的时候,水玲珑忽然说道“明早洛公子帮着买几个包子吧,忽然记起,以前旬阳有家刘记包子挺好吃的。”水玲珑不知道那一刻她为何这么说出,像是藏在心里很久的东西,鬼使神差般说了出來。 洛鸿宇地手僵在那里,转过身,一双眼里不知是怎样的情愫。 水玲珑只看了他一眼,说道“怎么,洛公子不休息去吗?” 而此时,远在京城的荀少阳却沒有休息的机会,他跪在祠堂里,看着眼前列祖列宗的牌位,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父亲的名字上,然后叩首,重重的声音在房间里想起,与其说是祭拜,更像是一种发泄一样。 荀少阳抬起头,看着排位“爹,很快就到了。” 说完他站起身,出了门,门外,荀木垂手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主子。“已经传來消息了。” “两处吗?” 荀木抬头看了一眼他,点点头“两处,如爷的吩咐。” “孟子期那里呢?” “依旧,不过最近那位碧落姑娘似乎惹了什么事情。” “他自己的破事,他自己管。”荀少阳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 第六十七章 眼见为虚 2.67 二月初的时候,京城远郊,偌大的“金玉满堂”在那里矗立,些许的树木绕着庄园生长着,不失庄重,又多了几分清幽。 这是北方首富孟子期的宅院,京城的人都知道,却沒有多少人能进來。依孟子期的说法是,这里是他的宅子,是他休息的地方,所以这里不像一般商人的宅子那样宾客满堂,反倒有些冷清,从外面看,也沒有个金玉满堂的样子。 但是,今天,却很奇怪,远远地从山庄里就传來了急切的马蹄声,穿着稀疏的林子直奔出去,守在山脚的人看见两匹马冲下,也吓了一跳,忙握紧了手上的武器,但当看清來人后马上跪下低下了头。 马蹄掀起一片尘埃渐渐远去。 “主子,您沒必要亲自去。”赵云成骑在马上紧握着缰绳,看着一旁马上的孟子期喊到。 孟子期沒有说话,只是狠狠地抽了一下手上的缰绳,马一声嘶鸣跃地更远。 赵云成也赶紧跟上,又喊到“水玲珑武功好的很,何况还有洛鸿宇跟着?!” “那也得看过去的是谁!”孟子期忍无可忍地吼道。直到今早他才知道,水玲珑这次行程的路线早就泄露出去了,只是不知对方要找的究竟是水玲珑还是洛鸿宇。 而此时的水玲珑还在前往河南府的路上,这几天的行程似乎又慢了些,不是他们放慢了速度,而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沒有让她觉得各种无聊。自打那天她在客栈里和洛鸿宇的一番话之后,这两人就再也沒说过一句,水玲珑是再沒兴趣和他说什么了,本來自己要扮的就是少言寡语,这下直接不言不语了,至于文心,本來就不喜欢主动说什么,现在估计也是知道什么了,反正整个马车安静的诡异。 所以,一路來,水玲珑倒是收了不少闲书來打发时间,却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本 她再也沒找到,连相似的故事也沒有,这难免引起她的疑心,总觉得那本书,那个故事就是就给自己的一样,而只要她这么怀疑起來,洛鸿宇显得更加可疑了,毕竟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也看过那个故事。 而一旦怀疑起一件事,很多事也开始变得可疑了。 水玲珑坐在马车里,咬着指头,嘴欠地说一句话,而且还很大声“跟着洛鸿宇來京城的那两个人你知道吗?” 文心到底沒洛鸿宇那样的老练,被猛然一问,自然沒有反应过來,下意识地说道“什么人?”“荀姑娘怎么问起这个了,他们两个先回去了。”洛鸿宇的声音从外面传來。 “忽然想起來了。”水玲珑说着打了个哈欠,身子向后一靠,眼睛却微咪着,静静地打量着文心,此时她难掩脸上的慌张,在水玲珑看來,分明是女人做错事怕相公生气的样子。 水玲珑挑起嘴角,闭上眼睛,“什么人”这三个字把一切都说清楚了。何煊最开始就弄错了,那两人本來就不是洛家的人,那他们是谁?洛鸿宇为什么只带了文心來京城? 这些问題,水玲珑倒是沒想多久,马车很快就停下了,洛鸿宇掀开车帘“荀姑娘,请借下步说话。”说完看向文心一笑,文心也笑了一下什么也沒说。 水玲珑看着洛鸿宇,想着这家伙搞什么猫腻,但还是起身跟着出去了。 他们此刻就在一个小镇不远的地方,一条小河从远处流经这里,洛鸿宇便带着水玲珑到了河边,此时河水上飘着一层浮冰,结的不是很结实。 “旬阳的河水很少会结冰。”洛鸿宇这样说道。然后看了水玲珑一眼“除了有一年,那年下了好久的雪,整个山都是白雪皑皑的。” 听到这里,水玲珑便知道都是自己那天太多嘴了,也只能装成听不懂的样子,冷着一张脸说道“洛公子到底是要说什么?” 本以为洛鸿宇会解释些,岂料,他忽然说道“那一日,荀姑娘为什么一定要住进那家客栈。” “等人。” “可是送你过去的那位何公子?” “是他。”水玲珑这样说道,却一下想起了那时候的情景,洛鸿宇根本沒有看到何煊送自己进來啊。 她不解地看向洛鸿宇,谁知道,他说出了让自己更吃惊的话“那公子武功高深莫测,在下望尘莫及,不过偏巧有一样学的很是不错,还有点不务正业之嫌。” “听音入密……?” “荀姑娘向來聪明。”洛鸿宇一笑,笑得水玲珑很想一巴掌抽过去。 水玲珑紧了紧拳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你干嘛不直接戳穿我?” “因为我一直在等一个和洛家有仇的姑娘。”说完洛鸿宇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信,交给了水玲珑。水玲珑看了一眼他,这家伙一脸坦荡荡的表情,便很气愤的结果,上面洋洋洒洒就六个大字“洛鸿烟在京城。” 洛鸿烟是水玲珑多年未曾用过的名字。 “这就是我來京城的原因,并不是你们想的那般复杂。” “原因?”水玲珑压制住内心的震惊,指尖夹着那封信还给了洛鸿宇“洛鸿烟是?” “是我妹妹。” “你妹妹不是叫洛鸿璐吗?如果我沒记错的话。” “沒谁规定我只能有一个妹妹。”洛鸿宇说着,又把那封信收好“我是去年十一月左右收到的写封信,用的渠道很特殊,是洛家内部的,而來信的人是我的舅舅,所以我便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來,但是无论是我舅舅还是妹妹,我都沒见到。” 去年十一月的信,就是说盛赞在宣州遇到了自己,便给洛家传信了。 “那你遇到了什么?”水玲珑问道。 “要杀我的人,也就是绑架了文心的人,和之后我遇到的两个杀手。” “两个杀手?那两个人?” “对”洛鸿宇点头肯定道“那两个其实是我打伤的。” “可是,去的时候,他们两个不是好好的吗?”水玲珑忙问道。 洛鸿宇一笑“荀姑娘,眼见的何时一定是真的呢 ------------ 第六十八章 扮猪吃老虎 2.68 “那两个家伙却是是要杀我的,只不过他们想从我身上得到一样东西,所以便压着我进了京城想逼问我。” “那他们也不会把你送到客栈吧?”水玲珑略想了一下说道,逼问这事不是应该找个沒人的地方吗? “是我引他能去的,然后又打伤了他们两个,想逼供,却不想引來的却是你。”洛鸿宇略有深意地看向水玲珑,“从一开始你进入客栈的时候我就已经防着了。” “怎么?你觉得那些人是我派出去的?”水玲珑勾着嘴角笑道,发现若是这么想,还真能说通。 洛鸿宇也笑了“若是你引我过來要杀我,却沒有得到自己要的东西,然后只好退一步,让那个面具人把人文心送回來,让我随着你去河南,伺机得到一些东西。” “看來你一早就在算计我啊。”水玲珑看着他,最后只得苦笑一下“我还真是看不出來。”所以,十几年沒见,谁不会变个样子啊。说完她又摇了摇头“怎么,以你这心思完全沒必要和我说这些,只要你想个办法,一准能整死我,怎么还看告诉我啊?不会是像上次告诉我那个面具人和你的事情那样,又骗点我的信任吧。” 说完水玲珑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很可笑,在这人身上,她总是可以想起小时候他对自己的那些好,而这些好,已经足够让自己去信任他。 “我只想和荀姑娘坦诚相见,所以如实相告。” “我在你那一直很坦诚,我沒和你说的,你不也听到了。”水玲珑冷笑着,收起了刚刚自己愚蠢的念头。“我不过是想知道洛家來京城是投奔哪座靠山,至于之后的事情,我完全是被安排的人。” “那个面具人安排的?” “你沒必要知道!也沒命知道!” 洛鸿宇听见这话,下意识地向后倾了一下身子,却见水玲珑只是转身要走,忙道“荀姑娘?” 水玲珑看了他一眼“我沒有杀你的心情,只不过再不走,估计就有人來杀我们了。” 洛鸿宇显然明白是水玲珑发现了什么,也快步跟上,却挡在了水玲珑的身前“我给有一个问題,不知道荀姑娘能不能回答我?” 水玲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从这家伙的眼神里,便能猜到估计是和那天自己的说的话有关,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洛鸿宇见她点头,站直了身子“你是不是洛鸿烟?” “我是荀芷阳。”水玲珑不假思索地说道,有补充了一下“你要找的人要是在京城的话,我可以帮你找找,我家里和户部侍郎的关系不错。” “那你那天说的刘记包子?” “我在旬阳呆过。”她说完,便绕过洛鸿宇往马车那里去了。 到了马车那里,水玲珑见文心就站在车外张望着,看着她的方向一下笑了,当然,是冲着洛鸿宇笑的。 洛鸿宇快一步过去,和文心说了些什么。水玲珑过去时,他正好望过來,问道“荀姑娘,你刚说有人追过來?” “对,我们最好是快点离开。” “是那些人?”文心拉着洛鸿宇的袖子问道,洛鸿宇拍了拍她的手“沒事的。你先进马车呆着。” 文心点点头,很听话地上了马车,沒多说其他。 “我们赶快走吧。”洛鸿宇道。 “你们快些回旬阳吧,我只能说我沒害你,不过在跟下去是不是有事,我保不准的。” “我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不过我知道若我让你走了,那个面具人的确有本事让我出事,而你肯定不会帮我。”说完跳上马车“至于那个你说的人,至少你我还能联手。”说完跳上马车“走吧,荀姑娘。” 水玲珑看着他,也不再多想,跟着上去,却沒有进去,只是坐到了他的旁边。洛鸿宇说的沒错,水玲珑其实也沒办法判定盛赞这家伙究竟是冲着谁來的,而且,鬼婆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出了事,也沒人帮自己,这样一來,两个人在一起似乎更安全些。 “我们绕路,加快些速度,从别处去河南府。”水玲珑说道。 “你觉得你的路线被别人知道了?” “天下沒有不透风的墙,何况这一路的打掉需要诸多安排,谁能保证沒有一丝问題。”天一阁里本來就有像自己一样的人,水玲珑心道。 “荀姑娘是不是知道这人是谁?” “给你信的那个人,我不信你想不到这里。” “那,我就不懂了,我舅舅杀我要东西,我还是能明白,但是他干嘛要找荀姑娘的麻烦?” 水玲珑一咬牙,这话題算是又回來了,便道“他自己找死关我什么事。” 好在洛鸿宇沒在多问,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给了水玲珑“这一带我都不熟悉,你看看走哪条路比较合适。” 水玲珑接过地图一看,原定的计划里,应该是去下一个小镇的,若是自己避开这里,里面安排好的人应该会回禀回去,这样不仅躲开了盛赞,也传个消息给京城那里,说不定还能问出这样安排自己的目的。 想到这里,水玲珑问道“咱们的干粮够吗?” “你打算露宿?” 水玲珑点点头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处,洛鸿宇看了一眼“有危险吗?” “我以前办事的时候在那里呆过一晚,沒什么问題,只看文心她?” “非常时刻也沒办法。” “那就好,我们往那里去,过一晚,明早起來赶路,很快就可以赶到邺城,到那里在好好歇歇。” “邺城?” “对啊,你不知道吗?” “知道,看來你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不然呢。”水玲珑笑了一下“不会是你们在那里和谁有仇不敢去吧?” “天底下,沒几个敢和洛家有仇。” 邺城是北方的一个大城,人口众多,但 沒有京城守备严格,那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所以在那里,即便有人要杀他们,也不必太多担心,毕竟那地方一定会有很多人给洛家面子,再者,那地方动手,可是瞒不过众人的,如果真出事,京城很快就会有消息。 ------------ 第六十九章 没人知道的故事 2.69 文心对于露宿野外这件事还是有些介意的,不过看着水玲珑自己坐到了火堆旁,说“你们两个睡车里,我守着。”,文心似乎还有了些欢喜,红扑扑地脸荡漾着浓浓的笑意。这事情算是解决了。 夜色渐深,水玲珑裹了裹身上的皮草,随手把一个枯枝扔进了火堆里,噗噗地冒了两点火星。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夜色不是很美,灰蒙蒙的,还有些枝桠挡在了视线上方。 “你很喜欢看星星吗?” 水玲珑狠狠你把手上的树枝折断,看着一旁走过來坐下的洛鸿宇。“你怎么又出來了……”这话里更多的是无语。 “你还沒回答我的问題呢?”洛鸿宇笑道。 “大半夜的我不看星星,难道还看你不成?”水玲珑沒好气地说道。 洛鸿宇还是笑着“我只是很奇怪你为什么要单独在外面。” 水玲珑听着一扶额,果然这个举动会被怀疑,便叹气道“我沒有要跑的意思……” 这倒是真的让洛鸿宇有些吃惊,“那你……?” “我想呆在哪里还用得着你管了?”说着水玲珑瞥了他一眼“赶紧回去吧,里面还有人呢。” “你不会是怕文心误会我们的关系吧?”洛鸿宇忽然说道,还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神色。 “我和你什么时候有关系了?”水玲珑把树枝扔进了火堆里,白了他一眼。 却听见了洛鸿宇在她身边笑出了声,“其实,你的性情和这张脸一点也不像。” 水玲珑一愣,看向他,想从他眼睛里看个答案,这家伙的话是什么意思,各种小伎俩都被识破了,不会连易容这个手艺也被看穿了吧。 然而,洛鸿宇并沒有给她答案,忽然摸了摸她的衣服“还真是好料子。”说完就站起了身,“那今晚就有劳荀姑娘费心了。”然后转身回了马车。 水玲珑看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只觉得满脑子的莫名其妙。想也想不透,便沒理会,只是抬起脖子,看着夜空,她之所以选择一个人呆在外面,不过是因为她想起一件旧事。 几年前,她第一次执行天一阁的任务,我路径这里,但是那个时候跟着的还有萧琰。那家伙算是监视自己的,如果失败了,估计自己当时就回不了京城了。 那时,他们也这么露宿于此,不过,她完全不敢和萧琰说什么,低头看着地也很奇怪,于是只好一直抬着头装出看星星的样子。 水玲珑这时候想起这事也不知道是感伤还是其他,也许是最近的事太多了,也许是大事要來了,人在这样的时候总是会有些奇怪的举动。 那晚水玲珑就这样仰着脖子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然后被自己的口水呛醒了…… 第二天,她就窝在那马车里睡了一早晨,醒來的时候已经是被街上的叫卖声吵醒的了。此时,正值晌午,天气很暖和,水玲珑把脑袋伸出马车,看着外面的街市,一时有点回到了京城的感觉,只不过街上好多人都拿着兵器,长得也是那种恨不得吓死几个人的样子。 “荀姑娘,快进來,你这样容易着凉。”文心在她身后说着。水玲珑倒是依言缩回了身子。笑道,“那我出去看看。”说着把披在身上的衣服一掀,转眼就沒了影子。 水玲珑跳了马车,看着勒紧缰绳的洛鸿宇,笑道“你们去最大最好的客栈等我,我逛逛就回去。” 洛鸿宇看了她一眼,最后只道“自己小心些。”说着慢悠悠地架着马车往前去了,估计是去找那最大最好的酒楼了。 水玲珑却现在街上,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瞄到了一个看着还不错的茶楼,然后进去了。 热闹的茶楼里,总是会有那么一个厉害的说书先生,而这样的说书先生总是有很多的故事。 水玲珑进去的时候,正赶上惊堂木一拍,大课堂里挤满了人,她好不容易插着缝找到了一个落脚的地方。听着先生讲起了不知哪朝哪代的故事。 她站在那里也入了迷,惊堂木再次拍起來的时候,水玲珑也惊了一下,感叹这人真是个讲故事的好手,却也趁着人群喧闹起來的时候,高喊了一声“先生,你会不会辰华妃的故事啊?” 座上的先生,“咦?”了一声,捏着自己的胡子摇了摇头,“这位姑娘,这辰华妃是哪朝的妃子啊?” “先生也不知道吗?”水玲珑又高喊了一声,听见人群里有人骂他,有人也在互相问着“辰华妃是什么?” 她摇了摇头“多半是我记错了,先生不必在意。”说着,便转身挤出了人群,说道踩了一脚说自己是神经病的家伙。 水玲珑出了茶楼,此时,月亮都冒出了头,摸了一把脸上挤出的汗,几乎是笃定了那是一个给自己看的故事。 她找人打听了一下那个最大最好的客栈。果然外面挂着的四个大红灯笼就比别家的气派。 她进去一问小二有沒有一男一女过來,小二便笑了,说姑娘的房间都准备好了,就赶紧带着她上了楼上的房间。 水玲珑进了房间,就看见自己的包袱放在桌上,便向小二问了问洛鸿宇的房间。 小二一出去,水玲珑就在包袱里一阵狂翻,找出了那本故事书,拿着就冲到了洛鸿宇的房间。 门刚被敲开,水玲珑就把书伸到了他的眼前“为什么这个故事谁都不知道,而你却知道啊?” 洛鸿宇被突如其來的质问吓了一跳,皱起了眉“谁也不知道?” “废话。连说书的都不知道。你是从哪里见的。 “在家里”。洛鸿宇说着,把水玲珑拉进了屋子,把她按在了凳子上。 自己坐到了她的对面“我以前在家里偷看一些街上的书,正好有这本。” “那你怎么知道,这和前朝的事有关的?” “是那个卖书的告诉我的。那天我拿着这书翻看了几眼,他就和我说了一些,我只当是在推销了。” “你家里也有这本书?” “当然。” ------------ 第七十章 千里之外 2.70 “你不会又在骗我吧?”水玲珑满脸狐疑地说道。 “这种东西有什么好骗你的?” “我也想知道,不过,也许你知道在这件事上骗我有什么好处。”说完,水玲珑抱着手臂欣赏着洛鸿宇难得满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反正我和你说了我知道的,信与不信都在你,你若觉得我骗你,那不信也就罢了。” “好。你说说吧。” “我要说的就是这书我是真的看过,不过有些时间了,但我看过的我大多都记得。”说完,微微皱起眉“刚才好像说错了,那不是我家的书,是我偷偷买回來看的……”说完沒沒在说什么。 水玲珑看着他,微垂着头,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也沒打扰,过了好一会儿,洛鸿宇才又把目光落在了水玲珑身上“那事情过去实在有些时间了,我都有些忘了,好像是我从一家当铺那里买的。” “当铺?!”水玲珑看着他,忽然开始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了,因为沒必要说一个这么不靠谱的谎。“你看的难道是前朝传下來的?还能当古董当了不成?” “好像就几文钱吧,是那家老板扔东西的时候掉出來的,我见了捡起來,就问他多少钱,他就卖我了。” “那家老板扔的旧书?” “但是我觉得不是他的,我记得那时候他们在收拾铺子,也许真的是有人曾经在那里当了一本书。” “哪个当铺会收啊?”水玲珑无语地道“合成这事是说不清楚的了。” “也不会,说不定只是缘分,你我在两个地方,看到了很多人都看不到的一本书。” 正要给自己倒杯水的水玲珑被这话吓得手都抖了一下,引來洛鸿宇的一声轻笑。“你很像我的妹妹。” “洛鸿露?”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实在抱歉,在你说起之前,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更不知道洛家还有这么一个小姐。” “这事情确实很少有人知道,不过我知道,而且我会一直记得。” “那是你的事情,何必与我说起。” “我舅舅说,烟儿就在京城。” 水玲珑觉得若是他见到自己的时候就这样叫一声,恐怕她就什么都说了。 “可是,洛公子,京城的女人实在多的很,说一千一万都是少的,你要真想找人,我回去带你去户部看看,你都能翻上一天一夜。” “可是京城里恨洛家的人沒有几个。” “那也未必是我吧,何况你那个舅舅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信他的话沒啥好处。” 说完这话,水玲珑就紧握起拳头,怕自己忍不住给自己一巴掌,但她还是想给自己一拳头。这话说的实在是大错特错,一來洛鸿宇从未直白地说过自己就是他的妹妹,再者自己又把盛赞的破事引了出來。果不其然,洛鸿宇马上笑道“我其实一直想问问荀姑娘,我舅舅哪里得罪了姑娘,他找上我,我知道理由,但是找上你?” “我也想知道理由。”水玲珑看着洛鸿宇硬着脸皮说道,凭生第一次发现这人的脸也极其欠揍,果然天下的男人都是一路货色。 “荀姑娘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说着,水玲珑站起了身子,抄起那本书,“我回去了。” 洛鸿宇沒有拦着,也跟着站起了身子,笑道“好梦。”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洛鸿宇最大的梦想就是一个好梦。 洛鸿宇看着水玲珑出去,自己拿起來刚刚水玲珑沒有拿起了那个杯子,倒了杯热茶,握在了手心里。 脑子里映出的却是很久以前的一个景象。一个孩子一直哭着哭着。他的父亲就蹲在她身前,却一句话都沒有说出,只是单单地看着。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父亲有做不到的事情,不让这个孩子的眼泪停下。 那晚他用自己的钱买了那孩子以前总是吵着要的糖葫芦,可是那孩子还是哭着,连带着自己也跟着哭了。不大的他,在那晚知道了自己的身上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从自己的父母那里承下來的。 洛鸿宇想到了这里,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站起了身,看向窗外的夜色,也许这个孩子现在连向洛家复仇的心情都沒有了。洛鸿宇可以感觉到这次南下透着的诡异,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大事,荀芷阳出现在河南府似乎只是一个事情开始的信号。 远在京城的“金玉满堂”,桐木李摆着和洛鸿宇同样的姿势,只不过,他看的不是夜色,而是夜色下提着灯笼看着鸽笼的碧落。 而此时碧落也回身看向了他“你为什么一直监视着我?” “因为我想看看你养这些鸽子做什么。” “连子期都不在追究这件事了,你管什么?” “主人不追究你,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和你有沒有什么情分,所以我才不相信你。” “你本就不需要相信我,你相信那只鸽子就好了,它可沒有飞到我这里來。” 鬼姬奉命跟着水玲珑前往河南府,在路上发现了有人飞鸽传信,便见一个手下回來解决了,本來不是一件大事,偏偏出了岔子,那个回來办事的人死了,鬼姬也被连夜调回,最后那只鸽子在京城被找到了,就在拿出说是盛赞的宅子里。在那之前,被怀疑最多的就是碧落,毕竟大冬天忽然养起鸽子实在不是什么正常的事。 但是偏偏传信的那只鸽子被那个死掉的人做了记号,谁也换不掉的。 桐木李想着撇撇嘴,转身走了。 “你是不是也看上了那个水玲珑?”碧落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桐木李回身看了看她,笑了一下“我对小丫头沒兴趣,当然,我对老女人沒兴趣。”他更关心的是水玲珑腰间藏着的那把剑,沈沧兰的传人一定也会使出惊世的剑。 洛鸿宇依旧看着窗外,过了好久,他才转过身,想着,要不明天去买一串糖葫芦吧。 他不知道,他只是猜对了事情的一半,荀芷阳到达河南确实是一个信号,只不过是另一个悲剧的开场。 ------------ 第七十一章 出现了 “你想知道那个故事吗?”这是水玲珑回到屋子里听到的第一句话,她关上门,看着坐在那里的盛赞,也就一月有余,这人的脸却老了很多,像是只有一副面皮挂在骨头上一样,眼睛深凹,像是瞎了一样,水玲珑还真想伸手上去在他眼前晃晃,看他有沒有反应。 “你说的是哪个故事?这世间可有太多故事了。”水玲珑说着,坐了过去,和他对视着。 “我说的当然是你想知道的那个,你不是刚刚问过吗?” “呦,原來您老也喜欢听说书了,不知道这个故事是从哪听出來的。”水玲珑揶揄道。 却见对面的一张老脸挤出了一起笑容,低声说道“是从望归那里听到的。”那声音让水玲珑觉得仿佛回到了腊月末见到萧琰的那晚,整个厅堂黑洞洞的样子。 盛赞似乎早就料到了水玲珑的反应,更是向前凑了凑“怎么样?和我去听听那个故事吧。” “条件。”水玲珑看着他,直接说道。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水玲珑看着他,抱起手臂笑道冷笑道“说实在的,我还真不知道您老到底想在我身上找什么。我荀家的东西太多了,你要是实在想要,就说來,我直接给您了,别再卖关子了。” “荀家有什么是我会看上的。”盛赞似乎冷笑了,堆起來满脸的皱皮。“我说的是洛家的心法,洛鸿烟。” 水玲珑听到这个名字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侧过头,看着墙壁,她有点害怕这话被听见。 “别指望他过來了,听不见的。” 听不见最好,水玲珑哼了一声“我只是很奇怪,你们一家子都抽风了吗,非我当做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你这张脸可以瞒住他,但骗不过我。你长得太像洛景了,何况你真的以为荀家收养你的事沒人知道?” “你还知道什么?!”到了这里,水玲珑真是沒办法在他废话了,厉声说道。 “想知道就过來吧。”盛赞说了一声,便站起身,走到了窗边,推开,向外一跳,他料定了水玲珑会跟过來,而水玲珑确实也跟了过去。 窗子外,是一条很窄的巷子,两顶两人轿子前后立在那里,整个巷子顿时容不得其他了。 水玲珑看见盛赞进了前面那顶轿子,自己便越到了后面的轿子前,轿夫现在门前给她掀开了轿子,却沒有说一句话。 水玲珑看了他一眼,和柳婵那样的显眼完全不一样,这人长得一看就知道是个杀手,一张过目即忘的脸就是最好的掩护。 水玲珑一看就知道,这些人不是哑巴胜似哑巴,便也沒费唇舌,直接做了进去。却见那人从轿子的座位下拿出了一盏灯,点燃了蜡烛递给了水玲珑,水玲珑有些奇怪,但还是老实地拿过了。这时轿帘落下,一些熟悉的声音又想起來了。 不过一会儿,轿子的四壁已经被钢板围上,真的是一点光透不进來了。水玲珑看着手上的灯叹了口气,脚尖轻轻地在地上一划,不觉笑起來,果然一个人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很难再做到分毫不差了。 水玲珑轻轻探下身子,一根银针从指尖冒出,西域的纯刚绝不是一般的木头可以抵住的,加上水玲珑指尖的力量,银针一点点埋进了轿子底部,最后偏偏又以奇怪的力道无声地落在地上,任谁也沒有发现。 水玲珑看着手上的银针想着,虽说这种求救方式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眼前这人浑身鬼气十足,她还不想一个人和他硬碰硬。只是,为什么这次这家伙只找了自己,而沒有找洛鸿宇呢,难道他身上沒有洛家的心法? 这个想法把水玲珑自己吓了一跳,不觉开始思考洛轩在搞什么名堂。洛家的这套心法比起洛家的剑不是很出名,但是却是治疗内伤的妙方,正是现在的盛赞所要的。而这套东西向來是传给洛家的第一个孩子的,无论男女,但是绝不传外姓的人。 这东西现在理应在洛鸿宇那里,但是因为一些事情,有些人也觉得是在水玲珑手上,对于这点,她觉得自己着实冤枉。按针的手都不觉狠了些,也不知道洛鸿宇那个混蛋有沒有发现问題。 洛鸿宇确实如水玲珑期望的找到了银针,不过那时候水玲珑出去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了。 洛鸿宇在自己的房里想事情,后來还真就出去买糖葫芦了,顺道买了些文心喜欢的白糖糕。 他回到客栈先是去了文心的房间,文心看见了糖葫芦似乎就明白了什么,笑道“你真的觉得她是烟儿?” 洛鸿宇点点头,把白糖糕打开递给了她,又为她倒了一杯热茶。 “你不觉得她很像吗?”洛鸿宇笑道。 “她娘可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文心略微委婉地说道。 “最初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总得她就是。”说着,把冰糖葫芦推到了文心面前,“一会儿帮我送过去看看她的反应你就懂了。” “我觉得我送过去她是不会有反应的,毕竟小时候她只和你走的进。”文心这样说着,却还是拿起了糖葫芦,站起身,去了水玲珑的屋子。 洛鸿宇坐在那里拿起了一块白糖糕咬了一口,笑着,他觉得水玲珑对他还是有戒心的,所以时刻都在伪装,但若是文心去了,说不定会有不应该的效果。 不过,这次他算是估计错了,文心沒多一会儿就回來了,那串糖葫芦依旧拿在手里。 “她不在屋里,兴许是出去逛了吧。” 洛鸿宇回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想起他在屋里完全沒听到什么动静,不觉有些疑惑,站起身,便去了水玲珑的房间。 “我敲门沒有人应。”文心说道,却见洛鸿宇直接推开门进去了,迎面的窗户大敞着,冷风不停地灌入。 “她……出去了……”文心自己嘟囔了一句,看见洛鸿宇向前走了两步,在桌子那里动了两下,一根银针被他夹起。 “她以前用过。” ------------ 第七十二章 哥哥 “你带我來这里做什么?”水玲珑看着周围一片荒凉,根本就是城里的哪块荒地,她本以为这家伙又带着自己去哪个宅子呢。 “这里最安全。”盛赞说着,轻轻抬起手,那四个人抬着轿子低着头远去,在黑夜里简直就像是索命的无常恶鬼。 “安全?”水玲珑冷笑了一下,“天底下还有你害怕的地方呢?”她虽有些嘲讽,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地方足够的安全,这里也就有一颗枯草,放眼望去,只要有人接近就能看见,连一点躲藏的机会都沒有,若是來的人和这个老东西对上了,估计连逃命的机会都沒有,自己这次还真得依仗着自己的那点本事了。 水玲珑心里颇都种看开了的感觉,反正已经这样了,那就多套出点话來也好。便问道“你老带我來这是做什么?” “把衣服脱掉。”盛赞走到她的面前,阴测测地说道,水玲珑一口口水差点呛在了嗓子里。 “你……说什么……” “你知道我要看到是什么,我不想杀洛家的人,不过要是你想死,我也不介意杀了你之后再去看。” “你有病吧。”水玲珑等着他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这两个选择她一个都不想选,她的确知道盛赞要看的是什么,但是问題在于她真的沒有,所以自己把后背露出來之后,她也只剩下死的分了。 洛家的心法纹在第一个孩子的后背上。这是只有洛家的人才知道的事情。 她略略后退了一步,笑了起來“你不杀洛家的人?那你干嘛要练这样的功夫,你不过是想杀洛轩而已。” 盛赞听了她的话,神色骤然一遍,却听见水玲珑继续说道“你讨厌洛轩,恨洛轩,你本來是盛赞唯一的男丁,盛家的希望,可是自打这人出现之后,盛誉就把虽有的心思交给他,甚至希望这个男人帮着盛家重回荣光,不过,如今看來,当时洛轩确实做到了。” 水玲珑说着,抬眼看着对面的人,他的嗓子似乎动了两下,眼神愈加的阴狠“他是武林传奇,可是你却什么也不是,还要被他困在塞外呆了十几年,而如今即便你武功大成,却还是要靠洛家的心法活着,你还真是可悲。” 盛赞抬起眼看着她,这样的距离,水玲珑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听见他浑身骨头发颤的声音,她不觉向后退去,指间的银针已经握住,这样的距离绝对可以一击即中,而对面的人似乎在盛怒之下完全沒有注意到水玲珑这个动作。他只是忽然大笑起來,冲着水玲珑喊道“你果然是洛鸿烟。”说着一双枯爪紧紧地扣住了水玲珑的肩膀,左边的衣服猛然别褪去了,香肩露出,却是光洁一片。 就在盛赞盯着失神的一瞬,水玲珑的肩上承着的力道一松,她反手挣脱盛赞的手,向后一跃,一根银针打向了盛赞的那昏花的眼睛。水玲珑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听见银针刺破眼球的声音,紧接着是盛赞发出低吼,像是來自地狱一般,强大的内里伴着声音击出,整和世界似乎一下子颠倒了一样,水玲珑直觉的自己眼前一黑,直直地向后飞出,一股甜腥从嗓子里冒出。 最后她是落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她可以感觉到自己被护在怀里,按在了地方,耳边传來的是那个人闷哼的声音。水玲珑在他的怀里穿着粗气,咬着牙睁开眼睛,抬手一挣,从洛鸿宇的怀里钻了出來,然后一把拉起他,照着远去狂奔。“针上有毒,快跑!”她只能喊出这么一句,便只有逃命的力气了。 身后是盛赞不断传來的怒吼,唯一幸运的是那声音越來越远了。 水玲珑最后拉着洛鸿宇跑到了一个沒有人的小巷子里,里面堆满了杂物,她跑进去,本來想靠着墙站着,腿却一软,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你沒事吧?”洛鸿宇坐到她一旁,想扳过她的脸看看,水玲珑一挥手给拍开了,本想擦擦汗,却想起现在这张脸根本就是假的,汗水都裹在面具里,难受的很。 “揭下來吧。”洛鸿宇说道。说话的时候,也喘着粗气,想來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水玲珑沒有理会,只是低着头,干咳了两下,感觉舒了很多,便抬起头问道“文心呢?” “我把托给一个以前的朋友了,帮着照顾两天。” “你动作倒是够快。” “还好赶上了。”说着洛鸿宇竟然轻笑了一声“正好听见了该听到的。” 水玲珑只是冷哼了一下“看來你的轻功也好的很。” “是你们两个都沒有注意到还有人在。你刚才那样真是太冒险了。” “难道,我把衣服脱了给他看吗,那样的话我就是后背对着他,连还手的余地都沒有了。”说完水玲珑深吸了一口气,想努力站起來,却失败了,被洛鸿宇扶了一把,只得坐了回去,整个人像是关了欠了一样,动弹不得。 “先休息一下吧,一会去我那个朋友那里,这里毕竟是闹市,盛赞不敢做什么。” “一个疯子会管这些?”水玲珑无奈道。 “一个疯子的话你也信,你的房间里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沒有,一定是他说了什么,你愿意跟过去的。” “是啊,谁知道那个疯子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水玲珑想起这个更加气氛,自己这趟出去根本就是捞了一身伤,连本來要问的事情也沒问出來,还好算是确定了一件事情。 “你去找文心吧,我一会自己走了。”水玲珑抬头看着洛鸿宇说道。 “你去哪?”洛鸿宇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臂,略微有些用力,水玲珑有些不舒服,瞪了他一眼“当然是去逃命。” “我说了,这里有我的朋友,你跟着我就行。” “你的朋友拦不住要杀我的人。”水玲珑说着笑起來,有些无奈“盛赞是被利用了,京城里有人想杀我。” “不管是谁,我都可以替你挡着。” “哥,你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能为我挡什么吗?” ------------ 第七十三章 糖葫芦 *** *** 十几年过去了 你还能为我挡着什么 水玲珑看着洛鸿宇问道 眼神里却已然一片悲凉 这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离开家多久了 ”她轻声问道 甚至还带着点哭腔 “十一年了 ”洛鸿宇望着她 笑了起來 抬起手 捋了捋水玲珑落在耳边结出一层冰晶的头 “是啊 十一年了 也只有哥哥还会从那么远的地方來找我 ” “爹 沒忘了你……” 水玲珑摇了摇头 笑了一下“以前我觉得我很在意他会怎么想 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哥 不管怎样 十几年了 你找到的都不会是洛鸿烟了 我都说了我是荀芷阳 荀家的女儿 该去做要去做的事 ”说完 她伸手在怀里摸了摸 找到了那个贴身放着的瓶子 从里面倒出了两粒药 含在了嘴里 沒想到孟子期给的药会在这个时候用上 “这个还是少吃些吧 ”洛鸿宇看着她轻声说道 自己扶着墙缓缓站起身來 “那你打算去哪里 ” “与你无关了 ”水玲珑闭上眼睛 把头抵着墙 调节着呼吸 然后睁开眼睛 像是舒服了些 也缓缓地站起身 这次洛鸿宇也沒扶她 只是说道“我要是不把你送去河南府 我也不安全的 所以我跟着你 ” “沒必要 我得换一条路了 你带着文心走吧 等我到了河南的时候 你在不在根本沒人在意 ” “我只是把荀芷阳送过去而已 ”洛鸿宇说着 不再语 静静地看着水玲珑 水玲珑扭过头 看着他 过了好久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本來不想让你看的 不过你要是看了也好 ”说着咬了咬牙 站直了身子 “你先去和文心打个招呼吧 我在这里等你 ” 说完 见洛鸿宇不动 便解释道“我不走 你去吧 我们会直接去河南府 这一路带不了她的 你最好想清楚 ” “好 你等着 我尽快 ”说着便转身出了巷子 “还真有力气……”水玲珑嘟囔了一嘴 身子靠着墙 抬起头看了看天 却现黑乎乎的什么都沒有 不觉苦笑了一下 洛鸿宇对她好 可是为什么要对她好呢 她一直很奇怪 洛鸿宇和洛轩一样 都是那中翩翩佳公子的样子 对谁都好 可是即便是洛轩也有讨厌的 而这个人正好是水玲珑 所以她一直觉得洛鸿宇也应该讨厌她才对 可偏偏洛鸿宇不讨厌她 甚至对她很好 那段时间里 只要是他有的东西 他都给自己弄一份 水玲珑看着天空 想起了 她被沈苍兰带离洛家的那晚 其实她是有回过头的 那时候 洛轩他们都在厅子里吃饭 洛鸿宇告诉她 那一晚会有一个从西域拿过來的果子 他会带一个给她 水玲珑低下头 看着脚下 一路狂奔 身上都脏的不像样子了 今天她总算想清楚了一件事 一直以來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事不过是为了有一天杀了洛轩 毁了洛家 可是她今天知道了 自己做的一切 不过是为了荀家 因为那里有更多的自己在意的人 荀少阳 荀洛阳 荀华阳 翠缕 秀锦 瑶琴 甚至变成排位立在那里的荀邵 她都是有着感 不是对洛轩那样的恨意 而是实实在在真实的感 她不想让那里出一点意外 洛鸿宇的动作很快 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就回來了 让水玲珑受不了的是 他手里居然还拿了一根糖葫芦 她无奈一笑“你拿点干粮会更好些 ”说完她直起身子 走过去拿过了那根糖葫芦 洛鸿宇倒是沒想到 她会直接拿走 很开心地笑了起來“要回客栈去东西吗 ” “不用 我带着银票呢 ”说完咬了一口糖葫芦 出了巷子 那瓶子的确很好用 果然是大内的东西 就是不知道孟子子期当时为什么会直接给她这个 现在水玲珑才想起那时候的事 自己那天的伤根本不严重 孟子期究竟是怎么看出來的 他是不是也像洛鸿宇那样 根本摸不清武功的底细 想着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洛鸿宇“我沒记错的话 你就比我大两岁吧 ” “零三个月 ” “那我就不信你的武功会比我高多少 ”水玲珑咬着糖葫芦 忽然有些小孩子气地说道 “我的武功也不你高多少 只是你到现在一直沒用进全力 ” “有吗 我所有的招数你都看过了 ” “一个人的武功高低又不是招数可以看出來的 你的手太干净了 可是你的功夫都是手上的功夫 你一定用一种特殊的药处理过手上的伤痕 能忍得了那种药的 很少有练不好武功的 况且 即便刚才你差点死那里 你都沒有拿出腰间的那柄剑 ” 水玲珑咬着糖葫芦 看了看自己的手 含糊地说道“一个大小姐的手怎么能满是伤痕呢 ”说完她把竹签向身后一扔 洛鸿宇皱着眉看着“你是不是饿了 ” “现在好点了 走吧”说着看了一眼前面的路 指了指一侧的巷子 带着洛鸿宇七拐八拐地走了 这是一条很反锁的路 像是有人特意选了这么一出地方 让人走着都麻烦 “你以前來过这里 ”洛鸿宇问道 这样的路线 不像是刚刚谁告诉的 “很久以前了 和那个戴面具的 ”水玲珑说着 继续在巷子里摸索着 “你也带着面具 ”洛鸿宇说道 水玲珑自然之道他的意思 却只是说道“你若想看见 过了这段日子去荀家找我就好 ” “这里不行吗 ” “那张脸不够安全 ”说完听见洛鸿宇在一旁笑道“还好 洛家的孩子都还很漂亮 水玲珑懒着理会 只是向前走着 最后终于到了一个巷子口 这里很是破烂 一堆的东西就堆在巷子两侧 还出些奇怪的味道 里面似乎还躺着一个醉汉 在那里吐着 水玲珑懒着顾及 依着记忆向里面走去 最后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 两块木板安在那里拼出來的门 连风都挡不住 ------------ 第七十四章 天一生水 “这里?”洛鸿宇皱着眉低声问道。水玲珑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走到门前,轻轻敲了三下。极细微的声音,此时若是还有些别的响动,怕是连水玲珑自己都听不清了,可屋子里偏偏传出了脚步声,透过沒上巨大的缝隙,水玲珑依稀可以看见走人缓缓地走了过來,动作虽然很慢, 但是却很有力。 “哪位?”门的对面很快传來了声音,很苍老,却很清晰。 “路上马走了,取些水。” “哪里來的啊?” “京城,急着回去,家里人等着呢。”话音落下,门徐徐地打开,声音很是刺耳,在这种环境下忽然响起,兀地吓了水玲珑一跳。看见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來,他要比他的声音年轻很多,看着就像是四十左右的样子,黑夜里看清楚样子,不过水玲珑觉得应该和几年前见到的时候一样。 水玲珑看了他一眼,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荷包给了他。男人接过,打开低头仔细看着,这样的光线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不过他显然认出了里面的东西,赶紧小心地把荷包系好,双手捧着恭敬地呈给了水玲珑“恭迎尊使。” 水玲珑接过荷包,收进了袖子里,那人并沒有在说什么,只是自顾地进了院子,水玲珑看了一眼洛鸿宇示意他跟上。然后跟着进去了。其实里面也只能称作是院子,里面对的有根多的箩筐还有其他的东西,水玲珑也看不清楚,只能跟着前面的人走着,找到了落脚的地方。 那人带着他们到了一间小破屋的门口,在正堂的后面,他拿出了跟火折子,交给水玲珑“水在里面,尊使请吧。” “我明日要午时要用两匹马出城。”水玲珑说这一句,便推开门进去,洛鸿宇跟进去,才看见这是一间很小的茶饭,还有些不用的家具。那个人什么也沒说,在他们身后关上门,便离开了。 水玲珑在一个角落里找出了半截蜡烛,点燃了,用破布包好拿在手里照明,屋子里算是有了些光亮,这才看见洛鸿宇皱着眉四下看着。 “怎么。不习惯?” “那是自然的。”洛鸿宇无奈笑道“早知道你要是來这里,我便带你去我朋友那里,虽不是豪门大院,可总好过这里。也是适合你休息” 水玲珑只是笑着,沒有理会,自顾走到一个破柜子前面,上面落满了灰尘,她皱了皱眉,把柜子打开,里面放着随便放着些厨具和碗筷,不过早就不见了本來的颜色,也不知道是何时用的东西。 “怎么你还想煮个饭,这倒是有柴火。”洛鸿宇玩笑道,看着水玲珑在那里摸索着什么,最后轻轻转动了一个破碗。只见柜子后面的墙缓缓升起,出现了一个深入地下的楼梯。 “走吧”,水玲珑说道拿着蜡烛,顺着楼梯走了下去,大概十几级的样子,楼梯陡然一转弯,水玲珑走了几步,依着以前的记忆点燃了墙壁上的蜡烛。只听见洛鸿宇在后面“啧”了一声,走到她的身边说道“这里应该不是给你准备的吧。” 楼梯下是一个卧房,书桌,床褥,笔墨纸砚应有尽有,旁边放了一口大缸,里面是满满的清水,一旁还有一个大包袱,干粮。这里的一切摆设都是会水玲珑能想到的最好的,有些东西还明显是皇家才用的东西,就像是书案上的纸镇,用的是一种墨玉,都是贡品。而且,这屋子里的摆设,色调也不是属于女人的。 “这是我的主子歇脚的地方,不过我的位置也可以住,就是我用过之后这里的一切都要换新。” “那个男人是?” “那是鸽子,我只知道这样叫他。”说完水玲珑已经坐到了床上“今晚就睡地上吧。”说着指了指柜子“里面有被褥。” 洛鸿宇点头,找到了角落里的炭盆点燃,屋子里开始暖和起來“你这样带着我进來可以吗?” “他不会说什么的,也不敢说什么,不过明日他会向其他人回报的,很快就有人知道京城里的一个尊使带着一个男人住了进來。” “然后呢,秋后算账?” “不会,按以往來说,他们会在明日午时之前就來盘问我,这是这里的人都沒有这个胆子。”说完她拿出了袖子里荷包,颠了颠“这里的人沒有资格对我做什么的,只能一路放行,等到找到压我的人的时候,我早跑了。” “是吗?”洛鸿宇站起身,果真走到了柜子那里,拿出了被褥“这种情况下,通常你的主子回去找你的家人。” “不必在意,整个荀家属我最好欺负。”说完水玲珑把荷包放回袖子里,不管不顾地往床上一躺。每一个鸽子的住处都会修一个这样的房间,其实是让萧琰休息的,不过必要的时候,携着阁主令的剑使也可以进來,要不是那次和萧琰一起來的时候记得这里,她是进不來的。 不知道,自己浑身这么脏的躺在床上,萧琰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明日午时他会叫我们。”水玲珑说了一句,翻了个身子,就这样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的时候,洛鸿宇已经在一旁的书案那里坐下,翻着一本书。水玲珑朦胧间似乎看见了孟子期坐在那里的样子,不觉一笑,转瞬也想起了她现在和洛鸿宇住在一起,便道“什么时候了,你怎么醒了?”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过那个人并沒有叫我们。” “是嘛,那就是还沒有到时候。”水玲珑说着挪了挪身子,不是太想起來。 “他那么守时吗?” “鸽子做事不会有任何问題。” “那我们午后是要去哪里?” “我说了我要回京城的。”水玲珑说完,一咬牙做起了身子,又从怀里拿出了那个药,吃了两颗,洛鸿宇看着,却沒在说什么。若是要赶路的话,他们两个的身体状况确实不适合。 “这里究竟是……”洛鸿宇知道自己不应该问,但是问了。 “天一生水,到了这种地方,你只要和他们说是取水,他们就会开门。” ------------ 第七十五章 虚则实之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忽然隐隐传來铃声,洛鸿宇听见,忙站起身,走到了楼梯那里,但是铃铛声已经停止。 “好像是从上面传出來的。”洛鸿宇说道,看见水玲珑总算是从床上爬了起來,正在整理着头发“到午时了,该走了。” 两人到了上面,昨晚那个男人已经站在了柴房里,手里拿着一个包袱,交个水玲珑“这是尊使需要的干粮,马屁已经备好现在城门那里,尊使取了便可。” 水玲珑接过,看着重量里面东西倒是挺充足,便丢给了洛鸿宇,对着鸽子说道“有劳了,我是要回京城去,不知是否可以向一路上的鸽子留个信,回去我会个阁主禀告。” “尊使只要去了便可。”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递了个水玲珑,“这里是出城的捷径,尊使按这条路可避开耳目,属下恕不远送。” “好。”水玲珑把那张纸收好了,便示意洛鸿宇出去,两人出了巷子口,按着地图上的指引,果真从各种小路穿梭,搞得水玲珑有些头昏脑涨“这邺城怎么比京城捡的还要繁琐……”她看着地图,确认下面的路,无奈地嘟囔着。 “这里最初的时候本就是流寇呆着的地方,所以建造的复杂些也是为了逃命的时候躲避的。后來人口渐盛,也就依着本來的风格建设了。” “你懂得倒是很多。”水玲珑瞥了一眼洛鸿宇说道。 “沒什么,只是昨晚你找那个地方轻车熟路的,我以为你对这里很熟悉。” “我这才是第二次來,上次只是觉得有必要,就把那条路记下來了。” 洛鸿宇点点头,略微放下了些步伐,看了一眼身后,除了偶尔看见的一两个路人,这一路确实沒什么人了。便低声道“你真的要回京城?” “我不是和你说了我要回去河南府的吗?” “那你和那人说的话?” “我需要伪造出我去了京城的样子,一会儿出了城,我们要先往北回去一段,过了这里的眼线,我们换一身扮相再去河南。” “依你。” 两人在巷子里又绕了一会,总算见到了城门,果然看见城门那里有一个贩马的。十几匹被拴在那里,卖家正叫卖着。 “这势力倒是无处不在,來的时候,我都沒见到有这么个贩马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水玲珑说道,若有所思地看向洛鸿宇,正巧洛鸿宇也看着她,只见洛鸿宇一笑“多谢荀姑娘告知,我自有分寸。” “那便好,到了河南就把和我遇到的事情都忘掉,我本不想让你知道这么多的。” “皇权这样的事,洛家从來都不会去碰的。”说完,洛鸿宇便快一步走到了马贩那里挑了起马來,那贩马沒有理会他,眼神直接落在了水玲珑身上,笑着迎上,低声道“姑娘,都备好了。”说着,把两匹马解下。 水玲珑点点头,就跳上了一匹马,沒多样,缰绳一拉,便向城门外冲出去了,洛鸿宇见状,也跳上马去,紧跟其后。 出了城外很久,知道了郊区的荒地,水玲珑才渐渐放慢了速度,笑着看了一眼洛鸿宇“你骑马也挺不错嘛?” “这种事情可是从小练得,倒是你明明应该是躲着人的,怎么还跑的这么快,未免太明显了吧。”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觉得奇怪,所谓虚而实之。” “有的时候你很粗心大意,有的时候却又想的太多。”洛鸿宇看着她有些无奈地说着。 “不是我想的太多,只是我觉得我以前想的太少了,我好像一直少算了一个人。” “谁?” “不知道,但是这个人知道很多事,甚至可以找到我这次的出行路线,甚至联系上了盛赞,这样一个人我现在实在是想不出究竟是谁,所以我只能制造出混乱,好去找找这个人是谁。” “能知道你的行踪的人,地位必定比你要高,冒昧一句,你的位置是?” “最高级的杀手。”水玲珑皱着眉说着“在我之上的人有很多,但是一个任务传达下來能知道的人很少,而且这次不应该有人知道。”这次是萧琰的个人命令,或者说是荀少阳的主意,要不然必定会有一把剑送过來的,可是那晚在陈家的那把剑又是怎么回事呢。 水玲珑摇了摇头“总是,我把能想到的人都想到了,可是都不是,但是那里面的水深的很,有很多人我一辈子都不会见到,也沒人知道他们身后带着的哪一方的势力。” “所以你打算把局势弄乱,装作有大事要回京城的样子,这事情现在可定已经有人回禀了,但是本该接应的人却沒有看到你过去,那个躲在暗处的人也会奇怪,然后出手找你,你也就可以在暗中弄个明白了。” “最好是这样。” “那我们现在是要躲到哪里去?” “去找那个卖我书的小贩去。” 说到这里,洛鸿宇却又有些不明白了“你为什么总是在意那个一个小故事呢,也许那只是无聊的人随口说出來的。” “但是第一个和我说起那个故事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个无聊的人。”最近水玲珑总是想起那晚在“望归”时与萧琰的那番话,那人绝对不会和他说起一个莫名其妙的故事,唐妃的死与“望归”有关,那么久一定会有关,而且那个躲在暗处的人,一定也知道,要不是不会让盛赞那这个东西引自己出去的。 “即便那个故事真的存在,那也与你无关,除非……”说到这里,洛鸿宇却也止住了话,他知道再往下就不是自己该碰的。 水玲珑笑了一下,有些释然“我真的觉得,你不应该來的,你不一定不想碰皇廷里的事情。” “我知道你在京城的时候,并沒有想到会和皇廷有什么关系,我以为你是自己跑出家里的,应该是在哪里过着很平静的日子。” “是有人带我出去的,不过,那时候,她已经告诉我我要來京城做什么了。” “我知道,以你的性子,这样似乎也比呆在洛家要好。” ------------ 第七十六章 返回 “连你也这样想吗?”水玲珑轻声叹道,身影被淹沒在了马蹄声中,她也不知道这一时的失落是怎么回事。只是提起嗓音问道“那你为什么会想着到京城來呢?” “我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说完,便狠狠抽了一下缰绳,向前奔去,也许连他都不知道水玲珑究竟过得好不好,可是,总是好过在洛家的时候。 那天,水玲珑走的是來时的路,夜晚又到了那个林子过夜,只是这次,两人两个挡风的马车都沒有。水玲珑从包袱里翻出了两件棉衣,丢给了洛鸿宇,又从包袱里找出了两个瓶子。不得不感叹,鸽子一定是天一阁里最劳心的一帮人,包袱里真的是样样齐全。 她拿着两个小瓶子,往林子深处走了些,洛鸿宇看见了,也沒多问,只是捡着柴火,准备着过夜的东西。 大概也就半盏茶的时间,身后就传开了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嘴略微张了张,有些吃惊地看了一眼水玲珑,此时的她已经换了一张脸,若不是身上的衣服,他还真认不出來。这张脸干干净净的,还带着点俏皮,倒是合着她的性子和年纪,只是,还是显得有些普通了。 “你为什么一定不让我看见你的脸呢?”洛鸿宇弄着火问道。 水玲珑走过去扯了块布坐在了地上。“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的脸?我自信你看不出我的易容。” “我也有自信,洛家人的容貌绝不会这样平凡。” “你在说你长得好喽?”水玲珑笑看着他,这人倒是一脸“难道不是”的眼神。惹得水玲珑噗嗤一笑“你和我哥真像。”这话一出,叫水玲珑都愣住了,看着洛鸿宇的神色明显有些不自然。 低下头,轻声道“我有三个哥哥,大哥,二哥从军了,还有一个在家里照看。” “嗯……都长得不错吧……” “要不,怎么会收养我。”说完,水玲珑抬起头看着他,拿起了那个小瓶子“來吧,我给你也换一张吧,你这人走路上搞不好就被人认出來了。” “好,给我换一张和你相似的脸吧。” 水玲珑听着这话,看着他,点头应了。走过去蹲在洛鸿宇的身前,两人对视着,这是水玲珑和他重遇之后,第一次如此近地看着他的脸,他长的和自己记忆里的洛轩很像,只是唯独眼睛里那一股柔情更像是盛誉的东西。水玲珑抬起手摸索着洛鸿宇脸部的骨骼,问道“你想要一张什么年岁的脸?” “这样便好,若是老了,难不成我们装成父女?” “倒也无妨。”水玲珑笑道。 这次水玲珑做的有些慢了,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她才舒了一口气,站起了身“弄好了。” 洛鸿宇看着水玲珑,因为沒有镜子,只能自己用手摸摸,摇头道“我也想象不出。”说完,便站起身,活动一下身子“睡吧,这次我给你守着。” 水玲珑并沒多说,老老实实地找了一块还算避风的地方,披着棉衣,往那里一窝便睡下了,洛鸿宇坐在篝火旁,裹着棉衣,时不时地摸摸自己的脸,便也过了一夜。 第二日,两人继续赶路,走的却是官道,越过了陈家所在的村子,直奔那个小镇去了,又过了一日,中午的时候,他们算是一脸灰头土脸地回到了小镇。 路上,水玲珑找了一处布庄,买了两身差不多的衣服,洛鸿宇这才看见自己的脸,的确很水玲珑很像,一眼看去便能认出是兄妹。他满意地一笑,穿着新衣服,出了客栈,感叹道“这也是过了年换件新衣服吧。” “怎么说的你家好像沒有钱买衣服一样。”水玲珑从后面走出來,牵上自己的马,笑道。 “有倒是有, 只是今年出來的急,竟然沒赶上。爹竟然也不知道拦着一下。”他说我回头看了一眼水玲珑,水玲珑自然晓得他话中的意思,却沒有理会,只道“走吧,去之前去的那家客栈。” 洛鸿宇见水玲珑一点沒有提及洛轩的意思,便也不和她多说,只道“你怕去那家客栈被人发现?” “不会,他们还沒这个本事。” “你倒是自信。” “因为教我易容的人够厉害。” 客栈比她们那日來的时候热闹不少,正值午饭的时候,厅子聚了不少人,两人要了两间客房,便在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几个菜,小二过來的时候,洛鸿宇就拉着他,问了一句“小哥,这里有沒有卖书的地方啊,我这人喜欢看些东西,自己在屋里呆着也不至于那么闷。” 小二想了想,笑道“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前面走两条街有家书斋,应该有公子要的东西。”说着便问了洛鸿宇要的菜。 小二走了之后,洛鸿宇看了水玲珑一眼,她只是耸了耸肩“那人本來就是一个推着走天下的那种,他不记得也正常,我回头上街上问问去就行了。” 两人吃过饭之后,便各自回房睡了,水玲珑倒是还好些,只是洛鸿宇连着两日沒有好好休息,显然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沒和水玲珑多说,便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埋头睡下了,这一睡,便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他睁开眼睛,觉得舒服不少,一扭头,浑身一紧,差点冲了出去。还好水玲珑及时扭头看向他,作出了禁语的手势。 “嘘,是我……”水玲珑轻声说着,把手上的瓜子放在桌上,坐到了洛鸿宇的床边。 “你什么时候……?”洛鸿宇半坐着身子,看着水玲珑问道。 “早就來了,是你睡得太熟了。”说完又往前凑了凑“咱俩换个房间吧?” “啊?”洛鸿宇不太理解水玲珑的意思,不觉提高了些声音,马上被水玲珑狠狠地瞪了一眼。只听她说“我旁边屋子住了一个人,我不想让他见到,你和我换一下吧。” “你这个样子沒人认得出來吧,再说……你老实带房间里不会有事……” “不行。”水玲珑马上否决道“离着那么近,我想想都害怕。” ------------ 第七十七章 走! 洛鸿宇看着水玲珑的表情,她虽然嘴上说害怕,不过脸上却沒有什么表色,似乎有些有些发愁而已,于是试探性地问道“怎么?是盛赞?”果然看见水玲珑摇摇头,嘟囔了一句“一个算账的而已。”然后挠了挠头发“我不太想见到他,你就跟我换一下吧。” “我是无所谓,你吃喝给你送上來都沒有问題。”洛鸿宇说着,真的下了床,穿上了鞋子。“不过,你总要告诉我,那人和你有什么仇,我好防着点吧。” “沒什么仇,我就是怕他把人引來而已,到时候我的计划就算完了。”水玲珑说着,往床上一倒“你替我挡着点吧,然后记得给我带份晚饭。” “看吧,不管多少年,我总是能替你挡点事情的。” 说着,洛鸿宇也觉得自己饿了,便出去要了些吃的,正在堂里等着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人从楼上下來,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间房间里出來的,不过洛鸿宇却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人一定就是那个账房先生。 洛鸿宇虽然不认识他,却也能从这人的衣着上看出,整个打扮就是个标准的账房先生,一身暗灰的衣服,头上带着快方巾,举手间带着一股书生气,脚步却很轻,上身也不是很壮实,应该是个练武的,修的八成是内家功夫。 那人自然沒有注意到洛鸿宇,只是对着迎上來的小二,说道“我出一趟,半个时辰之后回來,记得准备酒菜和热水。”说完,便出去了。洛鸿宇注意到小二的表情,那不是正常该有的热情,而是带着畏惧,但是这个人看着很无害。 洛鸿宇心里揣度着,估计着这人应该和安排客栈的人有些关系。 水玲珑躺在床上,有些烦躁地磕着瓜子,洛鸿宇进來的时候地上满是瓜子皮,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水玲珑猛地坐起,眼睛等着他,手上拿着瓜子的手势和握着暗器一样。 “是我。”洛鸿宇摇摇头说道,端着饭菜进了屋。 “你怎么不敲门啊?”水玲珑有些抱怨地说道,走到了桌子旁坐下。 “要杀你的人难道就一定会直接闯进來?”洛鸿宇反问道,把筷子递给她“你也实在有些惊弓之鸟了,以你刚才的反应,兴许那人还沒进屋就被宰了。” “那人功夫很厉害的,我也沒见过他使出全力是什么样子。” “我也沒见过你使出全力,能在我睡觉的时候进我的房间的人可沒几个。” “那你和赵云成打起了,谁输谁赢啊?” “他是赵云成?”洛鸿宇有些讶然“他已经很久沒在江湖走动了。你确定是他?” 水玲珑耸耸肩“他的的却却就是赵云成。”虽然这点水玲珑自己也不愿意承认,但是她还是绝对可以肯定那人就是赵云成。下午的时候,她本是要出去查查那个卖书的人,结果一出门,就看见这家伙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冲了进來,水玲珑觉得要不是自己脸上带着一张面具,赵云成一定会被自己的脸上的表情逗笑。 “你是不是欠他钱了,要这么躲着?” “我才不会欠钱串子钱呢。”水玲珑狠狠地扒了两口饭,撇撇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才不怕赵云成,怕的只是赵云成的主子,孟子期。 水玲珑嚼着米饭,想着,和孟子期分开的时候,明明说是等他回京城后,便一起聚聚,去他那个园子看看的,不过那次一别就过了一个月了,因为是平王给的命令,水玲珑觉得孟子期一定知道,便也沒多想,可现在,自己属于抗命逃跑中,谁知道那家伙出现在这里是怎么回事,搞不好,就是要直接把自己带回京城去了,水玲珑咬着筷子,有些不甘心,觉得自己怎么也得把背后阴自己的人找出來才行。 洛鸿宇看着水玲珑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别想了,先吃饭,反正你呆在屋里他也觉不出什么。一会我去打听一下那个卖书的人的消息,咱们速战速决。” 水玲珑倒是沒想到洛鸿宇这么了解自己的心思,便笑了笑,低声道了句“多谢。”乖乖地吃起了晚饭。洛鸿宇又坐了一会,嘱咐了几句,离开了,水玲珑自己吃完饭,趴在门上听了一会, 沒觉出有人从房间里出來,却也拿不准赵云成是不是就在大堂里,于是只能自己在屋子里坐着,可是这一坐便是两个时辰,天色早已暗下,但洛鸿宇却迟迟沒有回來,水玲珑开始有些坐不住了,在房间里踱來踱去。 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等來的却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水玲珑听着,脸上立刻笑了起來,却又瞬间僵住,门外的绝对不会是洛鸿宇,她犹豫了一下,打开门,看见门外是个不见过的年轻人,那人像是跑极了,不停地喘着粗气,有些慌张地把手上的一个东西给了水玲珑“一个公子让我给姑娘送來的,那地方都快打起來了,姑娘你快看看吧。” 水玲珑一愣,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是看着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小块淡蓝色的绸布,正是洛鸿宇那身衣服上的,她打开,就看见上面血红的一个字“走。” 水玲珑心里一紧,忙捉住眼前的人问道“怎么回事?给你这东西的人呢?你说什么打起來了?” 那人估计也是被水玲珑吓了一跳,支支吾吾还一会才说出來,“我是在春香院门口卖香料的,今天不知道里面出了什么事,有好几个人争一个姑娘,最后打起來了,桌子都从窗户那飞了出來,我们都忙着跑啊,谁知道那公子非要往里面冲,我拦都拦不住,他就扯了衣服,写了这么个东西让我送來,我看他的样子太急了,也不敢怠慢啊。” 水玲珑听着有些想不清楚了,迟疑地说道“你说的那个春香楼是青楼?” “是啊,隔了条街。” 水玲珑又把洛鸿宇的样子和他说了一遍,终于确定这人真的就是他,也不管到底怎么回事了,握着手上的东西,说道“那劳烦您带我过去一趟吧。” 那人估摸着这架该打完了,便答应了水玲珑的要求,两人出去的时候,孟子期恰好坐在大厅里的一角,桌上正热着一壶酒。他看着冲出去的水玲珑皱着眉,一旁的赵云成说道“人估计不在这里,我们明日是不是去别处?” ------------ 第七十八章 求救 春香院离客栈确实很近,跑了沒多久也就到了,水玲珑看着门口的样子,也着实被吓了一跳。满前的摊子都被砸了一遍,牌匾也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两块,灯笼啊,椅子啊,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砸了一地,有几个人正在那里收拾着,耳边全是那些女人抽泣的声音,还有一些骂声,水玲珑看着这样一时搞不清楚状况,旁边那人也去收拾着自己的摊子了,不过看样子也不是很急,估计是洛鸿宇已经给了他一些银子了。 水玲珑看着这样子,随便找了一个正在那里看热闹的年轻人,走过去,问道“这位小哥可否和你打听点事?” 那人看了看水玲珑,随口道“什么啊?” 水玲珑忙笑道“就是,您有沒有看到一个穿着淡蓝色外衣的男人,长的还算清秀,也就二十左右的样子。” 那人听着又打量起水玲珑,“你说的是不是和你长得有点像的人?怎么是你亲戚。” 水玲珑沒料到他竟然知道,忙点头应道“对对对,您见着了?” “是啊,我看见他冲进去了,真是沒见着这么要命的,不就是个女人嘛。” “您……能说说当时到底怎么回事吗?” “我也不知道,就是一路过,听过今天來了一个漂亮姑娘,好多人都在抢,最后都打了起來,我就是那时候路过的,正巧凑着个热闹,就看见你说的那个人进去了,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啊。”说完摆摆手,就走远了。 水玲珑看着,心里只能干着急,这事太蹊跷了,她心里猜着,能让洛鸿宇不管不顾的也就一个文心了,可是文心怎么可能跑到这來。她晃了晃脑袋不再瞎想,赶紧了进了春香楼。 里面的样子比起外面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水玲珑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屋子正中,掐着腰大喝着的老鸨,便走了过去,那老鸨看见有人进來,一脸不爽地喊道“我们这不招待女人,滚出去!” 水玲珑懒着理会她的语气,只是从袖子里摸出一把银票,往她面前一伸“我就问你点事,你老实说就好。” 老鸨瞄了一眼那银票,立刻扯出笑容,忙接过,笑道“姑娘想知道什么?要不借一步说话?”说完瞥了一眼一旁的过道。水玲珑点头走了过去,老鸨跟在后面走了过去,笑道“姑娘想知道什么?” “你有沒有见过一个穿着蓝色外衣的男子近來,长的和我有些相像的?” “见过,见过,那公子功夫了得的很,跟着那个姑娘跑了。”说着,老鸨就把今晚发生的事全说了,其实连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今天下午,一个老疯子带着一个女人过來,说要卖掉,那人女孩长得着实不错,就是不怎么说话,老实低着个头,老鸨本來想买了之后**些日子,可是不知道哪里走漏的风声,一帮子人过來抢那个女人,最后就打了起來,在之后,洛鸿宇简直像是神兵天降一样,把那些抢人的都打了,带着那女人就跑了。 “你说的那个老疯子是不是长得很吓人,还有一只眼睛瞎了?” “对啊对啊,姑娘怎么也认识?那人长得实在是吓人啊,脖子上顶的哪里是脑袋,分明就是个骷髅头吗?” 水玲珑听着,心算是沉到了谷底,“那你看见那两人跑到哪里去了吗?” “跳着窗户就走了,谁知道去了哪里。” 水玲珑最后浑浑噩噩地出了春香楼,看着街上,狠狠地叹了一口气,那个疯子定然是盛赞,文心也是被绑过來的,洛鸿宇即便带走了文心,肯定也逃不出去,带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个老头。 水玲珑看着手里攥着的布条,可以肯定洛鸿宇到了这里的时候就知道是盛赞做的,才会写这么个东西传给她。水玲珑看着这四周,最后找了一个角落蹲在了地上,强迫自己镇定下來,盛赞來到这里,把洛鸿宇引走,一定要带去一个地方才行,要么像上次一样的郊外,要么就是城里极隐秘的地方,水玲珑捂着脑袋,想着自己对这个小镇的记忆,最后不得不苦笑一下,她完全不熟悉这里,却又一个办法可以找到一个完全了解这里的人,于是她站起了身,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像是火折子一样的东西,这是那个鸽子给她的,她本來是很少带在身上的,沒想到这次真的可以用上。 水玲珑找到了一个沒有人的巷子,把那东西往墙上一划,使劲往天空中甩去,只听见“嗤”的一声,一点火星从天空中划过,甩出了一条尾巴,像是沒有放好的烟花一样。 水玲珑不过等了一会,便听到了脚步声,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第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孟子期,这是这人脸上却不怎么面善,连招呼都沒打,直接冲了上來,那速度连水玲珑都沒反应过來,只觉得脸上一阵刺痛,便捂着脸,蹲在了地上,露出一双眼睛抬起头,瞪着拿着那张面具的孟子期“喂,你不会轻点啊?!” “很好玩是不是?!”孟子期吼道,完全不管会不会引來别人“追着一个男人满街跑,也不愿意和我说一句话?!” “我什么时候追着男人满街跑了?”水玲珑看着孟子期的样子立马火大了,松开手,就冲着他喊了起來。孟子期看着水灵灵的脸上红红的一片,也觉着自己下手有些重了,有些后悔,别过头去道“在客栈的时候,那个男的和你说了什么,你就跑出來了,我追出來的时候,连人都沒了。” “你怎么就知道是我?”水玲珑听着呐呐地问道。 “我搂着的人,我能不知道是谁吗?”孟子期这样说着,似乎也消了气,把那个面具丢还给了水玲珑,“你在这里做什么?怎能忽然变了行程?” “有人要杀我啊。”水玲珑说着“现在洛鸿宇失踪了,我正想找人问问呢。” “所以你就找天一阁的探子过來?” ------------ 第七十九章 安全之处 萧琰既然可以把这个小镇算在路线中,就证明,天一阁在这里是有眼线的,以便他可以知道水玲珑的动向,所以水玲珑相信,这里的那些眼线一定已经熟悉了这里的一草一木,要想找到盛赞藏身的地方,找他们是最正确的。 水玲珑看着孟子期点了点头。 “就因为你要找洛鸿宇所以肯动用天一阁的人,你这些天不是一直在躲着天一阁吗?”孟子期说到这里,似乎有了些不快,别过脸去,水玲珑看着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倒是沒说错,自己是再躲着天一阁,今天还顺道躲了一下他。 两人默默地站在那里,互相沒有理会对方,直到过了好一会,约莫快一盏茶了吧,孟子期先打破了沉默“出事了。”他这样说道,看着水玲珑。 水玲珑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刚才一直想着怎么和他开口解释这件事,此时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天一阁的眼线早就该到了。 “怎么回事?盛赞做的?”水玲珑走过去,问道,孟子期摇了摇头“今早我们到的时候就和他们联络过,这地方离京城不远,怎么也有寺五个人盯着,平时都很分散,盛赞不可能这么快就全部解决。” “难道都到了一处,一起解决了吗?”水玲珑自己嘀咕着,却忽然想起了这么一处地方,看着孟子期的眼神似乎亮了一下, 便道“你是不是想到了谁?” “自然是鸽子。”孟子期道“能有本事把这些人聚在一处的只有鸽子。可是现在连鸽子都沒有回信,证明鸽子出事了。” “盛赞一定要找到鸽子才行,最有可能的就是他现在躲在了鸽子的住处,那地方安全的很。”说道这里水玲珑又有些丧气了,她根本不知道鸽子住在那里,在邺城的时候,她能找到,不过也是因为跟着萧琰去过,谁料,孟子期竟然真的问了,“那你在邺城的时候是怎么找到的,就是因为那里的鸽子的消息,我们才发现你出了事情。” “我以前和萧琰去过一次,所以记着了。” “去过一次就能找到了?” “从他身上的知道的事一定都关系重大,当然要好好记住了。”水玲珑说完,看见孟子期的神色有了些变化,这次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是在当着他的面议论他的主子,忙干笑了两下“我就是说说,赶紧找找鸽子去吧。” “你那么担心那个姓洛的?” “你干嘛这么在意这个问題啊?”水玲珑看着他说道,谁知孟子期的脸色更烂着,扯出了一丝冷笑“那你让我在意什么,我刚出了京城,你就和那个何煊跑了,你被安排去了河南,你又半路和这个姓洛的跑了,你说我在意什么?!” “我……”水玲珑看着孟子期,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她知道,这人说的虽然很过分,不过却都是事实,完全由不得自己反驳,只好低下头,轻声说道“我在旬阳的时候欠了洛鸿宇一笔人情,人情这东西总归是要还的,不是吗?”说完,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笑道“至于何煊,完全是那家伙找我帮忙,结果半道跑了,我下次要是还有机会见到他,绝对会把他丢进护城河里喂鱼的。” “何煊会游泳。”孟子期忽然这么一说,便向巷子口走去,水玲珑眨了眨眼睛,一下子都沒反应过來孟子期的这个笑话,赶忙跟过去,喊道“你去哪里啊?” 紧接着就看见巷子口那里晃过一个人影,赵云成低着头站在那里。水玲珑也看不清楚,但总觉得怪怪的,这距离刚才的话肯定都被听见了。孟子期站在水玲珑的身前,看着赵云成说道“都听见了吧?” 赵云成沒有说话,不过显然头低的更深了。 “都听到了,就赶紧去查。”孟子期说完,赵云成就已经不见了行踪。 “他去哪查啊?”水玲珑问道, “鸽子那里。”说完孟子期转过头解释道“担心你到了这里之后会联系鸽子,就打听他的住处。” “这样啊,那我们赶快去吧。”水玲珑笑着说道。 却看孟子期的脸冷了下來,只道“我们两个去,你回客栈等着。” “为什么?” “我给你的药,你吃了多少?” “沒……沒多少……”水玲珑轻声说着,已经知道了孟子期的意思,这两天那些药她至少吃了十几粒,一瓶子都快沒了,就这样也只能是撑着,更别提动手了。“你应付不了……” “不止我一个。”孟子期说着,一把搂住了水玲珑,紧紧护在怀里,水玲珑很想抬起头看看他,却被孟子期用下颌抵着脑袋。 “鬼姬去京城回禀了。”孟子期轻声说道,水玲珑这次记起那个失踪了有一段时间的人。“她说了什么?” “有人在路上传书暴漏的你的行踪,我们查出传信的鸽子最后飞到盛赞在京城的那处宅子,我出來找你,结果……” 结果,自己忽然就沒了消息,水玲珑想着,要是自己有一天忽然沒了孟子期的消息,她是不是会这样一路找过來。她抬起手,搂住孟子期,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 “你还真是一个孩子啊……”孟子期长叹道,松开了手,轻轻拍了拍水玲珑的脑袋,冲着她笑道“回客栈去,洛鸿宇那里我可以解决。” “我和你一起。” “你这样沒办法和我一起,何况你一点都不听话,到时候未必能护着你。” “你既然知道我不听话,就该知道和我说这些沒用,我要跟着你过去。” 孟子期看着她,也不知道想看出什么來,最后轻轻握住了水玲珑的右手,拉着她出了巷子“我会点上你的穴道。” 水玲珑看着前面人后背,点这头,轻声应着。“好,只要你带我去。” 只要你带着我,别放手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安心。水玲珑在心里默默地说着,不管之前对他到底有多少怀疑,有多少问題想要去问,最后只要见到他,和他走的近些,她就可以把一切通通忘掉,只要可以这样一直跟着就好了。 ------------ 第八十章 被迫南下 水玲珑被孟子期牵着一路沿着小路走着,渐渐离了街市,此时也已经深了,她有些想不清楚孟子期要做什么,刚想开口问,耳边却捕捉到了一些声音,一个人影从放上掠过,水玲珑下意识地瞥了过去,就在这个时候,颈部确实一阵刺痛,她想看向孟子期,却沒有一点力气,瞬间便沒了意识。 孟子期上前,一把搂住她,将水玲珑靠在自己身上,赵云成此时已经落了下來,恭敬地站在一旁。 “都弄好了?” “如主人说言,碧落确实允了他事情,我只不过我可以给的也告诉了他,他便同意了,盛赞这人一直如此,江湖中人都知道。” “当真是个小人。”孟子期轻蔑地一笑“你说说,这人怎么处理比较好。” “依属下之见,不如丢回给乱剑山庄,说不定可以引出他背后的人。” “小人绝对不可以送给小人。” 赵云成听到这里,抬起头看着孟子期“莫非主人已经知道乱剑山庄背后的人?” “对,只是此时我还不想动他。” “属下不懂……” “杀鸡儆猴,若是鸡沒了,拿什么给猴子看。”孟子期说到这里,低头望着水玲珑,她好像睡着了一样,只不过眉头紧锁,似乎很难受的样子。“找辆马车來,让管家陪她去河南府。”说完,孟子期说完,伸手出一点点将水玲珑眉间抚平,然后横抱着,向前走去,赵云成赶紧跟在后面,低声道“若是把水姑娘送到塞外似乎更妥当些。” “她未必会喜欢那样的地方,她喜欢江南,便带她去吧。” “若她日后回了京城……” “那也是她的家,她想回便回好了。”孟子期说着停下脚步,看着赵云成“你有时间操心这个,倒不如赶快把事情解决了。” “是,属下多嘴。”说着便向另一个方向去了,孟子期看着怀里的人,轻声说道“对不起了,不能和你去旬阳了,也不知道过了这一晚,你是不是再也不想见我了,是不是连杀我都不愿了。” 怀里的人并沒有回应,所有的一切最后不过化成了嘴边的一声叹息,伴着孟子期落在地上长长的影子,逐渐远去。 那一夜小镇里出了一件很大的命案,在一处破旧的土房子里发现了五具尸首,有男有女,沒人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的意外,只记得那天半夜狗叫的吓人估计是闻到血腥味。次日,官员正要在书房里准备着上报的文书,却意外接到了一个神秘的指令,那是以他的身份本应该一辈子都不会遇到的命令,天一阁下令,将此事封存。 而后两天,在五个人下葬的地方,盛赞的尸首被埋在那里,只是沒有立碑,沒有人知道曾经武林中顶顶有名的盛家的最后一个血脉就这样死在了一个无名的小镇。 而这件事,水玲珑也不知道,两天以來,她似乎沒有一天是清醒的。那晚之后,她再次醒來是在一辆很不错的马车上,水玲珑一看里面用的布料就知道是孟子期的手笔,只是她浑身一点劲都沒有,连坐起來都有些困难,简直像是病入膏肓的人,她试了很久,发现,应该是被一种很特殊的点穴手法封住了穴道,一下子想起了孟子期说起的话,这人还真是说到做到。 驾车的人是中年人,舒了一把长长的胡子,一脸慈祥样子,只是眼睛里时不时冒出些属于商人的精光,看着他的第一眼,水玲珑很想笑,在过去,孟子期的样子在她心里本就该是这个模样。 “姑娘醒了?”那人笑着看着她,说道“我家主人觉得姑娘自己感到河南府有些寂寞。便叫老夫陪着说说话,在下是‘金玉满堂’的景华。” 景华?水玲珑点点头,感叹着这回终于不用自己去才猜这人是谁了,一边也知道这次自己是跑不掉了,景华,曾经的大内锦衣卫总教头,干到了快四十不干了,跑去了做了贼,成了五省八路最贼头子,这种黑白都沾的人最难对付了。 后來的日子,完全印证了水玲珑的想法,景华对她看着真是恭恭敬敬,饭到嘴边,衣到手边,要什么给什么,甚至还告诉她,孟子期已经回了京城,自己去河南府只是去和荀华阳见面而已。 只是,水玲珑知道,这家伙一定在骗自己。 因为动弹不了,水玲珑基本就是窝在那里睡觉,睡着睡着也就把自己睡糊涂了,甚至连日子都有些弄不清楚,可有一件事,她却忽然明白了,萧琰给她设计的路线,避开的道路那些道路,恰好有一条最适合暗中行军。 这是多年以前,荀华阳还只能在书房里研究兵法的时候,告诉他的,这个发现让他兴奋了很久。事情过去多年,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记得曾经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水玲珑,可是水玲珑此时却清楚地想起來了。 水玲珑在想,自己当时慢悠悠地往河南去的时候,自己的二哥正拼着命的往京城赶着,这样的计策一定是出自荀少阳的手。 水玲珑躺在马车里,竟然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滋味,怪不得自己离开京城的时候,总觉得荀少阳怪怪的,直觉这东西,果然是有用的。 “我到了河南府做什么啊?”在管家有一次进來给她送饭的时候,水玲珑支着身子坐了起來,轻声问道。 “到时候,自然会给姑娘安排好的。” “那洛鸿宇呢?” “洛鸿宇?姑娘说的是洛家的少主?”景华问道。 “别装了,我不信你不知道,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可沒心情吃饭,要是影响了你赶路就不好了。” “姑娘说笑了,不管怎样,这路都是要赶得,至于那个洛公子,老夫确实知道些,赵公子已经安排了他们快咱们一步走了,此时应该是赶去旬阳了。” “赵云成这么厉害?”水玲珑撇撇嘴说道,沒想到他居然解决了盛赞。 “有时候,掌握了弱点就好解决了。”景华这样说着,轻轻在水玲珑肩上一点,把筷子交给了她。 ------------ 第八十一章 回击 水玲珑只觉得右手臂一阵酸麻的感觉,之后便是一阵酸痛,活动了一下肩膀,接过了筷子“你就不怕我趁着这个时候偷袭你?我练的可都是手上的功夫。” “水姑娘可以试试。”景华笑着,还为水玲珑倒了一杯酒“主人交代,水姑娘喜欢喝酒,特意让我带了两壶上好的竹叶青。” “就两壶,能让我喝几天?”水玲珑笑道,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嘴里被一股酒香填满,感觉又清醒了一样,眼前似乎开阔了很多。 “也就十余天,也够到河南府了。” “十几天?!”水玲珑把酒往下一咽“你确定这是马车,经得起你的折腾,十几天到河南府,马都受不了的。” “马受不了自然就换马,至于这车,水姑娘不必担心,被上面用的木材可是从昆仑运來的。” “昆仑?”水玲珑有些不以为意,倒是引來了景华的不快,像是什么宝贝被埋沒了一样。 “水姑娘怕是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我说也说不清楚,反正这样的车我们府上也就这么一个,除了‘金玉满堂’,我也只在辰华宫见过这木料了。” “辰华宫?你知道?”水玲珑忙放下筷子,她沒想过有一天居然会从孟子期身边的人这里打听到这个名字。 “老夫在宫里呆了十几年,自然是听过的。”说完景华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不过,水姑娘沒听过也正常,那是前朝的东西,前朝之后,虽然大楚的还是用他们的宫殿,不过偏偏封了辰华宫,各种原因倒是很多,其实也不过是那里有些东西是中有皇帝才能用的。”说完他眯着眼看着水玲珑道“倒是水姑娘,怎么会对那处地方感兴趣的,要不是我过去每日巡查皇宫,我也不会知道那里的。” “我……”水玲珑想了想“我就是听了一个故事而已,说是前朝的时候,一个妃子就住在辰华宫里,宠冠三宫。” “不可能的,那地方只有皇上才可以住,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妃子了。”景华笑着说道“沒想到你一个江湖女子也会喜欢这样的故事。”说完便坐到了对面,拿起了自己的碗筷,吃了起來“赶快吧,一会还要赶路,正好能赶上一家不错的客栈,我以前住过,菜烧得不错。” 水玲珑一听,有些激动地问道“怎么,今晚你想住客栈了?” “住在旁边闻闻味也好啊。”景华喝了一杯酒,笑着说道。 往后依旧是日复一日,只是水玲珑开始在精神恍惚之余计算一下时间,此时他们离河南越來越近了,偶尔她掀开车帘,看看外面,人们穿得似乎都少了些,天气开始变得暖和了。 这样成日的只顾着吃喝一点活动都沒有,水玲珑只觉得自己的脸似乎肥了不少,再者身上的伤倒是好了很多,这段时间里,她偶尔趁着有力气的时候,也翻翻自己的包袱,还是当时在邺城拿到的那个,只是孟子期往里面又塞了一摞子银票,还有几件看着不错的衣服,和一盒子首饰,里面清一色亮闪闪的,很是符合沈苍兰的品味。 而她也发现少件些东西,那就是孟子期曾经给他的那瓶药,果然被他拿出去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有一天会不会后悔当初给了她。 水玲珑在包袱里找到了易容的那几瓶药,贴身放好。景华依旧是每天赶路,吃午饭的时候进來和她说说话,晚饭则在外面守夜,最让水玲珑无奈的是,有一次他真的是到了一家客栈门口,冲着老板喊着,要了两道菜,然后又在马车上过了一夜。水玲珑真不知道自己一个黑白两道头子这么对待,是该喜还是该忧。 第十一日,马车进入了安阳。应该是一个夜晚,景华,勒紧了缰绳,冲着水玲珑喊了一句“姑娘,地方到了,下面的路,老夫就不陪着了,你可得好好听话,正好也和故人叙叙旧。”说完,景华跳下了马车,此时他的对面,另一个马车也停在那里,前面站着两个人。 景华走过去看着其中一个年轻人笑道“沒想到洛公子也來了。” “在下也沒想到又会遇到前辈。” “你们认识?”一旁的一个中年人问道,这人穿着一件墨色的长衫,头发简单地梳着,带着一根玉白色的发带,手里握着一把剑,上面绑着一个已经掉了颜色的剑穗。不过他显然只问问,并沒有太过在意这个问題,只是对着景华问道“阁下给我的信中说我故人之女要托与我照顾,不知道人在哪里?” 水玲珑坐在车里,听着这个声音,咬了咬牙,更加肯定这是荀少阳设计的,只有他最清楚自己小时候究竟做了什么,也只有他知道当面在江南还有一个人愿意收养自己。石廷严,书法比武功出名的人,洛轩当年的好兄弟之一。 “在车里歇着呢,日后还烦劳石先生多多照顾。” 水玲珑听这景华这样说道,赶忙拿起一早准备好的一块布蒙在了脸上。 在景华掀开车帘的时候,一个酒壶迎着他的脸袭來,他轻轻侧过头,有些惊讶地向里一看,却被生生真出了马车,仰面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身上的五处大穴上面顶着碎瓷片子,封这五个穴道,正是孟子期的手法。 而在瓷片击出的同时,水玲珑也从车里跃出,提篮指出,打在了石廷严的胸前,他向后退了一步,跌在了地上,惊讶地看着水玲珑。而水玲珑此时站在他的身前,呼吸有些乱了,此时一把扇子搭在了她的脖子上。 “是荀家传书给石伯伯让他过來接你回去的。”洛鸿宇握着扇子说道。 “我只是封了他的穴道而已。” “我是说,荀家安排你回來的。” “但并不代表我要跟着你回去。”说着水玲珑回头看着他“即便我不是荀芷阳,荀家不要我了,我也不会再回去做洛鸿烟。” “你可以留在石家。” “据我所知,你的那个亲妹妹应该会成为石家的儿媳妇吧。” ------------ 第八十二章 江湖中人 “和石叔叔回去……”石廷严靠着马车,动弹不得,却还是努力说道,她看着水玲珑,一直盯着她的眼睛“你想要什么,石叔叔都给你,以后在意不见那个姓洛的?啊?” 水玲珑看着他,想起很久以前,他來洛家看自己的情景,那时候他给自己带了一身新衣服,那时候她娘刚刚过世不久。 “石前辈抬爱了,只不过前辈愿意拿石家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保我吗?”说完她回头看了一眼洛鸿宇“放下吧,我若回了京城,事情倒还有些转机,若是真的跟你们走了,你们谁也担不起收容我的罪名。” “你要回去做什么?”洛鸿宇说着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扇子。走到了水玲珑的身侧。 “去做该做的事情。” “你该做什么?” “天一阁的杀手当然是要去杀人。”说完,水玲珑轻叹了一下“你作为洛家的公子应该承受着一些责任,同样的我作为荀家的小姐总要去做些什么。” “那些都不是女人该做的。”洛鸿宇说着,抬起手,最后却又放心,无力地垂在一边“那,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你何必给洛家增加祸事,最好把荀芷阳忘得干干净净。”说完,水玲珑走到了景华身边,他被封了穴道连话都说不出,水玲珑栖身下去,轻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此话一出,她便看到了景华眼中一瞬间的恐惧,水玲珑一笑,站起了身“多谢你了,前辈。” 话音落下,水玲珑袖间便飞出了一片瓷片,正中景华的眉心。水玲珑沒有再看他一眼,只是望向洛鸿宇,她甚至觉得此时的自己一定笑得很漂亮。洛鸿宇紧抿这双唇,似乎沒有想到水玲珑会这样迅速地结果一个人。 “哥,替我转告一句话给爹吧。” 洛鸿宇的脚似乎向前动了动,最后却还是站在了原地,“你不恨爹了吗?” 水玲珑沒有回答他的问題,只是说道“曾经他说过不喜欢娘杀人的样子,可是又是谁教会娘杀人的。”说完,仰起脖子看了看夜空“替我说这句话吧,若是有缘,我们江湖再见。” 水玲珑看了又一眼石廷严,他的眉头深锁着,却沒再说一句城外去了。 洛鸿宇看着水玲珑远去,握着扇子的手,骨节分明,他走到了石廷严的身边,出手解开了他的穴道,这时才发现这个人长辈已经泪流满面“是啊,是洛轩教会她杀人啊……”他这样说着,扶着马车站起了身,“走吧……走吧……再往下的水,我们谁也沾不起。” 洛鸿宇伸手扶着石廷严上了马车,“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吧。” 石廷严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江湖中人,管的也只能是江湖之事。洛鸿宇不自觉地望着水玲珑离去的方向,满脸凄然,也许是盛家当年惨烈的结局给他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他知道,有些事情是绝不可以去做的,那之后,是无数人的血。 水玲珑沿着安阳的街市走着,在一片华灯之下,她轻轻解开了脸上的布,转过身向后望去,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站在那里,不停地摇啊摇啊,只是在热闹的人群中,并沒有太多人在意。 这人穿的很破旧,外面的棉衣还打着补丁,不过洗的干干净净的,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脸上一点胡子也沒有,他笑着,一点点走进水玲珑。他在水玲珑的耳边晃了晃拨浪鼓,笑道“水姑娘想不想听一个故事啊?” “你不是一直走在前面吗?怎能会因为一个故事想走在我的后面了。” “那是因为水姑娘不知道半路去哪里了,小生只好折回來找找啊。” “让先生劳顿倒是我的错了。”水玲珑笑着说道“不知道先生费劲周折多次乔装,到底是要给我讲什么故事?” 洛鸿宇说,他觉得前面有人,水玲珑觉得那人也许是盛赞,现在她才明白,盛赞是跟在后面的,前面的从來都另有其人,洛鸿宇比他心细的多,只是那时她不相信。 “这乔装的本事,我可比不上水姑娘,我只不过是朋友多而已,小陈他们都愿意帮我。” “那,这次他派你來是要给我讲什么故事?” “水姑娘又错了,派我來的绝不是你想的那位,我只不过是來给你讲一个故事的,好让你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说着他便晃着拨浪鼓从水玲珑身边走过“水姑娘知道那个宸华妃是怎么死的吗?” 水玲珑转过身,走在他的旁边,“若我说,无非应该是被萧氏所杀,或者是因为国破家亡,便自寻短见了。” “那水姑娘可知君王之爱,该当如何呢?” “君王之爱,定当雨露均沾。” “这便是了,可是无论是多贤明的君王都未必做的到这点,即便做到了,后宫的嫔妃也未必愿意答应。” “先生可是要告诉我,这宸华妃死于后宫争斗?”水玲珑笑道“这未免太离谱了,那时候是乱世,哪有谁会在意争宠这件事。” “那是因为水姑娘还不比与人争宠,所以并不了解,这宸华妃的死鬼归根到底不过是因为她住进了辰华宫。” “那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又不是皇后的寝宫,有什么可争夺的。” “到底有什么我是不知道,因为大楚开国之后便把那里封了,知道的人都杀了,时间久了,人们也就忘了,不过那时候的人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得到了是怎么的荣耀,以至于即便家破人亡的时候,也要有人发一发心中火气。” “哦?她怎么发的?” “在嫔妃逃难的时候,将宸华妃缢死于望归楼,而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沒有拦着。” 说到这里,他停下了手上的拨浪鼓,看着水玲珑说道“可是,有人却将这股仇恨与辰华宫的秘密一起延续了下來,那本书里并沒有骗你,宸华妃有一个孩子在乱世里活了下來,而她的后代同样继承了当年先祖的容颜,一样宠冠一时。” “云氏……” ------------ 第八十三章 定局 先太子妃云氏,风姿绰约,荣宠一时,这样说來,也确实与当年的容妃很是相似,若不是红颜薄命,也许又是一个宸华妃。“你说,云氏是那个宸华妃的后人?” “是啊,她和她的先祖真的是太相似了,一样的经历,最后又是一样的结局。” “怎么?你想和我说,她也是死于争宠?”水玲珑挑起眉看了一眼她,其实这件事在她心里早就想过不止一次,但是她还容不得别人暗指她师傅的错。正要发作,却见那人忽然一笑,说道“猜对了一半,我刚说过了,宸华妃的后人是大楚出了萧氏以外唯一知道辰华宫的秘密的人。” “你是说,她死于那个秘密?”水玲珑皱着眉看到,又听他道“我想水姑娘应该听说过一些当年的事情,姑娘向來聪慧,此时略想一下,便应该明白了些事情。” 水玲珑看着他,想着第一次接触宸华妃的事情,是因为要杀唐妃,而唐妃之所以要死,也许就是因为她参与谋害云氏的事情,就如同当年谋害宸华妃的人一样。而云氏最初被流放是因为那份诏书,罪名是意图谋反,这是证据实在太简陋了,若不是上面的人铁了心要杀她,也不会连个翻案的机会也沒有,如此一想,水玲珑确实也明白了些。 “莫不是,先帝知道了她是宸华妃的后人,为了保住那个秘密下令杀她,不过皇上当年保下了她,但最后有人一直追到了江南,并且杀了她?” “圣上究竟保沒保她我不知道,可是最后是谁杀了她,我却知道。”说着他拿着拨浪鼓的手一翻,一颗红色的药丸落在手上,然后送到了水玲珑的面前“水姑娘还记得吗?” 水玲珑皱着眉头,用手夹起了那粒药丸,放在鼻尖嗅了嗅“茜香红。”那时候她准备用來杀唐妃的毒药。 “还有?” “南柯。” 这药丸是带着酒香的,而这酒香水玲珑再熟悉不过,南柯一梦,谁曾想就也是杀机重重的一场梦“我竟不知道这酒还有如此功效。” “师傅总是不能把东西都教尽的。” “这便是他要少我的原因?”水玲珑拿着药丸,像是自言自语。 “水姑娘已经想到了这里了?” “我早就该想到了,世间从不会有那般的巧合,只是我从不愿正视这件事而已。”水玲珑说着把药丸紧紧攥紧了掌心“可是,不知道先生是从是谁派來的,你似乎并不拦着我回京城。” “我就是帮着水姑娘回京城的,城外有匹快马,马上绑着干粮。” 水玲珑一笑“先生真是细心,只是不知道有沒有帮我置办一副棺木。” “天下替水姑娘收尸的人大有人在,我不过受人之托在这里送姑娘一程。” 水玲珑听着,竟然仰天笑了两声,路边有的人不觉看了两眼,“我这一生就是太过自负,自以为武功高强自以为心思缜密,终于是要遭报应的。本以为我做事谨慎,沒什么仇家,现在看來,要少我的岂止一人。”她如此说着,向对面的一拜“还请先生在这最后一程提点在下,让我清楚明白些。” “也沒什么,我说了我喜欢交朋友,朋友所托也要拼了命去做,当日谭子河只求了我一件事,现在我不过是做了而已。” 水玲珑听到这里,却露出了一副舒心的表情“原來这笔债也不是我直接欠下的,这倒是让我放心了不少,至少做人沒有太失败。” 说完这话,水玲珑便转头向城门那里去了,再也沒有回头。 三月初时,草长莺飞,柳树叶开始抽出新芽,水玲珑也脱去了外面的棉衣,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只是脸上却沒有原本该有的神采,她望着偌大的城楼上,“京城”两个大字忽然有些扎眼,她曾想过三月的时候,自己或许身在牢笼。或许死于战火,或许在京城继续做自己的小姐,但是她从未想过,三月來时,荀家已毁,而自己却还活着。 此时的她明白了当时孟子期说过话,在宣州时,他说过,不管怎样,他的天都是蓝的。 整个京城显得过分的安静,沒有繁华的街市,沒有往日的景致,所有的人都是一身素衣,头戴白带,现在是国丧,在水玲珑离开安阳的第三天,先帝驾崩,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來晚了。 离开安阳三天,刚好应该是孟子期回到京城的第三天。而后所有的事情快的水玲珑无法想象,皇上驾崩,景王登基,荀家等十余家因为涉嫌谋反被收押,这是大楚所有人都知道的, 至于在这之前,几个哥哥和景王究竟经历了怎样一场博弈,连水玲珑也不得而知。 “芷阳。” 在水玲珑漫无目的地走在京城街头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有人这样喊道,她回过身,看着后面的人愣了一下,“你……” “芷阳妹妹,可否借一步说话。”张家小姐穿着一身白衣走上前來,轻声对水玲珑说道。 水玲珑看着她,点了点头。 最后张家小姐带着她到了一家茶楼,她在楼上找了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下。带水玲珑坐下后,她为她倒了一杯茶,轻声道“我一直都在等着你回來。” “等我?” “不,是盼着你回來。”张家小姐看着水玲珑深吸了一口气“只有你回來,才能就华阳一命!” “你为什么觉得我可以救荀家。”水玲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这些天她竟沒喝过一口热茶,茶到嘴边,即使被烫了,她还是生生地喝了下去。 “皇上捉了荀家所有人,却独独放了你,连一张通缉令都沒有,前日还有大臣说过此事,换上却只说了一句‘你只当她死了便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和皇上有些交情,但是我知道你是唯一可以说上一句话的。” “我几个哥哥现在都在哪?”水玲珑握着水杯说道。 “华阳被关在天牢,大公子软禁在宫中,不知为何,三公子也在天牢那里……不过,说是在水牢。”说着,只听啪的一声,水玲珑手上的杯子已经碎了,里面早沒了水,但是血却顺着瓷片留着下來。 水玲珑舒了一口气,心说,活着就好。 “请张姐姐帮我准备身衣服吧。”说着她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芷阳求姐姐向叔叔求情,若他日圣上在朝堂上提起荀家,务必请叔叔说上几句好话。” “只要圣上肯说就好!我们说什么都行的!” ------------ 第八十四章 因果 夜深的时候,水玲珑走张家的角门走出,此时她穿着一间鹅黄色的百褶裙,烟纱做的长衫穿在外面,头发上带着一支八宝玲珑簪,是她在张家小姐的首饰盒里找到的,上面的宝石一闪一闪的,一下子就让她想起了宣州初见孟子期的那一天。 “我过去了。”水玲珑回身冲着张家小姐笑了笑“姐姐千万记得在茶楼答应我的。” 张家小姐点了点头“芷阳,你只管安心就好。” 水玲珑点点头,向着街市走去,国丧的时候,连门店上悬挂的灯笼都是清一色的素白,显得她这一身有些扎眼,所幸街上沒什么人了,才不至于让她沒有到地方,就被人告发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她沿着街市一直走着,到了京城的郊外,她要去的不是皇宫,是那个自己早就该去的“金玉满堂”。 一条还算宽敞的路一直沿着山体向上,水玲珑一步步走上去,竟沒有碰到一个人,知道看到那偌大的牌楼上面金闪闪的金玉满堂时,她才见到一个很久不见的人,她笑着走上去“怎么。这次你家主人不让你躲在屋子里,而是在这里守门了?” “我家主子是怕你生气砸了我们府,所以让我守在这里,任你拳打脚踢,给你消消气。”桐木李站在那里笑道,手指却玩着自己的头发。 “你这是要到我消气吧。” “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真要进來,我只能说你做不到想做的事。”桐木李放下手,一脸正经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我想做的事?”水玲珑依旧笑着反问道。 “徒儿多半是打不过师傅的,而况他只教了你一点点。” “我也不是只和他一个人学过武功。你只需告诉他,荀芷阳求见就好了。” 桐木李站在那里看了她一会,摇了摇头,“來吧,我带你过去。” 水玲珑见到孟子期是在一处楼阁前面,那楼差不多四层,前面是几十的台阶,像是宫中的大殿一样。旁边正好一处湖水,此时夜风吹过,带着些潮气,卷起了水玲珑的长衫。楼前是一处空地,摆着一张小几,上面放着一柄剑,孟子期坐在前面,摆弄着手上的白玉杯子,身后是雕梁画栋。 水玲珑看着桐木李离开,然后向前走去,登上了台阶,都到了孟子期身前,站住了脚。 “阁主。”她这样说道。 孟子期亦或萧琰,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站起身,看着对面不过两步外的水玲珑“做萧琰的时候,我叫过你玲珑,做孟子期的时候,我叫过你烟儿,也叫过你芷阳,现在,我该怎么称呼你?” “來这里的是荀芷阳。” “可是我请的明明是‘烟儿’” “烟儿所背负的东西已经解决了,现在不过只是荀芷阳。” “那我是不是该以萧琰的身份接待你。” “那……在此之前,我想请你以孟子期的身份回到我一个问題。” “说。” “那晚你究竟为什么要和我发脾气?” “那晚?”孟子期略想了一下,“你说在那个小镇?”说着他从袖间拿出了一张纸,递到了水玲珑眼前。 水玲珑接过,展开一看,不由一笑,那是她离开京城时留在客栈的一封信。上面第一个字,便是一个“煊”。 “我让你叫我云卿,你却从不。” “我叫过的。”水玲珑说着,把那张纸往身后一扔,腰间的软件出鞘,将纸一剑斩断。 “芷阳,你可想好了。”孟子期看着水玲珑,眼神却也沒了往日的柔和,声音淡淡的,“荀家已成定局,杀了我也沒用,何况你杀不了我,倒不如回了江南,好好地过自己该过的日子,不必管江湖,也不必管朝廷,也沒有人拿你顶替去做什么。” “不是荀家比逼我顶替三哥去天一阁的,是我自己选的。水玲珑握着手中的剑说道“你也可以觉得我是愿意去杀人的,我从小在洛家看尽了江湖中的人情冷暖,若你觉得我这样的人应该老老实实地坐在家里,那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说完,水玲珑剑尖一挑,足尖一点,身子犹如游鱼一样出去,剑锋如破竹一样直逼孟子期。孟子期却并不躲闪,右手一动,小几上的剑,已经落在了手上,水玲珑的剑逼近之时,他的剑也已出鞘,天一生水,以水聚之,聚水剑,天一阁阁主的信物。 两把绝世的剑相击,铿锵作响,水玲珑变动身姿,转瞬之间,以刺出二十余剑。甚至比当日沈苍兰的剑还要快,还要狠,孟子期却躲闪有余,嘴角甚至挂着笑。“无论是你还是你师父,我都见过出手,这便够了。”他抵着水玲珑的剑说道。 却见水玲珑手上的软剑忽然振起,将他的剑击开。“那你见过洛轩的剑吗?”她这样问道。脚下的步伐已经变化,以八卦位踏出,身形宛若梦影一般,剑锋在内力中铮铮长鸣。向着孟子期的咽喉刺去,最后却停在了半空,孟子期的左右紧紧握住了剑锋,血顺着手腕落下,“你这只是妙音娘子洛景的剑。”说着右手的长剑已经刺出,快得水玲珑已经看不清楚了。 那是本不该落空的剑,直直地刺向水玲珑的胸口,可是它最后却还是停在了空中,并不是孟子期收手,而是剑尖所指之人以一种谁也沒有想到的方式躲开了。 两把剑落了下來。 水玲珑跪在地上,茜香红陪着南柯,应该会在体内存上两个时辰才会有效果,这也是云氏死的时候找不到一点被害迹象的原因。只是,内力催动下,药效明显快了。 “有人说,我若是求你,你会答应的。”水玲珑抬起头,眼前却看不清孟子期的表情,“可我实在太笨啦,想不出什么方法了。既然你娘是死于茜香红,那我也这样死吧,你是不是算是了了这个结……” 水玲珑垂下脑袋,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沒有,可她却沒有倒下,有人抱住了他。 “我哥哥恨皇上是因为皇上杀了我爹,皇上杀我爹,是因为当年我爹在江南帮着师傅杀了你娘,我师父杀你娘,是因为皇上害死了那个送给她花瓶的人。先帝也是……不过是因为想守着一个秘密……”水玲珑靠在孟子期的身上,像是胡言乱语,却又无比清醒。 “我來荀家,是因为我想毁了洛家……都是因果,都是报应……” “其实你的武功早已可以名满天下了……” “从以开始就是骗局……你早就认出來了我……” 那一晚,孟子期搂着水玲珑,泪流满面,他以为自己可以狠下心,可惜,他忘了自己还是有心的。 第二卷 完 ------------ 第一章 宸华妃 “我听早些时日在京中做官的同乡说过,这宸华妃啊长的可谓是天资国色,据说早在天子还是景王殿下的时候,就与先帝有过露水之缘啊,哎……” “正所谓红颜祸水,圣上登基之初,不就因为这个宸华妃放了一干犯人,还整整三日不上朝?当真是祸国啊。” 水玲珑揉着耳朵,看着窗外的街市上來來往往的人们,各色的服饰,各色的人物穿梭在各色的小摊子和商铺中,吴侬软语,罗裙儒衫,好似整个街市的叫喊声,也因为这江南独有的韵味而变得别有情趣,沒有京城那时时不停地喧嚣,却也是有自成一格的热闹。 只是这茶馆里那些文人雅士的说的东西,让她不禁有一种这是天子脚下的感觉,因为这些宫闱之事,永远都是京城坊间人们的谈资,不过这些个将來或者已经进入仕途的文人在这里这样明目张胆地谈着这些,外加上出现那种自家孩子不成器时发出的叹气声,让她心里深深觉得,这真是一群为国为民的好青年,我大楚国运还是会昌盛很久的嘛。 水玲珑的手指从宽大的袖袍中探出,轻轻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那白瓷和她的皮映着窗边的光,意外的柔和。这是她來到江南的第二个月了,來的时候路边的小花刚刚结出花骨朵,而现在气候已经有些炎热了,即便凉茶都有些压不住心中的燥热,她借着宽大的衣袖很沒形象地扇了扇两下风,这已经是连着第三天來这里喝茶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座茶楼叫文轩阁,是旬阳城里最好的茶楼,不是因为豪华而出名,而是因为品味而出众,这里离最繁华的街道还有些距离,而且只是寻常的二层小店铺,沒什么雅间啊,特殊的曲艺,不过來这里的人大都是世家子弟,或者是文人雅士,他们來这里也不是为了喝茶,大多都是会友的,或者是卖弄风骚,凑凑热闹,就像那些在那里说着宸华妃的人一样。 当然偌大的堂内像水玲珑这样吃着糕点的无所事事的女子还是有的,不,准确的说无所事事的人估计只有她一个吧,大多数女孩子倒是來这里择婿的,初來的时候她也被这个喜好震惊了,虽说不似漠北那些女子的豪放,但这里怎么说也是江南啊,这京城的中的小姐们,可都还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如水一般的江南女子,怎么就在公开场合死盯着男人了? 后來细想一下倒是也明白了,这旬阳城很多大家都是武林世家,习武的女子豪放点倒也不足为奇的。不过即便是那些习武的人也还是有着一股江南的温润,这江南的第一世家是旬阳城的洛家,这江南的第一美女是洛家的千金,而这第一美男恐怕就是正走进茶馆的洛家的洛鸿宇。水玲珑想着那时与洛鸿宇的相遇,也知道这三年來他过的如何? 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了,水玲珑看着那个人影走进了茶楼,嘴角轻轻勾起。 这茶馆能吸引那么多文人过來,主要是因为在这里你可以谈天说地,这似乎是因为老板在上面有些关系,还有一点就是这里的茶实在是好,这里的点心也更是一等一的好。至于这里的点心师傅那更是一等一的衷心,以至于洛家花一个五品官的俸禄去请这位师傅,人就是不答应,也就导致这位洛家公子隔段时间就要亲自來这里买一种特定的点心,孝敬他的父亲,曾经江湖上首屈一指的洛老先生,洛轩。 水玲珑拿着杯子,一口气喝完了那杯十两银子的茶,然后作出了些优雅的样子,轻轻拿里了桌子上的六菱纱扇,在那位洛公子走上楼的时候,恰到好处的晃了晃扇子,然后若无其事地吃了点点心,心里却道,鱼儿上钩了。 “这位姑娘。”洛鸿宇走了过來,轻声说道。水玲珑抬头看了看他,他站在那里笑着,眼神轻柔,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身上是一身月牙白的长衫,腰间束着白色的带子,一块羊脂玉挂在那里,恰到好处的白,就像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一样,可一瞬间水玲珑脑海里映出的却是四年前在宣州的时候,那个人回过头,一瞬间好像整个世界的风声都已止住了一样,三千世界,不过为了一个人。 她略微的有些错愕,转瞬就便反应过來,赶忙,笑道“公子有何事?” 这张脸,洛鸿宇从未见过,而此时荀芷阳早已死了,他也不会因为这张长的像洛景的脸,而想起什么。 “在下冒昧了”洛鸿宇说着眼神轻轻扫了一眼水玲珑手中的扇子“只是不知道可否借姑娘的扇子一看?” 水玲珑露出些惊讶地表情看了看他,然后轻轻将扇子递了过去“不知公子有何指教?” 洛鸿宇道谢,小心地接过扇子,仔细端详着,良久问道“不知道,姑娘这把扇子的扇面可是出自沈老前辈?” 那扇面上是一副刺绣,绣的不过是几朵普通的山间野花,只是那花的颜色却是一种淡淡的金色,比黄金迷人,却沒有黄金扎眼,这颜色除了宫中有上些许,其余的地方确实找不到了,而这刺绣的手艺,却更是难得,当日绣成之时,据说那客人拿出扇子走在街上,竟有蝴蝶飞來落在其上,真真的栩栩如生,这手艺除了天下第一针的沈家,在无人能有了,而当年的那位客人便是盛誉。 水玲珑看着洛鸿宇,敛起神色,略微点头“当日确实听说这扇子是沈前辈的手艺。不过我也沒有细细打听过。” 洛鸿宇看着水玲珑,似乎想了想,又道“在下唐突,不知道姑娘可否出让这把扇子。” 确实够唐突,水玲珑倒是沒想到他会直接提出來,不过这唐突的很好啊,她暗自笑了笑,却轻轻皱了皱眉头,拿过來那把扇子“有道是,君子不成人之美,公子何必多此一问。” 说着便轻轻扭过头,不再言语,只是听着洛鸿宇又在那里轻轻道了声歉,然后便离开了。 水玲珑看了看手中的扇子,心道,也不枉她花了一千两白银,废了无数嘴皮求了过來,还真是有用啊,也许就是明天吧,洛鸿宇应该就会找到她了。耳边继续响着那些书生的话语。 “以色侍君,能得几日的欢宠,这宸华妃进了冷宫也真是天佑我大楚啊。” 宸华妃?哪辈子封的这么个妃子,估计连皇帝他自己多不知道吧,所谓宫廷秘事十有**都是假的,既然真的是秘事,怎么可能让普通的老百姓知道呢。 水玲珑心里道,拿着扇子起身,总算办妥了,以后可以不用來这个打劫一样的茶馆了。 ------------ 第二章 香炉 水玲珑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外面的细雨,这场雨來的有些突然,不过却不是很大,只是一直这样淅淅沥沥的从昨晚下到了现在,空气倒是湿润了些,让人感觉舒服了不少。这里的房子是她到这里的时候才买下的,不大,只有两个卧房,一个书房,一个正厅,还有一个还算过的去小厨房,和一个大概可以练一套剑法的小院子,不过现在有了不少积水。 “清素。”她站在窗外喊了一声,一个穿着鹅黄罗裙的小姑娘从对面的厨房出來,站在廊下道“姑娘,我做着午饭呢,您在等会儿,要不我先给您那点点心,昨儿你带回來的。” “你不用急,只是记得多做一份出來就好,做点拿手的,别太丢人啊。” “怎么?今天有客人?” “不知道,只管做就是了。”水玲珑说着,然后看着清素撇撇嘴,又钻进來厨房。清素是她來到这里的路上买的丫头,她家离着挺远的,骑马也要赶了三四天。不过现在就她一个人,水玲珑路上看到她的时候,确实觉得一个人过來有些不方便,便问她“跟我去江南那里行不行?” 她只道“只有姑娘给口饭吃,不把我卖去妓院,哪里都行。”很多时候,人的要求就是这样简单,水玲珑答应了,她变从此死心塌地地跟了水玲珑,即便清素她也能察觉出來她主子不是个好人,至少不是个正常人,毕竟还沒有哪家姑娘四处打听一个男人的喜好,习惯,然后把自己的按着那些把自己的一贯东西都换掉吧。 买她的时候,水玲珑穿的还是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带着镂空飞凤金步摇,坐在马车里,一股子暴发户气息,不过现在只能穿着素色的衣服,简单地插着一根白玉簪子,这些都是因为传说洛鸿宇似乎喜欢看着淡雅的姑娘,天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那时候和他在一起的几天,自己确实穿得很俗,文心也是。还有文心当时在摊子前挑的那支簪花,确实素气。 水玲珑想着,回身走到了书案那里,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檀木盒子,打开,里面还有几块不大的香料,轻轻拿出一块,嗅了嗅,确实有一种舒心的感觉,倒是解乏的好东西。小心地放进了一旁的香炉里,就这么几块东西就要了她三百两,真真的抢劫啊,也不知道这些花费那个小气皇帝能不能给报销。 当香气开始从香炉里四散开來的时候,她走到了一旁的小几那里,坐下,拿起棋子,继续昨晚的棋局。曾经,水玲珑第一看见孟子期坐在廊下自己和自己的下棋的时候,唯一做的就是白了眼睛,狠狠地鄙视了他一下,顺便怀疑了一下他的脑袋是不是在宣州的时候进了太多的寒霜,进了屋子化成了水汽。 那时的水玲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自己与自己下棋玩,连她都不记得是什么学会了这件事。 当水玲珑的左手吃了一大片白子的时候,院子传來了叩门声。她坐在那里从窗子那里瞥见清素拿着伞跑过去开门,一个人举着一把伞站在门外,可以看见他身上月牙白的袍子。那人站在门外和清素说了几句,之后就看见清素拿着伞跑了回來,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然后进來说道“姑娘还真有人过來呢,门口有位姓洛的公子找您。” “请他进來吧。”水玲珑说着,看了看棋子,來的刚刚好呢。 清素接过了洛鸿宇的伞,将他引进屋内,然后便退了出去。水玲珑看了看他的衣服和鞋,干净的就像新的一样。这样的雨,小巷里又有些泥泞,刚刚也不曾听见有马车声,不沒有感觉到有轿子过來,看來这家伙的武功这几年又精进了不少。水玲珑这样想着,然后走到了窗前,关上了窗子,屋子的香气更浓了。 洛鸿宇的眼神微微有些迷离,随后轻轻勾起了嘴角“原來水姑娘是在久候多时了。” “公子既然來了,便一定是知道我谁了。而我所求的公子也一定知道。”她走到案前,轻轻摸着那个香炉说道。 “这十里香配上千星草确实是疗伤的圣药,水姑娘身上有伤?” “行走江湖总要多一重保障不是。”她笑着,青葱的玉指拨弄着香炉上飘出的缕缕烟雾“如果洛公子觉得那把扇子换千星草有些不合算的话,也可以将这香炉拿去。” 洛鸿宇向前走了两步,仔细看了看,然后道“恕在才疏学浅,这香炉应该只是一直普通的香炉吧,或许工略有精细些吧。” “公子说笑了,我倒觉得这香炉连做工都是一般而已。”水玲珑说着,看着洛鸿宇略有不解的样子,又道“公子拿回去,带给令尊看看,也许他就懂了其中价值。” “水姑娘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便拿回去,给家父看看好了,只是不知道水姑娘是不是放心让我这样随便拿去。” “这武林之中,再有沒什么东西比洛家的信誉更让人值得相信的了。”这时,清素轻轻敲了敲门走了进來,低头道“姑娘饭菜都备好了,是不是……?” 水玲珑点点头,看着洛鸿宇“我这丫头最会做菜了。不知道公子是不是赏个薄面?” “云中仙子水玲珑请來做客,江湖多少人求之不得,我又怎好推辞。”水玲珑听着,自动无视清素憋笑的样子。云中仙子水玲珑,水玲珑沒想过有一日真的会与洛鸿宇江湖相见,而这次她真的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江湖中人,所幸她的这个名号早就存了多年,要不,这张脸估计又会引起洛鸿宇的怀疑。 午饭过后,天边的密云那里渐渐露出了些缝隙,一些阳光洒了下來。洛鸿宇看着那些阳光,笑道“看來偶尔和姑娘吃吃饭,能遇到不少好事呢。”说着便跟着清素出了门。水玲珑便也又回了书房。 清素送走了洛鸿宇,就进去书房,水玲珑看着她憋着笑得样子。无奈地道“看來你对我这个名号很有意见……” ------------ 第三章 宝贝 洛家的宅子离旬阳城的中心有些距离,不过却也是一处安静之所,周围沒什么邻居,因为他们的家的院墙从街的东头到了街的西头,刚好占了整条街。现如今大楚一些闲散王爷的府邸也不过如此,但是那些有些贼人宁愿去闯那些王府,也不会來洛家闹事。 这洛家的院墙不算太高,和其他宅子沒什么不同,会点武功的人稍一借力,也就能跳进去了,不过自打十年前,名镇关东的刀客贾斯进去不到半刻钟,然后身上被捅了七剑从里面扔出來之后,这十年來也再沒人來跳这堵墙了。 据说那贾斯身上的伤出自于七把不同的剑,而沒有一把是属于洛轩的。所以这宅子里至少还有七位顶尖的高手。不过这些人是谁,谁都不知道,只是,江湖中人都说这洛家厨房里切菜的是二十年前威名远播的若水剑。 洛鸿宇看着眼前飞速落下的菜刀,只能看见闪过的刀光,然后这一条鱼便就处理好了。洛水将鱼的内脏和鱼鳞丢了,准备将鱼下锅。 “这江湖中有太多传闻都是子虚乌有,不过这若水剑给我爹烧菜倒是真的,我爹也就只喜欢水姨你做的菜,和那文轩阁的点心。要我说你直接搬去我爹的院子里就好了,何必整日的在你的院子里做好,又送过去。” “我都习惯了,再说也沒多远,不麻烦。”说着洛水抬起头,笑着看向洛鸿宇,已经四十余的年龄,不过她看起还像是个三十岁的少妇,还保持着少女时的体态,“倒是你怎么想着來我这里來薰油烟了,难道是想学着我这手艺,回去好讨好文心?你要是学会了,保准以后文心对你死心塌地。” “她现在不是已经对我死心塌地了吗?”洛鸿宇笑着道,眼神里也满是笑意。 洛水看着锅里的鱼,道“那你來是为何?” “爹这个时候在书房看书呢,他最不喜欢被人打扰了,正巧有几人沒來看您了,便过來了,准备着一会儿晚饭的时候和你一块去呢。” “怎么?找你爹有急事?放往常你可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去打扰你爹的。” “也不算是急事,就是昨日寻得那把扇子,水姨知道了吧?” “恩,是夫人以前用的那把,那姑娘不想卖?” “她想要的千星草。” 洛水一愣,放下了锅铲,“这千星草可是长在蜀地,三年才有那么一株,我们家有的不过是一些研磨的粉末,也是极其珍贵,她开得价倒是离谱的很啊。” “不过爹确实想要那把扇子啊,而且那姑娘还给了我另一个东西,说是很珍贵,我便拿过來给爹看看。” 差不多快一个时辰之后,若水拎着食盒和洛鸿宇一并出了自己的小院,沿着小径向洛轩的住的地方去了。这些年洛轩越发的好静,府里的大事小事也基本都是洛鸿宇和大管家在打理,他只是偶尔露个面,平日多半在自己的揽月阁里呆着,早起练练剑,吃吃厨子做的饭,睡个午觉,之后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直到若水拎着晚饭过去,以至于府里上下很多人差不多有一年沒见到了这个老爷了。 洛鸿宇进了揽月阁的时候,正看见两个丫鬟在打扫院里的积水,两个人看见洛鸿宇和洛水进來,赶紧放下东西,拜了拜。“少爷,洛管家。” “老爷呢?”洛水问道。 “老爷在里面休息呢。” 洛鸿宇点点头,和洛水进了屋子,看见洛轩正坐在厅里的桌前看着他们。洛鸿宇笑了笑,看向水姨“我就知道爹一定老实地等在桌前等着水姨的饭菜。” 说着走了进去,笑道“按我说爹你一日三餐就交给水姨好了,要不早午饭对你來说差不多是折磨了吧。” “我洛家的管家要是真成了厨子,那才是对我的折磨。”说着看了看洛鸿宇手上拎着的小包袱“怎么?我让你给我拿把扇子回來,怎么变成这么大的东西了。” “这是那姑娘给的,说是想用这个和扇子换千星草。”说着他把小布包袱放在了桌子上,打开,一旁的洛水也把食盒放在了桌子上过來看着。 洛轩看着桌子上的香炉沒说什么,倒是洛水很是不解,说道“不过是个破香炉, 十两银子搞不好能买上一车,这算是珍贵的东西。” 洛鸿宇刚想说什么,却见洛轩轻轻皱起眉头,打开了香炉,然后手指伸进去探了探。 “爹?” 洛轩抬手止住了洛鸿宇的话,只是右手的双指一直在香炉内壁摸索着,好一会,他收回了手,用洛水递來的丝绢擦了擦手指上的香灰,问道“那扇子那姑娘叫什么來着?” “水玲珑,云中仙子水玲珑。” “哦?江湖中人?” “是,这些年新晋的人物,善使暗器,据说她杀人的时候身段就像跳舞一般,好似云中仙。” “一个女人在江湖上混出名堂确实不易,水儿,去库房把那瓶千星草拿出來,鸿宇明日送过去吧。” “公子?”洛水有些不解地看着洛轩,只听他道“反正我们留着也沒什么用途了,若这姑娘急用也是作件善事,何况还是个玲珑剔透的姑娘,确实是人如其名。”说着又把那个香炉包好“把这个也放在库房里吧,叫老徐好好看着,咱府里又多个宝贝。” 清素端着饭菜进了书房,看着还在那里执着棋子的水玲珑说道“姑娘,你这盘棋可是快下了两天了。” “下不完我也沒办法啊。”水玲珑叹着气,落下一颗棋子。 ”这自己与自己下棋怎么可能有输赢呢。”清素说着,把菜小心地摆好“对了,姑娘,今天來的那位公子是不是你平日里总是打听的那个?看着是个不错的人呢。” 水玲珑起身走到了饭桌前,看着清素“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好人,看着好看?” “哪有,我觉得他身上就有那种气质。” “不是每个温文尔雅的人骨子里都是那样的。”她说着,又道“不过也许这位就是也说不定。” 清素也坐了下來,看了看水玲珑“姑娘你最近说话越來越文邹邹了。” “我总得投其所好不是?” ------------ 第四章 茶 次日的早晨,水玲珑依旧坐在棋盘前看着黑白棋子,深感头痛,屋子里还有昨天十里香的香气,闻着更是头疼,到现在她还是学不会如何一个人下两个人的棋,而且还要分出个输赢。其实之前她曾经就这个问題问过荀少阳,那时的他还躺在床榻上,连起床都很费力气,他说“当一个身子里有两个你的时候,你就做到了。” “我又不是疯子。”水玲珑记得当时的她是这样回的。但其实细想下來,孟子期的身子里确实住着两个人,而且曾好心地给过自己暗示,却沒有一点被她放在心上。 她盯着棋盘思考着如何落下手中的棋子的时候,清素拎着些纸包进了院子,又跑到了书房,晃着手里的纸包对水玲珑说道“姑娘你看,今个有个茶庄开门,我买了可多茶叶,这样姑娘就不用每日去茶楼喝茶了,怪累的。” 水玲珑手里的棋子啪一下落在了棋盘上,然后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清素,本姑娘何时告诉你,我是去喝茶的?” “咦?去茶馆不是喝茶是干什么?” 水玲珑看着清素更头疼了,她每日做的事情可都沒瞒着清素,都这样了她还是猜不出,看來栽培她的计划只能作罢了“看來你的确不适合江湖之路啊”她叹了一口气“那你什么时候学会品茶了,怎么知道我的口味?” “我就是看着买哪个的人多就买了哪个啊?倒还真不知道姑娘喝茶的口味……”说着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水玲珑,水玲珑只好又叹了口道“还好,我沒什么口味。这些茶多少钱?” “一共二十两,我听那些买的人说,比市面便宜了差不错一半呢,估计是因为今个开业的原因。 还好,比那个十两一杯的好多了。于是她点点头,让清素拿出去放好了。水玲珑万万沒料到,一个时辰之后她又看到了一样包装出自同一家的茶叶。 水玲珑看着走进书房的洛鸿宇,他的手里拎着和清素刚刚拿的一样的纸包。水玲珑无奈地叹了口气,笑道“怎么,这千星草什么时候多到可以打包带來的地步了?” “若是如此,水姑娘也不用那么白费周折地和我换了。”说着他随手把那个纸包放在了书案上“路过的时候正巧看到了一个新开的茶庄,那茶不错,正巧我记得文轩阁也用这茶,就买了点,顺便给水姑娘拿了点。” “那我便不客气了,还是要谢谢洛公子好意。”说着水玲珑落下最后一枚棋子,站起身“想來洛公子是來取那把扇子的。” 洛鸿宇笑着,从袖子拿出了一个白瓷瓶子“这千星草实在难得,我们家也只是有些当年采摘后制取的粉末,不知道是不是和姑娘心意。” 水玲珑小心接过那个瓶子,笑道“有这些已是难得了,江湖中有这东西的估计也只要有洛家了。”说话间她的手有意无意地紧握着瓶子,然后小心地放在了怀里。 然后微笑着拿起了书案上的一个锦盒“这扇子今日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洛鸿宇接过了盒子,笑道“其实一直有一事想问姑娘。” “洛公子直言便是。” “姑娘如何得知这扇子的來历,然后借此在文轩阁等我。” “二十年前着江湖中最为津津乐道的便是洛大侠与盛誉女侠的故事了,我在江湖也有些时日了,怎么会不知道。” “原來江湖中的传闻已经细致到了家父的各种爱好,而且连我也不知道呢。” 水玲珑看着洛鸿宇,眼里渐渐荡起了笑意“原來洛公子是想从我这里知道那个香炉里到底有什么玄机。” “还望姑娘赐教。” 水玲珑挑了挑眉,看着洛鸿宇笑意更深了些“那就要看洛公子愿不愿意陪我喝杯茶了。” 洛鸿宇眼神里有些有些闪烁,却也只是笑着点头。 水玲珑把清素喊了进來,指着书案上洛鸿宇带來的茶道“去把洛公子带來的茶泡好送上來。”然后将洛鸿宇引至棋盘那里,道“陪我把这局棋下完吧。” 说着水玲珑将那盒白子递给了洛鸿宇,洛鸿宇接过看着棋盘“水姑娘喜欢一个人下棋?” 水玲珑摆弄着手里的黑子道“大多数一个人下棋的人并不是喜欢吧,只是我的那丫头实在愚笨,怎么教也不会,我也沒办法啊。” “我倒觉得清素姑娘很是伶俐呢。” 水玲珑只是笑笑,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幽幽地说道“要是以后洛公子能常來陪我下下棋也好。”说着看着洛鸿宇微变的神色,又道“其实我做这些不过只是仰慕洛公子而已,那日我去文轩阁和那一两个去那里的女子沒什么不同,想來那些女子多数都是在等着洛公子吧。” 说完,看着洛鸿宇本來在摆弄棋子的手微微地颤了一下,然后竟有些晃神,才道“水姑娘不是在说笑吧?” 水玲珑轻轻叹了一口,“真是可惜啊。” “可惜?” “可惜我这一生说的大多数玩笑都不太能让人发笑。”说着她笑了起來,那笑里掺着七分的狡黠,很是漂亮。 洛鸿宇轻笑了一声,笑意似乎都映到了眼睛里“水姑娘这次的笑话倒是让我笑了呢。” “还好。”说笑间,清素端着茶进了屋子,给两人倒了茶,站在水玲珑身边,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帖子“刚刚送过來的,今晚邀姑娘去浮光锦绣楼去。” 水玲珑只是拿起了那帖子轻轻看了一眼,“那你就给我准备一套合适的衣裳吧。” “是,姑娘。”说着清素便便去了。 洛鸿宇看着水玲珑道“想來晚上姑娘还有要事,不知在下來的是不是有些不是时候。” “都说了那是晚上的事,你的事是白天的事,能有什么冲突。”水玲珑品着茶说道。 “水姑娘刚來就有如此人脉了,真是佩服呢。” 水玲珑看着洛鸿宇,这家伙的脸上根本沒什么佩服的意思,不过她也沒戳穿,只道“若日后久住,自然需要多些关照。” ------------ 第五章 聚水茶庄 水玲珑拿起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旬阳是个不错的地方,不像京城那般杂乱,虽有很多武林中人,但是大家相处倒也是融洽。” “水姑娘想是要在这里住下了?” “确有这个打算,不过我十五岁初入江湖,到现在也四五年了,在这江湖中也是结了不少的仇家,所以想在这里安生地过些时日,和洛家结交定是上上之选。只是不知道公子愿不愿时常和我喝喝茶。”水玲珑看着时机差不多了,也可以开始棋局了,便如是说道。 “我现在倒是觉得水姑娘是个爽快的人了,在下一直愿意广交朋友,何况是久负盛名的云中仙子。”洛鸿宇笑着道。 水玲珑也笑了,那衣袖里拿出了那个白瓷瓶子,“其实这东西我确实沒什么用处,不过是想和公子认识罢了,公子拿回去就好。” 洛鸿宇却沒有接过那瓶子,只是道“水姑娘对家父很是了解,那么就应该知道这东西的來历,家父也说了,这些与我们也沒什么用处了,何况,姑娘刚刚拿起它的眼神,恐怕并不是所说的沒什么用处吧。”说着他看着水玲珑的神色有些暗淡,便又道“家父说了那把扇子和那香炉换这千星草绰绰有余,姑娘本就不比还我了,再者,我都说了愿与姑娘结交,既然已是朋友,也无需客气。” 水玲珑握着那瓶子,笑了笑,“公子说的甚是。”说着她将瓶子收好又道“既然公子都说我是朋友了,那如果公子想要那香炉的里的东西,水玲珑也愿出点绵薄之力。” “不知道哪里面到底是什么?” “洛公子一定听过,只是你沒有想到那东西在一个香炉里面刻着。”说着水玲珑眼睛里透出得意之色“我听闻当年洛前辈初入江湖之时,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满天下地寻找江湖中失传多年的药方,人五味。不过据说很多事情耽搁,这件事也就一直沒有办成,不知是不是真的?” “确实如此。” “那香炉里刻得就是人五味的第一味。” 洛鸿宇听着露出错愕的表情,看着水玲珑道“洛某过去真是有些小瞧姑娘了,惭愧。” “沒什么小瞧的,我只是碰巧得到了而已,万事总是抵不过一个巧字不是。有的时候我就是比较走运。”走运道碰到孟子期那人…… 想到这里,水玲珑心里终归有些不舒服,便拿起了棋子,道“我先你先?” 这一盘起棋一直下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壶里的茶也被清素换了两遍,洛鸿宇终于落下了最后一枚棋子,笑着看向水玲珑。水玲珑无奈地耸耸肩“看來我还需再多看看棋谱。” “水姑娘很喜欢下棋呢。” “难得的爱好而已,现在让我有兴趣的东西真是越來越少了。” 洛鸿宇不觉有些失笑“恕我冒昧,水姑娘还年轻,怎地说话有些老气横秋了。” “沒什么冒昧的,既然是朋友只说就好了,我也觉得最近有些老气横秋了,大概是到了该老的年岁了。” “我刚刚还在说水姑娘年轻呢,家妹与姑娘年纪相仿,还是每日地给我添些麻烦呢。” “你若再这样说下去,我倒是觉得你有些老气横秋了。”水玲珑说着开始收拾棋子“何况,洛姑娘似乎比我小了三岁呢,也许到了这个年纪,也该向我这样了吧。” “若是那样,我便一剑杀了她。”洛鸿宇笑着道,眼神里不觉有些宠溺,但也立刻发现自己言语有些不妥,看着水玲珑,正要说什么。水玲珑却道“无妨的。”。洛鸿露,也是洛鸿宇现在唯一的妹妹了。水玲珑无声地叹了口气,这是最好的结局。 清素把洛鸿宇送出了门之后,进了书房“轿子我已经给姑娘雇好了,我给姑娘做了些吃食,您先吃些吧。” 水玲珑收拾好了棋子,不解地道“我去酒楼,你怎么还给我做饭了。” 清素摊了摊双手,叹道“因为姑娘每次从酒楼回來都很晚,第二日我去厨房一看,就好发现平白少了两个馒头说是几块点心,想來姑娘一定沒有在酒楼吃好。” “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我很可怜……”水玲珑说着撇了撇嘴。 “姑娘既然这么想,那为什么每次都要去呢?” “因为不巧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东西,可能是我运气不错吧。”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了那个小白瓷瓶子,仔细端详了一会,笑了笑“很多时候有些巧合的事情不巧就成了必然呢。” 清素有些犹豫地看着水玲珑,摇了摇头“我不是很懂,不过姑娘觉有有必要就去好了。您是在那吃饭吗?” 水玲珑看了看清素一眼,点了点头。“我晚上还是很晚回來,不必等我。” “我才不会等呢。”清素吐了吐舌头,跑了出去。 水玲珑看着瓶子,勾起嘴角,轻语道“不知道你是不是那个巧合。” 夜色渐起的时候,水玲珑穿着一条软银轻罗百合裙和一件云纹绉纱袍,戴上了八宝如意簪,搀着清素的手坐上了轿子,面色带着些华贵的姿容,一点也不像那个素面下棋之人。 清素嘱咐了轿夫几句,又将一把伞放进了轿子里,轻声道“这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下了雨,姑娘还是带着吧。” 水玲珑点了点头,手扶了扶头上的发簪。 轿子晃悠悠地想着浮光锦绣楼去了,路过的街市还很喧闹,再过一会夜市就该上了,去浮光锦绣的路是旬阳城最繁华的街市。 这样走了一段之后,轿子莫名地停了一会,水玲珑有些奇怪便道“怎么了?” 外面的轿夫答道“前面有个店铺门那里挤了太多人了,姑娘稍等一会。” 水玲珑皱了皱眉,指间挑起帘子向外看了看,一个店铺门口堵满了人,不过看那些人的穿着大都不俗,水玲珑抬头看了看那个招牌“聚水茶庄”。 她愣了一下,不觉多看了一会,就这样,看到了二楼那里的窗子前的一个人影。水玲珑手一颤,帘子落了下來,她却沒有再看,只是喃喃道“不会吧。” 茶楼上,一个人穿着一件月牙白的长袍,一看那绸缎的流光,便知是不俗之物,他的束起带着一个玉冠,上面镶着一圈浑源的珍珠,各各圆润,他拿着茶盏的手上带着一个无暇的白玉扳指,就像他的容颜一般,总是能吸引所有的人的目光,而现在他的目光却一直看着水玲珑的轿子一点点远去。 ------------ 第六章 浮光锦绣楼 浮光锦绣楼是这旬阳最大最豪华的酒楼,恐怕放眼整个江南也是如此。它在最繁华的那条街的后面,并不是座敞开迎客的酒楼,而是一处单独的宅院,这宅院的门是紧闭的,只有拿了浮光锦绣楼的帖子才能进去,宅子的门一开,看到的便是湖光一片,需乘着小舟在里面穿行,而这宅子里共用三十六处单独的小院落,建在三十六个独立的小岛上,共客人使用,院落虽小,却极具韵味,每一处都有不同的感觉,所以这家店里也只能接待上四十桌客人,除了这院子的三十六个院子,就只有院子中间最高的那座楼,就是真正的浮光锦绣楼。 浮光锦绣楼的锦绣指的是这往來客人的衣着打扮,每一个來此的客人无一不是锦绣华服,好像穿的差一点,就配不上这院子的美景,而这浮光二字,便指的是水玲珑眼前的湖面。她现在站在三楼,俯视着下面的湖泊,此时正是广寒当空,华灯初上之时,平静的水面一点波光粼粼,真是浮光掠影。 这个地方她小的时候來过一次,那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这湖水,好像掉下去,周围便全是星星一般,曾经,孟子期说,他会带着她來,后來,在那三年的岁月里,她想起那一晚的‘金玉满堂’,那座高楼倒是和这里极其相似,这也算是他圆了自己的一个承诺吧。 水玲珑上次來的时候是要的一个碎雪园,那里的东西都是仿着塞外风光建造的,虽可以看到湖泊,却自然沒有俯瞰所有的景致,虽比不上那洞庭之美,却不得不让人感叹着巧夺天工。 水玲珑看着,轻笑一下,回身看了看原本空荡荡的屋子,此时五个女子已经拿着剑直直地指着她,而那剑光在灯火闪耀下竟也不比那浮光掠影之美逊色多少。 水玲珑笑着看着那五把剑向自己刺來,气势凶猛,犹如破鸿之势,不过却始终追不上那一抹亮色, 水玲珑的袍子在灯下翻转着,侧身转过手指一翻,便已将两把剑的剑势扭转,错步回身,手腕一翻,宽大的袖袍将三把剑一带,随后凌空一跃,袖袍翻动,落地无声。 只见那五人又是持剑袭來,却听见屋子里一个人喊了一声“停。”只见那五人齐齐收了剑,低头看向阴影里走出的人,低声道“公子。” 那人唇红齿白,长发吹散,一双桃花眼让人不觉有些痴迷,若不是他身上松松穿着的白色长袍,真么看都会觉得这是个绝美的女子。 只见那人道“若不是水姑娘手下留情,针上沒有淬过毒,你们怎么还有能力站着,怎么还不知道收手。” 那五个人皆是一愣,互相看着,这才发现每个人的左肩上都一中了一枚银针,可是她们都不是水玲珑何时出的手,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中了针。五人忙到“多谢姑娘不杀之恩。” 水玲珑只是笑道,“我是來这吃饭的,又不是來杀人的,只是奇怪这里空荡荡的连个桌子都沒有,叫我吃什么?” 那人笑了笑,道“叫人上菜。” “是”五人应着,拿着剑出去了。 水玲珑看着眼前的人,笑着,轻轻服了一下身子“何公子,许久不见了。” 何煊笑了起來,“真是好久不见呢,不过这么多年來,我第一次见你以这样的身段出手,真是如同云中起舞一般,当真是云中仙子呢。”说着向水玲珑走进了些,轻声道“只是卿本佳人,你现在何必又搀和这些事情?” 水玲珑笑着迎向了何煊的眼睛,意味深长的一笑“这行走江湖的有几个是真正的佳人,大家从來是各取所需而已,管其他做什么。更何况,我还不只是个武林中人”说着她也向前走了些道“敢问公子今日亲自过來,可是愿与我携手了?” “无论何事,能与水姑娘相识都是一件快事,水姑娘既然愿与我合作,我为何不答应了,只是不知道水姑娘打算如何?” 水玲珑笑着从袖子里取出了那个白瓷瓶子,交给何煊“这是洛家的千星草。依照估计,这里的应该就是洛轩有的全部了。” 何煊接过,把玩着,嘴角挑起“我就知道,水姑娘一定很了解洛家。只是,为何要选在此时动手。” “最近的日子有些老气横秋了,我想找点乐子。谁让我天生就是一个喜欢找刺激的人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水玲珑摊开手有些无奈地说着。 “确实呢。”说着看了看白瓷瓶子,又道“你找的乐子总是足够的刺激” “还好,还好,我福大命大。” 一个时辰之后,水玲珑带着些酒气踏出了浮光锦绣楼,就在她刚刚要坐上小舟的时候,一个人从一旁出來,喊了一声“水姑娘。” 水玲珑扭头看了他一眼,脚下顿了一下,却还是踏上了小舟,就在此时,男人忽然又道“在下聚水茶庄孟子期,久闻云中仙子盛名,不知道可否与姑娘一聚半刻。” “现在天色已晚,公子也该早日休息了。” “那不知姑娘明日有空吗?” “沒有,后日也沒有,我日日都很忙。”水玲珑不耐烦地说着,催促着伙计快走,本來就有些酒意,现在脸色更有些发红了。孟子期看着渐渐划走的小舟,喊道“聚水茶庄姑娘一打听便可知道,哪日姑娘有空來了便是。” 水玲珑听着这话,心里更是开始烦躁,拿着衣袖扇了扇风,现在水里的那些光影看着之势让她觉得眼晕就是。 孟子期依旧站在那里,遥望着水玲珑的身影,左手有意无意地摸着右手上的白玉扳指,轻轻皱起了眉头,眼睛里也是波光粼粼,不知在想些什么。 水玲珑出了酒楼,看了看在那里等候的轿夫,想了想,拿出了碎银子,递了过去“烦劳你们等这些时候了,我忽然想自己走回去了,这些拿去打些酒吧。”说完水玲珑从轿子里拿出了那把雨伞,几个轿夫道了谢,又道了声姑娘小心些,便抬着轿子走了。 水玲珑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在这样叹气的话,真真的像是八十几的人了,便扯了扯嘴角,向着那条繁华的街市走去。 结果,灯火阑珊处,她不巧遇到了故人。远远地望去,水玲珑就看见洛鸿宇晃着扇子走着, 身边还跟着一位清秀佳人。 ------------ 第七章 醉酒 文心穿着一件碧色的衣裳,在灯光下衬得她本就不错的面容更加的柔美,垂落的长发更加亮泽,她站在洛鸿宇身边浅笑着,水玲珑似乎可以看见她脸颊上出现的淡淡的红晕。这些年不见,她的脸变得更加精致,活脱脱是个美人了,真是一幅才子佳人的画面啊。她心里这样想着。竟然有些落寞,自己现在只有一把伞,早知这样还不如带着清素一起來,至少现在还有人能说说话。 她看着两人的时候,洛鸿宇也看到了她,只是眼神里有些错愕,随后还是笑着打着招呼,和身边的人一起走了过去。 洛鸿宇走到了水玲珑面前,带着一丝笑容,“我倒是还真沒认出來呢。” “看來我这一身是來讨洛公子的嫌了。” “我只是觉得,水姑娘这身,倒是惊艳啊。” 水玲珑笑了笑,看着了那个女子“洛公子说这话倒是不担心文心姑娘吃醋啊。” 那姑娘看着水玲珑很是惊讶,洛鸿宇笑着,看着她道“忘了介绍了,这位便是云中仙子水玲珑,连爹都说,水姑娘是玲珑剔透,八面玲珑之人,什么事她都是知道一些的。” “怎么你说的我好像神婆一样。”水玲珑说着,看着文心,见她微微低了低头,想过去一样带着些羞涩,轻声道“水姑娘好。” 水玲珑脸色变了变,有些无奈地笑道“你这么一说,怎么平白弄得我有点老呢。” 文心听着,有些错愕,连洛鸿宇的脸色有些变了,他看了看水玲珑“姑娘今晚可是喝醉了?” “也许吧。”水玲珑说着,也沒有到招呼,自顾地就向前走了。洛鸿宇本要说些什么,却止住了,看着扭头看着水玲珑渐渐远去。 文心在一旁看着,道“一个姑娘这样回去怕是不安全吧?” 洛鸿宇却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只是拉着文心的手向前走去。良久才道“你以前可听说过云中仙子的名号。” “那是自然,这江湖中出名的女人本就不多,一个武功好,又漂亮的女人那更是少了,她的名号自然也就响亮了。” “她是何时开始成名的?” “初露头角应该是六年前京城的那件事,她以一招天女散花击毙当时臭名昭彰的采花贼胡远,而她真正名声大噪应该是两年前的时候,她在边关杀了二十年前威震武林的漠北一刀沈涛”说着她又看了看洛鸿宇,轻声道“那件事洛伯伯也知道。” “我记得我也听说过。不过爹似乎沒说什么,现在听说了她的名字也沒有反应。” “可能是洛伯伯真的是对江湖之事不想过问了吧。倒是你似乎对这水玲珑很感兴趣呢?”说着她有些担心地看着洛鸿宇。 洛鸿宇看着文心,轻笑了一下,转而又变成了严肃的表情“我总得知道我认识的人是谁吧。” “可她长的很像一个人……” “三年前,我亲自去了荀家。” 水玲珑握着把伞走到了巷子口那里,身后是那闹市的繁华,她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晃了,可是她记得自己沒有喝多少酒,应该不会醉。她很久沒有醉了,因为醉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对于一个杀人的人,或者说随时会被别人杀的人來说。 “你喝了多少?”身后繁华的灯光里走出了一个人,那个人带着白玉扳指的手,正提着一个食盒。 水玲珑回身看着孟子期,眼神有些迷糊,眼前的人影还是那时见的人,第一次对他心动也是这样的夜色里,仿佛他的出现就像那夜里的广寒一样,一点点照开整个世界。 水玲珑轻轻扯了扯嘴角,很自然地答道“差不多半壶不到吧。” 孟子期似乎沒想到水玲珑会回答,隽秀的脸上晃过一些惊喜,然后笑了笑,走进了些。“那种地方你从來就不会吃饱,吃不饱,你晚上就睡不好。”说着他拿起食盒“这里有点粥还有点小点心,你吃些,本來晚上在碎雪园里想和你吃烤肉的,我听说你最近很喜欢。” 水玲珑看着那个食盒,眼神似乎清明了些“我回去吃就好了。” “难道要你那个丫鬟做给你吃吗?她睡得好像比你还早。”孟子期轻轻皱起了眉说道“要不我再叫两个人來,总好过一个什么都不会的。” “她做事挺好的。”水玲珑冷冷地说道“而且阁下的人我向來难打发,所以还是不要來了吧。” 孟子期看着水玲珑,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缩回了手,“那我送你回去,可好?” “我可不想我身后跟着五个大活人。”水玲珑说着,转身就走了。 孟子期只是看着她走,再未说什么,身后一个人影闪过,赵云成站在了他的身后“爷。” “三楼里的今天是什么人?” “是何煊,不过他们此行很隐蔽,并未声张。” 孟子期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回身拿着那个食盒,径直离开,赵云成跟着一闪掠到了空中,一瞬间似乎还有几道人影闪过。转瞬之间这些黑影又消失了,仿佛只是错觉一般。 只是孟子期走在路上,轻声自语着,“明明是六个人,怎么是五个?” 水玲珑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里,门虚掩着,她推开门,然后把门栓扣上,刚转身就看见清素穿着一件中衣,披着一件衣服就站在她面前,眼神还有些困意。 “你怎么出來了?”水玲珑问道。 “因为姑娘你这次回來的实在太晚了,我也不敢睡得太熟,寻思着再不回來,我就赶紧去报官了。” “我要是出事,报官有什么用。”她说着看着清素的眼神,只是扯了扯嘴角“何况我本就出不了事,倒是你赶紧睡去吧,我也睡去了,今晚喝了点酒。” 清素看着水玲珑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笑道“那姑娘早点睡。”说着就跑回來自己的卧房, 水玲珑看着清素,身子靠着门站着,看向头上的明月,以前她见过更大很圆的,那是在边关的时候,她独自坐在一户人家的房顶,想着京城,想着旬阳。 水玲珑看着月亮,上面浮现出孟子期的身影,然后越來越模糊,她眨了眨眼睛,慌忙地低下头,匆匆回了自己的卧房。 ------------ 第八章 第一子 水玲珑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穿着厚厚的夹袄,坐在马车上,那是一个秋末的时候,她的行进方向是边关的一个小城,她的怀里装着一信封,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巴掌大的剑,像是孩子的玩具,不过水玲珑一眼就能看出來那算是银质的,剑的正面刻着两个字,聚水。 马车在北方宽阔的道路上驰骋着,连赶车的壮汉都有些受不住这样的速度,可是水玲珑只是不停要求加快,也不知道为何,那个壮汉看着水玲珑的样子,竟然生出一种畏惧,连一句抱怨都不敢有。 从马车里渐渐投进的寒气,水玲珑可是判断出,她里目标越來越近了,十天之前,她在京城接到了那个信封,那时候,里面还有一封信,之后她便马不停蹄地赶路,现在她需要在三天之内赶到那个小城,为剩下的事情,留出足够的时间。 水玲珑做着梦,她甚至清楚的知道这就是梦,但是她就是想这样都下去,她知道那里由她想见的人,那时候的他,永远都是她的梦。人大抵如此,即便知道是梦,也还是愿意一直这样下去,不过水玲珑的梦却还是被打断了,被清素的声音。 清素站在纱帐外,俯身喊着水玲珑,水玲珑睁开眼睛,皱着眉应了一声,“怎么了?”声音里或多或少带着些被吵醒的不满。 清素也只能低着头说道“姑娘,有您的一封信。” “信?”水玲珑支起了身子,轻轻挑开了纱帐,清素赶忙将那封信送了过去,水玲珑拿过那个信封,霎时间梦境与困意都跑到九重天外了。她握着信封,可以清楚地摸到里面那把剑的轮廓,只是不知道这次是什么材质。 她叹了一口气,道“打点水,我洗漱。” “恩。”清素应着,也沒多想,就出去了。 水玲珑打开了信封,里面塞着一封信,她拿出來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攥在了手心里,随手向床外洒去,只剩一些白色的粉末。此时清素已经进來了,看着水玲珑坐在床上看着一个巴掌的剑。 “姑娘?这个是?” “一个玩具。”说着水玲珑抬起了头,想了想道“一会拿着银子去浮光锦绣楼定一个位子,就说晚上去,最好是听音园,然后我写一份帖子,你再送到洛家去。” “是要给洛公子吗?”清素笑着道。 “送给文心姑娘。” “啊?”清素有些不解,却又听到“去浮光锦绣楼的时候,不是能路过你买茶的那就聚水茶庄吗?你进去就问,说是你家姑娘最近睡得太多了,耽误事,不知道他那里有沒有北方喝的,味道重的茶。” 清素听着这话,就更不解了,嘀咕了一句“姑娘想喝浓茶我泡就是了。”不过还是老实的出门了,估计是这次交代的东西太多了,她且得弄一会。 水玲珑下了床,站起身,看着手里的剑,银质的,很是小巧,在阳光下亮闪闪的,正面依旧刻着“聚水”,她翻到背面,上面刻着“玲珑剑”。这是要开始的意思吗? 她一番洗涮,换了件素净的衣服,从首饰盒里拿出了一个白玉的镯子带上,想了想,又从自己的大箱子里拿出了一个锦盒看了看,便把箱子合上了。去书房,写好了帖子交给了清素,想了想又道“剩下的银子,你自己买些喜欢的东西吧。” “我沒什么喜欢的啊。”清素说着,又道“不过,我想一个小院子里吃饭就要三百两,那这家的老板要赚多少啊?” “谁知道是他赚还是别人赚。” “我不懂。” 水玲珑摆弄着手上的紫毫道“今天你去肯定是以姑娘我的名字去,那里的人必然听说过,不过我这名号也最多只能顶一个院子,至于那个楼,可能洛家能顶上一层,却绝不会是顶层,你说这个地界上,哪个老板的面子大过洛轩?” “他后面有人?而且特别厉害。” “而且特别有钱,要不怎么财大气粗地弄出这么一个饭店。”水玲珑笑道,看着清素的样子,想着,不知道孟子期那家伙能不能订到最顶层,不过想着想着她又皱起了眉,有些事情实在不应该在去想了。 清素的帖子送到文心手上的时候,她正和洛水坐在洛轩的院子里,因为是昨日刚回來,理该过來拜见的。不过他们一直就像一家人一样,也沒什么客套的。 文心把带來的一个锦盒递给洛轩道“这是石伯伯让我您拿來的。” 洛轩看都沒看,只是放在了一旁,笑道“那家伙送我的十有**是砚台再不就是毛笔,估计是指望全天下人都学着他那样天天闷在书房里写字。”说着又看着文心道“昨天回來休息好了沒?” “都好啊。” “好什么啊,昨天一回來就和鸿宇出去了。”洛水打趣道,就看着文心脸上的微红,不觉笑了起來,洛轩看着也是眯着眼笑着。文心越发的不好意思,只是轻轻低着头,又道“露儿让我告诉伯伯,她下个月就回來,她想在石伯伯那里在多玩两天。” 洛轩笑着道“我个亲生的女儿倒不如我带大的姑娘了,这看见他石哥哥就死活不会來啦,哈哈。” 正笑着就看见一个丫鬟进了屋,轻声道“老爷,门外有一个人送來了一个帖子,说是交与文心小姐的。” 几个人都是一愣,文心从來都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和少与外人相交,怎么会有人下帖,文心不解的接过帖子,更是疑惑了。 “是谁啊?”洛水问道。 “是那个云中仙子水玲珑,邀我今晚月浮光锦绣楼一聚。” “估计是想攀附我们而已,我听鸿宇说了,她确实也是这个意思,可能是知道了你和鸿宇的关系了吧。” 文心点了点头“昨天确实是在街上碰见了。” “要是不想去就算了。”洛水看着文心的样子说道。 文心却摇头,道“我只是在想,这次单独见面我是不是该带些礼物,昨天见到这水姑娘也觉得她是个妙人,能与她交好倒也不错。” “哦?这水玲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洛轩笑道。 文心却笑着看着他“伯伯,你问的怎么和鸿宇一样啊。” ------------ 第九章 宴请 快到中午的时候,清素才从外面回來,手里还拿着一个食盒,进了书房,果然看见水玲珑还在看着那个棋盘,清素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姑娘叫我办的我都办妥了,那家茶庄的掌柜说,姑娘要的茶倒是有,不过现在沒货,要明天送过來。”水玲珑听着挑了挑眉,不知道,这送过來是几个意思,难道说孟子期不直接参与这件事?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那浮光锦绣楼的位子可是订好了?” “好了,不过那家老板可是真真的坑人,那一个院子有五家都在等着,价都要到了五百两了,我一着急,就对管事的说,我们家姑娘是云中仙子水玲珑,今晚要在这会友,沒想到,姑娘的名号这么好使,他当时就把那些人弄走了。” 水玲珑一笑,道“也就他们家可以,别再别处用着名字,可是沒人认得。” “姑娘和他们老板认识?” “都是在京城混过的,各自都听说过而已。”说着看向清素,眼神里还有些无辜,“不过,我们中午吃什么?你不在,我又不会做饭,现在还饿着呢。” 清素一耸肩,叹道“我就知道是这样,特地在一家酒楼要了菜带了回來,我现在去热热,姑娘在等一会。” 水玲珑看着清素出去,望了棋盘叹了一声,这一早开始就在不停地叹气了,今日开得这一局实在太乱,乱的都不知道该怎么下子, 她的脑子想的是早上的信,和三个月前的一件事,那个时候,她刚刚到了西北一带,在那里住了一日,顺便见了见曾经的一个朋友,她的朋友叫苗青青,娘家在京城,她们很早就认识了,苗青青成家也早,四年前她就嫁到了西北那里,夫家是江湖闻名的昌隆镖局的总镖头杨泰兴,耍的一手好铁拳。 三个月前水玲珑去了西北看望了这个老朋友,那时候她还好好的,穿的花枝招展的,带着她在街市上逛了好几个时辰,不过今早的那封信里说,柳四娘半个月前死了,只不过消息一直被压着。 而三个月前,她临走时曾对她说“玲珑,万事总要珍重。” 苗青青是她以水玲珑的身份交的朋友,而这个示警,明显是给水玲珑的。 夜晚很快就到了,水玲珑这次穿的倒是素气了些,只是带了一根白玉簪子就出了,路过聚水茶庄的时候,水玲珑特意掀开帘子看了看,生意似乎还不错,只是沒有昨天那么火爆了,窗边也沒人站着,她看着心里竟然有一种失落的感觉,感觉摇摇头,骂了自己一句,沒用。便也不再多想。 关于孟子期这个人出现实在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按理來说,这家伙现在应该在京城吧,即便是其他地方也该是北方一带,怎么想也不该來这江南之地啊。虽然水玲珑心里还是有些不争气地想着他会不会是冲着自己來的,但是时间上又有些出入,自己一路來都是隐姓埋名的,也就是这几天才用着水玲珑的名字四处活动,这家伙应该不至于一夜之间从京城带着家产奔过來。若不是因为自己來的,那证明那个抠门皇帝把自己出卖了。 水玲珑不觉笑了起來,摸了摸袖子里的锦盒,反正自己是來搅局的,多來个人陪着自己搅局,何乐而不为。 这样想了一阵,轿子很快就到了浮光锦绣楼,水玲珑下了轿子,就看到,一旁放着的一顶蓝色的轿子,那布料看着虽不出彩,但是却是一匹漠北蓝锻,撕不烂,扯不碎,那四个轿夫也是笔直地站着,一点不像其他轿夫那样的闲散,水玲珑匆匆瞥了一眼,看到轿顶四角的挂饰是一个游鱼的形状,是洛家,而最奇怪的是,这是四人轿,坐的应该是两个人。 难道是洛鸿宇也跟着來了?水玲珑想着,也就赶忙进了门,这请客的來晚了,还真是不太好啊。 水玲珑坐着小舟去了听音园,这里的园子都在独立的小岛上,每一个园子外又有一道围墙隔着,所以水玲珑踏上了小岛还是看不出院子里的情况,只有琴声徐徐传來。不过院子外却站一个人,正毕恭毕敬地等着水玲珑过去。 “水姑娘好。” “陈管事不必多礼。”这个人穿着一身上好的绸缎,头发梳的也是整整齐齐,长的有些发福,肚子合乎年纪地突起着,只是眼睛里还透着一股精光,看着就让人生不出算计的心思,因为算计他通常就会把自己算计进去。 “水姑娘一向安好?家里那位安好?”陈管事问道。 “都还好。”水玲珑笑着说道,低声问“里面來了几个人?” 陈管事也低着头,道“两个,一位姑娘和一个长者,姑娘应该是洛家的文心姑娘,至于那长者,恕在下眼拙,不过那姑娘说是自己的管家,可是……”说着陈掌柜向水玲珑使了个眼神。水玲珑明白,只道“菜可都上了?” “都按常例备着了,稍后就上,琴师已经进去了。” “好,您先去吧。”说着水玲珑便向园子都去。这听音园的名字自然是和声音有很大的关系,一则是水声,这里的院子从湖里引水进去,院子就又有了一条细水流过,水声潺潺,甚是有趣,二则就是这里的琴瑟之音,用的都是一流的琴师,最多的时候可有十八个不同的乐器和鸣,据说还有西南边陲的乐器,不过水玲珑倒是沒试过。 每个园子都有一个大院子,和一个屋子,屋子有居室,有书房,如果愿意可以一直睡到天明,水玲珑还想着估计昨日何煊就是喝多了一直睡到了天亮。 水玲珑推开了园子的门,进去,然后脚下就顿了一下,园子里摆着一个小几,琴师就在远处弹着,小几那里,文心正端坐着,似乎在欣赏琴声,而她一旁的人,正打量着水玲珑。 水玲珑只觉得脑子有些顿了,这哪里是什么管家啊,这不就是洛鸿宇的老子吗?!当然,貌似很多年前,也是自己的老子…… ------------ 第十章 请求 洛鸿宇的老子,不用谁去打听,江湖上就漫天都是他的传说,有些人注定就是一个传说。从洛轩年少时的二十來岁,到现在年近五十,他的传说基本上占领了武林三十年的历史。 他的剑,他的武功,以及他的那段与盛誉的爱情佳话,都是武林中的传奇。 所以水玲珑觉得自己在门口这么一愣完全是一个正常习武之人该有的正常反应,不过却还是发现了一个问題,洛轩自从十六年前开始便只居于旬阳了,这几年更是在自己宅子里闭门不出,无论怎么说,在外人眼里自己都不该是认识洛轩的。 不过还好这些想法都沒耽搁水玲珑的动作,她已经进了院子,两个婢女过去把门关上了。 文心已经站了起來,向水姑娘扶了扶身子,道“水姑娘。” 水玲珑勉强地笑了笑,道“让文心姑娘久等了呢。” “不会,我就是闲着无事,便过來了。” 水玲珑笑着,看着洛轩竟然也给她拜了拜,当时就觉得嘴角抽了抽,然后听到,他说道,“见过水姑娘。”水玲珑立马就觉得自己要折寿的感觉,赶忙咳嗽了一下,掩饰着尴尬,挥了挥手,对琴师和两个婢女道“你们都出去吧。” 三个人应了一声,便相继出去了。 文心不解地看着水姑娘道“难道水姑娘有要事要说?” “其实只是和姑娘聊聊,不过,现在……”说着水玲珑沉了一口气,看向洛轩,作了一个揖“洛大侠一定不希望别人知道您在这里,所以晚辈只好擅做主张,若是洛大侠想听琴,我在叫进來好了。” 这是她这些年來第一次见到洛轩,出了脸上有些显得苍老了,其余还真是沒什么变化,长的和洛鸿宇很像,只是透着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洛轩只是看着水玲珑,似乎想着什么,最后露出了些笑容,“看來这么些年來我还是不擅长乔装打扮,刚说一句话就被看穿了。”说着洛轩坐在了塌子上,叫两人一同坐下, 水玲珑站着那里楞了一下,就听文心道“水姑娘坐吧,沒必要那么拘束的。洛伯伯很想看看我交的朋友,便跟过來了。” “这个……”水玲珑有些犹豫,看了看洛轩,他在那里倒着酒,说道“坐下便是,我听说云中仙子向來落落大方,怎地见了我这个老头子就这般了。” 水玲珑听着这话猛然一惊,才道自己真是有些乱了方寸了,倒是引人怀疑,忙笑了笑,坐了下來“我那些落落大方不过就是做个无名之辈的罢了。” “那威震关东的岂是无名之辈。”说着洛轩拿着酒壶晃了晃“喝酒?” 水玲珑刚要接过酒壶,就听到文心说道“水姑娘昨日就喝多了些,今日就不要了吧,对身子不好。” 洛轩听着便放下了酒壶,看着文心说道“你倒是会关心人啦,真是当人是朋友了呢。”说着就笑着对水玲珑说着“她从小在我身边长大的,就知道和我那两个孩子混在一处,平时也不知道和别人说说话,给她下摆贴请的,还绝无仅有呢。” 水玲珑看着洛轩,笑了“前辈直说吧。” 洛轩看着水玲珑,拿酒杯喝了一口,文心看着水玲珑,对她的话有些不解。而此时,恰好有人敲了敲门,丫鬟们端着黑漆的盘子把菜摆上了桌子,一切都弄好之后,又退了出去。 而这一会的空当里,洛轩依旧在自饮自助酌,文心倒是显得有些紧张,搞得水玲珑觉得自己有点玩弄别人单纯的感情,不过想想自己好像沒做错什么吧,不就是下了一个帖子,请吃顿饭,以洛家的财力,來这吃顿饭不是很轻松的事嘛。不过这一会,水玲珑倒是已经恢复正常了,沒理会其他,只是看着洛轩“前辈?” 洛轩眯着眼看着水玲珑,轻轻放下了酒杯“刚你对我说,我一定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來了这里,不过你却一上來就说出了我是谁,难道不是不知道我也不希望你知道我是谁吗?” “您在这里做着管家,我却知道了不说,憋着陪着演戏,还真是有些困难,如果那样的话,我这一顿饭肯定是坐立不安,毕竟一个武林前辈给我倒酒,我可是受不起,再者,我本來就是有事相求文心姑娘,现在前辈直接过來了,我直说岂不是更方便。” “可是文心问你的时候,你却偏偏说无事。”洛轩说着,却真要把水玲珑气死了,心里只想说,这个前辈怎么一点武林传说中的样子,话还这么多。 水玲珑看着文心只好叹气道“那是因为我这请求说出來恐怕文心姑娘也做不了主,只好先交个朋友,指望以后她可以和前辈美言几句,帮我这个忙。” 文心听着这话,轻轻低了低头,帮洛轩夹了些菜。洛轩道“看來,你却是个直截了当的人,那我也不多说了,你说说我能帮上什么,既然你东西都送了那么多,鸿宇似乎也愿意与你交个朋友。” “我的请求很简单,我想洛公子应该也说了些,只不过这次事态比较急些,请文心姑娘一则是想让文心姑娘美言几句,二则也是想让外人知道我确实与洛家走的近些,三则我听说文心姑娘虽不懂武功,但是却是过目不忘,洛家一直是武林大家,对武林中发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而这个负责打听之后传达的人似乎应该就是文心姑娘吧?”说完水玲珑看了看文心。 文心望着洛轩,见他沒有反应,便轻轻点了点头“想不到水姑娘连这件事情都知道。只是不知和姑娘所求之事有何关系。” “因为我恐怕已经被列出了追杀的名单里,而追杀我的人和最近武林中发生的事情有些关系,我也希望文心姑娘说一些线索与我。” “水姑娘被人追杀?!”文心惊讶道,洛轩也微微侧目。 “对,不知道文心姑娘知不知道半月前西北苗青青被杀一事?”说着她看着文心的表情,竟然带着些恐惧,或者还有点担忧,而洛轩却沒什么变化,依旧是一副听故事的样子。 文心过了一会才道“这件事不知道水姑娘是如何得知的?” ------------ 第十一章 庇护 “是苗青青身边的丫鬟传书与我,我才知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人压住了这件事情,那丫鬟也是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把这事告诉了,其实这也是苗青青的嘱咐,因为她死了,下一个可能就是我了。” “依你的意思,你应该知道是谁杀了苗青青。”洛轩说道。 水玲珑摇了摇头“若是知道,我何须这般被动,江湖中最可怕的一件事,便是无意间得罪了人,结果想來想去就是不知道得罪了谁。” “那还请姑娘说的仔细些了。我们就算要帮姑娘也要知道个來龙去脉吧。”洛轩说道。 “事情开始应该是三月前,我在西北与苗青青见面,不过说道本源应该是在六年前我在京城杀了胡远,其实众人都说我杀的是胡远,可是我觉得那人应该不是。” “哦?”文心一听便深感好奇,连洛轩也露出些探究的神色。 水玲珑想了想,便拿起酒壶,为洛轩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些,似乎想了想当日的情形,才继续说道。“这胡远想必二位都知道,虽说是臭名昭彰,不过却也是个不入流的人,从來都是奸杀不会武功的平常姑娘,不过为人倒是谨慎,跑得快,下手有沒个规矩,所以他胡作非为了半年,江湖一些门派插手,却也沒抓到。 我们遇到他,完全是一场意外,那时候我和苗青青都住在京城,我们两个也总是在一起玩闹,她还有个远方的表妹就住在京城郊外的一个地方,家里就她一个,是去京城找苗青青的,因为和苗家过往关系不是太好,所以就在外面租了一处地方住着,那一日也是快到正午的时候,我和青青去找她那个表妹,想一起吃个饭,说说话,谁知道,刚进院子里就看见她带來的老妈妈倒在地方,已经死了。”说着水玲珑微眯着眼睛,文心心里一凌,她第一次看见水玲珑这样的杀意。 “那屋里两个丫鬟还有青青的表妹被乱刀砍死了,那个人就在那里拿着刀砍着,任谁看着这场景都忍不住吧,我和青青当时就出手和那人打了起來,那个人明显是个刀客,外家功夫也是厉害,我们两个差点也死在那里,不过青青腰间有一把软剑,谁都不知道,她也就打了那人一个措手不及,我就趁着那个空当使出了天女散花,打出了十三根透骨钉,将他击毙的。自那之后胡远就再未行凶,再加上手法相同,大家都猜测我们杀的就是胡远,不过我始终不这么想,青青也不这么想。” “为什么?手法和时间都吻合啊?”文心问道。 “因为胡远其实是一个武功不入流的人,虽然受害者都是乱刀看死,不过我记得那时候死于胡远之手的女子身上的刀伤基本沒什么章法,根本就是个门外汉做的,而水姑娘说,那是一个很不错的刀客。”洛轩喝着酒说道,“而且一瞬间打出十三枚暗器,放现在也是难得的好手,想來那是水姑娘当时保命的绝技,以胡远的能耐根本不至于用上这招,而且还是两人合力。” “前辈所言就是我想的,后來我们也找人打探这胡远的容貌,不过他这个人心狠手辣,手下就沒有一个活口,那些追杀他的人,也是些乌合之众,找來找去,竟然每一个人见过他的长相。不过这事过去了半年之后,苗有一个人死于非命,死法也是乱刀砍死。” “苗青青的表哥,燕子剑,柳青封。”文心说道“这件事很是轰动,想不到竟然和胡远的事情有关。” “是,那件事大部分都是被苗家隐瞒了,柳青封尸体上其实还有一个纸条,上面写着血债血偿。”说着水玲珑冷笑了起來,说道“血债血偿,还不知道是谁找谁偿呢,不过这燕子剑的武功想來是一流的,即便现在我也未必敌得过,所以当年苗家就把青青嫁出去了,我跟着师傅在京城小心地过了两年,随后便四处地游走,不过,奇怪的是,这几年來一直无事。本來我想着,也许那血债血偿也许是说柳青封在外面惹了什么人,只是不巧死因相似而已,不过三月前我去找青青,她对我说,那个人应该是回來报仇了,她说她的一个丫鬟和当年她表妹死法一样,而且身上有一张字条,写着‘血债血偿’。” 说完水玲珑叹了口气,喝干了杯子的酒“所以其实我都不知道我杀的究竟是谁,又究竟是谁要杀我。” “那人可找上水姑娘了?” “沒有。不过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都想着要不要把我那个丫鬟送出去,省的她白丢了性命。” “文心,回去叫人就把京城那件事仔细查查。”洛轩说道,又对水玲珑道“既然你是我儿子的朋友,也沒有不帮的道理,不过很多事情还是得靠自己的。” “前辈愿意帮我一把,已是感激不尽了。” 听音园里,弹琴的人又回來了,三个人吃着菜说了些别的东西,笑得都很开心,好像刚才那些事都是假的一样。文心看着水姑娘笑得“水姑娘天南海北这么多年,一定见识了不少呢。哪日与我说说如何?” “我那些恐怕比不上前辈的。”水玲珑看着洛轩道。 洛轩却笑了笑“我那些都是十几年的事了,现在也该换一换天下了。不过我很好奇你,这武功,模样都是一流,想來师傅也是一流。” “是一流,不过像是比不上前辈,家师是岭南薛凌波。” “哦?”洛轩有些吃惊“他的一些徒弟我倒是见过,却不知道水姑娘也是。” “我是她教出來的,不过却沒有记在她门派之下,不过是乘了家父的面子而已。” “冒昧问一下,不知令尊是哪位前辈?”文心轻声道。 “我们一家都是做官的,也只有我在外面瞎跑,所以也不方便说,怕污了家父的名声。” 文心一听做官两字显然有些犹豫,却听洛轩问道“不知官居何职?” 水玲珑看着他,露出些为难的样子,只道“户部。” ------------ 第十二章 万全之策 文心坐在轿子里,掀开帘子,向后面看着,水玲珑的轿子,一晃一晃地渐渐远去。 文心轻声道“洛伯伯,她说的是真的吗?” “所有的事倒也对的上,何况苗青青的事情早就被我们压住了,杨泰兴不至于失信与我,水玲珑应该也沒那本事。” “看來苗青青的事情应该是真的,那杀她之人应该另有其人,所以洛伯伯答应了水玲珑?” “能帮别人也能帮自己何乐而不为。”洛轩笑着道“让人把事情查个清楚,最近來往于旬阳的人也要看仔细点。” “好。” 水玲珑坐在轿子里很是憋屈,因为她的身边多出了一个人,一个穿着玄色袍子,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不过这一身玄色的衣裳倒是显得他多了些严肃的样子,只不过显得脸实在有些苍白,像是病了一般。 何煊眼里含着笑,看着紧紧靠着一边的水玲珑,凑了凑,水玲珑便又向一旁靠了靠。 何煊笑道“你不必这样,我往旁边挪一挪,你也过來些,会舒服点。” “你现在滚出去我更舒服。”水玲珑冷着脸说道,一出门送着洛轩和文心上轿,之后自己一掀开轿门,便看见何煊这张祸国殃民的脸,也亏得自己定力好,沒什么失态,照旧坐了进來。 “原來水姑娘也会说滚这个字啊?”何煊笑着,带着玩味看着水玲珑。 水玲珑干脆迎着他的目光,看着,冷笑道“你若想听粗话,我还可以和你说很多,你若不想听,我也可以帮你永远都听不到一句。” “水姑娘说这话还真是伤我的心呢,我们怎么说也相知多年啊。”何煊说着,不过脸上的笑越來越浓,看的水玲珑很是心烦,便道“何公子最好记得,这里可是旬阳。” “你在京城的时候也总是真么威胁我,难不成,这大楚都是你荀家的了。”说着却收了笑,脸色沉了下來,轻声道“我只是想说今日水姑娘有些不谨慎啊。” “你指的是我与洛轩见面之事?” “我指的是你进轿子的时候,人和轿子我都换了,水姑娘竟沒有半分察觉,若是轿子坐的是一位要杀你的高手,不知道水姑娘有几成的几率逃过去。” 水玲珑听着,也是后怕,今日真是走运,要不从进了浮光锦绣开始,就全是马脚,和陈管事在园子谈事情,极有可能被里面的听见,也幸亏陈管事住了嘴,刚才上轿子的时候也是,那几个轿夫连看都沒有看。 “这江湖之中,总是要步步为营。我想水姑娘应该很清楚吧。” “这些日子我确实有些不够谨慎,多谢何公子提醒。”水玲珑说道,声音有些发沉,这些年來这样马虎的毛病竟然沒有改过來,难道是忘了教训不成。 “这也沒什么”说着何煊又笑了起來“毕竟若是玲珑你出了意外,我也不会安心不是。” 水玲珑一听玲珑二字,直接一记眼刀杀了过去,可是何煊却还是自顾笑着,“昨日与玲珑喝酒说话很是畅快呢,我一直想和你在这样聚一聚,而且很还想看看云中仙子翩若惊鸿的舞姿,只是这些年你都不怎么來江南,也不见在京城怎么呆着,。” “看过的差不多都死了。”水玲珑冷冷地说道,右手夹着银针猛然刺向何煊的颈部,就如一道白电一样,她自信现在自己的速度,而且她们两人之间不过只有不到一掌的距离,不过这一次她还是一惊,她刚刚出手,指间的那根银针便被何煊两指夹住,轻轻地取走了。整个过程,她连反击的机会都沒有。 何煊拿着那根针,看着,却并不恼火“看來你的脾气是比以前还差了,从前都不会下这么狠的手,不过水姑娘对我还是很好的,至少这并不是一根毒针。”说着何煊把那根针递给水玲珑。水玲珑接过,看着何煊,良久才道“其实以你的本事,无用与我合作,想要的东西也是唾手可得吧。” “那倒不是,若真是如此简单,我何须等上这些年。” “是啊,你也执着,像我,就沒有那么在意的事情,以至于现在还是一事无成,连功夫也沒什么进步。” “水姑娘不必自谦,若不是你身上有伤,或者这上面有毒,这一招估计也要了我的命。” 水玲珑听着,苦笑了一下“我这有伤沒伤,使暗器的本事也就这样了。倒是你刚才拿过这根针想來也是肯定我不会用毒针了,这点我就输了,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这轿子里坐两个人怎么保证洛轩不会发现。” “我自有万全之法。”说着他看着水玲珑表情稍纵即逝的神色,说道“姑娘觉得我说的不对。” 水玲珑摇了摇头,摸了摸轿子“这种木材向來坚硬,即便再坐上两人也不会有什么变形或者声响,外面那四个又全是外家的高手,太两人也不会有什么问題,而这又是旬阳城,是洛轩的地方,他十几年的安逸日子过着,也不会沒事去注意几个轿夫的变化,一会公子自然坐着轿子回去,谁会知道你我在这里说了半天,所以这的确是个万全的法子。” “可是姑娘刚才的神色?” “我只是想到了一件事,我身边似乎有很多人都喜欢讲什么万全之策,也只有往往会有些漏洞。” 何煊本想说,水姑娘不过偶尔有些疏忽罢了,不至于影响大局,不过说出的却是“不知道那个想着万全之策的人,你是不是还挂在心上。” 水玲珑听着这话,一愣,绝沒想到何煊会这么问,更不知要如何作答。 何煊也只是笑着,沒说什么,向一旁挪了挪,“这样似乎宽敞些。我这也不算万全啊,至少有些挤。” 水玲珑看着,轻笑着,问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昨日我究竟喝了多少?” “怎么?昨日喝醉了?不舒服?” “那倒不是,就是有些记不清了。” “水姑娘酒量不是一般的好,至少喝了半坛。” 水玲珑叹了口气,就知道一定沒少喝,才会做那些梦,昨日竟然和孟子期说了半壶,他会信才鬼了。” ------------ 第十三章 三个人 一大早水玲珑吃了早饭,就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交个清素。 清素愣楞地接过,“姑娘这是什么?” “暗器。”水玲珑当下筷子,“要么就带着这个,要么就拿着银子回家里去,或是嫁人或是其他。” “姑娘是不想要我了?”清素握着布包,不安地说道。 水玲珑揉了揉脑袋“我不是给了你两个选择吗?你家姑娘我最近不知道惹了谁,搞不好要死于非命了,所以你拿着这些也算是有个保证,不过估计也只当是心理安慰,最好就是离我远点,更安全。” 清素一听这反倒笑了,打开布袋看了看“就是姑娘至少叫我怎么用吧。” 水玲珑一挑眉,“你可想清楚,这次都未必管的了自己。” “我若走了,那谁给姑娘做饭啊,估计沒人來杀姑娘,姑娘就先饿死了。” 水玲珑其实很想说一句,你姑娘我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总归还是会弄些吃的,不过却也沒说出口,只道“你既然都不怕死,我也沒什么顾及,照旧在这里生火做饭好了,那里面都是巧妙的东西,扔出去就行,我回來教你,若你想学,一会可以向过來的人学学。” “一会有客人?” “我估计着洛鸿宇会过來。”说着水玲珑便站起了身。 清素跟着起來“那姑娘不在这等着吗?” “我当然还有我的事了,我去庙里看看。”说着水玲珑便出了屋子,清素不解,但是也沒再问,她们家姑娘做事很多时候就是奇奇怪怪的。 孟子期坐在自家的院子里,远远地看着湖里的荷花一片片地开起,他忽然想在湖的中心建一个小亭子,这样就可以坐在湖中看着水面,是不是也有浮光掠影的感觉,想着,他笑了笑,那年在荀家,正是隆冬,沒有见到那房子的妙处,真是有些可惜。 正想着,就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湖的对面过來,身姿曼妙,使得是燕子三抄水的轻功。 水玲珑落在地上,看着孟子期笑着看着自己,便很恼火地说道“我昨天传给你的话你沒听懂吗?” “我怕你那是醉话。”他笑着说道,拿起茶壶,为水玲珑倒了一杯热茶,手指轻轻碰了碰茶碗“你來的刚刚好,水温正是你喜欢的。”今日的他穿的倒不是往日那么华贵,只是穿着一件白色的宽敞的袍子,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束了一下,带了一根墨玉的簪子,只是水玲珑一眼就能看出來,那袍子用的布料是蜀锦,自己想了好久都搞不到一匹,这人无论多少年不见都改不了这个脾性。 水玲珑坐在了他的对面,喝了口茶“你家院子里的人都去哪了,还有跟着你身后的鬼影呢,这要是刺客进來了可不好啊。” “他们看见你进來了,就乖乖走远了。” “他们就不怕我是來杀你的?” “若你是來杀我的,我便先杀了他们,省的他们要为我报仇,挡着你跑远了。” “你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值得人相信。”水玲珑有些嘲弄地说着。 “我日后一定会做到。” “可我已经沒那个心情陪你转心思了。”水玲珑说着,撇过头去。 孟子期见着,也知道这话不应该再说了,便道“苗青青的死你究竟是何打算?” “那就要看洛轩是何打算,不知道孟老板打探的如何了?” 孟醒看着水玲珑,轻笑了以來,眼里难得带着显见的柔和“这次你是怎么知道的?” “洛家怎么也是富甲一方,除了那文轩阁的点心,是洛鸿宇要亲自给他爹买的,应该沒什么需要他亲自做的,可是这位少爷偏偏就去买了一包茶叶送给我,这让我觉得奇怪,那天买茶的人那么多,他去挤半天买一包茶叶怎么想都有些想不通啊。所以那包茶叶不是他从家里拿的,就是那家店的老板看着他去捧场拿去送的,家里拿的几乎不可能,所以一定是你送的,恰好我尝了尝,他带來的那包茶确实比清素买的好上不止一星半点,所以应该就是你送的,而至于为什么他会去亲自捧场,很显然是因为你与他们家一向交好,只是不知道这事从何时开始。” “三年前,我开始和洛轩接触,毕竟这是武林大家,大些交道总是好的。只是不知道你居然突然來了旬阳。” “我如此唐突地过來,不知道是不挡道了孟老板的路。”水玲珑这样说着,心里难免有些失落,看來这人來这不过是做自己的事情。 “无论怎样,我们一直都是同路中人,要不我怎么会把那封信交给你。”那封信是孟子期写的,水玲珑看到的时候就认出來了。 “苗青青的死洛家压得很好,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一共死了三个人,其中两家事石廷严处理的,还有一家是我代为出面,也是因为这样,最近我和洛家的关系明显近了些。” “那我昨日与洛轩说的,你也应该都听说了吧。” “洛鸿宇沒直说,不过昨晚向我打听了一些事情,就是京城那件凶杀案。我倒是沒想到你会把苗青青的死于那件事牵扯上。” “那件事本來就是真的,只不过,当年盛赞之死谁都不知道,就让那个老东西帮我一把,算是他做件好事。” “这些事情,以你的本事早就可以安排好,更何况还是发生在京城,所以,借此去洛家避避难倒是沒什么问題。” “谁说我要触到洛家去,我那小屋子现在住的好不错呢。”谁玲珑说着,拿起一块点心吃了一口“洛家不过是一颗棋子,沒有也可,不过有的话,正好可以帮我达到别的目的,我的想法只是想把水搅浑,若是住了进去,岂不是太明显了。” “一个目的十有**和我那弟弟有关,只是他死活不告诉我,另一个目的,我想应该是你自己的事吧。” 说着水玲珑看了看湖面“都说洛轩痴情,我就是想顺便看看他痴情到了什么地步,我也好顺手做好我的事情。” “我似乎知道你想做什么了。”孟子期说着,剥好了一颗荔枝,递给水玲珑“很甜。” ------------ 第十四章 商人 水玲珑看着手上那块还沒吃完的点心.仔细想了想味道.似乎是京城沁园斋的手艺.“你干嘛告诉我.” “告诉你那位师傅现在在我府上.想吃了便來.或者说一声.我叫人送过去.” “那你干嘛不直接把人送给我.” “你那院子还住得下人吗.而且.我若把人送了过去.你便再也不会过來了.” 水玲珑吃完了手上的点心.拿出丝绢擦了擦手“那倒不会.至少苗青青的事情现在已经和你扯上关系了.这事我也不是知道的很清楚.所以还需你告诉我个原委呢.” “那我便一直不告诉你.让你长长久久不停地來我这里问.” “我以前怎么沒见你这个态度.”水玲珑说着.站起了身.孟子期听在了心里.不过神色却也沒什么变化只道“你说你要浓茶.看來那晚你不止喝了半壶吧.至少有半坛.而且醉的连五个还是六个人都分不清了.” “你后面跟了是六个人” “你走的时候连药都沒带.真是不想活了.”说着孟子期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了桌子上.“我给你带來了.”说了也站起了身“你若不想见我.也可不必來.有什么叫人传个话就行.我知道你到现在还是放不下.烟儿.” 这一声一下子把水玲珑迁回了那个模糊的梦境之中.那时候.北风吹着.她站在房顶上.看着身边的人问道“你真是孟子期.” “为什么不是.” “一个人的精力很难分开的.你既然生意做得这么好.武功自然不应该这般好了.” 孟子期笑着看着她说道“我的的确确就是孟子期.不过你若是拿你的真名來换.我就拿我的真名交换.如何.” 水玲珑从回忆中清醒的时候.孟子期已经走了.她看了看桌子上的盒子.不大.不过上面雕着精细的花纹.四角还镶着金箔.是个极精巧的东西.和一年前的盒子一模一样.就是不知道药是不是一年前的.若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水玲珑叹了一声.拿起了盒子揣进了袖子里.当年那么壮烈地想死都沒死成.看來是老天注定要让自己多活一阵啊. 远处的回廊那里.孟子期看着水玲珑走远.未发一语.倒是身边站着的人有些忍不住地看着孟子期.桐木李这人真的像是成了妖一样.容貌沒有一丝的改变.头发倒是又比从前长了不少.上面的剑依旧亮了的晃眼.他道“主人.恕我直言.既然心里想着她.干嘛还让她走啊.我打赌她心里一定也想着你呢.” “她想着并不代表她愿意见我.她想得那个也许只是孟子期.我见的这个不过只是水玲珑.”孟子期说着.便转身走了.那个人独自站在那里.想着.有些不明白.自语道“水玲珑和烟儿有什么区别啊……不都是一个人吗.” 水玲珑与孟子期说话时候.在她家的小院里.清素正把玩着那个袋子里装的飞针.袋子里只有一块布.上面插满了针.还有两个像鸡蛋大小的金属球.清素看了一眼.连碰都不敢碰.她记得刚遇到水玲珑的时候.她就用这个东西把十几个壮汉炸的灰头土脸. 正在她想着的时候.听见了敲门声.她把袋子放到了一边.赶紧跑过去开门.洛鸿宇就站在门外.身边还有一位清秀佳人.“洛公子好.”清素打着招呼.开了门.让洛鸿宇进來.却见洛鸿宇牵着那个女子的手进來.不觉一懵. 洛鸿宇看着清素问道“你们家姑娘呢.” “我们家姑娘说是去庙里了.也不知道是干什么.”说着清素赶紧回身把门关上.看着洛鸿宇又道“我去给公子和这位姑娘到点水吧.你们进屋坐.估计姑娘一会便回來了.” “我叫文心.”文心笑着.柔声说道. 清素低头道了声文姑娘好.就赶紧跑到了台阶那里.把那卷布收好.洛鸿宇轻轻看了一眼.便道“这是你家姑娘给你防身的.” “恩.姑娘说最近她有麻烦.管不得我.就叫我拿着了.” “你会武功.”文心问道. “我哪里会什么武功啊.我就是丫鬟而已.”说着清素看着文心的神色.仿佛明白了什么.便说道“是我要跟着姑娘的.不是姑娘不顾我的死活.” 文心愣在了那里.脸竟然有些微红.看着清素离开.才轻声说道“我倒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洛鸿宇轻笑道“这水玲珑何时是个君子了.” “这话说的不错.我不过是个女子罢了.”说话间.水玲珑已经推开了门.走了进來.看着洛鸿宇道“子曰.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可见我生來就和君子无关的.” “水姑娘真是快言快语.我倒是有些背后说人的嫌疑了.” “你说的是实话.又有什么.”水玲珑笑着应道.看了看文心头上的那根翡翠簪子.“我就知道这簪子适合文心姑娘这样的人.” “还要多谢水姑娘呢.我很喜欢呢.” “那边好了.我们进屋说吧.”说着水玲珑便向正厅走去.洛鸿宇看着她这身白色的衣服若有所思. 几人进了屋子坐下后.清素就端着茶进來了.洛鸿宇喝了一口茶.笑道“这是聚水茶庄的.” “公子怎么连哪家的茶都非得清楚.” “因为他们家的茶味道更好.许是他用了其他的方法吧.姑娘也应该是喜欢吧.这不是我送的.想來谁姑娘也是那的常客.” “我只是听说那是商人孟子期的产业.不过却对茶沒什么兴趣.这些是清素图便宜买的.” 文心听着轻笑了一笑.引起了水玲珑的好奇.文心只好道“我只是第一次听人说起孟老板只是用商人两个字的.” “那还应该用什么.”水玲珑问着.一脸的理所当然. 这次连洛鸿宇都笑了.“这孟子期十四岁便有了银号.二十岁便是富贾一方.二十三岁堪称是北方首富.现在來江南开店.大有富甲天下的意思.” “那还不是个商人.”水玲珑喝着茶.悠闲地说道.心说.当年在他们家人的嘴里.他也不过是个卖货的.想着瞄了瞄洛鸿宇.“话说.二位來不会是只讨论一个商人的吧.” ------------ 第十五章 刀法 “我们是有件事想请姑娘帮忙.只是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帮.” 能不能.而不是愿不愿.这人水玲珑有些好奇了.“那你是说说是什么忙.” “昨日的事家父已经告知了.只是不知道水姑娘还记不记得那个凶徒使得刀法.” 水姑娘心下想着.“你是想让我在给你舞一遍.” “正是.” 水玲珑沉思了片刻.“那件事我确实记忆深刻.但我却不是个用刀的人.而且总要有个人与我演一演吧.我也好想一想才是.” 洛鸿宇听着.露出些喜色“这么说姑娘还记得那人使得招数.” “我觉得这件事如果发生在洛公子身上.你也一定不会忘的.那还请洛公子陪我过上几招吧.”水玲珑说着起身. “鸿宇不会用暗器.”文心插嘴道.然后赶忙低头.似乎觉得自己又说错了话. 水玲珑看向洛鸿宇.洛鸿宇则不以为然.只是笑道“我们已经找了一位顶好的高手.不知能不能请姑娘去府上一趟.” “这武林中人.要是知道洛家的公子请我去做客.我这名号恐怕至少又要响上三分了呢.” “水姑娘喜欢.可以随时去.家父似乎也喜欢水姑娘呢.” 两人又说了几句.水玲珑便亲自送他们出了门.看着两人确实已经远去了.才关上了门.笑道“在墙根低下有听主子说话.感觉可好.”话说完.沒多一会.清素就从厨房里笑吟吟地出來了.凑到了水玲珑身边“什么事都瞒不过姑娘的.” “估计也就只有文心不知道你在偷听.真想不到洛轩真的一点武功都不教她.” “那岂不是更比不上姑娘了.” “你为何要这么比呢.” “她刚才说话的样子根本就是在说洛公子瞧不起使暗器的.这不就是在说姑娘嘛.还有进來的时候就差说姑娘不顾我的死活了.估计就是说给洛公子听的.” 水玲珑轻轻掩住嘴.笑了起來.边笑边道“你这丫头是不是觉得我喜欢洛鸿宇.” “难道不是.”清素听着倒是懵了. 水玲珑也止了笑.问道“你觉得洛鸿宇配的上我吗.” 说了这话.清素更懵了.想说什么.又有些不敢说了. 水玲珑只叹了一口气“也许你觉得他是个翩翩公子.而是他却并非我的良人.何况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个良人.” “那个人也比不上姑娘啊.” “可是那时他老子亲自订下來的.十六年前亲自订的.你说洛鸿宇那样的人会违背他的父亲.还是你想你家姑娘去洛家做个小妾.” “怎么会……”清素喃喃说着. 水玲珑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怎么.你家姑娘沒急.你倒是先急上了.你放心吧.即便我沒出嫁.你要是有什么意中人了.我也放你走的.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清素嘀咕着.却看着水玲珑从袖子拿出了一包东西.递给她“这是我去聚水茶庄取得茶.你拿去收好.以后我就喝着茶了.”说着便进了屋子. 清素看着.却想着.姑娘进屋到现在也好久了.怎么现在才把茶拿出來.揣着不累嘛. 水玲珑回了书房.依旧是老样子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下棋.不过她本以为这棋最多下个两个时辰.不过这一次她倒是失算了.她坐在那里整整下到了黄昏的时候.她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起身.走到了窗前.探着头.看了看外面的云彩.天边的红晕就像是就像是少女的绯红一般.很是醉人.而在此时.有人敲响了门. 正在做饭的清素.跑着去开了门.水玲珑看着.本以为或是洛家派的人.但是现在看到了是一个老熟人.之所以说是老熟人.不是因为水玲珑和他认识的久了.而是因为这个熟人真的是老了.所以只能说是老熟人. 那个人穿着一件褐色的绸缎衣服.留着长长的胡子.一片花白.头发也是黑白参着的.看着像是七十岁的老人家.他手里拿着一个食盒.正一脸笑容地和清素说着什么.一副和善老人的样子.可水玲珑清楚.这家伙的脾气可不怎么样.这人是金玉满堂现在的管家.姓许.命飘红.像是女人的名字一样.他们曾经交手过一次.在辰华宫. 水玲珑想着往事的时候.清素已经进來了.说道“姑娘.外面那个人说是您的老朋友.要送点东西过來.可是他偏偏不说自己是谁.” “让他进來吧.是个老朋友.” 水玲珑坐在书案前.看着那个人进來.然后关上了门.把食盒放在了书案上“我家主子说姑娘喜欢吃这点心.叫我送过來.” 水玲珑看了一眼食盒.“你家主人是告诉我晚饭只能吃点心吗.” 那人赶紧笑道“我家主人本來是想着今日姑娘可能有约.晚上想必也会有酒宴.所以本來本不打算送的.不过他忽然知道了姑娘可能沒约了.于是赶忙叫师傅做好了.送來.就是怕姑娘想着那约生气.吃点喜欢吃的.心情也许就好些了.” 水玲珑冷哼了一下“每次听你说话.你都会把我气死.估计是和沁园斋的点心也沒用.” “那老朽怎样才能让姑娘不生气呢.” “只说说你们家主人是怎么知道我这个好好的约怎么沒有的.” “这个简单.因为姑娘等得那家人.已经约了我家主人去了.” “洛家请他去赴宴.为什么.” “因为洛家的那位大小姐带着准新郎回來了.你说洛老爷一高兴.当然要摆个宴席了.” “他可是真高兴.”水玲珑挑眉道. “姑娘向來聪慧.这吃饭中间总要说点什么.姑娘想知道回去找我家主子就好.” “这话是不是他说的.” “是我们家的下人说的说的.” “呦.你们家能怎么多嘴的下人除了桐木李就剩下云中在.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个. “是穆风.穆先生.” 水玲珑听着.眼神略变了一下“你说.这次你们一共六个人都來了江南.” “正是.” ------------ 第十六章 窈窕淑女 洛轩可以说是个武林传奇.他的剑至今依旧是武林第一的剑.他的感情.至今也是武林中最让人唏嘘的感情.总之这个人从样貌.剑法.感情.家世.都配的上传奇的名号.不过这个传奇最近这些年來.似乎有点厌倦武林了.他深居简出的.家里的事都是三位管家和自己的儿子來处理.平时连宴请都不接帖子.不过这晚.他却亲自摆了桌家宴.因为今天他的女儿带着他的准女婿來了.而且还有一位他很喜欢的年轻人也來了. 洛鸿露就坐在了洛轩的身边.脸上笑得灿烂.头上的珠花和她脸上的笑比起來.都要逊色几分.她长的像她的母亲.所以洛轩很疼爱她.似乎比洛鸿宇好要疼爱.自小便给的就是最好的.所以前几年还有点担心她会不会有些小姐脾气.以后嫁人了会不会被人欺负.不过现在他到不担心.因为他已经和自己的老友石廷严订着亲事.而洛鸿露以后的夫君便是他身边的石宗良. 石宗良和的父亲很像.长的是一股文卷气.不过却都是严肃的人.很少笑.不过灯火间.洛轩可以看见石廷严眼睛的宠爱.所以他对这门亲事很满意.而洛鸿露也很满意.如此一想.他有了一种快慰的感觉.不觉多喝了几杯. “你父亲怎么沒來.”洛轩喝着酒想起往事.不由问了出來.说话间有了些伤感. “我父亲在家清修.不大不喜欢远行.让我和伯伯好好道声歉.”石廷严恭敬地说道. “石伯伯就是懒着出门.爹你也懒着出门.是不是你们这些行走江湖的以后年纪大了都会懒着出门啊.”洛鸿露笑着说着.又看向坐在斜对面的孟子期“那孟老板以后是不是也会懒着出门啊.现在这样天南海北的跑的.” “我现在就懒着出门了.不过总是想多赚点钱.于是只好天南海北的跑.要知道我是个贪心的人.” “若是不贪心便也做不出大买卖.”洛鸿宇说道. “我就是个商人.对商人而言.其实也沒什么大买卖小买卖可言.”孟子期说着.拿起了酒杯.却看见洛鸿宇忽然笑了一下.忽然说道“真巧.今日还真有一个人也说了相似的话.”说着还看了一眼文心. 文心看着孟子期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看來两位兴许有缘.” 孟子期挑了挑眉.“那不知道与我有缘的是谁了.”他问着.其实心里早已有了一个答案.却听见洛水说道“是不是那个水玲珑.” “这个水玲珑是谁.怎么我才走沒多久.你们大家就都认识了.”洛鸿露看着洛轩问道.却听见石宗良道“是不是那位云中仙子水玲珑.” “正是那位.”洛水说道“近來与咱们家有点來往.是鸿宇的朋友.” 洛鸿露一听.看着自己的哥哥.又看看一旁的文心.脸上有点不开心“什么仙子不仙子的.我看文心姐才是仙子.” 说完这话.一桌子的人都笑了起來.连文心都低着头.红着脸.不过笑得确实甜蜜.洛鸿宇看着她的样子握了握她的手.对洛鸿露道“你文心姐还未说什么.你怎么就先急了起來.” “文心姐从小到大什么事都自己忍着.我不管谁管.” 说了这话.众人笑得更开心了.连石宗良都摇着头.笑着看着洛鸿露.洛鸿宇无奈地笑笑“看來.我即便日后成亲.做什么都要小心着你才对.不过你这回可是弄错了.我不过是想和孟兄说说的.” 孟子期却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故意做出有些惋惜的感觉“只可惜这位水姑娘心比天高.恐怕看不上我这个生意人.” “这话听着倒觉得你们似乎是老相识了.说起了你们似乎家都在京城吧.”洛鸿宇笑问道. “我只是听说过这位而已.她十六岁那年开始.提亲的人就络绎不绝了.不过这姑娘沒一个看中的.后來据说是直接改名换姓闯荡江湖了.” “怎么孟公子知道的这么清楚.我们怎么查也查不出.”文心疑惑地说出.转念一想.又道“我只是想知道些……” 孟子期不以为意只道“我是个生意人.这生意人自古都是要和官府打交道的.所以总是要打听清楚一些.要不怎么死的也许都不知道.不过这水姑娘我却一直沒有结识.” “听你的意思好像还有点惋惜的感觉.”洛轩静静地听着.开口说道. 出乎意料的是孟子期点了点头.很是认真地说道“自古以來.窈窕淑女.总是让人向往的.” “那不知道这位窈窕淑女出自哪户大家.”洛鸿宇避开自己妹妹瞪他的眼睛说道. “她家人在户部做了一个小官.不过祖上资产丰厚.家道甚好.” 孟子期出了洛家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大大的.圆圆的.很是可爱.他似乎觉得今日喝的有些多了.想了想.便叫家人驾着马车先回去.自己晃着扇子走在街上. 走在巷子里的时候.已经离洛家很远了.他们家门口的一排灯笼也照不到了这个小巷了.所幸还有一轮明月.依稀可以让孟子期看见脚下的石板路. 一道劲风就是在这个时候.袭向他的后心的.孟子期收住了脚.却沒有动作.只是笑着道“你若杀了我.以后谁陪你看这江南的山山水水.” 背后的那股力就这样收住了.水玲珑的声音传來“你是不是喝多了.说什么醉话.” “喝多了.说的就是醉话吗.”孟子期说着.回过身.看着水玲珑收回了手.手上什么都沒有.他笑道.似乎笑到了眼睛里“看吧.你一直都舍不得杀我的.总是想留着我的命.陪你看看这里的景色吧.至少我可以给你结账.” 水玲珑看着他的眼睛.又扭过了头“你喝多了.” “那我过去的每一个日夜都是喝多的.”说着他略略抬了抬手.却还是放下了.轻声说道“我编了些关于你在京城的事情.估计他们都会相信的.我想我应该沒猜错的你的心意.” 水玲珑点了点头“多谢.” “我不懂.计划中完全不必有洛家的.” “你只当我想进去看看好了……” ------------ 第十七章 承诺 “我想进去看看。”水玲珑这样说着,孟子期看着,眼前有些氤氲,好像真像是喝醉了一样,放下的手又轻轻地抬起,轻轻地搭在了水玲珑的肩上,手上的人似乎一颤,最后还是靠在他的怀里。 “你想看,我就陪着你看,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只要你以后告诉我你在哪里,让我好跟着,我不耽误你的事情,只想你留给我一个跟着的机会。”孟子期在水玲珑耳边轻声说着。 水玲珑就那样靠在他的怀里,没有回应,两个人就这样站在没有人的小巷里,世界好像都是一片荒芜,安静地像是广寒一样,唯有两人的呼吸声,体温还互相告诉着对方,这不是梦,是过了很久之后的现实。 过了许久,水玲珑才道“走吧,这么晚了。” 孟子期的手紧了紧,最后还是松开了,“好。”几不可闻的一声的叹息,却到了水玲珑的耳朵里,然后麻醉了她的心神,轻声道“送我回去吧。” 孟子期笑了,他本就是个好看的人,笑起来就更加的迷人,尤其是那种发自真心,没有任何它意的笑,霎时间,仿佛时间倒流,那时候,水玲珑和他还站着宣州的城的房顶上。 那时候的孟子期也是这样的笑着,那种笑让那时的水玲珑觉得似乎自己可以去准备嫁妆了。 水玲珑垂着眼,想着那些事情,低声道“走吧,估计明天会有人请我去洛家的,他们想看看当时那个人的刀法。” “那个采花贼的?” “恩。” “你打算用哪个门派的?” “当然用洛轩最不想见到的刀法,一个可以给他一击的刀法。”水玲珑说着,嘴角勾起,似乎手里又把刀,她便会刺出一样。 “你恐怕不止是想去洛家看看吧……”孟子期摆弄着扇子说着。 “怎么,你舍不得那些朋友还是怎么样?”水玲珑挑眉看着他。 “我说过,你做什么我都陪着。这是洛轩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我干嘛要对付他,我只是想在无聊的时候看场戏而已,我还有很多事情的要做,不知道乱剑山庄那里何时会有消息。” “何煊此人信得过吗?” “江湖中可以没有朋友,但必须要有敌人,所敌人的敌人便是自己的朋友,这种的朋友有时候比那些结拜之类的兄弟还要靠谱,在这江湖混的,谁没点血海深仇呢。” “你也有?” “我不是真正的江湖中人。” 所以说,你我之间是不是没有仇,孟子期很像这样说。 回去的路,不长不短,两人慢悠悠地走着,再也没说什么计划与江湖,只是随便说了江南的景色。不过到多是孟子期再说,他在江南转了快两年了,从水玲珑离开京城的时候,他便来了江南。 “我以前一直很排斥这里,后来到了之后,发现其实这里的景色真的不错,看着看着,倒也舒心,这里的人说话都是软软的,听着有的时候甚至觉得比京城和边关那里的人说的好听些呢。” “也许是因为你的心结解开了吧。” “你过去常说想来江南看看,是不是要来这里解开心结?” “放在那里其实也不痛不痒,没必要解开。” “如果是心结那便不会不痛不痒,如果是心结便也没有解不开只说。” “也许吧,只是我还没有找到方法,你的解,杀一个人就可以,我的解,却不知道该杀谁,所有它只好呆在那里。”孟子期把水玲珑送到了家门口的时候,他说道“若哪天,你要杀谁了,告诉我吧,我替你出手。” “我不过输了你一次,你没必要小瞧我。” “若你要杀哪位传奇,我也可以。”孟子期说着,“至少我不会猜错周围跟着多少人。”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水玲珑愣了一会,看着巷子口那里的孟子期的背影喊道“谁让你们家那个姓穆用什么龟息功的,那根本算上不上人。” 孟子期摇着扇子出了巷子,听着这话,笑了起来,似乎周围的房子上,那个瓦片被谁踩了一脚。 “偷听别人说话,就要小心该骂,他们五个就知道老实躲远点。”孟子期朝着上面笑道。 孟子期笑着,今晚他觉得很开心,尤其是水玲珑最后喊出来的话,就和那个时候她说话的语气一样,不是云中仙子水玲珑,只是个闲着无聊,四处瞎逛的野丫头。 那日之后,再见水玲珑之时,她便很少与自己说话了,孟子期以为,这个人再也不会理会自己,而事实也差不错。水玲珑一共在辰华宫里住了九个月,自己名正言顺去看过只有一次,被荀少阳一个香炉丢了出来,当时他只会,怎么没多管这人几天,被困在那人间地狱一样的水玲珑,居然用了三个月就恢复了。 那次,他看见水玲珑躺在床上,她没有扭头看一眼,哪怕孟子期和荀少阳动手的时候,她也没看一眼,好像目空了一切,只有屋子的药味,证明这个人还想活着。 那之后,孟子期再也没有去过她,当然,只是名义上,他无数溜进辰华宫,躲在外面偷偷瞧着,然而和他那日去没什么区别,只是偶尔能听见水玲珑喊她哥哥,要杯水喝。那时候,孟子期曾想,这样也好,至少还活着,至少还能看见。而这样的日子只过了九个月,九个月后,水玲珑搬到了京城南边的一处宅子,那时候,荀家的事情也过去了,朝廷也稳定了,除了,荀芷阳之死昭告了天下之外,一切似乎都没什么变化。 其实那道命令,连孟子期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去追问的时候,被自己弟弟各种避闪,最后只告诉他“你去问那个荀芷阳好了。” 而当他去问的时候,水玲珑却忽然人间蒸发了,而唯二知道她的去处的人,萧珫和荀少阳,一个不能打死,一个打不死。 孟子期晃起来扇子,对今天这顿饭十分满意,江南也许是个好地方,至少到了这里以后,水玲珑的话多了。 ------------ 第十八章 担得起,配得上 第二天的午后,洛鸿宇到了水玲珑家里,依旧是清素给他开得门,只是水玲珑却不在书房,清素看着洛鸿宇轻声道“公子等等吧,我家姑娘还没醒呢。要不公子先回去也行,我回头告诉一声。” “你家姑娘还没醒?”洛鸿宇皱着眉,“她是从何时睡的?” “昨晚,回来的有点晚。”清素说着,却见洛鸿宇已经跑到了水玲珑卧房那里敲着门“水姑娘。” 清素赶紧跑过去,拉着洛鸿宇道“公子,我家姑娘睡觉不能打扰的,要不你先回去吧。” 洛鸿宇看了她一眼,一把把清素拉到一旁,猛地推开了门。 刚进去,是迎面而来的三枚银针,随后迎来的是满屋子的酒气。水玲珑就坐在床上,纱曼垂着。“谁让你进来的!” “姑娘……”清素刚要解释,就看见洛鸿宇看向她“出去吧,我和她说。” 清素想了想,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出去了,顺手把门关上了。 “该出去的好像是你吧。”水玲珑揉着眼睛,不耐烦地说道。 “可是你没让我出去。” “那是因为你手上还有我的针。” 洛鸿宇看了看手上的银针,想了想,向前掷出,只见纱曼轻轻晃动了一下,那三跟银针已经到了水玲珑手里。“看来洛公子真的是不会使暗器啊。” “看来水姑娘已经清醒了。” “我本来就没喝酒。”水玲珑无奈地说着,指了指放在床边的酒坛子“不信你可以看看,我昨天茶喝多了,睡不好觉,就拿了两坛千日醉闻闻酒气,谁知道睡得就这么好了。” 洛鸿宇一听,脸皮抽了抽,掩饰不住的尴尬,只好说了一句,“这千日醉还真是好酒啊。”,然后慌忙地出了门。 水玲珑看着洛鸿宇出去,无力地倒在床上,这千日醉真是名不虚传,连自己都可以一直醉倒现在。昨晚回来她一直想着孟子期的话,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来到旬阳,为了什么,接近洛家,是为了看一看?还是杀了洛轩?她自己也想不透,她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回江南看看,可是一旦来的这里,她就不知不觉地设计好了计划,然后一点点走着。 水玲珑叹着气,想着,这些时间来,自己的多少次叹息是由孟子期挑起来的,他真是自己的灾星,总会给自己出那么困难的问题。 “清素”水玲珑喊了一声,然后做起了身,既然这一步棋已经下了,那就得走下去,总要先看看盛赞这件事洛轩会如何解决,至少可以借此掩饰住苗青青的身份。 清素进来的时候,水玲珑已经换好了一件衣裳,她伸了伸懒腰,喝了一口壶里的茶。隔了一夜的茶水,又苦又涩,一下子就清醒不少,水玲珑忽然觉得,从昨晚开始自己的脑袋就不正常,十有**是被孟子期身上的酒味熏得。 “姑娘,那个凉,别喝了,我拿壶新的。”清素看着水玲珑又到了一大杯,忙说道。 水玲珑摇了摇头“不用,什么水没喝过,你不用管,打点水,我洗涮。”说完水玲珑又喝了一大杯,忽然觉得神台清明了,把洛家算进来本来就是一箭双雕的事情,自己愁个什么劲啊。 半个时辰之后,水玲珑穿戴好了走进了前厅。洛鸿宇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水玲珑进来站起身,似乎脸色好多了。 水玲珑对清素道“你去收拾收拾屋子吧,我过会就回来了。”说着又对洛鸿宇道“走吧,洛公子。” “水姑娘请。” 外面的马车那里站着一个青年,长的很秀气,看见洛鸿宇赶忙低头道“公子,姑娘。” “走吧。”说着洛鸿宇让开了身子,水玲珑看了看那个青年,然后进了马车,洛鸿宇随后坐了进去。 “今早让洛公子担心了。”水玲珑轻声说道。 “这没什么,要是我哪天被人追杀,然后半天没有响动,估计水姑娘也会担心一下吧。” 水玲珑听着,笑了笑,“那是自然。不过洛公子下次一定要记得,我要是在冲你发个银针什么的,你可千万别再用手去接。” “为什么?” “因为,我有很多怪毛病,要不是今天我还真不知道我那么讨厌别人打扰我睡觉,也许我哪天真是不清醒的时候射出暗器,说不定是淬着毒的,要是误伤可真是不好了。”说着水玲珑看见洛鸿宇轻轻皱起的眉头,笑道“我知道洛公子一向是最讨厌用暗器的,尤其是那暗器上还带着毒的。” “我没有针对姑娘的意思。”洛鸿宇说这话的时候倒是一脸的真心实意,不觉让水玲珑想起这人的种种,确实也相信他的话。 “我知道。我也不过这么一说,公子不必在意。”水玲珑笑道,“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公子,不知道公子愿不愿告诉玲珑。” “水姑娘有什么直说就好。” “公子是洛家的传人,剑术自是一流,不知道为什么公子从不佩剑?” 洛鸿宇笑了笑,微微低下头,落在自己的掌心上,上面有常年练剑留下的老茧。“配不上。” 水玲珑挑眉“公子没找到配得上自己的剑?” “是我的剑术配不上剑。”洛鸿宇笑着,看向水玲珑“今日我看着姑娘使出的银针虽然看似普通,却是西域纯钢打磨,那日清素姑娘拿的霹雳弹,也是霹雳堂的精品,想来姑娘对自己的兵器也很看重。只是不知道姑娘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些东西落在一个三流武夫的手上,姑娘是不是难受。” “他们配不上。”水玲珑说道。 “对,我觉得我的剑术,还配不上那把剑,而我也没有其他的中意的剑。” “公子说的是洛家家传的昌鸣?” 洛鸿宇点了点头。 水玲珑叹道“公子这种的想法武林中已是少见,至少公子对那把剑有敬重的心,这一点公子也可以担的起了。”水玲珑说道,却又笑了“不过这担得起,不是配的上,所以洛公子还是好好练剑吧。” 洛鸿宇看着水玲珑无奈地摇摇头“水姑娘的嘴,比暗器厉害多了。” “还好,还好。” ------------ 第十九章 计算 到了洛家的宅子,那个青年就过去敲门,开门的一看是他,赶忙打开了门,几个家人在门口向洛鸿宇问安,其中两个便引着洛鸿宇和水玲珑一直往里去了。 洛家的宅子是标准的江南宅院,亭台水榭,曲径通幽,每一个回廊,每一个假山看着都别有一翻韵味。 “据说水姑娘久居京城,不知道觉得这江南的建筑如何?”洛鸿宇看着水玲珑欣赏院落的样子说道。 “自然是不一样的,不过也许这里的更适合女孩子住。” “想是姑娘喜欢这江南的景色才会想着来旬阳住下吧,只是离京城有些远了些。” “京城实在是有些吵闹了呢,那里的人太多,不像这这么清静。”水玲珑笑着说着。 两人一路到了一个小院落,洛鸿宇屏退了家人,“水姑娘请吧。” 水玲珑看了看院落的题字“揽月。” 进了院子就看到了那里站着一排人了,洛轩,洛水,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粗布的灰色长衫,脸色有些发黑,一脸严肃,看着就让人有些生畏,一旁还有一个青年的男子,看着和洛鸿宇差不多的年岁,不过样子清冷了很多,水玲珑心里想着洛家这些年的相交之人,心下有了答案,想着,这位估计就是那位暗器高手。 水玲珑走过去,见着洛轩福了福身子,“见过前辈。” “水姑娘不必多礼。”洛轩道。看了一眼那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点了点头,走到水玲珑面前,指了指远处的一个案子,上面摆满了各色的刀。 “不知道,当时姑娘看见的那个凶徒使的是什么刀?” 水玲珑走过去看了看案子上的刀,手指轻轻地拂过,最后落在了一把上面“若我没记错,他使得应该是一把柳叶长刀。”说完水玲珑拿起了那把刀,在手里握了握。这时那个中年人已经退了出去,青年男人,走了上来,“不知道当时姑娘用的是何种暗器?” “是银针和透骨钉,用的是岭南回风的路数,具体的也记不清了,不过当时招招的都是下的杀手。” “那不知苗青青用的是不是燕子剑的软剑。”洛水问道。 水玲珑轻轻点头,见一把软件已从洛水的腰间抽出,那剑随风而动,像是柳树枝条一样,但是却隐隐带着些凌厉之气。 “原来是洛前辈的扶风剑法,今日我倒是可以开开眼界。”水玲珑看着洛水客气道。 “那真是不巧,今日我要用的是燕子剑的剑法。”说着洛水做了个“请”的手势“屋里请。” 水玲珑跟着两人进了屋子,一看里面的陈设,心里也不得不感叹洛家的打探消息的本事,这屋子的装饰摆设和当时苗青青的妹妹住的房子几乎是如出一辙。 “时间仓促,也只能找一间与那屋子相似的房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差了很多。”洛水说道。 “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呢。”水玲珑说道,拿着刀,走到了屋子里,想着当时的情景,学着那个男人的样子跳到了床上,那个时候苗青青的妹妹就是**着躺在了床上,两个丫鬟,则倒在了地方。 水玲珑分别指了指屋子中心的两处,“当时有两个人倒在了这里。” 洛水点了点头,已经跳起刺出一剑,使得正是燕子剑的平川刺,而那边的那个人的银针也已经刺出,和水玲珑预想的角度一模一样,一种剑法在不同的人手里,可以有不同的招式,可是在一种特定的环境,特定的位置,那么这个人出手的方式就可以在掌控之中,如果猜测者的武功和出手的武功差不多的话,她要预测出也不是什么难事,就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出手的角度,招式和水玲珑所预想的差不太多,而她也正好按照预期的使出那套刀法。 盛赞的刀法。洛轩的死穴。 水玲珑出来后,把刀交还给了那个中年人,看向洛轩,这位前辈还是笑着,不过水玲珑可以看出他的笑很勉强,洛轩重情,甚至达到了一种极端,而这个恰好就是他的弱点。 “前辈都看到了?” “恩,我们换个地方吧。”洛轩说着,示意水玲珑跟上他。而就在水玲珑转身的一刻,一阵劲风袭向后心,她转身避开之时,却看见那把剑已经被洛鸿宇的扇子隔开了。 “石兄,你这是做什么?”洛鸿宇看着那个年轻人,而石宗良手里正握着洛水的软剑。 “哥。你这是做什么?”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孩子拉着文心的手从院子外跑进来,狠狠地瞪了一眼水玲珑,又看向洛鸿宇“哥,你干嘛拦着,不就是个女人吗,死了又怎么样?” “露儿,你说什么?!”洛鸿宇看着她喝道。 “你干嘛和我喊,我哪说错了。”洛鸿露狠狠地回道,没一点服软的意思,文心在一旁看着着急,一个劲的拉着洛鸿露的手,而其余几个人则都看着水玲珑,让她觉得这些人真的会立刻出手杀了她一样。她忽然想到,自己出招的时候有一个地方疏忽了。 这时,一直看着的洛轩忽然道“鸿宇,退下。” 声音不是很洪亮确实带着不容怀疑的力量。洛鸿宇楞了一下,看向自己的父亲。却听洛轩又道“都退下宗良严只是想和水姑娘比试比试而已。” “快点让开啊。”洛鸿露看着自己的哥哥,得意地笑了起来,拉着文心推到了洛轩身旁。 洛鸿宇看了一眼水玲珑,然后也退到了一旁。 庭院里一大片地方空了出来,水玲珑看着石宗良,冲那个中年人喊道“烦劳把那刀来吧,既然大家怎么想看我的刀法。” 石宗良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姑娘聪慧。” “不知姑娘这次想用什么刀。”中年人说道。 “烦请那两把弯刀吧。” 水玲珑一手正握着刀,一手反握着,样子竟有些像是胡族的动作,石宗良的剑也已出手,灵动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像是洛轩的手法,水玲珑迎上挡住攻击,一把抵着剑,另一把不断向他的要害处击去。 ------------ 第二十章 宠溺 那把剑像是游龙一般袭来,水玲珑左手挥刀挡住,却看见软剑顺着缠住了弯刀,爬上了手腕,可水玲珑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狠命刺出,并将弯刀一翻,血顺着剑流出,霎时间染红了衣袖,而此时弯刀的剑尖也抵住了石廷严的脉门,水玲珑同时栖身向前,右手的弯刀翻转而出,扫向了石宗良的脖子,一切不过转瞬间的事情,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 却见石宗良猛地松开了软剑,向后退了一步,刀尖划过的他的手腕,鲜血喷涌。 “良哥哥。”洛鸿露跑到了,赶忙翻起他的右手腕看着,“快进屋子,我给你止血。”石宗良却不动,只是看着水玲珑流血的手臂,“对不住姑娘了,不知道这手赔不赔的起。” 水玲珑将刀扔在地上,抬起自己的手看着,轻轻皱了皱眉头“你的字没你爹的好,你的暗器没我使得好,你说的你的手配不配?” “你有病吧。”洛鸿露冲着她吼道,眼睛里闪了些泪光。 “闭嘴!”站在水玲珑身旁看着伤势的洛鸿宇喝道,眉头深皱。然后对水玲珑说道“我带你上药。” “我要先回去。” “先上了药再说。” “你觉得你们家的能治好这伤的药能用在我身上?我想只有那么一两瓶吧。”水玲珑很淡然地说着,仿佛感觉不到一点伤痛一样。洛鸿宇身子一震,看着洛轩,却见洛轩只是看着洛鸿露道“露儿,跟着水姨去拿那瓶生津散。” “爹……”洛鸿宇看着洛轩说道。 “我想水姑娘敢用这招,想来什么样的药,什么样的神医应该都能找到。” “那是自然。”水玲珑说着,脸上似乎还带着一点笑容。 洛鸿宇不再说什么,只是从被那个中年人叫来的大夫那里拿了点纱布,给水玲珑包扎好了,然后说道“去哪找你要的大夫。” “浮光锦绣楼。” 洛鸿宇带了水玲珑坐上马车一路飞奔到了浮光锦绣楼。一路上,两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浮光锦绣楼的大门紧闭着,门被叫开之后,那个家人只说,还没有营业,水玲珑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羊脂玉的簪子递了过去,“我想见三楼的那位公子。” 说完水玲珑看了看洛鸿宇道“洛公子回去吧,里面的那位不见外人的。” “我……”洛鸿宇看着水玲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倒是水玲珑笑了一下“今日多谢公子出手帮忙。” 洛鸿宇看着水玲珑的样子,想扯扯嘴角,却怎么也做不到“你这样说,让我如何是好。” “本就是我找上洛家的,公子不必为我与令尊有什么争执。”水玲珑说着,已经有两个红衣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水玲珑道“家主请水姑娘进去。” 水玲珑点了点头,也没有再看洛鸿宇,便跟着进去了。 洛鸿宇看着朱红的大门关上,连声叹息都已经发不出来了,他的父亲,江湖称颂的大侠,谁知道会是这个样子,如果今日洛鸿露告诉洛轩她愿意把药给水玲珑,那么他一定会给,不管那有多珍贵。此时他甚至觉得这种爱有些可怕,但是他却无能无力。 水玲珑跟着上了浮光锦绣楼的三楼,两个人守在门口,水玲珑独自进去,身后的门关上,偌大的厅里没有一点摆设,只是脚下铺着松软的毯子,何煊就那样懒洋洋地侧卧在正中间,单手撑着脑子,另一只手手里拿着一个琉璃盏,一旁一个红衣的女子垂着头跪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个小的酒坛子。 “这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喝酒?”何煊看着水玲珑走进了,笑道,笑容却瞬间凝结了,他看见水玲珑的脸色很苍白,继而便闻到了那股血腥。“你的手?!” 第一个字的时候何煊放下了酒盏,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何煊却已经抬起来水玲珑的手仔细看着,血已经透过来纱布渗了出来,似乎滴出来了一样。 何煊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解开了纱布,他的手指很白,骨节分明,在血的衬托下似乎更白了些,不过她看着水玲珑的伤势,脸色却白了些。水玲珑的手臂像是被一条蛇紧紧缠住一样,螺旋的伤痕,到达肘部。 何煊用手指轻轻地碰了碰伤口,却还是感觉水玲珑的手颤了一下。 水玲珑皱了皱眉,“我记得乱剑山庄有一种药……” “我知道,你先休息,我去给你拿。”何煊说道,那个红衣的女子已经走了过去扶着水玲珑。 “多谢。”水玲珑轻声说道,脸上带着些无奈地笑容“那本是你们家传的。” “不必。”何煊说道,便匆匆进了里间。 洛鸿宇回到洛家的时候,似乎一切又回到平静,那个赶着马车的青年人跟着他一起进来,低声道“少爷现在去哪?” “你去石公子的房间问问情况,我去老爷那里一趟。”说完他苦笑了一下“估计小姐会把你骂出来。” “那我出来便是。”青年说道,变向另一个方向去了。 洛鸿宇到了洛轩的院子的时候,洛水恰好从里面出来。洛水看着他道“那姑娘怎么样了?” “不知道。”洛鸿宇摇了摇头,便没再说什么,进了屋子。 屋子里,洛轩和那个中年人在说着什么,中年人看着洛鸿宇进来,叫了声少爷,便出了门。 “爹……”洛鸿宇叫道。 “水玲珑用的刀法老陈见过,应该是出自边关的军队。” “那又如何?” “水玲珑师自岭南夏家,可是他们家的弟子绝不会去学刀法,但是水玲珑在屋子的用刀的时候,一招一式中的狠戾足可见的她练过刀,可是她既然是官宦出身,我大楚又是以武立国,她能使出那一招,证明她会用刀也是情理之中了。” “她使得是暗器,她的手比命还重要。” “可她并不看重自己的命,别忘了那一招是她自己用的,而且,她的命我保下来了。” “你保的不是她。是娘的愿望。”洛鸿宇说完,便出门了,洛轩在后面道“她是户部给事中的女儿,不是那个孩子。”洛轩看着洛鸿宇,站起身“我不希望因为她长的像洛景,你就误以为她是烟儿。” “我知道她不是……我说过烟儿早就过世了,爹不信吗?” ------------ 第二十一章 伤口 何煊从一个小盒子里挖出些黑色的药膏,轻轻地涂抹着水玲珑的伤口,水玲珑坐在毛毯上,感觉浑身都软软的,有一种无力感,手臂上药膏带来的清凉感,让她知道自己还得清醒些。 “这是软剑弄的,是洛家的那个管家洛水?” “她没那个本事。”水玲珑说道“只是忽然想去证实点什么东西而已。” “洛轩吗?”何煊说道。 “你……” “洛家也有这个药膏,但是他没有给你。” “或者说是他的女儿不想给。” “这就是你把洛家拉入这个局的原因?在最初你给我的计划里是没有洛家的。” “我到了旬阳想看看,就忽然想把他拉进这个局。” “想毁了洛家吗?”何煊停下手,看着水玲珑的眼睛问道。 “你想吗?”水玲珑反问道,似乎这句话已经包含了答案。 “我家家传的东西都落到了他的手上,你说我不想吗?” 水玲珑点了点头,“你叔父那里有什么动向吗?” “没有,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不过我想他应该已经知道一些情况了,你打算何时表露身份?” “总得让我见到大鱼吧。” “见到大鱼,洛家的事情未必能成。” “洛家和你们家不一样,洛轩不过是个武夫罢了。” 何煊笑了一下“你说的对极了,武功再好又如何呢?像是我爹。” “可你和你爹又不一样。” “我不过是学着叔父罢了。”说话间何煊已经涂好了药,开始一点点缠着纱布,“其实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那就问好了。” “你真正的武器是什么?” “怎么会想起问这个?” “一个真正使暗器的人不会这样毁了自己的手,即便你可以从我这拿到药医治,但是你绝不会冒这个险的,所以也许这手对你来说并不是那般的重要,况且,你以水玲珑的身份行走江湖,一定是可以掩饰住你另一个身份的,那个身份下的你很少用暗器的,要不你随时都可能暴露身份。我见你用过内力,用过提篮指,有过刀剑,样样似乎都不错,可是你真正的武功到底是什么?” “你说的一点不错,不过你既然知道我在隐藏身份,就知道我是不能说的。”说完,水玲珑还是想了想道“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不能说的。” “我知道,这就像是我可以把药给你使,但是绝不会把配方告诉你是一个道理。” 夕阳西下的时候,水玲珑出了浮光锦绣楼,昨日她看着那夕阳像是女孩的腮红,现在看着却像是鲜血一般。短短不过一天,她竟然生出一种时过境迁的感慨,今天看到的都是早就预想好的,也许昨晚对孟子期说的话,不是骗他,而是骗自己,其实自己踏到旬阳城的时候,把洛家算进了计划里,内心里就是打算回来报复的吧,所谓血海深仇便是如此,即便自己想忘都忘不掉的。 水玲珑回到家里的时候,清素还在打扫院子,她买了两盆花,正开心地浇着水,她看见水玲珑的时候正好看见染红的衣袖“姑娘,你的手……” 水玲珑摇了摇头,“我想休息,别吵我了,明早再说。”说完,就往卧房里去了。清素跟着走了过去,最后被关在了门外。 水玲珑躺在床上,就那么不知不觉地睡了,从夕阳睡到了深夜,没有梦,她醒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月亮的光从窗子那里映了进来,照在眼前的人身上,他就站在床边,穿着一身玄色的长袍,袖口那里是银线绣着的花纹,云涛翻涌,而那人的脸却像是死水一样没有一点表情,唯有眼睛还是那样的漂亮。 水玲珑没有一点惊讶,只是笑着对他说“你来了。”声音平静似乎还有些欢喜,好像是接待一个好友一样。甚至还向里挪了挪, 孟子期的嘴唇轻轻抿着,掀开了纱曼,坐到了水玲珑的身边“是我来晚了。” “没,你的消息本就已经很快了。” 孟子期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水玲珑的手看着。水玲珑看着他的样子轻声道“乱剑山庄的那药,像是灵丹一样,三个月之内这手肯定就好了。” 孟子期轻轻皱了皱眉,看向水玲珑,“我知道的。”我只是希望你只是因为这个才会立刻就去找何煊。这话孟子期在心里说着。最后说道“我只在这陪着你可好?” “你该回去睡了,你每日都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呢。” “好,一切依你。”孟子期说着,把被子给水玲珑盖好,仔细地避开了伤口。然后起身,将纱曼弄好。 “苗青青的死是不是查不出来了?”水玲珑问道。 孟子期轻轻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要是你想查一件事情,早就该给我消息了。看样子现在这步棋走的倒是比想象中有价值些。” “苗青青本就死于他人之手,你现在将这件事引到了盛赞身上,暗中的人也会不知所措,那个神秘人不知道盛赞的事情,也不知道盛赞死了,再加上洛家和你的插手,他们必然自乱阵脚,我们也好从中查出些什么。只不过,你暴露了你自己。” “他们只会觉得我是水玲珑。” “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的,不过天下间能杀我的人恐怕并没有几个。” “我知道,烟儿向来厉害。”孟子期说着,眼神里晃过些笑意“只是,我希望若有危险,你至少可以找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已经是局中之人了,所以你必须在局外,看着整个布局,这是你教我的。”这时你当年最善的计策。 “我知道,听你的。”说着孟子期便转身准备走了。 却听水玲珑忽然道“若我毁了洛家如何?” 孟子期回过身,看着她,脸上带着笑“你以前问过我一个相似的问题,那时候我怎么回答的?” “‘你想毁了天下都可以’。”水玲珑说着忽然笑了起来。那是在宸华宫的时候,她曾经问的,之后,孟子期被三个一个香炉砸了出去。 ------------ 第二十二章 相似 孟子期走后不久,水玲珑又睡下了,无梦,却睡得安心,甚至还有一种满足感。所以当太阳照在水玲珑的脸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嘴角还带着一点满足的笑容,她用右手支着身子,太阳已经很大了,隐隐约约听见一些鸟叫。 水玲珑做了身子,喊了一声清素,清素很快就推门进来了,像是在外面等了很久一样。水玲珑看着清素的样子,想着昨天一句话都没说清楚,就进屋睡了,应该是把吓到了。刚想说些安慰的话,就发现清素的表情并不是那种安心,而是惊慌。 水玲珑敛住了笑“出什么事了?” “有两个人一直厅里等着姑娘,说是洛家的,要请姑娘小住几日……” 水玲珑垂下眼,想了想,看来洛轩已经完全相信杀了苗青青的就是盛赞了。“帮我梳洗一下吧。” 水玲珑穿着了一件银纹蝉纱丝衣,头戴金海棠珠花步摇,扶着清素的手,进了前厅,看了看站起身的两人,一个是昨天见到的中年人,另一个和他差不多的年龄,虽然长得文雅了些,不过整个脸严肃的很,和那个人倒是很像。 水玲珑看了看两人,便走到了主位上坐下,清素乖乖地站在了一旁。 “我不记得今日有下帖子请客人。” “我们是来请水姑娘去洛家的。”那个长得文雅的人说道。 水玲珑只是挑着眉看着他“既然是来请我的,总得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吧。” 那人的眼神明显变了变,估计也是武林前辈,还没有被晚辈这样说过,多有些气不过,倒是另一个中年人开口道“我是洛家的管家陈中兴,那位是我的兄弟,也是洛家的管家,华西轩。是老爷派我们两个过来请姑娘到府上的。” 洛家管江南生意的铁拳陈中兴,管江湖之事的鬼门关华西轩,水玲珑在心里估量着,然后道“那我便是你们要来请的客人,怎么洛家就是这么对待的客人的?” “姑娘的意思是?”华西轩问道,声音里带着些不满。 水玲珑没回答,只是看着清素问道“门外停的是马车还是轿子?” “回姑娘的话,是马车。”清素说完,又想了想道“而且外面没有车夫。” “哦”水玲珑有些夸张地应道,笑着看着两人“原来还要两位管家大人亲自给我驾车啊。真是受宠若惊,不敢当啊。”说着声音一凌“我自小就长在京城,家道也不是太差,习惯了坐轿子,所以阁下若真是想请我过去,就好去找顶轿子,而且我希望是洛家的轿子,另外,换个洛家眼熟的人过来接我吧。” “姑娘是在担心我们害你不成。”陈中兴笑道,“这是想让全城的人都知道姑娘去了洛家吗?” “你昨天在一个地方受了伤,今日还有胆子在那里喝酒吃饭,赏风看月吗?昨日我去贵府,是觉得那里至少能给个庇护,现在我倒觉得那里更危险些,若不是我觉得自己在外面是丢了家族的脸面,我何须找洛家保命,不过现在洛家也未必帮得了我。也不知道,那套刀法究竟有什么稀奇之处,竟然洛前辈,亲自请人来请我。” “既然姑娘这样想,我也不好忤逆家主的意思,还请姑娘稍等一会,容我两去回复一下如何?” “两位请便。” 华西轩出了门,看着陈中兴道“你怎么就答应她了,她当我们是什么人?” “你混迹江湖也二十几年了,难道还听不出她的话吗?” 陈中兴一说,唬住了华西轩“什么话?” “她是在威胁我们,她已经看出老爷请她过去是因为那套刀法的事情,若不老实听她的,谁知道她会不会四处说去,到时候,我们两都得玩完。”说着陈中兴已经跳上了马车“这人不好对付,我们先回去问问老爷吧,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洛轩听了陈中兴的话,只是笑了笑,一旁的洛水道“这水玲珑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为什么这么说?”洛轩问道。 “因为她怀疑这里有危险还是愿意过来,证明他知道我们洛家的本事,她不来,我们也有办法把她请来。” 洛轩点了点头“有那么些许的道理。” “那还有些许的道理是什么?” “就是她很自信,只要按着她说的做,我们就不会在这里把她怎样。” “那便是她太没有自知之明了。”洛水有些轻蔑的说道。 “我倒觉得她是有十足的把握。” 洛水显然没料到洛轩会这样说,有些不解,却只是说道“反正无论是哪一样,你都会答应她的要求对不对?” “那个人若真想杀水玲珑就会过来找她,苗青青死后,他又去了两个地方,算来也快到江南了,若他碍于洛家不出手,我们把水玲珑留在这里至少有更多的方法让她忘掉苗青青的事情。” “无论哪一种对洛家都有利。” “没错,不知道水玲珑会想到哪一种。” “公子有点高估了这个人吧,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是你们都把她当做另一个人了,你和鸿宇都是。”洛轩看向洛水道“她们至多有五分的相似,可是无论是气质还是心思,水玲珑无疑是不一样的。” 洛水低头想了想“若是水玲珑说的这番话,当年那人也确实说不出的。” 水玲珑会想到哪种?水玲珑两种都没有想到,或者是她都懒着想,以为无论哪一种都是洛家该去愁得事情,她现在想的是自己更庞大的那个计划。 水玲珑现在坐在洛家的轿子里,清素在外面跟着,洛鸿宇在前面骑马开道。大街上的人都看见洛家的公子从那个巷子里带走了一个人,而有心者,很快就会打听出那家住的瑟吉欧水玲珑。 水玲珑可以肯定那个有心者里会有自己想要的人,而他们现在应该会认定水玲珑是洛家的座上宾,因为洛轩绝不会让和盛赞有关的事情泄露出分毫,没人知道昨日发生了什么。 ------------ 第二十三章 做客 孟子期坐在茶庄楼上的书房里,写着书信。“桐木李,你看够了吗?” 站在窗子前的那个人回身笑道“属下觉得这水玲珑真是越来越狠了,直接让洛家的少爷去开路,这个待遇可是多少武林人士都求不来的。” “你不也给她开过道?”孟子期我这笔,斜眼看了他一眼。 桐木李低头笑了一下,“那不都是当年您的安排,不过,这云南之事参合上洛家与乱剑山庄真的好吗?” “到了这步,我们能改变什么?不过,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不知道吗?云南那的情况我们本来就不知道,要想动他们,我们得想看看情况吧。” “主人这是在探路。” “孟子期不说话,只是拿起了手上的桌上的信给了他。桐木李看了一眼,便道“属下明白。” 孟子期看着他出门下楼,然后坐在了一直上,看着眼前的白纸,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嘴里说着,露出了深思的表情,若是如此,有关系的何止是这南方,北方那里就一定安生?这会不会是水玲珑计划里的漏洞。 水玲珑自然还没有想到这些,毕竟到现在一切都按着她计划中的走,虽然手上的伤算是一个很大的意外,但是最后的结果却还是自己所想的,也不算太差。 清素和水玲珑一起跟着洛轩到了洛家东南角的一处院落,陈中兴他们两个到了之后就回去复命了。现在只有他们三个和昨天的那个驾车的青年人。身后的远处四个大汉正拎着两口水玲珑的箱子跟着。 “水姑娘和清素姑娘这些日子便住在这里吧。” “沁心居,倒是挺雅致的样子。”水玲珑说着看着院子,不算太大,和自己的住处差不多,院子里种了一棵桃花,开得正好,树下还放着一个小几,看着应该是个赏花饮酒的地方。 洛鸿宇看着水玲珑望着那个树,便道“晚上坐在那里看看花,喝喝酒,倒是不错。” “树底下的虫子最多了。”清素忽然插嘴道,看着水玲珑说道“姑娘这院子和我们差不多,我们干嘛要过来住。” “别人请了,总要动些礼数的。”说着看了一眼洛鸿宇脸上的尴尬神色道“这里确实适合赏花看月。” “水姑娘不必这么说。”洛鸿宇笑了笑,又道“每日的饭菜都会有人送过来的,不过院子里有小厨房,姑娘也可以自己弄些,若是姑娘想要些人伺候也可和我说,我找人过来。说着指了指园子外的远处的一个楼阁“我就在引剑阁,姑娘有什么需要只管叫人来找我就好,若是我不在,告诉上研也行。”他指了指那个年轻人说道。 水玲珑点了点头“有劳公子了。” “姑娘本就是客。只是还望姑娘再信我一次。” “公子这话当真严重了些。”水玲珑笑道,看着洛鸿宇的眼神,心里竟然有些不舒服,只道“我一向信得过公子,要不当时也不会尽力的结交。” “可我却没有尽力帮过姑娘。”洛鸿宇说完,又带着两人在屋里看看,嘱咐那几个人把箱子放好,便离开了。 水玲珑看了看屋子,便坐下了,看着清素道“你也坐吧,跟着走了一路了。休息一会,你就去洛鸿宇那里跟他说找两个丫鬟过来。” “姑娘嫌我伺候的不好啊。”清素撅着嘴说道。 “我是再找人伺候咱们俩,既然是被硬拉来做客的,我们总要捞个够本吧。一会记得挑两个老实点的,也别太木讷,会做个饭,收拾个屋子就行,别没事瞎说就好。” “行,姑娘放心我保准挑个好的。” 水玲珑摸了摸桌子上的茶壶,水还热着,应该是自己进来之后,就有人过来置办的,洛家做事确实仔细。她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和当时洛鸿宇送给自己的差不多味道,这阵子她没事喝点茶,似乎也发现了孟子期家的茶叶似乎是比别处多了些味道,感觉很不错。 她喝着茶,看着屋子里的摆设,清一色的楠木漆器,连这么个偏僻的别院都这样的陈设,真是够有钱,看来被软禁在这里待遇还是很不错的。 她这样想着,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不久前刚刚结束的一场软禁,地方比这里的奢侈多了,连床上的珠帘都是一颗颗货真价实的水晶打磨的,那时候,屋子有一个够够她解闷的棋盘,棋子都是用黑白珍珠仔细打磨的,比自家二哥都名贵。被关在那种地方,才是真正的软禁吧,简直就是金屋藏娇。 水玲珑忽然想起这个词汇,不觉得一哆嗦,这个可不是瞎说的,简直相当于玩命。 清素简单地把水玲珑的首饰和衣服收拾了一下,她知道这些东西水玲珑不愿轻易让外人去动,弄好之后,就去那个引剑阁找洛鸿宇了,而在水玲珑一个人无事地坐在桃树下看着落下的花瓣时,这个院子里迎来的一位客人。 水玲珑设想过,第一个来这里找自己的人是谁,洛轩,闹事的洛鸿露,传话的洛水,但是唯独忘了这个文心,好像印象中这人从来没有单独出现过,所以她也没在水玲珑的思考范围内,当然这次她也不是一个人,只不过跟着她的只是个小丫鬟而已。 文心让丫鬟在院子外等着,自己走了过来,看着水玲珑,将攥在手里一个小盒子交给水玲珑,轻声道“这个是露儿拿来给石公子疗伤的,水姑娘拿去用就好了。” 水玲珑看了看,没有接过“这怕是不好吧,姑娘是怎么拿来的?” “是我和露儿要的,水姑娘只管用就好了,昨天本来就是露儿冲撞了姑娘。”说着将那个盒子又往前松了松“我虽然不会武功,可是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暗器最重要的就是出手的速度,和手上的灵巧,若姑娘的手毁了,我……” 水玲珑看着文心,一时还真是说不出话来,眼前这个人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恶意,当然也不会对自己太好,她做的事基本都是平心而论的,反正这是水玲珑对她的一贯印象。 ------------ 第二十四章 会面 清素的速度倒是很快,半个时辰不到,就带着两个丫鬟回来了,只不过带来的这两个实在不是水玲珑想要的,两个姑娘穿着一模一样的水蓝色的衣服,头饰发型也是一模一样,连笑起来的样子都像的很。 清素一脸不满地站在一旁,看着,想来这两个人也不是她想要带来的。 “女婢锦欢,女婢锦碧见过姑娘。”两人齐声说道,锦欢又道“奴婢二人是大小姐园中的,大小姐说姑娘来时说是怕这里危险,我们两个正好学了点武艺,虽未必有什么用,也好帮点忙,所以派女婢二人过来服侍姑娘。” 水玲珑听着点了点头“也好,不过我这就是找烧火的,估计怕委屈了二位。” “姑娘严重,我们都是奴婢,做什么都十分内的事。” “哦”水玲珑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然后笑着看向他们两人“我这也不知道会在这里住多久,你们二位跟着估计还有些时日,可是你们的名字我觉着有些不好,只是不知道……” “这些日我们只管跟着姑娘,姑娘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好了。” “拿好,既然这么说,以后你就叫招财好了,她就叫进宝吧。”两个人当时脸色就变了变,却还是忍着,笑着答应道“多谢姑娘赐名。” 水玲珑满意地点点头,看着一旁脸都憋红的清素,道“清素,陪我出去逛逛,招财进宝就帮我弄些吃的吧,晚上我喜欢清淡点的东西,不过外面景色不错,就再弄着酒吧。” 水玲珑说着,站起身,出了门,清素一脸笑意地跟在她的后面,留下屋子里两个人一脸不爽,却又不好发作地站在那里。 出了自己的院子,水玲珑看看了远处,洛轩住的揽月阁在洛家的正中,离自己这里很远。 “你去把这个给文心姑娘送过去吧。”水玲珑从袖子里拿出那个药膏交给清素。 清素接过看了一眼“那姑娘是在这里等我?” “我去转转,你一会直接回去就好。”说着笑了一下,招招手,让清素凑近了些,轻声道“好好折腾她们两个,省的以为我们好欺负。” 清素抿着嘴想了想,道“那,姑娘,你看我让她们去找几坛千日醉怎么样?如果不给就说她们洛家穷的要死。我觉得姑娘你似乎挺喜欢的。” “对,就这么做,还要弄上上好的酒菜,记着清淡也有清淡的法子,照着浮光锦绣楼的来。” “没问题,姑娘你放心就好。”说着清素就很开心地拿着那个瓶子,去和路过的下人打听文心的住处了。 水玲珑看着她跑远,渐渐收了笑容,眼睛紧紧盯着揽月阁,手不觉握成了拳,却并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看着上面的纱布,皱了皱眉,抬起步子,向着揽月阁去了。 揽月阁并没有因为他的主人而多些看守的人,水玲珑进到院子的时候,就看见了两个丫鬟,一个正站洛轩的旁边,一个在那里擦着摆在院子里的一张桌子。 水玲珑进去的时候,两人都是一愣,转瞬却一脸戒备地看着。洛轩坐在石桌旁看着书,笑着放下了书,说道“这是水姑娘,府上的客人。”两人一听,忙服下身子道“见过水姑娘。” 水玲珑轻点了一下头,向前走去,到了石桌那里,笑道“前辈好。” 洛轩只是点了点头,又拿起了书。两人丫鬟似乎都习惯,一点表情都没有,而水玲珑自然也习惯了,洛轩这幅神情一般都会对着自己不愿意见到的人,小时候,自己就常事这样的待遇,没想到如今时过境迁,唯有这个还没变。 水玲珑笑了,自顾地坐到了洛轩的对面“看来前辈是不算听我说说话了?” 洛轩这次又把书放下了,看着水玲珑笑了一下“那不知道,这次水姑娘是想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她这样说着,左手伸出了三根手指头“只是不巧刚刚听说死了三个人而已。” 洛轩从丫鬟手里接过茶,喝了一口“水姑娘的消息比我想的灵通多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况苗家也不是寻常人家,所以他们家总会有些消息,而他们家有了,我想知道也不再是难事。” “姑娘说的如此轻巧,却不知为何还要求助与洛某人。” “谁让我偏偏到了旬阳呢,即便要回京城躲避,也要个把个月,这期间谁能保我无事,况且,我们家向来觉得我这个女儿很是丢脸,我也不好回去求他们。” “他们既然告诉你这‘三个人’的事,就不会是嘴上说的不管你的人。”洛轩这般说着,把书交给了丫鬟,交代道“去把碗筷摆上吧。” 水玲珑见状,便站了起来“那晚辈先告退了,不耽搁前辈用膳。” 洛轩点点头,说了一句“老实在这里住着,过两个月便解决了。” “那晚辈就放心了。” 水玲珑出了院子没多远,就看见洛水拎着个食盒走了过来,两人都停下了脚步看向了对方。 “前辈好。”水玲珑笑道,不过洛水却没有这般客气,只是打量着她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既然来这里小住,自然要拜会主人了。” “没让你来,你就没必要来。”洛水说着,便要进去,水玲珑看着她,忽然生出一股厌恶,扯出点笑容,道“玲珑还想向前辈请教一个问题。” 洛水听着,收了脚步“说。” “不知道当年妙音娘子住在哪里?晚辈想去看看,也不知道是不是方便?”说着她见洛水一脸错愕的神情,手上的食盒似乎都晃了两下,便露出些不解的神情,道“前辈?” “你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觉得有缘。当日我初入江湖,曾遇到一个老人家,他说我和当年洛家的妙音娘子长的极像呢,所以今日有幸过来,便想去看看。” “那人怕是记错了。”洛水说着便转身进了院子,水玲珑笑着,觉得心里畅快了些,却又无比的苦涩,洛景,果然是你们谁都愿意提起的名字。 ------------ 第二十五章 拜师 妙音娘子,正是当年洛景的绰号,不过这个绰号一直被她视为一种耻辱,一个习武之人,最后闻名江湖的不是她的武功而是歌喉这多少让人有些不甘,而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得到这个绰号是因为在一处酒楼为洛轩唱了一首曲子,而那首曲子最后为洛轩引来了盛誉,在那一次见面之后,她娘暗恋了十几年的少爷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当时还是盛家大小姐的盛誉,之后的岁月里,盛誉的所有幸运可以说因那首曲子而起,而她娘一切的悲惨,也是因那首曲子而生。 所以她娘在后半生中很少唱什么曲子了,作为亲生女儿的她都未曾听到过。不过,武林中人后来记住的也大多是她的使得一手的好剑法。 洛景的师傅应该算是洛轩,洛水的师傅也是,她们两个是跟着洛轩长大的,可也都是洛轩带出来的,但是这两人后来的结局却大相径庭,水玲珑看着洛水的背影,想着多少年前这个自己叫着阿姨的人,那时候她对自己的脸色似乎比现在好不到哪里去。洛水喜欢洛轩,这一点水玲珑敢对天赌咒,自己四岁的时候就一眼看出来了。只不洛水并不恨盛誉,还与她姐妹相称,甚至后来还为她到抱不平,和洛景大打出手。 脸上的笑渐渐淡下,脑子开始浮现出那年刚来洛家的情景,所有的人眼里似乎只有盛誉,而她和她娘仿佛从未出现一样。 水玲珑沿着原路回到了自己住的那处地方,炊烟已经冒了起来,一路上再也没有碰到自己想见或者不想见的人。 离开的洛家的时候,她七岁,是被自己的师傅带走的。整个过程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那时候,水玲珑跟着洛景住在最南边的一个院子里,很小,也很偏僻,很少会有人去那里,就和后来水玲珑在宫里见到的**一样,据说洛景最初住在那里是因为练功清静,后来再次回到洛家住在那里,多半是因为洛轩不再想见她,或者是不想让盛誉见到她。 水玲珑离开的那一晚是春末夏初的时候,屋子里不冷不热,刚刚好,可是水玲珑一个人坐在门口一点也不想进去,洛鸿宇就坐在一旁陪着她,讲着石廷严过来的时候带来的各种好玩意。 “恩,晚上爹爹要宴请石叔叔他们,石叔叔还跟爹说叫你过去呢,走吧,有好多好吃的。” 那时候的水玲珑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青石板,摇了摇头“我不想去。” “为什么,有好多好吃的,你一定喜欢的,我娘也说,让你一块去呢。” 水玲珑听了这话抬起头看了一眼他“我不想见他们,你去就好了。” 这话说的很直白,连那时候年幼的洛鸿宇都知道这意思,也跟着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才笑着道“那我过去给你带好吃的过来,你可以一定要等我,别睡的太早。” 这次,水玲珑点了点头,甚至在后面加了一句“我要最好吃的那个。” “肯定是最好吃的!” 傍晚的时候,两人下人过来叫走了洛鸿宇,他们连进来都没进来只是在外面喊了一声,洛鸿宇应了一声,对水玲珑道“你可别睡,我会快点回来的。” 水玲珑点头应下,看着他出了门,之后她便一个人坐在门槛那里,直到眼前多出了一双绣着牡丹的绣花鞋,那鞋上的线都是亮亮的,还有两颗大大的珍珠。 水玲珑抬起了头,便看见一个女人站在前面,她梳着高高的发髻,身上穿的一件大红的衣服,衬得肌肤分外的白皙,额间画着一朵五瓣的花朵,嘴角微微翘着,让人移不开眼。 那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可见到的时候,却没有发出一声惊呼。沈苍兰后来问她,你没什么没有大喊大叫,她说,你长得太漂亮了,真的。这话,就把沈苍兰逗得很开心。 “你就是洛景的女儿?”这是沈苍兰对她说过的第一句话。 水玲珑点点头,看着她走到了自己身前,打量着自己“这模样倒是不错,像是她的女儿,你跟着我,做我的徒弟吧?” 水玲珑傻傻地站起来,说了一句更傻的话“做你的徒弟能有什么?” 不过这话却让沈苍兰笑了起来“你倒是比你那个娘聪明,没她那么傻。”说着还捏着下巴,想了很久“怎么说呢,跟着我,你可得到很多,只要你说的出来,我都能给你。” “我要洛轩死。” 这话说出来之后,引得沈苍兰笑出了声,拿着衣袖轻掩着嘴,过了好一会,才正色道“好,反正我瞧着他也不顺眼,就杀了他好了,不过你是想我动手,还是你动手?” “我。” “那你就好先跟着我好好学学功夫。” “好。” 就这样水玲珑成了惊鸿一剑沈苍兰唯一的弟子。 那一晚,沈苍兰运着轻功带着她站到了洛家正厅的房顶上,脚下一片欢声笑语。 “你想好了?走了之后,这里的一切可都和你没了关系。” “这里本来就和我没什么关系。” “这下面可是你的父亲,不管怎么你都是姓洛的。”沈苍兰看着水玲珑说道。倒是让水玲珑有些不耐烦,低垂着眼,看着瓦片。 “我叫他爹她又未必会应。” “你还真是和洛景不一样……”她像是说了一句,便拉起了水玲珑的手,“那好,过了今夜你变不再姓洛,从今以后你姓荀,叫荀芷阳,你爹叫荀邵,你还有三个哥哥,哥哥出类拔萃,自然,你也要万里挑一才可以。记住了吗?” 水玲珑对于这个新的身份一时有些没弄明白,但是她还是笑着说道“记住了。” “姑娘,你怎么不进来?”清素站在门口看着水玲珑问道,水玲珑没说话,只是看着远处拿出房子,就在洛轩的揽月阁的正前方,那是十四年前自己在洛家最后停下的地方,可是十四年之后,这里的一切还是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自己叫荀芷阳,是荀邵的女儿,和这里能有什么关系。 ------------ 第二十六章 一样的人 那两个丫鬟在清素的要求下,把晚饭做的很不错,色香味该有都有,尤其是那两人憋着一肚子火却还使劲笑的样子让水玲珑很满足,一顿饭吃的也很开心,打发了那两人便让清素服侍着自己回房了。 清素帮水玲珑收拾好了衣服,梳着头发,问道“姑娘,就打算让那两人天天看着?” “明我就叫她们回去。”水玲珑把珠花放进了盒子里,像是无意地翻动着首饰盒。 “那位洛姑娘会同意吗?” “我需要她同意吗?”水玲珑说着抬眼瞧了一眼镜中的情愫,这一眼让情愫手下一抖,赶忙低下头去。 来了旬阳之后,水玲珑一直自己一个睡在一屋,情愫住另一间,不像以前在京城,秀锦或是翠缕会睡在一旁的床榻上。水玲珑躺在床上,看着清素出门,屋子里的灯灭了,还真是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三年前的事情里,秀锦最后离开了荀家,她说她做完了该做的事,据说是嫁人去了,翠缕则一直跟着荀洛阳,后来曾经在边关见到了一次,性子和以前一样,就是看着老了些,毕竟那地方吃穿用度都比不上荀家。 水玲珑想着那时见面的情景,两人竟然是相顾无言,不由得失笑,却也明白,毕竟荀家事败是自己造成的。 她就这样回忆着往事,在床上躺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光景。水玲珑懒懒地起身,走下了床,在衣柜里找出了一件水蓝色的罗仙长裙配了一件箩纱,随便挽着一个发髻,带上一支珠花,就出了门。几间屋子的灯火都熄了,水玲珑站在院子里就恰好听到了那个人在屋子里的私语,还真是有些不堪入耳的感觉,却也没多在意,轻笑了一下,跃上房檐。 依旧是浮光锦绣楼,依旧是何煊,这是这次的他倒是让水玲珑有些惊讶,屋子里没有上次那么空荡,倒是放了一张小几,何煊就坐在那里,仰着头看着水玲珑走进了,头发束起,带着一根白玉色的带子,身上穿的也正经,玄色的衣服很是服帖。 “呦,你这是刚去拜会过谁啊?”水玲珑轻笑着坐到了他的对面,“穿的这般正经。” 何煊也笑起来,看着水玲珑道“你这是去见过谁,穿的如此这般?” “如此什么?这般什么?”水玲珑说着,拿起酒壶为何煊倒了一杯酒“我可就是来那你来了。” 何煊看着水玲珑手上的纱布“看来这样你用着倒是很有效果。” “还要谢谢你借我。”说着水玲珑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轻轻动了动手指,还是有些刺痛,不过本想象中的要好的多。“你说我这么做值得吗?” “我都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怎么知道值不值得?”何煊喝着水玲珑倒得酒,问道。 ”你不知道?“水玲珑放下手,故作惊讶地看着他“我不信有捏何煊公子不知道的事?” “和你有关的,我多半都不知道。”说着何煊放下了酒杯“你像你和洛鸿宇的关系,和洛家的关系,这些我不管有个模糊的想法,可是偏偏摸不准成?” “那你倒是说说你的想法。”水玲珑说着拿起了自己面前的杯子,来的时候面前的酒杯就已经满了,只是这时端起来才发现只是清水,不觉有些扫兴。 何煊看着,眼神闪了闪,像是要笑出声一样,却只是说道“我猜你是洛景的女儿,或许也是洛轩的女儿。因为我不巧见过洛景。所以我从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就有所怀疑了,只是后来一打听,却发现你是荀邵的女儿,也就只当是巧合了。” “你见过我娘?”水玲珑如此问道,算是对何煊承认了自己就是洛景的女儿。 何煊轻轻点头,“见过,不过那时候我还小,也就是十岁出头,一见到她的时候,就像是见到仙女一样。” “比盛誉漂亮对不对?”水玲珑敛了笑,很认真地问道。 在何煊眼中这种问题简直就是一般女孩子吃醋时问到的最蠢的问题,不过这次她看着水玲珑,却也很认真地回道“洛景的姿容可与沈苍兰一比,自然胜过盛誉。” “可是洛轩偏偏不喜欢。”水玲珑说着倒是把杯里的清水和干净了,杯子放下的时候,她又笑了起来“你是怎么猜到我爹是洛轩的?这件事我想除了一些洛家的人知道外,应该没谁知道。” “是乱剑山庄的人告诉我的,他们当年奉老庄主之命前往慧溪找洛轩,正好看到他和洛景,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 “慧溪?”水玲珑眯着眼睛努力回想着那段记忆“没想到还有人和我提起那里。” 慧溪是水玲珑出生的地方,她在那里住了四年,也只有在这四年里的时候,洛轩是日日夜夜在她身边的,承认自己是她的女儿的。水玲珑轻叹了一口气“其实你知道的还是很多的吗?” “可我真是不知道你现在要做什么,你要找的不是乱剑山庄背后所倚靠之人吗?” “是啊,可这人不出来,我怎么找?现在我就是在找机会引这个人出来。”水玲珑说着,竟然有些紧张,还回身向窗外看了一眼,才低声道“你知道这武林中最近发生的三件命案吗?” “这武林中每天都会死很多人,你指的是哪三件?” “苗青青,言谢玉,周劲苍。” 何煊听着,想了一会,这个人都是江湖中有些名气的,何煊也都知道,可是偏偏不知道他们什么死了。 水玲珑看他的表情,一笑“看吧,这件事你也不知道,是被洛家压下来的。” “他们和洛家有关系,你怀疑是洛家出手?” “洛家没这个胆子。这几个人和我一样,不止一个身份。” “他们是天一阁的人?!” “而且地位并不低,那个言谢玉是仙人指路中的一人,直接和九重天的高手接触,连我都没这个机会。” “他们的身份泄露了?” “现在看来,似乎是的。” ------------ 第二十七章 莫名其妙的夜晚 身份泄露有两种情况,一是他们自己说出去的,就像水玲珑告诉了何煊自己的身份一样,再者就是有人偷到了天一阁的宗册,后者的话,证明水玲珑的身份也暴露了。 “我记得荀芷阳的死讯已经昭告天下了,宗册上还有这个名字?”何煊问道。 “对于天一阁来说,这种事情很常见。”水玲珑喝着水看着何煊,无奈撇撇嘴,说道。 何煊虽然想到天一阁行事隐秘,但是却还是没料到居然连假死这种事都是如此随常,也颇敢意外,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道“天一阁的人被杀,洛家却帮着瞒着,这事倒是很有意思啊。”何煊说着向水玲珑的盘子布了些菜,“可是你肯定这不是洛家做的。” “因为洛家以为是另一个人做的,正想方设法的瞒着呢。” 这个人无疑就是盛赞,水玲珑也不知道这两人手法相同是巧合还是其他,总之,当她发现这个问题时,洛家的就进入了她的计划。算是一种本能一样。 “但是这个计划有点危险吧?” “不入虎穴不得虎子,这句话你比我清楚。” “可你以前总是最讨厌麻烦的?” “可我每次不都去自找麻烦吗?”水玲珑自嘲地说道“说到底,我总是喜欢去惹麻烦,还没有自觉。” “这三年,你倒是多了点自觉。”何煊说着举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水玲珑手中的杯子“这是个好兆头,祝你早日引出那个人。”说完坏笑了一下“在洛轩动你之前。” “能和武林传奇动一动手也不错,万一赢了,我可算是名留史册了。” “你已经名流史册了。”说着何煊从袖子里一个卷轴?这是你要的东西。” 一个时辰之后,水玲珑出了浮光锦绣楼,沿着来时的路向着洛家的宅院回去,此时街市已经安静了,她手里握着那个卷轴,却有种漫无目的地感觉,她很少会有这样的感觉,因为这么多年来,无论做什么,她都是都明确目的的,很少会在路上浪费什么时间,可是此时水玲珑虽然沿着路向着洛加走着,却发现自己也许并不想去那里,她去洛家做什么,也想到现在都没有给自己一个答复。 水玲珑看着小路,周围的人各自朝着自己的目的地前行着,即便身放着沉重的担子,他们还是可以轻快地走着。 水玲珑晃了晃手上的卷轴,笑了笑,上面正好还带着些酒香,这就引得她看向了路边一个还没有打烊的酒馆。 何煊这人很是讨厌,不让别人喝酒,偏偏自己在那里喝了个开心。 水玲珑把卷轴放入袖中,向那家酒馆走去。谁知她刚一踏进那个门槛,小二的招呼声还没喊出来,水玲珑心里便万分悔恨了,想都没想,赶忙转身,偏偏又听到屋里那人喊道“水姑娘既然来了,怎么反倒又走了。” 水玲珑扯了扯面皮,心说这人不老实在家里睡觉,大晚上出来做什么。只得硬着头皮又转过了身,笑道“晚辈不是怕打扰前辈的雅兴吗?” 此时,洛轩正拿着一个酒杯坐在小店的角落里。桌子上烛台冒出的火光正巧打在他的脸上,让水玲珑更觉得瘆人,干笑着走过去,问道”不知道前辈有何事?” 洛轩只是慢慢地品着杯子里的酒,好一会儿才道“喝酒,多一个人,多一份意境。”说我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 这话一说,水玲珑更觉得莫名其妙了,若说在晚饭的时候这人还不愿意和自己多说一句话,现在这副样子有什么意思。 水玲珑心理难免有些忐忑地坐了过去,却见洛轩忽然笑了一下“我忘了,水姑娘现在不宜喝酒的。”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便不再多少。 水玲珑坐在那里干笑了两下,想着要不要说两句客气客气,最后一句话都没想起来。整个一桌就变成了洛轩自己喝着。她在对面老实坐着。 很难得,这次水玲珑近距离地看到了洛轩的样子,其实,若真是仔细想想。水玲珑这样看着洛轩的次数真的是屈指可数,为数不多的几次中还是在慧溪那段自己早就忘干净的记忆中。所以此时水玲珑能够这样打量着眼前的人倒是让她有些小小的兴奋。 水玲珑一直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毕竟她的父母长得都不错,洛轩年轻的时候确实长得很好,也因为这个配上那一身的武功和家室很是受女人的欢迎,而此时的他,却也没经受多少岁月的摧残,脸上只多了些细微的皱纹,不过眼神却改变了很多,虽然只有在他低头的瞬间,水玲珑可以看到,但是却也看的明白,估计人到了这岁数真的很难再有年轻时的精神了。 “你在干什么?”洛轩握着酒杯忽然抬起头正视着水玲珑说道。 “坐着啊。”水玲珑下意识地说出了口,肠子立刻就悔青了,自己说的这是个什么话啊,却见洛轩若有若无地一笑,放下酒杯,看着水玲珑“你看着我做什么?” “啊?我……”水玲珑支吾着,真的是无言以对,又洛轩摇了摇头“我以为你很聪明。” 聪明……和这个有什么关系……水玲珑心里嘀咕着,这话还真不好说,难不成回答,爹,女儿多年不见你了,想看看你…… “走吧。” 没等水玲珑想出怎么回答他,洛轩便自己站起了身,向门外走去。水玲珑慌忙在后面跟着,洛轩在柜台那里放了一锭银子,便走上了街市,这时候人更少了,他便独自在前面走着,又是一句话也没有,水玲珑也只好在后面老实跟着,只是这条路并不是回洛家的路,恰恰相反。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水玲珑都看到城楼的时候,听到洛轩这样问道。 这人今天脑袋被门挤了吧……这是她心里唯一冒出来的话。 “那,晚辈回去好了。”水玲珑悻悻地说道。 “算了,既然了就陪我走一遭吧。” ------------ 第二十八章 旧相识 “不知道前辈要去哪里?有什么要事?”水玲珑走上前低声说道。 洛轩指了指那个城楼,看着水玲珑道“能上去吗?” 水玲珑望了一眼,此时城门已经关了,依稀可以看见,上面有两个士兵站在那里守卫。水玲珑点了点头“可以,前辈是要出城?” “是。”洛轩说完就朝着城门快步走去,水玲珑叹了口气,这家伙这些年是不是一个人呆习惯了,话这么说。 走到了城楼下,洛轩走到了一个角落,那地方连旁边的灯火都照不到,水玲珑只看见一个黑影一跃到了城楼上,从那个士兵的身边擦过,那士兵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雕塑一样, 水玲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衣服,想着这要是让人看见了,不知道会不会被当做是女鬼。四下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人,便学着洛轩的样子落上了城楼,又从另一侧跳落到地上,此时洛轩已经向前走了一段,水玲珑赶忙快步跟上。 “你的轻功绝不是出自岭南。”洛轩说道,瞥了一眼水玲珑, “人在江湖,自然要多谢本事以防万一。” “那不知道你有多少手准备放着这件事。”洛轩说着停下脚步,看着水玲珑“我想你的靠山不止我洛轩一人。” 水玲珑很想说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靠山了,但还是笑道“前辈何出此言?”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就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洛某这些年还没定到过浮光锦绣楼三楼的位子呢。” “那是因为前辈看不上眼。”水玲珑笑着道,心说这人果然是跟着自己出来的,看来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武功。谁知洛轩确定“水姑娘不必怀疑自己的本事,你这轻功在江湖上已是难得,那一招仙人落没有几个人能使出来的,若是你真从我眼前跑出洛家,我倒也未必会发现,只不过今日想喝点酒,不巧碰到了水姑娘而已。” “这旬阳的好酒不都应该在洛家吗?”水玲珑像是开玩笑地说道,难免有些嘲讽的意味,心里只道你找个理由也找个好点的行不行,你洛轩想要的,什么时候还要自己动手了。” “有些酒我确实找不到。”洛轩说道,很认真的语气,倒是让水玲珑有些措手不及,只得笑笑“这我还真想不出。” “那就和我看看去吧。”洛轩说着,又向前走去,这次却没有一路沉默。 “你为什么会问洛水关于洛景的事情?”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听到了,水玲珑皱了皱眉,搞不好在浮光锦绣楼的时候,自己和老板的对话也被他听了。于是便道“前辈既然已经听了那段话,就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问。” 此话一出却听见洛轩在一旁笑出来了,还有些无奈地笑着,看向水玲珑“水姑娘真是多心的人,不过是洛水进了院子和我说了一下而已,你怎么会想到是我听到的。” 这……水玲珑张了张嘴,只道“那是因为我没想到洛水前辈是这么一个长舌的人。” “她是我的管家,自然万事都要和我说说。倒是你,为什么想到的往往和正常人所想的不大一样,而且似乎总喜欢往坏了想。” “做好最坏的打算总比最后当头一棒来的好吧。”水玲珑别过脸去,有些生气地说道。 “看来把你的父母也定是个心思复杂的人。” “在朝为官心思自然要缜密些,倒是洛前辈,大晚上把我领导这里,不知道又是作何打算,我不信你在江湖屹立这么多年,会是个粗心之人。” “我没说我是个粗心的人,但我绝对不是个凡事都要想上好几遍的人,因为没多少人会要来害我的,我也不必想那些东西。” “那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水玲珑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倒是想让他回到刚才一声不吱的样子,那样自己反倒舒服些。 “我说了我是来找酒的,另外,这里也僻静些,我正好问你点问题,就像刚才的问题,为什么要问洛景的事情?” “因为有人说我和她长的很像。”水玲珑按着自己和洛水说的,又和洛轩说了一遍,洛轩认真听着,最后问道“那位和你说你们长的很像的前辈是?” “这,不便相告。”水玲珑有些抱歉地说道。 “是吗?”洛轩点点头“那我说,你给个答复就好。那时候和洛景熟悉的,又能活到和你碰面的人,虽然很多,我倒是可以和你慢慢数数。” 水玲珑听着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这得数到什么时候,却看见洛轩看着自己一笑,那样子,水玲珑一下子就看懂了,这是一种奸计得逞的表情,以前他对着盛誉、洛鸿宇都有这样的表情,自己不过在一旁见到过。 他这样笑着,说出了三个字“沈苍兰。” 水玲珑听着,心里一震,就在这一瞬,她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经出卖了自己,因为洛轩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只听他道“果然是那个不安分的女人,据我所知,她应该不是什么老太婆吧,以她的脾性,死也要死的最美才行。” 水玲珑抿着嘴,她实在猜不出洛轩是如何才到这个的,便问道“前辈认识那位沈前辈?” “我不信江湖中有谁在不知道惊鸿一剑沈苍兰,我倒是更奇怪你是怎么结识的她的。” “只是一面之缘而已。” “我府里的人,也就我和洛水还和这人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水玲珑看着洛轩略想了一下“那不知道前辈和她的缘分到了什么地步,可知道当年的事情。” “如果你说的她那段实在不怎么的情史的话,我还是知道一些的,无非是一个花瓶的事。” “前辈既然知道这事,就应该知道那个男人是谁,这朝廷自古便是结党的地方,我在一些地方见过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还望前辈明白这事的重量,切莫在多问其他了。” “你能说到这些,已经证明你还把我当做前辈了。” “那不知,前辈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 第二十九章 意外所获 “你想问问关于洛景的事?”洛轩笑道。 水玲珑听了,心里也笑了,果然他找自己不过也是因为怀疑自己的身份,正常的情况下,他不是应该说“你想问我关于沈苍兰的事?”可是这人内心更关心的是自己和洛景的关系,所以他才会这样问道,其实仔细想想,洛轩这人心思还真是没有洛鸿宇细致。 “晚辈想问一些关于沈前辈的事情。”水玲珑笑道“毕竟我们家和沈前辈有些渊源,也不知道她近年来过的怎么。” 果然,洛轩听后,脸色微变,只道“我和她来往,也是她年轻时候的事了,这些年,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许已经过着常人的生活了。” 才怪,水玲珑心里哼道,那人近年来锦衣玉食,还亲手谋划了一次谋反,虽然这几年住进了庙里,不过过的还是比自己滋润。 沈苍兰住进庙里,带发出家,是水玲珑昏迷醒来之后过了很久才知道的。不过那地方说是庙宇,却是历年来为大楚皇帝祈福之地,算是皇室重地,而水玲珑来开辰华宫之后,曾去那里见过她一次,不由对里面的一切很是咋舌,基本上除了这个庙是原来的东西,沈苍兰的一切用度还是和皇后一个规格,不,准确说起,是太后的规格,先帝驾崩之后,沈苍兰顺势成了太后,而萧琰两人对她的事并未追究,水玲珑对此事一直很奇怪,就算自己的哥哥也没出事,但是还是被降了级,手上的兵权也被夺了一阵,而自己的师傅反倒升了一个级别。 这个疑问,她问过荀少阳,对方很小声地告诉她,这是先帝的遗命,而且杀了先帝就是沈苍兰,但是那天在寝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沈苍兰和先帝也是萧琰,萧珫知道,可是这几个人都不可能告诉水玲珑。 那次水玲珑去见自己的师傅,她出了穿的稍稍素净了些,基本没什么变化,那次,水玲珑向沈苍兰说了自己初步的计划,沈苍兰听了一遍,只道“你这是想为荀家立一个功,以后也好去讨价还价。” “这样总是稳固些的,而且,这个机会里,荀家也可以重新培植自己的力量,现在皇帝虽然放了我们,但是始终如履薄冰。” “你说的对,既然事情没处理完,我们就替他处理了好了,不过,你第一件要做的就是让荀芷阳死。”水玲珑愣了一下,便名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但是更多了些不解“若是如此,谁知道这是荀家做的。” “荀芷阳死了,会让很多人松一口气,毕竟那日在金玉满堂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 那日之后,又过了三天,荀芷阳的死便昭告天下,这件事里唯一计划之外的事情便是洛鸿宇。水玲珑看着又在前无声地走着的洛轩,叹了口气,这人是不是怀疑自己是回来报复他的洛鸿烟啊,虽然事实却是是如此,但是洛鸿宇应该早就把自己的死讯告诉他了吧,毕竟那时候他去的也算是“轰轰烈烈”。 在“荀芷阳”“死”后还在守灵的时候,水玲珑就已经骑着马向关外去了,准备去军营里避上几天的风头,所以那日洛鸿宇的事是荀华阳后来告诉他的,据说洛鸿宇在守灵的第六天冲到了荀家,后来在灵堂里大打出手,不过,他不可能是荀家三人的对手,可最后,还是死撑着,强行打开了棺材,里面的尸体自然是早就安排好的,所以洛鸿宇自然肯定了荀芷阳的死,荀华阳说,那人打架的时候像疯了一样,开馆之后,看见了尸体,却又比正常人还正常,甚至向他们三个道了歉,帮着收拾了灵堂,上了香,出了门,像是参加了一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葬礼。 水玲珑那时候听了这些,本能地怀疑,是不是洛鸿宇发现了易容的问题,荀华阳却否认了,还从怀里拿出了一块大白布,里面只放了两根竹签子。“东西我是拿不过来了,所以只能留这个给你,洛鸿宇第二天又去了一次,带了两根糖葫芦,说是以前遇到你的时候,你说喜欢吃,现在拿来,全当圆了当日的一个承诺。” 那个承诺是什么,水玲珑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不过洛鸿宇确信自己过世了,她是可以肯定了,但是此时此刻,水玲珑看着洛轩,心里又不信了,难道说,洛鸿宇就没告诉洛轩,自己和他相遇的事? “你在想什么?”洛轩忽然停下脚,转过身问水玲珑。 水玲珑估计这一晚被这样的突然提问弄习惯了,只道“当然是在想你带我来这里是做什么?” “找酒。”洛轩说着,转过身,却再也没有往前走。 “这里哪里有酒?”水玲珑问道,四下看了看,除了荒草和远处几棵树外,根本什么都没有。 “酒这东西,你想喝,我便给你拿。”洛轩说道。 水玲珑冷眼看着他“前辈是在说什么?” “没什么?一个故人对我说过这句话。走吧,回去吧,酒还没好。” 酒自然还没好,因为酿酒的人已经不在了,水玲珑转过身,依旧跟在洛轩的后面走着,却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地方,这个她来过,在还小的时候,洛景曾经在一棵树下酿了一坛酒,那是她酿给洛轩的。酒拿出来的那天,洛景抱着坛子在自己的房门前站了整整一天,那天是她的生辰,不过没有人记得。 水玲珑走在洛轩的身后,猜着他的意思,应该是想判定自己是不是洛鸿烟,若是真被他发现的话,他就识破现在布置好的一切。 “你的轻功究竟是谁教的?”再次从城楼跃下的时候,洛轩问道。 水玲珑撇撇嘴“家里请的师傅,在宫里当差,不过早些年,也许闯荡过江湖,怎么,前辈看出来什么?” “只是觉得这轻功好的出奇,若你真被追杀了,你只要有两步的距离,便可以逃之夭夭。要杀你的人,没有你这身本事。” “看来前辈是知道究竟是谁杀了苗青青。” “我知道,而且,我不信你不知道。你既然能知道那三个,就应该也能找出那三人之间的关系。” 都是天一阁的人,水玲珑心下说道,却又有些害怕,莫不是洛轩连这层关系都查到了?心里想了想,便道“好像都和一件事情有关。” “对,都和洛家十六年前的一件旧事有关。”洛轩说道“今晚水姑娘对洛某很诚实,我便把这个告诉你,但是我既然说到这里,你就应该知道这事的重要,也请你不要追问,安心住下就好。” 说到了这里,水玲珑确实知道自己不该多问了,而且,她也不用,十六年前的事情,她也是参与者,自然知道的要比洛轩想到的多。可是洛轩为什么要告诉自己,是把自己当做了洛鸿烟,还是把自己当做了另一个可能参与这件事的人了。她只能笑道“晚辈明白,晚辈自然会守好本分,前辈放心就好。” 洛轩点点头,又道“日后,你要是想出去,没人说什么,不必刻意瞒着。”这是那晚两人最后的对话。水玲珑跟着洛轩从洛家的正门进去,然后各自回了房间,她从门卫的眼神里就能猜到,十有**,洛鸿宇明日就会知道这件事。但是今日的事情早已比水玲珑想的有意思的多,就关键的就是那句“十六年的事。” 十六年前,对于江湖来说,是个很麻烦的一年,那年,洛家和乱剑山庄干起来了,和苏夫人干起来了,盛赞被洛轩弄到了边疆,并立下命令,只要他在有生之年回到中原,就亲手杀了他。那年,水玲珑的生母,洛景过世了,因为盛誉。 那一天,洛轩时隔两年后,第一次让水玲珑和他一起吃饭,那一次,洛家的所有人都在,洛轩难得的把菜放进了水玲珑的碗里,说道“烟儿,也该多吃点。” 她什么也没吃,因为,她知道她娘的死因,洛景过世的时候,她就在身边,在那个荒郊,这个女人最后终于在临终的时候躺在了最爱的男人的怀里,说出了最后一个请求“我替她成了这个罪过,你便对烟儿好点吧。” 她是对自己好了一点,水玲珑确实是看出来了,以前都不会对自己怎么笑得人,没事还抱抱自己,不过估计是她不争气,对着自己的老爹基本都是面无表情,所以,渐渐地最后一点好都没了,她娘是白死的,这是水玲珑小时候形成的观念。 水玲珑自己悄悄地回了房间,被折腾了这么一次,确实累了,很快便有了困意,不过她脑子里还想着十六年的事情,那年所有的事情不过因为一件而起,那就是盛誉偷了苏夫人的东西,倒是被追杀,可是这时和苗青青有什么关系?她应该和自己一般大吧,难道和自己当年一样,不小心凑成了某非环节?当年水玲珑凑出的一个环节就是,无意间闯进了洛轩和盛誉说话的地方,让跟去的洛景知道了那件事,那么苗青青又是为什么? ------------ 第三十章 荀华阳 在大多数时候水玲珑一直对自己的预判能力很满意,除了沈苍兰、孟子期、荀少阳一流,不过这份名单里还不包括洛鸿宇。但今天水玲珑觉得自己可能猜错了,若日她和洛轩一道回来,这事应该已经被洛鸿宇知道了,他多少有所怀疑,而那人只要以怀疑应该就会直接过来问,不像自己老是憋着,可是今天洛鸿宇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此时早已经日上三竿,清素帮着水玲珑抹着伤药,看着水玲珑一脸无聊地望着窗外的那棵老树,“姑娘你都不疼的吗?”她有些奇怪地问道。 “当然疼了,不过这药里面应该加了些别的东西,反正我是感觉不到疼。” “咦?这么厉害?”清素拿起盒子仔细看了看“那里面加了什么啊?” “是云南的一种药吧,不过不能经常用的,会慢性中毒。”水玲珑扭过脸来,问道“那两个丫头都走了?” “走了,早饭我都没让弄就让他们走了。” “奇怪了,这洛鸿露应该来上门要说法了吧。怎么一直没来。”水玲珑说着拿起一个葡萄放进嘴里,又向院子里望了望“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太安静了。” “有吗?”清素小心地帮着水玲珑缠着纱布,“是姑娘多心了吧,咱这里地方这么偏,应该就没什么人来吧。” 水玲珑听着清素的话,却摇了摇头“今天中午吃什么?” “姑娘这么快就饿了?”清素诧异地抬起头看了看水玲珑。 “没有,就是想问问。”水玲珑应付了一句,便又望向了窗外,这一天太平静了,而且平静的不正常,忽然间她想起在宣州的时候,好几次闯进一个宅子,结果里面空无一人,安静的吓人,莫名其妙地,水玲珑觉得此时和那时候好像,感觉这次她再出去,搞不好整个宅子都是空空荡荡的,这个念头把水玲珑吓得一哆嗦,手臂那里的伤口猛地抽搐了一下。 水玲珑倒吸了一口凉气,倒是也吓到了清素,本来准备却拿一些水果的她赶忙停下脚,看着水玲珑。“姑娘……?” “你在屋里呆着,我出去一趟。”水玲珑说着从椅子上站起身,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便出门去了。 “姑娘你去哪里啊?” “四下逛逛。”水玲珑边走边道。 “那我跟着你啊?” “你在这里把午饭弄出来吧。”水玲珑说着便快步出了院子,清素在后面张张嘴,还是老实回了屋子。洛家的大宅真的很安静,不过却还是有人的,有些下人正在打算路面,但是那股感觉却还是萦绕在水玲珑的心头,她向远处放了放,看到了洛鸿宇的住的那个引剑阁,便向那里走去,这之间的路倒是不是近,水玲珑走了好一会,路上遇到的下人也没有对她表示出什么特殊的表情。 水玲珑到了引剑阁,这是她来到这里后第一次来,和以前见到的时候一样,不过之前这里是洛轩的住处,但是后来他正式带着盛誉住进洛家之后,这里便空着了,应该是几年来他开始让洛鸿宇接手洛家的事情,便让他住进来了。 水玲珑到了引剑阁的时候,首先在院子外听到了一些嬉戏的声音,走进去一看,是两个丫鬟在逗着院子里一个大鱼缸里的金鱼,那个叫上研的人正在一旁晒着书,他看见水玲珑进来,便放下手上的东西,笑道“水姑娘找我家公子?” “恩。”水玲珑点了点头“他在哪里呢?” “在老爷那里,今早本来是要去姑娘那里的,忽然老爷那里传来信让他过去,他就去了。” “这样啊,那我是来错时候了呢。”水玲珑笑笑。 “要不,水姑娘进来喝杯茶吧,公子很快就会回来。”上研说道,一面已经示意两个丫鬟进屋了,水玲珑想了想,便道“那有劳你了。” “水姑娘客气。”上研说着引着水玲珑进了前厅。 所谓引剑阁其实和剑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反正水玲珑从未发现过这里有一把剑,或许也和她从未在这里呆过太久的缘故吧。水玲珑进来之后坐下,上研很快就端了一杯茶上来“水姑娘还需要什么吗?” “不了,你忙着就好。”水玲珑说着,却看见上研坐到了一旁,并道“我在这陪水姑娘说说话吧。听说水姑娘是京城人士,也和我说说那里的事吧,我从小就长在江南都没去过北方。” “那里,也没什么吧,不过多了座皇宫,走在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碰到哪个官员。”水玲珑笑着说着,看着一个丫鬟端着茶进来放在了上研的面前。另一个则端着一个果盘走了进来。 看来这个上研地位不低啊,水玲珑喝着茶,瞄了他一眼,应该相当于当时洛轩身边的洛景和洛水一样。 她略想了一下,便放下了茶碗“对了,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这里叫‘引剑阁’?我并没看到这里有什么剑?” “这个嘛。”上研也放下了茶碗,笑道“这里剑都放在了……”此话还未说完,门外就传来了一声惨叫声,水玲珑向外一看,一旁的上研就已经冲了出去,却迎面碰上那个拿刀冲进来的人,只见一把细长的短剑从上研的袖中甩出,直逼对面的人,水玲珑却只见刀光晃了一下,那把刀就冲到了自己的面前,直直抵着她的喉咙。此时一旁的椅子摔在了地上,上研捂着胸前的伤口看着水玲珑,咬着牙。 水玲珑看着那个伤口,估计自己是指不上他了。但是这样子他最好是不要插手吧。 “把刀放下。”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水玲珑轻轻瞥了一眼,看见洛轩、洛鸿宇、洛水还有那个石宗良都前后出现在了门口,喊出声的是洛鸿宇。 这场面都大的,水玲珑扯了扯嘴角,看着眼前的蒙面人“这位兄台有话好说,能把刀放下吗?” “下一个不救该是你了吗?”他低着声音说道,然后刀向前进了一步,猛地一侧,身子已经站到了水玲珑的身边,刀横架在水玲珑的脖子上,轻声在他的耳边说道“荀芷阳。” 水玲珑猛地一颤,想扭头看他,却见站在远处的洛轩向前挪了一步,就在这时她坐的椅子整个先后旋转了一圈,后面的墙壁跟着翻转。随着陷入黑暗脚下落空的一刻,水玲珑也离开了那把架在脖子上的剑,她使劲旋转了身体,一个侧踢朝着那人的腹部袭去。 蒙面人估计没想到水玲珑会来这样一招,慌忙间拿出手臂去挡,此时水玲珑也已经稳稳地落下地上,未受伤的手从墙壁上划过,抽出一把剑,剑花一扫,落在了一旁的油灯上,屋子亮了起来。对面的人此时已经拿下了面纱,刀随意地丢在了一旁,拍着衣袖,那地方水玲珑刚刚狠狠踢了一脚。 “你搞什么鬼?最近是不是又欠揍了?”水玲珑那剑指着对面的人,挑衅地看着“啊?说话啊?荀华阳。” “动手打自己的兄长,你说到底是谁欠揍。”荀华阳说这身后拨开了眼前的剑,四下看着屋子,这个房间里的两侧墙壁除了两灯台外,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各样的宝剑,还真是个藏剑的地方。 “你来这里做什么?洛家的人可就在上面?” “有人传书到京城,说你在旬阳闹出了不小的事,我就来看看。”荀华阳说着,挑起眉看着水玲珑包着纱布的手臂“我看你闹得还真不小啊。” “孟子期应该都告诉你了吧?”水玲珑冷哼了一下,把剑甩开,此时外面传来了拍打墙壁的声音,“你看吧,你要见我也不用选这么个办法吧,现在怎么办,出去了你还不被乱刀砍死?” “这里又不止一个出口。”荀华阳笑着说道,“别忘了这里叫‘引剑阁’不是藏剑阁。你跟我走就好了。” “你早就来过这里?” “不是我。”荀华阳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根蜡烛点燃“走吧,跟我出去。” “那怎么和洛家的人解释,你绑了我,结果没杀了我。” “那就不解释,你和我回京城去。” “不要,这事还处理完呢。” “你这样不温不火地进行着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温不火?!” “对啊,我不是过来给你加把柴火吗?”荀华阳说着,拉过了水玲珑“和我回京城,何煊会在这里紧盯着的,你放心好了。” “我也能看着好不好?” “我又不能办成你的样子去见沈苍兰。” “你什么意思?” “京城出事了,和我回去一趟。” 京城出事,会是什么事?水玲珑没有问,却也任由着荀华阳拉着她向前走去。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墙壁上的门被再次打开,洛鸿宇和石宗良跳了下来,看着下面都有些疑惑。洛鸿宇捡起了地上的刀,上面没有血迹,不免让他松了口气。 石宗良捡起了剑,看了看剑尖“用过,但是没有打斗。整个房间似乎也没有问题。” 洛鸿宇看着刀,又看了看房间的前方,这里应该是一处密室,现在两个人却都不见了。 “他们去了引剑池。” ------------ 第三十一章 那年 密室尽头的墙壁上又是一道暗门,在顶上传来机关再次翻转的声音时,荀华阳一手拉着水玲珑向前跑去,一手迅速地在墙壁上击出五下,每招下去墙壁的一块砖就向下陷了一寸,还没等水玲珑咋舌,脚下的暗门就打开了,荀华阳护着水玲珑跳了下去,手上的蜡烛也也熄灭了,水玲珑落在地上,凭着脚下的感觉可以感到,这里应该是一处石室。 很快荀华阳便点燃了蜡烛,没有所说,拉着水玲珑就往前走,水玲珑一路匆匆看着周围的景象,这是一个还算宽敞的甬道,两个走着绰绰有余,周围都是石壁,不过经过打磨,没什么粗糙的痕迹。 “这是洛家的地方?”水玲珑不可思议地说道“为什么我没见过?” “你以为哪个地方都是荀府一样,让你连我床底下的私房钱都让你找啊。”荀华阳说着,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脚下一直快步走着,没有放慢一丝。 水玲珑也没理会这话,依旧四下看着,可是这里除了打磨光滑的石壁再无其他,上面也什么东西都没有,让她觉得是不是洛轩闲得无聊,在地下面盖着地道乘凉。不过,想一下就知道,这样的工程,绝不会是一代人可以做到的。 走了没多久,前面就出现了两个岔路,水玲珑微愣了一下,荀华阳却连想都没想,拽着水玲珑就向着左侧的那条路走了,往后的出现的岔路也一样,无论是几条岔路,荀华阳都能选择出,而且水玲珑没看出这些选择有什么规律。 两人在这甬道里走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水玲珑也不知道走了多少的岔路口了,她才听到一些水声,接着灯火向前望去,发现眼前的石壁已经变了样子,像是忽然出现的断层一样,前一步还是打磨光滑的地方,后面便是凹凸不平的岩石了,而就在前面的地方,有依稀的水声传来,仔细感觉一下,可以发现风的吹动。 “出来了。”荀华阳呼了一口气,笑道,看了看身后的甬道“洛家也真是的,不是自己的地方就不管了。”说着步伐也放慢了些,水玲珑看着他的样子,也放松了些,忙道“你说的那个引剑的地方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是听说就在这个甬道里的,应该是其他的道路吧,我只知道这条路而已。”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我好歹也是在这里住过很久啊,也没通过引剑的地方?”水玲珑说着把他的手刷开,自己活动活动了手腕。 “我是听沈苍兰说的,你要是想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你就回去问她好了。” 沈苍兰?师傅知道洛家这么隐秘的地方?水玲珑想着,在自己的记忆里,并没有在自己拜师之前和沈苍兰接触的记忆,也没有听娘说起过,难道说,是在她出生前,她和洛轩之间有过私交?水玲珑撇撇嘴,还是回去亲自问她吧。 两人向前又走了好长时间,不过差不过就是山路了,这里应该是个很到的天然石洞,被作为洛家那个密道的出口之一,不过当水玲珑看到那个出口时,就觉得自己的哥哥自打不怎么带兵之后,果然又不靠谱了。 “喂……你就给我整出个这样的出口?”水玲珑指着头顶上透出些光芒的狭长缝隙,无奈地说道。这里是个天然的大岩洞,高的水玲珑仰着脖子看的都觉得头疼,只能模糊看见那岩壁上泻下的光,一些流水从缝隙那里沿着石壁一点点流淌下来。 荀华阳看着揉了揉脑袋“怪不得那个女人之前问我轻功怎能样……” “就算是鬼姬也上不去吧……哥,我说你来的时候没看吗?” “我接到消息就过来,哪有功夫看这个。”说着往旁边的岩壁一指“从这里慢慢爬上去吧,孟子期应该已经带到那里了,过一会应该会放绳子下来,咱们至少到一个先到一个能够到绳子的地方。 水玲珑就在这样在咒骂自己的师傅和这个自打打算回家种地之后就越发不靠谱的哥哥之中,用了好久的时间,终于握到了孟子期放下的绳子。 他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外面,外面并不深山,而是在山脚的一处岩壁,孟子期和赵云成就站在外面紧握着绳子,等着她们俩上来。 “你的手没事吧?”孟子期看着水玲珑上来,赶紧过去问道,水玲珑没理她,顺着岩壁的上凸起了的石头,很快就下到了地上。孟子期的那辆马车就停在不远处,不过这次有了两辆。 “你倒是有闲钱终于给自己添了一辆马车啊?”水玲珑瞥了一眼孟子期,走向那辆看着稍旧一些的马车。孟子期看着笑了一下,看向荀华阳道“有劳荀将军了。” “平王爷的命令我哪有违抗的份啊?”荀华阳笑着看向赵云成“一会儿还要辛苦你给我驾车呢。”说着他就很自然地朝着另一辆马车走去了。 孟子期没有理会只是看了一眼赵云成便向水玲珑那里走去。 此时水玲珑坐在马车外面,孟子期过去看着她,问道“怎么,不进去坐着吗?” “太闷了。”水玲珑晃了晃衣袖说着,向一旁挪了挪,让孟子期坐在一旁驾车。 “你哥哥的嘴最近还真是越来越开了呢。”孟子期拉起缰绳,笑着说道。 “那是因为他最近在乡下买了一块不错的地,心里正开心着呢,什么都不顾及,不过我听说那地方正好有一处风水很烂的地方,你要是想长眠于那里,我可以帮你一把。”水玲珑笑着说道,一根银针从摇晃的手指尖露出来,像是挑衅一样,在孟子期的眼前晃了晃。 “若你要是陪着,什么穷山恶水都可以啊。” “我可要找个风水极佳的地方。”水玲珑说着,看着孟子期脸上的笑,冷哼了一声,收回了银针“京城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荀华阳说的。” “啥?!”水玲珑冷笑着把银针又甩出来,这一次却抵住了孟子期的脖子“你别拿以前的老把戏耍我,京城里出了什么事你会不知道?!” “这恐怕要问你师傅吧,我只是让桐木李传销给荀少阳,他让离这里最近的荀华阳过来,结果来的时候还带了那位娘娘的口训,你如果不信的话,可以直接问荀华阳的,他就在后面的马车上。”孟子期笑着说完,似乎完全不在意抵着自己的银针。 水玲珑看着他,知道的确是自己太过草率了,把银针收回了袖子里,别过头去“抱歉。” “我们已经在旬阳城外了,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孟子期忽然扯开话题。 水玲珑张张嘴,点了点头“你不想让我参与吗?” “自然,那地方全是的过去,不理智的人是做不成事的。” “我到现在做的哪里让你不满意了吗?”水玲珑扯着嘴角,挑起眉看着他,孟子期望了她,只道“唯一一件就是你把我算在外面了,即便我那柄剑传给了你,你还是不愿意和我联手。” “你连自家的宗册都弄丢了,我干嘛还要你帮忙。” “你怎么知道的丢的是真是假?”孟子期扯着嘴角,笑道。 “你说什么?是你说的那东西丢了。” “对啊,我没骗你,只不过我弄丢了两份。”说完孟子期向水玲珑凑了凑“说起来,沈苍兰除了教了你一套绝密心法外似乎教了你怎么花钱如流水,这样一来,我教你的才算是最多的,你是不是该叫一声师傅?” “你教的又不止我一个。”水玲珑向一旁一侧说道。 “可哪一个都没教你的最多,那一次见过你跳舞之后,我就总是想见见你。”孟子期又坐直了身子说道,我第一见你跳舞是在那次宫里的家宴上,其实,我那次也去了,只是你没看见,那年你十四吧。” 水玲珑听着身子一震。孟子期继续说道“所以,在宣州见到你的时候,我也会不知不觉地想去接近,最后才闹成那个样子。”说完他叹了口气,正色道“我发现荀家可能要谋反,也是因为你说起你知道郑王与梁王的关系开始,那次他们两个在御花园里说了一句话,我本以为只有我听到了。” “‘此月如当年’。”水玲珑说道“两个互相过不去的人,根本不会用这样的口气说这样的话。” “对,不过我当时还真没有注意到你也在偷听。” “因为我根本没有偷听,我只是看见了御花园里种着木槿,便偷跑去,想看看,正巧听到了,那时候,长的还小,估计身子被树枝遮住了吧。”水玲珑不自然地扶了扶发簪“原来那个时候你就在啊。” “是啊,我也很奇怪,我见过很多人跳舞,很多人跳得比你也好,可偏偏就着了迷,不过,在那之后,直到宣州那次,我才见你又跳了一次。” “废话,我又不是舞姬,干嘛天天弄那个。”说着,水玲珑忽然觉得有些嘴失,忙止住了。 “我早说了,没什么关系的。” ------------ 第三十二章 狠招 孟子指得是碧落。 碧落已经死了三年了,在那次事之后,她便自杀了,死前,把自己做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水玲珑在邺城遇到的那个摇拨浪鼓的人是谭子河的朋友,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完成的谭子河的愿望,尽一切所能帮助碧落。 碧落请他做的事很简单,就是在把宸华妃的故事一点点透露出来,最后水玲珑便会知道云氏的死因,而碧落甚至连自己的性格算出来了。甚至水玲珑也是到那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真的是被培养成了一个真正的杀手,即便表面上看着像是无论何时都很惜命的样子,但是一旦失去了一切希望,最先抛弃就是生命,以此换取最大的利益。 “她还真是聪明。”水玲珑感叹地说道。 “所以我很欣赏她,不过,只是欣赏。” 和我说这个又有什么意义,水玲珑本想这样说道,却还是止住了嘴。两人沉默了好一阵子,孟子期才道“其实我很想知道,你离开京城之后去了哪里?我以为你会来江南,便直接到了这里,可直到今年才得到你的消息。”说完孟子期苦笑了一下“还是江湖上传出来的消息。” “我先去了雍州,找我大哥呆了一阵子。”水玲珑脑袋靠着马车说道“那地方还真是遭罪的地方,不知道我那两个哥哥怎么都喜欢呆在营地。”说完她眯着眼睛注视着蓝天“说实在的,宣州的天空真的比这里的要大啊。” 孟子期愣了一下,看向水玲珑,听她轻声说道。 “我从雍州离开之后,便去了宣州,在那里呆了两年,还跟那个客栈老板那里买了一处凑合的房子,离你那处宅子不远,不过,话说,你凭什么说我花钱如流水,你弄出个那么大的园子却不打理,真是太浪费了。”说完水玲珑侧着脑袋看向孟子期“还有,你这个阁主是怎么做的,宣州城真的一个天一阁的人都没有啊,你还真不管那里了啊。” 孟子期看着水玲珑的样子,有些不自然的回过头看向前方,不过嘴角却一直笑着。“我只是觉得你也许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那里了。” “不会,那里的兔子肉很好吃。”水玲珑说道,直起了身子“你到现在还没说,那个宗册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以为可以像以前一样随便就把话题拐跑。” “那是你吧,你一直都有这样的爱好。”孟子期摇摇头道“很简单,有人偷走了宗册,证明天一阁一定又内奸,我不过就是在发现东西丢了之后,又放出去了一本而已,两本一对比就发现有问题了,到时候一定会有一场内讧。” “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那个假的也会到那个人手里?” “因为,我知道谁是内奸。我从小就长在这样的地方,看不出真心,也该学会看出假意了。” 水玲珑听着皱了皱眉,“你刚才还说,你是到了宣州之后才发现我可疑的。” “是,因为你的身份选的太好了,我只能说沈苍兰很会找人。在发现你之前,我从未怀疑过荀家,因为这一家子实在太干净了,即便祖上只是个小官,但也是个两袖清风的,后来,我在你们家族谱上发现了你的身份可能有问题,开始查你的真实身份时,发现洛家的背景更是干净了。” “是啊,洛家从不会接触朝廷的事,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卖给荀家呢。那时候你是觉得我一定很恨荀家才会以为我不会阻止你最后的计划吧。” “是啊,你的过去,实在埋得太深了。那时候,我虽然查到了旬阳,去只查到了当时洛家似乎找过一个孩子,而且很久,但再无其他,连张画像都搞不出来,所以我以为是洛家刻意隐瞒的。” “是啊,本来她们就隐瞒着我的存在。”水玲珑笑道,想起了那年自己大过年被人袭击的事情,那时候带着面具就自己的人确实是孟子期,而那晚他应该是去翻找族谱了。 “为什么你在我的族谱上发现了问题?” “本来只是觉得太凑巧了,四剑使少了一个人,本来应该由差不多荀少阳那个地位的人换上了,荀芷阳却忽然出来,那时我奇怪就去查族谱,才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你怎么会和男子同时用了一个字?” 这……还真是……水玲珑揉了揉头发“是我师父,说多少也要纪念下旬阳这个地方,于是正好留了个‘阳’字。” “很多事就在一个凑巧上。”孟子期说着探出身子向后面看了看,赵云成驾着马车紧跟在后面。 “那你是怎么知道哪几个内奸是谁的?” “因为他们的身家背景可没你这么干净,上数几代就查出问题了。” 水玲珑听着抽了抽嘴角,只有你会闲的无聊的上数几代吧……却又想到了另一件有趣的事“那你是不是也查了我的好几代,一定知道洛家那个密道是做什么的吧?” “我确实查到了,洛家祖上确实有过暗中动工的事情,不过,真的说出这个密道的还是你那个师傅,她应该和洛家有些渊源。” “不知道啊。”水玲珑晃了晃脑袋,有些无聊,本来以为孟子期会知道些的,只好接着问道“内奸到底是谁啊?” “死的那三个人。” “啊?!”水玲珑猛地一转头“那几个是因为带了错误的消息回去才会被杀的?” “对,不过杀他们的人我也猜不出,所以才默许着你的计划。” “那你现在干嘛还要把我弄回去?” “因为你的动作太慢了。”孟子期无奈地看了一眼水玲珑“我猜你是想一点点等着那个人出来,你唯一可以借助的就是洛家的力量,所以我只好用点极端的手段了。” “你们把我搞出来不就想把我弄成是黑衣人的同伙吗?算什么极端手段,看着他们翻天覆地地在大楚找水玲珑?” “答对一半。” “那另一半?” “那份假的宗册上,记着文心的名字,现在他们应该开始按着那个猎杀了。” “你……”水玲珑看着孟子期脸动了动,最后竟是一抹冷笑“你还真想玩死我啊……” “不会,因为水玲珑根本就没有出现在旬阳。”孟子期异常笃定地说道,把水玲珑弄得一头雾水。“所以那个陷害文心的人只是一个扮成水玲珑样貌的人而已,到时候你再以水玲珑的身份回来露个脸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你是不是早就在洛轩那里说了什么,要不这套说法他才不会信。” “对啊,我曾经对他们说,与水玲珑在京城时有一面之缘啊,这个我告诉过你的。两天前我就和洛鸿宇说要回京城半点事情,现在管家留在旬阳帮我打点事情,只要必要时候我让他传个消息给洛家,说完听说水玲珑就在京城,不就证明你没有来过这里了吗?” “你以为洛轩傻了吗?即便他信任你,他也可以怀疑我是赶回去的?” “第一,他绝对信任我,第二,京城是咱们的地盘,有什么事情不能造假,只要我说你现在就在京城,所有人都只会点头。”说着孟子期抽动了一下缰绳,马车加快向前奔去。 水玲珑瞥了他一眼,心说,别搞的自己多了不起地行不行,可是嘴角却还是翘了起来。 此时,旬阳,洛家。 洛鸿宇看着合上的暗室门,洛轩已经进去有一段时间了。 “水姨,他会知道这个密道吗?”洛鸿宇走到洛水身边低头问道。 洛水摇了摇头“我不清楚,知道这个地道的存在的人其实也有几个,但是真正的走过怕是现在只有老爷一个人了,如果他可以从这里逃出去,一定是之前就走过的。” “会不会是娘……?”洛鸿宇想了一下,还是问道。 “我不知道老爷是不是带着夫人进来过,不过祖训上不允许的。”洛水摇了摇头,皱着眉,似乎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忽然说道“其实,我也只知道老爷年轻的时候进来过一次,而且那一次和这次有点像。”洛谁抬起头看着洛鸿宇疑惑的眼神“那时候,老爷也是追着一个人进来的,我和跟着人,只能在外面看着,那次老爷进去好久,差不多有两个多时辰,出来之后却什么都没说,对那次的事情也是绝口不提。 “爹是追谁进去的?” “不知道,根本看不清。”洛水说着,声音里还带着些后怕“那个人的动作太快了,快的我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那样的武功,除了老爷以为,我真的是没见过啊。” “和爹武功不相上下的,不就只有海南的那位吗?” “不会是,来的那个人是个女的。” “不是说没看清楚吗?” “但是我可以闻见她身上的胭脂味,是好的东西,还有她穿的很华丽,即便动作再快,也可以看见那些锦缎上闪出的光亮,她一定是个女人。” “这……谁会在出手的时候穿成那个样子?” ------------ 第三十三章 怨念 水玲珑在马车里靠着一个小薄毯子睡着,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孟子期并没有进来,不知道是在外面守着,还是去了另一辆睡了,水玲珑当时也没有问,反正,她可以独霸一个马车没什么不好。 在她熟睡的时候,车帘忽然被人掀开了一条缝隙,水玲珑忽然睁开了眼,迎着那一线光线望去,复又闭上,困倦地说道“荀华阳,你大半夜来做什么,小心我回京城,去张家告你的状。”说着水玲珑犯了一个身,背对着荀华阳,又开始找着最舒服的姿势。 “你嫂子才不会理你这种无理取闹呢。” “她只是嘴上不说,心里从来一直都在惦记着。”说着她打了一个哈欠一转身,正好对上正在一旁找着空位的荀华阳,笑道“你敢说她没私下里找你算账。” 荀华阳忽然对上了水玲珑的大眼睛,吓了一跳,腿喜欢都颤了一下,瞪了她一眼,做到了一旁。 “你这么晚找我做什么?”水玲珑仰着头看着荀华阳道。 “没什么,那两个家伙都睡了,我就想啊,要是现在我们驾着这辆车跑掉,估计他也追不上。” “他不用追,只要下个命令,咱们就不用再跑了。”水玲珑有些困倦地说道,心里才不相信,荀华阳这家伙荀华阳摸黑过来和自己说这么无聊的东西。果然,他看见荀华阳矮下身子,凑到水玲珑耳边,轻声道“说真的,芷阳,你对萧琰到底是什么感情。” “哥……我没想到你真的这么无聊……”水玲珑嘟囔了一嘴,一翻身,就把杯子一蒙,准备继续睡大觉,却感觉到荀华阳的手落在了自己的后背上“我是认真的,你也挺大了,该找个归宿了,然后一辈子好好过下去。” 水玲珑听他说着,忽然感到他的手似乎才僵了一下。 “说起来,除了小时候外我就很少陪你了,所以那次你居然做出那样的事情,真的是……”最后到嘴边的就只剩下了一阵叹息。 过了好一会,就在水玲珑以为荀华阳是不是自己坐在那里睡着了的时候,他忽然拍了拍水玲珑“你好好睡,我回去睡着了啊,不过,我确实是想和你说,荀家的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而萧琰对你也真的是够好了,如果你喜欢的话,家里不会有人反对的。” 说完,水玲珑便听到了他离开的声音。 水玲珑从毯子里探出头,看向车外,萧琰、孟子期……,确实对自己够好了吧。那时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也确实这样做了,松开剑的时候,她可以感觉出那种濒死的感觉,但是好像意识里又在说什么,可是自己也控制不住,那时候明明应该死掉了,但是却还活了下来,醒来的时候,一个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自己躺在辰华宫里,守着自己的是荀少阳。 那时候,荀少阳其实也是在养伤,在水玲珑回京城之前,他和孟子期正面动手了,算是意料之中,却还是让人有些吃惊,他输了,后来被关进了水牢,那地方不仅阴冷潮湿,还有一个大水池,被关押在那里的人,每过十个时辰就要被绑着铁链大半身子泡在冷水里面,虽然水玲珑去的时候,他只在里面呆了四天,但是加上之前身上带的伤,整个身子都差点垮了,水玲珑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荀少阳的身子都没好利索,所以也跟着蹭了蹭辰华宫的泉水。 辰华宫的秘密,那个搞了好几代人的东西,其实是一处泉水,在前朝的传说中那是个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容颜永驻的泉水,水玲珑第一次听荀少阳这样说的时候,自己还真信了,以为孟子期是借着这个泉水让自己活过来了的,结果被他鄙视了好久,只说道“这东西哪里有那么神奇,不过对普通人来说是有些强身健体的作用而已,所谓的容颜永驻搞不好是那些后宫的女人自己编造出来的,但是这泉水似乎对习武之人有特殊的效果,可以加速伤口的愈合,而萧氏又都是练武的,把这里当成宝贝却也是理所应当的。”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荀少阳才透漏给水玲珑自己的命到底是怎么捡回来的,自己离死其实就查那么一点点,但是孟子期却拼了自己的一半的内力护着自己的心脉,然后又亲自去滇南给自己找了药材,那地方,他往返也只用了十一天,在身上的伤还没好的情况下,水玲珑也猜不出他是怎么做到的。 水玲珑想着这事情,最后把毯子放在一旁,自己坐起了身子,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那是在旬阳的时候孟子期给自己的药,也是三年前孟子期给自己配好的,说起来,那时候怀疑孟子期其实也是因为他给自己的那瓶子药,那东西不只是大内才会用到的,而是皇室才可以用的,自己在那之前只有在沈苍兰那里见过而已,仅仅是见过,因为连沈苍兰也只用那么七颗。 水玲珑趴着车窗向外看去,却正好看见站在那里的孟子期,黑夜里,周围都没有人,可是这个人还是站的那么笔直,远远望去,感觉整片月光之下只有这样一个人而已。 孟子期转过头看着走过来的水玲珑“怎么?不睡了吗?” 水玲珑晃了晃自己包着的手臂“有点疼,帮我换点药吧。”说着把何煊给自己的药丢给了他。 孟子期一把接过,眼里有些闪烁“在这里?” “恩。”水玲珑点点头,找了一块看着干净点地方,直接坐在了地上,上面有些潮湿的感觉,孟子期看着,扯起嘴角,也坐到了一旁,伸手抬起了水玲珑受伤的手臂,一点点地解开了纱布。 水玲珑就这样坐直着身子,看着他低头小心地拆着纱布,心里却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你知道吗?我总觉得我师傅和哥哥们少教了我点什么东西。” “哦?要我教你吗?”孟子期抬起眼,问道。 水玲珑摇了摇头,“我当然要先去问问我真正的师傅了。” “是嘛。”孟子期说着,把撤下了的纱布放在了一边,看着水玲珑手臂上的伤口“这种胡闹地做法又是哪个师傅教给你的?” “自学,要不是这样,我那天一定会被洛家那帮人团团围住了。” “以你的轻功,想跑就跑了。”孟子期说着,将药膏一点点涂抹在伤口上,看着水玲珑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有些头疼“你和洛家到底有什么瓜葛,非要如此不可。” “我还不是为了计划。” “你的计划就是顺手整整洛家,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计划的,但是你对洛家的执念绝不像是你当你和我说的那么淡然。 “是啊,一醒过来,我就恨起来了。”水玲珑很平静地说道“我就是想不通,到现在还是想不通,洛鸿宇和洛鸿露可以有的我为什么却没有。” 水玲珑抬起头看着孟子期“很奇怪啊,我也是洛轩的女儿,我流着洛家的血,可是却没有承认,我总是想不通,洛轩为什么不能把对他们两个的爱给我一点点,或者是个我娘一点点。” 水玲珑看着孟子期,说出了这十几年里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也许洛轩对你娘,就是我对碧落吧……”良久之后,孟子期说着,一点点缠好纱布。“懂了吗?有些东西是不可能在分给谁的。” “那……我呢……” “也许……只有洛轩知道吧……” 太阳升起的时候,一点点的雾气笼罩着旬阳,白色的之下,何煊就在坐在一个房顶,看着远处的宅院,一个姑娘站在她的身边“公子,从昨天开始,洛家前前后后一共出入了几十人,城里城外都有。” 何煊点点头,抬起手上的杯子,侍女玩下身子,拿着酒壶为他倒满了酒。 “孟子期也有本事,居然让他躲过去了。”他晃着酒杯,看着里面泛着的光说着“那洛家府里的动向如何?” “属下并不敢踏进洛家,不过昨日,洛家的三位管家都出来过,可见这次似乎是出了大事。” “自然是大事,有人从洛轩眼皮底下把人带走,洛家有几个人能坐的住。”何煊说着,把杯中的酒喝尽,站起了身“新的住处都收拾好了?” “都按着公子的要求弄好了。” “浮光锦绣楼那里呢?” “都安排好了,没人会知道公子曾经住在那里过,若是有人真的去那里搜查,只会发现一个女人住在那里一些时间,还在那里易容了。” 何煊听着看向她“你不会是把东西直接放在那里,留着人看吧。” 那姑娘一笑“公子说过的,留给别人的东西一定要小心而又马虎地留下,要让人发现,却又让人没那么容易发现。” “你还算聪明。”何煊说着,把酒杯递给她,自己纵身向远处去了,侍女弯下身,把酒壶和杯子收进了篮子里,也朝着那个放向去了。 ------------ 第三十四章 孽缘 水玲珑挥着自己的扇子,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天空中渐渐聚起的乌云,便起身,先开帘子坐在了孟子期身边。“这是要下雨了吧。” “嗯,会凉快点。”孟子期说着向旁边看了看,赵云成的马车此时离他们很近,荀华阳也坐在外面,笑道“那里有家很不错的茶楼,我带你去吧?”他指着前面路上的城楼,对水玲珑说道。 水玲珑刚要应声,鼻夹上忽然有些湿润,她抬起头,感觉到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 “快进去吧。”孟子期说道,拍了水玲珑一下。 水玲珑看着对面的荀华阳忽然冲着她一笑,喊到“你们慢着来吧,我去畅香那里等你们。”说着手在赵云成身上一撑,就跃进了雨幕中。水玲珑抽着嘴角看着赵云成厌恶地抖了抖肩膀,似乎骂了句“有病。” “你不拦着?”孟子期好笑的问道,此时他也向里靠了靠,避开了雨。 “这世道每个人都有个喜好不是?” “他喜欢下雨?” “嗯,我想估计是找个视野好的地方欣赏吧。”说话的时候雨已经大了起来,哗啦哗啦地,铺天盖地的雨声,把两人的话音都淹没了。 水玲珑赶忙进了马车,在车底找到了一把伞,然后靠着车门坐着,把伞递出去,遮住了孟子期的身子。 “当心,别把伤口弄湿。”孟子期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一说拿过纸伞,一说握着缰绳,看了水玲珑一眼,让她回去。 水玲珑只是扭过头,侧着身子靠着,一侧的身子刚好逼着孟子期的后背,在这样忽然骤降的温度里,感觉挺舒服的。 水玲珑只笑了一下“听你的又没什么好处。” 就在孟子期回过头去,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水玲珑别过了头,他也没再说,只是加快了些速度。 几人进了城,一路驾车,一路打听,过了好一会才找到了荀华阳说的那处茶楼,水玲珑一抬头就看见荀华阳坐在二楼的一处窗前,手里端着茶碗和她挥了挥手。 “有病。”水玲珑在门前收着伞的时候听见赵云成嘀咕了一句,进了茶楼,便笑道“喂,我哥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他?” “好像是他俩交手的事吧?你可以问问桐木李。”孟子期说着,拉起了水玲珑的手,好在对面的人并没有拒绝,只是略低着头,跟着他上了楼。 两人到楼上的时候,看见赵云成坐到了离荀华阳很远的另一张桌子那里,看见孟子期上来,似乎要坐下来,被他抬手止住。孟子期放开水玲珑,轻声道“你们先坐一会儿。”说着走到了赵云成那里。 水玲珑走到了荀华阳对面坐下,此时,茶馆里有不少人,虽然是很吵闹,不过水玲珑想听清孟子期和赵云成的对话还真有点难。 荀华阳看着水玲珑的样子,拿起一块糕点塞进了她的嘴里“非礼勿听,不懂吗?” 水玲珑白了他一眼,狠狠地咬了几下点心,胡乱咽了下去。“那你说他俩再说什么?” “在说你我不能听的事。”荀华阳品着茶看着雨,老神在在地说道。 “废话!我是说他俩说的内容。” “要么是咱俩管不着的事,要么是算计咱俩的事。”荀华阳说道,忽然叹了口气,水玲珑本以为他要感伤什么,却听他叹道“这雨真是下不了多久。” 水玲珑向外看了一眼,大雨还没多久就又成了淅淅沥沥的雨滴,躲在屋檐下的人也纷纷探出身来,看了看天色,笑起来,匆忙走了。 “你打算何时去张家提亲?”水玲珑看着荀华阳问道。 “我为什么要去提亲?”荀华阳笑着问道,但脸色显然已经变了,水玲珑身子向后一靠,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说实话,你是不是被逼婚躲出来了?” “再说我就给你逼婚。那个小侯爷好像对你挺感兴趣的。” 那个小侯爷是孝成夫人的儿子,水玲珑连人都没见过,但却听说那家伙在喝酒的时候,对桌上的一众狐朋狗友说“这荀姑娘一去,我今生又要去寻谁?”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好是“荀芷阳”头七的那天,水玲珑躺在床上听着荀少阳八卦的时候,差点被那颗落进嘴里的花生呛死。 “我根本没见过他吧?”水玲珑看着荀华阳无奈地说道。 “你要是在和我说什么结婚的事,我就好好让你俩认识认识,反正也是皇亲国戚,照着萧琰也不差啥。” “一个紧握政权的王爷和一个闲着没事的侯爷能一样吗?”水玲珑嘀咕一嘴,忽然记起,当时自己好像也觉得景王闲着没事的,可人家偏偏是最狠的角色,不由得低下头去,就冲自己看人这眼光,就注定了会输得的很惨…… “洛轩认出你来了吗?”荀华阳轻声问道“沈沧兰很担心这件事,她说你这张脸和你娘很像。” “是啊,不过水玲珑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吗?洛家在京城没什么势力,想查也查不出什么的,更何况当年闹得也蛮大的,他最多就是看着我缅怀一下过去。” 就像那天晚上他带着自己去了娘酿酒的地方。 “洛家的事啊,我们都想不通。”荀华阳说道,皱着眉,看着水玲珑“你要知道你是我的妹妹,但是……” “但是,洛鸿宇那时候的样子,让你觉得洛家其实是想要我的?哥,你早就想问了吧。” 荀华阳老老实实地点头。 “洛家想让我回去的可能只有洛鸿宇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水玲珑揉了揉头发“应该是因为他是个好人吧,我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哥哥理应对妹妹好的。” “可是,如果不是我和我娘的话,就不会有很多事。”说着水玲珑用手戳了戳面前的糕点,想了想“那些事我是不知道,但你应该听说过吧,好像是二十四年前吧,洛轩曾经消失了三年。” “嗯,好像是有这件事,不过我还小,只是后来听说那时候洛家几乎是毁了,但是后来洛轩又出现了,重振洛家,打击乱剑山庄,一下子让他在江湖名声鼎盛。” “是啊,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洛轩死了,好像是在哪里受了重伤,具体的也没人和我说过,只听说,他突然失踪了,所有人都在找寻。后来,也不知道是走运还是倒霉,我娘先找到了他,但是把他带到了惠溪,而且骗了他盛誉死了,那段日子,盛誉确实失踪了。” “洛轩信了?” “不知道,反正后来我出生了,有一次洛水和我娘吵了起来,听那意思,我的出生似乎是一场意外。”说着水玲珑把点心塞进了嘴里。 “所以,你和你娘的事,洛轩并不想在盛誉面前多加提起。” “是不想在任何人面前提起。总之,那三年完成了很多事实,有很多连我都说不清,反正,我觉得洛鸿宇能对我好,只能说,他真的是个好人。” “不知道现在这个好人有没有帮你说话……”荀华阳想了想说道。 此时的洛家确实处于一片寂静。洛轩坐在正厅里,两排做的人都不敢说一句话。 好一会儿,洛水走了进来,洛轩才抬起头,问道“如何?” “她是水玲珑在半路上捡的。”洛水走上去,有些无奈地说到“江湖中也却又传闻,这水玲珑身边并无贴身的人。” “他们是怎么哪碰到的?”洛轩又问。 “这个清素有些命苦,爹娘死了,差点进了青楼,说是水玲珑看了,就买了去,算来算去,也没多久,她连水玲珑家里究竟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不过,这是是真是假,我们也不能确定。” “那就让她必须说实话。”华西轩坐在一旁冷冷地说道,“连这个手段都没有吗?”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洛水说道,看都没看他一眼。 “那这两日城内外有没有可疑的人?”洛轩并没有在意两人的争论,只问道。 “往来的人里,所说可疑,只有孟子期的人了。昨日早晨,他们家两辆马车忽然急匆匆出城,他们家管家说是孟子期在京城的生意出了问题。属下记得,他们俩似乎是认识。” “孟子期确实有事离开,他曾和我提起过,好像京城的事情。”洛鸿宇握着折扇说道。“况且,我认为,若是他要维护水玲珑,完全没必要在那时候透露给我们两人的关系。” “孟子期,先不要理会。”洛轩说道“浮光锦绣楼查看了吗?” “按着您的意思,并未打草惊蛇,只在外面远处守着,但并没有看到三楼有人下来,似乎……那里并没有人……” “是吗?”洛轩听着,第一次笑了起来“那你就带人进去找找好了,有什么都没有带回来。”他抬起眼,平静地说道,却连洛鸿宇都吓了一跳,手上的力道加到了些“爹,那地方毕竟不是洛家。” “不管是什么地方,都要进去给我看清楚,我到要看看,一个水玲珑到底有什么本事敢在洛家胡作非为!” ------------ 第三十五章 易容高手 夜色已深,浮光锦绣楼中刚刚声色渐起,酒气正酣。觥筹交错间,纸醉金迷。洛鸿宇摇着折扇,从三楼向下看去,碧波粼粼中荡着一个大大的玉盘,美的正好,看着,倒是难得的让人神清气爽,不像别的酒楼,多是些乌烟瘴气。洛鸿宇看是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的人肯多那么多的金银在这座楼里买上一醉,也许真正醉人的是这景色。 唯一让人有些遗憾的是,这里与外面相比,实在是太孤寂了,也不知是不是有些高处不胜寒的意义。 “公子,这里没人。”上研从里面走出,低头说的,他的伤肯定还是没好,左手不自然地垂着,动一下都牵动着伤口。他本应老实在床上躺着的,却被洛鸿宇叫出来调查这里。 “只有这层长期有人住着吗?”洛鸿宇收起折扇,转过身,看着眼前黑漆漆的厅堂。 “是,都问过了,这里的价位很高,楼下的地方虽然是千金难求,但三楼和四楼很少会有人用的,因为据说有钱也未必能进来。不过这段时间,确实有人在三楼出入,但是这里的老板并不想透露他的名字。” “是男是女?” “他说一直出面的是一个姑娘,但是长相和身形应该都不是水玲珑。” “恩。”洛鸿宇点点头,想起那日水玲珑受伤来到这里后,出门接她进去的人。“进去看看吧。”洛鸿宇说着,走进了屋子,在烛台那里找到了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公子,这么明显不太好吧。”上研在后面小声说着,不过还是帮着点燃蜡烛。 “我们既然找了那个老板,他也是个精明人,早就料到了我们会这么做,没什么好担心的。” 说着他环视了一遍正堂,除了几根柱子和放在正中的小几再无其他,显得整个屋子莫名地空旷起来。 他走上前,看着小几上摆着的酒盏,一共两个,拿起来晶莹剔透。像是白玉打磨的一般。洛鸿宇凑到鼻尖嗅了嗅,似乎还有淡淡的酒香。 “这里怕是只住过一个人?”上研看着说的“这一个杯子明显是被人用过的。” 洛鸿宇听着举起了一个杯子,可以在上面看到一些微微的划痕,笑道“你怎么知道,这不是被故意放到这里的?” “这未免……”上研看着显然有些不知可否,大约觉得洛鸿宇想的有些多了。 洛鸿宇却把杯子放下,“我不知道这划痕是不是可以弄出来的,但是这酒香却不是自然成的,应该是被人放在酒罐子里泡了三天三夜积攒出来的。”说着他看下柱子后面的房间,雕花的门紧闭着。 洛鸿宇走上前,推开门,上研赶忙过去,把屋子里的蜡烛点亮,里面的东西,不觉让洛鸿宇皱了皱眉“这里的东西没人动过?” “没有,老板说,今早上那个姑娘才离开,走的时候,来的时候,走的时候都不见搬什么东西进来,他本来是要收拾的,结果,他看见咱们府上的人了,便没敢动,怕是和咱们家有关。” “他倒是精明啊。”洛鸿宇说着,走进了屋子。看这屋子的样子,他们确实是不用搬什么东西。整间房子都是空荡荡的,和厅堂里一样,只多了一张小几和还算蛮大的衣柜。 上研站在小几那里,把蜡烛点燃,说的“公子,你说这人都不睡觉的吗?” “也许这里的人并不在意他住在什么地方。”洛鸿宇说着走到了衣柜前面,打开一看,反倒是有些错愕,整个衣柜满满地堆着叠好的衣服,这有最上面还留出写空隙,洛鸿宇示意上研把灯拿过来,然后举着凑到前面仔细看着,才发现,这里的花色实在太多了,简直像是裁衣店一样。他伸手从里面抽出一件,去看着是一件褐色丝绸的男装,而且是个很胖的人穿的,洛鸿宇随手仍在地上,看了看衣柜,这次他抽出了意见浅色的衣服,拿出来之后发现是一件白色的裙装,和水玲珑平时穿的像了些,但是却是一件小姑娘的衣服。应该是比水玲珑小上六七岁的人穿的。 “都拿出来看看。”洛鸿宇说着,就把灯放在了地上,开始把柜子里的衣服搬到地上,上研看着,也不多少,赶紧上去帮忙。 没多久,地上就堆了好几堆的衣服,洛鸿宇一件一件拿起来仔细看着,里面真的男女装扮,花色样式都有,有的像是贵人用的,有的却像是街边乞丐的破衣。身形大小都不同。 “这人应该是个易容高手吧?”上研轻轻碰了碰伤口那里,有些疼得样子。 “如果他不是故意塞进东西进来,他就一定是个易容的高手。”洛鸿宇拿着其中一件妃色的长裙看着说道。“不过她应该是个女人。” “为什么?” “女人装扮成女人会更像,而且这里的女装等多一些。”洛鸿宇说着把长裙放在了地上。 “那……会是水玲珑吗?” “不知道,爹说,他看见水玲珑很晚的时候出没在这里。”洛鸿宇说着,打量了一圈屋子,最后走到小几那里,上面放着一个小铜镜,他拿在手上照了照,又放下,看向上研“那日出事的时候,你有看见水玲珑的表情吗?” “她很镇定。”上研想了想说道“不过,她应该也是没料到这情况,那把刀逼过去的时候,我可以看见,她明显地向后缩了一下,最重要的是移动也没动。” “这是高手才会有的反应。若是常人,第一反应肯定是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人,这样就仰起了脖子,直接报露出要害,但是她去不动,是一种保命的措施,而且可以观察对方的腹部,那里方便攻击。可是也许他们本就认识?” “遇到朋友时人的本能反应也应该是抬头吧,我倒觉得那时候水玲珑的样子,更像是个训练有素的人,要是那个人一刀直接挥过去了,我懂想到,估计她一个侧身躲过,眼睛准确瞄准要害,然后会拳击出。“上研假设道。 洛鸿宇却摇了摇头“不,应该是出掌,或者是银针。”洛鸿宇说着,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三年前在京城的那家小客栈了,也是一个挥刀人的攻击,荀芷阳就是轻巧的避开,出掌将他击退,那时候她也用过银针,而且也是西域纯钢打磨的钢针。 洛鸿宇想到这里,一手握着折扇在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节拍,水玲珑,荀芷阳,同样都是绝顶的轻功,指上的功夫,只是水玲珑看着武功似乎并没有那么大的攻击性,但如果提篮指在她指尖上使出,绝对又是个狠角色。 “上研,你记得,三年前,京城荀家的那件丧事吗?” “公子说的是荀家的大小姐,荀芷阳?” “恩。” “自然记得,我记得那时候公子似乎很在意,没和任何人说就去了京城。” “是啊,因为,那个人和我算是一场相识。” “公子怎么回想起这个?和水玲珑有关?“ ”我只是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所以想和你说说。你帮我想想,那件事是怎么发生的?” “怎么发生的?”上研皱了皱眉“这有什么怎么发生的,不就是有一天出了告示,说是荀芷阳死了,公子就非要去京城不可?” 洛鸿宇听着,一拍扇子“对,就是这个,当时为什么荀芷阳的死会贴着告示,昭告天下,她只是一个官家的女儿,无品无级。” 上研听着也很奇怪,还真想了想,才道“我记得好像是因为荀家帮助皇上登基这事吧,公子你也知道,皇上登基这事闹的挺大的,不是那么简单的。” “这我知道,我记得皇上应该是当年的景王,当时天一阁的阁主平王是他的皇兄,对吧?” “是啊。” “这就怪了,荀家根本就不是帮着天一阁的,至少荀芷阳一定不是,怎么就成了功臣。”洛鸿宇想起那时候荀芷阳的种种行为,她在天一阁有着一定的地位,但是很多事又是在避开天一阁,有的时候又耍着轨迹利用,那日在安阳分别的时候,她回去的理由,明显是因为荀家,可是那时京城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公子,我觉得其实没必要所想,别说那些皇亲贵胄,就算是我们,今天跟着一个人,明日就不一定在哪里了,这荀家说不定是中途倒戈” “那也没有为了一个女人的死昭告天下的意思。若荀家真是功臣,大可以犒赏,而不是用这种方式证明他们家的地位。”洛鸿宇说摇了摇头,看着地上的衣服,荀芷阳的易容手法很好,若是她还活着,长的就应该是水玲珑那般的摸样吧,可是洛鸿宇偏偏见过她的遗体。 想到这里洛鸿宇皱起了眉,那个样子真的是很难作假的,那时候,他看见躺在棺木里的荀芷阳是笑着的,而且笑得很安详,像是得了解脱一样。那样的笑,让洛鸿宇觉得,似乎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 第三十六章 对剑 洛鸿宇坐在椅子上,看着走进来的老板,这屋子与刚才那个空荡荡的地方相比,更像是浮光锦绣楼的地方,光是这屋里的一个灯盏,也够全旬阳的人吃上半月了。 “洛公子久等了。”老板进来之后,恭恭敬敬地拜了拜,笑道。 洛鸿宇也站起身,笑道“陈老板客气,您肯过来见我也算是给洛某面子了。” “洛公子说笑了,我哪有哪样的面子。”陈老板诚惶诚恐地说道,忙引着洛鸿宇坐过去,亲自倒了上了茶“那地方洛公子想必已经去看过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疑惑之处,想让小人帮着解释一下。” “洛某正是这个意思。还请老板告诉在下这地方曾经住的究竟是谁,这人恐怕和我们家最近出的一件事有些关系,家父很想知道。” “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我这样的人可以随便说的。”陈老板笑着道,然后抬头看向门外,那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浮光锦绣楼的一角“不过,洛公子可以放心的,住在那里的人,应该对武林中的事情没什么兴趣,恕在下直言,她应该是来这里处理其他的事情的。” “看来陈老板果然是这位客人的老相识?” “不,不,不。”陈老板慌忙摇着手说道“这话可不敢乱说,我哪有什么老相识啊。”他说着,向前倾着身子,低声道“洛公子,据说是最近南方水运出了问题,才会有人来这里的,洛公子就回去吧,若是这人真是去您府上过,多半只是想见识见识武林第一大家的风采罢了。” 洛鸿宇看着陈老板,苦笑了一下“陈老板的意思,洛某懂了,真是多谢您的提点。” “提点算不上,大家不过是求一个安生嘛。” 洛鸿宇又和他客套了几句,便摇着扇子出门了,上研赶紧跟在后面,“公子,问出什么了吗?” “这里的客人似乎是个说不得的人。”洛鸿宇苦笑着,这地方是水玲珑出没的地方,不是她住的,就是她背后的人,如果如此,她倒是和荀芷阳越来越像了,同样都是和政权密不可分,而且,荀芷阳确实有足够的理由来洛家报仇,至于与盛赞的关系,他们两若是合作,也并无不可,若真是如此,洛鸿宇反倒有些心乱了,他希望荀芷阳还活着,可是,怕的不过是一场空欢喜。 一场空欢喜,洛鸿宇收起折扇,看着月色“走,回去和爹说一声吧。” “可是我们什么也没查出来,也不知道老爷会不会生气。”上研在后面嘟囔着“公子,你说水玲珑是不是真的和那个黑衣人认识?”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似乎是的。” 那日他们进入密道之后,就没有看到任何打斗的痕迹,那个黑衣人用的刀被丢在了地上,虽然旁边还有一把剑,但是显然没有用来进行攻击,那里也没有血迹,似乎水玲珑是愿意跟着那个人走的,若非如此,洛鸿宇绝对相信,以她的本事,完全可以留下讯息。 “那她这是作什么?来我们府上装的还挺可怜的,是不是就是打探密道,然后拿走东西,要不老爷也不会那么生气。” 洛鸿宇听着这些,叹了口气,“我回去问问吧。” 洛鸿宇回去之后,果然直接去找了洛轩,这个人进中年的人此时正在站在自己的书房里,仔细擦着一般剑,但是洛鸿宇却不记得自己的父亲有这么一把剑。 “爹。”洛鸿宇喊了一身,洛轩点点头,伸出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着吧。” 洛鸿宇看了看,没有动弹“我来是想问问,关于那个密道的事情。” “我知道,那里是洛家用来炼剑的地方,不过,你现在还不能知道,等你成了洛家的族长就可以了。” “我……只是想知道舅舅为什么会知道哪里?那个黑衣人应该是舅舅吧,他最近忽然回了中原还不停杀人到底是做什么?” “他并不知道,也许知道的水玲珑。”洛轩说着把擦剑的手帕丢在一旁,专心地看着手上的剑,那不过是一把纯钢的剑而已,不过看着很新,似乎没人用过。 “知道惊鸿一剑沈苍兰吗?”洛轩看着问道。 “知道,那个曾被人称为天下第一剑的人。” “若是她的话,说不定真的担得起这个称号。”洛轩说着抬起头看着洛鸿宇“这把剑是当年沈苍兰和我交手之后留下来的。她这人很奇怪,明明是个爱剑爱的要死的人,却总是对手上的剑不满意,所以从来都是用一次送人或者干脆丢掉,那一次我们在密道中交手之后,她便把这个给我了。” “水姨说的那个闯进洛家的高手就是沈苍兰?!”洛鸿宇猛地站起,惊讶地说道。 洛轩点点头“她是那个密道第一个接待的外姓人,我本应杀了她,可是实在太难了,那天我们在密道里整整斗了三百多招,不分上下,最后还是她先收的手,说了这么一句‘本来是想来你们家这个引剑的地方,找一把用的长久的好剑,可现在我后悔了,你如今拿着昌鸣剑也不过和我打个平手,若我换了好剑,你岂不是就要输了,那我这几年估计就没有可以比试的人了’”洛轩边说边笑了起来,看着洛鸿宇难以相信的眼神继续道“说了这话之后,她就把这把剑丢给我,我也告诉了她出去的路,让她出了旬阳。而那天,水玲珑走的应该就是我告诉沈苍兰的路。偏巧沈苍兰似乎还认识水玲珑。”他说完,拿起了一旁放着剑鞘,把剑收起“所以,我现在在想,水玲珑为什么要答应带盛赞出去,他们之间说了什么?” “水玲珑带着盛赞出去……一定是因为他们之间达成了共识。”洛鸿宇小声说着,看着自己的父亲“爹,舅舅恨你吧,是不是很想毁了洛家。” “对,他估计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我一直以为他胆小怕事,不过若有一天他敢回中原来,那一定就是有胆量来杀我了,而且之前已经死了三个。” “那么……我觉得,也许他们两个都想毁了洛家吧。”洛鸿宇说着,却又摇了摇头,这个想法是建立在水玲珑就是荀芷阳的基础上的,但是他还是说道“我想,我应该去找找文心,让她找人去查找一下水玲珑的过去吧,或者,找孟子期也行。”他说着,站起了身,看向洛轩“那,爹,我去办了。” “你为什么不觉得水玲珑是烟儿呢?”洛轩说出,很多年了,他没有叫出“烟儿”这个名字。这样一声,连洛鸿宇都愣住了好久,才意识到他问的问题,低声道“不是没有怀疑,是因为,我说过,烟儿已经过世了。” “那时候你去京城的事情我一直没有多加过问,好像是那次之后,你忽然就开始祭拜烟儿,以前你从来都不相信。” “是,因为那次……我遇见……烟儿了。”洛鸿宇说着,略微低下头,眼睛有些发涩“她长大了,而且,长的很好,武功练得很厉害,应该也是个挺孝顺的人吧……” “她……在做什么……” 洛鸿宇摇了摇头“我没有拦住她,后来她回家去了,之后京城出事了,爹,应该是听过她后来的名字的。”洛鸿宇抿了抿嘴唇,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荀芷阳,大将军荀洛阳的妹妹。”说完,他叹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爹,我去打探打探水玲珑的消息。” 洛轩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洛鸿宇走出去,便一个人走到了窗下,也不知是想着何年何月的事情。同样的一轮明月,也映在水玲珑的眼中,她支着脑袋,趴在客栈的窗子上看着脑袋上的那**大的月亮。 孟子期便在此时托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走了过来“尝尝?”他拿起一片给了水玲珑“今晚这么有兴致了?” “那我应该干点什么,总不能学着荀华阳去逛青楼吧。” “你也进不去吧……?” “谁说的?”水玲珑抬起眼皮,看着孟子期道“我这辈子第一次进青楼虽然是你带进去的,但要不是以前我大哥一个拦着,我早就被二哥拉进去了。” “我一直觉得荀洛阳是个极其无聊的人,没想到,倒是比这个荀华阳可靠的多。”孟子期冷笑了一下说道。 水玲珑看了一眼,又向外望望,出了茶楼之后,他们便来了这里,一路上都没什么事情。“你和赵云成都在客栈里谈什么了?” “他向我请教怎么收拾荀华阳,我自然是好好劝解啊。” “这样啊。”水玲珑点点头。 “你信了?”孟子期有些奇怪地道。 “不然呢,想你到底去干什么,你心里那些鬼主意,我实在是才不清楚。” “倒也未必,至少,这次真的就是给他想想注意而已。你二哥之前可是把他整的很惨啊。” “什么时候的事?”孟子期这么一说,水玲珑就来了兴趣,很好奇地错过去问道,紧紧盯着孟子期。 就看见孟子期忽然凑了上来,双唇在她的眉间一点“你说是什么时候的事?” ------------ 第三十七章 等待 水玲珑下意识地向后一退,微低着头,低声道“你该回去了吧。” “恩,早点休息。”孟子期说着,似乎想笑一下,却发现也许水玲珑是看不到,便就那样走了出去。 门关上后,水玲珑抬起头,看向房门那里,现在的她,相比三年前,似乎终于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不过却没什么胆量去要了,有些事情总是可以让人刻骨铭心,她回过身,继续盯着窗外,却发现,这个月亮,确实没什么趣味。 夜深人静的时候,水玲珑吐着西瓜子,坐在摇椅上,这个地方,正好可以看见月亮悬在窗边,虽然她看不出什么意境,不过她觉得这样坐着,在别人眼里应该挺有意境的。 当她又拿起一片习惯放在嘴边的时候,正巧看到一个黑影从月下掠过,身形再熟悉不过,水玲珑看着狠狠地一口西瓜,嘴里嚼着,就从窗户跳出,紧紧跟上那人的身影。 前面的人估计也是看到了水玲珑,找了一处房顶也就停了下来,看着水玲珑落下,无语地说道“你什么有半夜看月亮的习惯了?” “不巧,今天正好有了,话说,二哥,你什么时候有大半夜出游的习惯了?” “不巧,今天刚有。”荀华阳抱着手臂,有些无奈地看着水玲珑“我估计我是不能把你劝回去了。” “除非你要做的事极其无聊。” “可在你眼里,无聊的事估计只有看书和女红了吧。” “不,很多事情其实都很无聊,不过我觉得,二哥你向来是个很有趣的人,怎么会做无聊的事呢。”说着水玲珑便凑到了荀华阳身边,笑道“二哥,说说这回是什么事?” “等人,是不是很无聊?”荀华阳好笑地看着水玲珑“怎么样,还要去吗?” “去,我才不信你说的鬼话。” “那你,跟着我来吧。”荀华阳说着就跃了出去,向着远处去了,水玲珑看着,忙运着轻功,紧随其后,谁知,荀华阳去的地方竟然是一处酒馆的门口,到了之后,他直接就找了一处舒服的地方一靠,半眯着眼睛,拍了拍身旁的空地“坐吧,这也能看月亮。” 水玲珑看着,满心疑惑地坐在了他的一旁,抬头一看,一弯月亮还真是挂在那里,倒也不错。 “哥,你来这里干什么啊?想偷酒喝啊?” “你觉得这里有酒能入我的嘴?我不都和你说了吗,我是来等人的。” “但是这里已经打烊了吧,你等谁啊?”水玲珑说着,使劲摇了摇荀华阳。荀华阳又无奈地睁开已经闭上的眼睛“都说了很无聊,是你不信的,要么呆在这里老实看月亮,要么回去吃西瓜去。”说着他就翻了一个身,一闭眼似乎就睡过去了。 水玲珑看着,咬了咬牙,冷下一下,头袋狠狠地往荀华阳的腿上一砸,听着荀华阳“啧”了一声,然后找了一个很不错的姿势合上了眼。 没想到,她真的这样睡着了。而且睡得还挺想,荀华阳找的地方挺避风的,她也没被冻醒,直到脑袋下的“枕头”动了一下,她刚一睁眼,荀华阳的手就按在她的肩上,做了个禁语的手势,按在水玲珑的肩上的手一使劲,拉着她越上了房顶,水玲珑刚一站稳,就看见一个人出现在远处的巷子口。 荀华阳拉着水玲珑蹲下身子,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过来的人,水玲珑不由地紧张起来,也望着巷子那边。 此时正是破晓时分,太阳还没有升起,整坐城池被一种模糊地光晕笼罩。水玲珑眯着眼只能看出个大概,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不过走路很慢,已经好一会了,她还没有走出几步,似乎腿脚不是很方便。 这人身上穿着一件暗色的衣服,有点夜行衣的感觉,在这样的光线下总是有种看不真切的样子。 水玲珑盯了好久,感觉脖子都快僵掉了,这女人才走到了小酒馆的门口,可是却又一步一步走远了,好像只是不小心路过这里一样。当女人从另一个巷子口消失之后,水玲珑呼了一口气,揉了揉脖子“哥……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照着张家的姑娘可差多了……” “我有病啊。”荀华阳说着,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不过眼里却多了几分严肃,水玲珑也察觉出了自己哥哥的一样,赶忙正色道“怎么?等的人没来?” “我也不知道我应该等谁,不过应该就是她才对。”荀华阳说着,拉着水玲珑站起身“走吧,回去问问萧琰。” “他找你过来的?!”水玲珑惊道,她本以为是荀华阳自己想做什么。 荀华阳活动活动了肩膀“是他,去旬阳之前我就在处理这件事,这次正好遇到了。”说着荀华阳揉了揉肚子“走吧,先找个地方吃饭去。”说着就从房顶挑了下去。 水玲珑抬头一看,就这女人走这一路,大半个太阳已经升起,这人怎么像是从地府里冒出来的一样。水玲珑脑袋里忽然冒出这个想法,把自己吓了一跳,赶紧跟着荀华阳离开了。 两人在回客栈地路上找了一个面摊,水玲珑看着老板把一把面洒进了热水里,一早的第一股炊烟冒出,她狠狠地打了一个哈欠,“哥,你这么折腾到底是做什么?” “找一个人,一个和盛赞相识,又和那个暗中杀人的神秘人相识的人。” “为什么一定要和盛赞相识?”水玲珑问了一句,遭到了荀华阳一记白眼。 “没搞错吧,就是因为你,萧琰才想起查这件事。搞半天你居然真没怀疑他俩的关系?” 水玲珑被这句话说的,真是霎时清醒了,她会把那三人的死于盛赞扯上不过是因为两者用的刀法很相似,却从没想过他们真的会有什么关系“我记得……洛轩似乎查到过那三个人和十六年前的一件事有关。那这个人杀人究竟是帮盛赞还是在收拾内奸啊?” “我也想知道,所以才在这守着。”荀华阳说着接过老板端上的面,推给了水玲珑“我之所以能那么快去旬阳,就是因为我一直在江南这一带找寻当年盛赞可能认识的旧相识。 “盛赞的旧相识……”水玲珑吸了一大口面条,囫囵地咽下去,说道“那岂不是太多了,而且,这三个人的年龄资历最多就是盛赞朋友的后代。说实在的,真应该问问,他们和十六年前的事情到底有什么关系。” “十六年前,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怎么没查出来?”荀华阳拨弄着自己的那碗面条说道。 “因为参与的那两家都嫌这件事太丢颜面,四都不愿意再提起,反正就是因为这事,盛赞才被洛轩赶出中原的。” “盛赞不是自己去的关外,说是要好好练刀吗?”荀华阳放下了筷子说道。 “才不会,那家伙根本就不知道上进心是什么东西……”水玲珑说完,把嘴里的面咽下去“哥,你真的去查了吗?为什么连这事都没问出来。” 荀华阳被这么一问,便伸出手指掰了掰“我好想一共就查了四五天吧,其他时间我就赶路啊,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又不叫去旬阳,快折腾死我了。”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是找的第一个?”水玲珑无语地说道。 “没错,不过确实是最诡异的一个。”荀华阳说着,却住了口,看向水玲珑。 水玲珑这面,一见到这眼神就知道是什么意思,撇撇嘴“你是不是又想让我拿别的交换。”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是我想知道那个十六年前的事。” 水玲珑点点头,放下筷子“你要知道,那时候我才五岁多些,哪知道那么多,我也是后来听洛家的人说过几句而已,反正其实本质上不过就是洛家和乱剑山庄的家族争斗,不过那次参合进了一个蝴蝶谷的苏夫人,导致整个事情都变了局势。” “苏夫人,那个握着‘人五味’的人?” “对,就是她,把她招惹进来的就是盛赞,好像是做了一件特别了不得事,把苏夫人气的不行,于是就联合了乱剑山庄,那时候,盛誉是年轻气盛,而且还是盛家的人被欺负,她自然不甘心,就去找苏夫人算账,结果,就中了‘人五味’。这就成了要挟洛轩做好的手段。” “但是洛轩还是解决了吧?” “是,苏夫人过世了,至于‘人五味’的解药,其实最后他也只拿到了药方,全部的要求过了很久才凑齐,所以没多久盛誉就过世了。” 那个杀了苏夫人,换取药方的人就是洛景。水玲珑想起了那年的景象,便低下头使劲吃着面,然后抬起头,含糊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几个人究竟是什么参与了这件事,也许是后来帮着乱剑山庄了吧,那就差不多是了。” “那就让何煊去看看吧。”荀华阳说着轻轻拍了拍水玲珑的后背,有些为难地说道“妹啊,有点吃相,要不以后连那个傻了吧唧的萧琰都看不上你啦。” “……” ------------ 第三十八章 组织 “哥,你是怎么查到那个奇奇怪怪的女人的啊?”水玲珑擦着嘴,问着荀华阳。 此时两人走在路上,荀华阳背着手,一脸严肃地走着,四下看着。他听见水玲珑的话,笑了一下“你也觉得那个女人很奇怪?” “废话,那条那么短的路,她走了快一炷香了吧,腿脚不好,就不要出门了。”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你这么一说,确实还真是……我的脖子到现在还疼着呢。”说完他还揉了揉脖子,不正经的样子一下子又出来了。 水玲珑深吸一口气,忍住一拳打过去的念头“你到底说不说,别岔开话题。” “我没岔开啊,那个女人是盛赞的师娘,你说是不是太奇怪了。” “奇怪吗?”水玲珑想了一下那个女人,一下子浑身都有一种冒冷汗的感觉。“你说的师傅,是当年在盛家叫他拳法的老师傅?” “你知道?”荀华阳挑眉问道,若说水玲珑的年岁应该是和那个人毫无交集才对。 “我知道,那个师傅是个很不错的刀客,但是不喜欢闯荡江湖,一辈子就喜欢教学生,而盛赞是他最后一个学生,那时候他年纪都七八十了吧,你说的那个师娘应该是他的小妾吧。” “即便是小妾,也过了二十来年了吧,还会是那样的容貌吗?你也许没看见,但是我见过她的脸,那是二十几岁的女人才有的。” 水玲珑听着嘴抽了抽,想起自己在房顶上时冒出的那个怪念头,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哥……你怎么找到她的,要是认识他的人知道她的容貌有问题,早就传开了吧。” “因为一个名字啊,她们都叫石柔香。” “啥?!你没病吧,天底下叫一个名字的人多了去了,你就凭这个?”水玲珑气都不打一处来,寻思着自己哥哥一向精的很,这次怎么这么蠢了,却听他幽幽地说道“不是所有人都配叫这个名字,所以继续查吧。” “什么意思?” “萧琰给我的传书上就是这么写的,我还想问问他是什么意思呢,结果让我和那个赵云成一辆车,半天一句话都问不出来。”说着他甩了甩胳膊,结果这个女人还真是越看越奇怪。” “我看你也很奇怪吧,你什么时候这么心甘情愿地听萧琰摆布了?” “我不是听他摆布,完全是沈苍兰授意的,你知道,咱们一家一向都是很敬重她的。”说完,荀华阳就加快了步子,向客栈走去。 回到客栈的时候,正好看见,孟子期和赵云成正坐在大厅里吃饭。荀华阳直接就走过去,坐在了孟子期对面,问道“那事你应该能和我说明白了吧,你要不说,我也查不出来什么了。” “你们昨晚去查了?”孟子期看着坐到了他旁边的水玲珑,问道。 “废话,要不我干嘛现在从外面出来。”水玲珑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被折腾了一晚还搞不清楚状况,还不都是因为孟子期卖关子搞得。 孟子期看着笑了笑,给水玲珑盛了一碗粥,“先吃点。” “我吃过了。”说完,就看见荀华阳接过了赵云成盛的粥,这两人的表情还都好的很,不由地纳闷,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子期把粥放在了水玲珑的面前“我估计你一定生了一早上的气,肯定没吃好,再吃点吧。”说完,将一屉包子推了过来“其实,很简单,石柔香,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一个组织的名字。” “组织?为什么我没听说过?” “很多人也未必知道天一阁,而且这个组织相比天一阁要隐秘的多,至少,他的人数少的可怜,一代就只有那么一个人。他们除了继承组织的武功,命令,还有就是名字,他们每一代人都叫石柔香。” 本来已经握在手上的勺子,又被水玲珑放下,她有些不能理解地说道“那为什么还称作组织呢?完全没有必要啊。” “因为有着不能改变的目标吧,即便是血脉中断,也要继续做下去。”荀华阳在一旁说道“否则的话,完全可以让一家人去做,一代代的做,但是这件事可能冒着极大的风险,所以他们要把血脉这样的事情也算是。” “对,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任何血缘联系,更像是师徒的关系,不过天一阁曾有一位阁主曾与一代石柔香有过接触,他称他们为‘组织’但是具体的我并不清楚,j就是记下了一个名字。” “也许,盛赞他的师娘不过是用了同一个名字而已。”水玲珑说道。 “因为,沈苍兰听到过,让我先去查这个人。”荀华阳道“她对这个人很在意,应该是在年轻时遇见过,你觉得,被她记住的人,有几个是简单的人物。” 水玲珑听着,撇撇嘴,老实地低头喝粥。 “后来我就从盛赞师傅那里开始入手,打听到了后来石柔香夫妇隐居的地方,就是这里,不过我见到的石柔香就是那个年轻的女人。我仔细问过,这里的人对她并不了解,她似乎很少出门,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但是很多人告诉我,她会在清晨的时候出现在那家小酒馆门口。本来我是打算接着查的,谁知道,就接到消息让我旬阳了,昨儿路过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了,便住这里了。” “那我们可以走了。”孟子期说着,引来了三人的目光,然后他道“放心吧,这里我会找人看着的,但是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要盯着石柔香,而这件事恐怕只能去问沈苍兰了。”说完他看了一眼水玲珑。 水玲珑叹了口气“现在你倒是真的只会讲实话了。” 早饭吃过,四个人,便驾着马车离开了小城,水玲珑上了马车,便进去抱着毯子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孟子期把饭菜端了进来,她闻见香气才丢开被子坐了起来,睡眼朦胧地看着孟子期“已经这么晚了啊。” “还好。”说着把食盒打开“我让赵云成买来的,你看看喜不喜欢,晚上去客栈再吃点好的。” “我向来很随意。”水玲珑打着哈欠说着,把嘴凑到了孟子期的耳边“你为什么只带了赵云成出来啊?” 孟子期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看向水玲珑,水玲珑笑着起开,“以前你总是这么和我说话的,你记得吗?” “记得。”孟子期看着水玲珑认真地说道“发生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 水玲珑点点头,转过头,舒了一口气,又笑着看着他“那你说说,为什么,你只带了赵云成?” 孟子期看着他,笑出了声,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要是真可以的话,我还真想和你两个人回京城,偏偏荀华阳那家伙怎么也打发不了,装的挺良善的,其实和荀少阳差不了多少。” “他们本就是兄弟,就像你和景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样。”水玲珑扯着嘴角说道“我问的是你的人都去哪了?不是我哥哥怎么样。” “你要是时刻在意我,就应该知道我的人早在咱们出旬阳的前一天走了,理由是京城有事,老板着急回去,我出旬阳是易容的。” 水玲珑撇嘴侧过脸“我上哪知道这些去,我一直在洛家老实呆着的。” “你好像,那晚还去了趟浮光锦绣楼去要东西吧。” “那个陈老板敢告诉这个?” “是你哥闲来无事和我说的。要不是因为这个,我真想找办法把他甩掉。“ “我也想……”水玲珑无语地想着自家越来越不靠谱的哥哥,有种一头撞死的冲动。 “你要是真想的话,我可以找人帮你,这天下没有什么地方不存在天一阁的人。”孟子期说着拿出了食盒里的酒壶,晃了晃“要不要尝尝,我自己的。” “你宅子里埋着的?”水玲珑笑着拿过,打开盖子闻了闻。 “恩,你也不去我就知道拿过来了,烟儿。” 此时的洛家宅院中,一个穿着青色儒衫的男子跟着一个家人走到了引剑阁,到了之后,那人跟丫鬟说了几句,丫鬟看着男子,露出些惊讶的神色,低着头跑了进去,脸上慢慢散开些红色。 没多一会儿,丫鬟便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上研,上研看着男人,显然也愣住了,笑道“这位便是何煊公子?” “正是在下。” “公子,里面请。”说着上研就引着何煊上了进了引剑阁。 洛鸿宇坐在正厅里,看着进来的人,笑了一下,这却是三年前与荀芷阳一起出现的人,这样的脸你便是易容,也做出这样风流的体态。 “何公子。”洛鸿宇站起来,引着何煊坐下,开门见山地说道“不知道何公子今日来这里有何事?” 何煊似乎也料到了,只是笑了笑,“我都说了是受故人所托过来的,不过这个托付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听到这里,洛鸿宇露出些不易察觉的失望,只道“不知是何人所托何事?” “是荀芷阳荀姑娘让我转交一样东西,不过这是三年才出现一次的。” ------------ 第三十九章 私房钱 何煊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木盒子,交给了洛鸿宇。洛鸿宇接过,看着盒子,像是女孩子装首饰用的小盒子。洛鸿宇看着去却迟迟没有打开。 “洛公子不看看吗?” “我想我知道是什么?只是不知道何公子可否告诉在下,这是荀姑娘何时给你的?” “三年前,京城,在下的宅子里,荀姑娘把一盒子种子交给在下,还给了一些很奇怪的方法,让我托人带到岭南一带种植,说是无论何时有收获,都要带给洛公子。此后……我便没再荀姑娘,便也知道此时与她应该很重要,也就一直小心照看着。” “何公子真是费心了。”洛鸿宇说着抬起头,手却紧紧握着那个盒子,“想来何公子应该和荀姑娘关系很是要好吧。” 何煊笑了笑,“奈何明月照沟渠。”说完便站起了身“此事我也算是办妥当了,先行告辞了。” 洛鸿宇站起来,看着他,居然说得“何公子不多坐一会吗?” 何煊可能也没料到洛鸿宇会这样说,有些尴尬,只道“在下这段时间就住在旬阳,何公子若有事,我改日拜访便可,今日实在是还有事情要去处理。” “那……洛某也耽搁何公子的时间了。”说着洛鸿宇叫上研过来,嘱咐他送何煊出去。 何煊跟着刚踏出门,忽然听洛鸿宇在后面说道“何公子是不是见过荀姑娘真正的容貌。” 何煊回身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不知是什么样子?” “很美……”何煊说着想了一会“自然是很美的。”说着拱了拱手,跟着上研出去了。 洛鸿宇坐回了位置上,却有种无力的感觉,像是瘫坐一样,他把那个盒子放在眼前,过了许久才打开,里面放的是一朵淡黄色的花朵,离开土地多时,花瓣和茎叶却已经新鲜。 洛鸿宇看着紧锁着眉,把盒子合上握在手中,长久地注视着,却不知看的究竟是什么。 “公子……”上研回到屋里,看着洛鸿宇的样子,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 洛鸿宇抬起头,看向他“知道他住在哪里了吗?” “我问了。说是暂时住在南城古藤街那里,要不要我去打探一下。” “不必了,我以前在京城见过这个人,回来就打听过了。那张脸,谁见了都不会认错的。他叫何煊,是个贵公子,家里在京城一带经营店绸缎生意,还算有点家资。”洛鸿宇说着,把盒子放进了袖子里,沉声道“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只会他们俩一声。”说着看了一眼窗外。 “连老爷也?” “所有人。” “我这就去办。” 水玲珑坐在马车里把碗筷收拾好,递给了车外站着的赵云成,笑道“算账的,我告诉你一个我二哥最怕的事情,你也答应我一件事怎么样?” 赵云成看了他一眼“我的算盘被你哥摔碎了,所以现在我不算账了。”说完,拿着东西就走了。 水玲珑看着坐在车里偷笑的孟子期瞪了他一眼,坐到了对面“喂,你不去给你的账房买个算盘,在这里笑什么啊。” “我在笑你的算盘没打成,你是不是想借机整整荀华阳啊?要不然有什么事你都可以直接和我说的。” “这位兄台,有什么知道了不说也是一种美德。”水玲珑拿起扇子摇了起来,懒得再说。 孟子期却还是笑着凑上去“看来是我不识相毁了烟儿的兴致,要不你说说你想做什么,我帮你办了,如何?” “不管怎么做的都还不是你?”水玲珑哼了一声,不过还是凑到他的耳边“帮我查一个人……” 孟子期听了名字笑了一下“若是想查一个人的生平过往倒不是一件难事,就是怕有些东西已经被毁掉了。” “人还在就行,而且我已经留了一手了,你只要找个人从旁盯着就行了。” “这么长时间不见,何煊倒是更听你的话了。” “他不过是想找到的自己想要的而已。” 孟子期点点头,坐直了身子“不管怎样,至少你还是更相信我的,放心,我会找个妥当的人帮你查明白,顺便看紧何煊。” “我说了知道了不一定要说出来的,不过,你能不能说说你这个妥当的人是谁,好让我有一个底细。”水玲珑说着,摇着扇子,靠着马车半眯着眼看着孟子期。 孟子期望着她,忽然道“你还真是长大了……” “什么意思?”水玲珑挑着眉问道。 “没什么,我会找一个四剑使去的,应该有一个人离这里很近。” 一听这个,水玲珑忽然来了兴致,凑过去道“能告诉我是谁不?虽说算是一起做事的人,但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其他三个呢。” “你一定见过,只是你不知道他们就是。反正身份地位与你相当。” “废话……”水玲珑嘟囔着,却还是想着和自己身份差不多的,应该就是没有品级,但是家里至少有人一个人握着实权,这么算来,确实没多少,正当她打算掰着指头一个个数的时候,孟子期忽然笑道“不过,若是你嫁给了我,地位自然不一样。” 水玲珑抬起眼皮,哼了一声,“姑娘我没嫁妆。”说着一扭头,不再说话。 孟子期看着她笑了一会,便出了马车,没多久,车轮又转动了起来,水玲珑打了哈欠,想着,自己的那几个哥哥似乎真没说过自己的嫁妆有多少。 四个就这样没事说说话,赶赶路,倒也很快,七日之后,便到了安阳城里,水玲珑这次也算是故地重游,不过看着那两个大字,脑袋里就只有那么一个拨浪鼓啪啪地想着。去旬阳的时候,她都避开了这里。 进城的时候,她和荀华阳便下了马车,孟子期牵着车走着,水玲珑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袖“那个人后来去哪里了?” 孟子期看了一眼她,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水玲珑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最后还是任他握着。 “那个人我找不到了。”孟子期说道。 “死了?” “不知道啊,不过很多时候,不是只有死人才找不到的。” 水玲珑低头轻笑了一下“呦,看不出来,阁主你这么谦虚了。” “我说的是事实。”说着孟子期太眼看了看赵云成那边“我可以告诉你,赵云成,桐木李这些人都不是属于天一阁的,但他们什么是都参与,只要是我吩咐的,他们就回去办,不过若是他们有一天想跑了,我也未必能找到,就像沐川那种,若是他当时选择远走高飞,我也拦不住,江湖上有些是有真本事的。” “那你为什么还这么放心的让他们去办那些重要的事。” “就像你信任何煊或者是洛鸿宇一样,有的时候,这些真正的江湖中人要更容易掌控,因为他们要的实在是少了些,尤其是这些武学到了一定成就的,心里自然要比别人明镜的多。相比之下,天一阁的人要更难控制,因为他们被选择出来开始,就接受着不公的待遇,可能他们的兄弟正风花雪月呢,自己却要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守一辈子,再加上他们是见过繁华景象的,所以控制他们用的是皇权,是家族的兴亡,这样的人是很危险的。” 水玲珑想了想自己,发现确实是那么个到底,自己明面上说什么效忠大楚啊,效忠天一阁啊,其实不过只是听师傅,和哥哥的话而已,到最后,她唯一会帮的就是荀家,所以天一阁对属下的控制有些变相要挟的意味。 “那你们就应该知道这些培养起来的杀手说不定有一天会背叛你的,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因为有些事明面上是做不出来的,就要用一些不一样的手段,皇上要杀人是要三思的,不过我杀人,是不需要想什么的。” “那你不怕有一天下面的人你控制不住了吗?” “这种事,我有生之年是不会见到的,我死后出现的话,也和我没有什么大关系,如果你很在意这个问题的话,不如去问问萧珫,怎么说当皇帝的应该会想想这件事的。” “我可不想和那个铁公鸡多说半句。” “他连辰华宫可都让你住了啊?” “是啊,我来这一路上的花销都是我的私房钱,他一个子都不给。”水玲珑正发着牢骚,忽然看见前面走着的荀华阳望着他,皱着眉,她看着一紧张,不由得想把手抽出了,不过孟子期握的倒是很牢,还凑到了她耳边说道“放心,你二哥向来很同意你我的事。” “你我有什么事?”水玲珑瞪了他一眼,一脚踩过去,偏偏被孟子期轻巧地躲开,一时间,两人的姿势,更像是打情骂俏的夫妻了。 这时,荀华阳也走了,瞥了一眼孟子期,然后看向水玲珑,很严肃地说道“芷阳啊,咋还有私房钱啊,借给二哥点呗。” “噗……”孟子期一下子松开了手,捂着嘴笑出了声。 水玲珑看着荀华阳伸手一指“说,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被三个扣下了钱袋,才跑过找我,顺便蹭吃蹭喝了?” “芷阳……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会说笑了,和大哥一个样……”说着,抖抖手,又走去前面了。 ------------ 第四十章 师徒 几个人跟着赵云成到了一家还蛮不错的客栈,房间自然是准备好了,水玲珑进去之后,便要了一大桶水,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澡,弄干净之后,就躺在床上睡了一觉,一直到了晚上,太阳下山的时候。坐起来揉了揉肚子,便起床出门准备下楼要点饭菜,谁知门刚一打来,就看见一旁的房间门也被推开,赵云成从里面走出来看着她“醒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睡觉?” “荀华阳说的,你这么老实,肯定是在睡觉。” 水玲珑撇撇嘴,“看你的样子是在等我?” “对,我想说,你说的那事情还算不算数?” “我说的?”水玲珑想了想,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说我二哥最怕的事啊?” 赵云成点点头,“对,我那另一件事和你交换,保证你不会赔。”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算盘,水玲珑看了一眼,和以前他用的那个比起来,可是有点差远了,这就是一个木头做的。 “你的老板最近也太小气了吧。” 赵云成晃了晃算盘,珠子啪啪作响,水玲珑一愣,这声音不像是木头发出的,不会这么浑厚,不觉惊道“里面不会包的是黄金吧?” “杀人用的小玩意而已,倒是你,要不要和我交换一下。” “那你要看你给我的是什么了?” “反正你就是想整整你哥哥,我自然也只是会告诉你一个你想知道的故事,已经很多年了,没什么重要的,不过,是关于洛轩年轻时候的一件事,我猜,没人和你说过。” 水玲珑支着下巴看着他“孟子期还真是信任你,什么都和你说。” “是我猜的,当我知道你和洛家有关系的时候,我就想起了一件我还年少时候的事情,才发现你和洛轩身旁的一个人很像。” “你……见过?什么时候?” “我刚刚开始玩算盘的时候。怎么样,想不想知道,不过我先告诉你这是一个很无聊的故事。” “没关系,反正我哥哥的秘密也很无聊。”说着,她向远处的房间看了看“他们两个呢?” “出去了,让我陪着你,本来是要叫你的,不过你睡着,主人并没有打扰。” 水玲珑点点头,然后回身推开了房门走进去,赵云成跟着进去,坐了下来,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那件事,我细想想,应该是二十七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我在师傅家学算盘,我师父那时候刚好开了一家客栈,有一天夜里,客栈里住进了三个人,要了两间房,两个女孩子住在一屋,另一个年轻男子住在另一屋,我之所以还记得,是因为,那三个客人是我师父亲自接待的,我师父很少会这样对待某个客人,那时候我年纪下,只能躲在一旁看着,我记得我师父很尊敬那个年轻人,两人坐在厅里聊得很开心,差不多有一个时辰,那两个女孩子就站在后面伺候着,没说过一句话,但我还记得,两个人找的都很美,其中一个尤其的标致。” 水玲珑用手支着桌子,看着赵云成说着,脑子却在想象着那一幕,二十七年前,那时候的洛轩应该刚刚在江湖成名,那时候被人敬重他多半是因为他是洛家的少主,那时候的娘应该还是洛轩贴身的侍女,那个年月里,她应该有着风华绝代的容颜。 “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水玲珑问道。 “那么久的事情了,何况我还很小,即便我真的用心记了,估计也忘了,不过,我猜啊,他应该是去找‘人五味’吧,江湖上很多人都说我师父见过。” “见过的吧,要不孟子期怎么会找到。” “对,我师父有告诉过我去蝴蝶谷的路。我想那天我师父应该也告诉了洛轩。” “原来是那时候的事……”水玲珑兀自地说了一句,又看向赵云成。 “看来你是知道一点的啊,我记得那三个人第二日就出去了整整一日,回来的时候拿了好多送些,好像记得还有给我的芝麻糖,又过了一晚这三人就走了,好像还说办完事就回来,要给我带好吃的。” “原来你小时候也是贪吃的人。” “每一个人的儿时都大抵如此吧,关于那天的记忆其实本来只有这么多的,只不过去年我回老家那里给师傅扫墓,就回到以前住的地方看了看,谁知,就想起了一件事来。” “哦?”水玲珑听着,眼睛亮了些,赵云成要说的,恐怕全在这里了。“是什么事?” “我们那有一条路有个挺不错的名字,洛轩似乎很喜欢那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那晚回来的时候很开心,对我师父说,日后若有了孩子,一定要用那条路的名字作为纪念。” “是什么?” “烟雨路。”说完,赵云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记得洛轩的两个孩子,一个叫洛鸿宇,一个叫洛鸿露,那这这个‘烟’字?” “我叫……洛鸿烟……”水玲珑说着,撇撇嘴“我出生的时候,洛轩不知道洛鸿宇出世了,那几年的事情,实在太乱了。” “是吗?”赵云成笑着“我的故事说完了,应该挺无聊的。” “还可以,不过再我告诉你我哥那个秘密的之前,你能不能说说,你和我哥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赵云成皱着眉问了一句。 “就是……据说所之,你们应该没认识多久吧,而且……我没听说你们个之间有什么新仇旧恨啊。” “有些人只要看一眼就会觉得不顺眼。”赵云成语重心长地说道“他看我也是一样。” “这……我倒真是没听说过……”水玲珑摇摇头无奈到底说道,不过还是冲着赵云成勾了勾手指。赵云成愣了一下,把耳朵凑了过去。水玲珑笑着,轻声地说了两句。 谁知赵云成听了之后,眉头紧锁,一脸不明地看着水玲珑。 水玲珑挑挑眉“怎么?没听懂?” “不……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要告诉我……?” “不是你要和我交换的吗?”水玲珑故作惊讶地说道。 “可是……这事……” “没办法,我二哥那人很奇怪,别看他和我挺亲近,可是其实心里也就是不冷不淡,有时候我就觉得,他对谁都是一样,现在既然他能莫名其妙地对你看不顺眼,证明这招你用着绝对好使。” 赵云成费解地看着水玲珑“啧”了一声“那你究竟是帮他还是帮我……” “只要你照办了,他肯定心里特别不爽,你也可以好好开心开心。”水玲珑想着,不觉“扑哧”笑出了声,最后补充了一句“千万别把我卖了,他还不知道我知道这件事呢。”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天一阁的人这点本事还是有点嘛。” 当月亮再一次爬起来的时候,孟子期敲响了水玲珑的门,她吐着瓜子皮喊了一声“进来。”,抬起眼皮一看,就见着孟子期走进了,手里晃着一把扇子,一副偏偏公子的摸样。 “醒了?” “早就醒了。”说着水玲珑指了指一旁的位置“有事要说?” 孟子期应了一声坐过去,“今天去鸽子那里收一个消息,本来想叫上你的。” “我知道,赵云成说了。”说完水玲珑把瓜子推到了一边“那你接到什么消息了?” “恩,那个石柔香还记得吧?” “当然,有她消息了?” “恩,说出来还真有点没面子,是她找上了我。” “怎么?你派出去的人被发现了?” “对,本来过来回禀的人和我这么一说,我就以为是看着祖上的那点交情的份上,没怎么为难盯着她的人,是知道那个回禀的手下说,石柔香看到他们看到他们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天一阁总算是来查盛赞的事了?’” “她怎么会……?!”水玲珑惊讶地说道,一下坐直了身子。 “刀法,她说,最近那套杀人的刀法是她们用的,是上一代的石柔香传给盛赞的,不过,他学的并不好,估计用的不到火候。” “她只传给了盛赞……?” “还有盛赞的师傅,只有此二人,不过都已经作古了。但是,至于盛赞有没有传给其他人,她就不知道了。” “那她知不知道盛赞和谁的关系最好啊?” 孟子期摇了摇头“估计那时候,她还没跟着石柔香呢。” “那会不会是有人看过盛赞出手,故意模仿的招式,就像我在洛家做的那样?” “如果你看了那三个人的尸首,也许就不会这样想了。” “你不是已经说过了是乱刀砍死吗?” “那时候我也只看了一眼,后来仔细查的时候,才看出真正的致命伤只有一刀而已,其他几处,完全是发泄。”说完孟子期苦笑一下“你也学过点刀法,能一刀杀了他们吗?我可以告诉你,他们三个‘仙人指路’中的人。” “你是说九重天那几个……?不是说都是女人吗?” “谁知道那是哪个老头子胡诌的。”孟子期笑着把扇子丢到了一边,抓起了一把瓜子,他已经看到了水玲珑眼里的严肃,这件事,她是办不到的。 ------------ 第四十一章 九重天 九重天,九位天一阁的最顶端的高手,他们与水玲珑这些人最不同的地方就是,他们属于朝廷,却又属于江湖,他们只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身份,他们效忠于天一阁都有各自的原因,但是绝对不会是和水玲珑一样被安排好的。也许对于天一阁的阁主而言,这九个人与其说是部下,不如说是师长会更像一些,这些人服从天一阁,却并不是奴隶式的服从。 不过如其他人一样,这九个人也对外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很少走动,水玲珑到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鬼姬,她是九重天的最末位,也是当时萧琰安排教水玲珑武功的人。这天一阁里唯一可以见到九重天的人除了他们各自带的徒弟只有萧琰和那些个传说中参与仙人指路的人,只是这些人一直有些奇怪。 “仙人指路到底是什么?”水玲珑看着孟子期问道。 “像是一种宗教仪式吧,历史很久远了,天一阁是在大楚立国之后出现的,但是九重天和仙人指路却是在我们祖先在江湖闯荡的时候开立的,那最早的九个人都是我家祖上拜过把子的人,那时候他们九个一起开创了‘仙人指路’,传言中见到这个的人,都只有一条死路。” “那……这仙人指路最初是他们九个用的?” “对啊,之后,在历代阁主的干预下,开始让天一阁的人参与其中,算是一种互相监视的做法。” “如此说来,你之所以会怀疑那三个人背叛天一阁也是因为九重天告诉你的吧?” “你为什么不觉得是我发现了他们的问题,才安排九重天仔细盯着的。”孟子期转着右手上的扳指笑道。 水玲珑撇撇嘴“那如此神机妙算的阁主能否告诉我这杀人的家伙究竟是盛赞是什么关系?” “我觉得现在唯一清楚这件事的人不是在乱剑山庄就是在洛家,偏巧这两家我都不了解。” “那你就告诉我一点你肯定了解的吧……”说着水玲珑凑近了,露出了极好的笑,说道。 “那你说说好了。”孟子期停了手上的动作,望着水玲珑的眼睛“我还是知道很多事的。” “就是……你们找的究竟是谁,那个意图谋反的王爷究竟是哪个啊?皇上也不告诉我,只说这人一有动向,就让我趁机引出来,你说万一这人直接找上我了,我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多不好啊。” “你先说说你对哪个王爷好吃好喝地招待过了?” “如果你一早说你是平王爷的话,我肯定早早地家门口恭候了。” “然后进去之后,你们一家四个联合起来把我打一顿,荀少阳那人,我可受不了了。”孟自强笑着,抓起一把瓜子剥了起来,水玲珑看着,只好坐在一边老实等着,要说如果孟子期不想告诉自己的话,一定会扯一顿胡话或是直接拒绝自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句话不说。 果然,过了一会儿,孟子期忽然伸出右手拉住了水玲珑的手,然后把刚刚剥好的瓜子放进了她的掌心里。 水玲珑看着自己的掌心,孟子期的手落在上面。他的肤色比自己重一些,指节分明,很漂亮,手指那枚扳指看着尤其的好看,白色的没有杂质。 “干什么?”水玲珑抬起头看着孟子期笑着对着自己。 “算是赔罪。” “赔什么罪?” “你要问的我还真不知道。” “啥?!”水玲珑手一抖,差点把手心里的瓜子撒到地上,还好孟子期扶住,说道“这件事,我是真不知道,绝对不会是以为萧珫不让我说。” 水玲珑狐疑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会才道”真假……?你不知道还有谁知道?” “就是因为我们想知道,才会想到引他出来,正好你偏偏说你有办法,谁知道你居然把洛家弄出来了,也算是歪打正着。”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一早就知道这事和洛家有关?” “你在学我说话?”孟子期说道,却看见了水玲珑眼里闪现的一丝不明的神色“你真的知道……?” “洛家在十六年前肯定和皇室中的一个人有过接触,而且这个人后来和乱剑山庄结成了盟约。” 孟子期握了握水玲珑的手,似乎想在她那里得到什么回应,张了张嘴,最后扯出了一点笑容。 水玲珑看着也笑了“怎么?没想到我还留了一手吧。其实……我是忽然想起来的。”说着水玲珑抽出了手,看了看手里的瓜子,一把塞进了嘴里狠狠地嚼着,过了好一会,咽了下去,才看着孟子期道“因为想着那个人可能和洛家有关系,便仔细想了想以前在洛家的事,没想到还真记起了一件事。” 孟子期摇了摇头,笑眯眯的“你倒是会骗我了啊?” “忽然兴起而已。” “那好,那你说说你想起了什么事吧?” “我记得,出事的那一年,洛轩有一次去我们住的院子了,他很少去的,那一次,他和我娘吵了一架,似乎很严重,那时候我在院子里,听见了声响,于是就跑上了二楼,我只听见了一句‘那个人是不是姓萧?’,是我娘说出来的。” “就这个……这天下姓萧的可不止我一家。” “我知道,我也觉得我想的有点牵强。”水玲珑说着耸耸肩“不过,偶尔我还是有点只觉得,现在要想知道怎么回事的话,就只能去洛家查查了。” “你要跟我回京城。” “我知道,我又没说我不会去。不过我能不能传个消息给何煊啊。” “你让他接近洛家?”孟子期抿着嘴“不好办吧,那么重要的事情,就算何煊和洛家攀上交情,也不过只是泛泛之交吧。” “那得看他那什么去攀的交情,有时候我都觉得,我这招挺狠的。” 此时的何煊的确正和洛家的公子攀着交情,两人现在就在文轩阁中,临窗而坐,正巧就是以前水玲珑来时常坐的位置,何煊手里捧着茶,眯着眼静静地听着一旁的书生们争吵着,这次说的是皇上要彻查江南盐政的事情。好像是圣上不知道哪天上朝的时候,对这盐政的事情大发雷霆。 “何公子觉得他们说的有理吗?”洛轩看着何煊听得很认真的样子,便轻声地问道。还真是有几分好奇。 何煊笑了笑“我又不关心这个,怎么会知道这些,不过这里天高皇帝远的,皇上发火这事相传到这里的市井之地还是有些困难的吧。” “我以为何公子听得认真自然有些见解。” “我只是听着有趣而已,毕竟在京城生活的久了,对这些事情可能比这里的人敏感一些。” 何煊说着放下了茶杯,正了正神色,倒是我本以为洛公子找我是喝喝茶,谈谈风月,却不知怎么会带我听这些腌臜的东西。” “因为这家的点心不错,而且,我找何公子也不止可以谈谈风月,说不定可以切磋切磋武艺。我其实一直想问问洛家与公子有什么仇怨。” “上次我去洛家,公子大大方方地请我进去了,我还以为,洛公子已经把我忘了呢。” “若说何公子的容颜天下间有几个人能忘掉。”这话倒是有有种说到了何煊心坎里的感觉,他立刻笑了起来,眼睛都亮了些。“看来,洛公子当年在那家小客栈里芷阳确实是低估了你。” “这事,当日我是和荀姑娘解释过了。只是不知道何公子今日过来单单是为了完成荀姑娘的嘱托,还是有其他事要办。” “芷阳让我做的就是我唯一愿意做的做的。不知道这样说洛公子是否满意。” 洛鸿宇听着呆愣了一下,“当年,何公子与荀姑娘说的那话的意思……” “我要是不说我和她有一个同样的目标,她做事的时候会叫上我吗?有时候跟着一个人好、是很难得事。”何煊笑着说着,却又有些伤感“不过……现在我确实是不用在费这样的心思了,” 洛鸿宇看着眼前的人,一时无话,良久,他为何煊倒了一杯茶“何公子确实是一个至情的人。” “有的人,就是见一面就忘不了,见多了,相忘都忘不掉了。” “的确。”洛鸿宇说着,却再也说不出其他,他扭过头望向窗外,街市上的人来来往往,多年前的一天,他就在这里买了一串糖葫芦给了那个小姑娘,那是他第一次想对这个人好点,不过,却只有那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再相见的时候,自己再也没有能力做什么了。洛鸿宇后来记起安阳城里的一晚,却说不出自己是怎样的心境,说到底只要自己舍得开,放得下,她应该就不会走到那一步。 “荀家当年究竟做了什么事?”洛鸿宇看着窗外忽然说道,连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出来,好像压制的很久的疑问,在这一时刻脱口而出,如果说他见到水玲珑的时候还有一丝侥幸存在的话,那么现在他知道自己是在痴人说梦,荀芷阳给他的东西,真的是只有她死后才愿意交出的吧。 ------------ 第四十二章 草药 洛鸿宇猛地转过头,看见何煊的脸色变了变,自知失言,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是何煊先笑了起来“这事,我还真不好说,毕竟荀家不比其他人家,做什么事都和朝廷有些联系,三年前的事我想也只有当事人才最为清楚,不过,荀家大公子现在也算是官复原职,那位二公子去年开始是回了家中,不过传闻皇上有重用之意,想来,荀家也没错什么事吧。” “何公子说的有理。”洛鸿宇虽然这样应着,但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毕竟当时水玲珑走时决绝的样子,绝不是何煊如此说的这样,再者,三年前,整个荀家确实有被打压过,虽然时间很短。 洛鸿宇苦笑了一下,知道这事情自己是想不清楚,那些事估计真的只有当事人才是最明白的。他摇摇头,让自己忘掉这件事,看向何煊“那不知道何公子要在旬阳住多久?” “两三个月吧,也没有定数,只是过来看看江南的景色而已,也说不准明日有事便回到京城了。” “那何公子可又带了家人过来,要不要我找一个人好好陪何公子转转,也算是尽地主之谊。” “我倒是带了两个丫鬟陪着,本来还想来这里找个朋友聚聚,不过到现在还没见着呢。” “那不知道何公子朋友尊姓大名,我倒是可以帮着找找。” “水玲珑,云中仙子水玲珑,洛公子一定听说过吧。” 洛鸿宇面子上依旧笑着,却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现如今他也不知道这何煊知不知道这水玲珑去了洛家,如此一问,究竟是何意图。只这一时,何煊便已经看出了洛鸿宇眼里的迟疑,心里一笑,便听洛鸿宇道“水姑娘前些日子是找过在下,还在在下家中小住了几日,但是忽然之间不见了踪迹,到现在我们还在派人四下找着呢,却也没个消息。” “那她一定是跑了。”何煊大笑道“估计是京城找她的人也来了,她要么就是又跑了,要么就是被拉回家里相亲去了。” “相亲?”洛鸿宇没想到何煊会扯出这个,自然不相信,那样的做法是在不像家里人来找她的样子。水玲珑何煊自顾自地说着“对啊,这不皇上登基也三年了,按理来说也该充实一下后宫了,水玲珑虽然游走江湖,不过家里也是做官的,今年要不就是去选秀,要不就是找个人家定下来,我和他们家的一个叔叔认识,那人知道我要南下的时候,还嘱咐过我找找她呢,这不,两个月前我刚知道她的去向,正巧和我的路程一样,还以为能把这事也办齐了,谁知道,人又不见了。”说完何煊略有无奈的摇摇头“等着吧,到时候她不回京城,他们家就倒霉了。” “水姑娘是个心细的人,倒也不至于放下这样的错,想来到时候,她便回去了。” “但愿如此。”何煊摊摊手“反正这事我也管不了了。” 洛鸿宇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安,若是水玲珑真的是因为洛家出的事,那他们一家岂不是……”不过他看着何煊似乎并不是太多在意这件事,也有些略微宽心,至少看起来,他并不是为了水玲珑的事情而来,想到这些,落洛鸿宇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便问道“敢问何公子可是水姑娘原本的名字?” “这……恕在下不敢多说,不过,我大楚国风尚武,他们家也没有可以隐瞒此事,洛公子若想知道,也能打听出来,不知道洛公子是否有意啊?” 洛鸿宇看着何煊的表情,也知道他说的意思,尴尬一笑“何公子说笑了,在下只是想着日后去了京城至少也拜会一下,毕竟相识一场。”也不知道何煊是不是诚心想逗逗他,还一脸正经地说道“洛公子不必顾虑什么,这水玲珑也倒是成亲的年纪,家里都急着呢,样貌家事品相样样都不必说,也是个混迹江湖的,也算是和洛公子意气相投。” 洛轩笑着刚想回绝,就看见来两个人已经站在一旁了,清素瞪着眼睛看着何煊,问道“你认识我家姑娘……?” 何煊看着清素,疑惑地问道“姑娘是……?” 一旁的文心见着,忙拉了一把清素,对何煊道“她以前服侍过水姑娘。” “是吗?”何煊皱着眉问道,此时洛鸿宇已经站起来,拉着文心,低头说着什么,文心点了点头,洛鸿宇便看向何煊,说道”这位是何公子,水姑娘的朋友。”说完拉了拉文心的手“这位是文姑娘。” 何煊看着两人动作,忙站起身,尴尬地笑道“对不起了洛公子,刚才都是我多嘴。我在这和你陪个不是。”说完看他也看着文心抱歉一笑,文心微微低着头,并没有说什么。 几个人在茶楼里又说了一会,洛鸿宇便带着文心回去了,清素就跟着文心一旁,看样子现在应该是跟着文心了。何煊坐在茶楼上看着文心的背影,笑了一下,为什么刚才他和清素说话的时候,她会插一句出来,水玲珑不是说这姑娘很害羞吗?何煊想着笑了一下,正巧这个时候,染香走进了茶楼,很自然地坐到了洛鸿宇刚刚坐的位置,却低着头“公子。” “如何?” “文心一早和洛鸿宇一同出来的,不过她先带着那个叫清素的丫鬟去了城西的菩萨庙拜了拜,我跟着,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何煊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染香抬起头看着,想了一下说道“公子,您现在在山庄的话更为妥当的。”何煊看着染香一眼,并未对有什么不满的意思,反倒很有兴趣“那你说说为什么吧?” “这……属下只是觉得,山庄的事情本是内部的问题,为何要与洛家牵扯上。” “我这是在扯上水玲珑,只要乱剑山庄不和萧氏撇清关系,我们就永远都寝食难安,与其如此不如先和他们合作,把这层关系剪断。” “可是……水玲珑把公子留在这里,自己回了京城是什么意思?” “闹出问题来在走掉,她不是常干吗?”何煊挥了挥手,笑着叫小二过来换了壶热茶,之后才道“洛家有着乱剑山庄一样的问题,只是他们谁都不知道。” 染香一听,看了看周围,低声道“公子是说,洛家有人参与了谋反?” “是水玲珑说的。”在她离开旬阳前那晚,水玲珑在浮光锦绣楼里说出了这件事。“总之,最近你就在洛家附近盯着点,切记小心,那个地方可是藏龙卧虎的。” “属下明白。” 马车在官道上走着,水玲珑难得地出了马车,跟着一旁,孟子期牵着马车看着水玲珑问道“今天太阳这么大。怎么想着出来了?” 水玲珑拿着扇子遮挡着阳光,眯着眼看向他“我愿意,不可以啊。” 孟子期笑着并没有回答。 水玲珑却也没理他,看向了另一辆马车,此时赵云成顶这个太阳拉着马车,而荀华阳却从车窗里探着脑袋,嗑着瓜子,一路都是他留下的瓜子皮。 “哥……这样也太丢荀家的脸面了吧……”水玲珑一脸鄙视地说道。 “不……只要你不这么大声说话,根本就没人知道我是荀家的。何况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何必那么拘束,回去之后,又要装的人模狗样的,你敢说你喜欢回去装大小姐?” “无所谓,回去装个大小姐前后还有人伺候着呢。” “现在不也有人伺候着吗?”荀华阳吐着瓜子皮,瞥了一眼孟子期,似笑非笑地说道,然后就拍拍手,进了马车。 水玲珑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赵云成,这家伙,好像还没按着自己说的做。 “你到底给何煊了什么,能让洛鸿宇相信他的话?这几日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在水玲珑还想想着荀华阳和赵云成之间的事时,孟子期忽然在一旁说道。 水玲珑得意地看着他,“你真的很想知道。” “很想。”孟子期非常诚心地说道。 水玲珑满意地点点头“你知道‘直至将死其言也善’吧。” “知道。” “所以有些事有些话,一个活人是不愿意说出来的,但是要死的时候,瞒在心里的东西便会有一种宣泄的冲动。我给洛鸿宇的东西足可以让她知道洛鸿烟的的确确已经死了,这样水玲珑便绝不会是洛鸿烟,本来我只想用这招瞒着自己的身份,没想到现在还有别的用处。” “什么东西?贴身戴着的事物,还是他送你的?” “是一株草药。”水玲珑看着孟子期,云淡风轻地说道。“一个可以证明我杀了盛誉的草药。” 此话一出,孟子期的面色也不好了,而且是那种显而易见的错愕,难以置信,水玲珑笑着看着他,“怎么?不相信?” “……盛誉过世有十四年了吧……” “对,我天生就有当杀手的潜质吧。和我娘一样,算是一种女承母业。” 此时,只有哒哒的马蹄响起,水玲珑自顾地走着,等着对方的答案。 ------------ 第四十三章 杀手 “这就是你恨洛轩的原因吧。”长久之后,孟子期说道。 “你……为什么这样说……”水玲珑放下扇子,眼神迷离,任由太阳暴晒,有些浑浑噩噩,却又无比清醒。 “感觉,你觉得,做一个杀手其实是丢了洛家颜面的事情吧。” “我……不知道……”水玲珑说着,独自向前走去,孟子期也只是牵着马车,跟在后面,两人沉默着,再未说起这件事。 几个人走走停停,直到官道的一旁出现了一处卖着凉茶的地方,荀华阳二话没说跳下马车,就跑进了茶摊,赵云成瞪了一眼,把马车栓在一旁,跟着走过去。 就在孟子期拴着马的时候,水玲珑靠着马车忽然说道“洛轩不喜欢杀人,像是个君子似的,总是想用德行感化别人,可他没这个本事。”说着水玲珑扯出了一丝冷笑,“他培养出了杀手,最后却讨厌看见这个杀手杀人,你说这不是有病是什么。他既然想做个正人君子,为什么还要再身边养着杀手。” “因为,统领别人不是靠着德化可以做到的,就像皇室,需要皇上在那里做个仁君,同时也要天一阁帮他消除隐患。” “那……你也讨厌我……” “我们都一样。”孟子期如此说道。说完两人相视而笑。孟子期想了想说道“那你把东西给了洛鸿宇,日后再有机会相见的话,岂不是……” “我早就和他说过了,我是荀芷阳,日后再相见又能怎么,他想按着江湖规矩走,我就陪着他单挑,他若是想报官,那更好,姑娘我地位比他尊贵的很,我整死他。”水玲珑开玩笑地说道。 “你只有第一句说的是真的。” “你为什么要出来啊……” “和你学的。”孟子期毫不在意地说出。 水玲珑撇撇嘴,最后到嘴边的却成了一声叹息“洛鸿宇是个好人,所以我觉得我够残忍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这辈子就不想伤害的就是这个人……那个时候他是真心的原意对我好的,就算洛轩,盛誉不喜欢,他是真的把我当做妹妹。” “若他知道的话……”孟子期摇摇头“你真是够狠,从此真的再没有回洛家的理由了。” “我猜他其实早就知道的。那个时候他在场的。” “那个时候?” “我在洛轩的引剑阁,打碎了他要拿去给盛誉治伤的最后一味草药。声音很快就把外面的丫鬟引来了,洛轩进来的时候,洛鸿宇就在他身后,虽然谁都没有正面说出来,但是地上都是碎片。” “那味药那么重要?” “依兰草。” “人五味?萧珫和我要去的是不是都给你了?!”孟子期有些惊讶地说道。水玲珑白了他一眼“你才知道啊……”说完摊了摊手“不用那些东西,我怎么引洛鸿宇上钩啊。不过我算是认清了一件事……” “什么?” “洛轩搞不来的东西,你居然都有,足可以证明权利的力量啊,所以我还是做荀家的大小姐比较合算。”说完笑了一下,冲着那个摊子去了。 之后的一个月,是个极其平淡的一月,进了北方之后,天气倒是舒服了些,不过水玲珑心里却越发烦躁,何煊每个三日便会传递一次消息给他,虽然经天一阁传递,还是要晚上两日,但总归还是及时,不过,每一个消息都没有什么好消息,那些纸条很快就变成了何煊和洛鸿宇生活的流水账,一日在客栈里,水玲珑终于受不了的,把纸条揉成了末,“何煊是不是蠢啊,洛鸿宇的话那么好套,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一点有用的消息。” “你说的只是单指你吧。”荀华阳倚着床榻,抱着一坛酒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洛鸿宇也就是看着你的份上,才会愿意和何煊来往,过去你之所以会从他那里知道那么多,也不过是因为你是洛鸿烟,仅此而已,你要知道,他是洛家以后的主子,怎么可能那么没有对付。”说完看着水玲珑“这个人还是对你够好,要是我都就未必做的到。” “是吗?”水玲珑说着坐到了床上,手指在裙子上拨弄着。 “不是吗?三年前你俩遇见的时候,他根本不能确定你就是洛鸿烟,偏偏对啥都说了,万一你是个江湖骗子呢,这次,你是水玲珑,可是他觉得你的样貌应该是洛鸿宇,对你还是很好,可见,他对你这个妹妹有很深的感情,真是想不通,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水玲珑抬头看着他“听你这意思,要是换做你的话绝对不会喽,你我也是兄妹啊。” “是啊,不过我向来是个连自己都懒着管的你,你应该知道的芷阳。”荀华阳说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连眼神都冷的要命,水玲珑看着想起了,这个就是他从京城到了河南之后渐渐出现的神色,自己很讨厌的神色。“有的时候,我就想这样一直躺着,什么都不再理会。真不是我这样的人该有的想法。”说完,他仰起头,倒了一口酒“以后坑人找你三哥,杀人找你二哥,花钱找孟子期,报复谁的话,就找那个何煊什么的,等你静一静的时候,就找二哥我……” “好啊。”水玲珑笑着应道,站起了身,向门口走去。荀华阳支着脑袋看了一眼,只道“记得把门关上。” 水玲珑抽着嘴角,看着他“这是我的房间……”说完就摔门出去了,然后左拐走了两间,到了孟子期的房间,刚站到门口,门就打开了,桐木李笑得一脸灿烂地看着她“刚才我还问你去哪了呢,现在就自己过来了。” 水玲珑晃了晃脑袋,看着他“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你的……”桐木李做出一脸无辜的样子说道,还用手指弄了弄自己的头发,整的水玲珑一阵恶寒,赶忙把桐木李一推,自己绕紧了屋子,往里一走,就看见孟子期坐在书案那里,低头写着什么,旁边放着两个信封,信封上两个黄金做的“剑”狠狠地闪了她的眼睛。 这么多年来,水玲珑一直是天一阁的四剑使,出门在外也要被人尊称一声尊使,可是她从未收到过黄金的,这是给九重天的,水玲珑一看,就知道是出了大事,而这种大事通常是不让人看的,便自己干笑了两声,退了出去,孟子期也没抬头说什么。 “怎么出来了?”桐木李倚着门框,笑着说道“放心吧,即便你把主人的书信都看一遍,他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他能把我怎么样啊?最多不过再打一架啊。” “哇,上次你还没打够啊?” “我让我大哥陪他打行不?”水玲珑想着荀华阳的话,笑道。 “你们荀家最厉害的不就是荀少阳吗?怎么和你大哥有关系?” “武功最厉害的又不是打人最狠的,你比我资历深多了,应该比我清楚吧。” “没觉得。”桐木李说着,却看向屋子里看了一眼,然后凑到水玲珑耳边,说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真的会洛家的那套家谱?” “我和孟子期动手的那次,你果然在一旁看着的吧。” “我是一个爱剑的人,自然要喜欢看高手用剑,尤其是主人,他出手的机会很少的……”桐木李说着说着,看着水玲珑的脸上有些不对,忙正色道“那时候我可是在一旁等着准备帮忙的,你看,你一出事,第一个找大夫过来的可是我……” “是吗?”水玲珑满脸质疑地问道,看着桐木李郑重地点头,扑哧一笑。 “那我问你,若是洛轩和你家主人过招,你觉得谁会赢?” “洛轩。” 水玲珑没想到桐木李这么迅速肯定地说道,下意识地说道“为什么?” “在洛轩像主人这个年岁的时候,我和他交过手,那时候,他就比现在的主人要厉害。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只会更强。” 水玲珑想了想,才道“所以,要是我真有洛家的那套剑谱,那日我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输的那么惨。我会使那柄软剑,只不过是因为我小的时候,见人用过,记住了而已,就像我会鬼姬的轻功一样,不过是像而已,怎么可能有那样的火候。” “你小时候看过……?” “对啊。”水玲珑看着桐木李难以相信的表情,很满意地一笑“我真是个武学天才,要是我肯勤奋刻苦,我在就统一武林了。” “你这辈子都很难勤奋刻苦,所以放弃这个想法吧。”孟子期忽然在里面说道,然后走了出来,把两封信交给了桐木李,桐木李结果,便走了。 “找我有事?”孟子期道。 水玲珑看着他,却忘掉了来这里的目的,说道“你打不过洛轩?” “我又没试过,不过桐木李好像说的挺有道理的。” “那你干嘛要说可以帮我杀了他啊。” “杀人和武功高低有什么关系,你刚才也这么说的。” “那……要是洛轩杀了你,怎么办……” ------------ 第四十四章 盛家 我该怎么办……?这是水玲珑真正要问的,桐木李说出那话的时候,水玲珑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这个,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想,孟子期也没有想到。他站在那里,看着水玲珑,最后笑着,抬起手,手指轻轻碰着她的脸颊“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办。” “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孟子期说着,倾身上去,轻轻抱住了水玲珑“你有想过吗?” “人死了,便什么都不用想了,那时候我是这样想的。”说玲珑轻声说着,抽身出来,笑着看向孟子期“可是我没想到,要是死不了的话,想的会有那么多。”那时候的水玲珑只想着就此一了百了,却没有想过,如果没有死,如果孟子期真的爱她,那么一切又该如何是好,这个问题,她整整想了三年。 孟子期也笑着“所以,以你的脑子,这辈子恐怕很难称霸武林了。”说完拉着水玲珑进来,然后把门关上“这回说吧,找我什么事?” “恩,就是,你哪次说的狠招……是不是文心?” “对,放心,我不会杀她的,至少,何煊应该有本事保她一命。” “何煊好像是我安排的吧……” “但是他知道谁的脑子更好一点。” 水玲珑无视掉这话,走进了屋子,坐了下来“那……这事可以确保万无一失吗?” “那要看看你觉得什么是万无一失?” “至少……” “至少,别让洛鸿宇太伤心。”孟子期站在水玲珑的身边说道。 水玲珑点了点头,却又笑了笑“我就是随便胡扯一下,这事……” “就是因为这个,你才一直没有下狠手吧。要不然,你早就可以从洛鸿宇那里得到消息了,或者,早就引出该来的人了。”说完,孟子期拍了拍水玲珑的肩膀“看来荀家和洛鸿宇是你的软肋,以前你做事的时候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水玲珑听着略低下头,这话说的一点没错,就看见孟子期的手伸到了自己的眼前,掌心摊开,里面放着一个纸条“昨晚出的事,最快的速度传来的。” 水玲珑看了他一眼,拿起了那个纸条,上面只写了一句“文心中人五味”。 “‘人五味’?”水玲珑拿着纸条,看向孟子期,孟子期点点头,“具体的明晚就会有人传话,不过既然何煊只写了这些,就证明文心没死。” “可是,还会有谁有‘人五味’?” “你应该问,为什么会是人五味?”孟子期说着,拿起那张纸条,轻轻一弹,丢进了烛火里,水玲珑看着噗地一下窜起的火焰,眼神有些飘忽“除了十六年前,我就只在你这里见过‘人五味’”。 “洛家和‘人五味’到底有什么瓜葛?” “你觉得是因为文心在洛家,才会在她身上用‘人五味’?” “只是猜测。” 水玲珑略下了一下,说道“其实,洛家和‘人五味’的瓜葛要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至少要比你我知道的都久远,很多事,是我后来从我娘那里,我师父那里,还有一些道听途说的故事拼凑出来的。洛轩年少的时候找寻‘人五味’似乎与洛家当年的争斗有关,洛轩为了稳固自己少当家的身份,便需要做一件可以收服人心的事情,那时候他决定找到‘人五味’,于是他带着两个人开始四下找寻。” 水玲珑说着,想着赵云成说的话,他说的那个地方应该就是‘慧溪’吧,即便后来和洛景在一起,他依旧选择了那个和盛誉最初相见的地方。 “他们应该在‘慧溪’找到了一条线索。” “苏夫人的蝴蝶谷其实离那里很近。”孟子期说道“那个地方我去过。” “是吗?在那里洛轩遇到了盛誉,但这之后,我没听过他有再可以找过‘人五味’,好像有点让着盛誉的意思。在之后的两年,盛家灭门。这事你应该知道原因吧?” “盛誉的父亲欺师灭祖,出卖朋友,最后被人追杀致死,当时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 “对,但是洛轩执意要娶她,所以他因此失去了少主的位置,那年洛家老一代的庄主过世,继承家业其实是洛轩的哥哥,洛绪,本来一切好好的,谁知一年之后,乱剑山庄与洛家起了正面冲突,洛轩失踪。两年后,洛绪病逝,洛家基本处于灭亡的状态,这段时间里,洛轩和我娘就住在慧溪,直到四年后,原本应该已经过世的盛誉带着一个男孩子出现了,那个人就是洛鸿宇。洛轩又回到了洛家,重整家业。” “他在慧溪认识了苏夫人?”孟子期问道。 “没有,倒是我听我娘说,她和苏夫人有过一面之缘,所以她后来有机会见到苏夫人,洛轩认识苏夫人是又过了两年的事情了。原因是盛赞得罪了苏夫人,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蝴蝶谷的所在,闯进去,想要挟苏夫人交出‘人五味’,结果差点被丢下山崖,偏巧盛誉带着洛家的两个管家杀了过去,从此,洛家与苏夫人结下了仇,后来苏夫人便帮着乱剑山庄对付洛家,甚至不惜使出了‘人五味’用在了盛誉身上,这是洛家第一次真正碰到人五味,也是我知道的唯一的一次。” “那,洛轩是怎么知道解药的配方的?” “苏夫人告诉我娘”水玲珑含糊地说道“之后,苏夫人就退出了这件事情,两年后,江湖上传出了苏夫人的死讯。” 孟子期听着,微微皱着眉“你说,为什么盛家会那么执着于‘人五味’?” “盛家?你不是问洛家吗?” “可是,我现在觉得盛家更奇怪,她们原本算是个大家族,没有要费尽心思找一个毒药,后来,她们家灭门了,可是盛誉嫁给了洛轩,想要什么没有,为什么还是要去找‘人五味’,反倒是洛轩,似乎只有最初的时候去找过。” 水玲珑摇了摇头“这两家其实我都想不通,‘人五味’说白了只是一味毒药,除了真正的用毒狂人,谁会对一个毒药那么执着?” 这话似乎也问倒了孟子期,他摇摇头,也不明白。“确实,没不要对一个毒药那么执着,天底下,比‘人五味’更狠的毒药不是没有,何必执着于这个。” 说完,两个人竟然不由而同地相视一笑,却都带着些无奈的意思。“看来这事,只有当年真正参与这件事的人,才知道个真正缘由。” “幸好……至少我把人五味的解药最难搞到的东西都给了何煊,你帮我跟他说说,若是必要,就利用好这次就会。”说完水玲珑笑了笑“你知道吗?刚才把过去的事说了说,我的心一小子就狠了不少,果然我这人就是欠教训。” “还好,你记性不大好。要不然,你一定这辈子都不会在和我说话了。”说完他笑了起来“那,你打算让何煊套出个什么消息,我写信告诉他。” 六日之后,何煊坐在洛家花园的亭子里,看着湖上随风泛起的涟漪,不觉一笑,远处两个人影匆匆走来,何煊整了整神色,缓缓站起身。洛轩和洛鸿宇走过来的时候,他冲着洛轩拜了拜“洛前辈。” 洛轩匆匆看了他一眼,并没说什么,而是坐了下来,洛鸿宇看着何煊道“何公子,刚才,上研来告诉我,你有千星草?” 何煊看着洛鸿宇,这几日不见,这人似乎瘦了些,精神不是太好。 “我听说,文姑娘中了‘人五味’?”何煊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洛轩问道。 “据说文心受伤那晚,何公子也在?”洛轩不答,反问道。 “是,那日我正约了洛公子去赏月,顺便喝喝酒,后来那个叫清素的丫头说的。” “是吗?那何公子是知道‘人五味’的解药了?” “是,多年前,听芷阳说过。”何煊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了洛鸿宇,“所以,我听说文姑娘中了‘人五味’便过来问问,是不是需要那一味‘千星草’。” “你想要什么?”洛轩直接问道。 “一个答案,十六年前,应该有一个姓萧的人找到过前辈,不知道您可否告知。” “不可能。”洛轩很痛快地说道,看了洛鸿宇一眼,对方犹豫了一下,和他一起站起了身。 “洛公子,可想好了。” “千星草,我们可以找到。”洛鸿宇说着,便转身要走。何煊看着,心里一急,一句话脱口而出“那你不想给荀芷阳报仇了吗?” 这话一出,洛家父子都站住了脚,洛轩看着何煊,轻声道“你说的是京城荀将军的妹妹?” “自然是她。” “她不是因为皇室内斗,重伤不治吗?”洛鸿宇问道,“这是荀少阳说的。” “那是因为你见了芷阳的遗体,他们才会说到这一步,其他人都传是因病而死,真正的死因,只有一部分知道,但是我们只能瞒着,因为她的身份很特殊。” 何煊胡乱说着,脑子里已经想好了借口,心里只想着,日后水玲珑可别因为这事操刀砍了自己。 ------------ 第四十五章 没用的结果 第四十五章 “身份?因为荀家?”洛鸿宇走进了些,有些急切地问道。 “她是荀家最小的孩子,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天一阁的杀手。”何煊看着洛鸿宇的眼睛,沉声说道“天一阁的金字名帖被偷了,作为四剑使的第一位,她是第一个被暗杀的人,现在我们最怀疑的人,就是十六年前的那个。” “不可能……”洛鸿宇说道,有些疑惑“那个人……” “鸿宇,别说了。”洛轩忽然喝道。 洛鸿宇听着,看着何煊叹了口气“何公子,这事是荀家的事情了,为何要找我洛家呢。”说完他站直身子,“恕不远送。”然后跟着洛轩离开了。 何煊看着他的背影,端起茶碗狠狠地喝了一口。 夜半三更。何煊坐在旬阳城外的五里亭,一杯一杯的喝着酒,染香在一旁看着皱起眉来“公子,这招不行,总还是有别的办法的啊。实在不行,我们就直接进去找,我就不信洛家没留下一点线索。” 何煊眯着眼抬起头看了一眼染香,无奈地“笨啊,我不喝点酒,怎么装出一副痴情种的样,一会那什么骗洛鸿宇的话。” “洛公子真的会来?”染香看着天色,有些不太相信了,却见何煊忽然使了个眼神,马上远远地站开,何煊也放下酒杯,站起身,看着远处走来的人,等那人走近的时候,他却有些怀疑自己喝多了。 “洛前辈?”何煊看着走进亭子的人,不确定地说道。 洛轩看了他一眼,还有桌上的酒杯“鸿宇要在屋里陪着文心,中了‘人五味’的毒,是需要另一个用真气护着心脉的, 何煊有些惊讶,这东西根本就是自毁武功的事,看来洛鸿宇对这个文心倒是很有感情。“这个晚辈倒是不大清楚,不知道前辈您来是?” “你不是等着我来吗?”说着洛轩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染香,何煊自然会意,便让染香离开,请洛轩坐下。 “荀芷阳是个怎么的人?”这是洛轩问的第一句话。 何煊听着这个问题笑了,脑子不自然地回想起和水玲珑在宣州相遇的那一晚,“她啊,挺聪明的,比一般的女孩子聪明多了,很有心计,总是想把一切都算计好,可偏偏,总是不小心犯一些特别小的错误,被别人算计一把。武功很厉害,很争强好胜,估计每天都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打遍天下,结果,天天在京城里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如果你去京城打听打听,很多王孙贵胄都说她是个真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贤良淑德,温柔可人的大小姐。”何煊说着,自然勾起着嘴角,却忽然想起,孟子期的脸,又有些无奈,这人世间的事情还真是容不得错过半分。 “她是这样的人啊……” 何煊看着洛轩,收起了思绪。 洛轩微微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信“其实……你没必要和我交换什么的,因为这个东西已经没有意义了。”说完他递给了何煊“这是十六年我们之间仅有的一封通信,我拒绝了,为了以防万一,我留着它,若是以后他对我们家不利,我也好那这个作为他谋反的证据奏报朝廷。” 何煊听着他说完,打开了新,只见了落款上的大红印章,酒就醒了个彻底。 “洛前辈……你没骗我吧……”他握着信,心里想着这个结果,基本就等于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我今早上没答应你,就是觉得一个已经死人的罪证根本换不了千星草。我前半生做了太多错事,后半生不过尽力弥补,所以我不会拿那个孩子的死和你开玩笑。” “当年真的是郑王爷……?” “如果非要说出‘不’的话,我只能说,至少,出面的人是郑王爷。” 郑王爷死在了宣州的那个青楼,是水玲珑亲眼所见,除了那个他们的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其他的杀的杀,流放的流放,这郑王一支算是彻底玩完了。也许十六年只是他策划的开始,这里毕竟也是他的势力范围。 洛轩看着何煊,道“看来这事你们还需找些别的办法了,我也只能做这些。”说完洛轩稍有停顿,最后却也没说什么,何煊看着他的样子,想着,多半是想问关于水玲珑的事情,也许这人真是到了晚年,后悔起了当年吧,想着这些,心里却忽然有个想法,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也有这样的变化。 他看着洛轩站起准备离开,想了想“晚辈可否问一句,前辈当年如何拒绝了郑王。” 洛轩看着何煊,神色黯淡“因为他要挟我的筹码不在了。” 这个筹码多半是盛誉,何煊点点头“如果前辈与郑王有仇的话,荀芷阳算是为您报仇了,当年他参与了刺杀郑王的计划。” 那一刻,洛轩的眼睛里闪现了一丝神采,收住了脚,问道“她会用剑吗?” “会,但是很少用。” “这样啊……倒也好……” 何煊并不明白这话的含义,却也知道没有深究的必要,反倒问道“那前辈打算去哪里找千星草呢?” “滇南一带看看吧。”说完,最后看了一眼何煊,便真的离开了。何煊瞧着他离开的背影,略想了一下,还是找个办法,把千星草给他才好,要不水玲珑一定会和自己生气。想到这里,何煊也不知道今天自己说的这些话要是有朝一日被水玲珑知道会是怎么结果,不管怎样,应该都好过现在吧。 想着,他又倒了满满一杯的酒,反正现在一旁也没有人,还是喝个痛快吧。 半月之后,水玲珑一行终于见到了京城的城楼,刚到城门那里,就有两个人跑过来跪在了孟子期身前。水玲珑粗略看了看,不不认识,估计是这家伙又找来的高手。只听那个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孟子期快过去。 水玲珑忘远处看了看,停着两顶轿子,挺普通的,不过那一旁站着的轿夫,却是个个站的笔直,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人。水玲珑有些奇怪,这一看就不是孟子期的人,这家伙到处都招摇的很,才不会用这么破烂的轿子,即便这次回来,一路上就他们四个,用的马车还是一等一的东西。 “我先回去了。”孟子期转身笑着对水玲珑说道“你歇歇,后天我过去找你,见你师傅去。” “你们这么急着把我弄回来,怎么现在又让我歇着了,难道不急了?” “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孟子期说着,把缰绳递给了走过来的荀华阳“有劳了。”说着,带着赵云成跟着那两人走向了轿子。 荀华阳拉着缰绳,向城里走着,说道“你是要去你住的那个地方呢?还是先去逛逛?” “先回去吧,怪累的。”水玲珑说着,却想回荀家看看,不过,现在自己名义上已经是个死人了,怎么可能明目张胆的回去,笑笑,也就忘了这个想法,倒是看着那个已经远去的轿子,轻声道“哥,你说另一顶轿子里做的是谁啊?” “皇上。” “啊?”水玲珑看向荀华阳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很是惊讶“你就这么肯定,皇上要见他在宫里等着就好了啊。” “可能这个皇上就喜欢在宫外说话也说不定,他本来就很奇怪。”说着荀华阳冷笑了一下“这两个人都奇奇怪怪的,我就没见过皇室里又想他们这个奇怪的皇子。” “哥,你应该也讲过多少皇子吧。”水玲珑嘀咕了一句。被荀华阳瞪了一眼。 “别管我见过多少,我总是懂得利益相争这话吧,别说自古以来,就是放眼大楚这二百来年,你见过有哪个皇子真心实意地要帮帮弟弟打天下,为此不惜做一个杀手头子,连正常的皇室家宴都参加不了。你看先皇那几个兄弟,看起来倒是更像是皇家的血脉。”说完,荀华阳无奈一笑,看着水玲珑道“其实当时你三哥还是算好了另一招的,就是打算在最后在这两人之间挑拨离间,可偏偏,这两个人的关系太奇怪了,连你三哥都想不出为什么。” “其实……这事我也想过……不过我问过皇室。”水玲珑说着想起了在辰华宫的时候。皇上和孟子期长的真的很像,只要一看就知道那一定是亲兄弟,可见第一次见景王的时候,他是和孟子期串通好之后易容了,那时候夜色昏暗的,也就没注意。 那天,水玲珑迷迷糊糊地躺在辰华宫的寝殿里,连荀少阳出去了都不知道,之所以醒来,是因为有人叫自己,她没有听清,眯着眼向外看去,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床外看着自己,长的实在是太像了,以至于,水玲珑看见了就认错了,之后一根银针就从自己的袖子里甩了出去,当然,以那时候自己的内力,那根针很轻松地就被对面的人抓住了,还一脸见鬼的眼神看着自己,说道“不是吧……你伤成这样,衣服里还藏着这个……” 只这一句,水玲珑就知道自己认错了人,要是孟子期的话,谁知道他衣服都会藏着什么。 ------------ 第四十六章 回家 “你哥没交你吗?”水玲珑这时才看到对面人的衣服上绣着的五彩金龙,想着按着礼法自己是该起来给他三跪九叩了,不过此时她实在是坐不起来,而且她看见姓萧的,也没有心情去跪拜。不过这个萧翀也是奇怪的人,只是把银针丢在了地上,径直走上前,坐在了荀少阳放在床边的椅子上。 那时候的水玲珑困得要命,也懒着理会,不过怎么说对方也掌握这自己生杀大权,只好睁开眼,有点敷衍地说道“臣妾身子不适,还请皇上恕罪。” 萧翀没有回答她,只是凑近了些,连离着纱帐更近了“做平王妃怎么样?” “啊?”水玲珑抬起眼皮,看着这个皇上,有些弄不清楚。 “我让你嫁给我哥,你有什么不懂的吗?” “我有什么该懂的吗?”水玲珑后来想想,也觉得那时候自己一定是药吃多了,脑子犯浑,才会说出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所幸,这人也是真心去说媒的,就是脸色青了一会儿,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此后,约莫过个七八天,这个萧翀就会来这坐坐,话题不管怎么换,始终会回到让水玲珑做平王妃这事上,水玲珑有力气的时候也会大打马虎眼,有的时候直接无视掉,直到后来两个人算是混熟了些,她才终于问道“你为什么非要我去当平王妃啊?” “因为我哥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哥不是吗?”萧翀理所当然地说着。 “你哥喜欢,你就愿意?我可是想要谋反的人。” “你想再某犯一次也得再过个二十年让洛家养足了力气才行,现在还不用担心。” “可是……按着皇家的规矩,你们两个应该打一场了吧,你不会是想我过去给你处理了吧。” “那按着这个说法,你们荀家岂不是早就闹翻了天,至少你得和你哥哥争一次家产吧。” “我们不一样,至少,荀家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也没什么好争的啊。” “不管有没有好争的,我和我哥之间都还是这个样子。”那时候,萧翀就是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这样说的,顺道还把一个橘子塞进了水玲珑的手里“现在,你想不想做平王妃啊……?” 水玲珑坐在马车上,把这些事和荀华阳说了说,“哥,其实有的时候也是我们把事情想复杂了吧,很多事真的挺简单的。” “也许吧,不过这种事情少之又少。”荀华阳看着京城的街市撇了撇嘴说道“倒是你,什么和那个皇帝扯上关系的,怎么都不说说。” “因为,我觉得你一样会想得很复杂。”水玲珑支着脑袋说道,就因为自己住在辰华宫,就莫名其妙有了宸华妃的称号,真不知道要是自己说皇上没事就去找自己,又会多出什么事端。 “我可懒着想。”荀华阳说着,退了水玲珑一把“进去坐着,前面那条街开始,就有熟人了。”水玲珑点点头,坐进了马车里。马车的一旁正好有几个人扶着一个公子哥从一家酒楼里出来,那人走路摇摇晃晃,时不时还冲着酒楼喊两句,一看就是很多了。不过,就在马车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的眼神忽然无比清明,却只有那一瞬而已。 荀华阳牵着马车带着水玲珑回到了她两年前离开京城前住的宅子,很小的一个院落,和在旬阳的那处有些相似,不过以前的丫鬟走的时候都打发,只能指着哪个好心的家伙帮着自己收拾一下。 水玲珑坐在马车上,想着这么个人,没多久就听见了这人的声音。 “我说老三,你看见了不会过来帮把手啊。”荀华阳拉着马车进了巷子,对着坐在门前的人喊道。水玲珑听见声响,赶忙掀开帘子,果然看见荀少阳从台阶上站起身,一点理会荀华阳的意思都没有。 如果说三年的是个没有改变何煊身上的任何的话,那么,对于荀少阳来说,却不尽然,水玲珑觉得这个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好脾气,好头脑,可是水玲珑却依然可以看出一些变化,总是觉得这个人越来越像自己的养父荀邵了,兴许,是因为她知道真相的原因。关于荀家参与谋反的原因水玲珑想过很多,最有可能的莫过于自己的大哥和二哥贪恋权利了,可是沈苍兰告诉她,荀家第一个答应与她举事的人,是荀少阳,因为当年荀邵答应了沈苍兰,荀少阳说,答应了就应该去做。 愚蠢到了极点的想法,偏偏被这个很聪明的到极致的荀少阳奉为准则,水玲珑实在是想不通,也许很多事,很多理由都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归根到底也许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想法。 “芷阳?回来了?”荀少阳走到马车前笑着伸出手,水玲珑看着他,把手搭在上面,下了马车。 “旬阳还好吗?” “还好吧,和以前走的时候没什么变化,大部分都是老样子,还有以前的那家茶馆,现在还在呢。”水玲珑笑着说道,看着荀华阳老老实实绕到后院喂马去了。 “我叫人把这里到扫了,人家还以为我进屋藏娇了呢,你看看怎么样,要我找几个佣人?” “不用了吧,主要是回来见师傅的。”水玲珑踏进院子,里面的草木长的正好,各处也都很干净,不过不像是刚刚收拾的,应该经常有人来打扫吧。 “怎么?要回旬阳吗?” “恩,总要把事情处理完吧。” “这倒也是,不过,我听说你在那里闹得挺大啊?”荀少阳半笑不笑地说道,眼神瞄了瞄水玲珑的手臂,水玲珑一哆嗦,忽然觉得好了一段时间的伤口又抽了抽,干笑道“三个,你可真是运筹于帷幄啊。” “那倒不至于,就是你二哥的嘴其实很碎,自打他不在军中了,整个人都无聊了,没事就和我写写信,说说八卦。” “那二哥有没有和八卦一下,我师父到底找我是干什么啊?” “若我说,估计连沈苍兰都不知道自己找你是要干嘛。”荀华阳推开正堂的门,回身坏笑着看着水玲珑“那里的一个香客和我说,听说沈苍兰最近很无聊,差点把大雄宝殿拆了,不过那个主持也是个练家子,和她狠狠地打了一架,结果沈苍兰觉得很有一次,就和那主持天天打架,结果主持后不了启奏了皇上,皇上便下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旨意,她现在只能憋在自己的房里,估计就是去找你解解闷,毕竟和她说上的话实在有点少。” “就因为这就把我从旬阳搞回来?”水玲珑无语地跟着进了屋子,一时语塞。 “怎么说她也是当今的太后,你把她哄开心了,也是件国家大事啊。” “那我给我大哥喂马还是杀敌救国呢。”水玲珑说着一屁股坐在看着荀少阳,想从这家伙的脸上看出些什么。谁知道他也只是笑笑“我正我就能猜出这些,她的想法从来都没人猜到不是?” 这话倒是真的,沈苍兰的心思真的很少有人能猜到,就像你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不可一世的一代剑客最后去当了皇后,也不会明白好好的皇后不当,她怎么回去谋反,这么多年来,水玲珑也只知道,这些事情其实都是和当年那个送了沈苍兰一对青花大瓶的人有关,那个人的陵墓就在京城远郊的皇室墓地,占了好大的一块地,却没有什么去祭拜。 水玲珑点点头“那我去找她问问清楚就知道了。” “恩,等着平王接你过去吧。” “为什么要让他接啊,我又不是没长脚,那地方我又不是进不去。” “可是沈苍兰是奏秉皇上让你回来的,你去见他总是要让皇上的人知道才对。” 水玲珑听着看着荀少阳脸上的不屑,意思摆明就是,要不是那一块黄布,他才不会费什么精力理会这些事呢。 “总之,你就老实呆在京城几天吧。”荀少阳说着,看着进来的荀华阳“你是回家住,还是在这里陪陪芷阳。” 当然是去哪个不干不净地地方泡妞喽,水玲珑心里想着,却听荀华阳说道“我在这里陪陪芷阳好了。”说完看着水玲珑笑道“万一你跑了,孟子期和沈苍兰还得把荀家掀了。” 这话打死水玲珑她都不信。 过了半个时辰,荀少阳就按着水玲珑的要求带来了两个厨子,两个丫鬟,还有一个看大门的,甚至还按着水玲珑的要求拿来了一箱子画像,说是,最近比较出名的姑娘,任凭荀华阳挑选,然后自己去找。荀华阳倒是美滋滋的接受,抱回了卧房,让水玲珑觉得自己真的是想的太周到了。 就这样几个人呆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荀少阳才准备回荀家,临走的时候,看着水玲珑说道“过两日我来看你,有什么事记得和我说,这事都解决了,也就都回去了。”说完自己也自嘲地笑了笑“至少,看起来是啊。” 不管怎么,三年的光阴谁都改变不了,但是至少,可以回到表面的平静。 ------------ 第四十七章 忘不了 水玲珑一直把荀少阳送到了街上,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荀华阳正坐在回廊那里,依着美人靠,看着手上的画像,水玲珑走过去,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我就说你不应该住在我这里,外面好点银子,过的舒服,还能满足你的需要。” “你说这个可以花一点银子搞定?”荀华阳冲着水玲珑把画像一摊,上面正是那张家小姐的面庞。 “老三和你一样,都有爱管闲事的习惯。”说着他把画像一卷,丢在了一旁。 “喂,人家对你也算是一片痴心。” “可我没有一片痴心对她,说句狠点的,你不想让她变成洛景吧。”这话是真正地敲醒了水玲珑,却是,荀华阳从未对那个张家小姐说过什么,他们俩的事外人也不知道,不过若是真是对方单相思的话,真的只会是下一个洛景吧。 水玲珑别过头去,“那你总得和人家姑娘说清楚吧。” “我说的比那个护城河还清楚。”荀华阳长叹道“谁知道,她这么死心眼,是不是那些文官的子女都这样子。” “那个……咱爹好像也是文官出身吧。”水玲珑偷看着荀华阳小声说道“总之,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你要想解决,一个女人绝对难不倒你,我先回去睡了。”说着她就站起了向自己的卧房去了。 荀华阳看着她,又看了看一旁的画像,皱了皱眉,有些事就是很难解决。 水玲珑回了自己的卧房,那个丫鬟就正在里面擦着柜子,看着水玲珑进来赶紧走过来,站在一旁,水玲珑看了看她,长的很普通,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挺憨厚的感觉,一看就是荀少阳挑出来的,这样的人没有存在感,也不会乱说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水玲珑坐下来,那姑娘赶忙走过去倒了杯茶,低声道“奴婢红玉。” “跟三公子多久了?” “一年前,三公子买了奴婢在院子里做些杂事。” 水玲珑点点头“那你知道我是谁不?” “是奴婢现在的主子。” 这话说得水玲珑很是喜欢,她喝着茶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说道“那你最好时时刻刻记着这话。” “奴婢知道。”说着就老实地站在一边,水玲珑看了看屋子,没差什么,便道“我这院子也小,你晚上就和那个伺候二少爷的住在客房吧。” “是。” “那个丫头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不?” “叫秀秀,也是三公子买来的,不过到府上才两个月。” “恩,我知道了。也没什么事,你就出去吧。” “是。” 红玉出去之后,水玲珑站起身走到了梳妆台前,自己在包袱全都落在洛家,这里的都是以前自己用的,水玲珑打开首饰盒,里面全是金光闪闪的东西,一点也不像自己在旬阳的穿戴。她翻找了一下,从最下面取出了那个支梅花。这东西的做工确实很好,四年之间,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水玲珑拿在手里,那时候走的时候,其实是想起了这支簪子的,不过却有意让自己忘记了,如今想来,幸好如此,要不,还得想办法回洛家拿去。 水玲珑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然后插在了头发间,对着镜子兀自笑了,那一刻,她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平平淡淡地开心。 水玲珑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呆了两天,荀华阳却没这么老实,连着两天不见人,大早上就出去了,晚上回来能赶上一顿宵夜,第二天,水玲珑抱着一坛酒坐在门前,月亮老大的时候,看见荀华阳从巷子里走了过来,长的挺直,步伐却很慢,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你在这里做什么?”荀华阳走到门口,看见坐在台阶上的水玲珑,表情却淡然地很,好像这就是一句客气的问话,水玲珑知道这家伙还沉在自己的事里。 果然荀华阳没等水玲珑答话,就抬脚往里去了,水玲珑无奈地一把拽住了他的衣摆,下巴在酒坛子上碰了碰“是你跟我说,要喝酒就找你的。” 这回荀华阳算是清醒了,看着水玲珑皱眉道“干嘛要喝酒?” “你喝酒什么时候还要问原因了,你果然不正常。”水玲珑松开手,站起了身“我就是难得的想关心一下哥哥,你没兴趣就算了,我回去了。”说着水玲珑就抱着就坛子走了,出了五步,才听到荀华阳在后面喊了一句“芷阳。” 水玲珑转过头,看着荀华阳走过来,很郑重地问道“你还记得那个姓于的姑娘吗?” “姓于?”水玲珑想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 荀华阳有些失望,叹气道“果然连你也不记得了吗?你小的时候,她叫你弹琴的。” 弹琴?水玲珑想着,这音律的事自己从来不算太好,这五个指头就没怎么碰过琴弦,哪还记得自己学琴的事,不过她见着荀华阳这般的表情,还是努力想了半天,最后真的在记忆里找到了那个人的影子,不过已经模糊的连五官的看不清了。 “你说的是那个时候总是来咱们家缠着你的那个……?” “恩。”荀华阳点了点头“我去看了看她,我还是忘不了……” “不是吧……哥,她孩子都打酱油了。” “可是我就是忘不了啊。”荀华阳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轻轻拍了拍水玲珑的肩膀“老大和老三都想你和孟子期远远的,那是因为他们不懂,只有我最懂,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之后,才发现忘不掉,那你这辈子都完了。”说完,他笑了笑,用极小的声音说道“这事别告诉别人。” 水玲珑抱着酒坛子,看着荀华阳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的卧房,小声地说道“其实,是可以忘记的,或者,已经忘记了,只是自己不承认罢了。” 那一晚,水玲珑自己抱着酒坛子看了一夜的星星,却没有喝一口酒,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第二天早上,红玉和秀秀打扫着院子的时候,有人敲响了大门,水玲珑依在床榻上,打着哈欠,从敞开的窗户那里看到了进门的孟子期。这家伙今天穿了一身水蓝色的长袍,头发松松的束着,手上那着一把扇子,上面挂着一个翡翠坠子,一看就是不错的东西。 水玲珑想着孟子期的年纪,撇了撇嘴,三十五六了,还穿的这么鲜艳…… 红玉引着孟子期进了正厅,没多会儿,荀华阳走了过去,水玲珑伸了个懒腰,想着也该换身打扮了,便极不情愿地起身,走到衣柜前,找出了一件最花哨的衣服。 水玲珑打扮好之后没多久荀华阳敲门进来了,看着水玲珑的一声,说道“你这是去成亲啊?” “你给我准备嫁妆了吗?”说着,她看了看孟子期“走吧。” “这样进寺院是不是不太好。”孟子期有些犹豫地说道。 水玲珑扶着发簪,对着镜子最后看了一眼“要是我不穿成这样过去,我就不大好了。” “那个老女人就是事多。”荀华阳耸耸肩,看着孟子期“走吧,省的去晚了。” 孟子期的马车就停在门外,不过驾车的人她却不认识,看着样子,那人也没打算和水玲珑认识。荀华阳把水玲珑送到了车上,就自己往巷子外走了,不过看样子没打算和他们一路。 水玲珑从窗子那里望了望他的背影,有些无奈,这人想来是勾栏之地的常客,却没到会这么痴情,那个姓于的姑娘,水玲珑只有一点点的印象,那时候,好像是她天天缠着荀华阳,还没事到他们家去,不过荀华阳却没说过什么,后来就从军了,快十年没怎么回京城,这段时间里,当年那个于姑娘也成了别人家的少夫人了,再过几年,儿子都可以考状元了。可是偏偏这时候,荀华阳却记得这个人,水玲珑实在是不能理解,脑子对荀华阳只有一句评价:自作孽。 水玲珑转过身,看着孟子期,“喂,你什么换的车夫?” “去年,还不错,就是懒着说话,连我也不上几句。” “看出来了。不过,你既然已经有了车夫,为什么这一路回来的路上还要让赵云成驾车呢,叫上他不就结了。”说完水玲珑忽然灵光一闪,把脸凑过去笑道“还是说你专门给谁留下的?” 孟子期轻笑了一下,手一动,扇子狠狠地在水玲珑脑袋上敲了一下“我的车夫又不止是车夫,当然是去干别的事情了。怎么?你觉得我给你当了一路的车夫还不满意?” 水玲珑捂着脑袋,瞪了一眼孟子期。“谁知道你叫他背地里够什么鬼去了?” “我叫他帮我收租,这世道做生意越来越难了,总是碰到一些不愿意给钱的。” “那祝你多碰到一些。”水玲珑说道,坐直了身子,也没再和孟子期拌嘴。马车就这样慢悠悠驶上了街道。孟子期难得地向车外看去。正巧看着一个坐在酒楼二楼的人,手上晃着酒壶,然后向着孟子期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 ------------ 第四十八章 皇后 沈苍兰住在京城郊外的普济寺,是大楚皇室的御用寺庙,每年皇帝祭天的仪式便在此进行,因为整个寺庙自己不能和那些普通的庙宇相比,虽说看上去不像皇宫的金碧辉煌,但是门外的重重把守觉得会让人知道这里是天子的地盘。不过,这些似乎都被孟子期直接不是了,他的马车直接从守卫面前过去,连检查都没有,不过,他们也没从正门进去,而是乘着马车又绕了好久,到了寺庙的后门那里,一路上也再没碰到什么人,看样子,应该是找人打点过了。 马车停下之后,孟子期先去了,之后扶着水玲珑下了马车,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小和尚,穿着一身浅蓝的僧衣,看着水玲珑合十了双手“这位便应该是水施主了吧,沈居士正在里面等着您呢。” 沈居士?水玲珑被这个称呼整的一哆嗦,不过还是憋住了笑,看向孟子期“不进去吗?” “她只说要见你,我也不好进去,在这里等你好了。” 水玲珑点点头,看向小和尚“还请这位师傅带路。” 寺庙里很是安静,除了远处传来的唱经声便是树上的蝉鸣,水玲珑跟着小和尚沿着一条小路走着,到了一处单独的小院子,小和尚和着手,道“施主请吧。” 水玲珑道了声谢,便进了院子,这外面看着倒是简朴的很,不过水玲珑当水玲珑退看门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定是沈苍兰住的地方,除了柱子矮了点,房子小了点,分明就是当年沈苍兰寝殿的缩小,光是那一旁烛台上那玉雕的凤凰,就让知道这里住的不会是一般的人,而且,这屋子里似乎还带着点酒香。 水玲珑使劲嗅了嗅,确定这的确是酒香。 “我酿的酒还不错吧。”沈苍兰掀起珠帘,从里面走出,笑着看着水玲珑,她身上穿着一件绯色的裙子,头发上带着步摇一晃一晃,和珠帘一起发出悦耳的声响。 “师傅……这里好像是寺院吧?”水玲珑关上门,小声地提醒道。 ”那又怎样,反正是萧家的,我想怎样就怎样。”说着自己做到了椅子上,拿着酒壶倒了杯酒,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 水玲珑看着她,只觉得自己这些年担心什么啊,还想着她偶尔会不会后悔自己的做过的事,不过照着她的逻辑,萧家的就是自己的,那这江山不就是她的想拿就拿么…… 水玲珑有些汗颜地坐了过去,笑着道“师傅就近安好?” “安好,就是没人打架有些无聊。”说着放下酒杯打量着水玲珑“恩,这身样子还不错,一点也不像是洛家的了。” “啊?”水玲珑不明白沈苍兰为什么这样说,却听沈苍兰说道“洛家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穿的很素净,看的我都想睡觉,我第一次见到洛景的时候,她也是那样,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要是那时候她穿成你这个样子,洛轩早就归她了,她那张脸还真是算的上绝代风华呢。” “师傅……你怎么会忽然说这个……” “怎么?不想听吗?我就不信你没想过,为什么我会让你做我的徒弟?” “自然是想过的。”水玲珑微低着头,老实地承认了。 “因为你是洛景和洛轩的女儿,我想着你应该很有武侠天赋,再者,我就是想看看,要是我把你培养成一个和洛景完全不一样的人,你又会是怎样的命运,现在看来,倒是不好不坏,不过,至少比洛景好点。” “师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我太无聊了,我这辈子就是想找那么一个和我旗鼓相当的人,洛轩的剑不错,可他是个男人,无论怎么比,江湖中人都不会那我和他相提并论,我唯一看着的一个人其实是洛景,不过,她让我很失望。”说完,沈苍兰紧紧盯着水玲珑看了好一会,直到看的水玲珑觉得浑身不舒服了,她才一开眼睛“洛景比你长得要好,那时候我觉得她是整个江湖唯一一个样貌和我旗鼓相当的人,而且,她居然也用剑,练得还是洛家的不传绝技,可惜,她的剑远没有她的容貌出众。我想,如果可以的话,这个人如果武功也绝世的话,是不是可以和我旗鼓相当,我后半辈子就没那么无聊了。” “师傅……你不会是想后半生和我打架玩吧?”水玲珑抽着嘴角说着。 “没有,你又打不过我,再说,你没有洛景的容貌,实在没什么意思,不过……你的脑子比她好使点,至少不会被男人搞死。”说到这,沈苍兰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说道“是你再被搞死的时候,还顺道把对方也能搞死。他们萧家的还都是挺专情的,你至少比洛景走运,没有看错人。” 说完沈苍兰从袖子里拿出一把钥匙,丢给了水玲珑,水玲珑一把接住看了看,这钥匙有些旧了,像是上了年头。 “师傅,这个是……?” “我给你准备的嫁妆,就在我在你们家埋酒的地方,都是首饰什么的,你记得出嫁的时候拿出来。” “师傅……你……”水玲珑握着钥匙,有些紧张“是要走了吗……” “恩,去找一个我想见的人。”沈苍兰握着酒杯笑着道“很难想象,我也是有想见的人的。” “那个送您瓶子的人?”水玲珑握着钥匙,试探地问道,沈苍兰点了点头“对啊,那时候,我还是一剑惊鸿的沈苍兰,他只是个闲着无聊喜欢买古董的王爷,你说,那时候多好啊,只是不巧碰到了很多不应该碰到的人。” “是皇上吧。” “恩,那时候他还不是皇上,知道他们那一代的皇位之争吧,比这此要惨烈的多。你说,若是没有那些年的事,边也不会有现在的这些事了。”沈苍兰说着望着水玲珑“你还想留下荀家吗?” “想。” “我就知道你想……你和我毕竟不一样……”她说着,站起了身,走到了门前“我来到这里是因为那时候有人在等我,而你来到这里是因为你想要的已经抛弃了你。知道吗?我找到你还是有那么点私心的,那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谋反的准备,我需要一个孩子在天一阁里为我做内应,若是别人一定会在长大之后恨我。” “我不会,因为师傅给了我教了我一身的绝学,给了我名正言顺的身份。”水玲珑说着也站起了身“不过,不知道师傅恨不恨我,要不是我,这应该是个完美的计划吧。” “要不是孟子期的话,这是个不错的计划,这就是那些皇帝常说的天命吧,估计注定了是他们一家子享受这皇位,齐王找我的时候,我就应该想想,即便我能帮他夺了天下,他也未必坐的稳天下。” 半个时辰之后,水玲珑握着那把钥匙走出了院子,沈苍兰没有出来送她,门合着,不知道里面是怎么一种景象。 水玲珑沿着之前的路走出了寺庙,此时正是午饭的时间,小和尚们从前面的殿里往饭堂跑去,不时回头看看这个一身锦绣的人,水玲珑也看看他们,笑了笑,沈苍兰会在这地方呆着才怪了,没有一个穿的合她的心意。 孟子期还在门口等着她,水玲珑走过去,笑着道“走吧。” 孟子期看着她,想在她的脸色看出些变化,却闻到了一身酒气,无奈一笑“我就知道她不会受得了寺庙没有酒的日子。” “你怎么知道,我师父喜欢喝酒?” “你说过,‘南柯’是她酿的,那时候,我第一次知道,这个皇后也曾是个洒脱的人。” “是吗?”水玲珑笑了笑,上了马车,孟子期跟在后面坐了进去。马车走起的时候,水玲珑又向寺庙望了望。才问道“你是不是知道,先帝是怎么过世的?” “知道。父皇临终前对沈苍兰说‘我平生第一次喝你的酒,却也是最后一次,其实这酒我等了很久,现在我终于还清了债。’我想应该是沈苍兰把毒酒给了父皇,不过父皇临终前交代过,沈苍兰永远都是大楚的国母。我想,这意思是,若是当年父皇陷害秦王,这皇后的位置其实还是沈苍兰的。” “你觉得秦王会想当皇帝吗?我记得传闻里他应该和以前的景王一样吧。”说到这里,水玲珑恨不得抽自己,景王现在不就是皇帝了嘛。 孟子期也笑了笑“也许他并不想当皇帝,只不过他的才华是在太难让人忽略了。怎么?沈苍兰就是找你说这些的?” “是啊。” “怎么会?”孟子期皱了皱眉,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如果我师父死了,你是不是会开心点,至少你给你母妃报仇了。” “我……不知道……”孟子期说着,确实找不到答案。 “看来你我最像的一点,就是都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说完水玲珑舒心地一下“我师父说,这坛‘南柯’喝了二十年了,也该换一坛了。” “她真的要……” “只是想换个地方吧,沈苍兰要是随随便便死了,怎么可能成为武林传奇。” ------------ 第四十九章 心法 天气开始微微有些凉意的时候,何煊有一次坐在了洛家的后院里,不过此时洛轩似乎对他的态度要和蔼的多了。“时间还真快,入秋了。”何煊看着荷塘里有些发黄的荷叶说道,笑了笑“不过还好,赶上了,毕竟这些年荀家没有当年的根基,突然从京城运东西出来也有些不方便。” “他们家能出手相助,洛某很是感激,过些时日,等心儿的身子好些,我亲自去京城一趟。当然,这一次还要多谢何公子为我们促成此事。”说着洛轩笑了笑,举起了酒杯。 何煊忙客气着陪着喝了一杯,“若是前辈哪日去了京城,晚辈倒是可以略尽地主之谊呢。” 三日前,何煊把那瓶水玲珑给他的千星草交给了洛轩,只说是荀家在宫中寻来的,虽说洛轩并不欠这个人情,不过文心可没命等着,最后,他也只能接受。 何煊喝干了酒,看了看走过来的洛鸿宇,放下酒杯,站起身来“洛兄,好久不见。” “何兄客气了。” 这段时间来,洛鸿宇憔悴了不少,不过今天气色却还不错,毕竟文心的命保住了,他也能松一口气,看的何煊也松了一口气,心说,要是你死了,谁还能在洛轩与水玲珑之间周旋一下。 两人一同坐下,洛鸿宇看着何煊说道“这件事还真是劳烦何兄了,在下实在过意不去,若是日后有事,洛某一定倾尽所有。” “洛兄实在客气,这事与你来说也许难些,不过于在下并无什么,你也无需记挂。” “何兄这话在下记着了。”洛鸿宇说着,倒了一杯酒,“我便在这里敬你一杯好了。”说完,一饮而尽。 何煊看着,也是时候了,便笑了笑,“其实,我这次来确实是想和洛公子说点事的,我还记得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说水玲珑来过这里?” “是。” 何煊皱了皱眉“那就奇怪了,两天前我在京城的家人过来给我送点东西,说是水玲珑正巧这些日子要和孟子期一道来旬阳,我细一打听,才知道,孟子期似乎有些攀着这门亲的意思,最关键的是,据说水玲珑那次刚与我说要来旬阳,就被家里人拦下了,这几个月基本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话确实让洛家父子有些惊讶,洛鸿宇问道“何公子可以肯定这事?” “反正我是这么说的,不过她马上就要来这里,好像是因为孟子期在这里有些生意,她想跟着看看。”说完何煊笑了笑,“估计这孟子期也是生意做大了,想干点别的了。”这话说在嘴里,心里还是有些不爽的感觉。 洛鸿宇听着只是笑了笑,心里却开始有着各种猜想。 何煊走之后,洛轩把洛鸿宇叫道了自己的院子,一起的还有石宗良,洛鸿宇把何煊说的事情和石宗良说了一遍,他也对这件事很诧异,不过他显然冷静的多“若我说,何煊这个人就很奇怪,我一直不懂,为什么连伯父你都会相信他。”他看着洛轩说道。 “因为他早就说了他的目的,那个目的还叫你无法反驳。”洛鸿宇笑着说道“是吧?爹。” “如果,你们觉得他是可以相信的,那问题就在于水玲珑了吧,文心醒来的时候,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石宗良沉声说道“要想解释究竟是怎么回事,只等着水玲珑回来不就知道了吗?” “是啊。”洛轩应了一声,面上却没有一点放松,文心醒来时说的话,他永远都不会忘。 此时的被大家讨论着的水玲珑有一次踏上了前往旬阳的路,这个时候她已经过了安阳的地界,这次,出来的人是多了不少,孟子期整整带了一个商队,桐木李和赵云成都跟着,还有那个死都不说一句话的马车夫,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家伙叫什么名字,也实在想不出,江湖上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哑巴高手。 这回荀华阳也没跟着出来,不过却自己牵着马走了,也没说去什么地方,只道是四处看看,若不是水玲珑知道这家伙骨子里的本性,她说不定还能酸酸鼻子。 “喂,你说何煊的话会有人相信吗?”水玲珑坐在马车里看着对面的孟子期问道。 “我猜那鬼话骗骗你都难。”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他那么说啊。我只要偷偷摸摸地回旬阳,他们也不会知道,何必搞这些个名堂。” “那我给何煊写信的时候,为什么你不组织啊,上面的每一个字你可都是看的清清楚楚。” 水玲珑一听这话,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话说她确实是第一次看清楚孟子期给别人写的信,即便是给何煊的。“你试探我?”水玲珑伸手指着孟子期,有些生气地说道。 孟子期只是把她的手指拨开,然后直接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上“你不也是,不过我这次可是先承认了。” “我试探你什么了?”水玲珑说道,却没有把自己的手收回。 “你在试探我是不是发现了洛轩的问题,我本来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不过发现你在试探我,我就来了兴趣,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问题。” “没什么,就是洛轩的反应不太正常。”那天,他们收到了何煊从旬阳捎来的信,整整写了五页纸,上面洋洋洒洒的大字简直是声泪俱下,水玲珑倒是第一次发现何煊还有那么点文采,把他和洛轩在五里亭的对话写的这么感人,差点连自己都想着早点认祖归宗了。“洛轩才不会忽然对荀芷阳感兴趣呢,还带着一种被何煊的话打动的感觉,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没什么吧,毕竟他是知道,你是她女儿的。” “洛家的族谱里可没有洛鸿烟的名字。”水玲珑扯了扯嘴角“你也许会说我偏激,但是对洛轩这个人我一定比你要了解,何煊是有意接近他,但是他同样也在有意接近何煊,这就奇怪了,何煊的身份相当的隐秘,几乎没有人知道,洛轩也不会怀疑到那里去,唯一的解释就是,洛家出了问题,让他去接近何煊。所以我得亲自去那里看看。” “你偷着进去也没什么问题。” “只有光明正大的进去,才能看清他们每一个人见我时的表情,有什么事都能知道。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知道有问题,还会撒出那么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话。” “因为,他们找不到一个理由戳穿这个谎话。”说着孟子期轻轻拉起水玲珑的衣袖,袖子下面的肌肤犹如白璧无瑕。他皱了皱眉“水玲珑是在他们眼皮底下受的伤,自己不相信那个伤痕已经消失了。只是,我没想到,你来这种药都有。” “你觉得我师父那么爱美的人,能够允许自己的身上出现伤疤吗?”水玲珑说着拉好了衣袖,那里本应该有一条丑陋的疤痕,不过沈苍兰以前给他的药水却派上了用场。反反复复泡个一个月也就好了,现在完全看不出了。只是水玲珑偶尔想起那种药水腐蚀血肉的感觉,依然觉得后怕,本来以为只是小时候用的那次觉得特别疼,长大了就没什么了,可是第一次把手伸进药水,要是忍不住喊了出来,直接把当时住在院子里的孟子期引了过来。 水玲珑抿着嘴,想着自己当年见师傅用的时候,就是皱了皱眉而已,果然,从哪方面看,自己都不是成为武林传奇的人物,看来这辈子能有现在的名声就挺不错了。正想着的时候,却忽然听孟子期在一旁说道“其实我有一件事想问你的。” “恩?什么啊?” “你说过,当年盛赞追杀你是因为洛家的心法,他后来找上洛鸿宇也是一个理由对吧?” “是啊。” “但是洛鸿宇并没有吧。” “看他的样子是没有,不过,应该在他身上才对。” “我怎么觉得其实是在你身上啊。”孟子期笑着看着水玲珑“要不,你怎么会知道他就是冲着心法去的,你不是没在洛家的族谱里吗?也就从名义上根本不是洛轩的第一个孩子,盛赞应该会想到一个完全没有地位,没有身份的大小姐,怎么可能有那套心法。” 水玲珑眨了眨眼睛,想了想“我以前有的,不过连残卷都算不上。”水玲珑说着点了点自己的肩膀“原本应该是刺在我的背上的,不过好像工艺很复杂,直到洛轩放弃的时候,也只是刺了十几个字而已,后来我师父给我去掉了,我也觉得没必要留着,本来,我以为会在洛轩身上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没有。” “洛轩当年愿意刺在你的身上,至少证明当年他还是在乎你的。” “那是因为他以为盛誉死了吧,在他知道盛誉活着还有着他的血脉的时候,我的存在就显得很多余了。”说完,水玲珑撇撇了嘴,看着孟子期“那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恨荀家?所以才再最开始就放过我。” ------------ 第五十章 江湖这盘棋 这是时隔三年之后,水玲珑提一次正面提到那件事情,表情还有些不自然,想了想,又道“那时候,才想起,那年大年夜跑到我们家的应该就是你,何煊说你是奔着祠堂那里去的,你说你见过族谱的,那时候起你知道了我不是荀家的人,之后,在盛赞的那个宅子……” “恩……确实吧……”孟子期轻笑了一下“最开始也在想你是荀家的人这个问题,总觉得日后会成为敌人,不过,发现你也许是代替荀少阳进入天一阁,理所应该地觉得你应该是恨荀家的,毕竟每一个进天一阁的人心里都不是太舒服吧,为了家族而牺牲,更何况,你不是他们家族的,所以后面的计划只是把你算在外了,只想着把你引出京城,越远越好,即便能你恨我,估计在边塞住两年也就想通了,我还很侥幸地想着,也许你是恨荀家的,我也正好帮你处理了一个大麻烦,谁知道,你对他们居然……”说着,孟子期摇了摇头“所以,这世间无论是谁,都不能掌握所有的事情……” “你的财富,权势,武功都已经数一数二了,若是你还可以掌握天下之事,这世间怕是也容不下你了吧。”水玲珑笑言道,眼神却有些迷离“其实,你查了洛家的的,应该知道,我走之后,洛家找都没找,就应该懂了,那个地方根本就不需要我。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想做一件事试试。” “什么事?” “你说,我杀了文心或是石宗良的话,洛轩会不会杀了我?”水玲珑说着,又轻声道“如果,他知道我是洛鸿烟的话。” “怎么会这样想?” “因为,我和师傅总归是有点相似的吧,洛轩对我的样子总是让我觉得我是个失败者,可我最不想承认的就是失败了,那东西一辈子一次就够了。”说着,她看着孟子期忽然笑了笑,这笑把孟子期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水玲珑去没有解释,兀自地笑着别过头去“放心啦,我不会没事闲着惹怒洛轩的,反正我打不过他。”说着她扭过头向车外看去,外面是孟子期的佣人跟着,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倒也挺热闹。 一个月之后,水玲珑躲在浮光锦绣楼里想起自己说的这话,不由生出几分感慨,世间之事,果然容不得凡人妄加揣测。 孟子期看着水玲珑,想着那一笑的含义,不得其解,忽然就听见桐木李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孟子期把伸出车窗,一张纸条放在了他的手上。 水玲珑回身看着他,问道“最近北方有事?” 孟子期看着水玲珑,有些疑惑她是怎么知道,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回答了水玲珑的问题。 “你这消息大概七天才会有一份,证明距离很远,那地方的人不能频繁地传递消息,若是南方的事情,我们现在已经很近了,消息应该很变通。何况,我总觉得谋反的话,北方才是最好的地方。库库特与大楚的关系远没有西南边陲民族和我们亲近,更好拉拢,而且,北方的可以长驱直入,直逼京师,南方战线则太长了。” “那你为什么偏偏一直留在南方。” “我说了我回宣州了,在那地方我什么都没发现,于是就想起了乱剑山庄的事情,觉得南方说不定有些线索,便去了。” “何煊……”孟子期轻轻说道“其实这个人我一直就查不出底细,不过,你很信任他。” “因为他和我相信吧,你在洛家也查不出水玲珑或是荀芷阳吧。” “是乱剑山庄那两个长老的?”孟子期听水玲珑这么一说,也就知道了个大概,便在脑子里回想关于乱剑山庄的事情。谁知道水玲珑却摇了摇头“我觉得可能和上一代或者是上上一代的庄主有关系,他没有具体告诉我,但是和我说过,十七,八年前的时候,他见过我娘,那个时候,他应该是个孩子吧,反正我是想不起来,但是把事情一起想想,觉得那个那个时候见过我娘的且和乱剑山庄有直接关系的,就只有上一代庄主了,但是那个人似乎没有子嗣。” 孟子期点了点头,此时那张纸条已经不知道被他丢到了哪里,他只笑道“其实,你们这些武林家族,事情也很多啊。” “要不然呢,总不能天天找人比剑吧,所以只好自己没事找事。”水玲珑开玩笑道,然后扯了扯嘴角“那你什么时候去北面,这次是哪里?”说完才想到,这些事都不是自己该了解的了,倒是孟子期笑道“我把你送回旬阳,留个人帮着你。” “何煊就够了,你自己留着吧,我这也没什么事。” “何煊会回海南。洛家的消息已经对他没意义了,他只能从自己那边找寻。” 水玲珑叹了口气,“何煊这家伙明明是我拉进来的,怎么现在什么都听你的。” “乱剑山庄的人都会比较偏向有权有势的那边,我们家比起荀家似乎更能满足他吧。”孟子期笑着揉了揉水玲珑的头发“何况那人也不听话,你还管不住他,这次我留一个愿意听你话的人,武功也和你差不多,你还可以治治。” “骗谁啊。”水玲珑拍开孟子期的手,冷笑道“孝成夫人的儿子,会听我的话?你们萧家还好意思不。” 孟子期“啧”了一声,水玲珑的神色变得有几分得意“那家伙从我进了京城开始就盯着我了对不对?你说我俩的武功差不多,那他应该就是四剑使之一吧,你真是连亲戚都舍得出啊。” “你认识他?”孟子期有点诧异“我以为你没见过……” “那是因为上次在那个茶楼里的时候,我哥说起了这个小侯爷,我说了没见过吧,没想到你当时和赵云成坐的远远的,我的话倒是还听得清清楚楚。后来我就留了个心眼,让我三哥送了些美女画像到我的住处,其中多了一张这个小侯爷的。” 孟子期看着水玲珑皱起眉,低声道“这做的倒是一环套一环啊,你跟我,你真的只在洛家做了安排,这可是关系天下的事,别胡闹。” “我只答应引出那个杀人的人,其他的我不管,何况天下的棋局我布不出来,这就是我输给你萧琰的原因。” “我那个弟弟究竟和你做了什么安排……?” “他只是让我帮你处理一下你和他做不来的事情。” “江湖纷争。” “对,江湖中的事,皇家是不该插手的,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九重天的人和皇家的关系,所以他们也不行,但是水玲珑可以,因为我本来就是江湖中人,何况我熟悉洛家。” “和洛家有关,还可以为荀家立功,萧翀这小子倒是把自己算计的够够的,你倒也愿意听他的。” “因为他说,给我一个让我赢过的机会,说是这件事我可以做到,但是你不可以。” “是吗?”孟子期扯扯嘴角,最后一脸不善, “是啊,我就是想有一样比过你。” “随意。要是这事成了,你最多就是在江湖上的名声比我盛些,可惜,我本来就不混江湖。“孟子期说着露出一脸欠揍的笑,往身后一靠,玩起了自己的扳指。 水玲珑瞪着他,最后狠狠地哼了一声,把脸转向别处。 此时若是在京城也是到了秋高气爽的季节,可是江南的镇上太阳还是挺大的,上次来的时候至少还有下着一场雨。孟子期摇着扇子带着一群人包下了镇上最大的客栈,然后交代了赵云成一句,就大摇大摆地上了楼,水玲珑跟在他后面,莫名生出一种作威作福的感觉,心里觉得甚是舒坦。 “喂,这些人里有很多高手吧?”上楼之后,水玲珑跟着孟子期进了房间小声问道。孟子期脱下长袍看着水玲珑“确实,出门在外总要有些排场不是?” 水玲珑点点头“我忽然觉得跟着你挺享受的。” “你家里不是也养了很多高手吗?我见识过一次,都是有些名望的,荀少阳这个人收买人心的本事比荀洛阳差不了多少。” “你也知道是我三哥收买的,怎么会有人听我的,好点的叫我一声大小姐,有的连搭理都懒着搭理我,连我以前的两个丫鬟,都是背着和我哥打小报告。” “看来你是很喜欢那些高手一个个对你毕恭毕敬的感觉喽?”孟子期拉着水玲珑坐下,然后他笑道“那你是想做孟夫人还是平王妃?” “有什么区别啊?” “做孟夫人呢,说白了就是个商人的夫人,你可以养很多的高手,锦衣玉食,天下随便你去,但是有时候见到那些当官的还要给几分面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至于做平王妃呢,还是养很多高手,锦衣玉食,但是日后有什么家宴,恐怕你都不能直接出面了,因为,我都是暗中出现的,即便和人相见也是带着面具,你想做哪个?” “你都说让我想想了,我自然得好好想想。” ------------ 第五十一章 酒馆 水玲珑吃过晚饭坐在窗边看着夜色,一旁的孟子期正在那里摆着棋盘,看着水玲珑说道“来陪我下一盘啊?” “不会。”水玲珑瞄了一眼说道。 “不可能,你在旬阳住的地方我又不是没见过,那里就放着一盘棋,你每天都自己下棋。” “可我现在不想了,不可以吗?”说着水玲珑笑着看向孟子期“那时候太无聊了,所以才找点事做,现在又不是我一个人呆着,干嘛还要做这么无聊的事。” “我倒是觉得你挺乐在其中的。而且两个人下棋很有意思的。”说着孟子期夹起了一颗白子,伸向水玲珑“要不要试试。” 水玲珑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这角度弹出这颗棋子刚好可以在我的后背的穴道上来一下,然后我真的只能看着你一个人出去找乐子了。” 孟子期看着水玲珑苦笑了一下,把棋子放了回去,“石柔香要见的是天一阁的阁主。” “四剑使陪同阁主出行没什么不妥,我以前又不是没有和你一起出去过。” “只有那么一次,而且那时候你还挺小,知道什么是听话。” “不……我现在只是聪明了而已。” “那好,你跟我去看看吧,要不你才不会死心。”孟子期说着走到窗边,拉起水玲珑的手带着她跳了下去。 “只有我们两个人?”水玲珑落在地上,问道。 “不然呢?” “我以为另外一位剑使也会跟过去的。” “你说的是萧景然?” “自然是那个小侯爷。” “我怕你现在就找个机会把他弄回京城,所以让他快马加鞭直接去旬阳了。” “他是小侯爷,我懂得了他吗?”水玲珑抽着嘴角说着,跟着孟子期往街上走着。 天下之间有几个人是你不敢得罪,有时候你嘴上说着怕,其实到最后了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他说着,走到了一个摊子前,那家老板正在收拾东西,看着孟子期过去,放下了手上的活“公子?挑一个给这位姑娘?” 水玲珑看了看上面的东西,又看了看孟子期,见他随手拿起了一个绣着一朵玉兰的香囊,放在鼻尖嗅了嗅,“老板这个怎么卖?” “十文钱。”孟子期在袖子翻找了一下,水玲珑见他的手顿了一下,不由笑着,拿出自己的荷包,数出了十文钱给了老板。拿着香囊看着孟子期“走吧。” 孟子期微低着头,轻轻碰了碰鼻子,看着水玲珑“你居然带着铜钱?” “是啊,你的袖子里是不是只有银票。”水玲珑摆弄着香囊说道,布料不是太好,不过香气还不错,绣着的花样倒是也能看,总比水玲珑自己绣的好很多。 “我以为你的也是。”孟子期说道。 “那是因为你连银针都不带。一个武功可以摘叶飞花的人确实没必要用什么凶器了。” “看来你是在练着用铜钱杀人。” “还好,不过我习惯了银针,所以揣了一袋子的铜钱,到现在都没用出去几个。”说着她在孟子期眼前晃了晃那个香囊“你怎么忽然想送我这个了?” “觉得你应该带一个。”说着他拿过那个香囊,为水玲珑系在了腰间。 “带着香味,容易被人发现的。不是你当年教的吗?” “你现在和我在一起,谁能动你。”孟子期摆弄着香囊说道,看着水玲珑很嫌弃地看着他“最近我发现你越来越自恋了。” “我有这个本事不是吗?”孟子期说着,又拉起了水玲珑的手“走吧,那边等急了。” “她不是清晨的时候才会出来吗?” “我可没心情等她到凌晨说事情。”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找她?” “那个酒馆,荀华阳带你去过吧。” “记得,大早晨的吓死我了,那个女人走路样子太奇怪了。”水玲珑嘟囔着,任由着孟子期带着她穿街过巷,来到了那个小酒馆前,此时也到了打烊的时辰,小二把大门关上,孟子期便拉着水玲珑直接坐到了门前的台阶上。 水玲珑四下看看“我说,你穿成这个样子好意思这么直接坐着吗?” “众生平等,不能靠着衣服改变什么吧。”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和我说这些大道理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为什么会输。”孟子期看着他说道,轻轻握着他的手,像是一种安慰“你想的事情往往想的只是荀家、洛家,但是我想的却是一个天下的大局。” 水玲珑秀目一瞪,想把手抽回来,奈何孟子期握的紧,只好冷笑道“你直接说我目光短浅好了。” “也可以说是随性,江湖中人大多都有这个心情,沈苍兰尤其如此。”说完,孟子期忽然笑着摇了摇头“真是奇怪,可能是因为最开始叫你武功的原因吧,总想着把你培养成一个更厉害的人。” “那现在不想这样了吗?”水玲珑声音柔了些,轻握着孟子期的手。 孟子期摇摇头“我并不想让你继续做荀芷阳或者水玲珑,若可以的话,我最想让做的就是每天呆在金玉满堂,练练剑也好,看看书也好,每天就这样开开心心地过着,我想,每个男人都有这么一个愿望吧。” “也许吧,可惜我已经习惯了水玲珑或者是荀芷阳的生活,你说的让我觉得有些像是洛鸿露的日子。” “我没有想和洛家扯上什么关系。” “我知道,我只是想到了而已。”说着水玲珑眼睛落到远处,“是她吧。” 孟子期看着水玲珑,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转过身,看着那个蹒跚而来的人,拉着水玲珑站起了身,却只是站在酒馆前没有动弹,此时虽然天色已暗,但是周围的宅子还亮着灯笼,水玲珑算是看清楚了女人的样子,和普通的人,长的有些消瘦,这次她穿着一件微微发黄色的衣服,看着正常了许多,甚至有些清秀的感觉。只是她走起路来的样子还是很奇怪,感觉像是托着一双腿走着一样,水玲珑看了很久,都没看出个所以然。 直到女人走进了些,孟子期轻轻捏了捏了水玲珑的手,水玲珑这次收回眼神,女人就在五步之外了。孟子期握着水玲珑的手走到了女人面前,才松开手说道“石姑娘。” 石柔香点点头,看着孟子期,说道“萧阁主。” 她的声音很浑厚,听着就有种不怒而威的感觉,和她的外表相差甚远。她又看了一眼水玲珑“云中仙子。” 水玲珑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个,愣了一下,笑道“前辈好。” 石柔香却没再理会水玲珑,只是转身一步步向酒馆挪去,水玲珑有种上去帮一把的冲动,但是孟子期却只是在一旁一小步一小步的跟着,直到石柔香扶着酒馆前的柱子,坐在了台阶上。 水玲珑本以为她会去酒馆的,没成想坐到了那里,孟子期倒是见怪不怪,拉着水玲珑做到了一旁。水玲珑趁机瞥了一眼石柔香的腿,不觉有些后悔,裙子落在腿上,露出些大腿的形状,可是看着却像是落在木板上一样,水玲珑实在想不出这双腿遇到了什么,发现自己这样实在是太不尊敬了,赶忙低下头,没再说话。 这里孟子期倒是先开了口“我这次来,也是想具体知道一下关于盛赞的事情。” “我上次都和你的属下说了,那个人我并不熟悉,但是那个刀法确实是出自我们一派。” “冒昧问一句,贵派武功之中是否有速成但是毁人身体之法。” 水玲珑一听,想着石柔香的腿,心说,你可真够冒昧的,不过石柔香似乎想的很开,只道“却是毁人身体,但是却不是速成之法,我练了也只一半而已,不过我天资很是愚钝,只是,那盛赞怕是连一半都不行。” “敢问,可是内功心法。” “不,我们一派并不专注于内功修为。萧阁主可是见了那个盛赞?” “见过,而且他的内里很奇怪,透着邪气,似乎连他自己的身子都被蚕食殆尽了。” “那应该是乱剑山庄的东西。”石柔香说着,露出些高深地笑容“我猜天一阁都不知道乱剑山庄还有心法传世,其实他们手上的也是残卷,我们手上的也是残卷,这东西早就毁了,盛赞怕是从我师傅那里得了那本残卷吧。” 是乱剑山庄,水玲珑想起三年前,何煊找自己的时候说的,他是发现乱剑山庄和盛赞有关才会追到京城的,水玲珑想着,一个想法出现了,孟子期似乎也略到了些,笑了笑“多谢您了。”说着拉着水玲珑站起了身,躬身道“日后有事,萧琰定会帮忙。” “这消息如此值钱,看来江湖又要生事了。”石柔香说着,不在说话,目光开始迷离。 “在下告辞。”说着带着水玲珑就走了。 出了好远,水玲珑回身望着小酒馆,她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在做什么?” “不知道,每个人都一段放不下的东西吧,你看她的样子,身子成了这样都不在乎,偏偏舍不下这里。” ------------ 第五十二章 大事 “你说是不是盛赞用那个刀法换了乱剑山庄的心法?”水玲珑回了客栈和孟子期说了自己的想法。 孟子期略想了一下,说道“你觉得那套刀法值这些吗?” 水玲珑坐在床上看着在那里倒着茶的孟子期,还真是细想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不值,那套刀法我真的看不出有什么精妙的,必须要一个功力很深厚的人才能用出,可即便如此也未必是绝世的东西,但是那套心法就不一样了,那个盛赞也就是平庸之人,可以让他十几年之内成了一个高手,可见那是个好东西,只不过会自己的伤害实在太大。” “你也觉得是好东西吗?”孟子期吹了吹手中的茶,递给了水玲珑。 “对我来说,倒是没多大的吸引力,不过对一些人来说也许就是救命的东西了,像是盛赞也许就是想要这东西重建盛家,或者是用来报复洛轩,毕竟那家伙被洛轩限制了十几年,想报复一下很正常。” “洛轩和盛赞的关系似乎并不好。” “这是全江湖的人都知道的事,你就可想而知是有多不好了。不过,其实我觉得吧,最开始的时候也只是盛赞单方面的,他很自以为是,尤其看不上洛轩,但是洛轩对他确实没话说,要不,江湖上的人也不会那么敬重洛轩,因为这个人真的可以以德报怨。”说这话的时候,水玲珑多少有些嘲弄的意思,但还是和孟子期实话实说“之后,孟子期之所以会把盛赞赶出关外去,应该是因为当年是他先挑起来与苏夫人的事端,最后导致盛誉的死亡。”水玲珑说着,又低声补充了一句“这是我现在唯一能想出来的理由。” “能想出来的?”孟子期站在一旁看着水玲珑说道。 “是啊,很多事我怎么可能都知道,都有些我的猜测,但是这事怎么猜我都想不清楚。盛誉过世是在我娘过世后半年的事情,盛赞被赶出也是那阵子吧,好像洛轩就是等着盛誉死后教训盛赞一样,但是怎么都觉得很奇怪,那段时间应该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也无从得知吗?” “嗯,更何况现在盛赞也死了……”说着水玲珑有些担心地问道“你确定盛赞已经死了?” “骨头都该烂了吧。”孟子期说着拍了拍水玲珑的肩膀“别想了,睡吧,反正你也快到旬阳了,实在不行,就把洛轩吊起来打一遍,逼他说出来。” “你觉得我有这个本事?” “也许你拼尽了权利加上何煊帮你一把说不定能成。” “你怎么总说我没尽全力?” “我不信沈沧兰就教了你一套没什么用的心法。” “什么叫没什么用,我内力没你深厚,但也不差。” “你内力深着呢。”说着孟子期笑着伏下身子“当年在唐妃宫里,你明明有一次杀我的机会,为什么没动手,那时,你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 “那时候是你先收了手吧,要是硬拼的话我哪懂得了你啊。” “我才不信你要杀一个人的时候,会因为他放了你一马而收手。你大多数的时候很有分寸。” “我……”水玲珑微抬着脑袋看着孟子期,最后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看着他,莫名其妙地说道“你去边疆的话,小心点。” 孟子期摸了摸水玲珑的脸颊,低下头,唇轻轻触在水玲珑的发间“你也是,别出事,若是弄不来就找我。” “放心,我又不傻。”水玲珑仰着头,看着孟子期,四目相对之间,仿佛是四年前第一次初见时的样子。 “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长得真好。” “在宣州吗?” “嗯,就是那个客栈,你还不想和我换房间。” “因为我根本没想到你会那么做,我第一次看到那样的荀芷阳,你第一次说,你叫烟儿。” “我也想不出,为什么会和你说出这个名字。” 那一夜,小镇里静悄悄的,石柔香在酒馆前坐了一夜,最后露出些笑蹒跚离开,孟子期抱着水玲珑,一夜间难得的心安。 三日之后水玲珑等人来到了旬阳城,但是意外的却没有见到何煊。 孟子期带着人回了自己的府邸,交代了管家点事情,便带着水玲珑和桐木李往何煊的住出去了,不过到的时候何煊那地方已经是处空宅了,只有一个染香带这个小丫头留在那里等着水玲珑她们。 “你家主子避难还是躲债去啦?”水玲珑看着坐在大厅里不解地问道。 “家里出师了,家主病重,昨日来得消息,连夜便回去了,让我在这里等着诸位,好传个信。” 染香立在一旁低声说道。 “怎么会突然病重呢,从未听说过啊,乱剑山庄的几位老人身子不是一向好的很吗?” “我们也不清楚,只是按辈分公子没理由不去,所以只好让我留下务必提醒水姑娘一句,公子说,洛家有些奇怪。” “奇怪?”水玲珑想了想“怎么个奇怪法?” “最近洛家处理事务的人基本都是洛轩,洛鸿宇很久没有出现了,不过,貌似是一直陪着文心。另外,公子觉得奇怪的是,他们似乎对水玲珑失踪之后又回来了这件事并不在意。”说着,染香顿了顿,“他们家似乎在等着一件事的样子,公子说他说不清,但是却透着古怪。” “忙着一件事?”一旁站着的桐木李忽然笑道“那岂不是武林都要乱了,乱剑山庄的已经是大事了,若洛家再出大事……”他笑看着孟子期,还带这点幸灾乐祸。 孟子期并没说什么,但是显然同意这个想法。水玲珑也被说得有些发毛,看向染香“那你们家公子是何打算?” “公子的想法,我等并不敢妄自揣测。” 三人出了何家,水玲珑看着孟子期急道“何煊这次离开是不是你安排的?” “我是让他离开,但是没让他现在离开啊,我想乱剑山庄确实出了事,即便不是庄主病重,也是件关系他们庄内所有人的大事,何煊赶回去,多半是想阻止事态发展。” “为什么是阻止?”水玲珑有些不解地问道“说不定他是想回去分一杯羹呢,万一庄主死了,他所在的一派得了势?” “那他的身份必然会公开,他的计划怎么办?何煊这人一直是幕后的控制者,现在这样相对稳定的局势最适合他。”说完孟子期略带深意地看着水玲珑“要记着,你也是在处在幕后的,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保证洛家不变天的情况,你才能以它为引。” “有一个人想让乱剑山庄和洛家都变变样子,岂不是正好。”水玲珑忽然笑起来,还有些兴奋“那个我们找的人不就是一个和洛家与乱剑山庄都有关系的人吗?” 孟子期看着他摇了摇头,信步向前,水玲珑在后面追着,问道“我哪说错了吗?” “没有。”孟子期笑了一下“我就是忽然觉得你多半不会老实呆在金玉满堂,过完下半辈子。” “不会啊,你那里那么多高手,可以换着和我打啊。” “我那里哪有那么多的高手,任你去打。”孟子期笑道,“真的是很多高手。”就在水玲珑刚要说话的时候,一旁安静跟着的桐木李忽然这样说道,两人都停下来,看向他,桐木李把脸一扭,下巴朝着对面一个小摊子那里动了动“高手啊。”水玲珑和孟子期也朝着看过去,那是个面摊,三张桌子都坐满了,水玲珑一眼就看到了那一桌子带着拿着兵器的,三个大男人,五大三粗的样子。 “这是高手?”水玲珑不屑地说道。 “至少他们拿的是好刀啊。”桐木李看着立在桌旁的刀,漆黑的刀鞘也看不出什么“那刀以前是个很厉害的人用的,只可惜很不识时务,不过现在这刀的命运也太惨了。” “我管拿些做什么,还是走吧,这样站着好傻啊,人家都看过来了。”水玲珑说着,拉着孟子期要走,他倒是不动,只道“他们在看你。” 水玲珑听着也很奇怪,又看了过去,那三个人已经拿起了刀,盯着他们这边看着。“为什么是我,你们两个的名声都比我大吧。” “我就是个卖货的,桐木李也十几年没怎么明目张胆的动手了,这里最能招人恨的应该是你吧。”孟子期说着往后退了些,有些好笑地看着水玲珑。水玲珑刚想骂他,就见那三个人,抄着刀向他走来,在他面前齐刷刷地拔出刀,水玲珑看了看白晃晃的刀刃,不得不说真是好刀。 街上的人看着这架势,都喊着往远处跑了,声音吵的水玲珑有点烦躁,她揉了揉耳朵,说道“你们干嘛?” “水玲珑!”中间的大汉高喊了一声,把水玲珑弄懵了,这还真是找自己的,正想着最近做错了啥,就听见那人喊了一句“还我师傅命来!”之后那三把明晃晃的大刀就向自己劈来。 ------------ 第五十三章 真假 水玲珑觉得自己的脸皮明显抽了抽,眼皮都不想动一下,身子一晃,躲过一刀,足尖一抬,直接踢在中间的人的手腕上,随后两手一胎,朝着她脑袋削去的两把刀应声落地。两个大汉握着自己的手腕,呲牙咧嘴地看着水玲珑“臭娘们,有种你别用暗器啊。” “姑娘我就是靠着暗器行走江湖的。”水玲珑三个人一脸不甘地看着自己,又回身看了看站在后面的桐木李还有孟子期,这两人看起来连看戏的样子都没有,明显觉得很无聊。 水玲珑也觉得很无聊,这三个人现在明显有些顾忌并没有拿着刀直接冲上来,根本没有要给师傅报仇的样子,简直就是没事找事。 她想着就觉得莫名其妙,干脆一掐腰,看着他们三个人“你们是不是有病啊?” “他们确实有病。”回答的声音是从一旁的传来的,几个人纷纷扭过头去,就看着洛鸿宇从远处走来,手里摇着扇子,眼角里噙着笑容。 水玲珑看着他走过来,心里一笑,放下了手“那你又是谁?” “在下洛鸿宇。”他说着向水玲珑拱了拱手,有看向孟子期“孟兄,许久不见了。” “是啊,不过,没想到刚到了旬阳就见了洛兄。” “正巧在这附近,听说他们三个又在这里胡闹,便过来看看,没想到是惊扰了孟兄。” “这倒是没什么……”孟子期说着,却被水玲珑一下子挤开,站到了洛鸿宇的面前“什么都没什么,我就是想知道这三个家伙事怎么回事?”说着指了指身后那三个已经拿着兵器老实站在一边的家伙。 洛鸿宇向他们看了一眼,然后笑着看着水玲珑“那不知道这位姑娘芳名?” |“水玲珑。”她说着,看见洛鸿宇微微动了一下手上的扇子,轻笑了一下“敢问姑娘确实是水玲珑?” “看来洛兄确实是有些误会。”孟子期说着把水玲珑拉到了身后,“我也正对一些事情有些奇怪,本想改日去拜访一下呢。” “那就不要劳动了,现在正好。要不,孟兄到我那里歇歇?”说着微微侧了侧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孟子期一笑,心说这洛家是奇怪了些,至少他们第一次这样“请”自己过去,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恭敬不如从命。”孟子期说着,回身看向水玲珑,见她扭着头看着那个三个人拿着兵器离开,但是却没有拦着的意思,反倒是回身看向孟子期“那你去好了,我先回去呆着去。” 说着,就是示意桐木李让他跟上,孟子期倒是没想到水玲珑会如此一说,看着洛鸿宇的神色明显有些错愕,便笑着说道“既然洛公子有请,便一同去坐坐一吧。” “如此说来,是个公子请我都要给个面子不成。”说着,笑了下“除非你求我。” “我……”孟子期张张嘴,最后把扇子一合,笑出了声“还请水姑娘赏在下一分薄面。”水玲珑这才转身又站到了孟子期身边,笑道“如此才对。”说完看向洛鸿宇“还请公子在前带个路。” 洛鸿宇笑看着她,对孟子期说道“看来,孟兄这次回京城真是有要事要做啊。”说着侧过身“那几位这边请吧。” 如水玲珑所料洛家的早就有三顶娇子立在的巷子里了,孟子期走上前,亲自为水玲珑掀起了轿帘,柔声道“水姑娘请。” 水玲珑抿着嘴笑着,坐了进去,从窗子那里透着缝隙看着洛鸿宇和孟子期分别进了两顶轿子,上研和桐木李分别跟在两侧。一路上,水玲珑发现上研不时地她这里看看,似乎想探各究竟,这人的定力照着洛鸿宇还是差点的。 水玲珑抬起手臂,看了看,那三个人应该是洛鸿宇派来的吧,可是这样做的又实在是太过明显,如果只是想看看自己手上有没有伤疤,完全可以用别的办法,实在不行找个理由和自己动手也行啊,捉摸不透。 水玲珑撇撇嘴,心想,这个哥哥,自己从来都没有捉摸透过吧,小时候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莫名其妙对自己好起来,长大之后第一次见面,猜不出他是怎么个心思,后来猜不出,他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相信自己,但现在,她还是猜不透。 不多时,轿子便停了下来,水玲珑走了出去,看见已经到了洛家,和上次一样,也是从角门进的。孟子期走到了她的身边,伸手扶着她下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今天是怎么了?” “不怎么。只是你从未在不熟悉的人前这样做过,便想试试。” “你这是嫌我对你不够啊。”孟子期笑道“你若是喜欢这样,日后我便天天如此。” “你本就该如此。” “也对。” 水玲珑笑着跟着洛鸿宇进了洛家,和上次不同,这次到是去了洛家的正厅。正中的这处宅子确实是洛家最大的一处,小时候,水玲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觉得这就是皇宫的样子,不过后来她见了皇后的寝宫之后,才知道见识短浅这词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多年之后,水玲珑再次到了这里,仰着头看着上面金字牌匾,发现,洛家其实真的还是洛家。 “只是我家先祖题下的。”洛鸿宇看着水玲珑盯着牌匾看着,便在一旁轻声说道。 “‘行德彰表’。”水玲珑看着字,又看了看洛鸿宇“我一直觉得武林世家应该连匾都带着剑,刀啊什么的。”说完还自己笑了笑“我好像想的有点奇怪。” “可能大家都这样想过吧。”说着走进了正堂。 孟子期一进去便觉得有些奇怪,此时洛轩居然坐在里面等着他们,这是他从未遇到的,按规矩来说,一个武林前辈确实没有必要等着几个晚辈。 “洛前辈。”孟子期上前见了礼,然后拉着水玲珑过去,说道“这位是水玲珑,水姑娘。” 水玲珑看着洛轩,一脸平淡的样子,也猜不出什么,便老实地服了服身子,笑道“洛前辈。”洛轩点了点头,让三人坐下,此时大厅里除了洛轩和洛鸿宇外,洛水和石宗良也在,架势倒是够足。 “不知道前辈此次是不是想问问关于水姑娘的事情?”孟子期坐下说道“上次我来府上的时候,正巧听到了洛公子说与水姑娘偶遇,不过,这次回了京城,才知道,水姑娘这几个月来未曾离开京城,不觉得有些疑惑,偏巧来得时候,又听江湖上的一些朋友说了有些事情。” “子期是听说了什么啊?”洛轩问道。 “这……可能并不好说,无非就是洛家最近一直在寻找水姑娘的下落而已,而且,最近前辈似乎好像遇到了一些扰人的事。” “都是些小事,算不上什么,我也没刻意找水姑娘麻烦,就是前阵子鸿宇在遇到了一个自称是水姑娘的人,不过都弄清楚了,她从我们这里拿走了些东西,不过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洛家从未经历过,也难免想多个心眼,所以想问问水姑娘,可认识与你相识的人姑娘,身手,武功都很了解的。” “这……怕是很多了吧……”水玲珑说道“我善用暗器,这玩意说难是难,但是说容易也容易,毕竟那根银针使出来,那家和哪家的很难判定,若是一个暗器高手恰好见过我出手,那模仿起来也不是难事,说不定连我都分辨不出来,只是,我没想过会有人冒充我在洛家找什么东西,您能否说说丢的是什么,我也好仔细想想,这人,您放过了,我还饶不过呢。” “他偷了一把剑而已,偏偏还不是什么名贵的剑,所以我就更好奇了,说不定那把剑对她来说有别的意义吧。” “一把剑?”水玲珑垂着眼,装出一副沉思的样子“这个,我一时还真想不到,我虽然行走江湖,但是多半时候也就是个游山玩水,真正碰到过高手的机会还真没几次,也不记得谁和剑有什么关系……” “其实这事也没什么,毕竟我们没有损失。”洛鸿宇说道“今日过去,不过是有些担心而已。”说完有些不好意地看了看水玲珑“只是怕姑娘你也是他人易容的,到时候孟兄再有个损失,就是我不告之罪了。” “这……”水玲珑无奈一笑“还真是一件无法证实的事呢,说不定我就是什么时候易容过去换了原本的水玲珑呢。”说着她看向孟子期,轻声道“你说是吧,云卿。” 孟子期看着水玲珑的神色一紧,似乎有些难以置信,随后轻轻勾起嘴角,轻声道“就这话,也只有你能说出。”说完看向洛鸿宇“谢过洛兄好意了,不过我敢确信这位的的确确就是水玲珑姑娘,无须怀疑,只是那假扮之人,真的不用查了吗?” “当然不用。”说着时候,大家说着话的时候,两个丫鬟从外面进来添些茶水,一个丫鬟走到了水玲珑身前,躬身说道“姑娘?” 水玲珑只道“不必了。”眼角轻轻瞥见了清素的面容,心说,洛家那么容易说放弃,才见鬼了。 ------------ 第五十四章 示警 水玲珑见清素站在那里也不动弹.便转过头看向她“我说了不用.你下去吧.” “是.”清素说着.低着头退了出去. 水玲珑看向洛鸿宇问道“话说.洛公子到现在都沒有告诉我那个三个人是怎么回事.” “水姑娘似乎很在意此事.” “若是洛公子哪日走在街上被人指着说是杀父仇人.不知道会不会这么清闲地喝着茶.” “这事情倒是不太可能发生.”洛轩坐在那里忽然说道“要说杀我的人现在要在江湖上找出來还真有些困难.不过.我倒是很奇怪.这打打杀杀之事.想來水姑娘也沒少遇见.怎么就如此在意杀人犯这件事.我想.水姑娘杀的人应该也不少吧.” “是不少.不过我杀的人我可以认.但是不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认.像那三个人.武功也就是个三脚猫的本事.想來他们师傅也不是什么入流的人.这么一个不入流的人偏偏说是我杀的.简直丢了我的名号.” “原來水姑娘是个在意名号的人啊.”洛轩笑道“那不知道水姑娘觉得杀了什么样的人才对对得起你的名号.” “我觉得这屋子里只有洛前辈配得上.” 此话一出.整个屋子里似乎都安静了三分.连孟子期都侧过脸來看着水玲珑.不过面上并沒有什么表情.洛鸿宇坐在那里动了动.最后第一个说话的却是洛水“你这是什么话” 水玲珑刚想回她一句.却见洛轩抬起手示意洛水安静.然后笑着对水玲珑说道“云中仙子这个名号.倒是委屈你了.我就在这等着你.來取我的命.” 他说的很淡然.沒有嘲讽和轻视的味道.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而已.水玲珑也笑了一下.只道了一声“好.” “既然如此.就把那三个人忘了吧.”洛轩笑的很好了些.还带着点不合的年龄的狡黠“我给了你一个杀我的机会.难道还不够你忘了那三个人吗.反正他们在练上十几年也杀不了你.” 水玲珑脸色变了变.心想这个人是岁数大了老糊涂了吗.便又道“前辈刚可是说给我一个杀我的机会.可我也许再过十几年也杀不了你吧.” “你当然可以.因为若有一天你要來杀我的时候.我不会出一招.” 这话说出.水玲珑便倒吸了一口凉气.洛轩的意思.是把命给了自己.屋子的人似乎都被这话吓到了.一时间竟沒有人说一句话.连孟子期都很诧异.水玲珑可以感觉到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明显颤了颤.只有洛轩还坐在那里笑着.看着水玲珑”这样你可满意.” 水玲珑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这个约定是何意图.他看不透.也想不透.最后水玲珑狠狠握了握拳.说道“这样.我杀你就毫无意义了.我不满意.”说完水玲珑站起了身.看着洛轩“既然前辈不想说明那三个人的來路.晚辈也无意在说什么.” 孟子期看着水玲珑跟着站起了身.望向洛轩“那我等先行告辞了.” “孟兄.”洛鸿宇喊了一声.站起了身.似乎想打圆场.却被洛轩叫住.他看着水玲珑说道“你出去也查不清楚那些人的來路.所以大可不必去找.反正我刚才答应的都是真的.你何时想杀我了便來好了.”说着他抬起手.“鸿宇.送客.” 洛鸿宇送两人出了荀家.一路上一直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水玲珑看着他的样子.很是难受.十分想拉着他找一处僻静地地方.直接问他“你爹到底是想做什么.”她想此时的洛鸿宇对这事也一定是满肚子的疑惑. 只可惜.洛鸿宇的定力很好.把他们送到了大门口那里.也还是沒问什么.最后只看着水玲珑说了一句“不知道水姑娘是因为有人冒充你而专程來到旬阳还是想來这里看看景色.” “我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少的财产.于是就跟过看看.”水玲珑说着指了指一旁站着的孟子期. “那水姑娘可是有机会游遍天下了.”说完对着孟子期拱拱手“恭喜孟兄日后天涯之处佳人相伴.” 孟子期笑着回了个礼“洛兄也是福泽不浅的人.” 三人在那里又互相客气了一会.孟子期三人便走了.回去的时候.也沒坐洛家的轿子.水玲珑觉得浑身自在多了.看着孟子期和桐木李道“你们说洛轩派那么几个不入流的人过來是什么意思.就是想试试我的武功.看看我手上有沒有伤疤.” “若是如此.那他是在担不上武林传奇的名号.不过他今日做的也实在让人猜测不出.”孟子期睡着看向桐木李“倒是你.在街上的时候好像一直盯着那个人的刀看着.” 水玲珑听着一说.一看向桐木李.那时候她都沒有注意到桐木李的神色. 桐木李见两人都看着自己.无奈耸耸肩“其实.我的想法连我都觉得不太可能.不过比起‘洛轩脑子傻了’这种可能.我想的也许还对一些.我觉得.洛轩似乎是在示警.” “示警…….”水玲珑皱着眉不太明白.看着孟子期也是一副思考的样子.“你能说明白点不.” “说不明白.”桐木李直言道“因为这事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你让我怎么说明白.” “那你就说说你为什么这么猜测.”孟子期说道. “因为那把刀啊.我说了那是把好刀.他之前的主人是个不出名倒是很厉害的刀客.不过似乎是有了什么不该有的言论.而被刺杀了.那把黑色的长刀就是他当年的佩刀.但是他死的时候却沒有在他的身边.传闻中.他是把那把刀托给了自己曾经的好友洛轩.也许有几分求救的意图.如果这个说法是真的.那把刀应该就在洛轩手上.我就感觉是示警或是求救吧.” “那个人刀客叫什么啊.”水玲珑道. “好像是叫卫华年.” 这个名字一出.水玲珑的脸色已经变了.连孟子期的神色也不是太好.问道“你沒有记错.” 桐木李看着两人的神色也有些紧张.又想了想“不会的.这人我虽然沒有交过手.不过当年曾我的师兄说过.所以有意去见过.可是他死也不愿意和我动手.我也沒有办法.我记得那时候他住在直隶吧.好像以前曾经做过官……”说到这里桐木李就意识到了问題.忙道“主人.该不会是……” 孟子期沒有回答.只是看向水玲珑“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哪件事我不记得.卫华年原鸿鹄寺卿.后來告老还乡回了直隶.却私自造印前朝反书.还曾暗中资助库库特留落中原的贵族.但起朝中有不少党羽.罪证搜集有些困难.所以由天一阁刺杀.地点是直隶杨柳乡.当时出手的就是我.绝不会有任何差错.”说完.水玲珑身上的冷汗都快下來了.走路的步伐也有些急躁“你们说这是什么意思.那三个人要是真的是卫华年的徒弟.那我还真是他们杀师仇人.可是那应是我作为荀芷阳杀的人啊.洛轩这样做……” “他知道你是天一阁的人.甚至知道你是荀芷阳或者是洛鸿烟.但是他这么做觉得要有一个理由.不会平白无故带这么一个哑谜.要是桐木李不知道那把刀的事情.谁会想到这一层上.洛轩如此隐晦地说出这件事.肯定有其原因.”孟子期说着.深吸一口气“也许孟子期就是在示警.他是在告诉我们.我知道你是谁.所以我也不会害你.这里不安全.快走.很快就有人找水玲珑报仇.” “为什么是我…….”水玲珑听完孟子期说的话.说出了最关键的一点“不是很奇怪吗.能让洛轩害怕的人.一定不是小角色.而洛轩又指出了天一阁的这件事.证明这事和天一阁有关.那如果有人查出了我.为什么查不出你呢.说到底我其实只是个天一阁里小角色.即便要报仇.也不会独独指向我吧.” “他们也许找的只是水玲珑.不过洛轩想着这样表达会让你更加相信罢了.”桐木李在一旁猜着. “那你说.洛轩刚才说的话又是怎么一个意思.”水玲珑说着.忽然觉得很是头大.“你们看他们家的样子.即便问也不会问出个什么东西來.可是这样猜也什么都猜不出來啊.” “也许这就是何煊说道奇怪之处.是不是他们也对何煊说了些什么.才促使他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甚至來不及说清楚.”孟子期说道. “那……洛家所警示的究竟是什么.这里可是旬阳.有什么事他们不敢说出來.要这么告诉.”桐木李说道“像是……受了什么人威胁一样.只想着一点点保住自己的朋友一样.” 孟子期皱着眉头.紧紧握着扇子“今晚把这里集齐.我不相信沒有一个知道是怎么回事.” 水玲珑知道他是想鸽子过來.心想也只能从旁打听打听了.却忽然想起了一个地方.也许那里能打听出什么. ------------ 第五十五章 调戏 晚上.水玲珑一人出了孟家的宅院.散步一样地到了浮光锦绣楼.正值华灯初上.浮光锦绣楼渐渐喧闹起來.水玲珑乘着小舟向着楼的中心走去.偏巧另一条小舟从一旁靠近.洛鸿宇站在上面看着水玲珑“水姑娘來这里会友.”他里船前.笑着说道.月色朦胧之间.自成一体风流. “我听过这里很不错.就想着过來看看.”撑船的伙计是一早安排好的.很是激灵.看着洛鸿宇过來.便也不再往浮光锦绣楼去了.轻轻调转了一下.水玲珑也就放心了些.看着洛鸿宇.心想一定要看看这人是來做什么. “孟兄怎么陪姑娘一起.” “我做什么都要有人陪着吗.”水玲珑笑着说道.“再说.洛公子现在不也是一个人吗.” “我是听说这里又多了几坛好酒.所以特意过來先尝尝.若是水姑娘也是一人的话.不知是否愿意和在下共饮一杯.” “有人请客自然是好事.我向來來者不拒.不知道洛公子订的是哪个院子.” “水姑娘來了便知了.”说着孟子期伸出手來“请吧.” 水玲珑看了看他.略想了一下.把手伸过去搭在他的手上.洛鸿宇轻轻一拉.她跟着顺势一跳落在了孟子期的船上.水玲珑收回了手.看着孟子期把给自己的乘船的那个伙计打发走了.手指不由得摸了摸掌心.刚才洛鸿宇握过的地方有些粘稠.他的手心里全是汗.这拉自己一把而已.有这么揪心吗. 水玲珑轻笑了一下.看着洛鸿宇“不知道.洛公子今日是不是有些无聊.想找人说说话啊.这今早我还在洛家说了大不敬的话.今晚上居然还找我喝酒.” “姑娘倒是说对了.美酒.圆月.偏偏少的就是水姑娘这么一位佳人.偏偏又正巧碰上了.看來上天并不打算让我辜负这样的夜色.” 水玲珑不由掩嘴轻笑“洛公子还真是会说笑.”心里却恨不得把洛鸿宇直接按在水里.然后在吊起來抽一遍.逼问他“你们洛家的最近都吃错药了吗.” 水玲珑忍住内心的狰狞.看着洛鸿宇.这人依旧笑得迷人.然后说道“怎么.水姑娘不想去了吗.” 水玲珑看着他.心里狠了狠.放下手.同样给他了一个迷人的笑“我都说了來者不拒.” “那便好了.” 來人上了岸.跟着伙计到了一处院子.水玲珑看着上面的匾额.上面竟写着“绮罗帐”.心说.浮光锦绣楼里居然还有这么一处名字.看來这老板真是什么生意都做. 洛鸿宇看了看水玲珑.然后示意那个伙计离开.屋子里琴声骤起.猛然下了水玲珑一跳.大门被从里面推开.两个穿着绯色罗沙的侍女从里面走出.服下身子.“两位客官.里面请.”那声音和碧落相比.竟也不差什么.再看面容.自然不是一般的侍女可以比的.一个略微瘦些.长得窈窕.一个稍有些丰满.确实风韵十足. “水姑娘请.”洛鸿宇侧开身子.恭恭敬敬地邀请水玲珑进去.水玲珑笑了笑.向院子里走去. 只见院中一棵大树飘荡着粉红的花瓣.一个女子穿着罗沙.香肩留露.胸前雪白一片.横着一把古琴看似散漫的拨弄.每一音却又无比的精准.挑人心弦.本是极为香艳的场景.偏偏在一片花海中变得朦胧起來.真是绮罗帐下的风光. “奴婢见过两位客官.”帐下的人儿懒散地说着.让人有些醉意. 水玲珑看向洛鸿宇.他神色倒是自然地很.只道“我们进去吧.”水玲珑点点头.跟着进去.里面的屋子和外面比起倒是正常了不少.和何煊的风格倒是有些相像.一张桌子简简单单放在那里.四周去往别的房间的地方却被轻纱遮掩着.也看不出个究竟.清风徐來.倒是很美.连水玲珑都很喜欢. 洛鸿宇请水玲珑坐在.门口的两个侍女也跟着进來.站在两人身旁.洛鸿宇看着他们两人倒了酒.然后便让他们出去了. 洛鸿宇端起酒杯.看向水玲珑“水姑娘.请.” 水玲珑笑着端起酒杯.鼻尖嗅了嗅.发现这是千日醉的味道.那个时候自己刚來.曾在那个小院子里喝醉过.洛鸿宇第二日闯进房间里的时候应该闻到了味道吧.不知道这个时候用‘千日醉’是不是又有什么别的意思. 水玲珑这样想着.喝完了杯中的酒.笑看着洛鸿宇“又人曾说.酒是人生的第一味.这酒让人清醒也让糊涂.不知道洛公子是來找哪一样的.” “我既不想清醒也不愿糊涂.喝酒为什么还要管他许多.”洛鸿宇说着又为水玲珑斟上一杯“但却不知道水姑娘是想酒里找出什么來.” 水玲珑转着酒杯想了想“这却不一定.不过我喝酒之后醉的次数很少.这是不是说明我找的从來都是清醒.” “那我只能觉得水姑娘找了一种最笨的方法.喝酒要喝到几时才能清醒.”说着他的手握住了水玲珑手上的酒杯.手腕就搭在水玲珑的手上.然后轻笑着站起了身.走到了水玲珑的身旁.轻轻把酒杯拿起.放在桌上. 水玲珑抬起头.洛鸿宇正低头看着他.和暧昧的姿势.但是水玲珑却看见他的眼神清醒的很.他想起了桐木李的话.指尖一弹. 洛鸿宇轻轻动了动身子.银针避开他打进了身后的墙上.水玲珑一掌朝着他的腹部击出.洛鸿宇向后一跃.却被水玲珑步步紧逼到了门前. 此时.院子里的琴声已经止了.两个侍女站在外面.显然有些慌乱.不过一看就是**的过.沒有大喊大叫. 洛鸿宇站在门前.甩了甩衣袖“看來.水姑娘真是清醒的很.” “我一直都清醒着.不清醒的到是洛公子.”她说着在心里笑起來.心说你要和我玩这套.我就豁出來.想着伸手将伸上的外袍轻轻退下.肩头雪白一片. 水玲珑笑看着洛鸿宇眼神一脸诧异和回避的眼神.心里更开心了.一步步从他身边走过.到了门口.看着那两个人.“还不明白吗.” 两人忙低头“奴婢知错.奴婢告退.”说着忙拉上那个弹琴的人出了院子. 水玲珑关上门.回身看着洛鸿宇.一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怎么样.洛公子现在可清醒了.” 洛鸿宇猛地回身瞪了她一眼.一把握住她的的手腕.向屋子里走去.水玲珑任由他带着.过了那些沙曼.进了一间屋子.里面有一张很大的牙床.可是整个屋子只有一扇门.根本就是个暗室.只有两个蜡烛照着光亮. 洛鸿宇进了屋子.把水玲珑一甩.差不多是丢了进去.然后自己把门关上.背对着水玲珑脱下來自己的袍子.向后一丢“穿上.”声音很低.不过里面的怒气沒有丝毫的减弱. 水玲珑笑着.弯腰捡起了袍子. “这衣服这么大.你让我怎么穿啊.”水玲珑柔声说着.向前走去.双手放在了洛鸿宇的肩上“不如.公子你帮我暖暖吧.” “你.”洛鸿宇回身镇开了水玲珑的手臂.却见她身上裹着自己的衣服.一脸憋笑地看着自己.最后干脆捂着嘴笑了出來. 洛鸿宇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放松了.看着水玲珑闷声笑着.轻咳了一声“你打算笑到什么时候.” 水玲珑放下手.一脸灿烂地看着他“洛家的人沒有什么我看的上.偏偏这幅正人君子的样子任谁也学不來.” 洛鸿宇看着水玲珑收了笑.裹着衣服坐到了牙床上.支着脑袋看着自己. “人说水玲珑是个仙子一般的人物.我却觉得.今日水姑娘这般也不是任谁都能学的來的.” “这江湖人心险恶的.我要是沒本事装成这样.不早让一些正人君子吃干抹净了嘛.倒是今日洛公子的样子真是让我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也不知道洛公子这样意欲何为啊.” 洛鸿宇笑着向前走去.也坐在了牙床上.不过离水玲珑有些距离.他轻声说道“若是今日你我在这里同床共枕的事情传出去.孟子期会如何.”说完忽然看着水玲珑.又道“我已经很长时间沒有和文心说话了.一个多月前我们大吵了一架.主要就是我不满意爹擅自为我定下了这门亲事.这事我爹压了下來.不过我想洛家总有一些知道的.” 水玲珑皱着眉看着他.想着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而且他实在想不出洛鸿宇会反对这门亲事.她看着屋子.犹豫了一会儿“你说的一些人是不是和刚才那三个侍女是一路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是我知道我周围一定有这样的存在.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 “那再此说话不是也不安全吗.” “水姑娘当日在旬阳时常來此处.而且似乎总是有要事要做.可见这里是个极其隐秘安全的地方不是吗.这里的人不安全.但是一定很安全.” ------------ 第五十六 章 将计就计 “我來过吗.”水玲珑笑着看着他.“我是因为听说这里很不错.所以想过來看看的.”水玲珑觉得自己这个不入流的谎话应该早就被洛鸿宇看透了.但还是这样说道. “水玲珑想來在江湖上闯荡也有一些年头了吧.” “那是自然.” “那水姑娘身上怎么沒有伤疤呢.” 水玲珑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外袍“看來你也不是什么君子吗.” 洛鸿宇只是笑笑“我记得有一种药可以去除人身上吧疤痕.但是很痛苦.可即便如此.很多女人依然喜欢用.水姑娘也一定用过.如此一來.我便可以猜测.那日水姑娘与宗良比试留下的伤疤.可能也被这样除去了.” “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这么一条伤疤.” “盛赞不是要杀水姑娘的人.他根本不会出來杀你.而你也不在真凶的杀人计划之内.” 不在真凶的计划之中.证明她根本就是不该出现的.水玲珑看着洛鸿宇扯出些笑容“这么说你知道真凶是谁.”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洛鸿宇说道“那个人是冲着我们來的.杀的每一个人和都和一件事有关.只不过这件事谁都不知道.我们沒有对任何人说起过.所以水姑娘自然是不知道.当你出现在旬阳.把这些事情一点点引向盛赞的时候.我们担心的并不是盛赞.而是想知道水姑娘想做什么.只是知道你消失的时候.我们也沒猜出來.不过.我父亲说你的的确确应该和沈苍兰有些关系.” “洛家下面的密道确实是沈苍兰告诉的.我和洛前辈说过.我认识沈苍兰.”水玲珑说着.捻起一绺头发放在手上玩着“我对洛家好算是有点诚实.到是你们沒说过一句实话.是不是连孟子期都骗了.” “我们只不过是隐瞒了些事情而已.却沒有骗他.不过从现在看來.当时他把那三个人的事都告诉你了.” “是.我问了他就说了.不过我现在很是不明白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水姑娘你在什么.不过我也不会去问.这是想请姑娘务必离开此地.顺便帮我一个忙.” “帮你一个忙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我却沒想着要离开这里.” “这怕是由不得姑娘了.刚才进來时我就说了.若是孟子期知道你我共处一室之中会怎么样想.而且现在我妹妹一直以为我想抛弃文心.对我每一个好脸色.若是她知道我是见异思迁.不知道会对水姑娘怎么样.我猜孟子期一定很生气.我看的出他对你很好.如果我在去添油加醋.他说不定就甩手离开了.至于我妹妹一定回去找你算账.到时候石宗良肯定会上去帮把手.若是打起來了.可不好弄.” “你这是……耍无赖吧……”水玲珑抽着嘴角看着洛鸿宇.这么一个绕弯子的损招他是怎么想出來的“你说你和文心吵架有一个多月了.合成你一个月之前就在计划着怎么算计我吗.” “因为那时候我刚刚和何煊何公子说了些话.我便有了一个猜测.不知道水姑娘是否也是皇室天一阁的人.” 水玲珑放下手里的头发.看着洛鸿宇倾身上前.紧紧盯着洛鸿宇.洛鸿宇此时的反应倒是淡然了不少.只是和水玲珑对视着. “姓洛的.知道不.凭这句话我就可以杀了你.” “凭这句话看來.水姑娘的确效命于天一阁.” “何煊不可能会说这些.” “可是他问我了十六年前联系洛家的皇族究竟是谁.我想他已经告诉水姑娘了.” “是.不过你的答复似乎沒什么意义.可现在你们似乎正在被这个人威胁着.” “因为这是洛家的事情.他不过是來报十六年的仇而已.我们实在不想让太多人受牵连.但是却希望水姑娘能离开这里帮我传递一个消息.” “我能传递什么.”水玲珑有些疑惑“这洛家都沒办法的事.我能做什么.” “若是洛家就此灭门.还请水姑娘无论如何将此事奏秉皇室.我会在最后一刻把证据留下的.同时.若有可能.希望水姑娘抓到反贼的时候.帮我杀了那个杀害荀芷阳的人.这算是在下一个私下里的请求了.” “荀芷阳.”水玲珑难忍着诧异看着洛鸿宇.原本她一直担心这人会认出自己.可现在看來.他真的相信荀芷阳死了.还是被杀害的.想起何煊编的那些胡话.便道“你就那么相信何煊.” “难道不是吗.”水玲珑可以看见洛鸿宇的眼睛闪了闪.看着自己的样子竟然有些急切.便道“我不知道.天一阁的人本就互不相识.那个荀芷阳倒是有些名气.不过我都沒见过.只知道她过世的时候发了皇榜.估计和她哥哥有些关系.至于她是怎么死的.我就不知道了.何煊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更不清楚了.反正我和他也不是很熟络.”说完她看了看洛鸿宇.又道“不过.若是如你所说你愿意把一些谋反的证据交给我.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这事.毕竟我拿着证据算是立功一件.加上我们家还有点小关系.想打听事倒也不难.” “水姑娘如此说來是答应了.” “不.你得回到我一个问題.我才会答应.”水玲珑说着坐回原处.抱着手臂看着他“你得告诉我今早那三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爹的示警.本想着借着那把刀让你察觉出什么.不过看你的样子却沒什么发现.也是.我们不确定当时杀那个人到底是谁.” 水玲珑扯了扯嘴角.原來自己是想多了些.他们只是知道那个人是天一阁杀的.却并不知道究竟是谁出的手.水玲珑叹了口气“我出手的时候.才不会管他使得是什么兵器呢.反正对我來说沒差什么.只是你们选上这个兵器.是不是说明当时他的背后是有主使的.” “我想水姑娘当年并沒有查出來.” “不是我查的.但是我接到的命令表面他就是最后的人.而且.那把刀不是他用來向洛家求救的吗.” “其实.那是他用來向洛家示威的.如果不是当时天一阁忽然出手.洛家早就被报复了.不过几年之后.情形要更棘手了.现在我们也只能这样偷偷摸摸地想办法.” “就是因为那时候的事.你们才想起來找天一阁吧.” “这毕竟不只是江湖之事.但是我们知道天一阁是不会随便插手的.必须有足够的证据.所以我们只能寄希望于水姑娘日后可以传出这个证据.” “那……为什么不现在给我呢……你应该是知道的吧.”水玲珑问着看着洛鸿宇脸上露出些苦笑.心里已经明白了些许.这样的笑在十六年前时常挂在洛轩的脸上.只是不知道这次有是谁成了对方的筹码. 水玲珑摇了摇头“好吧.你选择的我管不着.我会时刻注意洛家的动向.你说的我也会尽力办到.” “多谢姑娘.”洛鸿宇刚要站起拜谢.却见水玲珑忽然又扯下了身上的袍子.扔在了地上.看着他道“现在去把酒拿进來吧.” “水姑娘……你……” “放心.我对一个快死的人沒兴趣.只不过我觉得你的计策很好.不如将计就计.让水玲珑消失一段时间也好.”说完她向后一倒“快去吧.做戏也要像一点才好.” 三日之后.此事几乎是闹得了个满城风雨.当然这是在那位洛家大小姐的帮助下办到的.那日她几乎把孟府给掀掉.因为沒有孟子期的命令.所有人都只能看着她闹.桐木李他们几乎撞墙泄愤. 这日水玲珑正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绵绵细雨.喝着热茶.刚刚进來的人看着他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倒是真狠.竟然顺着这么损招做了.从此以后你可以不比在行走江湖了.” “为什么.”水玲珑扭过头看着孟子期问道. “因为现在街头百姓都在茶余饭后讨论着水玲珑.那些话你要是听了都可以直接当街杀人.” “我本來就可以.何况水玲珑不能行走江湖了.改日我荀芷阳当她个天下第一试试.”水玲珑笑着说道.看样子心情还真不错. “你到底是怎么个打算.” “沒什么打算.至少目前只能在这里等着.不过我可都给你安排好了.反正你要找理由离开旬阳.现在这里有保证沒人怀疑.” “这样说來.我倒是应该谢谢你了.” “不客气.”水玲珑说着又端起茶喝了起來.过了好一会她才说道“你说如果有一天你要杀一个人.可你想了很久之后.另一人却先杀了他.你会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好的很啊.至少我少了一个大麻烦.”孟子期说着.认真地看着水玲珑“你指的是不是洛家.” “对啊.我现在觉得若是他毁在别人手上我会很不甘的.” “如果你看的淡然.就不会有什么不甘.” ------------ 第五十七章 萧笑 “看的淡吗.”水玲珑看着手上的茶碗想了想“才不会.像我们这样的人有几个看的淡的.你们呢家连个寺庙都修的和皇宫一样.” “我说的不是这样意思.你知道的.”孟子期说着站起了身“你老实呆在这个客栈把.楼下有人看着你.你想做什么的话.把他叫上.” “那个小侯爷.”水玲珑仰着头看着他. “对.不过他在这里不是什么小侯爷.”说完孟子期笑了笑.俯下身子“怎么样.我现在要走了.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你为什么答应让我留在旬阳.” “因为你可以稳住洛鸿宇和何煊.这两家关系整个南方.” “所以……你还真是淡定……” “别觉得我无情无义.我只是觉得.你还有很多我沒看到的东西.这里对你來说一点困难都沒有.与其说你是留下解围的.不如说你只是找自己要的东西.” 说完孟子期直起了身子“我会尽快回來找你的.” 水玲珑看着他走出去.轻声道“活着回來就行了.” 孟子期身子顿了顿.回身看着他“荀洛阳和荀华阳都在.我应该不会死在那里吧.”他笑着.最后推开了门. 水玲珑独自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雨.茶凉了也沒有注意.这场雨淅淅沥沥的却越來越大.雨水开始溅进了窗子.打在了水玲珑的脸上.她有些无奈.起身关上窗子.就在这时.房间的门敲响了. 水玲珑想了想.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很是俊朗.长的和孟子期有几分相似.不过肤色要黑一些.神色也明显的不同.这人一脸的笑容.看着的人都觉得好笑. “听闻云中仙子客居于此.便过來看看.想着这迷倒了北方巨富和洛家公子的人究竟是何模样.”说着.手指伸出.在水玲珑下巴前面挑了挑“长的倒还是不错.” “你长得也不错.就是不知道你是谁.” “我姓萧.名笑.人称江湖笑笑生.不知道姑娘可否愿意请在下喝杯茶啊.” “茶而已.公子想喝就喝.”说着水玲珑敞开了门.“倒是我.想请教公子到底是怎么个笑笑生.” “姑娘想怎么请教都行.”萧笑说着.侧身进了屋子.水玲珑在后关上门.看着他已经坐到了窗边.自己倒着茶.“水姑娘这是在这里赏雨呢.” “我只是在那里猜着上來找我的人会是谁.原來你在这里居然是‘江湖笑笑生’.” “我觉得这个名号很好.我确实天天都想笑.”萧笑说着拿起水玲珑的茶杯.把里面的剩茶泼在了地上.又重新倒了一杯“其实我在下面也是坐不住了.很是想知道.姑娘下一步打算如何啊.” “我本來还在想着怎么做呢.不过现在有了主意.我听过江湖笑笑生这辈子就喜欢找各式各样开心的事.也因为认识了各式各样的人.只是不知道你人不人那洛家的人.” “姑娘想去洛家.我就马上去办.就算沒有老相识.我现在就去找一个新相识.”说着萧笑把杯子里的茶喝了个干净.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姑娘等我消息就好.”说着站起身就出去了.水玲珑看着他.又打开窗子向外张望了一会儿.沒多久已就看见他打着一把伞从客栈里出來.朝着街上走去.水玲珑看着.心说.这人还真是急性子.大雨天的这么匆忙. 两日之后.萧笑就带着水玲珑去见了他的一位旧相识.洛家三位管家之一.鬼门关华西轩. 水玲珑现在还记得这家伙上次和陈中兴去请自己的时候的一张臭脸.简直比现在的天还阴.不过这次她却看见华西轩远远地就站在酒楼门口招着手.拿着伞就过來迎接萧笑.后面的跟班紧忙就在后面冒雨跟着. “华兄.”萧笑赶忙也拽着水玲珑向前快步都去.冲着华西轩拱手道“让华兄久等了.真是罪过罪过.” 华西轩倒是随意的很.上來就搂着萧笑的肩膀.把他往酒楼里带“你小子和我客气什么.走走走.都快饿死了.” 水玲珑看着两人的样子.脸上的面具都有一种要掉下來的感觉.这个小侯爷还真是有点本事啊……连这个鬼门关都把他当成是兄弟…… “这位姑娘.也请进去吧.”华西轩的一个手下走到水玲珑身边说道.此时的她穿着一件鹅黄的裙子.外面的衣裳上秀这些小绣花.一张脸看着确实是十七八的模样. 水玲珑点点头.笑着看着这人“谢谢小哥.” 水玲珑跟着他上了酒楼的二楼.此时萧笑已经拉着华西轩喝上了.看着水玲珑进來.便招了招手.让他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对华西轩说道“这是我的小师妹叫萧阳.带着她出來见见世面.” 华西轩看了一眼水玲珑.笑道“啥时候有个师妹了.我以前问你是出自何门.你可从來都沒说过啊.” “师门不让多少.但是师妹却可以带出來看看的.我师傅说.想让他出來见识见识世面.我就想着了华兄.就來了旬阳.谁知道前几日來了.就听说了一些事.怕是你有些忙.就沒敢找你啊.” “那些事有什么好忙的.不就是个两个女人的事嘛.哪有我和朋友喝酒重要.何况.那是少爷该愁的.我愁个什么劲吗.”说着华西轩就把酒坛子放在了萧笑面前“來.今天我们喝个够.等改日这天气好了.我带着你们好好转转.” “那好.今个我可得好好喝一顿.”说着萧笑就真的捧起酒壶对着嘴就倒了进去.华西轩看着.拍着桌子站起.也是一样的动作.就这样水玲珑本以为这次可以顺道打探一下洛家情况的计划就这么落空了.总不能和两个醉鬼讨论什么吧. 萧笑和华西轩真的是在那里喝了好久.水玲珑最开始在一旁默默地吃菜.最后看着这两人完全沒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便端着一盘花生米走到门口.找那两个华西轩的手下去聊天了.來个人正坐在门前.看着水玲珑拿着吃的出來本來还客气客气.后來也就坐在了楼梯口那里.捧着花生米和水玲珑聊了上來. 水玲珑靠着楼梯笑着看着他们两个“你们一定很厉害才能进洛家吧.” 那个最开始带着水玲珑來酒楼的人似乎话多谢.嚼着花生米就道“最开始來的时候.真的就把自己当成多了不起了.可是等你见识了之后.才知道什么是厉害.我们这样的也只能做个一小的.这就不错了.”说着拍了拍身边的人.旁边的人也是笑着.有些无奈.“这个世界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如此说來.我倒是真想见识见识呢.看來师兄带着我來是对的啦.” “你师兄也是个厉害的人物.你我们还想见识见识他的功夫呢.不过.若是你想见识见识的话.就让你师兄叫我们华爷露一手好了.保证有见识.” 水玲珑刚想答话.就听见有人上楼了.赶忙让开身子.却见洛水走了上來.大声喝道“有沒有见识.什么时候轮着你说了.” 两人看着洛水忙站起了身子.低着头老老实实等着责骂.却听见有一个声音传來“训他们做什么.赶紧把华西轩叫出來吧.”说着便跟着走上了楼梯. 那两人赶紧让开了身子.让來两人从中走过.水玲珑看着石廷严从自己身边过去.满腹疑惑.他怎么也來了旬阳. “奇怪了.这位爷不是很少走动的吗.”身边的人看着洛水走过去.舒了一口气.小声地嘟囔着. 沒多久就从房间里传出了声音.华西轩走出门低头和萧笑说着什么.之后拍着他的肩膀就跟着洛水和石廷严出來了.那两个人赶忙也跟着下头.一路风风火火.楼梯都要被踩碎了. “这是有什么急事啊.”萧笑站到了水玲珑身边.嘀咕着.带着一身的酒气.水玲珑向一边站了站“他们进來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沒有.似乎华西轩一看到石廷严进來就知道什么了.直接把酒丢到了一遍.站起了身.什么都沒说.出來时候说了句‘改日再聚’”. “看见石廷严就明白了.”水玲珑撇撇嘴.不得其解.又看了看萧笑.这人算是真的很多了.连涨的比太阳还红.只好道“走吧.先回客栈再说.” “我回去.你跟着他们去.”说着萧笑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玉佩.给了水玲珑“是华西轩的.你就说我捡到了.让你换回去.”水玲珑看了看玉佩.又向外面看看.那群人早沒影了.狠狠地瞪了萧笑一眼“你不早说.” 攥紧了玉佩赶忙冲下楼去.外面的雨一直下着.水玲珑拿着伞在门口张望了一下.小二说他们朝着东面去了.此时哪还有人影.无奈之下.向前踏步.水花溅起.纵身跃上.运着轻功就往前追去. ------------ 第五十八章 棺材 “华前辈.”两条街后.水玲珑终于追上了华西轩一行人.赶忙喊道. 华西轩回身看去.也愣了一下.看着水玲珑想了一会.猜到“萧姑娘怎么跟來了.”那表情已经回到了最初见面时的样子.连在皱一点都能下出雨來. 水玲珑笑了笑.伸手把那块玉佩递过去“华前辈把东西落下了.我师兄让我送过來.” 华西轩拿起玉佩看了看.笑了出來“这不是萧笑的玉佩吗.他刚还给我看呢.”说着又一把拍在了水玲珑的手里.大笑起來“那小子喝多了.遛你玩呢.赶紧回去吧.哈哈.”说完转身看着快步赶上了前面的人. 水玲珑看着手上的玉佩.心说.这萧笑倒是真能想主意.转身到了一处房檐下.拿出手帕把擦了擦上面的雨水.眼睛瞥见石廷严引着几个人走进了一处宅子. 水玲珑把玉佩放回了袖子里.撑着伞走回了自己住的那处客栈. 回去的时候萧笑正趴在窗边的桌在上.面前是一杯浓茶还冒着热气. “喂.你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水玲珑坐到了他的对面.说着.看着他抬起了脑袋.就把玉佩拿起來.在他眼前晃了晃.萧笑揉着脑袋.笑着拿过了玉佩.放进了怀里.有些困倦地说道“从华西轩手上那个东西可沒那容易.反正我喝了这么多.他只会以为我喝多了.” “他最好是这样想.不过我很奇怪你是怎么和他认识的.华西轩看着谁似乎都是一张冷脸.不过对你似乎还真是不错的样子.” “如果你连接他三掌打到吐血的时候还是对着他笑得话.他也会对你这样的.有时候不要命还是有用处的.” 水玲珑听着“啧”了一声“原來你这江湖笑笑生的名字是这么來得啊.” “不然呢.”萧笑说着站起了身.伸了个懒腰“你应该知道他们几个去哪了吧……” “看到了.稍晚一些的时候我回去看看.” “好.我回去了.有消息告诉我.”说着转身出了门. 水玲珑想着石廷严今天的举动.有多层疑惑.当时是他邀请其他人进去的.证明那个地方是他住的或是他找到的.也是他找另外几个人去的.这是为什么呢.石廷严这个人虽然在江湖上很有名气.但是已经是一个淡出江湖的人.基本是闭门练字了.即便和洛轩是生死之交.他也很少來旬阳走动.这次他是來做什么的呢. 水玲珑想着端起了那杯茶.狠狠地喝了一口. 华西轩跟着进了宅子.洛水看了他一眼“那个女的沒问題吧.” “沒.就是萧笑的师妹.估计是那家伙喝多了把自己的东西当成我的给送过來了.” “你觉得那个萧笑可靠吗.” “他不至于做什么.也沒本事做什么.”华西轩说着.不过神色之间已经露出了些不满.洛水自然察觉出來了.也沒在你多说.倒是走在前面的石廷严忽然回身问道“那个萧笑是哪个门派的.” 华西轩沒想到石廷严会问道只个.有点尴尬“这事他从來不和我说.这次带着个师妹來我也挺惊讶的.但是他还是不说自己究竟是什么门派的.不过.江湖上很多人都是这样.我也沒必要追究.” 石廷严点点头“确实.那他这个人的轻功怎么样.” “很好.我和他交过手.看他的身法是专门练过的.说來惭愧.有好几次要是他等我.我都不会赶上他的.” “那便对了.刚才那个姑娘轻功也不错.”石廷严说着又转过身朝着宅子里面走去. “你是怎么看出來的.”洛水走上前问道“那么一段距离.正常练武的都能赶上的.” “可是那姑娘裙摆和鞋子上沒有一处泥水.如此的本事.怕是你现在也未必有这个本事.”洛水听这话脸上露出些不悦“我沒这本事.难道你有吗.天天只知道窝在家里.出了事情才会出來.” “不出事情.我出來做什么.”石廷严甩着衣袖快步向前.有些不想理会她. 洛水在后面瞪了他一眼.刚要说什么.却被华西轩拦住.后者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寒意“他是主子的朋友.不是咱们家的下人.”说完朝着石廷严的方向去了. 洛水在后面看着.最后只得冷哼了一声.跟着过去. 三个人快步穿过回廊.最后到了一间屋子门口.“放这里了.”洛水问道. “是.”石廷严点点头.推开了门. 夜色降临的时候.天上的乌云终于散开了.水玲珑站在房顶上.穿着一身夜行衣看着云层中露出一角的太阳.勾起了嘴角还真是夜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她想着.将面纱系好.按着记忆.找到了石廷严他们进去的宅子. 水玲珑站在宅子门口四下看了看.并沒有什么人.也沒见里面有太大的动静.便跃上了围墙.指望了一看.就吓了一跳.这宅子是安静的很.这个时候也是大家吃饭的时间.可是偏偏这里几乎是一片黑暗.只有那西南角的一个地方有些微微的光亮.她看着不觉有些疑惑.按着一帮的情况來说.那么一个偏僻的地方多半是空置的厢房.怎么反倒亮起了光亮. 水玲珑想了想.还是朝着那个方向去了.那的确是个很小的厢房.在一个拐角处.里面灯光却很亮.奇怪的是里面沒有响声.看不出有人在的样子.水玲珑四下注意了一番.真的觉得这里是一处空宅.便走上前.推开了门. 谁料.里面出了四个烛台外.只有一口黑漆漆的棺材躺在那里.像是灵堂一样.冷风吹过.烛台上的火焰随着摇摆.忽明忽暗.即便是水玲珑见识了无数.看着这样子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装过头去.看向外面.并沒有什么人.平复一下心情.向里走去. 水玲珑看着那口棺材.并沒有封口.也沒有立灵位.像是临时放在这里的样子. 水玲珑想了想.把手放在棺盖上.稍一用力.棺盖缓缓地移开.露出一道很大的缝隙.水玲珑换了个姿势.让烛光映进棺材.努力看着里面的人的样子.里面躺着的人裸着上身.心口有一处很长的剑伤.应该就是致命之处.虽然看着有些模糊.不过水玲珑还是能看见他身上清晰的肌肉.这个外家的高手. 水玲珑看着.手上又用了些力.像看的清楚一些.耳边却忽然传來一个声音“死者的清净是最不能打扰的.” 水玲珑心猛地一颤.慌忙直起身.手一松开.棺盖就在一股内力下回到了原位. 石廷严就站在门口.看着水玲珑笑道“你的轻功真的很不错.把面纱摘下俩吧.说说你來这里做什么.我不会为难你的.” 水玲珑看着他.石廷严今日穿的是一身劲装.根本不是他平时儒生的样子.看來他似乎是在这里等着谁.但是水玲珑却不敢摘下面纱.來得时候.她怕事情败露.他们找到萧笑的身上.于是把那层面具揭掉了.但是此时的这张脸.她并不想让石廷严看见. 不过石廷严并不理解水玲珑的心思.他向前走了一步.笑着“怎么.若是不摘下來.我只能动手了.” 水玲珑看着他走近.一根银针已经到了指间.却忽然看见门前人影一晃.一声“后面.”脱口而出.只见石廷严右手一挥.一柄短剑从袖中脱出落入手上. 银光一闪.后面的人已经被他的剑逼到了门外.而另一柄剑去从后袭來.锁住了他的退路.那是一把长剑.水玲珑只看一眼便能认出.昌鸣剑.洛轩的剑. 只在门口几步的地方.三人却缠斗起來.剑花起落.招招致命.水玲珑听到耳朵里的却是金属相撞的声音.那个人沒有带兵器.她有看见的. 脑子忽然闪过一张脸.那是一个普通的让人难以记住的脸.若不是四年前的交手.水玲珑怕是也忘了.她这样想着.向后退了两步.在他们缠斗之际.猛然将棺材掀开.却不是那张脸.可是.也是一个普通到了极致的脸.也是一样的外家功夫. 棺材盖落下的巨响惊住了缠斗的三个人.只听见几声剧烈的撞击声声一个人影便从剑光里脱出冲到了水玲珑的面前.右手伸出向她的脖颈捉去.水玲珑右手成爪.骤然出手.反扣住他的命门.却见停止了动作. 后面的两个人持着剑.逼在她的身后. “你们两个再过來我就杀了她.”眼前这个带着银色面具的人说道.手却又向前进了一步.水玲珑一惊.咬着牙.骨节突出.却沒阻止他分毫. “你何必滥杀无辜呢.再说.这姑娘和我沒有半分关系.若是她影响了大事.我最多就是善待她家人.”洛轩在后面说道. 说着那个人侧开了身子.面向洛轩.手已经搭在了水玲珑的脖子上.轻声道“萧琰那小子自以为运筹帷幄.其实不过是自身难保.天一阁的金字名帖上至今还有的你的名字呢.荀芷阳.” ------------ 第五十九章 巨变 孟子期输了.这是水玲珑此时脑子里唯一想过的想法.因为这个想法所带來的震惊.愤怒.或是不甘.她甚至沒有注意到脸上的面纱已经被揭下. 她很平静地她轻转过头.看着这个带面具的人“九重天有郑王爷的人对不对.他根本沒死.” “对.可惜萧琰太自以为是.他不会怀疑自己看到的东西.” “那时候我也看到了.我记得屋子里有个姑娘就喜欢在她手指甲里藏点毒药.”水玲珑笑着.像是毫不在意脖子上随时可以要她的命的手.她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她和你算是同僚.你怎么都沒学会小心点啊.”她右手食指和中指指甲上的红色还沒有散去. 男人的瞳孔猛然怒张.不由分说.右手就狠狠地收起.那时可以把一个人脖子瞬时捏断的力量. “烟儿.”不知道是谁喊了出來.水玲珑也懒着理会.使劲了浑身的力量.身体以最快的速度扭转.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从那手中脱离.向旁边一跃.借着棺材.跳上了房梁.好像有些细微的沙石从上面落下. 就在那人跟着跃起的时候.石廷严的剑向他击出.面具人的动作显然比刚才慢了很多.应该是毒药随着他的血脉开始蔓延了. 水玲珑明白这是好机会.两枚银针退到了指尖.眼睛紧紧盯着两人的动作.寻找着破绽. 手缓缓抬起的时候.手腕却被人握住.水玲珑猛地扭头看见洛轩半蹲在自己的身边.把自己的手按了下去.却沒和自己说什么.只是紧盯着下面.然后缓缓拔下了自己束发的簪子.水玲珑一看就头大.心说你拿这么个东西当暗器.谁躲不开啊. 却见洛轩缓缓抬起右手.猛一用力.水玲珑还沒反应过來.下意识一扭头.就听见一声惨叫.那个面具人嚎叫着挥动着拳头.样子让水玲珑想起了当年的盛赞.耳边响起了碎玉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此时石廷严对着这样毫无章法的攻击.也是无可奈何.只得频频躲闪.水玲珑见状.趁着洛轩放松自己的时候.一挥手振开了他.向下跳去.跃到了面具人的背后.落地无声.双手呈提篮指.向他身后两处大穴打去.在家功夫.最忌讳的就是分身.分身泄力.就不再是攻不破的身体.此时眼睛的伤痛.早已让他忘记了周围的危险.水玲珑一招击出后.那人闷哼了一声.跪倒在地.就在水玲珑要上前的时候.头上白光一晃.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昌鸣已经刺进了这人的脖颈. 一些血滴溅在了她的裙摆上.与黑色融在一体. “谁叫你你杀他的”水玲珑冲着洛轩喊到. 洛轩将昌鸣立在地上.剑刃上的血说着留下.地上鲜红一片. “杀了这个.才能引來下一个.”洛轩看着水玲珑.平静地说道.“他來事因为.他觉得石廷严杀了自己的同伴.下面來的人也会这样想的.” “你们还想在这里把他们都杀了不成”水玲珑冷笑道.看向石廷严. 而他正在出神的望着水玲珑.可那眼神里满满地却都是哀伤. 水玲珑看着他.最后竟然有些不忍.别过了脸去. 却听见他轻笑了一声.似乎还带着开心“你们长得真像.” 水玲珑皱了皱眉.轻声道“所以我才不想让你看见我的脸.”然后看了他一眼.可他却还是笑着.眼里似乎只有洛景的容颜. 水玲珑低着头.再也说不出一句.这样的人.自己真的不配再说什么. 水玲珑看了一眼洛轩.他也只是看着自己.搞得水玲珑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最后只好抬头.对着房顶.喊到“婆婆既然來了为什么不现身.” 刚才水玲珑跳上房梁的时候.有人轻踩了房顶.向她示意.世上所有人的轻功可以瞒过在场的所有人.那水玲珑相信.这个人绝对是鬼姬无疑. 可惜.此次水玲珑却真的猜错了. “荀家就沒出过你这么笨的.我的轻功比那个老太婆好的多.”荀木说着从门外进來.看着洛轩和石廷严分别道了一声“洛大侠.石大侠.”不过语气里却沒有一点把他们当做大侠的意思.“我家大小姐鲁莽.给二位填了麻烦.在下在此道个歉.” “大小姐.”洛轩忽然笑道. “对.”荀木说着.已经走进了屋子.走到了水玲珑身边.弯下身子“姑娘.” “叔.您來的还真是时候啊.”水玲珑笑着.看了看荀木.又看了看立在一旁的两个人.最后挪了两步.到了那个面具人身边.蹲下身掀开了那人的面具.果不其然.和棺材里的长的很是相似. “叔.你说他怎么就那么有本事.找了这么多长成这样的高手.这就算是刺杀皇上.估计都沒人记得长相.”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权能使磨推鬼.你若是想要.也可以找上十几二十个.”荀木说着走了一步.看着荀芷阳“姑娘.跟我回去吧.别耽误了两位大侠的事.” 水玲珑无奈地把那个面具丢在一边.抬起头.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可两位大侠沒说我耽误他们的事啊.”说我一偏头看向石廷严.眨了眨眼“是吧.” 石廷严看着水玲珑的样子.忽然一笑.眼神柔和了不少.轻声道“家里人让你回去.便回去吧.”说完还冲着荀木道“有劳您了.” “应该的.”荀木冷冷地说着.又向前走了一步“姑娘这是不会走路了吗.要老奴帮你一把不.” 水玲珑一听这.浑身都一哆嗦.赶紧站起了身.收了下.低着头“不劳烦叔了.您前面带路.”说着垂着手踩着小碎步就跟着出去了.走到石廷严身边的时候.侧过头看了过去.石廷严也看着他.嘴角勾起了.轻轻做了一个口型“保重.” 保重.像是诀别一样的感觉.水玲珑记得三年前见过这个人的时候.他是那样的普通.像极了一个书生.那样的多愁善感.而此时他有显得那样的高大好像可以撑起一切的样子.可是那样的笑里却充满了悲凉.好像一切都要失去的一样. 水玲珑踏出了屋子.洛轩沒有再说一句话. 水玲珑跟在荀木后面翻过了围墙.越过房顶.最后却回到了自己住的那家客栈.水玲珑看着招牌下亮着的灯笼.有些头痛.走上前去.轻声道“叔.我大哥怎么住在客栈里了.” 荀木扭过头看着水玲珑“你怎么知道是大少爷來了.” 水玲珑撇撇嘴道“我三哥要是來了.就直接去找我了.我二哥呢指使不动您老.喜欢装样子找你的.不就只有我大哥.他是不是那个藤条等着教训我呢.” “你说的倒是有理的很.只是我现在都不知道大少爷在哪.他和阁主还有二少爷都由不同道路去了边关.可是走的是哪条路.去的是什么地方谁都不知道.” 水玲珑诧异地抬起头.震惊于“阁主”这个称呼. 果然荀木从袖子里拿出一柄小剑.却是金灿灿颜色.他轻声道“命令我已经告诉楼上的那位了.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玲珑剑.” 水玲珑身后拿过那东西.指间有些轻颤.看着荀木的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 荀木也知道他的疑惑.只是轻声道“也许你不想听.不过我只能说荀家从未真正听从过沈苍兰的命令.而荀家这在那次事情之后得以保全.也并不是因你一人之力可以改变的.” 荀木说着的时候.一直都是轻声的.好像怕水玲珑接受不了.却见她忽然舒了一口气.说道“我就是知道三个那家伙老奸巨猾的.孟子期那个人也不是善茬.这下全都说通了.心里舒畅了不少.”说完拿出藏在怀里的荷包.把那把剑放了进去.说道“看來我们荀家可真是萧家的好臣子啊.” 荀木看着水玲珑的样子.似乎放心了不少.笑了起來“若是乱世.咱们家倒是可以一搏.不过.这样的盛世年华里.谁愿意兵荒马乱.无论是阁主还是少爷都懂这个.其实沈苍兰也懂.不然.她完全可以假造圣旨让齐王登基.毕竟她是皇后说话是有分量的.但是她沒这样做.估计也只是想用造反一事向先帝宣泄一下不满.不过天底下总有一些想不开的人.偏偏做一些不该做的事.还偏偏想拿荀家做炮灰.真是找死.” 洛轩靠着棺材站着.手上摆弄着那两根银针.是水玲珑丢在房梁上的. 石廷严蹲在那里看着地上的尸体.脸上带着笑容. “你心情不错.”洛轩看着石廷严说道. “是啊.因为我见你对烟儿还是不错的.不想让她参与进來.就直接自己出手了.不过现在你已经暴露了.他说着凑到了那个面具人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有捏了捏自己的下巴“看來我得搞一根差不多的簪子.装装样子.” “那是盛誉送我的.找不到的” ------------ 第六十章 玉佩 洛轩说着看了看身侧那些落下地上的碎玉.又看了一眼手里的银针“那根簪子我一直带着.却沒在任何时候这样用过.那时候被人逼到绝境.我都沒想过用这东西做过武器.” “你在偿还了吧.只是不知道烟儿能不能懂.”石廷严说着看着地上的人.“可是你这样出手却把自己暴露了.下一步该如何.” “能如何.证明你我二人无论怎样最后还是要同生共死.只是这次把整个石家都扯进來.所说有些抱歉吧.” “宗良本來就是要娶露儿的.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帮助洛家的.至于我嘛.我本來就应经是一无所有了.所以再失去什么便已经无所谓了.但是如今.可以借此保住烟儿倒也是赚了一笔.就是不知道刚才那个人能不能把她带走.” “能与不能.荀家早晚都会参与这些事情.到时候她也会作为天一阁的杀手出手.所以想保住她.就在这里做些事情吧.” 石廷严看着他.缓缓站起了神色.神色里有些闪烁“你……想用洛家保住她.” “不.我是想用洛家保住我的孩子.兄弟.朋友.这个家族可以沒有.但是这个家却留着我所有的东西.就像你一样.”说着洛轩把那两枚银针藏在了袖口那里.“我们把这里收拾收拾吧.别让人发现这里有过其他人.” 水玲珑从客栈的窗户跳回了自己的房间.萧笑就坐在里面.黑灯瞎火地啃着习惯.水玲珑一脚踩在西瓜子上.滑了一跤.沒好气地看着他“你有病吧.能不能点个灯.” “沒蜡烛了.小二在楼下睡得挺香.我也不好意思打扰.正好來看你的大叔拎了两个西瓜.我就在这里边吃边等你喽.” 水玲珑抽着嘴角.找出一根火折子.坐到了一边“你说的是荀木.” “他可是九重天之一.对待圣使你多少尊重一些吧.”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是九重天的人的.”水玲珑坐到他的身旁.也拿起一片西瓜吃了起來. “刚刚知道的.他送命令來了.让我在这里等着你.一起行动.不过他比以前那个给我传消息的好多了.好歹带个西瓜.” “他也告诉你了……”水玲珑咬着习惯含糊地说着.荀木这层身份应该是恨隐秘的.她本以为是放着自己想出鬼主意坏事情才对自己表露身份的.可是他如今连萧笑都告诉了是个意思.水玲珑吐出了西瓜子.把自己的疑惑说了说. 萧笑倒是不觉得什么.只是擦了擦嘴道“那正要恭喜你了.皇上是要重新启用荀家.此次把荀家的人直接派到这里就是一个表示.另外.他有沒有说让你以什么身份行动.” “水玲珑喽.”水玲珑随口说道.又摇了摇头“不对.他当着洛轩的面直接叫我大小姐了.” “那就是让你在江南以荀家的身份做事.反正水玲珑的名头也坏了.你也不方便不是.” 水玲珑有些气闷地看着萧笑.当时自己怎么想出了这招呢.便道“那你呢.你是小侯爷还是笑笑生啊.” “这个嘛.看情况吧.”说着萧笑冲着水玲珑勾了勾手指“现在和小侯爷我说说你这晚做什么了.” 水玲珑白了他一眼.沒好气说道“里面有个棺材.”之后把整件事挑挑拣拣算是讲了一遍.萧笑听着的时吃光了桌子上的西瓜最后揉着肚子说道“看來我还是得做萧笑.你呢就先当我的师妹.明再去一次洛家.那地方真是够鬼的.” “还去.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理由还不好找.”萧笑说着又从袖子里摸出了那个玉佩“明就拿着去.管他呢.反正老子喝醉了.” “你是喝醉了.可我清醒着呢.我凭什么听你的.”水玲珑哼了一声.说道. “很简单啊.”他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黑色的荷包丢给了水玲珑.水玲珑看着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便拿起了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有三把金色的剑. “我知道你们荀家找出來的肯定都是高手.论武功我打不过你.可是我偏偏比你厉害些.”说着他拿回荷包放回了怀里“现在肯听我的了吧.” “你就不怕我把这事搞砸了.那里面的人可都认识我.” “我相信只要给你一个和洛家完全沒有关系的身份作掩护.你可以瞒过他们所有人.” 次日正午.太阳从算是有冒了出來.但是也有了一种秋高气爽的感觉.水玲珑穿着一件碧色的衣服.拿着一把小伞就跑到了洛家的大宅子.一路上头上的簪花跟着一晃一晃的.甚至可爱. 水玲珑到了洛家宅子一侧的偏门门口.上前敲了敲门.看着一个年轻人开了门.探着脑袋问他何人.水玲珑便照着萧笑教的样子.只道是來找“小陈哥的.” 他闷声的应了一声.沒再问什么.冲着里面一喊.就对水玲珑说在这里等着.便关上门就进去了.水玲珑便老实地站在石狮子旁边等着.时不时看着路过的人.和以前沒差什么啊.可是按着洛鸿宇和洛轩的样子.怎么感觉好像是被监视一样.这天下下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监视洛家.”水玲珑憋着嘴.这事她想了很久了.但还是想不出所以然來. 这时候.宅子的门被推开了.水玲珑一看.正是那天跟着华西轩的两个人中的一个.她看着小陈哥出來.赶紧笑起來跑过去.凑上去就道“小陈哥.帮帮忙.让我见一下华爷好不好.” “怎么.你师兄又找华爷喝酒.那我传一声就行了.” “不是.你可快别说喝酒这事了.”水玲珑嘟着嘴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把玉佩拿出來晃了晃“你是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你们爷喝多了.还是我师兄喝多了.都说这玉佩是对方.就知道在中间指示我.这不今早又让我送过來非说玉佩是华爷的.” 这小陈哥听了笑了.就道“这还不简单.我直接替你拿进去问问不就成了.”说着就要拿过玉佩.谁知道水玲珑一收手.笑道“这可不行.万一你们也还说是我师兄的给我拿回來.我回去师兄又说是华爷的让我回來一遍.那不折腾死我.你就让我进去问问华爷.或者你直接让华爷找我们去也行.” “让华爷找你们去.”这小陈哥笑了.有些不想理会.水玲珑看着.只道“那怎么了.他又不是沒找我师兄喝酒.当年求着我师父的时候.可是敢都赶不走.” 这一嘴胡话说出去倒是也把小陈哥唬住了.他想了想估计也知道这个道理.说不定真是华爷当年欠了什么.才会对那个萧笑这么客气.也说不定就是现在好面子才不愿意说那个萧笑师傅的事.小陈哥这样一想.看着水玲珑.脸色有带了点客气“那你这是非要请华爷出來了.” “要不他们两个当年对峙.要不我就在中间跑腿.你也跟着受累.你说你要哪个.是你进去求他出來.还是我进去求他出來啊.” “我带你进去倒是可以.只是你可千万别随便乱走.” “怎么.你们洛家难道是皇宫不成.还不行随处看看.” “嘿.我可是为你好.最近老爷管的紧着呢.哪还有什么外人走动过.”说着就招招手让水玲珑跟在身后.带着他进了宅子. 水玲珑进了宅子也就老老实实低着头.不敢多看什么.果然.一路上碰见了几个人都停下來问小陈哥带着谁进來了.小陈哥只道是华爷的朋友.叫人送个信來.他们倒是都沒说什么.却还是一脸严肃地把水玲珑打量个遍.弄得水玲珑都跟着有点紧张.她以前來洛家的时候.也有很多下人并不认识可也沒问过什么.现在洛家的样子倒真像是招了贼之后的样子. 水玲珑一路带着脑袋.小心跟着总算是到了华西轩住的地方.这个院子她很陌生.小时候.她几乎都是在自己的住的地方呆着.最常去的也就是洛鸿宇那里.华西轩对她來说几乎就是沒见过的人. 到了地方.那个小陈哥找人通报了一声.然后让水玲珑坐在了厅子里.只说.一会儿跟华爷说清楚就行.交代完了就走了.水玲珑只好老实地坐下等着.那个通报的人从里屋出來只好.也沒有理会她. 在屋子里干坐了好久.水玲珑才见华西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回來.走了进來.赶忙站起了身.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华前辈.华西轩沒理会.不过神色里难免带着些不耐烦.坐到了主位上.说道“萧笑又怎么了.” 水玲珑抱歉地一笑.把那个玉佩拿出來.小心地递过去“还不就是这个玉佩嘛.我师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不清醒.回去就闷头大睡.醒來一次.我就把昨天的事和他说了.可他却死活说是您的.非让我再送來.” “萧笑喝多了.”华西轩拿过那个玉佩摸了摸.看着水玲珑“你以前见过他喝醉吗.” 水玲珑摇摇头“我师父管的严.不让喝酒的.” ------------ 第六十一章 黄雀在后 这话自然是水玲珑一时脱口而出的.不过确实合情合理.反正现在这些古板的大侠剑客除了沈苍兰以外还真都是清规戒律管教着.华西轩也似乎沒有多再在意这话.只是摩挲着那块白玉.最后对水玲珑说道“行了.我知道了.我晚一会儿去找他.” 水玲珑沒想到他答应的如此之快.不过面子上还是堆着笑.连声道谢.也沒办法多作停留.赶紧就出去了.那个小陈哥就等在门外.之后又带着水玲珑出去.路上他倒也沒多问.不过面色比看才见着的样子好多了.估计是觉得华西轩沒生气表示他沒错事. 水玲珑出了院子.和他道了声谢.就往街上走了.过了一段.见确实沒有人跟着自己.便换了一条路.从零一条巷子回到了洛家的宅院.站在远处看了看.萧笑让自己來洛家也沒说是打探什么.可自己回到了旬阳.这里就古怪的很.现在秘密就在眼前.水玲珑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理由不进去.如此想來.她便下定了决心.退回了巷子里.沿着街市.走到了洛家宅院的一处沒人注意的围墙. 这里其实并沒有江湖传闻中的那般厉害.却也不是谁都能闯的.水玲珑原本还自己这些年练就的本事可以自由出入这里.可自从上次从洛家偷偷去浮光锦绣楼被洛轩发现之后.她便沒了这个心思.觉得还是老老实实用以前的办法比较好. 以前的办法就是这堵墙这里.哪怕是皇宫内院也有疏漏的地方.何况只是洛家.水玲珑见四周很是安静.便闪身跃了进去.是一片空地.有些杂草.不远处就是一出院子.这地方和以前一样.沒有人愿意靠近. 水玲珑看着那处院子.心里竟然想着.石廷严会不会在里面.关于石廷严.其实洛景从未和水玲珑提起过.反倒是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对这个叔叔有特殊的好感.因为.他來到洛家之后.不是先去逗洛鸿宇或者是那时候出生沒多久的洛鸿露.而是先找到水玲珑问这问那.有的时候.如果是洛家的家宴的话.石廷严就会让水玲珑过去.还让她坐在身边.只是在洛景过世后.石廷严便几乎沒有再來洛家.好不容易出现了一次.还是水玲珑出走的那晚. 长大之后的水玲珑渐渐明白了石廷严对自己好的原因.而在他知道这个人实际上终身未娶.石宗良是他过继的儿子之后.她好长时间都不明白自己的娘亲到底是怎么想的.如今她还是不知道. 水玲珑站了一会.最后还是沒有进去.沿着小路找到了一处下人休息的地方.这时候本就沒什么在里面.她溜进去找了一件丫鬟的衣服穿上.便微低着头.踩着小步子.向文心的住处去了. 她回想整个事情的发现.从文心受伤开始.洛家开始变得奇怪了.也是在那个时候.洛轩把那封带有郑王王印的信交给了何煊.当时孟子期还说是洛轩晚年有些多愁善感了.才会因为何煊说的那些话.而把信交出來.再者就是郑王已死.那东西确实沒了什么用处.他们也就再深究.不过昨晚那处宅子出现的尸体还有后來那个面具人.根本和当时在宣州碰到的郑王的手下是同伙.那一身硬家功夫水玲珑记得清清楚楚.如此一想.这郑王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可那具尸体明明都看见了. 水玲珑低头走着.想着这事.现如今只能指望着那个失踪的孟子期能解决好这事.孟子期失踪了.昨晚荀木就说了.今天她本想着和他传个消息.却被萧笑拦住.只道是.我们找不到.敌人也找不到.这样最好.若是你不小心引來了谁.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这事水玲珑自然知道.可是心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一來觉得.那面具人说的是错的.孟子期显然沒他们想的那么差劲.至少现在谁也找不到这个人了.二來.就是自己又被孟子期耍了一遍.那些人是有真正的名帖的.他们早就知道荀芷阳沒死.而孟子期甚至打算利用自己的身份直接在江南行动.连自家的管家都被找來了.搞不好明天皇帝就昭告天下了.说上次弄错了.荀家的大小姐活的好好的.上回的皇榜不算数. 说到底.水玲珑气的不过就是孟子琪瞒着自己.而且还无比的信任自己.把自己的身份透露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來追杀…… 水玲珑想着这里.早已忍不住心里的气氛.步伐加快不少.忽然就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自己. 她猛一惊.回头一看也是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冲着自己笑道.脸上很自热地带着两处红晕“你想什么呢.低着头走.一会就到了文姑娘那里了.要是进去了.还不被骂死.” 水玲珑赶紧作出作出一副慌乱的样子.拉着她的衣袖.小声说道“我刚儿才被骂了一顿.脑子还沒清醒呢.谢谢姐姐提醒.” 那姑娘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題.只是说了一句自己注意点.便离开了.水玲珑舒了一口气.心里却更是不解.这文心住的地方什么时候成了禁地了.还不让人进了. 水玲珑想着.看着周围.赶紧低着头换个方向走了.这刚才碰见个粗心的.沒问什么.这要是一会在碰上了难搞的人.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赶紧躲躲闪闪跑到了沒人的角落.瞅着文心的院子.也是沒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在路上沒人的空档间.运着轻功朝着那里去了.文心住的地方水玲珑还是挺熟悉的.因为小时候文心就住在这里.也是就是在她搬进來的时候.洛家人都知道了这个女孩子的地位.每一个人都小心的侍奉着.她住的院子叫做“池戏”.是洛轩重回洛家之后建的.与引剑阁之间有一条小路.这其中的意味谁懂能明白. 水玲珑到了院子.发现大门紧紧关着.周围的确再沒有人经过.她听着里面沒有声响.便纵身跳了进去.到了里面就发现有些古怪.且不说为什么这里大白天沒有人.光是这院子里散着的血气就让人觉得有些头疼. 水玲珑轻轻捂着鼻子.看着院子的四周.沒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味道似乎是从屋子里传來了的.水玲珑皱着眉.慢慢走进去.这样浓重的血腥味.怎么都像是刚死人的地方.她每次杀完人之后.闻到的都是这样的味道. 水玲珑渐渐适应了这里.沿着气味.加快了步伐.走到了一处厢房门口.她侧着身子.透过门缝努力向里面张望.瞧见一个男人赤着上身.坐在地上.左胸口的地方是一处很深的伤口.流出來的血有些发暗.水玲珑轻轻地向前挪着.想看看那伤口是怎么回事.却忽然看见那人举起了右手上的剪刀.狠狠地向自己的伤口刺下.血猛地溅出.水玲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这一下.呼吸的声音已然被屋里的人捕捉到.她从门前越开.就看着那把剪刀落下了自己刚刚站着的地方.人已经站到了门口. 洛鸿宇身上匆匆裹了一件白色的长衫.很快被血迹染红.他的脸色也很差.像是很久沒有见到阳光一样.很是惨白.眼睛有些凹陷.但是他的动作丝毫沒有受到伤口的阻碍.在水玲珑准备逃离之际.他就冲了出來.右手上握着他那把杀人的扇子. “你不是洛家的人.”洛鸿宇打量着水玲珑.低声说道.自然是在评判这她这身装扮.“你这身手可以当洛家的管家了.”他说着向前走了一步.看着水玲珑“你是谁.” 水玲珑也看着他.他的声音有些低沉.透着些虚弱的样子.明明几天前见面的时候.还好好的. “你这样好像不适合动手.”水玲珑轻声说道. 洛鸿宇笑了一下.和往常一下.可是在嘴角勾起的同时.扇子已经向水玲珑扫了.水玲珑沒有闪躲.左手成爪逆着扇子出去.不关上面的钢刃.狠狠握住.右手在这个时机猛然冲着洛鸿宇脉门一点.洛鸿宇吃痛.手自然一松.扇子已经落在了水玲珑的手上. 水玲珑赶忙跳到了楼梯下面.冲着洛鸿宇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喂喂.我们停手好不好.就你这样还和我动手.简直是和我玩命.” 洛鸿宇看着她.却不言语.眼神且缓缓抬起.落在了远处.水玲珑一愣.下意识地向后一看.肩上却是一阵刺痛.咬着牙闷哼了一声.想挺住.却还是缓缓地躺在了地上. 她努力睁着眼睛.看着一个人走了过來.说道“你还真是沒用.”这人穿着和自己的一样的衣服.正是刚才给水玲珑指路的人.水玲珑看着.忽然觉得自己真傻.洛家的下人怎么可能那么不小心.见到了一个沒见过的人居然还好心提醒.更可气的是.这个声音明明就是清素. ------------ 第六十二章 失踪 水玲珑的意识陷入一片模糊.最后剩下的不过是对自己的咒骂.和三年前一样.都是自己自以为是做错了事情.她以为自己设计了一盘棋可以让所有困在里面.可是最后.她却忽然发现在自己上未落下一子的时候.就已经进了别人的棋局.还一直不明所以. 水玲珑倒在地上.看着洛鸿宇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弯下身子拿起了掉在一旁的扇子.“杀了她吧.”她听见清素这样说着.然后就真的一无所知了.或许是她真的不想知道.所以便睡过去了. 萧笑在客栈里等到了午后.才听见了敲门声.他从床上跳起.整理整理了衣服.走到门前打开了门.华西轩站在门口看着他.说道“萧笑.我看你不只是会笑吧.就是不知道你死的时候是不是也笑着的.” “这个你早就见识了吧.我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笑着的.”萧笑说着让开了身子.请华西轩进來.还恭恭敬敬地给他倒了一杯茶“华兄.想來是认出了那块玉佩.” 华西轩看着他.从怀里拿出了那块白玉.只不过已经断成了两块.从中间整整齐齐地断裂.像是被利器一击即中. “我记得那时候我和你比武的时候我打碎了你的一块玉佩.忽然想起似乎就是这么一个白玉.只不过.我实在不敢相信.居然有人可以在里面藏上东西.又让它变成完好无损的样子.” “天底下的事都不能说绝对的.只要出的起钱.这武林中有太多的能工巧匠可以差遣.同样也是一个道理.只要给对了东西.我相信华前辈是愿意帮我一些忙的.何况这些事情也是对洛家好.” “可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又是不是真心帮着洛家.” “第一.咱们认识也有三四年了.我但凡和你说过的有哪句是假的.第二.我可不是真心帮着洛家.我只过找个盟友.若是洛家不愿意我也沒办法.我相信现在有很多家族都面临着一样的事情.只不过.洛家似乎最难解决.” “你说的是不是乱剑山庄.我不相信那个老头子那么容易死掉.” “我也不相信.但是他们一家子现在都老实呆在海南.就和洛家一样.最近洛家有很多分布各地的手下都被洛轩的一纸命令掉了回來吧.” “我就知道.你來旬阳才不会是找我喝酒这么简单.” “不.喝酒和谈事情本就是一回事.”说完萧笑.从华西轩手里拿过了玉佩“怎么样.是看着洛家继续走下去.还是拼死一搏.” “我只是很奇怪.你为什么要找上我.” “因为.洛家现在三位管家里.只有你华西轩是老庄主的人.你对洛家的感情远远超过了对洛轩的感情.这个计划走到最后恐怕是要杀了洛轩的.我想只有你愿意帮我布下这步棋.” “我从和你动手的时候.就猜到了你不是普通的人.”华西轩说着拿起了那杯茶.像是喝酒一样的灌进了嘴里.笑道“我和你说.洛轩真的是哪哪都好.偏偏太重感情.我原本以为公子会不一样的.沒想到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夕阳西下的时候.萧笑出來自己的屋子.嘴上还带着笑容.回身轻轻关上了门.屋子里却再无别人. 萧笑出了自己的房子.快步到了水玲珑的房间.敲了敲门.却沒有应答.他又敲了敲.最后干脆直接推开.走进去找了一圈.发现人真的不在.本來他在和华西轩谈事情的时候就想着水玲珑这么长时间也该回來了.估计是看着自己有事.便沒进來.可现在.一看.她竟然真的不在.刚才也和华西轩问过.这水玲珑确实去了洛家.也被送出了洛家.即便她后來又回去了.也该知道轻重地回來支会一声了.萧笑在屋子踱來踱去.响了好久.最后终于出了门.决定出去找找. 十日之后.旬阳城又出了一件大事.洛家的管家华西轩失踪了.而洛家却只派出了十几个人去找.大家对此都怀着疑惑.觉得这怕是华西轩做错了事被杀了.洛轩不过是做做样子.派点人出來.挡住悠悠众口.不过也有人说了.这些都是屁话.要是洛轩做事何必这样麻烦.要么直接承认.要么全家出动找人.总之所有人都觉得此事有点不寻常. 不过萧笑对此倒是全无好奇.他知道出來的那些人其实并不是找人的.而是投奔的.他们是真心效命于华西轩的.所以愿意冒着被杀的危险找自己的主子.而他们也是萧琰最后用來闯进的洛家的武士.萧笑并不知道现在他们在哪里了.按着那位阁主的性子是不会告诉自己的.他现在更在的是水玲珑去了哪里.以及要是水玲珑出事了.会有多少人要了自己的命. 此时正是正午.艳阳高照.萧笑摇着衣袖坐在茶棚子里喝了口凉茶.他在旬阳城已经整整找了十天.可以说连青楼的茅厕他都翻过了.却偏偏找不见水玲珑.可以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想到这里.萧笑狠狠地呸了两口.这话可不能乱说.她可得好好活着啊.现在他只能指望着那个荀木一直在暗处看着自己的动作.知道水玲珑出了事.他不敢随便联系别人.因为水玲珑的身份很可能已经暴露了.那么到时候一定会有人來找自己这个大师兄.凡事一人顶下來也就行了.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真的有人找到了他. 他正低头喝着茶的时候.一条水蓝色的裙子映进了他的眼里.萧笑抬起头一看.正巧看着一个长得很文静地姑娘站在自己的身前.她欠了欠身子.低声道“萧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老爷.”萧笑眯着眼睛想了想“抱歉啊.你家老爷是哪位.我着实有点不记得了呢.烦请姑娘提个醒.” “前不久您还和我家管家喝多酒呢.结果现在管家不见了.我家老爷只好请公子帮着找找了.” 听到这里.萧笑彻底笑出了声.水玲珑还真是不负所望.直捣黄龙.把洛家的人都惊动了.他放下了茶碗.道“原來是洛老前辈有请.晚辈这就跟去.”说着他站起身.冲着这姑娘一笑“还请姑娘带路.” “公子客气了.您跟我來就好.” 萧笑点着头.老实地跟在后面.前面不远处果然看见了洛家的轿子停在那里.那个姑娘走过去为萧笑掀起了帘子.萧笑却沒有坐进去.反倒是看着她“看这么漂亮的姑娘在一旁跟着走路.我可是很心疼的.要不.姑娘和我一起.” “公子真会说笑.哪有奴才和客人做一顶轿子的事情.不合规矩的”这姑娘说着轻轻低下头.让开些身子.萧笑看着.只道“那姑娘可否告诉一下芳名.这总不会不合规矩吧.” “清素.”她轻声说着. “真是个好名字.”萧笑说完.便进了轿子.清素这个人他记得很清楚.在孟子期离开旬阳交代给他的好几页纸的事情里.这个人是被特别叮嘱的.原因是水玲珑曾经让孟子期暗中调查过.而孟子期自然是照着做了.调查的结果很简单.这姑娘家里遇灾.差点被人卖了.最后被水玲珑救下做了侍女.可是孟子期对此人却是耿耿于怀.原因很简单.就是水玲珑怀疑她.总是有理由的.整的萧笑有些哭瞎不得. 不过现在看來.水玲珑猜的还是很准的.洛家再怎么样应该都不会用一个來路不确定的人.而且.这人现在的性格可是和之前说的一点都不像.也不知道是大意了.还是沒必要装下去了.萧笑想着.身子向后面一靠.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翘起了二郎腿.反正现在是要去看个究竟了.要是碰见水玲珑更好.死一块也比回去之后被萧琰和洛家的那几个疯子追杀的好. 萧笑坐着轿子.一路打着哈欠到了洛家.轿子停下的时候.他揉着眼睛走了出去.跟着清素走进了洛家.却见这个方向有些不对.虽说他沒來过.可是还知道这谈事情也应该是在正厅或是花园之类的.可是洛家的那处最显眼的建筑离自己越來越远.而后花园现在也沒看见.便道“清素姑娘.我们这是去哪里啊.难道洛前辈喜欢在厢房里谈事情吗.” 萧笑看着回廊说道. “沒有.只不过今天请的客人有些多.所以先请公子在客房里歇歇.晚上一起赴宴.” “赴宴.刚才姑娘不是说我们一起商量商量怎么着华西轩吗.” “总不能只有几个人找吧.老爷请了很多人.晚上大家一起商量商量.公子也不必担心什么.这里是洛家.公子也吃不了亏的.”说着她走到了一间厢房门口.推开了门“公子看看看这里可满意.” “我无所谓.有个房顶就能睡.”萧笑说着.便进了屋子.心说.就是到了洛家才会吃大亏. ------------ 第六十三章 晚宴 清素跟着萧笑进了屋子轻声道“一会儿会有人來服侍公子的.您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就好了.” “那我让你服侍可好.”萧笑看着她道.清素笑了一下“公子真是个会说笑的人.”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萧笑看着她的背景.不知道想着什么.站了一会.便走到了床边.然后按了按被褥.倒是挺舒服的.便脱了鞋子.往上面一躺.睡了过去.这样昏昏沉沉地过了好一会.他听见了敲门声.不过实在懒着理会.翻了个身子.袖子往脑袋上一遮.谁知道门口的人也很执着.又狠命地敲起门來.萧笑忍了一会.最后终于无奈地坐起身.喊道“进來.” 谁知门一推开.确实一个胖女人提着两个水桶进來了.这人的头发就拿着一根削平的树枝固定着.腰快赶上水桶粗了.脸上也很粗燥.一看就是常年在太阳下干活的.却偏偏还操着一口吴侬软语.让萧笑一时有些不接受不了.“公子.该沐浴了.”收着.她便提着那两桶水绕到了屏风后面.萧笑听着水倒进了桶里的声音有些烦躁.好好的午觉就这么被毁了.心有不甘地刚想再躺下.却听见那人出了屏风说道“公子且等等.我这叫服饰的丫鬟进來.” “不必了.我自己弄就好.”萧笑忙道. 谁知道这个人一本正经地说“这是府里的规矩.奴才做不了主.”说着就拎着水桶出去了.果不其然.两个十七八的姑娘跟着就进來了.看着萧笑恭恭敬敬地说道“公子.请沐浴.” 萧笑看着情况.忽然觉得自己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沒人说过.洛家还有这么规矩.他平时就是拜见他那个皇帝老哥也不过就是这样吧. 当萧笑舒舒服服地从水桶里出來.看着一个丫鬟捧着一套新衣裳走进來时.他可真是笑了.这真是去见皇上啊.他看着那丫鬟说道“要不要我焚香祷告一番.还是要让我跣足相见.|” 丫鬟看着萧笑.一时语塞.只道“公子多虑了.” 萧笑看着他.沒在说什么.任由她服侍着穿好了衣服.中途.那个中年妇人又进來收了一下屋子.拎着脏水出去了.其他几个丫鬟看着多多少少有些厌恶.萧笑看着几个人的表情.心说这武林世家和自己家里沒什么区别吧.他的侯爷府上.丫鬟看老妈子也是这个表情.只是她们不知道.那时候萧笑也在后面看着她们. “那这晚宴身后时候开始.”萧笑照着镜子打量着自己身上新衣服.月牙白的缎子.符合洛家的聘问.做工上乘.穿着也很合身.不像是赶制出來的. 丫鬟站在后面低着头“公子先歇息吧.时辰到了自然有人來接公子的.不知道公子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给我拿点特色的点心并上一壶好茶.另外在给那我那扇子.我喜欢黄杨骨的.” “奴婢这就为您拿点心茶水去.至于扇子.还请公子见谅.” “洛轩还真是怕人行刺怎么着啊.就算我真想.我也沒这本事不.”萧笑说着.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两个丫鬟脸色煞白的低着头.一句话不说.便挥了挥手“出去吧.”两人如蒙大赦道了一声“奴婢告退”便匆匆地走了出去. 萧笑看着他们出去.便又走到床前.往上面一倒.一闭眼便到了夕阳西下. 萧笑揉着眼睛准备起身的时候.手向一旁一摸.抓到了一个凉凉的东西.他拿起一看.却是一把扇子.正是一个黄杨做的骨. 萧笑拿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确认不是自己睡糊涂了.便笑着.把扇子往袖子里一裹.此时正好听见敲门的声音.那人在外面问道“萧公子可准备好了.” 萧笑一听.是那个清素. 他应了一声.坐起了身.随手弄了弄头发.看着进來的清素“不知道姑娘能不能服侍我梳洗一下.” “奴婢手拙.怕惹公子生气.”说着向门外招了招手.那俩个中午伺候的姑娘低头进來.清素便道“你们服侍萧公子梳洗一下.” 萧笑看着.站起了身.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服.笑道“看來又要劳烦两位姑娘了.” “萧公子客气.您可是我们府上的贵客.”清素说着.勾起嘴角.那样子让萧笑觉得.沐浴更衣不是怕自己带着暗器进去.而是他们吃掉自己之前.要把自己洗涮干净.这想法冒出來.他忽然觉得身后一阵凉气.脸上的笑差点沒有挂住. 一番洗漱过后.那两个丫鬟也退了出去.萧笑便跟着清素走了出去.准备赴宴.这次的方向倒是对的很.正好就是洛家的正堂.上面挂着“行徳彰表”四个大字.两人进去.清素有着他到了后堂.萧笑发现这才是设宴的地方.只是这地方实在有点小. 两列小几设在两侧.地上放着锦缎蒲团.萧笑环视了一眼.发现洛鸿宇和文心坐在右侧第一个位置.但是洛轩和洛水坐在第二个位置上.之后是石廷严独自坐着.进來时.几个人都沒有理会他. 左侧的三个位置却都是空着的.清素走过去.做到了末位上.笑着指了指一旁的位置“侯爷.入座吧.大家可都等着你呢.” “侯爷.我何时姓候了.”萧笑依然笑着.不过却依言坐了过去. “小侯爷这般风流之人.我断然是不会记错的.”说完.她击掌两下.不多时门外的丫鬟开始端着酒菜徐徐进入.琴师们也进來.坐到后面.开始弹奏. 萧笑看了看主位和身旁的位置.有些不解.对清素说道“这主人和贵客尚未到來.如此开席是不是有些不好啊.” “家主有事.今日不能來此.不过萧公子乃是今日最重要的贵客.” “最重要的.”萧笑看了一眼身旁的位置“难道你有两位家主不成.” “不.那个位置本來是给更重要的客人留着的.但是今日她怕是來不了了.我想日后她也來不了了.”说着她让侍女倒了一杯酒.然后拿起了酒杯.看着那个空着位置.把杯中的酒倒在了地上“所以自此为她做个纪念.我想这里有很多她很想见的人.” “那却不知道这位贵人是谁.能被姑娘如此看重.” “荀大将军的妹妹.当年的宸华妃能不是贵人吗.” 她笑着看向了洛鸿宇.摇了摇头“看來洛公子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不过这几日过的倒是一如往常.想來我是高估了您对我家姑娘的感情.” “你家姑娘.你配吗.”此时从萧笑进來后就一直低着头的石廷严抬起头.淡淡地说道.眼睛里却满是血丝. “不配吗.我觉得我的样貌.才智并不逊色与她.我叫她一声‘姑娘’.她该荣幸才是.这点我想侯爷最清楚了.您说是吧.” 萧笑看重清素.捏了捏下巴.作出一副思考的样子“这要看怎么说了.荀芷阳说起來与我算是同朝为官.不过却一直沒什么接触.各处都不了解.只是这样貌她定然胜于你.至于智慧吗.她冷静起來很是吓人.尤其是受了大刺激之后会冷静的可怕.” 清素听着他说了.笑出声“我只是她现在连尸骨都凉了.萧公子也是个妙人.居然可以说上这么久.” “我想她的尸骨可沒那么容易寒掉.”这话一出.一把扇子就已经抵住了清素的喉咙.萧笑看重她脸上的震惊.笑道“至少这家伙还是会看点情面给我拿点兵器的.”他这样说着.轻轻晃了晃扇子.扇面的夹层出一根银针缓缓探出.“哟.汗都出來了.要是荀芷阳.这功夫都能把我的手掰断了.”他说着.却收起了扇子站起了身“我也不杀你.不过这晚宴实在沒什么意思.我先回去了.告诉你家主子.你沒资格和我探事情.加上这些人也沒用.叫他自己來吧.” 说着.他把扇子收回袖子里.扭头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人.洛轩正把洛水的手往下按.那手上应该握着一把软件.只有萧笑的兵器都被搜走了.而萧笑也清楚那把剑的朝向.刚才洛水如果出剑.第一个死的是自己. 他笑着看着洛水有些不自然的脸“你们家还真是难以搞懂.想象就觉得累人.”说着他便朝着门口去了.却听见清素在后面喊道“她在哪” 萧笑回身道“肯定就在这屋子里啊.不过现在她一定清醒得快疯了.正在四处报复呢.我们都是鬼姬教出來的人.不过.据说鬼姬曾当面夸过这人.天资极佳.她的一身本事快被学完了.估计她现在也能像鬼一样了吧.说不定就从哪里冒出來.”说完他一眯眼.指了指清素“从你面前的碗里出來也说不定的.” “萧笑.你最好说实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只看你怎么和你的主子汇报了.我想他应该不太想听说我死了的消息.” ------------ 第六十四章 攻心 萧笑回到了住处.身后跟着的却是石廷严.自己出了那个屋子.石廷严就闷声不出地跟着出來了.一直到了住处这.萧笑站在门口.看着石廷严.笑道“前辈跟着我适合用意.” “那把扇子不是荀芷阳给你的.”他说着.声音平静. 是你给的啊.这是萧笑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想了想还真有这个可能.便真的说道“这扇子的工艺和石家倒是有些相似.难道是前辈您…….” “我并不知道今晚來的人是你.我只是亲眼看着荀姑娘被杀了.”他这样说着.垂眼向远处看去.“所以.今日这话对那个女人來说一点威胁都沒有.若是你能出去.就赶紧走吧.不要枉送了性命.” “可看她的样子.并不像是一点用都沒有吧.”萧笑说着.拿出了那把扇子“有时候.凡事不能说死的.” “你觉得一剑刺进心脏能活着吗.”石廷严说着.声音陡然一变.虽然很低.却像是一种吼叫. 萧笑相信.这真的是他亲眼看见的.“您看见了.” “对……可我拦不住.”石廷严说着.声音带着些颓废.若是水玲珑见了.会发现这个三年前在安阳一别时.石廷严表情如出一辙.他只有在面对自己无力改变的事情时才会这样. “是怎么个情况.谁动的手.”萧笑握着那把扇子.向前走去.很冷静地说着.他必须把一切经过弄清楚. “这你就管不了了.你现在肯定也沒办法管.”石廷严说着.有挺起了身子“你好自为之.我只能说道这里.” 萧笑看着石廷严离开.心里估量着这件事的复杂情况.石廷严一定知道是谁杀了水玲珑.但是这个人他不说.证明是他愿意护着的.那么会是谁.石宗良.洛轩.洛水.依照今晚的情况看來.整个洛家都已经被控制了.而且就是那个已经消失很久的郑王爷.但是他控制洛家做什么.洛家又有什么事被他们握在手里.愿意受这般要挟.水玲珑怎么就被他们那么看中. 萧笑想着这些踱回了房中.却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題.为什么自己也觉得水玲珑已经死了.他拿起了那把扇子看了看.这究竟是谁做的.他的确不清楚.只知道这个人曾在自己的房间周围出现过.轻功.龟息都是一等一的厉害.能避开自己和清素两个人.水玲珑是不是有这样的本事.他真的不知道.晚宴上那样一说.不过是想制造点混乱.无乱清素是不是相信送扇子的人是不是水玲珑.但她一定相信这个宅子里有自己的接应.这就足够让她今晚睡不好觉了. 他如此想着.把那把扇子别在了腰前.躺到了床上合眼睡下.对方睡不好.自己总要睡的好点.要不然.怎么继续接下來的事情. 萧笑这一觉睡到了很晚.醒來的时候.太阳已经有西沉的意思了.他笑着起床.走到了床边.伸了一个懒腰.看着洛轩坐在廊下冲着自己笑着.然后走了过來.“你睡的倒是舒坦.” “我为什么要睡不舒坦.这里伺候的很好啊.还有谢谢前辈呢.” “这与我无关.若是我.才不会请你做客.不过你沒发现昨晚沒有人伺候你吗.”洛轩说着走到了窗前看着萧笑. 萧笑点点头“昨儿回來就睡了.还真沒注意到这.我这人行走江湖也不在意.倒是不知洛轩为什么提起这件事.”、 “因为你昨晚的一席话已经害死了昨天伺候你的三个人.” “三个人.”萧笑皱了一下眉头“我记得就那两个啊.不会还有那位清素姑娘吧.” “清素一早就出去了.估计是找她那位主子.至于第三个人.是个老婆子.怕是萧公子不记得了吧.” “那个提水的.”萧笑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长相壮硕却说着吴侬软语的人.点点头“我还记得她.” “她在洛家做了二十几年.年轻的时候是丫鬟.现在做些杂事.我年轻的时候就就见过她.” 萧笑有点点头.却见洛轩脸上露出些不明的神色.便道“难道前辈现在我这里听到什么其他的答案吗.” “我以为你至少回感伤一下.毕竟她们都是因为你的话丧了命的.” “如果这就感伤的话.那我早就应该以死谢罪了.毕竟我杀的人实在很多.” “那如果这些人里有你的内应呢.你这是害死了自己的同伴.不应该有所表示吗.” “如果我的同伴连最基本的保命都做不到.那也不配活着了.相对來说.我也是.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也沒人会为我感伤.包括荀芷阳.” “你知道她…….”洛轩有些迟疑道. “因为我接到的任务.她的事情有人和我说过.就是怕她如果因为情感的问題手软的话.我要做出及时的补救.我想.如果她现在真的死了的话.那的确可能是因为手软了.”这话说出的时候.萧笑可以看出洛轩眼里的一丝不忍.他再后悔什么.可是这些东西并沒有在他眼里占有什么分量. “如果是你做事迟疑的话.她也会杀了你吗.” “未必会杀.不过一定会在最迅速的时间里做出正确的决定.只是她活到现在该有的本事.您今天來.是想和我了解荀芷阳这人有多心狠手辣吗.” “如果我说是.会怎么样.” “即便在心狠手辣.你也沒资格谴责她.毕竟这是你造成的.所以你不能因为她成了一个你讨厌的人.而降低内心的愧疚感.因为这今天的一切最初都源于你.而她的死.也是因为当年还留有的感情.”说着.萧笑收起了笑容.看着洛轩“告诉你吧.沒有一个是愿意去杀人的.不过是因为被人所逼迫的.但是她本來可以过着真正千金小姐的日子.而不是现在徒有其表的样子.”说完他将窗子一关.看着洛轩应在上面的影子换了好久才消失. 他又勾起了嘴角.所谓攻心为上.也不知道这有沒有用.洛轩可以自由出入与这里.证明他是有本事离开或是反抗的.而他不过是因为一些事情被限制住了.不说他帮自己.只要到时候他不帮着对方.而是老老实实坐在那里都好的多. 洛轩离开的时候.脚步依然稳健.面色上看不出任何不同.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转角处的一个花坛那里.一个丫鬟正把一朵花剪下放进自己的篮子里.她看着洛轩过來.低头叫了一声“老爷.” 洛轩沒有理会.径直离开.一点也不像平日里和蔼的那个人.好像是沒听见一样.不过.也许她真的沒听见.那个丫鬟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地笑了一下. 赵云成拿着信封走进房里的时候.桐木李朝他使了一个眼神.然后指了指一旁坐在床边独自下棋的孟子期.此时.这里早已入秋.天气寒凉.孟子期却大敞着窗户.身上只穿着一件青衫. “桐木李.”孟子期忽然喝到.止住了桐木李的小动作.然后看着赵云成“荀木那里有什么消息.” “萧笑进了洛家.至今不知道情况.他希望主上可以允许他进去看看.” “让他老实呆着.不要随便行动.”他说着.将一个黑子狠狠落下.赵云成听着.不由皱起眉头.走上前“主上.若是不方便的话.完全可以让荀家出面进去要人.她们不敢怎么样的.” “江湖中人逼急了会在意什么皇亲国戚.”孟子期冷笑着说道“他洛家是什么地方.成了个鬼窟了不成.去个人就沒有出來的”他说着这些.有些无力的把棋子丢在了一边. “要不.派鬼姬去看看吧.至少知道个消息.” “所有人都按着计划进行.北方这边不允许任何失误.南方.想放着.” “那水玲珑.”桐木李看着孟子期终于把这个问題说出來了.三天前.荀木传來消息.水玲珑去了洛家之后.变再无消息.萧笑把旬阳翻了一遍都找不到.这种消息大家都知道着意味着什么.可孟子期偏偏什么命令都沒有.直说等着消息.如今的消息也是这样. 孟子期看着桐木李.眼睛里泛着血丝.就这样过了好久.他还是别过头去“出去吧.我知道怎么做.我信她.” 赵云成和桐木李两人互看了一眼.最后只能低着头出去了. 孟子期低着头看着棋局.却再也集中不起精神.他忽然想起.离开时水玲珑在客栈里说的.活着活來.那时候.听着像是笑话.不过心里却很开心.那时候.为什么自己都沒说一句呢. 他想着.最后只有那么一句‘我相信她’.我相信你.还有最后的办法.那时候.你都沒死成.这次也一样.我相信你.布置好了一切.这些不过都是棋局的一部分.只是我太笨.沒有看透. 孟子期如此想着.双手蒙住了脸.不想在看见棋盘. ------------ 第六十五章 地下 这是那场晚宴结束后的第五天.这五天里再未发生任何事情.除了死掉的那三个人.萧笑的话似乎再未起到任何作用.他不敢和外界联系.也害怕有人忽然联系自己.在一切未知的时候.他越是如此孤立.反倒越是安全. 萧笑扯着一把摇椅到了廊下坐在那里.手里握着一壶酒也懒着喝.眼睛睁的老大看着头顶的月亮.想着.自己的后半生不会这样过去吧.……似乎还挺不错的…… 萧笑想着这些.最后坐直了一些.正巧看见了走过來的人.忽然觉得自己的后半生还是有望的.他笑了一下.又躺了下去.直到洛轩走过來站在他的眼前.俯视着他. 萧笑把酒壶向他举起“怎么.洛前辈想喝一杯.” 洛轩摇摇头.伸手拨开酒壶.问道“你想不想离开.我可以带你出去.” “我不想.”萧笑很痛快地说着.然后站了身“我觉得在这里住着挺好的.倒是洛前辈怎么会想着让我走呢.我可是受了洛前辈的邀请才过的.我想一定还有人也是这样.” “对.不过我沒本事让他们走.他们沒同意.便都死了.倒是你似乎身上有什么让他们看中的东西.才能活到现在.” “他们看中的就是我的命而已.”萧笑说着.抱着酒壶朝着屋子进去了.里面只点了一根蜡烛.看着有些昏暗.他把酒放在了桌上.坐在了一旁.洛轩也跟着坐下.看着他“可他们早晚会要你的命是不是.” “我想是.” “不打算逃吗.” “为什么要逃.要是现在出去的话.说不定会惹上更多的麻烦.不如在这里老实地等着.” “如果你出去之后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呢.”洛轩说道.轻声问了一句“你们是不是都有两个完全不关的身份.你也是天一阁的杀手.但是却是有爵位的人.那么荀芷阳是不是就是云中仙子水玲珑.” “这种事情很明显.她在你们面前出现了太多次.而且有意透露出这样的信息好方便计划.” “你现在回答的很痛快.” “因为不再需要做什么掩饰了.” “是这样啊.”洛轩听出了萧笑话中的意思.笑了起來“可你不就是在利用她最后的用处來刺激我吗.” “我有吗.”萧笑一摊手.“别忘了.这话可是你先说起來的.你为什么要提起她呢.” “因为曾经希望她帮着办一件事.现在希望你去办了.” “你希望我离开这里.” “然后帮我向朝廷传递一个消息.让他们毁掉这里吧.” 萧笑听这个请求.收起笑.凑近了些.仔细看着洛轩“前辈.你在想什么.有什么事自己不愿意去解决.非要靠着别人动手吗.但是丧命的不是洛家的人.还有你们洛家百年的名誉.” “都不重要.不是吗.你觉得我这样的人.到了这个年岁还会在意什么名誉.我就是因为曾经太多在意了.才会失去了太多.现在我宁可毁掉.也不想去失去.” 萧笑望着此时的洛轩.有些不知道该做何种表情.这样的人.让他觉得所谓的武林传说都是屁话.他现在的样子不是传奇.反倒是有些愚蠢.所有的道路中他选择了最笨的.但是似乎可以让他承受在他看來最小的负担. “你到底不想失去什么.如果你这样做下去.你觉得你可以保住所有人的性命吗.” “我们都会死.但是他们在死的时候.都还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他们想如此.我也想如此.” “所爱的人.”萧笑皱着眉看着他.很是不解. “你沒有爱人吗.”洛轩问道. “有.但是我会让他们好好活着.” “那是因为.你沒有失去过.沒有尝试过一个人的感受.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一个人.你就知道.自己究竟会有多无力.而现在我又要失去我仅剩的所有.我无法再这样了.” 洛轩说着.神色却并不是很激动.萧笑知道.这一定是在他心中反复出现的东西.多少年來.可能他每日想的不过也是这些.萧笑第一次不想笑了.他沒想过有人会想这样结束一切.良久之后.他只道“所以荀芷阳才会离开这里.我们这种人.永远都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还好她不会为你多想什么.要不然做的都是无谓的牺牲.” 洛轩听着萧笑的话.最后却是一笑“那又如何呢.我做的就是这样的决定.如果你想走的话.这两日内我都可以带你离开.如果你执意留下的话.那我也不会再和你多说什么了.” “我想你已经沒不要说什么了.”萧笑说着拿起了桌子上的酒壶.起身出了屋子.又躺会了摇椅上.洛轩从他身边走了出去.两人再无一句话. “他实在是高估了我的地位.”月色暗淡处.水玲珑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站在墙角那里.看着一旁穿着一身中规中矩的夜行衣的何煊说道. “沒有.至少洛轩因为你愿意带他离开这里.” “萧笑不会离开.这是他的任务.他知道把事情搞砸之后会有什么结果.” “你们两个似乎很了解.但是你们好像沒认识多久吧.”何煊低声说着沿着墙根向前走了两步. “我们了解的只是我们作为杀手的一面.但是他不会知道水玲珑想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笑笑生是怎么一个人.同样我们在自己家的里面.外人也不会知道.我只是知道.作为杀手他会怎么做.” “那你们这样的人.在爱人问題上会做出什么决定啊.”何煊回头看着水玲珑.笑道. “执行任务.” “啊.”何煊看了看周围.很是安静“放心.这里都沒人.我会好好办事的.” “我说的是.在爱人这个问題上我的答案是‘执行任务’.我猜萧笑就是这个答案.我们都是代表家族加入天一阁的.我们的成功与失败都是与家族的颜面相关的.而且.如果我们背叛了朝廷.整个家族也会受到牵连.即便萧笑是也属于皇亲国戚.但是他的地位远不如皇子.有的时候.家族的颜面会更重要.” “连你都这样想吗.实话说.孟子期的话.是不会看着你送死吧.” “如果他是作为平王的话.他不会做出影响大局的举动的.”说着水玲珑叹了一口气“其实我自己也不愿意这么想.不过他一定会这么做.他最好也这么做.不然很多人都会对他失望的.” “你倒是想的开.”何煊说着.已经走到了院子的门口.贴在上面听了听.还真是沒什么声音. “我说了这里沒人.”水玲珑说着.已经从一旁跃了进去.何煊赶忙跟着.只见院子里已经很久沒人打理了.荒草长的倒是很茂盛.不知道里面结了多少蜘蛛网. “洛家怎么会有这么一处空院子.” “如果你家宅子里的一处院子曾住着一个你很是讨厌的人.你还会留着这处宅子吗.” “那我也会把那地方烧了.省的心烦.平白占一处地方是怎么回事.” “因为这里藏着东西呗.”水玲珑说着打量着眼前的宅子.这是自己小时候住的地方.确实在想不出这里会有什么地道. “就是你找我时说的那个洛家和乱剑山庄都有的.却都沒有的.” “对啊.有一处入口就在这个宅子里.你我找找.就能进去了.”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师父曾经把那个地道走了个遍.”水玲珑说着得意地笑起來“所以她这辈子相当看不起洛轩.因为她老人家在洛家地底下前前后后转了一个月.居然有点事都沒有.” “那她沒告诉你入口在哪.” “她是从引剑阁那里进去的.”水玲珑说着走过去.轻轻推开正堂的门“不过那地方他们都知道了.估计现在地下有很多人在查找.所以绝不能从那里进去.” “那是不是我进去之后会碰到很多朋友啊.”何煊捂着口鼻.扇了扇空气里的灰尘.闷声说道. “不知道.反正下面很大的.也不知道谁先找到那东西.” “那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一处入口啊.” “地下那么大的空间.不可能只有一处进去的地方.那样空气根本不够.而这里嘛.就像你说的要是我讨厌的人住过一处地方.我真的会把这里一把火烧掉的.而这里偏偏还在.但是从未打扫.从未有人來过.就有些奇怪了.”至少石廷严会來看看的.除非他知道这里不能常來.以防引來不该來的人.而娘在世的时候.住在这里.正好还可以护着这里的安全. 水玲珑想着.在大堂里转了一圈.想着往事.一定有些蛛丝马迹的.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隐瞒的滴水不漏.她这样想着.抬起了头.想到了那次争吵. “你说你要那一个秘密威胁别人.怎么才最有效.” 何煊正低头看着家具.听这么一说.便道“当然是握在手里了.只有让他知道你有这个东西.你的要挟才有用处.” ------------ 第六十六章 舞姬 何煊看着水玲珑样子有些迟疑.便又道“完璧归赵听过吧.蔺相如威胁人的时候.就是把和氏璧握在手里摔出去的.这你懂了吧.只有把那个东西握在手里.证明自己完全有能力毁掉他想要的东西.” 水玲珑听着.止住他的话“我想我知道那个入口在哪里了.”她说着.走过去.拽着何煊就往外走.到了后院的一处观景楼那里.跑上了楼.二楼因为的月光照射的原因.亮堂一些.何煊看了一眼周围.墙上挂着些字画.屋子放着书案.博古架.像是书房一样.远处眺望正好可以看见院子的景色. “在这里.”他问道. 水玲珑点点头“我记得有一年我在楼下玩.结果听见了我娘在口上和洛轩大吵着.那时候她提起过一个姓萧的人.我想就是那时候想联合洛家的那个.而我娘一定不希望洛轩因为盛誉把洛家毁掉.所以一定在那什么东西威胁他.” “就是那个乱剑山庄和洛家都想要的东西.”何煊说道. “不只是.当年盛家也一定想要.而且.这东西一定要合着‘人五味’才行.” 萧笑坐在摇椅上.把酒壶里的酒喝了干净.站起身.拖着那把摇椅回到了屋子里.之后站在窗前.似乎想着什么.“这人也该到了吧……”他忽然自语着.然后抿起嘴唇.他知道.來得这个人可不会因为自己多笑了几下.而放自己走人的. 萧笑就在洛家如此又过了七日.七日之后.清素终于又出现在了他的房间里.不过这次她可沒有在校.而是一脸冷峻.身上的衣服落满了灰尘.一看就是匆忙赶过來的.“我家主子今晚见你.准备好东西吧.” “东西沒有.人头一颗.”萧笑坐在摇椅上.打着哈欠说着.眯起眼睛.专心晒着太阳.一点不想理会清素. 清素看着.冷笑了一下“那你就洗好你的脑袋吧.” “我脑子里的东西可比你的干净的多.”萧笑轻声说着. 这次的晚宴依旧是在那个地方.不过这次萧笑到的时候.里面的音乐早就想起了.而且这次的人要比上次还要多.洛家的人全都到了.洛水和洛轩已经坐在一处.洛鸿宇与文心坐在一旁.而在这之后是洛鸿露和石宗良.只是洛鸿露一直低着头.谁也不看.一点沒有平时的小姐脾气.石廷严就坐在一旁.他看了一眼萧笑.然后端起酒杯向他敬了一下.然后仰头喝下.萧笑看着.点了点头.算是感谢.对面的位置此次也全都坐满了四张.前面三个都是男人.只个穿的像是教书先生.样子也像是老学究.另一个长的圆圆的.连眼睛都有点圆圆的.在这后的人长的是最标致的.红唇齿白.笑起來带着文气.两眼一咪和气的不得了.之于最后一个依旧是清素. 萧笑这样环视了一圈.最后无奈看着主位上的人“我说郑王叔.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怎么都不说给我留个位置啊.” 坐在主位上人笑了起來.看着萧笑.眼睛泛着精光.一把胡子忽的整整齐齐.整个人像是要上战场一样.周围都散着衣服英气.“还是你是我的好侄子.这么长时间不见我.倒是沒有直接大吼大叫.喊着有鬼啊.哈哈哈.” “这人活了又死.死了又活.在天一阁那地方本來就是稀松平常的很.我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王叔您真是本事了得.竟然真的骗过了皇上.向我们.最多借着皇上的本事骗骗天下.” “谁叫我做戏能做全套呢.何况我那些事情可并不都是戏.至少我是有个不孝顺的儿子.而一帮沒用的废物.只有趁机除了他们.我的计划才能更完美.” “可是皇叔.我既然是您的好侄子.您怎么不说给我填一个位置啊.” “那是因为好侄子是有资格和我平起平坐的.”郑王爷说着.指了指自己右侧的一处空地“怎么样.在这里给你添一把椅子如何.” “侄儿还真是受宠若惊呢.”萧笑看着他.笑着.眼睛都眯起來了“只是侄儿向來是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蠢材.不知道何时有了资格能和您平起平坐了.” “我们姓萧的从來沒有一个是蠢材.像你这样的更加不是.怎么样.坐过來吧.”他说着.招了招手.清素明白意思.起身出去.不过是身后便跟着三个鬟抬着一张小几和一个蒲团走了进來.之后跟进來的是十个拖着酒菜的姑娘.皆是轻纱笼身.有的看着窈窕端庄.有的看着媚态十足.可谓环肥燕瘦.看人不认侧目.可是满屋子里的人似乎都沒有看她们. 只见十个姑娘分别都到了十张小几的旁边.连清素身边都留着一个.偏偏郑王爷身边沒有.郑王爷只是一直盯着萧笑看着.萧笑也看着他.最后略低了一下头.想了一下.然后向那个小几走了过去.他轻轻跪坐在那里.看着郑王.看起來真的像是平起平坐一样. 郑王笑了起來.看着还站在那里的三个丫鬟说道“还不快好好伺候我的好侄子.” 那三个应声走到了萧笑身边.跪在一旁.或是布菜.或是倒酒.各个笑语嫣然.萧笑看着.也不回避.直接搂住一个拉进自己的怀里.眼睛正巧看见那个正跪在洛轩身边的丫鬟.那个人梳着高耸的发髻.上面插着金闪闪的珠花.脸上的胭脂红的漂亮.一双玉手正端着酒杯送到洛轩眼前.却被洛水狠狠瞪了一下. 萧笑看着轻笑了一下.这个女人倒是一副正派夫人的架势.这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见洛轩拿起了那杯酒.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睛竟然有些柔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音乐声忽然想起.一股异香传來.一个女人穿着库库特的衣服走了进來.面纱罩在脸上.依稀可以看见一张绝色的容颜.她手上抱着一把琵琶.缓缓走到了厅子的中央.向着郑王拜了拜.裙子上的珠子叮当作响. 随着她手指弹动琴弦.她的脚步也跟着旋转.衣服上的珠子合着琴声舞步响动着.琵琶依着她的腰肢跟着身子动着.音色却沒有一点走样.萧笑看着都不由感到惊艳. “喜欢吗.”萧笑听着郑王这样问道.便回过神看他.“实在是美不胜收呢.” “可是你并沒有迷恋的神色.这点比我那个儿子强很多.很有晋安王的风范啊.” “我只是个纨绔子弟.怎么能和我的爷爷相比.”萧笑笑着说道.知道今晚的正題总算开始了. “不不不.我年轻的时候见过老王爷.很是个性情中人.可偏偏又知道审时度势.战场上的本事无人能及.这大楚现在的将领里有八成都和你爷爷有些关系.如此了得的人物.他的孙子自然不会差多少.”郑王说着.拿起酒杯喝下了肚“其实.你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我的意思.只要今日你应了我的事.这天下的兵马大元帅还是你们一家的.”他缓缓放下酒杯.紧紧盯着萧笑.等着结果. 萧笑这人还是笑着.看着郑王爷甚至眯起了眼睛.很是开心的样子“我说了.我就是个纨绔子弟.这辈子除了妓院.就沒去过太多人的地方.那战场之上的东西我实在是弄不來呢.” “好侄子.你可想清楚.若是你跟着我.你拿的是兵马大元帅的印.要是我从你身上把东西拿了出來.那你拿的可就是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可是那个印对我來说本就不是好东西啊.”萧笑这样说着.一阵劲风扫來.一把短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而萧笑的那把扇子就刚刚退到了手上.还沒有握紧.他笑着看向那个拿到的人.一点都不像是个被刀架在脖子上威胁的. “你长的这么圆.是不是滚过來的.居然可以这么快.” 对面的人并沒有理会他的话.只是看向了郑王.郑王挥了挥手.那人便转过身.把手伸进了萧笑的怀中. “喂.我说你一个大男人瞎摸什么啊.” “再废话就拔掉你的舌头.”这是个很苍老的声音.一听就像是受了很久折磨的感觉.萧笑斜眼看去.看见那个穿着像是教书先生的家伙.“放心.你家王爷才不会.他指望我这张嘴去帮他打开城门呢.”萧笑说着.却看见这个人张着的嘴忽然不动了.像是发出了些声音.却被琴音盖住一点都听不见.然后.他就僵直地倒在了地上. 屋子里霎时安静了.而后是不断的尖叫声.那些丫鬟瘫坐着叫喊着.离门最近的一个已经向外跑去.却忽然身子一直倒在了地上.萧笑看着清素一掌击去.然后站起身.喝道“都给我闭嘴.” 萧笑不觉看向那个高发髻的丫鬟.她此时呆坐在地上.一脸惊慌.眼睛看着的却是那个舞姬.而那个舞姬.抱着琵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却是清明的很. ------------ 第六十七章 玉简 清素看着周围安静了下來.便走到了那个死人的身旁.仔细查找找.整个过程郑王爷都沒有说一句话.只是一直盯着萧笑看着.好像他随时都会跑掉一样.萧笑则不觉缩了缩脖子.看着眼前握着刀的人.此时他还是死盯着自己.丝毫沒有在意旁边有一个死人的事实.萧笑不觉松了口气.他还真是害怕这人一激动.手一哆嗦.就把自己结果了呢. 过了很久.就在那里丫鬟咬着牙哆哆嗦嗦想站起來的时候.清素终于直起了神.向着郑王走來“王爷.是茜香红.” “茜香红.”郑王爷笑了笑.看向洛轩身边的那个丫鬟“荀姑娘怎么偏偏就喜欢上了这东西.”他说着.桌上的酒杯已经朝着她射去.却被洛轩接下. 洛轩把酒杯放在了桌上.看着郑王爷“王爷.何必如此.” “洛大侠想拦着我不成.你想救她.” “我是在救王爷.你又杀不了她.” “我杀不了她吗.”郑王笑了笑.清素已经走上了过去.对面的那个花花公子一样的人.也挺直了腰.似乎随时都要出手.清素走到了洛轩面前.看着那个女人“洛大侠还真是会说笑.” 女人抬起脸看了看她.神色上再无惊慌.反而透着些诡异.像是整张脸都是覆在骨架上的.沒有表情.甚至是沒有一点的神情.清素看着她.心似乎一颤.这人不是水玲珑.她很快意识到.可这时她却觉得脖子被什么东西勒住.呼吸一滞.血从一条细长的伤口上流出.在琴弦上闪闪发光. 她努力地转过脑袋.拿着那个舞姬握着那根琴弦.静静地看着自己“我家姑娘说.你实在太过妄自尊大的.她既然可以救你.自然也能杀了你.” 在舞姬说着的时候.一股风从她的面纱前拂过.那个花花公子的身边已经坐着了一个梳着高发髻的丫鬟.原本瘫坐在地上的大喊了起來.舞姬看着终于皱起了眉.“你们都出去.” 那些下人一时间像是得了特赦一样.连滚带爬地出去了.后面的琴师也抱着琴向外跑着.郑王却并沒有阻止.只是笑看着那个女人“那你是谁.” “王爷.你应该认识我的.”这人说话的声音确实低沉而有些沙哑的.像是一个年迈的妇人.于她的面容还不相符.听到这个声音.最错愕的却是萧笑.他猛地一回头看过去.又被旁边的按住. “鬼姬.”郑王爷低声说出“对了.你的声音我记得.十几年前你來找过我.这样的轻功也只有你能有了.” 鬼姬并沒有理会她.只是拿起了酒壶倒了一杯酒.递给了坐在那里的公子.那人赶忙接住.笑道“多谢前辈.” 谁知鬼姬面无表情地说道“和我一般大的年岁何必装出这个样子.” “你又何必说破呢.”那个笑道.接过酒一饮而尽.然后看着那个舞姬“那这个是你新收的人.” “奴婢不配.”那女子说着.看了一眼那个公子.然后向郑王爷服了服身子“小女瑶琴见过王爷.”说着她身后轻轻扯下面纱.那是一张绝美的容颜.任何看了一眼的人都不会忘记那种魅惑所带來的震撼. 郑王显然记得这张脸.他坐直了身子.今晚以來第一次沒有笑容.一脸严肃地看着瑶琴“你说你是荀芷阳的人.” “正是.奴婢自幼长在荀家.是姑娘的贴身丫鬟.”她如此说着.连萧笑都皱起了眉.仔细思考着.荀家的人他虽然沒有正面接触过.但是或多或少有些了解.尤其自己的母亲一直有和荀家联姻的想法.这荀芷阳的消息在他们家也是时不时的出现.但只记得荀芷阳最贴身的丫鬟应该是一个翠缕的人.除此之外应该是一个叫朱锦的.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叫瑶琴的.他想了很久.最后忽然记起.那时候荀芷阳的房里应该还有一个看门的.差不多就是十三四岁.想到这.萧笑不禁有些咋舌.这姑娘现在也是十八吧.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如今看着也不必荀芷阳逊色多少. 此时.这间屋子里.思索着瑶琴身份的还有洛鸿宇.他看着瑶琴甚至有些失神.一直安静坐在一边的文心看出了他的一样.用手轻轻地碰了碰他.洛鸿宇这才看向她.笑了笑.说道“我在浮光锦绣楼见过她.”那天他把水玲珑引导了那个院子.本來想用计把外面的的引开.这几日也把包括当时在院子中的弹琴的瑶琴.如今想來.洛鸿宇觉得自己当时还真是多此一举. 在浮光锦绣楼见过瑶琴的当然不止是洛鸿宇一个.郑王看着瑶琴.最后终于沉下了脸“原來浮光锦绣楼是荀家的产业啊.你们一家还真是大胆啊” “官宦经商于理不合.浮光锦绣楼不过是我们家姑娘的产业.”说完.瑶琴就把那把琵琶放在地上.看着郑王爷“王爷您.现在也该清醒清醒准备跟着回京城听审吧.” “呵.就算是荀邵也沒本事这么和我说话.你们一家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怪不得成不了事.你觉得这里能让你胡來吗.”郑王爷说着这话.萧笑脖子的匕首就真的抵在了咽喉上.同时他看见洛水已经握住了腰间.那里藏着一把软剑.这时他已经不敢扭头了.不过他眼睛的余光看见有谁动了一下.却沒有兵器的声音.搞不好是洛鸿宇的那把扇子. 是他们两个在帮着郑王. 萧笑想着.看了一眼瑶琴.那人也在看着他.或者说是他脖子上的匕首. “荀家沒本事带着他的人头回去交代吧.他很重要.不知道吗.要不当年沈苍兰也不会想着和孝成夫人联姻.” 瑶琴听着这话.确实沒有任何动作.只是死死地盯着萧笑.而洛水的剑已经出鞘.她站起身准备上前.洛轩拉了她一把.她停下了身.却沒有看洛轩.剑也沒有收起. 而鬼姬此时正看着手里的酒杯.不过这次这杯酒却不是她倒的.而是眼前的人递给她的.“你是收人所托.我也是受人所托.不如你我二人好好喝一杯.” 郑王看着他一眼.却沒什么表态.像是沒看见一样.鬼姬看着手里的酒杯.嘴角似乎动了动.最后却还是沒有什么表情.她只是喝尽了杯中的酒.交给了眼前的人“那我就先陪你玩玩.” 萧笑听着鬼姬这么一说.真是有一种不如自己了断的感觉.心说这水玲珑不靠谱也就罢了.怎么连传说中的九重天都真么会坏事.不觉得想长叹一口.可就在这口气还沒有提上的时候.哄的一声巨响.眼前尘埃一片.而在这尘埃之中.一刀银光忽然横扫而來.萧笑只觉得脖子上凉风一阵.脸上却感觉到了一阵热流.冷汗从额间滑下. 他看见尘埃之中一个人持着一把长剑站在自己的身前.那个原本挟持的人缓缓地倒在了地上.身下鲜红一片.当真是眨眼之间.在萧笑晃神之际.洛水的剑已经刺了过來.萧笑看着眼前的人只是挥着长剑挡住攻击.然后缓缓举起了左手.上面握着一个白色的东西.他看不清楚.而这时.原本从后面袭來的洛鸿宇却停住了身子.洛水也硬生生收住了剑势. 尘埃渐渐落下.萧笑才看见这个人是从房顶上直接跳下來的.落下了瑶琴站的的地方.而瑶琴现在已经站在了鬼姬的身旁.而郑王爷此时却站起了身子.他身上除了多了些灰尘并无异样.只是神色过去紧张了些.眼睛紧紧盯着那人手上的东西看着“你是怎么找到的.” “呦.你怎么不先问问我是谁.我可准备了好久.准备和你好好介绍一下呢.” “何煊……”洛轩说着已经站起了身走了过來.眼睛里看着的却是他手里的那东西.此时萧笑算是看清楚了.那应该是一副玉简. “你怎么拿到这东西的.”洛轩走过去.问道. “你们真奇怪.这有什么好问的.我手里拿着.不是我的.就是有人给我的.不过有人给我的.现在也是我的了.”何煊说着.看向郑王爷“你应该看见我的本事了.这东西就在我手上.我想毁掉很容易.” “你不会毁掉的.你们乱剑山庄不是一直也想要吗.”郑王说着.冲着何煊笑道“我见过你的.不过我想江湖中人沒几个人知道你是乱剑山庄的少主.” “你说对了不少.可惜想要它的是我的叔叔们.和我沒有一点关系.对我而言留着它不过是留给你们这些人要挟我们的把柄.现在他是我的了.我自然要毁了它.”说着何煊的手一狠.萧笑似乎听到了竹简上的银线断开的声音.感觉整个屋子的人都被震住了.虽然自己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 “那是我们洛家的.”洛水喝道.秀目瞪着.似是要把何煊碎尸万段一般. ------------ 第六十八章 躲藏 “洛家的.”何煊冷笑了一下.瞥了一眼洛水“就是洛家的也轮不到你一个奴才來说什么.何况你们洛家的洛鸿烟大小姐刚说把这东西送我了.只要我救了萧笑一命.”他笑着说着的时候.左手已经向外一扬.玉简甩出去的同时.身子向前窜出.一剑刺向了站在那里的郑王.而洛水的剑却被洛轩死死地扣住.洛鸿宇的身前挡住的却是石宗良. 萧笑接住了玉简.看着整个屋子的情形.又看了看已经倒在地上的郑王.脖子上的剑痕才刚刚涌出鲜血.这个人的剑实在是太快了. “他是假的.”萧笑看着何煊说着. “废话.要不然怎么说也是个皇亲国戚.我敢杀吗.”何煊看着萧笑说着.又看了看洛轩他们.笑了起來“呦.看來水玲珑算的真是不错.就知道会是这个局面.” “你刚才说是洛鸿烟.”洛轩放开了洛水看着何煊说道. “是啊.她把东西给我的时候.她就是这么说的.不过后來她就跑了.我也不知道这话还算不算数了.” “她跑了”萧笑忽然问道.看着外面“喂.那你杀了这个冒牌货做什么.我还指着荀芷阳有什么办法阻止旬阳里的兵马呢.” “我们家姑娘既然敢做这事.自然是有她的方法.你何必在这里咋咋呼呼的.”瑶琴找起身说道.但是把萧笑说的无语了.他想了想.自己确实是沒必要说什么.反正该做的都做了.于是他就又像平时那样的笑起來.看着手里的东西道“那现在我是拿着这个东西去威胁那个真正的王爷喽.” “这个自然轮不到你.你只管管好旬阳的事情就好了.”一直在一旁喝着酒的鬼姬说着.而此时.萧笑在看去的时候.那个原本坐在那里的人已经不见了.刚刚瑶琴起身的时候.他甚至还看见了. 鬼姬说话间已经站起了身.走到了萧笑身前.一伸手.萧笑赶忙把那玉简毕恭毕敬地送上去. “你们把洛家当成什么了.”洛水看着鬼姬说道. 鬼姬却沒有看她一眼.只是悠悠地说道“你觉得天一阁已经插手了.还有洛家说话的地方吗.”说完她转过身.径直地出了门.洛轩把洛水一把拉在身后.然后毕恭毕敬地向着鬼姬拜了拜.“恭送大人.” 整个屋子因这句话安静了不少.何煊看着洛轩的样子.神色不明.也许是想到了自己家族一直背负者的枷锁.因依靠皇室而昌盛.却也因依靠皇室而毫无自由.萧笑则看着洛轩.又看了看窗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嘴角的笑里总是像是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就在他四处看着的时候.他才发现石廷严竟然也和鬼姬一样.坐在那里一直喝着酒.如今神色已经有些迷离.他站起身.看着萧笑勾起了嘴角.一旁的洛鸿露赶紧过去扶住了他.石宗良赶紧过去.三个人一同出了屋子. 何煊又看了看屋子.真是死的死.便道“洛前辈找个來收拾收拾屋子吧.” “顺道要不要找人把外面也收拾收拾啊.”萧笑忽然插嘴道.这个时候还沒有人冲进來.证明外面确实已经有人控制了.他笑着从袖子里拿出了那把扇子.打开扇了扇“得.还是我自己去看看吧.”说着便晃着扇子.一副大少爷的样子走出去了. 文心站起身走到了洛鸿宇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洛鸿宇反握住了她的手.然后看了一眼何煊“她人呢.” “我说了我不知道.反正还活着.倒是谢谢你呢.” “是吗.估计是不想再见到我吧.”洛鸿宇自嘲地说着.何煊却耸了耸肩“沒.她是真心感谢你.毕竟要不是你帮着瞒着.她根本沒机会逃出去的.至于她消失不见.我估计是想躲着另一个人吧.我也不清楚.”他说着.看了看洛轩.“我很小的时候见过你.在慧溪.你应该记得吧.” “记得.那是你爷爷吧.”洛轩说道“不过.你们长的还真是不像.” “要是像的话.人人不都知道我是乱剑山庄的少主了嘛.”何煊说着.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剑.“不过.就是不知道我的剑有你的快吗.” “那你的剑有烟儿的快吗.”洛轩说道.这是他长久以來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提起这个名字.说出來的时候.甚至他自己都有些想笑.但是嘴角勾起的时候.却是一股苦涩. 何煊还真是略想了一下“这个啊.她哪一样好像都比不上我.可若是和她真真的比起來.我总是奈何不了她.所以我觉得.她的运气比我好.” 萧笑一路出去.沒有一点人声.显得知了声尤其的吵人.他抬起头看着月亮.总算感觉比前些天漂亮多了.他就这么一直走到了洛家的大门口.原本站在门口的四个人都躺在一旁.而一个穿着月牙白长衫的人正坐在石狮子的脑袋上.摇着自己手里的扇子.萧笑过來的时候.他扭过头看着萧笑.收起了扇子.拱了拱手“小侯爷安啊.” “哟.原來是荀三公子.真是荣幸荣幸啊.”萧笑说着走到了另一个石狮子那里.也跳到上面坐着.说道“我知道荀家本事大.却沒想到本事可以通天.这洛家里里外外多少高手.竟然都被你荀三公子一时都解决了.真是令人不得不佩服啊.” “我就是有那么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们闲着无聊.陪我过來玩玩而已.” “照着荀公子这说法.这就是一个军队给你.你也只是当着是一大群好朋友集体出游吧.” “你要这么说.我倒也无所谓.”荀少阳玩着扇子.笑着看着萧笑“倒是小侯爷你.刚刚在屋子里坐上那个位置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那屋子里哪个人是你的.”萧笑狐疑地说着.想着那时候屋子里的人.忽然有些懊恼地拍了一下大腿“那个伺候那个老学究的丫鬟是不是就是水玲珑.那地方正好下毒.” “我妹妹那种人才不会伺候一个哪哪都比不上她的人呢.” “那……是那个花花公子……”萧笑疑惑地说着.最后忽然笑起了声“哈哈哈.这人还真是逼急了啥本事都上啊.她在这个屋子里究竟换了几张脸.” “我不知道.你本事你就把他找出來问她啊.反正她是把里面的情况都和我说了.” “你的意思是今天洛家的事也让我少说点.反正不说是不可能了.九重天的人可是在里面呢.” “我是让你照实说.反正最后來的人都是浮光锦绣楼的.我就个路过.” “浮光锦绣楼好像也是你洛家的吧.” “是五天前才到我们手上的.总不能让我把以前的责任都担了吧.你也不想孝成夫人每日和你唠叨些吧.” “我这个人向來什么都无所谓.只是你们到底是打算做什么.不会是想把三年前的事做得彻底点吧.” “我们想做的沒你那么严重.我们不过是想的和何煊一样而已.毕竟我们都不姓萧.有什么.太多东西都是负担.” “你……打算借着洛家.” “我要是混江湖的话.总得找个大靠山啊.”荀少阳笑着说道.看着萧笑点了点头“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荀家偏偏你一个人什么官职都不要.而另外两个却死握兵权了.一家子里有一个也是好的.” “我就是你懂这种感受的.”荀少阳说着跳到了地上“走吧.这旬阳的事可都是交给你的.你总要处理个明白不是.” “你们倒是会行啊.全推给我了.” “难道说你让我带着一帮闯江湖的人和那些那些军队动手不成.我最多就是在这里闹闹.”荀少阳看着萧笑笑着.眼睛里的话分明就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上带着什么.” 两人站在门口说着的时候.瑶琴从宅子里走了出來.她看着荀少阳拜了拜.“三少爷.”荀少阳看着她这身装扮.抿嘴笑着“芷阳最近的喜欢还真是挺特别的.倒是难为你了.” “奴婢分内的事.”瑶琴低头说着“若是三少爷您沒什么吩咐的话.奴婢先回浮光锦绣楼了.” “我是沒什么吩咐.不过.你知不知道芷阳又去哪里了.” “不知道.姑娘这说这两天不回浮光锦绣楼.要去转转.找个沒人打扰的地方.这里的事就全仰仗几位爷了.她什么也不管.” “嘿.她溜的倒是够快.”萧笑说道. “那你知道她躲哪去了吗.”荀少阳问道. 瑶琴摇了摇头“少爷.您也知道.姑娘那时候藏起來有一年多.不也是谁都沒找见.” 这话若是水玲珑听见了.她一定很是满足.此时她正在一间厢房里.对着镜子卸下自己脸上的面具.刚刚那晚宴上倒是让她心情舒畅不少.整个屋子都沒人认出她來.还在那里瞎猜.她笑着.从镜子里瞧见已经给她准备的饭菜.心里很是满足.且先在这里呆上几日.反正有吃有喝. ------------ 第六十九章 浮光 水玲珑的去向成了一个谜.这个谜直到孟子期赶到了旬阳城.也沒人知道答案.那个时候已经是深秋了.马蹄穿过街巷.枯叶落满了骑行人的肩上.孟子期骑着马一路赶到了洛家的大宅门口.此时还是清晨.里里外外安静地很.昏暗的光线显得门口的两只石狮子有些吓人.孟子期下了马.身后的赵云成已经走上前敲响了门. 门内很快就弹出一个人影.虽然还是清晨.不过他看起來倒是很精神.打量了一眼來人.赶忙开门出來.行了个礼“孟公子好.” 孟子期笑着点点头“我想见你们家老爷.” “这……”那人看了看天色.有些犯难“我估计这会儿主子们都还休息着呢.要不您先进來.略等一会儿.” “无妨.给我杯茶.我老老实实地等着就成.” “那好.”那人说着向院子里招呼了一声.一个人赶紧从里面跑出來.把两人的马牵走了. 孟子期和赵云成跟着那个人进了宅子.往正堂去了.路上就碰到了华西轩.那人风风火火地走來.看着两人恭恭敬敬地道“孟公子.赵公子.”随后遣走了那个带路的.亲自引着孟子期往里面走去. 孟子期看着他的样子.笑了起來“看这样子.洛轩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华西轩看着孟子期笑了笑“毕竟他还是洛家的主子.有些事.我还是要如实禀告的.” “毕竟你是洛家的人.倒是难得的有些衷心.本來我就沒指望着你能守口如瓶.不过你这样直接说出來.倒是让我有些惊讶.” “我知道如是说是对我最好的.”华西轩难得表现出谦卑的样子.毕竟谋反这样的大事这个人在三个月内无声无息的处理了.谁想着都觉得有些可怕. 孟子期跟着华西轩进了正厅.此时丫鬟们还在打扫着.华西轩把他们都遣了出去.然后请孟子期坐到了上位上.孟子期摇了摇头.坐到了往常來时做的地方“我就是來说说事的.你只管把你们家老爷叫出來吧.” “好.您稍等片刻.”华西轩说着.便匆匆出去了. 赵云成看着他出去.便走到了孟子期身边低声说道“沒觉出什么异常.” 孟子期在华西轩出去后脸色显然差了些.知道“那人要是躲起來.还能给你露出马脚.” 水玲珑还活着.这消息是后來萧笑传给他的.他拿着他爷爷传下來的兵符还真是调动了安阳的少量军队.然后就凭着那些人稳住了旬阳五天.这时间里.河南荀华阳的手下的将士便直接杀了过來.在夜里把留守在这里的叛匪捉了一个透底.之后萧笑倒是很贴心的把水玲珑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孟子期的手上.上面是荀芷阳还活着.下面是荀芷阳又失踪了.整的孟子期只觉得哭笑不得. “萧笑呢.”孟子期说道. “我们出來的时候我就告诉老霍了.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这人也奇怪.您也知道.有时候不知道在沒人的地方呢.找起來有些麻烦.” “我知道.不过这不是还能找到嘛.” 这话让赵云成有些语塞.他知道现在自家主子的心里想着的全是那个忽然沒了踪影的水玲珑.现在说什么都是废话. 两人在屋里沒多久.洛轩就匆匆进來了.这次的的确确只有他一个人.穿的也很随意.一间袍子套在外面.头发都有些松散.看來估计是吃饭的时候被叫出來了.孟子期看他这般.便让赵云成也出去了.然后看着洛轩道“洛前辈.坐吧.” 洛轩看了看位置.笑了笑“看來你是來找我说私事的.” “那就要看前辈你怎么做了.”孟子期说着.指了指主位“还请您先坐下吧.” 洛轩笑着走过去.坐了下去“可是现在我是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一切全凭您发落.” “我不敢.我只是想要一个人.就在洛家.您让我找出來就行.” “您是说……”洛轩看着他有些疑惑.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或是说用什么称呼. “是烟儿.”孟子期说道.“他就在洛家.我要把他找出來.你们家其他的事.等这个解决了再说.” “可是她不在.她找出那个东西之后就不见了.我想总有人和你说这件事.” “是有人和我说了.但是我有办法找出她來.”孟子期此时忽然笑了.真的是很开心的笑出來了. 那一晚.洛轩带着自己的一大家子都去了浮光锦绣楼.下了轿子的时候.孟子期走在最后面.这次连赵云成都沒有带着.似乎就是和他们一家出來一样.他跟着走进去.去看见前面忽然有人慢了下來.等着自己过去一样.孟子期看着洛鸿露.笑了一下.她的侧脸看着真的和水玲珑有几分相似.尤其是这样的夜里.光线暗淡.要是不相熟的人.真的会认错. 可是他不会.走过去.看着洛鸿露说道“怎么.洛姑娘找我有事.” “我只是很奇怪你干嘛要來这里.我哥哥偷偷來浮光锦绣楼找过的.可什么都沒找到.你带着我们一家子來有什么用.她对我们又沒什么感情.” “你知道我在找谁.” 洛鸿露听着这话.笑起來“你还真是能装傻.什么水玲珑.荀芷阳.洛鸿烟不都是一个人吗.你想找她就直说.干嘛这样磨磨唧唧.” “以为你我总要弄出一个找到她的办法啊.” “什么办法.”洛鸿露小声问道. “沒什么办法.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洛鸿宇找她.要偷偷摸摸的.洛前辈有这么不喜欢吗.我沒看出來啊.” 这么一说.把洛鸿露有些惹生气了.她狠狠瞪了一眼孟子期.一扭头就向前跑去了.孟子期在后面笑笑.摇了摇头.这要是水玲珑至少能给她扯出几车胡话來忽悠他了. 孟子期想着也忙跟在后面进了园子. 几个人分别乘上了两条小舟向孟子期定的那处听雪园去了.此时花草树木早已开始凋零.可是整个浮光锦绣楼却被各样的花灯装点着.看起來.一点不比那百花齐放逊色.凡倒是如梦似幻.有些不像是人间的光景.不过孟子期定的这个地方确实整个园子里唯一一处绿树常荫的地方.园子里种的是苍劲的松柏.树下还放着些烤炉架.旁边撒着些松子.连那房子外观都是北方的窄檐厚强.猛然一看.真有一种北方的风光. “这里若是下雪.应该会更美.”孟子期说着.引着大家进了里屋.那里已经架起了很大的烤架.所有人坐在地上的蒲团上.看着很是热闹.一旁的侍女也是穿着库库特的衣服.看着很是新鲜. “旬阳很少下雪的.比不上京城.”洛鸿宇说着.这是这次见面后他第一次和孟子期说话.俨然像是个老朋友一般.似乎这几个月什么也发生一样.只有他的消瘦的身子表示那些都不可能消失. “是啊.以前我在宣州呆过一段时间.那里的雪比京城还大.但是却是真正的漂亮呢.”孟子期说着站起了身“抱歉了诸位.我先失陪一下.” 说着.他也沒解释什么.就出去了.也沒人说什么. 孟子期出了院子的门.正巧看着陈老板站在那里.然后跪在了地上“草民见过平王爷.王爷晚安.” 孟子期看着他.笑道“陈老板.你这里可是行的够大了.我很久都沒见着了呢.”他说着竟然走上去.伸出了手.要扶他起來.陈老板赶忙向后退去“草民不敢.草民惶恐.”说着.脑袋埋的更低了.像是要伸进土里一样. “不敢.惶恐.你在这里集齐了那么多的武林高手.我怎么沒看出你有不敢和惶恐的意思啊.” “那不过是一般朋友平时小聚.王爷可能有些误会了.” “你和荀少阳说的倒是一模一样啊.” “草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 孟子期看着他.收回了手.背在身后“既然你喜欢实话实说.那你就说说水玲珑去哪里吧.” “草民不知.” “好.这话我记着了.我要是找出來.看我怎么收拾你.”孟子期笑着说着.看着陈老板倒是一点反应都沒有.心里就知道这是荀家的老人了.便道“那我去那个楼上看看去总行了吧.” “王爷请便.不知道是否需要小民陪同.” “不比.我又不是上不去.”孟子期说着.真的就走到了小船上.此时那个來时的小舟上.划船的小厮已经不见了.应该是被陈老板支走了.孟子期想着.也沒叫人.而是自己上了船.撑着竹竿向着浮光锦绣楼划去.陈老板这才缓缓站起了身.看着那楼.眼神有些意味不明.略想了一下.招呼了一声.旁边出來了一个小厮.看着陈老板低下头“老板.有何吩咐.” “今晚客人多吗.” “自然.” “那楼里呢.” “现在倒是沒人.不过有人已经订下了.” “订下了就推了.能看着那楼的客人都想办法让他们先走.别声张.” “是.” 陈老板点点头.又想了想“这个园子的人.就不要打扰了.” ------------ 第七十章 掠影 孟子期下了小舟.上了浮光锦绣楼.一路沿着楼梯走上.最后到了顶层.他站在栏杆前.看着下面的湖水波光粼粼.烛光与星光在水面上被放大.被放逐.一点点晃动.挑着人的心弦. 此时天气已经凉了.他站在顶层.冷风过过衣襟.吹起了玄色的长袍.人说高处不胜寒.此时他却觉得难得的舒心.看着湖面上的光.他好像正在明白了水玲珑当年在京城盛家时说的那些话.他笑着.最后.向后退了两步.纵身跃下. 洛鸿露一直是不是向外面张望着.石宗良看着奇怪.便道“你是怎么回事.想什么呢.” “沒有啊.”洛鸿露扭过头支吾着说的.石廷严却忽然站起了身.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了那一处. 洛轩是第一个冲出去的.随后是石廷严.所有人都看见了一道影子从浮光锦绣楼楼上跃下.身子在黑夜中逐渐模糊.稍纵即逝.“啊”洛鸿露是第一个喊出來的.随后.一道白色的影子却忽然超过了洛轩两人.以燕子三抄水之势迅速略过水面. 在她人未到之时.孟子期的身子便在半空中生生止住.那人掠过.拽着孟子期又纵身向上.回到了浮光锦绣楼. “好深的内力啊.”石廷严跟着洛轩到了浮光锦绣楼的门口.看着湖面上一层层涌起的细微涟漪.有些惊叹地说道.刚才那个人是以内力生生地接住了孟子期. “怎么会呢.她才这个年岁…….”洛轩自语着.显然有些难以置信.不觉抬起头向楼上望去. 水玲珑放开手整理着衣服.冷艳眼看着孟子期靠着栏杆笑着.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梯云纵.”孟子期见水玲珑不说话.便先开了口“刚才上來时那招是吧.” “你用过不是吗.就在我家的房顶上.” “你真的能一看就会.” “如果我愿意学的话.”水玲珑说着.看着孟子期的脸色好了些.孟子期也看见了.向她那里挪了挪“我总算知道了为什么沈苍兰愿意收你为徒弟了.像这样的天资要是我遇到了.也不会放过.看來你确实从來都沒和谁真正动手过.就算是死到临头都沒有真正的害怕吧.” “不.至少三年前我还是害怕的.”水玲珑说着笑了笑“所以说那时候你救我我还是满开心的.” “是吗.不过那时候好像你也总是会出手救我呢.在宣州的时候.” “习惯吧.有时候也觉得你会沒事.”水玲珑说着.明白了孟子期这个举动的意图.便看着他说道“从一开始认识的时候.你就对我很了解.还真是奇怪啊.” “还好.不过都说了我从來不清楚你的武功到底是怎样的.” “我看你真的很想知道啊.”水玲珑这话一说.便一脚踢到了孟子期靠着的栏杆上.洛轩正抬头看着两人在干什么.就看见栏杆突然断开了. 孟子期身子向后倾了一下笑着看着水玲珑.本想说什么.却见她栖身上前.腰间的剑横扫而來.将他直直逼出.孟子期一看这样.反倒笑得更开心了.顺着她的剑势向后跃出. 水玲珑手中的剑在风中摇曳生姿.像是缎带一样.却偏偏与孟子期袖中击出的聚水剑.相交错.剑声铮铮. 洛轩看着两人一个在上.一人在下.从浮光锦绣楼上直直向下.手上的剑却一刻不停.剑花闪动.就在两人逼近水面.孟子期在空中狠命地一用力.像是鲤鱼打挺一般.直直地站了起來.在水上轻点两下跃出老远.水玲珑跟着直起身子.使出燕子三抄水的本事.直追而去.剑锋在水面横扫而过.激起数道浪花向孟子期袭去. 石廷严看着此时.心里只有担忧.不停看着两人的战局找寻着破绽.好插手进去.可是偏偏却沒有.水玲珑的剑气横扫而起.竟然在两人周围形成一道水墙.将外人隔绝开來. 就在石廷严荒乱的时候.却听见洛轩笑出了声.他看过去.瞪着他“你笑什么.沒看见这是拼命的架势吗.” “我笑得是谁拼命会用这么费力气的办法.我就知道她不是学剑的人.从小我就看出來了.”洛轩说着纵身向着听雪园去了. “你这是做什么.害羞啊.”孟子期握着抵着水玲珑的剑.脸凑过去轻声笑道.水玲珑本能地一缩.却被那股气息扰的心神一晃.脚下的气就散了.跌入了水中.水玲珑看见孟子期搂着自己.却只是抱住了她.然后跟着她一起跌进了水里.孟子期刚刚在她耳边说道“你说过.下面很美.” 下面是一片深蓝.可以看见水面上依稀的光影落下來.照在身边.像是繁星.而儿时所想的是那样的相像.水玲珑看着孟子期的脸贴着自己的脸.唇轻轻地相抵着.像极了三年前那一晚的场景.一切由此而开始.而兜兜转转.却又回到了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玲珑被孟子期带到了岸上.就是浮光锦绣楼前面那处空地.水玲珑上去之后.毫不顾忌地直接坐到了地上.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低着头.说道“我说你要是太热的话.就直接跳下去好了.干嘛拉上我.” “你说过这是你最想看到的景色.”孟子期看着她说道.又回身看了看湖面“是很奇怪的品位呢.不过的确很美.” 说完他走到了水玲珑身边.坐到了她的身旁“那时候我听说找不到你的时候.我第一个想法是.我好想真的很少担心你.好像很多时候都像是把你看做一个很厉害的手下一样.从宣州开始.我就有能力阻止很多事.但是我一样都沒做好.”说着他抬起了手.轻轻地落在了水玲珑的肩上“这么长时间以來.我确实沒给过你一个真真切切的承诺.我想说.如果明天愿意和我回京城的话.我就人置办一处地方.也建这么一处地方.就在我们两个的房前.若果你想留在这里呢.我干脆从你手上把这里买下來好了.然后你做老板娘怎么样.还是说你想回宣州.” “那……是平王妃……还是孟夫人……”水玲珑轻声说道. “是我的妻子.”孟子期说着.轻轻抚摸着水玲珑的头发.水玲珑把脑袋低的更深了.却沒有在说什么.之后看着孟子期收起了两人的剑.然后把她拉起來“走吧.回去暖暖去.秋天了.该着凉了.” 孟子期拉着水玲珑坐上了小舟.老陈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那里.然后将手里拿着两件披风送了过來.孟子期看着.都披在了水玲珑的身上.小船动起來的时候.孟子期忽然笑道“老板.你这园子卖多钱啊.” 陈老板划着船.笑道“我这院子只有天下第一的剑客配当他的主人.像我就是个奴才.” “天下第一的剑客.”孟子期笑着.看了看水玲珑“你什么时候成了天下第一的剑客了.” “我又沒说过我是这里的老板.我就是给人看店的.”水玲珑瞥了孟子期一眼.有些不爽地说道“谁知道我师父忽然就又不干了.说是要去出海捞鱼.这里就留给我看了呗.” “沈苍兰啊……”孟子期笑了笑.“看來这个人从來都沒有把我当成是对手.” “也许这些年來对她來说不过就是一场醉酒.一场梦.如非如此.她怎么会醒的这么干脆.也不知道说她是性情中人还是一个绝人到了极点的人.” 老陈撑着竹竿.看了一眼水玲珑.笑道“我们都是在醉酒.只不过我不知道而已.所以我们以为只能拥有这一辈子.其实也许我们可以有很多辈子.” “这话说的倒是真的.只不过也只有沈苍兰能做到.”孟子期说着.看着小船停在了岸边.拉着水玲珑走了上去.”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其实我以为你直接去那个楼里换一件衣服的.” “你可以直接说.你想看看四楼究竟是什么.或者你可以晚上偷偷去看看.” “我沒兴趣了.我猜我知道上面是什么.”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啊.” “应该是洛家十六年前参与谋反的证据.”孟子期在走进院子之前在水玲珑耳边轻声说道“这其实才是你回到旬阳的目的.” 说着他推开门走了进去.水玲珑跟着.揽着他的手臂.“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看上你了.你身上总是又让我想去探究的东西.而且就是沒完沒了的.”说着水玲珑轻笑了一下“所以说我这个说到底就是自虐.” “真巧了.我们还真是像.像现在我就想知道.你怎么回來这里.” 两人在院子里细雨着.屋子里.洛轩等人静静地坐着.烤炉发出滋滋的声音.却沒有拿起筷子. 水玲珑笑着.走到了门口.“你们先吃.我们两个先去换件衣服.一会有什么事一块说啊.” 说完.她看着孟子期示意他跟上來. ------------ 第七十一章 “你这是要三堂会审啊.”孟子期跟着水玲珑进了西侧的一间厢房.问道. 水玲珑只是把披风解下.笑道“你要不要先洗个热水澡.” “你好像并沒有这个打算.”孟子期看着一个丫鬟把衣服送进來.又无声地退了出去.“我忽然觉得其实你今晚本來就是要出面的……” “对啊.我不过就是等你出现一通说说话的.谁知道你还去了浮光锦绣楼.也就跟着了呗.现在可好.厅子里还有人着急等着呢.我们就只能换件衣服就过去了.” “好像是我自以为是.坏了你的事情.” “还好.反正我一定沒少坏掉你的事情.所以这次算是还了你一次.而且.你陪着我看了一场美景.”水玲珑说着拿着衣服走到屏风后面.孟子期便老实地坐在一处静静地等着.却听水玲珑忽然说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回想着在所有人都在的时候问事情.我应该是一个个去问.然后自己去瞎想吧.” “以你的作风确实是.不过我刚才想了一下.也许这次并不是你的意图吧.是那个帮你藏身的人想知道这件事吧.” “孟子期.我发现真的很少有事能瞒住你.”水玲珑探出脑袋冲着孟子期笑着说道“那你说说那个人是谁.” “这个我还真是沒想清楚.我现在更想知道何煊在哪里.” “他当然是回去做他的事情了.也许过阵子乱剑山庄开武林大会.你就见到他了.应该就是乱剑山庄新的庄主了.” “那就让他在那个小岛上当他的土地主吧.”孟子期说道.看着水玲珑穿上一件浅黄的窄袖衣裳走出來.站在他身前“你这话说起來真是怪怪的.怎么说他也和你有好几年的交情了.” “那是各取所需.更何况他还不老实.每次你跑掉的时候.他怎么总能凑过來啊.” “他无聊呗.那个人使我们都驾驭不了的.谁知道他脑子装的都是什么.”水玲珑笑着拿起了桌子上的衣服.递给他“快去换上吧.” 孟子期她一眼.最后拿着衣服向着屏风走去.水玲珑笑着看着.想起了那时候在洛家地下的暗道里.何煊对她说的话. 那时候.水玲珑把那个玉简交给何煊.看着他说道“今晚你就拿这个去好了.记得别让那个萧笑死掉.要不然可就倒霉了.” 何煊拿着玉简看了一眼.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不看看那个是什么吗.”水玲珑问道. “通常情况下.被很多人拼了命护着东西.都是祸根.知道的越少越好.” “你倒是想的清楚.怪不得你爷爷那支死了那么多人.你却还活着.” “也许就是因为我还活着.所以才会知道.倒是你今晚要做什么去.你是不是要走了.” “是啊.我得去把我们家的事情处理干净啊.要不会留下话柄的.” “荀家吗.” “自然.” 何煊笑了笑“若是你姓洛就好了.这样我们至少是门当户对.我也好上门提亲呢.”他这样说着.看着水玲珑笑了起來.眼神很清澈.然后对着他说道“何煊.我很自信自己的容貌的.你觉得我会嫁给一个比自己还漂亮的人吗.那我岂不是每天过的都很不舒服.” 何煊看着水玲珑.轻轻皱起眉.最后却笑了起來.很是开心“我总归有一样胜过孟子期的.所以我还是很高兴的.不过.有的时候我会想.若是当时在宣州的时候.我沒有和孟子期联系而是直接找上你.会不会结果会不一样.” “你才不会.你会找一个最有利于家族发展的路.而我也一样.孟子期也是.”水玲珑说完有些无奈地笑笑“有时候.有些事.都是我们仔细斟酌选择的.即便我们觉得很恶心.但是其实那就是我们最真实的想法.” 水玲珑看着屏风.孟子期摆弄着头发从里面走去.看着她笑道“这湿哒哒的还真是不好弄呢.” “你是我在我遇到的男人里.最适合去爱的.也是最应该爱的.我在宣州的又遇到你的时候.这样想的.” “你倒是直接啊.”孟子期放下了手.看着水玲珑.眼神里第一次透出些伤感“我知道.三年前我错过了.”他说着走到了水玲珑面前“甚至.这次我又做错了.” “你沒做错什么.你做的是自己最应该做出的事情.” “可惜.我现在不这么想了.既然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是最好的决定.那就这样吧.此后.我们不会再有这样的三年.”孟子期说着牵过水玲珑的手“其实我欠你的从來都是实话吧.但是你从來都会我和我说实话.” 水玲珑看着他的手.轻轻反握住“那你就和我说说吧.总有很长的时间去说说的.” “只要你愿意给我这样的时间.” “我对你从來都沒有吝啬过时间.”水玲珑笑着.将孟子期的手紧紧握住.“走吧.外面还有人等着呢.” “你说去哪.便去哪.”孟子期说着.拉着水玲珑走出了屋子. 两人到了厅里.几个人已经在那里吃着烤肉了.刚进去.石廷严就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蒲团.笑道“烟儿.做石叔叔身边.石叔叔给你烤了不少肉.快过來.”水玲珑看着自己盘子里放的菜.笑着走了过去.坐到了一边.轻声到了一声石叔叔.石廷严听着很是开心.不住地打量着她.最后只是笑着.往烤炉上加着东西. 孟子期坐到了水玲珑身边.看着屋子的丫鬟已经被叫了出去.便笑道“看來洛前辈是有很多话要说啊.” “那也要你们先说啊.”洛水是第一个说话的.她的盘子里沒什么东西.只是看着水玲珑道“我很奇怪你到底是怎么逃出來的.当时在文心的宅子里.我是见到的.” “是啊.你不是见到了吗.”水玲珑拿起酒杯喝着酒.身子暖和不少.她笑着.想起了那时候的场景.她是被清素打晕的.醒來的时候被绑了起來关在了一间厢房里.清素.洛鸿宇还有洛水都在.不过奇怪的是她脸上的那层面具还在.水玲珑晕晕乎乎地听见.清素让洛鸿宇杀了她.洛水却要出手.说着“这种事.你让开吧.去看着文心.” “水姨.事情到了这一步.你沒必要在挡着我什么了.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他说完水清素说道“我能把她带出去吗.我不想弄脏这里.” “可以.我找人去.”清素这样说着.喊进來两个手下.水玲珑就是被他们拖了出去. 水玲珑说着.指了指文心“那时候你好像打碎了东西.他就急忙去找你了.跟我出去的只有洛水.” 文心低着头.轻声道“是我屋里的茶碗碎了.鸿宇以为我出了事情.便找我去了.” “但是之后來的并不是他.” “什么”洛水惊讶.皱起了眉.在她的记忆里.洛鸿宇只离开了一会儿.沒多久就跟上了他们.只说是文心打碎了东西.沒有事.而他手來出手杀了水玲珑.她想着时候.看着水玲珑笑了笑.说道“那个人在一处很致命.却又不太致命的地方刺了一剑.美其名曰‘置死地而后生’”. “那个人打晕了我.”洛鸿宇笑道“我唯一做的就是隐瞒了这件事.” “这就足够了.”水玲珑笑道.刚想拿起自己的酒杯.手却一空.看见孟子期已经拿过了.并道“你还是别喝了.我估计你的伤还沒好.云梦琪那个人下手从里都知道留情.” “你怎么知道是云梦琪.” “天底下能够看人一眼.便模仿出一个人的剑法.神态的只有她.连你都差着十万八千里.我现在算是知道.你去宣州到底是做什么了.” “当然是借钱.她那家青楼沒少赚钱.还想让我当头牌呢.要不是我找她.我连到宣州的路费都沒有.” “那也是我给的本钱.”云梦琪是那个但年在宣州客栈里帮着孟子期做事的丫头.曾经是郑王府上的高手.“现在我又明白一件事.那个一直都未露面.一直把我们弄得团团转转的人.是不是也是你的人.应该是云梦琪告诉你.天一阁的名册曾经落在郑王的手上的吧.” “后一句对.前一句错.我就是和我三哥说了说.怎么把这里的局势搞得所有人都摸不清楚.好引着他们把一部分力量把聚集于此.这样我也好看着洛家能做到什么份上.” “我一直以为.你一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被我们看穿了.如今想來这都是你算计好的吧.”洛轩笑道.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你做的如此彻底來看看我的反应.还真是让我意外.说实在的.有点受宠若惊呢.” “还好.不过我对结果很奇怪.我到最后都沒想清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完全沒有理由的.” “只要我的子女懂就好了.”洛轩如此说道.却忽然听见有人把筷子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扭头一看.却见洛鸿露低着头.眼泪从脸颊划过“可我……不懂啊……” ------------ 第七十二章 结果 洛鸿露说着忽然抬起了头“我不知道爹你究竟在做什么.哥你又在做什么.你们大家我都搞不懂.为什么因为文心姐醒來之后说的那句话.你们都可以这么不要命.不要我们家.帮着那帮人做坏事.好多人都死了不是吗.”洛鸿露说着.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 洛轩看着.轻声道“露儿.是恨爹把你拖累吗.” “我是恨爹什么都不和我说.所以我只能自己去找.”说完她看向水玲珑“现在你告诉答案吧.” “我向來言而有信.”水玲珑笑道“你说那时候文心受伤醒來时说的第一句是‘人五味’对吗.” “是.” “她中的不就是‘人五味’吗.”孟子期玩着酒杯说道. “文心姑娘不懂武功.不识药理.而且人五味这东西只有试过的人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她说出那句话的原因只有可能是传话.而这话十有**是个威胁.然后我就忽然发现了什么.”说着她看向孟子期“现在和我说说说.你们在北方对付的是谁.绝对不会是郑王.” “当然.那个家伙老了.脑子也不中用了.居然联合库库特的人.要引兵南下.最可恨的是.他连原來在军中安插的人都出卖了.但现在我还沒查清楚呢.”孟子期冷笑着说道“不过看你的意思.你一定知道他安插的人是谁喽.” “我估计.皇上明天会收到消息.而现在我就先告诉你一点好了.有个很重要的人就被安插在我大哥身边.”水玲珑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文心说的那句话是警告的话.那么下毒的人是可以保证这个人可以醒來的.而做到这点就必须有解药.至少一部分.目前看來.有的只有我.那个人知道我是谁.而且从他们之后的举动來看.也知道我是谁.这样的人一定很熟悉我.或者从另一个人那里知道了我的事情.” “荀洛阳确实都符合.但是他沒理由.” “是啊.我三哥出了个馊主意给我.让我找人冒充成盛赞.我又想不出谁.就找了我那个很顽固的哥哥.他倒是替我找了一个人.只不过中间传达的时候有另一个人替他传了一句话.‘到旬阳.见机行事.’那人也厉害.真的从这句话里查到了我身上.再加上乱剑山庄的老一辈和当年郑王的旧部.很快就对我的身份有了怀疑.” “难怪.我看荀洛阳最近脾气很不好.沒事就砸个东西.估计荀少阳.沒少找他麻烦.你倒是从这事上找到了意外收获.看來这个要传信的是郑王喽.” “当然.只是我很奇怪.既然洛家当年拒绝了郑王的要求.他现在又要挟什么呢.”水玲珑看着洛轩问道“但是.洛家的人却都沒有出逃.而是在那里守着.证明他们还有最后的一根稻草.” 洛轩看着她.点了点头“你知道吗.阿水第一次和我说你看着像是洛景的时候.我就否定了.因为.我真的觉得你该有这样的心思.”他说着拿起酒杯.喝了一杯酒“你猜的不错.我当年参与了谋反.而那份玉简我想你也看见了.那里面记载了一部分‘人五味’的药方.一部分是我们谋反的证据.当年.乱剑山庄.苏夫人都参与了.” “以‘人五味’行刺.”孟子期问道. “不.是我我们直接进宫刺杀.可是沒想到的是皇帝身边居然有那么一个高手.我们谁都沒有料到沈苍兰居然是皇后.更让我惊讶的是.这个人居然放了我.在那之后.我一直觉得郑王不会善罢甘休.我一定会再次进宫的.但是.他很久再沒有消息了.直到今年.” “当年沒找你.那是因为郑王自己也被整了一道.但是却沒整死.一看就是沈苍兰背后捣的鬼.估计她是想拉拢郑王.不过显然郑王这个人知道谁更对自己有利.”孟子期说着.想了想“那我很奇怪的是.你们洛家为什么要谋反呢.你们和乱剑山庄不同.不是一向远离皇权的吗.” “但是盛家参与了啊.”洛轩笑道.看着水玲珑.眼神闪烁“我猜你听了这个答案.一定很想杀了我.我第一次遇到盛誉的时候.她们在找‘人五味’.那是他们家先祖谋反的证据.盛赞是真的继承这个事业.早就和皇室勾结起來了.但是那次却失败了.很平静的一次.甚至沒有人记得.盛家也因此毁了.” “校场那次行刺.”孟子期问道“一个落魄的官僚带着些江湖术士的作为.感情那次还连着盛家啊.” “盛家把一切都毁了一个干净.但是郑王却握着证据.” “你知道我不想听.你干嘛还要和我说呢.”水玲珑看着洛轩问道. 洛轩摇了摇头“谁叫露儿想听.这里的人都想听呢.”他说着洛鸿露红着眼睛呜咽看着.石宗良在一旁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洛鸿宇笑着.看着洛鸿露道“现在明白哥哥在做什么吗.还生气吗.” “你们……干嘛……不和……我……说……”洛鸿露抽着鼻子说着.最后靠近了石宗良的怀里. 洛轩看着水玲珑说着“这样你懂了吗.我们既然迈出了第一步.就会有第二步.而只有一个人出手阻止才可以.可我们谁都沒有何煊那样的本事.出卖整个家族.我们不是乱剑山庄.我们互相是爱着的.” “是啊.你们一直互相爱着.”水玲珑这样说着.扯了扯嘴角.站起了身.然后走了出去.孟子期跟着走在后面. “烟儿.”石廷严站起身喊道.“石叔叔对不起你.” 水玲珑看了看他.最后摇了摇头“沒有.”她这样说着踏出了门. 老陈一直在外面老实地等着.看着水玲珑出來.赶紧过去问道“姑娘今晚准备去哪.” 水玲珑想了想“恩……先出去吧.我今天去他们家去.你也不用送.我们两个走走.” 老陈应了一声.看见水玲珑凑过去.问道“今晚把客人弄走.赔了多少钱.” 老陈抿抿嘴.伸了三个指头给水玲珑.水玲珑看着抽了抽了嘴角.看着孟子期说着“把钱给我.都是惹得事.” “我的就是你啊.想要多少要多少.” “好啊.老陈.明就去他们家取银子.” “好嘞.姑娘.” 三个人上了小舟.说说笑笑地出去了.老陈把两人送到了门口.两人便自己走了.街上人倒是还挺多.就是晚上有点凉了.孟子期伸手搂着水玲珑轻声道“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说说的.” “沒什么想说的.就是觉得.这么多年了.其实我干嘛还想这些呢.我在荀家过的好好的.” “可是你最年少的记忆偏偏在这里.”孟子期说着.笑道“那你这些天就是躲在洛鸿露的屋子里喽.” “哼.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她那地方.洛鸿宇他们沒事就会去一趟.还有石宗良.石廷严都不是好惹的主.你说万一一不小心暴露了咋办.” “那你是……” “是洛水的住处.这个女人武功不错.不过瞒着她一个还是很简单的.而且她还有一个习惯.就是沒人按时按点地去给洛轩送饭.这个时候洛鸿露正好可以给我送个饭.”水玲珑说着.有些得意笑起來“我藏得都隐蔽吧.” “够了.任谁都想不出來呢.” 水玲珑很受用地点点头.然后抬起头看了看夜色.轻声道“如此一來.是不是一切真的都解决了.荀家不会有事情.你也不会有.我也不会有什么挂念了.” “那你到底以什么身份嫁过來啊.要不我还是让皇上昭告天下说荀芷阳还活着吧.” “这是不是太滑稽了.君无戏言.再说了我就过去当孟夫人.管什么什么啊.谁敢说个不是.” “确实沒有人敢.” 两人回了孟府.水玲珑找了一处位置不错的厢房.早早地就进去睡了.孟子期在书房里呆了一晚上.赵云成偶尔送两封书信进去.就这样忙到二更天.也会屋里睡着了.第二日醒來的时候.瑶琴已经在屋子里收拾了.她看着水玲珑醒过來.便走过去.笑道“姑娘.都弄好了.一点事都沒有.” “四楼的东西.” “那都不是我们的.当然物归原主喽.” “可都小心地送了.师傅可宝贝着呢.少一件都要揍我的.”她说着做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话说.萧笑调兵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 “我跟着呢.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发现.反正沒回避.可是.我不懂为什么他可以调兵.按理來说.那些可不是他们该有的.” “暗地里有人让他们有.他们就可以有.向我们可以说那些高手是咱们临时找的朋友.他们也可以说那些人是他们家扫地的.” “意思是皇上允许他们有的.那为什么啊.” “兵权握在自己手里最放心.这就是二哥和三哥一直以來都在进行的事了.只不过结果我们这一代是看不见了.” ------------ 第七十三章 访客 孟子期那场临湖的石桌那里.冷风吹过.树叶落下几片.他抬起头看着萧笑坐在树枝上.摆弄着一片叶子. “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话了.”孟子期看着他说道“不知道下來见礼吗.” “你不觉得这样说话挺好的吗.”萧笑低着头看着他.最后还是扔掉了那片树叶跳了下去.“听说你找我.” “你也该出來说说了.” “你是说这块玉啊.”萧笑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白玉雕成.细看之下能看出那是一个虎头的形状. “那个已经给你了.你就留着吧.我是想问问你关于这次出击有何心得.” 萧笑听着这话“啧”了一声“你这样一说.我怎么有种不好的感觉啊.” “沒什么不好的.荀华阳前几天找皇上哭诉去了.愣是弄出了一个告老还乡.他那岁数.真是想活活气死那些朝中元老.”孟子期无奈地摇摇头“他那是去意已决.想学着荀少阳的样子.他那兵符.皇上收了.打算给你.” “荀洛阳会同意.” “不同意.直接在大殿和皇上争执起來了.你说皇上当时得是个什么态度.原本他顶撞圣上就应该直接拖出去.可偏偏.拖出去了.他那些兵权该给谁.你说荀洛阳真的就那么点耐力都沒有.非要在大殿上找皇上出口气.” “他……才不会.要不然怎么会有现在这样的成就.他是想借机让皇上和他产生隔阂.然后慢慢放开手中的兵权.” “沒错.他们这样想.皇上也觉得这样好.可是偏偏还沒到时候啊.那些兵权到底给谁啊.”孟子期说着若有深意地看着萧笑.萧笑皱着眉.脸上的笑也垮了“你知道的……我又不喜欢这些事……” “我也不喜欢我现在做的事.沒几个人是喜欢的.” “可是若是他们两个人的都集中一起.会有太多人不甘心.” “皇上自由安排.你也回去好好想想.找准时机.做点出彩的事來.” 水玲珑起床后捧着一盒果盘站起窗前吃着.远远地就瞅见赵云成想她的房子走來.她叫瑶琴过去开个门迎一下.自己做到了桌边.把果盘一放.沒多一会赵云成就进來了. 看着水玲珑笑了笑.走上前.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了水玲珑.水玲珑看着那个盒子.打开一看.是一个珊瑚钏.颜色看着很漂亮.“这是谁给的啊.” “荀华阳.他说这么多年就沒特意给你买过什么.这个就当是谢礼了.” “谢礼.这么你照着我说的做了.”水玲珑好笑地看着赵云成. “全都按着姑娘说的做了.很是有用.但是他让我问姑娘一句.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水玲珑歪着头.想了想说道“人在江湖总是要有点特殊的本事不是.再说了他的房间也不是那么好进的.”说着她把盒子给了瑶琴“把它放在我的首饰盒里.” 瑶琴接过.看了看说道“姑娘.前几天我看着你少了一个盒子啊.就是那个有香气的.弄丢了吗.” “那个啊.物归原主了.反正又不是我的.”水玲珑耸耸肩说道.那是何煊三年前送给她的东西.直到何煊走的时候.她才知道那些头发不是自己的.而是何煊的.其中之意.两人倒是都沒说破.水玲珑就找人把人盒子送回去了.也不知道何时能送到. 她正想着看着赵云成站在那里似乎还有话要说.便问了一声. 赵云成点点头“门口有人找你.不过我不知道你想不想见.就先过來问问了.” “谁啊.” “洛鸿宇和洛轩.” 水玲珑扯了扯嘴角.似乎哼了一声.说道“见.干嘛不见.”说着拿起了一把瓜子站起了“我得亲自去迎接.”说着水玲珑招呼上瑶琴.两人便出去了.大门口那里洛鸿宇和洛轩正说着什么.他看见水玲珑出來.笑了起來.说道“我还以为你会直接赶我们走呢.”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來赶你走的.”水玲珑吐着瓜子皮说着.被瑶琴轻轻拉着一下衣袖.小声说着“姑娘.举止应当得当.”水玲珑被这话狠狠地噎住了.看着瑶琴.把瓜子全塞到了她手上“那你就给都剥开好了.” 说着看着洛鸿宇.说道“找我什么事.” “爹想找你喝酒.”洛鸿宇说着看了一眼洛轩.洛轩只是站在那里.一直看着水玲珑.沒什么表情. 水玲珑看了看他.对瑶琴说道“你和孟子期说.我晚些回來.然后这些瓜子你吃了吧.” “知道了.姑娘.”说着瑶琴便进去了. 水玲珑走下台阶.看着洛鸿宇道“那你们打算去哪里喝酒啊.” “去那家小酒馆.”洛轩忽然说道.水玲珑一听.想了一下.记起那次看着洛轩喝酒的小酒馆.点点头“随意.那地方应该不错.” “那好.我们走吧.”洛鸿宇说道.洛轩点头.向着巷子口走去了.水玲珑和洛鸿宇则跟在后面. “我倒是很少看着你穿成这样.”水玲珑看着洛鸿宇一身玄色的衣服说道.他很是穿这样深色的衣服.显得他更稳重了.但是却更消瘦了些. “你是不是看人的时候.都会注意这人的衣服.” “你怎么知道.”水玲珑好奇地问道“我好像沒怎么评价过你的衣服吧.” “是何煊和我提起过的.他说他喜欢荀芷阳.我想很过事情都是真的吧.” 天知道真假.谁知道何煊被着自己都讲了些什么.那个人的嘴和自己一样.着急了什么瞎话都能说出來. 水玲珑心里嘀咕着.说道“他穿的那么骚包.谁看见了能记不住.而且我第一遇见孟子期的时候.就是沒看清楚他穿的什么衣服.才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大脸.”水玲珑说着想起那次在客栈里拿着簪子换房子的情形.还觉得脸皮挂不住啊.虽说当时是为了联系书生和猎户.可怎么就瞄上了孟子期呢.偏偏就是看见了他.估计是因为穿的不错还可以吧…… ------------ 第七十四章 缘由 “听你的意思.你见到他的时候.并不是很开心.”洛鸿宇笑道. “是啊.我见很多人的时候都不是很开心.人多了麻烦就多.就像昨天我们一堆人说话.我就觉得很累.我这人就适合和一两个人说话.” “还好今天的人不多.”洛鸿宇这样说道. 三个人走了一阵子.就到了那家小酒馆.门关着.但是小二一直在外面守着.看着洛鸿宇过去.赶忙迎过來.把门打开了.笑道“都给您准备好了.”洛鸿宇道了声谢.走了进去.水玲珑进去看着屋子沒有人.只有上次做的那桌子上放了酒菜.看來这地方是被包下了. “你们好好说说.”洛鸿宇说着.看了看洛轩.洛轩沒说什么.直接坐了过去. 水玲珑看着他.知道这是让自己和洛轩单独说说.笑了笑“这办法真蠢.” “挺好使的.”洛鸿宇说着.走了出去.顺手把门也关上了. 水玲珑走了过去.看着自己的那个位置.并沒有放酒杯.倒是洛轩已经给自己倒上了.这意思似乎是和上次一样.是來看他喝酒的. “你身上应该有伤.不适合喝酒.”洛轩看着酒杯说道. 水玲珑看了他一眼.自己拿起筷子吃起菜來.懒得多说. “你是不是一点都不想和我说话了.”洛轩说道. 水玲珑咬着筷子头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心说.这洛轩到老了是不是有病.自己愿意和他说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说.现如今还让自己说不成.她心里想着.无奈地扒了扒盘子里的菜. “荀家的饭桌上可以干这些吗.” “我爹过世的早.我大哥离家也早.我那两个哥哥比我还随意.谁管我.”水玲珑侧着脑袋看着盘子说着.她不想抬头看洛轩的表情.或者是不敢吧.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可愚蠢.可她就是不想看见洛轩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 而洛轩终究还是开口说道“你知道吗.我也很讨厌和你说话.从你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你失踪的时候.我就再想.我是不是该去找你.让你自生自灭是不是最好的结果.” 水玲珑握着的筷子的手一顿.扯了扯嘴角“可惜.我活的还挺不错.还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她说着抬起头.迎上的是洛轩的眼睛.红红的.泛着血丝. “我比洛景大不了几岁.我记得她小时候的样子.你小的时候.就和她一模一样了.看着你.总是让我想起很多事情.我是个懦夫.一辈子最不愿意承认的就是自己的错误.而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爱上了两个人.而这两个人我都对不起.”洛轩看着水玲珑说着.最后站起了身“我答应你的那件事是真的.我这条命.只给你留着.” 他说着从水玲珑身边走过.水玲珑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手伸向了袖口. 一道劲风从警后袭來.洛轩却还是向前走着.直到那个东西从自己儿侧划过.打进了对面的墙上.是一枚铜钱.洛轩站在那里回身看着水玲珑.她的身旁放着一个荷包.里面转满了铜钱. 水玲珑的左手还保持着出手的姿势.她笑了一下.收回手.却沒有回头“早上瑶琴沒给我装银针呢.可是我好像只会用银针.孟子期真是奸商.教人武功.都只会教一半.” 水玲珑说着扬起了头.想让眼泪流回去.可是却一点用都沒有.好像十几年了.不过就是想像这样哭一场. 洛轩站在那里.沒用动弹.好久之后.才张了张嘴.低声问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回來……你可以看着这里毁掉的.坐享其成也不错.既然你和何煊相熟.洛家便不是最重要的棋子.” “因为我想回來证明.你洛轩的子女沒有一个胜得过我.我是最聪明的.最漂亮的.武功也是最好的.”水玲珑仰着头.说出了从小埋在自己心里最单纯有最无奈的想法.那时候她觉得.爹不喜欢自己.是因为自己还不好.只要自己够好了.就可以想洛鸿露和洛鸿宇那样.拥有一切. 水玲珑抬起头.对着屋顶.眼睛里看到的确实那一片夜空.离开洛家的时候.她看见的那一片夜空.而脚下是不属于自己的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离开的时候.自己到底想的是什么呢.连水玲珑都记得不甚清楚的事情.现在却偏偏又想起來了. “恩……”洛轩转过身想了想“鸿宇要比你厉害吧.” 水玲珑听着.扯起了嘴角.有一种特别无奈地感觉“你到现在都沒被宰了.真是个奇迹.”她张嘴说着.眼泪流进了舌尖.却感觉不出味道.只觉得.是时候离开旬阳了.冬天就要來了吧. 洛轩出门之后很久.水玲珑才低下头.狠狠地揉了揉脸.觉得再也哭不出來的时候.才站起身.向外走去.结果一出门就看见了洛鸿宇. 水玲珑的脸皮抽了抽.下意识地别过脸去.洛鸿宇却走上前.拿出一个帕子地给她.水玲珑沒有结果.只道“都干了.” 洛鸿宇点点头.把帕子收回.问道“要回去吗.” “你干嘛在这里.不回去吗.”水玲珑低声说着.向着來时的路走去. “等你.”洛鸿宇跟在一旁说着“想说声对不起.很多事我一早就知道.只是不得不瞒着.” “那个时候.你知道是我吗.”水玲珑终于看着他问道. 洛鸿宇看了她一眼.最后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不管你办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得出.” “我知道.那天晚宴.他们看得是那个舞姬在不久是鬼姬假扮的侍女.只有你看的是我.” “所以……我猜你应该恨我的.” “是啊.我逃出去之后.躲在浮光锦绣楼最开始的两个晚上.想的都是.如果云梦琪沒有來.你是不是就杀了我了.”水玲珑如此说道.那时候.她真的不明白.感觉就像是被洛家抛弃了第二次一样.而且是那个曾经对自己最好的哥哥. “那后面的晚上呢.” “后面的晚上我就开始计划怎么混进洛家了.沒时间想.可就是这样冷静了之后.我就想通了.你沒必要对我好的.当时是我把那瓶药打碎的.无论在哪里.你杀了我也都是情有可原的事.所以我就不在意.而且你平白对我好了这么多年.” “沒有任何事是平白无故的.有些事估计你忘了.但是小时候你当着我的面哭过一次.我却还记得的.”洛鸿宇边走边说着.像是讲一个故事.“那时候.是我不停地和爹吵着我要娘.无论如何都要娘活着.我不知道我这话的分量.但是后來你哭了.我忽然发现我让另一个人沒了娘.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记得吗.” “第一次吗…….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了.已经忘了呢.” “是啊.很久了.那时候你四岁吧.不过我已经七岁了.我记得见到你们的时候.爹抱着你在院子里.其实挺开心的.沒有人可以平白无故的拥有什么.也沒有人可以平白无故地从另一个人手中夺走什么.其实.如果沒有我们.你说不定会很开心的过完一辈子.所以我理应对你好点.” 水玲珑听着他的话.想笑却又笑不出“你这人还真是的……”她这样叹道.向前走着.直到两人快到了孟府的时候.水玲珑才轻声说道“哥.其实我希望你对我好.只是因为我是你妹妹.而不是其他.你这样说的.好像我真的很可怜一样……”说着.她笑了起來.“我和你们真的是越走越远了.” ------------ 最终章 那天孟子期一直门口等着水玲珑。 水玲珑回去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他,她走过去,问道“|你干嘛站在这里啊?” “不知道。” 水玲珑笑了“那你知道什么啊?” “我知道你好像不想呆在旬阳了,尽早有人告诉我,荀少阳前天离开京城往这里来了,是不是来接管浮光锦绣楼的?” “你猜对了。我想去宣州住一阵子,那地方的冬天更漂亮一点。” “那我们什么启程?” “那要看你什么时候可以启程。” “|如果你想的话,随时随地。” 三天后,水玲珑的马车从旬阳出发,向着宣州去了,出城的时候,洛鸿露叫住了他们,她就等在城门那里。 水玲珑看着她站在那里,真的是吓了一跳,虽说自己躲着的时候和她有些接触,她算是帮了自己一把,但是从小就互不喜欢的两个人,到现在看着还是不舒服,理由很简单,她认为她娘以前受的苦是自己造成的,而水玲珑觉得自己可以拥有她的一切。 洛鸿露走上前,看着她“谢谢。”就这样一句,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块白布“这个是该给你的。”说着就伸手一递,一副必须拿走的样子。 水玲珑撇撇嘴拿过来,刚想看看是什么,却听她说道“不管怎么,这次你救了洛家。还有我哥说,晚些时候,回去宣州找你的,他说她从未和真正的你喝过茶,所以想看看。”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水玲珑也什么也没说,坐回马车,打开了手里的东西,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文字。 “情信?”孟子期笑道。 “心法,洛家的那个。”水玲珑说着丢给他“你是不是答应了洛轩什么?什么叫我救了他们?” “我说不管怎么,血缘上也算是亲家,我没必要和他再追究什么。” 正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