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零TXT电子书 ------------ 第一章 楔子 2014年,洪都 浓厚的雾霾之下,蔚蓝的天空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王旭阳独自一人行走在这空荡的街角之上,前方的视野很是模糊,这也如同他现在的心情一般疲惫凄凉。 这几日因为考取阳弗市公务员的事情一直让他忧心,原本笔试面试都已通过,可好事临近的尽头,阳弗市人社局却因体检与复查体检不达标为由拒绝录取。 昨天接完阳弗市人社局的电话之后,王旭阳便到洪都市人民医院重新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可最终得出的结果却是一切符合公务员体检录用的标准。为了保险起见,王旭阳还特意详细询问了专家。在得到确切的答复之后,他紧张的心情稍微有了一些平复。 昨晚在想好如何处理这一件事情之后,今天王旭阳这才在呼吸着雾霾的颗粒之下,缓步向着洪都市图书馆走去。也许只有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才会来到这里感悟一下书香的味道,来寻求那一份心灵的平静。 推门,扫码,寻书,一切都是那么的熟练。王旭阳从墙角处把借书的梯子慢慢的搬到了书架前,在确定平衡和稳固之后,万分小心的上了梯子。突然双腿侧翻,一声惊呼过后,整个人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之上,一眼望去,整个人如同死人一般,听不到心跳的声音。 清康熙40年北京 深秋的紫禁城,落叶飘零。已是深夜子时三刻了,但弘德殿还闪耀着摇曳不定的烛光,康熙皇帝在这里批阅奏折已整整三个时辰了。 康熙是一个很能自制的皇帝,此刻却发火了,因为他刚刚读罢一封江苏巡抚张伯行的奏折。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据称江南本届乡试出现了舞弊大案,副主考官赵晋受贿十万两纹银,出卖举人功名。阅卷管王日俞、方名合伙作弊,正考官左必藩知情不报。为此江南学子大哗,民愤难平,请求从速严办贿官。 江宁城州府牢狱内,一人身穿囚服满身血污,一双早已溃烂的双手正奋力的向牢狱的天窗爬去。但他伤的实在是太过严重,还没等他双手够到窗台,脚一滑,“啊”的一声从墙壁上翻滚下来,摔在肮脏的地面之上,似是没有了一丝的气息。 第一章 江南形胜,三吴都会,江宁自古繁华。正是深秋时节,虽不比春日的那一片生机盎然,但硕实累累也别有一番情致。一年一度的乡试又到了揭榜的日子,一向辉煌的江宁府衙的官墙之上,皇榜早已贴在了上面。 四周乌压压的站满了参加此次乡试的举子,可当他们见这乡试的晋元是吴泌之后,而剩下的上榜之人也全是些江宁城内的富户商贾,诸如程光奎、李琦、张福之类。就在前几日,这江宁城内早有传言有些富户举子与主副考官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江南乡试的考官因为收受考生的贿银,从而明码标价的给予功名。 只是这乡试皇榜一揭之后,原本那些家无余财,靠着十年寒窗考取功名的考生见是如此结果,尽皆义愤填膺。有胆大气不过的考生三五成群的揭下皇榜之后,一路直奔到海宁的邬府宅院去了。 这海宁邬家在当地也算是名门望族,素来在江宁的举人士子之中颇有威望。这邬家的公子邬思道更是才华横溢,风华绝代。在这一次乡试之中更被人以晋元所期望,只是这所发的皇榜之上却是无名,已然名落孙山。一众学子考生更是为他愤愤不平,心情激愤之余这才来到了邬府借以商量此事。 邬府宅院虽说不上辉煌奢华,但与寻常人家相比,也算得上楼宇尊贵,亭台许许了。如此一众人等声嚣喧呵的进入这邬府,倒是把管家高福着实吓了一跳。心惊胆颤之余立刻走进了内堂,向老爷邬君竹禀告去了。 这邬君竹是康熙朝的进士,先前也坐过一些州府的知县。只是后来疲于官场的人心险恶尔虞我诈,所以这才辞官回到了老家海宁。若非祖上遗留下来的田产和资业,想必如今富足的生活也是很难奢望的。 只是当这邬府主人邬君竹亲眼看到乡试皇榜之时,饶是他涵养功夫极好,但对于这乡试的结果也是愤愤不平。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思道前日因为在书房之内找书之时,不慎从高处跌落摔伤之后,仍旧躺在床上至今仍是昏迷不醒。虽然已找过一些大夫看过,说只是气血不足偶遇外伤昏迷而已,饶是如此邬君竹的心里还是不免暗暗担心。 为了不打扰儿子安心养病,邬君竹好言相劝,好不容易才将那些激愤的考生安抚下去。他还严令府中的家人对于这一次乡试的结果绝不向少爷吐露一个字,以免引起病势加重难以恢复。 一间不是很大的书房之内,一张紫檀床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年轻人。只是就在床前有一个女子正焦急的望着他,她一边用绣着鸳鸯的手帕擦拭着这个男子的额头,口中还念念有道:“愿佛祖保佑我家公子身体康健,事事平安!” 就在这个女子话音未落之时,邬思道的手臂仿佛微动了一下。一阵眩晕之后,只听见邬思道轻声说道:“我这是在哪里啊?水,给我一杯水,好吗?” 邬思道这突如其来的话语,着实让这个女子是又惊又喜。只是在心情欣喜之余,还是连忙将一杯清茶送入了邬思道的口中。甘甜的茶水一入口中,邬思道倍感身心舒畅。但见他缓缓地睁开双眼,眼前这一位明眸皓齿眉清目秀的女子,立刻让这邬思道大吃一惊。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古朴的家具,典雅的茶具,每一样东西都透露着丝丝的古香。再看这眼前的女子身穿一淡粉色长裙,上配一素淡的白纱衣,亦是标准的秀女装,极为淡雅的装束,风吹过,稍显单薄,也含有一丝悲凉。 直到此刻王旭阳才发觉自己已然不在之前的那个年代,照此女子的装束来看这大半是清朝了。只是不知道是清朝哪一位皇帝坐朝为君,心情无奈之余唯有一声莫名的叹息。 顺着眼睛的余光向整个房间望去,琳琅满目的书籍倒是让王旭阳感到一丝的亲切。《论语》、《大学》、《中庸》、《孟子》这一番四书止不住的让王旭阳一阵冷漠的摇头,回过头来再看这一位清秀的女子,似增相识的容貌,难道他们两人是在梦里相遇过吗?还是眼前的这个女子有些像之前大学里他曾经暗恋的程颖,还是自己身处幽梦之中而不知。 一阵思虑过后,王旭阳感到脑袋一阵眩晕,转而又昏睡了过去。只听见这个女子急切的大声喊道:“公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快来人啊,公子醒来之后又晕过去了,快来人啊!” 没过一会儿,偌大的邬府又忙碌了起来。只是这邬府的主人感到有些欣慰,邬君竹望着院落之上的苍穹,淡淡的说道:“天佑我儿,天佑我儿啊!” 只是这邬府之外的大街之上,只听见一阵阵极大地喧闹之声。其中不乏官府兵差的吆喝之声,市井之上人群中的呐喊之声也是不绝于耳。这突如其来的噪声立刻将久违的平静打破,就如同山雨欲来风满楼一般,让人不禁担心有什么不平之事将要发生。 ------------ 第二章 翌日,邬思道从昏迷之中慢慢醒来。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只是眼前的这位女子似乎从未离开过他,轻声细语柔情千转般的呵护着他。游园惊梦,醒来之时却是另一番天地。好在王旭阳还算镇定,一番询问之下方知此刻却是江宁邬府。自己也已不是原来的王旭阳了,一梦而别转眼之间却成了邬思道。 一番慨叹之余,王旭阳便向这位女子看去。但见她明眸皓齿,眉清目秀,长相却是十分的清秀。或是为了感谢她这几日来对自己的照顾,略显羞涩的王旭阳还是轻声问道:“姑娘又是何人啊,不知道怎么称呼?” 对于邬思道这般的询问,女子顿时感到有些惊讶,眼神之中隐隐含有一种关爱之情。不过,江南女子一向小家碧玉温文尔雅,但见这少女一脸娇羞的说道:“公子难道是脑子摔坏了吗,我是奴婢云霜啊!” 邬思道见她一脸真诚的样子,便知她所说必是无疑。接下来他又详细询问了一些关于邬府的事情,只是最后才明白这一次昏迷的原因。回想起在洪都市图书馆摔下来的那一幕,却在三百年前的清康熙江宁的邬府所重演。 没过一会儿,邬君竹便来到了床前。他见儿子身体虽然有些孱弱,但已无大碍。只需调养几日,估计便会恢复如初了。一可选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简短地说了几句关切的话之后便又匆忙离去了。 尽管邬思道觉得这个父亲有些陌生,但他却感受得到这一位老人身上所饱含的爱子之情。只是在这些话语之中,他也隐隐觉得似乎有些许忧愁萦绕其心。再看云霜的脸上忧容忽现,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又过了几日,邬思道便可以下步行走了。漫步在这清时的江南别院,虽是深秋万物肃杀之时,但是秋高气爽之感也不禁油然而生。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只是不知为何这几日门庭之外噪声大作,府衙兵戈之声嘤嘤作响。时而有人大喊天道不公,奸臣当道。 每当听到这些言语之时,邬思道便向府中下人打探发生何事。奇怪的是他们闭口不谈,绝不吐露一个字。望着这院落之中的松柏,邬思道不禁凝神静思。 此时,从邬府的大厅之中传来了一阵吵闹之声。邬思道应声而去,只见大厅之中有数位读书之人正与父亲邬君竹论道。为首的一人见邬思道迎门而入,慌忙之间便将他搀扶到木椅上坐下。 但见邬君竹面色凝重,而这一群读书人又是慷慨激昂。言谈之中,邬思道才得知这些人都是今年秋闱乡试的举子。因主副考官收受贿银,致使许多富有真才实学的举子名落孙山。这有人也为邬思道鸣不平,依着他江宁才子之名,府试乡试连战连捷,中秀才举人都是头名。 不了黄榜一张,“邬思道”三个字居然忝列副榜之末!到此刻邬思道方知其中缘故,愤愤不平之余,他大怒之下仔细打听,才知道主考左必藩、副主考赵晋都是捞钱的手,除了朝中当道大老关照请托的,一律论孝敬取士,名次高下按质论价童叟无欺! 邬思道凭着本事拉硬弓不肯撞木钟钻营,自然名落孙山。由此联想到阳弗市对自己录取公务员的不公,王旭阳也如邬思道一般心高气傲,气急了,不顾身体的孱弱立刻率领这一干人等走出厅外。邬君竹连声喝止,邬思道和众人只是不听。 邬思道一声号召之下,登时便有四百多名落榜举人齐声相合。邬思道等一众举子出于义愤,把考场匾额上的“贡院”两个字涂写成了“卖完”,慷慨激昂之余,邬思道还带领着落榜的举人将财神庙里的财神泥像抬到了夫子庙里,遍城还撒了揭帖,指控左、赵二人贪贿收受,坏国家抢材大典,骂的狗血淋头,把江宁科场搅的是四脚朝天。 一时之间,江宁城内万人空巷,意犹未尽之余,邬思道大笔一挥,将一副对联挥毫写就:“左丘明有眼无珠,不辨黑黄却认家兄;赵子龙一身是胆,但见孔方即是乃父。”写完之后,便率同众人贴到了江宁贡院大门的木柱之上。 江宁知府见势大,为保一方的安稳,便立刻将此事飞报给了两江总督噶礼。同时也为了以儆效尤,便将邬思道等几人为首的抓进了江宁府衙之中。江苏巡抚张伯行得知此事之后,觉得此事大有蹊跷,连夜写了一封奏章,派人快马加鞭送到了北京城。 一入牢狱之后,邬思道便受到了府衙狱吏的毒打。若非邬君竹在当地还算有些名望,估计邬思道早就一命呜呼了。想是此事是大清开国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科场舞弊案,康熙再也无法忍耐了,下了一道御旨,令户部尚书张鹏翮、漕运总督赫寿为钦差大臣,务将科场案彻底清。 户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张鹏翮不敢怠慢,接旨的当天下午就与赫寿一起赶赴江南。 第一次会审是在扬州钦差行辕进行的。两江总督噶礼、江苏巡抚张伯行奉旨陪审。副主考官赵晋当堂供认受贿黄金三百两,阅卷官王曰俞、方名也供认徇私舞弊,将在卷中做了暗记的程光奎、吴泌等点了举人。 三个考官当堂被革去功名,收监看管,下面只要取出吴泌等行贿者口供,将受贿钱财数额查清,就可结案了。不料在审讯行贿人程光奎、吴泌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程光奎、吴泌被带进大堂,张鹏翮先试了试这两名“举人”的学识,结果吴泌连两句《三字经》都背不顺溜。程光奎默写《百家姓》“赵、钱、孙、李”四个字就写错了三个。 钦差怒问道:“尔等到底行贿多少,才买来这举人功名?”程光奎如实招供:“大人息怒,小人出了黄金十五锭,每锭二十两。”吴泌也跟着供认自己行贿数额与程光相同。 吴泌刚刚招完,江苏巡抚张伯行厉声喝问:“赵晋只收到十五锭金,另外十五锭哪里去了?”程光奎支支吾吾,张伯行又问:“你二人的贿金可是亲手交给赵主考的吗?”吴泌答:“是小人托前任巡抚的家人李幕代送的。”张伯行立即传令速拿李幕到案。 李幕一上堂,张鹏翮劈头就问:“李幕,你代吴泌等人行贿考官,赃银交给谁了?”李幕战战兢兢地回答:“交给赵大人了。”赫寿厉声驳斥:“赵主考只收了十五锭,余下十五锭想是被你私吞了?”李幕慌忙分辩:“小人不敢,小人实在冤枉。”话没说完,总督噶礼暴跳如雷:“分明是李幕私吞贿金,还有什么问的?拉下去大刑伺候!”李幕连呼:“大人饶命。” 张伯行缓缓地说:“只要你讲明真情,本院自会按国法发落你。”李幕磕了一个头说:“还有十五锭,赵主考让我交给了泾县知县陈天立,听说是留给……”张伯行追问:“留给谁了?”“留给总督大人。”全场顿时愕然。 差役们不知所措。张鹏翮站起身来宣布:“李幕诬陷朝廷重臣,罪不容诛,且将他重镣收监,严加看管。本案今日审理到此,退堂!” 大堂上只剩下了四位主审官,张鹏翮说:“今日大审,案情已明,二位大人陪审劳累,歇息去吧!” 张伯行接道:“案情虽已明朗,然尚未究得水落石出……”噶礼也不示弱,喊着要揪李幕的指使人,张鹏翮劝道:“二位大人都是为国效力,不可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噶礼“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当晚,张伯行在后衙心绪十分烦乱。管家张贤走过来狡狯地笑了一下说:“张钦差与噶礼是儿女亲家呀。”张伯行被管家一句话提醒,想到了在今天的大审中张鹏翮开始时态度十分明朗,对受贿考官也是紧追不舍,但当李幕供出噶礼受贿后,他的态度突然变得暧昧起来。看来这个案子是难以查个水落石出了。于是,他连夜又写了一道言辞恳切的奏折,发往京城去了。 ------------ 第三章 康熙是十二月二十七日接到张伯行奏折的,张伯行的奏折理直气壮,使康熙很受感动。(www.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但就在今天,他也接到了噶礼的奏折,参劾张伯行七大罪状,仅其中私刻书籍、诽谤朝政,一条就足够灭门之罪。 康熙本不太信,但李煦等人也曾多次密告张伯行确有刻书之举。想来想去,他决定暂时将张伯行和噶礼都解任,减少干扰,然后严令张鹏翮二人将科场案和督抚互劾案一并加速审清。 圣旨发下十天,仍不见张鹏翮的确实结论。却接连收到江宁织造曹寅和苏州织造李煦的三道密札,报道审案过程中又出了新的波澜。 李幕与陈天立对质后,陈天立供认出确实接到了李幕送来的十五锭黄金,但问到交给谁了的时候,他却吞吞吐吐不肯说,就在钦差准备再次拷问之际,陈天立却突然在监中自缢身亡,造成了死无对证的局面。 康熙万没有想到这个案子会如此曲折,他已肯定噶礼必定受了贿赂,就连陈天立的死,恐怕也有杀人灭口的嫌疑。康熙于是发下两道圣谕,一道是催张鹏翮、赫寿火速将勘查结果报上来,一道是密令安徽巡抚暗中查访陈天立的死因。 张鹏翮与赫寿明白噶礼逃脱不了受贿的嫌疑,但是,如果真的将噶礼定罪,他们自己也免不了坐视要犯自杀的罪名。何况张伯行始终咄咄逼人,定要查清噶礼罪行,一旦如实禀报,则证明江南只有张伯行一个清官,相比之下连钦差也成了昏庸无能之辈,就更对自己不利了。 进退维谷之间他们决定采取拖的办法,等时间一长,江南士子的气愤平息下去,再采取个折中的办法,惩处几名小官结案了事。[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但是从康熙四十年十二月到四十一年一月,皇帝一连两道圣谕,催促结案。 张鹏翮与赫寿再三商议,决定对督抚互劾各打五十大板,再将噶礼从科场案中解脱出来,于是拟就了一道奏折,大意是:“噶礼参劾张伯行指使证人、诬陷大臣及私刻书籍、诽谤朝政都查无实据,张伯行参劾噶礼受贿、出卖举人功名之事也属虚妄。但张伯行生性多疑,无端参劾总督,造成督抚互劾,江南大哗,照律应予革职。” 这道奏折刚刚递上,就传遍了江宁,邬思道江南士子为之激愤。张伯行心如火焚,他决心拼着发配充军,也要替江南百姓说几句话。 康熙几乎同时接到了四道有关科场案的奏折,第一道是张鹏翮、赫寿的结案折,请将张伯行革职。 第二道是安徽巡抚梁世勋,回复调查证人陈天立死因的结果,折中说江南刑狱官员,上自臬司,下至州县提点刑狱,几乎都是噶礼的亲信,消息封闭甚紧,难以确定究系自杀还是灭口。 第三道是苏州织造李煦的密札,报说张鹏翮二人已经动身前往福建,但扬州民心未定,纷纷议论卖举人的情弊不曾全然明白。第四道就是张伯行措词激烈的本章。 康熙决定将张鹏翮的奏折留下,另外再派穆和伦、工部尚书张廷枢为钦差,重新审理此案。新任钦差穆和伦与张廷枢,到扬州后什么也没干,一头就扎进了案卷中。这两个人很清楚,如果认真察理实情,不但要得罪噶礼,还要得罪两位前任钦差。如果草草了结此案,江南民怨不能平息,皇帝也不会答应。 商量来商量去,觉得只有想法补上原卷的破绽,然后公开审讯一批人犯,才能维持住原判,实际上也就是保住了张鹏翮的面子。审案结果,主考官左必蕃纵容舞弊,被革职查办;副主考官赵晋、阅卷官王曰俞、方名受贿被判斩立决;程光奎、吴泌等生员贿买考官,骗取功名,分别拟绞或枷责。总督噶礼与舞弊案无关,但审理不力受到切责,巡抚张伯行诬劾朝廷重臣,以革职处分。 康熙不久又接到了张伯行的最后一道奏折:“科场舞弊只惩从犯,不惩首恶,难抚江南人心。”康熙于是亲自手书了一道文书,下令把此案的全部案卷、奏章调来,由自己御览后定夺。 干清宫的烛光又整整亮了三个通宵,康熙把所有人犯、佐证的口供详细看过后,很快发现了问题,泾县知县陈天立是在重镣监禁下自缢身亡的,但既无仵作的验尸佐证,又没有狱吏的详细报告,死因显然不明。 李幕是活着的唯一一个重要证人,却又于半年前充军新疆了。其余口供,虽然大体一致,但仔细分析却有若干不能自圆其说之处。而张伯行的几封奏折,却始终如一,理直气壮,言之有据。 康熙亲自在案卷上批示道:“江南科场一案,督、抚互参,钦差寡断。然是非曲直自有公断,令九卿、詹事、科道共同会审,澄清其中不明之处。” 在刑部的严加催促下,所有人犯早已递解进京,六部、九卿会阅了全部案卷,把皇上的朱批几乎背下来了,但是他们越看案卷,心里越发愁,如果推翻原议,无异于开罪了三位尚书、两位总督,这个打击面可不小。 如果维持原议,皇上的朱批等于白写,弄不好不是丢官就是掉脑袋。会审开始了。陈天立的死是因为看押他的狱卒喝多了酒,昏睡不醒,使案犯解下腰带自缢。主审当堂判决,将误事狱卒斩立决。证人李幕在押解新疆途中染病身亡,有当地县衙的文书为证。 这样一来噶礼的受贿就没有凭证了,依钦差原议不再追究。科场舞弊人员或斩或绞都依原审判决。至于江南督抚互相参劾,捕风捉影,弄得民心不定,理应革职。 康熙捧着这本“活宝”式的杰作,不觉仰天长啸:“荒唐,荒唐,做贼的和抓贼的一齐问罪,清廉的和贪赃的一齐革职,天理何在,国法何在?” 满朝文武都被传到了乾清门前,皇帝满面怒容:“江南科场案纷纷纭纭审了一年,结果是越审越乱,越审越荒唐。台阁重臣害怕贪官污吏,六部言官庇护钦差大臣,忠良含屈,奸臣狞笑。噶礼多年总督两江,飞扬跋扈,今天参这个,明天告那个,全是无中生有,难道你们就没有耳闻? 张伯行在江南清廉忠正,甚得民心,此番为民请命,披肝沥胆,不顾个人安危,四次上本伸张正义,这样的清官为什么要遭惩处?小小科场案三上三下,竟不能理出个头绪,叫天下民心怎服?朕今天宣告最后结论,科场舞弊人员一律依法处决,不得宽怠。噶礼受贿纵容舞弊,着即革职听参,张伯行忠贞秉正,即留任原职,日后再行封赏。” 两天后,康熙的圣谕被八百里加急传到了江宁。百姓喜笑颜开,奔走相告。一场科场案铸就了一则曲折的故事。只是邬思道也因冲撞朝廷,不尊圣人礼度被革除了举人的功名。一身血污的蜷缩在江宁府衙的牢狱之中,暗淡的狱室之中却不时的传来一阵阵叹息之声。 ------------ 第五章 江南四季如春,特别是江宁这个地方,自古就是烟柳繁华之地。[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自从邬思道答应四阿哥为其蕃底幕僚之后,自觉仕途无望如此也算是一条出路。心情平复之余,先前在牢狱里所受的刑伤也渐渐的恢复。 四阿哥因为还要去安徽督办河工,在简单的拜访过邬君竹之后,便和戴铎一起离开了江宁。尽管四阿哥并没有在邬君竹面前表明心迹和身份,可邬君竹早已猜到了几分。以他儿子心高气傲恃才傲物的秉性,若是寻常人等又岂能入了他的法眼呢,更何况还有一个颇有盛名的戴铎。 夜已深了,邬府的院落里空旷如许,寂静无声。邬思道大病初愈,一想到将要离开南地前往京城。心中却又万分的不舍和无奈,心情凄凉之余不免在院落中来回的踱着步。月光盈盈,一片光芒照在古木之上,空旷的四周只有邬思道一个人的影子。 时光流逝,站在院落之中的邬思道,从另外一个角度也可以说是王旭阳,此刻的他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心境呢?也许这是临行前唯一一次仰望家乡星空的月亮了吧!邬思道呆呆的望着那一轮圆月,脑海中此起彼伏心绪万千。 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邬君竹却悄然的来到了这院落里。他见邬思道一阵思绪,心中不免也有些伤感。只见他迈着沉重的脚步,微声叹息道:“思道啊!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吗?” 邬思道猛然间从思绪中醒来,他转过身来见是父亲,慌忙间走了过来,搀扶着他的双手慢慢的说道:“儿子不日便将离开海宁,心想今朝离别不知何时才能还乡,念及您老的身体而儿子不能亲身奉孝,心中不免有些伤怀,故心绪烦乱不能入睡。[求书网qiushu.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听邬思道这般言语,邬君竹眼中似有泪水将要涌出,可是他还是强自忍住了。望着儿子那有些苍白的脸庞,他有些哽咽的说道:“我儿不必为老父担心,家中颇有些田产,我自知衣食无忧。倒是你出门在外,万事都要小心。临别之时,我看你还是将云霜一并带走吧!身边有一个贴实的女子,为父也放心的下。” “儿子倒是有意,只是不知道云霜是否愿意?”邬思道有些迟疑的问道。 邬君竹凝神静思了一会儿,淡然的说道:“这么多年了,你应该明白云霜的心思。虽然她出身低微,可我看这孩子心地善良质朴无双,有她在你身边我放心。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若是没有其他的事,还是赶紧回房睡吧!” 邬思道望着父亲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不免为之感动。一阵轻声的叹息之后,邬思道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下了。几日之后,邬思道便和云霜一起离开了海宁。坐船行舟经京杭运河途径扬州、聊城、天津卫,一路之上,沿河岸边的各式景色倒是让邬思道一饱眼福。 邬思道自小出生在南地,绝少来过北方。若非应四阿哥之邀,他这一生再难遇此山川美景了。经过扬州之后,天气也变得阴冷起来。南人一到北地,这阴寒之气很难适应。 云霜早已想到这遭儿,赶紧将在家中准备的棉披风拿了出来,披在了邬思道的身上。也就是在此刻,邬思道才第一次完全近距离的看清了云霜。只是他却不曾做出任何亲昵的举动,也许是现代优质的教育培养了王旭阳谦逊有礼的品格吧! 又或者是在云霜的身上,他还隐约间看到了大学的暗恋对象程颖的影子。一阵凛冽的寒风,仿佛将他从追忆中吹转过来。望着运河两岸商铺林立,人群涌动,各色商贩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这康熙盛世看来确如史书所言,太平盛世气象更新。 过聊城、德州之后便到了天津地界,邬思道和云霜从京杭运河之处而出,改由马车一路向京城走去。原本邬思道是打算乘海船而去的,可一来天津离京城已然不远,二来邬思道也想走走停停了解一下当前朝廷的时局。 没过几日,邬思道和云霜便来到了京城。经过外城永定门便到了内城,看到外城之处商贩云集,而街道又极是整洁,白杨树木绿叶萌萌。邬思道心中不禁一怔,一想到三百多年后的这里雾霾重重,到处都是戴着口罩穿行于车站、地铁的行人,此刻的他心中不免为之神伤。 云霜见邬思道脸有神伤之色,便连忙劝说道:“公子大伤初愈,不宜劳神动脑,再说咱们也已到了京城,您那位朋友总该过来接咱们一下啊!” 邬思道微微一笑,他素知历史上的四阿哥胤禛最善查人隐私。早在藩邸之时便已成立了粘杆处,估计此刻他和云霜的一举一动早已在他的掌握之中。只是让他猜不透的是为何直到此刻四阿哥未曾谋面。 一念及此,邬思道忙对马夫喊道:“小哥,直接到四阿哥府!”话还未喊完,只听着赶车的马夫大喝一声道:“得嘞,爷您坐稳了!”外城人少,道路又很是平坦。没过一会儿,他们一行便进了内城。只是这内城却比外城繁华的多了,街道上店铺林立,各式各样的小物件摆的到处都是,如此繁荣的景象纵是苏杭也比不过。 经过天安门的时候,邬思道特意将车帘拉开望了一眼,红砖绿瓦,高高的城墙之上有一群官差正盘查着过往的行人。城门的四周也只是一片宽阔的集市场地,客栈、饭馆、当铺以及古董商行随处可见。决然没有三百年后闻名于世的天安门广场,城墙之上也没有那一代伟人的巨额挂像。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自然,没有过多的所谓政治上的渲染。 大约又行了半个时辰,邬思道便喊住马夫下了车,在云霜的相扶之下他却向雍亲王府走去。一路上云霜不停地抱怨道:“您明知这雍亲王府还有一段距离,却偏偏不顾身体劳累硬是步行着走过来。” 邬思道当然知道路程,可他更知道四阿哥生性多疑,况且对于朝廷的礼法又看得极重。他若一意乘轿子而来,不免有些托大,明摆着没有将他四阿哥放在眼里。一想到自己仕途无望,人有身在异乡,寄人篱下还是顾全主仆之道方好。 没走多远,邬思道便望见一处极大地院落。那恢弘的楼宇上砌满了黄色的琉璃瓦,高高的院墙上涂满了朱红色的底漆。只是在那两尊巨大的石狮面前,邬思道隐约看见有一群人正站在一起,翘首以盼好像在焦急的等待着什么。 还没等邬思道走近,四阿哥连同十三阿哥却早已迎了上来。邬思道没想到四阿哥会对他恭敬如此,满是激动的哽咽道:“四爷对鄙人如此,实在是······实在是让我愧不敢当啊!” 四阿哥却是一脸微笑的说道:“我与先生早已严明,平生当以师事之。我知道你们汉人的规矩大,所以这才如此行事,还望先生不要见怪才好啊!” 站在邬思道一旁的云霜还是一脸关切的注视着他,四阿哥一并府中的家人奴仆有说有笑的回到了院落之中。不一会儿的功夫,这雍亲王府内又传来了一阵阵觥筹交错之声。晚宴之上,邬思道好像感到了出狱以来少有的温暖,恍惚间他竟不觉得想起了过往的许多事情,一点点,一滴滴······ ------------ 第六章 晚宴过后,四阿哥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氏并侧福晋年氏等一众妻妾都回房安歇去了。qiushu.cc [天火大道]此时的四阿哥只有嫡福晋乌喇那拉氏生有一子弘晖,其余妻妾或有生育也大都夭折。因此,四阿哥对于弘晖极是宠爱,言谈举止之间都显露出慈父之情。 当夜月光有些昏暗,富丽堂皇的四阿哥府后院的一个凉亭中,四阿哥独自一人仰望星空,不经意之间竟发出一阵哀叹之声。邬思道先前只是在传闻中听说过这四阿哥府,时至今日才亲身游历方知此地的景致。 他原本是打算一个人出来走走的,可十三阿哥非要陪着说是要做一回这深府大院的向导。不知不觉中竟来到了这后院之中,恰巧碰到了亭中的四阿哥。十三阿哥准备上前招呼一声,可邬思道左手一挥示意他不要发声,就这般他们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凉亭之中。 兴许是四阿哥心有愁绪,他们两人走到他的近处了居然仍没有发觉。邬思道双眼瞳孔微缩,淡淡的问道:“四爷心中可有烦闷之事,若是有的话不妨说出来,在下和十三阿哥说不定可以为您排遣一下也未可知啊!” 四阿哥慌忙间从思绪中醒来,见邬思道和十三弟正望着自己,连忙说道:“没有什么,我只是有些醉意,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倒是邬先生你,怎么忽然间来到了这里?” 十三阿哥帮忙答道:“邬先生说这四阿哥府一片琉璃,亭台楼阁极是恢宏,还说是什么龙潜福地,非要出来游览一下。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这不,我这个做弟弟的也只好做一回向导了。” 邬思道连忙挥手道:“四爷,十三爷说笑了!” 四阿哥开始的时候只是微微一笑,只是当他听到龙潜福地之时,原本无神的瞳仁好像突然间散发出了一阵夺人的光芒。这一异样转眼而逝,他默默地注视着邬思道,然后淡淡的说道:“只是一座普通的院落而已,哪是什么龙潜之地啊!依我看,说笑的倒是邬先生!” 邬思道只是微微一笑,进而又朗声说道:“四爷你又何须过谦呢?在下记得康熙三十三年,当今圣上在此建造府邸,赐予四爷您故才有了今日之规模。尽管您只是多罗贝勒,可是依在下看来这一座府邸却是亲王级别的。由此可见,四爷您在当今圣上的心里的位置可见一斑啊!” 四阿哥没想到邬思道居然将此事分析的如此透彻,心中不免一惊。他转眼向十三阿哥望去,眼神之中仿佛诉说着什么。十三阿哥与四阿哥相互对视,虽没有过多言语,可他毕竟跟随四阿哥多年,尽如此便已明白其中利害。 十三阿哥望着邬思道,忽然笑着问道:“邬先生真是见微知著鞭辟入里,可不知对于当今朝局有何看法啊?” 邬思道缓缓坐下,一双冷峻的眼睛注视着四阿哥,淡淡的说道:“四爷号圆明居士,又自称是天下第一闲人。想必对于当今朝局自不关心,至于在下的看法又何须言明呢?” 四阿哥重新审视了一眼邬思道,一脸忧愁的说道:“不错,我是有济世安民之心,怎奈时不我与。孤家寡人而已,如此又有什么作为呢?” “四爷,大错矣!当今圣上是古往今来少有的圣主,他老人家圣明独照,只要是一心一意为朝廷办事,他心中自然如明镜一般看的清清楚楚。再说当今圣上最忌结党营私,康熙二十七年就曾对当朝重臣明珠等一众人等革职,后来虽又重新启用,可毕竟不复当年的风采,这也使大阿哥再也无望与嫡位。如此惨痛的教训恐怕才是四爷以天下第一闲人自居的真正原因吧!”邬思道目光如炬,一脸坚毅的说道。 十三阿哥不禁双手齐拍,笑着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四哥,看来你这次江南之行不虚啊!我看像邬先生这般大才的能人,我大清国绝难找出第二个人来。” 邬思道微微摇头,笑着说道:“十三爷你过奖了,要说雄才伟略四爷才是名副其实啊!” 四阿哥听邬思道这般夸奖自己,不禁摇头叹息道:“我这一辈子只想尽心尽力的为皇阿玛办事,绝不会觊觎皇位而落得个悲惨的下场。依我看,做天下第一闲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四哥,我说你怎么就那么沉得住气呢?太子近年来仗着皇阿玛的宠爱,越发不知道检点。平时纵然有你给他单着,可他声色犬马、卖官鬻爵、贪赃无法,种种罪行昭然若揭,难道我大清江山就传到这样的人的手里吗?四哥・・・・・・”十三阿哥心情激荡之余,不免大声的说道。 四阿哥突然大喝一声道:“十三弟,你住口!这些话是谁教唆你说的,万一传到太子的耳朵里,你可知道后果吗?” 邬思道慢慢站起,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十三阿哥的后背示意他坐下,然后又轻声说道:“太子者,在群臣面前是君。在皇上面前,却仍是臣,做太子最难得是集君臣两道于一身。当今朝臣只顾身后的高官厚禄却不顾眼前的君臣之道,只知道今日的太子便是明日的皇上。因有阿哥们的嫡位之争,然后才有后来的党派之争。 康熙四十年,也就是江南科场舞弊案发生的这一年,当朝重臣索额图以年老乞求退休。可到了今年当今圣上巡视河南,皇太子随行病在了郑州,皇上却独派索额图侍奉。目的恐怕是为了搜集太子与索额图密谋篡位的证据吧!依在下愚断,索额图牢狱之祸不远矣!”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当听到密谋篡位的话语之时,脸色不禁大变。不过,没过一会儿,便又恢复了往常的气色。四阿哥慢慢的从石凳上站起,笑着站起身来说道:“今天天色已晚,十三弟你先带着邬先生去房间里休息去吧!” 邬思道还要说话,只是他听四阿哥这番言语之后,便叹息一声之后随十三阿哥渐渐远去了。可是没等走到半路,不远处却传来了一阵少女的嬉笑之声。邬思道被这笑声所吸引,一时之间竟止步不前,好像要一探究竟一般。倒是十三阿哥一脸的微笑,大步的向那发声之处走去。 ------------ 第七章 夜已有些深沉了,却不知这四阿哥府中谁人这般胆大在院落之中嬉戏打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邬思道早就知道这位四阿哥是出了名的门规严,府中的女仆下人都是规矩的很。实不知这嬉笑的女子是谁,他心中疑问非常,便跟随在十三阿哥的身后,步履轻缓地向那发声处走去。 原来离此不远处的地方却是一方荷塘,尽管天气还有些凄冷,可是这荷叶却早已吐露了出来。荷塘的石亭中端坐着两位年轻的女子,其中一位大约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另一位却是比她年轻了几岁,一脸的稚气。 十三阿哥见到这两位年轻女子,脸上不禁洋溢出一种无比的喜色,他微笑着说道:“我说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四哥府里夜半喧哗,原来是咱们的九格格和十四格格啊!” 邬思道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位九格格,但见她身穿一件浅粉色的百子刻丝旗袍,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像是一枝在冬日里绽放的桃花,娇艳动人。旗髻上插着玫瑰紫的宫花,更映衬出肤若凝脂。她转过脸看着邬思道,嘴角梨窝隐现,旗头上栗红的蕙穗随着她的盈然一笑乘风飘扬。 “十三哥,这位公子是谁啊,是我四哥府上的人吗?怎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九格格一脸茫然,若有所思的问道。 十三阿哥又是微微一笑着说道:“这位是邬思道邬先生,是四哥从江南请回来的先生。今天也是刚到府中,所以你不曾见过。” 邬思道连忙欠身道:“在下给温宪格格和悫靖格格请安了,初次谋面失礼之处还望格格见谅!” 站在温宪格格身边的悫靖格格忍不住痴声一笑,邬思道忙起身抬头望了她一眼,一淡粉色的长裙,上配一件素淡的白纱衣,亦是标准的格格妆,极为淡雅的装束,风吹过,稍显单薄,也含有一丝悲凉。[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只是一脸的清纯,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甚是惹人怜爱。 温宪格格仔细打量了一下邬思道,身高近七尺,偏瘦,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白鹿皮靴。头上一顶六合一统帽,一条乌亮的发辫直垂腰间。俊秀非凡,纵然她是格格之尊,还是向他多看了几眼。 “看来这位邬先生博学多才,居然猜得到我和妹妹的身份。看来我四哥为弘晖真找了一个称职的先生,若是有时间的话,本格格倒要多多请益才是。”温宪格格一双灵动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邬思道,似笑非笑的说道。 站在一旁的十三阿哥见温宪格格那一副异样的表情,不禁和悫靖格格相视一笑。邬思道与温宪格格目光相交,心中却是有一丝的震颤。原本平静如水的心境,此刻好像燃起了一团烈火。 可他毕竟定力非凡,只是谦逊的说道:“温宪格格是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自幼被孝惠章太后抚养长大,不仅深得祖母疼爱,亦颇受皇上的宠爱。况且格格您又是四爷的亲生妹妹,如此这般的关系,以后但凡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了。” 悫靖格格轻轻碰了一下温宪,只是原本笑意的脸上仿佛笑的更加灿烂了。温宪格格只是呆呆的望着邬思道,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十三阿哥为免尴尬,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九妹、十四妹你们还是早些回去吧!等得空的时候再来四哥府上,邬先生早晚都会在此相候的。” “邬先生,您住的房间就在这附近,请随我来!”邬思道转身跟随十三阿哥而去,临走之前他还是回头望了一眼温宪格格。只见她曼妙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心中却是一丝莫名的伤感。 自从邬思道来到四阿哥府之后,胤禛对他极是优厚。他曾亲自挑选了几个奴婢来侍奉邬思道,可邬思道以云霜侍奉已久为由坚辞不受。这时四阿哥只有弘晖一子,其余子嗣尚未出生。未免落府中人口实,邬思道便请求四阿哥自己愿意为弘晖的老师。 四阿哥得知以后,心中自是欣喜不已。十三阿哥为府中常客,而弘晖好像与十三阿哥又极是亲厚。故邬思道时常与十三阿哥谈论当朝时局,隐约间邬思道感觉到他对四阿哥的一片兄弟真情。 他也确如史书上所说的那样,心地光明,为人真诚,义气深重,不愧称之为侠王。只是看他面目枯琐,不象是长寿之人。又想到他后来为了雍正新政,呕心沥血英年早逝,邬思道的心中又升起了一阵凄凉之感。 此刻已至暮春之时,天气也变得越发炎热起来。偶尔邬思道会到院中的那一方荷塘的石亭之中乘凉,这时池水之中的荷花也正含苞待放。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诗句中所描写的恐怕也就是如此了。望着那池水中的荷花,邬思道不禁想起了那一夜初遇温宪格格的情景。 她那清秀艳丽的容貌,活泼灵动的性格好像让邬思道回到了三百年后的大学校园。只是这里却是大清康熙四十一年,又何曾是三百年后的那一天呢?一阵清风不经意间吹过,这其中好像夹杂着一股特异的清香。 邬思道还以为是荷花待放时所发出的含香,可是这味道太过浓重,又绝非是荷花所能发出的。邬思道不禁转身向着四周望去,只见不远处四阿哥和温宪格格向这边缓缓走来。 邬思道不禁一怔,恍惚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到底是离开这里还是静静的等候着他们的到来,一时之间邬思道拿不定主意。正当邬思道举棋不定之时,四阿哥和温宪格格竟已来到了这里。 四阿哥见邬思道一人在此,心中不免有些惊讶。倒是温宪格格一脸笑意的望着他,举止之间好像显得格外的高兴。邬思道连忙欠身道:“在下给四爷、温宪格格请安!” 四阿哥微微笑道:“邬先生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只要是在我府中,这些客套的礼节就免了。况且我先前就说过对你今生当以师事之,你如此岂不是折煞我了吗?” “四爷,我······,只是······”邬思道一边说一边却向温宪格格望去。 四阿哥聪慧绝顶,自然明白邬思道心中所想。只见他慨然说道:“这一位便是我的亲妹妹温宪格格,想必你们已经认识了。我就这么一个亲妹子,你和她也不用客气。” “四哥·····?”温宪格格有些娇嗔的喊道。 看着她们两人彼此亲切交谈的画面,邬思道猛然间觉得四阿哥并不是史书上所写的刻度寡恩之人,其实他也有亲人爱人的一面。只是他一直以冷面王示人,那些所谓的政敌掮客感受不到罢了。 这时,一片诺大的云朵遮挡住了炽热的太阳。荷塘的石亭之中,清风徐徐暗香涌动。邬思道顺着香味弥发之处寻去,但见温宪格格的腰间挂着一个绣着鸳鸯的香囊。邬思道若有所思,一时间竟呆呆的伫立,默然不语。 ------------ 第八章 四阿哥见邬思道呆立无神,脸上不禁微微一笑道:“妹妹,十三弟在客厅之中等我商量一下皇阿玛侍奉孝惠皇太后前往热河行宫避暑的事情。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哥哥就不陪你了,你尽可在我府中游玩,但千万不要给我闯祸啊!” 温宪格格一脸闷气的说道:“四哥,你不知道这里还有外人吗?信口开河,就知道开你妹子的玩笑。”说完之后,一双灵动的眼睛却偷偷地向邬思道看去。 邬思道与她的眼光蓦然间相触,心中猛然一颤。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晕色,望着四阿哥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他却微叹了一声。温宪格格大为不解,悄悄地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角,不经意间却是碰到了邬思道的手臂。 这一下倒是让邬思道大吃一惊,浑身简直像点了穴一样,一丝电芒登时游遍了全身。如此境遇不禁让他想起了大学时与程颖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他转过身来痴痴的望着温宪格格,一时之间,呆立不语。 温宪格格扑哧一笑道:“邬先生,你怎么了,没什么事吧?” 邬思道慌忙从失神中醒转过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奥,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往事,所以思绪前尘故有失态,还望格格不要介意。” “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有点太客气了。本格格一向和蔼可亲,在我面前你用不着这么拘谨的。”温宪格格眼睛注视着邬思道,似笑非笑的说道。 望着温宪格格那清秀绝伦的娇容,邬思道不免想起了史书上关于康熙皇帝对这一位格格宠爱的记载:“秀出紫微,祥开银汉,爰从襁褓即育慈闱。[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爱每笃于兴居,日无违于左右。弱龄受教,聪慧夙成,性自悦乎诗书,行每谐于箴史。谓诞膺夫景福冀永享,夫修龄作聘元舅之家,仰慰慈亲之恋” 想到这般,邬思道未免太过尴尬,笑着说道:”格格经常来四爷府中吗?这一份兄妹之情倒是难得的很啊!“ 温宪格格忽然变得有些忧郁,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忧色,微声叹息道:“也并不是经常来,只是在所有的阿哥里,我只和四哥亲厚。同样是同母所生的十四弟,他人却与我和四哥较为疏远。成天和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混在一起。每每想到这些,心中不免感到有些悲凉。” 邬思道见她说的真诚,心中不免自忖:无情最是帝王家,如她这般年纪本该是无忧无虑的时候,因为出生于皇室,小小年纪也间接地承受了夺嫡的亲情之痛。 可能是为了安慰她,邬思道淡淡的说道:“温宪格格你不要为此伤怀,四爷从小由孝懿仁佟佳皇后所扶养,与你们的母亲德妃乌雅氏又不曾过多的见面。邬某所记不错的话,格格您自小是由仁宪皇太后抚养长大的,境遇与四爷相似。 倒是十四阿哥自小由你们的亲母德妃娘娘抚养长大,故与德妃娘娘也是最亲厚。德妃娘娘也最疼爱十四阿哥,倒是对四爷和您有些疏远。邬某狂妄之言,还望格格见谅!” 温宪格格听着邬思道这番言语,心中若有所思道:“不错,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大概也正是这个原因,十四弟才极少与我和四哥走动来往。不过今日由你说来,我心中舒畅多了。本格格在这里谢谢你了啊!” 谢谢这两个字,对于邬思道来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了吧!他默默地看着温宪格格,心中却也感到一阵莫名的温暖。这时一阵清风微微吹过,之前的那一阵清香更显浓烈,邬思道不免又向温宪格格腰间的那一个香囊望去。 温宪格格顺着邬思道眼光的方向看去,但见他一直默默地注视着自己身上的香囊,不禁咯咯笑道:“我见你一直盯着这香囊,莫不是非常喜欢这香囊吗?” “让格格见笑了,我只是好奇,这香囊之中的香料是何种东西。居然在百米之内香味四射,不禁让人心旷神怡。”邬思道轻微的摇头说道。 温宪格格见邬思道这般执着,笑着说道:“这香囊是缅甸进贡给皇阿玛的御物,前几日皇阿玛见我身上有蚊虫叮咬的痕迹,说这香囊奇香无比,实有驱蚊避蝇的功效,所以就赏赐给了我。不过我看你这般喜欢,不如就送给你吧!” 邬思道大吃一惊,慌忙说道:“格格万万使不得,在下一介草民,岂敢夺格格所爱啊!” 温宪格格听邬思道这般说,不禁眉头一皱道:“皇阿玛既然赏赐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了,至于我要送给谁也得由着我的性儿。好了,你就拿着吧!” 说完之后,她随即将香囊从腰间解下,立刻系在了邬思道腰间的玉带之上。邬思道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刻,心中万感欢喜。只是在这王府之中,城府自要修养,喜怒之情自然不敢轻易流露。 “好了!没想到这香囊挂在你的腰间倒是很般配,一眼望去,真的是雅俊不凡。”温宪格格上下打量着邬思道,一脸欢笑的说道。 邬思道默默地看着温宪格格那美妙的笑容,一时之间竟看得痴了。温宪格格见他双目无神看着自己,脸上不禁也出现了少女那特有的红晕之色。 正当两人身处在难以言明的时刻之时,远处却传来了一阵少女的声音:“公子・・・・・・公子,四爷喊你去客厅说是有事情商量。” 这少女不是别人却是云霜,没过一会儿,她便迈着急切的脚步来到了亭中。见温宪格格在此,慌忙见欠身行礼道:“奴才给格格请安!” 温宪见这女子明眸皓齿,眉清目秀。容貌虽不说绝色,可那一副脸蛋也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心中隐隐竟有些醋意。口中却冷冷的说道:“起来吧!” 邬思道见云霜神色焦急,直到四爷必有要事相商。故连忙转身对温宪格格说道:“既如此,那邬某先告辞了。格格您请随意游玩,若是有闲暇时间的话,在下再请教格格。” 说完之后,邬思道便和云霜一起快步向府中的大厅走去。荷塘边,石亭中,只剩下温宪格格独自一人默默地伫立。望着邬思道那瘦削的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何,她心中却升起了一阵无限的甜蜜。 ------------ 第九章 四阿哥府的大厅内,古式古香的檀香椅上坐着几个年轻人。txt电子书下载Http://wWw.80txt.com/远远地听见十三阿哥正高声叹道:“四哥,这茶是上品啊!沁人心脾,回味无穷啊!但不知这奉茶的是哪位姑娘?” 对于十三阿哥的评语,四阿哥只是微微一笑道:“十三弟你切莫着急,奉茶的女子这就到了!”还没等他说完,邬思道便和云霜有些匆忙的赶到了这里。但见邬思道脸上露出风尘之色,显然是步履匆匆而来。再看他腰间挂有的鸳鸯戏水的香囊,四阿哥不禁眉头微微一皱。 十三阿哥见邬思道神色匆匆,脸上不禁笑道:“四哥,难道这奉茶的女子竟是邬先生的女婢云霜吗?真是想不到,难怪人家都说江南女子小家碧玉,茶道娴熟,今日看来当真是所言非虚啊!” 云霜一脸娇羞的望了十三阿哥一眼,却没有说话。倒是邬思道陪笑着说道:“十三爷,你太抬举她了!些许技艺,怎敢在您面前献丑啊!好了,云霜!四爷、十三爷和我有事商要量,你先下去吧!” 云霜稍微迟疑了一下之后,便迅速离开了。大厅之内,忽一下子沉寂了下来。这时邬思道才发现,除了四阿哥、十三阿哥之外,居然还有一位年轻人正在檀香椅上坐着。 但见此人容貌奇伟,身材甚是高大,一双大眼不怒而威炯炯有神。身穿一件灰色金地长袍,脚蹬黑色白底靴。一眼望去,神采奕奕,雄伟不凡。 十三阿哥见邬思道目光有些迟疑,便笑着说道:“奥,对了!邬先生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我四哥潜邸的奴才年羹尧。前年刚中的进士,现在是翰林院检讨。” “亮工啊!这位是邬思道邬先生,现在是弘晖的先生。[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是去年四哥督查安徽河工的时候,从江南请回来的。若是有时间的话,你们两个可要多多的交往一番啊!” 对于邬思道,年羹尧早有耳闻。只是他一向心高气傲,故一脸冷峻的说道:“久闻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邬思道也只是冷笑一声道:“彼此,彼此!” 年羹尧见邬思道对己一脸的不哂,心中不免有些生气。若非四阿哥、十三阿哥在场,估计他早已发作了。这一切却都已尽收在了四阿哥的眼底,他淡淡的说道:“今日唤你们前来,是因为皇阿玛奉仁宪皇太后往热河行宫避暑,圣旨上说皇太子、大阿哥、我、十三弟、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一起随行。” 十三阿哥顺着四阿哥的话接着说道:“我四哥的意思是这一次出塞避暑希望邬先生一同前往,至于亮工你吗,可以留在京城随时注意朝局的动向。一旦发现有甚异动,立刻飞马报知与四哥和我。至于其他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吧!” 年羹尧听十三阿哥说完,一口答道:“嗻!”而邬思道只是微微应了一声。这时大厅的门帘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女子的呼喊之声:“哥,你来了啊,怎么不提前让人通知一声啊?” 四阿哥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了本来的模样。其间一女子缓缓地走了进来,只见她身着一袭淡紫色长裙,长及曳地。宽大衣袖纹着朵朵白梅,傲骨风霜却又不失大气。腰被一深紫腰带束紧,衬出窈窕身段。紫色淡淡薄纱,使曼妙身姿若隐若现,长纱飘飞,衬得这人儿如九天仙女,美不可及。 端正五官略施粉黛,蜜色的唇瓣泛着浅亮的色泽,柳眉浅描,黑眸中,碎波点点,眉间笑意莲莲。更添几分不食人间烟火之色。三千青丝挽一凌月髻,斜插一紫宝石玉簪,垂下流苏,稀疏作响。淡雅却不失高贵,举手投足见散发无可比拟的气质。 邬思道细眼查看之下,却是四阿哥的侧福晋年氏,也是年羹尧的嫡亲妹子。四阿哥望了年氏一眼,笑着说道:“你来的正好,你们兄妹也有些日子没见了。趁着这一次的机会,好好聊聊吧!亮工,记得今晚和我一起用膳。” 说完之后,四阿哥转身又看了一眼十三阿哥和邬思道。十三阿哥自然知道是何用意,于是三人便从大厅之处走了出来。一路之上,十三阿哥一直夸赞云霜所泡之茶甚是特别。四阿哥只是冷笑一声,邬思道却是一脸的沉思。 四阿哥和十三哥不禁对视良久,十三阿哥故开玩笑道:“邬先生闷闷不乐,莫不是怪四哥未经与你商量,便擅自让你一同前往塞外吗?” 邬思道微微一笑道:“十三爷你这是说哪里的话,四爷对我恩同再造。如此小事,我又岂会放在心上呢。我只是担心,太子、四爷和您一同前往热河行宫,这朝廷之上八爷党会不会乘势而起呢?” 十三阿哥脸色微微一变,他不禁转身向四阿哥望去。只见四阿哥一脸的冷峻,然后淡淡的说道:“朝廷之事自有亮工传递信息,至于八弟结党之举,想必皇阿玛心中早有分寸。你我只要一心为朝廷办事,皇阿玛自然不会难为我们,一切顺其自然吧!” 邬思道微微颔首道:“四爷所说不差,只是旁人一直视你和十三爷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如今圣上又让你们三人一同前往热河行宫,可见皇上已经对太子起疑。再加上索额图与太子的亲密关系,依我看这一次塞外避暑,四爷和十三爷应该尽量与太子的人接触,以免遭人口实。再者,应让年羹尧传递讯息之时务必严密,这个时候越安全了越好。” 四阿哥沉思了一会儿之后,轻轻点头道:“先生说的是,就按你说的办。”没过多久,他们三人便消失在了庭院的尽头。 六月的天气的确是让人难以忍受,之前邬思道还以为在康熙朝以农耕为主的古代,炎热的程度还可以小一些。可是当他身临其境的时候,才明白远非他想的那般。月初之时,内务府便早已将塞外避暑的一切器具都准备妥当了。 到了这一刻,由一众御林军开道,绣有各式各样飞腾之状的龙旗随风招展。数百辆马车连绵不绝,周边侍奉的宫女太监数不胜数。若不是穿越到了清康熙之年,以邬思道为体的王旭阳恐怕也只能从电视上看一下了。如今亲眼所见,自觉天家气象森严,绝不是电视剧的导演所能拍出来的。 一路上,邬思道一直紧随在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的后面。他们正当壮年,所以一路上也都是骑马而来。出了北京经香河便出了直隶的地界。邬思道生于江南,对于骑马之术并不精通,所以总是被四阿哥和十四阿哥远远地甩在后面。这样也好,正好满足了他一览壮丽山河的愿望。 夏日的山川是别样的一番风采,绿树成荫万木成群。尽管日光有些强烈,可在这秀丽景色之前,邬思道还是流连忘返。正当他沉醉于此间的时候,不远处的马车之上居然传来了一阵女子轻柔的呼喊之声:“邬先生······邬先生,是你吗?” 邬思道顿时勒住了缰绳,不禁回头驻足相看,只见金黄色的马车之上,一个妙龄女子正似笑非笑含情脉脉的望着她。那容颜如清水出芙蓉般美丽,那声音如高歌的黄莺般婉转动听。恍惚间,他竟看得痴了。 ------------ 第十章 那马车上的女子不是别人,却是温宪格格。[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邬思道登时一惊,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正当他一脸茫然若有所思的时候,却不知温宪格格竟不自觉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温宪格格用她那玉脂般的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邬思道,那一种被电击的感觉再一次在他的身上出现,这一种感觉好像比初遇温宪格格时更加的强烈。 邬思道从思绪之中猛然醒来,慌忙间竟从马背上掉落了下来。他这么狼狈不堪的样子,登时便把温宪格格逗乐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在空旷的山川间回荡。 邬思道出生在江南海宁,平日里就极少骑过马。而攀附在他身上的王旭阳更是连骑马的条件都没有,就像他现在所骑得大宛良马,即便是在三百多年后,那些很上等级的旅游景区也很难遇到。更何况三百多年后的王旭阳囊中羞涩,也没有大笔的金钱用于观光旅游。 倒是在不远处的十三阿哥听到这笑声之后,匆忙间赶了过来。他见邬思道跌落在草地之上,那一番落败的样子不禁也让他微微一笑。不过,他这个人向来是古道热肠。连忙下马将邬思道搀扶了起来,然后对着温宪格格笑着说道:“人家邬先生自小生在江南,对于骑术本来就不怎么精通。哪像你这个大清的格格,自小便是有所接触。更何况皇阿玛对你又是那么的看重,估计这骑术是差不了的了。” 温宪格格望了一眼邬思道,不知道为何,竟突然收住了笑声。连忙走到邬思道的身边,一脸关切的说道:“对不起啊邬先生,我不知道你居然不会骑马。刚才实在是我的不对,那我就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邬思道呆呆的望着温宪格格,这一番话语似乎深深地感化了他的心田。[www.qiushu.cc 超多好看小说]他想不到一个贵为大清的格格,居然会对他这么一个仕途不第的落魄文人格外的看重。 双眼之中那一种晶莹的液体仿佛在悄悄的凝聚,就待他一腔哭声之后哄如泪下,最后他还是强自忍住了。只是颇有感触的说道:“邬某岂敢,格格你言重了! 站在一旁的十三阿哥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微笑着说道:“邬先生,我这个妹子生性活泼好动,平日里又仗着太后和皇阿玛的宠爱,尽干些荒唐百怪的事情。不过她即便是再大胆,也不敢不听我四哥的话。若是他对你有什么不敬的话,尽可告诉我或这是我四哥。” 邬思道不禁望了一眼温宪格格,只见她原本洁白无瑕的脸庞上竟出现了一丝的红晕。邬思道微微摇头道:“十三爷,你说哪里的话,格格天资聪颖,又是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地位尊崇无比,她又岂会欺负一个落魄的穷书生呢?” 听邬思道这般说,温宪却是发出了一阵咯咯的笑声。只见她扯着十三阿哥的衣袖道:“十三哥,我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本格格可是温柔贤惠,端庄典雅,举世无双。” 十三阿哥不禁哈哈大笑道:“不错,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不过哥今儿有个请求,不知道咱们的温宪格格敢不敢答应啊?” 温宪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慌忙间问道:“皇阿玛总说你是拼命十三郎,却不知他还有个女儿唤作拼命十三妹。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本格格温宪是也。十三哥你说吧,十三妹接招就是了。” 邬思道隐隐觉得温宪格格答应的有些鲁莽了,应该先听了要求之后再答应不迟。十三阿哥仍旧笑着说道:“既然咱们的温宪格格骑术举世无双,若是有时间的话,不妨就教教咱们的邬先生学骑马怎么样啊?” 温宪没想到十三阿哥居然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她登时脸色大变一脸的娇羞,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还不时的朝着邬思道望去。邬思道也是大吃一惊,忙说道:“这怎么能行,十三爷你说笑了。” 十三阿哥只是笑而不语,挥动着马鞭向着前行的队伍追去。一时之间,苍茫的草地上仿佛只剩下了温宪格格和邬思道。一阵微风吹过,天气好像凉爽了许多。空旷的山川间,只传来一阵阵马蹄的跋涉之声。这一种难得的情景,邬思道已经有很久没有遇到了。 山川间的宁静最是难得,古语道: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此番的景致,邬思道方才深深的体会到。山川壮丽,美人当前,如此神仙美卷当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如此这般的景致,最是让人迷恋和难舍。只是这一刻没有长时间的久存,一阵奔驰的飞马嘶鸣之声打破了这一种寂静与和谐。原本有些呆立无神的邬思道不禁向不远处望去,但见为首的一人身穿一件金黄色龙袍,头上戴一顶龙尊六合一统帽。其身后浩浩荡荡的跟了一大批文武之士,看那些武将的穿着,有好几人都是都统、总兵级别的。 邬思道不禁暗暗吃惊,单看那一人的穿着,必是当今的皇太子胤礽无疑。只是隔得有些远,邬思道并没有看清这一位被康熙皇帝两次被废被立的大清太子。倒是温宪格格一脸的不屑,那一双灵动的眼睛里释放出鄙夷的目光。 一阵冷观之后,没过一会儿,那一群骑马之人也慢慢的走近。为首的太子见温宪格格正瞧着自己,有些趾高气扬的说道:“奥,怎么温宪格格这一次也随驾了吗?你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热河行宫一路上山高水长路途颠簸,难道你就不怕劳累辛苦吗?若换做本太子是你,肯定不会一同随行了。” 说完之后,太子竟不自觉得望了邬思道一眼。许是邬思道相貌俊朗不凡,太子这才多看了他一眼。只是这眼光中,却是充满了无尽的不懈。 对于太子的话,温宪格格厉言正色道:“我自幼由仁宪皇太后抚养长大,如今她年老了,作为一个重孙女,如此尽一点孝道也是应该的。况且皇阿玛又是一个极重母子亲情的君王,太子的这番话若是传到皇阿玛的耳朵里,恐怕不是太好吧!” 直到此刻,太子那桀骜不驯的面孔才稍微有了一点改变。只是他仍旧有些不哂的说道:“温宪格格说道对,说得对!我这个做哥哥的这一次倒是领教了。”一阵快鞭之后,太子便冲开马队向前方扬长而去。身后那一队随行军马却是仪仗整齐,颇有一番临阵战场的气势。 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邬思道却是不住的摇头,并不时的发出一阵阵叹息。温宪格格觉得有一些意外,按理说邬思道应该是第一次与太子他们见面。虽然太子平日里飞扬跋扈惯了,可是邬思道也不该摇头叹息啊! 如此想到这般,温宪格格不禁笑着说道:“邬先生,当今太子就这般模样。尽管他以前不这样,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人总是要变的,更何况他又是当今的太子,也就是明天的皇上。” 对于温宪格格的话语,邬思道好像没有听见一般。他只是若有所思的问道:“格格,太子身后的那几位将官都是谁啊?看太子挑选随从,倒是挺有眼光的。” “你说的是那几个都统和总兵吧?除了高个子的托合齐之外,剩下的那三个长相瘦削的都是当朝重臣索额图的儿子,分别是格尔芬、苏尔特、哈什太。不过,他们好像都在京郊的丰台大营做都统啊!这一次怎么也都随行起驾了呢?”温宪格格一脸的不解,神色萎靡的说道。 想到太子被废,这些人一个个身首异处的惨象,邬思道不禁也有些震颤。一阵萧索之后,他无奈的又骑上了马,进而向着那不知路程的前方走去。温宪格格一脸的茫然,望着邬思道那孤独的背影,她的心中不禁一热,抢过旁边卫士的马匹,快马加鞭的向着邬思道追去。 ------------ 第十一章 又行了十数日之后,这一大队人马方才来到了热河行宫。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所谓的热河行宫,其实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承德避暑山庄。只是当时才刚刚开始建设不久,一些宏伟奇特的建筑都尚未建好。在康熙朝的时候,却是叫被做热河行宫。 初到这里,邬思道感到有些好奇。虽然在三百多年后的现代社会里,他曾经在高中历史书上不止一次的看到过这个名字,只是碍于自己属于社会的最底层,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来到这皇家园林游览,以致于连这样著名的文化遗产都未曾到过。 不过,这无意间穿越到了清朝竟然满足了他这样一个愿望。尽管这热河行宫只是初建,可是毕竟是皇家园林,亭台楼阁富丽堂皇,其间山水相绕,足显天家气象的森严与奢华。 要说这承德这个地方,的确是比北京清凉了许多。但凡是靠近关外的地方,夏天的天气真的与关内的诸多地方不同,想必这也是八旗子弟以及满清贵族对于中原大地有些不适应的地方之一吧!沿着行宫院落的亭台小道,邬思道竟不自觉的走到了一方池塘的石亭间。 这池塘并不是很大,池水却很是清澈。池塘的水中央有数棵荷花,花朵明艳照人,比之四阿哥府中的那些荷花还要娇艳。碧绿的荷叶之下,一群金鱼自由自在的来回游动着。 看到这一番悠闲地景象,附在邬思道身上的王旭阳不禁想起了洪都医科大学智和湖畔的那一方荷塘。当然还有大学四年的那一段青涩岁月,还有他心中曾经暗恋许久那个叫程颖的女子。 思绪悠悠,邬思道仿佛沉浸在了无尽的回忆之中。天空之中的飞鸟发出一阵阵低鸣的声音,好像也在诉说着这其中的凄凉与愁苦。正当邬思道臆想深思之时,远处却传来了一阵欢笑之声。邬思道不禁向那边望去,只见太子并四阿哥、十三阿哥等一众兄弟向这边走来。 邬思道本想就此离去,可当他正准备挪步的时候,不巧的是那边温宪格格搀扶着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妇人也向着这边缓缓走来。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如此这般,倒是让邬思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时之间,竟呆立不动默然不语。 许是太子那一边的阿哥们正直年富力强的时候,步履矫健之下没一会儿便来到了石亭中。邬思道先前见过太子一面故而相识,而对于除四阿哥、十三阿哥以外的几位阿哥倒是第一次相见。神情淡定之下,邬思道连忙欠身说道:“太子及众位阿哥安好,在下邬思道有礼了!” 太子胤礽冷笑一声无甚理睬,神色之间大是倨傲。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见状,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倒是站在太子身后,年龄与十三阿哥相差无几的一位阿哥笑着说道:“这位莫不是当年大闹江南科场的名士邬思道邬先生吗?你当年所写的揭帖文采飞扬,就连皇阿玛都连连称赞。今日一见,居然是一位风流倜傥俊朗不凡的文士,当真是闻名不如一见啊!” 这时,十三阿哥也忙笑着说道:“十四弟,果然有见识!”邬思道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一位十四阿哥,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言语之间一脸的英气。一身淡蓝色的长袍之上,绣着的几条盘龙呈飞腾之状。一条玉带紧紧地裹在腰间,玉带之上左右两边各挂有一个晶莹剔透的玉佩,英俊不凡的脸上不是的露出一丝灿烂的笑容。 邬思道不禁一怔,心自暗道:这位十四阿哥与四阿哥颇有不同,性情很是飞扬洒脱。与四阿哥的阴沉不喜相比,倒是给人一种亲切之感。估计四阿哥的性格与他自小由孝懿仁皇后抚养长大,而在他五岁的时候,孝懿仁皇后又突然离他而去与世长辞有关。 小小年纪又不为亲生母亲乌雅氏所眷顾,必然养成了他现在阴沉冷毅的性格。反倒是十四阿哥自小由德妃乌雅氏亲身抚养,受母爱关心抚养,自然是性情开朗飞扬洒脱了。 十五阿哥胤隅、十六阿哥胤禄年纪也只有七八岁,对于所谓的官员名利之事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一个劲儿的观望着池塘之中的荷花,还有那池水中肆意游荡的鱼儿。 想到多年以后他们隐晦的跟随在四阿哥的身后,为四阿哥夺得帝位所付出的努力,终于换得一生的寿终正寝。看着他们两人此刻游玩嬉戏,邬思道的心中不免也感到有些高兴。 在太子的带领下,他们一群阿哥彼此间相互说笑着。池塘之中的荷花好像也开得更加明艳了,如此温馨而又让人感动的画面,在帝王之家实在是难得的很。只是一想到数年之后太子胤礽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两度被废罢为庶民,终生被宗人府所圈禁。 而十三阿哥也无辜受他牵连,遭宗人府拘禁与养蜂夹道十年之久。邬思道原本还算清澈的心间仿佛又升起了一丝阴霾,他是多么希望这样的温馨画面可以长久的停留在这一刻啊! 可是历史却不会因为他这样一个熟知他们命运走向的现代人的到来而发生丝毫的改变。邬思道默默地站在四阿哥的身后,望着他刚毅的背影,邬思道只是发出一阵莫名的叹息。此刻温宪格格也搀扶着仁宪皇太后来到了石亭之中,一众阿哥登时一起向她老人家请安。 温宪格格见邬思道也在人群中间,原本洁净的白皙脸庞上忽然闪过一丝红晕。站在一旁的四阿哥不禁又是眉头紧皱,转过身来望了邬思道一眼,但却没有说什么。 倒是这一位仁宪皇太后慈祥的笑着说道:“你们这些阿哥们平时都忙于朝廷上的事,彼此也很少有亲近的机会。这一次皇上陪我这个老太婆来此避暑,你们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多聊聊。太子啊!你是国之储君,年龄又是居长的,平时更应该多关心一下你的弟弟和妹妹。” 太子胤礽连忙走过去,右手握着仁宪皇太后的手臂说道:“太后说的是,孙子我一定会以身作则做好表率的。”站在他身边的温宪格格则显得有些意外,没想到太子会突然变得如此温文尔雅。 一阵言语过后,太子便搀扶着仁宪皇太后朝着康熙居住的行宫走去。温宪格格也紧跟在太后的身边,没过一会儿便消失在了亭台甬道的尽头。 这时石亭之中只剩下了四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邬思道这几人,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年幼又贪玩,也随着太子等一众人离开了这里。 十四阿哥深望了一眼四阿哥道:“四哥,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可以多去母后那里坐一坐,母后对于你和九姐都甚是想念。” 四阿哥微笑着说道:“让十四弟挂心了,等这一段时间忙完了皇阿玛热河避暑的事情,我会和嫡福晋一起看望母后的。让你这个做弟弟的来提醒我,我这个做哥哥的实在是汗颜的很啊!” 十四阿哥一脸冷笑的说道:“四哥一直以天下第一闲人自居,此刻反倒关心起朝廷的事情来了,这倒是让弟弟感到奇怪的很啊!你若是有心的话,不妨劝劝二哥少给八哥使绊子,毕竟他和九哥、十哥在京城打理朝廷的事也不容易。四哥,你说呢?” 十三阿哥听他这般说道,脸色不禁微变。一时之间,便要发作一般。邬思道赶忙拉住了他,示意他不要过分的插手。四阿哥看了一眼十四阿哥,淡淡的说道:“十四弟你说的是,我会尽我所能规劝太子的。毕竟我们都是皇阿玛的儿子,更是大清国的子民,朝廷上的事情是最重要的。” 十四阿哥冷笑了一声,转身便走出了石亭,快步的向远处走去。望着十四阿哥渐渐远去的背影,四阿哥叹息了一声。十三阿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微笑着说道:“四哥,十四弟就是这个脾气,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毕竟都是一母所生,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四阿哥转过身来,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微笑着说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有十三弟知我心意,夫复何求啊!” “那四哥要不要和我这位知己喝上几杯,一醉方休啊!”十三阿哥豪情满怀的说道。 四阿哥仍旧微笑着说道:“你知道我并不喜欢饮酒,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和邬先生先回去吧!” 说完之后,他竟朝着池塘的尽头走去。邬思道微微摇了摇头,与十三阿哥却向着住所之地慢慢的走去。原本人声喧嚣的池塘石亭,又恢复了先前的那一片宁静。 ------------ 第十四章 许是内心深处那最原始的冲动,还是让邬思道坚定地迈出了这一步。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只是心中却一个劲儿的怪十三阿哥欺骗了他,没有提前告知今晚的会客竟是温宪格格。 迈着颤颤巍巍的脚步,邬思道一步一步的向这一位大清朝的格格走近。温宪格格只是一味的望着天上的明月,只是白皙单纯的脸蛋儿上写满了一丝情意。若隐若现,此起彼伏,让人好一阵思索。 也许是邬思道已经走得太近了,这才引起了温宪格格的察觉。她见邬思道一袭儒袍,神采飞扬,心中却是一阵莫名的欢喜。欣喜之余,连忙从草地之上站了起来,一脸羞涩的说道:“邬先生,你来了啊?怎么十三哥没有和你一起吗?” 邬思道见她一脸的娇羞,看来对于今晚之事她也算是一个无知者。心中便暗怪十三阿哥这一招居然骗了他们两个,只是脸面上却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笑着说道:“奥,十三爷正和四爷对弈呢!你也知道,四爷向来是深谙此道。两人棋逢对手,估计要杀到天明才能分出胜负。” “那原本说好由他和我一起教你骑马的,既然他没有来,那我就辛苦一下,勉为其难的教你几招吧!”温宪格格褪去了刚才的娇羞,神情有些激动的说道。 邬思道一直以为十三阿哥与他说的骑马之事是为笑谈,没想到今天便碰到了一个较真的主子。邬思道脸有难色,推辞道:“在下贫贱之躯,岂能劳格格千金之躯。依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一向生于江南之地,对于这北地的骑射之术从未染习。等回京之后,再学也不迟啊!” 听邬思道这般言语,温宪格格不禁有气,她正色道:“我大清从马上的天下,虽然统治中原已有多年,可皇阿玛从未将我满洲八旗的骑射之术搁下,对我们格格、阿哥也常常是耳提面命,经常教育我们不要忘本。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网]倒是你们汉人文风习气太重,这才失了前明的万里河山。” 温宪格格所说铿锵有力,字字珠玑,不愧是当今圣上康熙皇帝的后代。邬思道一时被她的话语所震慑,也不由得他分说,只好有些不情愿的来到了马匹前。显然温宪格格对于今晚之事多少是知道一些,若非如此,怎么会有两匹清一色的骏马立于邬思道的眼前呢!牵过缰绳,邬思道小心翼翼的骑上了马背,心中还一直担心会不会摔将下来。 再看温宪格格脚踩马镫,一跃而上,果然是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邬思道先前还以为她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今日看来他倒是小看了她。起先的时候,温宪格格一直紧跟在邬思道的身后。口中却不时地说道:“抓紧缰绳,身体保持好平衡,双腿紧靠马鞍,不要乱动!” 邬思道一边按照温宪格格所说的那般做,心中却是战战兢兢生怕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开始的时候,简直可以用遛马来形容。纵然温宪格格苦口婆心孜孜不倦,奈何邬思道对于马术之技一窍不通,学习的进度很是缓慢。原本还有些耐心的温宪格格,在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之后,满洲少女的那一种心急之态也慢慢地显现出来。 正当邬思道稳健的骑马行走在这围场草地上的时候,温宪格格冷不防地挥动着马鞭用力朝邬思道的坐骑打去。只听见那匹马凭空嘶鸣数声,直向着前方驰骋而去。这一下让邬思道大吃一惊,尽管他拼劲气力紧紧地抓住了缰绳,可骏马的爆发力实在是太强。一时之间难以把握住身体的平衡,眼看邬思道就要从马背上摔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温宪格格快马一鞭,身骑着那一匹枣红马迅速的赶将上去。只见她一把将邬思道拉到了自己的马背之上,手中的长鞭却仍不住的往马臀上打去。那枣红马受了重重的鞭力,越发加快了脚力,一往无前的驰骋在这行宫围场的草地之上。 温宪格格口中还不停的呐喊着,邬思道第一次感受到满族皇家格格的豪放与不羁。驰骋了好一会儿之后,温宪格格才勒住了缰绳,从马背上跳将下来。邬思道瘫坐在草地之上,浑身就象是快要散了架子的木偶,就连晚上所吃的东西也差点吐了出来。 看着邬思道这般狼狈的样子,温宪格格不禁大笑起来。邬思道只顾着休息,对于她这一番幸灾乐祸的样子,倒没有多大的关注。过了一会儿,温宪格格便止住了笑声。 也许她因为刚才的恶作剧有些后悔,一脸诚恳的问道:“邬先生,你不要紧吧!要不要请太医来给你看看!刚才都是我不好,我一时心急,这才击打了你的坐骑,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啊!” 邬思道见她说的真诚,脸上却是微微一笑,道:“格格您这是说哪里的话,在下感激还来不及呢,哪还敢有怪罪格格的道理。今日一见,才知道格格骑术精湛,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倒是我这么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让你见笑了。” 温宪格格默默地注视着邬思道,脸色之上好像写满了无尽的情意。而邬思道却不敢正视与她,毕竟如他这般仕途无望的落第文人,又岂敢对于贵为格格的温宪有半点非分之想呢?他也只能将这一份感情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永远暗无天日的封存在黑暗之中。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邬思道又骑上了马背,这一位严师益友紧接着又开始了训导的过程。夜空之上的明月好像更加的亮了,直映的草地上一片雪白。一阵阵犀利之声在草地上不断的响起,不远处的栏杆上传来一丝丝的回音。 直到了第二天,十三阿哥见了邬思道,见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便笑着说道:“看来昨晚儿教骑马的老师是既严厉有尽责啊,看来我没去是对的。” 邬思道只是不住的摇头,心中却有千言万语要说似的。倒是四阿哥,一大早的便去给仁宪皇太后请安去了。尽管来到这热河行宫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可四阿哥却是每天清早都会去给这一位皇太后请安。除了太后这一层身份之外,想必还有她对温宪这个亲妹妹的养育之恩吧! 等四阿哥回来的时候,跟他往日冷峻的面孔不同的是,这一次脸上泛着少许的喜色。邬思道忙问是何缘故,四阿哥淡淡的说道:“今日给皇太后请安的时候,恰巧碰到了皇阿玛。仁宪皇太后一直夸我诚孝,对于朝廷交付的事情尽职尽责,远不像年轻之时的喜怒不定。更重要的是我那个妹妹,不停地在皇阿玛耳边低声附语,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听四阿哥这么一说,邬思道猛然想起历史上说康熙皇帝曾评价幼年的雍正“喜怒不定”,于是连忙对四阿哥说道:“四爷,既然今日圣上龙心大悦,更加之有仁宪皇太后的评语。您今日不妨上奏折请求撤了这幼年时的考语,也许对您以后的地位会有更大的好处。” 四阿哥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事情一如邬思道所推算的那样,几天之后,康熙皇帝将幼年时对四阿哥“喜怒不定”的考语撤去,只是鉴于四阿哥性情急躁,却又用了“戒急用忍”来训谕他。不管怎样,如此也印证了当今圣上对四阿哥的看重。 匆匆几日过后,康熙皇帝率同众阿哥和大臣们一起踏上了回归京城的道路。只是这一次邬思道却没能与温宪格格同行,心中恍然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当他身跨骏马勒紧缰绳的时候,仍不忘回头向那不远处的热河行宫望去,只为能够再看一眼那一位心中的姑娘。 ------------ 第十五章 浩浩荡荡一众人马,行了数日之后,这才到了京郊的宽阔地带。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一路之上,邬思道却是一直与四阿哥、十三阿哥在一起品评路过的山川景色,感慨于这世间自然的鬼斧神工。到了紫禁城内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整个街道之上,门庭紧锁路不拾遗。只有更夫兀自敲打着锣鼓,穿行于各条巷道之间。邬思道身在马背之上,心中却是无比感慨,皇驾回京犹如雷霆万钧,可此刻却又是寂静无声。此番情景,当真是难得。想起史书上关于康熙皇帝这一位千古一帝的种种记载,再加上今日的见闻,想必书上所载大半名副其实。 邬思道连同四阿哥的随同之人先行回府去了,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却一同进宫给圣上叩安。等邬思道赶回到四阿哥府时,大门却没有关闭,府中的太监掌事高勿庸正一脸焦急的等待着。 他见邬思道下马牵绳,连忙应了上去,道:“原来是邬先生回来了,为何不见我家主子的踪影啊?” 邬思道止住脚步,仔细望了一眼高勿庸道:“四爷、十三爷去宫中给万岁爷叩安去了,可能要晚一点儿才能回来。你们先做一点莲子羹之类的粥,估计等他们回来会用得上。” 高勿庸听后,连忙吩咐下人准备去了。邬思道和云霜缓缓地向院内走去,回到阔别了多日的住所之后,猛然间想起在热河行宫的那些日子,当真是恍如隔世。邬思道不禁哀叹了一声,没过一会儿,整个人的影子便消失在了悠长的甬道之中。 归来后的这几日,天气稍微凉爽了一些。可是与热河那边的天气相比,那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离去了多日,这府中的一切好像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那一方荷塘中的荷花好像已经枯萎,落败了许多。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 一日午后,天空中下起了微微细雨,邬思道在那荷塘的石亭之中,正教导弘晖朗读唐诗,其中恰好读到杨万里的《昭君怨 咏荷上雨》:午梦扁舟花底,香满西湖烟水。急雨打篷声,梦初惊。却是池荷跳雨,散了珍珠还娶。聚作水银窝,泄清波。 这首小令,娓娓读来颇有江南世子畅游西湖,雨后赏荷的清新意境。望着那池水之中的残剩的几株荷花,邬思道不禁有些回想起在江南海宁老家的那些日子。 回首往昔之时,邬思道的耳边又不禁想起弘晖那稚嫩的读书声,看着这个活泼可爱聪明伶俐的孩子,若真的如史书上记载的那样,等到他八岁的时候便会离开这个世间。 一念及此,邬思道凭空间又升起了这诸多伤感。细雨蒙蒙,天地间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更增添了一丝神秘朦胧之感。面对着这难得的雨中残荷之景色,邬思道兀的有些沉醉其间,不能自拔。 正当邬思道沉浸在这优美的意境的时候,忽然听见弘晖轻喊了一声:“姑姑,你怎么来了。晖儿,最近好想你啊!” 邬思道猛然间从思绪之中醒转过来,连忙转身看来一下来人,但见她身穿一件浅粉色的百子刻丝旗袍,白肤胜雪。旗髻上插着玫瑰紫的宫花,更映衬出肤若凝脂。只见她正一脸笑意的看着邬思道,嘴角梨窝隐现,旗头上栗红的蕙穗随着她的盈然一笑乘风飘扬。 来人不是别人,却是温宪格格。只不过这一次她的身边却多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一脸稚气未脱的样子。邬思道不禁微微一愣,笑着说道:“格格几时来的这儿,怎么不提前应语一声?对了,你身后这一位姑娘是・・・・・・” 温宪格格轻轻地将弘晖抱起,一边拨弄着他的小手一边笑着说道:“邬先生,我哪敢打扰你啊!说是教导我这个侄儿诗词,谁曾想一个人竟独自欣赏这雨后的残荷。真不知道我四哥是怎么想的,偏偏找了你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老师。” 对于温宪格格的冷嘲热讽,邬思道微微一笑只作不理。他缓步走到她的跟前,深深地凝望了一番之后,却是默然不语。倒是站在她身后的那个小丫头冷不防噗嗤一笑,温宪格格连忙回头怒视了她一眼。 “一个大男人,不会因为我说了这么几句玩笑的话就生气了吧?”温宪格格一双灵动的眼睛仔细瞧着邬思道,试探着小心说道。 邬思道轻轻转过身来,一脸笑意的说道:“怎么会呢,格格说的在理。只是今日偶尔读到了杨万里的《昭君怨 咏荷上雨》,触景生情,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惆怅而已。” 温宪格格凝神静思了一会儿,道:“莫不是“午梦扁舟花底,香满西湖烟水”那一首词,的确是如此情此景。除了触景生情之外,你应该是想念家乡了吧!” 听她这么一说,邬思道不禁微微一愣,道:“你也读过这一首词吗?生于江南,长于江南,一夕的离别都会让人感到伤怀。更何况又是北方寒暑之地,触景生情之余,我自然是有些思念故地。” 温宪格格将弘晖缓缓的放下,将他交付给了身后的那个小丫头,口中却说道:“云锦,好好照看好弘晖。”说完之后,又轻轻地摸了一下弘晖额头,笑着说道:“弘晖,今儿姑姑给你放一次假,去那边玩去吧!但是,一定要小心啊!” 弘晖听温宪这么一说,一双眼睛却向邬思道看去。邬思道本就对这古代的四书五经没有多大的兴趣,于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弘晖登时欢快着向石亭外跑去,手舞足蹈间表现出了无比的喜悦和兴奋。 这时,温宪格格才重新望了一眼邬思道,白净的脸上写满了无尽的情意。她淡淡的,却又十分期望的对邬思道说道:“江南之地真的像诗词里写的那样吗?只可惜我长这么大了却从未去过那里,若是有机会儿的话,你可以带着我去看一看江南的风景吗?” 邬思道感到一些意外,他没想到如她这般身份高贵的格格,因生于帝王之家,也不能无拘无束,更多的却只能深居于皇宫深苑里。望着她那一双渴望的眼睛,邬思道微微点了点头,道:“以后若是真的有机会,我一定会带你去的。只是到了那时,不知道你・・・・・・” “不知道什么?”温宪格格轻声问道。 邬思道微微一笑,仿佛想到了些什么。只是他没有说出来,喃喃的说道:“奥・・・・・・,没什么。” “刚才服侍你的那个丫鬟真的叫云锦吗?真是好巧啊!”邬思道微微摇头,轻声说道。 温宪格格见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一脸不屑的说道:“那当然了,这还有假。再说了,本格格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邬思道微微一笑,不禁觉得温宪格格实在是有些可爱。忽然间,他突然想起云霜来。心中暗道:“云霜,云锦,真好似一双姐妹。这世间缘分之事,当真是难说得紧。” 此刻,原本蒙蒙的细雨也变得大了起来,水雾之气也是越来越朦胧。邬思道和温宪格格悄然而立,一起默默地注视着这池水中的残荷许许。 不远处亭台的楼阁里,不是的传来弘晖和云锦的嬉笑之声。风雨中,这一对男女静静地伫立。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水天之间那一丝水雾之气也在慢慢的扩散,一点点,一片片・・・・・・ ------------ 第十六章 尽管午前午后的时候,天气仍旧是很热,可到了早上和傍晚之时,隐约间已有了秋天的味道。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邬思道除了每天早上要教授弘晖读书,更多的时间却用来看朝廷的邸报。偶尔疲惫的时候,他还会一个人在四阿哥府的院落里游逛。 自从康熙从热河行宫回京之后,先是查看了八阿哥和众大臣一起批阅的奏折,然后紧接着又调阅了去年工部河工的凑报。对于这一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廉亲王八阿哥,邬思道一直缘悭一面未能相见。不过,从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的口中便能推断,这个人自是才智不凡。 其实邬思道早就想见一见这一位八阿哥了,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毕竟寄人篱下未得四阿哥的允许,他也不能轻易的外出。京城虽是繁华兴盛之地,虽然邬思道来京已有多日,也只是去过一次十三阿哥府而已。 许是康熙皇上对于现在的八阿哥欣赏有加,更加之八阿哥其人善于笼络人才,收买人心,朝中多数的大臣都对他称赞不绝。为此,四阿哥常常一个人兀自叹息。 相对于其他的阿哥府,四阿哥府是出了名的铁门栓。一般很少有朝中的大臣来往,若非亲近之人绝少踏足其地。之前太子胤礽偶尔还会看望几次,只是从热河行宫回来之后,这来访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少。 倒是温宪格格、悫靖格格、十六阿哥、十七阿哥这几位年小的时常过来玩耍,邬思道一直觉得这是在做梦,可是事实面前,也由不得他不信。看来四阿哥也并非史书上所说的那样刻毒无情,想一想十三阿哥与他的关系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有的时候,邬思道还会看见四阿哥一个人牵着弘晖的小手,在荷塘边悠闲地散步。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一向冷峻的脸上才会露出少有的笑颜。至于他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氏,容貌自不必说了,而对于下人也是谦逊和蔼,处理府中事物也是一丝不苟,井井有条。 邬思道作为一个外人,虽然在府中的日子不是很多,但是他能感觉的到四阿哥和嫡福晋的关系十分的要好。然则对于他的侧福晋年氏,至少在这个时候,他们之间也应该是十分亲厚的。只是年氏年龄小身体本就不是很好,加之生产的子女有多夭折。这也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埋上了一层阴影,若非年氏之父年遐龄、之兄年羹尧的缘故,相信在四阿哥众多的妃子之中,也不会过分受宠, 一向为现代教育所熏染下的王旭阳,起先对于大清三妻四妾的婚姻制度还有些向往,可是当他附身在邬思道真身,真正看到这些女子一生只为了这一个男人守付一生,没有任何的选择自由,一辈子受传统礼教的束缚,终其一生也只是一具木偶而已。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cc 往往这个时候,邬思道便会想起温宪格格来。也许是仗着仁宪皇太后和当今圣上的宠爱,她才可以不同于一般的格格阿哥。活泼、乐观、可爱的诸多面孔,才会让邬思道感觉到三百多年以后,现代人才具有的姿态和从容。 一日,四阿哥上朝回府之后,便一个人独自去了书房,很久之后也没有出来。没过多久,十三阿哥却也跟了过来。邬思道见四阿哥一脸的忧郁,所以没有询问早朝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倒是十三阿哥一来到府中,便一直夸赞邬思道神机妙算。偏要让邬思道给他算一算他这一位拼命十三郎的运势、阳寿以及姻缘。 邬思道却只是微微一笑,对十三阿哥说道:“占卜之术,若信则有,若不信则无。至于人生之事本就难说得紧,只要是尽人事,听天命一切无愧于心即可。” 对于邬思道的话,十三阿哥觉得有些深奥难明,原本一脸笑意的脸上登时没有了刚才的神色。邬思道却只是冷热一笑,他有些急切的问道:“十三爷,今天的早朝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四爷回府之后一直闷闷不乐?一个人躲在书房里,半天了也不见他出来。” 十三阿哥听后,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可是他向来放浪形骸,对于这朝中的琐事也十分看得开。望着一脸疑惑的邬思道,十三阿哥笑着说道:“也没什么事,只是今日十哥在朝堂上检举宫中有人私自克扣贡品。而九哥、十四弟言辞之间,隐约透露说是太子爷所为,四哥帮太子解围了一番。退朝之后,十哥不分青红皂白,数落了四哥几句,说他是太子胤礽的一条狗。我想多半是因此,四哥这才闷闷不乐的吧!” 邬思道一边听十三阿哥说,一边又不住的点头。举止之间一双眸子却在不停的闪动,对于这其中的缘由这才明白了个大概。只是忽然间,他又眉头紧锁,淡淡的问道:“那十三爷为何一进府门,连连说我神机妙算呢?” 十三阿哥微微一笑,脸上却表现出了无比的钦佩之情。他深望了邬思道一眼,道:“今日朝堂上,皇阿玛说是在这个月的中旬,起驾南巡视察河工,这一次单独让皇太子、四哥还有我随行。之前您在热河行宫的时候,就曾经为此推断过,没想到却与皇阿玛的旨意一般无二。您说您这不是神机妙算,又是什么?” 十三阿哥哪里知道,附在邬思道身上的魂魄却是王旭阳。他这么一个熟读清史,对于康雍乾三代的史实和宫廷秘史耳熟能详,自然对于这康熙朝的大事了如指掌。只是邬思道又怎会轻易的将这些告知十三阿哥呢?即便是告诉了他,以他古人的思维又怎会相信。 邬思道见十三阿哥仍旧是一脸的笑意,便也笑着说道:“看来十三爷已经为四爷排忧解难过了,若非如此,四爷又怎会一直栖身于书房呢?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四爷有你拼命十三郎这个知己,想来心中也会畅怀许多。” “我四哥这个人外冷内热,一般不轻易将感情表露出来。纵然是在朝廷上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愿意倾诉而出,我也只是随便说了几句,算不得数的。”十三阿哥望着书房的门厅,淡淡的说道。 邬思道看了一眼这个历史上雍正的得力助手,想起这个现在生龙活虎的拼命十三郎,以后要在内务府养蜂夹道圈禁十年,邬思道不禁又暗自伤感。 这时的十三阿哥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邬先生,你我不妨一同到四哥的书房看一看如何啊?” 邬思道没想到十三阿哥居然会有此一招,不过来到四阿哥府这么长时间了,邬思道还真的没有去过他的书房。经十三阿哥这么一提议,他也不禁有些好奇,于是连声赞道:“好啊!” 十三阿哥和邬思道径直朝着书房走去,还没等他们两人走进去,就听见四阿哥冷冷的说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难道不知道府中的规矩吗?高勿庸······” “四哥是我,老十三!”十三阿哥轻声喊道。 四阿哥正在练字,他见十三阿哥和邬思道走了进来,连忙放下了毛笔,只是仍旧是那一副冷峻异常的表情。邬思道一眼望了这书房的四周,其间大都是古朴的紫檀桌椅。墙壁上挂满了一些名家的书画,当然也有他自已的一些书法作品。 一想起史书上说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都是书法上的高手,就连康熙皇上都称赞不已。邬思道一向也沉迷此道,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但见书桌上赫然放着“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行书,邬思道一直不住的点头。 十三阿哥笑着说道:“我和邬先生还以为四哥你心情不快,没想到你倒是有兴致,居然练起字来了。” 四阿哥看了十三阿哥一眼,眼神之中好像写满了无尽的感激之情。他淡淡的说道:“有什么事情吗?” 对于四阿哥的相问,邬思道大感惊讶。倒是十三阿哥,好像早就料到四阿哥会有此一问,仍旧是那一副笑脸,道:“对于皇阿玛南巡视察河工,四哥你有什么看法?咱们要不要做一些必要的准备啊!” 四阿哥望着窗外的阳光,淡淡的答道:“既来之,则安之。皇阿玛有什么旨意,咱们照做就是。只要是朝廷上的事,我们都要尽心尽力的去做。” 邬思道心中不禁一怔,他才深深地感受到了四阿哥那一颗济世安民之心,自然对于四阿哥也比之前有了一层更深的了解。十三阿哥微微点头,他回过头来看了邬思道一眼,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笑着说道:“对了,四哥!太子爷说趁着在京城还有些日子,一起邀请众阿哥去京郊比试骑术,让我过来通知你一声。” 四阿哥一听,倒是大吃一惊。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不解的神色。他冷冷的说道:“这几日,我要仔细看一下这几年河工的防汛图,可能没有时间去了。你就对太子说我最近偶感身体不适,在家里敬仰。” 十三阿哥微一耸肩,显得有些无可奈何。一脸茫然的说道:“那好吧!”只是等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却突然对邬思道说道:“不知道邬先生的骑马练得怎么样了,到了那日不妨一起竞技啊!” 邬思道脸有难色,一双眼睛却看向了四阿哥。十三阿哥知他心意,便笑着说道:“只是随便玩玩的,我四阿哥自然会同意的。”说完之后,他也回头向四阿哥望去。 只听四阿哥淡淡的说道:“邬先生你来京城也有一段日子了,去郊外看一下山川景色也好。只是这赛马之事,还是当心一点的好!” 十三阿哥见他这般言语,便拉着邬思道一起向着门外走去。没过一会儿,书房里又只剩下了四阿哥一个人。先前的那一份宁静再一次恢复,只听见传来一阵阵沙沙的毛笔和宣纸摩擦的写字之声。 ------------ 第十七章 百无聊赖的日子,偶尔骑马竞技一下也是好的。txt小说下载80txt.com毕竟天子脚下的空气之中,浸染了太多的政治争斗。纵然是如四阿哥这般韬光养晦明哲保身之流,也难以超脱于这残酷的漩涡之中。 天才刚刚放亮,十三阿哥便早早的来到了四阿哥府,英姿勃发的呼喊着邬思道的名字。其实,邬思道早就已经起床洗涮好了,就等十三阿哥的到来。 四阿哥府中的一众奴才,在高勿庸的管教下也早早的起床忙活了。倒是云霜一听说邬思道要去京郊的皇家围场参加什么骑马比赛,心中一个劲儿的犯怵。她素知邬思道生于江南之地,对于骑射之术向来是绝少涉猎,今日之事让她忧心不止。 邬思道早已察觉出了云霜的心思,他素有自知之明,对于这骑马之术也只是初学。今日赛马竞技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幌子而已,更多的却是一睹众阿哥的风采。如此一来,才可为四阿哥更好地出谋划策。 云霜将邬思道送出府门,望着他有些瘦削的身体,云霜脸有忧色道:“公子,早去早回,千万要当心啊!”邬思道只是微微一笑,却没有过多的言语。 倒是十三阿哥用少有的规矩语气说道:“傻丫头,有我拼命十三郎在,你家公子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好了,早点回去吧!我回来的时候,可要品一壶你泡的西湖龙井啊!” 面对这一个放荡不羁的阿哥,云霜只是一味的点头,脸色之上露出了一丝少女的羞涩。十三阿哥见状大笑一声之后,扬长而去。邬思道紧跟其后,没过一会儿,这两人便消失在了街角的尽头。 十三阿哥素有侠王之称,况且他自幼修习骑射之术,马术之精恐怕是少有敌手。可怜邬思道一直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拼尽了气力还是相距甚远。幸好离着京郊围场已然不远,一眼望去,隐约间已能看见这皇家围场的恢宏气度了。 等到他们来到的时候,已然看见年长的几位阿哥正在挑选马匹。邬思道在热河行宫之时,只是见过太子胤礽、大阿哥胤禔、十四阿哥胤禵,还有就是年龄小一些的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不过,等邬思道走近了才发现,今日他们两人却并未前来,想是年龄过小不能跃马疆场的缘故吧! 但见大阿哥胤禵、十四阿哥胤禵一直围着一个面如冠玉,风流倜傥的公子哥说话,那人身穿一件月白色长袍,腰间挂有一块碧绿晶莹的古玉。[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远远望去,在众人之中卓尔不群,风度翩翩。 正在这时,只见此人居然径直的向十三阿哥走来,望着邬思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十三阿哥见状,连忙迎了上去,笑着说道:“八哥,进来可好啊!今天一定要见识一下你这个翩翩君子的高超马术,你可不许再托辞不允啊!” 邬思道听十三阿哥这么一说,心中不禁猛然一惊。没想到此人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廉亲王八阿哥胤禩,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难怪能让雍正寝食难安。 八阿哥微微一笑道:“十三弟,你见笑了。谁不知道在众位阿哥当中,你的骑术是数一数二的啊!不过,今天十四弟说是要和你好好比试一番,说是非要分出个胜负来。” “好啊!我近日来技痒,正想找一个对手,尽管让他放马过来就是!”十三阿哥一边牵着缰绳,一边豪情万丈的说道。 八阿哥轻轻地走了过来,又望了邬思道一眼,对十三阿哥问道:“不知道这一位是······” 十三阿哥轻拍着邬思道的肩膀,笑着说道:“这位是邬思道邬先生,现如今在四哥府中任弘晖的老师。”邬思道刚才一阵出神,一时间竟忘了给这位八阿哥行礼。慌忙欠身说道:“草民邬思道给八贝勒爷请安!” 只见八阿哥连忙双手将他搀起,一脸笑意的说道:“先生何须大礼啊,真是折煞我了。听先生名号,莫不是当年声震江南的玉露先生?当年先生所写的揭帖文采飞扬,就连皇阿玛都称赞过。今日一见,果然是气度不凡啊!今后若是得空的话,可以到我府上来,我还要多多情意!” 邬思道一阵莫名的感动,想起历史上说这位八阿哥温文尔雅,带人亲切和蔼,毫无皇家子弟的盛气凌人之气。更加之善于笼络人心,网罗天下英才。今日初次见面,邬思道就觉得史书之言果然所言非虚。 邬思道正思索间,不远处又缓缓走过来两个公子爷。他们见了八阿哥,竟连忙迎了过来,笑着说道:“八哥,来的这么早啊!怎么八嫂没来吗?” 八阿哥对着那两个身穿海蓝色长袍的公子爷,微笑着说道:“原来是九弟、十弟,你们来的也很早啊!八福晋一会儿就过来了,你们不用记挂。” 其中个子稍高,神色之间颇显阴鸷狠毒之气的男子,多半是九阿哥胤禟了。至于那个子稍矮,身体微显发福,一眼望去有些憨厚的男子,必定是历史上有名的草包老十胤誐。 不过,对于他们询问八阿哥嫡福晋所来之事,邬思道倒是感到有一些意外。看着这一位十八岁就被康熙亲封为多罗贝勒的阿哥,再想起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最后的结局。邬思道不禁一声长叹,真是无情最是帝王家。 十三阿哥早已按捺不住他那放荡不羁的心,早已跃马背上奔驰而去了。“好啊!十三弟不愧是拼命十三郎,这跃马疆场的气势真的是无人能及啊!” 八阿哥等一众阿哥不禁侧目相看,却是太子胤礽望着十三弟飞驰的背影慨叹的说道。邬思道对于这未来名义上的大清皇帝,实则没有一点的好感。只是在他身边一起同来的却有一位明艳动人的妃子,一眼望去,清新淡雅明艳照人,实在是一位绝色佳人。 只听见众人连忙欠身说道:“太子爷、太子妃吉祥!”但见太子胤礽盛气凌人的说道:“免了,今天都是自家兄弟,没有太多的规矩,大家随意!”站在他身边的那一位太子妃也笑着附和道:“太子爷说的是,大家不必拘谨!” 邬思道望着这一位衣着考究明艳动人的太子妃,脑海之中却是一阵莫名的畅想。他极力在浩瀚的史书之中寻找着她的一点一滴,恍惚间才猛然记起了她的名字:瓜尔佳瑾如。 这一位出身于汉军正白旗都统之家,却与受到三纲五常的观念约束,知书达理,为夫是从的汉族女子即使贵为皇太子妃,亦恪守妇道,唯谨唯慎。其为人处事中,难觅满族女子泼辣干练,敢做敢为的特征,而她的恭良娴淑,也在较大程度上源自其较高的汉文化素养。恰由于此,康熙帝两废太子后,对她依然予以褒赞。 只是如此一位惊才绝艳的女子,却因为太子胤礽的无知愚昧,注定了一生的凄苦。邬思道想起这史书的记载,也只能是不住的摇头叹息。望着这些在草地上跃马奔驰的阿哥们,邬思道多么希望这一切能够长久的延迟下去啊! 天边的云彩,在清风的吹拂之下越飘越远。而人的心绪也如这漂泊的云朵一样,渴求着家的那一份温暖。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在了邬思道的耳畔:“邬先生,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啊!真是世事难料啊!我四哥没来吗?” 邬思道应声而寻,面对来人不禁有些惊讶。此人不是别人,却是温宪格格。望着温宪格格那清丽无双的面孔,邬思道有些失神,他淡淡的说道:“真是凑巧,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格格。四爷今日没有来,我是跟随着十三阿哥来的。” “奥,原来是这样。既然今日是赛马竞技,怎么不见你跃马疆场啊!”温宪格格一脸诡笑的说道。 邬思道微微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恰在此时,操场上传来了一阵喝彩之声。但见一个身穿碧绿坎肩小褂的女子,在马背上左冲右突,时而腾空翻上,时而一跃而下。虽然是一介女子,马术之精,简直不在十三阿哥之下。 望着那一位女子精彩的骑术,邬思道不禁也拍手称快。一脸茫然地说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不知道这位女子是谁,真想过去结识一番。” 温宪格格有一丝的不懈,她冷冷的说道:“这是八阿哥的嫡福晋郭络罗氏,在阿哥们的妻妾中是出了名的悍妇。真不知道八哥是怎么想的,居然娶了这么一位女中豪杰。不过,看来今天我爱新觉罗温宪是遇上对手了。” 还没等她说完,温宪格格便飞一般的跃到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的背之上。只见她用力的挥动着马鞭,拼命地向郭络罗氏追去。其间还不停的贴附在骏马的侧背之上,时而左右变换,时而上冲下跳,骑术之精比郭络罗氏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时之间,整个京郊围场上响起了一阵热烈的喝彩声。望着温宪格格那矫健的身姿,绝世的容颜,邬思道不禁看的痴了,仿佛天地之间已没有什么能够夺走他的灵魂。 天空中白云许许,日光烈烈,邬思道却丝毫不为所动,一双眼睛仍旧死死的盯着温宪格格的身影,一动也不动。 ------------ 第十八章 京郊的皇家围场上,骏马奔腾,到处都是一片温馨祥和的景象。txt下载80txt.com邬思道望着这难得的场面,心中却是不胜唏嘘:若是历史上不是四阿哥继承大统,在这里的每一个阿哥是不是会得善终,历史最终的结局又会是怎样的一个结局呢? 只是此刻由不得他多想,如此临近秋天神清气爽的时刻,在天子脚下也是很难碰到的。但见温宪格格一路狂奔,驰骋在辽阔无边的草地之上,大有满族女子的真性情。这个时候,邬思道应该懂得享受,享受这远离政治纷争的幸福时刻。 八阿哥一直默默注视着马背之上的郭络罗氏,生怕她会从上面摔将下来。从他的眼神之中,邬思道可以看得出来,那是一种无比的关爱和欢喜之情。顺着八阿哥眼光的方向,邬思道不禁也向这位历史上被雍正皇帝挫骨扬灰的郭络罗氏看去。 虽然只是个女子,但却如温宪格格一般豪放不羁,一样的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有的时候,邬思道会认为她们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自小都生活在皇室贵胄的家庭里。温宪格格自不用说了,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自小被仁宪皇太后抚养长大。再加上四阿哥和十四阿哥这两个亲兄弟,身份之高在所有的格格当中恐怕无人能及。 至于这个爱新觉罗胤禩的嫡福晋郭络罗氏,和硕额驸明尚之女,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出身名门贵族,身份尊贵,从小受到宠爱,想必为人比较傲慢任性,所以才被冠以悍妇的名号吧!尽管如此,那一位温文尔雅的八阿哥估计待她不错,邬思道想多半是考虑到郭络罗家在朝中的势力吧! 这个时候的八阿哥是幸福的,望着他单薄的身躯,邬思道不禁也为他的学识和气度所钦服。他的生母良妃卫氏,原属内务府辛者库罪籍。以康熙皇上那锐利无双的眼神,她长得一定是美若天仙了。若非如此,又怎能从辛者库贱婢一跃成为当今圣上的妃嫔呢? 八阿哥长大后,以聪明实干,不务矜夸而受人夸赞,与诸皇子中较为突出。[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康熙三十五年、三十六年,他两次跟随康熙皇帝亲征葛尔丹,是跟随皇子中最小的一位。康熙三十七年康熙首次分封皇子,年仅十八岁的胤禩封为多罗贝勒,在受封皇子中也是年龄最轻的。 想起历史书上对他诸多记载,又想起他最后的结局,邬思道不禁又是一阵莫名的长叹。一生的才华,也只有在康熙一朝才得到最有力的发挥。这也难怪康熙皇帝离京外出时,总是让胤禩和长其四岁的皇三子胤祉留守京师。联名向他报告京城的情况,处理有关政务,并有两人亲自办理密旨交办事务。 不远处十三阿哥正和十四阿哥斗的正激烈,太子胤礽、大阿哥胤禔、三阿哥胤祉却没有参加比试,只是一味的注视着操场上其他阿哥和格格的风采。 邬思道冷冷的看了一眼太子胤礽,想着他多半是顾及自己的身份才没有加入到众人的行列之中。现在只是太子便这般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他朝继承大统估计其他阿哥的结局也不会比雍正继位好到哪里去。 这一次京郊围场骑马竞技直折腾了一天方才结束,等到傍晚之时,太子胤礽说是要在太子府备宴款待各位。对于太子爷的盛情,众位阿哥好像都不怎么买账。一番委婉的推辞之下,各自都回府去了。 温宪格格一路上缠着十三阿哥,说非要去四阿哥府中探望一下弘晖。对于温宪格格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十三阿哥只是微微一笑。邬思道却是一身的疲惫,尽管他也只是象征性的在马背上骑了一会儿。有的时候,温宪格格还会偷偷的瞧上邬思道一眼。夜色虽有些昏暗,但邬思道从她的眼神之中可以看出那一丝无尽的情意。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只看见四阿哥府已然依稀出现在了视线之中。夜色安静,十三阿哥只顾着和温宪格格谈论着今日马术的比赛,浑然不见有一丝的疲惫。倒是温宪格格故意放慢了脚程,好像是故意让邬思道歇上一歇。 等到了四阿哥府,高勿庸却早已在大门之前等候了。他先是给十三阿哥和温宪格格请了个安,然后便径直陪同去了用膳厅。厅堂里四阿哥早已安坐了,只是却没见福晋和其他的妻妾。邬思道不禁一怔,再看桌子的酒杯里却斟满了美酒。 “四哥,怎么不见弘晖啊?哎,今晚怎么不见嫂子们一起吃饭啊!”温宪格格还未走近房内,便一口稚气的说道。 四阿哥见是温宪,便微笑着说道:“你嫂子还有弘晖他们已经吃过了,我因为有些朝廷的邸报要读,所以吃的晚了一些。一想到十三弟和邬先生可能会一并回来,所以特意让高勿庸做了一些酒菜等他们一起喝几杯。只是不曾想到,你这个鬼灵儿精居然回来。” 温宪格格不禁樱桃小嘴一撇,微嗔道:“四哥真是对邬先生好得很啊!居然连我这个妹妹都不曾关怀,心里却一直想着外人。” 十三阿哥微微一笑,回头望了邬思道一眼,道:“邬先生,我这个九妹说话没轻没重的,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邬思道脸有难色,轻轻地注视着温宪格格,故作镇定道:“十三爷你这说哪里的话,格格为人真诚坦荡,在下是十分的钦佩,我又怎么会介怀,你多虑了!” 四阿哥笑着说道:“好了,既然都忙了一整天了。那怎们就开吃吧,高勿庸,再拿一副碗筷!”没过一会儿,高勿庸便重新又温宪格格添置了一副碗筷。 温宪格格当先拿起酒壶,先倒了一杯美酒。四阿哥面有怒色,生气的说道:“温宪,你小小的年纪怎么染上了酒肆之气吗?” 十三阿哥看了一眼温宪格格,忙解围道:“四哥,今儿就破个例,让咱们这位和硕固伦公主喝一杯吧!毕竟又不是什么外人,再说了今儿真的挺累的,喝点酒儿也可以解解乏。” 经十三阿哥这么一说,四阿哥这才怒气渐消。温宪格格做了一个鬼脸儿,满脸笑意的看着四阿哥。邬思道不禁想笑,可在这一位冷面王面前,他还是忍住了。 酒宴上,四阿哥一脸深沉的说道:“我今天看了一下前几次河工的防汛图,虽然有些地段已经加固重修,可以也难保大的洪水不会发生。我只是担心今年的梅雨会不会时间太长,雨水太大呢?” 十三阿哥微微沉思,将目光转向了邬思道身上。邬思道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将话儿接了过来,淡淡的说道:“梅雨季节只是在长江流域,而安徽却是黄河泛滥的重灾区。早前当今圣上曾派靳辅、陈潢治理黄河,已然对河道以及河工有了很好的治理。因此四爷你大可不必为此担心,我担心的却是这一次圣上南巡,恐怕不单是为了巡视河工这么简单。” “先生的意思是皇阿玛难道另有深意,还是······”四阿哥眉头紧锁,确没有将口边的话说完。 邬思道微一点头,神色之中有一些凄凉。十三阿哥也是一声叹息道:“若是果如邬先生所说的那样,那二哥的太子之位岂不是不保。四哥,那咱们又该怎么办?” 四阿哥默然不语,端起酒杯缓缓地来到窗台前,只是一味的望着夜空之上的弯月。邬思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着四阿哥那有些瘦削的背影,淡淡的说道:“四爷、十三爷你们不必为此烦恼,当今圣上现在还没有废黜太子的意思,不过对于朝廷上的党争已然难以容忍,再加上先前在德州太子与索额图的种种所为,恕我冒昧度之,恐怕索额图已然是黄泉路近了。” 温宪格格听着他们的谈话,心中早已是暗暗心惊。生于帝王之家,无数的明争暗斗,恐怕都是因为那一张高高在上的龙椅吧!她默默地注视着邬思道,想不到他会将朝局之事分析得这么透彻,心中对他又多了一丝钦佩之情。 四阿哥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眉头却仍是紧锁。神色举止之间,心中好像早已拿定了主意一般。夜空之上的弯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片阴云遮挡,没有了一丝的月光。一时之间,厅外的原本还有些微亮月光也没了踪影,只剩下漆黑一片。 ------------ 第十九章 康熙皇帝第四次南巡的旨意早已下达有几日了,大抵宫中还有一些未了之事让康熙忧心,所以才没有立即动身。[求书网qiushu.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这一次随行的阿哥只有太子胤礽、四阿哥胤禛还有十三阿哥胤祥,朝廷上的政务仍旧由三阿哥胤祉和八阿哥胤禩监国,并连同一众大臣协同办理。 邬思道本就是江南人士,已经离开江宁老家有一段日子了。这一次难得遇上当今圣上南巡,四阿哥知他心意,所以这一次也一并让他随行。 对于这个消息,邬思道自然是欣喜万分。云霜一脸喜气的帮着邬思道收拾着要带的衣服和书籍,口中还不停说道:“公子,这一下可好了,终于可以回家看一下老太爷了!” “是啊,终于可以重回故地了!”一想到这些,邬思道的心里总是不能平复心中的那一种激荡之情。想起许久之前的那一次乡试,在看一看他现如今的处境,往昔的豪情壮志也只能如过眼云烟一般随东流之水消散而去了。 这一次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也只是带了几个心腹之人,对于牵涉朝局之人却并未相随。因为十六日的上谕已然明了:吏、户、兵、工等部,将南巡视察河工,重申历次南巡诸禁。二十五日起行,皇太子胤礽、皇四子胤禛、皇十三子胤祥随行。 对于这一份旨意,邬思道私下里琢磨了好久,至于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对此也是颇有些疑虑。当今朝廷上有好多阿哥和臣工都将他们二人看作是太子的左膀右臂,俨然视作太子一党。如今又偏偏将他们三人支出京城,美其名曰侍驾随行南巡。可有谁知道皇上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当今皇上亲自南巡,场面自然是宏伟壮观。纵然康熙一再强调要朴实从简办理,可此刻的他已然除鳌拜、平三藩、收台湾,并且北逐了葛尔丹。大清朝没有了大的战事,因此他才有足够的精力和时间用来修比党争,治理朝廷内务。[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当今朝中自然有许多阿谀奉迎之人,如今奢靡壮观的出行场面自然也就不用多说了。太子胤礽紧跟在康熙的坐轿之后,一脸的骄横得意,俨然一副未来大清皇帝的模样。一路上,四阿哥骑在马背上默默不语。倒是十三阿哥和邬思道不断地品评着所到的山川景色,言谈之间对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感慨万千。 康熙的这一次出行,行程极是缓慢。其间太子胤礽也极少与四阿哥、十三阿哥走动,大多的时候也只是纵马行乐,全然不顾皇家的体面。当然对于这些,康熙皇帝自然是有所耳闻。只是胤礽做了三十多年的太子,太子一党盘根错节人员复杂。再者说直到现在为止,估计康熙皇帝还没有十足的证据加以证实自己的推断。 毕竟太子胤礽由赫舍里皇后所生,而康熙皇帝与赫舍里感情极是亲厚。难产的缘故致使赫舍里的离世,康熙皇帝心中自然有万分的愧疚之情。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康熙才对幼小的胤礽格外的宠爱。如此种种,仿佛如流水一般在邬思道的脑海之中经过。 望着太子胤礽此刻不可一世的骄横态度,邬思道只是一阵莫名的叹息。康熙帝一行经永清、文安、河间、献县、阜城、景州,于十月初四日才到德州。可能是太子胤礽平日里太过纵马无度,刚刚到此便偶感风寒,于是康熙皇帝决定暂时留于德州行宫。 尽管这一次行程比热河行宫的那一次缓慢了些,但毕竟连日以来车马劳顿,四阿哥、十三阿哥又一直为行程的路线和皇帝的寝居而忙碌。邬思道生于南地,自然对奔波之苦颇有怨言。可是一想到能够重回家乡,可以再见一面老父亲,身上的那一丝疲惫也就慢慢地消散了下去。 德州离着直隶、京城最近,正好处在山东的最北端,之前邬思道经京杭运河到京城的时候,曾经路过这边的水路,对于山东的山川和民风极是推崇。闲来无事,他总是会一个人坐在行宫里的庭院之中,静静地望着蔚蓝色的天空发呆,恐怕心中多半是在思念那个女子吧! 正当邬思道望着天空有些出神的时候,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却一同走了过来。十三阿哥起先笑着说道:“邬先生好兴致啊!难得还有这一份闲心,不像我们哥俩儿天天都忙得晕头转向。” 邬思道望了一眼四阿哥,但见他脸上隐约有一层忧云,仍旧是一副冷峻的冰块脸儿。不过很快,他就微笑着说道:“十三爷,你说笑了。二位爷这是为朝廷分忧,为国家解难,皇上的心里自然有一本账,对于二位爷的功劳,他老人家心里如明镜一般的。” 十三爷叹了一声,转而对四阿哥接着说道:“四哥,你说咱们怎么就摊了这么一个难伺候的主子。分明是好心过去探望一下,谁曾想居然被他给莫名其妙的推辞了出来,这事儿想起来就让人窝火。” 四阿哥那一双眸子忽然闪动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太子礼貌的将我们赶走,屋子里自然有不想让咱们见到的人。我们又怎好硬往里面闯呢?还不如偿人所愿,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邬思道眉头紧锁,他凝望了四阿哥一眼,冷冷的问道:“二位爷,可是刚从太子爷的寝宫里刚回来?” 十三阿哥一脸怒气的说道:“可不是吗?”而四阿哥却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二位爷做得很好,太子毕竟是太子,也就是未来的大清皇上。既然太子说是偶感风寒,那两位爷过去看望一下,于情于理也是应该的。我只是担心这一次南巡恐怕要延迟了,看来这一次要想回到江南故地今年恐怕是无望了。”邬思道朝着南方远眺,满口凄凉的说道。 十三阿哥一脸惊讶的看着邬思道,急切地问道:“邬先生,何出此言呢?” “十三弟,你还不明白吗?太子根本就没有病,只怕是他故弄玄虚装出来的。这一次他寝宫中的来人恐怕是索额图的门人,又或者是京城毓庆宫的人。八弟在京城里呼风唤雨,与众大臣结党营私,排挤太子一党的门人,再加上九弟、十弟、十四弟推波助澜。太子的境遇可想而知,纵然是有皇阿玛、你我暗地里相助与他,如此危险的处境换了谁也绝难自处。”四阿哥脸色忧虑,满是凄凉的说道。 邬思道双手大拍一声,笑着说道:“善哉斯言,四爷这一番话可谓是一语中的。只是除了刚才您所说的这几位阿哥意外,恐怕还要加上大阿哥胤禔。八阿哥自幼由惠妃娘娘抚养长大,而大阿哥自从明珠一党倒台以后,自知争位无望,便转而倒向了八阿哥一边。只是他做的极为隐秘,若是不仔细查看,恐怕是很难瞧得出来。” “那邬先生为何要说这一次南巡要延迟呢?莫非皇阿玛要提前回京,改为年后在出巡吗?”十三阿哥一双大眼看着邬思道,急切的问道。 邬思道接着说道:“当今朝局党争已是愈演愈烈,众位阿哥更是为了争夺嫡位明争暗斗,这已然对朝廷的稳固产生了巨大的威胁。皇上自然也对太子和八阿哥的争斗了然于胸,为了平息这些暗斗,我猜想万岁爷恐怕要不日起驾回京了。不过,二位爷不用担心,只要一心一意为朝廷办事,韬光养晦,皇上自然不会为难你们的。” 四阿哥听着邬思道的这一番言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好似有万般的无奈。他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缓缓地向着不远处的阁楼走去。十三阿哥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却是微微一笑。他轻轻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信,悄悄地递给了邬思道,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神色。 邬思道望着这一份信函,登时便愣住了。只见这字体清秀,显然是出自女子之手。他正想问写信之人是谁,十三阿哥却早已随四阿哥而去,只剩下他一个人呆呆的站立在原处,口中还不时的发出一阵阵叹息之声。 ------------ 第二十章 邬思道将手里的那一封信函轻轻打开,但见一张纸片上写了数行娟秀的小楷。80电子书wWw.80txt.com娓娓读来,邬思道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信中对于邬思道此次南巡之事好像很是清楚,虽然信封之上没有署名,邬思道已隐约感觉到这封信的主人很有可能是温宪格格。 此刻,邬思道的心里好像感到对她有一丝的愧疚。之前答应过她一定要带她去江南的,只是这一次邬思道却没有将这一次南巡之事告知与她。其实,以温宪格格的尊贵的身份,自然对于南巡之事了然于胸。只是邬思道自惭形秽,不想与她走的太过亲近,以免引人口实罢了。 康熙皇帝在德州的行宫停留了有几日,但太子胤礽的风寒好像比传说的还要厉害,一直不见康复。许是康熙对这一个儿子太过溺爱,单是因为太子胤礽的疾病,便放弃了今年第四次南巡查看河工的机会。 过了一日之后,康熙便亲自下旨不日起驾回京,留太子胤礽继续在德州行宫养病,并下令索额图亲来侍奉,康复之后一同与太子胤礽可再行回京。 这一道旨意下的太过突然了,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还是吃惊不小,邬思道对此却也是讳莫如深。几日之前,他就让云霜收拾好了衣物和书籍,以免临行之时过于慌乱。当时云霜还不以为意,还说邬思道是个十足的怪人。可是一等到圣旨一下,心里却对邬思道万分的敬佩。 对此,邬思道只是微微一笑。只是一个劲儿的端坐在桌子上,读着当今圣上的《御制文选集》,旁边还有抄录的有关他的诗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正当他意兴阑珊之时,门外却传来一阵爽朗的欢笑之声。 邬思道定睛一看,只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迎门而入。十三阿哥见邬思道正津津有味的读着书,便笑着说道:“邬先生,好兴致啊!这会儿功夫,还有兴致读书,当真是让人佩服得紧儿啊!” 邬思道不禁微微一愣,神色有些异样,他陪笑着说道:“我世俗之人一个,比不上四爷和你十三爷,你们这些皇室阿哥,自然有忙不完的差事。怎么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十三阿哥和四阿哥对视了一眼,四阿哥冷冷的说道:“皇阿玛返京的旨意已经下达,想必邬先生已经知道了吧!只是圣旨上却只是说太子继续留在德州行宫养病,并且还指明由索额图来侍疾。反倒是将我和十三弟一并撤回京师,我只怕······” “四爷是怕太子爷名位不保是不是?当今太子自幼与索额图一门交情匪浅,只怕他朝一旦继承大统,也难保不被索额图一党左右,成为名副其实的傀儡。 万岁爷这一次指明让索额图来侍疾,这说明已然对太子和索额图之间的篡逆关系洞若观火,父子相疑至此,当真是悲哀的很啊!”邬思道望着四阿哥冷峻的面孔,淡淡的说道。 十三阿哥斜眼看了一下四阿哥,一脸忧愁的说道:“皇阿玛第三次亲征葛尔丹之时,因患寒热重症,在漠北大营缺医少药。当时的太子正坐镇京机,索额图妄言圣躬垂危,设法想让二哥提前登基。 这些传言并非是空穴来风,我就不信皇阿玛会一点都不知道。四哥,难道你就看着我大清江山交到这样人的手里吗?你怎么就不敢想八哥那样,站起来和太子争上一争。” “十三弟,你住嘴!是谁教唆你说的这些混账话的?”四阿哥显得有些生气,一脸怒气的大声喝道。 邬思道轻轻地看了一眼四阿哥,微笑着说道:“四爷,十三爷这是一片肺腑之言。虽然话说的有些直白,但也是丹心一片,即便你不采纳,也不应该发脾气啊!” 听了邬思道这番言语,四阿哥脸上的怒气一点点的平复。望着旁边的十三阿哥,他长长地深呼了一口气。 邬思道接着说道:“四爷,您就是不为自己争一争,也要为全天下的老百姓争上一争。老子云,争是不争,不争是争,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可当今康熙皇帝是天生的圣明君主,各位皇子在太子之位不保的情况下,明争暗斗,互不相让,为的就是谋求储位。” “皇子与平庸的父皇容易相处,同英明的父皇则很难把握好关系。兄弟少,关系也就简单,相互间容易欢洽。如果兄弟多了,关系就复杂,处理起来也颇为麻烦。” 十三阿哥神色之间有些不屑,一脸茫然地问道:“何以见得啊?” 邬思道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十三也不必心急,我为什么这么说呢?在英明的父皇面前,不表现自己的才华吧,恐怕父皇会认为这个儿子是蠢才,不中用,弃置一边;努力表现自己的才华吧,又怕精明的父皇可能对他产生猜忌,说他有野心。” 四阿哥一直默默地听着邬思道的话语,神色之间好像对此颇为赞同。邬思道冷眼旁观了一下四阿哥,又接着说道:“这就使得做皇子的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兄弟多,个人的秉性就不同,爱好也各异,关系复杂,矛盾也多,使身处其中的人不知该如何计较。 在下认为您的正确的做法是用孝敬的态度敬事父兄,以诚恳的态度对待其他人,还要用忍让的态度宽容他人的过失。如果做到了这些,父子兄弟的关系就没有处理不好的。 ” 十三阿哥与四阿哥对视了良久之后,十三阿哥大笑着说道:“邬先生对于帝王心术真的是了如指掌啊,招招打在要害上。四哥,有邬先生辅佐您,何愁大事不成啊!你又何须过度自卑,没有信心呢?不论结局如何,我这个拼命十三郎一直都会站在你身边的。” 四阿哥深望了一眼十三阿哥,转而又看了一眼邬思道,但见眼神之中好像写满了无尽的思索。邬思道已然明白,从此刻开始,四阿哥已经埋下了一颗夺嫡的决心。 呆望了一会之后,四阿哥用少有的笑容叫道:“云霜,给我们泡一壶西湖龙井,今儿四爷、十三爷要好好尝一尝你江南的茶艺。说完之后,三人又畅谈了起来。 邬思道将桌子上康熙皇帝的《御制文选集》和自己抄录的诗集,轻轻地推到了四阿哥的面前。四阿哥开始的时候还微微有些惊讶,不过一瞬之间他已明白了邬思道的用意。 没多久,云霜便将一壶浓郁的龙井奉了上来。院落里,房屋内,一阵袭人的茶香沁人心脾。随着过往的清风,向远处轻轻地飘散而去。 ------------ 第二十一章 落叶飘零,树木几近干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此时已到了深秋时节,一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萧索之色。康熙皇帝离开德州行宫已有几日了,浩浩荡荡一众行人走得很慢。或如此刻康熙的心情一般,忧乱而又烦闷。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一直陪伴在龙撵左右,只是四阿哥一向冷若冰霜,极少言笑。倒是十三阿哥一路上谈天说地,心情似是大好,他还时不时的与邬思道谈论起所过之处的山川景色。 邬思道未免弗了他的兴致,也只是微微应声的陪笑着说上几句。一想起数日之前还是酷暑难耐,远到热河北地塞外避暑。也就是几个月的光景,此刻却是如此万物萧条的落败景象。 望着康熙皇帝的龙撵,前进的步伐缓慢非常。再想起历史上太子胤礽与索额图之间的暧昧关系,亲身抚养了三十多年的儿子,到头来为了大清帝位竟到了父子相疑的尴尬境地。 神色恍惚间,面对这悲秋之凄凉的景致,邬思道竟不自觉得想起了庾信《枯树赋》中的诗句:“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跄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也许此刻只有这几句诗词才能揣度康熙皇帝的心情,一阵秋风不自觉的拂面而来,吹的邬思道彻骨生寒。旌旗吹动,黄帆飘飘,皇家气象自是恢宏无比。就这样,在秋意萧索的笼罩下,南巡的试驾缓慢的向着京城腹地驶去。 康熙皇帝归京的途中,仍不忘让宫廷御医随时凑报太子胤礽的病情。只是每日太医所奏大体相同,都是病体渐愈,不日即可恢复如初,望圣上切勿挂念,保重龙体云云。 对此,十三阿哥只是微微一笑。四阿哥则是一脸的忧色,眉宇间似是要说些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何,话语到了嘴边还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过了天津,经廊坊,又走了一日之后,已然望见北京皇城外墙了。天气也越发变得阴冷了起来,望着道路两旁干枯了的树木,邬思道的心头更添一丝凄凉之感。 天子回京,气象万千,犹似雷霆万钧。[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京城道路早已戒严,正阳门前三阿哥、八阿哥以及众大臣早已等候多时。先前以王旭阳为魂的邬思道也只是在影视剧里才看到过诸如此类的景象,直到此刻亲身目睹才对历史和大清皇家威严有了更深的认识。 对于富有四海君临天下的康熙皇帝而言,这些或许早已见多不怪习以为常了。只见他轻轻地掀开龙撵上的黄色纱幔,缓步走下木梯,径直向正阳门中走去。 但见三阿哥、八阿哥快速的迎了上去,立刻跪倒在地,似是给远到归来的大清皇帝请安。康熙也久违的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在一阵免礼平身的龙吟之后,在群臣的簇拥之下,向着京城皇宫的方向大步走去。 邬思道在队伍的最中间,对于正阳门下发生的一切自然是一目了然。此刻的八阿哥已然在朝堂之上有了一定的势力,再加上太子胤礽的骄横跋扈,大臣之中自然有一大部分人聚集在了八阿哥的麾下。 站在邬思道身边的四阿哥不禁长叹数声,一个人怏怏的调转马头朝着四阿哥府走去。十三阿哥正想喊住他一起回自己府中坐一会儿,可还没等他开口,四阿哥便如一阵青烟疾驰而去了。 望着四阿哥渐渐远去的身影,十三阿哥不禁微笑数声。转而回过身来,对邬思道笑着说道:“邬先生,这天儿还早着呢!深秋天寒,有没有兴趣到我府上小酌几杯啊?” “这······,”邬思道不禁向着四阿哥远去的方向望了几眼。 十三阿哥天资聪颖,自然明白邬思道心中所想。望着邬思道有些迟疑的眼神,他微笑着说道:“四哥那边我自会和他说,你只管去好了!” 邬思道不禁笑着回道:“既然十三爷盛情相邀,又这般说了,那邬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之后,两人便从人群中跃马而出,径直向十三阿哥府奔去。十三阿哥快马加鞭,如在广袤的草原上飞驰而去。倒是邬思道本来骑术就不佳,尽管温宪格格先前已卖力的教过他一些日子,可是在十三阿哥这般人物面前,他也只能全力以赴,若非如此,自然连十三阿哥府中的大门也不知道朝哪边开了。 好在十三阿哥每隔一会儿便会勒住缰绳,刻意的等邬思道一会儿。没过多久,两人便在一座并不是很恢宏的宅院前下了马。守在大门前的几个奴仆见十三爷回府,连忙将马匹牵了过去,口中还不停的说道:“主子您可回来了,有日子没见您可把奴才给想死了。府中的福晋天天在家念叨着您,真是盼星星盼月亮,今天总算把您给盼回来了!” 十三阿哥只是冷冷一笑,道:“老蔡,吩咐下人马上备茶!对了,在吩咐厨子准备几道上好的江南小菜,今天我要和邬先生喝上几杯。” 邬思道见这个老蔡身材颀长,面目猥琐,倒是一张利口显得精明有余,只是感觉厚道不足。一眼而过之后,邬思道便和十三阿哥一同进了府院。 初进十三阿哥府,邬思道就觉得别有一番情趣。虽然他的府邸比四阿哥府要小得多,亭台和楼宇也没有四阿哥府气派恢宏,而马厩房、射箭场、酒肆坊这些军营和市井上的建制倒是让邬思道感到耳目一新。 过了悠长的甬道,接下来的地方便是会客的厅堂和品茗室了。只是就在会客厅,邬思道偶尔看见了摆放在正中央的那一柄青铜宝剑。但见这一柄宝剑剑鞘龙纹满布,虽然隔得有些远,但邬思道还是能感受到剑鞘之中宝剑发出的丝丝寒意。 邬思道不禁眉头紧皱,十三阿哥只是佯作不知。没过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这品茗室。一踏进这厅堂,邬思道便觉得这里古意十足。所有的桌椅都是用上好的红木制成的,就连房间的正中央墙壁之上还挂有茶神陆羽的画像。 由此而判,邬思道自然明白了十三阿哥深谙茶道的缘故了。这也难怪为何他每一次去四阿哥府上,总是让云霜泡上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了。整个屋子里寂静非常,好像只能听见邬思道和十三阿哥两人短促的呼吸声。 十三阿哥见邬思道一脸的惊奇,于是便笑着说道:“邬先生,我府上可不比我四哥府上。不过,你尽可将此处看作是自己家,千万不要做生分模样。” 邬思道见十三阿哥说的真诚,笑着说道:“十三爷府上虽没有四爷府上宽广,可麻雀虽小可也是五脏俱全。在邬某看来,却别有一番韵味,正符合你一代侠王的风范啊!”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啊!邬先生,当真是我的知己啊!”十三阿哥发自肺腑,爽朗的笑着说道。 邬思道也是一笑而过,他那一双充满精华的眸子却不停的向会客厅望去。心中充满好奇之下,便一脸惊疑的问道:“适才邬某经过会客厅之时,但见一柄青铜古剑赫然摆在中央。此剑看上去好像颇具历史,可古剑本身却兀自仍发出两人震撼不已的丝丝寒意,实不知此剑的来历和名称,不知道十三爷可否相告?” 十三阿哥渐渐褪去脸上的笑意,以其少有的严肃目光淡淡的说道:“邬先生博古通今,想必早已猜出了此剑的来历,你又何必多次一问呢?” 邬思道的确如十三阿哥所言,心中对于此剑已有定论。只是他也不能十分确定自己的推断,所以这才有此相问。他也知道十三阿哥这是在考校自己,只见他微微沉思道:“此剑质地为青铜,虽然历经千年却仍能发出丝丝寒气。由此可见,此剑必为天下少有的利刃。再观剑鞘之上布满蟠龙纹饰,剑柄隐隐有玉的质地。从古剑本身的质地,还有剑鞘之上的纹理,莫不是三国曹操的青釭剑?” 十三阿哥听邬思道这番论道,不禁大吃一惊,心中对邬思道又多了一分钦佩之情。之前的确有人猜到过此柄宝剑的来历,只是那时他故意将写有“青釭”二字金色铭文的剑鞘正面示人。 从那之后,他便将剑鞘的正面翻转背面示人,说也奇怪经此很少有人猜得出此古剑的来历。今日没想到被邬思道一语中的,由此可见邬思道其人的确不一般。 正当十三阿哥一脸钦佩之时,从室外却传来了一阵温柔的女子关爱之声。只听这声音温婉动人,似是少女十五六岁才可发出的样子。邬思道不禁向门外望去,一颗平静的心好像碰到了什么一般,内心却充满了无尽的期待和向往。 ------------ 第二十二章 但见来人却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妙龄女子,身穿一件粉红色满洲皇室的旗袍。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白净的瓜子脸上露出了少女无忧无虑的笑容,一眼望去,如清水出芙蓉般迤逦。 邬思道一时为这女子的清丽容貌所震颤,慌忙间站立了起来。倒是十三阿哥一脸的自然,笑着说道:“今儿刚从正阳门回来,还没来得及去你那里。对了,这位是四哥家的幕僚邬思道邬先生。” 这女子看到十三阿哥显得有些激动,直到此刻才发现旁边居然还坐着一个外人。神色慌乱之际,口中却笑着说道:“邬先生有礼了!” 十三阿哥一脸得意的望了这女子一眼,转过身来对邬思道说道:“这是我的侧福晋瓜尔佳茗薇,让邬先生见笑了。” 听十三阿哥这么一说,邬思道微微感到有些惊讶,可还是连忙欠身答道:“侧福晋吉祥!” 只见这位侧福晋轻轻地来到十三阿哥的身旁,一双明眸一丝不动的看着他,眼神之中好像饱含着无尽的依恋和低徊。十三阿哥微微一笑道:“正好邬先生在这儿,也不是什么外人。他自幼在江南之地长大,今儿你就泡一壶杭州西湖的龙井,让他品评一下吧!” 侧福晋轻声答道:“妾身这就去准备。”说完之后便缓步离开了屋子,只留下甜美的女声兀自还在空气之中弥漫。望着侧福晋渐渐远去的背影,邬思道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神之中迸发出少有的迷茫。 十三阿哥见邬思道有些失神,还以为有什么不妥之处。于是,便笑着说道:“邬先生莫非不喜饮龙井,若是的话,那我让茗薇再泡一壶上好的碧螺春便是了。” 邬思道恍惚间被十三阿哥的话语惊醒,略显疲惫的说道:“十三爷你多虑了,我本就一世俗之人,对于茶道向来不谙此道。(wwW.80txt.com 无弹窗广告)今日偿得侧福晋的茶道技艺,已然是三生有幸了,又岂敢再做他想呢?只是不知道这一柄青釭剑,十三爷从何得来啊?” 十三爷微一迟疑,好像从脑海之中极力找寻关于此剑的记忆。恰在此时,侧福晋居然亲自端着泡好的茶水走了进来。邬思道仍旧是起身而立,欠身说道:“有劳福晋了,如此真是让思道惶恐不安。” 侧福晋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一门心思好像都放在了十三阿哥身上,而十三阿哥好像也想到了什么一般。他端起刚刚一杯泡好的西湖龙井,深呷了一口,道:“这一柄剑是我当年在北固山练兵的时候,侍卫图里琛送给我的。当时我还以为是一柄普通的剑,也就没当一回事儿。后来还是四哥慧眼独具,识得这是三国曹操的宝剑。从那之后,我也就将此剑摆放在了会客厅的中央。” 邬思道一直默默地听十三阿哥讲着,只是当他听到图里琛的时候,原本无神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夺目的眼光。只见他顺手将桌子上的一杯龙井一饮而尽,慨然说道:“沁人心脾,回味无穷啊!好茶,真是好茶啊!” 侧福晋听邬思道这般评论,脸上露出了无尽的喜色。一双灵动的眼睛直勾勾的向着十三阿哥看去,而这时十三阿哥也恰好向她望去。一时之间,两人四目相视,品茗室里一种相敬如宾夫妻恩爱的气氛仿佛萦绕其间。 邬思道突然想起历史上关于这一位十三阿哥妻室的记载,除了这一位瓜尔佳茗薇侧福晋之外,好像还有两位庶福晋。至于他的嫡福晋,依稀记得康熙四十五年的时候才迎娶进门。此刻,邬思道也不愿去多想。 十三阿哥未免邬思道过于尴尬,便对侧福晋笑着说道:“茗薇,你先下去吧!我和邬先生还有事情要谈,等谈完事情我自会去找你。”侧福晋轻身退了几步,一脸笑意的答道:“既如此,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望着这一对小夫妻,卿卿我我的样子,邬思道感到一阵莫名的感动。他笑着说道:“十三爷好福气啊!侧福晋品貌端庄,实在是你难得的佳偶啊!” 十三阿哥只是一阵冷笑,一边喝茶一边又似沉思。望着不远处会客厅中的那一柄青釭剑,满是凄凉的说道:“我虽年轻,可也在北固山、荆门口练过几次兵,如今丰台大营、西山锐健营有一半的武官也大都与我熟识。练兵就好似战场拼杀,一刻也马虎不得。平日里与福晋又大都聚少离多,每每想起心中总是有一种愧疚之情。” 邬思道见十三阿哥真情流露,眼睛之中好似还有泪水攒攒流动。或许是受他的真情感染,邬思道竟不自觉的想起温宪格格来。只见她清丽无双,温婉大方的模样依稀就好似就在身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一样。 难得有这么一次机会,邬思道来到十三阿哥的府上,他可不想就这般为儿女情长所熏染。打定心思之后,邬思道笑着说道:“十三爷为人光明磊落,侠肝义胆,邬某实在是大大的佩服。十三爷您不妨将练兵时的故旧部吏通通写在一张纸上,或许十年之后,这些人就会起到大作用了。” 十三阿哥一脸的不屑,冷笑着说道:“这些人大都是些游击宿卫,能有什么大作用。” “十三爷此言差矣,古人云,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将来之事,向来是难说得紧!”邬思道一脸的坚毅,一怀深意的说道。 十三阿哥见邬思道一再执着,于是便让管家老蔡将文房四宝奉上。想是他记性很好,没过一会儿,一张白纸之上就写满了密密麻麻数百人的名字。 邬思道将名单接过,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名单折好藏在了袖筒之中。眼见夜幕低垂,天色已是很晚了。十三阿哥府中的女婢早已将菜肴放在了会客厅的桌子之上,虽然隔得有些悠远,可饭菜的香味却仍旧传了过来。 十三阿哥连忙招呼邬思道一起去用膳,而邬思道见天色已晚,况且刚刚回京却未同四阿哥一同回府,心中早就感到有些惶恐。若是再在十三阿哥府中做过久的停留,饶是有十三阿哥说情,以四阿哥生性多疑的性格,邬思道也绝难有好的结果。 一念及此,邬思道便忙推辞道:“十三爷刚刚随圣上南巡回京,应该多多陪陪福晋和家人。西湖龙井已然品完,邬某在此已有多时,就不便叨扰了。以后您去四爷府中之时,再一醉方休岂不更好?” 十三阿哥心中自然明白邬思道心中的忧虑,因此他也没有再做过多的挽留。深秋的寒意之下月黑风高,邬思道一人独自跃马奔驰在道路上。望着夜空之上的那一轮弯月,邬思道倍感无限的孤独和凄凉。 没过多久,四阿哥府的院落已模糊的出现在眼前。邬思道怀着一颗忐忑的心下了马,径直向着那一方荷塘走去。也许他已经离开这里太久了,心中急切想再去看一眼那曾经的美莲。 幽暗的月光下,不远处的荷塘石亭中,依稀有一个高大而又略显疲惫的身影赫然站立着。孤单的背影之下,好像写满了无尽的忧愁和凄苦。不经意间,一阵秋风徐徐吹过,荷塘周围树木之上的黄叶簌簌而下,天地之间满是肃杀和萧索。 ------------ 第二十三章 走得近了,邬思道才看清原来是四阿哥。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虽然此刻并非深夜,但也已到了用膳的时候。邬思道实不知是何原因,四阿哥一个人屹立在深秋的寒夜之中。那高大而又孤独的背影在幽暗的月光下,越发显得苍白无力,心中似有万千的委屈找人倾诉。 “是邬先生吗?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吃饭了没有?”四阿哥虽没有转过身来,可他却十分自信的说道。 邬思道略微感到有些惊讶,他步履缓慢地来到四阿哥面前,笑着说道:“让四爷费心了,今日邬某未能与您一道回府,心中实在是万分的过意不去,还望四爷您不要放在心上啊!” 四阿哥微微转过身来,一脸冷漠的说道:“邬先生你这是说哪里话,十三弟又不是什么外人。尽管十三弟与我并非是一母所生,可是在我心里早已将他看作是嫡亲弟弟了。 时候不早了,我已吩咐厨房为你做了些江南的小菜,赶紧去吃饭吧!对了,记得去看一下我妹妹,她已经在我府上有些时候了。虽然她说是过来看看我,其实她不说,难道我这个做哥哥就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邬思道唯唯诺诺,原本毫无血色的脸上突然变得红晕纵生。拜别四阿哥之后,一个人径直的向着自己的住所走去。依旧是先前的居室,朱红色的屋门,月白色的窗户,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邬思道不禁抬头向着夜空之上的那一轮弯月望去,也许这盈盈月光勾起了深藏心底的那一缕思乡之情。 深秋的夜凄冷而又寂静,徘徊在门口不远处的邬思道心情多少有些落寞和凄凉。恍惚间,邬思道隐约听到房间内有女子谈话的声音。(www.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细细听闻下,才发觉好像是云霜和云锦两个人在说着悄悄话。邬思道不曾多想,迈着沉重的脚步推门走了进来。 初见邬思道突然推门而入,云霜还感到有些惊愕。片刻之后,她连忙将一件灰色披风给邬思道披了上去,口中还略显责备的说道:“公子,你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四爷早就让下人将饭菜送过来了,现在恐怕早就凉了,要不要让厨房再热一下?” 原本站在云霜身旁的云锦也连忙欠身道:“奴婢云锦给邬先生请安!” 邬思道连忙将云锦扶起,微笑着说道:“云锦姑娘,你如此这般可就折煞我了,快起来!” 说完之后,他还不忘对云霜说道:“饭菜就不用热了,今晚我也不是太饿,将就一下就好。” 云锦见邬思道朴素如斯,不禁扑哧一笑,道:“看不出来,邬先生原来这般随意啊!难怪我们家温宪格格时常在嘴边念叨着您,还特意让我在此等候您回来。” “怎么,温宪格格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这么晚了,难道她不需要回宫去吗?”邬思道故作惊讶的说道。 云锦凝神又看了一眼邬思道,仍旧一脸笑意的说道:“具体是何缘故,我一个做奴婢的也不好说。只是我来之前,隐隐觉得格格脸色并不怎么好看,还说一定要等到邬先生回来,并要我陪您去见一见我们家格格。” 听云锦这么一说,邬思道不禁觉得这事情有些严重。原本还想避而不见的他也只好简单的吃过晚饭之后,在云锦的监视之下向温宪格格的所在之地走去。只是临行之前,不忘叮嘱云霜早些休息。这一点儿倒是让云锦感到有些意外,心中对邬思道又增添了些许的好感。 虽说四阿哥府有些宽广悠长,可绝少有地方邬思道没有到过。只是这一次,云锦带他到的这个地方,邬思道好像从来没有涉足过。此刻已是深秋十分,大多数的树木早已只剩下枝干,曾经碧绿的叶子早已被秋风不知道吹落到了哪里。 只是这个地方却仍旧是绿意朦朦,大多数的树木皆是松柏等针叶。经过几个转口,邬思道居然还发现了一株梅花。对此,他不禁啧啧称奇。又走过了几座墙落,俨然看见一座木制的三层楼阁。楼阁之中,隐隐有烛光显现。 这时云锦止住了脚步,一脸笑意的说道:“邬先生,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我们家格格就在前面的楼阁里等你,你自己进去就是了。”说完之后,她竟一个人从原路返回。没过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幽暗的月光之中。 邬思道步履缓慢,神色还有些慌张,他实在是搞不明白这温宪格格葫芦里到底脉的是什么药。在微弱的月光之下,邬思道轻轻地推开了楼阁的大门。屋子里摆设的很是古朴,只是陈列的很是简单,除了几张桌椅、女子的梳妆台之外,剩下的就是一套茶具和内房里的那一张紫檀木床了。 顺着梳妆台的方向,邬思道望了过去,只见一柄烛台之前,一个清丽无双的少女正在轻柔的梳着发丝。邬思道本想夺门而出,毕竟深秋夜里男女独处一室,况且眼前的这个女子还是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若是传了出去,纵然他有十个脑袋也架不住流言蜚语的撞击。 没错儿,邬思道眼前的这个女子正是温宪格格。她缓缓起身,轻声将邬思道喊住道:“邬先生,既然人都来了,难道还畏惧我这个小女子吗?” 邬思道心神有些荡漾,毕竟在这样一个温婉美丽的少女面前,又有几人能够不浮想联翩呢?他抬头望了一眼温宪格格,淡淡的说道:“邬某不敢,只是夜色已深,单男独女相会于此对格格清誉有损。无论是何种要事,格格实在不该选在这个时刻邀在下相约。” “之前我写的那一封信函,你可曾收到?”温宪格格对于邬思道刚才的话语没有过多的在意,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一脸渴望问道。 邬思道没想到温宪格格居然会有此一问,他仍旧淡淡的答道:“信函早已收到,是十三爷亲自交给我的。” 温宪格格步履轻盈的悄悄来到邬思道的身边,口气轻柔的说道:“那你为何一个人跟随皇阿玛南巡,却不曾告诉于我,难道你忘了曾经答应过我,要带我去江南之地,西湖之畔,领略一番南地的美好景色吗?” 如此知心相约,邬思道又岂会忘记。在他的心里,不知道有多少次期盼着能够和温宪格格一起重回江南故地。在西湖断桥之上,在雷峰塔前,向苍天诠释天荒地老的爱情真谛。可是这一切却又是那么的遥远,简直就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罢了。 面对温宪格格的追问,邬思道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发出了一声莫名的叹息。就好像王旭阳在大学之时,没有资格去追求程颖一样。未免惹人非议,邬思道快速的离开了楼阁。身后只听见温宪格格微微的抽泣之声,显是心情极是悲痛。 之前夜空之上的那一轮弯月,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邬思道一个人默默的行走在悠长的甬道上,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是那么的昏暗,看不到黎明到来的节凑。身后不远处的那一座楼阁里,凄凉的抽泣之声如同一枚枚钢针深深地刺痛着他脆弱的心灵,久久不能平复。 ------------ 第二十四章 自从那夜回来之后,邬思道便有些心神不定。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心中总是隐隐觉得有些空荡,而对于温宪格格的愧疚之情却更多了几分。好在弘晖这个孩子着实懂事可爱且又聪慧于心,邬思道所教古文精义又多能举一反三。许是邬思道与这个孩子朝夕相处,对他显得极是关爱。 天气一天一天的变冷,先前那一方池塘里的荷花也早已枯败已久了。邬思道偶尔在阳光明媚的时候,才会带着弘晖在荷塘边的石亭中讲解古文。只是这些日子里,却始终不曾看到温宪格格来到四阿哥府。 如此种种,邬思道已然明了伤害温宪格格实深。落叶纷飞,万物凋零,周围凄凉肃杀的气氛总是能让他伤怀许久。有时十三阿哥偶然来到四阿哥府中经遇此处,见邬思道一脸愁苦,脸上只是微笑不语。 邬思道从朝廷的邸报得知,太子胤礽在德州养伤月余之后,已然回到了京城,只是不知道为何他这一次回京很是低调,好像丝毫没有惊动朝廷的礼仪司。若非几日之前,太子胤礽差人邀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一起品茶,邬思道还不确定太子归京的准确讯息。 想是太子胤礽不知道从何处得知索额图命运堪虞,这一招多半是和四阿哥、十三阿哥一起商议将来朝局之事。只是在此之前,邬思道与四阿哥、十三阿哥两人早已言明,对于太子任何商议之事只可口头应允,切不可莽撞为之。 其实邬思道所言,四阿哥如明镜一般。当今朝廷之上,能与太子争夺嫡位的也只有皇长子胤禵。只是自从明珠一党倒台之后,他进而转向了皇八子胤禩集团。[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再加上八阿哥胤禩向来平易近人礼贤下士,在朝中和江南士子心中颇有威望。俨然与太子胤礽有一较高下之势,这也难怪乎在此时太子胤礽与四阿哥、十三阿哥相商此事。 估计这会儿,康熙皇帝早已对皇太子与皇八子之争洞如观火了。只是索额图在朝堂任职多年,树大根深,各种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实是预借皇八子集团除去索额图一党,给太子胤礽当头棒喝,并给予以警醒,在朝堂之上也可起到敲山震虎之效。 以王旭阳为魂的邬思道知晓大清近三百年的历史,尤其清楚康熙一朝九子夺嫡的脉络。只是当一个人真正身临其境之时,当真是步步惊心如履薄冰。也许这是上天的安排,让他在无意之间找寻雍正继位的真实答案,破解这一困扰世人数百年的历史谜案。 正当邬思道心驰神往的时候,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女子的嬉戏之声。可能这声音有些大,就连正在朗声读书的弘晖也不禁看去。邬思道还以为温宪格格来到了四阿哥府,一双虽不是很大的眼睛里迸发出期盼的目光。 一番细看之下,原来是四阿哥的嫡福晋乌喇那拉纯如、侧福晋年碧云还有庶福晋钮钴禄熹萍,也就是后来乾隆皇帝的生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熹贵妃。但见她们三人有说有笑的,似是对于今天明媚的阳光很是欢喜。三人还时不时的指着天空之上的太阳,口中也不知道说着什么。 看着她们现在四阿哥府中一副和睦非常的样子,可有谁知道他日四阿哥继承大统,从此后宫之中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勾心斗角的场面了。只是她们又怎想到,三百年多年后的某一天,她们的故事搬上了荧屏,一部《甄嬛传》风靡整个中国,甚至流传海外传到美利坚合众国。 邬思道见她们走近了,连忙欠身说道:“邬思道给福晋们请安了!”原本还好好读书的弘晖见自己的额娘到来,先是看了一眼邬思道,在得到邬思道的眼神默许之后,飞快的跑到了嫡福晋乌喇那拉纯如的怀中。 旁边的侧福晋年碧云也用纤纤玉指摸了一下弘晖的额头,白净的瓜子脸上充满了无比的渴望之情。倒是庶福晋钮钴禄熹萍虽也是微笑相迎,只是仍旧循规蹈矩丝毫不敢僭越祖制。 就在这时,邬思道抬起头仔细的看了一眼庶福晋钮钴禄熹萍,身穿一件天蓝色紧身旗袍,发髻之上的头花洁白如雪。只是双肩之上的耳垂颇为厚实,虽说容貌并不是十分出众,可邬思道总隐隐觉得她有些女生男相,就像历史上康熙皇帝第一次见她所说的那样,端庄贤惠,贵不可言。 此刻太阳正当午时,已经到了用膳的时候,邬思道见弘晖一直依偎在嫡福晋的怀中。于是便微笑着说道:“弘晖,今天就上到这儿,赶快跟着福晋一起回去用膳吧!” 弘晖听邬思道这般说,稚嫩的脸上流露出孩子无比欢喜的样子。口中还不停地喊道:“奥,吃饭了!”说完之后,还不忘转身对邬思道说道:“先生再见!”没过一会儿,在奴婢的陪伴下竟跑的不见了踪影。 嫡福晋乌喇那拉纯如看着弘晖远去的背影,一脸关爱的说道:“这孩子,也不知道慢着点儿。” 转过身来,对邬思道笑着说道:“邬先生,你也早点歇着吧!我已经吩咐厨房把饭菜送到您的房间了,估计这会正好还热。” 此刻的邬思道心中有些感激,他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一位嫡福晋,不禁感慨她的亲人和蔼,同时又为四阿哥能够娶到这么一位贤惠持家的女子而感到羡慕。只是面对这样一位在四阿哥府中颇有权势的女人,邬思道还是客气的说道:“有劳福晋了!” 侧福晋年碧云和庶福晋钮钴禄熹萍也各自微笑示意,邬思道也是欠身答礼。在灿烂阳光的照耀之下,她们三人亦步亦趋的朝着府中的用膳堂走去。邬思道望着她们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只是不知道为何却发出一阵莫名的叹息之声。 自从太子胤礽回京之后,朝堂之上也没什么大事发生。而康熙皇帝对于南巡其间,三阿哥胤祉、八阿哥胤禩监国其间处理的国事也很满意。心情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只是没有人知道康熙皇帝对身处险境的索额图作何处理。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可一切又好像只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所有的人只能听从他的安排。 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溜走,不知不觉中竟已到了冬天。邬思道自幼成长在江南之地,对于北方阴寒的天气很不适应,故而比常人穿厚了许多。一眼望去,给人一副臃肿不堪的模样。 一日,邬思道教完弘晖的课程之后,竟无意间走到了先前温宪格格与他相约之地,而那一株梅花也兀自待悄然绽放。邬思道若有所思,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向着那一座楼阁走去。 站立在楼阁的大门之前,邬思道却止步不前。因为他不确定心中的那个女子是不是会在这里出现,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否还有勇气面对她。面对着前方陌生而又向往楼阁,究竟是进去还是离开,邬思道思绪良久,心中矛盾非常久久不能决断。 ------------ 第二十五章 面对着前方的楼阁,纵然是邬思道敲门而入,只是先前的那一个女子又怎会端坐于梳妆台前呢?望了一会儿之后,邬思道便悄然离开了。[www.qiushu.cc 超多好看小说]此刻已过了冬至,天气早已阴寒了许多。北京几日来整天都阴森森的,好似有一场风雪到来一般。 邬思道在四阿哥府中四处游荡着,他的心也如随风飘散的树枝一般摇曳,找不到最终的归宿。只是当他无意之间再一次来到那一株梅花之前的时候,心中兀自荡漾了一番。 梅花即便是在皇宫之中也极少见到,因为它不易成活,确不知是何缘故,这一株寒梅竟在四阿哥府生根发芽,长成现在这般粗壮的树干。邬思道望着它有些出神,也不知道多了多久,隐隐觉得身上有一些微寒。细看之下,只见天空之上竟然下起了雪花。 片片雪花随风飘舞,散落在地面之上如一层琉盐一般,煞是好看。邬思道自幼长于江南,对于北方的雪景极少见过。今日在雪中伫立,回想起江南故地,心中更是一阵凄凉。 原本还未绽放的朵朵花蕾,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到来之后,竟然傲雪而开。在冬日万物衰败之际,偌大的院落里,却只有这一株梅花散发出阵阵扑鼻的香气。 闻着这沁人心脾的梅花香味,邬思道不自觉得向自己腰间挂着那一个香囊看去。尽管酷暑早已离去,可邬思道仍旧将它挂在腰间。也许是因为送它之人的缘故吧!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邬思道触景生情,口中竟然将王安石的那一首咏梅轻轻诵出。心神之间,好像仍旧回味在那一阵阵花香之中。 正当邬思道心驰神往之时,不远处竟传来一阵男子爽朗的嬉笑之声。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邬思道不禁向前方望去,但见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男子和一个身穿银灰色披风的男子正朝着这边缓步而来。 只是在他们两人的身后好像还有一位身穿朱红色玲珑棉袄的姑娘,看着三人的身材和步履,邬思道依稀觉得可能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至于那一位女子,邬思道竟然猜不出究竟是谁。 走得近了,邬思道才瞧清楚,这两位男子果真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而那一位妙龄女子竟是悫靖格格。多日不见,这一位格格竟然长高了许多。身材也越发显得婀娜多姿,脸蛋儿瞧着也白润了许多。 在此处无意间碰上了邬思道,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也是吃惊不小。恰逢瑞雪初降,十三阿哥特地从他府中过来,一起邀请四阿哥一同到这芷兰院欣赏梅花。只是这芷兰院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从来就没有告诉过邬思道,而今日却在此处相遇,这一点倒是让四阿哥大感意外。 站在他们两人身后的悫靖格格,漂亮的脸蛋儿冻得红扑扑的,一直对着邬思道咯咯笑。倒是十三阿哥笑着说道:“相请不如偶遇,当年曹操、刘备雨天煮酒论英雄。今日我们就雪中煮酒赏红梅,四哥你说怎么样?”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四阿哥虽然目光仍旧是那么的冷峻,可是对于十三阿哥的这个提议却并没有反对。他一脸冷漠的望着那朵朵红梅,淡淡的说道。 邬思道本不善饮酒,可是在十三阿哥的一再相邀之下。未免扫了两位阿哥的兴致,邬思道也勉强答应了下来。一听到煮酒,悫靖格格也来了兴致,大声的笑着说道:“四哥、十三哥我也要加入,带我一起去吧!” 四阿哥一阵默然,十三阿哥却是大为赞许的说道:“好妹子,咱们皇家格格就应该有你这分豪情!”说完之后,一把抓住了悫靖格格的右手,径直向着那一座楼阁里走去。悫靖格格当时微微一愣,神色之间好像有些迟疑,但是转眼之间过后,便一脸笑意的跟在了十三阿哥的身后。 望着十三阿哥和悫靖格格渐渐消失的背影,四阿哥叹息道:“十三弟一直是这个样子,从来不顾世俗之见。” 邬思道也连声赞道:“十三爷性情豪爽,心地光明,不愧“侠王”的称谓。更加之他才干不凡,四爷有此人相助,真可谓如虎添翼,大业可成啊!“ 对于邬思道的这番言语,四阿哥好像有些沉思,又好像深深地回味其间。尽管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人,可四阿哥还是谨慎的说道:“话虽如此,难道邬先生不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吗?好了,咱们还是跟上十三弟,省的被他们甩下很远。” 听四阿哥这番说教,邬思道登时感到有些惶恐。可他毕竟与四阿哥相处已有些时日了,自然对他的秉性也有了一些了解。望着四阿哥冷若冰霜的面孔,邬思道唯唯诺诺道:“是,四爷!在下记住了!” 踏雪寻踪,邬思道又原路折返,再一次回到了这一座楼阁的门前。这时雪也越下越大,在寒风的吹拂之下,雪花四散打在行人的身上,邬思道不禁一阵寒颤。 四阿哥推门而入,只见十三阿哥早已支起了火锅,而悫靖格格也已经烫上了美酒。那一日温宪格格约邬思道前来的时候,正值夜幕悠长之时,况且烛光幽暗,他也并没有对屋内的其他摆设瞧个清楚。直到此刻,邬思道这才得见庐山真面目。 这间屋子显然是女子的闺房,只是就在大堂中间偏左的地方,好像还有另外一个雅间,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四阿哥府的大部分景致。邬思道不禁眉头微皱,脸有疑问之色。 十三阿哥见邬思道一脸的疑惑,便笑着说道:“邬先生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其实这个楼阁是四哥为温宪格格建造的闺房,偶尔我和四哥也会过来坐坐,当然大多也是冬天,为了欣赏着傲雪而开的红梅。因为悫靖格格只比温宪小几岁,所以这事儿也不瞒她。 别看这屋子不是很大,可是所有的用具一应俱全。温宪向来与我四哥亲厚,所以时常来我四哥府中,想必这你也知道,因此她格外喜欢这个楼阁,就连这楼阁的名字“芷兰院”也是她给起的。我想这个地方她带你来过,不然的话不会这么巧,会在院外梅树之前遇到你。” 邬思道一直听十三阿哥讲着,整个人好像都在极力回忆着什么。十三阿哥突然止住了话语,倒是让邬思道有些猝不及防,他连忙说道:“十三爷猜得不错,先前格格的确带我来过这里。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知道四爷府中居然还种有梅话。只是不知道为何今日格格没有来到四爷府中,和你们一起赏梅呢?” 经邬思道这般一问,十三阿哥脸上一丝忧色显现其间,只见他淡淡的说道:“原本是打算一起过来的,可是就在昨天夜里太医院说温宪偶感风寒,需静心调养不宜走动,所以只有我们三个人来此,只是恰巧碰到邬先生你!” 邬思道一听温宪格格偶感风寒,心中不禁猛地一颤。许久的未见,今日却换来这样一个消息。屋外风雪漫漫,朵朵红梅傲雪而开。屋内却是酒气飘香,温暖如春。觥筹交错之间,邬思道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望着那雪中凌寒绽放的朵朵梅花,邬思道却期盼能够见到深藏心间的那一个女子。 ------------ 第二十六章 自从那日邬思道与四阿哥、十三阿哥在芷兰院雪中煮酒赏梅之后,心中便一直牵挂着温宪格格的病情。txt小说下载wWw.80txt.COM尽管邬思道明白太医院对于伤寒之类的小病自然是药到病除,可不知道为何,邬思道心中总是放心不下。一连几日茶饭不食,竟连身体也消瘦了许多。 云霜跟随邬思道多年,心中自然明白邬思道心中所想。趁一日天气大好之时,便小心的对邬思道说道:“公子最近所食饭菜骤减,可是因为牵挂温宪格格的病情吗?若公子真心喜欢格格,又为何面冷心热,拒格格于千里之外呢?” 邬思道微微看了一眼云霜,淡淡的说道:“话虽如此,可温宪格格毕竟出身于皇室贵胄。纵观历朝历代,有哪一个公主是嫁给布衣为妻的。再说温宪格格是康熙皇帝的掌上明珠,地位何等尊贵,即使我有心,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既如此,还不如及早断了彼此念想也只有这样,对格格对我,哪怕是对四爷才好。” “既然已然明了,可公子您为何又徒然自苦呢?”云曦一脸疑惑的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邬思道不知道想了多少遍。可是当他真正面对的时候,又怎会和草木一般无情呢?望着荷塘的方向,邬思道好像在极力回忆着什么,他一脸神往的说道:“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云霜直听得云里雾里,她实在不明白邬思道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www.mianhuatang.cc 超多好看小说]这好像是诗句,可诗里却暗含着深意。邬思道见云霜一脸的疑惑,便解释道:“这是我朝第一位词人纳兰容若的一首词,名字唤作《画堂春》。也许此刻我所能做的,也只能在这里期盼格格早日康健了。” 冬日严寒,在北京有阳光的日子已然很让人欣喜了。尽管天气比较寒冷,可此时的北京城空气还是很清新的。远不像三百多年以后,雾霾严重,路上的行人每天都带着多层的口罩。一想起这些,邬思道还是庆幸自己能够回到了康熙年间,也见到了大清朝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康雍两位皇帝。 以王旭阳为魂的邬思道更没有想到,就是在这康熙年间,他竟然遇到了一生之中苦苦追寻的那个人。一如在大学的时候,王旭阳第一次遇见程颖,他就认定程颖是他一生之中找寻的那个女子。 尽管时光变幻,这一个女子由程颖变成了温宪格格。可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去找寻自己的那一份真挚爱情,尽管最终的结果无人预料。 冬日寒冷也加重了众人的烦闷,就连朝堂上也显得沉寂,远没有了夏日里权力争夺的尔虞我诈。感觉冬至还没过去几天,农历小年也接踵而至。整个朝廷都为新年做着准备,四阿哥府也不例外。 管家高勿庸一老早就开始置办年货了,府中的下人和奴婢也整天忙的不亦乐乎。整个北京城也比往常热闹了许多,到处都是喜气洋洋。临近新年,朝廷的礼仪司也越发显得忙碌起来。 一众阿哥格格的新年食材和奉银的供给,还有后宫各位娘娘妃嫔的用品调度。农历小年的这一天,四阿哥府的诸位福晋也都穿上了礼仪司刚送过来的新制棉袄。就连弘晖这个小阿哥也不例外,所有的一切都是万象更新一般。 身处异地,远离家乡,纵然衣食无忧锦衣玉食,也远不如在家乡粗茶淡饭一家团圆的好。这一晚,月亮虽不是很圆,但繁星点点。夜空之上,无数绚丽多彩的烟花绽放其间,煞是好看。 四阿哥一连催了几次邬思道去会客厅一起用膳,可适逢佳节,邬思道不愿意打扰四阿哥一家的欢聚之乐。因而只是和云霜一起随便吃了些饭菜,尽管云霜只是一个侍奉自己的婢女,可邬思道却从未没有将她看作是下人。 也许他早已经将云霜看作是家人,远在他乡,这一种感觉也愈发变得明显。望着不远处夜空之上绚烂的烟花,邬思道不禁想起海宁灯会的盛世,也不知道此刻父亲邬君竹是否康健。尽管之前他也写过几封家书询问过家中的情况,可父亲总是以一句:“承蒙四爷多方照拂,一切安好,勿念!”答复。 父亲越是这样,邬思道心中也就愈发不安起来。尽管四阿哥一直对自己礼遇有加,可邬思道却始终觉得四阿哥乃一代阴鸷之主,若是他朝继承大统,也难保不会发生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事情。 或许此刻,邬思道还是会想起温宪格格来。望着夜空之上的繁星点点,邬思道不禁提起毛笔,在信扎之上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烟花摇影,凄凉人心梦难醒,待欲思量,孤眠难睡思断肠。 茫茫月夜,天上人间情一诺,银汉难通,稳耐风波难始从。” 适才邬思道刚刚放下笔,却听见有人推门而入。邬思道见来人是管家高勿庸,也没有说什么。只见高勿庸一脸笑意的说道:“邬先生,主子吩咐您和云霜一起去府门前相候,说是十三爷约了你们一起去崇文门王府井去看烟火和灯会。” 邬思道心中猛地一惊,忙问道:“高公公,四爷也去吗?您知不知道同去的还有什么人吗?” 高勿庸微微一愣,他没想到邬思道会有此一问,有些思索的说道:“我只负责传话,至于都有谁去,做奴才的又怎会清楚。得嘞,邬先生您先准备着,我先走了!” 云霜将高勿庸送出门口,一脸笑意的说道:“高公公您慢走!”邬思道望着高勿庸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着实猜不透四阿哥葫芦里脉的是什么药。不论怎样,邬思道还是和云霜稍作准备一番之后,朝着四阿哥府的正门前走去。 夜空之上,弯月如钩,繁星点点,绚烂多彩的烟花照耀的周围忽明忽暗。邬思道还未走到门前,便早已听到十三阿哥那爽朗的笑声了。只是在微弱烟火光的照耀之下,邬思道隐隐看见一个女子身穿粉红色牡丹格格旗袍,身系一件月白色披风。 看那清秀的面孔,邬思道不禁心跳有些加速。一阵莫名的欣喜涌上心头,眼睛之中似有泪水流出。一只脚停在空中,也不知道是收回还是迈出。一阵欣喜过后,邬思道却是百感交集,不知道该究竟如何自处。 ------------ 第二十七章 已然走到了府院的大门前,若是再回头折返,四爷面上也不好看。9; 提供Txt免费下载)邬思道自然晓得其中利害,于是便有些硬着头皮奉命的味道。直到走得很近了,看着来人正是邬思道和小谢,十三阿哥笑着说道:“就差你们两个了,怎么这么晚了才过来。若是误了赏灯会的时机,岂不是又惹得我们温宪格格不高兴了!” “十三哥,你又取笑我了!你不知道还有外人在这里吗?”温宪格格斜眼瞅了一眼十三阿哥,微嗔道。 十三阿哥笑着说道:“外人,谁呀?邬先生还是云霜姑娘啊?小小年纪,说话口无遮拦的,也不识羞!” 邬思道偷偷的望了一眼温宪格格,多日不见,可能是大病初愈的缘故,但见她白净的脸上有一层憔悴之色。除此之外,一如往昔般清丽无双。依旧让邬思道看了之后,心动不已。 站在温宪格格身后的云锦见邬思道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登时发出一阵轻微的嬉笑之声。温宪格格随手敲打了她一下,回过头来却也向邬思道看去。恰在此时,邬思道与温宪格格四目相对,两人眼神之中好像闪烁着无尽的相思之情。 倒是云霜含情脉脉的望着十三阿哥,轻轻的问道:“十三爷,今天晚上四爷也去吗?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哪些人一起去赏花灯啊!” 其实,在云霜的心里是不大希望四阿哥一起去的。总觉得他这个人一直冷冰冰的,对待下人和女婢总是太过严厉,缺乏仁爱之心。 十三阿哥笑着对云霜说道:“我四哥这个人,每到节日的时候,总会诵经祈祷皇阿玛身体康健,我大清繁荣昌盛。对于看烟花赏灯会之类的活动,向来是不屑于参加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 至于其他人,我只知道我的福晋瓜尔佳茗薇、悫靖格格也会去的,估计八哥和八嫂、十四弟他们也会去。不过,我也不是很确定。因为往年会遇到他们,不知道今年还会不会碰上。” 听十三阿哥这么一说,云霜登时放下心来。没过一会儿,十三阿哥、邬思道还有温宪格格一行五人,同坐一辆马车向着王府井走去。车马之上,十三阿哥不住的向邬思道和云霜讲述着这京城灯会的热闹和繁华。其间还不忘讲一些往年发生的有趣之事,逗得云霜和云锦不住的嬉笑。 对于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邬思道向来也只是听听而已,并没有当做是乐子来看。奇怪的是温宪格格今晚却也有些反常,一直冷若冰霜的坐在马车里,也不说一句话。邬思道还以为她经常一个人去四阿哥府,让一向冷峻的四阿哥给熏染了呢! 四阿哥府离着王府井并不是特别远,尽管这里有一些集古轩之类的古董店,可是这里大多也都是一些商铺、酒楼之类的建筑。在这天子脚下京城之内,已经算是比较繁华的地方了。 掀开纱幔,邬思道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一想起三百多年以后,这里的古建筑将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却是高楼大厦。唯一可以瞻仰和回忆过去的,也只有那一座天安门了。 临近灯会和烟花聚集之地的时候,十三阿哥、邬思道等人便下了马车。云霜和云锦难得从四阿哥府和皇宫之中走出来,一刻逃离牢笼,便如飞翔在蓝天之上的鸟儿渴望自由的国度。一再央求十三阿哥和温宪格格放她们一晚自由之身。 十三阿哥一向为人豪爽,即便是如云霜这般的婢女,他也是一视同仁。在与邬思道商量过后,还是同意云霜可自由游逛一番,但不可以远去。温宪格格见十三阿哥、邬先生已经答应了云霜,也不便推辞云锦。于是,云霜与云锦两人携手一起,朝着不远处的石桥上走去。 二人离去之后,只剩下了十三阿哥、邬思道、温宪格格三人。十三阿哥拉着邬思道非要去猜灯谜,温宪格格一直等悫靖格格,可不知道什么缘故,她却一直未到。没有办法,她也只好跟在十三阿哥的身后,一同加入了猜灯谜的比赛之中。 猜谜在古代也算是一种雅趣,在宫廷和大臣们之间也时常流行。只是在这市井之中,所出的谜题和谜面大都比较平实,着实没有什么难度。十三阿哥见一灯笼上写着“格外大方”,如此简单的谜面,邬思道自然不屑于猜。于是,他便示意让温宪格格来猜。 温宪格格微微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便笑着说道:“我猜到了,是一个回字。是不是,十三阿哥?” “没想到多日不见,我们的温宪格格学问大有长进啊!”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面如冠玉的男子笑着说道。 邬思道循声索迹,不禁向那男子看去。原来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历史上让雍正皇帝寝食难安的八阿哥胤禩。跟随在他身后的却是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当然还有八阿哥的嫡福晋郭络罗明慧、十三阿哥的福晋瓜尔佳茗薇。在两位福晋身后,居然还站着悫靖格格。 听八阿哥这般夸奖自己,温宪格格忙微笑着说道:“八哥又在取笑我了,妹妹肚子里的这一点儿学问又怎敢在您面前炫耀啊!” “我看也是,小小丫头牙还没长齐呢!这居然还神气的猜起灯谜来,真是有些不自量力。”站在一边的十阿哥笑着说道。 对于其他阿哥,温宪格格向来是恭敬有加的。可对于历史上这个草包老十,她好像丝毫不给面子。一脸怒气的说道:“怎么,十哥不服气吗?那我们不妨比一比啊!反正几位哥哥也都在这里,正好做个见证。” 十阿哥听温宪格格这般挑衅,心中也颇不服气的说道:“比就比,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温宪格格见十阿哥稍微有些肥胖,便指着不远处高挂在半空之中的花灯说道:“好,我们就猜那一个怎么样。提前可说好了,谁要是输了,可要给对方将那一盏花灯买下,并且要送给对方啊!” 十阿哥一脸不屑的说道:“我会输给你,尽管放马过来就是。” 但见那一盏花灯做工极是细致,整个灯面上画有八仙过海的仙境。邬思道不禁佩服温宪格格独到的眼光,就在整个画面之上赫然写有“拱猪入门”几个大字,显得与八仙过海的东海仙境有些格格不入。再看十阿哥瞧了谜面之后,没过一会儿,脸上便冒出了不少的冷汗。看样子,仍未想到谜底是什么。 反观温宪格格,只是一瞬之间,脸上便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显然对于谜底已然成竹在胸。她颇具挑衅的说道:“十哥,怎么样,猜出来了没有?” 站在一旁的八阿哥,微微一笑道:“十弟,看来你要好好读书了!”十阿哥一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显得有些狼狈。十四阿哥见温宪格格一脸欢笑,不禁也未自己的亲妹子感到高兴,右手碰了一下十阿哥的肩头,微笑着说道:“看来十哥要给我这个妹子,将那一盏花灯买下来了。” 十阿哥如热锅上的蚂蚁,望着身边的毒蛇老九,央求道:“九哥,这到底是个什么字啊?” 九阿哥面如缟素道:“既如此,那就让咱们的温宪格格将谜底说出来吧!” 温宪格格微微一笑道:“猪者,亥也。亥入门庭,乃是一个阂字。怎么样十哥,这回你可服妹妹了吧?” 十阿哥一脸的垂头丧气,一声不吭的朝着不远处的商家走去。显然是要将这个花灯买下来送给温宪格格,毕竟是愿赌服输嘛!望着温宪格格那甜美的笑容,邬思道竟看得有些痴了。 夜空之上,无数绚丽多彩的烟花直冲云霄。众人不禁驻足观看,所有的一切在此刻都是如此的美好。 ------------ 第二十八章 八阿哥见邬思道对温宪含情脉脉,心中已然明了其中的大意。[求书网qiushu.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他步履轻盈的来到温宪跟前,笑着说道:“看来咱们这个妹妹学问倒是大有长进啊!不错,不错!” 温宪听八阿哥这般夸奖与她,心中自然高兴。没过一会儿,十阿哥便将那一盏画有八仙过海的花灯给拿了过来,一手将灯笼的把手放在了温宪的手中。口中还不时的说道:“好个奸商,花了我将近二十两银子。” 邬思道看了一眼这个草包老十,心中对他的小气不禁有些生气。一想起史书上说他借用国库纹银几十万两,到最后还导演了一幕将家藏的古董、家具拿到琉璃厂上叫卖的好戏。此刻却为他的妹妹只花费了二十两银子,便表现出一脸的不舍,如此的阿哥实在是让他感到有些恶心。 对于十阿哥的话,九阿哥一直冷漠如初,十四阿哥也只是微微一笑,倒是八阿哥一脸和气的说道:“十弟心直口快,对于奸诈商人向来是痛恨无比,希望各位不要放在心上啊!” 邬思道见八阿哥温文尔雅,言谈之间好像为十阿哥已免去了不少的误会。这也难怪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一直愿意追随其左右,想来确有大器之才,容人之量。这也难怪就连心智如四阿哥一般,未来大清朝的掌舵人也要对他忌惮三分了。 此刻八阿哥转过身来,对邬思道微笑着说道:“先前早就听高士奇说您才华横溢见识非凡,不知道今晚有没有时间到我府上一叙呢?” 八阿哥明知邬思道是四阿哥的人,今日还一再相邀邬思道。[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这一份胆量倒是让邬思道吃惊不小,他心中自然明白不能去,可一时又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拒绝。心急之时,不由得像十三阿哥看去。 十三阿哥正与福晋瓜尔佳茗薇一起欣赏夜空之上绚烂多彩的烟花,对于邬思道的目光好像也没有太过在意。原本与悫靖在一起把玩花灯的温宪,见邬思道一脸忧虑,便快步走了过来。 “难道邬先生今晚还有什么要事吗?若是因为我四哥,你大可不用担心,到时候我自然会将此事告知于他。相信以我四哥的性格,多半他也会同意的。”八阿哥一脸渴望的看着邬思道,微笑着说道。 这时,温宪已然来到了邬思道的身边。对于八阿哥所说的话,她也明白是何用意。只见她一把将邬思道拉了过来,满脸笑意的说道:“邬先生,你不是答应我今晚一起去看灯会的吗?怎么难道你已经和我八哥约好了吗?” 八阿哥微微一笑道:“原来邬先生早已和这鬼灵精儿约好了,难怪有些优柔寡断的样子。既如此,那就改日请邬先生到我府上喝茶。到时候,还请邬先生务必赏光啊!”说完之后,八阿哥也不回头,一起同福晋郭络罗氏向前方的石桥上走去。 一眼望去,八阿哥的背影有些单薄,这可能与他比较清瘦的缘故吧!不过从他的语气之中,邬思道以隐约觉得八阿哥有些生气。只不过他一向以贤德示人,因此才没有立刻发泄出来。 温宪见八阿哥已然走远,这才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邬思道。这时,邬思道也正巧在看着温宪。两人默默相视,只是温宪原本脸上的灿烂笑容却没有了踪影,剩下的却是一丝冷漠和无奈。 邬思道不禁微微叹息了数声之后,便沿着来时的道路折返而去。望着邬思道渐渐远去的背影,晶莹的泪水从温宪的眼中流出。也许她本不应该这样,只是她希望两人能够走出这一步。哪怕是朋友,哪怕邬思道能像个男人一样表明自己的心迹。 可是这一切好像都化作了青烟,随着夜空之上的烟花随风飘散了。寒冬腊月,凄冷的天气更添一丝愁绪。站在温宪身边的悫靖,一脸不解的说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趁着大好的日子,咱们还是一起去那边看灯会赏烟花火吧!” 望着邬思道远去的方向,温宪没有一丝要离去的迹象。在悫靖一再央求之下,温宪缓缓地走向前方。步伐之中略显疲惫,好像心中有万千的委屈一样。喧嚣的街道上,往来的人群很多。邬思道一个人静静的走在街角之上,默默的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心里突然觉得空荡荡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回去的路程并不是很远,只是天气寒冷,邬思道一个南地之人有些受不了。伴着夜空之上烟花的爆破之声,绚烂多彩的灯光之下,邬思道疲惫的回到了四阿哥府。院子里有些冷清,除了本夜当值的,八成府中的下人大都去看烟花去了。 再一次回到房间,站在书桌前,看着摆放在上面的文房四宝,想起今晚与温宪格格之事,邬思道似有所悟,只见他突然拿起毛笔,在早已展开的宣纸之上,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落笔之时,邬思道不禁又诵读了一遍。也许这是有感而发,当然不单单是因为温宪格格,估计还有王旭阳在大学之时,曾经深深暗恋的那个姑娘程颖吧!王旭阳向来喜欢舞文弄墨,如今以他为魂魄的邬思道到时将他在大学之时的书法水平彻底显现了出来。 弯月如钩,烟火绚烂,如此美景却与何人说。良宵苦短,一人独坐,心中的思念又有谁会知道。也不知道邬思道一个人在窗前站了多久,依稀间仿佛听见府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车马之声。随之而来的却是女子欢快的笑声,如美妙的琴弦一样温婉动听。 邬思道心中微微一颤,不由自主的走出门外,向着府门之处望去。但见一个清秀可爱的背影朝着芷兰院的方向走去,身后还跟着一位身材苗条的婢女。邬思道呆望良久,迟迟没有回房间的意思。 一阵寒风吹过,邬思道全身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之声。邬思道登时来了精神,探着脑袋向前方望去・・・・・・ ------------ 第二十九章 烟花绚烂,一如邬思道内心深处的期盼。求书网WWW.Qiushu.cc望穿秋水,只为和那一个女子倾诉衷肠。夜空期许,寂寞如初,寒意烈烈,幽暗的月光下,邬思道默默地注视来人的模样。 走得近了,只见一妙龄女子姗姗而至。邬思道不禁微微注视,原本以为是温宪,一眼望去却是云霜。邬思道有些失望,望着夜空之上的弯月,默默不语。 云霜一脸的高兴,显是今夜的灯会很精彩。又加之入京以来,大都在四阿哥府中忙碌很少出去,一朝走出牢笼,便如苍穹之上的鸟儿一般兴奋。 看着邬思道一脸的忧伤,云霜轻轻地走到他身旁,淡淡地说道:“公子今晚为何没有和我们一起欣赏灯会啊?难道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还是有其他的什么事情?” 邬思道缓缓地转过身来,微微笑了一下道:“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疲惫。怎么样,今晚王府井的灯会和烟花可还算精彩吧?温宪格格没有回宫里去吗?” 听邬思道这般询问,云霜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一脸笑意的说道:“公子,这天子脚下毕竟不同凡响。王府井两旁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灯笼,烟花绚烂多彩,五彩缤纷,与江南之地大有不同。您今儿没去,算是可惜了。可能是考虑到天色已晚,温宪格格和云锦一起回到了四爷府中,十三爷亲自送过来的。估计这会儿,十三爷可能刚走。” 从云霜的口中,邬思道已然确定刚才的那两个女子是温宪格格和云锦无疑。心头荡漾之余,不禁又向芷兰院的方向望去。形单影只,寒夜凄凉,云霜不禁为邬思道感到一丝的伤心和疼惜,她满是关心的说道:“公子,深夜凄冷,您还是早点回屋歇着去吧!” 些许的话语,让邬思道还是有些感动。txt电子书下载Http://wWw.80txt.com/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进了房间。云霜微叹了一声之后,也朝着不远处的一个暖阁走去。农历小年过后,离着一年一度的春节也是越来越近了。 朝堂之上,也没有什么多大的事情。各级官吏奏折所奏也尽是些祥和逢迎之语,康熙对此也只是一笑置之。对于各个阿哥也是都有赏赐,一时之间,这个京城里到处都是一片欢腾的景象。 四阿哥府中也是为着春节忙碌着,偶有闲暇,邬思道还是会一个人在整个院子里游逛。心血来潮,偶尔算了一下,自己已经来到四阿哥府有一年多了。回首过往,邬思道总觉处在皇室贵胄之的纷争之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虽然他知道所有皇子阿哥的命运,也知道整个历史的走向。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更不知道具体的细节又是怎样的。心烦意乱之余,恐怕也只有游逛在府中,又或者是练练字才能将心情平复下来。 偶有几次,邬思道还会碰到四阿哥。两人不期而遇,却没有什么过多的话语。此刻的四阿哥心中自然有些烦恼,一如往昔的冷漠。邬思道也明白他心中的苦楚,自然也懂得他潜龙勿用韬光隐晦的道理。彼此相视过后,便各自朝着前方走去。 在众人的期盼声中,一年一度的春节终于到来了。这一日清早,四阿哥府中的下人忙的是不亦乐乎。总管高勿庸一直带着几个小太监忙着贴春联,而嫡福晋乌喇那拉纯如、侧福晋年碧云、钮钴禄熹萍也大都吩咐厨房准备好今晚的家宴。 一大清早的,十三阿哥便神采奕奕的来到四阿哥府,硬拉着四阿哥一起去宫里给康熙皇帝请安。四阿哥一直推脱说难得皇阿玛清静一天,请安、拜年大年初一大家一起去就可以了,不急于一时。后来十三阿哥想了想也是这么一回事儿,索性就留在了府中同四阿哥一起写起了对联来。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的字写的都很好,尤其是四阿哥模仿康熙的字有八分相似。念及两人写不过来,四阿哥便差下人将邬思道寻了过来,叫着一起帮着书写。 邬思道本不想写,一来觉得自己虽然喜好练字,可在书法上无什么造诣。一番欣赏之下,居然觉得自己所写之字比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都颇有不及。怎奈四阿哥一再要求,他也只好勉为其难顺手写了几副楹联。 没过多久,高勿庸便来到了书房,说是太子胤礽差随身太监李良送了二十匹蜀锦过来。十匹是送给四爷的,剩下的十匹送给十三爷。李良因为还有其他的东西要送给剩下的阿哥,所以就请四爷代为送到十三阿哥府上。 原本还一副神采奕奕样子的十三阿哥,一听这话儿,将手中的毛笔随手一扔,不禁有气道:“平日里就搞这些没用的手段,须知我们这十几个阿哥难道都是些贪财之辈吗?真不知道,二哥到底是怎么想的。” 邬思道慌忙间用右手掩住了十三阿哥的口,双眼微缩着说道:“十三爷,禁声!” 邬先生,你别拦着我!有些话,哪怕是二哥站在这而,我拼命十三郎也敢说。”十三阿哥一脸怒气的说道。 四阿哥止住了手中的笔,一脸淡然的看着红色宣纸之上“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几个大字,轻声喝道:“高勿庸,将这一副字贴在我书房的木柱上面。 高勿庸不敢怠慢,连忙将那一副字接了过来,紧接着朝书房外走去。四阿哥轻轻地走到十三阿哥的身旁,一如往常冷峻的说道:“十三弟,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自从二哥从德州行宫回来之后,与我们兄弟往来也少了。我听粘杆处的侍卫说,他整天都和索额图呆在一起,在暖阁之中相谈良久,也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如此种种,你以为皇阿玛什么都不知道吗?” 十三阿哥当然知道这些,只是他不愿意看到以前那个诚孝父皇,友爱兄弟的二哥就这样一点一点走向堕落的深渊。对于四阿哥所说的这些话,十三阿哥一阵默然不语。 邬思道轻轻拍了一下十三阿哥的肩膀,淡淡的说道:“十三爷,有些事还是看开的好。这么多年,在朝廷这个大染缸里,有些人变了也未可知啊!至于索额图,我想春节过后,当今圣上就会有旨意的。不过,为了平衡众阿哥之间的势力,圣上是不会对太子怎么样的。” 经过邬思道这一番说教之后,十三阿哥重新拾起了那一只毛笔,在朱红色的纸上又写起了对联来。书房之内,也恢复了当初的那一份和睦与宁静。 当晚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十三阿哥偕同福晋瓜尔佳茗薇一同在四阿哥府享用家宴,邬思道也应邀坐在了一起。四阿哥一家上下,其乐融融。 觥筹交错间,邬思道一阵莫名的伤感。值此佳节之时,他心中还是在想念家中的老父亲,那个海宁城里并不是很大的院落,当然还有皇宫深处的那一个女子。只是歌舞升平之时,灯火阑珊之处,他们熟悉的面孔又会在哪里呢? ------------ 第三十章 悠远的思念还未走远,大年初一的一场瑞雪却普降大地。[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当清晨的一缕朝阳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时候,邬思道全身觉得暖洋洋的。四更天的时候,邬思道便隐约听到四阿哥府中人头攒动,喧声嚣嚣了。 等邬思道起床的时候,四阿哥和福晋们还没有从皇宫中回来。听管家高勿庸说皇宫中有规矩,众位阿哥和格格每到了大年初一,就要早早的进宫给皇上拜年。皇上一般会给阿哥和格格赐字,借以期盼今年福寿康宁,能有个好的兆头。 听高勿庸这般说,邬思道自然明白年初拜年这个礼节的重要性了。也许是出于对四阿哥一家人的礼貌,邬思道简单的吃过早饭之后,便早早的来到府中的待客厅中,静静地等待四阿哥一家人的到来。 天空中仍有一些细小的雪花飞舞,地面上的积雪已经很厚了。天气显得有些阴冷,若不是因为春节的缘故,估计没有几个人愿意在这大雪天里游逛。望着这天空中飞舞的雪花,邬思道有一些失神,心不在焉的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不远处传来一阵嬉笑的欢乐之声,邬思道不禁朝厅堂外走去。一眼望去,却是四阿哥、十三阿哥连同福晋们一起回来了。倒是世子弘晖看见邬思道一个人翘首以盼,当先跑了过去,忙给邬思道磕头拜年。 邬思道连忙将弘晖抱起,满脸笑容的说道:“你这孩子,是谁让你行此大礼的?”弘晖只是不答,一双灵动的眼睛直勾勾的向四阿哥望去。 这时,四阿哥早已走了过来。他的脸庞依旧是那么的冷漠,口中却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们汉人师傅规矩大,所以在此之前,便让弘晖给你行汉人的跪拜行年之礼。(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 ” 邬思道心中一阵感动,他万万没有想到四阿哥居然会待他如此。只是猛然间想起一年之后,这个活泼可爱的弘晖会默默死去。邬思道虽然知道这里所有人最终的结局,可他却不清楚其中的细节种种。 一念及此,邬思道不禁向弘晖多看了几眼。想到这个自己教授两年多的孩子会在一年之后离开人世,邬思道的眼中不禁有泪水涌动。可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因为这毕竟是一个欢乐的时刻。没有人愿意破坏这种和谐的氛围,当然邬思道也不例外。 十三阿哥见邬思道有些异样,还以为他想起了江南海宁的老家。于是他一把将邬思道的手臂握住,快步向着待客厅走去。只是邬思道隐约看见在他的左手之中拿着一个朱红色的字符,四阿哥的手中也握有一张同样类似的字符。 进了待客厅之后,嫡福晋乌喇那拉纯如、侧福晋年碧云、还有庶福晋钮钴绿熹萍便带着弘晖向内院走去。偌大的一个厅堂里,只剩下了四阿哥、十三阿哥、邬思道三人。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里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十三阿哥向来豪爽,最不喜欢沉寂,他连忙将手中的那一副字拿了过来让邬思道欣赏。邬思道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当他双手接过来之后,才发现偌大的朱红色纸张之上只写着一个“侠”字。 对于康熙皇帝的字体,以王旭阳为魂的邬思道之前在博物馆的时候欣赏过几次。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却是亲身经历,并且这般近距离的观摩着他的字体。但见他的字笔力不凡,一时之间,邬思道竟看得有些出了神。 十三阿哥见他一时失神,便笑着问道:“邬先生,这字写的怎么样?” 邬思道知道十三阿哥这是在考校自己,便故作沉思的说道:“如我所料不错,此必是当今圣上的御笔。不过这一个字的评语,倒是对您很是贴切。看来当今圣上见微知著,管窥蠡测,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啊!但不知道圣上给四爷的评语又是哪一个字?” 邬思道说完,一脸笑意的对四阿哥问道。只是四阿哥好像依旧是那么的冷漠,即便是在这春节之际也是如此。四阿哥将纸张缓缓的交给了邬思道,意思是让他自己来看。 一张朱红色的纸张虽然很轻,可是在邬思道看来,这却对于四阿哥将来能否登上大位有着一种莫名的暗示。当邬思道醒目的看到朱红纸上的那一个“隐”字之时,他已经明白从此刻开始,康熙皇帝已经对四阿哥心有所属了。 只是四阿哥一脸的忧愁,好像对于康熙赐给他这个字的用意不甚了然。其实到了此刻,邬思道联想起后来雍正登基的有利因素,除了眼前这个跟从多年的兄弟,还有那个刚刚被调去杭州作参将的年羹尧,更有那个被雍正称作舅舅的隆科多。 如此种种,以康熙皇帝的雄才伟略,就算四阿哥做的十分的隐秘,难道竟连这个生他养他的康熙大帝一点都看不出来吗?邬思道想这是不可能的,以历朝历代所有坐朝之君对权力的控制欲来说,至少在康熙的眼里,四阿哥是他属意的继任之君。 想到此处,康熙皇帝赐给四阿哥这个“隐”字也就不难理解了。邬思道见四阿哥一脸的沉闷,便笑着说道:“四爷是在为圣上所赐的这个隐字而烦恼吗?若如此,那就大可不必。” 四阿哥听邬思道此番言语,原本无神的眼睛里突然发出了一丝少有的灵光。邬思道见他顿时来了精神,便接着说道:“如今众位阿哥为争夺嫡位已经势同水火了,虽然二阿哥仍身居太子之位,可也已经是面临岌岌可危的境地。皇上现在之所以没有废掉太子,我想有两个原因。 一则二阿哥身居太子之位已有三十多年,其间与朝中的众多大臣都有交往。再者索额图一党对太子的鼎力支持,已然对皇权构成了莫大的威胁。如此利害关系,圣上自然知之甚详。二则圣上对二阿哥亲身抚养多年,出于父亲对儿子的感情,这一层关系也是原因之一。不知道这一次圣上赐给太子的是何字?” 十三阿哥微微沉思道:“我记得好像是一个“戒”字。”邬思道随声应道:“这就是了,顾念这两层原因,圣上这个“戒”字赐得恰如其分。至于四爷您这个隐字,我断言圣上已然对于太子的以往的种种恶劣品行有所耳闻,更对于他在朝中的势力有所忌惮,保不齐他会借八阿哥的手借以达到削弱太子一党的目的。 现在圣上仍然在仔细观察着每一个阿哥,看看到底谁才真正德才兼备,真正成为大清帝国的掌舵者。眼前的这个隐字就是告诉您要韬光隐晦,不要肆意加入到阿哥们夺嫡的争斗之中去。如此,任凭是谁登上皇位,四爷您才可以保全一身,圣上他老人家的苦心真可谓是菩萨心肠啊!” 四阿哥听了邬思道这一番高论,一脸冷漠的慨叹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站在一旁的十三阿哥心中也似有所悟,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邬思道默然不语。 天空中仍旧飞舞着雪花,没有人知道这一场雪什么时候会停止。偶尔一阵寒风吹过,将松树枝头上的积雪吹落一片。雪花随风飘舞,让人不禁为此心驰神往。 院落拐角处的墙角处,一个身穿红色披风的女子正慢慢向这里走来。在她身后,好像还有一个妙龄女子相伴。邬思道不经意间看见,心神不禁微微荡漾,脑海中一片思绪。一时之间,呆立不语。 ------------ 第三十一章 顺着邬思道眼神的方向,十三阿哥不禁也望了过去。求书网www.qiushu.Cc等到那两个女子走得近了,十三阿哥这才发觉竟是温宪和悫靖。他知道两人必是过来给四阿哥拜年的,于是便急忙迎了上去。 雪花飞舞之中,温宪和悫靖两人身上都沾满了些许的白色。十三阿哥见温宪一个嫩脸蛋儿被寒风吹得红晕渐生,便笑着说道:“大年初一天寒地冻的,两位格格不在宫中的暖阁中呆着,干啥到了四哥这儿啊?” 温宪细眼瞅着十三阿哥道:“十三阿哥明知故问,既然是大年初一,自然是给四哥拜年啊!难道你来这里不是为了这个吗?”站在她身旁的悫靖一直笑而不语,似是对他们两人的嬉闹早已习以为常了。 在一阵嬉闹声中,温宪和悫靖伴着十三阿哥来到了厅堂里。邬思道初始呆立不语,一双不是很大的眼睛一直默默地注视着温宪。十三阿哥见他有些失神,便轻声咳嗽了几声示意他有些太过唐突。 也许是这几声咳嗽声音实在是明显得很,邬思道在慌乱之中忙欠身说道:“邬思道给两位格格请安了!”悫靖年龄虽比温宪小了几岁,可这几年出落得亭亭玉立,俨然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许久与邬思道未曾谋面的她,见邬思道一袭月白色长袍,眉清目秀英气逼人,神态之中似是比之前多了几分成熟和谨慎。 毕竟是少女怀春,悫靖不禁也多看了邬思道几眼。求书网www.qiushu.Cc粉面含春面泛桃花,一脸笑意的说道:“邬先生,你不必多礼了。今儿个我是和温宪专门给四个拜年的,没想到你和十三哥竟也在这里。” 温宪见了邬思道只是不语,兀自站在原地。许是为了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她轻轻走到四阿哥面前,一脸恭敬的说道:“妹子给四哥拜年了,祈愿四哥身体康健诸事顺心!” 十三阿哥见温宪少有的严肃,一脸笑意的说道:“心里就只有四哥,难道就没有我这个老十三吗?” “哪有啊?温宪时时刻刻都不忘十三哥,即便是忘了,还有我这个悫靖妹子!妹子悫靖给四哥、十三哥拜年了!妹子祝愿两位哥哥鸿运当头吉祥高照。”悫靖神采奕奕,满脸欢笑的说道。 听悫靖的这一段祝福语,邬思道不禁想笑。如此稀奇古怪的祝语便是在三百多年以后的现代社会,到了大年初一这个日子也绝少听到。不过在邬思道看来,倒是觉得是一份少有的新鲜感。 四阿哥见温宪一脸的挚诚,原本一向冷漠非常不言苟笑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只见他轻身走到温宪的跟前,用手抚摸了一下温宪的额头,淡淡的说道:“若是十四弟能像你这般的话,我想额娘就不会对我太过冷淡了。” 温宪一阵冷漠,十三阿哥也是微叹了一声。邬思道见四阿哥眼神之中尽是无奈,知他受十四阿哥和自己的额娘误会甚深,心中必定抑郁苦闷至极。幸运的是他还有这么一位知他信他的妹妹,当然还有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拼命十三郎爱新觉罗胤祥。 天空之中阴沉沉的,飞舞的雪花似是比之前小了一些,只是天气好像愈发变得凄冷起来。厅堂里,邬思道却被四阿哥与十三阿哥、温宪的兄妹之情深深感动。恍惚间,他居然想起了云霜,甚至在洪都医科大学同宿舍的那一帮舍友。思念悠悠,深情款款,可他们又会在哪里呢? 春节的这一段日子里,要说做热闹的便是元宵节了。因为上一次农历小年之时有过一次灯会,可听十三阿哥说这一次元宵节的灯会最是热闹。只是当晚众位阿哥、格格可能还要一起去宫中与皇上一起共度元宵,所以京城市井之上的烟花和灯会算是与他们无缘了。 当十三阿哥告知邬思道的时候,邬思道能够听出他对这一次民间灯会的向往。可是生在帝王之间,有些事情远不是他能够改变的。只是在他与四阿哥临走之时,仍不忘极力劝说邬思道去京城最繁华的那几条大街上去欣赏一下烟花、灯会,当然还有夜空之上的那一轮明月。 邬思道还隐约记得往年的元宵佳节,他总是会陪着父亲邬君竹一起去海宁虞河的石桥上欣赏各式各样的花灯,肆意观看那夜空之上燃放的绚烂多姿的烟花,只是当时他却极少有心思去抬头仰望星空之上的那一轮圆月。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到了此刻,邬思道内心才更深刻的体会到身处异地的孤独心境。许是他心中一直思念家乡,不愿去人声鼎沸的繁华之地游逛。元宵节的这一晚,他也只是一个人默默地站立在院落之中,静静地望着夜空之上的那一轮明月。 时间虽然在流逝,朝代也在不断的变更,可是此刻天上的月亮似乎与三百年之后那个时代的月亮并没有什么分别。一次无意间的跌落,一次难以置信的穿越,让王旭阳这个接受二十一世纪新时代教育的现代人,穿越到了大清朝康熙年间,竟鬼使神差的成为了邬思道,一个帮助四阿哥荣登大宝,最后成就了大清朝二百多年的历史。 一点一滴,一丝一缕,邬思道默默回味起来,每一步走得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尽管他素知这一段历史,也知道每一个人最终命运,可是他却唯独不知道自己最后的命运。 漆黑的夜空之上,忽然一阵剧烈的烟花猛然绽放。邬思道不禁抬头观看,隐隐觉得那好像是皇宫的方向。想必此刻的宫廷之中,不可一世的康熙皇帝正宴请后宫的各位妃嫔、众位阿哥、格格,自然还有那些数不清的大臣。 可是又有谁知道,在他的内心深处,最渴求得到的那一份真正的天伦之乐又在哪里呢?难道就是这些形式上的宴请,言语上的阿谀奉承,甚至是索额图与太子之间的狼狈为奸。 所有的一切,在此刻邬思道不愿多想。皎洁的月光下,他不禁又向着皇宫的方向望去。只是这一刻,邬思道的心中还是想着那一个曾经让他怦然心动的那个女子。这一种感觉竟是那么的强烈,如此的让他念念不忘,时刻感怀至极。 就在院落楼阁的拐角处,一个年轻女子正掩面而泣。只是这哭泣声很是轻微,好像很怕别人听到似的。片刻之后,她擦拭掉眼角的泪水,一个人默默地注视着邬思道有些孤独凄凉的背影,久久不肯离去。 ------------ 第三十二章 这个女子不是别人却是云霜,恰逢元宵佳节之际,绝非邬思道一个人四年江南海南故地。八零电子书HtTp://Www.80txt.COM/在庭院深深的四阿哥府里,恐怕也只有云霜才与他有一种同命相连的感觉吧!皓月当空,烟花绚烂,只是天子脚下这个是非之地,又有谁会怜惜这两个人的思乡境遇呢? 正月里是一个让人欣喜而感到幸福的季节,无论是皇室贵胄还是市井黎民,总是会用他们各自特有的方法来庆祝这一年福寿康宁风调雨顺。之前听十三阿哥说朝廷上大学士李光地、大学士李之芳、大臣陈廷敬等诸臣祝贺康熙皇帝五旬万寿,进“万寿无疆”屏风。 为此,邬思道只是微微一笑。他素知康熙皇帝一向务实,不喜浮夸和过度奢靡,自然不会收纳。后来听四阿哥谈起,也确如邬思道所料康熙皇帝却之不受。之前因为太子胤礽在德州得病,南巡黄河才被推迟。 正月里本应该好好地呆在皇宫之中,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可康熙皇帝毕竟是一代圣君,毅然决然的在风雨之中颁布圣旨继续巡视黄河。圣旨没有什么大的变动,要求太子胤礽、四阿哥胤禛、十三阿哥胤祥随行。圣旨一下,四阿哥便开始准备了起来。 原本四阿哥是打算让邬思道一起去的,可是此刻年羹尧已去杭州做了参将。若是邬思道去了之后,京城之中四阿哥府里变没了可以谋划大事传递朝廷消息的人了。考虑到这一层关系,四阿哥也只能再一次委屈邬思道,将重回江南故地海宁老家的期望打破。 这一日天气十分寒冷,十三阿哥早早的来到四阿哥府。[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一入府门的待客厅堂,他便唤云霜泡上了一壶福建武夷山的大红袍,借以驱散一下寒气。厅堂里虽然放置了火盆,可是正月京城里的天气显得很是阴冷。纵然是房间里放置了火盆,可屋子里的人丝毫感觉不到有太多的温暖。 厅堂里,十三阿哥一脸笑意的望着云霜,眼神之中似是大有怜爱之意。云霜则从茶具选择、茶叶甄选、泡茶、斟茶上显得极是用心,好似对于十三阿哥也颇有好感。毕竟此刻的十三阿哥风流倜谠,英武不凡,更兼他骑射、音律、书法无所不通,在京城的阿哥里是出了名的文武双全。 在如此美男面前,无论任凭哪个女子也不会倾倒于他的魅力之下。邬思道因为被高勿庸告知,四阿哥命他在待客厅等候,说是有一些事情要交代一下,故此才看到了刚才这一幕。不过,他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十三阿哥见邬思道走了进来,便慌忙起身道:“邬先生,是我四哥让你来的吧!我也已经在这里有一会儿了,今儿这是怎么了,四哥怎么还没来啊!之前可是很少有过这种情况,难道是有什么人绊住了他,会是谁呢?” 还没等他说完,外面便传来了一个声音:“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十三弟也!”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邬思道不禁向屋外望去,只见四阿哥身披一件灰色貂皮大衣走了进来。只是在他的身后,温宪格格也娓娓的走了进来。 今日四阿哥来得这般晚,多半是因为温宪格格的缘故吧!除了她,估计也只有康熙皇帝和太子胤礽才有这般面子吧!四阿哥见十三阿哥、邬思道站了起来,便连忙挥手示意他们坐下。对走在他身后的温宪笑着说道:“你也坐吧!” 温宪微微点头,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站在邬思道身后的云霜,连忙给四阿哥和温宪格格斟了一杯茶。只是当她走过温宪格格身边的时候,显得万分的小心,好像对于温宪格格颇为忌惮。而温宪格格也多看了她几眼,眼神之中隐隐有几丝敌意。 十三阿哥何等的聪敏,早已将这情景瞧在了心里。于是便笑着说道:“好了云霜,我们还有些事情要谈。你先下去吧,一会儿之后我再叫你。” 云霜应声而去,一时之间,偌大的待客厅里只剩下四阿哥、十三阿哥、邬思道还有温宪格格四人。四阿哥当先说道:“邬先生,今日我便和十三弟一起随驾南巡黄河了,估计到二月份才能返京。这两个多月里,朝廷和府里的事情还望你多多费心。若是有什么大事,你可写信通知于我。” 邬思道望了一眼四阿哥,一脸严肃的说道:“四爷尽管放心离去,朝廷上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你和十三爷的。倒是你们,此行风雪不定圣意难测,二位爷当小心侍候,对于太子胤礽也不要与之走的太近。只要尽心竭力将朝廷交付的事情办好就是了,至于其他的事,我想二位爷自有决断。”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微微颔首,好像对于邬思道所说的话深信不疑。四阿哥将目光转到了温宪身上,满脸关心的说道:“妹子,我这一段时间要陪皇阿玛南巡黄河。这一段时间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是还有闲暇的时间,记得多去陪额娘说说话。毕竟他老人家年事已高,算上十四弟,也只有三个儿女而已。” 十三阿哥冷笑道:“她这个鬼灵精儿,不闯祸也就谢天谢地了。没事儿的时候,多帮四嫂处理些府里的事物。不行,也可以读读书什么的。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尽可以去请教一下邬先生。” 温宪格格微嗔道:“十三哥,你就知道取笑人家,以后我可不理你了。”说完之后,一双灵动的眼镜却向邬思道望去。十三阿哥微微一笑,转而端起桌子上的一杯茶一饮而尽。邬思道一脸的漠然,他见温宪瞧着自己。于是,连忙向着屋外的天空望去。 四阿哥走后,整个四阿哥府里好像都轻松了许多。这倒不是说四阿哥的人品太差,只是他平日里一直对人冷若冰霜,对下人有多严厉,所以这才搞得整个府院死气沉沉,毫无生机。四阿哥的离去,倒是让邬思道也感到了一丝莫名的自在。 一日,在教过弘晖的正常课程之后。邬思道便拉着他又一次来到了四阿哥府中的那一方荷塘的石亭之中,只是现在已是隆冬季节,荷塘之中空洞无物,池水也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换在之前,邬思道是绝少带着弘晖在府院之中游逛的。可是一想到眼前这个可爱聪慧的孩童,一年之后便会离开这个世间,他便想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这个孩子快乐。 寒风萧瑟,荷塘周围一片凄凉之境。坐在亭子的石凳上,看着弘晖活泼可爱的玩耍。邬思道不禁想起两年前的那个仲夏夜,就在离着不远的地方,遇见的那个美丽善良的女子,只是这一切都似虚幻一般,。 望着池塘之中去年前荷花盛开的那一片水域,邬思道竟不自觉的轻声吟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自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满腔的诗句似一缕缕思念和哀愁,伴随着寒风向远方吹去。 ------------ 第三十三章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溜走,转眼之间康熙皇帝已经离开京城月余了。(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 邬思道估摸着这会儿可能到了安徽,又或者是江苏。这一次康熙将太子胤礽、四阿哥胤禛、十三阿哥胤祥都带在了身边,表面上看来是荣宠这几个阿哥。可邬思道隐隐觉得这个对皇权绝对痴迷的皇帝,已然对索额图动手了。 朝廷上是三阿哥胤祉和八阿哥胤禩监国,几位内阁大学士以及康熙倚重的大臣协助处理政务。尽管三阿哥胤祉表面上与太子胤礽、八阿哥胤禩一团和气,可在邬思道看来,这个皇三子城府极深,难保没有夺嫡之心。 尽管与大阿哥胤禔比起来,这个三阿哥显得比较文弱。可是他学问做的极好,在江南世子的心中地位很高,康熙皇帝也曾经多次夸赞过这个儿子。只是纵然如此,与八阿哥比起来,这位三阿哥也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邬思道虽不能入朝堂,但是在京城里,四阿哥所培植的粘杆处消息十分的灵通。再加之十三阿哥人脉极广,所交之人大都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会将朝堂之上的种种消息传送到四阿哥府中。[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求书 小说网www.Qiushu.cC] 在四阿哥走后的这一个多月里,除了教授弘晖读书,邬思道便一直躲在屋子里读着朝廷的邸报。种种迹象表明,康熙皇帝已经暗嘱三阿哥和八阿哥罗织索额图的罪名了。整个朝堂之上,似乎掀起了一阵倒索额图一党的高潮。如此形势,似乎对太子胤礽也极为不利。 邬思道一个人在府院中闲逛之时,静下心来仔细一想,便明白了康熙皇帝偕同太子、四阿哥、三阿哥一起巡视黄河的用意。将太子胤礽调离京城,一是为了撇清他与索额图的关系,让大臣们明白太子是太子,索额图是索额图,二者不能混为一谈。二是能够更好地将索额图的种种罪行调查清楚,以免索额图挑唆太子做出让康熙都难以想象的事情。 至于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康熙多半是为了避免这两个阿哥陷了进去,特别是十三阿哥难免意气用事,顺带着将四阿哥也牵连进去。另外一层用意,估计康熙是想让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多了解一下民间的疾苦,让他们明白为君难的苦楚,做一个好皇帝要肩负多大的责任。 一念及此,邬思道便将这一个月来朝廷上的诸多举动,还有自己对现在朝廷形势的看法写成了书信,派人星夜送到了康熙皇帝的行营四阿哥的住处。邬思道盼四阿哥能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以防十三阿哥意气用事,做出一些过分之事殃及到四阿哥。 二月过后,天气也渐渐的回暖了。尽管京城里硝烟弥漫,到处都埋藏着危机,让人防不胜防步步惊心。一日阳光大好,也不只是邬思道心血来潮还是心向往之,居然带着云霜到京郊之外的草地之上骑马踏青。 这时的北京城,天空还是蔚蓝色的,没有所谓的雾霾。这里的道路是通畅的,即便是在京城里的各条街道上也不会发生拥堵的现象。如此美好的空气,让附着在邬思道身上的王旭阳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欣喜。 邬思道自幼长于江南之地,原本对于骑射就不怎么感兴趣。只是来到京城之后,去年承德避暑山庄塞外学习骑马,再加上京城郊外那一次的赛马比赛,如今邬思道的骑术总算已经说得过去了。当然了与十三阿哥等骑射高手比起来,那自然是万万不能及的了。 饮水思源,邬思道竟不自觉的想起温宪格格来。若不是她亲身教导,邬思道绝不会相信自己居然将骑马学会了。尽管在满洲八旗子弟看来,这并不是很难做到的事情。想起自己与温宪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邬思道心头却是一种莫名的甜蜜。 因为云霜根本就不会骑马,平日里也从未在马背上待过。有鉴及此,邬思道便让云霜坐在了马鞍的前方,自己却坐在了后面。也许邬思道从来没有这样与女孩子近距离的接触过,再加上当王旭阳穿越到清朝,第一次见到云霜之时,便隐隐觉得她长得有些像大学里暗恋的学生程颖。 尽管云霜现在是邬思道的婢女,可是他从来没有因此欺凌过她,更没有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而肆意的满足他大学之时对程颖的种种邪恶念头。 京郊的原野极是辽阔,邬思道和云霜驰骋在这大地之上,心中一阵说不清楚的自在。不经意间,邬思道会闻到云霜身上特有的少女体香。为此,邬思道不禁也有些心神荡漾。马背之上,邬思道也隐隐觉察到云霜身上有些发烫的体温,还有那急速加剧的心跳。 也许是少女怀春,又或者是她对邬思道由小到大的深厚感情。尽管邬思道也明白云霜的心意,可是在这大清朝,一个如他这样的公子哥,又怎会娶一个自家的丫头为妻呢?若果真如此,其他人又会以怎样的眼光来看待他们呢? 种种不好的可能性,邬思道不愿去多想。也许在他的内心那最深处,悄无声息间已经有另外一个女子占据了他的心扉。可是面对可能出现的种种困难和阻难,邬思道能做到光明正大的追求她吗? 也许这个答案是否定的,也许他们两人从认识开始,就注定没有什么好的结局。无情最是帝王家,谁让那个女子出生于皇室贵胄,谁让邬思道偏偏爱上这样的一个女子呢! 朝堂上的诸多事物,众位阿哥之间的争斗,邬思道对此已经了然于胸了。所有一切不好的结局,都似过往一般在他的脑海之中深深地种下了烙印。如此种种已经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可今天却是一个不错的日子,他不想将这美好的一天浪费掉。 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河水,邬思道快马加鞭,云霜一阵大声的呼喊。这样一对少年男女驰骋在无边无际的原野之上,忘掉所有的烦恼和忧愁,尽情的奔驰着。所有这一切是那么的让人心驰神往,所有的这一切又看似那么的平凡无奇,只是所有的这一切在不确定的未来是不是还会出现呢? 天空中一阵鹰击长空的声音,邬思道不禁抬头望去,顿时心胸之间涌出一阵英雄气概。此刻也许正如那位一代伟人《沁园春 长沙》一词中所写的那样: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 第三十四章 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京郊的纵马驰骋或许让邬思道渐渐地喜欢上了骑马这一项运动。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饮水思源处,邬思道甚至还会想起那个对自己严厉而又关切的温宪格格。 蔚蓝色的苍穹下,一望无垠的草地上,也许温宪就像是一匹飞驰在草原之上的骏马,一只展翅飞翔的雄鹰,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此刻的马背之上,邬思道的身后端坐着的又是谁呢? 是与他一起长大,在外人看来青梅竹马的云霜,可在邬思道的心里,是感激,是温存,还是真正的爱恋呢?没有人说得清楚。一时的欢乐还未来得及回味,京城之地四阿哥府中弥漫着的无形的压抑之感却愈发显得凝重。 原因很简单,康熙皇帝南巡视察黄河已经过的一个多月了。按照先前皇帝临行之前颁布的行程,估计过不了几天便回京了。正是如此,这一种渐渐消散的压抑感又慢慢的恢复,伴随着这一座府邸主人的到来恢复如初。 两年多来的步步惊心,早已让邬思道明白了诸多事情的不易和小心。除了照常教授弘晖的日常课程之外,趁着这少有的时间,邬思道仍旧一丝不苟的查看着朝廷的邸报,还有分析粘杆处卫士送来的各式情报。 其间,邬思道不经意间注意到了高士奇这个名字。他极力从脑海当中搜寻关于这个人的所有信息,终于在心思力竭之时突然想起此人在倒索额图中所起的关键作用。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加之最近粘杆处侍卫所报他与八阿哥之间的往来书信频繁,种种迹象表明一场巨大的阴谋正在悄悄地酝酿。 也许对于一代英主康熙皇帝而言,高士奇只是一个书友而已,亦或仅仅是一个满足帝王附庸风雅的玩伴而已。正如在他死后,康熙皇帝赐封的谥号“文恪”一样。 康熙自言:“得士奇,始知学问门径。初见士奇得古人诗文,一览即知其时代。心以为意,未几,朕亦能之。士奇无阵战功,而朕待之厚,以其裨朕之学问者大也。” 由此可见,高士奇一直是康熙的宠臣。若是此人倒向了八阿哥,看来索额图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邬思道前后推敲,料定此次康熙皇帝回京便会对索额图有所行动。至于太子胤礽一党,康熙恐怕还没有下定决心将其一举铲除。 对于这一点,其实邬思道一直怀疑康熙皇帝留有后手,暂时借八阿哥之手压制太子胤礽。同时,又用太子胤礽牵制八阿哥胤禩,避免八阿哥集团做大,而他正好从中渔利,借以抽出时间来认清各个阿哥的本来面目,看一看谁才是未来大清真正的掌舵人。 如此种种,若不是邬思道早已知道历史的真相,纵然他聪明绝顶才智不凡,也绝难猜透康熙皇帝真正的用意。只是他这般一个没有任何历史记载的人物,却在用身上的每一分力量去推动着历史的进程。可是到头来,他真正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若登上大清皇位的不是四阿哥胤禛,而是八阿哥胤禩。康熙的儿子是不是会得到善终,是不是还会有享誉百年的康乾盛世。所有的这一切都不得而知,历史也不会重演,真正的帝王自有他存在的道理。 眼前的种种宛如梦境一般,可在邬思道看来却又是那么的真切无比。每当邬思道想起这些阿哥们为了嫡位争权夺利,他总是会向往王旭阳大学时候的美好时光。当然还有智和湖畔的程颖,那温婉清丽的背影,那让他魂牵梦绕的发丝。 时至今日,天气早已转暖,大地也慢慢地复苏,到处都是一片莺歌燕舞万物争春的景象。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慢慢的射了进来,邬思道迎着阳光,默默地望着窗外。不远处的荷塘里的池水早已化了冰,盈盈清水荡漾着,水面上波光粼粼。 池塘之中的那一株株荷花,在春天的感召之下,仿佛也绽放出了一丝丝的绿意。只是荷塘旁的石亭之中,依旧是那么的冷漠如斯,好像四阿哥走后,石亭中的一切变得更加惨淡了。往日四阿哥在府中之日时,邬思道还能不经意间看到他孤独冷漠的身影。记忆恍惚间,或许还会望见温宪格格的背影。 可是如今石亭犹在,石亭之中的人又去了哪里呢?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邬思道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云霜端着一杯西湖龙井,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进来。看着窗台之前的邬思道一脸的凝望,只见她眉头微皱,不禁哀叹了一声。 毕竟跟在邬思道身边多年,云霜自然知道邬思道心中所想。只是她实在不愿意看到邬思道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痛苦,哪怕是他能够大声的说出来,云霜也愿意作为一名倾听者,只愿邬思道每一天都能够幸福快乐的活着。 忽然蓦地一声,邬思道远远地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这声音由远及近,又模糊变得渐渐清晰。似是管家高勿庸正陪着几个重要的人物在说话,其间好像还掺杂着女子的责问之声。 邬思道仍旧是默默的凝望着荷塘旁边的石亭,神色之中好像有颇多的幽怨隐含其中。倒是云霜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仔细注视着说话的地方,生怕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般。 过了没多久,但见四个穿着极为讲究的公子哥在高勿庸的指引下,紧紧地跟在嫡福晋的身后,朝着这边的邬思道的房间处走来。只是当他们穿过荷塘之畔的石亭的时候,邬思道才猛然惊觉,片刻之间便从思绪之中醒转过来。 一眼望去,邬思道也只隐约认出了嫡福晋乌喇那拉氏,还有管家高勿庸。至于那几个锦衣玉袍的公子哥,他倒是真没看出来究竟是谁。只是在他们的不远处。却见一个妙龄女子怀抱着一名孩童,也兀自向着石亭之中走来。 望着那似曾相识的背影,邬思道心中不禁有些微微颤动。多日不言苟笑的他,在此刻却露出了一丝幸福的笑容。站在他身后的云霜早已将这一幕瞧在了眼里,顺着邬思道目光处,她竟也情不自禁的向石亭之处望去。 ------------ 第三十五章 一身清新淡雅的格格装束,曼妙婀娜的清丽背影,如此美妙的身姿让邬思道不禁怦然心动。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这世上其他女子的背影,邬思道是难以辨别的。可温宪格格的背影,却早已深深的印刻在了邬思道的内心深处,如同一个影子一般随身而行,在脑海之中久久不能抹去。 望着那个不知道在他内心深处深藏多久的女子,邬思道全身不禁震颤了一下。只是温宪一直抱着弘晖说笑,丝毫没有向邬思道这边看来。倒是那几个公子哥模样的男子,在嫡福晋乌喇那拉氏的陪伴下,径直的向这边走来。 走得近了,邬思道这才看清楚这几个人的模样,为首的便是当此监国的八阿哥胤禩,随后跟着的却是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但见他一脸的微笑,不经意间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宽容和自信之感。 温文尔雅,面如冠玉,如此的气度不禁也让邬思道为之侧目。云霜原本是站在门口,见了嫡福晋便忙给她和几位爷请安。嫡福晋只是似笑非笑的说道:“免了,邬先生可在里面吗?” 云霜应了一声道:“恰好在房间里,奴婢这就帮您唤公子出来。” 嫡福晋乌喇那拉氏刚想着要答应,站在旁边的八阿哥连忙说道:“四嫂,还是我们进去拜访一下邬先生吧!今天主要是过来看一下弘晖的病怎么样,刚好也是路经此地,又听说邬先生恰在此处居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本来去年灯会之时,早就与邬先生有过约定前来拜会,没想到竟是今天。” 嫡福晋乌喇那拉氏眉头一皱,神色之间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可是一瞬之间却又恢复如初,笑着说道:“既如此,那就随八弟了。我还有些事,你们进屋里聊吧!” 说完之后,她看了一眼云霜。云霜自然明白她的用意,便跟在嫡福晋的身后向着石亭的温宪格格处走去。 其实,邬思道早已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恰在此时,他也正往屋外走去。八阿哥当先走了进来,与邬思道打了一个照面。邬思道不禁微微一怔,忙欠身说道:“邬某给各位爷请安了!” 八阿哥连忙走向前去,将邬思道缓缓扶起,一脸笑意的说道:“邬先生,您多礼了!之前早就想过来拜会一下您,没想到直到今日才得此机会。” 邬思道听了这一番话,心中当真是受用无比,他抬头望着这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八贤王,让一代中兴之主雍正都睡不着觉的人,尽管只是几句嘘寒问暖之类的言语,却给人一种礼贤下士的宽仁之感。这也难怪乎就连康熙皇帝的三哥爱新觉罗福全、当朝大学士李光地都对他称赞不已。 站在一旁的十阿哥,胸中毫无点墨,望着正在出神的邬思道,满口粗气的说道:“八哥说的倒是一句实话,天天嘴里说道着什么邬先生。今天一见,没想到却是一个白面书生,我还以为是什么英气神武之人。” “十弟,不得无礼。”八阿哥转身向十阿哥看去,脸上似乎颇有责备之色。邬思道看了一眼十阿哥,心中却是觉得十分好笑。尽管他比其他的阿哥相比资质一般,可是他却是有什么说什么,不似奸诈小人两面三刀,尽在背地里姤人以病。 九阿哥冷漠不语,十四阿哥也是一阵冷笑,只有八阿哥对于这个傻乎乎的兄弟颇多关心。也许从这一点儿来看,邬思道便能感觉到八阿哥为夺嫡位,真可谓煞费苦心。十阿哥胤誐虽然人不怎么聪明,可是他出身却极是尊贵。 作为康熙皇帝的第十个儿子,他的生母是温僖贵妃钮钴禄氏,顺治所命的四大顾命大臣之一遏必隆的女儿,他也就是遏必隆的外孙,是康熙皇帝成人皇子之中除太子胤礽外,出身最高贵者。在其身后的遏必隆家族自然会鼎力支持八阿哥胤禩,从这一层面上讲,八阿哥也算得上是苦心孤诣用心良苦。 八阿哥随即转身,笑着对邬思道说道:“我十弟就是这个样子,邬先生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邬思道连忙说道:“八爷您这是说哪里的话,邬某岂敢。十爷乃性情中人直言不讳,倒是让邬某十分的佩服啊!”十阿哥听后,一阵开心的大笑,似乎对于邬思道的这一番评语极是满意。 整个屋子里,陈设的极是简朴,除了那些琳琅满目的书籍,恐怕再也没有什么会引起外人的瞩目。九阿哥只是一味的坐着喝茶,对于邬思道很是冷淡。十四阿哥则随手将一本书拿起,细细的翻看了起来。只有八阿哥一脸的笑容,与邬思道谈古论今。 偶尔的时候,八阿哥还会旁敲侧击的询问一下邬思道对当今朝局的看法。邬思道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也只是含糊其辞的发表一些看法。 纵然八阿哥这般有些大胆的拉拢,邬思道也深深地为八阿哥的气度以及学识所折服。可转念一想,四阿哥毕竟对他有救命之恩,更兼有知遇之恩。即便八阿哥花再大的力气,估计也难以将邬思道收归门下。 尽管如此,通过这几次简短的交谈,邬思道对于这个众人口中的八贤王又有了一层更新的认识。看着现在这位年轻有为的阿哥,一想起以后最终的惨境,心中不禁感叹无情最是帝王家。 一念及此,邬思道心情便隐约有些凄凉。他缓缓起身,再一次来到床前,静静地望着那一方荷塘,还有那一个石亭,自然还有那一个美妙的女子。在邬思道看来,这一切虽然平凡无奇,可又是那么的珍贵非常。 不知道在何时,八阿哥竟悄悄地来到了邬思道的身边。顺着邬思道的眼光,他一眼望去竟是温宪和弘晖兀自在石亭之中嬉戏玩耍。八阿哥但见邬思道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这笑容竟是那么的甜蜜,就像当年他第一次见到郭络罗氏骑着骏马,在塞外草原狂奔飞驰时露出的笑容一般。 古朴的房间内静静地,只听见十四阿哥翻书的声音。八阿哥看着邬思道那一双充满渴求的目光,不禁微微哀叹了一声。片刻之后,只见他右手一挥,示意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离开。八阿哥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当先走出门去,剩下的三个阿哥紧随其后。 没一会儿的功夫,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了邬思道一个人。八阿哥他们的离去,他好像并没有注意。若非如此,以四位阿哥之尊,邬思道又岂会无相送之礼呢? 房间一下子空寂了下来,只是邬思道仍旧默默地站在窗前,静静地望着石亭之中的那个女子,迟迟不愿离去。 ------------ 第三十六章 春意熙熙,院落中的草木也已露出新芽。[求书网www.Qiushu.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窗外那一方荷塘边的石亭中,女子与孩童的嬉笑之声不时地传来,只是这嬉笑声中竟隐约有嫡福晋乌喇那拉纯如责备弘晖太过任性,不懂得宫廷之中的规矩的话语。 倒是温宪一脸的笑意,在一旁连忙劝道:“嫂子您就不要责备弘晖了,他小小年纪又怎会懂得这宫廷之中繁琐的礼节呢?再说了,这个邬思道也太刻薄了!明明知道弘晖身上有病,还要一再让弘晖背书,真是毫无宽恕仁爱之心。” 站在一旁玩耍的弘晖,似乎听到了姑姑的这一番话语,用孩童稚嫩的声音说道:“姑姑,您说错了!邬先生正是知道我身上有病,所以这才特意放了我一天假呢!” 温宪微微一怔,似是对弘晖一言甚是怀疑。岂料恰在此时,不远处却传来了一阵话语:“弘晖,我不是让你不要随便告诉别人的吗?你怎么不听话,难道将先生的话当作耳边风了吗?” 弘晖抬头见是邬思道,一脸的惊讶。他连忙躲到了温宪格格的后面,神色有些紧张的说道:“先生您的确说过,可是温宪格格不是外人啊!” 邬思道一听弘晖说起了温宪格格,眼光不禁向温宪看去。冬去春来,三四月的天气,温宪格格早已经将厚重的棉袄坎肩脱去,继之换上了轻松地春装。一如先前的清丽无双,就连气色也比去年之前也好了甚多。 邬思道呆立不语的望着温宪格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热门小说网ReMenxs.Co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倒是温宪格格似是成长了许多,随着冬意的离去,也将先前与邬思道之间的心结解开,如烟云一般消散而去。 温宪用手轻轻抚摸着弘晖的额头,然后慢慢地抬头望了邬思道一眼,一脸笑意的说道:“多日不见,没想到邬先生清健如昔,我真是不胜欣慰啊!” 温宪格格此话一出,邬思道着实一惊,几日不见,原本活泼好动心直口快的温宪格格,居然也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邬思道心中一阵震颤,他连忙应声道:“格格的话真是让邬某感动不已,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想必此番古语,必是说得格格你了。”尽管邬思道平静而言,可他的内心深处,已隐约感觉到一种莫名的隔阂存于两人之间。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用这一句诗句来形容此刻荷塘之中的景致,恐怕再合适不过了。邬思道望着池水之中那一片曾经碧绿的荷叶,回想起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情景,一切仿佛都如昨日一般历历在目。只是人虽依旧,可每一个人的心境却在悄然变化。曾经的美好,在此刻好像也慢慢的破碎。 温宪只是一味的和弘晖打闹嬉戏,全然不顾一旁的邬思道,就连站在一边的嫡福晋也觉察出空气之中的异样。其实,邬思道是多么的想和温宪格格说一句话,哪怕只是一句平凡无奇的问候,哪怕是她声色厉荏的责备。所有的一切惩罚,他都可以接受,可是唯一不能接受的,便是这冷漠无语的尴尬境地。 望着温宪和弘晖一起嬉笑打闹的背影,邬思道一阵惆怅。一想起一年之后弘晖离开世间,四阿哥也会因此痛不欲生。大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邬思道这才在这一年里格外的照顾和关怀这个颇为聪明的孩子。 有的时候,他还会想若是弘晖没有夭折,雍正的后继之君有可能就不是乾隆皇帝。大清朝以后的历史就不会这么屈辱,更不会有慈禧这样的后宫把持朝政达四十年之久。 可是历史却不会重来,一个人的命运也终究不会因为现代人无意间穿越回古代就会因此而改变。如此年华的年纪,本应该无忧无虑,可是寿命却是天定的,无论是任何人都不能改变。邬思道望着此刻聪明可爱的弘晖,心中一阵凄凉,一声叹息之后轻轻转过身去,向着原来的房间走去。 转眼之间,又是半个多月过去了。天气也愈发变得暖和起来,大地的绿色也更深了一层。恰在此时,康熙皇帝也悄然进京,时值深夜龙驾回京,犹如雷霆万钧,但又寂静无声。看来此番回京必是隐秘其事,对于朝中各种行事予以检验,亦未可知。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陪同圣上一起进了宫,只是太子胤礽以身体有恙借以推脱,早早的回到了毓庆宫。对于太子胤礽的说辞,就连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都不会相信,更怎会瞒得过睿智的康熙皇上。四阿哥、十三阿哥心领神会,在陪同圣驾回宫之后,便趁着夜色各自回府去了。 四阿哥府的太监总管高勿庸,提前几天就得到了主子回府的消息。一老早的便在府门之前等候了,只是深更半夜仍要在府门口守候,这一份心意恐怕邬思道是做不到了。 整夜之中,邬思道却没有睡着,总是在思考这一次康熙南巡归京之后,整个朝局会有怎样的变化,对于四阿哥胤禛是否有利。一直到了四更天的时候,邬思道隐约听见府门口有人声息壤的声音,他估计四阿哥已经回到府里了。 一番计较之后,他还是有些沉浮不定,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就这样一直等到天明,邬思道这才穿上衣服,在书桌之前,拿起毛笔不停地写着“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几个字。 吃过早饭之后,邬思道原本打算是要见一见四阿哥的。可是高勿庸告诉他四爷回府后不久,便又急匆匆的赶回宫中,万岁爷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其商量。 听过高勿庸的话,邬思道心中不禁暗暗一惊。自来皇帝圣意难测,邬思道料定必是极为重要之事。若非如此,又怎会在回京之后这么短的时间里,急于召见四阿哥呢? 此时,春意盎然,白天之时阳光灿烂,在常人看来,这应该是一种极为心情舒畅的日子,可在与帝王之家步步惊心,难以明了其中深藏的险境与危机。 望着这春意蒙蒙,优美迤逦的园林景色,邬思道不禁一阵惆怅。若是没有来到这大清朝康熙年间,仍旧是在三百年后安定祥和的年代里,这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天啊! 邬思道走在去四阿哥书房的路上,一边看着沿途的风景,心中一边又回想起自己在大学之时的美好时光,甚至还会想起大一时暗恋的那个女孩子程颖。只是时光悠远,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一声叹息之后,邬思道不禁大步向前走去。 ------------ 第三十七章 四阿哥的书房里静悄悄的,许是邬思道多日未曾来过此地了,好像对此又多了几分陌生。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偌大的书房里一阵冷清,饶是寂静如此,邬思道却仍能感受到四阿哥府中所散发出来的沉抑之气。 望着书房外的绿树和花草,邬思道心中一阵畅想。高鸟飞于天际,在院落之中任意停留和嬉戏。飞鸟如此之情趣,恐怕绝非世间之人所企及。幽幽花香在空气中弥漫沁人心脾,让人心旷神怡。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四阿哥与十三阿哥竟走了进来。许是两人并未料到邬思道会在这里,十三阿哥一脸的惊讶,一瞬时间过后微笑着说道:“原来邬先生也在这里啊!适逢南巡多日不见,今儿瞧您的气色,看来这一段时间里京城里并未发生什么大事?” 邬思道斜眼看了一下四阿哥,但见他一脸的冷漠,只是毫无血色的脸上,比往日却多了几丝忧色。再加上十三阿哥此番故意的询问,邬思道便已察觉到今日朝堂之上定然发生了大事。纵然他所料不错却不露声色,表面上却仍是一番沉着和冷静。 面对十三阿哥的问语,邬思道微微一笑道:“之前早就收到四爷的消息,说是昨晚已然到京,所以邬某便一大早儿的来到了这书房之中,原本打算听一下四爷、十三阿爷这一次南巡之时的见闻,只是没想到二位爷竟在清晨折回宫中。听高总管说是圣上有旨意下来,有要事要与二位爷商。看此情形,必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足以震撼整个朝堂。” 十三阿哥微微一怔,与四阿哥相视一眼后,笑着说道:“这朝廷上的发生一切就好像都瞒不过邬先生您的法眼,一切正如邬先生所料,今日朝堂之上,这次随皇阿玛北上之臣高士奇弹劾当朝重臣索额图,而大阿哥、八阿哥、明珠等也相继揭发索额图在皇阿玛在西征葛尔丹其间的种种罪行。txt小说下载wWw.80txt.COM皇阿玛盛怒之下,下令将索额图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邬思道静静地听着十三阿哥的述语,一边又不动声色的望了一眼四阿哥,但见四阿哥一如往日的冷漠,只是脸上的忧虑之色又深了几层。十三阿哥说到激动之处,心中似有万千的苦恼,望着院落之中在天空翱翔的飞鸟,不禁哀叹了数声。 此刻早就已经是满园春色了,原本是出游踏青的大好时节。可对于这一场即将到来的政治风波,而索额图一党的垮台对于胤礽的太子之位的巩固,形成了一股很大的冲击。 之前大阿哥、明珠一党,再加上后来居上的八阿哥集团对于太子之位更是虎视眈眈。由此而判,若是胤礽的太子之位不保,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必定受所连累,因此不难理解此刻二人抑郁的心情了。 望着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邬思道微微一笑道:“二位爷是否担心索额图一党的垮台会危及太子胤礽,而外人又普遍认为二位爷为太子的左膀右臂,故而不乐吗?若如此,二位也大可不用担心。” 四阿哥默默地听着邬思道的话,好像对于他所说的话颇为不信。而十三阿哥则一脸坚毅的问道:“邬先生何出此言,我愿闻其详!” 邬思道缓缓站起,轻轻走到窗台前,一脸思索的淡然说道:“康熙四十一年,当今圣上南巡到德州,太子胤礽得病,召索额图侍疾。留居月余,太子病愈,一起回到了京城。这一次皇上突然召索额图到德州的原因,表面上是令他探视太子,其真实意愿恐怕并非如此。” “此之言语,先生早已讲过,再说此间之事,我与四哥知之甚详,自然明白皇阿玛的心意。只是对于当今的朝局晦暗不明,实在难以明了。纵然我四哥这般睿智之人,也是一筹莫展,现在倒要请先生指点迷津啊!”十三阿哥缓缓起身,径直来到邬思道的身边,与他相视数秒,一脸渴望的说道。 “十三爷切莫着急,且听我慢慢道来。”邬思道仍旧是一脸淡然的说道。四阿哥表情冷漠,一双眼睛眺望着院落之外的四角天空。也许此刻,他心中所想恐怕与十三阿哥一样急切地想听一番邬思道的高谈,以令他们心中释疑。 邬思道接着说道:“索额图为太子生母孝成仁皇后的叔父,太子与索额图关系又很是密切。近年来当今圣上逐渐对太子行为不满,索额图也被牵连在内。先是康熙三十九年即有人告发索额图,当今圣上一直隐忍不发,并没有处置。” 十三阿哥微微点头,以示对邬思道所说之话深表认同。四阿哥表情上虽无什么明显的变化,可原本无神的瞳仁却发出一丝异样的光芒。邬思道见两人已然对自己所说之话有所领悟,心中那一份忐忑顿时放松了几分。 偌大的四阿哥府的院落里,辽阔的天空一片寂静,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凡,那么的自然。四阿哥、十三阿哥一直在默默的回味着邬思道的话语。 忽的一阵惊鸟飞过,发出一声声飞翔于天际的鸟鸣之声。如此突然地一番鸣叫,登时便将四阿哥、十三阿哥的思绪回转了过来。也许只是一瞬间,当真如恍如隔世一般。 伴随着这一阵自由的鸟鸣之声,邬思道不禁也向院落之外的天际望去。高鸟飞在天空,鱼翔浅底,这是一种多么让人向往的生活状态啊! 如此让人羡慕的景象,也许在三百年后的某一个时刻,邬思道一阵莫名的向往。或许在不经意间,邬思道还会想起远隔这个时代的那个女子,甚至还会燃起对温宪的深深相思之情。 四阿哥一双犀利的眼睛看向了邬思道,如此少有的动作不禁让邬思道心中一寒。他微微望了一眼四阿哥,又接着说道:“高士奇家道贫困,但长于诗文书法,曾被推荐给索额图。索额图常以“椒房之亲,且又世贵,侍士大夫向不以礼,况高是其家奴狎友,其召之幕下也,颐指气使,以奴视之”。 以后高士奇被康熙帝破格提拔,高官显贵,但见索额图时,“犹长跪启事,不令其坐。且家人尚称为高相公,索则直斥其名,有不如意处,则跪之于庭,而丑诋之”。索额图有时还“切齿大骂,辱及父母妻子”。” “而此次高士奇敢在朝廷之上弹劾当朝重臣索额图,除了八阿哥一党的利用,恐怕还有高士奇本人对索额图怀恨在心,遂顿忘旧恩,而思剚刃于其腹中。再加上大阿哥、明珠推波助澜,邬某料定索额图此次必定是万劫不复了。” 邬思道言尽之时,不禁又哀叹了一声。十三阿哥顿时一脸的忧色,淡淡的说道:“那依邬先生所言,太子之位岂不是不保?”四阿哥随声看来,眼神之中似是也对此颇存疑问。 偌大的书房之中,顿时一片死寂。如此诡异的气氛,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恐怕也只有在他们谈到一些重大机密的事情之时才会出现。 尽管此刻寂静如斯,只是四阿哥、十三阿哥对于邬思道刚才所说的言语,也只能默默的体会。满园春色,阳光是如此之明媚。四阿哥缓缓起身,静静地望了一眼十三阿哥和邬思道,然后径直向着庭院深处走去,只留下一个冷漠孤独的背影。 ------------ 第三十八章 望着四阿哥渐渐远去的身影,邬思道莫名间一阵怅然若失。(wwW.qiushu.cc 无弹窗广告)之前总以为一国之君,高高在上荣耀无比权倾天下,可又有谁会知道在登上那一尊宝座之前将要付出多少的心血和泪水。 皇宇周天,亿兆黎民,为君者在拥有这些东西的同时,又意味着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要承担起拥有这些东西的苦难。十三阿哥微微叹道:“我四哥心怀天下,面冷心热,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心中必然有所领悟。邬先生,您千万不要见怪啊!” 邬思道深望了一眼十三阿哥,见他一脸的真诚,说得又极为中肯。只是淡淡的说道:“十三爷您言重了,四爷心怀天下,以天下百姓为重,他的这一分心,你不用多言,我也看在心里。邬某此生与仕途已然无望,一心只是为天下苍生辅佐一位有为之君,能够使四爷顺利夺得帝位,若此愿得偿,夫复何言啊!” 书房深深深几许,人心忧忧忧几重。十三阿哥自幼缺少母爱,若非太子胤礽、四阿哥胤禛一手帮护,一个年幼的孩子真不知道在这皇宫之中要承受怎样的痛苦。 恐怕在他的内心深处早已对当朝太子胤礽、四阿哥胤禛形成了一种莫名的依赖,只是太子胤礽已然没了儿时兄长的慈爱,权势熏天之下,大清帝国若是传与他手,恐难使其再创辉煌。 四阿哥自幼因生母不喜,后来躬身抚养他长大的孝懿仁皇后又不幸离世,所以才养成了一种阴沉不定的性格。可是正因为这一种经历,再加上多年以来对朝廷弊政的了解,四阿哥也养成了坚毅刚强的个性。因此在所有的阿哥中,恐怕也只有四阿哥才能刷新皇阿玛亲政以来积弊的吏治,也只有四阿哥才能将大清治理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cc 邬思道微微颔首,望着院落深处的那一片碧绿,淡淡的说道:“十三爷,我有一句话深藏已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十三阿哥微觉惊讶,往日里邬思道极少用这样的语气与他讲话。他忽然间变得认真了许多,一脸诚恳的说道:“但凡有什么话,您只管说好了!” “尽管索额图一党多半会倾覆,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况且明珠、索额图两党相互倾轧已有多年,当今圣上用了他们多年,同样也忍了他们这么多年。但是太子是太子,索额图是索额图。 当今朝廷上暗涛汹涌,为了平衡各方的势力,皇上是不会轻易废除太子的,所以你和四爷不必担心。四爷一向谨慎,倒是你性情中人,以后遇事还请三思而后行,否则,悔之晚矣!望你以后思之慎之!”邬思道想起不年之后,十三阿哥被宗人府圈禁于养蜂夹道十年的悲惨境遇,满心凄凉,一脸深沉的说道。 四阿哥的书房中,十三阿哥默默地倾听着邬思道的言语,眼神之中似乎也有所领悟。可是他生性豪放,没过一会儿,便笑着说道:“邬先生真可谓肺腑之言,我必定牢记于心。不过,邬先生有一件事,我已经和四哥商量过了,想让你认识一个人。这人是我和四哥在此次陪皇阿玛南巡其间收养的,现在就在四阿哥府中。” 邬思道听十三阿哥这么一说,心中也对此人有所好奇。于是便一脸笑意的说道:“好啊!这府里已经沉寂许久了,应该有个人活动一下这里紧张的气氛了。” 十三阿哥随声一笑道:“此人虽历经坎坷,但生性却颇为机灵,相信一定不会让邬先生失望的。好了,邬先生您就随我来吧!” 邬思道跟在十三阿哥的身后,一起缓缓走出了门外。穿过道道长廊,沿着悠长的甬道,两人径直来到了一个偏僻的院落里。这个院子不是很大,一般是府中下人居住的地方。 总管高勿庸正安排几个下人给旁边一个穿着破烂的半大孩子收拾着屋子,那孩子见看见了十三阿哥,原本无神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一丝异样的光芒。只见他一溜烟的跑到十三阿哥的跟前,欢喜的叫道:“十三爷,您来了!” 十三阿哥一脸笑意的说道:“浑小子几天不见,怎么样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吗?” “习惯,有吃有喝的,这可比在我老家扬州乞讨好多了。高公公正给我安排住处,真没想到爷儿您还想着奴才。”这少年一脸嬉笑的说道。 邬思道见这少年虽然衣衫褴褛,但长得却极为壮实,一双不是太大的眼睛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灵气。一眼看去,甚是机灵。 十三阿哥又是一笑道:“李卫,这一位是邬先生,现在是世子弘晖的老师。在府中地位较为尊贵,其见识和学识皆为四哥和我所钦服。闲来无事的时候,你可时常向邬先生多学些本事。” 猛然间,邬思道一阵抽搐,李卫这个名字仿佛早已在他的脑海之中扎下了烙印。只是今日初见真人,邬思道还是感到一番惊愕。十三阿哥见邬思道突然变色,心中也感到有些意外。倒是李卫,嬉笑着说道:“邬先生好,奴才李卫给您磕头了!” 这一举动让邬思道颇感意外,慌忙走上前去将李卫缓缓扶起,满脸真诚地说道:“年轻人,不用行此大礼。我也是江南之人,今日居然在此地遇见旧地之人。邬某心中也是格外的高兴,此后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来问我便是。” 李卫望了一眼十三阿哥,眼神之中突然布满了晶莹的泪水。哭泣着深情地说道:“四爷、十三爷对我有救命之恩,奴才这一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不能报答二位爷的恩情。既然邬先生是是二位爷的朋友,那就是我李卫的主子,行此大礼也是应该的。”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邬思道一把拉过李卫的双手,满心欢笑的说道。 十三阿哥对于李卫所说的话也感到十分的受用,忙唤过总管高勿庸吩咐道:“赶明儿给李卫换身干净衣裳,吃住日用之事你自己就看着办吧!至于平日里他做些什么,待我和四哥商量过后再告诉你!”说完之后,他从袖口中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了高勿庸。 高勿庸微微一怔,却没有立即伸手接过去。十三阿哥微笑着说道:“好了,你拿着便是。” 听了十三阿哥的这番话语,高勿庸这才一脸笑意的接过了银票,口中还不停的说道:“奴才谢十三爷,谢十三爷!” 十三阿哥随手一摆,转过身来对邬思道说道:“邬先生,时间不早了!不如我们在府中随意走走,一边欣赏这春日风光,一边让我给你讲讲这南巡其间的种种轶事。”说完之后,他还不忘拍了一下李卫的臂膀,邬思道对李卫也是会心一笑。 李卫一听十三阿哥要离开了,心中却是颇为不舍。他一路上默默的跟在十三阿哥、邬思道的身后,一直将两人送出校园的内墙外,眼睛里尽是感激的泪水。望着十三阿哥、邬思道渐渐远去的身影,李卫呆立良久后才缓缓离去。 ------------ 第三十九章 经过多日以来三司六部的审讯,索额图对于御史参奏的大多数罪状也大都认罪。(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说只是作为陪审人员的太子在审讯其间表现出了一种太过反常的举动,而陪同审讯的大学士李光地在私底下全部将其写成奏折呈递给了康熙皇帝。 康熙皇帝自然明白索额图与胤礽之间的关系,只是现在他却表现出了一个父亲最伟大的宽容,但是对于索额图,在查明一切真相之后,他下令将其收压于大牢之中,没过多久便被处死。 索额图的同党多被杀,被拘禁、被流放;同祖子孙都被革职,其二子格尔芬、阿尔吉善被处死。康熙皇帝对索额图一生所参与的重要军政大事,除与沙俄在尼布楚的谈判外,全面给予否定,并说“索额图诚本朝第一罪人也”。 在这一次重大的政治风波之中,最为受益的便是八阿哥胤禩集团。至于大阿哥、明珠因为先前康熙皇帝的废黜,已然没有了太大继承皇位的可能性。至于四阿哥、十三阿哥也并没有与太子同流合污,只是一味的办理着皇上交付的事情。 转眼间已经到了盛夏,天气也变得越来越炎热。经过了此次风波之后,朝廷之上顿时平静了许多。只是康熙皇帝却生了一场大病,圣躬违和。朝堂上的奏折多半仍旧交由太子胤礽批复,只是康熙却让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一起协同办理,大阿哥胤禔则担负起了宫中的护卫职责。 如此一来,虽然名义上仍由太子一人处理朝廷政务,可实际上却又不动声色的抬高了大阿哥、三阿哥、八阿哥还有四阿哥的权位。[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至于其他的阿哥,也大都是围绕在这几个阿哥身边,已然形成了各自的利益团体。朝堂上的重臣也开始摇摆不定起来,原先仅仅仰仗在索额图的臣工,现在看来,也大多归附到了八阿哥这一边来。 夏日的北京城格外显得有些炎热,这也无怪乎大清朝自康熙皇帝开始,之后的每一位大清国主大都每年都要去承德避暑山庄去消暑。只是现在的北京城,纵然是赤日炎炎,可与三百年之后的工业城市北京相比,估计是很难与其相提并论。 索额图一党的垮台,表面上看似是积聚多年以来党争的结果。可细细读来,恐怕更多的却是太子之权与皇权的较量。纵然是亲为父子,可在高高在上的皇位面前,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每每想到此番道理,邬思道不禁总是会暗暗感慨无情最是帝王家。 历经这一次政治风波,四阿哥好像变得愈发谨小慎微了。每天除了上朝议政,尽心竭力的完成朝廷交付的政务之外,其余大多数的时间便是一个人呆在书房之中读书练字。 邬思道知道四阿哥心中的苦闷,一来碍于主仆的身份,二来为了明哲保身,多半尽量避于他过多的交谈。即使有心开导与他,也总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小心说话。 每每到了这个时刻,四阿哥府中总是会碰到十三阿哥的身影。其实直到此刻,邬思道才明白为何终其雍正一生,一直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不离不弃格外的重用。恐怕除了兄弟这一层关系之外,更多的却是一种知己相识的那一番情怀。 朝堂上一时的风平浪静,已经让邬思道宽慰甚许。余下来的时间全部都用在了世子弘晖的身上,只是如今的弘晖已经有些病态丛生了。一眼望去,看似一如从前那样活泼好动,可身体抵抗疾病的能力却是越来越差,一丁点的风寒便会让他难以承受。 古代的医疗条件本来就不是很好,纵然是在皇室宫廷之中,单纯依靠中医诊脉,服用汤药很难去除那些疑难杂症,特别是儿科之类的病症。 每每念及此番关节,再看到弘晖那一双稚嫩的脸庞不日便会悄然而逝。邬思道不禁忧从中来,好像对于之前所读的佛门偈语有了更深一层的领悟。 望着这府院之中青青草木,天际之上自由飞翔的鸟儿,邬思道有所领悟随口轻声说道:“一剪闲云一溪月,一程山水一年华。一世浮生一刹那,一树菩提一烟霞。”言语之中饱含着些许的忧伤,似是对于年华浮生已然明了。只是对于这世间的情爱,仿佛还没有看透。 “想不到邬先生对佛家宗义还有颇多领悟,这一点儿倒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邬思道微微一怔,随即转过身来望了说话之人一眼。来人不是别人,却是十三阿哥胤祥。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书童,邬思道定睛一看,竟是前几日见过的李卫。 这一瞧倒是让邬思道有些大跌眼镜,原本衣衫褴褛的孩童,一番打扮之后竟让人眼前一亮。转念一想随即明白了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的用意,四阿哥府一贯是非难不交,一旦将其收入府中,必定悉心培养,将来或有可能委以重任。 原本还在读书的弘晖一见十三阿哥的到来,便一脸兴奋的喊道:“十三叔!”只是很快便将眼神转向了邬思道身上,这一次邬思道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 反倒是和十三阿哥一起,轻轻来到弘晖的身边,一脸笑意的说道:“弘晖,玩去吧!今儿先生放你的假,可是一定要小心,不要伤了自己。” 十三阿哥也是一阵微笑,还不忘用右手摸了一下弘晖白净的额头。倒是弘晖嘻嘻一笑之后,便飞快的向着不远处的那一方荷塘跑去。十三阿哥转过身来,对身边的李卫吩咐道:“赶忙跟上去,小心看着世子,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李卫应声而去,转眼间便向弘晖跟去。 望着弘晖渐渐消失不见的微小身影,邬思道不禁微微一笑。心中对于这个不日之后便会远去的生命,却又是一阵莫名的感伤。十三阿哥见邬思道脸色有异,不禁有些担心的说道:“邬先生,你怎么了,莫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邬思道猛然间一番醒悟,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感世伤怀而已。倒是十三爷你近来好像心情大好,只是四爷他······”邬思道欲言又止,一脸的忧愁。 十三阿哥脸上也是一阵忧郁,不禁有些黯然神伤的说道:“我四哥一向谨慎,但心智绝非常人所及,对于这一次朝堂之上的政治风波,其间的种种道理想必他已然有所领悟。你我就不要操心了,今儿不如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畅饮一番如何?” 这多日以来发生的种种,邬思道也是颇感疲惫。今日十三阿哥此番提议,竟撩拨的他酒意大发,登时便答应了下来。原本便要和十三阿哥一起向着府院大门走去,只是这一刻不远处的那一方荷塘深处,竟传来一阵阵女子和孩童嬉闹的声音。邬思道不禁微微驻足,一脸醉意的向荷塘深处望去。 ------------ 第四十章 一方荷塘,株株荷花虽还没有盛开,但已渐渐长出了碧绿的荷叶。[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一眼望去,恍如一片绿色的海洋。弘晖正和李卫一起追逐打闹,却听见一女子大声的斥责之声。 只见那个女子穿一身淡绿旗袍,上身穿了一件浅蓝色坎肩。身材纤细,容貌甚是可人。邬思道一阵惊讶,原来这个女子竟是温宪格格的贴身奴婢云锦。 许是她不认识李卫,一来到府中便见他丝毫不顾弘晖的安危,只是一味的与其嬉笑打闹。如此不知道规矩的奴才,登时便让她怒从中来,大声对李卫斥责道:“该死的奴才,这府中的下人什么时候开始和主子这般随意了,当真是不要命了吗?” 李卫刚来四阿哥府不久,对于府里的规矩也并不是很明白。一见到被这么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子所训斥,心中虽然老不大自在,可还是耐着性子的回答道:“小的刚进府里不懂的规矩,姐姐说个章程我照办就是了。” 这时弘晖却悄悄跑到云锦面前,一脸笑意的说到:“这个不怪李卫的,是我让他一起陪我玩的。对了,云锦姐姐,温宪姑姑怎么没来吗?好久不见她了,我还真有点想她了。” “你这个鬼灵精儿,就你知道做好人是不是?你姑姑也来了,正和你额娘一起聊天呢?”说完之后,云锦一脸怒气的瞪了李卫一眼,随后便拉着弘晖的小手,亦步亦趋的缓缓离开了荷塘,只剩下李卫一个人一脸茫然的站立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 十三阿哥微微一笑道:“没想到我这个妹子居然来了,得儿咱们还是一起去嫡福晋那儿瞧瞧这位大清格格吧!”邬思道心中一阵震颤,丝丝情意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能消失。只是每当听到关于温宪的每一个消息,邬思道原本平静的心情总会掀起一阵涟漪。 听了十三阿哥这番言语,原本还以为能够一醉方休的愿望也随之消逝而去。对于十三阿哥的提议,邬思道并没有反对。只是默默地跟随在他的身后,肆意的欣赏着这里的丝丝绿意。穿过府中的甬道,没过多久两人便来到了嫡福晋乌喇那拉纯如的住所。 两人虽然还未进门,但站在门口处便能听见一阵祥和的话语之声。这一种声音的温柔,或许邬思道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吧!望着屋子里有些模糊的倩影,邬思道一阵向往和惆怅。原本继续前进的步子,居然一下子停了下来。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蓦然间,邬思道竟不自觉的想起了这一首在康熙年间,西藏活佛仓央嘉措的这一首情诗。只是与仓央嘉措不同的是,他们两人一个是身处佛门,而另一个却是无意间处于宫廷诸子夺嫡的是非漩涡之中。 可是从另外一层意思而言,他们又是那么惊人的相似。悠远无意之间,邬思道竟有些想见一见这一位颇具传奇色彩而又才华横溢的西藏活佛。 也许究其一生而言,经过**挚签寻找灵童转世而让他得以继承活佛,本来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只是当他走到了生命尽头的时候,或许他却不会因为遁入佛门而后悔。 十三阿哥早已走进了屋子,只是回头一看竟发现邬思道兀自呆立在院落之中,脸上只是一阵微笑。倒是温宪轻轻站起,迈着轻盈的步子缓缓走出屋外,一步一步向着邬思道走去。 依旧是那么的清丽无双,依旧是那么的明艳动人。直到此刻,邬思道才明白人世间最痛苦的是莫过于一生向往之人就在眼前,而你却不能过分的亲近,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也许此刻依附在邬思道身体上,穿越三百年的王旭阳才会明白自由对于一个人是多么的可贵。一个人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而改变命运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而不是由某个人轻易掌控,甚至决定你的生死。望着这一位楚楚动人的皇家格格,王旭阳甚至还会想起大学之时暗恋的那个唤作程颖的女孩子。 倘若有一天王旭阳得以回归故土,重新再回到那个自由平等的文明国度的时候,他一定会说:“一切皆如过眼云烟,若能回到最初相遇的地方,我愿放下一切,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雨打,五百年日晒,只愿你能从桥上走过。倘此愿成真,纵使相逢不识,虽千万人,虽千万人,而吾往矣!” 邬思道一脸茫然的看着温宪格格,眼睛之中竟有晶莹的泪水不自觉的流出。一时之间,世间万物仿佛都在此刻停滞。就这样,邬思道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女子,时间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也许此刻,已经没有格格和臣下这些所谓的地位之分,唯一存在的便是一份炽热而又隐藏心间的真挚感情。 温宪被邬思道瞧得有些不好意思,恍然间低下了额头。原本白净的脸蛋儿上一阵绯红显现,宛如一朵雪莲盛开在雪山之巅。倒是十三阿哥一直在屋子里和嫡福晋聊着天儿,只是却始终没有见到邬思道和温宪进来的味道。一番疑问之下,他也缓缓走了出来。 院落之中,这一男一女兀自深情对立,就像一对缠绵悱恻的幽怨情侣一般。十三阿哥微微一笑道:“好了,看你们两个人的样子,我都觉得有些好笑。我说温宪格格,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外面畅饮一番啊?” 温宪格格双眉紧蹙,脸上似有难言之色。她回头望了一眼邬思道,想了一会儿说道:“那好吧!今儿就看在十三哥的面子上,本格格舍命陪君子,咱们大家一醉方休。只是四哥那边儿,还得靠十三哥你了。” 十三阿哥微微一笑道:“咱们温宪格格是皇阿玛的掌上明珠,这宫里头有哪个阿哥敢说你一句啊!恐怕也只有四哥才能镇得住你这个鬼灵精儿,既然如此商定,那我们就走吧!”说完之后,只见十三阿哥大手一手,高勿庸早已将事先预备好的三匹骏马牵了过来。 邬思道登时有些变色,他没想到十三阿哥居然会用这一种方式出去饮酒。在这天子脚下,恐怕也只有皇室贵胄才有资格和权力在皇城之中纵横驰骋吧!十三阿哥当先跃马而上,手中的马鞭用力一挥,便疾驰而去。 温宪格格虽身为女子,可骑术却着实不凡。脚踩马镫,一跃而上,紧随十三阿哥其后。邬思道虽然跟着温宪格格学过一段骑术,可毕竟不如他们两人娴熟,一番小心翼翼之后,这才稳妥的骑在了马背之上,绝步风尘直向两人追去。诺大的院落之中,又恢复了先前的那一份宁静祥和。 ------------ 第四十一章 三人一起纵马驰骋在京城的街道上,如此明目张胆的招摇过市,若是在三百年后的北京城,会不会被城管直接一起押往公安局,并没收交通工具,以扰乱社会治安而被处罚。求书网小说qiushu.cc一想起这些,邬思道不禁又觉得有些好笑。 阳光灿烂的日子真好,蔚蓝色的天空之上,一群高鸟自由自在的飞翔。望着前面十三阿哥和温宪格格的英姿背影,邬思道也挥动马鞭,奋力向他们追去。 四阿哥府中的马匹脚力极好,三人纵横驰骋了没多久,便已然离开了京城内城。许是十三阿哥考虑到邬思道超烂的骑术,这才折返回来,生怕会出什么事情。倒是温宪格格,犹如牢笼中的倦鸟一样,一朝脱困便翱翔于天际。 尽管已然出了内城,道路上的人流也少了甚多。可这里毕竟仍是天子脚下,再加上诸多道教、佛教、西藏喇嘛教的寺庙也多聚于此地。所以来这里求神拜佛的香客也很多,其间不乏一些妙龄女子。如此场面,若非阴差阳错穿越到大清康熙年间,恐怕以邬思道为体的王旭阳一生也不会遇到这样的场面。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为名来,二为利往。可是来到这里的女子,恐怕多半是为了寻找一个如意郎君吧!只是人世间的缘分,当真是这佛门之中的众位菩萨所决定的吗?邬思道微微一笑,不住的摇头。 十三阿哥与邬思道并排走在一起,奇怪的是他却并没有和邬思道交谈。只是一个人望着前方仍旧飞驰的温宪,他素知这个妹子生性活泼,骑马的时候又不大注意路上的行人。因此纵然此刻他和邬思道走在一起,一双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温宪。 邬思道自然明白十三阿哥心中所想,于是一脸笑意的说道:“十三爷,你不必为我担心。我虽然生于江南长于江南,对于骑射之术并不是很感兴趣可。在温宪格格的严格教导之下,多多少少还是说得过去的。我倒是觉得格格一时任性,只顾纵马驰骋,万一伤坏了身子,总是不好!不如我们还是加快些脚力,紧跟上去吧!” “正当如此,先生所想正合我意!”十三阿哥微微点头道。说完之后,他便疾驰而去。(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说邬思道也是快马一鞭,紧紧地跟了上去。原本疾驰而去的温宪,此刻却微笑着回头向十三阿哥和邬思道看来,丝毫没有注意到道路前方的人群。 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想必此语用在邬思道和温宪身上有些夸大其词。望着温宪格格这最是迷人的一笑,邬思道不禁想起了李延年的那一首《佳人歌》: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邬思道不知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究竟有多美,也不知道让雄才大略的汉武帝痴迷一生的李夫人是何等的美丽,他想大抵也应如温宪格格这般容貌吧!人世间所有的词汇都不能形容她的美丽,就如同池水中的荷花一般,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温宪只顾回头瞧着两人,此刻却没有注意到道路前方出现了一顶大红色轿子。骏马飞驰,眼看就要撞到较中之人。十三阿哥眼见势头不好,匆忙间跃马扬鞭,迅速奔到了温宪的身边。只见他纵身一跳,将温宪揽在怀中,双手却用力的勒住缰绳。好在十三阿哥骑术极佳,万分紧急时刻,这才没有酿成什么大祸。 抬轿子的轿夫各自心中也是大为惊惧,精神恍惚之间竟放下了轿子。没过一会儿,轿子里走出了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莫看她年纪虽小,可是颇有一番威仪,轻身喊道:“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小姐还要急着去红螺寺烧香求签呢!耽误了时辰,你们一个个担得起吗?” 还没等她说完,猛然间才发现就在轿子的旁边,居然站着两匹高大威猛的骏马。偌大的鼻孔之间竟还传者粗气,一时惊慌之间竟生气地说道:“这是谁家养的马啊,难道不知道在大街上骑马会撞到人的吗?”言辞之间似是对温宪和十三阿哥颇为恼怒,在同一时刻也明白了轿夫为何会停轿了。 温宪一听她这般言语,不禁暗暗有气,登时便要发作起来。倒是十三阿哥连忙制止了她,一跃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脸笑意的说道:“我这个妹子平时骄纵惯了,刚才却是一时大意,幸好没有酿成大祸,还请你家小姐不要介意才好!” 这时,邬思道也早已纵马走了过来。只是遇到如此场面,一时之间,他也茫然不知所措。幸好有十三阿哥在,若非如此,恐怕又是一番遥遥无期的争论。 眼前的这个身为年轻的婢女,见温宪、十三阿哥、邬思道三人穿着颇为讲究,更难的是十三阿哥英气逼人风流倜谠。她言语之间虽有些气愤,可口气还是慢慢变得的温和了起来,淡淡的说道:“纵然你们身份高贵,可也不能肆意在这大街之上纵马驰骋吧!万一撞到什么人,总归不是很好!” 邬思道见她虽然只是一个婢女,无论是容貌还是教养却颇是不凡,心中自然对其有了些许好感。十三阿哥也是微微点头,唯独温宪格格一脸的不快,全无将这些话放在心上。顷刻间,四人俱是无语,顿时陷入了一阵冷漠,只听见周围熙熙攘攘的人流之声。 忽然,从那一顶大红色的轿子之中,传来一阵温婉的声音:“冰凝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停下来?”这轻柔的话语还未说完,但见朱红色的纱幔轻轻被打开,从轿中走出了一位妙龄少女。 但见此少女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若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一举一动都似在舞蹈。一袭长发被梳挽成清氏典型的发髻,解下头发,青丝随风舞动,发出清香,腰肢纤细,四肢纤长,有仙子般脱俗气质。 再看她着一袭白衣委地,上锈蝴蝶暗纹,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额间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美目流转,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纵然是如邬思道这般定力非常的男子,一时之间竟也看得痴了。站在一旁的温宪格格,见到眼前这个姑娘的容貌不禁也是大为惊奇,不免也多看了一眼。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十三阿哥竟一时呆默不语,一直默默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子。 这一位美貌女子好似对十三阿哥也颇具好感,一时之间,两人默然相视。此刻的邬思道才猛然想起三百年后,现代社会上流行的那一句话:“一对年女相互对视15秒之上的话,那么这两人要么是仇人,要么就是情人。”如此看来,十三阿哥与这个女子多半是前世情缘未了的情人了。 倒是站在一旁的婢女冰凝,将这一份难得的平静打破,只见她笑着说道:“小姐,刚才是他们纵马而过,差一点儿就撞到我们的坐轿了。若非如此,我们又怎会突然落轿。看样子,这去红螺寺拜佛祈愿的良辰算是没指望了。” 眼前的这个女子望了他们三人一眼,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在了十三阿哥身上,一脸微笑的说道:“我想这位公子也是无意,既然没有伤到人,以后注意就是了。今天良辰虽然过了,我们大可以明天再来。好了,冰凝咱们走吧!” 冰凝应声而去,眼见这个温婉漂亮的女子便要离开。十三阿哥慌忙间走向前去,微笑着问道:“因为今日之事耽搁了姑娘拜佛祈愿的吉辰,我心中实在是万分抱歉。只是希望姑娘能够告知芳名,我可以铭记于心时时感怀!” 那女子也是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我叫兆佳氏碧菡!”话音刚落,那一袭朱红色的纱幔也落了下来。望着佳人渐渐远去的美妙身影,十三阿哥微微叹息道:“兆佳氏碧菡,难道她是当朝兵部尚书马尔汉的女儿吗?当真是温婉动人,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 邬思道无意间听到了兆佳氏碧菡这个名字,脑海之中才猛然想起这个女子正是历史上十三阿哥胤祥的嫡福晋。没想到他们两个人的爱情故事竟是这样开始的,一想起在十三阿哥十年宗人府养蜂夹道的圈禁生活,这个女子一直陪伴其左右,对其无微不至的照顾。今日看来,这两个人当真是良偶天成,这兆佳氏碧菡的确是十三阿哥的佳配。 此刻已是正午,炎炎烈日下,十三阿哥一直默默地望着那一顶红轿远去的方向,良久不肯离去。温宪格格却不时地偷看邬思道一眼,神色之中好似颇具情意。邬思道看了一眼十三阿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到最后,却只是一地悲哀和一声叹息。 ------------ 第四十二章 伊人已去,留给十三阿哥的却是一阵迷离和向往。(wwW.qiushu.cc 无弹窗广告)许是他今天心情极好,重新跨上了马背之后,扬鞭驰骋放舒心胸,将邬思道和温宪远远地抛在了脑后。幸好他们两人没有被十三阿哥隔得太远,一番用尽全力追逐之后,终于在一座楼阁面前停了下来。 与其说是普通的楼阁,其实在邬思道看来这多半可能就是烟花之地。说实在话,邬思道来到京城这么久了,却从来没有到过这种地方。十三阿哥向来不拘小节,为人甚是豪爽。在他人看来,这里终究是风花雪月之地,对于烟花之地的女子更是颇为鄙夷。 或许在这一个层面上,邬思道和十三阿哥心意是相通的。以邬思道为身躯的王旭阳自幼就对风尘女子颇为怜惜,他只知道为石崇坠楼的绿珠是**,身陷绝境不堪受辱自杀而死的李师师是**,随夫抗击金军血染战袍的梁红玉是**,为救京城数万百姓性命的赛金花是**,助蔡锷逃脱魔抓的小凤仙是**。尽管其中有些是大清朝末年的一些事例,可是在王旭阳看来,这些皆可以信手拈来,丝毫没有陌生的感觉。 想起这些,邬思道不禁有些感慨万千。只见他迈着小心翼翼的脚步,紧跟在十三阿哥的身后走了进来。倒是温宪一脸的好奇,对于这里的一切好似都想弄明白一般。 也只是刚刚走了进来,这酒家的老板娘便笑脸盈盈的迎了上来,她一见是十三阿哥,笑容显得更是灿烂,忙笑着说道:“原来是十三爷啊!有一段日子没有见您了,今儿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wwW.80txt.com 无弹窗广告)” 对于这个烟花之地老板娘的热情招待,十三阿哥只是微微一笑道:“好了,闲话少说,赶忙上几个小菜,再来一坛上等的女儿红。对了,记得让婉婷姑娘上楼来给我们谈凑一首琴曲。”老板娘应声而去,似是对于十三阿哥吩咐的事情极为上心。 十三阿哥有说有笑的上了二楼的雅间,邬思道则是一脸的冷漠。原本他还以为温宪格格会央求着十三阿哥离开这里,不过现在看来也只是邬思道的一厢情愿而已。一眼望去,温宪除了对此感到有些新奇之外,其他却表现得也是异常平静。 二楼的雅间摆设的极是清新淡雅,刚走进去的时候,邬思道还以为是女子的闺房。若非瞧着十三阿哥镇定自若,一切好似习以为常一般,估计十有八九他会离席而去。只见他故作镇定的坐了下来,心神不宁之间却给十三阿哥和温宪各自倒了一杯茶水。 十三阿哥则静静地来到窗前,望着窗外那大好的风光景色,心中一阵向往。也许此刻的他还在慢慢品味着刚刚发生不久的那一幕情景,当然还有那一个只见过一面,便已经认定一辈子的女子。可是那个深藏在邬思道心中的那个女子,又会是谁呢?是眼前的温宪格格,还是三百年之后的大学校园里那个唤作程颖的女孩子? 温宪则对着房间里的一切都瞧得很是仔细,只是当她走到一幅画像之前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一双灵动的眼镜目不转睛地望着画中之人,神色之间好像极是羡慕。邬思道顿时也觉得十分好奇,于是便连忙起身走了过去,同温宪格格一起瞧去。 只见画中有一男子,一袭白衣,身长八尺,容貌甚伟。与他相对的是却是一群手执绢布的女子,看上去很是年轻又很是美貌。在这一幅画像的左侧,却有几个题字:柳三变挥手别倾城。温宪格格指着这一幅画像,淡淡的问道:“这个画中之人是柳三变吗,可是这柳三变又是何人呢?” 望着温宪一脸的求知与渴望,以邬思道为身躯的王旭阳脑海间突然想起了高中课本上的那一首《雨霖铃》: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也许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却将王旭阳的思绪拉到了三百年后的那一个时刻。温宪见邬思道一阵思绪,便接着问道:“你怎么了,难道连邬先生这么博学的人都不知道柳三变为何人吗?” 邬思道猛然间从思绪之中醒悟过来,望着温宪那一双渴求的眼睛,他淡淡的说道:“柳三变就是北宋婉约派著名的词人柳永,原名三变,字景庄,后改名柳永,字耆卿。此人虽才华横溢,但却与仕途之中却屡试不第,到了后来暮年及第,以屯田员外郎致仕,故世称柳三变,又称柳屯田。” “那为什么又有那么多的女子为他送行呢?难道是因为他长得英气逼人,就如同十三哥那样吗?”温宪格格望着眼前的那一副画像,喃喃地问道。 邬思道心驰神往,仿佛自己也回到了柳三变的那个宋词时代。抚今追昔,心中却是无限感慨。只听他颇负深情的说道:“据传,柳永晚年穷愁潦倒,死时一贫如洗,无亲人祭奠。歌伎念他的才学和痴情,凑钱替其安葬。 每年清明节,又相约赴其坟地祭扫,并相沿成习,称之“吊柳七”或“吊柳会”,这种风俗一直持续到宋室南渡。所以现在的**酒肆之中,大都有悬挂其画像的习俗。” 温宪听得如痴如醉,不经意间应声道:“原来如此,当真是可悲可叹!”恍惚之间,忽然一阵清脆的琴音声声入耳。十三阿哥、邬思道还有温宪三人不禁同时看去,但见一白衣女子悄然而至。 邬思道一时之间被这女子的气度和容貌所震惊,不禁脱口说道:“不信美人终薄命,从来侠女出风尘。”只是此刻,这白衣女子竟也突然止住了纤纤玉指,丝丝琴音也戛然而止。两人相视良久,默然不语,整个屋子里顿时一片寂静。 ------------ 第四十四章 远离人世浮华,没有了彼此之间的勾心斗角,在这里唯一温存的便是心际之间的碰撞。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望着眼前这一个风尘舞蝶,邬思道不禁悲从中来。也许他心中有太多的不舍和留恋,在这一刻倾心而出,眼中的那一滴滴泪水也簌簌而下。 一曲《凤求凰》琴音消散,只是那翩翩动人的舞步却意犹未尽。邬思道双手紧按住兀自还想跳动的琴弦,满含泪水的眼神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白衣女子。云袖轻舞,纤纤玉腰,不禁让人不禁浮想联翩。天地间一片迷离,此刻仿佛也被这女子的舞步所吸引。 整个屋子里除了婉转的舞步发出的细微声音,周围一片寂静。十三阿哥、温宪、邬思道三人俱是沉醉于婉婷优美的舞姿之中,时间在这里一分一秒的逝去,可是没有人会在意,也许此刻他们能做的便是无声的注视,默默地倾听。 在无声之处,曼妙的舞姿悄然而止。十三阿哥抚掌而欢道:“婉婷姑娘当真是才艺非凡,不光琴弹得好,这舞步更是天下一绝。几日未见,琴舞之技艺仿佛更胜往昔。” 婉婷轻声喘息道:“十三爷,您过奖了!小女子怎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只是这一位邬先生刚才所奏的琴曲可是《凤求凰》吗?琴瑟在御,靡靡琴音,娓娓听来倒是与众不同,别有一番特有的情致。”话语未尽之时,婉婷一双妙目竟不自觉得向邬思道看去。(wwW.qiushu.cc 无弹窗广告)清澈的眼神之中,似是饱含着万千的情意。 温宪则是一阵冷笑,她从未想过如邬思道这般大的男人居然会哭,更不会想到在今日竟然还会在这烟花之地看到他流泪的画面。只是在她的内心深处,隐隐还是有那么一丝的颤动。看着邬思道那一双忧郁的泪眼,温宪仿佛觉察到了什么一般。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情此景,恐怕也只有邬思道自己才明白这是一种何等的心境。伊人就在眼前,此刻却是执手相看泪眼。一阵迷离之间,婉婷竟端起一杯酒向着邬思道缓缓走来。步履轻盈,纤纤玉腰,一颦一笑之间总让人怦然心动,畅想不已。 宝剑赠与烈士,红粉赠与佳人,自古美酒总少不了才子佳人。望着婉婷那倾城之色,邬思道不禁有些心神意乱,只见他顺手接过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两人虽无过多的言语,但是从邬思道的眼神之中却流露出了一种无比的怜爱之意。 婉婷脸色绯红,她见邬思道双眼一直注视着自己,万千羞涩之下慌忙离开,向着酒桌缓缓走去。站在一旁的十三阿哥只是微微一笑,与邬思道相视一眼之后,不禁也来到了桌前,将一杯酒斟满一饮而尽。只有温宪格格,冷笑过后竟是一阵默然不语。坐在酒桌旁,自斟自饮,丝毫没有将眼前的这一幕放在心间。 邬思道轻轻擦拭掉眼角的泪水,缓缓起身离开古琴来到了这酒席间。也许他知道今天有些失态了,一个男子竟然会在两个女子之前流泪,纵然是在三百年之后的洪医大校园之中,如此之姿态恐怕也会让某些女孩子笑掉大牙。 一时之间,四人俱是一阵默然。估计在此刻,每一个人的心中千回百转,各自在憧憬着美好的人生另一个伴侣。想必是为了缓和一下这冷漠的气氛,十三阿哥一脸笑意的对邬思道问道:“之前只知道邬先生博古通今才华横溢,想不到今日才知您抚琴之技更是绝佳。再加上婉婷姑娘这独步天下的舞步,当真是才子佳人旷古绝今啊!” 婉婷一脸的羞涩,轻声说道:“小女子身在烟花之地,些许的舞技也只是为了博君一乐而已,又岂敢在各位佳客面前炫耀呢!倒是邬先生,一曲《凤求凰》弹得当真是如痴如醉,以后若是有时间的话,小女子必定要多多请益!” 邬思道慌忙端起酒杯,满脸尽是恭敬之意,略微有些激动的说道:“婉婷姑娘你又何须过谦呢?沦落风尘并非是你的错,况且有十三阿哥这一位红尘知己,相信这期间的诸多挫折都会迎刃而解的。况且我也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离开这里,重新找回原有的自己,开始一种新的生活。” “除此之外,今天你还收获了一份真挚的感情。那就是认识了我这个有些任性的还有些淘气的小妹妹,以后若是有些不便告诉十三哥的儿女之事,尽管告诉我就好了!”温宪一脸的笑意的看着婉婷,满是真挚的说道。 邬思道微微一愣,他想不到温宪居然会说出这一番话来。顺着眼角的余光,邬思道还是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温宪。只是此刻他发现得却是温宪从未有过那一丝强烈的温柔和善良,带给邬思道的更是心中难以相信的那一丝真诚和仁爱。 婉婷一脸激动的望着眼前的邬思道和温宪,当然还有那个照顾怜惜自己多年的十三阿哥,那一颗饱受欺凌和屈辱的心头重新燃起了那一份对幸福的渴望。偌大的古式酒肆间,四个青年男女在这里把酒言欢,没有了宫廷争斗,没有了苦恨离愁,唯一存在的便是人与人之间心灵的真诚交汇。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天突然变得阴沉了起来。漫无目的的风吹打着窗户吱吱作响,可是坐在这里的四个人却丝毫不为所动,觥筹交错把酒言欢,他们只觉得时间太过匆匆,来不及做一刻的停留,唯一可以做的那就是珍惜此刻的永久。 恍惚间,细雨簌簌而下,宛如一条条无色的丝绦落入水中,忽然消失不见了。风雨交加,寒蝉凄切,当真如柳三变在那一首《雨霖铃》中所写的那样凄然。婉婷触景生情,醉意朦胧之下竟再一次来到了古琴边,一双玉指轻轻拨动起了琴弦,一阵靡靡之音彻然响起。 让邬思道意想不到是温宪竟然起身离席,双臂微张,舞步轻扬,翩翩起舞。琴瑟相谐,歌舞飞扬,邬思道一阵沉醉和迷离。一时之间,便身心俱醉,怅然不知所以。十三阿哥起步来到了摇摆不定的窗台前,望着这风雨其间的草木景色,微微几声叹息,心中却似波涛起伏难以平静。 ------------ 第四十五章 十三阿哥、温宪、邬思道、婉婷四人直畅饮到傍晚,此刻窗外仍旧是细雨濛濛,也不知道这雨下到什么时候方能停止。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cc席间四人喜笑颜颜,许是其间邬思道的琴音,再加上婉婷和温宪妙绝天下的舞步。大家竟不自觉的聊起了春秋战国之时的伯牙、子期,一曲《高山流水》竟让四人感同身受。 这一聊不打紧,邬思道才知道十三阿哥竟是魏晋风度的追随者,最钦佩的便是“竹林七贤”之中的阮籍、嵇康。温宪则向往大唐之时的平阳公主,跃马疆场立下赫赫战功。 邬思道望了一眼十三阿哥,一想起他为人豪放不羁,当真有魏晋风度。其实对于魏晋时期名士们所具有的那种率直任诞、清俊通脱的行为风格,还有饮酒、服药、清谈和**山水是魏晋时期名士所普遍崇尚的生活方式,邬思道一直都很钦佩,在一段时间之中也很是向往。只是一想到牵连进这宫廷的是非之中,心中总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婉婷一脸茫然的望着窗外那淅淅沥沥的雨丝,若有所思的说道:“孔融死而士气灰,嵇康死而清议绝。” 望着婉婷那如梨花带雨般娇艳的面孔,邬思道不禁有些悲叹道:“曹操之杀孔融,司马懿之杀何晏,魏晋风度由此便开始渐走衰败之象。况且姑娘今日之言语,在我等几人面前不用无所顾虑,倒是在外人千万勿要言此,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在邬思道看来,婉婷所讲的这些话颇有哲理。[www.mianhuatang.cc 超多好看小说]只是在这个不容有任何异端的大清帝国里,谨言慎行再好不过了,更何况像婉婷这般美貌的风尘女子。当然若是在三百年后的现代社会,谈古论今畅所欲言自然不会有这诸多的禁忌。 夜幕低垂,窗外兀自仍旧淅沥的下着微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屋子里早已点上了红烛。婉婷一脸感激的望着邬思道,似是正慢慢品味邬思道刚才所说的话语。 温宪白净的脸色之上竟微微动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十三阿哥旁若无人的自斟自饮,心中似有颇多愁绪。整个屋子里虽寂静如斯,与平静之处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气氛。 夜雨潇潇,与友人间小酌几杯。此刻所有的宁静好像都是邬思道心中深深祈求的,还有眼前这两人貌美倾城的女子。万千的言语只能深藏在心头,随着口中的那一丝酒香流入肚中。夜凉如水,丝丝酒意渐渐麻醉着每一个人的大脑。 婉婷慢慢走到窗前,望着夜空之上的那一轮弯月,心中似是一阵茫然的思绪。邬思道端着酒杯,痴痴的望着婉婷那曼妙的身影,不禁一阵心驰神往。 此刻窗外的雨声已渐渐止息,婉婷轻轻转过身来,缓缓地走到席间,淡淡的说道:“天色已晚,十三爷、邬先生还有芷兰姑娘早些回去吧!这里毕竟为风花雪月之地,对于几位宾客的声誉不免有损。趁着雨势减渐小,我也不便再留你们,早些回去歇息去吧!” 十三阿哥微微点头,随手将桌上早已斟满的杯中酒一饮而尽以示离别。邬思道与温宪也各自端起了酒杯,与婉婷一起饮完了杯中之酒。虽然婉婷没有说些什么,可邬思道却明白她心中所隐藏的那一丝情意。 当走出房间的那一刻,邬思道隐隐觉得有些失落,他悄悄转身回望了一眼,但见那个白衣女子一双妙目痴痴地看着他。这一刻,邬思道竟是沉醉了。 如此有些温馨的画面,温宪却在不经意间全都瞧在了眼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角之处竟有些泪水不自觉得流出。是因为邬思道对这一位风尘女子的别有眷恋,还是因为她那一颗悸动的心灵为此而感到有些失落。可是这一份真挚的感情,眼前的这个男子又是否真的明白,又是否有勇气去追去呢? 三人早已跨上骏马,只是此刻却没有了初来时的那一丝放荡和不羁。夜雨也已经停息,伴着雨后那一丝难得的清凉,在盈盈月光之下,十三阿哥一路上默然不语。 邬思道则一直回味婉婷姑娘那一双妙目之中渴望自由的神情,也许对于一个人而言,自由是多么的难能可贵。有的时候,甚至比生命还重要。 温宪变得少有的沉默,一个人静静地走在了邬思道的身后。夜雨过后,原本隐藏在乌云之后的繁星也露出了头。街角之上空荡荡的,只有几家做面的店铺上,零零散散的还有几个人正坐着吃面。尽管邬思道好像一整天都在与饭菜打交道,可是除了饮酒之外,他好像并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此刻一见到这几家街角上的面铺,依附在邬思道身上的王旭阳竟不自觉的想起了洪都医科大学小吃街上的那一家安徽牛肉板面来。这时他虽然身在马背之上,可心中竟满是对大学之时美好时光的回忆和眷恋。触景生情,睹物思人,邬思道不禁悲从中来,感慨良久。 这一路似是走的太过漫长,直走了一个时辰才回到了四阿哥府中。想是十三阿哥心中颇多烦恼,在将温宪和邬思道送到府门之前的时候,嘱咐了几句之后便挥动着马鞭,径直向着自家的院落疾驰而去了。 高勿庸早已在院落大门口处等候良久,邬思道多半估计是四阿哥特意吩咐他这么做的。毕竟三人将近一天未归,一个是自己的亲妹妹,一个是自己的知己兄弟,还有一个更是能够助自己荣登大位的心腹谋士。由此可见,他们三人在四阿哥心目之中的位置。回想一番,邬思道不禁也为四阿哥的处心积虑感到格外钦服。 跨进大门,温宪格格便由府中的婢女服侍着向别院走去。邬思道本想和她说几句告别的话语,可是不知道是何缘故,话到了嘴边竟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一番思量之下,温宪格格人已到了数丈之外。望着温宪渐渐远去的背影,邬思道微一叹息后向着前方走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个妙龄女子正翘首以盼。有些模糊的脸上依稀看见关切的神情,邬思道心中一阵感动,不禁加快了脚步。盈盈月光下,前方女子的容貌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望着这个女子,邬思道觉得竟是如此的亲切,只是一天的分别却好似时隔多年一样。眼见邬思道神色激动的走了过来,这女子慌忙迎了上去。这一双男女仅仅是相视一笑,没过一会儿便缓缓地向附近的古式房间里走去。 ------------ 第四十六章 眼见已到了六七月份,正是北方酷暑的日子。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康熙皇帝总是会下旨到热河的承德去避暑。尽管这时的承德避暑山庄还未完全成就规模,可毕竟是皇家避暑之地,更兼之为满清贵族龙兴的关外之地。 一代英主的康熙想来不是简简单单的是为了避暑,多半也是因为那些远在边塞的蒙古王侯。再加上数月以来,索额图一党给朝廷带来的种种隐患和危机,让这一位英主倍感伤心。也许此刻,他也已经对太子胤礽有了更多的嫌隙。 原本康熙早已下旨命四阿哥一并随圣驾前往承德避暑山庄,可此刻让邬思道一直担心的事情却发生了。四阿哥的长子弘晖却突然得了重病,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差。一时之间,整个四阿哥府里到处弥漫着一种凄凉的气氛。 一向冷若冰霜的四阿哥,表现出了身为一个父亲所具有的所有优秀品格,这是让邬思道都难以想象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四阿哥特地上奏折请求留在京城,借以照顾生病的儿子弘晖。 想来康熙皇帝儿子众多,这也意味着其孙子一辈数量更多。因为之前的明珠,再加上近来自己的国丈索额图种种的倒行逆施,已经让他内心很是沉痛,对于弘晖这个众多孙子中的一员,他还是让太医院全力医治。 原本十三阿哥也想留下来照顾弘晖的,毕竟他与四阿哥兄弟情深,而弘晖作为众多侄子里聪明乖巧的一颗明珠,十三阿哥对他也是极为看重和宠爱的。 尽管四阿哥对于十三阿哥的坚持并没有表达什么看法,可是在邬思道看来,他多半是想让十三阿哥遵从旨意一起陪同圣驾,仔细注意康熙在承德避暑山庄其间各方势力的种种动机。[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 也许在皇位和亲情面前,四阿哥还是会毅然决然的去选择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可人非草木,况且弘晖又是他的第一个儿子。眼见爱子一病不起,生死难以预料,纵然他铁石心肠,想必内心也十分的痛苦。 尽管邬思道知道这一天迟早要到来,可是当他真正要面对这一刻的时候,原本认为可以承担一切的他才明白,其实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炎炎烈日下,那些看起来翠绿一片的树木也变得模糊起来,就像是阳光温度太高将空气都蒸发掉一般。 一连几日,邬思道都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每当他不经意间拿起弘晖曾经读过的书籍,不禁悲从中来。一想起这个聪明活泼的孩子在不久之后便会离开人世间,念及两人之间的师徒情分,邬思道更感生命的渺小,世事的无常。 透过窗户,一眼便能望见不远之处的那方荷塘。池水清清,一株株荷花娇艳无比。碧绿的荷叶在强烈的阳光下丝毫没有任何衰弱的迹象,在清澈池水的滋润下愈发变得旺盛。依稀还记得一年之前,大约也是这个时候,邬思道在石亭之中教弘晖读书的情景。 仅仅只是一年的光阴,这里所有的事物好像都与去年前一模一样,唯一变化的却是在这里曾经驻足的人。天气异常的闷热,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邬思道遐想之余,忽然一阵推门声将此美好的回忆打破。邬思道不禁转身相看,却是十三阿哥缓步推门而入。一向乐观示人的他,今日却是一脸的愁绪。 两人相视静默良久,并没有什么言语。不是很大的房间里一阵寂静,也许此刻唯有寂静如斯才最能与府中的气氛相一致。没过一会儿,云霜将早已泡好的绿茶端了进来。望着云霜那清秀的脸庞,十三阿哥显得有些意外,想必是因为多日不见的缘故吧! 云霜也是一脸的惊讶,将沏好的茶放在桌子上之后,连忙欠身给十三阿哥请安。但见十三阿哥微微一笑,轻舞着右手一挥示意免礼。直到此刻,邬思道才看到了他久违的笑脸。邬思道慢慢走到茶桌面前,在檀香座椅上坐了下来。 茶香袭人,犹如一剂良药润泽人的心田。十三阿哥顺手拿起茶杯,小口咂了一下,全身似放松了许多一般。望着窗外那一方荷塘,淡淡的芳草碧绿。十三阿哥淡淡的说道:“邬先生,您看弘晖的病是否还有的救?想想这大好的年纪却突遭如此磨难,我真担心四哥能否承受得住。” 恍惚之间,邬思道极力在脑海之中寻找着历史上有关雍正这个长子的有关记载。尽管史书上对于他的记载寥寥无几,可却将他夭折的年份写的清清楚楚,依稀记得就是在今年。一念及此,邬思道不禁又是一阵长久的叹息。 “邬先生,您怎么了,难道没有听懂我刚才所说的话吗?”十三阿哥有些惊愕,不明白邬思道会无故发出让人难以明了的悲叹。就连在他身边侍奉多年的云曦,此刻间恐怕也是一头雾水。 邬思道默默地看了一眼十三阿哥,然后淡淡的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的寿元上苍早已注定,有些事情只要是人尽其力了,至于结果如何也只能听从天意。” 原本还以为邬思道会说弘晖的病只是宵小之病,并不会有什么大碍。可邬思道的这一番话,着实让他心凉了一大截。他素知邬思道医卜星相多有涉猎,他所说的话自然是有几番道理。 想着这一位聪明伶俐的侄儿或有可能不幸离去,十三阿哥长叹一声道:“邬先生,你也知道眼下四阿哥就只有弘晖这一个儿子,而弘晖一直与我比较亲近,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所以我想和四哥一起留在京城悉心照料弘晖,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邬思道深喝了一口茶水,缓缓站起再一次来到了窗前,一眼望去竟是那娇艳无比的荷花,碧绿翻翻的荷叶。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神思之间邬思道竟有些失神。 也不知道何时,云霜竟站在了邬思道的身边。她用手轻轻碰了一下邬思道的手臂,也只是这么微微的一个举动,邬思道的全身竟像是被点了穴一般。 望着荷塘之畔的石亭,邬思道淡淡的说道:“十三爷,你向来素重情义。在这一点上,我对你很是佩服。只是现在确是非常之时,明珠、索额图两大朋党虽然垮台,可他们两人身后隐藏的阿哥集团,我不说想必十三爷心中自然明了。眼下为了争得更多的外援,除了要做的隐秘些之外,还要尽量博得当今圣上的欢心。 如此一来,便能左右朝中大臣对各个阿哥的态度。此番四爷上奏折乞求留在府中照顾生病的儿子,这一举动必然会给圣上留下慈父的印象。所以说十三爷这一次你一定要随圣驾而行,至于弘晖自有四爷、诸位福晋照料,你就不要担心了。” 十三阿哥一脸的深思,似乎对于邬思道所说的话深以为意。霎时间,整个屋子里又陷入了一阵宁静。透过窗外,一阵知了声传了进来。知了声声声入耳,只是其间好像掺杂着孩童和女子的嬉笑之声。邬思道的心头微微有些震颤,不禁向着荷塘之畔的树林望去。 ------------ 第四十七章 炎炎烈日,恐怕也只有在那树荫下才显得阴凉舒适。[www.qiushu.cc 超多好看小说]荷塘畔的树林之中,一个略显病容的孩童正手持着竹竿捕捉着知了。旁边一个身着碧绿装束的女子正小心的照看着他,周围的婢女和卫士一脸的忧色,只是望着眼前的这个孩童默然不语。 邬思道见了这个画面,心中不禁又是一阵黯然神伤。久病不起的弘晖今日却有如此心情,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十三阿哥见邬思道望着窗外一脸的向往,便缓缓起身向着窗前走去。 也许初始的时候,看到树林之中弘晖捕蝉的情景,十三阿哥也如邬思道一样有些不敢相信。邬思道与十三阿哥相视一笑,不禁双双转身一并笑着走出了屋外。 穿过有些迂回的长廊,走过砂砾铺就的小道,走不多久便是长有娇艳芬芳的那一方荷塘。尽管太阳有些恶毒,可毕竟荷花朵朵,碧水潺潺。如此大好的时光,本该是一件多么让人幸福的事情。 邬思道默默地站在石亭之中,望着不远处树林之中兀自嬉笑玩耍的弘晖,眼中竟有咸咸的泪水不经意间流出。十三阿哥则显得十分的高兴,他知道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保持心情舒畅比什么都好,纵然是在一个即将离开人世的孩子面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捕知了正起劲的弘晖不经意间看见了在石亭之中的邬思道和十三阿哥。只见他随手将竹竿扔掉,一脸笑意的向着荷塘边的石亭跑去。 站在一旁的那个女子多半担心他柔弱的病体,急切的说道:“弘晖,慢点跑儿!当心脚下的路,不要摔倒了!” 弘晖只顾一味的向前跑,始终没有回头看那女子一眼,口中却用稚嫩的童音说道:“知道了,姑姑!” 那女子顺着弘晖跑去的方向,一眼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邬思道。[www.qiushu.cc 超多好看小说]原本白净如雪的她脸上突然绯红一片,慌忙之间竟将额头缓缓低下。 直到此刻,邬思道才看清楚原来那女子就是温宪格格,只是穿着较往常有所不同,这也难怪邬思道刚开始的时候没有认出她来。眼见弘晖一脸笑意的跑了过来,十三阿哥当先一步抢向前去,一手将弘晖轻轻抱起,笑着说道:“有些日子没见你了,想不想十三叔啊!” 想来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弘晖趴在十三阿哥的肩头笑嘻嘻的说道:“弘晖当然想了十三叔了,我还想和十三叔学骑马射箭呢?到时候,十三叔一定要教弘晖啊!” “臭小子,只要你好好养病,身体一旦恢复起来,别说是骑马射箭了,你十三叔还要教你剑术,一定让你文武兼备德才双修!”十三阿哥笑意盈盈的看着这个孩子,一脸关切的说道。 这时,温宪格格也已来到了这石亭之中。邬思道默默地望着她,却不知道是何缘故,眼神之中却多了一份淡淡的依恋。两人相视良久却始终不曾有一句言语,整个空气之中似有一阵凄凉之意。 倒是弘晖见温宪到来,一下子从十三阿哥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忙笑着喊道:“姑姑!”温宪微微一笑,用手轻轻摸了一下弘晖的额头。也许这一刻,温宪能做得恐怕也只有这些了。 一笑而过之后,弘晖轻轻转过身来,一脸恭敬的望着邬思道,有些颤巍巍地说道:“邬先生,学生因为多日未曾与十三叔相见,一时激动,所以才没有先给您请礼,学生这就给您叩头!” 邬思道一把将准备叩头的弘晖扶起,语重心长的说道:“弘晖你身上有病,在你养病这一段日子里就不要再行此叩头之礼了。你要是想玩些什么尽可告诉我,我会在你阿玛面前通融一下,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将病养好!” 听完邬思道这一番话语,弘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过了一会儿,他才从沉思之中反应过来,然后一跳而起,脸上泛起一阵甜蜜的微笑。望着荷塘的那一片树林,他忽然想起还有知了需要捕捉。一念及此,弘晖便又飞快的走出石亭,向着属于他的那一片天地跑去。 望着弘晖渐渐远去的背影,温宪一阵莫名的叹息。她轻轻转过身来,用一种极尽渴望的目光看着邬思道。目光如许,依稀还是这个地方,仍旧是在这个石亭之中,往昔的画面在邬思道的脑海之中不断地显现。只是如今的这两个人,各自的心情是否还如初见时一般吗? 温柔的目光,渴望的眼神,邬思道自然知道温宪想要问什么。但见邬思道一脸忧愁的望着树林之中兀自捕知了的弘晖,淡淡的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些事绝非人力可及,凡是还是想开些的好。” 也许对于弘晖的病情,温宪心中早已明了。只是当邬思道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还是难掩心中的悲痛,眼角之中的泪水不禁簌簌而下。这一份悲情,着实让邬思道感到了世事无常离别之苦。 几天之后,十三阿哥追随康熙皇帝一起去了承德避暑。原本圣旨之上温宪格格也要随驾的,可温宪格格担心弘晖的病情,所以也和四阿哥一道留在了京城。一连几日,温宪格格都是呆在四阿哥府中,与嫡福晋乌喇那拉纯茹一道守候在弘晖的窗前。 四阿哥也一反昔日的冷漠,表现出了身为一个父亲所具有的慈爱。有时还会给弘晖亲喂汤药,闲暇之时还会陪他说说话。当邬思道不经意间看到这些画面的时候,不禁也会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父亲。只是世事无常,剩下的日子有谁能保证祸福吉凶。 也许在此刻,对于邬思道而言,四阿哥更多的是一位慈父,而不是那个为了夺得帝位不择手段的皇子。只是生于帝王之家,又有多少事情是他们自己能够决定的呢?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或许早已让他们疲惫不堪,可是在权力之巅的宝座面前,他们还是豪不犹豫的选择了放手一搏。 天边的那一轮明日已近晚霞,火红的余光照在邬思道的身上,想起那个即将不久于人世的孩子,触景生情,邬思道的心中凄凉至极。望着四阿哥那愈发孤独冷漠的背影,或许邬思道此刻才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那一份孤苦与凄凉。一声叹息过后,邬思道渐渐离去。没过一会儿,便消失在了楼阁的拐角之处。 ------------ 第四十八章 炎炎夏日除了酷暑难耐,一连几日的阴雨天气也让人难以忍受。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远在承德避暑的康熙皇帝也牵挂着皇孙弘晖的病情,一连几次写信询问四阿哥有关他的病情,十三阿哥也派人从承德选购了些名贵的药材送了过来。 康熙皇帝日理万机,又加之皇孙众多,人虽远在承德,但仍能牵挂弘晖的病情。看来他确如史书上所写的那样宽仁为本,而四阿哥在康熙的眼里也是极占分量的。 漫漫盛夏,四阿哥府中也如这炎炎的天气一般沉闷。每一个人的心头仿佛都有一层忧云,随着弘晖病情的好坏而起伏不定。嫡福晋乌喇那拉纯茹日夜守护在弘晖的床前,而四阿哥与嫡福晋夫妻情深。一见爱子病容反复,心中恐怕也是五味杂陈,忧心忡忡。 偶有闲暇之时,邬思道也会抽出一些时间来看望一下病榻上的弘晖。有时也会亲自调配一些凝神静气的汤药喂给弘晖喝,只是每每触及如此之场面,邬思道心中也是难忍悲怆之情。毕竟身处异地寄人篱下,而皇宫府院之中人心险恶尔虞我诈。 也许正是弘晖这个可爱的孩子,在邬思道心情苦闷之时,唤起他内心深处最原始的希望和信念。如此说来,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师生之间的情意。或许在邬思道的心里,他已经把弘晖看成了自己的儿子。 弘晖病床之前,每天都有嫡福晋以及数位下人照料,温宪格格每隔几日便会来这里看望弘晖。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有时更是住在四阿哥府中,夜间陪着弘晖说说话。邬思道望着温宪格格略显疲惫的身影,心中却是无限感慨。只是感慨之余,或许更多的却是一阵莫名的失落和迷离。 眼见弘晖的病情一天天加重,就连皇宫之中的太医也是束手无策。四阿哥深谙佛道儒三家之义,也知道寿命之数多由天定。纵然尽人事之力,弘晖恐怕也是难逃此劫。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尽可能的过来陪弘晖聊天解闷,借以尽父子之道。 嫡福晋乌喇那拉纯茹暗地里却是一直默默地落泪,毕竟母子连心,况且弘晖又是她和四阿哥的第一个儿子,嫡福晋心中的那一种凄凉的心境可想而知。一想起自此之后,嫡福晋再无子嗣可生,邬思道感慨世态炎凉,天意难测。 望着这个出身名门,身受康熙喜爱的儿媳妇,再望一眼病榻之上命不久矣的弘晖。纵然是日后四阿哥荣登大宝,她也身居母仪天下的皇后之尊。或许若是让她重新选择一次的话,她仍是会选择弘晖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也许有一点嫡福晋是幸福的,正是她少年时代即入宫侍奉,当时又深得康熙荣宠,遂做主将她许配给四阿哥,为四阿哥的正室嫡福晋。一直到后来雍正元年被册封为皇后时已届中年了。 雍正帝同她相亲相爱,可惜她死于雍正九年九月。死的那一天,雍正帝异常伤心,他自己大病刚好,想亲自去为皇后合棺送行,大臣们竭力劝阻才作罢。 于是下旨道:“皇后自垂髫之年即侍奉皇父,与朕结合,四十多年孝顺恭谨始终如一。我因患病多时好容易痊愈,若亲临丧事,恐怕会触景生情过度悲伤,致使旧病复发。 我未尽到夫妻间的礼数,心中很是难受,但大臣们劝我说,明代也没有皇后丧礼皇帝非亲自莫祭不可的规定,因此,我今特令皇子们朝夕奠祭。”言语之中流露出莫大的哀痛。 不经意之间,邬思道脑海之中忽然显现出史书关于雍正皇帝和眼前这一位后来的孝敬宪皇后举案齐眉的种种记载。也许在康熙皇帝眼里这一场婚姻多半出于政治考虑,可是在邬思道看来,眼前这一位嫡福晋无论是容貌、才学还是品性都是上上之选,这也难怪乎四阿哥刚一登基,便封嫡福晋乌喇那拉纯茹为皇后。 想必在四阿哥争夺嫡位的暗斗之中,其父内大臣费扬古也是出力不少。若非如此,纵然康熙皇帝对四阿哥有所看重,但毕竟在众多的阿哥之中,要想脱颖而出笑到最后,在朝中没有大臣的有力支持也难成大事。 也许在他们两人在开始的时候,没有过多的了解,也没有所谓的**许许。可邬思道却隐隐觉得自从他来到四阿哥府,两人的感情的确很好。 尽管出于笼络人心那一层面考虑,对于年碧云也极为宠爱。可毕竟两人夫妻多年,再加上嫡福晋温婉贤淑,而此刻四阿哥也只有她所生的弘晖这一个独子,心中对眼前这一位女子的疼爱可想而知。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一种多么让人向往的隐者生活啊!可是生于帝王之家,又有谁会明白他们虽贵为皇室子弟,与生俱来身上所担负的那一种责任和苦难。 不知不觉之中,夜色已慢慢降临。白天的烦闷与炎热,在天阶夜色中,阵阵晚风吹拂之下,邬思道有些凄凉的心境才慢慢平复了下来。漫步在这幽静而又空旷的四阿哥府中,那一份曾经向往许久的自在仿佛又重新在他的心头燃起。 依稀还是这个院落,只是今日却非昨日,往日的景色依旧,可曾经的那些人儿又各自去了哪里呢?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邬思道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这看似熟悉却又极为陌生的院落里。月光盈盈,望着夜空之上的那一轮圆月,有感于四阿哥对弘晖的慈爱之情,心中却思念起了远在江宁的父亲。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邬思道不经意间竟随口说出了这样的诗句。也许是触景生情,心中那一份对家人的思念也只能深藏在心底。远隔千里,身在他乡,这一份相思也只能通过那夜空之上的圆月遥寄了。 神思臆想之际,忽然一阵兰花香气扑鼻而来。淡淡清香,犹如一杯佳茗滋润心田。邬思道心神为之一动,一双本不是很大的眼睛却直向前方望去。 只见离此不远处的那一方荷塘之畔,纯白如雪的石亭之中,一个身穿淡绿衫裙的妙龄女子正痴痴地望着池塘中的荷花。荷塘月色,淡淡荷香萦绕其间。美人在畔,倩影在前,一时之间,邬思道竟望得如痴如醉。 ------------ 第四十九章 一阵迷离过后,邬思道本想按原路折返,绕道回到自己的房间。[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可就在此刻,石亭之中的女子却忽然转身向他望了过来。肌肤胜雪,一双妙目如丹凤可人。峨眉低首,纤纤玉腰,只是清秀的脸色之上暗含着淡淡的忧愁。 邬思道不禁为之一愣,惊叹之余心中却是一阵失落。一直以为是自己魂牵梦绕的那个女子,可谁曾想竟是别梦依稀而已。瞧着这女子的容貌,邬思道隐隐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有些突然,一时之间竟又想不起来。 倒是不远处石亭中的那个女子轻声喊道:“是邬先生吗?可否过来一叙啊!” 邬思道一阵慌乱,神色之中大是疑惑。脑海之中不停地找寻有关这个女子的种种影像,忽然之间一个名字凭空一闪。邬思道不禁暗道:“难道是她?看年纪,再看容貌,多半应该是了!” 一念及此,邬思道不敢怠慢。他加快了步伐,没过一会儿,便来到了石亭之中。邬思道不等那女子说话,连忙欠身施礼道:“邬某给悫靖格格请安!” 眼前的这个女子微微一愣,连忙将邬思道搀起,微笑着轻声说道:“邬先生为何做这生分模样儿,以后您怎么叫温宪格格,以后便如何叫我。在四哥府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邬思道想不到悫靖格格居然会这么说,一想三年之前那个幼稚单纯的小女孩,如今居然也学会了宫廷之中的诸多心机之语。想想也是,生于帝王之家,若想不被人算计,如此这般的心机和话语想来也是必需的。八零电子书HtTp://Www.80txt.COM/ 一阵晚风徐徐而来,吹拂悫靖格格的衫裙飘动,而她身上所散发的那一种兰花香气也愈发迷人。邬思道心中竟是一番迷乱,望着眼前这一个妙龄女子,他心中更是一阵莫名的向往。也许在此刻他还会想起温宪,想起在这个石亭之中,他们两人发生的点点滴滴。 悫靖格格见邬思道一时失神,不禁伸手轻轻晃动了一下他的身子。一阵电击般的感觉如同被人点了穴一样,这样的感觉似乎也曾出现过。 只是女主人公好像换了一个人,不过邬思道还是很享受。他一脸深意的望着悫靖格格,淡淡地问道:“格格来此,莫不是为了探望世子弘晖?” “人人都说邬先生聪明绝顶才华横溢,更兼之博学多才,今日看来,果然是所言非虚,一言便能猜中我的来意。”悫静格格一双妙目望着邬思道,淡淡的说道。 邬思道微一迟疑,若有所思的说道:“悫靖格格谬赞了,才气胜过邬某的大有人在。当今圣上更是千古少有的明君,四爷、十三爷更是人中龙凤。就连温宪格格,再加上您也是巾帼不让须眉,邬某有幸相识,心中感念自是良多。至于博学多识云云,更是无从谈起。” 悫靖格格冷冷一笑,似是对邬思道所说颇有怀疑。只是她自幼生于帝王之家,对于人心所想多有企及。望着那夜色之上的圆月,悫靖格格默然不语。 邬思道心中一阵迷茫,恍惚间脑海中竟是另一个女子。天街夜色凉如水,一阵冷漠之后,悫靖格格突然淡淡的说道:“邬先生,弘晖的病到底怎样?” 望着悫靖格格那期盼的眼神,邬思道却是一脸的哀愁。对于她问得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难以回答。为了不让她太过担心,邬思道淡淡的说道:“如今圣上虽远在承德,但已命太医竭力诊治,相信弘晖的病会好起来的。格格,你也勿须太过担心了!” 此刻,也不知道夜空之上何时飘来一块云朵,将原本明亮的圆月遮了过去。整个荷塘顿时一片漆黑,看不到一丝的光明。顷刻间仿佛给两人的心间增添了一层阴霾,仿佛弘晖的病情也愈发显得不明。悫靖格格一声叹息,缓缓的走出石亭。没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夜色深处。 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邬思道微微摇头,心中似有不忍。荷塘月色,淡淡荷香丝丝入鼻。石亭之中,夜色如水,在这夏日炎炎的日子里,此情此景当真难得。 也许邬思道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这样的景致了,纵然他早已知道生死离别的痛苦,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他只想一个人静静的站立,默默的思考以后的路。 一切正如史书上所记载的那样,一个月后弘晖因高烧不退而夭折。算来也只有八岁的年纪,小小年纪便离开人世。痛失爱子,对于四阿哥来说,犹如一记重锤击打在了他的心口。 多半因为弘晖是四阿哥的第一个儿子,而长子夭折对于以后子嗣的生育又影响极重。一时之间,四阿哥沉闷至极。偌大的四阿哥府到处弥漫着一阵哀愁之感,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很沉重。 嫡福晋乌喇那拉纯茹更是因为伤心过度,竟几度昏厥。四阿哥刚刚丧一爱子,可不想再失去相敬如宾的妻子。纵然他心中有万般的悲痛,可在府门之中仍旧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一连几次探望昏迷之中的嫡福晋,并吩咐下人小心伺候。 此刻康熙皇帝早已从承德回京,在得知弘晖夭折的消息之后,也口谕四阿哥务必保重身体,其余种种也要看开一些。毕竟是孙儿一辈,况且康熙儿孙又多,所有这些也表明康熙皇帝也只是悼念一下而已。十三阿哥一向疼爱弘晖,弘晖的夭折着实让他悲痛不已。 诚然八阿哥与四阿哥政见相左又各为其主,可在亲情方面不失为贤王的名号。弘晖病亡没几日,他便带着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一同看望四阿哥,还有悲伤过度的嫡福晋。言语之中似是对此颇感痛惜,悲痛之时竟留下了泪水,让人见了不禁也为之动容。 倒是贵为太子的胤礽对此竟是不闻不问,且不论四阿哥背地里一向支持太子。纵然如八阿哥者也知道拜祭一下亡灵,可叹太子胤礽此刻全无大清储君的德行。 如此一来,恐怕也让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寒心不少。想到此番情节,邬思道已然觉得太子一步步走向万恶的深渊,正亲手埋葬自己的太子宝座。 慢慢扫过这里每一位阿哥的身影,纵然是在一个八岁孩童的丧礼之上,仍不能以诚相待论心而言,为夺得太子之位,阿哥们之间的争斗已然愈演愈烈。一想起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后来凄惨的遭遇,邬思道轻声叹息过后,悄然向着那一方荷塘的石亭中走去。 ------------ 第五十章 弘晖的离去让邬思道更觉生命的脆弱,纵然是生在帝王之家,在外人看来是那么的荣宠。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可在一些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疾病面前,相信那些身患绝症的人们又是那么的平等。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邬思道一直都在心底默默地追问,人生一世究竟是所为何事?难道真的如四阿哥一般苦心经营多年,他朝荣登九五,是非功过留得后人评定。 经此弘晖夭折之殇,四阿哥似乎比以前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兼之他喜行不怒于色,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也就在这一段苦楚的岁月里,四阿哥对于佛家的轮回之苦,道家的无为而治似乎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也许此刻的情形,对于四阿哥来说,即便是抄写一些佛经也是好的。 偶尔邬思道心情惆怅之余,更多的却是游走在偌大的四阿哥府邸之中。可能因为弘晖的早殇,让邬思道对于佛门的行善布道多了一些向往。自此之后,四阿哥府中时常有僧道之人来往。整个府邸之中佛音许许,四阿哥更是俨然一位与世无争的隐士形象。 在往来的众多僧人中,有一位身穿红色僧衣的喇嘛让邬思道着实一惊。此人约有五十多岁,精神矍铄,一双不是很大的眼睛里满是深邃。 一眼望去,便知是得道高僧。但见四阿哥对他甚是恭敬,俨然以师礼待之。以四阿哥眼高于顶的目光,他竟能对这一位僧人另眼相看,此人必定非一般人物可及。求书网小说qiushu.cc 漫步在这偌大的府院之中,邬思道竟不自觉得又来到了这荷塘边的石亭之中。望着池水之中娇艳欲滴的荷花,邬思道一阵迷离,紧接着却又是一阵莫名的失落。也许让邬思道迷离的是那个深藏已久的女子,而让他失落的却是那个刚刚离世的孩子。 邬思道正望得出神,眼前一个人影突然闪过。邬思道定睛一看却是李卫这小子,他忙问道:“府里出什么事了吗?怎么如此慌忙,若是被四爷瞧见了,少不了你一顿责备。” 李卫听着邬思道这般言语,却笑着说道:“邬先生,您不知道四爷正在那边的厅堂里行师礼,要拜章嘉喇嘛为佛门师父呢!” 还没等李卫说完,邬思道心中却是一阵惊讶。脑海之中迅速出现了一连串关于这个章嘉喇嘛的记载。早在康熙三十年,康熙皇帝在多伦诺尔草原敕建汇宗寺。 康熙三十六年,汇宗寺的敕建庙土木工程基本完成,康熙帝便派遣驻京的章嘉·阿旺罗藏却丹活佛到多伦诺尔传教,任命二世章嘉·阿旺罗藏却丹活佛为“多伦诺尔总管内蒙古喇嘛事务之札萨克喇嘛”。 康熙四十四年,康熙又封二世章嘉·阿旺罗藏却丹活佛为“灌顶普善广慈大国师”,确定了以章嘉活佛主持汇宗寺并管理整个内蒙古喇嘛教的宗教统治体系。在康熙四十七年春,二世章嘉·阿旺罗藏却丹活佛赴多伦诺尔办理教务和视察汇宗寺建设情况,四阿哥则关门闭户,“潜心”研佛。 康熙四十七年秋,二世章嘉·阿旺罗藏却丹活佛到北京向康熙皇帝汇报汇宗寺建设将要完工情况和采办汇宗寺宗教用品等事宜的十几天里,四阿哥便急不可耐地往返于章嘉住所和雍和宫(四阿哥登基前的府邸)之间,几乎每隔一天都要去“探望”章嘉·阿旺罗藏却丹活佛。 正是在四阿哥破“三关”时这一年,(汇宗寺建成竣工,章嘉·阿旺罗藏却丹活佛正式移驻汇宗寺。为了“指导”四阿哥这个学生修成正果,章嘉·阿旺罗藏却丹活佛不辞辛劳,往来于多伦诺尔和北京之间。 四阿哥也经常派“贴身”侍卫到汇宗寺去“探视活佛”,这足见二人关系之“特殊”。邬思道猛然间想起史书上关于这一位活佛的记载,心中对于四阿哥的敬佩之情又多了几分。 现如今四阿哥将二世章嘉·阿旺罗藏却丹活佛作为自己的证道恩师,邬思道认为四阿哥自有其妙算。二世章嘉·阿旺罗藏却丹活佛可谓一个地道的**喇嘛。 康熙皇帝利用他在青海、内蒙古一带的宗教地位和名望,封其为国师,任他为“多伦诺尔总管内蒙古喇嘛事务之札萨克喇嘛”,以分西藏活佛喇嘛之权,专管内蒙古、青海宗教事务,并留其常住京师。 其地位远在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之上,诸多蒙藏政策均出自二世章嘉·阿旺罗藏却丹活佛之手。作为父皇身边握有实权并且和康熙皇帝友谊至深的红人,四阿哥自然不会放过与他攀缘的机会,真可谓一举两得。 邬思道一双眼睛微缩,似是对这一场所谓的拜师之礼有着更深层次的剖析。对于二世章嘉·阿旺罗藏却丹活佛本人来讲,如果大力扶持黄教的康熙皇帝去世,新君即位者不明朗,以后的宗教政策也会摇摆不定,后果难以想象。 就目前而言,在诸皇子中有信仰藏传佛教宁玛派(红教)的如十四阿哥胤禵、十七阿哥胤礼等,有信仰格鲁派(黄教)的如四阿哥胤禛等。特别是皇十四子胤禵,特别仇视格鲁派,经常在公开场合表示其厌恶格鲁派的态度,这让章嘉·阿旺罗藏却丹活佛非常担心。 这样信仰格鲁派的四阿哥胤禛,就进入到章嘉·阿旺罗藏却丹活佛的视线。据清宫资料显示,四阿哥胤禛做皇子时就非常喜欢穿藏传佛教格鲁派的僧装。 往事越千年,邬思道不禁想起雍和宫就有后来雍正皇帝穿格鲁派僧装修行的壁画,这也是胤禛坚决信仰格鲁派的一个证明。如此看来,这一场所谓的拜师之礼恐怕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装将起来演给其他阿哥看的。 “一言之誉,可不那么容易;未必得福之速,一言之谗,即可付祸根”。要做得天衣无缝,实属太难。但四阿哥却别有心术,他以参禅信佛为掩护,让众人都以为他真的清静无为与世无争! 一想到四阿哥如此心计,邬思道心中不禁又是一惊。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荷塘边的池塘之中寂静如水,也许邬思道已想到了若干年以后的退路。一阵微风轻轻吹过,邬思道顿时豁然开朗,面露喜色的向着不远处自己的房间走去。 ------------ 第五十一章 京城的秋天一片肃杀之意,片片枯叶散落在地面之上。[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随着时光的消磨,弘晖离去的悲痛带给每一个人的暗伤也渐渐抚平。只是偌大的四阿哥府中,好像没有人敢再提起有关弘晖的任何一件事情,包括与四阿哥最亲近之人。 在这个原本收获的季节,本该与曾经的那个孩子一起畅舒胸臆。可如今却是阴阳两隔,相见无望。站在早已枯败了的荷塘面前,睹物思人,邬思道的心头更添一丝莫名的愁绪。望着邬思道一脸的苦闷,云曦也只是一阵默默地叹息。 尽管弘晖的离去让邬思道倍感伤怀,但作为熟知清史的他而言,他更明白现在应该做的是什么。为了排遣心中的那一份抑郁与沉闷,除了读书,或许已经没有什么比这更让邬思道容易接受。当然除了经史子集之外,邬思道更多的是深读近日以来朝廷所发的邸报。 之前早就听闻黄河泛滥,山东、河南两地受灾极其严重。尽管康熙责令户部筹集银两用以赈灾。可由于康熙登基以来,平定三藩叛乱、收复台湾,又连年与葛尔丹征战,国库早已空虚,根本就没有存银用以赈灾。 山东、河间饥民在京众多,五城施粥不能遍及,康熙帝命八旗大臣各按旗分在城外三处煮粥赈济,派佟国维、明珠等监赈。汉大臣、内务府也各分三处赈济。 鉴于京畿重地,康熙帝遣各部司将在京山东饥民分送回籍,河间等处饥民由李光地设法领回。本年初,康熙帝就曾指出:畿南四府、河南、山东百姓生计艰难,大不如前,都是因地方大小官员不能为民除弊,又设立名目,多方征取,以致民力不支,日就贫困。9; 提供Txt免费下载) 二月二十六日,山东布政使揭报原任布政使刘皑亏空库银,原任巡抚王国昌盘库时竟保题并无亏空。实际上,仓粮亏空竟达五十余万石。四月初九日,因河间水灾,饥民流入京城,给事中黄鼎楫、汤右曾、许志进、宋骏业、王原等合疏劾直隶巡抚李光地漫无经理。 去年竟不报灾,目击流亡,却不进行任何筹画,碌碌素餐,徒以虚文巧饰。五月初七日,康熙帝谕示免山东九十四州县卫所康熙四十二年度水灾额赋,并缓征本年丁粮、漕粮。 十月初七日,直隶顺天、河间两府因去年山东灾民流入,米价至今未减,康熙帝命免其明年应征地丁钱粮。同时,又命免山东省明年应征地丁钱粮。 许多迹象表明,山东、河间饥民流入京城,虽系灾害直接所致,实际上却与当地官员为政**有关。尽管朝廷各部采取一些减免措施,但是百姓生计艰难的局面并未改变。 与此同时,康熙帝派遣侍卫拉锡等往探黄河源头,要求务须直穷其源,凡流经等处要详细记述。九月三十日,拉锡返回京师,向康熙帝奏报这次考察的全过程: 五月十三日至青海,十四日至呼呼布拉克,贝勒色卜腾札尔同行。六月初七日至星宿海东,见鄂陵泽周围二百余里。初九日至星宿海,蒙古名鄂敦塔拉。 登山远眺,见星宿海源头有小泉万亿个。周围群山,蒙古名为库尔滚,即昆仑之意。南有古尔班哈尔哈山,西南有布胡珠尔黑山,西有巴尔布哈山,北有阿克塔因七奇山,东北有乌兰杜石山。 古尔班吐尔哈山下诸泉,西藩国名为噶尔马塘。巴尔布哈山下诸泉,名为噶尔马春穆朗。阿克塔因七奇山下诸泉,名为噶尔马沁尼。三山泉流出三支河,即古尔班索罗谟。 三河东流入札陵泽,自札陵泽一支流入鄂陵泽,自鄂陵泽流出,便是黄河。此外,他山之泉与平地之泉流为小河的也非常多,都归入黄河东流而下。 六月十一日回程,向东南行二日,登哈尔吉山,见黄河东流至呼呼托罗海山,又南流绕撒除克山南,北流至巴尔托罗海山南。十四日,至冰山西,山最高,云雾遮蔽。 蒙古人说此山长三百余里,有九个高峰,自古至今没有见过冰雪消融。经常飘降雨雪,一个月里只有三四天晴空。自此回行十六天,至席拉库特尔地方,又向南行,过僧库里高岭,行百余里至黄河岸。 见黄河自巴尔托罗海山向东北流,于归德堡北、达喀山南,从两山峡中流入兰州。自京城至星宿海,共七千六百余里。宁夏西有松山,至星宿海,天气渐低,地势渐高,人气闭塞,故多喘息。 对于这中间种种,邬思道管窥蠡测,已然明白了康熙皇帝的用意。历经近三十年的征战,大清已消除了外患的侵扰。此刻,康熙更多关注的却是内忧,而这一条黄河泛滥成灾,河治必定成为重中之重。只是现在虽未至康熙末年,贪污腐败却以蔚然成风。邬思道真的感慨民之多艰,忧患实多。 由此而判,若想除去弊病,康熙一朝想是很难改变。一者康熙虽明白当前官吏之腐败,但毕竟年事已高,正所谓心有余而力不足。再者,太子胤礽劣迹已现,而其他的儿子与绝非善类。 对于胤礽的太子之位,更是虎视眈眈。也许在康熙的心里,早已明白大清的储君之位才是当前最要紧的。至于所谓康熙盛世遗留下来的诸多弊端,也只能留给后继之君了。 想起这些,邬思道才会深深地体会到康熙内心的痛楚,对于为四阿哥谋定储君之位也多了几分责任。正所谓治乱世须用重典,治大国如烹小鲜。 纵观康熙所有的儿子之中,也只有四阿哥胤禛有其刚毅的性格,也只有他才能匡正康熙留下的弊政。这也无怪乎,在康熙晚年时曾对大学士李光地说道:“储君之选,国之大事。众卿不必为此担心,朕必定为你们选一位坚刚不可夺其志的主子。” 些许话语掷地有声,不知道若是当时四阿哥在场,是不是会增加一些信心。京城的秋天好像格外的凄冷,与江南之地大有不同。片片落叶不禁让人心生凄凉之感,或许此刻,邬思道更多的会是想起远隔千里的父亲,又或是那个许久不曾谋面,梦中不知多少次想念的女子。 身处异地,寄人篱下,独在异乡的寂寥之感郁结心头。天际之上早已没有了莺歌燕舞,北雁南飞,万物凋零,也许这才是此间季节该有的景致。望着那随风而散的云朵,邬思道一阵莫名的畅想。 或许在另一个世界里,会是另外一番景象:偌大的校园里,朵朵菊花正兀自开放。淡淡的花香弥漫其间,一个清瘦的少年正默默地注视着那个唤作程颖的女孩子。 只是思绪飞转百年,沧桑变幻。就在这四阿哥府的荷塘之畔,邬思道却只能发出“茫茫红尘谁与共,渺渺寰宇我独行”的哀叹。一阵秋风拂面,彻骨生寒。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邬思道竟不自觉地向着庭院深处走去。 ------------ 第五十二章 一连几日,十三阿哥皆是奔波于皇宫与四阿哥府之间。(www.QiuShu.cc 求、书=‘网’小‘说’)以他侠肝义胆的情怀,自然不愿看到灾民流离失所。他数次来到四阿哥府中,除了话兄弟情怀之外,多半也是为了筹措赈济灾民的饷银。有几次,十三阿哥找到邬思道,言谈之中似是想让其劝说四阿哥,上奏折请缨担此重任。 对此,邬思道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如此一着,倒是让十三阿哥大感意外。原本乘兴而来,最后却是败兴而归。其实,邬思道又何尝不想救民于水火,解黎民于万一。只是此刻所谓的康熙盛世,又何尝不是一个虚晃的荣光,留给后继之君的却是一个难以为继的繁荣。朝堂之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涛汹涌。 就算康熙乃一代明主,恐怕单是立储之事便已让他焦头烂额。如今黄河泛滥,河南、山东等地的灾民流离失所,而国库却空空如也,竟拿不出一两银子用以赈灾。 想必此刻的康熙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番急火攻心之下,竟突然病倒了。朝堂之上一连几日,也只是由几个当朝大学士主持廷议,群议之后再报康熙决断。 京城一连数日都是阴雨天气,四阿哥的心情就好像这天气一般阴晴不定,而此刻康熙皇帝的心思更是让人难以捉摸。依稀还是那个曾经荷花娇艳的池塘,石亭之中一个孤独的背影悄然而立。只是此刻池塘之中的荷花早已枯败,远没了往日沁人心脾的气息。 邬思道远远地望着石亭中那个孤独的背影,不经意间竟是发出一阵莫名的叹息。在淅淅沥沥的雨中,邬思道步履缓慢的向着那一方荷塘畔的石亭走去。求书网www.qiushu.Cc 一路之上,他的脑海中不停的思索着近日以来朝堂之上的邸报。也许他已隐约猜到了康熙皇帝的心思,只是对于四阿哥心中所想,邬思道好像很难捉摸的透。 风雨兮兮,滴滴雨水随风吹拂到了石亭当中,渐渐打湿了那个孤独背影的身子。邬思道手持着雨伞在风雨中站立,默默注视着这个看似熟悉却又感到陌生的身影。一切都显得有些凄凉,甚至是让人感到有些寒意透骨。 “是邬先生吗?为何不走进石亭里而是站在风雨之中,难道是留恋这烟雨濛濛的景致吗?”亭中人望着早已枯败的荷花,涟漪点点的水面,似是一脸愁绪的问道。 邬思道有些苦笑,他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缓步走近了这石亭之中。没错儿,这亭中人便是四阿哥胤禛。一如往昔的冷峻,孤独的背影好似从未改变过。邬思道轻轻将手中的雨伞收起,多半是因为四阿哥也没有打伞的缘故吧! “四爷,您说笑了!我一个闲散之人也知道醉心田园只会迷失心智的道理。四爷英明睿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过于韬光隐晦,实在难以引起当今圣上的瞩目。 奴才近来听说万岁爷因为黄河泛滥,而国库用于赈济灾民的银两却是杯水车薪。一番焦虑之下,万岁爷竟病倒了!此间缘由四爷想必早已看得清楚,看得通透了。”邬思道望着四阿哥冷峻的脸庞,淡淡的说道。 四阿哥缓缓转过身来,紧接着却是一声长久的叹息。一阵疾风吹过,雨滴忽然变大了许多,无数雨点肆无忌惮的打在了四阿哥和邬思道的身上。 “身为臣子,我这个做儿子的除了诚孝之外,还能做些什么呢?我只希望皇阿玛能够快一些好起来,至于赈济灾民的事情有太子和八弟就足够了,对此我也是有心无力而已。”四阿哥抬头仰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一脸忧愁的说道。 邬思道一阵冷漠,忽然之间周围一下了沉寂了下来。风雨飘摇,只听见雨水击打着树木和水面的声音。也许此刻四阿哥最需要的便是这难得的清净,而邬思道也会慢慢品味四阿哥刚才言语之中的意思。雨意绵绵,没有人知道这风雨何时才能停息。 “四爷以诚孝于圣上,一则尽了君臣之道,二则尽了父子之义。想必这些万岁爷都早已看在了心里,而黄河泛滥已致数万百姓流离失所。 昔者北宋大哲张载有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如今时刻,四爷当主动请缨多方筹集银两以解国库燃眉之急。”邬思道掷地有声,语气颇有些强硬的说道。 四阿哥眉头紧皱,似是对此有些迟疑不决。至于邬思道刚才所说的种种,想必他之前也有所考虑。只是今日邬思道一一明言,给四阿哥心头的震颤仍是不小。 邬思道见四阿哥一脸思索之色,便笑着说道:“四爷可是在担心万岁爷会将您为赈济灾民筹措银两之事应允下来?对此您大可放心,我料定万岁爷必定会将此事交予八阿哥。至于您,我相信万岁爷会另有重用。” “如今八弟掌管户部,却将国库搞成了这个样子。皇阿玛又怎会将筹措银两之事交给他呢,邬先生莫不是在说笑吗?”四阿哥面色冷峻,只是口中却有些嗤之以鼻的味道。 邬思道微微一笑道:“四爷不用心急,且听我慢慢道来。八爷掌管户部多年,他一向是个精明人,其实他对于国库的账目早已了然于胸。国库亏空大多是由于皇亲国戚,朝廷重臣将其借走而又迟迟不还的缘故。 远的不说,就说九爷、十爷在京城之中各处的当铺、房产,大都挪借国库里的银子购置的。再说,朝廷重臣魏东亭、曹寅向国库一借就是十数万两,八爷一向被冠以贤王的美名,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长此以往,国库不空虚都难。” “皇阿玛英明睿智圣明烛照,难道就不知道这其中关节吗?”四阿哥听着邬思道鞭辟入里的分析,内心有些急切的问道。 邬思道看了一眼四阿哥,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万岁爷自然知道,因为这朝中大臣的许多借款也是因万岁爷才落下的。” “皇阿玛,这又如何说起呢?”四阿哥一脸惊讶的问道。 邬思道连忙摆手道:“万岁爷四下江南,大都住在朝廷重臣家里。一个一品大员,若是不贪污受贿仅凭朝廷的俸禄,又如何负担得起万岁爷这一路上的开销,诸如魏东亭、曹寅便是此类。至于其祖上有战功者,其后的子辈又大多仗着先祖的爵位,大摇大摆的去国库伸手要钱。当今圣上以宽仁为本,对此也是放纵其为。” 四阿哥连连点头,邬思道的话仿佛如一记重锤砸在了他的胸间。也许此刻他对于这个虚晃的盛世有了更多地了解,隐约之中似是对于未来之事也有了更深的期盼。天地间一片风雨凄凄,只是这石亭之中的两人似是有说不完的话语一般。 ------------ 第五十三章 第二天的朝堂之上,康熙皇帝托着病重的身体召见了众阿哥和几位上书房大臣。[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所议之事主要是筹措饷银以解黄河水灾,康熙让众位阿哥和大臣推荐合适的人选。一时之间,朝堂上静悄悄的。 康熙一脸的愁容,一双眼睛不禁向着站在旁边的太子胤礽看去。神色之中,似是希望他能应承下来,能给众位阿哥做个表率。只是太子胤礽佯作不知,兀自呆呆的看着殿下的各个弟弟和大臣。 站在殿下的九阿哥、十阿哥窃窃私语,好像对于太子的做法甚是瞧作不起。康熙将目光转向了八阿哥胤禩,一向城府极深的他不露声色,只是站立在众阿哥之中。 康熙见九阿哥、十阿哥窃窃私语,便高声问道:“胤禟、胤䄉;你们两个有话说?若是有什么话,就直接讲出来。只要是有功于江山社稷,朕一定会采纳的。” “皇阿玛圣明,正所谓太子者,国之储君也。臣等觉得这筹措银两之事应该交予太子,相信以太子的治国大才一定会将此事办得稳稳妥妥的。”九阿哥脸上似有一丝狞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八阿哥之后,淡淡的说道。9; 提供Txt免费下载) “皇阿玛,做儿子的觉得九哥说的有理。”站在一旁的十阿哥也随声附和道。 康熙又将目光转向了太子胤礽,脸色有些苍白的问道:“胤礽,你怎么看?” 太子胤礽颤颤微微地答道:“儿臣资质愚钝,对于军国大事尚缺乏独断之能。皇阿玛圣明烛照,英明睿智,想必胸中早已有了良策,做儿臣的只能时时学之,实不敢擅作主张,请皇阿玛明鉴。” 康熙微微叹了一口气,望着这个自己亲身教诲了多年的太子,此刻当此朝廷危难之际,不能为朝廷尽力竟说出了此番言语。他的心间一阵莫名的失望,神色之中似乎对眼前这个未来的大清掌舵人颇感失望。整个朝堂之上,一下子又陷入了初始的静默。 四阿哥蓦然间抬头望了一眼康熙,心中一阵苦楚莫名间升起。这个大清朝高高在上的主宰者,此刻却是一脸的愁容,冥冥之中似是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悲哀。一番计较之下,四阿哥昂首走出人列,朗声说道:“儿臣毛遂自荐,自动请缨,愿意筹措银两以解朝廷之急。” 站在群臣之中的十三阿哥也朗声答道:“臣举荐四阿哥为筹银的钦差大臣,儿臣愿协同四阿哥一并办理此事。” 康熙见四阿哥自愿站出来为朝廷分忧解难,原本一脸的愁容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的笑容,不禁连连说道:“好啊,好啊!四阿哥忠心为国,诸位阿哥当以四阿哥为榜样,急朝廷之所急,解朝廷之所难。” 对于康熙的褒奖,朝堂上一阵冷漠。多半是四阿哥平日里冷峻异常,处理政务上刚猛苛刻的缘故。这个冷面王一旦插手此事,必定在朝堂之上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浪。那些从国库里挪借银两的官员,此刻多半也是战战兢兢。 九阿哥、十阿哥一脸鄙夷的望着四阿哥,神色之中似是对此大为不满。八阿哥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之后,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那一副谦谦君子之态。 倒是太子胤礽松了一口气,显然对于四阿哥的举动虽然感到有些意外,但一想起若是八阿哥担当此事,与其比起来,自然是四阿哥对自己来说更为好一些。 散朝之后,一些大臣在四阿哥的背后一番议论。太子胤礽轻轻走到四阿哥的身边,一脸笑意的说道:“四弟,恭喜你啊!如此美差,幸好是你毛遂自荐。若是被八弟他们几个抢走了,我这个太子,奥,还有你和十三弟恐怕都没什么好果子吃。日后要是有什么麻烦,尽管告诉我,我会尽力帮你们的。” 四阿哥虽一脸的冷漠,可还是毕恭毕敬的答道:“多谢太子好意,臣弟记住了!”太子胤礽说罢之后,迈着趾高气扬的步子缓缓走下了石阶。没过一会儿,便离开了乾清宫。 望着太子渐渐远去的身影,站在一旁的十三阿哥不禁有气道:“整个朝堂的官员谁不知道,太子挪借国库的银两最多。真想不到他居然还说风凉话,堂堂大清太子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哎,我真是很难想象,若是真的由二哥继承大统,我大清会是个什么样子。” “十三弟,你住口!这些话是你该说的吗?我们只管做好做臣子的本分,至于其他的并非你我能左右的。”四阿哥仍旧是一脸的冷峻,只是少有的生气道。 “老十三说得一点没错儿,四哥你也无需动怒。”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言语之间似是为十三阿哥鸣不平。 四阿哥转身一看,此人不是别人却是八阿哥胤禩。一眼看去,温文尔雅,翩翩君子,当真不负八贤王的美名。在他身后赫然站着还有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他们四人好像一直形影不离一般。 四阿哥一脸冷漠的看着八阿哥,淡淡的说道:“八弟,太子毕竟是太子!我们虽是亲兄弟,但名分早已有了定论。纵然太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咱们做臣子的也只有规劝的份。至于其他的,我们也是无能为力。我劝你还是回头是岸,好自为之!” 八阿哥一脸笑意的说道:“我命自由我主宰,四哥既然听天由命,那以后的事多半可以听之任之。至于筹措银两之事,我劝四哥好自为之才是。”说罢,他当先走了过去。为后的九阿哥、十阿哥也紧随其后,倒是十四阿哥深深看了四阿哥一眼,随即也大步离开了。 十三阿哥原本打算与八阿哥询问一些关于户部的事情,谁曾想竟是这样的一个碰面。望着他们四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十三阿哥不禁轻叹了一口气。他缓缓转过身来,对四阿哥说道:“四哥,八哥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即使你不愿听,也没有必要得罪他们啊!” 四阿哥长舒了一口气,对于十三阿哥所说的话好像并没有在意。一阵静默之后,他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缓缓地走下了乾清宫的玉阶。神态之中,俨然一副孤独的姿态。十三阿哥微微一怔,随即便紧跟了上去。没过多久,两人便消失在了宫墙的拐角之处。 ------------ 第五十四章 四阿哥从宫中回来之后,便一头栽倒了书房之中。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网]此刻一直阴云密布的天空却变得越来越黑,没有人知道这一场风雨何时才能到来。偌大的四阿哥府一片寂静,比之前好像少了点什么。 邬思道站在院落的走廊之中,静静地望着四阿哥的书房。神色之中似是在揣摩着今日朝堂之上所发生的事情,至于四阿哥心中所想多半他已经猜到了。只见他抬头向天际看去,发出一阵微弱的叹息之后,便迈着有些沉重步子缓缓走开了。 可就在院落的某一个角落,忽然闪过一个年轻少女的身影。望着邬思道渐行渐远的孤单背影,这个女子竟是久久不愿离去。一阵光亮闪过之后,轰隆一声巨响,天空之上无数雨滴簌簌而下。伴着狂风,院落之中的树木草竹随风摇曳,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声响。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见了邬先生也不打个招呼?”忽然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这个女子的耳畔响起,只见她连忙转身瞧了一眼之后,便一脸笑意的说道:“原来是十三哥啊!你什么时候变得偷偷摸摸的了,差一点儿吓到我!” 眼前这个妹子,十三阿哥真是拿她没办法。没错儿,眼前这个妙龄少女正是四阿哥的亲妹妹温宪格格。十三阿哥伸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弹道:“你呀,总喜欢恶人先告状,真是拿你没办法。四哥呢,他现在在哪里啊?” 温宪格格伸手朝着书房的方向指去,十三阿哥登时会意。[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望着不远处的书房,他淡淡的问道:“刚才邬先生可是从四哥的书房中刚刚出来吗?怎么看他的身影,感觉甚是落寞呢?” “应该没有吧!你说的没错儿,邬先生今天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儿。他真是个怪人,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也许除了那个女子吧!”温宪格格目光有些暗淡,神情恍惚的说道。 十三阿哥轻轻看了一眼这个妹子,原本僵硬的脸上此刻却露出了一丝笑容,只见他不怀好意的问道:“哪一个女子啊,难道不是你吗,还是其他人?” 温宪格格见十三阿哥那一脸的诡笑,有些嗔怒的说道:“十三哥,你又开我的玩笑了。你还说我,你和那个兆佳氏碧菡到底怎么样了?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还不从实招来。” “碧菡?”十三阿哥轻声诵道这个名字。是啊!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那个温婉善良的女子了,真不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云曦见他一脸莫名的思索之色,知他必然是对那个女子甚是想念。于是,便笑着说道:“十三哥,你尽管放心好了。这件事就包在我的身上,绝对让你们有**终成眷属。” 温宪格格一番戏谑之言,刹那间将十三阿哥从思绪之中拉了回来。只见他一本正经说道:“不许你胡闹,感情的事情不可以强求,一切随缘就好!”温宪格格把樱桃小口一撇,似是对他说的话甚是不信。风雨凄凄,云烟深处水茫茫。 只听见吱呀一声,不远处四阿哥书房的门被轻轻地打开。四阿哥一个人缓缓地走了出来,望着从天而降的颗颗雨滴,脸色一阵凝重。也只是一阵静默之后,只见他大步向着雨中走去,没有一丝的停留。站在院落拐角处的十三阿哥和云曦都是一怔,不知道究竟想干什么。 四阿哥一直沿着院落之中的小道,径直向着那一方荷塘走去。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走进石亭之中,而是一个人独自站在荷塘之畔,默默地注视着池塘之中枯败的荷花。 此刻雨下得更大了,电光闪闪,雷鸣阵阵。伴着风雨的凄厉,四阿哥仍不为所动,就这样一个人默默地站立在雨中。十三阿哥心中不忍,连忙向荷塘的方向走去。 可就在他迈出脚步的那一刻,早有一个女子撑着油纸伞站在了四阿哥的身边。四阿哥转身望了一眼那个女子,只是淡淡的说道:“你身子弱,快回去吧!不要因为我淋坏了身子,我只是想一个人在雨中静一静而已。” 十三阿哥瞧得真切,那个女子正是四阿哥的嫡福晋乌喇那拉纯茹。想来四阿哥在府中从来是说一不二,就连嫡福晋也不敢违抗。只见她迟疑了一会儿,深深叹息一声之后便慢慢离开了。 不远处只见李卫手持着雨伞,手里还拿着一把油纸伞跪倒在四阿哥身前,声泪俱下的说道:“四爷,您不能糟践自己的身子。您还是回屋里去吧!”李卫的哭声很大,言语之中似是对四阿哥极是关心。 四阿哥望了一眼李卫,面色冷峻的说道:“你也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对了,记得把手中的伞给十三爷!”李卫跪了好一会之后,还是听从了四阿哥的话,步履蹒跚的向十三阿哥走去。 “十三爷,温宪格格,您快去劝劝四爷吧!雨下得这么大,四爷他的身体会着凉的。”李卫一边将手中的伞递向两人,一边又哭丧着说道。 十三阿哥右手一挥道:“李卫,这没你的事了,你回去吧!”温宪格格也点头示意。说完之后,十三阿哥和温宪两人径直向那荷塘畔走去。 走到半途之时,一人手持雨伞将他们二人拦了下来。十三哥定睛一看,竟是邬思道。他不明其意,只是淡淡的说道:“邬先生,你让开!” 也许是许久没见邬思道的缘故,只见他比之前越发清瘦了许多,脸色也苍白了许多。对于十三阿哥有些强硬的话语,云曦轻声说道:“十三哥,你且听邬先生怎么说,然后再做决定也不迟啊!” 十三阿哥脸色和缓一下,也觉得温宪说的话有几分道理。毕竟邬思道的见识,他也是知道的。邬思道见十三阿哥冷静了下来,便一脸笑意的说道:“你们随我来!”说完之后,便向他的住处走去。十三阿哥迟疑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紧跟了上去。 温宪格格心中却是一番悸动,走在邬思道的身后,一身男子浑厚的气息让她一阵迷离。风雨依旧,只是荷塘之畔的那个男子,兀自一个人静静地站立在雨中。冷峻的脸色之上,似乎写满了无尽的忧虑和期盼。有些清瘦的背影之下,写满了孤独与落寞。 ------------ 第五十五章 没过多久,三人便来到了邬思道的居所之中。求书网小说qiushu.cc这里离那一方荷塘不是很远,三人静静地望着雨中的四阿哥,心中皆是一阵惆怅。空荡的屋子里,静默非常。又是一道亮光闪现,紧接着天空中一声巨响。 风雨好像比之前更猛烈了,那个孤单的背影似是微微颤动了一下。十三阿哥微微动容,一脸深沉的说道:“雨下得这么大,我真担心四哥的身子!” 邬思道静静地望着窗外,神色之间也是隐隐有一丝疑虑。伴着狂风的吹逐,雨滴飞进了屋子里。些许滑落的雨滴,轻轻拨动着邬思道的心弦。一阵静默过后,邬思道淡淡的说道:“十三爷不必为四爷担心,四爷这是想在风雨之中冷静一下。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至于其中的苦衷也许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十三阿哥眉头一皱,脸上不禁露出惊讶之色,有些急切的问道:“邬先生,此话怎讲?” 邬思道微微迟疑了一会儿,随即转身看了一眼十三阿哥之后,不禁感慨道:“这一者嘛,多半是因为弘晖的离去。弘晖这个孩子聪明伶俐,然则又很是宽仁。我与他相处的这一段时间里,对此感触很深。四爷虽然面上冷峻,可心里对于这个孩子还是极为看重的。弘晖的夭折,给他的打击还是不小的。 这二者嘛,便是今日朝堂之上筹措赈灾银两的差事。十三爷我们都知道,国库空虚以致于朝廷无钱用以赈济灾民。至于国库之所以空虚至斯,大多也是因为皇亲国戚以及朝廷重臣挪借户部银两所致,而当朝太子胤礽便是最大的债主。[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 太子身居储君之位三十多年,与朝中大臣盘根错节。结交朝廷重臣的花销定然不少,这其中关节四爷自然知晓。这一次四爷毛遂自荐,太子爷鼎力支持,无非觉得四爷和您都是他的左膀右臂。就算是查将起来,也不至于太过分。 再者说户部一直是由八爷掌管,对于太子挪借国库银两之事他比谁都清楚。想是万岁爷考虑到此番关节,对于四爷的这一次自动请缨,估计万岁爷对此心中很是满意。原本这是一个苦差事,可四爷的这个举动给万岁爷留下了一个极好的印象。这对于四爷将来的地位,绝对是一个莫大的帮助。” 十三阿哥一直默默地听着,脸上一阵思索之色。望着风雨之中四阿哥有些瘦削的身影,他淡淡的说道:“照邬先生您的说法,四哥不应该接这一份差事啊!可为何四哥还是接了呢?” “十三爷,问得好!这也就是四爷为何在这风雨之中站立的缘故。” “你的意思是······”十三阿哥眼前一亮,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邬思道微微一笑道:“没错儿,就是这个原因!”站在一旁的云曦一直默默地听着他们两人的谈话,神色之间也是疑虑纵生。对于二人所说的种种,也是听得云里雾里。只是一看到在风雨之中站立的四阿哥,心中总是一阵心痛。 风雨一直下了一夜,四阿哥也在雨中站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四阿哥被李卫背到了房里。由于受了一夜风雨的侵淋,四阿哥发起了高烧。康熙得闻之后,甚是关切,连忙下旨太医院派御医前去会诊。多方诊断之后,四阿哥确是寒热之症,所幸的是并不十分严重,但须静养数日。 原本还希望四阿哥能够担此重任,解百姓于万一的康熙也只能发出一声叹息了。思前想后,康熙最后还是下旨命八阿哥胤禩筹措银两。此番旨意,正中八阿哥的下怀。整个朝堂之上也是一片喝彩之声,毕竟一个贤王总好过冷面王。 因为四阿哥生病的缘故,温宪格格一连几日总是穿梭于皇宫和四阿哥府之间。毕竟温宪与四阿哥一母所生,血浓于水。尽管十四阿哥也与他一母所生,可这个弟弟并不与他亲近,反倒是与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分要好。 躺在床上的四阿哥脸色一阵苍白,望着眼前这个有些任性的妹子,原本僵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尽管没有一母所生的兄弟之情,可这个妹子确让他欣慰不少。也许在他的心里,真的很想为天下苍生做些事情。可是一想到如今的朝局,他也只能是步步为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也许只有真正达到权力的高峰,才能实现心中远大的抱负。多年的隐忍,也只是为了换取荣登九五的康庄大道。闲来无事,邬思道也会时常过来为四阿哥把脉,看一下病情是否有些好转。不经意间看到温宪格格的时候,邬思道的心海还是会泛起一阵涟漪。 更多的时候,还会让他想起远在江南的父亲。浓浓亲情在帝王之家少有的在此出现,这一点让邬思道颇感欣慰。病床上的四阿哥一双冷漠的眼睛透着寒光,直视的邬思道有些胆颤。 两人虽没与什么言语,纵然如此邬思道已然明白四阿哥的意思。四阿哥的这番良苦用心,实在也是迫不得已。在外人看来,皇室贵胄是如此的荣光。可是何曾有人知道,无情最是帝王家。也许他们想要的只是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无奈命运使然,不得不用心将这一段路程走好。 四阿哥目光黯淡的看着邬思道,转而又将目光定格在温宪身上,茫然间竟发出一阵长久的叹息。也许邬思道已从这一声叹息之中,明白了这其中太多的无奈。依旧是那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可此刻邬思道却深深被这个人所折服。 只见他轻轻将被角盖在四阿哥的身上,神色有些惆怅的说道:“四爷您安心养病吧!外面有十三爷和我,您尽管放心就好。”四阿哥微微颔首,似乎对邬思道极是放心。说完之后,邬思道便从房中退了出来。蓦然之间,整个屋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走在这熟悉的亭廊里,邬思道感到一阵莫名的温暖。一个人静静地走着,心中没有一丝的杂念空明如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的身后竟多了一个妙龄女子。她虽然步履轻盈,可还是能听见那轻微的脚步声。邬思道微微一怔,不禁转身向后方看去。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include virtual=“/fragment/6/”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 (微信号wap_),《别梦犹寒》最新章节随时随地轻松阅读! 连续签到即可获得免费阅读特权;更多精彩活动敬请关注! ------------ 第五十六章 眼前的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曾在他梦境之中不知出现多少次的温宪格格。(WWW.qiushu.CC 好看的小说邬思道的目光有一些呆滞,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忙欠身行礼道:“奴才给格格请安!” 邬思道的请安倒是让温宪觉得有些生分,之前她早就告诉邬思道没人的时候尽管叫她温宪就好。可是没想到,邬思道竟还是这么客气。温宪脸色之上隐隐有一丝怒色,可她还是连忙摆手道:“邬先生,您以后就不要再行礼了!” 邬思道只是起身,对此并没有说什么。温宪缓缓向前走去,神色之间竟是颇多苦楚和伤痛。邬思道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一路之上,静默如许。走过的院落亭角,穿过幽长的走廊。在温宪看来,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邬先生,你说实话我四哥的病到底怎么样?”温宪突然停住了脚步,一双灵动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邬思道。清冷的眼光,邬思道不忍直视。只见他眼角有些抽搐,望着这个清丽无双的女子,淡淡的说道:“对于这个问题,我不想骗你,所以我拒绝回答你!” 温宪没有料到邬思道竟会如此回答,一脸的惊讶之色。静默许久之后,她满是恳求的说道:“四哥这个人外冷心热,我、四哥、十四阿哥虽是一母所生,可十四阿哥却与四哥比较生疏。四哥从小就对我格外上心,所以这份情义想必先生也知道。” 邬思道脸色深沉,听着温宪的挚诚话语,他的双眼之中隐隐有泪水显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一阵清风微微吹过,吹拂着衣角轻轻翻动,只听他淡淡的说道:“纵然四爷身子极好,可站在雨中一夜,在风雨的侵淋之下,难保不会留下什么病根。若是能静养数日,以后不再如此的话,也许会恢复如初吧!” 云曦见邬思道目光黯淡,知他也是只说了七分而已。神色之中颇多无奈,不禁又长谈一声。庭院之中,两人静默良久。望着眼前的这个妙龄女子,邬思道心中猛地一颤。明艳动人,可偏偏又温婉可人。只可惜生于帝王之家,奈何此情唯付天边之月,只能在自己的心底悄悄掩藏。 天依旧是阴晴不定,阳光若有若无。邬思道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眼光之中有些清冷,转而又向温宪看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轻许之间,竟有些落寞的朝着院落深处走去。 温宪默默地注视着邬思道渐渐远去的身影,心意间似有一丝伤痛。湿润的眼角之中,仿佛仍有泪水不断涌现。也许此刻,除了病床之上的四阿哥,也只有刚才消失不见的那个男子才让她的心海掀起一阵涟漪。 四阿哥因病无缘此次委付的钦差之职,原本朝中大臣都以为八阿哥胤禩会像以前一样,以宽仁为本不会过分追究这其中大臣。可熟料这一次八阿哥却一改以往贤王的形象,对于挪借国库银两的人员如数追讨。尤其是与太子胤礽交往过密的朝中大臣,更是一再追讨。弄得超朝堂之上,众位大臣惶惶不可终日,人人自危。 朝中有些大臣更有传言,太子胤礽纠集其党羽拒绝奉还国库的借款。一时之间,朝堂之上暗流涌动,各种力量明争暗斗,各方势力弄得举朝不得安宁。康熙早已瞧得通透了然,对于此番争斗也是静观其变。只是他原本稍稍平复的心情,此刻却多了几丝凄凉。 一直追随八阿哥的十阿哥对于此次追缴库银的差事本就不赞成,而八阿哥一反平日里的宽仁,更是让他难以理解。一次在八阿哥的书房之中,他更是不顾九阿哥、十四阿哥的劝阻,愤然说道:“八哥,现在咱们正是用人之际,应该多结交一些朝中的重臣。你可倒好,这下把朝中所有的大臣都得罪了!” 八阿哥微微一笑,对于眼前的这个弟弟他再了解不过了。在这个弟弟当中,他借国库的银子最多,因此也最不支持这一次追缴库银筹措灾民银两的差事。只是他素来对自己忠心,因此对于这个弟弟所借银两之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康熙所有的阿哥当中,这个十阿哥被冠以草包老十的美名。不过今日看来,这个十阿哥并非十分的傻憨呆。站在一旁的九阿哥、十四阿哥只是一脸笑意的看着他,神色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鄙夷。十阿哥见他们都朝着自己发笑,竟还傻乎乎的问道:“你们笑什么啊,真是的······” 八阿哥、九阿哥、十三阿哥三人相视一笑,并没有什么言语。一番静默之后,八阿哥从木椅之上缓缓起身,慢慢地走到窗前,一双睿智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庭院中的绿竹,淡淡的说道:“咱们要有竹子的韧性和忍耐性,就像这竹子一样,不论四季变换还是寒暑雨霜,都能屹立不倒。风雨越是来得猛烈,我们就越是坚韧。” 九阿哥微微颔首,眼神之中隐隐透露出一丝杀气。十四阿哥静静地看着窗前的这个男子,目光之中尽是钦佩之色,淡淡的说道:“八哥,你和四哥当真就像是三国里的周瑜和诸葛亮。皆有济世安民之才,不分伯仲。只是今日我这个做弟弟的求你一件事,如何?” 八阿哥微微转身,一脸惊愕的看着十四阿哥,一如往常的微笑着说道:“十四弟,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开口便是!” “他朝八哥若是荣登大宝,可否将四哥放归山林,让他平淡的安度余生?”十四阿哥面色有些苍白,但言语却又极是严肃的问道。 八阿哥微微一怔,沉默许久之后,目光暗淡的说道:“若是你以同样的问题问四哥,他能如这般放过我吗?” 十四阿哥目光之中一阵茫然,神色之间竟有些失落。是啊!若是有一天,四哥继承大统,以他坚刚不可夺其志的性格,是否能够放过他们兄弟几人呢?伴着一阵深深的思绪,偌大的书房之中,传来数声无奈的叹息之声。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include virtual=“/fragment/6/”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 (微信号wap_),《别梦犹寒》最新章节随时随地轻松阅读! 连续签到即可获得免费阅读特权;更多精彩活动敬请关注! ------------ 第五十七章 一个多月过去了,八阿哥虽然追缴库银的数量有限,但却将太子胤礽一党的借款追缴得甚是急迫。[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原本一些依附于太子的官员,为了自己的利益转而投向了八阿哥。一时之间,八爷党风头正盛。更兼有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在一旁相助,当真有与太子胤礽一较高下的气势。 只是身在宫廷之中的康熙对此看的是真真切切,诸阿哥争储的斗争愈演愈烈,各位阿哥背地里明争暗斗,似乎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当八阿哥将官员所欠国库银两的账薄交给他的时候,一看之下,才发现这个自己呕心沥血培养了数十年的太子,竟然腐化堕落到了如此地步。 有的时候,也许连康熙皇帝自己都想难道真的将这万里江山交到这样的人手中吗?至于那个一向被称为八贤王的胤禩,虽处处以宽仁示人,可城府极深阴险刻毒。若是将帝位传给了他,大清恐怕也难以持久。 一念及此,恐怕康熙一定是难以入眠。未免朝廷发生动荡,康熙命八阿哥停止了筹措银两的差事。从皇宫的私库里,也就是从他自己的体己银子里拿出了二百万两,加上追缴的一百万两白银,想来也足以赈济灾民了。 四阿哥因为生病的缘故,避开了这一场明争暗斗。十三阿哥虽在此次筹措银两之中出过力,但也只是从旁协助八阿哥而已。太子胤礽一向对他不错,再说他也极重义气。因此在此期间,对于太子胤礽一党的官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求书网Http://wWw.qiushu.cc/ 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四阿哥的身体渐渐康复。太医劝他再休养一阵子,可他却坚持说已恢复的差不多了。对于这位四阿哥,太医也是束手无策。在他病好之后的第一时刻,便来到宫中给康熙皇帝请安。尽管康熙曾对四阿哥给过“喜怒不定”的评价,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看来这个儿子已经改变了许多。 从宫中回来之后,四阿哥便走进了书房,一整天都呆在书房之中练字。一张张写有“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宣纸,赫然放在书桌之上。也许除了漫步于云端之外,恐怕也只有练字才能真正让一个人的心静下来。 康熙督众位阿哥读书向来以严见称,然而却未尝限制诸子在习字方面的选择趋向。所以康熙诸子可任选汉唐各名家字体勤加练习,唯有四阿哥从一开始就一心临摹乃父字体。康熙的舔笔落墨,点画固然壮满坚实,饶有力度。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字的结构稍觉呆刻,从而导致风姿神韵,并不显得那么的爽利自在。平心而论与汉唐名家相较,显然落了下乘,但是虽说有鉴于此,四阿哥还是心无旁骛的,执着如此,久而久之几乎可以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只是笔力笔劲稍有不同而已,四阿哥也因此获得父皇的赞赏而简在帝心。 四阿哥勤练书法,一者是为了静心养气,另外多半也是为了邀宠圣心。他如此这般的工于心计,即便是如此细微之事都在其掌握之中。看来这位未来的大清皇上,当真是不容小觑。只是如他这般隐忍坚毅之人,是否会做出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事呢? 经此一番较量之后,***与反***势同水火。尽管此次八阿哥并没有扳倒太子胤礽,可毕竟使康熙对这个自己悉心抚育多年的太子心生芥蒂。也许在此之前,康熙早已有了废储之心,只是这个太子苦心经营了三十多年,在朝堂之上各类关系盘根错节,一时之间难以找到合适的机会罢了。 对于诸位阿哥之间的明争暗斗,康熙自然清楚非常。他治国多年,自然懂得各种力量之间的牵制与平衡。好在自此之后,太子也因此收敛了许多。八阿哥一党也不好明着与太子对着干,朝廷短暂趋于了平静。 四阿哥虽一向以冷漠著称,可他毕竟深受康熙器重,更兼之有十三阿哥在一旁协助。所以就是太子也不敢对他小觑,在九子夺嫡之中他也隐藏的最是隐秘。八阿哥为壮大自己的实力,一连几次派十四阿哥试探四阿哥,在背地里倒戈太子胤礽。 对于太子胤礽的所作所为,四阿哥自然知道。可是不论怎么说,太子胤礽毕竟对他还算不错。况且康熙最忌兄弟相残,一旦被他知道其暗中倒戈太子,自然不容于康熙。这其中的道理,四阿哥恐怕早已料到。 有鉴于此,对于各方势力的拉拢,他既不答应也不表态,始终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事实证明,这一点无疑为后来四阿哥荣登大宝争取了许多力量。也许四阿哥始终明白潜龙勿用,亢龙有悔的道理。 雨季早已过去,山东、河南等地的黄河之灾也已慢慢平复。也许此刻邬思道的心情也畅快了许多,偶尔的时候,四阿哥还会拉他一起下棋。最要紧的是十三阿哥也来凑热闹,一个人来还不打紧,温宪格格却总是如影随形。 邬思道自然知趣,慌忙起身让与十三阿哥坐下。这两个皇家阿哥都十分谙与棋道,分不出胜负自然不肯罢休。邬思道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棋盘,正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 四阿哥依旧是面色冷峻,可十三阿哥却有些沉不住气了。邬思道见他一着不慎,近乎满盘皆输。神色之间,不禁为他感到有些可惜。只是站在邬思道不远处的温宪,一双灵动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眼神之中似是饱含着无尽的情意,却不知眼眸之中的那个男子是否明白她的心意。 有的时候,邬思道真的希望诸位阿哥能够如眼前这一幕般相处,没有明争暗斗,没有勾心斗角,有的只是兄弟之间的情义,父子之间的亲情。在他的内心深处,更希望的是能够摒弃所谓的满汉之分,给他一个追求心爱之人的机会,仅此而已。 可是这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有谁可以帮他实现呢,是眼前这个未来的雍正皇帝吗?邬思道一阵思索,心海之处掀起的那一阵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include virtual=“/fragment/6/”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 (微信号wap_),《别梦犹寒》最新章节随时随地轻松阅读! 连续签到即可获得免费阅读特权;更多精彩活动敬请关注! ------------ 第五十八章 这一场风波在冬日里凛冽寒风的吹拂之下,消散的荡然无存了。(WWW.qiushu.CC 好看的小说京城里的冬天更是寒冷,对于自幼长于南方之地的邬思道来讲,显然是难以承受。好在有云霜在他身边,加之四阿哥对他的生活用具一一调度的周全。 所有这些虽说只是些许的小事,但给身在异地的邬思道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此刻的四阿哥府,没有了儿童打闹嬉戏的情景。一想到弘晖还在世的时候,邬思道与他一起在石亭中读书的画面。一丝隐隐的伤痛在心头黯然而生,久久不能消去。 这时的四阿哥还没有其他的孩子,邬思道也只是闲居在这里。平日里除了看一下朝廷的邸报,大都也是读书度日。不是太大的古朴房间里,一个火炉里硕大的木块被烧得通红,屋子里一阵暖气。 也许是怕屋子里太过封闭,邬思道轻轻走到窗前,将原本紧闭的窗户打开。一阵寒风呼啸而过,直吹的他彻骨生寒。窗外不远处的那一方荷塘,早已枯败了枝蔓,远去了绿叶,剩下的只是一片萧索之意。 风兀自无休止的吹着,落叶纷飞散落于一地。一生的牵望,是为了那个身在皇宫之中的女子,还是为了辅佐一位彪炳千古的一代明君? 邬思道一阵迷离,也许此刻他想要的只是想回到从前,那个可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现代社会。绝对不是现在一个人的命运完全被那个至高无上的人所掌控,这里的所有的人都是棋子和工具而已。 一念及此,不知道邬思道或者准确的说是王旭阳,内心会是怎样的感受。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一个身穿绣着兰花淡绿毛布坎肩的女子站在了他的身边。(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 只是就在她的纤纤玉手之中,却多了一件白色披风。 默然之间,女子轻轻的将那白色披风披在了邬思道的身上。许是邬思道思绪悠悠,一时之间竟没有发觉。女子望着他略显瘦削而又孤单的身影,不禁发出一阵轻微的叹息之声。 邬思道微微动容,不禁转过身来向着周边看去。只是一瞬间,却让邬思道痴望许久。风雨中是谁,沾染了前世的爱恋?往日里是谁,舍弃了自己的清白? 是眼前的这个女子,还是心中那个渴望而又不可得的那个女孩?邬思道眼中一阵向往,只是眼前的这个女子却是一往情深的望着邬思道。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失魂落魄中,邬思道似是已将眼前的这个女子当成了另外一个人。只见他轻轻的说道:“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微弱的声音之中却饱含了深情。 “公子,你怎么了?” 也只是这一丝孱弱的话语,楚天狂登时便从思绪中醒转过来。一番仔细的看定之后,才看清眼前的女子竟是云霜。邬思道脸色不禁微微一红,神色之间似是对此大为窘迫。 云霜只是淡然一笑,好像对于邬思道此番的这般情景早已料到。人世间有一种感情是超出男女之间情爱的那一种,也许此刻的云霜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内心的感情。 心中一番莫名的悸动,纵然如此邬思道的脸色之上也只能一笑而过。也许邬思道心中早已明白云霜的心意,可是感情的事情毕竟难以言明。纵然以邬思道为魂的王旭阳,却是对此无法决断。 阴霾的天际之上,早已没了往日里那一丝灿烂的阳光。许是这屋子里的气流太过温暖,或者更多的是避免与云曦之间的尴尬,邬思道径直向着屋外的甬道走去。 望着邬思道渐渐远去的背影,云曦微微摇头。也许在许久之前,她早已明白眼前的这个男子从始至终都与她无缘,可是她只是想服侍在他身边而已。除此之外,恐怕她至死也是无怨了。 屋外的寒风瑟瑟作响,楚天狂只觉得全身一阵抽搐。漫步在早已不知道走了多少遍的道路之上,往昔的温存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一一显现。 依稀的美好温存,犹如一剂良药化去积聚于心头的烦恼。只是冬日落寞的光阴,如邬思道这般除了读书度日之外,也已没了其他的乐趣。深院许许,远离家乡的离别之情,无论是在何时何地,不经意间的微小事物总能勾起一丝思念之情。 一个人独孤太久的时候,也许会思考一下未来。以邬思道为体依附的王旭阳知道所有人的历史走向,却唯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幸福还是痛苦,总有一天答案终会说明,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没过许久,天色变黯淡了下来。伴着吹动的寒风,片片雪花从天而降。楚天狂微微一怔,漫天雪花的迤逦景象呈现在他的面前。如此这般景致,也是他来到京城之后才见识到的。 片片雪花在空中飞舞,原本还是萧索至极的景致,一时之间,在这雪花的覆盖之下呈现出一种别有的情致。不知不觉之中,邬思道竟来到了“芷兰居”前,院落之前的那一棵梅树的花骨朵只是微微显露出粉红色。 前方的那一座木质小楼依稀就在前方,却不知道住在这里的女主人是否恰好在这里。邬思道迈着有些迟疑的脚步,缓缓地来到了这院落的进口之处。 一眼望去,没有一个在此守候的下人。看来这里极少有人到此,估计多半主人也绝少来此,可是有谁知道就在邬思道的心里,是多么的渴望见一面这“芷兰居”的主人。 雪花越下越大,没有人知道这突如其来的风雪何时才能止息。站立在院落之外的邬思道,脸上一阵思索之色。迟疑了许久之后,还是无奈的转过身来,沿着来时的道路折返而去。 只是就在这转身之际,传来阵阵莫名的叹息之声。也不知道过了多少的光阴,从“芷兰居”的内院之中缓缓走出两个人,背影竟是如此的落寞。 望着邬思道那瘦削的模糊身影,其中一人有些不忍的淡淡说道:“真搞不懂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这般作践自己呢?”言语之中似是对邬思道的此番行为有些不解和误会,只是语气却又隐隐有怜惜之意。 另外一人悄然而立,默然不语。脸色一片肃然,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邬思道那渐行渐远的身影。风雪漫漫,天地间一片琉璃景象。未了的深深情意仿佛如这飞舞的雪花一般,找不到最后的归宿。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include virtual=“/fragment/6/”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 (微信号wap_),《别梦犹寒》最新章节随时随地轻松阅读! 连续签到即可获得免费阅读特权;更多精彩活动敬请关注! ------------ 第五十九章 说话之人正是温宪格格,而站立她身旁的冷漠之人确是四阿哥胤禛。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对于邬思道心中所想,四阿哥恐怕内心早已明了。只是对于他的这一份感情,纵然有四阿哥并不反对,可对帝王之间的儿女婚姻之事,多半也并非普通人想的那般。 转眼间已到了岁末,京城里到处都是一阵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景象。四阿哥虽然对人冷漠,可在这样一个合家欢乐的日子里,估计也比平日里多了一丝笑容。 一年之中,大清虽经历了一些大的波折,但毕竟还算平稳。河南、山东等省份虽经历了黄河水灾,但在朝廷的大力赈济扶持之下,两省的百姓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对于今年朝堂之上发生的种种,康熙自然了然于胸。只是在众多政事之中,恐怕没有比众阿哥夺嫡更让他烦心。每当月圆之夜,合家欢聚之时,陪伴这个大清帝王左右的恐怕也仅仅是太监和宫女而已。 无情最是帝王家,众人皆以为康熙高高在上,拥有全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以决定所有人的生死。可是又有曾想过,康熙在拥有这些东西的同时,还要承担起拥有这些东西的苦难。 寒风萧萧,夜凉如水。一轮明月高高的挂于夜空之上,荷塘畔的石亭之中,邬思道独在一人仰望明月。不远处的半空之中,五彩颜色的烟火兀自绽放。 皓月当空,烟火迤逦,一切都是那么的美丽。身在京城的邬思道,此刻心中所惦念的恐怕还是自己的父亲。心念悠悠,适逢传统佳节之日,身处异地内心深处孤独凄凉之感,在此刻愈发变得强烈起来。(www.QiuShu.cc 求书小说网) 云霜一连几次催他去四阿哥的客厅,说是四爷已经派人请了好几次邀他过去赴家宴。邬思道本不想去,如他这般沦落异地的游子每逢佳节总会有无限的思乡之情。 可总不好拂了四阿哥的面子,邬思道步履缓慢甚至是有些沉重的来到了宴席之上。四阿哥和众位福晋早已坐定了席位。十三阿哥也坐在了四阿哥的一侧,就在嫡福晋的身边赫然坐着温宪格格。 若是按照大清朝的礼仪,福晋和侍妾是不应该同府中的主人一起坐在同一个席位上的。四阿哥如此安排,估计多半也是考虑到春节这个特殊的日子。宴席之上,除了十三哥兴致盎然之外,其余的诸人也大都看着四阿哥的脸色行事。 邬思道只是一味的饮酒,对于宴席上众人所说得种种也只是一笑而过。一种莫名的压抑之感在宴席之间悄然蔓延,温宪格格表现的出奇的平静,远没有往日里的那一丝活泼与躁动。 估计一个时辰之后,这所谓的家宴也结束了。一众福晋慢慢消退而去,席间只剩下四阿哥、十三哥、温宪、邬思道四人。一时之间,整个宴席之间突然一阵冷漠。 四阿哥冷峻如昔的脸上隐隐有一丝无奈之色,许是默然间他还会想起那个可爱的孩子弘晖,毕竟是四阿哥第一个养育的孩子。正所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是已然有八年之久的孩童。八年的光阴,纵然是一块石头,也能让人给捂热了。 四阿哥微微一声叹息,缓缓起身离开了席间。十三哥本想挽留,可最后还是没有站起来。望着四阿哥那消瘦的身影,十三阿哥心中多半有些惆怅和无奈。 邬思道早已将这些瞧在了眼里,如他这般聪明绝顶之人,又怎会不知四阿哥、十三阿哥心中所念的郁闷之事呢?邬思道缓缓起身,笑着对十三阿哥说道:“十三爷、温宪格格,邬某想到院落之中走走,不知道二位有没有雅兴一起去啊?” 十三阿哥知他分明是有事要说,所说出去走走多半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一念及此,十三阿哥便紧随邬思道走了出去。温宪格格见状,不由得分说也紧跟了出去。 寒冬腊月,凄冷异常。可在这阖家欢乐的时刻,纵然有些严寒,可对于身处在幸福之中的人们而言,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漫步在这空旷的院落里,邬思道心中的那一份凄凉愈发显得强烈起来。 也许他早已不记得最近一次在江南之地与父母亲人一起过节的情景如何,身在京畿重地天子脚下,远隔父母亲人,寄人篱下的那一份苦楚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明白。 一路之上,邬思道一直沉默不语,心情有些沉重,似是对这京城重地的冷酷和血腥难以承重。十三阿哥经不住一阵叹息,他自然明白邬思道此刻心中所想。如他这般极重情义的男子,又素以侠王著称的他,也自然清楚邬思道内心深处的那一份苦闷和无奈。 “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邬先生莫不是想起了江南故地的亲人?”十三阿哥抬头仰望着夜空之中的繁星,淡淡的问道。 邬思道微微一怔,神色之间似是有些意外。眼前万家灯火,烟花爆竹声声入耳。如此烟花景象,着实让邬思道思绪万千。之前在家的点点滴滴总是在他的脑海边荡漾,即便是一丁点的温馨片段还是能让他联想起过往岁月。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邬思道也乃性情中人,总不能摆脱七情六欲。更何况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如今这个世道,我一心只想辅佐一位旷世明君能够匡扶正义,一扫康熙一朝的弊政,得以让老百姓有更多的好日子来过。除此之外,夫复何求啊!”邬思道一脸的神思意想,似是对自己一生的抱负的急切向往。 温宪格格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心神之间似乎对他多了一份爱慕之意。十三阿哥一脸忧郁的看着邬思道,不禁微微叹息了一声。语气之中,似是颇多无奈之意。 “人世间万物皆有定数,你我只要问心无愧,一心一意为朝廷办事,相信皇阿玛一定会赏罚分明的。至于其他的事情,也并非我们所能企及。未来之事难说得紧,宫廷府衙,皆是名来利往,一切皆是步步惊心,我们也只能是既来之,则安之了!”邬思道双眼无神,对十三阿哥淡淡的说道。 十三阿哥微微颔首,神色之间似是对邬思道所言深信不疑。站在一旁的温宪格格只是默默地听着,只是如她这般身份娇贵的皇家格格,也只能将这些深深的埋藏在心底,只能老去的那一刻,这才将他们在心海深处默默地回味,细细的品尝。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include virtual=“/fragment/6/”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 (微信号wap_),《别梦犹寒》最新章节随时随地轻松阅读! 连续签到即可获得免费阅读特权;更多精彩活动敬请关注! ------------ 第六十章 转眼之间已经出了正月,先前那一份浓厚的节日气息在时间的流逝之中慢慢消散。(wwW.80txt.com 无弹窗广告)北京城的繁华依旧,似乎并没有因为节日的褪去而变得凋落。 四阿哥府中依旧冷漠如昔,邬思道也只是在房中读书,更多的还是朝廷之中的邸报。偶尔的时候,他还会练练字,写的大都也是王维的山水诗歌。 最是钟爱的那“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几句,估计他多半对王维之诗歌多有领悟吧!闲来无事,邬思道还会让云曦泡上几乎上好的西湖龙井。 江南之地,特别是杭州西湖,饮茶之风盛行。在这京城之地,天子脚下,皇室贵族自然对这茶风也极是看中。也许是看尽了朝堂之中的明争暗斗,邬思道不愿意多想这纷繁之事,想必也是在品茗之中,来寻求内心深处的那一份久违的平静。 有的时候,四阿哥因为朝廷之中的一些事情来请教邬思道之外,更多的来拜会的却是十三阿哥。十三阿哥向来不拘小节,对邬思道也极为尊重。 只是他来此却不是喝茶这么简单,邬思道与他交谈之中,得知在这个正月里,康熙皇帝下旨重修南岳庙成,并对此御制碑文。原本康熙皇帝是打算自己来书写碑文的,可后来因为朝廷政务繁忙,所以下旨在众位阿哥之中,择一擅书者由其代笔。 十三阿哥口中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却似在思考着康熙究竟会让哪一位阿哥执笔。神色之中隐隐有些捉摸不透,心思意想之中竟不小心将茶水洒了出来。(www.QiuShu.cc 求、书=‘网’小‘说’) “十三爷可是在思索当今圣上属意的人选吗?以你所见,皇上会派谁执笔呢?”邬思道一脸的微笑,只是这笑容之中有些丝丝的寒意。 十三阿哥微微皱眉,静默少许之后,淡淡的说道:“但从书法的形象来看,三哥的模仿的最像皇阿玛。况且三哥最爱研究文集书典,对此道也最为在行。由此而判,多半是三阿哥了!” 邬思道微微一怔,他想不到十三阿哥竟然猜的是三阿哥。可是转念一想,便已明白了他心中所想。望着眼前这位急人所难颇有狭义心肠拼命十三郎,邬思道不禁微微叹息道:“十三爷,你如此这般想自然有你的道理。对此我邬某人也很是佩服,只是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十三阿哥不禁有些动容,自从认识邬思道以来,他绝少见邬思道用这样的口吻与他这般讲话。只是一瞬间之后,十三阿哥脸色迅速恢复了过来。 邬思道一双不是很大的眼睛紧紧地注视着这一位大清阿哥,而十三阿哥也一脸凝重的淡淡说道:“邬先生,你我相交多年,相信我的为人你也知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就是了。” “十三爷,你为人光明磊落,颇有江湖之上的侠者风范。只可惜你生在了帝王之家,因此你至今仍未看破世情,这一点对你而言大卫不利。不过,有四爷在你的身边,我相信他一定会做一个好哥哥的,也许在不远的将来,他还会做一个不错的・・・・・・” 那两个字一直在邬思道的喉间徘徊,可是到了最后还是生生的被他咽回了肚子之中。十三阿哥一脸茫然的看着邬思道,不禁问道:“他还会做一个不错的什么啊?”言语之间似是对邬思道后面的话语极是期待,大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邬思道将话锋一转,笑着说道:“依我看,这执笔之人必是四爷。只是我不敢确定四爷会做如何打算,所以最终之人也很难确定。” 十三哥微微一怔,不禁失声问道:“邬先生,此话怎讲?” “在当今圣上所有的阿哥当中,擅书者不乏其人。但是若要说模仿当今圣上的字体可以做到以假乱真的也没有几个,除了你说的三阿哥之外,四爷、八阿哥、十四阿哥,还有你这个拼命十三郎都是上上之选。可要从笔力、神似、法象来看,四爷却是比你们稍胜一筹。我记得在此之前,当今圣上还在诸位阿哥面前夸过四爷一次。” 邬思道缓缓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轻轻走到窗前,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明的流波。十三阿哥将手中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不禁由衷的感叹道:“邬先生所言当真是入木三分,这一点我确是没有想到。若当真如此,咱们还犹豫什么呢?我这就去找四哥,告诉他一定要将这门差事抢过来。” “十三爷,我想你这就不必了。四爷一向稳重,这其中厉害关系他自然明了。你今日难得来我这里,还是在留此好好喝茶才是正事儿。”邬思道微笑着说道。 十三阿哥微微沉思了片刻,多半转念邬思道所言有几分道理。故此又缓步回到了座位之上,神色却比之前又轻松了几分。一双眼睛不经意间看向了正在泡茶的云霜,隐约间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邬思道早已将这细微的变化瞧在了眼里,只是对此却是讳默不言。古朴的房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当真是沁人心脾,回味无穷。默然之间,邬思道不禁想起了心中的那个女子,已有些日子不曾见到她了。 悠悠思念在他的心头飘荡,原本想打算问问十三阿哥关于那个女子的近况。可是话到了嘴边,还是生生的被吞到了肚子里。人世间最痛的事莫过于此了吧!明明喜欢那个女子,可又因为诸多原因只能将这一份感情深埋心底。 人生一梦,白云苍狗。错错对对,恩恩怨怨。经不住日月无声,水过无痕。所难弃者,一点痴念而已。由爱生嗔,由爱生恨。由爱生痴,由爱生念。从别后,嗔恨痴念,皆化为寸寸相思。 可笑者,邬思道为一追梦人而已。风无相,梦无痕,犹豫到头憾一生。由此而后,天各一方,咫尺天涯。邬思道也只能将这一份深深的思念掩藏,悄悄地放于心海之中。 只是不知道那个身在皇宫内院的大清公主,此刻是否也如邬思道这般黯然神伤用情如斯。屋子里静默良久,只有那淡淡的茶香兀自飘荡,久久不能消散。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include virtual=“/fragment/6/”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 (微信号wap_),《别梦犹寒》最新章节随时随地轻松阅读! 连续签到即可获得免费阅读特权;更多精彩活动敬请关注! ------------ 第六十二章 一连几日,邬思道都是在府中读书,偶有闲暇的时候,他还是会到离自己房间不远处的那个石亭之中,静静地观赏着兀自含苞待放的荷花。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春日里的那一抹阳光是如此的温柔,总是让人流连忘返。先前寒冬里的凄冷与阴霾似乎也被这阳光驱散而去,不知道为何,邬思道的心中总是有几分失落,深藏心底的那一分牵念竟是那么的强烈。 原本还是一阵思绪,忽然四阿哥府外的街道之上传来一阵锣鼓的喧嚣之声。虽隔着一院高墙,可是邬思道还是能感觉到墙外的街道之上必是人头攒动。 四阿哥府中的一些下人,也急匆匆的向着门外跑去。有的或是踮起脚浮于墙角之上,有的或是走到院落之内的阁楼之上,一双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墙外的街道。 太监高毋庸走道从石亭之中走过,邬思道不禁轻声问道:“高公公,外面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街道之上尽是锣鼓之声,隐隐约人声鼎沸之声不绝于耳?” “邬先生,您还不知道吧?听闻朝廷捕获了明崇祯皇帝的后裔,也就是大明朱三太子朱慈炯,现正在大街上游街示众,说是今天午时三刻要在午门凌迟处死呢!”高毋庸脸上带着一丝诡笑,言语之间甚是兴奋。 邬思道顿时陷入了一阵沉思,双眼之间尽是迷茫之色。高毋庸见邬思道呆呆出神,忙笑着说道:“邬先生,我得出去看看这大明崇祯皇帝的朱三太子究竟长得什么样子,是不是和传说当中的那样一般无二。邬先生,您不出去看看吗?” 也只是一瞬间的低迷,邬思道恍惚间应了一句道:“奥!”高毋庸接着又是一阵冷笑,没过一会儿,便已跑到了四阿哥府的大门之处。只见他侧着身子,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街道之上的囚车。 邬思道默然站起身来,不禁向着墙角之处的假山走去。这假山上有石阶可以行至山顶,站在假山顶峰之处,恰巧能看见街道上发生的一切。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 街道两边挤满了围观的人群,在路的正中间的一辆囚车之上,一个头发花白、脸色憔悴的老人戴着刑具,一双眼睛黯淡无光。邬思道一眼望去,心中却是一阵莫名的凄凉。 一想起当今康熙皇帝所谓的宽仁,居然连一个白发苍苍、手无傅鸡之力的老人都不放过,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以仁孝治国吗?天可怜见,当真是贻笑大方。可在神圣的皇权面前,如康熙这样的明君多半也难以容忍像朱慈炯这个前朝太子的存在吧! 对于这个朱三太子朱慈炯后果可想而知,在午门分三日三夜被凌迟处死。所谓的英主明君,所谓的仁孝宽仁,一切都是帝王口中的幌子而已。面对他们眼中的敌人,不论年龄大小,老弱病残,必定是除之而后快。恐怕只有当敌人全部都死了,他们才能睡得安稳,睡得踏实。 也许是因为朱三太子被凌迟处死的事情,对邬思道的内心震撼太大。一连几日,他总是一脸的忧虑之色,先前平复的心情好像又掀起了一阵波澜。 有几次四阿哥在院落之中散步,无意中看到了邬思道,他原本想上前问候一声。只是一看到邬思道那一脸地悲伤和无奈,最后还是悄悄离开了。如四阿哥这般睿智之人,心中恐怕自然对邬思道心中所想也是了然于胸。 邬思道内心深处的那一片阴霾,终于在春日的栉风沐雨中洗涤而去了。转眼间已经到了五月,阳光灿烂,春光明媚,所有的一切都是让人欣喜不已。 一向沉寂的四阿哥府忽然间热闹了起来,邬思道心中却是一阵纳闷。对于这几日以来的不寻常景象,即便是云曦对此心中也是一阵好奇。只是在这美好的日子里,邬思道愿意将这难得的时光用在读书上。毕竟这样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他只想好好把握住这如云流水般的光阴。 此刻离邬思道房子不远处的那一方池塘之中,先前还是细小绿芽的荷花,一下子已然变得绿叶丛丛,鲜艳的花朵娇艳欲滴了。邬思道心念一动,轻轻推开那一扇门,迈着轻盈的脚步,若有所思的来到了荷塘畔的石亭之中。 望着那一朵朵娇艳的荷花,不知道为何,邬思道的眼中竟隐隐有泪水缓缓流出。许是曾经在这里发生的点滴,让他不经意间下想起了深藏在心间的那一幕幕情景。 是忧愁,是思念,是欣喜,还是失落之后的那一丝茫然?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什么,恐怕连邬思道自己都搞不清楚。只是心中深藏许久的那个女子,此刻又在哪里呢? 空荡的石亭之中,邬思道一个人静立良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石亭之中却多了一个女子。美丽的倩影之下,难以掩饰她那绝世的容颜。于无声处,不禁传来一阵莫名的叹息之声。 邬思道轻轻转过身来,一双还有泪痕的眼睛静静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当邬思道看到那女子的容颜之后,脸色竟是一阵莫名的失落。多半眼前的这个女子并非他内心深处思念的那个人吧! 此刻能够出现在石亭之中的女子,除了云霜之外还能是谁呢?难道是那个深处皇宫之中的温宪格格吗?邬思道不愿去想,他微微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容在外人看来竟有些僵硬。 云霜也是轻轻一笑,这笑容却似雪莲花一般灿烂。一对男女,相视一笑,若是在外人看来多半以为是一双璧人。一阵轻微的脚步突然间将这美好的沉寂打破,邬思道和云霜不禁双双转身,向着石亭外的过道看去。 但见十三阿哥正一脸笑意的走了过来,只是却不曾看见四阿哥。他们两人一向形影不离,一念及此,邬思道的脸上不禁升起一阵忧虑之色。倒是十三阿哥一脸堆笑,心情似是大好。 云霜见了十三阿哥,忙欠身答礼道:“奴婢给十三爷请安!”邬思道却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像云曦那般行礼。也许在邬思道和十三阿哥之间,这样的繁文缛节已经显得有些多余了。 十三阿哥看了一眼云霜,一脸笑意的说道:“免了,得空的时候给我泡上一壶西湖龙井就行了。好了,我和邬先生还有话要说,你忙去吧!” 云霜微微一怔,看了一眼邬思道之后,有些不舍的离开了石亭。望着云霜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十三阿哥淡淡的说道:“邬先生,我看云霜对你多半不仅仅是主仆之情。正所谓日久生情,哪怕是一块石头,过了这么多年,放在怀里也该捂暖了。” “十三爷,你的意思我用何尝不知呢?只是我一直将云霜当做是妹妹,至于男女之间的情爱,恐怕你真的是想多了!”邬思道脸色严肃,似是对此甚为谨慎。 十三阿哥一阵叹息,他望着邬思道淡淡的说道:“不说这些了,今天我过来是告诉你,三日之前,当今圣上下旨:这个月的中旬要巡视塞外,名太子、长子、四哥、我、十四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十八阿哥随驾。四阿哥因为身居内务府的要职,正在准备出塞的器具来不及过来。四哥的意思是让你一起前往,至于京城的事情有年羹尧、高毋庸、李卫他们,我已经吩咐他们对于京城朝廷之中发生的一切,每天都将快马加鞭以书信的方式报四哥和我。” 邬思道听后脸色变得却是一阵茫然,一想到此次巡幸塞外即将发生的一切,看着眼前这个生龙活虎的十三阿哥,联想到二次废太子中他也受牵连,在养蜂夹道被圈禁十年。 思绪悠悠,心中的那一份忧虑之情不禁越发显得凝重。十三阿哥见状,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上也一下子怔住了。一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邬思道,神色之间竟是惊疑不定。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include virtual=“/fragment/6/”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 (微信号wap_),《别梦犹寒》最新章节随时随地轻松阅读! 连续签到即可获得免费阅读特权;更多精彩活动敬请关注! ------------ 第六十三章 皇帝巡幸塞外,毕竟非同小可。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网]无论是出巡的规模,还是随驾的人员都不输于一年一度的木兰围猎。在协助四阿哥将巡幸塞外的一应物品准备妥当之后,邬思道总算松了一口气。心中一想起可以陪同未来的雍正皇帝出塞,当真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 五月早已是草长莺飞,绿树成荫的季节了,伴着一缕缕春风的吹拂,大队人马从北京城出发,一路出山海关直到蒙古呼伦贝尔草原。旌旗飘飘,万马齐喑,如此景象即便是在电视剧里也难以有这般壮观的场面。 太子胤礽盛气凌人,一身皇家装束横鞭跃马,颐指气使,让人看来是那么的不可一世。邬思道与四阿哥、十三阿哥一道,年幼的十六阿哥、十七阿哥也只是跟在后面。倒是大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一起慢行,期间隐隐低头絮语。 一路之上,四阿哥都是沉默不语。只有十三阿哥一脸笑容,心情似是大好,不时地和邬思道一起谈笑风生。邬思道极少有次机会可以走出京城,放眼于中华的大好河山,如此境遇邬思道自然不会错过,先前苦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巍峨的高山,一望无际的草原,从中原之地到漠北塞外。所有奇异的景色,当真让邬思道大饱眼福。春风阵阵,迤逦万千,不知是何缘故,邬思道原本舒畅的心境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一双不是很大的眼睛向人群之中望去,神色之间似是极力搜索着什么。[www.qiushu.cc 超多好看小说]十三阿哥见邬思道一脸的迷茫之色,不禁微微笑道:“邬先生,可是在找人吗?” 邬思道微微一愣,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思绪之中醒转过来。也只是一瞬间,十三阿哥接着又是轻声一笑。笑语之中,突然间又觉得邬思道有些可爱。 “邬先生可是在找我那个竟会惹事的妹子吗?巧的是她这一次正好随驾,只是不在咱们前方的队伍之中。等咱们到了呼伦贝尔草原,相信邬先生一定会见到的。”十三阿哥嘴角笑意盈盈,神色之间竟是对此极为重视。 听到十三阿哥的这一番话语,邬思道平静的心海不禁掀起一阵涟漪。深藏内心深处的那个女子,在梦境之中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也许在潜移默化之中,一夕的离别已经让邬思道思念不已。 人世间的情爱当真是奇妙无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男一女的心灵竟悄然连在了一起。纵然她出身皇室贵胄,纵然她刁蛮任性,纵然她无理取闹,可早已将她深藏心间的那个男子,却还是义无返顾的喜欢她。 也许这就是男女之间无法言表的爱恋吧!若是换在三百年之后的王旭阳,说不定早就一如既往的去追求程颖。不论他自己的容貌、学历、才华、家庭背景,只是为了那个自己深爱的女子。 一念及此,邬思道的双眼之中竟隐隐有泪水攒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四阿哥轻轻向着邬思道看去,只是不住的摇头叹息。多半对邬思道与温宪格格的感情不抱什么希望,因而才发出的这般无声的叹息吧! 浩浩荡荡的大群人马,行了十数日之后,终于来到了这呼伦贝尔草原。在此的蒙古诸部落的王爷,早已率领大队人马恭候多时了。一望无际的草原,雄鹰在此展翅高飞,如此这般雄伟之境当真让人惊羡不已。 望着那翱翔于蓝天之上的雄鹰,邬思道竟是一阵长久的向往。为首的科尔沁达尔汉亲王当先走上前去,还没等康熙皇帝从御轿之中走出,便早已跪伏在地上高喊:“臣科尔沁达尔汉恭祝大清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跟在他身后的蒙古诸王也都立刻跪伏在草地之上,高呼大清皇上万岁!如此壮观的场面即便是在三百年之后的电视电影里,也是极难看到的。但见康熙皇帝满脸笑意,双手将科尔沁达尔汉亲王扶起,轻声说道:“满蒙自来便是一家,朕来到这漠北塞外,来到这呼伦贝尔草原,就是要来看看你们这些蒙古王爷。朕觉得好久没见你们了,想你们了!” 蒙古诸王皆是一笑,在康熙皇帝的一句免礼平身之后,一众人马终于被迎入了蒙古人早已准备好的帐篷之中。当天夜晚,达尔汉亲王为欢迎康熙皇帝的到来准备了一场丰盛的歌舞晚膳。除了蒙古特有的烤全羊、马奶酒,更让人流连忘返的便是那蒙古族人的歌舞了。 随行的阿哥都坐在了主席之上,只有太子胤礽坐在了康熙皇帝的身边。大阿哥、四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都一一按照顺序坐定。年纪稍小一些的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则坐在了末尾,宴席之上的规矩对他们而言,似乎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邬思道坐在四阿哥的身后,一双眼睛向四处看去,眼神之中满是期待,多半他此刻是在找寻那个深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个女子吧!只是举目四望之下,竟是毫无人影。原本满是希望的心境,突然一下子变得甚是失落。 一团熊熊燃烧的篝火,一群美艳的蒙古族少女手臂轻扬,伴着舞步的配合,再加上马头琴等蒙古族特有的乐器的伴奏,当真让人心旷神怡。邬思道对此却没有什么心情,心中只是想着那个唤作温宪的女子。 过了没一会儿,这一群蒙古少女突然围成了一个圆圈形状,犹如一段含苞待放的花朵。蓦然间从中间轻轻走出了一个女子,但见这女子一袭红色衫裙,双袖轻舞,脚步轻盈。曼妙的舞姿,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清丽容颜。一眼望去,这女子竟是如此美丽。 邬思道不禁微微动容,原本还有些沮丧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原本平静的心海之上,兀自掀起了阵阵涟漪。望着篝火前那个翩翩起舞的女子,邬思道一阵静默。火焰随着微风窜动,歌舞声中不时地夹杂着欢笑声,在空旷的草原之上轻声回荡······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include virtual=“/fragment/6/”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 (微信号wap_),《别梦犹寒》最新章节随时随地轻松阅读! 连续签到即可获得免费阅读特权;更多精彩活动敬请关注! ------------ 第六十四章 一曲罢后,那个被蒙古族少女簇拥下的舞者,终于笑意盈盈的来到了康熙皇帝的面前。[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对于眼前的这个女儿,康熙皇帝的心里不知道是喜欢多一点,还是恼怒多一点。 只是今日在蒙古达尔汉亲王面前,对于刚才这个女儿的表现,康熙皇帝则表现得极是满意,一脸笑意的说道:“大大方方的,到朕这边来坐。” 不远处的这个女子不是温宪格格,又是何人?邬思道一双眼睛自她出场之后,视线似乎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她。身着一身红色衫裙的温宪格格,今晚显得格外的漂亮。 一夕的离别,在邬思道的心中便会有千年的思念,更何况是两人已有许久没有见面了。不远处的这个女子迈着轻盈的脚步,缓缓地坐在了康熙皇帝的身边。 只见她一双灵动的眼睛,向着台下的人群之中观望,似是在搜寻着什么。倒是坐在一旁的达尔汉亲王,笑意盈盈的说道:“这位莫不是大清皇上的掌上明珠温宪格格,早就听闻你美若天仙,今日看来当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你的舞技竟是如此的好,即便是在我们蒙古,也绝难找到第二个人来。” 今晚温宪格格的舞技竟比当日在烟花之地,与婉婷姑娘一起共舞之时跳的还要好。一念及此,邬思道原本苦涩的脸色之上,忽然之间竟露出了一丝甜蜜的笑容。 恰在此时,温宪格格的目光一下子定格在了邬思道的身上。但见她一阵狂喜,而对于达尔汉亲王的话语似是完全放在了一边。康熙皇帝见她一声不语,不禁咳嗽了一声。[求书网www.Qiushu.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许是这咳嗽之声太过轻微,难免对这个心神不在此间的女子产生任何作用。站在康熙皇帝身后的太监梁九功,自然是心领神会,便轻轻用手碰了一下还在呆呆出神的温宪格格。 温宪格格不禁嗯了一声,这才缓过神来,不禁有些失魂落魄的问道:“皇阿玛,您刚才说什么?” 康熙微微变色,也只是一瞬间,那一丝隐隐显现的怒色渐渐消散而去。只见他淡淡的说道:“刚才达尔汉亲王夸容貌你舞步绝佳,还不快谢谢达尔汉王爷!” 文献自幼在皇宫之中长大,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自然是应付的得心应手。她脸色微笑,犹如一颗盛开在天山之上的雪莲,竟是如此的明艳照人。坐在台下的邬思道一时之间竟看得痴了,神色之间却是无尽的遐想。 多半温宪格格眼角的余光早已将邬思道这般有些猥琐的行为都瞧在了眼里,只是这边却仍旧一脸笑意的对达尔汉亲王说道:“蒙古草原牛羊遍地,金戈铁马无数,更兼英雄儿女辈出。小女子这点微末道行,又岂敢在您这里卖弄,能得您这般夸奖,当真是脸上贴金了。小女子只愿满蒙能接万世之好,造福苍生,泽被后世。” 坚定地话语之中隐藏的却是那一丝少女的温柔,台下的诸位阿哥听得是如此清楚。邬思道微微一笑,似是对温宪格格的回答感到甚是欣慰。一双不是很大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不远处的这个女子,眼眸之中满含的多半是思念的泪水吧! 达尔汉亲王脸色有些愕然,他想不到一个眼前的这个女子毕竟是大清格格,说话做事竟是滴水不漏,又能将满蒙的和睦友好的目的表达出来。单是这一份灵敏与思维,在这蒙古草原上也绝难找出第二个如她这般的女子来。 康熙皇帝一脸笑意的说道:“我这个女儿自幼刁蛮任性,不知道给我这个当皇阿玛的闯了多少祸。难得今天还有你这个蒙古王爷夸她,这还不得把我这个女儿给美死啊!” 温宪不禁有些撒娇的说道:“皇阿玛,您又欺负女儿了!”康熙微微一笑,随即便与达尔汉王爷又聊了起来。温宪得了个空,便从木台的阶梯之上缓缓的走了下来,径直向着四阿哥、十三阿哥走了过来。 如温宪格格这般明艳动人的女子,来到了宾客席位之中,登时便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在坐的蒙古部落的诸位王子,原本平静的脸上都是一番狂喜之色,一双双眼睛里似是写满了无尽的爱慕之意。怎奈这一位大清格格全都视而不见,神色之间竟更平添了几丝倨傲之色。 不一会儿,温宪格格便来到了四阿哥、十三阿哥的身边,顺势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只见她一脸笑意的说道:“四哥、十三哥,我舞跳的怎么样?” 十三阿哥微微一笑,不禁伸出大拇指道:“不错,不错!真可谓是冠绝古今,独步天下!” 四阿哥仍旧是冷若冰霜,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温宪格格一阵失落,原本笑意盈盈的脸色忽然一下子变得阴沉了起来。坐在四阿哥身后的邬思道,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原本平静的心海默然间掀起了一阵涟漪。 草原之上有些阴冷夜风,轻轻吹拂着脸庞。邬思道不经意间竟打了一个寒颤,他望了一眼兀自还在黯然神伤的温宪格格,不禁轻声安慰道:“格格,你今晚的舞步婉转轻扬,再加上你身上的这一袭红妆,当真如十三爷说的那样:冠绝古今,独步天下!” 温宪格格不禁轻轻转过身子,一双灵动的眼睛显得有些幽怨,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男子,神色之间竟似有些凄婉。伴着阵阵夜风,这草原之上的阴冷之气愈发变得强烈起来。 “邬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吗,没有骗我?”温宪格格一脸痴望的看着邬思道,淡淡的问道。 邬思道心念一动,脸色却是凝重的说道:“当然了,我怎么会骗你呢?我刚才所说的话,句句发自肺腑。” 望着邬思道那英俊的脸庞,滴滴泪水似乎在温宪格格的眼中打转。如此美好的夜晚,若是哭出声来终归不是很好。温宪格格强忍没有将那早已溢满的泪水流出,一双眼睛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 篝火在夜风的吹拂之下,熊熊火焰默然间变大了许多。温宪格格这般奇怪的表情,登时让邬思道惊诧不已。广袤的草原之上,夜色深深之下,这一男一女默默对视良久,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止休。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include virtual=“/fragment/6/”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 (微信号wap_),《别梦犹寒》最新章节随时随地轻松阅读! 连续签到即可获得免费阅读特权;更多精彩活动敬请关注! ------------ 第六十五章 十三爷当晚喝的大醉,若不是四阿哥和邬思道将他扶回了帐篷,估计十三阿哥要在草地上过夜了。求书网www.qiushu.Cc四阿哥本不擅饮酒,再加之他一向冷峻,将十三阿哥送回之后,便迈着有些轻盈的步子,向着自己居住的帐篷走去。 望着四阿哥渐渐远去的背影,略显孤独却又如此的坚毅,邬思道不禁发出一阵轻微的叹息之声。温宪格格感到有些意外,不禁轻声问道:“邬先生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邬思道嗯了一声,慌忙转过身来之后,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只是不经意间想起了一些事情,故而有此叹息。” 温宪格格一脸的不解,似是对邬思道的回答感到甚是好奇。夜空之上,繁星点点,月亮却不知去了哪里。邬思道不禁抬头仰望星空,不禁夜风拂面,彻骨生寒。 邬思道不禁看了温宪格格一眼,关切的说到:“格格,夜已深了,您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对了,草原上昼夜温差很大,记得睡觉的时候多盖一点东西,不要着凉了。” 温宪格格心里一阵莫名的感动,本想说一些谢谢的话。可当她从思绪中醒来的时候,邬思道已然走出数丈之外,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夜风阵阵,吹动伊人的衣角飞扬。站在原地的这个女子,心中却是一阵无奈和失落。 等到第二天才刚放亮,草原上的那第一轮日光还未照进帐篷的时候,随同康熙皇帝一起巡幸塞外的所有阿哥都奉旨到了御帐之中。原本邬思道是看看十三阿哥的,毕竟他昨晚喝了不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cc可谁曾想,竟是这般结果。 闲来无事,邬思道便一个人来到了这草原的郊外。一望无尽的草原,漫山遍野的羊群,晴空万里,蔚蓝色的苍穹下,若是和心爱的人同乘一匹骏马,驰骋在这万里草原之上,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如此波澜壮阔的画面,当真让邬思道羡慕不已。种种的企盼,无数的思绪,仿佛早已将他带入了另一个世界。默然间远方传来一阵阵马蹄声,邬思道不禁举目望去,但见有十数人正风尘仆仆的向这边奔来。 为首的一人身穿淡黄色阿哥服,只是衣服上的纹龙似乎比普通的阿哥多了些。等人群走得近了,邬思道才看的清楚,为首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太子胤礽。 邬思道不禁暗暗心惊,不远处的这个太子当真是有些胆大,竟然将康熙皇帝的旨意当做耳旁风。如此这般,必定会引起康熙皇帝的猜忌。太子胤礽骑在骏马之上,微微瞧了一眼邬思道之后,便立刻绝尘而去了。 望着这个当朝太子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背影,邬思道不禁发出一阵无声的叹息。原本邬思道是打算回去的,可当他微微转身的一刹那,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温柔而又稚嫩的声音:“邬先生,先不要走,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循声索迹,邬思道不禁抬头看去,但见一个少女骑在骏马之上,只是身后却还有一匹淡黄色鬃毛的骏马。邬思道微微一怔,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女子,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来人正是温宪格格,走得近了,邬思道这才恍然间明白过来。温宪格格间邬思道一脸的茫然,不禁哑然一笑道:“邬先生,后面的那匹马送你了,要不要陪我一起在这万里草原之上自由的驰骋啊!” 眼前这个女子的笑容竟是如此的美丽,即便是一方冰雪也能将它们融化。邬思道一阵冷漠,并没有言语。温宪格格微微一愣,但见邬思道缓缓走到马前,左脚一踩马镫,整个身子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之上。 只听见一声马鞭声响,温宪格格当先冲了出去。邬思道微微一笑,右手挥动马鞭,骏马受力一击,前马蹄奋力向前一跃,直向着温宪格格追去。这一男一女,两匹骏马自由的驰骋在这万里草原之上。 依稀记得两年前的那一天,地点是在京城的郊外,邬思道和云霜一起骑马的情景。没想到两年后的今天,邬思道居然会在这呼伦贝尔草原上,与温宪格格一起骑马共游。 人世间的事情当真是难说得紧,未来之事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人也许这才是最重要的。邬思道自幼在江南之地长大,纵然在温宪格格这一位严师的教导之下,骑术已然有了很大提高。可在老师面前,邬思道也只能是甘拜下风。 望着温宪格格那英姿飒爽的马姿,邬思道不禁一阵向往。在他的内心深处,更多的恐怕是对这个女子的深深的依恋。可是这一份感情却只能深埋心底,永远都不能见光。一念及此,邬思道不禁黯然神伤。 我若在你心上,散尽一身的才华有何妨。你若在我身旁,负了天下又怎样。你若与我相许,一世浮华又何惧。血染江山如画,怎敌你眉间的一点朱砂。负了天下也罢,始终不过一场繁华。 等到两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中午十分了。当温宪格格和邬思道心情舒畅的来到四阿哥帐篷的时候,但见四阿哥、十三阿哥一脸的愁容,各自都是冷冷的坐在椅子上。 邬思道眉头微皱,不禁轻轻走上前去,轻声问道:“四爷、十三爷,莫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为何你二人一脸的愁容,有什么事不妨说出了,让邬某人参详一二。” 四阿哥仍旧是一脸的冷峻,轻轻看了一眼十三阿哥之后,兀自端起一杯茶,细细品味了起来。十三阿哥微微起身,淡淡的说道:“今天一早皇阿玛将我等随驾的诸位阿哥一起交到了御帐之中,起初我们还以为京城发生了什么大事。到后来才得知十八弟患了急性病,看样子多半是救治无望。 皇阿哥责备我们丝毫不顾兄弟情义,平日里就知道结交朝中大臣,连亲弟弟的生死都不顾。期间还用春秋时,齐桓公悲惨的下场来说教我们。” 邬思道随后说道:“当今圣上这是用“停尸不顾,束甲相攻”的典故来教育你们,看来他对诸位阿哥争夺储位的斗争看的很是清楚。当今太子可曾去看望十八阿哥吗?” “二哥只顾着骑马打猎,今天草上竟然连皇阿玛的旨意都丢掉了一边。至于十八弟的病,他也是无动于衷。”十三阿哥一脸失望的说道。 “这就是了,看来太子胤礽离此次被废已然不远了。”邬思道双眼微缩,语气颇为肯定的说道。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四阿哥,冷峻的脸上隐隐露出一阵惊异之色。他冷冷的看了邬思道一眼,进而又将目光转向了十三阿哥。两人对望一眼,均是默然不语。整个帐篷之中,顿时寂静无声,沉默良久。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include virtual=“/fragment/6/”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 (微信号wap_),《别梦犹寒》最新章节随时随地轻松阅读! 连续签到即可获得免费阅读特权;更多精彩活动敬请关注! ------------ 第六十六章 康熙皇帝因为皇十八子身患重病,塞外偏远之地缺医少药,所以这才临时决定提前返京。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此刻康熙皇帝的心情,多半是凄凉至极。一方面疼爱年幼的十八阿哥,另一方面则对这个躬身养育三十多年的太子的无情感到痛心。 从呼伦贝尔大草原一路折回北京,路途遥远,再加上临近七月份的天气,越往南走天气越是炎热。一路之上,四阿哥总是沉默少语,脸色一如往常的冷峻。十三阿哥也比来的时候安静了许多,偶尔遇到高兴的事情才会微笑一下。 邬思道趁着还没有翻过山海关,尽情地享受着这关外夏季的凉爽天气。他自然明白一旦过了山海关,赤日炎炎,过高的气温对他而言,多半是难以承受。 天边的晚霞燃烧是那么的浓烈,如火红的赤焰一般。望着那一轮快要落下山去的太阳,夕阳无限,却不知为何,邬思道的心中却默然间生气了一阵凄凉之感。这种感觉竟是如此的强烈,仿佛顷刻之间便能将他的心海淹没一般。 不知不觉中,夜幕竟悄然来临。浩浩荡荡的人马各有分工,打桩的打桩,支帐篷的支帐篷的,负责守卫的守卫,一切显得是那么的井然有序。夜风吹拂发丝轻扬,点点灯火在漆黑的夜里总是给人一丝希望。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也都帮着侍卫加固帐篷,邬思道这个文弱书生,也只能到别处捡一些干柴用作篝火之用。毕竟是人多,没过多久,宿营的帐篷和篝火都已准备妥当了。望着眼前这一个个宽大的帐篷,还有来回巡逻的士兵,邬思道不禁微微一笑,先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画面,没想到今日竟成了现实。 十三阿哥跟随四阿哥步履缓慢的走进了帐篷,邬思道远远地望了一眼,但见他二人脸上眉头紧锁,多半是为了十八阿哥病情的事情。[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这毕竟是皇家内部之事,邬思道自然不便为此出谋划策。趁着夜色凄美,邬思道便一个人闲逛了起来。 夜空之上,繁星点点,先前的那一轮明月不知道跑到了哪里。邬思道不禁抬头仰望星空,如这般欣赏这样的夜色,邬思道早就不记得在什么时候了。却不知为何,邬思道此刻竟突然想起云霜来。心中的那深深的思念,竟有些不明所以的冲动。 难道邬思道从来就没有对云霜有过男女之情吗?还是曾经有过,只是有过,但却从来不敢将这一份感情轻易显露于人前。也许这样的问题,邬思道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可是到头来,他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一念及此,邬思道不禁感慨自己的心中的那一分凄苦,这人世间他究竟可以向谁倾诉心中的苦闷,自己一个人到底还能承受多久。是远在京城的云霜,还是近在咫尺的温宪格格。邬思道一声叹息,双眼之中隐隐有泪水流出。 夜深了,寒气凝重,邬思道浑身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沿着来时的路径,邬思道缓缓的向着宿营之地走去。等走得近了,邬思道的内心才稍稍平复了一些。刚走进驻地,邬思道就远远的听见强烈的“抓刺客”的声音。 循声索迹,这声音却是从康熙皇帝的营帐附近传来的。邬思道不禁暗暗吃惊,天子宿营之地,到底是谁有天大的胆子,胆敢行次当今圣上。如此这般高声的呼叫,登时便引来无数的侍卫。 大阿哥本来就是全权负责此次康熙巡视塞外的安全,当先一步便迅速来到了康熙皇帝的营帐前面。早有侍卫将所谓的刺客抓住,但是让众人大吃一惊的是这刺客竟是当今太子胤礽。 康熙一脸威严的从营帐之中走了出来,四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等一众随行的阿哥也都赶了过来。康熙皇帝勃然大怒,太子胤礽却是百口莫辩。 大阿哥见状,立刻落井下石,向康熙皇帝报告了太子的许多不良表现。比如说他暴戾不仁,恣行捶挞诸王、贝勒、大臣,以至兵丁“鲜不遭其荼毒”,还有截留蒙古贡品,放纵奶妈的丈夫、内务府总管大臣凌普敲诈勒索属下等。 康熙盛怒之下,命大阿哥将太子胤礽看管起来。没有他本人旨意,不许任何人接近。至于大阿哥所报告的关于太子胤礽种种不仁的表现,都令康熙皇帝非常不满。一番旨意过后,康熙皇帝拂袖而去。其余众阿哥也都各自离开,整个驻地又恢复了先前的那一分宁静。 四阿哥与十三阿哥相望一眼,便并肩向着来时的帐篷走去。一路之上,十三阿哥无意间看见了邬思道,忙招手将他招呼了过来。原本邬思道是打算走开的,如此这般也只好跟随两人一起向着前方走去。 一走进帐篷,十三阿哥便屏退左右。四阿哥则是一脸的冷漠,默默地坐在木椅之上。十三阿哥轻轻看了一眼四阿哥,淡淡的说道:“四哥,以今晚的情形来看,太子多半因此被废。难道你还要袒护太子,真的要辅佐这样一位未来的大清国主吗?” 四阿哥默然不语,却将青冷的眼光转向了呆呆站立的邬思道。邬思道微一迟疑,语气和缓地说道:“今晚大阿哥关于太子的报告种种,有些是不实之词,但从当今圣上的表现来看,多半对此深信不疑。最重要的是,圣上不仅为太子的暴行所气恼,更重要的是不满太子的越位行事。” “难道就因为这些,皇阿玛就会轻易的废掉太子吗?皇阿玛圣明烛照,更兼对太子疼爱有加,即便今晚对太子气恼,但过不了几日,终究会幡然醒悟的。”四阿哥眼神黯淡,冷冷的说道。 邬思道微微一笑,又接着说道:“四爷可曾记得康熙二十九年七月,乌兰布通之战前夕,当今圣上出塞途中生病,令太子与三阿哥驰驿前迎。太子前往行宫给当今圣上请安,看到天颜消瘦,竟没有忧戚之意,也没有良言宽慰。 从那个时候开始,多半当今圣上就认为这位太子“绝无忠爱君父之念”,所以才让他先回北京。当时只有16岁的太子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当今圣上的不满,但是当今圣上早已认为这说明太子不孝,不堪重用。今晚之事,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十三阿哥不时地点头,对于邬思道的分析深表赞同。他不禁又望了一眼四阿哥,口气竟是有些急切的说道:“四哥,怎么办?要不我们······” 四阿哥微微站起身来,轻轻地走到十三阿哥身前,右手搭在十三阿哥的肩头,淡淡的说道:“十三弟,未来之事难以预料。我们只要用心做好皇阿玛吩咐的事情就好,至于其他,静观其变吧!你说呢,邬先生?” 邬思道重新审视了一番四阿哥后,语气颇为肯定的说道:“死也说得有理,如今的形势晦暗不明,二位爷只要不被太子牵连其中,那便是万幸。” 十三阿哥深望了一眼邬思道,转而又将目光转向了四阿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邬思道微微摇头,顺手将他从四阿哥的帐篷之中拉了出来。只看见四阿哥孤独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摇曳。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include virtual=“/fragment/6/”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 (微信号wap_),《别梦犹寒》最新章节随时随地轻松阅读! 连续签到即可获得免费阅读特权;更多精彩活动敬请关注! ------------ 第六十七章 自从发生皇太子夜间窥视御帐时间之后,这返京的日程竟是遥遥无期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康熙皇帝愤怒之下,也一下子病倒了。整个皇驾之中到处都弥漫着一种凄凉的气氛,仿佛烈日带给每个人的灼热感早已被心头不安去除的无影无踪了。 邬思道略懂医理,亲自做了几副静气安神的汤药拖四阿哥敬奉了过去。边塞草原远离京城,缺医少药,如此这般一者更能显示出四阿哥的诚孝,二者多半也是出于邬思道对康熙皇帝的同情。 一连几日,四阿哥的脸上总是阴沉不定。一向冷若冰霜的他,此刻似乎变得更加冷漠起来。说也奇怪,十三阿哥也一改往日的飞扬洒脱。只是催促在京的年羹尧和李卫挑选一些上等的药材,命人快马送过来。 偶尔几次,在四阿哥的帐篷之中,邬思道遇到了久未谋面的温宪格格。但见她脸色苍白,一眼望去满是愁容。不经意间,邬思道的心头不禁闪过一丝怜悯。只是些许的日子,一个人的精神竟变得如此低迷。 多半是因为康熙皇帝的病情所致,想来康熙皇帝平日里对她的宠爱,温宪格格如此这般也在情理之中。邬思道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女子,而温宪格格也是默然不语。邬思道知道此刻的无言是最好的一剂良药,纵然是再多的安慰之语也是多余的。 这一路的耽搁,已然到了九月。这一日却是到了布尔哈苏行宫,原本皇太子胤礽出痘痊愈。也就在当日,康熙皇帝便下旨恩召诸王、大臣、侍卫、一起随驾的文武百官等齐集行宫前,命皇太子胤礽跪下,痛哭流涕,当中数落胤礽的罪行。 之后,康熙皇帝因为太过痛苦以至于扑倒在地,昏厥了过去,完全没有了昔日的帝王威仪。原本跪在地上的大阿哥、四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等一众阿哥登时便涌了上去,痛哭之声响彻云霄。(wwW.80txt.com 无弹窗广告)行宫前立刻引起一阵混乱,好在没过多久,康熙皇帝渐渐醒转了过来。 同日,康熙皇帝为了打击太子集团的势力,下令将索额图的两个儿子格尔芬、阿尔吉善及胤礽左右二格、苏尔特、哈什太、萨尔邦阿等人“立行正法”。邬思道蓦然间想起三年之前随四阿哥一起随驾至承德避暑山庄的时候,格尔芬、阿尔吉善还阿谀奉迎的跟随在胤礽的左右。 邬思道熟读大清历史,早就知道了他们的结果,只是没想到他们的死期却是在今日。一念及此,他心中不禁暗暗生寒,不由得感叹世事无常。转念一想昨日太子胤礽的风光无限,百般荣宠,此刻频临被废的遭遇,当真是无情最是帝王家。 也就在这几日,十八阿哥胤衸因为病情加重,医治无效而死。这犹如一记晴天霹雳,对于康熙皇帝而言,当真是祸不单行,感情上受到如此沉重的打击。再加上皇太子胤礽的种种罪行,康熙皇帝本就孱弱的身体,似是更加重了一层。 邬思道作为一个旁观者,已然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悄悄记在了心上。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才明白为君者最难得不是治国,而是纷繁复杂的宫廷关系,正所谓“治国容易治家难”。之前邬思道还对这史书有所怀疑,不过现在看来,这正史记载的诸多事件多半是真实的。 四阿哥只是默默地陪伴在康熙皇帝的身边,对于皇太子胤礽在狱中的一切绝口不提。倒是大阿哥胤禔总是在康熙皇帝的身边,刻意的重复着皇太子胤礽的各种不是。大阿哥如此这般,着实让康熙皇帝痛心不已。 倒是站在一旁的四阿哥,一再使眼色示意大阿哥止住言语。只是大阿哥似乎丝毫不为所动,万般无奈之下,四阿哥只好将他拉了出来。一向脸色冷峻的四阿哥却一改往日的态度,望着这个与皇太子胤礽争斗多年的大阿哥,淡淡的说道:“大哥,皇阿玛因为十八弟的死,已然伤心过度。再加上近来二哥诸多狂悖的行为,更是让皇阿玛心力交瘁。你就在他老人家面前少说两句,难道不行吗?” 大阿哥冷冷一笑道:“我说老四,难道你就不想扳倒太子吗?这些年你为太子做了那么多事情,到头来又换来了什么。难道你真的甘心辅佐如老二这般的人,做我们大清未来的皇帝吗?” 四阿哥微微一愣,不禁轻声叹息道:“大哥,这储君名分早定。纵然二哥有些许过错,可他本性并不坏。朝中一些大臣为了未来的高官厚禄,难免有怂恿鼓动二哥做出一些狂悖的行为。咱们做兄弟的,更应该多多劝诫才是。” “老四,你这样想,别人可不这么想!你可知道十四阿哥早已派人将近来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远在京城的八弟。以他的本事,必定掀起一阵惊涛骇浪。此番太子名位恐怕不保,我劝你还是设法自保才是,省得被太子牵连进去。”说完之后,大阿哥怏怏而去。没过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行宫玉阶的拐角之处。 望着大阿哥渐渐远去的背影,四阿哥不禁又是一声叹息。只见他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向着行宫深处的树林走去。边塞边缘之地,能有花草树木之地已然难得。只是四阿哥此刻心境,恐怕已经没有心思欣赏这等景色。 因为十八阿哥病死,皇太子胤礽的废斥,已经在此地耽搁了数日。之前炎炎的夏日,此刻已是到了九月初期。天气也变得阴冷了起来,瑟瑟秋风拂面生寒,犹如四阿哥的心境一般凄冷。 不远处的亭角屋檐之下,十三阿哥和邬思道默然而立。望着四阿哥那孤独寂寞的身影,十三阿哥不禁有些担心的说道:“邬先生,以现在的情形,我真怕四哥他······” “十三爷,你大可不用担心。四爷多半是因为担心当今圣上的身体,这才情绪有些低落,神情有些萎靡不振罢了。不过,现在当今皇上的身体才是第一等大事。十三爷,太医怎么说?”邬思道一脸的坚毅,不禁轻声问道。 十三阿哥微微一愣,满脸疑问的说道:“昨天我已问过凌太医了,按他的意思,皇阿玛因为二哥和十八阿哥的事情,一时急血攻心,只要静养数日便可无碍。” “凌太医乃太医院翘楚,他说的话自然不假。只是我猜想皇上的病并非他说的那样轻松,想必他也是为了安抚众人的心境,故而才这般说的。” 十三阿哥微微点头,似是对邬思道的话深信不疑。只见他沉思片刻之后,又接着问道:“依邬先生之见,这朝局未来之势将会怎样?” 邬思道轻轻转过身来,微微看了一眼十三阿哥,神色之间似是有些思虑。片刻之后,邬思道淡淡的说道:“皇太子胤礽虽然遭到圣上的废斥,可也是在仓促之间。再加上十八阿哥的死,大阿哥的推波助澜,废斥太子胤礽也是在情理之中。可是等到时间一长,圣上自然会明白过来。 君臣之义可能不在,可是作为父亲,这三十多年的父子之情恐怕难以决断。所以说,太子胤礽再次被立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说,四爷说的对。只要一心一意按照圣上的旨意做事,至于其他的,二位爷只要静观其变就可以了。” 十三阿哥双眼微微眨动,似是对邬思道的话颇为赞许。望着不远处那个独孤的背影,他不禁又是一阵莫名的叹息。秋风萧瑟之下,四阿哥瘦削的身影越发显得单薄。落日余晖,边塞晚霞,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静静等待着黑夜的来临。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include virtual=“/fragment/6/” 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 (微信号wap_),《别梦犹寒》最新章节随时随地轻松阅读! 连续签到即可获得免费阅读特权;更多精彩活动敬请关注! ------------ 第六十八章 fri cst 2015 九月的天气,天高云淡,秋高气爽,本应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只是在此刻,深沉的阴霾早已将收获的心情淹没了。一段不是太遥远的距离,行了十数日这才回到了北京。先前去边塞草原时的欢快,已变成了一阵死寂和落寞。 回京的路上,对于康熙皇帝来说,心海之上必是起伏不定。为了政治上的需要,而不得不废斥皇太子胤礽。但废斥之后,却又很是难过,愤恨、失望、惋惜、怜爱,复杂的心情,交织在一起,一连六日“未尝安寝”,对诸臣谈起此事,“涕泣不已”。 辉煌的城楼下,三阿哥胤祉和八阿哥胤禩早已在此恭候多时了。龙撵经过城门之时,康熙皇帝并未下车,只是将车帘慢慢掀开,向着跪在地上的两位阿哥及众大臣轻轻挥手道:“都起来吧!朕觉得累了,一切等回宫再说吧!” 说罢,他便将车帘放了下来。跟在龙撵之后的十四阿哥与八阿哥相视一笑,随后便一同向内城走去。倒是三阿哥缓缓站起身子,慢慢走到四阿哥的身旁,淡淡的问道:“四弟,我在京城听闻二哥被废,这事是不是真的啊?” 站在一旁的十三阿哥正想回答,却被四阿哥制止了。他一脸的冷漠,似乎与之前没有任何的改变。三阿哥登时一怔,脸色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四阿哥只是淡淡的说道:“三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我回府之后,自会向你慢慢道来。” 三阿哥转念一想,觉得四阿哥的话也有些道理。txt下载80txt.com微微颔首之后,便不再言语。紧跟着龙撵,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十三阿哥望着他有些失落的身影,不禁叹息了一声道:“四哥,三哥这也是好奇罢了!你这又是何苦,白白又得罪了一个人。” 四阿哥仍旧是一脸的冷漠,他轻轻看了一眼十三阿哥之后,淡淡的说道:“三哥,他向来稳重。今日突然询问关于二哥被废之事,我想必是听八弟所说。如今皇阿玛正在气头上,心情更是悲痛。在加上他身体虚弱,我怕告诉三哥之后,又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十三阿哥想想也是,他一向豁达,没过多久,便恢复了先前的那一分洒脱。只有邬思道默然不语,仔细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对于刚才这个三阿哥,恐怕他心中未必没有夺嫡之心。皇太子胤礽一朝被废,登时便招来众阿哥的对太子之位的窥伺之意。因势而判,这位皇太子的前途可想而知。 温宪一直默默地跟在四阿哥的身后,脸色苍白,神情低迷。看样子,似乎昨晚一直没有睡好。对于他们三人的交谈,她好像没有过多的放在心上。偶尔会与邬思道的眼光相交,可随即便将目光调转了其他的方向。 阔别多日之后,再一次回到这京城之地,稍稍放松的那一根神经也突然之间绷紧了起来。走到了内城之后,四阿哥府的李卫早已备好了轿子,连同几个下人兀自在轿边等待着。 李卫向来聪明机敏,一眼瞧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便连忙喊道:“四爷、十三爷,奴才李卫这里候了多时了。”说罢,便招手几个轿夫一同赶了上来。 十三阿哥微微一笑,走上前去道:“就你这个狗崽子机灵!”只见他转身向着身后的四阿哥说道:“四哥,上轿吧!” 四阿哥微微摇头道:“李卫,你把格格送到府里,至于十三爷、邬先生,还有我走着回去。” 李卫微微一愣,一双不是很大的眼睛瞪得老大,似乎对四阿哥的话感到有些好奇。只是四阿哥门规极严,他说的话李卫自然是不敢违逆。随即转身向不远处的温宪格格走去,一脸笑意的说道:“格格,您请上轿!” 温宪轻轻看了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一声叹息之后,最终还是上了轿子。李卫一声令起,没过一会儿,轿子便渐行渐远,消失在了街角之上。 望着温宪渐渐消失的轿子,不知道为何,邬思道的心中竟不经意间升起一阵莫名的失落感。十三阿哥微微摇头,似是对这一份没有结果的感情感到一阵莫名的叹息。四阿哥却丝毫不为所动,脸色一如往常的冷峻。 依四阿哥的性格,多半是有意支开温宪。邬思道才智非凡,自然明白他的心意。街道上的行人不是很多,想是因为皇驾进京,官府有意为之,也是为了康熙皇帝的安全起见。只有些许商贩还在做着生意,叫卖声淅淅沥沥,买东西的人也是少得可怜。 邬思道、十三阿哥、四阿哥三人缓步而行,起初的时候,冷漠至斯。如此气氛不免有些尴尬,十三阿哥一向洒脱,只见他微微转身,对邬思道笑着说道:“邬先生,此番回京较以往有什么不同吗?有没有觉得比之前清净了许多?” 邬思道微微一怔,随即说道:“皇驾进京,官府自然会对京城街道进行一些部署。再加上又是初秋时节,正所谓“自古逢秋悲寂寥”。只是古人的心境好像与此刻京城的气氛有些不媒而合,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恐怕很难预料。” 一语言罢,邬思道不禁向四阿哥看了一眼。但见四阿哥脸色一如往常,只是双眼似是微微眨动了一翻。十三阿哥突然止住了笑容,神情有些严肃的说道:“那依邬先生的意思,未来朝局又会怎样呢?” “这要看皇上的旨意了,当今圣上乃是古往今来少有的明君。纵然他一时为时局所困,但稍微过些时日,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邬思道脸色黯然,若有所思的说道。 四阿哥突然停下了脚步,轻轻转过身来,青冷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邬思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片刻之后,他还是重新站定,向着前方缓缓走去,只是这远去的身影似是比之前显得愈发孤单。 望着前方那个孤寂的背影,十三阿哥不由得又是一阵叹息。神色之间似是那么的无奈,多半他心中也是凄苦难耐。毕竟他从小由四阿哥带大,两人早已如同一人。 邬思道心中一阵感怀,这个未来大清王朝的主宰者,在此刻要背负的东西竟是如此之多。只是在这个人世间,除了眼前这个至亲的兄弟,他还能向谁一吐衷肠呢?就像他心底深藏已久的那个女子,对她那一份绵绵的思念又向谁人说。 ... ------------ 第六十九章 sun cst 2015 也就在康熙皇帝归京的当天,便下旨命在宫闱的上驷院旁设毡帷,让皇太子胤礽居住,又命四阿哥与大阿哥共同看守。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康熙皇帝召集诸臣于午门内,宣上谕拘执皇太子胤礽之事。 这一道圣旨已然让皇太子胤礽被废坐实,先前在回京途中康熙皇帝所说的种种,看来要在这京城之地以正式的旨意昭告众位阿哥、诸大臣还有天下间的黎民百姓。 两天过后,康熙皇帝亲自撰搞祭文,于十八日告祭天地、太庙、社稷,将废皇太子幽禁在咸安宫。二十四日,颁诏天下。这一系列的举动犹如点燃了一个蓄藏已久的火药库,一时之间,整个朝堂之上,人心惶惶,臣心不稳。 四阿哥因与大阿哥一起看守废太子,丝毫不敢懈怠,即便是晚上也要在毡帷附近的宫闱之处过夜。许是太子胤礽接受不了一朝被废的尴尬境地,竟一下子变得疯癫了起来。 大阿哥却令看守的太监、宫女、侍卫严禁为废太子传递消息,更有甚者将废太子疯癫之事的消息封锁。期间废太子曾手书了一封忏悔自己过错的书信,千般哀求大阿哥呈送于康熙皇帝。可大阿哥却全然不为所动,一直将废太子视其为心腹大患。 四阿哥心有不忍,对于大阿哥的此番行为也是大为不满,暗地里前往废太子居住的毡帷探视。上驷院为宫廷养马之处,地处京郊偏远之地。纵然有官差清扫粪便,可腥臭之味却仍是让人难以忍受。 所谓毡帷,只不过是在马棚上遮盖了基层毛皮帐篷而已。此刻已进入了寒秋,气温骤降,京郊之地的上驷院更是明显。求书网Http://wWw.qiushu.cc/四阿哥刻意支开了看守的侍卫、轻轻地将一道道木门打开。 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蜷缩在墙角之处,四阿哥竟一眼没有认出谁来。往日雍容华贵的当朝太子,今日竟落得如此下场。一想起儿时太子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四阿哥不禁有些潸然泪下。 “二哥,你还好吗?我是老四啊!”四阿哥轻轻俯下身子,满是关心的说道。 废太子微微转过身子,一双不是很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惶恐,见来人是四阿哥,这才缓缓站起,不禁哭丧着说道:“奥,原来是老四啊!我还以为是那些奴才呢?你看看他们给我吃的是什么啊,往日往日我还是太子的时候,他们的嘴甜着呢?你看看现在,他们的心毒啊!” 四阿哥看着眼前这个一身污衣的废太子,不禁淡淡的说道:“二哥,你就不要怨这些奴才们了。他们从来就没有变,而是你变了。” “对,是我变了!是我变了······”废太子双眼无神,喃喃的说道。 曾经高高在上的国之储君,今日竟落得如此境地。四阿哥原本平静的心海之上,突然掀起一阵滔天巨浪,不由得感慨无情最是帝王家。心念之处,不禁关切的说道:“二哥,你有什么话想给皇阿玛说?若是有的话,为弟一定将话给你带到。至于大哥,你也不要怨他。” 废太子微微一愣,好像不太相信四阿哥刚才说的话。他一脸茫然的哭着说道:“老四,还是你忠心。”说完,便从衣袖当中拿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四阿哥。 四阿哥顺手接了过来,小心的放入怀中。他又重新审视了一眼废太子,神情颇为庄严的说道:“二哥,你放心!这封信我一定会交到皇阿玛的手里。” 言罢,四阿哥当先走了出去。废太子也紧跟了上去,只是走到第一道门口的时候,已然被门口看守的侍卫给拦了下来。那一道有些破败的木门也再一次被关上,狭小的毡帷里,传来一阵阵近乎疯狂的哭喊之声。 一连几日没有回府了,若非今日探视废太子,并觉得为他传递书信事关重大,多半四阿哥也不会冒险回府。时值九月,原本青绿的叶子也已变得有些发黄。一阵秋风吹过,些许叶子从树枝上簌簌而下,落在地面之上,当真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凄凉之感。 四阿哥刚一入府门,管家高毋庸便命人飞报给了邬思道和十三阿哥。只是邬思道早已在荷塘边的石亭中等候多时了,想必四阿哥也十分清楚他的习惯。穿过府中的甬道,径直向这里走来。 邬思道见四阿哥迎面而来,连忙起身,若有所思的望着这个多日不见的主子。四阿哥脸色一如往常的冷漠,只是神色之间似是多了几分隐忧。邬思道察言观色,多半已经猜到了几分。 “邬先生,今天我去毡帷探视了一下废太子。问他是否有什么话要我带给皇阿玛,临别之时他却将一封书信交给了我。你看······”四阿哥边说便从怀中将书信拿了出来。 邬思道双眼微眨,他深望了一眼四阿哥,淡淡的说道:“四爷,当前太子被废,各位阿哥都是蠢蠢欲动,朝中大臣为了以后的高官厚禄自然会挖空心思的巴结。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对八爷最为有利。至于大阿哥,圣心已失,即便是他再怎么努力,也只是让圣上对他越厌恶。” “那依先生的意思,这封书信我是否立刻呈送给皇阿玛?” “这信是一定要送的,但并不是现在。四爷仔细一想便会明白,此刻圣上正在气头上,而且圣上下旨只是让四爷您看守废太子,并未说还有传递书信的差事。若如递了上去,反倒会引起圣上的猜忌,多半会觉得四爷您与废太子交往太深,已然成为废***中的一员。” 四阿哥静静地听着,眼睛的瞳仁隐隐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邬思道见状,接着说道:“当今圣上素来对党争讳莫如深,对于牵涉在党争中的大臣也绝不宽宥,明珠和索额图便是其中的例子。以我推断,过不了多久,等圣上权衡朝中各位阿哥的势力之后,自当会有所旨意。” “旨意,什么旨意?”四阿哥一脸惊讶的问道。 邬思道微微一笑道:“既然太子被废,那自然是命大臣们举荐新太子的旨意。” 四阿哥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仔细一想也是此番道理。一念及此,四阿哥心有不解的问道:“如当真如此,这书信应该在什么时候交给皇阿玛最合适呢?” “等!”邬思道淡淡地说道。 “等,等什么?”四阿哥又是一脸的惊讶,似是对邬思道的话有些搞不明白。 邬思道微微转身,望着水塘之中渐渐枯萎的荷花,轻声说道:“等一个契机,等一个能够大获圣心的契机。” 四阿哥深望了邬思道一眼,神色之间似是已然明了了许多,眉宇间也比之前舒畅了些。石亭之中,突然一下子寂静了下来。一阵秋风轻轻吹过,片片落叶散落在地面之上。 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邬思道不禁转身凝望,却不知是何缘故,他竟一下子呆住了,一双不是很大眼睛发出一阵夺人的目光。但见她整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思绪万千,默然良久。 ... ------------ 第七十章 萧瑟秋风下,一个身着粉色披风的妙龄女子正缓步向石亭中走来。只是一眼望去,苍白的脸上满是忧愁。在她的身后还有一个女子,身上的披风却是白色,年纪却是比她小了几岁。 四阿哥顺着邬思道的目光看去,身子却是微微呆滞了一会儿,随即便轻轻转过身来,脸色一如往常的冷峻。十三阿哥微微一笑,缓步走出石亭之外,对不远处的那两个女子,轻声喊道:“两位格格,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来到此地啊?” 身着白色披风的女子,当先跑了过来,一脸欢笑的说道:“十三哥,好久不见了。做妹子的,好想你啊!” “你这个鬼灵精儿,竟捡好听的话说。”十三阿哥很是高兴,满脸堆欢的说道。 等这女子走得近了,邬思道才认出竟是悫靖格格。多日不见,这个女子竟出落得如此美丽。邬思道微微一愣,目光之中却忽然闪过一丝忧色。 悫靖格格给四阿哥问候过后,便缓步来到了邬思道的身边。满脸尽是灿烂的微笑,丝毫没有任何的伤感和忧愁。邬思道默默地看着这个大清格格,恍惚间竟不自觉得将思绪飞转到了三百年之后的大学校园里,那个唤作程颖的女孩子脸上的清纯的笑容。 先前那个身着粉色披风的女子,此刻早已走了进来。只是却将眼光定格在了邬思道的身上,始终都未曾离去。十三阿哥本想上前和她说几句话,却被她阻止了。 站在一旁的四阿哥有些看不过去,轻轻咳嗽了一声。也只是轻微的一个声响,邬思道恍然间思绪飞转,心神激荡之下,对着眼前的这个悫靖格格,连忙欠身说道:“奴才邬思道给格格请安!” 悫靖见状,连忙将邬思道搀起。望着这个英俊潇洒、才华横溢的男子,悫靖竟是一阵迷离。十三阿哥微微一愣,片刻过后微笑着说道:“邬先生,不要光顾着和悫靖格格说话。你看看我身边的这位又是谁啊?” 邬思道将目光移到了十三阿哥的身旁,原本平静的心海之上不经意间掀起了一阵涟漪。其实,他早已知道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深藏她心底许久的温宪格格。 只是自太子胤礽被废以来,邬思道却不知何故,刻意避着温宪格格。纵然是两人偶遇,多半也只是一个微笑而已,并没有什么言语的交流。以温宪格格这般的聪明才智,从这细微的变化之中,或许能明白邬思道心中的苦楚。 四阿哥好像对这些丝毫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他素来知道这个妹子的脾性。他脸色一如往常般冷漠,淡淡的说道:“你来这里该不会只是看看风景这么简单吧,难道是皇宫里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十三阿哥脸色微变,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温宪。温宪微微摇头,望着池塘之中,那已有些枯败的荷花,若有所思的说道:“大事倒是没有,只是皇阿玛因为二哥的事情,身体越来越是虚弱,我真怕他······” “皇阿玛身体一向极好,相信只要静养一些日字便能恢复如初。你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孝心已属难得,但也不要太过担心了。”十三阿哥轻轻拍了一下她的香肩,满是关怀的说道。 四阿哥微微叹息了一声,心中似是对此颇感无奈。悫靖格格原本欢笑的脸上,此刻竟也流露出一丝伤痛和凄凉。邬思道望着石亭之中的这四人,自幼出生在帝王之家,从小便拥有着优于常人的种种条件。可是在这个世界上,他们的父亲,也就是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大清帝王,又是否能真正读懂每个孩子的心呢? 温宪轻轻走到四阿哥的身前,神情有些失落的说道:“四哥,近来几日,我去宫闱外上驷院毡帷探望了一下二哥,见面之下,当真是悲从中来。蓬头垢面,一袭破衫,哪还是当前那个玉树临风、英气逼人的太子模样。” “天作孽,尤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之前四哥和我都曾经劝过二哥,可他又何曾将我们两人的话放在了心上?依旧是那般为所欲为,自以为是,若是将我大清的万里江山交付与他,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十三阿哥越说越是气愤,心情激荡之余竟将将拳头重重行的打在了石柱之上。 “十三弟,你住口。我说过多少次了,这些话是你该说的吗?”四阿哥一改往日的冷漠,用少有的责备的口气说道。 十三阿哥一双眼睛默默地看着四阿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邬思道缓步走到他的旁边,右手轻轻拍了一下的后背,意思让他不要再接着说下去。 片刻之后,邬思道又将目光转向了四阿哥。但见他面有怒色,多半是因为十三阿哥刚才的言语所致。邬思道微微一笑,望着四阿哥,淡淡的说道:“十三爷可谓肺腑之言,四爷纵然不以为然,也没必要发火啊!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要将皇上交给的差事办好,至于其他的都是后话。” 四阿哥微微点头,显然对于邬思道的话颇为认同。一阵思索之后,他随即转过身来,望着眼前这个一母所生的妹妹,一脸关切的说道:“二哥虽然被圈禁在毡帷之地,但有大哥和我看守,料想不会发生什么的。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多陪陪皇阿玛,他一直都很宠爱你,你在他老人家身边,相信他一定会恢复的快些。” “四哥,还有我啊!你别看我比温宪姐姐小几岁,可我颇懂医理,我也会尽心照顾皇阿玛的。”站在一旁的悫靖格格,一脸自信的笑着说道。 四阿哥轻笑了一声,可笑意之中似是对悫靖说的话没有任何的怀疑。温宪微微迟疑了一会儿,脸有疑虑的说道:“四哥你,我倒是不担心。我担心的是大阿哥,他与二哥争储多年未果,我真担心这一次······” “好了,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有四阿哥在,相信大哥他不会乱来的。”十三阿哥安慰温宪道。 四阿哥与邬思道相望一眼,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竟突然间平添了一丝忧色。一阵秋风瑟瑟吹过,寒风拂面,彻骨生寒。片片发黄的树叶散落在了石亭里,默然间一阵凄凉之感悄然升起,许久都不曾消散而去。 ------------ 第七十一章 秋风落叶,万物凋敝,当真让人有些感世伤怀。时隔太子胤礽被废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而四阿哥也在宫闱外上驷院的毡帷处看守了两个多月。所幸的是康熙皇帝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已然能上朝议政了。 只是这两个月以来,朝堂之上鲜有人为废太子鸣不平,只有他的师父大学士王掞、翰林院检讨朱天宝上奏请求复立胤礽为皇太子。康熙对此却一直压着,并未对他们驳斥,也未做出任何的表示。康熙的此番举动,让朝臣们一时之间举棋不定,难以揣测圣心。 眼下太子胤礽被废,年长的几个阿哥里,大阿哥在此之前已然失去圣心,此刻最有实力能够争夺储君之位的多半也只有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等。朝中一些大臣大多为了后半生的功名利禄,其中不乏与这几位阿哥交好。 四阿哥虽然一直被冠以“冷面王”的名号,可却是一心想着为朝廷做事。朝中一些正直的大臣也有一些向四阿哥靠拢的,更兼之十三阿哥是一个极重情义之人,他自幼跟随四阿哥一起长大,两人早已如同一人。很多大臣多半也是瞧在他的面上,才暗地里与四阿哥交好的。 不是太大的书房里,卷卷书香之气弥漫着整个屋子。十三阿哥和邬思道静静地坐在木椅之上,他们两人都默默地注视着四阿哥。但见四阿哥正右手执笔,在宣纸之上仔细的写着什么。 原本端坐在木椅上的十三阿哥猛然间站起,有些焦急的说道:“四哥,你可真沉得住气。我来你府上的时候,早就看见户部的李尚书在门口等着。他可是朝廷上消息通,怎么你不打算见见吗?” “高毋庸!”四阿哥微微抬头,朝着书房外喊了一声。 没过一会儿,四阿哥府的管家高毋庸便走了进来。一双眼睛不露锋芒,淡淡的问道:“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四阿哥一边写字一边问道:“户部的李尚书可在门外?” “回主子的话,李尚书从大清早就来了。奴才原本想禀报您的,只是您早有严命,只要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得扰了您练字的心情,故而奴才才没有禀报。”高毋庸语气有些颤微,生怕四阿哥责骂似的。 四阿哥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笔,站直了身子,冷冷的说道:“你出去告诉他,就说我仍在毡帷之地看守。还有就是以后若仍有大臣拜访于我,你就找个理由说我不在府中,听清楚了吗?” 高毋庸眉头微皱,显是对此有些疑虑。不过片刻之后,他便恢复如初,应声答道:“奴才,听清楚了!” “好了,这没你的事儿了,你下去吧!” “嗻!”高毋庸说完之后,后退着身子,慢慢走出了书房。 十三阿哥微微一愣,颇为不解的说道:“四哥你这是为何啊?就算你不愿交好与李尚书,那也没必要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啊!如此这般,岂不让人寒心?” 四阿哥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邬思道缓缓站起身来,轻轻拍了一下十三阿哥的肩头,笑着说道:“十三爷,你误会四爷了,四爷这般做法甚是妥当。” 十三阿哥一脸惊奇的望着邬思道,神情之间似乎难以理解四阿哥拒绝李尚书的行为。邬思道见状,又是一笑道:“十三爷不用着急,且听我慢慢道来。如今朝臣们大都巴结这几位有望争夺储君之位的阿哥,以为只要找准了主子就能保后半生的荣华。可这样一来,极易引起当今圣上的猜忌,甚至以为是阿哥们为了夺得储君之位,私自结交朝臣,更以结党为意。 众所周知,当今圣上最忌惮党政,想想明珠和索额图的下场,便已然明了。所以说四爷现在的当务之急的就是要将皇上交代的差事做好,第二便是闭门不出,静思己过,即便是练练字也是好的。” 十三阿哥一直默默地倾听,期间还不时地微微点头,似是对邬思道的见地颇为认同。四阿哥一向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只见他右手轻轻一招,示意十三阿哥和邬思道两人走过来。 邬思道先是微微一愣,片刻过后,登时便明白了四阿哥的意思。他与十三阿哥相视一笑,两人同步走到书桌旁,一起望着宣纸上呆呆出神。 但见上面赫然写着“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几个字,一眼望去,笔势龙飞凤舞,笔力着实不凡。邬思道朗声夸道:“四爷,好字!真是好字啊!”站在一旁的十三阿哥也是微微点头。 四阿哥俯下身子,重新拿起竹筒中的的毛笔,顺势又写了一个字。邬思道和十三阿哥的眼睛一直将目光定格在宣纸上,等到四阿哥一气呵成,方才看出他写的竟是一个“等”字。 默然间书房之内寂静无声,四阿哥、十三阿哥、邬思道三人皆是呆立不语,彼此虽没有什么言语,可对于这个字所蕴含的意思想是心照不宣。 几天过后,康熙皇帝于畅春园召集众臣命在诸皇子中除大阿哥外选出一人做皇太子。至于大阿哥早在明珠一党倒台之时,便已经失去了圣心。此次太子胤礽被废之后,他更是错误地估计形势,认为康熙帝立嫡不成,势必立长。 但康熙皇帝对他的野心已有所察觉。康煕四十七年九月初四日,宣布拘执废太子胤礽的同时,即明确宣谕:“朕前命直郡王胤禔善护朕躬,并无欲立胤禔为皇太子之意。胤禔秉性躁急、愚顽,岂可立为皇太子?” 再者大阿哥更妄图请杀废太子胤礽,在负责康熙皇帝安全的时候,趁机对其说:“今欲诛胤礽,不必出自皇父之手。”康熙皇帝听了,非常惊异,意识到胤禔与胤禩结党谋储位,竟欲杀害胤礽,若是得逞,后果严重。康熙皇帝一再批评胤禔,指出其杀弟之念:不谙君臣大义,不念父子至情,天理国法,皆所不容。 如此一来,大阿哥更是失去圣心,他自知此生与储君之位无望。便想推荐与己关系密切的八弟胤禩,而八阿哥胤禩少时为大阿哥胤禔生母惠妃所抚养。认为一旦保对人选,自己便会飞黄腾达。 大阿哥胤禔利用张明德相面事,为胤禩制造舆论,说:“相面人张明德曾相胤禩,后必大贵。”康熙皇帝派人追查张明德相面之事,查出不仅有相面之事,而且大阿哥有谋杀皇太子的企图。 在此次公推太子中,八阿哥党的阿灵阿、鄂伦岱、揆叙、王鸿绪等人遂私相计议、与诸大臣暗通消息推举八阿哥胤禩,朝堂之上被康熙皇帝一口否决。康熙皇帝厌恶八阿哥勾结大阿哥,随即下令将其关押。 这一日的朝会不欢而散,朝臣俱是暗暗心惊。四阿哥与十三阿哥俱是表奏的是复立废太子胤礽,这也是在此之前与邬思道商议好的。只是在今天的朝堂上,他们两人并未说出口。相信康熙皇帝看了奏折之后,便已然明白两人的心意。 退朝之后,四阿哥脸色苍白,心中似是忧愁许许。十三阿哥邀他一起小酌几杯,借以排遣一下心情。可四阿哥推脱说想一个人静一下,十三阿哥见状也只好怏怏而去。 没一会儿,畅春园的玉阶下,只剩下四阿哥一个独孤落寞的身影。望着早已枯干了的树叶,四阿哥发出一阵叹息之后,向着畅春园深处的枫树林走去。 ------------ 第七十二章 也只是几日的光阴,这天气便愈发变得阴冷起来。虽然八阿哥胤禩被康熙皇帝严厉训斥,并且早已严明断不会传位给他的意思。可朝中仍有一些大臣,接二连三的推举八阿哥为太子。 为此,康熙皇帝再次召集众皇子至乾清宫,说八阿哥胤禩柔奸成性,妄蓄大志,其党羽相互勾结意图谋害废太子胤礽,遂下旨将其锁拿治罪。八阿哥面色平静,丝毫不改往日的那一份气度。向来与八阿哥胤禩交之甚深的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邀十四阿哥胤禵不禁一起抬起头来,眼神之中似是饱含了太多的不解。 十四阿哥胤禵更是豁然间站起身来,面色无惧的对康熙皇帝愤然说道:“让众臣举荐太子是皇阿玛的旨意,如今大臣们一致推举八哥为太子,而您却又无故将八哥锁拿问罪。更是将八哥说得什么都不是,丝毫不顾父子之情,儿臣不服!” 康熙皇帝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眼前这个儿子,脸色苍白至极,气愤之余竟突然间从侍卫的腰间拔出刀来,举刀便向十四阿哥砍去。跪在地上的四阿哥、十三阿哥微微一怔,只是没有立刻上前阻止。 亏得五阿哥胤祺跪抱劝止,众阿哥叩首恳求,康熙皇帝这才收刀。只是他盛怒之下,还是命侍卫将十四阿哥胤禵责打二十板,逐出宫去。如此这般,才算是化解了一场父子间的流血冲突。等众人散去之后,偌大的皇宫之中竟是一阵凄冷,没有丝毫的温暖。 不日,张明德一案审结,康熙皇帝责备八阿哥胤禩听闻张明德狂言之后,对此竟然不奏闻,遂革去贝勒名号,降为闲散宗室。张明德罪情极为可恶,被送至午门凌迟处死,行刑时令与此事有干连的人都前去观刑。言下之意,多半是绝了八阿哥的争储之念。 此案刚刚结束,京城便迎来了第一场瑞雪。天气骤然变冷,散落的树叶铺满一地。先前紧张的气氛,似乎在这场风雪的来临之后,稍稍变的缓和了些。康熙皇帝病重的身体,似乎也变得好了些。只是好景不长,隐藏的危机再次出现。 三阿哥胤祉又于十月十五日奏称大阿哥胤禔与蒙古喇嘛巴汉格隆合谋魇镇于废太子胤礽,致使其言行荒谬。站在一旁的十三阿哥默然看了一眼四阿哥,只见他一如往日的冷漠。微微一声叹息之后,便也恢复了沉默。只是当康熙皇帝得知之后,勃然大怒之下,命人再祥加追查,直到最后才知道张明德一案大阿哥胤禔才是罪魁祸首。 大阿哥胤禔听说张明德有武功高强之人,便收买他打算行刺太子,又听说张明德曾去劝说八阿哥刺杀太子而被胤禩赶走一事,遂在太子被废后向康熙皇帝报告,欲把祸水东引至胤禩,康熙查明白一切后,便革去大阿哥胤禔王爵,幽禁于其府内。可怜一代军功赫赫之主,从此龙困浅滩,再也没有了出头之日。 因为这许久以来,众位阿哥对储君之位的明争暗斗,康熙也因此得病,至今未愈。自南苑回宫,回忆往事。流涕伤怀,因召见八阿哥胤禩,随后又召见废太子胤礽。继而内侍传谕说:“自此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此时八阿哥并未亲自出头去争过太子之位,纵有人于此间挑拨搬弄,亦非他之罪。若非此后的百官保举一事,恐其父子之情亦当一如往昔。如今康熙皇帝有此一念,多半对过往之事已经慢慢放下。至于废太子之事,二阿哥胤礽也会有转机亦未可知。 康熙于此期间,对废太子胤礽多加询顾,常有召见,与臣下的言谈中也不时流露出欲复重立之意。过了数十日,康熙大概估摸着满朝文武皆了然其心,十一月十四日召满汉文武大臣,令众人于诸阿哥中择立一人为新太子,说要在诸阿哥中选择皇储,一定听从大家推举的建议。 谁想事态的发展并没有按照他的预想,以佟国维、马齐、阿灵阿、鄂伦岱、揆叙、王鸿绪等为首的朝中重臣仍然联名保奏胤禩为储君,令康熙大感意外。直到此刻,康熙皇帝才真正明白八阿哥在朝中的势力,之前早已严明不会立他为储君,可谁曾想,今日还会发生如此之事。 次日,康熙复召诸王及大臣,屡言于梦中见孝庄文皇后及孝诚仁皇后“颜色殊不乐”,令其备感不安。而废太子胤礽经多日调治,疯疾已除,本性痊复。言下之意,可复立之。 康熙帝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作如此言语,满朝官员谁敢不从,唯诺诺是矣。十一月十六日,胤礽被释放。十七日,科尔沁达尔汉亲王额驸班第及文武诸臣,为请复废太子事具疏上奏,只是康熙并未表态。二十八日,康熙复封胤禩为贝勒。 除了大阿哥之外,所有的阿哥都恢复如初。十四阿哥因为仗义执言,虽然被杖责了二十大板,但出人意料的是竟得到了康熙皇帝的重用,并亲下旨意让其掌管兵部。没想到,经此一役,十四阿哥竟是荣宠日盛。八阿哥虽然为康熙皇帝所弃,可十四阿哥这般提升,康熙似乎对此也是另有深意。 转眼之间,春节将至,只是这一年似乎颇不平静。风雪之中,四阿哥府的荷塘湖畔,石亭里,邬思道手拿着一枝秃笔,蘸着徐公砚里的墨汁,望着飞散的雪花,慨然写道: “风漫漫,雪飘飘,身如浮萍自飘摇。空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尚未开。 天苍苍,地茫茫,万里神州藏我膛。金鳞岂非池中物,龙跃九天任翱翔。” 寥寥数字,一气呵成,笔势气运间虽有些清秀,但字里行间仍能感受到书者心中的那一份豪情与气魄。邬思道默然而立,望着眼前自己所写的诗句,不禁发出一阵深沉的叹息声。 不远处一个妙龄女子手持一柄花折伞,身着一件朱红色披风。望着邬思道那瘦削的身影,只见那女子轻轻摇头之后,还是兀自向前走了过去。只是这步子走的有些缓慢,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那石亭。风雪漫漫,女子美丽的身影渐渐被漫天的雪花包围。顷刻之间,竟似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 第七十三章 荷塘里早已是空空如也,早已没有了夏日的绚丽。就连波光潋滟的湖水也变得凝固起来,湖面之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层。冰层的上面积了一层洁白的雪花,一眼望去,犹如一面纱幔洁白无瑕。 邬思道静静地望着湖面,片片雪花落入墨砚之中。也许邬思道在此刻还会想起江南之地的繁华与兴盛,或者更多的是对亲人的思念,对故乡一草一木的追思。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先前那个拿着花折伞的女子已然来到了这石亭之中。多半是邬思道思虑太过深沉了,竟然对于这个女子的到来没有丝毫的察觉。 这女子右手拿伞,左手却将石桌上的那一幅字看了一下,眉宇之间竟是颇多疑虑。对于纸上所写的内容,这女子多半也是被其深深吸引。只是却不知是何缘故,兀自发出一阵轻声的叹息。 此刻站立良久的邬思道才注意到身边竟有一妙龄女子,不禁转过身来,一望之下,脸色竟是微微一变,原本平静的心田竟似掀起了无数的波澜。 风轻轻吹拂,雪依旧飘散,到处都是一片雪白。这一对男女彼此相对,犹如一双天造地设的璧人,却不知道此时两人的心境如何。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停止了一般,唯有风雪牵绊,心海起伏不定。 “原来是温宪格格,臣邬思道给你请安!”话还未尽,邬思道便欠身向身边的这位女子行礼。 温宪连忙将邬思道扶起,脸色上对此似乎有些生气。不禁有些嗔道:“邬先生,我说过多少次了,你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不用行此大礼的。若是让四哥看见了,他非骂我一顿不可。” 邬思道只是微微摇头,对于温宪所言多半出自她真心,可是对于四阿哥,邬思道实在不敢多想。温宪格格见他一脸色沉思,不禁轻声问道:“邬先生,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奥,没什么,刚才只是有些失神而已。对了,格格怎么会在这风雪的天气来到这里呢?”邬思道有些惊讶的看着她,语气颇有些关切的问道。 温宪格格将花折伞缓缓收起,神色有些淡然,一双灵动的眼睛满是深情的望着邬思道,淡淡的说道:“邬先生,你这一首诗似乎有壮志难酬,抱负难伸之意。这也难怪,依先生高才,呆在四哥府里当真是有些屈才了。他朝若是能一入侯门,必定实现你平生之志也。” “格格你说笑了,邬某虽然小有才气,但却是阴谋为体,上不得台面。更何况现在又被除去功名,纵然有治世之心,恐怕也是浑身乏力。四爷与我有知遇之恩,我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能报答其万一。栖身于此,唯有报恩而已。”邬思道有些哽咽,双眼之中隐隐有泪水显现。 不知为何,温宪竟也有些伤感。风雪依旧,只是这石亭中两人的心境却在悄然变化。地面上的积雪越来越厚,没过多久,来时的道路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一对男女默然而立,各自心中似乎有一些难以言明的心事。也许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心爱之人就在眼前,可又不能放纵去爱,只能默默隐忍,多半也只有深深地祝福而已。 雪花漫天飞舞,丝毫没有一点停下来的迹象。只听见附近的雪地之上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温宪随即转身望了一眼。但见一个身穿白色棉绒坎肩的少女,正一脸焦急的向此处走来。看那少女的模样,似乎是邬思道的仕女云霜。 温宪不禁轻轻用手碰了一下邬思道,也只是一个轻微的触动,邬思道全身都似被点了穴一般。心神慌乱之下,邬思道竟有些站立不稳。温宪见状,不禁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待到云霜走进石亭,邬思道这才恍然大悟,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竟然绯红一片。云霜见温宪格格在此,连忙欠身答礼。温宪微微挥手,示意她免礼。 邬思道见她神色有些匆忙,不禁问道:“怎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为何如此慌张啊?” “四爷、十三爷正在府邸喝茶,说是有要事找您商量。”云霜语气急促,有些急切的说道。 站在一旁的温宪脸色微变,不禁生气道:“四哥不懂得怜香惜玉,十三阿哥也该懂啊!这么大的风雪,怎么可以让你一个小姑娘过来呢?” “格格,您误会了。原本四爷是让李卫过来找您的,我怕他找不到,所以这才亲自过来的。”云霜一脸真诚的说道。 邬思道微微点头,他回头看了一眼温宪格格,欠身行礼道:“格格,既然四爷、十三爷召唤,那我就失陪了。”说完,随即转身对云霜说道:“我们走吧!” 没过一会儿,邬思道和云霜便消失在了风雪之中,只留下他们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温宪本想跟着一起去,可是当她看到云霜对邬思道关注的那一双明亮眼神,心中却是无奈感伤,脚步竟有些踟蹰不前。 当云霜推开屋门,与邬思道缓步进入的时候,散落在身上的雪花也渐渐融化。屋子里的阵阵暖气,顿时让人心生温暖。但见四阿哥与十三阿哥端坐于木椅之上,只是见邬思道推门而入,两人便连忙站了起来。 “邬先生,好雅兴啊!这风雪交加的天气,居然还有心情欣赏雪景,这一份情致绝非常人可及啊!”十三阿哥望着邬思道,微笑着说道。 邬思道也是一笑,与此同时,却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坐在十三阿哥旁边的四阿哥,但见他一如往昔般的冷峻,竟丝毫没有变化。隐约间,邬思道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 只见他对身旁的云霜淡淡的说道:“云霜,再去泡一壶西湖龙井,泡得浓浓的。如此天气,这样才能驱寒。” 云霜望了一眼邬思道,登时便明白了邬思道的意思。也只是片刻,她便应声而去。一时之间,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四阿哥、十三阿哥和邬思道三人。 屋子里寂静非常,似乎只能听见三人微弱的呼吸声。火炉之中发出一阵木柴被烧裂的声音,丝丝暖气将整个屋子烘的很是暖和。四阿哥轻轻将茶杯拿起,轻滑这杯壁,发出一阵清脆的瓷器之声。 ------------ 第七十四章 屋外的风雪依旧,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四阿哥透过窗户纸,望着那漫天飞舞的雪花若有所思。屋子里寂静无声,所有的一切都似静止了一般,除了这不休止的风雪。 十三阿哥微微站起,他轻望了四阿哥一眼,一脸忧愁的说道:“四哥,如今看来二哥复立在望,而大哥也因这一次风波从此被圈禁至宗人府。眼下八哥又失去了皇阿玛的宠信,我真担心以二哥的脾性,若是他复立太子之位,会不会报复我们呢?” 四阿哥喝了一口茶,缓缓将茶杯放下,双眼瞳孔微缩,只见他微微站起,径直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那飞舞的漫天雪花,淡淡的说道:“十三弟,在这一次众大臣举荐新太子的人选,你还记得举荐了谁吗?” “当然记得,当然是二哥了。若是依着我的本意,我一定会举荐四哥你的。可是后来转念一想,以现在的情形,若是将你推了出去,恐怕并非什么好事。”十三阿哥语气有些愤恨,对这一次的违心之举似乎有些无奈。 窗外的风雪依旧,地面之上早已是一层厚厚的积雪了。望着这冬日里北国风光,四阿哥竟是一阵莫名的叹息。邬思道微微摇头,似乎对此也只能以无奈感之。 也只是这样一个轻微的举动,四阿哥却将此瞧在了眼里。他轻轻转过身来,脸色一如往昔的冷峻,淡淡的问道:“邬先生,对于近日以来的朝中之事,你怎么看?” “四爷,其实您心里应该明白:废太子胤礽被当今圣上躬身抚养达三十多年,这其中付出的感情可想而知。再者说,宣布废太子的时候,圣上正远在塞外,对于京城之内的形势难以预料。可是等时间久了,圣上就会对朝中的形势愈发看的真切。 就说这一次众臣举荐新太子吧!表面上看起来是推荐新太子,可实际上是圣上在窥视八阿哥在朝中的势力,更是试探朝臣对废太子的态度。众位大臣为了以后的高官厚禄,多半想着拥立新君,拥立对了,如此一来便有了拥戴之功。 可是他们却不曾想过,不论如何,此刻大臣们最应该做的就是要忠于圣上。可是圣上早已明言:不会立八阿哥为储君。众臣明知如此,可仍是举荐八阿哥为太子。 管窥蠡测,可见一斑。如此当今圣上必然对八阿哥有所忌惮,所以会极力打击八阿哥在朝臣之中的威信。此刻若是不给八阿哥以迎头痛击,恐怕终有一日,就连当今圣上也难以驾驭八阿哥了。” 邬思道双眼瞳孔微缩,脸上一片苍白,似是下了很大的勇气才将这些话说了出来。屋里的火炉发出一阵木炭被烧裂的声音,些许青烟飘散在空气之中,犹如云雾一般萦绕在天际之上。 十三阿哥一脸的迷茫,似乎对邬思道的话感到有些困惑。只见他微微转身,望着邬思道淡淡的说道:“那依先生所言,二哥的心性,皇阿玛自然是了如指掌。可为何这一次仍然要复立他为太子呢?更何况还要找一个堂皇的理由,将大哥圈禁在宗人府。” “十三弟,你住口。皇阿玛的旨意,是你我可以擅自议论的吗?”四阿哥脸色微变,有些生气的说道。 十三阿哥看了一眼四阿哥之后,便不再言语了。倒是邬思道微微一笑,似乎对十三阿哥之言并未放在心上。他轻轻看了一眼四阿哥,淡淡的说道:“四爷不必生气,十三爷的话并无道理。只是这三十多年的太子,皇上可以放得下。可是作为一个父亲,这三十多年的父子之前,恐怕皇上是难以割舍的,更何况皇上是一个特别顾念亲情的帝王。” 四阿哥微微点头,似乎对邬思道所言甚是赞同。只是对于未来他的运势,多半也没报什么太大的希望。邬思道自然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只是为了能坚定其信心,他也只能尽自己所能开导于他。 “除此之外,恐怕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对于这个原因,一般人绝少看得出来,恐怕也只有内侍大臣张廷玉。奥,对了!多半还有那个修炼成精的太监李德全瞧得出来。”邬思道一阵思索之色,微笑着说道。 十三阿哥显得有些心急,不禁急切的问道:“邬先生,您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邬思道看了一眼十三阿哥,又转身望了一眼四阿哥,但见他一如往昔般冷峻。顷刻之间,邬思道才意识到四阿哥定力非常,绝非常人可比。 也只是瞬间过后,邬思道又接着说道:“我断定皇上这是在保护心中那个默定的继位人,多年以来,废太子的所作所为,相信皇上一清二楚。如今八阿哥在朝中呼风唤雨,更兼之有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相助。若是一旦将他心中默定的太子人选推出来,恐怕会成为众阿哥攻击的目标。 为了能够继续观察这个太子人选,皇上也是一直在观察,看他心中默定的太子是不是有仁君之范。为了保护这个太子人选,皇上恐怕也只有将废太子复立,一来可以打压八阿哥一党,二来也可以为这个心中默定的太子赢得足够的时间。” 十三阿哥也是不住的点头,只是对于这个默认的太子人选却是感到好奇。一番计较之下,他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先生觉得在所有的阿哥之中,谁最有可能是皇阿玛心中默认的太子人选呢?” “政治讲究的是平衡与隐忍,而做太子最难的就是集君臣两道于一身。太子者,在大臣们面前是君,可是在皇上面前却仍然是臣。为君者,最重要的就是治国,使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为臣者,最重要的就是忠于皇上。此次,皇上让众位大臣举荐新太子,我之所以建议两位爷举荐废太子,为的便是如此。” 邬思道边说边走到桌子边,顺手将那杯茶端了起来,一饮而尽。说完之后,竟深深叹息了一声。四阿哥望着窗外,只是淡淡的说道:“风止了,雪停了!” 十三阿哥和邬思道均是微微一愣,两人没想到四阿哥说的竟是这样一句话。再看那窗外的景致,当真是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一切竟是如此的唯美。 望着这一望无际,洁白无瑕的白色世界,却不知是何缘故,邬思道竟陷入了一阵深深的思索之中。但见他双眼微微出神,不经意间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许久都不曾改变。 ------------ 第七十五章 风雪直下了一整天才停,到处都是一片洁白无瑕的景象。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早已远去,屋子里只剩下邬思道一个人。等到云霜泡好了茶水来到屋里的时候,只看见邬思道静静的坐在木椅之上,一脸的迷茫之色。 云霜见状,不禁微微叹息了一声。眼前此番景象,也许她已有些司空见惯了。那个英俊风趣的邬思道早已非复当年,身在天子脚下,寄人篱下的凄苦处境,恐怕也只有她最清楚明白。 “公子,您不要想太多了。有些事情只要尽力就好,至于结果并非人力所及,凡是你都要想开一些。”云霜望着邬思道,不免有些担心的说道。 邬思道微微起身,不禁望了云霜一眼,神色之间似乎有颇多无奈。摇头叹息道:“云霜,你说的我又何曾不明白呢?只是我受四爷大恩,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这只是其一,另外我也是为了天下沧生,才甘心辅佐四爷的。” 云霜微微一愣,有些不太相信眼前的这个男子会对自己说这些话。自从江南之地来到京城之后,她就很少见到邬思道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即便是这样带有牵涉朝局的话语,也很少听邬思道向她说起过。 “公子,我再给你倒一杯西湖龙井吧?今儿这天气,最适合呆在屋子里喝茶了。”云霜一边说,一遍又不停的走到桌前,将茶壶缓缓拿起。 邬思道连忙说道:“云霜,喝完这杯茶,陪我去外面走走吧!如此雪景在江南之地是很难看到的,若是不欣赏一下,岂不是辜负了上天的一番美意?” 云霜微感惊讶,一双灵动的眼睛不禁露出迷茫之色。邬思道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一下子将云霜的手臂拉起,神色有些激动的向着屋外面走去。 地上的积雪很厚,院子里有几个仆人在清扫路径。邬思道冷冷的望了他们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的思索之色。云霜见有外人,连忙将与邬思道牵在一起的手挣脱了出来。 许是邬思道想的太过出神,这才没有觉察到云霜此番的举动。一阵寒风吹过,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而下,邬思道冷不防将思绪收了回来。只见他眉头紧锁,步履缓慢的朝着那一方荷塘的石亭之中走去。 云霜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神色之中竟有些无奈。望着前方这个男子瘦削而又略显孤独的身影,云霜不禁微微叹息了一声。没过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站在石亭之中,望着早已结了一层厚厚冰层的湖面,邬思道一阵轻声叹息。也许此刻,他会想起那个唤作弘晖的孩子,更会想起那个深藏在自己心底许久的女子。 有的时候,邬思道会想他一个自负才学之人,本应该位列朝堂,将一身的才华都用在江山社稷之上。可没想到因为一时的气愤,竟一生与仕途无缘,到最后还被牵连到九子夺嫡的纷争里来。难道这是天意,还是上天用这种方式来惩罚他? 邬思道不得而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心辅佐四阿哥登上九五之尊。只有这样,他才能得以回归故土,一身的抱负才能有所施展。至于对那个女子的爱恋,终究是可望而不可即,也只能将这一份感情深埋于心底,直到自己慢慢老去。 一念及此,邬思道原本平静的心竟不自觉地生出些许伤感来。一阵静默之后,邬思道轻轻转身,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缓缓从石亭之中走出。 云霜本想说些什么,可就在张口的那一刹那,却不知是何缘故,最后还是将想说的话收了回去。望着邬思道渐渐远去的身影,云霜微微迟疑了一会儿,片刻之后,她又紧紧地跟了上去。 雪白的地面之上,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越是模糊,慢慢变成了两个黑点,直到最后消失不见。随着日子的慢慢推进,年味也是越来越浓。四阿哥府也早已开始准备年货了,毕竟现在他也是一个堂堂贝勒,更何况府里平日里很少有什么太大的宴会。 李卫跟在高毋庸的后面,来去匆匆,看起来好像很忙的样子。临近快要过春节的这几日,十三阿哥总是会来四阿哥府。他一向不拘小节,对府里的下人也很是和顺。府里的下人对他也极是爱戴,见他来到这里,脸上总是会露出一丝不一样的笑容。 多半李卫对十三阿哥有着一种难以用言语表达的感情,一般人不能经历绝然明白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感。李卫见十三阿哥走了进来,忙走上前去,笑嘻嘻的说道:“十三爷,你来了。有一段日子没见您了,可把奴才给想死了。” “你这个鬼灵精儿,就你说话甜。”十三阿哥看了李卫一眼,一脸笑意的说道。看样子,他今儿的心情不错。 高毋庸瞧见了,连忙将李卫知道了一边,对十三阿哥恭敬的说道:“十三爷,您来了!四爷正在书房等您呢,说是有要事要和您商量。” 十三阿哥微微一怔,似乎对于高毋庸的话有些不太相信。只见他凝神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拥有灿烂笑容的脸上竟隐隐露出了一丝忧虑之色。 只是片刻之后,他便又恢复了起初的那一份好心情。但见他快步向着不远处的书房走去,那身影有些瘦削,可绝非四阿哥那般孤独,更没有那一丝冷漠。但从这一点多半就已经看出两人的心性,如十三阿哥这般的拼命十三郎在四阿哥身边,纵然将来不能荣登九五,有此兄弟相伴左右,相信也足慰平生了。 周围又陷入了一片寂静,这里的一切好像从未改变,唯有刚才十三阿哥发出的笑声似是仍在空气之中飘荡。也许这个府院太过冷清了,主人的冷漠已然让这里面的人都不太习惯原本属于这里的本来面目。 和煦的阳光照耀在每个人的身上,暖暖的。在这寒冷的冬日里,也许这样的天气才是最让人渴望的。默然间,从四阿哥的书房之中传来一阵欢笑之声。这笑声由远及近,由小变大,轻轻回荡在府院之中,许久都不曾消散而去。 ------------ 第七十六章 这一年的冬天犹如京城之中的朝局一般,凄冷之中夹杂着风雪,如此寒冷的天气对于邬思道而言,多半难以忍受。好在四阿哥知道他的痛处,因此对于冬天的一应器具总是多给一些。 云霜闲来无事,也会悄悄的帮邬思道做一些冬日里穿的衣服。只是她这样一个江南女子,向来没有做过什么北方的冬装。单单为了做出一件像样的披风,便需要花费近一个月。 有的时候,趁着云锦陪温宪格格一起来到这四阿哥府,云霜还会刻意的将云锦唤过来,有一些不懂的地方便会请教于她。两人名字本来就只差一个字,一来二去,常来常往,两人接触的机会越多,自然就熟悉起来。 这云锦时常打听一些有关邬思道的事情,一度有一段时日,云霜竟怀疑云锦是不是暗地里喜欢邬思道。只是仔细一想,便觉得决然不可能。依邬思道这般才华之人,自然不会瞧上云锦这样的下人。至于云锦自然也明白这一层道理,想必云锦也是受了温宪格格的吩咐,而这些消息自然也是温宪格格让她打听的。 一念及此,云霜不怒反喜,关于邬思道一切尽皆相告。也许真正的爱不是放手而是成全,在云霜的心里多半早已明白邬思道的心意,对于温宪格格对邬思道的爱意,她也是知道的。平生只要能默默地陪在邬思道的身旁,对于她而言便已满足了。 不知不觉中,这传统的节日竟悄然而至。欢乐的氛围终于为这个有些死寂的院落平添了一丝生机,一年之中恐怕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让人觉得像个家的样子。邬思道的心情还算不错,近来几日朝廷上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发生,四阿哥时常过来与他一起下棋。 想来四阿哥的心情也是好的,若非如此,依着他刚毅冷峻的性子绝不会有如此闲情逸致的。今年与往年过春节却是不同,因为每年都有守岁的习惯。作为府邸的主人,按照惯例一般是陪着嫡福晋一起守岁的。 只是今年四阿哥却选择了与年福晋一起守岁,邬思道对此虽不甚在意。可一想到年羹尧此刻正身居杭州将军的官职,纵观四阿哥府所有潜邸的奴才,也只有年羹尧还算是比较与他争脸儿。 四阿哥虽对人一向冷若冰霜,但对于朝中之事以及能助他成就大业之人向来看重。想是这个原因,所以对年福晋比其他一般的福晋不同。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身处异地,背井离乡,而眼前却是万家灯火,一片幸福祥和的景象。须臾之间,鞭炮之声不绝于耳,五彩缤纷的绚烂烟火,飞腾于天地之间。如此美丽的景象,当真让人流连忘返。 望着夜空之上拿绚烂多彩的烟火,邬思道不禁一声叹息,神色之间竟有些无奈和痛楚。夜空中的那一轮明月是那么的圆润,多半也应了那一句“月是故乡明”。 虽是除夕之夜,期间的事情却与往年一样,先是四阿哥命高无庸请传了几次,邬思道碍于君臣之礼,方才有些拖杳的赶了过来。云霜怕邬思道着凉,临走之前还不忘将做好的披风给他穿在了身上。其实,邬思道所住的院落与四阿哥皆是一个府邸,只是很短的一段路程。 望着邬思道渐渐远去的背影,云霜心中一阵莫名的牵念。原本她是极想陪邬思道一起去的,可是念及自己的身份,也只能默然接受。如此佳节本是合家团圆的日子,可如她这般的奴婢又怎敢有此奢望。烟花绚烂,鞭炮齐鸣,月圆人缺,对故乡和亲人的那一份思念也只能深藏在心中。 等到邬思道来到四阿哥的会客厅堂的时候,早有一大桌子人围在了一起。其中嫡福晋和几位侧福晋紧靠在一起,四阿哥则坐在正中间,左手边空出一个位子。与这位子挨着的却是四阿哥的第二个儿子弘盼、另外一个却是第三个儿子弘时。 四阿哥见邬思道来到,连忙起身道:“邬先生,怎这个时候才到?”语气之中微微有些不高兴,便将目光转向了高毋庸,不禁变色道:“不是让你提前请邬先生过来的吗,为何这般才到?” 高毋庸一脸的惶恐,丝毫不敢出声,只是不住的点头。邬思道见状,忙打圆场道:“四爷,此事怨不得高公公。因我一时只顾着看那夜空上的烟花,所以路上走得慢些,这才耽搁了。” “既如此,那你先下去吧!”四阿哥看了一眼高毋庸,淡淡的说道。 高毋庸后退了一步,慢慢走了出去。这边弘盼、弘时两兄弟早已起身,望着邬思道变跪地便拜。邬思道连忙上前,将二人扶起,笑着说道:“今天是除夕之夜,不用行此大礼了!” 弘盼和弘时回头看了一眼四阿哥,脸色之间似是对他很是害怕。但见四阿哥微微点头,两人这才缓缓起身,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如此情景,邬思道早已看在了眼里,他只觉心头上升起一阵奇怪的感觉。两人年龄这般小,便已经对眼前的这个父亲这般畏惧。一看到这两个年幼的孩子,不知为什么,邬思道竟不自觉的想起已故的弘晖来。 伤心处,双眼之中竟隐隐有泪水流出。只是眼前的这两个孩子,未来的结局又是何等的凄惨。这个唤作弘盼的孩子,多半再过十个月便会夭折。而三子弘时的下场更是让人痛心,最后还是被四阿哥赐死。一念及此,邬思道不禁一阵长久的叹息。 四阿哥见邬思道一阵长叹,还以为他想起了远在江南的家人,一把将他拉了过来,轻轻把他引到座位之上,一脸笑意的说道:“邬先生,今天是除夕之夜,不要让些许伤心之事坏了兴致。” 邬思道望着四阿哥微微怔了一下,眼前这个未来大清帝国之主,从来给人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可是在这个人世间,又有谁真正能读懂得他内心的孤独,还有那一份深藏心底的责任,这多半就是对亿万黎民百姓与生俱来的担当。 只是在残酷的政治斗争面前,所谓的亲情、友情、甚至是爱情都可以被用作交易的对象,在至高无上的权力面前,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直到后来弘时的惨死,多半也是因为父不知子,子不知父,才酿成这样的惨剧。 邬思道不愿意去多想,他随着四阿哥不停的端起酒杯一饮而下,毕竟在这样一个欢庆的日子里,原本疲惫的心也应该歇息一下了。觥筹交错间,屋外传来一阵阵轰隆的鞭炮声,绚烂的光芒透过窗户传了进来。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望着屋外夜空之上那耀眼的光芒,还有那绚烂多彩的烟火,邬思道不禁一阵静静地遐想······ ------------ 第七十七章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清朝过除夕总是要守岁。邬思道与四阿哥一起吃过晚饭之后,自忖再留在此地多半无益,于是便找了个理由走了出来。 一眼望去,那一轮弯月似是比之前更圆了一些。绚烂的烟花、不绝于耳的鞭炮声丝毫没有休止的迹象,唯有心头的那一缕乡愁显得更加强烈。 邬思道一个人漫步在院落的小道之上,阴风袭袭,拂面不禁彻骨生寒。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一个人静静的散步了。之前心中总是有无数烦扰之事郁结于胸,这个时候恐怕也只能将它们统统抛之脑后了。 就在他静默之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慢慢传来。邬思道不禁向前驻足看去,来人却是一个女子,但见她身材婀娜,一阵少女特有的体香扑面而来,不禁有些让邬思道想入非非。 来人见邬思道双眼无神,苍白的脸上尽写满了茫然,不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这笑声让人听起来骨头都酥了,邬思道全身都似被电击了一般。这女子的笑声过后,却不知为何,两人都是一阵莫名的对视,目光许久都不曾移动过。 时光在此刻停驻,邬思道多么希望能永远这样持续下去。只是这恐怕是他的空想而已,人世间如他这般的痴人又有多少呢?一阵绚烂的烟火冲天而起,五彩缤纷的烟火直照的整个夜空通明。 “好美啊!”眼前的这个女子不禁抬头向夜空望去,有些绯红的脸上掩饰不住心中的那一丝喜色。 邬思道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中炫目的烟火,随即便将目光定格在了眼前这个温柔、善良、美丽而又可爱的女子身上。也许当一个人真正喜欢另外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身上的所有缺点似乎都成了优点,这就是传说中爱情的力量。 望着眼前这个在自己梦中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的女子,邬思道当真想将她拥入自己的怀抱。只是纵然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举动。 灿烂夺目的光彩瞬间而过,留下的恐怕只是心中的那一丝向往而已。心中牵念之人就在眼前,可又不能将这一份感情轻易流露与这个女子的面前。中间的这一分痛苦,当真让邬思道难以忍受。 伴着美丽烟火最后一道火花的逝去,这个女子缓缓将目光重新定格在了邬思道英俊的脸上。也许是有些日子没见的缘故,眼前这个男子原本儒雅的面庞似乎多了一丝风霜和沧桑,是忧愁,是惆怅,还是心力交瘁后的那一份无奈? “你还好吧?看你的脸色比之前苍白了很多,是不是因为弘时这个孩子太过调皮了?”女子一脸痴望,淡淡的说道。 邬思道微微一怔,神色之间甚是惊讶,也只是一瞬而过,他轻声应道:“有劳格格挂心了,弘时这个孩子天资聪颖,读书想来刻苦,又怎么可能让我费心呢。可能是这几日天气有些阴寒,我这一个南方人不太习惯的缘故吧!” 没错儿,站在邬思道眼前的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让他魂牵梦绕的温宪格格。因为废太子的政治风波,已然让康熙忧心不已,让所有成年的阿哥费尽心智,还让朝堂之上的众臣惶惶不可终日。在这个除夕之夜,先前心中的那一份压抑似乎微微变轻了些。 是啊!在这个一年之中,幸福而又快乐的时刻,又有谁愿意再将往日的愁绪放在心头。一念及此,邬思道不禁发出一阵叹息。叹息声中似是有太多的感慨,无尽的感伤。 “邬先生,来到这京城之后,到了这一晚的除夕之夜,你都是和谁一起守岁啊?”温宪一脸的好奇,不禁轻声问道。 邬思道的脸上一丝黯然一闪而过,不禁抬头望了一眼夜空之上的弯月,满腹心事的说道:“江南之地也有守岁的习俗,只是却不曾像这京城之地彻夜不眠。去年的时候,我一个人呆在书房里,读了一夜的书,直到给四爷拜过早年才歇息的。” 温宪静静的听着邬思道的话语,神色之间竟还显得有些惊讶,双眉紧蹙道:“原来是这样,那云霜吗,没有陪你一起守岁吗?” “她原本是要陪我一起的,可我念及她平日里照顾我已然太过辛苦,所以才让她早早歇息去了。又不是什么外人,所以对我来说,这也算不得什么。”邬思道一笑而过,对此说得很是轻松。 温宪格格脑海之中一个念头猛然间闪过,不禁微笑着对邬思道说道:“那今年除夕守岁,我陪你一起受岁吧!” 邬思道一听,不由得大吃一惊道:“格格,这万万使不得。格格乃万金之躯,怎可与我这一个下人一起守岁呢!您应该和当今圣上一起守岁的,又或者是四爷、十三爷。若当真与我一起,实在是有违圣听。” 温宪格格不禁哑然一笑道:“邬先生,你久居我四哥的府上,对于后宫中的规矩肯定所知不多。你不知道,按照清朝宫廷的习惯,除夕日一早应该先祭拜佛及祖先。后宫里一般先是太后开始祭拜诸佛,再祭拜先祖。所以说我在今日早上就参加了这个盛大的活动,只是四哥现在是贝勒爷,早已有他自己的府邸,规矩自然没有皇宫后院之中的复杂了。 紧接着就是辞岁礼了,祭毕之后,至亲如太后的大公主,醇王福晋,洵贝勒福晋,涛贝勒福晋,恭王福晋,以及庆王之眷属等等。这自然就包括各位成年的阿哥的福晋,至于那些侧福晋是否也能有这个荣幸,多半也很难说。 到了下午二时,各位宾客群集于朝堂,依照爵位,排列成行,以皇后为首,叩首太后前,此即所谓除夕礼。表示新年前向太后辞岁。礼毕,按满洲旧俗,太后各赐荷包一件。今天下午,我看到太后给了太子妃两个荷包呢?真是偏心! 好了,不说这些索然无味的礼节了,再接着就是最有意思的就数守岁闹除夕了。也就是今天晚上,音乐大作,通宵达旦,没有睡觉的。太后喜好“双陆”棋,大家一般都陪她尽兴。 就连皇阿玛也不例外,但都不可以嬴太后的,太后疲倦就结束。这时太后就将所赢得的钱统统抛洒在地因为知道是太后有意为之的游戏,大家无不竭力争着拾捡。” 邬思道不禁插口问道:“那你怎么这么早就从皇宫之中出来了,难道就不怕当今太后责备吗?” “才不会呢,太后最疼我了。再者说了,呆在皇宫里太闷了,我也有些日子没有来找我四哥了,正好过来看望一下他。”温宪一脸的欢笑,言语之间竟还有些兴奋和激动。 望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邬思道不禁微微一笑,内心深处确实对她一阵莫名的向往。温宪格格见他如沐春风的样子,不由得分说,却将他的右手牵起,向着邬思道住所的方向走去。 ------------ 第七十八章 此刻已到了天气最为寒冷的时刻,若非这节日里的喜庆之气将着严寒驱散,换了别时多半早已没人了。伊人在畔,少女身上淡淡的体香迎入邬思道的鼻中,当真让邬思道一阵沉醉。 没过多久,两人便来到了邬思道的住所。只是云霜早已站在门外翘首以盼,雪白的脸颊之上隐隐还有一丝担忧。可当她看见温宪格格与邬思道牵手而归的情景之时,心中默然间却升起了一丝无奈。 “是不是邬先生回来了?”忽然从屋子里传来一阵轻声的问语。 温宪格格微微一怔,没想到邬思道这里除了云霜之外,竟还有其他人在此。可听这音色之声,像是十三阿哥的声音。一念及此,温宪便连忙喊道:“十三哥,是你吗?” 话音未罢,但见一个身穿天蓝色阿哥装束,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微笑着走了出来。 “邬先生,我已在此等候多时了!我还在沉思你去了哪里,没想到你居然和我这个妹子在一起。这也难怪······”十三阿哥本想继续说下去,可忽然之间眼神黯淡了一下,随便也只是笑而不语。 温宪连忙走上前去,一脸笑意的问道:“十三哥,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啊!四哥呢,他没有过来吗?” 十三阿哥微微一笑道:“你这个鬼灵精儿,难道还猜不到吗?”温宪眉头紧皱,想了一会儿道:“往年四哥一般都是和嫡福晋一起在佛堂诵经受岁的,一是为了皇阿玛身体康健祈福,这二来嘛,我想期盼我大清江山万世永固,这一年风调雨顺,黎民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吧?” 邬思道听温宪格格所言,心中不禁微微吃了一惊。他虽然来到京城已有六年的光景了,时到今日才知道四阿哥每年守岁竟有如此之习惯。心中不禁对他的隐忍之术和心计城府佩服的五体投地,而对帮其夺嫡的信念仿佛更胜往昔。 也许这是一种约定,一份来自内心最深处的约定,虽然没有任何的字句,也没有任何的记载,可这已经深深印刻在了一段君臣机遇之中,让人难以言明,让人难以感受,就这样深深的埋藏在邬思道与四阿哥的心中。 十三阿哥脸色肃然,一双眼睛默默地望着邬思道,心中自然对他刚才的神态尽收眼底。倒是温宪格格轻轻碰了一下邬思道,满脸好奇的问道:“邬先生,你怎么了?” 也只是她温声细雨,已然将邬思道的思绪一下子拉回到了现实。望着温宪那一双灵动的眼睛,邬思道微微一笑道:“十三爷,格格!请到内室品茶畅谈,此番夜景一边欣赏着烟花的绚烂,一边与你们这个知己一起谈古论今,这个除夕之夜必定是让人难以忘怀。” 站在一旁的云霜见邬思道心情极好,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也许已经有很长时间,久的都让人觉得难以相信那是多长的岁月,笑容不曾在这个女子的脸上再次绽放过。 十三阿哥不禁看到了云霜的这久违的笑容,笑靥如花,让人看后一阵沉醉和痴迷。十三阿哥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便又重新恢复了以往的神态。 邬思道的房间极是朴素,摆设也很是简单。只是此刻似乎火炉才是最要紧的,十三阿哥、温宪格格、邬思道三人围坐在火炉旁,每个人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言表的喜色。 云霜则去了另一个屋子泡茶,虽然这两个房间隔得有些远,但淡淡的茶香还是慢慢传了过来。十三阿哥微微一怔,淡淡的说道:“看来云霜姑娘泡的是西湖龙脊,邬先生你生于江南,看来对这西湖龙井情有独钟啊!” “十三爷,你说笑了。依我看这是云霜直到你喜欢喝着西湖龙井,所以这才特意为你准备的。”邬思道脸上忽然显现一丝诡笑,一双眼睛煞有其事的望着他。 坐在一旁的温宪格格眉头紧皱,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笑着说道:“奥,难道是······” 其实,在皇亲贵族之中,寻常的奴婢若是对富家子弟的公子哥有甚爱慕之意,一般都是深藏在心底,一旦被外人所知道,定然少不了家主的责骂。 此刻温宪格格也只是瞎猜而已,决然不会轻易将自己所想说出去,身为皇家格格,自然也知道宫中的规矩。一笑而过之后,三人皆是心照不宣,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 夜空之上绚烂的烟花已渐渐平息,原本热闹非凡的宣和之声也慢慢变得平静下来。纵然是在这除夕之夜,往昔的凄凉好像在此刻再一次显现。 也许这里始终都不是家乡的缘故,即便是富贵荣华、锦衣玉食,也终难抵得上故乡的一粥一饭。这时,云霜早已将泡好的茶端了上来。可能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十三阿哥忙说道:“既然茶都已泡好了,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尝一下吧!莫要辜负了云霜姑娘的一番心意!” 十三阿哥边说还不忘向云霜看去,神色和眼神之间竟是暗含情义。云霜脸色绯红,慌忙之间将眼光转向了火炉之上。十三阿哥笑而不语,右手一挥道:“今天是除夕之夜,你就不用拘礼了,过来坐吧!” 云霜微感惊讶,一双明眸轻轻望了一眼邬思道,脸上的那一丝红晕似是仍未褪去。邬思道与她相视一笑道:“云霜,今天这里没有什么外人,既然十三爷都这么说了,你就过来坐下吧!” “谢,十三爷!谢,格格!”云霜答礼过后,慢慢坐了下来。 温宪格格不住的微笑,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坐在自己身旁唤作“云霜”的女子。尽管从前她也曾注意过这个女子,可却从未像今天这样近距离的注视。 邬思道轻轻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深咂了一口,顿时觉得清香无比,一夕间仿佛又回到了江南海宁,又回到了那个在他梦中不知道想念多少次的地方。 夜深了,灿烂夺目的烟花、轰隆的鞭炮声也都渐渐止息了。古朴而又简单的屋子里,炽热而又温暖的火炉旁,十三阿哥、温宪格格、邬思道、云霜这四个年轻人围炉夜话,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下。 ------------ 第七十九章 美好的时光终是短暂的,伴着黎明曙光的到来,所有这一切欢乐的时刻也悄然而去。迎接众人的不知道是喜还是忧,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虽然在新春这个节日的来临而变得暂时缓和了一些,可是有谁能够预料明天会是什么样子。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若是换做是之前,或许邬思道会放任为之。可身在夺嫡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他所扮演的不仅仅是一个谋士而已,或许更多的还是一个为了实现自己宏愿的伤心人。 熟知清廷历史的邬思道,自然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可他却并不确定这一刻会在什么时候到来,更不会知道就在他身边的人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一连几日,皇宫之中都是一些宴会之类的礼仪。毕竟是年初的这一段日子,自然少不了一些藩属国的贺礼之类的外事活动。诸位阿哥以及后宫的各位嫔妃都忙的一塌糊涂。倒是邬思道这一个外人显得有些无所事事,只是一味的宅在屋子里读书。 偶尔的时候,邬思道通过窗户看到四阿哥会在院落之中游逛。他冷峻的脸上似是有一丝忧色,神情之中还隐隐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愁苦。冷不防一阵莫名的伤痛在邬思道的心头升起,这一种感觉很是微妙,远非之前的那一种对四阿哥的心机深沉的畏惧。 随着日子的慢慢推进,天气也变得暖和了起来。冬日里的那一丝阴冷也慢慢散去,小草的翠绿也渐渐露出了地面。这一切看起来让人心情是多么的舒畅,只是眼前的这一切又能持续多久呢? 这一日,趁着和煦的阳光,邬思道在云霜的陪伴下,来到了这许久都不曾来过的荷塘边的石亭之中。望着这有些破败的荷塘,早已枯萎了的枝叶,默然间一阵凄凉之感在邬思道的心头悄然升起。睹物思人,邬思道的脑海之中竟忽然显现出了弘晖的影子。 往事已矣,唯一能够缅怀故人的恐怕也只有心中这一丝难忘的情义了。站在邬思道身边的云霜,自由跟随他多年,心中自然明白邬思道的心意。望着邬思道那瘦削的背影,不禁发出一阵轻声的叹息。 石凳之上的邬思道将手中的书缓缓放下,猛然间站立起来,望着水中那枯败的荷花残叶枝蔓,不禁轻声说道:“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轻声说罢之后,邬思道的那一双不是很大的眼睛里隐隐有泪水显现。不知道这泪水之中饱含的苦涩酸痛有谁能够明白,是此刻站在他身旁的女子云霜,还是那个在他内心深处久藏的温宪格格? 恐怕只有邬思道自己清楚明白吧!旁人又怎能知晓?只是往事已矣,故地重游,不免念及曾经那一段伤心过往,自然还有心中一些难以割舍之人。 冷不防一阵寒风拂面,邬思道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云霜慌忙问道:“公子,您没事儿吧?外面风大,咱们还是回去吧!”邬思道微微一愣,心头不知为何竟震颤了一下。他不禁看了一眼身边的这个女子,恍惚之间竟不自觉的轻叹了一声。 云霜一阵冷漠,两人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此刻天地之间似是寂静无声,两人轻微的呼吸之声似乎也听不到。纵然是寒风阵阵,却丝毫不能阻止这一分沉默的继续。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在这荷塘石亭不远处的树林之中,两个年轻人在不经意间竟将这一幕都看在了眼里。年纪稍大一点的男子脸色冷峻,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倒是年纪小一点的那个男子一脸的微笑,似乎对于邬思道与云霜两人的暧昧早已料到。 这两个男子相视一会儿之后,净值向着荷塘的石亭里走去。先前的沉默被这两人的到来打破,有些沉重的脚步声唤醒了还在迷茫之中的邬思道和云霜。 先是云霜眼尖,一眼就看见来人便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连忙欠身答礼道:“奴婢云霜给四爷、十三爷请安!”四阿哥右手轻轻一挥,冷冷的说道:“免了!” 云霜见状,心中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慢慢走到了邬思道的一旁。十三阿哥微微一笑,轻轻地走到云霜的身旁,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云霜,我和四哥与邬先生有要事相商,你先下去吧!” 两人虽然说话的声音很小,可邬思道还是听到了。原本邬思道还打算给这两位爷请安,可一看到四阿哥一脸的冷峻,丝毫没有了先前几日里的那一份温情。心下一想,必然是朝堂之上又发生了什么大事。若非如此,纵然不至于此。 云霜听罢,不禁向邬思道望去。邬思道微微点头,示意她离开这里。没过一会儿,远方便只剩下了云霜渐渐远去的身影。十三阿哥又是一阵轻笑,只是这一次他却是什么都没说。 云霜走后,三人皆是沉默了一会儿。四阿哥静静的坐在石凳上,望着那池水之中枯败的荷花枝干若有所思。十三阿哥打破了这样的沉默,一脸微笑的向邬思道问道:“邬先生,看您心情近来好像不错啊!” 邬思道微微一愣,不禁叹声道:“只是闲着无聊,出来逛逛罢了!看四爷的神色,难道今天的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大事吗?”十三阿哥看了一眼四阿哥,原本一脸笑意的脸上顿时没了笑容。 “今日皇阿玛召集在京的所有廷臣,竟然审问谁是第一个倡立八哥为太子的人。朝堂之上。群臣惶恐。皇阿玛于是问大臣张廷玉,而张廷玉却回答说是“闻之马齐”。看皇阿玛那气急败坏的脸色,真不知道马齐大人将来会怎样。”十三阿哥一边说,眼睛的瞳孔还不是的收缩,似是在极力回忆发生在朝堂的每一个细节。 邬思道静静的坐在石凳之上,仔细的听着十三阿哥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中间还不忘察看四阿哥的表情,只是坐在他身旁的这个主子城府实在太深。纵然如邬思道这般聪明之人,也是对此毫无办法。咧咧寒风下,三人依次而坐。不是很大的石亭,悠远的思绪绵延不绝,不知道何时才能止息。 ------------ 第八十章 夜色不知道在什么已悄然降临,漆黑的夜空,那一轮皎洁的月亮也不知去了哪里。简单的用过晚饭,邬思道习惯性的一个在院落里闲逛。日间听十三阿哥说起马齐之事,当邬思道静下心来,回想起脑海之中对这一段历史的记忆。 史书上虽然寥寥几个字:“康熙四十八年正月,召集廷臣,审问谁为首倡立胤禩者,群臣惶恐。乃问张廷玉,对曰“闻之马齐”,次日,列马齐罪状,宥死拘禁。后察其有诬,释放马齐。” 也许此事在历史的长河之中犹如沧海之一粟,寥寥几笔已经将整个事件的结局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决定了一个人、一部分人的命运,甚至是一段历史的走向。 可是看者多半对此也只是一眼而过,可真正经历过的人才明白那是怎样的一段历程,一步一沉沦,一步一惊心,当真让人防不胜防。三千多年的王朝史,可谓血迹斑斑。 一念及此,邬思道不禁扼腕长叹,不胜唏嘘。也许此刻他唯一想做的便是回到大学之时的校园,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大学的图书馆里,驰骋于浩瀚的书海之中,甚至是用渴求的眼光去偷看那个唤作程颖的女孩儿。 默然间一种冲动在邬思道的内心涌起,是期盼,是欣喜,是幸福,还是深深地思念?一阵晚风轻轻吹过,伴着丝丝寒意,不禁让邬思道打了一个寒颤。他愿去多想,毕竟有些事情的结局他早已知晓,只是不知道其中个中缘由。 漫漫长夜,邬思道想了太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入睡的。直到第二天的早上,当和煦的阳光照上他的脸颊的时候,在云霜的轻焕之下才缓缓醒来。 面对眼前这个女子,邬思道也只是微微一笑。也许两人已不再需要什么言语,便已明白各自心中所想,正如同四爷和十三爷一样。邬思道痴痴的望着窗外,静默了一会儿道:“四爷可曾上早朝去了?” 云霜脸色淡然,好像早就料到邬思道会这么问,轻声答道:“卯时的时候便去了,先前四爷曾让高公公过来找过您。可能是看您还在睡觉,所以便又匆匆回去了!” “高勿庸来过,那你为什么不把我叫醒?”邬思道语气生硬,似乎对云霜之举有些生气。 云霜脸色微变,心有不忍的说道:“我见公子您最近一直睡得很晚,所以这才没唤您。想来四爷那边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若是的话高公公也不会就这般轻易离去。” “你呀!以后切不可如此莽撞,只要是高勿庸前来,无论我在做什么,只管唤我便是。只要是四爷吩咐的事情,我们终究要把她们做好,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云霜不住的点头,目光却始终不曾离开过邬思道的身上。邬思道说完之后,心中又有些不忍。简单的更衣洗漱之后,便大步走出了房门,径直向着四阿哥的书房走去。 望着邬思道那瘦削的背影,云霜只想上前与他同去。可最终她还是停留在了原地,只是默默的注视着这个男子渐渐远去。蓦然间,云霜的心中一阵莫名的失落。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也许在云霜的心里,早已将整个人都交付给了这个男子。只是刚刚离开不久的这个男子,心中是否会将自己这个身份卑微的婢女放在心上呢? 她不愿去多想,因为这样或许真的没有任何意义。或许她此刻能做的也只是将这个男子照顾好,若当真如此,此生便已没什么遗憾了。伴着悠悠思绪,云霜转身而去。 此时的四阿哥还是贝勒,可现在的这一座四阿哥府却是亲王规格的。一想起这座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雍亲王府,也就是后来的雍和宫,乃至三百年后,以邬思道为身体依附的王旭阳居然还曾为了一个女子亲往喇嘛庙里祈福。 一念及此,邬思道不胜唏嘘。此时早已有了早春的味道,院落中的小草已呈现出一片绿色,还有紫荆、樱花之类的花木慢慢吐露芬芳。娇艳的花朵不禁让邬思道有些沉醉,刚刚过去的这个冬天实在是太过寒冷,甚至吹拂的人心都有些不定。 这样的春天,对于邬思道来说已经期盼许久了。相信不光是邬思道,多半在这个京城之中,当今圣上、太子胤礽、四爷、八爷他们,满朝的文武大臣都被太子一废风波折腾的死去活来。哪怕是到了此刻,这一场余波还在继续。在外人看来,朝廷重臣马齐生死未卜,祸福难测。 不知不觉中,邬思道便义站在了四阿哥的书房前。踏阶前的石桌与石凳还在,只是上面落有几片树叶,想是许久之前的吧?望着那发黄了的树叶,邬思道的心中默然间涌上一阵凄凉之感。 一夜飘落而知秋,一叶勃发而见春。一枝一叶一世界,一树一木一菩提。之前在佛经上看到的文字,在此刻邬思道才觉得理解的如此透彻。 和煦的阳光照在邬思道的身上,暖暖的。独自一个人默默地站在院落中,抬头仰望这个四角的天空。有的时候,邬思道不禁会问: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可以与深藏心间的那个女子隐居于山川之中,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这个梦在很早的时候,邬思道就曾经向往过。只是何时才能实现,今生今世是否还有实现的可能呢?一想起这些,邬思道的心中总是一阵凄凉。 独自一人默默的站立着,眼神有些呆滞的邬思道,孤独落寞的身影在阳光下拉的那么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在书房不远处,两个神采俊逸的男子悄然而立。而就在二人身后,站立着的却是一位美貌女子。 那女子见邬思道默然而立,一双金莲止踏出一小步,却被后面那个脸色冷峻的男子止住了。女子随即转过身来,一脸诧异的问道:“四哥,怎么了,你拉我干什么?”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四阿哥、十三阿哥还有温宪格格。站在一边的十三阿哥,瞧着眼前这个妹子,不禁轻声笑道:“四哥这也是为你好,一会儿你见了邬先生若是有什么冲动之处,又或者是吓到人家,岂不是有失皇家格格的体统。” 温宪眉头微微一皱,一番细想之下多半也觉得十三阿哥说得有理。樱桃小口微张道:“四哥、十三哥,多谢了啊!” 十三阿哥笑而不语,四阿哥脸色依旧是那么的冷峻。只有温宪笑靥如花,一双灵动的眼睛不住的望着不远处的那个男子,原本平静的心海,此刻多半早已掀起了阵阵涟漪,经久不绝。 ------------ 第八十一章 风不知道在何时吹起,又不知将吹响何方。犹如人的思绪一般,又或者如那一丝深深的思念,总是在不经意间升起。许是温宪格格的声音如黄莺唱歌那般好听,才使得在思绪中的邬思道竟不自觉的向不远处看去。 恰在此刻,温宪格格也正好在望着他。两人默默相视,静立良久。伊人在畔,许久不见,一瞬的显现早已让彼此的心海泛起道道涟漪。望着不远处的那个明丽女子,邬思道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久违的微笑。 温宪不禁有些惊讶,多半在她的记忆之中,邬思道这般迷人的笑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却不知为何,温宪竟一阵莫名的娇羞,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好了,咱们过去吧!”四阿哥仍旧是一脸的冷峻,冷冷的说道。 倒是十三阿哥只是不住的摇头,脸上还不时的露出一丝不解的笑容。温宪应声而去,没过一会儿,三人便来到了邬思道的眼前。 邬思道连忙给三人请安,四阿哥右手清扬,轻声说道:“先前我早已说过,你我之间毋须这般客套。我与先生,先生与我,如同一人!” “臣惶恐!”邬思道连忙颤声答道。 站在一旁的十三阿哥心中也是微微一惊,邬思道的智谋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如四哥这般的心性,难道真的将邬思道看作是彼此如同一人吗?纵然他心中这般心思,可脸色却一如往常,丝毫没有任何一样。 看惯了宫廷之中和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隐忍与蛰伏对他们这些阿哥来说,已经再寻常不过了。邬思道自然不相信四阿哥的这番话,正所谓:“与平民交,共享乐易,共患难难。与天子交,共患难易,共享乐难。” 倒是温宪一直含情脉脉的望着邬思道,好像自从来到这里,那一双柔和的眼波便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上。四阿哥好像对此并不是很关心,他目光冷峻的看了一眼邬思道之后,淡淡的说了一句:“坐吧!” 邬思道应声而坐,十三阿哥也缓缓坐了下来。温宪多半也知道他们三人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议,故而迈着有些不舍的脚步向着不远处的竹林走去。只是走出几步之后,那饱含深情的眼光却仍旧向邬思道看去。 伊人近在咫尺,心中的那一份思念稍稍有些平复。可纵然如此,邬思道又能做些什么呢?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是如他这般的身份和地位,又能让他有何非分之想呢? 不知子刀之味者,无目者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如温宪格格这般明艳动人、温婉娴淑的女子呢?亦或是如她这般的女子,更会让他不经意间想起另外一个世界的女生。 “想必先生已经知道近几日朝堂发生的事情了吧,不知道先生怎么看?”四阿哥语气有些弱,似是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邬思道将目光转向了十三阿哥,但见十三阿哥也是一脸的茫然。他料定必是因为太子胤礽被废之后所牵连的各众朝中大臣,其中自然有京城之中传言将要被砍头的重臣马齐了。 “四爷,莫不是因为太子爷因废又立,继而又因此牵连出朝中的各位大臣,故而怕引起朝廷的根基,更甚至是从而掀起朝局震荡,所以才闷闷不乐吗?” 原本默不作声的十三阿哥眼眸之中突然露出一丝亮光,他实在不敢相信坐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居然能对四哥了解的这么深刻,竟连他心中所想都分析的头头是道。 默然间,另外一个念头忽然在他的脑海显现:“”这样一个深谙帝王心术又足智多谋之人,他朝若是位列台阁,以四哥的才智是否能驾驭的了,而邬思道是否真的并无异心,真的效忠于四哥呢?” 这个念头稍瞬而逝,毕竟以现在的情形,谈这些多半还为时尚早。十三阿哥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似是仍在沉思的四阿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先生,只说对了一半。二哥他自幼由皇阿玛躬身抚养,正所谓幼庭成训。即便是二哥他一时鬼迷心窍,皇阿玛向来顾念亲情,不论他犯什么错,皇阿玛也会宽恕他的。我所担心的的是太子被废的余波会不会引起朝廷震荡,甚至是危及我大清统治之根基。” 四阿哥面色冷峻,隐隐有一丝忧色显现。语气之中透露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忧愁,这一种忧愁除了家愁之外,似乎更多的却是国愁。此刻虽已到了春天,可北京之地仍旧让人感到一丝的寒意。 邬思道微微一笑道:“四爷一向以天下第一闲人自居,今日怎么关心起朝局来了?” “先生莫要笑我,我虽无心朝政,可毕竟身为皇家血脉,从一出生便已经决定。前几日皇阿玛下旨将大臣马齐于今日午时三刻在午门斩首,难道人越老真的越糊涂吗?”四阿哥说到情深之处,竟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邬思道一阵静默,他望着眼前这个未来的大清雍正皇上,从此刻起才默然间发现一代帝王注定要承受太多的苦难和责任。也许此刻真的需要沉默才显得沉重,他淡淡的说道:“四爷,若是为了马齐的事情,你大可不必担心。马齐的人品还有才华,我觉得当今圣上心中早有定论。只不过马齐身为朝廷重臣,却不懂得明哲保身,更甚至陷于党争。由此一来,圣心必然不悦。此次,马齐恐怕也是有惊无险。皇上也只是用此一招,稍作惩戒罢了。” “先生的意思是,待到马齐处斩之时,定有皇阿玛的停斩旨意。看来皇阿玛出此下策,实属无奈。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进宫上个折子,前去请旨啊!这样一来可以赢得皇阿玛的圣心,二来也可以名义上救马齐他一命。”十三阿哥缓缓起身,望着身旁的四阿哥淡淡的说道。 四阿哥面色依旧是那么的冷峻,只是他却将目光转向了邬思道。但见邬思道一脸的沉静,脑海之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的眼光不经意间向四处晃动,直到落在那个清秀的女子的身上之后,那闪烁的眼神才变得安静与祥和。 ------------ 第八十二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只是这风雨来前的寂静让人难以承受。春天本是一个希望的季节,而此刻天子脚下的朝堂却保不齐会有另外一场政治风波。只是没有人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来到,更不知道最终的结局又是什么。 四阿哥的眼神竟是如此的冷漠,一如他那冷峻的脸庞一样。四阿哥注视邬思道良久,一言不发。邬思道望了一眼四阿哥,然后长舒了一口气道:“四爷,十三爷的话不无道理。只是这样的事儿只要皇上和马齐本人知道便可以了,至于上折子大可不必。当今圣上最忌臣子揣测圣心,若是上折子很容易让皇上理解为四爷和十三爷是出于自身的利益才去为马齐开脱,更有甚者会让他老人家误认为你们在太子一党中陷得太深。 再者这样也会引来朝中大臣的非议,得不偿失!至于马齐,皇上本来就不想让他死。四爷您与十三爷即刻便去宫里一趟,在与皇上为他求情的时候,更多的要站在皇上的角度去说,如此顺水人情,不妨做了。马齐毕竟为皇上心腹,今日之恩必定换来马齐日后相报之义。” 四阿哥微微颔首,似是对邬思道的分析十分赞同。而站在一旁的十三阿哥则听的有些入迷,好像还没有从邬思道的话语之中回味过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四阿哥冷冷的说了一句:“邬先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十三弟,咱们现在就进宫。” “嗯,好,四哥!”若非四阿哥这番言语,十三阿哥多半还在沉思之中。 四阿哥转身便向府门走去,倒是十三阿哥远远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温宪格格,随即微笑着对邬思道说道:“邬先生,我这个妹子就交给你了,你可要照看好她啊!” 邬思道脑子一阵发懵,当他看到十三阿哥那诡异的一笑之后,才突然意识到他话中之意。邬思道不禁下意识的也望了温宪格格一眼,只是他心中却不知为何竟是一阵莫名的失落。 伊人在畔,爱在心间却难出口。不远处的那个女子,你是否知道在这人世间真的是有一个男子深深把你来爱过。也许这是邬思道唯一能做的,就这样远远的望着这个女子,将她深深的放于心间。 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远处的那个女子已然站在了邬思道的眼前。但见她纤纤玉指微微轻扬,在邬思道的眼前略微晃动了一下。嘤咛笑声宛如黄莺唱歌一般动听,猛然间邬思道的身体一阵抽搐,浑身就像是被点了****一样。 “邬先生,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刚才吓到了你了?”温宪见状,心中不免有些慌乱,不禁有些着急的说道。 温婉如天籁之音,登时便把邬思道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之中。望着眼前这个女子,邬思道还是难掩心中的那一份激动,有些语无伦次的答道:“奥,没什么,刚才就是有点出神!” 温宪又是一阵轻笑,只见她一脸笑意的说道:“近来因为太子的事儿,皇阿玛的身体日渐消瘦。身为他的女儿,除了陪他聊天解闷之外,我也做不了什么,真恨我是个女儿身,不能像四哥和十三哥一样为皇阿玛排忧解难!” 待到她说到动情之处,眼角之处竟还隐隐有泪水显现。当真是无情最是帝王家,一场废储风波已然将这个女子也牵连其中。只是她的快乐伴着康熙皇帝的快乐而生,她的烦恼也伴着康熙皇帝的烦恼而忧愁。 “格格,你大可不必将此放在心上。当今圣上英明睿智,几百上千年才出一个。更兼之你的各个哥哥也俱非池中之物,你现在做的正是当今圣上最需要的。” 邬思道轻声慢语,试着用一颗最善良最真诚的心去真正读懂这个女子。不论她的出身,也不去计较她的地位,为的只是心中的那一份执念。 也许温宪的这一番话,在不经意间也让邬思道想起了远在江南故地的老父亲。身处异地,寄人篱下,内心深处的那一份孤独与寂寞恐怕也只有邬思道自己知道,也许还有那个唤作云霜的女子。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邬先生,正好四哥和十三哥不在,不如你陪我在这院子里走走吧!之前我都是一个人,这次就不同了,因为有你在我身边。”温宪一边说,另一边还不忘用她那满含情意的目光看着邬思道。 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以邬思道为体的王旭阳是否还会想起三百多年后大学校园里那个唤作程颖的女孩儿。也许此刻,至少邬思道是不会想起的。 温宪如此之言,倒是让邬思道大感意外。毕竟一个皇家格格,自幼在深宫长大,必定是看惯了太多的心机与杀戮。可在邬思道面前,她又是如此的真诚。这一番气度不禁让邬思道肃然起敬,只是在他内心深处的那一块心障又怎能轻易化去。 默然间,温宪竟轻轻将邬思道的右手拉过。邬思道全身又是一阵抽搐,可整个人还是随着温宪的脚步走去。也许此刻他已经不在乎别人的言语了,因为内心深处那一份最原始的冲动。 有一种想念,无法开口。有一种挂牵,邬思道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内心的深处,一次又一次提醒着自己,不可以去触及。因为他明白,眼前这个女子和自己的世界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这种距离,没有人敢逾越。命运的交集,只是短暂而美丽的相遇。或许邬思道早已习惯,他也只能徘徊在眼前这个女子的心门之外。无数个漫漫长夜,这个女子犹如一张无边无际的网,轻易地网住了邬思道所有的快乐和忧伤。 也许在最开始的那一刻,邬思道还想试着去挣脱这一只纤纤玉手。可片刻之后,他还是没有勇气去这样做。亦步亦趋,一步又一步,邬思道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清秀的脸庞,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微笑。 这笑容是那么的幸福,如此的美丽······ ------------ 第八十三章 事情果如邬思道所料,马齐最后还是没有被处斩。紧要关头还是康熙皇帝下旨言道:“马齐为人所诬,先行收押在监,待日后查明真相再行发落!” 马齐之事多半是废太子事件的一个延续,外人多半以为马齐是太子一党,因而八阿哥党借马齐之故狠狠地再打击一下太子胤礽。此一招十之八九是三朝元老佟国维为八阿哥谋划的,佟国维此刻身为领侍卫内大臣,马齐、张廷玉一朝为臣,自然有许多的利益关系。 不过经此一役,马齐自然对四阿哥、十三阿哥感恩戴德,对以后四阿哥争夺嫡位会有很大的帮助。邬思道闲来无事,时常在庭院之中漫步。恰逢此时草长莺飞,一片春意盎然之色,散步于身体也有许多好处。 自马齐之事后,朝堂似乎一下子平静了许多。十三阿哥的心情也比先前舒畅了许多,仿佛又回到了邬思道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蔚然而深秀,除了英俊之外,更多的还是那一丝侠气。近来又听温宪格格言道康熙皇帝的身体也比以前好了甚多,说到此处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微笑。 也许偌大的四阿哥府中,除了四阿哥一如初始的冷峻之外,每一个人的脸上多少还是较以往多了一点点的笑容。邬思道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心中微微有些心安。只是当他看见四阿哥那伟岸而又孤独的身影之时,不知为何,他总是不住的摇头,继之便是一阵长久的叹息。 太子胤仍复位,四阿哥心中自然有太多的失落。只是有些话他也只能深深的藏在心里,即便是十三阿哥也不能告知。也许这一种感情此刻邬思道体会不到,毕竟心胸如四阿哥这般大的人少之又少。 在外人看来,四阿哥一直自诩是天下第一闲人。可对于刚复立的太子胤礽、三阿哥胤祉、八阿哥胤禩他们而言,这样的障眼法似乎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四阿哥如此苦心经营,此刻的境地当真让他难以承受。 不远处石亭旁边的那一方荷塘,水中的那一株株荷花已经绽放,娇艳的花朵不禁让人浮想联翩。那个孤独冷漠的身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石亭之中,一眼望去这背影竟是那么的深沉。 邬思道又是一阵轻叹,他缓步向石亭走去。此刻也许他还会想起那个唤作弘晖的孩子,那个他曾经深深凝注了无数心血的孩子。邬思道的脚步很轻,只是注视着池水之中的那一株株荷花。 风轻轻吹过,水面泛起一阵涟漪。朵朵荷花也微微泛动,阵阵花香伴着清风入鼻,当真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美好,望着眼前的这一方荷塘,也许以邬思道为体的王旭阳还会想起大学校园里的智和湖。 依稀记得也是这个时候,一样的凉亭,一样的荷花,只是已没有了大学校园的那一份轻松的心情,更多的却是此刻的步步惊心,小心翼翼。 “是邬先生吗?”一个冷冷的话语轻声说道。 邬思道微微一惊,也只是一瞬之后,淡淡的答道:“四爷,您怎么知道是我呢?” “府中之人很少有人回来这里,至于福晋日间大都女红,十三弟还有我那个不知轻重的妹子若是见了我,估计早就上前言语了。再者平日里也只有你喜欢在这个地方散步,也许这其中还搀杂着一部分对弘晖的感情吧!” 四阿哥虽然语气有些冷淡,但是邬思道能够感觉的出来,眼前这个男子内心深处的那一份孤寂与落寞。邬思道微微一笑道:“四爷,您真是观人于微,见微知著!” 四阿哥轻轻转过身,脸色冷峻,淡淡的说道:“邬先生,你太高估我了!” “四爷,你毋须过谦。在所有的阿哥之中,以我观之您是看人看得最准的。您大可不必因为太子的复立而闷闷不乐,说一句诛心的话,太子既然能被废第一次,谁也不敢说就没有第二次。”邬思道一边说,另一旁还不忘细细观察着四阿哥的脸色变化。 四阿哥原本无神的眼睛,默然间发出一阵精芒。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邬思道,片刻之后却又恢复如常,只是轻轻的问道:“邬先生,为何这般说?” “第一次废太子,多半是皇上的冲动之举。一时之间难以估量此次废太子的得失,再加上皇上对太子的感情不同于其他的阿哥,我想更多地还是皇上放不下心中对仙去的赫舍里皇后的那一份愧疚。只是让皇上意料不到的是太子被废之后,其他诸阿哥争位竟到了水火之地步。 特别是八阿哥胤禩,居然在朝臣中的影响如此之大,这是皇上始料所不及的。所以皇上现在仍然在观望,仍然在用心观察着每一个阿哥。在没有选出一个合适的大清掌舵人之前,权衡利弊之下,皇上也只有将太子胤礽复立。 太子在位三十多年,太子一党的势力在朝廷中盘根错节。我想皇上是想用太子的势力来压制八爷党,如此一来鹬蚌相争,皇上坐收渔翁之利。” 四阿哥静静地听着邬思道鞭辟入里的分析,心中似是若有所悟,不禁叹息道:“看来我们诸兄弟明争暗斗,到最后都只不过是皇阿玛的棋子。如此看来,我们兄弟一个个自负聪明,终究是难逃皇阿玛的掌心,当真是可悲可叹!” “四爷,此言差矣!政治说到底就是平衡与忍耐,皇上不仅仅是你们的父亲,更重要的还是我大清国的帝王。一代君王,理应如此。四爷,如果我所记不错的话,您现在爵位还是贝勒吧!”四阿哥看了一眼邬思道,微微点了点头。 邬思道微微一笑道:“四爷,我没记错的话,对诸位阿哥第一次分封是在康熙三十七年的三月,皇上分别册封成年诸阿哥为郡王、贝勒,其中:封大阿哥胤禔为多罗直郡王,三阿哥胤祉为多罗诚郡王,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佑、八阿哥胤禩,还有您为多罗贝勒。 可您再看看现在:太子胤礽被废又立,大阿哥被圈禁,三阿哥醉心书斋,至于五阿哥、七阿哥皆无争储之心。只是最让人钦佩的便是这一位八阿哥,当年年仅十六岁便被晋封为贝勒,成为所有阿哥之中晋封贝勒最年轻的一人。也就在这一年,八阿哥的生母良氏也晋升为嫔妃。其他的阿哥皆是子凭母贵,可她却是母凭子贵。这也难怪朝臣都敬称他为八贤王,想来确有不凡之处。” 四阿哥不住的点头,似是对邬思道的话深信不疑。默然间一阵轻风吹过,那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犹如邬思道那春风化雨话语感化着眼前这个冷峻的男子。 ------------ 第八十四章 邬思道的话让四阿哥沉思良久,只是经此群臣举荐八阿哥为新太子的人选惹得康熙皇帝勃然大怒之后,隐约之间八阿哥已然失去圣心。纵然如此,可八阿哥在群臣之中的分量仍然不轻,更兼之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在后面推波助澜,八阿哥一党在朝中的势力仍然不容小觑。 一念及此,四阿哥再看看自己的处境,除了一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老十三之外,也就是现在杭州担任总兵的年羹尧对自己还算忠心之外,那个九门提督隆科多虽然是自己的亲舅舅,可保不齐还是八阿哥的人。 只是不论如何,但凡邬思道在他的身边,他的心中总是显得比较踏实。眼前这个和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子,当真有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气度,他的帝王心术和权谋之术实在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邬思道冷不防的看了一眼四阿哥,微微叹息一声之后,便独自离开了。夏日的京城格外的热,除了天气闷热之外,好像更多的还是人心中的那一种浮躁。偌大的一个四阿哥府,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可又有谁知道各人心中的那一丝忧愁。 一连几日,邬思道都会一个人来到荷塘边的那一个石亭之中,手里拿着一本《论语》。不远处邬思道房间的窗前,那个唤作云霜的女子一双灵动的眼睛默默的注视着这个男子,心中却是一阵不忍。她知道邬思道心里苦,不只是身处异地他乡的孤独落寞之苦,更是不能一展平生所学报效国家之苦。 望着池水中那娇艳的荷花,碧绿的荷叶,默然间想起曾经在这里陪弘晖一起读书的日子,邬思道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叹息。除了感叹世事无常之外,也许他心中难以放下的还是那一段美好的时光。已经有许久都不曾看见温宪格格了,那个深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女子,不知道此刻会在哪里? 是在那个富丽堂皇的高墙之内,象征着无上权力的皇宫里吗?还是说奇迹般的出现在四阿哥府,又或者是就出现在这个荷塘边的石亭之中。或许是邬思道太过天真了,又或者是他真的有些寂寞了。 夏天烈日发出的阳光是永远的那么的灼热,让人难以承受。此刻的京城自然不能比江南之地,或许这一点也会不经意间让邬思道想起家乡,甚至是许久都不曾见面的老父亲。恍惚间已经过去八年了,八年里邬思道始终未曾回过家一次。 淡淡的乡愁伴着灼热的气温,绵长又悠远。荷塘边不远处的树林之中,知了永无休止的叫着。望着那一片树林,还有那一只看不见在哪颗树上的知了,邬思道不经意间脱口说道:“实淡泊而寡欲兮,独怡乐而长吟。声皎皎而弥厉兮,似贞士之介心!” “内含和而弗食兮,与众物而无求。栖高枝而仰首兮,漱朝露之清流。”一个温婉而又动听的声音传进了邬思道的耳中,邬思道不禁微微转身,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 但见这女子一身淡粉色格格装,发髻上的花头却是一朵白色的莲花。一眼望去,这个女子浑身艳丽,一阵淡淡的少女的体香从她的身上发出。两条眉毛弯弯犹如画远山青。一双眼睛如明秋水润,娇嫩的脸蛋儿就好像这池水中的连萼一般。 邬思道微微一怔,眼前的这个女子邬思道确不曾相识。他极力在脑海之中不断的搜索史书上关于康熙所有格格的记载,可终究还是没能想起来。不过,但从这女子的装束来看,这位格格的品级却是不一般。 “公子刚才吟诵的莫不是三国时期曹子建的《蝉赋》吗?真是正应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这女子一脸娇羞,微笑着说道。 邬思道欠身答道:“臣给格格请安!”行礼完毕之后,他轻声答道:“确如格格所言,臣刚才吟诵的几句诗正是曹植的《蝉赋》。格格大才,居然能将紧接四句随口说出,当真让在下钦佩不已!” 女子唯一沉思道:“刚才你我所诵的八句诗句,多半就是玉蝉的真正含义吧!清心、淡薄、寡欲、介心,与世无争、与物无求。” 邬思道微微点头道:“我想应该是这样吧!”许是这一对男女聊得太过专注,以至于有三人微步前来都不曾察觉。 “奴婢给两位爷请安!”邬思道闻声而观,却见四阿哥、十三阿哥昂首而立,请安的那个女子不是别人,却是云霜。只是今日两人穿的服饰却与往日有所不同,邬思道定睛一看,四阿哥穿的却是亲王的官服,而十三阿哥穿的却是贝勒的朝服。 邬思道不禁笑着说道:“恭喜四爷,恭喜十三爷!看来今日朝堂之上,当今圣上对现有的阿哥进行了大封,却不知道这一次都有谁受了分封? “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邬先生,可邬先生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这一位女子是谁啊?”十三阿哥不禁向旁边的女子看去。那女子只是微笑,却不曾有一句言语。 直到此刻,邬思道才猛然间想起在康熙四十八年,康熙皇帝的宠妃容妃之女被晋封为固伦荣宪公主。这位荣宪公主虽名为皇三女,但皇长女与皇二女自由夭折,所以荣宪公主实为皇长女。再加上康熙皇帝的三位皇后都没有生出一个公主,所以最为年长的荣宪公主被册封为固伦公主。 也许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荣宪公主的加封是为了安抚容妃,公主和容妃娘娘深得皇上的喜爱,但容妃一脸有五子夭折,固伦公主的称号多半是为了安慰容妃。这从公主封号里面的荣字就能看出来。 一想到这些,邬思道不禁有些惊讶而又惶恐的说道:“难道这位便是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荣宪固伦公主吗?” 站在一旁的十三阿哥不禁暗暗吃惊,而四阿哥心中恐怕也是一样。邬思道并未一同与他们上朝,根本不可能对这个荣宪固伦公主的称号知道的如此详细。可转念一想,他们两人不禁心生疑问:“邬思道究竟因何得知,难道他真的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吗?” 邬思道刚一说出口,登时便觉得不对劲儿。可他面色如常,竟连嘴角的微笑都未曾消失。倒是眼前这位荣宪固伦公主不曾如四阿哥、十三阿哥这般惊讶,她多半以为这件事是两人告知于邬思道的。 云霜只是傻傻地站在石亭之中,一双眼睛始终都不曾离开过邬思道。一阵短暂的静默之后,十三阿哥、四阿哥、邬思道、荣宪固伦公主四人皆是一笑。没过一会儿,四人便消失在了石亭不远处的那一片树林里。 知了仍旧在不停的叫着,云霜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石亭里,望着邬思道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默然间升起一阵甜蜜。(康熙四十八年(1709),玄烨在复立胤礽为皇太子的同时,将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晋封为亲王,皇七子胤佑和皇十子胤封为郡王,皇九子胤禟、皇十二子胤祹、皇十四子胤祯封为贝子。 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胤禛晋升为和硕雍亲王,祯贝勒府随即按照亲王府的规制予以扩建,升格为雍亲王府,形成了保存至今的基本建筑格局。 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胤禛继位,改年号雍正,将该府邸改为行宫,正式赐名雍和宫。 雍正十三年(1735年),雍正驾崩,其子弘历继位,是为乾隆。乾隆将雍正灵柩停放于雍和宫。为此,半月之内将雍和宫内主要建筑由绿琉璃瓦改覆黄琉璃瓦。 乾隆九年(1744年),雍和宫正式改为藏传佛教寺庙。清朝年间,六世****、十三世****均曾莅临雍和宫弘法。) ------------ 第八十五章 自太子胤礽复位之后,其余诸位阿哥各有分封。先前因废太子事件而被圈禁宗人府的大阿哥除外,八阿哥胤禩也恢复了贝勒的爵位。一晃几个月过去了,朝堂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是经此一役,太子胤礽一党气弱,而诸阿哥势力加强。特别是十四阿哥胤禵,他素来个性爽直,重情重义,只是他从小和才华横溢、为人谦和的八阿哥胤禩情投意合,反而与同胞哥哥四阿哥关系一般。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当康熙皇帝怒斥八阿哥胤禩妄蓄大志、企图谋害胤礽时,十四阿哥胤禵挺身而出,跪奏曰:“八阿哥无此心,臣等愿保之! 一时间,康熙十分震怒,出所佩刀预诛十四阿哥胤禵,五阿哥胤祺跪抱劝止,诸阿哥叩首请求,上怒稍解,命诸阿哥挞十四阿哥胤禵。十四阿哥胤禵被打二十大板,行步艰难。 但是,这件事情后来反而还令康熙感觉到他对兄弟的有情有义,并对十四阿哥心直口快,表里如一的品质,有了进一步认识,因此在所有的阿哥之中,在废太子事件之后,十四阿哥获益最多。只是,因当时四阿哥并未全力劝解康熙皇帝,这也使得十四阿哥对四阿哥嫌隙更深。 不日,道士张明德一案审结,康熙皇帝于是说八阿哥胤禩听闻张明德狂言竟然不奏闻,所以革去贝勒,为闲散宗室。张明德情罪极为可恶,被凌迟处死,行刑时令与此事有干连的人都前去观刑。 此案刚刚结束,三阿哥胤祉又于十月十五日奏称大阿哥胤禔与蒙古喇嘛巴汉格隆合谋魇镇于废太子胤礽,致使其言行荒谬。康熙皇帝大怒,再加追查,方知张明德一案胤禔才是罪魁祸首——胤禔听说张明德有武功高强之人,便收买他打算行刺太子,又听说张明德曾去劝说八阿哥刺杀太子而被胤禩赶走一事,遂在太子被废后向康熙皇帝报告,欲把祸水东引至胤禩。康熙皇帝查明白一切后,便革去胤禔王爵,幽禁于其府内。 邬思道回忆起这种种,不禁心中生出无限感慨。当真无情最是帝王家,父子之间、兄弟之间,寻常人家的父子兄弟之情在无上的权力的面前,这些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也许邬思道此刻早已看惯了这些所谓的争斗,只是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能够感悟这人世间最后的一点温存。 自诸位阿哥分封之后,近来康熙皇帝又旧疾复发,自南苑回官,回忆往事,流涕伤怀,因此召见八阿哥胤禩,随后又召见太子胤礽。继而内侍传谕说:“自此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又过了几日,康熙皇帝复封胤禩为贝勒。与此同时,也恢复了八阿哥的一切日常用度。只是自此之后,八阿哥也失了圣心,只是如他这般城府极深之人,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夺嫡之心。 经此打击,八阿哥闭门思过,除了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之外,也不轻易见客。一念及此,邬思道不禁想起八福晋,那个唤作郭络罗明惠的女子。脑海之中更是显现出史书上关于这个女子的记载,康熙皇帝曾于四十七年十月初四日有言: “胤禩素受制于妻……任其嫉妒行恶,是以胤禩迄今未生子”,然而,据《爱新觉罗宗谱》载,八阿哥之子弘旺于“康熙四十七年戊子正月初五日寅时生,庶母张氏张之碧之女”,那么康熙帝十月初四日斥责八阿哥时言其“迄今未生子”所指为何,还是只是雍正为了处置八福晋而抬出的康熙帝指责八福晋的谎言? 邬思道微微摇头,在他记忆的史料之中并没有找到关于八阿哥福晋善妒”具体行为”的记载。但这这句话从正面来看反而看出八阿哥爱妻。乃至于数十年年之后,朝臣秦道然在雍正一朝的供词中也提到八阿哥府内的事俱是由福晋掌管的。 再者根据《雍正朝起居注册》雍正四年正月二十八日谕旨:“令尔等前去将朕谕旨降与胤禩之妻,革去福晋,逐回外家。降旨于伊外家人等,另给房屋数间居住,严加看守,不可令其往来潜通信息,若有互相传信之事,必将通信之人正法,伊外家亦一人不赦。 尔等回来后,再将此旨降与胤禩。嗣后,伊若痛改其恶,实心效力,朕自有加恩之处。若因逐回伊妻,怀怨于心,故意托病不肯行走,必将伊妻处死,伊子亦必治与重罪。”从这可看出八阿哥胤禩确实和八福晋夫妻感情甚好,平时交流甚多,否则不会严禁两人分开之后互通信息和通信,并以八福晋的性命威胁八阿哥胤禩。 一想起八阿哥后来的下场,邬思道不禁又是一阵莫名的叹息。史书上记载雍正四年正月初五日,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及苏努、吴尔占等被革去黄带子,由宗人府除名。 正月二十八日,将八阿哥胤禩之妻革去“福晋”,休回外家。 二月初七日,囚禁八阿哥胤禩,将其囚禁于宗人府,围筑高墙,身边留太监二人。 二月十八日,先时皇三子弘时因事得罪,交与胤禩为子。 三月初四日,命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改名,禩在被数度催促逼迫后被迫改其名为“阿其那”,改其子弘旺名“菩萨保”。 五月十七日,雍正召见诸王大臣,以长篇谕旨,历数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四阿哥胤禵等罪。 六月初一日,雍正将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四阿哥胤禵之罪状颁示全国,议胤禩罪状四十款,议胤禟罪状二十八款,议胤禵罪状十四款。 九月初八日,八阿哥胤禩因呕病卒于监所。 八阿哥胤禩虽下场悲惨,可在他一生之中,至少有一个女子真心喜欢过他。这个女子便是他的嫡福晋郭络罗明惠,纵然是在她被遣送回家上吊而死,甚至是纵火被烧的尸骨无存之后,她的心中恐怕心中还是真的想着八阿哥的。 人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只是在邬思道的心中,是那个唤作温宪的女子,还是三百多年以后洪都医科大学校园里那个唤作程颖的女子呢? “莫道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知道当时是寻常。” 可能是心有所感,邬思道竟然不经意间将当朝才子纳兰容若的《浣溪沙》轻声颂出。只是这一位被后来王国维先生品评:“真切如此,北宋以来,一人而已”的绝代词人早已仙逝已久。 一念及此,邬思道心中一阵莫名的失落之感。若是早个二十年,他当真想一睹一下这个传说中的才子风采,又或者与他一较才学之高低。默然间,一阵清风慢慢拂过邬思道的身躯,在风痕之下他的身子愈发显得孤独与落寞。 ------------ 第八十六章 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轻轻流过,只是有些爱却只能止于唇齿掩于岁月。自从太子胤礽复立已经有一年多了,昨日还是夏日炎炎,此刻却已是雪花漫天。 风雪不知不觉已经下了整个夜晚,邬思道自幼在江南长大,对于这北方冬日的雪国却独有一番感触。回想当年他与云霜刚来京城之时的落魄,直到今日已然有九年的光景了。风漫雪飘,心中的那一丝孤苦有谁能够明白。 望着那漫天的雪花,邬思道若有所思。他轻轻推开房门,缓步走了出去。地上的积雪已经很厚了,踩在上面留在雪地上的脚印很深很深。穿过府院的小径,先前曾经茂盛而又翠绿的树木此刻也已变得枯败了许多。 默然间一阵凄凉之感油然而生,邬思道的脚步竟似越来越沉重,步伐也是愈来愈慢。踏着厚厚的积雪,伴着凛冽的寒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邬思道的身上已经落满了雪花。原本瘦削的他,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拾级而上,再一次来到这石亭之中,一人独自站立在这里,望着早已结了冰的荷塘,先前夏日里的那一株株娇艳的莲花,现在也只剩下了残枝枯叶。只有不远处的那一片树林之中的竹子还散发出翠绿的气息,在雪白的世界中平添了一丝生命的气息。 抬头仰望苍穹,天地间一片迷茫。孤身傲立天地之间,邬思道的心中尽是凄凉之感。回首前尘,或许他内心深处最原始的理想还是能够居庙堂之高,一展自己的才华和抱负。大好的万里江山,眼前也只是一个虚晃的盛世。 茫茫华夏,已倒之狂澜待挽。浩浩神州,中流之砥柱倚谁。怅然若失中,终是难抵心中的那一丝落寞。也许每当邬思道心不静之时,还是会想起那个唤作温宪的女子。 她是如此的美丽,然则又是那么的可爱。虽然出身皇室贵胄,可她身上除了散发出的高贵之气之外,好像还多了一分难得的平民气息。许是邬思道心中有太多的苦,有太多的痛,许是他一个人已经太久了,许是他身上肩负的重担太重了。只是有些爱,却只能止于唇齿掩于岁月。 默然间一阵寒风吹过,片片雪花随风落入石亭之中,少许打落在邬思道的身上。邬思道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身子微微一抖=动抖落身上的雪花。 不远处邬思道住所的房间里,一个女子静静的站在窗前,那一双灵动的眼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贮满了晶莹的泪水。她知道这个男子心中有太多的苦,她知道这个男子身上背负的太多,他也知道这个男子真的很不容易。 只是如她这般的侍女,除了贴心照顾好眼前的这个女子之外,又能做些什么呢?一念及此,只见她轻轻转身,缓步来到衣柜之前,将一件灰色的狐皮披风拿了出来。 外面的风雪依旧,此刻似是比之前更大了一些。云霜的脚步很轻,伴着风声,似乎很不容易被人察觉。离荷塘不远处的树林之中,除了那一片竹林还绽放出些许的绿色之外,其余的树干也只剩下了白雪覆盖下的线条。 邬思道依旧是一个人默默地站在石亭之中,天地间的风雪似乎没有给他太大的干扰。云霜静静的看着他瘦削的身影,在石亭外停留了许久却迟迟没有走进去。 此刻邬思道站立的府邸,在四阿哥被晋封为雍亲王之后,这个院落也得到了扩建。因为之前四阿哥只是一个贝勒,以前自然比不上现在。现在的雍亲王府比之前大了不止一倍,康熙皇帝对四阿哥如此看重,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原本四阿哥是打算让邬思道搬到刚建的万福阁那里居住的,这个万福阁楼台林立、气象宏伟,且又甚是挺拔,站在高台之上,雍亲王府周围的景致尽收眼底。 也许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呆得太久,便对这个地方有了依赖,即便是另外的地方无论多么美丽,多么舒适,他都不会选择轻易离开这里,多半邬思道恰巧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风拂面而过,雪沾身而化。仰望苍天,邬思道竟轻声一笑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云霜对于邬思道口中所言不明所以,只是轻轻走进石亭,将手中那一件灰色狐皮披风披在了邬思道的身上。许是邬思道沉浸在刚才自己所读的诗词之中,竟对云霜的这一举动并未察觉。 “好词,真是好词啊!”与石亭相通的长廊之中默然传来一阵惊呼。邬思道循声索迹,但见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径直向这边走来。初始之时,邬思道微微一愣。后又微微转身,竟发现云霜站在自己的一旁,惊讶之余却是一阵微笑。 没过一会儿,四阿哥与十三阿哥便来到了石亭,只是四阿哥一改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状态,看了一眼邬思道后,语气仍是冷冷的问道:“邬先生,你刚才吟诵的这一首词是什么名字?” 站在一旁的十三阿哥却先是望了一眼云霜,一阵莫名的微笑过后,接着便是副长称颂道:“邬先生,你这首词写得真是好,正应此情,正合此景。词中气势气吞山河,即便是苏轼、辛弃疾再生,恐怕也难以写出这样豪放的词来!” 邬思道微微沉思道:“四爷、十三爷,这首词的名字叫唤《沁园春?雪》。只是邬某何德何才,竟能写出如此雄浑豪放之词。这首词的作者是一个唤作******的人,其人真是雄才大略,才华横溢,文韬武略,当真是一个震古烁今之人!” “世间真有这样的人,难道比皇阿玛还厉害吗?”十三阿哥有些不信,脸上露出一丝怀疑之色。 邬思道脸色凝重,双眼望着远方,又是一阵沉默。只见他神色之中,隐约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站在一旁的四阿哥脸色冰冷,欲言又止。只是片刻之后,他竟和邬思道并排站在了一起,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呆立不语。 ------------ 第八十七章 风呼啸而过,雪簌簌而下,天地间一片朦胧。整个雍亲王府似是一片雪国,唯有院落之中的那几株苍松的针叶才显现出零星的绿色。 经历了太多的宫廷争斗之后,如四阿哥、十三阿哥这般皇室贵胄的心中不知会做何感想。邬思道自小在江南之地长大,对于北方的雪景却并不常见。 尽管已来京城近乎十年,多半此刻他心中难以割舍的还是江南故地的四季如春。不论远离故土多久,有些东西是很难改变的。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邬思道一阵迷茫。 “邬先生,莫不是思恋故土了?”四阿哥冷冷的说道。 邬思道微一点头,却没有言语。 不远处的十三阿哥正与云霜聊得正欢,却不知为何,一看见邬思道那瘦削的身影,云霜便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站在一旁的十三阿哥一阵惊愕,片刻之后,他竟轻叹了几声。 周围又是一阵静默,仿佛除了风雪之声之外,剩下的也只是众人的呼吸声了。也许此刻的静默才是最好的,让那一颗躁动的心慢慢变得和缓。 十三阿哥看了一眼四阿哥,他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似乎给了四阿哥那冷峻的面孔一个大大的讽刺。云霜本要欠身给四阿哥请安,谁料四阿哥右手轻轻一挥,显示免了这些礼节。 云霜缓缓退身到邬思道的身后,一双灵动的眼睛便没有再离开过邬思道的身上。寒风萧瑟,雪花飞舞,没有人知道这一场风雪会在什么时候结束。 “如我没有记错的话,邬先生来我府上快十年了吧?”四阿哥语气低沉,神色之间竟似有颇多感伤。 十年伤心事,一夕在心头。 邬思道瞳孔微缩,目光不停地注视着那飞舞的雪花,仿佛在回忆着前尘往事,不时的传出一阵深沉的呼吸之声。对于四阿哥的言语,好像没有听见一般。 十三阿哥见状,心中也是猛然间一阵抽搐。看着邬思道那略显单薄的身影,似乎在这风雪的肆虐中显得更加清瘦。回想这十年来邬思道所经历的种种,不禁也发出一阵莫名的叹息。 不远处的芷兰居院,那一株梅树仍然健壮挺拨,而枝蔓上的梅花也在这风雪中傲然绽放。阵阵花香伴着风雪扑鼻而入,似乎已许久没有看到梅花盛开的模样了。 云霜见邬思道默默地望着那盛开的梅花,本不想上前打扰他这一份难得的情致。可总不好让四阿哥一直等着,更不愿邬思道像没听见他的话一般。一念及此,不禁轻身上前碰了一下邬思道。 也只是这轻微一触,邬思道才从思绪中醒转过来。他不禁微微看了一下云霜,脸色之中似有些许惊讶。云霜脸色微红,慌忙将额头低下,只是轻声说道:“刚才四爷问您是不是来府上十年了?” 邬思道听了,连忙转身向四阿哥欠身道:“邬某刚才有些失神,失礼了!还望四爷见谅!” 四阿哥脸色一如往日的冷峻,右手一挥似是对此毫不介意。邬思道欲言又止,十三阿哥却笑着说道:“邬先生,我四哥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些许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四阿哥望着那芷兰居院中那凌寒独而开的梅花,脸上露出一阵思索之色。怅然若失中,不禁冒着风雪向那梅花盛开的地方走去。十三阿哥、邬思道、云霜三人皆是一愣,不明所以。 邬思道看了十三阿哥一眼,两人四目相对,不禁跟了上去。随着距离的缩短,那梅花的清香愈是浓烈。不一会儿,四阿哥他们便来到了梅树前。 望着这布满雪花的梅花,良久过后,四阿哥不禁开口说道:“冰雪林中着此身,不与桃李混芳尘。忽如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一番言语过后,他心中所积愁苦似是减轻了几分。 对于四阿哥所颂之诗,十三阿哥一脸的茫然,不禁将目光转向了邬思道。邬思道自然明白他的心意,但见他微一思索,轻声说道:“四爷,这一首若我所及不错的话,应该是出自元王冕的《白梅》!” “邬先生,好学问啊!只是这一首《白梅》用在此刻此时此景,是不是再适合不过了?” “正应此时此景!”邬思道望着这盛开而又覆盖着白雪的梅花,不禁轻声答道。 十三阿哥听邬思道这般说,才恍然想起这首诗来。“梅花高傲清洁,每每又是在这风雪之中绽放,并发出与桃李不一般的芳香。正如做人,除了要有傲气之外,更需要傲骨。” “说的不错,十三爷真乃大丈夫也!”邬思道不禁大声称赞道。 站在一旁的云霜见十三阿哥那意气风发的样子,不仅也为他的气度所深深倾倒。倒是四阿哥一言不发,只是一直看着这在风雪中凌寒而开的梅花。 邬思道自然明白四阿哥此刻心意,缓缓走到他的身旁,语气和缓的说道:“四爷,自古咏梅的诗词并不多。邬某心血来潮,不禁诗意大发赋诗一首,请四爷品鉴一下如何?” “邬先生大才,胤禛就洗耳恭听了!” 邬思道微笑着看了一眼四阿哥,又转身向一旁的十三阿哥看去。随后便望着那盛开在风雪之中的梅花,慨然念道:“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十三阿哥听后,不禁拍手称颂道:“好词,好词!不过从字数和韵律而言,这好像是一首《卜算子》。若是再加上咏梅二字作为曲名,那便更好了!” “虽是咏梅,但全词之中却没有出现一个梅字,与王冕的《白梅》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这首词除了气势和气度之外,倒是给人多了一种希望之感!”四阿哥脸上毫无血色,只是淡淡的说道。 邬思道脸露惊喜之色,不禁赞道:“四爷,说得好,说得好!”眼看此刻朝堂形势,虽不敢说对四爷多么有利,但也不至于坏到了极点。隆冬过后便是初春,未来之事局面反转也未可知啊!” 四阿哥一双阴鸷的眼睛似是微微一缩,对邬思道所言似有所思。漫天风雪依旧,淡淡的花香亦在蔓延。只是又有谁会知道,这风雪究竟要持续到何时才能停歇。 ------------ 第八十八章 正月里的京城依旧是那么的阴冷,纵然是在这皇家园林里,也丝毫避不开这让人头疼的天气。如此天气,邬思道绝少出去,大都也只是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看着朝廷的邸报。更多的确是靠在火炉旁,双目无神的不知在想着什么问题。 只是总有一个女子陪伴在他的左右,只是邬思道却似乎习以为常,总来就不曾太过在意。只是不知道在以后的某一天,他是否会因此感到后悔。世事无常,人世间的缘分又有谁说得清楚道的明白呢? 也许在邬思道的心里,早已有了另外的一个女子深深埋藏在心底了吧!可他又何曾不知这段感情终究是没有任何结果。感情的事,彼此都是自私的,多半任谁也是如此吧。 此刻的江南应该是阳光明媚,微雨燕双飞。只是他已离开江南故地许久了,久的似乎连他自己都已不记得了。还有家中那位慈祥和蔼的老人,他的老父亲不知道现在处境如何。虽然每月都有书信往来,所谓见字如面,但在邬思道的心中还是希望能在父亲有生之年见他老人家一面。 虽然连他自己都不敢断定是否真的可以等到那一天,毕竟自己的身体并不甚好。再加之深处朝廷这个是非漩涡,纵然机智如他也常感力不从心,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一念及此,他不禁发出一阵莫名的叹息。许是屋里的炉火燃烧的太过激烈,明知屋外寒气逼人,他还是想站在风寒之中伫立停留。因为刚过年关,没出十五依旧还是新年。府里仍旧是一片张灯结彩的景象,府里的下人们也少有的漏出那一丝久违的微笑。 也许这微笑在邬思道的心里已经期盼了许久,也许他已不再等待,但也许,这微笑也只能深深的藏在每个人的心里。高毋庸一阵招呼下人们给灯笼换烛,若是等到夜幕降临,那一定是华灯初上,灯火轰鸣,就像是多年前的那个元宵灯节。 邬思道一阵美好的向往,似乎周边冷风阵阵都丝毫妨碍不到他。往事如风,一切都将消散在清风明月里。岁月如歌,过往种种也都沉寂在落叶流水见。 片刻的憧憬,总是在须臾间消逝。蓦然间一阵脚步声打断了这少有的沉寂。但听见高毋庸高声喊了一声:“年大人!” 邬思道这才从沉思中醒悟过来,循声所及只见一人身长七尺,面如冠玉,手拿一柄宝剑,虽未穿官府一身锦绣长袍,英气之中带有一丝威严。 邬思道注目良久,默然不语,只是微微摇头。那人望见了却不答话,只是快步向邬思道走来。苍白的脸上之上似是露出了一丝喜色,此番微妙的变化,若在外人看来想必极是难得。 “是邬先生吗,近来可好啊?”这声音浑厚而后沧桑,隐约之中似是经历了颇多坎坷。 邬思道显然被此人的喊声所惊醒,片刻惊愕过后,接着便是微笑着说道:“来人是亮工吧,几年不见,越发变得光彩照人了!” 那人初始一愣,随后便是一阵大笑。 “邬先生,我一介武夫,用光彩照人恐怕不合适吧!” 邬思道随即陪笑道:“世人谁不知,亮工你文工武备,乃朝廷不可多得的将才,你又何须过谦呢?几年的光景了,你连升数级,看脸色和气度说你光彩照人恐也并不为过!” 年羹尧微微一愣,眼神之中却有一阵惊愕之色。对于眼前这个足不出户的人,竟然对自己也是了如指掌。单这一份能耐,就足以让年羹尧这个自以为是的人另眼相看了。 “难怪四爷对先生尊重有加,早就听闻先生学通古今,只是听闻却未曾一见。我这里有一上联思绪良久却始终未能寻得下联,不知先生可否解我疑惑?”年羹尧仍旧是一脸的笑意,只是这笑意之中却多了几丝桀骜。 邬思道将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人,但见他鹰嘴虎步,天生一股好杀之气。其人虽有些许胸怀,但必定心中记恨难消。邬思道见他一再相问,笑着问道:“那就请亮工出上联吧!只是对联只是文字游戏,切不可当真。我若对不上来,亮工不要笑我才是。” “色难。”年羹尧随口说道 邬思道先是一愣,微一沉吟边笑着答道:“这个容易。” 年羹尧一脸惊讶的问道:“先生说的什么?” “我说了这个容易。” 听过之后,年羹尧还是一脸的困惑。可他毕竟不同于常人,随便便一脸的钦服之色。“容易,容易,对得好,对得好!” 邬思道却是连忙拱手说道:“亮工,过奖了。文字游戏而已,切不可当真。” 年羹尧见邬思道这般说了,先前那一丝狂妄之色才稍微有些收敛。邬思道见状,连忙笑着说道:“亮工来四爷府中,怕是还没见着四爷吧?我想四爷多半是进公里拜见仁宪皇太后去了,估计得午后才能回来。亮工不妨先去拜会一下年福晋,四爷知道你们兄妹情深,想必不会怪罪你的。” 年羹尧目光如炬,一双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人。片刻之后,微微点头道:“多谢先生指点,那我便告辞了。” 邬思道唯一摆手,轻声说道:“亮工自便!”望着年羹尧远去的身影,邬思道不禁想到康熙四十八年,他刚刚升任四川巡抚,成为封疆大吏。依稀记得清人萧奭所著的《永宪录》记载,这时的年羹尧还不到30岁。 对于康熙的格外赏识和破格提拔,年羹尧感激涕零,在奏折中表示自己“以一介庸愚,三世受恩”,一定要“竭力图报”。到任之后,年羹尧也不负众望,很快就熟悉了四川通省的大概情形,提出了很多兴利除弊的措施。而他自己也带头做出表率,拒收节礼,“甘心淡泊,以绝徇庇”。康熙对他在四川的作为非常赞赏,并寄以厚望,希望他“始终固守,做一好官”。 可短短的十数年之后,雍正皇帝的皇位刚刚坐稳,他便被削官夺爵,列大罪九十二条,被逼自尽,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一念及此,邬思道心中一阵不住的叹息。 风呼啸而过,直吹得邬思道彻骨生寒。只是这风骨之冷,又怎及得上圣恩难测,祸福难料呢?天地之间,恐最让人难以臆测之事莫过于此。邬思道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慢慢向着那个看似熟悉却又陌生的石亭走去。 ------------ 第八十九章 依稀还是这个石亭,依稀还是这个被岁月流逝了许久的荷塘。只是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人和事,此刻又去了哪里呢?荷花残,绿叶落,点点涟漪也已成冰。 望着这残败之景象,邬思道一人默默伫立,风吹拂面,彻骨生寒。风依旧肆无忌惮的吹着,没有人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停止。 “那不是邬先生吗?许久都不曾见面了,我们要不要过去?”不远处两个妙龄少女正在喃喃私语。 年长一点的女子一阵思索,双眼之间隐隐还有泪痕。对于石亭之中的那个男子似是欲言又止,随即便转身想要离开。年纪烧小一点的却一把将她拉住,径直向着石亭走去。 这里还是那么的熟悉,这里还是那么的让人向往,可是这里真的可以回到从前吗? “邬先生,你还好吗?” 这声音如天籁之音,仿佛能将冰水融化,仿佛可以使得枯木逢春。只是这声音似乎已许久都未曾听到了,而在这个男子的心里却呼唤过无数次。 邬思道慢慢转过身子,不经意间的望着眼前的两人。平静的心在此刻掀起波澜,久藏心底的那一分渴望似乎马上就要爆发。也许这一刻他已等了许久,也许他已不再等待,但也许他等的人正如此刻这般,已经在来的路上。 是什么遮住了双眼,是什么勾起了过往,是什么让他早已冰冷的心又燃起了一丝希望?是她吗,还是那朵曾经从未盛开在心田却早已凋落的花儿? 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子,邬思道有些不知所措,原本毫无血色的脸上隐隐有一丝血色,面对女子的轻声问候,只是轻轻说道:“我还好,你呢?” 年长的女子两行清泪潸然落下,一双眼睛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在这人世间,有谁会明白她那脆弱的心,又有谁会明白她此刻的苦楚? “是眼前的这个男子吗,是他吗?”不知道有多少次疑问曾在她的心里相问,可最终还是淹没在了无声处。 邬思道见状,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只见他眉头紧皱,一双瞳孔微微伸缩。过了许久之后,他似是恍然大悟,脸色也恢复到了从前。 他缓缓走到女子的面前,一双眼睛虽有些暗淡,但目光却始终紧紧地看着女子那美丽的面庞。空气此刻似乎已经凝固,两个人的呼吸也能听的到。 许久,许久······ 邬思道慢慢伸出右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女子而后的头发,慢慢的说道:“我已明了,你明白了?” 说完之后,迈着沉重的步子,缓步向远处的庭院走去。伴着凛冽的寒风,空自发出一阵凄苦的笑声,经久不绝。 眼前的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温宪格格。一路之上,邬思道不停的在脑海中极力搜寻着,这个时间里有关温宪格格的种种记载。依稀记得,温宪格格在康熙皇帝诸格格中嫁的并不算晚,在康熙出嫁的八个格格中,温宪格格十八岁便受封和硕温宪公主。 相对于那些远飞戈壁、草原的格格而言,温宪格格也算是比较幸运的了。她所下嫁确是满人,而不是蒙古贵族或是其他偏远之地的贵族。多半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众多满族青年中选女婿,就相对容易些,合适的人选也较多。 纵观整个朝堂,除了树大根深的佟家,又有哪个家族更利于整个朝廷的稳固呢?也许温宪格格是可悲的,因为她不能真正选择属于自己的爱情。无情最是帝王家,也许此刻她才真正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又或者她又是幸运的,毕竟她还可以留在京城,离父亲近,离祖母近,离母亲也近。 而她嫁给的正是当时有“佟半朝”之称的佟佳氏家族之后,那个唤作舜安颜的男子,原任銮仪使叶克书之子,佟国维之孙。这些出嫁的八个格格中有六人嫁到蒙古或西藏,路途遥远,一生都在孤苦和落寞中渐渐老去。 虽然温宪公主的命运不是这样,这也许是因为康熙皇帝和仁宪皇太后舍不得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而剩下没有远嫁蒙古的两个格格中的另一个格格悫靖则是嫁给了汉人孙承运。也正是此刻站在温宪格格旁边的那个年纪稍小一点的女子。 为何上天如此捉弄他们,为何她们非要生在帝王之家,为何上天非要安排他们在这波涛汹涌的紫禁城里相遇? 世间万事,孰是孰非,又有谁说的清楚看得明白呢?从未想过要走这条路,平生也只是想做一个寻常人,读读书、写写字,若是还有闲暇,为国为民再做些力所能及之事。邬思道真不知道,此刻自己所选择的所走的这条路是否真合他之初心。 世间万物,无处不道。隐于山林为道,彰于庙堂亦为道。只要其心至纯,不做违心之论,不发妄悖之言,又何必执念立身于何处?只是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情出自愿,事过无悔,此心而已。 蓦然间想起这些,邬思道也只是一阵悠长的叹息。这叹息声似是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和凄苦,伴着他那瘦削的身影渐行渐远。而路的另一端,那个唤作温宪的女子又何尝不是以泪洗面呢? 站在一旁的悫靖一脸的不解,她实在是不明白原本两个十分要好的人为什么一下子变得如此陌生,就像从未谋面一般。只是望着那个渐渐远去的男子,还有那悠长而又孤独的背影,她竟有些不忍,或许更多还是那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深依恋。 正月里原本是一个喜庆的月份,可冥冥之中,似是要有不寻常之事会发生在邬思道和温宪两人身上。也许温宪格格早已知道,也许更多的事情,她的额娘也隐约透露给她了。只是悫靖这个玩世不恭的小姑娘,又怎会明白这宫廷之中的争斗呢? 夜不知在什么时候降临,黑色的夜早已将整个世界淹没。火红的灯笼在微弱的光芒之下越发明艳,寒风仍旧肆无忌惮的吹拂着。而那个微小的石亭下,有个女子兀自默默的站立着,一动不动,那眼神哀婉抑郁,似是傻傻的等待那个早已远去的男子回来。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一天是否真的能够到来······ ------------ 第九十章 漆黑的夜,狂风不止,直吹的院子里的树枝飒飒作响。昏暗的灯光下,邬思道手拿一卷诗书默然独立。口中还不停的低吟,神色忧郁,心中似有无限哀愁。 “凉风销夜烛,人影散琼楼。叹此平生苦,频经无限愁。”云霜一直默默地站在邬思道的身后,只听见他不停的吟诵这几句诗。她虽然一直跟随邬思道,对于诗词也是耳濡目染,但实在不知道这几句诗的出处。 夜已深,可寒风依旧。世间的人啊!你究竟为何要承受这太多苦难,忍受这万般寂寞,明知最后总是一如所有,还是要义无反顾? 云霜泪眼朦胧,望着眼前的这个男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样去劝慰。刹那间,她竟不自觉的想起了十三阿哥。想起了他的情真意切,想起了他的侠肝义胆,甚至想起了他那俊秀的脸庞。 只是这对于她而言,更多的是一个奢望吧!又或者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子,还有那一位老人对她的殷切嘱托。不经意间的想起,竟让她有些情不自禁,忽然之间泪如雨下。 抽泣声将思绪中的邬思道惊醒,也许此刻他才知道身后还有一个女子为他而哭泣,亦或是有这样一个女子被他在无意间辜负。天地苍茫,夜月凄凉,纵然心中有太多的苦楚,他也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即便是眼前的这个女子,他也只能淡然待之。 看着这个泪眼朦胧的女子,邬思道慢慢走到她的身前,淡淡的说道:“你不用为我担心,经历了这么多。有些事,我自然明白。只是你,直到此刻仍未看透世情,总有一天你终究会明白。” 对于邬思道的话,云霜似是而非,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邬思道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发出一阵轻声叹息。随即转身走进内屋,只留下云霜一个人傻傻的呆立在原地。 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难熬的,可是不管黑暗再怎样阻拦,曙光终究还是如期而至。正月里天气最是阴冷,而今天更是阳光极好,少有的好天气,又是在这春节时节,雍亲王府里一阵难得的祥和之气。 高毋庸一直在张罗着府中的年关事宜,而所有的下人之中,唯有李卫最是机灵,最是得四爷满意。平日里也能得到四爷不少的赏赐,每次得到赏赐之后,他总是会跑到邬思道这里询问该怎样处理这些赏赐。 邬思道也一直觉得李卫与众不同,从来也不把他当作下人。对于李卫的真诚询问,邬思道便笑着说道:“天道酬勤,财散人聚。”李卫从小便没读过书,对于邬思道所说浑然不懂。 看着李卫那一脸懵懂的样子,邬思道接着说道:“听不懂,不要紧。那我就给你讲个故事,讲完之后你就明白了。” “春秋战国的时候,齐国有个名叫冯谖的人,穷得没法养活自己,托人请求孟尝君,说他愿意在孟尝君家里当个食客。孟尝君问这个冯谖有什么爱好? 他回答说:“没有什么爱好。”紧接着孟尝君又问他有什么才能?他回答说:“没有什么才能。”孟尝君笑着接受了他。 孟尝君身边的近侍看不起他,便拿粗劣的饭菜给他吃。过了不久,冯谖靠着柱子弹他的剑,唱道:“长铗啊,回去吧!吃饭没有鱼。”近侍把这情况告诉了孟尝君,孟尝君说:“给他鱼吃,按照门下的食客那样对待。”过了不久,冯谖又弹着他的剑,唱道:“长铗啊,回去吧!出门没有车。”身边的人都笑话他,并把这情况告诉孟尝君。孟尝君说:“给他准备车,按照门下坐车的客人一样对待。”于是冯谖乘着他的车,举着他的剑,去拜访他的朋友,说道:“孟尝君把我当作客人看待了。”这以后不久,冯谖又弹着他的剑,唱道:“长铗啊,回去吧!在这里没有办法养家!”身边的人都厌恶他,认为他一味贪求不知满足。 孟尝君问道:“冯先生有父母吗?”答道“有个老母亲。”孟尝君派人给她吃的用的,不让她缺少什么。于是冯谖再也不唱歌了。 后来孟尝君出了一个通告,询问家里的食客们:“谁熟悉会计工作,能替我到薛邑去收债么?”冯谖在通告上签名,写道:“我能。”孟尝君看了感到奇怪,说:“这签名的是谁呀?”左右办事人说:“就是唱那‘长剑啊,回去吧’的人。”孟尝君笑着说:“客人果真有才能啊,我对不起他,以前不曾接见他。”便特意把冯谖请来接见他,向他道歉说:“我被一些琐事搞得很疲劳,被忧患缠得心烦意乱,生性又懦弱愚笨,陷在国事家事之中,不得脱身与先生见面,得罪了先生。先生不以我对您的简慢为羞辱,还有意替我到薛邑去收债么?” 冯谖说:“愿意替您做这件事。”于是准备车马,收拾行李,载着借契出发。告辞的时候,冯谖问:“债款收齐了,用它买些什么回来?”孟尝君说:“看我家里缺少的东西就买些回来。” 冯谖赶着车到了薛邑,派官吏召集应该还债的老百姓都来核对借契。借契全核对过了,冯谖站起来,假托孟尝君的命令,把债款赐给老百姓,随即烧了那些借契。老百姓们欢呼万岁。 冯谖一直不停地赶车回到齐国都城,大清早就求见孟尝君。孟尝君对他回得这么快感到奇怪,穿戴整齐来接见他,说:“借款收齐了吗?怎么回得这么快呀?”答道:“收完了。”问:“用它买了什么回来?”冯谖说:“您说‘看我家所缺少的’,我私自考虑,您宫里堆积着珍宝,猎狗和骏马充满了牲口圈,美女站满了堂下,您家所缺少的只是‘义’罢了。我私自用债款给您买了义。”孟尝君问:“买义是怎么回事?”答道:“现在您有个小小的薛,不把那里的人民看做自己的子女,抚育爱护他们,反而趁机用商人的手段在他们身上谋取私利。我私自假托您的命令,把债款送给了老百姓,随即烧了那些借契,老百姓高呼万岁,这就是我用来给您买义的方式啊。”孟尝君不高兴,说:“好吧,先生算了吧!” 过了一年,齐王对孟尝君说:“我不敢用先王的臣子作我的臣子。”孟尝君便到他的封地薛邑去。离那里还差一百里路,老百姓就扶老携幼,在路上迎接他。孟尝君回头看着冯谖说:“先生给我买义的道理,今天才算见到了。”冯谖说:“狡猾的兔子有三个洞穴,仅能避免死亡。现在您只有一个洞穴,还不能垫高枕头睡大觉呀。请让我替您再凿两个洞穴。” 孟尝君给冯谖五十辆车,五百斤金。往西到梁国去游说。冯谖对梁惠王说:“齐国把它的大臣孟尝君放逐到诸侯国来,诸侯国中首先迎接他的,就会国富兵强。”于是梁惠王把相位空出来,让原来的相做上将军,派遣使者带一千斤黄金,一百辆车,去聘请孟尝君。冯谖先赶车回到齐国,提醒孟尝君说:“一千金,是很厚重的聘礼,出动一百辆车,是显赫的使节。齐国该听说这情况了。”魏国的使者往返三次,孟尝君坚决推辞不去。 齐王听到这些情况,君臣都惊慌害怕起来,就派遣太傅送一千斤黄金、两辆彩车、一把佩剑给孟尝君。封好书信向孟尝君道歉说:“我很倒霉,遭受祖宗降下的灾祸,又被那些逢迎讨好的臣子所迷惑,得罪了您。我是不值得您帮助的;希望您能顾念先王的宗庙,姑且回来统率全国人民吧!” 冯谖提醒孟尝君说:“希望您向齐王请来先王传下的祭器,在薛地建立宗庙。”宗庙建成了,冯谖回来报告孟尝君说:“三个洞穴都已凿成了,您可以暂且高枕而卧,安心享乐了!” 孟尝君做了几十年相,没有一点祸患,皆是因为冯谖的计谋!这个故事出自《战国策·冯谖客孟尝君》” 说完,邬思道冷冷的看了一眼李卫,但见李卫双眼迸发出一丝异样的光芒,似是已经明白了邬思道初始所说的“天道酬勤,才散聚人”八个字的真正含义。 随即便普通一声跪倒在邬思道的身前,一脸真诚的说道:“邬先生,我李卫自小就没了爹娘,要不是四爷好心收留我,我恐怕早就饿死街头了。以后四爷就是我的根,您就是我的老师,看在四爷的面子上,您以后多教教我吧!” 邬思道默然间一阵无名的感动,连忙将他扶起,并笑着大声说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这笑声是那么的爽朗,仿佛将先前所有的凄苦都吹散,心海也好似重新回归一分平静与自然。 ------------ 第九十一章 李卫远远地看见邬思道,便立刻跑了过来。邬思道心中也是一阵欢喜,毕竟两人也有些日子不曾见面了。 “邬先生近来身子可还好?”李卫笑嘻嘻的问道。 邬思道微微一笑,却不曾回答。李卫也知道邬思道的性情,心中也并无介怀。只是正月里寒气逼人,站在院子里身体还是一阵打颤。恍惚间,他惊陷入一阵沉思。 李卫健壮,不禁轻声问道:“邬先生,您在想什么呢?” 许是李卫的声音有些小,邬思道似没有听到一般。一个人仍旧静静的站立在寒风之中,宛如一座丰碑,一动不动。李卫欲言又止,没一会儿便悄悄转身意欲离去。 只是刚走出几步,但见一个身穿天蓝色长袍,腰缠玉带的男子正缓步向此走来。李卫定睛一看,刚想欠身给来人请安。而男子却微一挥手,示意不要出声,本人却是径直走来。 李卫向来机灵,微笑着赶忙走开了。男子慢慢走到邬思道的一侧,望着这雍亲王府四角的天空呆呆出神,还不时发出一阵轻叹之声。 许是这悲叹之声太过无奈,竟连邬思道都被其感染,不禁转身看这来人为谁。转身之间,邬思道的那一丝目光却停留在这男子身上许久。俊美的脸庞,健壮的身体,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只是这种气质又与皇家气象不同,少了一些心机与诡诈,多了几分澄澈与坦诚。 “邬先生,你说我们像不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鸟。渴望在天空中翱翔,但却身不由已?” 邬思道有些惊讶,却不曾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微一沉思,轻声说道:“十三爷,近来莫非遇上什么事情了为何这般感慨?” 来人正是十三阿哥,只见他一脸凝重的看着邬思道,心情有些沉重的说道:“邬先生离开江南到四哥这雍亲王府也有十多年了吧?令尊可还好,很少听你提起。” “劳十三爷挂怀,我父亲身体还算硬朗,我们每月也有书信往来。虽许久不曾谋面,但我想我与老人家的心是相同的。”邬思道若有所思的说道。 十三阿哥又是一阵叹息,神色有些失落,眼神充满了向往,望着那万里无云的天空,良久道:“邬先生,你也算是幸福的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其中滋味,你可知道?” 邬思道见十三阿哥脸色暗淡,又联想到他的身世,心中不禁也是一阵哀叹。 “十三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应该是生于康熙二十五年吧?” 十三阿哥一双眼睛盯着邬思道,随即便是微微点头。 “十三爷您的生母是敏妃章佳氏,而您的外公也只是位位参领。在您十四岁的时候,生母去世。在当今圣上的诸位阿哥中,除去太子允礽之外,您是惟一一位较早失去生母的皇子。而您母后去世后,当今圣上便将您由德妃代为照料,多半是因为这个原因,您自小便和四爷十分要好,这同自幼由惠妃娘娘抚养的八阿哥与惠妃娘娘之子大阿哥之间的亲密关系,十分相似。” 邬思道委婉道来,十三阿哥对此却颇为震惊。他没想到邬思道这样一个自小远离皇宫且极少走出这雍亲王府的外人,竟然对自己的身世了解的如此透彻,这不得不让他佩服万分。这也让他明白为何四哥这般尊敬和倚重邬思道了。 “十三爷虽然从小失去了母亲,可德妃娘娘待你如亲子。况且四爷对您也是关心备至,这一份情义还望十三爷一定要时刻记在心上。”邬思道语重心长的说道。 十三阿哥自然明白邬思道所指,心中若有所思,然后便重重的点了点。 邬思道见他至诚,随即说道:“十三爷,正月里皇宫之中是不是有一位很重要的人要过寿诞?” 十三阿哥一脸茫然,眉头紧皱,似是在极力在脑海之中思索。可任其思索多久,仿佛永远都找寻不到答案。 “十三爷,你应该知道孝惠章皇后吧?”邬思道望着远方的枯树,神色淡然的问道。 十三阿哥心中不禁微微一惊,脑海之中登时闪现出这个女人的身影,而邬思道也默然间想起历史上对这位皇后的种种记载。 “孝惠章皇后,博尔济吉特氏,蒙古科尔沁人,贝勒绰尔济的女儿,亦是孝庄文皇后的侄孙女,顺治废后静妃的从侄女。虽然贵为皇后,但她的命运却被没比顺治皇帝的皇后佟佳氏好多少。八年的皇后生涯,似乎与守活寡并无二致。多半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她才没有生下一男半女。 而顺治皇帝更想以侍候太后不周为罪名,想将她这个皇后废掉,好让他心爱的董鄂妃当上皇后,当然此举被孝庄文皇后加以制止了。 从年长的人对她的评价,她应该是个忠厚淳朴的女孩,与孝庄文皇后感情融洽,对其他妃嫔亦友爱和善,这可能是她没有步上废后静妃后尘的原因之一。 直到顺治皇帝驾崩,当今康熙皇帝继位,便尊她为“母后皇太后“,上徽号“仁宪“。对比起短命的皇后佟佳氏,孝惠章皇后的生平却比较多,而且她还是幸运的,虽然顺治冷落她,但后来的康熙对她十分孝顺,尤其在孝庄文皇后过身后,两个同样面对失去挚亲的人,关系变得更密切了。 后来康熙忽见皇额娘所居旧宫残旧,就建了宁寿新宫让皇额娘居住。新宫弘伟堂煌,规格比照乾清宫而建,可见孝惠后在康熙皇帝眼中的地位了,当时孝惠后的懿旨,更可与康熙的谕旨相提并论。康熙更多次为孝惠后上徽号,最后累加至仁宪恪顺诚惠纯淑端喜皇太后。 康熙皇帝更多次奉母南巡,每当遇上大事,如废立太子都会先问过孝惠后的意见,孝惠后亦十分关爱皇儿,对皇儿说的话十分信任,母子间的感情十分融洽。” 而今年正月恰逢孝惠后六十大寿,却不知康熙皇帝会怎样为她过寿。一念及此,邬思道竟对此深深向往,希望这一天可以能够进宫门,见见这一位传奇女子,更或是那一位彪炳史书的千古一帝康熙皇上。 ------------ 第九十二章 十三阿哥兀自站在那里,单薄的身影在寒风的吹拂下愈发显得凄凉。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或许在想着关于孝惠章皇后的模糊印象,更多或许还是她早已死去多年的亲生母亲。 “十三爷,你细想之下就应该明白这位孝惠章皇太后在当今圣上心中的地位?” 邬思道见十三阿哥仍旧是一副沉思之色,不禁又喊了一声:“十三爷······” 在邬思道的叫声中,十三阿哥终于从思绪之中醒转过来。不禁问道:“邬先生,您刚才说什么?” 邬思道见状,不禁微笑着说道:“十三爷,我刚才是说您应该明白孝惠章皇太后在当今圣上心中的地位,所以在今年正月她老人家七十岁的寿诞之上,当今圣上必然会比往年有所不同。您和四爷平日里应该多走动走动,也应该精心准备一份厚礼才是啊!” 十三阿哥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邬思道,接着便是一脸的思索之色,片刻之后淡淡的说道:“邬先生,您的意思是皇阿玛会在今年孝惠章皇太后七十岁寿宴之上,对皇储之位有所表示,二哥也有可能会第二次被废?” 邬思道也只是这么轻微一说,十三阿哥竟能将寿宴与太子再次被废联系起来。单是这一份智力,已经高出其余阿哥许多了。这也难怪在四阿哥登基之后,特别倚重和看好十三阿哥,除了兄弟之情,想与十三阿哥无双的智计也是分不开的。 “说句大不敬的话,若以当前太子的种种行径任由其发展下去,再次被废只是时间问题。关键是谁会是未来大清帝国的继承人,当今圣上的心中对于这储君之位又是怎么想的呢?” 邬思道眺望远方,脸上尽是忧愁之色,似是对这皇储之争极是厌恶但又不得不参与其中。 “那依邬先生推测,皇阿玛会将大会传给谁呢?”十三阿哥有些激动,说话间竟有些急促。 邬思道唯一沉思,淡淡的说道:“当今圣上乃年百年来少有的明君,心中自然对储君之位已有定论。正如四爷所言,我们只管做好臣子的本分,至于其他只要尽人事听天命便好。” 十三阿哥若有所思,本想继续就此相问。可邬思道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听他迅速将话锋一转,问道:“十三爷,你掌管兵部已有多年,据我所知,承担京畿防卫的丰台大营、西山锐建营、步兵统领衙门有一半多的将官是您使出来的吧?” 十三阿哥微微点头,对邬思道所说似是不可否认。邬思道接着说道:“十三爷若是闲暇之时,不放将这些人列一份名单给我,这或许对你甚至是四爷的未来都有好处,我能为你也只有这么多了。切记,切记!” 认识邬思道交往这么长时间,十三阿哥还是第一次听邬思道用这般严重的语气与他说话。可他向来对邬思道极是尊敬,对于他说的话也是深信不疑。 “十三爷,其实自您出生到现在,当今圣上一直对您十分宠爱。我想这多半和您的身世有关,看到了您也许皇上他老人家也就想到了自己。”邬思道转过身,望着这满目凋零的树木,声音有些抽搐的说道。 十三阿哥若有所思,想了一会便凄然说道:“皇阿玛,八岁丧父,十岁丧母。这其中的艰难又岂是苦痛二字所能说清楚的?” “当今圣上的生母重病时,圣上“朝夕虔侍,亲尝汤药,目不交睫,衣不解带”;待到他十岁丧母之时,圣上昼夜守灵,水米不进,哀哭不停。以至于在他后来回忆时曾亲口说,朕幼年在“父母膝下,未得一日承欢。这一点与十三爷您早年丧母相似,隐形之中圣上自然也对您格外照顾和看重。” 听邬思道这么一说,回忆过往种种,也确是如此。念及之前与康熙在一起的美好时刻,十三阿哥的眼眶之中竟隐隐有泪痕显现。随即转身,拖着有些凄凉的背影慢慢离去。 邬思道本想喊住他,可最终还是看着他悄然离去。邬思道自然知道十三阿哥多半回想起往日里与康熙皇帝在一起的亲切画面。往事不堪回首,恍惚间想起过往,这才一个人默然离去。 回想历史上康熙皇帝与这位十三阿哥之间的父子之情,邬思道心中也是一阵向往。只记得雍正年间所修《八旗通志初集》中,称十三阿哥“圣祖钟爱甚笃,省方巡幸,恒命扈从,恩宠优渥。”这实际上是指康熙四十七年一废太子前的情况。 自康熙三十七年七月十三岁的胤祥第一次跟随康熙去盛京谒陵后,直至康熙四十七年九月一废太子事件发生前已整整十年了。康熙帝皇帝只要离开京师,无论去哪里,必带着十三阿哥一同前往。就如在康熙四十四年,康熙皇帝第五次南巡,除去皇太子允礽外,随行皇子也只有十三阿哥。换言之,这短短的十年之中,每逢康熙皇帝外出之时,十三阿哥是所有皇子,包括太子胤扔之内,惟一必定一起随往的阿哥。 单单从这些方面便足以说明,康熙皇帝对十三阿哥是另眼相看的。而十三阿哥在雍正年间作为皇帝最得力助手的种种表现,也充分证明十三阿哥除去具备较高的满汉文化素养外,还颇有办事才力,善于协调人际关第,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人材。这应是十三阿哥为康熙皇帝所青睐的主要原因之一。 甚至在康熙四十三年前后,就连八阿哥的老师何焯在给家人的信中,也称十三阿哥乃康熙皇帝所“钟爱者”。不足二十岁的十三阿哥受到康熙皇帝的器重,就连供职清廷的汉族文人也一清二楚。 只是就是这样一个才智卓绝的十三阿哥,邬思道一想到如此玉树临风之少年却被宗人府圈禁在养蜂夹道十年之久,当真是心痛如割。 “风萧雨霖几时休,漏窗寒舍皆叹幽。醉饮残酒忆昨日,不许人间见白头。” 邬思道轻声吟唱着这几句诗,怅然间心中竟是有一种隐隐的痛。极目远眺,蔚蓝色的天空之上,兀自只有孤鸿掠影而过。邬思道不禁发出一阵大笑,只是这笑声之中却包涵无奈和凄凉之感,经久都不曾消散而去。 ------------ 第九十三章 日子在寒风的吹拂下愈发去的快了,转眼间便已到了孝惠章皇太后寿宴的日子。许是十三阿哥听了邬思道的建议,在此之前他与四阿哥一起备了一份大礼送了过去。四阿哥甚至还亲手写了一副《金刚经》呈给了她,字里行间彰显出一种诚孝之心。 只是在邬思道看来,在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所送的礼单之中,多半都是年羹尧从四川提督的位子上给筹办的。依着四阿哥的性格,肯定不会纵容自己藩邸的奴才搜刮民脂民膏。想必也是四阿哥的嫡福晋有意说给年羹尧听得,而年羹尧自然知道自个主子本来就是个冷面王,府中及朝廷又多需要调度。 为了减轻王府的财政压力,更多的可能是为了讨好四阿哥,所以他才大费周章的命人从四川送到了京城。其实在前一天的夜里,管家高毋庸已经让李卫告知邬思道今天一早便和四爷、十三爷以及府中的个别家眷一起入宫参加寿宴。这其中就包括四阿哥此刻唯一健在的儿子弘时,其余的儿子大都过早夭折。 只是当邬思道看到弘时的时候,还是会默然间想起弘晖来。毕竟他们师徒情深,一朝离去便甚是想念,更何况他已离开这个世间已有六年之久了。往事已矣,可不经意间的想起还是让他不胜唏嘘。只是眼前这个弘时,恐怕此刻连他自己都想不知道自己竟是那般的结局。 除了嫡福晋和侧贵妃年氏之外,其余的妃子也只是留在了雍亲王府里。如此重要的宴会,嫡福晋与四阿哥相伴多年,让其一同参见自不用多想,而四阿哥竟能让侧福晋年氏一起参见,可见年羹尧在他夺嫡之争中所占的重要地位。 十三阿哥向来喜欢热闹,多半此刻早已进宫去了。四阿哥府中规矩一箱极严,待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这才一起上了轿子。这一路之上,树木还有亭台的石柱上都挂满了灯笼,到处一片张灯结彩的喜庆景象。 来到京城这么长时间,邬思道也是第一次进这皇宫内城。回想起自己还是王旭阳的时候,当年和舍友一起到故宫旅游,幸运的是当时王旭阳对历史还算有研究,况且记性还比较好。所以对于这皇宫之内的宫殿多少还分得清楚,总不至于闹出笑话来。 等到来到漱芳斋的时候,其余的阿哥和王公大臣们也大都到了。一应的糕点和茶水也都应有尽有,大家有说有笑,好不热闹。也就是在这里,邬思道终于见到了多日不见的温宪格格。只是这一次却比上一次脸色显得更憔悴,邬思道见状,心中多有不忍,可在如此场合,他又不便相问。只是远远地望着,却始终不曾上前。 这漱芳斋原为干西五所之头所。后来的乾隆皇帝即位后,改干西二所为重华宫,遂将头所改为漱芳斋,并建戏台,作为重华宫宴集演戏之所。只是此刻漱芳斋的戏台却是临时搭建,戏班的演员们还没有登台。邬思道细细观看了一下漱芳斋,发现整座建筑为工字形殿,前殿与南房、东西配殿围成独立的小院,其间有游廊相连。虽然是寒冬正月,万物凋零,可还是能感受到天家气象森严。 一想到后来乾隆年间,旦逢万寿节、圣寿节、中元节、除夕等重要节日,他常侍奉皇太后在后殿进膳、看戏,并赐宴于王公大臣。直到宣统皇帝逊位后,同治帝瑜妃、瑨妃曾居漱芳斋芝兰室,遇太妃诞辰日,仍于此处传戏,直至溥仪被迫“即日出宫”。 过了没一会儿,康熙皇帝便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搀扶着一位慈祥的老人家慢慢走了初来。邬思道将目光迅速聚焦在康熙皇帝的身上。但见他不到一米七的个子,脸上隐隐有麻点。一双不是很大的眼睛里却散发出夺人的目光,一看望去,整个人显得精神矍铄,丝毫看不到一点衰老的迹象。 上午的寿宴开始之时,康熙皇帝言孝惠章皇后恰逢七十大寿,身为皇子恭祝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类。其余王公大臣也是诸如此类祝寿的,亦有个别大臣写有文采飞扬的《祝寿赋》。这其中便有布衣宰相之称的方苞,只看此人长相五短身材,相貌极是猥琐,很难想象到了康熙晚年,一代帝王竟是对他极是尊敬和信任。 戏台之上,一场八仙过海早已上演。康熙皇帝微笑着为孝惠章皇后讲说着戏份,台下的王公大臣们一个个也是看得津津有味。趁着这个机会,邬思道却坐在不显眼的座位上,细细的观察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今日的欢快氛围是多么的让人感动,父慈子孝,兄弟友爱。哪怕是生于帝王之家,这表面上的融洽多半也是真情流露。邬思道多么想让这一切都继续下去,不会再有父子间的反目成仇,兄弟间的自相残杀,朝廷大臣间的尔虞我诈。可是这多半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所有的一切仿佛就在梦中一样。 想来康熙皇帝心情极好,高兴之时随即命御膳房呈上“万国玉粒饭“;这一份礼遇数十年来还是第一次。而孝惠章皇后这次七十大寿,今年年届五十七的康熙皇帝更在皇额娘面前跳上充满满族色彩的舞蹈为皇额娘贺寿。在他的带动之下,太子、大阿哥、三阿哥等一众阿哥也都加入了进来,甚至是四阿哥一向冷峻如斯,也是跳的有模有样,羡煞旁人。 眼前的这一幕,让邬思道感动良久。不远处的那位孝惠章皇后,脸上竟是露出了她一生之中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只是一想到她在后来康熙五十六年病危,当时年近六十有四的康熙帝不顾自己有病在身,仍然在孝惠皇后床前陪伴在侧,最后她还是敌不过病魔,最终走完了她七十七年的人生。 直到后来康熙,雍正及乾隆累加谥曰:孝惠仁宪端懿慈淑恭安纯德顺天翼圣章皇后。不知道为何,一念及此,邬思道的眼中竟隐隐有泪水留下,伴着寒风于无声处悄然落下。 ------------ 第九十四章 上午的寿宴举办的极是顺利,尤其是康熙皇帝表现出少有的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在邬思道看来,这当真是难得的一幅画面。若非生于帝王家,这样一位老人多半享受着更多普通百姓家该有的幸福。 今天的天气极好,和煦的阳光照在每个人的身上暖暖的。邬思道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细细品尝着这宫内的茶点,心中却是难得的平静。有的时候,他所要求和奢望的恐怕也就这么简单而已。远在一侧的温宪格格看上去脸色却并不是很好,憔悴的让人有些心疼。 只是当一众阿哥还有王公大臣们加入到舞蹈中时,她竟径直向邬思道身边走来。坐在温宪格格一旁的悫靖格格只是咯咯轻笑,对于温宪格格的这突然间的举动,邬思道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温宪呆呆的看着邬思道,眼神之中却是饱含泪水。一滴······一滴······眼泪从脸颊轻轻滑落,地面上却是悄无声息。 邬思道静静地看着,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长舒一口气,缓步走到温宪格格的面前,慢慢伸出右手,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一滴擦拭·····一滴又出······ 真希望这三寸日光能将泪水晒干,那凄凉的寒风将这泪水风化。 良久过后,邬思道牵过温宪格格的右手,一起走进那欢快的人群之中。邬思道虽对舞蹈一窍不通,可随着众人一起摇摆,心中的那一份苦楚仿佛被渐渐忘记。 温宪则显得很兴奋,如霜的雪色衣袍,宽广的长袖口有一道妖治的艳红色连云花纹,长长的秀发在风中凌乱飞舞,毫无瑕疵的脸宠俊美绝伦,那一双银色的眼眸如月下一河潋滟的水,清泠而深邃,眉间一弯绯色的月牙印记衬得整张面容显出几分高贵与张扬傲然之气。 她那沉静幽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一丝波动,像两泓万年不化的冰湖,微微扬起的嘴角却勾勒出一道微笑的痕迹。曲荡人心魄的箫声轻扬而起,人群中诸女长袖漫舞,无数衣袖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少女体香令人迷醉。 温宪格格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如空谷幽兰般出现,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邬思道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温宪格格美目流盼,邬思道心跳不已,两人竟不约而同的瞧着对方。 此时箫声骤然转急,温宪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众格格围成一圈,玉手挥舞,数十条蓝色绸带轻扬而出,厅中仿佛泛起蓝色波涛,温宪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人群之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就连康熙皇帝和孝惠章皇后都不禁驻足观看,太子、大阿哥、三阿哥等一众阿哥也是赞叹不已。十三阿哥默默地看着邬思道和正在翩翩起舞的温宪格格,只是不停地摇头。四阿哥脸色一如往日的冷峻,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自己这个妹子,默然不语。 邬思道自然明白这一场舞许是温宪能给自己的最后一样东西,他慢慢停下来痴痴地看着温宪格格,恍惚间一阵莫名的心痛,刹那间仿佛将要晕过去。他不禁问苍天,为何这般折磨他,为什么要让他在这不该遇见的地方却偏偏遇见了命中的那个人? 在邬思道的千愁百感中,夜色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降临。只是这晚宴却是搬到了奉先殿。邬思道跟在众人的后面,只是这晚宴缺少了上午的诸多王公大臣,余下的人也只是皇亲国戚。邬思道猜想,必然是十三阿哥与宫中太监总管李德全打过招呼。若非如此,邬思道又岂能参加这样的晚宴呢? 这奉先殿,位于紫禁城内廷东侧,历来为明清皇室祭祀祖先的家庙,最早始建于明初。到了清朝一直沿袭明制,于清顺治十四年重建,后又经过多次修缮。奉先殿建筑面积极大,黄色琉璃瓦重檐庑殿顶,檐下彩绘金线大点金旋子彩画。按照清朝的制度,凡遇朔望、万寿圣节、元旦及国家大庆等,大祭于前殿;遇列圣列后圣诞、忌辰及元宵、清明、中元、霜降、岁除等日,于后殿上香行礼;凡上徽号、册立、册封、御经筵、耕耤、谒陵、巡狩、回銮及诸庆典,均祗告于后殿。因为孝惠章皇后七十大寿,康熙皇帝按照祖制自然要在这里举行晚宴了。 相较于上午的寿宴,这晚宴的气氛则显得很是轻松,更像是普通的家宴,没有了太多君臣之礼的束缚。阿哥们之间也是说说笑笑,格格们则显得有些放肆了。邬思道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只见康熙皇帝不时的与孝惠章皇后附耳轻语,孝惠章皇后脸上连连露出喜悦之色。没过一会儿,但听见孝惠章皇后对康熙皇帝说道:“日间寿宴舞蹈之绝者是哪一位格格啊?” 席下十阿哥应声答道:“这正是十四弟的亲姐姐温宪格格!” 康熙皇帝微笑着点头! “莫不是德妃的那个女儿?”孝惠章皇后轻声问道。 康熙皇帝笑着说道“皇额娘,您记性真好,正是朕的五格格!” “嗯,许多年不见,都长得这么明艳动人了?不知道皇上为我这孙女许了人家了没有?” “还没有,儿正想请示额娘?”康熙说道。 孝惠章皇后笑着说道:“我听说佟国维有个孙子叫舜安颜,人品俱佳,确是良配。今天,他也恰巧在这里。” 康熙皇帝对身边的李德全使了个眼色,李德全随即喊道“着温宪格格、佟国维之孙舜安颜上前觐见!” 只见一个身长七尺,脸色白皙的年轻人一脸笑意的走上前去。只是温宪格格则静静地站在原地,怅然间似是丢了魂魄一般,呆若木鸡! 霎时间众人将目光都转向了她,只是这个女子依旧是那般默默地伫立······ ------------ 第九十五章 四阿哥见温宪一阵迷离,似是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事实,心中更是担心她会做出什过举之事。于是便从椅子上缓步走出,少有的微笑着说道:“五妹必是初闻佳音,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五妹,还不过来叩谢皇恩!” 十三阿哥也连忙附声说道:“是啊,皇阿玛!我这个妹子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又仗着您对她的宠爱平日里更是无法无天,这下好了,终于有人可以对付她了!” 坐在席下的德妃竟是噗嗤一笑,忙起身说道:“我这个女儿就像十三阿哥说得一般,是该找个额驸了。这还得感谢皇上和孝惠章皇后,想必一定是一段美满姻缘!” 邬思道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却是万分悲伤。生于帝王之家,纵然他们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雍容华贵的血统,锦衣玉食的生活,可他们却没有选择属于自己幸福的权利,或许更多的却是权力斗争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恰在此时,一阵绚烂的烟花从天而降,五彩缤纷照耀着冬日里的夜空星光灿烂。众人将目光一起投向夜空,欢呼声仿佛融化了这冬日里的严寒。 邬思道偷偷地望了一眼温宪格格,只见她依旧傻傻的站在那里,眼睛望着那绚烂的烟花,仿佛在期望着有什么奇迹发生。而她那眼睛之中的泪水似是毫无休止,伴着烟花鸣爆之声终是渐渐停息。 烟花过后,康熙皇帝更是下旨谕礼部:“玛克式舞,乃满洲筵宴大礼,典至隆重。今岁皇太后七旬大庆,朕亦五十有七,欲亲舞称觞。”命刊刻《渊鉴类函》四十四部。命修《满汉合壁清文鉴》。 是夜,康熙皇帝旋即跳起了这所谓的玛克氏舞。邬思道见康熙皇帝的身姿,又忆及日间所跳之舞,方才知道这实际上是同一个舞蹈。只是此刻的邬思道早已没了跳舞的兴致,一个人静静地望着那夜空之上的月亮,深藏已久的苦闷却也只能变成一声叹息。 回府的路上,邬思道一言不发。十三阿哥默默地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寒风拂面,彻骨生寒,更平添一丝凄凉之意。天气即便再是寒冷,恐怕也没有人心寒的厉害。 “四哥,你说邬先生会不会有事?”十三阿哥一脸担忧的说道。 四阿哥一如往日的冷峻,淡淡的说道:“十三弟,我自然明白邬先生对我那个妹子的情义。估计他们两人早已互有情义,我原本想着有朝一日能让他们共结连理。可依邬先生的身份,还有我这个妹妹在皇阿玛心中的地位,这根本就是不可能之事。” “只是苦了这一对佳人!”十三阿哥感慨的说道。 四阿哥微微看了一眼十三阿哥道:“凭邬先生的才智,他自然早已看透这一点。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人世间的情,又有几个人能看得透分得清?” 十三阿哥点头称是。他不禁回头又看了一眼邬思道,接着又是一阵叹息。四阿哥安慰他道:“十三弟,其实你我心中都明白,对于我这个妹子的姻缘,皇阿玛想必心中早已斟酌了许久,恐怕除了听取孝惠章皇太后的意见之外,也询问过仁宪皇太后的意见。至于我额娘,你也知道,她在宫中的地位并不太高,但皇阿玛一定是知会过她了。之前没有昭告群臣及众阿哥,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而这一次恰逢孝惠章皇太后七十寿宴,趁此良机提出来自然再好不过。” “哎,无情最是帝王家!四哥,你说我们生于帝王之家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啊?”十三阿哥仰天畅销道。 四阿哥眼睛微缩,眉头紧皱道:“皇室贵胄绝非寻常百姓可比,我们一出生便流淌着皇室血脉,身上也肩负着流有这份血的责任。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若要实现宏图大志,自然也要放弃一些东西。” “四爷说得好,说得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邬思道已站在了两人的身旁。 四阿哥与十三阿哥俱是一惊,两人不禁将目光一起投向邬思道。邬思道长舒一口气道:“四爷、十三爷你们不必为我担心,我心已死,对于人世间的情爱也早已看透。其实对于温宪格格的这场婚姻可谓是政治联姻,佟国维门生故吏极多,素有佟半朝之称。虽说他佟氏一门与八爷府交情最深,可佟国维一向老谋深算,他断不会将所有赌注都压在八爷身上。经圣上赐婚,他必定掂量一下轻重。或许将来对四爷您夺取大位会有所帮助。” 四阿哥耐心的听着,十三阿哥也是不住的点头。一时之间,寂静如斯,三人俱是沉默。只听见寒风在耳边呼啸,犹如一把利刃在每个人的心头摇曳。 只是那个唤作温宪的女子,此刻又在哪里呢?邬思道知道每一个人的结局,但他却唯独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而对于自己心中牵肠挂肚的这个女子,最后嫁给舜安颜终究是难寻幸福。 身为佟国维宠爱的孙子,舜安颜有一等公的爵位可袭。而温宪公主的婚姻,她嫁给满人舜安颜,也就是嫁给孝懿仁皇后的娘家人。实际上舜安颜也是康熙皇帝的侄子。因为康熙皇帝与孝懿仁皇后是表兄妹,相对于那些远嫁荒漠戈壁的格格们,温宪格格嫁在京城,不仅仅是孝仁皇太后抚养的原因,更多的恐怕还是康熙皇帝对于温宪格格的疼爱。 只是一想到温宪格格自此两年过后便香消玉殒,邬思道心中便是伤心不已。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一种深深地自责感。人的一生真的好短好短······有多少人山盟海誓到最后也只剩下曾经。又有多少知己,转身间却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有的人说好了明天见,可醒来早已天各一方。 念及过往种种,邬思道不禁感慨万千,忧从中来。也许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祝福,祝福那个曾经盛开在自己心田却终将逝去的花朵,在以后的日子能够还能记起有一个男子时刻为她牵肠挂肚,时刻念她身体康健便已足够······ ------------ 第九十六章 自此而后,邬思道便一直待在雍亲王府内湖边的别院。只是他整个人的精神愈发变得抑郁,话语也越来越少,常常一个人站在残阳下发呆。 云霜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每每此时心中便有太多的不忍。冬日里的阴寒难以让人忍受,邬思道自来身体就不好,云霜一直担心邬思道的身子。只是她早已明了邬思道心中的苦,又实在不忍心上前劝阻。念及他们主仆二人在京城的种种遭遇,云霜心中不禁也是一阵感慨。 京城的二月似乎比正月还要阴冷,而他们心中的孤苦似乎比这天气更甚。寒风拂面,彻骨生寒。这风虽仍是寒冷,可也渐渐有了春天的味道。春天,多么让人向往的季节啊!云霜多么希望春天能够早一点到来,将这以往的烦恼和苦闷都吹散而去。 风吹,云散,树摇,日落。 邬思道默默地看着这世间万物的变化,回想起不日之前温宪格格那落寞的身影,他心中仍是一阵隐隐心痛。对于他这般一个自小就接受民主与法治影响的现代人来说,命运只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没有人可以安排自己的婚姻,即便是自己的父母。可在这里,除了默默地接受又能做些什么呢? 邬思道想抗争,邬思道想逃离,邬思道想躲避,邬思道想视而不见,当做没有发生一般。可这一切却由不得邬思道半分,因为他没有任何资格对这里的任何事做出丝毫选择。 望着渐渐低落的太阳,还有那永无停止的寒风,邬思道不禁轻声吟诵起了当朝词人纳兰容若的这一首《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也许在初遇温宪格格之时,邬思道还曾幻想过有一天他可以与温宪一起赌书泼茶,如李清照与赵明诚一般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可是没想到却在此刻,一切终究是化为泡影。 云霜心头一热眼角竟悄然间落下泪来,她的心更似是在流血。念及邬思道与温宪格格所经历种种,她竟情不自禁的哭出声来。这哭声有些凄厉,更多的却是伤心。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云霜的身边竟多了一个人。许是云霜太过伤痛,对此竟是浑然不知。来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似是对云霜的境遇很是同情,不经意间却发出一阵莫名的叹息。 云霜默然间转身,差点倒入了那人怀中。来人双手连忙将云霜扶住,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一股厚重的男子气息涌入云霜的身体,好似一股电流从她身上流过。从未有过的感觉,云霜一阵迷离。站定之后,云霜不禁抬头看了一眼。 俊秀的脸庞,温暖的笑意能将冰雪融化。云霜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红晕,许久都不曾褪去。 “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十三阿哥胤祥。 云霜慌忙欠身说道:“奴婢云霜给十三爷请安!” 十三阿哥右手轻轻一摆,仍旧微笑着说道:“免了,起吧!” “看你哭得这么伤心,莫不是邬先生训你了?” 云霜一听连忙说道:“十三爷,您误会了,我们家公子温文尔雅,向来对我如同亲妹妹一般,又怎么轻易无辜训斥于我呢?” “这倒也是,邬先生谦谦君子,脾气又是出奇的好。只是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十三阿哥转身望着邬思道那孤单落寞的身影,淡淡的说道。 “什么话?”云霜一脸惊奇的看着十三阿哥,语气有些急促的问道。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强极则辱,情深不寿。” 云霜听罢,神色竟有些失落,整个身子竟不觉得也转向了邬思道。一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那瘦削而又孤独的身影,许久都不曾起身。 “邬先生用情至深,他嘴上虽说早已看淡这世间情爱。可依我看来,对所恋之人的那一份思念和深爱又怎会说忘记便忘记呢?若是无事,你还是多劝劝邬先生吧!” 说完,十三阿哥沿着院落中的铺道,缓步向邬思道走过去。只留下云霜兀自站在那里,久久不曾离去。 对于眼前的这个男子,十三阿哥当真是想劝却又不知该怎样劝。沉思片刻之后,他竟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来人可是十三爷吗?”邬思道不曾回头,只是淡淡的说道。 十三阿哥一阵惊愕,他没料到邬思道竟能猜出自己。对于邬思道这“无礼的举动”,他却丝毫不放在心上。毕竟两人相识已久,而对于宫规戒律,十三阿哥向来看得极淡。 “邬先生,我这次来是和您此行的。”十三阿哥脸色有些难看。 邬先生轻轻转过身,脸色苍白的看着十三阿哥,淡淡的说道:“我早已知你来意,以我揣测这个月里当今圣上会离京进香拜佛为孝惠章皇太后祈福。此次离京,必然会带着几位阿哥一同前往。十三爷你素来深受当今圣上器重,我猜想此行之中必定有你。” 十三阿哥点头称是,随即说道:“这一次随行的阿哥中还有太子、大阿哥、八阿哥,其余阿哥一律待在京城。” “那当今圣上离京期间,由哪一位阿哥监国,可是四爷吗?”邬思道有些急切的问道。 “正是四哥,我真担心这个。”十三阿哥一脸忧色的说道。 邬思道连连摆手道:“十三爷不必担心,四爷向来稳重,一向谨慎。况且他又一心一意为朝廷办事,对这一点皇上心中是有数的。” “邬先生,我担心的是太子手下的那帮大臣,还有九哥、十哥、十四弟他们暗中捣鼓,想方设法的阻碍四哥监国。这样好抓住四哥的把柄,借以达到攻击四哥的目的。” 邬思道笑着说道:“十三爷,当今圣上最忌惮阿哥们与大臣结成朋党以威胁朝政。这一次之所以让太子、八阿哥随形,多半也是出于这个目的。也只有让四爷监国,才能平衡太子与八阿哥在朝中的势力,不致于让一方做大。如果从这一点来说,当今圣上还是很看重四爷的。我担心的倒不是四爷反而是你,你跟随圣上左右,一定要小心谨慎,与太子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你一定切记切记!” 十三阿哥一脸疑惑的看着邬思道,似是对他的话语有些怀疑,可有不好回驳。邬思道见十三阿哥脸色有些不快,不禁微微摇头。忽又联想到他多半因此次相随伴驾而被圈禁于宗人府养蜂夹道十年,不禁又发出一阵长久的叹息。 ------------ 第九十七章 没过几日,康熙皇帝便乘着龙辇浩浩荡荡的离开京城,一路风尘仆仆的向着五台山进发。临行之前,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还有九阿哥、十阿哥等一众阿哥都到重华门外送行,康熙皇帝特意嘱咐四阿哥处理国事一定要慎之又慎,一旦有疑难不能决断之事立刻快马加鞭送至五台山由康熙亲自处理。 四阿哥脸色一如往日的冷峻,对于康熙所说的话也牢记在心。只是这一次康熙皇帝也交代了三阿哥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当时两人轻声附耳,众人也只是猜测却并不知是何事情。 四阿哥见状,心中也是疑云顿生。不过他向来城府极深,喜行不怒于色。倒是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三人一起轻声议论,大阿哥也是对此颇有微词。 三阿哥不住的点头,脸上还不时出现一阵激动之色。康熙皇帝对此好像极为重视,临行之时再三叮嘱。等三阿哥给予肯定的答复之后,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肯放心离去。 回宫门的路上,大阿哥一直跟在三阿哥的身后,不停地询问三阿哥康熙皇帝交代给他的是什么差事。三阿哥对此只是微微一笑,一直避而不答。 大阿哥愤愤地说道:“莫说我是大阿哥,即便不是,作为兄弟也不至于此!” 九阿哥、十阿哥还有十四阿哥似乎早已料到三阿哥不会说,三人俱是冷冷一笑然后迅速离开了。四阿哥则一直沉默,与三阿哥一并前行回宫。毕竟他现在已经身负监国重任,阿哥们之间的团结似乎比什么都重要。 只是对于康熙皇帝与三阿哥交谈之事,他心中也是一直很好奇。忙完了一天之中朝堂之事,约摸还有片刻闲暇时间,趁着夜色他径直来到了邬思道的别院之中。 邬思道正在微弱的灯光之下看书,一眼望去似是有些疲惫。云霜则默默地坐在一旁,细心地缝补着衣服。四阿哥一个人轻装而来,身边并没有跟随的太监。 夜静悄悄,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轻盈的射了进来。四阿哥本想着推门而入,可他却又不想破坏眼前的这种气氛,所以一直站在门外。悠长的身影在月光下摇曳,云霜离门口比较近,似乎已感觉到了门外有人。 于是,她轻轻站起身,生怕声音太大影响到邬思道。当她轻轻推开门时,只看见四阿哥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门外,出神的望着那夜空之上的月亮。 云霜连忙喊道:“奴婢给四爷请安!” 许是云霜故意提高了嗓子,邬思道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出门外。四阿哥右手一摆,随口说道:“免了!今晚我有事要和邬先生商量。没有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云霜看了一眼邬思道,心中一脸的疑惑。可她还是转过身子,缓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四阿哥望着云霜渐渐远去的身影,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可很快脸上的那一丝疑云顷刻间散去。 邬思道微微一惊,他越发猜不透眼前这个未来大清帝国的掌门人。一想到登基之后他便令自己的亲弟弟十四阿哥前去景陵守灵,对八阿哥也是先笼络再初之,就连对他登基帮助极大的隆科多和年羹尧到最后也是落得个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结局。一念及此,邬思道心中不禁一阵抽搐。 “邬先生,你在想什么呢?”四阿哥见邬思道一阵思索之色,不禁轻声问道。 邬思道面色有些苍白,但却又十分冷静的说道:“四爷,没什么。刚才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所以这才有些走了神。” 四阿哥微微点头,望着夜空之上的那一轮明月,不禁有些无奈的说道:“邬先生,皇阿玛将监国重任交付于我,我实在担心做不好,有负于他的重托啊!” “四爷,您大可不用担心。只要您一心为朝廷着想,一心为当今圣上着想,不论最后结果如何,我想当今圣上心中自然是有数的。”邬思道瞧着四阿哥,有些动情的说道。 四阿哥眉头微皱,神色有些失落的说道:“邬先生你有所不知,今日皇阿玛临行之时,特意嘱咐我三哥一些机密之事。你也知道,我三哥素来在江南士子之中颇有威望,而且他的文才在我们这一众阿哥之中也是最好的。我真担心这个!”、 邬思道一听,不禁哈哈大笑道:“四爷,当今圣上是千百年来少有的圣君,他虽欣赏文采出众之人但却并不重用他们。治国乃是经国大事,远非写写文章那般简单。再说三阿哥书生之气太重,于治军治民毫无真知灼见且无历练。我看他对太子之位也并不眷恋,胸无大志之人四爷你无需放在心上。” “可当日我的确看见皇阿玛对三哥说了一些机要之事,莫非······”四阿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邬思道见他一脸迷惑的样子,不禁大胆揣测的说道:“依我看,当今圣上一定是吩咐三阿哥在他前去五台山的时候,秘密筹划一部书籍。早前听闻圣上一心想着要编写一部字典,我想多半是为了此事。” 四阿哥听邬思道这般分析,不禁也是微微点头。其实在他很早的时候,也曾听闻皇上亲口对众阿哥说过此事。今日听邬思道这么一说,不禁也是心血来潮。 邬思道见他对此不曾怀疑,便又接着说道:“四爷,既然当今圣上都这么重视此事,我想您在监国期间一定要有所侧重,比如对于三阿哥编写这本字典之事就应该大力帮助。我想三阿哥必然不会对您的美意视若无睹,一定会在当今圣上面前称赞您,希望您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四爷······”邬思道见四阿哥一脸的失神之色,不禁又叫了他几声。 四阿哥轻轻挠了一下额头,若有所思的轻轻说道:“刚才让先生的一番话说走了神,那依先生的意思我是不是应该在人力和物力上全力以赴的资助三哥,倘若九弟、十弟、十四弟为难于他,我尽量从中斡旋,确保这部大字典能顺利编写完成。” 邬思道微微点头,接着又补充道:“除了提防八爷的人还有太子的人,这部大字典短时间内不可能完成,可能需要经年累月之功才行。不光是眼前要竭尽所能,更重要的是以后。” 四阿哥重重的点了点头,仿佛他已渐渐看到了未来的希望,原本冷峻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喜色,许久都不曾散去。 ------------ 第九十八章 冬日的严寒在春风的吹拂之下也渐渐远去,先前的枯木似乎又焕发了生机,嫩芽也在一天天的努力下变成了绿叶。邬思道终于可以从那孤寂的房子之中走了出来,在春日的太阳底下,暖洋洋的晒着,浑身有一阵说不出来的舒服。 康熙皇帝以走了数日,期间十三阿哥总是寄一些书信予他,这里面就有两人之前商谈之间关于丰台大营、西山锐健营还有九门提督中十三阿哥手下的故旧部吏。字里行间邬思道感觉到的是除了君臣之间的关怀之外,更多的却是父亲与儿子之间的亲情。 邬思道虽不在康熙皇帝身边,可他毕竟从史书里了解其中的点滴。也许这个时候的十三阿哥还算拥有一段少有的美好时光,父慈子孝,兄弟和睦,凡此种种在帝王之家竟是那么的难得。 只要是回信,邬思道总是特意嘱咐他与太子保持一定的距离,只要尽心尽力的服侍好皇上就好。可依着十三阿哥的性格,他多半对于五台山之行中发生的种种详细的告诉四阿哥。也只有如此,四阿哥在监国期间才能确保整个朝廷不出纰漏。 四阿哥一向趋利避害,对任何事情也是谨小慎微。在外人看来,四阿哥、十三阿哥一直被外人认为是太子一党。可对于各位阿哥,特别是八爷一党他也是与之保持了良好的关系。两边讨好,各不得罪,其中的隐忍与气度又岂是太子、八阿哥所能比的。 一连几日,四阿哥都是很晚才从宫中回到这雍亲王府。即便是到了府邸,他屋子里的灯仍旧是亮着的。也许更多的却是他通宵处理朝政,一刻都不能休息。 直到此刻,邬思道才深深明白为君难的道理。记得邬思道还是那个被唤作王旭阳的大学生时,一次不经意间读到一段关于为官之论的话。只记得在读《明史》时,曾经读到内阁首辅徐阶与张居正关于严嵩之可恨之处为何的论断。 张居正答曰:“擅权、贪墨、滥杀忠良。”徐阶摇头说:“论权力,严嵩之权大不过皇上;论贪腐,他也吃不垮我大明;我大明千万忠良,又岂是严嵩能够杀尽的。严嵩之患便是他当政却不作为。我大明到了嘉靖年间本该发展的更好,却全毁在了严嵩这个奸臣手上,为官者应有所作为,不能明哲保身。” 正如所言,一国之君不在于好色、荒淫,穷奢极欲、穷兵黩武,关键在于有所作为,敢于担当。也许眼前不远处的这个四阿哥,绝对可以称得上一个称职的皇帝。以后的历史也证明,他的确也是一位勤政爱民的皇帝。 蓦然间想到这些,邬思道的眼中竟隐隐有泪水滑落。虽然他已无缘仕途,可能为百姓辅佐一位明君,亦应无憾了。至于他所深深眷恋的那个女子,多半此生也只能辜负了。 独在异地他乡又远隔父母,邬思道若有所思。“众各为计,云水飘扬。我何作为,百无所长。依亲自辱,爷天茫茫。既非可倚,侣影相将。突朝烟而急进,暮投古寺以趋跄。仰穹崖崔嵬而倚碧,听猿啼夜月而凄凉。魂悠悠而觅父母无有,志落魄而倘佯。西见鹤唳,俄淅沥以飞霜。身如蓬逐风而不止,心滚滚乎沸汤。”邬思道轻轻吟诵着,神色之中却有无限的悲哀和凄凉。 或许在此刻他还是会想起温宪格格,只是邬思道却不知她此刻又在哪里,此刻她又在做些什么,她是否也如自己这般思念心爱之人吗? 往年的春天里,雍亲王府早已是一番热闹的景象。可如今即便是阳春三月,春光明媚,诺大的王府里,冷冷清清,少了一些温存,多的却是那一份冷漠。 四阿哥监国的日子里,邬思道每日白天总是喜欢在这王府中闲逛。只是每当他走到荷塘之时,总是不经意间想起过往的很多事情来。如今荷塘与莲花仍在,故人却已不复往日。睹物思人,触景生情,邬思道不禁又是发出一阵莫名的感慨。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 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默然间邬思道竟想起了数百年之后王国维《人间词话》里的这一首《蝶恋花》,词中所描述的内容与今日之情景并无二致。也许对于人世间的离别,对过往怀旧的感慨多半相同。若非如此,这一首穿越百年的诗词又怎会拨动逸王旭阳为魂魄的邬思道的心弦呢? 望断天涯,等灯火阑珊,翘首以盼,只为今世与你相牵。苍天在上,神魔为证,以孤独空明之心境静待伊人,只求今生相守一世。愿受一切苦痛,遭来世因果,无怨无悔。上穷碧落下九幽,寻遍天下人不见。尘世间,凭此贱躯尤无怨。等着我,等我驾祥云与你共归还。 不知道在梦中有多少次,邬思道对温宪格格这般说过。可在现实之中,邬思道却也只能装作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心爱之人就在眼前,可偏偏又不能表明心迹,还要装成形同陌路一般。也许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人世间的情感不过两种:一种相濡以沫却厌倦到老,一种相忘江湖却怀念到哭泣。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适其逢会,猝不及防。故事的结局总是这样,花开两朵,天各一方。到最后,只有一个人的细水长流,一个人的浮世清欢,一个人的苦痛悲伤。曾经对那个女子的所有美好憧憬和渴望也随岁月一般悄然流逝,空自留下一声叹息。 也许邬思道与温宪格格的感情更像是后者,犹如彼岸花一般。花开千年,叶落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想到此番,邬思道不禁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 这笑声听起来是那么的无奈,那么的卑微,更像是得不到之后的淡然,是放弃之后的豁达。也许,此刻的邬思道心中对爱的理解仿佛变得更清晰,对心中所要的施展的抱负也更明了。 ------------ 第九十九章 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树木也渐渐发芽,往日的那一片绿色终于又出现。雍亲王府中的那一方池塘,原本结冰的池水也早已融化。池水中的莲子也焕发出生机,记忆之中远去了的绿油油的荷叶也在此刻重新显现。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现在虽只是阳春三月,远未到盛夏时的六月,可邬思道触景生情,思绪却早已拉回到几年之前的某段时光。 邬思道轻轻吟诵着诗句,目光却定格在这一方池水之上。曾经不知有多少次,邬思道像这般一个人静静地伫立。对于这波澜不惊的水面,他竟陷入一阵沉思。 《道德经》里上善若水乃是道的至高境界,老子用水性来比喻上德的人格,他认为水是天地间最有善性最有道德的事物,他所追求的处世之道也是与水之德相契合的。水滋润万物但不与万物相争,所以像水这样的品格最接近于道教之“道”。 老子用水来比喻“上善”者“不争”之品格。所谓“不争”,指不争功、不争名、不争利。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功、不争名、不争利,是谓“不争”;水,“处众人之所恶”即处下而不争名,是谓“不争”。 世人往往以为“不争”者,必无能。其实不然。就像目前朝中康熙皇帝的诸位阿哥夺嫡情形,大阿哥、八阿哥太过外露,不懂得隐忍,所以才引起康熙皇帝的猜忌。反倒是四阿哥自诩为打下第一闲人,多年来扮猪吃虎,韬光养晦。 对此,老子同样以水为例,论证了水的力量之强大。“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天下没有什么事物比水更柔弱的,然而攻克坚强东西的力量,没有什么事物能够胜过它。之所以攻克坚强东西的力量没有什么事物能够胜过它,是因为水柔弱得没有什么事物能够代替它。 邬思道回想起老子对“上善若水”详尽的描述,其中水的七种善性与“处世原则”:“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在老子看来,人立身处世应像水一样安于谦下、甘于处后居善地;心境应像水一样善于容纳百川的深沉渊默心善渊;品格应像水一样助长万物生命与善仁;说话应像水一样汛期而至、准确有信言善信;立身处世应像水一样持平正衡;做事应像水一样调剂融和;善于把握机会,做到如水一样应时而动,应时而止。只有这样,才能“夫唯不争,故无尤”。老子从水的品格娓娓道来,讲了一连串人生哲学的行为准则,这无疑对我们的立身处世具有十分重要的认识价值和启迪作用。 也许在老子的眼中,水无为而无不为,无形而无不行,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这或许是最完美的事物了。邬思道认为重柔弱而轻刚强是老子哲学的主要特征之一,而柔弱正是水最显著的特征,在老子的哲学中,水意象体现出的是柔弱的品格。 “柔”是老子处世哲学的一个重要特征,而水集“柔”于一身,突出体现了老子贵柔的思想。水,至柔也,金,至刚也;水能穴之,金有损而水无损,是攻刚强者,莫之能胜于柔弱也。普天之下没有哪一种东西比水更柔弱了,而攻击坚强的东西,没有什么能胜过它。 “柔弱”既是水的法则,又是力的象征。柔是水的本性,也是人的本性。在邬思道看来,四阿哥表面上的“柔弱”绝对不是懦弱和软弱,而是柔韧,是似弱实强,柔弱胜刚强。就老子所说得“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弱之胜强,柔之胜刚。 四阿哥表面上的“柔弱”,也许在其他阿哥,甚至是朝中的许多大臣都认为软弱无力,而在邬思道看来四阿哥身上却有无比坚韧不拔的力量。“柔”体现在四阿哥身上便是一种韧性,只有具备韧性的人,才能屈能伸、游刃有余,人生退一步,则海阔天空。 正是这一种柔韧才表现了人格中的真正力量,处弱却包含着无穷的动力,有如弓箭,其弓柔性越强,其箭才能射出越远。所以正是四阿哥的软弱或者可以说是懦弱,而是柔韧,是坚韧不拔、持续不断的深层的生命力和创造力。 身处这天子脚下,所谋又是夺嫡大事,邬思道常常感到力不从心,步步惊心。而他此刻需要的正是水具有种种美德。水是万物之本、生命之源,世间万事万物,无水便不能生长。上天则为雨雪,落地滋润万物而不居功,又能自居卑下之地,泽及蝼蚁而不求回报。它自然而然、默默无闻,从不自矜、不自夸,不需要人和万物的感恩戴德,这也正应了老子“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而不有,衣养万物而不为主”之天道的品格。 老子认为,水的存在只是为万物造福而来,以其无所不容、无所不用而泽及万物,甘于处于卑下的地位,始终如一的永远付出,从来也不与万物争夺任何利益,最高尚的品德就犹如最平凡的流水。 渐渐地邬思道学会用水来比喻“不争”之理想人格和处世原则。所谓“不争”,指不争功、不争名、不争利。老子以水“利万物而不争”的品格来教育人们要效仿水的不争精神,做到“为而不争”。这种“不争”,并不是一种自我放弃,也不是逃离社会或遁入山林。他仍要求人们去“为”,而是所“为”要像水一样能“利万物”,但所得的成果,却不据为己有,更不居功自夸。 因此,具有理想人格的人就会“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功成名遂身退,天下道”。以无为之心去做事,在大功告成之后,就功成身退,不想去占有这个荣誉,没有私心,反而成就伟大。就像他与温宪格格之间的感情,也许正是因为邬思道的放手,反而成就了温宪格格那短暂的美。 上善若水,也许此刻的邬思道方才知道水是天地之间最有善德的事物。水柔弱而不争,养育万物,无所不容,无所不用而泽被万物;水行天道,顺自然,处卑下地位而不亢,始终如一而勇往直前。 上善若水,厚德载物。老子以水的品德要求世人都要像水一样,处下不争,用自己的全部身心默默地为万物众生服务,毫无私欲可言,从不求取回报,竞争得失。无疑,这对身在夺嫡旋涡中的邬思道的道德修养和立身处世显得尤为重要。 望着这静静地池水,邬思道又是一阵沉思。落日余晖下,邬思道那孤独落寞的身影愈发显得悠长。不知不觉中,那身影慢慢与悄然来临的夜幕融合,再也寻觅不到半分。 ------------ 第一百章 一连几日,邬思道除了看书之外,旦有闲暇便在这府邸的院子里闲逛。这里似乎对邬思道来说显得既熟悉又陌生,难得有心里上的真正放松。若是换在年轻的时候,这个四角的院落又怎会圈得住邬思道这等飞扬洒脱之人。 只是自从他经历了江南科考舞弊案之后,对仕途早已是心灰意冷。心中所剩下的一点念想便是能为天下百姓辅佐一位明君,真正可以让百姓过上安定祥和的生活。若此愿成真,夫复何求啊! 就是在康熙皇帝前往五台山的这一段时间里,邬思道清楚的看到四阿哥对朝堂之事事无巨细,兢兢业业,当真可以称得上是一位尽职尽责的监国之人。纵然有太子、八阿哥的人伺机寻衅滋事,想抓住四阿哥在监国期间的把柄大做文章,可四阿哥为了朝堂稳固,仍旧是一再隐忍。 这其中的苦楚邬思道自然是看在心里,心中对四阿哥的钦佩之情自然也是更进一分。许是朝堂之上的纷争也已让四阿哥感到疲惫不堪,多日以来脸上总是一阵阴晴不定之色,四阿哥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也许人心力交瘁之时,总喜欢一个人静静。静静地思考自己的过往,从自己所经历的苦痛之中找到未来所要走的路。四阿哥也不例外,春日里和煦的风,灿烂的阳光都让他在错综复杂的朝堂之中寻求心灵的一刻放松。 悠长的甬道,两个人竟在这王府的院落里不期而遇。邬思道与四阿哥四目相对,良久之后都不曾说话。周围一片寂静无声,一种微妙的感觉弥漫其中。 邬思道见四阿哥的脸上除了以往的冷峻之外,隐约透露出一丝杀气。邬思道心中不禁微微一惊,他本想着上前请安。可眼前所见似乎没有比此刻的安静更合适,也许只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 不知道这样究竟持续了多久,四阿哥轻轻看了邬思道一眼,冷冷的说道:“邬先生,你好兴致!不知道本阿哥何时才能像你这般悠闲自得?” 邬思道微微一愣,然后淡淡的说道:“四爷,我本就是世外之人,不受这红尘之苦。而你与我不同,出身皇室贵胄,又是当今圣上最器重的儿子之一,身上担负着经国治世的重任,绝非我这般凡俗夫子可比。” “说实话,我当真想出生在寻常百姓之家。如此这般就不会有现在诸多的烦恼!”四阿哥一脸的忧愁,不禁万分感慨的说道。 看着四阿哥有些失落的样子,邬思道脸上不禁生出一丝惊讶之色。依着四阿哥的性格,绝少会说出这般丧气的话。正当邬思道失神思索之时,四阿哥却将一份奏折塞到了邬思道的手中。 邬思道有些猝不及防,看着手中的奏折楞了一下。随即便轻轻打将开来,却是八阿哥的党徒何焯弹劾户部尚书沈天生贪墨湖滩银两之事。奏折上言辞激烈,但银两数目却又细致入微,不禁又让人心生疑窦。 四阿哥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邬思道,眼神之中似是饱含殷切期望之色。只是邬思道看罢良久,始终都不曾发一言。四阿哥见状,不禁又轻声问道:“邬先生,对于何焯弹劾户部尚书沈天生贪墨湖滩脏银之事你怎么看?” 邬思道双眼微缩,眉头紧皱,但是很快又轻散开去,随即语重心长的说道:“四爷,你可知当今圣上前往五台山为什么偏偏让你来监国呢?” 四阿哥脸色默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多半是此刻的气氛太过凝重,邬思道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原本僵硬的面孔渐渐松弛了下来。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四阿哥一眼,然后微笑着说道:“四爷,您当真要学学万岁爷的帝王心术啊!您应该明白,在所有的阿哥以及朝臣之中很明显形成两大势力。这其一就是以太子为首,这其二便是以八阿哥为首。为了不让任何一方肚子做大,所以这一次五台山之行,万岁爷命太子爷、八爷一同前往。为保万全,他还特意命十三爷一同随往。 对此,万岁爷还不放心。临别之际,他还特意嘱咐三爷编著《康熙字典》,这目的就很明显了不让他牵涉党争之中。” 四阿哥恍然大悟,心中对眼前这个男子的智谋当真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是佩服过后平添的却是一丝忧愁,此人若是身居朝堂重位,日后真不知道能不能驾驭的了。 邬思道见四阿哥冷漠的脸上有了些许激动之色,仍旧继续的说道:“因为五爷从来对储君之位没有什么企图,这一点不光是我,多半连万岁爷也一定能看得出来。在外人看来四爷您向来都是太子爷的人,就算监国期间太子的门人出了什么事,碍于情面您终究不会把事情弄大。可八爷、九爷、十爷、十四爷他们唯恐天下不乱,纵观京城之中所有的阿哥也只有您既能权衡利弊掌握分寸,又有治世之才,且不牵涉党争之中。” 四阿哥微微点头,似乎觉得邬思道的分析很有道理。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此刻的四阿哥正处于这种状态,邬思道自然明了,继续说道:“四爷,您再仔细想想,您真的以为太子爷的事情,当今圣上一点都不知道吗?八爷向来亲和谦让,在朝中和士子之中都颇有威望。只是他在朝中的这一种威望,恐怕连圣上都有些忌惮了。凡此种种,圣上不得不做一番周祥的部署。 政治讲究的是平衡与忍耐。单一的平衡或忍耐却很难做到,现在要两者一起执行,难度似乎增加了。不过细细想来,当今圣上却把握的极好,他刻意的让太子党和八爷党双方的势力相互制衡,而自己却充分享有至高无上的皇权。这种权谋正是平衡里包含着忍耐,忍耐里暗藏着平衡,两者相辅相成,相随而行。” 四阿哥听完,不禁长叹一声道:“听君一席话,当真是胜负十年书啊!那依邬先生看,对于何焯弹劾户部尚书沈天生贪墨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为妥呢?” ------------ 第一百零一章 对于四阿哥询问,邬思道却是一阵冷漠。刚才在与四阿哥讲述政治的平衡忍耐之道时,他竟不自觉的联想到自己的处境。其实不只是政治讲的是平衡与忍耐,人的一生里所经历的每一件事,每一种关系又何尝不讲求平衡与忍耐呢? 君臣之道,父子之道,夫妻之道,朋友之道,哪一种能在失去平衡的情况下还能稳定相处?每种关系的两端就是天平的两端:宽容与感激;任性与包容;冷漠与理解……每种关系里都存在着矛盾,平衡使矛盾缓和,使矛盾淡化,使固有的关系得以保持。 人与人间的平衡似乎要容易一些,只要彼此多点宽容,多点理解,多点换位思考,最后终会找到平衡点。而一个人的内心平衡要难许多,无论怎样否定,到最后做出决定的仍旧是自己。疯子是因相互自我否定找不到平衡点而生的。内心的矛盾得不到缓和,最终只能走到疯狂的境地。用什么去平衡内心,显得犹为重要。 ?所以说,痛苦时的哭、愤怒时的骂、激动时的高喊、兴奋时的手舞足蹈等的表现,其实都在平衡着,使得这架特别的天平不至于倾斜。只是有的人控制能力好,外在没有这些表现,内心转瞬间经历了这些,外人无法发现,但并不代表他不曾经历过。就像此刻的邬思道这般,只是身在康熙王朝,自己的命运又岂是自己所能决定的。 也许当一个人发呆时尽量别去打扰他,他不是在深深地思索着,就是在找寻平衡点。思索着或找寻平衡点时有一种力量,这力量看不到,但能感觉得到。而此刻的四阿哥与邬思道,似乎目前就处在这种状态。而这种状态就像是你看见对面走来一个人,你凭直觉就能大致知道那人或妖媚或诚实或正直或老实或天真或狡诈那样感觉那种力量的存在。 只因思索平衡时常常是聚精会神的目标专一的。此时,内心的力量都在特定的目标上,这种力量无形间从内而外渗透出来,无形间就给人一种压力。不知是谁说过:当心沉默者。沉默者综合了多种力量,其中一种就是平衡的力量。 当一个人内心平衡时,理性赋予他最大的力量。无人能击倒理性的力量,除非你能使理性瞬时转为感性。人人都想生而平等,人人也都想生而平衡又忍耐,但这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的。邬思道经历了许多事,体会了许多苦,直到此刻才慢慢地拥有了这一种平衡力忍耐力。 四阿哥见邬思道一阵思索之色,不禁上前又继续问道:“邬先生,按照你的意思,这件事应如何处置妥当呢?”许是这一次四阿哥的声音比之前较大,邬思道这才从思绪之中醒转过来。 “依奴才之见,四爷可将这份奏折先誊写两份,分别送到太子爷和八爷的手上。然后再把这本奏折原封不动的派人快马加鞭送至圣上处,而四爷现在什么都不要做,只管等到他们三人对此事的回应。”邬思道目光如炬,似是对这件事有些担心。 四阿哥右手轻轻挠了一下头,似乎想到了什么,慢慢的说道:“我只是有些担心······” “四爷是不是担心九爷、十爷、十四爷会对此事大做文章?若是如此,那就大可不必!依我猜想,这件事本就是八阿哥他们精心策划的一出好戏。我想他们这是在试探,不仅仅是在试探皇上,更多的可能是在试探您。”邬思道脸色有些苍白,语气有些沉重的说道。 四阿哥眉头又是微微一皱,又有些疑惑的问道:“试探我,他们试探我什么?” “依奴才猜想他们试探的多半是您对此事的态度,又或者是您对太子爷这个未来大清储君的态度。”邬思道又看了四阿哥一眼,谨慎的轻声说道。 四阿哥若有所思,沉默许久之后,长叹道:“邬先生,你也知道。我平日里素以天下第一闲人自居,处理政事有过于严厉。朝廷里的很多大臣背后都说我是什么冷面王。我想太子和老八实在太过看重我了!” “四爷,这正是八爷高明的地方。只是太子爷平日里太过刚愎自用又不知道收敛,经过第一次废储风波,他又不分青红皂白的打压之前推举八爷为太子的大臣,这些都不是一个仁君做的。”邬思道恍惚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禁又接着说道。 四阿哥微微点头,仿佛对邬思道的话也是深信不疑。邬思道的话,四阿哥自然明白。“皇阿玛一向以宽仁治国,无论是对皇子还是对大臣也都是仁慈为本。我只怕自此之后,太子爷又会重蹈覆辙。” “四爷,您这话真可谓一语中的。其实,从何焯弹劾户部尚书沈天生奏折的字里行间,我隐约觉察到其中还有另情。若此案继续详查下去,我想太子再次被废之日就在今朝。”邬思道看了一眼四阿哥,语气显得十分肯定。 四阿哥脸色冷峻,忧从中来,不禁轻声叹道:“只可惜了皇阿玛,他心中的痛恐怕是心如刀割。我们这些做儿子的实在不孝,实在有负他老人家的期望。” “四爷,您若真想对当今圣上大孝,那就不要插手此事。此案若是交由阿哥们彻查,单就其结果而言,那么这个彻查之人都将自绝于大清的列祖列宗,自绝于皇上!四爷,您难道想当这个人吗?” 听邬思道这么一说,四阿哥心中不禁也是微微一颤。邬思道轻轻看了四阿哥一眼,接着说道:“四爷,您只要一心一意为朝廷办事,对于储位之争静观其变。我相信以当今圣上的聪明才智,他自然会有所表示的。至于那个自绝于大清列祖列宗之人就让八爷他们去做吧!” 四阿哥一阵默然,些许阳光落进这甬道之中,在春风的吹拂下,他竟觉得无比舒服。邬思道却将目光转向了浩瀚的天空,怅然若失间先前心中的那一份失落似乎已渐渐远去。而对于自己选择的未来那一条毫无定数的路,却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淡然。 ------------ 第一百零二章 康熙皇帝自接到四阿哥的奏折之后,他看了之后脸色铁青,他也从奏折的字里行间隐约觉察到一丝不对。特别是对何焯弹劾户部尚书沈天生一事,他总觉得事情的背后远没有这么简单。 对于提前回京这一突然决定,太子和八阿哥似乎并没有太过意外。只是当太子接到四阿哥送来的奏折以后,心中先是微微一惊,接着便是一阵后怕,再然后却是冷静如初。 八阿哥则是冷眼旁观,因为这原本就是他的拿手好戏。对于给四阿哥的回复,八阿哥却是一字未写,临行之前还派人告知四阿哥:“事情该怎办就怎么办!” 如此这般倒是让四阿哥颇为为难,他原本以为八阿哥会念及兄弟之情,劝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收敛一些,不曾想却是这样的结局。与八阿哥相比,太子对于起初奏折的回复更是让四阿哥摸不着头脑。 来人把奏折原样奉还,折子上一个字的朱批也没有。只是来人临走之时,却将一柄玉如意送给了四阿哥。四阿哥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只好来这别院找邬思道商议。 邬思道早已猜到四阿哥的来意,提前便在门前的石凳上等候。远远的望见四阿哥走过来,邬思道还是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四阿哥脸色除了往日的冷峻之外,似乎更多了一丝阴沉。邬思道见状,也只是照例请了个安,然后便跟在四阿哥的身后,一言不发。 四阿哥也只是微微点头,然后径直向着石凳坐下。此刻早已是绿树成荫,别院中有泛黄的野花花香扑鼻,不禁令人心醉不已。一张青石石桌,四个石凳分裂左右。四阿哥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石凳之上,望着这个四角的天空呆默良久。 邬思道轻轻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四阿哥,心中不禁发出一阵叹息。良久之后,四阿哥轻声问了一句:“邬先生,云霜在吗,可不可以让她煮一壶茶?” 邬思道微微一惊,他没想到四阿哥竟有此言。片刻之后,他连忙起身喊道:“云霜,在吗?今日有贵客到访,快去泡一壶西湖龙井来!” “公子,是不是十三爷来了?”云霜显得有些激动,一个人从屋子里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等到她出来之后,方才看到来人却是四阿哥。原本白皙的脸上竟有一丝红晕显现,连忙跪下说道:“奴才不知道四爷到访,实在是罪该万死,还请四爷责罚!” 四阿哥右手轻轻一挥道:“免了,今日难得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我和邬先生想喝一壶你泡的茶,你赶紧去泡茶吧!” 云霜听罢,不禁转怒为喜,连忙起身向不远处的茶房走去。四阿哥望着云霜渐渐远去的身影,隐约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只是很快他又将目光转向了邬思道,眼神之间充满了无数的期待。 “邬先生,近日皇阿玛派人发密函告知我他老人家可能会提前回京。而对于何焯弹劾户部尚书沈天生一事却只字未提,老八还装模作样的命人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太子,可是他好像压根都不在乎。”四阿哥愤愤地说道。 邬思道静默了一会儿,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疑虑。不禁诧异的问道:“难道太子爷就连一句瓷实话都没说吗?” 四阿哥微微摇头道:“什么话也没有,倒是派人送给我一柄玉如意!太子到底是何用意,这着实让我难以琢磨。”四阿哥将目光转向了邬思道,似乎想从邬思道的口中找到答案。 邬思道沉思良久之后,慢慢的说道:“玉者,国之重器,朝廷大宝。恕我冒昧度之,太子之意无非是将您看成是国之柱石,朝廷栋梁。他送您玉如意的意思无非是想让您代他受过,也好消弭这一场祸事!只是四爷这件事非同一般,您还是三思而后行!” 四阿哥听罢,不禁恍然大悟。他静静地坐在石凳上,一言不发,眼神之中似乎充满了无数的猜想。邬思道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春风轻轻吹拂着两个人的脸颊,阳光穿过树叶照耀在他们的身上。大自然带给人们的快乐总是在不经意间,可世间的人却从来就缺少发现美的眼睛。也许是世俗的琐事遮住了人们的双眼,让他们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而眼前的四阿哥和邬思道,或许就是芸芸众生中的两个。 默然间一阵沁人心脾的茶香扑鼻而入,云霜轻轻将一套青花瓷的茶具放在了石桌之上。洗茶、泡茶、分茶、斟茶,这一切是那么的熟练,好像云霜一出生便会似的。轻微的瓷器碰撞声,清脆悦耳,让人听起来很是舒服。 “四爷,这是正宗的西湖龙井,您请慢用!”云霜看了一眼邬思道,对四阿哥小心翼翼的说道。 许是四阿哥已深深地陷入了思索之中,若非云霜的这一声问候,恐怕他还会沉思其中。四阿哥冷冷的看了云霜一眼,淡淡的说道:“好!”紧接着便是右手一挥,示意她下去。 只见四阿哥将茶杯轻轻端起,只是当刚放到嘴边之时,又重新放在了石桌上。他一脸忧愁的问道:“既然太子意欲如此,我又如何拒绝呢?” 邬思道缓缓起身,沉思片刻之后,静静地说道:“四爷,若仅仅是贪墨之事,皇上又怎会提前数日返京呢?他大可一道圣旨直接将沈天生革职查办即可,可偏偏他老人家给您又是密旨。这其中绝非你想的这么简单,以我之见一个字拖!” “拖?”四阿哥一听顿感惊讶,不禁一脸疑惑的看着邬思道。 邬思道微笑着说道:“不错,就是拖,一直拖到皇上回京,一直拖到八爷、九爷、十爷、十四爷他们一起对太子爷发难,到那时恐怕就是皇上想保全太子也绝无可能,而那时正是太子再次被废之日!” 四阿哥多半也早已料到太子爷未来的结局,只是想起这多年来兄弟之情,心中不禁又是一阵莫名的叹息。其实远在五台山的十三阿哥早已写信告知四阿哥康熙皇上的心意,只是面对此事四阿哥还是踌躇再三,听邬先生这般说法方才下定决心。 四阿哥将石桌上的茶杯缓缓端起,轻轻喝了一口茶水,若有所思的说道:“沁人心脾,回味无穷啊!”邬思道冷眼旁观,关于太子被废的一幅幅在眼前不断变换,不禁感叹无情最是帝王家。 ------------ 第一百零三章 一切皆如邬思道所料,康熙皇帝整整比原定日期提前了十天返回京城。四阿哥并一众阿哥早已在宫门之外等候,只是当康熙皇帝从龙辇上走下来时,脸色却并没有离京时的慈祥喜悦。 太子胤礽看上去有些疲惫,一向飞扬跋扈的他此刻也比以往多了几分稳重。只是当他走到跪在宫门前的四阿哥时,发出了一阵冷哼的声音。而走到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身旁时,他更是拂袖而去,倒是惹得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一阵冷笑。 八阿哥则一如往日的温文尔雅,连忙上前与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拥抱。他们几人一向以八阿哥为核心,多日不见自然是要寒暄一阵。 最后闪出的却是十三阿哥,这多日来的奔波,他显得清瘦了许多。一眼他就看见四阿哥跪在宫门前,脸色铁青并不怎么好看。十三阿哥赶忙上前将四阿哥扶起,望着康熙皇帝渐渐远去的背影,轻声说道:“四哥,别跪着了,起来吧!” 四阿哥看了一眼十三阿哥,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十三阿哥知他建国期间有许多烦心事,又加之兄弟两人多日不见,不禁笑着说道:“四阿哥,不要再想那些烦心事了。咱们久别重逢,不如不醉不归怎么样?” 四阿哥面色冷峻,淡淡的说道:“你也知道,我不喜饮酒。十三弟的一句话就已经胜读十年书了,我想一个人走走,你还是先回你府上看看去吧!” 十三阿哥微微一愣,不禁一阵苦笑。他素来知道四阿哥喜欢清净,对于饮酒也并不擅长。没过一会儿,果然按照四阿哥说的朝着自己的府邸安然走去。 康熙皇帝回京之后,作为监国的阿哥,四阿哥自然将康熙离京这一段时间政事的处理情况写了个奏折呈了上去。只是对于户部尚书沈天生贪墨一事却只字未提,却不知为何,康熙皇帝也当做什么事没发生一般。 只是朝堂之上总是有一些御史上书彻查此事,当然这些御史大都是八爷党的。太子每每听到这些,身上总是不经意间冒出一阵冷汗。其他的阿哥大都是冷眼旁观,生怕扯上什么关系。 整个朝堂的气氛很是压抑,康熙皇帝听完脸色气的铁青。大臣们大气不敢喘一下,最后康熙更是拂袖而去。朝会也是不欢而散,诸位阿哥和大臣们也都怏怏而去。 十三阿哥因为多日不见邬思道,心中甚是挂念。朝会刚结束,他也顾不得四阿哥,一溜烟的向着雍亲王府的别院中走去。此刻早已是草长莺飞,春和景明,邬思道则端坐在荷塘的石亭之中,懒洋洋的看着手中的书。 “邬先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十三阿哥边跑边喊道。 邬思道听见喊声,不禁轻轻站起身来,当他看见十三阿哥,心中也是一阵莫名的激动。当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的时候,那一种难以言明的感情在瞬间迸发。 良久之后,十三阿哥站定笑着问道:“邬先生,我不在京的这些日子,怎么看你越发清瘦了呢?” 邬思道也是微微一笑道:“你不要说我,反倒是你一路奔波,脸色也比刚离京的时候黑了,身子也清瘦了许多。唯一让我欣慰的是,你的气色倒是比离京前好了很多。” “宫里太压抑了,外面的世界让我感到无比的自由,内心压抑了许久的那一股怨气也仿佛爆发了。特别是五台山风光秀丽,又是佛门圣地,心中对佛理的理解也比以往更深了一些。我只是对二哥有些担心,我真怕有一天他会干出违背皇阿玛,悖逆祖宗的事情!”十三阿哥说完脸色由喜转哀,心中无限感慨的说道。 邬思道看了一眼十三阿哥,不禁心有感触的说道:“十三爷,你自小便没了额娘,是当今太子爷和四爷一起将你带大的,特别是四爷。你对太子爷一向尊敬,心中对他也有一份感恩之情。至于太子爷最后结局如何,那就要看他自己的选择。” 十三阿哥沉默良久,接着又是一声叹息。邬思道见状,微微摇头道:“十三爷,你有何必自欺欺人呢?其实自从太子爷从第一次复立到现在,他的行为不见收敛,反而愈发不见检点。这显然是皇权之间的斗争,纵观大清的历史从皇太极开始,为了巩固皇权,便开始采取汉化的办法,用儒家的一套理论来加强君主的权力,传统的女真族带有游牧民族色彩的军事民主主义逐渐被废除,君主专制开始不断加强。 到了当今康熙这一朝,更是把所有的权力集中于圣上一人,而圣上多次乾纲独断并大获成功,使人觉得其能力非凡,更加重了他老人家的自负。众所周知,万岁爷到目前为止已在为多年,一个人在这么长的时间中掌控一个越来越庞大,越来越发展的帝国,是很不容易的,随着他老人家越发年老,精力衰退,他就会产生危机感。 对他老人家而言,最大的危机就来自于储权对皇权的威胁,储君是将来的皇帝,自己在老去,太子在成长,大臣们为了自己的仕途会有所选择,很快,在太子身边就会聚集起一个权力集团,这正是他老人家最不愿看到的情况。 所以说,当康熙皇帝的太子是很难的,太懦弱了,他会觉得你担负不起江山之重,太强势了,他又会觉得你威胁君权。这中间的“度”非常难以拿捏,更不是太子爷所能够把握的。 第一次废黜太子后,皇上他老人家最直接的感受就是八爷早就在暗中积蓄力量,太子一倒,为他腾出了地方,准备了那么久的各方势力突然之间一呼百应,从皇子到百官,几乎认定八爷是取代太子爷的唯一人选,这就造成了他老人家更大的心理恐慌,他要想名垂青史,决不能两次选错人,那是硬伤,所以他必须把八爷彻底打压下去。 但是,八爷此时已经是人心所向,其他阿哥根本难以与之抗衡,无论拿谁出来,都很难服众,只有复立太子胤礽,才能求得一时安稳,康熙当时的想法就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但是这一次我想太子爷已经是到了万劫不复之地,任谁也救不了他,尤其是你十三爷,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十三阿哥默默地听着邬思道这鞭辟入里的分析,一时间竟走了神,整个思绪仍旧沉浸其中。一种不详的预感在他的脑海中显现,久久都不能消散而去。 ------------ 第一百零四章 自古至今皇宫之内从来就不缺少血迹斑斑的争斗,只是政治间的平衡和隐忍总是那么的重要。若不是达到不可调和的程度,一方都不会整垮另一方。也许此刻的康熙皇帝与太子胤礽便是这种状态,父子相疑如此,在邬思道看来却是一件难以想象之事。 春天里,阳光灿烂的日子,总让人浮想联翩。多半除了平民百姓之外,一朝天子也不例外。对于户部尚书沈天生一案,康熙也只是将几个为首的官员革职查办,余下官员将贿银如数归还即可。波涛汹涌的朝堂终于安静了下来,仿佛一切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只是一连几日,四阿哥总是一个人游走在王府的甬道和小径上,脸色除了冷峻之外,看不到任何的表情。邬思道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只是有些事情他不便说破。 日子如流水般悄悄溜去,当阳光照进屋子的那一刻,邬思道像往常一样起床,在简单的洗漱完之后,轻轻地推开门,一如往常在院子里游荡。 此刻早已是绿树成荫,春意盎然了!望着眼前这一抹春色,邬思道心情极好。远离了宫廷争斗,远离了苦痛悲伤,远离了不堪的过往,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万籁俱寂,心中难得的放下与宁静。 等到走过别院,穿过亭台楼阁之后那条长长的甬道,只见高毋庸正吩咐府里的下人们张贴大红的喜字。邬思道见了,心中不禁微微一惊。他在想难道四阿哥今日娶亲?可他在脑海中极力搜索史书上关于这一年的所有记载,却无关四阿哥娶妻的记载之后,不禁连连摇头,脸上却满脸的疑惑。 高毋庸远远地看见邬思道,便连忙走上前去。他跟随四阿哥已久,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无双,料到邬思道心中的疑问,笑着说道:“邬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奇怪,这府里怎么会贴喜字啊?” 邬思道微微点头,却并不言语。高毋庸接着说道:“今天可不是主子娶亲,今天可是主子的亲妹妹温宪格格出嫁的日子。这么好的日子,身为娘家人,咱们雍亲王府自然是要贴这喜字的了。邬先生,您说是不是?” 高毋庸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深深震惊了邬思道,整个人一下子仿佛没了生机,呆呆的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口中却兀自喃喃的说道:“是······是······” 邬思道轻轻转过身,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步履缓慢,心痛如割。高毋庸见他这般模样,心中除了担心之外,更多的却是不解,不禁关切的问道:“邬先生,您没事儿吧?要不要我送您回去!” 邬思道轻轻摆手,默然间一阵头晕竟险些摔倒。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站定,然后一步一步向着那一方荷塘走去。 “邬先生······,邬先生······”高毋庸本想着上前扶他,可见他右手一挥,心情不是很好,发出一阵叹息之后便又忙着张罗去了。 路很短,但邬思道却走得很慢很慢,仿佛之前走过的所有路程都不及这般路长。他曾经傻傻的以为当这一天来临之时,自己会波澜不惊,淡然一笑。可此刻看来,他还是割舍不下,割舍不下那一段过往,割舍不下深藏心海的那一个个美好的瞬间。 石亭很小,荷叶很绿,池水很清,可一个人的心实在太小,小的装不下一份坚持、一份放下、一份淡然。望着那池塘中含苞待放的荷花,邬思道不禁感事伤怀,两行清泪从脸颊轻轻落下。 温宪格格是康熙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她下嫁给权倾朝野的佟家,相比于那些远嫁蒙古部落的格格而言,已经属于万幸了。大清公主的婚礼程序复杂,大都包括指婚、纳彩、出降、合卺、归宁等礼仪。 邬思道还记得当日温宪格格指婚之日,宗人府管理大臣将所选额驸舜安颜带至乾清门东阶下,宣旨:“今圣上以温宪和硕公主择配舜安颜。”那一日,邬思道清楚的记得额驸舜安颜跪拜接旨时高兴的样子。 这一天,整个王府里很是热闹。王府外的大街上更是锣鼓喧天,多半此刻额驸舜安颜已送彩礼正在午门外恭进。而康熙皇帝多半也在中和殿、保和殿悬彩设宴,准备款待额驸还有参加宴会的诸位王公大臣。 此刻准备出降的温宪格格估计也已身穿吉服,先至皇太后、皇帝、皇后前依次行告别礼;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来这雍亲王府,给四阿哥行一次礼,或者再见一见邬思道。 邬思道抬头看了看太阳,也许温宪格格已在命妇引导下升舆出宫,正赶赴额驸舜安颜的府邸。邬思道幻想着温宪格格乘舆由内务府校尉抬行。其前有仪仗开道;其后,送亲福晋、夫人、命妇等乘舆随行;最后是护送的骑马军校。送亲队伍浩浩荡荡。至额驸舜安颜的府邸后,额驸父礼男宾于外厅,额驸母礼女宾于中堂,温宪格格与额驸舜安颜于洞房行合卺礼。 一念及此,邬思道的心隐隐作痛,他多么希望温宪格格嫁给的不是舜安颜而是自己。他多么想能如舜安颜那般将准备好的“九九礼”抬至午门恭纳。备足那些礼品:鞍马18匹、甲胄18副、马21匹、驮6匹、宴桌90席、羊81只、乳酒和黄酒45瓶。 只是身为一个拥有现代文明思想的人来说,每当想起史书上关于皇家格格出嫁的前一日,都由内务府官员率銮仪校抬送公主嫁妆至额驸家,额驸要率族人于乾清门外行三跪九叩礼迎接。嫁妆送到后,由内务府管领命妇负责陈设。随同嫁妆送至额驸家的还有一名“试婚格格”。这一位试婚格格由皇太后或皇后于宫女中选择精明貌美者充当,任务是在公主出降前先行与额驸同床试婚,以查验额驸有无隐疾和性生活情况等;试婚后即遣人将查验结果回报宫中。 如无异常,公主出嫁便按期举行;反之,则另议。试婚格格在公主出嫁后一般留作额驸的侧室,少数也有做公主女侍的。该试婚之仪是清宫特有的习俗。此举仅限于皇家公主下嫁,其他王公贵族禁行。也许当上天给予温宪格格高贵的出身之外,还给了她不能真正选择心爱之人的无奈。 这一夜很漫长,这一夜邬思道一直默默地站在窗前。这一夜,让他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孤枕难眠。也许他今生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了,也许他所有对爱情的幻想也在今夜破灭。只是温宪格格又可曾明白,不论结果如何,在她的身后始终有邬思道这样一个男子,一直默默地关心着她,默默地守护着她,直到永远! ------------ 第一百零五章 诸多日子的苦闷,也许唯有温宪格格成婚这一件事让康熙皇帝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几日过后,额驸舜安颜与温宪格格一起到慈宁宫外向太后行礼。一路上,十三阿哥恰巧碰到了他们两个。 舜安颜笑意盈盈,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再看温宪格格一脸的憔悴,丝毫看不出一点新婚燕尔的幸福模样。远远地看见十三阿哥,舜安颜连忙上前行礼道:“十三爷,这以后得改口叫一声十三哥了!” 十三阿哥微微一愣,随即笑着说道:“我这个妹子性情野得很,以后有你受得了。”说完不禁向着温宪格格看去。只是温宪格格一改之前的灵动活泼,一双眼睛默默地看着十三阿哥,一行清泪从眼角缓缓落下。 十三阿哥大为震惊,连忙上前,轻声说道:“我说是谁惹着咱温宪格格了,告诉我一声我立刻收拾他。”温宪格格依旧是默然不语,只是从衣袖中拿出一块翠绿的龙凤玉佩,轻轻地放在了十三阿哥的手中。 “十三哥,请你将这块玉佩交给邬先生!就说温宪时时祝他福寿康建,诸事顺心。”说罢便立刻上前跑去,随即传来一阵凄凉的哭泣声。额驸舜安颜顿时六神无主,呆呆的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恍然醒过神来,立刻上前追去。一边走一边喊道:“格格,你等等我······” 十三阿哥当真是哭笑不得,望着他们两人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知为何,他竟忽然想到了邬思道。不禁将手中的龙凤玉佩翻转过来仔细看了一眼,口中却喃喃的说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当真是一对痴人,一对痴人!” 归宁是乃是皇家格格婚礼的最后一项仪式。婚后第九日,格格偕额驸入宫拜见太后、皇帝、皇后等,依次行谢恩礼。想是今日他们两人入宫必是为此,而今日这宫中少不得还要大张筵宴,热闹一番。 一想到这些,十三阿哥却并没什么兴致,回想起刚才温宪格格那泪眼蒙蒙的样子,心中不禁一阵酸楚。随即转身,缓步走出宫门,向着雍亲王府走去。 雍亲王府一如往日的平静,府中的下人见了十三阿哥都连忙上前请安。因为十三阿哥一向待下人宽容,偶有个把个人犯了错,只要是十三阿哥碰见了,总是替他们说情,高毋庸多少看在他的面子上一笑了事。 春天的美好还没等人欣赏够,便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如今已是初夏,天气也慢慢热了起来。而身为王公贝勒,只要是上朝或是参加重要的国事活动,每个人的身上总是要穿的很隆重,例外都是几层,让人热得喘不过气来。 十三阿哥走的很慢,一路上也总是选择在荫凉处走。穿过后面的花园,再沿着亭台楼阁处的长廊和甬道,绕过那一方荷塘,不远处的别院便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却不知为何,眼看就要到了,十三阿哥倒是有些踌躇不前。他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那块龙凤玉佩,良久过后还是迈出了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向着院落中走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见一个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正翻晒着当年的新茶。十三阿哥的步子很轻,那女子晒的很认真,丝毫没有觉察到动静。 等十三阿哥走到她身前,轻轻地问道:“云霜,邬先生在吗?”许是十三阿哥的话太过突然,女子全身如同被电击了一般,连转身查看来人是谁。等到看定之后,俊俏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羞涩,脸色绯红的答道:“奴婢给十三爷请安!” 十三阿哥右手微微一挥,随口说道:“免了!” 云霜看了一眼十三阿哥,随即说道:“十三爷,我家公子在书房内读书,您随我来吧!” 十三阿哥微微点头,便跟着云霜径直向书房走去。云霜走得很急,心跳的很快,走在她身后的十三阿哥仿佛都能听到她心跳的声音。 云霜轻轻推开门,但见邬思道正襟危坐在桌子上,手上拿着一些书稿正细细的研读。当他看到十三哥来到,连忙战起,正准备给他请安。 十三阿哥见状一致胳膊搭在邬思道的肩上,示意他不用起来行礼。眼睛却转向云霜,笑着说道:“云霜,我有事儿想请教一下邬先生,你先下去忙吧!” 云霜看了一眼邬思道,随后便慢慢退出房外。十三阿哥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一下子似乎想到了什么。邬思道看在眼里,心中却在想着不久之后他被圈禁在养蜂夹道的情景。 书房里静悄悄的,良久之后,十三阿哥慢慢的将衣袖中的那块龙凤玉佩拿了出来。他深情的看了一眼之后,郑重的交到了邬思道的手里。 邬思道见了这玉佩,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感慨。只见他脸色微变,声音轻颤的问道:“她还好吗?” 十三阿哥深乎了一口气,慢慢的说道:“邬先生,今天我从宫中出来的时候,正赶上温宪和舜安颜到宫里给太后还有皇阿玛奉归宁之礼。当时我看她泪眼盈盈,脸色也不太好!这玉佩就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临别之时她还祝愿你福体康健,诸事顺心!” 邬思道心中一阵伤痛,他双手将龙凤玉佩捧在手中,细细的端详了良久之后,不禁慨叹道:“莫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也许在邬思道的生命中有这样一个人,她时常拨起邬思道的情弦,寂寞痛苦时邬思道希望她可以充实心灵,给自己一丝微笑;她牢牢牵绊着邬思道的神经,失落时渴望她能鼓励着邬思道勇往直前;就是这样一个人,她久久沉浮在邬思道的心头,高兴时希冀她与自己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就是这样一个人,当她难过流泪时邬思道会义无反顾的伸出双手把她搂住,让她安静的躺在自己温暖的胸怀。也许这个人就是温宪格格了! 世间的感情莫过于两种:一种相濡以沫,却厌倦到终老。另一种是相忘于江湖,却怀念到哭泣。也许邬思道与温宪之间感情就属于后者,而邬思道也只能拥着那一份深藏心海的美好记忆,孤独的过一生了! ------------ 第一百零六章 春日里的时光最是短暂,不知不觉间便进入到了盛夏。北京的夏天极是炎热,每到这个季节,康熙皇帝便会到关外满清的龙兴之地承德避暑山庄去。 经过了数十年的经营和扩建,现在的承德避暑山庄已经早已不是先前的样子。许是之前发生在皇宫里的事情让康熙有些焦头烂额,再加上这让人难以忍受的天气。今年去关外避暑的时间比往年也要早了几日,这倒是让十三阿哥欣喜不已。 四阿哥一向阴沉不定,喜形不怒于色,所以对于出塞行辕之事一向平淡。只是这一次太子胤礽却没有随驾,康熙却将监国重任交给了他。八阿哥也被挡在了随行人员之外,美其名曰辅佐太子胤礽处理京城事物。 十三阿哥本想拉着邬思道一同前往,而且他还与四阿哥就此事说过几次。其实在四阿哥的心里,只要十三阿哥所提要求并不过分,而又是他能力所及,他都不会拒绝。 只是最后四阿哥对十三阿哥轻声说了一句:“纵然你我有这个意思,那也要听一下邬先生的意思。” 当十三阿哥满怀喜悦的将这个消息告诉邬思道的时候,邬思道却表现的极为平静。而当十三阿哥邀请他一起去承德避暑山庄之时,邬思道却婉言拒绝。对此,十三阿哥却是一脸的惊讶。后来他转念一想,方才明白过来。 按照往年,温宪格格都是随从伴驾。作为皇阿玛的掌上明珠,再加上她深受皇太后的喜爱,所以这次她必定在随驾的人员之中。皇阿玛爱屋及乌,二人新婚不久,说不定连额驸舜安颜也在其中。 想到这些,十三阿哥不禁深深看了一眼邬思道。但见他脸色苍白,神情更有些呆滞。十三阿哥猜想多半温宪格格的婚事对他打击太大,他甚至觉得此刻的邬思道连性情都有些变了。只是又有谁知道在他的内心深处,也曾深深的爱着一个女子。多半邬思道是幸运的,因为毕竟温宪心中也有邬思道,而他喜欢的那个女子是否心中真的有过自己? 邬思道见十三阿哥一阵沉思,不禁上前轻声问道:“十三爷,您不会生气了吧?” 十三阿哥被邬思道的话语所惊醒,顿时从梦境中醒来。他的目光有些呆滞,神情之中却又似饱含深情。口中喃喃的说道:“奥,没什么。” “十三爷,此事你应该明白,除了我个人身体有些不适之外,更重要的是你与四爷都远赴承德随君王同行,京城之中一定有个人密切关注朝堂局势,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邬思道抬头仰望天空,不禁有些担忧的说道。 十三阿哥听罢也是连连点头,默然间当他看到不远处那一方荷塘的莲花之时,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不知不觉间便提起脚步,缓缓向着荷塘边的石亭走去。 只是还没等他走出几步,却又回头看了一眼邬思道,满怀深情的说道:“邬先生,不瞒您说这一次温宪格格也一同伴驾随行!” 邬思道不禁长叹道:“十三爷,我对温宪格格的感情早已释然,多说无益。倒是您这一路之上跋山涉水,盼您看在我的面子上,还请多多照顾她才是!” “邬先生,您言重了。莫说温宪格格是我妹子,就是寻常百姓之女,我也自当悉心照顾!”说完十三阿哥便快步向那石亭走去,而他那瘦削的身影也渐行渐远。邬思道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禁又是一阵叹息。 没过几日,康熙皇帝及一众随行阿哥还有众王公大臣便起身前往承德避暑山庄。临行之前身为一国之君,还有作为一名父亲的他嘱咐太子胤礽要细细留心朝政,凡有疑难不决之事可六百里加鞭送至承德。此外他还少有的嘱咐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一定要辅助好太子,确保朝堂稳定,不生事端。只是他们几人却大都口是心非,太子胤礽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鉴于北京的夏日太过炎热,皇太后与刚刚出嫁的温宪格格先行前往热河行宫。一路上温宪格格与皇太后同吃同住,只是她近日以来伤心过度,再加上胸中郁闷之气一直难以派遣。终于在这炎炎烈日之下竟中了暑。 半路之上,即便是大内御医也是束手无策,没过几日这一位灵气过人的温宪格格便中暑而亡,时年年仅二十岁。此刻康熙皇帝也只上驻跸热河,猛然间听闻和硕温宪公主薨。一整天,连一滴水一粒米也未曾进膳。 随行前往的诸位大臣纷纷上奏,言皇上闻公主讣过哀,此时尚不进膳,恐圣躬太为劳瘁。奏入,上传谕曰:公主系已嫁之女、朕尚可宽释,但皇太后自幼抚养,忽值此变,皇太后伤悼弗胜,膳尚未进,朕亦何心进食乎;诸位大臣复固请。康熙皇上于是来到皇太后宫的宫中,一直等到她老人家进膳结束。然后才勉强进膳。 康熙皇帝悲伤之余,随即下令四阿哥、十三阿哥随谕领侍卫内大臣等、左右两翼各派大臣一员、侍卫十人、送公主柩回京。此时十三阿哥也将这一消息在第一时间派人传递给了邬思道,其实邬思道熟知清廷历史,自然早已知道此事。只是当他亲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是悲痛欲绝,泪如雨下。 当夜,邬思道仰望星空,他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慢慢回想与温宪格格相识、相知、相恋的诸多情景,不禁提笔慢慢写下了这样一篇流传后世的祭文: “涣丝纶而光贲,谊笃金枝追仪范之,如存光垂彤管,宜升位号,用备哀荣。尔和硕公主乃圣祖仁皇帝之女四阿哥胤禛之妹也。毓秀紫微,钟灵宝婺。幼奉慈闻之训,敬守女箴;长归元舅之家,克修妇道。鸾车雍肃,夙传谦抑之心;象服委佗,久著端凝之度。岁华易迈,壶德难冺。体圣祖之慈怀,笃兄躬之友爱。于戏!崇封龙锡敦一本,以推恩茂典。特颁眷九原而增感,灵其不昧,尚克歆承。” 夜空之上,繁星点点。风徐徐而来,穿过竹林,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只是这一夜,恐怕邬思道无眠。也许他在追悔自己的轻薄。也许,他在追悔自己的懦弱,但也许,他在苦痛中深深地自责······ ------------ 第一百零七章 这个夏天似乎很漫长,在炎热的天气之下,每个人的心里更是难耐!原本可以在承德避暑山庄过完这个炎炎夏日可以回京的康熙皇帝,还有皇太后,多半因为温宪格格的突然病逝让他们早已没了先前的兴致,所以才仅仅在热河行宫待了数日之后便匆匆回京了。 回京的一段时间里,康熙皇帝常常想起温宪格格,特别是皇太后更是自小抚养温宪,对她的离去心中悲伤过度,饮食大减。康熙皇帝念及此事,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常常前往慈宁宫劝慰皇太后。 温宪格格的离去,四阿哥对此也是悲痛万分。两人虽同是德妃所生,但两人却都并非德妃亲自抚养。两人相同的经历让他们相互怜爱,四阿哥对这个妹子也极是宠爱。尽管他从不轻易表现出来,可温宪格格却知道自己这个哥哥从来就是面冷心热。 自从四阿哥回京之后,便一直待在王府之中,自此谢绝见客。除了十三阿哥、年羹尧等几个少数亲信臣子之外,其余的官员大都被挡在了门外。整个王府也似蒙上了一层阴霾,更少了温宪格格来时的那一份勃勃生机。 云霜一直默默地注视着邬思道,生怕他想不开会做出傻事。自从邬思道得知温宪格格中暑而亡的消息之后,整个人也失落了很多,原本就有些孤寂的他,似乎比以前更沉默寡言,也不再主动与人言语。 一连几日邬思道茶饭不思,有时一个人在书房里一呆就是一整天。更多的时候,他会一个人去那不远处荷塘的石亭之中,长久的默默伫立,呆呆地看那娇艳的莲花。即便当夜幕来临,邬思道也不愿离去。 每当云霜看到这番情景,心中便有些不忍。可是她又不愿上前打扰邬思道这本该就有的宁静,所以她总是悄悄地陪在邬思道的身后。就这样,静静地,一直等到邬思道慢慢离开。 心,一如既往的空荡;梦,一如既往的遥远;天,雨泻了思念;地,湿透了尘缘;灯火,在远处为谁点燃,影子,拉长了谁的寂寞?若,人生只是相遇,陌路相逢,或许邬思道只记得当时温宪格格那擦肩而过的美丽。因为只有这样,她就不会闯进邬思道的生活,成了邬思道无法跨越的岸。 夜,寂静无声。风,悄然而动。心,独孤无我; 看这夜空云朵厚重起伏,不可限量。白天里,灼热的日光照耀世间万物不留余地。这种力量生生不熄,仿佛每个人都早已习惯。如果这是一场梦,就让邬思道永远不要再醒来。这个故事所有的开端,都是从落魄书生与公主,一场美丽的邂逅开始。人们一边埋怨著故事的俗套,一边心甘情愿的跳了下去,痴迷不可自拔。 只是此刻邬思道却与温宪格格阴阳两隔,这仿佛在一场长眠之后,醒来时,才发现这一切都是虚幻,想要再入梦境重新来过却早已不可能。可是这一切都已成事实,邬思道也只能暗自承受,或者一世空虚,更或者义无返顾,永远沉浸在梦中。一朝入梦,终生不醒。 邬思道在思念与寂寞中游走,思念能有多痛,痛有多浓,心碎了才懂。邬思道流着泪慢慢承受着这个的炎热的夏天,一个人迎接了多少黎明,又送走了多少个孤独的日日夜夜。 夜深人静,不知道为何,默然间念及过往,邬思道倍感寂寞倍感心酸。孤傲的人心易碎,曾经邬思道总是看到他人双双对对,而此刻他才觉得,自小他便孤傲,只是真心已不在,真心已不算。而远去了的温宪格格就像一座横在邬思道前面的高山,可此刻她永远不会给邬思道迈过去的机会了。 也许邬思道自始至终对温宪格格的那一份感情至多也就是暗恋。只是暗恋撑到了最后,都变成了自恋。而温宪格格只不过是一个躯壳,灵魂其实是邬思道自己塑造出的神。此刻温宪格格已香消玉殒,明白这件事之后,邬思道突然一阵失落。原来邬思道害怕的,根本不是怕温宪格格从未喜欢自己,而是总有一天,邬思道会将这一份感情释然看淡,然后深深地埋在心底,直到永远永远。 也许此刻邬思道已经明白:有一种爱,明明是深爱,却说不出来。有一种爱,明明想放弃,却无法放弃。有一种爱,明知是煎熬,却又躱不开。有一种爱,明知无前路。心却早已收不回来。不必把太多人,请进生命里。若他们走进不了你内心,就只会把自己的生命搅扰得拥挤不堪。孤单,并非身边没有朋友,只是心里无人做伴。普天之下遍地是热闹而孤寂的灵魂,来来往往的行人,不过是命中的过客,越热闹越冷清。生命无需过多陪衬,需要的仅是一种陪伴。 夜深深,邬思道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再一次来到书房。他轻轻研墨,拿起那一只秃笔,在光滑的宣纸之上,写下了苏轼那一首流传千古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这原本是一代文豪苏东坡的爱妾王朝云死后,有一天他梦见亡妾之后写的感怀诗。只是诗中的情形不是此刻邬思道的真实写照吗?朴素真挚的深情,沉痛的生离死别,经历过之后的邬思道真正明白诗中的深情所感动。 阴阳相隔,重逢只能期于梦中,也许邬思道舍弃不下的,所向往的是那种相濡以沫的亲情。他受不了的不是没有了轰轰烈烈的爱情,而是失去了心爱之人后孤单相吊的寂寞。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在梦里能够看见的,也全是逝去亲人往日生活里的琐碎片断。因为在那些琐碎里,凝结着化不去的亲情。 在红尘中爱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执子之手是一种境界,相濡以沫是一种境界,生死相许也是一种境界。在这世上有一种最为凝重、最为浑厚的爱叫相依为命。那是天长日久的渗透,是一种融入了彼此之间生命中的温暖。只是,这一生邬思道也只能放下执念,怀揣着这一份感情和美好向往度过余生了。 ------------ 第一百零八章 多半是因为温宪格格的离去,让邬思道愈发讨厌这个夏天。许是上天也觉得对温宪不公,所以夏日里余下的日子天气也变得凉爽起来。甚至是一连几日的暴雨,让邬思道觉得上天也在为她哭泣流泪。 在温宪格格离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却不知为何,邬思道总是喜欢一个人去那不远处荷塘边的石亭里默默伫立。一呆就是一整天,就是云霜喊他回去吃饭他好像没听到一般。 云霜看见他愈发清瘦的身体,心中不禁深深地担心。她情愿自己代邬思道受过,也不愿他这般沉沦下去。其实她也明白,邬思道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不用说其他,就看对云霜便足以证明了。 其实暗地里,云霜曾经悄悄的找过十三阿哥,让他劝劝邬思道。可十三阿哥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却只是微微一笑。这一点倒是让云霜有些摸不着头脑,没过一会儿,两行清泪便从眼中缓缓流下。 十三阿哥最是见不得女孩子哭,哪怕她只是一个宫女,一个下人。只见他缓缓走到云霜的身前,右手轻轻将她眼角的泪擦去。一双眼睛深情的望着云霜,轻声说道:“邬先生对我这个妹子用情极深,虽然他在表面上从不表露出来。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他们两个人的感情的确不一般。说实话,温宪格格对邬先生也有意思。若非如此,以她的身份,断然不会为邬先生的遭遇而去冲撞我皇阿玛。” “十三爷,您的意思是说当今皇上也知道我们家公子?温宪格格曾经为了我家公子的事情还和自己的亲爹吵过架吗?”云霜满脸惊讶的看着十三阿哥,不敢相信的问道。 十三阿哥脸色有些苍白,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望着雨后的清荷,他淡淡的说道:“如果用你们寻常百姓的话来讲,可以这么理解。你跟随邬先生这么长时间,我想他的秉性你应该也知道一些,在我心里邬先生和我四哥一样,从来都是面冷心热,从来都是那样的冷静睿智。只可惜邬先生无缘仕途,若以他的才智定然是朝廷的栋梁之才。若当真如此,他和我那个妹子或许还有可能。无情最是帝王家,谁让我那个妹子生在帝王之家呢?也许人世间,有些爱只能止于唇齿掩于岁月。” 云霜对十三阿哥的话听得云里雾里,心中默然间想起之前邬思道与温宪格格在一起的种种画面,此刻她才明白邬思道心中的苦究竟有多深。云霜的脸色有些苍白,也许此刻她才真的明白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十三阿哥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的问道:“云霜,你怎么了,你没事儿吧?要不要我送你回王府?” 云霜好像一点都没听见一般,一个人慢慢转身,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离去。十三阿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望着云霜渐渐远去的背影,恍然间他突然发现不远处的这个女子原来这么纯真,这么善良,甚至还有些可爱。默然间想起这些,十三阿哥的嘴角竟露出一丝就位的微笑。 温宪格格的离去,带给许多人无限的悲伤,这其中对于康熙皇帝的打击无疑是最大的。可屋漏偏逢连阴雨,温宪格格的后世才刚过没多久。朝中的一些大臣就联名弹劾太子胤礽在康熙皇帝远赴承德避暑山庄监国期间,与一众党徒密谋策划政变,意图迫使康熙退位,设法让自己提前登基。 其实在朝中的各位大臣看来,复立太子胤礽本来就不是长远之计。更严重的是,太子胤礽再次登上储位后,只会令他更加渴望稳固自己的位置。真正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太子胤礽复立之后,比之前更加积极巩固自己的势力,在大臣中疯狂结党,培植私人,安插亲信到重要位置上,企图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胤礽越这样做,康熙皇帝就越讨厌他。 有一次,康熙把太子党召集到一起,狠狠敲打他们,措辞极为直接:“尔等谓朕年高,邀结党羽,肆行无忌”,“其附皇太子者意将何为?” 就在康熙离京之前,他曾再次大打出手,将诸王、贝勒、贝子、公、文武大臣于畅春园大西门内前厅,把党附太子的诸位大臣分别处置,监禁的监禁,夺官的夺官,实际上,太子再次被废已经无可避免。加上这一次大臣弹劾步军统领托合齐依附太子密谋政变,因为这件事太大,大理寺将此案件叫作“步军统领托合齐结党会饮案”。 康熙皇帝对此十分重视,因为这个案子在当时非常大,卷进去的高官非常多,包括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以及满族的好多八旗大臣都统,二十几位大员,以武力胁迫的方式逼康熙做太上皇,皇位让给胤礽。太子胤礽也感到愤愤不平,经常流露出来,天下哪有当了四十多年的太子,古今也没有。 后来康熙皇帝查明真相,为了巩固皇权,他严厉地处罚了托合齐,将其处死了。刑部尚书齐世武处罚更严厉,把他五体绑到墙壁上,然后用钉子钉到墙壁上,嚎哭四日最后死去的。 康熙皇帝一向仁慈,他不作决绝的事情,但是他对齐世武这样的处理,可见这次结党会饮案,逼康熙交班让太子早日继位,成为当时一个非常大的案件。 邬思道听到此事之时,他便早已料到太子胤礽被废已成事实。一想太子被废之后囚禁到了咸安宫,在当时紫禁城的西北角这个地方,这里对废太子的防范极为严密。但是康熙能囚禁废太子的身体,却囚禁不了他的心。尤其囚禁不了废太子对大位的觊觎及渴望。他在寻找办法。 也许皇权的诱惑让每个人都无法拒绝,尤其是太子胤礽。到时间转眼过去了,到了康熙五十六年的时候,有个大好的机会,好多的皇子都蠢蠢欲动,认为这是一次争夺皇位储位的最重要的一次机遇。西北准噶尔此地又开始闹事情了,出现叛乱。清朝要发兵,得派大将军,谁能担任大将军一职,将来建功立业,坐皇位那是理所应当的。 这时废太子胤礽动了心思,他想找到一个最合适的人向康熙皇帝来奏保,让胤礽来担任大将军。胤礽做了一件很秘密的事,想了一个办法,找来明矾水,写了封密信,密信写好了,要送出去,如何送出去,胤礽又动了心思。 他敲起了云版,说嫡福晋瓜尔佳氏病重了要死了,你们赶快向我父皇奏报。于是下人马上向康熙奏报。太子虽然废了,但是康熙还是仁慈的父亲,看到废太子的妻子嫡福晋得了重病,立刻派了宫廷御医给废太子的夫人嫡福晋看病。看完病了走的时候,废太子悄悄地把一封密信给了御医,拜托他传给当时非常有名的一个公爵普奇,希望普奇能够向康熙来奏保,让他这个废太子当大将军。 收到密信,普奇把这封密信拿过来蘸水一看,原来是拜托普奇奏保废太子当大将军。普奇经常反复考虑决定跟康熙奏保,但他还害怕一奏保就是废太子党的人了,一想到索额图托合齐这些人的下场,脸上的汗就下来了,所以几天来一直犹豫不决。他的这种犹豫让他的哥哥阿布兰发现了,阿布兰不由普奇犹豫不犹豫,听说这件事情后立刻向康熙举报,说废太子在宫中用明矾水写密信,奏保废太子当大将军,这个事情一捅破,康熙立刻让宗人府来查办这个事情。查明真相,就把普奇的爵位给废了,把御医定了斩监候的罪。经过此事闹腾,胤礽废太子再也翻不了身。 一念及此,邬思道不禁连连摇头。他的心有些痛,也许在温宪死去的那一天,他已经看淡一切。对于皇宫里的权力争斗,他也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在他看来,也许只有帮四阿哥荣登九五,才能圆温宪格格生前的一个愿望。此刻,他心中的目标更明确了,而他的脚步也愈发坚定。 ------------ 第一百零九章 两个月过去了,从当初的炎炎夏日已变成了此刻金秋。一切正如史书中记载的那样,唯一不同的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什么是精心动魄。 大理寺卿早已查明真相,将案件的一切原委、是非曲直写在了奏折上递呈给了康熙皇帝。康熙一看之下,整个心都碎了。盛怒之下,立即将太子胤礽禁锢与咸安宫。 经此一案,太子恐怕已到万劫不复之地。太子一党也被屠戮殆尽,朝堂之上群臣也见风使舵,纷纷上奏折揭发废太子的种种罪行。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更是推波助澜,预治废太子于死地,只是这一次十四阿哥到没有明着表态。 康熙皇帝一气之下竟连病数日,整个人的精神颓废到了极点。群臣上朝所奏廷议大都由上书房大臣张廷玉、马齐并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合议之后再报康熙处理。 四阿哥一向秉承诚孝的理念,康熙皇帝生病期间,他常常亲试汤药,这让康熙皇帝很是感动。八爷党则是一味的上折子攻击废太子,八阿哥越是这般,康熙则对其越是烦感,更招致康熙皇帝的忌惮。 好在四阿哥寻便名医,康熙皇帝身体素来强健,修养了一阵子之后御体康健。九月三十日,康熙皇帝突然召集所有的阿哥到乾清宫议事,随即向诸位阿哥宣布:“皇太子胤礽自从复立以来,以前的狂妄还未消除,以至于大失人心,祖宗的基业断不可托付给他。朕已经奏报给了皇太后,现在要将胤礽拘执看守。” 过了数日之后,康熙皇帝又召集所有的王公大臣将废皇太子事遣官告祭天地、太庙、社稷。自此之后,太子胤礽彻底被废,被永远的囚禁在了宗人府。再废太子之后,东宫位虚,朝中大臣均以为不妥,屡有向康熙皇帝谏言早立太子,但康熙皇帝俱不置可否。 十三阿哥自小跟着四阿哥和废太子胤礽长大,在十三阿哥的心里,废太子的遭遇着实让他伤心了许久。秋风萧瑟,到处都是一片肃杀之气。也许每当十三阿哥心情不好的时候,他还是会来到雍亲王府更会找邬思道。 多日不见,十三阿哥对邬思道的思念好像又多了几分。一想到这些,他便加快脚步向着那一所别院走去。十三阿哥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轻轻打开了门。可当他走进去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十三阿哥微一沉思,登时便想到了一个去处。一念及此,他随即转身向着离这不远处的那一方荷塘走去。也只是走了一小段路程,十三阿哥便远远地瞧见一个清瘦的男子正呆呆的站在石亭之中,而在他的身后却站了一个清丽无双的女子。 等到来到这荷塘的石亭之时,那女子早已察觉见来人是十三阿哥,本想着欠身请安。十三阿哥则是手臂微微一挥示意她退下。云霜一向聪明,废太子之事她也听说了,她轻轻看了一眼邬思道,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十三阿哥。两人四目相对,十三阿哥微笑了一下。云霜脸上红晕渐生,情急之下连忙走将出去。 一阵秋风轻轻吹过,将树上的叶子吹落一地。邬思道望着这一切,心中顿生无限感慨。“是十三爷吗,为何来了这么久也不言语呢?”邬思道满怀心事的问道。 十三阿哥一脸的惊愕,他没想到邬思道连看都没看就知道是自己,不禁惊讶的问道:“邬先生难道未卜先知,早已料到我回来吗?” 邬思道微微一笑道:“十三爷,我这里鲜有人来。来的比较多的除了四爷便是您了,再就是李卫。可李卫早已外放为官,此刻四爷多半为了废太子的事情而伤神。只有你一向洒脱,由此而判,除了你还会有谁呢?” 十三阿哥微微点头,似乎对邬思道这个答案很满意。只见他心有不忍的说道:“邬先生,太子被废之事恐怕您早就知道了。可是作为兄弟,他被圈禁在宗人府不得自由,我心中实有不忍。我打算上一道奏折,请求皇阿玛将二哥罢为庶民,永不入朝堂便足够了。” 邬思道一听,不禁脸色大变道:“十三爷,万万不可!此举一出,便是你落魄之日。你可要三思而后行!” 十三阿哥似乎心中有所准备,他有些激动的说道:“邬先生,你说我为什么要出生在帝王之家,我为什么不能生长在普通百姓的家里。邬先生,也许我能帮四哥的只有这么多了,以后的事情要多靠你了!答应我,邬先生!” 邬思道猛地一阵心痛,他又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男子,心中不禁对十三阿哥又钦服了几分,对四阿哥拥有如此重情重义的弟弟而羡慕。想到此番,邬思道紧紧地握住了十三阿哥的手,激动地说道:“十三爷,你真乃无双国士!就冲着您这一句话,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十三阿哥重重的点了点头,在听到邬思道肯定的回答之后,胸口的那一块重石也放了下来。邬思道见他的脸色好了一些,不禁轻声说道:“十三爷,你也知道,四爷他善于治国、懂得韬光养晦。他尊释教道学,自称“天下第一闲人”,与诸位兄弟维持和气。目前看来,他和与年羹尧和隆科多交往密切,日后他们两人对四爷荣登大宝会有很大的帮助。 同时四爷他向父亲康熙帝表现诚孝,画西藏于版图,赢得康熙皇帝的信赖。四爷这多年来为朝廷为百姓所做的事情,对他来说有两重意义,一是由于他多次随从巡幸、外出代办政务,足迹遍于中国主要地区,使他有机会了解各地经济物产,山川水利,民间风俗,宗教信仰,历史问题,取得了关于民事的第一手资料; 二是观察了是我内父亲的康熙黄帝处理政事,考查了地方行政和吏治,锻炼了处理某些政事的能力,获得了从政的一些经验。这两个方面的因素,将对四爷日后治理国事都有很大的实践意义。” 十三阿哥边听边点头,似乎对邬思道的话深信不疑。邬思道又接着说道:“十三爷,您放心四爷在储位斗争中的多半会胜利,因为这有其必然性:第一,他的才能和务实精神会取得一些人的支持,据我所知,四爷的属人戴铎曾向大学士李光地称道四爷:“才德兼全,且恩威并施,大有作为。? 事实上,在争夺皇储的斗争中,四爷提出整顿积习的振作有为的政治方针,与八阿哥胤禩的仁义方针相对立,以争取人心。第二,四爷他善于隐忍,从而蒙蔽了对手,使政敌不以他为意,没有集中力量对付他,从而轻巧地取得成功。第三,他还有一个集团,在关键时刻用上了力,眼前的隆科多、年羹尧,甚至十三爷您,还有我都是这里面的成员。所以说十三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有我在,有四爷在,您都不会有事。您要相信我,更要相信四爷!” 听罢,十三阿哥心中无比的淡然,也许他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望着眼前的邬思道,他竟放声大笑起来。这笑声有些无奈,更有些欣喜,甚至是看淡一切之后的放下! ------------ 第一百一十章 太子胤礽再次被废之后,这一场风波还远没有结束。八阿哥虽然在上一次被群臣推选太子为康熙训斥后,可他在整个朝廷之中的威望仍然不可忽视。 在群臣眼中,目前最有能力角逐太子之位的除了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之外,其余的阿哥大都能力平平。而在这几位阿哥里,三阿哥太过文事,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又太重武事。只有四阿哥和八阿哥善于处理国事,为了能得到太子之位,八阿哥居然想出了一条一石二鸟之计。 八阿哥授意鼓动朝中的御史参奏四阿哥在一废太子之时,言及三阿哥胤祉告发大阿哥胤褆用巴汉格隆魇镇废太子,而太子被废圣上令胤褆和胤禛二人共同监守胤礽。此事事实上是胤褆及胤禛同谋。康熙皇帝此刻正在气头之上,不由分说便将四阿哥大肆训斥了一顿。 再加上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在一旁煽风点火,康熙皇帝便愈发信以为真。朝堂之上,剑拔弩张,眼看四阿哥也有被牵连之势。十三阿哥胤祥当先走出,跪倒在康熙皇帝面前,淡淡的说道:“此事是儿臣与大哥一同合谋,与四哥并无干系。四哥在监守废太子期间,恪尽职守,对此事并不知青。望皇阿玛明鉴!” 康熙皇帝见十三阿哥为四阿哥胤禛顶罪,又转念一想此事牵连太广。便怒不可遏的哭着说道:“将十三阿哥圈禁于养蜂夹道,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前去探望!” 言罢,两名御前侍卫连忙走进乾清宫里,意欲将十三阿哥带走。十三阿哥深望了一眼四阿哥,然后随即站起身来,径直向着正大光明殿门外走去。 四阿哥望着十三哥渐渐远去的背影,一行眼泪从脸上轻轻滑落。他紧闭双眼,右手紧紧握成拳头状。八阿哥一脸的奸笑,冷哼了一声,然后缓步走出门外。九阿哥、十阿哥紧随其后,十四阿哥慢慢走到他的身旁,轻声说道:“四哥,十三哥他······,皇阿玛在气头上,说不定过不了几天,等皇阿玛心情好些了,十三哥就会被放出来。我看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四阿哥冷眼看了一眼十四阿哥,冷冷的说道:“我没事儿,我没事儿!”说完他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向着雍亲王府走去。十四阿哥心有不忍,可又无可奈何,也只空有一声叹息。 自此之后,废太子风波才得以平息。只是满朝文武没想到竟是这般结果,太子胤礽再次被废,一种太子党砍头的砍头,革职的革职,流放的流放,再想东山再起也绝无可能。只是任谁也没想到,十三阿哥也会被圈禁。 十三阿哥一向有侠王的称号,平日里又对臣下十分宽容。朝中许多大臣都上奏康熙皇帝,意思大都看在父子之情的份上网开一面,准许十三阿哥戴罪立功。可康熙皇帝对此置之不理,更有甚者掷下言旨:以后若敢有为十三阿哥求情者,皆按大不敬之名治罪。 只是任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四阿哥竟然谢绝一切来客,闭门不出。秋风萧瑟,到处都是一阵肃杀之气。四阿哥的脸色比之前苍白了许多,他的身体也消瘦了许多。一连数日,都是一个人在院子里游荡。也许只有他面对难题的时候,他才会想起邬思道,他才会来到那个已经很久都不曾去过的地方。 对于十三阿哥的遭遇,邬思道早已料到,可是此刻他却不知道灾难已经来临。自从温宪格格离世之后,邬思道总是一个人在荷塘边的石亭里静静发呆。这一次四阿哥和邬思道的不期而遇,两个人的心情都是如此的悲痛。两人四目相对,默然不语。 良久之后,四阿哥长叹一声道:“邬先生,你知道吗?十三弟已经被皇阿玛圈禁在养蜂夹道,我那个妹子温宪格格也已离开了人世。我唯一的亲弟弟也和老八他们掺和在一起与我作对,说不定这次十三弟被圈禁就是他和老八的好戏!我真是枉为男儿,我心里真是痛啊!” 邬思道静静地看了一眼四阿哥,只是当他听到十三阿哥被圈禁的消息之时,心中却是如此的平静。直到此刻他才深刻明白那天十三阿哥对他所说的话,也许十三阿哥早有预感,所以才说出那番话语。 “四爷,一废太子之时,大阿哥意欲斩草除根将二阿哥杀死,他当不会在那个时候行魇镇之术,毕竟这样不知行之是否有效的笨法子,大抵因己无力改变事实,遂求精神寄托,寻旁门左道图之。然此刻太子胤礽境遇今非昔比,身陷囹圄,又为大阿哥看守,欲夺其命,方法甚多,胤褆不是曾谋以借刀杀人,欲借皇父之手而除去宿敌么?难道这些皇上他老人家一点都不清楚吗?况且四爷您和十三爷是何许人也,竟会如此愚不可及癫狂痴傻采取魇镇这种不知是否有效,何时有效的手段对付政敌?这简直是慌天下之大缪!”邬思道一边说一边又极是气愤,神色之间两眼竟似要喷出火来。 四阿哥心念一动,静静地听着邬思道的分析。邬思道将目光定格在那残荷之上,又接着说道:“其实皇上心里明白,在众位阿哥争夺储君之位的过程中,如果说四爷您是隐形的话,那么十三阿哥则有些搞掉了。十三阿哥是性情中人,至今都未能看透世情,如果他再不改变这种性情,迟早会将您陷入不利的境地。我想您应该站在皇上的角度重新再想一下,此举看似虽太过残忍,可也是皇上他老人家的无奈之举,更是他的菩萨心肠!” 听了邬思道这一番话,四阿哥恍然大悟,也许正如邬思道所言,或许他真的有些误解自己的父亲了。只是一想到十三阿哥身陷囹圄,又不知道他被圈禁到什么时候,他心中便如利刃加身,整个人也似那落叶一般没了生气。 ------------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这一年的日子好像比往年过的都慢,而岁月的流逝带给邬思道的更多是无边的痛苦。也只是一个夏天,那个曾经深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女子就这样悄然离开了这个世界,同时也带走了他对这个世界曾经充满的所有美好幻想和憧憬。 邬思道原本以为这些痛苦都已经结束,可谁曾想就在这个秋天,连他一向敬重引以为知己的十三阿哥也因为废太子风波而圈禁于养蜂夹道。所有这些打击都让邬思道难以释怀,养蜂夹道房屋破败,饮食也不甚好。纵然十三阿哥出身皇室贵胄,正所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他的遭遇可想而知。 一念及此,邬思道心中便多有不忍。再加上他素来敬佩十三阿哥的为人,有感于多年来十三阿哥对自己的恩情和帮助。默然间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深思熟虑之后,他打定主意竞向四阿哥所住之处走去。秋风萧瑟,寒风拂面,彻骨生寒,邬思道走得很慢,当他走到那一方荷塘之时,终是难掩心中的悲伤,不经意间一行眼泪簌簌而下。 一路之上,他不禁又重新回顾了十三阿哥到目前为止所经历的种种,正如史书上所记载的那样:十三阿哥胤祥的生母章佳氏来自一个普通的满族中级军官之家,家族之中并无背景。在看重出身的满人社会,章佳氏地位并不高,入宫之时仅为最低贱的庶妃。可章佳氏深得康熙宠爱,除十三阿哥之外,她还给康熙生下过两个女儿。 康熙三十八年,章佳氏在宫中去世。对章佳氏来说,皇宫的深宅大院囚禁了她一生。她虽然康熙很喜欢她,但她并不快乐,她得不到一丝一毫被尊重的感觉。在生前,康熙没有给她任何封号,死后也只是象征性的追封她为敏妃。 也许这就是后宫之后女人一生的命运,只换来皇帝一个简单的封号和史官短短的几行记载而已。章佳氏死前,含着极强的牵挂和深深的眷恋之情。因为她的孩子们,当时都还小。年纪最大的胤祥不过十三岁,两个女儿只有十二岁和八岁。作为母亲,他不放心自己的孩子们。 也许邬思道还是王旭阳的时候,在那个文明的时代,他从小听一首歌,世上只有妈妈好。其中两句歌词他至今仍记忆尤新: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社会是如此的苛责,除了母亲,谁又会一次又一次的为自己孩子放下的错误承担责任了,谁又能在孩子犯错之后一再宽容,笑着说一句:“他只是而已孩子嘛”! 章佳氏的早逝是一次残忍的打击,三个孩子哭的凄惨无比,从此在那见不得光的地方没人再值得信任。章佳氏的三个孩子很快就遭到了各自的不幸,命运和社会张开了向他们张开了自己的獠牙。相较于十三阿哥胤祥,章佳氏的两个女儿更是凄惨。一个下嫁三年之后,因为难产而死去。一个下嫁蒙古之后不到一年,回来探亲之后不久就死了。死的时候,一个二十二岁,一个十八岁,都是如花的年纪。 唯一让她欣慰的恐怕还是十三阿哥胤祥天资聪颖,在南书房读书之时,便是众阿哥中的佼佼者。在儒家典籍和满、蒙文字的学习上都有着不错的表现,更是写的一首好书法。此外,他还是一个文武全才,骑射颇为了得。有一次,在狩猎的时候,丛林之中忽然冲出来一只老虎,胤祥面不改色,等到老虎冲到身前,他拔出匕首“手刃之”!当时看到这一幕的人,全都惊呆了,直直感叹十三阿哥神勇。 也许在那个时候,康熙皇帝非常喜欢胤祥这个孩子,几乎每一次出巡都会将他带在身边。光六次南巡,十三阿哥胤祥就随行过四次。可以这么说,在当时胤祥是除了太子之外,康熙最为钟爱的孩子,他陪伴康熙身边时间之长其他阿哥万不能及。就连八阿哥的老师何焯在写给别人的信中都酸溜溜的说:“十三殿下乃康熙帝所钟爱者。”最搞笑的还是朝鲜使臣的谶语“十三王第三王”,认为十三阿哥胤祥很可能会成为清朝入关之后第三个皇帝。 在当时的政坛上,年轻的十三阿哥意气风发,前途看似无限。 但谁也没想到,危机突然降临。也就在这一年,他被自己的父亲康熙皇帝圈禁在养蜂夹道。毫无疑问,二十二岁这年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在这之前,他是得宠的皇子,雄心万丈,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在这之后,他是落魄的阿哥,情绪低迷,最后的亲人也离他而去。 也许在养蜂夹道的胤祥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孤单。他看着地下自己消瘦的影子,感受着瑟瑟的秋风,他感到茫然无措。二十二岁的年纪,在常人看来,他也还是个孩子啊!却已经面对的这么多他本不该面对的东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每个人的身上也有不同的使命。只是康熙皇帝给十三阿哥安排的命运是不是太过残忍,邬思道还是会往好的方面去想。毕竟康熙是一个宽仁的皇帝,更是一个慈爱的父亲,他一向看中亲情,更何况是自己宠爱的儿子。 当邬思道来到客厅的时候,只有高毋庸站在那里。他似乎早就料到邬思道会来,一脸笑意的迎上前来说道:“邬先生,有一阵子没看见您了。您是过来找四爷的吧,四爷就在书房,我带您去······” 邬思道微微一愣,显然对高毋庸的虚伪有些烦感。可多年以来,他已养成了喜形不怒于色的习惯。看着高毋庸那有些肮脏的笑脸,邬思道突然觉得有些恶心,可他还是忍住了,只是淡淡的说道:“高公公,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忙吧!” 高毋庸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走出屋外。邬思道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忽然间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他微微摇了摇头之后,便轻轻向书房走去。 许是邬思道已很久没有到过这里了,刚刚进来的那一霎那他感到这里是那么的陌生。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也许只有这书架上的书籍才能让邬思道感到久违的熟悉感。 书房正中间摆着一张很大的在桌子,桌子上的书籍很少,但桌子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此刻四阿哥正手拿一支毛笔,聚精会神的在宣纸上练着子。邬思道见状本想转身离去,只听见四阿哥轻声说道:“邬先生,是你吗,怎么刚来就要走啊?” 邬思道面色平静的说道:“本想有事想着请四爷帮忙,如今见您在练字却不好打扰,因此离开。” 四阿哥放下手中的笔,慢慢走到邬思道的身旁,脸色有些疲倦的说道:“邬先生,你我并非外人。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就是了。还谈帮不帮的,让十三弟他们知道了岂不是见外。” 话音刚落,四阿哥方才提到不经意间提到十三阿哥,邬思道心中又是一阵黯然神伤。他不禁走到那桌子旁边,看着宣纸上四阿哥写的那几个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心有所感,口中竟不自觉的轻声诵出。神色之间,好似有无限感触在心间回荡。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此刻站在这里的两个人都是在十三阿哥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十三阿哥的不幸遭遇,对他们二人来说,又怎会置之不理呢?特别是邬思道,他一向钦佩十三阿哥的为人,还有他任人为狭的那一份豪气。 四阿哥见他看着宣纸上的字一阵莫名的发呆,不禁轻声问道:“邬先生,这字有什么不妥吗?” 邬思道猛然间从思绪中醒来,脸色深沉的说道:“在当今圣上所有的阿哥之中,除了三爷,便属您和十三爷的字最好了。而就我看来,您的字是最接近圣上的字体,除此之外还更有创新。这诗句好,字更好!” 四阿哥突然间一阵冷漠,良久都不曾言语。邬思道轻叹了一声,满腹心事的说道:“四爷,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我想让云霜去养蜂夹道去照顾十三爷,不知道您是否同意?” 邬思道平空冒出的话,倒是让四阿哥吃了一惊。他一脸惊愕的看着邬思道,他不敢相信这些话出自眼前这个男子的口中。许久之后,四阿哥淡淡的问道:“邬先生,据我所知,这云霜自幼和你一起长大,对你也是一往情深。你切不可因为十三弟之事,便辜负了她的一片深情。” 看着四阿哥那有些迷茫的眼神,邬思道慢慢的说道:“四爷,您说的我岂不知,可是我对云霜一向是敬重,一直把她当妹妹来看。平心而论,自从温宪格格死后,我早已看透了人世间的情爱。之所以苟活于世,唯一的心愿的便是救出十三爷,帮助您荣登九五,匡扶当今圣上的弊失,鼎丁大清未来百年的运势。此事,还希望您能在圣上面前斡旋。” 四阿哥长叹一声道:“邬先生,那云霜愿意吗,你可曾问过她?” “云霜与我一起长大,她的心思我最明白。其实她的心早就给了十三爷了,只是碍于身份的缘故,她才将这份感情深深地恶藏在心中,不敢让人知道。”邬思道望着窗外天边的云彩,若有所思的说道。 四阿哥重重点了点头,然后随即转身,他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向着书房外走去。默然间发出一阵笑声,这笑声是那么的无助,让人感到一丝凄凉。 邬思道望着四阿哥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的那一块巨石终于落地了。他轻轻拿起毛笔,在宣纸上轻轻写下了纳兰容若的诗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识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等到邬思道回到别院之中,将云霜唤到身旁,一脸温柔的说道:“云霜,你我主仆二人自幼从小长大。名为主仆,可我却从来没把你看做是下人,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看待。我想让你去养蜂夹道照顾十三爷的生活起居,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听到这个消息,云霜先是一阵惊愕,接着便是冷静,然后又是一阵莫名的平静。看着邬思道那渴望的眼神,云霜似乎别无选择。两人四目相对,不知道过了多久。多半是许久许久之后,云霜扑通一声跪倒在邬思道的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她轻轻站起,转身便向另外那一座富丽堂皇的院落走去。 只是当她迈出几步之后,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慢慢转过身子,泪眼盈盈的说道:“公子,云霜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您再见面。只希望您照顾好自己,凡事想开一些,云霜时刻祝您身体康健,诸事顺遂。”说完,便向着四阿哥的书房跑去。 看着云霜那清秀的身影,邬思道的心一下空空如也。也许知道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真的是一个人了。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涌上心头,他望着辽阔的天空,只想大喊数声,只为排遣这多日以来的抑郁。 没过几日,云霜便去了养蜂夹道。后来邬思道才听说四阿哥为了求康熙皇帝,一个人整整在乾清宫外跪了一夜。烈烈寒风,四阿哥无惧严寒,只为了曾经答应邬思道的一个承诺。虽然邬思道心中不忍,可一想到云霜可以照顾好十三阿哥,心中还是一阵欣慰。 也许正如史书上康熙临终的时候,所说的那样他之所以圈禁胤祥,是因为胤祥有时候太冲动,不善于权变,害怕有时候鲁莽,把胤禛也拖下水,所以将其圈禁十年,一是磨练磨练他的性子,二是一旦康熙驾崩,那么胤禛继位后,赦出胤祥,那么胤祥会更加感恩戴德,从而为四阿哥誓死效命! 邬思道有的时候会想,此计虽毒虽苦,可如康熙这样的良苦用心最后也得到了之后的印证。圈禁养蜂夹道十年后的胤祥,像换了个人似得,不再是以前大大咧咧豪气冲天的十三阿哥,而是一个相当沉稳,低调,稳重的人物,之所以这样,胤祥是胤禛兄弟里难得富贵荣华善终的皇子。 邬思道很难想象,一个年富力强的皇子,在宗人院,被圈禁十年的滋味,十年的寒暑光阴,十年的画地为牢,十年的岁月蹉跎,十年的物是人非! 十年的寂寞,十年的冷漠,十年的被遗弃,足以改变一个人,从骨子里改变,从灵魂里改变!有时候可以说是脱胎换骨,胤祥出来后,已经是胤禛的天下,他也明白了生存的真理,他无怨无悔的为雍正王朝发光发热,鞠躬尽瘁,至死不渝!而那些桀骜不驯的皇子们,此时成为了阿奇那,塞思黑! 也许中油一日,十三阿哥胤祥在这十年中,他真的学到了东西。可以十分肯定的是,他学会了安分守己,明白了如果做一个合格的臣子,合格的弟弟,明白了自己的本分,哪些是自己可以追求的,哪些是能碰的,哪些是万万碰不得的! 这真正是年轻人,若能磨掉七分的浮躁和傲气,便可以有大的成就!是啊,玉不琢,真不成器!也许此刻的邬思道也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也会将这一份隐忍和抱负没有一丝保留的奉献给四阿哥,终有一日他会救出十三爷,他会真正实现温宪格格那临死之前的愿望,他还会与云霜再次相见,也终会看到四阿哥登上皇帝宝座,那光辉灿烂一刻。 ------------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云霜的离去让邬思道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十分不习惯,毕竟一起长大又照顾了他这么多年。哪怕是一块石头,也被捂热了,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朝离别,却留给邬思道无尽的相思和感慨。 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在邬思道看来这应该是一个充满无数欣喜和快乐的季节。可事实却与理想差的太多,他甚至都怀疑人生了。可是这又能怎样呢?他也只能默默地忍受,在无数个孤独的夜晚里,他还是会想起某些人某些事某些难以忘怀的记忆。 这个苦涩的秋天终于在忧愁中消散而去,树上的叶子在秋风的摧残之下飘然落下。天气也渐渐冷了起来,世间万物都好似经历了秋霜的欺凌之后毫无了生气。 不是很大的院落冷清至极,邬思道一个人孤苦无依,也许自从云霜离开之后,他便慢慢习惯了这样的日子。闲来无事,他都会一个人来到那荷塘的石亭之中。望着那枯败的残荷,久久的发呆。 许是这雍亲王府太过孤寂了,连老天都看不过去,想派一个天使来调节一下这苦闷的气氛。邬思道熟知大清历史,他自然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只是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这其中的艰辛与苦楚,邬思道多么希望自己对此一无所知啊! 一日,雍亲王府里少见的贴上了西子,还有在树枝上挂满了红色的丝巾。邬思道看见了心生疑窦,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也许他等了许久,也许他已不再等待。但此刻,他已经真正的预感到这一天终于来临。 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了整个雍亲王府,邬思道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此刻他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这个婴儿,用双手将他抱在怀里,用脸颊去触摸他娇嫩的皮肤。 默然间邬思道一下子想起了这个婴儿多半就是清朝历史上最有名的风流皇帝乾隆。而他的生母也正是四阿哥的侧福晋,邬思道回想起正史记载为“原任四品典仪官、加封一等承恩公凌柱女”。而野史传说则有多种说法,如热河宫女李金桂、内务府包衣女子、傻大姐、“村姑”、海宁陈夫人等。 在以后三百年后的历史学家来说,乾隆的生母是谁,的确是一桩历史疑案。皇帝的生母出了疑案,这在清朝十二帝中是仅有的,在中国历史上也是罕见的。可对于此刻的邬思道来说,他却是真正的经历者。只是若有一天当他将今天见到的历史画面讲给他人听时,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历史学家会不会相信。 对于那些也是,邬思道这才觉得它们是多么的经不起推敲。康熙五十年七月二十六日,康熙从北京出发到达避暑山庄,九月二十二日回到北京。其间,乾隆的父亲雍亲王胤禛,七月二十六日赴热河请安,八月十三日,乾隆出生。这中间只有十七天。就是说如果乾隆在避暑山庄出生,那么他母亲在临产前十七天,大腹便便,行动不便,怎么会到避暑山庄去呢?乾隆的生母或许另有其人? 念及这些,邬思道甚至会想起金庸写生写的《书剑恩仇录》,因为野史中的第一种传说,乾隆生母是浙江海宁大学士陈世倌的夫人。海宁在清朝有“陈氏三宰相”——顺治朝大学士陈之遴、康熙朝大学士陈元龙、雍正朝大学士陈世倌,他们都不是靠裙带关系,而是靠自身能力当上大学士的。 陈世倌,俗称陈阁老,在康熙年间入朝为官。传说陈世倌与雍亲王一家常有来往,今天陈阁老的旧宅,还保存有一块九龙匾,据说是雍正亲笔书写的。那一年恰好雍亲王的福晋和陈阁老的夫人,同月同日分别生了孩子。雍亲王就让陈家把孩子抱入王府看看。可是,等孩子再送出来时,陈家的男孩竟变成了个女孩。陈阁老意识到此事性命攸关,不敢作声。那换入宫中的男孩,就是后来的乾隆皇帝。只是邬思道在雍亲王府这么多年,却从未四阿哥与此人有任何往来。 更有甚者许啸天《清宫十三朝演义》说乾隆六下江南的目的就是探望亲生父母。他六次南巡竟有四次住在陈阁老家的安澜园,为的就是与生身父母相聚。但据孟森著《海宁陈家》考证,乾隆南巡第一次、第二次都没有到海宁。第三次到海宁,陈世倌已死。可见乾隆下江南为了看望他的生身父母的传说纯粹是捕风捉影,根本没有根据。陈家乾隆古装像的园子叫“隅园”,因位于城的一隅而得名。乾隆第四次南巡住隅园,同浙江海塘工程有关,所以乾隆将“隅园”改名为“安澜园”。 因为邬思道知道金庸是浙江海宁人,他的武侠小说《书剑恩仇录》便是围绕乾隆身世之谜展开的。金庸在小说中有声有色地写道:陈世倌的小孩抱进雍亲王府,哪知抱进去的是儿子,抱出来的却是女儿。陈世倌知是皇四子掉的包,大骇之下,一句都不敢泄露出去。这个故事一出笼,乾隆是陈阁老的儿子的传说,便越传越广,越讲越真。关于“调包”的故事,清朝中期就有传说。 先说康熙出自陈家,后来这个传说不攻自破,就又移花接木,安在乾隆皇帝的头上。其实,乾隆出生时,雍正的长子、次子虽已幼年早死,但第三子已经八岁,另一个妃子又即将临产。且这时雍正才34岁,正当壮年,他怎么会在已经有一个八岁儿子的情况下,急急忙忙、偷偷摸摸地用自己的女儿去换陈家的儿子?这从情理上也是说不通的。退一步说,其时雍正并不知道自己将来能否登上皇位,又怎么会知道陈家儿子是有大福之人呢? 至于第二种传说,晚清长沙湘潭有一位著名诗人、学者王闿运提出,乾隆的生母虽然是钮祜禄氏,但的确与避暑山庄有关。王闿运是曾国藩的幕友,做过大学士肃顺的西席(家庭教师),也是晚清著名的诗人。他在《湘绮楼文集》里提到乾隆之母: 始在母家,居承德城中,家贫无奴婢,六七岁时父母遣诣市买浆酒粟面,所至店肆大售,市人敬异焉。十三岁时入京师,值中外姐妹当选入宫。……孝圣容体端颀中选,分皇子邸,得在雍府。 后来雍亲王生病,此女日夜服侍。数月雍亲王病愈,她怀孕生下了乾隆。张采田《清列朝后妃传稿》中转引英和《恩福堂笔记》和王闿运《湘绮楼文集》记载,促发人们更加注意这个疑案。这一说法富于传奇色彩。清遗老金梁等认为:清朝选秀女制度是非常严格的,从清宫《钦定宫中现行则例》中,可以看到当时清宫的一些有关规定。清宫的门卫制度更是森严,怎么可能让承德地方一个女子混进皇宫并入选秀女呢?所以在邬思道看来,这种传说是靠不住的。 除此之外还有第三种传说,曾做过热河都统幕僚的近代作家、学者冒鹤亭说:乾隆生母是热河汉人宫女李佳氏。上海沦陷期间,作家周黎庵写了《清乾隆帝的出生》一文,发表在《古今文史》半月刊上,援引冒鹤亭的说法,并添加雍正喝鹿血等情节,增加了故事性:传说雍正在做雍亲王时,一年秋天在热河打猎,射中一只梅花鹿,雍正喝了鹿血。鹿血壮阳,雍正喝后躁急,身边又没有王妃,就随便拉上山庄内一位很丑的李姓汉族宫女幸之。 第二年,康熙父子又到山庄,听说这个李家女子怀上了“龙种”,就要临产。康熙发怒,追问:“种玉者何人?”雍正承认是自己做的事。康熙怕家丑外扬,就派人把她带到草棚。丑女在草棚里生下一个男孩,就是后来的乾隆。邬思道记得当时台湾学者庄练(苏同炳)在《乾隆出生之谜》文中、台湾小说家高阳在《清朝的皇帝》书中,都认同这一说法,甚至于提出李氏名叫金桂,因为她“出身微贱”,而旨令钮祜禄氏收养这个男孩,于是乾隆之母便为钮祜禄氏。尽管乾隆生在草棚的传说流传很广、故事生动、影响也很大,但那毕竟是野史,是靠不住的。 一想到这些,邬思道便不禁露出一丝微笑。那些所有的无端猜测,在今日看来都是那么的不攻自破。他不禁加快了脚步,向着婴儿出生的地方走去。心中对这个婴儿的渴望是那么的强烈,仿佛先前所有的苦痛悲伤都在此刻化为乌有,整个世界也为之惠风和畅! ------------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这个婴儿的出生给整个雍亲王府带来了许多久违的快乐,也一扫往日的抑郁和愁苦。四阿哥对这个孩子很是看重,先前的几个孩子都过早的夭折了。目前也只有弘时一个儿子,四阿哥将这个孩子抱在怀里,仔细端详着他,心里却盼望着他能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 因为弘辉的离去,邬思道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得郁郁寡欢。对于弘时,他向来有些排斥。可能邬思道早已知道他的下场,所有才刻意的对弘时这个孩子保持距离。平日里对他的功课,也并非特别的上心。虽然弘时年龄不大,可邬思道对他极是尊重。毕竟从一些细节之处,邬思道就看出他的歹毒和狭隘。 多半也是因为这样一个缘故,对于弘时的要求邬思道也从不拒绝。正因为如此,弘时的学识却不怎么出众。对于这一点,四阿哥常常有此忧虑。邬思道也只是默然不语,因为弘时什么样的资质,凭四阿哥的才智,他自然心中有数,无需别人多言。 邬思道在房间里已站了许久,他看见四阿哥与婴儿的在一起的样子,心中不禁一阵莫名的感动。躺在床上还有些疲惫的侧福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她气息微弱的说道:“王爷,咱们的孩子还没有名字呢?您英明果敢又聪明睿智,到底应该取个什么名字啊?” 四阿哥一听,不禁微微一愣。也许这个男孩的降临,实在是让四阿哥高兴过了头儿。一时之间,他竟想不出合适的名字来。他的眼光突然落在了邬思道的身上,他知道邬思道博学多识,一定能给这个孩子起一个最好的名字。 四阿哥将目光定格在邬思道身上许久,邬思道似乎早已猜中了四阿哥的心意。他不禁轻轻上前,附在四阿哥的耳边说道:“以我之见,不放叫这个孩子为弘历。” “弘历,弘历!不错,这个名字起的好,起的好!”四阿哥仿佛想到了什么,眼前忽然一亮。侧福晋听过之后,也频频点头,似乎对这个名字也很满意。看着床上的这个女子,邬思道这才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以后历史上最为有名的皇后,也就是被乾隆皇帝尊称为孝圣宪皇后的熹贵妃。 眼前的这个女子真不简单,她出身名门,满洲镶黄旗人,父亲是四品典仪官、加封一等承恩公的凌柱。她与康熙朝四大辅臣遏必隆是一个曾祖父。而曾祖父是大清王朝的清初开国五大臣之一、后金第一将巴图鲁额亦都。 只是对于属于她自己的爱情,她也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康熙四十三年,她就被指婚给当时二十六岁的四阿哥胤禛,由于其父亲凌柱身份官位不高,而当时四阿哥胤禛的封爵是贝勒,所以现在的熹贵妃是格格身份,在没有生下弘历之前的十余年间,府中上下的人都喊她格格,也包括四阿哥胤禛。 六年前,四阿哥患上了非常严重的时疫,病情相当严重,几乎丧命。也正是眼前的这位侧福晋她侍奉殷勤,煎汤熬药,无不周到。四阿哥康复后,对其尤为钟爱。待到四阿哥登基,年号雍正,是为雍正皇帝。根据雍正帝遗命,弘历继承大同,母以子为贵,封熹贵妃为皇太后。 乾隆帝视其为国母,有言必遵,有一次太后偶然提及顺天府东有废寺当重修。乾隆帝立即遣员拨款修盖,并告诫宫监,今后有事应事先看出,不应让太后劳神指派。乾隆在位期间三次南巡,三次东巡,三次巡幸五台,一次巡幸中州,以及谒东陵,猎木兰,皆奉陪太后同行。平日与其左右不离,遇万寿节必率王大臣行礼庆贺,六十、七十、八十庆典,一次比一次隆重。特别是太后八十大寿,年已六十的皇帝还彩衣蹈舞,承欢膝下。使太后享尽了人间的“福、禄、寿”。善至于终身。 默然间想到此处,邬思道不禁感叹眼前这个女人命运竟是如此之好。这也难怪连康熙皇帝都夸她是一个有福之人,有的时候,邬思道甚至怀疑当今康熙皇帝是一个深谙占卜之人。若非如此,他怎么会一心将皇位传给弘历呢? 一念及此,邬思道又是一阵冷笑。正当邬思道有些失神之时,只听见侧福晋轻声说道:“邬先生,您要不要抱抱这孩子?”邬思道微微一愣,他忽然迟疑了一会儿。 四阿哥也是微微一惊,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侧福晋,不禁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实在是聪明,他甚至怀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四阿哥将怀中的婴儿抱到了邬思道的身前,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邬思道连忙双手接过了孩子,他静静地看着手中的婴儿,但见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红润的脸蛋儿,着实让人觉得可爱。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婴儿,邬思道也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这笑容已经消失了许久,就连邬思道都觉得在温宪格格死去,十三阿哥被圈禁,云霜离去之后,他永远都不会再笑。 可是他还是笑了,就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孩子,也就是后来的乾隆皇帝。也许邬思道真的与这个孩子有缘,他将孩子抱到了侧福晋的床前。邬思道深情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这个女人,然后又痴痴的看了一眼四阿哥,十分坚决的说道:“四爷,以后这个孩子能不能由我来教他的功课。我保证将我平生所学都毫无保留的教给他,绝不辜负四爷和福晋你们的期望。” 四阿哥一听大喜,他素来钦服邬思道的学识、气度还有智慧。若是弘历由他教导,相信将来前途一定无可限量。侧福晋虽与邬思道并不熟识,可她也听人说起邬思道的种种才能。但是让云霜去养蜂夹道去照顾十三阿哥这件事,她心中对于邬思道的为人便极是敬佩。自己的儿子交给邬思道,她心中自然十分的放心。 看着床头边正在微笑的弘历,邬思道的脸上不禁又露出一丝微笑。孤独无依的他在此刻好像找到了人生中的伴侣,更像是他一生之中的依靠。只是那个早已逝去的女子已经无缘得见这个孩子了,如果可以的话那一定是一段美好的时光。怅然若失中,邬思道竟陷入了一阵许久的憧憬,似乎永远都不愿走出来······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在秋天的最后一丝凄凉离开之后,寒冷的冬日也悄然来临。只是今年的冬天好像比往年的冬天都冷,邬思道穿着云霜给他做的披风,不经意间竟想起这个自幼和他一起长大的女子来。养蜂夹道房舍破败,一个本就不大的院落,四角的天空,远离了亲人的陪伴,云霜一定心里很痛苦吧! 那个一向任人为侠飞扬洒脱的十三阿哥,此刻又在干什么呢?一念及此,邬思道的眼睛不禁有些湿润,他很难想象那是怎样的一段岁月。依着当今康熙皇帝的人品,想必这个寒冷的冬天一定会分给他们足够的炭火。 其实,邬思道早就猜到四阿哥一定给宗人府那边打过招呼了,因为他现在是领侍卫内大臣,正好管着宗人府。再加上十三阿哥平日里又极重义气,多半宗人府的管事也不会为难他。一想到这些,邬思道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弘历的到来,让邬思道原本孤寂的心仿佛又燃烧了起来。他总是是不是去侧福晋的那里去看望弘历,每当看到这个年幼的孩子笑,他的心中总是美滋滋的。看着弘历一天天的长大,邬思道除了欣喜之外,或许更多的还是一丝感慨。 若是上天眷顾,邬思道能和温宪格格成亲的话,多半他们的孩子也该有这么大了。若是邬思道将自己的平生所学都教给他,想必他们的孩子一定能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只是这一切也只是梦而已,一个遥不可及且又无法实现的梦。 邬思道不止一次的在想,梦是什么,什么是梦。梦是空的,挺多是个摆设,是个无用之物。可人应该是拥有梦的,因为这是一个人的念想,更是一个人坚强的活下去,并用力活好的支撑和动力。就像他曾经答应过那个女子的承诺,为了实现这个承诺,这就是邬思道最应该过好每一天的最佳理由。 冬天的严寒实在是让人难以承受,邬思道一个人孤独的住在别院之中。先前李卫还时不时的过去与他闲聊,可如今他已是四品的在外京官。对于王府中的其他人,邬思道也并不亲近。而高毋庸虽然身为王府的太监总管,他为人心机太过深沉。加之邬思道素来对太监没什么好感,尽管高毋庸平日里刻意的接近过邬思道,可邬思道总是敬而远之。 对于四阿哥,这一年他真的失去了很多,这其中包括他的亲妹子温宪格格,自然还有他最亲近的兄弟十三阿哥。可上天对四阿哥毕竟还是眷顾的,就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继弘历出生之后,他的另外一个儿子无惧严寒终于到来了。 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邬思道并没有前去探望。后来听府中的奴婢谈起,他才知道四阿哥给这个孩子起了个名字叫弘昼。听到这个名字,邬思道才恍然想起了史书上关于他的记载。许是因为弘历是大清国未来的皇帝,所以他才对此如此伤心。因而邬思道都不记得弘时这个孩子是与弘历一年出生的,只是比他稍微晚了几个月。 只是到后来这个孩子被雍正皇帝封为和亲王,从目前四阿哥所有的儿子来看,他正好是四阿哥的第五子。与弘时、弘历一同都是出生于雍正潜邸雍亲王府。对于他的生母是纯悫皇贵妃耿氏,多半也与弘历的母亲一样被人们成为为王府格格。 从某种程度而言,清朝的女子纵然是出身高贵,可在男权严重的封建王朝里都显得太过微不足道了。就像此刻弘历和弘时的生母,不正是鲜活的例子吗?相对于弘时的结局,弘昼则显得幸运的多。雍正十一年,弘昼被封为和亲王。雍正十三年二月,设办理苗疆事务处,弘历与弘昼、鄂尔泰等共同办理苗疆事务。同一年八月二十三日凌晨,雍正帝去世,内侍取出谕旨,宣布弘历即位。十月,乾隆命弘昼管理内务府、御书处的事务。 此时的弘时,多半早已被雍正赐死。可相对于弘历,不知道在弘昼的内心深处,他是否觊觎过这大清帝位呢?弘历十岁时,随父雍正初侍康熙帝,宴于圆明园牡丹台,康熙帝见皇孙弘历聪颖过人,十分喜爱,便接至皇宫去读书,亲自抚养,并称弘历“是福过于予“;雍正元年八月,雍正帝密建皇储,将弘历名字书写好,放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之后,弘历二十五岁即帝位。相对于弘历的生母钮祜禄氏荣登太后宝座,弘昼的生母耿氏却只是个贵妃,不知道她又能作何感想。 等到了乾隆帝即位,乾隆把父皇的雍亲王旧邸及财物全赐给了弘昼。骄矜狂妄的弘昼,倚着兄长的威势,傲慢任性,肆意妄为。邬思道依稀记得史书上记载:有一次上朝,弘昼因事与军机大臣、获封一等公的讷亲有了小争执,竟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殴打讷亲,乾隆目睹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既不怪罪,也不出声阻止。见状,文武百官从此无人敢惹弘昼。 纵观乾隆一朝,弘昼也都参与议政,并相继担任了重要的职位。 乾隆四年二月,弘昼奉命管理雍和宫,也就是雍正潜邸的事务。八月,被授为正白旗满洲都统。十二月,又任命他管理武英殿的事务。乾隆五年二月,他又被授为镶黄旗满洲都统的职务。同年三月,办理勘定八旗佐领世职应袭则例的事务。乾隆十一年十二月,任职玉碟馆总裁。 乾隆十五年闰五月,管理奉宸苑事务。乾隆十七年四月,解管内务府奉宸苑事务。乾隆十八年正月,弘昼又提升为议政大臣。五月,解除了管武英殿御书处事务。乾隆二十八年八月,管理正黄旗觉罗学事务。直到乾隆三十五年,弘昼才溘然长逝,予谥。 这一连串的记忆早已深深地烙印在了邬思道的脑海之中,只是一想起这些人的生平际遇,邬思道还是生出不少的感慨。他觉得上天这般对他有些残忍,但对此邬思道也无可奈何。蓦地一阵寒风吹过,他将身上的披风紧紧裹了一下。迈着轻盈的步子,缓缓地向着荷塘走去,只是他的心中仍是盼望着弘历和弘昼能健康快乐的长大成人。 ------------ 第一百一十六章 自废太子风波以来,朝堂上可谓风起云涌。好在康熙皇帝早已未雨绸缪,朝中的各方势力终得以再次平衡。几个月下来,难得换来朝堂的一阵平静。自十三阿哥出事以后,四阿哥极少与朝中的大臣走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是闭门自省。只是暗地里却经常派人去十三阿哥府中探视,也常常拿一些体己的银子周济他们的妻儿,还有府中的下人。 云霜走后,邬思道愈发觉得孤独,对江南故地的向往也更重一分。这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冷,即便是碳烧的很旺,心中也还是阴冷至极。因为弘历和弘时年纪还小,此刻邬思道还不用教他们读书写字。没有闲暇,他总是一个人在屋子里看看书、练练字。更多的时候,他还是会读一些康熙皇帝所写的诗歌,想从诗歌之中读懂这千古一帝的心声。 对于云霜的离去,四阿哥曾经提议派府中的奴婢去服侍邬思道的生活起居。可邬思道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四阿哥心中自然明白他与云霜之间的感情。听邬思道这么一说,四阿哥也就没再继续提。只是当他看到邬思道那愈发瘦削的身影,心中却是一阵莫名的伤感。 冬日的夜,寒风不止,先前漫天的星星被乌云遮蔽了太多。透过窗户,邬思道仰望星空,他仔细看了一下星野分布,凭借自己多年对天象的观察,料定今夜必有大雪。一想到这般,心中便来了兴致。须知他已许久不曾看到雪景了,心中竟不自觉的憧憬起来。 他凝望了一会儿夜空,随即便坐在了火炉的旁边。他轻轻将铁钳拿起,顺手夹起几块木炭放入火炉之中。原本微弱的火苗突然间大涨,整个屋子的也一下子温暖了起来。夜很静,除了呼啸而过的寒风,仿佛已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邬思道从桌子上拿起那本还未读完的《仕林轶语》,围着火炉不禁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光,邬思道豁然站起,轻轻转身向着窗外看去。那雪花簌簌落下,整个院子都是一片雪白。那光秃的枝干在雪花的覆盖之下,愈发显得美丽动人。 不经意间,邬思道竟突然想到了一个典故:“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任诞》记载:“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反。人问其故,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王徽之是东晋时的大书法家王羲之的三儿子,生性高傲,不愿受人约束,行为豪放不拘。虽说在朝做官,却常常到处闲逛,不处理官衙内的日常事务。 后来,他干脆辞去官职,隐居在山阴也就现在的绍兴,天天游山玩水,饮酒吟诗,倒也落得个自由自在。 有一年冬天,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接连下了几天,到了一天夜晚,雪停了。天空中出现了一轮明月,皎洁的月光照在白雪上,好像到处盛开着晶莹耀眼的花朵,洁白可爱。王徽之推开窗户,见到四周白雪皑皑,真是美极了,顿时兴致勃勃地叫家人搬出桌椅,取来酒菜,独自一人坐在庭院里慢斟细酌起来。他喝喝酒,观观景,吟吟诗,高兴得手舞足蹈。 忽然,他觉得此景此情,如能再伴有悠悠的琴声,那就更动人了。由此,他想起了那个会弹琴作画的朋友戴逵。 “嘿,我何不马上去见他呢?” 于是,王徽之马上叫仆人备船挥桨,连夜前往。也不考虑自己在山阴而戴逵在剡溪,两地有相当的距离。 月光照泻在河面上,水波粼粼。船儿轻快地向前行,沿途的景色都披上了银装。王徽之观赏着如此秀丽的夜色,如同进入了仙境一般。“快!快!把船儿再撑得快点!” 王徽之催促着仆人,恨不能早点见到戴逵,共赏美景。 船儿整整行驶了一夜,拂晓时,终于到了剡溪。可王徽之却突然要仆人撑船回去。仆人莫名其妙,诧异地问他为什么不上岸去见戴逵。他淡淡地一笑,说:“我本来是一时兴起才来的。如今兴致没有了,当然应该回去,何必一定要见着戴逵呢?” 想到此番情节,邬思道不禁拿起了一个灯笼,他用炉中火轻轻将灯笼之中的蜡烛点燃。然后将它缓缓拿起快步向前,推开门一人漫步在这美丽的雪景之中。此刻的夜空皓月当空,洁白的月光与地上的雪花交相辉映,当真是一片银色的海洋。 雪虽下了一小阵,可地上的积雪已有一尺多厚了。邬思道一人持灯在雍亲王府中漫步,他的心非常的平静。想是因为天气太过寒冷,再加上夜已深的缘故,空旷的院落里没有一个人。迈着轻盈的脚步,邬思道感到一种难得的自由和放松。这种感觉是那么的美好,好像他一直想追求却又可望不可即的。 不知不觉间,他竟来到了一面墙的入口处。邬思道登时一愣,不禁抬头向墙上的刻字处看去,“芷兰居”三个字当先映入他的脑海。邬思道全身抽出了一下,他仰望那一轮夜空之上的圆月,眼中两行清泪竟不自觉的落在地面之上,与地上的雪花渐渐融为一体。 良久过后,邬思道还是迈出了那艰难的一步,他穿过门墙沿着依稀不见的小径,向那许久都不曾去过的地方走去。只是让他想不到的竟是远远地看见房屋之中有微弱的灯光,一惊之下邬思道竟加快了脚步上前走去。 走到门前,邬思道迟疑了一会儿,在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之后,他还是轻轻叩响了木门。此刻他的心有些忐忑不安,他有些担心又有些渴望。在焦急的等待之中,木门打开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妙龄女子映入邬思道的眼帘,也只是这一瞬间,邬思道整个人竟呆呆的愣住了。寒风萧萧,雪花飘飘,是谁在雪中轻舞,又是谁在雪中翘首以盼? 那女子见来人是邬思道,白嫩的脸蛋儿上的那一丝惊讶一点都不输于邬思道。两人对视良久,仿佛空气都在此刻停顿,一切是那么的美妙。风雪交加,阁楼门前,一对男女对立而望。 只听见蓦地一声,邬思道手中的灯笼竟掉落在地上。可邬思道好似没有任何的察觉,一双眼睛只是默默地注视眼前的这个女子,没有人知道这般情景直到什么时候才能休止。 ------------ 第一百一十七章 那女子被邬思道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娇嫩的脸蛋儿上一阵绯红。她轻轻将掉落在地上的灯笼拿起,然后放到了邬思道的手中。邬思道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原本想上前帮忙,可不知为何始终都静立不动。 倒是那女子关切的问道:“邬先生,这么冷的天您怎么会来这儿呢?” 邬思道微微一愣,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眼前的这个女子竟然认识他。邬思道仔细打量着这个姑娘,恍惚间他的眼睛一亮,原来她就是当年与温宪格格经常在一起,但比温宪格格年小几岁的悫靖格格。只是许久不曾相见,今日偶遇却不是当年模样。 “今夜突降大雪,闲来无事在这院落中游逛,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这里!”邬思道脸色有些苍白,望着那翩翩飞舞的雪花,心绪有些迷乱的说道。 悫靖格格见邬思道一脸的忧愁,心中不免有些不忍。她自小便和温宪格格一起长大,虽然年龄比她小,可温宪格格的心思她最是明白。对于温宪格格对邬思道的感情,在内心深处她对此有些羡慕,但又有些渴望,更甚至有些嫉妒。 眼前的这个男子博学多才,相貌儒雅,世间的女子很少能不对这样的男子不动心,哪怕是自己。只是多半在温宪格格去世之后,邬思道心如死灰,对于人世间的情爱也已不再奢望。 一念及此,悫靖格格不禁轻叹了一声。邬四道见了,心中却是一阵迷茫。悫靖见他脸有思索之色,不禁笑着说道:“邬先生,外面冷,您还是进屋坐会儿吧!” 邬思道一阵迟疑,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免不了让人说闲话。可这芷兰居一直都是温宪格格住的地方,他总想着进去看看。一阵思虑之下,邬思道还是走了进去。 这里的一切好像一点都没变,还是当初时的模样。没有一丝的灰尘,干净如初,显然有人经常会来这里打扫,只是邬思道却不知道这人是谁,多半一定是温宪格格生前亲近之人吧! 悫靖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他的身体似乎比当年第一次相见时更瘦削了。默然间她竟一阵心痛,一种难以言明的苦楚。邬思道环视了一周之后,轻轻来到火炉旁安静的做了下来。悫靖看了一眼邬思道,也靠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两人默然而坐,没有一丝的言语交流。邬思道不时的往火炉之中添加木炭,悫靖也只是静静地看着。虽然外面的风雪很大,可屋子里却是暖暖的。 邬思道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以前的某个夜晚,依稀记得那也是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雪夜舒怀,畅谈人生,那是多么让人难忘的一段美好记忆啊!那时的温宪格格是那么的楚楚动人,那时的十三阿哥是那么的英姿飒爽,那时的四阿哥是那么的冷峻高傲,那时的邬思道是那么的开怀无忧。 只是多年以后,同样的风雪之夜,同样也是这个屋子,先前的那些人却早已不在。温宪格格离世,十三阿哥被圈禁,四阿哥也是闭门谢客,很少过问朝政。而他自己也是郁郁寡欢,远没有了当初的那一份无虑。 世事无常,有谁能说得清楚。一想到这些,邬思道不禁又是一阵莫名的叹息。悫靖见他兀自发出叹息之声,不禁关切的问道:“邬先生,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若是有,不妨说出来,或许我能为您解忧。” 邬思道没想到身边的这个女子竟然有此一问,心中不禁有些感动,只是他很少轻易向外人吐露心声。邬思道静静地看了悫靖一眼,然后缓缓站起身来望着窗外。 “雪停了!”邬思道若有所思的说道。 悫靖随即起身也将目光定格在窗外,口中也不自觉的喃喃的说道:“雪真的停了······” 邬思道回头又看了一眼悫靖,轻声说道:“格格,我该走了!”直到此刻,他才觉得自己实在太过放肆,竟然忘了宫中的礼数,也许是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般行礼了,更或者他早已忘记了这些。 悫靖心中突然一阵失落,她原想多留邬思道一会儿。可又转念一想孤男寡女,自己又是皇家格格,深更半夜独处一室终就不好。邬思道轻轻推开门,外面的雪虽停,可地上的积雪已很厚了。 悫靖将邬思道送到门外,刚想着要迈出一步,邬思道却连忙说道:“格格您请回吧,外面天冷,您早点休息!”说完,邬思道便迈着步子向自己的别院处走去。 望着邬思道那单薄的而又瘦削的身影,悫靖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在这寒风的吹拂之下,邬思道整个人会不会吹走。想到这些,她竟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难得微笑。 一路之上,邬思道心中不禁纳闷:悫靖怎么会在这芷兰居,难道在此之前她曾经与温宪一起在这里居住过?可为何他却从来都不知道,又或者在温宪离世之前有什么交代给了悫靖?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了,可邬思道还是会想起温宪格格来。只是对于悫靖对他的有些超出常人的关心,他实在是有些搞不懂。邬思道轻轻摇了摇头,也许此刻他不应该考虑太多,因为他的心在温宪离世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死了。 寒风凛冽,邬思道一人独行。等到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很晚很晚了。等回到屋子,邬思道才发现灯笼却不曾拿回。在回来的路上,没有灯笼的帮助,他竟安全的回到了这里,不禁着实佩服自己的忘事能力。 邬思道将火炉中添满了木炭,缓缓走到床边,轻轻脱下身上的衣服。只是他将身上的披风紧紧地改在了被子上,一个人默默地想着今夜与悫靖相遇的情景,念及过往的诸多事情,心中又是不胜唏嘘。窗外的寒风毫无休止,夜漫漫,邬思道真希望明天是个晴天,他真想看看那阳光普照,冰雪消融的景象。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邬思道渐渐进入梦境,伴着这风声愈睡愈香甜。 ------------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切正如邬思道期望的那般,当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耀在他的身上的时候,邬思道仿佛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那一种欣喜和疏狂。他立刻起床,并在第一时间穿好衣服,一马当先的推开房门,神清气爽的走出了门外。 树枝上的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之下,一点一点消融,水珠落在地面上有结成了冰柱。这一切在邬思道看来竟是那么的美妙,宛如人间仙境一般。他迈着轻盈的脚步,朝着那一方荷塘边的石亭走去。 荷塘内的残荷早已被四季的时光和岁月摧残的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下些许的破枝干让邬思道无限的遐想。石亭中空空如也,只有邬思道一个人默默地伫立。 阳光灿烂,寒风却依旧不止。冬日里的天气最是让人难以恭维,特别对于邬思道这般来自江南故地的士子来说更添思乡之情。望着这偌大王府中渐渐消融的积雪,邬思道心中不禁一阵莫名的失落感。 不远处芷兰居的方向,两个侍女正陪着一位身穿翠绿色披风的女子在雪地之中嬉戏玩耍。她们有说有笑,来回在雪地间奔跑,神态之间竟是那么的快乐! 望着这眼前的情景,邬思道的嘴角露出一丝难得微笑。也许在他的脑海之中,还依稀多年以前的某个时候,这样的画面也曾真实的存在过。只是此刻,曾经的那些可爱的人啊,却早已消失在人海茫茫。兀自留下他一个人还傻傻的站在这里怀念和遐想。 走得近了,邬思道才发现那身穿翠绿披风的女子却是悫靖格格。默然间他停下了脚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在雪地上奔驰。岁月匆匆,有谁知道在此之前她还是未成年的孩子,可现在她已出落的落落大方,明眸皓齿,十足的一美人胚子。 看着她,邬思道还是会不自觉的想起温宪格格来。也许是之前她们两人形影不离,也许是她们实在是太过相像,更或是邬思道在此刻已渐渐注意到了这个美丽的女子。只是同样是身为皇家格格的她,她的命运又是怎样的呢? 恍惚间邬思道竟陷入一阵沉思,他极力在脑海之中寻找史书上关于这一位格格的所有记载,就像当初他对温宪格格那般的痴狂。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是多么的希望悫靖能有一个比较美满的结局,不再像温宪格格那般英年早逝,有一个让人满意的结局。 邬思道依稀记得这位悫靖格格在历史上被称作和硕悫靖公主,因为清朝是满族人建立的皇朝,汉人在清朝统治阶级的内部,始终处于较为从属的地位。毕竟汉族人数众多,也就注定了即使在失去执政权之后,汉人也会以不同的形式渗透到统治阶级核心中的方方面面。邬思道来到这京城重地已经多年了,对此他自然比其他人有着更深切的体会。 而在康熙的诸多女儿中,与汉族的关系最为亲密的应该就是这位悫靖公主了。她与汉族之间的紧密联系主要体现在两点上:一是身世,二是婚姻。悫靖格格的生母袁氏是一名汉人,也就是在旗的汉人。邬思道心里明白其实清朝“满汉不通婚”的规矩不过是十分表面化的东西,因为在这种阶级社会中,人的身份、地位、层次或是民族属性都可以为服务于统治而任意改变。 所以不是“满汉不通婚”,而是满族不能与没有位份的汉人通婚。而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就是“入旗”和“抬旗”。汉人可加入汉军旗,汉军旗又可以抬进满洲八旗。问题的关键只是在于,统治者是否需要这样的改变而已。 清朝自顺治开始,几乎每一位清朝皇帝都不乏汉族后妃。甚至有的还为皇朝诞育了继承人,就像后来乾隆皇帝的孝仪纯皇后。康熙皇帝在这方面也不例外,据史料记载的康熙的五十五个后妃中,属于汉族的就有十四人。当然,尽管人数不少,但这些汉妃在宫中的地位始终不高,她们中间获得的封号最尊者,就算是顺懿密太妃王氏和纯裕勤太妃陈氏,至于其他人,便全都淹没在后宫的万紫千红中了。 悫靖公主的母亲袁氏,就是这样一个被淹没的人。关于她,邬思道只记得史书上对她的记载只有寥寥数字:“贵人,袁氏,女一,下嫁孙承运。”从这句话中,我们基本上能得到的,关于这位贵人的信息就是,她姓袁;是康熙的贵人;为康熙生了一个女儿,并且这个女儿嫁给了孙承运。 也就是说悫靖公主是康熙皇帝长大成人的诸女儿中,唯一一个有着汉族血统的公主。好在悫靖公主是个女孩儿,因为是女孩儿就不用直接参与政治斗争,那么在子以母贵的皇宫中,母亲的身份对于她的影响也就小得多。相对于早已离开这个世间的温宪格格,悫靖公主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年龄。按人之常情来说,对于一个一生有几十个儿女的人,最早和最晚出生的儿女往往会比较能引起关注。 悫靖公主在康熙的女儿中序齿排行第九,人称九公主,其下只有两个妹妹,实际上悫靖公主就等于康熙皇帝的幼女,并且前面年长的公主多已出嫁。所以想来,天真可爱的悫靖公主变成了父亲政事闲暇之时,得享天伦的上佳人选。而悫靖公主也喜欢用她稚嫩的小手,摆弄着阿玛胸前,那串光亮圆润的朝珠。 就这样,活泼好动的九公主在父亲膝下无忧无虑的长到了十八岁。十八岁,是一个女孩即将面临人生重大转折的年纪。其实,康熙皇帝似乎早就已经将这个女儿的前途规划好了。汉妃生的公主下嫁汉臣,这不得不让人联想到是皇帝一个十分高明而有蕴意深刻的安排。 最后,康熙皇帝将自己这个小女儿嫁给了孙承运,这自然有他自己的理由。这里面既有皇帝自己的,也有额附自身的原因。从康熙的角度来讲,我们说过,公主们的婚姻无疑是要服务于政治的。康熙皇帝在嫁女儿时,考虑到了满、蒙、汉三方的因素。 因而,为向汉臣表示恩宠,嫁一位公主过去,是最直接有效的途径。当然,额附的人选康熙还是要仔细斟酌的,这个人,或是受这个人的家族,必须是能够代表汉族臣子的,在最大限度上体现皇恩浩荡的,有效的拉拢、团结汉军旗的,同时也是自己相得中的人才行。 想到此处,邬思道便再也不愿意想下去。无情最是帝王家,当真是说的一点都不错。一念及此,对于眼前的这位悫靖格格,邬思道竟不自觉对这位格格多了几分同情,于此同时甚至是多了一层亲近感。只是她最后的命运究竟怎样,邬思道真的没有勇气再去考虑。望着眼前不远处的悫靖格格,邬思道又是一阵无尽的叹息。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悄然溜走,当你再回首的时候,总是会感慨岁月蹉跎,时光飞逝。冬日的严寒没有丝毫缓和的气息,平日里那和煦的阳光好像成为每一个人幻想的东西。 转眼间又到了新年时刻,回想这刚刚过去的一年,发生的这许多事,邬思道顿生无限感慨。此刻的雍亲王府大红灯笼早已高高挂起,喜气的春联也早已贴好。 在此之前,高毋庸曾经来找过邬思道,想着让他帮忙写一写府中的春联。邬思道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答应了。除了王府正门和一些重要的门庭,其他的都是高毋庸找别人代写的,这里自然是除了四阿哥的书房。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邬思道权当作是练字了。许是这多日以来的的天气让邬思道太过抑郁,练练字可以让他心胸舒畅一些,也能使他的那一颗烦躁的心真正沉静下来。 每当写累了的时候,邬思道还是会一个人出去走走。看一看这久违了的新春景象,也许更多的还是去看一看那芷兰居。他悄悄带着先前早已写好的一副对联,想着把它贴在这芷兰居的门庭两侧。 没过一会儿,他便走到了这。曾经的那一场大雪早已消融,留给这里的也只有一点思念和更多的向往罢了。他轻轻将写好的对联展开,然后贴在了门前的两侧。 “上联是岁月静好,下联是现世安稳。横批却是琴瑟相谐。”看着自己贴好的对联,邬思道又是一阵沉思。也许他本不应该写这样的内容,只是对于那一段曾经盛开在心海的花朵,他以为自己已经看淡,可到头来却还是难以释怀。 ??默然间邬思道竟想起了这一段话语的来历,那时他还是王旭阳,那时他还是无忧无虑的在图书馆里看着书。也就是在那一本《今生今世》的书里读到了这一句:“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还有那一段关于胡兰成和张爱玲的爱情故事。 岁月静好,戚然。 胡兰成,那个颇有些盛名的负心汉,在给张爱玲的婚书上写道 “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足够充盈,静好和安稳该是今生女子收到最好的礼物了,可惜承诺如风,誓言割裂成一片片碎屑,爱情总是薄命,姻缘依旧易老,只有岁月依然静,但是没有了好,当然也没有了安稳。 ?邬思道曾经被感动过,不仅仅是旧上海繁华淡然的美景,还有张胡那段难与他人言的爱情,可是如果当初,在相遇的最初,他只是静静地走过,没有回头,那么现在还会不会有流传于尘世的绝美爱情? 这一生,总是要路过一些地方,路过一些人。就像胡于张,最终也只是路过而已,世事,其实就是如此,谁是谁的归人?我们没有定力没有修为,做得了谁的归人,不如珍惜每一次路过,仅此。 邬思道此刻还依然记得《今生今世》里那段美丽的文字:经常会想,要怎么才能回到最初?终究还是没有成为你的信仰,我被丢弃在苍凉的时间里,渐行渐远,远到,我站在你面前,你也看不到我眼中的,风景。远到,我拥抱着你的身体,却感觉不到你的温度。若这样,我想我再也没有办法写诗和弹古筝了,《云江颂》和《烟花易冷》恐怕和我一起,消逝在那个盛夏伊始的炎风里。” ??就像当朝最著名的词人纳兰容若那一首《木兰词》里写的那样:“人生若只如初见”因之安家意如之解,纳兰公子这句纳兰词,风靡天下。人生,又怎么能如初见?遇了,识了,爱了,聚了,怨了,恨了,散了,不能回头,假设又能如何?罢了,爱若是缘分,恨亦是。 也许此刻邬思道才明白:其实人世间,最悲哀的事情不是孔雀东南飞,而是一觉醒来,物是人非。总有因果,业缘而已。 一念及此,邬思道不禁扪心自问:其实他是怎样一个男子,他心里很清楚。或者他看起来特不认真吧,又或者他总像那么不经意,不管我再怎么安静再怎么洗尽铅华呈素肌,众人眼里他还是清高自傲,孤高耿介的男子。 或者曾经,他是,但是,现在绝非如此。已经不想花过多言语解释,邬思道现在的安静和渴望隐去,纵然听过一些与事实相反的言语,也仅仅是心有刺痛而已。看淡了,已经没有太多力气和心机去板正这些流言蜚语,尺度大也好,终夜流连于声乐场所也罢,蜚言总有消静下来的一天,而此时此刻的他,或者将来将日的他,只会在享受这些曾经的,美好的感动,亦如繁花盛开。 做错过事情,义无反顾的放弃那段爱情,也许是邬思道语言过于匮乏没有办法去表述他的情思,也许是邬思道一贯过于阴柔的性格曲解了他的愧疚和不安,或者是邬思道太急迫于结局而显得那么张狂,在世人眼里,他都罪无可恕或者说是不知悔改。 有的时候,邬思道又觉得自己过分冲动,过分不成熟,会因为情绪的一时激涌,而说出做出难以释怀难以理解的种种,也许吧,命运总是会安排一些不期而遇,让人措手不及。而邬思道,终归没有在他最好的年华遇见最爱的那个人,是不是一种悲哀?或者是那句,“值得在意的只是过去的感情,而不是这个人本身了。” ??那些曾被邬思道伤害的人啊,请那些人原谅并且遗忘他;那些不明就里只凭只言片语主观臆断的人,请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多为自己的情感伤怀,毕竟事情与你们无关,毕竟你听到的看到的想到的不是事实的全部。 ??其实好多时候,邬思道是在努力去收拾好过往的糟粕,用他自己的方式,寓于他自己的情感。但是于某些人来说,邬思道是那么的,无所动容。其实邬思道逐渐明白:人都要尽力避免犯错,因为你做错了,即使你的其他的与这个错事无关的原则和理念,也会一起变成错,甚至错上加错,因为你这件事情做错了,那么你以前再好的都是错,未来不可知的也都可能会是个错。 因为现在的错,让你失去了资格,以前会忿忿,觉得凭什么?现在渐渐释怀,就是皇室贵胄所说的资格。邬思道本以为自己看淡,原来此刻还是那么的不谙世事,还是需要在时间和岁月的累积中,慢慢懂得。 ------------ 第一百二十章 经历了太多的苦痛悲伤,邬思道才有了这么痛的领悟。不知道为何,邬思道已对这春节守岁没有了丝毫的兴致。因为整个院子除了他之外,已经没有人能与他守岁了。 望着那万家灯火,星光漫天,还有那一轮夜空之上的圆月,邬思道还是能不自觉的想起海宁老家来,想起他的老父亲,还有那些曾经被他渐渐淡忘的青春岁月。去年的这个时候,云霜还陪在他的身旁,还有十三阿哥也曾夜访,甚至还有那一位他深爱着温县格格。可如今却是人去楼空,空空如也。 高毋庸已经派下人请邬思道去四阿哥处一起用晚宴好几次了,可邬思道心中略有悲伤,不愿带给四阿哥一家不好的气氛。加之刚刚过去的一年,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不同寻常的。邬思道怕在饭桌上触景生情,想起曾经的某些人某些事,禁不住流下泪来。 夜静静地,邬思道一个人默默地站立,望着夜空之上的那轮明月,他的心中有万分感慨。“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此情此景,邬思道不禁轻声吟诵出王建的这首诗。 也许邬思道已经离开海宁太久了,久的已经让他都不记得了。冬日里的离思最是让人伤感,而此刻的邬思道最能体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高毋庸亲自来到这别院之中,躬身请邬思道过去赴宴。 邬思道淡淡的看了一眼高毋庸,只见他满脸微笑,神色之间竟是颇多期望。邬思道心道这已经是第四次了,若是再不去,多半四阿哥的脸上过不去。一念及此,邬思道便当先一步朝门外走去。 等邬思道来到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所有的人都在等他,也包括四阿哥。邬思道见状,心中兀自一阵莫名的感动。四阿哥见他来了,不禁连忙站起身来,笑着说道:“邬先生,你就坐在我的身边吧!这大过年的,你就凑合着一起吧!” “四爷,我······”邬思道强忍着没流下泪来,只是这话却没说出口。 四阿哥轻轻抚摸了一下邬思道的后背,随即将他拉到身边,示意他立刻坐下。然后对着所有在座的人,大声说道:“好了,大家起筷!”许是福晋、弘时他们已等了好久了,登时便立刻夹起菜吃了起来。也许这是四阿哥唯一能给邬思道家的感觉,多半在他的心中对邬思道也是愧疚的。 邬思道一边夹菜一边吃饭,忽然间一滴眼泪从脸颊初轻轻滑落,他连忙用手拭去,生怕被人发现。可能是今天的晚宴人太多,更或是邬思道心中太过感动,以至于席间的那个一直注视他的女子,他却一直都没有发现。 晚宴结束之后,邬思道便匆匆离开,因为他怕自己的失措举动会带给他们悲伤。一路之上,邬思道都在想着今晚的事情。正当他满心忧愁的时候,却听见后面有人喊他。 “邬先生,请留步!” 邬思道回头一看,那人却是悫靖格格。眉头不禁微微一皱,脚步却停了下来。悫靖格格一脸欢笑的看着邬思道,心情却是大好。邬思道呆呆的看着她,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良久。过了一会儿,还是悫靖格格有些忍不住了,温柔地说道:“邬先生,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邬思道一听,心中大惊,他与这位悫靖格格并没有太深的交往,却不知她为何会送给自己礼物。但见她从衣袖之中拿出一个锦帕,上面绣着一副山水图:崇山峻岭之间,有一条小河纵观其间,一个身穿长袍的俊美男子屹立江边。就在这山水图的上方还刺着唐朝诗人王维的《终南山别业》中:“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诗句。 少女情怀,对此邬思道也只是微微一笑。悫靖将锦帕轻轻放到了邬思道的手中,却是一脸的绯红,二话没说转身便跑了出去。望着悫靖格格渐渐远去的身影,邬思道心中有些感动,可更多的却是无奈,甚至是无声的叹息。 这一位康熙二十八年出生,在康熙朝唯一的嫁给汉人的公主。纵观清朝近三百年的历史中,也只有四位公主嫁到了汉家。她们是:太宗十四女和硕恪纯长公主,嫁给了平西王吴三桂之子吴应熊;世祖养女和硕和顺公主,嫁给了平南王尚可喜之七子尚之隆;世祖养女和硕柔嘉公主,嫁给了靖南王耿仲明之孙,耿继茂之子耿聚忠;还有就是悫靖公主。 前三位公主一藩一个,不偏不倚,其蕴藏的政治意图十分明显。她们是三藩猖獗时期,朝廷对三藩的安抚,也可以说是形势所迫。唯有悫靖公主,是在和平时期,康熙皇帝对汉臣,甚至可以说是对普天下所有的汉族百姓的特殊恩典,而之后的汉臣,却再也不曾获得过这种殊荣。这也体现了康熙这位英明的君主对于民族关系的处理上,独到的方式与手段。 邬思道在想象以后几年里,可能会在这位悫靖格格身上发生的事情。也许这桩婚姻也是上天冥冥中的注定,悫靖公主与孙承运因为一个民族而走到了一起,他们的婚姻也必然会受到一个民族的关注与祝福。我们可以想象,当老百姓得知皇帝就要将他公主高贵的女儿嫁到汉家时(并且这家汉臣并不是众人痛恨的三藩,而是深得百姓爱戴的孙思克将军家),是怎样的欣喜与兴奋。 带着这份祝福,九公主于九额附成婚了,他们婚后的日子,想来是十分幸福的。这对年轻的夫妇,受到来之诸多方面的关爱与重视。一个是皇帝的娇女儿,一个是重臣的贵公子,他们更像是一对没有长大的孩子,在年长的长辈呵护下,过着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甜蜜生活。 成为额附的孙承运并没有被康熙委以重任,只是封了个散秩大臣的闲职,这一方面是因为他自身的原因,另一方面也许是在康熙眼里,九额附和九公主更像是父亲身边承欢膝下的小儿女。既然这样,又何必让他们为政事所困扰?这样的安排,对于悫靖公主和孙承运来说,也许是最好的方式。使他们可以真正的远离政治,做一对逍遥快活的小夫妻。 在康熙后期的十几年中,九公主于九额附常常陪同康熙皇帝和皇太后出巡或是秋猕。在承德的一次,康熙特意多加十倍的赏赐给九额附牛羊马匹,而且考虑到汉人不善于游牧牲畜,还十分体贴的安排上驷院代为饲养。从这些细节中,我们似乎也能看出,年迈的康熙皇帝对于这对当时唯一还在自己身边的女儿、女婿的特殊眷顾。 额附孙承运在他三十一岁时,便去世了。看到这个结局你也许会有一些懊恼,似乎悲剧的总是乐此不疲的喜欢围绕着原本幸福的人。额附的死对悫靖公主来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原本单纯开朗的她突然间变得沉默寡言了,康熙皇帝也再难从女儿的脸上看到往日那快乐无忧的笑容。 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悫靖公主独自一人,又接受了失去父亲、失去祖母、失去兄长姐妹的种种打击。她这才明白了,原来上天是那样的斤斤计较,他给了你多少的快乐,就一定要你回报多少的痛苦!可自己这样渺小的一个女子,又凭什么能与上天抗争呢? 为了父亲与丈夫,因为只要她还在,那么朝廷给予汉家的恩典就也还真切切地摆在人们的面前。尽管,这对于公主本身处境的意义,已经并不重要了。 乾隆元年,在熬过了十七年的寂寞岁月之后,四十八岁的悫靖公主,在新君登基那庞大的鼓乐声中,悄然而逝。正如她本就不受关注的降世一般。但她带来的,是满汉民族亲善友好的千秋佳话,带走的,是无数后人发自内心的真挚祝福。既已如此,还能要求什么呢…… 对于这位悫靖格格,相对于温宪格格而言,也许她是幸运的。因为毕竟在清朝三百年的历史中,在所有的格格里,她已经算是比较长寿的了。只是中年丧夫,守寡到老,却又是她的遗憾。邬思道不愿再去想,他将手帕放入怀中,迈着沉重的步子向自己的别院缓缓走去。 ------------ 第一百二十一章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新年的终于在爆竹声中渐渐走远。就在新年过后上朝的几天里,大臣赵申乔、孙思克上书奏言太子国本,应行册立。康熙皇帝以建储大事,未可轻定。宣俞廷臣,以原书还之予以否决。 四阿哥对此有些担心,其实在整个朝堂上拥护废太子的人还有,特别是八阿哥为首的反太子党势力更是强大。这次上奏康熙皇帝奏请再立太子的孙思克,正是未来悫靖格格丈夫孙承运的父亲。孙思克,字荩臣,汉军正白旗人。孙思克的父亲孙父得功曾是明朝的游击,后来因投向了清太祖,立了功受赏。 孙思克本人在平定三藩和准噶尔之战中都立下了赫赫的汗马功劳,受到康熙皇帝的加赏。不但亲自御制《赐将军孙思克诗》,还封其为一等男爵。与张勇、王进宝、赵良栋并称为“河西四将”。正是后来金庸先生在《鹿鼎记》中与韦小宝一起结拜的孙思克,想着这里,邬思道脸上竟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只是在这康熙一朝,始终都不曾见到这位韦爵爷。 只是单论战功,孙思克与其他三人比起来似乎有所不及,可史书上记载:“思克战功微不逮,而惓惓爱民,可谓知本矣”,这句话说明了孙思克不但是一个久历疆场的将军,还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官。关于这一点,在他去世之后有这样一段插曲:“三十七年,卒,赠太子太保,赐祭葬,谥襄武。丧还京师,命皇长子允禔临奠。斋思克镇边久,威惠孚洽。丧还自甘州,至潼关,凡道所经,军民号泣相送。上闻状,叹曰:“使思克平昔居官不善,何以得此?” 鉴于孙思克的功绩和为人,使康熙皇帝对他赏识与信任。有了这样的支持,是孙家能够娶到公主的第一个要素。其次,据《玉碟》记载,孙承运的母亲计氏,是太宗敖汉公主的女儿,算起来也算是康熙皇帝的表姐。孙承运其实拥有满、蒙、汉三族的血统,而九公主嫁给他,也是一层亲上加亲。这或许是孙家中选的第二个重要因素。 当然除了家族的缘故之外,孙承运本人也起了一定的作用。以他的家世,尽管没有直接被带入宫中抚养,至少也是多次有机会得到康熙皇帝接见。并且,康熙皇帝对于这个与九公主同岁的功臣子弟十分喜爱,因而就有了之后的这段满汉姻缘。 一念及此,邬思道不禁佩服康熙皇帝心思细腻,这桩婚姻,既做到了取得政治上的良好效果,又可妥善安排女儿的归宿,真可谓是一举两得。就这样,康熙五十四年,正值妙龄的悫靖公主便披上嫁衣,准备出嫁了。尽管天真的她也许还不太明白出嫁的含义,但抚摸着精致秀美的嫁衣,一次次站在镜前比对试穿,九公主那青春萌动的女儿心,还是因为激动而微微的颤动着,她坚信父亲为她所作的安排一定是最周全的,对于未来,她充满着美好的憧憬! 也许对于这一切,悫靖格格和四阿哥此刻都一无所知。可作为熟读历史的邬思道而言,所有这些他都了如指掌。但身在这京城的是非漩涡之中,邬思道又岂敢随意开口。 自从此事被康熙皇帝驳斥之后,他更是下旨严令臣下上奏重立太子,并说宋仁宗二十年不立太子,天下还不是一样繁荣稳定。自此之后,朝堂安静了许多。到了二月,康熙皇帝更是命卓异武官照文官引见。诏曰:“承平日久,生齿日繁。嘶吼滋生户口,毋庸耕出丁钱,计以本年丁数为定额,著为令。”此为“滋生人丁永不加赋”政策。 邬思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却是万分激动。纵观中国历史上所有的皇帝,恐怕也只有康熙皇帝才有这样的魄力颁布这样的政策。不久后前尚书王鸿绪进《明史列传》二百八十卷,康熙皇帝命付史馆。他又命大学士、南书房翰林考定乐章,进一步规范朝廷的礼仪。紧接着诚亲王胤祉等以御制《律吕正义》进呈,得旨:“律吕、历法、算法三书共为一部,名《律历渊源》。在这一时期,整个朝堂似乎又焕发了另一种生机,让人看来却是一阵欣欣向荣之象。 趁此良机,邬思道曾经劝四阿哥上书康熙皇帝,请求放出十三阿哥,可康熙皇帝对此却是置若罔闻。其实,康熙皇帝也知道四阿哥此刻请求的原因,因为不久前宗人府报告说十三阿哥胤祥病了,他的右腿上生了一块白疮。这疮非常奇怪,破了之后化脓竟然很长时间没有愈合,一开始还剧痛,之后也不是阵痛。即使在愈合之后,也很快复发。 邬思道从粘竿处侍卫的描述中,他也无从得知这是一种什么病,但确是顽症。康熙在后来给四阿哥奏折的批示中也对胤祥病感叹道:“看来情况并不太好啊”! 黄叶仍风雨,青楼自管弦。 危机正在逼近,这一次不知道十三阿哥能不能躲过这一场病灾? 十三阿哥胤祥自小和四阿哥胤禛关系就很好。邬思道就曾听四阿哥胤禛说过,当年读书的时候胤祥有什么问题都会请教他,他还教胤禛算数。等到胤祥稍微年长一些,两人又经常陪同康熙出巡,影形不离,无话不谈。即使偶尔两人不再一起,也会相互写信,诗歌唱和。 十三阿哥此刻身患重病,四阿哥胤禛自然是忧心忡忡,他也为胤祥遍访名医,并亲自交代总督鄂尔泰“若知有精于医理之人,可资送来京,以为调摄颐养之助”。 邬思道也懂一些岐黄之术,他亲自研制了一些药粉,烦请四阿哥派人送到养蜂夹道,并吩咐十三阿哥敷在痛疮之上。望着那天空上来去无踪的云朵,邬思道只希望十三阿哥的病早一点好起来,希望有一天可以救他出养蜂夹道,再与他一起把酒言欢,畅谈人生!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春夏还没等反应过来,转眼间便已到了秋天塞外行猎的日子了,康熙皇帝并异种阿哥到木兰围场先是会盟蒙古诸部落,然后再行狩猎。四阿哥因为身体不适,便留在了京城养病,并承担一部分国政的处理。 康熙帝在前往热河巡视途中,经由密云县、花峪沟等地,八阿哥胤禩原该随侍在旁,但因当时恰是其母良妃去世二周年的祭日,所以他前去祭奠母亲,未赴行在请安,只派了太监去康熙处说明缘由,表示将在汤泉处等候皇父一同回京。眼看康熙皇帝寿辰在即,八阿哥胤禩挑选了两只上等的海东青派人送予当今圣上,却不想等到了康熙手里时却变成了两只奄奄一息的死鹰。 这一行径令康熙皇帝极为愤怒,认为这是八阿哥胤禩对自己的诅咒,当即召诸皇子至,责八阿哥胤禩“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听相面人张明德之言,遂大背臣道,觅人谋杀二阿哥,举国皆知。伊杀害二阿哥,未必念及朕躬也。朕前患病,诸大臣保奏八阿哥,朕甚无奈,将不可册立之胤礽放出,数载之内,极其郁闷。胤禩仍望遂其初念,与乱臣贼子结成党羽,密行险奸,谓朕年已老迈,岁月无多,及至不讳,伊曾为人所保,谁敢争执?遂自谓可保无虞矣。” 康熙皇帝终于承认了胤礽的废而复立是其出无奈之举,败招败招!尔后,康熙说出了更绝情的话:“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是日、圣祖仁皇帝又降旨谕众阿哥云、八阿哥允禩、大背臣道。觅人谋杀皇太子。竟未念及朕躬也。前朕患病。诸大臣公保八阿哥。朕甚无奈。只得将不可册立之允礽放出。五载之内,极其郁闷。 允禩仍望遂其初念。与乱臣贼子等、结成党与。密行奸险。谓朕年已老迈。岁月无多。及至不讳。伊曾为众人所保。谁敢争执。后日必有行同狗彘之阿哥。仰赖其恩。为之兴兵构难。逼朕逊位而立允禩。若果如此。朕惟有含笑而殁已耳。朕深为愤怒。特谕尔等众阿哥、俱当念朕慈恩。遵朕之旨,始为子臣之理。 允禩因不得立为皇太子。恨朕切骨。伊之党与。亦皆如此。二阿哥悖逆。屡失人心。允禩则屡结人心。此人之险。实百倍于二阿哥也。此圣祖仁皇帝之谕旨。众所共知者一也。过了没多久,康熙皇帝谕八阿哥胤禩“行止卑污,凡应行走处俱懒惰不赴”,停本人及属官俸银俸米、执事人等银米。八阿哥胤禩遭此一举,大受打击,到处潜行,不愿见人,并于翌年病倒。 邬思道虽不在木兰围场,但凭借他对历史的把握,已大概梳理出这件事情的脉络: 康熙五十三年十一月二十六日甲子,毙鹰事件。 二十日,良妃祭日。 二十二日,康熙驻跸遥亭。 二十三日,海东青送到。 二十六日,降谕胤禩“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 二十七日,胤禩诉冤折到,再次谕责及胤禩乳公雅齐布已正法事。 二十八日,谕责二废时胤禩所言“我今如何行走,情愿卧病不起。”事。 对于这一次的毙鹰事件,邬思道道虽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如何,况且四阿哥对此事从未提起,在他的心里这件事的谋划者倾向于胤禛或胤礽,而胤禛嫌疑又最大。 康熙皇帝,鉴于其迷信的性格,就算要算计胤禩,也不会以诅咒自己为代价,不过康熙显然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明知胤禩无辜却不予调查直接定罪,事后还不许胤禩申辩。借此机会,康熙把因为胤禩淤积于胸的闷气一举而发,借题发挥到了极致,各种罪名阴谋毫不顾及地硬安在胤禩头上,彻底绝了胤禩对皇位的威胁。 十四阿哥,以十四阿哥在康、雍两朝的关系,以十四阿哥对八阿哥胤禩自始至终的执着,率直且固执、不适合阴谋论的性格,邬思道分析不会把十四阿哥放在嫌疑人之列,哪怕他有受益。 而且十四阿哥曾为八阿哥保奏,为了追随八阿哥不顾康熙谕旨抵死欲从,这其中就包括五十三年毙鹰事件之前,“于康熙五十三年夏月,留允禩在京,命带允禵前去,而伊(十四)又设法留京。”邬思道猛然间想起在《雍正朝汉文谕旨汇编_上谕八旗》这本上有记载。 十阿哥,九阿哥和十四阿哥俱奉胤禩如君,虽死不辞。秦道然口供亦称十四是倾心悦服胤禩的,刑部左侍郎臣黄炳两江总督臣查弼纳进秦道然供折就曾这样写道。 毙鹰事件后,八爷党将支持的力量逐步向十四倾斜,关于此,八阿哥都是鲜明的支持态度。而十四阿哥为提高声望,尊师礼士、得到“虚闲下士”的好评,秉承了八阿哥胤禩之风,颇有着八阿哥胤禩指点的痕迹。 乃至于后来十四阿哥西征期间,九阿哥更是在人(何图)、财、物(战车图样)上不遗余力地给予帮助;十四阿哥和八阿哥也经常书信往来,贝子鲁宾就是送信人之一。即使十四阿哥由支持者转为被支持者,身份上升,他对八阿哥胤禩的态度依然如故,在觐见新帝时拒不下跪,却听从八阿哥胤禩的劝说,寂然无声而跪。 如果十四阿哥能策划毙鹰事件这样的阴谋,有着陷害别人的同时还能表面上虚与委蛇的阴险和隐忍,那么雍正即位之后,十四阿哥大可以表面佯从,暗地里做手脚,卧薪尝胆,待时再起。而事实上,除了初次觐见雍正造成的冲突外,十四阿哥再没有其他动作。 哪怕是嫡福晋因延医用药而逝、为夫妻二人所造的骨灰塔被收,都没有因此要反雍正,当蔡怀玺投书策反时,十四阿哥非但没有理会还上交了纸条。在雍正八年和十三年雍正主动示好的时侯,更是放弃了打入敌方、阳奉阴违的机会。 邬思道的脑海中细细想着所有关于这件事情的记载,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滋味。对于自己辅佐的这位四阿哥,这件事情若当真是他所谓,以这般心机和狠毒,他真不知道自己的结局又会怎样。一念及此,不禁发出一阵无奈的叹息!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因为八阿哥的“毙鹰事件”,朝中大臣对此皆是震惊,加之康熙皇帝对八阿哥处置极为严厉,之前趋从于八阿哥的朝臣们,一下子少去了许多。因此事件,八爷党势力大损。闲来无事,邬思道会静下心来,仔细思考目前朝廷中各方的势力。 就目前而言四阿哥胤禛的集团势力还很模糊,大臣和人员很少,但却都是举足轻重之人。二立太子后四阿哥胤禛就开始有意地拉开与八爷党的关系,尽量的削弱先前疑似八爷党的标签,而因为揆叙与阿灵阿等有意或无意的接近,也因为四阿哥胤禛刻意营造兄友弟恭的假象,一直到五十五年,康熙还怀疑胤禛“疑似党庇胤禩”,而且这一次毙鹰事件后还有胤禛的谋士戴铎公然挖八阿哥胤禩的墙角。 这里就是当朝大学时李光地的“八王最贤”事件,如果八阿哥胤禩不倒,贴着八爷党标签的阿哥很难入康熙的眼,阿哥与大臣的结交是忌讳,阿哥之间的抱团同样是忌讳,而八阿哥胤禩是二废太子之后忌讳之中的忌讳。 既然四阿哥胤禛到了康熙五十五年还被怀疑是八爷党,就说明胤禛无意与八爷党在明面上撕破脸,那么摆脱八爷党标签的唯一之途就是埋葬八爷党,显然让胤禩彻底落榜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毙鹰事件的受益者不是胤禛一人,但是不除八阿哥胤禩,四阿哥胤禛却是受害者之一,十四阿哥胤祯至少还是八爷党的核心成员,做不了君还能做权臣,所以四阿哥胤禛受害最大,他有最充分的作案动机,但又实在不敢肯定此事就是他所为。 经此一事,八阿哥于皇位绝无希望。目前虽看不出此事带给四阿哥多少好处,但至少不会有什么坏处。而对于废太子胤礽,尽管圈禁,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为了报复八爷党揭发托合齐会饮案,报复八爷党作为二废太子的主力,也为了给再次复出做铺垫,胤礽给胤禩做手脚是有动机的。尽管再次被废,胤礽并未死心。 邬思道依稀记得毙鹰事件之后的第二年,废太子胤礽借着给福晋治病的机会,用矾水写信给普奇,希望他保荐自己为大将军,并复探听泽卜尊丹巴胡土克图来京之信,欲测命运,还谎称“妄称皇上有褒奖二阿哥之旨,各处探听,冀有释放信息。”最终事败。 八阿哥胤禩的老师何焯被人构陷也是在毙鹰事件之后。何焯的被参诳诞,跟当初何焯的好友戴名世文字狱案是很相似的手笔。按照杨珍在清朝皇室继承制度的推测,戴名世案是为了避免八爷党揭发托合齐会饮案,而故意挑起借以转移视线。毙鹰事件、矾书案、何焯被构陷、以及之后胤礽的多次被疏请立为储君,都可能是废太子胤礽复出的一系列安排,为寻求复出契机、为扳倒劲敌,也为报复。 八阿哥胤禩失势,康熙皇帝、四阿哥胤禛、废太子胤礽、十四阿哥胤禵甚至是三阿哥胤祉,大都有获益。而八阿哥胤禩不倒,就后来的形势判断,最大受害者却是四阿哥,甚至是当今的康熙皇帝。对于康熙皇帝来说,八阿哥胤禩失势或早或晚,结局都无差,康熙皇帝都没有给胤禩投注。有的时候,邬思道甚至猜想这次毙鹰事件的幕后黑手可能就是康熙皇帝。 纵观整个朝局的发展来说,对十四阿哥胤禵也是祸福参半,八阿哥胤禩失势,虽然自己有取而代之的可能,但同样有受牵连一同失宠的风险,而且事情败漏的话,十四阿哥胤禵基本上就是四面楚歌、腹背受敌、孤军奋战的艰难处境了。胤禩得势,至少能做一个权臣。在有利益保障的情况下,十四阿哥胤禵冒着自损八百甚至过千的风险陷害八阿哥胤禩,是很不明智的。 对于废太子胤礽来说,八阿哥胤禩得势与否不是关键,关键是重拾康熙的宠爱。如果康熙对胤礽回心转意,其他皇子得势再大也是徒劳。如果是废太子胤礽所为,报复的成分居多,或早是为了搅乱局势,浑水摸鱼,也就是可以在八阿哥胤禩失势、八爷党群龙无首之际,收拢一些党羽。 但是,在没有重得康熙皇帝关注的情况下过早暴露自己的势力也可能因小失大、使自己的复出计划夭折。所以,废太子的动机虽大,但扳倒八阿哥胤禩在当时的局势下并不是必要的。 邬思道沉思良久,此事对于四阿哥胤禛来说,如果八阿哥胤禩不失势,被康熙视为八阿哥胤禩党羽的胤禛,就没有出头之日,没有被康熙作为候选人单独对待的条件。而且一废之后,四阿哥胤禛已经刻意疏远了八爷党,如果八阿哥胤禩即位,四阿哥胤禛被重用的几率和程度也受限。在这种没有退路的情况下,四阿哥胤禛唯有铤而走险,将八阿哥胤禩拉下马,彻底摆脱八阿哥胤禩党羽的标签,才有反客为主的可能。 也许此刻的邬思道已再无怀疑,他敢断定由此而判,四阿哥胤禛获益最大、动机最大、必要性也最大,此事必是四阿哥胤禛所为。多半此事四阿哥胤禛都未直接动手,只是买通或威胁了八阿哥胤禩或康熙皇帝身边的人,在护送或交接的时侯动了手脚。 此外,还有此鹰是因为途中看护不利而病。但既然是献给皇帝的礼物,势必经过训练。而驯鹰,一般有个很“残酷”的过程——熬鹰,能够挺过去的鹰,遇到突发疾病之类的概率极小。再者,邬思道依稀记得据清实录记载胤禩“于朕驻跸遥亭之次日,以将毙鹰二架,遣太监一名、亲随人一名,来请朕安,言伊在汤泉等候回京。” 八阿哥胤禩当时应是刚祭完良妃,停留在汤泉,而海东青应该是从京城出发送出,彼时康熙在遥亭。按照路程计算,护送鹰的时间不过二三日,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受过训练的鹰得急病,概率很低。反过来讲,也就是发生人为意外的可能性最高。 却不知为何,此刻邬思道的心隐隐作痛,他深刻理解了无情最是帝王家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宫廷间的尔虞我诈,兄弟手足相互迫害如此,当真让他心生畏惧。只是他一向尊重的四阿哥胤禛,真的是这样的人吗,还是说自己真的要让辅佐这样的人登上皇位吗,他真的能给大清百姓带来福祉吗?邬思道陷入一阵沉思之中,内心却是久久不能平静。 ------------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这一次“毙鹰事件”的余波还远没有结束,康熙五十四年正月二十九日,康熙皇帝又停八阿哥胤禩及属官俸银俸米、执事人等银米。多半因为自己的母亲病逝,加之自己的父亲又刻意打压,八阿哥胤禩不久大病一场。 此时的康熙表现十分冷漠,并没有刻意的安排宫中的太医前去诊治。邬思道得知之后,心中不免为这位“八贤王”感到些许悲哀。好在他还有一位善解人意的福晋郭络罗明慧,出身在大清元勋岳托王爷,自身家底十足,自然不会在乎这点银米。 想是在福晋郭络罗明慧的精心照料下,八阿哥胤禩渐渐病愈,康熙皇帝命将其所停之俸银米仍照前支给,父子之间关系转好。即便被康熙如此打压,八阿哥胤禩在朝臣中仍有较高威信,如深受康熙帝倚信的大学士李光地,在康熙五十六年仍然认为在他的皇子当中,八阿哥胤禩是最贤能的,这就是所谓的“李光地事件”。 转眼间四年已经过去,弘历也已渐渐长大,邬思道将全部的时间和精力用在了他的身上。有时四阿哥会过来与邬思道商量一些朝政大事,邬思道也总能切中要害。对此,四阿哥对邬思道的敬重和依赖也愈发明显。 康熙五十七年三月十二日,朝中三公九卿等以请立皇太子之名上折请安。康熙帝手书谕旨,予以驳斥。此时的八阿哥自觉夺嫡无望,便转而扶植十四阿哥胤禵,在这一次“毙鹰事件”中,无疑十四阿哥获益最多。 此时的四阿哥也愈发懂得韬光养晦,对三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也都相处的极好。就在今年康熙皇帝赐地与诸位阿哥修建花园,诸阿哥实地勘测后三阿哥胤祉嫌拥挤,又奏请另外再寻地建房,而四阿哥胤禛并未如三阿哥胤祉一般,而是就在所赐之地建园,与八阿哥胤禩花园相连。且不说此刻阿哥间矛盾尚未公开,尚存兄友弟恭之温情,单就说此地满文奏折上白纸黑字写明是康熙帝所赐,四阿哥胤禛不挑肥拣瘦,便足以看得出他的高明。 在八阿哥胤禩被逮之时,四阿哥胤禛和同母弟十四阿哥出面保举八阿哥胤禩。即便暗地里四阿哥做了一些不利于八阿哥之事,但明面上的工作,四阿哥似乎比谁都做得好。也许他作为“毙鹰事件”的幕后操纵者,多半也是为了给十三阿哥胤祥报仇,为了报复一下八阿哥当年构陷十三阿哥的举动。 一想起现如今十三阿哥还被圈禁于养蜂夹道,至今还不能获得自由,每天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邬思道的心中也觉得四阿哥做的实在有必要,而八阿哥也更是让人感到可恨虚伪。有的时候,邬思道会想若康熙皇帝当真把大位传给八阿哥,那么大清朝就不会有康乾盛世,估计多半早已亡国了。 而就在这一年,大清朝却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青海的策妄阿拉布坦及其分裂势力已经攻城拔地,而当时前湖广总督、署西安将军额伦特及侍卫色楞等曾由青海进军拉萨,在藏北与策凌敦多布激战多时后全军覆没。这一次大清朝就牺牲了十万大军,成为清朝建国以来最大的败仗,康熙皇帝认为这是奇耻大辱。 因之,康熙皇帝下令诸位王公大臣推荐抚远大将军人选,而未来这个抚远大将军的任命不仅关系到扭转曲线战局,实际还涉及到清朝今后的安危问题,因为准噶尔部控制西藏,就有可能借黄教煽动蒙古各部脱离清朝统治。所以康熙必须认真对待,选择他所最信任、认为最有能力的人出任大将军,代替他亲征。 邬思道心知西北战事,康熙考验众皇子,想要在众皇子中选出一位大将军王,众人认为谁做了大将军王,谁就是康熙的接班人,就是未来的皇帝。所以众阿哥对这个位置是垂涎三尺。四阿哥胤禛,在家拼命的练习射箭,八阿哥一帮人也在讨论如何如何获得大将军王。 四阿哥胤禛忧心忡忡,特意到这别院之中请教此事。邬思道淡淡的说道:上次西北兵败是八爷党所为,为了就是得到这个大将军王的位置,他们管着兵部,管着士兵器械的调运,四爷您一定要争陕甘总督这个位置,因为您现在主管户部,管着粮草,西北打仗看似打得是人数,兵法,其实打得是钱粮,如果能得到陕甘总督这个位置,那么就能够节制西北大将军王。” 四阿哥微微点着头,对于邬思道的话他深信不疑。于是借着母亲德妃大寿这个时机,让福晋开口让年羹尧从四川弄了很多礼物给他,四阿哥先是装作很生气,说年羹尧浪费,不料这个时候自己的亲弟弟十四阿哥来他家,因为老十四在兵部忙得不可开交,没时间准备礼物,就想找哥哥要点,四阿哥此时话风一变,赶紧夸起来了年羹尧,将礼物和老十四平分然后送给额娘,十四阿哥为此十分的感激。 借着在皇额娘面前,当众说出要举荐十四弟做大将军王,老十四听见了感激涕零,就这样被忽悠了,觉得关键时候还是要靠亲兄弟,于是又求四哥如果真的坐上了大将军王,希望管户部的四哥给点支持,年羹尧是四阿哥的人,十四阿哥想让年羹尧出任陕甘总督。 最后由于四阿哥胤禛的冒死进谏,大任落在十四阿哥胤禵肩上,可见康熙对他的青睐。此时,十四阿哥胤禵成了人们心目中最有可能的储位继承者。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也全力支持胤禵克承大统,胤禟曾经说胤禵“聪明绝世”,“才德双全,我弟兄们皆不如”,并热心为胤禵试制军备。 八阿哥胤禩和十四阿哥胤禵在此期间有颇多书信来往。康熙和八阿哥的关系也有改善,邬思道依稀记得根据《清实录》和胤禩儿子弘旺的记载,康熙又开始命八阿哥胤禩不时随扈和办理一些政务,并将弘旺养育宫中。看着这一切,邬思道的心似乎有温暖了起来,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时光还能持续多久。 ------------ 第一百二十五章 依着四阿哥的本意,他是不愿意推荐十四阿哥胤禵的,在康熙的诸位皇子中,惟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是带兵出身,无论两者谁都可担任大将军王,然十三阿哥被康熙圈禁宗人府,且涉及粮草后援的顾忌,十四阿哥才是是最佳人选。也许正如邬思道对四阿哥所说:康熙其实早已选定,但是还需在朝会上试探一下诸位阿哥,这里也包括四阿哥胤禛是否有天子气度。 要说这一位十四阿哥爱新觉罗·胤禵,本是四阿哥胤禛的亲弟弟,两人的母亲都是德妃娘娘也就是后来的孝恭仁皇后。在康熙末年的皇位争夺战中,十四阿哥胤禵是除掉四阿哥、八阿哥以外,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这一年也就是康熙五十七年西北地区的准格尔部领袖守军侵略西藏,拉藏汗上书康熙皇帝,恳求清朝派遣大军救援。康熙皇帝录用十四阿哥胤禵为抚远大将军,统帅西部大军,进军青海,征伐暴乱,在四阿哥的极力推荐之下,康熙皇帝终于封十四阿哥为“大将军王”。 大将军王胤禵十四阿哥的这次出征标准及高,康熙皇帝特许他以皇帝亲征的礼仪出征。并且在胤禵帅大军动身以后,下旨给青海各地的蒙古王公:“大将军王是我皇子……尔等或军务,或大小事项,均应谨遵大将军王指示,如能诚心奋勉,既与我当面训示无异。” 对此,邬思道通过康熙皇帝的这句话,也能够看出十四阿哥胤禵在康熙皇帝心目中的位置非常之高。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一点,十四阿哥的封号不是大将军,而是“大将军王”,这其中有什么区别吗?不要小看这一个字的区别,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即是康熙的高超的地方! 康熙知道十四阿哥胤禵与八阿哥胤祀走的非常近,能够说都是八爷党,所以康熙对八阿哥非常警觉。在康熙的心里以为,假如八阿哥想要发起政变,那么带兵前来逼宫的一定是十四阿哥允禵。所以康熙才要将八阿哥胤祀和十四阿哥胤禵离散,让两个人不能在一起举动。 恰好赶上西北战事迸发,必须要年轻有为的皇子坐镇指挥。这关于康熙皇帝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时机,恰好能够将胤祀和胤禵分隔,并且十四阿哥也确有带兵的能力和资历。十四阿哥这次出征,一下从贝子被封为大将军王,还有立下战功的时机,他本人自然也非常高兴带兵前去。 其实这对于朝廷来说,大臣们见康熙如此器重十四阿哥,都以为康熙有意将皇位传给十四阿哥,这次派他带兵出征,即是为了积累政治资本,所以大臣们也就不会在为立储的工作再惹事端,朝廷也得以清净。所以康熙这一招,能够说是一箭多雕! 另一方面,派十四阿哥为大将军王也是对诸皇子的制约。胤禵有了寻求,就不会惹事;四阿哥胤禛有了对手,就不会骄傲自满;八爷党有了盼头,也不会逼上梁山。当然,假如康熙发现他心中默许的四阿哥胤禛并不理想,召回胤禵即可。 胤禵是大将军王,由他接任储君并不冒失。假如胤禛能够即位,胤禵那儿也罢交代,由于他本来即是个“大将军王”,没有封号的王爷,是个“假王”,没有什么可诉苦的。并且足智多谋的康熙早就组织好了——掌握着西征大军粮草的是四阿哥胤禛的奴才年羹尧。有年羹尧掌握着大军的命脉,胤禵他逼不了宫,也造不了反。这是康熙的足智多谋啊。 一念及此,邬思道不禁真心觉得康熙皇帝的手段和智谋,只是他心中对四阿哥和十四阿哥有些不忍,十四阿哥本是雍正帝的同母兄弟,但是在康熙末年宫中抢夺皇位的奋斗中,这亲兄弟二人竟成了势不两立的仇人。雍正帝登基后将胤祯软禁起来,直至雍正帝死后,胤祯才康复了自在。 这一年十二月,十四阿哥胤禵统帅西征之师起程时,康熙皇帝为他举行了盛大的欢送典礼,“出征之王、贝子、公等以下俱戎服,齐集太和殿前。其不出征之王、贝勒、贝子、公并二品以上大臣等俱蟒服,齐集午门外。 大将军胤祯跪受敕印,谢恩行礼毕,随敕印出午门,乘骑出天安门,由德胜门前往。诸王、贝勒、贝子、公等并二品以上大臣俱送至列兵处。大将军胤祯望阕磕头行礼,肃队而行。”后来等到五十八年三月,十四阿哥到达西宁,开端指挥作战。他统帅驻防新疆、甘肃和青海等省的八旗、绿营部队,声称三十余万,实践军力为十多万人。 康熙十四阿哥胤祯在军中被称为“大将军王”,在奏折中自称“大将军王臣”。 十四阿哥胤禵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今后,意识到乃父对他的极大信赖,因而愈加垂涎未来的御座。他临行前,就同胤禟频频触摸,对胤禟说:“皇父年高,好好歹歹,你须经常给我信息。”到了西宁后,他和胤禩、胤禟“密信来往,曾无间断,机计莫测”。 为了进一步提升十四阿哥在西北军中的声威,康熙降旨青海厄鲁特领袖罗卜藏丹津,说:“大将军王是我皇子,确系良将,带领大军,深知有带兵才干,故令掌生杀重担。尔等或军务,或巨细事项,均应谨遵大将军王指示,如能诚心奋勉,既与我当面训示无异。尔等惟应友善,身心如一,奋勉力行。” 十四阿哥也留意做好对青海各部喽罗的联合工作,耐性压服他们:“尔等应谨遵皇父此旨,共相友善,务以尔祖父等所遗礼法为要,各将军马、口粮、器械备办整齐,嗣后当竭力奋勉,方可嘉奖。再尔等受皇父厚恩多年,无分表里,予皆视同朋友,惟这次受任以来,不敢存有私见,良者我必奏明皇父;如有恶劣不遵法者,我亦无计,当以法令治之。” 又说:“尔等皆皇父所封亲王、贝勒、贝子、盟长,果能于全部事宜,持守中正,谁敢不遵?全部军法,赏罪清楚,如今我既亲自来此,若如上年,断难宽恕。”胤祯的劝说和忠告,使罗卜藏丹津等人心服口服,点头称是。他们的通力协作,为胤祯西征的成功发明了条件。 在全部准备就绪以后,康熙命十四阿哥胤祯即指挥平逆将军延信由青海、定西将军葛尔弼由川滇进军西藏。八月,葛尔弼率部进驻拉萨。九月,胤祯命令延信送新封达赖喇嘛进藏,在拉萨举行了庄重的坐床典礼。至此,又策旺阿拉布坦所策划的西藏暴乱彻底平定,胤祯也因此威名远震。康熙谕令立碑留念,命宗室、辅国公阿兰布起草御制碑铭。雍正即位后,以碑铭并不颂扬其父,“惟称大将军胤祯公德”,令将石碑砸毁,从头编撰碑铭。 在此期间,四阿哥也是尽心尽力为西征大军筹集粮草,而陕甘总督年羹尧和粮草督办李卫也事事请示四阿哥。京城之中,四阿哥与舅舅隆科多也时常来往,对于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的关系也处理的十分融洽。邬思道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他隐隐觉得四阿哥登基继位的一天正悄然到来。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这几年的时光,好像过得实在太快。邬思道也已到了中年,之前年幼的弘历,此刻也已经有十岁了。在一段岁月里,邬思道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教导弘历上。弘历也不负众望,文武兼备,虽然年纪小,但见识和学识却是与日俱增。每当看些,邬思道总是感到无比的欣慰。 就在这一年康熙六十年,在邬思道的眼里却是发生了一场大事:爱新觉罗家族中两个最伟大的人物,康熙皇帝和后来的乾隆皇帝,在圆明园首次见面了。不过此时的弘历当时年仅十岁,他不可能了解这次偶然的会面对自己乃至对国家将会产生多么重大的影响。 邬思道记得那是康熙生命中最美好的一个春天,圆明园牡丹台前数百本牡丹开得正艳。雍亲王提出请父皇来家中赏牡丹,老皇帝欣然应允。 康熙皇帝愿意到四阿哥胤禛家里来坐坐,因为在十几个如狼似虎的儿子当中,只有这个四阿哥从来没有表现出对皇位的特别渴望,也似乎没有参与任何与竞争储位有关的阴谋。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四,擅长草书,精研佛法,在别的皇子为皇位打破头的时候,他却坐在书斋中修身养性,一派闲云野鹤之姿。 不过,四十四岁的雍亲王也并非平庸之辈。康熙皇帝偶尔交给他一些临时任务,比如安排太后丧事,清查仓米发放弊端等,他都完成得迅速周到,给皇帝留下了颇深的印象。 邬思道清楚的记得史书记载康熙晚年,经常到四阿哥的赐园中去散心游玩。据《清圣祖实录》统计,皇帝晚年共幸临胤禛的赐园圆明园十一次。除了三阿哥胤祉外,其他皇子从来没有享受到过这样的恩荣。这当然是因为四阿哥的家让他感到安全和放松。 三月十二日傍晚,皇帝驾临牡丹台,把酒临风,心情愉快。 很多历史学家都说,把弘历介绍给康熙,是雍亲王精心策划的一个步骤。不过康熙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在父子闲聊之际,四阿哥胤禛闲闲地提起:“您的两个孙子打生下来还没机会见到圣颜呢。“ 康熙皇帝随口答道:“好啊!上次我听侍卫说你有个儿子书读得很好。把他们俩叫出来我看看。“长到十多岁,孙子才有机会见到祖父,这在爱新觉罗家中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因为康熙皇帝的孙子实在太多了,一共九十七名,政务缠身的老皇帝只见过不到其中的一半。 一见到这两个孩子,老皇帝不觉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弟弟弘昼没有给皇帝留下太深的印象,但哥哥弘历却让康熙过目难忘。这孩子相当与众不同。他身材颀长,容貌清秀。特别是两只秋水般澄澈的眼睛里流动着不同寻常的灵气与沉静。刚才行礼的时候,皇帝注意到他一举一动既敏捷得体,又不慌不忙,一点也没有这个年龄段孩子常有的紧张局促。跟在他身后的同岁的弟弟弘昼就明显拘束很多。 凭着丰富的阅人经验,康熙皇帝确信这个孩子与众不同。他慈爱地招招手,让弘历站到自己面前,询问起他的功课。弘历落落大方地背了几段经书,从头到尾清晰地讲解了一遍。 一阵喜悦攫住了康熙的心脏。他见过的所有孙子当中,这一个无疑是最出色的。 过了几天,老皇帝派太监来到圆明园,命雍亲王写下弘历的“八字“,呈皇帝亲阅。 又过了几天,康熙再次驾临圆明园,吃了一顿饭后,宣布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决定:要将弘历带回宫中养育。 在康熙众多的孙子中,弘历本来是极不起眼的一个。他于康熙五十年诞生于北京城内的雍亲王府。母亲是二十岁的普通格格钮祜鲁氏。 邬思道曾经误以为乾隆的生母是大家闺秀,是因为她姓“钮祜鲁氏“。确实,有清一代“钮祜鲁氏“被列为“八大家“,是最有名的姓氏之一。这个姓氏名臣辈出,也出过许多后妃。 然而,“八大家“之中的“钮祜鲁氏“,确切地说,是指开国元勋额亦都一支。而乾隆的母亲之先祖,只是额亦都的一个命运平庸的叔伯兄弟,叫额亦腾。这一支开国以来没出过什么大人物,到了乾隆母亲的祖父一代,甚至沦落成了一介白丁。乾隆的外祖父凌柱,最高官职也不过是“四品典仪“,估计是父随女贵而取得的闲职。 从种种迹象推断,十三岁的钮祜鲁氏进入雍亲王府时,只是一个普通的丫头,干些端茶倒水之类的杂活。直到康熙四十九年的某一天,才被雍亲王不经意间发现这个入府六年的丫头已经长大成人--十九岁的她高大健壮,虽然面貌不过中人以上,但是身材异常丰腴饱满,青春光彩难以掩抑。。。 土地很肥沃,第二年就结果了。乾隆皇帝属兔,生于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日子时(《玉牒》)。因为母亲身份太低,这个孩子的出生并没有引起人们的多大关注。 但是这孩子的八字却有些不同寻常。 清代档案中有这样一个细节。康熙六十年六月,四川总督年羹尧入京办事,皇帝命他找京城的“名算“罗瞎子推算某事。年听说这个罗瞎子为人四处招摇,且有病在身,就没去找他算。皇帝在他汇报此事的折子上批道:“此人原有不老诚,但占得还算他好。“ “八字“推命即是以一个人出生时间的年月日时,来推断人生发展的结果。在今天来看,这当然是彻头彻尾的迷信。可是,在过去,这些迷信往往在偶然中决定了历史之车的走向。乾隆的八字即是如此。 邬思道记得当年故宫博物院文献馆首批公布的内阁大库档案中,有乾隆生辰八字及康熙六十一年时人批语。内容如下: 乾隆八字: 辛卯(康熙五十年) 丁酉(八月) 庚午(十三日) 丙子(子时)。 批语:庚金生于仲秋,阳刃之格,金遇旺乡,重重带劫,用火为奇最美,时干透煞,乃为火焰秋金,铸作剑锋之器。格局清奇,生成富贵福禄天然。地支子、午、卯、酉,身居沐浴,最喜逢冲,又美伤官,驾煞反成大格。 书云:子午酉卯成大格,文武经邦,为人聪秀,作事能为。连运行乙未。甲午,癸巳身旺,泄制为奇,俱以为美。 此命贵富天然,这是不用说。占得性情异常,聪明秀气出众,为人仁孝,学必文武精微。幼岁总见浮灾,并不妨碍。运交十六岁为之得运,该当身健,诸事遂心,志向更佳。命中看得妻星最贤最能,子息极多,寿元高厚。柱中四正成格祯祥,别的不用问。 邬思道虽略懂占卜之术,但多半还是因为他清楚历史。如今他将弘历培养成康熙皇帝眼中最有出息的皇孙,将来更成为大清国的掌舵人。一想到这里,邬思道觉得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他的嘴角也终于露出一丝久违的微笑。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对于弘历的那个八字,很明显,这个批语是算命先生写的。中国古代的命相之理,有一套固定的推算方法。按命相理论,乾隆八字,天干庚辛丙丁,火炼秋金,是天赋甚厚的强势命造,术语称为“身旺“;地支子午卯酉,局全四正,男命得之,为驷马乘风,主大富贵。 也许正是这与众不同的八字,让康熙做出了将弘历养育宫中的决定。“养育宫中“对于康熙时代的皇孙来讲确实是极大的“恩遇“。在弘历之前,近百个孙子中,只有太子长子弘皙曾经被康熙“养育宫中“。这个皇孙极为康熙所喜爱,以至于在康熙晚年太子两立两废的过程中,一个重要的考虑因素是割舍不了这个弘皙。 朝鲜使臣回国后向国王汇报说:“皇长孙颇贤,难于废立云。“又说:“或云太子之子甚贤,故不忍立他子而尚尔贬处云矣。“也就是说,因为希望这个孙子将来能登上皇位,康熙才在废太子问题上迟迟下不了决心。(《朝鲜李朝实录》)从这个角度上来讲,有人认为,喜欢弘历,是康熙传位给雍正的一个理由。我们很难说,胤禛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父亲,不是老谋深算的一步。 对于四阿哥胤禛来说,这一举动从哪方面来说都没有坏处。首先,这是试探老皇帝态度的一个机会。如果老皇帝把自己列入继位的候选人行列,那么必然会关心自己的子息。因为一个政治家必须多算几步。退一步来讲,即使老皇帝不打算把自己列入候选人行列,那么使祖孙们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对自己的政治安全,无疑也大有好处。 事情的发展甚至超过了雍亲王的期望。 自从弘历进宫以后,不论是乾清宫还是避暑山庄中,祖孙两人几乎天天在一起,形影不离。康熙批阅奏章的时候,小弘历就在旁边磨墨写字。老皇帝时常站起来,走到孙子身边,手把手教他写。吃饭的时候,祖孙两坐在一桌,爷爷不断地给孙子夹菜。 甚至接见大臣讨论军国大事,康熙也特批弘历可以留在身边。弘历此时总是懂事地“屏息而侍“,大气都不敢出。乖巧的孙子给康熙一生中的最后岁月带来了巨大的欢乐,短短半年之中,祖孙俩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 夏天的一个中午,康熙泛舟避暑山庄湖上,弘历正在山上玩耍。远远望见御舟驶来,就满心欢喜地跑下山来。老皇帝见了,生怕孙子跌倒,急忙跑到船头,朝弘历大喊:“慢点跑,别摔了!“祖父焦急的声音深深印在弘历的脑海里,六十年后还在御制诗《晴碧亭忆旧》中提及此事。 在爷孙两个的相处之中,弘历的骑射天分也给康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才十二岁,但是他反应之敏捷,举止之精确,非常人可比。康熙亲自教弘历射箭,弘历也真争气,首次习射就连中五矢,康熙喜出望外,赐给他一件黄马褂。“或命步射,以示群臣,持满连中,皇祖必为之色动。“(《避暑山庄纪恩堂记》)弘历初次练习用火枪,教师把一只羊捆在百步之外,他初次试射,就“一发毙羊“。康熙十分高兴。 八月之初,秋高马肥,祖父带着孙子,开始行围打猎。在永安莽喀围场,康熙用火枪击中一熊,大熊倒地良久,毫无动静,康熙以为熊已经毫无威胁,遂命弘历上前补射一箭,以让这个孩子博得“初围获熊“的美名。弘历上马之后,不知为何,迟迟不动。康熙心中有些不高兴。本来这个孩子一直胆子很大,今天见到熊之后怎么害怕起来? 康熙在马上高喊:“弘历,怎么不进?“弘历这才像醒过神来,催马欲进。不料此时那倒地的大熊忽然一个翻身,直立起来,嘴里发出一声怒吼,直奔弘历的坐骑扑来。众人一刹那间都惊呆了,只有康熙反应及时,举枪便射,子弹从熊耳射入,大熊如同半堵墙一样应声仆地。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这件事给康熙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似乎冥冥中有天意,保佑这个不同寻常的孙子。晚上回到帐中,他对随驾的和妃说:“弘历这孩子的命真是贵重!如果他早一点催马过去,熊起马惊,不知道会出多大的事啊!这孩子将来福气比我还大啊!“ 这次行围之后,皇帝特意去了四阿哥的热河赐园狮子园,指名要看看弘历的生母。不知何故的钮祜鲁氏跪在皇帝面前,心中充满疑惑。老皇帝命她抬起头来,细细观看,足足看了半分钟之久,边看边说:“果是有福之人,有福之人!“ 在这次晋见公公之前,钮祜鲁氏从来没有引人注目过。生了这个孩子也没能帮助她完全扭转命运。直到雍正登上皇位前的十多年时间,她仍然被人们习惯地称为“格格“,即满语中的“姐姐“。然而康熙却发现了这个媳妇的“异相“,这个普普通通的格格,日后确实如康熙所说,成为中国历史上最有福气的太后之一,长寿而且境遇顺遂,享尽尊荣富贵。 在邬思道的潜意识里,乾隆皇帝的基因,得自他父亲的那一半非常优秀自不待言。爱新觉罗家族的出色素质在此前历代皇帝身上已经体现无余。极高的智商、强大的自制力、无穷的精力、无比精明的头脑、难以扼制的进取精神,乾隆身上这些素质主要应该都是得自父系。 乾隆母亲孝圣宪皇后从母亲身上得到的,是支撑这些精神因素的强大身体基础。乾隆皇帝体格之健壮,寿元之高厚,在中国历代皇帝中绝无仅有。在乾隆以前,五位皇帝平均寿命为五十四岁,而乾隆活到八十九岁,比其祖先的平均年龄高三十五岁。在兄弟当中,乾隆也最为长寿。他兄弟九人,均与他异母。其中夭折者五,活下来的最长寿者也不过六十岁,独乾隆皇帝一枝独秀,这不能不说与其母的遗传因素有关。 出身平民家庭的钮祜鲁氏身上完整地保存了满洲人在白山黑水中陶铸起来的强壮和“皮实“。传世的清宫“慈宁燕喜图“中有老年钮祜鲁氏的画像,画面上的老太太方面大耳,心宽体胖。与那些出生富贵人家的后妃比起来,钮祜鲁氏身体强健,生性好玩好动。 乾隆皇帝登基后,每次出巡,都要带老太太一起走:她生前赶上的四次南巡,一次也没落下。老太太一生还曾经三游五台,三登泰山,还到过嵩山。至于避暑山庄,那更是去了无数次。去世前一年,以八十五岁高龄,仍然跟着乾隆登上了泰山,步履甚健。 雍正弓马平常,中年后经常闹病。而乾隆天生擅长运动,敏捷性和平衡性极佳,各种兵器,上手很快,武功骑射,在清代诸帝中首屈一指。他终生好动,不乐安居,四处巡游,以至有“马上皇帝“之称。活到八十九岁,一生没有生过大病。在位六十四年,天天处理奏章,日理万机,很少感觉疲倦。这应该是得自母亲一系的遗传。想着弘历这个未来的大清隔世之君,为国家和百姓做出的卓越贡献,他那凄凉的心终于有了温暖的感觉。 ------------ 第一百二十八章 转眼间已是康熙六十年的五月了,大清国的西部边陲仍是战乱不已,康熙命十四阿哥胤禵移师甘州,进一步攻击陕西张掖,妄图乘胜直捣策旺阿拉布坦的巢穴伊犁。但由于路途遥远,运送艰难,没有获得发展。到了十月,十四阿哥胤禵又以军务重大,密奏暂停进剿,得到康熙的附和。 康熙一直觉得十四阿哥胤禵聪明过人,才能拔尖,“甚有义气”本为康熙所厚爱,从少年时代起,就频频地扈从其父出巡。胤禵比雍正皇帝小十岁,两人虽系一母所生,豪情并不深沉。胤禵与皇八子胤禩却称得上志同道合。在皇太子胤礽被废前后,他积极跟随其兄胤禩参与抢夺储位的活动。为此导致康熙的不满。后来,父子之间乃至发展到敌对和抵触的境地。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当康熙痛斥胤禩妄蓄宏愿、妄图暗杀胤礽时,胤禟鼓动胤祯说:“尔我此刻不言,何待?”所以,胤祯挺身而出,跪奏曰:“八阿哥无此心,臣等愿保之!”这使康熙愈加愤恨,“出所佩刀欲诛胤祯,皇五子胤祺跪抱劝阻,诸皇子磕头央求,上怒少解,命诸皇子挞胤祯,将胤禟、胤祯逐出。”胤禟被康熙打了几记耳光,脸部红肿,胤祯被打二十大板,行步困难。 四十八年三月,复立胤礽为皇太子时,康熙非常高兴,大封诸皇子。胤祯被册封为贝子,尔后又封固山贝子。但他同其父的联系仍然严重。同年四月,康熙巡行塞外,因忧虑胤禩一伙聚众闹事,便命胤禩随从,不让胤祯、胤禟、胤衤我扈随。但胤祯设法要和允禩一块去,他“敝帽故衣,坐小车,假装贩卖之人,私送出口,日则潜踪而随,夜则至阿其那(胤禩)帐房歇宿,密语通宵,踪迹怪异”。 在胤禩的夺嗣方案遭到失败今后,康熙十四阿哥胤祯变得愈加活跃起来,“虚闲下士,颇有所图”。因康熙在建储问题上曾多次寻求大学士李光地的意见,胤祯便召见李的门人陈万策,“待以高坐,呼以先生”。希望经过陈与李联系,使李在康熙面前为他进言,并以此来赢得大臣和士人的好感,在朝野表里为他传达声誉。其时社会上有关“十四王爷虚闲下士”的撒播,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呈现的。 康熙五十年,康熙十四阿哥胤禵随父皇出巡塞外,时年二十三岁;康熙五十七年春,准噶尔部领袖策妄阿喇布坦出动军队攻击西藏,拉藏汗恳求清朝出兵救援。五十七年十月胤祯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统率大军进驻青海,征伐策妄阿喇布坦,如同皇帝出征通常,非常威武气度。 其时,康熙决意由皇子领兵远征策旺阿拉布坦,赶快停息西北地区的烽火。他环顾诸皇子,选中了年轻有为、颇具军事才华的胤禵,然后给了他政治舞台上锋芒毕露的极好时机,导致人们的注目。五十七年闰八月,胤禵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并由固山贝子超授王爵,“用正黄旗之纛,照依王纛款式” 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十二月十二日,十四阿哥胤禵号抚远大将军西征。出师礼极为隆重,用正黄旗纛、亲王体制,称大将军王。 中华民族自古就是讲究礼让自谦的民族,当时康熙皇帝询问九阿哥的回答非常巧妙,直接让康熙问十四的意见,倘若雍正问到十四阿哥,则十四阿哥必然举荐老八,这样如果再封十四阿哥做大将军王则名不正言不顺。 然后,老九回答举荐老八,以主帅只不过坐镇中央统领无须带兵之道为理,表面言之凿凿,其实不通战理。 最后,康熙问及雍正,雍正则早已手写褶子上表举荐十四阿哥出任大将军王,康熙听到胤禛举荐十四阿哥的时候,神态稍许惊讶中更多的是宽慰。 雍正王朝中,康熙不止一次有这样的说话方式,第一集河南大水,康熙问太子如何赈灾。太子回“皇阿玛英明果断,定已有了主张”,康熙回答: 邬思道保辅雍正一步步登上皇位可谓竭忠尽智,居功至伟。在以 夫唯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鼓励四阿哥整理户部亏空,提出皇上需要一个能为他办事分忧的儿子,虽然最后事办砸了,但是在康熙心里四阿哥已经赢过太子。 清理刑部冤狱,邬思道力劝四阿哥不能接这个差事:扳倒太子的最后也会不容与皇上,使雍正避开了一个大雷,老八其实根源就是栽在这样事上。 举荐新太子时,提出“夫唯不争,天下莫能与之挣”的竞争策略,在康熙心里又加一分。相反老八锋芒毕露,事实上在康熙心里已经出局。 忠告四阿哥不要争兵权,推荐老十四任大将军王,以国家社稷为重,尽显人君气度。 邬思道的另一大历史功绩就是对弘历(乾隆)的启蒙教育。使弘历在康熙众多孙子中脱颖而出,被康熙带进宫里亲自教养,奠定了清朝雍正乾隆近80年的稳定兴盛。 康熙带领王公大臣到热河狩猎,说哪位皇子猎得的猎物多,蒙古王公进献给太子的宝物玉如意就是谁的,结果老八又装大尾巴狼,慈悲心肠,逮到的猎物不忍射杀,都是活的。(康熙心里对老八老反胃了,心想你要仁慈怎么就处心积虑要干掉太子,甚至在清理刑部冤案过程中诱供,要玩死太子的节奏啊,现在装仁慈。 康熙问宝贝给谁呢,蒙古王公都说该给老八,弘历说王公的不对,皇爷爷一生射杀那么多猎物,皇爷爷就没有仁慈之心吗,我们满人涉猎,和汉人耕田一样都是上天给予的生存之道。说皇爷爷没有涉猎的本事怎么平三藩,收台湾,评定蒙古叛乱,说康熙是第一巴图鲁(勇士),真是说到康熙心坎里去啦,说的那是心花怒放啊。把如意给了弘历。 雍正因为儿子弘历的神助攻,意外胜了一局。那么弘历为什么能有这么完美的对答呢,一是弘历确实优秀,二是就是邬老师教的好,押题押的也准嘛,临考试前,考题都让学生做过了嘛,所以看出一个好老师是多么的重要。 真实历史中康熙后期确实亏空严重,财政赤字很高,雍正政绩卓著,掌管户部,虽然严厉了点,但是也只有他能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好,后来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雍正虽然对官员残忍但对百姓啊(我党也是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嘛),正所谓一人痛哭总好过一路痛哭,在康熙看来绝对要比老八老十四的假仁假义要好多了。 还有就是康熙觉得孙子弘历也就将来的乾隆也是可造之才,这一点也特别重要,当年老周王就是因为喜欢孙子(就是后来的周文王)姬昌,才立了姬昌他爹。 有人说康熙一代雄主,怎么会因为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而决定继承人呢,大家别忘了,康熙可是8岁继位,14岁亲政呢,所以当时乾隆12岁已经不小了。记得一本书里记载有一次康熙和布衣宰相方苞闲谈,说立哪个阿哥好呢,方苞回:看圣孙。康熙做沉思之态。其实邬思道也很认同方苞的观点,这也认证了历史的走向性。 ------------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直到了十一月,十四阿哥胤禵受命回京述职。经反复研究磋商,康熙决议争夺和平解决准葛尔疑问,特致书策旺阿拉布坦,令泽卜尊丹巴胡土克图遴派喇嘛位使,赉书前往招安。翌年四月,胤禵离京再赴军前。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康熙皇帝从避暑山庄回京后两个月,猝然崩逝于畅春园。邬思道依稀记得《清高宗实录》卷一说:乾隆继承皇位是“圣祖深爱神知,默定于前;世宗垂裕谷诒,周注于后“。后来继位的乾隆也说,康熙当时之所以叫出他的生母来相相面,也是因为起了托付之意:“即今仰窥皇祖恩意,似已知予异日可以付托,因欲豫观圣母福相也。“ 还有(《乾隆御制诗初集》)这个说法也许有所夸大,不过在传位于胤禛的决定中,弘历肯定起了作用。对于这个儿子,雍正心底有一种特殊的感念之情。当年十二月,朝鲜国大臣金演在与清王朝的外事交往中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康熙皇帝病剧,知其不能起,召来阁老马齐,对他说:“我的第四子最贤,我死后立为嗣皇。胤禛第二子弘历有英雄气象,必封为太子。“乃以为君臣不易之道,平治天下之要,训诫胤禛。解脱其头项所挂念珠,对胤禛说:“此乃顺治皇帝临终时赐朕之物,今我赠尔,有意存焉,尔其知之……“言讫而逝。 其实邬思道一直觉得(《朝鲜李朝实录》)有人说这个记载不尽可靠。不过,已经远传到朝鲜,可见这个传闻传播之广,也可见在四阿哥在刚刚继位之际,未来的乾隆皇帝的大名以及其与祖父的特殊关系就已经广为全国所知。 从四阿哥登基之时,弘历就已经成为太子的第一人选,已经是不争的事实。雍正元年正月十一,雍正皇帝即位后首次前往天坛,举行祈谷大典。还宫后,雍正把弘历召到养心殿,赐给他一块肉,让他吃掉,此外没再说一句话。弘历默默吃掉这块肉,味道十分鲜美,不过分辨不出是什么肉。乖巧的他吃完肉后,也没有多说话,就退了出来。 不过此事给了他极深的印象。因为在此之前,不论什么事,父亲对他和弟弟弘昼同是同等对待。而这次只独独召见他一人,并且是在刚刚从天坛回来之后,显然是有深意的。从那时起,聪明的弘历就已经知道自己被父亲默定为太子。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就在这年的十一月,康熙病逝胤禛登基的音讯犹如平地风波,把十四阿哥震呆了,手足无措。恍惚当中,他按新帝的旨令,把大将军印务叫给平逆将军延信,当即启航回京。他抵京后,即落入雍正布下的机关,失去了行动上的自在。但他不肯屈服,在景山寿皇殿拜谒乃父棺木时,见雍正也在那里,他仅仅远远地给雍正叩头罢了,并不向雍正存候恭喜。 侍卫拉锡见此僵局,急速拉他向前。他怒不可遏,怒骂拉锡,并到雍正面前,呵斥拉锡无礼,说:“我是皇上亲弟,拉锡爱虏获轻贱,若我有不是处,求皇上将我处置,若我无不是处,求皇上行将拉锡处死,以正国体。”胤祯大闹灵堂,使雍正非常动火,呵斥他气傲心高,命令革去他的王爵,降为固山贝子。 同年,诚亲王胤祉上疏,援例陈请将诸皇子名中胤字改为允字。 雍正元年(1723年)四月,康熙梓宫运往遵化景陵安葬后,雍正谕令胤祯留住景陵邻近的汤泉,不许返回京师,并命马兰峪总兵范时绎监督他的行动。朋友俩的不睦和冲突,使处于极度沉痛中的孝恭仁皇后病况加剧,不久去世。雍正在慰“皇妣皇太后之心”的幌子下,晋封胤祯为郡王,但未赐封号,注名黄册仍称固山贝子,致使胤祯“并无感恩之意,反有愤恨之色”。 跟着雍正控制位置的日渐稳固,雍正对胤禵也愈来狱严酷。二年(1724年)八月,雍正获悉胤禵在家私造木塔,当即令纳兰峪总兵官范时绎进行搜查,强令交出。胤祯气愤难忍,当晚“在住处狂哭大叫,大声径闻于外,半夜方止。” 三年(1725年)十二月,在雍正的示意下,宗人府参劾胤禵在大将军任内,“违反圣祖仁皇帝训示,恣意妄为,哭累兵丁,侵扰地方,军需帑银,徇情糜费,请将胤祯斥退多罗郡王,降为镇国公”。雍正当即革去胤禵王爵,降授固山贝子。接着,诸王大臣进一步参奏康熙十四阿哥胤祯在任大将军时期,只图利己营私。贪受银两,固结翅膀,心胸悖乱,请即正典刑,以彰王法。雍正以为,胤祯当同胤禩、胤禟有别,将他持续禁闭于景陵邻近,严加看守。 恰在这时,有一个自称是满洲正黄旗人的蔡怀玺来到景陵,求见胤禵。胤禵怕招惹是非,不肯接见。蔡便把写有“二七便为主,贵人守宗山,以九王之母为太后等语”的字帖扔入胤祯住所以内。胤祯看后既不奏闻,又把字帖内的主要字句裁去,涂改,然后交给马兰峪总兵范时绎,并派人向范阐明:“因为此系小事,所以贝子不奏闻皇上,然又有些关联,故人把总送至总兵处完处。” 雍正接到范时绎奏报,异常注重,当即差遣贝勒满都护、内大臣马尔赛和侍郎阿克敦等人至马兰峪,亲自审问蔡怀玺和胤祯。胤祯不服,“辞色很怒”,对范时绎“愤欲吞噬”,说蔡怀玺投书猜系把总华过柱及总兵范十绎所指使,有说“把总容留此人就餐、喝酒”、总兵“何将此人置之不问”,“大举骂詈”。 雍正以为此事不是孤立的,社会上定有一股反对自个、妄图让胤祯等人上台的实力在活动。所以他加紧了对胤祯等人的打压,革去胤禵固山贝子,谕令把他押回北京,软禁于景山寿皇殿内。六月,诸王大臣罗列胤禵的十四条罪行,再次奏请即正典刑。雍正仍没有同意。 同年九月,胤禩、胤禟相继去世以后,诸王大臣再次合词奏议,要求将胤祯当即处死。雍正遣人要挟胤禵说:“阿其那在皇考之时,尔原欲与之同死,今伊身故,尔若欲往看。若欲同死,悉听尔意。” 胤禵回奏:“我历来为阿其那所愚,今伊既伏冥诛,我不肯往看。”所以,雍正命令“暂缓其诛,以徐观这以后,若竟不悛改,仍蹈罪愆,再行处死。”从此,胤祯隐姓埋名,过了八、九年的囚犯日子。 直到十三年(1735年)正月,乾隆即皇位不久,便命令开释胤禵和胤礻我,以图平缓政治上的严重氛围。乾隆二年(1737年),康熙十四阿哥胤祯被封为奉恩辅国公,十二年(1747年)封多罗贝勒,十三年(1748年)晋为多罗恂郡王,并先下一任正黄旗汉军都统、总管正黄旗觉罗学。不过,这时他年事已高,政治上不可能再有大的作为。乾隆二十年卒。他身后,乾隆赏治丧银一万两,赐谥“勤”。想到十四阿哥这一生的遭遇,邬思道不禁也是感到可悲可叹! ------------ 第一百三十章 邬思道这个落榜书生,胸怀大志却无进阶之门。他想要间接实现自己心中的梦想,那只有一条路——进入四阿哥府中当军师。邬思道之所以选择四阿哥胤禛,也有些类似诸葛亮选择刘备。八阿哥胤禩势力大似曹操,身边大员如云,邬思道去了,也显不出自己的身价,最多在八爷府上当个普通的幕宾,这又不是邬思道所愿。 大阿哥粗鄙无见识,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三个阿哥是八阿哥死忠,十三阿哥是四爷心腹,三阿哥是个文人。跟着太子毫无必要,只要太子稳当,将来的皇位就是他的。老四即使当时没有当皇帝的心思,将来也至少要当个亲王,再加上老四为人冷峻,以国事为重,人品尚算正派,也符合邬思道的价值观。 阿哥在府上养清客门人,是当时常情,邬思道进四爷府上也没人在意,何况还为世子教书。刚开始,胤禛也不是特别相信邬思道的才华,先进行试探,如请邬思道分析国库欠款官员的情形,邬思道说的头头是道,这才让胤禛愿意与邬交心。 邬思道也知道胤禛是个有主见的人,不会相信自己所有的判断,比如在邬思道反对的情况下,胤禛还要抢过清查刑部冤狱的差使,这让邬思道大为恼火,要离开府上。这算是邬思道与胤禛的第一次正面冲突,好在胤禛还是听了邬的建议,弄了一场大病。真正让胤禛完全相信邬思道的,是在去热河后,邬思道给弘历开小灶。 在随后的狩猎活动中,弘历大放异彩,夺去了所有阿哥的风光,这让胤禛在康熙心中的地位大为上升。有些谋士在得志之后忘乎所以,为谋主所猜忌,而邬思道却没有,他一直非常低调。邬思道不会主动参与朝中的夺嫡事件,只是被动的等胤禛相求,问一事谋一事。这也是胤禛敢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在邬思道身上,但与此同时,不得不承认,胤禛对邬思道起了杀心。 道理很简单,邬思道知道自己太多太多的秘密。此时的四阿哥胤禛是在即位之后有杀心,其实即使胤禛最后当不上皇帝,他也会杀邬思道。如果是老八即位,只要邬思道随便向老八说几句秘事,胤禛都将大祸临头,当然要除之为安。 也许现在四阿哥的眼神极为到位,那就是冲着杀邬思道来的,不然胤禛睡不着觉。只要当时邬思道表现出一点的功利心,或居功自傲,雍正会立刻动手。邬思道也早就看出胤禛的心思,别看胤禛平时对他毕恭毕敬,但卸磨杀驴的事,胤禛绝对能做出来。 所以,邬思道早就做好准备,对胤禛一通几乎哭泣的自损表白,说自己是残疾人,不堪大用,绝了进入官场的念想,让胤禛放心。毕竟二人共事十五年了,多少也是有点感情的,胤禛见邬思道对自己表白的三不可用,又念着旧情,才放他一马。 仅是如此,胤禛并不完全放心,他最怕的就是邬思道在外胡说八道,尤其担心邬思道会和老八走到一起。邬思道明白雍正的意思,即使雍正不杀他,也需要监视他,让他的一举一动都能让雍正完全掌握。邬思道提出半隐隐于官场,就是顺着雍正的意思以求自保。 全隐是饿不死他的,写个字、给地主老财当个西席先生也有饭吃,主要是怕雍正找不到他,或者是追杀他,也无人知道。邬思道的半隐,是指继续给某个官当师爷,但这个官必须是雍正的铁杆心腹,如李卫、田文镜,但不可能是年羹尧。雍正已在怀疑年,一文神一武神相处,对雍正的威胁可想而知。至于邬思道替田文镜运粮到西北,给年羹尧出计策,这只是一时权宜,不代表邬思道要跟着年羹尧,邬先生可不会犯傻。 而跟着李卫,就目前而言算是最好的,但从人情常理讲,雍正一定在暗中授意李卫监视邬思道,绝不许他与八爷派有联系。李卫是雍正死忠,自然要听主命,表面上对邬思道恭敬,可只要雍正下令,李卫必定对邬思道动手。 所以邬思道在李卫这也不太安心,而田文镜是在政治上是雍正一派,但却不是李卫那样的家奴。更重要的是,田文镜不在胤禛上呆过,并不知道邬思道与雍正的关系,邬思道在田文镜这里,比在李卫那里更安全,而且雍正一样能找到他。田文镜是雍正推行新政的重要一员,邬给田出谋,等于间接帮助雍正,这也是雍正愿意看到的。 雍正处死那些粘杆处的秘密卫士,而太监高无庸在他即位后不再出现,也是被处死了。这些跑腿打杂的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杀了还可以再找新人,而有技术含量的邬思道只有这一个。从自身的利益来说,雍正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想杀邬思道的,当然前提是邬思道必须老实呆着,不能乱跑乱说。 邬思道在离开雍正的时候,还给前来送行的十三阿哥胤祥进行点拨,要他拼死辞掉****,就是看透了皇权的本质。如果老十三不听,雍正暂时还需要老十三对付老八他们,可一旦老八派完了,雍正下一个动手的,肯定是老十三。而老十三听了邬思道的劝,这才让雍正放心。 十三阿哥终于从养蜂夹道出来了,只是这一次相聚太过短暂。邬思道的下落,但应该是归隐林下,梅妻鹤子去了。特别是在八阿哥倒台之后,雍正去一心腹大患,就不怕邬思道与之勾结了,一书生又能勾结谁呢。邬思道其实也盼着八阿哥赶紧倒,只要八阿哥还在,雍正就不会放松对自己的怀疑。邬思道也不会主动找八阿哥,只要一去,雍正就能给八阿哥扣一顶“勾结江湖妖人、意图不轨”的帽子,连八阿哥加上邬思道,一块收拾。 只是此刻的邬思道心中还是万分高兴的,因为他是真心怀着为民谋福祉,辅佐四阿哥登基继位的。况且他也曾答应过那个女子,如今得偿所愿,夫复何求啊?望着十三阿哥那有些苍白的脸色,还有那一根根白发,邬思道仰天长啸,久久的望着天空呆立不语。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康熙帝在北郊畅春园病逝,四阿哥胤禛继承了皇位,次年改年号雍正。即位后,雍正帝重用康熙十三子胤祥,不想放过政敌胤禩等人,胤禩等人也不甘心失败,所以双方的斗争在雍正帝继位后延续下来,他在政治上采取多种措施以巩固自己的皇位。 雍正也的确按照邬思道的计谋,首先是消除异己,分化瓦解诸皇子集团,将十四阿哥胤禵从西北军前召回,加以圈禁。晋封八阿哥胤禩为廉亲王和总理事务大臣。将九阿哥胤禟发往青海西大通(今青海大通西北)。鉴于清朝没有行之有效的立储制度,常因皇位继承权产生争端,创立了秘密立储制度。 二年春以前,雍正对政敌的打击尚有所节制,这是因为政权还不太巩固,不便太刺激对方。此时大清西北战事吃紧,八阿哥对此也是等着看雍正的笑话。当此非常之时,作为西北重要将领的年羹尧更是倍受倚重,和隆科多并称雍正的左膀右臂。隆科多是胤禛的亲郎舅,在胤禛继位前已为他效力多年,二人关系甚为亲密。 早在雍正元年五月,雍正发出上谕:“若有调遣军兵、动用粮饷之处,著边防办饷大臣及川陕、云南督抚提镇等,俱照年羹尧办理。”这样,年羹尧遂总揽西部一切事务,实际上成为雍正在西陲前线的亲信代理人,权势地位实际上在抚远大将军延信和其他总督之上。雍正还告诫云、贵、川的地方官员要秉命于年羹尧。同年十月,青海发生罗卜藏丹津叛乱。青海局势顿时大乱,西陲再起战火。雍正命年羹尧接任抚远大将军,总督各军,驻西宁坐镇指挥平叛。 当时年羹尧初到西宁,大军未集,被罗卜藏丹津得知,于是率军偷袭,直取西宁。年羹尧率左右数十人坐于城楼上,毫不慌张。罗卜藏丹津以为有诈,率军引退。年羹尧令兵攻击贼垒,敌军认为年羹尧兵少,不为防备,驱桌子山土番当前队;炮发,土番死者无算。岳钟琪兵至,直攻敌营,罗卜藏丹津败逃,仅率百人遁走。 到了雍正二年初,战争的最后阶段到来,年羹尧下令诸将“分道深入,捣其巢穴”。各路兵马遂顶风冒雪、昼夜兼进,迅猛地横扫敌军残部,大获全胜。年羹尧“年大将军”的威名也从此震慑西陲,享誉朝野。 平定青海战事的成功,令雍正喜出望外,遂予以年羹尧破格恩赏:在此之前,年羹尧因为平定西藏和平定郭罗克之乱的军功,已经先后受封三等公和二等公。此次又以筹划周详、出奇制胜,晋升为一等公。此外,再赏给一子爵,由其子年斌承袭;其父年遐龄则被封为一等公,外加太傅衔。此时的年羹尧威镇西北,又可参与云南政务,成为雍正在外省的主要心腹大臣。 青海平叛胜利,雍正政权的力量增强了,随即加紧惩治胤禩一伙。其实在雍正尚未正式登基的时候,即命胤禩与胤祥、马齐、隆科多共四人总理事务,示以优宠。 十二月十一日加封为和硕廉亲王,并将兄弟的胤字改为允字,胤禩被改为允禩。康熙六十一年十二月十三日授为理藩院尚书,次年二月十七日命办理工部事务。连他的福晋郭络罗氏也对当时的形势看得非常透彻。 早在雍正元年,雍正将与八阿哥胤禩亲密之人尽行遣散,对胤禩予以孤立,并多次晓谕臣下不要重蹈朋党习气,可谓是敲山震虎。胤禩本人也多次受罚,如雍正元年九月初四日,雍正帝奉康熙帝及其四位皇后神牌升附太庙,在端门前设更衣帐房,但因其都是新制,故而油漆味大,雍正为此大怒,命管工部事务的廉亲王胤禩及工部侍郎、郎中等跪在太庙前一昼夜。雍正元年后期至二年间,青海战事吃紧,雍正将全部精力放诸于外患。但对于胤禩等人仍时加防范训斥。 待到雍正二年五月二十日,雍正谕责胤禩及其亲信,称马尔齐哈、常明等都是夤缘妄乱之人,是廉亲王胤禩的党羽。十一月初二日,因胤禩在所有事情上比较节省,所以雍正谕责他诡诈。十一月十三日,因胤禩管理理藩院时,不给来京的科尔沁台吉等人盘缠,胤禩再受雍正谕责。 四月,对胤禩本人声罪致讨,说他“肆行悖乱,干犯法纪,朕虽欲包容宽宥,而国宪具在,亦无可如何,当与诸大臣共正其罪”。[11]??削宗籍和圈禁,并被改名为“阿其那”(意为待宰的鱼),胤禟被削宗籍和圈禁,并被改名为“塞思黑”(意为讨厌的人)。皇十子胤礻我被圈禁,康熙的皇十四子胤祯(胤禵)先是派去守陵,再后来受圈禁。康熙皇十二子胤祹被降爵,后康熙的皇三子胤祉也被革爵圈禁。 同年五月,革去苏努贝勒,七月发出《御制朋党论》,进一步开展反对胤禩党人的活动,不久年羹尧、隆科多问题的出现,遂放松了对胤禩的攻势。 雍正三年二月十四日,雍正谕责胤禩怀挟私心,遇事播弄是非,动摇百官的意志,搅扰阻挠雍正的施政方针。胤禩又称上驷院畜马太多,想要裁减,并采取其他裁减的措施。同年十一月初五日,宗人府议,胤禩应革去王爵,撤出佐领。十二月二十一日,命每旗派马兵若干在胤禩府周围防守,又于上三旗侍卫内每日派出四员,随胤禩出入行走,名曰随行,实为监视。 雍正四年正月初五日,胤禩、胤禟及苏努、吴尔占等被革去黄带子,由宗人府除名。正月二十八日,将胤禩之妻革去“福晋”,休回外家。二月初七日,囚禁胤禩,将其囚禁于宗人府,围筑高墙,身边留太监二人。二月十八日,先时皇三子弘时因事得罪,交与胤禩为子。三月初四日,命胤禩、胤禟改名,禩在被数度催促逼迫后被迫改其名为“阿其那”,改其子弘旺名“菩萨保”。 五月十七日,雍正召见诸王大臣,以长篇谕旨,历数胤禩、胤禟、胤禵等罪。六月初一日,雍正将胤禩、胤禟、胤禵之罪状颁示全国,议胤禩罪状四十款,议胤禟罪状二十八款,议胤禵罪状十四款。九月初八日,胤禩因呕病卒于监所。 此时的邬思道已在浙江杭州李卫那里半隐,期间他终于回到海宁老家看过几次,所幸的是老父亲还健在,身体也还算硬朗。朝堂上的事情邬思道一直关注着,他早已料到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的下场。也许他是幸运的,终于可以在有生之年回到家乡,远离庙堂之扰。也许这也是雍正对自己最大的眷顾了吧,只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运气看到最后! ------------ 第一百三十二章 雍正三年似乎注定了是不平凡的一年,为了维护雍正王朝的统治,雍正暂时放松了对八阿哥一党的打击。因为此时他面对的最大威胁似乎已然是这个年羹尧了,其实雍正早已隐忍多时,若不是念在他有辅助登基、平定青海之功,多半早已对他动手了。 年羹尧才气凌厉,恃上眷遇,师出屡有功,骄纵。行文诸督抚,书官斥姓名。请发侍卫从军,使为前后导引,执鞭坠镫。也许年羹尧的失宠和继而被整是以雍正二年十月第二次进京陛见为导火线的。 在边疆时,蒙古王公和额驸阿宝见到年羹尧必须跪拜。在赴京途中,他令直隶总督李维钧、陕西巡抚范时捷等跪道迎送。到京时,黄缰紫骝,郊迎的王公以下官员跪接,年羹尧安然坐在马上行过,看都不看一眼。王公大臣下马向他问候,他也只是点点头而已。 更有甚者,他在雍正面前,态度竟也十分骄横,“无人臣礼”。年进京不久,雍正奖赏军功,京中传言这是接受了年羹尧的请求。又说整治阿灵阿,皇八子胤禩集团的成员等人,也是听了年羹尧的话。这些话大大刺伤了雍正的自尊心。 十一月,年羹尧结束陛见回任后,接到了雍正的谕旨,上面有一段论述功臣保全名节的话:“凡人臣图功易,成功难;成功易,守功难;守功易,终功难。……若倚功造过,必致反恩为仇,此从来人情常有者。”在这个朱谕中,雍正改变了过去嘉奖称赞的语调,警告年要慎重自持,此后年羹尧的处境便急转直下。 邬思道闲来无事,也会分析年羹尧失宠获罪的原因,在他心里不外乎大致有以下几点: 第一,擅作威福。年羹尧自恃功高,骄横跋扈之风日甚一日。他在官场往来中趾高气扬、气势凌人:赠送给属下官员物件,“令北向叩头谢恩”;发给总督、将军的文书,本属平行公文,却擅称“令谕”,把同官视为下属;甚至蒙古扎萨克郡王额附阿宝见他,也要行跪拜礼。对于朝廷派来的御前侍卫,理应优待,但年把他们留在身边当作“前后导引,执鞭坠镫”的奴仆使用。 按照清代的制度,凡上谕到达地方,地方大员必须迎诏,行三跪九叩大礼,跪请圣安,但雍正的恩诏两次到西宁,年羹尧竟“不行宣读晓谕”。更有甚者,他曾向雍正进呈其出资刻印的《陆宣公奏议》,雍正打算亲自撰写序言,尚未写出,年羹尧自己竟拟出一篇,并要雍正帝认可。年羹尧在雍正面前也行止失仪,“御前箕坐,无人臣礼”,雍正心中颇为不快。 第二,结党营私。当时在文武官员的选任上,凡是年羹尧所保举之人,吏、兵二部一律优先录用,号称“年选”。他还排斥异己,任用私人,形成了一个以他为首,以陕甘四川官员为骨干,包括其他地区官员在内的小集团。许多混迹官场的拍马钻营之辈眼见年羹尧势头正劲、权力日益膨胀,遂竞相奔走其门。而年羹尧也是个注重培植私人势力的人,每有肥缺美差必定安插其私人亲信,“异己者屏斥,趋赴者荐拔”。 比如他弹劾直隶巡抚赵之垣“庸劣纨绔”、“断不可令为巡抚”,而举荐其私人李维钧。赵之垣因此而丢官,于是转而投靠年羹尧门下,先后送给他价值达20万两之巨的珠宝。年羹尧就借雍正二年进京之机,特地将赵带到北京,“再四恳求引见”,力保其人可用。遭年参劾降职的江苏按察使葛继孔也两次送上各种珍贵古玩,年羹尧于是答应日后对他“留心照看”。曾经荐陕西布政使胡期恒及景灏可大用,弹劾四川巡抚蔡珽,上即以授景灏,又擢升胡期恒为甘肃巡抚。此外,年羹尧还借用兵之机,虚冒军功,使其未出籍的家奴桑成鼎、魏之耀分别当上了直隶布政使和署理副将的官职。 第三,贪敛财富。年羹尧贪赃受贿、侵蚀钱粮,累计达数百万两之多。而在雍正朝初年,整顿吏治、惩治贪赃枉法是一项重要改革措施。在这种节骨眼上,雍正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终于在雍正三年的正月,雍正对年羹尧的不满开始公开化。年羹尧指使陕西巡抚胡期恒参奏陕西驿道金南瑛一事,雍正说这是年任用私人、乱结朋党的做法,不予准奏。 年羹尧曾经参劾四川巡抚蔡珽威逼所属知府蒋兴仁致死,蔡珽因此被罢官,经审讯后定为斩监候;而年羹尧的私人王景灏得以出任四川巡抚。这时雍正已经暗下决心要打击年羹尧,蔡珽被押到北京后,雍正不同意刑部把他监禁起来,反而特地召见他。 蔡珽陈述了自己在任时因对抗年羹尧而遭诬陷的情况,又上奏了年羹尧“贪暴”的种种情形。雍正于是传谕说:“蔡珽是年羹尧参奏的,若把他绳之以法,人们一定会认为是朕听了年羹尧的话才杀他的。这样就让年羹尧操持了朝廷威福之柄。”因此,雍正不仅没有给蔡珽治罪,而且升任他作了左都御史,成为对付年羹尧的得力工具。 三月,出现了“日月合璧,五星联珠”的所谓“祥瑞”,群臣称贺,年羹尧也上贺表称颂雍正夙兴夜寐,励精图治。但表中字迹潦草,又一时疏忽把“朝乾夕惕”误写为“夕惕朝乾”。雍正抓住这个把柄借题发挥,说年羹尧本来不是一个办事粗心的人,这次是故意不把“朝乾夕惕”四个字“归之于朕耳”。 并认为这是他“自恃己功,显露不敬之意”,所以对他在青海立的战功,“亦在朕许与不许之间”。接着雍正更换了四川和陕西的官员,先将年羹尧的亲信甘肃巡抚胡期恒革职,署理四川提督纳泰调回京,使其不能在任所作乱。四月,解除年羹尧川陕总督职,命他交出抚远大将军印,调任杭州将军。 年羹尧调职后,内外官员更加看清形势,纷纷揭发其罪状。雍正以俯从群臣所请为名,尽削年羹尧官职,并于当年九月下令捕拿年羹尧押送北京会审。十二月,朝廷议政大臣向雍正提交审判结果,给年羹尧开列92款大罪,请求立正典刑。其罪状分别是:大逆罪5条,欺罔罪9条,僭越罪16条,狂悖罪13条,专擅罪6条,忌刻罪6条,残忍罪4条,贪婪罪18条,侵蚀罪15条。 雍正说,这92款中应服极刑及立斩的就有30多条,但念及年羹尧功勋卓著、名噪一时,“年大将军”的威名举国皆知,如果对其加以刑诛,恐怕天下人心不服,自己也难免要背上心狠手辣、杀戮功臣的恶名,于是表示开恩,赐其狱中自裁。 年遐龄及年羹尧兄年希尧夺官,免其罪;斩其子年富;诸子年十五以上皆戍极边。年羹尧幕客邹鲁、汪景祺先后皆坐斩,亲属给披甲为奴。雍正四年,叱咤一时的年大将军以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告终。一直到雍正五年,雍正帝才赦免了年羹尧诸子,交年遐龄管束。 此时的邬思道已经年近五十岁了,想起之前在四阿哥府做幕僚之时,他就曾劝过年羹尧要收敛,只是他一向心高气傲听不进去。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算他咎由自取。不过邬思道实在庆幸自己,没有落得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也许对于未来的时光,他已经想好。他多想时间可以过得快一些,或许唯有如此他才能回到曾经的那个世界。 ------------ 第一百三十三章 雍正的政治手腕的确高明,处理政敌不留一丝痕迹,在无声之中便将他们置于死地。回想起雍正与年羹尧先前的那一段君臣际遇,邬思道真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后怕。 当初年羹尧不仅在涉及西部的一切问题上大权独揽,而且还一直奉命直接参与朝政。他有权向雍正直接上报,把诸如内外官员的优劣、有关国家吏治民生的利弊兴革等事,随时上奏。他还经常参与朝中大事的磋商定夺。 在有关重要官员的任免和人事安排上,雍正则更是频频与年羹尧交换意见,并给予他很大的权力。在年羹尧管辖的区域内,大小文武官员一律听从年的意见来任用。元年四月,雍正命范时捷署理陕西巡抚,不久想要改为实授,把原任巡抚调为兵部侍郎,雍正特和年商讨这项任命。另一次雍正在安排武职官员时“二意不决”,就征询年羹尧的意见,问他如果将陕西官员调往他省升用“你舍得舍不得”,要他“据实情奏来,朕依尔所请敕行”。四川陕西以外官员的使用,雍正也经常征求年的意见。 青海平定之后,雍正在给年羹尧奏折的朱批中写道:“尔之真情朕实鉴之,朕亦甚想你,亦有些朝事和你商量。”年羹尧进京期间,即与总理事务大臣马齐、隆科多一同处理军国大政。雍正还因为他“能宣朕言”,令其“传达旨意,书写上谕”。年羹尧俨然成了总理事务大臣。 雍正跟年羹尧的私交也非常好,并且给予特殊的荣宠。雍正认为有年羹尧这样的封疆大吏是自己的幸运,如果有十来个像他这样的人的话,国家就不愁治理不好了。平定青海的叛乱后,雍正极为兴奋,把年视为自己的“恩人”,他也知道这样说有失至尊的体统,但还是情不自禁地说了。为了把年羹尧的评价传之久远,雍正还要求世世代代都要牢记年羹尧的丰功伟绩,否则便不是他的子孙臣民了:不但朕心倚眷嘉奖,朕世世子孙及天下臣民当共倾心感悦。若稍有负心,便非朕之子孙也;稍有异心,便非我朝臣民也。 至此,雍正对年羹尧的宠信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年羹尧所受的恩遇之隆,也是古来人臣罕能相匹的。公元1724年(雍正二年)十月,年羹尧入京觐见,获赐双眼孔雀翎、四团龙补服、黄带、紫辔及金币等非常之物。年羹尧本人及其父年遐龄和一子年斌均已封爵,十一月,又以平定卓子山叛乱之功,赏加一等男世职,由年羹尧次子年富承袭。 在生活上,雍正对年羹尧及其家人也是关怀备至。年羹尧的手腕、臂膀有疾及妻子得病,雍正都再三垂询,赐送药品。对年父亲遐龄在京情况,年羹尧之妹年贵妃以及她所生的皇子福惠的身体状况,雍正也时常以手谕告知。至于奇宝珍玩、珍馐美味的赏赐更是时时而至。一次赐给年羹尧荔枝,为保证鲜美,雍正令驿站6天内从京师送到西安,这种赏赐可与唐明皇向杨贵妃送荔枝相比了。 正对年羹尧宠信优渥,并希望他们彼此做个千古君臣知遇榜样。他对年说:朕不为出色的皇帝,不能酬赏尔之待朕;尔不为超群之大臣,不能答应朕之知遇。……在念做千古榜样人物也。 此时的年羹尧,志得意满,进而做出了许多超越本分的事情,最终招致雍正的警觉和忌恨,以致家破人亡。相对于年羹尧,雍正皇帝的亲舅舅隆科多也免不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 雍正帝即位之后,因为隆科多拥戴有功,所以命他与大学士马齐总理事务,并且承袭一等公的爵位,被授为吏部尚书。很快就因为总理事务办得好,加封为一等阿达哈哈番,并令他的长子岳兴阿承袭。而他的次子玉柱,从侍卫的身份被授为銮仪使。当时隆科多极其受雍正帝的宠信,称呼他舅舅而不称呼其名。 雍正帝即位之初清廷铨选官吏,隆科多可以不经奏请,任意挑选,当时被称为“佟选”。 雍正元年,隆科多与川陕总督年羹尧一起被加封为太保。? 雍正二年,隆科多兼领理籓院的事务。充任纂修《圣祖实录》、《大清会典》的总裁,并且监修《明史》。不久又与年羹尧一起被赏赐双眼花翎、四团龙补服、黄带、紫辔。 雍正三年,隆科多被撤掉了步军统领的职务。次子玉柱因为品行恶劣,被夺职罢官,交由隆科多管束。时值年羹尧获罪,雍正帝以都统范时捷疏劾欺罔贪婪诸状,及妄劾道员金南瑛等,并下吏部议处。上谕曰:“前以隆科多、年羹尧颇著勤劳,予以异数,乃交结专擅,诸事欺隐。”命授缴所赐四团龙补服,并不得复用双眼花翎、黄带、紫辔。及议上,以时捷劾,请罢羹尧任;以妄劾南瑛,请严加治罪。 上以前议徇庇,后议复过当,责隆科多有意扰乱,削太保及一等阿达哈哈番世职,命往阿兰善等处修城垦地,谕曰:“朕御极之初,隆科多、年羹尧皆寄以心腹,毫无猜防。孰知朕视为一德,彼竟有二心,招权纳贿,擅作威福,欺罔悖负,朕岂能姑息养奸耶?向日明珠、索额图结党行私,圣祖解其要职,置之闲散,何尝更加信用?隆科多、年羹尧若不知恐惧,痛改前非,欲如明珠等,万不能也!殊典不可再邀,覆辙不可屡蹈,各宜警惧,毋自干诛灭。” 雍正四年,隆科多家仆牛伦挟势索贿,事发,逮下法司,鞫得隆科多收受年羹尧、总督赵世显、满保,巡抚甘国璧、苏克济行贿。谳上,雍正帝命斩牛伦,罢免隆科多的尚书职务,令他料理阿尔泰等路的边疆事务。不久命他前去勘察中国与俄罗斯的边界。起初,隆科多与阿灵阿、揆叙结党营私,与年羹尧交结。等雍正帝尽发阿灵阿、揆叙及年羹尧罪状,宣示中外,而受隆科多引荐的侍郎查嗣庭又被诛,雍正帝诘问隆科多,隆科多不以实对。 雍正五年,隆科多与沙俄谈判边境问题,即将成功,但由于结党营私,并私藏玉牒,雍正帝抓到罪证立即谴其回京逮捕、抄家;十月,定隆科多四十一条大罪,幽禁于畅春园。长子岳兴阿撤职、次子玉柱发配黑龙江。 雍正六年,六月,隆科多死于禁所。 在漫长的岁月里,邬思道见证了这一连串历史事件的发生。所有的一切正如史书上记载的那样,只是此时的他已经远离朝堂。一个人在这杭州淡然的过着半隐的生活,更多的时间回去海宁老家看望父亲。以往复杂的朝堂争斗让他心力交瘁,现在的生活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也许邬思道只想这般静静地老去,不再想太多太多纷扰。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也许雍正对功臣和兄弟的迫害还没有停止,雍正四年正月初五日,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及苏努、吴尔占等被革去黄带子,由宗人府除名。正月二十八日,将八阿哥胤禩之妻革去“福晋”,休回外家。 二月初七日,囚禁八阿哥胤禩,将其囚禁于宗人府,围筑高墙,身边留太监二人。二月十八日,先时皇三子弘时因事得罪,交与八阿哥胤禩为子。 三月初四日,命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改名,八阿哥胤禩在被数度催促逼迫后被迫改其名为“阿其那”,改其子弘旺名“菩萨保”。 五月十七日,雍正召见诸王大臣,以长篇谕旨,历数八阿哥胤禩、十阿哥胤禟、十四阿哥胤禵等罪。 六月初一日,雍正将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四阿哥胤禵之罪状颁示全国,议十四阿哥胤禩罪状四十款,议九阿哥胤禟罪状二十八款,议十四阿哥胤禵罪状十四款。九月初八日,八阿哥胤禩因呕病卒于监所。 至雍正四年,九阿哥胤禟、八阿哥胤禩先后囚禁致死,十四阿哥胤禵迁于京城景山,蔡怀玺自杀,郭允进枭首示众,其他八阿哥胤禩党人也遭到处分。至此,经营二十多年的胤禩集团彻底垮台。自此之后,雍正皇帝肃清了所有的政敌,他的改革也渐渐步入正途。 雍正帝登基伊始就说:“朕在藩邸四十余年,凡臣下之结党怀奸,夤缘请托,欺罔蒙蔽,阳奉阴违,假公济私,面从背非,种种恶劣之习,皆朕之深知灼见可以屈指而数者,较之古来以藩王而入承大统,如汉文帝辈,朕之见闻更过之。” ?他深知康熙后期的社会问题,如朋党斗争;吏治不清;依靠富民政策的实行,加速了贫富矛盾的积累;西北用兵不停,需要继续解决与准噶尔部的矛盾;国帑空虚。他针对现实,结合自己的理想,产生他的政治纲领。雍正帝在即位的当月,谕令大学士、尚书、侍郎:“政事中有应行应革能裨益国计民生者,尔等果能深知利弊,亦著各行密奏。” 紧接着,在雍正元年元旦,给地方各级文武官员分别发布的上谕中,讲古代纯臣,皆“兴利除弊,以实心,行实政”,发出为国计民生进行兴利除弊的政治改革的号召。 第一,反对因循苟且。雍正帝认为他即位时“人心玩愒已久,百弊丛生”,“若不惩创,将来无所底止”?,屡屡告诫臣下,不可“因循玩愒”。?他针对康熙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思想,主张“着意搜剔”,把攻击这是“多事”的人斥为“浅见无知辈”。 第二,他反对因循守旧,是为清除改革道路上的思想障碍。第二,整顿吏治,以利民生。雍正帝在前述元旦给总督的上谕中说:“今之居官者,钓誉以为名,肥家以为实,而曰‘名实兼收’,不知所谓名实者果何谓也”,实际上发出整饬吏治的通告。他在登极一周年的时候又说:“朕缵承丕基,时刻以吏治兵民为念”,表明他企图通过整顿吏治,达到富国裕民的目的。 第三,反对朋党。雍正帝从亲身体验中深知朋党的危害:朋党各行其是,破坏朝政统一,损害君主权威。朋党之间互相攻击,任用私人,不仅失去正常的用人原则,也干扰了君主行使用人去人的权柄;朋党各抒政见,自我标榜,批评朝政,扰乱君主视听,妨碍坚持既定的政策。所以他说“朋党最为恶习”??。他反对的朋党包括科甲出身官员的师生同年的宗派关系,因此宣称,欲“将唐宋元明积染之习尽行洗涤”。 “务期振数百年颓风,以端治化之本”。表明他为澄清政治、医治痼疾的决心。兴利除弊的改革思想是雍正帝政治思想的一个内容,此外,他认为“有治人无治法”,以为好的君主和官吏就可以把政治办好,这是他的基本观念。 他主张“为政务实”,即从实际出发,踏实地办事,这是他的思想灵魂。他主张施政严猛,要有雷厉风行的办事作风,这是他施政的策略思想。在雍正帝的全部政治观念中,兴利除弊是其核心内容,因而是他为政的基本特色。 雍正元年,接受山西巡抚诺岷的建议,施行耗羡归公和养廉银的措施,以此增加中央财政收入,并限制地方横征暴敛。 雍正二年,雍正帝又针对康熙末年各地亏空钱粮严重,决定严格清查,对贪官污吏即行抄家追赃,对民间拖欠,命在短期内分年带征。清理的政策,地方凡有亏空,限三年之内如数补足,如限满不完,从重治罪。 雍正五年,雍正帝准备对准噶尔部用兵。 雍正七年,用岳钟琪为宁远大将军,出西路,傅尔丹为靖边大将军,出北路,进军征伐。但前线连吃败仗,雍正帝囚禁岳钟琪,屡换北路军营将帅。到后来,双方都打不下去了,开始谈判。雍正帝消灭对方的目的没有达到,究其原因,雍正帝、岳钟琪、傅尔丹等轻敌骄满是重要因素。未出师前,雍正帝自称:“选派将领,悉系镇协中优等人才,拣选兵丁,率皆行武中出格精壮,殊非草率从事。” 为与西北用兵相配合,雍正帝设立军机处,协助他处理军务。军机处设有军机大臣,雍正帝从大学士、尚书、侍郎以及亲贵中指定充任,如怡亲王胤祥、大学士张廷玉、户部尚书蒋廷锡、大学士鄂尔泰等,都是以亲重大臣兼任军机大臣。还有军机章京,由内阁、翰林院、六部、理藩院等衙门官员中选充。 所有这些人都是兼职,他们的升转仍在原衙门进行。因此,军机处设立之初,“无专官”。[25]?军机处没有正式衙署,有值班房,在隆宗门内,靠近雍正帝寝宫养心殿,以便于军机大臣被召见议事。无专官,无衙署,就使军机处成为一种特殊的机构。 除此之外雍正帝还加强思想统治,大兴文字狱。雍正七年,发往西北军营效力的前工部主事陆生楠,著《通鉴论》十七篇,论述封建、建储、兵制、君臣关系、无为而治等问题,涉及到当朝朋党之争等敏感问题。 雍正帝说他“借托古人之事几,诬引古人之言论,以泄一己不平之怨怒”,下令将其在军前正法。也在军前效力的监察御史谢济世,借着批注《大学》,“毁谤程朱”。对理学提出责难,雍正帝命在处死陆生楠时用其陪绑,以示惩诫。 同年,发生曾静遣其徒张熙策动川陕总督岳钟琪谋反的投书案,牵连到已故理学家吕留良,雍正帝遂大兴文字狱,以作为控制思想、打击政敌、提高自己权威的手段。 雍正帝把他批阅过的奏折选择一部分辑成《朱批谕旨》。他对臣工的谕旨,由张廷玉等纪录编成《上谕内阁》、《上谕八旗》。他的各种体裁的文章被后人辑为《御制文集》。 对于雍正在位期间所兴起的文字狱,邬思道对此也是沉默无声。他实在不知道身为满清皇帝的雍正,为何一直纠结于这些所谓的捕风捉影。只是文字狱对文化的传播却造成了无可估量的损失,每每想到这些,邬思道心中便有一种无以言明的痛。可是他已远离庙堂,根本无法左右雍正的决定,只能为那些狱中的文人默默祝福! ------------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时过境迁,若说此刻的邬思道最放心不下的恐怕也就数十三阿哥了。虽然多年已经过去,他还是能想起当年十三阿哥为自己送行时的情景。每当闲暇之时,邬思道读到庾信的《枯树赋》中:“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这几句话之时,心中对十三阿哥的思念便多了一层。只是一想到十三阿哥呕心沥血到死,总免不了一阵叹息。 十三阿哥对雍正是衷心拥护的,雍正对他也是相当信任的。在康熙帝去世的第二天,入承皇位的雍正帝便任命胤祥为四位总理事务大臣之一,同日晋升为和硕怡亲王。?在遭受十几年冷落之后,得到雍正如此厚待,胤祥当然竭全力报效,以偿知遇之恩。 雍正初政,胤祥迅速成为雍正的台柱。其理事之才,识人之明达,手段之老练,完全不像个从未与政的皇子。这也坚定了雍正继续重用他的决心。康熙晚年,经济、军事、赋税、刑狱等均已出现危机,哪一件都极为棘手,并非得到新皇帝倚重信任的人就一定能搞好的。雍正初年到三年,胤祥开始担任总理事务大臣、处理康熙、孝恭仁皇后丧事,总管会考府、造办处、户部三库、户部, 除此之外,雍正还让他参与西北军事的运筹,办理外国传教士事务。雍正三年底,会考府解散、总理大臣卸任,胤祥除了继续以前的各项兼职外,加议政大臣,总理营田水利,领圆明园的八旗禁军,办理胤禛藩邸、陵寝事务,密谋筹办军需,还要承担皇帝临时交办的审断案件,代行祭祀等诸多差务,可谓职任繁多。 选武官本来是兵部最重要的权力,然而事实上,雍正七年全国中低级官吏(三品以下)的铨选权却不在兵部,而在怡亲王。雍正为了对准噶尔用兵,于雍正七年六月,设立军需房。胤祥及时有效地保证了转运军事供应,不仅理财有方,而且调度得宜。数以千万计的军需,概出于国库,没有向民间另行摊派。胤祥经常采取让晋商秘密购办军需的方式,和雍正配合默契,从没出过差错“挽输数年,海内未尝知有用兵之事”。 雍正帝用年羹尧主持青海军事,隆科多从中作梗,阻挠他成功。胤祥向雍正帝奏言:“军旅之事,既已委任年羹尧,应听其得尽专阃之道,方能迅奏肤功。”雍正帝听取了他的奏请,不从中掣肘,青海得以平定。 川陕总督在康熙十九年就定下专为八旗子弟设置的职位,岳钟琪是汉人,得此官职招来很多人妒忌,弹劾岳钟琪的人很多,《上谕档》(手抄本)中写道:“又如岳钟琪乃不世出之名臣,而蔡珽等蓄意排陷,指为年羹尧之党,屡在朕前奏其不可信。而王(指怡亲王)恳切陈奏,谓岳钟琪才识兼备,赤心为国,必无负恩忘义之事,愿以身家性命保之”。 雍正朝,怡亲王胤祥主管的内务府全面包揽了武器的制作事项,产品包罗万象,从打钉到铸造大炮一应俱全。雍正五年正月初一日,胤祥命造“威远将军”铁炮十尊,先话样:“我府内有威远将军炮一位,尔要来将尺寸作法记明,照样造十位。再查废炮内,有此样炮无有?富宁安说过有子母炮架样子,尔向他问明,何样作法?与造办处所做炮架样式同否?尔做一炮架样并炮样,俟我回来时看。遵此。” 然后不厌其烦地指示:“此样甚好,着照样做。其圈与挺子比此样要纯厚,楞子亦要浑实些。”最后还要拉去卢沟桥试炮。又同年正月二十二日,西安进竹营炮,胤祥着照样,但须减轻,郎中海望启奏:“此炮皮薄,若再轻些,惟恐不能保重。今欲将炮膛做径一寸八分。” 胤祥即虚心接纳建议。雍正六年正月三十日胤祥谕:“着将子母炮续造一百位。”铁炮需配炮车,雍正七年(1729年)闰七月初三日郎中海望奉胤祥谕:“造车处已造成炮车三千四百辆,……尔再造六百辆。”又如七年闰七月,胤祥着做腰刀一万把,赏出征军人用。 雍正帝曾经十分感慨地说:“朕实赖王翼赞升平,王实能佐朕治平天下。咸谓圣王贤臣之相遇数千百载而一见,今且于本支帝胄之间得之。”胤禛、胤祥兄弟君臣之间的至诚相托和忠心以报,在历代封建王朝中也是极少见的,世人经常用“棠棣情深”来形容二人兄弟情谊。 雍正元年,十三阿哥胤祥受命总理户部。该部所司直接关系国计民生,而且事务繁多,头绪复杂,康熙末年以来积存的许多弊端都亟待解决,胤祥自上任伊始,便勤奋理事,不稍懈怠。首次清理过去遗留的旧案,由于数量颇大,胤祥打破以往常规。采取规定限期和奖励勤勉相结合的办法,将几千宗旧案都理出头绪。当时中央新设会考府,专门负责审核财政出纳,办理清查亏空、收缴积欠的事务。 十三阿哥胤祥深知此事至关重要,遂尽职尽责,认真办理。同时,又查出户部亏空银二百五十万两,经奏请皇上,针对不同人群的不同情况,采取诸如直接查抄;把亏空官员的职位全部冻结,“如限内交完,伊等应升之缺听其升转”;以类似于分期付款的方法逐年减扣官员奖金等方式分别加以解决。 对一些与造成财政亏空有直接关系的王公亲贵也毫不容情,连履郡王胤裪等人都被勒令变卖家产清还亏欠。有人因此责怪胤祥过于苛刻无情,然而也正是凭着这种不徇情姑息的认真态度,他才较好地贯彻了雍正皇帝旨意,使亏补欠还,整顿财政取得显著成效。 雍正三年,擢任议政,当年冬,又负责直隶营田事务。对于治河患、兴水利,是历代皇帝都十分重视的国家大计之一。胤祥认为“水害不去,则田非吾田,尚何营?”胤祥总理水利营田事务,经过一冬春的实地勘查,从疏通河道,筑堤置闸,开引河,开挖入海直河,到区域田土疆界,开挖沟渠,他都详细规划,制成水利图进呈。 经奏准,设立了营田水利府,将直隶诸河分为四局管辖。胤祥数次亲临指导,修河造田,辟荒地数千里,募民耕种。因治理京畿水利有功,赐御书“忠敬诚直,勤慎廉明”榜。还聘请南方农民教种水稻。一年初见成效,水灾相对减少。 与此同时,胤祥还注意了解全国各地的情况,当他得知“江南水道,自河淮而外,多致浅塞”,每到雨季,河水泛滥成灾,他又奏请修复江南水利,虽未能亲自前往,他依据属下水利人员提供的资料,指导规划,也收到了可喜的成效,东南数十州县河流疏畅,获灌溉之利。 在此期间胤祥还承办了大量繁杂事务。雍正对胤祥极为信任,故委任他的事务也很多。如管领汉侍卫,督领圆明园八旗守卫禁兵,养心殿监理制造,诸皇子事务,雍正旧邸事务,选择雍正陵址等均交给胤祥经营。胤祥竭尽全力,事必躬亲,克尽臣弟之道。雍正夸他办过的实情:“无不精祥妥协,符合朕心。” 胤祥为国举贤,向雍正帝推荐优秀人才。尤其是雍正初年,胤祥向雍正推荐了很多年轻位卑的官员,这些人日后大多得到重用,像福建总督刘世明、陕西总督查郎阿、山西巡抚石麟、福建巡抚赵国麟等等,一方面,这是雍正新君,急需政治洗牌,另一方面,这些后来官至督抚的各地方大员确有其才,他们构成了雍正朝到乾隆初年整个国家官僚系统的中坚力量,有效地贯彻了雍正皇帝诸多铁腕改革政策的推进实施。 胤祥审案,堪称善辨真伪。他主持审理大案数十次,每次审理,疑犯口供都会牵连到许多人,胤祥总是慎重从事,不轻下断语。他总结审狱的经验说:“审案的原则,先观察其(疑犯的)言语表情以洞悉真伪,假设用诚心去打动他,用合理的推断去折服他,没有得不到实情的。雍正称赞他的话是“仁人之言”,命各省有司将此言科成木榜堂署,时时省览。 雍正七年,秋冬,胤祥的身体已经非常不好了,雍正令太医院使刘声芳任户部侍郎,就是让他在胤祥身边为其随时诊疗病情。可胤祥还是亲自和高其倬一起翻山越岭,“往来审视”费尽辛苦,胤祥怕烦扰百姓“常至昏夜始进一餐”。这种身心俱疲的状态加重了他的病势。 雍正八年,正月初八,北运河青龙湾修筑减水坝,胤祥想要去现场勘察已不可能,只好奏请将此事交与侍郎何国宗(清朝数学家)督理监修。当时,怡亲王对其一同办理水利的下属说“本图遍治诸河,使盈缩操纵于吾掌之上,岂期一病沉废,已矣何言。” 三个月后怡亲王就因病去世了,这番话听来让人不胜感慨,其事业心之旺盛、责任心之强可见一斑。同年二月,先农坛的亲耕礼胤祥没有参加,此前他每年都参加。三月,雍正连下两道圣旨,让别人代理营田和传教士事务。胤祥病后,雍正对他“医祷备至”,他为了宽慰雍正,“旬月间必力疾入见”。雍正八年五月初四,胤祥病故,年仅四十四岁。 当邬思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当即晕厥了过去。好在李卫发现的早,邬思道这才醒转了过来。其实此刻邬思道的身体已不好,多年的朝堂争斗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经历。他每天躺在床上,心中却想着四阿哥、十三阿哥当年在一起的时光。也许他还是想起那个唤作温宪的姑娘,只是她此刻又在哪里呢?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十三阿哥的离世,多半给予雍正的打击很大。在邬思道看来,十三阿哥胤祥和雍正兄弟两不仅在政治方向上保持高度一致,在审美情趣上也有很多共同之处。作为雍正帝最信赖的兄弟,十三阿哥胤祥从皇兄那里获得了诸多的恩宠和荣耀。 雍正元年,雍正帝传旨按康熙年间分封皇子为亲王之例,赐给钱粮二十三万两。胤祥百般谦退,经皇帝再三宣谕,只收下十三万两。雍正帝又援引康熙帝对待其兄裕亲王福全成例,准许胤祥分封后可支用官物六年,胤祥仍是辞谢。尽管胤祥对于皇兄的恩赐总是竭力推辞,他还是得到了许多相同地位的人不曾享有的殊荣。 根据皇帝旨意,原来只归他兼管的佐领人丁全部划归怡亲王府属下,又于亲王定额之外增加一、二、三等护卫共十七员,仪仗中也增加豹尾枪、长杆刀各二,以突出他的与众不同。 雍正三年二月,又以胤祥“总理事务谨慎忠诚,从优议叙”,特在亲王之外又加封一个郡王爵位,允许他在儿子中任意指封一人,这在清代历史上是没有先例的,胤祥坚辞不受,胤禛也不好十分勉强,遂命给他增加俸银一万两,以为奖励。以上这些事例,既体现雍正皇帝对爱弟的格外恩遇,被雍正称为“柱石贤弟”。 历朝历代皇帝生前总要为自己选定建坟安葬的“吉地”,胤祥曾奉旨到泰宁山,也就是后来的清西陵,在今河北易县为皇帝勘选陵址。雍正帝对选定的“上吉之壤”非常满意,认为胤祥立有首功,就把万年吉地附近的一块“中吉”之地赐给他。胤祥听后却惊悚色变,惶惧固辞,说这等吉地只有大福大贵者才能受用。他又在六十里以外的涞水县境内为自己选定了一块墓地,认为这才与臣下身份相配,并奏请皇帝赐给自己。 后来胤祥生病,仍担心皇帝不收回成命,再三奏请,胤禛不得已允其请。胤祥得旨后,高兴万分,手舞足蹈。当日就遣侍卫前往取土。数日后侍卫回来,呈看土色。因为这是皇帝赐予的吉地,胤祥竟迫不及待地取了一小块,手捧着吞到肚子里,口中还念念有词道:“这样的话,则臣心安而子孙蒙福了。”此事在官修《清世宗实录》、《钦定八旗通志》以及《内务府档》中均言之凿凿,可见确有其事。 胤祥在康熙年间就得了叫鹤膝风的病,可能是风湿,也可能是骨结核。之后虽经过调养,但身体状况已经变差。雍正帝即位后,胤祥承揽了相当多的政务,和辞谢各种恩赏时表现出的谨小慎微不同,胤祥在接受皇帝交给的政务时抱有一种毫不推卸、竭力而为的态度,这和他本人极强的政治责任感与使命感是分不开的。作为户部的主管,他甚至会把库房的钥匙也带回家。 他的儿子弘晓说,自己于晨昏定省之时,常见父亲将“军国重务”带回家料理,“手不停批”。雍正四年胤祥生了一场比较重的病,四个月间断断续续不能痊愈,雍正帝担忧之下甚至出内帑于宫中设谯为胤祥的病祈祷,但胤祥本身却丝毫没有闲着,四月份上旬忙着州府重新划分、官兵管理以及云南盐务事宜,四月中旬和五月就亲自去勘探河道,上水利绘图,六月份研究将附近省份粮食调福建以济民,清查当地亏空(这之后就开海禁了),七月份又出京,奏如何新开河道,安排河工。 也许这个时候的雍正是孤独的,而此时的邬思道身体也是不比往日。三年之后邬思道的父亲邬君竹悄然离逝,年八十四岁。经此打击,邬思道的身体越来越差。他也从杭州搬回到了海宁老家,许久未曾回家,家里的院落似乎仍旧是原来的样子。只是物是人非,留给邬思道的更多的也是悲凉罢了。 除了看书,闲暇的日子里邬思道也只是去少年之时常玩的地方游逛。转眼间已到了雍正十三年五月,正值春日里的美好时光。只是此时的大清朝贵州古州、台拱的苗匪在边境滋事,雍正帝命哈元生为扬威将军,统领四省官兵征讨。又命果亲王胤礼、皇四子弘历、皇五子弘昼,大学士鄂尔泰、张廷玉等协同办理苗疆事务。命刑部尚书张照、副都御史德希寿帮办苗疆事务。不久哈元生平定了贵州的苗民叛乱。 雍正帝在位时期经营了圆明园宫苑,常在圆明园与大内两处居住。他青年时中过暑,以后就怕炎热,故以较凉爽的圆明园为栖身之所,住在冬暖夏凉的九洲清宴、四宜书屋、万方安和等处。几个月过去后,雍正帝于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一日得病,“仍照常办事”,[30至二十三日子时就驾崩了。 雍正帝死后,根据他的秘密立储方法,由皇四子宝亲王弘历继位。庙号世宗,谥号敬天昌运建中表正文武英明宽仁信毅睿圣大孝至诚宪皇帝,葬于清西陵之泰陵。听闻消息,邬思道心中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只是他的心里也一下子空荡了许多,整个人也是没有了精神一般。 弘历登基继位,年号乾隆,也就是后来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乾隆皇帝。因为邬思道在他年幼之时曾悉心教导,他继位之后便下旨命邬思道去京城见驾。可是邬思道已经老了,身体远不如从前。他便上书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乾隆,乾隆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随即下旨命怡亲王允祥府中的云霜解籍回府,照顾邬思道的生活起居。 二十年不曾相见,当邬思道再次与云霜相见的时候,她还是那么的美丽,而自己却是已经是垂暮之年。两人相视无语,但云霜仍旧很自然的跟在邬思道的身后,一如当初般照顾着邬思道。就这样,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的岁月,也不知道消耗了多少的时光。 可能是乾隆皇帝六次下江南的时候,他特意到江南海宁邬家拜访过。只是那时邬思道早已去世,只有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夫人兀自还在院落里散步。当乾隆皇帝看到她的时候,老夫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手中的一封信交给了他。 乾隆皇帝轻轻打开那封信,当他读到信的内容的时候方才知道,这封信却是邬思道留给他的。信上内容让乾隆大为震惊,其中似乎将乾隆的一生事迹都写得很是清楚,直到后来乾隆死去的那一天,才明白邬思道可能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后来乾隆一朝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多半与邬思道留给乾隆的那封信有关。这也只是后来人的猜想,只是事实的真相却无从得知。或许也只有三百多年后鸢都医科大学里那个唤作王旭阳的年轻人,才明白清楚发生那一段历史里的一切故事!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医院的救护室里,王旭阳终于醒过来了!他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坐在床边的正是自己的爸爸。当看到王旭阳醒来的那一刻,他喜极而泣。王旭阳微微一笑道:“爸,我没事儿!您哭什么啊?” “你说你这个孩子,借书也这么不小心,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了3天了?”王旭阳爸爸心情有些激动,但言语之间更多还是关切之情。 王旭阳又笑着问道:“爸,我妈呢?” “她去楼下给你买水果去了!”旭阳爸爸轻声说道。 王旭阳观察了一下病房,指着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说道:“爸,您帮忙把电脑给我拿过来吧,我想查一点东西!” 旭阳爸爸瞅了他一眼,本想着说他一顿。微一迟疑了一会儿,可终究还是把电脑给王旭阳递了过去。王旭阳接过电脑,心情有些急迫的打开电脑,迅速连上医院的免费无线网络,双手敲击着键盘,输入“雍正”二字,一连串的信息立刻出现在眼前。 爱新觉罗·胤禛(1678年12月13日—1735年10月8日),即清世宗,清朝第五位皇帝,定都北京后第三位皇帝,蒙古尊称为纳伊拉尔图托布汗。康熙帝第四子,母为孝恭仁皇后,即德妃乌雅氏,生于北京紫禁城永和宫。 康熙三十七年(1698年)封贝勒;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胤禛被封为和硕雍亲王。在二废太子胤礽之后,胤禛积极经营争夺储位,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十一月十三日,康熙帝在北郊畅春园病逝,他继承皇位,次年改年号雍正。雍正帝在位期间重整机构并且对吏治做了一系列改革。如为加强对西南少数民族的统治,实行改土归流。并且大力整顿财政,实行耗羡归公,建立养廉银制度等。特别是雍正七年(1729年)出兵青海,平定罗卜藏丹津叛乱。 雍正一朝,整顿吏治,在中央创立密折制度监视臣民,并废除议政王大臣会议,设立军机处以专一事权。而且改善秘密立储制度,这样使得皇位继承办法制度化,也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康熙帝晚年诸皇子互相倾轧的局面。雍正帝在位期间,勤于政事,自诩“以勤先天下”、“朝乾夕惕”。 雍正帝的一系列社会改革对于康乾盛世的连续具有关键性作用。雍正十三年(1735年)去世,庙号世宗,谥号敬天昌运建中表正文武英明宽仁信毅睿圣大孝至诚宪皇帝,葬清西陵之泰陵,传位于第四子弘历。 为政举措: 强化密折制度 雍正帝扩大密折的范围和内容。密折起于康熙二十年(1681年),密折有助于皇帝更好地了解下情,掌握动态,有针对性地制定措施,有效地实施统治。为充分发挥密折作用,雍正帝把递密折的范围扩大到布政使、按察使、学政等,内容则扩大到生计、风俗等方面。 设立军机处 为了加强皇权,顺治时期恢复明朝内阁。康熙成立南书房都旨在分散议政王大臣会议的权力,但是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雍正七年(1729年),因用兵西北,以内阁在太和门外,恐漏泻机密,始于隆宗门内设置军机房,选内阁中谨密者入值缮写,以为处理紧急军务之用,辅佐皇帝处理政务。雍正十年(1732年),改称“办理军机处”,简称“军机处”。军机处的大臣由皇帝挑选,由内阁大臣兼任,他们直接听命于皇帝,跪受笔录,他们的活动都是在皇帝的监督下的,旨意完全是按皇帝的话记录的。 可见,军机处本为办理军机事务而设,但因它便于发挥君主专制独裁,所以一旦出现之后,便被皇帝抓住不放,不但常设不废,而且其职权愈来愈扩大。军机处成立之后,排除了王公贵族,也排除了内阁大臣,使皇帝乾纲独断——既不容皇帝大权旁落,也不允许臣下阻挠旨意。皇帝通过军机处直接向各地方官员下达命令,努尔哈赤以来的议政处就渐渐形同虚设了。 雍正帝设立军机处,就有了固定助手,可以及时处理政事了,所以他的权力比明太祖还要集中,以前的其他帝王的权力更没法与他相比,他是真正的集权力于一身,总理天下庶务。军机处的设立是清代中枢机构的重大变革,标志着清代君主集权发展到了顶点。 用人制度 雍正初年,重用年羹尧和隆科多。年羹尧先后被任命为川陕总督、抚远大将军,赴青海征讨厄鲁特罗卜藏丹津叛乱,成功后封为一等公,成为实际的西北王。隆科多为吏部尚书、步军统领、兼理藩院,赐太子太保衔,被雍正尊称为“舅舅”。两人都显赫异常,但未过几年,即被雍正整肃。年羹尧令自裁,隆科多被禁死,同时雍正兴起文字狱打击两人势力(汪景祺案和钱名世案)。 雍正一朝宠信四位臣工:李卫(江苏人)、田文镜(福建人)、张廷玉(安徽人)、鄂尔泰;其中李卫、田文镜和张廷玉为汉人,田文镜为汉军旗人,足见雍正确实了解并重用汉人。 密建皇储 鉴于康熙帝在预立太子问题上的失败,雍正帝于元年(1703年)八月宣布秘密立储法——将他的继承人弘历的名字写好,雍正御笔《夏日泛舟诗》轴放匣中,置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驾崩后从匣中取出宣读。又以密旨藏于内府,以备核对。这个方法避免了皇子争权而引起的激烈斗争。后世几代都效法他。 改善秘密选储制度,即皇帝在位时不公开宣布继承人,而将写有继承人名单的一式两份诏书分别置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后和皇帝身边,待皇帝去世后,宣诏大臣共同拆启传位诏书,确立新君。这样使得使皇位继承办法制度化,也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康熙帝晚年诸皇子互相倾轧的局面。 整饬吏治 雍正帝重视吏治。雍正赏识执法严,作风雷厉风行,严猛行政,有开拓气魄,政绩显著的官员。如田文镜、李卫在河南、浙江清查钱粮做得好,被誉为“模范督抚”。康熙末年财政亏空严重,雍正位后雷厉风行地进行了一场钱粮大清查。他组织了一个得力的领导班子,由康熙十三子怡亲王胤祥总理事务,皇舅隆科多、大学士白潢、尚书朱轼会同办理。清查亏空首先在中央进行。地方上的清查也普遍进行。清查不力的官员,则予以调查处理。清查使财政好转。 但是,雍正也有严重的过失和局限。雍正帝的镇压措施十分严厉。不论具体情节,抗官者即以反叛论处,斩杀不赦。甚至拒捕时,有人“共在一处,虽非下手之人,在旁目观,即系同恶共济”,均斩立决。对民间秘密结社,嘱咐官吏们“时时察访,弋获首恶,拔树寻根,永断瓜葛”。苏州手工业工人要求增加工资,罢工叫歇,雍正帝严加惩处,立碑永禁叫歇。 废除贱籍 雍正帝在人权方面有一项改革,那就是削除一类人的贱民籍。雍正元年(1723年),山西、陕西因明建文末年未依附朱棣而被编入“乐户(官妓)”籍的后代,雍正命令摘除其“乐户”籍,使其成为民户,同年九月,他下令除掉绍兴曾反对朱元璋的那些人后代的“惰民”籍,使其成为民户,雍正五年(1727年)四月下令免除粤东“蜑户”籍,使其成民户。 军事 雍正帝继续执行清朝的扩张政策。康熙帝三征噶尔丹,噶尔丹之侄策妄阿拉布坦于雍正元年(1723年)支持青海和硕特部首领罗卜藏丹津纠集二十万人进攻西宁反清,雍正命年羹尧、岳钟琪率兵讨伐,大胜,青海完全归入清朝版图。 经济 整顿财政 清理钱粮亏空,是雍正帝关注的另一重大问题。他即位不到一月,就将此事提上日程。雍正帝认为钱粮亏空的主因是上司勒索与官员自身侵贪,这一判断切中要害。据此,他向各级官员发出警告,要求不得苛派民间,限期完结亏空,否则从重治罪。之后,雍正帝又成立了专司审查钱粮奏销的机构——会考府,由其亲信怡亲王允祥主持。同时,他还令允祥管理户部三库,以整顿财政。 除此之外,雍正帝还加大对亏空钱粮官员处分的力度。他一改其父的纵容态度,凡亏空钱粮者一律革职,并由本人负责归还。雍正二年八月,雍正帝鉴于相关案件量刑过轻,加重处罚:“那(挪)移一万两以上至二万两者,发边卫充军;二万两以上者,虽属那(挪)移,亦照侵盗钱粮例拟斩。”对因贪污、勒索而造成亏空的官员,雍正帝毫不留情,凡有犯者即革职抄家,用其家产赔偿亏空。他特别设置了一个封桩库,“凡一切赃款羡余银两,皆贮其内,至末年至三千余万,国用充足。”经过多年努力,康熙朝遗留的亏空基本追缴完毕。各级官员也大受威慑,不敢轻易以身试法。 火耗归公 清初沿袭明制,各地征收钱粮,加收“火耗”(碎银加火铸成银锭时的折耗,亦称耗羡)。实行中,官员任意加派,一两可加至数钱。因不在上交正额之内,官员从中任意侵贪,成为官场公行的陋习。康熙帝曾说,清官也取火耗。康熙末年,各地官员以火耗为名,肆意横征中饱,已无法限止。雍正帝清理钱粮时,山西巡抚诺眠与布政使高成龄在雍正二年(1724年)奏请将该省各地加派的火耗,提解布政使司库,以二十万两补完该省亏空,除公用外,分发给地方官员,称为“养廉”。 雍正帝指出,历来火耗皆州县征收而加派横征,侵蚀国帑不下数百万。原因是各州县征收火耗分送上司,种种馈送,名目繁多,州县肆意贪污,上司曲为容隐,这是从来的积弊,应当消除。他采纳山西官员的建策,说“与其州县存火耗以养上司,何如上司拨火耗以养州县。”州县养上司是公开的非法贿赂。上司拨州县便成为合法的“养廉”,即官俸的补贴。 山西实行后,各省相继仿效,以火耗补完亏空的钱粮,并分拨州县养廉。雍正五年(1727年),雍正帝又命各省督抚,就该省情形酌议具奏,着为定额。这一改革形成制度,称为“养廉银制度”,又称“耗羡归公”,即由上级官府依定额发给官员。以后火耗一分为三:一份给地方官养廉,一份弥补地方亏空,一份留地方公用。这样,既增加了财政收入,又有助于廉政。 摊丁入亩 雍正元年(1723年),雍正帝从直隶巡抚李维钧之请,实行丁银摊入田赋一并征收的原则,改变过去按人丁、地亩双重征收标准,减轻了无地和少地的农民负担。到乾隆时,这一政策推广到了全国。 官绅一体当差纳粮 一体当差一体纳粮 古代收税,只到老百姓家,官绅自外。老百姓还要当差,即服兵役和徭役,官绅是属于统治阶级,不必当差不交税。“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就是让他们也交税当差,当然不是真要他们服兵役和徭役,可用银两兑买。但由于触及官绅利益,因此实行起来有较大难度。但为了巩固王朝的统治,必须暂时牺牲官僚士大夫的利益,而官僚士大夫的这种暂时的利益牺牲是为了王朝巩固之后能够享受到更多的利益。 实行铜禁 雍正帝用了很大精力,实行禁用铜器的政策,这是保护钱法的需要。他于雍正五年(1727年)命令各省城派出官员,设立收买铜器公所,动用藩库钱粮银子为基金,大力开展民间收购。?雍正帝注意铜的生产,然而它的产量没有达到铸钱的需要,所以尽量他大力开展铜禁活动和严行私铸处分,仍不能达到预期目的。 重农轻商 雍正帝继续执行先王发展生产的政策。他像前辈君王一样鼓励开荒,康熙六十年(1721年)至雍正十二年(1734年),全国田地从735万顷增至890万顷,疏浚了卫河、淀河、子牙河、永定河。其他水利工程已完成的有直隶营田工程、浙江和江南海塘工程,修建了黄河、运河堤岸。雍正帝继续蠲免钱粮政策。据《清史稿·世宗本纪》,他在位13年,免了12年灾区的赋税和一些地区的漕粮。 但是,他过分重农抑商,他说“农为天下之本务,而工贾皆其末也。市肆之中多一工作之人,即田亩之中少一耕稼之人。群趋为工,则物之制造者必多,物多则售卖不易,必至壅滞而价贱,是逐末之人多,不但有害于农,而并有害于工也“。根据这一理论制定的政策必然不利于工商业的发展。他又认为:开矿“断不可行“。因为开矿将引诱人们离开农本,追求末业,而且矿工聚集一地,易于闹事。 文化 文化专制 雍正时文字狱日益频繁,汪景祺因“谄附“年羹尧而立斩枭首,查嗣庭因趋奉隆科多而戮尸示众,陆生楠因议论时政而被军前正法。最为轰动的是吕留良案,吕是清初具有民族思想的学者,已去世40年,后有曾静、张熙读吕氏之书,受其影响,竟去策反岳钟琪,要他反清复明,酿成大案。 吕留良被开棺戮尸,其儿子、学生处死刑。雍正朝文网甚密,株连人众,处刑严酷。知识分子动辄得咎,形成闭眼不敢看现实,缄口不敢谈政治的沉闷风气。同时又将唯唯诺诺已经去世40多年的汤斌入祀“贤良祠”,树立为正面典型令汉人效仿。 理学思想 雍正帝继位后,一方面遵循顺治、康熙二帝“崇儒重道”的传统国策,重视正统儒学(尤其是程朱理学)在政治统治中的作用。同时,也主张“三教并重”;以“诚”代“理”,对程朱理学进行改造。世宗尊孔、开日讲、举经筵,表明其在施政理念上一遵其父祖“崇儒重道”国策之旧,重视传统儒学(尤其是程朱理学)在政治统治中的作用。表现在:第一,重视传统儒学(尤其是程朱理学)的教化作用。第二,以传统儒家“天人感应”思想为指导,利用“神道设教”进行政治统治。 民族 改土归流 雍正帝在西南少数民族地区实行了改土归流的改革。雍正四年(1726年),在西南少数民族地区取消了土司,改派可以随时任免的流官。改土归流对于减轻对少数民族地区人民的压迫和剥削有帮助,对清朝实施全国性的统治和国家的统一有重要意义,但清朝在推行改土归流时过度强调使用武力,对一些地区的反抗采取了残酷的武力镇压,也给西南部分少数民族带来了灾难。 统治西藏 雍正帝继位之初,清廷调整西藏驻兵的政策,将驻藏清兵撤回内地。随着青海罗卜藏丹津叛乱,清廷再次派兵驻藏。戡平叛乱后,年羹尧的《青海善后事宜十三条》涉及整个藏区的治理方略:严控青海蒙古和硕特部;加强康区的防务;清军再次从西藏撤出。清廷开始对藏区进行行政划界厘定各藏区范围。 雍正五年二月初九日(1727年3月1日),僧格、马喇已由京 起程赴藏,成为驻藏大臣设置之始。清廷为防止生变,固未派兵随大臣们紧张。雍正六年(1728年)五月,颇罗鼐获得卫藏战争胜利,八月,查郎阿、迈禄领北路军,周瑛领率南路军同抵拉萨。按照清廷早前的安排,留周瑛、迈禄领二千兵驻藏,这样大臣驻藏有了军队的保障。 驻藏大臣设置之初职数尚无定制,无规定的任期,尝试轮换。雍正六年(1728年)十一月马喇则负责护送七世达赖喇嘛至里塘,这样驻藏大臣由二人增至三人,此后包进忠进藏,大臣驻藏又有增减。起初亦没有按照岳钟琪所设想的三年一换制,清廷还没有明确提出驻藏官员的轮换。这样驻藏大臣进入了新的轮换,同时清廷恐新任人不能熟悉西藏事务,著马喇先回,留僧格协同青保、苗寿等办事一年。这个过程是清廷摸索、完善大臣驻藏制度的过程。 “正统”思想 雍正帝宣称“在逆贼等之意,徒谓本朝以满洲之君,入为中国之主,妄生此疆彼界之私,遂故为讪谤诋讥之说耳。不知本朝之为满洲,犹中国之有籍贯。舜为东夷之人,文王为西夷之人,曾何损于圣德乎?”意思是这些逆贼的本意,不过是说本朝只是满洲的君主,而进关当了整个中国的皇帝,错误地怀着地域、民族的偏见,故意捏造一些言论来进行诽谤讥讽。 而他们不懂得本朝原居地为满洲,好比中国人有籍贯于某地一样。古代的大舜籍贯是东夷,周文王籍贯是西夷,这丝毫不能损害他们圣人的光辉。反驳明末遗民说清朝入主中原的不正统,严防汉族士大夫阶层离心。 外交 海禁政策 开始严格执行海禁,后来考虑到闽福百姓生计困难,同意适当开禁;雍正二年降旨准广东人移民台湾。但对外洋回来的人民仍有戒心。 当时外国商人来华贸易,日益增多,但雍正却不许中国商人出洋贸易,设置种种障碍,声言“海禁宁严毋宽,余无善策“。后来,在沿海各省的再三要求下,虽稍稍放宽海禁,但仍加以种种限制。 尤其对久住外国的华侨商贩和劳工,”逾期不归,甘心流移外方,无可悯惜,不许其复回内地“。当时,西方先进国家正在鼓励海外贸易,而中国即使是杰出的君主也缺乏世界眼光,限制对外交往,故而成为国际潮流中的落伍者。 对俄政策 雍正五年(1727年),雍正帝派遣策凌为首席代表与俄国签订《布连斯奇条约》,第二年又签订了《恰克图条约》,划定了清俄中段边界,稳定了清俄边界局势,促进了清俄边界地区的经济发展和贸易。 读罢,王旭阳深呼了一口气,他心中对雍正的钦佩之情又多了几分。正如史书所记载,在他穿越到清朝的时间里,他亲眼目睹了雍正帝与康熙帝一样勤于政事。后人收集他在位的13年中朱批过的折子就有360卷。雍正在位期间,“以勤先天下”、“朝乾夕惕”。 王旭阳默然间想起《清史稿》中关于雍正皇帝的评价:“圣祖政尚宽仁,世宗以严明继之。论者比于汉之文、景。独孔怀之谊,疑于未笃。然淮南暴伉,有自取之咎,不尽出于文帝之寡恩也。帝研求治道,尤患下吏之疲困。有近臣言州县所入多,宜釐剔。斥之曰:‘尔未为州县,恶知州县之难?’至哉言乎,可谓知政要矣! ------------ 第一百三十八章(大结局) 就在这时,王旭阳的手机响了,他轻轻接听电话,电话的那一边正是阳弗市人社局,工作人员告诉他上次体检结果有误差,现在已经查明,王旭阳公务员的政审结果也没有任何问题。再等半个月王旭阳就可以去单位报道了。 王旭阳的心中忽然一阵感动,他淡淡的说了一句:“知道了,谢谢!”在医生和家人的精心照顾下,王旭阳没过几天便出院了。趁着还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时间,他和爸妈商量着要去北京游览一番。旭阳爸妈见儿子想去,便也没有说什么。 当王旭阳来到北京走下火车的那一刹那,天气有些阴霾,阳光也不是很好。他回想起在清朝的那些日子,先前的那个京城已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他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走向了故宫,故宫里的游客很多。当王旭阳跟着导游来到这圆明园故址之时,他不禁想起了太多太多的往事。 这里虽经八国联军烧毁,可王旭阳还是能找到一丝曾经的痕迹。因为这里有他的四年,有四阿哥、十三阿哥、弘历的陪伴。一念及此,他的心默然间一阵失落。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王旭阳竟来到了一方荷塘边,此时正是七月,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正艳。一阵迷人的香气扑面而来,王旭阳不禁为之沉醉。 他迈着轻盈步子,没过一会儿便来到了荷塘边的石亭之中。王旭阳望着那池塘中的荷花,良久的伫立。默然间他陷入一阵沉思,一阵清风拂面,王旭阳全身感到清爽无比的感觉。 忽然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这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黄鹂唱歌一般好听。王旭阳不禁微微转身望着来人。 只见两个女生各自打着花折伞遮蔽着阳光,两人手挽着手,正一脸笑意的向着石亭走来。其中一个女生个子高挑,一头披肩发在清风的吹拂下飘动。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欢声笑语间透露出不一样的气质之美。一身白色连衣裙,陪着学生特有的帆布鞋,当真如人间仙子一般。 王旭阳呆呆的看着她,潜意识里不远处的那个女生更像是温宪格格。不知不觉间一行清泪从王旭阳的眼中轻轻滑落,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女生。 那女生没一会儿便来到了石亭之中,看着王旭阳这样一个大男孩流泪。心中也是微微一惊,不禁上前轻声问道:“你怎么了,我们认识吗?” 王旭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女孩儿一脸的惊愕,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随即便走出了石亭,只是没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王旭阳。女孩儿一阵微微摇头之后,然后便快步向前走去。 望着那女孩渐渐远去的倩影,王旭阳兀自站在石亭中,久久都不曾离去。不知道在何时,夕阳西下,只留下王旭阳悠长的身影在阳光下摇曳!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