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送你离开 更新时间:2010-11-25 昨晚更新后按惯例扫了眼书评区,本来我没这习惯,但是烟花曾好心建议我多和书友沟通,我在努力。 但是昨晚我很不开心,准确来说是生气。就为了两个书评,一气之下删帖关机睡觉,但是彻夜难眠。早上强迫自己爬起来上班,上午仍旧很不爽。 有些话不吐不快,既如此我就喷你一脸,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那个说我模仿烽火还敬告我不要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朋友,你说话还算委婉,那我也不多说你了,就请你去听听郭富城的《我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 我是我,烽火是烽火,不要老拿他来我这儿说事儿,第一次有人来说看烽火收藏的书,我也不是君子自然心头窃喜,一种虚荣感油然而生。可说的多了太过分了,我就开始不乐意了,你来看我的书我很高兴,可你丫张嘴闭嘴就是什么此书模仿此书是妖孽所写此书画虎不成反类犬,你可以想当然但也要有个限度,大家都是成年人都要爬出井外看看天空有多广阔。不要有人写都市就说模仿烽火,写洪荒就模仿神机,写仙侠就模仿妄语,大家都是写网络小说的,不是什么李白再生大仲马复活,就是一码字的,低调点谦虚点行不行? 而且既然你都说我模仿烽火了,那我不妨说点我的隐私,我不是你说的什么妖孽! 你有你的神,我有我的神,不要老拿你的神跟我说事儿!我平时虽然很忙很累但也看看一些出名的书,其中大部分跟了一半就跟不下去,比如神机的阳神烽火的二狗,至于永生和蛤蟆看了几十章就没跟了。你可义愤填膺客串宇宙和平使者来喷我,但我要告诉你一句话:每个人都有看什么书以及跟不跟的自由,你喜欢你就默默支持投票捧场订阅,你不喜欢就默默离开! 懂不懂什么叫求同存异?不要老是意图强-奸他人的意志,你凭什么非要将你的感观套在别人身上?喜欢就默默支持,不喜欢安静离开,为自己攒点人品不好么? 比如我就一直是墨武和猫腻的书迷,间客是我现在还在跟的书,就为了那个偷猎野牛身怀无数秘密如神一般的桑拿叔。但我从来都是默默投票捧场订阅,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支持着,而不是四处扛着猫腻书迷的大旗招惹是非为猫大脸上抹黑。 其实书如其人,我虽然不认识烽火,但是就算仅从半本二狗也能看得出来,烽火也是个心怀一点理想和偏执的性情中人,这种人往往性子散漫内心敏感,至少我是这样的人,所以此次的事情让我很受伤。 也许你们自以为是烽火的狂信者,可你们不懂凡事有度过犹不及,恰恰是你们这些狂热者四处扛着烽火的大旗不分青红皂白就一阵乱喷,你以为这是帮烽火?大错特错,就是你们这些人的行为伤害了不少其它书的作者和读者,让他们连带着对烽火也厌恶起来。 至少我现在就要对你们说,好走不送,我这本书不欢迎你们,你们别看。 还有那个骂我抄袭烽火章节的鸟人,没错你眼没花,我说你是鸟人怎么着!我莫名其妙之后特意去翻了癞蛤蟆,确实看到了你说的那章空城计,那句唱词是一模一样。 可你大爷的能不能睁开狗眼看看上传的时间,老子第一章是哪一天上传的?莫非老子是从未来穿越过来抄袭烽火?而且就这么一句普普通通的唱词相同,你张嘴就骂我抄袭?莫非你只许烽火听空城计就不许我听了?那你是不是还要说因为烽火呼吸了氧气,其他作者就只能去吸二氧化碳了?烽火都没你这么霸道吧? 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hellokitty?对你这种人我也不想客气,因为你比上面那个妖孽过分多了,反问候你全家!你速度滚离本书,你看我的书简直是侮辱这本书! 昨晚和今天上午我仔细想了想,我一直的坚持是为了什么?每天熬夜码字失眠构思就为了伤神伤身被你们这种人喷投黑票?我是想过成神,是想过码字赚钱,可那是因为我爱这个,是因为我心怀的一点理想,真心细细看过我这本书的人从字里行间就能认识我,书如其人。可如果我不开心又有什么价值?为了每个月几百块钱?笑话,我要真想靠码字混钱完全可以写的更轻松更快,而不是呕心沥血与书中人物同喜同悲。你知道我写那章青山埋吾弟是什么心情么,写那章骗骗我又是什么感受么?还有很多很多,你都不了解,就大喇喇跳出来喷我。 我在台上全身心地表演着创造着,可就算台下的观众哭得再伤心,又怎能了解演员的痛呢? 所以我从没有奢求你能理解我,就如同我书中的人物一样,你不懂没关系,但请不要什么都不知道就来我这儿大放厥词狐假虎威。你代表不了烽火,其实就算烽火看我的书他在我眼中也就是个普通书友,并不会因为他是大神就特殊对待,他要是来我这儿说出你说的这些话,我照样请他离开,虽然他不会像你这么幼稚这么不辨是非。我曾是王小波门外走狗,但当年我们那一代的书友再怎么幼稚也比你这种自己挂个牌子上书烽火门下走狗的无知可怜虫好得多,起码我们懂得什么叫良知。 好了,我真是身心俱疲了,就最后总结吧。 一,我的书不欢迎你们这类未成年狂热者,请下架远离本书,你要高兴来刷黑票闹书评区我都随你,黑票无视书评区送给你们了。 二,嘴里骂着我还想看我的书的鸟人,我刚和编辑大师说了,马上上架,送你离开!大师说这点收藏连低保都混不上,我低保不要了行不,就是不给你们看!你说看盗站?别说有没有盗的,就算真有,搞毛了我每天更新直接发群里让几个我愧对的老书友过过瘾就行了,让你看鸟毛! 三,我放弃原有的野心,只保留心怀的一点理想和偏执,就是认认真真写一本书然后自己印出来收藏,等我老无所依的时候,把它和我埋在一起。 从现在起,我不求点击不求收藏不求红票不求打赏,该我拿的辛苦钱我拿着,命中注定没有的东西我也不强求,学着克-林-顿的话对自己喊:我要当个好人,娶个好老婆,养几个好孩子,交几个好朋友,写一本无怨无悔的书。 写完这么多,心中渐渐平静,我终究还只是个二十五岁的小男人,如林江虎一般还不够成熟,身上未磨平的棱角总是伤人伤己,不过至少我无悔于我的青春。 走了,念一句作结尾。 “凤縹縹其高逝兮,夫固自引而远去。” ------------ 第一卷 风起上京 ------------ 第一章 出狱 更新时间:2010-09-04 从古歌的卫星地图上俯瞰,广都市西郊的白云山实在是没有山的气势,海拔连400米都不到的白云山要是放在泰山脚下,估计连泰山的小弟弟都能俯视他,如果放在珠峰脚下,那恐怕就是无视了…… 可是在南方沿海区域,特别是在全国第一经济强省广南省境内,白云山无疑是可以雄起的,事实也是如此。作为广南省境内数量众多的丘陵中唯一能勉强被称作山的白云山,又因其背靠广都、面朝大海,而因此在房地产市场上春暖花开。 要知道身为全国第一经济强省广南省的省会,广都市的实力即便放在全国也能排在前五,与此相应的其房价自然也不甘落后,均价也是上了五位数的。这价位看起来的确很吓人,一套三居室就足够普通工薪阶层卖儿卖女卖肝卖肾的了,但在炒房客、金钻领、厅局级面前也算不得了什么。 可就是这些人,在白云山面前就如同前者在珠峰面前一样,基本可以无视了。如果说广都市区是寸土寸金的话,那么白云山就是寸土寸铀235了。其实整个白云山上,也只有三个别墅项目,但其身价之和恐怕不亚于三百个普通小区了。 所以有资格也有实力在白云山上占据一席之地的业主们,除了白云观的牛鼻子们,余下基本都是在广南省甚至整个南方沿海区域只手遮天的世家豪族,而粤北班家就是其中一员。 其实真要追根溯源起来,班家原本并不是本地豪族,而是帝都上京的世家,初代家主班超当年跟随太祖南征北讨打下了如今的万里江山,更是名列八大元帅中的下五虎之首,号称“霸天虎”,可见当年权势之滔天。 无奈“霸天虎”福禄寿三样儿只占了前两样,开国没多久就驾了鹤了,本来这也没多大关系,毕竟靠着太祖恋着旧情的余荫,再加上“霸天虎”嫡系的照应,班家名列上京一流世家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可惜也是天意,班超本有三子,长子、次子皆当了烈士,只余幼子班宝成,而宝成在其父过世时年仅5岁。于是家有幼主,班超的两个夫人又不和睦,加之还有个农妇出身的刁泼老太太和几个鼠目寸光的叔父。 顺理成章的,等班宝成长大明白事理的时候,班家已经沦落为上京二流世家了,要不是太祖尚在,外加八大元帅中和班超关系较好的几人照应,恐怕班家都要从世家中除名了。 班宝成时年只有15岁,但是其在家族会议中当面枪杀了最是跋扈的二叔,震慑众人后在母系势力援助下重掌班家。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当时看来很愚蠢,但后来却被认为是扭转乾坤让班家起死回生的一个决定——举家迁移至粤北。 经过班宝成近半个世纪的经营,班家已经崛起为南九省前三位的大豪族,只可惜班宝成和其父一样,阳寿不长。其死后,班家第三代却出了个纨绔家主,在位二十几年就差点毁了班家二代一辈子的心血。 到如今班家第四代掌权已有近十年,班家却仍未恢复元气,不过在南九省也算数得上的世家豪强了。而白云山临海苑中班家的这三栋别墅,也算是那位纨绔三代一生中为数不多的明智之举了。 早上6点半,天刚蒙蒙亮,一个小型车队便从三栋别墅中最小的那栋驶了出来。说是车队,其实也就5台车,只不过这5台车的身价着实不菲,车队前后各是一台路虎巡洋舰,中间则是三台宾士s600。5台车一水黑,看上去似乎车的主人很低调,只不过但凡是稍微了解汽车的人便能察觉,这低调中透出的那丝张扬。 这个时间段道路上的车并不太多,哪怕是像广都市这种需要安装有三位数显示屏红绿灯的大都市。一路畅通无阻的车队高速穿过市区驶上了广沪高速,又行驶了大约20分钟,便一头扎向了右侧的一个小型出口。那里是一条看上去有些陈旧的柏油路,不太宽的道路两旁种满了高高的柳树,密密麻麻地一直延伸到天边,彷佛监狱的栅栏。 高速出口往往都有指示牌,标明这条路通往何处,其实这个小型出口处也有,只是牌子不大外加常年风吹日晒,所以字迹模糊。只有凑到近前仔细观瞧,才能识别上面的文字“前方60km,广南省第二监狱”。 广南省作为全国第一经济强省,各种犯罪活动自然也是第一,所以这监狱着实不少,但广为人知的几所监狱中却没有这个名字有点奇怪的“第二监狱”。其实那只是在普通人的圈子里,如果你是高官、矿主、房地产商或者商界十大杰出青年,你一定知道这传说中让人谈虎色变的“二监”。 没错,这所监狱是广南省最大的经济犯服刑地,巴掌大的地方云集了全省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经济犯,或者说全国百分之六十以上的经济犯更具有震撼力。 能关在这里的人,哪个不曾经大富大贵叱咤风云,又有哪个不曾经一呼百应挥金如土。什么?百万?切,说句不好听的,不是千万级别的您上厕所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打招呼。啥?曾是市十大青年企业家?擦,大叔您羞不羞,这儿扔一板砖儿都能砸出三个省十大外加一民大代表。 正是因为这些鲜为普通人知的原因,广南省第二监狱数十年如一日的低调着,就连监狱的外墙都是低调的深灰色,再加上锈迹斑斑的青黑大门和那些同样饱受风雨的蓝灰电网,整个监狱就如同一只垂垂老矣的远古怪兽般盘踞在这荒郊的湖心岛上。 而那座唯一联通外界的石桥便像是巨兽的舌头,尽头直抵那张紧闭的青黑大嘴。此刻,那拥有5台豪车的小型车队便缓缓停在了舌尖外围,从上面陆续下来十数名黑衣保镖拱卫在车队周边。 领头的一名保镖身材不算高大,只有一米七左右,和其他保镖一样剃着板寸,却并没有戴墨镜,因此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他黝黑的马脸上一道狭长的伤疤从右额角直抵下巴左侧,外翻的白色肌肉牵动着塌陷的鼻梁,着实有些恐怖,也让人惊奇此人生命力之顽强,竟然能在如此严重的伤势下活下来。 只见此人布置好防务之后又派人四处观望了一番,这才快步走向最中间的那辆宾士,这辆宾士从停下后一直没有打开过车门,就连车窗都未曾降下,整辆车停在那里犹如一具黑色的棺材一般毫无生气。 刀疤男走到宾士的左后窗半米处停下,只见他面前的车窗缓缓打开了一条两指宽的缝隙。从外往里窥视,隐约能看见后排有两人,其中右侧一人只能看见脖子,白皙的脖子上有着喉结,应该是个男人。而由于角度原因,左侧这边一人只能看见个有些瘦小的肩膀,以及身穿唐装的龙字图案纹。 “河少爷,二监已经到了,按照您的吩咐,我们没有过富贵桥。”刀疤男躬身向车内报告道:“附近没有其它车辆,也没有其他人。”说完刀疤男并没有直起身子,而是继续保持着弯腰垂首的姿势,很是恭敬。 车内人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过了片刻才听到一名男子的声音:“黑二,几点了?”声音低沉而有磁性,略微带点困倦的慵懒,犹如catv早间新闻的主持人一般。 “7点25分,河少爷。”虽然这个问题很没营养,但名叫黑二的刀疤男仍然保持着恭敬的语气,就犹如他保持石雕的姿势一般执着。 “按惯例,二监释放的犯人都是当天早上八点出来,那人也不例外,看来我还是到早了。”被称为河少爷的男子轻声自语道,只不过他这几天焦虑失眠,昨晚更是彻夜未眠,刚才在车上才微微眯了一会儿。片刻后,河少爷的声音再次响起:“黑二,你再去寻一遍,有其他人到了立刻来告诉我。”说完便见车窗缓缓升起,宾士内再次与世隔绝。 “是,河少爷。”黑二应了一声,后退了一步才直起身子,转身派了几个人去四周寻望,而他自己则依旧守在车队附近。 约摸过了十几分钟,一名保镖迅速奔到黑二的近前低声报告着什么,还对着富贵桥对岸比划了一下。片刻后交谈完毕的黑二再次来到宾士旁:“河少爷,没有发现其他车辆,但是在富贵桥对岸发现了索真彪。” 说到这儿,黑二顿了一下,马上继续道:“他应该比我们先到,而且到了很久,因为我的人发现他时,他正蹲在二监门口抽烟,地上的烟头有数十个,而且……而且我的人说他用烟头在地上搭了个‘虎’字。” 说完这些,黑二便紧紧闭上了嘴,而宾士里也是一片沉静。片刻后,车窗的缝隙再次关闭,而没有得到指示的黑二依旧保持着石雕的姿势,只不过额角已经冒出了冷汗。 车内,右侧的男人喉结动了动,恨恨地吐出了一句话:“妈的,去年在皇宫要不是仇东来得快,早就彻底废了这头蛮牛。擦,也是黑二这群人太废物,十几个还收拾不了一个,非得五叔您出手。” 听到这话,左侧的人终于开了口:“星河,你这养气工夫还得练练,在这点上你大哥当年就做得比你好。” 星河眉头微微皱了皱,却还是点了点头道:“五叔教训的是,虽然我很讨厌我那个死鬼大哥,但有些地方确实和他有差距,确实要好好学。”说着又打开车窗,对依旧候在外面的黑二道:“先下去吧,别胡思乱想,只要好好办事,少爷我赏罚分明得很。” 看着如蒙大赦的黑二,五叔微微点头道:“嗯,驾驭手下就跟养狗一般,总是抽鞭子不给肉吃也不行,反之亦然,只有宽严两济方是正道。而且去年那次也怪不得他们,是我自重身份,迟迟不愿出手。” 眼中闪过一道微光,星河嘴上却连忙道:“这怎么能怪五叔,总不能什么小猫小狗都要您出手吧。而且最后您一出手,那头蛮牛还不是手到擒来。” 听了这话,五叔却摇了摇头,并没有受这记马屁,而是徐徐道:“算不得什么,那索真彪学的是部队里特种擒拿格斗的那一套,在内家拳面前自然相形见绌。只不过他那二哥仇东,学的是外家拳,但就凭借杨家小洪拳竟然也能和我过几招,确实称得上天赋异禀,在小辈中都算是很不错了。而且此子行事果决,眼见不是我的对手,竟然亲自动手断了索真彪左手两指,用家规的大名分逼你放索真彪一马,如此狠辣急智,非常人也。” 听了五叔的评断,星河咬牙道:“家规?哼,要不是仇东掌领父亲的近卫队,我管它什么家规,非得当场挑了索真彪的手脚筋。再说这仇东,就算他外家拳练得出神入化,又能打几颗钉,一枪就能要了他的命。” 却听旁边的五叔“哼”的一声,明显有些不快,想想也是,在这些老一辈练家子心目中,现代火器恐怕是让传统武学日渐式微的罪魁祸首,自然是十分不喜了。 星河心头暗道一声不好,这位五叔可是上京那边的大菩萨派来的,三年前自己的大哥意外身亡就跟这位背后的势力脱不了关系,自己虽然因此得了天大的好处,但也上了贼船,眼前这位名为保护自己,可未免没有监视之意,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于是星河干笑一声道:“呵呵,当然了,对于五叔您这种内家拳大成的高人来说,一般枪械也构不成什么威胁。”说完却见那五叔依旧在闭目休息,场面好不尴尬,星河只好嘿嘿一笑也闭目养神,只是心中却有股愤恨。大哥当年没死时整天压在自己头上,现在大哥死了,却又换了尊更大的菩萨压在头上,无奈形势比人强,只得忍了。 却说半个小时后,7点55分,黑二再次来到车窗前,恭敬道:“河少爷,7点55分了,除了索真彪以外,附近没有其他人。”说着咽了口口水,继续道:“河少爷,再过5分钟就是8点了,到时候那人也该出来了,您看是不是要人过桥去接一下?” 星河瞥了一眼身旁的五叔,发现后者仍在闭目养神,连眼皮子都没抬,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发现嗓子有些发干。恰在此时,闭目养神的五叔却开了口,语气四平八稳道:“星河,一条漏网之鱼而已,你怕什么。别说他不敢在你家老头子面前胡说,就算他敢,又能拿你怎么样?” 说着五叔终于睁开了眼,斜眼瞅了瞅仍有些发愣的星河,不禁哂道:“你莫非以为你家老头子对你大哥的死一点都没调查,依我看啦,他早就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这句话五叔说得轻松,对于星河来说却无异于晴天霹雳,虽然他早就隐隐约约猜到了,但一直不敢想,要知道依老头子的脾气,如若知道自己也深陷其中的话,恐怕就要清理门户了。于是五叔话音刚落,就见星河脸色霎那间由玉白变成了苍白。 “瞧你这点出息,要不是你大哥不听劝告,又和花家的花泽政走得太近,他倒是比你更适合执掌班家。”五叔瞧见星河的脸色,愈发的不屑,言语间也完全不给这班家第五代嫡系中仅存的男丁未来的家主任何面子。 说完后也懒得理脸色难看的星河,直接打开说话前关上的车窗道:“黑二,河少爷说不用过桥接了,让你在桥这边候着,林江虎出来后你直接跟他说是老爷让河少爷来接他回去的。” 黑二躬身道:“是,五大人。”脚下却没有挪动分毫。 看见这种情况,五叔不禁眉头一皱,刚要呵斥,就听星河的声音响起:“黑二,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办。” 黑二这才应了一声转身离去,星河这时脸色虽然还有些难看,却已经比刚才好了很多,对面色不虞的五叔赔笑道:“这些废物不懂事,还请五叔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呵呵。”心中却道:他娘的,黑二虽然废物了点,但我看中的就是他的忠心,要是随便谁都能指挥得动,少爷我还敢用么。 五叔哼了一声算是回答,又继续闭目养神,真不知是不是内家拳高手精神都不好。 几分钟后,8点整,只听富贵桥那头的青黑大门突然发出“吱吱”的刺耳声音,却是门开了。 就见一人在清晨淡金色的阳光中缓缓走了出来,右手还搭了个凉棚,似乎对微微刺目的阳光有些不适。待得适应了阳光之后,那人又伸了个懒腰,竟然在监狱门口做起来广播体操。 等他做完操直起身子才发现,身旁站着个一米八几近一米九左右的铁塔大个儿,大个儿在阳光中拉起的影子甚至遮住了自己身前的阳光。 就见大个儿张开了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这时候如果有第三个人在旁边,肯定会笑得肚子疼。因为大个儿的样子实在搞笑,将近一米九的个子低着头站在那儿,眼睛瞪得溜儿圆,里面隐隐有些发红,嘴张得足够塞进去仨馒头,左手拿着包点八中南海,不过已经不能抽了,因为已经被捏成了散装烟丝了,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间还夹着根抽了大半的点八中南海,烟头上的红光都有些发黑了。 而在大个子的面前,站着一名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书生,看不出具体年龄,反正应该没过三十,但如果光看他那副凄惨的装备,肯定以为是谁家倒霉孩子在客串未成年农民工。那劳改头、八字眉、瓜子脸、高鼻梁,外加一副勉强一米七的瘦弱身材,上面套着一套不知道从哪处街边小摊那儿淘来的水货运动服,上面那张牙舞爪的对号型logo怎么看怎么假。从头扫到脚,这书生全身上下恐怕也就他鼻梁上那副金丝边眼镜还值点银子。 眼看这两个怪人就要在这儿组成一副石雕,就见那书生动了,只见他伸出手,从大个子右手上捏过那根抽了大半的点八中南海,送到嘴里狠狠抽了一口,然后……“咳咳咳咳咳咳”猛地大咳起来。 大个子赶紧伸手一把抢过书生还用右手拇指、食指、无名指捏着的香烟,嘴也活了过来:“草,虎哥,打小儿我就知道,别的你都行,可抽烟这事儿你没天赋。”说着赶紧把烟塞进嘴里,一口气把火星直吸到烟屁股上,好似生怕那虎哥还要抢过去抽一样。这一闹,场面已经不那么古怪,也不那么煽情了。 直起身子的虎哥终于顺过气来,看着那烟屁股上冒出的丝丝白眼,犹如坟前上香时的白烟,不禁心中叹了口气,嘴上却突然大笑起来,那的确是大笑,因为眼泪都笑出来了。 大个子从嘴里拿下已烧掉小半的烟屁股,也大笑起来,也同样笑出了眼泪。 片刻后,两人终于停住了笑,因为突然从青黑大门里扔出本书,还伴着狱警的一句怒骂:“他妈的出去就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别刚出了二监就进去青山精神病院。草,还不赶紧滚,滚得越远越好。” 虎哥止住了笑,伸手扯过大个子的黑色露腋毛小背心擦了擦眼泪,顺便醒了把鼻涕,又顺手翻了翻那本有些破旧的书,嘴里嘀咕着:“个斑马的小花,传个*有必要搞得这么古色古香么,北大挖坟系了不起啊,臭显摆。” 说着把那本书往腋下一夹,双手往兜里一揣,手指还从衣服的破洞里伸到胯下抓了抓,嘴里招呼了一句:“彪子,走!”边走还边哼哼唧唧唱道:“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其实那本书的封面上就三个字——《后汉书》,虎哥看的时候是有个折页的,正是《虞诩传》那一页,上面似乎还被某人读书时用铅笔歪歪扭扭划了一句。 “凤縹縹其高逝兮,夫固自引而远去。” ------------ 第二章 精神异常 更新时间:2010-09-05 富贵桥名为富贵,其实跟奈何桥一个意思,就是只要过了桥进了二监,什么富贵都烟消云散了。当然了,这富贵桥是远远没有奈何桥那么长的,也就三十来米,而且既没有九曲回肠也没有此起彼伏,简直是笔直通畅的异常。 这么点距离,这么个角度,对于站在桥头犹如望夫石的黑二来说,对面那一高一矮二人的古怪举动自然一览无余,瞅着那嘿嘿傻笑的黑大个背影,黑二只觉脸上的那道刀疤开始微微发烫。 不过还没等那刀疤烫到可以煎鸡蛋,那两人已经走完了短短的富贵桥,而且下桥后径直往外走去,完全无视在桥头站了半天的望夫石。 黑二只觉那刀疤似乎都要裂开了,握紧了拳头快走几步来到两人身侧,刚要开口谁知一道红光突然袭来,心惊之下虎躯一震退了两步,却还是大腿根一热,似乎被什么烫了一下。低头一看,裤子上一个破洞外加地上那犹在冒烟的半截烟屁股,无一不让黑二全身血液从下半身涌向上半身。 只见他沉腰立马气聚丹田,喝道:“索真彪!”血气太盛嗓子明显受不了,尖利夹杂沙哑,犹如公公一般。 这一声倒是很有效果,前面两人转过了身,黑大个面无表情,书生则是面带微笑,还指了指黑二裤子上的破洞对黑大个道:“老三,早跟你说过了,乱扔东西可不是好习惯。”黑大个撇了撇嘴没搭腔。 黑二脸上的白蜈蚣早已变成了红蜈蚣:“林江虎,你……” 话还没说完,就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已经被黑大个提了起来,对方一对馒头大的双眼瞪着自己,嘴里喝道:“草,虎哥为班家蹲了三年苦窑,你小子就忘了该怎么称呼了?”说着作势要打。 旁边的虎哥却摆了摆手,笑道:“彪子,算了,放他下来。”眼见彪子一松手,那黑二踉跄几步站稳了身子,虎哥才继续道:“小二子,我也不为难你,就跟你过去见班星河一面,带路吧。” 那“小二子”怎么听怎么像“小儿子”,黑二只觉脸上七分麻木三分滚烫,终究还是做了个请的姿势:“这边请……虎哥。”说着领着二人往车队走去。 原本索真彪对怒气攻心有些发晕的黑二动手时,离着不远的保镖们是看见了的,可一来不能擅离职守,二来黑二还没叫人就被放下了,所以摸不着头脑的众人也就没有动。只不过三人走过来时,有些保镖还是对索真彪二人怒目相视,当然了这些人都是皇宫事件后新来的,像那些资历深点的要么对两人点头示意,要么目光闪躲。 刚靠近车队,两个新来的保镖走上前来,打算按惯例搜身一番,却被黑二低声喝道:“滚开,虎哥也是你们搜的么!”说着往那辆宾士径直走了过去,他也不想自找麻烦,还是赶紧把这两个烫手山芋扔给河少爷吧。 三人离宾士还有两米半时,两扇后车门同时打开了,从车上下来一老一少。老的看上去五十岁左右,面色红润异常,身材瘦小,穿黑龙团纹唐装,脚蹬一双做工精良的老上京布鞋,整个人非常精神,正是那位五叔。从车右面绕过来的则是班星河,一米八的衣服架子,剑眉星目细白皮肤,怎么看怎么像是偶像派,只是神色有些阴郁。 两人下车后林江虎他们也到了近前,黑二躬了躬身子便退到班星河身侧站立,五叔则是上下打量了扮相凄惨的林江虎一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似是不屑,也没有开口。反倒是班星河面带微笑拱手道:“三年没见,虎哥还是精神异常啊!” 哪知林江虎耸了耸肩道:“是啊,正打算去上京找大夫好好瞧瞧。” 这句话出口,班星河顿觉脸上的笑容有点发硬,干笑道:“咳咳……虎哥还是那么幽默,这次虎哥你出来老头子本来要亲自来接的,无奈他老人家近来身体不好,只好让我单独前来,还请虎哥见谅。” 林江虎终于恋恋不舍的抽出那双挠痒痒挠的正爽的手,往外一翻道:“我先前就给义父打过电话了,他老人家今天有个高尔夫球赛,确实抽不开身,本来让老二来接我,可我寻思老二负责义父的安全工作更重要,所以我就说我自己去汤泉山庄见他老人家。” 说着瞥了眼脸色有些尴尬的班星河,话锋一转道:“可他老人家也太客气了,让小三你来接我事先也没说,这惊喜还挺大啊。” 班星河此时也顾不上小三还是小四了,赶紧接话道:“是啊是啊,我确实是想给虎哥个惊喜,也好冲冲牢里的晦气。”心说只要出了这二监的范围,上了高速一定让你好好惊喜。 “那真是让小三你费心了,可这……”林江虎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为难道:“我赶着去汤泉陪义父开球呢,9点钟第一杆,你这些车都太慢恐怕赶不上啊。” 班星河只觉额头冒出三根黑线,要知道汤泉山庄所在的汤泉县离这儿十万八千里,别说是路虎和宾士赶不及,就算是把f1拉过来都白扯啊。 正待再说话,却见林江虎突然指了指天边道:“所以啊,小三你的好意哥心领了,不过哥赶时间啊,只好飞着去了。”说着又把手插进兜里,带着从始至终一言未发但一直狠盯着班星河脖子的索真彪往桥头的开阔地扬长而去。 班星河顺着那边往天空瞧去,却见远方一个小黑点迅速在视野中扩大,没半分钟便带着巨大的风压和“嗡嗡嗡”的螺旋桨噪音降临了这片土地,竟然是一架直升机。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无论是班星河还是五叔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自然不会被架直升机震住,可这架直升机不一样。 那庞大的体型,前后双螺旋桨,军绿色的涂装,以及机舱外门上显眼的徽章,无一不表明这架直升机的身份――军机。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比神机都更让人脑子发晕,要知道这可是和平年代,寻常人一辈子连把枪都见不着的和平年代,一个刚出狱的罪犯竟然在监狱门口坐军机离开,这幅场景多他妈的诡异啊,真是要他娘的多悬疑就有多悬疑。 张着嘴愣了半晌,眼瞅着林江虎钻进了机舱,竟然还对着这边摆了摆手做飞吻状,班星河猛地扭头道:“五叔,这……” 却见五叔虽然没有张着嘴,但脸色也很不好看:“慌什么慌,养气,养气!”其实很明显的五叔自己也很憋气,只是强忍着没失态,眯着眼瞅了瞅正在升空的直升机,五叔低声自语道:“本来以为是条漏网的小杂鱼,想不到竟然能让花家动用军机来接他,看来三年前借着‘操纵股价罪’躲进二监的事情恐怕也是故意保他,难不成那东西在……” 自语到这里,五叔却突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母鸡,脸色涨得通红,呼吸猛地急速起来,眼瞅着就要一口气接不上来抽过去。一旁的班星河本来还在看那起飞的军机,转头一瞅五叔这模样,赶紧低呼:“五叔,你怎么啦……五叔!” 这一惊之下,五叔才缓过神来,张开嘴刚要说什么,却由于岔了气猛地咳嗽起来,按理说像五叔这种习练内家拳多年的高手,岔气这种事情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可见此刻的他情绪有多失控。 好不容易运气压下了咳嗽,就听五叔张牙舞爪对着已经升空正准备加速的直升机喝道:“我草,赶紧把林江虎给抓下来,快!”结果等了半晌身周众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五叔转头一看,才发现众人都跟看火星人一般在盯着自己。 班星河在一旁结巴道:“五……五叔,您老人家没事吧?这……这怎么抓啊。”说着指了指已经加速离去的直升机,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心里还在嘀咕:这老家伙难不成突然人来疯,还真以为武林高手能飞天遁地赤手擒拿直升机啦。 五叔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却没有像往常恼羞成怒时那样大骂众人,而是身形一晃,犹如灵猴一般窜出十几米远,远远的声音飘过来:“你们在车里等着,我打个电话。”话音未落,人已经窜出近三十米远。 班星河只能隐约看见五叔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小的盒子,一阵摆弄后对着盒子说着什么,样子还很是恭敬。那盒子班星河倒是知道,是种军用的点对点对接卫星电话,三年前大哥死的前两天晚上五叔曾经用过一次,据说完全无法被窃听,除非你有本事攻克一颗全封闭网络的专用卫星。 再次瞅了一眼远去的直升机,班星河右眼一跳,自语道:“虽然不知道那尊大菩萨要找的是什么,不过林江虎啊林江虎,惹上这尊大菩萨,恐怕你也快变成一头死虎了,哪怕你搭上了花家。”说完一挥手,带着众人陆续上车。 片刻后,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但气息已经有些起伏的五叔也一头钻入宾士。班星河很聪明的没有问林江虎的事情,而是恭声道:“五叔,我们现在去哪儿?” 五叔似乎有些疲惫,往后一靠闭目道:“平时干啥今天还干啥,你只管早日把班家彻底控制住,现在先送我回临海苑吧,我累了。” 班星河按下右手边的一个按钮,通过隔音玻璃上的通讯器吩咐了司机动身后,终于没憋住,问道:“五叔,那林江虎……” 还没说完,就见五叔突然双目暴睁,扫了自己一眼,冷冷道:“不该问的别问,要知道好奇心可不仅仅能害死猫。”说完闭上了眼,半晌后又低声补了一句:“你小子平日还算听话,五叔我就多说一句,放心吧,那林江虎活不到替你大哥报仇的那一天了。” 这句话总算让班星河微微宽心,道了句谢之后也就没了话语。 --------我是传说中的分割线-------- 却说另一头,林江虎带着索真彪上了直升机之后,却沉下脸来,在告诉飞行员直接去汤泉山庄后也就没再说什么。 等路程过半之后,林江虎伸手搓了搓脸,那劲头就跟揉面团一样,好半晌后脸都有些发红了,才用模糊不清的声音嘀咕了半天,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说的什么:“入他娘的老佛爷,你爷爷就是俺亲爹,宁杀错别放过这有意思么,都三年了竟然还有人盯着我这条小鱼……唉,麻烦大了,今天不来这一手估计小命当场就得交代,现在暂时逃出生天了,可依照班老五那老鬼多疑的性子,哥恐怕是有大麻烦了……” 愁眉苦脸了一会儿,林江虎却又发起狠来:“擦,不管了,三年前你老佛爷nb,伸个指头就捏死了我兄弟,又迫得哥在苦窑躲了三年。可哥今天既然敢出来,就没打算囫囵个儿,哪怕满地打滚老子也要摸摸你那不坏金身……”嘀咕着却又愁眉苦脸起来:“唉,可他娘的小拇指都比哥腰还粗,这让哥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怎么搞怎么搞……” 这一路上林江虎就这么揉来揉去,一会儿把脸搓成长方形,一会儿搓成包子型,嘴里不停地碎碎念,除了使劲儿抽烟的索真彪以外,机上神经坚韧的军人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来看这次b级运送任务的标的物――林江虎。他们实在搞不懂这个神经病是什么来头,竟然能使唤军机外加一个特种小队来全程陪护,不过出于军人的职责,他们只能在任务过程中保持沉默。 不过不得不说这空中taxi速度确实是快,差不多8点55分的时候,林江虎他们已经抵达了汤泉山庄18洞高尔夫球场的上空了。林江虎指了指球场上停了5辆高尔夫球车的地方,直升机便直接飞了过去。 片刻后,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目礼中,林江虎和索真彪迎着泛白的阳光和纷飞的草屑,踏上了这片青青的草场。然后林江虎挥了挥手,那架直升机便直接飞走了,只留下一片狼藉的草地和五名全副武装的特种兵。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就听那扮相凄惨无比的林江虎环顾四周然后突然嚎了一句,再次将众人震慑住了。 “噢!这他娘的要养多少马啊!” ------------ 第三章 虎迹乱山中 更新时间:2010-09-06 高尔夫是项有意义的高雅运动,尤其是对于那些血糖血脂和身价成正比的成功人士们来说,即能消耗适量的卡路里又能增加品质不错的人脉,简直是性价比最高的商务运动项目了。 不像去赛马场,某些身价过高的重量级人士还要为找到一匹像骆驼一样能扛的马儿发愁,其实骡子倒是能抗,可是你见过骑着骡子的ceo么;也不像那该死的网球,累死人不说还是两人运动,其实两人也就忍了大不了私聊呗,可是他娘的还隔着40码的球场呢! 所以尽管汤泉山庄的入会费很贵而且还要介绍人,但仍旧有着庞大的会员群,也因此基本上每天都有不少的客人。 但在今天,汤泉山庄里的客人并不多,只有个位数,因为山庄的主人粤北班家的家主班华泰在此举办一场私人球赛。由于正值如火八月,所以开球时间定在了上午九点。 港龙股份的ceo王伟便是今天受邀参赛的几人之一,原本接到邀请时是又惊又喜,自己这种二流人物竟然能受邀和粤北班家的家主同场竞技,这是多么荣耀啊。可是刚刚上场,还没来得及和班老爷子说上话,王伟就看到这辈子最难忘最戏剧最nb的一幕。 一架从天而降的军机,一队全副武装的军人,一名凶神恶煞的巨汉,还有……一名精神异常的乞丐。对!就是乞丐,那唏嘘的胡渣,那凄惨的装扮,如果再捧上个破碗,恐怕王伟都要忍不住上去扔两钢镚儿。 可就是这位乞丐哥,不但乘军机从天而降,还大摇大摆地和走上前去的班老爷子相互拥抱,然后更加大摇大摆的走到摆好的小白球前,用打棒球的姿势将其击飞,看那力度那速度,恐怕是直飞外太空了。 还没等众人把下巴合上,班老爷子竟然和这乞丐挤在一辆球车上扬长而去,开车的是老爷子的卫队长仇东,旁边还塞着那名巨汉,车后则远远吊着那队特种兵。 王伟不愧是省十大青年,几人中他最先反应过来,原来今天自己不是这里的主角,那位精神异常的乞丐哥才是。想了想也只能无精打采的叹了口气,但马上又打起精神,和身边另几位同样失落的“大人物”聊了起来,这好歹也是人脉啊。 --------我是传说中的分割线-------- “小虎,真的要去上京?”说话的是一名两鬓斑白的老者,从老人斑的数量来看恐怕早已过了耳顺之年,此人正是班华泰,其实他才五十出头,只不过连遭变故心力交瘁,提早衰老了。 “是的,义父。”答话的正是从出狱以来一直装疯卖傻的林江虎,只不过此刻的他早已收敛了笑容,脸色有些阴郁,那副压根儿没有度数的金丝边眼镜也摘了下来,右手正在轻压鼻梁,一副伤神模样。 班华泰叹了口气,无奈道:“也好,就算是我完全掌控班家的时候,叶夫人……哦,也就是你们说的老佛爷,如果真要动你,我也是保不住的,就像……就像三年前星龙那次一样。” 老爷子语气有些哽咽,却又自嘲一笑道:“更何况现在,星河对那班老五言听计从,家族里很多人也背着我跟班老五背后的上京班家讨价还价,要不了多久这班家恐怕就彻底沦为别人的附庸了。” 上京班家其实和粤北班家同出一源,前者便是当年被二代家主班宝成枪杀的二叔一系,从班家分裂出去之后便投了皇族叶家,虽说沦为鹰犬,但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反倒是越混越好。 眼见着老爷子越说越难受,坐在前面的索真彪受不了了,翁声道:“义父别难过,不是有句话说的好么,船到山前必有……必有桥来着。”这厮是个浑人,三兄弟里就他学历最低,九年义务教育都没念完就死活不念了,十几岁时就学着看场子,成天惹祸。这也就是去年在皇宫夜总会吃了大苦头,才沉稳了那么一点。 听着这句“船到山前必有桥”,车上三人差点没笑翻过去,就连最为少年老成的仇东都手一抖,险些将球车开成碰碰车。不过本来有些沉闷的气氛,被这厮一搅和,倒也轻松了不少。 林江虎长吸一口气,幽幽道:“是啊,彪子这话点醒了我,担心个鸟!横竖不就是个死字,我倒想看看那老佛爷怎么个只手遮天翻江倒海!”说是这么说,可那双并不大的眼睛依旧有些黯淡。 老爷子也似乎看开了点,但眉宇间仍是解不开的忧心忡忡,其实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一个人随着他活得越久,知道的越多、了解的越多,他顾忌的也就越多,也就越发畏惧,反倒是丢失了初生牛犊时的那股子勇气,没那么光棍了。 一旁的索真彪就非常光棍,因为他满脑子的肌肉决定了他对这个世界其实啥也不知道……就听他嚷嚷着响应林江虎本是壮胆的话语:“擦,虎哥这话就说对了!不是有句话说的好么,士兵不畏死……那个……干啥以死吓唬之!他爷爷的,头掉了碗大个疤,怕个鸟!去年在皇宫夜总会,那班老五打断了老子四根肋骨,黑二那条狗把刀架在老子脖子上,老子也没吭一声,反手还砍了那逼崽子一刀,差点把他那狗头劈成两半儿,要不是二哥后来……” 他倒是越说越爽,可老爷子脸色却是越来越差,最后还是林江虎开口打断道:“彪子,少说两句!”这才终止了索真彪唾沫星子四射的激情讲述。 “小虎,这事是我对不住彪子。”老爷子却摆了摆手,愧疚道:“去年要不是东子去的及时,恐怕彪子就……”说着叹了口气,神情无比萧索:“唉,我这义父实在是当得不称职,护不住你们。别说义父了,就连父亲都当不好,亲生儿子一死一叛,女儿也在上京避乱,我真不如……咳咳咳……”说着猛地咳嗽起来。 林江虎赶紧手忙脚乱的轻拍老爷子背部,还狠狠瞪了一眼不知所措的索真彪,驾驶球车的仇东也停下车赶到老爷子面前,从怀里掏出个黑色小瓶,熟练地倒出两粒黑色药丸,拿车上的温水给老爷子服了下去。 这药倒是很有效果,片刻后老爷子已经不咳了,只不过面前的椅背上一片乌黑的血迹,表明了老人家病情的严重。 留下索真彪伺候老爷子喝水,又摆手示意正要赶过来的特种兵不用过来,林江虎拉着仇东来到一旁,脸色阴沉的问道:“老爷子身体怎么差成这样,有人下毒?”语气冷得渗人。 仇东从外表看上去就是个斯斯文文的白面书生,只不过一张国字脸上的五官平淡无奇,属于扔进人堆根本找不着的那种人。就见他摇了摇头,依旧面无表情道:“义父每天的饮食都有我的人专门负责,绝对没有问题。根据医院检查的结果,他老人家是积郁成疾,郁闷之气侵入了经脉和内腑,现在已经到了阴火入肺的阶段,恐怕……” 瞅着林江虎艰难的点了点头,仇东才继续道:“恐怕长则两年,少则半载……”说到这里没有继续下去,而是赶紧伸手扶住林江虎,因为后者突然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林江虎踉跄了两步站稳了身子,摇手示意不用搀扶了,仇东这才松手道:“虎哥,说句不该说的话,你变了。” 这话一出口,就见林江虎猛地抬头,眼中放出狼一般的凶光,直视着仇东,似乎要活吞了他。可仇东依旧面无表情,也不看林江虎,只是轻轻合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睁开眼用更冷的声音说道:“在牢里蹲了三年,今天见面我才发现……” 说到这里仇东顿了顿,猛地一咬牙,厉声喝道:“你变了,是的,你变了!不再是孤儿院里那个为了替兄弟抢半块馒头独斗八人拼着全身十三处骨折也不松手的林江虎,也不再是白云山上那个为了偷看到王家二少奶奶洗澡而在悬崖上蹲守了整整三个月零七天的林江虎,更不再是大兴安岭中那个为了掩护阿龙脱险而引走熊瞎子装死逃脱后徒步走了十二天才出来的林江虎!你变了,变得瞻前顾后,变得……” “够了!够了!够了!”林江虎突然猛地大吼起来,一把将仇东扑倒在地,双手掐住他的脖子不让他再说,看那手上暴跳的青筋,明显是下了死手。 眨眼间,竟然毫不反抗的仇东已经快翻白眼了,眼瞅着就要毙命,突然一道巨大的黑影猛地扑了过来,正是索真彪,他一把揪住林江虎想要将他扯开,哪知道林江虎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却仍旧没有松手。 急得索真彪大吼一声:“虎哥,你醒醒啊,我们是兄弟啊!” 这句话竟然有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就见林江虎愣了片刻后突然松手,然后不断地自言自语道:“兄弟……兄弟……我林江虎的兄弟……” 索真彪这才放下了林江虎,哪知道刚一松手,林江虎却如一滩烂泥般瘫坐在地,只是嘴里还在反复念叨着“兄弟”二字。索真彪这下慌了神,刚要伸手去搀扶,却被人猛地一掌推开足有五步远,定睛一瞧却是顺过气来的仇东。 正自愣神,就见脸色仍有些青紫的仇东指了指快步赶来的五名特种兵,对索真彪道:“彪子,你去拦住他们,让他们放心在一边儿待着,虎哥死不了!”眼瞅着索真彪还有些不放心,不禁怒骂:“让你去就去,老子还会害虎哥不成!” 看着索真彪快步离去,仇东又对远处车上的班华泰摇手示意让他放心,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往仍瘫坐地上自言自语的林江虎走去。 到了近前,仇东一把将毫无抵抗的林江虎提了起来,将额头抵在林江虎的额头上,轻声喝道:“林江虎!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你还对得起义父和阿龙么,还对得起这满身伤疤和这身虎皮么!!” 话到最后,声音猛地高亢起来,只听整个天地间似乎都在回响着“虎皮……虎皮……虎皮……”就在这回响中,仇东双手猛地一扯,林江虎身上那本就破烂不堪的劣质运动服便化作了碎片在风中吹散。 清风过后,露出了一具精钢排骨般的身躯,上面共计有大小伤疤八十一处,外加一幅栩栩如生的虎皮纹身。 在那虎皮的背部还有铁画银钩的几个朱色小字,却不是什么“精忠报国”,而是半句古诗。 “虎迹乱山中!” ------------ 第四章 明知山有虎 更新时间:2010-09-07 索真彪刚刚拦住几名匆匆赶来的军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便听身后传来一声暴吼,急忙转身,正好看到仇东撕破林江虎衣服的那一幕。等他想起来二哥交代给自己的任务时,赶忙扭头,却见那几名特种兵都愣在原地,并没有继续向前。见此情景,索真彪不免嘴角一弯,略带骄傲的微微一笑,因为每个人初见林江虎那一身伤疤时都是这副活见鬼的表情。 “几位兄弟,这是我们自家事,还是请你们在一旁稍作歇息吧。放心,我二哥不会伤了虎哥的。”说着瞥了眼仍自目瞪口呆一副不可思议表情的几人,索真彪没再继续废话,而是转头看着不远处那两位一动不动的兄长,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心。 “这……这怎么可能,难不成这人是从地狱回来的?”五名特种兵中最先醒过神来的一人低声惊呼道。另外几人也反应过来,互相瞅了瞅,发现所有人眼中都是充满着不可思议不能置信,不由得议论纷纷,声音也不知不觉大了起来。 正自烦躁的索真彪听着耳边的噪音,不由猛地一回头狠狠瞪了几人一眼,正待骂几句,却见那五人中领头的一位国字脸特种兵先开口低喝道:“够了!都他妈给我闭嘴!瞧瞧你们现在这样子,跟那些街头闲妇有什么区别?” 眼见几人都安静了下来,国字脸还给索真彪道了句歉:“让兄弟你见笑了,不过令兄真是条汉子,这一身伤疤确实令人吃惊。”这倒是实话,他们现在这位置离着林江虎也就十几米的距离,以他们的眼力,林江虎身上那道道伤疤就跟在眼前一样,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听了这话,索真彪不免有些高兴,气也就消了大半,不过此时也没心思开口闲聊,只是点了点头就继续盯着场中的两人猛瞧。 约摸又过了半分钟,仇东先站不住了,寻思着莫非是自己这记猛药下得太狠将虎哥刺激傻了?赶忙走上前去,正待开口说话,却见一道黑影闪过,眼前的林江虎突然没了踪影,急得仇东赶忙大叫一声:“虎哥!” 却听背后传来一声低喝:“不许动!”声音有些熟悉,不过情急之下仇东也来不及想,只能僵在原地。谁知紧接着又是一声低笑:“东子,你小子够狠的啊,这光天化日之下,也敢非礼你虎哥我。” 原来背后那人却是林江虎,仇东赶忙要转过身来,哪知林江虎喝道:“不许动!你爷爷的,弄得虎哥我春光乍泄,还不赶紧给我挡着。” 仇东却不管三七二十几,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林江虎一番,人看上去还是那个人,只不过那双炯炯有神精光四射的眼睛已经告诉了仇东,从前那个虎气冲云霄的林江虎又回来了。心头一热之下,不觉眼角有些湿润,猛眨了几下眼才道:“虎哥,刚才对不住了,我知道龙哥死后你心里不痛快,可是我怕你……”说着却没了话语。 林江虎却长吸了一口气,拍了拍仇东的肩膀挤眉弄眼道:“放心,哥哥我已经过了不应期,现在龙精虎猛一柱擎天又是一条好汉!”说着还做了个挺腹肌的动作,坏笑道:“老子还想着哪天有空再去王家后院看看那小娘子的入浴春光呢,哪能现在就萎了。” 其实仇东本就不是善于表达情感的人,眼瞅着林江虎又恢复了从前那副不正经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转身去球车上拿了套备用的运动服给林江虎换上,又顺便几句话安了老爷子的心。 林江虎换过衣服后,没有理会一旁叽叽喳喳满嘴半吊子成语的索真彪,而是先跟五名特种兵告了个罪,让仇东打电话叫人送来饮料和小吃,请他们在一旁休息。安顿好五人之后,林江虎这才来到老爷子这边。 “小虎,没事吧?”老爷子还有些不放心,倒是忘了他自己才是重病号。 林江虎闻言一笑,露出两颗白得发亮的虎牙:“义父,这话应该是我的台词吧。呵呵,您老放心啦,刚才那么一搞,我这几年的郁气也都散了,反倒是义父您,要保重身体啊。” 看见旁边的仇东和索真彪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老爷子洒然一笑,却并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望了望三人,沉声道:“小虎,东子,彪子,你们三人中东子这么些年一直跟在我身边,他的性子我最清楚,外冷内热遇事沉稳,但除了学武有些天赋以外其它方面并不太强,他能力有限可招惹的事情也少,所以我还算放心。” 一口气说下来,老爷子又猛地咳了起来,三人刚要上前,却见老爷子摆了摆手直起身子,喝了口水继续道:“彪子呢,除了跟着小虎跑的时候,平时也都在班家的地头,他是个江湖脾气,有什么事都直来直去,可在你们三人中能力最弱,偏又是个闯祸的性子。” 说着还对正在翻白眼的索真彪慈祥地笑了笑,继续道:“我这话不中听,但彪子你要记着。从前你闯祸,有我扛着,有你的哥哥们扛着,可今时不同往日,我已是力不从心,你的哥哥们也是有天大麻烦。所以去年你在皇宫出了事,你二哥赶去扛了,可他扛不起,万幸你只是掉了两根指头,可下次呢?说不定掉的就是脑袋!所以啊,你从今以后要多长个心眼,跟着你虎哥多学多看,别给他添乱。” 索真彪早已停止了翻白眼,一张黑脸涨得发紫,可他毕竟不傻,知道老爷子是为自己好,总算是狠狠点头道:“我听义父的话,从今往后好好跟着我虎哥。”一旁的林江虎也早已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脸,一脸沉着地拍了拍索真彪的肩膀。 老爷子又喝了口水,轻咳了几声,才最后望着林江虎道:“说起来啊,三个人中小虎你在我身边最少,你跟星龙是一个性子,星龙……”提起丧子,老爷子哽咽了一下,继续道:“星龙他天份很高,班家又是世家豪族,他打小儿便是谁也瞧不起,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豪胆。可当年我从孤儿院把你们四兄妹领回来,第一天你就把他堵在厕所里狠狠揍了一顿,就因为他掐了小云的脸蛋儿一把。” 想起往事,老爷子不禁微微一笑,片刻后却又有些惨然,叹了口气:“他当时不服气,却又不让家里人动你,我当时问他,他还小嘴一撇说要靠自己的力量让你服气。可他虽然样样比别人强,却是样样不如你,就这样过了几年,等你们一起去上京念书时,他已经是对你彻彻底底服气了。” “由此可见小虎你天份有多高,可是星龙他年少轻狂好勇斗狠,虽然对你服气,却依旧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终究不知道因为什么惹动了这天下间一等一的大人物叶夫人,落得个命丧黄泉的下场。”老爷子讲到这里,已经是老泪纵横。 一旁的仇东赶忙递上毛巾,林江虎则是眉头紧锁道:“我也一直不明白阿龙是因为什么惹得叶家对他下此毒手,甚至连阿龙死后追捕我的人是谁以及为什么要追捕我,都是小花……也就是花家的大少爷花泽政查到后告诉我的。进了二监后我通过专线问过小花,小花说他也查不到阿龙惹了什么祸,只知道幕后的是叶家,至于为什么追捕当时正在上沪市替义父操作私募基金的我,则只是因为一个电话。” 抬头看了看老爷子,林江虎缓缓点头道:“是的,根据小花查到的记录,阿龙出事的那天一共打过二十七个电话,除去重复的,一共有二十二个号码。我是通话记录上的最后一个,而据小花的调查,这二十二个号码的主人,现在除了我以外,早已经被叶家请去喝过茶,里面甚至包括一名肯德鸡外送服务的接线员和两名当时早已欠费停机很久的人,而且最终只有九人获释,其余全部失踪。” 听了林江虎的讲述,老爷子微微点了点头:“这些情况我也查到了,叶家甚至连当天的通话记录都没从移动公司的数据库里清除,不过这些通话也没什么特别之处,除了……”说着老爷子瞅了瞅林江虎,表情有些疑惑。 林江虎眉头轻皱,沉声道:“没错,除了最后打给我的那通。我记得当时我正忙,手机响了三四声才接,结果阿龙语气很匆忙地在电话里说了句‘别留念岁月中,我无意的柔情万种’,当时我还笑骂了一声‘你个死背背,受什么刺激了,搞得老子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结果话没说完那边就挂了,我当时才意识到阿龙语气不对,不像是平时开玩笑,就赶紧又打了过去,可手机里已经提示对方关机了。” 说着林江虎还似乎有一丝懊悔,悔自己当初没第一时间听出班星龙出了事,叹了口气继续道:“打了半天都打不通,后来我就打电话给义父您这边,结果您也没他的消息,打电话给小花,也是没消息。结果一圈电话打下来,往日相熟的人都没有阿龙的消息。我当时就慌了,赶忙订了动车组最快的票往上京赶。” “结果下了车还没出火车站被几个国安局的人拦住,说要带走我协助调查,问他们要调查什么也不说。当时我就觉得不对,直接动手逃了出来,然后一路逃窜回广都,回来后主动去认了个操纵股价罪,都没敢回义父你这儿就直接躲进了小花他们家的二监,直到前不久小花他三叔调到广南军区,小花才让我出来赶紧奔上京。”说着林江虎揉了揉额头,自己也觉着这事儿莫名其妙。 四人沉默了一会儿,老爷子开口道:“这么说来,小虎你这边也没什么线索。”说着目光转向林江虎。就见林江虎眯了眯眼,思索了片刻,最终缓缓摇头道:“没有。”只不过眼中似有光华流转,也不知是不是真是丝毫线索没有。 见林江虎确认,老爷子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星龙造了什么孽,遭此大劫还连累了你。不过我刚才话还没说完,星龙这孩子的确是年轻气盛好勇斗狠,可是小虎你啊,比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你这孩子看上去没心没肺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型,可我清楚得很,你是他们几个中江湖气最重,最护短的一个人。” 说着顿了顿,片刻后才语气慎重的问道:“小虎,义父问你,星龙这事儿你能不能放下?既然你与此事无关,那我拼着老命也要在叶夫人面前保你。” 在老爷子的目光逼视下,林江虎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摇头。 见此意料之外却又是预料之中的情形,老爷子长叹一口气:“唉,我就知道……就知道你放不下,也不会放下。可你要明白对手是谁,那是叶夫人,那是老佛爷,那是皇族叶家啊!咳……咳……咳……”说着又咳嗽起来,一旁的仇东赶紧上前伺候。 可是林江虎依旧面沉似铁,涩声道:“义父,请恕小虎不孝。”说着跪下给老爷子重重叩了三个头,才继续道:“我以前不知道,可现在我知道,那老佛爷一根小拇指都比我腰还粗,那皇族叶家吹一口气都能要了我的命,可是……死的是我兄弟……我林江虎的兄弟。所以……这事儿没完。”他的声音一直很轻很平缓,似乎说的只是家长里短,但其中却透着股刺骨阴寒,让人毛骨悚然。 顺过气来的老爷子听得这话,再加上也知道林江虎的性子,只得叹道:“罢,罢,罢!既然你已经有了决断,老头子我也就不再婆婆妈妈了,其实大不了也就是个死罢了。不过……” 话音一拖之下,眼见三人都望了过来,老爷子才压低声音道:“也不能轻易言死。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为了让你们对叶家如今的当家人叶夫人有点认识,老爷子我今天就给你们讲讲十多年前的一段秘辛!” ------------ 第五章 秘辛 更新时间:2010-09-08 檀香山坐落在上京西郊,和矮子里边拔大个的白云山不同,其海拔足有近两千米,是一座名副其实的高山。其主峰仙来更是高耸入云,每逢清晨大雾时,真个是祥云铺成路、朝阳耀人间,人行在其中犹如身在天宫飘飘欲仙,仙来峰也由此得名。 除了对外开放的主峰外,檀香山还有三座山峰,却是私家领地。其中有一凤回峰,相传是上古凤凰栖息之地,在几座山峰里最是婉约灵秀。而在凤回峰下的山谷里有一眼山泉瀑布汇集成的小湖,自古以来名为清凤池,只不过自从叶夫人入主叶家以后,这眼碧绿的小湖却改了名字,名曰“青湖”。 骄阳似火的八月,青湖别院里却是清爽宜人,青湖边上的竹林里,一位青衣妇人正在草亭里小憩,此女皮肤白皙眼眉狭长,一头乌黑长发随意在脑后挽成一个有点松散的灵蛇髻,要不是眼角有些细碎的鱼尾纹,恐怕会误以为是谁家新妇。 而在草亭外则站着一名身材高大须发皆白的老人,看上去怕是有六七十岁,只不过目藏神光,精气神十足。此人在亭外微一踌躇,便恭敬道:“启禀夫人,班家老五从广都传来急信。” 只见亭中那青衣妇人仍旧是右手撑着脑袋闭目小憩,片刻后仍旧没有睁眼,只是微抬左手轻轻摇了摇,微蹙眉头道:“二叔,我刚吃了药,你过会儿再来吧。” 被称为二叔的老人当然知道青衣妇人这是又犯偏头痛了,要是往常他肯定就依言告退了,可这次的消息是关于那件东西的,二叔只好一咬牙开口道:“夫人……” 谁知刚喊了句“夫人”,就见青衣妇人猛地睁开那双凤眼,冷冷地一瞥道:“就算天塌下来也要知道进退。”说完又继续闭眼小憩,只不过眉头紧蹙,似乎痛得厉害。 二叔连额角的冷汗滴下来都不自知,想起夫人的手段以及发病时的暴躁脾气,不禁猛地打了个冷颤,赶忙躬身告了个罪就要转身离去。 哪知道刚抬腿,却又听见背后传来夫人清冷的声音:“算了,依二叔你的性子,肯定是要我拿主意的事情,说吧。” 那二叔愣了愣,醒过神来赶紧收回半空中那条腿,转过身来禀告道:“是,夫人。这事儿跟……跟那件东西有……” “有关”的“关”字还没出口,就听“哗啦”一声后跟着“哐啷”几声脆响,二叔抬眼一看,却见原本半卧的夫人已经站了起来,由于动作太猛,一旁的紫竹茶几被带翻在地,连带着一副上好的青瓷茶具化为乌有。 只见青衣妇人又缓缓坐了回去,盯着二叔道:“说。”语气平淡,只不过一双放在膝上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微微发白。 二叔赶忙低头恭声道:“三年前班星龙负隅顽抗,在仙来峰力尽不敌后一跃跳下山崖,但事后在尸体上我们并没有发现‘钥匙’。后来我们搜查了他去过的所有地方仍旧一无所获,无奈下从他当天的电话记录入手,抓获了所有目标,除了……” 说到这儿,二叔脸色微微有些尴尬:“除了那个通话内容有些古怪的电话的主人,当时疏忽之下让他躲进了花家的庇护下,虽然经过我们仔细调查,这个名叫林江虎的人应该对‘钥匙’一无所知。但保险起见,我事后仍旧叮嘱了在广都办事的班家老五,一旦此人出狱,必须第一时间将其抓获。今天早些时候,这林江虎已经出狱,只不过……” 二叔说着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却又不敢隐瞒,只得咬牙继续道:“只不过刚才班家老五通过专线报告,新近调任广都军区的花家老三出动了一架军用直升机和一队特种兵,将……将那林江虎接走了。班家老五虽然只知道我们要追查一件重要东西,具体是什么并不清楚,但从花家花了如此大工夫来看,他怀疑……怀疑东西很可能在林江虎手上,或者林江虎知道东西的下落。” 话音落下后,草亭内外一片寂静,足足过了半晌,青衣妇人平淡却有些急促的声音才响起:“那林江虎现在人在哪里?” 一听这个问题,二叔赶紧回道:“夫人恕罪,我一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路上已经吩咐广都方面全力追查了,具体消息……具体消息估计还要等会儿……”还没说完就听身上的电话“嘀嘀嘀”的响了起来,应该是消息来了,二叔连忙告了个罪,见得夫人颔首之后才赶紧接了电话。 片刻后,通话完毕的二叔拱手道:“夫人,刚传回的消息,那林江虎并没有远走,而是直接飞去了广都东面的汤泉县陪他义父,也就是如今的粤北班家家主班华泰打高尔夫。直升机也返回了机库,不过那个特种作战小队仍然在其左右。” 青衣妇人思索了片刻,又站起身子原地转了几圈,才开口问了句:“我前段时间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却并不是谈林江虎的事。 二叔也是一愣,不过马上反应过来夫人问的是何事,神情肃穆道:“回禀夫人,我已经查了大半了,虽然没有全部查完,但已经可以确认叶家的那几个老顽固确实有那个打算,恐怕只等时机成熟就要暴起发难了。”这二叔并不是叶家人,而是眼前这位夫人的娘家人。 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青衣妇人又把话头转回林江虎这边:“二叔,叶家这边的事你先放一放,去一趟广都,我要在三天之内见到这个林江虎。” “是,夫人!”二叔躬身领命,正待离去,却听青衣妇人幽幽地补充了一句:“缺胳膊少腿可以,但我要见到活的。”二叔闻言身子微微一抖,应声之后赶忙远去,如果他此时知道林江虎正打算往上京来,恐怕会骂一句“不知死活”。 顷刻间草亭里又恢复了平静,只能听见微风吹拂竹叶的清响,以及青衣妇人的微微呢喃:“青山,这叶家是你的,谁也夺不走……放心吧,我定要你的血脉延续下去……谁阻我,我便杀谁……” 微风中,那竹叶抖动的越发厉害了,空气中似乎有些冷…… --------我是传说中的分割线-------- 青色的草地上,四人在遮阳伞下席地而坐,所谓的“秘辛”也从班华泰口中娓娓道来:“那叶夫人本名连致馨,是下五虎中排名最末的连家庶出之女,其母是一名连家家主蓄养的舞女,生下她没多久就过世了。连家当时虽然早已衰败,但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世家的架子还在那里,与此相对的世家里的那些龌龊习性也是一样不少,甚至因为家族衰败管理松散,这些龌龊事反倒比其他家更多。” “连致馨虽说是家主之女,可她只是个庶子,更何况其母是个身份低贱的舞女还早已过世,这等身世在支系庞杂子女众多的连家真是不如猪狗,由此可以猜想其成长过程中受了多少苦楚。连致馨十六岁的时候便也在连家做了个舞女,不过她很聪明,想尽办法进了昭君社。这昭君社里的舞女虽然也没有什么地位,但却是连家培养起来送人的,所以尽管连致馨沉鱼落雁,但仍旧保住了身子。” “就这样她长到了十八岁,眼看着就要被送人,却不知她哪辈子修来的姻缘,竟然在一次舞会上被当时皇族叶家的嫡系独苗叶青山看上了,当场就向连家要人。连家当然屁颠屁颠地满口答应,哪知那连致馨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死活不同意。” “连家本来要来硬的,可那叶青山也是个怪脾气,竟然让连家不得为难连致馨,还让连家以小姐的规格伺候连致馨。就这样又过了一年多,结果叶青山做下了一桩震惊世家界的壮举,事因是一次舞会上上三龙花家的公子,也就是如今花家大少花泽政的爷爷花满天,酒后把连致馨拖进了包房,据说因为连致馨咬舌自尽装死才保住了清白。结果谁曾想当天半夜,叶青山带着全副武装的人马,动用坦克撞开花家大院的院墙,冲进去后当着花家人的面打断了花满天四肢,然后扬长而去。” “本来这还不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关键是事后花家人把花满天送到医院才发现,叶青山其中一脚踢爆了花满天的两颗鸟蛋和第五肢,虽然抢救及时保住了性命,但已是断了子孙命脉。要不是花满天四处乱搞早早生下了花泽政的老子,恐怕花家嫡系就真的绝种了。” “当时花家家主一怒之下纠集了上三龙另两家赵家和铁家,大群人马浩浩汤汤冲向檀香山上的叶家,宣称要废了叶青山。哪知半途不知道什么原因,赵家和铁家先后撤走,此事坊间传说无数,但事实真相至今是迷。到最后孤注一掷的花家众人却连叶家的大门都没看见,就被大群军警挡在了半山腰。虽说对方没使用暴力,但花家人也上不去,急怒攻心下花家家主当场吐血晕倒,花家众人慌乱退走。” “三日后,吐血不止的花家老爷子身亡,花满天也被发现自缢在医院的卫生间里,一时间花家群龙无首不由大乱,后来还是靠着赵家和铁家的照应才没有就此败亡。但此事过后,花家颜面扫地,沦为世家中的笑柄,直到花泽政的父亲几年后掌权才好了一些,但花叶两家这仇却算是结大了。” “再说那罪魁祸首连致馨,反倒是因祸得福,她在医院的那几个月,叶青山竟然跟变了个人似的,一改拈花惹草的性格,每日里陪在她身边,笨手笨脚地伺候着,据传说就连连致馨上厕所换卫生棉都是这位大少爷亲自动手。可就是这样,叶青山硬是拿下了原本痛恨所有男人的连致馨的芳心。” “半年后,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叶青山把时年仅20岁的连致馨娶进家门,婚礼还是一年后连致馨生下女儿叶琴婵,叶家老爷子松了口之后才补办的。当时我家老头子还健在,那场豪奢无比的婚礼我也跟着去参加了,亲眼见证了那一对非同寻常的夫妻。” “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证婚人让两人交换戒指时,那叶夫人揪着叶青山的耳朵张牙舞爪说‘现在你已经被老娘套牢了,要是再敢拈花惹草,哼哼……老娘我切了你!’当时甭提叶家老爷子那脸色多难看了,可那号称‘混世魔王’的叶青山在叶夫人面前却跟小绵羊似的,只是傻笑。” “半年后一直身体不好的叶家老爷子过世,叶青山强势接掌皇族叶家,而那叶夫人也并没有做贤良淑德的家庭主妇,而是隐身幕后统领叶青山的智囊团,当时还被戏称为‘影子夫人’。” “可是好景不长,叶青山此人锋芒太露又是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性子,除了叶夫人的话以外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可叶夫人虽说心思沉稳,但当时年纪尚轻,加之从小际遇造就了她偏激的性格,更是给叶青山添了把火。” “当时南方因为金融业、外贸业大发展,成为世家豪强眼中的大蛋糕,皇族叶家自然也不例外。本来以叶家的实力,占个大头是没问题的,可年少掌权的叶青山狮子大开口,提出要独占粤系四省。要知道当时百分之九十的目标行业都在这四省内。别说上京的那些世家不干了,就连我们班家也不想把眼皮底下的蛋糕拱手相让。” “可是没人愿意做出头鸟,特别是在花家那次事件后,众人更是心中惴惴。而且当年太祖临终前主动放弃子承父业,选择了民主体制,虽说历届总统都有世家的影子,但此举无疑帮叶家在普通民众心目中树立了很高大的形象。有此群众基础,各大家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眼瞅没人反抗,叶青山更加大胆起来,加快了控制粤系四省的步伐。25年前的元旦,也就是当时新千年的第一天,新历1000年的1月1号。正好也是小虎你和星龙生日的那天,叶青山告别叶夫人和仅两岁的女儿,登上了从上京直飞广都的飞机,打算来此参加广都证券交易所挂牌庆典。” “可谁知飞机在离广都四百公里的地方坠毁,机上所有人无一幸存,史称‘千年空难’。此次空难虽然对公众宣称是机械故障导致坠毁,但各世家的高层都知道这只是个幌子,否则叶青山完全有时间凭借专机里特制的逃生舱逃出生天。” “其实身为班家家主,我对这次空难却比谁都清楚,因为……因为当时我的两位叔叔都参与了此事。当时是花家全盘部署,我这两位叔叔瞒着我父亲动用了家族在广都军区花大力气培养的死士,出动了两架战斗机将其击落。” “此次事故在当时引起轩然大波,但大部分世家都是暗自高兴‘混世魔王’的身陨,甚至当天就有几家实力不算强的还对群龙无首的叶家旗下产业下手。不过我至今没弄明白的是当时很多有实力的大世家都没有落井下石,包括最有理由下手的花家,在确认叶青山确实死得不能再死后,花家也偃旗息鼓,甚至还出手警告了那几个想浑水摸鱼的小世家,而且我的两个叔叔也先后自杀。” “按理说这事儿也就这么了结了,叶家顶多换个支系执掌,可一切的前提是叶夫人只是个普通女人,可惜她不是。据说她在得到消息后当场崩溃,晕过去几次才哭了出来,然后更是躲进屋子里痛哭了一整天,可后来各世家才知道这一天里叶夫人忍痛联络了多少人,做出了多少震撼人心的决定。” “一天后,叶青山的遗体回京,在叶夫人的坚持下,遗体停放在了当时还不叫‘青湖别院’的清凤别院。当天叶家所有实权人物全部到场,结果等人到齐后,整个别院涌出大量催眠气体,等他们醒来时,已经全部被叶青山培养的死士控制住了。” “当天晚上,叶夫人给各大世家发去录像,公开了自己扣押叶家高层37人的消息。就在各大家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时,叶夫人已经在青湖别院处死拒不妥协的16人,并且强迫其余14人亲手执行枪决。然后将这14人放出,并闪电提拔死亡16人的手下或者对头上位,初步控制了叶家大半的势力,虽然这种控制很不稳固。” “第二天早上,7名长老仍不松口,其手下人也在外面宣称叶青山只有一女,无权继承叶家大统。可叶夫人当天中午就公布了一份资料,给了他们当头一棒,原来叶青山在两年前曾经参加过一次在当时尚处在研究阶段的精z冷冻实验,并由此意外保留下了一份精z。下午才得知消息的7名长老仍不相信,结果在叶夫人的陪同下亲自到实验室查验了一番,在确认所有文件记录无误并看过处在严密保护措施下的冷冻舱之后,7名长老终于松口。” “届此,叶夫人掌控叶家的时代便宣告来临,一年后其产下一子叶枫,从此地位更是稳固,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老佛爷’。这些年来,叶夫人合纵连横,渐渐扫清了大部分当初曾经参与到‘千年空难’事件中的势力,就连我们班家也快要沦为其附庸了。可是当年的幕后主脑花家却不是那么好扳倒的,毕竟上三龙不比我们下五虎,本身强大不说,一般情况下更是同进同退,轻易间就算是皇族叶家也奈何不得。” “可是依照叶夫人的性子,恐怕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搞垮花家。所以啊,小虎,你此去上京,虽有花家照应,但祸福尚不可测。不过从客观角度来说,上京那边各大势力错综复杂,强如叶家也不敢肆意胡为,你去那里倒是比在广南安全的多。” 一口气说完这一段十多年前的秘辛,本就身体不适的老爷子不禁有些虚弱,最后和林江虎告别后就先回车上休息去了。而仇东则交给林江虎一张银行卡,报了密码后说道:“虎哥,这是义父给你的,是公司名义的银行卡,义父说让你在上京别苦了自己。” 林江虎闻言不禁再次转头看了看远处球车上那个已经陷入昏睡的老人,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片刻后才对仇东点了点头道:“我心里有数,东子,你在义父身边一定要护他老人家周全,如果……如果义父百年之后,你就来上京找我。” 仇东沉稳地点头,说罢兄弟俩狠狠地拥抱在一起,还没等散开,虎头虎脑的索真彪也凑了上来,一个熊抱把两人的肋骨勒得生痛,还嚷嚷道:“擦,搞背背也别拉下俺啊。”不禁让两人额头上直冒黑线。 和仇东告别后,林江虎带着索真彪往不远处的几名特种兵走去,到了跟前林江虎对领头的国字脸特种兵客气道:“张哥,麻烦你通知直升机过来吧。” 被称作张哥的特种兵也客气地点了点头,掏出军用通话器刚要操作,谁知手中的通话器先响了起来,接通后张哥“嗯嗯”了几句,片刻后脸色阴沉地放下通话器,低声道:“林兄弟,情况有些变化……不光飞机来不了,我们的任务也已经被取消了,还让我们立刻返回基地,真是很抱歉……” 林江虎微微一愣,却马上洒然一笑道:“张哥,这事儿怪不得你们,你们也是奉命行事,上头没让你们马上动手抓我就算不错了。”其实林江虎心里有数,这恐怕已经是花泽政的三叔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毕竟他只是广都军区的总政委而已,在这片地头上能压住他的人还是有的,只是没想到那边动手还挺快。 几名特种兵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离开了,林江虎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对一旁正无聊得蹲在地上拔草的索真彪轻声道:“彪子,把我的手机拿来,哥要电话订票!”彪子应了一声,从身边的袋子里掏出一部破旧的诺鸡鸭手机和数十张手机卡递给林江虎。 就见林江虎拨了一个号码,接通后只说了一句便挂掉了电话:“老黑,我是虎子,a计划。” ------------ 第六章 付黑地 更新时间:2010-09-09 每逢八月底九月初大学生们返校,火车票便特别紧俏,特别是近年来空难频频,更使得火车票吃紧。而在经济发达钱如草纸千万富翁满地爬的广南省,舒适安全的动车组车票最是吃香,像广都直达上京这条线上的各种票,早在一个月前便已经告罄,就连黄牛党都搞不到半张。 所以当刁丽茗提前15分钟走进豪华候车室的vip登车通道时,不禁对身边的孙婉婉眉飞色舞道:“婉姐,百万叔真厉害,这时候都能搞到软卧票,还能提前登车,啧啧……有钱真好啊!” 正对检票小姐礼貌微笑的孙婉婉却伸出手指点了点刁丽茗的额头道:“你呀,是不是又要大喊‘我要嫁个有钱人’?”说着和旁边的检票小姐一起捂着嘴笑了起来。 刁丽茗被人取笑,却也不生气,只是伸手去挠孙婉婉的痒痒,果然孙婉婉马上缴械投降:“哎呀呀……哈哈……咳……我……我投降……” 两人嬉闹了片刻,在检票小姐的提醒下才拎起自己的lv往软卧走去,只不过刁丽茗仍在赌咒发誓:“哼哼,婉姐,我一定要嫁个灰常灰常有钱的男人!”说着还嫌光凭语言不足以显示她的决心,又伸出双手划了个大大的圆圈。 孙婉婉忍俊不禁道:“行啦行啦,未来的贵妇人刁丽茗小姐,咱们赶紧上车吧,说不定车厢里就有两个年少多金又才高八斗的金龟婿在等着为你大打出手呢。”说完又捂着嘴偷笑起来。 本是句玩笑话,没想到刁丽茗还真眼前一亮,嚷嚷道:“是啊,这时候车上的人基本都是去上京念书的,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而且能在这时候搞到动车组软卧票的人肯定穷不了……哈哈,金龟们,老娘我来啦!”说着已经按耐不住一颗躁动的心,拉住捂着肚子的孙婉婉往13号软卧小跑而去,孙婉婉嘴里还抗议道:“小浪蹄子,咱们是第一批登车的,金龟们还没爬上来呢……” 可是刁丽茗却不管不顾,一路紧赶慢赶来到13号车厢前,急匆匆拉开房门,那一刻刁丽茗有一瞬间的惊喜,因为里面已经有了两个男人。可是下一刻,看清状况的刁丽茗满脑子只有一句话: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那是怎样两个男人啊,先说下铺坐着的那位五短身材肚子大到低头不见脚趾的中分头猥琐大叔,您说您先天不足也就算了,可您好歹也是坐得起动车组软卧的人啊,您敢不敢把全身行头的总价提高到三位数,敢不敢别在那儿抠完脚丫子还拿同一只手挖鼻孔,敢不敢把床上那只足一人高的编织袋放到地上。 再说那个正蹲在餐桌板上吃香蕉的大猩猩,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迷彩小背心也掩盖不住他那浑身上下黑煤块儿一般的肌肉疙瘩,虽说面相看上去有些傻,可也挺有安全感的不是?但是只看了一眼他那舔-弄香蕉的猥琐动作,刁丽茗就湿了,只觉眼泪夺眶而出,心中大骂这老天爷也太他妈玩人了吧,这是两只什么样的金龟啊。 眼看刁丽茗拉开车门就呆在原地动也不动,喘过气来的孙婉婉不禁捅了捅她的水蛇腰小声道:“莫非里面真有两只金龟?”说着还从刁丽茗背后伸过头去往房间里瞅了一眼,就一眼,孙婉婉也呆住了,片刻后突然捂着肚子放声大笑起来,哪里还是平日里那个端庄文秀的大小姐。 “啊!老娘我不活啦!”大受打击的刁丽茗气冲冲地把包包往空着的下铺一扔,接着把自己也扔在上面,闭着眼在那里双手双脚乱蹬,就跟发脾气的小孩儿躺在地上耍赖似的。 “啪!”的一声清响,却是大猩猩手中那支饱受蹂躏的香蕉掉在了地上,只见那大猩猩傻愣愣地盯着门外捂着肚子直抽抽的孙婉婉瞅了瞅,又转头对躺在床上直抽抽的刁丽茗看了看,才开口道:“老叔,来了两个傻妞。” 那正在挖鼻孔的中分头猥琐大叔却只是瞥了一眼两女,撇了撇嘴表示不屑后就继续为扩大鼻孔的伟大事业奋战了。 大猩猩一拍脑袋,做恍然大悟状道:“噢!俺忘了老叔喜欢大屁股的妞,可惜了这两个柴禾妞,屁股肉都长到了胸肌上,浪费浪费,简直是可耻的犯罪。” “啪!”猥琐大叔突然起身一巴掌拍在大猩猩脑门上,教训道:“你奶奶个熊,整天满嘴跑火车,你丫想考研啊!老老实实吃你的香蕉,别给老子惹事儿!” 大猩猩也不觉得痛,嘿嘿傻笑着又掏出一根香蕉,十分娴熟的扒皮后继续蹂躏,只是不时偷瞧两女的胸肌。猥琐大叔却对已经站起身来怒目圆睁的刁丽茗赔了个笑脸道:“大妹子,对……” “不住”两个字还没出口,却迎面而来一声河东狮吼,就见那身材欣长的刁丽茗双手叉腰跟个圆规似的往那儿一站,发难道:“大猩猩,你说谁是傻妞呢?啊?谁屁股肉长到胸肌上?啊?信不信老娘把香蕉插到你菊花里?啊?知不知道老娘我……”好一顿臭骂,每说一句还用个“啊”增强语气升华感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那儿朗诵《罗密欧与朱丽叶》呢。 猥琐大叔也有些傻眼,他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上过刀山下过火海,可还真没见过这么泼辣口无遮拦的小姑娘,只得拍拍屁股往床上一坐,继续挖那深不见底的鼻孔了。 刁丽茗骂了几分钟都不带重样儿的,期间孙婉婉过来劝了几句,刁丽茗原本也骂累了,正打算大慈大悲放大猩猩一马,不过一看那大猩猩蹂躏香蕉的姿势,刁丽茗的怒气值瞬间再次爆满。 “啪”的一声脆响,刁丽茗一巴掌让那第二根可怜的香蕉也解脱了,还用手指着大猩猩的鼻子骂道:“老娘让你舔,让你装聋作哑不吱声!”说着还伸出脚把地上那两根香蕉踩成了香蕉泥。 谁知大猩猩也不恼,只是随手把香蕉皮往地上一扔,正好掉在低头猛踩的刁丽茗脚下,只听“哎哟”一声惨叫,刁丽茗迎面扑向大猩猩。结果那大猩猩还挺人道,没有闪躲,而是伸出两只手扶住了刁丽茗,不过那扶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像传说中早已失传的华山派绝技――抓奶龙爪手。而且刁丽茗原本指着对方鼻子的手指不但没有插进大猩猩的鼻孔,反而误入了那张血盆大口。 “啊!”又是一声惨叫,刁丽茗急退几步脱离魔爪,背靠滑槽门,指着仍保持五指握力运动姿势的大猩猩颤音道:“你……你耍流氓!你……摸我,还……还舔-我!”原来大猩猩连那根误入桃源深处的芊芊玉指也没放过。 大猩猩意犹未尽的收回双手,挠了挠头憨声道:“谁耍流氓?俺好心好意伸出魔爪……咳……伸出援手,避免了傻妞你表演铁头功,你还狗咬吕洞宾。” 刁丽茗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柳眉倒竖道:“好心好意?你敢说那香蕉皮不是你的扔的?”只不过这次她是再也不敢靠近大猩猩三步以内了。 “俺喜欢吃香蕉可不喜欢吃香蕉皮啊,而且香蕉被你打掉了俺也没怪你,那剩下的香蕉皮俺不扔掉难不成还捧着它去上京啊。”大猩猩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翻上了上铺,还自言自语道:“今天真他娘的晦气,扛了个小白脸不说,还遇上个脑子秀逗的傻妞。” 刁丽茗直气得浑身发抖,她家虽说只是普通人家,但她自小就是表姐孙婉婉的玩伴,在粤西那一亩三分地狐假虎威抖威风抖惯了,哪里受过这等闷气。不觉得泪珠又在眼眶里打转转,小嘴一瘪带着哭腔道:“大猩猩,你……你敢欺负我,你……你知道我表叔是……是谁么?”竟然是眼见肉搏不敌,要抖狠摆后台了。 一直没说话的孙婉婉不觉眉头轻蹙,她不比没出过远门的表妹,已经在北大念过一年书的她很清楚,自己的父亲虽然在粤西算是跺跺脚就能天翻地覆的大人物,可在有的人眼中充其量也就是个在粤西有点能量的大暴发户。不过孙婉婉也觉得那大猩猩挺过分的,而且眼前两人怎么看都不像大人物,所以也就没有阻止刁丽茗抖狠。 哪知那大猩猩从上铺伸出个大脑袋,翻了翻白眼道:“先说明一点,俺不叫大猩猩,俺虽然没文化,可俺老叔可是文化人,他老人家给俺取了个响当当的大名。”说着鼻孔朝天地骄傲道:“俺只说一遍,傻妞你记住了,俺叫付黑地,付黑地的付,付黑地的黑,付黑地的地。” “怎么样,被俺这富有文化气息的名字震住了吧。”说着没等目瞪口呆的两女反应过来,付黑地又开口了:“看你们那傻样儿,没文化就是可怕,一个nb的名字就把你们吓傻了。” 这次连孙婉婉这么好的脾气都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了,开口道:“你……” 却见付黑地摆摆手打断道:“等会儿等会儿,一个一个来,别急嘛。”说着清了清嗓子,对着刁丽茗继续道:“咳……那个第几点……哦,第二点,俺又不是你男人,哪知道傻妞你表叔是谁,我倒是知道我老叔是谁。咳……这样吧,俺这人心软,就给傻妞你个机会,如果你能告诉俺俺老叔是谁,俺就能告诉你你表叔是谁。” 就在刁丽茗快要爆发到使出绝招,冲去门去大喊“非礼啊非礼啊”的时候,一直不动声色坐在下铺扩大鼻孔的猥琐大叔终于动了,只见他猛地站起来把两女吓了一跳,谁知却是仰着脖子对着付黑地沉声道:“黑子,把头伸过来。” 刚才还滔滔不绝的付黑地马上哭丧着脸,老老实实伸着脖子把头凑到矮矮胖胖的大叔面前,就听“啪”的一声,猥琐大叔狠狠一巴掌扇在付黑地脑门子上,臭骂道:“你奶奶个熊,老子让你贫……”说着又是一巴掌:“让你贫!个狗日的从哪里学来的这张贫嘴!” 哪知付黑地满脸委屈的回道:“还不是老叔那个……耳提面命,教导有方。”他倒是憋出两个成语来。 “啪”的一声响,猥琐大叔跳起来又是一巴掌道:“老子让你满嘴跑火车……让你考研……让你耍流氓!”教训过付黑地之后,猥琐大叔喘着粗气转身对两女淫笑道:“嘿嘿……大妹子,让你们见笑了,我这侄子是个乡下人,刚从村子里出来,没见识,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一般见识。”竟然是服了软。 仍旧伸着个王八脖子的付黑地却在那儿低声嘀咕了一句:“擦,还是老叔老奸巨猾老谋深算老当力壮老……咳……老汉推车,先稳住这两个傻妞,等换过票后再动手,真是……高家庄的地道……高啊!”这厮前两个成语还算正常,可憋到后面却憋出了个“老汉推车”,真是有才,估计那猥琐大叔听见又要扇他,只不过他跟个蚊子似的声音,没人能听得见。 却说两女,眼见猥琐大叔出来道歉服软,孙婉婉只是冷着脸点了点头就没再发难,但门边的刁丽茗却脸色大好,又双手叉着腰扮起了圆规,嘴里哼哼道:“哼……知道怕了吧,我表叔可是大名鼎鼎的孙百万!”说着还跟个发情的雌孔雀似的昂着脑袋扫视全场,那样子让本不喜拿父亲名头招摇的孙婉婉也忍俊不禁。 此名一出,果见那猥琐大叔越发恭敬,连连道歉道:“原来是孙百万孙大人,哎呀呀,久仰久仰,敬佩敬佩啊!”其实心里却嘀咕着:这他娘的孙百万是谁? 其实如果是在南九省混的人,特别是粤西地面上的三教九流们,谁不知道号称粤西矿王的孙百万啊。可惜了,这付黑地和他老叔却不是南九省道上的人,甚至都不是大陆人,而是南沙千岛区域的土著,虽说做的是走私行当,但也只是时而到沿海地区溜达。要不是这次有大事要办,恐怕两人一辈子都不会进入内陆,所以不知道粤西矿王孙百万也是正常。 看到越发恭敬的猥琐大叔,刁丽茗不禁沾沾自喜,正待教训教训那头大猩猩,却听身后传来一声:“麻烦各位把票都拿出来,换票了。另外还有身份证,这位乘警同志要查一下。”刁丽茗转头一看,原来是一位列车员和一位乘警。 孙婉婉掏出北大的学生证,刁丽茗则掏出北大的录取通知书,两人自然是顺利过关,也拿到了标有床号的小牌子。可让她们有些傻眼的是另外两人掏出的东西,那位客客气气的猥琐大叔掏出的是一本印有警察徽章的绿皮小本,结果查看过后那位乘警非常客气的双手交回了证件,还敬了个礼,也没去问那个大编织袋里装的是什么。 这也就算了,可当两女看到那头大猩猩从兜里掏出一本皱皱巴巴的北大学生证时,两女的下巴都快抵抗不了地心引力,脸上的表情也别提多精彩了。自然而然的,大猩猩和猥琐大叔也顺利换过了票。 等到列车员和乘警出去后,刁丽茗捂着嘴惊讶道:“大猩猩……咳,付黑地,你……你也是北大的?”明显被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学长震住了,连那“大猩猩”的称号都不好意思喊。 就见付黑地神色扭捏,一副见者减肥的害羞样子,憨憨道:“花了俺2000块呢。”两女闻言不禁快要吐血,这厮竟然敢拿假证忽悠警察,而且还忽悠过了。孙婉婉思维更灵敏一些,已经想起那位猥琐大叔的证件,莫非也是假的?“冒充警察”,脑子里这四个大字让孙婉婉有些晕,也有些害怕! 可还没等她理清思路,那刚刚关上滑槽门的猥琐大叔突然低喝了一句:“黑子,别他娘的废话了,动手!”就听那黑子憨憨道:“放心啦,老叔,保准让这俩傻妞一觉睡到上京。”说着两人分别扑向还傻傻坐在对面下铺的两女。 别看两人一个五短身材,一个个子高大,可动作奇快,两女脑子里还是一片浆糊时,两人的手刀已经到了近前,看那力度那速度,挨上了虽然不会被超度,可最少也是个轻微脑震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声低喝:“手下留情。”猥琐大叔微微一愣,手刀却是一缓,只是轻轻切在孙婉婉的颈侧大动脉上,将其暂时击晕过去,最多十几分钟就会清醒过来。可那付黑地闻言虽然也有过片刻迟疑,但最终手刀速度丝毫没减,狠狠朝刁丽茗脑后击去,要是击中了最少也要昏过去数小时。 可这手刀却并没有击中刁丽茗,因为一件暗器突然往付黑地颈侧袭来,逼得付黑地不得不撤招,那件体积不小的暗器被他回身轻松闪过,然后“啪”的一声打在车窗上,竟然是一本有些破旧的书。 脸色发黑的付黑地定睛一瞧,那书的封皮上印着三个大字――《后汉书》。 ------------ 第七章 江湖儿女 更新时间:2010-09-10 事情发生的过程从刁丽茗这个角度看得很清楚,却是在付黑地两人动手时,那边下铺上的编织袋里突然钻出个身穿白色运动服戴金丝边眼镜的年轻人来,后面出声和出手的皆是此人。 按说突然遭此变故,作为一个刚上大学的小姑娘,刁丽茗此刻应该尖叫出声才是,可事实上她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拿一双冒着小星星的眼睛猛瞧那位横空出世英雄救美的白马王子。 刁丽茗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就连刚才突然被袭击时都没这么跳过,眼见白马王子微笑着向自己走来,刁丽茗只觉激动地快要晕过去,然后……她真的晕了过去,只不过是被白马王子一掌劈在颈动脉上晕过去的。 “老黑,那孙百万和我也算有点交情,就不用下狠手了,待会儿我给他打个电话,相信这两个小女生在下车前不会给我们惹麻烦的。”这名刁丽茗眼中的白马王子正是先前还在汤泉的林江虎。 那名被称为老黑的猥琐大叔闻言洒然一笑道:“虎子,你小子就是喜欢怜香惜玉,不过既然你开口了,我付黑自然也不会干那辣手摧花的事。”说完把头转向一旁的付黑地,脸色转阴,低吼一声道:“黑子!过来跪下!” 刚才还辣手摧花的付黑地此刻却跟绵羊般老实,上前一步就要跪下,谁知跪到一半却被林江虎双手托住,就听林江虎微笑着求情道:“老黑,算了,那一时半会儿黑子兄弟也反应不过来。” 哪知付黑地却不领林江虎的情,双腿猛地一发力,毫无准备的林江虎没有托住,那付黑地便硬生生地跪到了地上,因为用力过猛还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光从声音上便知道这一下奇痛无比,可那付黑地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一声不吭的低头跪在付黑面前。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付黑不觉叹了口气,原本扇向付黑地脑门子上的一巴掌也轻轻地落在其肩膀上,和声道:“黑子,叔知道你不喜欢这位虎子兄弟,因为他这次把叔从南沙拉过来玩儿命,可你要知道……” 付黑说到这儿,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叔这脑袋在七年前要不是因为虎子兄弟,早就被人开了瓢了,哪里还能活到今天。”说着又指了指一旁没有说话的林江虎,继续道:“虎子兄弟用身上七条刀疤换了叔一条命,叔有了命回去,你才没饿死在南沙。” 又揉了揉付黑地一头倔强的黑发,付黑长叹一声道:“唉,先前我一直不告诉你这些,是因为心里还存了赶你回去的念想,我心里明白你的性子和叔一样,一旦知道这些事情后,定然是赶都赶不走。叔这辈子什么都见识过了,死了也不可惜,可你……你才20岁啊,叔舍不得……”说着已是老泪纵横,那付黑地也双目通红,猛地抱住老叔的双腿却没有哭出来,虎泪只是倔强地在眼眶中打转。 见此一幕,一旁的林江虎神色有些黯然,突然间有种懊悔的感觉涌上心头,可懊悔过后却是一片迷茫,为阿龙报仇这事儿在自己看来理所当然,可自己把老黑这些兄弟拉进来又是对是错呢?阿龙和自己是生死兄弟,自己为他报仇死而无憾,老黑这些兄弟和阿龙却并没有过命交情,只是为了自己一个电话、一个纸条便纷纷从东西南北、五湖四海赶来。 这些人不知道要面对的是谁么?不,他们都知道,因为自己早已说明了。可有人退缩么?不,没有,一个都没有,这些兄弟有的沉默点头,有的慨然应诺,有的只是淡淡的一个“嗯”字,但他们全都没有退缩。他们知道此行可能是死,但他们都来了,只因为叫他们来的……是自己……是林江虎! 其实林江虎出狱时也曾犹豫过,只不过这犹豫是因为当时他对皇族叶家,对那位恐怖的老佛爷有些惧怕。这种惧怕不是因为胆小,而是因为他对对手的实力了解很深,怕自己根本连一丝胜算都没有,只是白白送死。 在牢里的三年,自从小花告诉他凶手是叶家、是老佛爷那一刻起,他便想尽办法调查对手,老爷子讲的那些秘辛其中大半他早已知道,甚至还知道很多老爷子不知道的惨案。当时他有些彷徨,有些无助,甚至想过放弃。 可在二弟仇东那一吼后,林江虎终究找回了一些东西,然后他开始行动了。他也从来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自己为兄弟报仇天经地义,更何况那叶家、那老佛爷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是在此刻,听了老黑无意间的一句话,林江虎的内心突然间再次翻江倒海。 是啊!自己死而无憾,可这些因自己而来的兄弟呢?就算他们也无憾,可他们的家人呢?他们的兄弟呢?在他们背后,又有多少像付黑地一样的人在痛骂自己呢? 想到这里,林江虎不觉间脸色苍白,脑袋里“嗡”的一声,便觉突然间天旋地转,一口气没上来晕倒过去。还好身后的下铺上有两个美女肉垫,没让林江虎硬着陆。 等他再次醒过来时,只见付黑和付黑地二人正蹲在床边关切的看着自己,两人的眼睛都有些红,应该是先前相拥而泣时弄的。而那两个小女生则缩在对面下铺的角落里,眼神有些恐惧地望着这边。 见到林江虎醒了,付黑赶忙递过瓶矿泉水,疑惑道:“虎子,你身子怎么突然这么弱了,站着也能晕倒,是不是在牢里营养不足低血糖?” 林江虎刚醒过来脑子还没完全清醒,顺嘴就说了句:“没有,只是有些后悔不该把兄弟们拉进火坑。”说完才觉不对,赶忙抬头一看,却见付黑瞬间涨红了脸。 正待解释,却听付黑咬牙道:“虎子!我知道刚才让你见笑了,是的……我已经不是七年前的南沙王付黑了,我老了……是的,老了。”说着一双有些昏黄的眼睛猛地一睁,用力之大似乎连眼角都要睁破,一张胖脸也是抖动起来,激动道:“可我欠你一条命!一条命!要是这次你没叫我来,我付黑岂有颜面苟活于世?我南沙王付黑没怕过死,七年前没怕过,七年后也不会怕!” 说到这里,付黑却奇怪地平静下来,只是嘴里吐出了一句不平静的话:“我怕的……只是你死在我前面!” 一句话,斩钉截铁。 一句话,天崩地裂。 恍惚间,林江虎再次找回些东西,看来自己在二监这三年安逸的日子里丢掉了太多太多东西,不过还好自己有仇东、有老黑这样的兄弟,所以这些东西现在已经全部找回来了。 是的,那个生死间面不改色的林江虎,回来了。 是的,那个谈笑间天地换颜的林江虎,也回来了! 既然生而为人,又有一群古之恶来般的生死兄弟,那么就让自己带着这群兄弟,让那权倾朝野的叶家、高高在上的老佛爷,也品味品味一句早已经被现代人淡忘的古语。 “布衣之怒,流血五步,天下缟素!” 终于想明白的林江虎,也不管自己想得对不对,也不再去想,微笑着拍了拍付黑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用尽全力的拥抱,便已化解了一切。 生死兄弟之间,一个拥抱便已足够。 再看那先前还桀骜不驯的付黑地,自从知道林江虎救过付黑的命后,再面对林江虎时已是态度恭敬了,只不过这种恭敬却不像面对付黑时那种,前者中更多的是感激,而后者则是亲近。 林江虎又和付黑二人随意聊了几句,便起身走到对面下铺的床边,尽管他一脸微笑,可这一举动还是把两名美女吓得花容失色。 白马王子突然变成犯罪分子,连受打击的刁丽茗心情早已低落到极点,此刻再也说不出先前那些抖狠的话语。还是稍微沉稳些的孙婉婉开口结巴道:“你……你要干什么,我……我父亲可是……” “我知道,你父亲是孙百万嘛。”林江虎来到床前蹲了下来,一脸和善道:“我和你父亲还算有些交情,你们不用害怕。” 突然从天堂到地狱的孙婉婉大脑明显反应不过来,愣愣道:“真……真的?” 林江虎点了点头,无奈一笑道:“不然你以为你们还能清醒地坐在这里么?”按照原计划,付黑二人通过早已安排好的渠道将林江虎带进车厢,等检票后打晕同房间的乘客,再让林江虎出来。然后睡一晚就到了上京,到时候自然也不用躲躲藏藏了。其实索真彪也在这辆车上,只不过他个子太大不好弄进人多眼杂的客运车厢,无奈下只能被塞进一个特制货箱,藏在最后一节的货运车厢里。 眼见两名受惊过度的小姑娘还有些不相信,林江虎把手往孙婉婉面前一伸:“那你给你父亲打个电话,我和他聊几句你就相信了,正好我还找他有点事。” 孙婉婉闻言眼前一亮,心想这倒是个法子,原本上车后她就要给父亲报个平安的,而现在车都出站了。如此一来孙婉婉赶忙给她老爹打了个电话,接通后先简单说了几句才交给林江虎,林江虎却也没阻止孙婉婉和她父亲说话。 拿到电话后,林江虎淡然道:“是孙百万孙大哥么?” 电话那头孙百万也很镇定:“正是在下,不知是哪位道上兄弟和小女在一起?”原来孙婉婉仓促间只是跟他说有位“刚放出来的大哥”找他,这也是隐晦地说明自己现在情况不妙。 林江虎却并没有直接报出名字,而是问:“不知孙大哥还记得四年前白云山下那一枪一刀么?”他说的却是四年前孙百万拜会班华泰后,在白云山下被仇家埋伏,身边保镖反应不及,最后还是送他下山的仇东替他挡了一枪后,一刀要了杀手的命。 果然孙百万马上放松下来,热情道:“原来是仇兄弟,那我就放心了,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开口。” “我不是他本人,是他家里人。”林江虎没说自己的名字,熟知道上规矩的孙百万也没问,只是安静地听着:“过段时间白云山上恐怕有变,我人又不在广都这边,所以想请孙大哥帮忙看着点,到时候如果他有难的话,还请孙大哥帮他离开广南。” 电话那头的孙百万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说了句:“好!” 江湖儿女,一诺千金! ------------ 第八章 只那啥不杀人 更新时间:2010-09-11 北方联合大学,也就是俗称的北大,并不是上京学术地位最高的大学,也不是历史最悠久的大学,但却是全国学子最想上的大学。 北大初创于太祖元年,是建国后太祖汇集战火中被毁的十三所北方大学的师资力量所建,最开始名为帝国皇家学院。后来太祖临终前选择了民主体制,“帝国”二字遂退出历史舞台,帝国皇家学院也改名为“北方联合大学”,以示响应民主。 可名字只是个符号,改名后的北大骨子里仍旧是一所地地道道的贵族大学,虽然百年间几次扩招,从最开始只招收根正苗红的大世家子弟,到如今面向全国各阶层统招,但真正能入读北大的学生,除了少数天赋异禀的寒门子弟以外,多半还是世家勋亲或者新贵子弟。 而北大之所以是全国学子最想上的大学,也是因为校园里随处可见的富二代、权二代。其实如果抛开愤青不谈,任何一个现实的社会人都能很客观的认识到“人脉”的意义,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代表了无数的机会,鲤鱼跳龙门的机会。 所以在这开学的季节里,北大那气势恢宏的正门青云门前,早已是锣鼓喧天彩旗飘扬人山人海人声鼎沸……咳,好吧,这些人里百分之九十都是来打酱油的。 你看那些身披半块布料恨不得直接裸体的女学生们,一看就知道是某某影视大学、某某音乐学院来这里钓金龟的;再看那些全身涂满橄榄油拼命显摆肌肉的大块头们,一看就是某某体育学院、某某武术学校来这里应聘狗腿子的;至于那些全副武装如临大敌的警察们……好吧,他们只是来维持治安的…… 总之,真正的北大学子反而很少,而且老生也没必要走青云门,完全可以绕点远走其它门,只有新生才会迫不及待的来此体会“青云直上”的感觉,刚从火车站过来的孙婉婉便是陪着表妹刁丽茗来此“登青云,入北大”的。 “达叔,就在这里停车吧。”孙婉婉指了指路边,这里离青云门尚有近百米。达叔则是孙家在上京派驻的内务人员头目。 一旁的刁丽茗不解道:“婉姐,怎么不直接开到学校里去?” 孙婉婉一边整理衣裙一边解释:“你第一次来还不知道,北大校园内是不允许一般车辆进入的,必须是有特殊许可证才行。”说完便下了车。 刁丽茗不禁愤愤不平道:“哼,好多的规矩,下次咱们也弄一张特许证。”说完也跟着下了车。 前面的孙婉婉闻言微微摇头,心想特许证要是那么好弄,北大校园里早就车水马龙水泄不通了,可事实情况是在北大校园里行车比外面还要通畅许多,可见特许证之稀少。 孙婉婉这一行共准备了两辆车,一辆宾士一辆汗马,这时从后面那辆汗马里走下几人,把两女的行李卸下车来。 两女在众人护送下挤过人行道上的重重人海,终于来到青云门前,在向门卫出示了学生证和录取通知书后,两人获许进入,而达叔和手下却是只能止步了。 接过行李的孙婉婉正待进门,却听旁边的刁丽茗一声惊呼:“婉姐,快看快看!那辆车上的人是不是火车上拿假证的那几个人!”右手还指了指旁边的行车道。 孙婉婉往行车道上看去,那里有一辆普普通通的皮卡正在等待电子栅栏缓缓开启,驾驶席上一名白衣男子,副驾驶上则是名猥琐大叔,后面的露天车厢上则蹲着两名体型高大的肌肉男。除了那名最高的肌肉男以外,其余三人可不就是两女在火车上的室友。 惊讶于他们竟然有特许证,孙婉婉也没注意旁边咬牙切齿的刁丽茗,只见刁丽茗突然扔下行李,冲过去大喝一声道:“别让他们过去!他们的证是假的!” 这一声喊自然惊动了车上四人还有车旁两位正往回走的门卫,就连那吱吱呀呀的电子栅栏都停了下来。 看清来人是一名小姑娘,左边的大胡子门卫不禁皱眉道:“你是何人,凭什么说他们的证是假的?”要知道北大重地,如果真是自己失职,轻则饭碗不保重则坐穿牢底,可万一要不是假证,自己可就得罪了大人物,保不准这些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会把自己怎么样。 刁丽茗刚才也是被报复心蒙蔽了理智,此刻反倒有些后怕,可已成骑虎难下之局面,只好咬咬牙道:“我……我是播音系的大一新生,这……这几人和我同车,我……我无意中听到他们自己说的。” “这傻妞……没文化。”说话的却是正在露天车厢上吃香蕉的付黑地。 一见此人以及他那手上黄灿灿的香蕉皮,刁丽茗就好似中了魔咒一样,不觉胸口一紧手指一颤,也不顾一旁赶过来正对自己连使眼色的孙婉婉,就指着付黑地怒声道:“就是他,就是他说的,还说什么花了2000块!” 付黑地不禁翻了个白眼,却懒得说什么,三两下吃干净香蕉把皮一扔,双手抱头往车顶上一躺,还翘着个二郎腿闭目微哼道:“一个蚊子哼啊……哼啊……哼,两只苍蝇嗡啊……嗡啊……嗡……” 这听上去庸俗不堪的小曲却让正自拉扯表妹的孙婉婉一愣,身为北大文学系高材生又是红学爱好者的她,自然能听出这小曲的来历,不禁微微一愣,却也不及多想,猛地一瞪鼓着腮帮子的刁丽茗:“丽茗!你要是再惹是生非的话,我可不管你了!” 刁丽茗本就有些后悔,这下更是就坡下驴,瘪瘪小嘴退到一旁,但是动脚前还不忘狠狠瞪一眼车顶上的付黑地。 孙婉婉这边还想向两名门卫解释下这是个误会,可已经晚了。眼看着刁丽茗先前说得那么信誓旦旦,又是个不太像说谎的小姑娘,而且主要是这辆皮卡身价太低,林江虎四人穿着打扮也跟衣着光鲜沾不上边。如此一来两名门卫心里便已经信了八成,想想失职的后果不禁一身冷汗,赶忙来到车窗前。 “这位先生,由于有人举报,还请您再次出示一下证件。”大胡子说着还不忘敬礼,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特许证是真的呢?天知道是不是哪家的大公子吃饱了撑的玩非主流。 林江虎不禁微微摇头,很随意的递过那本封皮有些陈旧的特许证,还不忘转头对正自担心的孙婉婉微微一笑,示意其不必在意。 果然,又反反复复仔细检查了几遍的门卫仍旧丝毫看不出证件哪里有问题,简直是真的不能在真,这下子大胡子二人脸色可就难看了。 将证件交还给林江虎后,大胡子挺直身子用力鞠了个躬,嘴里道歉不停:“这个……这个实在是抱歉,耽误了您的时间……” 林江虎轻轻摆了摆手打断道:“行了,你们也是职责所在,还是赶紧把电子栅栏打开吧。” 两名门卫赶紧连连点头,手忙脚乱的将电子栅栏完全打开,然后就要上前去教训正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刁丽茗,哪知林江虎却开口向不知所措的孙婉婉道:“孙小姐,我看你们行李不少,正好我这车还有空间,顺便载你们进去吧。” 两女闻言心头一颤,暗道莫非是要进去之后报复自己,正待要开口谢绝,谁曾想露天车厢上的两名大个子已经翻身跳下车来,也不管她们答不答应,就大踏步走到行李前,将几个行李箱扔到了车上。 然后付黑地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憨笑道:“二位傻妞,上车吧。”一口大白牙怎么看怎么渗人。 两女无奈,只得战战兢兢的坐到了驾驶室的后排座位上,孙婉婉还道了个歉:“仇大哥,我……我表妹她年幼无知,多次冲撞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们两个小女子计较。”她只在火车上听见林江虎在电话里自称仇兄弟的家人,所以误以为他也姓仇。 林江虎真有些无奈,难不成自己看上去像是那些作威作福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么,干咳一声道:“咳……首先我不姓仇,我姓林,双木林,你可以称呼我林大哥。其次你说的那些都是小事,我也不是什么睚眦必报一怒杀人的变态,所以你们大可不必担心。” 稍稍安心的孙婉婉正待客气几句,哪知道身旁的惹祸精刁丽茗又开口了:“那在火车上这个猥琐大叔怎么问你在牢里是不是营养不良,由此可见你肯定刚从牢里出来,再看你在火车上躲躲藏藏的样子,说不定还是越狱……呜呜……” 孙婉婉赶紧用手捂住了表妹的嘴,心说丽茗啊丽茗啊,难不成你脑子都长到胸脯上去了?此时的她真恨不得把这个惹祸精的嘴缝起来! 前面的林江虎还没开口,后面付黑地那颗大脑袋已经从透气窗里伸进来憨笑道:“嘿嘿,傻妞也不傻嘛,这都看得出来。俺实话告诉你吧,虎子哥是俺们从法场里劫出来的,本来是要执行枪决的,啧啧……其实也就是犯了几十起那啥案,先奸后杀先杀后奸,奸奸杀杀不亦乐乎……”这小子记仇着呢,虽然和林江虎冰释前嫌,但对有机会给林江虎找找麻烦这种事还是兴致很高的。 眼见两个小姑娘吓得花容失色,林江虎不禁哑然失笑,自己解释恐怕是越描越黑,于是开口道:“彪子,还是你来解释下吧。” 彪子倒是马上也把脑袋伸了进来,谁知开口却是道:“虎哥,费那力气干哈,你说要在哪儿办了这俩雏儿吧,事后杀人灭口俺来,保证干净利落。” “噗!”副驾驶座上正在喝水的付黑一口水全喷在挡风玻璃上,咳嗽之余不禁感叹:“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是黑子啊,你这墨也太黑了点吧,从下车到现在才多大会儿啊,一个大好青年就被你小子给带坏了。” 林江虎也差点吐血,只不过也顾不上感叹什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而是对两个眼看着就要喊救命的小女生苦笑道:“别听他们瞎说,我不是什么那啥杀人犯。” 眼看着两小女生惊恐情绪稍稍缓解,林江虎这才幽幽地继续道:“哥是文明人,只那啥,不杀人。” “噗!”只见付黑大叔再次客串喷泉…… ------------ 第九章 您也睡醒了? 更新时间:2010-09-12 调戏了两名小姑娘一句后,林江虎也懒得再去解释,要知道他本就不是个善男信女,这次心血来潮当了回好心司机,结果还平白被人误会要图谋不轨,没当场把两个不知好歹的小女生赶下去就不错了。 腹黑无比的付黑地和没心没肺的索真彪也乐得欣赏两名小美女惊慌失措的样子,反倒是四人中年纪最大的付黑开口道:“我说两位大妹子啊,你们也不想想,我们要真是想对你们不利的话,你们还能平平安安到这里?再说了,这位林大哥在火车上还和你父亲通过电话,都是有过交情的人,能对你们下手么?” “噗!”这次轮到林江虎自己喷水了:“老黑!我怎么越听越像我真是那啥犯似的?” 付黑尴尬一笑道:“咳咳……哪能啊,我这不是帮你解释嘛。” 从后视镜里瞅了瞅一副古怪脸色的两女,林江虎不由苦笑道:“得了,我总算是明白黑子为啥说他是跟你学的了。孙小姐,你们想在哪儿下车,我要开到b区女生6号楼,不顺路的话我可不送。” 原本打算马上下车的孙婉婉不禁一愣,旁边口无遮拦的刁丽茗则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婉姐住那儿?”这话一出口,差点没让孙婉婉掐死她。 林江虎也是微微一愣,却也懒得多问,直接一踩油门,改装过的皮卡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驰而去。 不一会儿便到了目的地,两个肌肉男随手把孙婉婉他们的行李扔下车去,付黑地还嘿嘿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只可惜那怪兽般的身材怎么看也跟绅士沾不上边儿。七晕八素的两女互相搀扶着下了车,然后马上就双双扶着路旁的花园栅栏吐了起来。 那边林江虎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片刻之后便从眼前的宿舍楼里冲出一高一矮两名美女,高的足有一米七出头,比模特身材的刁丽茗都高上一点儿,矮的也有一米六五,和孙婉婉差不多。 “大哥!”那高个儿美女直接冲到林江虎面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旁边的付黑地羡慕的嘴里“啧啧”感叹:“真他娘丧气,难不成俺真不如这小白脸帅?”说着还摸摸自己那张大黑脸。 “啪!”一旁的索真彪狠狠给了他一巴掌,翁声道:“擦,少他娘的扯淡,那是我四妹。”说完大踏步走上前去,果然那名高个美女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虎哥。”那名矮个美女也小脸微红,走上前来和林江虎打了个招呼。 几人正待说话,那刚刚吐完的孙婉婉抬头正好看见两女,赶忙冲上前来把两女往后拉,嘴里低声道:“星凤,小云,你们怎么惹上了这几个坏人,咱们赶紧走。” 那高个美女闻言一愣:“小婉,你说谁啊?” 孙婉婉抬头正准备指指林江虎,却见后者正望过来,吓得赶紧把脖子一缩,躲在高个美女身后,嗫嚅道:“就……就是那个穿白衣服的。” “啊!小婉你别瞎说。”高个美女皱了皱眉头,旁边的矮个美女也脆声道:“是啊,婉婉,他们怎么可能是坏人。” 却听身边一人道:“婉姐哪有瞎说,他们绝对是坏人,大坏人,哼!”正是刚刚赶过来的刁丽茗。 林江虎这时走了过来,开口道:“小云,阿凤,我还有事要办,就先走了,这次也是怕你们担心,先来跟你们打个招呼,等我有空再过来看你们。”说着还瞟了瞟躲在两人身后的孙婉婉和刁丽茗。 那名矮个儿美女闻言明显有些失望,也顾不上和孙婉婉说话,凑上前对林江虎问道:“虎哥,什么事这么急啊?”其实她本来想说能不能多待会儿,可惜不好意思开口,只好换了个说法。 林江虎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去见个老朋友,和人家说好了时间,不好让别人等太久。”看见矮个美女失望的眼神,不禁安慰道:“放心啦,我要在上京待很长一段时间,而且我保证有空就来看你和小云。” 此女正是班星龙的亲妹妹班星凤,不像和班星河是同父异母,而那高个儿美女则是林江虎的四妹江小云。和当年林江虎陪班星河来上京读书一样,江小云也是去年和班星凤一起来到北大念书的,而且由于老爷子担心班家局势不稳,一直没让她们回去过。 班星凤闻言小嘴一弯,也忘了去问那老朋友是男是女,只顾着伸出小指道:“可不许唬我,咱俩拉钩!” 林江虎无奈之下只好也伸出小指,自从阿龙死后,他一直对当时没能帮上兄弟的忙而愧疚,也就对失去亲生哥哥的阿凤更是爱怜。 两人“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之后,林江虎将小云叫到一旁,叮嘱道:“小云,最近你看着点阿凤,没有大事不要离开北大校园的范围,万一有事就第一时间联系我或者你三哥。”说着似乎还不放心,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我们两人你都联系不上,就去北大哲学系找蒯伯仁教授,只要把这东西交给他,他就知道是我叫你们找他帮忙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布袋,在里面摸索半天才递给江小云一样东西。 江小云低头一看,却是一张破损的天上人间桑拿中心年卡,上面的相片部分早已不翼而飞,只有名字一栏写着“林江虎”三个小字,而且从有效日期上看更是早已过期。江小云也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把东西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大哥,阿凤这边你放心,我定会护她周全,只不过你那边……”脸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林江虎洒然一笑:“嘿嘿,你大哥我是什么人,要是那么容易死,岂不是早多年就翘辫子了。”说着拍了拍江小云的肩膀,继续安慰道:“放心,你哥我命硬的很,那先这样了,回头我再联系你。” 眼看着几人上车扬长而去,班星凤不免有些无精打采,江小云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旁目睹坏人远去终于松了口气的孙婉婉和刁丽茗不禁面面相觑。孙婉婉疑惑道:“星凤,小云,那人是谁啊,不是越狱出来的那啥杀人犯么?” 闻言两女不禁翻了翻白眼,班星凤哼了一声,话都懒得说就直接上楼去了。江小云虽然也不高兴,不过还是冷冰冰地回了一句:“我不知道小婉你发了哪门子的疯,我只知道那人是我大哥,是这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男人!”说完也闷闷不乐的上楼去了。 孙婉婉只觉脑子不够用了,愣了半晌才和刁丽茗拖着行李往宿舍楼里走去,一路上还咬牙切齿赌咒发誓道:“下次谁再让姑奶奶坐动车组,姑奶奶就跟谁急!”竟是已经气得不顾端庄形象自称姑奶奶了。 --------我是传说中的分割线-------- 再说林江虎这边,离开6号楼后一行人并没有继续一起行动,而是兵分两路,付黑叔侄二人驾驶皮卡径直离开北大不知所踪,林江虎和索真彪则是步行来到了a区体育馆的一处仓库前。 只见一名身高不足一米六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圆滑的小胖子正蹲在门口,手中还拿着个篮球拍来拍去,看到两人走过来赶忙起身,迎上前来笑道:“阿虎!挺准时啊!” 林江虎也微微一笑,和小胖子拥抱道:“小花,三年不见,你小子怎么又胖啦!”原来这个毫不起眼的小胖子竟然是上三龙花家的大少爷花泽政。 “唉,甭提了,小爷这两年每日里舞会宴会相亲会,会会应酬,更何况你也知道我这张馋嘴,唉……”谈起体重问题来愁眉苦脸的花泽政连吐苦水,片刻后才话锋一转:“还是赶紧进去,我家老头子在里边等着呢。” 说着左右瞅了瞅,踮着脚凑到林江虎跟前低声道:“阿虎,花家有些事我也插不上嘴,待会儿你可要小心应付,里面看似只有我老头子一人,其实……”微微踌躇,花泽政一咬牙道:“其实还有花家的长老们通过视讯系统看着呢,所以你千万要小心应付。” 林江虎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还开口道:“真难为小花你了。”只不过双眼深处闪过一道微光,心里暗道自己可不是三年前只会好勇斗狠的林江虎,而且……而且自己可是要替阿龙报仇,而不是和他一样被人当枪使。 花泽政自然不会知道林江虎心里所想,伸手拍拍林江虎的肩膀道:“咱们弟兄可是一起同过窗一起上过天上人间的,嘿嘿,还客气啥。”说罢推开仓库大门,将林江虎放了进去,他自己和索真彪却是留在了外面。 仓库里光线很暗,林江虎只能隐约看见一人盘坐在仓库中央的一副鞍马上,走到近前才发现是名身穿纯黑色唐装看上去仙风道骨的枯瘦老头,正坐在高高的鞍马上闭目打坐。 此人应该就是花泽政的老头子,也就是如今的花家家主花北溟了,只不过林江虎以前也没有见过,而且父子俩一胖一瘦反差也太大了,所以林江虎干脆往旁边地上一坐,也闭目打坐起来。 足足过了有一炷香时间,枯瘦老头悄悄抬起眼皮子,哪知道眼前那林江虎就跟入了定似的,竟然丝毫没有先开口的意思。枯瘦老头不禁干咳一声,没话找话道:“咳……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自在,想不到小友小小年纪,养气工夫竟然如此不凡,佩服佩服,惭愧惭愧啊。” 就见林江虎也睁开了眼,却是伸了个懒腰,一副慵懒表情道:“这么巧,您也睡醒了?” ------------ 第十章 人在江湖 更新时间:2010-09-13 花北溟是个很淡定的人,可这一下也差点从鞍马上掉下来,好不容易控制住身形之后,又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江虎,才开口道:“我是泽政的父亲,泽政和你有什么交情我不管,作为花家的家主,我必须以花家的利益为先,所以我们现在就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吧。”说话间神色肃穆,丝毫看不出先前还被林江虎摆了一道,彷佛举手投足间局势尽在掌握。 林江虎也收起笑脸,正襟危坐起来,沉声道:“公私分明,理当如此,还请花伯父指教了。” “嗯,懂得进退,是个可造之材。”花北溟也收起了原本的轻视之心,夸了一句才继续道:“既然如此,那你也应该明白,我们花家不会只因为你和泽政是同窗好友,就冒着和叶家直接冲突的风险,保你三年平安,现在又助你来上京报仇吧?” 林江虎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还是那句话:“还请花伯父指点。” 花北溟微微一笑:“指点谈不上,只能算各取所需吧。”接着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知道老佛爷为什么要杀你的兄弟班星龙么?”说完后双目直视林江虎,似乎想看他有什么反应。 林江虎却是微微一愣,片刻后才摇头道:“我问过泽政,他说他查不出来,莫非您有线索?”说着眼神火热起来,语气也不那么平缓了。 又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林江虎表情不似作伪,花北溟这才放下心来,开口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闻听此言,林江虎身子猛地一紧,双目射出寒光,声音也有些发冷:“请您告诉我。” 看到林江虎如此反应,花北溟终于彻底相信了儿子的话,这个林江虎确实就是个好勇斗狠淡漠生死的江湖客,而且一心想着为兄弟报仇,比先前无欲无求的班星龙更好引导,绝对是一把上好的尖刀。 “呵呵,小友尽管放心,老夫既然说过是各取所需,自然会把所有情报和小友共享。”放松下来的花北溟语气也和善起来,微笑着继续道:“其实泽政他确不知情,这件事牵涉到家族机密,只有我和几名长老有权知道。” 眼见林江虎急不可耐的样子,花北溟更是安心,摆摆手示意其不要着急,才缓缓说道:“我只知道老佛爷三年前追杀你兄弟,是因为想要追回‘千年空难’时叶家丢的一些东西,准确来说应该是叶青山的几件随身物品,至于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林江虎一愣,疑惑道:“这些东西在阿龙身上?”转念一想,又否定道:“不可能,如果阿龙真的拿了叶家的东西,我肯定知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依我看,就算东西不在你兄弟身上,他也绝对和这些东西有密切的联系。”花北溟继续分析道:“要知道老佛爷虽然因为当年的事情和粤北班家结下了大仇,可近年来粤北班家面对叶家不断的打压和上京班家的渗透,离沦为叶家附庸的日子已经为时不远了,没有必要在上京对无关大局的班星龙下手。” 说着花北溟揉了揉额头:“而且自从当年叶青山大闹我们花家后,上京局势已是错综复杂,后来叶青山身死,老佛爷意外上台,这潭浑水更是越搅越浑。在这种牵一发动全身的局面下,老佛爷还要在上京对你兄弟动手,可见那些东西的重要性,也能说明你兄弟确实和这些东西有紧密联系。” “而且你应该也从泽政那里知道了‘千年空难’的幕后真相,我们花家是策划者不假,但亲自动手执行的可是粤北班家的两个长老,坠机的地方也是粤北班家的势力范围,所以如果叶青山的随身物品真的丢失了,那么最有嫌疑的当然是粤北班家。这也说明了为什么这些年来老佛爷一直对粤北班家打压渗透,甚至完全不计代价。”花北溟的话算是解释了老佛爷的动机,不过林江虎如何想就不知道了。 “这些我相信,可关于阿龙是否和那些东西有关的部分,我保留我的观点。”林江虎的语气很坚决,似乎是并不相信自己的兄弟会瞒着自己。 “那你兄弟最后打给你的那通电话是什么意思?”花北溟突然发问。 林江虎眉头紧蹙,语气沉稳道:“不管您相不相信,我只想说我自己都很糊涂,从感觉上来讲,我觉得可能是阿龙有预感自己要出事,劝我不要去为他报仇,以免飞蛾扑火。” “这……从唱词上面看也勉强说得过去。”从林江虎的反应上花北溟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却也不太在意:“不过这也不是重点,虽然我们花家对这些东西也有些兴趣,但我们助你的目的并不在此。” 瞧见林江虎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花北溟放低声音道:“其实说起来我们花家想要的东西也正是你想要的,那就是――老佛爷的命!” 林江虎神色有些古怪:“如此甚好,只不过……先不说我能否完成,为什么你们花家不找专门精通刺杀之道的人物呢?” 闻听此言,花北溟哂笑道:“哼,要是那么容易的话,老佛爷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可事实上她还活得好好的。而且上京这里的局势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这里的规矩可比南九省多多了。”说着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也罢,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我就给你讲个小故事吧。那次叶青山大闹我们花家,后来我们花家联合赵家、铁家打上檀香山却半途而废的事情你知道吧?” 见林江虎点头,花北溟才继续道:“其实这国家就像一艘行驶在海上的大船,海里则是一群鲨鱼,在这船上有大副二副三副轮机长水手长等等,他们平时管理着这艘船上的一切事务。为了权力的分配,这些人各自拉帮结派争斗不断,平日里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可是一旦有人势力过大破坏了平衡,或者有人胡乱出手破坏了规矩,那么就影响到了整条船的安全。” 说着花北溟叹了口气:“唉,这时候就有人要出手了,这个人平时隐在幕后一动不动,甚至于船上的人都忘记了他的存在,可他才是这艘船的主宰,这就是船长。当年叶青山大闹花家,此事震动上京,可在船长眼里这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后来我们上三龙齐聚檀香山却是犯了忌讳,然后仅仅只是两个电话,赵家、铁家便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管中窥豹,仅此一事便可见这船长的厉害,可笑那叶青山自此行事越发肆无忌惮,终于在南九省的事情上坏了规矩,这才有了‘千年空难’,否则如此大事又岂是轻易能成?”提起叶青山丧命的事情,花北溟情绪又好了起来,继续道:“只不过那船长和这叶家也算有些特殊关系,所以事后没人敢落井下石,哪知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让那连致馨钻了空子,一举掌握了叶家。” 说到这儿,花北溟又苦着脸道:“这种小事船长自然是不会计较,可对于我们花家来说,无异于头上悬了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没有一日不难受的。所以从她上台的那一刻起,我们花家就想除掉她,可这连致馨不愧于‘老佛爷’的称号,小小年纪便处处滴水不漏,行事间压根儿不去破坏规矩,只是在游戏规则内打击报复。” 说着老脸一红:“也不怕小友你笑话,这规则内光明正大的斗,我们花家还真斗不过她,要不是上三龙同气连枝,赵家、铁家照应着,恐怕我们花家早已溃不成军了。可即使这样,我们花家却偏偏不能对连致馨下狠手。一来自从叶青山出事后,她身边的安保措施大大加强,说句不夸张的话简直是水泼不进;二来只要她没坏了规矩,那么她作为叶家如今的实际掌权人,我们其它家一旦对其动手就是坏了规矩,后果……不堪设想。” “可小友你就不同了,连致馨害死了你的兄弟,你要报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如果是你干掉了连致馨,自然不算是坏了规矩,更何况你本来也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花北溟心里其实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而且你以为干掉连致馨之后还能活着从青湖别院出来么,到时候死无对证,就算有人查到我们花家,大可以想办法推脱。 林江虎听完这些话之后微微思索了片刻,问道:“到时候如果有人查到花家,我岂不是连累了泽政和您?而且我还是不明白我如何有机会刺杀老佛爷。” 花北溟暗自嗤笑一声,心说这小子傻不拉叽还挺讲义气,嘴上却解释道:“这个你尽可放心,到时候我就推说是泽政私下行事,惩罚一番也就是了。至于刺杀的机会,就要落在班星龙最后给你打的那个电话上了。” “那个电话?可那个电话的意思我也不明白啊。”林江虎一副困惑表情。 “嘿,你小子未免也太实心眼了,你是不明白,可那连致馨她可不知道你不明白,到时候你装明白接近于她,不就有机会动手了么?就算万一一时间没有机会下手,也大可以忽悠她宽限几日让你寻找线索,到时候再想办法嘛。反正你只要有下手机会,需要什么枪支弹药迷药毒药等等,我这边都会替你想方设法弄到,别说是杀个人,就是杀头大象都让你可以轻松搞定。”花北溟只要一想到能解决掉心头大患连致馨,情绪马上高昂起来,大力鼓励林江虎。 林江虎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激动道:“好,好,好!如果真能替我兄弟报仇成功,那我定要好好感谢您和泽政。” 两人谈妥大事之后又聊了几句,林江虎便离开了仓库,门外的花泽政赶忙迎上前来嘘寒问暖道:“阿虎,怎么样,老头子没难为你吧?” “呵呵,哪能啊,花伯父挺和善的,还帮了我大忙呢。”林江虎拍拍花泽政的肩膀,微笑道:“我这边还有事,改日再跟你喝几杯。” “没问题,改天我在天上人间做东,介绍几个人你认识,说不定对你的事有帮助。”花泽政一张胖脸笑颜如花,塞给林江虎一个小包:“这里边是几张银行卡和一把车钥匙,车子停在前边拐弯处,改装过的野马八缸,保证够劲儿。”最后又拍了拍林江虎的肩膀道:“保重!” 林江虎点了点头,道谢后带着索真彪往那辆野马的方向走去。 一直摇手告别直到两人消失在拐角后才放下手的花泽政,一张胖脸也瞬间冷了下来,眯着眼自语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阿虎你别怪我。”说完轻轻摇了摇头,往仓库里走去,片刻后便消失在大门的阴影里。 ------------ 第十一章 月当月快乐 更新时间:2010-09-14 昏黄的灯光下,花泽政恭声道:“父亲,林江虎已经离开了,他到了上京的消息我也让人放出去了,不过为了不让叶家怀疑,我让下边人动作不要太大,估计要个两天那边才会知道。” 双手背在身后的花北溟点点头道:“嗯,想不到这林江虎也有些门道,他怎么到的上京查出来没有?” “没有,飞机场安保严密,不太可能走空路,客车太慢也可以排除,算算时间只可能是坐动车组来的,不过我们有人在火车站二十四小时蹲守也没发现他是怎么进去和出来的,应该是有人给他打掩护。”花泽政这推测其实没错,要知道付黑号称南沙王,专干走私的买卖,认识的门路里也多半都是干走私的,偷运两个人到上京倒也容易。 “这样也好,他能量越大,连致馨那边牵扯的精力就越多,如此正合我意。”花北溟继续吩咐:“他要有什么要求,你尽量配合,也不用再查他的事情,免得被他发现反而会起疑心。据我刚才的试探,这小子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想着替他兄弟报仇。不过他比那班星龙更聪明点,对谁都提防着,我们也没必要非要去控制他,那样反而会让连致馨生疑,坏了大事。” 花泽政微蹙眉头,躬身道:“父亲,我还有些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花北溟微笑道:“问吧。” 花泽政这才开口道:“父亲,自从三年前班星龙那次出手失败后,连致馨还会中计么?而且就算她再次上当,恐怕依照她小心翼翼的性子,身边的高手只会更多,这林江虎得手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既然如此,我们花家何必还要在林江虎身上下这么大工夫呢?” “呵呵,不错不错,能想到这些还能忍到现在才问,为父很是欣慰啊。”花北溟夸了儿子一句,接着说道:“不过你有这些疑问是因为有些机密你还不知道。” 说到这里,看了眼依旧不急不躁的儿子,花北溟更是点头:“嗯,这三年你也算是通过了我和几位长老的考验,现在有些事情也该告诉你了。不过……这些事情是家族顶尖的机密,告诉你一是家族对你的肯定,二是方便你日后行事,所以不能对外泄露分毫,哪怕是死,你可知晓?” 花泽政沉着应道:“请父亲大人放心,我身为花家嫡长子,必将事事以家族为先,哪怕是死也不会做对不起家族的事。” “嗯,好!”花北溟微微一笑,放低声音道:“先说连致馨还会不会中计,为父的答案是十有八九,因为……连致馨已是骑虎难下,哪怕有一丝可能找到那样东西,她也会全力以赴。三年前如此,三年后更是如此,她……可等不起了咯。” 得意一笑,花北溟对着面露好奇之色的儿子解释道:“你可知连致馨为何要急着找回当年空难时叶青山随身携带的那个密码箱么?嘿嘿,这些年来半公开的理由是里面有叶家的机密文件,可你要知道,叶家那几个野心不小的老家伙和我们早有联系。” “从那边得来的消息,那密码箱里是有些文件不假,可都不是什么太重要的机密。”花北溟声音又放低了几分:“其实那连致馨真正要找的,是箱子里的一把‘钥匙’!说起这把‘钥匙’,你知道当年连致馨最后之所以能彻底站稳脚跟,全靠那份叶青山留下的精z吧?” 果然此话一出,原本还十分沉稳的花泽政马上面色一变,惊讶的合不拢嘴:“父……父亲大人,莫非……”后面他已不敢想。 见儿子反应如此之快,花北溟心中欣慰,嘴上继续道:“不错!这‘钥匙’正是开启那青湖别院地下实验室里冷冻舱的必需之物!” 听见父亲确认了自己的猜想,花泽政更是惊讶:“可是那叶夫人已经有……有了个儿子叶枫啊,莫非……莫非是叶夫人强行打开冷冻舱取出了精z?或者……或者叶枫不是叶青山的血脉……天啦!”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两个可能,可花泽政是万万不敢相信那叶枫不是叶青山的血脉,要知道此等大事,足够让叶夫人万劫不复。 谁知花北溟却狞笑着摇了摇头:“哼,强行取出?不可能!当年为了防止精z遗失,那冷冻舱做了特殊处理,除非用预设1024位死密码的‘钥匙’打开,否则其它任何方式都会让冷冻舱当场自爆。” 说着又点了点头:“至于那叶枫确实不是叶青山的血脉,当年叶家的几个老家伙未能掌控叶家,事后一直不甘心,可惜那连致馨人工授精后竟然运气不错,真的产下一名男婴,便是如今的叶枫。产子之事非同小可,连致馨是万万做不了假,但那人工授精使用的精z是否真是青湖别院地下冷库里的那份精z,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可那叶枫我也见过几次,确实和年轻时的叶青山很像,就跟用照片印出来的一样。”花泽政依旧不敢相信。 花北溟却并不认同:“哼!确实如此,所以起先所有人都没有起疑,可叶家几个老家伙不甘心,几年前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弄了几根叶枫的头发,结果dna检测结果出来后,他们算是大喜过望。那叶枫……并不是叶青山的血脉,应该是连致馨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和叶青山外貌酷似的男人配种生下的。” “这……这……这太不可思议了!那为何他们不早用这个扳倒叶夫人呢?”花泽政此刻的表情简直是瞠目结舌。 “哪有那么容易,当时事发后,几个老家伙试了一次,直接告到了上边。”花北溟七分敬畏三分怨恨地指了指天,低声道:“我和你说过上边和叶家的关系,虽然上边也不太在意叶家到底是哪系血脉执掌,但此等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当然是万万不许的,当即召见了连致馨。” 花北溟表情愤愤道:“按理说如此情势下那连致馨必定万劫不复,可不知此女哪辈子修来的狗屎运。一番详查之后,再加上连致馨花言巧语,上边竟然没有出手,只是告诉连致馨要早日找回‘钥匙’,好让叶青山的血脉执掌叶家。” “那岂不是冷冻舱一日不毁,就一日扳不到叶夫人?”花泽政只觉脑子不太够用。 “说是这样说,可你要知道,细胞冷冻技术并没有被攻克,当年叶青山是运气极好,才有幸保存下了一份精z。所以就算那份精z还能保存一些年,以后也能找到钥匙,可到时候如果连致馨没有生育能力怎么办?” 花北溟讥笑道:“以连致馨的个性,还真有可能找别的女人为叶青山延续血脉,可就算她这么做,还碰巧能生下个男孩儿,可从血缘上讲这孩子跟她没有关系。叶家的几个老家伙完全不用请示上边,通过叶家内部长老会就可以把连致馨剔除在权利圈子外。” “今年连致馨已经48岁了,而且多年操劳,内分泌状况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据叶家几个老家伙的推测,短则半载长则两年,连致馨就要绝-经。哼,到时候可就是我们里应外合彻底埋葬她的最佳时机了!” “至于现在嘛,最好还是让她有一丝希望,不至于狗急跳墙,所以那林江虎就是最好的饵料,可以吸引连致馨的注意力,好让几个老家伙在叶家进行分化拉拢,我们也有时间多做准备。” 听到这里,花泽政才终于初步消化了这惊天秘闻,连连点头道:“父亲大人果然深谋远虑,我一定按您的计划谨慎行事。” 花北溟也缓缓点了点头,望着远处幽幽道:“嗯,希望这个林江虎撑得越久越好,可别让老夫失望。” --------我是传说中的分割线-------- 林江虎开着野马驶出了北大,直接上了二环高速,在一处涵洞里找了处紧急停车道停了下来。没多久就见先前那辆皮卡也驶了过来,只不过这次皮卡上可不止付黑叔侄二人,而是多了一名尖嘴猴腮的男子。 双方都没有打招呼,林江虎随手指了指身后的野马,就见那名男子从腰上一个小绿兜里掏出个巴掌大的仪器,对着野马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扫了一遍,片刻后才对林江虎打了个ok的手势。 林江虎这才热情地向男子打招呼:“嘿,老鼠,你那四条眉毛怎么就剩两条了!” 那名被称为“老鼠”的男人明显很不爽,大大咧咧拍了林江虎一巴掌道:“擦,小爷有那么猥琐么?就是为了与‘鼠王’这么没有品位的花名说拜拜,小爷把心一横,就把它咔嚓了!”说着还摸摸只剩青色胡茬的小脸,在那儿得意地笑。 旁边正替香蕉宽衣的付黑地突然凑过来一脸坏笑道:“哎哟,赖冠奇赖大哥,原来您咔嚓了啊,啧啧,看来小弟以后要称呼您赖公公了。” “呸呸呸!小爷说的是胡子,胡子你懂么!而且小爷以前是四条眉毛,不是四条鸡-鸡!”赖冠奇一蹦三尺高,又对着林江虎说:“擦,老虎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个大猩猩,小爷看他的嘴比猩猩的毛都黑!” 林江虎自己都对付黑地这活宝哭笑不得,赶紧道:“行了,行了,说正事,我让你去北大剧场办的事怎么样了?” 一听林江虎问起这事,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赖冠奇立马焉了,哭丧着脸道:“甭提了,小爷按你说的,进去后直奔男厕所,别说中间那坑的马桶和对面的尿便器,就是隔壁左右的小爷都里里外外搜了个遍,除了几根自然脱落的鸟毛,其余的真是连根毛都没找着。” 林江虎眉头微蹙,自言自语道:“莫非我想多了,阿龙电话里指的不是那里?” 对面的赖冠奇却继续道:“后来小爷我不甘心,又溜到隔壁女厕所,擦,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小爷发现点东西。” 闻听此言,林江虎精神一振,喜道:“发现了什么?”心中暗道我就说只有那里才有可能,不过怎么会藏在女厕所呢? 就见赖冠奇神神秘秘从绿色小兜儿里掏出一包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林江虎手里,眉飞色舞道:“擦,老虎啊,今天小爷才发现咱哥俩是同道中人,同道中人啊!” 林江虎低头一看,差点没将手上那包东西塞进赖冠奇嘴里。 那竟然是包还没拆封的卫生棉,上面还有行大字。 “女人,‘月’当‘月’快乐!” ------------ 第十二章 爱你就像爱菊花 更新时间:2010-09-15 林江虎来到北大剧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跟着他的只有赖冠奇。 两人来到售票处,赖冠奇大大咧咧道:“美女,来两张票。”说着还习惯性地摸了摸上嘴唇,给售票美眉抛了个媚眼儿,那美眉倒是以眼还眼,可惜还的是个白眼儿。气得赖冠奇直呼:“想当年老子四条眉毛的时候,这种货色还不是秒杀!” 林江虎脑子里正反复回忆当年读书时阿龙那个大影迷强拉自己来看《霸王别姬》的细节,哪有工夫陪赖冠奇回忆往昔泡妞岁月,直接拉起他的手把犹自唾沫横飞的赖冠奇拖进了剧场。结果后边的售票美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义正言辞地骂了句:“我说怎么两个大男人来看《爱你就像爱菊花》,原来是两个死背背。”还好两人走得急没有听见。 经过检票口的时候,林江虎和赖冠奇再次被人用古怪的眼神扫视,这时林江虎才看到票上印着“情侣必看――《爱你就像爱菊花》!”,不免老脸一红,赶紧将头上的鸭舌帽拉得更低,急匆匆进了剧场。 进去后两人直奔卫生间,林江虎还记得当年那场《霸王别姬》是自己上京时代唯一看过的电影,后来不管阿龙如何强拉,他都是死活不来了。而且就是在剧场的卫生间里,上大号的班星龙回味无穷地哼哼那句唱词,而自己还笑骂他是死背背。所以林江虎一直怀疑这里有阿龙留下的线索,哪怕赖冠奇来找过后一无所获,他仍然不愿意放弃。 急匆匆的冲进卫生间,谁知中间那坑已经被人占了,门锁上红色的标志格外醒目。林江虎感觉很无奈,总不能踹开门将里面正努力上下通畅的哥们儿拉出来吧,自己又不是坑霸。 正待出门去等一会儿,却见赖冠奇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凑到那坑的门前听了起来。 林江虎眉头微蹙,心说隔壁才是女用呢,上前正待拉走赖冠奇,却也听到那门后传来的一阵不和谐声音,“嗯嗯啊啊”一听就知道里面在干什么。 赖冠奇回头看了看一脸讶异的林江虎,猥琐地笑了笑,又对着那扇塑料门做了个踹的动作,林江虎摆了摆手,示意先到门外商量下。 “老虎啊,这可是两只迷途的小羔羊,说不定咱们这一脚下去,会让他们大彻大悟,重新做人呢。而且先前咱们打探消息花了不少时间,待会儿还要去天上人间和红姐碰头,可没时间在这儿等那对小鸳鸯完事。”赖冠奇理直气壮地表示要破门而入,拯救两只迷途鸳鸯。 “擦,老鼠,想看活春-宫就直说嘛,哥还不知道你那点癖好。”林江虎毫不留情地揭穿了赖冠奇的遮羞布:“不过别人小夫妻也不容易,还是先礼后兵吧。” 说着林江虎再次走进卫生间,脚步放得很重,而且还干咳了几声,试图让那对小鸳鸯受惊之下自己飞出茅坑。这一招貌似还挺有效,里面马上安静了下来,可还没林江虎得意呢,就听门后猛地响起一声低沉的嘶吼,接着整个门板都抖动起来,里面还传出一阵高昂的叫声。 赖冠奇一愣,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老……老虎啊,你……你让这……这哥们提前到站了!”竟然笑得话都说不利索。 林江虎很是尴尬,也不好意思再踹门了,干脆走到卫生间门外等着里面的人完事儿。 过了约莫半分钟,那扇门上的红灯终于变成绿灯,然后“咔嚓”一声响,门开了。 就听一声怒吼:“妈了个巴子的,刚才是哪个狗-娘养的破了哥的金身?老子要把他的小鸡切了炖汤!”当先从里面走出一名金刚怒目的光头男子,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身上仅着一条短裤,右胸口纹了一尊凶神恶煞的夜叉。 那赖冠奇还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呢,这下算是遭了池鱼之殃,就见那大个子猛地一脚将赖冠奇踹翻在地,嘴里骂着:“草!还敢笑,老子弄死你丫!”说着高高抬起右脚,猛地往赖冠奇肚子上踩去,这一下要是踩实了,不死也得吐血。 “给我躺下!”一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脚及时踹在了大个子右膝盖上,将其击得后退了几步,正是闻声赶来的林江虎。 令他微感意外的是,大个子并没有按他预想的右脚抽筋倒地,应该是练过些马步之类的下盘功夫。就见那大个子站稳身形后慎重的打量了林江虎一番,可惜那鸭舌帽压得很低,看不清林江虎的脸:“你是谁?是谁指使你来的?”他的声音有些急促,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出几个颤音。 这时从中间那坑又走出来一个丰满的美女,身上仅着内衣,凑到大个子跟前贴着他嗲道:“春……哥,人家还要嘛。”拖着的长音让人浑身七万八千个毛孔都不由自主的往外散发着荷尔蒙。 “啪!”大个子一巴掌拍到女人的屁股上,骂道:“草!刚才要不是这两个家伙破了老子的神功,老子还满足不了你这个骚货?”说着突然猛地把女人往身前一推,自己却迅速地往中间那坑一钻,反手关上了门,猫腰躲在马桶上。还手忙脚乱的从地上一堆衣服里摸出那件沾满异物的防弹衣,死死顶在门后,同时用力按了一下刚捡起来的皮带扣。嘴里还念叨:“麻痹的,越来越乱了,在北大里也敢出手,草,老子不该大意啊!赶紧来,赶紧来啊!” 一脚将迎面扑来的妖艳女人踹晕在地,林江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个大个子他其实认识,是上三龙铁家的大公子铁刚春,当初在上京念书时,在花泽政的生日会上见过此人。 对方明显是有什么误会,但自己今天是来找班星龙留下的线索的,也不想被铁刚春认出来,以免被花泽政知道,看来只能明天再来查找了。想到这里,林江虎拉起满眼金星的赖冠奇,正待离开,谁知已经晚了。 就听卫生间外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转瞬间便冲进来四五名手中持枪的便装保镖,门外还堵着几个,看样子怕是有十几人。其实要不是铁刚春觉得北大安全,自己又是秘密出行,所以让这些人在电影院里边等着,恐怕林江虎二人根本进不了这卫生间。 林江虎哭笑不得,对着目瞪口呆的赖冠奇道:“老鼠啊老鼠,这下好了,活春-宫变成了四面楚歌。” 说着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又高声道:“里面是铁刚春铁公子么?我是花泽政花公子的朋友,几年前在他生日宴会上咱们还见过呢。” 这时两名保镖挪到那扇依旧紧闭的门前,向里面低声说了几句,片刻后那门才打开一条缝,瞄到外面形势稳定的铁刚春这才不紧不慢地穿好了衣服出来。 “脱掉他的帽子。”铁刚春没有靠近林江虎,而是离着几步远,等到林江虎帽子被摘掉,露出那张十分平常的脸之后,铁刚春才点点头道:“嗯,似乎确实见过,你叫什么名字?等我打电话给花泽政那小子确认下。”他其实根本不记得林江虎这号人物,要不是林江虎报出花泽政的名头,而且能参加花泽政生日宴会的人多半都不是普通百姓,恐怕铁刚春直接让手下把两人拖到郊区埋了。 听到这话,林江虎不禁微微蹙眉,他可不想让花家的人知道自己跑来这里,就算让花家知道,也不能是现在,起码得等林江虎找到线索或者确认这里没有线索才行。 眼看着铁刚春已经掏出电话,林江虎做了个耸肩的动作,扭头对拿枪指着自己的四人咧嘴一笑,一口白牙晃得对方有些莫名其妙。就在此时,林江虎动了,只见他身子猛地一缩,双唇一抿迸出个“砰”字,然后又是“啊”的一声。 不明情况的几人纷纷开枪,混乱中多半却是打在了对面的自己人身上,林江虎则顺势往前一滚,反手拖过一名胸口中弹的保镖挡在身前,又抄过其手上的枪,牢牢抵在了刚要抱头鼠窜的铁刚春脑袋上。 “stop!”林江虎眼看制住了关键人物,也不再遮掩,推开已经断气的保镖,转而侧身站到铁刚春身后,哂道:“我这人一害怕,手可就有些抖,铁公子,是不是让你的手下们把凶器放下,缓解缓解我的压力啊?”说着尖着嗓子来了个颤音:“哎哟,越来越抖……”那枪还真抖了起来,带着铁刚春也抖了起来,而且抖得更厉害。 “住……住手!你们……你们赶紧把枪都放下!放下!”别看铁刚春个子大,胆子可不大,连连告饶道:“何家的大哥……大爷饶命啊,当年……当年那事是误会,误会!” 那些保镖却有些迟疑,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短发中年保镖,看样子应该是头目,开口道:“这位兄弟,如果大少爷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何家恐怕也不能轻易揭过。而且只要你们肯放过大少爷,要什么条件尽管提。至于放下枪,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万一我们放下枪,你岂不是可以行凶后和同伙安然离去?” 林江虎没有任何废话,直接把扳机扣下了一半,那中年人还没服软,铁刚春已经不行了,怒吼道:“我草你大爷,铁山!你是不是想害死我,赶紧把枪放下!”别看他在枪口下对林江虎唯唯诺诺,对手下耍起威风来可没半点含糊。 果然,那名叫铁山的中年人沉着脸对众人点了点头,就见一把把枪被陆续放到了地板上。只不过林江虎知道,这中年人刚才也是拖时间,好让人求援,这会儿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正从铁家赶来呢。 林江虎先没管这些,而是对着仍在一旁摸索自己身上有没有弹孔的赖冠奇喝道:“擦,老鼠,那两个是鼻孔不是弹孔,赶紧把地上的枪都踢过来。” 赖冠奇嘿嘿一笑,赶紧把枪都踢到一旁,又凑到晕在一旁的丰满美女身前,一双手在其身上仔细摸索,一边摸还一边念叨:“小爷这是人道主义,看看美人儿身上有没有弹孔,嗯,是人道主义!” 懒得去管猥琐至极的赖冠奇,林江虎拿枪敲了敲铁刚春的脑门,摆出一副不爽的样子道:“误会?我草!怎么个误会法?我们何家倒是想听听你的解释!”其实他这也是拖点时间,脑子里还在拼命想怎么收场,想来想去也只能从这东北虎何家身上找机会了。 那铁刚春见有活命的机会,赶紧摆出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真是个误会啊。当年……当年我痴迷荔羽,可她丝毫不理会我的一片痴心,我……我一时糊涂才会给她下药啊。后来她自杀未遂被家里接回东北去疗养,当时我还因此痛哭了一场。真的,我……我发誓!只要你们何家同意,我愿意娶她,这样……这样一来我们两家结了姻亲,对两家也是大有好处。” 算着时间再不走就真的不好脱身了,林江虎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冷声道:“其实我要杀你刚才有的是机会,不过上面发了话,此次只是来告诉你,这事我们何家还没完!哼,至于你的话,我会转告上面,上面同不同意这桩婚事,就不是我要管的了。” 死里逃生的铁刚春赶紧连连点头,感激道:“是是是,多谢兄弟手下留情,还请回去之后美言几句,以后定当重谢,重谢!” 林江虎缓缓点了点头,对着那些仍旧堵在门口的保镖们指了指:“现在让你的人闪开吧,否则枪弹无眼!” 铁刚春自无不允,那铁山仔细看了看林江虎的脸后,也抬手示意众人退出去。 眼看着林江虎拖着意犹未尽的赖冠奇扬长而去,铁刚春擦了擦一脸的冷汗,腿也不抖了,腰也挺直了,语气也跟磕了钙片儿一样硬:“麻痹的,铁山,派几个人去把他们抓回来,老子要把他们剁了喂狗!” 那铁山却摇了摇头,低声道:“大少爷,当年你做下那事之后,老爷差点没打死你。如今何家只是派人来警告你,也没有下杀手,如果你动了他们,反倒会使事态进一步恶化,到时候老爷……。”这铁山是铁家上层直接派来保护铁刚春的,所以说话也很直接,看上去并不怕触怒铁刚春。 铁刚春表情扭曲,一口气却不知道往哪儿撒,正巧地上那丰满美女此时醒了过来,还“哎哟”哼哼了一声,就见铁刚春猛地抓起此女,在其屁股上狠狠抽了几巴掌:“麻痹的,让你勾引老子来这儿玩新花样,待会儿回去老子让旺财陪你玩玩新花样!”说着不顾美女的痛呼,在众保镖的保护下离开了剧场,上车后往校外驶去。 那铁山临行前还让手下仔细清理了尸体和血迹,又给剧场方面打了招呼,解释说刚才的枪声只是走火,办妥了善后事宜这铁山才离开。 而他这边离开没多久,林江虎却再次返回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卫生间,只不过这次却是跟着熟门熟路的赖冠奇偷溜进来的。 让赖冠奇在门口把风后,林江虎径直走进了中间那坑,用先前那丰满美女遗留下的衣物擦拭掉某些不和谐的秽-物后,林江虎细细查找了起来。 在摸索到与马桶背面接合的墙壁时,林江虎不禁眼前一亮,那里有一块仿瓷涂料被擦掉了半边,应该是铁刚春先前躲避时蹭掉的。 只见那被擦掉的半块涂料后面露出一个两指宽的小洞,林江虎赶忙将手伸了进去,片刻后从里面摸出了一样东西。 这次可不是什么“月当月快乐”,而是一块嚼过的口香糖。林江虎小心翼翼地剥掉那块早已发硬的口香糖,露出里面一个用烟盒里的锡纸包成的小团。 看到果然有东西,林江虎终于微微一笑:“擦,我就说阿龙指的肯定是这里,个死背背!”说着随手打开那个纸团,只不过片刻后林江虎的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那里面包的是一张手机内存卡,而在锡纸背面还有几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应该是仓促间写下。 “阿虎,如果是你找到这里,那么我应该已经死了。你也不必难过,毕竟生死有命。事情原由你听完卡里的录音便会知晓,如果叶家震怒下大开杀戒,你可凭此逼花家出手。最后,我只想说一句话。” “你是我最挚爱的兄弟,我挚爱,挚爱的兄弟。” ------------ 第十三章 无事不可让兄弟知 更新时间:2010-09-16 赖冠奇原本还打算去隔壁溜达溜达,只不过当林江虎双目赤红脸色如冰地走出来时,他便知道情况不太对。不过林江虎没说,他也就不问,只是收起平时的插科打诨,一声不吭的带着林江虎从安全通道离开了北大剧场。 出来后两人驾车东拐西拐了将近半个小时,才驶进了上京西郊的一处三层私房的车库里。下车后依旧阴沉着脸的林江虎二话不说直奔三楼,上楼后径直走进左手边的房间。 刚进门,便听到有人打招呼:“嘿,虎哥,什么事这么急?”是名戴着一副厚如啤酒瓶底黑框圆形眼镜的白面书生,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就连嘴唇都有些发白。他面前是一张巨大的工作台,上面放着两排共六面电脑液晶屏,显示着各种看不懂的数据,而在工作台后面的墙面上还挂着数十块屏幕,从画面上看应该是监控系统。 林江虎快步走到书生面前,将那块手机内存卡递给他:“全行,把里面的数据读出来。”声音有些急迫。 那名叫全行的书生也没二话,接过内存卡看了看型号,便低头在工作台的抽屉里翻找起来,几分钟后拿出一个读取器,连上电脑后将内存卡塞了进去。 “打开成功,虎哥,里面只有个音频文件,播放么?”全行指了指六面液晶屏中的第二块,上面正显示着内存卡的操作界面。 林江虎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那全行便开始播放音频文件,这时推门的声音传来,陆续走进来几个人。除了付黑叔侄以及赖冠奇外,还有三个,其中并没有索真彪,他这时正开着花家那辆野马在上京乱转呢。 三人中当先是名光头佛相男,那副长相如果再涂上金子估计都能去庙里客串弥勒佛了,身上套着件围裙,右手还拎着把菜刀,看上面残留的肉末估计这位刚从厨房出来;他身后则是名慈眉善目的健壮大叔,穿着迷彩服都掩盖不住其浑身散发的和谐气息,让人望一眼都如沐春风;最后那位却是个冷面少年,一张普普通通的脸硬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面瘫,手上两把上下翻飞灵巧犹如穿花蝴蝶一般的手术刀更让人心中发寒。 一行人走入屋内,原本偌大的房间顿显拥挤,付黑先凑到林江虎身边问道:“虎子,我听冠奇说你情况不太对,没事吧?” 林江虎摇了摇头,挤出个微笑,正待说话,却听那录音响起,顿时闭口不言,全神贯注听了起来。 付黑见此,也不打扰林江虎,对众人做了个出去的动作,便要当先离开,他这是怕有什么不方便听的东西。 哪知林江虎却头也没回地开口道:“老黑,我林江虎无事不可让兄弟知。” 付黑一愣,却也没有再走,众人也都留了下来,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录音里刚开始是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林江虎前不久刚听过,正是那花北溟。 就听花北溟说道:“星龙小友,这次对你动手的人,背景我查过了,正是一直在对付你们班家的老佛爷。要不是这次泽政正巧去找你喝酒,恐怕你就落入叶家手中了。” 这时一个富有磁性的年轻男声响起:“首先多谢贵府援手,其次我想知道为何老佛爷这次突然对我动手,要知道这些年来虽然叶家不断蚕食渗透我们班家,但一直以来并没有直接对班家内部人动过手。”这个声音林江虎无比熟悉,正是他的兄弟班星龙。 “这种变化据我们花家的情报分析,有两个原因,一是你弟弟班星河已经投靠了叶家,只要除掉你,那么班家嫡系男丁就仅存班星河一人,班家的归属也就没有异议了;二是老佛爷一直在找当年叶青山遇难时遗失的密码箱里的东西,而你们班家作为地主又有两名长老直接参与此事,自然嫌疑最大。这两年上京班家的班老五靠着你弟弟的配合,估计已经仔细查过了你们班家所有可能知情的人,只有你一直不在广南,所以最后的希望自然落在你头上了。” 然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那花北溟好似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多和此事有关的陈年往事都一一给班星龙解释,最后班星龙明显也接受了这貌似合理的动机。 “星龙小友,既然你已经弄明白事情原委,那么应该也明白老佛爷和你们班家基本是不可能善了了吧。所以我这里有个方案,我想你可能感兴趣。” 然后就像怂恿林江虎时一样,花北溟开始从两家共同利益出发,鼓动班星龙假装知道密码箱的下落,约老佛爷在仙来峰顶上的羽化台见面谈谈,然后出其不意干掉老佛爷。花北溟不但承诺事后花家绝不置身事外,还给班星龙安排了貌似天衣无缝的退路。 “这副黑框眼镜是经过伪装的炸弹,里面藏有特殊处理的硝酸甘油和延时引爆装置。那老佛爷生性谨慎,定不会离你太近,但心急知道密码箱的下落,而且你也通过了搜身检查,所以她也不会离着太远。到时候你只要装作推眼镜,然后轻轻按三下眼镜框中央,再将眼镜扔向老佛爷,就有很大机会炸死她。” “不过不管成功与否,爆炸时你都要趁着混乱直接从羽化台上跳下来,半空中再扯掉这件特制外套的第二颗纽扣,外套就会弹开变成一个小型降落伞,落地后你再快速离开檀香山,外面自有我们花家的人接应。” 接着录音半晌没有声音,应该是班星龙正在沉思,过了会儿班星龙的声音响起,微微有些发涩,但很坚定:“行,为了班家,我干了。” 花北溟明显大喜过望:“好好好,英雄出少年,小友好气魄!我这就让泽政陪你去试验下眼镜和衣服,熟悉下怎么用,然后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处理的,都可以处理下,毕竟此行非常危险,万一……咳,不说不吉利的,老夫先祝小友马到成功了!” 录音又空白了很久,才传来花泽政的声音,很是激动:“阿龙,你……你真要去干?要知道这事可是九死一生啊!”似乎并不愿意班星龙冒险。 班星龙的声音却很淡定:“呵呵,小花,这就是我身为班家子弟的命,也是我的责任,我逃避不了。”说着“呼”的一声,应该是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所以,我选择了拿命去搏。” “既然你决心已定,我也不说什么了。不过需不需要先通知下你家里人,还有阿虎他们?”花泽政似乎很热心,不过下一句似乎无意的话在知道一些事情的林江虎听来明显不对:“不过……不过你们家现在被叶家渗透的很厉害,提前通知的话很有可能传到老佛爷那边,到时候……阿龙你此行可就危险了。” 可惜三年前的班星龙并没有发觉不对,而是认同道:“嗯,小花你说的也对,那就不给我家里人打电话了,等出发去檀香山之前我再给阿虎打个电话吧,隐晦点劝他别冲动行事。不然万一我出了意外,以他的性子,恐怕还得飞蛾扑火。至于现在嘛,我想回北大逛逛,也算放松放松吧。” “这……恐怕不太安全,要不我们还是在这儿放松吧,我可以从天上人间叫几个头牌来,嘿嘿。”花泽政并不想班星龙外出,可惜班星龙很坚决,最后花泽政只好妥协,但要求自己带人全程保护。 录音放到这里便全部结束了,沉默半晌后,林江虎突然一拳擂在实木的工作台上,就听“砰”的一声巨响,两寸厚的实木板竟然硬生生被打出一个窟窿。可林江虎却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嗓子里冒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花家,我林江虎跟你们没完!” 知道林江虎来上京是要找老佛爷替兄弟报仇的众人不免面面相觑,刚才这段录音在他们听来似乎还说明花家当年积极地帮助班星龙,虽然是出于花家自身利益,但毕竟也帮了忙,怎么林江虎听完后突然把目标转向了花家。 还是年纪最大的付黑先开口道:“虎子,怎么回事?” 就听林江虎咬着牙从牙缝里迸道:“三年前猜到阿龙出事后,我第一时间坐动车组赶来上京,却在下车时被几个国安局的人拦住,声称要带走我调查的事情,跟你们说过吧?” 见众人点了点头,林江虎继续咬牙切齿道:“当时一共有三班能到上京的动车组,而且坐飞机抵达时间也差不多,而且我当时留了个心眼,没有跟任何人说我选择坐动车组和我买的车次,除了……” 说到这儿,林江虎拳头攥得“咯咯”直响,红着眼道:“除了花泽政!当时阿龙电话打不通后,我曾打电话给他询问,他说没有消息,只推测可能是叶家动手。我让他赶紧查阿龙的下落,还说自己马上赶到上京,他很热心地问我什么时候到,坐动车还是飞机,他好安排人接我。我当时也没多想,就告诉了他,后来出事他还解释说应该是手下里有叶家的潜伏人员,所以泄露了我的行踪。” 林江虎说着“哼”了一声:“本来这也勉强说得过去,可有个破绽他没有注意,那就是如果叶家真得了消息要抓我,怎么会只派几个身手很弱还不动枪的国安来,而且……哼,我冲出火车站后他们竟然都没怎么追。后来我一路南逃,花家也替我安排好逃亡的所有步骤,但叶家的人却始终能查到我的行踪,逼得我最后不得不同意花家的安排,躲进二监。等进了二监,我脑子冷静下来之后,就开始怀疑花家在阿龙这件事里有猫腻,不过一直没有想过他们竟然全程参与!” “我甚至怀疑……花家当年压根儿就没想让阿龙活着从山上下来!不过……这还需要今晚我去找个人确认下。”林江虎渐渐松开了拳头,毕竟他也很清楚光有愤怒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老黑,待会儿你打个电话给彪子,让他不用继续逛了,换辆车回来,这里比较安全。老鼠,你打电话给红姐,就说我今晚有点事,改日再去天上人间拜访她。” 见付黑和赖冠奇都点头应是,林江虎转头对其他人道:“大家今晚自由活动,出去尽情地放松下,待会儿每人在许全行兄弟这儿领一张银行卡,里面的钱尽管花。别他妈跟我客气,你们是来陪我林江虎玩儿命,不是来给我卖命!” 众人嘿嘿一笑,赖冠奇带头起哄:“擦,谁他妈客气谁是傻逼!咱们和老虎什么交情,过命的交情!所以啊,老虎的钱就是我们的钱,老虎的老婆……咳咳,还是老虎的老婆。” 最后还是老成的付黑说道:“虎子的钱大家自然别客气,可是我老黑要另外叮嘱一句,别玩得太疯,特别是喝酒,以免说出去不该说的话。不过我知道大家都不是第一天出来的雏儿,有些分寸应该都知道是吧。” 见到众人纷纷点头,付黑这才放下心来,又凑到林江虎身边低声道:“虎子,那你今晚要上哪儿?” 就见林江虎微微眯眼,沉声道:“夜访青湖别院。” ------------ 第十四章 脱了吧 更新时间:2010-09-17 林江虎赶到青湖别院时,已是将近午夜,山谷外边静悄悄的,只有岗楼上探照灯的转动声和偶尔一两声轻微的狗吠。 没有隐藏形迹的林江虎很自然地被发现了,就听一声尖而不锐的哨响,立马便有两道光柱锁定了他,两个呼吸后一个全副武装的三人小队便来到了原地等待的林江虎面前。 “你是什么人?为何夜闯青湖别院,不知道这里是私人领地么?”见林江虎穿着普通,也没有主动表明身份,那名小队长便开口问道,而其手中指向林江虎的自动步枪保险已经打开,另两人则持枪戒备地扫视四周。 林江虎两手平摊在身前,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然后语气淡定道:“我是你们叶夫人要见的客人,还烦请往里通报一声,名字不太方便讲,就说我是从广南来,此次是来还密码箱的。” 听到林江虎如此说辞,小队长明显一愣,皱眉道:“客人?事先我们怎么没有接到通知说今晚有客人来访?”说着又看了看仍旧一脸淡然的林江虎,有些拿不准道:“而且你不知道现在这个时间,夫人早已休息了么?” 林江虎微微一笑,点点头道:“午夜前来打扰确实无礼,只是我也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出此下策。这位兄弟你尽管往上通报,见不见我自有叶夫人决断,反倒是如果耽误了事情,恐怕于兄弟你反而不利。”一番话软中带硬先礼后兵,料这名小小巡逻队长也不敢担此责任。 果然那小队长脸色微微一变,思索了片刻,便点点头道:“好,我便替你往上通传,具体如何处理我也只能听命而为。”说着对两名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看住林江虎,自己则走到一旁用对讲机往回通报情况。 片刻后,小队长回到林江虎面前,沉声道:“我已经将你的原话转告给了上头,上头让你在此等待回复,这一层层的报上去至少也要十来分钟。”说完便站在一旁监视着林江虎,三人间也不窃窃私语。 林江虎暗暗点头,看来这青湖别院不愧是叶夫人经营多年的大本营,就连三个最外围的手下都如此有组织有纪律,整个青湖别院的实力由此可见一斑。不过他本来也没有套话的念头,当下随便往地上一坐,闭目思索待会儿见了叶夫人该如何言辞,至于叶夫人会不会见他,他倒是很有信心。 约摸等了有一刻钟,小队长的对讲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依旧席地而坐看似闭目养神的林江虎,微微一愣便快步到一旁接听起来。只见他频频点头,嘴里回复了几个“是”后,便结束了通话,又在脸上摆了个微笑的姿势,才来到林江虎面前。 “这位先生,请跟我来,夫人要接见您。”语气也恭敬了几分,要知道连致馨由于长年偏头痛的毛病,夜晚的睡眠也就不太好,故此半夜接见客人的次数几乎屈指可数,因此林江虎的身份在这些外围人员看来自然就尊贵起来。 林江虎这才睁开眼,微笑着点头站起,还客气了一句:“谢谢这位兄弟了。” 那小队长连忙推说“不用,不用”,但语气更加热情起来,带着林江虎快步来到谷口,指了指谷口停着的一辆球车道:“先生,您待会儿直接上那辆车,自有谷内的安全人员带您去见夫人。” 林江虎又是道了句谢,然后便上了球车,车上只有一名中年司机,也不和林江虎说话,只是冷着脸扔给他一副黑色眼罩,然后指了指眼睛示意林江虎戴上。林江虎知道这是出于安全考虑,也没有说什么,老老实实地戴上眼罩。 然后便听轻微的“嗡嗡”声响起,球车开动了,一路上东绕西绕,足足过了一刻钟有余,“嗡嗡”声才停下。然后林江虎便觉一只大手在自己背上猛的推了一下,将自己推下了车,正待动手除下眼罩,却听身边一个粗糙的男声道:“别乱动,不然你的脑袋可要吃花生米。” 说完又推推搡搡地将林江虎往某处带去,大概又走了十来分钟,最后上了几级台阶,才听那个声音道:“人带来了,你们把他洗一遍,弄干净点,然后直接送到紫竹林外。”然后听脚步声那人已经离去。 这时林江虎头上的眼罩才被人轻轻除下,昏黄的灯光让林江虎很快适应,只见面前站着六名身着浴袍的绝美年轻女子。再四周打量一番,脚下奶白色的水洗玉石,不远处宽阔如泳池的三温暖,这里竟然是处洗浴中心。 耐心地等林江虎打量完,领头的高个儿女子才微笑道:“替先生宽衣。”说着右手轻轻一挥,几名女子便一拥而上,近十只芊芊玉手往林江虎全身各处要害袭来。 一愣之下,速度最快的两只玉手已经摸到了林江虎身上,林江虎本能反应地往后一闪,双手连消带打之下,众美女纷纷中招,吃痛下娇呼连连,纷纷收回了双手。 “众位小姐这是干什么?”林江虎反应过来后不禁蹙眉道。 哪知那领头女子反倒先变脸,柳眉倒竖娇哼一声道:“哼!首先我们不是什么小姐,是这青湖别院的丫鬟;其次你这人耳朵聋了么,没听见先前领你来的人说话么?莫非以为我敬你一句‘先生’,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敢在青湖别院撒野,信不信老娘让姐妹们轮了你!” 林江虎完全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哭笑不得道:“这……这……这如何敢劳烦几位姐姐,我自己来吧。”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低头也不成啊。 见林江虎服软,那女子才哼哼两声,双手叉腰道:“脱了吧。”这回倒是没有让人动手,但十二只美目都紧紧盯着林江虎。 “这……这能不能请几位姐姐回避一下?”林江虎虽然是看淡生死的江湖人物,可毕竟不是下三滥,对于这种看似香艳的事情还真有点放不开。 “回避?回避什么!”高个儿女子再次柳眉倒竖:“待会儿姐妹们还得帮你洗呢。” “噗!”林江虎差点没喷出鼻血来,惊讶道:“不用了吧,我这点自理能力还是有的,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子打断道:“就就就个屁!我们几个大姑娘都没说不好意思,你个大男人反倒扭扭捏捏,真不像个爷们儿!再说了,你真当我们吃饱了撑的来伺候你洗澡啊?” 说着狠狠瞪了林江虎一眼,啐了一口道:“待会儿我们还得仔细检查你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有没有藏什么危险物品,用行话这叫做‘净身’,不然万一你是我们夫人的仇家派来的,伺机伤害夫人怎么办?” 林江虎倒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纳闷怎么不派几个男人搜身,不过他还没问,就听女子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你这人废话真多,就说脱不脱吧,不然我就要让姐妹们霸王硬上弓了!” 其实这是林江虎不知道内情,眼前这六名女子可不是简单的丫鬟,林江虎的身份她们一清二楚,甚至三年前班星龙在羽化台暗算叶夫人时她们都在场。这次她们来替林江虎洗浴,除了净身以外,也有故意为难试探的意思在里面,而且她们都是叶夫人心腹,自然不用担心走漏什么消息。 既然局势已明,林江虎也光棍起来,心说既来之则安之,反正美女伺候,何乐而不为,更何况自己这次前来身上啥危险品都没带,也不怕她们查。想到这里,林江虎双手轻轻一挥,脱衣服的动作奇快无比,就听“嗖嗖嗖”几声,林江虎已经一丝不挂。 “还挺快的……”领头女子最后一个“嘛”字还没出口,就听“嘶嘶嘶”几声,包括她在内六名女子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十二只美目死死盯在林江虎的裸体上。 “咳……咳……”林江虎干咳两声,又做了个害羞的动作,故意道:“几位姐姐不要这样看俺嘛,俺……俺会不好意思呢。” 几名女子却没有接这茬儿,目光发直地走了过来将林江虎围在中心,然后…… 林江虎虎躯一震,颤音道:“这……这么快就开始净身啦?” 原来是几名女子纷纷伸出玉手在林江虎身上缓缓地摸来摸去,只不过摸的是林江虎身上那纵横交错的伤疤,以及那副栩栩如生的虎皮纹身。 “虎迹……乱山中。”领头女子摸索了几条伤疤后,人已经绕到林江虎身后,正好看见那半句诗,便缓缓念了出来,反复品味了几遍,又再次打量了一番那些惊心动魄的伤疤,才低声赞了句:“好!” 这时却听“呀”的一声尖叫,却是从林江虎身前的一名女子口子发出,领头女子赶忙问道:“怎么了?”说话间右手已经快速抵住了林江虎的后心口,浴袍的袖口里隐约有绿色寒光闪动。 哪知那发出尖叫的女子却满脸通红地指了指林江虎下身,啐骂道:“流氓!”原来是林江虎在如此香艳的情况下终于有了生理反应。 领头女子微微一愣,凑过头去看了一眼,也脸色微微一红,低骂了一句:“流氓!”不过抵在林江虎后心口的右手却悄然撤了回去。 林江虎哭笑不得,无奈道:“这……这怪不得我啊!我心里可是一直默念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无奈……无奈几位姐姐彷佛天仙,恐怕唐三藏来此也把持不住啊。” 这记马屁不轻不重,拍得恰到好处,几名女子脸色微微一红,却也略有得意,那领头女子“哼”了一声啐道:“再油嘴滑舌,小心我阉了你!另外别‘姐姐’、‘姐姐’叫个不停,你今年25,我们可没那么老。”她自己还没有发觉,自从看了那身伤疤和那副虎皮后,包括她在内几名女子对林江虎的恶感已经去了不少。 林江虎心下一寒,暗道:这几个丫鬟怎么知道我25岁?看来并不像她们说得那么简单。当下更是打起精神应对,嘴上憨厚道:“是是是,是我油嘴滑舌,几位仙女姐姐……咳咳,仙女妹妹大人不记小人过,嘿嘿。” “行了行了,再拍马屁也没糖给你吃。”领头女子掩嘴一笑,挥手对众女子道:“姐妹们,替他净身了!”说着一众美女嬉笑着把林江虎拖进三温暖里,自己也纷纷解下浴袍。 不过让林江虎大叹美中不足的是,美女们在浴袍下还穿着鲨鱼皮的水靠呢,当真是一丝春光不漏。 就这样,在痛苦与快乐中,林江虎花了一刻钟的时间被净身,全身上下算是彻底被美女们玩弄了。 净身过后,香汗淋漓的美女们又往林江虎身上喷了点青竹味道的香料,然后给他套上一件玉白色的宽大浴袍,其余的就连内裤都没给他穿一条。 又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没有问题后,领头美女微微颔首,打趣道:“嗯,行了,你这个臭男人现在也不那么臭不可闻了,可以去见夫人了。” 刚才净身时林江虎可没少被她折腾,这时眼看就要逃离魔爪,赶紧“谢恩”道:“辛苦几位仙女了,不过我此行还带了一张手机内存卡,里面有段录音需要叶夫人鉴赏,还请几位仙女将它给我。” 谁知那领头女子微微一愣,又挥手让两名女子搜查了一遍林江虎散落在地上的衣物,片刻后其中一名女子果然捧过一张手机内存卡。领头女子仔细打量一番后,对林江虎挥挥手道:“这个东西不用你带过去了,我们确认安全后自会转交给夫人。” 林江虎为难道:“这……这里面的录音事关机密,恐怕……” 那女子闻言大怒,柳眉倒竖道:“你莫非还以为我们姐妹会偷听里面的录音么?哼,要不是夫人要见你,我现在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完不再理会林江虎,带着几名女子从后门离去。 而无奈的林江虎再次被冲进来的彪形大汉戴上眼罩,推出门后又被塞上一辆球车,在“嗡嗡”声中,林江虎扭了扭浴袍下清洁溜溜的身躯,心里自嘲一句:你爷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哥这是去卖肉呢。 约摸十分钟后,林江虎再次重见光明,只不过这次他已经身在一处园林的拱门外,雪白的灯光下隐约可见门后那一片紫色的竹林。 这次在门口迎接他的是一名身材高大须发皆白的老人,只见他对送林江虎前来的几名保镖挥挥手,那几人便躬身行礼后退去。 “跟我来吧。”老人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然会也不去管林江虎,自己转身往园子里快步走去。 林江虎一愣,他原本以为到这里之后还要再搜一遍,不过转念一想也对,经过刚才的净身,别说是危险物品,恐怕就连大小便他都藏不住。眼见老人已经走远,林江虎赶忙快步跟了上去。 沿着上好西湖卵石铺就的小路在竹林里行了约摸两分钟,老人终于停了下来,指了指前方青色小湖旁的草亭,对林江虎道:“夫人就在那里,不过安全起见,你只能止步于此,所以待会儿夫人问你话,回答的时候记得大声点。”说完不等林江虎回复,便径直走向草亭。 林江虎有点瞠目结舌,心说:我的乖乖,这儿离草亭尚有二三十米,看来这叶夫人够小心的。 而且在林江虎和草亭间还站着六名全身上下都掩盖在黑色斗篷中的护卫,两脚不丁不八,气势渊停岳定,绝对是经过长期训练的高手,只是林江虎感觉他们杀气不足,可能是叶夫人在此的原因吧。 正想着,那老人已经走到草亭前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林江虎这时才发现,草亭里的竹制横榻上侧躺着一名青衣女子,右手拄头,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容,应该是那老佛爷叶夫人。 就见那青衣女子檀口微张,轻声说了句什么,然后老人很恭敬的从口袋里掏出个遥控器,对着草亭上方按了几下,那里便缓缓升出一对扩音器。 片刻后,林江虎便听到扩音器里传出三个字,不禁脸色微变,心头苦笑道:怎么又来? “脱了吧。” ------------ 第十五章 有匹夫之勇 更新时间:2010-09-18 男人和男孩有很多区别,可后者往往误以为自己是前者,就像他们往往误以为鲁莽是勇敢、帮凶是义气、面子是尊严、上床是爱情、空想是理想一样。 林江虎是个男人,所以他仅仅只是愣了片刻,然后便伸出双手轻轻一拉浴袍的带子。 他脱了。 就见草亭里那青衣女子接过老人递上的望远镜,对着赤身裸体的林江虎扫视起来,那样子就好像是在画廊里观赏油画一样。 “转个身。” 林江虎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不过这丝毫不妨碍他老老实实地转过身去。 片刻后就听青衣女子的声音响起:“好一个‘虎迹乱山中’,好!” 又过了约摸半分钟,青衣女子才淡淡道:“把衣服穿上吧。” 莫名其妙的林江虎这才赶紧披上浴袍,转过身来重新面对草亭。 青衣女子已经放下望远镜,重新半倚在横榻上,语气飘忽道:“有匹夫之勇,无匹夫之莽。” 说着顿了顿,似乎点了点头道:“嗯,既如此,只要你说出箱子的下落,不但可以安然离去,还可以提个要求。说吧。” 这青衣女子正是老佛爷叶夫人,她是聪明人,先前的试探和观察已经可以确定对林江虎这种人,来软的硬的都很难有效果,索性直接开出条件。她倒是丝毫没想过林江虎会不知道东西的下落,因为那样岂不是来送死? 哪知林江虎开口道:“我想问个问题。” 叶夫人秀眉轻蹙,冷声道:“说。” “三年前我的兄弟班星龙从羽化台坠崖而死,事后贵府肯定检查过尸体,我想知道当时他穿的衣服可有异常?” 听到这么个莫名其妙又无关紧要的问题,叶夫人不禁微微一愣,想了想才对身前的老人点头道:“二叔,告诉他也无妨。” 那老人仔细回忆了一会儿,这才走到林江虎面前,开口道:“当年查验尸体时我全程参与,所有的东西都仔仔细细查过,你说的衣服应该是指那件特制的外套。不错,那件外套确实可以变成小型降落伞,你兄弟当时之所以跳崖应该也是倚仗此物。不过很可惜,我们检查时发现,那衣服的机关早已失灵,也就是说你兄弟跳崖后并没能成功启动降落伞。” 这个结果林江虎早已隐约猜到,可当他真正确认时,仍旧不由自主的面目狰狞起来,咬牙切齿道:“果然如此。” 那老人一愣,也没有问什么,直接返回到草亭前低声说了几句。便听那叶夫人开口道:“行了,你的问题也问完了,赶紧说出箱子的下落吧。” 林江虎深吸一口气,将心情平复下来,既然已经确定花家才是元凶,那就要和这老佛爷做笔交易了。想到这里,林江虎沉声道:“此行我带了一张手机内存卡,里面有一段录音,您听过之后有些事情自然就知道了,不过这张内存卡先前被您的手下拿走了。” 叶夫人闻言一愣,随手从旁边的竹几上拿起一个东西,蹙眉道:“你说的是这个?”正是林江虎带来的拷贝过班星龙那段录音的通用内存卡。 还没等林江虎说话,就见那叶夫人摆摆手,吩咐道:“二叔,拿去播放吧。” 那二叔双手接过内存卡,直接塞进手中的遥控器,片刻后便从草亭上的扩音器里传来花家父子和班星龙的那段对话。 听完后,叶夫人脸色阴沉,语气也有些发冷道:“你兄弟班星龙-根本就不知道箱子的下落?” 林江虎点了点头,大声道:“是的,他是受了花北溟的蛊惑。” 哪知叶夫人根本不提花家,只是问道:“那么如此看来,你也根本不知道箱子的下落了?”语气又冷了三分。 林江虎微感不妙,这老佛爷对箱子的重视程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可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道:“是的,我也不知道,我此次前来只是想和夫人您联手……” 话还没说完,就被叶夫人打断道:“够了!”声音完全没有了先前平静的感觉,而是放大了音量,怒声道:“看来我先前的评价高估了你!费琦,将他当场格毙!”说完突然捂住额头,想来是那偏头痛又犯了。 林江虎完全没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还想再辩驳几句,那六名黑衣护卫中最右侧的一位已经高声领命:“谨遵夫人之命!姐妹们,上!”竟是个熟悉的女声,正是先前在洗浴中心领头的女子。 六人并没有带枪,而是配的花剑,恐是怕枪弹无眼误伤了叶夫人。不过虽是花剑,但六人明显受过合击训练,转眼间便将林江虎团团围住,然后痛下杀手。 林江虎此次夜访之旅真是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局,身陷剑阵之下也只得拿出浑身解数,可惜他赤手空拳面对六把神出鬼没配合默契的花剑,任凭功夫再高也只能勉强支撑,仅仅才半分钟就数次差点被刺成穿心葫芦。 无奈下林江虎急中生智,趁着一次就地翻滚的时机,猛地扯下自己身上的浴袍,起来时双手一拧,便将那件上好的湖丝浴袍拧成了一条软鞭。勉强算是有了武器之后,林江虎自信可以再支撑一刻钟,可之后怎么办就不知道了。 看见林江虎突然脱衣服,几名女子并没有露出太大破绽从而给林江虎可乘之机,反而啐骂一声“流氓!”之后攻击更加凶狠起来,无奈林江虎一条软鞭上下翻飞,一时间她们也奈何不得林江虎。 且不说这边斗得厉害,反观草亭那边,见叶夫人盛怒下老毛病又犯了,那二叔赶紧上前端水,叶夫人自己则从怀里掏出个白玉小瓶,倒出粒青色药丸服下后,脸色稍微好了那么几分。 又揉了揉额头,叶夫人再次看向正在激斗的林江虎,思索了一小会儿,突然伸手示意二叔关掉草亭的扩音器,然后低声问道:“二叔,最近几个老家伙有什么动作?” 二叔一愣,反应过来夫人是问叶家那几名长老,赶紧回道:“他们加紧了拉拢叶家各级头目的行动,不过暂时来看,成效不大,底下的人大多还是忠于夫人您。另外嘛,他们和花家联系的越发紧密了,而且花家也在各世家之间频繁奔走,应该是准备对付夫人您。” 叶夫人点了点头,秀眉紧蹙,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伸手示意打开扩音器,然后冷声道:“费琦,暂且停手!” 这边林江虎手中的软鞭已经破烂不堪,眼看就要支撑不住,谁知老佛爷又突然大发慈悲,让林江虎不由感叹更年期的女人着实脾气古怪。 那六名女子虽然也微微一愣,但手中刺杀的动作丝毫迟疑没有的停了下来,只是仍旧手持花剑将林江虎围在当中。 “林江虎!我今天暂且饶你一命,至于对付花家的事情,现在还不是我出手的时候,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资源。能不能杀了花家父子为你兄弟报仇,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说着叶夫人又揉了揉额头,似乎偏头疼又厉害起来,痛得狭长的眼眉都微微抖动,好半天才缓过来,声音变得有点嘶哑道:“但关于箱子的事情,并不是就此了结,你记住了,如果半年内我找不到东西,哼……” 冷哼一声,叶夫人端坐起来道:“我保证要粤北班家鸡犬不留!” 说完叶夫人也不等林江虎回复,直接站起身来走出草亭往小湖那边行去。 那六名女子见夫人离开,赶紧收了花剑往那边赶去,临走前那名叫费琦的女子还恶狠狠的瞪了林江虎一眼,低声威胁道:“今天算你好运,敢惹恼了夫人,改天一定给你好看!哼!”说完还拿花剑对着林江虎的小弟比划了一下,才转身离去。 一阵微风吹来,感觉屁屁微凉的林江虎不禁眉头紧皱,今晚之行的结果完完全全出乎他的意料,不但没有说动老佛爷出手对付花家,反倒是替义父他们惹来滔天大祸,想到这里林江虎不禁神色黯然。 这时脚步声响起,却是那名被称为二叔的老人走了过来,沉声道:“年轻人,看开点,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已至此你还是想想怎么对付花家吧,如果真能给花家以重创,我想夫人她说不定还能网开一面。”说着递给林江虎一张名片,继续道:“需要什么武器弹药或者花家情报的,打电话给我,现在我领你出去吧。” 林江虎眼前一亮,是啊,还是趁着花家父子对自己没有防备的时候,赶紧替阿龙报仇,然后返回粤北再做打算。想到此林江虎便对二叔深施一礼,谢道:“多谢老伯醍醐灌顶。” 那二叔摆摆手没有说话,带着林江虎原路返回,没多久就出了山谷。 山谷口还是那三人巡逻小队等在那里,见林江虎出来,小队长立马微笑道:“先生您出来啦,请跟我们走,以免路上触碰了警戒。” 林江虎自无不允,点头道谢后跟着三人往山外行去,不多时便到了山外,和三人道别后离去。 只不过谁都没有注意到,那名小队长返回前悄悄将一个金属小球扔在了进山道路旁的一处洼地里。 片刻后,此处已是空无一人,那个金属小球上的红色小灯突然闪了起来,似乎是在发什么信号,几秒后才熄灭。约摸又过了半个小时,一名行迹隐蔽的黑衣人来到洼地前,将金属小球带走。 第二天早上,花北溟刚刚起床,这个金属小球已经摆在了他的书桌上。就见老头儿皱着眉道:“费了偌大的力气,才在青湖别院扎下了这颗钉子,有什么紧急情况需要冒着暴露的危险往回发信。” 说着轻轻一按小球,就听里面传来一段对话,正是林江虎在山谷外和那名小队长的对答。 听完后,花北溟脸色阴沉,语带嘲弄道:“哼,夜访青湖别院,看来我们的小朋友很不甘寂寞嘛!” ------------ 第十六章 以正治家、以正用兵 更新时间:2010-09-19 正在花北溟准备收起小球时,就听敲门声响起,花泽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父亲大人,我是泽政,有事禀报。” 花北溟停下动作,往身后的紫檀木圈椅上一坐,沉声道:“进来吧,正好我有事要找你。” 推门进来的花泽政快步来到书桌前,先行了一礼,才继续道:“不知父亲大人有何事吩咐?” 手指轻轻在桌面上一点,花北溟开口道:“先说你要报告的事情吧。” 花泽政点头道:“是,林江虎刚才打电话给我,说有些关于行动细节的事情要和父亲您商量下,问您何时有空。” 听到这话,花北溟微微一愣,突然大笑道:“哈哈哈,我不去找他,他反倒自己送上门来!” 见花泽政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花北溟伸手拿过桌面上的小球,按下开关开始播放那段录音,等放完后花北溟冷哼一声道:“钉子冒巨大风险传消息出来,本来是误以为夜访青湖别院的林江虎是知道密码箱下落的广南来客,谁知误打误撞让我们发现了林江虎的猫腻。” 花北溟敲击桌面的频率不自觉的快了起来,开始分析道:“但据我们这三年里多次试探和调查,这林江虎绝对不知道密码箱的下落,甚至应该连密码箱都不知道,那么他从何处知道密码箱,又为什么以此为敲门砖去密会连致馨,就十分值得怀疑了。” “有非常大的可能,他在广南时就已经秘密通过班家老五投靠了叶家,否则无法解释这些问题。”花北溟就是做梦也想不到班星龙和林江虎的“霸王别姬”。 花泽政听着微微点头,却又疑惑道:“父亲,这也说得过去,可如果他早已投靠了叶家,那么叶夫人肯定是想通过他来对付我们花家,可是上次在北大的时候,我们毫无防备,可以说是绝好动手的机会,为什么林江虎没有对我们下手呢?” “这个……”花北溟也觉得难以解释,想了想才道:“有可能是他还需要和连致馨谈好条件,毕竟惹怒了我们花家,林江虎和他背后的粤北班家可承受不起。” “父亲大人,先不说这个,以我对林江虎的了解,我很难相信他会放下兄弟的死仇不报,反而去投靠仇家,这与他的性格完全不符。”作为林江虎和班星龙的大学室友,花泽政明显比他父亲更了解林江虎。 又想了想,花泽政整理着思路道:“除非……”想着想着花泽政突然脸色一变,惊讶道:“除非他知道了三年前的事情始末!” “不可能!”花北溟敲击桌面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低声喝道:“三年前班星龙的那件事只有我们父子俩最清楚,那林江虎怎么可能知道!” 花泽政作为年轻人,思维明显更具想象力,语气肯定道:“父亲,三年前的事情可还有一个人非常清楚。” “谁?”花北溟明显一愣。 就听花泽政缓缓吐出一个名字:“班星龙!”这次的语气却明显有些迟疑。 “不可能!”花北溟猛地一击桌面,站起身来道:“绝对不可能!那班星龙的降落伞事先被我们做过手脚,绝对不可能跳崖后还能活下来,更何况事后我们的暗探确实在羽化台查到有爆炸的痕迹,在悬崖边也发现了刮蹭的痕迹!” 谁知花泽政却继续大胆猜想:“可是我们的人并没有在崖底发现血迹,而且当时在羽化台具体发生了什么情况,只有叶夫人和她的心腹知道,至于尸体是不是焚毁了,甚至班星龙有没有死恐怕也只有他们知道。” “这……”花北溟沉吟片刻,终于不得不僵硬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这些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确实有那么一丝可能。” 又想了想,花北溟脸色阴沉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连致馨恐怕早就从班星龙口中知道如今根本没有丝毫关于密码箱下落的线索,她想找到‘钥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说到这里,花北溟脸色愈发难看,声音也微微发颤道:“那么如此一来……以我这些年和她交手的经验来看,这个疯女人很有可能准备不顾一切也要毁了我们花家,为叶青山那个‘混世魔王’报仇。而这三年里我们和叶家那几个老家伙都以为连致馨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寻找‘钥匙’上,恐怕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准备……” 之后的话花北溟没有说下去,只是他那青白交替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他的恐惧。一旁的花泽政见此,眼珠微微一转,突然抬手指了指天,开口道:“父亲,既如此,我们何不干脆和上面那几位年轻的大人合作呢?有他们的支持,这外叶家又能……” “啪!”的一声脆响,花北溟猛地给了花泽政一个耳光,将其扇倒在地,怒骂道:“你这个不肖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少跟上面那些少壮派掺和!你知不知道这样会给我们花家惹来多大麻烦?要是让家族里的长老们知道,马上就会把你发配到南海!”说着还不解气,花北溟一把抓起那金属小球,猛地砸向嘴角流血的花泽政。 “砰!”小球将花泽政的额头撞破,又在地上弹了两下,终于化为一堆碎片,花泽政却不顾额头鲜血直流,爬起来跪倒在地给花北溟磕了几个头,语气惊恐道:“父……父亲,我……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可谁也没看到他低头时眼中的愤怒和不屑。 见儿子头破血流的凄惨模样,花北溟叹口气道:“唉,泽政啊,你作为家族中的嫡长子,不出意外的话迟早要接我的班执掌整个花家,所以你千万要记住我们花家老祖宗的八字箴言――以正治家、以正用兵!不要老想着投机取巧,要知道兵行险招可以,但切忌没有退路,任何时候都不能赌上整个家族所有的希望,你明白么?” 花泽政闻言更是捣头如蒜,额头上鲜血如注,语气恭敬道:“父亲大人,我一定牢记在心!” 花北溟这才点头道:“嗯,你回去包扎一下吧,切记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你先前说的那些糊涂话。”看着花泽政点点头爬起身来就要告退,花北溟突然想起来林江虎的事情,赶忙道:“对了,不管情况是不是如我们猜想的那么糟糕,先将计就计除掉这林江虎再说。你就说我下午在西郊的落日温泉会所密会他,到时候你直接安排些枪手埋伏在那里,将他乱枪打死就可以了。” “是,父亲大人您放心,我会安排好的。不知您还有没有其它吩咐,没有的话我就下去准备了。”花泽政满脸是血,左脸颊上还有五个手指印,样子十分狼狈,只不过声音却是万分恭敬。 花北溟挥挥手道:“没有了,你赶紧去处理伤口吧。” 再次躬身告退后,花泽政倒退着出了门,临走前还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唉!”望着样子狼狈,脸上却无丝毫不满的儿子离去,花北溟长长叹了口气,低声自语道:“儿子啊,为父这也是为了整个家族,为了你好啊,希望你明白为父的一片苦心。”说完往后一靠,重重地坐在了圈椅上,满脸的憔悴。 --------我是传说中的分割线-------- 上午十点,王伟带着两名手下来到山谷入口旁的安全中心交班,一同来交班的还有另外两支同样是昨晚十点接班的三人小队。由于青湖别院的安全部队分为相互间隔离的六个部分,而且是两天一轮,所以这六人王伟并不认识。 按顺序最先到的王伟这队先交班,他走上前去敬礼道:“费字营第十三号小队交班,队长王伟,编号11301。”说着递过身份识别卡和昨晚接班时领的gps识别器。 “嗯。”工作台后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地吱了一声,将身份识别卡在机器上一扫,就交还给王伟,gps识别器却随手扔在了一旁的传送带上,送到了后面那间密闭的房间里。然后王伟的两名手下也陆续上前办理手续,接着三人又到旁边的武器库交回了武器装备,都完成后就准备回去宿舍休息了。 谁知三人离开安全中心仅仅几分钟后,那间检查gps识别器的房间里突然跑出一名戴口罩的女子,手中抓着一个识别器快步跑向安全中心深处。片刻后,一队全副武装的青衣武装人员便从安全中心急速跑出,登车后往某个方向直追而去,正是王伟宿舍的方向。 仅仅半分钟后,还在路上的王伟三人便被拦了下来,王伟二话没说,也不管是不是自己暴露了,直接从衣袖中摸出一块锋利无比的吉列刀片,就往自己右臂上的主动脉抹去。这也是无奈之举,进入安全部队时他全身上下经过无比仔细的检查,别说牙齿里藏毒药了,小弟里估计都藏不住。不过只要他能成功切开右臂主动脉,只需要不到十秒便能流尽百分之八十五的血液,必死无疑。 可惜那些青衣军丝毫不给他机会,“砰”的一枪便打断了他的左臂,然后直接扑上来将他手脚包括下巴全扭脱臼,领头的中年人平静道:“将他交给刑组,务必挖出他脑子里的所有东西。”说着扭头对不知所措的另两名王伟的手下道:“你们也一起走一趟吧。” 一行人便带着两名满头冷汗的嫌疑人员外加被击晕过去的王伟,往谷内驶去…… ------------ 第十七章 虎气有余而龙气不足 更新时间:2010-09-20 下午两点,叶夫人正和一名女子在紫竹林里品茶,那女子和叶夫人极像,乍一看去似乎就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一般。那名女子一双素手正在行云流水地做着洗茶的工序,就见那连二叔匆匆忙忙走过来,先向女子施了一礼,问安道:“大小姐好。”然后才站到叶夫人旁边低声道:“夫人,别院里出了点事。” 叶夫人似乎精神还不错,先抬手点了点竹几,淡淡道:“茶之道,和、敬、清、寂,琴婵,不要分心。”原来是那名女子听到连二叔的话后,一双素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抖,洗具相碰下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是,母亲。”琴婵轻轻点头,可一双素手的动作怎么也回不到行云流水了,明显心神不稳。 “嗨,你这孩子……”叶夫人轻笑着伸出手指在女儿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点,后者尴尬一笑,叶夫人这才转头对连二叔不慌不忙道:“二叔,说吧。” 那连二叔这才开口道:“夫人,昨夜谷外巡逻的队伍里有一队出了问题,那名队长今早交接后被‘暗套’曝出了往山外传递消息,是花家的人。” 叶夫人不以为然道:“外围成员而已,能知道什么消息。” 连二叔点点头道:“他确实不知道什么机密,不过昨天那林江虎来访时,正好是这队遇见,他往外传递的也是这个消息。我猜想那林江虎在花家那边应该已经暴露,要不要打个电话提醒他一下。” 品了一口上好的御风青叶之后,叶夫人微微摇头道:“一块全赌的原石,即使品相很好,我现在也没有那个水磨工夫去解石,还不如直接一刀剖开。再者上次我观此人,虎气有余而龙气不足,匹夫之勇还是太盛。要是能彻底死上一回,说不定能破而后立脱胎换骨,至于到时候是顽石还是和氏,就看天意了。” 说着又轻轻啖了一枚竹几上的乌梅,片刻后眉头轻蹙道:“‘钥匙’难寻,我虽不甘,亦无计可施。不过那锁虽然难解,但终有一天能解开,到时虽然于我有憾,却能使青山血脉得续。只要得成此事,纵百死我亦无悔。” 见母亲伤神模样,叶琴婵不禁放下茶具,跪坐到母亲身后,替其轻轻按摩穴位,助其缓解心中郁气。连二叔也轻声道:“夫人不必太过悲观,吉人自有天相,您的愿望肯定可以达成的。” 在女儿的按摩下,叶夫人眉头稍稍舒展,却微微摆手道:“天相?依我看,快则半载之内,慢则最多两年,这天恐怕要变。” 叶琴婵和连二叔都是叶夫人心腹中的心腹,很多秘闻叶夫人并没有瞒他们,所以闻听此言,两人均是脸色一变。不过这个话题连二叔身为下人,不太好插嘴罢了。 就听叶琴婵开口道:“母亲,内叶家隐世不出可是太祖临终前定下的死规矩,莫非那几个人真要不守规矩出山么?而且就算他们敢,几位老大人也不会坐视不管吧?” 谁知叶夫人闻言只是轻翘红唇,哂道:“就像你说的,规矩是死规矩,可人是活的。要知道自古人心不足,更何况那几人出身于执掌天下翻手云覆手雨的内叶家。我们所在的这外叶家号称皇族,其实只是皮毛而已,只有那内叶家才是名副其实的天下之主。” 说着伸出芊芊玉指指了指不远处那眼青色小湖上的山泉瀑布,沉声道:“可是‘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天下自太祖以降已有近百年,虽然太祖当初的想法是好的,顺应历史潮流选择-民主体制,叶家暗里一分为二,外叶家表演放权,而内叶家隐身黑暗执掌天下。” “但随着时间流逝,各大世家和新兴豪强终究是慢慢坐大,就拿八大元帅的后人来说吧。上三龙一直死盯着上京,虽然势力庞大,但制度僵化,勉强算是三头缠在一起的肥龙吧。而下五虎里,我们连家和那班家算是没落,罗家由于太祖晚年的篡位风波更是基本凋零。但何家和郎家却是渐渐发展成割据一方的大军阀,前者在东北三省,后者在西北自治区,基本上就是一言九鼎的土皇帝。” “这种局面,本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可对于内叶家来说,这些人都是逆贼。要不是几名老大人一直弹压,恐怕那些少壮派早就不管什么太祖定下的规矩了。”叶夫人说到这儿,眉头再次紧皱,幽幽道:“可惜近几年几位老大人也开始力不从心了,所以我才估计最快半年之内就会天下大乱。” 说着叶夫人推了推还在按摩的女儿的手,示意其坐到一旁,才继续道:“所以我们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想办法在这场大灾难中挺过去,并把青山打拼下的事业延续下去,这其中就需要武能安邦文能治国的大才。” “可惜……”叶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我们两家这一辈的年轻人中,琴婵你的性子狠辣有余统御不足难以为帅,连成又好高骛远纸上谈兵只能为一参谋,至于费琦她们六个勉强可以为将,但大事不能决。这一圈数下来,却无一人能独挡一面,唉。” “而在和我们仇怨已深的上三龙里,铁家的铁刚春不堪大用,不足为惧;花家的花泽政阴狠太过正气不足,小心应付也就是了;但那赵家的赵降龙却是中正平和,既有聚才之品德,又有用才之气度,如果受限于赵家的旧有体系还好说,可他却以大魄力在上三龙之外另辟天地,虽然现在尚不至于凌峰绝顶,但终究是个心腹大患。” 揉了揉额头,叶夫人低声道:“这天下一旦大乱,我勉强能支撑上京这边的局势,可青山在南九省打拼下的局面又有何人可以维护?唉……” 说着轻轻摇了摇手,疲倦道:“二叔,你们家连城天份很高,但太过狂妄,还需打磨。琴婵,你的勇力智谋不下赵降龙,但气度终究阴有余阳不足,还需磨炼。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我乏了。” 连二叔躬身行了一礼便告退了,而叶琴婵似乎有点不服气,但看见母亲困乏的样子,也只得跺跺脚离去。 见两人都离去了,叶夫人这才右手倚额,歪着脑袋看了看湖边一块高耸的山石,自语道:“虎迹乱山中?呵,希望你不只是块命硬的顽石……” 说完便沉沉睡去,只余那块顽石在风中矗立…… 却说那叶琴婵,离开紫竹林后径直来到了山谷内的一处二层小楼里,找到正在处理事务的费琦,开口调笑道:“小琦,姐姐我来啦你也不打个招呼啊。” 费琦抬头一看是叶琴婵,赶紧起身微笑道:“大姐你什么时候回的啊,也不通知姐妹们去接你。”她们六人从小被叶夫人收养,跟叶琴婵情同姐妹,又因为叶琴婵年纪最长,便称之为大姐。 “嘿嘿,中午刚下飞机,行程匆忙没来得及通知你们。”叶琴婵掐了掐费琦的脸蛋儿,继续道:“我来这儿是问你点事,听二叔说那个夜访青湖别院的林江虎是你们接待的,还和他交过手是吧?” 虽然奇怪叶琴婵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林江虎来,但费琦还是点点头道:“嗯,那臭流氓全身上下都被我们姐妹几个摸了个精光呢。” “臭流氓?还摸了个精光?”叶琴婵不禁眉头微蹙,有点摸不着头脑。 费琦“嘿嘿”一笑,解释道:“当时那厮谎称知道密码箱的下落,结果夫人就让我们几个借‘净身’的机会试探试探他,结果我们就……”接着就把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叶琴婵。 说完之后费琦还总结道:“反正那厮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哪知道脱了衣服才发现是个狠茬儿,那一身伤疤哦,当时姐妹几个都看傻了眼儿。不过那厮脸皮蛮厚的,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让他当众脱衣服,立马三下五去二脱得一丝不挂。结果夫人还夸他什么‘有匹夫之勇,无匹夫之莽’,搞不懂,依我看啊,也就是那话-儿比一般人大了那么几分……哎哟……” 还没说完,就被叶琴婵弹了一个脑瓜嘣儿,笑骂道:“好你个小女流氓,感情是看上了别人弟大物勃啊!” 费琦立马反击,抱住叶琴婵挠痒痒道:“大姐,我要是小女流氓,那你就是大女流氓!”说着两女你掐来我摸去的闹做一团。 嬉闹了一会儿之后,叶琴婵才娇-喘连连道:“哎哟……别……别闹了,我也就是好奇,顺嘴这么一问,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有空把姐妹们拉齐了咱们再出去腐败腐败。”说完似乎是敌不过费琦的龙爪手,落荒而逃。 等出了小楼,叶琴婵脸色一沉,掏出手机按下了先前从二叔那里问来的林江虎留下的号码,嘴里嘀咕着:“本女王还没见着你这个‘虎气有余而龙气不足’的大虎人呢,可别现在就被花家人玩死了,至少也得等本女王把你扒光了一刀剖开,看看你倒底‘是顽石还是和氏’吧?” 这叶琴婵幼年丧父,自小跟在叶夫人身边,见多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看惯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故此性格十分偏激。又由于长期耳濡目染了叶夫人对叶青山以外所有男人的那种无视,因此这叶琴婵基本对雄性动物无爱,而且内心的恋-母情节更让她非常的讨厌所有她母亲夸赞过的雄性动物,除了她已过世的父亲叶青山。 这些原因的综合作用下,才有了她现在给林江虎打电话预警的举动,只不过林江虎如果知道了叶琴婵心中所想,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大呼倒霉。 就听那“嘟”声响了四下,还没有人接听,叶琴婵不由柳眉倒竖,十分不爽道:“我打你不接?好!林江虎,你死定了!”说着就要挂掉电话,哪知就在此时,电话却接通了,就听里面传来一个慵懒的男声,一开口差点没让叶琴婵砸掉手机。 “喂,天上人间的小莉啊,我正在买花呢,有啥事赶紧长话短说,我正买花呢。” 天上人间的小莉?如果林江虎现在人在这里,叶琴婵绝对会一刀刀活剐了他。正待痛骂时,叶琴婵突然注意到林江虎这句话有些不对,二叔说这个号码是林江虎准备的单独和叶家联系的号码,那么对方至少知道自己是叶家人,怎么会称呼自己为天上人间的小莉?而且林江虎看似无意的说了两次“正在买花”,她也是心思灵敏之辈,立马联想起来――花,花家。 看来林江虎是不方便说话,不过听上去暂时还没有危险,想到这里叶琴婵强忍怒气,嗲声嗲气道:“哎哟,人家等得急嘛,你买的是玫瑰吧,你看,什么花都知道了,赶紧买完走人吧,什么花都知道啦。” 说着挂掉了电话,叶琴婵这才原地跺了跺脚,低吼一声。 “林江虎,你要是没死,就等着挨本女王的鞭子吧!” ------------ 第十八章 造物弄人皆是命 更新时间:2010-09-21 林江虎神色自若地收起手机,对着站在身旁等候的那名花家保镖笑道:“昨晚在天上人间好不容易上手的一个妞儿,当时酒喝多了说今天要送她玫瑰,结果还真打电话来催,你说这妞儿缠人不缠人?”说着还摊了摊手,换上副无奈表情。 那名保镖却似乎并不想闲聊,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庄正门道:“林先生,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大少爷和老爷都在里面等着呢。”然后便当先往上行去,一副赶时间的样子。 “对对对,光顾着想女人了,差点忘了正事。”林江虎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对着身后跟着的索真彪招了招手道:“彪子,咱们赶紧走吧。”招手的动作看似很自然,只不过如果有心人仔细看便会发现不同之处,他的右手大拇指是弯曲着紧贴虎口内侧的。 索真彪瞳孔微微一缩,嘴里“嗯”了一声,便抬腿随着林江虎往落日温泉山庄的大门走去,只不过步子迈得很大,只几步便已拉近了与林江虎的距离,两人间仅有一拳远。 从山庄下的停车场到正门是一条三十来级的台阶,刚才林江虎接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在二十级左右的位置,这时又行了几步,离正门已经只有几步之遥了。 林江虎眯着眼暗自观察,就见那敞开的大门里甚是安静,别说人了,就连只小鸟都看不见。而且随着离大门越来越近,前面领路的那名保镖也在不经意地偏离林江虎的正面,似乎是在往旁边避让什么。 看来十有八九就如刚才电话里那个叶家女人暗示的,自己想趁花家父子不备暗杀他们的计划不知哪里出了纰漏,已经暴露了,对方很可能已经事先在这山庄里埋伏了人马,只待自己变成瓮中之鳖。 眼看着就要抵达正门了,生死存亡关头,也容不得林江虎再细想了。在就要离开树林遮挡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林江虎猛地一窜,伸手间便勒住了那名领路保镖的脖子。同时右手握拳,中指指节屈起,对准其太阳穴就是一下,毫无声息地便解决了此人。 正待轻轻放下尸体然后和索真彪悄然离去,哪知林江虎还没来得及松开拳头,就听“哐”的一声闷响,一股大力从左侧的尸体上传来,将他和左手勒着的尸体击飞,然后重重砸在了地上。接着就听原本安静无比的正门后面一声令响:“目标已经察觉!不必再隐藏形迹,全力将其击杀!”话音未落,便听见山庄里响起密集的脚步声。 林江虎人在半空中就觉肋下剧痛,心中暗道不好,对方竟然还有狙击手埋伏在高处,当即顾不得疼痛,还未落地便扭头疾呼:“彪子,有大枪,蛇行!”。不过这点他倒是想岔了,因为花泽政根本没想到叶家会这么快拔除“钉子”并通知林江虎,而且林江虎也不是老佛爷那种值得花大代价的目标,所以根本就没大费周章派什么狙击手来。 只是考虑到林江虎的身手以及他身后可能隐藏的一些江湖亡命客,因此除了山庄内埋伏了三四十名普通枪手以外,还派了一名受过特种作战训练的杀手,拿了把小口径鸟狙埋伏在正门左侧的钟楼顶层以防万一。 否则花家全力运作的话,完全可以在停车场埋下几百斤高爆炸药,直接将其炸得尸骨无存。甚至只需要把鸟狙换成大枪,那么刚才如此近的情况下,林江虎恐怕只能和手里的尸体一起被穿成糖葫芦了。 不过林江虎此刻并不知道幸运女神已经算是照顾他了,他也没空去想。在落地后便急忙往外滚了几圈,同时也没扔下手中的尸体,一直用左手拖着,刚停下滚动就用力一拽,将其挡在身前。 就听又是一声“哐”的闷响,一股巨力再次通过尸体袭来,只不过林江虎这次早有准备。当即就势往后一滚,然后双腿发力猛地跳起,在空中一个翻滚便躲到了先前瞄到的正门右侧十几米的那处假山后。差不多在同一时间,不是优先狙杀目标的索真彪也窜到了假山之后。 先前在空中时,林江虎还扫了一眼地上那具救了自己两命的尸体,只见尸体胸腹处的衣服早已破碎,露出了里面呈蛛网状裂开的防弹背心,上面有两个小指粗细的弹坑。躲进假山之后的林江虎又摸了摸左肋,这才发现没有伤口,应该只是轻微的骨裂。 境况稍稍安全之后,林江虎的思维也开始有了条理,自语道:“不是大枪,应该只是猎狙甚至鸟狙,而且只有一人,从弹道来判断只有可能躲在那钟楼上。”说话间,山庄里已经冲出来十余人,手中武器多半为手枪,也有少量微冲和几把自动步枪。 “虎哥,用厨子大哥给的那玩意儿吧,不然这里地形开阔,对方明显又早有埋伏,还有狙击手,再拖下去恐怕咱俩真要那啥一命呜呼哀哉之乎者也……”情况虽然不妙,但索真彪说话间还是习惯性地秀了句不伦不类的古语。 不过林江虎此刻可没工夫去纠正他,阴沉着脸伸手从怀里掏出根钢笔,快速地逆时针拧了一又三分之一圈笔帽,再顺时针拧了四分之三圈,然后拔掉了笔帽。就见那支外表平常的钢笔突然间从笔尖透出一丝红光,林江虎这才猛地将其从假山后扔了出去。 就听“嘭嘭嘭”的一阵巨响,紧接着山庄正门方向传来连连惨叫,那支钢笔竟然是枚威力不小的炸弹,而且光影效果就跟放焰火一样,只见一时间半空中残肢断臂和火树银花起舞,场面甚是诡异。 来不及欣赏这诡异的烟火,就听林江虎一声低喝:“走!”便俯身往山下冲去,由于来时为防搜身,两人都没有带枪,所以此时虽然混乱,却也无力反制有狙击手支援的敌人。故此那路程最短的石阶是走不了了,只能沿着树木丛生的山坡往下逃窜,虽然这样逃到山下要花费更多时间,不过此时也没有其它选择了。 在刚才的爆炸中,花家此次行动的主事人花小福由于没有第一时间冲出来,反倒是躲过一劫,不过想想任务如果失败大少爷会如何处置自己,花小福不禁浑身一抖,急忙对天鸣枪道:“妈的,没死的都赶紧给我起来,否则任务失败大家都是死路一条!” 见几名趴在地上的幸存者爬了起来,后面的人也都出来了,花小福大声下令道:“王红生,带你的小队外加这几个没死的沿着目标逃跑的路线追!其余人都跟我去下面的停车场!另外你们要知道,现在已经这么大动静了,就别管什么影响不影响了!都给我记住,只要看见目标,就乱枪扫射,务必将其打死!” 下完命令,花小福一马当先沿着石阶往停车场冲去,要知道这可是郊区,只要不让林江虎二人弄到车,那他们也逃不了多远。 再说那王红生带着十几人沿着山坡往下追,一边追还一边对着林江虎二人的背影开枪,无奈那林江虎辗转腾挪间犹如猿猴一般灵动,根本打不中,仅仅片刻后便连影子都看不着了。而那索真彪虽然个子大,但毕竟受过专业的特种作战训练,复杂的地形并没有对他的逃窜造成多大困扰,没多久也甩掉了追兵。 这下子可把王红生几人急得满头大汗,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追下去。此时却有一道黑影从他们身边窜过,把众人吓了一跳,赶忙举枪道:“谁?”说者就要胡乱开枪。 却听那道黑影一声低吼:“一群废物,别阻挡我执行任务,否则回去要你们好看!”竟是一名身穿迷彩服的黑皮小个子,手中还握着一把细长的鸟狙,上面也涂有迷彩。 此人王红生来时见过,正是大少爷后派来的杀手,自己可得罪不起,赶紧让手下放下枪,还待道歉,却见那人早已经追着目标远去。 “砰!”索真彪只觉右臂一痛,一朵血花飘起,自己中弹了,赶紧借着那股外力往左前方一跃,猛地躲到了一颗大树后面。然后用左手从衣服下摆上撕下一条,快速缠住伤口上方以求止血。片刻后血虽然止住了,但索真彪却不敢离开这棵大树的范围,因为从创口来看,击中他的武器应是鸟狙,说明追兵很可能就是先前钟楼上那名狙击手。 索真彪憨而不傻,他很清楚以自己的体积和身法,一直保持在运动中也只有不到百分之三十的存活率,更何况他此刻已经停了下来。要知道定点狙击的难度可比移动狙击低了不少,以对方先前表现出来的并不算高明的枪法,定点狙击命中自己的概率也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正在此时,又是“砰”的一声枪响,索真彪浑身一紧,马上却是一愣,心说这不对啊,自己没出去,对方也不可能这么快绕后。“虎哥!”索真彪眼睛一亮,却强忍着没有露头去看,万一要是误判了形势,岂不是露头送死? 结果片刻后又是一声枪响,只不过这次枪响后紧接着就是“砰砰砰”几声连续的手枪声,然后便没了声息。 “彪子,走!”一个黑影闪到索真彪侧面不远处,正是去而复返的林江虎,他的腰里多了把手枪,脖子上还挂着把鸟狙,不过左臂上方挂了一处彩,正撕衣服包扎。 “虎哥,你……”索真彪不觉眼角一热,想说些什么。 哪知快速包扎完的林江虎打断道:“草,都什么时候,还废话,赶紧走!”说着将手枪扔给索真彪,然后快步往树林外的停车场奔去,嘴里继续道:“彪子,待会儿我狙杀掉对方领头的,尽量拖延他们冲进这片树林,你替我守住后方。要不了几分钟,看到信号的老黑他们应该就能赶到,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冲出去!”说着身形一晃下便消失在树林边缘。 “好!”索真彪重重地点了点头,便拿着手枪趴在了一处灌木后。由于事先林江虎认为密会自己的花家父子会像上次北大那般不设防,凭借他的身手应该可以无声击杀,然后再从容离去。故此并没有让老黑他们太过靠近周边地形开阔的落日温泉山庄,以免形迹被发现打草惊蛇,而是在外围等候,一旦发现紧急信号再迅速前来接应。 哪知道自己夜访青湖别院的事情竟然会如此快被花家得知,对方还将计就计布下了天罗地网,于是不清楚敌情的林江虎便错误地判断了形势。其实林江虎如果知道对方只有数十名普通枪手的话,恐怕便不会选择硬冲这样冒险的方案了,可惜他只是个江湖人,而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所以这一切皆是命。 至于倒底是天命?还是宿命?亦或是谁的性命?又有谁知道呢…… ------------ 第十九章 青山埋吾弟 更新时间:2010-09-22 花小福带着近二十人来到停车场时,这里除了几辆车以外空无一人,其中林江虎开来的那辆八缸野马非常显眼。 “把这里所有车的轮胎都打爆,我已经向上面请求支援了,现在只需要守住这里,拖延目标逃出西郊的时间!”花小福下令后,就听阵阵枪声响起,几辆车的轮胎纷纷被打爆。 枪声刚刚停下,林江虎便已经到了树林边缘,趴在一处灌木后用鸟狙上的瞄准镜仔细观察花小福一行人。只见对方也不急着往树林里搜,而是纷纷躲在几辆车后面,将枪口对准树林这边。 正在林江虎微微松了口气的时候,就见远处的土路上扬起阵阵尘土,借助瞄准镜仔细观瞧,勉强能从尘土缝隙中看到是两台车,还能隐约看到当先的是一台皮卡。 这么大动静,很容易就能发现,花小福微微一愣,暗道支援不应该这么快就到了,而且为何不走柏油路,但一时间尘土飞扬也看不清来人是何方神圣,只能谨慎道:“分几个人过去拦……” 话还没说完,就听“砰”的一声枪响,同时脑袋侧面爆出一朵血花,然后尸体径直砸在野马的车窗上。见到首领突然间被狙杀,其余众人惊慌之下纷纷找掩护,躲在车后往树林这边胡乱开枪。 林江虎躲到一棵大树后,暗道可惜,如果还有子弹的话,说不定可以将外面这些人击溃,此时却只能击杀掉首脑。手中依旧端着已没有子弹的鸟狙,林江虎离开藏身地,快速往树林里跑了几步,对着索真彪的方向侧耳听了听,并没有枪声,于是大喊道:“彪子,老黑他们来啦,赶紧过来,咱们冲出去!” 没有回答,不过十几秒后握着手枪的索真彪便跑了过来,林江虎点了点头道:“手枪给我,你拿着鸟狙,记住里面没子弹了,吓唬吓唬外面那些人就行。”说着将枪扔给索真彪,自己则接过手枪。 “砰砰……”外面停车场突然响起连绵不绝的枪声,应该是老黑他们和敌人交火了,林江虎眼睛微微一眯,低喝道:“走!”便带头往树林外冲去。 出了树林,果然见停车场那头的土路上停着两台车,上面强劲的火力将停车场里原本屁股面对那边的众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多半都只能趴在几台汽车的侧面躲避子弹。 林江虎一看如此大好机会,岂能错过,当即双腿发力,加速往那头窜去,同时还不忘用手枪点射几名大胆露头的敌人,以掩护身后速度相对较慢的索真彪。 老黑那边明显也发现了林江虎两人,就见那台皮卡依旧在原地火力全开压制敌人,而后面那辆路虎巡洋舰却是猛地冲了过来,一个流畅无比的漂移甩尾,双门大开的车后部已经停在了林江虎面前。 “上来!”开车之人竟然是付黑地,副驾驶上则坐着那名手术刀耍得出神入化的面瘫青年。 “砰砰”突然几颗子弹打在路虎车身上,擦起片片火花,却是敌人发现林江虎要逃便趴在车底下往这边射击,不过这辆路虎是防弹的,连玻璃都没打破。 但林江虎毕竟不是防弹的,猝不及防下右大腿被流弹擦破,鲜血直流。此时也顾不得包扎,赶紧窜进后座,林江虎却没有躲着不露头,而是和付黑地二人一起用火力压制对方,因为索真彪离车子还有四五米之多。 单手再次倒车到索真彪旁边停下,付黑地骂道:“擦,早知道多弄点炸药,让厨子大叔造点手雷啥的,也不至于现在这么被动。”他车技倒是不错,可枪法实在一般,刚才帮着压制的效果不怎么样,反倒是自己伸出去的手差点被打中,不禁嘴里骂骂咧咧。而副驾驶上的那名青年枪法更是稀烂,干脆懒得瞄准直接往对面乱射,还扔给林江虎一把科诺克连发手枪。 “彪子,上来!”林江虎顾不得回头,半个身子探出车门外,手中双枪连点,连连命中往这边开枪的敌人,而另两人的命中率则是惨不忍睹。 “好!”索真彪扔掉鸟狙,正待从林江虎身后钻进车里,突然不经意间看到漆黑的车窗上映射出的一片模糊图像,心脏猛地一紧,用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大力扭头往回看去。 就见从两人刚才出来的那片树林里,突然钻出近十名敌人,手中的枪口齐齐对准了林江虎这边,而林江虎还在专心致志地压制停车场那边的敌人,丝毫没有发现二三十米外死神正在狞笑。 “砰砰砰……”枪响了,而在枪响之前那一瞬间,索真彪似乎就已经看到了那些在枪口闪耀的火花,嗓子里发出一声干涩无比的呼喊:“虎哥……”发喊的同时,索真彪一把将林江虎推进车内,然后伸开双臂死死抓住车门两侧,用庞大的身躯堵住了车门…… “叭叭叭……”朵朵火花从车身上闪过,更有朵朵血花从索真彪身后闪过,林江虎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瞬间竟然呆滞! “走!”还是面瘫青年先反应过来,猛地一声低喝,付黑地赶紧一踩油门,路虎的轮胎发出刺耳的摩地声,然后呼啸离去,而已经昏迷过去的索真彪仍旧死死抓住车门两侧,整个人就跟长在了路虎上一样。 会合了皮卡之后,两辆车急速远遁,这时路虎上才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彪子!!” …… 上京西北面的太横山脉,一处青翠的山谷里,林江虎呆呆地坐在一棵树下,老黑正在替他包扎大腿上的伤口。包扎完之后抬头看了看林江虎那双直愣愣的眼睛,不禁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林江虎的肩膀,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林江虎现在的心情他懂,毕竟他付黑纵横南沙千岛数十载,什么样的生离死别没经历过?林江虎现在之所以如此失态,原因他付黑很清楚。其实要说生死,像他们这样刀头舔血整日里与死神共舞的江湖客多半是看得很淡的,他们不怕死。可越是如此,在面对自己至亲的亲人死亡时,这些不怕死的江湖客反而比普通人更加不能面对。 要理解这种心情,就得先明白付黑说的这个江湖和江湖客,并不是现在社会上通俗的概念。要知道现如今人心不古世风日下,江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豪情万丈的江湖,游侠也早已不是从前合纵连横的游侠,更多的是为虎作伥的黑道、道德沦丧的混混。 付黑所说的这个江湖,是江湖人的江湖,是与圈外人绝缘的江湖,恩怨、仇杀、情义,都与普通人无关的江湖。 就像付黑在火车上老泪纵横对付黑地说的一样,他不怕死,但他害怕付黑地遭遇意外;也像付黑瞠目欲裂对林江虎说的那样,他不怕死,但他害怕林江虎死在他前面。 他们身处的这个江湖里,爱恨情仇皆不足为外人道也,因为外人不足以理解…… 约摸过了一分多钟,满手是血的面瘫青年轻轻走到仍在发呆的林江虎身边,低声道:“林大哥,阿彪他……” 话还没说完,便见林江虎僵硬地转过头来,生硬打断道:“彪子他救过来了?”似乎自己这样问便会得到好消息一般。 可惜现实毕竟不是好莱坞的电影,二十多米的距离视力正常又受过训练的枪手们射出的子弹也不会神奇地无一命中。 面瘫青年也终于有了表情,微微摇头眉头紧皱道:“背部和大腿二十七处枪伤,其中七处致命,虽然我已经替他止血,但内脏已经衰竭……” 林江虎大张着嘴,似乎忘了怎么呼吸,一张脸涨得通红,就听那青年继续道:“不过他始终吊着一口气,似乎有心愿未了,林大哥你还是赶快过去一趟,我替他放血的话应该还能回光返照交代……” 青年还没说完,就见林江虎猛地跳起来,拉起他的手就往旁边地上的索真彪奔去。其实只有几米的距离,只不过林江虎刚才一直没敢去看罢了。 死死地盯着地上仍在昏迷的三弟,林江虎声音沙哑道:“你动手吧。”说着突然抬起双手用力搓了搓脸,然后努力摆出一个笑脸,只不过比哭还难看。 青年点了点头,右手一摆,一道光芒闪过,索真彪的静脉便开始缓缓流出鲜血,只不过先前失血过多,现在已经流得很慢了。 “呃……”片刻后就听索真彪哼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皮,第一眼便见到了林江虎那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不禁动了动喉头艰难地道:“虎哥,你没事……咳咳……”还没说完就猛地咳出几口血来。 林江虎急忙凑到近前,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好,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一滩虎泪在通红的眼眶中打转,咽了两口唾沫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青年迅速上前在索真彪颈部轻轻击打了几下,果然便不再咳血,脸色也不正常的红润起来。青年这才轻轻道:“有什么话赶紧说吧。”冰冷的语气中隐有一丝不忍。 林江虎一听,不停的点头,嘴里只会反复念叨一个字“说说说……” 就见索真彪竟然微微一笑,费力道:“虎……虎哥,给我点……点根烟,再……再唱上一……一段儿……” 林江虎一愣,马上手忙脚乱地摸摸自己口袋,见此索真彪憨憨笑道:“呵呵,虎……虎哥,你不抽烟的,我……我兜里有……”林江虎这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抽烟,赶忙眨了眨眼睛,视野不那么模糊后立刻从索真彪兜里掏出半包点八中南海。 颤颤巍巍抽出一根来点燃,林江虎放进嘴里嘬着了火儿,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塞进索真彪那犹自往外冒血的嘴里。 “你先抽着,想听什么段子哥哥给你唱。”林江虎尽量让语气和缓,可依旧有些发颤。 “来……来段《桃园三结义》吧,就……就唱小时候我……我老学不会的那……那段儿……”索真彪说着闭上眼狠狠吸了一口烟,整个胸膛都随之扩展开来,似乎想一口气吸完整支烟,可惜那火星儿只到了三分之一处便停了下来。 然后就见索真彪的胸膛慢慢瘪了下去,而那口烟再也没能吐出来…… 林江虎手掌心都滴下血来,身上的伤口也突然崩裂,鲜血将纱布染成猩红。旁边的青年想伸手去摸摸索真彪的脉搏,却被林江虎猛地推开,不由一愣。 旁边的老黑却快步过来拉开青年,还抬手示意其他人都跟他一起到旁边看着就行了,别靠近林江虎。 片刻后,就见林江虎突然两手摆了个架势,低声道:“彪子,你继续抽,听哥哥给你唱。” 说着用力清了清嗓子,随之高亮有如云之遮月的苍凉唱腔在这青山之间响起。 “皇天后土、过往神灵,弟子刘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愿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青山之间只余一处小小的坟包,旁边的地面上还残留着道道手爪印,似乎有什么人在此刨过土。 在那坟包上面还有一块木头制的墓碑,连背面的树皮都被刮得干干净净,上面没有名字,只有两行血色的大字,龙飞凤舞之间透出一股苍茫。 “青山埋吾弟,来生再续缘。” 索真彪死,时年22岁5个月零3天…… ------------ 第二十章 南斗星犯杀破狼 更新时间:2010-09-23 “啪!”的一声脆响,原本正在品茶的花北溟将手中上好的青瓷茶碗狠狠砸在了地面上,怒声道:“什么?不但那林江虎逃掉了,你的手下还死伤了二十几个?” 站在对面的花泽政脸色阴沉,点头道:“是的,父亲大人,这都是我的责任。”竟然没有任何辩解,而是老老实实揽过了所有责任。 谁知那花北溟听闻此话后反倒是怒气消散了一些,只是冷着脸道:“你的责任?哼,你可知道光是这二十几人的善后事宜就要花费近千万?虽然这点钱对我们花家来说还算不得什么,可是如此小事你也能办砸到这种地步,那以后我怎么能放心把整个家族交到你的手上?” 看了看依旧脸色阴沉一声不吭的儿子,花北溟话锋一转道:“不过……你还不算不知悔改,至少没有推卸责任,这次就罚你一年的包银,以示惩戒吧,你可有不满?” 花泽政连忙摇了摇头,躬身一礼道:“父亲大人赏罚分明,孩儿受教了。” “嗯。”花北溟点了点头,语气转柔:“现在你再说说此事具体情况吧。” “是,父亲大人。”花泽政恭声道:“据手下人的报告来看,那林江虎原本并没有觉察有埋伏,但是在进门前接了个电话,之后才突然发难。至于电话内容是什么并不清楚,因为当时领路的人被林江虎击杀了,而林江虎给我们留的电话号码在那个时间并没有通话记录。” “但据我分析,由于此次秘密行动事先只有花小福和杀手知道目标,其他人并不清楚任务内容,所以家族内部应该不存在泄密可能。那么只有另一种可能,就是……青湖别院的‘钉子’可能暴露了,那个电话是叶家人打的。林江虎在知道中伏后,这才通知了他的人来接应,而我派去的人手并不足以对付他们,这才被林江虎逃出生天。”花泽政将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猜测娓娓道来,结果倒也和事实真相八九不离十。 “哼!”花北溟冷哼一声,紧皱眉头道:“这次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有干掉林江虎,反倒折损了一批人马,最可恨的是好不容易安插进青湖别院的‘钉子’也被拔掉了!早知如此,三年前就该直接干掉他。” 一听此话,花泽政赶忙低头道:“都是我的错,三年前不该建议养着林江虎来牵制叶夫人,弄成了如今这番局面。” “这也不能全怪你,毕竟你也是为了家族利益着想,只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罢了。”花北溟倒没有继续责怪儿子,而是开解道:“再说这林江虎充其量也就是个亡命客,翻不起多大浪花,我们当务之急还是要游说各方势力,等待时机成熟时好对付连致馨。” 花泽政点了点头,脸色稍稍缓解:“父亲大人说的是,对付叶夫人才是首要任务。”说着却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父亲大人,以我对林江虎的了解,这次的事情他可能不会善罢甘休,而且就算不说此事,光凭三年前我们利用班星龙的事情,恐怕林江虎也会和我们不死不休的。” “笑话!”花北溟一脸的不屑,哂道:“只不过是一个徒有勇力的匹夫罢了,能有多大威胁?就算他有霸王之勇,难不成他还真能刀枪不入,直接闯入这里来杀我不成?”说着随手往窗外点了点,对着那无边夜空道:“要知道如今我们花家防卫之森严、逃生措施之完善,远不是你爷爷那时可比了,别说他一个不入流的林江虎,就算是当年的叶青山来,也不可能杀得了我!” 这个情况花泽政是很清楚的,自从当年他爷爷花满天断子绝孙事件后,花家也意识到光凭名头震慑还是不保险,于是花大力气完善了家族大本营的防卫体系,不说万无一失,但固若金汤还是算得上的。而且就算遇到极其强势的攻击,抵挡不住的话,完善的逃生方案也足以保证花家核心人物在敌人找到他们之前逃出生天。 不过即使如此,花泽政仍旧一脸担心的样子,语气诚恳道:“父亲大人,话虽是如此,但是凡事总有个万一,而且那林江虎手下应该还有一批亡命徒,更何况其背后现在还有叶夫人暗中支持,所以孩儿还是放心不下您的安全。”说着拱手请求道:“因此还请父亲大人允许这几个月期间孩儿搬到您这北星楼里暂住,也好让孩儿安心之余能多多接受您的教诲。” “这……”花北溟沉吟一声,又望了望一脸诚恳的儿子,终究是点了点头道:“也好,自从你母亲去世后,我事务繁忙也少有时间教导你如何执掌一个大家族。这次既然你如此纯孝,为父就准许你的请求吧,稍后我会跟底下人打招呼的,然后你就暂且住在楼下吧,平时也好跟在我身边多学些东西。”说完摆了摆手示意花泽政先退下。 “多谢父亲大人,孩儿先告退了。”花泽政脸上微带喜色,躬身倒行着出了门,出门后却是阴阴一笑,微声自语道:“林江虎,希望你别让我失望,哼。”这才快步离去。 --------我是传说中的分割线-------- 晚上九点多,青湖别院紫竹林,依旧是那处草亭,叶夫人和女儿正在对弈,而一旁伺候的连二叔正恭声禀报道:“夫人,下午西郊落日温泉山庄的枪战事件已经有结果了,确认其中人数较多的一方是花家外围一家安保公司的人,属于花泽政控制下。另外人数较少的一方身份不明,不过据推测应该是林江虎和他的人。” 说着又看了看手上的分析报告,继续道:“由于西郊比较偏僻,落日温泉山庄当天又清了场,因此并没有近距离目击者,具体的事情经过也不清楚。只知道当时交火比较激烈,林江虎一方最终在两辆不明身份的车辆接应下逃脱,但逃逸时最开始经过的一段路面上有大量血迹,应该是有人重伤甚至死亡,至于林江虎本人,则是生死不明,电话也一直没人接听。” 听了报告,叶夫人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在青玉棋盘上轻轻落下一子。对面的叶琴婵却是抓耳挠腮,不时抬眼偷瞄连二叔手上那份报告,一时间竟忘了落子。 叶夫人不禁眉头微蹙:“琴婵,想什么呢,轮到你啦。” “哦……哦。”叶琴婵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手忙脚乱胡乱落下一子。 “你……”叶夫人声音微微提高,指着棋盘道:“你这死丫头,你看看你这下的是什么棋?” 叶琴婵赶忙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刚才那一子竟然点了自己一条大龙的腹眼,这下可好,活棋变成了死棋,当下赶紧道:“哎呀,这……这步棋我看错了,我要悔棋!”说着就要伸手去拿那枚棋子。 “啪!”的一声轻响,却是叶夫人轻轻在她手上打了一下,然后教训道:“死丫头,要知道落子无悔,这世上很多事情是没有回头路的,所以这局棋,你已经输了。”说着轻轻落下一子,那一条大龙死活立现。 叶琴婵装模作样地在被打的手背上呵了口气,哭丧着脸道:“妈,不就是个游戏嘛,输就输了嘛。”竟是难得的撒了一下娇,然后才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嘿嘿”两声道:“不过我看那个被您夸的好似天下无双地上无二的林江虎也不怎么样嘛,这么快就死翘翘了。” “死丫头!”叶夫人难得今天偏头疼没有发作,不免心情不错,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后才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他‘天下无双地上无二’?只不过算是个人才罢了,而且我今日突然起意查了他的资料,发现其中有一事很有点意思。” 说着随手从旁边的横榻上拿过几张纸,递给女儿道:“据班老五在粤北班家传回的情报,此人在孤儿院的卷宗上写明是一渔民在珠江边捡到送到孤儿院的,当时随身物品只有一副襁褓和一张写明生辰八字的纸。后来班家收养他时,才发现那纸上有一副纹身草样,后来林江虎身上的纹身便是他成年后照此图案纹的。” 这时叶琴婵不耐烦地插话道:“这有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能跟电影里似的,这林江虎还是个落魄皇子或者身负神秘的血海深仇?而且就算如此,他现在人死翘翘了,出身再神秘也没用。” 叶夫人却是微笑着摇摇头:“你这孩子,怎么像是跟这林江虎有仇似的。”说着不理嘴唇微撅的女儿,继续道:“我说的有意思是指那张纸的背面最底下,还有一行十分潦草的红批小字――‘南斗星犯杀破狼,命中注死,大凶;然隐现北斗星,若刺虎以强,则又注生;是以生死两难,极凶或是……’。” 这句话却勾起了叶琴婵的好奇心,哪知说到最后关键处母亲竟然没了言语,不禁急道:“哎呀,妈,或是什么啊?下面呢?赶快告诉我嘛。”那副撒娇的样子哪里像是个当嫁的大女。 叶夫人却是笑着再次点了点女儿的额头道:“下面?下面没了呗。”说着也有点可惜,叹道:“应该是当时批命那人遇到什么事情,匆忙间只能写到这里,所以下面自然没了。只不过仅从这段批命之词来看,虽然有些关节我们还不清楚,但是其中说这林江虎命硬的意思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那是。”叶琴婵虽是不喜林江虎,但此时也点点头道:“我听小琦说过他那一身伤疤,要是命不硬,恐怕早死了几十回了。” 叶夫人微微颔首,又望向夜空中如海般的星辰,沉声道:“所以啊,我觉得那林江虎应该还没死,说不定……” 话还没说完,就听旁边连二叔的手机响起,两女对视一眼,叶夫人先微微一笑道:“来了。”然后示意连二叔接听电话。 用免提接通后,就听手机里传来林江虎那熟悉的声音:“连二叔,我需要花家南山庄园的结构图和一批军火……”语气很冷静也很平淡,只不过里面似乎没有丝毫人的感情。 草亭里的三人均是一愣,都没有说话,而电话那头也没有再说话,一时间只余微风拂过竹叶时“哗哗”的清响。 半晌过后,连二叔依旧一声不吭的等着叶夫人的指示,叶琴婵则开口道:“母亲,他莫非想……” 话还没说完,就见叶夫人轻轻摆手,转头对连二叔沉重地点了点头,从红唇间吐出两个字:“给他。” 连二叔躬身行了一礼,这才拿着电话走到一旁和林江虎接洽起具体事宜来。 叶琴婵有些不解,还想开口,却见叶夫人闭上眼揉了揉额头,轻声道:“琴婵,我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 望了望母亲严肃的表情,叶琴婵虽然不满地撅了撅嘴,但终究没再开口,对着母亲福了一福之后便离开了紫竹林。 片刻后,叶夫人再次睁开眼睛,却是望了望青湖边上那块高大的山石,自言自语道:“看来猛虎终究只是猛虎,风云际会也化不了龙。不过这样也好,养虎不足为患,饲龙却是难降。如果你今次还是不死,那么一头生死两难的猛虎,倒也勉强堪用了。” 说着似乎偏头疼又犯了,再次揉了揉额头,叶夫人长吸一口气,喃喃道。 “极凶或是……” ------------ 第二十一章 天上人间的小莉? 更新时间:2010-09-24 距离上京约300公里的承德县从行政级别上来看并不出彩,但自古以来便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和绝佳的自然风貌,而成为历朝历代皇家的避暑胜地。现如今虽然早已实行了民主体制,但承德县仍旧是牢牢掌控在叶家手中。 清晨六时许,一辆普普通通的捷达停在承德县西面的高速出口旁,车的后座上坐着一名身材高大须发皆白的老人,正是连二叔。 “二叔,那小子怎么还不来,这大清早的冻死人了,还要等多久啊。”说话之人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一名红衣女子,如墨长发狭长眼眉,竟然是叶家大小姐叶琴婵。 一听叶琴婵发牢骚,连二叔不禁哭笑不得,心说我的大小姐啊,原本夫人只让我来办此事,还不是你非要偷偷跟过来,不过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只能解释道:“大小姐,现在才六点零五分,离我们和林江虎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呢,要不您先到后面的山庄里歇息片刻,反正物品交接也要花费些时间,到时候您再过来?” 其实这来早了十分钟还是因为叶琴婵,她是个急性子,手表都要比正常时间快上三分钟,这次也是她拖着连二叔提前过来这里等。不过她丝毫没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反倒把怒气都发到林江虎头上,不满道:“哼,那小子就不知道早点来,难不成约在什么时间就必须得什么时间到,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算了,我也懒得来回跑,就在这儿等会吧。”说完双手环抱胸前,一双美目死死盯着道路前方,其实她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这个被母亲夸赞的林江虎到底是怎么个三头六臂。 连二叔自然没有意见,只是几分钟后再次看了看表,然后吩咐司机将一个红色的信号棒扔在车前,而捷达依旧是灯火全灭,旷野中只有信号棒的红光一明一灭。 片刻之后,远方的高速公路上隐隐传来轻微的发动机声,可是并没有出现车头大灯的灯光。随着发动机的声音渐渐地清晰起来,一大一小两个黑影从高速路岔口驶下来,然后稳稳停在了信号棒前方。 叶琴婵撇撇嘴道:“哼,竟然不开前灯,找死。”说着低头看了看表,马上又怒气冲冲道:“六点十七分,那小子竟然敢迟到!” 后排的连二叔连忙干咳一声,尴尬道:“大小姐,您的表……”后面的话并没有出口。 但叶琴婵已经反应过来,是自己的表快了三分钟,不禁一愣,恼羞成怒之下还想再骂几句,却见对面的车突然亮起大灯,晃得她眼前一花,瞬间跟中了闪光弹一样。 等她痛骂着恢复视力时,才发现捷达的车窗外已经出现了黑洞洞的枪口,不禁哑然,瞬间之后却又略带嘲讽的一笑:“这辆车可是经过改装的,哼,想暗算我们……”说着手里已经悄悄按下了车里一个开关,马上便从远方漆黑的旷野中钻出几十名全副武装的黑衣人,最多两分钟便能赶到。 后排的连二叔原本被闪得并不厉害,但一双老眼恢复能力差,这时才堪堪恢复视力,正要开口问明情况,就听窗外传来一个冰冷的男声:“不要乱动,防弹玻璃可防不住穿甲弹。”声音很耳熟,正是林江虎。 “穿甲弹?”叶琴婵低呼一声,大感不妙,连二叔也脸色一变,暗道难不成这林江虎是和花家演苦肉计,借此来暗算大小姐?但他们怎么能算到大小姐会来? 还没想清楚,就见四道刺眼的白光从车窗外往里探照,然后林江虎略带疑惑的声音传来:“嗯?叶夫人?不对,要年轻一些,应该是叶夫人那个女儿。”然后声音又从连二叔这边的窗外响起:“嗯,确实是连二叔,都把枪收起来吧。” 白光消失,黑洞洞的枪口也放了下去,只不过却没有人发现车底被贴上了一包东西。林江虎这才对车内说道:“连二叔,刚才冒犯了,实在是上次夜访青湖别院被泄密后,遭遇了花家埋伏,因此现在不得不小心一些。” 连二叔这才松了一口气,正待开门下车解释几句,就听仍自惊疑不定的叶琴婵摇头道:“谁知道这林江虎是不是有阴谋,还是等我的人到了再下车吧。” “这……”连二叔微微一愣,觉得如此一来不免有些失礼,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叶琴婵的安全部队已经到了,将捷达和车外的四人团团围住。 林江虎一行人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反抗,很自觉地将武器扔到了地上,等他们被黑衣人控制住之后,叶琴婵这才打开车门下了车,连二叔也只好跟随。 “你就是林江虎?”叶琴婵很不客气地指着林江虎的鼻子问到。 “正是在下。”林江虎面无表情,声音也依旧冷冰冰的,可是说着却突然一愣,然后盯着叶琴婵问道:“天上人间的小莉?” “噗。”连二叔如此沉稳之人,也差点吐出二两血来,完全搞不清状况,怎么这林江虎一见到大小姐就直呼“天上人间的小莉”。 “你!”叶琴婵更是涨红了脸,要不是鞭子没有带在身边,真恨不得马上抽林江虎几百鞭子。 林江虎却打断道:“你是上次给我通风报信的人?”却是听出了叶琴婵的声音。 “谁……谁给你通风报信啦,你……你不要血口喷人!”叶琴婵这时候可顾不上抽鞭子了,赶紧矢口否认,慌乱间连“血口喷人”都胡乱用上了。 旁边的连二叔却若有所思,不禁微微一笑,插嘴道:“林江虎,咱们还是赶紧办正事吧,这批东西为了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可花费了我们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调集。”说着凑到叶琴婵身边说了句什么,叶琴婵这才对那些黑衣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林江虎点了点头,先对着叶琴婵深施一礼,却没有说什么,然后才对连二叔道:“还烦请您老带路了。”说着对其他三人打了个手势,这三人都戴着黑色大口罩,看不清面目,其中一个身材有些胖的人弯腰从捷达车底取出包东西,然后三人重新上了那辆微型面包车。 见到这一幕,叶琴婵俏脸一寒,冷声道:“炸弹?”一旁的连二叔却是脸色如常,只是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林江虎自顾自地钻进捷达后排坐下,语气淡然道:“非常时期,如履薄冰,还请小姐见谅。” 这种态度在叶琴婵看来哪有一丁点儿道歉的诚意,不禁咬牙切齿道:“我不是什么小姐,我叫叶琴婵!另外你给我记着,上次的事情你欠我一条命,以后我会要你还的!”说完也坐进副驾驶,双手环抱闭着眼睛生闷气。 听到这种无赖的说法,林江虎只是微微一愣,眼神有些发飘,脑海中又浮现了索真彪临终的那一幕,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低声道:“嗯,我记着。” “嗯?”叶琴婵猛地睁开眼,扭头看向林江虎,却见后者只是盯着窗外天边那隐隐泛起的鱼肚白,眼神深邃而哀伤,一瞬间连叶琴婵的目光也被那双黑色旋涡般的眸子吸了进去。 连二叔也似乎猜到了什么,不过只是瞧了一眼神游天外的林江虎,便转过头来,正好看见状似发呆的叶琴婵,惊疑之下赶紧低呼一声:“大小姐,大小姐,您怎么啦?” “啊……啊?”叶琴婵这才回过神来,破天荒地脸色微红道:“我……我很好啊。”说着狠狠瞪了一眼仍自不觉的林江虎,然后才转过头去喃喃道:“你大爷的,敢装深沉勾引本女王,不知道本女王不好男色么,等死吧你就,哼!” 约摸一刻钟之后,捷达领着那两台车来到了承德郊区的一处国家收储粮食的仓储基地,出示了通行证后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最里面的一处小型仓库门前。停下车后连二叔指着缓缓打开的仓库大门,对林江虎解释道:“东西已经用集装箱装好了,外层用粮食做了伪装,而且有全套手续,路上应该不会有人查出问题来的,不过你还是小心点。” 说完递给林江虎一份文件,低声道:“这是物品清单,你要的东西一样不少,你看看吧”。 林江虎缓缓点头,接过文件翻阅了片刻,这才下车让两台车中的那辆大货车驶到仓库里,然后在吊机的帮助下将集装箱装载到了车上。 等车上的蒙面人打了手势示意无误后,林江虎来到连二叔面前,微微施了一礼道:“连二叔,回去请替我谢过叶夫人。” 连二叔微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林江虎的肩膀道:“我会带到的,你自己小心。” 旁边的叶琴婵却撇撇嘴道:“哼,林江虎你少假惺惺地来讨好我母亲了,这次只是交易,你要是真能杀了花家父子,别说这些东西了,就连你欠我的那条命我都可以不要了。” “大小姐……”连二叔眉头微皱,暗道大小姐今天是怎么了,跟平时那个英姿飒爽有男儿豪气的大小姐完全判若两人,竟然跟这林江虎连连发脾气使小性子。 正待劝说两句给林江虎个台阶下,谁知林江虎却冷冷扔下一句:“交易归交易,这个人情是我另外欠叶夫人的。”说着抬头瞥了一眼叶琴婵,面无表情道:“叶琴婵是吧,欠你的命我自会记着。” 言罢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幽幽话语:“另外,你也记着,我林江虎欠的东西,不是你说不要就可以不要的。” “你……”叶琴婵气得跺了跺脚,却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毕竟她也是皇族叶家的大小姐,从小接受贵族礼仪教育,虽然性子泼辣了些,但无论如何也不是市井间口无遮拦的泼妇。 “林江虎。”眼看着林江虎就要钻进那辆微型面包车,连二叔低头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冒昧问一句,你那位名叫索真彪的兄弟呢,这次怎么没来?”其实他早就发现这次来的几人中,没有和那个情报中追随林江虎来上京,并且和他关系十分亲近的索真彪体型相似的。再结合上次落日温泉山庄枪战事件的情报,不免想到了某种可能,这时便问了这么一句。 话音刚落,就见那林江虎停下了脚步,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回了两个字:“死了。”然后头也没回的上车扬长而去。 望着远去的汽车,叶琴婵有些摸不着头脑,扭头对连二叔问道:“谁死了?” 连二叔低声道:“林江虎的一个兄弟,从孤儿院时起就跟在他身边了。”说着微微摇了摇头,自语道:“想不到现在却是死了,以这林江虎的性子,也难怪他要发疯,只不过如今花家的南山庄园可不是那么好闯了。唉,希望他真能如夫人所说,‘生死两难’吧。”然后走到仓库前,指挥手下人掩盖痕迹。 只余叶琴婵依旧望着天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喃喃自语道。 “南斗星犯杀破狼,命中注死……” ------------ 第二十二章 借口or理由? 更新时间:2010-09-25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已是十月中旬,南山的枫叶也已泛红,但依旧没有发生任何袭击花家人员的事件,更别说袭击这防卫森严的南山庄园了。 “泽政,我看那林江虎恐怕是早已逃了,而且三日后我就要秘密前往西北游说郎家,所以到时候你就搬回去住吧,毕竟这北星楼是家族核心要地,如果我不在的时候你单独居住于此,恐怕长老们又要不满了。”花北溟原本便不相信林江虎敢闯南山庄园,现在一个多月都毫无动静,因此语气更是不以为意。 花泽政一脸沉静地点了点头,恭声道:“父亲大人,谨遵您的吩咐,不过还请您不要大意,所有出行的安排还是要继续严格保密。” “嗯,我自会小心的,你先下去做事吧。”花北溟随意地摆摆手,目光已经转移到面前的文件上了。 花泽政行了一礼,倒退着出了门,出门后紧紧握了一下拳头,才快速离去。 …… 凌晨时分,南山庄园外围的一处树林里,一个巡逻队刚刚走过,便有两名身披迷彩服的神秘人悄然闪现。 两人先后爬上一棵大树,当先一人四处张望了一番,确认四周没有巡逻队之后才对后边打了个手势。就见后面那人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小的仪器,对着茂密的树冠细细扫描了一遍。 片刻后,仪器微微震动起来,那人马上压低声音道:“老虎,果然在这儿。”说着用手指点了点面前的树干,听声音正是那号称“鼠王”的赖冠奇。 旁边的林江虎微微点了点头,反手拔出一把暗淡无光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在前方树干上划了个拳头大小的圆形,然后轻轻一抠,竟然抠下来一块木头。 这处树干里面竟然是空心的,仔细往里观瞧,里面是一台背朝林江虎他们的监视器,此刻正缓缓地来回摆动。 林江虎将一根荧光棒塞进洞里,脑子里回忆着先前许全行给他看的那张图纸,片刻后掏出几件工具,借着黯淡的荧光十分熟练地拧开了监视器的后盖,却没有直接打开。 “老鼠,准备。”林江虎头也没回的低声打了个招呼,便见那原本还在望风的赖冠奇赶忙凑了过来,从怀里掏出另外一件手电筒状的仪器,对准监视器的下方,然后对林江虎点了点头。 “一,二……三!”就听林江虎轻轻数了三声,然后猛地掀开监视器的后盖,露出里面密集的线路以及一个瞬间亮起的红灯,而几乎在同一时间,赖冠奇也按下了手中仪器的开关,就见那红灯又瞬间熄灭了。 而此时在南山庄园的安全中心里,监控室里与这个监视器对应的图像突然快速地闪动了一下,然后便恢复了正常。一名值班人员不禁仔细揉了揉眼睛,再次看了看毫无异常的画面,有些疑惑地推了推旁边正打呵欠的同伴,问道:“喂,你刚才有没有看到监视画面有什么异常?” 那人赶忙仔细看了看所有画面,发现没有异常之后,再次打了个呵欠,不耐烦道:“你小子眼花了吧,这不是一切正常么。”说完便打起瞌睡来,先前那人再次查看了一遍画面,还是不放心,便接通了刚刚经过树林的那支巡逻队,让他们过去查看一下。 林江虎这边打开后盖后,迅速切开里面一红一黄两根电线,将其和手中一个指甲盖儿大小的仪器接在一起,然后将仪器塞进了监视器里,再次装上后盖。又将刚才挖下来的那块木头塞回原位,用一支没有包装标识的胶水粘合切口,几秒钟之后便再也看不出任何痕迹。 “老虎,行了吧。”赖冠奇这时才收回手中的仪器,看见林江虎微微点了点头,便要爬下树去。 哪知刚动脚,突然被林江虎一把抓住手腕,猛地往上一提,将其整个人拉回了原位。虽然事出突然,但赖冠奇仅仅是一惊,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反倒是借势稳稳抱住了上方的树干。 再看林江虎,侧耳听了听树林里的动静,片刻后对着赖冠奇打了个手势,便当先往大树的上方爬去,流畅的动作犹如壁虎爬墙一般,连沿途的树枝都未曾晃动几分。 赖冠奇也紧随其后,他爬树的样子却有些像老鼠,虽然十分猥琐但也未曾发出太多声响。 约摸过了一分多钟,就听树下传来几声轻微的脚步声,然后便静止下来。片刻后几道刺眼的白光突然从树下亮起,往树上照来,只不过林江虎二人已经爬到了高处,身上又是与树叶融为一体的迷彩服,所以并未被发现。 底下的灯光又扫视一圈,便听对讲机的声音响起:“蜂巢,蜂巢,我是兵蜂820,我们已经抵达313号猫眼,未发现任何异常,重复一遍……” 报告完毕之后,兵蜂820的手下也查探完周边的情况,报告道:“队长,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他们自然不知道林江虎二人多半路程都是从树上过来的,有的地方树木稀疏只能走地面,也会把地面上少量的痕迹一路清除掉。 兵锋820点了点头,眼珠子一转吩咐道:“嗯,那我们走吧。”说着便带着一干手下匆匆离去。 “呼!”赖冠奇微微松了口气,正待下去,哪知林江虎用手轻轻点了点他的肩膀,又指了指下边,摆了摆头示意他先不要下去。 又过了几分钟,正当赖冠奇以为林江虎小心过头时,就听轻微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片刻后那兵蜂820的声音传来:“看来是我多疑了,兄弟们,咱们走。”这才再次离去。 这回赖冠奇可不敢掉以轻心了,又和林江虎一起等了好一会儿,确认没有异常之后,两人才一前一后爬下了树,然后沿原路溜出了南山。 又花费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回到藏身之地后,林江虎径直来到许全行的房间,对正十指飞舞狂敲键盘的近视男问道:“全行,天亮前能搞定么?” 许全行双手动作不停,点头道:“虎哥,你放心好了,刚才这一个多小时我已经测试过对方的安全强度了,以我现在调集的力量,天亮前绝对能取得监控中心的控制权。到时候就算他们启动备用系统,我也有信心再控制半个小时,这些时间应该够了吧?” 林江虎轻轻拍了拍许全行的后背,沉声道:“够了,辛苦你了。”如果自己真的暴露了,那么半个小时的时间,恐怕都够花家调集他们在上京的所有力量赶来南山了,到时候就算控制有山庄的监视系统又有什么用?所以这些时间对于林江虎的行动来说已经绰绰有余了。 转身出了门来到客厅,除了正在忙的许全行以外,另外六人全在这里等着他。林江虎一一点头致意,然后双手下压示意大家都坐下来,他自己也一屁股坐倒在沙发上,挤出个微笑道:“客套的话我林江虎就不说了,总之谢谢各位兄弟,大家按照我先前制订的计划行动便可,如果我进去后运气不好没能出来,那么还请大家就此散了吧。” 说着看了看欲言又止的众人,林江虎微微加重语气,沉声道:“到时候无论天南地北,还请各回各家,如有事后胡乱送死者,我林江虎……”话语一顿,环视众人一圈后才缓缓道:“死不瞑目!” “老虎,这……”“林大哥!”几人纷纷站起身来,却见付黑双手缓缓往下一压,语气淡然道:“大家不要让虎子为难,他这人就是这么个倔强性子,你们还不了解么?而且他此行几乎是十死无生,大家就不要再给他压力了,现在都去按计划准备吧。” 众人微微一愣,却都没有挪动脚步,见此一幕,付黑狠狠瞪了一眼付黑地,便见付黑地撇了撇嘴,狠狠掏出一根香蕉,边扒皮边走出门去。其他人不免面面相觑,片刻之后也终于散去。 林江虎长长松了口气,重重坐倒在沙发上,表情麻木。付黑这时候缓缓走过来,坐到林江虎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虎子,你真不让兄弟们陪你进去?” “嗯。”林江虎嘴角微微一抽,点点头道:“此行虽然艰险异常,但有叶家提供的详细情报和地图,再加上全行能控制南山庄园的监控系统,所以也并不是全无成功的希望。”说着望了付黑一眼,解释道:“至于我为何要一个人进去,也是有理由的。” “其实老黑你在道上也厮混了近二十年,早已不是热血冲动的愣头青了,应该也知道此行三分靠打拼,七分天注定。成功与否跟进去的人员多少没有多大关系,而且不是我自夸,众兄弟里综合战力最强的恐怕还是我。再说光是行动最开始的潜入阶段,众兄弟里真正不会在这一阶段就暴露形迹的恐怕只有温岩和赖冠奇。”林江虎说的这个温岩就是那名手术刀不离手的面瘫青年。 付黑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道:“你这话倒也没错,我付黑虽然水战一流,其它方面也勉强能算精通,但潜行功夫只是一般。黑子呢,水战自是不错,其它的比如擒拿格斗枪械毒药外语什么的都会一些,但都驳杂不精,此次行动跟你进去恐怕也是拖后腿。那许全行兄弟捣鼓的什么网络,我也不懂,不过光从身体来看,似乎比普通人都要稍差一些,自然不适合跟你进去。不过……袁全和封炎他们俩呢?” ------------ 第二十三章 人算不如天算 更新时间:2010-09-26 林江虎的这些兄弟都是五湖四海聚集过来的,互相之间并不是很了解。这里面付黑也就听过“鼠王”赖冠奇的名头,这还是因为赖冠奇做的是情报生意,天南地北接触的人自然也多一些,机缘巧合之下付黑才听说过此人。 “老枪,也就是袁全大哥,他是枪械改装方面的专家,当年某特种部队的王牌狙击手。潜行方面不比温岩和赖冠奇差,不过我觉得把他留在外面做掩护和策应的工作,比让他跟我进去更有用处,毕竟他是狙击手,又不是刺客。”林江虎稍稍解释了一句,付黑也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让一名狙击手去冲锋陷阵,作用会小很多。 林江虎松了口气,继续道:“至于厨子大哥,也就是封炎,他是顶尖的爆破专家,你让他搞出大动静那是轻而易举,可要是让他悄无声息的潜行,那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说着微微一笑,似乎是想象着佛相男手持菜刀腆着大肚子匍匐前进时的搞笑模样。 这样一解释,付黑也无话可说,不过仍旧试探道:“那就让温岩和赖冠奇陪你进去。” “不行。”林江虎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建议:“要知道此行并不是全程潜行,途中势必还有拼杀,甚至会有很大可能半途暴露形迹,到时候就要完全凭借勇力硬闯的。而老鼠虽然精通潜行,但其它方面无论是近战搏杀还是射击投弹,都是三脚猫功夫,到时候反倒是拖累。” “至于石头,他虽然精通刺杀之道,但此行可不是简单的埋伏暗杀,而是直捣黄龙的强杀。以石头那十枪九不中另外一枪能打中头发的枪法,并不适合跟我进去。”说着林江虎双眼微微一眯,语气坚定道:“而且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进去的话,没有牵挂之下反倒更能放开手脚全力施展,成功的可能性还要更大一些。” “唉!”长长叹了口气,付黑终究还是点头道:“恐怕最后这句话才是你的心里话,也罢,以你的性子,兄弟们进去了如果陷入危险之中,你恐怕还真难以取舍,到时只怕反而连累了你。既然如此,就依照你的计划行事吧,不过……” 付黑话锋一转,盯着林江虎道:“万一行动失败,你务必以性命为重,万万不可一意孤行,一定要想办法逃出来,到时候我们自然会伺机接应你。” 兄弟之间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林江虎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重重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便各自准备去了。 …… 早晨五点半,黎明前的黑暗,整个南山都笼罩在薄纱般的晨雾中,林江虎背着行李包从容地走进了这片即将被打碎的宁静。 “虎哥,转向两点钟潜行……好,爬到树上别动,监视器上的图像被我替换了,等下面的巡逻队过去你再下来……十点钟方向有人,趴下……继续前进,从两个队伍的缝隙里钻过去,不用管监视器……”许全行的指令通过耳机不断传来,林江虎一路顺利抵达了山庄的侧门。 到了这里,许全行的声音也开始低沉起来:“虎哥,山庄里面的地形更加复杂,还可能有暗哨,我尽量帮你选择最安全的路线,不过你也要随时准备好应对突发状况。” “嗯。”林江虎轻轻应了一声,再次确认自己身上的服装和武器跟山庄武装人员无异后,便从包里掏出一个箱子模样的东西,一头还系着一条黑色的绳子。林江虎将箱子往一处僻静无人的围墙脚下一放,然后自己站了上去,就听耳机里传来许全行的声音:“虎哥你等我口令,墙后边视野暂时还不安全,等这队巡逻队过去……走!” 林江虎按下手中的开关,就见那箱子上半部分猛地弹起,林江虎借力往上一跃,轻飘飘地飞过了围墙。人在半空中手臂一收,那箱子也擦着监视器的上沿飞过了竖立着电网的高耸围墙。 “躲到那处假山后边,快!”林江虎二话没说,落地时顺势一滚,手用力一带,便连人带箱子藏到了假山后边。过了约莫一分钟,许全行才继续道:“好,赶紧执行第二阶段计划,离下一队过来还有两分钟。” 就见林江虎在箱子上按了几下,箱子便自动翻转过来,从上方缓缓伸出几根天线,箱子里面似乎还有微光闪过。 “虎哥,待会儿你要是暴露了,我便会启动这台干扰器,配合老黑他们埋伏在山上的信号增强器,至少能屏蔽山庄范围内所有通讯一刻钟。只不过到时候我们和你也联系不上,你自己一定要多加注意,如果事不可为便速速撤退。”许全行似乎并不放心,将计划里的细节又叮嘱了一遍。 林江虎“嗯”了一声,将干扰器藏进假山里,又从包里掏出几块泥巴似的东西,每隔一米一块的紧紧贴在了他刚才跳过来的那处墙根儿下。 做完这些花了将近一分多钟,林江虎这才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然后斜挎着行李袋,端着微冲大大方方地走出了假山。 一路上在躲避巡逻队的时候,林江虎还会时不时从背包里摸出一种拳头大小石头模样的东西,扔在一些偏僻的角落。 就这么走了将近十来分钟,许全行突然叫道:“虎哥,有三支队伍交叉过来了,避不过去,赶紧进右边的厕所……” 林江虎眉头微皱,脚下却没有任何迟疑地走进了右手边的女厕所,为什么进女厕所而不是男厕所,这也是有所考虑的。他现在身处的地方还不是以北星楼为中心的内院,而是离内院百米左右的一处院子,附近经过的巡逻队保不准就有尿急的会进来方便。 可这巡逻队都是男的,自然不会进女厕所,而现在又是黎明时分,就算附近有女人也不会这么早来上厕所,所以林江虎自然便选择了女厕所。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里面竟然有一名身穿蓝大褂的清洁大妈,林江虎刚刚进去,那名睡眼惺忪还在偷懒的大妈正好抬头,看见林江虎进来不禁一愣。 林江虎只觉头皮微微一麻,眼看对方要张嘴,连忙先开口低喝道:“发什么呆,我是来例行检查的,出示你的身份证明!”说着并没有走上前去,他是怕对方受到惊吓真的喊出声来。 那名大妈原本打算喝问林江虎为什么闯进女厕所,这下子突然被林江虎抢先开口,不禁一愣,开口道:“例行检查?哦,我是……”说着突然觉得不对,疑惑道:“不对啊,哪有这个时间段来女厕所检……” “噗!”的一声闷响,林江虎趁着这点时间偷偷从背后摸出一把手枪,对准清洁大妈开了一枪,只不过这把手枪里装填的是强效麻醉弹,毕竟对方只是名清洁工人。 大妈毫无悬念的栽倒在地,哪知“嘭”的一声脆响,原来是她背后的一只水桶被碰翻在地,先前由于大妈体积庞大,这只水桶被其遮挡得严严实实,林江虎也没注意到。 脆响过后,一时间整个厕所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几秒钟后,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询问:“谁?” 这时耳机里传来许全行的声音:“虎哥,是刚从男厕所出来的一名巡逻队员,另外那三支巡逻队里最近的一支半分钟内就会经过这里,至于对方的视野应该已经覆盖外面了,要动手么?” 林江虎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清洁大妈,虽然自己可以伪装声音,可对方如果问起身份信息来肯定会暴露,看来只有动手了,于是低声道:“启动最外围的‘夜枭’,然后再根据情况启动其余的吧,总之要尽量制造混乱。” “嗯。”许全行应了一声,就听远方突然响起激烈的枪声,从距离上判断应该是林江虎扔下第一个“石头”的地方。 “虎哥,外面远一点的两支队伍行程已经改变,错开了这里。但外面那名刚出来的巡逻队员已经招手示意最近的那支过来了,只能硬拼了。” 许全行话音未落,林江虎已经双手插兜施施然走了出去,外面那名巡逻队员正端着枪对准女厕所的大门,另一边还有五名巡逻队员赶过来。 “别误会,别误会,都是自己人,咳……我这人有点小癖好,兄弟们原谅则个,嘿嘿。”林江虎大大咧咧朝那人走去,脸上一副猥琐表情。 那人看见林江虎一身打扮,不免一愣,这时另外五人也赶了过来,将两人团团围住,领头一人问道:“怎么回事?” “这……我刚才肚子痛,来这儿上大号,出来时正巧听到隔壁女厕所里有异响,然后这位兄弟就出来了。”那人明显放松下来,握枪的手也松了开来,还对着林江虎不屑地撇撇嘴。 “嗯?”小队长眉头一挑,枪口依旧对准两人,不过原本放在扳机上的手指也微微松开,沉声问道:“出示你们的身份!” 那人无奈地双手一摊,嘟囔道:“我这不是自找麻烦么?咳……兵蜂b36,这是我的证件。”说着递过一张卡片。 小队长接过去也没有看,就对着林江虎说:“你呢?” 林江虎打了个呵欠,语气慵懒道:“兵锋820。”插在兜里的双手也伸了开来,似乎想伸个懒腰。 “820?”小队长明显一愣,马上警觉道:“不对,820不是院内编……” 话还没说完,就见林江虎原地猛地一转,“噗噗噗……”五声闷响,五名巡逻队员几乎是同一时间栽倒在地。 兵蜂b36则是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林江虎对着他无声一笑,一记鞭腿狠狠砸在了他的颈侧…… ------------ 第二十四章 为成大事 更新时间:2010-09-27 枪声响起仅仅过了半分钟,便有两支巡逻队小心翼翼靠近了传出枪声的院子,正是林江虎扔下第一个“石头”的地方。 “我数三声,大家一起冲进去,注意交叉掩护,一,二,三!”话音刚落,两名队长手一挥,近十名武装分子便互相掩护中冲进了院子。 结果就在同一时间,枪声突然消失了,众人仔仔细细将院子搜索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入侵者的痕迹,连弹孔都没有一个。 “奇怪,你们再搜一遍,我先向指挥中心报告。”片刻后,一名队长报告完,随手点了几个人,命令道:“你们几个守在这儿,等中心派电子狗来再搜一遍,其他人跟我去附近……” 话音未落,突然又是“砰砰砰”一阵枪声,其中甚至还夹杂着爆炸声,只不过这次的地点离内院比较近。 “嗯?”两名队长均不知道这次是真是假,不过还是快速往外冲去…… 过了一会儿,突然又有一处响起枪声…… 一时间指挥中心里一团乱麻,虽然监视器传回的画面都毫无异常,但不时响起的诡异枪声仍旧让各巡逻队疲于应付。 “电子狗来了!”第一处响起枪声的院子门口,几名留守队员看着快速驶来的电子扫描车,不禁打起精神,领着电子狗在院子里细细扫描了一番。 “就是这个东西,在电子狗上有反应!”几人对着石头模样的“夜枭”喊了起来,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将“夜枭”拿了起来,里面突然响起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吓得那人惨叫一声赶忙将东西丢下。 结果根本没有发生爆炸,只有声音而已,旁边几人哈哈大笑,那人恼羞成怒猛地一脚踢在“夜枭”上。谁知就在此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石头模样的东西真的炸了开来,巨大的威力甚至将半个院子夷为平地。 不久后,各处相继发生这样的事情,而就在此时,整个庄园内的通讯竟然全部瘫痪,一时间庄园内人人自危,渐渐混乱起来…… 北星楼二层客房,花北溟昨夜就睡在这里,虽然北星楼很安全,但他也经常换地方睡,并不常睡在顶楼的主卧。此时他刚刚起床,正有条不紊地系着上衣的扣子,花泽政则站着一旁警惕地看着门外。 “老爷,情况越发混乱了!”花北溟的心腹仆人花三寿快步走进来,语气急促道:“整个庄园南面多处响起枪声,巡逻队去查却没发现入侵者,监控中心启用后备系统结果突然间失去所有画面,原本还报告说正在抢修。但就在刚才又有几处发生大爆炸,然后……然后所有的通讯设备全部失灵,各部分之间已经失去联系,局势有些……有些失控了。” 花北溟面色阴沉地系上最后一粒扣子,却并没有说话,抬手示意旁边的花泽政将毛巾递过来。 花泽政恭敬地递过毛巾,脸色焦急道:“父亲大人,咱们是不是赶紧先从地道撤到山下去?” “慌什么!”花北溟擦了把脸,随手将毛巾扔在一旁,站起身来低喝道:“三寿你先让楼下的近卫队守住四面,有任何人擅闯格杀勿论。然后你再去通知旁边万花别院的长老们,让他们先从二号通道撤到山下,你也跟着去,到了山下再联系外面的人赶过来支援。” 花三寿点了点头,但还是迟疑道:“那老爷您?”似乎有些不放心花北溟的安全。 “我会和泽政另寻他路下山,安全问题不用担心,你赶紧去办吧。”花三寿也是老仆人了,所以花北溟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是。”花三寿应了一声,快步下楼去了。 等花三寿离开有一会儿了,花北溟才开口道:“泽政,我们去地下室,那里有……”话还没说完,就听“轰轰轰”几声连续的巨响,连整个北星楼都剧烈晃动起来,似乎整个南山都在颤抖。 花北溟脸色一变,双腿快速分开成马步,稳住身形才沉声道:“不好!看这动静,应该是对方炸塌了半山腰那里的几处地道!”这时整个楼体的晃动停了下来,但花北溟思索片刻,脸色却更是难看:“看来叶家出手了,否则如果只是林江虎带人来报仇,不可能查到这几条地道经过的位置。情况不妙……泽政,跟我走!” 说完手一挥,带着双眼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花泽政往楼下奔去。 刚到楼下,正好看见近卫队的队长花子荣快步跑了过来:“家主,刚才有人从南面冲杀过来,暂时不清楚人数,但对方火力非常强劲,有狙击手和大量爆炸物,我已经把近卫队的一半人手调过去阻击了。不过……保险起见,还请允许我先派人保护您和大少爷转移到安全地点。” 这种情况更坚定了花北溟的判断,眉头紧皱道:“看来真是那个女疯子发了狂!”说着对花子荣吩咐道:“不用了,子荣你去把剩下的一半人手分成三部分,分头突围,你也跟他们一起走,我这边另有安排,快去吧。” 花子荣微微一愣,却没有多问,行了一礼之后便往北星楼后面跑了过去。花北溟则带着花泽政快步来到地下室,用拇指上的扳指在一处储物架底部反复按了几下。 便见侧面的一面墙体缓缓打开,里面有台阶通往下方。两人步入下面的一间方圆几平米的小密室,花北溟再次用扳指在北面的墙上按了几下,就见这面墙也缓缓打开,后面竟然是一道米许宽的圆形合金密门。 花北溟走过去将两个手掌贴在门侧的扫描器上,又将眼睛凑过去,然后再次输入了一长串密码,那扇密门才缓缓打开,竟然有近一米厚。 微微一笑,花北溟有些自得道:“哼,叶家渗透的再深,最多能知道上面地下室里的一号通道,决计想不到我们花家还有一条零号密道。” 说着又在密门上按了几个开关,就见密道里面缓缓亮起灯光。“泽政,进去吧,这条密道只有历代家主才知道,绝对安全。通过里面的滑槽车,我们只需要十分钟就能安全抵达上京外围的花家祖坟。出口在先祖的纪念碑后面,外人绝对想不到。”说完花北溟就准备钻进去。 他背后的花泽政却点了点头,打量了一番合金密门,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却又马上换了副不放心的表情,开口问道:“父亲,这……万一通道出口那边年久失修,我们出不去怎么办?要知道万一真是叶家控制了这南山庄园,仔细查找下恐怕也能查到这里,到时候岂不是瓮中之鳖。” 哪知花北溟头也不回道:“放心好了,没看见这是电子密门么,几十年前哪有这种高科技产品。这是我上任后秘密更新的,只不过祖坟那头也更新的话动静太大,我怕瞒不过长老们,所以还是原始模样。但我也趁夜晚从这头进去检查过,不得不说原始的东西反倒更靠得住,只需要把这家主扳指放进出口旁的机关里,纪念碑后面便会打开一个石门,绝对没有问题!” 听了这话,花泽政微微一喜,却又开口问道:“父亲大人,这我就放心了,不过我们可以从这里逃生,可长老们和家里其他人怎么办?”语气却是有些奇怪,竟然是很淡然的那种,只不过这种时候花北溟也没注意这些。 “嗯?”就听花北溟不满地哼了一声,原本半只脚已经伸了进去,听到这个问题也不禁停了下来,回头皱眉低喝道:“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如此优柔寡断,要知道‘为成大事,至亲可杀’,更何况杀他们的也不是我。” “而且你要知道只要保全了我们花家的嫡系血脉,下山后依靠保存的实力,我们花家早晚还会东山再起!可要是嫡系血脉断绝,只会让那些山下的旁系和其它世家渔翁得利!”说着不再管花泽政,抬起另一只脚,往密道里塞去。 却听花泽政突然“呵呵”笑了两声,语气有些阴狠道:“嗯,父亲大人教训的是,孩儿记住了,那么……”说着反手拔出腰间的手枪,对准花北溟的后背就是“砰砰”两枪,嘴里继续道:“您就安心去吧,孩儿会将花家发扬光大的。” 花北溟却是没有立刻毙命,而是挣扎着扭过头来,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口吐鲜血艰难地问道:“泽……泽政,你……这是为……何……”话未说完,“砰”的又是一枪,这次却是打在眉心。花北溟立刻咽了气,只不过一双眼睛仍旧是充满不解和震惊,死不瞑目。 花泽政却是脸色一沉,快步走上前去将花北溟的尸体拖到密室入口处放下,似乎有意让闯入者发现一样。又取下那枚家主扳指,然后侧耳听了听楼外越来越近的枪声,花泽政这才走到密道前。拿着手枪对准自己胳膊和大腿开了两枪,然后才钻了进去,按下了里面的开关。 他也不去包扎伤口,反倒将自己的鲜血抹到脸上、脖子上,再把衣服弄得很凌乱,似乎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做完这一切,从缓缓合拢的最后一丝门缝中,花泽政最后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父亲,语气冰冷地吐出八个字。 “为成大事,至亲可杀!” ------------ 第二十五章 搏命 更新时间:2010-09-28 林江虎摇摇晃晃地扔下手中打光了子弹的自动步枪,伸手到地上的行李包里摸了摸,却摸了个空,不禁暗自苦笑。因为暴露的太早,虽然有“夜枭”吸引了大部分敌人的注意力,而且屏蔽通讯之前还有许全行这个“眼睛”。 但这一路冲杀过来,内院的敌人实在太多。手雷、闪光弹、烟雾弹等等全部用了个精光,组装起来的小型狙击枪也打光了子弹,更别说是原本就没有携带太多的步枪子弹。 还好局势很混乱,林江虎又穿着巡逻队的衣服,更是让人草木皆兵,途中浑水摸鱼反倒还挑起了几支队伍的对射。再加上从尸体上得来的一些武器弹药,林江虎总算是杀到了北星楼。 “擦!这些鸟人,有必要穿得这么与众不同么?”林江虎瞥了眼脚下的一名近卫队员的尸体,这些人穿着的服装和巡逻队完全不同,是类似特种部队的一种作战服,关键部位还有护甲。 再次简单包扎好腰间和肋部的两处新伤,林江虎不禁微微有些头晕,明白这是失血过多的表现,赶紧从怀里掏出几个药瓶,倒出些药片干咽了下去。又抽出两支全密封的针管,里面分别是红色和黑色的不明液体。林江虎闭上眼感觉了一下身体的状况,终于还是将针管塞回了怀里。 深吸了两口气,林江虎再次离开藏身地,身形如电的直扑北星楼的大门,在途中还不时来个蛇形规避动作以躲避零星射来的子弹。 “啪啪啪!”一串子弹从窗口射出,却只能击起地上的尘土,林江虎则出现在了窗前,猛地一声大喝:“开!”一拳狠狠砸在木制的楼板上。 “咔嚓!”一声脆响,木屑飞舞中那最后一名留守的近卫队员也被击飞出去,半空中便已吐血不省人事。 “咳!”林江虎也弯下腰来,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然后伏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明显已是强弩之末,要是此刻出来个敌人,恐怕他便要葬身此地。 不过原本还剩下的半支近卫队早已按花北溟的命令,分头逃窜吸引那子虚乌有的“叶家军”的注意力了,自然没人来击杀此刻虚弱不堪的林江虎了。 片刻后,林江虎缓过气来,想了想还是抽出两支针管,将其中装有红色液体的一支扎进血管,缓缓注入。 “嘶!”液体刚刚进入体内,林江虎便倒吸一口凉气,瞠目欲裂,浑身的血管也根根暴起,犹如一条条青色的蚯蚓在身上蠕动,全身上下不断颤抖。 等红色液体完全注入后,林江虎缓缓闭上眼,片刻后再次站起身来,竟然又是生龙活虎了。 “妈的!”林江虎随手将空空如也的那支针管扔到一旁,发狠道:“阿龙,彪子,你们放心,老子先赌上半条命,不够的话再赌上另半条!” 说着拎起地上的那把自动步枪,大踏步往地下室走去。按照叶家的情报,那里有花家的一号地道,是北星楼通往山下的捷径。花家父子这种重要人物应该走的是这条最隐秘的通道,只不过此刻通道里应该已经被炸塌了中部,而里面的人没被炸死也只能原路返回。 小心翼翼摸进了地下室,里面空无一人,当目光扫到密室入口处那具仰面朝天的尸体时,林江虎不觉一愣。 竟然是花北溟! 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林江虎悄无声息地摸到密室入口,先伸手探了探花北溟的脉搏,确实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然后林江虎又从怀里掏出面小镜子,借着反光往密室里观瞧,里面并没有人。 林江虎这才窜了进去,密室里除了几处血迹和分别散落在两处的几颗弹壳以外空无一物。 “身体还没有冷,应该死了没多久。”林江虎重新返回到花北溟的尸体旁,仔细检查起来:“根据血迹判断,应该是死后从那面墙那里拖过来的。背后的两枪并不致命,正面眉心这枪位置很正,应该是瞄准过的。从他惊讶的表情来看,凶手应该是认识的人,甚至……出乎意料。” 林江虎眼睛一亮,低声道:“根据叶家的情报,花泽政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北星楼,莫非?不对,花泽政没理由弑父啊……”这其中的关节,一时间林江虎也想不通。 只好摇了摇头,再次来到溅有血迹的那面墙,用枪托在墙面上用不同的力量敲击了几下。片刻后林江虎退了开来,然后抬枪“砰砰砰”地扫射起来。 一个弹夹打光之后,墙面上的弹孔已经形成了一个半米左右的圆形。林江虎走上前去,掏出匕首沿着弹孔划了起来,没多大工夫墙面便脱落下来,露出后面厚重的合金密门。 “你爷爷的,果然是狡兔三窟,竟然还有一条密道。”林江虎狠狠一拳砸在密门上,却只得到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响:“擦,都赶得上中央银行地下金库的大门了!” 然后林江虎再不迟疑,转身就往外跑去,跨出密室入口时瞥了一眼花北溟的尸体,突然又停了下来。 只见林江虎蹲下身子,伸出右手合上花北溟的眼睛,低声道:“荣华富贵,转眼间风流云散。虽然不知道是谁杀的你,但死人为大,你欠我的便算还了,安息吧。”说着再次动身往外跑去,只是嘴里喃喃道:“至于你儿子欠我的,我自会找他还!” …… 由于先前冲杀过来的时候,林江虎已经将路上的敌人清扫了一遍,加上通讯仍处在屏蔽中,敌人调度不灵,所以原路返回的时候他并没有遭遇太多阻击,仅仅两分钟不到便出了内院。 林江虎快速来到先前暴露时的那处厕所,从里面的六具巡逻队员尸体中选了一名身材差不多的,将自己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换了下来。又换了一把自动步枪,并收集了几个弹夹,准备趁着混乱返回进来时的那面墙,赶紧逃出去。 谁知刚刚出厕所,就听一直没有声息的耳机里突然再次响起许全行的声音,语气很是焦急:“虎哥,虎哥!你还在么,还在么?听到请回答,听到请……” 林江虎第一反应便是眉头一紧,屏蔽时间到了!但仍保持语气淡然地回答道:“全行,别慌,我没事!先说最新的情况!”说着脚下步伐加快,脸上也换上一副微微有些慌乱的样子,端着手里的枪往进来时的那处院子跑去,看上去就像是一名惊慌失措的普通巡逻队员。 “呼!”听到林江虎没事,耳机里的许全行明显松了口气,赶紧给林江虎讲山庄里的情况:“虎哥,虽然我尽量拖延,但刚刚还是被对方突破了屏蔽,不过他们的监视画面还需要一刻钟左右才能恢复。另一方面,所有的‘夜枭’均已自爆或者被摧毁,对方现在应该已经发现并没有大批入侵者,恐怕马上便会有大批人马收到指令戒严整个南区。” 林江虎喉头微动,低声道:“保守估计,还有多少真空时间。” “呃……”许全行顿了顿,片刻后语气低沉道:“最多……三分钟。”说着突然声音急促起来,激动道:“虎哥,让老黑他们冲进来接应……” 话未说完,就听林江虎猛地低喝一声:“住嘴!”脚下的步伐却没有丝毫停顿,反而将速度提高到极致,几乎在空气中带起“呼呼”的响声。 “全行!告诉老黑,如果三分钟后我还没有冲到墙外,他们必须撤离!”林江虎将全身肌肉的力量都调动起来,根根青筋暴跳,血液流动速度猛地加快,身体竟然带起道道残影! “虎哥!”许全行平时看起来是个唯唯诺诺的宅男模样,想不到竟然是个倔强脾气,此刻还想再劝。 哪知林江虎忍住嘴角缓缓渗出的鲜血,强吸一口气,勉力开口道:“够了!不想我现在就死的话,就照做!”说罢一按耳机侧面,关掉了麦克,这才一口鲜血吐出老远,速度也渐渐缓了下来。 “咳咳……”林江虎擦了擦下巴处的血迹,低声骂道:“擦,希望花家的那些兔崽子们动作别太快,否则只能拼上剩下的半条命,咳……”再次吐出一口血,林江虎稳住前进的速度,自语道:“只怕到时候就算能出去,也不一定能活……” 一路无事地行了约有一分多钟,林江虎已经能看见远处的那道围墙了,不禁眼前一亮,不顾药力渐渐消退的副作用,强自提起速度往假山奔去。 可就在此时,前方的院子里钻出了一只约摸八九人的队伍,枪口对准林江虎这边,高声喝道:“停下!出示证件!” 林江虎脸色一沉,不但没有减速,反倒双腿一蹬,猛地往前一窜,整个人在草地上滑行起来。而在他腾空的那一瞬间,手中的自动步枪也同时响起。 就听对面那群人连声惨叫,顷刻间便躺倒大半,没死的也基本失去了作战能力,已经无法阻挡林江虎的前进。 眼看离院墙只有不到千米的距离,林江虎也不禁脸色微喜,可他前进的速度也在缓缓放慢。其实不是他想放慢速度,而是体内的药力已经消退大半,此刻能坚持这个速度已经算他林江虎毅力惊人了。 不过这个速度也不慢,甚至可以让世界冠军为之侧目了,如果没有突发情况的话,林江虎赶到假山再引爆院墙下的炸药逃出去,也只需要两分钟左右。 可是天公不作美,仅仅过了一分钟,林江虎不得不停了下来,就地一个驴打滚躲到了院门后方。 “砰砰砰……”一连串的子弹打在土地上、院墙上,一瞬间碎屑四溅,刚才听到枪响的几支巡逻队竟然这么快便赶了过来。 呼吸急促的林江虎脸色都有些发白,身上的伤口多半早已崩裂,就连视线都有些模糊。 勉力掏出小镜子,从里面看到院子里至少有十几人,其中一半躲在山石、立柱后面守着,另一半正往院门这边逼过来。 扔掉小镜子,林江虎吐出口血唾沫,那些从后面赶来的追兵可以暂且不理会,但院子里的敌人必须消灭,否则是逃不出去的。 想了想,林江虎低骂一声:“贼老天,要我死是不?好!那老子就……” 说着咬了咬牙,林江虎从怀里掏出那支装有黑色液体的针管,猛地将针头扎进心口,同时面目狰狞地吐出最后两个字。 “搏命!” ------------ 第二十六章 香蕉你个巴拉 更新时间:2010-09-29 这黑色的液体注入体内之后,并没有出现如红色液体那次的可怖情形,反倒是林江虎全身的肌肉微微有些干枯萎缩的状况,那些伤口也不再流血。 深吸了一口气,林江虎猛地跳起,身形如同闪电般窜入院内,一名靠近院门的巡逻队员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拧断了脖子。 林江虎迅速抄过他手上的自动步枪,“哒哒哒”一阵扫射,没有掩体的敌人便躺倒了近一半。 “开枪,开枪!用手雷……啊!”话音未落,指挥者便被点杀,不过反应过来的巡逻队员也纷纷开始反击。 “噗噗……”子弹打在林江虎身前的尸体上发出阵阵闷响,更有三颗手雷飞了过来。 林江虎枪口一摆,一个三连发准确的命中了刚刚腾空的两颗手雷,爆炸声中那处山石后面的四名巡逻队员便失去了作战能力。 只不过此时再想狙击从侧面扔过来的第三枚手雷,却已来不及了,千钧一发之际林江虎猛地将挡在身前的尸体扔了出去,自己往后一滚。 “轰”的一声,阻挡了手雷继续飞行的尸体被炸得七零八落,一时间弹片和血肉齐飞。 而林江虎则借着血雨和硝烟的掩护,再次往假山冲去,连背后被弹片划开了一道大口子都不自知,不过奇怪的是伤口并没有怎么流血,只是两侧外翻的肌肉有些发黑。 …… “噗!”一名躲在立柱后面的巡逻队员刚刚露头,额角便爆出一朵血花,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两名躲在假山后的巡逻队员脸色都有些发白,端枪的手都有些发抖,刚想冲出去就听耳边响起破风声,一个黑影从假山上直接跳了下来。两人还没来得及转头,就失去了知觉。 …… 仅仅一分钟不到,当院子外面的援兵赶到时,里面十几人已经仅剩因为胆小而躲在院门两侧的三个人还完好无损,其余的不是失去了性命便是失去了作战能力。 正当援兵们吃惊于林江虎的战斗力而迟疑不敢前时,身上又添了两处新伤的林江虎已经躲在假山后按下了手中的引爆器。 “轰轰……”几声巨响之后,高大的围墙便被炸开了一个大缺口,林江虎顾不得劈头盖脸砸过来的碎屑,便在漫天尘土的掩护中冲出了南山庄园。 当尘土消散大半时,林江虎已经快要抵达最近的那处树林,只要到了那里他便有足够的把握逃到事先商定的那处悬崖,然后和老黑乘坐此时应该已经组装好的滑翔翼逃到山下,再乘车离开。 但就在此时,林江虎只觉左腿一软,竟然一个踉跄往左侧倒去。 “不好,透支到了极限!”林江虎暗道一声不妙,正待伸手撑地然后顺势调整身形时,就觉右肩一股巨力传来,整个身体都被带着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然后狠狠砸在了前方的一处小土包上。 而旁边的地上爆起一阵青烟,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赫然出现在了那里。 “狙击手,穿甲弹!”林江虎瞳孔瞬间放大,来不及多想,赶忙一个翻身躲到小土包后,整个身体尽量蜷缩成一团。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右臂完全不听使唤了,肩膀上有一个两指宽的大洞。还好由于黑色液体的作用,林江虎已经暂时失去了所有的痛觉,所以整体的行动力并没有丧失多少。否则就算再硬的铁汉,钻心的疼痛也会让他的行动力大打折扣。 “呸!”林江虎吐出嘴里带血的沙土,喃喃道:“贼老天,害我又救我,玩我么?” 先前要不是他腿一软,恐怕就不是肩膀上多个大洞,而是脑袋上了。只不过现在情况也十分不妙,先不说被堵在这里马上便会有大批敌人赶到。就算敌人不来,林江虎也撑不了多久,要知道这次右肩的创口太大,又是贯穿性的,黑色液体也只能缓解出血的速度,而不能阻止血液继续流失。 照这个失血的速度,如果不采取医疗措施的话,不出三分钟林江虎就得陷入失血性休克,到时候哪怕林江虎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十分钟后也必死无疑。 用左手点了几个穴位,又绑上几根布条,林江虎竟然还有心思骂骂咧咧:“擦,为啥这点穴功夫不像小说里的那么神奇呢?或者给老子来个天魔解体*也好啊。” 这时在指挥中心的催促下,终于有十几名巡逻队员畏畏缩缩地从缺口处追了出来,隔着老远就又是开枪又是扔手雷,虽然没伤到林江虎,但也让他弄了个灰头土脸。 “呸!”林江虎再次吐出口中的灰土,哼哼道:“麻痹的,虎落平阳被犬欺。” 正在林江虎愤愤不平时,树林旁边的山路上突然窜出一辆迷彩涂装、车身挂满树枝的军用悍马,车顶上的机关枪对着缺口处一顿扫射,竟然是老黑他们来了! 林江虎再也顾不得什么危险了,跳起身来一边往悍马奔去,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别过来!有狙击手!” 可不知道是不是枪声掩盖了喊声,悍马依旧急速驶来,一时间林江虎瞠目欲裂,猛地摇晃起左手,似乎怕那狙击手看不见他似的。 “噗!”的一声响起,却不是林江虎倒下了,而是不远处一名趴在缺口外边的碎石上,正瞄准林江虎的巡逻队员被爆了头。 林江虎虽然没有看到这一幕,但刚才射击自己的狙击手一直没有开枪,也让他猜到了点什么。 来不及多想,林江虎用尽最后的力气窜进自己面前正在甩尾的悍马里,只见车里有三个人。开车的是付黑,正在用车顶机关枪压制追兵的是付黑地,而后座上则是已经准备好急救箱的温岩。 “老黑,这车不是准备在山下接应滑翔翼的么?”林江虎瘫坐在后座上,旁边的温岩赶忙给他身上的伤口做临时处理,一双手犹如穿花蝴蝶般灵巧,不多时便止住了大部分流血。 付黑正全神贯注地操控着方向盘,根本顾不上回答林江虎的问题,反倒是眼看周围没有了追兵的付黑地,从天窗退回车内哼哼道:“林江虎啊林江虎,要小爷说啊,你这小子就是婆婆妈妈。” 又拿手指点了点身上破皮烂肉惨不忍睹的林江虎,付黑地哂道:“哼,虽然小爷不得不承认,你小子确实能打,也是条汉子。可你毕竟不是外星人凹凸曼吧,一个地球人再强又能打几颗钉?” “别的不说,就刚才吧,全行为什么在耳机里喊让你从土堆后面出来?”说着看了眼林江虎的耳侧,发现那副耳机已经破烂不堪,付黑地继续道:“你的耳机坏了可能没听见。他喊你出来往我们这边跑,当然是因为袁全大叔干掉了那个狙击手。” “所以要是没有袁全大叔,没有我们来救你,你是不是死定了?”付黑地这小子人黑心也黑,说的话更是黑,要是对方是个爱面子的人,这几句话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林江虎只是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是的,我是死定了,可现在这么一搞,你们岂不是……” “啊呸!”哪知付黑地狠狠啐了一口,骂道:“香蕉你个巴拉!小爷知道你重义气,知道你不怕死,知道你上次死了兄弟不想活了。” 说着看了看脸色变得铁青的林江虎,不屑道:“可你他娘的当我们这些兄弟是什么人?” “刺啦”一声,付黑地猛地扯开自己的小背心,拍着胸膛怒声道:“虽然小爷身上的伤疤没你的多,也没你的吓人,可小爷也是上过刀山下过火海,鬼门关前撒过尿的纯爷们!” 再次瞪了一眼已经有些发晕的林江虎,付黑地掏出根香蕉,边扒皮边总结道:“这人生啊,就跟这吃香蕉一样,主要不是吃这肉,而是扒这皮。”说着用蔑视的眼神瞥了一眼林江虎,不屑道:“小样儿,谅你也不懂哲学,没文化。” “咳……”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付黑地继续道:“得,说通俗点吧,兄弟们来帮你,你却一个人单枪匹马去装-逼,那就是瞧不起兄弟们。明白不……哎哟……” 这小子话音未落,就被旁边的付黑一巴掌扇在脑门上,骂道:“你奶奶个熊,老子让你贫,让你考研!”说着又是一巴掌。 教训完付黑地之后,悍马已经到了盘山公路,付黑方向盘一打,车子便往山下逃逸而去。 从后视镜里望了望脸色木然的林江虎,付黑终于开口道:“虎子,黑子刚才的话虽然难听,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听见去。这方面多的我也不说了,还是先告诉你其他兄弟现在的情况吧。” 再次一个漂移过弯,付黑继续道:“全行和老鼠已经按计划开着通讯车先行撤退一段距离了,但我们这边的通讯也没有中断。厨子在炸塌几条通道后,我也让他先离开了,不过这公路附近的几个点他已经安置好炸药,足够阻挡追兵。老枪则刚刚抵达藏有滑翔翼的那处悬崖,我让他先别急着用,等我们这边吸引了足够注意力,他再逃走就没什么危险了。” “这样你该放心了吧?”付黑微微一笑:“要知道兄弟们也不是吃素的。” 这时黑色液体的药力已经消退的差不多了,林江虎忍着剧烈的疼痛,昏昏沉沉点了点头,喉咙嘶哑道:“嗯,我……嘶……”刚开口就倒吸一口冷气,却是右肩那处伤口在剧痛的刺激下,再次崩裂开来,血如泉涌。 一直面沉似水的温岩不禁眉头紧皱,凑到前面对付黑低声道:“老黑,林大哥必须马上送到上好条件的医院急救,否则就算有我在,恐怕最多一个小时……” 付黑闻言也皱起眉头,自语道:“上好条件的医院?可现在捅了花家这马蜂窝,只怕上京哪处医院都不安全……”说着就想问问林江虎,哪知林江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旁边的付黑地却断然道:“老叔,现在还有一种地方肯定安全,那就是老佛爷的地盘儿!” “青湖别院!”付黑眼前一亮,舒展眉头道:“好,等会儿到一号点换车之后,我们就赶去檀香山!” 可就在此时,付黑伸手按了按耳机,听到许全行传来的消息,不禁再次眉头紧锁。 “武装直升机?” ------------ 第二十七章 雷霆之势 更新时间:2010-09-30 南山山脚下,花家的长老们在见到“身负重伤”的花泽政之后,老泪纵横之余不禁纷纷表示欣慰。当然这其中有真欣慰也有假欣慰,前者自然是亲花北溟一系的三长老和五长老,后者则是以大长老为首的旁支三名长老。 “泽政,你父亲他已经……”大长老红着眼睛,话说了一半便哽咽不能语,看上去似乎真情流露,其实花泽政很清楚这老家伙正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趁机掌握大权。 “大长老,都是林江虎那个杀千刀的!父亲为了掩护我,自己却……”花泽政双目赤红,面目狰狞,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由于双拳握得太紧,指甲都倒折过来,他却似乎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 先前花泽政从密道出来之后,便第一时间联系了自己在山庄中的心腹,得知先前的大敌入侵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其实只有非常少的几个人侵入山庄。花泽政马上便意识到是林江虎那批人,赶紧联系三长老,将林江虎如何如何突然闯入,花北溟又如何如何大义救子的“事实经过”说了一遍。 确认花北溟在北星楼身亡之后,五名长老当即乘坐直升机来到山下与花泽政会面。而由于盘山公路有几处被林江虎他们炸毁,只有一架先前赶到的武装直升机继续追击悍马,其他从外面赶来的援兵却被大长老下令到南山下待命。 “泽政,你也不要过度伤心,这仇我们花家肯定会报的,其实已经有一架武装直升机去追杀了,说不定等会儿就有好消息传过来。”三长老拍了拍花泽政的肩膀安慰道。 大长老则低垂眼皮,思索了片刻之后,又睁开眼扫了一圈周围,确认停在地上的直升机机舱里只有五名长老、花泽政以及花子荣,这才开口道:“咳,泽政啊,这仇一定会报的,不过……群龙不可一日无首,既然家主已经遭遇不幸,那么我们应当推举一人……” 哪知花泽政猛地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大长老,瞠目欲裂道:“父亲尸骨未寒,你就想着争权夺利!花家要你何用!”说着对一旁同样对大长老怒目而视的花子荣命令道:“花子荣,清理门户!” 竟然是要下杀手! 花子荣却是望了他一眼,并没有动手。 大长老刚才也没料到花泽政这么大反应,这时看到花子荣的反应才稳住心神,冷声道:“笑话,家主已死,我的提议合情合理。”说着又指了指远处戒备的近卫队和近处的花子荣,对花泽政哂道:“再说了,这近卫队又岂是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指挥得动的。” “放肆!家主既然不幸身亡,理应由泽政继承家主之位,你……”却是三长老替花泽政说话。 二长老却冷哼一声打断道:“哼,家主之位岂是儿戏,一个小毛孩子怎能胜任?” 大长老也点点头,看都不看花泽政,只是对几名长老笑道:“既然家主意外身亡,又没有合适继承人,那长老会就投票……” “哈哈哈哈!”却是花泽政突然一阵狂笑,然后指着大长老的鼻子骂道:“老匹夫!家族的仇人尚在外面逃窜,大仇未报!你就想谋夺家主之位,此已是叛逆之罪,按祖制,该杀!” 说着不等几人反应过来,花泽政猛地右手一翻,对一旁的花子荣亮出一样东西,厉声喝道:“花子荣,我以花家家主的名义,命令你诛杀逆贼!” 正是那枚家主扳指! 大长老当即大惊失色,尖叫道:“不可能,不可能!这是未经长老会同意的私自传位,不合祖制,不合……” “砰!”的一声枪响,却是花子荣开枪击杀了大长老,其实他本就是花北溟的义子,对花北溟忠心耿耿,只不过为人死板,只听花北溟的命令。 收回手枪之后,花子荣不去管剩下几名长老,对着花泽政跪下磕了个头:“家主,还请为老家主报仇。” 见花子荣看到此物后果然听命,花泽政终于放下心来,点头咬牙切齿道:“你放心,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说着扭头对三长老道:“三叔,我以花家新任家主的身份命令你暂代大长老之位,立刻去指挥对林江虎的追杀行动!哪怕动员花家在上京的所有力量,也务必将其击杀,以慰亡父在天之灵!同时也让其它世家知道我们花家不是好欺负的!” 他这其实是一石三鸟之计,既可以收像花子荣这种死忠于花北溟的人的忠心,又可以借机宣告自己对花家的统治,还可以占据名分上的大义。 三长老神色有些阴晴不定,不过瞥了眼一旁死盯着自己的花子荣,终于还是对花泽政躬身施了一礼:“谨遵家主大人的吩咐。”然后又对五长老使了个眼色,这才离开了机舱。 花泽政这时又对五长老微微一笑:“七叔,你看二长老和四长老对家族可还忠心?他们平日里和大长老关系似乎很好嘛……”称呼不同,似乎也表明花泽政对几名长老亲疏有别,只不过这也是表面功夫,以分化两派,其实花泽政对他们都不放心。 五长老看了看脸色煞白的二长老和不知所措的四长老,语气迟疑道:“这……他们对花家的忠心还是有的,和大长老嘛……私谊倒也不错。”他也搞不懂花泽政到底是想赶尽杀绝还是网开一面,只得两头下注。 “嗯。”花泽政脸上的微笑却又更盛了几分,对着四长老开口道:“既然七叔如此说,我自然是相信二位对家族的忠心的。那么还请四长老继续回去为家族出力了,二长老嘛……”看了看已经面无血色的二长老,花泽政和声道:“你就和七叔陪在我身边,有什么事情也好给我这个经验不足的新家主出谋划策嘛。” 等颤颤巍巍的四长老下去后,花泽政这才对花子荣吩咐道:“子荣,让飞机回山庄,我要先稳定一下家族里的局势,然后再去看看三叔的工作做得怎么样,希望到时候能看到林江虎的项上人头!” 花子荣点了点头,片刻后直升飞机载着花家新任家主花泽政往山上飞去,他身旁是面目狰狞的花子荣,以及两名无精打采的长老…… --------我是传说中的分割线-------- “我擦!”付黑地狠狠吐出口唾沫,摸了摸额头上刚被撞出来的大包,骂道:“这他娘的上京还有没有王法了,一架武装直升机随便开火都没人管?” 这时车内的电子警报再次响起,旁边的付黑猛地一打方向盘,先猛踩油门然后突然急点右边的附属刹车,就见悍马整个往右倾斜起来,竟然在地上划过一道将近九十度的弧线。 堪堪躲过了一道黑色的直线,直线猛地砸在了前方的地面上,就听“轰”的一声巨响,猛烈爆炸产生的气浪差点将已经绕过去悍马推翻。还好老黑车技绝佳,这辆悍马也不是普通货色,四人才躲过一劫。 “擦,差点把小爷从独角兽变成野牛!”付黑地再次骂了一句,这次他牢牢护住了头,所以额头上并没有再添大包。 “行了!少他妈贫!看看虎子怎么样了!”付黑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车内的电子屏幕,双手也紧紧握住方向盘,随时准备规避火箭弹,至于机枪子弹能躲就躲,躲不过就让悍马硬抗,反正只要不打在一个点,加装的陶瓷装甲一时半会儿也打不穿。 付黑地又小声嘟囔了两句,伸过头瞧了瞧后座,那里原本的座位已经被翻转过来,露出下面原本用来藏人的密舱,此刻林江虎正躺在里面,处于半昏迷的状态。而温岩则牢牢抓住旁边的绳子以固定自己的位置,还时不时给林江虎反复崩裂的伤口做处理。 “喂,石头,猛男死没死?”付黑大着嗓门问道。 温岩趁着车子还平稳,再次止住一处出血的伤口,语气冰冷道:“你死了林大哥都不会死。” “嘿!石头也会骂人咧!”付黑也不生气,调侃了一句,见温岩不再理他,便扭头对全神贯注开车的付黑喊道:“老叔,我看这头老虎气色不太行,咱们得赶紧想办法摆脱天上的追兵,然后送他去青湖别院!”他和付黑说话倒还蛮正经。 付黑微微点头,但眉头却是紧锁,他现在能保住车子不被击毁已经是个奇迹了,哪里谈得上摆脱。 这时警报再次响起,电子屏上又一个红点往悍马袭来,付黑急忙施展浑身解数,操控着悍马再次神乎其技地躲过一劫。 此时耳机里的许全行也说道:“老黑,你们已经错过两个换车点了,而且对方的火箭弹虽然一直没有命中,但也迫使你们几次改变方向,现在已经和原来计划的路线越偏越远,离上京市区也是越来越远,这样下去对方动起手来也会越发肆无忌惮。而且老枪刚才传来消息,南山下面的敌人也开始动了!老黑,要赶紧想办法!” 付黑脸色更是难看,想了想对耳机里的许全行沉声道:“全行,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河流、隧道、树林之类的?” “等我看看。”许全行查了片刻,回答道:“老黑,只有前面两公里处有一座荒山,但坡度太大,车子上不去,而且上面光秃秃的也藏不住人。” “那说这个有屁用!”付黑此时忍不住发起脾气来。 “呃……”许全行顿了顿,还是说道:“但是山体下面有个穿山隧道,据资料记载里面还有个废弃的防空洞,不过……没有出路!” “嗯?”付黑不禁沉吟起来,难怪许全行吞吞吐吐,这情况很明显。那处防空洞是唯一的活路,但只要直升机在外边守着,等地面上的追兵一到,照样是死路一条。 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进隧道后赶紧放下林江虎,另外让一人开车吸引直升机离去,然后其余两人带着林江虎潜逃,再与许全行他们秘密会合前往青湖别院。 “老叔?”付黑地并没有听见许全行的话,只是看见付黑脸色不对,于是问道。 “呃?哦,我没事。”付黑反应过来,再无迟疑,猛地一踩油门。 悍马往前方疾驰而去…… ------------ 第二十八章 把命还给你 更新时间:2010-10-01 “黑子!把什么闪光弹、烟雾弹、枪榴弹,反正能吓唬人的全扔出去,让后头那架直升机飞高点、飞远点!”付黑说罢将方向盘中间的一个红色盖子打开,里面有个按钮。 付黑地望了付黑一眼,立刻动手将原本踩在脚下的弹药箱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不停往外扔去。片刻之后大团烟雾便笼罩了悍马后面的天空,里面还伴随着闪光和爆炸,不明所以的飞行员果然谨慎地将直升机拉升起来。 “就是现在!都抓紧了!”付黑猛地按下按钮,就见悍马车后部喷出两道蓝色的火焰,整台车如同飞起来一般快速往前方冲去,片刻后那条黑漆漆的隧道便出现在了视野中。 眼看就要冲进隧道,付黑大声喊道:“黑子!待会进去之后,你马上和石头把虎子抬下去,等我引走直升机你们再出去,然后联系全行他们来接应!” 一听这话,温岩只是看了一眼付黑,并没有说话,但付黑地却几乎跳起来,激动道:“老叔!那你……” 付黑握紧方向盘,厉声骂道:“你奶奶个熊!是谁先前还骂虎子婆婆妈妈的?你给老子听好了,按我说的……” 话音还未落,就听“轰”的一声巨响,近在咫尺的隧道侧面被一枚火箭弹击中,却是发现情况不对的直升机赶了过来。顿时大量的碎石四处飞溅,还好没有命中要害,这石山也还算坚固,隧道口并没有坍塌。 付黑来不及再说话,驾驶着悍马从碎石雨中穿过,“嗖”的钻进了隧道,刚刚进去后面便再次传来爆炸声,大量的山石掩埋了小半个入口。不过直升机并没有继续发射火箭弹,想来是一路多次使用,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快!你们把虎子抬下去!”付黑猛地一个刹车,同时大声喊道。 付黑地眼珠子一转,喊了个“好”字,便钻进后面帮温岩抬起林江虎,然后温岩先下了车接过林江虎。 就在这时,半昏迷的林江虎正巧醒过来,嗫嚅道:“水……水……”温岩赶紧拿过一瓶矿泉水喂了几口,同时对着回头看过来的付黑沉声道:“老黑,保重。” 而付黑地却管不了这么多,他没有下车,而是往付黑那边凑过去,嘴里低声道:“老叔,我有句告别的话要说。” 付黑不禁气道:“熊孩子!婆婆妈妈的,有屁快……” 还没说完,却见靠过来的付黑地突然一个手刀,准确地切在了猝不及防的付黑颈动脉上,然后趁着付黑晕眩的这点时间,猛地将付黑从驾驶席上拉了出来,一把扔到车下,自己却坐了上去,猛地一踩油门,悍马便窜了出去。 这时刚刚清醒了点的林江虎正好看见这一幕,不禁愣道:“这是……” 刚刚落地便恢复了知觉的付黑猛地摇了摇脖子,突然跳起来声嘶力竭地喊道:“黑子!我草你大爷……你给老子……回来!”已经语不成调了。 那远去的悍马上却传来付黑地高亢的声音:“林江虎!你给小爷记住了,老叔欠你的命,小爷今天还给你……” 悍马绝尘而去,只余“你……你……你……”的回音不断在隧道里回荡。 林江虎喉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只觉气血上涌,眼前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我是传说中的分割线-------- 一个星期之后,青湖别院,还是那处紫竹林,也还是那处草亭,一袭青衣的叶夫人倚在横榻上,面前香炉里冉冉升起的紫烟在空气中飘飘荡荡。 林江虎坐在轮椅上,连三叔推着他从烟雾中缓缓走出,将轮椅停在横榻的对面,连三叔走到叶夫人身旁低语几句。 片刻后,叶夫人点了点头,连三叔便束手退到一旁,一时间草亭里只剩她和林江虎,不过两人间仍旧隔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中间还有些摆设物品有意无意的构成阻隔。 “想不到竟然还真有人能在服用‘黑色禁药’之后还能活过来,真是奇迹。”叶夫人一双美目上下打量了一番面无表情的林江虎,赞叹道:“更别说你全身还有多处受创,送过来时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要不是你的几个兄弟非要试试看,恐怕我就让人把你埋了。” 说着微微摇了摇头,似是仍旧不相信一般,低语道:“但想不到你当时真恢复了心跳,叶家的御医惊讶之下还说你已经成了植物人,可就是现在,你这个植物人竟然又出现在了我面前。啧啧,真是不得不感叹你这条命可真够硬的。”其实此刻叶夫人更惊叹于那张纸上的批命之语,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轮椅上的林江虎却是艰难地摆出一个微笑的姿势,可惜身体还没有恢复,只有右半边嘴角微微弯起,样子甚是古怪。 林江虎声音有些干涩道:“承蒙叶夫人关照了,我心愿未了,就算死也不会瞑目,自然要从地狱里再爬回来了。不过叶夫人此次援手之情,我林江虎也会记在心中的,有机会定当回报。” “呵呵。”叶夫人随意摆了摆手,轻笑道:“那正好,眼前就有个机会让你还这个人情了,而且恐怕你欠我的还不止这一个人情,这次也就一并还了吧。”说着伸手遥遥点了点林江虎面前几案上的一份文件,示意其观看。 林江虎右边眉毛微微翘起,也没有多问,只是拿起来低头细看。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沉声道:“好。只不过俗话说‘债多不愁’,那我林江虎就厚着脸皮再多欠一个,就是我那兄弟……” 叶夫人笑容更盛了两分,伸手拨弄了一下软榻上的玉石棋子,缓缓道:“是那个叫付黑地的死刑犯吧?” 其实林江虎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问付黑有没有付黑地的消息,付黑却脸色古怪的告诉他,叶夫人三天前就送过来一盘录像,里面记载了付黑地的消息,付黑已经看过来了。 原来当日付黑地驾车吸引直升机远去后,由于直升机已经没有了火箭弹,而且付黑地的车技也非常高明,所以一直逃到了上京地区最西面的警备区,然后才被花家从警备区调出的部队拦截下来。 正当付黑地打算拼了的时候,叶家终于出手,让警备区的政委亲自出面弹压,救下了付黑地。其实当时也是巧合,原本叶家是想保林江虎一命,谁知林江虎根本不在车里,而是仅仅五分钟后被付黑他们送到了青湖别院。 虽然阴差阳错救下了付黑地,但并不知道林江虎已经逃走的花家并不罢休,新上任的花泽政异常强硬,坚持要求处死杀害他父亲的凶手,否则就要联合赵、铁两家跟叶家鱼死网破,似乎丝毫不惧当年他爷爷的惨剧重演。 一时间花家和叶家在警备区的人马摩拳擦掌,局势一触即发,这时已经得知林江虎抵达了青湖别院的叶夫人,避实就虚地答应了判处死刑,然后将付黑地投入了叶家控制的监狱。事后才得知当时在警备区的仅仅只是林江虎的一个同伙,花泽政当即大发雷霆,但由于没有现场抓到林江虎,唯一落网的知情人付黑地又在叶家掌控中,花家这才暂且放下此事。 事情虽然暂时告一段落,但在此次事件中,花泽政以花家新任家主的身份,表现出来的态度却耐人寻味,一时间上京表面上依旧风平浪静,但暗地里已经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了。 想了想,林江虎语气平静道:“叶夫人,我兄弟是不是死刑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多欠您一个人情。” 叶夫人微微一愣,手上的那枚棋子重重按在横榻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旋即叶夫人突然掩嘴轻笑起来,而且声音渐渐放大,犹如银铃般的笑声在草亭间徐徐绕梁。 片刻后,叶夫人微微喘息着止住了笑,瞥了依旧神色淡然的林江虎一眼,哂道:“何来自信?” 林江虎缓缓扭了扭脖子,淡然道:“就凭我是林江虎!” “砰!”叶夫人手中的棋子直接砸在了林江虎额头上,弹到地上余势不止,又接连弹起几次,最后那枚上好蓝田玉制成的棋子“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林江虎却只是抿紧了嘴唇,并没有说话,似乎被砸中的并不是自己。 “少他娘装-逼!”叶夫人竟然爆出一句粗口,而且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声音也不热:“就你这样的货色,还想多欠我一个人情?而且你觉得我是在出价?” 这时就连外边的连三叔都忐忑不安地望了过来,夫人这不对啊,都多少年没这样了,而且万一林江虎这不死怪物恼羞成怒突然暴起发难怎么办?虽然他现在看上去就跟个残废一样。想了想,连三叔不动声色地往草亭方向挪了几步。 哪知道林江虎还没发难呢,叶夫人先暴走了,就见一枚棋子猛地砸向正靠过来的连三叔,后者虽然是内家高手,可依旧脸色煞白,棋子还没落地便匆匆退了开去,再也不敢随意靠近。 “错!”不去管退走的连三叔,叶夫人猛地站起身来,指着林江虎的鼻子厉声喝道:“先不说林江虎这三个字值不值这个价,就说你根本不值得我出价!” 再次望了一眼嘴唇因为抿得过紧而有些发白的林江虎,叶夫人哂道:“怎么,不服气?哼,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 说着伸出芊芊玉手斜着指了指天,沉声道:“这天下间,我连致馨见过的人才、奇才、怪才、天才、全才数不胜数,可是值得我出价的只有三个人。” “可惜,这三人中一个我亏欠于他,多年前还要杀他,如今生死不明;另一个是名命途坎坷的女子,却是与我无缘。”叶夫人说完这两人,还叹了口气,其中有什么故事却是不知道了。 叹完气后,叶夫人又指了指上京方向:“这第三人却是我南方布局的最佳人选,你以后可能也会遇见,便是那与花家世代交好的上三龙赵家这一代的嫡长子――赵降龙!” 提起这个名字,叶夫人微微蹙眉:“只可惜此人腹中自有山河,虽值得我出价,可我却出不起价。唉……”说到最后,也不禁再次长叹。 林江虎这时却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这才语气漠然地开口道。 “我不值得出价,可我值得赌!” ------------ 第二十九章 一日三刮目 更新时间:2010-10-02 “嗯?”听到林江虎的这句话,叶夫人沉吟一声,转过头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林江虎。 林江虎却再次闭上了嘴,只是眼神凌厉的和叶夫人对视。 两人间并没有撞出什么爱的电火花,只是对视了片刻而已,叶夫人便缓缓点头,高声道:“好!” 说着再次恢复了微笑的模样,慵懒地倚倒在横榻上:“就凭你这句话,那付黑地我救下了!” 林江虎也悄悄松了口气,但语气依旧淡然道:“那这人情我林江虎也欠下了。” “呵呵!”叶夫人掩嘴轻笑,和刚才暴怒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如果不是林江虎刚才亲身经历,打死他也不会相信眼前这风韵犹存的妇人震怒时会让人难以呼吸。 “你能看透这点,让我更有信心下注了!”再次拈起一枚棋子缓缓玩弄起来,叶夫人和声道:“不错!我之所以选你,不是因为你能亡命,要知道我要你站上去的那个舞台远不是你从前纵横的那个舞台可比。” 说着将那枚棋子换到左手,而右手则拿起紫檀木棋笥,对着林江虎继续道:“你的确很能打,命也够硬,可你再能打,命再硬,也只是个武将!要知道武将要出头,先打二十年!” “我等不了!这天下,也等不了!”叶夫人将手里的东西举起,脸色微沉道:“所以,我要赌你!而不是用我手头现有的几个人!不错,他们现在远比你强!可他们没有赌性!他们去南方,可以苟延残喘,但扭转不了大局,终究会功亏一篑!” “可你不同!”拈着棋子的左手狠狠一指微微眯起眼睛的林江虎,叶夫人厉声道:“你现在只是一头虎,一头铁背猛虎!凭着一口虎气,纵横于江湖!” 然后叶夫人将左手的棋子猛地插进棋笥,站起身来:“可现在我要你去的,不是江湖,而是大海!” 说着一把抓起数十枚棋子,紧紧攥在手心,叶夫人身子前倾:“而一头虎,哪怕是一头铁背猛虎,在大海里也翻不起风浪!只有龙,才能纵横于-大海,遨游于天地!” 缓缓放下手中的东西,叶夫人盯着林江虎问道:“你知道什么是龙么?” 林江虎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和叶夫人对视道:“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不错!”叶夫人想到的也是“青梅煮酒”的这段话,不禁点头道:“这就是龙!” 望了望若有所思的林江虎,叶夫人却坐下来说道:“可惜你成不了龙!” 话音刚落,林江虎的目光便望了过来,叶夫人这才继续道:“你虎气太重,如若强行化龙,反而十有八九入了魔道,化龙不成反为蛟!” “那可不是我要赌的结果!”叶夫人微微摇头。 林江虎微微垂下眼帘,似乎在思索,叶夫人也没有主动揭开谜底,而是端起青瓷茶碗喝了口苦丁茶。 片刻后,林江虎抬起眼帘,眸子里闪动着光芒:“乱山中!” “啪!”原本端在手中的青瓷茶碗掉落在地,叶夫人美目圆睁道:“好,好,好!好一个‘乱山中’!我赌的就是你能搅乱整个南九省的局势,让其不足以影响到帝国核心的战局!” “好!”叶夫人说着再次赞了一声,重新上下打量了林江虎一番,啧啧称奇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说说这个‘赌’和‘乱山中’你是怎么猜到的?” 这女人啊,都有强烈的好奇心,叶夫人虽然不是寻常女人,但也忍不住想知道谜底。 林江虎却没有丝毫得意的神情,将理由娓娓道来:“第一个很容易猜。兵者有云‘以正合以奇胜’,您说我不值得您出价,那我自然不是您手上的‘正兵’。但您又要用我,我自然只能是您的‘奇兵’了。奇者,赌也。” “好!那第二个呢?”叶夫人饶有兴趣的追问道。 “第二个嘛,确实难猜一些。先前听您说的,我也以为您是想赌我化龙,后来您自己否认了。而且即使您不否认,我也不认为我能化龙,毕竟这身虎皮跟了我二十几年,我很清楚自己的缺点,所以……” 这时候叶夫人突然手一伸,开口打断道:“等等!既然你说你很清楚自己的缺点,那就先说说这个。” 林江虎也没有什么避讳,点了点头平静道:“要是三年前问我这个问题,那肯定是‘狂妄自大,好勇斗狠,特别护短’之类的。可您现在问我,答案就不一样了。” 说着林江虎闭上眼睛,仰头靠在轮椅椅背上,长叹一口气道:“三年前,我兄弟班星龙刚死那会儿,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为他报仇。然后我却被人撵着满世界逃窜,随着我知道的越多,我渐渐发现这个世界不是为我而生的,我不但无法为所欲为,就连为兄弟报仇都很难。” “三年后,我出狱了,在东子眼中,在彪子眼中,在我所有的兄弟眼中,我林江虎还是那个传奇人物,那头纵横江湖的猛虎。”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滑落,林江虎也没有擦:“可我当时真的害怕了,不是怕死,我林江虎没怕过死。我怕的是报不了仇,怕的是连累了兄弟们,我怕,我真的很怕,因为我不再是三年前那只井底之蛙了。” “可是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因为我的兄弟死了,更因为我是传奇,是兄弟们眼中的传奇。我,没有退路。”顿了一顿,林江虎眉头紧皱,喉头哽咽了两下,才继续道:“再然后……我三弟也死了。” “他是拿命换了我的命。”眼泪再次无声的流下来,这次却不是一滴,而是两行:“这次跟阿龙那次不一样,彪子是在我怀里死的。当时我给他点了最后一根烟,问他有什么愿望,他说……想听我唱戏。然后我唱了,他却再也听不见了。然后我把他埋了,他的坟是我亲手扒的,其实……我不是在地上扒了个坑,而是在心里挖了个洞!” 林江虎缓缓说着,对面的叶夫人却也没有打断,而是静静的听着。 “终于,我想死了。是的,我想死了,因为有些东西我背不起。曾经有人在我出生时就给我批了命,我以前一直不屑,甚至还把那幅虎皮纹在身上,想看看怎么个‘生死两难’法,可我现在真的信了。‘南斗星犯杀破狼,命中注死’,我自己‘生死两难’,却会带来越来越多的死亡。” 叶夫人眼前一亮,她自然早已知道这段批词,只不过先前看的时候也只是看看而已,并没有太在意。 却听林江虎继续道:“所以我支开兄弟们,单枪匹马杀进南山,其实我潜意识里知道光凭我自己,想取花家父子的性命难比登天。我不停地对自己说,‘我不是想去送死,我计划好了,杀不了他们我也能出来’,其实我潜意识里只是想找个合理死去的理由罢了。” 说到这里,林江虎却自嘲的一笑:“可惜,最想死的人却死不了,我竟然又活过来了,却差点害死我的另一个兄弟。呵呵,可笑啊可笑……” 这种心态的林江虎可不是叶夫人想赌的,不禁眉头轻蹙道:“林江虎,你现在这种状况……” 却见林江虎摆了摆头,狠狠吐出一口气道:“叶夫人,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放心,我林江虎既然又从地狱里爬回来,就不会再轻易求死了。”说着擦掉两行虎泪,朗声道:“三年前,我林江虎是个自以为是的江湖浪子;七天前,我林江虎是个失魂落魄的行尸走肉;可现在,我终于明白,既然逃不掉躲不过,就得面对,否则怎么对得起死去的阿龙和彪子,怎么对得起跟着我搏命的兄弟,怎么对得起待我如同己出的义父!” 说着林江虎竟然颤抖着缓缓站了起来,望着青湖边上的那块高大山石,高声道:“既然我化不了龙,那我就要做一只天地为之颤抖的虎!” 叶夫人双眼微眯,心中却是赞了句好,不怕这林江虎有野心,就怕他没野心。只要他想开府建衙,打下自己的势力,那么现在这个阶段就必须和自己合作,努力达成自己在南九省的布局。至于再后面的事,就不是叶夫人现在关心的了,要知道如果南九省局面迅速崩坏的话,别提什么争天下了,就连叶青山挣下的这份家业都保不住。 于是叶夫人赞许道:“好!你想通这点就好,要知道这天下即将大乱,没有足够的实力,别说目标明显的粤北班家了,就算你和你的兄弟们躲到天涯海角,一样难以自保。” 然后叶夫人话锋一转:“不过啊,你现在虽然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了,但还是有个致命的罩门,那就是江湖义气还是太重,要知道‘成大事者不惜小费’,有时候必要的牺牲也是为了换取更多人的未来,你明白么?” 林江虎没有点头,只是低声道:“我林江虎的兄弟不是小费,不过……这天下间缺的不是亡命徒,而是一呼百应的王!我自然会把我的兄弟们推上王座,不再是如我上次一般的单枪匹马了。” “呃?”叶夫人微微沉吟,也只得颔首道:“唉,虎气有余而龙气不足啊,也只能如此了。不过这御下之道,龙法虽是帝王之法,但你这虎道也未必不如,看你的造化吧。” 这种天命气运之事,叶夫人也不去强求,继续道:“再说说你怎么猜到第二点吧。” 林江虎活动活动身体,虽有些不灵活,但也勉强能动:“就如您所说,我这人‘虎气有余而龙气不足’,运筹帷幄的能力应当远不如您都出不起价的‘正兵’赵降龙。我是武将,是‘奇兵’,二十年又太久,那您既然赌我,肯定是赌我三五年内的作用。如此一来,我这种横冲直撞的武将三五年内能有什么用处?自然便是搅乱南九省的局面,只要我能拖住您的对手,让他们抽不出南九省的力量对您里外夹击,那您的赌注便下对了。” 说着林江虎看了看神色恬淡的叶夫人,缓缓道:“至于您这边的胜负,就是另外一场赌局了。” 叶夫人美目微眯,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江虎,半晌之后才笑出声来。 “呵呵,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那我今天可算是‘一日三刮目’了!这赌注,下的值了!” ------------ 第三十章 赵降龙的请柬 更新时间:2010-10-03 傍晚,青湖别院贵宾楼,林江虎将付黑他们召集到一起,先对神情焦急的付黑点点头道:“老黑,叶夫人已经答应救下黑子了,不过她说现在花家盯得很紧,得等过段时间执行枪决时再偷梁换柱。” 付黑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还是有些担心道:“虎子,到时候会不会出问题啊?” “你放心。”林江虎抬手示意众人先坐下来,才对付黑继续道:“这段时日我也要留在这里和叶夫人商谈一些具体事务,黑子的事情我会盯着的,等我南返时一定会把黑子完好无损的带回去。” 付黑这才安心不少,却又迟疑道:“虎子,你是打算给老佛爷卖命了?” 其余众人也纷纷望向林江虎,似乎也想知道答案。 “不是。”林江虎沉吟片刻,最终微微摇头道:“我不是给她卖命,而是与她合作。” “合作?”众人面面相觑,明显不太明白林江虎是什么意思,要知道一个是刀头舔血的江湖客,一个是权柄在握的老佛爷,这两个人合作,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还是付黑出面询问:“虎子,咱们只是微不足道的江湖客,有什么值得老佛爷看上的东西?”他没有说“你”,而是说“咱们”,其实是委婉的说法,替林江虎留面子。 林江虎却是微微一笑:“老黑啊,叶夫人不缺给她卖命的人,她缺的是自己给自己卖命的人。要知道如果是一城一地,用给她卖命的人足矣;可要是攻略天下,非腹有山河之人不可。” “这……”众人再次面面相觑,满脑袋问号,赖冠奇忍不住抓耳挠腮道:“老虎,你的意思是说你有雄霸天下的王八之气?我怎么没看出来啊。” “哈哈哈!”其余几人纷纷大笑起来。 林江虎也不禁莞尔,伸手点了点赖冠奇,无奈道:“你这个没胡子的老鼠,骂我是吧。其实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我有虎躯却又不是王八,所以这老佛爷叶夫人才敢大胆的下注赌我。” “嗨。”林江虎说着哑然失笑,轻轻一拍大腿:“我跟你们说这些干啥,反正你们放心,我有自己的打算。” 付黑点点头,沉声道:“那就好,现在说说你把兄弟们都叫来干啥?怎么还发给我们这么些钱?”说着掏出张银行卡。 “好,那你们要安静地听我说完。”林江虎表情严肃起来:“不瞒兄弟们说,虽然我和叶夫人暂时算是合作,但先不说将来的事,就说这次南返之后,恐怕等着我去闯的也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 “老实说,我选择这条路即是无奈也是自愿,说无奈是因为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不光是我走不出这青湖别院,只怕你们以及黑子还有粤北班家都不能善了。说自愿是因为我经过这几次的事情后,确实动了开府建衙的心思,我不敢想去问鼎天下,只求有实力去保护一些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和东西。”林江虎说这话的时候,却哪里能想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和“一入江湖岁月催”呢? 这人生啊,有些选择就像泥潭一样,只会越陷越深。 说着林江虎目光很诚恳地看了看付黑几人,继续道:“所以我做出这个选择并不是完全被迫的,至于叫大家来以及这些钱,也跟这个有关。刚才我已经说了,我此次南返之后危险重重,因此兄弟们愿意各回各家的,这钱就是我送给他的路费,而且帝国内部即将风起云涌,走的兄弟最好还是出国。” 环视众人一周,林江虎还没接着说下去,就见赖冠奇先嚷嚷起来:“小爷光棍一条,就跟着老虎你了。再说了,像你这种‘有危险自己上,有富贵兄弟来’的冤大头上哪儿找啊,打死小爷我也不走。嘿嘿,不过嘛,虽然小爷不走,可这钱嘛……嘿嘿……”说着将银行卡塞进怀里,然后摊摊双手,一副无赖的样子。 林江虎不禁笑着摆了摆头,这时其余几人也陆续开口了。 温岩手里飞舞的手术刀依旧不停,面无表情地冷冷道:“我奶奶还埋在南边儿,这次也去看看。” 许全行则抬了抬眼镜,面带宅男特有的腼腆混合猥琐的神情,开口道:“反正我是非战斗人员,只要有电脑、网络和爱情动作片,哪里都行。” 众人哑然失笑,长着一张佛家脸的封炎挠挠头,憨声道:“我只要有炸药和厨房,也是哪儿都行,不过千万别让我和许全行这小子一个房间。”说着竟然装模作样的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施主切了吧。” “噗!”正喝水的许全行一口水全喝进了鼻子里。 一旁慈眉善目的袁全摇了摇头,微笑道:“老虎,你替我母亲在米国找的那家医院虽然不错,但她老人家总是怕不能叶落归根,所以这次就麻烦你在广南找家医院,我把她老人家接回来吧。” 林江虎很干脆的点了点头,虽然兄弟们或委婉或直接,但愿意继续跟着他的意思都是一样的。 现在就剩老黑没表态了,而且他的表态关系到两个人,因为付黑地一向以他马首是瞻。 两人对望一眼,付黑表情淡定:“虎子,咱们现在这几个人,小打小闹勉强够了,但要建立势力就远远不够了。”竟然压根儿就没提去留的事儿,意思很明显了。 见到林江虎笑着点了点头,付黑继续道:“虽然老佛爷应该会把南九省的一些人手交给你,但毕竟不是自己人拉扯起来的队伍,用起来不顺手不说,也不放心啊。所以你看是不是让兄弟们召集些人手?” 其余人也若有所思,这打拼势力可不是江湖仇杀,光靠几个信得过的生死兄弟是远远不够的,不由纷纷点头。 “老黑说的正是我想讲的。”林江虎放低声音,点头道:“虽然大家都愿意跟着我搏命,但总不能什么事都让兄弟们单枪匹马的上,所以这次大家就先离开上京,回各自的地盘和圈子里召集一批人手,只要他们愿意卖命,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 “好!明天早上我们就动身。”众人纷纷答应了下来。 …… 清晨,青湖边上,叶夫人正在给林江虎讲课,叶琴婵也在一边旁听,还时不时的找林江虎的麻烦,不过林江虎完全无视她的存在,只是安心听讲,偶尔提出疑问或者自己的见解。 “……所以啊,军队这边你暂时可以不用担心,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没有谁敢冒着帝国崩塌的风险乱来的,就算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可这和平时期军心思安,他也弄不起大风浪,反而会被各方势力群起而攻之,迅速败亡。”叶夫人轻描淡写便消除了刚才林江虎关于军方插手的担心。 林江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可旁边的叶琴婵却好像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眼珠一转又找茬道:“林江虎,你少在这儿不懂装懂,母亲还只讲了一半呢,关于东北和西北两大军阀世家还没讲呢,他们跟那些插手军队不深的世家可不一样。” 叶夫人也不阻止女儿的发难,反而是饶有兴趣的看林江虎如何反应,这一来是观察和磨炼林江虎的心性,二来也是有考校林江虎的意思的。 叶琴婵为何看自己不顺眼,林江虎是真不知道,但她多次找茬,叶夫人却一直袖手旁观,这磨炼和考校的意思林江虎自然是看出来了。 这叶夫人可是给他下注的人,林江虎自然要使出浑身解数让她满意,以获得更多的风险投资,于是也不去看那在他眼中心眼与胸部成反比的叶琴婵,而是低头回答道:“先前从叶夫人您的讲述中可以得知,何家独霸东北三省,别的势力连一根手指头都插不进去,但从来不往外扩张。” 说着抬眼看了看叶夫人,对方只是微笑,林江虎继续道:“可是依我看,不是何家不往外扩张,而是无法往外扩张。要知道东北三省地势狭长,除西南面经山河关联通帝国以外,其余三面分别与苏、巴、丽三国接壤。如此险地,守成无忧,逐鹿中原却是无稽之谈,如要强行图之,自取灭亡耳!” “啊呸!”早已被林江虎无视自己的态度气炸了肺的叶琴婵哂道:“那按你这么说,何家岂不是早就另立一国了!” 林江虎依旧看也不看国色天香的叶琴婵,自语道:“一只拳头再有力量,也要依赖心脏的输血。”说着还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胸大无脑。” “你!”叶琴婵毕竟练过,听力何其之好,立马便要大发雷霆。 却见叶夫人柳眉轻蹙,摆了摆手示意女儿闭嘴,这才望着林江虎和声道:“琴婵就是有这个毛病,看不得男人有哪一点比她强,你别管她,继续说说西北的郎家。” 林江虎点了点头,无视一旁射来的杀人目光,继续缓缓道:“西北郎家和东北何家的情况看似相同,其实内里却大不一样。要知道西北自治区胡汉混居,虽然胡人占据多数,但他们内部种族繁多、派系林立,也因此西北自古以来便是混乱之地。” “何家在东北完全是一家独大,将整个东北经营得铁板一块。而郎家虽然凭借混血和联姻统合起了西北的胡汉势力,但对西北自治区并没有绝对控制权,很多大事还需要通过和各地方势力协商解决。” “也正是如此,郎家无法控制某些激进派的野心,势必会做出一些不那么明智的举动。而且西北自治区周边接壤的只是几个贫弱的农牧小国,地形又是内陆多山,可以算四塞之地,也会助长西北某些短视之人的野心。” “不过……”林江虎话锋一转:“我虽然预测郎家会出手,但绝对不会是出兵,理由其实叶夫人刚才已经说过了,现在帝国气数不但未尽,反而正是鼎盛时期,暗地里使些不为人知的手段还行,真要挑起战乱,只是自寻死路罢了。” 叶夫人终于赞许地点了点头,微微眯眼道:“不错!这天下大乱只是针对我们这些世家来说,毕竟洗牌归洗牌,可谁也不想牌被毁掉!” “接下来我再给你讲讲关于……”对于林江虎的分析,叶夫人还算比较满意,正打算继续授课,就见连三叔跑过来递上一张请柬,还跟叶夫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片刻后就见叶夫人奇怪地看了一眼林江虎,却没有翻看那张请柬,而是让连三叔递给了林江虎。 林江虎翻开一看,竟然是请自己的,末尾还有个龙飞凤舞的落款。 “赵降龙!” ------------ 第三十一章 玉人楼 更新时间:2010-10-04 如果说天上人间是上京最奢华的娱乐场所,这的确没有任何问题,但很多大世家子弟仍会对天上人间嗤之以鼻,因为在他们眼中,奢华无疑是暴发户的代名词。 正所谓“三代穿衣,四代吃饭”,在贵族的世界里,品位是代表着一个人乃至家族的历史和素养的,这种品位并不是简单地能用钞票堆积起来的,而是需要时间、金钱、权势慢慢累积的,三者缺一不可。 当然,这种虚幻而又要花费大量资源的无聊东西,在有识之士看来,无疑是没有任何价值的。毕竟就算你吃饭的动作再优雅,但除了浪费宝贵的时间和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以外,又能有什么作用呢? 不过如此一来,只要投其所好,反而能从这些人身上赚取大量的金钱,更重要的是可以得到不少情报。 因此,便有了上京乃至全国世家子弟最推崇的玉人楼。 玉人楼甚至被这些世家子弟称为天下风雅第一楼,其实玉人楼的横空出世只是近十年的事情。 十年前,上三龙赵家的嫡长子赵降龙刚满十八岁,第一次参加家族会议,便痛斥家族“百足之虫,徒余一壳耳!”与其父赵北南以及众长老发生激烈争执,被赵北南当众一耳刮子扇在脸上,赵降龙当场三叩首然后破家而出,不知所踪。 赵北南一怒之下,宣布与其脱离父子关系,赵降龙从此自赵家族谱上除名。 谁知三年后,赵降龙不知从何处回到上京,身边多了一个老仆名曰根叔,还有一群手下。 三个月后,玉人楼不声不响地在天上人间的对面拔地而起,原本赵降龙并没有给此楼取名,楼面上也一反常态地没有挂出任何写有楼名的匾额。 只是在开业当晚,赵降龙挥毫写就一副墨宝,让人装裱之后挂在正门两侧,这才有了后来众人嘴里的“玉人楼”这个称呼。 再后来的七年里,随着赵降龙纵横捭阖于各方势力之间,渐渐成长为一股不可小觑的新兴势力,玉人楼的美名也随之传遍整个帝国,甚至有“名士未访玉人楼,名满天下枉风流”的说法。 此刻,林江虎就站在这天下风雅第一楼的楼下,开车送他来的是叶夫人的六名义女之一,岑波燕,其余再无一人。 “林江虎,这就是有‘天下风雅第一楼’之称的玉人楼了,那站在门口的……”岑波燕跟在林江虎身边,往前方打量,等看清门口等候的人之后不禁一惊:“咦!竟然是贤王本人!”说着加快脚步,还催促林江虎道:“快点走,贤王亲自迎接,你面子不小啊。” 林江虎还没有摆谱的资格,也快走了几步,只是心中却实在想不通这赵降龙请自己来有何事,按理说自己和他根本没有任何交情,而且自己现在只是个无名小卒,叶夫人要赌自己的事情赵降龙也不可能知道,真是奇怪了。 正想着,却听旁边的岑波燕脆声道:“见过赵先生,夫人让我替她向您问好。” “呵呵,叶夫人客气了。几年不见,岑小姐也越发能干了。”说话的是一名负手站在门口的白衣男子,相貌俊朗异常,只不过更让人注意的是他身上似乎散射出一种光芒,反而让人忽略了他的相貌。 这便是叶夫人所说的被年青一代尊称为“贤王”的赵降龙么?林江虎微微有些恍惚,面前这个男人只是站在那里,竟然让人有种安全的感觉。 赶紧摇摇头,把这个荒唐又有些背背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林江虎这才醒过神来。 这时刚和岑波燕客套完的白衣男子望向林江虎,正巧看到这一幕,不禁关心道:“怎么,林兄弟有些不适?” “没,没有,我只是有些……有些晕车。”林江虎说着再次晃了晃头。 “呵呵,林兄弟真是幽默。”说着白衣男子莞尔一笑,伸出右手:“初次见面,我是赵降龙。” 林江虎糊里糊涂地就握住了赵降龙的右手,却是来了一句:“好滑。” “噗!”刚才林江虎说晕车时就已经忍不住的岑波燕终于喷了出来,对林江虎怒目相视道:“林江虎!你这是在侮辱赵先生!”竟然替赵降龙说起话来。 “哦,哦……呃……”林江虎依旧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嗫嚅道:“抱歉,抱歉,我……我晕车。”手也松了开来。 岑波燕还想再喷,哪知赵降龙却摆摆手,不在意道:“呵呵,没关系,林兄弟也是身体不适嘛。” “对,对!”林江虎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又问道:“不知道赵先生找我来有何吩咐?” “呵呵,其实此次我也是受人之托,替她出面请林兄弟前来相见的。”说着赵降龙又笑了笑:“不过我也很想见一见能于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的林兄弟,这一见果然不凡,不凡啊。” “嘿嘿,赵先生抬爱,抬爱了。”林江虎倒是一副小人得志模样,又疑惑道:“但不知是谁要见我?” “是我的一个妹妹,自从前几日无意中从我这里听到你的事迹之后,哭着喊着非要见你,果真是美人爱英雄啊,呵呵。”赵降龙说着还破天荒地对林江虎挤了挤眼。 林江虎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惊愕道:“赵先生的妹妹?”旁边的岑波燕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林江虎,一副你小子走了狗屎运的表情。 赵降龙低笑道:“林兄弟不用急,我这就让人带你进去和她相见。”说着把手一挥,一名侍女走了过来,赵降龙吩咐了几句之后,便对林江虎道:“林兄弟请吧。” 林江虎也只得硬着头皮跟在侍女身后往楼内走去,经过门侧的时候,正好看见那副笔走龙蛇的墨宝。 “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 岑波燕原本也想跟去,却听赵降龙抱歉道:“还请岑小姐见谅,我妹妹说过只见林江虎一人,只好烦请你在雅室等待了,不知岑小姐意下如何?” “谨听赵先生吩咐。”这岑波燕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明明是老佛爷的心腹,却似乎对赵降龙恭敬异常,近乎言听计从了。 “多谢岑小姐了。”赵降龙再次道谢,又吩咐一名侍女带岑波燕去雅室。 而赵降龙自己则转身看了一眼林江虎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然后才带着身旁一直一言未发的老仆,进了后面的私人院落。 “根叔,怎么样?”赵降龙脸上依旧挂着平和的笑容,声音也是和煦无比。 那老仆这才开口,嗓子似乎被刀划过一般,声音异常刺耳:“能打。”说着又加了一个字:“很能打。” “哦。”赵降龙笑着点了点头,沉吟道:“不错。” 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个缎面小本子,本子正面有三个铁画银钩的朱色小字。 “群英谱!” 赵降龙翻到中间一页,在空白的页面上写下三个大字:林江虎。 又在页面的右上角写到:武将,北。 合上本子,赵降龙自语道:“呵呵,这头老虎还挺有趣的,抓着我的手还敢说‘好滑’!” 说着摇头一笑,伸出了右手,就见那上面布满了厚厚一层茧子。 …… “林公子,贵客就在里面,我先行告退了。”侍女微笑着福了一福,不待林江虎发问便快步离去。 “这……”林江虎望了望这处名为“听雪阁”的雅间,不禁莫名其妙,难不成真是遇上花痴了?不能啊,自己这喝凉水都塞牙的人品,怎么可能遇上这种好事。 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来之前叶夫人都说了,这赵降龙没有理由对自己动手。 想了想,林江虎终于先咳嗽一声,然后推开了房门。 “吱呀……”特意做旧的黄花梨木门发出古典的悲鸣,从缓缓打开的门缝中,林江虎看到了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就那么静静的坐在中间的竹制吊椅上。 女子原本是背对着木门方向的,但林江虎仍旧一眼便认出了她的背影,那毕竟是曾与他朝夕相处了多少年的女子啊。 听到木门的悲鸣,女子猛地回过头来,露出那张清冷绝世的容颜,这一瞬间似乎整个世界都被冻结了,就连时间都忘记了流逝。 终于,似乎时间的束缚也困不住林江虎,就见原本呆立在门前的林江虎,抬起脚就往外走去,只不过似乎每一步都很艰难,速度也并不快。 “阿虎!”见林江虎要离去,女子一声悲鸣,猛地跳下吊椅,动作太急却崴了右脚,“啊”的一声跌倒在地。 林江虎猛地僵在原地,脖子咯咯直响,似乎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住了没有回头,但脚步却停了下来。 趁着这个机会,女子拖着右腿来到门外,从身后一把抱住林江虎,带着哭腔道:“阿虎!我已经知道错了,五年前我不该离开你,我……” 却听林江虎僵硬的声音响起:“我不认识你。” “阿虎!”女子抱的更紧了,悲鸣道:“我是阿雪啊,我是和你青梅竹马的赵冰雪啊!我知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求你原谅我吧!”说着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下来,淌湿了如画般的脸庞。 片刻后,林江虎掰开胸前的玉手,僵硬的声音缓缓道:“小姐,你认错人了。”说罢就要再次抬脚。 赵冰雪突然止住了哭声,哽咽道:“林江虎!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林江虎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依然和脖子一样僵硬:“我不需要原谅任何人。” “站住!”赵冰雪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林江虎!是,五年前赵家找到我时,我是不告而别,我是对不起你!”说着挺直身子,指着林江虎哽咽道:“可是你难道就没有错么?是,你是爱我,可是你更爱你的兄弟们,更爱你的义父!”受伤的右脚却承受不住,“啊”的一声跌倒在地。 林江虎身子一抖,脖子“咔”的一响,却终于还是没有回头,只是一字一顿道:“对不起。”然后大踏步往外走去。 “林――江――虎!”原本歇斯底里的赵冰雪突然不哭也不闹了,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语气三分怨四分柔还有三分冷:“你会后悔的,会后悔的。” “赵家已经将我许配给花家新任家主花泽政,明年七夕完婚。”赵冰雪说着左手扶住墙,右手从胸口里摸出一样东西,继续道:“七年前白云后山那一晚之后,你刻了一对龙凤印,说我们俩一人一只,生死不离。” 轻柔地摩挲着手中的东西,赵冰雪决然道:“五年前,是我负你,可这印我未曾片刻离身。如今,既然你已无情,这印我便还给你!”说着贝齿紧咬,猛地将手中的东西扔向林江虎。 东西尚在空中,赵冰雪最后大喊道:“如果你还有情,明年七夕之前拿这印来带我走!” 林江虎没有回头,只是反手接住那样东西。 入手处,三分温热七分冰冷,林江虎也没有去看,只是大步流星离去,空气中却不知为什么有些湿了。 那东西却是枚两指见方的凤血玉单龙印章,印面用阳文刻有一个“喜”字,背面还有边款。 “青梅幽幽,竹马将军破阵。” ------------ 第三十二章 南粤苦丁 更新时间:2010-10-05 林江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贵宾楼,而且兄弟们都走了,空荡荡的房间里格外清冷,不过林江虎却没有任何感觉,只是有些呆呆地望着远处的青山,手中反复摩挲着两方玉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江虎,还在发呆啊,夫人让你去青湖湖畔上课呢。”现在都过了每日上课的时间,见林江虎仍旧没有到,叶夫人便让费琦来催。 “啊?哦,我这就过去。”林江虎回过神来,强打起精神回应道,将玉印揣进怀中便往青湖赶去。 等到了湖畔,只见叶夫人正在品茶,显然是等候了多时,不过叶琴婵今天却没有来,不知有何事去了。 “让您久等了,抱歉。”林江虎躬身一礼,向叶夫人致歉。 叶夫人却是放下茶碗,随意摆了摆手,语气淡淡道:“坐。” 待林江虎坐到对面,叶夫人又指指他面前的青瓷茶碗:“尝尝。” 林江虎一愣,却也没有违逆叶夫人的意思,端起茶碗轻啜了一口,片刻后微微皱眉。 “如何?”叶夫人缓缓闭目道。 轻轻咂了咂嘴,林江虎谨慎道:“上好的南粤苦丁。” 叶夫人依旧闭着眼,连语调都没有变:“苦么?” 搞不懂对方的意思,林江虎只好如实道:“苦,奇苦无比。” “为何?” “这……”林江虎眉头一挑,想了想才道:“南粤苦丁本就是以苦著称,只不过先大苦后微甘,故有‘知足茶’的别称。但苦丁属寒,南粤苦丁更是极寒,一旦凉了,便失了甘味,只余奇苦。” 说到这里,林江虎犹如醍醐灌顶,再次行了一礼,恭声道:“我知错了。” 叶夫人这才缓缓睁开凤目,依旧是语气淡淡道:“你悟性不错,学东西也很快,可是……” 说着语气突然冰寒起来:“现在的局势就像这茶一样,原本还有反转的可能,可一旦错过了饮茶的时机,再饮便是生机全无!” “噗!”叶夫人抬手将碗中的茶水倾倒出去:“这茶,冷了还可以再换。这人,冷了可活不过来!” 林江虎只是低着头,静静的听着。 叶夫人再次给碗里添上茶水,语气放缓道:“现在说说你在玉人楼见了谁,发生了什么事。” 这自然不是问关于赵降龙的方面,想来岑波燕早已将自己和赵降龙的每一句话都告诉给叶夫人知晓了,于是林江虎开口道:“赵降龙的一个妹妹。”然后便闭口不言。 “名字,还有经过。”叶夫人端着茶碗吹了口气,却是没有喝。 林江虎这才抬起头看了看叶夫人,对方却只是盯着茶水里的倒影,林江虎喉头微微滚动了两下,终究是生硬道:“这是我的私事,我……” “砰!”的一声脆响,青瓷茶碗被重重地放到了竹几上,只见叶夫人一双凤目微微眯起,盯着林江虎冷声道:“林江虎!我不得不说我很失望,原本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和沟通,我不但觉得你值得赌,值得下重注,甚至都觉得你的潜力勉强够我出价了。” 说着声音渐渐拔高起来:“可现在!我觉得你已经不值得赌了,起码现在坐在我面前的这个林江虎不值得赌!” 林江虎瞳孔微微往里缩,嘶哑道:“我说过,这是我的私……” “你给我闭嘴!”叶夫人冷冷打断道:“我不管你和那个女人以前有什么纠葛,也不管你在玉人楼里遇见了什么,只要看看你现在这副从里往外散发着怨气的样子,别说是把南九省交给你,就是只给你一个市,我都不放心!” 看到林江虎没有再争辩,叶夫人将目光转向碧绿的青湖:“你以手足待兄弟,虽无帝王之风,尚可称王。可你以魂魄待女人,却是害人害己害天下!” 说着柳眉微蹙,似乎想起了某些往事,声音也略显嘶哑:“自古女祸,大者亡天下,其次亡家,再次亡身。” 片刻后转向犹如石雕般僵坐的林江虎,喝问道:“你可知错?” 林江虎目光有些溃散,呆视前方,嘴唇动了动,茫然道:“不知。”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自己没错,还是不知自己错没错。 叶夫人看了看林江虎呆滞的表情,长袖狠狠一挥,刚想转身离去,却恰好看到了湖畔的那块巨大青石,忽地目光一柔,动作也停了下来。 片刻后,叶夫人轻轻叹了口气,俯身从竹几上的棋笥里拈出一枚棋子,对林江虎低喝道:“我再给你一日的时间,你在这里好好想想,如果明天我来的时候,你还是不知道,那……”说着玉手一挥,将手中的棋子弃入湖中。 “就如此子!” 青衣远去,只余湖中片片涟漪,以及那湖畔痴人…… …… 第二日,叶夫人再次来到湖畔,身旁却多了叶琴婵和连三叔。 “嘶!”看到林江虎的样子,叶琴婵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林江虎眼中充满血丝,额角竟然多了一掠银发,面容枯槁,一副心力憔悴的样子,要不是眼中偶有光华流转,都以为他坐化了。 叶夫人微微蹙眉,冷声道:“林江虎,你想明白没有?” 却见林江虎闭上眼睛,闭口不言。 等了片刻,就在叶夫人不耐烦再等的时候,从林江虎嘴里吐出三个字:“赵冰雪。” “嗯?”叶夫人凤目微眯,转头对连三叔道:“就是你查到的那个和林江虎青梅竹马的孤女?” 连三叔点头道:“是的,夫人,此女和林江虎在孤儿院中一起长大,后来林江虎被班家收养,此女却是被另一豪族南粤陈家看中领了去,据说原本陈家还打算将她培养成嫡长子陈柏林的侧室。” “哪知道几年后竟然被人从陈家偷了出去,此后一直查无所踪,但据推测应该是林江虎干的,因为就在那之后粤北班家有人见过林江虎和一白衣女子形影不离。十年前此事偶然间败露,陈家曾闹上白云山,但班华泰一直打太极,再加上陈家当时势力也斗不过班家,此事便不了了之,不过仇怨却是结下了。” “此后,林江虎和此女倒是光明正大的黏在一起,五年前甚至谈婚论嫁,谁知就在大婚之日的三天前,此女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林江虎三天内翻遍整个广南,甚至打上陈家,却没有任何线索,随后一年林江虎不知所踪,据说是满世界找人去了。” “一年后,林江虎回到班家,据当时接待过的班家仆人说,其身上添了不少伤疤,加上原本的那些,几乎覆盖了全身。但此后林江虎却再也不提此女的事情,其他人也不敢再提,此女便像没有在世间出现过一般。” 静静的听完这些,叶夫人点点头道:“再去查查赵家小姐里有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包括那些‘昭君社’里面的。” “是。”连三叔应了一声,赶忙走到一旁打电话。 叶琴婵却是听着吐了吐舌头,盯着林江虎的眼神也发生了些变化,多了三分怜惜。 叶夫人却是问道:“那一年中你去了哪里?” 林江虎依旧是紧闭双眼,声音干涩:“天涯海角,未曾一日合眼。” “嗯?”柳眉微蹙,叶夫人哼了一声,明显对这笼统的答案不满。 就听林江虎缓缓道:“东海蓬莱,南沙千岛,西天昆仑,北疆冰城,我都去找过,其间九死一生,未曾悔过。最后我抱着一丝希望再次来到上京查找,谁知却在天上人间遇到了……赵冰雪。当时她和一群公子哥以及千金小姐一起谈笑风生,然后我激动地冲了过去……”却没了下面。 叶夫人还没发问,旁边的叶琴婵反倒是等不及催了起来:“下面呢?赶紧说啊!” 林江虎缓缓睁开眼睛,里面却是干涩得一点水迹都没有,只有数不清的血丝,声音也很平和,似乎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下面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她初开始的一丝惊讶过去之后,淡淡地问了句‘你是谁?’而已,当时我很惊讶,大喊‘我是阿虎啊,我是和你青梅竹马的林江虎啊!’,可惜她只是皱眉道‘先生,你认错人了,我是赵冰雪不假,可我不认识一个叫林江虎的男人。’” 轻轻呼了口气,林江虎继续道:“我差点真以为我认错了,可我当时仍不肯相信世界上有如此一模一样的人,便不知好歹继续纠缠。结果……”说着嘶哑地笑了两声:“呵呵,后来我就回去了。” 话音刚落,叶琴婵却突然低呼一声:“啊!莫非……当年那人是你!”竟似乎想起了什么。 叶夫人扭头问道:“琴婵你知道些什么?” 就见叶琴婵又仔细看了林江虎几眼,然后解释道:“母亲,你不怎么出门,又不喜欢听风花雪夜的事情,当然不知道了。那一年坊间曾经有件大事,就是天上人间的‘一夫当关’事件。” 接着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依旧如石雕般面无表情的林江虎,这才啧啧称奇道:“我也是从外面听说的,只知道当时一帮子二流公子哥和一个男人在天上人间打了起来,结果十几个保镖落花流水,但那个男人也傻……” 说到这个“傻”字,叶琴婵目光有些复杂地瞥了眼林江虎,继续道:“那傻子也不知道跑,打完人后还傻愣愣的不走,结果那帮二流公子哥想弄死他,也不让警察干涉,而是叫来了大批混混,要当场砍死那傻子。不过那傻子也是真能打,一个人堵住房门,愣是没人冲的进去。后来不知道是筋疲力尽还是怎么着,反正那傻子突然发呆,然后就被砍倒在地,再后来就被那帮人拖走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叶夫人若有所思,望着林江虎问道:“是你么?” 林江虎缓缓点了点头:“是。” “细节。”叶夫人语气淡淡,却有着一种不可违逆的味道。 林江虎也没再说什么‘这是我的私事’,而是语气平静到不可思议:“那傻子在门口拼杀的时候,房间内的白衣女子走过来说了句‘好狗不挡道’,然后那傻子就真傻了。” “嘶!”叶琴婵倒吸一口凉气,似她这种刚烈如男的女子,听到这里哪还忍得住,顿时低声骂了句:“贱人!” 叶夫人也是柳眉微蹙,却不知是因为女儿的脏话还是因为“好狗不挡道”,只是继续问道:“那你后来怎么没死?” 却见林江虎伸手从怀里掏出本书,封面上有三个小字――《后汉书》。 随手翻了翻,然后轻轻一抛,将书扔进了青湖。 “花泽政,恩断义绝。” ------------ 第三十三章 自古女祸 更新时间:2010-10-06 “夫人,查清楚了。”连三叔回到叶夫人旁边,恭敬道:“据情报上说,这赵冰雪确实是几年前认祖归宗的,她母亲是……”说着偷偷瞄了叶夫人一眼,语气谨慎道:“是赵家家主赵北南的一个舞女,当年很得赵北南的喜欢,还怀了孕,结果赵北南的正妻,也就是赵降龙的母亲大闹,赵北南也绝情,便把舞女赶出了家门。” “呸,禽兽不如!”叶琴婵在一旁骂道。 “呃……”连三叔顿了顿,见叶夫人没有不愉的神情,才继续道:“那舞女家乡正是广南,便想返回,谁知旅途颠簸,刚到广南便早产,生下一个女儿,正是赵冰雪,舞女自己却大出血而死。由于身份证件遗失,医院又找不到她的家人,便把此女送到孤儿院抚养。五年前,赵降龙的母亲病死,也不知是不是赵北南良心发现,竟然想起当年的事情,派人到广南寻找舞女的下落,不久后赵冰雪就出现在了赵家,作为庶出的普通子女看待。” “赵北南起初还对她略有照顾,后来便淡忘了,随着此女年龄增大,赵家曾想将她用作联姻,却不知什么原因被花家的嫡长子花泽政拦下,一直养在赵家。就在前不久花泽政执掌花家之后,竟然大张旗鼓地去赵家求亲,对象正是这赵冰雪。不过据我们在赵家的探子回报,这赵冰雪自从前两年被塞进昭君社之后一直闷闷不乐,还说过什么‘金丝雀’之类的话。” 叶夫人全部听完之后才微微点头,思索片刻后转过身对林江虎问道:“你刚才说你第一次来上京找人时,托过花泽政帮忙是吧?” 林江虎扔掉那本书之后似乎精神了不少,把当年事件中关于花泽政的部分也娓娓道来,语气也自然了许多。 这时听到叶夫人的询问,林江虎点头道:“嗯,因为他在北大时和我以及阿龙是室友,关系处的还不错,也一直想让我们俩给他做事。加上我在上京人生地不熟,第一次来找人时便托他帮忙,不过几天后他便告诉我没找到。” “第二次再来的时候,我没抱什么希望,不过还是告诉了他我的行程,然后他说安排我去天上人间散散心思,结果去的路上又想起有事,便让司机把我送了过去。再然后等我被砍得半死拖出去的时候,他及时赶到,大义凛然地救了我一命。”林江虎说着自嘲地摇了摇头:“要不是阿龙的死,我恐怕一直对救命恩人感恩戴德。” “你打算去找那赵冰雪,带她走?”叶夫人柳眉紧蹙,语气冷冷。 林江虎看了一眼青青的湖水,摇头道:“不知道,现在没有这个打算,明年再说吧。” “呆子!”想起林江虎刚才讲的在玉人楼里的经过,叶琴婵愤愤不平道:“这女人当初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你,现在发现现实跟想象的不一样,又来找你跟你说她后悔了,说她还爱你,哭着喊着求你帮她脱出牢笼。如此无情无义不知羞耻的贱人,你还念着她干什么!” 林江虎却是淡淡道:“我说过了,我现在不知道,明年再说吧。” 气得叶琴婵恨不得冲上去掐死林江虎。 一旁的叶夫人深深望了林江虎一眼,声音冰冷:“林江虎,你现在这个状态,虽然不能让我满意,但比昨日却是强了不少,我一时间也找不到替代品,就还是赌你吧。只不过班家的那个小姐班星凤,还有她身边的那个江小云,在上京读书期间,就由我代为照顾吧。不然北大虽是内叶家的地盘,但局势一乱也不一定安全,至于其它的意思,我想你懂的。” 林江虎双目微眯,却是没有说话。 叶夫人又柔声道:“为了表示我也有合作的诚意,我的儿子叶枫将跟你去广南,任你安排。” “妈!”叶琴婵一声低呼,旁边的连三叔也是若有所思。 却见叶夫人摆手止住了女儿的话,望着林江虎道:“没有意见的话,你走的时候,我会让叶枫去找你的。” 林江虎缓缓点头道:“好。” “嗯,如此就好,不过对于你的私事,我还是要叮嘱一句。”叶夫人坐到林江虎对面,一字一顿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我不希望你的私事影响了大局,你记住了么?” 深吸一口气,林江虎闭上眼睛,半晌之后才开口道:“记住了。” “那就好,我看你也乏了,先回去休息吧,以后每日还是要准时过来听课。”叶夫人摆了摆手,林江虎摇晃着身子告退离去。 等林江虎出了院子,叶琴婵再也憋不住,开口道:“妈,小枫虽然不是……” “闭嘴!”叶夫人却柳眉倒竖,竟然怒吼起来:“你是不是也想说我无情无义、蛇蝎心肠?” 叶琴婵却不顾连三叔阻止的眼神,继续争辩道:“妈!我没有这个意思,可小枫太过善良,这种事怎么能让他去,我愿意代他……” “你代他去?”叶夫人面目都扭曲起来:“那谁来代替你!” “费琦她们可以……”叶琴婵还在继续求情。 “啪!”叶夫人猛地一个耳刮子甩到女儿脸上,怒骂道:“你给我滚!” 叶琴婵完全被打呆了,半晌之后才捂着肿起的脸颊跑了出去,两行泪珠滚滚而下。 “夫人……”连三叔也有些不忍。 叶夫人猛地回头一瞪,竟然凤目通红,寒声道:“莫非你也想劝我?” 一滴冷汗从额角滴落,连三叔没敢再说话。 “你也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叶夫人却没有继续骂,而是挥挥手让连三叔离去,自己则一脸倦容的走向草亭。 不知多久后,叶夫人右手倚额躺在横榻上,望着那汪青湖,以及远方的青山,喃喃道:“自古女祸,大者亡天下,其次亡家,再次亡身。” 片刻后,一滴清泪打湿了空气,幽幽的叹息在草亭里回荡。 “青山,我不后悔……” …… 半个月后,叶夫人正在湖畔给林江虎授课,连三叔突然急匆匆地跑过来,对叶夫人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将一份文件交给了她。 叶夫人却没有什么慌张表情,只是叹了口气:“这天下,终于要乱了么?”说完低头看起那份文件来。 片刻后,叶夫人柳眉紧蹙,将文件递给林江虎,缓缓道:“看来不能再等了,你必须马上南下,虽然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时间教给你,但古人云‘读百日书,不如行一日路’,有些东西你就在实战中去领悟吧。” 林江虎没有说话,只是快速浏览起那份文件,片刻后也是脸色阴沉。 这位文件是内叶家发给叶夫人的密函,上面说家族里的少壮派终于按捺不住,昨晚半夜突袭了家族内几位老大人的住地,不过因为早有防备,突袭并没有得逞。但趁着混乱,少壮派救走了一直被软禁的少壮派领袖叶三慈,现在已经打着“重整天下”的旗号在外面另起炉灶。 而上三龙花家的新任家主花泽政今早发函给内叶家,要求“停止迫害以叶三慈为代表的青年才俊,给予他们相应的地位与权力”,这摆明了是支持少壮派,据说另两家也在和叶三慈密谈。按文件上面的话来说,“形势之恶劣,崩坏之迅速,远超原先的估计”。 放下手中的文件,林江虎点了点头,沉声道:“我什么时候动身?” 叶夫人断然道:“今晚便动身。”说着扭头对连三叔吩咐道:“三叔,你去安排车辆,务必要隐秘,另外让叶枫过来一趟。” “是,夫人。不过……”连三叔迟疑道:“这个时间段,枫少爷只怕还在孤儿院里做义工。” “哼!慈悲心肠,救得了几人?”叶夫人冷哼道:“让他马上回来!” “是。”连三叔这才应声而去。 等叶夫人眉头松开之后,林江虎才和声问道:“叶夫人,那我那兄弟付黑地……” 叶夫人却是不在意道:“放心!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也不用顾忌什么花家了,晚上他会和你一起走的。” “那谢谢您了,我南返之后定将全力以赴。” “全力?哼!”叶夫人却不满意,冷哼道:“全力可不够,你得使出无穷的力气,想方设法也要完成我在南九省的布局,否则我可不是什么菩萨心肠,也不介意拉上你这批人陪我下地狱!” 林江虎脸色微沉,慎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对了,虽然那‘千年空难’的密码箱线索全无,但你回去之后还是要注意寻找……”叶夫人还待叮嘱几句,就听林江虎的手机突然响了。 “嗯?东子?”林江虎掏出几个破旧的手机,一看响起的那个,便是一愣,对叶夫人说道:“叶夫人,是我二弟。” 叶夫人点了点头,林江虎这才接通电话,片刻后却是脸色猛地一变,惊讶道:“什么?义父不行了?” …… 当晚,两辆不起眼的越野车驶入北大,停在了南区的一栋教师宿舍楼前。片刻后,从楼上下来一男两女,男的一头银发,脸上却戴着一副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古井不波的眼睛。两女一高一矮,却是班星凤和江小云。 三人来到后面一辆车前,面具男打开后车门,两女鱼贯而入,男子却没有进去,而是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室的车窗前。 就见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林江虎的笑脸:“桑拿叔,谢谢了哈,改天请你去天上人间桑拿。” ------------ 第三十四章 谁吹牛-逼? 更新时间:2010-10-07 这面具男正是先前林江虎让江小云可以信任的北大哲学教授蒯伯仁,却不知为何戴了面具。 蒯伯仁伸手扶住车窗边沿,竟然连手上都戴着黑色手套,从面具底下发出干涩无比的难听声音:“嘿嘿,臭小子,还好意思说请我?当年你在这儿读书时,哪次跟着我去天上人间做保健是你买的单?” 林江虎似乎并不奇怪蒯伯仁的声音之难听,嘿嘿笑道:“切,那也不是你付的账单好不好,还不是仗着红姐对你这老色狼鬼迷心窍,白吃白喝白保健!” “行了行了,少废话,你这臭小子来上京也没说孝敬孝敬我老人家,现在又这么急着要走?”蒯伯仁似乎也不好意思提吃软饭的事情。 林江虎摊摊双手,无奈道:“我也想去红姐那白玩啊,可是受人之托急着回去办事,没办法啊,要知道前面车上除了我一个兄弟,还有个监工呢。” “监工?”蒯伯仁正疑惑着,就见前面那辆越野车的后车门打开,一个白衣青年摇摇晃晃走了过来。 那青年先给了蒯伯仁一个歉意的笑容,这才插到两人之间,对林江虎和声道:“林大哥,让我坐你的车行不行,付兄弟开车太刺激了,我……我有些晕。” 此人正是叶枫,付黑地在牢里憋了一肚子火,车开得自然奔放了些,而且其中也有对老佛爷不满的意思。 林江虎笑着点了点头,叶枫再次对蒯伯仁抱歉地微笑了一下,就准备绕过去坐副驾驶。 谁知蒯伯仁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叫叶枫,今年二十四?”声音和眼神竟然都有些发直。 叶枫不明所以,但性格使然,还是和声道:“老人家,您认识我?我的确是叫叶枫,今年也确实是二十四岁。”目光也是十分和善,似乎对那副古怪的面具丝毫不以为意。 就见蒯伯仁摩挲着脸上的面具,喃喃道:“好狠的心……” “桑拿叔,你咋啦?”林江虎有些纳闷。 谁知蒯伯仁也不理他,只是直直地盯着叶枫的那张脸仔细观瞧,看得叶枫都些心里发毛,不过出于礼貌还是强忍着没动。 约摸半分钟后,蒯伯仁突然扭头对林江虎斩钉截铁道:“我要跟你去广南,等下顺便去天上人间带上小红。” 林江虎不禁莫名其妙,问道:“桑拿叔,你不是开玩笑吧?” 却见蒯伯仁猛地低喝道:“你觉得我这张脸是开玩笑么?”说着一把掀开那张银色面具,露出底下的面孔。 “啊!”后座一直看着这边的两女突然尖叫一声,不敢再看,班星凤甚至把头埋进江小云的两腿间。 然来那面具底下却是一张满是伤疤的恐怖脸庞,整张脸几乎全被烧毁,扭曲的嘴唇后面直接露出牙齿,却不知为何牙齿异常完整而洁白,鼻子也是几乎只有平平的洞,五官里只有耳朵和眼睛是完好无损的。 “对不起。”叶枫却是微微一愣,既没有惊叫也没有扭头,而是直视着这张恐怖的脸,嘴里道歉,眼中还有不忍。 “嗯?”这种反应却是让蒯伯仁一愣,仔细看了看叶枫,表情不似作假。 林江虎也没有惊叫,蒯伯仁的这张脸他早在天上人间的三温暖里看过。此刻蒯伯仁这么做,林江虎便明白他不是开玩笑了,虽然搞不懂为何他要跟自己走,不过林江虎信得过这位桑拿叔,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于是林江虎点点头,沉声道:“行,有什么要带的行李,我上去帮你拿。” 蒯伯仁这才戴上面具,又仔细看了看目光干净的叶枫,这才摇头道:“没有,现在走吧,对了,方便去天上人间么?” 林江虎苦笑道:“当然不方便了,桑拿叔,没看见我这是鬼鬼祟祟地逃难么,你让红姐找个偏僻的地方等我们过去接吧。” “行,我这就给她电话。”蒯伯仁说着对叶枫挥挥手:“小子,上车吧,你坐后边,两个小美女,便宜你了!哼!” 然后他自己钻进副驾驶,掏出电话按了起来。 片刻后,电话接通,却听电话那头有些吵闹,一个柔和的女声响起:“等等。” 蒯伯仁也没有说话,电话那头的吵闹声迅速远去,女人喘了口气,似乎跑的很急,没等气顺过来便开口道:“勇哥,好了。” 蒯伯仁这才嘶哑道:“你马上收拾收拾,带上必须的东西,到宣和胡同口等我。” 女人想都没想,也没有多问,只是柔声道:“好。”却没有挂掉电话,而是等着蒯伯仁先挂。 “啪!”的一声扣上手机盖,蒯伯仁抬抬手示意林江虎开车。 林江虎一踩油门,同时还翻了翻白眼,无奈道:“桑拿叔,您老也太霸道了,强坐我的霸王车不说,还拐带跑天上人间顶梁的红姐,铁家发现之后还不得扒了您的皮啊。” 哪知蒯伯仁瞥了林江虎一眼:“铁家算个鸟啊,擦,想当年老子七八人,两三条枪,纵横……” “得得得。”林江虎加大油门,告饶道:“您老就这点不好,明明一高级知识分子,非要整天吹牛-逼,什么纵横岭南啊,什么马踏天山啊。拜托,这招现在连个小姑娘都骗不着,也就是红姐不知怎么鬼迷了心窍,对你这老色狼百依百顺。” “啊呸!”蒯伯仁一对大眼球直愣愣地瞅着林江虎,反驳道:“什么鬼迷了心窍,要是没有老子,小红能活到今天,想当年……” “行啦行啦,是不是又要说什么大雪封山十几天,你捡了个小女孩,割肉喂血救了她的命是不是?”林江虎撇撇嘴道:“每次和您一起洗桑拿的时候,您都唠唠叨叨说一大堆,我看啦,说不定那小女孩是被您老拐卖呢。” “擦,臭小子又想松骨了是吧?”蒯伯仁一双戴着黑手套的手捏得“噼啪”直响。 “别别,桑拿叔,我知道您老威武,我错了还不行么。”林江虎连连告饶,然后才委婉道:“不过说正经的,桑拿叔,我跟您老学了不少东西,您算是我的恩师。所以我也不瞒您,我这次南返可不是旅游,而是去玩儿命,我也不知道您为什么突然要跟我去南方,您不说我也不问,但我还是希望您考虑考虑。” 蒯伯仁望了望林江虎,沉声道:“其实就算没你这茬儿,最迟半个月,我也会带小红离开这里。” “哦。”林江虎没问什么,只是点头道:“那好,我把你们送到南边,不过你们不能跟着我身边,不安全。” 却见蒯伯仁不为人察觉地瞥了眼后视镜,叶枫正缩手缩脚的靠在门边,以免和两女发生肢体接触,蒯伯仁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恼怒,嘴上生硬道:“不行,我必须跟着你,至少是一段时间内。” “啊?”林江虎一愣,惊讶道:“桑拿叔,我真的不方便……” “切,少给老子装神秘。”蒯伯仁却不屑地打断道:“不就是你小子现在给连……叶夫人做狗腿子嘛,说不得老子还能指点指点你呢。” “吱――”林江虎猛地一个急刹车,顾不得后排三人人仰马翻,盯着蒯伯仁低声道:“你是怎么……” “得了得了,先开好你的车。”蒯伯仁掏了掏耳朵,随意道:“老子教过你要有渊停岳定之气度,看这一点小事把你吓得。” 说着点了点前面停下来的汽车,以及正急匆匆下车的付黑地,对后排不知所以的三人吩咐道:“你们三个去坐那辆车,顺便告诉那黑大个不用惊慌,好好开他的车。” 三人看向林江虎,就见林江虎缓缓点了点头,这才纷纷下车。片刻后,仍然不放心的付黑地走到车窗前,问道:“虎小子,没事?”说着恶狠狠地瞪了眼蒯伯仁,只不过蒯伯仁都懒得瞅他。 “没事,你放心开车吧,记得别开太狂,免得惹不必要的麻烦。”林江虎摆摆手,示意付黑地安心,付黑地这才走回去发动车子。 两辆车重新上路,蒯伯仁缓缓道:“叶枫是我儿子……” “噗!”林江虎差点一口血吐出来,眼睛睁得溜儿圆,手一抖差点把车开沟里去,好歹蒯伯仁反应迅速,伸手稳住了方向盘,才没有出交通事故。 林江虎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稳住双手,等蒯伯仁收回手之后才压低声音道:“桑拿叔,您这牛-逼吹大了……” “呵呵。”蒯伯仁惨笑一声,片刻后嘶哑道:“你不信也是正常,不过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我要跟着你的理由。” “这……”林江虎脑子完全不够使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了想只能劝道:“好,桑拿叔,就算我信你,可有些事你不知道,跟着我确实很危险,我又不能让叶枫跟你走……” “不用,这事儿你烂在肚子里就行了,连小红也别说。”蒯伯仁摩挲着面具下沿,沉声道:“至于你的担心就免了吧,哼,说不定老子知道的比你多得多!” “啊?”林江虎明显不怎么相信。 蒯伯仁白了他一眼,哂道:“怎么着,不信?好,就说点简单的吧。连……叶夫人在找一个箱子吧?” “噗!”林江虎简直不能置信,扭头看向蒯伯仁,却听蒯伯仁骂道:“臭小子,我脸上有红绿灯么?” 等林江虎转头望向前方路面,蒯伯仁才继续道:“哼,恐怕叶夫人还没告诉你箱子里倒底有什么吧?” 林江虎咽了口唾沫,摇头道:“没有。”说着斜眼瞅着蒯伯仁,一脸期待的样子。 ------------ 第三十五章 凡鸟偏从末世来 更新时间:2010-10-08 哪知蒯伯仁双手环抱胸前,昂头道:“哼,刚才是谁说我吹牛-逼啊?” “嘿嘿。”林江虎干笑两声:“桑拿叔,您大人有大量……” “少来!”蒯伯仁摇头道:“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反正你只要明白,我这趟跟着你去,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只要尊师重道好好伺候,说不定老子一高兴,还能多教你点东西,要知道当年你缠着我学的那些,还只是老子一身本领的十之一二!” 林江虎这才打起精神,点点头道:“那是那是,桑拿叔您是多威武的人啊,想当年……” 蒯伯仁打断道:“行了行了,少拍马屁,赶紧去接小红,赵降龙那小子的人恐怕还盯着呢。” “贤王赵降龙?他盯着红姐干嘛?”林江虎不由一愣。 哪知蒯伯仁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还不是你个臭小子,老子当年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然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混进北大,藏了这么多年一点事没有。你倒好,从老子这儿学了一身本事还不说,这次还塞了两个麻烦女人到我这儿。” 说着啐了一口,骂道:“本来靠着北大的特殊背景,再加上老子这些年的安排,花家、叶家又把注意力放到你的身上,虽然顺着这两个女人查到我这儿了,但也没发现我有什么不对。” “但是赵降龙这个狗日的小变态,有他娘的什么鸟人才收集癖,本来是看上了你,结果查着查着查到老子这个‘北大第一低调残疾教授’的身上了,我日!”蒯伯仁愤愤不平:“而且这小子还特较真儿,他的玉人楼又是上京最大的情报集散地,查人都要刨根问底,连祖宗十八代都恨不得给你刨出来。” “我是烧得鬼都认不出来了,自然是查无所查了,结果这小子就查到小红那边去了,小红当年跟着我的时候虽然还是小孩儿,后来又是女大十八变,可就算女大七十二变也不可能一点痕迹不留吧?结果这赵降龙就怀疑上我了,只是还不能确认罢了。” 林江虎听得头都晕了,试探着问道:“桑拿叔,这就是你要离开的原因?” 蒯伯仁点点头:“算是很大一部分吧,要知道天下要大乱了……” 话一出口,手刚刚稳下来的林江虎又差点把车开到沟里去,一双眼睛里也全是震惊。 蒯伯仁却是语气平稳,也不管林江虎手抖不抖,只是继续道:“原本我要是不暴露,这些无聊的世家豪强再怎么斗,也波及不到我和小红这种隐世人。可是一旦赵降龙确认了我的身份,我再想置身事外可就难比登天了。” 林江虎也顾不得震惊,开口问道:“桑拿叔,你到底是谁啊?就算你灰常灰常牛-逼,可赵降龙号称‘贤王’,应该也不会逼你出世吧?” “啊呸!”蒯伯仁不屑道:“臭小子你虽然没得到我真传,可也不至于这么脑残吧?那赵降龙有个‘贤王’的名头不假,可就算他叫‘仁王’又如何?” “你是说他徒有虚名?”林江虎不解道。 却见蒯伯仁摇了摇头:“那倒也不是,根据我掌握的情报来看,此人既有聚才之品德,又有用才之气度,虽然尚不敢言帝王之气象,但腹中已有山河之志,‘贤王’的名头还是小瞧了他呢。”他的判断倒是和叶夫人不谋而合。 林江虎更是不解:“那桑拿叔你还担心什么,就算那赵降龙识破了你的身份,应该也不会强求你为他效力吧,那样岂不是自损声名?” “迂腐!天下之争,岂容半点妇人之仁?至于名声,哼,自有那厚黑的手段。”蒯伯仁冷哼一声道:“看来有机会我还得好好给你上上课,哼,连……叶夫人也是豪胆,就臭小子你现在这水平,竟然也敢用!要不是遇上老子,臭小子你恐怕撑不过半年,到时候就算她有备胎,恐怕也无力回天!” 说着蒯伯仁望了望前面叶枫坐的那辆车,似乎若有所思,片刻后扭头望向上京西方的星空,喃喃道:“如果这也是你的局,那你……也太无情了……” …… 约摸一刻钟后,宣和胡同口,一名身着红鲤旗袍,上搭散花坎肩的卷发女子钻进了车后座,随身只带了一只外绣荷花的坤包,除此外别无一物。 “红姐好。”林江虎客气地打了个招呼,要知道这女子可是天上人间最富盛名的场面经理,或者说是妈妈桑,就连上京的一些头面人物见了她,也得笑着喊声“红姐”。 红姐搓了搓双手,又把手放到嘴边呵了口气,淡淡道:“小林你好。”然后一双眼睛弯弯,就只是望着副驾驶座上的蒯伯仁浅笑。 蒯伯仁也没回头,只是淡漠道:“来啦。” 红姐也不恼,依旧将手拢在嘴边呵气,柔声回应:“嗯。”一双眼睛眨也不眨。 然后两人再也无话。 林江虎摇摇头,将车子发动起来,却见一样东西从旁边扔向后座,却是蒯伯仁的那副手套,瞥了眼脱掉手套后的那双手,依旧是那么些恐怖的烧伤痕迹。林江虎摇头轻笑,一踩油门,车子疾驰远去。 后座的红姐依旧是眼睛眨也不眨,却准确的接住了手套,也不说什么,缓缓地戴上,只是脸上的笑容微微盛了几分…… --------我是传说中的分割线-------- 玉人楼后面的私人院落,赵降龙穿着睡衣正在看书,旁边椅子上的根叔则闭目养神,就听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主公,潘梁有事禀报。”竟是以古制相称。 赵降龙眼睛一亮,放下书和声道:“进来吧。” 那潘梁这才推门进来,进来后又关上房门,然后来到书桌前,正待开口。 就见赵降龙微微一笑,起身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潘梁道:“刚赶回来吧,来,先喝口水。”这番举动,如果换个人来做,免不了刀刻斧凿的痕迹,反倒落了下乘。但在赵降龙做来却是表情自然,丝毫不见做作,只让人心中温暖。 潘梁感激地拱了拱手,也顾不得试试茶水的温度,一仰脖“咕噜噜”全灌了下去,然后赶紧道:“按主公您的吩咐,我一直让人盯着天上人间的屈红,结果刚刚接到报告,半个小时前屈红借口身体不适请了假,但并没有回家,而是到宣和胡同口一家小店点了杯咖啡却一口没喝。十分钟前胡同口来了两辆车,屈红上了后面那辆。我们的人还在跟着,我怕情况有变,先来跟您报告。” “嗯,很好。”赵降龙微笑着点了点头,先赞了一句才问道:“那两辆车查了吧?” 潘梁恭声道:“查了,不过……很奇怪,那两辆车的车牌一查之下竟然是……是玉人楼名下的。” “呵呵,有意思,号码你报一下。”赵降龙若有所思。 “京y94524,京y94525。” “呵呵,行了,你让跟踪的人撤下来吧,这事也忘了吧。”赵降龙微笑着摇了摇头。 “是,主公,我这就去办。”潘梁虽然有些疑惑,但对赵降龙的命令丝毫迟疑没有,行了一礼便告退了。 等潘梁出去了,赵降龙才对着一直没睁眼的根叔笑道:“不愧是老佛爷,这招漂亮,现在这种局势下,上京各家都是草木皆兵,也只有用我这中立派的身份,才好送林江虎这枚棋子悄然南下。妙,实在是妙啊!” 根叔这时缓缓睁开眼,淡淡道:“要没有你送的车牌,恐怕也不会轻松吧。” “呵呵。”赵降龙只是微笑不语。 想了想,根叔眉头一皱,问道:“那那人呢?你不要了?” 赵降龙却是摇了摇头,笑容不减道:“如果真是那人的话,我这小庙也供不下,而且当年的事情如果真如我猜测的那般,那么此人我还是不用的好。先前我还一直为这鸡肋头痛呢,这下子好了,他要是襄助林江虎的话,足以稳住南九省的局势。” “如此一来,少壮派和老成派两虎相斗的局面才能长久的维持下去。”说着赵降龙掏出那本“群英谱”,翻了开来。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名字“李勇”,而在右上角照例也有小字。 王,北。 看了片刻,赵降龙轻叹了口气:“可惜了。”然后又翻到林江虎的那页,提笔在右上角添上了几个小字。 初九,北。 …… 青湖别院,叶夫人还没有休息,而是在湖畔抚琴,也不知道是什么曲子,只觉时而舒缓如小桥流水,时而*如泰山崩裂,片刻后又若有若无。 “夫人,他们已经出了上京,原本盯梢的人也自行撤走了。”连三叔已经来报告过几次情况了,从林江虎到北大,一直到现在离开上京,都一一来向叶夫人禀报。 这时琴声却是一转,又变为幽怨无比,叶夫人眼睛依旧盯着面前的青湖,淡淡道:“三叔,你通知班老五,先把粤北班家交给林江虎,至于其它我们在南九省的势力,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轻举妄动。毕竟下注也是风险投资,后续的筹码还得看情况而定。” “是。”连三叔点了点头,又迟疑道:“夫人,枫少爷那边要不要让人注意……” “啪!”一根琴弦猛地崩断,就听叶夫人冷声道:“不需要。” 连三叔赶紧低下头:“那我先下去了。” 叶夫人却又吩咐道:“另外你让班老五看着点那班星凤和江小云,丧事过后她们可还要来上京念书。” 说完摆了摆手,连三叔这才告退。 这时叶夫人望了崩断的琴弦一眼,抬手将凤尾古琴推到一旁,喃喃自语。 “凡鸟偏从末世来。” …… (第一卷《风起上京》完) ------------ 第二卷 九省风云 ------------ 第三十六章 班家新任家主 更新时间:2010-10-09 淅淅沥沥的秋雨打在窗玻璃上,发出的轻微声响犹如一首安魂的琵琶曲,衬得原本便寂静异常的房间里气氛更加诡异。 曾经在粤北风光无限的班华泰,此刻则躺在房间中的病床上,氧气面罩下的那张脸上呈现出淡金色,每次呼气的时候氧气面罩上只有小小的一片白雾,明显已是奄奄一息。 围在病床前的则是班家的核心成员,以仇东和班星河为首泾渭分明的站在病床两侧,其中班星河一方的人数明显多出不少,而且班老五竟然也在场,站在班星河的侧面。 双方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这时班华泰的双眼艰难地打开一条缝,气息微弱道:“东……子,小虎到了没?” 仇东连忙俯身凑过去:“义父,大哥应该马上就到了,您别着急。” 班华泰的双眼再次合上,站在另一边的班星河这时哂道:“哼,依我看啦,那头老虎说不定早死在上京了。”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叶夫人的弃子了,班老五接到新命令之后也不会告诉他林江虎即将取代他接掌粤北班家。 仇东瞥了班星河一眼,没有理会他,反倒是奄奄一息的班华泰挣扎着开口到:“孽……孽子!” “哼,父亲大人,您还是赶快将家主之位传给我吧。”班星河冷哼一声,催促道:“这还有什么可考虑的,我现在可是班家嫡系唯一的男丁,不传给我还能传给谁?总不可能传给阿凤这种女流之辈吧?”这种猴急的模样,要是以前班老五肯定得数落他养气功夫不行,可现在班老五也懒得理会这枚弃子了。 班星河话音刚落,他身后的班家高层中便有几人纷纷应和,催促班华泰赶紧传位,但另外那些直接投靠上京班家的人却是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前面的班老五,而班老五却是没有任何举动,就那么不丁不八地站在原地闭目养神。 看到这一幕,班星河微微皱眉,凑到班老五的身旁低声道:“五叔,您看是不是表个态,也好帮……” 正在此时,班老五耳朵微动,然后双眼猛地睁开,望向门口的方向,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片刻后,一个黑影猛地出现在门口,守在门外的几个保镖来不及反应,却正好堵住了黑影的去路,就听一声低喝:“闪开!”话音未落几个保镖便滚倒在地,黑影则是闪身进了房间。 众人这才看清楚那黑影正是林江虎,只见他发梢仍往下滴着雨水,脸色阴沉,两只手一手一个地抱着两个黑色的骨灰盒,左边那个贴着班星龙的照片,右边的则是索真彪。其实这两个骨灰盒里装的并不是骨灰,要知道班星龙早已尸骨全无,他的骨灰盒里装的是林江虎特意去羽化台当年班星龙坠崖处寻的泥土。而索真彪也已埋身于青山,林江虎一是不忍再见兄弟的尸骨,二是不想打扰他的长眠,故此便到那处小土坟上扒了些黄土装在骨灰盒里,以全魂归故里之意。 “大哥!”仇东最先反应过来,赶忙冲到林江虎身旁,正待拥抱却看到了那两个骨灰盒,看到班星龙的照片时还只是脸色一暗,等看到右边的索真彪时,不禁浑身巨震,满脸的不可置信,嘴也不能合拢,声音发抖道:“大……哥,这,这是……”目光死死地盯着右边那副黑白照片。 房间里的其他人原本也正准备和林江虎打招呼,就连班星河见了林江虎突然出现,也只是脸色难看起来,但也不敢不打个招呼,毕竟林江虎的凶名外人可能还不清楚,但这些班家人可是非常了解,甚至说谈虎色变也不为过。 可当他们看见仇东的异常反应,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到索真彪的那副黑白照片时,也不禁一愣,然后纷纷汗毛倒竖,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几步,似乎离林江虎太近会有危险似的。 就连班星河也是瞳孔微缩,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等察觉之后顿时面色异常难看,咬咬牙又上前半步站回了原位,只是一双眼睛不敢再瞅林江虎。 只有不知所以的班老五没有任何举动,却也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江虎之后,双目微眯若有所思。 “东子,我……”林江虎目光微微移开,却不知道看向哪里好,只是喉头滚动了几下,然后干涩道:“我没照顾好彪子……” 仇东瞠目欲裂,却没有再说什么,也可能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缓缓伸出颤抖得厉害的双手,从林江虎手中拿过索真彪的骨灰盒。 这时班华泰的声音却是响起:“小虎,你……回啦,快……过来。”说着还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可他的身体已是油尽灯枯,哪里还有力气。 听到义父的声音,仇东赶紧低头擦掉正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强挤出个笑脸,快步来到病床前,将骨灰盒从背后偷偷放到地上,这才伸手抱起轻若鸿毛的班华泰,调整好靠背的高度后让他靠坐在床上。 林江虎也挤出个难看的笑脸,凑到病床前,涩声道:“义父,是我,您的虎子回来啦。”说着将班星龙的骨灰盒放到一旁的柜子上,然后双手握住老人的右手。 “好,好,平安……回来就好,小凤和……小云呢?”班华泰眼睛都睁不开,只有脸上的表情还能勉强看出是个微笑。 “她们俩在后面呢,应该马上就到。”林江虎摸着老人犹如枯枝般的手,不禁眼眶有些湿润,要知道就是眼前这位奄奄一息的老人,不但将自己从孤儿院领回来,这么些年以来待自己更是视如己出,就跟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如今老人这幅模样,他怎能不伤心? 正说着,便听门外再次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班星凤和江小云也来到了病床前,看到老人奄奄一息的模样,两个女孩子忍不住眼泪直流,其中班星凤更是由于身体素质一般,疾奔之后再悲伤过度,一口气没上来晕死过去。 还好班家的两名私人医生就在病房里随时伺候,一时间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总算是把班星凤弄醒过来,可一醒过来之后班星凤又是抱着父亲的身子嚎啕大哭。 “咳……咳,小凤,为父这不是还没死吗?”班华泰却是勉力将右眼睁开一条缝,又抬起颤巍巍的手慈祥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和声道:“小凤,先……别哭,为父还有些事要处理。” “呜呜……嗯……”班星凤抽噎了几下,终于勉强止住了哭声,只是眼泪仍旧哗哗直流,身子也是发软,只能倚坐在病床边上。 班华泰这时脸色却异常地红润起来,似乎开始回光返照了,老人不顾医生的劝阻,缓缓摘下了氧气面罩,眼睛也睁了开来,望了望众人,面带微笑道:“你们都是我班家举足轻重的人物,班家能有今天的成就,你们功不可没,我以班家家主的身份谢谢各位了,希望以后各位继续为家族兴盛努力。” “家主您客气了……”“这是我们职责所在……”“您放心,我们定当竭诚尽忠……”高层们纷纷表忠心。 却见班华泰神色肃穆起来,郑重道:“那好,我即将去见列祖列宗,班家不可……” “家主您洪福齐天……”“家主您肯定会好起来的……”有几个平日善于拍马的高层急不可耐地冲了出来。 “够了!”班华泰猛地低喝一声,马上又剧烈咳嗽起来,顿时病房里乱成一锅粥,最后两名医生在征得班华泰的同意之后急忙给他打了两针吗啡,班华泰这才停止了咳嗽,继续说道:“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最清楚,我死后班家不可一日没有家主,所以现在我要传位给……” 一旁的班星河不由往前凑了凑,一脸期待,在他看来,这家主之位非他莫属,谁知传进他耳朵的却是:“我要传位给我的女儿,班星凤!” 班星河顿时呆若木鸡,反应过来之后马上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不可能!这不可能!父亲大人,你怎么能传位给她啊!”说着就要伸手去抓班华泰的领子,却见眼前闪过一道残影,然后胸口一痛,整个人便飞了起来,撞倒了后面几个人才摔到地上。 “我虽然不是你们粤北班家的人,但今天在这里也算个见证人,传位大事岂容你一个小辈喧哗,哼!”出手的竟然是班老五。 班星河这回算是彻底傻了,只是瞪大双眼瞧着班老五,坐在地上都不知道爬起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班华泰也有些吃惊,原本他还让仇东在病房外多备人手,哪知道这班老五反倒站到自己这一边,不过他还是微笑致谢:“多谢班先生出手替我教训这孽子。”然后望了望惊疑不定的众高层,还有不知所措的女儿,继续道:“班家祖制并无禁止女性族人担任家主一说,不过小凤她年纪太小,对管理家族毫无经验,加之学业又繁忙,因此我决定让林江虎先担任代理家主,在小凤结婚前代其管理家族中的一切事务,你们可有异议?” “这……”众高层有些怯懦地看了看一直保持僵硬笑容的林江虎,以及他身边赤红着双眼环视众人的仇东,终于没敢展示民主。 “好!”班华泰点点头,又看向神色如常的班老五,和声道:“那还烦请班先生做个见证了。” “没有问题。”班老五毫不犹豫的点头应是。 班华泰这才拉起女儿的右手,又拉过林江虎的右手,将他们俩的手叠在一起:“小凤,你以后要听你虎哥哥的话,知道么?” ------------ 第三十七章 有你自己的年轮 更新时间:2010-10-10 班星凤满是眼泪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羞红,低头哽咽道:“女儿知道了。” “那我就放心了。”班华泰微笑着点了点头,转头对众人道:“家主之事已定,其它事情我前些日子也都交代过了,现在除了林江虎和东子以外,其他人都先下去。”说着又对班老五笑了笑:“班先生,也烦请你帮忙把我这孽子先带出去吧,谢谢了。” 班老五拱了拱手,直接提起失魂落魄的班星河和其他高层一起往外走去,经过林江虎身旁时还拍了拍他的肩膀,林江虎也没有躲避,还对其点了点头。 等房间里只剩下三人后,班华泰才拍了拍床边:“小虎,先坐下吧。” 林江虎面皮微微一抽,那比哭还难看的微笑终于撤了下去,露出那张阴沉的脸,却是没有坐下,而是直挺挺地跪倒在病床前。 班华泰没有说什么,只是喃喃道:“我没有看见彪子回来……”说着两道浑浊的眼泪在核桃一般的脸上纵横。 “砰!”林江虎的头重重磕到了地上,脸上的肌肉抽搐起来,眼睛就像铁闸一般紧紧地闭上,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这时双目赤红的仇东却开口道:“义父,这……这肯定不怪大哥,大哥平日里最护着彪子,他……”说到这里却是语气哽咽,再也无法继续下去,毕竟死的是从小时候光屁股开始就在一起的兄弟啊。 “这我自然知道,就是……就是接受不了这现实。”班华泰老泪纵横,叹息道:“老天爷啊,你已经夺去了我一个儿子,为何在我生命最后的时间里,还要我经受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煎熬……” “义父,我……”林江虎额头依旧贴着冷冰冰的地面,语气干涩无比,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满心的愧疚和悔恨。 “小虎,我不是怪你,这是命。”班华泰的脸色已经与健康的老人无异,只是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是回光返照,老人说着语气哽咽起来:“真要怪,也只能怪我,要是当初没把你们带回来,说不定你们做个普通人,就不会……” “义父!都是我的错!”林江虎猛地抬起头,虎目含泪,打断道:“要是我计划再周密些,或者我没带彪子去,也许……” “傻孩子。”班华泰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只是笑容有些凄凉:“你又不是神,岂能一人逆天?算了,不提这些了,先说说你的上京之行吧,我看那班老五先前的态度有些古怪,竟然没有支持那孽……星河。”提起这仅存的亲生儿子,老人也不禁叹气。 “是,义父,那日我们到了上京……”林江虎忍住悲伤,将这些日子在上京的点点滴滴都一一道来,包括班星龙的遗物,以及索真彪的死,还有血战南山,甚至和叶夫人的合作,只是唯独缺了赵冰雪的事情。 尽管林江虎长话短说,但仍旧花费了不少时间,等他说完的时候,班华泰脸上的红润已经开始缓缓消退了。 就见老人拿过氧气面罩吸了几口,然后拉起林江虎的手:“孩子,这些日子也真苦了你了。”说着又拉过仇东的手,将两兄弟的手叠在一起,和声道:“东子,别恨你哥,这都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仇东双目依旧赤红,不过原本在里面滚动的眼泪已经消失,此时他重重点了点头,握紧林江虎的手,嘶哑道:“义父,你放心,我不恨大哥,要是当时换了我是彪子,我也会那么做的。毕竟……他是我和彪子的大哥!” 林江虎也是咬牙道:“义父,我也想通了,既然身在局中,横竖也是躲不过去,一味退让恐怕下场更惨。既如此,还不如主动去搏,建立自己的势力,说不定反而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脸色越来越灰败的班华泰艰难地点了点头,微声道:“唉,小虎,东子,这也是我们班家拖累了你们……” “义父!”两人同时低呼一身,然后林江虎继续道:“义父,您别这么说,要是没有班家,没有您,我们说不定只是个浑浑噩噩过一生的普通人,那样即使长命百岁又有何意义。而且现在也到了我们回报您的时候了,您放心,只要有我们在一天,班家就不会垮!” “谢谢,谢谢……”老人哽咽着呢喃着,眼皮也开始发沉:“小虎,我还有一个请求。” 由于老人声音越来越小,林江虎便将身子前倾:“义父,您尽管吩咐。” “就是关于星河的,这孩子虽然不孝,但他毕竟是我的儿子,以后他要是做了什么糊涂事,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饶他一命。”班华泰最后还是放不下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 林江虎沉沉点了点头,应道:“义父,我答应你!” 班华泰脸上终于有了解脱的微笑,上下眼皮之间已经只剩下一条窄缝,挣扎着说道:“另外,小虎啊,虽然现在你背后有叶夫人,可我还是要告诉你,与虎谋皮终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你……”说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紧紧抓住林江虎的手,颤抖道:“你不是藤蔓,只能缠绕别人而生。” 老人的手依旧有力,但眼睛已经完全合拢,他使尽浑身最后的气力,终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完了生命里最后的忠告。 “你是自己的树,有你自己的年轮。” 然后,老人再也没有睁开眼…… …… 三日后,粤北散虎山下几百台车一溜儿排开活像一条金属巨龙,足有近千人守在山下,因为今天是班华泰三人下葬的日子。山腰上的班家家族墓地里,搭建了巨大的灵堂,两旁摆满了密密麻麻的花圈和挽联,不过里面人倒是不多,而且多半还都是自己人,因为关系一般的都在前两天来此吊唁过了。 林江虎着丧服,和双眼肿的像桃子一般的班星凤跪在家属区的最前列,江小云则陪坐在班星凤左后侧,仇东则站着一旁,还不时通过耳机指挥安保工作。而原本也应该在此的班星河却是不知所踪,另外和他交好的几个高层也不在场。 这时,班老五却带着原本投靠了上京班家的一大批高层来到灵堂,照例先上香、三鞠躬,然后林江虎等人还礼。 又客套几句之后,班老五侧过身子,让林江虎二人直接面对众高层,然后开口道:“各位,前几日班老爷子交代遗嘱的时候,你们都在场。今天,我也表个态,从现在起,我以及上京班家,将全力支持班星凤小姐以及林江虎先生对粤北班家的领导。” 说着目光一寒,沉声道:“如果谁有异议,下场跟他们一样。”班老五右手一挥,手下便将近十个五花大绑的人推进灵堂,为首的竟然是班星河,其余的也是和他交好的。 仇东这时凑到林江虎耳旁说了几句,就见林江虎微微点点头,然后仇东便退了下去, 这时班老五对着正在耳语的众高层继续道:“这些人不满班老爷子传位给班星凤小姐的决定,私下密谋投靠南粤陈家,罪证确凿!”说着便有手下递上一摞口供,班老五扬了扬手中的口供:“如此行为,就算我是上京班家的也知道,按班家祖制,罪同反叛,应当处死!” 又望了望一言不发的林江虎和不知所措的班星凤,班老五话锋一转:“不过,这毕竟是你们粤北班家的私事,我仅仅是出于好意才出手的,至于最后的裁决当然还得林家主你来做了。” 林江虎微微一笑,和声道:“先说明一下,我只是代理家主,阿凤才是家主。”然后望着表情有些怯怯的班星凤,鼓励地一笑,就听班星凤鼓起勇气道:“嗯,我才是家主,不过按照父亲的遗嘱,现在家族里的大小事务都交由虎哥处理,而且我也完全信任虎哥,你们务必以他马首是瞻。” 确定了名分大义之后,林江虎又向班星凤拱拱手,才继续道:“既然我现在以代理家主的身份处理家族里的大小事务,那么班星河此事自然也在我职权范围之内,不过在作出裁决之前,我先要代表粤北班家谢过班先生以及上京班家的好意了。”说着便对班老五微微躬了躬身子。 班老五眼睛微眯,也还了一礼,客气道:“我们两家虽然现在一南一北,但本是同根生,相互之间多多帮助也是应该的,林代理家主客气了。” 林江虎点了点头:“嗯,班先生讲的在理。那我再说说班星河这件事吧,此事我这边也有所耳闻,只是调查的不如班先生这么详尽。他们的罪行,按照祖制的确该杀,但祖制也说过‘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样一来,念在他们多年以来为家族所作的贡献,死罪可以豁免,但活罪难逃,就判罚流放吧。” 其实这流放是百年前的说法,现在则是将罪人圈禁在大山深处的村子里或者茫茫大海的孤岛上,虽然不是死罪,但有时候可谓生不如死,不过如果得到特殊照顾,锦衣玉食的软禁也不是没有。 林江虎说完望了望众人,见大部分人还是在看班老五的脸色,不禁心中微寒,暗道果然如昨晚请教桑拿叔时所讲,这万里征途第一步不是急于四处征讨,而是要建立自己的班子,想着又将目光转向老神在在的班老五,微笑道:“不知班先生意下如何?” 班老五咧开嘴道:“呵呵,当然以林代理家主的裁决为准了。”说着对身后的手下挥了挥手:“将人交给林代理家主。” 这时仇东也带着十几名近卫走了进来,接收了班星河等人。 班老五这才告辞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事林代理家主随时吩咐。” 林江虎自然也客气道:“班先生客气了,小云,你送送班先生。”说着对班星凤使了个眼色,便见班星凤也一起出去了。 等他们走后,林江虎对着各有心思的众高层道:“各位先回去处理家族的事务吧,一切如常就行了,其它的事情等这个月底的家族会议上我们再议。” 众人纷纷客气了一番之后便也离开了,这时仇东开口道:“大哥,这些人怎么处理?”说着指了指正一脸惶恐地望着这边的犯人们,不过其中的班星河倒是眼中充满了怨毒之色。 林江虎想了想,开口道:“除了班星河,其余人流放。”等那些人被拖出去之后,林江虎亲自上前扯掉班星河嘴里的破布。 恢复说话能力的班星河马上破口大骂:“林江虎!有种杀了我,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林江虎眉头一皱,毫不客气的再次将破布塞进班星河嘴里,淡淡道:“想不到你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没求我。”说着对仇东道:“东子,叫人把他送到老黑那,让老黑把他弄到千岛去,四屋三仆,再把他的女人也弄过去吧。” 等灵堂里就剩下自己和仇东后,林江虎才揉了揉额头,缓缓道:“东子,你去通知兄弟们,晚上在临海苑开会,我现在亲自去请桑拿叔。” ------------ 第三十八章 拜入鸿门 更新时间:2010-10-11 汤泉山庄里最私密的北海别院往常都是专供班家最顶级的贵宾使用的,如今却已是蒯伯仁的专享寓所,这也算是林江虎投其所好了,虽然他并不能理解为何一个火海逃生的人会对三温暖之类的东西情有独钟,而且更离奇的是这个人不怕火却有些恐水…… 站在北海别院的天台上,望着眼前的场景,林江虎不禁莞尔。天台边缘的橡木池边,三处由青竹制成的引水渠里分别流淌出温度不一的天然温泉,而蒯伯仁正在池边洗头,准确地说应该是屈红正在替他洗头。 只见蒯伯仁浑身僵硬,脖子处的肌肉更是犹如锈住了的齿轮,但每每屈红轻轻一点拨,这齿轮竟然也能马上转动起来。而屈红则依旧是那副微笑的模样,一双修长玉手在蒯伯仁的一头银发上缓缓揉-搓,洗发香波便渐渐由液体变成乳白而蓬松的泡沫。 林江虎静静站在一旁等候,看着蒯伯仁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和屈红那张恬静微笑的脸,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一种羡慕,自己有生死与共的兄弟,可自己的红颜知己呢?也许曾经有,但现在已变成心口永远的伤疤。 就这么发了一会儿愣,蒯伯仁已经洗完了,正眉头紧皱地走过来,发梢的水顺着脸上的恐怖伤疤往下蜿蜒,一旁的屈红微笑着摇了摇头,紧走两步跟在蒯伯仁身边,踮起脚尖用手中的毛巾将那些滴水的发梢擦干,又给蒯伯仁披上一件袍子,然后才收拾洗具离开了天台。 “臭小子,发什么呆?”蒯伯仁大马金刀地往桌前一坐,眼睛却瞥着远去的屈红。 “呃……”林江虎这才醒过神来,也凑到桌前坐下,抬手给蒯伯仁和自己倒了茶,然后开口道:“桑拿叔,东西都看完了吧?” 林江虎接掌班家之后,虽然还远远谈不上完全掌控,但在班老五的压力下,原本班家搜集的南九省的情报资料倒是转交了七七八八,再加上叶夫人提供的一些情报,以及赖冠奇那帮人补充了一部分,整个南九省局势的资料现在还是比较详实的。而作为林江虎的老师加军师,蒯伯仁自然是第一时间开始浏览分析这些资料。 “哼,你小子当我是金轮法王还是黄蓉她娘啊?”蒯伯仁风骚地一甩满头银发,将剩余的水珠尽数甩出,哂道:“那一大堆东西,全看完就得花上十天半个月,更别提还要从里面分析出有用的东西了。再说了,你现阶段要做的事情还用不着整个南九省的情报。” 说着蒯伯仁食指缓缓敲击着桌面,低声问道:“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你当下首要的任务是建立起自己的班子,架空班家原有的领导体系,将班家完全纳入你的掌控之中,进而以粤北为根据地,再图谋叶夫人的南九省布局。” 林江虎微微点头:“桑拿叔,我来的另外一件事就是请你今晚跟我去开一个会,我打算将我那些兄弟以及他们带来的人手进行一次整合,再分成几个部门各司其职,到时候还请你参谋参谋。” “嗯,这个倒是很有必要,顺便我也熟悉熟悉你手里的牌,看看能不能打出些花样来。”说着蒯伯仁瞥了眼林江虎的神色,摇头道:“怎么,我这么说你的兄弟们,你有意见?” 林江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沉默便表明了他的态度,蒯伯仁不禁冷哼一声:“哼,臭小子,当初有个女人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以手足之情待手下,为一王耳!’想不到如今我还有机会将这句话转赠给你,真是造化弄人,现在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私情太重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的。” 林江虎只是点点头,轻声道:“谢谢桑拿叔的教诲,不过我想问一句,你后悔么?”说着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蒯伯仁的眼睛。 “呃?”蒯伯仁的眼中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但转瞬间便闭上了双眼,片刻后再睁开时已是淡然,嘴里一字一顿道:“我不后悔,可是……我很痛!”说着眼神开始飘忽起来,语气也有些飘渺:“这种痛痛彻心扉,深入骨髓,我想……你不会想尝试的。” 林江虎沉默了片刻,终于轻声道:“可我不想后悔。”语气淡然而坚定。 “呵。”蒯伯仁轻笑一声,难听无比的笑声中似乎有些惨然,半晌后才喃喃道:“后悔?无悔?孰好孰坏孰是孰非?” 说着看了看有些愣头愣脑的林江虎,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蒯伯仁不禁微微摇头,朗声道:“罢了,这都是命,既然你我有缘,你又选了这条路,我便全力助你一程!” 蒯伯仁伸手点了点桌面的茶碗,表情转为严肃道:“傻小子,拜师吧。” “呃?哦!”林江虎一愣,接着大喜,赶紧恭恭敬敬地端起茶碗,跪倒在蒯伯仁面前,献上拜师茶,然后又重重磕了三个头。 “行了,起来吧。”蒯伯仁大大咧咧地受了礼,这才朗声道:“一入鸿门,生死两难!林江虎,你现在便是鸿门第九代嫡传弟子,为师现在赐你信物,接着!”说着抛给林江虎一样东西,林江虎接过一看,是一枚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的暗金色小牌,正面是个古体的“鸿”字,背面则是一头不知名的动物头像,有些像老虎,却又长有翅膀,还没有王纹。 林江虎眉头微皱,疑惑道:“师父……” 却被蒯伯仁打断道:“停停停,我听见这两个字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你以前怎么叫以后还是怎么叫。” “呃,这……好吧。”林江虎挠挠额头,无奈道:“桑拿叔,这鸿门不是太祖当年钦定的恐怖组织么?而且据说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被彻底剿灭了,怎么会……”说着不由尴尬起来,其实想想也是,蒯伯仁是世外高人这林江虎早在缠着跟他学艺时就已经知道,但没曾想自己拜师竟然拜进了恐怖组织,而且还是个早已被剿灭多年的恐怖组织,林江虎怎能不尴尬。 “呸!”蒯伯仁却很是不屑,啐了一口道:“恐怖组织?纯扯淡!其实我们鸿门是……咳,简单的说,就是类似清朝时的天地会,明白么?”望了望林江虎发愣的样子,蒯伯仁苦笑道:“行了行了,你也别胡思乱想,现在没有谁逼着你去推翻帝国,搞什么前朝复辟啥的。” “其实太平盛世有什么不好,而且当初鸿门闹得最凶时跟恐怖组织也差不多,帝国上下人人喊打,所以最初的一代两代死伤殆尽之后,鸿门中人也懒得去想什么复辟了,几十年前干脆便不再公然闹事了,在明面上也就慢慢淡出了大众的视野,基本跟消失无异。” 谈起鸿门的历史,蒯伯仁也是若有所思,继续道:“本来鸿门就此败落了,但我师傅却不是个俗人,他老人家以大魄力、大智慧对鸿门进行改革,去掉了原本的复辟宗旨,改而实行社团化运作,一举成为帝国地下世界的霸主。”说起自己的师傅,蒯伯仁满脸崇敬。 “可惜,他老人家呕心沥血操劳过度,终究没能长寿,临终前力排众议传位给我。”说到这儿,蒯伯仁突然眉头紧皱,恨声道:“可恨我私情太重,终究是害人害己,不但葬送了鸿门的大好基业,自己也差点身死。重新活过来之后,我心灰意冷,终究如楚霸王一样,没能过江东重整旗鼓,而是改名换姓隐身北大。” 说到最后,蒯伯仁的语气已是茫然和无奈,一旁聆听的林江虎不禁沉声道:“桑拿叔,对不起,要不是我……” 蒯伯仁却是摇了摇手,淡淡道:“这跟你无关,是我尘缘未了,也是鸿门的气数未尽。”说着打起精神,抬手示意林江虎坐到对面,继续道:“现在还不是跟你细谈鸿门现状的时候,你只需要知道现今鸿门四分五裂,暂时不但不是助力,反而是天大的麻烦,所以你鸿门传人的身份先不要告诉任何人,等时机成熟再说。” 见林江虎点头并收起令牌,蒯伯仁这才拿起桌上的一张南九省地图,指点道:“我这几日粗略浏览了一下你送来的资料,有了大概的思路,你当下最重要的任务有两个,一是建立自己的班子牢牢控制班家,另一个则更重要,你猜猜。” 林江虎接过地图,苦苦思索起来,他知道蒯伯仁这是在教他,就跟叶夫人在上京时每天给他上课一样,都是注重培养他自己的能力,而不是呆板的填鸭式教学,因为他们想培养出来一个林江虎,而不是另一个自己,更何况如他们一样的大才也不是填鸭式教学能培养出来的。 思考了半晌,期间屈红来过两次,一次是送点心,一次是叮嘱蒯伯仁加衣服,因为起风了。终于,林江虎结合自己这几天的思考,试探道:“桑拿叔,莫非是立威?” “呵呵!”蒯伯仁正不耐烦地扯着屈红为他系紧的衣服领子,闻言大乐,却又微笑摇头道:“说立威也可,不过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说着用手指蘸了茶水,在地图上南粤的位置写了四个大字。 “狐假虎威!” ------------ 第三十九章 拉虎皮扯大旗 更新时间:2010-10-12 见林江虎若有所思的样子,蒯伯仁用手指重重地点了点地图,沉声道:“内叶家隐身幕后多年,实力深不可测,此次少壮派另起炉灶号称要让内叶家重新君临天下,其实只是个幌子,因为傻子也知道一人独断乾坤的君天下时代早已逝去,现在是家天下的时代。所以实际上少壮派一是不满老成派独享权利,二是不满帝国内部的势力划分。” “在这种以重新洗牌为目的的权利争斗中,一直不满内叶家限制其在上京以外地区发展的上三龙肯定是倾向于少壮派的,但任何老成的家族统治者都不会轻易赌上所有筹码,所以原本少壮派在上京区域是出于绝对劣势的。” “可惜,花家那个新家主花泽政。”蒯伯仁说着望了望一脸淡然仔细倾听的林江虎,继续道:“这小子也算个人才,要按你说的,他老爹十有八九是死在他手里。可现在他不但把黑锅砸在你头上,自己还名正言顺地登上家主宝座,而且据叶……叶夫人给你传来的情报,这小子在短短时间内竟然已经用雷霆手段控制住了花家大部分实力,更和少壮派一唱一和,将上三龙的另两家拉上了船。” “如今的上京,少壮派这边的实力虽然还弱于老成派和叶夫人,但已经相差不多了。而且……”蒯伯仁说着神色突然严肃起来,顿了一顿才继续道:“少壮派花大力气救出来的那个叶三慈,可是个变态人物,当年我有缘见过其人一次,绝对堪称五百年一出的大才!” 林江虎不由插嘴道:“桑拿叔,当初叶夫人说那贤王赵降龙值得她出价,可她却出不起价,因为赵降龙腹中自有山河,那这叶三慈和赵降龙比呢?” 却见蒯伯仁不屑道:“哼,这赵降龙号称贤王,名声颇大,不过此人成名也就是近十年的事情,我虽然没有见过其人,但既然叶夫人只说值得出价却出不起,因此我料想此人也就是个少年老成的帅才,怎么能跟叶三慈比?你要知道叶三慈虽然是少壮派的领袖,可他这个少壮只是相对内叶家那些老家伙来说,实际上叶三慈的年龄比我小不了多少,算算今年恐怕也已四十多了。” “而这些年其被软禁,老成派是不敢杀也舍不得杀,杀了怕其徒众玉石俱焚,更怕内叶家失一大才,这进退两难之间才让叶三慈得以活命。当年此人之才是锋芒毕露,天下间除了东北那头老虎以外无人能与争锋,现在他重见天日,经过多年酝酿之后,恐怕更是刚柔相济,如果叶夫人小瞧了他,是要吃大亏的。” “这……”林江虎不免有些震惊,问道:“需不需要我提醒一下叶夫人?” “哼!”哪知蒯伯仁冷笑一声:“笑话,我忘了给你解释,为何叶夫人没和你提叶三慈此人,因为……”说着蒯伯仁凄然一笑:“当年就是此人的哥哥在幕后以内叶家的名义糊弄了花家,并策划了千年空难,妄图控制外叶家以图内叶家。可惜叶夫人半路杀出,不但坏了他的大计,还意外使得内叶家的长老们查获了此事的前因后果,最终以反叛罪处死了叶三慈的哥哥。” 说着蒯伯仁望了望目瞪口呆的林江虎:“你说叶夫人还会小瞧叶三慈么?恐怕就算叶三慈是个傻子,在如此背景下,叶夫人也会如履薄冰地对付他。所以啊,这天下间臭小子你不知道的秘密还多着呢,你还是先忙好南九省这些破事吧。” “哦。”林江虎不由有些郁闷,心说大叔啊,还不是你扯出的这些秘辛,不过敢怒不敢言,只得请教道:“那桑拿叔你赶紧说说狐假虎威的事儿吧,弟子等着醍醐灌顶呢。” “啊呸!”蒯伯仁撇撇嘴:“要不干脆我找个无崖子来给你灌顶个几百年功力?” “好啊好啊!”林江虎做欢呼状。 “靠!得了得了,还是继续正题。”蒯伯仁翻了个白眼,沉声道:“之所以和你说上京的局势,也是让你对整局棋有个概念,以免你思考问题的高度老是局限在棋子的身份上,难免有些不足。现在上京的局势微妙之下势成骑虎,双方一时间打不开局面,又是牵一发动全身,故而时机不成熟之前上京那边不会轻易决战,基本上会是个相持的态势。” 说完蒯伯仁对着林江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分析下去,自己则端起茶碗牛饮起来。 林江虎点点头,望着地图上已经有些干的四个大字,分析道:“上京那边既然打不开局面,双方势必要想办法在其它地方形成优势,以求内外夹攻,或者逼对方先出手,以寻找破绽,从而一举灭杀对方的大龙。” 说着林江虎的手指点在地图的东北面:“东北有何家,铁板一块,无从下手,不可取。”手指接着移向西北面:“西北有郎家,外尚强中未干,强取之无异于引火烧身,亦不可取。” “所以只有南九省,经济异常发达,是帝国财税之命脉,但多年来由于各方掣肘,导致世家豪强林立,却无一王者,能号令九省。一旦少壮派统合南九省势力,即使不对老成派和叶夫人下手,只要扼住其经济来源,便可不战而胜。” 蒯伯仁先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朗声道:“对,又不全对。南九省虽然无一王者,但各世家豪族多年经营之下,已然各霸一方,如果轻举妄动,势必引起众人反弹,反而会误了大事。以叶三慈的智慧,绝不会行此臭棋。现在南九省的局面,合纵连横无疑才是上策。现在正值天下将乱未乱之时,南九省的这些势力只要不是太傻,势必会观望一番,而不是急着押宝。” 林江虎也点点头,盯着地图微微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道:“确实如此,那我们此时立威会不会反而刺激了其他各家紧绷的神经,引得群而攻之呢?” 就见蒯伯仁撇撇嘴,再次斟满茶水,哂道:“有这个风险,但是如果不立威,恐怕各家欺你新官上任,班家一盘散沙之际,更是要群起攻之以求瓜分粤北。到时候不光你这个新上任的班家代理家主当不成,就连这粤北班家也得成为历史,更别提完成叶夫人的南九省布局了。” 喝了口茶,蒯伯仁继续道:“所以这威,你不但非立不可,还得立得大,立得凶,最好让各家谈虎色变,认为你是个疯子。要知道,一个疯子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与这种人斗,是有家有业特别是有大家有大业的人最忌讳的,因为斗到最后,他不但什么都得不到,反而自损八百便宜了渔翁。” 林江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为何选择南粤陈家呢?要知道陈家这些年以来实力越发强大,别说现在班家一盘散沙,就算是义父还在,恐怕也不会轻易招惹陈家。” “噗!”蒯伯仁吐出片茶叶,摇头道:“真不知道叶夫人是不是疯了,就你小子这水平,充其量就是一个武将,怎么会把南九省这种生死存亡的大注押在你身上?” “嘿嘿!”林江虎摸了摸脸,猥琐道:“因为我比较帅呗。” “啊呸!”蒯伯仁不屑道:“少装,说说你的分析吧。” “哦。”林江虎应了一声,端坐起来,神色严肃道:“既然是立威,自然要选择一个能镇得住其他各家的目标,这南九省各方势力里,够这条件还和班家敌对的,只有陈家一家。至于这威立不立得住,先前桑拿叔你不是说了么,关键在于‘狐假虎威’四个字。” 说着林江虎也端起茶碗,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才继续道:“班老五以及上京班家的背后是谁,恐怕帝国内稍有实力的势力没有不知道的,现在他摆明车马支持我执掌班家,无异于宣布了我站在哪一边。既然这虎皮已经盖到了我身上,我何不把这虎皮再扯得大一点?” “啪!”林江虎重重将茶碗放到桌面上,双眼微眯道:“而且既然连桑拿叔您都说我是个武将,那想必在其他人眼中,我更是个横冲直撞的武将。既如此,我何不干脆装点疯,卖点傻?他们都认为班家一盘散沙,认为我最不该出手的时候,我直接一耳光扇在陈家脸上,恐怕他们都会以为我疯了吧?” “到时候只要我能镇住场面,还能收得了场,一段时间内只怕没人会轻易招惹一头疯虎。”林江虎轻呼了口气,继续道:“那时我再以雷霆手段肃清班家内部的桎梏,这万事开头难的局面也就度过去了,至于之后的变化,自然是到时候见招拆招了。” “嘿嘿!”说着林江虎对蒯伯仁诡异一笑,拍马道:“再说了,我还有师父您老人家嘛,我怕谁?” “噗!”蒯伯仁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笑骂道:“臭小子,我看啦,这帮人要是小瞧了你,只怕也得吃大亏!” “嘿嘿,一般一般,还未得您老人家真传呢。”林江虎得意地喝了口茶水,然后脸色转沉道:“不过啊,桑拿叔,我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从哪里下刀,而且这时间不等人,据叶夫人的情报,上三龙已经把铁家的铁刚春派了过来,正准备接洽陈家,好让他们挑头对我们下手。” 蒯伯仁却不紧不慢道:“哼,你小子还是嫩了点,下刀的位置我早想好了,不过嘛……”说着微微一笑:“我不能白给你打工啊,总得有点报酬吧。” “靠!”林江虎撇撇嘴道:“桑拿叔,我可是已经私人赞助你儿子三家孤儿院、两家养老院、一家……”一边说还一边掰手指头。 “停停停!”蒯伯仁摆手打断道:“你小子少来,叶枫可是叶夫人的儿子,还是你的监工,你这属于私人贿赂,跟我可没关系。” “擦!”林江虎翻翻白眼,心说要不是你老人家一再要求,我能这么有爱心么,嘴里告饶道:“行了行了,你老人家又看上啥了,尽管说吧。” 蒯伯仁“嘿嘿”一笑,低声道:“这次可不是白要你的,陈家在广都不是有家号称南九省最高品质的夜总会么?比你们班家的什么皇宫高雅多了。咱们这次就拿它立威,也算给小红找个落脚的地方,不然她闲着老是爱给我洗头,搞得我这‘银圣’都快成‘秃圣’了。” 林江虎一拍大腿,眼睛一亮,低呼道:“广寒宫!” ------------ 第四十章 广寒宫里的傻-逼 更新时间:2010-10-13 要说广都市市区内最著名的旅游景点,当属拥有数百年历史的大屋,这些极富文化气息的老房子向来来往往的游客们展示着古老的生活,它们中的绝大部分都集中在广都市的南四区。故此南四区也成了广都市内一个独特的存在,在这片区域里没有高楼大厦,有的只是一栋栋巨大的文物。 不过这些文物的历史还不够悠久,只是由于这片土地上物质文明的发达程度远超精神文明,所以任何一处能和文化沾上点边的东西都备受青睐。南四区自然也不例外,这片从高空俯瞰之下毫不起眼的低矮建筑群,早已被开发成广南省乃至南九省最高档的娱乐场所。 而广寒宫便是南四区正中心的一处建筑,准确地来说这广寒宫并不是大屋的结构,而是一处中西合璧的庞大庄园。其最开始的主人是前朝的一位巨富,花费无数钱财历经近二十载才建好,取名“雅园”。后来辗转落入陈家手中,翻修之后改名“广寒宫”,重金打造之下成为南九省最富盛名的夜总会。 入夜时分,广寒宫门前已是车水马龙,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场景,要知道广寒宫定位高端,没有预约或者会员引领,有钱你都进不去。可今天晚上广寒宫明显已经爆满,其实这还是拜粤北班家所赐,因为这几天来吊唁的世家豪族着实不少,吊唁完了之后却也都不急着回去,便纷纷来这声名在外的广寒宫一游。 林江虎他们的车队离着广寒宫正门还有几百米呢,就被堵在那儿了,因为前面的车实在太多了,而且其中不乏各种世界级的豪车,如果不知道的人一看绝对会以为是在开豪车展呢。 虽然车流拥堵,但并没有人按喇叭或者叫骂的,而是沉默地用龟速缓缓前行,似乎所有人都是高素质有教养的。 握着方向盘的付黑地此时却不耐烦地嚷嚷起来:“擦,咋都这么有素质,弄得俺都不好意思发飙了!” 坐在后排的林江虎打了个呵欠,笑道:“黑子,你以为这些人是有素质啊?那我告诉你,要是换个时间换个地点,这里面起码有一半以上的人会当场发飙。至于现在么,他们不是不想发飙,而是不敢,因为今晚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万一发飙踢上铁板可就惨了。” “切!”付黑地不屑地比了个中指,然后干脆懒得去握方向盘,空出手来扒香蕉皮了,嘴里还问到:“小……咳,老板,既然都是铁板,那你还说要来踢场子?” 说着舔了下香蕉,挠头道:“这‘老板’怎么叫怎么别扭,听上去就像我去租碟子一样,擦!” 林江虎尴尬一笑,其实这都是昨天晚上开会时,蒯伯仁一听众人对林江虎的称呼,有叫“老虎”的,有叫“虎子”的,还有叫“林大哥”的,听着虽然很亲切,但是五花八门一点组织性都没有。所以当场强烈要求统一称呼,老黑也是极力赞成,其他人则是无所谓,结果选来选去林江虎勉强接受了“老板”这个称呼,毕竟你要让老黑等年纪不小的人喊“虎哥”啥的也实在尴尬。 坐在林江虎旁边的是温岩,此时开口道:“就你这头黑猩猩意见多,老老实实开车吧!”昨晚确实就付黑地最顽固,要不是老黑那几巴掌,估计他还不愿意改称呼呢。 林江虎摆摆手,示意温岩不必在意,然后打量了一番车窗外的情形,片刻后对付黑地道:“黑子,通知车队,直接上绿化带,从上面插到正门那里!” “嘿!好咧,这个过瘾!”付黑地三两口啃完香蕉,一边用耳麦通知其余四台车,一边猛地一拨方向盘,悍马直接插入了绿化带,将里面的花花草草摧残得惨不忍睹。 另外四辆车也先后插入,五辆原本毫不起眼的悍马立刻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不知道是谁家的队伍竟然敢在广寒宫门前如此嚣张。广寒宫门前的安保人员也是傻了眼,微一愣神的功夫,车队已经强势插入到正门前了,安保人员这才围上前来,另外还有人用对讲机向里面报告。 没等保安上前询问,几辆悍马的车门纷纷打开,约摸十几人的保镖队伍鱼贯而出,虽然人数不多,但每一人身上都有一股煞气,这便是老黑为林江虎新建的直属卫队,队长付黑地,副队长温岩。 看似大大咧咧的付黑地下车后先状似随意地瞥了几眼周围,暗地里对手下打了个手势,然后才示意林江虎下车。而林江虎下车后带着温岩直接来到后面一辆悍马处,同刚下车的蒯伯仁以及屈红会合。 几人在保镖的拱卫下径直往正门里面走去,一旁的保安想上前询问,却被纷纷推开,走在最前面的付黑地手一挥,很有豪气地喝问道:“班家的队伍,也是你们配查的?闪开!”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各色人等才知道了林江虎他们的身份,有人惊愕有人不屑,也有人若有所思,不过倒是没有那不知趣地出面斥责,也没有人学林江虎抄近道,只是依旧排着长龙。 林江虎的队伍路过正门时,倒是遇上了另一队先前正要进去的人马,付黑地本来是警觉性地一瞥,却发现里面还有两个熟人,不由得嘟囔道:“怎么又遇上这两个傻妞。” 原来是孙婉婉和刁丽茗,两女跟在一个中年人的身边,此人吨位实在不低,往那儿一站便让人有种压迫感,毕竟一屁股能坐两凳子的人实在不多。他们的身边也跟着近十名保镖,领头的则是一名面白无须的老头儿,身披一件淡蓝马褂,在一堆西装里着实打眼。 林江虎也瞧见了这批人,看见大胖子时微微一愣,正好此人也在打量林江虎,目光交汇之下两人微微一笑,大胖子遥遥拱手,算是打了招呼,却并没有上前叙话,而是领着队伍径直入内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孙百万?”旁边的蒯伯仁也看到了这一幕,低声询问道。 “嗯。”林江虎微微点头,沉声道:“看来今天晚上观众不少,这戏要演得好,效果只怕比预想的还要好。” 蒯伯仁放慢脚步,将身子落后林江虎半步,叮嘱道:“记得要愣一点,疯一点,一定要把虎皮扯起来!” 林江虎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阴沉了下来,然后伸手指了指还挡在门口的六七名保安,对着前面的付黑地低喝道:“黑子,只要敢挡道儿的,统统给我扔出去,要是有敢还手的,动哪只手就打断哪只!” 说着大踏步往里面走去,前面的付黑地高声唱了个诺,直接一手抓过站在最前面的一名保安,“刷”的一声就扔到一旁,然后手一挥,卫队里马上便冲出两个人,三人犹如犁地一般将正门前扫了一遍,手下竟然无一合之将。 人仰马翻之间,林江虎双手背在身后,冷着脸走进了广寒宫。看到这一幕的孙百万却是一双小眼睛微微眯起,喃喃道:“好小子,有魄力啊,看来这潭水很深啊……”然后望了一眼身旁目瞪口呆的女儿和侄女,笑道:“婉婉,听说你和这林江虎的两个妹妹是室友?” 孙婉婉一双眼睛还是盯着付黑地的身上,犹如刀子一般,嘴里回答道:“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哼,这林江虎有什么好,就因为我和丽茗说了他几句坏话,小云和小凤足有一个星期没理我,后来我又是告饶又是道歉才算是原谅了我。” 孙百万温和地一笑:“呵呵,朋友之间嘛,这些都是小误会,解释清楚也就没事了。不过你那朋友班星凤可不简单哦,现在已经是班家的家主了。” “还好吧,前几天见她的时候,也没发觉她有什么不同,倒是小云那妮子阴沉了不少。” “嗯,人这一生难得有几个好朋友,你回北大之后和她们该怎么处还怎么处。”孙百万见女儿点头,也就不再多话,只是对身边的老头吩咐道:“华叔,取消原定的行程,就跟陈家说矿上有急事,我们今晚就赶回去。” 老头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孙百万这才回头瞅了一眼刚刚进门的林江虎,喃喃道:“猛虎还是疯狗,看看吧。” 那边林江虎踏进广寒宫没几步,前面便迎来一大批人,远远地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嚷道:“陈少,看来你们陈家不行啊,你看看,这小猫两三只都敢来广寒宫闹腾,要是你们不好好款待一番,传出去恐怕不好听啊。” 话音未落,说话者的身影便进入了林江虎的视野,那五大三粗绝对纯爷们的身材,正是和林江虎在北大厕所照过面的铁刚春。和他并排走过来的则是一名扎着马尾戴一副黑框眼镜的白面青年,听到铁刚春的话也不恼,而是远远地向林江虎拱手道:“林兄弟别来无恙啊。” 林江虎冷着脸,先伸手示意护在身前的保镖闪开,然后径直向对方走去,嘴里朗声道:“我有恙无恙还不劳柏林兄费心,倒是你旁边这位铁刚春铁大少,今天注定是要有恙了。”此人竟然是陈家的大少爷陈柏林。 “嗯?”铁刚春哼了一声,目光转到林江虎身上,不由一愣:“是你?” 旁边的陈柏林一听,疑惑道:“怎么,两位认识?” 铁刚春硬是挤出个微笑,没有回答陈柏林,而是对林江虎试探着问道:“兄弟你就是林江虎?” 林江虎已经走到两人近前,点头道:“不错,正是在下。” “那……那上次你……”铁刚春迟疑道:“莫非你背后还有那一家?”原本他此次前来只是表示上三龙和陈家合作的诚意,鼓动陈家带头对付班家,并没有太注意林江虎这种“小人物”。其实这也是花泽政的一些小算盘,毕竟战局迅速转变对于新上任的他来说,不但捞不到足够好处,反而容易被合作伙伴捅一刀,不过在他眼中,林江虎也只是个莽夫,不足为患。 林江虎却是对铁刚春招招手,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等铁刚春真把头伸过来时,林江虎突然猛地一耳光扇在他脸上,还骂了一句。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让你吃屎吃不吃?傻-逼!” ------------ 第四十一章 太岁头上动土 更新时间:2010-10-14 这个耳刮子林江虎用了巧劲儿,那叫一个响亮啊,简直是震惊全场,不少知道被打者身份的人当场目瞪口呆,不知道的一打听之后也是傻了眼。这可是上京的超大势力上三龙铁家的大少爷啊,现在竟然被一个破落家族的代理家主一耳刮子狠狠扇在脸上,众人纷纷惊呼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观众们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一幕,而当事人则更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被打的铁刚春完全愣住了,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是睁大了眼睛瞪着面前比自己矮了半截的林江虎。而他旁边的陈柏林也是张大了嘴,话都说不出来,反倒是此行真正负责和陈家商谈具体事宜的铁山最先反应过来。 毕竟他也是习武多年,虽然完全没有想到林江虎会有如此放肆的举动,但长久以来的本能反应还是使得他第一时间从铁刚春身后窜出,猛地一个钻心腿往林江虎心口踢去。 林江虎这时还保持着扇完耳刮子的姿势,眼见一道黑影袭来,二话不说右手反拉,一把钳住铁刚春的耳朵,猛地一用力,就听铁刚春惨叫一声,吃痛之下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噗!”不及收腿的铁山直接踢在了铁刚春的肋部,顿时将其踢得侧翻两圈后滚倒在地,软肋被击的铁刚春痛得满地打滚儿。 铁山双目怒睁,但也瞧出来林江虎身手不弱,而且付黑地等人已经跟了上来,只得一把抄起眼泪鼻涕齐流的铁刚春,匆匆退入身后的队伍中,同时低喝道:“一群废物,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大少爷被打了么?”说着用手在铁刚春身上按压,缓解他的痛感。 铁家的保镖们这才醒过神来,想想失职的后果,顿时浑身发毛,赶忙往林江虎围去,手也纷纷往怀里摸去。而林江虎依旧大大咧咧站在原地,付黑地等人则是迅速阻挡住铁家的保镖,手也伸到怀里。 此时却听一声低呼:“住手!”正是好不容易合拢嘴的陈柏林,只见他急急忙忙插入两帮人之间,冷着脸道:“这里可是广寒宫,莫非各位还想在这里开战么?”说着手一挥,周围便涌出密密麻麻的手下,足有近百人,将两帮人围在大堂中间。 这剑拔弩张的架势,弄得附近的客人纷纷在各自手下的护卫下往远处退散,只有寥寥几拨客人依旧坐在原地,孙百万一行人也在其中。 这时却传来几声鼓掌,就见林江虎拍着巴掌,推开拥簇着自己的众人,走到陈柏林面前朗声道:“好!柏林兄好气势!不过……”说着冷哼一声:“哼,广寒宫又如何?” “嗯?”陈柏林有些疑惑,面前这人早些年曾为了个女人大闹陈家,当时那股疯狂劲儿让人胆寒,现在虽说班家破落了,但陈柏林依旧不敢小看这个疯子,只得和声道:“林兄弟,你和铁少有何过节需要这样大动干戈,要不为兄做个中人,你们双方坐下来好好聊聊,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林江虎随意瞅了瞅围在外面的近百人,冷笑道:“怎么,柏林兄这是想强压我?” 看到林江虎这幅软硬不吃有恃无恐的样子,陈柏林不禁眉头紧皱,试探道:“为兄绝无此意,只是想请林兄弟给个面子。” 哪知林江虎突然狂笑几声,然后高声喝道:“这个面子我要不给又如何?” 陈柏林只觉有些头痛,他本就不是热心于家族事务的人,这次也是家里强令他来陪同铁刚春游玩,哪知道碰上林江虎这个疯子,想想当年林江虎在陈家浑身浴血的杀神模样,陈柏林头痛得更加厉害了。 这时却听林江虎压低声音,嘴唇不动的翁声道:“陈少,当年我欠你个人情,所以今天也不想太难为你。实话告诉你吧,今晚这场面不是你镇得住的,你还是赶紧往上面报吧,免得殃及池鱼。” “呃?”陈柏林一愣,当年林江虎大闹陈家寻求赵冰雪的下落,最后还是自己发下毒誓告知他此事确与陈家无关,当时林江虎便说如果属实便欠他个人情,想不到到如今林江虎竟然还记得。 转念一想,陈柏林终究是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外走去,同时一挥手,陈家的近百人便也暂时退到了一旁。 此时却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林江虎!你信不信老子要你生不如死!”正是缓过气来的铁刚春,毕竟他也是练过些外家功夫的,虽然铁山那脚很重,但中途受阻并没有爆发出全部的伤害力,故此铁刚春并无大碍。 话音刚落,铁刚春便从手下的簇拥中挤了出来,不过也不敢靠近林江虎太近,而且铁山也护在他身前。就见铁刚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一对鼻孔张得老大,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要知道他虽然不成器,但好歹也是铁家的嫡系大公子,深得长辈呵护的他哪里受过这种羞辱。原本他还有些担心林江虎和何家有什么关系,可那也是习惯性的,毕竟如今的形势,就是何家想动他,也得掂量掂量。 “呵呵。”林江虎却是轻笑两声,然后冷声道:“怎么,莫非铁大少以为这广寒宫是上京的天上人间,人人都得尊你一声‘春哥’?”天上人间的后台便是铁家,铁刚春经常在那里胡天胡地,曾经还打过屈红的主意,却不知什么原因没有下手。他在天上人间便是自称“春哥”,还曾放言要“夜夜生春,晚晚洞房”,林江虎在这里提起这个称呼却是嘲讽他。 铁刚春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咬着牙道:“林江虎,老子不知道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要搞清楚这里虽然不是天上人间,可这广寒宫里说了算的可是陈家!你莫非以为上面有人罩着你,就可以如此放肆?我告诉你,只怕你的后台也是泥菩萨过江,哼!自身难保!” 说着铁刚春左右望了两眼,却没有发现陈柏林的身影,不禁有些不满,大喊道:“陈少!别人都欺上门来了,你们陈家还不动手?” 却是没有任何回应,就见林江虎微微摇头,捏着嗓子尖声道:“哎哟,春哥――,我好怕怕哟。” “噗!”周围顿时传来喷水声和咳嗽声,当然还有憋笑声,气得铁刚春浑身发抖,怒声道:“你……” 却被林江虎朗声打断道:“行了行了,别什么你了我了,我今天就让你知道,这里是广南,不是上京,你说了不算,什么铁家什么上三龙说了都不算!”说着对身后的付黑地随意摆了摆手。 “嘿!”就听付黑地奸笑一声,拿起对讲机讲了句什么,然后把食指凑到嘴边对众人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众人还有些不明所以,却听广寒宫外突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呼啦”声,光从声音听上去,怕不有几千人! 接着正门前响起整齐的脚步声,所引发的共振连广寒宫都震动起来,片刻后便有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冲了进来,仔细看每人的右臂上还绑有一条红巾,胸口则绣着虎头。 领队的人却是付黑,就见付黑快步跑到林江虎面前,高声道:“老板,虎营红巾军已经全部就位,随时听候调遣!” 林江虎点点头,摆手示意付黑在一旁听令,先对着四周拱拱手,朗声道:“各位不要多想,这是我们班家和铁家、陈家的私事,保证不骚扰其他人,还请各位继续尽兴。” 其实这种场面还尽个什么兴啊,广寒宫里的客人们倒还是见过些大场面,并不算太惊慌,只是苦了那些保安和侍从,眼见数不清的黑衣人冲了进来,不是抱头鼠窜就是不知所措,反倒是那些歌女和小姐更镇定些,领班的一名女子还拿出电话拨打起来。 林江虎也不去管这些人,扭头对着如临大敌的铁家众人,以及脸色有些青白的铁刚春,哂道:“呵呵,怎么了,春哥,是不是还需要我再给点时间你打电话给陈家求援啊?” 铁刚春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此次南下本来只是个吉祥物,谁知道反倒是大不吉,倒是身前的铁山更沉着些,盯着林江虎沉声道:“林家主,你可得想仔细了,要是大少爷有什么不测,我们铁家可不会放过你!” “哦?”林江虎微微一笑,沉吟一声道:“难不成我不动他,你们铁家就会放过我?我可是花家新任家主的杀父仇人哦。” “嘶……”此话一出,一旁围观的各家子弟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此事已经在花泽政的安排下广为人知,但此时从林江虎的嘴里说出来,仍旧骇得他们一身冷汗,要知道那可是堂堂上三龙花家的家主,竟然在防卫森严的南山被人强行突入击杀,怎么能不让这些实力远不如花家的势力后背发凉。 “这……”铁山一时语塞,哪知身后的铁刚春却很没有立场地喊道:“林……林兄弟啊,这是误会啊,你是跟花家有仇,可这跟我们铁家无关啊。” 引得众人一阵鄙视,可也不得不佩服这铁刚春的脸皮之厚,他身前的铁山却是脸色一沉,扭头低声道:“大少爷,这话可不能乱说,而且如果他真敢动手,陈家也不敢坐视不理。” 铁刚春却是低喝道:“扯淡!这疯子真要发起狂来,陈家顶个屁用,还是赶紧……” 话没说完,就听林江虎冷声道:“行了,我还有事要和陈家商议,没工夫和你磨叽!这样吧,你自己扇十个耳光,然后马上滚回上京,此事也就算了,否则,哼哼……” ------------ 第四十二章 桃花的影子 更新时间:2010-10-14 原本看先前的架势,众人还以为林江虎要把铁刚春弄死弄残,哪知道却是这么个处理法,算得上是重拿轻放了,不过如此一来也算是大大折了铁家的脸面。 眼见铁刚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然后竟然真的缓缓抬起了手,铁山不禁急了,低喝道:“大少爷,不可啊!” 铁刚春却是嘴角抽动,什么也没说,闭上眼狠狠抽起自己的耳光来,“啪啪啪”的声音很是响亮,竟然打得不轻! 见此一幕,围观众人不禁一阵唏嘘,林江虎和孙百万等少数人却是眼中闪过异彩,都没想到这铁刚春竟然能隐忍至此。林江虎不禁手指微动,微眯的双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似乎起了杀心。 一直隐在其身后的蒯伯仁看了看他突然绷紧的身体,缓缓凑到林江虎耳旁,低声道:“不要太过,真要把天捅个窟窿,可不好补。” 林江虎没有说什么,只是片刻后身子放松下来,此时铁刚春也抽完了耳光,却只是对着林江虎拱拱手,也没撂下什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狠话,而是径直往外走去。 “老板,要不要……”付黑的手下并没有让来路来,付黑也凑上前问道。 林江虎缓缓摇了摇头,再次打量了一番脸颊肿起老高的铁刚春,最终还是开口道:“算了,放他们走。” 付黑这才挥了挥手,就见红巾军整齐有序地让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出路,谁知铁刚春却似丝毫压力没有,快步走了出去,只是仔细看才能发现其嘴角正缓缓往外渗血,也不知道是刚才的耳光打破的,还是牙齿咬得太紧导致牙龈崩裂。 铁山等人也是尾随其后灰溜溜地离去,只不过铁山面目阴沉地打量了林江虎等人一番,当看到一直站在很后面的屈红时,不禁一愣,然后脸色更是黑似锅底,低着头快步离去了。 林江虎这才微微吐出一口气,现在这戏的上半场算是演完了,镇住一些宵小之辈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对于孙百万这样的大豪来说,震慑力还远远不够。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铁家再强上三龙再强,也只是过江龙。林江虎只有压住了地头蛇,才能镇住这些各霸一方的豪强。 想了想,林江虎叫过付黑,低声道:“老黑,通知老鼠他们,将外面演戏的人都撤走,以免时间长了露出破绽。”其实林江虎现在手头哪里拉得出几千人马,就算是完全掌控了粤北,凑几千乌合之众还可以,但想要训练出一支个个如红巾军一般精悍的人马,也不是简单的事。故此外面的那些都是赖冠奇和许全行组建的黑蝠军弄出来的烟幕弹,用来吓唬人的。 等付黑通知完之后,林江虎已经和蒯伯仁等人找了处大厅里最显眼的地方坐了下来,看了看已经溃散的陈家队伍,林江虎对付黑继续道:“红巾军留下五十个人,其余人你带他们先离开,也好让敌人摸不清我们的底细。” “老板,这……不安全啊。”温岩有些不放心,毕竟说他们现在身处虎穴也不为过,不足百人的队伍确实少了点。 蒯伯仁却插嘴道:“实而虚之虚而实之,石头小子,学着点。”林江虎的这帮兄弟里,蒯伯仁倒是很喜欢这个面瘫少年,故而叫他石头小子。 付黑也点点头,低声道:“黑子,注意老板的安全。”然后留下了五十人,自己则带着其余的人马快速离去,出门后化整为零不知所踪。 而此时陈柏林则在广寒宫后门等候着父亲陈雷的到来,就见一条长长的车队急速驶来,从上面下来大批陈家的手下,也看不清陈雷的位置。等陈雷来到陈柏林面前时,陈柏林才发现父亲穿了身跟保镖一样的衣服,怕是为了防止身份泄露。 父子两人快步走进一处小院子里,陈雷一边换外套一边听儿子讲述现场的情况,等陈柏林讲完了,陈雷才揉了揉额头,恨声道:“他妈的,要是早知道这小子如今这么难搞,当初老子就是冒着班华泰反扑的风险也要干掉他!” 陈柏林却是皱眉道:“父亲,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他既然敢来,恐怕就是有所倚仗。” “废话!”陈雷挥挥手,示意保镖们退远点,才继续道:“要不是仗着上面有人,他敢这么搞铁刚春?那小子就算再不争气,也是铁家的宝贝疙瘩,如今被这么一搞,算是丢光了铁家的脸。” “不过嘛……”陈雷仔细想了想,沉声道:“按理说叶家现在自顾不暇,应该没有多少精力来管粤北班家,再说了,铁家不是说粤北班家是通过上京班家投靠了叶家,现在怎么看着像是这个小子掌权啊。” 陈柏林这时插话道:“父亲,我看这林江虎来势很凶啊,要不我们退一步?” “开什么玩笑!”陈雷猛地低喝道:“你可知这一退代表着什么?万万不能退!” “那怎么办?” 陈雷眉头皱得更紧了,片刻后终于喃喃道:“先让官面上的人去试试水,看看这小子身后的水有多深。” 说着叫过一名手下,吩咐道:“你去通知二叔,让南四区的李局长……” …… 半个小时后,林江虎等人依旧在悠然地品着茶,广寒宫里的侍从也不知道被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批女孩子替换下来,整个广寒宫马上便恢复了歌舞升平,客人们也是三五成群各玩各的,当然其中很多人都派了手下盯着林江虎这边的举动。 “桑拿叔,我看这批女孩子不简单啊。”林江虎盯着那些突然冒出来接替侍从工作的女孩子们,这些女孩儿丝毫不在意刚才的混乱,个个面带微笑,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风采,随便一个放在普通的夜总会都是头牌。 蒯伯仁却是随意地接过屈红剥的橘子,又掰了一半给面带温婉微笑的屈红,把另一半扔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我看啦,这场子是陈家的不假,可这里的姑娘可不像是陈家的,小红你说说看。” 屈红将那一半橘子打理干净,又塞给蒯伯仁,后者摇摇头也懒得多说,接过来再次掀开面具下沿把橘子扔进嘴里。屈红这才微微一笑,柔声道:“小林,这些女子确实不是一般的姑娘,都是经过长期训练的,从她们的一颦一笑来看,这训练的手法倒是有些像……”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浅笑着望向蒯伯仁。 看见林江虎也望了过来,蒯伯仁咽下橘子,沉声道:“嗯,确实有些像是鸿门中桃花一脉的手法,看来这广寒宫水也不浅。” 林江虎不禁哑然,他倒是没想到这明面上消失多年的鸿门竟然真如蒯伯仁先前所说,隐藏在帝国的各行各业中,不禁迟疑道:“桑拿叔,那还要继续抢这场子么?”说着却是望了望一脸温婉表情的屈红。 屈红却是没有说话,一双美目依旧停留在蒯伯仁身上,手里则在剥橘子。蒯伯仁拍了拍肚皮,摆手示意屈红别剥了,然后大大咧咧道:“当然要抢!擦,老子看上的东西,就算这一代的桃花仙亲来,也得乖乖奉上!”说着拿过屈红剥了一半的橘子,三两下剥完然后塞进她手里,轻声道:“吃了。” 就见屈红轻笑一声,将橘子掰成两半,学着蒯伯仁的法子将其中一半整个塞进嘴里,也不顾美人风度地大嚼起来,另一半却直接塞进蒯伯仁的嘴里。弄得蒯伯仁无奈地摇摇头,喃喃道:“傻女人,唉。” 看得林江虎是艳羡不已,心说你爷爷的,咋没个美女给小爷剥橘子吃呢。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正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警笛声,片刻后就见七八辆警车带着旋转的两色灯光出来在了广寒宫门前。 从车上下来二十几个警察,带头的是一名身材丰满的中年男人,还没进门就指着大厅里站得整整齐齐的红巾军嚷嚷道:“有群众报警说这伙人聚众闹事,现在都给我带回局里去,有反抗的以袭警论处!” 林江虎双眼微微眯起,淡淡道:“看来如果我不来点狠的,只怕陈家人还以为我今天是来找小姐的!”说着对已经站起身来的付黑地朗声道:“把这伙冒充公务员的家伙扣起来,领头的猪四肢打断!”声音之大别说大厅里的人了,连外面那些还没进门的警察也听见了,不由一愣,却听那中年男人掏出一样东西高喊道:“我是南四区的李局长,这是我的证件,谁敢袭警?” 付黑地却是撇撇嘴,手一挥带着红巾军直接奔出门去,上前就将还有些发愣的李局长按倒在地,其余的警察也没有思想准备,面对如狼似虎的红巾军也是迅速被制服。 李局长被迫亲吻了大地之后终于恢复了神智,犹如杀猪一般尖叫起来:“我是李局长,你们敢……啊!”话未说完,付黑地已经下了毒手,四声刺耳的响声之后,李局长便像一滩烂泥般瘫在了地上,两眼一翻幸福地晕了过去。 林江虎则是不紧不慢地掏出电话拨打了起来,接通了讲了几句就挂断了。 过了不到十分钟,几辆满载特警的大巴驶入了广寒宫门前的广场,荷枪实弹的特警鱼贯而出,直接向红巾军包抄了过来。那些被控制住的警察纷纷兴奋起来,其中一人估计是李局长的亲信,直接大喊起来:“同志们,你们可算来啦,他们袭警……啊!” ------------ 第四十三章 狐狸精 更新时间:2010-10-15 话还没说完,一只大脚狠狠踢在了他的两腿-之间,这位勇敢的同志顿时变身捂裆派,口吐白沫滚倒在地。付黑地放下腿后啐了一口,骂道:“傻-逼!” “放肆,赶紧举起手来!”躲在众特警身后的一名指挥者高声厉喝,看着无动于衷的红巾军,不禁气急:“我数到三,你们要是还不束手就擒的话……” 话未说完,就听电话响起,一看号码赶紧接听,约摸半分钟的通话,此人已是满头冷汗,挂断电话后诧异地看了眼大厅内身影模糊的林江虎,突然高喊道:“撤退撤退,这只是演习!”一众特警尽皆愕然,等到此人再次不耐烦地喝骂了几句之后,才灰溜溜地上车离去。 那帮子原本很兴奋的警察真是目瞪口呆,嘴张得都能塞进去三个馒头,谁知这还没完,特警刚撤走没多久,又是几辆黑色轿车急速驶来。从上面下来几个便衣,当先两人走到仍在昏迷的李局长面前,对付黑地说道:“我们是国安局的,此人涉嫌危害国家安全罪,我们要带走。”说着又出示了证件,付黑地征得林江虎同意后便交了人。 国安局的人走后,付黑地大手一挥,对那些已经有些痴呆的警察低喝道:“赶紧给我滚,下次出来装逼时招子放亮点!”众人如蒙大赦,赶紧作鸟兽散。 付黑地这才拍拍屁股,带着红巾军返回大厅内。林江虎则是看了看表,自言自语道:“我看这陈家到底还要憋到什么时候,要是他们再不上场配合我把这出戏演完,可别怪我一点脸面都不留!” 这时后面的小院子里,陈雷刚挂掉电话,一脸阴沉地恨声道:“妈的,这小子难不成是叶家的女婿,怎么就有这么大能量?” 一旁的陈柏林疑惑道:“父亲,李局长没搞定?” 一听此话,陈雷愤愤道:“搞定个屁,刚才接到二叔来的电话,陈局长已经被国安局请去喝咖啡了,而且看样子这辈子是出不来了。”说着猛地一拍桌子,低骂道:“擦,这陈局长是家族在广都市官面上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自己人,这下子可算好,不但没派上一点用场,反倒给那小子脸上贴了金!” “这……”陈柏林也不禁愕然,想了想又劝道:“父亲,干脆我们退一步得了,现在上京那边的局势还没有明朗,我们何必和这林江虎死磕。” 陈雷揉了揉额头,长叹一声道:“唉,都怪我心太急,没算到这小子竟然有如此魄力先发制人,现在这局面势成骑虎,如果我们轻易就退,这广寒宫倒是小事,可这样一来势必得罪上三龙那边。他们收拾不了投靠了叶家的班家,可要给我们陈家下绊子可是容易得很。” “要不……”陈柏林试探着说道:“我们也投叶家?” “放屁!”哪知陈雷大骂道:“三姓家奴能有什么好下场?既然我们已经和上三龙达成了协议,便是下了注,再想收手已经晚了。再说了,根据铁家这次带来的情报,内叶家的少壮派实力也不容小觑,虽然在官面上的布局略逊于老成派,可在和西北郎家的谈判中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赢面反倒比较大。” 陈柏林却不关心这些,只是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对付林江虎的发难?” 陈雷仔细想了想,终于叹息一声:“算了,这广寒宫就送给那小妖精了,让她来对付林江虎。”说着掏出电话拨打起来。 陈柏林却是目光有些迷离,喃喃道:“陶青狐?” …… 再次看了看表,已经过去近半个小时了,陈家人依旧没有露面,林江虎不禁皱眉道:“桑拿叔,直接打脸?” 蒯伯仁瞅了瞅四周,已经看不到一个保安或者侍从,反倒是那些美丽女子越来越多,足有百人以上,想了想才对林江虎点点头道:“嗯,我看这里面有些变化,说不定正主已经到了,只等合适的时机登场罢了。既然如此,你就给他个机会吧。” 林江虎顺着蒯伯仁的目光望去,也发现那些美丽女子数量越来越多,眉头微皱道:“好!”说着便在温岩等人的护卫下径直走入舞池,拿过麦克风轻咳两声,等众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才朗声道:“各位,现在我在这里宣布一件事情,经过我们和陈家的友好协商,陈家已经将广寒宫转让给我们班家。今晚各位的消费全部免单,以示我们对刚才打扰各位雅兴的歉意,希望以后大家多来……” 话还未说完,就听二楼响起一阵狐媚至极的声音:“哎哟,这位帅哥哥是不是弄错了哦,这广寒宫可是家里给奴家准备的嫁妆,如果帅哥哥想要广寒宫,可不该找什么陈家,而是要找陶嬷嬷提亲哦,咯咯……” 伴随着让人神魂颠倒的妩媚笑声,一群女子从二楼缓缓走下,当先的一名女子正将无线话筒递给一旁的侍女,看来刚才说话的应该就是此女。 林江虎也算阅女无数,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可当他看见此女的身姿模样时,满脑子里只想到一句话。 “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狐狸精!” 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啊,那似火的红唇,那如墨的双瞳,那微微弯起的桃花眼,那随意披散在双峰前的青丝,那嘴角的一颗美人痣…… 林江虎见过无数的美女,可从未见过如此一颦一笑皆是勾魂夺魄的妖精,准确来说应该是狐狸精,那走路时微微晃动的腰肢,简直让所有雄性动物疯狂。如果说叶琴婵的火热是一种刚性的,扑到你身上会让你化为一道青烟的话,那此女的火热则是阴柔至极的,引得你自投罗网,让你*焚身,却又求死不得求死不能,绝对的欲仙欲死。 直到此女走到自己面前,林江虎也没醒过神来,此女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和不屑,伸出隐泛桃花红的芊芊玉指点向林江虎的鼻子,似乎想捉弄他一番。 哪知林江虎突然伸出舌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其指尖上舔了一下,骇得此女赶紧收回玉手,一张俏脸也是隐含薄怒,转瞬间却又面泛桃花起来,一副羞涩的模样,娇嗔道:“哎哟,帅哥哥你好色哦,调戏奴家――”拖长的嗲音让人骨头都酥了。 林江虎却是收敛心神,努力平复全身往下涌去的血液,嘴里用淡然的语气道:“在下林江虎,还未请教小姐芳名,又为何说这广寒宫是贵府产业?” 看见林江虎“不为所动”的样子,此女眸子中闪过一丝狡黠,似乎对林江虎起了兴趣,从贴身的衣物里取出一张卡片,递给林江虎,同时红唇轻启:“这是奴家的名片,上面有奴家的电话哟――” 林江虎咬咬牙,平复下心头的火气,伸手去接卡片,哪知女子递过卡片的时候芊芊玉指状似不经意地在林江虎指尖轻轻挠了一下。 “嘶――”林江虎倒吸一口凉气,只觉浑身血液再也不受控制,急速下流,快得连脸都白了几分,赶忙弯下身子遮掩小腹下方的丑态,同时手一抖,那张卡片也掉落在地。 “老板!”付黑地这时才反应过来,急忙伸手要去扶起林江虎,林江虎自然不能现在站起来,赶忙低声道:“别管我!你们退后点!”仍旧佝偻着身子,只是感觉前方一阵香风袭来,赶紧抬头去看。 “哎哟,帅哥哥,你有帕金森啊?怎么连名片都接不住,算啦算啦,还是奴家帮你捡吧。”竟然是此女弯下腰去捡掉在林江虎面前的那张名片。 可不知道是不是此女故意,反正从林江虎抬头的这个角度,正好能从衣服的领口中看到此女波涛汹涌的一对白兔,顿时如遭雷击,身子一哆嗦,血液猛地涌向头顶,接着两道红流从鼻孔处涌现。 此女捡起名片,抬头瞥了一眼林江虎,然后赶紧凑到他身前,扶起他娇呼道:“哎哟哟,帅哥哥,你怎么流血了啊,痛不痛?” “噗!”林江虎此时真想喷血,还好这鼻血一流,下身的丑态总算消失,不然可就丢人丢大了。 强忍着尴尬,林江虎伸手意图推开此女,谁知此女微微一挪步,林江虎原本伸向对方手臂的手便变成了袭向对方白兔。约摸还隔着一厘米,此女脸色一变,往后踉跄几步,抱住胸前白兔惊呼道:“你……你流氓!” 其实林江虎根本毛都没摸着,可是从其他人的角度看去,却是美女好心搀扶林江虎,而林江虎却突然伸出魔爪袭胸。 感受到一道道或鄙夷或艳羡的目光,林江虎不禁想去跳黄河,这时一旁还未远去的付黑地却嘀咕起来,只不过声音不像是嘀咕反倒像广播:“擦,俺说老叔为啥让俺喊人家老板呢,现在俺服气了,这老板就是比俺们普通人牛-逼,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我……”林江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时正好瞥见对面那女子眼中的一丝狡黠,不禁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猛地一步跨到美女身前,一把抄过其手中的名片,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其胸口摸了一把。 以林江虎的身手,又是猝不及防之下,美女当然中招,等林江虎闪身回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想都没想便是柳眉倒竖,猛地爆出一句粗口:“敢非礼姑奶奶,信不信姑奶奶太阳死你!” “噗!”四周一片喷水声。 林江虎也是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滚倒在地,却是得意的一笑,捏了捏手指,自言自语道:“啧啧,纯天然的手感就是爽!” 说着不顾对面女子杀人的眼神,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名片,那是一张三指宽的精致塑封卡片,里面封印着一片片桃花,而在桃花上则写着勾魂夺魄的三个字。 “陶青狐!” ------------ 第四十四章 陶木李 更新时间:2010-10-15 林江虎还在看名片的时候,就听对面响起一个略微低沉的女声:“青狐,别闹了,直接跟这小子摊牌吧。” 抬头一看,却是陶青狐身后走出一名中年美妇,正拉着怒气冲冲的狐狸精,神情有些清冷。陶青狐这时扁了扁小嘴,一副委屈样子,摇着中年美妇的手臂撒娇道:“嬷嬷,他欺负我――” 中年美妇却是不吃这套,直接对着林江虎说道:“小子,我不知道你和陈家有什么恩怨,也不想知道,我只需要告诉你,这广寒宫原本就一直是由我们陶家打理,何况不久之前陈家更是将此地的产权转入小女名下。” 林江虎闻听此言,眉头猛地一紧,先将手中隐隐带着体温的名片揣入怀中,然后抬手缓缓擦去鼻血,冷声道:“大婶,我可不是吓大的,今天不管是陈家还是陶家,反正这广寒宫我是要定了!” 听到“大婶”的称呼,美妇已是秀眉微蹙,等听完后面的话,更是面色阴沉起来,就连原本还在一旁撒娇的陶青狐也是香舌微吐,安静地退到一旁。 美妇缓缓上前一步,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江虎,哂道:“小子,你很好!”说着缓缓抬起手,嘴里继续道:“既然如此,这广寒宫就让给你了,不过……” 这时美妇举起的玉手打了个复杂的手势,就见身后的那群女子纷纷往四面散去,片刻后满场的美丽女子不管是侍从还是舞女,歌手还是小姐,均都放下手中的活计,在那群女子的带领下聚集起来,顷刻间整个广寒宫的运营陷入停滞。 美妇这才继续道:“不过我保证你们班家的所有夜店自此只能改成鸭店了,因为……你们再也招不到半个女子!”说着玉手一挥,冷声道:“走!”便要带着数百名美女离去。 林江虎也是呆住了,他此行想到了可能面对的各种局面,甚至包括正面火并,但绝对没有想到对方还有这一手。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本能地上前想拦住众美人,哪知中年美妇哂道:“怎么,小子你莫非以为我们女人好欺负,想动武?” 话音未落,那些后来冒出来接替侍从工作的女子纷纷从身后翻出手枪,上百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林江虎以及想冲过来的付黑地等人,让他们不得不僵在原地。 中年美妇这才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林江虎,沉声道:“小子,记住一句话,‘龙游大海,虎啸深山’,这世间万物各有各的路数,不是谁都卖那老佛爷面子的。” 听到此话,林江虎也是暗自吃惊,这美妇明显知道自己的后台,竟然还敢这么做,看来也不简单。可要是就这么收场的话,那还谈什么立威,随随便便就被一帮神秘女子给收拾了,哪里还能镇得住那些早就对粤北虎视眈眈的各路豪强。于是林江虎硬着头皮道:“莫非你们就不怕混不下去?” “呵呵呵!”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中年美妇先是掩嘴轻笑几声,然后才冷眼打量林江虎:“小子,就这么点能耐了?这种不痛不痒的威胁有什么用,我也不怕告诉你,当年太祖都没能拿我们怎么着,区区一个叶夫人再厉害莫非还能比过太祖?” 林江虎心中一寒,这女人的口气也未免太大了,正想着怎么办的时候,就听身后传来一声长笑。 “哈哈哈,木李,多年不见,你还是如当年一般傲气啊,这样可要吃不少亏哦。”竟然是蒯伯仁带着屈红缓缓走了过来,听上去似乎还认识眼前这名中年美妇。 “嗯?”听到这声称呼,中年美妇一愣,连忙往林江虎身后望去,戴着面具的蒯伯仁自然是看不出身份,一旁的屈红也只是面庞依稀有些熟悉,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是何人,只得询问道:“阁下何人,莫非认识我?”蒯伯仁声带受损,声音犹如铁石相击难听无比,想从其中听出端倪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走上前来的蒯伯仁伸手示意刚刚松了口气的林江虎先站到一旁,然后对着中年美妇淡然道:“这妮子便是这一代的桃花仙么,啧啧,看上去倒是比当年的你更为古灵精怪些,不过以如今的局势来看,她想带领桃花一脉走出困境恐怕还是稚嫩了些。”却是没有回答美妇的问题,而是指了指站在她身边正在好奇打量自己脸上面具的陶青狐说道。 “嘶――”中年美妇倒吸一口凉气,声音有些发寒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知道我鸿门……咳,知道我桃花一脉……咳,我陶家的事情!”竟然接连说错话,想来已是吃惊不已。 “呵。”蒯伯仁微微摇头,缓缓道:“我现在这副模样,你认不出来也是正常,不过……这样东西你应该认得!”说着对林江虎伸了伸手,低声道:“把我给你的那块牌子拿出来。” 林江虎一愣,但还是马上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布袋,从里面翻出那块材质不明的牌子,递给了蒯伯仁。 就见蒯伯仁缓缓摩挲了几下,然后对着中年美妇亮出了牌子。 “这……不可能!”中年美妇美目睁得老大,身子也微微发抖,往前疾走两步,伸手要去摸那块牌子,却又似乎不敢,最终收回了颤抖的玉手,只是目光死死盯在牌子上,嘴里喃喃道:“这不可能,勇哥早已失踪多年,至今生死不明,鸿门更是四分五裂,这鸿门令怎么会在你手里!”说着美目转向蒯伯仁,从中流露出杀机,一字一顿道:“你到底是谁,勇哥在哪里,说!” 蒯伯仁却是不顾对方吃人的目光,当面将牌子抛给林江虎,然后缓缓摘下面具,沉声道:“陶木李,你说的勇哥已经死了,如今只有蒯伯仁。” 看到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时,众女子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名叫陶木李的中年美妇也是胸口微微起伏,只是听到蒯伯仁的话时才若有所思,不由一愣:“蒯伯仁?你是勇哥的什么人,难道……”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檀口微张,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蒯伯仁却是重新戴上面具,点了点头低声道:“当年勇哥年少轻狂处处留情却又处处无情,在桃花林里辜负了你的情意,却又收了这枚信物,想来这些年来耽误了你,我替他说声对不起。”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物件,轻轻抛给已然有些痴呆的陶木李,又摇头道:“可惜已经烧毁了大半,实在是抱歉。” 陶木李完全没有反应,眼看东西就要砸到脸上,旁边的陶青狐赶忙伸手一把抓住,低头一看,却是块双龙戏珠桃花璧,玉质极佳雕工细腻,原本是件天下无双的艺术品,只可惜就像蒯伯仁所说的,大半已被烧得焦黑,甚至还有一角崩裂。 陶青狐还打算再仔细看看,就见眼前突然出现一只微微颤抖的玉手,将桃花璧抓在手心,抬头一看正是陶木李,此刻的陶木李双目隐隐闪现泪光,其中又隐现三分爱恋七分幽怨,陶青狐不禁担心道:“嬷嬷,你没事吧?” 却见陶木李没有回应,只是反复摩挲着那块破烂的桃花璧,喃喃道:“好狠的心。” 片刻后,陶木李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将手中的桃花璧收入怀中,再次睁开眼睛之后已是恢复了先前冷冰冰的模样。 上下打量了一番蒯伯仁,陶木李眼中闪过一丝黯淡,又瞅了瞅站在一旁正关切地望着蒯伯仁的屈红,不禁冷然道:“我不管你是勇哥还是蒯伯仁,也不管这名叫林江虎的小子是不是有执掌鸿门令的资格,我只知道如今鸿门四分五裂,已是名存实亡。你们要是想凭借鸿门令号令我们陶家的话,无异于痴人说梦!” 竟然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蒯伯仁! 蒯伯仁不禁微微苦笑,面前这中年美妇当年便是桃花一脉里的奇女子,不似每代的桃花仙那般狐媚,反倒是敢爱敢恨的刚烈性子,自己当年和她还有些纠葛。想了想,蒯伯仁也有些无奈,以他当年的身份,自然是非常清楚,如鸿门里的这些势力,对于世俗界的掌权者并不是太过在意。毕竟鸿门从太祖时就被当局绞杀,能存续到如今自然是有自己的生存法则。 原本给林江虎建议的“狐假虎威”对陶木李这种人和势力是没什么用处了,可如果不扭转局面的话,这场戏可就演砸了,要知道一步错步步错,这开局不好将会影响后面所有的计划。 想到这里,蒯伯仁也是头痛不已,看来自己先前的牛-逼吹得太大,现在这陶木李丝毫情面不讲,真个是无计可施啊。 双方就这么僵直了一小会儿,大厅里突然有客人嚷嚷起来:“这广寒宫是怎么回事啊,别说唱歌跳舞的仙子了,就连个端茶递水的侍女都没有,还开不开了啊?”却是个愣头愣脑的青年孤零零站在外面喊,看穿着应该是哪位客人带来的保镖,只是如果陈柏林在此的话,肯定能认出此人正是父亲手下的一名保镖。 此人这么一喊,广寒宫里早已有些不耐的客人们也纷纷嘀咕起来,虽然还没有到喧哗的程度,可也看得出来十分不满,要不是孙百万等大豪的人马还没有动,恐怕这些人早就闹腾起来。 孙百万也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林江虎等人这边,虽然隔得太远又有红巾军和大批持枪美人阻挡,看不太清林江虎几人的举动,但也知道林江虎恐怕是遇上难题了,不禁微微一笑,喃喃道:“这戏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第四十五章 一曲桃花落 更新时间:2010-10-16 这时那身穿淡蓝马褂的华叔从外面走了过来,似乎刚才因为什么事情出去了一趟,就见他凑到孙百万的耳边低声道:“我查过了,这批女子应该是东粤四家里排在最末的陶家培养的,由于东粤一直以来非常混乱,加上以前一直是传言为鸿门化身的神秘洪家独大,近二十多年洪家突然崩塌之后才冒出了现在的东粤四家。所以情报有限,只是传说这陶家控制着几乎南九省所有的夜场女子,平时行事也非常低调。” 孙百万沉思片刻,突然问道:“粤西的夜场也是如此么?”要知道财大气粗的孙家在粤西可有不少夜场,但从未听说场子里的女子是有人暗中控制的。而且如果真是如此情形的话,那就意味着陶家手中掌握着南九省最庞大的情报网,怎能不让这些大豪们忌惮。 华叔一愣,语气不确定道:“这个……倒是还没有发现。”接着有些尴尬道:“也许是我们粤西的夜场还不够档次吧。” “呃?”孙百万若有所思,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些女子,这才发现确实各个都是极品,随便一个放在粤西的夜场也绝对是头牌,不由自嘲道:“这倒也是,不过陶家不可能就这点手段,说不定那些普通夜场里的女子多半也和她们有些关系,只是平时不发动罢了。” 说着摇摇头似乎不再去想这些,而是看着林江虎那边自言自语道:“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倒想看看这林江虎是英雄还是狗熊。” 正在此时,场中僵持的双方终于有了动作,就见陶木李先开口道:“蒯伯仁,林江虎,我的这些姑娘们可都站累了,要是没有什么指教的话,就先告辞了。”说着玉手一挥,就要带着美女们离去。 林江虎连忙对蒯伯仁连使眼色,可蒯伯仁此时也是无计可施。 眼看着这戏就要演砸了,就见一直站在蒯伯仁身后的屈红莲步轻移,走到场中微笑着拦住了陶木李。 “陶姐姐,多年不见,就请您再听小红献唱一曲,再走不迟。” 说着不顾众人的反应,径直走到舞池中央,先大大方方地鞠了一躬道:“各位来宾稍安勿躁,我在此先献唱一曲,稍后自会调集人手来为大家服务,谢谢。”然后拖着麦克风的架子来到空无一人的钢琴旁边,调整好架子的高度后缓缓坐下。 片刻后,柔软有如天上流云一般的乐曲从屈红的芊芊玉指下缓缓流出,稍微上些年纪的人一听便是一愣,不少人神情柔和下来,似乎被乐曲勾起的记忆征服,嘴里纷纷喃喃道:“新不了情?” 突然,一阵空灵婉转有如明月出云一般的歌声响起:“心若倦了泪也干了,这份深情难舍难了……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缘难了情难了……” …… 一曲毕,满场鸦雀无声,许久后不知是谁醒了过来,带头猛地鼓起掌来,随后越来越多人加入到鼓掌的行列中,声音之大几乎掀翻屋顶,不少人甚至泪流满面,似乎在刚才的一瞬间回到了往昔岁月中,不能自拔。 这歌声竟然有如此动人心魄的力量,简直就像催眠一般,将听众深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情感勾引了出来! 屈红歌完这一曲,却似乎筋疲力尽,险些站不起来,只是望了望蒯伯仁那边,还是咬咬牙站起身来,面对场中的客人们鞠躬致谢,然后快步走向林江虎等人。 等她回到林江虎这边时,才发现林江虎也是双目微红有些走神,蒯伯仁则是怜惜地看向自己,只是屈红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中除了那三分怜惜以外,其余的七分苦却是穿透了自己看向了上京的青湖。 屈红心头微微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再看对面的陶木李,却是神情有些呆滞的盯着蒯伯仁,那块桃花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拿了出来,紧紧握在手心,看那力度似乎要将其捏碎,只不过作为一个女人,屈红知道她想捏碎的不是那玉,而是她的心。 再次长叹一口气,屈红走到陶木李的身边,在其耳旁低语道:“陶姐姐,缘来缘去皆是缘,你又何苦难为自己,又难为勇哥。唉,如果能忘,就忘了吧。”说着轻轻抱住了依旧痴痴呆呆却把玉捏得更紧的陶木李,缓缓拍着她的背,长叹道:“傻姐姐,想哭就哭出来吧,这就是我们的命。” 话音未落,屈红就感觉怀中的陶木李浑身一硬,然后“砰”的一声响,那块早已被焚烧得酥脆不堪的桃花璧终于碎成几块,也就在这一瞬间,屈红似乎听到了陶木李身体中也传来一声脆响,却不知是不是心也碎了。 只知道陶木李僵硬的身子瞬间软了下来,似乎一点力气也没有的往地上滑去,骇得屈红赶紧将其扶住,这时她才发现,陶木李的双眸中不知何时已是充满波光,片刻后两行桃花泪无声地滑落下来。 一曲桃花落,两行泪绝情。 屈红只觉心中一酸,不自觉地也是泪流满面,这时醒过神来的蒯伯仁和陶青狐等人赶紧围上前来,蒯伯仁却是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最终只能站在一旁长长吐了口气,其中的苦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陶青狐则是不知所措地帮忙扶住陶木李,急道:“嬷嬷,你……你怎么哭了?”在她的心目中,自小收养自己的陶木李无疑是这世界上最坚强的女子,如今竟然这幅模样,陶青狐怎么能不慌。 听到陶青狐的呼声,陶木李似乎回过魂来,第一反应是去捏手中的桃花璧,却是感觉不对,赶忙低头一看,发现已是碎了,目光一愣,喃喃道:“碎了?碎了也好。”片刻后擦去眼泪,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哭出声来。 接着陶木李推开屈红和陶青狐,站起身来看也不看一旁的蒯伯仁,只是盯着屈红打量了一番,忽然脸上绽放出灿烂如同桃花盛开般的妩媚笑容:“妹妹,谢谢你了,姐姐现在好受多了。” 说着竟然猛地抱过屈红,狠狠在其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盯着不知所措的屈红大笑道:“哈哈哈,可惜妹妹你反倒还看不穿,罢罢罢!姐姐承了你的情,这广寒宫便送给你了,青狐这妮子平时也闲不住,就给你当个副手吧,也好让我省省心。” 屈红这才拍了拍胸口,笑着道谢:“那妹妹就谢过姐姐了,以后我也和青狐多亲近亲近。” 一旁的林江虎也松了口气,凑上前来对陶木李抱拳道:“虽然陶姐姐是看在红姐的面子上,不过小弟还是要亲自谢过陶姐姐,这回算是我欠陶家一个人情,以后如有机会定当报答。” 陶木李也不去看一旁欲言又止的蒯伯仁,似乎已经无视他了,不过如果真的无视又何惧去看呢?她只是瞥了眼林江虎,冷声道:“哼,你小子倒也识相,这人情我便记下了,不过我说过这广寒宫是送给红妹的,可不能挂在哪个臭男人的名下,你也别跟我耍花样,否则……哼哼!” 这广寒宫原本就是蒯伯仁要林江虎替屈红拿的,自然不会耍什么花样,赶紧正色道:“陶姐姐请放心,我这人从来不会算计自己人的,更何况是红姐。” 陶木李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状似随意地扔掉手中已经碎掉的桃花璧,对身后的美女们打了几个手势,便有人带着众美女回去工作了,而她自己则对屈红淡淡道:“妹妹,别苦了自己,有什么事随时告诉我,青狐和这些姑娘们就先托付给你了,保重。” 屈红闻言轻轻瞥了旁边犹如石雕一般的蒯伯仁,心头轻叹了一口气,却是没有说话,只是对陶木李挥手道别。 陶木李又叮嘱了依依不舍的陶青狐几句,中间还指了指不明所以的林江虎,陶青狐也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对陶木李点了点头,陶木李这才带着一队随身女侍上了二楼,却不知从何处离去了。 等陶木李离去后,陶青狐一脸乖巧地走到屈红身旁,娇声道:“红……呃……”却是不知道怎么称呼屈红,叫红姐吧可陶木李也和屈红姐妹相称,岂不是没大没小,叫红姨吧又把屈红叫老了,而且这小妮子也不愿意低屈红一辈,毕竟她可不愿意这么轻易就把广寒宫的权利交出去。 屈红也曾是统领天上人间众佳丽迎来送往的人物,又怎会看不出陶青狐的小心思,亲热地拉起她的小手,和声道:“青狐妹妹不用多虑,我们各交各的,而且姐姐我也不喜欢那些俗套。” 陶青狐自然求之不得,状似羞涩地推脱几句后便跟屈红姐妹相称了,而且看那热情劲儿,简直比亲姐妹还亲。 两人调笑了几句,屈红叫过林江虎,浅笑道:“来来来,姐姐做个和事老,小林你给青狐妹妹道个歉,刚才的误会就算揭过去了,如何?” 林江虎自无不可,刚才陶青狐虽然捉弄了他,可是最后他摸了那一下也算是回本了,更何况现在正值林江虎最艰难的起步时期,能多拉拢一个陶家何乐而不为。 于是林江虎笑眯眯地对陶青狐拱拱手,语气诚恳道:“红姐说得对,刚才是我孟浪了,还请青狐妹妹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则个。” 陶青狐扁扁小嘴,本来还打算给林江虎个脸子看看,不过偷偷瞥了眼一脸微笑的屈红之后,陶青狐一对漆黑如墨的眼瞳滴溜溜一转,随后脸上绽放出媚人神魂的笑容,掩嘴笑道:“哎呀呀,林哥哥这是说的哪里话,刚才奴家也有错嘛,再说了,以后……” 说着还亲热地挤到林江虎身边,半个身子都往他身上靠去,弄得林江虎尴尬无比,正想说几句场面话,就觉腰间一痛,眼睛往下一瞥,原来是这小狐狸精借着宽大的衣袖掩护,正在猛掐林江虎腰部的软-肉呢。 “嘶――”林江虎知道这是报复自己先前的龙爪手,也就不好意思反抗,只是狠狠瞪了狐狸精一眼。 陶青狐掐过了瘾才悄悄收回玉手,又凑到林江虎耳边故意用娇-喘声道:“以后,奴家还要和林哥哥多亲近亲近呢,咯咯……” 林江虎暗自苦笑一声,心想古人诚不欺我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很有道理,也懒得再搭理这扎手的小狐狸精,对屈红拱手道:“红姐,这广寒宫就劳烦您打理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随时通知我。” 屈红点了点头,又略带担心地瞅了瞅一直僵在原地的蒯伯仁,走到其身边低声道:“勇哥,你没事吧?” 蒯伯仁却是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然后拉起林江虎离开了广寒宫。 见此情形,屈红只是仔细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桃花璧碎片,用一块丝绸手帕包好揣进了怀中,然后便带着陶青狐去处理广寒宫的事务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孙百万这时微微眯起那对小眼睛,片刻后对华叔低声道:“华叔,我们现在就回去,所有原定的方案都要推倒重来。” 说着望了眼林江虎远去的方向,嘀咕道:“跟陶家也有些牵扯,莫非真是匹大黑马……” 看来,林江虎这出“狐假虎威”的大戏虽然一波三折,但最后总算是有些成果…… ------------ 第四十六章 陈雷的智慧 更新时间:2010-10-16 半个月后,天南省首府天海市北郊的陈家大院里,陈家的一众高层正愁眉苦脸的围坐在会议桌前。 身为家主的陈雷坐在首席,而陈柏林则有些心不在焉的站在其身后,就听陈雷冷着脸沉声道:“仅仅才半个月,那林江虎就将粤北班家原有的架构全部打散,进行了大刀阔斧的重组。不光是我们陈家收买、潜伏在其内部的人员被清除,其他家的钉子也都被拔出了,就连班家自己的一些嫡系人员都被架空了。” 说着点了点桌面上的地图,继续道:“而且自广寒宫事件之后,原本打算和我们合作对付班家的各方势力纷纷退却,甚至有些粤北的小势力已经转而投入了林江虎麾下。这种局势对我们很不利,一旦真让林江虎将粤北两省经营成铁板一块,势必会以广南省为跳板,直接威胁到我们对福南省的控制。” 从他面前的地图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南九省的势力分布,北面是粤北两省,基本上已经被林江虎重组后的班家掌控,虽然还不是很稳固,但也只是时间问题。东面是东粤两省,早些年一直由神秘的洪家牢牢掌控,但现在则以候、紫、斋、陶四家为大,不过四家仅仅能控制其中的宝岛省,而陆地上的福东省则有几十个大小势力,混乱不堪。 西面是粤西两省,由一堆矿主组成的联盟控制,其中以粤西矿王孙百万为尊。南面就是陈家的南粤两省,其中以岛为省的天南省是陈家的传统势力范围,经营多年堪称一家独大根深蒂固,而陈家对陆地上的福南省控制力则要弱上一些。 至于最中间的广南省,原本在班家最强盛时,这里基本上是班家的地盘,这点从班家的大本营在临海苑便能看得出来。只不过班家渐渐衰败后,丧失了对广南省的控制,这里便成了四方的缓冲带和集散地,商业交易、情报购买、合作谈判等等活动基本都集中在这里。 只不过这些年随着四方势力的发展,平衡已经被破坏,广南省的争斗也随之剧烈起来,半个月前的“广寒宫事件”也算是一个信号,表明粤北班家和南粤陈家已经杠上了。 陈雷刚想询问众人有什么建议,就见一名手下快步走了进来,递给陈柏林一份文件,陈柏林看了两眼后脸色一变,赶忙俯身在陈雷耳旁说了几句,然后将文件递给了他。 快速翻看完文件之后,陈雷面目狰狞,猛地将文件甩到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然后怒声道:“这林江虎欺人太甚,莫非老虎不发威,就以为我们陈家是病猫?” 众高层就是哗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坐着陈雷右侧首席的一位老人还比较淡定,拿起文件翻看了一遍,虽然也是脸色微变,但仍沉着道:“陈雷!一家之主,要沉得住气,你怎么还是年轻时那副火爆脾气?先把情况告诉大家,然后再想办法嘛,我们陈家这么多风风雨雨都挺过来了,难不成还怕一个小毛孩子,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竟然是当众教训陈雷,不过陈雷却是老老实实点头道:“二叔教训的是,是我急躁了。”说着拿过文件,对众人晃了晃道:“刚从广南传来的消息,就在刚才,林江虎手下的红巾军突袭了我们在广南三个城市的场子。” 就见众人仅仅是有些惊讶,并没有惊慌,毕竟陈家在南粤两省以外的最大财源是垄断的茶叶和走私,其它产业的收入一共也就占了不到四成,至于这些被扫的场子更是主要用来搜集情报而已。 瞧见众人的反应,陈雷冷哼一声,继续道:“如果就这些也就算了,可是同时我们在粤北和广南的所有茶叶市场均被查封,而且据传回的消息,今晚最新一期的catv焦点调查节目将播出什么劳什子‘混乱不堪的南粤苦丁市场,良莠不齐的南粤苦丁产品’专题节目。可以预见的是,未来三到六个月,南粤苦丁在茶叶市场中的份额将大大缩水。” 众人这才纷纷变色,要知道这南粤苦丁可是覆盖了高、中、低三个档次的茶叶市场,其中中高端市场每年给陈家带来的利润简直惊人,如果这条财路被断上半年,虽然还不至于让陈家倒掉,但无疑会大大降低陈家在南粤两省以外的影响力,对声誉和财政都是巨大的打击。 这时一名负责走私方面的长老也迟疑道:“家主,这么说来,我怀疑上个星期南沙千岛势力截获我们三条走私船的事情,恐怕跟这粤北班家也脱不了干系。因为不是有人看到过那‘南沙王’付黑在林江虎身边出现过么,好像还是红巾军的头目。”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目瞪口呆,就连那二叔的脸色都阴沉了几分。这南沙千岛虽然号称千岛,但实际上算上那些大点的岛礁,恐怕不下万余。上面有不少土著,仗着地形恶劣、天气复杂,一直不怎么卖内陆人的面子,两边打交道也少。 陈家在走私方面也经常和这些亡命徒合作,是以对千岛的情况倒是比内陆其它势力清楚一些。这千岛因为环境恶劣,所以尊崇勇力,大多没什么太高的文化。里面势力繁杂,大些的占据几十甚至上百的岛屿,而小的可能仅仅只有几个岛礁和几十号人马。 而付黑既然敢号称“南沙王”,自然在千岛范围内号召力不小,不过对于陈家以外的势力来说,付黑这种人屁也不是,毕竟这些家族又不是占据福南和天南的陈家,就算要走私也不用和千岛的势力打交道。 想到这些,陈雷再也沉不住气,猛地一拍桌子,骂道:“他妈的!要不是指挥不动那些军舰,老子非要把这些破岛礁都炸平,让那些没文化的蛮子都下海喂鲨鱼!” 二叔也怒了,也爆了粗口,不过却是骂陈雷,就见他站起身来指着陈雷的鼻子骂道:“擦,你这头蛮牛!要不是你极力推荐那什么狗屁上三龙铁家,我们能陷入如今这般尴尬的境地么?说得好听,什么全力支持我们进军粤北,组建南九省大联盟,力挺我们陈家做盟主!我擦,结果被那林江虎一耳光打回上京去了,到现在也没看见什么狗屁支援!” 说着也一拍桌子,怒道:“要是你收拾不了这个烂摊子,我这个大长老可要召开家族长老联席会议,弹劾你!”然后直接拂袖离去。 而此时的陈雷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怒气消散的一干二净,只是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连话也没说就快步走出了会议室,只留下一群不知所措的高层。 陈柏林微微一愣,赶紧跟上父亲,皱眉道:“父亲,要不要我再联系联系铁家?” “哼!”陈雷脚步不停,冷哼道:“联系个屁!老子这回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个坑,那些狗-娘养的是打定了主意想让我们和那头疯虎硬磕,然后来捡便宜!” 等进了自己的书房,陈雷示意儿子关上房门,才小声道:“现在不用指望什么上三龙了,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他们在南九省的那点实力也被老佛爷限制得死死的,能拖住老佛爷不让林江虎获得更多助力就算不错了。”他先前心急吃了大亏之后,冷静下来反倒看清了局势,显示出了这陈雷能登上陈家家主的宝座,绝不仅仅因为他的出身。 陈柏林毕竟还是年轻,而且性子也惫懒些,并没有多大主意,于是问道:“父亲大人,那我们怎么办,难不成去找那孙百万,可是上次他已经推脱了原本定好的会谈啊。”他只是提了粤西的孙百万,并没有提东粤的势力,因为东粤四家的陶家跟林江虎似乎也有些渊源,不然怎么会将广寒宫拱手相让还派人帮忙打理,现在东粤的人马不对陈家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陈雷却是阴阴一笑,冷声道:“哼,孙百万?甭指望这比鬼还精的胖子了,上次他答应面谈,还不是和我先前想的一样,以为那老家伙班华泰一死,老佛爷又被叶家内乱牵制住了,粤北必将处于最混乱最脆弱的时期,想趁机分一杯羹。” 说着叹了口气:“唉,可惜这死胖子体重大沉得住气,不像我急匆匆地下了注,结果他倒是临时脱身,我却是被套牢了。反正现在你打死他,他也不会轻易下场,至少得等局面更明朗一些,赌性更小一些,这死胖子才会考虑出手。” 想了想,陈雷继续道:“至于东粤,虽然不知道陶家和林江虎有什么关系,但以东粤自身的形势,倒不用担心他们会出手帮林江虎对付我们,只不过我们自然也别指望他们相助。” 听到这里,陈柏林不禁有些傻眼,愣愣道:“父亲,那按您这么一说,我们哪里还有救兵,难不成真和那林江虎死磕?或者这林江虎也是虚张声势,只是吓唬我们的?” 陈雷却是摇了摇头,沉声道:“错,这林江虎倒是很可能来真的,因为……”说着望了望书房墙上的帝国地图,目光落在上京,低声道:“因为就算这林江虎是假疯,但是那老佛爷可是真疯,林江虎不敢等,他也等不起,必须抢在变数进入南九省之前打开局面,否则……老佛爷要疯起来,只怕陪葬的人里面少不了他。” 要是林江虎在此,肯定得倒吸一肚子凉气,这看上去貌不惊人脾气火爆的陈雷,竟然能抽丝剥茧将局势猜透到如此地步,如果脾气再磨一磨,绝对足以满足赵降龙和叶夫人那两个有人才收集癖的变态。 陈柏林却是更糊涂了,试探道:“那就是说我们没有退路,只能和他死磕了?”想到这里,陈柏林不禁脸色灰败,其实说出去没人相信,这位陈家嫡系大公子最大的愿望其实是做个悠闲的地主少爷,没事带几个狗腿子上街调戏调戏良家妇女之类的,心中并没有什么山河之志,甚至对压力非常大的家主之位都没什么想法,要不是陈雷一直逼着让他学,他恐怕都不会接触家族事务。 陈雷此时自然顾不上给儿子灌输男人要上进的人生观,只是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标注有粤北班家字样的地方,然后缓缓往左上方滑去,片刻停在几个字上。 西北郎家! 然后陈雷喃喃道:“铁家不是说少壮派已经在和郎家的谈判中取得了重大进展么?哼,那我就再割点肉,驱狼吞虎!” 只是不知道此时的他是没去想,还是不愿意去想,这狼到底吞不吞得掉这虎,或者就算这狼成功了,那下一个被吞的是谁呢? 狼子野心,可是猛于虎的…… ------------ 第四十七章 眼泪和鲜奶 更新时间:2010-10-17 这半个月来,林江虎简直过着地狱般的生活,每天都在忙着整合付黑等人召集来的各路人马,给新建立的各军分配任务,清扫班家内部的旧有势力,安排各地新的大小头目……都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还好虽然蒯伯仁消极怠工整天跑去帮叶枫打理慈善事业,但其他兄弟还有屈红都帮了不少忙,让林江虎不至于崩溃。 不过更让他头痛的是两个女人,一个是班星凤,一个是陶青狐。前者原本只是时不时的来看林江虎,结果在一次遇见了来调戏林江虎的陶青狐后,班星凤改成了几乎二十四小时陪护,就差没陪着林江虎上厕所了。 而陶青狐更是让林江虎头痛,这狐狸精明显属于那种报复心极其变态的妖精,自打和屈红混熟了以后就干脆当了甩手掌柜,每日里都要来调戏、折磨林江虎。这种折磨除了一小部分是折磨林江虎腰上的软-肉以外,其它部分都是折磨林江虎的血压。 毕竟对于任何一个身心健全取向健康的青壮年男子来说,全身血液一会儿往下涌,一会儿往上升,这绝对是最残忍的酷刑啊。 在最开始经受了几天非人的折磨以后,林江虎差点发狂要把陶青狐就地*,可惜陶青狐自打在广寒宫吃了一记龙爪手之后,已是聪明了不少,每次的度都掌握得非常好,就是那种让你欲仙欲死上不上下不下的感觉,真当你要发狂时,这狐狸精早就溜了。等你憋了几天的火气,下定决心第二天要直接动手时,你就会发现她“恰好”带着红姐来看你了。 最后林江虎想了个招,给每天当跟屁虫的班星凤找了个事儿干,就是只要陶青狐一来,就让班星凤去缠住她。这招倒还挺好使,两个女人大眼瞪小眼,算是彻底耗上了,林江虎也算是暂时解脱了。 这不,昨晚为了和连三叔沟通限制陈家茶叶的事情一夜没睡的林江虎刚刚起床准备吃午饭,就听门外响起一阵妖异的媚笑声,便知道是陶青狐那狐狸精来了。 林江虎不禁头疼无比,如果说最开始他见到陶青狐,想到的第一句话是“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狐狸精”,那么现在他再看见陶青狐,满脑子想到的都是“每个男人命中都有一个白骨精”了! 这陶青狐绝对比白骨精还要麻烦,别说折磨你三次了,就是三千次都不会放过你,绝对是睚眦必报中的睚眦必报,在仇恨值方面的投资回报率高得让人发指。 林江虎刚想躲,一阵沁人心脾的香风袭来,林江虎来不及陶醉,就觉腰上软-肉习惯性地一痛,那陶青狐已经到了身旁,妩媚道:“哎呀,林哥哥,今天你那小尾巴没跟来啊?” 由于班星凤这几日老是跟着林江虎,还破坏了几次陶青狐对他的骚扰,所以陶青狐便给班星凤起了个外号“小尾巴”,不过班星凤也不示弱,见到她就喊“狐狸精”,也算是以牙还牙了,只是“狐狸精”的档次明显高于“小尾巴”。 鉴于这几天的惨痛教训,林江虎知道对付这小妖精用沉默战术只能是刺激她变本加厉罢了,只得木着脸道:“小凤去拿饭了。” “哦――”陶青狐眼眸流转,掐着林江虎腰间软-肉的手指也是一转,拖长声音娇滴滴道:“那奴家喂你嘛――” “噗!”林江虎差点吐血,连声道:“不敢劳动青狐妹妹的大驾,何况我有手有脚,生活完全可以自理。”他可不敢让陶青狐喂,前天由于经不住这妖精的媚功,屈从的结果就跟鼻中隔弯曲一样的下场,汤水和粉条从鼻子里冒了出来。 陶青狐松开手,看着目不斜视的林江虎,计上心头,伸手解开自己最上面的一颗纽扣。由于此女今天穿的是一身凸显身材的小西装,这一粒扣子的风情简直是勾魂夺魄。 正当她打算再替林江虎的鼻子疏通一下血液循环时,班星凤提着个食盒急匆匆的回来了,一看见倚在林江虎身旁的陶青狐,顿时柳眉倒竖,“砰”的将食盒重重放在桌子上,怒声道:“吃吃吃,吃死你!” 林江虎不禁苦笑,自打前天他屈从于陶青狐的媚功让其喂了一次悲惨的晚饭后,班星凤这妮子每到吃饭时便是这般模样。 其实以林江虎的阅历,哪里看不出班星凤这是对自己有那种青涩的爱恋,可林江虎更清楚的是,这种爱恋只是由一种从儿时萌发并成长起来的仰慕转换来的,并不是真正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更何况林江虎对班星凤完全是亲妹妹的感觉,谈不上丝毫爱情,只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跟这妮子说,才能不伤害她罢了。 林江虎一言不发老老实实开始吃饭,一旁的陶青狐却是开腔了:“哎哟,小尾巴,你这个样子怎么找得到男朋友,跟姐姐学学,要温柔一点,妩媚一点,性感……” “啊呸!”她还没说完,就见班星凤仰着头,双手叉腰道:“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我就算找不到男朋友也比你强,哪象你,自己没人要还要整天来缠着虎哥,不过就你这副模样,充其量也就是头后腿直立的奶牛,白送给虎哥他也不会要你的!” 她这些天憋足了气,今天也是怒气槽满了,再也顾不得什么淑女形象,直接对陶青狐开了火。要是孙婉婉在此,绝对会劝陶青狐不要把班星凤惹急了。别看班星凤个子不高,还长了一张娃娃脸,可在北大文学系绝对是响当当的人物,毕竟要想在北大辩论传统强院文学院里当上最佳辩手,《九品芝麻官》里的功夫都是最基本的要求。 “噗!”一听班星凤这番骂人不带脏字的暴强话语,林江虎刚刚喝进嘴里的一口鲜奶全都喷了出去,心头暗道自己这个妹妹也是深藏不露啊。 那陶青狐更是被骂懵了,要知道她从小到大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身材容貌,以及那对万中无一极品比例的水滴形白兔了,现在竟然被班星凤骂成“人形奶牛”,岂能不暴怒。 就见陶青狐原本媚笑的俏脸瞬间冷了下来,指着比自己矮了近一个头的班星凤颤声道:“你……你敢骂我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自己是“人形奶牛”,直气得浑身发抖。 班星凤却是气势更盛,学着陶青狐的结巴打断道:“是……是……是直立行走的奶牛!怎么着,你莫非还想现场挤点鲜奶给本姑娘助助兴?” “噗!”林江虎再次喷奶,偷眼瞥了下陶青狐剧烈起伏的胸口,不禁咽了口唾沫,喉头滚动之下赶忙握紧手中的鲜奶,只觉血压再次降低。 “你――”陶青狐仗着媚功对付下男人还行,可遇上班星凤这种极品毒舌文青女,还不如直接自刎来得痛快,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也吐不出来,气得俏脸发紫,猛地上前抡起玉手,就要一耳刮子抽到班星凤脸上。 班星凤一点武功都没学过,哪里躲避得及,眼看就要破相,就见身前闪过一道黑影,再抬眼时便发现林江虎挡在了身前,左手牢牢钳住陶青狐举在半空中的右手,而林江虎的右手上还握着那杯鲜奶。 陶青狐气得泪珠都在眼眶中打转,也不说话,更不等林江虎辩解,左手也抡了起来,却是狠狠抽向了林江虎的脸。 林江虎眉头一皱,这些天的*也是爆发了出来,想都没想右手的那杯鲜奶直接泼到了陶青狐的脸上。 “啵!”陶青狐被淋了个满头满脑,微微带点腥味的鲜奶从她头上、脸上顺流直下,在胸前的乳-沟处汇成了一洼乳白色的小湖。 突如其来的“暴雨”让陶青狐的大脑彻底当机,离林江虎的右脸还有些距离的左手也是僵在了半空中,就这么个古怪的姿势动也不动。 林江虎正打算开口说话,他身后的班星凤突然动了,竟然冲过来猛地一个巴掌扇在了陶青狐的脸侧,小手没多少力气,加上又有鲜奶作润滑剂,这个耳光并不是很重,也不是很响,只是“噗”的一声闷响。 动手的时候,班星凤还气冲冲地骂道:“你个狐狸精!还想打我,我抽死你丫!” 林江虎刚才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陶青狐身上,哪里能阻止班星凤的袭击,这时才开口教训道:“小凤……”同时也放开了陶青狐的手。 他刚开口,就听对面陶青狐发出“啊”的一声凄厉惨叫,叫声之凄厉简直让维斯塔自愧不如。 林江虎转头看去,就见满脸鲜奶,脸侧还有五道沟壑的陶青狐眼中泪水汹涌而出,在脸上再次冲出两道沟壑,指着班星凤声音发颤道:“你……你敢打我!” 说着又转向林江虎,怨恨道:“还有你,林江虎!你帮着她欺负我!我恨你!” “我没注意……”林江虎头大无比,本来还想解释几句,可陶青狐不等他说完,就哭着飞奔离去,沿路的空气中还洒落着眼泪和鲜奶。 林江虎只能无奈地猛抓了几下头发,叹气道:“唉,这回麻烦了。” “虎哥,莫非你舍不得这狐狸精!”却见班星凤也是眼睛红红,一脸的愤愤不平。 林江虎真想大吼几句“我擦你大爷的上帝,为什么要把女人造得这么麻烦啊!”,却也懒得去哄班星凤,疲惫地摆摆手道:“小凤,我累了,你先回去吧,以后……也不用每天来陪我了。” 他本来只是不耐烦的无心话语,听在班星凤耳朵里却完全是另一种意思,当场也是眼泪夺眶而出,什么也没说就“呜呜”地跑了出去。 林江虎不禁傻了眼,气得将手中的杯子“啪”地砸在了地上,愤愤道:“妈的,下辈子老子投胎去当草履虫!” 这时付黑地正好进来,先报告道:“老板,手下人奉命清查班家的东西,在班星龙的故居储物间里翻出点奇怪的东西。”接着忍不住好奇道:“另外啊,老板,为啥你突然想投胎去当草履虫啊?”他刚刚进来时正好听见林江虎的怒骂。 却听林江虎气冲冲道:“擦,因为草履虫没有母的!” ------------ 第四十八章 箱子 更新时间:2010-10-17 班星龙原本一直住在临海苑里班华泰所在的别墅,但平时真住在里面的日子也不多,多半时间都是和林江虎他们混在一起,成年之后更是搬了出来。但班华泰生前还一直保留着他的房间,反正别墅里房间不少,班星龙也偶尔回来住住,所以房间里的东西倒也齐备,只是班星龙死后这里便成了“故居”,付黑地所说的也是指的这里。 林江虎将女人的事情暂时抛到脑后,跟着付黑地来到了那处房间,这里他还比较熟悉,因为从前跟班星龙来过几次,只是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去罢了。 付黑地指着房间侧面的一处安装有暗门的狭小储物间,对林江虎道:“老板,就是这里面,我接到报告后没让他们移动任何东西。” “嗯。”林江虎点了点头,先上前查看了这个在记忆中没什么太多印象的储物间的暗门,发现只是为了不影响房间美观的格挡设计而已,并不是什么机关。 走进有些昏暗的储物间,才发现这里面似乎很久没有打扫过了,四处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有些地方还结了蜘蛛网。靠着墙壁的地方摆了几个架子,上面堆满了一些款式很老的小孩衣服、玩具,看上去应该是班星龙非常小的时候用的东西。 顺着地上新鲜的脚印,林江虎来到其中一个架子前,其它架子上的灰尘和蜘蛛网还是依旧,只有这个架子上的东西明显刚被移动过。 “黑子,你说的奇怪东西就是这个?”林江虎指着架子上一堆被移开的礼物盒子,下面露出一个个头不小的纯手工木制大键琴玩具,这东西的体积远超一般婴儿玩具,不过以班星龙的地位,小时候比这还大还牛的礼物可没少收,光在这个架子上就有起码四五样东西比它个头还大,所以它本身并不起眼。 但付黑地之所以说这东西有古怪,却是因为此时这大键琴底座的一角碎裂开来,露出一块银白色的金属来,看上去似乎是个箱子的边缘。 听到林江虎询问,付黑地点点头道:“嗯,我手下的那些弟兄都是老叔挑选的,绝对信得过,而且玩儿命没说的。只不过干这些活时就有些粗手粗脚,收拾的时候一没留神把这东西掉在了地上,这才发现里面有古怪。”他倒是先替手下把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 林江虎低头看看架子前地面上的灰尘,果然发现有一处重物砸过的痕迹,应该是付黑地的人将大键琴捡起来发现不对,就放回架子上然后报告了付黑地。 再仔细看看大键琴,林江虎在背面发现了一行铭文:祝堂兄喜得贵子,弟文斌贺。 “嘶――果然……”林江虎眼睛微眯,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这大键琴既然出现在这里,当然是班星龙小时候的东西,再加上这铭文,很明显是班星龙出生时候收的礼物。班星龙和林江虎的生日是同一天,正是“千年空难”的当日,而这个送礼人林江虎也是知道的,是班华泰的堂弟班文斌,早在班星龙小时候便得急病去世了。 班文斌的这个身份没什么古怪,但他的父亲却是当年参与“千年空难”的两位班家长老之一,按辈分来说算是班华泰的叔叔。这里面可就大有文章了,而林江虎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叶夫人一直苦苦寻找的密码箱很可能就藏在这大键琴里。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也算是天意了。 “黑子!匕首拿来!”林江虎头也不回,接过匕首便沿着大键琴已经破碎的那一角往里面插去,片刻后便将藏在底座里的东西挖了出来。 正是一个长宽均不足一尺的合金小密码箱,看看箱子上面那一长排乱糟糟的密码滚轮,还有不少纵横交错的划痕,林江虎便知道当年曾有人试过强行开启这箱子,却没有成功。而且叶夫人也曾警告过林江虎,找到箱子后不要试图打开,因为就算强行打开了,里面的东西也会自动销毁。 林江虎想了想,并没有去试图开启箱子,而是扭头对不知道又从哪儿拔出根香蕉正舔着的付黑地,问道:“黑子,桑拿叔又去搞慈善了?” 付黑地挪开香蕉,用耳麦问了一下,然后撇撇嘴道:“嗯,叫兽大爷一大早就去陪着慈善小子救助穷苦大众了,不过跟着他们的护卫说叫兽大爷刚才接了两个电话,然后就十分不爽,似乎还叨叨了你几句。现在叫兽大爷正往这边赶过来,应该一会儿就到了。” 林江虎有些发愣,搞不清蒯伯仁有什么事要找自己麻烦,想了想还是等人来了再问吧,于是找了块床单将箱子包裹起来,然后往门外走去,出门前又开口道:“嗯,这东西我先带走了,其余也没什么重要物品了,你让手下的兄弟继续清理吧。另外你通知一下那边,让他们转告桑拿叔,就说我也有急事找他,让他过来后直接到我的书房来。” …… 约摸一刻钟以后,林江虎书房的木门被猛地推开,就见气息都有些不匀的蒯伯仁大步走了进来,开口就骂道:“臭小子,你到底把人家小姑娘怎么啦,先是小红打电话给我告你的状,然后又是木李打电话来兴师问罪,威胁说要把我们爷俩都切了……我擦,莫非你把陶青狐给那啥了?”说着似乎口渴,直接拿起书桌上林江虎的茶碗灌了起来。 林江虎正琢磨关于箱子和叶夫人的事情呢,冷不丁听到冲进来的蒯伯仁说出这番玩笑话,注意力根本没转过来,本能地点了点头,还“嗯”了一声。 “噗!”蒯伯仁嘴里的茶水直接从鼻子里冒了出来,推到头顶的面具都差点吓得掉下来,咳嗽几声后猛地一拍大腿,痛骂道:“我擦啊,你小子完了!桃花仙你也敢强上,要知道老子当年比你牛-逼多了,结果木李自己送上门来,老子都没敢招惹。你完了,你这一生算是完了啊!” 林江虎这时才缓过神来,不明所以道:“桑拿叔,你刚才说什么?我完了?我怎么完了,东西我不是还没交出去么?”他还惦记着箱子的事情,根本不知道蒯伯仁已经误会了。 果然再一听这话,蒯伯仁也顾不得去弄鼻孔处的茶叶,惊呼道:“我……我服了!和桃花仙那啥,你小子竟然都能不缴枪?桃花一脉的媚功可是天下无双……”说着突然一愣,马上继续骂道:“擦,没缴枪有毛用!只要你把她上了,你这辈子就算是完了。她如果恨你,就会选择千方百计干掉你然后再自杀,如果爱你,啧啧……你以后就别想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否则,哼哼……” “噗!”这回轮到林江虎吐血了,不解道:“桑拿叔啊,你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啊,什么我上了谁,什么不缴枪啊,我说的是这个箱子我还没决定交给叶夫人呢。”说着指了指自己手中提着的小密码箱。 “嗯?”蒯伯仁眼前一亮,也顾不得再去问陶青狐的事情,猛地跨前两步,一把拿过林江虎手中的箱子,仔细地查看了一番,才低声道:“当年叶青山陨落时带的箱子?”声音都有些发颤。 林江虎点了点头,先快步走到门前对外面的护卫喊道:“守住院子,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然后关上房门来到仍在查看箱子的蒯伯仁面前,低声道:“嗯,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东西是我让人清理……”说着将如何发现这箱子的过程跟蒯伯仁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蒯伯仁沉声道:“不错,这样推断下来,此物定是连……叶夫人多年来一直查找的箱子。”说着似乎想起什么,面孔渐渐扭曲,烧伤的疤痕也如同蜈蚣般蠕动起来。 林江虎想了想,终于忍不住问道:“桑拿叔,这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竟然会让叶夫人如此在意,甚至在如今这种局面下还叮嘱我查找。” 蒯伯仁牙齿咬得嘎吱作响,冷声道:“哼,既然现在东西到了我们手上,这些秘辛告诉你也无妨,当年叶青山曾经参加一个实验……”说着便将当年的秘辛向林江虎娓娓道来,内容倒是跟花北溟当初在北大仓库里对花泽政说的没有多少出入。 听完之后,林江虎也不禁恍然大悟,这“钥匙”可是叶青山血脉能否传承下去的关键,而且这几年随着叶夫人离绝-经之日越来越近,自然更是加强了对“钥匙”的寻找。林江虎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当初叶夫人一听自己“是来送箱子的”,马上便会接见,后来得知自己撒谎时有为何会勃然大怒了。 想了想,林江虎心中愕然,因为他突然联想起当初叶夫人所提起的值得她出价的三个人。现在想来,那个叶夫人“亏欠与他,多年前还要杀他”的男人很可能就是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蒯伯仁! 经过刚才的讲述,此时蒯伯仁的表情已经不像开始那么恐怖了,呼吸也似乎匀称了些,就听他缓缓叹了口气:“唉,也不知我前世造了多少孽,这辈子注定要还债。当年我九死一生,心中无比怨恨连……叶夫人,后来动用了大批资源查询原由,才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也发现了……我竟然和那个死鬼……叶青山长得一模一样。后来我全明白了,也曾想过报复,最终却是心灰意冷,只带了小红隐退而去。” 说着快速拉下面具,而在那之前的一瞬间,林江虎似乎看到蒯伯仁眼角有一点光芒。 唏嘘了一番之后,林江虎指了指箱子,皱眉道:“那桑拿叔你说我们还要不要把箱子交给叶夫人?” 蒯伯仁微微一愣,问道:“你听我的?”要知道这箱子此时交给叶夫人,应该能换来不少东西,最起码会让叶夫人增加对林江虎的信任程度,从而加快她下注的速度,比如将叶家在南九省培养的势力转交给林江虎进行统合。毕竟这样一来很可能帮助林江虎迅速在南九省打开局面,对叶夫人的天下布局也有很大好处,只是先前叶夫人对后续的下注非常谨慎罢了。 林江虎却是微微一笑,诚恳道:“桑拿叔,我说过我成不了龙,只是一头被逼上梁山的老虎。”并没有直接回答蒯伯仁的问题。 但蒯伯仁已经得到了答案,狠狠拍了拍林江虎的肩膀:“傻小子,你这样的性子要吃很多亏的,不过……我喜欢!” 说着两人都是大笑起来,片刻后蒯伯仁才有些艰难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箱子,不能交!” ------------ 第四十九章 男人的偏执 更新时间:2010-10-18 一个男人,要有一点理想,有一点偏执。 蒯伯仁年轻时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最终他葬送了鸿门,自己也差点一命呜呼,最后虽然大难不死,但整个人生观和世界观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已经不再有理想,也不再偏执了,这次要不是由于叶枫的关系,甚至不会有他的广南之行。而且虽然他先前和林江虎有些交情,也答应将自己的平生所学对林江虎倾囊相授,甚至于连鸿门令都交到他手中,但其实在蒯伯仁内心深处,多半还是出于私心。 自己把这些“无用”的身外之物传给林江虎,帮助其在南九省立足,恐怕更多的还是放不下那个一直算计自己的女人,那个……自己一生最爱的女人。 这种矛盾就像一把烈火,无时无刻不在蒯伯仁的内心里燃烧,煎熬着他灵魂里最后仅存的那一点男人的骄傲。 可就在刚才,林江虎那句淡然的话语,那个自然的举动,却在无意间让蒯伯仁内心的牢笼破开了一个口子。 尘封多年的那些年少轻狂的记忆蜂涌而出,多少年前,自己也曾像眼前这个青年一样,心怀一点理想,一点偏执,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永远都是情字当头,永远都是微微一笑。 是的,现在的蒯伯仁已经是过来人,他很清楚这样的男人一路走来将会遭受多少苦难,这种非人的苦难,自命非凡的蒯伯仁都没有挺过来,最终被兄弟出卖,被女人算计,自此心灰意冷一蹶不振。 他现在的内心就如同一块坚冰,表面上嘻嘻哈哈装疯卖傻,实际上不再对任何人投入感情,除了那些难以割舍的,比如叶枫,比如……那个算计自己的女人。 但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林江虎却如同一面时光的镜子,让他看到了当年傻傻的自己,以至蒯伯仁心智微微动摇,终于咬牙说出了先前的话。 林江虎却是有些疑惑,他刚才虽然也在想要不要把箱子交给叶夫人,但实际上内心还是倾向交的,因为他现在需要叶夫人更多的支援,以打开南九省的局面,再说当年班星龙的死真要追根溯源的话元凶也是花家父子。只不过后来听到蒯伯仁自己确认了和叶夫人的恩怨,才想尊重桑拿叔的意见,由他决定交还是不交。 不过林江虎却是没有迟疑,他以为蒯伯仁说不交是出于和叶夫人的仇怨,所以只是点了点头,沉声道:“好,就依桑拿叔你说的,不交!” 蒯伯仁却是苦笑着摇摇头,涩声道:“唉,其实我……罢了,不交吧。”说着还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箱子,似乎做出的决定让他很痛苦。 林江虎眼睛微微眯起,若有所思,轻声问道:“桑拿叔,能不能说说您的考虑?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不提也罢。” “这……”蒯伯仁沉吟片刻,终于颓然道:“罢了,我就给你解释下吧。以我对连……叶夫人的了解,她对那个死鬼……咳,她对亡夫叶青山情深似海,一心想给他延续血脉,所以多年来从未放弃对‘钥匙’的寻找。”提起叶青山时,蒯伯仁的感情似乎有些复杂,其中有三分怨恨,却又有七分羡慕。 蒯伯仁打量了一番箱子之后,继续道:“如果这箱子现在交给叶夫人,我敢肯定她会马上安排人工授-精,因为从情报来看,她离绝-经之日不远了。再不受孕的话,恐怕以后就只能让别的女子用那份精-子替叶青山延续血脉了,而这……绝对不是叶夫人所愿意接受的结果。” 说着蒯伯仁放下箱子,指着书房里挂着的地图沉声道:“而你看看帝国内部现在的形势,上京区域老成派加上叶夫人虽然强大,但还远远谈不上对少壮派和上三龙形成压倒性的优势。东北那头老虎轻易不会出山,可以排除。南九省这边局势复杂,就算叶夫人赌你赌对了,而且你现在也稳住了粤北的局面,但其他三处的势力也不是吃素的,你短期之内的目标只能盯住陈家,还要祈祷其他势力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思,否则便是灭顶之灾。” “这也是为什么我让你不要得罪陶木李的原因,粤西的孙百万是个十足精明的生意人,上次看过你演的‘狐假虎威’那出戏之后,十有八九不会轻举妄动来凑热闹。但木李不同,唉……她们桃花一脉世代女子当家,本身对男人的观感就不太好,更何况木李的性子……上次你也看到了,她要真疯起来,可不管有什么后果。”说起陶木李,蒯伯仁真是五味杂陈,不便多说。 “虽说东粤现在局势混乱,鸿门四分五裂之后,原本的十八天脉,七十二地脉群龙无首之下乱成一锅粥,为了一统鸿门各自争斗不断。但是最强的四大天脉却是占据了宝岛省,其中陶家虽然名列最末,但以木李的性子,恐怕就是我那兄弟的命令,她也不一定给面子。”提起兄弟的时候,蒯伯仁脸上的伤疤都有些颤抖。 “不过只要你不是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情,想来她也不会刻意找你麻烦,而从现实情况来看,东粤反而是南九省四方势力中最混乱的,不出意外的话也应该会坐山观虎斗。”蒯伯仁说着又指了指地图西北方,担忧道:“所以现在帝国内最大的变数却是西北郎家,郎家狼子野心,早就不满足于偏安一隅,现在这么好的机会,迟早会加入战局。上京现在二龙相持,郎家万万不敢插足,东北铁板一块而且太远,只有南九省有机可乘。” “而这最好的时机,就是你和陈家争斗的时候,所以郎家现阶段绝对算是你的大敌,而且到时候郎家的乱入势必引发南九省局面崩坏,如果再加上少壮派和上三龙的协同,定然横扫南九省。之后就是吴蜀伐魏了,他们只要不傻,就会先消灭原本最强的叶夫人和老成派,之后谁坐天下就是另一回事了。” 林江虎还是太嫩,尚未考虑过郎家的乱入问题,此时不禁眉头紧皱,就听蒯伯仁继续道:“这个变数以叶夫人的才智,肯定想到过,到时候唯一的方法便是叶夫人一心二用,在维持上京相持局面之余想方设法调配资源帮助你遏制郎家的攻势。所以……” 说着蒯伯仁扭头神色复杂地看了看箱子,涩声道:“此时将箱子交给叶夫人,一旦她受-孕之后,以她现在的年龄,就算安然顺产,其间也会精力不足,想助你也是有心无力。到时候只要一招棋错,便是满盘皆输。” 望了望林江虎,蒯伯仁沉声反问道:“到时候你也跑不了,所以你说这箱子能交么?” 问完不等林江虎说话,蒯伯仁却是自言自语道:“唉……如果她以后知道了,一定死也不会原谅我。”咬咬牙却又低声骂道:“叶青山,你个乌龟王八蛋,何德何能让她……唉……”骂到一半戛然而止,只余一声长叹。 林江虎却是目光闪动,半晌后突然开口问道:“桑拿叔,我问你个问题,你认真回答我。” 蒯伯仁一愣,奇怪地看了林江虎一眼,点头道:“你问。” “以你对叶夫人的了解,她现在想不想要这个箱子?”林江虎的语气很严肃。 蒯伯仁瞪大眼睛,看了看林江虎的表情,然后若有所思,语气干涩道:“就算把整个帝国葬送掉,她……也肯定想要这个箱子,因为……就算有一丝希望生下她和叶青山的儿子,她……也会拿全天下来换。” 说着舔了舔嘴唇,迟疑道:“你莫非想……”喉头滚动了几下,下半句却是没能说出来。 但林江虎明显知道蒯伯仁想问什么,点点头沉声道:“嗯,桑拿叔,我打算把这箱子交给叶夫人。” 蒯伯仁不可置信道:“现在?” “现在。” 蒯伯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为什么?如果是因为我……” 林江虎却是缓缓摇了摇头,望着箱子轻声道:“不是,不全是。先前我只知道这箱子对叶夫人很重要,但不知道重要到这个地步,甚至连桑拿叔你都说现在如果是为了这个箱子,叶夫人连天下都可以不要。因此,我也不需要再考虑些什么交易了,这箱子我必须还给叶夫人。” “为什么?”蒯伯仁有些不明白,但从林江虎的眼神里,他似乎又有一点明悟,只是不敢相信。 就听林江虎微微一笑,淡然道:“我不知道这箱子交给叶夫人之后,会不会改变整个帝国未来的走向,也不知道那会不会改变我的命运。我只知道,在上京的时候,叶夫人救过我一命,还救过黑子一命,她女儿也救了我一命,还差点救了彪子的命,虽然后来……彪子还是死了。不管她们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欠叶夫人三个天大的人情。如果是可以交易的事情,我自然会考虑怎么交易才有利,但是……” 说着林江虎指了指箱子,收敛起微笑,斩钉截铁道:“这箱子对叶夫人来说比江山还重,所以……我不能!” 蒯伯仁半晌无声,好久后才嘶哑道:“一个男人,要有一点理想,有一点偏执。”却是目光迷离,自言自语。 林江虎却是突然挠了挠头,换上副傻笑,尴尬道:“嘿嘿,桑拿叔,您老要骂我傻就直说嘛,弄得这么文绉绉的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啊呸!”蒯伯仁似乎也被逗笑了,神情也恢复了正常,只是眼睛亮了不少,哂道:“哼,你个傻小子,既然你要疯,老头子我就陪你疯到底,反正老子这条命也是捡来的!” 说着指了指箱子,骂道:“擦,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上京打电话,记住多要点好处!” 林江虎赶紧屁颠屁颠出去找秘密专线了,留在房间里的蒯伯仁却是微笑着望了望林江虎的背影,又扭头看了看那个满身伤疤的箱子,突然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感受着那强有力的心跳,蒯伯仁眼睛越发亮了。 “傻小子,你送了一个箱子,却收了一颗王者之心,也不算赔本买卖,至于未来……哼,我‘通天王’李勇帮你搏!” ------------ 第五十章 赵降龙的牌 更新时间:2010-10-19 上京,青湖别院,紫竹林草亭。 叶夫人来来回回兜了十几个圈子,背在身后的双手抖个不停,脸上有着一抹不正常的嫣红,半晌后才终于停下脚步,声音有些发干道:“琴婵,你将手头的工作先交给小琦,然后亲自去一趟广都,务必隐秘地将……‘钥匙’带回来!不得有误!” “是!”一旁候命的叶琴婵应了一声,但神色却是有些迟疑,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叶夫人看到女儿这种表情,不禁柳眉微蹙,不悦道:“怎么,对任务有什么疑问么?” 叶琴婵赶忙摇了摇头:“没有,母亲,我保证将‘钥匙’给您带回来,只是……”说着咬了咬嘴唇,央求道:“母亲,我……我这次能不能顺便将小枫接回来,毕竟那边不太安全……” “闭嘴!”叶夫人勃然大怒,低喝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此事休提么?莫不成你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见母亲发怒,叶琴婵不敢再说话,只是泪珠在眼中打转,如果有外人在场绝对会大吃一惊,吃惊于女王竟然也有如此楚楚可怜的时候。 揉了揉额头,叶夫人哑声道:“够了,赶紧去执行我的命令,务必将‘钥匙’带回来,其它的事情不许你插手,知道了么?” 叶琴婵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吓得旁边的连三叔赶紧偷偷拽了她一下,叶琴婵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点头道:“知道了,母亲,我这就去了。”语气有些黯然。 眼看女儿转身就要离去,叶夫人突然补充道:“对了,班华泰的后事应该也料理的差不多了,你回来时顺便将那班星凤和江小云带回来。” 叶琴婵没有转身,只是点了点头,叶夫人不禁微微捏起拳头,片刻后却又放松开来,声音干涩道:“还有,你带一队青衣卫去,注意安全,另外……让波燕和佳兰陪你一起去,到时候她们俩就留在小枫身边吧,也算有个照应。” 话音刚落,就见叶琴婵猛地转过身来,脸上也有了喜色,连连点头道:“好的,母亲还有什么吩咐么?” 叶夫人不禁哑然失笑,摇头道:“你啊你,行了,赶紧去吧,切记别误了我的大事。”说着对女儿挥了挥手,让她赶紧动身。 叶琴婵却突然冲到母亲面前,抱着她的脸放肆地亲了一口,嚷嚷道:“谢谢老妈。”然后吐了吐舌头飞奔离去。 “这……死丫头!”叶夫人愣在原地,却是心头微暖,片刻对连三叔和颜悦色道:“三叔,我刚才气忘了,你赶紧去把我们在南九省的人员名单整理一份,密封好之后让琴婵带去交给林江虎,告诉他这些人现在都听从他的调遣,让他好好干。” “好的,夫人。”连三叔先是应了一声,然后迟疑道:“不过……现在就交给他,会不会太早?” 叶夫人却是望了望西边的天空,淡淡道:“如果他没有发现箱子,或者发现了没有交上来,那么现在确实早了点。不过现在嘛……不但不早,反而略显晚了些。叶三慈前些日子亲去西北的消息你知道吧?” 连三叔一愣,点头道:“知道,夫人您还让连城重点关注西北的动静。” 见连三叔还没有明白,心情尚处在微微激动中的叶夫人继续道:“虽然连城还没有得到最新反馈的情报,但以我的分析来看,叶三慈十有八九已经说动了早就不甘寂寞的郎家,只等合适的时机郎家便会大举南下,攻略南九省。” “而我原本的应对之法是由我亲自遥控我们在南九省的势力,配合林江虎牵制住郎家的攻势,为上京战局赢取时间。”叶夫人的想法竟然和蒯伯仁猜测的一样,就听她继续道:“可惜现在这一直没有任何线索的‘钥匙’竟然突然出现了,而我……也等不起了,到时候势必再没有多余的精力顾及南九省的局势发展。” “所以不如将南九省的筹码都交给林江虎,就算他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统合起来,至少也能多拖住郎家一段时间,不至于让南九省的局面迅速崩坏。” 连三叔这才恍然大悟,思索片刻后却仍然有些不放心道:“夫人,这样岂不是养肥了林江虎,何不让大小姐或者连城他们去领导我们在南九省的势力,协助林江虎抵抗郎家呢?” “哼。”叶夫人却是冷哼一声道:“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么,无论是琴婵还是连城,都还太嫩,平常的时候守成倒是有余,但这种大风大浪的紧要关头,他们哪里是那些各路豪强的对手,要知道那些人既然能各霸一方多年,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与其派去的人和林江虎互相掣肘,倒不如全力支援林江虎。” “夫人您说的有理。”连三叔点点头,但还是问道:“不过那林江虎今年仅有25岁,虽然的确如夫人所说颇有潜力,但现在时间这么紧,他恐怕会辜负您的厚望。” 叶夫人却是望了望自己的双手,叹了口气道:“唉,你不必多问,我如此决定自有我的道理,你还是赶紧去准备名单吧。” 连三叔不敢再问,赶紧点头道:“是的,夫人。”然后急匆匆转身离去。 等连三叔走远了,叶夫人才将目光从手指上移开,有些惆怅地望了望南方的天空,喃喃道:“如果没有些玄机,当初我又岂会轻易下注在一头小老虎身上,唉,通天……来世还你吧……” …… 玉人楼的私人小院里,赵降龙快步走进房间,紧跟身后的根叔对门外的护卫使了个眼色,便关上了房门,而外面的护卫马上将整个院落封锁起来。 赵降龙在房间内来回踱了几步,突然抬头道:“根叔,陶家和那人之间这段时间可有异常?” 根叔缓缓摇了摇头,神色自若道:“没有,我的人仔细查过了,桃花一脉并没有任何反叛的迹象,而且据我所知,陶木李和那人当年有些感情纠葛,广寒宫事件的缘由很可能与其有关。” “嗯。”赵降龙点了点头,沉声道:“不过还是要重点关注一下陶家,以防万一两人旧情复燃,陶家反水可就坏了我的大计。” “我会叮嘱手下人的。”根叔随意拱了拱手,似乎并不太在意陶家,淡然道:“不过我还是建议要么收服那人,要么早点除掉他,否则以他当年在鸿门的影响力,如果真的与我们为敌,恐怕会搅乱我们在东粤的辛苦布局。” 赵降龙却是摆了摆手,走到书桌前摊开地图仔细看了起来,片刻后开口道:“先不提根叔你当年和那人的恩怨,就说以那人的性子,想收服他也是万难。至于除掉他,先不说难度,就算能成,也只会便宜了郎家。到时候如果无人能与郎家匹敌,我们在东粤的这点底牌又岂能幸免?最终只能导致我们沦为这场洗牌游戏的看客,我可不认为光凭赵家这点家底,就能与叶三慈和叶夫人坐到同一张牌桌上。” 根叔却是皱眉道:“就算没有那人,我们也可以发动东粤的力量驰援那个叫林江虎的小子,不见得就会让郎家得手。” “不可,万万不可。”赵降龙右手猛地往下一挥,斩钉截铁道:“不到时机成熟或者万不得已,我们的这手暗牌万万不可暴露,否则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势必会将我们扼杀在摇篮里。” 说着脸色微微阴沉:“别看我们现在披着中立的皮好像很好使,那是因为一来我是赵家的破家子,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有所顾忌;二来我还算个人才,手下也收罗了不少能人,他们总想着哪天能收服我;三来我在上京只是孤零零一个情报贩子,最多也就是手上有个玉人楼,远不够资格掺和进这争天下的游戏,他们没必要动我。” “一旦有人发现我还有东粤这块地盘儿,背后还有曾经在明面上替鸿门代言的洪家支持,再联想到上面这三条恐怕立马就得灭杀我。”赵降龙神情肃穆,丝毫不像危言耸听:“这第一条会变成我在赵家很有威望,在年轻一代中甚至能一呼百应;第二条则会变成我手下武将如云、谋臣如雨;第三条更让他们害怕,因为一个有资格参加游戏的玩家竟然掌握着帝国中心战场上最大的情报来源。” 赵降龙说完望了望脸色大变的根叔,反问道:“根叔,如此一来,你说东粤这张底牌还能轻易使用么?” 根叔嘴角微微抽动,却是点头道:“看来我当初的选择是对的,下注在你身上比我自己赌胜算要高得多。”接着神色恢复了正常,淡然道:“那你看需不需要我们通知一下林江虎,也好让他早作准备,毕竟根据你从赵家得来的消息,再加上玉人楼里这几天的情报,已经可以确定郎家和叶三慈已经谈成了,恐怕不久就会南下。” 想了片刻,赵降龙摇了摇头,沉声道:“不了,就算我们现在通知林江虎他们,以他们刚刚初步控制粤北的实力,照样难以阻挡郎家前进的脚步,反而还会影响林江虎进攻陈家的信心,到时候更是一点生机都没有。而且以叶夫人的能力,不可能不防着郎家这个最大的变数,必定有所对策的。所以我们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静待良机。” 根叔这时也明白先前是自己心乱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就照你说的做。” “嗯。”赵降龙也满意地笑了笑,叮嘱道:“不过我还是要啰嗦一下,那就是麻烦根叔你盯紧陶家,一来不能让陶家发觉幕后有我的存在,二来要防备那个偏执的女人和那人走得太近以致反水,三来要警惕鸿门里的少数死忠派投靠那人,以免扰乱我们在东粤的布局。” “好!”根叔眼睛微眯,应诺道:“希望那人自觉点,老老实实待在广南助林江虎一臂之力,否则……” “当年我能借刀杀人杀他第一次,哼,现在也能杀他第二次!” ------------ 第五十一章 什么是爱情 更新时间:2010-10-20 爱情是什么,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在青春期时爱情就是白马王子,等到更年期时白马王子就变成了白眼王八。 而对于班星凤来说,还远远没有修炼到放眼望去男人皆是白眼王八的境界,她现在的爱情哲学很简单,就是放眼望去只有林江虎一个男人,其他男人则统一被划分为两类,一类是老男人,一类是小男人,总之除了林江虎以外都不是男人。 至于女人的划分则更简单了,一种是对林江虎有企图的坏女人,比如当年的赵冰雪,现在的陶青狐,其余没企图的则统统是好女人。 作为一个爱情观尚处在青春期的少女,尤其还是一个文青女,班星凤的爱情世界充满了玄幻色彩。当然了,其形成的过程也充满了玄幻色彩。因为直到现在,班星凤还清楚地记得小时候那条巨恐怖巨邪恶的大蛇被从天而降的林江虎斩杀的英雄救美女王子救公主的感人爱情故事。 实际上如果问林江虎,前提是他还记得的话,那条在班星凤记忆里比会喷火的胆汁返流型巨龙还恐怖的邪恶大蛇通体青绿色身长不过两寸宽不过一指学名毛毛虫的生物确实是被他一树枝打死的,另外班星凤不知道的是当时这条毛毛虫正是学杰克逊玩爬树游戏的林江虎恶作剧扔下来的。 反正阴差阳错之下,一颗生命力无比强大的种子悄悄埋在了当时年幼的班星凤心里,一天天发芽一天天长大,最终成长为一棵名为爱情的参天大树,庞杂的树根牢牢钻进了她的内心深处,占据了她整个青春期的灵魂。 虽然如此,但文青女的敏感属性决定了班星凤这方面的腼腆,她只是一直默默喜欢着林江虎而已,而且她也一直觉得那句“只要能天天看见你默默爱着你,我就足够幸福了。”的铅字神圣无比绝对应该被印到圣经上以造福人类。 但这段时间自从陶青狐出现以来,班星凤内心的种子终于爆发出了堪比小鸡和阿斯兰合体的威力,昨天那一巴掌绝对是秒杀! 可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林江虎只不过是一句无意义的感叹,便轻易秒杀了小鸡和阿斯兰的合体种子,让班星凤泪奔而去,并且一夜无眠还做下了一个无比偏执大胆的决定。 一大清早挂着两个熊猫眼圈的班星凤愤愤扔下手中那本封皮都有些发黄的小册子,咬牙切齿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那啥套不着流氓,有道理!我……我拼了!”看样子她已经用橡皮擦把那句“只要能天天看见你默默爱着你,我就足够幸福了。”从圣经上抹掉了,用这句新真理取而代之了。 说着就见班星凤摔门而去,过了会儿又突然跑回来,一把抓起随手扔在床上的那本小册子,仔细仔细又看了十多遍,才一咬牙一发狠一跺脚再次冲了出去,而那本小册子也再次被扔到床上,卷曲发黄的封面上手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论如何将生米煮成熟饭》,也不知是班星凤从哪旮旯淘宝回来的。 …… 广都市郊区的一家私人药店外疾驰而来几辆黑色的越野车,鸭舌帽、大墨镜、白口罩全副武装的班星凤鬼鬼祟祟从车上钻了下来,可惜以她如今名义上的家主身份又哪里有可能单独出行,仇东虽然一头雾水不知道班星凤为何放着家里的感冒药不用非要自己来这么偏的地方买,但还是带了人马跟随而来,江小云则是被支开了。 “东哥,我……我待会还要顺便买点……女生用……用的药,你们就别跟进去了,我自己进去就行了。”班星凤勉强编了个理由,等仇东点头应允之后才冲进了这家门可罗雀玻璃上还贴着“转业大清仓”字样的小药店。 门外的仇东摇了摇头,搞不明白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老老实实安排人手在药店外守候。 而班星凤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地冲进了药店却发现光线不好墨镜视野里黑漆漆一片的药店里半个人没有,不禁气急嚷嚷道:“人呢?买药买药,赶紧出来!”她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待,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分钟自己的勇气会不会用光。 过了片刻,总算从柜台后面的小门里走出一个打着呵欠的瘦高瘦高的猥琐大叔,有气无力道:“这不就来了么,催什么催,要啥药说。”说着还抬眼瞅了眼班星凤,看见她那身传染病的打扮,不由吓一跳,心说这位该不是什么猪流感之类的吧。 班星凤咬咬牙一跺脚,压低声音粗着嗓子道:“要……要那种男人吃了之后欲……*焚身欲仙欲死春-情勃发兽性大发的……的药!有没有?”她倒不愧是北大文学院的非著名文青女,几个形容词下来倒是让这文化水平不高的老板都听明白了眼前这位神秘人是想买春药了。 不禁警觉地摇了摇头,又严肃地指了指墙上那块破破烂烂的营业执照,努力义正言辞道:“笑话,没看见我这是正规经营的药店么,又不是那啥用品店,你要是要套套倒是有,其它的一律没有,我这可是合法经营,不可能……” “啪!”他话还没说,就听一声脆响,班星凤狠狠将一沓子红艳艳的钞票拍在了柜台上,幽幽地打断道:“少废话,有就赶紧打包,然后这钱就全是你的。” “嘶……”药店老板差点把舌头倒吸进肚子里,眼前也全是一片诱人的红色人头像,不禁伸手想去拿那沓子钱。 就见班星凤猛地把钱往回一收,阴沉道:“先拿货!” 老板这次回过神来,又眼馋地看了眼那沓子钞票,然后眸光流转连连点头:“好好!您稍等,稍等,我去后面取货,马上回来,您稍等!”一边说着一边冲进了后门,速度堪比刘易斯,可见有钱能使磨推鬼确实不假。 班星凤这边总算微微松了口气,她以前也就从武侠小说里看到过传说中有这种药,结果今天来此一试竟然还真有,不禁喜出望外,心里默念“虎哥你别怪我,这也是天意……”之类的自我催眠性语言云云。 其实她猜错了,小说里的那种春药之类的东西纯属扯淡,她还不如买点迷药啥的更靠谱,而且还要冒坐牢的风险。这药店老板原先倒是搭配着套套之类的偷偷卖过些水货壮阳药,至于这传说中存在的春药那是绝对见都没见过,话说倒是见过春哥…… 不过在金钱的巨大诱惑面前,这位其貌不扬瘦瘦高高的猥琐大叔决定发挥主观能动性高吼一句“没有不可能!”,终于从仓库角落里翻出一个小瓶,一边撕外面的塑料包装纸一边嘟囔道:“还好当初给小舅子的牧场采购时多了一瓶,这回可赚大发了,那一沓子怕得有好几千大洋,啧啧……” 说着瞅了瞅撕下来的包装纸,上面印着匹精神抖擞骑赤兔的种马,就听猥琐大叔喃喃道:“这玩意儿应该吃不死人吧,得了,我还是偷偷倒出来一些,毕竟这马配种和人不一样……” 等小瓶儿里只剩下约摸一半左右的液体时,大叔终于满意地点点头:“嗯,差不多了,小样儿,你不是要兽性大发么,这玩意儿保证满足你,喝了之后立马变身大仲马!嘿嘿……” 就这样,班星凤心情忐忑地揣着这瓶在老板嘴中喝了之后包管“老汉都能变金刚,金刚更是变种马”的神奇春药踏上了归途,虽然瓶子上面除了三无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是传说中的分割线-------- 上午时分,林江虎正在书房里处理付黑刚送过来的“千岛计划”的相关资料,以整理出一个大纲然后再去找蒯伯仁商议修改敲定,顺便也是在这里等待连夜从上京赶过来取箱子的叶琴婵一行人。 林江虎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资料里一份关于千岛势力分布的地图,就听敲门声响起,然后是班星凤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虎……虎哥,我是小凤。” “嗯,进来吧。”林江虎心思都放在了地图上,也没察觉班星凤的不对,只是随口道。 就见班星凤手忙脚乱地推开门进来又马上关上门,手里还端着一大玻璃壶的牛奶,还有两个玻璃杯。 结果班星凤低着头面红耳赤了半天,也没听见林江虎的下文,等她鼓起勇气抬头一看才发现林江虎还在全神贯注地盯着桌上的地图,不禁莫名其妙地有些气急,急促道:“虎哥,这是牧场那边刚挤的鲜奶,你这段时间这么操劳,喝点吧。” 说着就快步来到桌前,“砰”地将玻璃壶和杯子放到桌上,不等林江虎说话就手忙脚乱地倒了两杯,她的小心思是等林江虎喝了之后她也喝一杯,就伪装成意外。由此可见一个青春期小姑娘复合满脑子言情小说的文青女,其所谓的计划和想法是多么无组织无纪律无厘头。 “嗯。”林江虎头也没抬地应了一声,却没有丝毫伸手去拿杯子喝奶的意思,一门心思还是放在了眼前的地图上,满脑子想的都是当前微妙的局势和如何出奇制胜。 “虎哥――”班星凤的小心肝越跳越快,微微张开嘴劝道,似乎嘴张大点心脏就会从里面蹦出来似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敲门声响起,付黑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板,上京的客人已经到了,现在刚刚上山。” ------------ 第五十二章 百撕不得其解和一泻千里 更新时间:2010-10-21 林江虎这才抬起头来,招呼道:“黑子,跟她说我在这里等她,让她直接过来,就说东西我准备好了。” 外面的付黑地应了一声就离开了,林江虎这才看向小脸通红神情扭捏眼睛看着脚尖的班星凤,微笑道:“小凤,我这里要处理些事务,你先回去吧。” “啊?哦……哦!”班星凤猛地抬起头,刚刚接触到林江虎的目光赶紧又低了下去,嗫嚅道:“那……那这牛奶我……我拿回去了。”嗓音抖得厉害。 林江虎却误以为班星凤不高兴了,笑道:“还拿回去干嘛,就放这儿吧。” “呃……”班星凤只觉脑子里轰轰作响智商急剧降低,浑浑噩噩应了声就急匆匆离去了。 看到班星凤这个样子,林江虎不禁摇摇头,低叹道:“唉,看来不能再拖了,要找个合适的时机跟小凤聊聊。”说着似乎还真有些渴了,随手拿起一杯鲜奶就喝了起来。 等喝了小半杯才放下杯子,扁扁嘴之后皱眉自语:“嗯?今天的牛奶怎么有点腥,海鲜味?”说着摇摇头继续去看地图了。 约摸过了五分钟,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冲进来,关上门后压低声音道:“箱子呢?”正是从上京连夜赶来的叶琴婵,就见她满头大汗,嘴唇都有些发干。 林江虎收起地图,也不客套,直接从身后拿出箱子,放到桌上示意叶琴婵查看。 结果叶琴婵来到桌前正打算检查箱子,正好一眼看到了桌面上的鲜奶,舔舔嘴唇也不客气直接抓起没动的那杯“咕唧咕唧”灌了起来,哪里还像个叶家大小姐。 一口气喝完之后,叶琴婵长出一口气,略微回味了一下之后眉头紧蹙。 “什么奶?怎么这么腥?” 林江虎摇摇头,随意道:“刚挤的牛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腥,有可能是新口味,还是赶紧谈正事吧。”说着伸手指了指箱子对叶琴婵做了个请的动作。 “嗯,东西没错。”叶琴婵仔细查看了一番箱子的外部,对比母亲的描述,确认这个箱子的确是当年叶青山的遗物。 再次确认箱子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之后,叶琴婵将箱子塞进随身携带的一个黑色密码箱里,这个黑色箱子的外面有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绳套,直接系在了叶琴婵的腰上,看上去跟腰带一般,但实际上是起保护箱子的作用。 等叶琴婵收拾好了东西,林江虎才微笑道:“好了,东西已经交给你们了,没什么其它事情的话你可以回上京了。” “咦?”叶琴婵先是抬头上下打量了林江虎一番,然后哂道:“少装!你明明知道我母亲她有多么看重这箱子,这次将箱子交出来还不是想得点好处么?哼!偏偏还要在这里装什么活雷锋,本女王鄙视你!”说着还往旁边的地上啐了一口,嘟囔道:“什么破牛奶,真难喝!” 林江虎微微皱起眉头,望了望一脸愤愤不平外加十分不屑的叶琴婵,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便坐下去继续看资料了。 “大胆!”不知道为什么,叶琴婵一看林江虎这幅模样便觉得怒火中烧,似乎全身的血液都有些倒流的趋势了,胸口也开始起伏了起来,猛地把黑色密码箱往地上一放,俯身指着林江虎的鼻子骂道:“没听见本女王在跟你说话么?” 林江虎只觉一股让人躁动的奶味迎面而来,不由得也是浑身血脉贲张,猛地一抬头正待回击几句,就觉眼前一片白花花的波涛汹涌,顿时有些眼花缭乱头晕目眩起来,努力摇了摇头扶着桌子站起身来,冷声道:“我就不明白了,怎么你们女人就这么难搞,老子给她爱情和自由的她要富贵荣华等做了金丝雀又想要自由和爱情哭着喊着来求我还说我不帮她我就会后悔,老子就操蛋了就那么贱?什么青梅竹马什么两小无猜都他爹地扯淡!” “你――”叶琴婵喝的牛奶足有一整杯,比林江虎的小半杯多了一倍有余,这时候肚子里已是翻江倒海,只觉全身血液犹如黄河决堤般汹涌澎湃,身子就像烧红了的铁块一般越来越软,一听林江虎还敢还嘴,顿时心头的怒火蹭蹭蹭直往上窜,开口就要教育林江虎。 “啪!”哪知林江虎也是浑身发烫,脑子一热猛地一拍桌子,打断道:“闭上你的鸟嘴!听老子说!”这些年这些天关于女人的怒火一股脑儿发了出来,摇了摇开始发晕的脑子继续道:“再说我那个兄弟的妹妹,她喜欢我我知道,可是就她那满脑子言情小说肥皂宫廷剧的小女生性子,又哪里分得清什么是仰慕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我直说吧怕伤了她,不说吧更怕伤了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原地站着都能惹出横祸来!老子做个男人怎么他妈的就这么难?难不成非要我变成那种满脑子交-配支配来者不拒见雌的就上的脑子长在鸡-八上的三流种马?” 叶琴婵这时候已经不知道林江虎在嚷嚷什么了,只觉自己的喉咙眼里开始冒烟,而面前的林江虎在她眼中渐渐开始化身为一个散发着舒适寒气的人形冰块儿,恨不得下一刻就抱着这冰块儿降降温,还好两人中间隔着张桌子,勉强还能阻挡片刻,而且叶琴婵的燥热感还没有到极限,反倒是呕吐感急速上升,片刻后“呕”的打了个响亮的嗝儿。 “擦,还想装吐鄙视我?”林江虎舔了舔嘴唇,也有些难受,伸手拉开衣服的领口,继续发泄到:“还有那个杀千刀的狐狸精!没错!老子这辈子都没那么热血沸腾过,老子是想上她,可老子不是禽兽!而且就算老子禽兽了,现在这狗屎局面也不允许老子霸王硬上弓!所以老子忍了,可她倒好,还每天来挑逗我!我擦!当老子ed啊!昨天那巴掌爽!她挨得该!还恨老子一辈子?擦,这妖精不知道怎么吊马子啊?没听过‘不能让一个女人爱上你就让她恨上你反正不能忘了你’么?下次再来惹我,老子就豁出去了!” 叶琴婵打了几个嗝儿勉强压下了呕吐的欲望,开始摇摇晃晃往桌子上爬了,可惜这时候那系在腰上的箱子阻止了她的前进,拖在地上被桌子腿勾住了,神志不怎么清醒的叶琴婵几次想解开绳套都没有成功,只能伸着手往面前的林江虎够去,但这写字台着实够宽,叶琴婵胸口都压到桌面上了手指头离林江虎还有两寸的距离。 “擦,装吐不成就想动手?还使彪哥挠挠拳?”林江虎虽然喝的牛奶比叶琴婵少,还能保持些神志,但明显脑子也是越来越不清楚,舔了舔嘴唇一把抓住在自己鼻子尖儿前晃来晃去的白嫩玉手,教训道:“还有你这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老子是招你还是惹你了?你大爷的!打从上京老子第一次见你那会儿就他娘开始跟老子作对,是,你老娘吊很吊非常吊!老子惹不起,所以老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忍你,可你丫还蹬鼻子上脸没完没了了!真逼急了信不信老子这就办了你?” 手被抓住的叶琴婵就感觉好似被一块北极冰山抓住了一般,浑身的燥热火气都降了两分,舒爽无比!顿时不由自主地嚷道:“给我,给我……”她的意识世界里是想要更多的冰凉,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海鲜牛奶惹的祸,而且她此时的呼喊犹如助燃剂一般,让原本还有一丝潜意识克制力的林江虎真真正正的*焚身了! “嗷!”就听林江虎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眸子彻底红了,猛地跃起想跳过桌子往叶琴婵扑去。要是以林江虎往日的身手,这个动作算不上多难,可现在牛奶里的药力发作,让他的神经反射和协调能力大幅下降。 结果就是林江虎饿虎扑羊的潇洒姿势变成了人间大炮滑行势,“砰”的扑倒在桌面上,由于用力过猛面门还余势不止地撞上了胸口压在桌面上脸朝这边的叶琴婵。 四目相对,鼻尖交错,红唇吻合…… 当然,这还没完,林江虎尚未做出下一步动作,对面药力发作地更猛的叶琴婵先动了。就见她不知哪里来的巨力,一把将趴在桌面上正和自己kiss的林江虎拽了过来,直接拖到地上然后翻身骑到林江虎身上,其间红唇一直没和林江虎分开过,还又啃又吸,就跟大热天里吃棒棒冰一样。 兽性大发血脉贲张的林江虎哪受得了这个,当然是激烈地回击,可惜两人药力发作之下都是动物的自然本能,而最惨的就是动物尚未学会如何解开人类设计的那些该死的腰带…… 抱着对方满地打滚的两人彻底被腰带征服了,如果紫霞仙子和至尊宝也在此的话一定会感叹造物弄人历史重现。 终于,服药过多的叶琴婵被烈火焚烧到了极限,开始了暴力破解,就见她伸出双手猛地分开kiss的林江虎,将后者推倒在地骑到他肚子上,然后开始了撕扯林江虎的人造外皮。 可惜也不知道是叶琴婵刚才爆发过之后没了力气还是林江虎衣服质量太好,反正她是死活没扯开,不由嘴一撇,竟然像个撕不开棒棒糖包装纸的小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林江虎却似好心帮忙,自己伸手鼓足力气,猛地一把扯住自己的上衣往两边一撕,就听“呲啦”一声那件让叶琴婵百撕不得其解的布衣便化成了两块破布,露出了林江虎胸前纵横交错的伤疤和那栩栩如生的虎皮纹身。 “来吧!哥从了你!”浑身血管快要爆掉的林江虎双手往地上一摊,无意识地嚷嚷道。 叶琴婵这才止住了哭声,刚要弯腰却觉一股液体从胃里直往上涌,瞬间便冲过食道到了喉咙口! “吱呀!”正在此时,房间的大门猛地被推了开来,冲进来一男一女,男的黑黑大大正是原本守在外面的付黑地,女的则是跟叶琴婵一起来的两女之一岑波燕。 原本没有林江虎或者叶琴婵的招呼,他们都不应该擅闯进来,毕竟无论是箱子还是尚未交给林江虎的名单,都是万分重要的东西,出不得半点差错。所以虽然先前隐约听到房间里有吵闹的迹象,但有付黑地拦着岑波燕她们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尚不敢硬闯,直到叶琴婵嚎啕大哭…… 屋子里的情形一览无余,付黑地先是一愣,然后坏笑着撇撇嘴嘟囔道:“他奶奶的,老板也有被霸王硬上弓的时候。”说着突然嚎道:“女霸王好样的!加把油,我们支持你爆菊!” 岑波燕却是实实在在傻了眼,望着正在“作案”的大小姐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骑在林江虎肚子上的叶琴婵“呕”的一声。 一股乳白乳白的液体喷薄而出,其轨迹犹如创作时的灵感又如突然加息的股市,先是低低的,然后高高的,最后一泻千里…… ------------ 第五十三章 一壶牛奶引发的血案 更新时间:2010-10-22 灌肠和呕吐其实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排毒,只不过前者从下面进去然后还从下面出来,后者则是从上面进去再从上面出来,如果单从舰炮动力学的角度来讲呕吐的排毒效果可能还要高于灌肠,毕竟上面的口径比较大…… 所以一口气吐了个天昏地暗的叶琴婵没多久便恢复了清醒的神智,甚至在燥热迅速消退冰冷急速侵袭的刺激下大脑的转速比平时还要高出不少,如此超频的状态下她很快就回忆起整个事情的经过,当然其中不记得的部分只要一看自己现在的坐姿就很清楚了。 “我被下药了!” 叶琴婵脑子里猛地蹦出这个结论,仅仅一瞬间刚刚还有些冰凉的身子马上再次火热起来,只不过这次燃起的既不是*也不是干柴烈火,而是熊熊怒火! 超频的脑子也再次当机,叶琴婵想都没想就猛地掐住还在燥热发软伸舌头的林江虎的脖子,同时一字一顿地尖叫道:“林――江――虎!老娘一定要杀了你!”看她面目狰狞的模样,估计要不是身子还有些发软提不起太多力气,恐怕顷刻间就能拧断林江虎的颈椎。 原本刚刚上前要扶住呕吐的大小姐的岑波燕不由一呆,以她对大小姐的了解,年龄偏大的叶琴婵是非常讨厌自己跟“老”沾上边儿的,如果她开始自称“老娘”的话,那绝对是暴走了。 林江虎毕竟是能在赵降龙的“群英谱”上被标记为“武将北”的大虎人,战斗力绝对杠杠的,虽然处在药力发作神志不清敌人又是骑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突施毒手的绝对不利局面下,但身体的战斗本能还在,被掐住脖子之后身子条件反射般猛地往上一挺以阻碍敌人双手进一步施力,同时左手蛟龙出海右手黑虎掏心直奔敌人的胸口要害而去…… 他的反应要放在平时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可此时浑身发软的他再做出这一连串动作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无论是他那凹凸慢的上挺动作还是那华山派绝技抓奶龙爪手或者那在药力下有些发直从而显得猥琐迷离的眼神无一不深深地出卖了潜藏在他灵魂深处那无比牲口的本质。 “啊!”猝不及防的叶琴婵在这一瞬间的感觉就犹如骑在了一匹一元投币电动小木马上强行试穿一件32a的bra一样,本来仅仅只是颠簸而已,可问题是她是36d…… 惨叫之下花容失色小宇宙等级再次提升的叶琴婵彻底爆发出了一个女王该有的风范,就如同将黄金短剑交给撒加时的雅典娜一般抱着为了伸张正义宁可玉石俱焚的坚定信念,叶琴婵根本不顾林江虎软绵绵但无比下流的攻势猛地抬起右手伸出两指同时整个身子往林江虎压去,意图借着重力将林江虎变成瞎眼的紫龙然后再伺机击杀。 “大姐!”惊呼出声的是岑波燕,她虽然不知道大小姐为什么要下如此狠手但也不至于帮林江虎喊冤,只是这里可是林江虎的老巢,虽说她们带了一队青衣卫战斗力非常强,但毕竟不是不死战神,如果敌人蜂拥而至的话还真不一定护得住叶琴婵,更何况少爷叶枫还在林江虎手下的掌握之中呢。 岑波燕虽然喊了出来,但离着太远已经来不及阻止叶琴婵使出的紫龙眼球绝杀了,而刚刚本能出手的林江虎此刻也是有些脱力哪里还能反抗,眼看林江虎就要中招,一个黑影猛地窜到两人面前一脚就将叶琴婵踹飞出去,正是早在叶琴婵动手时便从门边飞奔过来的付黑地。 刚刚摆脱危机的林江虎这才顺过气来,急速地呼吸起来,而经过刚才的剧烈运动,他的胃早已难受至极,这下子大量的冷空气瞬间从嘴里涌入,刺激之下林江虎终于也“呕”的一声扭头喷出大股液体,和地面上叶琴婵刚才喷出的汇集在一起不分彼此。 付黑地虽然也搞不清两人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警觉地从腰间拔出个一指粗细的金属小棒,拧开之后按下了里面的红色按钮,然后才扶起吐得狼狈不堪的林江虎,替其拍打背部。 那边的岑波燕也是顾不得去报复付黑地的出脚,急忙奔过去将体力透支爬都爬不起来的叶琴婵扶起来,然后右手拇指食指凑到唇边吹了个两短一长的口哨,不到十秒原本等候在院子里的十五名青衣卫和颜佳兰便出现在了房间门口,期间几乎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 “呃?怎么回事?大姐这是……”颜佳兰身材高挑,一头波浪长发几乎直达腰部,要不是脸小了点绝对是个极品美女,在叶夫人手下的六女中姿色算是数一数二了,此时看到房间里情形不禁大惊失色,急忙奔到岑波燕旁边,和其一起搀扶住头晕眼花的叶琴婵。 “哼!”岑波燕冷哼一声,抬眼瞧了瞧付黑地那边,低声道:“我也不太清楚怎么回事,但看大姐的意思,应该是想弄死这林江虎!” “这……”颜佳兰秀眉微蹙,要说六女里脾气最沉静的除了姚永雅以外就数她了,此时听到岑波燕的话自然马上想到了岑波燕刚才顾虑的,甚至还想到了如果真干掉了林江虎可能会影响到夫人的大计,虽然这里面有些细节她尚不清楚,但仅从夫人对林江虎的重视和支持便可见一斑,不由犹豫道:“恐怕不合适吧,这林江虎……” 她还没说完,缓过来的叶琴婵猛地一把推开她,打断道:“小兰!你竟然还替这禽兽不如的牲口说话?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大姐,啊?”竟然是怒目相视! 还好叶琴婵力气还没恢复过来,颜佳兰只是被推了趔趄,迟疑了片刻还是劝道:“大姐,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但是这里可是林江虎的地盘儿,何况这林江虎还关系到……”她其实是想说林江虎关系到夫人的大计,轻易杀不得。 可惜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男人侵犯的叶琴婵虽然恢复了神智但早已经失去了理智,二话不说便怒气冲冲打断道:“够了!你要再替这牲口说话,以后就别叫我大姐!”说着对赶过来护卫在旁的青衣卫的队长喊道:“叶斗!给我把枪!” 以叶琴婵平时的威信,此刻连如此狠话都说出来了,颜佳兰和岑波燕自是不敢再劝,而名叫叶斗的黑脸大叔更是丝毫犹豫没有,干脆利落地从腰间抽出把9mm沙鹰递给了叶琴婵。这些青衣卫都是冷冰冰的杀人机器,只知道听命于叶夫人,而这次出来时叶夫人的指令是让他们听从叶琴婵的一切命令,虽然叶夫人压根儿也不会算到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就见叶琴婵稳住还有些发软的身子,抬起枪口指向林江虎那边,哪知付黑地早在她让叶斗拿枪时就已经把林江虎护在了身后,要不是门口有荷枪实弹的青衣卫守着,恐怕他就带走林江虎冲出去了。 “哼!黑大个你刚才踢了我一脚,现在我就还你一枪,看看你这身肌肉挡不挡得住这把沙鹰射出的子弹!”叶琴婵抬枪时不经意地看见了胸口凌乱的衣服以及那个醒目的鞋印,不禁更是怒火冲天,完全不去管后果,冷眼瞅了瞅付黑地和被其护在身后摇摇晃晃的林江虎,就要扣下扳机。 付黑地倒是不慌不忙,还有空伸手抠了抠鼻子翁声道:“猛女,小爷的肌肉硬不硬你可以来试试,不过……”说着心里默数已经到了“三十”,于是抬高声音继续道:“就算小爷的肌肉没有子弹硬,被你一枪打死,那我也敢保证要你们全都陪葬!” 他话音刚落,就听房间周围隐约响起大量脚步声,怕不下有几百人往这边赶来,而守在门边的四名青衣卫虽然依旧面不改色,但手中的枪都抬了起来指向门外,因为那里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了数十名全副武装的黑衣人,正是林江虎的直属卫队虎卫。 “你――”叶琴婵气得牙根儿直痒痒,抵在扳机上的手指却也没有扣下去,只是怒视着面目阴沉的付黑地,似乎想用眼神杀死他以及他身后的林江虎。 趁这个机会,颜佳兰对岑波燕使了个眼色,示意其劝劝叶琴婵,她自己刚被训过,如果再开口的话恐怕会火上浇油。 岑波燕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凑到手指微微有些抖动的叶琴婵耳边低声道:“大姐,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现在我们身在林江虎的地盘儿,如果真要动手的话恐怕会是个玉石俱焚的局面。不如我们暂时退一步,等出去了再想办法对付林江虎,到时候还不是手到擒来?” “哼!”叶琴婵虽然冷哼一声,但也似乎有些意动。 这时付黑地背后的林江虎却终于从药力中清醒了过来,看到这般局面,不禁眉头一皱从付黑地身后走出来沉声道:“叶小姐,刚才的事情是个误会,我也是被人下了药,不然也不会做出那种下流……” 他要是不说话还好,这一说立马便让刚刚还在犹豫要不要动手的叶琴婵再次暴走起来,怒吼道:“你个禽兽不如的牲口给老娘闭嘴!事先就在牛奶里给老娘下药还敢狡辩,你当老娘是幼儿园毕业啊,还误会?少来这套!”说着再次把枪口瞄准林江虎的脑门,歇斯底里道:“老娘今天拼着把命不要,也要弄死你这牲口!” 话音未落,便听“唰唰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数十名虎卫已经将枪口齐齐瞄准了叶琴婵这边,而房间周围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大,不断有林江虎的人汇集到门口,里面除了少数虎卫以外大半都是付黑手下的红巾军。 “大姐!三思啊!”颜佳兰忍不住再次开口劝道,一旁的岑波燕也是看着浑身气得发抖的叶琴婵。 扳机又没有扣下去,这时付黑地却不咸不淡地插嘴道:“猛女,我看你还是算了吧,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非要你死我亡呢?”这也就是林江虎的手下才会出现这种胡乱插嘴的情况,虽然付黑地他们对林江虎的称呼改了,但无论是林江虎自己还是付黑地他们,都还是以兄弟关系相处,亲密是亲密了,可纪律方面就不怎么严谨了。这要是赵降龙或者其他枭雄的手下,那是万万不敢做出这种尊卑不分的举动的。 其实付黑地也是好心,他这一句话本来是打算给叶琴婵个台阶下,可惜他太不了解叶琴婵的性格了。叶琴婵是什么人?女王!一个既有着男人的偏执又有着女人的心胸的女王!所以这句话在叶琴婵听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台阶,反而是给她打了鸡血。 就见叶琴婵突然不再颤抖,原本停在扳机上的手指稳稳地扣了下去! “砰!”的一声枪响,血花飞溅…… ------------ 第五十四章 你妈-的大计! 更新时间:2010-10-22 如果这里是黑客帝国的世界,林江虎一定会大喊老子是尼奥,老子会躲子弹!实际上这里虽然不是黑客帝国,林江虎也不是尼奥,但他确实躲过了这原本致命的一枪。 叶琴婵开枪前瞄的很准,枪口正对林江虎锁骨中间的位置,以她单手持沙鹰点射的命中率,这个距离打这个点以沙鹰的枪口抬升量来说弹着点基本都在头部范围以内,子弹的威力足够将林江虎的脑袋打成个烂西瓜。 可惜她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远不如平时,仍旧习惯性地单手持沙鹰,结果就是开枪的瞬间在沙鹰巨大的反作用力下没能控制住准度,子弹的轨迹与她预测的有些差别,偏向右上方,但仍在林江虎头部范围以内,左颊的位置。 而林江虎站出来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人马到了门外而放松警惕,多年里无数的生死经验让他在任何危险面前始终保持着足够的戒备,就像一个足球守门员无论是面对点球还是吊射都不会掉以轻心。 叶琴婵身子不再颤抖的那一瞬间,林江虎便意识到不好,当扳机扣下甚至枪声还未响起的时候林江虎便往右边扑倒,他的判断无疑是准确的,可惜他也和叶琴婵犯了同样的错误,那就是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不佳。 躲避的时候原本应该压住的左肩压得不够低被子弹擦过,虽然仅仅只是擦过,但仍旧带走了林江虎一大块皮肉血花四溅,反作用力还让原本应该扑倒在地的林江虎变成了上半身仰躺。 这一切说起来惊心动魄很复杂,但实际上只是几秒钟里发生的事情,甚至连房间里的付黑地等人都没反应过来,只知道叶琴婵突然发难,然后枪响接着林江虎在血花飞溅中倒地。 最激动的是付黑地,他是真没想到怎么自己一句话话音未落,林江虎就中枪倒地,惊恐愤怒中想都没想就拔出自己腰间的枪,同时对门外在枪响后微微有些混乱很多人手指都压在了扳机上的虎卫大吼:“俺草!都发什么呆,给老子狠狠-干这群没文化的!” 而屋子里的青衣卫也是同样反应,岑波燕和颜佳兰则是把扭了手腕的叶琴婵往桌子后拉去,两女脸色都有些难看,那叶斗倒是镇定,第一时间将枪口对准了付黑地这边。 眼看双方就要不顾后果地动起手来,就听屋内屋外几乎同时响起两声大吼:“住手!”一时间倒还真起了效果,起码屋外的那些虎卫、红巾军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而房间里的青衣卫没有叶斗的命令倒也没有开火。 只不过激了眼的付黑地就跟没听见一般,手中的枪仍旧抬了起来,对面的叶斗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却见一只手猛地抓住了付黑地手中的枪,正是林江虎,他都没空去管肩头的伤口。 “黑子,听我的,住手!”林江虎往下压了压枪,无奈使不上劲儿,只得开口道。 付黑地却发了牛脾气,双眼通红地盯着已经被推倒的宽大书桌,叶琴婵就在那后面。他满脑子都是“杀掉她、杀掉她”的念头,竟然一把将虚弱不堪的林江虎推倒在地,同时抬起了枪口。 “你奶奶个熊!连老叔的话都敢不听了?”这时一声从门口传来的怒吼却是让付黑地一呆,然后整个人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扔掉了手中的枪,耷拉个大脑袋背过身去生闷气。 门口的人正是匆匆赶来的付黑,刚才就是他和林江虎喊的“住手”制止了事态进一步恶化,眼看总算压住了红了眼的付黑地,付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对门口守着的青衣卫摊了摊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让我进去。” 在得到叶斗的点头同意后,付黑急忙来到林江虎面前将他扶起,略微查看了一番他肩头的伤势,然后松了口气道:“还好是皮肉伤,没事儿。”说着又一巴掌拍在付黑地后脑勺上,骂道:“你奶奶个熊!待会儿再好好收拾你!” 这时林江虎倚着付黑勉强站立住,面向正不顾两女拉扯从桌子后面站起身来的叶琴婵,仍旧和声道:“叶大小姐,这一枪就算我林某向你赔罪的,这次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如何?”竟然是放低了姿态,再次想化解此事。 谁知叶琴婵竟然咬着嘴唇冷冰冰道:“到此为止?哼,除非你死!”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林江虎都差点被她打死也没计较,结果她仍旧不依不饶,看来肉体上的伤害对她来说只是其次,心灵上的刺激才是关键。 一个对男人不屑一顾的女王,肉体上的侵犯只能让她发狂,心灵上的侵犯却能让她疯狂! 她此话一出,屋里屋外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付黑眉头一皱,原本想说点什么,结果扭头望了望林江虎之后终究没开口,他是经验丰富的江湖人,也算是众人中最懂得维护林江虎权威的人,虽然现在的林江虎还压根儿没想树立权威。 眼瞅着叶琴婵将沙鹰交到左手然后再次举了起来,林江虎却是对屋外摇了摇手,淡然道:“老黑,你让弟兄们先撤下去。” 付黑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对旁边蹲在地上猛吃香蕉的付黑地低喝道:“靠!还吃个鸟!赶紧过来扶着老板!”等付黑地黑着脸扶住林江虎后,付黑才出门让红巾军撤了下去,但虎卫却是留了下来,只不过都退到了院子里。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林江虎叹了气:“叶大小姐,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好!我说完下面五个字,如果你听完还坚持要开枪,那我绝对不躲,如何?” 脸色冰冷浑身都散发着寒气的叶琴婵原本还在想如果林江虎再次躲子弹的话,就让叶斗他们乱枪射死林江虎,这时也点了点头道:“讲!” 就见林江虎深吸一口气,然后阴沉着脸一字一顿道:“你妈-的……” 前三个字一出,叶琴婵瞬间将枪搭在右小臂上,同时银牙紧咬就要开枪。 却听林江虎吐出后两个字:“大计!” 你妈-的大计! 这句简简单单一共就五个字其中前三个字还和骂人一样的话语,却像一个魔咒一般,让叶琴婵瞬间陷入了石化,原本一直暴走的大脑也疯狂运转起来。 屋子里没人说话,死一般的寂静足足持续了半分多钟,叶琴婵才重新动了起来,就见她把枪口缓缓下移,最后瞄准了林江虎的小弟弟,语气冰冷道:“好!我不杀你,不过这一枪下去,我要你比死还难受!而且……你可说好了不会躲的!” “嘶!”屋子里的所有人包括杀人如麻的叶斗都倒吸一口冷气。 这女王也忒狠了吧!竟然要把林江虎变成公公! 就连付黑地都啐了一口唾沫,嘟囔道:“我草!牛-逼!” 林江虎的瞳孔瞬间放大然后收缩,而扶住他的付黑地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后又放松下来,不由扭头奇怪地瞅了瞅林江虎。 就见林江虎竟然缓缓闭上双眼,语气淡然道:“叶大小姐,如果你不后悔,就请开枪吧,林某绝对不会躲避分毫。” “我草!”旁边的付黑地不由瞪大一对牛眼,咽了口唾沫,嗓子发干道:“威-武!” 就在众人都以为林江虎已经立志要做东方不败时,就见叶琴婵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非常疯狂,最后竟然捂着肚子毫无形象地坐倒在地,连眼角都笑出了泪水。 林江虎这才睁开眼,暗暗吐了口气,不管是自己的隐隐威胁起了作用还是叶琴婵原本就是调戏他,至少叶琴婵没有开枪。 片刻后状若疯狂的叶琴婵又突然止住了笑声站起身来,却已是泪流满面,就见她握着枪微笑着缓缓走到林江虎面前。用冰冷的枪口滑过林江虎的脸颊,和声道:“果然有些胆识,难怪母亲要赌你,还要把这份名单给你,你可要好好给母亲大人办事哦。”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塞进林江虎手里,然后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道:“千万别死哦,因为……你的命是我的。”说完还掩嘴娇笑一声,笑声倒是很悦耳,只是配上那满脸未干的眼泪,不禁有些诡异。 林江虎也没空去想手中的名单是什么,只觉得有些头痛,其实这很正常,任何一个智力正常的男人都绝对不会想惹上这么个神经不正常的女王,这还是林江虎毅力非凡,如果换成其他男人恐怕就不只是头痛而是崩溃了。 跟过来的岑波燕和颜佳兰自然也发觉了大小姐的不对劲,似乎已经从单纯型的女王蜕变成了某种未知型的女王,这种情况俗称变态。 两女刚想说几句话安慰下叶琴婵,就见叶琴婵拎起拖着的箱子眼泪都不擦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同时语气淡然道:“小燕,小兰,你们留在这里好好照顾小枫。叶斗,我们回上京。另外,班星凤我们要带走。”然后扬长而去。 等两女也离开之后,林江虎顾不得去看手中的文件,随手将其塞进怀中,然后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刚从外面赶回来的蒯伯仁和温岩等人也陆续冲了进来。 伤口包扎好之后,林江虎有些疲惫地应付完众人的担心问候,然后对付黑点头道:“老黑,各军新建以及家族事务的交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们处理,你和兄弟们就先散了吧。放心,我林江虎命硬着呢,死不了。另外东子你去让小凤过来一趟,黑子你去帮小云收拾行李,告诉她稍后和小凤一起回上京念书。” 等众人散去后,房间里就剩下蒯伯仁和林江虎两人,就见林江虎将文件掏出来直接递给蒯伯仁,嘶哑道:“桑拿叔,这是叶琴婵留下的东西,你先帮着看看。”他自己却是眉头紧皱,似乎心思完全没有放在这上面。 蒯伯仁瞅了瞅脸色不对的林江虎,也不推脱,接过文件细细看了起来。 片刻后,蒯伯仁还在看文件,而林江虎则在发呆,就听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未到带着哭腔的声音已经传来:“虎哥!虎哥你没事吧?” 正是班星凤! ------------ 第五十五章 史上排名第三的狠话 更新时间:2010-10-23 有的时候一个尴尬的问题摆在你面前,你可以选择回避,但最后你会发现这个问题已经变成了灾难。 林江虎便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灾难,所以他决定一次性解决这个尴尬的问题,可惜他还太年轻,并不知道有时候矫枉过正也会引发另一场灾难。 面对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的班星凤,林江虎暗里咬咬牙,紧绷着脸语气淡然道:“小凤,我叫你过来,只想让你明白一个事实……” 原本还在摩挲林江虎伤口纱布的小姑娘立马身子一僵,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扭头用目光去搜寻那壶牛奶,当看到被拉翻在地的书桌和旁边地面上那一小片奶渍后,不由脸色好了几分,她以为那壶牛奶全被打翻了,哪知道其中大半都被林江虎和叶琴婵两人喝了还差点引发一场血案。 可惜小姑娘的脸色随着林江虎的下一句话瞬间苍白起来,丝毫血色也无。 “我一直都是将你当作妹妹看待。” 这句在史上最伤女孩子心的话语中排行第三的狠话,就这么无意地从林江虎口中说了出来。如果他知道这个排名,恐怕说这话之前就会三思再三思了。 可惜,他不知道。 “刺啦――”班星凤只觉心里某种比生命还珍贵的东西瞬间被撕得粉碎,整个人的灵魂就彷佛被九重雷劫狠狠劈过,刹那间便化作了一道青烟消失在躯壳里。 她只知道脑子有个声音不停在喊:“走!走!离开这里,赶快!不要让他看见你哭!走……” 终于,在眼泪奔涌而出之前,班星凤像个被蹩脚新手操控的木偶一样,跌跌撞撞飞奔着消失在林江虎的视野里,出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跤飞出老远,两只手掌都擦破了,但班星凤却跟没事人儿一样爬起来继续飞奔而去。 在她被绊倒飞起的一瞬间,林江虎曾经跟个弹簧一般猛地站了起来,可惜这根弹簧最终又被缓缓压了回去,似乎林江虎的头顶有座泰山一般。 其实有的时候,一个情字比泰山还要重…… 一旁的蒯伯仁却是摇了摇头,从面具下发出一声叹息,喃喃道:“唉,年轻人啊,伤人伤己,何必呢?” 半晌后,林江虎终于松开了紧紧扣住椅子扶手的十指,黄梨木上赫然留下了不浅的指印,就听他沉声问道:“桑拿叔,我错了么?”声音竟然有些迷茫。 蒯伯仁却是一愣,片刻后嘶哑道:“这种事情,又哪里谈得上孰对孰错呢?终归是段缘分罢了,只是在正确的时间遇到了错的人,可这又怪得了谁呢?”真要说起这种事,蒯伯仁自己更是不堪回首,所以也是唏嘘不已不想多谈。 就见他将手中的文件递给林江虎,转移话题道:“还是说说这份名单吧,从上面的标注来看,这应该是叶夫人在南九省的所有底牌了,这次全交给你,可见我先前的猜测是对的。应该是叶夫人已经做了要亲自产子的决定,而且这次你主动将箱子交出去也加了不少分,所以她便干脆豪赌一场送来了这份名单。” 林江虎也猛地甩了甩脑袋打起精神思考起正事来:“嗯,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要大干一场,以期在郎家南下前打开局面?”原本经过上次蒯伯仁的分析后,林江虎和众人商量后决定出一支奇兵,就是以付黑为核心的“千岛计划”,意图让其联合南沙千岛的势力从背后突袭陈家的大本营天南省,林江虎也派一部分人潜入天南策应,而作为报酬事成后将天南省交由千岛势力掌管。 蒯伯仁想了想,缓缓点头道:“以现在的局势,郎家随时可能南下,而‘千岛计划’就算失败,对我们自身的实力也不会造成太大损伤,但陈家绝对要元气大伤。因此不宜再拖,最好一周内就让付黑他们出发,我和你则留在广南整合叶夫人送来的这份大礼。不过……即使如此,以郎家的强大实力,一旦南下恐怕我们还是抵挡不住,除非能联合至少一方势力。” 实际上就算林江虎他们击败了陈家,但想要在短时间内清除掉福南、天南两省内的陈家残余基本上没有可能,而且还要提防东粤和粤西势力的眼红,到时候这两省的地盘非但不是助力,反而会是拖累。 林江虎也明白这个道理,不由迟疑道:“桑拿叔,我知道你和东粤的势力有些恩怨,不过以你当年的影响力,有没有可能……”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蒯伯仁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沉吟片刻后摇头苦笑道:“呵,你高估我了,虽然要说完全没有还念着我的恩情的人太假,但也基本都是些七十二地脉里当年我培养的嫡系死忠,而且这些年来也被排挤得差不多了,至于以候、紫、斋、陶为首的十八天脉却并不卖我的帐。呃……木李虽然是个异数,但陶家还远远没有号令东粤的实力。” 其实有些旧事蒯伯仁还没对林江虎讲,那就是百年来鸿门里的一些有实力的人渐渐形成了家族势力,这些势力名义上隶属于鸿门,实际上坐大之后已经不怎么服从鸿门令的调动了。其中最主要的便是家族历史悠久的十八天脉,他们不同于能者为先管理开放的七十二地脉,而是通过极其紧密的家族化管理积蓄实力。当年蒯伯仁虽然号称“通天王”,但实际上也只是统合了七十二地脉并取得了十八天脉中几家的支持罢了,而后来鸿门的崩毁也跟以候、紫、斋、陶为首的十八天脉大有干系。 听了蒯伯仁的话林江虎明白东粤这边是没什么希望了,想了想又问道:“桑拿叔,我想把整合这份名单上面的资源的事情全都交给你负责,没有问题吧?” “嗯?”蒯伯仁疑惑道:“问题倒也不大,反正现在的局势也没有时间进行深度整合,只是初步工作的话我找几个帮手也能忙得过来,不过你是另有什么打算么?” 就见林江虎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我想秘密去一趟粤西,和孙百万谈一谈。” “这……”闻言蒯伯仁不由一愣,迟疑道:“以孙百万谨小慎微的性子来看,你能说动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啊,莫非你和他有交情?不对……就算你和他有些私交,但他既然身为一方霸主,就万万不会以私废公,哪怕你救过他的命,在这种天下大事面前也是丝毫用处没有。” 哪知林江虎却是摇了摇头,淡然道:“我和他没什么私交,反倒是我二弟救过他一命,不过这人情他也还过了。”上次林江虎在去上京的火车上曾经拜托过孙百万,万一班家有变请孙百万帮仇东一把,虽然最后没有发生,但既然孙百万当时二话不说答应了,在林江虎心中这人情便是还过了。 蒯伯仁更是纳闷,疑惑道:“那既然如此,你有什么把握说服孙百万助你?” 林江虎突然眨了眨眼睛,笑道:“呵呵,桑拿叔,我哪里有什么把握。可是你想想,现在南粤陈家是我们的敌人,东粤那边本身混乱不说,掌控宝岛省的四家只怕还跟你有仇,这就只剩下粤西还有点可能。反正这边有桑拿叔你坐阵,我是一百个放心,既然如此我还不如去粤西和孙百万赌一把,说不定还能有点收获呢?” “晕!”蒯伯仁也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林江虎说的很在理,只是蒯伯仁谋划时善于计算,这成功概率太低的事件自然就被排除掉了,此时听了林江虎的话不由感叹道:“想当年老子也是经常豪赌的人,现在人老了反倒没了那股子豪气。既如此,你去一趟粤西也行,不过要带些得力的人手,毕竟现在局势混乱,万一你出个什么差错,可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了。” “您老放心!”林江虎笑了笑:“我这命啊,想死都难!” --------我是传说中的分割线-------- 西北郎府,占地足有一个小城的规模,无数院落连绵不绝直到天边,甚至将两座小山都圈了进去,中间还有一条河流过。 稍小的一座山上有处隐秘的院落,便是郎家当代家主郎超飞经常落脚的地方。 此刻,院子中的书房里,郎超飞正背着手来回走动,而房间里还站着一名面目清秀的白净青年,身材不高细腰乍背看上去跟个书生似的,只不过那双眼睛却是鹰视狼顾让人不寒而栗,再加上眉心处的一道血红伤疤,更是为其增了几分狠戾之气。 片刻后,郎超飞停下脚步,看着青年沉声道:“铁心,这次南粤陈家的嫡长子陈柏林亲做人质,请我们南下对付粤北的林江虎,你有什么看法?” 这青年正是郎家这一代的希望之星郎铁心,虽然他并不是嫡长子,但由于豪勇无敌,故深得父亲郎超飞的喜爱,而且在民风尚武的西北,武力超群的他也是年青一代里最为推崇的人物,对比起他那个有些文弱的大哥,绝大部分人更倾向于让他以后接替郎超飞领导郎家。 听见父亲问话,郎铁心不假思索道:“父亲,依我看此时正是我们郎家进军南九省的大好时机,首先上京那边叶三慈前不久也亲自前来邀请过我们南下,还答应将他们在南九省的一些暗棋交给我们;其次现在的局势是各家都在相持或者自保,只有我们郎家有能力往外推进;最后就是那林江虎莽夫一个,新官上任就不管不顾地对陈家开战,注意力必将集中在正面与陈家的战场上,我们正好从背后杀他一个凑手不及。” “呃。”郎超飞却是皱了皱眉头,虽然郎铁心的回答在同龄人里应该算是还不错,起码有理有据,但在郎超飞这等经历几十年风雨还屹立不倒的枭雄眼中,无疑还有很多稚嫩的地方,不由点拨道:“现在南下倒也不错,可我们为何非要听外人的意见,非要先去打那林江虎呢?” “嗯?”郎铁心闻言有些疑惑,想了想却还是没能领悟父亲更深层的意思,只得问道:“那我们还能先打谁,和我们最近的只有东粤和粤西,东粤的林江虎正和陈家死磕,正是后方空虚的时候,而粤西的孙百万却是保存实力坐山观虎斗,难不成我们放着便宜不捡反而要去啃硬骨头?” 哪知郎超飞却是点了点头,从旁边拿了支飞镖,反手一扔便扎进了墙面上的那副地图,正中粤西的位置。 “不错!兵者,诡道也!有时候啊,这便宜可不便宜!” ------------ 第五十六章 郎铁心 更新时间:2010-10-24 孤独是种酷刑,也是一种极乐,两者的分水岭便是某个人,某个命中注定的人,某个命中注定让你感觉到温暖的人。 遇到了,便是你永久的夏天,遇不到,你便会慢慢被时光磨平了棱角熄灭了火焰庸俗了人生麻木了孤独最后在寒冬中悄悄地死去。 郎铁心无疑是个孤独的人,从小便是。 庶子的身份在犹如狼群一般庞大而冷血的郎家原本就没有什么地位可言,更何况他的母亲也不是什么世家千金,仅仅只是个姿色甚佳的平民女子,而这个苦命的女子还难产而死,死的时候她的丈夫郎铁心的父亲郎超飞事务繁忙得都没有来看一眼,仅仅是事后送来一副还算上好的棺木,另外得知郎铁心幸存后命人照顾罢了,仅此而已。 没有公子的地位,没有锦衣玉食,甚至连大名都没有,有的只是一个被人称作傻子的黑瘦小孩儿,这个小孩儿每日里都被家族里其他的小孩子们欺负,却从不还手,每次被打时都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不哭也不闹,似乎真是个不会说话的傻子,后来发展成连那些奴仆都忘记了他还是个公子,都把他当成个傻子欺负。 郎超飞也似乎忘记了还有这么个儿子,从未来看过他,甚至都没提起过他。 直到那一天,郎铁心七岁生日,那是一个夏天,从未开口说过话就连笑都没有笑过的郎铁心在厨房门外吃完中午的剩饭后,照旧被旁支的几个家族子弟欺负。 而奴仆们照旧笑嘻嘻地在一旁看着,那个小胖子也照旧骑在瘦弱的郎铁心背上演大将军,手里还拿着根柳条当马鞭。 “驾!快爬!”小胖子志得意满地吆喝着,可任凭他手中的柳条抽在郎铁心屁股上多少下,郎铁心依旧跟往日一般全无反应,既不反抗也不往前爬。 要是平日里小胖子也就算了,可今天正巧也是他的生日,于是乎气冲冲地翻身下马,肥乎乎的小手一挥恶狠狠道:“给脸不要脸,给本少爷打,往死里打!”说着带头冲上去对准郎铁心头部就是一脚,其他几个小孩也是纷纷跟上,顿时将瘦弱的郎铁心打倒在地。 也不知打了多久,反正身材都很丰满的几个旁系子弟都累得不行,为首的小胖子更是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郎铁心则是还躺在地上,身子蜷缩双手抱头,一动也不动。 小胖子身旁的一个小孩儿不禁有些惊慌,低声道:“胖……胖哥,莫非我们把他打死了?” 哪知小胖子却擦了擦额头的汗,爬起来又踹了郎铁心一脚,冷笑道:“怕个啥!不就是个傻子么,打死就打死了,算得了什么。哼,而且我看他是装死!来,再揍他一顿然后我带你们去打气枪!”说着又要动手。 “住手!”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跑出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扎着冲天辫儿穿着小花褂儿,眼睛大大的很是可爱,只是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 这小女孩儿气喘吁吁地冲到小胖子面前将仍旧躺在地上的郎铁心护在身后,表情严肃地质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欺负人?没看见他都不动了么?”正气十足,可她毕竟还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这副做派就显得十分天真了。 那小胖子也是一愣,却也并没有马上耍横,都快十岁的他已经隐约了解到什么叫背景什么叫后台,这小女孩身份不明他自是不敢像对付郎铁心一般对付她,只是皱眉问道:“你是谁?” 小女孩儿顾不得喘气,两只小手往腰上一插,毫无心机地就交了底:“我是裘阿房!” “呃?”小胖子傻了眼,这小姑娘光报个怪名字他哪能知道是什么来头,不由转身去问其他几个小孩,却都没听过这个名字,而且西北地面儿上常和郎家走动的几个豪族里也没听过姓裘的,小胖子于是继续问道:“那你爸爸和妈妈是谁?” 这时没有人注意到地上的郎铁心已经无声无息地爬了起来,一副鼻青脸肿的狼狈模样,眉心处还有道不浅的伤口正往下淌血。但郎铁心似乎毫无痛觉,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依旧挡在自己身前比瘦小的自己还略高那么一点的小女孩儿,无神的双眼渐渐有了光芒。 小女孩依旧天真地有问必答:“我没爸爸,我妈妈是这里新来的大厨,做饭可好吃了。”说着指了指厨房,脸上有着骄傲的笑容,在她的眼中妈妈做的菜无疑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而且她根本不知道她妈妈的工作应该叫厨娘而不是大厨。 “大厨?”小胖子不禁有些傻眼,这也叫后台?顿时火冒三丈,抬手就是一个巴掌往小姑娘脸上抽去,嘴里还骂道:“你奶奶的!教训一个男傻子,想不到又来了个女傻子!看少爷我不打死你!” “啪!”的一声脆响,结果小姑娘站在原地好好的,只是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刚才小胖子动手的一瞬间,郎铁心突然插入到两人中间,那瞄准小姑娘左脸的一巴掌便扇在了矮一点的郎铁心脑门上,将他的脑袋打得往旁边一偏。 不过郎铁心一声没吭,很快地将脑袋摆正,双手张开挡在小姑娘面前,两只眼睛里幽光闪闪,就彷佛一匹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狼,骨子里的野性还不知道怎么散发。 他依旧没有还手。 小胖子不乐意了,感觉周围的人都在用嘲讽的目光看着他,顿时一张大圆脸涨成了猪肝色,恶狠狠地又是一巴掌打在郎铁心已经肿起老高的脸上。 “啪!”郎铁心被打得脑袋往反方向扭去,却很快又扭了回来,脚下半步都没动,依旧双手伸开护住身后的小姑娘。 他还是没有还手。 小胖子气得跳了起来,猛地扬起了手中的柳条,这时回过神来的小姑娘猛地从郎铁心身后绕了过来,嘴里嚷着:“你凭什么打人……啊!” 这个世界上伸张正义也要有超人的实力才行,否则就不是凹凸曼打小怪兽,而是大怪兽蹂躏凹凸曼了。 空有一腔热血的正义小姑娘也敌不过一根小小的柳条鞭,惨叫一声以后便捂着脸跌倒在还伸着双手发呆的郎铁心怀里。 这下子小胖子总算得意起来,有一种邪恶斗士终于将雅典娜干倒在地的莫名快感,手中的柳条也再次往小姑娘抽去,咧开的大嘴里狞笑道:“让你装正义使者,少爷我抽死你!” 可这次柳条没能抽中捂着脸痛哭的小姑娘,因为一直黑瘦的小手牢牢抓住了柳条,正是郎铁心。 就见他单手扶着痛哭的小姑娘,身子下蹲好让小姑娘坐到地上,然后才站起来盯着正满头大汗往回拉柳条鞭的小胖子。 一双眼睛赤红赤红,犹如九幽之地苏醒的魔王! 小胖子抬起头来看见这双眸子不由吓了一跳,也不要什么鞭子了,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嗓子发干硬着头皮道:“傻子……你……你想干什么?我爹可是……”刚才还威风无比的他竟然莫名其妙害怕起来,因为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傻子让他突然想起一种在父兄口中大西北最恐怖的动物。 一匹狼,一匹孤狼。 就在小胖子吓得快要转身逃跑的时候,郎铁心动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瞬间就冲到小胖子面前,高高跃起然后整个人扑到小胖子身上,将其扑到在地。四肢牢牢勒住小胖子,张嘴便啃! 事后在场的几名孩子都吓晕过去,其中也有裘阿房,而旁边看热闹的几个奴仆也吓坏了,有个大胆点还去拉扯郎铁心,意图救下小胖子。 可当他费尽力气拉开郎铁心的时候,郎铁心一扭头便吓得他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尿了裤子。因为郎铁心嘴里有一块肉,而躺在地上抽搐的小胖子颈侧则少了一块肉,正好咬断了颈动脉,大股大股的鲜血喷涌而出。 再也没有人敢去救援小胖子,而是纷纷逃开去报告此事,因为眸子通红的郎铁心竟然又冲过去对准小胖子的颈侧痛饮起鲜血来! 没有人知道刚刚七岁的郎铁心是如何快准狠地一击致命,又为何要吃肉饮血。就跟没有人能理解一个从生下来就开始孤独的孩子是如何一步步变态成一匹人形的孤狼一样。 不过死得惨不忍睹的小胖子也算死得其所,由于他旁系子弟的身份,此事终于惊动了郎超飞,这位从未来看过郎铁心哪怕一眼的父亲这次来的很快。 因为有接到报告的奴仆一查之后竟然发现郎铁心的身份还是个嫡系庶子,立马上报给郎超飞,小胖子的家人也不敢私自处理此事,只是求郎超飞主持公道。 郎超飞听了事情的大略经过便飞奔赶到现场,只见一圈子人远远围住了场中的郎铁心,而满身血迹的郎铁心却是安然地坐在地上,怀里抱着还未醒来的小姑娘,旁边的地上则是死相惨不忍睹的小胖子。 出人意料的是郎超飞压根儿就没有处理自己这个杀了人的儿子,在他眼中一千头旁系的猪也比不上一匹嫡系的狼。 他只是细细查看了一下小胖子的伤口,然后仔细打量了一番浑身浴血有如魔神一般的郎铁心,最后竟然笑着点了点头。 “小子!不愧是我郎超飞的儿子,跟我走吧!”郎超飞蹲在郎铁心面前,和声道。 结果郎铁心根本不鸟他,只是用手轻轻摩挲怀里小姑娘的脸庞,褪去赤红的双眸竟然有了一丝温度。 郎超飞皱了皱眉头,片刻后却是朗声一笑,指着郎铁心怀中的小姑娘开口道:“小子!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如果你不跟我走,不但你今天要死在这儿,就连这小姑娘也活不了。” 说着站起身来,神情转为肃穆:“你喊我一声父亲,然后跟我走,我就把她赏给你!” 也不知道郎铁心听懂没有,他只是默默背起小姑娘,对着郎超飞张开了嘴,从嗓子里冒出两个僵硬无比的字:“父……亲。”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哈哈哈!好!”郎超飞放声大笑,挥挥手便摆平了周围的人,就连小胖子的家人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便匆匆退去。 郎超飞这才带着郎铁心缓缓离去,临行前就听他淡淡地说道:“小子,不要怪我狠心,你要明白想在这个家族里为王,必须得铁石心肠,否则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扭头看了郎铁心一眼,淡然道:“你还没有名字,就叫铁心吧!为父希望你能铁石心肠,做像我一样的王!” 郎铁心没有反应,只是沉默着跟在郎超飞身后,没有人听到这个七岁的小变态内心的声音。 “我只要她!” ------------ 第五十七章 给你一个永久的夏天 更新时间:2010-10-24 自此,郎铁心便过上了地狱般的生活,因为郎超飞为他安排了最恐怖的日程表,要将这个潜力似乎无穷永远也压不垮的儿子培养成真正铁石心肠的狼王。 一年骨折二十八次,一年劈坏六十七把开山刀,一年下达三次死亡通知书…… 如果要说生活的惨烈,少年时期的郎铁心无疑比林江虎惨烈百倍,至少林江虎还有兄弟陪他一起承受,而郎铁心永远只是冷着脸一个人默默忍受。 可是他从未后悔,也从未放弃,他一次次从鬼门关里爬了回来,因为他还有裘阿房。他每天就算再苦再累,哪怕重伤到站不起来,可他爬也要爬回去陪裘阿房吃晚饭。身上皮开肉绽,他也要仔仔细细用鬃毛刷狠狠洗浴干净,似乎那些伤口一点不痛一样,仅仅只是因为裘阿房讨厌血腥味。 他的笑容只对裘阿房绽放。 而且郎铁心的拼命没有白费,虽然他在其它方面没有太多天赋,可在战斗领域里无疑有着造物主的怜悯,无穷无尽的地狱式训练更是将他的战斗天赋开发到极致。 十五岁他便已经是西北地区最让人恐怖的战斗机器,十八岁那年清剿天山李家的战役中更是一战成名,所有参加围剿的人都忘不了那个下着小雨的夜晚。 被包围在小山包上的李家残余拒不投降,结果郎铁心独自叫阵,狂言“谁能在我刀下走上三招,我保他安然离去。” 而郎超飞竟然默认了郎铁心的这个举动,还以家主的名义对李家残余做了承诺。 结果从最开始的为了活命,到后来的红了眼为了争口气,以及最后的崩溃。三百七十二名李家嫡系和高手,皆成了郎铁心刀下亡魂。 一把开山刀,一个千人斩! 自此郎铁心便成了激进年青一代的偶像,以及所有对手心中的噩梦。 而随着郎铁心地位越来越高,裘阿房也从当年的庶子待遇变成了比嫡系千金还尊贵,因为她是郎铁心的逆鳞,任何敢于风言风语的人都死了,自然便无人再敢不敬。 可惜天道之所以为天道,正是因为天有不测风云。裘阿房当年在郎铁心背上一直没有苏醒,于是在郎超飞的授意下郎家最好的医生给其做了全面检查。 原本只是郎超飞为了向儿子表示自己对他的重视,谁知一查之下竟然发现肤色远比同龄人白的裘阿房患有一种极其稀有的遗传性疾病。 一种别称“无夏症”的紫外线下细胞异常反应的绝症,比先天性免疫机能缺失症更为稀有,当然也更为无药可医。这种病最开始只是患者小时候显得比别人白,随着年龄增大会渐渐发展成皮肤极易被阳光灼伤,甚至到最后哪怕任何一点紫外线都会让患者痛不欲生,只能生活在黑暗的环境中。而由于紫外线的缺失也会导致很多并发症,最典型的便是骨质酥松,这种病的患者很多不是死于紫外线引起的细胞排斥反应,而是由于极易骨折甚至最后无法支撑肌肉而变成一堆软-肉窒息而死。 面对这样一个注定悲剧的小姑娘,就连铁石心肠的郎超飞都不禁皱眉,当时在病房里扭头对依旧满身血迹却死死盯着沉睡中的裘阿房的郎铁心问道:“铁心,如果我告诉你这小姑娘有病,恐怕活不了几年,你还要她么?” 年仅七岁的小变态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张开嘴用不熟练的语言生硬道:“死了……我都要!” 斩钉截铁都不及如此! 郎超飞眉头皱得更紧,片刻后却又舒缓下来,只是淡淡道:“好!如果你能让我满意,我保她不死!” 于是郎铁心在每日遍体鳞伤生不如死的训练中渐渐成长为铁石心肠的魔王,而裘阿房则享受着最细心的呵护无忧无虑地成长为天真纯洁到天使都自愧不如的温室百合。 只是,这百合是水晶的,一碰就碎。 …… 在庞大郎府的北部,名为洛水的河流上游,有着一座特殊的楼房。楼高三层,通体松木结构,没有用一点钢筋水泥,就连钉子都是木制的,顶楼的穹顶是一块特制的水晶,能过滤阳光中几乎全部的紫外线,只不过在夏天正午的时候还是会合拢。 楼名阿房。 这便是郎铁心十八岁时用千人斩的头衔换来的,因为随着年龄的增大,裘阿房对紫外线的排斥已经越来越严重,夏天对于她来说已经是种酷刑,虽然裘阿房曾对郎铁心说过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再享受一次夏天。 于是便有了这楼,虽然裘阿房不能出来,但也算能偶尔看看夏天的天空,以及天空中那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大火球。 “少爷!”看到郎铁心今天没到傍晚便回来了,门口的侍卫不禁一惊,赶紧躬身行礼,心惊肉跳都不敢去看郎铁心的眼睛。 这倒不是他们做了什么亏心事,纯粹只是一种敬畏,而且畏远远大于敬。 郎铁心跟往常一般面无表情,头都没有点一下便大踏步走了进去,他刚刚才从郎超飞的别院里出来,已经领了命令,今晚便要带领先头部队南下,故此来和裘阿房道别,以免她担心。 走进楼里,四处可见各种亮闪闪的宝石,从半人高的水晶到拳头大的绿祖母应有尽有,便如同走进了龙宫一般。 望着这些光彩夺目的石头,郎铁心渐渐调整出微笑来,虽然有些僵硬,但已经是他练习了多年的结果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病的关系,裘阿房自小便十分喜欢这些亮晶晶的石头,只是以她的身份就连一颗半克拉的钻石都难以拥有罢了,而这些宝石便是郎铁心收集起来送给她的礼物。 每次只要外出,郎铁心少则带回一两块多则数十块,天长日久下来这楼里便成了龙宫一般的宝石汇集地。一楼的还只是些品质一般的宝石,也未经雕琢,等上到二楼才能看见让人眼花缭乱的宝石雕刻件。 可惜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石竟然多半都被雕刻成小动物的形状,什么钻石小兔子啊水晶小猪啊黄宝石小鸭子啊,甚至还有一棵足有小孩儿高的翡翠向日葵!如果让那些收藏家看到,肯定大叹暴敛天物,虽然这些物件的雕功着实已是大师级别。 这些东西都是郎铁心雕刻的,刀法如神的他在雕刻这些宝石时简直比杀人更用心了百倍千倍,每一刀都力求完美。而至于为什么是些小动物和植物,也是因为裘阿房曾经因为寂寞养了些小动物,但不管她怎么精心照料,这些小动物总归要死的。最后弄得裘阿房哭得撕心裂肺,再也不养小动物了,于是郎铁心想了个法子,便是用宝石来雕刻成小动物和植物,给裘阿房解闷儿,天真的裘阿房还给这些石头生命起了名字,比如黄宝石小鸭子便叫“永久的小黄”,而水晶小猪则叫“永久的小呼噜”。 郎铁心曾经问她为什么都要加个永久的,结果不谙世事的裘阿房天真的回答说因为永久的便不会死了,那样她就不用伤心了。 径直上了三楼,途中遇到的侍女一见到郎铁心都纷纷低头行礼,看都不敢看他,这楼里曾经有侍女受不了宝石的诱惑意图盗窃潜逃,结果自是惨不忍睹,自此再也无人敢有歪心思,只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天真善良到几乎对真实世界一无所知的裘阿房。 在水晶穹顶的下面,坐在轮椅上的裘阿房正双手托着腮帮子发愣,旁边有个中年妇人,正是她的母亲。 郎铁心不放心地摸了摸脸上的笑容,然后才放重了脚步声,开口和声道:“阿姨,我回来了。” 那中年妇人赶忙回头对郎铁心笑了笑,只是笑容并不很自然,里面有种畏惧,毕竟她可不是不谙世事的女儿,她对郎铁心在外面的名头可是很清楚的,只是她同样很清楚这个在外人眼中比魔王还可怕的青年是真心对她女儿好,而且如果没有郎铁心的话,自己的女儿可能早就夭折了。 所以她还是尽力克制住心中的那一点畏惧,尽量平静道:“哦,铁心回来啦,刚才这丫头还惦记着你呢。”提起女儿,中年妇人的脸上不禁有了丝发自内心的笑容,只是里面还有些痛惜。 这时穿着红色衣裙的裘阿房也兴奋地将轮椅转向门口,瞧见一脸笑容的郎铁心后兴高采烈道:“铁心哥哥,你今天怎么回的这么早啊?”说着便控制着轮椅往郎铁心靠过来。 中年妇人笑了笑,对郎铁心微微点头,便先下楼去了,只留下郎铁心二人独处。 “哦,我又要出差了,便早点回来跟你道别。”郎铁心在裘阿房面前总有些傻里傻气的,就这么直愣愣地说了不是实话的实话。 就见裘阿房一脸失望道:“啊?又要出差啊,这次又是去哪里做菜啊,要去多久?”郎铁心知道天真善良的裘阿房不喜欢杀戮,便一直骗她自己是全世界最棒的厨师,仗着刀功不错外加中年妇人的掩护,倒也轻易蒙住了不谙世事的裘阿房。 郎铁心笑着摸了摸撅着嘴的裘阿房的小脑袋,由于长期缺乏阳光滋养,裘阿房不仅骨质酥松容易骨折虽然能行走但为了安全也只能坐轮椅,而且头发也是显得干枯发黄,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丑小鸭,只有皮肤雪白雪白的显得晶莹剔透。 “阿房听话哦。这次啊是家族在南方养了头大肥猪,让我过去做杀猪菜,最多两个月也就回来了,而且我办事很快的,说不定一个月就回了。到时候啊,我给你带礼物好不好?”杀人不眨眼的郎铁心竟然也会哄人,而且他知道由于母亲是厨娘的关系,裘阿房对杀猪宰鱼之类的事情还不算太反感,便编了这个借口。 裘阿房虽然不谙世事,但也知道这是郎铁心的工作,于是努力微笑着仰头望着郎铁心娇声道:“那好哦,铁心哥哥你可要快些回来,等房儿病好了,你还要带我去粤西看那块全世界最大最大的红宝石呢!” 所有种类的宝石里,裘阿房最喜欢的是红宝石,也可能是喜欢那种红艳艳显得十分温暖的光吧,所以郎铁心搜集了不少红宝石回来,但里面虽然有些品质不错的,但都比较小。于是在一次裘阿房发病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在一旁哄她的郎铁心便说出了世界上最大的红宝石原石在粤西,等裘阿房病好了便带她去看。 “嗯,一定!阿房你要好好养病哦,等我回来!”郎铁心微笑着点了点头,又听裘阿房说了不少话,最后因为缺少光照而特别嗜睡的裘阿房终于困了。 郎铁心小心翼翼地将睡着的裘阿房抱上了床,盖好被子后轻轻在其额头吻了一下,喃喃着离去。 “阿房,等这次回来,我要给你一个永久的夏天!” ------------ 第五十八章 金钱橘也有春天 更新时间:2010-10-24 这个季节的云山省无疑是同纬度地区中最寒冷的,尤其是山上,早间的寒冷简直不逊于东北,就连孙百万这种拥有不逊于北极熊般厚厚脂肪的重量级人物都披上了大衣。所以当他看见仅着单衣的林江虎时,不禁感叹道:“我们这一辈果然老啦,现在的天下是你们这些后起之秀的天下啦。” 林江虎也是昨晚连夜潜入云山省拜访孙百万的,为了保密的需要他此行并没有带太多人马,身边仅有付黑地和五名虎卫跟着,其实在他看来如果孙百万真要卖他,就算多带几倍人马来也是没用,毕竟这里是孙百万的地盘儿。 而且经过他和桑拿叔的反复推敲,当前局势下孙百万没有任何理由会对他动手,即使不和林江虎合作,以孙百万的立场也会保证林江虎在粤西地面上的平安,更何况林江虎本身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宣传此行,而是做足了保密工作,自身安全应该没有问题。 一行人果然非常顺利的潜入了云山并以仇东的名义送上了拜帖,只不过里面用当初和孙婉婉在火车上的偶遇事件做了暗语,孙百万应该一看便知。 谁知孙百万并没有当场接待他们,而是让华叔出面安排他们第二天早上来云山省中部这座不知名的小山上会面。 再加上一见面这句听上去似乎是自谦实际上是表明自己无心下注的话,林江虎便知道说服孙百万的难度比想象中还要大许多,便也先客套道:“孙家主过谦了,晚辈看您气色甚佳,比我们这些年轻人还精神,哪里显老哦?”同时脑子里也在组织语言。 “呵呵!”孙百万却是对身后招招手,笑道:“林小兄弟客气了,称呼我一声百万兄就行了,我这个家主啊哪里有什么大用,也就在粤西这一亩三分地有那么点威信,真要放到这天下间只怕也就是个登不了台面的小角色。” 林江虎内心不禁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还是天真了,这孙百万果然如桑拿叔所说,性子谨小慎微,如果只是仇东当初那种不伤筋动骨的小事,孙百万也许会很有江湖豪气,但真要牵涉到这等天下大局的要事,孙百万绝对会小心再小心不到最后关头绝不下注。只要看他特意把会面地点安排在这等偏僻之地,然后一开口便是两次暗示自己他的粤西无意掺和现在这潭浑水,这种压根儿就不想谈的架势林江虎还真是无计可施。 他刚想再开口至少把自己的联盟理由说出来,就见孙百万招手后,从后面的院门外走进来两个女孩儿,正是孙婉婉和刁丽茗,不禁一愣不知道孙百万想干什么。 就听孙百万朗笑道:“呵呵!我听我这宝贝闺女说啊,她跟林小兄弟的两个妹妹还是北大的室友,感情非常不错,你们都是年轻人,沟通起来也更顺畅,来来来,你们多聊聊。”看上去似乎是想牵红线一般。 林江虎却是眉头微皱,这孙百万也太不给面子了,竟然连让自己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就拿女儿出来做挡箭牌,心中念头急转,想了想之后还是准备返回广南算了。 他刚想起身告退,就见孙百万扭头后微微一愣,然后开口道:“哦,丽茗你也跟婉婉一起过来啦。”原本此行隐秘,他只是让华叔把女儿接过来,一来是堵住林江虎的嘴,以免其开口让自己为难,二来也真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让女儿和林江虎多亲近亲近,未曾想自己这个拜金的远房侄女也来了。 不过他也没太放在心上,因为这刁丽茗和自己女儿感情一向很好,自己也是将其作为女儿的玩伴看待,甚至还资助其上北大。 就听孙婉婉主动帮刁丽茗解释:“嗯,丽茗正好昨晚过来找我聊天睡在我那里,刚才听华叔说父亲要带我来郊游,我就拉上了她。”说着还尴尬地看了一眼林江虎,刚才父亲的话孙婉婉当然听见了,心说还好我拉上了丽茗,否则多尴尬啊。 孙百万也是略显尴尬,他总不能让华叔跟女儿说自己让她过来做挡箭牌兼相亲吧?于是也挥挥手道:“呵呵,没事没事,你们和林小兄弟都见过吧?这次他过来拜访我,你们年轻人没有代沟,就多聊聊。” 孙婉婉不免有些不高兴,却是瞅了瞅站在林江虎身后装石雕的付黑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当初在北大门口听到付黑地哼哼的那首庸俗小曲,这妮子便对付黑地起了兴趣。 而刁丽茗则很听孙百万的话,毕竟孙百万非常非常有钱,又是自己的金主,于是刁丽茗在后面偷偷拉了拉走神的孙婉婉,先开口应承道:“叔父,我早就想正式认识一下林大哥了,您不知道,凤姐姐和云姐姐老是夸林大哥,简直啊把他夸成了天下间少有的男子。”说着扭头跟林江虎寒暄起来。 林江虎此时也不好拂袖而去,只得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孙百万他们闲聊起来,而孙婉婉也找个了机会对付黑地问道:“付大哥,你也看红楼?” 付黑地先看了看林江虎的脸色,见林江虎微微点了点头才咧开大嘴翁声道:“啥是红楼?俺没文化,只知道青楼。”自从上次的牛奶事件后被付黑狠狠训了一顿,付黑地也算勉强知道了有些场合自己的身份不能随便插嘴,虽然林江虎不一定介意,但影响却是很不好。 “噗!”正在喝着茶暗地里观瞧林江虎的耐心的孙百万不禁忍不住一口茶喷出来,然后赶紧咳嗽着掩饰,接着上下打量了一番付黑地,微笑着对林江虎问道:“林小兄弟,还忘了请教,你身后这位兄弟高姓大名啊?” 结果付黑地没大没小的毛病又犯了,没等林江虎说话就自己抢着回答:“哦,你是问俺名字啊?俺叫付黑地,和这俩傻妞是在火车上认识的,至于啥子红楼白楼的,俺是真不知道。” 孙百万暗里想了想,自己让人收集的关于林江虎和他身边人的情报里,确实有这么号人物,明里的职务是虎卫的队长,不过似乎身手并不异常突出,身份背景只知道是从南沙来的土著,林江虎现在手下最大的武装力量红巾军的统领付黑是他叔叔,有小道消息说付黑此人在南沙很有些名气,不过在内陆也只是默默无闻之辈。 想到这里,孙百万也就打起了精神,这付黑地也不知真没文化假没文化,但看自己宝贝闺女的样子,似乎对这个黑大个有些兴趣,于是孙百万笑道:“呵呵,付小弟自谦了,我这个女儿啊我非常清楚,是个十足的红楼迷,她既然问你看过红楼没有,肯定是有些理由的。”说着扭头望着有些扭捏的女儿笑了笑:“婉婉,你说是不是啊?” 孙婉婉撅了撅嘴,略带羞恼地白了父亲一眼,又瞪着付黑地质问道:“你说你不知道红楼?那你怎么会哼呆霸王薛蟠的曲儿?” “擦!”付黑地一愣,马上啐了口道:“俺一直以为像俺这么有内涵的男银又隐藏得这么深应该无人能发现俺的光辉,想不到就算俺隐藏得再深,也掩盖不了俺如此富有文化气息的红楼范儿!”说着还摆了个风骚的pose。 “呕!”众人纷纷栽倒,不过一时间气氛总算活跃起来,林江虎也将原本急躁的功利心放到一边,开始和经验老到的孙百万探讨起当前的局势问题,虽然孙百万并不正面接招,但一些旁敲侧击的指点还是让林江虎学到不少东西。 而抛开木讷伪装显露出闷骚本质的付黑地则干脆和两女到旁边的亭子里边吃边聊,当然主要是孙婉婉和他聊红楼,至于刁丽茗刚开始还忍着不耐插上几句,但压根儿没看过红楼的她自然是自讨没趣,被付黑地毫不留情的嘲讽了两次后便干脆坐到一旁发起短信来。 要说这个和她短信传情的男子,简直让刁丽茗认为是佛祖听到了她的请求赐给她的金龟,这个名叫李威的年轻男子也是北大的学生,父亲是粤西和西北接壤处的一个矿主,虽说跟粤西矿王孙百万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但身家也是轻松过亿。 谁知就是这样一个身价不菲还有些小帅的富二代,自从在一次校园舞会上遇见和孙婉婉在一起的刁丽茗,便对她展开了疯狂追求,一副非她不娶的架势,对刁丽茗基本是有求必应,光范思哲的限量包包和衣服就送了足有两大箱,把个拜金女乐得不行。 昨晚刁丽茗缠着孙婉婉聊了一晚的话题便是这件事,看她一副花痴模样,孙婉婉还打趣她“金钱橘也有春天”。 不过让刁丽茗微微有些纳闷的是,李威有意无意地总喜欢打听孙百万的消息,刁丽茗也为此问过他,李威的解释是孙百万身为粤西的头等大人物,自己当然很仰慕,故此便关心他的消息多一些,也好以后娶了刁丽茗之后能更好的和孙百万打上交道。 被爱情和金钱双重迷雾蒙蔽了双眼的刁丽茗自然把仅有的一点戒备心丢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时和李威聊起天来,李威又似乎无意的问她在哪里以及孙百万近况如何。 刁丽茗偷偷瞥了一眼远处聊得正欢的孙百万和林江虎两人,又回头瞅了瞅同样投机的付黑地和孙婉婉,不禁有些不爽,想都没想便回了条短信,竟然将孙百万在郊外秘密会客拉自己和孙婉婉来做陪聊的事情告诉了李威。 半晌后,李威很温柔地回了条短信:“哦,那宝宝你想没想我,我送你的那条情侣项链戴了没?你仔细看项链吊坠的右侧,有个隐藏开关哦,你按下开关里面有我藏的订婚钻戒哦。” 刁丽茗幸福得快飞了起来,二话没说就托起那枚心形的白金吊坠,仔细摸索下果然发现右侧有个不显眼的按钮,急忙心情激动地按了下去,就见吊坠弹开,里面真的有枚钻戒,不禁喜出望外,只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惜这个自以为幸福的拜金女不知道,她按下按钮的一瞬间,便有一颗卫星开始接收到她所在地的gps定位信号。 而正是她这不起眼的轻轻一按,很多人的命运将会改变,甚至连帝国的未来都将出轨…… ------------ 第五十九章 男人的气 更新时间:2010-10-25 上帝最伟大的发明是猴子,而猴子最伟大的发明则是语言。林江虎现在就感觉自己像只被人戏耍的猴子,在深谙外交辞令的孙百万面前一筹莫展。从早上到这荒山野岭的不起眼小院子里共进早餐一直谈到现在都快上午十点多了,林江虎虽然学到了不少有用的小经验,但只要一涉及到敏感的问题,孙百万总能云里雾里给你绕上一大圈,最后似乎连你自己都觉得得到了答案,其实过会儿你才能醒悟过来他实际上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都没讲。 再次看了看时间,又扭头瞅了瞅依旧谈得火热的付黑地和孙婉婉,林江虎终于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了,毕竟粤北和广南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处理呢,当前的局势下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宝贵的。 “孙家主。”林江虎收敛起脸上的微笑,连称呼也重新正式起来:“聊了这么久,晚辈受益良多,不过家里还有些琐事需要我回去处理,晚辈就不继续叨扰了。” 孙百万脸上依旧挂着和善的微笑,放下手中的茶碗点头道:“林小兄弟客气啦,既然你家中有事,那为兄也不留你啦。”却并没有起身告别,因为对面的林江虎也是坐着没动,明显话还未说完,而且孙百万已经猜到林江虎要说的是什么事了,不过孙百万这次也没有回避,其实在他看来,年纪轻轻在传闻中冲动莽撞的林江虎能忍到现在已经非常不错了。 果然他话音刚落,就见林江虎拱了拱手,沉声道:“不过晚辈在临走前还有几句话不吐不快,如果有哪里冒犯了孙家主,还请您多包涵。” 孙百万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依旧客气道:“林小兄弟这是哪里话,客气啦客气啦,有什么话尽管直言。” “好!”林江虎微微眯了眯眼,却是转向一直不丁不八地站在孙百万身后半步距离的华叔,开口道:“还烦请这位华叔将晚辈带的那幅地图拿来。” 孙百万此人深信一个真理,那就是小心无大错,他昨晚之所以让华叔出面,也是让他唱白脸,以惯例的名义将林江虎等人的一些随身物品暂代保管起来。虽然他通过当前局势分析得出的结论和林江虎无二,认为对方现阶段没有任何理由会暗算他,不过从安全第一的角度出发孙百万仍旧做足了工夫。 但此时林江虎提起来此事,虽然看上去是无意之举,但孙百万还是难免有那么点尴尬,要知道像他这种谨小慎微的人在为人处世方面也多半讲究个圆滑,从他连肉体都在努力向圆球的形态进化就可见一斑。 “咳!”孙百万干咳一声,扭头对华叔使了个眼色,佯怒道:“华叔,这是怎么回事?林小兄弟可是我信得过的客人,赶紧让人把他的东西都取过来!” 林江虎暗地里不禁有些好笑,这头老狐狸也真是会演戏,而且也未免太谨慎了,刚才这句话听上去是教训华叔,可实际上依旧谨小慎微地没让华叔离开他身边半步,而是让其他手下把东西送过来,并且还只是林江虎一个人的东西。这头老狐狸啊,倒也小心得过头了。 没两分钟的时间,便有人将林江虎的物品送了过来,其实就一幅地图、一把虎牙匕首还有一把科诺克自动手枪。 林江虎很知趣地没有去接匕首和手枪,只是拿过地图摊开在树根制成的简陋茶几上,这幅帝国全图着实不小,几乎占据了这个四人环抱的大树根全部的位置,连茶具都只能先放到一旁的地上。 地图上被林江虎用各色荧光笔做了许多标注,比如东北区域被涂成了绿色,上京区域则是黄色,而西北区域则是醒目的红色。 “孙家主请看。”林江虎随手掰了根树枝,指着地图上红色的西北区域,然后树枝迅速滑向被标注为浅蓝色的粤西以及被标注为深蓝色的粤北,神情肃穆道:“与西北接壤的三个地区中,上京区域二龙相持,郎家绝不敢冒进。而在你我两家中,虽然我正在和南粤陈家争斗,如果郎家从背后插入战场的话,我确实面临腹背受敌的大危机,甚至有很大可能会被迅速歼灭。” 说着林江虎瞥了眼孙百万,可惜这死胖子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真实想法,只得继续道:“可孙家主应该知道狼这种动物野心可是很大的,仅仅只是粤北两省的话绝对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就算再加上个广南只怕也不够。到时候唇亡齿寒,恐怕孙家主的粤西也难以独善其身了。” 林江虎说完之后便盯着孙百万,想看他有什么反应,哪知道孙百万却是笑眯眯地沉默,半晌后才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似乎是自言自语地开口道:“我以前啊看过一个小故事,说是有只小猪和另一头小猪打架,结果从背后钻出匹狼,这头狼费了不少力气才杀死了小猪,想全吃完还得费不少工夫。结果还没等这匹狼吃完,才发现另一头半死不活的小猪已经被一条蛇吞了下去。于是狼很生气,想去吃掉蛇,谁知这时候吞掉小猪后变大了不少的蛇挂靠到了两头在争夺王位的老虎中的一头名下,这头老虎说不定还是狼的伙伴甚至老大,你说这狼还能轻易吃掉蛇么?” “嘶――”这么明显的暗示林江虎哪里还听不出来,当下心惊不已,他是完全没想到这谨小慎微的孙百万竟然早已有了做黄雀的打算,但是心中仍旧有些疑惑:“那蛇就不怕小猪知道了之后去告诉狼么?” “呵呵!”孙百万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可在现在的林江虎眼中已经不是和蔼而是阴险了,就听孙百万淡然道:“那只怕局面会变成狼和蛇一起先吃了小猪然后再谈其它事情了。” “嘶――”林江虎不禁有些愕然,转瞬间又有些愤怒,全然忘了这种争天下的游戏中原本就没有什么道义可言,脸色阴沉道:“孙家主恐怕还不了解有时候小猪里也有属饿虎的,要是真逼急了说不得临死前也要吃几口蛇肉的。” “噗!”孙百万刚润嗓子的一口茶全喷了出来,脸色也慢慢严肃起来,却是什么都没有说站起身来示意林江虎跟他走,等他们到了付黑地和孙婉婉视线不及的地方,孙百万才猛地转过身来,脸上脂肪乱颤道:“年轻人!先前我心里还夸你耐性不错,可现在看来,你就是头犟驴子!什么狗屁饿虎!老虎有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么?” 见林江虎只是沉着脸没有反驳,孙百万的脸色才微微好了些,继续教训道:“你以为你现在玩的是什么游戏?啊?还是满脑子道义侠义仗义的江湖仇杀那么点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笑话!这是天下洗牌的世家战争!你要搞清楚在战争里没有人欠着你的,也没有人就该为你牺牲为你做什么!另外你要搞明白,江湖帐江湖了,而这里不是什么狗屁江湖!既然你已经加入了这场战争,就趁早收起你那江湖里的一套,否则迟早要吃大亏!” 听了这顿臭骂,要是当年那个年轻气盛的林江虎恐怕早就怒发冲冠不管不顾了,可现在的他不但没动手,反而从刚才的愤怒中冷静了下来,片刻后对着孙百万微微躬身道:“是晚辈孟浪了,多谢孙家主当头棒喝,受教了!”语气还很是真诚。 “呃?”他这份从容反倒是让孙百万一愣,然后原本消失的微笑也瞬间回到了脸上,似乎刚才那个暴怒起来气势惊人的粤西矿王不是他一样,就听孙百万赞了句:“好,好!林小兄弟果然不凡啊,为兄也希望你能保持这种克制、谦逊、能知错的脾性,要明白这天下间哪个能号令一方的大豪不是一口气一口气的憋出来的。” 笑着拍了拍自己惊似三胞胎临产的大肚皮,孙百万感叹道:“气度气度,之所以叫气度,正是因为能憋气,而且这憋气还要有度!作为一个男人,受不得气又不敢撒气的充其量是个狗熊,能受气却不会出气的就是只鸭子,受不得气光会撒气的则是头野猪,只有既能够受气又懂得撒气的男人,才称得上英雄!” 这番沉淀着作为一方大豪数十年屹立不倒的孙百万的人生智慧的感言,让林江虎有了此行最大的收获,望着孙百万的目光也不禁有了些尊敬。而且内心也在感叹这些经历过无数风雨才成长起来的各路霸主们果然都不是浪得虚名,就连孙百万这个行事最低调的粤西矿王都有如此智慧,不得不让林江虎把原本的全力以赴提高到超级赛亚人变身的程度。但同时浑身上下的热血也是沸腾起来。 能与各路英雄会猎天下,何等幸事?死亦无悔矣! 而孙百万说完之后便率先往回走去,同时头也不回地低声道:“而且刚才那个小故事啊也不是只有那一种说法,因为蛇有时候也是头小猪,他也明白狼固然可怕,可老虎也不一定就好伺候,所以如果其它小猪能扛得住那头狼的前三板斧,那么说不定这头小猪不但不会变成蛇,反倒会看准时机去狼窝溜达两圈以牵制狼的攻势,或者干脆和其它小猪一起对付这头狼。毕竟啊,小猪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不是去冒与虎谋皮的风险。” 老老实实跟在孙百万身后的林江虎眼前一亮,已经听明白了孙百万的意思,只要林江虎这边能顶得住西北狼的压力,让孙百万有把握下注的话,孙百万也决计不想去和赌性太大的少壮派做交易,至于卖了林江虎之后再去投靠老佛爷的可行性更低,因为那样一来本就多疑的老佛爷能信得过他么,就算迫于形势接受了他的投诚恐怕也会秋后算账。 想明白这些,林江虎不禁心头微喜,不由暗自感叹这人生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 可惜无论是尚显稚嫩的林江虎还是谨小慎微的孙百万,甚至就连上京那几个老谋深算的大妖怪都没有想到,那头西北狼会对一个名字古里古怪的品牌有着某种非同一般的偏好。 美特斯邦威,不走寻常路…… ------------ 第六十章 收紧菊花憋着气 更新时间:2010-10-26 回转之后,林江虎便准备告辞,他此行的目的虽然没有达到,但也不是全无收获,毕竟学到了不少东西还知道了孙百万下一步可能的打算,而且从孙百万的那个小故事里还能听出一点,那就是孙百万对陈家的南粤两省也有些想法,回去后可以和桑拿叔好好商量一下,看是否能从这一点出发拉拢孙百万瓜分南粤,哪怕是将福南省拱手让给孙百万也行,以期能够迅速消化掉南粤从而打开南九省现有的僵持局面,也让郎家无机可乘。 想到这里,林江虎这些日子里一直压抑的心情终于略微好了一点,毕竟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要有点希望才好。 “孙家主,多谢您对晚辈的指点,晚辈便先告辞了,希望以后能有合作的机会。”林江虎微微躬身拱了拱手,脸上也带着微笑。 孙百万该说的该指点的都已经做了,自然再不挽留,也客气道:“呵呵,那好,为兄也不留你吃饭了,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聚。”说着对还在全神贯注和付黑地聊红楼的孙婉婉招了招手,朗声道:“婉婉,你林大哥要走了,你送送他。” 刚才还不怎么待见林江虎的孙婉婉此时却变得依依不舍了,跑过来用期盼的眼神望着林江虎道:“林大哥,你们吃过了饭再走吧,好不好?”眼角的余光却是盯着跟在她身旁的付黑地。 这点小动作小心思哪里瞒得过孙百万,不禁伸出手指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哑然失笑道:“你啊你,林小兄弟家中还要要事呢,哪里能陪你闲聊。而且我看你啊,恐怕不是舍不得你林大哥,而是舍不得这位付小弟吧?”最后半句竟然隐隐带了点调笑,也足可见孙百万对这个宝贝女儿的爱怜。 此话一出,孙婉婉顿时弄了个大红脸,一跺脚娇哼一声便低着头跑到了还在一旁发短信的刁丽茗身旁,看都不敢再看付黑地这边。 而付黑地虽然脸皮是又黑又厚,但此时也忍不住有些黑中发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冒充憨厚道:“嘿嘿,嘿嘿,俺这魅力是不是大了点?下次俺改,俺改,嘿嘿……”可惜这厮的傻笑怎么看怎么猥琐。 孙百万不禁再次哑然失笑,却只是摇了摇头也没去计较付黑地的没规矩,只是对着哭笑不得的林江虎拱了拱手,和声道:“林小兄弟路上注意安全,为兄祝愿你回去之后马到成功!” “多谢!晚辈告辞!”林江虎和孙百万道别完之后,便准备带着付黑地到院子外和五名虎卫会合,然后拿回自己这些人的随身物品返回广南。 哪知道他和有些幽怨的付黑地还没走出院门,便有一名孙家的保镖行色匆匆地跑了进来,经过林江虎二人身旁的时候还有些戒备地瞥了两人一眼,然后跑到华叔面前低声报告着什么。 片刻后,林江虎右脚刚刚踏出院门左脚还未抬起的时候,就听身后的孙百万喊道:“林小兄弟请留步,山下稍稍出了些状况,等我的人查明情况之后再走要安全些。”他话音刚落,院门外便出现了几名手持自动步枪的孙家保镖,虽然枪口没有对准林江虎二人,但此时拦在院门处的意思很明显。 林江虎此时倒是谨记孙百万的教导,男人嘛,该憋气时就憋气,否则不看清局势便随意绽放菊花的话恐怕不但气放不出来还得被人爆掉菊花。 “我不着急,孙家主可以让人慢慢查。”林江虎收紧菊花,憋着气,努力一脸平静地转过身来,对没有走过来而是离着自己有段距离的孙百万问道:“不过可否请孙家主告知晚辈山下究竟出了什么状况,说不定晚辈还能帮上些小忙呢?”他也没有挪动脚步,因为他很清楚不管山下是出了什么状况,反正自己现在是嫌疑人,看孙百万和自己保持的距离便能猜到这点。当下首要的任务是先搞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然后洗脱自己的嫌疑。 孙百万却是暗自点了点头,心说这林江虎能被老佛爷看中除了机缘之外果然也有些非凡之处,虽然先前听故事的时候吃惊之下乱了分寸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口威胁自己,但能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努力补救,虚心地接受自己那些逆耳的忠言,还能马上应用。 只看他现在这副不骄不躁不怒不狂的淡然神情,至少孙百万知道自己在二十五岁时还做不到这一点,哪怕仅仅只是装出来的,也做不到。 其实,装也是种本事,从最不入流的装逼我爸是李刚,到大成境界的装傻大智若愚,以及传说中的装孙子你爷爷是我亲爹,如此种种皆是神通。 想了想,孙百万也是微微一笑,不顾华叔的劝阻缓步向林江虎走过来,同时解释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留在山下的两个暗哨刚刚和这边失去了联系,华叔已经派了一个小队去核实情况了,还请林小兄弟不要多心,就陪为兄在这里再聊几句,等确认山下安全再走也不迟。”他对脚下步伐和说话速度控制得很好,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正好离林江虎还有十来步的距离,以便观察林江虎的反应。 林江虎也没有掩饰自己的疑惑,微微皱眉道:“孙家主客气了,我也不赶时间。不过恕我多言几句,我和我这六个兄弟昨晚便经过了这位华叔手下的检查,随身物品也都交出去了,今早来这里坐的车也是贵府的,玻璃都是不透明的,自然是没有任何嫌疑。更何况如果是我想对孙家主不利,恐怕也不会亲自前来而且也不会发动的这么早,否则岂不是自投罗网?” 这些程序本就是谨小慎微的孙百万亲自安排的,自然是一清二楚,此时也点头道:“林小兄弟说的不错,所以我也未曾怀疑过你,如果按我的推测,应该是内鬼。”说着孙百万便是脸色一沉,冷声道:“我此次和你会面本就是秘密出行,甚至除了我和华叔以外,其余的手下人也是今早出发前才知道要来此地。不过……我的这些近卫都是信得过的,而且他们也不可能携带任何能向外发送信息的设备。” 一旁的华叔这时脸色却有些难看,毕竟孙百万的安全工作一直都是由他亲自负责的,此时忍不住开口道:“家主,我的这些手下您是知道的,绝对是忠心耿耿的。” 孙百万微微眯了眯眼,点头道:“这点我当然相信,可我的行踪是如何泄露的?要知道此行我可没带多少人,一共也就四五十名近卫,而且这里离家族大本营尚有不短的距离,如果真中了埋伏的话,说不得我这粤西矿王还真得葬身此地!” “这……”华叔不禁额头微微冒汗,赶忙道:“家主放心,我刚才已经让人去给大本营发送消息了,让他们直接派直升机过来,最快的话二十分钟就能赶到。就算有人意图对您不利,我拼了这条老命也会坚持到直升机飞来的。” “呵呵,华叔言重了,我也只是对泄密的事不满罢了。”孙百万其实也不相信有谁能在粤西这一亩三分地轻易干掉他,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来这荒山野岭和林江虎会面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再笑几声,就见刚才被华叔派去取卫星电话的那名手下有些慌乱地飞奔过来,顾不得林江虎在旁,直接报告道:“华……华叔!所有的通讯设备都失灵了!有……有人屏蔽了这附近所有的电子信号!” “嘶――”华叔脸色瞬间黑了下来,猛地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低喝道:“那让大本营派直升机过来的消息发出去没有?”情急中竟然将这名足有一米八几的壮汉提了起来,可见这貌不惊人的老头儿武功不凡。 “咳……咳……”那名壮汉连连咳嗽了几声,才挣扎道:“没……没来得及发出去,就已经屏蔽了,啊……”话未说完便被华叔狠狠扔到了地上。 “废物!”华叔骂了一句之后,才想起来自己更是失职,赶忙对同样脸色阴沉的孙百万低声道:“家主,属下无能,还请您责罚!” “责罚?哼!”孙百万一直讲究安全第一,这次竟然在自己的地盘儿陷入未知的危险,盛怒下完全忘记了什么圆滑什么憋气,或者此时也是该撒气的时候,冷声道:“责罚你就能挽回危局?别废话了,赶紧联系下山的那个小队回来,敌人既然有备而来肯定不止这点手段……草!还联系个屁!老子都忘了被屏蔽了!行了,那就赶紧收拢还在山上的近卫,依托这个院子进行防守,同时用家族特定的暗语往天上打信号弹!我要没记错的话,这附近不远还有家族的一处小型驻地,应该能看见我们的信号!” 林江虎此时则是和付黑地对望了一眼,这屏蔽全波段信号的手法他们在南山突袭花家大院时用过,当时便听许全行吹嘘过那是他改装了从叶夫人那里得来的一部军用电子战专用仪器,才能够阻断南山上所有的电子信号,而且也无法维持太长时间,毕竟能从军队里弄出来的也都是些阉割品,就算经过许全行改装也无法媲美战场上的电子战效果。 这伙意图不明的敌人竟然能动用这种装备,可见来头也不小,莫非是那头狼?没道理啊,放着粤北的便宜不捡来啃粤西的硬骨头。林江虎也来不及多想,对孙百万沉声道:“孙家主,城门失火,我就算是池鱼也无法独善其身,所以我和我这几个兄弟便也听从你们的统一指挥吧。” “呃?”孙百万不由多看了林江虎几眼,终于点点头道:“好!如今为兄深陷危局,也就不客套了,这情我自然会记在心中!”说着对华叔吩咐道:“华叔,赶紧将林小兄弟他们的东西都拿过来,另外再分几条长枪给他们,然后你再去把小姐藏到院子里的地下室去,快!” “父亲,出什么事了?”孙百万话音刚落,原本在远处对身为红楼知己的付黑地依依不舍的孙婉婉听到声音赶了过来,刁丽茗也捏着手机跟在她身边,两女都是一头雾水。 “没什么事,你只管跟华叔去地下室,先待在那里别出来。”孙百万挤出个微笑,正待再安抚女儿几句,一扭头恰巧看到了刁丽茗手中的手机,不禁一愣,想起了什么,问道:“婉婉,你和丽茗都带了手机是么?”见两女点头,孙百万继续道:“现在还有信号么?” 孙婉婉连忙去掏手机,而刁丽茗则是马上摇了摇头:“回叔父的话,刚刚手机便没有信号了,短信都发不出去。” 孙百万却是眼睛微微眯起,和声道:“哦,那把你的手机给我看看。” ------------ 第六十一章 东北虎,西北狼 更新时间:2010-10-27 刁丽茗稀里糊涂就把手机交了出来,孙百万很快就看到了她和李威发的那些短信,脸色立马阴沉起来,冷声道:“把你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 “啊?”刁丽茗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孙百万要自己的项链,本能地惊讶了一声。 旁边的华叔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丝毫不客气地低喝道:“发什么愣!赶紧把项链取下来!”以刁丽茗的身份地位,华叔根本就不给她留一点情面,要不是孙百万没有让他动手的意思,他都要强取了。 刁丽茗吓得脸都青了,赶紧手忙脚乱地去解脖子上的项链,哪知道手抖得厉害反而解不开,还是好心的孙婉婉帮她解下了项链,递给了脸色阴沉的孙百万。 孙百万仔细看了看项链吊坠右侧的那个隐藏开关,然后将其交给身旁的华叔:“把它砸开!”说着又扭头去看刁丽茗的反应,发现她虽然有三分惊恐,但更多的却是茫然,不由换上副笑脸和声问道:“丽茗,这个送你项链的李威是哪里人,家里是做什么的?” “啊?”正盯着反拿匕首准备砸开吊坠的华叔的刁丽茗猛然听到孙百万的问话不由吓了一跳,等听清楚后赶忙老老实实地交代了李威的身世背景。 其实她知道的也就是些大概情况,几句话刚说完,华叔那边也砸开了吊坠,露出了里面的电子零件,在许全行那里见过此类东西的林江虎看了看之后确认道:“这是跟踪定位用的gps信号发射器,能做到这么精密估计不是一般的势力。” 他话音刚落,就听孙百万咬牙切齿地低声道:“想不到我处处谨慎,到头来反倒在自家门口栽了跟头,还是大意了,大意了,唉!” 总算洗脱了自己失职嫌疑的华叔却是更加暴怒,猛地抄起匕首就往正不知所措浑身发抖的刁丽茗刺去,嘴里喝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小贱人,我要你死!” “住手!”却是孙百万一声低喝阻止了华叔的刺杀,摆手道:“算了,这时候跟个*的小姑娘较个什么劲。” 匕首虽然在离刁丽茗心口还有一拳的距离停了下来,但受惊过度的刁丽茗还是两眼往上一翻晕死过去,旁边的孙婉婉也是吓得目瞪口呆,哪里还有心思去搀扶刁丽茗,结果刚才还捧着钻戒幸福不已的拜金女直挺挺地栽倒在地,后脑勺磕在一块小石头上昏迷不醒。 孙百万此时也顾不得再去安抚受惊的女儿,只是对华叔吩咐道:“华叔,情况远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所以婉婉也不必去地下室了,待会儿就紧紧跟在我身后,华叔你护住她。” 醒过神来的孙婉婉小脸煞白,望了望地上昏迷不醒的刁丽茗,迟疑道:“父亲,那丽茗呢?” “她?”孙百万只是瞥了眼地上的刁丽茗,冷声道:“让人把她拖到地下室去,放在那儿不用管了。”说着看了看一脸不忍的女儿,终究还是安慰道:“婉婉,这次来的敌人目标可不是她,说不定她躲在地下室反倒能躲过一劫呢,行了,不要爱心泛滥了,跟在我身后不要说话。” 说完再不去理会女儿,一边往院门外停放的车辆走去一边对刚刚拿回随身物品并装备了一支ak的林江虎低声道:“林小兄弟,那个李威的家世不似造假,起码他所说的父亲李德山确有此人,是粤西和西北交界处清远县的一个矿主,虽然只是个小人物,但这李威既然能借用此人的名号,多半便是和西北的那头狼有些牵连。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次来对付我的便是那头狼。” 林江虎先前也猜测过会不会是那头狼要对孙百万动手,只不过理由站不住脚罢了,此时听孙百万这么说,不禁疑惑道:“孙家主,就算真是那头狼要对付你,可我们俩此行的会面完全是临时定下的事件,从刚才的项链和手机短信来看,对方明显也是早上才知道你在此地并且有机可乘的,这么短的时间里那头狼又能调集到多少人马,而且仓促行事也不可能对你的生命安全构成多少威胁啊。” “唉。”孙百万此时却是叹了口气,摇头道:“林小兄弟,你说的是没错,可既然对方能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山下的暗哨,而且后来派去的那支小队到现在连一枪都没有放,十有八九也是被干掉了。要知道我的这些近卫可也不是吃白饭的,身手和装备都是一流水准的,这只能说明这次来的敌人是精锐中的精锐,再说这覆盖整座小山的全波段信号屏蔽的手段可不是一般民间组织能使得出来的。所以只有一个结论,这绝对是西北那头狼派来的人马,甚至有可能是其手下最精良的‘西北狼’,而且看样子那头狼早就对我动了心思,将人马早早潜伏到了云山境内,否则也不会来的这么快。” 这孙百万不愧是心思缜密之辈,凭着些蛛丝马迹倒也将事情经过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过说来也巧,郎铁心带领先锋营才刚刚潜入云山没多久,李威那边便意外得知了孙百万的行踪,也算是孙百万运气不好吧。 林江虎也认同了孙百万的猜测,微微点头道:“孙家主分析得倒也在理,我只是搞不懂为什么那头狼不去我的粤北捡便宜,反倒来你这里打秋风,他脑筋有问题么?” “呵。”孙百万苦笑一声,眼睛微眯道:“我看啊,郎超飞不但脑筋没问题,反倒是深得兵法精髓。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去你那里捡便宜,可他偏偏剑走偏锋不走寻常路,这不我还真着了道儿。而且你再想想,如果这次我真的丧命于此,粤西会陷入何种境地?” “嘶――”林江虎微微一想,也不禁大惊失色,倒吸两口凉气。 孙百万也苦着脸点了点头:“看来你也想明白了。不错,我孙百万既然能号称粤西矿王,在粤西这一亩三分地自然是一言九鼎的土皇帝,可这是我活着的情况下!只要我一死,以我那几个整日里花天酒地花钱如流水的儿子的德性,势必镇不住场面。再加上那些各怀鬼胎的大矿主们势必会乘浑水摸鱼,意图取代我们孙家的地位,或者干脆瓜分我们孙家的地盘。那时候一盘散沙的粤西,还拿什么去抵抗西北那头狼?只怕都是望风而降,那头狼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粤西,到时候你的粤北,陈家的南粤,甚至东粤,还不都是那头狼的囊中之物?而且上京那边还抽不出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头狼细嚼慢咽。” 前半部分林江虎却是想到了,可这最后几句话却是让林江虎脸色更加难看,半晌才咬了咬牙道:“孙家主,晚辈虽然能力有限,但在战斗方面还有几分自信,必定尽全力护你杀出重围。” “呵。”孙百万总算挤出个微笑,点了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竟然在祈祷:希望来的不是西北狼,就算来的是西北狼,那么那个杀人魔王可千万没来,否则……这次可是插翅难飞了。 世家豪强的世界里流传着六个字“东北虎,西北狼”,讲的便是各路霸主手下最骁勇善战威名远播的两支人马,一支是东北何家手下的“东北虎”,单兵作战能力天下无双,号称以一当百,可见其战力之恐怖。另一支则是西北郎家的“西北狼”,虽然单兵作战能力可能远不及东北虎,可真要打起来却让东北虎也要忌惮几分,毕竟老虎发起狂来才不要命,饿狼却是亡命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所以也难怪就连孙百万这种见惯大风大浪的一方霸主在猜到来敌可能是西北狼的时候脸上血色也不禁褪了几分,而那个杀人魔王比西北狼还让孙百万忌惮,可见其恐怖。至于自称战力超群的林江虎在孙百万眼中,自是远远敌不过那人了。 孙百万和林江虎等人在召集过来的虎卫和孙家近卫的保护下靠近了院子外的车队,一共也就四十人不到,除了先前折损的那两名暗哨和一支小队以外,还有四名近卫分头向四方而去以便提前示警,另外还有两人早拿了信号弹去后山施放并吸引敌人注意力。 离着车队还有十几步的距离,林江虎突然停了下来,皱眉道:“不对!” “嗯?”孙百万也是一愣,身旁的华叔则是马上护住孙婉婉,另外还有四名近卫紧紧贴住孙百万,不留任何防守空隙,也算训练有素,但离东北虎、西北狼等超一流精锐的水准还差得远了。 林江虎则是伸手示意付黑地和虎卫向自己靠过来,然后眯着眼观瞧前方,那里除了一溜儿越野车之外便是光秃秃的山石以及蜿蜒下山的土路,最近的树林也在五十步开外,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走!撤回院子里!”林江虎只停了不到十秒,便当机立断道:“注意不要慌张,护住孙家主的人再增加四名,另外准备好闪光弹……”孙百万的这些近卫虽然没有配备什么重火力,但装备倒也比一般的特警齐全。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华叔打断道:“现在退回去死守岂不是坐以待毙?你要搞清楚这些车都是防弹的,而且其中有两台还加装了钢板,只要我们上了车,直接冲下山去脱险的机会更大一些。”这华叔习武多年是个搏击高手不假,但在有些江湖细节方面便远不如野路子出身又经过蒯伯仁调教的林江虎,要知道蒯伯仁当年能在各大家族势力目中无人的鸿门里闯出“通天王”的名号可不是光凭鸿门令和运气的,什么样的腥风血雨没经历过。 林江虎本不想浪费时间解释,可看见孙百万也是脸带些微期许地望着那些车子时,只得语气严厉地快速道:“孙家主!现在这个时候你可不要当局者迷啊!你想想那两个去后山放信号弹的人去了都有几分钟了,到现在也没看见信号弹,说明后山也有敌人。你再注意看那些车底盘下的地面,看见没?基本上都比先前多了点枯枝、小石子之类的,明显是做手脚的人没注意,习惯性地掩饰痕迹。” 这也确实是敌人的纰漏,一般的车队到了荒郊野岭也就随随便便停在那儿了,可孙百万的车队停之前却有个不起眼的小细节,就是将地上的杂物粗略地清了一遍,当时还在车上略微等了一会的林江虎觉得好笑便记住了,没想到现在反而派上了用场。 孙百万这才变了脸色,脑子也清醒起来,再也顾不得什么坐车逃生的念头了,当机立断道:“华叔,从现在起,你们都听从林小兄弟的统一指挥!”说着对那些孙家的近卫低喝道:“这次只要能逃出生天,你们都重重有赏!” 可惜由于这一耽搁,在原地停留过久的他们自然让精明的敌人发现了不对,就听“噗噗噗”几声闷响,那处遥远的树林里飞出几个状似榴弹的东西,在半空中炸裂开来,顿时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闪光弹! ------------ 第六十二章 孙家皮 更新时间:2010-10-28 除了有所防备并且身手灵敏的林江虎以外,其他人多半都陷入了暂时的失明状态,只有极少数运气极好或者像华叔这种反应极其迅速的人才躲过一劫。不过那些被闪中的近卫们也没有太过慌乱,仍旧克制着对失去视野的恐惧站在原地。 “啊!”孙婉婉却是没有经过此类训练,眼前突然白茫茫的一片顿时将小姑娘吓得惊声尖叫起来,让其他那些同样失去视野不明敌情的近卫们也不禁更加紧张起来。 林江虎此时却是放下手臂,抬眼往树林那边观瞧,就见有近十名身着迷彩服的身影从里面窜出,林江虎抬手就是一个三连发,将其中一名刚刚抬起枪口的武装分子打翻在地。却阻止不了其他人的开枪,顿时便有三名最前面的失明近卫倒下。 听到枪响的失明近卫们终于开始骚动起来,这一切离闪光弹爆炸只不过几秒钟,林江虎再次精准的点杀一名武装分子,同时大声喊道:“别乱!都半蹲下来!刚才准备好的闪光弹用力往前扔,快!” 先前林江虎让孙家近卫们准备闪光弹的时候,虽然被华叔打断,但还是有些人拿出了闪光弹,此时慌乱中听到有人指挥,赶紧想也不想便将握在手中多时的闪光弹用力抛投了出去。 “噗噗噗”连续的沉闷爆响,还伴随着枪声以及一声爆炸,等林江虎再次睁开眼时,就发现从树林里冲出的那些人已经卧倒在了地上各自做着无规律的闪避动作,应该是被闪中了。而树林里还有一处惨叫,却是一名发射完闪光弹正准备继续发射枪榴弹的敌人,离外面太近被闪光波及到,失了准头的枪榴弹打在了树干上炸伤了自己人。 另几名发射枪榴弹的敌人虽然没有这么倒霉,但原本应该落在林江虎这边人堆里的枪榴弹也无一命中,陆续在附近爆炸,其中有一发还直接命中了车队中间的一辆越野车。 林江虎刚刚准备让自己这些人散开以免被后续的枪榴弹团灭,就见那辆越野车突然剧烈的爆炸起来,然后竟然引起了连锁反应,整个车队从中间往两头接连爆炸,巨大的气浪甚至将离的最近的几人掀翻在地,还有两个倒霉鬼被碎片击中要害当场死亡。 这也算是林江虎救了所有人一命,这波来袭的敌人神通广大,不但悄无声息地干掉了零零散散派出去的十来人,还能趁着孙百万召集所有近卫到院子里的那点时间对车队动了手脚,要不是林江虎眼尖,恐怕所有人都得葬身车内。 林江虎顾不得耳朵嗡嗡作响,甚至都没等车队的爆炸结束,就猫着腰一把拉住付黑地,大喊道:“黑子!跟我来!”也不知道付黑地听到没有,反正林江虎拖起他就往院子的方向窜去,其他人也渐渐恢复了视力,只不过被巨大的连环爆炸和气浪震慑得纷纷趴到地上,连孙百万也紧贴地面,虽然再怎么挺胸收腹也掩盖不了他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屁股。 “华叔!”林江虎一边跑一边招呼其他人,声嘶力竭地大喊:“趁着爆炸阻挡了敌人,赶紧让大家都退回院子里,注意保护好孙家主……”说着正好看见了孙百万那个大屁股,赶紧急道:“孙百万旁边的人赶紧站起来阻挡狙击路线,小心万一有狙击手……” 话音还未落,被他情急中直呼其名的孙百万反倒先抬起了头,爆炸的巨响中孙百万也没听清林江虎的话,只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于是本能地抬起了头,等听到后面的“狙击”字眼,立马连偏转的脖子都顾不得摆正,便把头往下缩去。 可惜还是晚了,就听“啊”的一声惨叫,孙百万侧面的一个正要起身的近卫被打穿了防弹背心,当场魂归地府。而孙百万也是惨叫一声,左耳被子弹擦过,又肥又大原本代表着有福气的耳朵便化为了一团碎肉,孙百万的胖脸上冷汗和热血混在一起,浑身都在发抖。刚才要是他再慢那么一点或者先习惯性地去扭转脖子的话,恐怕现在就不是左耳变成烂肉,而是脑袋了。 旁边的华叔赶紧大喊道:“起来!赶紧起来护住家主!”自己则死死将孙婉婉护在身后,这些孙家的近卫倒也不愧是受过专业挡子弹训练的,初开始失去视野和指挥的慌乱已经不见了,孙百万身边的剩下七名近卫立马或站或蹲将顾不得疼痛蜷缩成一个大肉-团以尽量减小受攻击面的孙百万护在当中,四周的近卫则警戒地面向周围。 “走!回院子里!注意保持掩护阵型,不要让孙家主暴露在狙击手的视野中!先前的狙击手应该是在我的九点钟方向,这边多组织一道人墙,其它方向也不要松懈,以防还有其他狙击手!”林江虎一边大喊,一边小幅度地挥手示意付黑地和几名虎卫靠过来,然后林江虎不动声色地靠近孙百万方向,将自己几人的身体置于孙家近卫的掩护下。同时也不敢太过大幅度地做指挥动作,只是用声音下命令,以防自己被狙击手列为优先目标。 孙百万咬咬牙,猛地半蹲起来,然后在近卫的掩护下往院子而去,原本一行人的速度还算快,而且也貌似没有其他狙击手。可先前的狙击手虽然没了孙百万的目标,但明显想将孙百万等人拖在院子外,等待暂时被爆炸阻挡住的同伙赶来围歼。 就听“噗噗”两声闷响,孙百万外侧的两名人肉盾牌被打成了糖葫芦,巨大的冲击力甚至将后面的人也带倒在地,延缓了孙百万等人的前进速度。 不过这一枪林江虎已经早有准备,两人倒下的同时他便确定了狙击手的位置,九点钟方向的那处光秃秃的山石后面的那一抹淡绿便是。这也是受时间和地形限制,不然一个精锐的狙击手完全可以找到更隐蔽更安全的地点藏匿,而不是这个附近没有第二、第三狙击点的孤点。 林江虎二话没说,抬起枪口就是一个单发,打得山石左侧飞溅起几块碎石,校准了弹着点之后马上又是一个三连发,这次打在了那抹淡绿的周围,以ak的有效射程,这么远的距离奢求一枪爆头还不如去买彩票,不过林江虎也没想能随便拿把ak就爆头掉一名狙击手,只不过是压制对方罢了。 压低枪口,后续的子弹陆续打在山石上,一时间碎石乱飞,那抹淡绿也暂时消失在了山石后面。 这时车队的连环爆炸已经到了尾声,不过林江虎等人也终于冲进了院子,依托这个不大不小的三进院落进行防守,孙百万也终于有时间处理流血不止的伤口,同时对最后进来的林江虎道谢:“多谢林小兄弟,要不是你,恐怕为兄还活不到现在。” 林江虎却依旧眉头紧锁,也没时间客套,直白道:“孙家主,现在我们离脱险还远着呢,虽然这附近没有什么制高点能让狙击手威胁到院子里的我们,但我们也冲不出去,只能做瓮中之鳖。而且我更担心对方还有大量的枪榴弹或者手雷之类的重火力,那样我们躲在这里也只不过活久一点罢了。” 他此话虽然是大实话,但却没顾及到大家的士气,就见一众近卫都是垂头丧气,反倒是运气不错只有一人挂彩的五名虎卫表情更冷漠些,付黑地也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对于他们这些南沙千岛的土著来说,从小便被恶劣的生存环境催生出一种淡漠生死的脾性,而且他们来内陆的时间都很短,还远没有被都市里的生活磨平野性变得惧怕死亡。 孙百万刚与死神擦肩而过,虽然他活到现在经历过的生死很多,但近些年随着地位的稳固已经很少陷入如此险境了,不过毕竟也是一方霸主,鲜血和剧痛终于重新激起了这个被高高在上的权利侵蚀得有些过早迟暮的中年胖子骨子里的血性。 就见孙百万一把推开还在给他处理伤口的那名近卫,猛地站起身来,环视那些垂头丧气的孙家近卫,就如同一头怒目圆睁狮鬃倒竖的狮王一般,虽然这头狮王明显有点超重。 除了安抚抽泣中的孙婉婉的华叔以外,孙家众人无一敢与其对视,就听孙百万用略显低沉的声音吼道:“你们瞧瞧自己现在的德性,还是当年我一手建立起来的那支纵横粤西无敌手的近卫军么?林小兄弟只不过说出了实际情况而已,难道你们已经连面对事实的勇气都没有了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真为你们穿的这身皮感到羞愧!” 在孙百万的低吼下,陆续有孙家近卫赤红着双眼抬起头来,可孙百万还嫌不够,继续道:“是的!不光是你们对不起这身孙家皮,就连我自己,刚才也愧对这身孙家皮!”说着猛地一把扯下头上刚刚才包扎了一半的纱布,狠狠扔到地上,指了指已经没有了耳朵的位置,大吼道:“我他娘的刚才也怕!怕什么?怕死!是的,老子粤西矿王孙百万刚刚也怕死,还吓得差点尿裤子!” “可老子现在后悔刚才没死!为什么?”孙百万不顾再次崩裂的伤口,歇斯底里地嘶吼道:“因为跟死相比,老子更怕给这身孙家皮丢了脸!所以老子现在不怕死,你们还怕么?” “不怕!”“拼了!”已经疯狂到血液逆流的孙家众人,包括华叔都声嘶力竭地大吼道:“死都不能给这身孙家皮丢脸!” 士不畏死,吼声动天! 林江虎也不禁微微色变,先前对孙百万抱头鼠窜的那一丝不屑也被敬佩所取代,能轻易逆转士气的人岂能小觑? 而这时院子外缓缓从树林深处走出的郎铁心听到这声震云霄的嘶吼,不禁微微皱眉,却是问道:“枪榴弹还有没有?” 旁边的一名疤脸男子恭敬地弯腰道:“没了,除了制成遥控炸弹装到车队底下的,其余的几颗刚才也打光了。另外……刚才的大爆炸恐怕已经惊动了山下附近的人,我们是强攻还是撤退?” 郎铁心等人也是恰逢其会,要知道先锋营原本就没有携带太多装备,要不是有一台原本用来自保的军用电子干扰车,郎超飞可能压根儿就不会让郎铁心尝试此次斩首行动,以免打草惊蛇导致原先比较稳妥的计划失败。 可是眼看着没有有效对付龟缩在院子里的孙百万众人的手段,郎铁心却是扭了扭脖子,骨节哔叭作响中冷冷道:“我今天就要孙百万死!” 却没有谁知道郎铁心内心的真实想法。 “阿房,我可以早点回去了。” ------------ 第六十四章 孙百万的最后幸福 更新时间:2010-10-30 对于像付黑地这个年纪的大男孩来说,慨然赴死似乎不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十八年后又是一条五肢俱全的好汉嘛。等到了而立之年或者像林江虎这种被命运蹉跎得提早进入了成熟期的小男人,赴死也许还尚可,但慨然多半是谈不上了,因为他们的血虽然还是热的,但里面已经有了些许牵挂。而如果再老一些,比如到了孙百万这个年纪,已经是个真真正正的男人了,那么赴死就是一件不光需要勇气还需要足够理智的事情了,这时候的死已经是没有任何浪漫色彩的,有的只是无奈,有的只是悲凉。 因为只有成了男人才会知道,你的生命承载的不仅仅只是风花雪夜刀光剑影,上面除了些许魂牵梦绕刻骨铭心以外,更多更多的是责任。 男人的责任。 平平淡淡的字眼,却能让一个男人忍受大男孩无法想象小男人无法忍受的所有折磨,也能体会到大男孩不屑一顾小男人雾里看花的莫大幸福。 这,便是一个男人所认为也认同的生命的全部意义。 而孙百万此时已经真正的平静下来了,其实有时候做决定之所以痛苦往往是因为做决定的过程,一旦走过这个过*正下了决心,痛苦也就不那么让人痛苦了。孙百万便是如此,就见他扭头对气急败坏的林江虎歉意地笑了笑,低声道:“小兄弟,为兄对不住你,只有来生再还了。” 如此平静的反应反倒让林江虎不知所措,搞不清这孙百万死到临头还发什么疯。就见孙百万又扭头对脸色十分难看的华叔吩咐道:“华叔,你去把小姐抱出来。”等华叔转身之后,孙百万竟然施施然往院门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将双手平摊在身前,同时大喊道:“郎铁心,你以前不是三番两次派人来我们孙家,说想要那块孙家传家之宝的红宝石原石么?” 林江虎一愣神之间也没顾得去拦住孙百万,而华叔却是脸色悲痛起来但也只是回头看了看孙百万的背影,然后进屋去抱孙婉婉了。 但出乎林江虎的意料,就这么手无寸铁走出去的孙百万并没有被打成蜂窝煤。其实原本杀红了眼的西北狼是打算开枪的,可孙百万此话一出,躲在掩体后的郎铁心顿时眉头一皱,低喝道:“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枪!” 然后却是对停在院子中央被数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的孙百万喊道:“孙百万,你若是想拿这个威胁我,可就打错了如意算盘!而且我就不信将你们孙家翻个底朝天还找不到一块石头!” 孙百万仍旧一脸平静,完全无视那些对准自己的枪口,淡然道:“我没想要威胁你,因为我很清楚你郎铁心不吃这一套。不过那块石头既然能被称为我们孙家的传家之宝,自然是藏在密库之中,如果我不告诉你具体位置和开启方法的话,你想得到那块石头希望可不大。” 不等郎铁心回复,孙百万继续道:“我知道我今日难逃一死,所以我只求你能放过我的女儿和她的老仆人,以及里面剩下的两名客人,他们都是无辜转入今天的风波的。只要你能答应我这点请求,我便交出我这条命还有你想要的东西。” 其实孙百万这一套连续的举动也是经过缜密思考的,毕竟他是个事事喜欢计划的人,到死也改不了这点。他很清楚以郎铁心的个性,求他放过自己是没有丝毫可能的,但既然郎铁心曾多次索要那块原石,自然是非常想得到的,毕竟能让郎铁心动心的东西这世界上实在太少。所以以此为条件求他放过孙婉婉等人,还是大有成功可能的。 郎铁心微微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道:“你女儿多大?” “嗯?”孙百万被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弄得一愣,但马上回答道:“等过年才满20,还只是个身子柔弱的小姑娘。” 却不知正是这“身子柔弱”四个字让铁石心肠的郎铁心破天荒地起了恻隐之心,加上先前又被红宝石原石的事情勾起了对裘阿房的痛爱,不由开口道:“好!我可以放过你女儿一条小命,但其他人难逃一死!” “这……”孙百万不由回头看了看林江虎的方向,当然什么也看不到,毕竟林江虎也不敢露头,只是用小镜子观瞧院子里的情形,倒也看到了孙百万这个动作,内心的愤怒不由莫名地消散了一些。 其实孙百万多半还是怕活命无望的林江虎两人发了狂临死前会报复孙婉婉,却不知错有错着反倒化解了林江虎心中部分的怨气,就见孙百万开口道:“我知道你郎铁心一言九鼎,自然不会再奢望你放过其他三人。但是我听闻当年在围剿天山李家之战中,你曾放言‘谁能在我刀下走上三招,我保他安然离去’,那今天可否也请你给他们三人一个机会?” 郎铁心本来正有些不耐烦,听闻此言不禁哂笑道:“你认为死在我刀下会比死在枪口下舒服些么?”院子里的西北狼也是纷纷冷笑起来,想从郎铁心刀下活命?天大的笑话! 却听孙百万坚持道:“我只是求一个机会罢了,可以么?” 郎铁心冷哼一声,朗声道:“好!我可以给他们这个机会!现在不要再拖时间了,赶紧告诉我想知道的,然后,死吧!” 孙百万终于松了口气,却是先扭头对石门后喊道:“华叔,你把小姐抱出来吧,另外林兄弟你们也出来吧。” 华叔没有任何犹豫,抱着仍在昏迷中的孙婉婉就快步来到了孙百万身旁,而付黑地则是望着林江虎等他下决定。林江虎却是苦笑一声,真不知该说这孙百万厚道呢还是不厚道,可是如今这局面,负隅顽抗哪里还有好下场,只得对付黑地点了点头,扔下武器走了出去。 孙百万不舍地摸了摸孙婉婉的脑袋,又对其他三人苦笑一声,说了句听上去逻辑很奇怪的话:“对不住了。谢谢。”然后大声将红宝石原石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已经现出身形的郎铁心。 讲完之后,孙百万掸了掸衣袍,对郎铁心和围住自己等人的西北狼伸手道:“好了,该说的都说了。给我把枪吧,我自行了断。” 得到原石确切消息的郎铁心点头示意满足孙百万这个最后的要求,但他身旁的那个疤面男子却是皱眉道:“少帅,这恐怕不妥啊,万一他玩什么花招……” “给他。”郎铁心却是不满道:“他的表现也算是个男人,理应保有这最后一点男人的尊严。” 疤脸男子再不敢有任何异议,掏出腰间的手枪上了膛然后卸掉弹夹才扔给了孙百万,同时用眼神示意郎铁心两旁的西北狼往郎铁心身边靠,虽然只有一颗子弹,但为了郎铁心的安全他们仍不能掉以轻心。 孙百万接过手枪,对郎铁心微微点头致谢,扭头再次看了女儿一眼,眼眶中已是老泪滚滚,又对林江虎等人轻轻点头,才用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闭眼,颤抖着扣动扳机。 “叭!”的一声枪响,血花飞溅中孙百万庞大的身躯沉沉地砸在了地面上,这个生前跺一跺脚粤西地面都会抖上一抖的粤西矿王,死的时候也只不过激起了一小片尘土,然后一切的荣华富贵恩怨情仇便都尘埃落定,再没有一丝起伏。 “家主!”华叔低吼一声,抱着孙婉婉猛地跪了下去,老泪纵横的老头儿,还不知父亲已经身死的红楼少女,以及横卧在地面上犹如肉山一般的肥胖尸体,共同组成了一幅枭雄落幕的诡异图画。 林江虎内心也是百感交集,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双腿并拢对孙百万的尸体微微躬了躬身子,这不是兔死狐悲,也不是物伤其类,仅仅只是如同郎铁心刚才所说的,这是一个男人理应获得的最后一点尊严和尊敬。 对面的郎铁心这时抬起手,从那块他自己不知道价值几何但是绝对价值不菲的成吉思汗限量版劳力士上看了看时间,不由微微皱眉道:“行了,你们三个谁先来?” 说着左手往旁边随意一伸,低喝道:“刀!酒!” 就见从远处跑来一名西北狼,看身上大包小包的样子应该不是一线战斗人员,此人从身后解下一个足有半人多高的条形竹制圆筒,从里面抽出一把无鞘的开山刀,刀身狭长刀锋处有雪花纹,看上去似乎很普通,只是刀面上隐隐透出的淡淡红光显得有些邪气。 将刀恭恭敬敬地递到郎铁心手上,这人又解下一个白色骆驼皮的大酒囊,看体积足可以装下半桶酒!郎铁心左手将开山刀横举胸前刀口斜指外侧,右手接过酒囊用嘴咬开塞子后先仰脖“咕叽咕叽”连灌了几口,最后才“噗”地一口酒喷在刀面上,顿时原本若有若无的红光竟然清晰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阳光折射,反正看上去就犹如一把妖刀一般,摄人心魂! 这时顾不得去擦老泪的华叔轻轻将孙婉婉放到地上,赤红着眼睛盯着郎铁心,从嘴里迸发出低沉的嘶吼道:“我来!”看那样子哪里是要三招保命,根本就是想要和郎铁心拼命! 郎铁心却是不屑一顾,头也不抬地打量着自己手中的刀,将右手的酒囊扔给身旁的疤脸男子,哂道:“怎么?莫非老头儿你想赤手空拳和我走三招?哼,就算你想,我也不屑于占这个便宜。而且也没必要,因为……结果都一样!” 说着将妖刀随意扛在肩上,对手下撇了撇嘴:“给他把刀。”旁边那名扮演骆驼角色的西北狼赶忙点点头,从背后解下一把看上去和郎铁心手中那把妖刀款式差不多的开山刀,面带不屑地扔给了明显已经暴走的华叔。 四周的人包括林江虎他们都远远退了开去,还顺手把地上的孙婉婉提到了一旁,以免刀剑无眼被场中两人误伤。 华叔接过开山刀后掂了掂,然后随手耍了几个刀花,便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仇恨,双腿猛地一蹬地面,整个人便如同出膛的炮弹一般射向还站在原地不慌不忙的郎铁心。 郎铁心却是眼睛微眯,喃喃道:“是个练家子,不过……在我面前也不过是插标卖首尔!” 话音未落,那把明亮到刺眼却没有妖异红芒的开山刀已经到了郎铁心近前,却见郎铁心妖异地微微一笑。 红芒暴起,“砰!”的一声,华叔整个人倒飞出去,手里的开山刀也高高飞起。 又一道红芒,漫天血雨,一刀两断! ------------ 第六十五章 还有三刀! 更新时间:2010-10-31 什么叫震撼,就是现实通过你的眼睛强暴了你的想像并且这股震颤的快感直达心灵让你久久不能自拔以至于目瞪口呆甚至于对自己的视力和智商都感到了怀疑,这个过程以及随后的成果合起来就叫震撼。 而付黑地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原本在他想来不就是三刀嘛,拼拼命上去胡乱耍几下大刀最多受点伤也就混过去了,甚至还为能如此容易地获得活命的机会而暗自庆幸并顺便鄙视了一下郎铁心的智商。 所以在华叔爆完怒气槽然后很有气势地冲上去时,付黑地还有些惊叹于老人家的战斗力指数竟然如此之高,以至于看到郎铁心稳如泰山的架势时付黑地还以为这乳臭未干的狂妄小子是被吓傻了。可他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时,超级赛亚人状态的老头儿就已经变成了五五开的肉块儿,让付黑地浑身上下如坠冰窖,望着那柄旋转着从天而降直插入地面的开山刀吞了两口唾沫,再看华叔那不可置信死不瞑目的遗容时,身子不禁抖了两下。 如果单纯只是死亡,那对于付黑地来说不一定有多么可怕,可怕的是敌人强大到让人心中没有一丝希望。 林江虎也是有些惊愕,他先前并不清楚郎铁心的战力有多强,但既然能够让孙百万这种见惯风浪眼界开阔的井外肥蛙都害怕不已,自然不是易于之辈,所以林江虎并没有低估他的战力,甚至还主动调高预期到“强敌”一级。因为在他想来,一个如此年轻的大男孩,再强也有个限度,总不会比自己这种连老佛爷叶夫人都称为武将的男人还强吧。 毕竟不管经历过多少腥风血雨大风大浪,又见识过多少豪强霸主巨妖大神,其实在林江虎的内心深处,始终还是有着一丝自傲的,虽然他从不表露出来,但是他一直保有着这点自傲并借此自我催眠,不至于丧失掉灵魂里最后那一抹锋芒。 这就是他的武力,在很多大人物眼里不值一提的武力,上天赋予并经过林江虎后天无数血汗淬炼才得来的绝强武力。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这方面他内心从不自谦,甚至于私以为如果将他放到冷兵器时代,绝对是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万人敌! 可眼前的血腥现实仍旧让林江虎感叹那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成语果然不假,自己还是低估了面前这个持刀之后眼神无比暴戾的大男孩。 他不是强敌,也不是万人敌,而是无敌! 以华叔刚才表现出来的战力,虽然理智有些丧失,但一人拼命万夫莫当,林江虎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自己绝对没有把握在三招之内战胜华叔,更别说郎铁心还是仅仅只用了两刀,还是状似随意轻松无比的两刀,便将华叔斩为两段。 变态,实在是太变态了!不过林江虎一瞬间的惊愕和沮丧过后燃起的是熊熊战意,他仍旧不愿意放下心中那一丝不为人知的自傲,放弃这一身排斥浩然龙气的桀骜虎气! 你无敌,我便做你的敌人! 这一切仅仅只是电光火石之间,林江虎激烈的心理活动之后,那把被击飞到高空中的开山刀才刚刚插入地面。林江虎深吸一口气,一脸漠然地走过死不瞑目的华叔尸体旁,缓缓拔出那把刀,也没有耍什么炫酷的刀花,只是用力捏了捏刀把试了试手感,便双手握刀刀尖轻轻点在左腿旁约摸两寸距离的地面上,望着正在用烈酒冲刷刀身血迹的郎铁心,轻声道:“来吧。” 郎铁心却是没有理会他,冲刷完刀身之后再次抬手看了看表,然后用刀尖遥指孙百万的尸体,吩咐道:“你们带着孙百万的尸体先走,留下一个小队和我一起走就行了。” 说完状似随意地瞥了眼一脸漠然的林江虎,哂道:“你的照片我见过,叫林江虎是吧?本来还要等到进军粤北时才杀你,想不到今天正好有这么个机会,也省得我多跑路了。” 嚣张无比,状若装逼。可他有这个实力! 林江虎却只是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等西北狼将孙百万的尸体装好并顺便挪开了华叔的尸体之后,才依旧那么轻声道:“来吧。”眼睛也是盯着郎铁心的手腕,心无旁骛。 “哼!”郎铁心明显对林江虎的反应不满意,冷哼一声后猛地往前一跃,整个人似乎要跳到空中。 可林江虎依旧不为所动,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不是双方实力相差太多的话,跳到空中全力一斩绝对不是什么妙招,因为无所借力的空中等同于兵法里的死地,一击不成的后果便是死! 郎铁心看似狂妄,其实那只是伪装,是想让对手以为他狂妄,然后轻敌。见到林江虎不为所动时,郎铁心不禁眼睛微眯,果然没有跳到空中,而是诡异地右腿一屈,整个人瞬间矮了一截,左手一卷,红芒闪动中如同一条赤色蛟龙冲向了林江虎的右侧。 “开!”眼看红芒就要及身,就听林江虎暴喝一声,双手自下而上猛地就是一刀,白光闪动中犹如白虎降世一般。 这一刀林江虎就算不是信心十足可至少也有八九分把握能将郎铁心手中的开山刀击飞,就凭这个角度以及他是双手持刀。 可惜,火星迸射间林江虎才明白这世间真有天生神力如羽霸王能举泰山者,就觉一股巨力从刀身上传来,连忙借力往后一跃。 再看郎铁心,却是顺势转了个圈,然后刀势不停如同舞动彩带的女子一般,红芒紧随后撤的林江虎,这次是从左胯位置往斜上劈。 “死!”郎铁心犹如罗刹现世一般,赤红着双眼怒吼一声,就要将林江虎斩为两段。 而且郎铁心这刀还借了林江虎先前的力,取的位置更是刁钻,原本想借力后撤的林江虎此时再想拿刀去挡却是来不及了。退无可退的林江虎不由面目狰狞激发了凶性,双目暴睁右腿强力后蹬,不退反进从上往下狠狠劈出一刀,却是往郎铁心的颈侧而去。 要死一起死! 郎铁心却是诡异一笑,他怎么可能愿意陪林江虎共赴黄泉,要知道他坚如铁石的心中还有个女神一般的裘阿房呢。 当下伸出一直空着的右手,准确无比地击在林江虎狠狠劈下的开山刀侧面,将刀身荡开,同时身子借力往右侧一飘,而左手的赤芒并不停歇,斩到了林江虎身上。以他的计算,这一刀绝对能将林江虎开膛破肚。 可林江虎刚才劈出那玉石俱焚的一刀时,并不是彻底丧失了理智,就在他脑子发烫到快要烧坏时孙百万生前的那句“受不得气光会撒气的是头野猪”突然在心中闪过,真可谓福至心灵。就是这么一念之差再次救了林江虎的命,在刀身被郎铁心单掌荡开时,他没有热血澎湃不管不顾地继续下劈,而是同样借力猛往右横移。 但已经晚了些,他再快也快不过郎铁心的刀。在“刺啦”声中林江虎的上衣从腰侧到胸前被刀锋划开,露出里面的肌肤,以及一道淡淡的红线。 “咦?”站定身子的郎铁心没有再追击,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踉跄落地的林江虎,微微摇头道:“想不到你还有点本事,竟然真能在我刀下走上三招。”说着又似乎不屑起来,冷哼一声道:“哼,这次就算你命大,不过这可不算完,你的小命就先记在我的账上。等下次我去粤北的时候,定要取回来的。” 他此话一出,身后观战的疤脸男子脸色一变,赶紧跑上来道:“少帅!他可是大帅交代过要重点关注的目标,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啊,而且您还只劈了两刀,不是还有一刀么,干脆将他劈死得了。”原本在他想来,能在郎铁心刀下走上三招的人还没生出来呢,自然无所谓郎铁心给华叔三人一个没有机会的机会,现在林江虎真的在郎铁心刀下走了三招,他便慌了,赶忙玩文字游戏,希望郎铁心再来一刀。 “嗯?”郎铁心却是眉头一皱,冷声道:“我刚才那一掌便是第三招,怎么,你想让我出尔反尔?” 疤脸男子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少……帅!大帅不是教导过您,成大事者不……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觉眼前亮起一刀红芒,然后便觉得视野开阔起来,竟然能看到众人的头顶。却是被郎铁心一刀劈飞了头颅,身首异处。 “拿父亲压我?找死!”郎铁心之所以能有如今的战力,靠的便是他的变态,其实不一定就是林江虎的天赋不如他,可是只要想想林江虎和他之间的区别,便很能理解为何郎铁心在武力方面能稳压林江虎一头。 林江虎打小儿爱唱戏,郎铁心没有,林江虎学唱戏的时候他在练武场劈砍。林江虎有个青梅竹马的赵冰雪,赵冰雪爱跳舞,林江虎便也精通了种类繁多的舞蹈,而郎铁心虽然也有个女神裘阿房,但郎铁心不懂也没时间去卿卿我我,他必须去瀑布下面顶着激流劈砍,因为只有他拼命身患绝症的裘阿房才能得到更好的医治和生活。林江虎还有一帮子兄弟,而郎铁心是孤独的,没人与他心灵交流,他只能从存活在温室里天真善良如同孩子般的裘阿房那里得到一点心灵的救赎,所以他是孤独的,也正因为孤独了,所以他有了赤芒。 他孤独了,他变态了,他无敌了。 这种性格的郎铁心,容不得忤逆他的意思,所以疤脸男子死了,也许他好好求情,说不定郎铁心反倒会出尔反尔,因为在他眼中对林江虎这些草芥的承诺原本也算不得什么。 望了望剩下的几名西北狼噤若寒蝉的样子,郎铁心一脸阴沉,扭头去找第三人的付黑地,却发现林江虎还在原地,正在脱掉上衣打量胸前浅浅的刀痕,不禁冷声道:“我说了,你可以走了,把刀给那个黑大个!” 付黑地咬了咬牙,低喝道:“老板,回去给老叔带个信,就说我不能尽孝了,让他自己注意身子。”说着就要上去拿刀。 哪知林江虎却是回过头微微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淡淡道:“你的,我来。”然后重新转身面对正在观看林江虎身上伤疤和纹身的郎铁心,继续微笑道:“能给我点酒么?” 郎铁心正自为林江虎身上不逊于自己甚至犹有过之的伤疤愕然,也没在意林江虎的要求,随意点了点头,身后被疤脸男子的死亡震慑住的西北狼赶紧将地上的酒囊捡起扔给了林江虎。 “谢了。”林江虎也不管醒过神来有些怒容的郎铁心怎么想,道谢后咬开塞子猛地灌了几口,然后将剩余的烈酒全都淋在了那道渗血的刀痕上,痛疼的刺激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打了几个摆子,眼睛也赤红起来。 随手扔掉酒囊,林江虎收敛起笑容,右手握刀遥指郎铁心。 “还有三刀!” ------------ 第六十六章 猛虎硬上山! 更新时间:2010-11-01 付黑地只觉嗓子有些发干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脑海里也不知怎么地就浮现出当初在火车上老叔对林江虎说过的那句话,“我怕的……只是你死在我前面!”,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仅仅因为林江虎一声招呼便纷纷从五湖四海汇聚而来陪林江虎玩儿命。 他们为的是林江虎的义,也是他们自己的义,这种在如今的社会里和江湖中已经濒临灭绝还被人嗤笑的傻里傻气的义,仅此而已。 郎铁心此时也明白了林江虎的意思,不禁心头冒出一股邪火,缓缓将右手也握上了刀把,长啸一声道:“好胆!那我就成全你!” 话音未落手中的红芒已经以力劈华山之势斩向林江虎,谁知林江虎也是发一声吼,双手持刀以同样的姿势劈出一刀。 不退不避,针锋相对,猛虎硬上山! “砰!”的一声巨响,双方各自后退了几步,不过郎铁心只是退了两步并不停歇,转瞬间再次欺身而上手中的红芒依旧是那么个姿势那么个角度劈向林江虎。 林江虎则是连退了四五步,紧贴刀把的右手虎口已经迸裂鲜血直流,左手也是微微颤抖,眼看郎铁心再次袭来,不禁强行止住后退的势头,双腿猛地发力手中长刀呼啸向前。 双目赤红,状若疯虎! “砰!”这次郎铁心只退了一步手中的红芒便再次以和前两刀一模一样的轨迹直劈而下,而林江虎则是被巨力击得身子腾空往后飞去,人在半空中便喷出一口鲜血,显然内腑受了重创。 可是他的双手还是死死握着刀把,不肯放弃。 眼看林江虎就要被红芒斩成两半儿,付黑地甚至都来不及叫喊,就见林江虎的身子在半空中弯成铁板桥整个人的重心偏移到脑袋下后方,借着这么一点腰腹力量和重力的作用,手中的刀从两腿间猛地往上撩起。 一道白光就如同大象甩起的长鼻子一般迎着红芒而去! 可惜郎铁心这第三刀却是耍了个花招,看似同前两刀一模一样,实际上在林江虎两腿间那道白光甩起的时候,就见郎铁心嘴角挂起一抹邪笑,手腕微微那么一转,原本直直下劈的红芒便偏转了分毫。 “死!”郎铁心一招得手,猛地吐气开声,红芒擦着白光的边沿往下劈去,在他想来这次林江虎必死无疑。 可下一刻郎铁心却是愣住了,因为他手中的红芒竟然劈了个空! 远处一颗心一直悬在嗓子眼的付黑地却是看得明白,然来是林江虎在刚才甩起大象鼻子的那一瞬间松开了双手。 他放弃了,那一丝自傲! 松手的同时,林江虎腰腹用力身子猛然下沉,直挺挺砸到了地面上,而那道原本应该将他开膛破肚的红芒则是险之又险地擦过他的两腿间,然后狠狠斩入了地面。 尘土飞扬,却是没有腥风血雨。 郎铁心愣了那么一刹那,然后瞅了瞅那把被林江虎放弃的开山刀,白光在空中无力地翻滚然后无力地砸在了地面上弹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啐!”郎铁心没有再出刀,只是一口唾沫狠狠吐在林江虎的脸上,冷哼道:“身为一个刀客,为了活命连刀都放弃了,我看你根本不配用刀!而且心中没有三分惨烈七分必死,你也永远用不好刀!今天我不屑于杀你,可下次再相会时,如果你还敢用刀,我必将你碎尸万段!滚!” 直挺挺成大字型躺在地上的林江虎却是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满是鲜血的双手撑地想爬起来,却是没有成功,看样子受伤不轻,不但内腑受创,连腰也在最后那一下扭伤了。 眼里噙着虎泪的付黑地这时跑了过来,伸手去扶林江虎,林江虎也没有推拒就那么被付黑地搀起,脸上的唾沫受地心引力的吸引顺着面庞滑下。 付黑地左手搀住林江虎的腰,空出右手想去擦掉那团唾沫,林江虎这次却伸出手微微挡了一下,咧着嘴笑出一口大白牙涩声道:“让它自己干吧。” 说着不顾付黑地的愕然,伸手指了指远处地上的孙婉婉,继续道:“扛上孙小姐,我们走吧。” 唾面自干,还是状似无意实则刻意地去唾面自干,林江虎的内心世界在这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暂时还不得而知。 而郎铁心则是眯着眼瞅着林江虎的后背,缓缓摇了摇头再次往地上啐了一口,然后带着几名西北狼快速离去。其实原本在郎超飞先前告知他的保守方案里,本就没有打算在这个时间段杀死林江虎,而是打算在将粤西收入囊中之后再去做得利的渔翁,如果林江虎死得太早以至于没有消耗多少陈家的实力,对郎超飞的后续计划来说反而不美。 只不过这次的斩首行动本就是突发事件,原本的计划自然也就不适用了,郎铁心便觉得顺手杀掉林江虎也无所谓,既然现在没杀掉那也就算了,就留着他让陈家先去啃啃吧。 郎铁心等人行动迅速,反而比林江虎他们先离开了院子,而付黑地一个人又要搀扶着重伤的林江虎,又要扛着有些小丰满的孙婉婉,虽说左拥右抱本是件不亦乐乎的事情,可付黑地也着实乐不起来。 经过最外面的院子时,付黑地突然想起来还有个被放在这里地下室自生自灭的刁丽茗,不禁撇撇嘴道:“老板,地下室里那个死爱钱的傻妞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西北狼发现,要不要我去看看?”眼睛却是停留在就算昏迷过去也是一脸惊惧的孙婉婉脸上,其实他哪里在乎刁丽茗的死活,只是为了孙婉婉着想罢了,毕竟刁丽茗这半个共犯也可以做人形出气筒。 林江虎却没有心思去管香蕉男是不是大难不死然后感叹人生美好所以发-春了,只是僵硬地摇了摇头,语气飘忽道:“我不是大慈大悲的救世主,走。” 付黑地被林江虎的古怪样子弄得一愣,却是没有再说什么,跑到院子里解下几名孙家近卫的腰带,返回后蹲下来示意林江虎爬到他背上然后将其用腰带固定住,随后背起林江虎抱着孙婉婉快步下山而去。 却是没有人看到林江虎咬破了嘴唇,指尖入掌…… …… 一日后,北海别院的观景台上,蒯伯仁正在听林江虎复述粤西发生的事情,主要是孙百万的死以及此事对局势发展的影响,林江虎想要听听桑拿叔的分析。 “就这些了。”看似跟个没事人一般实则内伤不轻的林江虎一五一十将事情的过程说了一遍,只不过将和郎铁心的刀战细节省略成了几句话一带而过。 蒯伯仁在北海别院里并没有戴那副银色面具,令人恐怖的面容直接暴露在外面,不过林江虎却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抬手示意帮他按摩肩背的屈红休息片刻,蒯伯仁皱眉道:“想不到这孙百万就这么死了,想当初……唉……” 却是叹了口气之后摇头不语,而屈红则是伸出玉手替他轻轻按压太阳穴,由于陶木李和陶青狐的相助广寒宫的经营很快就回到了正轨,屈红除了收集些情报培养些头牌以外并没有太多的事情可做,蒯伯仁也没有让她完全控制广寒宫的意思,以免触怒了陶木李这个老冤家,所以屈红一有空就回来陪蒯伯仁,反倒是让蒯伯仁不怎么习惯。 收敛起心神的蒯伯仁再次开口道:“孙百万这么一死,粤西落入郎超飞的手中已是不可避免,起码从地缘和时间上来推算,云山省的归属毫无悬念,至于福西省……”说着抬头对林江虎问道:“你刚才说你顺手带回了孙百万的女儿是吧?” 林江虎微微点头:“嗯,是个叫孙婉婉的小姑娘,黑子对她似乎有些意思,我便让他顺手带了回来。”他现在说话间语气波动很小,整个人似乎都比从前阴沉了不少。 “带回来就好,倒是可以利用一番。”蒯伯仁说着却是观瞧起林江虎的脸色,毕竟以他对林江虎的了解,非常有可能会婆婆妈妈顾及付黑地的立场,虽然在蒯伯仁看来这种小事在大局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更何况付黑地和孙婉婉还没什么白头之盟,蒯伯仁也不是要孙婉婉的命。 谁知林江虎却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平静地说道:“桑拿叔请讲。” “呃……”反倒是让蒯伯仁有些不自在,主动解释道:“也没什么生命危险,就是以她为旗帜拉拢粤西那些死忠于孙百万或者不愿意被西北吞并的矿主,在广南组成粤西流亡集团,然后我们再支持他们一部分人马,和其一道在福西东部区域构筑一个名义上是反攻根据地,实则为我们和郎家之间的缓冲带,尽量拖延郎家东进的脚步,为我们争取时间。” 林江虎想了想,缓缓点头道:“也好,有我们做后台,那些人逃过来也有些底气和念想,此事我会去办的,不过……就算拖也拖不了多久,而且我担心陈家会和西北夹攻我们。” “不会!”蒯伯仁却是摇了摇头,非常有把握道:“虽然郎超飞这次兵行险招一举定乾坤,但既然郎铁心最后能放你一马,说明郎超飞还是打定主意要做渔翁,否则你以为郎家培养出来的人会如此慈悲心肠有枪不用耍什么大刀么?更何况他们现在应该正忙着吞食粤西,自然乐意让我们先和陈家互相消耗一番,说不得到时候这头狼连南粤也顺便吞了。”蒯伯仁虽然猜错了郎铁心的性格,但倒也蒙对了郎超飞的原本计划。 “嗯?”林江虎却是一愣,不禁疑惑道:“那我们是不是要停下‘千岛计划’,保存实力以自保。” 蒯伯仁微微眯眼断然否定道:“错!缩手缩脚最多也就是死的晚点,想要谋求一线生机的话,我们也得兵行险招出人意料才行。现在的局势已经被郎家占了先手,陈家可以等,但我们等不起,必须尽快从陈家身上取得更多的筹码,以平衡我们和西北之间的天平。所以‘千岛计划’不但不能搁浅,反倒还要马上执行,并且是全力以赴,如果还按原计划让付黑领衔的话,成功率太低。” 说着蒯伯仁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双手,片刻后沉声道:“你伤势未好,所以这次就由我走一趟吧。” 林江虎瞳孔微微一缩,沉默了半晌,最终缓慢地点了点头:“好。” 一直站在蒯伯仁身旁的屈红此时却是转到正面俯身拉起蒯伯仁的双手,微笑着望着蒯伯仁的眼睛,红唇微张轻声道:“我跟你去。” 如暖春般的眸子里透出一种淡淡的坚持,她的坚持。 蒯伯仁却是闭上了眼,片刻后睁开眼咧嘴一笑。 “好。” ------------ 第六十七章 情书 更新时间:2010-11-02 天空中的日已经缓缓坠落西方,重新戴上面具的蒯伯仁正在北海别院的观景台下等待付黑的来临,然后他便要踏上南海的征途。 多少年前,也是这样一个近乎黑暗的黄昏,蒯伯仁曾站在东海蓬莱之巅,对无边的大海长啸:“大海啊,你全是水!骏马啊,你四条腿!”那时他年少轻狂,那时他意气风发,那时他相貌英俊,而他身边的小女孩儿则是被他牵着左手,用右手捂着肚子咯咯直笑。 也同样是这么一个近乎黑暗的黄昏,蒯伯仁曾站在上京南四环五十二层的天府大厦顶端,对远方的落日咆哮:“你们都负我,负我!”那时他意志消沉,那时他心若死灰,那时他没了面皮,而他身后的小姑娘紧紧从背后抱住他,哭着在他耳边反复呢喃。 如今蒯伯仁已经银发如雪,而小姑娘也青春不再。 红颜易老,刹那芳华,不变的是她的誓言。 “你富贵我随你,你落魄我随你,你浪荡我随你,你凄凉我亦随你。”站在观景台上注视着底下蒯伯仁那不再宽阔而是微微有些佝偻的后背,屈红呢喃着:“这是我当年的誓言,你听过,我记得。这也是我一生的情书,你不知道,我知道。” 说完浅浅一笑,轻轻抬手抚了抚眼角那淡淡的鱼尾纹,转身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装扮,活脱脱一个白净书生,这才下楼而去。 为君穿上旗袍,为君褪下红颜。 …… 约摸晚上十点多钟,送走桑拿叔等人然后又处理完一些与粤西流亡集团相关的事情,林江虎心里突然有些烦躁,莫名的烦躁。他忽然之间非常想找个人倾诉,哪怕是扯淡都行。 这个念头一发而不可收拾,林江虎猛地挥手将书桌上所有的文件统统扫落在地,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一把推开门,叫喊道:“黑子,陪我喝酒去!” “林大哥……老板,今晚是我当值。”站在门外的却是温岩,正有些愕然地看着突然冲出来嚷嚷着要去喝酒的林江虎,在他的印象中林江虎好像除了唱戏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爱好,酒量虽然很好但也不酗酒,是个连抽烟都不太会的好男人。 “呃……”林江虎这才想起来付黑地现在一颗心都扑到伤心欲绝的孙婉婉身上去了,自然是温岩顶替他的工作,不由更加郁闷起来,烦躁道:“石头,那你去把老鼠喊来,就说我请他喝酒。”林江虎的这帮子兄弟里,好酒的人还真没几个,反倒是滴酒不沾或者一滴就醉的人一抓一大把,也算是稀有动物集中营了。 哪知道温岩更是愕然,疑惑道:“老板,赖大哥现在应该都已经到了福西境内了,他和全行现在都在忙着搜集粤西的情报,这还是你下午让我去通知的,你忘了?”而且林江虎现在内伤未愈,温岩实在搞不懂他怎么突然之间如此想喝酒,只能猜测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烦的事,不过林江虎不说以温岩的性子也不会主动去问。 林江虎越发的焦躁起来,接连问道:“那东子呢?或者厨子也行。”说着不等温岩回答,却是自己想起来几个兄弟都被自己分派了任务,不由不耐地挥了挥手,皱眉往门外走去,头也不回道:“算了算了,石头你带几个人,陪我去广寒宫,我要喝几杯。” 兄弟不在,石头又是个不沾酒的闷罐子,林江虎不知怎么地突然血脉贲张想杀人,等这股热血一过劲儿之后又变得突然非常想找女人。不是那种为了挥舞大象鼻子的找女人,而是那种非常想寻求些温暖的找女人。 其实这也很正常,要知道并不是只有女人才有脆弱的时候,男人也有,而且男人一旦脆弱起来反倒比女人还要脆弱,越是平时看似铁心石肠的男人越是如此。 女人脆弱起来很无助,男人脆弱起来很危险。前者是毁灭自己,后者是毁灭他人。 林江虎想到找女人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那个白衣胜雪的女子,然后心头一痛,那个身影瞬间模糊破碎消散,念头再起时已经变成了陶青狐那张妖媚动人的精致脸蛋儿,还有叶琴婵那副回味无穷的诱人红唇,两者不断切换。 终于林江虎猛地摇了摇头,带着温岩驱车赶往广寒宫。 脑子里暂时只剩下一个狐狸精,他心中的那个狐狸精。 …… 夜色笼罩下的广寒宫依旧是那么金璧辉煌,耀眼的光华连群星都黯然失色,只不过门前那广场一般庞大的停车场上并没有停满,而是空了近一半。其实这才是广寒宫平常日子里的正常客流量,甚至还算客人比较多的时候了,客人少的时候这停车场起码要空上一大半,毕竟不会每天都死一个班华泰。 所以林江虎微服出巡的两台不起眼的宾士s600很顺畅地就开到了广寒宫门前,单从身上衣服的价值来讲比林江虎更有资格坐宾士的服务人员很有礼貌地将车子开走,因为既然林江虎等人能顺利通过前面的检查便意味着他们是有资格进入广寒宫的贵宾,自然不是身穿小小一件阿玛尼还不能索要小费的侍者可以鄙视的,就算林江虎穿着美特斯邦威开着奥拓过来,他也得恭恭敬敬弯腰行礼,然后老老实实用手动档将奥拓开走。 一脸生人勿近的不爽模样的林江虎下车后快步往里面走去,温岩则带着四名虎卫紧紧跟在其身后。 原本早早等候在大门口准备迎接总台所说的第一次使用红姐给他的新会员卡的天级贵宾林江虎的美人大堂经理不禁一愣,急匆匆小跑着跟上林江虎的步伐,看她脚下那跟冰锥一般模样的鞋跟,也真难为她了。 “林先生,我叫lisa,您第一次来吧,需要什么服务我这就给您安排,现在天字号的包厢还有六个,分别是……”美人大堂经理脚脖子都快要断掉了,心里暗暗感叹这个叫林江虎的天级贵宾真难伺候,看穿着打扮不怎么起眼,而且一点风度都没有。 林江虎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扭头打断她的话问道:“陶青狐在哪里?”根据他知道的情况,一般来说陶青狐每天晚上都会来广寒宫溜达一圈,算是例行公事,毕竟这广寒宫现在名义上虽然是屈红的产业,但实际上仍旧是处于陶家的控制之下。 “哎哟……”身材高挑鞋跟更高挑的lisa被林江虎的突然停下弄得一愣神,不堪重负的脚脖子终于罢了工,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跌倒在地,眼泪奔涌而出。 林江虎终于不用仰着头去看这名色相身材俱佳的美人大堂经理,却也没心情去扶起她顺便揩油,只是招了招手示意看到lisa跌倒后小跑过来的侍从将她扶起,然后继续问道:“我问你,陶青狐在哪里?”语气有些不耐,哪里有半点怜香惜玉。 可怜的lisa擦了擦眼泪,强忍着怒气和怨气哽咽道:“小……小姐不见客的。”心里却在痛骂这林江虎什么来头,竟然这么无礼,而且丝毫怜香惜玉都没有。旁边的侍从也是微微有些不爽,毕竟原先陈家的那些工作人员都被撤换了,他们这些后来的人哪里知道林江虎就是当初大闹广寒宫并且当众羞辱上三龙铁家大公子还敢非礼陶青狐的大虎人,否则借他们两卡车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如此。 林江虎眉头一皱,倒也没有再胡乱发怒,毕竟这广寒宫名义上已经是红姐的产业,只是看样子这些人还不知道内幕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想了想,林江虎突然掏出一部破破烂烂的诺鸡鸭手机,又从小布袋里掏出那张曾经害得自己流鼻血的名片,看了看桃花背面的手机号码,拨打起来。 …… 广寒宫二楼的天羽阁里,陶青狐正有些头痛地瞅着身旁的青年男子,男子个子不高也就和林江虎差不多水平,细皮嫩肉眼眶发青还扎了个马尾,倒也长了副足以勾引三流文艺片小明星的模样,只是光他手腕上那块纯人工的百达翡丽就足够睡上一火车三流文艺片小明星了,如果是去糟蹋北影中戏上戏的那些整天做着明星梦的小姑娘,恐怕精尽人亡他也玩不过来。 马尾男完全无视陶青狐那不爽的眼神,“扑通”一声就单膝跪下了,用自以为潇洒无比的姿势捧起那枚光华四射的钻石戒指,表白道:“青妹,咱们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应该也知道我对你是真的一往情深情深似海海枯石烂……” 这丫明显是练过,甚至很可能是花了银子请人事先写了词儿,这时候便犹如长江之水连绵不绝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反正是怎么肉麻怎么来。 陶青狐却是头痛不已,这马尾男是东粤四家里排在首位的候家的大少爷候吉,他还有个双胞胎弟弟侯祥,两兄弟都是纨绔中的纨绔种马中的种马,对艳若桃李貌比妲己的陶青狐自是垂涎不已,这马尾男更是早就上门提亲了,陶木李虽然不乐意答应但也不好直接拒绝候家,只得带着陶青狐暂避广南,后来干脆让她待在广寒宫了。 想不到这候吉既然还追杀过来,搞得陶青狐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都快烦死了。正在这时,她的手机竟然响了,知道她这个号码的可没几个人,不由赶紧拿出苹果一看,却是个不认识的号码。 疑惑着接听之后就听电话那头传来林江虎焦躁的声音:“陶青狐,你在哪儿,陪我喝酒。”倒也直接干脆,属于把马子手法里倒数第二烂的,基本上成功率不比大陆网游里砸装备到加10以后高出多少。 ------------ 第六十八章 感觉到蛋痛了么? 更新时间:2010-11-03 陶青狐先是秀眉微蹙,正打算一口回绝,哪知道旁边竖着耳朵的候吉一听是个男人的声音,不乐意了,醋意盎然地问道:“青妹,这是哪个小瘪三啊?” 这下子可算是点醒了陶青狐,立马转了念头,对着电话里娇声道:“哎哟,虎哥哥啊,奴家在广寒宫天羽阁呢,还有个朋友在这里呢,你赶紧过来吧。” 那头的林江虎二话不说就挂了电话,一旁的候吉这回可真急了,也不跪了,站起身来问道:“虎哥哥?青妹,这谁啊,小爷我要打断他的狗腿!”一脸的气急败坏,他这个年纪这种档次的纨绔还无法深入理解什么叫做城府什么叫做低调,属于平民百姓最容易与之有交集也最惧怕与之有交集的那种家世二流人品三流还把下流当风流的纨绔,为女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是常有的事。 陶青狐却是“咯咯”一笑,添油加醋道:“你还是赶紧把这些玫瑰啊戒指啊收起来,不然我只怕你反被他打断腿哦。” 候吉不由一愣,语气却是软了几分,试探道:“莫非是上京的哪位太子爷?”说着不等陶青狐回答就已经叫包厢外的手下进来收拾东西了,他平日里在东粤虽然欺男霸女横行无忌可毕竟不傻,如果来者真是哪个大纨绔,自己这点小背景当然不够看。 哪知陶青狐却是轻描淡写道:“也不是,这虎哥哥名叫林江虎,是粤北班家的人,孤儿出身,不过很能打哦。”却没有说林江虎的代理家主身份,也没说就连上京大纨绔铁刚春春哥都在林江虎面前自扇耳光。 候吉平日里整天吃喝玩乐,最多打听点谁谁谁不能惹谁谁谁随便惹之类的消息,对林江虎广寒宫立威的消息还真就不怎么清楚,而且粤北班家几经动荡林江虎又坐了三年牢,所以年轻一代的候吉也不记得有这么个大虎人。 “粤北班家?孤儿出身?”候吉不免有些火大,不过心里也暗暗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只是这么点身份,怎么敢当得起陶青狐一声“虎哥哥”,要知道陶青狐可是这一代的桃花仙,也就是陶家的未来接班人,就连自己的父亲见了她都得客气几句。 不由强压下怒火,正待再向陶青狐问清楚林江虎的身份时,就见天羽阁天使羽翼造型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名在候吉眼中穿着毫无品味相貌平凡透顶的矮个男子带着几个跟班走了进来。 其实候吉也就和林江虎差不多高,而且脚下还是特制的增高鞋,但是打量了一番林江虎的一身行头之后,候吉心中一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似乎连脚下的增高鞋都变成了高跷,总之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望着进门后径直朝陶青狐快步走过来的林江虎,候吉清了一下嗓子,装模作样感叹道:“咳……青妹啊,这就是你的那个什么猫哥哥啊?我看他……” 哪知他话还没说完,林江虎已经到了两人近前,看都不看他一眼,两眼就那么直直地盯着笑靥如花的陶青狐,对于半个身子挡在他和陶青狐之间的候吉,只是随意挥起右手往旁边一拨弄,声音低沉道:“起开!” 无视,赤果果的无视! 猝不及防的候吉候公子哪里有一星半点儿的思想准备,就那么傻乎乎地被拨弄到了一旁,脑子一片空白,下嘴唇和上嘴唇隔河对望。 就连陶青狐也是微微一愣,却见林江虎拨开候吉之后走到陶青狐的面前,两人间的距离不足一拳,陶青狐都能感受到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荷尔蒙气息,不由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却是没有后退。 从来只有她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却从来没有男人能征服她,无论是身还是心,都不行。可就是眼前的这个林江虎有些例外,上次已经让她挨了这辈子第一个耳光,所以这一次陶青狐绝不允许自己哪怕后退一丝一毫。 这是她和这个男人的战斗。 林江虎今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在书房里挥手扫落那一桌往小了说关系到南方战局往大了说关系到天下谁属的文件时,他内心里就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迸发出来,并且随着脑子里不断飞舞的各种破碎场景而渐渐滚烫,开始吞噬他一直以来努力保持的理智。 孤儿院里一群面孔模糊的小孩对自己拳打脚踢,自己死死护住那半块馒头;大兴安岭原始丛林里的那头三百斤的熊瞎子逗弄自己,两次被打晕过去的自己大难不死;白云后山一个白衣胜雪的绝美女子为自己褪下白袍,自己第一次只坚持了半分钟…… 东海蓬莱,南沙千岛,西天昆仑,北疆冰城,天上人间,花泽政,北大的堕落生活,桑拿叔,红姐,上沪市,股票,班星龙的死讯,坐牢,出狱,上京,青湖别院,彪子的孤坟,玉人楼,赵降龙,竹马将军破阵,孙百万,郎铁心的唾沫…… 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便如同一片原本只是私底下暗流涌动至少表面上风平浪静的海域,突然被投下了一颗深海炸弹,爆炸后无数的气泡疯涌而上,海面便如同开了锅一般。 走火入魔。 被各种支离破碎的记忆冲刷得有些头晕目眩的林江虎在这一刻什么都忘记了,只记得自己来的目的,也只想记得眼前这个秀眉微蹙反倒更显妩媚诱人的狐狸精。 他停下了脚步,两人间相距不足一拳的距离,他将脸缓缓往穿上高跟鞋后几乎比他还略微高一点的陶青狐凑去,近到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近到几乎能听到她微微加快的心跳。 她身子微微一颤,然后她仍旧没有退,只是身子有些僵硬。 林江虎却是有些邪气地微微一笑,眼看要触碰到陶青狐鼻尖的脸侧了一侧,转到她的左耳侧吐气低语:“陪我喝酒。” 陶青狐在这一刻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但马上又懊悔起来,这种懊悔里面还夹杂着愤怒,为自己的心理变化和感受到的压迫感而愤怒。 她还没有说话,旁边回过神来感到自己被羞辱了的候吉扭头过来正巧看到了两人“耳鬓厮磨”的样子,顿时心中的怒气便犹如可乐加了曼妥思一般挤爆了理智的边界,原地跳起老高指着林江虎大骂道:“你他妈一个穷酸小瘪三,给老子离青妹远一点,不然信不信老子把你丢到东海去喂鱼!” 虽然没了理智,但这位公子爷打记事起就从来没有自己打头阵的习惯,大手一挥包厢里原本是进来收拾东西的近十名手下便纷纷围了过来。温岩这边自然也不甘示弱,袖子里的手术刀已经弹落在手上,而四名虎卫则是齐齐踏前一步挡在了林江虎和候吉的中间,林江虎给在粤西死亡的五名虎卫的抚恤金着实惊人,让其他虎卫也是毫不惜命。 这时陶青狐却是舒展了眉头,对还保持着暧昧姿势的林江虎左耳吐气如兰道:“你帮我打发了他,我就陪你喝三杯。”说完掩嘴轻笑着退了开去,总算是借机脱离了林江虎的压迫范围,找回了一点主动权。 林江虎微微眯了眯眼,缓缓点了点头:“这可是你说的,三杯。”说着转身挥手示意温岩等人退开,径直走到正气得面目扭曲的候吉面前,打量了一番围在他身旁的那些手下,然后扭了扭脖子语气随意地对候吉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到身上有一处地方很痛?”却是连姓名都懒得问。 “嗯?”原本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正打算发难的候吉不由一愣,连怒火都暂时停顿了一下,疑惑道:“什么意……啊!”话没说完便觉一股剧痛从蛋蛋处蔓延开来,逆流而上直冲脑际,身不由主地双手捂裆倒在地上变身为抽筋的虾米。 林江虎这时才收回还停留在空中的右腿,淡淡道:“现在感觉到蛋痛了么?” 他话音未落,包厢里又是一声惨叫响起,却是候吉身旁的一位手下想把右手伸进怀里,结果不但未能得逞手背上还插了一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正是温岩出的手,而四名虎卫的枪口也是亮了出来,一时间候吉这边再无一人敢乱动。 真要说起来,这还是林江虎第一次以势压人,而不像以前都是亡命。就见他也不去看其他人,只是蹲到还在地上直抽抽的候吉面前,伸出右手食指戳着候吉的眉心,邪笑道:“另外我还要问你一句,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能弄条虎头鲨来把你给喂了?” 候吉此时怒火冲天蛋蛋剧痛,哪里还记得要去分辨下眼前这个一脸邪笑的小瘪三自己究竟惹不惹得起,也没看到场中的形势以及自己手下手背上的手术刀,用怨毒的眼神盯着林江虎戳在自己额头上的食指,怒吼道:“候四你个老王八蛋,少爷我都要被人弄死了你还不出现,赶紧给老子滚回来!”看那声嘶力竭额头青筋暴跳的样子,应该是已经出离愤怒了,估计脑子里最后那丝理智也被怒火燃烧殆尽。 “叫人?叫完了?”林江虎却是继续戳着他的额头,就跟小孩儿戳橡皮泥一般,然后不等候吉回答便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道:“既然你叫完了,那我也该叫人去弄虎头鲨了。”听上去好似真的要将候吉喂鲨鱼一般。 “大少爷!”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呼喊,却是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头儿带着几人快步走了进来,应该就是候吉口中那个名叫侯四的老王八蛋。 老头儿快步来到候吉身边,却没有去扶起他,而是先看了看场中的形势,又看了看林江虎,然后拱手道:“原来是林老板,失敬失敬,家主曾经多次提起林老板,每次都是赞不绝口感叹后生可畏啊。” 林江虎却是背手而立,瞥了眼地上的候吉,不咸不淡地问道:“怎么,你是想保他?”也没去问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老头儿口中的家主又是谁。其实有时候不知者不罪是很有道理的,至少比明知故犯好得多。 “呃……”老头儿也是一愣,但马上又拱了拱手道:“林老板,老奴刚才去外面办了点事,却是不知道大少爷如何得罪了您,不过还希望林老板大人有大量,别和这些后辈一般见识,毕竟我看现在这样子您应该也出过气了,就请您消消气儿,不然大少爷真要有个三长两短……老奴回去东粤候府之后也不好交代不是?” 这老头儿是候家资历颇老的一名老仆,这次名义上是陪同候吉来广南看望陶青狐,实际上另有秘密任务,结果刚刚才走出广寒宫的后门就有手下报告候吉这边来了个不速之客,这才匆匆赶了上来。候吉对于林江虎的身份不怎么清楚,这候四却是了如指掌,所以一看到是林江虎在这里撒野,便马上放低姿态想化解此事。毕竟不管林江虎以后前途如何,但现在总归是粤北和广南地面上最大的地头蛇,别说候吉得罪不起,就是背景那么屌的春哥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不也得吃瘪么。 不过候家毕竟也是有头有脸拥有几百年历史的世家豪族,自然也不能太软,而且风水轮流转,说不定哪天林江虎就有求到东粤的时候。所以候四先前这段话很有学问,既给了林江虎面子也点明了自己这边是东粤候家而不是任人揉-搓的小门小户。 林江虎整个人现在虽然处在异常状态,但并不是变成了得寸进尺胡搅蛮缠的莽汉,更何况他现在只想找狐狸精陪他喝酒,于是挥了挥手不耐道:“滚吧。”非常不客气,完全不像以前那个会憋气的林江虎。 “呃……”候四也是皱了皱眉,却终究没有敢发飙,只不过原本准备的道谢话语也咽回了肚子里,对着林江虎拱了拱手然后又对陶青狐点头致意,便转身对手下挥了挥手就准备抬着候吉离去。 哪知道这时蛋痛略微缓解的候吉却自己跳了起来,刚才候四最后那句软中带硬的威胁话语倒是给他壮了胆,愤怒的大脑却完全忽略了林江虎的有恃无恐,就听候吉气得浑身发颤,指着林江虎骂道:“你个小瘪三何德何能敢勾引我的青妹,你要是男人的话就跟小爷比试比试,谁输了谁滚,你敢比么?” 林江虎却是气乐了,刚想挥手让温岩直接把这脑残儿童扔出去,谁知陶青狐突然快步走到林江虎身边,吐气如兰地魅惑道:“你要赢了他,我陪你喝三瓶。” 三杯,很多事情不能做。 三瓶,很多事情可以做。 “好!”林江虎回头瞅了一眼陶青狐,后者一脸的祸国殃民,一对桃花眼倾国倾城。林江虎微笑地应了句,扭过头来对候吉淡然道:“比什么?比谁长?” “呸!比舞!” ------------ 第六十九章 跳舞机中的战斗机 更新时间:2010-11-04 俗话说得好,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这候吉别看人挺一加一,但既然敢吼出“比舞”二字,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他别的本事没有,但在跳舞方面却是下过一番工夫的,曾经花重金请过不少顶尖的老师,其中不乏荣获过黑池职业组冠军的大师级人物,悉心教导之下再加上候吉在这方面倒也有那么一点小天赋,所以他的水平也算是业余中的职业职业中的业余,总之跟一般的同龄人比起来候吉那绝对是跳舞机中的战斗机。 而且真要说起来那些候吉自己都不记得具体次数的把马子经历,其中最引以为豪的几次都不是靠着家世和金钱,而是凭借着一身舞艺忽悠了几个花痴大学生,虽然货色都不怎么样,但在候吉看来那都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推倒的,自然比那些花钱砸倒的光荣多了。这也让他对自己的舞艺非常有信心,起码在他看来对付个衣着毫无品味行为十分野蛮的林江虎那还不是牛刀杀小鸡,轻松加愉快的事情。 林江虎却是以为候吉说的是“比武”,不由乐了,哂笑道:“哟呵,比武?莫非你还知道我受了点小伤就以为哥收拾不了你?小样儿,既然你不怕死,哥就成全了你。说吧,是要比拳脚还是要比刀剑,随便你挑。” 原本正以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候四此时脸色有些阴沉了,他自然能猜到候吉说的比舞是比跳舞,也对候吉的舞艺有着信心,不过就算候吉赢了又如何,还不是没事找事自找麻烦么,当即凑到候吉的身旁劝道:“大少爷,算了,何必非要……” “滚开!”候吉从小就被候家老太太宠坏了,除了他老爹以外在家里那是谁都不怕,更何况现在正在气头上,根本没让候四说下去便将其一把推开,指着林江虎一脸嘲讽道:“本少爷就知道你这种没文化不懂艺术的野蛮人满脑子里就是打打杀杀,真搞不懂青妹这般天仙似的人物怎么会看上你。比武?笑话!只有没进化完全的腌臜货才会比些什么刀剑拳脚的野蛮勾当,少爷我说的是比舞,是跳舞,是华尔兹,是狐步,是探戈……算了,说了你这种小瘪三也听不懂,总之就是比跳舞,你敢么?你会么?哼!要是不行就趁早滚蛋,免得待会儿丢人现眼!” 一脸的趾高气扬,他是量死了林江虎不是他的对手,打定主意要在陶青狐面前好好羞辱林江虎一番,好让她知道自己才是有家世有脸蛋儿有文化的三有青年,比这个只会打打杀杀的什么猫哥哥强百倍。 林江虎却是愣住了,就连脸上的微笑都僵硬了,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在候吉和陶青狐等人看起来就好像真的怕和候吉比舞艺一般。 陶青狐心里不由有些复杂的情绪,一方面她很希望林江虎能挫挫候吉的威风让他老老实实滚回东粤去,另一方面当她看到林江虎吃瘪的模样时又不禁有几分报复的快感。想了想她还是上前一步扯了扯林江虎的袖子,语气淡然道:“虎哥哥,算了,你要是不会跳舞就别勉强了,要知道候大少在东粤的圈子里可是号称跳舞机中的战斗机,十八般舞艺样样精通呢。” 也不知道她是真心劝林江虎别自取其辱还是使的激将法,反正这话听在候吉耳朵里可是相当舒服,不由更是得意洋洋道:“听见没?是不是被本少爷的名头吓到了?哼,就你这副病猫模样,也想跟少爷我比?还是先滚回去练个百八十年再说吧。”那是相当的志得意满不可一世,眼珠子都快转到天上去了。 林江虎被陶青狐刚才那么一扯,脑子里先前蹦出来的那个白色身影不禁剧烈晃动起来,然后片片破碎,林江虎的脑袋彷佛也破裂开来,痛彻心扉。不由猛地蹲了下去,双手抱头不停地低吼,一副痛苦异常的模样。 倒是把其他人吓了一跳,身旁的温岩赶紧也蹲下身子,焦急地问道:“林大哥,林大哥!你怎么了?”林江虎今天出门时就不怎么对劲,此刻这般模样更是让温岩万分担心。 陶青狐则是先退了半步然后又止住步子打量起蹲在地上的林江虎,眸子里微微有些疑惑,更多的却是惊讶,在她和林江虎接触的那段短短日子里,林江虎给她的印象是广寒宫里的狂、临海苑里的静,按理说就算不会跳舞但也不至于被刺激成这幅模样。 “啊呸!”候吉却是心里大爽,一脸不屑地啐了口道:“就这还什么虎哥哥?老子看他真应该改名叫猫哥哥,哦错了,应该叫病猫哥哥。青妹,你说对不对啊?哈哈哈……”得意之下怨气出了大半,就连蛋痛都不药而愈了。 “哈哈哈哈!”候吉的笑声未落,另一阵更大的笑声突然响彻包厢,却是蹲在地上的林江虎大笑着站了起来。 左眼火热右眼冰冷,整个儿一波斯猫,疯狂的波斯猫。 “林大哥!你……没事吧?”温岩是真的急了,暗道林大哥莫非在粤西受了刺激现在突然发作疯了? 林江虎大笑了片刻终于停了下来,对温岩摆了摆手,语气恢复淡然道:“石头,我没事,就是想起个笑话。” “呃……笑话?”温岩仍旧有些不放心,总之今晚的林江虎在他眼中实在是有些反常。 陶青狐也是微微眯了眯美目,娇声道:“虎哥哥,什么笑话啊。” “呵呵,也不是什么好笑的笑话,就四个字。”林江虎说着声音微微冷了下来,盯着对面仍旧一脸得意洋洋的候吉沉声道:“螳臂当车!” “你!”候吉再没文化也知道这四个字下面还有四个字,“不自量力”,顿时脸色晴转多云怒声道:“狂妄!难不成你还能用嘴皮子跳舞不成?哼,有种就和本少爷去舞池里见真章!” “嘴皮子跳舞?”林江虎自言自语了一句,眼神又有些恍惚,片刻后甩了甩脑袋,语气淡淡道:“狐妹妹,让下面的舞池清场吧,另外你可得多准备些舞伴儿,这十八般舞艺……我会的可不少。” 陶青狐微微愕然,她还没说话对面的候吉已经忍不住讽刺道:“装,可劲儿装!待会儿有你丢人现眼的时候!另外先别说舞伴儿了,本少爷看你这副穷酸模样,恐怕连合适的衣服都备不齐吧,要不要少爷我送几套给你,也免得你待会儿输了还怪衣服不合适。”其实刚才候四既然称呼林江虎为林老板,候吉自然知道林江虎再不济也至少是个大暴发户,不至于连全套的服装都买不起,但只要有能嘲讽林江虎的机会他是绝不会放过的。 “衣服?”林江虎身子微微晃了一晃闭上了眼睛,瞬间之后又睁了开来,对正要扶住他的温岩摆了摆手,然后掏出电话拨通了仇东的号码:“东子么,你现在放下手头的事情,去白云后山134号防空洞里的那个仓库,把那口……玻璃棺里的大箱子给我送到广寒宫来,你知道钥匙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仇东明显一愣,语气干涩道:“虎哥,出什么事了,那……那可是……”却被林江虎打断道:“行了,我等着呢,你快去办吧。”说完不等仇东再说话,便挂断了电话。 “玻璃棺,大箱子?”陶青狐低声自语,却是不明所以。对面的候吉却是继续嘲讽:“不专业,跳舞的行头还要人送过来。要学学本少爷,不管人到哪里,全套行头都是专门有一辆房车带着的,随时随地想练舞都行,只有这样才能十八般舞艺样样精通!”说着对身后的一名手下打了个手势:“小德子,让人把本少爷的‘精舞门’开到门口来,也好让某些自以为懂点舞艺的野人开开眼!” 说完不屑地瞥了一眼林江虎,便带头往楼下而去,候四却是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对林江虎拱了拱手,和声道:“林老板,现在的年青一代都有些特立独行,性子傲了些还请您多包涵,毕竟都是公平比舞嘛,您就当随便玩玩了。”说着再次对陶青狐点了点头,便跟着候吉下楼去了。 陶青狐这时秀眉微蹙,对林江虎轻声道:“虎哥哥,你有把握胜过这候吉么,要知道他可是……” 她话还没说完,林江虎却是突然伸出手在她脸蛋上摸了一把,然后飘然而去,只余回音袅袅:“三瓶哦。” 被突然而至的轻薄之后,陶青狐鼓起腮帮子,琼鼻微微皱起,反倒妩媚中更添几分可爱,让人目眩神迷,可惜林江虎早已经转身离去,否则说不定又得损失点鼻血。 “三瓶?”陶青狐心里不由莫名地有些期待接下来的比舞,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狡黠,喃喃道:“就算你胜了,但奴家只是说陪你喝三瓶,可没说这三瓶里奴家要喝多少哦,嘿嘿嘿……”转瞬间薄怒全消,掩嘴偷笑起来还真像只偷了鸡的小狐狸。 却不知这只鸡还长了副大象鼻子。 ------------ 第七十章 鱼舞,动乾坤! 更新时间:2010-11-05 林江虎来到门口时,候大少的“精舞门”已经开到了迎宾台下面的广场上,正在“变形”中。之所以说变形,因为这“精舞门”哪里是房车的模样,根本就是那种街头巡回演出用的演出车,车厢四面一摊开就成了一个表演的平台。 只不过候大少的这辆“精舞门”身价远超普通的演出车罢了,此时后车厢面朝广寒宫正门的这一面已经彻底打开,露出了里面让人眼花缭乱的各种跳舞用的行头,什么练功服、演出服、平底鞋、舞鞋、发套、马甲……一应俱全应有尽有,都分门别类井井有条地摆放在车厢里,光凭这数量开个专卖店都足够了,如果算起总价值来只怕开连锁店都绰绰有余。 听着广寒宫门口的侍从们以及身旁的两名美人大堂经理不由自主的微微惊呼声,候吉心里是暗爽不已,又瞥了眼身后刚刚走出门的林江虎,不由阴阳怪气道:“某些人啊就是不自量力,偏偏还没有自知之明,竟敢说本少爷‘螳臂当车’,哼!真是大言不惭,本少爷光是拿的各种跳舞比赛的冠军说出来就能吓死人,只是懒得显摆罢了,要不然……哎哟!” 话没说完就惨叫一声抱着脑袋蹲了下去,却是走过来的林江虎“啪”的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脑门上,同时另一只手掐住了候吉身旁本能地想冲过来护主的小德子的脖子,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随意一推便将小德子推得连连后退咳嗽不已。离候吉远一点的候四此时却是伸手止住了其他手下的动作,瞥了一眼手上两把手术刀上下翻飞的温岩以及虎视眈眈的四名虎卫之后,只是对着林江虎低呼了一声:“林老板手下留情。”便没了后文。 林江虎也没搭理他,只是蹲到还抱着脑袋一边惨叫一边偷看林江虎后续动作的候吉面前,抬手作势欲打,就听候吉“啊”的一声尖叫连滚带爬地后退了两米远,用惊恐中夹杂着怨毒的眼神瞅着林江虎,同时颤声道:“你……你有种别动手,咱们到舞池里去比真……真本事!” “真本事?操蛋!”林江虎却是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冷冷一笑,哂道:“老虎不发威你丫还真把老子当hellokitty了?待会儿下了舞池你丫要比什么舞哥都满足你,现在先乖乖地闭上你的鸟嘴,再要废话老子阉了你信不信?擦!” 说完再不去看不知道是吓得发抖还是气得发抖的候吉,只是站在一旁等仇东送东西来。而候吉也终于消停下了,随便找了名手下踹了几脚发泄了一下怒气之后便老老实实带着小德子到“精舞门”里挑待会要用到的行头了,同时心里憋着一股邪火下定决心要在斗舞中彻底羞辱林江虎。 约摸过了二十来分钟,候吉都已经带着几名提着大包小包的手下进去一楼的后台里换衣服了,候四则是看到林江虎行事还有那么一点点分寸并没有下狠手的意思便先行离开了广寒宫不知所踪,只是留下了几名手下跟着候吉随时报告这边的情况。 安排了人去召集广寒宫红粉军团里各系舞蹈达人之后,陶青狐也来到了门口陪着林江虎等仇东送东西来,她倒是对什么“玻璃棺”、“大箱子”更感兴趣。 从白云后山防空洞取东西再驱车过来,着实不是半个小时内能完成的任务,但伴随着一辆横冲直撞最后一个极速漂移停在广寒宫正门广场上的野马的发动机轰鸣声和轮胎微微焦糊的刺鼻味道,仇东完成了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耗时仅二十八分钟多一点,车上只有仇东一个人,因为白云后山134号那个地方没有林江虎的允许仇东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进去,虽然林江虎这次的反常举动可能代表着某些东西已经成为了过去,但只要林江虎没有说,仇东便不会去做。 林江虎主动上前帮仇东将车厢里的东西抬了下来,那是一口纯白色烤漆的大箱子,约摸有一个成年人的大小,上面丝毫灰尘没有,锃光瓦亮如同新的一般。林江虎就那么随意一伸手便将箱子打了开来,紧随他身后的陶青狐不由好奇地伸长脖子去偷窥里面到底有什么宝贝。 却见箱子里被隔成了三个大小相等的空间,左边和右边的都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舞服,不过放着男装的左边有些空,看叠放的高度应该只有那么四五套,最上面是一套样式、做工都普普通通的舞服。而右边的女装则是塞得满满当当只怕有不下二十套,而且最上面的一套白色裙装用料、做工都还不错,衣领还镶有一颗半个拇指大小的红宝石。 这种存放衣服的方式实在是让陶青狐有些头晕,这么弄衣服放久了再拿出来都是褶儿,穿上之后皱巴巴的跟狗不理的包子似的,还能用来跳舞么。箱子中间的那个格子却是被林江虎挡住了视野,陶青狐又不好凑得太近,所以还看不着。 林江虎却似乎丝毫不在意衣服不但不怎么华丽还皱巴巴的,伸手将那堆男装全抱了起来,顺手又拿起了被压在衣服下的那双黑色白头舞鞋,然后也不去关箱子,转身就往广寒宫里走去,同时声音有些飘忽道:“东子,走,哥又要跳舞了。” 仇东微微一愣,也没顾得上箱子的事情,紧跟在林江虎身后进了广寒宫,同时向温岩使眼色问林江虎究竟怎么了,哪知温岩摊了摊双手示意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只好有些担心地紧随林江虎的脚步。 在林江虎转身时忙着闪身以免和他迎面撞上的陶青狐余光却是瞥到了他勾在左手上的那双舞鞋,鞋跟儿磨损得有点厉害,应该是穿过不短的一段时间,黑色的皮质鞋面光可鉴人可见使用者保养得非常仔细,雪白的鞋头没有丝毫划痕说明舞者舞艺超群。 看来这林江虎还真有点舞功,说不定还真能和候吉斗个旗鼓相当,就是行头寒碜了点。陶青狐想着微微摇了摇头,实在搞不懂以林江虎如今的身份地位,怎么还要用这般丢份儿的行头来斗舞。 她正望着林江虎远去的背影想着事儿呢,结果门口的侍从跑过来问道:“大小姐,这口箱子用不用先抬到一边儿放着,不然就这么丢在这儿恐怕不雅观。” “什么雅观不雅观的,这位大爷脾气可古怪着呢,还是先放在这儿吧,不然万一触怒了他哪根神经……咦?”陶青狐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移动箱子,结果回头正好瞅见箱子中间的东西,不由连话都没继续说下去,蹲下身子仔细打量起来。 那是一堆杂物,最上面是一对凤血玉龙凤印章,印面都是用阳文刻了一个“喜”字,此时放在一起就是个“囍”,边款则只能看见朝外的龙印上面的,刻着“青梅幽幽,竹马将军破阵”,而凤印的背面则是被龙印压住了,看不到边款。 “青梅幽幽,竹马将军破阵。”陶青狐红唇轻启,低声缓缓念了出来,不由伸手想去拿起龙印看另一半边款,最终右手却是缩了回来,并没有去触碰箱子里的任何东西,而是打量起印章下面的物品。 中间的这个格子和左右放衣服的不同,而是分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小格子,里面分别装着一些瓶子,有最便宜普通的罐头瓶,也有贵一些的水晶小瓶,每一个瓶子放到小格子里都正好,就跟量身定做的一般,只有那对凤血玉龙凤印章有些突兀地放在最上面,似乎是后来放进去的,所以在箱子最开始设计时并没有它们的小格子。 陶青狐凑到其中一个盖子透明的水晶小瓶近前仔细观瞧,却发现里面只是一些微微有些浑浊的脏水,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换了另外一个瓶子往里面看发现竟然也是脏水只不过这瓶略显清澈一些,一连几个盖子透明的都是如此,猜想其它的瓶子里应该也是同样的东西,陶青狐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猜不出来这些脏水是什么宝贝。 就在她正想着的时候,一名女子快步来到她身后,恭敬道:“小姐,里面的比舞马上要开始了。” “呃……”陶青狐沉吟片刻,便站起身来准备去舞池,谁知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了下来,挥了挥手道:“你们等等,我去关上箱子。”然后快步返回到箱子前伸手去拉箱盖,同时弯下腰去左手一把将那对龙凤印章抄起攥在手心,起身时随意地在腰间一抹,手心已是空空如也。 “好了,走吧,这箱子就放在这里,不用管了。”陶青狐语气淡淡地吩咐道,随即径直来到一楼的舞池边上。 她来的时候候吉已经全副武装浑身上下闪闪发光神情骄傲如同一只开着屏向众人展示自己伟大菊花的孔雀一般站在舞池中央频频鞠躬,而林江虎这时才从后台出来,穿着那双黑色白头舞鞋,身穿一套普普通通的舞服,就那么微微笑着走到舞池边。 白衣胜雪,黑裤如山。 候吉总算等到了陶青狐,再次鞠了个风骚无比的躬之后马上用自以为潇洒无比的孔雀开屏露菊式宫廷步伐来到她的面前,右手从空中划过胸前行了个请舞礼,和声道:“美丽的小姐,请陪我跳第一支舞。”竟然是想请陶青狐伴舞。 陶青狐今晚穿的是一袭紫罗兰轻纱长裙,上配白狐披肩,虽说并不是专门为跳舞设计的服装,但解下披肩之后这身长裙跳跳华尔兹还是蛮不错的。 只不过陶青狐并不是很愿意和候吉共舞,也不知她此刻心里是怎么想的,却是用右手摸了摸腰间藏着的那对玉印,同时侧脸往同在舞池边的林江虎望去。 林江虎这时也正好望过来,四目相对之下他却是柔和的笑了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面对陶青狐如此无礼的举动,候吉不免有些郁闷,总算是坚持着绅士的派头,再次邀请道:“美丽的小姐,请陪我跳第一支舞,华尔兹。”他和陶青狐好歹也算半个青梅竹马,自然知道陶青狐别的舞可能谈不上精通,但在华尔兹上却是技艺非凡,无论是快的还是慢的都是得心应手。 陶青狐这才欠身回了一礼,微笑道:“请稍等。”然后转身除下那领白狐披肩,同时右手在腰间一抚,将那对玉印悄悄摸出和披肩一起塞进了侍女拿过来的小包里,这才和候吉牵手走进舞池。 别看候吉人很猴急,但真下了舞场去很有英伦范儿,对陶青狐没有半点揩油的举动,而是规规矩矩的按套路来。 现场乐队奏起高雅华丽却又略显舒缓柔情的《蓝色多瑙河》,候吉开始引领着手中的陶青狐翩翩起舞。 侧行,滑步,旋转,交换……两人就犹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宇宙里旋转的行星一般让人目眩神迷赞叹不已。 一曲毕,舞池边上的围观群众们马上报以热烈的掌声,欢呼雷动! 候吉这只开屏孔雀此时骄傲得都恨不得将菊花也高高翘起来打开,好让众人知道他有多么的臭屁。 陶青狐也不得不感叹候吉的舞确实跳得好,虽然在与他共舞时自己总有一种如同被其牵在手心的木偶的感觉,但候吉的这种风格反倒让他跳出来的华尔兹格外标准,几乎每一个动作都足以打9分以上,在观众看来更是赏心悦目,也只有与之共舞的女方才能感觉到那么一丝机器的冷漠。 跳舞机中的战斗机,果然也还是部机器,少了那种人才有的感情。 候吉十分臭屁地走到舞池边上,对林江虎看似礼貌的笑了笑:“猫哥哥,该你了。” 林江虎微微点了点头,对陶青狐微笑道:“你先休息一会儿,五分钟后我和你共舞。” “你!”候吉不由眉头一皱,不爽道:“你就不会再找个舞伴儿,没看见青妹跳累了么?” 林江虎却是微笑着抬了抬手,候吉马上条件反射似的蹦出老远,再不敢有任何异议。林江虎这才对陶青狐笑了笑:“愿意与我共舞么?” 此刻的林江虎竟似换了个人,眼中柔情万种,放出的电力简直是男人中的发电站,发电站里的大三峡! 陶青狐再绝缘也敌不过三峡级别的男人,只觉脑子在这一瞬间都有些短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我愿意。” 林江虎微微一笑右手划过半空中躬身行了个礼,然后回头对仇东说了几句什么,就见仇东点了点头跑到现场乐队那边吩咐起来。 五分钟后,一身环保装还皱巴巴如同狗不理般的林江虎牵着浑身还有些麻麻的陶青狐走入了舞池。 音乐响起,所有的人都是一愣,就连候吉也是一脸惊讶,被林江虎拥在怀中的陶青狐也是微微有些走神。 这曲子她听过,却没跳过。 《穿越时空爱上你》。 “看着我的眼睛,与我共舞。”林江虎的声音柔和的在微微走神的陶青狐耳边响起。 “我不会这首……”陶青狐刚刚轻启红唇,往林江虎眸子望过去的双眼便被深深吸引进去。 那双黑色的眸子彷佛黑洞般紧紧吸引着陶青狐的目光,似乎连她整个人的灵魂都不由自主往里面飞去,双脚也跟随着林江虎的步伐翩翩起舞。随着舞蹈的进行,她的灵魂彷佛穿越了黑洞,来到了林江虎的心灵世界。 柔软,坚硬,脆弱,火热,五光十色……最终化为一片蓝黑相间的无边大海,一边波涛汹涌天翻地覆,另一边风平浪静海鸥飞翔。 而在舞池边上的围观群众看来,场中的林江虎和陶青狐便如同鱼和水一般融洽无比,两人共同舞出的这曲华尔兹的柔情缓缓渗出舞池之外,让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回忆起曾经的青涩爱情过往的刻骨铭心,潸然泪下。 一曲毕,鸦雀无声。 陶青狐直到林江虎的眸子移开后才醒过神来,却如同所有的观众一般,失魂落魄。 鱼舞,动乾坤! ------------ 第七十一章 不爱那么多 更新时间:2010-11-06 林江虎鞠躬致谢完毕走出舞池的时候人们才反应过来,纷纷鼓掌,只是掌声并不是声音很大很热烈的那种,而是轻缓的柔和的,就如同林江虎和陶青狐刚才跳的那一曲华尔兹一样。 而候吉此刻的脸色自然不好看,却也没有什么冒失的举动,他毕竟不是街头胡搅蛮缠不要脸皮的小无赖,别的方面他不懂,但跳舞方面他还是有些眼光的。一种技艺你学得越深越容易从细节中看出你和对手的差距,所以仅仅从刚才林江虎跳的那一曲里候吉就知道至少在华尔兹上面自己还不如林江虎。 一个是力求完美炉火纯青,一个是返璞归真如鱼得水,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陶青狐则是直到走出舞池掌声响起才回了魂儿,不由自主地抬眼想去找林江虎的那双眸子,等到发现自己的异常时才愕然低头快步往人群外走去。 她的心突然跳得好快,快得就好似前胸和后背同时受到了大象专用心脏起搏器的电击,几乎快要爆裂开来。 哪个少女不怀春?就算你是纯爷们铁血真汉子类型的女人,只要在某个特定的心理活动时点遇上五雷轰顶的电光,也保证能让你芳心大乱枯木逢春重新找回做女人的感觉,更何况陶青狐还只是个没谈过恋爱又有那么点小野蛮小心机的狐狸精。 其实男人也有这种脆弱的时点,一般都是他们受挫折的时候,比如生病的时候男人孤零零地躺在广阔如海的大床上,这时候他就会翻阅着手机上熟悉却又陌生的那一长串通讯录结果一个也没能拨通,最后他心里就想着:番茄你个西瓜香蕉你个巴拉,现在只要哪个美眉给老子送碗稀饭再买两片药来,老子就以身相许娶她为妻! 而与男人相比女人的时点则更复杂,看起来很多但实际上就如同每秒钟都在无规律变动的随机密码,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如果你要是无意中撞中了,那么女人的心防一旦被攻破之后发出的信号则往往比男人的更具可靠性。 毕竟前者就像是核桃,外壳很难敲开但里面很脆,果肉也很少只够你一个人吃;后者则是香蕉,皮很软里面的肉很多,但是你能扒皮吃肉别的女人也能,而且说不定哪天你还会被香蕉皮绊上一跤摔得头破血流刻骨铭心。 所以第一次遇上香蕉男的陶青狐还有些不知所措,脑子里不停地转着她成年时嬷嬷对她说过的那段话:青狐,如果哪天你遇上一个让你心跳失控的男人,你一定要马上转身离开,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否则十有八九会是一段孽缘。你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先静静地待上三五分钟,心静下来之后再去看那个男人,如果你此时一看见他仍旧心跳失控脑子很乱,那么就远远的离开他,一辈子不要相见,这个男人是你的天敌而不是你的良配。如果你的心只是平静的跳着,那么这个男人只是你青春期的过客,玩玩即可。如果你心跳加快但尚在能控制的范围内,那么你可以去爱他,因为这是命中注定你逃不掉的人,但是千万千万要记住…… 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 否则…… 后面的话陶木李没有说下去,但是陶青狐清楚地记得当时嬷嬷脸上凄然的神情,这种神情她后来只看到过一次,就是广寒宫蒯伯仁出现的那次,陶木李的脸上有过一瞬间的凄然,然后便是深深的怨念以及愤怒。 想到这里,陶青狐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已经来到了广寒宫的酒窖门口,心跳也终于缓缓恢复了正常,不由松了口气却又马上秀眉微蹙,低低地骂了一句:“你这头死老虎,本姑娘会爱上你?啊呸,除非……除非……哼!”想了半天也没想出除非什么,只得跺了跺脚进了酒窖,想在里面静静心顺带帮林江虎挑三瓶酒,在陶青狐看来候吉输给林江虎已是必然了。 再说舞池这边,不服气的候吉换了行头又换舞伴儿,一连和林江虎又斗了国标中的狐步和探戈,其中探戈跳得和林江虎不相伯仲,狐步却是输得惨不忍睹。 满头大汗的候吉终于有些急了,这三种摩登系的国标已经是他所会的近十种舞里面练得最多水平最高的了,剩下的拉丁系的几种舞他除了恰恰有些功底以外,其它的斗牛舞、捷舞之类的都只学了皮毛,对付一般外行还能糊弄糊弄,和林江虎比肯定是不行的。 正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换好衣服的林江虎却是微笑着走了过来,和声道:“候少,前三支舞都是你先来,累了吧?这局就由我先来吧。”说着不顾候吉难看的脸色,林江虎已经领着新舞伴儿下了舞池。 看两人的行头再听听响起的配乐,候吉不免有些脚下发软,因为林江虎这次主动出击选的正巧是候吉最不擅长的捷舞。 当他看到林江虎欢快而风骚地扭动屁股的舞姿时,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他败了,败得无话可说,以林江虎现在表现出来的水平,除非是黑池职业组的大师前来,否则一般职业水准的舞者来都不够看。 候吉不免有些愤恨,他实在搞不懂这个看起来一副小瘪三模样的什么猫哥哥怎么会有如此高的舞蹈水平。这也难怪,毕竟他要是知道林江虎曾经为了博某女子一笑而在跳舞上费了多少心血花了多少精力的话,恐怕他压根儿就不会提出和林江虎比舞,毕竟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的感觉可不怎么好受,尤其这位关公先前还是一副路人甲的小瘪三模样。 所以在陶青狐挑好三瓶酒回到舞池边上的时候,候吉早已灰溜溜地离开了广寒宫,而林江虎却似乎跳上了瘾,对于对手的败退丝毫不以为意,自顾自地换了一名精通恰恰的舞伴儿在场中跳得正欢呢。 陶青狐看着在舞池中拥着别的女人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恰恰”得满面春风的林江虎,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子莫名的怒气,等她惊觉手指攥得太紧有些发痛时才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然后却是第一时间去仔细感觉自己的心跳。 急促而有规律,没有眩晕感,只是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如同赤果果地沐浴在暖春的阳光下,热烈却不饥渴。 完了,本姑娘完了。 这是陶青狐的第一反应,沮丧中却隐藏着更多的兴奋,如同第一次偷吃葡萄的狐狸,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葡萄好酸好酸,实际上心里却又在期待着葡萄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 初恋的纠结,尤其是大龄少女的初恋的纠结,大抵如此。 就在陶青狐目光发散满脑子葡萄酸不酸的时候,场中的林江虎刚刚跳完正要鞠躬致敬的时候突然“噗”的喷出一口黑色的淤血,然后弯着腰咳嗽不已,并且咳嗽中又吐出不少黑血。 “虎哥!”“林大哥!”一直守在舞池边上的仇东和温岩先后惊叫一声冲到林江虎身旁将其扶起,仇东更是掏出电话要叫医生过来。却不知道把这些黑血吐出来对于林江虎来说反而救了他一命,否则时间再拖得久一点的话,林江虎的内伤就会伤及心肺,毕竟从粤西回来时林江虎已经有些走火入魔的征兆了。 “咳咳……噗……”林江虎最后吐出一大口黑血,然后有些虚弱地摆了摆手,脸上却不但不苍白反而有些红润,低声道:“东子……咳,我没事,这些淤血吐出来反倒好受多了,先扶我到后台里歇息一会儿,等我缓过来之后换了衣服再走。” 仇东和温岩虽然很担心,但却没有违逆林江虎的意思,和快步赶过来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的陶青狐打过招呼之后,便要将林江虎扶到后台。 而林江虎临行前却是对着陶青狐微微一笑,嘴角挂着的血迹映得笑容有点恐怖,语气诚恳道:“陶小姐,林某今天有些……呃,有些失常,如果哪里冒犯了还请你见谅,稍候我换过衣服就会离开,打扰了。”竟然好似忘了要陶青狐陪酒的事情。 其实他记得很清楚,可是先前的躁动和郁闷都随着欢快的舞蹈以及最后吐出的那些黑血被排出了体外,由粤西之行作为导火索而引起的质变也由此阴差阳错地暂停了下来,并没有让林江虎变成完完全全的变态,他灵魂最深处的那点偏执也死灰复燃。 他还是从前那个心怀一点理想、一点偏执的林江虎,虽然某些细微的地方已经改变,却远没有变成另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林江虎。 林江虎说完便扭头示意仇东二人扶着他去后台,哪知道陶青狐这一瞬间却似乎鬼迷了心窍一般,脱口而出道:“那可不行,你说过要我今天陪你喝酒呢,怎么能出尔反尔!” 这些话完全没有经过陶青狐的大脑,等说出口之后陶青狐才“呀”的一声掩住了红唇,却也没有再开口收回这些话,只是一对魅光流转的眸子左顾右盼,不去看林江虎的眼睛。 “咳,这……”林江虎也是一愣,完全没想到原本应该有些讨厌自己的狐狸精怎么会留自己喝酒,再说候吉都已经走了,也没必要继续拿自己做挡箭牌,难不成是看到自己吐血想趁机拿酒灌死自己?摇了摇头甩开了这个可笑的想法,林江虎扭头正准备婉拒她的要求,结果当他看到陶青狐那张如花似玉倾国倾城的脸蛋儿时,身体里刚刚压下的那股躁动突然又冒出了一丝,顿时脑子一热豪气大发道:“好,别人都是舍命陪君子,今天我林江虎就舍命陪美人!” 陶青狐则是猛地抬起头,似乎又是鬼迷了心窍,再次脱口而出:“三瓶哦!” 如果陶木李在这里,肯定会揪着陶青狐的小耳朵,补充道:“不喝那么多,只喝一点点!” 其实陶嬷嬷自己可能也很清楚,有时候这爱情和酒啊,可不是你想来一点点就来一点点的。 ------------ 第七十二章 暴敛天物 更新时间:2010-11-07 陶青狐的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完全搞不清自己是个什么状况,只得灰溜溜地先上楼去了,走时还没忘记带上白狐披肩和那对玉印。 林江虎则是到后台换衣服,扶着他的仇东不免担心道:“虎哥,你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还能喝酒么?” “呵呵,东子,我说了刚才吐出来的都是些淤血,没什么大碍,现在再喝点酒说不定还有助于活血化瘀呢,放心吧。”林江虎解释了一句,然后不紧不慢地换上衣服,等换鞋的时候瞥见脚上那双黑色白头舞鞋时微微有些走神,片刻后才终于换好,望着换下来的舞鞋想了想,低声道:“东子,这些东西你替我放回箱子里,然后再辛苦你一趟物归原处吧,唉……”最后却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仇东也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临走时仍旧不放心林江虎的身体状况,对温岩低声叮嘱道:“石头,那这边就麻烦你了,我尽快赶过来。”见温岩沉稳地点了点头,仇东才拿起衣服和鞋子快步离去。 林江虎却没有急着去楼上的天羽阁,而是坐在后台里发呆了片刻,好半晌之后才猛地摇了摇脑袋站起身来,可郁气散尽从走火入魔中清醒过来之后的他,脑子里已经满是刚才欢快却孤独的舞步,以及……那个挥之不去的白色身影。 一份情,你记住一年,那是痴情;记住三年,那是遗憾;记住十年,那是痛苦;记住一生,那就是凄凉了。 什么叫做刻骨铭心?唯有凄凉。 林江虎现在还谈不上凄凉,但痛苦的程度已经很深了,否则他在玉人楼时便不会那般。 那般死不回头,那般铁石心肠。 他不是对赵冰雪狠心,而是对他自己。 因为他爱上她,爱过她。 站起身来的林江虎终于不想再去想了,虽然他脑子里仍旧不受控制地转个不停,但脚下的步子却是越迈越大,径直往楼上的天羽阁而去,嘴里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叶夫人说得没错,自古女祸……便让我忘了你,你也放了我吧……” 如果他能知道陶木李对陶青狐的那句忠告,肯定会后悔当初没有“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吧,可惜他不知道这句忠告,更不知道自己正向着另一个女祸走去。 …… 让温岩在门外等待,林江虎推门而入,发现陶青狐竟换了身衣服正坐在偌大的白色天鹅绒地毯上发着愣。 不知道为什么,林江虎一看到陶青狐那张如花似玉倾国倾城的脸蛋儿之后,脑子里刚才还挥之不去的白色身影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狐狸精,就连林江虎自己发觉这个奇怪的现象后都微微摇头低声自嘲道:“我果然还是个好色之徒呵,无药可救,无药可救啊。” 说着轻咳一声,总算让陶青狐回过神来,扭头望见走过来的林江虎,脸蛋儿上竟然浮现出一丝忸怩的桃红,在身上那件极品湖丝质地白底桃花刺绣旗袍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娇羞动人。 林江虎看得眼都直了,恍然间竟然有种梦中入洞房时的错觉,不由吞了两口唾沫,嗓子有些发干。 什么叫诱惑?不是袒胸露乳也不是欲拒还迎更不是装纯装处装天真,而是真的就是处,就是不知所措,就是魅惑天成。 陶青狐哪里知道自己一个纯天然不加修饰的羞涩动作已经让眼前饿狼般的男人有些饥渴了,强自控制住越来越快的心跳,为了掩饰尴尬胡乱道:“你来啦。” “呃……我来了。”林江虎心跳竟然也有些加快,等说完之后才发觉两人的对话有些莫名其妙,不禁尴尬道:“咳,酒呢?” 陶青狐这时才回过神来,蓦然发现自己上楼、换衣、发呆等一系列举动明显有些不对劲儿,却又不知道是为什么不对劲儿,也没心思去细想,只是指了指面前的一张手写清单,红唇微张道:“这是我列的单子,上面都是酒窖里现有的顶级好酒,你挑三瓶……咳……” 说着轻咳一声,却是林江虎自顾自地坐到了她身边,身上混合着淡淡汗味的荷尔蒙气息让陶青狐脑子微微有些发晕,脸色也潮红起来。 尿素加荷尔蒙,可乐加味精,都是此中的极品…… 林江虎却似不自知,大大咧咧道:“我对酒没什么研究,你做主吧,挑你喜欢的来三瓶就成。”身子却是贴近陶青狐的方向。 这要是往常,陶青狐绝对会将他打成猪头,可今晚也不知道被哪只功力堪比梁祝的厉鬼迷了心窍,竟然只是心跳得更快,却没有推开林江虎。 意乱情迷,大抵指的就是现在身处天羽阁中的这对孤男寡女。 一个是懵懵懂懂情窦初开,一个是心碎满地*重生。 干柴,烈火,三瓶酒,会发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呢…… 今晚智商格外低的陶青狐脑子有些晕,胡乱地在单子上划了三个勾,借送单子的名义逃也似地离开了天羽阁。 眼看着狐狸精离开了自己的视野,林江虎也是恢复了些理智,摇了摇脑袋疑惑道:“莫非哥萌发第二春了?啊呸,乱想些什么,哥只想喝酒,哥是柳下惠,哥是唐三藏,哥是东方不败……呸呸呸,哥身心健康……” 自己给自己找了一堆留下来的理由,林江虎总算坚持到陶青狐回来,小妮子出去一趟之后看起来脸色正常了不少,径直走到林江虎对面坐下,用两人间的桃木条桌做楚河汉界。 林江虎望了望条桌上那条无形的三八线,总算也压下了心中莫名的躁动,理智暂时战胜了荷尔蒙,等侍者将酒菜上桌之后便打算开始完成三瓶酒的任务然后赶紧溜。 “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先下去吧。”陶青狐却是淡淡地吩咐道,那名侍者躬身行礼后退了出去。 “呃……”林江虎这回是真搞不懂眼前的狐狸精是想要干什么了,难不成还真想对自己图谋不轨?没道理啊,林江虎暗自摇头,很干脆地拿起酒架上的一支开了封的红酒,对着嘴“咕叽咕叽”就牛饮起来。 “噗――”刚才还努力保持脸色平静的陶青狐差点没喷出来,忍不住捂着肚子很没形象地大笑道:“哪有你这样喝红酒的,你知道这瓶新千年的拉菲多少钱么,就这么对瓶儿吹啦?” 林江虎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喝了个底儿朝天,然后放下空瓶子一抹嘴打个饱嗝道:“笑起来才好看嘛。嘿嘿,拉菲咋啦,哥每次去酒吧都是先说一句‘给小爷来瓶儿拉菲漱漱口,没有新千年的就来瓶儿82年的’,怎么样,哥拉轰吧?”他虽然不好酒,但对红酒倒也知道一点,因为……那个白衣女子当年一直向往着新千年的拉菲,结果他费尽力气也就弄了瓶82年的,还是班星龙强塞给他的。等后来他自己有钱了,喝拉菲的人却已经不知所踪了。 “哈哈哈……”陶青狐完全忘了刚才的尴尬气氛,笑得肚子都疼了,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你赶紧去楼顶看看,天上是不是飞着一群牛?咳……错了,是飞着一群犀牛,哈哈……” 林江虎一口气吹了一瓶之后还跟个没事人儿似的,拿起另一瓶红酒用工具拧开软木塞后递给陶青狐,促狭道:“先甭管天上飞的是犀牛还是奶牛了,小狐狸你既然说要陪哥喝酒,那是不是也吹一瓶儿?” “啊?”陶青狐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先是一愣,片刻后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突然展颜一笑伸手接过那瓶新千年的歌德,豪气大发地娇喝一声:“吹就吹,不过待会儿我要是醉了,可要罚你把我背到后面的别院里哦。” 说着也“咕叽咕叽”地将手中的红酒往小肚子里灌去,中间歇了三四次才终于干掉了这瓶价值不菲的歌德,两人这种喝红酒的方法如果让爱酒之人看到,肯定会痛心疾首大呼“暴敛天物”。 “好!纯爷们……咳,错了,是巾帼不让须眉!”林江虎赞了句之后主动拿起第三瓶,也不去看到底是什么酒,就爽快无比地“咕叽咕叽”灌进了肚子里。 三瓶酒全干掉,一桌子的菜还没有动过,他们俩又开始边吃边聊,彷佛都忘了离开。结果菜没吃多少,聊得东西倒是五花八门,随着红酒的后劲上来之后,两人渐渐有些放浪形骸起来。 林江虎本就有内伤,这一下子吹了两瓶儿红酒之后渐渐便有些醉了,而陶青狐虽然只喝了一瓶,但是她酒量本就一般再加上喝的急,此时也有些醉眼朦胧了。 “猫……猫哥哥,奴家有些……晕了,你……你背我去后面的别院休息吧。”陶青狐糊里糊涂地也称呼起“猫哥哥”来了,整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林江虎那边,靠在他肩膀上。 “这么……点酒量,也敢吹……吹犀牛?行……行,猫哥哥这……就背你下去。”林江虎也有些不清醒,摇摇晃晃背起陶青狐就往包厢外走。 等到了门外,温岩和陶家的侍女赶紧围过来,结果两人稀里糊涂就各自嚷嚷道:“闪开闪开。”等众人退开之后,林江虎背着陶青狐就到了后面别院里陶青狐的临时香闺里。 …… 桃源深处深几许,蓬门今始为君开。 ------------ 第七十三章 骗骗我 更新时间:2010-11-08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划过天际,无边的黑暗渐渐退散,仇东、温岩以及两个陶家的侍女在院子里从凌晨一直等到现在。 而陶青狐的临时香闺里则是一片狼藉,鞋子、裤子、腰带、旗袍、丝袜、内衣凌乱地分布在那张大红帷幕雪白床单的水床周围,其中一块帷幕还被撕扯到了地上,将床上的情形暴露在柔和的昏黄灯光中。 就见林江虎正躺在床上靠左侧的位置呼呼大睡,下半身被一张皱皱的白色床单掩盖着,只露出赤裸的上半身,睡梦中一会儿眉头紧皱一会儿嘴角微弯,似乎正做着什么一波三折的美梦。 而在他的身旁,全身裹在床单里的陶青狐正左手倚住额头,右手掩在胸前,神色有些复杂地瞅着熟睡中的林江虎。 她醒来有好一会儿了,除了刚开始有一点点不知所措然后是一点点愤恨,再后来反倒是平静得异常了。没有美目含泪,没有寻死觅活,没有歇斯底里,就这么静静地瞅着睡梦中表情丰富的林江虎。 过了片刻,陶青狐抬起右手,将手中的东西凑到眼前观瞧,却是那对儿原本应该和白狐披肩在一起的玉印,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拿到手中的。 那方赵冰雪在玉人楼扔还给林江虎的龙印自然还是那般模样,而旁边和龙印并排在一起凑成个“囍”字的凤印这次终于没有阻挡,露出了边款。 “弱水三千,我只取你一瓢。” 陶青狐轻声念了出来,目光也再次转到了林江虎的脸上,那是一张既谈不上英俊也谈不上硬朗的普普通通的脸,却长在了一个平凡又不平淡的男人身上。陶青狐的目光沿着林江虎脸庞的轮廓流淌下来,停在了那具赤裸-身躯上的道道疤痕和那张虎皮上,久久不能自拔。 片刻后她将手中的玉印塞到枕下,然后指尖搭上林江虎的胸膛,沿着那一道道彷佛老虎条纹的伤疤缓缓滑动着,最后停在了林江虎的心口,手掌贴了上去,感受着他的心跳。 温热,稳健,强劲地跳动着,仿佛有一股力量从那里传来,通过陶青狐的手臂流淌到她的心口,让她的心也温柔起来。 她看似狐媚入骨,其实并不是随便的女人,更不是视贞操如无物的贱女人,她只是个怀春少女,一个心怀一点爱情幻想的小女人。从开始喝酒的那一刻起,她的潜意识里实际上已经隐隐意识到了后面会发生什么,可她并没有太多犹豫便默许了它的发生。 林江虎在箱子面前的刻意淡然,在舞池里的柔情万种,都在陶青狐的心里留下了印记,而在换衣服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那方凤印上的边款,那一刻所有的东西都汇聚到了一起发生了质变。 虽然从小到大陶嬷嬷一直告诫她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但她还是一直想遇上那个让她“只爱一点点”的男人,然后完完全全地占有这个男人,占有他的身,占有他的心,占有他的灵魂。 她要让这个男人为她笑,为她哭,为她牵肠挂肚,为她刻骨铭心。 而这一晚,她知道,她遇到了。这个看似平淡无奇却敢大闹广寒宫的男人,这个穿着皱巴巴舞服老掉牙的黑色白头舞鞋却能跳出柔情似水又热情似火的舞蹈的男人,这个知道新千年拉菲却自嘲不懂酒然后对瓶儿吹的男人。 这个让她有一点点动心,想要去爱那么一点点的男人。 缓缓移开贴在林江虎心口的右手,陶青狐脸上绽放出一丝恬淡的笑容,此刻她的心很温柔,也很温暖。她瞥了眼底下塞着那对玉印的枕头,喃喃道:“他是我的,谁也不许和我争。” 然后掀起床单似乎想下床,谁知一动之下却是秀眉微蹙,似乎有点痛苦的样子,回头娇媚地横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林江虎,陶青狐脸上又浮现出些许羞涩,想了想还是扯起床单掩盖住自己诱人的胴-体,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洗手间,里面响起放水声,不久后身穿浴袍的陶青狐又进了衣帽间。 约摸十分钟后只套了一件大圆领白色纯棉长t而里面还是真空的陶青狐重新爬上了床,一头如墨长发随意地在脑后扎了个马尾,脸上却是重新化了淡妆。 她要这个男人一睁眼便看到她最美丽的样子。 爬上床后的陶青狐偷偷瞥了眼林江虎的两腿-之间,被扯去床单后浑身上下赤果果的林江虎自然是被她看了个精光,独立中央空调直接控温的房间里更是温暖如春,身体健康的林江虎顺理成章地“早起”了。 “啐!臭流氓!”陶青狐小脸微红,赶紧扭过头去,却是将整个脑袋凑到林江虎的右边肩膀处仔细观瞧起来。 林江虎的右肩处原本就有两条小小的旧伤疤,而在花家南山庄园时被狙击枪打穿的地方虽然恢复得远比普通人快,但是暗红色的新肉也是有些恐怖。陶青狐只得摇了摇脑袋,又打量起他的左边肩膀,这边倒还算不错,除了有一两处很微小的痕迹以外,其余地方都很光滑。 就见陶青狐微微点头,又抬眼仔细瞅了瞅林江虎,片刻后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捏着小拳头在空中晃了晃,然后猛地将红唇凑到林江虎左肩膀的中间位置,张开小嘴狠狠咬了下去。 “啊!”林江虎睡得再怎么死也不可能连这都感觉不到,惨叫一声当场惊醒,双手本能反应地往外一推,然后睁开双眼坐了起来。 “嘶——”陶青狐的身手比叶琴婵还要远远不如,哪里抵得住林江虎这么用力一推,整个人都被推到了床外,摔得不轻,却不知为何陶青狐只是倒吸了几口凉气,既没有惨叫也没有喝骂。 林江虎睁眼之后脑子里还有些迷糊,也没打量周围的情况,只是本能地扭头去看疼痛的来源,就见左肩膀上有一处深深的牙印,鲜血正从伤口往外渗出。 晃了晃脑袋,林江虎一眼就看到了还坐在地上红唇带血的陶青狐,不禁问道:“为什么咬我?” 陶青狐却是忍着疼痛再次爬上了床,对着林江虎微微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以及上面的鲜血,样子不免有些渗人,也没有说话,只是往林江虎身边凑了过来。 林江虎眉头一皱,刚想躲开,突然感觉身上的感觉不对,赶紧低头一打量,当场呆若木鸡。 偶滴个神啊,我做了什么! 难不成……难不成我真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禽兽啊,错,禽兽不如啊…… “嘶——”林江虎还在身体里努力寻找着他原本就没有的柳下惠基因,就觉肩头的伤口再次一疼,不禁吸了口冷气,扭头一看却是一脸诡异微笑的陶青狐正用手指戳着那里。 “疼么?”这句往往从男人嘴里问出的话,就这么被陶青狐轻轻问了出来。 林江虎现在脖子上的脑袋和两腿间的脑袋一样发硬,完全转不动,只是本能地脱口而出:“疼。” “哦,疼就好。”陶青狐听了他的回答之后脸上的笑容竟然完全绽放开来,刹那间让林江虎有些迷失又有些愕然。 就见陶青狐挪开了手指,然后把半个身子都蜷缩到林江虎有些发硬的怀里,红唇轻启:“嬷嬷曾经跟我说过,她说男人啊永远不会了解女人第一次有多疼,所以一定要狠狠地咬他一口,让他也疼上一疼,才会对你刻骨铭心。” 余音袅袅,林江虎却觉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从里到外瞬间软了下来,片刻后却又猛地僵硬起来,因为一张凉冰冰却又温热热的小脸贴到了他的心口。 他的心,奔跑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微微有些别扭的姿势,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陶青狐轻轻低语。 “我要你爱我。” 林江虎沉默了片刻,身子终于再次柔软了些,声音却很僵硬:“我……喜欢你。” 喜欢,爱,听起来很像,但终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 他话音刚落,就觉怀里的小人儿在这一瞬间身子微微抖动了一下,等了片刻才再次低语。 “我不要你喜欢我,我要你……爱我。” 声音很柔软,说出的话听上去有点像撒娇,却不知怎么地让人有点心疼。 林江虎这一次沉默地更久,良久良久,他终于有了回应,整个人的身子完全地软了下来,声音嘶哑道:“对……不起,我的爱早就用光了,再也……不会有了。” 铁石心肠,也不过如此。 却又不是狼心狗肺。 而他怀里的那个小人儿却是整个身子僵硬起来,片刻后又忽然软了下来,但是两只玉手却是绕到林江虎背后,将他抱得紧紧的,紧紧的,小脑袋似乎想挤进林江虎的心口里,飘忽异常的柔弱声音响起。 “可不可以骗骗我?” 林江虎身子一僵,感到心口处有些温热的液体,流淌而下,流进了他心里。 终于,他抬起胳膊似乎想拥抱什么,却终究又放了回去,张了张嘴,嘶哑道:“好。我……爱你。” 怀里的小人儿却是没有再说话,只是身子蜷缩得更紧了,整个人都几乎缩到了林江虎的怀里,空出的床面上露出了那艳若桃花的点点落红,在一片雪白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 当林江虎的目光扫过那朵灿烂如春的桃花时,眸子里却是一疼。 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曾经有个白衣胜雪的人儿也曾为他开出这么一朵桃花。 如今他生命中的第二朵桃花再次绽放,却不知他在以后的时光里,又会不会记得。 记得曾经有个如花似玉倾国倾城的小人儿蜷缩在他怀里,听着他伤她的心,然后柔柔地哀求他。 可不可以骗骗我…… ------------ 第七十四章 你是个好人 更新时间:2010-11-09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保持着这么个难受的姿势,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林江虎下半身都有些麻了,就感觉到怀里的陶青狐缓缓从他的怀里爬了出去。 林江虎没有看到她的脸,因为陶青狐从始至终都是背对着他,直到下床后也没有转过身子,一边往洗手间走去一边低声道:“你走吧。”声音里没有多少波动,脚下的步子也迈得很小。 “我……”林江虎原本也想下床的,可刚挪动麻木的两腿,肌肉便开始抽筋儿,却是强忍着疼痛继续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这倒不是林江虎矫情,而是他的心里话,也没怎么想太多,就这么直愣愣的说出来了,虽然这句话很操蛋很扯淡很侮辱女人的智商,但他还是说了。 因为他有他的良心,虽然还不如没有。 陶青狐停下了脚步,却是没有回头,片刻后突然捂着肚子笑得蹲在了地上:“哈哈哈……哈哈……” 林江虎先是眉头微皱,片刻后陶青狐还是背对着他蹲在地上笑个不停,不过笑声小了不少,嗓子也微微嘶哑,林江虎这时不免有些尴尬,想再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僵在床上,腿肚子还在打转儿。 片刻后陶青狐终于不再笑了,然后费了老大劲儿才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径直走向洗手间,进门的一瞬间却是停了下来,右手扶着门框发了会儿呆,最后把嘶哑的声音压得低低道:“负责?呵呵,怎么,你还想要我夸你一句‘林江虎,你是个好人’么?”语气竟然很平静,只有中间的那声轻笑带了些情绪的波动,笑得很僵硬。 “我……”林江虎的两条眉毛由于皱得太紧都合体了,张了张嘴却是哑口无言。 陶青狐扶住木框的右手的指节微微有些发白,再次开口道:“够了,你走吧,我……”说着语气突然激烈起来,双手掩面奔进了洗手间,只余带着哭腔的话语在空气中游荡:“我不想让你看我哭的样子!很难看!” “啪!”的一声洗手间的门被狠狠甩上,片刻后“哗哗”的水流声响起,跟下雨的声音一样。 瓢泼大雨,宛若洪流。 林江虎却是伸了伸手,抓了一把空气,片刻后颓然躺倒在水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约摸三四分钟后,林江虎终于爬了起来,一件一件地穿上衣服,眼睛却是一直看着洗手间的方向。 房门紧闭,里面的雨还没有停,陶青狐也没有出来。 林江虎穿好衣服后又将散落在地上的陶青狐的衣物一件件捡起来,仔细叠好后放到床中间,挨着那朵桃花,又整理好床单和被褥,最后才走到洗手间的门前。 “咚咚咚”林江虎伸手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里面“哗哗”的放水声,长长叹了口气,林江虎终于开口道:“青狐,我……走了。”声音很沙哑,说完之后却没有挪动脚步。 片刻后就听洗手间里传出近乎撕心裂肺地哭喊:“你走,你走!我不想让你看我哭……呜呜……”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哭,因为……我哭的样子很难看。 因为……我只要你看到我最美丽的样子。 林江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抬手凑到门前,却终究还是没能再敲响那扇门,只是颓然放下然后扭头看了几眼床单上的那朵桃花,脚后跟拖着地离开了广寒宫。 许久之后,洗手间的门缓缓打开了一小半,陶青狐的小脑袋从门缝里伸出来看了看,确认林江虎已经走了才从里面钻了出来。她的脸上全是泪水,只不过两眼并没肿成桃子,等看到床上叠好的衣物之后陶青狐满是泪水的脸上竟然绽放出一缕略带狡黠的微笑,坐到床边摸了摸那件旗袍,又看了看那朵已经呈现暗红色的桃花,微微叹了口气然后语气纠结道。 “唉,只爱一点点,好难哦……为什么刚才我的心好痛……” 片刻后却是忽然抬手摸了摸脸,神色慌张地快步走进了衣帽间…… …… 当天下午陶木李就赶到了广都,不过直到第三天中午她才在广寒宫的餐厅里召见了林江虎。 林江虎自然是不敢不来,实际上自从那晚过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倒不是陶青狐来缠着他,相反陶青狐压根儿就没找过他,可越是这样他越是纠结。 其实他是真的很喜欢陶青狐,从第一眼见到她时,这个狐狸精的身影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这也是为什么他走火入魔的时候会去找陶青狐,因为他的潜意识里有陶青狐的位置,而且这个位置还排在很前面。 可后面的事情实在发展得太快了,他也许曾经幻想过和陶青狐那啥,但绝对没想过会这么快这么突然,让他猝不及防。 他的心当年伤得太重,早已支离破碎,这个时候陶青狐突然想闯进来,自然是千难万难,也让林江虎手足无措,苦恼不已。 “唉,该死的良心!”林江虎站在广寒宫的门前低声骂了一句:“你是213专业毕业的么?骗骗骗,你就不会骗人骗身骗心么?我擦,改天一定要借条狗,把你全吃了!”发泄了几句却还是愁眉苦脸,片刻后才强自打起精神走向餐厅。 这个时间段广寒宫还没有开始营业,只不过陶木李身为广寒宫实际上的控制人,自然是特权不小的,就见她背对着门口坐在餐厅中间的一个小圆桌边上,林江虎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名侍女在给陶木李端咖啡。 “咳。”林江虎轻咳一声,快步来到了陶木李的对面,拖开红木圈椅刚准备坐下,就听陶木李开口了。 她低垂着眼帘看都不看林江虎一眼,右手两指拈起纯银小勺缓缓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语气冷漠道:“谁让你坐了,站着。” “呃……”林江虎僵在原地,要是按他三年前的性子说不得想都不想后果就会大发雷霆,三年后的他虽然见识过井外的天空有多大,还受过叶夫人、孙百万这些大人物的磨砺,脾气小了不少也勉强懂得了男人该憋气时就要憋气,可心里面至少还会有不小的怨气,毕竟他还只是个二十五岁的小男人,远远没有到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的境界。 但是这一次林江虎是真的没有多少怨气,只是微微一愣便重新将椅子推回原处,然后竟然恭恭敬敬地给陶木李鞠了一躬,语气诚恳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青狐,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您想怎么弄我我都接着,只求您给个机会,让我负起这个责任。” 他先前进门时还恨恨地说要找条狗来吃了自己的良心,可现在看来他非但没被狗吃了良心,反倒连狗的良心都吃了,明显已经有些良心泛滥了。 陶木李却是仍旧没有抬起眼帘,也没有接林江虎的话,只是用手中的纯银小勺敲了敲杯沿,发出清脆的“叮叮”声,然后依旧语气冷漠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在前天找你,而是拖到现在么?” 说着也不等林江虎回答,便自顾自地说道:“因为青狐跪在我面前求我,她知道以我的性子,前天找你的话就不是让你站在这里,而是让你躺在地下了。” 这倒不是恫吓林江虎,以陶木李的古怪性格,还真就做得出这种事情,要不然当初蒯伯仁在误以为林江虎和陶青狐发生关系后也不会那般失态了。 林江虎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还低声道了句谢:“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我……” 却见陶木李“叮咚”一声将手中的纯银小勺扔进了杯子,将里面满是泡沫的咖啡荡到了外面,然后抬起眼帘盯着林江虎,打断道:“机会?我给你什么机会,再去床上糟蹋青狐的机会?还是让青狐以后满世界寻找后悔药的机会?” “我……”林江虎眉头一皱,明显有些不高兴,他觉得自己是想负起这个责任的,可面前强势得有些过分的陶木李不但不给他机会还嘲讽他,不免让一直自认为是个痴情好男人的他有些不服气。他先前对陶木李的无礼并没有多少怨气,因为他觉得自己糟蹋了别人家的小姑娘,不管是有意也好无意也罢,终归是理亏的一方,对方有些愤怒也是正常的。可现在陶木李的嘲讽却有些刺伤了他好男人的虚荣心,自然高兴不起来。 可陶木李根本没有给他争辩的机会,再次打断了他,站起身来冷声道:“你知道你在我眼中像什么么?” 这次她依旧没有等林江虎回答,直接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那杯咖啡,不屑道:“你在我眼中就跟这杯拉提一样,自以为自己是个男人,其实一股子奶味!还一直嚷着要负责,你负得起这个责么?” 林江虎没有说话,只是一脸的倔强,就跟在青湖别院时叶夫人一棋子砸到他额头时一样,看上去不反抗了,其实满心的不服。 “怎么,还不服?”陶木李可不是叶夫人,也用不着林江虎给她卖命,所以说话间丝毫余地不留:“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青狐这个责你负不起!” 说着伸手一推面前的杯子,那一杯奶味大过咖啡味的拉提便缓缓淌满了桌面,然后陶木李用手指快速划了几下,片刻后一副神似南九省地图的图案便浮现出来,陶木李冷哼一声,指着地图沉声道:“我们桃花一脉别的本事没有,这搜罗情报的功夫可是南九省一绝。别以为粤西的事情没人知道,至少我就很清楚!” 林江虎脸色微微一变,就听陶木李继续道:“孙百万这么突然一死,粤西落入西北手中几成定局,然后西北的下一个目标是谁呢?哼,就连我这个妇道人家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到时候你连小命儿都保不住,还谈什么负责!” “我……”林江虎只觉一口气憋在胸口,却怎么都吐不出来,他总不能为了说服陶木李而把桑拿叔去天南省意图扭转乾坤的事情说出来吧,想了想只能底气不足道:“我有桑拿叔的辅佐,还有一帮子生死之交的好兄弟,现在还占据着粤北两省以及广南的地盘儿,也不一定就对付不了那头西北狼。” “桑拿叔?”陶木李却是一愣,片刻后想起广寒宫报上来的消息里提过林江虎和蒯伯仁关系十分亲密,一般都会称呼蒯伯仁为桑拿叔。 可林江虎不提蒯伯仁还好,一提起他来,陶木李却是更加发狂,猛地一拍桌子,哂道:“你想靠他?你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通天’么?我……”说着却是心头莫名一痛,再也说不下去。 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语气森然道:“多说无益,我干脆点告诉你,以你现在的处境,休想再见青狐一面!另外……也别说我一丝机会都不给你,只要哪天你成了南九省的王,我自然不再干涉你和青狐的事情!” 说完便要拂袖而去,转身之后却是停下了脚步,轻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道:“看在青狐苦苦哀求我的份儿上,我最后再多说一句。”说着压低了声音:“别光顾着西北那头狼,现在的东粤……连我都看不清。” 原本林江虎满脑子还是那句“只要哪天你成了南九省的王”,现在突然听到陶木李这句暗含警告的话不免一愣,一时之间完全反应不过来,不过还是下意识地记住了这句话。 陶木李走了几步,又反手扔给林江虎一样东西,咬牙切齿道:“这是青狐那傻丫头给你的,你好自为之!”说完再不停留,径直离开了餐厅。 林江虎手忙脚乱地接住了陶木李扔过来的那样东西,总算没有掉到满是咖啡的桌子上。一时间偌大的餐厅里除了他之外再无半个人影,显得空旷无比,林江虎却顾不得这些,赶忙低头去看手中那样东西。 触目之下,心颤不已。 那是个小小的荷包,白底红穗儿,当中是一朵绽放如春的桃花。 ------------ 第七十五章 看不清的东粤 更新时间:2010-11-10 转眼间半个多月过去了,陶青狐早已被带回了东粤,而林江虎也打起精神每日里忙于打理手头的事务,主要是协助粤西流亡集团在福西建立防线,以及初步整合叶夫人提供的那份名单上的资源。 但是今天林江虎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在临海苑工作,而是一大早便赶到了北海别院,他也是刚刚才接到电话,得知蒯伯仁回来了。 林江虎见到蒯伯仁的时候他还在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餐,屈红则在一旁笑着给他倒橙汁,两人看上去除了有些疲倦以外并无大恙。林江虎这才微微放下心来,这近一个月以来为了不泄露风声,他和蒯伯仁并无联系,对外也宣称蒯伯仁和付黑去了粤西,所以林江虎一直有些担心他们的人身安全以及“千岛计划”的进展。 前两天他才听说天南岛上出了大动静,具体消息却是一无所知,想不到今天蒯伯仁就回来了,不过林江虎并没有看到付黑,不禁开口问道:“桑拿叔,老黑呢?”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问天南的情况。 蒯伯仁三口两口干掉了一个三明治,又喝了一大口橙汁才回答道:“安啦,付黑没事,还留在天南安抚那群千岛来的蛮子呢。这次我们没损失多少人手,主要是千岛那些人出的力,不过你还得再拿出一大笔钱来才能让他们消停。” 说着把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给林江虎一一道来,头一个星期蒯伯仁和付黑一起去了千岛,说服那些摇摆不定的蛮子出兵天南。在许诺事成之后天南归属千岛势力,又预付了一大笔酬金,最终凭着付黑的担保总算让他们下了决心。 之后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他们暂时听从了蒯伯仁的统一指挥,然后蒯伯仁花了近半个月时间才把这些无组织无纪律的亡命徒们分批送进了天南。而在三天前,蒯伯仁便冒险发动了突袭,倒不是当时的时机很好,而是他觉得再拖下去那群蛮子就得暴露。 结果事情还真就成了,压根儿就没想过有人敢打自家大本营主意的陈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加上大批力量被调集到福南省防备林江虎去了,一时之间原本是陈家最稳固大本营的天南反倒有些空虚。 面对蛮子们的疯狂攻势,陈家死伤惨重,原本还想寻求官面上的援手,结果只有小猫三两只跳出来摇旗呐喊,上层的大佬们竟然无一人出面,军队那边更是干脆,非但没有出手,还将陈家在部队里的几个嫡系踢了出来。 感到大事不妙的陈雷原本还想坚守待援,他认为只要拖到福南的大队人马赶回来,局势还能有转机。结果长老会却是将其痛骂一顿,不顾陈雷的一再坚持,带着大批心腹灰溜溜逃到了福南,还宣布废除了陈雷的家主身份。一时之间陈家军心大乱,除了陈雷手下的一小撮死忠以外,其余的要么逃往福南要么干脆投降,四面楚歌的陈雷死战不降,被乱枪打死在海边。 事后官面上和军队方面分别派了代表约见了千岛方面的大头目,却是既没有表示支持也没有表示抵触,只是要求千岛势力迅速协助他们安抚地面,不得影响到正常的社会秩序,至于原本属于陈家的产业则是一半儿归他们,另一半儿以及所有的地盘、码头都交由千岛势力打理。 蒯伯仁看到大局已定,便应那群蛮子的要求留下了付黑和他们沟通,自己则带着屈红连夜赶回了广南。 “其实这次的事情里透着几分蹊跷,这天南官面上的人有一小部分是叶家的根底,我临时打过招呼自然没有问题。其他的多半都和陈家关系紧密,虽说里面只有一小撮是陈家的嫡系,其余的和陈家也只是合作关系,但这次竟然不约而同地默认了陈家被赶出天南,确实让我有些吃惊。”蒯伯仁挥手示意屈红赶紧也吃点东西,自己则是皱眉道:“至于军队方面会对此次的事情不闻不问,我倒是早有预料。” 蒯伯仁说着伸了个懒腰,慵懒道:“这太平盛世的,小打小闹倒也罢了,反正都是狗咬狗,跟平民老百姓没有半毛钱关系,可谁要是敢妄动刀兵,那可就是撼动这天下根基的大事,六大军区里那些老家伙自然是互相制约,不会掺和到这档子争权夺利的烂事里。” 说完天南的事情,蒯伯仁望着若有所思的林江虎问道:“粤西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林江虎心里却在琢磨天南官面上的异常,半晌才回过神来,微微摇头道:“情报不足,老鼠在粤西那边的情报搜集工作进展得并不顺利。不过那些流亡过来的矿主倒是带了些消息出来,根据这些消息进行分析,云山省应该已经完全被西北势力控制了。福西省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西部区域的反抗势力在这一周也基本都逃到东边来了,我估摸着郎家在下一周应该就会对东部区域发动攻势。虽然我已经极力鼓动并帮助粤西流亡集团在东部区域建立防线,但是这帮子人里面除了孙百万的几个死忠以外,其余的那些脑满肠肥的矿主士气都非常低落,而且心里都有些小九九,关键时刻恐怕没几个靠得住。” “情报的事情……我看看能不能让小红找木李求求情,想想办法。”蒯伯仁摸了摸下巴,建议道:“毕竟现在在南九省的地面儿上,她们桃花一脉明里暗里控制着不少夜场,情报来源丰富,知道的应该比我们多不少。” “呃……”林江虎却是神色尴尬,挠了挠头苦着脸道:“这恐怕有些困难,我……我和陶青狐之间发生了点事情……”接着一五一十将自己怎么酒后乱性,陶木李又是怎么痛骂他,都说了出来。 蒯伯仁完全听傻了眼,半晌后才吞了口唾沫,总结道:“也就是说你把陶青狐那小妮子那啥了?” 见到林江虎尴尬地点了点头,蒯伯仁才翻了翻白眼,摇头道:“臭小子你够虎的啊,连桃花仙都让你给放倒了,想当年老子最威风的时候都没……咳……”却是瞥了眼身旁刚吃完早餐正在擦嘴的屈红,轻咳一声之后话锋一转道:“算了,上也上了,后悔也没用,反正人家小姑娘也没说要你负责……咳……”这次却是屈红在桌子下面轻轻踢了踢他。 林江虎也正在为这事儿头痛不已呢,不过他此时却是想起了陶木李在广寒宫餐厅里那句暗含警示的话,不由开口道:“对了,桑拿叔,陶……陶阿姨临走时还说了句有些奇怪的话,说‘别光顾着西北那头狼,现在的东粤……连我都看不清’,似乎在提醒我小心东粤那边。” “嗯?”蒯伯仁眉头微微一皱,沉吟道:“东粤?难不成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玄机么?”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只得轻叹一声道:“唉,也是我自大了,毕竟我已经多年未曾回过东粤了,现在那边的消息我也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再加上那边还记得我并且念着我的好的人也不多了,所以如果东粤真有什么玄机,我不知道也是正常。” “那要不要再派人去东粤暗地里查一查?”林江虎甩了甩头,暂时把陶青狐的事情放到一边。 蒯伯仁沉思片刻,却是眼睛微眯,否定道:“没有用,你想一下就连身在其中的桃花一脉都弄不清的事情,想要靠我们手头现有的这点侦察力量去弄明白这有可能么?而且也没必要,要知道我们现在最大的威胁还是正面战场上的郎家,就算东粤那边有什么隐患,我们也没多余的力量去防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江虎眉头紧皱,片刻后颓然点了点头,认同了蒯伯仁的分析,不过还是担忧道:“那万一对方趁着我们在福西东部和郎家打消耗战的时候在背后捅上一刀,我们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谁知蒯伯仁闻言却是咧嘴一笑,然后站起身来走到露台上看了看东粤的方向,摇头道:“呵呵,这我倒不担心,你想一想如果东粤的情况真如木李所说暗藏玄机的话,那这个费尽心机隐藏得这么深的人想干什么?” 林江虎眼前一亮,想了片刻才迟疑道:“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嗯,你能这么快从固有的思维里跳出来,倒也算不错。”蒯伯仁先赞许地点了点头,才继续道:“不过东粤还不一定够得上黄雀的资格,虽然我多年没有回去,对现在的东粤的情况不是很清楚。但以我对鸿门的了解,就算我那兄弟在我走之后整合了门内的力量,也只不过堪堪有能力占据南九省的半壁江山罢了,真想要成为南九省的王那是千难万难。” 说着蒯伯仁似乎想起了往事,眼神有些黯淡,轻叹了口气道:“唉,鸿门终究是见不得光的旁门左道,名不正言不顺处处受限之下又能有多强大?所以就算东粤有些猫腻,那么以我那兄弟的才智,虽不是大才但也不傻,自然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万万不会帮着郎家对付我们,否则就是引狼入室。” “这……”林江虎沉吟片刻,疑惑道:“那陶阿姨怎么还提醒我注意东粤?”他自从和陶青狐那啥之后,倒是很自觉地降了个辈分,一口一个“陶阿姨”叫得热乎着呢,虽然陶木李根本不在场,而且就算在场恐怕也不会领他的情。 “嘣!”蒯伯仁却是转身给了林江虎一个脑瓜镚儿,沉声道:“傻小子,别人就算不引狼入室也不代表他是大善人啊,就不许他等到我们和郎家两败俱伤之后捡便宜么?” “捡便宜?”林江虎仔细想了想,不禁脸色一变,皱眉道:“吃掉我们?” “错!”蒯伯仁微微眯起眼睛,否定了林江虎的猜测:“如果他够聪明的话,就不会急着来啃我们这块硬骨头,要知道我们横在东粤和粤西之间,是最好的缓冲带,毕竟现阶段的东粤绝对没有实力直接面对西北那头狼的,更何况我们还和叶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真要吃了我们只怕会消化不良拉肚子。” 林江虎摸了摸脑袋,迟疑道:“那还有什么便宜可捡?” 就见蒯伯仁伸手指了指南面,点拨道:“我说过要你眼界开阔一些,不要因为我们现在处于劣势就焦头烂额只盯着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要放眼全局才能看清大势,也才有可能抓住某些稍纵即逝的战机,以图扭转乾坤。” “放眼全局?”林江虎若有所思,一边整理思路一边自言自语:“粤西?不可能……南粤……福南!”说着突然眼前一亮,兴奋道:“桑拿叔,你指的是福南?” 蒯伯仁微微点了点头:“嗯,陈家此次元气大伤,虽然退守福南,但大势已去,败亡只是迟早的事情。可郎家和我们互相牵扯之下并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攻略福南,我们是忙于自保,郎家则是无法再从西北抽调过多的力量,毕竟西北也不是铁板一块,所以福南对于东粤来说便是天大的便宜,只不过……” 沉吟片刻,蒯伯仁指了指脚下,担忧道:“这广南也算是个大便宜。” ------------ 第七十六章 别把锅砸了 更新时间:2010-11-11 北大校园里最神秘的地方当属内院,不过从北大的校园规划图上是找不到这个地方的,因为它处在深深的地下,并且是完全按照防核爆的安全标准修建的。 此刻在内院的一个中型会议室里,三名头发花白身穿黑色龙纹唐装的老人正面对着墙上的一面大屏幕坐成一排,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后大屏幕还是漆黑一片,左侧的那名又矮又瘦但是看上去很精神的老人皱了皱眉头,扭头对着中间那名枯瘦得犹如一根竹竿正在闭目养神的老人低声道:“大长老,你看我们这次有可能成功么?” 被称为大长老的枯瘦老人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矮痩老人不免眉头皱得更紧,张了张嘴似乎还想问什么,这时就听右侧那名一直面带微笑看上去一团和气的白胖老人开口道:“呵呵,刑长老,何必这么着急,待会儿那位大人来了不就自然有结果了么。” 刑长老闻言眉头一挑,没好气道:“哼,脏活累活都是我们刑部和战部的,这乱子真要闹大了,伤的死的也都是我们手下的儿郎,你们财部和言部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过白胖子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要是真的阴沟里翻了船,让叶三慈那帮如狼似虎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上了位,就你这细皮嫩肉的模样,连菊花都不一定保得住,哈哈哈!” 这刑长老别看年纪挺大,可脾气倒不小,说起话来也是污秽不堪。他说完之后自己倒是挺开心,可右侧那“白胖子”脸上的微笑再也挂不住,猛地一拍身下的紫檀木圈椅,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站起身来尖声道:“叶天刑你这腌臜泼才,你……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试试!”浑身上下的肥肉都气得乱颤。 “怎么着,白胖子你还想咬我不成?说就说,老子……”叶天刑也猛地站起身来,一脸的不屑。 眼看着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家伙就要动起手来,端坐中间的大长老缓缓睁开了眼,脸色阴沉无比,就在左边的叶天刑伸手要去揪白胖子的领子时,大长老开口了,就听他语气冰冷道:“够了没有?” 大长老的声音并不大,但站着的两个人还是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白胖子讪讪地笑了笑便坐回了椅子上,而叶天刑却是一脸的不高兴,还站在原地争辩道:“大长老,我……” “你给我闭嘴!”大长老猛地站起身来怒视着叶天刑,低吼道:“这些年来你们还嫌争得不够么?从太祖还在世时的八王之乱,到罗家意图篡位时的千钧一发,再到后来的兵部另起炉灶,还有25年前的那场空难,六部之间要是能够同心协力将家族利益放在首位,我们叶家何至于落到如今这般田地?三慈他们又怎么会步兵部的后尘叛出家族?” 说到这里大长老颓然坐倒,不再言语,叶天刑也终于讪讪地坐了回去,不过脸上并没有反省的意思,甚至还瞪了白胖子一眼。 其实说起这六部,却是在叶太祖还在世时就有了萌芽。要知道叶太祖一生好女色,子孙近百,其中有十三人参与了打江山的过程,由于叶太祖一直没有立太子,终酿成后来的八王之乱,这十三人一口气死了七个,皇族元气大伤,也间接导致了后来的罗家篡位事件,差点让帝国分崩离析。 最后叶太祖不得已选择了民主体制,但还是定下了内叶家隐藏幕后执掌天下的遗计,为了怕势力最强的六个儿子互相倾轧,遂将内叶家的资源分成了六份,便是后来的战、刑、暗、财、言、兵六部,让六人轮流执掌内叶家,并且互相制约,以求同心同德共掌天下。 可想法虽然是好的,但是人心这东西是最难满足的,开始的时候还好,六部之间还能耐着性子互相协作,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矛盾渐渐凸显,最终被东北何家、西北郎家钻了空子,在两地拥兵自重,也宣告了叶家没落的开始。 最后六部之间闹得不可收拾,兵部忍无可忍之下竟然退出了六部的体系,剩下的五部这才暂时放下了争斗,意图重振叶家雄风。可惜为时已晚,老成派又不愿意冒天大的风险豪赌,只得继续隐身幕后,以外叶家为幌子徐徐图之。怎料当年还是以叶三慈的哥哥为首脑的少壮派却是不满意老成派“毫无进取心”的做法,竟然制造了“千年空难”,无意之中完全打乱了老成派的南九省布局,内叶家只好再次蛰伏。 结果等到现在也没有等到好机会,反倒是让叶三慈逃了出去再次搅动了天下风云,也将老成派置于万分凶险的境地。而大长老今天之所以来这里,也是由于最近南九省的局势变化得太快,让上京这边的战局更加险恶,这才不得已想求助于兵部的帮助。 就在三人坐在椅子上各自想着心事的时候,那面大屏幕终于亮了,画面上是一名满面风霜目光锐利的老头儿,穿着一套没有军衔的深绿色军装,一看到会议室里的大长老等人,就开门见山道:“我早就说过了,妄动刀兵只会葬送这太平盛世,所以不管你们是有什么理由,就算是叶家成为历史,那也只能说明我们叶家气数已尽,是天命!我是决计不会为此动一兵一卒,让天下苍生无辜被转入战火。” 见此人开口如此绝决,不留一丝余地,大长老脸色更是灰败,旁边的白胖子也是愁眉苦脸,叶天刑却猛地站起身来,怒骂道:“叶子丹,你少给老子来这套!甭把自己说得跟耶叔下凡似的,救苦救难还轮不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如意算盘,你们兵部现在掌控着中央军区的兵权,只要你不去惹别人,谁会吃饱了撑的去跟你玩儿命?到最后就算我们其他五部的人死得干干净净,你们兵部的人还不是照样活得滋润。” 画面中的叶子丹却是目不斜视,只是盯着一脸灰败的大长老,压根儿就没去理破口大骂的叶天刑。 眼看叶天刑还要再骂,大长老终于站起身来,低喝道:“够了,给你们刑部的祖先留点面皮吧。”说完也不去看叶天刑的脸色,只是对着叶子丹沉声道:“叶子丹,不管我们六部之间有什么仇怨,可我们毕竟都是叶家的后人,身体里都流着叶家的血,你就忍心看到太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家业就这么葬送掉?而且就算你们六大军区都不参与到这次洗牌中来,这太平盛世就不会受影响么,先不提我们这些人手里有多少武力,就光凭各方势力在政界、商界里的资源,已经足以让社会动荡了。既然如此,你何不站出来助我们一臂之力,让这场风波迅速过去啊!” 叶子丹却是冷笑一声,微微摇头道:“叶海涛,我看你不去言部从政真是可惜了,真以为我是个不懂游戏规则的武夫么?我问你,真的只要我一出手相助就能迅速平息这场天大的风波么?哼,扯淡!现今天下间的六大军区里,我们中央军区的战力看似要比其它军区强那么一点,可是所辖的上京区域地处四战之地,排除最弱的广南军区和何家的东北军区不提,其它无论是东南军区还是西南军区,都对我们构成威胁,更别提拥兵自重多年的西北军区。” 说着叶子丹瞥了眼犹自愤愤不平的叶天刑,哂道:“而且你们真以为我是拿天下苍生做挡箭牌么?哼,不管你们信不信,我还是要说清楚。如果我真的因私废公妄动刀兵的话,除了东北军区不大可能卷进来以外,其它军区都有极大可能参与进来,哪怕是最弱的广南军区,身不由己之下恐怕也无法独善其身。到时候可就不是现在这番小打小闹的局面了,战火一起,灭家还只是小事,灭国都很有可能!” 叶海涛沉默半晌,终于长叹一声道:“你真的不愿出手?” “不是不愿,实在不能。”叶子丹语气严肃道:“而且为了天下百姓,也为了我们的子孙着想,我稍后还要会同其余五大军区的人召开视频会议,弹压你们的战斗规模。比如花家上次竟然敢私自调动武装直升机在上京区域大肆开火,虽然是在郊区,但也实在是骇人听闻了,社会影响非常不好!我刚才已经抓捕了花家在上京军区的最后一批嫡系,其他家包括你们五部安插在上京军区的钉子,我也会让人严密监控起来。稍后我还会极力促成其余各军区也采取类似措施,总之就一句话,我们军方不管你们这些人怎么争权夺利,反正不能危害到整个联邦的稳定!” 叶海涛伸手制止了又要破口大骂的叶天刑,惨然一笑道:“联邦?呵呵,你说联邦?看来帝国真的要成为历史了。”说着挥了挥手,转身就要离开。 哪知叶子丹临关闭画面之前又说了几句话,让叶海涛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我还忘了告诉你,战部的叶大鹏大肆招募退伍军人的行为已经违背了我刚才所说的原则,所以我已经让人去干涉了。另外……言部的叶吕为什么没有来,原因我想你现在应该也能猜到了,所以政界的态度不言而喻。至于商界……呵,希望你们这些联邦的蛀虫不要太过分。最后请你们记住,这个国家可以供养一批贵族,可是吃这锅饭的不仅仅只是贵族,所以孙百万死了可以换人,陈雷死了也可以换人,但千万别把锅砸了。” ------------ 第七十七章 运筹帷幄赵降龙 更新时间:2010-11-12 玉人楼后面的那个小院里,门窗紧闭,赵降龙正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根叔则是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片刻后就听有人敲门道:“根叔,南边的消息到了。” 赵降龙这才停下脚步,转身面带微笑地看着根叔,根叔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朗声道:“进来。” 就见房门打开后闪进来一个黑衣男子,脸上带着黑色大墨镜看不清面容,男子顺手关上房门后先躬身对赵降龙行了一礼,然后才快步走到根叔身旁俯下身子想耳语几句。 却听根叔沉声道:“你忘了我说过的话?” 黑衣男子微微愣了一下,马上站直了身子,用赵降龙也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南边的人马已经到位了,另外经过反复确认,孙百万和陈雷的确都已经死亡。除此之外还有个重要消息……”说着却是瞥了眼赵降龙,欲言又止。 根叔两条眉毛倒竖起来,低喝一声道:“没点规矩,待会儿回去自己领三刀六洞之刑!” 眼见黑衣男子身子微微一抖,赵降龙却是和声道:“根叔,算了,这位兄弟也是怕走漏了消息,就饶了他这次吧。” “哼!”根叔冷哼一声,沉声道:“还不快快谢过贤王?” 黑衣男子赶忙对着赵降龙行了一礼,谢道:“多谢贤王。”然后才压低声音继续道:“东南军区早些时候给福东省和宝岛省分别转发了一份密函,要求各世家豪族在争斗中不得动用重火力,也不得大规模动用火器,要注意社会影响,后面还有一些细则。这是南边刚传过来的密函副本,根叔您请过目。”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红皮文件。 根叔却没有接过文件,而是指了指赵降龙道:“东西交给贤王,然后你就退下去吧,在得到我的新命令之前你暂时先去小黑屋待着,另外……在此之前记住一个字都不要讲。”说完摆了摆手示意黑衣男子下去。 等房间里再次只剩下赵降龙二人后,根叔才对着赵降龙拱了拱手,开口道:“手下人不懂规矩,贤王别见怪。我早就说过,你我二人各取所需,我只求鸿门能在我有生之年改头换面,光明正大地站在南九省的顶峰,至于这天下……都是你的。” 赵降龙正拿着文件翻阅着,闻言不禁抬头瞅了瞅一脸木然的根叔,面带笑容和声道:“根叔您言重了,我要是信不过您,这些年岂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在您手中?而且正如您所说的,咱们是各取所需的聪明人,自然要互相信任精诚合作。不过嘛……根叔您也高看我了,我虽然自诩是腹有山河心怀天下之大才,但我还没有狂到想做*的地步。” 说着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脸色沉了下来,低声道:“我刚才粗略地扫了一下大纲,另外看了看署名,您猜这份密函是哪些人发布的?” 等看到根叔站起身走过来时,赵降龙才递过文件,继续道:“您看看这上面,六大军区、中央政府、地方政府,虽然只是那些大佬们的私章,可除了上沪市那个一直不问世事的老神仙,其他人是一个不少。这代表着什么?” 根叔仔细看了看手中的文件,脸色终于也阴沉下来,却是没有说话,只是听着赵降龙继续道:“这代表着一个我早有预感的信号终于被确认了,那就是帝国的时代已经成为了历史,现在连最后一块幕布都被撕破了,联邦的时代正式登场了。” 说完之后赵降龙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走到桌前喝了口御风青叶,却发现茶已经有些冷了微微发涩,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时就听根叔用有点干涩的声音问道:“你的意思是军方和中央政府要开始对各世家动刀子了?” 赵降龙却是摇了摇头,暗道这根叔出身于见不得光的鸿门,虽然洪家替鸿门在明面上代言还算不上是完全见不得光,但遮遮掩掩的习惯终究还是将根叔的眼光局限在草莽的层次,于是赵降龙一边重新泡茶一边给他解释道:“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其实世家之所以叫世家,就是因为它的根须错综复杂,几乎渗透到了帝国……咳,渗透到了联邦的各个角落。如果从广义上来说,军方和各级政府里的这些大佬以及他们手下的骨干,又有哪个不是世家的血脉?” 将新茶洗了一遍之后,赵降龙继续道:“只不过现在参与到这场风波里来的人所诉求的利益和这些大佬关系不大罢了,而且从这份密函上来看,军方和中央政府里应该有人看清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然后才联合了其他大佬下了这一步稳赚不赔的妙棋。” 说到这里,赵降龙干脆放下了手中的茶具,走到墙边指着墙上的联邦全图沉声道:“如果要我猜的话,这个明眼人很可能是东北的何老虎,别看这头老虎一直在东北保持低调,不显山不露水,可真要比起大智慧来,西北的郎超飞和林江虎身边那人在我眼中都远远不及他。毕竟郎超飞和那人虽然都被我视为群英谱上第一等的人物,但各自都还有致命的弱点。其中郎超飞看似兵法无双,实则好使奇兵,别看他这么些年来无往不利,但终不是兵法中的王道,因此郎超飞于枭雄一途始终徘徊在‘无极’门外,只能为一等伯。而那人虽然同样偏好奇兵,但是计算能力比之郎超飞又要强上一筹,因此倒也无大碍,可惜那人直到这次死而复生也放不下一个‘情’字,和郎超飞的生性冷漠铁石心肠完全没得比,所以只能为一等王,和郎超飞倒也不相伯仲。这两人虽然也很低调,但终究有迹可循,不像何老虎不动声色间翻云覆雨,无愧于我将其列为无极王者。” 他这边对天下豪雄评头论足,一旁的根叔却是完全没兴趣,干咳一声道:“咳,还是分析分析眼下的局势吧。” 赵降龙心中不屑,却还是点了点头和声道:“嗯,不管这次是不是何老虎落的子,但实际上他的东北在这次大风波里也捞不着太多好处,不过他这招明哲保身倒也实在高明,别人都互相争斗消耗了各地的实力,他的东北就等于变相的强大起来了。” 瞥了眼一脸不耐的根叔,赵降龙终于还是放弃了自己的分析方式,改用更直白的:“根叔你别太担心,其实这次反倒是你我的机会。你仔细想一想,我们在军方和政府这两方面的力量基本上不值一提,被限制了也无伤大雅。而其它各势力可不同,就拿原本在这两方面最强的叶家和郎家来说吧,这封密函一发,六大军区和中央政府互相制约的情况下,他们想要从这两方面获取助力无异于难比登天,实力也就下降了一大步。而我们可不同,我手下现有的都是些青年才俊,属于潜力股,在排资论辈的军区和政府里力量最是微弱,而您那边的鸿门更是黑大于白。所以现在大家都被限制了,反倒使得游戏规则偏向我们一边,毕竟这联邦里真要比拼起地下世界的力量,恐怕您的鸿门能量不容小觑,再加上我提供的人才,我们的处境岂不是比从前好多了?” 根叔的脸色也随着赵降龙的话舒缓起来,沉思半晌后长长舒了口气,感叹道:“看来我这一生最明智的决定就是和你合作了,哈哈哈!”说完竟然开怀大笑。 赵降龙暗自摇头,嘴里还是提醒道:“根叔,这还都是纸上谈兵,以我们现有的赌注,是万万出不得半点差错的,所以还需要您和我同心协力,共谋大业啊。” “咳……”根叔尴尬地止住了笑,点头应是:“没错没错,不过你也知道我在运筹帷幄这方面不擅长,所以还得靠你了,总之你来谋划,脏活累活我这边全揽了。” “根叔您客气了。”赵降龙微微一笑,目光转回地图上,沉吟片刻才开口道:“刚才您的手下不是说南边的人手已经按我计划的各就各位了么?” 根叔点了点头,补充道:“基本都到位了,不过陶家那边你不是叮嘱过要我注意防备么,所以手下人行事间难免束手束脚,只怕时间长了会让陶家知道,要不要我干脆点将陶家清洗掉?免得越来越麻烦。” 赵降龙想了想,还是否定了根叔的意见:“现在还不行,毕竟陶家也是你们鸿门里数得着的老牌势力,手下的明桩暗哨又几乎遍及南九省,万一没能一网打尽,只怕会变成大麻烦。要知道这群女人别的本事没有,打探情报的功夫还是很厉害的。现在是没撕破面皮,不好过分打探您这边的消息,否则还真有可能查出点端倪来,到时可就坏了你我的大事。” “那你的计划就得早点动手,否则我只怕那边夜长梦多。”根叔还是不怎么放心。 “嗯。”赵降龙仔细看了看地图上的广南和福南,沉声道:“要是我分析得没错,郎超飞近日里应该就会在广南这处软肋上刺上一刀,郎铁心就是最好的尖刀,到时候就是我们发动的机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别说福南了,就连广南都可以顺势拿下,之后再挟余势软硬皆施拉拢刚刚占据天南岛的那群蛮子,我们可就一口气掌控了南九省过半的江山,也就有资本光明正大地坐到牌桌上,和其他人好好玩一玩了。” ------------ 第七十八章 负尽天下人,不负你 更新时间:2010-11-13 赵降龙这一番话说得年过半百的根叔眉开眼笑,等激动过后想了想却又皱眉道:“要是郎超飞不按你说的出招怎么办?而且就算事情如你所说的发展,可你就这么确认军方和政府方面不会从中阻挠么?要知道鸿门可不是什么根红苗正的世家豪族,而是当年被太祖钦定为恐怖组织的势力。” 站在地图前的赵降龙却是笑了笑,转身一脸沉稳道:“先说郎超飞那边,我并不能百分之百地肯定他会按我猜测的行事,可七八分把握还是有的。因为现在摆在郎超飞面前的棋局很清楚,原本他出其不意干掉了孙百万,只用坐等骑虎难下的粤北林江虎和南粤陈家互相消耗,然后择机出手。可惜林江虎身边那人也不是吃素的,竟然利用千岛那群蛮子端掉了陈家大本营天南岛,使得郎超飞坐山观虎斗的打算落空。” 说着又摇了摇头,感叹道:“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人再强也不可能一人逆天,林江虎手头的力量还是太弱。原本没有这封密函的话,林江虎倚仗着老佛爷提供的支援,也许还能和郎超飞派出的南方军团斗个旗鼓相当。可现在却是无处借力,已是捉襟现肘的尴尬局面,郎超飞根本不用像先前对付孙百万时冒险耍什么阴谋诡计,直接来个阳谋就行了。只需要派一直强力的奇兵直插广南,林江虎就不得不放弃在福西东部辛辛苦苦建立的缓冲带,否则广南不保的话福西也会变成飞地,迟早也会被郎超飞吞下去。所以如果没有什么极其突然的事件发生,郎超飞必定会走这一步棋,因为从他的角度不论怎么分析,这都是一步稳赚不赔的妙棋。” “至于您提出的第二个问题,其实我先前分析的时候已经说过答案了。现在已经不是帝国的时代了,在如今的联邦里,六大军区和中央政府最迫切需要的就是和谐和稳定,至于站出来的势力是不是曾经帝国时代的恐怖组织,已经不重要了。只要遵守他们的游戏规则,不威胁到他们的根本利益,互相掣肘的他们哪里还去管你曾经是什么身份,所以根叔你就放宽心吧,而且……以后我会协助您把鸿门漂白的,这个称呼也的确需要成为历史了。” 根叔这才彻底安下心来,点了点头道:“那我先去南边坐阵了,毕竟你还不能露面。” 赵降龙点了点头,将根叔送出门之后又回到了房间里,坐在中间的黄梨木圈椅上沉思了片刻,然后从袖子里掏出那本“群英谱”,翻开其中两页,轻叹一声道:“想不到孙百万和陈雷这两个第三和第四等的枭雄,竟然就这么死了,当真是天命难测啊,恐怕也只有传说中那位能窥见天机的老神仙也许能算到一二吧。” 那两页上分别写着孙百万和陈雷的名字,右上角的批语则分别是“伯,南,慎”和“伯,东,躁”。 赵降龙盯着这两页看了片刻,又掏出一枚指甲大小的橡皮模样的东西,在本子上轻轻一擦,上面的那些字迹便消失不见,孙百万和陈雷这两名曾经各霸一方的枭雄也就这么随风而去了。 然后赵降龙又翻到写着“李勇”的那页,微微摇头道:“只可惜你死而复生也忘不掉这个‘情’字,否则破而后立的话当可荣升为王中的‘无极’,可惜啊。”说着提笔在右上角的“王,北”后面添了个“情”字。 紧接着他又翻到“林江虎”那页,眯着眼看了半晌,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喃喃道:“似乎还真就是个义字当头的愣头青,也不知道我把你定为第一等的潜龙是不是高估了你,暂且再观察一段时间吧,希望你别像郎铁心那样让我失望。”说着也在右上角的“武将,北”后面添了个“义”字,不过下面那行“初九,北”却是没改。 放下笔后,赵降龙又顺手翻到了另外一页,这一页当中用笔走龙蛇的魏碑写着“郎铁心”,右上角则是“武将,北,暴”几个小字,但在下面一行却是破天荒的写了八个字。 “暴而无恩,否则无极”。 …… 青湖别院紫竹林的那处草亭里,内穿一袭青衣外罩白狐大氅的叶夫人正秀眉微蹙地紧盯着面前的联邦全图,竹几的另一侧还放着两份文件,其中红色外皮的那一份跟赵降龙得到的那份密函副本极为相似,另一份则是黑色外皮。 竹几的两旁还分别站着身穿红色格子呢大衣的叶琴婵和一身灰衣的连二叔,两人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旁边,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以免打乱了叶夫人的思绪。 足足过了近一刻钟,叶夫人才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冰冷道:“想不到南边的局势发展得如此出乎我的意料,粤西竟然已经基本上落入西北的手中,要不是……在天南上扳回一筹,恐怕我在林江虎身上下的注都得赔进去。” 叶琴婵和连二叔对望一眼,最后还是叶琴婵开口轻声道:“母亲,那您先前定下的那件事情需要延期么?” “延期?”叶夫人转身看了女儿一眼,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最清楚,我已经等不起了,稍后王御医就会过来汇报医疗小组的最终会诊结果,不出意外的话最迟在过年之前我就会接受手术。” 叶琴婵微微点了点头,紧接着秀眉微蹙道:“母亲,那南边的事情怎么办,需不需要我过去助林江虎一臂之力?” “没必要,而且也没用。”叶夫人随手指了指那两份文件,眼中寒光闪闪,沉声道:“先前我已经让你们看过这两份密函了,中央军区也就是实际上的上京军区,发给我们的这份密函上措辞很严厉,再加上内叶家大长老亲自发过来的这另一份密函,互相验证之下已经很明确地说明了当前的游戏规则。” 说着叶夫人指了指地图上的广南,微微摇头道:“所以上次我让你带给林江虎的那份名单在现在新的游戏规则下功效已经大幅缩水,并不能给其提供多少助力。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能给他的风险投资都已经给他了,剩下的就只能看他自己的能耐了。而且他有贵人相助,也不一定就真的会马上大败亏输,至少在南边再拖住一段时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叶琴婵听得有点迷糊,还待细问,就见对面的连二叔耳朵上挂着的通讯器亮了。连二叔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对叶夫人恭声道:“夫人,王御医已经在园子外面候着了。” 叶夫人闻言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坐到横榻上伸手揉了揉额头,脸带倦容道:“琴婵你把桌面上的东西收拾一下,二叔你去接王御医进来吧。” 片刻后连二叔带着一名鹤发童颜的驼背老者走进了草亭,老者一见到叶夫人赶忙就要弯腰行礼,却见叶夫人摆了摆手,和声道:“王老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 老者连忙拱了拱手谢过了叶夫人,然后又客客气气地接过叶琴婵递过来的藤椅,坐下后却是眉头微微皱起,嘶哑道:“叶夫人,这次会诊的结果和先前几次并无太大出入,但是老朽心中有些话还是不吐不快,如有冒犯,还望您海涵。” 叶夫人却是语气淡定道:“世人都言‘医者父母心’,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所以王老不必多虑,尽管放心直言。” 王御医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但眉头却是皱得更紧,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沉声道:“叶夫人,虽然几次会诊的结论都是符合您的要求,而且从检查的数据上来看,您的各项指标也满足了受孕的要求,但是……以老朽多年从医的经验来看,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一旦受孕之后,恐怕很难顺产,毕竟您自己也应该能察觉到内分泌系统运转得不那么顺畅了,子宫机能也老早就开始衰退了。” 抬眼瞥了瞥依旧是一脸淡然的叶夫人,王御医咬了咬牙才继续道:“总之请恕老朽斗胆直言,如果您真要强行受孕并产子的话,只怕……十有八九要冒生命危险。” “啊?”叶夫人还没有任何反应,她身旁的叶琴婵已经掩嘴惊呼了,赶紧凑上前去摇了摇母亲的胳膊,哀求道:“妈,要不……要不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再说了,这手术也……也不是百分之百就能生下男丁啊,万一……” “够了。”叶夫人猛地闭上了眼,语气却很和缓,但里面隐隐透出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哪怕就是百分之一的机会,我也不会犹豫半分。” 叶琴婵眼中已经含了泪花,还待再劝,旁边的连二叔赶紧用力拉了拉她的衣袖,连连摇头示意其不要冲动,叶琴婵也想起母亲的脾气,终于没有再开口。 片刻后,叶夫人缓缓睁开了眼,眼睛里微微有些红,长长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对着王御医和声道:“王老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意已决,所以还烦请王老先下去进行手术的准备工作吧,尽量做到最好,至于其它的事情……看天意吧。” 王御医也不敢再劝,在表示自己会全力以赴之后便匆匆离去。而叶夫人却是坐着发了一会儿愣,好半晌之后才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飘忽道:“琴婵,你去安排一下,大年三十的时候让林江虎带着小枫过来一趟,另外……让他把身边那个蒯伯仁也带来,现在你先下去吧。” 等女儿一脸担忧地离去后,叶夫人才扭头看了眼躬身候在一旁的连二叔,问道:“二叔,你家连城追求班星凤有什么进展没?” 连二叔微微一愣,赶紧回答道:“回夫人的话,城儿想方设法和班星凤接触过几次之后倒是真有些喜欢上这小姑娘了,这些日子就跟块狗皮膏药一般粘着她,只不过……还谈不上有多大的进展。” 叶夫人伸手紧了紧身上的白狐大氅,起身往青湖边上走去,同时叮嘱跟在身后的连二叔道:“既然连城也动了心,就让他多使些手段,过程怎么样我不看重,我只要结果,知道了么?” “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待会儿回去之后我就会找城儿谈谈,让他务必全力以赴,还请夫人放心。”连二叔连连点头,恰逢湖边一阵冷风吹过,感觉到一丝寒意的连二叔赶紧恭声道:“这湖边有些凉,夫人还是移驾到东暖阁去吧,毕竟身子重要。” 叶夫人却是望着青青的湖水发愣,片刻后才挥了挥手,面无表情道:“嗯,二叔你先去让人准备准备,我在这儿站一小会儿就去东暖阁。” 等连二叔也离去后,叶夫人对着远方的青山缓缓伸出右手,似乎想去抚摸什么,可惜前方除了冷冰冰的空气以外再无别物。 片刻后叶夫人转身离去,只余一句幽幽话语在湖面徘徊。 “青山,就算我负尽天下人,也不会负你……” ------------ 第七十九章 不得不战的蜀国 更新时间:2010-11-14 白云山临海苑,林江虎站在别墅顶层的露台上,眉头紧皱地俯视着无边的大海,海的尽头有一轮红日正缓缓升起,万丈红光渐渐将海水染成一片赤红。他身旁的沙发拐角处坐着脸戴面具的蒯伯仁,正拿着几份文件在灯光下仔细地观瞧。 片刻后,蒯伯仁将手中的文件扔到一旁,扭头对林江虎沉声道:“这次我们的麻烦大了,看来郎超飞应该昨天就得到了消息,否则昨晚绝不会那般突然地派出数百人的精锐凿穿我们在福西东部的防线,明目张胆往广都穿插而来。” 林江虎面朝大海,脸庞也被冉冉升起的朝阳映成淡金色,听到蒯伯仁的话也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眯起眼睛,语气飘忽道:“桑拿叔,要不我们主动放弃广南吧,将手中的所有力量都撤到粤北进行收缩防守,福西……也放弃吧。” “嗯?”蒯伯仁站起身来走到林江虎身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发问道:“说说你的理由。” 林江虎伸出双手撑住露台边沿,似乎肩膀上压有泰山一般,不过他仍旧挺直背脊,缓缓道:“郎超飞是看准了广南是我们现在最大的软肋,上次桑拿叔你就说过,如果郎超飞兵行险招派出精锐奇袭广都,我们就会陷入两难境地。守,就得动用叶夫人提供的那份名单上的力量,应该能堪堪抵挡住。但现在却是不成了,那张名单几乎成了废纸,我们在广都的战力势必不足,如果想要保住广南就只能从粤北或者福西抽调人马回援。粤北留守的人马本就不多,何况那里还是我们的根本之地,也是上京南面的门户,容不得有半点闪失,所以粤北是抽不出援兵的。而如果抽调福西东部的人马,郎超飞则可以趁机拿下福西省全境。” 说着林江虎转过身,开始在露台上缓缓踱步,嘴里继续分析着:“想不到游戏规则变化的这么快,原本我们在福西东部建立缓冲带本来是招妙棋,哪知道叶夫人先前提供的那张名单昨天突然就成了废纸,让我们原本就处在下风的实力更显捉襟现肘。现在郎超飞已经占了先机,就算我们想主动放弃福西东部的防线以求退守广南,也不现实了,郎超飞势必会像狼一样纠缠住回援的人马,一口口吃掉他们。” “所以要想保住我们手头的有生力量,就干脆直接弃掉广南,北上接应从福西撤出的人马,然后直接回转粤北,背靠上京进行收缩防守,然后看看神神秘秘的东粤怎么应对西北那头狼吧。”林江虎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想法,转身看着蒯伯仁,低声道:“桑拿叔,这是我的分析,您看如何?” 蒯伯仁却是沉吟片刻,然后先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嘶哑道:“还不错,起码说明叶夫人和我对你的教导有了些成效,你也开始学着从全局的角度去分析眼下的问题了,虽然……还很不成熟。” 说着蒯伯仁指了指沙发,示意林江虎坐下,然后他自己也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缓缓道:“你刚才分析的过程和结果如果放在平时,也算中规中矩,至少过程看上去很有逻辑,结果也很有壮士扼腕的魄力。但是……你似乎忘了上次我提过的那只不太够资格的黄雀。” 林江虎微微一愣,疑惑道:“东粤?我没有忘记啊,我之所以想主动放弃广南和福西东部,其中还有一个考虑就是想给这只黄雀和西北那头狼直接碰撞的机会。桑拿叔你不是说过这只黄雀想捡便宜么,那就让他和郎超飞争去吧,我们也好坐山观虎斗。” “坐山观虎斗?”蒯伯仁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你想得太简单了,现在南九省的局势就好比三国时期,西北那头狼、我们还有那只黄雀分别是魏、蜀、吴,你想象一下如果蜀国想坐视魏国和吴国争斗,后果会如何?” 林江虎仔细想了想,片刻后脸色微变道:“恐怕最先被灭掉的会是蜀国。” “没错。”蒯伯仁点了点头,补充道:“如果实力最弱的反倒想要独善其身的话,必定会最先败亡。如今的局势,我们必须要联吴抗魏,哪怕是让吴国占点便宜都可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南九省继续生存下去,也才有以后翻身的希望,而不是现在就被赶下牌桌。” 林江虎恍然大悟,却又皱眉道:“桑拿叔,可要是那吴国一心想做黄雀呢?” “呵呵。”蒯伯仁闻言却是轻声一笑,淡然道:“放心,我早就说过,这只黄雀的资格还不太够。如果幕后的人真是我那兄弟,只怕这会儿他正在想出手的价码呢。” 林江虎站起身来搓了搓手,急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以福西到广都的距离,只怕郎超飞昨晚派出的那支精锐部队最快中午就能抵达广都外围。” 蒯伯仁也站起身来,踱了几步之后才语气沉重道:“让我们在福西的人马撤往广南北部,粤西流亡集团的人就不用管了,利用他们拖住郎超飞。然后调集广南的所有人马,集合到广都西郊的帽儿山,那里是从西面进入广都的必经之地,我们在那里以逸待劳,迎击郎超飞派出的那支精锐部队。另外将后勤人员和重要物资先行转移到粤北去,这广南……只怕要让出去了。” “呃?”林江虎紧了紧眉头,疑惑道:“桑拿叔,我们要去和郎超飞的人马硬拼?这次来的只怕是郎铁心率领的西北狼,硬拼之下我们必定会有很大损失,何况现在重火力和普通火器都被不同程度的限制了,我们的损失只怕要增加不少。” 蒯伯仁重重点了点头,斩钉截铁道:“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但我们必须这么做,因为……”说着蒯伯仁看了看东面的天空,语调阴沉道:“我很了解我那兄弟的性格,如果我们不大出血的话,他是不会急着出手的。” 林江虎不免愕然,追问道:“那万一我们和郎铁心两败俱伤,东粤的人马再杀出来将我们双方一网打尽怎么办?” “不会的。”蒯伯仁摇了摇头,教训林江虎道:“你小子的心有些乱了,刚才我不是说过么,面对强大的魏国,暂时的合作才是正确的选择。吴国可以从蜀国身上占点便宜,但想要吞掉蜀国却只会得不偿失,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林江虎这才做了几个深呼吸,将心情平复下来,却突然想起一事,皱眉问道:“对了,桑拿叔,叶夫人说让我们在大年三十的时候带着叶枫去趟青湖别院,你……怎么看?” 他话音刚落,就见蒯伯仁摆了摆手,嘶哑道:“到时候再说吧,现在先好好准备接下来的生死大战吧。” 林江虎也不好再问,只得下楼去让温岩召集付黑地等人前来分配任务。不多时众人便纷纷赶到楼下的会议室,不过付黑和赖冠奇并没有来。付黑还在天南,而赖冠奇则是正在从粤西撤往粤北,林江虎考虑到现在的广南比较危险,赖冠奇又不是战斗人员,所以并没有让他赶回来。 “黑子,你带着虎卫护送后勤人员和重要物资撤往粤北,全行跟你走,还有桑拿叔和红姐也和你一起先走,一定要保护好他们,另外……你可以带上孙婉婉。”林江虎先分派了付黑地的任务。 付黑地却是有些犹豫,踏前一步道:“老板,要不让石头护送他们吧,我身为虎卫的队长,自然是要留在你身边的。” 林江虎却是微微一笑,用开玩笑的口吻道:“怎么,你还想让我再替你挡三刀?”见付黑地还想开口,林江虎加重了语气,命令道:“行了行了,我现在没时间和你婆婆妈妈了,你只要安全地把桑拿叔和全行他们送到粤北,就算是去了我的后顾之忧了。” 说着林江虎突然对付黑地拱了拱手,严肃道:“黑子,拜托了。” “呃?”付黑地一愣,再也不好推脱,只得咬牙道:“老板放心,我付黑地就算粉身碎骨,也会护他们周全。”说着转身拍了拍温岩的肩膀,沉声道:“石头,老板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见温岩重重点了点头,付黑地才带着许全行快步离去,蒯伯仁却并没有跟上,而是语气淡淡道:“我现在还不能先走,因为此战过后我那兄弟说不定还要跟我聊聊呢。” 林江虎不禁微微皱眉,却也没有再劝,只是低声道:“桑拿叔,那红姐呢?要不要让她先跟黑子他们走?” 蒯伯仁闻言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发涩道:“不用了,小红她不会愿意的,就让她跟在我身边吧。” “呃……”林江虎沉吟片刻,最终点了点头道:“那就依桑拿叔你的意思,不过你们必须待在后方,无论前线出了什么事情你们都不得参战,如果我败了……你们就走吧。” 蒯伯仁瞅了瞅林江虎,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出门往广寒宫的方向去了。 林江虎又给剩下几人分派了任务,最后才在仇东和温岩的护卫下离开了临海苑。 …… 广南西部的一条省级公路上,二十来辆大客车正急速驶向广都,每辆车里都坐着近二十人,全都身穿着黑色劲装,神情冷厉。而在其中一辆大客车的中间则坐着同样一身黑色劲装的郎铁心,就见他正一脸专注地打量着眼前的一个黑色的合金方盒子。 盒子不小,足以放得下一个足球,里面铺有柔软的防护材料,制作得很是精致。郎铁心面前的这个盒子里放着的是一块比足球小不了多少的红宝石原石,上面有一部分已经被打磨过了,并且雕刻了一些景物。 郎铁心轻轻摩挲着盒子里的原石,喃喃道:“阿房,等我回去,给你一个永久的夏天。” ------------ 第八十章 裸衣,舞青龙! 更新时间:2010-11-15 冬日里的阳光并没有多少热力,哪怕是在正午时分也无法让人感到温暖,而算得上荒郊野岭的帽儿山山脚下则更是寒气逼人。 林江虎身披一件黑色毛呢大氅,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公路旁的山坡上,耳朵上还挂着个大奥菲士,一脸沉静闭目聆听,偶尔还轻拍大腿哼哼几句。 “……四面楚歌……雨打落红……舞青龙……战孤城……” 他身旁的温岩则是穿着一套白色对号运动服,腰上挂着个类似剪头师傅用的黑色腰带,上面整齐的插着两排寒光闪闪的手术刀。 两人都没有拿枪,而在公路两旁并排而立的数百名胳膊上绑有红巾的黑衣人似乎也没有携带火器,只是每人的身侧都放着一把唐式长刀。 临时扎上红巾的仇东就站在山坡顶上,一脸凝重地远眺着公路的尽头,时不时还会低头看看表。 一大片乌云缓缓从北面的天空飘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低声呼啸的北风,将两侧山壁上的树木吹得“哗哗”作响。就在此时,仇东耳朵上别着的通讯器亮了起来,他一边确认里面报告的消息,一边跑向林江虎。 “老板,目标出现了,离这里还有五分钟的路程!”仇东轻轻推了推还在闭目哼唱的林江虎,眉头微皱地报告道。 林江虎缓缓睁开眼睛,却是一脸的意犹未尽,摘下耳朵上分量不轻的大奥菲士,微微一笑感叹道:“也难怪有这么多人为了权势连命都不要,这有钱有势的感觉……还真不错。” “呃……”仇东微微一愣,却不似林江虎这般轻松,沉声道:“老板,此战凶险,你还是去安全的地方等消息吧。” “东子,今天不用叫我‘老板’了,还是叫我‘虎哥’吧。”林江虎随手扔下身上的杂物,拍了拍仇东的肩膀,和声道。 仇东整个身子微微一颤,僵硬地点了点头,涩声道:“虎哥,这里交给我吧,你……” “哈哈哈。”林江虎却是放声大笑起来,摆了摆手打断道:“东子,你比我能打?” “这……”仇东眉头紧皱,坚持道:“我是打不过虎哥你,可今天不是比武,要知道乱军之中刀枪无眼,万一……” 林江虎笑过之后长长呼出一口气,望了望远方的公路尽头,缓缓摇头道:“我做不来运筹帷幄的谋主,命中注定就是个冲锋陷阵的武将,如果今天我退了,只怕以后……我连个要搏命二十年才出头的武将都做不来了。” 见仇东还要再劝,林江虎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严肃道:“行了,今日这一战,你们几人中无一人比我更适合做锋刃,毕竟我和郎铁心战过半场,知道他的可怕。” 说着林江虎话锋一转,问道:“东子,老枪的青蛇军就位没有?” 原本除了粤北班家旧有体系的人马以外,林江虎的这帮子兄弟也拉了不少人马过来,其中最精锐人数也最少的当属付黑地执掌的虎卫,其余的还有赖冠奇为正、许全行为副专司情报、策应的黑蝠军,作为平时主要战力人数最多的红巾军,最后则是袁全为正、封炎为副专司刺杀、后勤的青蛇军。 仇东终于放弃了劝说,点了点头道:“老枪已经带着他们各就各位了,不过受限于先前出城时军方的安全搜查,现在他们手中并没有什么重火力,也就老枪手里有把长枪。” “不打紧,老鼠和全行传回的情报显示从昨天起军方就已经在各省边境派驻了安检部队,所以对方也不会有多少重火力的。”林江虎不以为意道:“另外让厨子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引爆炸药,否则我们就做了出头鸟,军方也就有口实拿我们开刀而不至于引起太大反弹了。” 仇东不由一愣,疑惑道:“虎哥,那总比让你亲自下场去玩儿命强吧?” 林江虎闻言皱起眉头,否定道:“搏命还有一线生机,可要是坏了规矩……只怕这天大地大我们也没有活路可走了。” 这时远处的公路上已经现出了第一辆大巴的身影,不多时绵延数百米的车队便全部进入了林江虎他们的视野。 …… 车队中间的一辆大巴上,郎铁心正小心翼翼地收起面前的黑色盒子,然后交给身旁的一名西北狼,冷声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就背着它跟在我的身后,什么都不要做,只要护住这盒子跟紧我就行了,明白了么?” 那名个子很小看上去动作很灵活的西北狼赶紧一脸慎重地接过盒子,沉声道:“小的明白,请少帅放心。”虽然没有赌咒发誓,但是稳健的动作很让人放心。 这时一名头领模样的西北狼快步来到郎铁心面前,报告道:“少帅,前面帽儿山山脚下的公路两旁出现了大批身份不明的人,约摸有四五百人的样子,胳膊上都系有红巾,应该是情报上提过的林江虎手下的红巾军。” 郎铁心面无表情地往车头走去,同时下令道:“马上传令,让车队原地停下,发动机不要熄火,也别急着下车,先让最前面车上的人下去探探情况,如果大帅的猜测没错的话,对方也不可能有多少枪支。不过如果万一对方动用了重火力,我们就马上撤退,另外郎斌你去通知后面的斥候密切注意退路上的情况,如有异常随时报告。” “是!”那名头领对郎铁心行了一礼,领命而去。 不多时,前方传回了消息,郎铁心听过之后却是一愣:“不用火器,双方肉搏?这是林江虎说的?” 见面前的西北狼点头确认,郎铁心不禁啐了口骂道:“这小子的iq卡被盗了么,这么二的建议他也提得出来?” 一旁的郎斌则是眉头一皱,低声道:“少帅,小心有诈,万一对方是想将您骗出去狙杀掉……” 郎铁心点了点头,冷笑一声道:“我自然会小心防备,不过……大帅的计划里让我们必须将林江虎在广南的人马打痛,现在既然他主动送上门来,我也不妨和他战上一场。哼哼,竟然敢提议肉搏,他倒是好胆,看来上次我饶他一命他却是没长记性,这次就拿他的脑袋吧。” 说着郎铁心下令道:“郎斌,马上让前面的人传话给林江虎,就说我们可以同意不动用火器,双方就用冷兵器肉搏,只不过要由我在这附近随机挑选一块开阔地,而且外面要安排斥候,以免有人开冷枪。” 郎斌领命而去,郎铁心则是打开车载电脑,仔细查看起这附近的卫星地图,片刻后指了指西面的一处废弃工业园,沉声道:“这里地势平坦,四周的情形一览无余,车队在西面作为接应,东面派几个暗哨,我们就在这里面和林江虎一战!” …… 林江虎这边接到郎铁心的要求后,只是微微一想便同意了,旁边的仇东却是皱眉道:“虎哥,看来这郎铁心挺谨慎的,这样一来厨子好不容易埋设的炸药岂不是没用了?而且老枪他们如果现在转移过去的话,只怕也很容易暴露。” “嗯。”林江虎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虽然谈不上古井不波,但也没什么大变化,语气淡淡道:“这都不重要了,而且我原本也没打算用上这些手段。东子,派几个胆子大的兄弟过去郎铁心那边,在他们的参战人员下车进入工业园时用探测器扫一下,看看有没有人夹带枪支和爆炸物。我们这边进去的人员也不要带这些东西,郎铁心稍后也会派人过来盯着的。” 说着林江虎自嘲一笑:“呵呵,我发现我和郎铁心还真是有些默契的,这数百人的火并竟然被我们俩弄得跟参加亚运会一般,只可惜不能‘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仇东和温岩却是无法放松下来,只能赔笑两声,然后便忙着呼叫后面的车辆赶过来,将山坡下的数百名红巾军送到郎铁心刚刚指定的那处工业园东面的入口。 ……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双方一共有差不多五六百人分别从两侧的入口进入了工业园里,来到中央一处空旷的场地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对峙着。 郎铁心这边只有差不多两百人的规模,其余还有近百人没有进来,他这次来广南郎超飞一共给了他三百西北狼,已经是很大的手笔了,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让人闻风丧胆的西北狼,就算不用火器那也是了不得的亡命徒。 “酒!”郎铁心高呼一声,率先高高举起自己右手中的白色骆驼皮酒囊,这个酒囊比上次在粤西时林江虎喝过的那个小不少,但也能装差不多两斤烧酒。 “酒!”他的余音未了,两百西北狼也齐齐高呼一声,声震云霄右手如林,每人手里也有一个酒囊,只不过是羊皮的,大小倒是和郎铁心的差不多,而他们低垂的左手则是提着和郎铁心手中相似的开山刀。 郎铁心张嘴咬开酒囊的塞子,“哗啦啦”灌了几大口烧破喉咙的烧刀子,然后振臂长啸一声:“吼!西北!” “吼!西北!”两百西北狼也纷纷大口灌酒,然后齐齐狼嚎,赤红了双眼。 郎铁心又灌了一大口,然后猛地一把撕掉自己的黑色上衣,露出满身的伤疤,紧接着将剩下的烧刀子一股脑儿淋到了赤裸的胸膛上,随手扔掉酒囊,抽出那把映射着赤红光芒的开山刀,斜指眼看就要乌云蔽日的长空,状若疯狂地嘶吼道:“有我,无敌!” “无敌!”两百西北狼也疯狂起来,陆续扔掉酒囊举起开山刀,疯狂嚎叫道:“少帅,少帅,无敌,无敌!” 另一边的林江虎则是解下身上的大氅,对着近四百名和他并不熟悉的手下抱了抱拳,高声道:“你们中有的人可能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我的名字,那我就再说一遍,我叫林江虎!今天,在这里,不管你是粤北的旧人也好,是南沙的新人也罢,我林江虎都和你们并肩作战,生死与共!” 说着挥手一指对面正在嘶吼的西北狼,沉声道:“看看他们的人数,只有我们的一半,但是他们的士气却比我们高得多!为什么?因为他们不畏惧死亡,因为他们是亡命之徒!” 顿了顿,林江虎突然提高声音,大喊道:“那我们就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么?不是,起码我林江虎没怕过死!因为我有兄弟,我有你们!今天我要你们跟我一起去拼命,而不是送死,但是就算你们真的战死了,你们的家人也会得到最好的抚恤!我说到做到,南沙的兄弟应该都清楚上次虎卫几个兄弟的事情,粤北的旧人更应该清楚我的为人。所以,我最后问一句……” 林江虎深吸一口气,猛地振臂高呼道:“你们怕么?” 从南沙来的那些人早就红了眼,顿时纷纷高声回应道:“不怕,不怕!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其他的人也被身边的吼声感染了,陆续加入到喊叫的队伍里。 林江虎听着略显杂乱的喊声,再看看对面就连抽刀的动作都整齐划一的西北狼,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这就是战斗素质的差距,不是仅凭语言就能改变的,只希望人数的优势能弥补战斗力的差距。 只不过还有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必须有人能缠住郎铁心,否则以他的变态刀法,只怕自己这边四百人被他单枪匹马砍杀个几十人,然后就得士气崩溃四散奔逃了。 看着对面赤裸上身手中长刀斜指长空的郎铁心,林江虎微微眯了眯眼,低喝道:“东子,刀!” 一旁的仇东赶忙递上一把刀鞘上绘有青龙的长刀,林江虎将刀缓缓抽出,刀身上寒光四射,似乎有青光流转。 “青龙,好刀!”林江虎仔细打量着这把比一般制式唐刀还要狭长两分的长刀,上面有“青龙”两个篆文。 “桑拿叔,我不会辜负你这把青龙的。”林江虎扔下刀鞘喃喃道,片刻后也和郎铁心一般撕掉上衣,挥舞长刀嚎叫一声,便一马当先向着对面冲杀过去。 裸衣,舞青龙! ------------ 第八十二章 一个人的烟花 更新时间:2010-11-17 郎铁心还没有跑到西侧的入口,便见原本应该在外面留守的那名西北狼头领郎斌带着十几人狂奔而来,其中几人还挂了彩。 一见迎面而来的郎铁心,郎斌赶紧大喊道:“少帅,我们中了埋伏,快走!” 郎铁心却是一脸的狰狞,猛地冲上前去一把揪住郎斌的衣领,单手将其提了起来,厉喝道:“你竟然敢临阵脱逃?” 郎斌呼吸都困难,哪里还能说话,却是旁边一名胳膊中弹的西北狼硬着头皮上前解释道:“少帅,不是大队长临阵脱逃,实在是敌人太多,他怕您不知道敌情,冒然回去万一出个闪失……” “哼!”郎铁心这才随手将郎斌扔下,追问道:“有多少人,什么装备,哪里的人马?” 郎斌咳嗽了几声,赶紧回答道:“少帅,对方怕不下千人,多半都有手枪,自动步枪也不少,貌似还有几把鸟狙。身份不明,大部分都穿着白色衣服,胳膊上也没有扎红巾,还有一小部分穿青衣的胳膊上倒是扎着红巾。” 郎铁心脸色一沉,却是扫了一眼郎斌身后的十几人,并没有发现自己的随从,不禁急道:“小四呢,我的东西呢?” “这……”郎斌咬了咬牙,低声道:“少帅,敌人攻势太猛,后面的大巴实在突不出来,现在还被困在外面,只怕……”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郎铁心怒吼一声,抬腿就往西侧入口的方向冲去。 郎斌赶紧大吼道:“拦住少帅!”说着也追了过去。 队伍最后面的几名西北狼听到他的命令,赶紧挡在了郎铁心的去路上,哪知郎铁心二话不说,抬腿就是一脚,将最近的一人踹飞出去,同时挥起手中的开山刀,厉喝道:“挡我者死!” 谁知几名西北狼虽然脸色煞白,却是不肯让开,眼看郎铁心就要痛下杀手,后面的郎斌赶到了,一把从背后抱住郎铁心的腰,大喊道:“少帅!东西丢了迟早还可以再抢回来,可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阿房小姐可怎么办啊?” 他这话倒是起了作用,就见原本六亲不认铁心石肠的郎铁心停下了手中挥舞的红芒,僵在了原地。 片刻后,郎铁心嘶哑着下了命令:“你们各自选一个方向,沿途通知所有幸存的人,让大家化整为零分头突围。” 说着郎铁心回头望了望林江虎那边的方向,咬牙切齿道:“林江虎,你给我等着!”然后便和众人分散突围而去。 …… 虽然郎铁心突然退去,但林江虎这边并没有去追击,甚至都没有去指挥红巾军对四散奔逃的西北狼进行追杀,而是帮着温岩对仇东实施急救。 数分钟后,仍处在昏迷中的仇东便被抬上了急速赶来的救援车辆,林江虎原本还打算跟到医院去的,结果蒯伯仁派人来叫他到工业园西侧的战场去。 还在帮仇东左臂伤口进行止血工作的温岩头也不抬地安慰道:“林大哥,东哥他没有生命危险的,医院那边有我就行了,你还是先过去蒯大叔那里吧。” 林江虎只得点了点头,再次看了看仇东的心电图之后才急速往工业园西侧赶去。 等他到那里的时候,战斗已经基本结束了,各处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体,其中竟然只有一半左右是西北狼的,可见这群家伙战斗力有多凶悍,而且似乎没有一个俘虏。 林江虎微微摇了摇头,有些愕然,抬眼打量四周,发现蒯伯仁正和一名身罩白色带帽斗篷的人站在远处一个小山坡上,屈红和袁全站在蒯伯仁的身后,而白袍人的身后则是站着三名一身便装的中年人。 等林江虎赶到山坡的时候,似乎白袍人正要告辞,就听白袍人用苍老的声音问道:“阿勇,你真的不愿意回鸿门助我一臂之力?” 蒯伯仁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微微摇头道:“我刚才说了,阿勇早死了,我叫蒯伯仁,对鸿门没兴趣。” 白袍人整个人都隐在斗篷里,看不清面容,就听他冷声道:“也罢,那你就好好教导这小子,要不然就算你们这次让出了广南,但想要和我联手对付郎家光凭他还嫌太嫩。”说完看都不看林江虎一眼,带着手下上车离去,而那些先前还和青蛇军并肩作战的白衣人也纷纷撤走,连战场都没去打扫。 “桑拿叔,这人就是东粤的幕后主脑?”林江虎微微皱眉,这白袍人好大的口气。 蒯伯仁轻轻点了点头,嘶哑道:“东粤的人叫他洪爷。”似乎不想多提此人,话锋一转道:“另外,如事前所料,广南我们已经保不住了,待会儿回去便要开始安排撤回粤北的行程。” 说着蒯伯仁似乎有些疲倦了,长长吐了口气道:“到粤北之后,你每天抽出半天时间跟着我学些东西,现在先回去吧。” 林江虎点了点头,刚要带队离开,却见封炎腆着个大肚子跑了过来,递过一个黑盒子道:“老板,在车里发现的,似乎是块半成品的红宝石装饰品,个头真大。” “哦?”林江虎微微一愣,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当初在粤西时孙百万拿来交换孙婉婉性命的那块红宝石。 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块足有足球大小的红宝石原石,已经被雕刻了一部分,看得出来动刀的人是个大师,并没有盲目去掉原石外面的包衣,而是顺着上面的纹路进行着雕刻,让上面的景物浑然天成。 可惜这件东西并没有完成,仅仅只雕刻了一半不到,看轮廓是一座山峰,上方有一轮光芒四射的太阳,山峰上还有各色小动物,只不过都还是雏形,倒是山壁上有一行温柔似水的小字,彷佛瀑布一般飞流直下。 “你永久的夏天不会凋枯。” …… 处理完几件重要事务的时候已是凌晨时分,林江虎独自站在临海苑顶层的露台上,微微有些心烦意乱。虽然他在事先和桑拿叔商议的时候已经对局势之恶劣有了初步的估量,但多少还存有些侥幸的心理,所以当他真正面对结果时难免会有些沮丧。 毕竟他和兄弟们辛辛苦苦斗陈家、战郎家,红巾军损失过半,仇东也失去了左臂,结果这一切到头来却是给东粤做了嫁衣。不但福南落入东粤手中,就连脚下的广南都得拱手相让,而且现在还不知道付黑那边能否稳住占据天南岛的那群蛮子,说不定东粤威逼利诱之下就连天南都会加入东粤阵营。如此一来转眼间原本不显山不露水的东粤竟然就占据了南九省过半江山,这怎么能让林江虎不沮丧、不憋屈,而更让他郁闷的是自己和桑拿叔事先已经猜到了这结局,却还不得不这么做。 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这世上最痛苦的往往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却无力去改变,比如绝症,比如爱情,比如得了绝症的爱情。 伸手紧了紧肩上的黑色大氅,林江虎微微仰起头,让纤细如针的细雨飘落在他的脸庞上。 有那么一点冷,有那么一点寂寞。 这一瞬间,林江虎稍稍有些迷茫,迷茫于自己的理想,迷茫于自己的偏执。 为了什么? 他这一路走来是为了什么? 童年时在孤儿院拼死拼活是为了半个馒头,是为了生存;少年时在广南在粤北拼死拼活是为了兄弟,是为了义气;青年时走南闯北亡命天涯是为了一个女子,一个白衣胜雪和他青梅竹马的女子。 而现在呢?他依旧在坚持着,在亡命着,为的却是想拥有属于他自己的实力,保护他所想要保护的人和物的实力。 可就在这个天空中飘落着冰雨的寒冷夜晚,站在露台上的他却颓然发现,他的兄弟他的女人,都不在身旁。 他就这么一个人站在雨中,寂寞的一个人。 “莫非我的坚持错了么?”林江虎喃喃着,却是猛地摇了摇头,似乎想要将这种深深的挫败感从脑袋里甩出去,片刻后突然自嘲一笑,转移注意力道:“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还有没有哪个美女会惦记哥,然后打个电话来抚慰一下哥这颗骚动不已的心,唉……还是别指望了,都怪哥做保健从来不留联系方式……” 结果他话音还未落,就听兜里的手机响起“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的铃声,不由一愣,喃喃道:“竟然还真有人打电话过来,哥的心思是电波么?” 说着林江虎从兜里掏出一个崭新的i4手机,眉头微微皱起,这手机还是他执掌粤北之后仇东看他用的诺鸡鸭太寒碜给他换的,只不过他最近才拿出来用。 一想到已经变成独臂人的二弟,林江虎不禁眼眶微红,轻声叹了口气才拿起手机看来电显示,结果一时间脸上表情格外精彩,尴尬中夹杂着高兴,还有一丝黯然。 这个电话竟然是陶青狐打来的! “咳……”林江虎清了清嗓子,然后才轻轻按下接听键,张了张嘴却是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哪知电话那头也是寂静无声,双方就这么诡异地无声胜有声着。 “是我。”半晌后电话里才传来陶青狐感情复杂的声音,四分哀怨六分思念,犹如错把陈醋当黄酒的糖蒜。 一瞬间酸入骨髓,然后甜到心里。 林江虎只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结果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一个单调无比的字:“嗯。” 电话那头又是半晌无声,就在林江虎喉头滚动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陶青狐轻轻叹了口气:“唉……” 无比幽怨,极度销魂。 林江虎突然有种冲动,想要马上钻到电话那头,将这个只是一声轻叹便让他心酸无比的小人儿拥入怀中,在她耳边骗骗她。 可他毕竟不是电流侠,也不会瞬间移动,只能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电话里的陶青狐轻叹过后却似乎精神好了一些,语气稍稍温暖道:“我听嬷嬷说,你要搬去粤北了?” “嗯。”林江虎平日里的油嘴滑舌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此刻的他似乎变成了只会说单音节的语言障碍患者。 陶青狐也有些恼了,却只是语带娇嗔道:“林江虎!你只会说这一个字么?” 林江虎艰难地咽了两口唾沫,干巴巴道:“哦。” 他倒是终于换了个字,可电话里的陶青狐差点吐出一口血,本想发发小姐脾气,可转念想起今天从嬷嬷那里听来的情报,知道林江虎现在处境艰难,应该心情很不好,不由心软道:“算了,本姑娘不和你计较了。你现在还在广都吧?” “在。”林江虎还得在广都处理些收尾的事情,得等到过两天东粤全面进驻广南之后,他才会正式离开这里,离开这处拥有他不少回忆的白云山。 陶青狐语气微微有些兴奋道:“那就好,那你应该还在白云山上的那处临海苑吧,赶紧到外面来,找处能看到广寒宫方向的地方,快!” 林江虎有些愣神,不知道陶青狐要干什么,但还是开口道:“好。”说完拿着手机快步爬上别墅的屋顶,途中连肩上的黑色大氅掉落了都不自知。 “到了。”林江虎临风而立,远眺东面的广都市区,下着牛毛细雨的夜空里只能依稀看到一片模糊的灯光。 电话那头却是寂静无声,林江虎也没有催,就那么站在屋顶上任凭风吹雨打,左手将手机紧紧贴在耳侧,右臂搭在手机上,以免雨水淋坏了手机使通话中断。 过了许久,林江虎的身子都被冻得微微有些僵硬,才听电话那头响起陶青狐很低沉很低沉的声音:“你身边没有其他人吧?” 林江虎声音有些嘶哑:“没。” “好。”陶青狐的声音已经有些飘忽,似乎不是电话里传出来,而是从遥远的天际飘来:“林江虎,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只属于你一个人的礼物。” 陶青狐说完之后过了片刻,就见远方的夜空中亮起无数的烟花,五光十色一波接着一波,似乎整个广都上方的黑暗都被驱散开来。 火树银花,点燃夜空,照亮寂寞。 虽然由于距离的原因,林江虎这边几乎听不到那片烟花的声音,但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这似乎无穷无尽的烟花就像在他面前燃放一般,是那么振聋发聩。 让他目眩神迷,让他摇摇欲坠。 “看到了么?”陶青狐似乎人还在东粤,只能幽幽地问道。 林江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翁声道:“嗯。” “好看么?” “好看。” “是烟花好看还是我好看?” “呃……都好看。” “噗……”陶青狐哑然失笑,片刻后声音有点哽咽:“林江虎,我要你记得!曾经有个女子,为你放一夜烟花。” 林江虎捏着手机的左手不禁微微紧了紧,轻轻道:“好。” 陶青狐哽咽得更厉害了,急速道:“我会在广寒宫等着你回来,回来做南九省的王,做我的王……不见不散!”说完猛地挂断了电话,也不知是不是已经泣不成声。 做南九省的王,做我的王。 林江虎的左手越发用力了,片刻后竟然“砰”的一声脆响,价值不菲的i4就那么粉身碎骨,林江虎这时才缓缓地点了点头,语气飘忽道:“好,不见……不散。” 说完便负手而立,却不知是不是雨水漫进了眼眶,视线有些模糊,只得睁大眼睛努力欣赏着远方夜空中那无穷无尽的烟花,似乎连一丝一毫也不想放过,因为这是陶青狐送给他…… 一个人的烟花。 (第二卷《九省风云》完) ------------ 第三卷 雏虎听风 ------------ 第八十三章 活着 更新时间:2010-11-18 时光飞逝,转眼已近年关,腊月二十八的清晨,天空中飘着小雪,粤北散虎山的崎岖山道上有两人缓缓前行。 其中一人身披黑色毛呢大氅,左手中提着两个白布袋子,右手还拎着一个大纸箱,而另一人则是穿着厚厚的蓝色军大衣,左边的衣袖空空如也,竟然是个独臂人。 这两人正是林江虎和仇东,两人一路来到山腰上粤北班家的家族墓地里,先寻到一处高高大大的墓碑,扫去上面的积雪后跪倒在墓碑前。 林江虎从一个白布袋里陆续取出檀香、果品、黄纸等等物品,恭敬地摆在墓碑前,然后点燃三支香,和仇东齐齐拜倒磕了三个响头。 “义父,我是小虎,快过年了,我和东子来看看您。”林江虎磕完头之后并没有起身,就那么跪在原地轻声道:“小虎不孝,前不久丢了广南,愧对您老人家临终前的托付,不过……我迟早会将它拿回来的,还请您老人家放心。还有星河现在人在南沙那边,虽不说荣华富贵,但也衣食无忧,您就不用操心了。另外小凤和小云都在上京,有叶夫人帮忙照顾着,而且过两天我就要去一趟上京,会妥善安排她们的。” 说着林江虎又弯腰重重磕了一个头,旁边的仇东也跟着磕头并低声说了几句,然后两人才起身走到左侧一个稍小一些的墓碑前。 独臂的仇东从布袋里拿出东西摆放,林江虎则是清扫积雪,片刻后用手擦了擦墓碑正面,上面写着班星龙的名字。 林江虎点香、烧纸,然后从仇东手里接过一大把电影票,凑到火堆上点燃,缓缓摆放到墓碑前,轻叹道:“阿龙,快过年了,在上面很无聊吧,知道你是个大影迷,给你送票来了,这么多够你看一阵子的了,等看完了给我托梦,我再给你送新的来。” 说完又伸手拍了拍墓碑的右侧,就跟以前拍班星龙的肩膀一样,很用力,也很沉重。 仇东这时上前半步鞠了个躬,最后林江虎才拎起那个大纸箱,和仇东一前一后往远处一个单独的小墓碑走去,那个是索真彪的新坟,由于他的身份只是班华泰的义子,所以并没有和班华泰以及班星龙一起葬在主墓区,而是单独在北侧起了一座新坟。 两人来到坟前停下,刚才还一直只是有些悲伤的仇东不禁眼眶通红,强忍着才没出声,只是默默地用右臂扫去墓碑上的积雪,然后细细擦拭着墓碑正面的小字。 林江虎也是眼眶微红,蹲在墓碑前,拖过那个大纸箱撕开包装,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数十条点八中南海。 将一罐兹泊火油缓缓淋在纸箱上,林江虎撕开一条点八中南海的包装,拿出一包打开来抽出一根,放在嘴里嘬着了火儿,然后扔到了纸箱里。 望着那团跳动的火焰,林江虎涩声道:“彪子,我是你虎哥,快过年了,哥给你送点烟过来,你尽管敞开了抽,以前你东子哥老喜欢管你抽烟的事儿,现在他也在旁边,我帮你求了情,他也说让你敞开了抽。” 仇东的右手紧紧贴在墓碑上,微微有些颤抖,闻言点了点头,哽咽道:“嗯,彪子你……你尽管抽,不够哥哥再给你送一车过来。” 林江虎缓缓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幽幽道:“彪子你抽着,听我和你东子哥在这儿给你唱一嗓子,要不然大过年的一点都不热闹,你又是个最怕冷清的主儿。” 说完对仇东点了点头,两人在苍茫茫的雪地里亮开了嗓子。 “皇天后土、过往神灵,弟子刘备、关羽、张飞……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愿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 两日后,大年三十的早上,青湖别院外面驶来了一个小型车队,林江虎等人从上面鱼贯而出。 “班老先生,多谢相送,您请回吧。”林江虎下车后先对与他们一同返回上京的班老五拱了拱手道谢道,原本班老五是要径直去往上京班家的,只不过连二叔让他顺便把林江虎等人送过来。 班老五微微一笑,和声道:“林小兄弟客气了,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何必见外,那我先回去了,明日里我大哥还要来给叶夫人拜年,到时候咱们再聊。”说完便带着车队离开了。 “少爷,林先生,我们进去吧,连老应该在里面等着呢。”陪在叶枫身边的颜佳兰恭声道。 叶枫却是望了望林江虎,他是个和善至极的五好青年,当然这是往优点说,如果往缺点说得话就是滥好人无主见很傻很天真。 林江虎还没开口,戴着面具的蒯伯仁却似乎心情不好,不耐烦道:“行了,赶紧走吧。”说着便大踏步往山谷里走去,一旁的屈红紧随其后。 “这……”颜佳兰不禁有些尴尬,旁边的岑波燕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脸色一变就想呵斥,结果林江虎开口道:“小叶,我们也进去吧,你母亲和你姐姐应该都很想你呢。” 说完便拉着叶枫往山谷内走去,一旁的颜佳兰也赶紧拉了拉还在干瞪眼的岑波燕跟了上去。 等进了山谷,正好碰到出来迎接的连二叔,见到走在最前面的蒯伯仁和屈红不禁一愣,等看到后面的林江虎和叶枫才微微点了点头,开口道:“枫少爷,夫人让你先过去你姐姐那边,稍后她再召见你。” 叶枫脸上浮现出一丝失落,转瞬间强打起精神点了点头:“好的,连爷爷,我这就去我姐姐那边。”他姐姐叶琴婵性子泼辣并不太讲礼数,平时也跟叶夫人一样称呼连二叔为“二叔”,其中有一小半原因是因为连二叔晚年得子,那连城和她年纪相仿,性子要强的叶琴婵可不想喊连城为“叔叔”。而叶枫却是恪守礼教性子和善的好青年,自然不会乱喊。 等随后跟来的颜佳兰和岑波燕也跟着叶枫离开了,连二叔这才对林江虎微笑道:“小兄弟别来无恙啊。”说着转向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的蒯伯仁,和声道:“这位就是蒯伯仁蒯先生吧,久仰久仰。” “哼!”蒯伯仁却是冷哼一声,哂道:“久仰?你以前见过我么,如果见都没见过,何来久仰?” “呃……”连二叔没想到这蒯伯仁如此不客气,不由尴尬不已。 林江虎也是暗自苦笑,他能猜到蒯伯仁和叶夫人之间应该是有天大的恩怨,所以见到蒯伯仁这幅暴躁模样倒也不怎么吃惊,只是对连二叔拱手致歉道:“咳……连二叔,家师就这么个古怪脾气,您也别见怪,咱们还是赶紧去见叶夫人吧。” “嗯,你们跟我来,夫人正在紫竹林里等着呢。”连二叔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蒯伯仁是叶夫人亲自点名请来的客人,自然不是他能随便得罪的。 等他们到了紫竹林的院门外,却见费琦和另一名女子正守在门边,见到连二叔后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林江虎等人,冷声道:“进去吧,夫人等好久了。” 连二叔率先进了门,林江虎也紧随其后,等到蒯伯仁进门后却是出了问题,因为两女伸手拦住了跟在蒯伯仁身旁的屈红。 “夫人只说要见林江虎和一位蒯伯仁蒯先生,没说还有一名女子,所以她不得入内,就在这儿等你们出来吧。”费琦眉头微皱,语气很强硬。 “什么?”蒯伯仁原本已经快步往紫竹林里走去,闻言又大踏步走回来,面具上一双寒光四射的眸子死死盯着费琦,冷声道:“你再给我说一遍。” 跟着回转到门前的林江虎一听蒯伯仁的语气,暗道不好,赶紧开口道:“桑拿叔,别发火,我和她们商量商量……”远处的连二叔却是没有回转,只是停在原地等着他们。 “闭嘴!”蒯伯仁头也不回地打断林江虎的话,抬起右手指着费琦的鼻子,微微提高了音量道:“我让你再给我说一遍,没听见?” 还被拦在门外的屈红却只是静静地望着似乎要怒发冲冠的蒯伯仁,脸上原本挂着的微笑也盛了几分,连眼角那不怎么明显的鱼尾纹都绽放开来。 费琦怎么着也是叶夫人手下六义女之首,又长期和女王脾气的叶琴婵混在一起,自然也是脾气不小,一时间哪里去管蒯伯仁是什么人,俏脸一寒不屑道:“我就再说一遍,夫人只说要见你和林江虎,没说还有一名女子,所以她不得入内……”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蒯伯仁猛地踏前一步,似乎想动手,不过有人比他更快,就见门外的屈红猛地一挥手,给了正扭头看着蒯伯仁的费琦狠狠一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费琦被抽得在原地转了半圈,然后完完全全愣住了。 “你竟然敢打人!”费琦旁边的那名女子惊愕之下怒喝道,还想伸手去抽腰间的花剑,却只觉眼前寒光一闪,花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蒯伯仁的右手中,此刻正点在她的眉心,顿时不敢再动。 “勇哥。”屈红施施然走进门内,挽住蒯伯仁的左臂弯,只是淡淡地笑。 “哼!”蒯伯仁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冷哼一声后扔下手中的花剑,摇头道:“你啊你,就是心太软,她们敢辱你我就敢要她们的命,偏偏你还要出手救下她们。” 屈红也不说话,只是挽住蒯伯仁的手更加用力,似乎怕他突然消失一般。 林江虎也是被屈红的突然出手弄得愣住了,听了蒯伯仁的话才恍然大悟,然后是屈红知道如果是让蒯伯仁动手的话只怕会要了费琦的命,这才抢着出手抽了她一耳光,算是表明自己出过气了,阻止蒯伯仁下杀手。 眼看蒯伯仁就要带着屈红往紫竹林里面去,却见醒过神来的费琦突然一把抽出腰间的花剑,尖叫道:“你敢打我?”然后便要向屈红刺去。 刚刚抬起脚的蒯伯仁不禁停了下来,正要转身却见屈红的一对大眼睛正柔和地看着他,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一记鞭腿踢落了刺来的花剑,然后便带着屈红缓缓往紫竹林里走去,同时高声喊道:“连致馨!你要再不出面,可别怪我杀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 他话音刚落,就见前方的紫竹林里现出一个青色的身影,缓缓行来,同时红唇轻启淡淡道。 “通天,你好。” ------------ 第八十四章 云山红茶 更新时间:2010-11-19 蒯伯仁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如果连致馨知道他还活着,再见到他时第一句话会说些什么,会是道歉么?还是冷漠或者遗憾? 其实早在林江虎去北大接班星凤和江小云的那晚,叶枫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蒯伯仁就已经隐约猜到连致馨只怕早已知道他还活着。 这不难猜,他也猜到了,可他猜不到的是连致馨会这么云淡风轻地走出来,然后淡淡地说着“通天,你好”的话语。 这听上去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问候,可落入蒯伯仁耳中无异于晴天霹雳,因为“通天”表示连致馨知道他是谁,而“你好”却太过平平淡淡。 平淡到似乎他只是她的一个普通朋友,至多能算一个多年未见的普通朋友。 蒯伯仁只觉那颗辛辛苦苦用时间和幻想做胶水粘合起来的心再次被击得粉碎,脑子里事先设想的无数种面对连致馨的方案都在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是无意识地喃喃着:“好狠的心……” 他身旁的屈红努力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从蒯伯仁的臂弯里抽出右手来,柔柔地握住了蒯伯仁的左手。 左手很冰冷,纵使隔着手套也能感受到那股寒意,原本温暖的右手贴上去之后也迅速凉了下来,却是始终有那么一点点温暖,倔强着不肯熄灭。 蒯伯仁似乎也感应到了这一丝温暖和倔强,扭头看了看脸蛋儿冻得微微发红的屈红,眼前似乎浮现出一个冻得奄奄一息的小女孩,不禁微微一笑,声音也有了丝热力:“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呵。”屈红微微一愣,然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又活了过来,一双眸子里含着笑意,踮起脚尖在蒯伯仁的耳侧呵了一口气,片片白雾化作低语:“我发过誓的。” 蒯伯仁闻言一愣,却是瞥了眼正缓缓走来的青色人影,涩声道:“誓言么,呵……”然后就这么牵着屈红的手快步迎了上去。 林江虎此时也没空去猜叶夫人和桑拿叔之间当年到底有什么故事,匆忙对还站在门口一脸不甘的费琦拱了拱手道:“得罪了。”然后快步往叶夫人的方向走去。 原本还在猜蒯伯仁究竟是什么身份的连二叔见到叶夫人突然出现,还和蒯伯仁打招呼彷佛早已认识一般,赶紧跟了上去,抢先恭声道:“夫人,林江虎和这位蒯先生已经带到。” 叶夫人却是看都没看他,随意挥了挥手道:“二叔你先下去吧,让小琦她们也撤下去,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连二叔闻言不禁一愣,不放心道:“夫人,那您的安全……” “下去吧。”叶夫人冷声打断道,连二叔不敢再问,瞅了一眼已经到了叶夫人跟前的蒯伯仁,若有所思,赶紧告退而去。 蒯伯仁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至少声音很平静:“刚才我喊错了,我应该称呼你为‘叶夫人’的,叶夫人你说对么?” 叶夫人闻言伸手紧了紧肩上的青色驼绒大氅,似乎有些冷,脸色苍白,一脸淡漠道:“对,我也记错了,你不叫‘通天’,你叫‘伯仁’。” 言语如剑,相互扎在对方的心上,这便是数十载的情债。 屈红只觉自己右手中的那只左手瞬间又冷了三分,不禁加了几分力气握得更紧了,可惜她的这一丝温暖终究融化不了坚冰。 “没错,我不是什么‘通天’,我叫蒯伯仁。”蒯伯仁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凄凉,却是倔强地迈开了脚步:“叶夫人,找个地方坐着聊吧,蒯某还想知道你请我来有何事呢。”说着大踏步往紫竹林里走去。 叶夫人望着他的背影,却是幽幽一叹,微声自语道:“伯仁,‘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死’的‘伯仁’么?” 林江虎这时上前微微行了一礼,轻声道:“叶夫人,我们也过去吧,南九省的形势不太妙,还需要和您商量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呢。” “嗯,走吧。”叶夫人点了点头,收拢思绪后带着林江虎来到了草亭。 原本连二叔是建议叶夫人平日里就在东暖阁处理事务的,毕竟这天寒地冻的时节紫竹林里实在太冷,身子本就不好的叶夫人受孕后更是受不得风寒。可叶夫人似乎一日都离不开这青湖,连二叔只得让人临时改造了草亭,四面和穹顶都装起厚重的双层玻璃,里面更是铺设了厚厚的羊绒地毯以及供热系统,当真是温暖如春。 林江虎和叶夫人走进草亭的时候,蒯伯仁和屈红早已坐在了当中的矮桌旁,屈红正在用桌上的茶具煮着云山红茶。 “坐吧。”蒯伯仁倒是不客气,反倒以喧宾夺主之势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林江虎和叶夫人坐下。 林江虎不禁为他的无礼捏了把汗,要知道叶夫人当初一棋子狠狠砸在他额头上的事情他还记忆犹新呢。 哪知叶夫人却是对蒯伯仁的无礼不以为意,施施然坐到了他对面的榻榻米上,还伸出手去帮屈红煮茶。 屈红微笑着抬了抬手,温和道:“这点小事就不用劳烦叶夫人了,你们谈正事吧。” 林江虎此时也坐到了桌旁,点头应是道:“叶夫人,南九省的情况您应该都知道了,原本还不至于如此糟糕,只可惜半途杀出的东粤是我们事先谁也没有料到的,此次既然您召集我和桑拿叔前来,咱们正好商议一下……” “伯仁,你怎么看?”叶夫人轻声打断了林江虎的话,望着对面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眸子的蒯伯仁问道。 蒯伯仁微微扭动了一下身子,似乎还有些不习惯叶夫人嘴中“伯仁”的称呼,冷声道:“事先声明一下,我这都是为了帮我这个不成器的徒弟,可不是为了帮你。” 叶夫人脸上的淡笑缓缓消失,长长吸了口气才幽幽道:“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你!”蒯伯仁呼吸猛地一窒,眸子里三分惊恐七分凄凉。 叶夫人微微摇头,伸手接下肩上的大氅,毫不留情地继续道:“既然我已无情,你又何必不忘?” “我……”蒯伯仁猛地站起,刚说了一个字便如被掐住了脖子的小鸡一般没了声息。 林江虎在一旁尴尬不已,只能装聋作哑,他对面的屈红却依旧双手稳健地端起刚烧开的泉水进行着温壶的工序,只是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叶夫人也不抬头去看身子微微颤抖的蒯伯仁,放下大氅后拿过桌面上的紫砂茶碗帮着屈红温杯,这次屈红倒是没有阻拦,因为她的心思全在蒯伯仁身上。 片刻后,色泽微黑的茶汤被倾倒入碗,叶夫人端过茶碗捧在手心,微微吐了口气,淡然道:“当年你是‘通天’,我骗过你、杀过你,如今……你是‘伯仁’,我不杀伯仁。” 她这句在林江虎听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语一出,蒯伯仁却是颓然坐倒,伸手接过屈红递上的滚烫茶汤,掀开面具下沿,一口饮尽。 “不烫么?”叶夫人眼帘微抬。 蒯伯仁声音嘶哑无比:“不烫,苦!” 一旁的屈红只觉鼻子有些发酸,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过蒯伯仁面前空荡荡的茶碗,倒入一半茶汤后又拿起旁边的牛奶注满,然后递给蒯伯仁。 蒯伯仁看也没看,依旧是仰头一口饮尽,等他放下手中的茶碗后,屈红才柔柔地问道:“好些了么?” “嗯。”蒯伯仁完全掀开面具,脸上的伤疤都在跳动,似乎是个微笑的表情,嘶哑道:“甜的。” 叶夫人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蒯伯仁脸上的伤疤,不由秀眉微蹙,原本冰冷的眸子也有了一丝温度,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捧起手心的茶碗,呷了一口。 原本应该微涩的云山红茶在这一刻,似乎真的好苦。 林江虎感觉自己就像个核能电灯泡,尴尬极了,便也伸手取过一碗茶,呷了一口之后微微皱眉,这原味的云山红茶虽不像南粤苦丁那么苦,但也有一股涩味,并不怎么受林江虎这个年纪的男人喜欢。 毕竟二十五岁对于男人来说还太年轻,南粤苦丁那种直白的苦他们也许还能接受,但云山红茶这种说不出的涩却会让他们浑身上下不自在。 苦再苦也不算苦,说不出的苦才是真的苦。 林江虎咂了咂嘴,伸手拿过那一大罐牛奶,刚想往茶碗里倾倒,却突然间神色黯淡起来,拿着牛奶的右手僵在空中。 片刻后林江虎颓然将牛奶放回原位,捧起茶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起来。 刚才他闻到罐子里奶味的那一瞬间,突然想起了陶木李在广寒宫餐厅里教训他的那句话。 “你在我眼中就跟这杯拉提一样,自以为自己是个男人,其实一股子奶味!” 喝着茶碗里的云山红茶,感受着舌尖上让他难受的涩味,林江虎空出一只手来伸入怀里,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那里有一个女子送给她的眼泪,这个女子送他的荷包他还带着身上,送他的一夜烟花他也还记在心中。 “做南九省的王,做我的王……不见不散!” 他从前只是喜欢她,现在更喜欢了,所以他要喝不加奶的云山红茶,他要回去做南九省的王。 因为曾经有一个白衣胜雪一舞倾城的女子辜负了他,她仗着他爱他。 而现在有一个如花似玉送他一夜烟花的女子等着他,他不想仗着她爱他辜负她,哪怕他只是喜欢她。 不知不觉间,林江虎已经饮尽了碗中茶汤,放下茶碗的瞬间,他便已下定决心,要打下一片属于他自己的江山,为了他生命里所有活着和死去的人们。 林江虎的眼睛越来越亮,看了看周围还在沉默的三个人,终于率先打破这片死寂。 “叶夫人,您有了吧?” ------------ 第八十五章 情之所至,死而复生 更新时间:2010-11-20 林江虎这话问得挺突然,但叶夫人只是瞥了他一眼便缓缓呷了一口茶道:“你倒是知道得挺多的。” 说着却是望了望对面眼帘低垂的蒯伯仁,微微点头道:“不过你猜得没错,而且就算你们不问,我也要告诉你们的。” 听到她亲口确认已有身孕,对面的蒯伯仁突然“砰”的一声捏碎了手中的紫砂茶碗,眼帘垂得更低了,却是没有说话。 林江虎则是微微皱起眉头,想了想还是低声问道:“叶夫人,以如今的时局来看,您的这个选择冒的风险会不会太大了?” “风险?”叶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碗,扭头对林江虎冷冷一笑,哂道:“我一个女流之辈能闯出今天这个局面,又有哪一步不是冒天大的风险?” 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小腹,冷声道:“就连这个手术成功的几率也只有七成,更别提能不能生下男孩儿了,所以我干脆冒更大的风险,这次受孕选择的是双胞胎,虽然手术成功的几率降到六成,但至少生下男孩儿的机会多了一倍。” “这……”林江虎自从上次蒯伯仁告诉他,叶夫人拿到箱子后有极大可能会选择亲自受孕,随后他便查阅了有关的医学资料,对此也算有些了解,此时听到叶夫人的话不禁大惊失色,失声道:“您的身子受得住么?” “呵呵。”叶夫人闻言掩嘴轻笑,只是说出的话却让人笑不起来:“你以为我这是在做什么,过家家么?”说着放下右手,笑声也冷了起来:“我这可是在搏命!否则也不会让你们今天赶来上京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的蒯伯仁松开右手的拳头,破碎的紫砂茶碗掉落在桌面上发出几声“哗啦”的脆响,然后蒯伯仁抬起眼帘嘶哑道:“为了叶青山那个死鬼,你值得么?” “放肆!”叶夫人猛地拍案而起脸若冰霜,转瞬间却又缓缓坐了回去,长长吸了口气才低声道:“你叫‘通天’也好,叫‘伯仁’也罢,都要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我跟你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所以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好,你说得好!既然你的事不用我管,那么我也懒得管!”蒯伯仁惨笑一声,脸上的伤疤剧烈抖动着,起身就向草亭外走去:“小红,我们走!” 屈红微微一愣,刚要起身便听叶夫人冷声道:“伯仁,你走不了。” 蒯伯仁闻言停下脚步,自嘲一笑:“呵,怎么着,你还想再杀我一回?”说着重新抬起脚,嘶哑道:“如果是的话,你就动手吧。” 可叶夫人只是红唇轻启缓缓吐出了一个名字,便让蒯伯仁再次停了下来。 “叶枫。” 片刻后,蒯伯仁原本用力挺得笔直的脊背缓缓恢复了佝偻的模样,满头银发也似乎苍白起来,声音沙哑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真下得去手?” 叶夫人捧起茶碗呷了一口,感觉着舌尖上的苦涩,缓缓闭上眼道:“世人都言‘女人是老虎’,可我不是。”顿了一顿才寒声道:“我是这世上最毒的一条竹叶青,所以……你别逼我。” 蒯伯仁沉默半晌,终于转身回到矮桌旁坐下,面无表情道:“说吧,要我做什么。”一双眸子里再无任何温度。 一旁的屈红忍不住凑到他身边坐下,伸出双手将他的左手紧紧捂住,似乎想给他一点温暖。而另一边的林江虎则是心里暗叹一声,对叶夫人的忌惮又增了几分。 叶夫人这才睁开眼,微微点头道:“只要你合作,我自不会走那一步伤人伤己的绝情棋。”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片刻后才轻声道:“手术前我已经让最好的医生多次检查了,结论就是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这次生产只怕有七成的几率会出现生命危险。就算我四个月后万一b超发现两个都是女孩儿的话,人工引产我也会有四成几率丧命。” 她只是轻声细语地说着这些话,神情平静得就像在说别人一般,可林江虎一听如此高的丧命几率,顿时眉头紧皱,要知道如果叶夫人撒手人寰的话,他的处境只会更加糟糕。不过他也没有插话,毕竟叶夫人既然现在找他和桑拿叔来,肯定是自有安排的。 而对面的蒯伯仁依旧面无表情的听着,只是牙齿咬得更紧了。他身旁的屈红则是面露同情,虽然她未曾生育过,但同为女人的她还是不由自主地为叶夫人的困境感到难过。 叶夫人伸出右手缓缓摩挲着自己那依旧平坦的小腹,继续道:“虽然我很希望我是幸运的,但那只是希望而已,我这个人行事从来不把所有筹码都压在虚无缥缈的希望上,所以我找你们来就是从最坏的结果考虑。” 说着叶夫人扭头望向林江虎,秀眉微蹙道:“林江虎,虽然你在南九省的表现并不能让我满意,甚至还输掉了我不少筹码,但是我考虑到一来突发因素太多,局势变化甚至都超出了我原先的预计,你力有未逮也是情有可原,更何况你现在至少还保有着对粤北两省的控制权,也算是不错的结果了,二来……” 将目光转向蒯伯仁之后,叶夫人才继续道:“伯仁是你的师父,自然会尽心尽力教导你、帮助你,而且你的学习能力也还不错,我相信在伯仁的辅佐下,你会尽快成长起来的。伯仁,你说对么?” 以蒯伯仁对叶夫人的了解,自然清楚叶夫人这句话的重点是让他使出浑身解数为她的布局卖命,至于教导林江虎只不过是题中应有之意罢了。面对着叶夫人清冷的目光,再想想刚才的警告,蒯伯仁终于点了点头,沉声道:“没错。” 林江虎也赶紧附和道:“我会努力的。”这倒不是场面话,要知道他先前就已下定决心要打下一片属于他自己的江山,自然是要努力的。而且年前在粤北的这段时间里他也的确是认认真真地跟着蒯伯仁学习着刀法、布局、谋算等等技能,虽然有些方面他还很稚嫩,但至少他是真的用心了。 见两人都表态了,叶夫人这才微微点头继续道:“所以我还是很看好你的,如果我要是有个万一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协助琴婵控制住外叶家的局面,不要让内鬼和外敌钻了空子。” “协助叶大小姐?这……”林江虎不由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道:“我自然是会尽力帮忙,可我毕竟是个外人,师出无名如何能……” 却见叶夫人微微摆了摆手,沉声道:“这点我早已想到了,所以我这次让你来上京,就是想给你和琴婵举办订婚仪式的。” “啊?”林江虎猛地弹起身来,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一脸的不可思议。旁边的蒯伯仁则是微微眯了眯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有些惊喜?”叶夫人语气淡淡地问道。 “呃……”林江虎好不容易合拢嘴,重新坐了下来,尴尬道:“也不是惊喜,只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我和叶大小姐毫无感情基础,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哼。”叶夫人突然冷哼一声,冷冷瞥了林江虎一眼,语气淡漠道:“我先提醒你一声,我要你和琴婵现在订婚还只是以防万一,如果我真的身遭不测,你们就得真结婚,而不是做戏。否则我身死之后内叶家的那几位老大人可不会真的慈悲为怀将外叶家的权利毫无保留地交给琴婵的,要知道当初我也是钻了空子才能控制住这么个庞然大物。所以你们必须有夫妻之实,这样你和伯仁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出手相助琴婵,如此一来为了顾全大局,内叶家的老大人们自然也不敢强行插手,那么琴婵才有机会真正接过我手中的权利。” “至于什么感情基础的鬼话,就不要再说第二遍了。”叶夫人秀眉微蹙,语气强硬道:“因为我早教导过你了,‘自古女祸,大者亡天下,其次亡家,再次亡身’这句话你没忘吧?” 林江虎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涩声道:“没忘。” “那就好。”叶夫人眼角余光瞥了瞥脸上伤疤轻轻跳动的蒯伯仁,对林江虎继续道:“这句话你应该也有所体会,毕竟那个叫赵冰雪的女子曾经给你上过一课,所以为了大局你和琴婵必须有所牺牲,而且只要这次席卷整个联邦几乎所有世家的风波过去之后,你们还可以再选择是继续培养感情还是好合好散。” 林江虎没有说话,只是枯坐在那里,其实这个事情真要说起来并不是什么让男人很难以接受的事情,毕竟叶琴婵虽然年纪稍大了一点,但无论是身材相貌还是家世背景都算是极品了,这么个有钱有势的大美女强塞给你,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可林江虎是真的有些抵触,倒不是他生理和心理不正常,而是他对叶夫人这种强硬的方式有些抵触,更何况以他和叶琴婵几次接触的情况来看,这位姐姐纯粹就是一暴力倾向极其严重的女王,双方如果真的被叶夫人强点鸳鸯谱的话,那自己还不得被叶琴婵玩死。 而且……广寒宫还有一个狐狸精在等着他不见不散呢。 叶夫人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就当林江虎默认了,其实在她原本的计划中,这个联姻的角色是属于赵降龙的,只不过出于对双重绑定蒯伯仁以及其它某些原因的考虑,才最终选择了林江虎这个备胎。至于女儿的幸福,她也考虑过,多方比较之后她觉得林江虎并不是太坏的选择,起码和那些世家子弟比起来,林江虎的人品要好很多,特别是在知道赵冰雪和林江虎的故事以及班星龙、索真彪的事情之后,叶夫人更是给林江虎加了几分。 一个心怀理想又有情有义到近乎偏执的男人虽然在叶夫人看来很傻,傻到不足以成大事,但如果单从婚姻的角度来说,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这样的傻男人你可以负他,他却不会负你。去也好留也罢全凭叶琴婵自己拿主意,至少不会太过伤心,因为伤的是那个傻男人的心。 想了想叶夫人转向蒯伯仁,轻声道:“林江虎的事情暂时就这么定了,再说说伯仁你的事情吧。除了教导林江虎并协助琴婵以外,我还有一事拜托你。因为就算上京这边的局面稳住了,但南九省那边始终还是个大麻烦。” 说着叶夫人微微加重了语气,继续道:“伯仁,我知道你在东粤应该还有些底牌,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你不愿意动用罢了。但是这次为了你的徒弟,也为了叶枫,我希望你能够毫无保留的出手。” 蒯伯仁没有答话,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一旁的屈红能感觉到他的左手在微微颤抖。 叶夫人见状和声道:“我也不需要你现在就出手,如果我没事的话说不定都不用你出手,我只希望你能答应万一我死了,你能出手帮孩子们一把,毕竟他们还太稚嫩,无法直接暴露在狂风暴雨中,也算是为了叶枫,如何?” 沉默半晌,蒯伯仁终于长长吸了口气,睁开眼睛点了点头,涩声道:“好,不过请你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出手。” 叶夫人闻言眸子里的光芒微微一暗,片刻后才轻声道:“谢谢。” 说罢便站起身来,按下草亭柱子上的一个按钮,然后对林江虎三人道:“我让人先带你们去贵宾楼休息,下午琴婵她们几个丫头要在北梨园唱戏给我听,到时候我再请你们过去同看,晚上大家在一起吃年夜饭。” 蒯伯仁却是起身拒绝道:“不必了,我和小红单独吃年夜饭。” 叶夫人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道:“我打算在席间让小枫认你做义父,这样万一我出了意外,你也好名正言顺地插手进来,而且有了这个身份的话……你想要将小枫变成平平安安的局外人也容易些。” 还未走出草亭的蒯伯仁脚步一缓,片刻后颓然点了点头,嘶哑道:“算你狠。”说罢再不停留,和屈红携手而去。 叶夫人则是转向正要告辞离去的林江虎,微微一笑问道:“听说你也很喜欢唱戏,下午就和琴婵她们一起耍耍吧,也寻找点共同语言。” 林江虎不由暗自苦笑,却也只得点头应是,然后追着蒯伯仁和屈红的脚步离去。 等三人都走远了,叶夫人才披上那件青色驼绒大氅,缓缓行到青湖边上,呵出一口白雾,喃喃自语:“青山,我要给你生个儿子,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叶复生,好么?” 情之所至,死而复生…… ------------ 第八十六章 刀马旦 更新时间:2010-11-21 北梨园坐落于青湖别院的北二区,早在前朝便已建起,属于别院里历史最悠久的几处建筑之一。叶家入主此地之后虽然大兴土木,但北梨园依旧保留了最初的模样,无论是饱受雨打风吹斑驳不堪的青石外墙,还是那老式格局四面飞檐的戏台,都透出一股沧桑的气息,便如同京剧文化本身一样垂垂老矣却依旧默默传承着。 原本叶青山并不怎么喜欢京剧这种老掉牙的东西,在号称混世魔王的他看来,每个时代都有所谓的主流文化,而京剧则明显属于过气的非主流文化,也就是老一辈的老头子、老太太喜欢听罢了。 可连致馨在连家的时候为了生存,无奈进了昭君社,琴棋书画自然是样样涉猎,而这老一辈喜欢听的京剧她自然不能不学,没曾想一接触之后连致馨反而对京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仅次于对围棋的狂热喜爱了。 因此两人结婚后对连致馨百依百顺的叶青山自然也就妇唱夫随当起了票友,搬进别院之后更是将这处北梨园重新修缮了一番,这也就是现今北梨园的模样了,因为在叶青山死后这里便再也没有大修过。 所以林江虎走进来的时候不由微微皱眉,倒不是园子里不干净,这里几乎一尘不染,就连高高悬挂在戏台上方的匾额上都没有半点蜘蛛网,只不过处处都显得很老旧,比如戏台四柱上的红漆都已呈现暗红色,甚至最外面的两根还掉了不少漆,看上去破败不堪。 引领他和蒯伯仁、屈红过来的是连二叔,此时指了指戏台下方的座位和声道:“蒯先生你们先坐下喝点茶水,夫人他们马上就过来了,班星凤小姐和江小云小姐也会一同过来的。”说完便出门去了。 林江虎则是微微叹了口气,自语道:“中午送来的戏目竟然是《穆柯寨》,让我唱小生,真是难为我了。” 一旁的蒯伯仁却是没好气道:“哼,臭小子,虽然老子不怎么喜欢这咿咿呀呀的京剧,但好歹当年为了……也曾下过一番苦工,多少也知道些。叶夫人点这出戏,摆明了是要撮合你和叶琴婵那妮子,至于唱的是小生还是老生反倒是其次了,我看啦就算你把杨宗保当成诸葛亮来唱,叶夫人也照样会把穆桂英塞给你。” “呃……”林江虎哑口无言,他虽然只是票友,但打小儿便莫名地迷上了唱戏,这么些年下来也算票友中的高人了,自然不会不知道叶夫人点这出戏有什么含义。想了想只能哭笑不得,真要说起来他和叶琴婵唱这出戏倒也挺应景儿,毕竟一个是强如穆桂英的女王,一个也真有点像被穆桂英打落马下的小生,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辕门斩子”罢了。 他正想着,就听门外响起脚步声,回头看去就见身披青色驼绒大氅的叶夫人一脸微笑地走进门来,叶琴婵和叶枫以及费琦领头的六女跟在她身后,最后才走进来江小云和班星凤还有一名白衣男子,这男子看年纪比林江虎还要稍大一点,身材欣长细腰乍背,只不过长了一张圆脸,谈不上帅气。 林江虎不禁一愣,这男子他虽然没见过,但从前倒也看过资料,知道此人是连二叔的宝贝儿子连城,但这可不是他发愣的原因,而是他因为看到班星凤是和连城牵着手走进来的,看样子两人很是亲昵。 “呵呵,今儿是年三十,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叶夫人走到蒯伯仁这桌坐下,又招手示意叶枫坐到她身旁正好挨着蒯伯仁,和声道:“小枫,你在广南的时候没少给蒯先生和你林大哥添麻烦,还不快谢谢他们。” 一脸和善笑容的叶枫赶紧腼腆道:“多谢蒯叔叔和林大哥。” 蒯伯仁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只是目光复杂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林江虎这才回过神来,微笑道:“小叶客气了。”说着对江小云和班星凤招了招手,喊道:“小凤,小云,过来坐。” 江小云笑着跑了过来坐到林江虎隔壁一桌,而连城也牵着班星凤的手走过来,对林江虎点头致意道:“我是连城,久闻林兄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啊,而且小凤还老是夸你呢。” 一旁的班星凤却是神色复杂地看了林江虎一眼没有说话,林江虎也只得和气道:“连城兄过奖了,我这点本事哪能和连城兄比。”说着瞥了一眼两人还牵在一起的手。 连城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大大方方道:“哦,我差点忘了你是小凤的兄长,所以我还真得向林兄弟报告一下。我非常爱慕小凤,现在正和她拍拖,请林兄弟放心,我必定会一心一意对她好的。” 林江虎听他确认,又扭头看了看班星凤,见班星凤脸色微红地点了点头,这才笑着对连城拱了拱手道:“呵呵,那我真是要拜托连城兄了,小凤这妮子还是第一次谈恋爱,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林兄弟尽管放心,‘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这话就是我现在的座右铭,只要小凤了解了我的为人并且愿意接受我,我是要用一生去守护她的。”连城一脸的诚恳,说完柔情似水地看着班星凤。 林江虎点点头还想说话,就听叶夫人开口打断道:“呵呵,你们两个男人怎么一聊起来还没完了,我还等着听戏呢。” 而站在她身后的叶琴婵则是对着林江虎呲了呲牙,一脸的凶狠表情,似乎还完全不知道叶夫人要让她和林江虎订婚的消息。 “咳……”林江虎尴尬地挠了挠头,试探道:“叶夫人,我一直是专攻老生的,这杨宗保我恐怕唱不来。” 叶夫人闻言微微眯起双眼,看似和气道:“没关系的,我早就说过今天我的用意只是让大家热闹热闹,所以你就是把杨宗保当成老生来唱,我相信大家也不会在意的,你们说是不是啊?” 这时刚刚走进来的连二叔赶紧带头应和道:“就是嘛,今个儿大年三十,林江虎你就别扭扭捏捏了,大老爷们干脆点。”一旁的连城也微笑道:“林兄弟,我这压根儿不怎么会唱戏的新人都要上去唱大花脸,你这资深票友就别推脱啦。” 林江虎看到叶夫人微微眯起的眸子里流转的寒光,自然不敢再推脱,干笑一声道:“呵呵,那好,我小生虽然唱得不好,但耍花枪的功夫倒曾兴趣不小,练过些时日,今日就上去献丑了。” 他话音未落,就听叶琴婵奚落道:“行了行了,别吹牛不上税了,待会儿让你见识见识本大小姐的花枪,哼!”说着就率先往后台走去,她心里还记恨着林江虎当初在广南给她下药呢,哪里会给他好脸色看。费琦等几女也跟随她进了后台换行头,她们平时就老和叶琴婵一起吊嗓子练把式,虽然学得不如叶琴婵好,但唱唱丑旦跑跑龙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呃……”林江虎尴尬一笑,也随同连城以及另一名唱大花脸的青年走进后台去换行头。 …… “元帅帐中把令传……”锣鼓声中,连城的花脸孟良率先出场。可他这一开腔,台下如叶夫人等懂行的几位都差点笑趴下,什么叫荒腔走板,现在板倒是没走,但连城这腔可是比北大荒还要荒了。 不过连城的心理素质倒是真不错,虽然涂了个大花脸看不清脸色如何,但至少他能硬着头皮把一大堆唱词用几近说唱的方式唱完,这还多亏了他耳朵里塞着耳机,否则真让他背下来只怕还有困难。 “焦赞催马奔阳关,见了二哥说根源……”稍后出场的焦赞则专业很多,这名青年实际上是北方小有名气的赵晓云赵老板,唱大花脸那是人家的本行,自然比友情出场的连城强百倍。 等他和连城唱完前两段儿下台之后,一帮子龙套和下手才呼啦啦涌了出来,然后正主儿穆桂英出场。 “……威震穆柯,扶保锦山河……”就听咿咿呀呀的唱腔响起,一时间众人眼前一亮,就连只能算半个票友的蒯伯仁都不由直起了身,拍手叫好。他虽不会唱,但他至少还能看出点门道来。 台上的叶琴婵唱功只能算上佳,并不是那种天月留声的极品,但她穿上一身行头却是精气神十足,如果说她唱功只有八分的话,那这幅英姿飒爽的模样绝对是十二分地神似穆桂英。 四色蟒,五彩靠,七星额,凤羽翎,绞花枪,说不出的威风,看不尽的英姿,真真是古往今来一等一的大巾帼穆桂英。 锣鼓声中戏台上的龙套忙着走四门,片刻后叶琴婵一抖手中花枪,朵朵枪花便开了出来,身后五色靠微摇,头顶凤羽翎轻颤,让台下众人目眩神迷不能自拔。 耍花枪,摇彩靠,抖长翎,再唱一曲巾帼不让须眉,真乃女子之幸事也。 微微显露了一番自己不逊于行家的耍花枪功夫后,叶琴婵便和一众龙套呼啦啦退了下去。其实这还是刀马旦而不是武旦,并不用“出手”,否则叶琴婵舞起来还要再好看三分。她下场之后又是纯粹来搞笑的连城和撑台面的赵晓云上场,继续一唱一和,随后叶琴婵和众龙套以及费琦的丑旦又陆续上台。 过了不少时间,林江虎的杨宗保终于上场,还没开腔,光看他的走台和行头扮相,倒也有几分老板派头,不知情的人看了说不定还真以为是哪个名角儿呢。 白锦青花蟒,蓝染桃绒盔,长空双花翎,雪色亮银枪,怎一个英俊了得,站在台前将那架势一亮,还未唱便已有三分打赏了。 “……女将休得来欺我……”林江虎唱小生虽说为难,倒是也中规中矩,至少没把杨宗保唱成小鸡公。 林江虎唱完这一段儿,便轮到他和叶琴婵的打戏,顿时二人耍起花枪。这一下子叶琴婵也是眼前一亮,林江虎的花枪倒是真的耍得有模有样,一时间两人你来我往对起花枪。 一个如银龙自四海而出,一个如天仙从九天而降。 刀马旦,假小生,好一折《穆桂英招亲》。 ------------ 第八十七章 死都不后悔 更新时间:2010-11-22 这折《穆柯寨》唱完之后,台下几人连声叫好,却都没有再点别的戏,所以不多时便见卸去行头的林江虎和叶琴婵等人陆续从后台走了出来。叶夫人则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对着林江虎和声道:“小林,看来你先前还是谦虚了,这小生你也唱得挺好嘛。” 这倒是林江虎认识叶夫人以来头一次听到她称呼自己为“小林”,而且态度还如此和蔼,跟以前那个冷若冰霜还动辄就把他训得狗血淋头的叶夫人完全判若两人。常言道“事有反常即为妖”,林江虎自然知道叶夫人此时对他如此亲切和蔼十有八九是为了他和叶琴婵订婚的事情,他虽然心有抵触,但也不敢掠其虎须,只得无奈配合道:“叶夫人您谬赞了,依我看还是叶大小姐的穆桂英演得好,简直是大家风范,不简单不简单啊。” 叶夫人暗道林江虎识相,正待将话题转到女儿身上,就见一旁的叶琴婵抢着开口道:“哼,少来拍马屁,要不是看在……大计的份儿上,刚才在台上我就一花枪扎你个透心凉了!”叶琴婵当初在广南的时候可是对林江虎说过他的小命儿是属于她的,现在看来她还记着这茬呢。 “咳……”林江虎不禁尴尬地干咳了一声,其实他刚才那话倒也真有点拍马屁的成分在里面,毕竟叶琴婵的走台和扮相虽然十分不错,但最重要的唱功却还是稍显不足,总体上自然也就和真正的大家有些差距的。 “琴婵,怎么说话呢!”叶夫人秀眉微蹙,竟然维护起林江虎来,教训女儿道:“你先前说小林会耍花枪是吹牛,结果怎么样?别人耍得是有模有样,却也没有计较你的无礼,还好心好意夸你大家风范,结果你还小肚鸡肠没完没了,赶紧给人家赔礼道歉!” 叶琴婵闻言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扁了扁嘴委屈道:“妈,凭什么……”她是真没搞懂为什么母亲对林江虎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竟然为了他教训起自己来。 叶夫人却是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撒娇,神情严肃道:“行了,你这孩子就是被我惯坏了,都老大不小了还不懂事,快给小林道歉。” 一旁的众人除了知道内情的蒯伯仁和屈红以外都是同样吃惊不小,有思维敏捷的还若有所思地瞅了瞅林江虎。 林江虎不由头皮发麻,赶紧打圆场道:“叶夫人,这些都是小事,我看就算了吧。” 叶琴婵扭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声道:“少装好人!”说着委屈万分地望了望依旧冷着脸的母亲,只得咬咬牙道:“道歉就道歉,林江虎,你听好了!对――不――起!”说着眼眶里已经是充盈着水汽,其实以她的女王脾气,遇上这么点事情根本不至于如此,但牵扯到她最敬仰依赖的母亲就不一样了,此刻的她心里委屈得要死。 叶夫人这才微微点了点头,却是扭头对众人和声道:“好了,今儿个年三十,大家这也热闹过了,待会儿还要一起吃年夜饭,就不继续听戏了,先各自自由活动吧,晚上六点半到东暖阁集合,七点准时开席。”说着对叶枫招手道:“小枫,你陪着蒯先生和你林大哥去山上逛逛,不然他们闷在别院里也难受。” 叶枫老实地点了点头,而一旁的连城也自告奋勇地对叶夫人拱了拱手道:“夫人,我和小凤她们姐妹俩也想去山上逛逛,就和枫弟他们一起吧。”他如果真要算辈分的话是和叶夫人平辈的,只不过他哪有那个胆子,便也尊称一声“夫人”。 “嗯,人多也热闹些,你们去吧。”叶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等叶枫和林江虎等人走出北梨园之后,才脸色微沉道:“二叔,你送赵老板回去,按全套的规格给双份儿的包银,顺便替我向他道一声辛苦了。”半个戏子出身的叶夫人对赵晓云这种梨园新秀、京剧文化的传承者还是很照顾的,比如今天把赵晓云请来也就唱了一折《穆柯寨》,却是赏了他全套的双倍包银,对他来说也算是个天价了。 “是,夫人。”连二叔恭恭敬敬应了声,便领着等在远处的赵晓云出门而去,以他伺候叶夫人多年的经验,自然很清楚想要不触夫人的逆鳞就只有一个要诀――不该知道的千万别知道。 随后叶夫人又对费琦吩咐道:“小琦,你们几个出去把着大门,没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来,我要和琴婵谈谈心。” 等戏台下只剩下自己和女儿之后,叶夫人才瞅了瞅一脸好奇的女儿,淡淡道:“琴婵,你今年多大了?” “啊?”叶琴婵一愣,不知道母亲干嘛问这个,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想了想还是微微有些尴尬道:“呃,母亲您知道的嘛,女儿今年……二十六了。” “二十六?”叶夫人却是一脸严肃,沉声道:“按传统算法,应该是二十七吧,过了年就是虚岁二十八了。” “妈――”叶琴婵不禁忘了刚才的委屈,又想撒娇,她一听母亲说起这话自然就知道是关于她终身大事的问题,要不然母亲也不会提起她最敏感的年龄问题。 可叶夫人却是不为所动,秀眉微蹙道:“琴婵,你现在这个年纪也算是名副其实的大女了,我今天要和你说的事情就四个字――大女当嫁。” 叶琴婵也微微皱起眉头,还想用拖字诀,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可怜样儿告饶道:“妈,你就饶了我吧,我这不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嘛,要不然也不会拖到……” “没合适的?那好,我就给你包办了!”叶夫人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直接道:“我看小林就挺不错的,你也不用再头痛终身大事的问题了,就他吧。” “啊?”叶琴婵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下巴好悬没掉地上,傻愣愣道:“妈,您开玩笑的吧?” 却见叶夫人微微摇头道:“我没有开玩笑,我已经定好正月十六在赵降龙的玉人楼为你们俩举办订婚仪式,届时我会邀请上京各家的头面人物出席,也好为你们俩的订婚做个见证。” 叶琴婵这才有些肯定母亲是来真的,不禁俏脸微寒,咬紧红唇,沉默半晌才斩钉截铁地冷声道:“母亲,请恕我不能答应您这个荒谬的决定,我就是死都不会嫁给林江虎那种人!” “那种人?”叶夫人微微眯起眼,眸子里闪过一丝歉意,却是冷冷回应:“好,既然林江虎这种男人你不嫁,那我倒要问问,你想要嫁个什么样的男人?” 叶琴婵的下嘴唇都微微渗出血来,半晌后望了望青湖的方向一脸向往地轻声道:“母亲,我如果要嫁,就一定要嫁个如当年父亲那般的男人,他会为我打一片如画江山,会为我把天捅个窟窿。” “为你打一片如画江山,为你把天捅个窟窿?呵……”叶夫人闻言惨笑一声,她其实早已知道女儿有这个心结,却是一直没忍心去亲手摧毁女儿的梦,毕竟她自己很清楚这现实有多苦,并不想让女儿也受现实的折磨,可局势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她已经别无选择。 叶夫人微微摇了摇头,似是自语又似回应叶琴婵的话,喃喃道:“你确认这是你想要的?不后悔?” 叶琴婵想都没想,斩钉截铁道:“我确认这就是我想要的男人、我渴望的爱情,如果我能得到……死都不后悔!” “死都不后悔……呵呵,哈哈哈!”叶夫人闻言突然大笑起来,只是笑声有些凄凉,片刻后才冷冷道:“我们女人啊总是这样,青春期的时候死都不后悔,等到了更年期后悔得都想死!” 青春期死都不后悔,更年期后悔得都想死。 叶琴婵听了不禁一愣,以她的人生阅历自然还无法明白这句话,就听叶夫人顿了顿继续道:“我的傻女儿啊,你觉得我幸福么?” “啊?”叶琴婵醒过神来想了想才用不确定的语气回答道:“呃……算是幸福吧。” 算是幸福,毕竟有一份至死不渝的爱情,可阴阳两隔又是怎样的痛苦?更何况她很清楚这些年母亲吃了多少苦,多少次惊天豪赌才战战兢兢走到了今天,这种人生到底是幸福还是不幸呢?她不知道,也无法知道,因为这天下间只有一个老佛爷,或者就连老佛爷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叶夫人缓缓闭上眼,语气飘忽道:“当年的我跟你现在一样充满幻想,青山……你父亲也一样,他说要为我打一片如画江山,当时我没说什么只是揪着他的耳朵嬉闹,然后……他死了。” 顿了一顿,叶夫人长长吸了口气,声音微微沙哑道:“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绝不会要什么如画江山,哪怕是到街头摆碗行乞也无所谓,只要能和你父亲平平安安白头到老。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时光不可能倒流,你父亲……也不可能活过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叶复生!” 说到最后,叶夫人猛地睁开眼睛,一双眸子通红通红,似是九幽之地的夜叉,让人不寒而栗。 “叶……复生。”叶琴婵喃喃着,只觉鼻子一酸,突然间很想哭,她以前一直不明白母亲一个柔弱的女流之辈是如何坚持着一路走来直到今天,而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那是一份怨念,那是一份母亲对她自己的怨念。 她要的不是如画江山,她要的只是平平安安白头偕老,要的只是一个“复生”。 叶夫人沉默半晌才嘶哑道:“琴婵,这世上最伤人的莫过于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情,其它的东西你都可以有,但惟独这个……你不能有。” 说着叶夫人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擦去叶琴婵眼角溢出的一点泪,缓缓摇头道:“那林江虎是个心怀一点理想和偏执的傻男人,你和他结婚的话,妈至少不用担心他对不起你,毕竟不管妈是个多狠毒的女人……你也是妈的心头肉。” 这最后一句话终于彻底摧毁了叶琴婵心中本已摇摇欲坠的那个做了二十七年的梦,就见叶琴婵突然扑到叶夫人的怀里,痛哭失声哽咽着大喊道:“妈,别说了,别说了!我同意,我同意,我同意!呜呜呜……” 叶夫人眼角也是溢出一滴泪水,划过冰冷的空气滴落在叶琴婵的一头乌黑长发上,消失不见。 这时原本就阴沉沉的天空终于缓缓飘起雪花,片刻后雪下得越来越大,不多时便为无边大地披上雪白衣裳。 银装素裹,为谁披嫁衣…… ------------ 第八十八章 大猪 更新时间:2010-11-23 晚上六点多的时候,林江虎等人便来到了东暖阁,早已等候在此的连二叔赶紧先将他们领上暖阁二楼坐下,不多时叶夫人也带着双眼微肿的叶琴婵走上楼来,坐了首席。 “大家先静一静。”叶夫人轻咳一声,等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之后才微微一笑,和声道:“吃年夜饭之前,我有两件喜事要宣布。这第一件,便是小枫要拜蒯伯仁蒯先生为义父的事情。” 叶夫人说着站起身来,走到还一脸迷茫的叶枫身旁弯腰微笑道:“小枫,蒯先生可是大才,难得他和你也挺投缘的,我便想让你跟在他身边多学点东西,正好他膝下无子,便想收你为义子,我觉得挺合适便替你答应了,你觉得可好么?” 叶枫本就是个没主见的性子,从小又是最听叶夫人的话,闻言也没多想便点了点头温顺道:“母亲想得周到,枫儿愿意拜蒯叔叔为义父。”说着扭头看了看蒯伯仁那张戴着面具的脸,对蒯伯仁和善一笑,他是想起了那张满是恐怖烧伤的脸,心里有些不忍。 “呵呵,那这第一件喜事就算是成了,稍后开席之前我再让小枫献茶磕头,也希望蒯先生以后多多照顾小枫这孩子。”叶夫人脸带微笑,双眼微眯望向蒯伯仁。 蒯伯仁心中五味杂陈,闻言瞥了叶夫人一眼,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嘶哑道:“叶夫人请放心,我自会将小枫视为己子的。”却是一语双关,因为他和叶夫人都很清楚这叶枫本就是他们两人的儿子。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我在此先谢过蒯先生。”叶夫人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只是微笑道谢后便走到叶琴婵的身边,拉起女儿的手和声道:“这第二件喜事呢,是和琴婵的终身大事有关的。” 她此话一出,刚刚还将目光集中在叶枫和蒯伯仁身上的众人马上把视线转到叶琴婵身上,叶琴婵却是有些僵硬地笑了笑。 叶夫人这才扭头看向一脸不自在的林江虎,继续道:“这数月以来琴婵这丫头一直瞒着我在和小林交往,直到前几天才告诉我想要和小林订下白头之盟,今天来之前我也找小林谈过心,他对琴婵也是倾心爱慕。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事儿也成,毕竟女大不中留,而且小林这孩子品性上佳,确实是个相伴一生的好人选。不过结婚的事不能急,倒是可以先订婚,所以我就替他们俩挑了个好日子,正月十六里在玉人楼替他们举行订婚仪式。” 除了事先知情的蒯伯仁等人以外,其余众人都是吃惊不已,却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有班星凤惊呼出声:“啊?”竟然站起身来涨红了脸。 “小凤。”她身旁的连城赶紧拉了拉她的手,低声道:“赶紧坐下来,夫人在这儿呢。” 叶夫人则是瞥了班星凤一眼,缓缓道:“怎么,小凤姑娘有什么疑问么?”眸子里却是隐隐有寒光流转。 “没……没有。”班星凤看了一眼并没有否认订婚这件事的林江虎,失魂落魄地坐了回去,之后低着头望着地板发呆。她身旁的连城见状抬头瞥了一眼林江虎,目光有些复杂,随后低叹一声双手紧紧握住了班星凤的小手,却什么也没说。 见到班星凤无功而返,原本也想发问的江小云和费琦等人也就打了退堂鼓,只是分别用疑惑的目光瞅着林江虎和叶琴婵这两个当事人。 看到再无人表示异议,叶夫人脸上的笑容终于和煦起来,对着林江虎招手道:“小林,过来坐到琴婵的旁边,这都快要订婚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过来。”最后一句话却是暗含命令的意思。 林江虎心头暗叹一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老老实实坐到叶琴婵的身边,顺便瞥了眼仍旧一脸僵硬微笑的叶琴婵,却猜不透这位女王此时心中是如何想的。也许是怨恨她母亲的无情,也许是迁怒到自己身上,反正林江虎觉得叶琴婵肯定不会是心甘情愿地同意订婚的事情。 叶夫人抬头看了看众人,发现气氛有些尴尬,却也不在意,伸手分别牵起叶琴婵的右手和林江虎的左手,将它们搭在一起然后叠上,微笑道:“古人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希望你们两个人也能携手共同走完以后的人生路,不求天崩地裂刻骨铭心,但求平平安安子孙满堂。” 再狠毒冷漠的竹叶青,也有她自己的一点温良。 林江虎被叶夫人牵起左手的时候不由微微一颤,因为叶夫人的手有些冷,冷到林江虎完全没有去注意她的手有如少女般光滑柔软。而当叶琴婵的手被他僵硬地握在掌中时,林江虎便忍不住扭头去看身旁的这位女王。 叶琴婵的手在女子中算是骨骼很大的,足足比陶青狐的小手大了近一圈,和林江虎的大小相若,而且也不像陶青狐的小手那般温软光滑,而是微微有些细茧,可能是因为习武的原因。 可这都不是林江虎扭头的原因,他之所以吃惊是因为叶琴婵的五根手指。 两根火热,三根冰凉。 林江虎扭头的瞬间,叶琴婵也同时转过头来,四目相对,五味杂陈。叶琴婵随后将目光转到两人叠在一起的手,脸上突然绽放出绚丽的笑容,让林江虎不由一呆。 随即林江虎却是嘴角猛地一扯,紧紧咬住了牙,因为叶琴婵突然用右手拇指向上用力戳在了他的左手手心。 林江虎还没来得及缩回手,叶琴婵已经四指弯曲用力抓紧,同时状似亲昵地将红唇凑到林江虎耳畔微声道:“林江虎,我很负责地告诉你,你这辈子……完了。” “噗!”林江虎差点吐血,只得用从其他人的角度看起来像是和叶琴婵脸贴着脸的姿势凑到她耳畔抗议道:“叶琴婵,你不要太过分,我也是被你妈-逼的,否则……”他这个角度正好将叶琴婵的脑袋挡在除叶夫人以外的众人视线外。 林江虎话还未说完,就听叶琴婵突然在他耳边说了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林江虎,不要喊哦。”他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觉两片微微温热的东西触碰到他的耳垂,不由脸色一变就想把脑袋往回缩。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撤退,就觉耳垂微微一痛,叶琴婵果然真地咬了他,但却并没有太用力,他也没有变成原本想象中悲惨的霍利菲尔德,只是耳垂有些发烫罢了,更有一股电流蔓延开来,不由心跳加快。 叶琴婵松开轻轻咬合的贝齿,又闪电般地用舌尖在林江虎已经发红的耳垂上舔了一下,弄得林江虎虎躯一震虎脸通红,这才柔声耳语道:“慢慢享受吧,这才刚开始,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说完之后叶琴婵便缩回了脖子,只是并没有松开林江虎的左手,就那么一直握着,用力戳着。 叶夫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微微摇了摇头,却是和声道:“行了行了,你们这一辈的年轻人就是不知羞,这么多人在这儿呢,还耳鬓厮磨得没完没了,也不怕大家笑话。”说着对连二叔吩咐道:“二叔,时候也不早了,你去青云阁将那半罐九龙卸甲取来,另外让人送后山的仙来泉过来,我要亲自泡茶,先让小枫给蒯先生献茶磕头,然后就可以上菜开席了。” “是,夫人。”连二叔恭声应道,赶紧出门而去,片刻后小心翼翼地捧了一个尺许高直径两寸左右的细长青花瓷瓶回来,瓶身上面有栩栩如生的图案,是九条神态慵懒正在蜕变的盘龙。 蒯伯仁见到这个青花瓷瓶却是目光一黯,不由瞥了叶夫人一眼。这九龙卸甲如果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是茶叶,而是古董,因为这种茶早在前朝时便已由于气候的变化而成为传说。叶夫人现在拿着的这半罐属于出土的文物,是蒯伯仁当年从鸿门的渠道偶然得到的,当初出土时是密封完好的一整罐,只不过两人一起喝掉了半罐。如今再看到这剩下的半罐九龙卸甲,蒯伯仁怎能不心中发苦。 不多时仙来泉的泉水也送了过来,由于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所以泉水也清冷异常。叶夫人淡淡地看了蒯伯仁一眼,便跪坐到茶几前进行着泡茶的工作。 素手如花,茶香清雅,九龙沐仙来,卸甲而归。 半晌之后茶已泡好,叶夫人缓缓吐出一口气,起身站到一旁和声道:“小枫,献茶磕头,喊一声‘义父’,便是异姓父子。” 众人连忙散了开来,只余蒯伯仁一人端坐中央,叶枫恭恭敬敬捧着青瓷茶碗跪在他面前,举茶过顶恭声道:“义父,请喝茶。” 蒯伯仁心中一酸,眸子里有些雾气,伸出微微颤动的手接过茶碗,凑到嘴边呷了一口,也不知是不是时间过久的原因,这九龙卸甲今日的味道竟然和当年截然不同。 当年清雅回甘,如今苦不堪言。 叶枫则是老老实实磕了九个头,蒯伯仁这才回过神来嘶哑道:“枫儿,起来吧。” “多谢义父。”叶枫恭声道,然后起身站到他身旁。 众人纷纷道贺,叶夫人却是瞥了还端着茶碗的蒯伯仁一眼,然后对众人微笑道:“行了,现在上菜开席吧,吃过饭大家一起去摘星楼放烟花辞旧迎新。”片刻后便有大批侍者将酒菜流水似地端了上来。 山珍海味,觥筹交错,局中人却是味同嚼蜡。 …… 等年夜饭吃过之后,一行人又来到别院里最高的摘星楼顶层,冒着大雪观赏起辞旧迎新的烟花表演。 林江虎这才有机会摆脱了叶琴婵的魔爪,独自一人来到了倒数第二层,不多时便见白雪映照的夜空中绽放出无穷无尽的火树银花。 望着这无边的白雪,林江虎很自然就想起某个白衣胜雪的女子,只觉心中一痛。等看到那漫天的烟花,林江虎又突然想起那个曾送自己一夜烟花的狐狸精,不由心头微暖。 将手伸入兜里掏出新换的i4,林江虎又从颈上的小布袋里翻出那张名片,对着桃花背面的号码拨打了过去。 仅仅响了两声那边便接听了电话,劈头就是一句:“你个死没良心的林江虎,还知道今晚要给我打电话啊,哼!”陶青狐的语气急促而欢快,犹如期待新年礼物终如愿的小姑娘。 林江虎也不由笑了笑,转瞬间却是想起订婚的事情,不由心头一叹,硬着头皮开口道:“青狐,有个事情我需要给你解释下,希望你别生气。” “生气?”电话那头的陶青狐不由一愣,顿了顿才语气不确定道:“说说看。” “呃……我到了上京,是叶夫人要……”林江虎想了想还是没有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包括自己的无奈。他之所以没有隐瞒,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也很苦闷无奈,也觉得陶青狐应该能理解他原谅他。 这便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你永远搞不懂女人内心的真实想法会是什么。也是林江虎现在对陶青狐的感觉和当年对赵冰雪的感觉之间的区别。 当年他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爱着,现在则是自以为是不负责任地喜欢着。 他说完,电话那头只是一片死寂,半晌后林江虎忍不住出声问道:“青狐,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就听电话里传来一声哭喊,然后便只剩“嘟嘟……”的挂断声。 “林江虎,你是猪!你是大猪……” 火树银花不夜天,映照着一头大猪。 ------------ 第八十九章 裸-背青鸾 更新时间:2010-11-24 每个人都有一个寂寞的身体,渴望抚慰渴望坚强渴望温暖渴望在某个清冷异常的夜晚有个人通过电波给你一点牵挂一点燃烧让你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从而把寂寞变成孤单。 林江虎也不例外,他的人生经历决定了他内心的这种渴望远比常人强烈,可是陶青狐的一声哭喊却让他一时间呆若木鸡不知所措,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头便已挂掉了电话。等他醒过神来再拨打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陶青狐已经关机了,不由长叹一声伏在满是雪花的护栏上,远眺着夜空中那一朵朵绚烂无比的烟花,心中突然空落落的。 “虎哥。”林江虎身后传来班星凤的声音,情绪有些低落道:“你怎么独自一人跑下来了?” 林江虎回头挤出一丝微笑,和声道:“哦,上面雪太大,我就下来了。” 班星凤点了点头,咬咬牙问道:“虎哥,你……你真要和那叶琴婵订婚么?”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林江虎,双手紧紧捏着衣角。 “呃……”林江虎眉头微皱,最终还是缓缓点头沉声道:“是的,我会和她订婚的。”他自然很清楚班星凤的心思,却不想让她对自己有什么希冀,所以对她并没有像对陶青狐那样解释。 见班星凤一脸的失望,林江虎话锋一转道:“小凤,那连城对你如何?”无论是班华泰临终的托付,还是出于对班星龙的愧疚以及对班星凤的疼爱,林江虎都有必要为班星凤把关,这才有此一问。 班星凤原本已经转身准备离开,闻言身子微微一颤,却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他……对我挺好的,虎哥你……放心吧。”说着再不停留,径直往去顶楼的楼梯行去,却是和下楼来的叶琴婵擦肩而过,那一瞬间两人各自瞥了一眼对方,眸子里都有些黯淡。 等班星凤消失在楼梯的尽头之后,林江虎才面无表情地瞅了一眼同样一脸木然的叶琴婵,低声沙哑道:“你下来作甚,还想像条小狗一样咬我?”他心里不知怎的突然有些烦躁,竟然对着女王性子的叶琴婵使用了嘲讽技能。 可叶琴婵却难得地没有发脾气,只是走到林江虎身旁的位置,俯身倚在满是落雪的护栏上,眼神迷离地瞅着夜空中缤纷的火树银花。 林江虎不由一愣,多瞅了几眼曲线玲珑的叶琴婵,女王今夜穿的是一条纯黑色天鹅绒晚装,外面披着一件白色驼绒大氅,黑白相间说不出的冷艳妩媚,如果说陶青狐的妩媚是勾魂夺魄酥入骨的绝世桃花酒的话,那么此时的叶琴婵则是惊心动魄光彩动人的极品冰灯。 他的视线还停留在叶琴婵微微翘起的臀部曲线上的时候,就听叶琴婵清冷的声音响起:“好看么?” “咳……咳!”林江虎赶忙抬头尴尬地咳了两声,却见叶琴婵并没有回头,依旧倚在护栏上看着漫天烟花。林江虎的眼睛被烟花刺得一疼,心里的烦躁感又莫名地加深了两分,不耐道:“叶琴婵,说正经的,我知道你心里绝不会愿意和我结婚的,那你为何不反抗?我一个男人在这事上谈不上吃亏,可你岂不是亏大了?” 叶琴婵依旧眼神迷茫地望着夜空,眸子里倒映着朵朵烟花,彷佛那些转瞬即灭的绚烂烟花是开在她眼中一般。 足足过了半晌,就在林江虎也伏到护栏上的时候,叶琴婵才语气飘忽道:“其实说真的,林江虎……”说着她稍稍偏转头来斜看着林江虎那张平淡无奇的脸,继续道:“我其实是有些喜欢你的,我认认真真地在我的心里寻找了一圈,发现里面有一个角落放着一把不起眼的小板凳,上面坐的就是你。” “呃,板凳……”林江虎不由挠了挠头,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一丝窃喜有一缕尴尬,更多的是麻烦感。现在的他对女人和爱情以及暧昧已经有些心理阴影了,毕竟他曾被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伤得心碎一地,还欠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狐狸精一夜烟花和不见不散的承诺,班星凤的事情也让他有过不小苦恼,如今哪里还敢招惹眼前女王性子还耍得一手好花枪的刀马旦。说不定哪天不小心惹怒了她,一花枪扎他个透心凉岂不死得冤枉? 叶琴婵却不知道林江虎的心思,把目光移到他的后心口,轻声道:“你被你的兄弟们送过来抢救时,我看过你身上的虎皮纹身,也看过那半句‘虎迹乱山中’,你的命……很硬。” 见林江虎一脸的不自在也没有说话,叶琴婵忽然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明眸皓齿映雪白,格外动人道:“还不好意思么?呵呵,我可还看过你那条小蟒蛇,记得还偷偷弹了三下咧,现在有些后悔当时怎么没手起刀落切了它,要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狗屁订婚了。”说到最后,叶琴婵笑得越发灿烂了,只是这笑容落在林江虎眼中不免有些渗人。 “我……我擦,你忒狠了吧,这也说得出口下得去手?”林江虎不由嗓子有些发干,情不自禁夹-紧了双腿,有些尿急的感觉。 叶琴婵却是眸光流转倒映无数烟花,长长吸了口气才说道:“你那副虎皮纹身和半句‘虎迹乱山中’是得自一纸批命之词吧?” 林江虎闻言一愣,不过知道此事的人也有一些,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他点了点头道:“没错。”却是搞不懂叶琴婵问这个干嘛。 “我刚开始从母亲嘴里得知你的批命之词时,并没有见到你身上的这幅纹身和这半句诗,后来看到了也仅是怀疑某件事,直到……”叶琴婵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似乎有些迷茫又有点不甘,半晌才继续道:“随后连续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突然有些想知道我自己的命运。” “知道你的命运?”林江虎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道:“这要怎么知道,难不成上北帝庙找个神算给你算算?” 叶琴婵瞥了他一眼,低声道:“我怀疑……我也有一纸和你类似的批命之词,甚至有极大可能出于同一人之手。” “啊?”林江虎惊呼出声,一脸的不可思议,他至今都没有丝毫关于这方面的线索,否则他早去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了。 “你跟我来。”叶琴婵转身看了看通往顶层的楼梯,那里空无一人,随后她径直走进摘星楼这一层的暖室里,林江虎皱了皱眉头也跟了进去。 等进了房间,叶琴婵将门反锁,然后深深望了林江虎一眼,竟然背转身去解下了肩上的纯白驼绒大氅,现出了被那件天鹅绒晚装包裹得凹凸有致的曼妙身躯。 “管好你的眼睛,只看该看的,否则……”叶琴婵淡淡道,说着从房间里的酒柜中取出一瓶金路易新千年白兰地放到身后,然后伸手摸索着背后的晚装拉链,缓缓拉下。 “你干什么……”林江虎被叶琴婵的莫名举动惊得虎躯一震虎肢乱抖,心跳也加速起来,眼睛眨个不停。 晚装蜕到股间,现出叶琴婵的裸-背,光洁滑-嫩如同最极品的西施豆腐,让林江虎不由咽了两口唾沫,强忍着才没有鼻血飞溅。 叶琴婵没有回头,冷声道:“看够了么,看够了就过来把酒擦到我后背上,没看够的话要不要我全脱了?” 林江虎倒是真想说“好啊好啊,全脱了吧”,不过他还傻到那份上,赶紧上前用工具起开那瓶白兰地,倒出一些在右手手心里,尴尬道:“我擦了哦?” “哼,没出息的样儿,擦吧,老实点别乱摸,否则我就得和一个太监订婚了。”叶琴婵冷冷道,在林江虎的右手触碰到她的裸-背时却是浑身微微一颤,又马上恢复了平静,只是有些僵硬。 林江虎心中默念着驴唇不对马嘴的各种佛经,又舍不得闭眼,干脆就那么盯着面前的裸-背猛瞧,右手轻柔地在上面擦着,犹如天鹅绒般的绝妙触感让他不由绮念大起,强忍着又倒了一些白兰地擦拭着。 仅仅片刻之后,叶琴婵的背部已经有些发红滚烫,随后林江虎的手猛然停了下来,眼睛睁得老大,心中的绮念也烟消云散,低呼一声道:“这是……” 却见叶琴婵原本光洁无比的背上缓缓浮现出一副血红色的纹身,绘的是一片无边火海,当中是一只引颈悲鸣的青鸾,在青鸾的尾侧有一行赤红小字。 “凡鸟偏从末世来。” 林江虎缓缓念了出来,他话音刚落,叶琴婵便重新拉上了晚装的拉链,却没有急着回头,因为她的脸有些发红,也不知是不是白兰地的作用,就听她沉声道:“这是我成年时母亲请人给我纹的,我当时问她,她只说了一句‘如此方可有一线涅槃的机会’,其它的话就没有了。” “这……”林江虎眉头紧皱,迟疑道:“七个字的笔迹倒是和我背上的极为相似,不过就算你猜测的不错,也没有用的。我为了弄清自己的身世曾追查过这个批命之人,却是一丝一毫的线索都没有,你自然也很难找得到,除非……你母亲肯告诉你。” 叶琴婵脸上的红晕终于缓缓消退,这才转过身来摇头道:“我发现你的纹身和我身上的可能有些关联后曾反复问过我母亲,她最后才告诉我她对此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这事情是我父亲在我出生不久后便交代过的,至于这批命之人是谁,我母亲也只是根据些传闻猜测而已,并不能确认,而且……似乎很有些忌惮。” 林江虎不由追问道:“那叶夫人有没有说她猜测的那人是谁?” 就见叶琴婵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有些踌躇,半晌后转头看了看依旧紧闭的房门,才轻声吐出了五个字。 “上沪,老神仙。” ------------ 第九十章 做天下最大的事业 更新时间:2010-11-25 大年初二,上京依旧大雪飘扬,玉人楼的正门前赵降龙刚刚送走来访的连二叔,等连二叔远去之后他才带着年前便已返回上京的根叔往后院走去。 进屋关上门之后,赵降龙微微皱眉摇了摇头道:“想不到老佛爷的动作如此之快,可惜了可惜了……”说着一脸的惋惜,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不时摇头似乎在想着什么为难的事情。 一旁的根叔也皱眉道:“你先前不是说叶夫人十有八九会招你做女婿,以求将你捆上她那辆战车么?而且如果真如你先前据情报所猜测的那样,叶夫人已经受孕的话,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这外叶家岂不便宜了林江虎那小子?” 赵降龙脚下不停一边思索着一边分析道:“先前我的人发现以王御医为代表的那一批医学泰斗有异常之后,我便怀疑是老佛爷找到‘钥匙’了,再按老佛爷的身体状况和岁数一推算,她如果真想替叶青山生下儿子的话,那最近这一两个月就是最后机会了。这件事对于老佛爷来说风险很大,万一她有个不测,以叶琴婵的能力还不足以应付随后的权利争夺,很有可能会丧失掉对外叶家的控制权。这点以老佛爷的智慧不可能推算不出来,所以她必定要为叶琴婵寻找外援以防万一,原本……” 说着赵降龙再次摇了摇头,惋惜道:“原本我以为我会是最合适的人选,甚至打算过年后就主动出击和老佛爷聊一聊,想不到老佛爷竟然已经选择了林江虎,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根叔不由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心道:“那要不你现在去青湖别院和叶夫人再聊聊,看这事情还没有转机?” 赵降龙闻言心头暗自嗤笑一声,笑这根叔一点政治智慧都没有,嘴里却还是和声解释道:“如果是今天那连二叔来之前,我以不知情的身份去青湖别院就此事拜访老佛爷,说不定还真有一丝峰回路转的可能。可现在,老佛爷都来我这儿订酒席下请柬了,想必上京各世家也都接到了请柬,我要现在再去青湖别院妄图说服老佛爷回心转意,那就不是不知情,而是不知趣了。” “再说了,我现在静下心来仔细一想,才发现我先前的谋算里有一大败笔,因为我漏算了一个人。”赵降龙看了看一脸疑惑的根叔,沉声道:“就是那位‘通天王’,我一直以为他就算死而复生,一身本领智谋都还在,但一个光杆司令自然也不足为惧。可现在看来……那人必定还有底牌,以老佛爷对他的了解自然猜出了这点,这才会再次下重注在尚未成气候的林江虎身上,否则老谋深算的老佛爷怎么会走这一步看似毫无用处的棋?” 根叔闻言眸子里射出寒光,冷声道:“我早就劝你要么想方设法收了那人,要么就干脆早点将他干掉,那样也不会有现在的麻烦了。”说着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一脸阴森道:“要不要我派人去想办法做掉他?” 赵降龙脑袋都有点涨了,和根叔这种草莽出身总是习惯用暴力解决一切的人合作,实在是很累。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赵降龙和声劝阻道:“根叔,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最下攻城’,如果说前几月对那人下杀手的话算是‘伐兵’,需要付出不小代价,那么现在再动手就算‘攻城’了,几乎可以确定会葬送我们的大计。” 见根叔不太明白的样子,赵降龙继续解释道:“你想一想,老佛爷现在既然选择了那只能算是个武将而且手下人才稀少的林江虎,而不是我这个有贤王之称的帅才,自然是有她的道理。所以我有理由相信,那人已经开诚布公的和老佛爷谈过了,因为只有他显示出自己有能够弥补林江虎不足之处的实力,老谋深算的老佛爷才会舍弃我而选择林江虎。” “如此一来,几乎可以肯定那人现在和老佛爷已经是精诚合作的关系了,更何况……”赵降龙说着微微摇了摇头,沉声道:“那人和老佛爷之间还有个叶枫呢,以老佛爷的性子这算不得什么约束,可对那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一把打不开的心锁。老佛爷自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和我相比她更愿意选择林江虎和那人的组合,因为她可以放心地使用那人,更何况那人本就是个大才。” 望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根叔,赵降龙吐了出口气继续道:“因此咱们要是现在去对那人动手,就等于要破去老佛爷为叶琴婵准备的后路,你说以老佛爷的狠辣性子会怎么做?到时候先不说我们的人能不能得手,就算得手了也只会惹下天大麻烦,为此影响到我们的大计岂不是得不偿失?” 根叔不禁有些烦躁地跺了跺脚,寒声道:“那你说怎么办?我们好不容易才抓住千载难逢的时机一举拿下了南九省的半壁江山,如果再入手外叶家的话,那么距离达成我们的大计也就是几步之遥了。你要让我现在放弃,我不甘心!” 赵降龙却是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根叔稍安勿躁,要明白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如果一条道儿走到黑那就不是王道而是魔道了。你且容我仔细想一想,选择哪个后备方案比较合适。” “后备方案?”根叔闻言不禁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赶忙咧嘴道:“好好好,你慢慢想,我给你倒杯茶。” “有劳根叔了。”赵降龙客气一声,径直走到书桌前俯身打开隐藏在地板下的暗格,抽出几份文件仔细看了起来。 足足过了半晌,赵降龙才将一份文件递给一旁的根叔,微笑道:“既然都是借力蚕食,那么外叶家不行我就换一家,其实真要从稳妥来讲,这西北向家反倒是上上之选。” 根叔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将文件仔细看了两遍才皱眉道:“这西北向家一直屈居于郎家之下,但在西北汉人的圈子里反倒占据着领袖地位,也一直对血统不纯的郎家有不小敌意,要不是郎家势大只怕向家早就另起炉灶分庭抗礼了。以你贤王的名头再加上手下人才济济,愿意和他们联姻帮助其对抗郎家的话,向家自然是求之不得。然后你再施展翻云覆雨的手段,想要蚕食西北的一部分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说着根叔又看了眼文件上那个联姻对象的资料和照片,不由咂舌道:“这向家大小姐向丹青也未免长得太丑了吧,你真愿意娶一个如此丑的女人?” 赵降龙不免哭笑不得,暗道这根叔选择和自己合作真是明智,否则以他的眼界心胸,连一个丑女人都容不下,又何谈谋划天下大事?不由长长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一句话。 “既然要做天下最大的事业,又何惧娶天下最丑的女人?” 根叔不由一愣,片刻后轻轻拍了两下巴掌,真心叹服道:“贤王果然是腹有山河的大才,论气度无人能及,至少我洪根是真的服气了,相信我们的大计最终能得偿所愿。” “根叔过奖了,我们现在还大意不得,要时时刻刻如履薄冰才行。”赵降龙却是没有被拍晕,他一直非常清楚自己每个阶段该干什么,这也是为什么他能不声不响走到今天这一步天地的最大原因。 智近乎妖并不可怕,一日三省才让人畏惧。 根叔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文件,微笑道:“贤王说的是,我这就下去安排你的这份求亲计划。”说完出门而去。 赵降龙则是重新拿起那份文件,看了看那张丑绝天下的照片,又轻声念出资料上的一句诗,缓缓颔首。 “丹青能令丑者妍,无盐翻在深宫里。” …… 青湖别院东暖阁最里面的书房里,叶夫人正倚靠在铺着纯白熊皮的软榻上,手里捏着一份名单,上面列着已经送去请柬的头面人物有哪些。而每一个送请柬的人员回来都会来此报告,连一些诸如对方表情的细节都不会漏下,而叶夫人则是静静听着。 刚刚从玉人楼返回的连二叔一直等到其他人都报告完退下去之后,才低声道:“夫人,赵降龙那边已经通知到了,他满口答应一定会尽全力布置好场地,另外……实在是看不出他有什么异常的表情。” 叶夫人闻言微微眯起双眼,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一旁的红色铅笔在赵降龙的名字上画了个圈,半晌后才放下名单右手倚额一脸慵懒道:“琴婵和林江虎,还有小枫和蒯伯仁,他们这两天都在一起吧,关系有没有什么进展?”她这两天一直忙于名单的事情,并没有时间去关注林江虎他们。就连大年初一她也是连轴转忙着应付上京各方面来拜年的人员,还要抽空去上三龙、内叶家等各处拜年,毕竟现在的上京还是僵持阶段,只要一日没有开战那么各世家之间就还得维系着表面上的关系。就比如林江虎和叶琴婵的订婚仪式,叶夫人也给上三龙发去了请柬,对方也表示到时候一定欣然前往。 连二叔恭声答道:“蒯先生和枫少爷在广南应该已经熟识,现在枫少爷又拜了蒯先生为义父,两人关系更进一步,这两日里倒也亲近不少。蒯先生昨日一大早便带着枫少爷和那原本在天上人间做王牌场面经理的屈红去了承德游玩,而大小姐和林江虎却是昨天下午才驱车赶过去的。” 说着连二叔顿了顿,似乎有些迟疑道:“说起大小姐和林江虎的关系……却似乎发展得有些太快了,这两日里据说他们经常单独待在一起,也不知道到底聊些什么,总之很亲密的样子。”他自然是不知道林江虎和叶琴婵是在一起分析纹身和批命之词的事情,而误以为两人关系异常亲密。 叶夫人却是揉了揉额头,片刻后才挥手道:“行了,情况我都知道了,二叔你先下去督促订婚仪式的事情吧,另外……承德那边要注意安保工作,但不许刺探林江虎他们的隐私。” 等连二叔告退之后,叶夫人才喃喃自语道:“也好,两个人有个共同目标才好培养默契,而且只要不犯了老神仙的忌讳,最多也就是吃点苦头,倒不至于有生命危险,说不得还能有些造化,只是……”说着叶夫人微微摇头,眸子里闪过若有所思的光芒。 “这林江虎是谁的种呢?和老神仙有些渊源的世家里也没有姓林的……” ------------ 第九十一章 男儿须读五车书 更新时间:2010-11-26 上苍并没有吝惜手中的新年礼物,承德的天空中同样飘扬着鹅毛大雪,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原本预计下午三点多便能抵达承德避暑山庄的林江虎和叶琴婵一行人也因此放缓了车速,在高速上更是因为前方的连环车祸而等待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傍晚时分才抵达了目的地。 不过原本应该昏暗无比的天地也因为白雪的反光而显得格外明亮,林江虎和叶琴婵下车之后还能借着微微有些刺眼的雪光欣赏一下冬日里的避暑山庄。这座数百年前便已开始向北人展示南国风光的伟大园林,名义上自然是联邦的财产,春、夏、秋的时候也会对外开放一部分区域以供联邦百姓们游玩。但实际上自太祖开国以来,避暑山庄的实际控制权便一直掌握在叶家手里,现在虽说是联邦的时代,但冬季里避暑山庄也会以休养园林的名义谢绝来访者。 但是有叶夫人手令的林江虎和叶琴婵自然是丝毫不受影响,很快便在近十名青衣卫的拱卫下穿过白玉石大门径直来到了山庄正下方的北普陀寺。 登上大红台,走进舍弃金装披上白袍的万法归一殿,林江虎恭恭敬敬地上香礼佛,一旁的叶琴婵不禁瞥了他一眼,等他礼毕才哂道:“呵,想不到你也是个俗人,上香拜佛求什么呢?须知‘求佛不如求己’,如果心中有大自在的话,你便是佛佛便是你,当可立地成佛。”要知道老佛爷虽然花名里带了个“佛”字,但出身不好命途坎坷的她一直只相信自己,对佛学的看法也很辨证,而叶琴婵从小到大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是如此,此时便拿话挤兑林江虎。 林江虎却是知道叶琴婵是因为对他的怨气还未消才会处处找他麻烦,当下也不着恼,一边往后殿走去一边淡淡道:“先申明一下,我本就是个俗人,不过这烧香拜佛倒只是个习惯。想当初我第一次行走江湖的时候经验不足差点丧命,还好遇上个小光头救了我一命。结果我问他叫什么他只说自己是和尚,我又问怎么报答他,他却让我以后遇香便烧有佛就拜总没有坏处,然后这小和尚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自此以后我便养成了这个习惯,还别说可能真有点效果,至少自那以后我命挺硬的,到现在也没飞升西天。” “哼。”叶琴婵却是冷哼一声不屑道:“原来你是个烧香拜佛却不信佛的伪信徒,真是比俗人还不如,当初那个小和尚怎么会救你这种祸害,他真应该给你补上一刀以除魔卫道!”总之在她眼里林江虎的一举一动她都看不顺眼,要不是两人现在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她哪里会和林江虎走得这么近。 林江虎头也不回继续往山上走去,半晌后才和声道:“叶大小姐,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其实我也挺烦你的,不过……” 摆了摆手止住闻言柳眉倒竖要发脾气的叶琴婵,林江虎继续道:“在达成我们俩的共同目标之前,我还是希望能和你精诚合作,不要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伤了和气,叶大小姐你觉得呢?”现在两人身旁可没有叶夫人,林江虎自然不想在叶琴婵面前显得太过软弱,否则女王大人得寸进尺之下还不知道会怎么玩他呢。 果然叶琴婵咬牙切齿了一番之后终于缩回原本打算揪林江虎耳朵的右手,压住怒气冷声道:“好!不过你最好能早点给我找到批命之词,否则我饶不了你,你可别忘了我们俩是要结婚的人,以后在一起的日子长着呢,有的是整治你的机会!”说完加快了脚步,甩开林江虎大踏步往山庄深处而去。 望着那在雪花中摇摆的婀娜背影,林江虎不禁苦着脸自言自语道:“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那我这连爱情都没有的婚姻,岂不是活埋?而且还是跟这么个母暴龙活埋在一起,真不如和狐狸精……”说着却是神色一黯,伸手摸了摸兜里的手机,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才快步跟上前面的叶琴婵。 没多久两人便来到山庄最里面的一处小院子外,叶琴婵神情严肃地对身后的青衣卫挥手命令道:“你们在外边儿守着,没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入。” 说完之后便和林江虎两人走进了院子里,来到西侧的一间屋子前推开并没有上锁的朱红木门,在“吱呀――”声中两人走了进去。一进门之后两人不禁捂住了鼻子,这房间应该久未通风了,里面的空气弥漫着一股老旧的味道。 秀眉微蹙的叶琴婵快步走到两侧打开窗户,而林江虎则是打量了一番这间屋子,这里是一处装扮很朴素的书斋,除了正当中摆放着一张紫檀木长条书桌和圈椅以外,其它的空间都被数十个一人多高的宽大书柜占据了,并没有放置一般富贵人家书房里都喜欢摆设的博物柜,看得出来书房主人是个不喜或者不屑于附庸风雅的性情中人。 “这就是我父亲生前的老书斋,在和我母亲结婚前他一般都喜欢住在这山庄里,结婚之后才入住了青湖别院,但这里也一直保持原样,夏天和冬天的时候他也会带着母亲来这里小住。”叶琴婵这时走到林江虎的身边,环视四周低声道:“根据我的调查,当初我出生前的一段时日里,我父亲正好带着我母亲在这里小住,我也是在山庄里出生的,直到满月后他们才带着我回了青湖别院,所以我一直猜想如果真有批命之词的话,那这里很可能有线索。” 林江虎闻言点了点头,沉声道:“如果我的批命之词和你的真是都出自那老神仙之手的话,那么这里确实很可能有线索。要知道我当初可是在珠江边上被人捡到的,据我后来调查所知,当时那批命之词就塞在襁褓里,所以可以肯定此物是我出生之后不久便写就的,那么你的应该也是如此。” 说着林江虎走到书桌前,却发现上面除了文房四宝和一个白玉雕龙把玩件以外空无一物,连灰尘都只有薄薄一层,不由愣道:“这里不是当年最原始的样子吧,至少应该还有镇纸之类的东西,而且灰尘只有这么薄薄一层,你不是说自从你父亲出事之后,你母亲再也没有来过么?” 叶琴婵的脸上却是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语气淡淡道:“我母亲是没有来过,但是我来过不少次,我母亲也知道的。” 林江虎不由皱眉道:“那也就是说你在这里没有发现过任何线索了,既然如此你还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现在又不知道那老神仙是谁,在订婚仪式完成之前也没工夫去上沪大海捞针,与其两个人待在上京浪费时间,还不如来这里尝试一下,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吧。”叶琴婵瞥了他一眼,语含期待道:“再说了,你毕竟看过自己的批命之词,对这东西肯定比我熟悉,也说不定就真能在这里发现点我发现不了的线索呢。” 林江虎闻言点了点头,沉声道:“你这么说倒也对,那先讲讲这屋子里都有哪处变动了吧,我心里也好有个数。” “行。”叶琴婵应了一声便站到林江虎身边,指着桌面一处道:“这里原本还有一对儿腾龙卧虎和田青玉镇纸,据母亲说是四百年前清文帝用过的东西,我父亲成年时从内叶家得来的宝物,我没见过,因为……我来时这里便没有镇纸,只有这个白玉雕龙把玩件放在宣纸上。” 说着叶琴婵语气也变得有些迟疑:“我以前也问过母亲那对儿和田青玉镇纸哪儿去了,她都是摇头不语。不过在年前你来上京的前几天我又试着问起过此事,母亲却是开了口,说了一句‘你出生不久那对儿镇纸就用来酬谢某人了’,其它的便不肯再说。” 林江虎却是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还有其它的变动没有?” “还有这里。”叶琴婵转身指了指正对着进门处的那面墙的上方:“原本挂着一块汉白玉匾额,上书‘富贵五车’,这匾额貌似是母亲唯一从这屋子里拿走的东西,现在存放在别院的小佛堂里。以前那里只有母亲能进去,但是就在年前我问起镇纸的事情当晚,母亲竟然带我进去了一次。其实那里面倒也没什么秘密,也就摆放着父亲的灵位和一些他生前喜欢的物件,而那块白玉匾额却是单独放在一旁。我也是那时才见到此物,看字迹应该是我父亲的作品,其它的也没什么特别的。” 说完叶琴婵摊了摊双手,扭头看着林江虎轻声道:“除了镇纸和匾额以外,这屋子里其它的东西一样不少,至少……我母亲是这么说的。” 林江虎却是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酬谢,匾额,莫非……” “嗯?”叶琴婵不由眼前一亮,语气微微有些激动道:“你发现什么线索了?快说快说!” “别吵!”林江虎却是突然一声低喝,让一旁的叶琴婵一愣之后顿时柳眉倒竖,最终却是强忍着没有发火,她也怕打扰了林江虎的思索。 半晌之后林江虎才迟疑道:“我怀疑你母亲是有意给你提供线索的,至少我觉得按现在已知的情报进行分析,你母亲十有八九是暗示你那对儿镇纸送给了老神仙,也就是说你确有批命之词,而那块匾额应该就指示着下一条线索……” 叶琴婵想了想,不由兴奋地点了点头,微微眯眼道:“被你这么一提醒,我也觉得母亲的举动有些暗示的意思,不过那下一条线索在哪里?” 林江虎却是眉头皱得更紧,沉思片刻才摇了摇头,有些沮丧道:“既然你说那块匾额看上去没什么异常,你母亲也没有再提示你什么,那这线索应该就在这屋子里,而那匾额上的四个字十有八九就是提示,可惜我对这些文人雅趣之类的东西仅仅只是有所涉猎罢了,实在是搞不清这四个字有什么玄机。” “那四个字是提示?”叶琴婵闻言却是一愣,喃喃道:“富贵五车……” 片刻后叶琴婵突然猛地跳了一下,惊喜道:“哈哈,我想起来了,母亲给我上课时曾经讲过这个!”神情和举动哪里还像个奔三的大女,跟双十年华的小女子完全没什么区别。 林江虎不由也是一喜,急道:“讲过什么啊?快说啊!”他的惊喜倒有一多半是因为想找老神仙弄清自己的身世,虽然就算知道了身世也改变不了他当年被遗弃的事实,也抹不掉这些年来他内心因此遭受的痛苦,但是寻根是一个人的本能,毕竟只有孙悟空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却见叶琴婵仔细回忆了片刻,才开口道:“这‘富贵五车’是化自诗圣的一句诗。”说着缓缓朗诵出来。 “富贵必从勤苦得,男儿须读五车书。” ------------ 第九十二章 幸福还是糖 更新时间:2010-11-27 话音未落,叶琴婵便一脸喜色地打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一本藏书目录翻阅起来,片刻后却是秀眉微蹙道:“这里的藏书中涉及诗圣的至少有十来本,其中只怕有一大半都收录了此诗,你我分头将这些书都找出来吧。” 林江虎自然没有意见,两人便按照目录上的标识寻找起来,不多时所有有嫌疑的书都被找了出来,随后两人便开始仔细翻阅起来,以求能寻到线索。只可惜忙活了一个多小时,两人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叶琴婵不禁有些沮丧,埋怨道:“林江虎,是不是你猜错了?或许我母亲的那些举动只是巧合罢了。” “叶大小姐,你先别急着放弃,且容我再仔细想想。”林江虎却是个执拗性子,一边思索一边喃喃自语道:“如果真是暗示的话,那匾额暗指的线索应该就藏在这屋子里,而这屋子里最多的也就是书了,跟书有关的线索应该是那句诗里的‘须读五车书’,学富五车?” 想到这里,林江虎突然眼前一亮,扭头对叶琴婵沉声道:“我怀疑我们先前找错了,那匾额上的四个字是化自诗圣的那句诗这一点没错,但这屋子里收录那句诗的书并不唯一,何况我们全找过了也没有哪本书有异常。因此我猜测线索应该藏在所谓的‘五车书’中,所以我想问问你这‘五车书’可有什么典故么?我只知道有两个成语是‘学富五车’和‘才高八斗’,至于出自什么典故就不知道了。”他只能尽力给叶琴婵提供一些自己的猜测,毕竟如果是让他跳个舞耍个大刀什么的那自然是手到擒来,可在国学方面的造诣就实在是惨不忍睹了。 叶琴婵闻言又燃起一丝希望,闭上眼揉了揉额头道:“那‘才高八斗’的典故我倒是记得很清楚,因为是赞我很喜欢的《洛神赋》作者曹植的,当初大谢赞曹子建‘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这‘才高八斗’便由此而来。至于‘学富五车’的典故我也有些模糊的印象,你让我想一想。”她给林江虎解释“才高八斗”的典故也是帮助自己进行回忆。 片刻后叶琴婵突然睁开眼,迟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五车书’应该是出自《庄子》,因为当时学这个的时候我还戏称‘读五车书,不如心怀一本《庄子》’,所以有些印象,至于具体是出自哪一篇我就不记得了。” 林江虎早就站在那本目录前,闻言赶忙仔细查找起来,片刻后惊喜道:“这里只收录有一本《庄子》,应该就是它了。”说着便迅速按标识从右侧的一个书架上找到了那本封面微微有些泛黄的平装本《庄子》,看上去叶青山在生前应该经常翻阅这本书,却不知为何以他的财力会买一本平装的书,也许他看重的是书中的精彩而不是书的表面吧。 叶琴婵此时也凑了过来,眼睛睁得大大的,伸手想要去拿那本书却半途缩了回来,眨了眨眼睛催促道:“赶紧看看书里有没有‘学富五车’的典故,然后找找线索。”一副患得患失的表情。 “我找找。”林江虎还算沉着,翻开手中的《庄子》查阅起来,仅仅片刻后便低呼一声道:“在这里!”他伸手指了指写有‘学富五车’典故的那页,然后仔细翻看了一下,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不由皱起眉头沉吟不语。 叶琴婵却是眼尖,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道:“页码不对!这是两页粘在了一起!” 林江虎闻言一惊,再仔细观瞧才发现果真如此,只不过那两页粘合得非常紧密,不注意看的话还真难以发现。 两人对视一眼,叶琴婵突然果断起来,直接从林江虎手里拿过书,摸出把匕首小心翼翼地挑开了那两页粘合在一起的书。 然后两人低头一看,不由齐声低呼道:“果然有线索!”原来那上面用雄浑有力的颜体写着一个地址和一个人名。 上沪市九龙老街95号至尊茶坊,宝哥儿。 …… 两人找到线索之后便和蒯伯仁他们会合了,一行人又在承德玩了几天便返回了上京。然后蒯伯仁就开始给叶枫上课,只不过教了不到两天蒯伯仁就虎着脸把叶枫赶出了课堂,放弃了将这个一心向善的好青年改造成五毒大丈夫的妄想。转而开始了对林江虎的再深造计划,而叶琴婵应叶夫人的要求也时常来旁听,还会时不时地捉弄一下林江虎,美其名曰婚前适应性训练,以免林江虎万一真的和她结婚会受不了她的折磨而翘辫子。 林江虎也没心思和她计较,只要她不太过分也就忍了,每日里都在努力吸收着桑拿叔教给他的各种知识,虽然很杂很零散,但既然桑拿叔说这些东西有用,他便用尽心思拼命多学一点。 每天晚上回到房间里,虽然身心俱疲,但林江虎还是会掏出手机给陶青狐打个电话,只可惜每次都是“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转眼已是正月十四,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早几日便已停了,今夜里更是月朗星稀,林江虎吃过晚饭便独自登上了摘星楼,望着皎洁如镜的明月,嘴里喃喃道:“明天就是上元节,又要吃元宵了么,只可惜物是人非……” 曾有个白衣胜雪的女子陪在他身边,她喜欢吃很小众很小众的乌梅元宵,那时林江虎陪着她吃乌梅元宵的时候只觉得嘴里很酸很酸。后来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也依旧吃着乌梅元宵,其实他不喜欢吃酸的,只是习惯了,那时起他嘴里嚼着乌梅元宵已经不觉得酸了,只有心里很酸很酸。 酸到心痛,酸到想哭。其实男人不是不哭,只是别人看不到罢了。 而平时大大咧咧老闯祸还喜欢时不时拽几句让人哭笑不得的古文的索真彪则是喜欢吃个头儿足有半个拳头大的肉汤圆,一口气能吃小二十个。其实这小子打小儿就能吃,当初他们四兄妹还在孤儿院的时候,这厮就老嚷嚷肚子饿,然后林江虎就去抢,为了填饱索真彪的饕餮肚子,林江虎可没少挨打。不过索真彪最终用自己的一条命还了林江虎那半个馒头,虽然林江虎宁肯死的是自己。 因为半个馒头,索真彪当年才能活;因为索真彪一条命,林江虎当初才能活。 一生一死,乃知情义。 还有对林江虎四人有再造之恩的义父班华泰,老头子最开始还能吃点素元宵,等林江虎成年之后,身体日渐衰弱牙口儿也不好的老人已经吃不得元宵了,每次上元节时都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吃,亲手给他们盛元宵。 而班星龙那小子则是最喜欢新鲜花样儿,每年都换着口味尝尝,就连最偏门的五味元宵都吃过一大碗,而且这小子吃元宵的时候还非得先拿筷子戳破了再吃,美其名曰“开-苞”…… 可现在,老头子埋在了散虎山,班星龙虽然魂归故里但是尸骨早已无存,还活着的仇东也和林江虎那一帮江湖兄弟在粤北留守,林江虎的身边就只有蒯伯仁等寥寥数人,不禁心里空落落的。 伸手摸出很少响起的i4,林江虎习惯性地准备完成今天的任务,那就是给陶青狐打个电话,虽然十有八九还是关机。 可他刚准备拨号,就听铃声响起,一看号码竟然是陶青狐打过来的,不禁有些发愣,等响了两声才反应过来,赶紧手忙脚乱地接听了电话。 “喂,青狐么?”林江虎声音有些干涩,一时间竟然脑子里有些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打了声干巴巴的招呼。 其实喜欢和爱有时候并不矛盾,因为前者在某些情况下会慢慢升级为后者,当然后者有时候也有可能会变异为恨,或者退化成喜欢。 那么如何区分二者呢?那就要注意你的智商了,喜欢便如同适量的兴奋剂,不但不会影响你的智商反而还会有所增幅,你会发现原本不怎么灵活的舌头也开始巧舌如簧,脑子里的甜言蜜语更是毫无障碍地流淌而出,你能使出浑身解数并成功取悦对方。 而爱就像过量的兴奋剂,只会让你的身体和脑子不约而同地当机,你会发现你的舌头竟然能自己打个结然后将你吊死,更悲催的是这时候你的智商往往会让小学生都油然而生一种优越感。 人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殊不知爱情是理智的坟墓。 林江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陶青狐的感觉已经有了些微不可查的转变,就听电话那头传来陶青狐微微有些幽怨的声音:“林江虎,你说你是不是大猪?” “呃……”林江虎咽了口唾沫,表情很搞笑地眨了眨眼睛,片刻后才咬了咬牙道:“是,我是大猪。” 说完林江虎心里还阿q了一下:想当年淮阴侯胯下之辱都能受得,我林江虎只不过当一回大猪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为了让狐狸精消气,林江虎倒是能屈能伸,而且他真有去当心理辅导师的潜质,至少他深得阿q真传。 “噗……”电话那头的陶青狐倒是忍不住惊讶道:“哈哈哈,你还真愿意当猪啊?” 林江虎的兴奋剂还只是有一点过量罢了,此时脑子也活了起来,趁热打铁道:“只要你能消气,全听你的!你说大猪就大猪,小猪就小猪,就算是猪八戒我都认了!” 说着林江虎不由自主地伸手掏出那个白底红穗儿小小荷包,低头看了看上面那朵灿烂如春的桃花,心头微暖,语气也更加斩钉截铁起来。 “哼,你也就会花言巧语骗骗我……”陶青狐娇哼一声,说着却是突然沉默起来。 骗骗我。 林江虎蓦然想起那天在广寒宫的小院子里,陶青狐蜷缩在他怀里的那一句柔柔哀求,不禁心头一酸,攥紧了手中的小小荷包。 片刻后,陶青狐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很低:“大猪,我想问问你,那口白色大箱子里放着的那些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呃?”林江虎不由呆住了,脑子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听陶青狐声音更低沉道:“就是你从里面拿出那双黑色白头舞鞋的大箱子。” 林江虎半晌无声,陶青狐的声音几乎微不可查:“不能告诉我么?”语气充满着失望。 “雪。”林江虎却是猛地闭上眼睛,长长吐了口气才嘶哑道:“冰城的雪,天山的雪,珠峰的……”他缓缓报出了一长串地名,都是最有名的观雪胜地。 陶青狐听完之后沉默片刻,才幽幽道:“是送给那个跳舞女人的礼物么?” 林江虎脸颊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僵硬道:“是。” “那你记得我送你的礼物么?” “记得。” 桃花烟花女人花,纵是薄情郎,又如何能不记得? 陶青狐的语气终于有了丝暖意,柔柔道:“明天上元节,大猪,我要吃元宵,你给我送来好么,求你了……” 林江虎不由身子一僵,那个白衣胜雪的女子从来都不用求他,便有吃不完的乌梅元宵,而现在他心中的狐狸精却要来求他。 “好,你要吃什么口味的元宵,明天一大早……我给你送到广寒宫。” 东粤入主广南之后,陶木李便允许陶青狐返回了广寒宫。 一听林江虎答应了她的请求,陶青狐的语气不由兴奋起来:“好哇好哇,我要吃……”却是犹豫起来,自言自语道:“吃什么口味呢,呃……” 好半晌才下了决心道:“大猪,我要吃糖的。” 林江虎心中却是微微有些失落,不是酸酸的乌梅么?嘴里还是很平静道:“好,糖的,我记住了。” 电话那头的陶青狐此时却幽幽道:“大猪,其实我平时不喜欢吃甜的,可你知道为什么这次我选了糖的么?” 林江虎不由一愣,可还没等他说话,电话里边便飘来陶青狐的解释。 “因为……幸福还是糖。” ------------ 第九十三章 图大业,要小心 更新时间:2010-11-28 明日便是上元节,照理说这几日正是玉人楼年后恢复营业以来生意最火爆的时候,不应该歇业,但赵降龙还是决定歇业三天,全力准备林江虎和叶琴婵的订婚典礼。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叶夫人之所以选择玉人楼举办订婚典礼,最主要便是看中了赵降龙的中立身份以及他贤王的名头,可以让上三龙等敌对势力的人稍稍安心,而且典礼前一日各方势力都会派安全人员临时进驻玉人楼直到典礼结束。所以赵降龙自然不敢大意,务必要将玉人楼里里外外“清扫”一遍,将某些敏感的地方掩盖起来。 “潘梁,都打扫完了么?”一袭月白长衫温文尔雅的赵降龙走进玉人楼一楼大厅和声道,往常都跟在他身边的根叔此时却是不知所踪。 刚刚从二楼下来的潘梁赶紧小跑几步来到赵降龙近前,先躬身一礼,然后恭敬道:“主公,还有三个地方的工程有些复杂,不过我保证在明日中午之前一定全部完工。” “呵呵,你办事我放心。”赵降龙温和一笑,伸手拍了拍潘梁的左肩,又和声叮嘱道:“不过完工之后务必还要交叉复核两遍,这些工程可出不得半点差错。” 潘梁重重点了点头,沉声道:“属下晓得此事的厉害,一定会小心再小心,还请主公放心。” “嗯,那你先去忙吧。”赵降龙微笑着点了点头,待潘梁离开之后便准备去宴会厅扫一眼会场布置得如何了,谁知还没走出两步就见身穿黑色团龙暗花唐装的根叔急速奔了过来。 赵降龙微微一愣,却是没有说话,直接带着根叔快步往后面的小院子走去。一般在外面的时候根叔从不说话,只有私下里才会开口。 等进了院子之后,未等赵降龙开口询问,根叔便沉声道:“林江虎要独自前往广都一趟,我打算让他有去无回!”一双老眼里寒光闪闪,听语气还微微有些兴奋。 “什么,这时候独自去广都,干什么?”赵降龙闻言不禁眉头微皱,疑惑道:“根叔,这是哪里得来的消息,可靠么?” 根叔却是嘿嘿一笑,微微有些自得道:“你先前不是让我派人盯住陶木李和陶家其他重要人物的动向么,结果我的人无意间发现那陶青狐似乎和林江虎有些猫腻,向我报告过。但当时也只是些蛛丝马迹罢了,所以我也没有在意,只不过让那边继续盯一下陶青狐和林江虎的往来,谁知后来没几天陶青狐就回了东粤,此事自然不了了之。” 说着根叔摇了摇脑袋,感叹道:“说起来也是天助我也,我当时忙着执行吞并广南和福南的计划,也就忘了撤掉盯住陶青狐和林江虎往来的命令。结果那边就一直在查陶青狐曾在广寒宫给林江虎的那种桃花名片上的手机号码,而不是派人盯梢,陶家的人也就一直没有察觉。直到前几天我的人才终于查出了号码,并且进行了关键字‘林江虎’的监听以降低暴露几率,然后就在半个小时前……”接下来便将陶青狐和林江虎的通话一五一十地道来。 赵降龙听完之后不禁有些惊讶,却是依旧眉头紧皱道:“这情报可信么?”说着瞥了一眼根叔有些不愉的脸色,补充道:“我不是怀疑根叔你的话,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情报的准确性直接关系到我随后的策略选择,一旦有所闪失甚至有可能会带来不可估量的灾难性后果,所以还请根叔你再确认一下。” 根叔这才脸色和缓起来,点点头道:“行,你稍等片刻,我再去确认一遍。”说完大踏步走了出去。 “这莫非是真的?”赵降龙却是微微眯起眼睛,在院子里踱起圈子来,自言自语道:“如果是真的,那这林江虎就太让我失望了,跟着那人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了个‘情’字,岂不知那人正是因为这个‘情’字才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这自古女祸有三,亡身亡家亡天下,当初那人就几乎都占全了,想不到如今他这个关门弟子也有步他后尘的趋势,真是悲哀……” 不多时根叔快步走了进来,一脸严肃道:“我确认过了,那边说敢拿人头担保,而且我底下的人有多少本事我还是清楚的,所以这次的情报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好!”见根叔斩钉截铁的样子,赵降龙也不再多疑,思索片刻后缓缓道:“那根叔你先前是打算动用你在广南的人马埋伏林江虎?” “当然,广南现在是我们的地盘,不用我的人马用谁的?”根叔微微一愣,沉声道:“再说了,你和西北向家的联姻还只是谋划阶段,你本人也没有直接和向家提起此事,所以只要这次干掉了林江虎,你不就可以重拾原先的计划,伺机雀占鸠巢拿下外叶家么?” 赵降龙却是摇了摇头,踱了几步才解释道:“要论筹码大小和质量,外叶家当然比西北向家好得多,但是如果根叔你这次真把林江虎弄死了,那我不但不能去和叶夫人提起联姻的事情,反而要避而远之,否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见根叔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赵降龙轻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根叔你想想,先前东粤半路杀出一举占据了南九省半壁江山,绝对已经引起了有心人的关注,只不过现在联邦内的局势还非常微妙,东粤又有鸿门的幌子,所以暂时我们还不用担心暴露。但短时间内东粤绝不能再有大动作,否则就是过犹不及自掘坟墓了,这也是为什么我阻止了根叔你对天南的吞并,反正那群千岛蛮子不足为惧,就当是存款好了。” 说着赵降龙望了望檀香山的方向,低声道:“所以现阶段再想增加我们的筹码,就只能用我的名义,这样我们俩一南一北看似毫无关系,实则合为一体,也就不会过早引起集火而被扼杀。但如果林江虎此次死在了广南,又是东粤出的手,随后我又‘恰好’替代了林江虎的准新郎位置,你想想以叶夫人和其他高人的智慧,会不起疑心么?” 其实赵降龙之所以强调再增加筹码要以自己的名义,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不想根叔的实力和他之间的差距拉得太悬殊。要知道这世上没有永久的盟友只有永久的利益,合作也必须建立在双方实力相若的基础上,否则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是为根叔做嫁衣了。 根叔的眼界本就不像赵降龙那么开阔,此时不禁有些舍不得眼前的利益,微微怒声道:“贤王!你也太过小心了,行大事岂能不冒风险?就算叶夫人他们起了疑心,没有证据也不见得就会发现你我的谋划。再说东粤那边现在被我安排的天衣无缝,别说是叶夫人他们,就连我那死而复生的兄弟都绝对发现不了我这个贤王身边的老仆就是东粤幕后的操控者。” 赵降龙闻言却是抬眼瞅了瞅根叔,两条黑龙般的浓眉紧紧绞在一起,语气严肃道:“根叔,你随我来。”说着大踏步往书房走去,刚刚还有薄怒的根叔不禁微微一愣有些不明就里,片刻后才快步跟上。 等进了书房,赵降龙铺纸研墨,挥毫写就一副长条,写完之后轻轻用手一指,沉声道:“根叔,请看。” 根叔不由皱起眉头,那副长条字字如龙,运笔浑厚饱满浩然无锋,可见赵降龙的书法-功力非同一般。但上面的内容却让根叔有些不喜,因为这明显是赵降龙针对他先前所说的话而写的。 一旁的赵降龙见根叔皱眉不语,便自己开腔将那副长条念了出来。 “大丈夫,生当图大业;图大业,务必要小心!” 根叔听了更是不喜,微怒道:“贤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还没说完,就听“啪”的一声,赵降龙狠狠一巴掌拍在了长条上,紧接着“吱呀”几声,长条下的书桌竟然散了架! “洪根!”赵降龙额头下的两条黑龙都飞舞起来,一声低吼道:“你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如果你自认为占据了南九省半壁江山就可以无法无天大摇大摆站出来与天下群雄一战的话,那请恕赵某不奉陪了!” 根叔不由张大了嘴,他和赵降龙合作以来,还从未见赵降龙发过如此大脾气,不免吃惊不小。而这一惊之下先前有些被大好形势冲昏的头脑也清醒过来,不过却是拉不下老脸给赵降龙道歉,只得僵在原地。 赵降龙却是极擅长揣摩人心,瞥了眼根叔有些尴尬的脸色便明白自己发威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愿再闹下去伤了和气,于是片刻之后声音转柔道:“根叔,晚辈刚才也是冲动了,不过那也是怕因为某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纰漏而葬送了我们的全盘大计,所以情急之中才出语冒犯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咳……”根叔这才借坡下驴,干咳一声道:“贤王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这还不都是为了共同的大计么。而且先前我也的确是有些不太冷静,现在仔细一想才发现确实如同你所说的‘图大业,务必要小心’,越是形势大好,越是不能大意,否则一不小心可就要乐极生悲了。” 赵降龙也点点头,随手将那副长条捡起来撕碎,嘴里感叹道:“是啊,这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英雄豪杰大神巨妖就因为不明白这个看似简单的道理,最终亲手葬送了成就王图霸业的大好机会,自己也倒在了黎明前的无边黑暗里。” 根叔闻言一脸严肃,片刻后突然对赵降龙拱了拱手,沉声道:“贤王说得好,我洪根受教了。” 这回倒是轮到赵降龙一愣,嘴里忙道:“根叔言重了。”心头却是高看了根叔一眼,毕竟以根叔这个年纪以及人生经历来说,往往都会有些自以为是,不嘴硬都算不错了,口服心不服的情况多得是。但这一次根叔明显不是客套和夸赞赵降龙,而是真的有所收获。 根叔也不多言,只是低声道:“那既然如此,我这就下去撤掉召集人手的命令。”原来他先前未和赵降龙商量便已经先下了命令,准备埋伏要去广寒宫给陶青狐送元宵的林江虎。 “好。”赵降龙只是眉头微不可查地一抖,沉声道:“不过根叔你也别急,虽然我们不能动手,但借刀杀人还是具有可行性的,只不过需要根叔你物色个死间,万万不能让人在事后查到这个情报是我们出卖的。” 根叔原本已经放弃了,闻言不禁一喜:“死间没问题,不过借刀杀人……”却是一时间没有明白赵降龙的谋划。 就见赵降龙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根叔,西北那头狼最近可是有些闲呢……” ------------ 第九十四章 明目张胆的谎言 更新时间:2010-11-29 林江虎从摘星楼下来之后便直接返回了贵宾楼,钻进厨房让人煮了一份红豆蜜糖元宵,装进双层保温便当盒里,外面又裹上两层保鲜膜,然后塞进挎在肩上的黑色皮包。从贵宾楼出来后林江虎直奔叶琴婵的住处,结果走到半道上正巧迎面遇上了对方。 “叶大小姐,你好。”林江虎很客气地打了声招呼,他之所以要找叶琴婵,也是想让她帮忙将自己送出青湖别院,既然要求人家帮忙,自然要热情点。 “这么巧啊,我正打算去你那儿一趟,和你……咳!”叶琴婵说着干咳一声,似乎微微有些尴尬,目光转向一旁轻声道:“和你商量商量后天订婚的事情,毕竟有些流程我们俩都不熟悉,先沟通一下应该会比较好。” 林江虎不由暗自苦笑一声,知道现在绝对不是请叶琴婵帮忙的好时机,但既然答应了陶青狐,也只得硬着头皮道:“叶大小姐,这沟通的事情改到明天行不行?我……我这会儿还有点私事儿要回粤北处理一趟,所以还想请你帮个忙,把我悄悄送去机场,我快去快回最迟明天中午绝对能回来。”无论是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出于不想让叶夫人事后知道他和陶青狐的事情,林江虎都没打算直接飞往广都,而是准备飞到福北然后让仇东他们飞车送自己过去。 “私事儿,什么私事儿还要瞒着我母亲?”叶琴婵不禁秀眉微蹙,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江虎,随后目光集中在那个黑色挎包上,冷声道:“这包里是什么东西,拿过来给我看看!” 林江虎闻言眉头一皱,刚想拒绝突然心念一转,装作为难的样子苦着脸将挎包缓缓递过去,嘴里嗫嚅道:“叶……叶大小姐,只是给粤北一个朋友送几个元宵罢了,不是什么重要机密,再说我现在和你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也不可能做什么对大家都不利的事情。” “哼,千里送元宵?你这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啊!”叶琴婵一脸的不信,伸手一把拿过挎包,打开后发现是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便当盒,不由抬头瞥了眼林江虎,然后除去保鲜膜打开便当盒一看,竟然还真是一盒热气腾腾的元宵,不禁有些疑惑道:“你现在要回粤北真是为了送这盒元宵?”说着还不放心,又拿起盒子上层的筷子戳破一个元宵,等看到里面确实没有猫腻只是普普通通的红豆蜜糖馅儿才稍稍放下心来。 林江虎也不好阻拦,只是斩钉截铁道:“绝对千真万确,比珍珠还要真啊。”这倒是事实,他的确是给陶青狐送元宵去的。 “送给谁的?”叶琴婵继续追问道。 “呃……”林江虎顿了顿才含糊道:“一个好朋友。” “好朋友?”叶琴婵闻言瞥了眼那个被戳破的元宵里流出的馅儿,不由心头燃起一股莫名的怒火,冷声道:“只怕是个狐狸精吧,否则你会千里迢迢送元宵过去?而且还是这红豆蜜糖馅儿的元宵,这可真是甜蜜的相思呵,你说是不是?” 林江虎皱了皱眉,知道再不下猛药只怕要有更大的麻烦,不由一把抢过叶琴婵手中的便当盒,一边重新包装起来一边沉声道:“叶大小姐,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么?我这盒元宵是送女人也好男人也罢,都和你没有什么关系。这忙你要愿意帮我自然感激不尽,你要不愿意帮的话,我也只得硬着头皮去麻烦你母亲了,反正我今天把话撂这儿,这一趟我还非去不可了!” “你!”叶琴婵气得长长的眼睫毛都在微微颤动,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突然脑子一热就低喝道:“林江虎,你可是后天就要和我订婚的人,现在却要去给别的女人千里送元宵,你不觉得你做得太过分了么?”说完却是突然掩住了嘴,但眸子里还是燃烧着怒火。 林江虎手里的动作不禁顿了顿,片刻后又继续包装起来,同时咬咬牙沉声道:“叶琴婵,我不觉得我有什么过分,反而觉得是你搞不清订婚这件事情的因果关系。我问你,你和我之间有感情么,咱们俩订婚是自愿么?明明只是你母亲拿我们俩做筹码进行的一笔交易,既如此我就算给某个女人送一份元宵又有什么过分的?” 生理本能和心理感情其实是两码事,叶琴婵既不曾为林江虎开出一朵灿烂如春的桃花,也不曾送他一夜绚烂无比的烟花,就连一句不见不散的口头约定都没有,林江虎又不是完全被下半身支配一看见美女就心软头硬的青春期小屁孩儿,叶琴婵拿订婚说事儿自然只能碰一鼻子灰。 林江虎说完后也不管叶琴婵是什么反应,直接将重新包裹好的便当盒塞进挎包,扭头就往贵宾楼的方向走去,他自然不会真傻到直接找叶夫人,好歹也要先找桑拿叔想想办法吧。 叶琴婵闻言先是目瞪口呆,片刻后突然闭上了眼,等再睁开的时候眸子里的怒火已经消失不见,似乎这短短片刻时间她便恢复了平静,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眸子里流露出一丝莫名的黯淡。 “林江虎,你给我站住。”叶琴婵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林江虎不由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身,只是皱眉道:“你还想怎么样,这忙你不帮也就算了,就当我没说过吧。我也不愿意伤了和气,要知道我还打算订婚仪式之后找机会和你一起去上沪寻找老神仙呢。” “我送你出去,跟我来。”叶琴婵淡淡道,同时转身往山谷入口的方向走去。 “呃?”林江虎猛地扭头,却只能看见叶琴婵似乎有些弯曲的后背,张了张嘴想句感谢的话,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赶忙快步跟了上去。 叶琴婵转身时还微微僵硬了一瞬间,因为她习惯性地将手揣进大衣的口袋里,却无意中触碰到一对儿凉冰冰的东西。 那是她带来原本打算和林江虎试用的,一对儿钻石戒指。 先前在阳光下还是璀璨温暖的钻石,此刻触碰间只余冰冷坚硬的金刚。 …… 有叶琴婵当挡箭牌,林江虎很顺利地出了青湖别院,出来之后他第一时间便掏出i4换了个号码给仇东打了个电话,让他找渠道弄张最快的上京到福北的飞机票。谁知仇东查了一下之后便告诉他刚刚已经起飞了一班,下一班得等明天早上了。到那时候别说送给陶青狐的元宵凉了,他这一来一回等赶回上京只怕连叶夫人这边的元宵都得凉,那麻烦可就大了。 林江虎不由头痛不已,转身正好看见背影有些萧索的叶琴婵还没走出多远,林江虎只得硬着头皮追上去道:“叶大小姐,常言道送佛送到西,我这边误了今天最后一班到福北的班机,我知道您在上京能量不小,能不能求您给帮忙查查有没有其它飞机到福北的,比如货机之类的,然后把我给弄上去。” 叶琴婵闻言停住了脚步,却是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转过身来,冷冷地盯着林江虎,哂道:“林江虎,我今天才知道,原来男人可以无耻到你这种程度。” “咳……”林江虎干咳一声,扁扁嘴嘟囔道:“只怕是你没认识几个男人吧,少见多怪。” “你说什么?”叶琴婵没听清他的话,冷声问道。 林江虎骇得虎躯一震,赶紧赔笑道:“哦……哦,我是说叶大小姐教训的是,我的确是无耻之徒,不过……还请您再帮帮忙呗。” 其实他这点无耻真要和那些将无耻功夫练到返璞归真的高人比起来连屁都不算,比如刘邦刘备之流,那都是脸皮厚如城墙六亲不认的强人,把你卖了还能让你对他感恩戴德,把你睡了你还心甘情愿掏房钱。 叶琴婵秀眉微蹙,也不知心里想了些什么,突然开口道:“那你告诉我你这盒元宵不是送给女人的,撒谎也成,你说完我立马打电话给你联系飞机。” “呃?”林江虎不由一愣,心说这叶琴婵莫非有病,同时深感女人的心思果然比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还要复杂得多,嘴里却是咬咬牙道:“撒谎就撒谎,我又不是匹诺曹,怕什么!没错,我这盒元宵不是送给女人的。”他倒是干脆直言自己是撒谎,反正叶琴婵说了撒谎也成。 爱情学家们都说男人天生就是撒谎的专家,而女人天生就是会相信撒谎的傻瓜,可这一刻的叶琴婵却连明目张胆的谎言都想听,只能说将傻瓜泡在醋缸里这傻瓜就会变成大傻瓜。 叶琴婵听到林江虎的话只觉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辛酸,转瞬间又变成了一股快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变态的前兆,反正她很爽快地掏出手机替林江虎寻找起飞往福北的货机了。 以叶家在上京的巨大能量,这么点对于林江虎来说很难短时间办好又不至于泄露自己行踪的事情,叶琴婵却没费多大工夫便解决了。给了林江虎一个手机号码和人名让他到了机场之后联系,叶琴婵便转身准备回去。 林江虎却是张了张嘴,费了好大劲儿才低声道:“叶大小姐,对不起,谢谢。”说完这句有些别扭的话之后,林江虎扭头就往外跑去,山外已经有叶琴婵给他安排的车子等着了。 叶琴婵闻言浑身一僵,好半晌才转过身来,却只看到林江虎远去的背影,不禁咬了咬嘴唇,一瞬间突然有一股忍不住的莫名酸意涌上心头,红唇轻启对着远去的林江虎就骂了起来。 “滚吧,滚去见你的狐狸精吧!” …… 孤零零地坐在堆满各种货物的机舱里,林江虎忍不住从挎包里掏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便当盒,似乎从上面看到了陶青狐勾魂夺魄的笑容。片刻后回过神来又看了看光秃秃的盒盖,林江虎不禁皱起眉头,这哪里像个礼物的样子,怎么着也得有个包装然后再写个赠言吧。 不过再仔细一想,弄得太花哨反而落了俗套,林江虎又仔细琢磨了一番,脸上突然绽放出温暖如夏日的和煦笑容。从大衣里掏出那支用了不少年月的英雄牌签字笔,又从附近一堆纸箱上找了张空白便笺,拆开保鲜膜将便笺贴到盒盖上,然后笔走龙蛇写下了一个字,字写得很大几乎占据了整张便笺,随后才重新将保鲜膜裹好。 望着那个龙飞凤舞的字傻笑片刻,林江虎终于恋恋不舍地将便当盒重新装进挎包,心里却还在想着陶青狐收到礼物之后能不能看懂这个字。他此时还完全不知道自己要给陶青狐送元宵的事情已经暴露,有没有机会让陶青狐看到这个字还是未知数呢。 而且当他遭遇埋伏之后,又会不会怀疑陶青狐呢,毕竟有时候怀疑比死亡更能葬送一段感情…… ------------ 第九十五章 宁可心上人先负我 更新时间:2010-11-30 林江虎抵达福北的时候天空中早已是繁星点点,仇东和付黑地已经带了十几名虎卫等候在停机坪上,林江虎走出机舱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和两人相视一笑,然后三人紧紧拥抱了一下,便匆匆走向机场的二号地下车库。 这个时间段二号地下车库原本是不对外开发的,但对于在粤北经营了几十年的班家来说这自然算不上什么问题,就见空旷的车库里停放着近十台各式跑车。 林江虎对车是真不在行,见状皱眉道:“黑子,哪台车最快?” 付黑地虽说是在千岛土生土长的蛮子,但这厮绝对属于蛮子里的怪胎,不仅熟读红楼,还涉猎五门以上外语,飙车更是比开船还在行,以前每次和付黑到大陆做买卖的时候都会想着法儿糟蹋几台好车,那劲头儿绝对比他蹂躏香蕉还积极。 眼前的这些跑车都是从班家车库搜罗来的,林江虎执掌班家之后付黑地也没少沾光,至少这些好车都被他玩过数遍,对车子的性能也算熟悉,所以林江虎话音未落付黑地便吞下口中的香蕉,指了指最前面的一台黑色跑车,介绍道:“这辆改装莲花最大马力1200,还加装了氮气加速系统,不怕死的话最快可以开到240迈。”来的时候他开的就是这辆车,那疯狂劲儿就连坐在旁边的仇东都侧目不已。 林江虎虽说对玩车儿不怎么在行,但对240迈这个速度意味着什么还是很清楚的,要知道一般的武装直升机的飞行速度都要比这慢上一截,也就是说如果跑直线的话,这台改装莲花在理论上完全可以甩掉绝大部分型号的武装直升机,不由沉声道:“行,就它了,黑子你车技比我好,你来开,送我去广寒宫。” 说着林江虎便往那辆改装莲花走去,付黑地见状也扔下手中的香蕉皮,然后习惯性地随手在身上的黑色皮衣上蹭了几下,等想起这件皮衣是孙婉婉送他的迪奥而不是以前穿的大路货之后不免后悔莫及,掏出块白手绢仔细擦了擦才跟上林江虎的脚步。 左边衣袖轻轻飘舞的仇东却是快步走到林江虎身旁,低声道:“虎哥,这辆改装莲花只能坐下你和黑子,其它车的速度又不够快,只怕我和其他虎卫跟不上,你看是不是让黑子开慢点,我们也好跟在后面,否则就你和黑子两个人在前面,我不太放心。”其实他的车技也不错,毕竟以前是老爷子班华泰的近卫队长,也没少练车技,可惜他现在断了一臂,即使想开车也是有心无力。 林江虎停下脚步,想了想才摇摇头道:“没必要,我这趟回来也是临时起意,先前连我自己都没想过会现在回来,所以其他人更不可能算得到。而且相关的保密措施也做得很到位,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东子你就放心吧,我和黑子快去快回,你和其他人就不用跟着了。” 仇东闻言皱了皱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有些犹豫,林江虎见状不免有些疑惑,沉声道:“东子,有话就说,咱们俩之间还有什么忌讳么。” “虎哥,你先前虽然说得没错,但是……”仇东压低声音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事情本身就是圈套呢?”林江虎不愿告诉叶琴婵他这次回来是给陶青狐送元宵的,但对仇东他们并没有一丝隐瞒,所以仇东很清楚他此行的目的。 虽然仇东没有直接说怀疑陶青狐,但林江虎还是眉头猛地一皱,僵在原地,他先前一直沉浸在对陶青狐的心痛和喜爱中,还真就没有想过这事情是个圈套的可能,此时被仇东一说出来自然触动不小。 想了片刻,林江虎才缓缓摇头,眯起眼睛轻声道:“没可能,东子你仔细想想,我们现在和东粤是一条战线上的盟友,双方一起对抗西北那头狼,很明显是合则两利分则两败的局面。东粤的洪爷是个聪明人,否则也拿不下这南九省半壁江山,因此他现在绝没有理由会对我动手。再说了,陶阿姨上次既然会提醒我注意防备东粤,就说明她也不完全是洪爷那条船上的人,何况她和桑拿叔还有旧,因此陶青狐这次绝不会是设圈套算计我。” “虎哥,这道理听上去是没错,可是……”仇东却是眉头皱得更紧,坚持道:“人心隔肚皮,万事要小心,咱们不管这事情里有没有猫腻,小心行事总是没有错的。” 林江虎脸色渐渐有些阴沉,其实那贤王赵降龙既然在群英谱上为林江虎写了个“义”字,自然是有些道理的。林江虎这人一生出来就被父母抛弃,在孤儿院里又要独自扛起所有压力护住东子他们,后来又接连遭遇青梅竹马的恋人背叛以及班星龙等兄弟的死亡,这些经历反而造就了他想和自己在意的人之间互相信任永不背叛的强烈渴望,虽然他自己也清楚这渴望非常不现实,但他一直不愿去面对。 他的父母抛弃了他,可义父视他如同己出,这不是信任么?那个白衣胜雪的女子背叛了他,可彪子却为了救他舍去性命,这不是信任么? 林江虎也知道如今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可他真的不愿意把自己变成一个铁石心肠六亲不认除了自己以外谁都不肯去相信的可怜虫,在他看来如曹阿瞒那样“宁可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无情人即使拥有天下又如何,心中喜悦苦闷悲伤幸福与谁说? 生前称孤道寡为夺天下至亲可杀,死后一捧黄土又占得了多少土地? 他不傻,却又很傻,他不是心怀天下苍生的圣人,却也不是视万物为刍狗的奸雄,他只是他自己,是那个心怀一点偏执数十年如一日的林江虎。 宁可心上人先负我,我不先负心上人。 因为在你负我之前,你曾在……我心上。 你负我之后,在我心上挖了一个洞,把自己埋了进去。 但你终有一天会后悔,当初辜负了一个曾将你放在心上最终却把你埋进心里的人,因为再也不会有人像我一样如此真心对你。 仇东自然很清楚自己这位大哥的性格,眼见林江虎脸色不对,知道再多劝也不会有效果,只得退而求其次,低声道:“那这样吧,虎哥你和黑子在前面开着,我带着其他人沿着你们的路线尽量开快些,其实真要计算起来前后两批人抵达广寒宫的时间也差不了太多,这样一来也好让我稍稍安心,你看如何?” 林江虎沉默片刻,突然低低叹了口气,瞅了眼仇东空荡荡的左边衣袖,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左肩,语气复杂道:“东子,哥还不知道你这是为我好么,只是……我不相信陶青狐会算计我,至少是不愿相信,也找不出她算计我的理由。”说着心脏猛地一突突,似乎感受到了陶青狐留下的那滴泪,脑海中也闪过那一朵灿烂如春的桃花和那一夜绚丽无比的烟花,不禁语气变得坚定道:“我相信自己绝不会再看错第二个能被我放在心上的女人,虽然……我还只是有些喜欢她罢了。不过你说得也没错,毕竟小心无大错,既如此就依你的法子,你们沿着我和黑子的线路尽量跟上就是了。” 说完林江虎转身拍了拍又偷空在擦衣服的付黑地,低笑道:“怎么啦黑子,这性感小皮衣是不是孙婉婉送给你的啊,看你这么宝贝的样子,一有空就擦啊,小心擦出个窟窿。还是赶紧上车吧,我可还赶时间呢。” 付黑地闻言竟然十分罕见地微微红了脸,却又擦了两下才钻进驾驶室发动车子,等林江虎也坐进来准备妥当之后,这辆纯黑色的改装莲花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猛地窜了出去,配合有节奏的发动机轰鸣声便如同一头黑色的蛮荒怪兽,钻出地面在无边的黑夜里急速狂奔。 仇东和众虎卫也赶紧分别钻进其余的跑车里,开足马力根据车载导航系统的指示尽力跟在那辆改装莲花的身后,这近十台跑车使用的导航系统联网组队之后是可以标识信号的,并不用担心跟丢了目标。 改装莲花飞速驶出了机场范围径直上了高速,完全无视各种限速标志和频频闪光的超速照相机,这些跑车来之前便挂了白底红字的军牌,而且号码还有些吓人,是隶属于广南军区宪兵部队的。这样就算有人觉察到什么想追查,等结果出来最快也是明天的事情,到时候林江虎都办完事返回上京了,自然不怕被人查。而且这一路上绝没人敢拦下他们开罚单,也不会有人能通过这辆车猜想到林江虎回来了。 林江虎坐在飞驰的跑车里,又仔细想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纰漏,也就放下心来不再去想万一陶青狐真的暗算他会如何,只是扭头对正将跑车当飞机开的付黑地和声道:“黑子,孙婉婉最近有没有好一些?” 先前他还依照桑拿叔的方案以孙婉婉为大旗组建粤西流亡集团,可惜在败退粤北之后,大部分成员都是有奶就是娘的墙头草的粤西流亡集团毫无意外地转投了东粤,只有几个孙百万生前的老兄弟跟着孙婉婉在付黑地的护送下到粤北定居。不过孙婉婉一直对这些事不上心,林江虎也未曾为难她,还经常给付黑地放假让他去陪孙婉婉,因为小姑娘在遭受丧父之痛以及家道中落的打击后情绪一直非常低落。 付黑地听他问起孙婉婉,不禁神色黯然起来,再次将跑车提速之后才一脸痛惜道:“小婉还没有完全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不过最近已经好些了,我也尽量避免让她想起那些伤心事,每天也就和她聊聊红楼,然后拉她出去逛逛街什么的。而且老叔从天南回来后我也和他提过我打算娶小婉当老婆的事情了,老叔也没反对,只说让我再和小婉培养培养感情,等她恢复过来再说。” 林江虎不由一愣,他虽然知道付黑地将孙婉婉抱回来之后便渐渐对这个喜欢红楼的可怜小姑娘生出了些情愫,但没想到付黑地这么快已经打算娶孙婉婉了,这未免也太快了。不过转念一想付黑地的个性以及他的年龄,林江虎也就释然了,而且孙婉婉也是个品性不错的小姑娘,两人倒也挺合适,就当是他们俩的缘分吧。 随后两人一路无话,付黑地也真地几乎将跑车开成了飞机,等开到离广都北郊入口不远处时已经将仇东等人甩开了近一刻钟的路程。 眼瞅着马上就要进入广都区域内,林江虎不禁微微一笑,忍不住打开挎包拿出了便当盒,瞅着便笺上面那个龙飞凤舞的字暖暖一笑。 “您”。 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字,却充满着林江虎含蓄的感情。 结果跑车还没驶到北郊入口,就发现前面的道路上有两排黄色路卡,上面红色的警示灯还闪着光,路卡旁边还停着四五辆白色大众,上面涂着路检的标志。 付黑地眉头一皱,无奈之下缓缓降下了车速,不过仍旧保持在六十迈上下,而且握着方向盘的手更用力了,脚也没有离开油门分毫。要知道他玩漂移甩尾都是手到擒来,更别提一百八十度急转这种小花样了,何况现在他开的车可不是二手奥拓,而是价值连城的改装莲花。一旦事有不对,他有绝对的信心能迅速往来路逃逸,哪怕对方像上次的花家一样出动武装直升机,他也有把握在备用油箱耗空之前不让对方摸着他的屁股。 这时对方也发现了这辆黑色跑车,连忙通过大众车顶安装的喇叭呼喊道:“前面的黑色跑车请靠边停下,我们是广都市交通局征稽大队的,今晚在此进行征稽工作,请马上停车配合我们的工作!”说着已经有两辆车驶上了路面,拦住了林江虎他们的去路。 “交通局的?这深更半夜搞征稽?”付黑地闻言眉头一皱,机警道:“老板,这恐怕不对啊,咱们是马上掉头离开,还是继续去广寒宫?” 林江虎却是低头瞅了那个“您”字一眼,一脸落寞地喃喃道。 “莫非……你也要负我么?” ------------ 第九十六章 出卖? 更新时间:2010-12-01 西北郎府的隐秘小院里,身披纯黑色驼绒大氅的郎超飞负手而立,站在他身旁的是穿着栗色小绵羊皮袄的郎铁心,院子里再无他人。 “父亲,既然你都相信了那人所说的情报,又为何只让粤西那边派了一批二流货色去广都埋伏林江虎,您应该很清楚以他们的身手和装备就算真遇上了林江虎,只怕也奈何不得他。”郎铁心提起林江虎的时候脸色很是阴沉,要知道那块他原本打算带回来送给裘阿房的红宝石雕刻件的半成品可还在林江虎手里呢,他又怎能不记恨林江虎,说着眉头一皱道:“所以您应该让我亲自率领一批西北狼飞去广都,那样的话只要林江虎真的要前往广寒宫,我就敢保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郎超飞闻言却是扭头淡淡地瞥了郎铁心一眼,语气和缓道:“铁心,先前我接见那个主动来告知我们林江虎要去一趟广寒宫的消息的人时,你也在场,你觉得那人可信么?”他说话间神态自若,并无半点急躁,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这次的埋伏能不能干掉林江虎。 郎铁心虽然很想飞去广都亲手结果了林江虎的性命,但一来没有得到郎超飞的允许,二来就算现在郎超飞回心转意允许他带西北狼飞去广都,只怕时间上也错过了埋伏林江虎的最佳时机,所以郎铁心也只好作罢。 此时闻听郎超飞的提问,他想了想才皱眉道:“那人虽然自称是受我们在上京的某位盟友指派前来告知此情报的,却又不肯具体说明是受哪一家指派,而且他也只说林江虎今夜要去广寒宫,至于为何林江虎要连夜从上京赶往广寒宫,他却是说不知道。所以现在这事情基本上就是口说无凭,我的意见是不可轻信,但是既然父亲您会相信这个情报并且让粤西那边派人去广都埋伏林江虎,自然是有您的道理。” “呵呵,你能有此顾虑是很正确的,毕竟小心总比大意要好。”郎超飞却是先夸了儿子一句,才说出了自己的分析:“我其实也并不完全相信此人,但是此人既然敢孤身前来,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说着郎超飞伸手紧了紧肩上的大氅,转身往屋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缓缓继续道:“第一种可能,自然就是此人的确如他所说,真是我们在上京的盟友派来的,范围也脱不出上三龙或者叶三慈的少壮派。第二种可能,就是此人撒谎,实际上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派来的,至于目的么,暂时还不得而知。” 进了屋子,郎超飞解下大氅,随手倒了杯热羊奶递给跟在他身后的郎铁心,又给自己倒了杯,喝了一大口然后咂了咂嘴,似乎意犹未尽。郎铁心却是没有喝,将牛角杯放到一旁的桌上,沉声道:“那父亲您认为此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就见郎超飞微微摇了摇头,自嘲一笑道:“为父虽然熟读兵法,但也不是能掐会算的活神仙,哪里能知道此人说的是真是假,但是……”说着郎超飞眸子里神光一闪,自信满满道:“如果是第二种可能,也就是说此人真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派来的,那你觉得等明天广都那边的消息传回来,此人还能活着走出去么?” 不等郎铁心回答,郎超飞冷冷一笑,继续道:“所以如果是这种情况,那此人就是个死间,他来时就没打算活着回去的。” 郎铁心闻言脸色一沉,冷声道:“父亲,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您为何还要派人去广都钻这个圈套?” “呵呵,我又没说此人一定是个死间,再说了……”郎超飞不以为意道:“就算他是个死间,那你有没有想过派他来的人是想干什么呢?” “这……”郎铁心一时之间被问住了,其实他本就不擅长谋算,虽然一直很拼命在学,但天赋不足还是导致他在这方面的进展很是缓慢。 郎超飞自然也知道这点,而且这番对话本来就是存了指点郎铁心的用意,于是缓缓道:“其实你只要掌握分析的方法,再难的事情也不难找出点蛛丝马迹。比如这次的事情由于毫无头绪,所以用逆推法最合适。你想想对方提供的情报里涉及了两个要素,那就是目标人物林江虎以及他要去的地方广都市广寒宫。这两者的背后分别是粤北和东粤,其中粤北的背后是老佛爷叶夫人,东粤的背后是神秘的鸿门。在接着推下去就情报不足了,不过就算推到这里也足够我们发现一些东西了。” 说着郎超飞看了看若有所思的郎铁心,等了片刻让他消化消化,然后才继续道:“这里面涉及的势力能从此事里得到什么好处?如果是故意来骗我们,那么至多也就能够让我们损失一批人手罢了,谈不上多大利益,因此这个局不像是针对我们的。而依我看这次的情报倒十有八九是真的,是有人想借我们的刀去杀林江虎,至于这幕后的人究竟是谁,由于有嫌疑的人着实不少,所以一时之间我也猜不出来。” 郎铁心闻言不由有些不解,一脸疑惑道:“父亲,既然情报十有八九是真的,那为何你不让我亲自带队去击杀那林江虎?” “哼。”郎超飞却是冷哼一声,微微摇头道:“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地替别人当刀,而且万一这个局是针对我们的,你去的话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葬送了家族的未来?要知道上次半途杀出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东粤,就差点让你葬身广南,所以这次我可不想再让你去冒没有必要冒的风险。” “那您让粤西那边派人过去干什么?那些人又无法对林江虎构成多大威胁。”郎铁心的脑子里一时半会儿还是转不过弯来。 郎超飞心头暗叹一声,自己这个性子狠辣的儿子虽说比那个没出息的嫡长子要强得多,但还是少了几分智谋,不过这种东西急也急不来,何况郎铁心还非常年轻,可以慢慢调教。于是郎超飞坦言道:“我之所以还要派人过去,却是从我们的利益角度进行考虑之后才下的决定。你仔细想一想就会发现,不管送情报的这人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我们只要在广都埋伏了林江虎,不管他是死是活,这事情总归是在东粤掌控的地盘儿上发生的,粤北以及老佛爷的人在事后难道就不会怀疑是东粤的人下的套子或者出卖了林江虎的行踪么?因此事后粤北和东粤之间原本就很脆弱的合作关系只会更脆弱,对我们后面的计划也有利,既如此就算我们损失点人手,又何乐而不为?”郎超飞哪里能想到林江虎去广寒宫就只是为了给陶青狐送盒元宵,因此这一系列的分析自然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郎铁心这才恍然大悟,不禁点了点头,郎超飞见状摆摆手道:“我带你过来这里也就是想让你从这事情中学些东西,要明白为父之所以能坐到今天这个位子上,凭借的可不光是铁石心肠,还需要有一颗足够聪明的大脑。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有空我再给你讲讲课。” “是,父亲。”郎铁心拱手一礼,转身走出了屋子,离开院子前扭头看了看广南的方向,微微眯眼冷声道:“林江虎,这次算你命大,不过我迟早要取你狗命!”说完大踏步离去。 …… 离广都北郊入口不远的公路上,一辆黑色跑车正在急速往北行驶,跑车后方有几辆白色大众在拼命追赶,还不时有人从轿车车窗里探出身子对黑色跑车开枪。可惜双方汽车的性能差得太远,开枪时前后距离已经拉得非常大了,子弹自然是无一命中,不多时黑色跑车便消失在无边的黑夜里。 “擦,跟你付小爷比飙车,先给菊花里插几根火箭还差不多!”眼见甩开了那些白色大众,付黑地不禁得意洋洋起来,骂完之后又偷偷瞥了眼副驾驶座位上自从先前说了句“原路返回”便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江虎,皱眉道:“老板,咋了,还惦记着那个出卖你的狐狸精?” 出卖。 林江虎听到这个字眼不禁觉得十分刺耳,本能地想反驳些什么,张了张嘴却是无话可说。事实就是确实有人埋伏在路上想干掉他,而事先知道此事的只有他的兄弟以及陶青狐,他的兄弟没有也不可能出卖他,那除了陶青狐以外还有谁可怀疑的? 虽然只要他能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就会发现这事情里处处透着蹊跷,就比如那伙伪装成交通局征稽人员埋伏他的人,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根本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而且看样子对方也是守株待兔,对他的出现时间和路线也没有完全的把握,所以黑色跑车出现时对方的反应还有些迟钝,也没有人事先包抄后路。 其实郎超飞派来的这伙人今夜在广都飞机场、火车站以及入城的几个主要路段都安排了人员守株待兔,这也是为什么林江虎遇到的敌人并不多的原因。 可惜林江虎的心里此时实在是静不下来,他又不是四大皆空看破一切的佛陀,只是个给心上人送元宵却被出卖的小男人,又怎能不迷茫不沮丧不愤怒不心痛? 没有回答付黑地的话,林江虎只是哑声道:“去和东子他们会合。”声音里一丝温度都没有。 付黑地这时也从飙车的兴奋中醒过神来,明白林江虎心里难受,便不再多言,加足马力不多时便和迎面驶来的仇东等人遇上了。 “怎么了,情况不对?”下车后仇东快步赶过来,一脸的惊疑不定,他倒是真没想到自己成了乌鸦嘴,一语成谶。 林江虎依旧是面无表情,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掏出那盒应该还是温热的元宵,递给仇东,哑声道:“派一名虎卫去找辆普通车子,再让他换身便装,把这东西送到广寒宫,给……陶青狐。”说完又瞥了眼那个便当盒,眸子里闪过一丝痛惜,然后转身走向黑色改装莲花,同时吩咐道:“其他人送我回机场,我还要赶回上京。” 仇东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便当盒,见到那个“您”字不由一呆,追问道:“虎哥,需不需要带什么话给陶青狐?” 他话音未落,林江虎便愣在了原地,好半晌才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车里,对付黑地摆了摆手,黑色莲花绝尘而去。 无话可说,才是最大的失望…… ------------ 第九十七章 痴情人说梦 更新时间:2010-12-02 远处的天空泛起鱼肚白,隐隐可见朝阳的影子,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空气中除了清冷的微风以外还饱含着新一天的希望。 陶青狐还站在广寒宫大门外等待着林江虎的到来,她这一夜都未曾合眼,就这么静静地站在这里,冷的时候跺一跺脚同时把小手拢在嘴边呵气,便如同卖火柴的小女孩儿将小手拢在那火柴散发出的微光上面一般,实际上这么做根本不会更暖和,只不过是想拢住那一丝希望罢了。 她不知道林江虎会怎么来,是坐飞机还是坐火车完全不清楚,也不知道他究竟会什么时候来,是凌晨就能赶到还是朝阳升起之后才姗姗来迟也无法得知。 林江虎没告诉她,她也就不问,她只要知道林江虎说他会来就够了。 这是一种患得患失的心理,恋爱中的男女都这样,总在尽力保留着幻想着幸福,却又担心这幸福只是一场梦。 陶青狐从华灯初上等到万物沉寂,现在更是到了朝阳缓缓升起的时候,神情也从最开始的欢喜变成了现在的憔悴。 终于,有个人影出现在她因为困乏而模糊不清的视野里。 陶青狐赶紧晃了晃小脑袋,用手擦了擦双眼,然后仔细观瞧来人,不禁马上再次沮丧起来,那人并不是林江虎,而是广寒宫外围岗哨的守卫。 “小姐,外面有个人想要见您,不过看相貌并不是您事先交代过的那位猫先生。”守卫躬身一礼道。 陶青狐疲倦地摆了摆手,问道:“那你没问那人是谁,为什么要见我么?” 守卫赶紧低下腰道:“我问过了,不过他只说是从粤北来替人送东西给您的,具体是哪家的人他不肯说,您看需要见他么?” “替人送东西?”陶青狐闻言一愣,转瞬间又喃喃道:“不是说好了他亲自来么……” 守卫没听清她的自言自语,只隐约听到了最开始那个“不”字,疑惑道:“小姐您说什么,是不见么?” 陶青狐这才醒过神来,秀眉微蹙道:“谁说不见了,见!你赶紧把那人带进来。” 不多时那名一身便装风尘仆仆的虎卫便出现在陶青狐面前,在旁边守卫的监视下小心翼翼地从背包里取出那个便当盒,恭恭敬敬地递到陶青狐面前,沉声道:“陶青狐小姐,这是我们老板让送过来给您的元宵。” 陶青狐却是微微有些怒气,伸出手想要把便当盒打翻在地,临到最后时刻却又停下了拍打的动作,改为一把抄过便当盒,看也不看地低喝道:“林江虎不是说过要亲自送过来的么,为什么现在是你送过来,他死了么?”满腹的怨气,却是尽数发到了这名虎卫的头上。 这名虎卫原本就是付黑从千岛弄来的蛮子,虽然接收了一段时间的纪律训练,但身上那股子桀骜之气并没有完全磨去,更何况仇东让他带的话,此时不免对陶青狐横眉竖眼起来,扔下几句硬邦邦的话之后转身就走,看都不看如花似玉的陶青狐一眼。 “我们大当家那么厉害的身手,当然没死!不过我们二当家让我带句话给你,你可听好了,二当家原话是‘陶青狐你好好看看盒子上的那个字,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的话,就请你不要再伤虎哥的心!’。”这名虎卫一时生气,干脆用道上的黑话来称呼林江虎和仇东。 只不过究竟是谁伤谁的心,又有谁能够说得清楚呢?只怕就连上帝他老人家都会对这个问题表示压力很大。 “盒子上的那个字?”陶青狐闻言一愣,顾不得让人去拦那名虎卫,手忙脚乱地去翻看便当盒,等看到那个龙飞凤舞的字时不由一呆。 您。 陶青狐呆了半晌,先是秀眉微蹙,片刻后突然眉开眼笑,伸出手摩挲着冷冰冰的便当盒,嘴里喃喃着。 “你是想告诉我,我在你心上么?” 先前的所有怨气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恋爱中的女人就是这么容易生气,也这么好哄,所以如果某一天当你发现身边的女人再也不需要去哄的时候,那只能说明她已经退烧了。 满心甜蜜了片刻,陶青狐突然想起了仇东说的后半句话,不由疑惑道:“伤他的心,什么意思?” 想着赶紧抬眼去找那名虎卫,却已不见了踪影,连忙让身旁的侍女通知外围的岗哨拦住那人,自己也揣着便当盒急速往外跑去。天冷地滑,她先前又为了让林江虎看到她最美丽的样子因此穿着高跟小蛮靴,此时一跑起来顿时摔倒在地。她却顾不得伸手撑地,任凭自己砸到冷硬的地面上,只是紧紧护住怀里的便当盒。 “小姐,您没事吧!”身后的两个侍女脸都吓白了,赶紧上前将陶青狐扶起来。 还好陶青狐身上披着件既华丽又厚重的天鹅绒大氅,摔倒的时候垫了一下,这才没有受伤。陶青狐顾不得说话,想也没想甩下小蛮靴,竟然就那么赤着脚奔跑在寒冷异常的青石广场上。 等她赶到外围岗哨的时候,那名虎卫正和几名守卫剑拔弩张,陶青狐赶紧呼喊道:“那位粤北来的大哥,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你点事情!”等她气喘吁吁地站定之后,才感觉到脚底板钻心的寒冷。 “小姐,您的靴子!”脸上已经骇得毫无血色的侍女匆匆赶到,急急忙忙伺候陶青狐重新穿上靴子。 陶青狐任由她们搀扶着给她套上靴子,嘴里对那名虎卫和声道:“这位大哥,我先前有些失礼,你别见怪。我就是想问问,这次你们老板究竟有什么事情,为何没能亲自过来?” 那名虎卫见她和颜悦色,也就开了口,低声道:“我们老板为了送你手里这盒东西,可是昨晚连夜从上京飞到福北的,然后让我们队长开着最快的跑车载着他往这边赶来。我们二当家……二老板不放心他的安全,就带着我们开车在后面跟着,不过老板为了赶时间,他的车是全速开进的,我们的车不如他那辆快,自然落在了后面。结果在离广都北郊入口十来分钟车程的地方,我们遇上了退回来的老板,据二老板的估计,应该是老板的行程事先被人出卖,然后被人埋伏了。具体情形老板没说,不过还好他人没事,但也不能再来这里了,所以让我换便装送过来。” 说着那名虎卫厌恶地瞥了陶青狐一眼,然后扭头就走,没有陶青狐的命令,那些守卫也没有再拦他,就见那名虎卫钻进路旁的一辆黑色帕萨特急速离去。 陶青狐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身旁的侍女忍不住轻声道:“小姐,您一宿没合眼了,这大清早的寒气又重,您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别冻坏了身子,不然嬷嬷回来该说您了。” “出卖?”陶青狐回过神来却是喃喃道,有些猜到林江虎遇到埋伏跟自己只怕脱不了干系,细细思索了一番,却是掏出手机看了看。 林江虎要来给她送元宵的事情,她先前谁都没告诉,就连对外围岗哨的守卫都是用了代称而且还是很晚的时候才通知守卫的。而埋伏林江虎的人明显是早就知道了消息,如此一来陶青狐自然明白是手机泄了密。 她一边想着一边走回了自己的小院子,进房后关上门,陶青狐干脆将几万大洋的限量版粉钻苹果机扔进了浴缸,然后拧开水阀便不再去管。走回床头边按下呼叫器吩咐了几句,不多时便有侍女送进来一部未拆封的全新手机,陶青狐又从暗箱里翻出一张新的加密卡,装进手机后一边充电一边给林江虎拨打起来。 “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如是再三,林江虎已关机。 他此时已经上了飞往上京的飞机,自然是要关机的,可陶青狐却并不知道。 她很坚持地重复着呼叫,足足尝试了半个小时,依旧是关机。 陶青狐的泪水不知何时无声地流淌下来,重重地将手机摔到床上,同时身子往后一仰想躺一会儿,却是压在了一个硬物上。 起身回头一看,却发现是她进来之后放到床上的便当盒,不由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随即现出一缕微笑。 幽幽一笑,三分夺魄,七分酸楚,想那西子捧心黛玉葬花时的风情只怕也不外如是。 将便当盒捧起来,转身坐在床头端端正正如同新婚之夜等待丈夫揭盖头的小娘子,陶青狐又细细擦干净眼泪,将脸上的笑容摆得更温婉一些,然后才打开了便当盒。 这一夜过去,便当盒里的元宵还是温热,只是形状早已被晃得惨不忍睹,几乎没一个还能保持圆形,再加上那个被叶琴婵戳破的元宵里漏出来的馅儿染浑了原本色泽如蜜-汁般金灿灿的汤水,这一盒元宵看上去便跟街头三个大洋一份儿的廉价货没什么区别。 陶青狐却是一脸的幸福,没有用筷子,直接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捞起一个元宵,送到嘴边细细咬了一口。 红豆蜜糖馅儿的元宵,即使已经不热乎了,也依旧很甜很甜。 陶青狐此时也不讲究什么吃相了,三两口便消灭了一个,第二个更是直接塞进小嘴里大嚼起来,等吃到第五个的时候却不知怎么的,眼眶里的泪水再次无声流出,流过她那依旧挂着温婉笑容的脸庞。 细细品味着嘴里甜甜的蜜糖,陶青狐拼命去擦脸上的泪水,却怎么擦也擦不完,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元宵之后,才喃喃道。 “果然……幸福还是糖,好甜的,只是……为什么我心里这么酸……” 一口气将一整盒元宵吃了个干净,连那个破了的元宵以及半凉的汤水都没剩下半点儿,吃完后陶青狐放下空荡荡的便当盒,躺在床上肚子很饱,心里却空荡荡的很是难受。 等过了,累了;吃过了,累了;哭过了,累了。陶青狐也困乏极了,迷迷糊糊间便沉沉睡去。 睡梦中感到有些凉,不禁蜷缩成一团,似乎又梦到了谁,整个身子往枕边拱了拱,同时嘴里说着梦话。 “嬷嬷,我要去上京。” 痴人说梦,痴情人说梦,只是梦么? ------------ 第九十八章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更新时间:2010-12-03 正月十六,天刚蒙蒙亮,林江虎已经洗涑完毕,然后被一大帮化妆师按倒在柔软的真皮旋转躺椅上,像个木偶一样被摆弄着。 昨天他在午饭之前便赶回了青湖别院,叶琴婵态度冷然看都不看他一眼,而叶夫人似乎也并未察觉到他去了一趟广都,只是在吃饭的时候叮嘱他今天要早早起来,虽然只是订婚仪式,但也不能有丝毫马虎。林江虎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只是心里还惦记着陶青狐的事情,却并没有继续使用那张手机卡,一来是有被窃听的风险,二来他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出卖”他的陶青狐。 林江虎的思绪纷纷扰扰,任凭那帮化妆师往他脸庞、颈侧等地方涂抹一层又一层的各种不知名的物质,原本稍稍有些凌乱的头发也被打理得每一根都油光蹭亮精神抖擞,指甲、角质层等等细节处也都处理得很好,只有那一身让人触目惊心的伤疤无法掩饰,不过穿上衣服后基本上也都看不见,无伤大雅。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江虎的身体都有些僵硬了,一旁的首席化妆师才恭声道:“林先生,都打理好了,请您起身,她们好为您更衣。”这名首席化妆师是个习惯捏着兰花指说话也彬彬有礼的中年男人,只不过他似乎对自己的眼光非常有信心,并没有说让林江虎自己看看效果如何,以及有没有什么地方不满意需要更改的。 仅着一条底-裤的林江虎站起身来,先走到大镜子前转了一圈,不由微微发愣,镜子中的这个男人是自己么?虽然那张脸上的五官实在是太过平淡,再怎么打理也显不出什么特点,但细节处修饰一番之后倒也显得阳刚气十足,肤色也并没有往小白脸的方向进行化妆,而是处理得非常干净还略微带了一点小麦色,让林江虎整个人看起来更阳光健康。 “林先生,怎么样,很满意吧?”首席化妆师捏着兰花指踱了过来,微微有些自得道。 林江虎又转了一圈,仔细看了看觉得还行,反正比以前不修边幅的样子显得精神不少,于是点了点头道:“还不错,换衣服的事情就让我自己来吧。” 首席化妆师却是没理会他的要求,一招手便有五名侍女捧着衣服围到林江虎身旁,见林江虎有些发愣,不禁轻笑道:“林姑爷,这套礼服穿起来很麻烦的,您自己可弄不好,还是我们来吧。” 林江虎闻言低头瞅了瞅那套光配件就有一小堆的海蓝色礼服,也只得作罢,点点头示意侍女们赶紧动手。 不多时被折腾得够呛的林江虎终于穿上了礼服,往镜子里一瞧,不由微微一笑,这套量身定做的海蓝色礼服是羊绒质地,款式上借鉴了军礼服和贵族礼服,穿在身上显得既大气又挺拔,似乎就连林江虎的身高都凭空多出了几厘米。 “林姑爷,您要是好了的话,就请和您的几位亲友一起坐车前往玉人楼吧,夫人和大小姐按习俗是不能和你们一起过去的,得等你们到了那边再回来接大小姐过去。”领头的侍女微微有些羡慕地瞅了瞅林江虎,低头轻声道。 “嗯,我这就动身。”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订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林江虎也就很爽快地和桑拿叔、屈红以及昨天跟过来的仇东上了礼车,先行前往玉人楼。 虽然只是订婚,但叶夫人还是将排场弄得非常大,浩浩荡荡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头,而且前面老远就有警车开路,车队上空还有两架直升机全程摄影。这要是在其它城市,围观群众至多只会撇撇嘴说一句“好大的排场啊”,但这里可是上京,整个联邦的权利中心,仅仅为了一个订婚仪式便能出动如此规模的车队,可见当事人的权势滔天。 这是示威,赤裸裸的示威,也是叶夫人走的一步棋,敲山震虎。 其实这个自称是“这世上最毒的一条竹叶青”的女人,又有哪一步不是算计过的呢? 只不过她算来算去,也只是为了一个已死去多年的叶青山罢了。 死者已矣,奈何桥前一碗孟婆汤,放不下的也得放下。 生者不如死,人间无有忘情水,忘不掉的始终忘不掉。 林江虎也是上车时才发现排场如此之大,不禁皱了皱眉头,上车后对坐在对面的蒯伯仁低声道:“桑拿叔,古人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难道这树大招风的道理叶夫人不明白么?更何况现在的局势如此微妙,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知道有多少明里暗里的敌人在盯着我们,为何还要如此高调?” “呵,臭小子,你啊还是道行太浅。”蒯伯仁却是瞥了眼林江虎,并没有放低声音,大大咧咧道:“叶夫人这是敲山震虎,你好好想想就明白了。” “敲山震虎?”林江虎一边把出门时侍女给他披上的黑色驼绒大氅解下,一边仔细琢磨,片刻后试探道:“是针对上三龙和叶三慈的少壮派么?” 蒯伯仁这时才压低声音,身子前倾道:“不全对,你忘了前段时间那封间接使我们丢掉福西和广南的密函么?” “啊!”林江虎不由低呼一声,手一抖连大氅都掉落在地,顿了顿才一脸不可思议地低声道:“军方和政界?叶夫人疯了么?” “哼!”蒯伯仁却是冷哼一声,哂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军方和政界又怎么了?他们要是那么牛-逼,为什么不干脆把这些搞风搞雨的世家豪族都给剿灭了,而且你以为没了世家豪族,联邦就真的自由民主了么?狗屁!有个道理你要搞明白,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有的只是愚民和政客!”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这蒯伯仁出身草莽,又见证并且参与过无数肮脏的勾心斗角,想不到竟然还是个老愤青。 旁边的屈红却是“噗嗤”一笑,忍不住拉了拉蒯伯仁的衣袖,柔声道:“勇哥,你这老毛病又犯了。” “咳……”蒯伯仁闻言一愣,片刻后有些尴尬地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说回正题,军方和政界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自己内部的关系甚至比这些摆明车马势不两立的世家豪族还要不如,只不过我们没有身处于他们的体系内,仅从外面雾里看花自然是*。” 说着蒯伯仁干脆坐到林江虎身边,耳语道:“叶夫人这次的高调举动,依我看一是为你和叶琴婵的关系造势,万一以后你们俩要结婚,也就名正言顺了。二来敲山震虎,既提醒上三龙和少壮派她可是那个以疯狂著称的老佛爷,她一天没倒下,这些人就最好别轻举妄动;也告诉军方和政界的那些人,凡事都有个底线,不要太过分,先前我们在南九省的颓势跟他们强势修改游戏规则脱不了干系,叶夫人暂时忍了,但也得让对方知道她不是可以随便捏的软柿子,真把她逼急了,就算这里是上京她也敢乱来的。” 林江虎这才恍然大悟,片刻后却又惊疑道:“那要是军方和政界也乱起来的话,联邦岂不是完了?” 蒯伯仁坐直身子瞥了他一眼,缓缓摇头道:“短期之内各方还是会尽全力保持克制,毕竟大家都不傻,知道要是把联邦搞垮了,谁都没好日子过。上次那封发给各世家的密函的用意也在于此,只不过就怕局势再发展下去有些人会杀红了眼,到时候乱搞一通,身在局中的各方可就身不由己了。” “呃……”林江虎不禁咽了口唾沫,嗓子发干道:“应该没有人会那么疯狂吧?” “切!”蒯伯仁一脸的不屑,哂道:“这古往今来视万物为刍狗的疯子还少了么?等着看吧,说不定你我还能有幸参与到改变历史的过程中呢。” …… 等车队将玉人楼前方原本宽广的道路填满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林江虎披上大氅走下车来,在连二叔的指引下往玉人楼正面走去。按叶夫人所说的风俗,他得先进玉人楼里转一圈,以全“归家”之意,毕竟林江虎是个外乡人,然后才能去青湖别院接叶琴婵过来举行订婚仪式。 等他来到玉人楼正门前,却发现赵降龙早已经笑眯眯地等候在外,只不过对方身边并没有那名老仆,而是站着白衣若雪脸若冰霜的赵冰雪。 林江虎不由一愣,强忍着才没失态,却也忘了和赵降龙打招呼,只是盯着赵冰雪的裙摆,而不是她的眼睛。 赵降龙却是豪不在意,主动上前一步拉住林江虎的手,和声道:“林兄弟能选在这玉人楼举行订婚典礼,为兄深表荣幸啊,结婚典礼也请千万来我这里举行,为兄定会全心全力为你们准备妥当,在此也提前恭贺你和叶大小姐白头到老子孙满堂。”他说的话虽然很是热情,但是神态举止却无丝毫刻意迎奉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邻家大哥祝贺林江虎订婚一般,很是自然得体。 林江虎这时却突兀道:“你为何会来?” “呃?”赵降龙闻言不由一愣,顺着林江虎的视线看过去,才知道他这话是问赵冰雪。可赵冰雪并没有回答,只是咬紧红唇,冷冷地盯着林江虎那双并不和她对视的眼睛。 一旁的连二叔不由皱了皱眉头,对赵降龙拱了拱手,和声道:“赵先生,夫人和大小姐可还在青湖别院那边等着呢,你看是不是先让林姑爷进去走完程序,然后好去接大小姐过来?” 赵降龙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歉道:“呵呵,是我疏忽了,不过我也是为林兄弟感到高兴才……” 他正说着,却听一旁的赵冰雪冷冷道:“林姑爷?好好好!林江虎你给我记住了,你会后悔的!”说着扭头跑进了玉人楼深处。 林江虎却是一呆,抬头看了眼那个白色背影,也没什么举动,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站在赵降龙面前。 赵降龙似乎有些尴尬,主动解释道:“林兄弟别见怪,我这个妹妹今日原本是应该跟着我父亲他们过来的,她不是和花家家主花泽政订了婚么,我父亲今日带她过来也是应了花泽政的要求,花泽政说是要和她熟悉熟悉……” 他话还没说,就见林江虎脸色瞬间铁青,也不顾礼貌便大踏步进门走了几步,然后便出门往车队走去,经过连二叔身边时哑声道:“走完了,回去接人吧。” 看着林江虎远去的背影,赵降龙一脸尴尬,倒是连二叔主动替林江虎道歉:“赵先生,林姑爷失礼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什么,没什么,年轻人嘛,呵呵。”赵降龙却是连连摆手示意连二叔不用在意,等连二叔也离开之后,赵降龙才转身望了望赵冰雪刚才跑开的方向,微微一笑嘴里喃喃着。 “林江虎,你可别小瞧了一个女人的恨,只要我因势利导一番,说不得你可真要后悔的……” ------------ 第九十九章 蔷薇若无刺 更新时间:2010-12-04 男人最帅气的时候是他初恋的时候,那是一种无拘无束自然而然的帅气,再往后无论是事业还是婚姻,都已经是一种责任,高尚的责任。而女人最美丽的时候无疑是她披上嫁衣的那一瞬间,她忐忑不安却又心怀憧憬,一生全部的美丽都在这一刻绽放,所有的青春也都汇聚于此,等到有了孩子以后女人拥有的便是郁金香的成熟,而再也不是那美艳张扬的野蔷薇了。 心情略微有些烦躁的林江虎回来青湖别院时,一袭青衫外罩白色大氅的叶夫人已经挽着叶琴婵的手走了出来,原本微微有些走神的林江虎看到叶琴婵的时候却是呆住了。 那是怎样惊心动魄的美丽啊!如果说上次那折《穆柯寨》让林江虎感受到了叶琴婵那一身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的话,那此刻他便见识到了叶琴婵那几乎可以点燃空气的绝美身姿。 虽然只是订婚,但叶琴婵仍旧选了一套婚纱,只不过去掉了拖尾,看上去比正式结婚时用的婚纱显得更随意一些。 而且这套婚纱是少见的酒红色,真丝搭配水晶纱,营造出如蔷薇皇后般的视觉效果,最出彩的地方却是腰后的那个大小略微有些夸张的宫廷亮黄色缎面双飞蝴蝶结。 远远看上去,叶琴婵便如同一朵即将被送给心上人的绝美蔷薇,而且包装礼物的人还细心地给这朵蔷薇系上了蝴蝶结造型的丝带。 蔷薇若无刺,化蝶双飞。 只可惜叶琴婵明显是朵还带着刺的野蔷薇,看都不看林江虎一眼,便松开叶夫人的手径直钻入礼车坐下。 “小林,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车啊。”叶夫人瞥了林江虎一眼,不满道。 林江虎这才醒过神来,赶紧也钻进礼车,却是坐到了叶琴婵的左侧,而不是空荡荡的对面,也许是不想被那如火的美丽灼伤了眼睛吧。 车门关上,加长礼车的宽广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叶夫人和蒯伯仁等人都上了其它车。长长的座椅以中间为界限,一半是叶琴婵那一身如火的红色,一半是林江虎那一身如海的蓝色。 水火不兼容,命运却又神奇地将他们放在了一起。 两人无话,就那么互相沉默着,林江虎僵硬着身子正襟危坐了几分钟,终于忍受不了别扭的感觉,起身窜到对面的座椅上四仰八叉地靠着,眼睛尽往车顶瞟,其实那儿啥也没有。 叶琴婵的视线却是停留在他身上,片刻后突然冷冰冰道:“昨天赶回去见着那个狐狸精了么?” 她并不知道林江虎特意飞过去送元宵的那个女人是陶青狐,只不过女人对这种女人都喜欢称其为“狐狸精”,而且带着股怨气和贬义,和男人说“狐狸精”时那种表面不屑内心渴望的闷骚心理是完全不同的。 林江虎闻言一愣,不自觉地看了叶琴婵一眼,被那耀眼的红色弄得心跳加速,赶忙又挪开了视线,同时没好气道:“你管得着么?” 小男孩对女同学表达好感的方式往往是欺负对方,比如扯小辫儿、往书包里放毛毛虫之类的幼稚举动。其实就算长大了,男人有时候也还会如此幼稚,他会伤你的心以此来掩饰他对你的好感。 叶琴婵却似乎并未着恼,依旧冷冰冰道:“这就是你对你未婚妻的态度?林江虎,请你像个男人,不要让我鄙视你。” 她觉得自己可以不要爱,但绝不能丢了爱之后又丢了尊严,其实这都是自欺欺人的借口,归根到底还是女人天生的嫉妒心。 人生不会缺少痛苦,但有很多痛苦都是自找的。 林江虎此时也发觉自己似乎有些异常,说话的态度已经过分了,刚想说两句好话算了,却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先前在玉人楼前遇到的赵冰雪,以及昨天的广南之行,心里的烦躁感瞬间升腾,脱口而出道:“行,你想知道是不?那我就告诉你,是,我是见了狐狸精,还不止一个,还大被同眠玩双飞,现在你满意……” 话未说完,就听“啪”的一声,脑子燥热对叶琴婵毫无防备的林江虎脸上狠狠挨了一巴掌,将他整个脑袋抽得往左一甩。 林江虎只觉脑子嗡的一声,什么赵冰雪、陶青狐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惊诧和惊怒,一时间整个人却是呆住了,连甩过去的脑袋都没扭正。 叶琴婵却还没完,抽完之后整个人猛扑过来,将林江虎按倒在座椅上,林江虎这才回过神来刚想反抗,就见叶琴婵凑上前来就是一个长吻,把林江虎吻得莫名其妙头晕眼花,也不由自主地放弃了抵抗。 男人那啥美女,十有八九对方会拼死反抗,可如果反过来,是美女那啥男人的话,一般来说除了对方恰好是个万中无一的坚定搞基主义者,十有八九男人都不会抵抗。这就是男人和女人在这方面的天壤之别,一个是生理控制一切,一个是心理控制一切。 叶琴婵丁香小舌上的香津甜甜的,微微有些温热,便如最甘甜的美酒一般让林江虎沉醉。这其实是林江虎第二次和叶琴婵接吻,只不过上次两人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所以当时没什么感觉。 林江虎还沉迷在甘甜的长吻和口水的交换中时,就觉下嘴唇狠狠一痛,本能的双手一推右腿直踹,将叶琴婵踹飞到对面的座椅上。 “嘶――”伸手一摸下嘴唇,林江虎痛得一咧嘴,把手指拿下来一看上面已经沾了鲜血,他的下嘴唇已经被叶琴婵咬破了。 林江虎抬头去看叶琴婵,却见对方正笑吟吟地望着他,惹火的红唇上还沾着他的血,将她的笑容衬托得格外渗人。 “你他妈有病啊?一会儿打我,一会儿亲我,一会儿又咬我,你心理变态啊?”林江虎这些日子里连遇挫折,本来就憋屈坏了,这下子是真怒了,一边骂着一边抬起手来。 “怎么,你想打女人么?”叶琴婵却是依旧笑吟吟地望着林江虎,从旁边的盒子里抽出纸巾擦拭着嘴唇上的鲜血,挑衅道:“你林江虎就这么点儿出息?我是变态了怎么着,你有种你也打我呗,我只怕你没那个种!” 谁知林江虎竟然真的扑了过来,叶琴婵毫无心理准备,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林江虎制服了,顿时花容失色大喊道:“林江虎,你敢!啊……” 威胁毫无效果,就见林江虎把她按倒在座椅上,掀起婚纱下摆,然后对准叶琴婵的香-臀“啪啪啪”就是三下。 打一下还骂一句:“我擦!哥让你打……哥让你亲……哥让你咬!”打完之后才施施然坐回到位子上,慢条斯理地对着车窗整理起衣服和头发。 叶琴婵还趴在座椅上愣了半晌才猛地弹了起来,张牙舞爪地就要扑过来报仇,结果林江虎一句话就让她偃旗息鼓,乖乖地退回到座位上咬牙切齿却不敢再扑过来,片刻后也愤愤不平地整理起略显凌乱的衣物和头发。 “哥可不是处男,而是有前科的人,别把哥逼急了。” …… 由于礼车的隐私保护措施十分到位,其他人并不知道林江虎二人在里面激烈交锋,等到林江虎下车挽着叶琴婵往玉人楼正门走去时,身后的仇东才低声道:“老板,你的嘴唇怎么破了?”林江虎脸皮可能比较厚,那一巴掌并没有留下什么红印,也没有肿,但嘴唇被咬破还是很明显的。 “咳……”林江虎干咳一声,脸上还保持着笑容对周围来迎接的人频频点头,同时低声道:“被狗咬了。” 他话音未落,旁边脸上同样挂着礼貌笑容的叶琴婵偷偷用力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痛得他一咧嘴好不容易才没把微笑变成苦笑,却也不敢再指桑骂槐了。 两人一路走进玉人楼,在叶夫人的陪伴和引荐下一一和来得早的宾客寒暄几句,这些人多半都是些小家族的当家人,以及各行各业顶尖的人物。随后林江虎和叶琴婵才来到正门站定,准备迎接那些大人物的来临。 最先到的反而是几位军方和政界的秘书类人物,纷纷向林江虎二人以及叶夫人转达了大佬们的祝贺并呈上各种价值不菲的礼物。其中中央军区叶司令的贺礼最为贵重,是一对儿青田玉九纹龙凤呈祥如意,据考为前朝时宫廷御用的物件,价值连城。 而等到临近十一点的时候,上三龙的人终于联袂而来,不久之前才被叶家车队填满过的大街也再次拥挤不堪,三家都出动了不少人马,似乎不想在叶夫人面前示弱。 被一大帮人簇拥着的三个人里除了小胖子花泽政以外,另外两人林江虎也看过资料,须发皆白脸色微微有些灰败的是赵家家主赵北南,鹤发童颜眼神锐利的则是铁家家主铁万钧。 赵北南和铁万钧对林江虎还挺和气,寒暄几句之后便和叶夫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进去,大光头铁刚春这次也随父亲过来了,见到林江虎竟然很和善地笑了笑,也没和林江虎说话便跟着父亲进去了。 而花泽政则是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江虎,然后很客气地对叶琴婵拱拱手道:“叶大小姐,泽政在此恭喜你了,不过……” 说着花泽政却是脸色一沉,盯着林江虎道:“不过你这位未来夫君和我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只怕你以后终归是要守寡的!” ------------ 第一百章 野猪和鸭子 更新时间:2010-12-05 花泽政是上三龙三位家主里资历最浅的,而且他上位的过程也多多少少有些蹊跷,所以他要想坐稳这个位子,一来要死死占住大义的名分并借机清洗家族内部的反对派以稳固他在花家的统治,二来在己方阵营里就得唱那最脏最累最不讨好的白脸。赵北南和铁万钧不好装傻充愣强出头,他花泽政就得主动站出来当愣头青,也好让那两个老家伙和叶夫人谈判时多些说辞。 谁知叶琴婵闻言却是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不管她脾气再如何暴烈,但在公众场合也得顾及林江虎的面子。正所谓出嫁从夫,哪怕她和林江虎还只是订婚,这事情也还得林江虎先出头。 就见林江虎微笑着瞅了眼一脸深仇大恨正义凛然的小胖子,转身轻轻拍了拍叶琴婵的手,柔声道:“琴婵,所有的宾客也来得差不多了,你母亲那边只怕招呼不过来,你过去帮帮忙吧,这边有我陪着花家主就行了。” “呃?”叶琴婵微微一愣,转瞬间点了点头,凑到林江虎耳边道:“那你自己小心,另外……别太冲动。”说着转身离去,不管她和林江虎先前怎么闹,那都是人民内部矛盾,现在自然是以外部阶级斗争为主要矛盾。 “花家主,请吧,吧台那边有上好的新世界香槟,咱们过去边喝边聊。”林江虎对花泽政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转身率先往吧台走去,原本站在他身后双目都有些赤红的仇东也低垂着眼帘跟了过去。 花泽政却是对林江虎的镇定有些不解,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过转身瞅了瞅紧跟身后的花子荣以及那一票孔武有力的护卫,花泽政顿时有了些底气,而且他料定林江虎今日在这玉人楼里也不敢对他如何。 无牵无挂毫无理智的疯子才最可怕,而林江虎现在可是家大业大马上还要订婚的人了,所以花泽政是真不怕,至少现在这个时间和地点他不怕。 于是花泽政也往吧台走过去,花子荣等人却是先把武器交由各方安全人员联合组成的安保工作组,并通过仪器扫描之后才能进入玉人楼。 等花泽政来到吧台时,附近连个服务员都没有见到,只有林江虎坐在吧台椅上正在起开一大瓶香槟。看到林江虎面前摆放的两个高脚杯,花泽政一脸不屑地笑了笑,暗道林江虎果然主动示弱。但是香槟起开之后林江虎却是先倒了一杯递给站在他身后的仇东,接着又给自己倒了杯,随后将香槟放回吧台上,竟然完全没有给花泽政倒酒的意思。 见此花泽政不由微微眯起眼睛,等花子荣他们赶到身后,他才冷冷道:“林江虎,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别以为有叶夫人罩着你,我就会放过你!我就不信叶夫人还能罩着你一辈子,到那时候就算叶大小姐还想护着你,我也不惧她!”他倒是想激怒林江虎,好让他挑起事端,然后赵北南和铁万钧那两个老家伙才有借口跳出来做和事老,并以此显示上三龙里有花家这个强硬派,也好让叶夫人和其它各方有所顾忌。 既然叶夫人走了步“敲山震虎”的明棋,那他们上三龙也不能示弱,只是辛苦了花泽政,得唱这吃力不讨好的白脸。要不是此举符合他那高举“替父报仇”正义大旗的孝子形象,他是绝不愿意来招惹林江虎这种人的,哪怕他觉得此时此地林江虎绝不敢把他怎么着。 林江虎却是呷了口黄灿灿的香槟,把高脚杯举到面前,透过杯子瞅着花泽政,语带嘲讽道:“小花小花,怎么听上去像是“笑话”?” “放肆!你这杀害老家主的凶手,竟然还敢如此猖狂!”说话的却是刚刚赶到花泽政身旁的花子荣,他对花泽政的父亲可是忠心耿耿,此时见到“杀人凶手”就在眼前并且还如此嚣张,自然是愤怒不已。 林江虎闻言瞥了花子荣一眼,哂道:“有的狗啊,白长了一副狗鼻子,闻来闻去也分不清谁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反倒助纣为虐……” 他话未说完,心里有鬼的花泽政赶忙大义凛然地打断道:“林江虎!你有胆子杀上南山,却没胆子承认么?”眼看林江虎还要说话,花泽政咬了咬牙终于使出了杀手锏。 就见花泽政不为人所察觉地退了一小步,同时瞥了眼附近确实没有其他人,这才低声狞笑道:“而且你不是为了你两个兄弟的命才要杀我们父子么?现在我父亲虽然死了,但他也不能白死,虽然我一时之间确实奈何不得你,但是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女人可马上就要和我结婚了,到时候……嘿嘿……” 林江虎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花泽政不禁又退了一步站到了花子荣侧后的位置,谁知林江虎却并没有什么暴起伤人之类的过激举动,只是缓缓将高脚杯凑到嘴边,一仰脖喝了个干净,随后放下杯子拿起吧台上的香槟直接灌了两口。 花泽政不由皱了皱眉头,正待要再说几句更刺激的话时,却见林江虎对身后的仇东随意挥了挥手,然后仇东便低着头退到了吧台后,看上去似乎是给林江虎找酒,但实际上却是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小花,你这个笑话可不怎么好听,还是我给你讲个有意思的吧。”林江虎又灌了口香槟,随后抹抹嘴哑声道:“我到粤西去见孙百万的时候,孙百万教导我说作为一个男人,只有既能够受气又懂得撒气,才称得上是英雄,而能够受气却又不会出气的男人就是只鸭子,至于那受不得气光会撒气的呢则是头野猪。” 说着林江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花泽政强忍着才没有再次后退,却是没搞明白林江虎说这话的意思,咬咬牙继续刺激他道:“什么意思,野猪和鸭子?哼,我只怕你要做绿帽子王八!” 林江虎继续摇摇晃晃往花泽政走来,花子荣见状眉头一挑就要拦在他面前,其他的护卫也赶紧往前凑拢过来,意图将花泽政护在中间。 “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对当王八没兴趣,今天我要当一回野猪,而你呢……”林江虎的声音初开始还很沙哑,说到最后却是突然明亮起来,厉喝道:“你今天就得乖乖给老子当一回鸭子!” 他一边说着后半句话,整个人便突然不再摇晃,左手一把抓住正好凑过来的花子荣的衣领,右手那个结实无比的大香槟瓶子“砰”的一声砸在了比他高近一个头的花子荣脑门上。 金黄的香槟、鲜红的血液、翠绿的玻璃,三者在空中交织出一幅诡异的三色图画,就在这幅图画还定格在空中没有消散的时候,林江虎又动了。 就见他左手猛地抡起已经失去知觉生死不明的花子荣,往前一扫将离他最近也是少数几个挡在他和花泽政之间的护卫击倒在地,然后右腿用力前踢将惯性消失重新掉落下来的花子荣踢飞出去,正好砸倒了见势不妙匆匆后退的花泽政。 在其他护卫赶到花泽政身边之前,林江虎已经将被花子荣砸得七晕八素的花泽政提了起来,右手握着的碎香槟瓶颈在小胖子细白滑-嫩的脖子上缓缓滑动着,冰冷锋利的触感将小胖子的皮肤刺激得纷纷起了鸡皮疙瘩。 “你想干什么,赶紧放开我们家主,否则今天你走不出这个大门!”众护卫投鼠忌器之下也只能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愤慨和忠心。 “闭嘴!”说话的却是花泽政,小胖子被冰冷的瓶颈切口一刺激,反而冷静下来,他也不相信林江虎真敢伤了他的性命,于是有恃无恐道:“林江虎,你可得想清楚了,你这一下子扎下去,我死不死先不说,只怕你和你那些粤北的兄弟以及家人这一辈子都别想安生!所以我劝你还是赶紧放下我,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收回先前的话,至于那个女人……我也可以不要,如何?” 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早就派人盯着这里的赵北南和铁万钧,花泽政的白脸也唱完了,也就没必要再继续刺激林江虎这个曾经“刺杀”过花北溟的大名鼎鼎的亡命徒,所以说话间软硬皆施,他相信如此一来林江虎没有理由不收手。 林江虎却是没有说话,也没有放开花泽政,这时先前回避到一旁以免落入敌手让林江虎投鼠忌器的仇东也快步走了过来,死死盯着被林江虎提在手中的花泽政,颤声问道:“虎哥,彪子和龙哥就是被他弄死的?” 其实早在林江虎和班星龙还在上京念书的时候,仇东就知道他们有个同学叫花泽政,而且还知道这个小胖子和林江虎以及班星龙的关系都很好。只不过仇东忙于替老爷子打理家族事务,并没有机会去上京游玩,自然也就没见过传说中的“小花”。后来当他得知班星龙和索真彪的死因,对花泽政那是恨之入骨,真恨不得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将他扒皮抽筋。 二五仔,反骨仔,历来便是江湖人最痛恨的,更何况被害死的还是自己兄弟。 林江虎脸色阴沉,缓缓点了点头,随后就见仇东猛地一脚踹在花泽政肚子上,让小胖子惨叫连连,弯腰时连带脖子上也被瓶颈划开了一个小口,渗出些鲜血。 ------------ 第一百零一章 巨妖叶三慈! 更新时间:2010-12-05 踹完之后仇东却是凑到林江虎耳边,咬碎银牙强忍着恨意低声劝道:“虎哥,这仇是肯定要报的,只是……现在时机未到,还是先忍忍吧。”仇东虽然也是个把兄弟性命看得比自己性命还要重的人,但老爷子班华泰当初就夸过他“外冷内热遇事沉稳”,所以此时他并没有脑子一热就要宰了花泽政为两个兄弟报仇,反而还劝说起性子最为护短的林江虎来。 林江虎依旧没有反应,倒是花泽政被仇东的举动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劝说林江虎对自己下杀手呢,赶忙色厉胆薄道:“林江虎!你可得想清楚了,这后果可不是你能承受……” 他话未说完,赵北南、铁万钧终于和叶夫人一同赶了过来,花泽政不禁大喜,顿时闭口不言,原本微微发抖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林江虎却是不等叶夫人等人开口,直接挥动手中的瓶颈,同时脸上竟然现出灿烂的笑容,朗声道:“冤有头债有主,这都是我和花泽政之间的私事,虽然今日在这里我为了大家考虑,肯定是不会要他的性命,但是我先前说过今日要他做鸭子,岂可出尔反尔?” 话音未落,他手中长长的瓶颈便往闻言一头雾水的花泽政的菊花插去,围观众人顿时呆若木鸡,赵北南和铁万钧都拿眼去瞧叶夫人,谁知叶夫人只是阴沉着脸,并没有出言制止林江虎的荒谬举动。 可林江虎爆花泽政菊花的动作还未完成,就听人群外面传来一个陌生的磁性男低音。 “要不就干脆杀了他,要不就放了他,像你现在的这番举动,除了能出点气以外,又能有什么价值呢?年轻人,不要意气用事,要学着有一点城府。” 林江虎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时并有多大反应,只不过手中的瓶颈还是停在了离目标约一寸远的半空中,但是叶夫人等人一听到这个声音却是大惊失色,纷纷扭头看去。 就见不远处的正门方向有一名高高瘦瘦的灰衣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从林江虎这个位置透过人群之间的缝隙正好可以看到对方的相貌,剑眉星目很是俊朗,要不是额角有几缕银发,只怕会误以为对方正当而立之年。 等看清楚对方那张挂着妖异笑容的脸,林江虎不由惊讶万分,先前只听到声音时他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这张脸他却是在资料上看过,而且还是被叶夫人特别标注为“极度危险”的人物。 叶三慈! 这个俊朗异常的中年男子竟然是叶三慈,就是此人亲手点燃了这一次席卷天下的大风波的导火索,想不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玉人楼。这次典礼叶夫人根本就没有派人给他送请柬,因为叶三慈的身份和赵北南、铁万钧他们不一样,后者就算现在是和叶夫人处在敌对的关系,但至少还是名正言顺的老牌世家家主。而叶三慈却是内叶家少壮派的领袖,现在更是叛出内叶家另起炉灶,叶夫人自然不方便邀请他来参加林江虎和叶琴婵的订婚典礼。 就见叶三慈微笑着走过来站定,身后还跟着一名神情冷厉的黑衣年轻男子,这名男子的面容算不上英俊,但是线条很硬朗,只可惜是个独眼龙,右眼上戴着眼罩。 “怎么,各位不欢迎我的到来?”叶三慈打量了一番众人,最后却是看着脸色阴沉的叶夫人,同时用右手指了指正门的方向。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众人这才发现门口的安全人员正和数十名黑衣男子对峙着,并且已经有几名安全人员躺倒在地昏迷不醒。这次的订婚典礼为了安全起见,叶夫人和上三龙各自派出了一批手下,再加上玉人楼原本的安全人员,一起组成了临时工作组以负责典礼期间的安全工作。就连军政两界那些大佬派来的秘书们都得出示请柬才能进门,而现在叶三慈没有请柬却还能进来,自然是使用了暴力手段。 叶夫人还没说话,赵北南和铁万钧已经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虽然搞不清楚叶三慈的用意,因为叶三慈事先并没有和他们打招呼说要过来,但赵北南还是客客气气道:“叶三爷这是说哪里话,这上京哪还有不欢迎您的地方。” 一旁的铁万钧也附和道:“是啊,叶三爷能大驾光临,那是给那两个小辈天大的面子,他们怎么可能不欢迎。”两人竟然喧宾夺主,丝毫没有顾及叶夫人的面子。其实他们原本就商量好让花泽政挑逗林江虎惹事,然后好借机发难以求削弱甚至抹去叶夫人“敲山震虎”这步棋的作用。现在比他们势力更强大的叶三慈半路杀出,他们自然更是有恃无恐。 要知道赵北南和铁万钧无论是资历还是年纪都要比叶三慈老,既然连他们都得称呼一声“叶三爷”,就可见这位“三爷”的实力有多强。其实这也很正常,要是没点斤两,叶三慈又如何敢明目张胆地和内叶家的老成派斗法呢? 叶夫人此时也嫣然一笑,一双美目微微眯起,和声道:“呵呵,赵、铁两位家主倒是把我的台词都给说了,不过叶三爷能大驾光临,还真是给了两个小辈天大的脸面,我先代表他们谢过三爷了。”竟然连大名鼎鼎的老佛爷都要称呼叶三慈一声“三爷”,而且似乎对这位“三爷”十分忌惮,并没有去在意叶三慈先前语气的无礼。 说着叶夫人头也不回地对林江虎一招手,看似随意道:“小林,事情做完了就赶紧过来拜见叶三爷,要知道三爷平时可是请都请不来的大菩萨,我们可不能怠慢了。” 还被林江虎提在手中的花泽政闻言是完全放松下来,也顾不得自己还身陷敌手,凌空对叶三慈的方向一拱手,朗声道:“三爷,您来得及时……啊!” 他话未说完却是惨叫一声,众人赶忙将视线移过去,却发现林江虎右手那个原本已经停在半空中的瓶颈,此时已经插进了花泽政的菊花,不禁浑身上下直起鸡皮疙瘩。 花泽政还在惨叫,林江虎已经一手刀击在他颈侧,将其打晕过去,然后随手像扔垃圾一般将花泽政扔到一旁。 “说了今天要让你做鸭子,就要说到做到。” 林江虎说完之后随意拉过一名呆若木鸡的花家护卫,用他的衣服擦了擦手上的鲜血,那样子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花家众护卫回过神来不由暴怒,纷纷围向林江虎,却听林江虎淡淡道:“不想死就赶紧抬着这只鸭子滚回去。” 花泽政和花子荣都昏迷不醒,群龙无首的众护卫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终于一名小头领咬咬牙一挥手低声道:“撤!”众人如蒙大赦,赶紧抬起昏迷的几人灰溜溜离开了玉人楼。 林江虎这才走到叶夫人身边,对着叶三慈拱了拱手,面无表情道:“叶三爷是么,晚辈林江虎,在此谢过您能抽出时间大驾光临我和琴婵的订婚典礼,还请您移步到贵宾席就坐,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竟然淡定异常,似乎刚才被他爆菊花的花泽政根本不是什么上三龙花家的家主,而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瘪三一般。 “林江虎!你这样过分了吧,你眼里还……”说话的是赵北南,他先前以为林江虎会老老实实把花泽政放了,然后过来认错道歉,哪里能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教训起林江虎。 结果话未说完便被叶夫人打断了,就听叶夫人冷冷道:“小林,还傻站着干什么,小心怠慢了叶三爷,你可担不起责任!赶紧在前面带路,领三爷去贵宾席。然后你再去后台补补妆,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琴婵可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是。”林江虎恭敬道,然后对叶三慈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和声道:“叶三爷,请吧。”说着便当先往里面走去,也不管叶三慈跟没跟上。 林江虎走出一段距离才伸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先前的举动很不明智。其实在叶三慈那句话传进他耳朵时,他就已经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也想借坡下驴暂时放过花泽政。哪知叶夫人后面又说了那句饱含深意的话,明里是让他赶紧过去给叶三慈见礼,实际上是命令他赶紧爆了花泽政的菊花,好把白脸唱起来,如此一来叶夫人才好重新找回气场。 虽然林江虎明知道那一下子捅下去会给自己增加许多仇恨值,但身为一个武将,就是要在这种时候老老实实挺身而出,冲锋陷阵横冲直撞,因为大佬们从来不会让自己陷入毫无回转余地的处境,所以林江虎毫不犹豫就爆了花泽政的菊花。 让你丫找茬,让你丫茅坑里点灯,哥今天不能杀了你为兄弟报仇,那就先收点利息,让你丫别说找那啥了,连拉那啥都拉不出来! 林江虎倒是有惊无险地全身而退去了后台,叶三慈却并没有跟着去什么贵宾席,而是瞥了一脸柔和笑容的叶夫人,淡淡道:“叶夫人果然好手段,而且你这女婿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一流武将,可就算你这女婿武将当得再好,终究也只是个武将。叶夫人你也肯定知道那句话,‘武将要出头,先打二十年’,就算是我叶三慈这种五百年一出的天才武将,也足足拼了十四年的命才有今天。当然了,叶夫人你若是长命百岁,那你女婿自然还有时间去拼,可如果你要是……一尸两命呢?他别说十四年了,只怕四年都没有。” 说完叶三慈也不去看叶夫人的反应,而是扭头对刚刚从楼上赶下来正要对他见礼的赵降龙妖异一笑,指了指正门方向,状似随意道:“贤王,你的人对我可真不客气啊,莫非你这玉人楼想拆了重建?” 古人云“大勇若怯,大智若愚”,可这叶三慈却完全相反,绝对的锋芒毕露咄咄逼人。 正所谓“事有反常即为妖”,如果用此标准来衡量人的话,那这叶三慈绝对是顶尖的妖怪! 巨妖叶三慈! ------------ 第一百零二章 气数第一城府第二 更新时间:2010-12-06 叶三慈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是如同对赵降龙狠狠扇出了一个耳光,一旁的赵北南心里虽然对这个当年破门而出的儿子有些疙瘩,但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更何况赵降龙现在混出了“贤王”的名头,赵北南还指望能劝他回来接班呢,自然想替赵降龙说话。 就见赵北南干咳一声,刚想插话,谁知叶三慈冷冷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老赵,可别让我发飙哦。” 简简单单甚至听上去还有些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是让赵北南脸色一变,连忙干笑两声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赵降龙先前听到叶三慈发难时,脸上的笑容也是瞬间凝固,但是有了赵北南争取的这一点缓冲时间,他脸上的笑容又恢复过来,并且还更盛了几分。就见他对叶三慈躬了躬身子,客气异常道:“三爷,您这可是折煞降龙了,那‘贤王’的称呼只是晚辈们自己闹着玩儿的,您对我直接喊名字就可以了。另外您要是对降龙这玉人楼不满意,只要您发一句话,等今儿个这场典礼举行完,我立马拆楼按您的意思重建,三爷您看如何?” 他这简直是恭恭敬敬把头磕到了地上,姿态放到了最低,哪里还像是那个被奉为年青一代第一人的“贤王”赵降龙。 就连原本听到那句“一尸两命”之后笑容瞬间僵硬的叶夫人,此时也扭头看了一眼赵降龙,心头忍不住叹了口气,暗道这叶三慈果然不愧为传说中的内叶家第一妖人,行事乖张说话口无遮拦,偏偏还无人敢撄其锋。想了想也没去接叶三慈的话,带着自己的人往宴会厅行去,脑子里却是转过千般念头,可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应急的方法,不由暗暗着急。万一这场精心布置的订婚典礼被搞成笑话,那可就不仅仅是丢脸的事情了,还会影响到己方的气数。 其实气数气数,指的就是气场的强弱,气场强自然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可一旦气场弱了,那可就是人人都想来分一杯羹了。 破鼓万人锤,墙倒众人推,说的就是这么个理儿。 “啧啧――”叶三慈伸手解下身上不知什么材料的灰色大氅,随手扔给一旁的独眼男子,然后绕着赵降龙踱了一圈,突然一巴掌狠狠拍向赵降龙的左脸。 赵降龙却是不闪不避,脸上仍旧挂着灿烂的笑容,只是缩在袖子里的手颤了一颤,最终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啪”的一声脆响,叶三慈的巴掌却是在最后关头拂过赵降龙的脸颊,然后狠狠拍在了他的左肩上,同时长笑一声,朗声道:“哈哈哈!老赵,你家老头子当年给你取名‘北南’,希望你能将赵家发扬光大由北而南横扫万里山河,只可惜你这老小子忒不成器了,到如今别说由北而南了,就连自家先祖攒下的这点家业都快要守不住了。” 他这话说得很是难听,赵北南心里自然痛快不起来,可竟然还是干笑两声,陪着笑脸道:“呵呵,叶三爷的话实在是让老夫汗颜,惭愧惭愧啊。” 叶三慈此时却是瞥了眼依旧一脸恭敬笑容的赵降龙,手掌又在他的左肩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收手赞道:“不过老赵你倒是生了个好儿子,我早在前两年便听说上京年轻一辈里出了个大名鼎鼎的‘贤王’,只可惜那时我还是个身不由己的阶下囚,不然定要来一趟这玉人楼见识见识。虽然前段时间我重获自由,却又琐事缠身,所以直到今天才能得见‘贤王’的风采。而现在看来外面的那些风评倒还是小瞧了你这个儿子,不错不错,很好很好啊!” 赵北南的心情顿时舒泰起来,额头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拱手道:“哪里哪里,叶三爷这是高看这个不肖子了,降龙,还不赶紧多谢叶三爷的抬爱?” “降龙多谢三爷的抬爱了,只是晚辈才疏学浅,实在是愧不敢当,以后还得多向三爷您学习。”赵降龙心里却是有些七上八下,视线也尽量避开叶三慈那似乎可以看穿人心的目光,而且刚才叶三慈那一巴掌差点将他拍趴下,实在是让赵降龙骇然,一是吃惊于对方的掌力,二是搞不明白对方的用意,只得处处陪着小心。 “向我学习?哈哈!”叶三慈闻言大笑道:“你一个羽扇纶巾的谋主跟我学个屁啊,虽然你有点真功夫,但性子属龙,无论如何也做不来那横枪立马的武将。倒是那个叫林江虎的小子,性子很是对我胃口,他要是想跟我学的话,说不定我还真愿意点拨点拨他。” 说着叶三慈右嘴角往上一翘,勾勒出一抹妖异的笑容,凑到赵降龙的耳边低声道:“而且你这条盘龙一直缩在这玉人楼里是在等什么呢?到底是想等到局势明朗之后择一明主呢,还是另有依仗想到时候浑水摸鱼呢?” 赵降龙闻言如遭雷击,瞳孔瞬间缩了一缩,却仍能保持身体的平静,至少从表面上看他的肌肉没有丝毫紧张的迹象,脸上也现出三分惊讶七分迷惑的表情,弯腰道:“三爷折煞晚辈了,晚辈虽然名字里带了个龙字,但哪里敢以‘龙’自居,充其量也就算条不成气候的小蛇。这天下谁属的大事,哪里是晚辈这么点能量敢插手的,只求明哲保身罢了,让三爷见笑了。” 叶三慈眼睛微微眯起,打量了赵降龙一番,片刻后才笑而不语地摇了摇头,径直往宴会厅的方向走去。而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独眼男子也赶紧跟上,经过赵降龙身旁的时候冷冷瞥了他一眼,然后右手轻轻一挥,正门口那数十名神情冷厉的黑衣男子也迅速跟了过来,隐隐成半月形将叶三慈护在其中。 “降龙,叶三慈……咳,叶三爷跟你说什么了?”赵北南眼看叶三慈走开了,这才凑到赵降龙跟前皱眉道,铁万钧则是很知趣地带着铁刚春先行往宴会厅而去,只不过始终和前面的叶三慈等人保持着一定距离。 赵降龙却是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抬手揉了揉额头,一副神伤模样,片刻后才放下手低声道:“父亲,你……” 他刚开口,却听见从身后宴会厅的方向传来叶三慈的声音:“哦,差点忘了。赵降龙,你先前不是问我这玉人楼要不要拆么,我现在答复你。” 赵降龙闻言脸侧的肌肉微微抽动,转瞬间却又换上一副温和的表情,微笑着转身道:“请三爷指教。” “这楼嘛……”叶三慈并没有回头,脚步也没停下,赵降龙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但依旧保持着微笑,就听叶三慈拖了个长音,然后才朗声道:“就不用拆了,不过我看门前那副歪歪扭扭的字很不顺眼,你还是另换一副吧。嗯,正好我今天心情不错,稍后我走的时候会写一副新的赠给你,以后门口就挂它了。” 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 这是玉人楼门口现在挂着的那副字,是当年玉人楼建成时赵降龙亲手挥毫写就的,也是玉人楼名字的由来。如今叶三慈竟然要另写一幅让赵降龙挂在门口,这简直和拆了玉人楼没什么两样,甚至更显羞辱。这就好比你买了套房子,结果房产证上的名字却要写别人的一样。 赵降龙还没说话,一旁的赵北南先有些憋不住火儿了,额头上青筋暴跳,咬了咬牙一跺脚便往叶三慈的方向追去,结果才走了两步就被赵降龙一把拉住,扭头一看儿子正对自己缓缓摇头。 拉住父亲之后,赵降龙对着叶三慈远去的背影恭恭敬敬躬身行了个礼,朗声道:“晚辈马上让人准备文房四宝,稍后还请三爷费心了。” 马上就要走进宴会厅的叶三慈闻言脚步一停,却没有回头,片刻后似乎是自言自语,但是声音很大:“这人要想成大事啊,气数第一城府第二,而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专破各种气数各路风水,哈哈哈……”说着大踏步走进了宴会厅。 直到后面的铁家父子也进了宴会厅,赵降龙的脸色才阴沉下来,想了想转身对赵北南沉声道:“父亲大人,您先前不是想要我回去帮您打理家族事务么,现在我想通了,还可以回去么?” 赵北南闻言一愣,马上大喜起来,连连点头道:“当然可以啊!哈哈哈,只要你愿意回来,我马上放权给你,全力助你重振我们赵家的声威!” “谢谢父亲大人,我晚些时候准备一下就会带人回家去拜见您和各位长老的,现在您先去宴会厅吧。”赵降龙对父亲笑了笑,温和道。 “你不跟我一起进去么?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赵北南依旧是一脸喜色,他实在没想到先前百般推诿的儿子怎么突然就想通了,也许是被叶三慈的霸道刺激了吧。 赵降龙苦笑一声:“我现在还得去让人准备文房四宝,待会儿三爷还要赐我一副墨宝呢。” “这……”赵北南皱起眉头,没什么把握道:“要不要我去找叶三慈试着说说情?按理说你以前也没得罪过他,他今天又为何要针对你呢,想不通……” 赵降龙眼角微微一跳,苦笑道:“也许三爷就是这么个脾气吧,您还是赶紧去宴会厅吧,我稍后也会赶过去的。” 等赵北南也进了宴会厅,赵降龙才一脸阴沉地喃喃道:“想不到我如此小心,也还是被这叶三慈怀疑上了,只是不知道他是真看出些端倪,还是用这一招逼我现在就回归赵家,为他和上三龙的联盟出力。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此人都妖异得让人害怕,不愧是连内叶家那些六亲不认的老家伙都舍不得杀的绝世妖人。如今之计也只有暂时顺着他的意,以免真地露出了马脚,不过我原本就要走这一步‘浪子回头’的棋,现在只不过早了点……” 说着赵降龙快步来到玉人楼正门前,打量了一番那副“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的墨宝,随后亲自将其摘了下来,微微叹了口气,嘴里喃喃自语。 “气数第一城府第二么……” ------------ 第一百零三章 十指紧扣,宛如枷锁 更新时间:2010-12-07 等赵降龙赶到宴会厅时,林江虎和叶琴婵都已经站在数万朵百合搭成的舞台中央准备举行订婚仪式了。这次的订婚仪式实际上基本都是按照结婚仪式的套路来运作的,只不过在一些细节方面做了改动,比如舞台上原本应该有的“百年好合”背景墙被去掉了,还有服装、司仪等等方面,都和正式结婚时有些细微的差别。 不过这些都不是赵降龙关注的重点,他进来后第一时间便用目光去搜寻叶三慈,却发现对方端端正正坐在最前面的贵宾席上,身旁坐着那名独眼男子,其余的手下也老老实实坐在附近,看上去丝毫没有要捣乱的意思。 由于并没有伴郎伴娘以及其它繁琐的结婚程序,所以典礼不多时便进行到了双方交换订婚戒指的环节了。戒指是由叶琴婵挑选的,并不是价值连城的那种,而是普普通通的铂金钻石对戒,实际上这对戒指就是林江虎去广都给陶青狐送元宵的那天,叶琴婵原本准备让林江虎试戴的那一对。 感受着冷冰冰的金属石头镶嵌物缓缓套入自己左手的中指,叶琴婵不禁微微有些颤抖,她此时内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既不是每个身处此刻的女人应该有的那种幸福感,也不是被母亲将自己和一个毫无感情的人捆绑在一起的痛苦感。 而是有一点麻木,又有一点幻想,更有一点不服。有人说男人通过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则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而叶琴婵原本以为自己是个特别的女人,她的征途和男人一样是那广阔的万里河山,可现在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连眼前的这个小男人都征服不了。 她很有可能会成为这个小男人的夫人。 却不是他的女人。 因为她就算性子再泼辣,但也仍旧具有着女人天生的敏感,所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眼前这个正和自己一样佯装着一脸幸福的小男人心上并没有自己的位置。 他的心上也许有着不止一个女人,但自己却不在其中,甚至就连那个被他埋在心里的白衣女子都比自己强,至少……她在他心上还有个墓碑。 而自己有的只是冷冰冰的交易,也许……还能有个孩子。 男人有了事业生命才完整,女人有了孩子生命才完整。 交换戒指的程序完成,这次的订婚典礼也就算完成了大半,一旁的叶夫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由看了看依旧端端正正坐着的叶三慈,搞不清这个不速之客今天到底想要干些什么,如果说他只是纯粹地来观礼的话,叶夫人是绝不可能相信的。 不过叶夫人暂时也无计可施,只能静观其变了,于是对林江虎低声道:“小林,你和琴婵牵着手,跟我一起去向各席的来宾敬酒,最先去叶三慈那里,小心点应付。万一他要是为难你,只要不太过分,你就先忍着,万万不可胡来,要知道他可不是花泽政那种货色,明白了么?” 林江虎还在感受着手指上那枚戒指带来的束缚感,脑子里也有些乱,听到叶夫人的话才缓过神来,本能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叶琴婵的右手。叶琴婵神色复杂地瞥了他一眼,却也没有闪躲。 两手相触,林江虎浑身一抖,不是那种虎躯一震的感觉,而是过电般的鸡动。林江虎随即彻底回过神来,竟然条件反射般的把左手往后缩了一缩。 但叶琴婵此时却一把抓住了林江虎微微有些发冷的左手,然后手指头一根一根地和林江虎交叉起来。 十指紧扣,宛如枷锁。 林江虎不禁惊讶地扭头去看叶琴婵,却发现叶琴婵正用一种征服的眼神看着他,见他望过来还呲了呲牙,好似在说“死小子,还想跑?等着挨鞭子吧!”,让林江虎不由暗自好笑,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是牵着叶琴婵的手跟在叶夫人身后。 但是他的手却渐渐温暖起来,因为叶琴婵的那只大手虽然微微有些粗糙,却是十分温暖,甚至手心都有些湿湿的,让林江虎的手也不由自主温润起来。 三人径直来到叶三慈面前,自有侍者端来香槟,叶夫人和叶琴婵先各自拿了一杯,等到林江虎拿的时候却见叶三慈站了起来,指了指桌面上那瓶还未开封的金路易新千年白兰地,这是叶三慈先前让人拿来的。 “年轻人,香槟那是娘们儿喝的饮料,咱们俩都是纯爷们儿,还是喝这个吧,如何?”叶三慈虽然用了商量的口吻,可不等林江虎回答,他便打了个响指,一旁的独眼男子立马将那瓶白兰地起开,然后倒入刚才和酒一起拿来的两个古色古香的海碗里,一瓶酒正好倒满两海碗。 叶夫人见状眉头一挑,只是她的身份不好插话,否则叶三慈要是借机发起飙来,她就会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只能硬碰硬,那自然是身为武将的叶三慈最乐意见到的情况了。 就在叶夫人着急林江虎会如何接招的时候,和林江虎牵着手的叶琴婵却是放下手中的香槟,抢先反驳道:“三伯父,这香槟可不像您说的那样,它代表着欢乐、幸福、神秘,男女老少都适宜饮用哦。而且今天是我和阿虎订婚的喜庆日子,喝香槟只怕更合适吧,三伯父您就别为难阿虎了,他是……是个老实人。”说到最后一句时,叶琴婵不禁回头瞪了林江虎这个“老实人”一眼,林江虎自己听到这个称呼时也觉得好笑。 老实人?订婚前两天还明目张胆去给其他女人送元宵并且让未婚妻帮他隐瞒的老实人么? “三伯父?”叶三慈瞥了一眼正用半个身子将林江虎护在身后的叶琴婵,脸色阴沉下来,微微眯起眼睛冷声道:“叶大小姐,这亲戚可不要乱认,你还是规规矩矩叫我‘三爷’吧,另外……我和你男人说话,你插什么嘴,叶夫人平时没教过你‘出嫁从夫’的道理么?哦,对了,叶夫人当年也不懂这个规矩,你自然也有样学样了。” 叶夫人当年在结婚典礼上曾经公然揪过叶青山的耳朵,这事原本被传为夫妻恩爱的美谈,现在到了叶三慈嘴里却完全变了味道。 叶琴婵闻言不由柳眉倒竖,她可没亲眼见识过叶三慈的厉害,自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刚想用言语回敬叶三慈,却被叶夫人拉住了。 “琴婵,三爷说什么你就听着,别没大没小的。”叶夫人面无表情道:“小林,你自己什么意见……” 她话还未说完,就听“咕叽咕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扭头一看才发现林江虎左手还和叶琴婵十指紧扣,右手却已经端起一个海碗灌了起来。 叶夫人和叶琴婵刚才注意力都集中在叶三慈身上,并没有注意林江虎是什么时候绕到桌旁的,叶三慈却是看得清楚,就在他教训叶琴婵的时候,林江虎已经不声不响挪了过来。 白兰地本就是烈酒,基本都在四十度以上,新千年产的金路易更是高达五十度,也就是说里面有一半是酒精。叶三慈点的这一瓶是700ml,也就是俗称的一斤半装的,林江虎一口气干掉了一海碗,差不多就是七八两的样子。 喝完之外林江虎没敢说话,他生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喷出火来,只是亮了亮碗底,示意自己喝完了。 “好!”叶三慈拍了拍巴掌赞了声,不再去和叶夫人母女计较,也端起海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喝完后也亮了亮碗底,随后打了个酒嗝,朗声道:“叶夫人,你这准姑爷倒是挺上道儿的,很对我的胃口,今天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就不发飙了。不过不管是新仇还是旧恨,你我之间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别以为那些老家伙能为你跟我拼命,如果我真要疯起来,他们绝对会乐意用你的牺牲来换取我的覆灭。我是不介意换命,前提是我乐意,可你现在只怕不会乐意吧?”说着叶三慈放下海碗,大有深意地瞥了眼叶夫人平坦的小腹。 叶夫人心头一颤,转瞬间强自镇定下来,凑上前低声道:“叶三慈,你到底想怎样?是的,你的确是个疯子,可我也不是个正常的女人!就算你把我逼到一尸两命的份儿上,也应该能猜到我究竟会不会妥协。” 跟疯子讲道理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你要么妥协,要么也同样疯起来。 叶三慈却是洒然一笑,其实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和叶夫人比谁疯,先前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表明他有把这个威胁变为现实的能力罢了。但那样并不合算,他今天的真正目标其实是林江虎,其它的举动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叶夫人是女中豪杰,自然有这个底气,我也不想难为夫人你,只要……”叶三慈说着扭头看向微微有些上头、脸色发红的林江虎,沉声道:“只要让你这位准姑爷认我作义父!” “呃?”叶夫人听到是这么个古怪的条件,不由微微一愣,一时之间完全搞不懂叶三慈的意图。 “叶夫人,你意下如何啊?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哦。”叶三慈根本不给她足够的时间考虑,虽然他相信叶夫人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为何要提这个条件。 叶夫人瞥了眼一副茫然表情的林江虎,顾不得多想,反正叶三慈的这个条件暂时看起来对她没什么太大害处,于是点点头道:“好,我这边没有任何问题,只要三爷你说服小林就行了。” “不着急,待会儿我要去对面的天上人间洗三温暖,到时候让这小子跟我一起去吧,我和他赤裸相见,好好沟通沟通。”叶三慈说着拍了拍林江虎的肩膀,转身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招呼远处的赵降龙道:“小赵子,走,给三爷研墨!” 小赵子,给三爷研墨!这简直就像是当年李白让高力士给他脱靴一般,极尽羞辱之能事。 赵降龙脸色瞬间一白,强忍着怒气挤出丝笑容,跟着叶三慈去了玉人楼正门。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是出身豪门号称“贤王”的赵降龙,可随后赵降龙竟然真的给他铺纸研墨! 城府城府,何为城府? 忍常人所不能忍,为常人所不愿为! 叶三慈却是右嘴角微微上翘,低声道:“我这也算是替你千金买马骨,让你‘贤王’的名头更盛吧?不过为了让你少些乱七八糟的念想,老老实实重振赵家气象,你这九五的气数却是不能不破。” 说着提笔挥毫,一副长条一气呵成,用的是狂草,力透纸背字若苍龙。写完之后从中裁开,并排放在书案上,远远看上去就彷佛真是两条周身弥漫着黑色雾气的魔龙,妖异非常! 赵降龙看到叶三慈这幅墨宝的时候,隐在袖子里的双手却是紧紧捏成了拳头。 “该归仙的归仙,该做鬼的做鬼!” ------------ 第一百零四章 树和森林 更新时间:2010-12-08 千杯不醉只是传说,林江虎的肝脏还没有变异到视酒精如无物的程度,等叶三慈离开宴会厅之后他的脸已经非常红了,但是大脑还保持着足够的清醒,至少比那些脸色越喝越白的人清醒多了。 “小林,你以前和叶三爷打过交道么?”叶夫人秀眉微蹙道。 林江虎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摇头道:“没有,我今天才第一次见到叶三爷。” 叶夫人看了看他的样子确实不似作伪,于是换上副微笑的表情,和声道:“那待会儿你去天上人间的时候可不要触怒了叶三爷,小心应付,至于认他作义父的事情……也可以先答应下来嘛,以后有什么变数到时候再说。” 见林江虎点了点头,叶夫人伸手指了指席面上已经端上来的几样小菜,难得地用略带关心的语气道:“你刚才喝了那么大一碗酒,又喝得那么急,现在有些难受吧?来,先吃点菜压一压,然后我们再去其它各席敬酒,不过……你的杯子里就装上白水吧。” “谢谢您的关照。”林江虎先躬身道谢,然后拿起筷子大口吃了些拌菜,片刻后胃里终于好过了一点。 等他端起装着白水的高脚杯时,先前还在叶三慈面前为他强出头的叶琴婵却又开始找他的茬了,就见叶琴婵撇了撇嘴哂道:“刚才还是不喝香槟的纯爷们,怎么现在又怂了?” “琴婵!怎么说话呢?”却是叶夫人柳眉倒竖,教训起女儿来。 “叶夫人,没事的,我们去敬酒吧。”林江虎感受着叶琴婵那略微粗糙的大手上传来的热力,又想起先前她为自己强出头时称呼他为“老实人”的尴尬模样,突然发现这位比自己还大两岁的女王有时候也挺可爱的,也就不计较她的找茬了。 这就是男人的天性,永远花心,他也许真的可以只爱你一个,但绝不可能对其他女人毫无兴趣。如果你非要他发誓,得来的只能是谎言。 男人的身体也许可以吊死在一棵树上,但他们心中永远有着一片森林。 你不让哥偷腥,还不让哥意淫么? 身为过来人的叶夫人自然看出了女儿和林江虎之间奇妙又纠结的感情萌芽,却也不想去干涉什么,既然她已经强行将两人绑在了一起,那其它的就顺其自然吧,反正她知道以林江虎的性子和过往的感情经历,是不会再轻易爱上一个女人的,所以她很放心。 爱有多深,一旦出了意外,痛便有多深,无爱便无痛。 瞪了女儿一眼,制止了她继续无理取闹,叶夫人温和一笑:“小林,你现在都是我们叶家的准姑爷了,还是称呼我‘阿姨’吧。” “咳……”林江虎明显感觉到叶琴婵手上在加劲儿,干咳一声表情不自在道:“叶阿姨。”却是在“阿姨”前面加了个“叶”字,听上去不那么热情。 叶夫人也不以为意,带着两人去各席一一敬酒,说是敬酒,其实也就是抿一口。一路喝下来林江虎那杯白水都只添了一回水,实际上就算不换成白水,这点酒也算不得什么,看来先前叶夫人让他喝白水倒是为了刻意表现出她的善意。 敬完酒之后这订婚典礼也就算基本结束了,原本安排在最后的花车兜风环节因为叶三慈要林江虎陪他去洗三温暖,也只得取消掉了。 “小林,这边的事情也差不多要收尾了,你就先去天上人间应付叶三爷吧,我留一队青衣卫给你,你和叶三爷谈完之后就直接回青湖别院来。”叶夫人说着对连二叔吩咐了几句,连二叔便去分派人手了。 “好的,叶……阿姨。”林江虎点头应是,从叶琴婵的手里抽出已经湿乎乎的手,转身往玉人楼正门而去。经过蒯伯仁他们时,林江虎低声道:“桑拿叔,你们先回青湖别院,东子你跟着我。” 蒯伯仁闻言眉头一皱,沉声道:“叶三慈可不好对付,你自己小心点,万一……有什么情况,先想办法保住小命,不用担心你妹妹和班星凤,我会保证她们的安全。”先前叶三慈发难时,蒯伯仁虽然不在场,但是林江虎已经让仇东转告他了,原本是想让他帮着琢磨琢磨叶三慈的用意,只可惜蒯伯仁也是毫无头绪。 “嗯。”林江虎微微点头,带着仇东径直出了玉人楼,来到对面的天上人间。 原本这个时间段天上人间应该还未开始营业,可叶三慈只是一句话,铁万钧便立马让天上人间中门大开迎接贵客,并且派了铁刚春到天上人间听候叶三慈的吩咐。 林江虎来到天上人间大门前时,并没有看到叶三慈的人,只有铁刚春在门口等待,一见林江虎过来,立马上前拱手道:“林兄弟,别来无恙啊。”他先前在玉人楼虽然和林江虎照过面了,但当时的场合他还没资格开口和林江虎打招呼,此时再见林江虎,铁刚春倒是挺客气的。 “铁大少客气了,叶三爷可在里面?”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林江虎和铁刚春有过节,但此时对方如此客气,林江虎自然也报以微笑。 “叶三爷在化龙池里正泡着呢,他老人家吩咐过了,说让林兄弟你来了就赶紧过去,我给你带路吧。”此时的铁刚春一脸和气,丝毫看不出来几个月之前他还是个只会花天酒地欺男霸女的恶少。 林江虎对铁刚春的表现也有些小惊讶,脸上却还是保持着微笑,客气道:“那就辛苦铁大少了。” 等到了天上人间最顶层的“化龙池”门外,离着门口那四名叶三慈的手下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铁刚春停下了脚步,微笑道:“林兄弟,再前面的地方我也没资格过去了,只能送到这里,还望你见谅。” “铁大少这是说哪里话,你特意给我带路,我还要谢谢你呢。”林江虎礼貌地客气了一句,便准备继续前行。 “林兄弟……”谁知铁刚春却又开口道:“我想了想,还是打算跟你说一声谢谢,否则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了。” “啊?”林江虎闻言吓了一跳,铁刚春这话怎么听着像是给他提前送葬一般,莫非叶三慈要在这化龙池里干掉他? 看到林江虎有些吃惊的表情,铁刚春才发现自己的话听上去有歧义,不由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解释道:“林兄弟你别误会,我说的是我此次东北之行可能有去无回,而不是说你有什么生命危险。” 林江虎这才松了口气,同时皱眉道:“铁大少你要去东北?我记得你好像和何家有些过节……”他也不是想多管闲事,只是为了掩饰尴尬就顺嘴这么一问。 铁刚春却是憨憨一笑,摸着自己的大光头道:“嗯,我当年是做了对不起何家大小姐的事情,原本我也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可上次在广寒宫……林兄弟你不是当众教训了我一回么?回来后最开始我时时刻刻想着报仇,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起荔羽来。想到上次你只不过羞辱了我一番,我便那么痛苦,那我当年对荔羽做的事情,她又该是多么痛苦。这种想法就像种子一样在我心里生根发芽,折磨得我一宿一宿的失眠,终于在过年的时候,我下了决心,宁可丢了性命,也要去东北到荔羽的面前赎罪。”说到最后,铁刚春的神色复杂起来,似乎很痛苦,又似乎终于解脱一般。 “这……”林江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不能说老子当初羞辱你羞辱得好,让你小子大彻大悟找回良心吧,只得尴尬道:“祝你好运吧。” “谢谢,你也保重,如果我没死的话,也会留在东北,以后如果有机会再见的话,我会报答你的,最后也祝你好运。”铁刚春说完转身离去,却不知为什么那颗光头似乎闪闪发光。 望着铁刚春远去的背影,林江虎不禁喃喃道:“浪子回头?为了赎罪连家业和身份地位都不要了?怎么听上去这么疯狂呢,不过如果你讲的都是真的话,那你是条汉子,因为就算舍弃了这些身外之物,至少你找回了一点良心。”说完摇了摇头,带着仇东往化龙池大门走去。 舍得舍得,说着容易,其实真要做起来很难。如果铁刚春只是个每天为三餐奔波的普通人,那他绝不会舍弃得如此洒脱,因为普通人往往会被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生活调教得很现实,现实到庸俗的程度。 而人一旦庸俗了,自然就没有了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也就没有了去舍弃的勇气。 正因为铁刚春生来就是大富大贵的公子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都是最基本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他早上说今天想吃企鹅,那晚饭前也得空运一只过来,哪怕企鹅灭绝了,那就算把扣扣老总麻花疼抓来炖了也得凑上数以满足铁大少的要求。 所以铁刚春的物质条件已经好到了极致,同样他也无聊到了极致,物质极度丰满精神极度骨感,所有该玩的不该玩的总之能玩的他都玩过了,他早已无聊到变态了。这才导致上次林江虎羞辱他之后,反倒阴差阳错让他找到了今后人生的全部意义,那就是向何家大小姐赎罪。 正如天才往往都容易走向自杀一样,富二代、官二代往往都容易走向自虐,越富越贵越是容易如此。因为无聊是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而铁刚春机缘巧合之下终于从无聊的人生中超脱了。 死不是超脱,那是永远的遗憾,只有人生有了目标,并为之全力以赴无怨无悔,这才是超脱。 也永远不要去相信“人生几何,不如及时行乐”的荒谬理论,那样的人生只是一堆狗屎。男人,唯有去战斗,不是和别人战斗,而是去和自己战斗,才不枉此生。 而林江虎此时便是在战斗,因为他刚刚和仇东来到化龙池大门前,那四人什么也没问便打开大门,随后一个拳头从门内急速轰向林江虎,在他眼前快速放大。 ------------ 第一百零五章 果然是你! 更新时间:2010-12-09 “草!”林江虎刚刚被铁刚春的事情弄得有点发懵,再加上喝了不少酒,这一拳便没有躲过,结结实实击在了他的左脸颊上,却没有将他击倒,只是往右踉跄了几步,随后吐出口血唾沫。 那躲在门后偷袭的人也现出身子来,正是先前跟在叶三慈身边的独眼男子,他走出来看到林江虎并没有倒地,不禁轻轻“咦”了声,似乎对林江虎的抗击打能力很惊讶。因为他自己很清楚这一拳有多少力道,就算是个人高马大的东北大汉,估计也得当场倒地,而林江虎竟然只是踉跄了几步,他怎能不吃惊? 见到林江虎被袭击,一旁的仇东也不管自己独臂之后有没有杨过那么猛,迅速横跨一步,护在林江虎身前。不过还好他没有不自量力地动手,只是护住身后的林江虎,可见他性子确实沉稳,这要换了是索真彪,估计二话不说就得冲上去拼命了,也不会管什么“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鸟道理。 “东子,你先退下去。”林江虎用力晃了晃脑袋,醉意全消,对仇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溜下去找那队跟过来之后候在天上人间大厅的青衣卫,他自己则是死盯着那名独眼男子,缓缓走上前去。 “不用叫人来了。”独眼男子却是对仇东摆了摆手,他的声音很冷,里面毫无人的感情,就仿佛他是个披着人皮的机器人一般:“三爷只是让我掂量掂量你的斤两,还没想杀你。” 仇东闻言并没有停下脚步,直接下楼去了,而林江虎则是停在独眼男子面前,扭了扭脖子,骨节劈啪作响,随后伸出带血的舌头舔了舔嘴角的伤口,瞪着那对不怎么大的眼睛没好气道:“掂量掂量?那你现在掂量准没有,要不要再掂量几下?” 独眼男子微微眯起左眼,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冷冷道:“好……” 他话音还未落,就见林江虎猛地挥出一记右勾拳,直奔他的左脸颊而来,似乎想以牙还牙。独眼男子暗道一声好快的拳速,却并不惊慌,伸出左臂格挡,同时右边腰胯发力,准备抽林江虎一鞭腿。 谁知他的左臂和林江虎右拳相碰时才发现,那一记看似势大力沉的右勾拳根本只是虚招,也不知林江虎如何做到的,竟然能让虚招看起来如此具有迷惑效果。 独眼男子暗道一声不好,再想撤招躲闪却已是来不及,干脆不管不顾地抽出了那记鞭腿,只可惜刚刚起脚便觉小腹处一股巨力传来,就如同被攻城槌撞中一般,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身子立马弯成了虾米。 门口那四名黑衣男子见状脸色一变,伸手就往怀里摸去,林江虎却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退了两步,又往地上啐了口血唾沫,不屑道:“都说马王爷有三只眼,你这厮才一只眼,也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林江虎并不知道还未露面的叶三慈有没有关注这边,但仍旧摆出一副愣头青的强硬架势,这也是经过考虑的。一来他先前在玉人楼强爆花泽政菊花的时候就是演的愣头青,如果现在突然软弱起来,那岂不是自相矛盾?二来据他观察叶三慈本人就是个横冲直撞的跋扈性子,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己投其所好说不定能有些奇效。 独眼男子跪伏在地上吐了几口酸水,一名黑衣男子上前想扶他起来,却被他狠狠推开。随后独眼男子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一见四人掏枪的动作,不由脸色一沉、独眼暴睁,怒声道:“都给我收起来,滚一边儿去面对着墙站好!” 等四人老老实实面壁思过之后,独眼男子才瞅了眼仍旧一脸不屑的林江虎,沉声道:“你在这儿稍等片刻,我进去通报一声,待会儿再来领你进去。”说着转身往化龙池里面走去,进门的时候却是停了停,头也不回地低声道:“另外我想要告诉你,我今天没用刀。”说完大踏步走了进去。 林江虎闻言一愣,片刻后却是喃喃道:“没用刀?哼,难不成你的刀法还能比郎铁心那个变态更厉害?一只眼还这么傲气,要是不改改,早晚得变成瞎子。”一脸的不以为然。 在见识过郎铁心的无敌刀法那种有我无敌一往无前的大无畏气势之后,林江虎实在是对其他人的刀法提不起兴趣,就连教他用刀的桑拿叔耍起刀来的气势,和郎铁心比起来也要稍显不足,有那么点英雄迟暮不复当年勇的感觉。 片刻后,独眼男子还没有出来,反倒是仇东带着六名青衣卫上来了,另外还有六人依旧守在大厅,以防万一被包了饺子全军覆没连个逃出来报信的人都没有。 “老板,没事?”仇东看见那正在面壁思过的四名黑衣男子,不由有些发愣,说着还递了瓶纯净水给林江虎。他在公共场合还是习惯称呼林江虎为“老板”。这也是当初蒯伯仁提的意见,否则众人老是“虎哥,虎哥”的叫,听着跟黑社会似的,既不正规影响也不好。 其实这年头那些看着、听着像黑社会的,往往都不是黑社会,就好比长得像骗子的往往都是老实人,因为长得太犯罪了…… 林江虎灌了一大口水含在嘴里,片刻后吐了出来,伤口也不怎么流血了,然后才沉声道:“我没事,就擦破点皮。”说着瞥了那四名黑衣男子一眼,确认他们都背对自己,这才对仇东耳语道:“你让两个人在这儿候着就行了,你下去注意外面的情况,另外……我觉得叶三慈不会把我怎么样,我就是个硌牙的马前卒,他这种级别的人物对付我既不划算也没必要这么费事儿,你就放心下去吧。” 其实林江虎心里也没多少底,毕竟叶三慈和叶夫人是敌对状态,而自己却是叶夫人这一边的。不过他倒是觉得叶三慈今天并不是想杀他,否则费这力气干啥,只要把刚才独眼男子那一拳换成一枪,他的脑袋不就开花了么? 仇东闻言迟疑地点了点头,也在林江虎耳边低声道:“那虎哥你自己小心,要是你没和叶三慈一起出来,我可就……”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林江虎心里一清二楚。 要是你没出来,我可就要拼命了。 没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没什么“飞蛾扑火不自量力”,因为叶三慈这种人物,错过这一次,别说十年了,就算是二十年、三十年以仇东的地位要想知道他的行踪都困难,更别提接近他并进行刺杀了。 林江虎用力拍了拍仇东的左肩,又瞅了瞅他那只空荡荡的袖管,什么都没说,只是艰涩地笑了笑。 有的人,你不用劝,他也是你的兄弟。你的兄弟,你劝了,也没用。 一生一死,乃知情义。 仇东前脚刚下去,独眼男子就从化龙池里走了出来,看到两名青衣卫时眉头微微一皱,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对林江虎一招手,冷声道:“过来吧,通过扫描你就可以进去了。” 瞅了眼对方掏出的棒子形状的仪器,林江虎走过去老老实实让对方进行全身扫描,片刻后就听独眼男子沉声道:“行了,你进去吧。”说完却是瞥了眼那两名站在林江虎身后的青衣卫。 林江虎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很是自觉扭头客气道:“麻烦二位在这里等着吧,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你不进去么?”经过独眼男子身边时,林江虎疑惑道。 独眼男子闻言眉头一挑,不耐道:“三爷就让你一个人进去,快去吧,别让三爷等着。” 林江虎不由摇了摇头,带着不解走进了化龙池,他实在是搞不清这叶三慈何来自信,要知道一般像叶三慈这种地位的大人物,向来都是安全第一,轻易不会和外人独处。想当初他第一次拜见叶夫人时,那可是经过了仔仔细细的“净身”,可叶夫人还是和他保持了足够安全的距离,中间还有费琦等六名护卫,甚至暗里可能还有其它防护措施。 一进大门,最外面的大池子里空无一人,倒是有近二十名黑衣男子零零散散分散在池子外的大厅里,似乎是在戒备。见到林江虎进来,这些人也没什么异常举动,任凭林江虎走进里面的“化龙池”。 这“化龙池”其实本质上也还是三温暖,只不过在设计、用材和取水上下了大本钱,就算和当初清文帝那著名的“土耳其云中阁”相比,至少在奢华程度上也不遑多让。 外面的大厅有护卫,这里面的“化龙池”反倒空无一人,只有其中的冷水池里隐隐现出个脑袋,应该是叶三慈。 “三爷。”林江虎在池子外四五米处停下了脚步,恭恭敬敬喊了声,他虽然装愣头青,但愣头青和疯狗还是有区别的,至少愣头青知道有的人不能乱咬。 叶三慈似乎睡着了一般,半晌没有回应,林江虎倒也不急不躁,从出狱以来这种被人晾在一旁的经历他着实不少,倒也练出了一点小城府。 足足有将近十分钟,林江虎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甚至连眼皮都没怎么眨过。 装愣头青没关系,只要这愣头青有慧根和潜力,就还有些用处,也就不会轻易成为弃子,林江虎现在推销的便是自己的潜力,其实对于年轻人来说不骄不躁本身就是一种很强大的被动技能。 片刻后“哗”的一声水响,叶三慈终于钻出了池子,下半身连块毛巾都没裹,赤条条地又钻进了旁边的热水池,同时哑声道:“来了就泡泡这‘化龙池’吧,虽然你化不了龙,但去去你身上那股江湖人崇尚的酸腐变质的义气也是好的。” 林江虎啥也没说就开始脱衣服,他又不是那些如小公鸡一般喜好斗嘴的青春期大男孩儿,总喜欢和别人争论出个不是结果的结果来。 片刻后林江虎赤身裸体大大方方地钻进热水池里,只不过并没有紧挨着叶三慈的位置,而是选择了他侧面的池边。 叶三慈却是趁林江虎走过去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他身上的纹身,等看到他背后虎皮上的那五个铁画银钩的朱色小字时,叶三慈双眼微微一眯,嘴里喃喃着。 “果然是你!” ------------ 第一百零六章 你爷爷是我亲爹 更新时间:2010-12-10 人的正常体温一般在三十七度左右,热水池里的水温是四十度,林江虎骤然下水不免感到有些热得发闷,再加上先前喝了不少酒,此时泡在热水里体内血液循环加快,导致先前勉强压下去的醉意又渐渐涌了上来。没几分钟林江虎的脑袋便有些发晕了,身体也似乎飘了起来,一时间整个人飘飘欲仙。 而泡在另一边的叶三慈却是很清醒,他比林江虎来得早,下水之前就已经喝过解酒茶了,而且林江虎进来之前他一直在温水池和冷水池里泡着,并没有急着进入热水池,现在他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便引着林江虎进了热水池。 看着林江虎晕乎乎的样子,叶三慈便挪到他旁边坐下,而林江虎则是扭头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男男授受不亲,三爷不要搞基”的抗议话语,只是没话找话道:“三爷身上的伤疤真不少啊,一看就知道您是个纯爷们、真汉子。” 原来叶三慈身上也是遍布着大小伤疤数十处,虽然这个数目听上去不如林江虎的多,但也是十分惊人了,而且由于叶三慈全身上下没有半点纹身,所以这些伤疤均清晰可见,乍一看上去远比林江虎那副虎皮纹身更让人触目惊心。 其中最恐怖的两处伤疤一处在心脏位置,看上去应该是完完全全的穿心而过,受了如此致命的伤害叶三慈竟然都没死,也真算是奇迹了;另一处则是在他腰上,那里有一条横贯腰腹的偌大伤疤,看上去就似乎叶三慈的腰上缠着一条张牙舞爪的大蜈蚣,让人哪怕只看一眼也要不寒而栗。 “你小子这马屁真是臭不可闻,实际上你是想说我身上的伤疤没你多么?”叶三慈却是借机光明正大地打量起林江虎身上的纹身来,同时没好气道:“来来来,就让我仔细看看你身上纹得是个什么东西,乍一看上去跟个斑马似的,倒是挺能唬人。” “噗!斑马?三爷,您老可瞧仔细了,我这身可是虎皮。”林江虎此时酒精上头不免有些飘飘欲仙,说话也随意起来。 “不是斑马是虎皮?哦,那我仔细瞧瞧。”叶三慈一副眼神不好的样子,凑近了仔细观瞧起来,看完正面之后手指在空中划了半个圈示意林江虎转身,同时点头道:“嗯,还真有点像,你背过身去,我再看看背面。” 林江虎也没有太在意,大大咧咧转过身去,他并不怎么担心叶三慈从背后偷袭,因为对方要想暗算他的话根本不用这么费事,除非叶三慈是想双手结成虎印然后使用千年杀那种不和谐的必杀技。 见林江虎背对着自己,叶三慈脸色一沉,将脑袋凑过去开始仔细观察起林江虎背上的纹身和那五个铁画银钩的朱色小字,一边看还一边用手指在空气中模拟那五个字的笔法。 片刻后,林江虎的醉意已经随着体液的挥发消去了不少,脑子也渐渐清醒过来。由于一直未听见背后的叶三慈有什么动静,林江虎不由微微皱眉,状似随意道:“三爷,看得怎么样了,不是纹得斑马吧?”说着便试探性地缓缓转身,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等他转过身来才发现叶三慈正盯着自己这边发呆。 “三爷,您怎么了?”林江虎见状微微一愣,伸手在叶三慈眼前挥了挥。谁知叶三慈猛地眼珠子一动,狠狠瞪了他一眼,弄得林江虎赶紧缩回了手,尴尬地笑了笑。 随后叶三慈再次瞥了林江虎的背部一眼,缓缓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只是爬出热水池径直走入一旁的冷水池。 身不由己的林江虎自然也只得紧随其后钻入冷水池,刚一入水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先前是直接泡的热水,此时再下冷水池不免有些太过刺激,只觉浑身上下刚才还在拼命扩张的八万四千个毛孔都瞬间紧闭,就连下面的小老虎也龟缩起来。 “酒醒了吧?”叶三慈瞥了眼正冷得呲牙咧嘴的林江虎问道,声音竟然异常的和缓。 “啊?”林江虎听了也是一愣,赶忙捧起些冷水浇在脑袋上,瞬间彻底清醒过来,这才恭敬地点了点头道:“嗯,酒醒了,三爷有什么吩咐么?” “也没什么吩咐,就是想告诉你些事情。”叶三慈的声音依旧保持和缓,同时脸上破天荒地露出了和善的笑容,让林江虎看傻了眼,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叶三慈却是不以为意,随和道:“你的背景资料我都查过了,你是被一个渔民在珠江边捡到随后送到孤儿院的是吧,当时你的随身物品只有一副襁褓和一张写明生辰八字的纸,纸的背面有这幅纹身图案,最下面还有一段批命之词对不对?” 这并不是什么非常隐秘的事情,林江虎点了点头表示确认,心里却有些疑惑叶三慈问起这个干嘛。 就见叶三慈顿了一顿,片刻后突然用微微有些严肃的口吻道:“那你可想知道你的身世么?” “哗啦”一声水响,林江虎直接窜起身来,一脸的惊疑不定,哑声道:“你知道我的身世?”一时间也顾不得恭敬不恭敬了。 叶三慈微微一笑,伸出手往下压了压示意林江虎不要激动,等林江虎坐回水中,他才轻声道:“你是想听委婉点的还是直接点的?” 林江虎此时的心情焦急万分,想都不想道:“随便!” “哦,那我就委婉点,这么说吧……”叶三慈说着脸上又挂上了邪异的笑容,顿了顿才低声道:“你爷爷是我亲爹。” 你爷爷是我亲爹! 这话要是在平时听起来那就是句骂人不带脏字的话,可林江虎此时听了不禁一呆,转瞬间睁大了眼睛死盯着面前一脸邪笑的叶三慈,目光里充满了不能置信,片刻后突然再次猛地窜起身来,嘶哑道:“不可能!我看过你的资料,你今年才四十二岁,我出生那年你才多大,而且……而且你我二人的相貌完全不像,另外当年那张纸上写了我的名字,我姓林而不是姓叶!” “哈哈哈哈……”叶三慈闻言却是捧腹大笑起来,笑声很是畅快,久久没有停歇,似乎几十年没有笑过一样,想要这回一次笑个痛快。 “你笑什么!”林江虎此时完全淡定不起来,要知道这身世之谜他已经苦苦追寻了十几年,前不久才和叶琴婵两人得到了关于老神仙的一点线索,正准备过段时间去一趟上沪市,希望能在那里找到老神仙,以询问自己的身世。谁知现在却突然冒出个自称知道他身世的叶三慈,可当他心怀忐忑地听着叶三慈说出答案时,却发现被耍了一顿,让他怎么能不火大? 见到叶三慈毫不理会自己,还在那里放声大笑,林江虎怒从心中起,猛地窜过去就要推搡叶三慈,结果他刚刚伸出手就见叶三慈也迅速出手。 五指成锥,狠狠击在了林江虎的手腕处,林江虎吃痛之下无奈收手,还待再战的时候却听叶三慈冷冷道:“小子!我跟你说过了,年轻人要有一点城府,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丢我哥的脸!” 说着不顾林江虎若有所思的惊讶表情,叶三慈伸手摸了摸嗓子,感叹道:“真舒服,自从我哥去世之后,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林江虎此时却是眉头紧皱,咽了口唾沫哑声道:“你哥?叶战天?你是暗指他是我父亲么?” “你爷爷是我亲爹”,如果叶三慈的哥哥真是林江虎的父亲,那这话倒也说得过去,虽然听上去很有歧义,但是从血缘关系上来讲倒也算是事实。 当初林江虎查阅叶三慈背景资料的时候,倒是看过上面有介绍说叶三慈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叶战天,不过那份由叶夫人提供的资料上关于叶战天的信息很少,只有几句话。所以林江虎只知道此人当年是少壮派的核心人物,后来由于不明原因身死,结果叶三慈便继承了其兄未完成的事业。 至于叶战天的真实死因,林江虎还是从蒯伯仁那里得知的,是由于叶战天一手策划了当时令举国震惊的“千年空难”,意图谋夺外叶家的控制权,然后里应外合颠覆老成派对内叶家的统治。结果半路杀出个叶夫人,让叶战天功败垂成,最终被老成派以反叛罪处死。 听到“叶战天”这三个字,叶三慈微微眯了眯眼,沉默片刻才点了点头道:“没错,你是我哥的儿子。” 林江虎如遭雷击,刚想说不可能,但是脑子里瞬间闪过资料上叶战天当年的照片,那上面也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只不过一双眼睛很大,炯炯有神,不似林江虎的眼睛虽然也很有神,但是绝对算不上大眼睛。 可是这并不能说明他们俩之间有血缘关系,因为如果两个人都长得很有特点,并且这些特点都极为相似的话,那他们十有八九会有些关系。但是如果两个人都只是长得平平无奇的话,这种推测就完全没有什么可信度了。 叶三慈似乎知道林江虎的心思,淡淡道:“如果你非要证据的话,也不是没有,跟我来吧。”说着爬出冷水池擦干身子,披上件月白色的湖丝浴袍径直往更衣室走去。 林江虎虽然不怎么相信叶三慈的话,但还是快步跟上,甚至连身上的水都顾不得擦干便披上了浴袍。 瞥了眼紧随身后的林江虎,叶三慈边走边说道:“当年给你批命的人是谁你知道么?” ------------ 第一百零七章 大慈悲,小慈悲,假慈悲 更新时间:2010-12-11 林江虎微微一愣,想了想还是如实道:“知道一点,上沪老神仙。” “咦?”叶三慈明显有些小吃惊,脚步停了停才继续前行,同时沉声道:“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知道得多一些,没错,当年正是老神仙给你批的命。那时候你母亲和我哥相识、相知、相爱本就是个意外,所以你出生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由于当时我哥正在办一件逆天的大事,因此对于你的降世是又欢喜又担忧,于是便花了大代价并且由我亲自去求那一代的老神仙,想要让老神仙为你批命。虽然我母亲的家族和老神仙有些渊源,但是世代以来老神仙从不轻易给人批命,目标必须得是刚降世的婴儿,并且还得是有缘人,所以我当时也没有多大把握能请动老神仙。” 说着叶三慈瞥了林江虎一眼,笑了笑道:“想不到你却是个有缘人,最终成为了上一代老神仙生前最后一次批命的幸运儿,我还记得当时老神仙对我哥说‘煞虎命主死亡,须增其生气,逢林则入,过江求生,刺虎可活’,并给你取名‘林江虎’,随后……” 叶三慈顿了一顿,神色稍稍黯淡,涩声道:“随后我哥不顾你母亲的强烈反对,忍痛将你送去南方,没几天我哥果真……”说着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林江虎虽然仍有很大疑惑,但听到叶三慈说出这些隐秘之事,心中已经信了四成,或者是因为他终于听到了一个可以让自己为父母当年抛弃自己的事实找个开脱理由的故事,他甚至非常期望叶三慈说的都是真的。 事实上从他记事以来,他曾经无数次痛恨自己的父母,因为他们无情地抛弃了他,可如果是情非得已事出有因的话,那便不是无情。 不是无情,他便可以原谅他们,他便可以去爱他们。 虽然他们已经死了。 片刻后两人来到更衣室,叶三慈拿过自己的大衣,从里面掏出一支看上去很老旧的金笔,笔帽被磨得锃亮。 就见叶三慈小心翼翼地拧开笔帽,里面竟然有个十分隐蔽的夹层,他从里面倒出一个真空密封卷曲着的透明小袋儿,里面似乎是一张小小的纸片。 将小袋儿递给林江虎之后,叶三慈淡淡道:“上一代的老神仙一生批命的人寥寥无几,不过你和我都很不幸地身在其中。” 逆天改命,成者万中无一,更何况以人目窥天机,能知其一二已属不易。 而神仙之所以为神仙,是因为知道的比凡人多一些,但说的话却比凡人少很多很多。 高深莫测,实际上是能装的最高境界,另外它还有个化身,叫模棱两可。 林江虎没有理会叶三慈,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手中那个小袋儿,摊开后可以看到那张被裁剪得尽可能小的纸片上写着一行红色小字,字迹竟然跟当年塞在林江虎襁褓里的那张纸背面最底下的字迹万分相似,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生于大慈悲,活于小慈悲,死于假慈悲。” 这句话并没有引起林江虎的重视,他关注的是纸上的字迹,经过仔细观察后基本上已经可以确认不是伪造,因为这张纸应该早在很多年前便已经封存起来,甚至有可能比林江虎出世的时间还早,怎么可能是假的? 一旁的叶三慈此时却幽幽道:“据我后来得知,原本我的名字早在出生前便已经定下了,叫‘叶问天’,现在用的名字‘叶三慈’则是在有了这纸批命之词之后才取的,其实……我很讨厌这个名字。”他的样子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就像一个憋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如今终于找到一口深井可以倾吐一番。 林江虎的好奇心并不重,闻言只是瞥了叶三慈一眼,随后便将小袋儿还给了他。叶三慈接过来之后又重新将其藏进金笔里,同时继续道:“老神仙的事情我可以给你讲一讲,其中也涉及到很多秘辛,你多了解一些将来说不定还能有些用处……” “三爷您请稍等,我想先问问,就算您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那您的用意是什么,是想让我认祖归宗改名叫‘叶江虎’么?”林江虎眉头紧皱,这个问题他是不得不问,要知道现在的他已经和叶夫人那边绑定了,倒不是说他和叶琴婵的订婚,而是叶夫人手头有着不少让林江虎忌惮的筹码。比如江小云、班星凤的人身安全,虽然桑拿叔打了保票,但实际上林江虎也看得出来,就连桑拿叔自己都被叶夫人吃得死死的,而且还不知道叶夫人在粤北有多少暗棋呢。 毕竟林江虎这才刚起步,无论是在布局上还是实力上,都无法和苦心经营外叶家多年的叶夫人相提并论。如果他真投靠了叶三慈这边,那他自己的人身安全也许没有问题,但其他人叶三慈可不一定顾得过来。 否则叶夫人要是那么好对付的话,叶三慈早就吃掉她了,而不会仅仅只限于威慑,更何况叶夫人背后还有老成派的支持,真要死磕起来也不见得就一定会输。 叶三慈话说到一半儿突然被林江虎打断,不禁眉头一挑,似乎有些不快,等听清楚林江虎的问题之后才冷哼一声,哂道:“哼,你以为我今天让你过来跟你说这些,是想拉拢你?笑话!就你现在这么点能耐、手头那么点筹码,我要你何用?” “你先别不服气,老老实实听我给你说道说道。”说着叶三慈指了指檀香山的方向,冷声道:“你真的以为那连致馨是看上了你的什么狗屁潜力?幼稚!你要是有赵降龙的头脑和城府,说不定那连致馨还真舍得花费如此大力气拉拢你。可你没有,你小子现在还只是个离出头之日遥遥无期的小武将,自身有那么一点潜力,手里头攥着三五条破枪,领着七八号亡命之徒。要知道像你这种人就算是在朝代更迭、群雄逐鹿的豪赌大时代里,想要出头也得有大气运,然后再拼个十来年才有可能。” “放到现在,帝国正是最昌盛的时候,虽然凡事都是盛极必衰,而且帝国繁华的外衣下已经有着各种大大小小的隐患,我哥就曾称其为‘火山口上的盛世’,但是真要等到火山喷发,至少也得百年。”叶三慈冷冷瞥了眼林江虎,不屑道:“而在这种大背景下,你想出头几乎毫无希望,要明白和平时期讲的是秩序,秩序是什么?秩序就是家世背景,就是拼爹拼爷爷!如果你是个平民,哪怕你的武将资质再高,最多也就是个高级打手。谋主的待遇则要好一点,但也只是指没有多少生命危险,而在地位方面其实也好不了多少,就是个幕僚。” 贵族们永远试图让平民相信社会晋升体系是公平的,这是一种必要的愚民手段,实际上能做到相对公平都很困难。而现实状况越接近于相对公平,则社会越稳定和谐,如果越远离甚至非常不公平,则会使得民众绝望。 老百姓其实很好愚弄,只要有口饭吃再有一点希望,就会默默忍受。可一旦绝望,必将催生大时代的到来。 林江虎跟着蒯伯仁学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倒也懂一点叶三慈说的道理,因此并没有反驳,也无意去反驳,只是低声道:“既然我林江虎如此不堪大用,那三爷您今天告诉我我的身世有何用,还有那叶夫人想方设法拉拢我又有何用?” 他看似顶嘴,实际上是想激叶三慈多说出一些东西,也好让他解除一些疑惑。叶三慈似乎也无意隐瞒,哂道:“我告诉你这些东西只是看在你死去父亲,也就是我哥的份儿上,当年你母亲苦苦哀求他,他也答应了让你过平平安安的普通人生活,不让你卷进这肮脏血腥的所谓‘上流社会’。所以我哥死后,我也没有派人去找过你,可没曾想你这死小子竟然不知死活地掺和进来。要不是我偶然从情报里看到了你的名字,然后查验了你身上的虎皮纹身以及那五个朱色小字,根本不会想到是你这个原本应该做个普通人的死小子!” 生在大富大贵之家也不见得就一定幸福,争权夺利是非多,就好比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的太子爷,那已经是投胎时能选择的最好出身,可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凡事有度,过犹不及,包括家世背景也是如此。 林江虎没想到叶三慈会是这种说辞,不由一呆,却听叶三慈继续道:“至于那连致馨为什么要拉拢你,我猜测的原因有三,一来是她手头也没有合适的南九省主将人选,而你至少还有点潜力,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吧;其次是那个被你称为‘桑拿叔’的人,可不简单,恰好连致馨又有些把握拿捏得住此人,但为了求稳,便拿你作为双保险;最后你的纹身和批命之词连致馨肯定早已知晓,自然能猜到是老神仙出手,那你的身世自然有些来历,说不定会给死气沉沉的局面带来些变数,而就算你的身世没什么作用,那最不济你也得了老神仙的批词,算是个有气运的人物。” “光凭这三点,连致馨拿个女儿出来拉拢你也算不得什么。再说了,她也算误打误撞占了大便宜,要知道你身上流着的可是皇族的血,而那外叶家的祖宗原本只是太祖的家奴。没听我在玉人楼时让叶琴婵那妮子别乱认亲么,她要是嫁给你,算是她高攀了!”说完叶三慈将大衣收拾好,重新返回化龙池,走入温水池里,一脸若有所思的林江虎也紧随其后下了水。 片刻后,林江虎皱眉道:“三爷,关于我身世的事情,我暂且保持半信半疑的状态吧,过段时间我会去上沪市想办法找老神仙确认一下。至于叶夫人这边的事情,请恕我身不由己,一时间也无法脱身而出,而且就算我全身而退,应该也会选择远走高飞做个平平安安的普通人,是万万不会做什么叛逆之事的,我经历过底层百姓的生活,从内心来讲还是希望有个太平盛世的。” 这倒不是林江虎装圣人,他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又被班家收养打算培养成家奴,要不是班华泰和班星龙的青睐,他此时说不定还只是个奴才呢。正因为他经历过这些叶三慈想象不到的东西,他才会少一些视万物为刍狗的富贵气,而多一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烟火气。 “去找老神仙?如果你能有缘得见的话,自然最好,虽然上一代老神仙已经仙去,但想必这一代的也应该清楚当年的那些事情。”叶三慈说着突然神情一冷,睁大了眼睛瞅着林江虎,厉声道:“另外你说我行的是叛逆之事?哼,你可知道你父亲当年被那些老不死的以‘反叛罪’处死时曾说什么吗?” 林江虎被叶三慈的表情变化弄得微微有些不知所措,明白是自己用词不当,刚想解释两句,就听叶三慈用崇拜的语气朗声道。 “自古改变历史之人,必定身流叛逆之血!” ------------ 第一百零八章 太祖的手段 更新时间:2010-12-12 每一个改变历史的人物,在当时来看都是叛逆,因为他们行的是非常事,自然非比寻常、与众不同。虽然不是每一个叛逆的人都成功了,实际上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只是历史发生质变前的量变过程中的一份子。 但是叶战天能在临死前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他是个骄傲的人,更是个自负的人,他并没有表现出对死亡的恐惧,只有对大业未成的一种不甘心。这种不甘心最终影响到了叶三慈,让同样骄傲自负的他走上了兄长未能走完的路,虽然这条路凶险万分,但是叶三慈毫不畏惧,因为他身流叛逆之血! “如果我不是已经确认过你身上的纹身和记号无误的话,我根本不会相信你是我哥的儿子。”叶三慈收敛起崇敬的神情,扭头瞪了林江虎一眼,冷声道:“因为你江湖气太重,眼界太狭隘,身上没有霸气,心中没有天下!” 霸气,天下?林江虎闻言一愣,随后心中暗自苦笑,对于一个生长在和平时期的平民来说,他能养出一身江湖气都已经是因缘际会的事情了。至于霸气和天下,别说是平民了,就算一般的贵族,恐怕都不敢想。 和平时期,一般人乱想这些,那他的归宿只有两个可能――疯人院或者恐怖组织。 叶三慈也多多少少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底层生活,纯粹凭臆测自然与残酷的现实有些出入,他这个等级的大贵族从来只有思想上的困扰,而没有物质上的困难,所以他认为林江虎不像叶战天的缘故还是本身思想不够、没有信念,因此对林江虎很是不满。 “算了。”数落了林江虎几句后,叶三慈突然皱了皱眉头,挥手在水面击打,溅起朵朵水花,摇头道:“我哥生前也没希望你继承他的事业,因为这条路太艰险,现在有我继续走下去就够了,至于你……” 说着叶三慈叹了口气,瞥了眼神情复杂的林江虎,继续道:“还是按你母亲的愿望来吧,希望你一生平平安安,像个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将我哥的血脉延续下去就行了。” 林江虎闻言苦笑一声,心中也有所触动,低声道:“三爷,您点燃的这场大风波,想要卷进来不容易,可要是卷进来之后再想脱身,那更是千难万难,我现在……身不由己啊。”他还是称呼叶三慈为“三爷”,一是现在局势复杂,他不敢轻信这些算计人比算计鬼还厉害的大神巨妖们,哪怕他心中已经对叶三慈所说的他的身世信了七成;二来叶三慈气场太强,他多多少少总有些敬畏感,不敢随便套近乎,连平时那些小聪明也收敛起来。 “这我自然清楚。”叶三慈点了点头,沉声道:“我这次让你过来原本也没指望能让你很快脱身,只是告诉你些事情,让你多多少少有些思想准备,一旦以后有合适的机会,你是远走高飞也好,子承父业也好,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过……我可得先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万一你不知好歹,以后挡在我前进的道路上,我可不会因为你是我哥的儿子就对你手下留情。要是真有那一天,我会亲手把你埋了,我哥的在天之灵也绝不会怪我。” 要想成就天下霸业,不但要身流叛逆之血,还要有一副铁石心肠。 “多谢三爷。”林江虎压根儿也没指望叶三慈这样的人物会在这方面婆婆妈妈,于是很干脆道:“晚辈自会将您的劝诫之言牢记心中,另外您能否将我母亲的……” “不要多问!”叶三慈闻言眉头一挑,冷冷打断道:“你母亲的事情你知道了也没有好处,现在我告诉你一些关于老神仙以及我自己的事情,你给我仔仔细细听好了,说不定以后能派上大用场。” 林江虎见叶三慈如此严肃,也只得压下心头疑惑,在水里努力摆出正襟危坐洗耳恭听的样子,虽然配合上他赤身裸体的状况很是滑稽,但至少表示他正在用心听叶三慈讲话。 “其实自太祖南征北讨之时起,老神仙一脉就已经跟在太祖身边为其争天下出力了,甚至单从功劳上来讲老神仙比八大元帅还要大,毕竟八大元帅的作用类似于臂膀,而老神仙的作用则相当于大脑,孰重孰轻很容易看出来。但为何正史上对老神仙的事情毫无记载,甚至到了百年后的现在,就连八大元帅的后人都对当年的事情不甚清楚,至于像收养你的粤北班家这种迁出上京的边缘家族更是连老神仙都没听说过。” 叶三慈说着瞥了林江虎一眼,问道:“你听说过太祖晚年罗家叛乱意图篡位的事情吧?” 见林江虎点头,叶三慈哂道:“那只是当年事实真相的一点皮毛,要知道当年罗家的罗成彪虽然名列八大元帅之一,但只是下五虎里排行第四的人物,全国的兵马他能调动的不到一成,就凭他也想对付太祖?他敢么,或者说就算他真成功刺杀了太祖,甚至灭了皇族,可其他的七大元帅还有那能窥天机的老神仙会同意他上位么?” 说着叶三慈面目狰狞起来,寒声道:“所以真实的情况就是当年那场叛乱涉及的人根本不止一个罗成彪,而是下五虎全部都参与了,上三龙虽然没掺和,但也居心叵测地保持所谓的‘中立’!” “嘶――”听到这个惊天秘闻,就连林江虎这种不怎么关心陈年往事的年轻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道:“那太祖是如何化险为夷的?” “化险为夷?呵,我可还没说完呢。”叶三慈冷然一笑,阴森道:“你忘了那能窥天机的老神仙?当年那场叛乱可就是这老神仙挑起来的,据内叶家的绝密资料所述,当年那位一手帮助太祖夺得天下的老神仙,自称算得皇族叶家龙脉,遂以人力破之,意图用诸侯割据的伪联邦制取而代之。随后下五虎之首‘霸天虎’班超最先响应,而生性好赌的罗成彪最为迷信老神仙的神机妙算,更是押上了全副家当,那排行最末的连家也想借机扩张,也出了不少力。剩下的何家、郎家则是半推半就也加入了反叛的队伍,只不过出工不出力罢了。” “我的天!”林江虎一听连那神机妙算的老神仙也参与了反叛,甚至还是幕后主使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 叶三慈摆了摆手示意林江虎仔细听,然后用嘲讽的语气继续道:“原本和太祖关系最紧密被其视为心腹的上三龙,也因为摄于老神仙能窥天机的大神通,而对叛乱袖手旁观。可惜啊可惜,太祖那是何等人物,虽然绝密资料上没有明说,但据我的分析,当年的那次叛乱根本就是太祖他老人家布下的一个局,目的就是为了破解八大元帅拥兵自重的危局!” 瞥了眼林江虎呆若木鸡的样子,叶三慈的脸上也露出敬畏的表情,只不过其中又有一丝痛恨:“从最开始的让老神仙用所谓龙脉之说引诱拥兵自重的元帅们造反篡位,到中途以东北和西北为代价使得何家、郎家反戈一击,骇得上三龙急急忙忙派兵参与围剿以表忠心,借机消耗了原本实力最强的上三龙不少家底。最终叛乱迅速平息,太祖一兵一卒未损,战战兢兢的上三龙主动裁军,何家、郎家避走东北和西北,太祖的卧榻之侧终于清静了不少。” 林江虎却有些疑惑,挠了挠头道:“那另外三家呢?” 叶三慈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还记得我的批命之词第一句是什么么?” “呃?记得。”林江虎一愣,还是老老实实道:“生于大慈悲。” “呵,大慈悲。”叶三慈冷笑一声,哂道:“当年班超等人知道此事是太祖布的局之后,也曾想过谈判,但是铁了心要杀鸡儆猴的太祖怎么可能肯放过他们?再说了,太祖迫于形势已经放何家和郎家这两头老虎归了山,所以这另外三头老虎必须得死,如此一来太祖收了兵权之后才能安心布置身后百年之局。” “百年之局?”林江虎若有所思,试探道:“是放弃帝制,选择-民主,然后内叶家隐身幕后执掌天下么?” “算是吧。”叶三慈并没有什么吃惊的表情,只是瞥了林江虎一眼,淡淡道:“但是当年班超等人从篡位的黄粱美梦中清醒过来之后,反倒没有再对形势发展抱有任何幻想,知道太祖是绝不可能放过他们的。所以班、罗、连三家并没有缴械投降,而是负隅顽抗,其中脾气最烈的罗成彪更是做了玉石俱焚的疯狂打算,已经率嫡系部队开始不管不顾地向上京进发了。” “啊?这不可能吧。”林江虎不免有些怀疑,皱眉道:“就算那罗成彪想生灵涂炭,可那些士兵总不会跟着他乱来吧?” “不可能?哼,笑话!”叶三慈冷哼一声,哂道:“你以为那时候的士兵跟现在和平时期的士兵一个样么?要知道那时候可是刚立国没几年,大部分的士兵都是上过战场的虎狼之兵,真刀真枪杀过人见过血的。而且争天下的战争时期,兵饷都是各军自筹,兵将也很难分离,所以很多战兵基本上就如同各家主帅的私兵。这些出生于乱世的人也没什么崇高的思想觉悟,只知各家大帅而不知皇帝,更别提心怀天下苍生这种扯淡的东西了,只要给他们饭吃、培养他们的大帅一声令下,就是造反他们也不会犹豫。因为对于生于乱世的人来说,压根儿就不在乎谁做皇帝,要不然太祖也不会费大力气布这个局收拢兵权了。” ------------ 第一百零九章 身流叛逆之血的叶三慈 更新时间:2010-12-13 说着叶三慈长长吸了口气,幽幽道:“太祖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劝降无果之后便让上三龙的非嫡系部队顶了上去,一来是消耗上三龙的实力,二来也不至于引起他们的反弹,毕竟没有动他们的嫡系部队。只可惜那些乌合之众如何能打得过罗成彪的百战精兵,仅仅才打了七天就损失了十二个师团,战死一万多人,被俘五万余。而罗成彪才损失不到两个师团,并且已经逼近了上京。” “太祖这时候便打算动真格的,只不过……”叶三慈神色复杂道:“这时候那老神仙说什么‘为天下苍生计,需以大慈悲化解此劫’,在征得太祖同意后,老神仙孤身会见班超等三人。两日后,罗成彪身死,据说是自杀,罗家也担下了叛逆之罪,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只不过仅仅被抄家,并没有株连九族。连家和班家则是交出兵权,班超没多久也死了,说是病故,实际上据记载当时班超每一餐至少能吃一斤饭一斤肉,还能喝一瓶酒,身体如此健康怎么可能病死?多半是在先前和老神仙达成的协议中商议好的,是要用自己等人的命和兵权来换取家族存续,这也就是为什么在班超等人死后,班家和连家还一直得到太祖的庇护,其余各家也没敢落井下石。” “而罗家的要求则是皇族每一代的嫡长子,都必须娶一名罗家女子为妾。”叶三慈凄然一笑,悲怆道:“当年的叛乱,只有罗成彪真正动用了武力,动静太大天下皆知,所以他应该是自知罗家绝没有退路。却又因为班超和连家的妥协,逼得他不得不缴械投降,因为如果没有了另外两家的协作,仅仅凭他的军力想要逆天求得一丝生机毫无可能。” “因此他的条件无法开得太高,只不过要求太祖饶他的家人一命,可笑的是他又不甘心输得如此惨,便开出了这么个荒唐的条件。难不成他还真幻想着罗家以后能出个孝庄,用女人和孩子曲线救国来替他这个九泉之下的亡魂完成未完的梦想,征服这个国家?”叶三慈一脸的痛恨:“太祖原本不愿答应,而是想派兵剿灭罗成彪的部队,最终还是老神仙以‘大慈悲’为说辞,说服了太祖。” “生于大慈悲……”林江虎这时若有所思道:“莫非三爷您……” 叶三慈闻言瞥了他一眼,沉重地点了点头,冷声道:“没错,我就是皇族里第一个拥有罗家血脉的男丁!” “当年太祖虽然成功完成了这个局,但是皇族历经先前的八王之乱,着实是大大伤了元气,而这次的叛乱虽然让皇族收拢了大部分的兵权,但在民间的声望也有所降低。所以太祖在和老神仙商议之后,终于确定了顺应历史潮流废弃帝制的大方针。随后老神仙不顾太祖百般挽留,执意归隐,也不知是不是深谙兔死狗烹的道理,或者是算到了什么,总之老神仙举族迁移到了上沪市。太祖则将上沪市划为直辖市,名义上直接对中央政府负责,实际上这些年来一直是自治。而当初老神仙归隐时,还将罗成彪的家人带去了上沪,并且监督着皇族履行当初太祖和罗成彪达成的联姻协议。” “内叶家后来虽然隐身幕后,但也并未违背此协议,只不过在我之前还从未有男婴存活过。而当初我的存活也完全是个意外,要不是我母亲通知了老神仙,并且用她的性命争取了足够的时间,拖到了老神仙赶来的话,我只怕也会莫名夭折,因为内叶家的老家伙们根本不愿意让我这样的杂种存活下来!” 叶三慈说着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水面上模糊不清的倒影,面目狰狞道:“虽然摄于老神仙的名头,以及那纸批命之词说我必死,他们也就没有明目张胆地对我下手,但我也的确是靠着小慈悲才得以活命的。” “当年这一刀,差点将我腰斩,要不是我哥一意孤行非要救我,只怕我早已死了。”叶三慈直起身子,指了指腰腹处那条巨大的蜈蚣状伤疤:“后来我从鬼门关里爬了回来,但是这一刀终归伤了我的肾水,让我无法传宗接代。这一下却是让那些老不死的放心不少,再加上我哥异常袒护我以及老神仙亲自过问的缘故,终于放弃了杀掉我的念头。” “就这样我努力活着,不是为了什么罗家,也不是为了皇族,我只是为我哥活着!”叶三慈扭头看了一眼林江虎,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出叶战天的影子,同时一脸狂热道:“因为从小到大,只有我哥是真心真意地护着我,更因为我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坚定、最伟大的信念――登上这个国家的至尊宝座,然后改变这个腐朽堕落的社会!” 每一个最顶尖的野心家,都是举世无双的演说家和邪教教主。 而且兜售政治理念和传销也没什么区别,至少在手段上都是洗脑。 叶三慈明显是叶战天的狂信者,他随手指了指自己心口处的恐怖伤疤,一脸坚定道:“所以在我完成我哥的梦想之前,我是不会死的!当初在我哥被处死之后不久,我便率领少壮派残余转入地下,和内叶家展开持续的斗争。这一枪也是那些年里我遭遇的最危险的情况,要不是我的心脏位置异于常人,只怕也活不到今天。后来我意识到小打小闹根本没有用处,于是豪赌一次,向老成派缴械投降。” “当时他们内部对于如何处理我展开了异常激烈的争论,最后大长老以惜才的由头力排众议将我软禁起来,再后来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就是我瞅准时机,引燃了帝国原本已经十分不稳定的局势。” 光是听着叶三慈单调的讲述,林江虎也能感受到这些短短话语里折射着叶三慈这数十年曲折而又波澜壮阔的人生,情绪也被稍稍带动起来,有一点担心道:“那您还要坚持下去?您就没有考虑过您最后的下场么?” 叶三慈冷冷瞥了眼林江虎,语气淡然而坚定道:“我绝不会放弃,因为这就是我人生的全部价值,我之所以要倔强地活着,就是为了要……实现我哥的理想!” “而且我倒是要睁大眼睛看一看,我到底会是怎么个死法!另外……”叶三慈猛地睁大了眼睛,轻蔑一笑道:“放眼这万里河山,又有何处葬得下我叶问天!” 他说过,他不喜欢叶三慈这个名字,可他没有改名,因为他哥是这么叫他的。 林江虎闻言是真的虎躯一震,倒不是他自己散发出王八之气,而是被叶三慈的狂傲震慑住了。 谋主拼的是心机,城府为重;武将战的是气场,城府为辅。 “行了,该告诉的你都告诉你了,该为你做的也都准备好了,你走吧。”叶三慈缓缓闭上眼睛,身子渐渐沉入水中,最后道:“这几日我就会传出消息,言明你已是我的义子,要对付你的人多多少少会有所顾忌,不过你也别对此抱太高期望,差不多也就能保你一条性命吧。” “谢谢您了。”林江虎爬出水池擦干身子,恭恭敬敬对叶三慈躬身一拜,然后穿起衣服便打算离开。 就在他刚要出门之际,就听身后传来叶三慈幽幽的声音:“更衣室右边第二个柜子里有个小盒子是给你的,里面的东西你可别弄丢了,万一我要是死了,你又遭逢大难的话,就拿着那东西去东北找何太极,看在……的情分上,他应该会保你一命。林江虎,如果有机会的话,老老实实做个平平安安的小人物吧。” “何太极?”林江虎一愣,那不是东北何家那头极度低调却让叶夫人等人极度忌惮的老虎么,刚想仔细问问叶三慈,回头却见对方已经完全沉入水中。林江虎知道他是不想多言,于是又恭恭敬敬对叶三慈的方向行了一礼,然后快步走入更衣室。 打开右侧第二个柜子,里面果然有个巴掌大的黑色小木盒,林江虎打开之后发现里面只有一块青田玉的玉佛吊坠。玉佛栩栩如生,材质也是极品青田玉,一看就知道不是小户人家能拥有之物。只是玉佛下半部分似乎沾染过血迹,而且并未清洗,多年之后便和玉佛融为一体,暗红色的那部分看上去有些诡异。 林江虎自然无法得知这块吊坠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叶三慈又不肯多说,想了想林江虎也只得先将吊坠贴身藏好,然后大踏步走出了化龙池。 “等等。”独眼男子却是拦住了林江虎,自己快速进去远远瞥了眼叶三慈并无意外之后才出来,对林江虎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去了。独眼男子并不相信林江虎能把叶三慈如何,但是小心无大错,这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林江虎也不以为意,带着两名青衣卫迅速下楼,见他安全出来,仇东也是长长舒了口气,两人相视一笑便出了天上人间。 可林江虎刚出天上人间,还没来得及上车,就听长街的另一头传来一声他所熟悉的带着哭腔的呼喊。 “林江虎,你这头大猪!” 街的那一边,是一只如花似玉倾城倾国只爱一点点的小狐狸;街的这一边,是一头满身伤疤心怀理想千里送元宵的大猪。 长街似河,隔河相望,梨花带雨当悲歌…… ------------ 第一百一十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更新时间:2010-12-14 玉人楼后面的小院里,赵降龙负手而立,他面前的几案上摆放着叶三慈的那副墨宝,半晌后赵降龙才高喊一声:“潘梁,进来!” 院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脸恭敬的潘梁快步走到赵降龙面前,还未开口就听赵降龙沉声道:“去琉璃厂福宝斋找刘大师将这副字装裱起来,然后挂到玉人楼正门口。” “主公,这……”一向对赵降龙的命令迅速执行的潘梁,这次竟然也迟疑起来。 赵降龙眉头猛地一皱,加重语气道:“去!” 虽然就一个字,但潘梁再也不敢多言,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副墨宝出了院子。他出门时根叔正好进来,也没有去触赵降龙的霉头,只是低声道:“我刚刚已经按你说的,调动我们封锁道路的人,正好和其余几家的人马之间形成一个小口子,让那陶青狐‘漏’了进来。” 其实陶青狐昨晚以死相要挟,终于逼得陶木李同意了她来上京一趟的请求,而且也派了一队精锐随行,只不过要求陶青狐不管有没有见到林江虎,都必须在一日之内返回广寒宫。这也是陶木李留了个心眼,她知道像叶家大小姐订婚这样的大事,肯定不会轻易让外人进入,除非她联系蒯伯仁帮忙,否则陶青狐几乎不可能见到林江虎。等时间一到,就算陶青狐不死心,她也会让派去的人把陶青狐强行带回来,然后再好言相劝断了陶青狐的念想。 哪知道一直关注事态发展的根叔马上便发现了陶青狐的行踪,和赵降龙合计之后便定下了一套方案,故意放陶青狐等人进来。 根叔刚说完,耳朵上挂着的通讯器便亮了,片刻后根叔对赵降龙点头道:“林江虎出来了,进不来玉人楼的陶青狐也看到他了。” “呵呵,今天总算有点意外收获了,也能稍稍弥补一下我的损失。”赵降龙闻言笑了笑,低声道:“现在也该将我那个冰雪妹妹送回去了,另外那叶大小姐不是还在等着未婚夫一起回青湖别院么,啧啧!三个大美女,这也算是巧遇吧,林江虎倒是享尽齐人之福呀。”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而女人又有老虎之称,真不知林江虎是享齐人之福,还是被三头老虎分尸。 …… 林江虎呆呆地望着长街那头的陶青狐,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什么身世、秘辛、大业、城府统统都扔到了一旁,这一刻他眼中只有一个狐狸精。 其实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狐狸精,林江虎心中也有一个,那就是陶青狐。 他说他不爱她,只是喜欢她,其实不是她不可爱、不值得爱,而是他不敢再爱。当年那个白衣胜雪的女子,已经伤透了他的心,也透支了他全部的爱。 林江虎毕竟不是个思想单薄的纸人儿,他是个有血有肉有爱的活生生的小男人,爱过伤过痛过岂是几年时光便可以抹去的? 而叶夫人之所以说林江虎“虎气有余而龙气不足”,也是因为看出他是个外表坚强内心细腻的小男人。 正所谓“虎毒不食子”,这虎再凶猛终归也还是有些烟火气的,自幼孤苦无依但偏生养了一身虎气的林江虎就是这种人。而能升能隐的龙则是城府颇深,不动声色间便可翻云覆雨,“图大业,务必要小心”的赵降龙便是个中翘楚。就连堕落魔道的蛟都崇信六亲不认铁石心肠,比如“为成大事,至亲可杀”的花泽政。 林江虎虽然刚从“化龙池”里出来,但是仍旧一身虎气,这也是为什么叶三慈建议他有机会最好是远走高飞做个小老百姓。 因为自古以来,多情总被无情伤。 而天道无情。 林江虎还来不及想什么天道和人道,就已经不由自主地拔腿就往机动车道上跑,因为那边正跑过来一个梨花带雨的狐狸精。 片刻后两人相遇在长街中央,由于封路的缘故,长街上只有少数获准放行进来接某些够身份的宾客们的豪车,因此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林江虎跑的时候挺起劲儿的,可等到两人接近的时候,他却有些不知所措了,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曾几何时自己还被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小人儿“出卖”过。其实不是他不记得,毕竟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只是他潜意识里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相信罢了。 经历过背叛的人,才会知道背叛有多痛。 赵冰雪,花泽政,这两次刻骨铭心的背叛,对于重情重义的林江虎来说已经够了,他不想再尝试一次背叛的滋味,但他又习惯性地渴望去信任、被信任,所以当仇东在福北机场提醒他小心时,他近乎强迫性地让自己信任陶青狐。 其实他只是不想变得冷酷无情铁石心肠六亲不认,不想变成另一个林江虎。因此事发后,他也选择性地“遗忘”了这次失败的广寒宫之行。 但此时突然再见陶青狐那张哭得稀里哗啦的绝美容颜,林江虎的心猛地奔跑了起来,暮然回忆起那天在广寒宫陶青狐的临时香闺里,洗手间里下的那场大雨。 这一刻林江虎终于忘却了所有矜持,放下了所有怀疑,去他妈的背叛吧,我只要我的女人不再流泪! 林江虎飞奔着,猛地张开了双臂,将哭得梨花带雨的陶青狐狠狠拥入怀中,然后情不自禁地将她拦腰抱起,在原地旋转起来。 两件大氅散落在地,露出林江虎那身海蓝色的订婚礼服,而陶青狐穿的则是那件白底桃花刺绣旗袍。远远看去,旋转中的两个人便如同一把蓝柄白顶的江南纸伞,让人赏心悦目,似乎连上京的冬天都不那么寒冷了。 “林江虎,呜呜……你……你这头大猪,死猪,臭猪……”心力交瘁望穿秋水的陶青狐终于见到了林江虎,并投入他怀抱,只觉有些晕眩,也顾不得去想这晕眩到底是因为旋转的缘故,还是因为幸福感。只是挥舞着两个小拳头拼命地击打着林江虎那并不宽阔的肩背,一边哽咽着一边喝骂,俏脸上的泪水也在离心力的作用下打着旋儿漫天飞舞。 女人的爱情就像决堤,哪怕你最开始只爱一点点,到最后也会泛滥成一条五味杂陈的大河,河里满是泪水。 有喜悦的泪水,也有苦涩的泪水,因为无论是幸福还是痛苦,只要到了一定程度,女人都喜欢用泪水来表达。 林江虎被她哭得有些心酸,相比之下那两个小拳头的击打对于他来说更像是挠痒痒。旋转了片刻,林江虎停了下来,想了想终于凑到陶青狐耳边轻柔道:“你不是说过,不想让我看到你哭的样子么?” 这句话宛如魔咒,刚刚还哭得稀里哗啦的陶青狐浑身一僵,马上停止了给林江虎“挠痒痒”,一只手紧紧搂住林江虎的脖子,不让他抬头看到自己那张满是泪水的脸。同时慌乱地用另一只手掏出块月白色的手帕,胡乱地擦拭起脸上的泪水。 “不……不许看哦,我……我说‘好了’你才可以看,否则……否则要你好看!”陶青狐结结巴巴道,紧张得如同被董永非礼的七仙女、李逍遥偷窥的赵灵儿,完全忘记了要和林江虎说清楚他千里送元宵结果被埋伏的事情,只记得当初在广寒宫临时香闺里的心语。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哭,因为……我哭的样子很难看。 因为……我只要你看到我最美丽的样子。 陶青狐此行虽然匆匆忙忙心事重重,但来上京前还是仔仔细细打扮了一番的,为的便是让林江虎看到她最美丽的样子,只可惜一看到林江虎她便忍不住痛哭失声起来。 她害怕,怕的不是委屈,她怕的是失去。 失去这个让她有一点点动心的小男人,失去这个鱼舞动乾坤、吹牛拿拉菲漱口的猫哥哥,失去这个她为之绽放桃花、在她耳边骗骗她、她送他一夜烟花约定不见不散的林江虎。 她爱的,已经不止是一点点了。她的初恋,用的是她的一颗心。 林江虎听着陶青狐结结巴巴的“警告”话语,忍不住莞尔,转瞬间却是心头一热,猛地挣开陶青狐搂住他脖子的左手,抬起双手捧住陶青狐那张微微有些惊慌失措的俏脸,微笑着语气温和道:“乖,无论你是哭还是笑,在我眼中都是你最美丽的样子。” 甜言蜜语的效果,不在于你说的话有多么好听,而在于那个女子心中有多在乎你。 林江虎这句普通到有些肉麻的甜言蜜语,却让陶青狐有些发呆,似乎脑子里一时反应不过来,因为这还是林江虎第一次如此情真意切地在她面前哄她。 陶青狐就这么直愣愣地瞅着林江虎那对笑眯眯的小眼睛,那里面只有她陶青狐一个人的倒影。她眨了眨被泪水沾染得视野有些模糊的大眼睛,似乎幸福来得太快不能置信一般。 这时林江虎却是伸出右手拿过陶青狐僵在半空中的手中的手帕,细细地擦拭起她脸上的泪水来。陶青狐只觉鼻子一酸,强忍着才没出声,只是视野又模糊起来。 泪水的长河奔流不息,只是河水的味道已经从苦涩变为甘甜。 …… 长街中央的这一幕,被玉人楼门口的两名女子看得真真切切,其中一名是白衣胜雪、脸色异常惨白的赵冰雪,另一名则是宛若蔷薇、如花美目怒睁的叶琴婵。 片刻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扭头对视一眼,眸子里透出的感情却是截然不同。赵冰雪眼中流露出的是一股深深的绝望,其中还夹杂着无比的怨恨;而叶琴婵则是愤怒和不甘,甚至还有一点痛苦。 “你离开吧,这个男人现在是我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叶琴婵的声音沙哑而沉闷,便如同盛夏时节暴雨前夕的滚雷一般。她是认识赵冰雪这张美若天仙毫无烟火气的冰寒俏脸的,毕竟当初连二叔仔细调查过赵冰雪的资料,叶琴婵也看过不止一遍。倒不是她对这个女子的美貌感兴趣,而是她想知道这个能让林江虎刻骨铭心念念不忘的女子到底有何能耐。实际上叶琴婵是非常讨厌赵冰雪这种女人的,这一点从她当初在青湖湖畔听林江虎讲述天上人间“一夫当关”事件真相时,痛骂赵冰雪是“贱人”就能看得出来。 叶琴婵的话很不客气,但是赵冰雪没有反驳,她不傻,甚至有些小聪明。虽然她在看到长街中央那一幕时心中五味杂陈,也很想过去质问林江虎,可她很清楚她现在没有资格了。叶琴婵是林江虎的未婚妻,而她是什么,难不成以林江虎青梅竹马的前女友的身份来反驳叶琴婵和质问那个被林江虎拥入怀中的旗袍女子? 更何况她现在的处境就是一只被赵家圈养在笼子里身不由己的金丝雀,哪里有资本去忤逆叶家大小姐类似于驱逐令的话语。于是赵冰雪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捏着指节有些发白的拳头,钻进了赵家来接送她的轿车。车子档次不低,是一辆酒红色的宾利萨姆,只是与路旁其它的顶级豪车比起来就不免显得有些寒碜。 不过这已经是赵冰雪和花泽政订婚之后,身份稍有提高后的待遇了,要知道在以前她只不过是赵家昭君社里一名姿色出众的庶子罢了,那时候她的座驾才只是一台宾士s600和一台宝马泽司。 赵降龙派来送赵冰雪离开的手下轻轻替她关上车门,随后轿车缓缓驶离玉人楼,在经过长街中央那对相拥而立的璧人时,赵冰雪上车后一直紧紧咬着的下嘴唇终于渗出血来。她死死盯着那个海蓝色的身影,片刻后松开红唇,贝齿上沾染着点点桃红。在那一抹海蓝色即将消失在赵冰雪视野中时,只听她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恨恨道:“林江虎,如若你七夕之前不来带我离开,我必定……要你后悔!” 一个孩子,如果你老是惯着他,那最后他会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而有的女人,比孩子还容易习惯你对她的好,无条件的对她好。 他们中的大多数不会感恩,相反一旦你收手,孩子会咬你、抓你,而女人则会恨你、千方百计地报复你。 而林江虎此时却还不知道那个曾经和他青梅竹马,甚至差一点就要和他相伴一生的白衣女子已经恨上了他。他此刻刚刚好不容易用挠痒痒的土办法,让止不住眼泪的陶青狐破涕为笑。 两人复杂而柔和的目光交汇着,陶青狐的俏脸上浮出一抹羞涩的酡红,缓缓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在阳光下微微颤动,折射出让人心颤的美丽光芒。 林江虎喉头滚动,咽了口唾沫,目光转到陶青狐诱人的红唇上,顶着心脏狂奔的压力,将自己的双唇凑了过去。可他还没来得及在光天化日之下完成通道对接的工作,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孤零零的掌声,缓慢而刺耳,同时一个咬牙切齿的熟悉女声传来。 “林江虎,演戏不要太投入,等回到青湖别院,你再和她接着演!”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狗男女 第一百一十一章 狗男女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自己的未婚夫在订婚当天就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和另一个女人搂搂抱抱,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叶琴婵也确实非常生气,但她毕竟不是那种发起脾气来可以不管不顾的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所以她还是强忍着怒火没有当场发飙,只想让林江虎和叶琴婵先跟她回青湖别院再说。 虽然林江虎自认为和叶琴婵的订婚是被强迫的,但这种强迫从世俗的角度来看绝对是男人占了便宜,他总不好得了便宜还卖乖吧?而且现在这个时间和地点,万一他和陶青狐真地疯狂热吻一番,那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势必会给叶夫人的计划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到时候以叶夫人的狠辣性子还不知道会如何收拾他和陶青狐呢。 所以林江虎只是对叶琴婵尴尬地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但睁开眼睛的陶青狐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刚刚还在等着林江虎给她一个甜蜜的长吻呢,谁知竟然被半路杀出的叶琴婵给破坏了,顿时三分羞涩七分恼怒,再一想叶琴婵说的话,便猜到其身份了。 就见陶青狐从林江虎的怀里钻了出来,直面一脸阴沉的叶琴婵,上下打量了一番,哂道:“你就是猫哥哥的未婚妻?长得倒是还凑合,可这脾气也太大了,而且听说你年纪都快三十了,小心肝火过旺引起早衰哦,到时候人老珠黄你可怎么办呀。” 这已经是陶青狐能想出的最恶毒最过分的话语了,要是换毒舌文青女班星凤来,只怕能直接气死叶琴婵。 不过光是这些话就已经气得叶琴婵浑身发抖了,她最忌讳别人拿她的年龄说事儿,这也是每个二十五岁以上的女人共同的逆鳞,更何况拿话挤兑她的还是“勾引”她未婚夫的狐狸精。 叶琴婵的指甲都快要插入掌心了,却是强迫自己不去看陶青狐,而是瞪着正伸手去拉陶青狐的林江虎,装作不屑道:“林江虎,这就是那个让你千里迢迢连夜赶去粤北,就为了给她送一盒元宵的狐狸精?如果是的话,那你的品位也太让我失望了,竟然会喜欢这种不知进退幼稚可怜的黄毛丫头。是不是因为和她在一起能让你在智商和情商上油然而生一种优越感,以此来展示你那少得可怜的成熟和城府?” 两个女人都在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往自己的优势方向进行拉扯,陶青狐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青春活力,自以为占有优势的她选择了正面突破。而叶琴婵则是巧妙地用“无视”的态度避开了对方看似凶猛的进攻,直接嘲讽起林江虎来,这样既显示了她对“青涩”的陶青狐的不屑,又在不知不觉间将话题转移到了“成熟”这个点上,一举掌握了主动权。 仅从这一轮交锋上便可以看出叶琴婵的厉害,无论是在阅历上还是城府上,都不是年纪轻轻满脑子幻想未经磨难的陶青狐可以比拟的。 “你说我是黄毛丫头?你这个老巫婆……”陶青狐原本就对叶琴婵和林江虎订婚的事情一肚子火,这下子更是完全被叶琴婵的态度和话语激怒了,要不是林江虎拉着她,只怕她就要上去和叶琴婵拼命。不过那样的话倒是正中叶琴婵的下怀,要知道女王大人可是刀马旦达人,对付柔柔弱弱的陶青狐,就算不用花枪那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青狐,冷静点。”林江虎及时喝止了小脑袋发热的陶青狐,然后对叶琴婵点了点头,眉头微微皱起,沉声道:“叶大……咳,琴婵,你还是先回去吧,我安排人把青狐送走之后就会回去了,你看这样……行不行?” 对于他和陶青狐之间的关系,林江虎既没有解释,也有狡辩,但是这种态度更是刺得叶琴婵心头微微一痛,她是一个非常非常要强的女人,而内心深处却又十分脆弱和孤单。但叶琴婵仍旧强打起精神,冷声道:“你的这些破事儿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是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而且万一影响了我母亲的事情……哼,所以我警告你以后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做出这种幼稚的事情,至少不要让我看见!” “你”陶青狐忍不住又想开口,却被林江虎拉到了身后,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随后林江虎长长吐了口气,对叶琴婵点头道:“我知道了,现在我就先带着人走了,稍后回到青湖别院我再去找你,咱们俩合计下什么时候去上沪合适。” 说着林江虎就要转身带陶青狐离开,这时候叶琴婵暗自咬了咬牙,终于还是低声道:“如果你就这样带着这个狐狸精单独离开了,那别人会怎么看待我们俩的订婚?或者……你就不能为我这个作未婚妻的考虑一下?哪怕是一丝一毫也好,至少不会让我觉得你是个残酷的冷血动物。我也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你自愿的,可我难道就是自愿的么,我就那么下贱,下贱到要把自己倒贴给你?这一切的一切,我……我又有什么错,让你要来这样侮辱我!”说到最后,叶琴婵已经有些哽咽,紧紧咬着下嘴唇才没有出声,但眼眶里却是有些湿润。 她就算阅历再多城府再深,毕竟也只是个女人,一个曾经憧憬着幻想着能有一个如叶青山那样的白马王子来娶她的女人。不久之前她的幻想被她最敬爱的母亲亲手刺破,而现在那个并不让她中意的未婚夫又如此对她,看似客客气气相敬如宾,实则是无比的冷漠。 这种冷漠比任何东西都更能伤害一个性子高傲的女人的心,也让叶琴婵一直忍受的所有委屈爆发出来。可她仍旧没有和林江虎大吵大闹,更没有像个理应蛮不讲理的千金大小姐那样让手下将未婚夫身旁的狐狸精揍成野猪精。 她只是压低声音,用喉咙深处那压抑的嘶吼来对林江虎进行控诉,这并不是想求得林江虎的可怜,因为怜悯对于她来说更像是侮辱,这番话只是她本能的发泄。 林江虎闻言却是一愣,他对叶琴婵的这番话毫无思想准备,因为在他眼中叶大小姐从来都是个比纯爷们儿还要要强的存在,她这种女王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女人”的话呢? 倒是站在他身后偷眼观瞧的陶青狐,在看到叶琴婵眼眶中那打着转儿却倔强着不肯流下来的泪水之后,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那次在广寒宫里,陶木李捏碎那块桃花璧时失魂落魄的样子,以及屈红唱的那一曲《新不了情》。 陶青狐的心不知为何便有些软了,虽然她仍旧很不喜欢眼前这个和林江虎订婚的女人,但已经没那么恨了。偷偷拉了拉林江虎的袖子,陶青狐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大猪,算了吧,就让她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出去后再找个僻静的地方分道扬镳不就行了。”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有一种想要独占对方的心理,陶青狐自然也不例外,她能说出这句话倒是有一部分原因是对叶琴婵起了恻隐之心,或者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更合适。 叶琴婵没有听到陶青狐对林江虎的耳语,只是看到了他们亲昵的样子,不禁更加用力地捏紧拳头,转身就要离开。 “琴婵……”林江虎终于醒过神来,和声道:“坐我的车一起出去吧,也好堵住其他人的嘴。” 只是为了堵住其他人的嘴?叶琴婵不禁悲从中来,僵在原地没有转身。这时陶青狐却是眼珠儿滴溜溜一转,从林江虎背后跑了过来,一脸热情地拉住叶琴婵的手,声音很大道:“琴婵姐姐,青狐想死你啦!走走走,我们和江虎哥哥一起去找个地方大吃一顿。” 说完便拉着叶琴婵往林江虎走去,叶琴婵被她突然之间的举动弄得一愣愣的,也忘了反抗,就被她拉了过去。 然后陶青狐又拉起同样有些发愣的林江虎的手,三个人状似亲昵地走到那辆加长礼车旁,陶青狐先把叶琴婵推了进去,然后自己坐进去挨着她,最后才把林江虎拖过去坐到自己身旁。 礼车里空间很大,但陶青狐偏偏要把三个人都挤在一排座位上,因为这样一来她可以从中间隔开林江虎和叶琴婵。 等车门关上,陶青狐才扁了扁小嘴,扭头瞪了一眼正好奇地瞧着她的叶琴婵,哂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本姑娘这么漂亮的大美人么?而且你也别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帮你,要不是怕这头笨笨的大猪为这事儿受责罚,我才不会帮你演戏呢,哼!” 说完陶青狐也不去管叶琴婵的反应,直接俯身贴到林江虎胸口上,一脸委屈道:“大猪,上次你要去广寒宫给我送元宵的事情,我真地没告诉任何人,就连嬷嬷我都没告诉,求你相信我,呜呜……”说着心中委屈翻涌上来,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林江虎其实早在抱着陶青狐旋转的那一刻便已经相信她没有“出卖”他,不为别的,就为那一刻发自内心的喜悦感和先前陶青狐那一声带着哭腔的“大猪”。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很多很多,那朵灿烂如春的桃花那一夜无穷无尽的烟花,他相信一个会在他怀里柔柔哀求他“骗骗我”的小人儿是不会骗他的,他先前是委屈她了,而今后他不会也不愿再怀疑她。 林江虎伸出左手轻轻拍着陶青狐的背部,右手拿起通讯器告知副驾驶上的仇东直接去上京机场,然后放下通讯器低头用右手摩挲着陶青狐湿漉漉的脸庞,一脸柔和道:“乖,我相信你,相信你……” 这幅情景落到一旁的叶琴婵眼中,她只觉有些眩晕,真想拿一杆花枪在面前这对卿卿我我的狗男女身上捅上个几十上百枪,可片刻后她心里只余深深的苦涩。 哪个女子不怀春,只是君生我未生,如此倒也罢了,本待独自老去,奈何遇上个杨宗保,却还像是《铡美案》里的薄情郎。 ------------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是我孩子气的神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是我孩子气的神 上京机场,林江虎等人的车队径直从备用安全车道驶入了甲二级贵宾停车场,原本林江虎是没有资格享受这种政要大员待遇的,但是叶琴婵却有这个能量。说起来也不知道叶琴婵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一路上闭口不提离开的事情,本来就理亏的林江虎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开口,倒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陶青狐没好气地说了两次。可叶大小姐只是冷着脸不吭声,同时恶狠狠地瞪着林江虎,弄得林江虎尴尬不已,也只得劝陶青狐偃旗息鼓。 就这样三个人带着各自的随从,一共十来台各式车辆抵达了上京机场,然后叶琴婵主动行使了自己的特权,不但让车队畅通无阻地进入了甲二级贵宾停车场,还让机场方面开启了一间可以直接登机的小型会客厅。 林江虎也不知道叶琴婵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倒是陶青狐高兴不已,因为这就意味着她可以在登机前的几个小时里和林江虎单独相处了。 可惜她想岔了,那些随从甚至包括林江虎的兄弟仇东都只是候在会客厅外面,但叶琴婵却施施然跟在她和林江虎身后走进了会客厅。 “喂,大婶儿,您老人家不觉得您这电灯泡也太亮了么?”陶青狐撅起小嘴儿,一脸幽怨道:“拜托您老人家行行好,主动回避回避吧。” 叶琴婵也不理她,径直走到会客厅最后面中间的位置坐下,这会客厅虽说是小型的,但那只是相对于人民大礼堂来说,实际上也有两三间教室的大小。 坐下后叶琴婵才一脸冷漠地高声道:“我怎么能走呢,如果你们俩要做点什么精彩的事情,我这个电灯泡不是还可以给你们提供点光亮么,要不然黑灯瞎火的万一林江虎找错了位置,你这个黄毛丫头岂不是要趴着坐飞机回去了?” 她倒是强忍着怒气绕开了“大婶儿”的话题,然后用类似班星凤惯用的恶毒文青女句式回敬了陶青狐和林江虎这对儿“狗男女”。 “噗……”林江虎闻言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赶紧拉着还没想明白这句话意思的陶青狐往最前排的角落走去。 两人刚刚落座,陶青狐终于想明白了那句话的精髓之处,俏脸一红之后猛地站起来就要再和叶琴婵大战三百回合。 “咳……”林江虎赶紧干咳一声,拉着陶青狐再次坐下,和声道:“算了,你不是还有话要跟我说么,可得抓紧时间哦,否则你回去之后有陶阿姨管着,我们俩再要见面在短时间内可就不太容易了。” 陶青狐的注意力果然转移过来,扑进林江虎怀里,听着他的心跳道:“嗯嗯,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讲,不过……先讲什么好呢……” 她就这么努力地思索着,可听着林江虎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他怀里的温暖,这一天一夜以来身心俱疲的陶青狐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幸福,什么叫做安全感。 渐渐地她的大眼睛闭上了,脸上显露出恬静的微笑,竟然就这么在林江虎怀里睡着了。 林江虎低着头看着睡梦中一脸疲惫却甜甜微笑的陶青狐,想了想还是拿起放在一旁的大氅轻轻搭在陶青狐身上,然后他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翘。 此刻在他怀里入睡的是一个还有些孩子气的狐狸精,又或者真地有点像叶琴婵所说的那样,陶青狐是个灵魂深处还充满着孩子般幻想的黄毛丫头,她没有经历过多少风雨,也没有多么深的城府。 就是这样一个小小小女人,此刻正躺在林江虎怀中甜甜入梦,甚至小脑袋还不时地往他那比胸膛其它地方更加温暖的心口处拱,就真地如同一只钻心的小狐狸精一般。 可不知为什么,林江虎的心情这时候却很宁静,心脏也跳动得平稳安详。要知道这个时代本就是一个快节奏高压力的时代,而林江虎现在这个处境更是不怎么妙,但就在这个寒冬的下午,怀里抱着甜甜入梦的陶青狐,他似乎也暂时变得单纯了,变得幼稚了,也感觉到幸福了。 也许他之所以喜欢她,甚至隐隐有些欣赏和羡慕,就是因为她心中那还未死去的纯真,以及她身上的孩子气吧。 人的成长,也是有代价的。 夕阳西下,即使刚刚被叫醒的陶青狐再如何依依不舍,也终归抵不住陶木李的命令和随行人员的催促,不得不走向登机口。 可她低着头磨磨蹭蹭还没走出几步远,甚至林江虎还没有来得及挥手和她道别,就见陶青狐猛地转身扑了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脖子,红唇吻住了温唇。这一刻,她丢掉了所有的矜持,就像一个孩子般无拘无束不管不顾地表达了自己对林江虎的感情。 长吻长长,不及相思。 许久后陶青狐终于松了口,泪花儿在眼眶里打转,下巴枕在林江虎左肩上,柔柔道:“大猪,我在广寒宫等着你,你记住……晴也须来,雨也须来。” 晴也须来,雨也须来。无论春夏秋冬,等你。 林江虎也是心头一热,有三个字猛地冲到嘴边,张了张嘴却是在陶青狐耳畔说出了一句话:“青狐,你是我……孩子气的神。” 你是我孩子气的神。 这原本是前朝文人王二写给他女人银河的情话,等同于“我爱你”,又高于“我爱你”。 林江虎终于还是说不出让自己心痛的“我爱你”,而是用了这么一句话,既想表达出自己不吐不快的感情,又不想让陶青狐马上明白,就有些类似于打碎别人家玻璃之后被抓住的小孩子的支支吾吾。 孩子气,有时候也是会传染的。 陶青狐虽然也学过些琴棋书画,但这句话的典故倒还真不太清楚,不过林江虎话里透出的柔情她还是能感受到的,毕竟男人只有在热恋的时候才会把女人捧上神坛。所以陶青狐不管自己这个“神”是不是有些孩子气,顿时心情大好,这两日里的所有疲倦和煎熬也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 神采飞扬的陶青狐刚想再给林江虎一个长吻,奖励奖励自己这个“神”唯一的信徒,就听一旁的叶琴婵不咸不淡道:“这飞机,可不等人。” 这时候远处的陶家侍从也走上前来催促陶青狐赶紧登机,陶青狐只好苦着脸再次往登机口行去,而“一步三回头”便是她此时举动的真实写照。就在即将消失在转弯处的时候,陶青狐猛地对林江虎这边挥动双手,高喊道:“大猪,不见不散!”然后便跑出了林江虎的视野。 林江虎才刚刚举起右臂挥动,便已不见了陶青狐的身影,但嘴里还是低声道:“不见不散,我会记着你的话,晴也须来,雨也须来。” 片刻后林江虎回头看了看一直立在一旁面无表情也不说话的叶琴婵,挠了挠头尴尬道:“对不起,耽误你一个下午了。” 叶琴婵身子微微一颤,瞥了林江虎一眼,转身就走,同时冷声道:“你不是说要回去合计合计去上沪的事情么,走吧。” 听到她说话了,林江虎终于松了口气,赶紧快步跟上,片刻后两个人并排走出了机场大厅。 有意思的是两人的步伐完全一致,身子也挺得笔直,就犹如阅兵一般,这独特的情景看上去不免有些搞笑。 而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两人手指上的订婚戒指闪闪发光交相辉映,两人的背影也被拖得长长的,彼此之间纠缠不清,最终归于平静。 玉人楼的后院里,赵降龙详细地听手下汇报了赵冰雪从出门到坐车离开的全部情形,然后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道:“嗯,这段时间让她身边的眼睛盯紧点,她每天的情绪如何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什么,都要密报过来,不过一定要隐秘行事,万万不能暴露了形迹,你先下去吧。” 等手下退出去之后,赵降龙才微微皱眉道:“想不到那叶大小姐虽然性子刚烈,但竟然能够克制得住,让事态的发展没有我预料的那么激烈,看来我先前一直低估了她的城府深浅。” 一旁的根叔闻言眉头一挑,凑过来低声道:“那你要的效果岂不是没有达到,而且你真地认为仅仅凭借一个女人就能摆平林江虎?” 赵降龙却是摇头一笑,瞥了眼根叔那张历经沧桑的老脸,暗自感叹年龄和智慧有时候也是不成正比的,嘴上解释道:“首先我要的效果虽说没有完全实现,但主要部分也差不多完成了,要知道女人的心胸可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大,而她们的报复心却远超一般人的想象,所以这次只需要成功地在赵冰雪心中埋下一颗种子,以后我自然会再找机会给它浇水让它发芽,最后结出苦果让林江虎尝尝。” “至于这颗苦果的威力,我现在当然无法得知,自然也不会奢望仅凭一个赵冰雪就能把林江虎这个不死小强如何,不过……”赵降龙说着走向屋内,拿起一份文件,继续道:“可也不要小瞧了女人的威力,有时候一个女人就能改变历史的进程呢。” 那份文件上还是向家大小姐向丹青的详细资料,只不过这一份是由向家亲自提供的,赵降龙看了片刻之后,对根叔沉声道:“既然林江虎和叶琴婵已经顺利订婚了,我又被叶三慈逼得不得不马上回归赵家,那我和向家大小姐的事情就不必再拖了,也无需再遮遮掩掩。干脆就光明正大地以赵家的名义去提亲,稍后我去宗祠参加完归家仪式之后,和我父亲提一下就行了。”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情之所钟,虽丑不嫌 第一百一十三章 情之所钟,虽丑不嫌 根叔缓缓点了点头,片刻后却又担心道:“你真地要提前回归赵家,去为叶三慈他们出力?”他实际上是不愿意赵降龙现在就回归赵家的,首先是担心赵降龙慢慢占据了赵家庞大的资源后强大起来,那他就丧失了和赵降龙合作上的大部分优势,毕竟现在赵降龙在武力财力方面基本上很大程度都要依赖于他;其次是担心赵降龙在叶三慈面前露了马脚,那样自然就会牵扯出自己,这倒不是他杞人忧天,而是叶三慈名头太大,赵降龙回归赵家后势必不如在玉人楼隐秘,然而又不可能停止对整盘棋的运作,难保不被叶三慈抓住点纰漏。 赵降龙自然清楚根叔担心什么,笑了笑胸有成竹道:“根叔您放心,我压根儿就没打算把我的班底带回家族,而是化整为零继续隐在玉人楼这边,明面儿上将玉人楼日常事务交给您打理,实际上是通过您来遥控很多隐秘事情的运作。” “这样啊,不错不错,妙啊!”根叔顿时眉开眼笑,赵降龙这样做确实减少了露出马脚的风险,但更让根叔满意的是赵降龙选择通过他来进行遥控,这也就等于把手中武器的把柄交给他,自然让他安心不少。 赵降龙这时将手中的文件挥了挥,和声道:“既然根叔同意我这个方案,那就请您先去和潘梁沟通沟通,刚才他从琉璃厂回来时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他自会带您去和几个主要负责人熟悉一下,以后您和他们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着呢,还是先互相了解一下比较好。” 根叔自然是求之不得,连连点头,还忍不住夸赞赵降龙道:“贤王对洪某如此推心置腹,实在是大气度啊,洪某佩服,也请贤王放心,洪某不是那背信弃义之人,定当会以我们的大计为重。”说着大踏步出门而去。 等根叔走远了,赵降龙才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在空气中写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写完后赵降龙长长吐了口气,这才翻出文件里顺带送过来的一纸短信,据送文件的人介绍,这是向大小姐让捎来的,还说要赵降龙亲自回复,不过也仅仅只说要个回复,并没有说如果不回复会怎么样。 信纸是一张普通的宣纸,上面的字是用毛笔写的正楷,只不过人都说“字如其人”,但这张纸上的字迹却完全不像向丹青那般丑似无盐,反而一个个眉清目秀,让人一眼看过去舒畅无比如沐春风。 尤其是信最后的落款“向丹青”三个字,娟秀婉约得如同仙子下凡一般在纸上漫舞。信的内容很短,就一句话,赵降龙拿到文件后不久就看过一遍了,上面写的也不是什么讨厌利益联姻之类的叛逆话语,而是两句问话。 “君不识丹青,可识得古之无盐否?丹青不识君,闻君貌比潘安,然心若谁?” 赵降龙此时再看此信的时候并无旁人,于是缓缓念出这两句暗含戒备的话语,细细思索。其实向丹青信里的意思也不算难懂,难的是如何回复。片刻后就见赵降龙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走到书案前,提笔挥毫在原信下方的空白处写下回复。他回信用的也是正楷,只不过并不似向丹青的正楷那般眉清目秀,而是字里行间透着一股雄浑之气。 “无盐者钟氏,故情之所钟,虽丑不嫌。能情之所钟,虽丑不嫌者,潘安与否又何妨?且无盐者,齐宣王尚且折腰,亦何惧赵降龙尔?” 容貌再丑的女人也有她自己的灵魂,城府再深的枭雄也不是毫无半点人性的机器人。 青湖别院贵宾楼,林江虎和叶琴婵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商议去上沪的事情,费琦便过来请林江虎过去东暖阁一趟,说是叶夫人找他。 林江虎只得重新披上刚刚才解下的大氅,准备跟费琦走一趟,叶琴婵此时也披上大氅跟在林江虎身后,似乎想和他一起去东暖阁。 见此一幕,费琦秀眉轻蹙,有些为难道:“大姐,夫人事先吩咐过了,只让林姑爷一个人过去。”虽然林江虎和叶琴婵现在还只是订婚,但是青湖别院里的人基本上都用“林姑爷”来称呼他,也不知是不是叶夫人私底下授意的。 叶琴婵闻言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也不敢违逆母亲的意思,只得气哼哼地扔下大氅,瞪了林江虎一眼道:“快去快回,本大小姐已经等了一个下午了,可没有耐心再等一个晚上!” 林江虎忍不住小声嘀咕道:“等了一个下午?哼,谁叫你喜欢当电灯泡……” “你说什么?给我大点声!”叶琴婵伸手就去抓林江虎的耳朵,可林江虎已经窜出了房间,那速度比受了惊的兔子还快。 看着叶琴婵气呼呼的样子,费琦不禁掩嘴一笑道:“大姐,你和林姑爷的感情发展得不错啊,打情骂俏都旁若无人啦。”说着趁叶琴婵还没有扑过来,费琦赶紧也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笑,气得叶琴婵把价值不菲的驼绒大氅扫到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片刻后叶琴婵颓然坐倒,望着林江虎消失的方向,苦笑着喃喃自语道:“感情?呵,母亲说了,我什么都可以有,唯独这个……我不可以有……” 东暖阁二楼一间书房的门口,走在林江虎前面的费琦转身微笑道:“林姑爷,夫人就在里面,还请您在此稍等片刻,我进去通报一声。”现在林江虎的身份不一样了,再加上叶夫人吩咐过费琦等人要对林江虎客气些,所以当初林江虎第一次来青湖别院时对他最不客气的费琦现在也只能收敛起自己的脾气,对林江虎“温柔”了不少。 “咳……”林江虎倒是不太习惯,干咳一声调笑道:“我说小费啊,现在的你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啊,咋对我这么温柔呢,是不是想要点小费……”他在青湖别院养伤的那段日子里,叶夫人曾指派费琦等人照顾过他一段时间,双方也算老相识了,虽然关系不怎么亲近,但相互之间也能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比如这个“小费”的称呼就属于林江虎调戏费琦了。 “你”费琦气得牙根儿直痒痒,可又不敢在这里对林江虎大呼小叫,动手又肯定是自己吃亏,只得气呼呼地转身不理林江虎,径直入内去向叶夫人通报林江虎来了。 林江虎却是若有所思,通过费琦的反应,他隐约猜出应该是叶夫人私下里吩咐过费琦等人不得对自己无礼,否则以他对费琦脾性的了解,对方绝没有这个低眉顺目忍气吞声的城府。至于叶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做,表面来看像是因为刚刚举行过的订婚仪式,但实际上十有八九跟叶三慈在化龙池里给他分析过的那几个原因有关。 其实这倒不是林江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对于叶夫人这种人是绝不能把她当做一个有感情的人来看的,她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很可能大有深意,而她对每个人的态度和策略也都取决于这个人的利用价值。 似乎在老佛爷的眼中,人人都是棋子,甚至就连她的亲生骨肉叶琴婵和叶枫都不例外,又或者就连她自己也不例外,同样是可以牺牲的棋子。因为只要能够达成她的目的,她连她自己都可以不当人来看。 想到这里,林江虎不禁打了个寒颤,不光是因为叶夫人,还因为他对自己的未来有些恐惧,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挺得住。 要想在你死我活的残酷的权利斗争中生存下来,仅仅如履薄冰胆大心细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得脸皮厚心子黑。林江虎也许能努力做到脸皮厚如钢板,但在心子黑的功夫上却连入门都谈不上。 可惜脸皮再厚心子不够黑也难以笑到最后,想当年那脸皮厚如城墙的刘玄德就干不过“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曹阿瞒,甚至就连脸皮不如他厚心子不如曹阿瞒黑的东吴小孙都撑得比他久,由此可见心子黑比脸皮厚更重要。 林江虎正自发呆呢,就见一脸不乐意的费琦走了出来,沉声道:“林……姑爷,夫人让你进去。”说完便让到一旁,低着头不去理林江虎。 “咳……谢谢你了。”林江虎醒过神来,拱了拱手客气了一句,便大踏步走进了书房。 刚进门,林江虎便闻到了一股异香,应该是房间里点了某种稀有品种的檀香,味道闻起来比较重。不过等他又走了几步之后,便感觉到心境渐渐平和下来,刚才对未来胡思乱想的一点点惶恐也完全消散。林江虎明白这应该是那股异香的作用,而且这香味现在再闻起来也不那么熏人了,香气似有似无,淡若幽兰。 “小林你来啦,先坐下吧。”叶夫人依旧是一袭青衣,半躺在紫红色的观音木雕花横榻上,右手倚额,双眼微眯,两条柳叶眉纠结在一起,似乎偏头疼的毛病又犯了。 “谢谢叶……阿姨。”林江虎差点喊成“叶夫人”,道谢后他便端端正正坐到了叶夫人手指着的右侧的那张紫檀木圈椅上,并没有去“关心”叶夫人的偏头疼,以免多说多错。 见他落座,叶夫人才揉了揉额头,强撑着爬了起来,坐直身子和声道:“现在叫着还不习惯吧,呵呵,不着急,等你慢慢习惯了也就不觉得别扭了。” “呃……”林江虎不免有些尴尬,他倒也没有掩饰这丝尴尬,因为他觉得在叶夫人面前尽量自然点反倒会比较好,毕竟他那么点小城府还入不了叶夫人的法眼,于是林江虎恭敬道:“不知叶阿姨您叫我过来有何吩咐?” “单刀直入,不错,不错。”叶夫人瞥了他一眼,微笑道:“那我也就直接一点,叶三爷在天上人间都和你聊了些什么?” “这……”林江虎闻言不禁头皮一麻,这问题他如何敢回答,如果实话实说那就是找死,要知道当年让叶青山殒命的“千年空难”就是由叶战天一手导演的,难不成告诉叶夫人说她的杀夫仇人很可能是自己父亲?至于撒谎那更是不成,毕竟老佛爷那是多么精明的人物,想要骗得过她,就算自己再修炼个几十年也不一定有这能耐。 看到林江虎支支吾吾的样子,叶夫人脸色一沉,身子微微前倾,冷声道:“怎么,对我还要保密?”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投名状 第一百一十四章 投名状 坦白从严,多判几年;抗拒从宽,保你平安。 这是林江虎在二监蹲班房时听过的一句笑谈,虽然大部分这么做的嫌疑犯们都没啥好下场,毕竟无论是曾经的帝国还是现在的联邦,暴力机关都是异常强大的。但现在面对叶夫人咄咄逼人的目光,林江虎还是决定抗拒到底,因为他觉得抗拒最多是受点罪,但如果坦白的话肯定玩儿完,如此一来自然是两权相害取其轻。 下定决心之后,林江虎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将腰弯成九十度,对叶夫人诚恳道:“叶三爷只是对晚辈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具体内容晚辈实在是不好对您讲,还请叶阿姨您见谅。”他说完话之后依旧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看似是为了表示对叶夫人的敬畏,实际上是借此躲避叶夫人咄咄逼人的目光,以免被她看出更多的破绽。 “哼!”叶夫人闻言柳眉倒竖,冷哼一声加重语气道:“看来我最近是对你太客气了,以至于让你忘记了上次在青湖湖畔我教给你的那些东西。林江虎,好好想想那枚现在还沉在青湖湖底的棋子吧!” 叶夫人话语里的威胁之意已经表露无疑,但林江虎抗拒到底的决心仍旧没有丝毫动摇,反正就算抗拒的后果再严重,也不可能比坦白的结局更糟糕,说不定反而还能有一线生机,所以林江虎弯着腰一声不吭。 “咦?”叶夫人对林江虎的反应不免有些疑惑,在她眼中林江虎并不是个不知变通的死脑筋,只要不是触及到他的逆鳞,他往往都会表现得很是识时务。可现在林江虎竟然敢和她顶牛,叶夫人自然很是不解,正待仔细思索一番,谁知先前勉强被异香镇压下去的偏头疼又严重了。 “嘶”叶夫人痛得面目都扭曲起来,整个人也再次半躺下去,双手用力按压着两侧的太阳穴。听到动静的林江虎抬眼一看,赶紧凑上前去,却仍旧保持了足够礼貌的距离,恭声道:“叶阿姨,您没事吧?” 叶夫人强忍着头痛欲裂的难受感觉,对林江虎摆了摆手,然后按下了横榻一侧的呼叫器,一直守候在门外的费琦赶紧冲了进来。进门后费琦先戒备地看了眼林江虎,但她的表情并不算太慌张,手中也没有任何武器,想来应该是房间里另有玄机。 待费琦看到叶夫人难受的样子之后,赶紧快步跑到横榻前,小心翼翼地把叶夫人扶起来,然后从横榻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一个黑色小瓶,将里面蜂蜜状的黏稠液体倒满一瓶盖儿便准备给叶夫人喂下去。 谁知叶夫人眯着眼低头看了看瓶盖儿里的液体,微微摇头道:“是药三分毒,我如今的身子……药量减半吧。” 费琦闻言秀眉微蹙,和声道:“夫人,王御医不是说过这药如果服用的剂量不够的话,就起不到治病的作用,只能暂时地解除头痛,而且从长期来看,反而会让您的病情更加严重。” 叶夫人却是又重重按压了几下太阳穴,咬牙道:“其实我早就问过王御医了,我这病根本就不是简单的偏头痛,实际上心病的因素占了大部分,吃药也只是辅助。更何况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拼命,如果能够得偿所愿的话,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又有什么关系。”她说着却是瞥了眼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的林江虎,不过林江虎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 见叶夫人如此说,费琦也只得将瓶盖里的药倒回去一半,然后让叶夫人服用了。这药见效很快,片刻后就见叶夫人长舒一口气,重新坐直了身子。 “小琦,你出去吧。”叶夫人挥手摒退费琦,然后扭头对林江虎冷声道:“林江虎,想清楚了么,你真地不说?” 林江虎倒是真想学电视里的好汉大吼一声“打死也不说”,可他刚才趁着叶夫人喝药时仔细思考过了,如果他真地死扛到底的话,只怕反而会让叶夫人的疑心更重。到时候叶夫人肯定会想方设法撬开他的嘴,还不如自己先虚虚实实地“招供”。 于是此时叶夫人再问,就见林江虎眉头紧皱,一副为难的样子道:“叶阿姨,既然您这么想知道,那晚辈就告诉您吧,只求您听了之后别多心。其实叶三爷一共也没和我说几句话,就只是说您是利用我,让叶大小姐和我订婚也只是想拉拢我,好让我死心塌地地为您卖命,而且……叶三爷似乎知道些桑拿叔的底细。” “什么,他知道……”叶夫人猛地站起身来失声道,但转瞬间声音便戛然而止,片刻后叶夫人缓缓坐下,盯着林江虎的眼睛道:“他还说了些什么,而且他对你的桑拿叔的底细究竟知道多少?” 林江虎见状暗自松了口气,迎着叶夫人似乎能穿透人心的冷厉目光,摇头道:“具体的他也没讲,只是对我说了这几句话便没再理我,直到我离开时他才说了最后一句话,说是会在近几天对外宣布收我作义子的事情,其它的话就再没有了。”林江虎倒是深谙虚虚实实的精髓,除了不能说的以外,其余的都告诉叶夫人了,而且用蒯伯仁的事情来吸引了叶夫人的注意力,倒也算是一次成功的瞒天过海。 果然叶夫人听了之后只是上下打量了林江虎几眼,并没有再多问,思索片刻后才对林江虎微微一笑,和声道:“小林,坐吧。”似乎刚才那个冷着脸威胁林江虎的人不是她一样,让林江虎暗自感叹女人果然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等林江虎重新落座之后,叶夫人才继续道:“你看看,这说出来不就好了么,我也是讲道理的人。而且我想要告诉你,叶三慈这次只怕是算计了你。” “算计我?”林江虎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疑惑道:“我只是个小人物,有什么好算计的,而且他怎么算计我了?” 叶夫人仔细看了看林江虎的表情不似作伪,这才冷哼一声,哂道:“哼,小人物?小人物才好算计,而且你可别小看小人物,要知道历史很多时候都是被某些小人物不经意改变了。另外你别小看叶三慈的心机,此人虽然是武将打拼出头的,但实际上城府颇深,只不过大家更容易被他平时所表现出来的霸道吸引了注意力,因而相对地忽略了他的城府。比如这次,他看似没跟你说几句话,可已经在你心中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如果你刚才一直不说出来的话,那我们之间的合作也就有了不可弥补的裂缝。” 说着叶夫人语气诚恳道:“所以你切勿轻视看似行事乖张的叶三慈,我也不希望看到你着了叶三慈的道儿。而且虽然我对你确实是利用的成分居多,可至少我是明码标价,也不曾亏待了你,就从你那次夜访青湖别院之后一直到现在来说,应该是你欠我的更多,你说是不是?” 叶夫人这话这倒也不是虚言,就算不算上付黑地那份,单是林江虎就欠着叶夫人和叶琴婵两条命呢。虽然他把叶青山的箱子交了出来,还替叶夫人做了些事情,但相应的叶夫人也给了他那张名单以及其它的许多资源。而且林江虎在南九省的打拼也不全是为了叶夫人的大计,其中也有想建立他自己势力的因素,所以总体来说还是林江虎占了大便宜。 林江虎的心里自然也有一本账,闻言恭恭敬敬道:“是的,叶夫人,所以不管有什么谣言,我都不会相信,我始终是您最忠实的合作者。”这倒不是他狂,而是叶夫人和他之间本就是明码标价的合作,虽然这种合作更像是雇佣。 “呵呵,那就好,不过嘛……”叶夫人却是微微眯起眼睛,淡淡道:“既然你我之间已经开诚布公地谈过了,你也承认我在你身上的投资和收益远远不成正比,那我现在就要交给你个任务了。” 林江虎眉头微微一挑,却是没有任何迟疑地站起身来,恭声道:“您请说。”他很清楚叶夫人的脾性,别看她说着轻飘飘的,可实际上她的命令容不得任何人半点忤逆。 叶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林江虎的反应,伸手虚压和声道:“坐,坐下说话就行了。其实嘛,这事情也算不得任务,小林你知道投名状吧?” “投名状?”林江虎刚刚坐下,闻言不禁一愣,迟疑着点了点头道:“知道一点,您是想让晚辈表示一下忠心?” “呵呵,也谈不上表忠心。”叶夫人脸上的笑容又盛了两分:“只是我既然都把琴婵托付给你了,也算是正式确立了和你的合作契约,那你自然也应该有所表示,所以我这次要你亲自动手去杀个人,如何?” 林江虎更疑惑了,皱眉道:“叶……夫人,您想杀谁?而且现在也不是古代,更何况就算在古代这投名状的作用也不一定能有您期望的那么高。”他心中忐忑,暗想叶夫人总不会是想让自己去杀叶三慈吧,那也太夸张了。 叶夫人却是淡然道:“那也不打紧,聊胜于无嘛,而且现在的局势,我也不方便随意出手,倒是你嘛……很适合去杀这个人,因为你不是刚被叶三慈收为义子嘛。不管叶三慈是何居心,你都有了这个身份做挡箭牌,杀人之后就算有人想要找你麻烦只怕也得先掂量掂量。到时候你就有时间脱身回南边儿,等你离开了上京,就算有人再想对付你,也就不那么容易了,那时我也就不用回避了。”言下之意是指林江虎杀人后能仗着叶三慈义子的身份置身事外。 听了这话,林江虎总算松了口气,只要目标不是叶三慈就好说,于是他微微点头道:“那目标是谁?” 叶夫人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冷声道:“趁着我还能动弹,而且南九省的局面还未崩坏,我想要尽早打破上京的僵局,这突破口嘛……就是上三龙里内部隐患最大的花家!” “花泽政?”林江虎不由一呆。 谁知叶夫人却是瞥了他一眼,摇头道:“我倒是想,可一来你在玉人楼捅伤了花泽政,他现在绝不会再给你机会近身,你很难杀得了他;二来就算你是叶三慈的义子,如果真要杀了花泽政的话,只怕也脱不了身。更何况我需要的是花家内讧,而不是和平换代。” 说着叶夫人脸色一沉,压低声音道:“所以我要你去杀了花家近卫队的队长,花子荣!以便让花家那几个老家伙有机会拉拢分裂近卫队,要知道那可是花泽政能坐稳家主宝座的最大武力倚仗。”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刺杀花子荣的意外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刺杀花子荣的意外 上午九点,北大第二附属医院大门口,头戴鸭舌帽鼻梁上架着大墨镜的林江虎慢慢悠悠晃到了指路牌前,抬头看了看住院部三号楼的位置,然后独自步行前往。 两天前叶夫人便已经告诉他花子荣正在这家医院接受治疗,据说抢救了一天才脱离生命危险,不过至少也得留院观察一周,看来他在玉人楼时被林江虎那一瓶子砸得不轻。想来也是,那支酒瓶本身就颇重,再加上林江虎用力非常猛,花子荣没被超度就已经是万幸了,也算他脑袋够硬。 而一同被送进这家医院的还有花泽政,不过他的遭遇虽然很悲催,菊花被林江虎捅成了残花,但如果单纯从医学角度来看,他那只能算是轻伤。所以当天花泽政便先行返回了南山庄园进行休养,并没有和花子荣一样待在医院里。 不过这样一来倒也让林江虎少了不少麻烦,因为单单只是一个花子荣的话,花家在医院里并不会留很多人手,毕竟以上京现在的僵持局面,花泽政也想不到会有人对花子荣动手。虽然他知道家族里的几个老家伙早就想花子荣翘辫子,但他们自己是绝没有胆子敢对花子荣动手的,因为那样的话只能让近卫队对他们进行疯狂报复,同时也会更加拥护花泽政。 所以考虑到这些情况,在昨晚叶三慈放出林江虎是他义子的消息后,叶夫人便让林江虎按计划行事,先将蒯伯仁屈红以及仇东送去机场,让他们连夜飞回粤北。而林江虎则要等到成功刺杀掉花子荣之后,再让上京班家的班老五亲自带人护送他去机场,然后直接飞往粤北。 林江虎边走边理清思路,再次确认计划无误时已经走到了三号楼楼下,抬头看了看十二层西侧的那个窗户,林江虎通过隐藏在大衣领子里的通话器低声道:“班先生,你那边顺利么?”由于叶夫人不方便直接出手协助林江虎,所以便让和粤北班家同出一源的上京班家出面相助,领头的便是林江虎的“老相识”班老五。 “我这边一切顺利,就等你从南侧门出来了,另外你确认不需要我派人和你一起进去探视花子荣?放心,我的人规矩很严的,不会去知道不该他们知道的,他们只管保护你的安全。”班老五似乎并不清楚林江虎此行的目的是杀人而不是探访病人。 “不需要,我一个人就足够了。”林江虎拒绝了班老五的好意,倒不是他真想单枪匹马杀上去,而是叶夫人交代过只能他一人动手,但班老五并不知道林江虎具体接受了什么命令。这样一来事发后叶夫人也容易推卸责任,要不然因为上京班家早就投靠叶夫人的缘故,如果班老五的人直接参与行凶的话,叶夫人就很难将自己撇清了。 林江虎对着玻璃门整理了一下手中那一大捧黄玫瑰,然后通过电梯上了第十二层,走出电梯后径直往右侧的通道走去,情报上说花子荣在那边最顶头左侧的特护病房里。 房门外边的座椅上坐着两名黑衣保镖,还有两人守在过道口,看到手捧鲜花的林江虎走过来,其中一人走上前来拦截道:“停下,这里不许通行。”而另一人则是将右手伸进怀里,一脸警戒地瞅着这边,远处座椅上的两人也站起身来,不过并没有走过来,只是守在病房门口。 林江虎左手举起鲜花,右手手掌也面向对面缓缓举起,示意自己没有武器,同时脚步不停,依旧不快不慢地向最前面那名保镖走去,嘴里和声道:“几位兄弟不要紧张,我是子荣兄的朋友,和他同为花家义子。” “呃?”那名原本伸手示意林江虎止步的保镖不由一愣,皱眉道:“我怎么没听说老家主还有一名……” 他的话刚说了一半,林江虎已经到了他身前一步多远的地方,右手缓缓伸向墨镜,同时微笑着打断他道:“没有听义父提起过我?不会吧,我可是……” 说着林江虎放低声音,又借机上前半步,看上去似乎是想要和那名保镖耳语。那人却还算机警,伸手就要推开林江虎,嘴里警告道:“别乱动……啊!” 他话未说完便猛地一声惨叫,却是林江虎右手抓住墨镜后猛地一挥将墨镜砸到了他脸上,同时抬起右腿就是一脚,从正面将那人踹飞出去,正好砸到后面那名保镖身上,两人滚倒在地。 “敌袭……啊!”守在病房门口的那两人赶紧高呼预警,同时伸手去拔枪,却见林江虎左手中的那一捧黄玫瑰平放下来,然后“嘭”的一声枪响,无数霰弹伴随着破碎的花瓣喷射而出。 林江虎面对的这最末端的小半条通道本就是个相对密闭狭小的空间,在这种环境下霰弹的威力简直惊人,不但四名保镖无一幸免,就连通道四壁以及尽头的玻璃都被殃及。一时间碎屑漫天飞舞,不能视物,病房房门上的猫眼也被污损了。 硝烟过后,通道里一片狼藉,离着林江虎最近的两名保镖身上已经是千疮百孔,而病房门口的两人情况则要好一些,不过也躺在地上直哼哼。 而枪声也明显惊动了楼里的其它医护人员和病人,林江虎就听身后响起一片惊恐的喊叫声,许多人纷纷从病房里冲出来,四散逃去。 林江虎也不去管其他人,手里端着那束前端支离破碎露出枪身的鲜花,快步来到受伤的那两人面前,伸手搜出他们的武器扔到窗外,然后将脸凑过去冷笑道:“看清楚了,我是林江虎,你们要是见到花泽政,记得告诉他,这只是我预收的一点利息,早晚会轮到他的。” 说完台词,替叶夫人“揽责任”的目的已达到,林江虎便毫不客气地用坚硬的皮靴底让两名伤员陷入昏迷,然后猛地一脚踹开左侧病房的门。他并没有冲进去,而是闪避到右侧的墙壁,准备用小镜子察看房间内的情形,以免冒然冲进去中了埋伏。虽然他里面穿了防弹衣,但脑袋可不防弹,小心些总归是没有错的。 他正背靠墙壁伸手去兜里掏小镜子,谁知对面的房门猛地被拉开,两名黑衣保镖端着枪也不看清情况,对着左侧病房房门的方向“砰砰砰”就是一顿乱射。 林江虎想也不想,抱头便要往旁边滚去,滚出之前举着“残花”霰弹枪的左手急速往前一甩,同时扣动扳机。就听“嘭”的一声巨响,对面的房门被打得木屑四溅,那两名黑衣保镖更是被击飞出去,人还在半空中浑身上下便已喷出无数小血泉。 “呸呸呸……草!”灰头土脸的林江虎顾不得整理仪容,整个人如同弹簧一般窜进刚才给了他一个“惊喜”的右侧病房。原本根据情报显示,这间病房里并没有人,要不是林江虎行事小心的话,只怕他现在早已经满身弹孔地躺在地上了。 “嘭”,进门后林江虎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就是一枪,然后猛地转身看也不看又是一枪,不过事实证明花家一共就留了六名保镖在此,所以他的两枪只收获了一条人命。 而情报也确实出现了一些问题,因为花子荣此时正躺在原本应该无人的右侧病房中央,他颤巍巍的双手里虽然捧着一支手枪,但还没能扣下扳机就被林江虎进门后的那一枪无差别攻击打成了筛子。 林江虎依旧端着枪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番,确认再无任何隐患之后才走到千疮百孔的病床前,仔细辨认了一番才确认这个穿着病服被霰弹打得血肉模糊的人就是他此行的目标花子荣。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林江虎从旁边的柜子里拖出张白床单盖在花子荣的尸体上,又擦干净双手和枪身,确认自己没有留下指纹之后,才扔下霰弹枪走出房间。 出门后林江虎将脏兮兮的大衣翻过来,把干净的一面穿在外头,又从怀里掏出一副蓝色口罩戴上,然后快步下到十一楼,这里也早已空无一人,看来都被疏散了。林江虎并不避讳监控探头,直接走入一间普通病房,将身上的灰尘和血迹都清洗干净,又换上一套病人专用的蓝白条服装,然后才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从安全通道跑下楼去。 等到了楼下出口时,大批特警已经赶到将三号楼围了起来,这种发生在上京中心城区的恶性案件,警方想拖延都不成。 虽然林江虎穿着病服,但依旧被楼下二号侧门外的特警拦住问询,并要求他除下口罩。不过林江虎早有准备,没有混出去他也不怎么意外,就见他不慌不忙地解下口罩,然后掏出一张国安局的证件递过去,低喝道:“把这个拿给你们负责人看看,确认一下真伪,然后赶紧放行。记住对我的身份一定要保密,不然小心你们的脑袋!” 那一小队特警顿时便有些丧气,久在联邦首府,他们自然知道国安虽然和他们同属公务员,但论级别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且他们执行任务时也有过被国安干涉的经历,因此对林江虎的趾高气扬也就见怪不怪了。 许久之后,林江虎和几名特警都等得有些烦了,那名拿林江虎证件去请示负责人的特警才带着一名一看就知道资历很深的中年警官过来了。说此人资历很深倒不是去看他的警衔,而是因为他那很明显只适合当人质做肉盾而不适合冲锋陷阵的大肚子。 等了这么久,林江虎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过事到临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按计划行事了,就见他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呼喝道:“我的身份确认无误了吧,还不赶紧让路,误了我的事你们担待得起么?” 那名中年胖子离着林江虎还有七八米便停下了脚步,脸上一团和气道:“这位大人您别着急,我们查过了,您的身份和国安专用的化名代号都没有问题,不过我请示上头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上面似乎有人认识您。” “您真名是叫林江虎吧?还请您跟我走一趟。”说着中年胖子脸色猛地一沉,冷声道:“不过为了表示邀请您的诚意,还是请您先低头看看自己胸口吧。” 听到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时,林江虎已经知道情况不妙,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搞不清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等听到对方后面那句话,林江虎匆忙瞥了一眼自己胸口,顿时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胸口处正有三个红色小点在缓缓颤动,玩过不少枪的林江虎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红外线瞄准器的锁定点,他被三名枪手锁定了!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太子党懂不懂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太子党懂不懂 “你们国安的人见多识广,肯定知道这红点是什么东西吧?所以如果你不想胸口上多几个透气孔的话,最好给我放老实点。”中年胖子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说着对那几名特警挥挥手命令道:“上去两个人将他铐起来,其他人注意警戒,一旦他有任何异常举动,视同拒捕,当场击毙!” 林江虎的目光还盯在自己胸口处的那三个红点上,闻言心中一凛,对方竟然敢下这种命令,难道他不知道杀死自己的后果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二星警督能承担的么? “咦,不知道?”想到这里林江虎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抬头环视那两名逼过来的特警,低喝道:“等等!我还有几句话要跟你们负责人说。” 那两人不由一愣,回头看向中年胖子,就见中年胖子不耐烦道:“还嗦什么,我也是奉命行事,要知道上头可是下了死命令,别说你只是国安局一个小小的一等探员,就是特派员,今天我也得带你回去复命!”说着猛地瞪了两名不知所措的特警一眼,正待喝骂,却听林江虎开口了。 “呵呵,我也明白兄弟你是奉命行事,所以不得不和我为难,否则你和我无怨无仇,又何必冒着得罪国安系统的风险非要抓我?”林江虎摆出一副淡然的神情,继续道:“不过据我所知,上京特警系统平时都是全封闭训练,所以你们只怕对有些消息的细节还不太清楚,比如前几天叶家大小姐订婚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吧?” 中年胖子闻言一愣,想不明白林江虎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一脸不耐烦地点了点头道:“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当然听说了,不过你也别想拖延时间了,就算你有同伙接应,也绝对逃不出去的。我也不怕告诉你,上头对你这么个小小的国安探员还挺重视的,已经派了三架直升机过来,另外还有一个连的武装警察马上赶到。我只要保证在他们赶到之前看住你就行了,所以你如果想要拖延时间的话,我也无所谓。” 林江虎的心猛地一沉,不过仍旧一脸淡然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既然你们听说了叶大小姐订婚的事情,那你们可知道她订婚的对象是谁么?” “呃……”中年胖子眉头一皱,低头思索着喃喃道:“还真没太注意,只知道似乎是个姓林的南方人……姓林!” 想到这里中年胖子猛地抬起头,眼睛睁得溜儿圆,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林江虎,失声道:“你叫林江虎,也姓林,不……不会这么巧正好是你吧?” 见到中年胖子的反应,林江虎总算微微松了一口气,不过现在还远远不是安心的时候,他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是谁在对付他。如果单从对方行事的手笔来看,有这个能量指挥特警调动武警的势力,在上京区域里无非也就是那么几家,而其中有理由要对付自己的,也就是上三龙里的赵家和铁家。 至于花家则是因为上次出动武装直升机追杀林江虎的事情,而被上京军区以此为由头重点清洗了一遍,再加上内部又有几个长老掣肘,因此花泽政现在在官面上暂时已经没有这个能量了。可是如果是赵家或者铁家的话,以如今的局势,再加上叶三慈收林江虎作义子的消息已经公布,这个敏感时期他们又怎么敢对林江虎下如此重手? 林江虎深吸一口气,暂时放下心思,对中年胖子微微一笑,点头道:“呵呵,这位兄弟好眼力,在下正是叶家的准姑爷。” “这……这不可能!我……我没听见你说过这些话,我也不知道你的身份!”中年胖子脸上的肥肉都颤抖起来,咬咬牙对几名目瞪口呆的特警怒吼道:“你们他妈的还发什么呆,赶紧给我动手!” 那几名特警却是迟疑着不敢上前,他们虽然只是底层公务员,但好歹也在上京厮混过一年半载,对于叶家在上京的地位自然有所耳闻。而且市井流言相较于事实往往有些夸大,所以他们这些小民对叶家的印象也更加倾向于“无所不能”这个关键词,或者说“无法无天”更加恰当。因此在听到林江虎很有可能是叶家的准女婿之后,先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他们已经有些忌惮了。要知道抗命最多是丢掉饭碗,可要是得罪了叶家,说不得今天晚上他们就得人间蒸发。 见到自己的手下不听号令,中年胖子猛地一跺脚,伸手抢过一旁特警手中的枪,对准那两名拿着手铐的特警,嘶吼道:“赶紧给老子上,不然毙了你们两个,让你们因公殉职!” 几名特警不由目瞪口呆,转瞬间又变成对中年胖子怒目相视,却是敢怒不敢言。被枪指着的两名特警不禁脸色惨白,咬咬牙正待去铐林江虎,就听林江虎冷笑一声,哂道:“胖子兄弟,你自己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也没什么关系,不过你觉得叶家老佛爷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而且不是我吓唬你,以我对老佛爷的了解,她老人家只怕根本不会费那个工夫去细细调查你是不是撒谎。让人直接活埋了你全家都算是她老人家心情好发慈悲了,十有八九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反正我把话搁这儿了,信不信由你。” 说着林江虎扭头看向那两名两股战战地特警,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和声道:“两位兄弟,你们吃口皇粮也不容易,我也就不难为你们了。来吧,先把我铐起来吧,反正出了事有你们的胖子上司全家扛着,他都不怕你们还怕什么?” 两名特警闻言对视一眼,各自咽了口唾沫,咬咬牙就要上前铐住林江虎的双手,此时却听中年胖子尖叫道:“等……等等!” 两人如蒙大赦,赶紧退开,其他特警也松了口气,不约而同地压低了枪口,没有指着林江虎。而中年胖子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如果拧一拧,只怕能拧出半桶水来。 就见他凑上前去,压低声音道:“林……林公子,您也别难为小的,小的也是奉命行事,根本不知道您的身份。您现在有什么吩咐,小人一定尽力而为,不过……不过那边的狙击手直属于总部指挥,我就算想放您出去也没有那个能力啊。” 林江虎微微眯了眯眼,低头一看,那三个醒目的红点还在胸口颤动,他也只得抬头道:“只要你识相,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一个小人物,现在你先告诉我,直升机和武警还有多久能到?” 中年胖子搓了搓双手,一脸为难道:“林公子,您……您能不能先证明一下您确实是叶家的准姑爷?”他倒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哼,鼠辈!”林江虎冷哼一声,在气势上彻底压制住对方,因为对付这种贪生怕死的小人,必须得势不饶人,否则说不定他马上就敢反咬你一口。 说着林江虎伸手缓缓往怀里摸去,见状那中年胖子一脸紧张道:“林公子,您别乱来啊,那些狙击手说不定可真敢开枪的。” “说不定?”林江虎闻言若有所思,目光逼视道:“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可以当场击毙我么?看来你是撒谎了!” 中年胖子自知情急之下说漏了嘴,此时也只得讪讪道:“咳……那都是我吓唬您的,其实上头的要求是活捉您,不过我说他们敢开枪可不是糊弄您,因为上头也交代过万一您要是反抗,打伤您还是可以的。” “哦,这样啊。”林江虎心里总算是稍稍有了点底,既然对方是要活捉而不是授权可以“当场击毙”,那情况还不像他原本想象的那么糟糕。于是他缓缓拿开手,对中年胖子沉声道:“把我上衣右边第二个口袋里的那部手机拿出来,里面存有一个名叫连二的人的电话,你打过去告诉他我现在的状况,他自然能有办法证实我的身份。” “我……我这样做没有什么问题吧?”中年胖子有些犹豫,别看他先前指手划脚看似挺大胆的,那是因为他当时还不知道林江虎很可能是叶家的准姑爷,否则打死他他也不会抢着来“立功”的。 “问题?哼!”林江虎冷哼一声,继续施压道:“我只是让你打个电话罢了,又不是让你帮我逃走,你怕个屁啊!这么点风险你都不敢担,那你就不怕万一老子大难不死出来以后灭你全家?你也不想想,为什么你上头的人要求活捉我?这说明他的幕后老板现在也不敢弄死我,这又说明什么?说明老子是有后台的人,太子党懂不懂?草,不说老子上面有人你这头蠢猪就不知道孰轻孰重!” 林江虎也是急了,虽然这次对付自己的人暂时还没有杀他的意思,但既然敢对自己动手,那想来也是有些底气的,如果自己真要落入了对方的手里,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与此相比,拉虎皮扯大旗的事情根本算不得什么,再说了,如果叶战天真是他父亲的话,那身为皇族嫡系血脉的林江虎,绝对算是一等一的大纨绔。而且就算叶战天不是他父亲,光凭叶琴婵的准老公叶三慈的义子这两个身份,林江虎自称“太子党”也绝对是名副其实。 中年胖子明显被林江虎的气势吓住了,额头上油汪汪的汗水如同瀑布一样飞流直下,他也顾不得去擦,赶紧点头哈腰道:“是,是!”说着伸出颤抖得厉害的肉掌,在林江虎怀里摸索了半天才掏出一部手机。 “草,不是这个,右边第二个口袋!”林江虎脑袋里正在急速运转,也就没注意对方摸错了口袋,等他拿出来之后才发现拿错了,这个是和陶青狐通话用的那部手机。 中年胖子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故意拖延时间,总之又花了将近一分多钟才拿对了手机并且拨通了连二叔的电话,然后结结巴巴把情况说了一遍。 等他说得差不多了,林江虎才对着手机低喝道:“连二叔,赶紧通知夫人,我这边……” 林江虎的声音渐渐模糊,倒不是他声音变小,而是噪音太大,只听见不远处响起越来越大的“嗡嗡嗡”的螺旋桨转动的声音。林江虎抬头一看,脸色阴沉下来,就见他正面的草坪上一架警用直升机正缓缓降落,而在他头顶上还有另外两架在盘旋着。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特一警备部队 第一百一十七章 特一警备部队 看见直升机终于赶到,中年胖子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转瞬间又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摆出一副遗憾的样子,然后手忙脚乱地挂掉电话,将手机又塞进林江虎怀里,自己则是远远退了开去。 其实在中年胖子靠过来的时候,林江虎本想挟持他作人质,可转念一想这中年胖子也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就算自己成功挟持了他,也没有什么用处,于是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周围的几名特警慑于林江虎的身份,也没敢上前与他为难,反而有感于他先前对那两名被中年胖子持枪威逼的特警的和善态度,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让包围林江虎的圈子产生了一些缝隙,而且枪口也依旧没有对着林江虎。 不过林江虎也没有什么异动,倒不是他心甘情愿束手就擒,而是因为那三个红点还在他身上晃动呢,他可不觉得自己的速度能快得过子弹,所以如果没有肉盾的话,只怕他跑不出两米身上就得多几个窟窿。与其那样重伤被俘,还不如束手就擒呢,毕竟情况还没有坏到要拼命的地步。 这时候那架缓缓降落的直升机终于接近了地面,就见直升机还未完全停稳,便从机舱里鱼贯而出五名身穿迷彩服的武装警察,迅速向林江虎这边靠拢过来。这批武警应该是被直升机先期接送过来的,因为据中年胖子所说上头应该调动了一个连的武警前来支援,而不是仅仅只有这几个人。 见到从直升机上下来的竟然是原本应该还在路上的武警,林江虎的脸色更是阴沉,这下子如果没有出现神迹的话,他被带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五名武警过来之后,其中四人马上取代了先前那几名特警的位置,将林江虎四面围住,手中已经上膛的半自动步枪也对准林江虎。不过他们并没有瞄准要害,而是瞄着诸如屁股大腿之类的位置,一旦开枪也不会要了林江虎的性命,只是让他丧失行动能力罢了。 另外那名武警是个中尉,手里没有拿枪,而是拿着一份文件,上面似乎有林江虎的照片。就见这名中尉拿着文件和林江虎的相貌仔细比对,然后点了点头道:“应该没有错,林江虎先生是吧?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做任何无意义的抵抗,否则按照上头的命令,我们将不得不对您的身体造成某些伤害,所以还请您注意一下。” 说着中尉伸手对林江虎右侧的那名武警比了个手势,就见那名武警将手中的半自动步枪交给同伴,随后从挎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手铐模样的东西走向林江虎。别看这东西黑漆漆的不起眼,实际上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坚韧程度比普通钢制手铐强上数十倍,一般的液压剪切机想要弄断它都得费上一番工夫。 “你们知道我的身份么?清楚这么做的后果……”林江虎眉头一皱,还想故技重施用自己的身份威慑这几名武警。 不过他的算计落空了,就见那名中尉扬了扬手中那份文件,冷冷打断道:“你的资料这上面写得很清楚,而且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在我们特一警备部队面前都没有半点用处,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是特一警备部队的?”林江虎闻言不由一呆,然后马上往几名武警胸前看去,果然发现在他们迷彩服的左胸处都有一个不起眼的暗红色五角星。别看这个五角星很不起眼,但这表明这五个人根本就不是中年胖子所误以为的什么“武警”,而是比一般警备部队还高级得多的“特一”警备部队。 要知道就算是一般的警备部队在军队里的地位也远高于普通部队,更何况这支“特一”警备部队是上京军区唯一直接对中央政府里,权利仅次于民大议会的联邦总统办公室负责的。而且这支部队的成员历来都是由上京军区挑选最优秀的士兵担任,所以也和上京军区有着很深的渊源。 现在来押送自己的人竟然是这支王牌部队的人,这怎么能让林江虎不吃惊?他的脑子里此刻简直是一团乱麻,对付自己的人竟然牛逼到能调动“特一”警备部队,这绝对不是上三龙能做到的。就算上三龙能量再大再牛逼,也不可能插手这样一支部队,因为早在接到那份中央政府会同六大军区签发的密函时,林江虎就分别询问过桑拿叔和叶夫人关于军方势力的问题。 当时叶夫人曾说过上京军区的大佬们另有一套体系,并不受制于各大家族,就连中央政府这些年以来也在渐渐摆脱帝国传统势力的控制,所以上三龙的人绝对没有这个能耐调动“特一”警备部队来押送林江虎。 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那名“武警”已经贴近林江虎身后,沉声道:“把双手背过来。”同时伸出左手去拉扯林江虎的胳膊,谁知林江虎本能地一抬手肘,直接往那名“武警”的面门击打过去。 另外三名战士见状齐齐将手指搭上了扳机,那名中尉也举起右手,一旦他猛地往下挥手,林江虎身上就得多出几个窟窿。 这时林江虎的肘击已经到了身后战士的面前,那名战士却是一脸沉稳,猛地抬起握着手铐的右手护住了面门,等待肘击的击打。谁知林江虎的肘尖却停在了离他面门不到一拳距离的位置,然后缓缓收了回去。 接着就见林江虎将双手并排放在后腰处,低声道:“刚才那一肘子是条件反射,所以兄弟你别见怪,现在铐吧。” 他身后那名战士这才放下手来,然后拿着手铐小心翼翼往林江虎双手铐去,不过林江虎这次果然没有反抗,任凭那名武警将他的双手从背后铐住。这也是林江虎迫于无奈,毕竟形势比人强,他刚才动手的那一瞬间留心观察了那名中尉的表情和眼神,对方根本没有任何迟疑,只要自己逃跑,对方肯定会下令开枪。如此看来对方果然接到了一旦自己逃跑就可以击伤自己的命令,这样一来自己根本没有机会逃掉,只能束手就擒了。 见铐住了林江虎,那名中尉心中也是暗暗松了口气,实际上他接到的命令里着重强调给,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允许伤害林江虎的,哪怕是掉一根头发也不行。除非林江虎真的要逃走,他们才可以开枪,而且开枪还不允许打死林江虎,否则军法处置。所以中尉心里也不希望弄到非开枪不可的地步,毕竟枪弹无眼,一旦开枪的话,谁知道会不会失手打死林江虎,那样一来自己的麻烦可就大了。 “只要你配合我们,老老实实走这一趟,我们保证不为难你,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你一根头发都不会少,走吧。”中尉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转身带着四名部下押着林江虎往直升机走去。 林江虎也没有理会他,只是阴沉着脸缓缓前行,不过让他意外的是那名中尉也没有催促他,只是示意四名部下夹紧林江虎,半推着他前行。林江虎也不敢太过分,只能半推半就地往直升机走去,这么点距离以他现在前进的速度,最多也就能拖延个一两分钟吧,那还是在对方不恼羞成怒翻脸的情况下。 就在他们离直升机还只有十几米距离的时候,一个黑影从医院南侧门方向急速靠拢过来,看那速度简直比飞人还快,完全不亚于林江虎当初在南山庄园注射了药物拼命时的速度。 按理说在这种敏感的时候突然出现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黑影,外围的特警肯定会拦截,可此人竟然能顺顺利利深入到这里,应该是有些来头的,至少足以让特警们对他一路绿灯。 见到这一幕的林江虎心中自然燃起了一丝希望,顿时身子往下一沉,两腿就像是在地里生了根一样。他身后的两名特警原本是半推着他,可此时就跟推在一堵墙上一样,没有半点效果,顿时加大了力气,可林江虎依旧纹丝不动。 前面的中尉也停下脚步,冷冷瞥了一眼林江虎,哂道:“林江虎先生,别天真了,我们特一要带走的人,其它地方我不敢说,可是在上京范围内,还没有人敢拦着。”说着扭头看向那名迅速接近的黑影,伸手虚指道:“四一听令,鸣枪示警,如果对方还不停下,就……” 林江虎身前的一名战士闻言跨前一步,身子半蹲,将枪口瞄准来人。谁知中尉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来人高声呼喊道:“叶家的姑爷你们也敢动,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都给我把枪放下,否则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清楚这几名看似武警的战士的真实身份,竟然直接出言威胁。 而林江虎却听出来是班老五的声音,心中不由大喜,仔细看过去,果然发现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是原本被自己安排在医院南侧门外,打算等自己干掉花子荣之后送自己去机场的班老五。不过班老五此时出现,十有八九是连二叔将情况紧急报告给叶夫人,然后杀伐果决的老佛爷立马下令给班老五让其替她出面,而她自己也很有可能正赶过来。 幸亏林江虎先前没有放弃希望,明知这次要对付自己的是能调动“特一”警备部队,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他也仍旧尽力拖延时间。而且这也多亏了叶夫人的决断,否则再耽误哪怕一分钟,林江虎也就飞上了天,那时候再想把他弄下来可就难了。 可就在林江虎自以为事情有了转机的时候,却见那名中尉脸色一沉,猛地抓过四一手中的半自动步枪,瞄准飞奔而来的班老五扣下了扳机。 就听“叭”的一声枪响,远处的班老五应声而倒! ------------ 第一百一十八章 蝼蚁尚且贪生 第一百一十八章 蝼蚁尚且贪生 枪声响起的一瞬间,林江虎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特一”警备部队很牛逼这他是知道的,可也不至于牛逼到可以无视老佛爷的程度啊,而班老五应该也是对此很有把握,所以才敢迎着枪口勇往直前,结果却被一名小小的中尉一枪撂倒,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被打死了还是不敢再动弹以免被补上几枪。 等林江虎反应过来再想趁机动手时,身后的两名战士已经将冷冰冰的枪口顶在了他的屁股上,林江虎顿时冷静下来,放弃了动手的想法,因为这想法既不现实也不明智。要是他现在没有被铐住的话,说不定他还会赌上一把,夺枪反击,因为班老五既然能进来,说明特警这边已经迫于叶夫人的压力退出了此次行动。而且先前一直在林江虎胸口晃动的那三个红点,现在也消失不见,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 可惜双手受制让林江虎的战斗力大打折扣,虽然如此,但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他依旧有信心能迅速击倒身周的三名战士。而他自己最多受点小伤,因为先前那名中尉说的话已经印证了中年胖子告诉林江虎的消息,那就是上头要抓活的林江虎,所以几名战士势必不敢对林江虎的要害开枪,这也是林江虎有把握对付三人的原因。 但就算他击倒了近处的三人,也抢到了枪,可双手受制的他势必难以在第一时间再令那名中尉和代号“四一”的战士失去战斗力。如此一来以对方刚才表现出来的枪法,完全能在林江虎近身或者想办法开枪之前,就将林江虎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如此盘算一番过后,林江虎的头脑彻底清醒过来,不等身后的两名战士动手推他,就自觉地迈步往直升机走去。通过班老五的以身试法和血的教训,林江虎心中对此次要对付他的幕后主使有多大能量已经有些谱了。在上京区域里,能调动“特一”警备部队,还能让他们无视老佛爷的名头,公然开枪击倒打着她旗号的班老五,除了上京军区还能有哪方势力有这个能量和胆子? 要知道上次那份由中央政府和六大军区联合签发的密函,就已经是明摆着强压各世家一头了,这样来看的话,现在上京军区敢打老佛爷的脸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林江虎仍旧不明白为何上京军区会如此大动干戈地对付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甚至为了将自己带走不惜明目张胆地得罪老佛爷,而老佛爷的背后就是内叶家的老成派。虽然林江虎不觉得一直按兵不动的老成派会为了自己和上京军区直接对上,但如果一味示弱的话,恐怕就会像叶三慈所说的,气数将尽了。 因为韬光养晦是个技术活儿,一旦把握不好分寸,不但养不了气,反倒会弄假成真泄了元气。而如果丧尽了气势,自然也就破了气数,再举不能了。 林江虎苦苦思索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机舱前,却没有听到螺旋桨的巨大噪音,不由抬头一看,却发现直升机的飞行员早已经熄灭了发动机,此刻正从驾驶舱里走出来,似乎没打算再起飞了。 “呃?”林江虎不禁有些不明所以,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乘机扭头看向班老五的方向,发现对方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起飞?”中尉先前开枪之后见林江虎没有异动,便将那把半自动步枪还给了四一,而他自己则拿了一把萨洛克九毫米口径手枪。此时见到直升机的异常,不由眉头一皱,冷声喝问。 飞行员是个三十多岁的秃头,从直升机上下来之后,一边摘下头盔一边往外走,竟然没有理会中尉的喝问。 见此情况,中尉眼中寒光一闪,也不说话,猛地冲上去伸出左手,一把揪住秃头的衣领后面。然后就见他用力往回一拉,便将秃头拖倒在地,同时将右手中的手枪抵在秃头脑门上,寒声道:“信不信我现在就一枪崩了你,说!” 秃头先没反应过来,等感受到冷冰冰的枪口,才现出一脸的惊恐,却仍旧结巴着抗议道:“你……你敢!我……我是特警空勤大队的,不归你们管,你……凭什么……” “啪!”他话未说完,就听一声枪响,由于距离很近,震得他耳朵嗡嗡直响,骇得他差点没憋住尿。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没死,不过左脸颊上火辣辣地痛,伸手一摸,全是鲜血。 “不敢?”中尉脸色阴沉,哂道:“那你现在觉得我敢不敢?我数三声,你再不说的话……哼!” 他还没开始数呢,秃头已经服软了,脑门上冷汗直流,也顾不得去查看脸上的伤,急忙解释道:“我说,我说!刚才……刚才我们突然接到上头的命令,让我们停止继续执行任务,在这里原地待命,二十四小时内不允许离开。并且在此期间无论是任何部门任何人发布新命令,都不许接受,必须等到二十四小时之后才可以恢复正常的工作流程。” 说着秃头偷眼看了看中尉,发现对方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咽了口唾沫,赶紧指了指头顶的天空,告饶道:“大……大人,这也不是光是我收到了命令,您看那两架直升机不是也在找地方降落么?” “什么!”中尉赶紧抬头去看,发现另外两架直升机果然也在缓缓降落,不由咬牙骂了句:“我草,早就说了让我们自己的直升机过来,死活不批,非要……” 中尉骂到一半便停了下来,拿起对讲机沉声道:“四二四三,我是四零,我现在命令你们接管你们各自小队所在的直升机,等待我这边升空以后,按原计划执行任务。”原来在另外两架直升机里也有“特一”警备部队的人。 下完命令之后,中尉伸手拍了拍秃头还在流血的脸颊,冷声道:“我还要看着这名犯人,所以只能劳烦你驾驶直升机了,不要拿什么命令之类的东西做借口,赶紧老老实实给我把直升机发动起来。” 秃头没敢再拿性命试探中尉的胆量,老老实实重新钻进驾驶舱,手忙脚乱地重新发动直升机。而林江虎目睹了这一幕,也知道叶夫人那边虽然制止了特警部门的继续行动,但“特一”警备部队的人明显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带走,竟然直接对特警部门的人动用了暴力进行威胁,也算是无法无天了。 踏进机舱的时候,林江虎想了想,还是对那名中尉开口问道:“兄弟,问你个事儿,那人被你打死了么?”说着向班老五的方向努努嘴。 中尉先命令一名战士去前面盯着秃头,然后才看了看远处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班老五,微微摇头,哂道:“也算是难为那位老兄了,大腿上中了一枪竟然能趴在地上装死这么久都不吭一声,这份忍耐力就算是我,也要甘拜下风。” 林江虎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心中却是狠狠骂道:草,这狗日的班老五,倒也是个人才!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毕竟班老五本就和自己没什么交情,更谈不上要为救自己而拼命了。何况现在这种局面下,他就算拼命只怕也是送命。再说班老五十有八九也是迫于叶夫人的命令才冲进来的。他事先肯定没想到对方真敢开枪,不过这样一来他也算对叶夫人有个交代了,自然要躺在地上装死,事后完全可以解释为自己昏迷了嘛。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个和林江虎只是利益之交的大活人?想到这里,林江虎内心也就不那么愤愤不平了。 怨恨别人没为你做什么的时候,最好想一想自己为对方做过什么。 受人之恩不忘恩,能报则报,不能报则念。施人之恩不记恩,亦不滥施恩,须知恩滥易生仇。 中尉说完之后瞥了眼林江虎,原本以为他脸上多少会有些怒气,谁知林江虎却仅仅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又舒展开来,闭上眼靠在椅背上一脸平静。 “看来二爷爷先前的话也不是无的放矢,这林江虎还真有些不同寻常,只不过也算不上惊天动地的人才吧。真不知道二爷爷他们为何要为了此人兴师动众,要知道我这一枪可算是打了老佛爷的脸,对方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吧。”中尉盯着林江虎那张平凡的脸,心中盘算着,想着邪邪一笑,喃喃道:“不过这太平静的日子也忒腻味了,都闲出鸟来了,还是热闹点好,希望我这一枪没有白放吧。” 林江虎所乘坐的直升机升空后便在另外两架直升机的护卫下,急速往北面飞去,片刻之后便化为三个小黑点,然后消失在茫茫天际。 就在三架直升机升空没多久,先前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班老五爬了起来,先抬头看了看直升机飞走的方向,然后才查看起大腿上的伤口,还好伤得不重。他这才从怀里掏出通话器低语了几句,不多时便有两辆黑色的帕萨特急速驶来,由此看来外面的特警也应该已经撤掉了包围。 从帕萨特上面下来几名上京班家的保镖,先给班老五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才把他抬上车。可班老五的车子还没有发动,就见一架蓝色的小型直升机从天而降,这种直升机一般都是私人购买使用的。 直升机还未停稳,便从上面跳下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老人下来后伸手去扶机舱里另外一人。班老五从车窗里看清来人的身份,顿时脸色一白,咬咬牙在大腿伤口上狠狠按压了几下,刚刚止住的血又重新冒了出来,班老五这才连滚带爬地下了车。 来人竟然是老佛爷叶夫人!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没有永恒的敌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 没有永恒的敌人 “看来我还是来晚了。”叶夫人走出机舱之后先是四处张望了一番,等看到班老五一个人连滚带爬过来的时候,就明白林江虎已经被带走了,不禁秀眉微蹙,脸色也有些阴沉。 等班老五到了近前,叶夫人才看到他大腿上那处血淋淋的绷带,顿时柳眉倒竖,低喝道:“怎么伤的?” 拖着伤腿的班老五闻言马上半真半假地一个踉跄往地上跌去,护在叶夫人身边的连二叔眉头一挑,一伸手便扶住了班老五。 班老五这才一脸委屈道:“回叶夫人的话,我一接到您的命令便火速赶到这里,正好看见林少爷被几个穿迷彩服的人押着往一架警用直升机走去。情急之下我便报了叶家的名号想要喝止对方,谁知……谁知领头的那人二话不说抬枪就射,要不是我反应够快避开了要害,只怕……只怕我以后就不能为您效力了。”说完之后班老五便恭敬地低下了脑袋。 叶夫人听完之后也没有说话,只是扭头对连二叔使了个眼色,同时和声道:“班老,先别说了,还是你的伤要紧。二叔,快替班老止血,顺便看看伤势严不严重。” “多谢叶夫人。”班老五赶紧抬头道谢,并没有推脱,他也清楚叶夫人的性子,知道不管是什么事情最好都顺着叶夫人的意思来,否则十有八九没有好果子吃。 便见连二叔吩咐班老五的手下将纱布和药品拿过来,然后俯下身子将班老五大腿伤口上被血浸透的纱布除下,查看了一番伤口之后才替班老五重新包扎好。 “夫人,班老的伤似乎有些严重,不过我也拿不准,最好还是赶紧送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连二叔起身后恭声道,同时对叶夫人微微点了点头。 “嗯。”叶夫人似乎很赞同,低头对班老五和声道:“班老,还是身体要紧,正好这里就是医院,前面的门诊应该还在正常运转,你就让你的人先带你过去检查一下吧,这边的事情你就不用再操心了。” 班老五也是人老成精,自然明白这是变相地逐客令,马上连声道谢,随后便带着几名手下快速离开了。 等班老五的车子消失在两人的视野里,连二叔才低声道:“夫人,确实是枪伤没错,不过只是轻伤的程度。但是从伤口的深度和角度来看,班老五中枪之时应该还在飞奔向那块草坪,因此他是正面中弹的,并且据我推测当时他没有做出任何闪避的动作。而班老五并不是个非常莽撞的人,也没有理由会为林姑爷拼命,这就只能说明班老五当时压根儿就没想到对方敢开枪,这样才会正面迎上了子弹。不过对方应该也没想要他的命,否则这一枪就不会打在大腿上了。” 叶夫人闻言点了点头,冷声道:“看来先前特警总部那边说的都是真的,带走林江虎的那伙人应该真是特一警备部队的,那这次事件的幕后主使……”她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没了下文,只不过脸色异常难看。 一旁的连二叔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低声道:“夫人,那林姑爷我们还救不救?或者……先观望一两天,看看情况再说?”连二叔好歹也是叶夫人多年的心腹,平日里也没少接触各种机密,自然很清楚“特一”警备部队的后台明面上是总统办公室,实际上则是上京军区。而且连二叔的智商虽然算不上绝顶聪明的天才,但也绝对不蠢,再加上这些年跟着叶夫人耳濡目染,还有自己大半辈子的人生阅历,因此这位平时更像是叶夫人影子一样的老人,实际上也非常不简单。 他此时之所以这么一问,实际上是想依惯例给叶夫人一个台阶下,因为以他的经验来看,叶夫人此时心中肯定是不想和上京军区直接冲突的。一来是双方实力不成正比,二来是林江虎刚刚才杀死了花子荣,这个时候叶夫人并不适合马上跳出来,否则就会让花泽政有借口用一致对外的大义来压制内部的骚动。但林江虎又是叶夫人的准女婿,所以她自己是不方便说出“等等看”的话的,于是连二叔便主动提出建议。 可叶夫人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后转身便往机舱里走去,等坐稳之后才冷冷一笑,摇头道:“二叔,这次的事情要是没有那一枪的话,我也许还可以等个一两天,再视情况发展采取最稳妥的应对措施。可现在……我片刻都不能等,否则对方都一个耳光打在我脸上了,我要是还小心翼翼忍气吞声的话,那我多年以来辛辛苦苦攒起来的气数,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叶夫人说着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道:“别看现在的局势表面上风平浪静,大家都保持着极大的克制,但那根线却是越绷越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断掉,到时候可就真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了。如果我在这个关键时候被破了气场,那等到再过几个月我身体不方便的时候,绝对镇不住场面,到那时别说上三龙这种级别的对手了,只怕就连一些宵小之辈也敢来捡便宜。所以这次的事情,我不但不能等,还要迅速展开反击,并且要想方设法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把林江虎毫发无损地救出来,只有这样我的气数才能不减反增,也才能撑到……孩子出世的那一天。” 连二叔听懂了叶夫人的意思,正待应和,就听飞行员通过麦克风问道:“夫人,现在直接返回别院么?”这架私人直升机的机舱和驾驶舱并不连接,而是完全隔离的,除了安全的考虑以外,也有防止谈话泄密的缘故。 “不了,直接去北大后山。”叶夫人的语气很坚定,似乎真要全力营救林江虎。 “北大后山?”连二叔却是一愣,迟疑道:“夫人,您莫非是要去请几位老大人出面,可是……” 后面的话本来已经到了嘴边,可连二叔又咽回了肚子里,因为他想要说的是内叶家的耻辱和禁忌。叶夫人见状皱了皱眉头,沉声道:“有什么想法就说吧,这里没有耳朵,放心吧。” 连二叔这才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道:“夫人,恕我冒昧,我知道您现在有些着急了,但您莫非忘了上京军区的那个人和几位老大人之间的关系?那位真要说起来,可也是如假包换的皇族血脉,在内叶家里也是和几位老大人同样辈分的存在。虽说叶三慈也同样是皇族血脉,但几位老大人对两者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对叶三慈要另起炉灶的行为,几位老大人是喊打喊杀非要剿灭他不可。可实际上您曾讲过,上京军区原本也是由内叶家里的一支执掌,只不过多年以前脱离了本宗,另起炉灶罢了。” 说着连二叔缓缓低下了脑袋,继续道:“说句难听的话,那位的身份也算得上是叛逆,可几位老大人为何只字不提,甚至……甚至对于上次的那份密函,几位老大人也是忍气吞声。依我看还不是因为对血缘关系抱有幻想,而且岁数大了的人总归是少了份敢打敢拼的冲劲,这点我自己就深有体会,所以……我劝夫人您还是别对几位老大人抱有太大希望,他们十有八九是不会为林姑爷出头的。” “呃……”叶夫人闻言不禁眉头紧皱,右手揉着额头陷入沉思,片刻后才长长吐出口气,放下手微微点头道:“二叔你说得没错,我刚才确实是着急了,没有考虑周全,不过去还是要去一趟的。毕竟我就算把这外叶家掌控得再紧,它也终归是姓叶,我只不过是又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武后罢了。除非……我能为青山延续血脉,才有那个垂帘听政的资格,而在此之前,内叶家的那几位老大人就是我的大旗。特别是其中一直扶持我的大长老,因此就算他们不肯出手,我也必须第一个去找他们。否则便是自己砍倒了这面大旗,假以时日,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现在时间紧迫,林江虎现在的情况如何被带往何处,我们一概不知。另外对上京军区为何要费如此大工夫抓走他也没太弄清,所以必须以最坏的情况为设想进行应对。因此既然几位老大人那边没什么可能会为林江虎出头,那我们就得早作准备,另外想办法。”说着叶夫人压低声音,吩咐道:“二叔,马上通过加密频道给我接通叶三慈那边,我和他聊聊此事。” 连二叔闻言一惊,迟疑道:“夫人,叶三慈虽说刚收了林姑爷为义子,可动机是什么我们至今也弄不清。而且他虽然对外宣布了收林姑爷作义子的消息,可实际上他们两人在正月十六之后根本就没再见过面,自然也谈不上举行什么收义子的仪式了。如此轻描淡写没有诚意,他又怎么会为林姑爷出头?何况您还是叶三慈的敌人,他想除掉您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帮您渡过难关。” 叶夫人却是一脸平静,挥挥手示意连二叔先去开启加密频道,然后才微微摇头道:“二叔,有一句话你可能忘了,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她说完之后扭头透过玻璃窗俯瞰地面,望着由于直升机正在拉升的缘故而变得越来越小的人群,喃喃自语。 “琴婵,妈妈也不是没有心的空心人……” ------------ 第一百二十章 通天的老佛爷也得憋着 第一百二十章 通天的老佛爷也得憋着 从北大后山出来的叶夫人面无表情地钻进了直升机,坐下之后吩咐直升机直接返回青湖别院。等直升机升空后,叶夫人才冷冷道:“几位老大人果然已经老了,做起事情来畏首畏尾,看起来好似谨小慎微小心无大错。殊不知现在早已经不是守成的时候了,像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将叶家先祖留下来的那一点福泽和气数丢失得七七八八了。也难怪上京军区的那一支和叶三慈的少壮派都先后破家而出另起炉灶,守成之人又岂能在风起云涌的乱世保住太祖打下来的这一份天大的家业?” 连二叔并没有接话,他知道叶夫人说这些多半也是因为对内叶家的几位长老不满。先前叶夫人在后山见到大长老和另外两名长老,也说明了林江虎出事的前后经过以及此事对自己这方声望的影响,并请求大长老亲自出面去和上京军区进行交涉。可大长老明显很犹豫,而另外两名长老则是一个主张马上和上京军区正面交锋,而另一个却又坚决反对将内叶家牵扯进此事。最后大长老也拿不定主意,只说让叶夫人再等两天看看,到时候他会视情况再决定是否出面。 叶夫人发泄了几句之后也安静下来,皱眉沉思了片刻之后才低声道:“二叔,路上的车安排好了没?” “安排好了,待会儿在半道上直升机会将我们悄悄放下去,然后直接飞回别院,而我们则乘车秘密前往您和叶三慈约定见面的地方。”先前在飞往北大后山的路上,叶夫人已经和叶三慈联系过了,约定了稍后密谈的地点。为了掩人耳目,叶夫人并没有打算直接飞过去,而是让连二叔安排了另外的车辆秘密前往。 叶夫人点了点头,慎重道:“嗯,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我可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知道我和叶三慈单独见面的事情,否则一旦传到几位老大人的耳朵里,可就不好办了。” “夫人您放心,我已经都安排好了,不过……”连二叔顿了顿才皱眉道:“要是叶三慈别有用心地想要利用这个事情算计您,那可就是防不胜防了。” “这个嘛……”叶夫人秀眉微蹙,似乎也有些犹豫,沉吟半晌才微微眯眼道:“既然我现在要找他出面,那这个风险就不得不冒,不过叶三慈这人虽然看起行事乖张性子狠辣,但实际上是个懂得取舍,有大智慧的绝代妖人。所以只要我能跟他分析明白隐藏在林江虎被抓这件事情背后更深层次的东西,那么从大局着眼,叶三慈应该会懂得孰轻孰重,就算想要算计我,那也会等到此事完结之后。但到了那时局面又不一样了,老成派畏畏缩缩,气势上势必会再弱几成,而我则借此事件增加了声望和气场。此消彼长之下就算是老成派想和我算账,也会犹犹豫豫最终不了了之的。” 连二叔闻言却是迟疑道:“夫人,您弄明白上京军区这次抓林姑爷的用意了?” “还没有得出完整的结论,因为我现在知道的情报太有限了,只能猜出个大概。”叶夫人微微摇头道:“不过虽然只猜出个大概,也足以让我心惊不已了。” 至于具体猜到了什么,叶夫人没有说,连二叔自然也不会多问,直升机就这么一路飞回了青湖别院,不过叶夫人两人早已在半路上被前来接应的青衣卫驱车送往上京北郊了。 路上换了数次车,确认没有被人跟踪之后,叶夫人才赶到北郊的一处小农庄。农庄的木门大开着,叶夫人在连二叔和青衣卫的护卫下径直走入院子,一进门便看见院子中央铺着块羊毛地毯,上面摆着一个原本在炕上用的那种小矮桌。 一名朱袍男子正背对着正门的方向,盘坐在小矮桌前,左手抬起同时一仰脖,似乎正在自斟自饮。而朱袍男子的左侧则站着一名独眼青年,看见叶夫人他们进来也没有什么反应,依旧那么直挺挺地站着。 “你们在外边儿候着,二叔跟着我就行了。”叶夫人目光一扫,并没有在院子里看见其他人,于是回头吩咐青衣卫不用跟着,然后才快步走向朱袍男子,同时笑道:“我来晚了,还请三爷见谅。” 那朱袍男子正是叶三慈,他似乎早就知道叶夫人来了,也不答话。等叶夫人到了小矮桌旁,叶三慈才随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叶夫人坐下。 这寒冬腊月里的天气可不暖和,虽然地上垫了羊毛地毯,可露天的院子里天寒地冻的,连个火炉都没有。叶夫人不禁秀眉微蹙,却也不好说什么,一旁的连二叔眼尖,马上恭恭敬敬地解下自己的大氅铺在位置上。 叶夫人微微点头,这才坐了上去,这时却见叶三慈拿起早已放在叶夫人面前的小酒盅,倒满酒后递了过去,笑道:“叶夫人,来晚了也没什么,按规矩罚三杯就是了。而且我念在你是个女人的份儿上,已经先替你喝了两杯,你只需要喝了这最后一杯就行了。” 他说着已经把酒递到了叶夫人面前,就见叶夫人眉头微微一挑,想了想还是伸手接过了小酒盅。这么点酒对叶夫人来说也算不得什么,虽然她现在有孕在身,按理说是不应该沾酒的,但喝这么一点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只不过叶三慈说得明白,这杯酒是“罚酒”而不是“敬酒”,别看只是一字之差,实际上这杯酒便是叶三慈给她的下马威。这是明摆着告诉叶夫人,既然是你主动找我,十有八九便是有事相求,那自然就得吃我的“罚酒”,以我为尊了。 所以这杯酒喝与不喝,就代表着叶夫人的态度,不喝自然就是平起平坐,喝了就得老老实实卑躬屈膝。 望着叶夫人秀眉微蹙的样子,叶三慈哂道:“怎么,叶夫人不想喝这杯酒?”说着将手中的纯银马头酒壶重重顿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随后就见数不清的黑衣人从里院蜂涌而出,手里都端着制式自动步枪。 而院门外的十几名青衣卫也闻声冲了进来,不过他们手中的武器和黑衣人比起来就显得有些拿不出手了,除了三支半自动步枪以外,其余的都是手枪。 叶夫人瞥了眼密密麻麻挤在院子里的黑衣人,只怕不下五十人,将本就不怎么宽敞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这么点人倒也算不得什么,可他们配备的武器就有点让叶夫人惊讶了,要知道就算是在那封“限武”密函下发之前,想要从军队手中搞到这么一批全新的制式自动步枪也非常不容易。 事实上别说叶三慈这样的非官方势力了,就连“特一”警备部队这样的军事力量,也由于名义上归属于总统办公室领导,而不是直接隶属于军方,因此也无法享受到第一时间换装的待遇,到现在都还在使用制式半自动步枪。所以更别说现在正被各大军区打压的私人武装力量了,要知道就在那封密函下发不久,就连规模大一些的安保公司都被纳入更严厉的武器管控范围,能弄到几支制式自动步枪已经算是厉害了。 可叶三慈这一出手就是这么一大批,怎么能让叶夫人不动容,不过她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握着小酒盅的手却是抖都不抖一下。 “二叔,让我们的人撤出去。”叶夫人冷声道,等青衣卫都退出了院子,她才缓缓放下了那杯一滴未饮的酒。 叶三慈见状眉头一挑,刚想喝问,却见叶夫人猛地一拍桌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然后无视数十支黑洞洞的枪口,站起身来低喝道:“三爷,这酒虽说是罚酒,但我原本也打算喝了,可现在……老娘我不奉陪了!”说着一抖衣袍,抬脚就向院门走去。 “叶夫人,这酒恐怕你还是得喝。”叶三慈却也不拦她,而是拿起酒壶直接灌了两口,然后才一抹嘴,朗声道:“否则我那新收的义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管你是不是他的准丈母娘,我只知道到时候我可就有由头……发你的飙了!” 他话音未落,叶夫人已经一脸惊讶地停下了脚步,片刻后阴沉着脸坐回了原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沉声道:“你已经知道消息了?” 叶三慈又灌了几口酒,同时随意地挥了挥手,便见满院子的黑衣人又悄无声息地退回了里院。然后叶三慈才斜眼瞅了瞅叶夫人面前空荡荡的小酒盅,哂道:“我曾说过,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专破各种气数各路风水。所以你这个老佛爷在我面前最好也放老实点,别和我玩什么城府之类的小把戏,有一说一有二说二那就最好不过了。” 叶夫人闻言脸侧的肌肉微微一跳,强忍着火气微微点头道:“我明白三爷的意思了,而且既然三爷都知道林江虎被抓的消息了,那我就直接说明来意吧。” 说着叶夫人定了定心神,打起精神道:“这次上京军区为何要抓走林江虎,我至今也没完全想明白,只不过我大胆设想之下,多多少少也有些发现。上次中央政府会同六大军区发布密函的那件事,我事后多方查证,才发现最开始牵头的其实是上京军区。那封密函对我们这些大家族的打击不言而喻,因此我大胆将这次的事件假设为上京军区的第二步棋,那么这次的事情从表面上看似乎只伤害到了我的利益。但如果其余各家因此袖手旁观的话,就正中上京军区的下怀,让他们可以用我的灭亡来做一个表率,吸引其余军区跟进,也有样学样各个击破,到时候……可就天下大同了。” 叶夫人说完之后瞥了眼叶三慈的反应,却见对方依旧在一口一口地喝着酒,不由秀眉微蹙。她先前虽然是那么说,但多半也只是臆测,毕竟她现在知道的情报太少,也导致她推测出的结论没什么说服力。 半晌之后,就在叶夫人刚想再说几句的时候,就见叶三慈晃了晃酒壶,然后将酒壶倒转过来,却是已经空了。 然后叶三慈又对着叶夫人吹了口酒气,让她顿时一脸薄怒,连柳眉都倒竖起来,却是强忍着没有发火。 叶三慈这才邪笑着点了点头,醉眼朦胧道:“在我面前,降龙的贤王也得盘着,通天的老佛爷也得憋着。” 说着叶三慈晃晃悠悠站起身来,转身往里院走去,临进门时才长笑一声,扔下一句话之后消失在门内。 “不过你也别坐立不安了,先回去等消息吧,我叶三慈自有决断!”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叶展鹏的压力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叶展鹏的压力 三架直升机直接飞进了“特一”警备部队在上京远郊东北方向的基地,这个基地驻扎着“特一”警备部队的绝大部分人马,一共有三个旅约六千人。作为直接对总统办公室负责的军事单位,“特一”警备部队平日里也只能够在上京城内派驻一个营的兵力,遇到重大活动需要他们协助的时候则会再增派一到两个营。 但不管如何增派,“特一”警备部队在城内的兵力都不允许超过四个营,而且在武器配备上都有严格限制。只有在出现极为特殊比如城内发生大规模骚乱之类的异常紧急情况下,总统才有权命令“特一”警备部队全员出动,但事后总统以及相关人员也必须得面对无比严厉的调查。 所以今天去抓捕林江虎的那名少尉才会只带了十几名士兵,而且还由于相应的原因无法调派军用直升机入城,不得不借调特警空勤大队的警用直升机来执行任务,最后演变成“劫持”三架警用直升机押送林江虎飞回基地复命。 一行人从直升机上下来之后,那名中尉亲自开车将林江虎送到基地西北区域的一处守卫森严的绿色小楼外,然后挥手示意林江虎跟着他,两人快步走到最外围的哨卡处。 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四名哨兵齐齐对中尉敬礼,然后领头一人伸手道:“请出示证件。” 中尉先回了一礼,然后从怀里掏出证件递了过去,对方扫了两眼便还给了他,然后扭头看向林江虎。 “这是大人要见的人,你向里面通报一声,就说林江虎带到了,顺便也可以核实一下是否有这回事。”中尉无奈地解释道,因为这些哨兵以及小楼里的那位大人并不是“特一”警备部队的人,事实上中尉本人和那位大人还是亲戚,这些哨兵里老资历的人也都认识他。只不过出于那位大人严谨治军的要求,就算是再亲的人,在工作中也必须得严格遵守相应的规程,所以这些哨兵才会显得有些一板一眼。 领头的哨兵闻言点了点头,吩咐另外三人看住林江虎,然后才走到一旁用步话机向上级进行核实。片刻后他快步走到中尉面前,和声道:“叶中尉,上级说确有此事,另外还说您手头应该有一份关于此人的文件,上面有相关的照片和资料,麻烦您拿给我比对一下。” 叶中尉只得无奈地掏出那份文件递了过去,同时小声嘟囔道:“二爷爷也太小心了,真费劲儿。” 那名哨兵拿着文件仔细和林江虎本人比对了一番,确认无误才把文件交还给叶中尉,又让人用探测器对林江虎进行扫描,叶中尉不禁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道:“小白兄弟,别折腾哥哥我了,我在直升机上早就检测过了,这林江虎身上没有危险品。至于他身上其它的私人物品,大人先前交代过了,不允许擅自查看,以免侵犯了林江虎先生的隐私。”这名哨兵叶中尉是认识的,大名白豫州,私底下则被人戏称为“小白”。 叶中尉说着瞥了眼正在被扫描的林江虎,果然发现林江虎闻言也看了过来,目光对视下叶中尉哂笑道:“觉得很奇怪是么?正常,我也搞不懂大人为何对你如此客气,先是要求尽量别伤了你,然后还不让搜你的身。不过待会儿你见了大人,最好老实点,别以为对你客气点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脸了,要知道大人平时可没这么好脾气……” 这时一直无视叶中尉的抱怨,仔仔细细扫描完林江虎全身上下的小白打断道:“叶中尉,现在没有问题了,请您和林江虎先生跟我进去吧。”说着率先往楼内走去。 叶中尉也只得闭上嘴,带着一脸若有所思的林江虎跟在小白身后,后面的数个哨卡应该也是接到了命令,因此三人很顺利便来到了大门处。小白很谨慎地轻轻敲了两下紧闭的木门,同时朗声道:“甲字四号卫报告,叶中尉和林江虎带到!” “吱呀”有些老旧的宽大木门缓缓打开,现出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等阳光洒了进去才看清面貌,却是个眼神阴鸷的中年人。看他的脸型和身材倒是和叶中尉有些像,只不过叶中尉身上更富有年轻人的活力,而且眼神也没有中年人那么冷。 叶中尉看到中年人时却是一愣,转而一脸的惊喜,不过惊讶的成份明显多过喜悦,就听他脱口而出道:“父亲大人,您不是去东北……” “闭嘴!”中年人猛地喝止了他下面的话,然后对小白点了一下头,沉声道:“我会带他们去见大人的,你先下去吧。” 等小白离开后,中年人先领着两人进了门,然后马上关闭了木门。大厅里没有开灯,冬日里的阳光又不太明亮,因此整体上显得有些昏暗。中年人这才教训起儿子来,就见他的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大厅里隐隐泛出幽绿的光,就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饿狼。 “展鹏,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性子要沉稳,锋芒要内敛!可你倒好,不但在特一里狐假虎威惹是生非,就连这次的事情你也敢乱来。要知道大人也是急切之间在城内找不到身份合适又信得过的人出面,才对你委以重任,可你……”中年人的语气很严厉,但声音却压得很低,似乎不想惊动了那位大人。 中年人说着一跺脚,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低喝道:“可你竟然敢擅自对叶夫人的人开枪!你可知道那一枪会有多严重的后果?我本来刚下飞机就听到了大人派你执行任务的消息,当时还激动不已,可现在倒好,你不但无功,反而还惹了大祸。你……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再这样下去,你这一辈子的前途只怕也会和我一样,止步于大校了!” 叶展鹏先前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听到这最后一句,却是眉头猛地皱了起来。他咬了咬牙想说什么,却终归没有说出来,只是缓缓低下了脑袋,拳头捏得“咯咯”直响。 一旁的林江虎听得一头雾水,他自然是不清楚中年人所说的“大校”更深层的含义了,事实上这在叶家算不上什么秘密,只不过没人和林江虎讲罢了。 要知道上京军区不夸张地说基本上就等同于内叶家兵部一脉的天下,可这一脉的嫡系子弟着实不少,每一代由哪一房的子弟上位就成了问题。而兵部为了避免发生类似当年太祖时期“八王之乱”那种兄弟阋墙的惨剧,以免消耗兵部的元气导致由内而外分崩离析,因此制定了详尽而无情的游戏规则。 在兵部每一代的嫡系子弟里,都会选出最优秀的三到五名青年,以下一任领袖的标准进行培养,而其中只能有两人能领大校以上军衔,成为真正的候选人,最终其中一人成为统领兵部各支的王。 这种非某一支单独世袭的制度既充满了竞争性,也让兵部各支都看到了上位的希望,因此至今尚未出现什么不明智的内讧事件。而兵部现在的当家人便是叶展鹏的二爷爷叶子丹,当年叶子丹和叶展鹏的爷爷就是那一代嫡系子弟中两名领大校以上军衔的人,只不过叶展鹏的爷爷最终没能上位罢了。 但自那以后叶展鹏这一支就一蹶不振,他父亲甚至都没能入选第一轮,老爷子也因此羞愧难当一病不起,在叶展鹏十几岁时便早早过世了。而叶展鹏自小便被父亲寄予厚望,可惜他虽然天份很高,但逆反心理特别强,因此走了不少弯路。虽然由于这一代嫡系子弟的人数不多,他勉强入选了第一轮的四人之一,但长老会一直将他排在名单的最末位,因此他升到大校以上的机会本就不大。 而这次的事情很可能是个机会,办好了的话或多或少都能为叶展鹏加一些分,所以叶展鹏的父亲才会如此失态。 骂也骂过了,中年人也只能叹了口气,扭头瞥了眼一直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的林江虎,低声道:“林江虎先生是吧?不好意思,我只顾着教训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怠慢了你,还请你多包涵。现在请跟我来,大人在后院里……咳,在后院里活动筋骨,吩咐过让我直接带你过去。” “大校阁下太客气了。”林江虎赶忙微笑回应,中年人也穿着一套干净笔挺的军装,上面挂着大校的军衔。林江虎这时侧过身子抬了抬一直被铐在背后的双手,试探道:“不过大校阁下,我这样去见那位大人,只怕不太雅观吧,可否先给我把这副手铐解下来?您放心,我不是不明白事理的浑人,自然知道我现在的处境,绝不会动什么歪心思的。” 中年人还没说话,叶展鹏却是狠狠瞪了林江虎一眼,似乎把气都撒到他身上了,恶声恶气道:“你少来这套,我可是看到资料上特别标注了你的身手不弱……错,应该是非常的强!万一给你解下手铐,你见了大人之后图谋不轨怎么办?毕竟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是不是那种把自己说的话当成放屁的家伙……” “展鹏!”中年人脸色一沉,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打断道:“你太放肆了!从现在起,你给我老老实实闭上嘴,否则我就请大人下令把你从特一调回来,然后去给你爷爷守墓!” 叶展鹏闻言嘴角一抽,眼睛瞪得老大,但终归还是老老实实闭上了嘴。而中年人则对林江虎歉意一笑,和声道:“让林先生见笑了,这个孽子……不过我真没有权限给你除下手铐,因为大人先前也没有提过此事,所以林先生还是先跟我去后院吧,到时候你再求求大人,说不定就能行了。” 林江虎也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跟着中年人往后院走去,而叶展鹏也低着脑袋跟在一旁。 等进了后院,天空中的阳光在雪地的反射下显得有些刺眼,刚刚从昏暗室内走出来的林江虎不禁眯起了眼睛。等他适应之后才看清院子里的情形,却是目瞪口呆。 因为一个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小裤衩的老头儿正在雪地里打滚儿呢!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入世的大苦修者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入世的大苦修者 人们平时所说的“上京”其实是对北方以上京直辖市为中心的一大片区域的笼统的称呼,事实上如果严格从行政划分来讲的话,这一片区域一共包括四个省三个直辖市,可算是联邦的心脏区域了。虽然在经济上南九省可能还要更强一些,但上京区域的核心地位还是稳如泰山的,其实这也是必然的,毕竟自古以来在和平时期都是政贵于商的,而战乱时期更不必说,在枪杆子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而上京市则是地处上京大区里偏南的位置,和粤北江南省的直线距离不到三百公里,但即使上京市的位置相对靠近南方,在正月里的平均气温也很少高于零度。这种寒冷的天气里在室外别说赤身了,就连穿的少点都会瑟瑟发抖苦不堪言。 可现在就在林江虎的眼前,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不但近乎赤身,竟然还在雪地里打滚儿,滚了几圈之后又跳起来用雪擦洗身体。雪水从他依旧保持着弹性的皮肤上流淌而过,就见老人的身体上冒出阵阵白色的雾气,一时间宛若腾云驾雾的神仙中人。 “咳……”中年人却是有些尴尬地干咳一声,然后朗声道:“大人,依照您的吩咐,我已经把叶展鹏中尉和林江虎先生都带过来了。” “嗯,我看到了,你们先在一旁候着吧。”老人的声音雄浑有力中气十足,说完之后继续用雪擦洗身子,等全部弄完之后才接过一旁的警卫员递过的大毛巾,擦干身体之后穿上一套没有挂军衔和资历牌的浅绿色军装,然后披着一件普普通通的草黄色呢子军大衣走了过来。 老人过来之后先看了林江虎一眼,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林江虎不由一愣,赶忙微微弯下身子表示对老人的敬意,他这么做倒也算不上卑躬屈膝,毕竟老人的岁数摆在那里。 然后老人的目光转向站着笔直见他过来马上行了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军礼的叶展鹏,老人收敛起脸上的微笑,也严肃地伸手正了正衣领,然后点头算是回礼。 以老人的职务军衔以及在兵部的地位,这种场合下对一名小小的中尉点头回礼,于公于私都已经算是很礼貌了,这也是老人为人处世一丝不苟的性格使然。 叶展鹏这才利索地放下手,不过身子依旧紧绷,用近似于站军姿的标准面对老人,整个人便如同一支插在地上的标枪,显得十分有精神。 “叶展鹏中尉,这次的任务你虽然完成了,但你原本可以做得更好。不过考虑到你还很年轻,应对突发情况的经验还不足,因此虽然你选择处理突发情况的手段很简单粗糙,但如果从好的方面来看的话,也可以说有杀伐果断的大将潜力。”老人一脸严肃地直视叶展鹏的眼睛,继续道:“只不过如果你想要从同辈四人中脱颖而出的话,还有很多很多东西要学,所以我希望你不以胜骄不以败馁,继续努力成长,将来为家族做更大的贡献。” 叶展鹏闻言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总算缓解了不少,赶紧再次敬礼道:“展鹏必定时刻牢记您的教诲,不以胜骄不以败馁,用我生命的全部来回报家族对我的培养!”一旁的中年人也松了口气,他原本还以为老人要因为叶展鹏开枪的事情大发雷霆呢,哪知道老人对此只是一笔带过,反而还鼓励了叶展鹏几句。 “嗯,那你和叶大校先退下去吧。”老人说完又微笑着看向林江虎,和蔼道:“我和这位小友单独聊聊。” 中年人赶紧恭恭敬敬点头应是,就准备带着叶展鹏退出院子了,而叶展鹏却是望着老人脸上难得一见的温和笑容发愣,在中年人的低声催促下才醒过神来。然后叶展鹏皱着眉头瞥了眼浑然不觉的林江虎,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硬币大小的金属物,对老人恭敬道:“司令,这是犯人手上戴的手铐的钥匙,我怕您待会儿万一要用到,便先交给您,以免待会儿您又得派人找我拿,一来一回耽误工夫。” 他有意将林江虎叫成“犯人”,似乎对老人对林江虎表示出的有意亲近有些妒忌。谁知老人闻言却是一脸惊讶,连忙绕到林江虎背后,等看到林江虎被铐住的双手才低呼一声:“这……实在是我疏忽了,没注意到小友不是背着手,而是被铐住了,真是抱歉了。” 说着伸手抄过正自目瞪口呆的叶展鹏手中的钥匙,竟然亲自去给林江虎打开手铐。叶展鹏这才反应过来,情急之下提高了声音,喝止道:“司令小心!这犯人身手不凡,万一解开手铐之后对您心怀不轨怎么办?” 老人却是扭头冷冷瞥了他一眼,皱眉道:“叶展鹏中尉,你的担心我可以理解,但我行事自有分寸,现在你和叶大校还是先出去吧。”说完再不去管他,将林江虎手上的手铐除下后放到一旁,然后带着依旧老老实实没有任何不轨举动的林江虎往院子深处走去。 叶展鹏一脸铁青地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半晌后才低低地骂了一句:“难道我叶展鹏还不如一个孤儿出身的外人?整天说什么公平竞争,依我看还不是因为当年爷爷差点坐了那个位子,才一直打压我们这一支。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我要……” “够了,闭嘴,先跟我回去。”中年人压低声音打断道,虽然旁边除了他和叶展鹏以外再无他人,但中年人还是制止了儿子继续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叶展鹏不甘心地一脚踢出,将地上的积雪踢起老高,然后才大踏步离开了院子。中年人见状气得浑身发抖,喃喃道:“不成器的东西,这么点城府都没有,让我怎么放心将……”说着猛然打住不言,用眼角余光警惕地扫了扫周围,确认附近无人才快步走出了院子。 而老人则带着林江虎来到了一处小型假山的后面,就见雪地中央竟然有着一眼温泉,清亮的水面隐隐有白雾升腾,在温泉的一侧还修建有一处长亭。 “小军,赶紧把吃的喝的弄上来。”老人扭头对一旁跟随的警卫员吩咐道,然后对林江虎一伸手,示意他进亭子里坐下。 跟在老人身旁的警卫员一共有八人,都不是年轻人,那名被老人称为“小军”的警卫员更是满面风霜,看上去怕是有三十多岁。这些警卫员眼神机警神情淡漠,应该是精兵中的精兵王牌中的王牌,只可惜他们身上的军装同样没有军衔和资历牌,也看不出都是什么兵种出身。 小军闻言挺直身子,应道:“是,大人,不过这位客人的招待标准是参照您的,还是另外特殊照顾?” 老人似乎是又健忘了,这时候才笑着望向林江虎,和声道:“让小友见笑了,我平时很少对客人这么热情,一般都是我吃着客人看着,我坐着客人站着,所以这才会忘了问你要不要单独准备为你准备些食物。” 林江虎心中愕然,感情这位司令大人平时都是让客人站着“参观”他吃独食啊,这时林江虎对老人的客气也不敢再坦然受之了,赶紧一脸恭敬道:“多谢老大人的盛情,晚辈……晚辈还真有点饿了,不过不用单独为我准备什么,我这人很随便,有什么吃什么,填饱肚子就行了。” 他也是突然之间福至心灵,不知怎么地就实话实说自己也饿了,要知道他原本是想客气一番说自己不饿的。也许这是他经历过这么多事情,见过不少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之后,练就的一种近似于潜意识的能力吧,能有隐隐约约分辨出对方的大致性格,然后在沟通方式上投其所好。 “哈哈哈哈!”老人也明显没有料想到林江虎会如此不客气,微微一愣之后却是放声大笑起来:“不错,不错,果然有那么点虎气,再加上不浅的福缘,也难怪你一个孤儿出身的小人物能有如今这番造化。” “小军,听到了吧,给这位小友也准备和我一样标准的食物。”老人吩咐完之后又对林江虎微笑道:“我刚才说你是个小人物,但是这话并没有恶意,只是以我的标准实话实说,你没意见吧?” 林江虎经过刚才老人的放声大笑,似乎也摸准了老人的脾性,此时便摊开双手,耸肩道:“老大人想多了,晚辈本就是个小人物,只不过……您也别小瞧了小人物,要知道这历史很多时候就是被小人物不经意间改变了。”他这也算是借花献佛,拿叶夫人的话来应付眼前这位看似对他很客气,实则不怀好意派人抓他过来的老人。 “呵,小小年纪倒也有些见识,看来三慈突然之间收你当义子,也不完全是心血来潮嘛。对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毕竟我很少公开露面,对外公开的照片和我本人也不太像。”老人轻笑一声,终于正式介绍起自己来:“我就是上京军区最高长官叶子丹,你小子没那么扭扭捏捏,倒也算对我的胃口,就称呼我叶老吧。其实真要算起辈分来,你义父还得管我叫一声十三叔呢,所以你和我也算半个干亲。” 林江虎也真放得开,笑嘻嘻地低头行了一礼道:“叶老,既然如此,晚辈也就大着胆子一问,您这次大动干戈地将晚辈弄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好,好一个大着胆子!”叶子丹闻言拍了拍巴掌,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正待再说话,就见小军带着一名警卫员端着食物走了过来,于是伸手拍拍肚子道:“不过天大地大也没有肚子大,还是先祭了五脏庙再和你细说吧。” 林江虎也只得点点头表示赞同,等食物上桌时却是微微一愣,忍不住瞟了叶子丹两眼。因为以叶子丹的身份,“一切照旧”的伙食标准实在是太寒碜了,也许是因为出门在外,所以叶子丹这一餐的标准竟然是几个方便携带的军用罐头,还有一个行军壶装的应该是酒。 “怎么,小友觉得这顿饭太简陋了?”叶子丹看到林江虎微微有些吃惊的表情,摇了摇头,哂笑道:“那是我忘了告诉你,我的另一个身份,我还是一名入世的大苦修者。” 大苦修者,心中朝圣,入世苦修,非神即魔。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不太想当皇帝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不太想当皇帝 林江虎听说过苦修者,并且在西天昆仑寻找赵冰雪的时候还曾经遇见过一名苦修者,那名苦修者并没有如同传闻中那样鞭挞自己,也没有吃狗屎,更别说近似于魔道的挥刀自残了。那名神情恬淡的中年人只是穿布衣食粗粮,默默行走在无边的荒野中,时而匍匐前行罢了。 而且苦修者多半都是避开尘世独自苦修的,至于叶子丹所说的入世的大苦修者,林江虎真的是闻所未闻,不由耸了耸肩膀摇头道:“叶老,请恕晚辈孤陋寡闻了,苦修者我倒是听说过,但对这个大苦修者我确实是一无所知,还请您老解惑。”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林江虎现在虽然身陷敌手,但还是想多了解一点对手。而且叶夫人那边有可能正在想方设法营救自己,他现在多拖一点时间,说不定境况就能有所好转。 叶子丹瞥了林江虎一眼,微微一笑,似乎看穿了林江虎的心思,不过老人依旧笑呵呵道:“苦修者?呵呵,那种低层次的修行几乎不值一哂,虽然身体的修行非常重要,但如果妄图以修身来修心,那就是本末倒置了。人活在这世上,就好比一个装着魔鬼的罐子,普通人浑浑噩噩任由心魔纵横,破罐子破摔。而苦修者则是努力加固这个罐子,试图以此消减心魔,但这种舍本逐末的修行方式,充其量只是限制住心魔,至于限制的程度则根据苦修的功力深浅而轻重不一。不过这种低层次的苦修者即使修行一辈子,最多也就是一棵独善其身的菩提树,小成都谈不上,何谈大功德?” “咳……”林江虎却是干咳一声,心说莫非这位叶子丹司令竟然还是个佛教徒,于是投其所好想把话题扯得更深更远,恭声道:“原来叶老您还是个有佛心的大智慧行者,厉害,厉害啊!想当年六祖开坛讲经,就曾言大功德者须无我无人无众生,三无方可修成无上正果。” “放屁!”谁知叶子丹却是眉头一挑,骂道:“小子,刚才我还说你直来直去有点虎气,很对我胃口,可你现在满嘴的马屁,口不对心,实在是让我很倒胃口。” 说着叶子丹嘴角一扯,哂道:“虽然我根本不信教,但对于有用处的知识我还是来者不拒的,毕竟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要辩证地看,因此佛教的东西如果有用有益的,我也会吸收。至于无我无人无众生根本就不是六祖的法语,而是《金刚经》里的佛法,而且也不是什么狗屁三无,最后还有一个无寿之法相。” 林江虎不由一脸尴尬地挠了挠头,干笑道:“是是是,还是叶老您精通佛法,不过我现在才想起来,六祖说的是无上大涅,圆明常寂照,这是我听一名苦修者念诵的,这回总没有弄错吧?”他倒是脸皮厚,继续东扯西拉。 “无上大涅,圆明常寂照。”叶子丹一边念诵着,一边点头道:“虽然没错,但我料想你也无法体悟这句法语,而且你还是赶紧收起你那点小聪明吧,我既然敢在这里和你聊天,自然就有把握掌控住局势。” 自己的心思被对方一语道破,林江虎不免脸色微微一沉,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语气平和道:“我很清楚以您的智慧,我耍点这点小把戏绝对难逃您的法眼,可是……” 说着林江虎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沉声道:“我总得试一试吧,就算明知道最后一定会失败,但我也会坚持到底,在我倒下之前,哪怕我还有一口气,我也不会放弃希望。” “呃?”原本一脸嘲讽的叶子丹闻言一愣,眸子深处闪过一丝惊讶和激赏,半晌后才正襟危坐道:“看来我需要收回刚才的话,你这小子……确实很对我的胃口。”他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不是那种古板的严肃,而是带有一丝认同感的礼貌的严肃。 “谢谢,不过既然您都点破了,那我也就不再耍小聪明了,否则就是不知进退了,所以还请您继续按照您自己的思路说下去吧,晚辈洗耳恭听。”林江虎嘴里谦恭道,心里却是苦笑一声,暗道就算我再对您老人家的胃口,以您的智慧和手段,莫非还能因为一点私心而大发慈悲放了我么?说不定您老人家修来修去,早就没有小慈悲了,而为了修您那神神叨叨的大功德,哪里会在乎我这一条小命。 “像你这个岁数和出身的年轻人,能懂得知进退的道理已经很不易了,没想到你还能身体力行,虽然还很不成熟,但已经勉强可以令我也刮目相看了。”叶子丹闻言微笑着打量了林江虎一番,就好像要重新认识他一样:“要知道我出生在如此权势滔天的大家族里,十几岁时就因为天赋异禀而被选为种子接受最严格的精英教育,但才学易得,人心难灭,人一旦拥有了远超常人的天赋和权势,便很容易迷失了自我,被心魔所控而不知进退。” 说着叶子丹的眼神飘忽起来,似乎回忆起往事,感叹道:“那时我也差不多是你这个年纪,可我却并不懂修行的重要性,终于因为一次不知进退的行动而酿成大错,被剥夺了晋级到最终选拔的资格。当时我几乎万念俱灰,整日里花天酒地自甘堕落,可后来也是我的气数未尽,在一次去上沪玩弄女人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大苦修者。” “那人当时跟我争风吃醋,最后把自诩为上京军区年度大比武状元的我给揍得找不到北,击碎了我心中那最后一点自负和狂傲。”叶子丹摇了摇头,嘴角上翘,往事彷佛历历在目:“那时我真的觉得再活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了,便失魂落魄地跑到了浦江大桥上,想要跳下去。谁知我跳下去被淹得七晕八素时,有一个人也从大桥上跳了下来,然后把我给捞上了岸。” “那人正是先前揍我的那名大苦修者,我至今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家伙把我救醒之后对着我哈哈大笑,我当时简直疯狂了,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揍他一顿,却忘了我根本打不过他。”苦笑一声之后,叶子丹继续道:“结果那狗日的又把老子狠揍了一顿,揍得老子嚎啕大哭,哭着喊着让他杀了我。” 一直仔仔细细听着的林江虎不由一愣,他倒是没想到叶子丹竟然会毫无半点扭捏地谈起当年的糗事,要知道以叶子丹如今的身份地位,年轻时被人揍得嚎啕大哭的事情可算不上什么光彩的经历,不过这种坦然的胸襟倒是让林江虎又学到了一点东西,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崇敬。 其实人年轻的时候如果少一点自以为是,知道一点进退,对成功者心存一点敬畏而少一点嫉妒,就可以多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这些东西虽然你在年轻的时候会由于外在的环境限制以及自身气数的匮乏,不一定能融会贯通学以致用,但绝对会潜移默化不知不觉中让你成长起来。 等到了一定年龄时机成熟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把握机遇的能力比当年你身边的那些不知进退的人强上许多许多,哪怕只有一次机遇,你也会紧紧抓住,然后创造属于你自己的神话。 厚积薄发,一鸣惊人,说得便是这个道理,而它们的基础都是在你年轻时在平凡而枯燥的日子里,一步一步一个脚印一个脚印打下的。 而林江虎,一直艰难而坚持地走在这条坎坷而不悔的路上。 他倒下过,但他又站起来了,如此反复,从未放弃。 叶子丹却依旧一脸坦然,似乎当年那个嚎啕大哭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他继续道:“谁知那人却是突然掏出包天堂,是那种当时就卖到三百五一包的高档货,虽然没开封,但也被水浸湿了大半。那人从里面挑了两根出来,尚且能算是半干吧,点燃后塞了一根到我嘴里,他自己也叼了一根。然后躺在我身边的沙滩上,双手枕头望着浩瀚的星海,说了一句让我重新有了生命的话。” 说到这里叶子丹脸上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一伸手也从怀里掏出一包烟,亮黄色的精致包装上印着在云端漂浮不定的“天堂”二字。 这香烟林江虎在一些高档场合见过,不过见的次数远不如国宾级的“至尊”多,虽然“至尊”的价格是“天堂”的数倍,但很多人缺的不是钱,而是面子,所以他们不想上“天堂”,只想当“至尊”。 叶子丹掏出的这包就是他说的当年卖三百五一包,现在则是五百六的那种“天堂”。就见叶子丹抽出一根扔给林江虎,然后自己也叼了一根,又从兜里掏出个比烟便宜很多的“铁都”打火机,正打算点烟时发现林江虎将烟别在耳朵上,不由皱眉道:“怎么不抽?” “呃……”林江虎一脸尴尬道:“晚辈不会抽烟,不过抽一根也没事。”说着赶紧将烟又从耳朵上拿下来塞进嘴里,他刚才倒是听故事听得入神,一时之间忘了“知进退”。叶子丹发烟给他那是瞧得起他,不会抽也得抽啊。 “这就对了,虽然抽烟不是啥好事情,可老子发给你的烟,就算是根炮仗,你小子也得给我面子,乖乖塞进嘴里点了。”和林江虎聊到现在,叶子丹似乎也彻底放开了,恢复了粗豪的本色。 说着叶子丹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之后却没有急着把打火机扔给林江虎,而是伸手拧开桌上的行军壶,然后对林江虎勾了勾手指,眯着眼道:“把烟给我。” 林江虎搞不懂他想干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把烟递了过去,就见叶子丹接过烟之后对着林江虎玩味地一笑,把行军壶里的酒倒出一点淋在香烟前端,然后递给林江虎道:“叼着,老子亲自给你点火,让你尝尝这加了料的天堂的滋味。要知道这酒可是百年的神仙醉,好酒配好烟,还有老子这个大司令亲自给你点火,你小子也算是皇帝般的享受了。” “这……”林江虎接过那根散发着烟草香味混合烈酒香味的古怪味道的烟,咽了口唾沫,嗫嚅道:“我……我不太想当皇帝。” “哈哈哈!”叶子丹闻言大笑,半晌后又吐出个烟圈,瞪眼道:“知道陈桥兵变吧?” 林江虎苦笑着点了点头,叶子丹这才乐道:“那不就得了,老子让你当皇帝,你不想当也得当!” ------------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进过地狱,才能望见天堂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进过地狱,才能望见天堂 林江虎这时候才知道“黄袍加身”原来也是一种强,只不过赵匡胤是半推半就很享受,而自己则是实实在在的苦不堪言。但是眼下形势比人强,林江虎也只得无奈地将那根烟塞进嘴里叼着,叶子丹这才乐呵呵地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握着打火机的右手,竟然真地亲自给林江虎点烟。 橘黄色的火苗刚一接触到香烟顶端,被烈酒浸染的烟草便瞬间燃烧起来,夹杂着青烟的火焰窜起老高,差点烫着林江虎的鼻子,不过他愣是叼在嘴里没松口,但是也没有吸。 “赶紧抽,用力抽!”138看书网然地收起打火机,同时命令道。 林江虎只得苦着脸用力吸了一口,虽然空气中弥漫着酒香和烟草香,但是这混合之后的玩意儿点燃了吸进去就跟浓烟差不多,呛得本就不会吸烟的林江虎大咳起来。 “咳咳咳……”林江虎差点连肺都咳出来,对面的叶子丹这次却没有笑,只是一脸淡然地抽着烟,等林江虎停止了咳嗽之后,叶子丹嘴里的烟已经有半截变成了灰白色。 就见叶子丹右半边嘴唇叼着烟,左半边嘴唇开合,翁声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什么叫入世的大苦修者了,先前我说过修身很重要,但修心的功课也不能放下,不但不能放下,还要比修身更用功才行。而出世则是逃离,并不是修心之大法,要知道人间如地狱,而要修心,则必须先进地狱。” 林江虎虽然不咳嗽了,但脑子里还是有些晕,先前那“皇帝般的享受”果然非同一般,他现在还没缓过来呢,于是也没管自己听懂没,先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叶子丹见状也没再说话,只是一口一口地抽着烟,等林江虎差不多清醒了,他嘴里那根烟也全部变成了灰白色。叶子丹将抽完的香烟拿下来塞进一旁的空罐头盒里,这是小军特意拿过来的,现在看来是专门用来扔垃圾的。 “清醒了吧,想知道当初那句让我重新活过来的话是什么么?”叶子丹一脸肃穆,见林江虎点头之后,他才放低声音,沙哑道:“那人说进过地狱,才能望见天堂。” 进过地狱,才能望见天堂。 林江虎愕然地望了叶子丹一眼,却见老人的双眸里正闪耀着熊熊烈焰一样的光芒,而在烈焰的深处则仿佛有着某种比火焰更炙热的信仰在燃烧。 “那时的我才知道这世上然来真有顿悟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一时间我仿佛脱胎换骨重获新生一般,后来我又跟在那名大苦修者身边学习了一段时间,随后便回到了家族中。”叶子丹一边用匕首野蛮地起开军用罐头,一边继续道:“回来之后的我便正式开始了苦修,既修身也修心,每天天还没亮时便起床洗冷水浴,随后冥想至朝阳完全升起,吃过简单的早饭后就开始进行当天的功课,冬天的时候还会像刚才你看到的那样在雪地进行修行。” “我就这样低调而克己地进行着修行,积攒着我自己的气数,半年后我就凭借在一次当时几乎已经完全失败的重要任务中,挺身而出力挽狂澜,从而再次进入了家族高层的视野。他们在经过反复考察之后,决定破例恢复我的晋级资格,最后我毫无悬念地击败了另一名候选人,坐到了如今这个位置上。”说完后叶子丹将匕首放到林江虎面前,指了指那几个未开封的罐头,淡然道:“我的故事讲完了,现在吃东西吧。” 望着桌面上那把触手可及的锋利匕首,林江虎不由心头一跳,瞥了眼叶子丹,却发现老人似乎完全没有防备,正低头摆弄着罐头里的食物呢。再用眼角余光一扫,发现几名警卫员也都站在亭子外,离着两人有些距离,亭子里只有一脸漠然的小军站在叶子丹右侧后方一步远的地方。 林江虎缓缓拿起了匕首,略微抬高后“噗”的一声插进了一个午餐肉罐头里,三下五除二就弄开了铁皮,然后便将匕首放回了桌面上,用另外的小钝刀捣鼓起午餐肉来。 在林江虎将匕首放回桌面的时候,低着头的叶子丹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一直在摆弄食物的手也停了下来,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便开始了用餐,而站在他身后的小军也将那只被叶子丹身体挡住,不在林江虎视野中的手重新从袖子里伸了出来。 吃了小半块午餐肉又喝了点酒之后,林江虎恭声道:“叶老,您刚才讲的故事让我很有些收获,我在此谢谢您了,不过……我还是很想知道您此次将我弄过来究竟所为何事,如果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一定全力以赴为您办妥。” 林江虎先前还存了耍小聪明拖延时间的心思,可后来被叶子丹一语点破,再加上和叶子丹这么一聊,他才深切感受到自己和叶子丹的差距之大。和老谋深算的叶子丹比起来自己还太嫩,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还坚持和叶子丹绕来绕去的话,说不定反而会被对方给绕进去。 比如叶子丹刚才给他讲那些陈年往事到底有什么目的,林江虎是真弄不明白,但绝不会仅仅只是看自己顺眼而想要教自己一些东西。现在的林江虎早已没有那般天真了,他很清楚和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妖怪们打交道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中了圈套还不自知。因此还不如直接点先弄清叶子丹抓他来的意图,然后再作打算。 叶子丹却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便低下头继续专心地对付起那并不美味的食物了。林江虎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正待开口再问,就听叶子丹身后的小军冷声道:“大人的意思是说食不言,有什么事情等吃完了再说。” 林江虎好不容易提起来的一点锐气又被这个“食不言”折腾得一干二净,只得也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啃起罐头来,虽然心绪不宁味同嚼蜡,但他现在必须得保持足够的体力,以应付可能出现的最坏情况。 等他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叶子丹也终于结束了进餐,安静地等林江虎吃完之后才笑道:“看来你小子也挺能吃啊,还把老子的酒也喝了一小半,怎么样,这顿吃好了吧?” 林江虎赶紧点头道:“吃好了,多谢叶老的款待,不过刚才我问的……” 叶子丹却是打断道:“别急别急,我先问你,我先前夸过你知进退对吧?” “呃……对,您是这么提过,也算是高看晚辈了。”林江虎发现他和叶子丹之间的谈话,主动权基本上都掌握在叶子丹手里,而他则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不免很有些挫败感。却不知怎么地突然想到如果是叶三慈在此面对叶子丹的话,会是怎样一番场景,以巨妖叶三慈的霸气,也许能敌得住叶子丹这个大苦修者吧。 叶子丹自然不知道林江虎会突然间冒出这么个古怪的想法,只是收敛起脸上的微笑,沉声道:“不管是高看还是低估,反正我希望你待会儿不要忘了这知进退三个字,否则……就可惜了你这么一块儿好材料,也浪费我费一番口舌教导你。” 说着叶子丹也不管林江虎的脸色如何,继续道:“既然我该点拨你的也点拨过了,那现在我就直接点,其实早在花泽政的老爹死后不久,你便进入了我的视野。只不过当时我还不确定你能有多大用处,因此只是对你进行有限的关注罢了,而那时你已经被连致馨派往南九省搅局了。随后你在南九省干得不好也不坏,不过考虑到你的年龄和经历,这样的成绩却也勉强能算及格了。” “而过年时连致馨便将你召到了上京,还出人意料地将她唯一的女儿塞给你,可是根据我这边的调查,实际上你和叶家小姐的感情不算深厚,更远没有达到谈婚论嫁的程度,反倒是你和东粤一名陶姓女子有些纠缠不清。这样来看的话,连致馨这番举动就很有深意了,对此我有很多种猜测,但都不能确定,毕竟连致馨这个寡妇也不简单。” “但是不管怎么说,你对连致馨以及现在由她掌控的外叶家的价值,已经非同一般了。而我现在想吃掉外叶家,自然就要找个下刀的位置,选来选去还是觉得你这个准姑爷最合适。你这小子既是外叶家里的外姓人,又和上三龙的花家有私仇,更巧的是你今天还公然在上京中心城区进行恐怖活动,完全无视联邦法纪。如果弄死了你,自然也算是维护联邦法纪的尊严了,我的实力比你那个准丈母娘强,再拿联邦法纪来压她,她就算想救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林江虎虽然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但眼睛里仍旧闪过一丝惊讶,他完全没想到叶子丹竟然早早就盯上了自己。而且听叶子丹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要弄死他,不禁心头一跳,虚张声势道:“叶老,您似乎忘了叶夫人身后还站着内叶家的几位老大人,您想吃掉外叶家而选择拿我开刀,只怕叶夫人会去请那几位老大人出手吧?” 他不怕死,可也不会放弃求活。 因为只有活着,才能进地狱,才能望天堂,才能两肋插刀,才能不见不散。 其实有的时候,选择活着比选择死亡需要更多的勇气,因为活着往往比死更艰难……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是个无情的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是个无情的人 “你是说内叶家那几个不成器的老家伙?”叶子丹闻言却是咧嘴一笑,哂道:“我对那几个老不死的东西了解的可比你多得多,他们几人里除了身居大长老之职的叶海涛以外都不值一哂。可就算是那叶海涛,也是色厉胆薄,好谋无断之辈,便如同古时候的袁绍,四世三公又如何?盛世时尚可吃老本儿苟延残喘,遇乱世则只会让祖辈蒙羞。” 说着叶子丹瞥了林江虎一眼,摇头冷笑道:“所以你要是指望那几个行将就木的瓮中之鳖来救你,还不如赶紧烧香拜佛求神仙来得实在。我甚至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就算连致馨去找叶海涛他们,也只会看到他们缩进壳里的鳖头。那几个老家伙,莽撞的莽撞胆小的胆小,仅凭一个色厉胆薄,好谋无断的叶海涛又成得了什么事?” 林江虎心下一沉,却反倒镇静了不少,沉声道:“就算您说得都没错,我现在身陷绝境,可您到现在也没杀我,那总归是有些缘由的吧。既如此,那还请叶老您划下道儿来吧,我林江虎都接着。” 退无可退,便可无畏。 “好,看来我还得感谢三慈,要不是他突然半路杀出收了你为义子,我现在见到的就只会是你的尸体,也就毁了一块璞玉了。”叶子丹微微一笑,解释道:“事实上按照我先前的安排,是没打算费这么大的工夫把你活着弄过来的,只不过看在三慈的面子上,我最终还是决定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叶子丹竖起右手食指,和声道:“你有两条路可以选,第一条路,你跳槽到我这边来,三年内我让你升到大校,而且粤北还是你的,不但如此,我还会帮你把广南拿回来,如何?” “跳槽?”林江虎眉头紧皱,咬牙道:“那第二条路呢?” “第二条么……”就见叶子丹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缓缓收起食指,冷声道:“死!” 顺者昌,逆者亡,何去何从? 林江虎沉默片刻,眼角余光扫过那把触手可及的匕首,手指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乱来,只是诚恳道:“叶老,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可否再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他并没有虚与委蛇假装先答应下来,因为叶子丹的智商不可能那么低,叶子丹既然敢问得这么直接,那一旦自己答应下来的话,对方绝对有办法让自己无法回头。 “给你点时间想一想?”叶子丹眼中寒光一闪,沉吟片刻后却是轻轻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再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明天早上我再来这里听你的答案,希望你到时候不要让我失望。另外你也别指望有人能将你从这儿救出去,要知道这里可不是花家的南山庄园,而是正规的军事基地,硬闯的话我包管来多少死多少。至于其它的路子,有我的人在这小楼守着,就算是拿着总统的手令来,也休想把你带出去。所以你最好老实点待着,抓紧最后一晚时间好好想一想该选哪一条路吧。” 说完叶子丹便起身准备离去,而小军则是叫进来两名警卫员收拾起桌面上的东西,当然也包括那把匕首。 林江虎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起身尝试道:“叶老,能否让人把我的手机电池还给我,我好给我的几个兄弟打电话商量商量。” 叶子丹闻言停下了脚步,却是没有回头,冷声道:“小子,我先前跟你说什么来着,要知进退,这么快就忘了?我没让人拿走你的私人物品便已经是很给你脸了,不要得寸进尺不知进退,在没有答案之前,你不许和任何人联系。”说完便大踏步离去,小军紧随其后,只留下几名警卫员看着林江虎。 其中一人去小楼里拿了个睡袋和一个简易帐篷过来,扔给林江虎道:“你自己待着吧,不要跑出院子中央的区域就行了,以免造成误会被狙击手打伤就不好了。”然后几名警卫员也走出了院子,只余林江虎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亭子里发呆。 如果他选择跳槽,先不说对不对得起叶夫人的投资,反正叶夫人是绝对不会轻饶了他,就算叶子丹能保得住他,但江小云和班星凤十有八九是无法幸免的,而且叶夫人还会迁怒于林江虎在粤北的那些兄弟。另外以桑拿叔和叶夫人纠缠不清的状况来看,桑拿叔即使不会难为林江虎,也万万不可能投入叶子丹的阵营,到时候阵前对敌让林江虎情何以堪? “怎么办?”林江虎的双手插进头发里,手肘撑在桌面上,眉头紧锁。 他现在越发渴望拥有强大的实力,因为现在这种连自己都无法保护的挫败感和无力感实在是比死亡还要让他难受。但饭是要一口一口吃的,而且还需要一点机缘,所以林江虎明白自己不可能在一夜之间逆天改命,他只能扯着头发一筹莫展。 良久良久,雪地在稀疏星光的映照下格外静美,林江虎终于垂下双手,缓缓站起身来。他看了看那些彷佛烟花燃尽时的火星儿一样,零散分布在天空中的星星,苦涩一笑,然后出了亭子脱光衣服走进了那眼温泉。 轻轻擦洗着身体,林江虎摸着自己身体上那一道道伤疤,喃喃道:“我的兄弟们,我是个无情的人,只在心里念着你们,嘴上从来没有说过,但是……不管是今生还是来世,我心里都念着你们,不会忘不想忘。” 我是个无情的人,只在心里念着你们,不会忘不想忘。 然后林江虎的手指缓缓挪到了左边肩膀中间的位置,那是被陶青狐咬过的地方,现在还留着两道浅浅的月牙形疤痕。他反复摩挲着那两弯月牙,想起陶青狐的一颦一笑,不由哑然失笑,这个狐狸精也许真是自己这辈子的那个神,那个孩子气的神。 “可惜……我也许没有那个机会去爱你了。”林江虎摩挲月牙的手指一顿,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抬头望了望天空中的星星,喉咙沙哑道:“青狐,如果我不死,不见不散。要是我活不成,那么来生……你做男人,我做女人,还你一辈子,不见不散!” 今生不能,期以来世,那时你做男人,我做女人,让你来骗骗我,来伤我的心,让我……还你一生! 据说人只有到临死的时候,才能知道自己今生的真正遗憾在哪里,只可惜那时候已经再也没有机会去弥补了。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其实这福不是别的,而是你有机会提前知道你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从而有机会去弥补去追求,然后无悔于今生,这便是最大的福,最大的幸福。 林江虎的手指离开肩膀继续擦洗身体,洗着洗着却是触碰到中指上那枚坚硬的钻石戒指,林江虎不由心头一颤,沉默半晌之后才缓缓抬起手,盯着那枚他几乎忘记了戴在手上的戒指。 象征着完美和永恒的钻石在星空下闪闪发光,虽然光芒很微弱,但是依旧刺痛了林江虎的眼睛,让他不敢直视。他的内心突然有些莫名的愧疚,和叶琴婵在一起的那些短暂而零碎的时光化作记忆涌入脑海,凌乱的画面在眼前纷飞。 在林江虎陷入绝境的这个夜晚,他暮然回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生命里还有着一朵野蔷薇。虽然他一直未知未觉,或者是视而不见,但不管他见不见,这朵生于千金之家却倔强着长满一身小刺的野蔷薇,都长在那里,长在他林江虎的生命里,含苞欲放。 林江虎艰难地将手放回水中,可那钻石的光芒彷佛穿越了空间,依然在林江虎的眼前闪烁,让他不得不闭上眼。可是,闭上眼也没有用,他是个无情的人,可他的心还不够冷,他念着想着,不会忘不想忘。 “对不起,琴婵,我……对不起。” 雪地,温泉,星空,绝地之虎,虎躯虽无情,心中尚有温良。 而天空中那条银河两端的牵牛星和织女星,以及将在两星相会的七夕之日出嫁的那名女子,林江虎又是否记得呢?那青梅竹马时的承诺,那谈婚论嫁前的背弃,天上人间里那一句“好狗不挡道”,玉人楼中那一声充满绝望的哭喊,他都能忘记么? 出狱后,他整个人被卷入一场空前绝后的大风波,身不由己地参与到一场大戏,在这万里河山的大舞台上唱的一场大戏。而在他的生命里,现在也有着三个先后登场的女人,正在唱着一出戏,一出让他时而痛苦时而快乐的大戏。 万里河山一场戏,林江虎在求活。三个女人一台戏,林江虎在求幸福。 活着,幸福,够了。 粤北班家大本营的一栋别墅里,付黑地正像一头暴怒的野牛一样在大厅里快步走来走去,往日不离手的香蕉也不见踪影,片刻后就见他猛地停住脚步,抬起头怒喝道:“草,你们这群没种的小鸡,你们不去老子一个人去,就是死,老子也要把命还给那个狗日的林江虎!” ------------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当老子是吓大的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当老子是吓大的啊 付黑地说着就要离开,这时却听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黑子,回来!”正是一脸阴沉的付黑。 “老叔!”付黑地猛地一跺脚,终归还是没有违逆付黑的话,不过看他那副随时要暴走的样子,只怕付黑也压不住他太长时间。 这时却见一直和温岩等人站在一旁的老枪缓缓走到坐在大厅后方的蒯伯仁面前,沉声道:“蒯先生,如果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的话,那我们哥几个就和黑子兄弟一起去趟上京吧,至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站在蒯伯仁身旁的仇东也是眉头紧皱地微微点头,似乎是同意老枪的话,而付黑地也走过来道:“蒯先生,我老黑知道想要靠我们这几个人几条枪想要救出虎子几乎不可能,但是这上京,我们总还是要去一趟的。” 蒯伯仁戴着面具,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就见他缓缓站起身,环视众人,哂道:“明知不能为而为之,就一定是义?呸,臭小子要是知道你们去送死,他死不能瞑目活不能安心!” 众人不由沉默,只是脸上都是一副不甘心的表情,急红了眼的付黑地更是怒吼道:“那老家伙你说怎么办,难不成就干等着给老虎收尸?” “黑子”付黑地眉头一皱,正待出言喝止付黑地对蒯伯仁的无礼。 蒯伯仁却是摆了摆手示意无妨,然后沉声道:“臭小子现在落在上京军区的手里,据叶夫人的情报是被关在特一警备部队的基地里,应该还活着,而上京那边正有人在想办法,让我们先在粤北等着消息,同时做好粤北的事情,不要被人钻了空子。” “有人在想办法?”付黑地不由一愣,大着嗓门问道:“谁啊,能干得过军方?” 蒯伯仁双眼微微眯起,望了望上京的方向,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如果此人也不行的话,那臭小子这回可就真的……” 说着对付黑地点头肯定道:“你们放心吧,这次是臭小子的便宜义父叶三慈亲自出马,肯定能行!” 前门已经失火,后院就不能再乱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钻进亭子洒落在林江虎的脸上,片刻后他缓缓睁开双眼钻出睡袋到温泉边上洗漱了一番,然后开始在空地上小跑起来。他昨晚睡得不算太好,但身体还是得到了足够的休息,现在则是进行热身,为待会儿的最后一搏做准备。 那两条路,他已经想好了要选哪一条,有的生不如不生,有的死无可奈何。林江虎的心中没有慷慨激昂,也没有畏畏缩缩,有的只是不舍,深深的不舍。 他的兄弟,他的女人,他放不下,他还要最后搏一把,哪怕希望渺茫。 七点左右的时候,一个警卫员送过来一份简单的早餐,一盒牛奶两个面包,林江虎细嚼慢咽地吃掉了。等到七点五十分的时候,叶子丹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劈头就是一句:“想好了么,生还是死?” 叶子丹说话的时候离着林江虎还有近十米远,说话间又靠近了两三米,然后便站定在那里。林江虎则是从亭子里缓缓走出,同时轻声道:“想好了,我选择……”他的小腿肌肉已经悄然绷紧,而离着他最近的那名送早餐来的警卫员则跟在他侧面,不过对方一直谨慎地和他保持了两步远的距离。 林江虎刚开始说话的时候,就见站在叶子丹身旁的小军突然眉头一皱,伸手捂着耳朵上的通话器低语了几句,然后瞥了林江虎一眼,似乎有些愕然。 随后就见小军凑到叶子丹耳旁小声说着什么,而这时候林江虎的话还未说完,袭击也还没有发动,谁知叶子丹此时却是手一挥,低喝道:“看住他,如有任何异常,格杀勿论!” 说完转身带着小军到了远处,就见叶子丹仔细询问起来,不时还扭头看看林江虎这边。而林江虎则是心头一喜,知道是有新情况了,只不过他对自己的前景并不乐观,毕竟叶子丹的实力太强大了,但至少他又有了一丝希望。 片刻后叶子丹走过来,一脸阴沉道:“小子,现在说说你的答案吧。”他说完之后一伸手接过小军递上的手枪,同时对林江虎抬了抬下巴,就见周围的近十名警卫员手里的自动步枪齐刷刷瞄准了林江虎。 林江虎的心猛地一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咬着牙沉声道:“叶老,我可以断绝和叶夫人的所有合作,从此置身事外,但是跳槽到您这一边……请恕我不能做到。”他现在连最后搏命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能硬着头皮说出这个看似折中,实际上没有任何执行可能的建议。 “叭”的一声枪响,这一刻林江虎几乎以为自己死了,脑子里闪过无数的破碎的回忆画面,可下一刻他却听到叶子丹冷冰冰的话语:“你倒还是个不怕死的小家伙,不过你以为就连致馨会杀人么?哼,要救人难,可如果只是杀人的话,我照样可以弄死你那些兄弟朋友!” 林江虎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中枪,低头一看,才发现两腿之间的雪地上有一个深深的弹孔。而等他听明白叶子丹的话之后,双瞳猛然暴睁,捏紧拳头抬头怒视叶子丹。 “别着急,先跟老子去迎接来救你的人,老子要让你明白什么叫做实力差距,什么叫做大势所趋,好断了你那点念想,然后让你求着老子再给你一次跳槽的机会!”叶子丹将手枪扔给小军,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林江虎先是愕然,然后心中忐忑,来救自己的人?可这种时候又有谁能救得了自己,岂不是来送死?他苦笑一声,也只得在黑洞洞的枪口威胁下,被小军将双手铐在背后,然后在近十名警卫员的押解下往院子外走去。 等他来到小楼的大门外,就见远处的空地上停着一架小型私人直升机,从仍在缓慢转动的螺旋桨来看,应该是刚刚落地不久。 而在不远处正有一名军人领着两个人往这边走来,其中一人紫衣朱袍,另一人穿着黑色劲服,等对方走近了,林江虎才惊讶地发现那两人竟然是叶三慈和那名独眼青年。 叶子丹原本在院子里面对林江虎的时候还是一脸冷漠,可现在却是远远地就对叶三慈打招呼道:“三慈,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来这里找我啊,有什么事打个电话不就行了?”竟似和叶三慈很熟悉的样子。 叶三慈却是没有马上回应,等走到小楼前才瞥了眼一脸惊喜的林江虎,皱眉道:“江虎,还记得义父对你的教导么,年轻人要有一点城府,心里要能藏得住事情,胸中要能放得下生死,别一副没出息的样子,丢了我叶三慈的脸!” 林江虎微微一愣,转瞬间明白叶三慈已经开始出手了,这第一句话便已经点出来并且强调自己是他义子的身份,赶忙收敛起脸上的惊喜,弯腰行礼道:“孩儿让义父大人操心了,另外请恕孩儿现在行动不便,不能给您行全礼。” “嗯?”叶三慈看了看林江虎被铐在背后的双手,脸色一沉,猛然看向面色转阴的叶子丹,瞪眼道:“老兵痞,你刚才竟然问我为什么来找你?草,你少在这儿给我装傻充愣揣着明白装糊涂!” 叶三慈说着伸手一指正弯着腰的林江虎,冷声道:“这林江虎是我的义子你不知道?我不管你抓他是为了什么,总之我今天来找你,就是要把他带走,你看着办吧。” 弯着腰的林江虎闻言却是心中愕然,叶三慈竟然管叶子丹叫“老兵痞”,而且还如此明目张胆直言不讳要带走自己,似乎完全不惧叶子丹。这怎么能让林江虎不吃惊,要知道叶子丹可不是赵降龙和叶夫人那种级别的人物,而是手握上京军区军权的硬茬儿,就连内叶家老成派都不放在他眼里。 “三慈,无论是论辈分还是交情,你喊我一声十三叔不为过吧?”叶子丹此时也完全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盯着叶三慈一脸阴沉道:“要是往常咱们俩像这样闹一闹也就算了,可现在你却跟我装傻充愣,就这么个莫名其妙新收的狗屁义子你也拿来说事儿,还要我看着办,你当老子是吓大的啊?” 说着叶子丹猛地一瞪眼,低吼道:“草!三子,老子不知道你是为何要突然收这林江虎为义子,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今天不该来,就算来了也不该开这个口!我话尽于此,你走吧,不然就真的伤了和气。” 叶子丹的反应着实让林江虎为叶三慈捏了把汗,谁知叶三慈却是冷哼一声道:“哼,老兵痞,你还怕伤了和气?我他妈草,应该说你竟然还记得和气?那老子问你,上次你挑头弄的那封密函,是谁找我好说歹说,让我配合一下,不要闹事?又是谁他妈早八百年就跟老子说绝不染指外叶家,还要配合老子搞掉连致馨,让我入主外叶家?可现在呢,你又他妈跟我说外叶家你要一半儿,还他妈告诫我,说上面那个位子老子坐不得,这就是你的和气?那老子今天也告诉你,我叶三慈也他妈不是吓大的!” ------------ 第一百二十七章 轮盘赌 第一百二十七章 轮盘赌 “三子,林江虎这事儿和你说的那些事搭不上,反正这人我是绝对不会交的,至于其它的事情,你我单独找个地方再聊聊行不行?我保证把那些误会都给你解释清楚。”叶子丹却是突然软了一点,虽然坚决不交出林江虎,但似乎也有些忌惮叶三慈,并不愿意和他完全搞僵。 叶三慈闻言冷冷一笑,状似轻松地扭了扭脖子,然后盯着叶子丹淡淡道:“十三叔,你是清楚我的,我今天既然来了,这林江虎的事儿就必须得有个结果。” 说着叶三慈“叭”的一声打了个响指,就见身后的独眼男猛地一拳将那名跟他们一起走过来的军人击倒在地,叶子丹这边的警卫员们顿时抬高了枪口。 “等等!”叶子丹却是猛然喝止了自己手下的举动,然后对叶三慈沉声道:“三子,你可别乱来……” 他话未说完,独眼男已经从那名昏迷不醒的军人身上摸出几把手枪,挑出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递给叶三慈,然后站回到他身后,并没有去碰其它的枪。 独眼男翻出手枪的时候,叶子丹身边的警卫员们已经围过来将叶子丹护在身后,并且枪口对准叶三慈和独眼男,手指也搭上了扳机。 “十三叔,让你的小朋友们别激动,这只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叶三慈接过左轮手枪,淡淡道。先前下飞机接受安全检查时,他们的武器都被那名军人“保管”了。 叶子丹眉头紧皱,虽然没有从警卫员身后走出来,但也下令道:“小军,把你们的枪口压一压,别走火伤了三慈,我很清楚三慈是个聪明人,他不会乱来的……” 叶三慈拿着左轮手枪瞄准远处的空地,不等叶子丹话说完就扣动了扳机,“啪”的一声爆响,远处空地上爆起一片尘土。这把体积不小的左轮口径自然也不小,使用的是9mm的空心弹,这种早已被禁止使用的非常规子弹一旦击中人体,将会造成非常巨大的伤害。 虽然叶三慈射击的是空地,但叶子丹的警卫员们仍旧条件反射似地抬高了枪口,叶子丹也是脸色一沉,没有再说什么“不会乱来”之类的话,而是哑声道:“三慈,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说过林江虎这件事没得商量,你还是别难为我了。”他说话时眼角猛地一跳,喉咙也微微有些发干,倒不是叶子丹胆子不够大,只是因为他太了解叶三慈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及其可怕之处了,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想和叶三慈成为敌人。 叶三慈却是瞥了他一眼,当着他的面打开手枪的转轮,一颗一颗地将里面的子弹取出来扔到地上。直到里面还剩下最后一颗子弹时,叶三慈才猛地旋转起转轮,然后关上转轮,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右太阳穴。 右嘴角上翘,叶三慈一脸轻佻地邪笑道:“十三叔,不是没得商量么,那我也不难为你,咱们俩来轮盘赌,我死自然一了百了,你死的话……人我带走!”他似乎完全没想过如果是叶子丹死的话,那叶子丹的警卫员们会不会让他活着带林江虎出去。 说着叶三慈深吸一口气,轻轻扣下扳机,而一脸惊愕的叶子丹和林江虎则不约而同发出一声低吼:“等等!” 可“啪嗒”一声脆响,转轮已然转动……青湖别院东暖阁,叶夫人刚刚从密室里出来,在外边儿等候了一夜的叶琴婵赶紧迎上去,焦急道:“母亲,林江虎有救了么?” 叶夫人原本一脸憔悴,突然听到女儿的声音不由一愣,停下脚步打量了一番叶琴婵,秀眉微蹙道:“我不是让你去休息么,在这儿等了一宿?” 见女儿僵硬地点了点头,叶夫人不禁凤目怒睁,低喝道:“你忘了我在东梨园里对你说过的话了么,而且你不是很讨厌这个林江虎么,为什么现在他一出事你就这么紧张,莫非你真爱上这个傻小子了?” 叶琴婵闻言却是一呆,似乎连她自己也是才发觉自己的异常,沉默片刻才低着头沉声道:“不,不是爱,只是……有些担心,毕竟您的后续计划还有很多地方需要用到林江虎。” 叶夫人深深吸了口气,却也没有再深究,只是摇头道:“我也不相信以你的性子会爱上林江虎这种男人,但是这种事情有时候没有道理可讲,所以你还是注意点,别到了以后才后悔。” 说着叶夫人快步走到书房,连二叔正在此进行某些工作,见到叶夫人进来连忙要起身,叶夫人却是摆手道:“二叔不用多礼,现在先做好我吩咐的事情要紧,我之前发过来的命令执行得如何了?” 连二叔指了指桌面上密密麻麻的通讯线路,沉声道:“夫人,你要动用的规模太大,而且还要和相关方进行配合,所以现在的完成度才刚刚达到您要求的三分之一左右,预计全部完成至少还需要两个小时,而且这还是在其它各方都不出现任何纰漏的情况下。不过现在才刚刚过六点,离您所说的最后时间还有三个小时,因此就算各方在配合上有些小问题,应该也能在最后时间之前完成的。” “二叔,我要的不是应该,而是必须!”叶夫人柳眉一扬,斩钉截铁道:“你务必和各方协调好,必须保证在九点之前完成所有的工作,不得出现任何纰漏。要是误了我交代的事情,别家会如何处理我不管,反正我是要大开杀戒的,就连二叔你……也要人头落地!” 连二叔闻言微微有些愕然,转瞬间一脸严肃道:“请夫人您放心,如果我误了您的大事,不用您多说,我自会以死谢罪。”说完继续埋头工作,通过那些密密麻麻的专线来向外叶家各部门传达叶夫人的命令,并且和其余各方协调配合。 叶夫人这才坐到书房一角的红木圈椅上,望了望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叶琴婵,沉声道:“皱着眉头干什么,觉得我刚才对二叔太苛刻了?”说着瞥了眼不远处正在埋头工作的连二叔,嘴里继续道:“哼,这次我吩咐的事情可是为了救林江虎,不过要是办砸了,不光林江虎得死,还有很多人都得死,其中……也包括我。” 叶琴婵不由一脸愕然,蹲下身子抓住叶夫人的双手,惊疑道:“母亲,怎么会呢,就算……就算林江虎没能救出来,那您也不可能会出事啊,难不成这次您要做的事情危险到要拿命去赌么?” “危险?”叶夫人冷笑一声,摇头道:“我只不过是这件事情的参与者,而且这件事情本身根本不涉及人身安全,更何况我的能量只能算是叶三慈这次大手笔中的一小部分罢了。” 看见女儿迷惑的样子,叶夫人脸色一沉,压低声音道:“可是叶三慈那疯子却是拿命去赌了,万一要是因为我这边的原因导致他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可就要面对一大群疯子的追杀了,就算能躲过去他们也会疯狂攻击外叶家,到时候没了权势,我想不死都难。更何况就算他不死,可要是营救林江虎失败的话,外叶家撑不了多久就得落到上京军区的手里,那时候我也难逃一死,只不过多活一段时日罢了。” 叶琴婵不由神色一黯,片刻后却是迟疑道:“母亲,您的意思是说叶三慈拿命去赌只为了救林江虎,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难道就因为林江虎是他义子?” “呃……”叶夫人整晚一直忙于视频会议,也没空闲去想这方面的事情,此时听女儿无意间提起,才察觉到此事的异常,沉思半晌才揉着额头喃喃道:“叶三慈也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收林江虎作义子的动机本就让人难以琢磨,更别提为了林江虎这个小人物去赌命了,那他这么做又是图什么呢?莫非他是想拉拢林江虎为他卖命,再让林江虎继续和我合作,埋伏着好伺机夺取外叶家?这没什么可操作性,而且我又不是傻子,但叶三慈也绝对不傻,那没道理啊……” 叶夫人想得偏头痛都快发作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一旁的叶琴婵却是低声劝道:“母亲,您都熬了一宿了,还是赶紧去休息一会儿吧,要知道您现在的身子可病不得。” “没道理,没道理……”叶夫人嘴里还在喃喃着,片刻后突然“哎哟”一声抱住了脑袋,原来是思虑过度之下她的偏头痛又犯了,原本就没多少血色的脸瞬间苍白起来。 不远处的连二叔也被惊动了,赶忙起身要跑过来,正在手忙脚乱拿药的叶琴婵却是急道:“二叔,您只要保证别误了母亲的大事就行了,这边有我呢,放心吧!”说完已经将一瓶盖儿蜂蜜状的黏稠液体送到叶夫人嘴边。 连二叔咬了咬牙还是坐了回去继续埋头工作,而叶夫人则是只喝了半瓶盖儿的药便艰难地摇了摇头,微微喘着气虚弱道:“行了,药……药有毒性,不能多喝。” 叶琴婵见状心头一酸,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儿,哽咽道:“妈,都听您的,不过我求求您……别在硬撑了,现在让我扶您去隔壁雅阁躺一会儿吧。” “好……好吧。”叶夫人脸色惨白,也虚弱得实在是撑不住了,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微声道:“就……就躺一会儿,待会儿九点钟我还要去坐阵,记得早……早点叫我起来。” 叶琴婵捂着嘴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点头,眼泪也忍不住流淌而下,赶紧用衣袖抹去不让叶夫人看见。然后叶琴婵扶着叶夫人去了隔壁“雅阁”,等她把叶夫人抱到床上时,才发现母亲早已经闭上了眼。 那副惨白异常的面容不禁让叶琴婵心头一紧,颤抖着伸出手指去探了探母亲的鼻息,感受到热气时才心中一松,赶忙轻轻给母亲盖上被子,掖好被角之后坐在床边轻叹道:“妈,父亲要是知道您如此辛苦,只怕要心疼得活过来……” 其实叶夫人说过,她要为叶青山生个儿子,取名叫“叶复生”,这是她此生最大的心愿。 情之所至,死而复生。至于花多大的代价,值不值,叶夫人不在乎,也包括她自己的性命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妖气之匪 第一百二十八章 妖气之匪 “啪嗒”一声脆响过后,叶子丹和林江虎下面的话再也喊不出来了,因为叶三慈依旧安然无恙地站在他们面前。 第一枪,空枪。 林江虎微张着嘴眨了眨眼睛,大脑一时之间停止了转动,而一旁的叶子丹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是目瞪口呆,叶三慈二话不说就对着自己脑袋开了一枪的疯狂举动实在是镇住了在场所有人。 当事人叶三慈在这一枪之后胸膛也不为人所察觉地微微起伏了一下,然后缓缓将枪口从脑袋上挪开,用两根手指捏着枪柄枪口冲着地面,向叶子丹的方向递过去,同时邪笑着对叶子丹抬了抬下巴:“到你了,连开两枪还是一人一枪,随你挑。” 按规矩叶三慈开了第一枪,叶子丹就应该开第二三枪,然后叶三慈继续第四五枪,不过也可以按双方轮流开枪的方法来进行,就看事先是如何商议了,而叶三慈此时则将选择权交给了叶子丹。 叶子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心中暗骂一声“疯子”,嘴上却义正言辞道:“三子,我刚才可没同意你这个轮盘赌的提议,要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我都是理智的有身份的成年人,怎么能用如此儿戏的方法……”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叶三慈笑着摇了摇头,哂道:“君子?呵呵,十三叔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娘娘腔了,不玩就是不玩,何必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又没说要强迫你玩,也没满地打滚儿撒着泼要让你对我这白开的一枪负责是不是?” 说着叶三慈瞥了一眼依旧站在几名警卫员身后脸色阴沉的叶子丹,重新握住左轮对着身旁的地面连续扣动了扳机,同时打了个呵欠,一脸慵懒道:“你不玩也行,总得听个响儿吧,也看看你我谁的运气更好。” “啪嗒”“啪嗒”“啪嗒”连续三枪都是空枪,等叶三慈再次扣动扳机的时候终于听到“叭”的一声爆响,硝烟过后地面上留下了一个不小的弹孔。 看这一枪的威力,要是打在脑袋上脑瓜绝对变成烂西瓜,如此看来这轮盘赌虽然用的是叶三慈带过来的枪,但里面似乎没有什么猫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叶三慈才坚持要叶子丹听个响儿。 “啧啧,第五枪中大彩啊,那岂不是说不管选哪一种玩法,最后死的都是我?”叶三慈随手扔掉左轮,扭头看向叶子丹的方向,一脸惋惜道:“看来我的运气真不咋样啊,怎么样十三叔,现在后悔刚才没儿戏一把了吧?” 叶子丹这时候才阴沉着脸从警卫员身后走了出来,先扫了仍旧一脸愕然的林江虎一眼,然后扭头仔细打量起叶三慈来,那样子就好像不认识他一样,眉头紧皱的叶子丹完全搞不明白叶三慈为何会为了林江虎这样一个小人物赌上性命。 两人对视半晌之后,叶子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摇头冷声道:“我不但不后悔,反而要庆幸你第一枪没有把自己打死。”说着转身往院子里走去,同时头也不回道:“既然你是动真格的,那我也不来虚的了,咱们俩坐下来开诚布公地好好聊一聊吧。” 叶三慈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十三叔,真不后悔么?我还以为你现在巴不得我早死早超生呢。”说着走到林江虎身旁,微微点头道:“跟着我进去,待会儿有些东西要让你学,注意力集中点,至于能不能活着出去的问题,先放到一边。”然后带着独眼男和一脸恭敬的林江虎缓缓往院子里走去,四面都有荷枪实弹的警卫员亦步亦趋虎视眈眈。 前面的叶子丹闻言却是脚步顿了一顿,回头瞥了一眼身处险境却似闲庭信步一般的叶三慈,摇头叹息道:“三子,你我以前亦师亦友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奋斗,可现在……唉,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如今的我确实不希望你活着,但是我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死了比活着更可怕,而你……正是这样的人。” 有的人,死了比活着更可怕。 说完之后叶子丹再不停留,快步往亭子的方向走去,而后面的叶三慈闻言仅仅只是皱了下眉头,然后也快步跟了上去。倒是林江虎听到叶子丹对叶三慈的评价后有些疑惑,但此时也没工夫细想,只能紧跟叶三慈的脚步。 等进了亭子叶子丹在北面的座位上坐下,叶三慈则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上,然后左手撑着下巴,右手随意地敲了敲桌面道:“军子,给我弄瓶水来,渴死我了,最好是……算了,白水就行了,要其它的估计你们也没备着,还得让特一的人送来,费劲儿。” 跟在叶子丹身后的小军闻言一愣,不由自主地看向叶子丹,见叶子丹微微点头才沉声道:“马上就来,三爷您稍等。”随后通过步话机吩咐起来,实际上叶子丹的警卫部队备有各种饮料,但是由于叶子丹本人平时只喝白水和烈酒,所以像这种秘密出行的时候为了减负便只携带了这两种。这虽然只是一个关于叶子丹的细节,但是叶三慈随口这么一说,却表明他对叶子丹这个人非常了解。 “等等。”叶三慈又指了指一旁的独眼男和林江虎,补充道:“多弄几瓶过来,顺便弄点吃的来,罐头就行了,我早饭还没吃呢。”他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完全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这番举动在叶子丹面前也算得上是嚣张了。 不过叶子丹却是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小军照办,彷佛对叶三慈反客为主的无礼行为豪不在意,片刻后等水和罐头送过来了,叶子丹又扭头吩咐道:“给林江虎把手铐解下来,等吃过了喝过了再铐上。” 叶三慈正在喝着水,闻言放下水壶,一抹嘴,眯着眼道:“十三叔,真的不肯放人?” 叶子丹拿着匕首起开一个沙丁鱼罐头,递给叶三慈道:“先吃着,听我讲,我刚才既然说过要开诚布公地跟你聊一聊,自然就不会再和你打马虎眼,不过……”说着瞥了眼正在活动刚恢复自由的双手的林江虎,微微皱眉道:“你确认你这个莫名其妙收的义子可以在场么?要知道接下来的谈话可有很多内容涉及到绝密,一旦泄漏出去对你我可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确认他可以在场。”叶三慈随手接过罐头,看都没看林江虎一眼,淡然道:“至于我为什么要收他作义子,又为何要费如此大工夫来救他,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是傻子,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其余的一概无可奉告,你也别试探个没完了。好了,现在你可以开始忽悠了,我一边吃一边听,看看十三叔你是怎么个开诚布公法。” 叶子丹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沉默半晌才冷声道:“三子,你先前也说过我是了解你的,而你也同样很了解我,因此你心里其实是知道我不愿也不敢杀你的。正如你当初所说的,我是个有匪气的兵,而你却是个有妖气的匪。匪兵持刀枪以挟天命,妖匪搏性命以破气数。论正兵冲杀,你不如我,论奇兵乱命,我不如你。” 匪气之兵,妖气之匪,皆异数也,前者偏王霸,后者偏逆邪,孰强孰弱则视天机而定。 说着叶子丹瞥了眼正自细嚼慢咽的叶三慈,眉头一挑沉声道:“你有没有定天下的能力咱们暂且不提,但你绝对有乱天下的能力,而且在这方面的能力上放眼天下也无一人可与你匹敌!正因为如此,我为了顾全大局才对你一再忍让,毕竟我是想要定天下而不是和你互耗。可如果你真要一意孤行的话,那我也不得不断腕一搏了!” 叶三慈却是扔下手中的半条鱼,直接在餐布上擦了擦手,然后对着叶子丹撇了撇嘴,轻描淡写道:“怎么,这会儿又想杀我了,刚才不是还说什么我死了比活着可怕么,这么快就忘了?” “啪”的一声,叶子丹猛地一拍桌子,上半身前倾,低喝道:“叶三慈,你不要太过了!没错,我很清楚你是个有大智慧的疯子,也知道你有多大的能量,你活着时虽然疯狂但至少你的智慧还足以控制住局势的发展,不至于毁了这个国家。可你他妈手底下那一群小疯子就完全不行了,他们的疯劲儿倒是得了你八成的真传,但是论智慧却连你的一半儿都不到。你活着的话就好比一个成年人手里拿着把枪,虽然危险但还不至于恐怖,但你要是死了,这把枪就落到了小孩儿手里,而且还是一群疯狂崇拜你的小疯子,你说这恐怖不恐怖?” “呵呵。”叶三慈完全无视叶子丹施加的压力,轻笑着喝了口水,然后耸了耸肩道:“十三叔,常言道树倒猢狲散,说不定我一死,我手底下那帮儿郎也就散了。而且我也要纠正你一下,他们可不是小孩儿,最年轻的只怕也有二十好几奔三的年纪了,都是有理智的成年人哦。” “树倒猢狲散?”叶子丹冷哼一声,怒声道:“要是别的势力说不定还真是树倒猢狲散,可你叶三慈这棵树要是倒了,只怕那些猢狲得打上天庭宰了玉帝!” 叶三慈这回只是微笑不语,见状叶子丹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三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上京军区也挖了不少坑,很有一批不明真相的热血军人处在你的掌控之中。这也算是我自作自受吧,当初你第二次和内叶家打游击的时候,我暗中救下了你,并且想把你收为己用,谁知……你这头狼终究还是变不成狗,我当时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狼行千里吃肉,狗到天边吃屎。”叶三慈也站了起来,望着叶子丹的双眼,哂道:“十三叔,这个道理你应该懂,所以就算你拉的屎再热乎,我也没有丝毫兴趣。同样的道理,不明真相的应该是上京军区里吃屎的那群狗,而不是跟着我吃肉的那群狼。” 狼吃肉,狗吃屎,这是野性和奴性的区别,因此就算你把屎做得比肉还好吃,也无法把野性的狼变成奴性的狗。 因为屎就是屎,哪怕它比肉好吃,它也不是肉。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唐土之虎惜毛 第一百二十九章 唐土之虎惜毛 叶子丹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一挥手狠狠将匕首插进了桌子,冷声道:“三子,我现在以你半个师傅也是救命恩人的身份再问最后一遍。”说着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天,一字一顿道:“那个位子,你非坐不可?” 叶三慈的表情也严肃起来,缓缓点头道:“非坐不可。” “坐上去你会死。” “就是死,我也要坐上去,替我哥……坐上去。”叶三慈的声音很低沉,但是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叶子丹怒目圆睁,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一摆手道:“那好,你我从今往后就是陌路人了,叶三慈,既然你非要一意孤行自寻死路,那我就成全你。”周围的那些警卫员纷纷将枪口对准叶三慈,独眼男见状连忙护住叶三慈左侧,只不过这种情况下仅凭他一人明显起不到多大作用。 叶三慈却是伸手拍了拍独眼男的肩膀,示意他退到一旁,然后微笑着对叶子丹朗声道:“我记得当年你劝我不要和老成派那些家伙拼命时,曾用了一句八洲古语唐土之虎惜毛,当时你跟我说这句话指的不一定就非得是名誉,也可解读为为人处事当处处小心,连细节处也不可以大意,就算是一些看似很小的危险也不能大大咧咧以身犯险。” 说着叶三慈慢慢悠悠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一脸淡然道:“莫非是叶司令忘了当年教导我的这句唐土之虎惜毛,又或者是你这头已经多年不发威装病猫的老虎现在突然间又虎躯一震要发威了?” “叶三慈,我不知道你是真有底牌呢,还是吃定了我不敢和你开战。”叶子丹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冷道:“你确实很了解我,知道我是头惜毛的老虎,轻易不会以身犯险。但是你又小瞧了我这头老虎的魄力,真要把我逼到不得不出手的情况下,别说是几根毛了,就算是舍去几块肉,我也要灭了你!” 说着叶子丹狰狞一笑,右手高高举起,哂道:“叶三慈,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今天自己送上门来,至于跟着你吃肉的那群狼,我也不惧,大不了我放点血……” 眼看着叶子丹就要下令开火,林江虎不由微微绷紧了肌肉准备拼命了,但叶三慈此时却是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望着面目狰狞的叶子丹轻声打断道:“啧啧,叶司令真有魄力啊,不过在你下令把我打成马蜂窝之前,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件事情。其实这事情本该一开始就告诉你的,结果我只顾着玩轮盘赌,一激动就给忘了,这会儿被你叶司令这么一吓唬,又给记起来了。” 望着叶三慈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叶子丹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低吼道:“叶三慈,你他妈的少给老子装神弄鬼,老子就不信你还有什么招数能让我改变主意!” 叶三慈闻言却是更淡定了,干脆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哂道:“啧啧,叶司令你别激动嘛,搞得我好害怕啊,而且你的手别乱挥哦,万一这些小朋友一紧张擦枪走火打死了我,只怕你这头惜毛的老虎别说皮毛和肉了,就连骨髓都剩不下。” 叶子丹这时也稍稍冷静了一些,不够仍旧没有让警卫员们把枪放下,只是缓缓垂下了右手,沉声道:“叶三慈,你最好不是忽悠我,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让你死都死得不痛快。” “不念旧情?少他妈扯淡,我和你之间一直都是只论交易不讲交情。”叶三慈此时也不客气了,开骂道:“行了,老子吃吃喝喝打打闹闹也他妈拖够时间了,现在快九点一刻了吧,股市马上就要集合竞价了,让你的人盯着点,有份大礼要送给你们六大军区的硬汉和中央政府的软蛋们。” “股市?”叶子丹闻言眉头紧皱,一时间也猜不透叶三慈的手段,只能赶紧吩咐小军通知手下人盯着股市,想了想还不放心,干脆让小军叫人把军用电脑送进来,通过卫星直接连接到网络查看股市行情。 这时离九点十五分集合竞价还有一点时间,叶子丹忍不住问道:“叶三慈,你这是要耍什么花招,听你的意思还不光是针对我的上京军区,而是面向六大军区和中央政府?” 叶三慈点了点头,往旁边的地上啐了一口道:“那是当然,老子又不傻,自然明白光凭我自己的能量是搞不定你这个手握重兵的大司令的,充其量能咬掉你几块肉。而以我对你的了解,几块肉的损伤只能让你心疼,却还不足以让你妥协,所以……” 他正说着,集合竞价的时间已经到了,叶子丹赶紧盯着红红绿绿的电脑屏幕,叶三慈也暂时停止说话,目光转向电脑屏幕,不过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军绿色的特制塑料外壳。 但是林江虎这边却是恰好能够看到一部分屏幕,可是约摸半分钟过去了,股市也没有什么异动,林江虎不由对叶三慈使了个眼色,微微摇头示意他股市没有异常反应。 叶子丹也抬头看向叶三慈,冷笑一声道:“呵呵,叶三慈,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敢耍我?”说着又高高举起右手,四周的警卫员连忙将手指又放到扳机上。 叶三慈却是用食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缓缓闭上眼道:“别急,我数十个数,要是数完了股市还没有动静,那就乱枪打死我呗。” “哼,那我替你数!”叶子丹眉头一挑,沉声道:“十,九……五……” 林江虎看了看一脸平静闭着眼的叶三慈,不由心中着急,只得紧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些红红绿绿的数据,就在叶子丹数到“三”时,屏幕上的数据突然开始了变化。 “快……快看!”林江虎急忙打断了叶子丹的倒数,指着不远处叶子丹面前的电脑屏幕高喊道:“都涨停了,涨停了!” “什么?”叶子丹惊呼一声,赶紧去看屏幕,就见这第一页列出的数十支股票已经有一半多封在了涨停板上,而剩下的那些盘子比较大的股票也在迅速拉高,短短十几秒的时间便也封在了涨停板上。 “这……这是什么情况?”叶子丹目瞪口呆,回过神来赶紧翻页,可是上千只股票一统计,除了停牌的股票以外,其余的股票竟然统统被封在了涨停板上! 虽然只是集合竞价阶段,但是想要把市场上所有的股票都打到涨停,那也是一件疯狂到不能再疯狂的事情了。要知道想要完成这样的惊世举动,不光要有惊天的资金,还得要有通天的人脉,以及逆天的背景。事实上就在今天早晨,有无数的私募和公募基金接到了不能也不敢拒绝的电话,让他们等待一分钟再开始日常工作。而有的身份特殊的基金干脆就参与到了此次行动中,某些相关部门和相关人士也在这个早上得到了特殊照顾,要么失去了人身自由,要么大开绿灯一路放行。 就这样在集合竞价的第一分钟,出现了自开国有股市以来最大的奇迹,而叶子丹便亲眼目睹了这个奇迹。就在他还没有来得及恢复思考能力时,股市上的惊人数据又开始迅速消失,然后页面上显示了交易所的紧急通知,称系统故障需要立刻休市以进行维修,同时宣布刚才的所有交易一概无效,是由于系统故障的原因才导致了数据出现错误。 “叶司令,如何,对这份大礼还满意么?”叶三慈早在林江虎惊呼出声时便停止了敲击桌面,此时却又“咚咚咚”敲了几下,邪笑道:“要知道这可是我昨天晚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最终说服了各大世家的那些瞻前顾后崇尚明哲保身的当家人和长老们,让他们明白再各自为战和示弱下去只会被你们这帮子兵痞和政客各个击破。其实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都懂,就是对合作没有信心,老是怕背后挨刀子,也多亏了你叶大司令的配合,我才能够完成这项堪比合纵连横的伟业,多谢哈。” 叶子丹再次缓缓垂下了右手,捏成拳头冷声道:“叶三慈,你如果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就范的话……”说着叶子丹猛地站起身来,“哐”的一拳捶在桌面上,怒吼道:“那你就打错如意算盘了!老子管你股市如何,照样要弄死你!” “是么?”叶三慈继续敲击桌面,也不去看叶子丹,淡淡道:“你觉得股市如何和你没关系?” 说着“啪”的一声脆响,叶三慈也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目露寒光道:“少他妈给老子装没文化,老子刚才给你看的不是股市,而是能量,足够颠覆这个国家的能量!” 叶子丹一咬牙,眯着眼沉声道:“好,我承认这能量确实惊人,可是……这不是你的能量,你掌控不了!” “你和这些联邦的蛀虫合作,看似很强大,可实际上这些蛀虫的野心也许不如你的大,但是他们的贪心和私心绝对比你的大上无数倍!”叶子丹原地踱了几步,冷笑道:“只要我先弄死了你,然后再施以手段拉拢分化他们,照样可以化解你这张自以为无敌的底牌,而且……你以为他们都像你一样,有一颗疯狂的妖心一身恐怖的妖气么?没有,他们没有!所以他们不敢绑架这个国家来作筹码,他们不敢!只要你死了……” 叶三慈这时挥挥手,邪笑着打断道:“你是想说只要我死了,这张底牌也就没用了,因为没有疯子来作为引导这股看似强大实则无胆的能量的胆是么?哈哈哈哈……”说着叶三慈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你……你笑什么,难道不是么?”叶子丹今天一开始就被叶三慈的突然出现打了个措手不及,随后更是一次次发现自己被叶三慈算计,因此他现在心里也没多少底,再加上叶三慈如此放肆狂笑,不免再次打击了叶子丹的信心。 有心算无心,先以轮盘赌的疯狂破叶子丹的锐气,再以全线涨停的气势破叶子丹的杀气,最后才是必杀一击。 就见叶三慈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然后掏出手机联通了一个视频通话,将画面转向叶子丹,微笑道:“叶司令,这枪口下的人想必你比我更熟悉吧?” ------------ 第一百三十章 叶三慈的指点 第一百三十章 叶三慈的指点 屏幕上有一个身形富态的中年胖子被绑在一根石柱上,嘴里塞着块破布,全是汗水的脑袋上顶着一把自动步枪,眼神里全是惊恐。 “黄……黄部长!”叶子丹大惊失色,惊呼道:“叶三慈,你……你敢!你这是造反……” “呸!”叶三慈一脸不屑地啐道:“造反?那老子就造反给你看看,这姓黄的是你在中央政府安插的心腹吧,近两年在民大议会里也替你拉了不少皮条干了不少好事,只可惜今天早上这位联邦栋梁将不幸死于心肌梗塞,真是联邦的一大损失啊!” “你敢……”叶子丹再次出言警告,可话还未说完,就见叶三慈右嘴角上翘,妖异地一笑,然后对着手机下令道:“别打脸,开追悼会时还要见人呢。” 他话音刚落,就见屏幕里的枪口移到黄部长的正面,然后枪口冒出火舌,身材丰满的黄部长虽然脂肪很厚,但依旧抵挡不住子弹,当场被打成了马蜂窝。 叶三慈这才对着瞠目欲裂的叶子丹晃了晃手机,笑道:“叶大司令,看见没,我死了没关系,我手底下这帮儿郎还在呢。你之前不是也说过么,我这棵树要是倒了,这帮猢狲只怕得打上天庭宰了玉帝,又何惧作胆呢?说不定他们作胆比我还要疯呢,叶大司令你觉着呢?” 叶子丹没有说话,只是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人形马蜂窝,好半晌才转身走到亭子另一边,背对着叶三慈等人,喉咙沙哑道:“叶三慈,这次算你狠,我叶子丹认栽,人你带走吧。” “呵呵,那三慈就谢过十三叔了,以后有事儿您说话,随叫随到哈。”叶三慈也暗自松了口气,对林江虎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林江虎也是终于绝处逢生,暗道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可他刚走出亭子,就听身后传来叶子丹的声音。 “林江虎,我跟你说过的话可别忘了,因为我敢保证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是进地狱还是上天堂……就看你怎么选了!” 上京北郊的一座小山下,林江虎扯掉自己身上的降落伞,和叶三慈独眼男钻进一辆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大切诺基,然后直接往上京机场的方向疾驰而去,而他们先前乘坐的那架直升机则继续飞往上京市区。 “以此次的事件来看,军方和政界的某些人也终于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野心,开始着手试水了。如此一来这风浪可就更大了,而上京作为这个国家的核心地区,这里的水自然也是最深的。” “以你现在的实力在这种级别的惊涛骇浪面前完全没有还手之力,所以你还是早点离开这里比较好,就算你脱离不了这场席卷联邦的风波,那也还是先去浅水区练练水性为好,明白了么?”叶三慈扭头看了看坐在他旁边的林江虎,难得的语重心长道。 林江虎赶紧点头,一脸恭敬道:“我明白了,在我有自保能力或者时机合适之前,我会一直待在南边儿老老实实磨砺自己的。另外多谢三爷此次相救,救命之恩不敢言谢,但我会记在心中的。” 叶三慈却是一脸漠然,摆正脑袋靠在座椅上,缓缓闭眼道:“你记不记是你的事情,我不关心,我关心的只是你以后会不会挡在我的路上。另外你千万别忘了上次在天上人间时我说过的话,不要以为这次我救了你,下次就不会杀你。不管是谁,只要挡了我的路,我都不会让他活着……也包括你,记住了么?” “我记住了。”林江虎眉头微微一皱,但还是恭恭敬敬回应道,他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却想得很明白,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只能是尽力避免站到叶三慈的对立面上。 两人沉默片刻,林江虎还是忍不住问道:“三爷,我冒昧地问一句,先前您玩轮盘赌时对着自己的脑袋开那一枪之前,您就没有想过运气不好的可能么?或者说您是有把握那一枪绝对是空枪?” 叶三慈闻言睁开眼睛,瞥了林江虎一眼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要知道好奇可不仅仅能害死猫哦。” 林江虎想了想还是咬咬牙道:“三爷,我之所以要问这个,倒不是纯粹因为好奇,事实上我一直在学着克制过剩的好奇心。我问这个是因为我想知道您制定计划时是怎么想的,弄清这些也许能让我学到一些东西,比如开那一枪到底是您豪赌呢,还是另有玄机胸有成竹,也好让我在以后遇到类似情况时做个参照。” “哦,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你能知道跟着我学些东西也算是不错了。因为我本人就是武将打拼出头的,而你正好也是这块材料,所以我的东西如果你学了去,会比其他人教你的东西更有用,不过……”叶三慈赞许地点了点头,继续道:“以眼下的局面来看,我也没那闲工夫去慢慢教你,只能在到达机场前的这点时间里多多少少点拨你一下,至于你能有多少收获,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虽然叶三慈的话不算太客气,但能得到他的点拨,对于林江虎来说也算是求之不得的意外之喜了,赶紧恭恭敬敬地拱手道谢:“多谢三爷。” 叶三慈则是伸手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比划了一个开枪的动作,然后邪笑道:“现在先回答你刚才的问题,那轮盘赌是没有任何猫腻的,因为在叶子丹这种枭雄面前,玩任何把戏都是异常危险的,甚至比六分之一几率会丧命的那一枪还要危险。” “对付像叶子丹这样级别的铁血人物,小聪明和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只能适得其反,必须用硬碰硬的实力才能逼这种人就范,而且还不一定就能奏效。所以我才冒险用一环扣一环的奇袭来配合正面压力对付他,最终很幸运地让他乱了阵脚,并且抢在他改变主意之前把你带了出来。” “这……这样啊。”林江虎不由很是吃惊,迟疑道:“那万一要是您那一枪把自己打死了……怎么办?” “怎么办?”叶三慈洒然一笑,耸耸肩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死了呗。” 看着林江虎一脸愕然的样子,叶三慈打了个呵欠,片刻之后才沉声道:“林江虎,联邦现在的局面已然是个死局,而你千万别以为你在南九省经历的那点风雨就是这次风波的真正规模。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之前那些在你眼中已经是惊涛骇浪的拼杀只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真正的腥风血雨这才刚刚拉动帷幕,而即将登场的将会是成王败寇的大游戏。” “在这种足以改变历史书写历史的大游戏里,军方和政界的那些秃鹫们又怎么会甘心袖手旁观呢?之前他们之所以按兵不动,只不过是因为流的血死的人不够多罢了,而在伴随着腥风血雨而来的巨大利益面前,有的秃鹫会忍耐不住提前入场。” “随后其余的秃鹫也会加入进来,那时才是各位大玩家真正出手豪赌的时候,也才是这场大游戏。现在既然叶子丹已经开始下注了,这也就代表着那些先前未入席的大玩家们终于要开始一一登场了,而这种历史的游戏……一向是不死不休的。” 说着叶三慈瞥了眼全神贯注的林江虎,微微摇头道:“原本你这样的小人物,是不应该卷入这场游戏里来的,而应该如你母亲所愿,做个平平安安的普通人,只可惜……你有你自己的命。既然你现在已经卷进来了,那在你有机会脱身之前,你先得保住自己的小命,这就要求你迅速成长起来。” “而谈到成长,你就必须先对自己有个明确的定位,这方面我可以给你提供参考意见。其实很明显的,你本身的性格和天赋决定了你就是块武将的材料,一个非常有潜力但是需要时间和环境才能成长起来的武将这就是我对你的定位。” 叶三慈眉头一挑,继续道:“虽然武将胚子不如谋主胚子稀有,夭折率也非常高,但是一个极品的武将一旦成长起来,绝对比谋主更能适应腥风血雨的大时代。正所谓大器晚成一将功成万骨枯,时间和鲜血的代价足够让你在兵法谋略上也不逊于纸上谈兵的谋主们,那时的你,将会成长为像我这样的武帅,以武立军,以智统帅!” 林江虎并没有露出激动的表情,但是那双小眼睛里分明冒着炽热的火焰,叶三慈见状却是冷着脸道:“不过你也别太好高骛远,你想要成长到我这个境界,还有很长很艰险的路要一步一步走呢,而且你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因此还需要很大的机缘。” “并且你最好能再遇上几个贵人,才有希望提早达到我这个境界,至少在实力上达到我的水平,那时你才真正有资格站到我现在站的这个舞台上,和天下群雄逐鹿中原!等到那个时侯……就算我真的敌不过天命死了,也还有你能继续你父亲的事业,所以在你不挡我的路的前提下,我还是很乐意看到你成长起来的。” “这……我会努力的。”林江虎此时还不能确认自己的身世,但也有些相信叶三慈了,倒不是他没有足够的防备心理,而是真的对叶三慈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和信任感。也许是因为叶三慈也是武将出身吧,而且还是一名已经打拼出头的武帅,所以身为一名小武将的林江虎以己度人,对武帅的话还是有些小信任的。 虽然自古以来都号称“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实际上武人之间哪怕拼个你死我活,相互间的惺惺相惜也绝对多过明枪暗箭,而文人之间则正好相反,文人相轻永远是他们的主题。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已经在炼狱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已经在炼狱了 “嗯,记住你自己的定位,将精力放在武将的魂上,至于其他人的长处和杀手锏,你不要胡乱学习,以免邯郸学步最后走到了歪路上。”叶三慈说着瞥了眼林江虎,见他有些疑惑的表情,便解释道。 “就比如说赵降龙的城府吧,你就不要乱学,要知道赵降龙原本是个不世出的文武双全的奇才,但此人当年破门而出不知有了什么奇遇,被人揠苗助长。最终赵降龙虽然少年老成学了一身不凡的本事,但城府过深把龙气养得太重,此消彼长之下先天的那一部分虎气已经所剩无几了。” “而你本身和他正好相反,你是虎气有余而龙气不足,原本就难以化龙,如果再不务正业学了过深的城府,反倒会消减了你的虎气,最后成了个四不像,到时候再想回头,可就千难万难了。” 叶三慈一脸严肃继续道:“像你我这样的天生武将,气数第一城府第二,而且这两者是不可兼顾此消彼长的。因此你要有一点城府但不可过深,要把绝大部分精力放在养气上,比如我养的是妖气,所以我敢拿也必须拿枪对着我自己的脑袋开那一枪。” “因为那一枪有六分之五的机会我会活下来,并且我事先已经算到以叶子丹的性格绝不会跟我继续赌下去,这样也就可以破掉叶子丹的锐气,当然也就值得我赌了。不过你的虎气还没有定型,所以不一定非要把它养成像我这样的妖气,也可以是霸气正气等等,反正只要你能把气养起来养足,照样可以无坚不摧,你记住了么?” 林江虎眉头紧皱,闭着眼睛默念半晌,然后才睁开眼睛用力点头道:“多谢三爷的指点,虽然您的话我现在还不敢说都懂了,但绝对都记牢了,我一定会努力的。” “嗯,不着急,等机缘到了你自然也就懂了。”叶三慈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沉声道:“我该指点你的也都指点完了,现在你就把叶子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跟我再说一遍吧,最好一句话都不要漏,我想这也没有什么需要对我保密的吧?” “当然没有,叶子丹跟我说他是一名大苦修者……”林江虎很干脆地开了口,将叶子丹的那些话一五一十全告诉了叶三慈,这些话本来也没有什么值得保密的,要不然以叶子丹的谨慎也不会跟林江虎讲了。 “大苦修者?进过地狱才能望见天堂?”叶三慈听完之后喃喃自语,片刻后微微摇头,哂道:“林江虎,叶子丹这是在给你洗脑呢,他倒是个精通此道的高手,当年也曾借着教导我的名义对我用过这些招数,妄图把我洗脑成一条听话的狂犬,只可惜他高看了他自己,也小瞧了我。” “洗脑?”林江虎不由一愣,不解道:“可我听着他说的这些话都挺有道理啊,而且他也没有暗示我什么。” “呵呵。”叶三慈瞥了林江虎一眼,冷笑道:“就像高明的说谎往往是一堆真话里面夹着一句假话一样,高明的洗脑也是不着痕迹润物细无声的,甚至我怀疑叶子丹早已经把他自己都洗脑了。” “比如他说的修心,这当然没错,可那也要看修的是佛心还是野心。这两者虽然都是修心,但是结果完全不同,正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这修的心不一样,得的道自然也就不一样。” 看着林江虎若有所思的样子,叶三慈继续道:“还有那句进过地狱才能望见天堂,这句话本身绝对没错,因为我自己就是个进过地狱的人。但是你要明白,进地狱难,见天堂更难,但最难的却是分辨你见到的到底是天堂还是炼狱。比如叶子丹这个大苦修者,我便怀疑他见到的根本就是炼狱,而他自己却以为那是天堂。” “呃……”林江虎缓缓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明白了,就见他沉吟片刻,终于低声问道:“三爷,那不知道您见到的是炼狱还是天堂呢?” 叶三慈闻言瞥了他一眼,右嘴角上翘,邪笑着看了看车窗外。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飘起了鹅毛大雪,远处的天空尽头在纷飞的雪花中显得十分阴沉。 “我已经在炼狱了。” 半路上叶三慈他们又换了几次车,最终抵达上京机场时乘坐的是一辆白色的半新不旧的皮卡,直接驶入了上次林江虎送陶青狐走时待过的那个停车场。 下车前叶三慈沉声问道:“林江虎,你上次说过打算最近去一趟上沪寻找老神仙确认身世,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林江虎诧异地望了叶三慈一眼,最终还是老老实实道:“三爷,我原本是打算从北大第二附属医院出来之后就和叶琴婵直接飞去上沪的,不过现在叶子丹突然插手让情况变得更复杂了。所以我打算先回粤北猫一段时间,等关注我的人少一些之后再秘密前往上沪,而且现在的形势变化也让我有必要先回粤北去稳固一下那边的局势,毕竟西北郎家和东粤鸿门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嗯。”叶三慈缓缓点头道:“虽然我昨晚在视频会议里也和这两家的代表交流过,他们也表示面对军方和政界施加的强大压力,将会暂时以和为贵一致对外。但这种场面话说的人不会当回事,听的人更不会信以为真,所以你先回粤北去稳一稳根基也好,不过……” 说着叶三慈瞥了林江虎一眼,加重语气道:“你最好不要再对叶夫人唯命是从,要学会分辨什么事情是你可以做的,什么事情是你碰都碰不得的。就比如这次刺杀花子荣算计花家的这件事,你就得搞明白花家现在是我的狗,你打我的狗就是坏我的事,而坏我事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应该不需要我提醒你。以你现在的这点能耐来说,老老实实守好你的一亩三分地养好你的气才是正事,明白了么?” “三爷,打狗还要看主人这个道理我懂,可是……”林江虎眉头紧皱,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道:“可是花泽政的身上背着我两个兄弟的命,这个仇我不能不报。” “报仇?”叶三慈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声道:“林江虎,我是说让你去南边儿养气,可老子没说让你去养傻气!” 叶三慈的声调猛然拉高,厉喝道:“报仇要有报仇的力量,没有那个力量还嚷着要报仇,那是傻的行为!你得学会在沉默中积蓄力量,等到力量足够的时候再从沉默中爆发,在此之前你要尽量让敌人忽视你忘掉你,而不是日夜提防你。” “所以不要再跟我嚷嚷要找花泽政报仇,别说你现在还斗不过花家,就算你现在能斗得过,我也不会坐视我的狗被人打死的。”叶三慈伸手拉开车门,沉声道:“等你哪天有足够的资本和我坐到同一张赌桌上的时候,再来说报仇的事情吧。”说着叶三慈带着独眼男走下了车,车外早有叶三慈的手下等候着,不远处还有叶夫人和叶琴婵等人正走过来。 林江虎低着脑袋在车上坐了片刻才喃喃道:“阿龙,彪子,你们放心,我会有在沉默中爆发的那一天的,而且不会太久的……” 等林江虎也钻出皮卡的时候,叶夫人已经带着叶琴婵到了近前,身后还跟着连二叔以及一群青衣卫,这边的叶三慈则是主动打招呼道:“叶夫人,你的准女婿我已经给你救出来了,而花家的事情你是不是也要给我一个交代?” 一袭青衣的叶夫人脸上没多少血色,看起来有些苍白,闻言掩嘴轻笑道:“三爷这是说哪里话,小林不也是您的义子么,他要是万一有个什么不测,三爷您不也要伤心么?” 说着叶夫人瞥了一眼刚下车的林江虎,对着他微微点头,林江虎一愣之下赶紧快步上前,恭恭敬敬行礼道:“叶阿姨您好,这一天一夜让你担心了,另外这次幸亏有义父大人出手相救,否则我的性命只怕不保。” 事实上叶夫人原名连致馨,应该让林江虎称呼自己为“连阿姨”,但她先前却是要求林江虎称呼自己为“叶阿姨”,这只怕是因为她对死鬼叶青山极度思念的缘故。 一呼一吸,皆是想念,一点一滴,尽是未亡。 “嗯,我知道了,小林你先和琴婵去外面准备登机吧,现在的情况下你越早离开上京越好,我和你义父聊几句就直接回青湖别院了,这就算是给你送行了吧,到了那边有事的话再让琴婵给我打电话。”叶夫人点了点头,对林江虎微微一笑。 “谢谢叶阿姨。”林江虎说着又转身对叶三慈深施一礼,恭声道:“义父大人,那孩儿就先去登机了,您在上京也要注意身体,我会回来看您的。” “知道了,去吧。”叶三慈随意地挥挥手,然后林江虎便和叶琴婵快步往通道走去,片刻后消失不见。 这时叶夫人才脸色一沉,对叶三慈低声道:“三爷,我虽然是个女人,但也同样说到做到,花家的事情我已经收手了,你现在可以让花泽政轻松地清洗掉那些反对派了。” “哦,那就好,只要你识相些,我也不介意给你一年半载的太平日子,毕竟……”叶三慈说着瞥了眼叶夫人的小腹,邪笑道:“毕竟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给叶青山那个死鬼生个儿子,而不是替老成派那些老不死的拼死拼活,叶夫人你说是不是啊?哈哈哈……” 狂笑声中叶三慈带着一大群手下扬长而去,而叶夫人则是惊怒交加,片刻后喃喃道:“看来我手里的外叶家也已经有些松动了,要稳一稳了……”随后叶夫人也和连二叔等人一起离开了机场。 一架联邦快运公司的小型货机在跑道上急速前行,片刻后腾空而起,迎着漫天的雪花飞向了粤北。而在堆满货物的机舱里,林江虎和叶琴婵正四目相对,跟随叶琴婵登机的叶家人员则避开二人坐在远处。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林江虎看着叶琴婵那双充满血丝的大眼睛,不好意思道,他昨晚在温泉里突然想起叶琴婵这朵默默开在他生命里的带刺蔷薇,此时便情不自禁地愧疚起来。 叶琴婵却是咬紧红唇,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猛地冲过来用双手胡乱地拍打着林江虎,充满血丝的大眼睛里莫名地有些湿润,但并没有哭出来。 爱不能爱,恨又恨不起来,她心中的苦,又有谁明白,又能和谁倾诉? 她很苦,也很累,所以她打得很重,因为她不能哭,她是骄傲的女王。但林江虎只是木然地站在那里任她拍打,片刻后叶琴婵似乎打累了,恨恨道:“林江虎,你是个没心没肺的王八蛋!”然后跑到一个窗口处望着外面的天空,背对着林江虎不再言语,而肩膀偶尔会微微抽动一下。 林江虎沉默半晌,长长吐出一口气,却终究没有往叶琴婵走去,而是走到另一边的一个窗口。 林江虎也不是金刚,他的精力有限,所以他此刻虽然站在飞机上,望着窗外混乱的云层,虽然视线被阻挡看不到上京,但林江虎仍旧望着那里,捏紧拳头暗暗发誓。 “我会回来的,上京!” ------------ 第四卷 野心勃勃 ------------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以野心养煞气,以佛心养虎气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以野心养煞气,以佛心养虎气 福北中部流淌着一条汉江,江的南岸有一座双叠山,山有四峰,其中最高的名为“雾林峰”,班家因为丢失了对广南的控制权而不得不撤回粤北,当时便选择将大本营安置在这雾林峰上。而山上的私人度假山庄原本就是班家的产业,搬过来之后只不过稍微翻修一下并且更名为“临江苑”,以示不忘广都白云山的“临海苑”。 这一日上午山脚下依旧戒备森严,显得静悄悄的,但山上的临江苑里却是张灯结彩一派热闹景象,院子里的鞭炮声震耳欲聋,而在大厅里更是悬挂着大红的“”字,还有用鲜花拼出的龙凤呈祥百年好合的图案。 鞭炮声好不容易才消停下来,就听见大厅里隐隐约约传出“一拜天地……”的喜气洋洋的声音,应该是有结婚的新人正在拜堂。 许久之后才从大厅里陆陆续续走出来一群人,当先的正是从上京回来已有将近半个月时间的林江虎,后面的则是仇东和蒯伯仁等人,不过付黑和付黑地并不在人群里,而和林江虎一起过来的叶琴婵也不见踪影。 众人出来后便各自离开去处理自己分管的事务了,因为西北郎家最近又开始从粤西和西北两个方向同时对粤北施压了,名义上是响应叶三慈的号召进行联合互助,实际上傻子都能看得出来郎家是要借机对粤北进行蚕食,所以虽然今天临江苑里办喜事,但众人也无法完全撇开手头事务不管。 但林江虎还是留在了院子里,只是眉头紧锁地来回踱着圈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仇东也没有离开,站得笔直候在一旁。 片刻后身着传统新郎服装整个人显得红彤彤喜气洋洋的付黑地快步走了出来,看到林江虎后马上笑呵呵地跑了过来,咧着嘴道:“老板,今天这事儿能这么快成还得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催着,说不定我和小婉还有得等呢。” 原来今天是付黑地和孙婉婉大喜的日子,其实上次林江虎给陶青狐送元宵的时候,付黑地就跟他讲过打算娶孙婉婉,不过孙婉婉一直没有完全从丧父和破家的打击中缓过来,所以这事儿就一直拖着。 而林江虎回来后特意咨询过顶尖的心理医生,医生说如果放任孙婉婉这样消沉下去的话只怕她的抑郁症会越来越严重,甚至可能导致自杀等严重问题。最后林江虎便打电话让班星凤和江小云从侧面做工作,又让付黑地连哄带骗,终于在今天一把火将生米煮成了熟饭。 “呵呵,黑子,你和我之间还需要客气么?你和小孙能喜结良缘,我这个当哥哥的也衷心地替你们高兴,不过……”林江虎笑了笑叮嘱道:“小孙现在虽然看起来喜气洋洋的很开心,但也只是因为结婚的幸福感让她暂时忘却了那些痛苦的事情,事实上她内心的创伤依旧很严重,还需要你的细心呵护才能真地慢慢好起来,所以你可得注意自己的脾气。” 付黑地闻言摸了摸自己的大脑袋,对林江虎挤眉弄眼瓮声瓮气道:“老板,你别看俺这个人平时大大咧咧横冲直撞,事实上俺是个心思细腻的文化人呢,嘿嘿嘿,所以你放心啦。” “咳……”林江虎干咳一声,哭笑不得道:“那自然是最好了,我也希望你能把小孙当成黛玉那样的玉人儿去呵护,处处用心才可以。” “嗯,我一定会把小婉的心病医好的。”付黑地听到“黛玉”之后也严肃起来,点点头之后又担心道:“对了,老板,西北的那群狼崽子最近又在蠢蠢欲动了,你手底下的人手只怕不够,所以我还是别度什么蜜月了,留下来帮你和兄弟们……” 林江虎赶紧笑着摇头打断道:“别扯淡了,要知道咬人的狗儿不露齿儿,西北的那头狼既然如此明目张胆地在两个方向同时对我们施压,反而说明他们有所顾忌,所以一时半会儿这粤北还变不了天。再说了,你小子还真以为自己是诸葛孔明再世啊,就你这么点本事,还是赶紧老老实实带着小孙给老子滚得远远的。” “要是你敢在蜜月没度完之前回来试试,我和你老叔保证会一人打断你一条腿,咳……当然中间那条腿还是得给你留着,不然小孙岂不是要和我们拼命?”林江虎说着也一脸轻松地对付黑地挤了挤眼,调侃了两句。 付黑地这段日子都在忙着哄孙婉婉以及准备婚礼和安排度蜜月的行程,再加上众人也都在林江虎的示意下没有让付黑地接触过多的工作内容,所以付黑地对粤北外部环境的最新动态并不算太清楚,此时见林江虎如此轻松,便也对形势乐观起来,一脸坏笑道:“没事儿,俺中间那条腿练过,别说打断了,就是给俺砍了,也能再长出来,嘿嘿……” “你这小子,赶紧滚蛋,去好好享受你的蜜月吧。”林江虎笑骂道,然后伸手重重地拍了拍付黑地的肩膀:“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虽然按理说应该没人会对你下手,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更何况你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所以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老板,你也多保重。”付黑地说着对不远处的仇东拱了拱手,沉声道:“东哥,老板这边就先靠你们顶着了,我度完蜜月就赶回来。”他说完后很干脆地给了林江虎一个拥抱,而且还仗着身高体壮抱着林江虎的肩膀将其勒得半死,随后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遁走。 “我草……”林江虎在后面跳着脚大骂,等付黑地消失在视野里才重新皱起眉头,看起来刚才在付黑地面前的轻松模样十有八九是为了让他安心去度蜜月而装出来的。 这时付黑也从大厅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这些日子和孙婉婉很是投缘,对其遭遇唏嘘不已最后与其姐妹相称的叶琴婵。 “老板,黑子和小孙刚才已经动身了,他们将会扮作普通客人混在人群中下山,到了山下会有我安排的人接应,您放心好了,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付黑一脸恭敬道。 “老黑,私下里别跟我这么客气,要不然我怪别扭的。”林江虎微微一笑,和声道:“另外也是因为现在粤北的局势不太稳定,我出于安全的考虑,只得让黑子和小孙一切从简,抓紧时间离开,以免局势进一步恶化导致他们俩的蜜月泡汤。所以在他们蜜月期间,你和黑子联系时还是要尽量让他别担心这边,有些情报可以先别让他知道,不然以他的性子,只怕得火急火燎地赶回来,而事实上现在又不是全面开战,没有必要拉他回来。” 付黑轻轻点了点头,沉声道:“我知道了,不过虎子……郎家最近在金融市场上对我们频繁进行试探,而在福北省内的一些二三线城市也纷纷出现不稳的迹象,一些小势力公然挑战班家在当地的控制权,经查基本上都是郎家在幕后收买遥控的,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你看我们是不是要组织一次强有力的反击,以显示班家对粤北的控制力仍旧不可动摇。”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上次我让琴婵和叶夫人联络时,叶夫人说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因为现在的联邦就好比一个十分不稳定的火药桶。说不定只要有一点火星出现,这个火药桶便会猛然爆炸,而老成派是不愿意短期内出现这种局面的,他们……”林江虎脸色阴沉,瞥了叶琴婵一眼,哂道:“那些老家伙们似乎还没有做好准备,或者应该说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叶琴婵闻言眉头一挑,不满道:“林江虎,你这是什么态度,难不成你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可是我的未婚夫,也就是外叶家的准姑爷,和我母亲以及老成派是同一条船上的盟友,难不成你还打算无视我母亲的好心建议,在这种人人自危的敏感时期去和西北郎家大打出手,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自寻死路?”林江虎冷冷一笑,走到叶琴婵面前仔细打量着她,看得叶琴婵浑身发毛,一脸不自在道:“你……你想干什么……” 她话音未落,林江虎突然一把抱住了她,然后旁若无人地在惊呆了的叶琴婵鼻尖上亲了一口,凑到她耳畔低语道:“琴婵,我不要求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至少请你稍稍公平一点,偶尔也站在我的立场上为我考虑一下,毕竟……” 说着林江虎缓缓退后一步,对着正情不自禁伸手去摸鼻尖的两眼发直的叶琴婵冷声道:“盟友不是狗,哪怕在那些心里甚至敢将你母亲都视作狗的老家伙眼里,我可能连当一条狗的资格都没有。哪怕我在上京时扮演的就是一条狗,只不过狗胆大一点罢了,但我现在既然回来了,就不想也不能再演狗了。” “你……你这个狗胆包天的流氓!”叶琴婵这才回过神来,不过脱口而出的话语并不是指责林江虎的叛逆之言,而是只顾着他刚才的轻薄之举了。 “哼,我本来就是个流氓,亲你一小口怎么了,我还打过你屁股呢。”林江虎不以为意道,似乎脚踏在自己的地盘上就连耍流氓的底气都足了。叶琴婵见状气得脸都红了,也不知里面有没有羞恼的成份,而林江虎则是继续道。 “这面具要是戴久了,就会取代了原来的脸,而这狗要是演久了,也就真成了一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原本当狗也不是不能忍,可这火要是烧得大了,最先被烤熟的往往都是狗,这就不能忍了。” “而且三爷说得在理,我本就是个天生武将,忍气吞声的城府不是我该追求的,阴气太重,和我的虎气搅和在一起的话,就会养出阴不阴阳不阳的傻气。” 说着林江虎捏紧双拳,杀气腾腾道:“而我要养的可不是阴不阴阳不阳的傻气,而是横冲直撞为主合纵连横为辅的煞气!” 雏虎归林,登高而望远,临海而心阔,以野心养煞气,以佛心养虎气,纵横捭阖! ------------ 第一百三十三章 要我的肝?行 第一百三十三章 要我的肝?行 虽然已经过了正月,但西北仍旧寒冷异常,不少地方都飘落着鹅毛大雪,偶尔晴天出太阳的时候也感受不到什么热力,似乎就连太阳也被严寒折磨得奄奄一息,连带着阳光也显得无精打采起来。 郎铁心刚刚陪同郎超飞参加完今天的西北世家联合会议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阿房楼,将身上落满雪花的大氅随意往旁边一扔,连靴子都来不及换便快步上了楼。 这西北世家联合会议是每年西北地区最重要的一个会议,一般都安排在新一年正月刚过的时候举行,为期一周左右,在会议上各大世家会协商决定各家在新一年里的利益划分,就连在西北地区最强势的郎家也不敢忽视这个会议。 毕竟郎家虽然强大,但还达不到独霸西北的地步,也还需要拉拢一些胡汉豪族的支持,并且还得面对以向家为首的一大批不满身为“杂种”的郎家对西北的统治的汉人反对势力的挑战和对抗,所以郎家虽然看似是统治西北的狼王,但实际上这狼王的地位远不如东北的虎王稳固。 郎铁心径直上了三楼,沿途的那些闪闪发光的宝石小动物们依旧可爱,但它们的主人裘阿房却已经陷入昏睡整整一天一夜了,郎家乃至整个西北最着名的医生们昨晚便进驻了阿房楼,随同而来的还有大批的专用器械。事实上这些名医已经不是第一次来阿房楼为裘阿房治疗了,所以他们对郎铁心的规矩一清二楚,没有任何客套话也没有去欣赏那些鬼斧神工的宝石雕刻件,而是驾轻就熟地迅速将三楼改成了临时医院,对裘阿房展开了救治。 三楼大厅的大门紧闭着,天花板上价值连城的红宝石吊灯上面歪歪斜斜地挂着一个写有“手术中”字样的小灯箱,里面的灯正亮着,而大门口裘阿房的母亲正一脸焦急地走来走去,一旁还有两名侍女候着。 “阿姨,怎么样了?”郎铁心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里面的焦急谁都听得出来。 裘母一见郎铁心来了,脸上顿时一喜,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但转瞬间神色又黯淡了下去,微微摇头道:“半个小时前王教授出来过一趟,说这次也还是老毛病,细胞非周期性的发生了病变,没有生命危险,经过他们的手术治疗再加上新药物的使用,阿房最早在今晚就能醒过来,不过……”说着却是有些哽咽,连话也说不下去。 郎铁心听到没有生命危险时原本松了口气,可这时见到裘母哽咽的样子,不免心又提了起来,眉头紧皱追问道:“阿姨,不过什么啊,你赶紧说啊!”不知不觉他的嗓门也大了起来,骇得一旁的两名侍女俏脸煞白,腿肚子都有些打转。 而裘母也赶紧止住了哽咽,刚想开口却见“手术中”的小灯箱熄灭了,郎铁心也顾不上再问她,一脸冷厉地走了过去,死盯着依旧紧闭的大门,似乎想用目光穿透进去看看裘阿房怎么样了。 片刻后大门打开,两名医生一边摘口罩一边往外走,冷不丁看到如同煞神般挺立在门口的郎铁心,再被他那渗人的冷厉目光一扫,其中一名五十来岁的秃头胖子顿时骇得连退两步,和身后另一名护士模样的中年妇人撞在一起,滚倒在地。 两人还没爬起来,挣扎着刚要惨叫出声,就见一道黑影闪过,两人的喉咙处便各自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掐住了,正是脸色阴沉的郎铁心。 “都给我闭上嘴,要是惊了阿房,我要你们的命!”郎铁心压低声音低喝道,那两名呼吸不畅的医护人员一边翻着白眼一边使劲点头,郎铁心这才松开了手。 那名秃头胖子倒是知道厉害,被松开后赶紧用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然后蹑手蹑脚往门外挪去。但那名护士模样的中年妇人也不知是缺氧导致脑子不清醒,还是胆子太小被吓破了,被松开后直接软倒在地,同时“啊”的一声竟然尖叫起来。 可她的尖叫才刚刚从嗓子发出,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见郎铁心眼中厉色一闪,左手毫不留情地用力拍在了她的下巴上,让她差点没咬掉自己的舌头,然后右手一手刀狠狠击在她颈侧大动脉上,中年妇人顿时昏迷不醒。 远处的两名侍女看到这一幕煞白的俏脸上冷汗直流,她们可是很清楚自己这位主子的铁石心肠,在他眼中可没有什么男女之分善恶之念,只要是碍了他的事,不分男女老幼,一概灭杀之。这次还算是这名中年护士运气好,在这裘阿房的阿房楼里郎铁心不想见血,所以只是击晕她罢了,要是在外面的话,只怕小命不保。 “咳……”先前和秃头胖子一起出来的另一名医生是名须发皆白的瘦小老头儿,可能是老人家见过的世面多一些,所以刚才虽然也吃了一惊,但并没有惊慌失措,此时干咳一声替中年护士求情道:“还请郎少手下留情,这李护士长也是一时之间被吓坏了才会如此惊慌失措,实际上她一直都对阿房小姐的遭遇很是痛惜,在手术和治疗的过程中也很是尽心尽力,因此还望郎少网开一面,老朽代李护士长向您赔罪了。” 老头儿说着便要弯腰作揖,不过郎铁心却是右手一抬阻住了他的作揖,同时左手一推,如同扔死狗一般推开了李护士长,头也不回道:“小兰,让小五派几个人上来把这两个人弄到下面去,等这人醒了让他们直接滚吧,算是我给王教授一个面子。” 两名侍女中身材更高挑的那名赶紧恭声应道:“是,少爷。”然后快步走到一旁,通过耳麦和楼下的侍卫联系起来。 老头儿也是松了口气,赶紧客气道:“老朽谢过……”此人正是西北医科大学的博士生导师,在西北地区乃至全国的神经细胞领域那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不过在郎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也不得不战战兢兢。更何况郎铁心杀的人恐怕比王教授救的人还要多,身上的杀气几乎已经凝煞,刚才郎铁心对中年护士动手时更是杀气迸发,离得最近的王教授现在还能站着说话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 王教授的话还未说完,郎铁心已经不耐烦地打断道:“行了,王教授,你的面子我也给了,现在赶紧给我说说阿房的病情吧。”说着干脆拉起王教授的手往大厅外走去,同时低声道:“还是到外面说吧,以免影响了里面的治疗。” 事实上手术虽然已经完成,但裘阿房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而且她尚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就算现在有人在这里放鞭炮,对裘阿房也没有什么影响,只不过郎铁心是关心则乱,也没有去想这些。 两人走到离大厅有段距离的地方,裘母也跟了过来想听听女儿的病情,就听王教授沉声道:“郎少,阿房小姐这次发病的原因我先前和裘夫人也讲过了,还是老毛病,属于非周期性的细胞病变,这种病变属于慢性的,几年甚至十几年内都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就算我们不采取手术和药物进行治疗,阿房小姐也会恢复清醒,只不过在时间上会晚几天,对病情的遏制也要差一点罢了。” 说着王教授脸色微微一白,偷眼看了一下面沉似水的郎铁心,暗自咽了口唾沫才继续道:“不过郎少您应该在很早之前就知道阿房小姐患的是无夏症,这种极度罕见的病……无药可医。” 郎铁心两颊处的肌肉紧紧绷住,如果银牙可以咬碎的话,估计此时他嘴里的牙已经一颗不剩了。而王教授的额头上已经见汗了,目光也不敢和郎铁心对视,低下头小心翼翼道:“还好阿房小姐的病发现得早,治疗得也非常早,而且一直都采用了最先进的设备和药物对病情的发展进行遏制,所以阿房小姐的身体状况远比其他罹患此病的人要好……” 他正说着,郎铁心已经忍不住内心的煎熬了,嘶哑着喉咙打断道:“王教授,你直接说重点,告诉我阿房的病情现在遇到了什么难关。你放心,我承受得了,或者……”说着郎铁心冷冷地瞥了眼王教授,一字一顿道:“就算我万一承受不了,也绝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毕竟这么多年你对阿房的病尽心尽力我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王教授听了这话才算松了半口气,又咬了咬牙才壮着胆子说出了裘阿房现在面临的难关:“由于长期用药,阿房小姐的肝脏已经受到了巨大的不可逆转的损伤,必须马上停止用药。这样一来对病情的发展将再也没有有效的遏制手段,阿房小姐的生命也将无法延长,如果不出现最坏的情况,比如脑细胞恶性病变或者多器官同时发生病变的话,大约还有五到十年可活。” 郎铁心的脸色瞬间煞白,一旁的裘母先前也只是听王教授隐晦地说了句“阿房小姐的状况不太好,具体结果手术完才能知晓”,此时听到具体的情况,裘母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顿时往地上倒去。 旁边的郎铁心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扶住裘母,也顾不上去安慰,瞪着王教授低喝道:“王教授,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对不对?”连续的两个“对不对”,似乎是想给自己增加信心。 他不能没有裘阿房,至少他不敢想象没有裘阿房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因为如果没了裘阿房,他不知道还能为谁而活。 而他之所以想要给裘阿房一个“永久的夏天”,便也如同裘阿房给那些宝石小动物取名字时加上“永久的”一样,他不想她死掉,他想她永久活着。 因为永久了,便没有死亡,便也不会伤心,哪怕他是铁石心肠的一个人,他的心里也住着一个渴望夏天而不能得的小女孩,而他原本枯死的心也是因为这个小女孩而在七岁生日那一天重新有了生命。 你给了我一颗心,我便要给你一个永久的夏天。 一个不会凋枯的永久的夏天。 王教授也慌了,赶紧手忙脚乱解释道:“郎少,您……您别急啊,我……我刚才就要说办法的,谁知裘夫人突然……” “赶紧说!”郎铁心怒目圆睁,毫不客气地喝问道:“什么办法?” 王教授一惊之下也不结巴了,以绕口令的速度道:“在三个月之内进行肝脏移植手术,度过排斥期之后就可以恢复一部分用药,等观察没有问题后就可以恢复完全用药,在此之前我们可以先用理疗和其它保守治疗方法稳住阿房小姐的病情,保证能坚持到移植成功,甚至……甚至坚持到恢复完全用药。”他也算是豁出去了,先把大话说出来稳住郎铁心,度过了眼前的难关再说。 此时裘母还没有从神智模糊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王教授也没有提醒郎铁心肝脏移植也是有匹配要求的,就听没什么医学知识的郎铁心毫不迟疑地斩钉截铁道。 “要我的肝?行!”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只为一人绽放的青春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只为一人绽放的青春 这个名叫裘阿房的女孩儿身患绝症,比水晶还要晶莹剔透,但也更加脆弱,她住在无数拜金女渴望住进去而不能得偿所愿的水晶宫殿里,身边堆满了各种价值连城的珍贵宝石,而这些原本应该变成首饰被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公主贵妇人们戴在身上炫耀的宝石,在这里却被雕刻成一个个充满了孩子气的小动物。 而这一切都是郎铁心用无尽的血汗甚至性命从亲生父亲那里得来的,可郎铁心自己却从未像个少爷一样去花天酒地过哪怕一回,虽然他现在是实打实的西北第一世家最得势的少爷。 他每天的生活简单得令人发指,除了接受郎超飞的命令处理一些家族事务和学习一些郎超飞给他安排的课程以外,他都会陪在裘阿房的身边,傻傻地陪着单纯到幼稚程度的女孩儿看动画片,而在虚弱的裘阿房休息时,他便默默地雕刻着那些暴敛天物的宝石小动物。 这便是他所有的生活,在任何正常人的眼中绝对枯燥的生活,甚至连小时候经历过孤儿院生活而比普通人性格更坚忍的林江虎也无法想象和忍受的枯燥生活。 因为这是一种孤独的酷刑,而林江虎哪怕是在孤儿院的时候也有着仇东索真彪江小云,以及青梅竹马的赵冰雪,等后来进入粤北班家的时候更有情同手足的班星龙和对他们四兄妹很不错的班华泰,所以林江虎的青春还算绚烂。 与此相比郎铁心的青春乃至童年都是孤独的,虽然裘阿房的出现让他的心重获新生,但实际上小姑娘的病症决定了她本身的阅历很难成长起来,她脆弱的身体不允许她去面对风雨,因此她永远像个夏天的孩子,温暖而单纯,却也幼稚得像棵青涩的嫩草。 在这棵嫩草身边的郎铁心多数时候都是傻笑着倾听,倾听着她孩子气的那些话儿,让自己孤独的身体和心灵努力感受着这个夏天的孩子所散发出的那一缕温暖和单纯的光芒。 他不害怕孤独,他只害怕一个人孤独。 郎铁心的青春便如同他的傻笑一般,永远只有在裘阿房的光芒照耀下才会绽放。 只为一人绽放的青春,格外傻,也格外孩子气。 林江虎曾对陶青狐说“你是我孩子气的神”,因为他心上的伤还未痊愈,他说不出“爱”,便只能借用前朝文人王二对他爱人讲过的这句情话来表达自己对陶青狐的情意。 而实际上陶青狐虽然确实有一点孩子气,但她的神格还是更多地倾向于一只内心憧憬着文艺化的美丽爱情的小狐狸,或者说她是一只正在修炼中的狐狸精更准确。 与她相比,裘阿房这个夏天的孩子身上无疑有着更多更多的孩子气,她那单纯而温暖的光芒如同一盏亮在郎铁心灵魂深处的南瓜灯一样,给这个被亲生父亲教导着要“铁石心肠”的孤狼内心世界带去了一丝温暖而幼稚的光,而那里原本应该早已一片漆黑。 所以郎铁心如果也知道王二曾说过的这句情话,只怕也会在心里默默地对裘阿房述说,述说一千遍一万遍,直到永久。 你是我孩子气的神。 我的青春只为你孤独地绽放。 而你永久的夏天,绝不会凋枯。 郎铁心清晨离开阿房楼的时候满脑子还是昨天王教授后来说的那些话,以及午夜时分才醒转过来的裘阿房那张异常苍白的小脸上虚弱的微笑,不由眉头紧锁,连带着跟随郎超飞去参加西北世家联合会议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 昨天在他那句突兀的“要我的肝?行!”之后,王教授一脸尴尬地给他简略地解释了肝脏移植的匹配要求,并且委婉地提出最好是用直系亲属比如裘母的部分肝脏来进行活体肝移植,因为这样一来排斥反应会比非亲属肝源要小很多,并且手术的技术也更成熟,成功率也要高出不少。 当时已经清醒过来的裘母立即答应了下来,并且拉着郎铁心的手就要交代后事,无非就是请求郎铁心继续照顾裘阿房。结果尴尬不已的王教授只得赶紧给两位“视死如归”的牛人扫盲,告知他们活体肝移植并不会对捐赠者的身体健康造成多大影响,这才让郎铁心松了口气。事实上郎铁心也是爱屋及乌,对裘母也算比较重视,毕竟以裘阿房的身心状况来看,只怕是万万经受不起丧母之痛的。 可这肝脏的问题虽然有了暂时看上去可行的解决办法,但等裘母去大厅里看望女儿的时候,王教授却又支支吾吾地对郎铁心单独透露了另外一个更难以解决的难题。那就是哪怕裘阿房这次肝脏移植手术成功,也只是能够维持现在对病情发展的遏制程度罢了,而裘阿房的各项身体机能还是会因为缺乏光照以及细胞的周期性不可逆病变而逐渐萎缩直至丧失。 而根据王教授所述,这次非周期性的细胞病变有一小部分恰好发生在头部,虽然他们全力抢救,但由于肝脏受损的原因,最近一段时间里根本无法对裘阿房用药。造成的后果将是裘阿房的左眼视力急剧下降并且最终完全失明,这一过程最快将在三个月内完成,而一旦左眼视力完全丧失,剩下的右眼视力也会逐渐下降,直至裘阿房再也见不到光明。 郎铁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的反应完全出乎王教授的意料,原本王教授还做好了抱头鼠窜的准备,可郎铁心只是呆立半晌,然后竟然挥挥手让王教授去继续观察裘阿房的病情。郎铁心自己则是快步离开了阿房楼,直到傍晚时分才冷着脸回到了大厅里,用双手握着昏迷不醒的裘阿房的小手等待着她醒来,而他的双眼红得吓人。 只不过事后有人声称当天在经过阿房楼东北方向的一处被大雪封闭的森林外时,曾听到过无数的狼嚎,还有人声称这些狼嚎似乎是被先前的一头孤狼的凄厉哭号给引起来的,而那个时间段正是郎铁心离开的那段时间。 孤狼悲号,万狼齐哀,而悲号过后,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也许有一天,这匹孤狼会成长为一头真正铁石心肠的狼王。 而在此之前,他的青春将为那个住在堆满宝石小动物的水晶宫殿里的夏天的孩子彻底绽放,开出一朵完完整整的永夏之花。 但这些事情郎铁心的亲生父亲并不知道,甚至就连郎铁心自己都还是雾里看花,所以郎超飞带着他从会场离开之后冷着脸坐进了由武装直升机改造而来的私人座驾。 等郎铁心也坐下之后,郎超飞才上下打量了这个在十几年前被自己偶然间“发掘”出来的儿子,看着他那昂首挺胸双手按在膝盖上脊椎挺得比铁血作风的自己还要直,整个人就如同一把开山断河的开山刀的样子,即使郎超飞再自诩铁石心肠,也不禁微微有些感叹。 这就是他真正想要的接班人,也是郎家在隐约已经闻着血腥味的风浪滔天的大时代里想要生存壮大下去所必须培养起来的新狼王,郎超飞是万万不允许孙百万那种“树倒猢狲散”的状况发生在自己执掌的郎家的。 可惜他也非常明白,虽然独裁是每一个枭雄所渴望和情不自禁追求的,但事实证明,任何一个异常强势的独裁者,都面临着自己倒下后霸业分崩离析的危险和尴尬,这是他们在生前所创造的辉煌时代太过超凡和自我的后遗症,也是天命对于世间法则的平衡,或者说对独裁者的一种诅咒吧。 ------------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死”和“活着” 从古至今,已经有太多太多的帝星、将星、妖星们验证了这个对独裁者的诅咒的强大,其中不乏始皇帝、武帝、亚帝、武侯、太岳公等等青史留名的绝代牛人,而郎超飞即使再狂再自负,也是绝不敢把自己和这些大能相提并论的,自然也就更加忌惮这种诅咒了。 可西北的局面也决定了郎家必须要由他这样铁石心肠的狼王来独断乾坤,才能在这片险恶异常的土地上将祖辈打拼下来的基业牢牢守住并且开拓出新局面。 而且郎超飞也不可能放下独裁搞什么民主,要知道在崇尚弱肉强食的西北和郎家里,“民主”和“软弱”这两者之间的界限非常模糊,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视作软弱可欺,进而被手下原本听话的狼群分食得尸骨无存,所以郎超飞一边继续着对郎家的铁腕统治,一边很早就开始物色接班人。 也算是他和郎家的幸运,他早早地就“发掘”出了郎铁心,虽然郎铁心在很多方面还达不到他的要求,但至少在“狠”和“疯”这两个关键的字眼上已经超出了郎铁心的预期,而这两点正是一头狼王最重要的素质。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狼群里赢得敬畏,而有了敬畏他们才会让出那条通往王座的血腥之路,至于需要的其它素质到时候自然有老狼们来辅佐新狼王从而弥补其不足。 这种独特而略带野性的家族传承体系也是由特殊的地缘文化以及物竞天择的丛林法则催生出来的,毕竟西北不是东北,两地截然不同的历史进程和族群文化决定了郎家的图腾是狼,而何家的图腾是虎。 而郎超飞之所以选择郎铁心进行重点培养,也是因为狼不是虎,而孤狼也终归斗不过独虎,所以郎铁心必须成长为狼王,用自己的血腥来号令庞大的狼群,而到了那个时候,即使是拖家带口的猛虎,也不敢轻撄其锋。 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郎超飞才敢真正放手一搏,因为即使他倒下了,也有郎铁心可以顶替他的位子,而不至于出现类似于孙百万意外死亡后,家族百年基业转瞬间崩毁的悲剧。 不过郎超飞很清楚郎铁心现在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坎儿没有迈过去,这个坎儿就是注定红颜薄命的裘阿房。 裘阿房的出现赋予了郎铁心新的生命,而她的存在也给了郎铁心无穷无尽的战斗力,但这种类似于女神和圣斗士之间的神秘联系也有其天生的致命弱点,那就是裘阿房身患绝症,所以郎铁心的这个女神迟早是要离世的。 而一旦这种不可避免的最坏情况出现,对郎铁心的打击无疑将是毁灭性的。因为郎铁心看似铁石心肠,但实际上他还有一个最脆弱的罩门,那就是他心中的女神裘阿房。只有迈过了这个坎儿,郎铁心才能真正地成长起来,或者说成长为郎超飞希望他成长成的样子。 但这个过程出不得半点差错,否则很可能前功尽弃,所以郎超飞虽然对郎铁心今天在会场心不在焉的样子非常生气,但在直升机上经过反复斟酌之后,郎超飞还是决定采取温和的手段,先试探一下郎铁心的反应再作打算。 “铁心,我看你今天在会场的时候经常走神儿,是在担心房儿吧?”郎超飞收起一副冷脸,和颜悦色道。 郎铁心此时正在琢磨另外一件事,闻言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是的,父亲大人,阿房的病情出现了新的问题,需要进行肝脏移植,并且……视力方面也出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说起裘阿房的视力问题他的眉头才微微一抖,但转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倒不是郎铁心不在乎此事,而是长期接受的训练让他在郎超飞面前条件反射式地摆出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因为这是郎超飞对他的最大要求,也是每年考核的重点。 郎超飞见状微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和声道:“铁心,即使我这个作父亲的如今再怎么铁石心肠,但我也不是天生如此的,自然也是多多少少经历过刻骨铭心和牵肠挂肚的,所以我很理解你现在对房儿的感情。” “而我当年既然说过只要你能做到让我满意,我就保房儿不死,这话自然是算数的。不过‘不死’和‘活着’实际上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我能穷尽人力、物力保房儿不死,但对于她的病情却是无能为力,我的意思你懂吧?” 郎超飞的潜台词其实很容易听懂,因为从理论上来讲,植物人也不算死亡,只是没有意识的生命已经不能算活着了。而就算郎家的势力再庞大,也不可能治愈裘阿房的绝症,只能说用最好的治疗手段来吊住她的命,但随着病情的逐步发展,裘阿房的身体无疑将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这次的肝脏和视力就是一个残酷的例子。 郎铁心看了父亲一眼,缓缓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他的意思,但没有开口说话。 而看了看儿子依旧面无表情的样子,郎超飞干脆大手一挥,爽快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事实就是这么残酷,不过我也不希望你因此而忽视了现在最应该给予房儿的东西是什么。” “呃?”郎铁心这下子总算微微动容,皱眉道:“现在最应该给予房儿的东西?” “嗯。”郎超飞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只要能把郎铁心从消极的泥潭里拉出来那就好办,嘴上解释道:“我其实也一直关注这房儿的病情,昨天晚些时候我也从王教授那里得知了关于房儿视力的不幸消息,不过铁心你要换个角度进行思考,既然房儿失去视力只是迟早的事情,你又不能改变这个残酷的事实,那还不如趁现在房儿还能看见,做一些让她快快乐乐的事情。这样的话,岂不是比什么都不做枯等着黑暗到来更好?至少我觉得如果能在这段光明的日子里让房儿留下快乐的记忆,你和她都不会后悔。” 其实人往往都是这样,当无可避免的苦难袭来的时候总是会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痛苦上,却无视苦难最终到来前的那一段最后的美好时光,这段时光原本是可以被抓住并化作快乐的。 郎铁心也是“当局者迷”,闻言“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然后却是呆立半晌才猛地对郎超飞恭恭敬敬躬身行礼道:“父亲大人,谢谢您的点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郎超飞也不由微微一愣,因为郎铁心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如此发自内心地对他恭恭敬敬弯下了腰,以前父子俩之间更像是铁血教官和冷血战士。转瞬间郎超飞又抛开了这点温情,他是一头真真正正铁心石肠的狼王,只是脸上仍旧带着微笑和声道:“呵呵,你想通了就好,不过房儿现在的身体也没办法出门远游,要不你替她拿个主意,看看想要为她做点什么。比如说弄个盛大的烟火晚会,或者其它的什么节目,反正只要你想弄的,为父保证给你足够的资源。” 在郎超飞想来,一个小姑娘还能有什么大不了的愿望,无非就是些浪漫的节目或者盛大的晚会,至于裘阿房喜欢宝石的事情,郎超飞倒是也知道,因为郎铁心为此差点没把阿房楼变成龙宫。不过在郎超飞看来,那么多的宝石应该也足够了,更何况裘阿房平时每日里都是见到那些宝石小动物,应该也会厌倦吧,因此这次特别的愿望肯定不会再是宝石了。 不过郎超飞想岔了,因为此刻郎铁心的心里就在惦记着那块原本早就到手了的孙家传家之宝,那块巨大的红宝石原石当时都已经被他雕刻了一部分,打算作为“永久的夏天”送给裘阿房的,谁知却是意外被林江虎得了去。 如果能够尽快弄回来的话,算算时间应该还足够赶在裘阿房做肝脏移植手术之前雕刻完毕,那时裘阿房的双眼应该还都能看见。 想到这里,郎铁心浑身的血液似乎都燃烧起来,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不颤抖,沉声道:“父亲大人,这段时间我们不是正在对粤北进行试探,准备从林江虎这边打开缺口么?” “呃?”郎超飞没想到儿子突然话锋一转问起家族近期的这件大事来,不由微微一愣,但转念一想这件事情郎铁心也亲自参与了,也就没什么要保密的,于是点点头道:“没错,前不久我紧急召集家族核心成员召开会议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场么,所以赵降龙突然回归赵家并公然寻求和向家进行联姻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 “这无疑将使得向家以及其所代表的反对势力获得强援,更糟糕的是赵降龙和赵家的背后站着的是叶三慈的少壮派,如此一来西北原本就很脆弱的平衡必将被打破,向家很可能借此机会寻求更多的权利,也就意味着我们郎家将失去很多固有利益,此消彼长之下甚至会威胁到我们在西北的统治地位。” “而想要使得平衡再次恢复,我们就得展现强大的实力,以期震慑住反对派,不过我们肯定不能直接对他们动手,毕竟向家所代表的反对派势力在西北也是根深蒂固,对他们开战即使取胜,也会伤了西北的元气,所以这种类似于‘七伤拳’的办法绝对不可取。” “同样的道理,向家也不傻,他们只是要分到和他们实力相匹配的蛋糕罢了,他们也不想把蛋糕弄砸了大家都没得吃。只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赵降龙的插入使得他们对自己的新实力重新评估,但得出的结论在我们郎家看来明显高估了,这样就谈不拢。既然谈不拢,我们就得用实力说话,而杀鸡给猴看无疑是个不错的办法,既可以增长我们的实力,又可以展示我们的战力,所以我才提前对粤北展开了试探。” “实际上现在的局面还不明朗,原本我是打算静观其变的,因为那个林江虎虽然不起眼,但整个联邦现在的局势很微妙,牵一发而动全身,只不过现在赵降龙的突然插入使得我们后院不稳,我才不得不冒险。但是也还必须先试探一番,如果那林江虎确实没有足够的实力占据粤北的话,我们郎家自然要取而代之。” 郎超飞说完看了看郎铁心,他之所以细细解释,主要还是想让郎铁心多学一些谋略方面的东西,因为血腥只是狼王的那一部分,而要成为家主执掌一个大家族的话,大局观也是非常重要的。 不过郎铁心似乎并没有从这些话里吸收到多少东西,他只是斩钉截铁道:“父亲大人,既然我们要打粤北,那请让我为前锋先去那边对付林江虎,顺便……拿回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