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庶女重生 冷冷的高墙铁臂环绕着凌云王府,今夜的凌云王府别具热闹。只见几个洒扫婆婆低着头,手里不停地打扫着院落,耳聪目明地听着管事嬷嬷的话。 “都给我听好了,今晚王府有贵客,谁都不能给我怠慢了,谁给我打盹偷懒,就等着吃鞭!”管事的张嬷嬷手挥着一方帕子眼睛正厉着狠盯着这些下人。 下人们大气不敢出,低着头,院子里顿时只有沙沙的扫地声。 “王妃要的血燕好了吗?快快送去依翠园。”张嬷嬷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眼里却是笑嘻嘻的。听王妃说今晚是皇上和安平侯要来,大小姐今晚要是能一举嫁入皇宫,那即使只是一个嬷嬷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好了,好了。”厨房马婆子将一个青花瓷盅盖好,谄媚笑着,这血燕可真的是好味道,好东西啊,要是王妃天天吃,我这老身子老骨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能跟着回春。 “都给我仔细着点。”张嬷嬷提着血燕离开,许是想着将来的得意,步伐更是大步流星了起来,没看到对面一个15岁左右的姑娘冲了过来,那姑娘瘦弱的身子似乎撑不起那件及其简陋的衣服,那是一件洗得发白的锦衣,看起来有一些年份了,女孩低着头,冷冷的风吹着她骨头发冷,两手发青,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满载惊惧。 “哎呦,哪个小贱种撞我!”张嬷嬷骂骂咧咧,眼看着血燕洒了点出来,烫地她哇哇直叫,嘴巴更是什么恶毒往什么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姑娘退了一步,说出的声音极小。身子更是抖得厉害。 张嬷嬷一听声音,那眉头挑了挑,脸上挂上了冷笑,“原来是三小姐,三小姐可要当心了,撞了给王妃的血燕可是二夫人一辈子都赔不起的,奴婢就不陪三小姐了。” 张嬷嬷甩了下帕子,正要离开,突然衣角似乎被什么扯着了,转头看是一双瘦地皮包骨的手,她嫌恶地扯了回,却不见三小姐放手。 那姑娘依然在发着抖,只是她这次开口的声音大了些:“嬷嬷,念青饿了,嬷嬷可不可以做主给个馒头。” “放手!真是晦气!”王妃都不管你生死了,她还管干嘛。张嬷嬷见扯不开衣服,就势推了那姑娘一下。只见那姑娘头碰上了石阶上,看过去像是昏了过去。那些洒扫婆子本耳聪目明现在似乎也开始聋哑了起来,没有一个上前去扶一下凌云王府的三小姐。 马蹄子踢踏声透过高墙传了进来。凌云王府前红色灯笼高挂,烧的通红的蜡烛噼啪作响。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身穿锦袍,腰间佩着翡翠玉佩,红色的璎珞打地精致,正是凌云王。 “王爷,有马车到了。”凌云王身边的侍卫说了声,又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凌云王点了下头,静候。 “吁!”一个小厮从马上上跳下来,恭敬地将一个凳子放在马车旁。“主子,到了。” 蓝色的帐布被一双修长毫无疤痕的手掀开,灯笼发出的红光照在上面竟折射出一些些光泽。光是看手便知道这人养尊处优,非富即贵。 “呵呵,凌云王怎么亲自在门口等着,这大冬天的可别冻着了。安平侯,你也下来吧,别让凌云王久等。”一身明黄,俨然的君威让在场的人都愣了下。随着凌云王一声:“参见皇上”,门口的侍卫小厮们均跪拜了下来。 “都平身吧。” “皇上可是第一次来凌云王府,别把人给吓坏了。”一身紫色的裘衣,晕黑的貂皮披在那说话的人身上,凌云王眯起了眼睛,这安平侯果真是不是富贵不上身。此时再认真看,安平侯却是转动着他的翡翠玉扳指,眼神也不看别处。凌云王看了一会儿,也看不出这安平侯的性情来。收了眼,他扬手道:“府里已经准备了晚膳,皇上,侯爷,快快请进。” “今晚都别拘谨,今晚可是要大醉不可。”说完,皇上走了进去,凌厉的双眼朝着入门的一草一木看去。 凌云王心一提,不知道皇上今天来是不是来查凌云王府的底细。百思不得其解,倒也亦步亦趋跟上去。紫色的裘袍下,安平侯收起扳指。似笑非笑的嘴角弯了起来,眼神亦若有所思。 后院雨霖苑,一身白衣的女子看过去比三小姐年长些,与三小姐念青也有三分相似。她正挽着发丝,在鬓角打上早上浸泡的桂花水。 “二小姐,我这还有当年王爷赏我的翠玉簪,你看看有没有用?”瘦弱的女子约莫30岁将簪子递上,眼里挂着担忧。“二小姐,你真的要这么做?大小姐可是对皇上志在必得,我怕……” 那女子拿着翠玉簪的手一顿,“她志在必得,难道我就不能志在必得。这几年她们越来越过分了,我若不破釜沉舟一次,难不成要被她们活活折磨死!” 屋子安静了起来,瘦弱的女子低下了头,死死拧着帕子,清秀的双眼蓄满了泪水。“都是我不好,你和三小姐若是嫡出,也不会……” “好啦,娘,这些和你没有关系,她们做得太绝,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坐着休息吧。对了,三妹呢?”二小姐齐悦蹙着眉头,现在本就势单力薄,念青怎么不见了? “她说去帮我找吃的去了,我也是劝不动。”云姨娘怨自己命不好,自己被苛待也就算了,现在大的要冒险,小的也是瘦的几乎风吹就倒。 “我马上回来。”齐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走了出去。 倚翠圆里王妃打开那青花瓷盅,脸色就变了。“张嬷嬷,你在我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的血燕也敢偷吃,那是不是我的王妃之位,你也想试着坐坐!” 张嬷嬷见王妃脸色变了,也是害怕地紧,听完王妃这话,更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张嬷嬷一脸惨白,心里在想哪个贱人竟然将良心给狗吃了,让我给你担这过错。想到这,她更是大声哭道:“奴婢是王妃带出来的,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万不敢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 王妃听了这话,脸色缓了缓。的确,张嬷嬷是自己身边的人,不会做这捉死的事去。“给我下去查,看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很快,厨房的马婆子被带了上来,那婆子一上来就跪在王妃面前,哭着道:“王妃,不是奴婢啊,奴婢没有偷吃东西。”那婆子边磕头边想着,这两天三小姐常常到厨房来,她还是个不得宠的,这事就让她担着。 “你没有偷吃,那也是你这管事的不中用了。”王妃甩了杯子。虽然贵为王妃,她最受不得别人觊觎她的东西,任何东西都不可以! “王妃,真不是奴婢,是三小姐。一定是她,这几天她常常来厨房要吃的,奴婢没给,不知道是不是她偷吃的,刚刚她还来要吃的呢,张嬷嬷也碰见了。王妃,奴婢所言不敢有半句假的,您可以问张嬷嬷。” “是那贱种!”王妃握紧了手,“给我把她带上来。顺便让下人们到园子前观刑,我看谁还敢大胆妄为!” 沈紫只觉得浑身火辣辣的痛,两手像是被人抓着,那力气大得很,两条腿磨着地疼地火辣辣的,她微微睁开双眼,映入双眼的是陌生的砖瓦,随之而来是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的声音。 “我看她活不过今晚了。”一个嬷嬷不忍开口说道。 “你也别同情,管住自己的嘴,别引火上身。” 沈紫顿时警惕了起来。还未等她恢复力气,就一女人大喝了起来,“把她压在椅子上绑好。”沈紫透过微微结霜的发丝看到的是一个面若玉盘的女人,雍容华贵,却是戾气逼人。 “是,王妃!” 沈紫咬着下唇:“你敢!”她知道自己穿越了,而且处境危险。眼前这个女人杀气甚重。沈紫开始扭动了起来。 王妃一步一步跺着,“胆子不小,我倒是要问问云姨娘是怎么教你的,还没多大已经学会偷盗了!给我狠狠地打!”沈紫看着那鞭子中间粗,尾部尖利,这打下去必然皮开肉绽。她握紧双手,抬眼深深看了王妃一眼,不想却看到王妃眼里的兴奋,狠狠抿了下唇,她不能再说什么刺激到那个阴厉的女人。但是这鞭子,她沈紫不是白白就吃下去的! 啪! 冬日的空气稀薄刺骨,那鞭子更是狠辣地一鞭见血。沈紫险些疼晕了过去。 “三小姐!”一声惊恐的呼叫传来,沈紫转头看去,一个30岁左右的女人跑了上来,泪如雨下。 “王妃,贱妾求您,高抬贵手。三小姐她还小,身子骨弱,受不得这样的刑法。王妃,您行行好,放了三小姐。”那女人跪地磕头,素装的头上只有一个木制的发钗。她是这个身体的生母? “她哪里小了,今年15,明年就可以议亲了。她若是受不得,你可受得?”王妃吐了口口水,鄙夷地看着云姨娘。 云姨娘身子一震。却是跪着爬到沈紫身边。“我受得了。”她深深望着自己的小女儿,“念青,姨娘连累了你,打你出娘胎,姨娘都没有让你过得舒适,是姨娘的错,姨娘不是一个好的娘亲,姨娘不求什么,只求你好好活着。” 说完,她扑在沈紫身上,抬头看了眼那鞭子,毅然说道:“来吧。” 沈紫的背有些湿了,那混这血水和云姨娘的泪水粘在她的背上,她竟感觉比被鞭笞还要疼痛。梗塞的喉咙里似乎吐不出一个字。直到那一鞭声充斥在空气中,她的眼赤红了,泪水滴在木椅子上,“娘。” ------题外话------ 庶女文,喜欢的话,收藏哦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章 庶女重生(2) 云姨娘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寒冷的空气灌入她的鼻腔,她急促地咳嗽了起来。 沈紫,不,现在是念青,双手扣住椅子,她转头,微笑着看了那冻得苍白的脸。“娘,下来吧。”云姨娘只是哭着摇头,那鞭子再一次挥到她的背上。 念青那冻得通红的脸霎时又惨白一片。“王妃!”念青似乎用她最大的力气吼出了这一句,身旁的粗使嬷嬷似乎也被吓一大跳,执着鞭子不知道还要不要打下去。 王妃抬起眼,倒是想看看这贱种要做什么? “王妃,敢问念青犯了什么错?王妃管理王府必然要赏罚分明,治下严谨,若是王妃拿不出证据,念青纵然是卑微的三小姐,也是已经入了谱牒的人,念青死不足惜,他日若有人翻出此事,质疑王妃的能力,怕就是念青的不是了。”念青抿紧唇,是的,她在赌。黑白分明的双眼紧盯着王妃,那双原本总是怯怯的双眼此事却是盛满了笃定和咄咄逼人。 不仅是王妃,在场的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一向胆小懦弱的三小姐怎么敢和王妃叫板。一时不少人倒是起了看戏的心情。没有人去关注三小姐和云姨娘身上的鞭伤。 前堂里,觥筹交错。一个丫鬟匆匆忙忙跑到侍卫跟前,眼睛朝着里探,却是不敢说一词。侍卫们只管里面三人安危,也不去理这一个小小的丫鬟。这丫鬟正是云姨娘的贴身丫鬟芙儿。 安平侯早就察觉了这一场景。见皇上和凌云王酒意正酣,霎时清冷的双眼顿时出现迷离光彩,“皇上,王爷,这酒真是好东西,只是容易醉。我出去透透风。”皇上和王爷本还想留他一会儿,见安平侯双眼迷离,就甩了甩手。 芙儿在外面转了半天,看见一个紫袍男子,玉冠紫袍,贵气逼人。她病假了也是乱投医,见他往院子的梅花林去,她便偷偷跟在身后。 “出来吧。”温厚的声音传来,芙儿心中一跳,倏然跪下,“请侯爷救救二夫人和三小姐,王妃要打死她们。三小姐被冤枉偷吃了王妃的血燕,现在正在执行鞭刑。”芙儿双眼急地通红,盯着侯爷那金线靴子,希望这靴子能动一动,往那倚翠园去。 静,只看到梅花芳菲落,雪地却不是只一味地苍白,粉粉的落在雪地上煞是好看。就在芙儿以为要一直跪在地上赏梅的时候,那背对着她的男人却是移动了脚步,“前面带路。” 到了依翠园,那紫色的身影并没有立即上前去,而是立在假山旁,悄然无声,芙儿忍不住想低声开口,却触到安平侯那双冰冷的眸子,霎时骨头似乎也要被浸透结冰,纵使心急如焚,也只能闭嘴。 依翠园里,众人都屏住呼吸,深怕王妃被三小姐激怒,自己便成了城门池鱼。 王妃听得念青那一句“他日若有人翻出此事,质疑王妃的能力”时,便收紧了握着茶杯的手。虽然王爷不管后院之事,但是这小贱种毕竟是入了谱牒的,族长对子嗣相当重视,王爷也不敢对族长所言存有异议。好!就让这小贱种死得明白。 “本王妃的血燕乃是圣母皇太后亲赐,你个小贱种未经过本王妃的允许敢以下犯上,偷吃血燕,既是对本王妃的不敬也是对圣母皇太后的不敬!” 念青听完,哂然。有意思,一个小小的血燕也能牵出圣母皇太后。以自己目前的身份,还不知道是不是下人不敬直接诬蔑,这王妃当真是傻还是宁枉勿纵。 “既然是圣母皇太后所赐,那这偷盗之人一定要查清楚,万不能随便交个人就敷衍了过去,怕是圣母皇太后以为王妃不敬。王妃若是不想沾上这不敬之罪,还请王妃请出人证物证。”念青说完,泰然看着王妃,那眼神却不同于刚才,竟透着运筹帷幄之势,似乎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张嬷嬷一直在旁边听着,听到三小姐这句话由不得抬头看了她一眼,这还是她认识的三小姐吗?才一句话就将自己的大不敬之罪转到王妃头上,她忍不住开始打量起三小姐了。 王妃脸上也露出了狐疑之色,但一听这大不敬之罪却是如何也要撇清的。“来人,把马婆子带上来。” 云姨娘有些紧张地握紧了念青的手,念青朝她点了点头,嘴里喝着暖和的气,“娘,您先到一边休息,相信女儿。”现下穿越,上天没有给她时间去想为何会成为一个庶女,只是身为女儿,万没有让母亲受苦的道理。 云姨娘心里惴惴,也知道自己不能让她担心,也退到了人群里。芙儿见二夫人退入人群,急着就要上去。 “这药,你要马上给二夫人抹上。” 芙儿见手上的药瓶,朝安平侯点了点头,立马冲了上去。 念青看着一个丫鬟到云姨娘身旁,见她手上还拿着伤药,顿时心里微安。 噗通一声,那马婆子跪了下来,那狠辣的双眼死死盯了念青一眼便开始扯着嗓子喊道:“王妃,这两天三小姐常到厨房来要吃的,奴婢没给,今儿个血燕被偷吃,一定是三小姐吃的。” 念青冷笑,“王妃,您把念青抓来,刚刚一定是听了马婆子的话,敢问马婆子之前可是如此说的?” 张嬷嬷怕念青诋毁,便开始说道:“自然是,奴婢就在一旁,也都听到了。”念青扫了张嬷嬷一眼,穿的比一般的妈妈婆子好,应该是王妃身边的得意之人。她又问道:“那敢问当时是谁拿了马婆子?” 张嬷嬷不知道三小姐所问何意,看了眼王妃,王妃却只是盯着念青看,张嬷嬷就实情说了,“是院前的粗使婆子。” 念青看了眼马婆子,双手粗糙,只是脸色红润,比云姨娘可是不知道胜了几倍。当下,她便笑了起来。“呵呵,王妃今日真应该感谢念青,否则这御下不严以及大不敬之罪恐怕就要上身了。” 念青这话一说完,顿时哗然一片。王妃眉头一紧,当下厉声喝道:“给我说清楚!” 念青笑了笑,原本怯弱的脸还未长开,略微偏黄的肤色却丝毫不减她的风华,“粗使婆子没有在王妃面前伺候的资格,自然不知道血燕被偷之事,而马婆子为何一上来就知道血燕被偷,马婆子是厨房管事,若不是她监守自盗便是她知情不报。若她早知道是念青所偷,又何必拖到现在才说,念青在府里虽然是三小姐,但也不是个待见的。更何况,马婆子脸色红润,定是吃过滋补的东西。”念青刻意在此停了下来,不再多说,王妃又不是真的蠢,该是明白才是。 果然,王妃一声令下,“把这恶奴给我抓起来,乱棍打死!” 奴仆们均抖了抖,没想到马婆子真的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王妃的东西也敢觊觎,且看马婆子的脸色,在场的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马婆子脸色红润,发黑如云,这做奴婢的做的比主子还像主子,还不知道她私下吃了多少王府的好东西。 “王妃,饶命啊!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那声音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小。王妃心烦意乱,却也是知道如此简单的事情自己竟然没有发现,当即对着粗使婆子道:“放了三小姐。” 身上的捆绑松了,念青也站了起来,许是很久没吃过东西,一瞬间传来的晕眩让她骤然倒地。众人只是听着三小姐嘴里念叨着什么,只有那在假山后的人听到那句微弱的话,那话竟是“幸好,活着。” ------题外话------ 本文一对一哦,喜欢的要放入书架喔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章 正面交锋1 “王妃,不好了,大小姐落水了。”不知哪个丫鬟高声一呼,本还沉浸在这场交锋中的人均被吓了一跳。王妃倏然站了起来,“落水?在哪里,快快带路。张嬷嬷,带两个善泅水的丫鬟去。” 在场的奴仆见王妃匆匆忙忙走了,都开始各做各事,众鸟飞散。静谧中,只有飘雪的细细梭梭。 “青儿。”云姨娘在芙儿的搀扶下走了上来,只见念青毫无血色躺在地上,那惨白的嘴角微微龟裂。她心痛欲裂,“芙儿,快,刚刚给我上的药呢?快给三小姐抹点。” 芙儿皱着脸摇头,“二夫人,那药刚刚已经都给您抹上了,这会儿用完了。”说完,她回头看了下假山后面,只盼着安平侯能够出来。 “用完了?怎么会用完?”云姨娘蹲了下去,呆呆地抱起自己的女儿,一时间却是泪流满面。“芙儿,你帮我抱着三小姐,我去请大夫。” 芙儿怔了怔,看着二夫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她叹了一口气,二夫人哪里能请得来大夫。 假山后面发出微弱的枯枝碾碎声,只见一角紫色的裘袍下摆印在几朵梅花后。雪又开始下大了,一朵儿落在念青的锁骨瞬间融化成水,冷得她打了一个寒颤。 “你到门前站着,待会儿还你小姐。”安平侯说完就脱下自己的貂裘,覆盖在念青身上。念青只觉得身子一暖。后背似乎有一股能量源源不断融入她的血脉,她僵硬的身子竟然能动弹了。 睁开眼睛,她看到的是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那眸子微微透着一层光辉,竟是那般流光溢彩。她怔了怔,霎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怎么?第一次看男人?”那声音温润动人,只是这话嘛――真是该死的,恶毒。 念青瞪了他一眼,嘴巴嗫嚅了下。 那人呵呵笑了起来,不可否认,他的声音带有某种磁性,有种让人愉快的感染力。“这是凝香回魂丹,今日你吃了我的药,就得欠我一个人情。” 念青只见他微微有着薄茧的手上一个瓷瓶,心思却是百转千回,他是谁?这又是一个怎样的人情,她现在了不起就是一个没死透的庶女,能怎么还?想着,她还是撇开了头,依然一语不发。 “逞什么强,当真是娃娃,就知道倔。”他将药丸塞到她嘴里,还不等她拒绝,那药丸仿佛长脚一样咕咚一声溜进她的肚子,念青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签了卖身契。 那人莞尔笑道:“木强则折,有时候要知道服软。” 她翻了下白眼,当真以为她是黄毛丫头,她可是长了人家1000岁,该是他叫她姑奶奶才是。 “好了,你进来吧,把你小姐带回去,记得,这药每天一颗,连吃三天,你小姐的身子就会好了。”他说完转头对着念青轻声说道:“这么有意思的娃别再给别人欺负了去。”念青咬紧了唇,本想大喊着她这身板已经15岁了!只是双眼一晃,身边只有雪花飘落,哪有那人的身影。 “小姐,我们回去吧。”芙儿低声说道。 念青缓了缓气息,认出她正是娘身边的丫鬟。只是娘呢?她焦急地站了起来,“芙儿,娘呢?” “三小姐,二夫人去帮你找大夫去了。” 念青点了下头,又一阵晕眩下来,两眼一黑,她不禁暗咒,这身体怎么就这么弱! 绿意湖是王府内最富盛名的一道风景,湖水很深,到了冬天也不结冰,夜晚湖面升起薄薄的雾气,水汽氤氲缭绕。往常平静的湖面被一群深闺女子打破。 湖中一个女子挣扎着,灌了不少冰冷湖水的她拼命呼着救命。她正是王府大小姐,唯一的嫡女玉妮,玉妮画了美美的妆,正准备去前堂给皇上表演霓裳舞。因着前凌云王辅助先皇开国有功,先皇指定历代皇上必须娶凌云王府一女子为妃以笼络人才,她只要不出差错,就能成为万人之上的皇妃。不想走到湖边时,不知道踩到了什么,竟掉进湖中。挣扎中的她没看到假山旁一个匆忙离开的白衣女子,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王府二小姐齐悦。齐悦冷眼看着嫡姐落水,悄然转向前堂而去。 “快,把大小姐拉上来。”王妃在一旁指挥着,几个会泅水的丫鬟也是闭着眼睛跳了下去,冰冷的湖水瞬间刺骨。挣扎了半天,终于将大小姐救了上来。 被救上来的玉妮颤抖不止,混乱的脑子却是想着一件事,“娘,快到前堂帮我稳住皇上,我回去换件衣服,马上就来。” 王妃看玉妮冻得手脚冰凉,下人们却一动不动,忍不住喝道:“全站在这干嘛,快送大小姐回去,准备热水让大小姐更衣!” 几个丫鬟忙扶着大小姐玉妮下去,王妃领着张嬷嬷几个朝前堂走去。 前堂里,凌云王笑着和皇上说道:“皇上今儿个可别太早走,小女一听说皇上要来,可是在后面准备着要献丑。”皇上正觉得少了些什么的时候,听到王爷这话也来了兴致。 “王爷如此款待,皇上,今儿个跟您来王府当真是臣下的眼福。”安平侯自屋外走进,他冰凉的眼底却是带了些许笑意,似乎真的看到了什么好东西。 皇上抬了眼,哈哈一笑,“安平侯,你这一出去怎么把你的紫袍丢了,该不会醉糊涂了吧?” 王爷听皇上一说也看了下安平侯,此时他身上是一件黑色锻子,上面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雏凤,丝毫不减他的风华。 安平侯却也只是笑笑,“被一只猫夺了去做窝,一件袍子罢了。” 此时,外面传来微弱的脚步声。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瞬间从外飘来,这女子正是齐悦。一股幽香飘然而致,皇上微微眯起眼睛,齐悦微笑而入,盈盈然拜服:“参见皇上,参见父王。”那声音婉转动人,如黄鹂清脆。 凌云王愣了下,瞬间脸上蓄了怒意。不想皇上却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凌云王,您的女儿当真是别具匠心,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王爷尴尬地笑了下,怎么会是齐悦?玉妮呢? 齐悦抬了头,只是看了皇上一眼,那一眼似是不胜娇羞,似是欲语还说,只有道不尽的味道,缠绵缱绻。皇上竟是看痴了。 齐悦低头微笑,“臣女给皇上带来一曲霓裳舞,愿皇上福寿万年。” 一身白衣飘然起,挽袖回眸,欲拒还迎,美人笑,顾盼生辉。 王妃匆忙到达,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这一幕。顿时大怒。这贱种竟然敢李代桃僵! “好,好,好。王爷,您这女儿真是美艳不可方物,不知道可愿前往后宫,做朕的枕边人?”皇上说得如此明白,王爷本想斥责齐悦一番,如此一想,只要能得圣宠,一切都不重要。正当他要回的时候,王妃走了进来。“参见皇上。” “免礼。” “皇上,她是凌云王府的二小姐,是……庶出。”王妃状似为难,实则提醒皇上。 皇上愣了下,迟疑地看了下跪着的女子,只见齐悦凝眉,白玉脸盘楚楚可怜。顿时心中生了怜惜之意,“虽是庶出,到底是王府二小姐,贵女身份不可置疑。赐封丽嫔,明日进宫谢恩吧。” 不顾王妃气得发青的脸,齐悦行了一个大礼:“谢皇上隆恩。” 念青再次醒来,周围不再是冰天雪地,微弱的烛火照亮了这个屋子,几张木桌子摆在床前,上面摆着一个简单的茶几。床帐略有些粗糙。虽然在屋内,念青仍然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冷风,她裹紧了棉被,背上的伤痕却因为这个动作而撕裂了,她倒抽一口气,眉头蹙了起来。 门咿呀一声打开。云姨娘脸有萋萋,见念青醒了,立马擦干脸上的泪水。“青儿,大夫这两天忙,过两天再来。快躺着休息,别动。”云姨娘掖着被角,脸色担忧地看着门外。 “娘,你在等谁?”念青也开始朝着门外看,没多久芙儿面露喜色走了进来。“二夫人,二小姐被皇上钦点为丽嫔。”芙儿身后跟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看过去只有16岁大,念青估摸着,这应该是自己的同胞姐姐。 “娘,念青,快,让我看看,都伤哪儿了?”齐悦脸上没有丝毫喜色,她只是离开一会儿为什么娘和妹妹都被施以鞭刑。 云姨娘没有动,只是握着齐悦的手,“我没事,真的,听说大小姐落水,是不是你做的?”此言一出,念青震了震,王府嫡庶之争,竟会如此严峻! 齐悦凝眉,朝着芙儿使了一个眼色,芙儿快步走了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娘,念青,此事的确是我做的,若非如此,现下封嫔封妃的就是她。娘,您别担心,虽然我私自去前堂献艺,可是爹爹也没有责罚我。皇上龙颜大悦,若不是我是王府庶出之女,何来只是封嫔。”齐悦转头看向念青,心中泛起心疼,虽然只是长了念青一岁,自小两姐妹相依为命,同为庶女,两人同气同枝,齐悦更是时时护着妹妹。 “念青,给姐姐看看,都伤成什么样了?”齐悦说完,也不等念青多说,就翻开她的衣服,只见泛青的皮肤上一条长长的裂痕,皮开肉绽,齐悦不小心扯了下衣服,引得念青微微发颤,那血丝竟是连着衣服,痛得她冷汗涔涔。 齐悦看得心痛不忍,潸然泪下。“她枉挂着嫡母的头衔,对庶女竟然毫不留情,妹妹,你且忍着,我们一日为庶,一日受欺,姐姐纵使没有铁腕血刀,也会杀出一条路,让世家为我等颤抖!” 云姨娘哭道,“可是今日这事,王妃定然已经定你为敌,日后,她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念青握紧了拳头,她现下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娘,姐姐,还有她。忍着钻心的痛,冷汗被她吞没,她知道,这一生注定为了结束这样的痛苦而奋斗。“娘,她何时放过我们了?日后有我,有姐姐,定然还您后生安平!” 齐悦欣然落泪,没想到妹妹竟然不再懦弱可期,尽管日后的路难走,必然也是一条生路。 ------题外话------ 亲们,庶女顺势而上还是就势而下,力在女主。望亲们支持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章 :不得宠 翌日,窗外的雪融了,历来,下雪不是最冷的,融雪最是天寒地冻。窗外雪水一滴一滴落在院子的石砖上,啪嗒啪嗒地,屋子里格外地冷。念青睁开了眼,当窗发起了呆。 昨儿个晚上,她和齐悦还有娘一起睡。一个晚上她的脑子乱得很,娘不是凌云王的侍妾吗?为什么还和女儿一起睡?而自己和姐姐齐悦都十五六了,在王府毕竟是正儿八紧的主,为什么会住在一个屋子?几番思量,她想起昨天王妃的态度,还有这简陋的屋子。屋子里冷得好比冰窖,冬日该有的碳这里也没见到,她才完全明白,这庶女身份该是如何卑微。 “醒了?快起来梳洗吧。待会儿还要去王妃那请安呢。”云姨娘将衣服穿好,招了芙儿进来。 齐悦也穿戴整齐,回头对着云姨娘说道:“念青,今日你就不用去请安了,待会儿宫里的嬷嬷就要来了,娘,您也别去给她请安,不过是一顿罪受!” “哪里能不去,她可是不能得罪的。” “哼,不能得罪?我们什么时候得罪她了?她又什么时候给我们好日子过了?整个王府当属她依翠园最得意,他人卑躬屈膝她还看不顺眼,娘,你委屈求全是权宜之计,女儿入宫后会保你周全。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让皇上开恩,许妹妹进宫陪我。”说完,齐悦见念青那双漆黑亮丽的双眼盯着自己,长发披在鹅蛋脸上,煞是好看。“念青也是越来越像娘了,瞧着也要成大姑娘了。” 念青淬了齐悦一眼,“夸你还是夸我?不过就大我一岁,说得老气横秋的。”她也不赖床了,索性将衣服穿上,走到梳妆台前,她开始细细观察自己。这是一张15岁女子的面容,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大大的杏眼眨巴眨巴的,煞是灵气可人,皮肤白皙,只是微微发青,看上去气色很不好。若是王妃独大,娘只要稍微得宠,下人们也不敢如此捧高踩低。如此,她抬眼深深看了眼云姨娘,沉吟道:“娘,女儿问一个问题,父王为何这般不待见您?” 云姨娘叠着被子的手紧了紧,她略显僵硬的嘴角笑了下:“王爷只是公务繁忙,不是……” “娘,念青说得对,这么多年了,我也觉得您与父王似乎存在嫌隙,每次问您,您都不说,这些年,我和念青也受了不少苦,小时候玉妮欺负我们,王妃包庇,爹爹也总是不让我们去前院。正是如此,我和念青都快被饿死也只是去厨房求食。”齐悦越说越悲凉,外人都道凌云王府战功赫赫,先皇封先祖为异姓王,爵位世袭。谁能知道作为凌云王府的庶女,却过得远不如一个厨房的奴仆自在。 云姨娘泪如雨下,望着自己两个女儿,心里也着实委屈。“这事在王府里已经被禁言了。17年前,我和姐姐一起嫁入凌云王府,你们父王心中所念并非王妃也并非我,而是当时的二夫人我的姐姐。姐姐受宠,我也得了王爷的一些眷顾,才有你们二人。只是姐姐入府快三年了还未有孩子。有一天,姐姐和府里的一个仆人失踪了,下人们都说姐姐和人私奔了。王爷本不信,找了几年都找不到姐姐。没多久,本是三夫人的我变成了二夫人,但王爷却再也没到我这儿来了。” 念青眉头紧锁,果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只是王爷心中有刺,这刺又是梗在心口十几年,娘若是得不到王爷的垂怜,在这王府里终究是卑躬屈膝,宛若蝼蚁。 “丽嫔娘娘起来了吗?奴婢是宫里的芳嬷嬷。”屋外有人探着窗轻声问道。 “请进。” 几个嬷嬷鱼贯而入,凤冠霞帔,金锁玉佩,黄金百两一一被端了上来。门外唢呐吹起,冷清的屋子竟也多了些热闹。 “这是皇上私下赏给娘娘的。”芳嬷嬷说着,几个嬷嬷也不敢耽误,将那些金玉赏赐放在桌上就开始帮着装扮起丽嫔娘娘。 砰! “好你个齐悦,真是什么样的贱人生什么样的贱种!你竟敢李代桃僵,勾引皇上,夺我位份!”玉妮恨极了,抓起桌子上的金簪,就要往齐悦脸上戳去! 齐悦吓得脸色大白,猛地就要往后退,不知道是哪个嬷嬷踩到了她的裙角,她动弹不得,眼看那金簪就要刺下,她骇然地闭上眼镜。 几个嬷嬷大叫不好,吓得都往后躲。 “玩够了没?”就在玉妮以为能成功扎破小贱人的脸时,右手被念青扣住,玉妮气得发狠,用力抽回金簪,空气中,血腥味正浓。 “你也敢挡我?好,都是贱种,你们的姨姨不干净,你们云家的女人都不是好货色,全都是抢人家相公的贱人!”玉妮正要再刺,手上哪里还有金簪,却不知哪里来的一道尖锐的力量刺在她的脖颈。她转头,正是那染着血的金簪子,而金簪子好端端地握在念青的手上。 “你!小贱种!给我放手!”玉妮泼辣地扭动了起来,双眼更是比那冷簪子尖锐了不知道几倍! “要是想死,就给我动,再大点幅度,我不介意送你看看奈何桥上的风景。”念青此话一出,玉妮猛然噤声,只是她却是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念青,她,她怎么敢如此? “芳嬷嬷,丽嫔娘娘是不皇上现在心尖上的人?”念青朝着那几个嬷嬷问着,本被惊吓着的人见念青这么一问,都恢复了神色,立马扶起了丽嫔娘娘。 芳嬷嬷细细观察着凌云王府的三小姐,这个三小姐,双眼机敏,迅速有神,隐隐透出睿智的光彩,她私下掂量了下,便脱口而出:“那是自然,没有哪个娘娘让皇上如此挂心,昨儿个皇上一回宫就吩咐奴婢们把储秀宫整理好,储秀宫可是宫里离养心殿最近的宫殿了。” 念青冷眼睨了玉妮一眼,“昨儿个,姐姐刚被封为丽嫔,端木玉妮就行刺丽嫔娘娘,当真是大不敬,敢问玉妮姐姐,您是对皇上的决策不满还是根本就是无所忌惮,竟然敢行刺宫中贵妇!” 噗通,几个嬷嬷均被吓了一跳,对皇上不满就是有不臣之心,无所忌惮便是视皇上为无物!嬷嬷们真想自己此刻瞎了或者聋了,就听不到此言了。 齐悦微微笑了起来,她深深看了眼玉妮,见玉妮气得浑身发抖,她更是浑身通畅。“还站着干嘛,还不把这疯子给我轰出去!”嬷嬷们站了起来,用力将玉妮扭送了出去。 “小贱人!小贱人!” 念青冷睨着端木玉妮那双狰狞的眼,双手微微握紧,她从来不是他人随意涂鸦的白纸! ------题外话------ 亲们,有什么意见可以留言哦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章 旧情复燃 却说依翠园里,几个丫鬟守在屋外,脸上均是冷汗涔涔。玉妮的贴身丫鬟环儿更是浑身紧绷。屋内瓷器砸碎,碰碰地让人听着心跳紊乱。环儿身边的丫鬟玉儿还是12岁的年纪,她见大小姐去了趟雨霖苑就大发脾气,忍不住疑惑就问道:“环儿姐姐,大小姐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环儿瞪了她一眼,“这些事不是我们下人可以议论的。”她紧张地望着院子那回廊,王妃怎么还不来? 玉儿见问不出东西,砸吧下嘴,也不问了。 抬头就看到王妃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张嬷嬷,两人神色均是冷中带厉,丫鬟们迅速噤若寒蝉。 “给我住手!你还真出息了?出了事就知道摔东西,脑子拿来干嘛用!”王妃说完,越过那些瓷器碎片落座了下来,几个有眼力的丫鬟见大小姐不砸了,迅速进来,将碎片撤走。 张嬷嬷见丫鬟们都走了,快速将门关上。 “娘,雨霖苑的那些个贱人,他们实在是胆大妄为,女儿差点就回不来了!大的竟然敢拿宫威压我,小的差点用金簪要了我的命!”玉妮气呼呼地咬着牙,她是凌云王府的大小姐,凌云王端木骏业的嫡亲女儿,她们算什么!凭什么敢凌驾在她之上。她们怎么敢? “我已经知道了,这王府里,齐悦是最不受训的,只是我没想到一向懦弱可欺的念青竟然也……哼!”王妃用力一拍,桌子一震,张嬷嬷也是一脸气愤,她来王府也快20年了,是稳当当的王府的老人,除了当初的二夫人还没见过别人敢和王妃叫板。 “王妃,我看,他们怕是要反了!”张嬷嬷递上一杯水,眼里闪现锋芒。 玉妮恨恨道:“现在齐悦入宫了,娘,我不想等三年后的秀女大选,娘,您要帮我,我不能让齐悦踩在我头上!” 王妃点了点头,回头对着张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张嬷嬷了然,转头向外走了出去。王妃看着张嬷嬷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雨霖苑的窗台前,烛火明灭。窗前炕上,念青看着自己学了一天的刺绣,再看了看自己满目疮痍的手,失望地叹了叹气,“娘,刺绣为什么这么难?”她忽然怀念前世的十字绣,简单,大方。 云姨娘眸色一沉,念青是自己的女儿,昨天之前她的刺绣功夫不下于她,但从昨日开始,念青的一切表现都出乎了她的意料,只是为什么女儿最为骄傲的刺绣竟然也生疏至此。 “念青?” 念青见到云姨娘那脸色,顿时心中一凛,糟了,她只顾着帮娘的忙,忘了这本尊是封建女子,又是在云姨娘的教养下,怎么会不懂刺绣? 念青心中咕咚直跳,转而看向桌子旁边一把古琴,眸色一转,她盈盈笑道:“娘,女儿前段时间谱了一首曲子,您刺绣,我弹琴,好吗?” 云姨娘见那琴,那是她入王府的时候王爷赠予她的,只是好多年没有弹了,心中苦涩难当。她这一生有两项技艺,一项是刺绣,一项便是古琴。齐悦擅长古琴,念青擅长刺绣,私下里齐悦也教了念青古琴,她也是十分喜欢。当下云姨娘点了点头。 “王爷,皇上今儿个早上让您接手御史台,这事怕是有蹊跷。”御史台掌管监察,皇上虽然只是私下招王爷前去,难说皇上心意已决。阿保担忧着,他是御前五品带刀护卫,却只为凌云王护驾。 “怕是皇上要削宰相的权了,皇上这是让我表态。若接收御史台,必然要牵制住宰相,顺便收集宰相专权的证据。”端木骏业深吸一口气,他不想卷入这些纷争,但事与愿违。踏着早春的草地,他望着湖面上的烟波深深思量。 一阵悠扬的歌声自湖的另一端传来,乐声灵动,还有一人在歌唱,乐曲很是新颖,他从未听过,他微微舒缓眉头,静静听了起来。只是一小会儿,乐声停了。 阿保也微微出神,见乐声停了,心中隐隐有些着急。 “走,一起去湖对岸散散心。” 两人走着,那乐声复又响了起来,竟不是之前的那一首,换上的竟是一首满是思念的凄迷期盼之音。听得人如梦似幻,颇动心弦。 云姨娘听着乐声,泪流满面。 “青儿,好,好,弹地真好,你的新曲能有这份味道,娘真的很开心。” 念青深深吸了一口气,泪也落了下来,她一直放任自己忘记,忘记前世的种种,她是一个医生,却医治不了自己的母亲。“沈紫,妈妈求你,给我一盒安眠药,让我痛快点离开!” “妈妈,求你,再坚持好吗?一定会有适合的骨髓的。”她泪流满面,母亲却是摇着头,两鬓白发现在也掉地稀稀疏疏,在母亲的苦苦要求下,她躲在门边看着母亲背着她吃下安眠药,那痛,她永生不忘。 沈紫,曾经的沈紫,现在是念青。对,她现在是端木念青,她现在有一个健健康康的母亲,她能做的就是护着她,让她免于病痛折磨。 “青儿,你刚刚那首歌让我想起曾经我和王爷在一起的日子。”云姨娘浅笑,低着头的她再烛光下脸色酡红,美丽动人。云姨娘似乎陷入了回忆,没发现在窗外那一个傲然挺立的身影。 “那天,雨下得很大,王爷被雨困住,便来到门前,我记得他浓黑的发丝沾染了雨水,有礼地问着,姑娘,可否让在下喝一口热汤。呵呵。那时候的他啊,愣愣是傻小子一个。我见他有些不自在,就弹了曲子,他说:姑娘,可否道小子芳名。我扑哧一笑,后来嫁入王府,才知道,他是堂堂的凌云王爷,高不可攀,我时时在窗前等,弹着那首初时相见的曲子,回想着他那一句可否道小子芳名。”云姨娘说着,她脸上挂满了笑意,却不知道脸颊早已经泪如雨下。 门咿呀一声打开,端木骏业赫然出现在屋里,他的发丝因为染了雾气也晕湿了一片。他深深望着自己刻意冷落了十几年的女子,心中隐隐作痛,都是自己的错,让她等了自己这么多年,而她却对自己无半丝怨恨。 “王爷?” 念青识相地退了出去,在临走的时候他听到了王爷一声清浅的话语:“小子久不见姑娘,姑娘可否还记得小子?” “王爷……” ------题外话------ 亲们,要是觉得文文还可以,给个收吧,跪求……。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章 得宠第一步 一夜过去了,念青也散了一个晚上的步,见黑蒙蒙的天被打开了一道光,她微微一笑,走到屋前。屋前阿保正襟站着,见念青走了过来,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昨晚的曲子是三小姐弹的? 念青微微一笑,“辛苦了,守了一夜,喝点水吧。” 阿保怔怔看着荷叶里滚动的水珠,光彩熠熠,清新地让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再看眼前的女子,她浅浅笑着,嘴角的梨涡散发着微微的甜意,鬼使神差地,他接过荷叶,一饮而尽。 此时,门开了。端木骏业走了出来,见门前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只是太瘦了。 “女儿念青见过父王。”念青行了一个礼,巧笑着看着王爷身后的云姨娘,惹得云姨娘一瞪,她才挑了挑眉,直直看向端木骏业。 端木骏业细细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念青已经这么大了?怎么看过去营养不良的样子?念青却是递上另一份荷叶,“爹爹,这是女儿早上新采的露水,很是清新,您尝尝。”她抬眼,闪亮的黑眸里灵动清澈。那眉眼竟然是像极了年轻的端木骏业。 端木骏业一愣,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孺慕之情有些措手不及。他接过荷叶,喝了一口,果然清甜。他笑着看向念青,心中隐隐有着一股成就感。 一个小厮走了上来,“王爷,安平侯来了。” 凌云王爷挑眉,他怎么会来? 安平侯?念青的脑袋里出现的就是一个眼角带笑的男人,只是那男人舌头比较毒。她撇了撇嘴,那紫色裘袍好像被她拿去做床垫了。 “呵呵,王爷府上这边风景独好啊。”安平侯身着华丽的碧水蜀锦,腰间佩戴着绣着红火的荷包,整个人更是出落地玉面丰神。他脚步轻盈,却是颇有力道。 王爷觑了那小厮一眼,冷光一飘,那小厮立马低下头,乖乖站在一边。 “呵呵,侯爷光临寒舍,怎么不在前堂坐坐,到这后院倒是显得凌云王府怠慢了。”端木骏业直直盯着安平侯,哪有一进门就到人家后院的道理? 安平侯似乎没看到端木骏业的暗示,只是飘渺的目光看着湖中心的亭子,微笑道:“凌云王爷,你这凌云王府这里的风景当属独好。” 念青偷偷将步子后移,她最狼狈的样子曾经被他看到,总觉得心里有些别扭,脑海里总是想起他那双手服帖在自己的被鞭子打裂的衣服上,那股温热却是透过皮肤直接震在她的五脏六腑。 她恨恨想到,不怪她觉得别扭,谁让他安平侯那手不会选地方,女人的背哪里是随便一个男人可以摸的?她微微瞄了眼安平侯,哪知道那厮竟然也是盯着她看,“咳咳……”该死! 端木骏业听得念青一咳,便想起昨儿个自己把这房间占用后,她就在外面兜了一个晚上。见念青因为咳嗽而脸色泛红,他转而对着那低头的小厮道:“依翠园后院闲置太久了,去找些人,把那后院给我扩大点,建个听雨轩。云双,你和青儿过段时间就住听雨轩吧。” 云姨娘听得连连点头,见自己有些失态,忙着将帕子拿出,擦拭了下眼角。一双手握上她的,她回头,见青儿笑盈盈地看着她。 她感激上天,她从不求别的,这十几年来,她盼的不过是与王爷和和睦睦,女儿好好活着。此时,一切仿佛都实现了。她看了看王爷,再看女儿,好,好,只要这样就好了。 “王爷果然是怜香惜玉之人,不知道王爷是否会怜惜一下本侯。上次,本王救了贵府三小姐,本以为三小姐会对本王道谢,今儿个,她却一言不发,那锦袍我看是拿不回来了,大江东去啊……” 念青气得脸色发紫,这安平侯当真不会说话,“念青谢侯爷救命之恩……” “记得恩情就好,记得以后要还的。”说完,安平侯不顾险些爆发的念青,他转头对一脸疑惑的凌云王说道:“王爷,你们家真是有福了,得三小姐一席承诺,小侯必然来取,时来,还盼王爷能同三小姐一条战线,她可是你们王府最特别的人。”说着,安平侯浅浅一笑,深深看了眼念青,转身的同时,他的嘴角微微上浮,端木念青,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念青心中怦然直跳,看着那人远远离去的背影,一股寒意直透大脑。他为什么这么说? 端木骏业回头,也开始认真打量自己的女儿。安平侯看似随性,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颇有深意。青儿到底有什么秘密。“青儿,到我书房来。” 念青神色一紧,紧跟了上去。 “阿保,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端木骏业说完,看着书房的门关上,他才对着自己的女儿仔细打量了起来。记得小时候的念青见到他的嗜好总是胆怯,现在的念青,却是巧笑倩兮,眉目生辉。见到自己也并不拘谨,甚至,还透着坦荡的大气。 “安平侯什么时候救了你?” “姐姐被封赏的那个晚上,我太饿了去厨房求了个馒头,被冤枉说偷了血燕,就被抽了几下,侯爷塞了个药丸给我,才保住一命,对了,娘怕我受不住,让那些婆子抽了几下。还好,王爷的药很有效,否则,以娘的身体,恐怕……”念青这状似轻描淡写的一句,看过去似乎只是简单地一件事,却是让端木骏业心中一震。 他凌云王的女儿怎么会饿到去乞食?怪不得,怪不得青儿这样瘦!只是那些婆子怎么敢抽打云双?她再怎么说也是府里的二夫人! “来人,把管事妈妈给我带上来!”阿保将话传下去,侍卫们将管事妈妈赵嬷嬷带了上来,赵嬷嬷只听说王爷要拿她问话,心中一凛,自己在王府呆了这么些年,本也清廉,如今捞了不少油水,可不想晚年受罪。 “参见王爷。”赵嬷嬷被领到书房,她低眉顺首,看过去,也像是本分的人,只是她的眼珠子直转,瞥见了站在一旁的三小姐,顿时心中一咯噔,难道三小姐得宠了? ------题外话------ 亲们,为虾米木有收?木有留言?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七章 审恶奴 端木骏业正要开口问,谁知眼前多了一个杯子。 “父王,您先歇歇,让女儿来问吧。”念青说着,眼角却看到那赵嬷嬷一脸不屑,对,她要的就是他们的这种不敬,撕开这王府的一角,让王爷看看王府都有哪些牛鬼蛇神! 端木骏业也想看看青儿到底要做什么?更想趁此看看青儿的特别之处,安平侯那话,一定是某种提示。想着,他点了下头。 赵嬷嬷心里暗笑,若是让王爷问,她即使有所抵赖,也是会被问出五六分来,若是让三小姐来,恐怕自己稍稍一绕,她就云里雾里了。 “赵嬷嬷,在其位谋其职,身为王府的管事妈妈,你的职责是什么?”一落座,念青就捧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双眼不抬一下,眼角却瞄见一个丫鬟偷偷消失在门前的柳树后, 赵嬷嬷哼了哼,似是不屑回答这样的问题,“当然是维持王府井井有条运转,为王爷和王妃分忧!” 很好,这赵嬷嬷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只为王爷和王妃分忧,当他们雨霖苑的全死了?念青眯起了眼,“赵嬷嬷果然大义,想来若是王爷与王妃或者说王府的名声有损,赵嬷嬷也不会坐视不理?” “那是自然!”赵嬷嬷摸了下腿,脸色有些不愉。暗想这三小姐问的都是什么问题,再这样问下去,腿都跪麻了。 赵嬷嬷这一系列动作都被收入念青的眼底,她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深了。“那敢问赵嬷嬷,奴婢私下克扣主子的饮食,传到外面,人家会怎么说?” “自然是恶奴欺主,首当其冲就是当家主母治下不力,御下不严。其次就是当家的无能。”赵嬷嬷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套子。 念青看了眼王爷,见王爷脸色一沉,霎时将手中的杯子摔了出去,“大胆,你竟然知道还敢放纵手下之人做这猪狗不如的事情来!我看赵嬷嬷你是不想在王府混了是吧!” 这回,赵嬷嬷一头雾水了?糟了,她只是怕王爷查她贪墨的事情,见三小姐不是问那事,竟然一时失了谨慎。顿时,双手开始渗出汗水来。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先慌了,她开始壮着胆子说道:“三小姐,老奴绝不是那种人!” 念青扫了她一眼,也不听她辩驳,“拿账簿来!”每个月给各个院的配给都是有制度的,也都是有记录的,只要查一下,一切就明了了。 赵嬷嬷身子一软,心中衡量了起来,该怎么办?若是承认的确是克扣了雨霖苑的饮食和份额,按府里的规矩是要打50大板的,但是一旦被查出贪墨,那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冷汗开始不受控制自鬓角渗出。 她咬了咬牙,脸色苍白说道:“不用查了。” 念青眉头一凝,那双锐利的双眼扫过下面怔怔发抖的人。 “不用查了,王府的确是克扣了二夫人和二小姐三小姐的饮食,月例也是给少了的。”赵嬷嬷低下头,深深吸一口气,不敢看王爷此时阴鸷可怕的双眼。 啪!桌子拍得大响,“好啊,敢情你们这些当奴才的全都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了!” “哎呀,这是干嘛,王爷,你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人还未到,王妃那声音已经飞入书房,念青嘴角微扯,一丝冷笑倾斜而出,她还来得真是及时。 张嬷嬷扶着王妃走入,念青一变自己那张冷漠的脸,热情地走了上去,“女儿给母亲请安,母亲安好。” 王妃冷睨了念青一眼,这贱种今儿个又出幺蛾子!要真给你得逞了,我还能安好?似乎才刚见到赵嬷嬷,王妃惊讶道:“赵嬷嬷,你怎么跪在这?犯了什么事?”虽然问地亲昵,王妃的双眼却是如冰刀直射赵嬷嬷。 赵嬷嬷低着头,脸色却是更加苍白,“禀王妃,奴婢有负王妃也王爷重托,奴婢管辖下竟然有人敢享用雨霖苑的饮食。是奴婢管理不力。” 有意思,真有意思。刚刚赵嬷嬷用的是“克扣”两个字,当下就变成了“享用”。念青脸色一沉, 王妃听完,有那么一秒钟,她僵硬的嘴角变得柔软,“王爷,赵嬷嬷纵然有错,她在王府也多年了,可否……”本还想再接着说,却接到王爷那幽然的冰冷双眼,顿时噤了噤声。 “你是王妃,本来王府的事情我也不想多管,怎么可以让奴才欺负到主子头上!”王爷歉疚看了下念青,再看向那赵嬷嬷时已经没有好脸色,“来人!” “等一下。”念青走到端木骏业面前,弯腰行了一个礼,说道:“父王,可否让女儿做个处置,若是父王不满意,父王再说不迟。”说完,她斜睨了下王妃,见王妃脸上一阵青紫。她浅浅笑了起来。 “赵嬷嬷,现在我做主放了你,但是你必须把府里任何有‘享用’过雨霖苑的奴婢的名单交给我。而且接下来二夫人和我的所有吃穿住行用均由你负责,若是二夫人比现在轻一两,或者我们两个被冻出病来,我就……”念青故意延迟,扫了下屋内三人的神色,接着说道:“我就让你的家人去西北服徭役,听说很多人可是魂断北关。这个处罚,你可满意?” 赵嬷嬷听得一颤,不敢多说什么。她有个儿子,现在正在王府的庄子里管着庄稼。她突然抬起双眼定定地看着念青,脸上出现了惧色,本来还想看王妃的脸色行事的她顿时拜了拜,“奴婢定不辱使命。” 王妃双手一拧,脸色阴沉。 然而端木骏业却是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看了念青一眼。这个处罚果然是妙,赵嬷嬷只要尽心了,必不会再有谁敢阳奉阴违,毕竟她的儿子可是她晚年的命根呢。 念青知道,这一招可以让赵嬷嬷,至少可以让她吐出一些暗藏在阴暗面的棋子,那份名单,她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 “好,不愧是凌云王府的三小姐!”端木骏业心中一叹,安平侯果然是慧眼识人,这么多年,他膝下只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本不寄予任何期望,现下,或许……。 ------题外话------ 喜欢女主的,出来冒个泡……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八章 王府有猫腻 审案一事过后,众人心里都打着鼓,这王府是要变天了吗?下人们一听说赵嬷嬷要为三小姐护航,都暗暗看着。 一大早,宫里来了崔嬷嬷,入了后院,便直找上张嬷嬷,“张嬷嬷,我此次出来不方便,我只告诉你,圣母皇太后说了,皇上此时无意纳妃,丽嫔在宫中深受皇宠,皇上现在一颗心都挂在丽嫔身上,我看,王妃拖的事情,要过段时间再说。” 张嬷嬷一听,心中难免惆怅,这能等吗?大姑娘都快19了,她拉着崔嬷嬷的手还想说什么,崔嬷嬷便说道:“别急,我还有事,先走了。” 张嬷嬷见崔嬷嬷急着离开,淬了一口,声音却是压低了:“什么东西!”但见这事不能瞒着,她立刻回倚翠园,穿过回廊,就在她推开门时,大小姐却是迎了上来。 “赵嬷嬷,你上次不是去皇宫安排了吗?有消息没有?”端木玉妮期待地等着赵嬷嬷的回答。 “这……”赵嬷嬷偷偷觑了眼王妃,见王妃也是盯着她,赵嬷嬷无奈,“刚刚圣母皇太后派崔嬷嬷说了,皇上现在被丽嫔娘娘勾着,暂时不想纳妃。” “什么!”端木玉妮听得一惊,齐悦那贱人才进去多久竟然能在后宫独夺圣宠!“凭什么,这本是属于我的!我的!娘,明明我是嫡女,我才是王府正紧的主子,她,她抢了我的福分!” 见端木玉妮歇斯底里的样子,王妃也眉头深皱,心中郁闷难当,昨儿个王爷宠幸了云双那贱人,这可是这十几年来的头一次!念青那小贱种也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挑赵嬷嬷的错!现在齐悦还挡着玉妮的路!改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张嬷嬷,去,把赵嬷嬷给我带来。”王妃说完,见玉妮还不罢休,心中隐隐想了一个计划。“玉妮,你也知道你是嫡女,你说,你吹拉弹唱跳,诗词歌赋,你有哪个比得上齐悦,她可是在皇上面前跳了霓裳舞,歌喉独绝。是不是娘太宠你了,你就给我继续混!从明儿个起,给我学,一年后的祭祖大典,你得好好表现,别给我丢脸!”王妃气得不轻,玉妮从小娇生惯养,一让她学点就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她堂堂凌云王妃的女儿怎么可以是个草包。 玉妮双眼瞪大,不敢置信看着王妃,一年,她要学些东西一年才能入宫? “娘……” “别说了,想要权势想要地位,就得对自己狠!”说完,王妃挥了下手,端木玉妮见王妃不愿多说,嘟着嘴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一条平铺的鹅卵石路上,两个丫鬟端着食盒快速走着。一个丫鬟说道:“知道今天赵嬷嬷给雨霖苑的主子安排了什么饭菜吗?”另一个丫鬟白了她一眼,“佛跳墙,金蒸小龙虾,蜜汁土鸡,水晶煎饺,还上了雨前龙井,回疆葡萄。” “你说,我们要不要……”那丫鬟见得眼馋。 “你想死的话就偷吃吧。赵嬷嬷亲自护航,若是被发现,当场杖毙。” 那丫头听得一竦,不敢再说什么,脚步却是更快了。 雨霖苑里,念青拿着一张纸,身子微微靠着椅背,赵嬷嬷立刻将一个锦绣暖垫垫在念青背后,谄笑着站着。 念青嘴角微浮,转头对芙儿说道:“芙儿,赐座。”芙儿将椅子搬来,“赵嬷嬷,请坐。” “诶,好。” 念青认真看着纸上的名单,一一问着这些人都是谁,有哪些家庭背景,是不是都是家生子。赵嬷嬷一一回答。但问起关妈妈和连妈妈时,赵嬷嬷却是吞吞吐吐。 念青脸色一沉,伸手将茶杯提了起来,又轻轻松手。见茶杯碎裂。赵嬷嬷身子登时一僵,她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关妈妈是奴婢的儿媳,连妈妈,她……她是,她早前是王妃的贴身侍婢,也是通房丫头。后面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贬去做妈妈了。她并没有做对不起二夫人和三小姐的事,这是她求着奴婢把自己的名字挂上的,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赵嬷嬷暗咒,若不是看在银子的面上,她才不想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还有人主动请罪,却并无犯罪。念青不禁思考了起来,那连妈妈似乎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她到底想干什么呢?一番思量,念青打算招他们来看看,到底有什么猫腻。“赵嬷嬷,把关妈妈和连妈妈给我带来。” 赵嬷嬷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来了两个看过去三十左右的人。左边的那个有三分姿色,想来应该是连妈妈,右边的却是战战兢兢地,手脚竟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这应该就是关妈妈了。 念青收回了眼,她对着关妈妈笑了笑说道:“关妈妈,在哪里做事?” “奴婢在制衣房做事。”关妈妈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当初见雨霖苑不受宠,将上好的棉被,碳火换了给孩子用,把本分给自己的调给雨霖苑,现在想来,真是鬼迷心窍了。 “那关妈妈可有孩子?可上了私塾?” 关妈妈一怔,心中一痛,她们一家是家生子,卖入王府为奴,是没有资格上私塾读书的。可怜自己的孩子,都7岁了,还不懂自己名字怎么写。“奴婢有一子叫阿正,今年7岁,但因官府规定,奴才不能进私塾读书,所以……” 念青点了下头,了然一笑,这赵嬷嬷一家在王府多年,扎根深,底子厚,也是王妃在府上较为器重的。此时念青想起21世纪的一个人物赖某人,他也算是个政治枭雄。政治就是关系,他能够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给你一只上帝之手,让你为他所用,她念青当然也可以。 “关妈妈,你先退下吧。”她深深看了眼关妈妈,见关妈妈一脸诧异,她却是手一抬,“退下吧。” 关妈妈当真是处在雨里雾里,三小姐不治自己偷龙转凤之罪?她不解地看了下三小姐,见三小姐那双水眸明亮睿智,心中不免一阵惊讶,三小姐当真是变了。 ------题外话------ 亲们,本文是宠文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九章 书房密谈 见关妈妈走远,眼前还有一个连妈妈,念青见她只是低头,看着地面上的红白相间的地毯,似是要把那地毯看出一朵花来。 “连妈妈,你找我是想告诉我什么吗?” 那低着的头猛然上扬,有些惊讶地看着念青,见念青依然笑意盈盈,她怔了下,那双眼透过念青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三小姐,奴婢有一事相求。若是他日,奴婢助三小姐一把,三小姐可否放奴婢一条生路。” 此话说来隐有深意,倒是透着说不明道不清的味道。念青深深看了连妈妈一眼,她这话,到底是在暗示着什么? 连妈妈见念青只是盯着她看,只是但笑不语,她抿了抿唇,说道:“这王府并不如表面看过去安静平常,奴婢只能说,奴婢只是不得已卷入了那场暗流,此次来见三小姐也是因为事出突然,但请三小姐记着,有朝一日,三小姐定然用得上奴婢。奴婢保三小姐一程,望三小姐也保奴婢一条贱命。” 念青听着,暗暗心惊,这连妈妈好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念青不怕着王府风雨,只是为免势单力薄,定然要网络可用人才。她笑了笑,“好,若是连妈妈当真可做他山之石,我端木念青也会护你周全。” 连妈妈一听,点了下头,“那奴婢告退。” 念青挥了下手,眼帘低垂,这王府到底有着什么秘密? 却说赵嬷嬷刚刚带了关妈妈和连妈妈到雨霖苑就被张嬷嬷带走。这一路上,赵嬷嬷心中打鼓,不禁暗想,自己是老王妃那时就留下来的人,这几年在他人看来早已经是王妃的人,但也是因为没有利益冲突,自己和王妃也是相安无事,主仆和谐。暗想自己在王府扎的跟不是谁都可以撼动的。 一到依翠园,奴婢们都退了下去,屋子里只有三个人。 王妃朝张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只见张嬷嬷在袖子中掏了掏,一包巴掌大的东西出现在她手心里。赵嬷嬷脸色一凛,眼眸暗了暗。 王妃走上前去,扶着赵嬷嬷坐下,赵嬷嬷却是越发地僵硬了起来。 “这是鹤顶红,你找个机会,找个人给雨霖苑送去。”王妃直盯着赵嬷嬷,眼见赵嬷嬷摇了摇头,她却是冷笑道:“难道你就担心你儿子,不担心你孙子!” 砰一声,赵嬷嬷跪了下来,“王妃,这事奴婢做不得,阿正还小,望奴婢放了他。”赵嬷嬷只觉得冷意直窜脊背,王妃明明知道雨霖苑出了事,自己的儿子可是要死的啊,她竟然要以孙子的命换儿子的命!这简直就是要了她赵嬷嬷的命啊! “你自己选,儿子没了还有孙子为你们家延后,若是孙子没了,这再生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有……”王妃挑了挑眉,她笑着将那包药放在赵嬷嬷手上,张嬷嬷立刻走了上去,虚扶了下。 “这事,你可要好好考虑。”王妃冷哼了下,心中暗笑了起来,这些年原见云双他们没有威胁,就任着他们自生自灭,但现在,却由不得了。 赵嬷嬷颓然一坐,泪已然落下。她要怎么办,儿子和孙子,她只能选一个!枉我为王府付出这么多,王妃你竟然如此狠绝!如此一想,她心中满是恨意,只是能怎么样呢,她是王妃,她只是奴婢! 收起手中的药包,她双腿发软走了出去。 书房里,端木骏业正在看前朝史官的名著《太史公赋》,他不禁啧啧称赞,前朝越国太师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是功高震主,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端木骏业深以为然,心中不免感叹。 “女儿给父王请安。”念青走了过来,见端木骏业看着《太史公赋》,笑道:“父王必定是聪慧之人。” 端木骏业一听,莞尔,“何以见得?” 念青将那《太史公赋》一翻,说道:“人说读史使人明智,父王读史书,必然是聪慧过人。” 端木骏业哈哈一笑,抬手一招,念青便走了上来。见端木骏业的茶水已经见底,她招呼着小厮上一盘新茶来。端木骏业看着,几不可闻地点了下头。 念青回头见端木骏业神情舒缓,只是眉头依然有些愁思,她笑道:“父王,可有看到什么有趣的,说与女儿听听。” 端木骏业将手中的书放下,想着刚刚看到的故事心中只觉得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见青儿敏捷的眼神,他顿是起了一探之心。“手持权杖者若不能为帝王,那么他最近的结果会是怎样呢?” 念青眉眼一跳,之前听娘说了一些王府的事情,还未来得及梳理。据说凌云王是异姓王,先祖凌云王帮助先皇帝建功立业,因为是开国功臣,便封为凌云王,并下旨凌云王若有女,历代皇帝必娶。而宫中两位太后,一位是皇上的生母圣母皇太后,另一位便是原本的端贤皇后,端贤皇后正是端木骏业的妹妹,念青的姑姑,也是现在的母后皇太后。皇上虽然是圣母皇太后亲生,却因为自小养在端贤皇后身边,所以,皇上自小也是和凌云王府比较亲近。 但毕竟是帝王,枕边怎容得他人酣睡。帝王之术讲究平衡,现在若不是宰相一心揽权,凌云王早就被灭了,而不是用来制衡宰相。 念青收回心思,眉梢微微一挑,“手持权杖者,必定位高权重,那人断不能居功自傲,否则便会惹来杀身之祸。但凡事情也有转还的余地,对于权力中心能不介入便不介入,若不得已卷入了,要选择最有可能获胜的,成功后退居二线,做闲散之人。但无论怎么说,事在人为,断不可孤军奋战。”说到这里,念青停了停,见端木骏业双目熠熠,她接着说道:“父王,府里舍一个私塾,让府里管事的儿子都学一点东西,若干年以后,从中间挑选人才,作为凌云王的嫡系部队,若是真怕皇上发难,这也是另一种保护方法。” 端木骏业一震,直直看向念青,心中洪流奔腾,这是他端木骏业的女儿啊,竟然有如此的大智慧,他竟然埋没了她这么多年。他当场拍手,“好,就听你的!” 念青看着端木骏业那双激动的双眼,顿时心中一阵翻滚。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会不会培养出另一批“湘军”。端木骏业会不会变成曾国藩?她心中沉沉的,现在姐姐加入后宫,若是外戚专权,国家必然凌乱。 想到这,她握了下拳头,当即跪了下来,“父王,不论将来的凌云王府会是如何,请父王不要造成外戚专权的场景,否则,凌云王府不能长长久久,危患大也。” 端木骏业心中一凛,他差点被兴奋冲昏了头,顿时又高看了念青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 第十章 毒里求生 春色归来,屋中的寒气去了一些,蒙了一个冬天的窗户终于被念青打开,她深深吸了一口这凉透却不寒冷的空气,双眼微阖,听着芙儿的碎碎念,心中有着尘埃落定的喜悦。 “三小姐,这春天湿气重,快关上,仔细身子。”芙儿将被褥重新整理,把昨儿个赵嬷嬷让人送来的鹅绒丝被换上。摸着这滑如丝润如水的被子,她感慨了起来,这么多年了,那一床被子盖了这么久了。她心中隐隐一动,若不是三小姐想出那个惩罚的办法,还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有个头呢。 把被子换好,见三小姐因为贪凉鼻翼上沁着点点春水,她不禁翻眼。“三小姐,春寒料峭,这也是有倒春寒的时候,您这身子才刚养好,别给折腾病了。” 念青接过她递上来的斗篷,笑着说道:“瞎操心。”不过,幸好有芙儿,这些年若不是她一直在下人中周旋,怕也是熬不到今天的。环视了下屋子,突然想起这两天娘就常往前堂去,总是不怎么在苑里呆着。念青抿嘴一笑,对着芙儿说道:“芙儿,你说娘会不会给我添个弟弟?” 芙儿呵呵笑道:“三小姐说的不会有错。” “贫嘴。” “三小姐,大厨房送了饭过来,要现在吃吗?”两个丫鬟端着食盒,脸上端着恭敬的笑。 芙儿上前,接过食盒。两丫鬟退了一步,站在圆桌两侧。饭菜摆了上来,念青瞧着今天的菜色比昨儿个更是丰盛,盛了一碗汤,轻轻闻了闻,顿时眉间一凛,这汤里有毒!前世,她是一名医生,这味道明显就是三氧化二砷,加工后就是著名的砒霜,在古代称之为鹤顶红。不动神色地瞟了眼两个丫鬟,见两个丫鬟眉宇之间并无异状。 她眯起了眼,难道赵嬷嬷会允许别人在自己的饭菜中下毒!这到底是下面的人听信他人之言还是?若是赵嬷嬷,哼! “芙儿,去请赵嬷嬷来。”念青放下碗,吃起了昨儿王爷赏赐的核桃酥,两个丫鬟见三小姐刚刚端起碗却没有入口,以为这饭菜出了问题,顿时心中惴惴不安,难道又是哪个没眼见的敢动这雨霖苑的饭菜?可是,这一路上她们看管着饭盒,谁能偷吃呢? “你们,去外面抱一只猫进来。” 两丫鬟点了点头,再进来的时候,一个丫鬟手中出现了一只有些脱毛的猫。 不一会儿,赵嬷嬷上前,她双手提着衣裳下摆,眉宇见略有慌乱。刚刚听芙儿姑娘叫自己去雨霖苑,顿时双腿一软,我的儿子啊!娘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啊。 没想到一入屋子,端木念青稳当当坐着,脸上还挂着笑意。 赵嬷嬷神色一凝,眸子却不敢往三小姐那双亮灿灿的双眼看去,尽是看向那婉翠的帘帐。 “赵嬷嬷辛苦了。今日厨房做的什锦瓜果汤很得我的心,赵嬷嬷也来尝尝。”说着,她朝芙儿使了一个眼色,只见那瓢子伸入汤中,接着就将那金玉之汤端到赵嬷嬷面前。赵嬷嬷脸色一滞,竟觉得空气也稀薄了起来。 她深深看了眼三小姐,只觉得眼前的人依然笑靥如画,但那笑却宛如一把利剑朝自己心口刺来。 那碗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加了毒,显得更加清透,诱人得紧。赵嬷嬷双手紧拽着帕子,两手已经微微发汗。她推了开去,说道:“这是厨房专门做给三小姐的,奴婢以前没管住那些个没规矩的,现在自己可不能带头坏了规矩。” 念青嘴角上扬,那双漆黑的眸子更是越发森冷了。“哦?那么我就先喝了,嬷嬷,您待会儿再喝。”说完,念青端起碗,盛了一勺子动作缓慢地往嘴边送去。 赵嬷嬷眼神发直,紧盯着那晶莹剔透的汤,看着那即将送到那三小姐口中的勺子,顿时让她心脏乱蹦。 快阻止我!快啊。念青心中一痛,直到那勺子送到唇边,赵嬷嬷依然不发一语,额头倒是浸满了汗。 就在那汤送入念青的嘴里时,赵嬷嬷松了一口气,接着却瞠目结舌了起来,三小姐张口一吐,那汤直接吐在地毯上,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只猫却是冲了上来,舔着那可口的什锦汤。 赵嬷嬷双目瞠得老大,上前一脚就将那猫踢开,冲着那两个丫鬟喝道:“怎么会有病猫出现在这里,快给我带下去。” 一个丫鬟迅速上前,还没接触到猫,就看到那脱了毛的猫立刻颤抖了起来,那核桃大的猫眼更是突了出来,突然那猫上蹿下跳了起来,嘴里发出吓人的惊叫,午后宁静的屋子更是诡异可怕得让人不寒而栗。蓦地,那猫不跳了,一个抽搐,它背对着所有人僵硬了身子。 霎时,一切都安静了。只听得各自的心跳碰碰地几乎要跳了出来。一个丫鬟上前,准备要将那猫带出去。 谁知那猫一被翻过来,登时,一双目露凶光全突了出来,眼角的血滴了出来,那猫嘴张的很大,露出了凶狠的尖锐的牙齿,而它胸前仅有的完好的白毛都染上了鲜血。那双眼睛似乎是在瞪着某个人。 那丫鬟跳了起来,飞也似的要冲出这个屋子。 只听得一人喝道:“给我站住!” 那丫鬟不管不顾,只是掩住耳朵,尖叫着说:“死了,吃人的猫啊。”芙儿迅速跟了上去,举起瓷瓶,劈了下去,那丫鬟闷地一声,倒地不醒。 另一个站着的丫鬟吓得腿脚发软,拎着那猫的尾巴走了出去。赵嬷嬷回头一瞧,冷不丁地对上那双眼睛,惊叫着狠狠拍子自己胸膛。 “你们都下去。”念青脸色沉了沉,黑眸却是盯着眼前陷入惊惧的赵嬷嬷。心中却觉得悲哀无比,是什么原因,让她连自己儿子的性命都不顾了?赵嬷嬷闭上双眼,脑海里却一直是那双充满阴气的双眼。 等屋子只剩下两个人时,念青坐了下来,开口道:“赵嬷嬷果然不负重托,只是一口汤就能要了那条猫的一条命!” 赵嬷嬷身子一震,本就心悸的心又不受控制跳了起来,她努力稳了稳,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只病猫,可能就要死了,刚刚奴婢只是随便一踢,它就死了……” 念青已经没有耐心跟她耗了,赵嬷嬷已经不是一般的老油条,念青高高抬起食盒重重摔在地上。狠狠断了赵嬷嬷的胡说。 “你给我喝!给我把这整盆汤喝下去,我看看你会是被踢死还是被毒死!” 赵嬷嬷身子一颤,不可思议地看着念青,见端木念青双目里迸射出冰冷的刀锋,她只觉得双脚软地不受自己控制,那猫的死状就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不敢啊,噗通一声,身子顿时跪了下来。 “说!这毒药是谁给你的!” “这,这是……奴婢自己买的。”她闭了闭眼,那发混的双目瑟缩了下。 念青失望地吸了一口气,“这里的毒药是鹤顶红,除了江湖炼药世家就是皇宫才有,你即使有钱,也拿不到这等药,难道你还想让我亲自给你灌下不可!” 赵嬷嬷低下头,有些发干的嘴唇抿了抿,却是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许久,屋子陷入了沉寂。在念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这给药的是谁。但她却是不明白,为何赵嬷嬷会宁愿自己死,宁愿儿子死,也要把自己杀了。她自信自己没有让她如此痛恨。想起赵嬷嬷刚刚准备喝汤那即将解脱的神色,念青顿时想起一个人儿,一个小小的人儿,那是赵嬷嬷的孙子,关妈妈的儿子阿正。蓦地,念青心中一动,了然。 “赵嬷嬷,起来吧。你先回去休息休息。等明天,或许,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念青略显疲惫,甩了甩手,便端坐着。 赵嬷嬷一愣,不敢置信看着念青,她竟然不惩罚了自己?她就这么放过自己?这是她第二次放过自己了,连这次自己要毒死她,她竟然都能放过,赵嬷嬷只觉得心底凉凉的,有什么东西灌顶而入,让她一时间只觉得心底沉重异常,一种名为愧疚的东西升了上来,让她无所适从。 回了仆人们的西厢,混混沌沌的赵嬷嬷却陷入更为深渊的思索里。一边是王妃的威胁,一边是对自己宽容有恩的三小姐。她到底该如何做? “哎呀,赵嬷嬷恭喜啊。”一个婆子眉开眼笑的,虽然自己还没有孙子,现在王府开恩,等儿媳妇生了儿子也可以上私塾读书了。顿时觉得整个院子的仆人都显得亲切了起来,放眼看整个大锦,哪有王府过得这般顺气。 赵嬷嬷见牛婆子这么一说,一头雾水。“恭喜什么?” “刚刚前堂的水管事来了,说王爷要在前院设私塾,您孙子阿正被选上了,明儿个就可以上私塾学习了。”牛婆子说着就好比自己孙子上了学堂似的。 赵嬷嬷眉眼一笑,“当真?” “千真万确!不信,你问你儿媳妇关妈妈。” 赵嬷嬷迅速转了回去,两手合十,谢谢上苍,这可是天大的福分啊,没想到身为奴,竟然还有这一天。 一进屋子,关妈妈就迎了上来,脸上挂满了笑,“娘,阿正要上学堂了,我们家阿正也有出人头地的一天的。”说着关妈妈不知不觉就落了眼泪,刚刚更是听水管事说了,这是三小姐进书房后,王爷才下的恩泽。突然想起那天三小姐问起阿正的事情,顿时心中感慨,遇贵人了。 赵嬷嬷听得也泪流满面,不由拍了拍关妈妈的手。自当家的去世后,他们家就赵嬷嬷和儿子赵临,儿子成家立业,却是一辈子只能当奴仆,她有时候真以为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没想到……。 “娘,我们快准备点好的送去雨霖苑。你看,我没有什么东西送出手的,前两天,我绣了个于鱼戏荷叶间的锦帕,您说三小姐会不会嫌弃。”关妈妈收起眼泪,正翻着自己的百宝箱。 赵嬷嬷听得一顿,“为何要送东西给三小姐,是不是你又犯了什么事!”赵嬷嬷眉头一皱,顿时生了一丝戾气。 “没,哪能呢,三小姐是我们一家的恩人,我怎么会做这等猪狗不如的事。娘,这次是三小姐在王爷面前美言,我们阿正才会入学堂的。而且刚刚水管事说,只要阿正好好读书,以后长大了便可以被王爷带出去,这是何等风光。娘,您知道吗?我这一辈子真的没有别的要求了。”关妈妈说着,顿时心中一股温暖。 赵嬷嬷一阵晕眩,自己都干了什么事啊!她竟然给恩人下了鹤顶红。幸好,幸好,三小姐没事,要不然自己这一辈子!这一辈子当真猪狗不如了。前院戒备森严,阿正在前院学习王妃就不容易下手了。她顿时心中一痛,自惭形秽,从没有觉得自己如此不堪。 “娘,你还没说选什么东西给三小姐呢。”关妈妈见赵嬷嬷泪意连连,心中也是一阵感慨。日后要对三小姐多上上心才是。 赵嬷嬷抽出帕子,擦干眼泪。这一回,她不是被迫去护着雨霖苑,而是,心甘情愿为三小姐护航。谁敢动三小姐,我赵嬷嬷也不是好欺负的!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一章 准备入宫 一场风波过后,雨霖苑的屋中只剩下两个人。一个便是刚刚午睡起床的端木念青,一个是打了水,轻声伺候的芙儿。芙儿比念青大了一岁,自小在府里长大,也见惯了府里的各种倾轧。但,中午小姐那做法,她实在是无法认同,竟然就那样放过了那恶奴。 忍了忍,见三小姐拉开帷帐,发丝柔黑如云,这段时间勤加修养才能有现在的风华,若是让那些奴婢再次兴风作浪,这三小姐还能有几日安生!想到这,芙儿开口道:“小姐,那赵嬷嬷竟然敢下毒,为什么我们不揭发她,这毒物在身边一天我都觉得恶心,更何况是小姐。” 念青笑了起来,芙儿这嫉恶如仇的样子倒是很有侠女的风范,她瞅着芙儿眉角含嗔,怒中亦生出几丝女儿态来,想来,芙儿的年纪不小了,等过了一段时间,要给芙儿选个好人家。 “小姐,我和您说正经的呢,看你笑的。” “你忘了,赵嬷嬷为什么宁愿牺牲掉儿子的性命还要害我?”念青觑了眼若有所思的芙儿,继续说道:“宗族世家最重的莫过于传宗接代,赵嬷嬷早点年丧夫,家中男丁就只有她儿子和孙子,如此一想,你可明白?” 芙儿顿时圆眼一睁,恍然大悟道:“那她孙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念青摇了摇头,“或许之前真的有什么事,但今日过后怕是想有什么事也不会有了。” 芙儿骤然想起这两日前院腾出一个大屋,用来做学堂。难不成那阿正上学堂了?突地,芙儿心中怦然而动,听三小姐那语气,好像还是三小姐做的主!芙儿狗腿地去倒了一杯茶,上前就对念青说道:“三小姐,他们都说您懦弱无胆,木得很,在我芙儿心中,三小姐是果断聪慧,世家小姐中无旁人可比。芙儿愿意跟随您一生。” 念青抿嘴一笑,见芙儿机灵的样子,心里也有些计较,若是将芙儿带在身边,娘身边恐怕就要有个可靠的人手了。正思索着,一个小丫鬟上前,看过去才12岁的样子,梳着两个羊角辫,模样憨厚可爱。她靠着门,轻声说道:“三小姐,前院的嬷嬷说,今日母后皇太后传召,要您和大小姐入宫一趟。” 念青听得一怔,母后皇太后?就是自凌云王府出嫁的端木骏业的妹妹,她的姑姑?不再多想,她点了点头,抬手招呼了那小丫头。那丫头机灵地小跑上前来。 “你是哪个院子的?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哈腰道:“奴婢是赵嬷嬷刚刚安排到这个院子的,是家生子,奴婢唤作香儿。”说完,她低下头,端出一副知礼懂事的样子,念青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雨霖苑可不是个受宠的地方,你怎么愿意来?” “娘说弟弟上了私塾读书是光耀门楣的事情,奴婢听说是三小姐在王爷面前说了好话,就替了娘来雨霖苑做事了。”香儿想着同个院子的也就赵嬷嬷的孙子和自己的弟弟上了私塾,自然得要好好伺候着。 念青嘴角微翘,倒是觉得这孩子实诚,确实是憨厚可爱。“好了,你先跟着芙儿学着,以后要伺候好二夫人。” 香儿点了点头,羊角辫也甩动了起来,念青看着她那乖巧样,突然觉得心情大好。 却说依翠园,王妃摔出杯子,狠狠砸在门上!“为什么王爷在前院设私塾的事没有告诉我?这事情竟然还是雨霖苑那贱种提的!还当不当我是王府的正主了!” 张嬷嬷忙低下头,招呼了两个丫头把那碎杯子收拾,就说道:“王妃,莫生气,养好身子要紧。今儿个,母后皇太后宣召了,这皇宫可不是个容易出来的地方,既然她要进去了,我们就给她点教训!” 王妃听得一顿,接着又笑了起来,“你去和宫里打个招呼,我就不信了,那丫头还长了三头六臂。”说完,她走入另一侧的屋子,见端木玉妮金玉碧珠,华贵毕现,她满意地笑了起来。 “娘,您确定今儿个皇上会去御花园?”她可是刚刚得到消息才花这么番功夫打扮了起来,见镜子中的自己贵气逼人,甚有母仪天下的风范,才肯放下梳妆台上的金钗,而原本慢慢的一盒珠宝饰品,也只剩那孤孤单单的一枚金钗了。见王妃点了点头,她才招呼着身边的丫鬟彩月一起走了出去。 念青倒是没有让芙儿跟着,毕竟皇宫一个不打紧出了问题可是要玩命的。出大门的时候,眼前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而马车旁,站着的正是珠光宝气的端木玉妮。 念青看着她那沉甸甸的头饰,心中一阵闷笑,这蠢货不是把全部的金玉珠宝都往头上套吧。她忍住笑意,径直朝那马车走去。而端木玉妮却是鄙夷地看着念青那一身素锦,倒是鬓角的一朵红梅盈彩可人,随着端木念青的接近,那萦绕的淡淡幽香拂面而来。端木玉妮狠狠瞪了念青一眼,果然有心计。穿不起贵的,倒是知道点缀,这香却是独特。 正当端木玉妮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念青一越而过,上了马车。留下一脸愕然,气得要跳脚的端木玉妮。 当马车悠悠前行的时候,车厢内就只有安静的端木玉妮,端木念青和丫鬟彩月。 彩月本就踩着雨霖苑的丫鬟好些年,今日却被雨霖苑的丫鬟顶了几句,心中不忿。也实在是想压一压这突然崛起的三小姐的锐气。刚刚又见大小姐被三小姐直接无视,便起了浪头,“三小姐穿得这么寒碜入宫,可是对母后皇太后的不敬,这可是要连累凌云王府的。” 念青闭着双眼,只觉得耳朵痒得很,她皱了皱眉头,却是做起了挖耳朵这事。 端木玉妮见她没把彩月的话当做一回事,顿时胸中火起。彩月可是她身边的一等丫鬟,这小贱种当真是欠抽! 似乎耳朵一挖,没那么痒了,念青才微微抬眼道:“什么?” 这时,彩月更是窜了起来,倏地一站,“你!哎呦。”本来还想发一顿火,不想这是在马车上,额头顿时撞出了一个包。那漂亮的杏眼顿时红了起来,“大小姐,她!” 念青冷笑了起来,见这丫鬟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她状似不经意说道:“大姐,你的丫鬟可真漂亮,生地肤如凝脂,眉眼俊俏。要是到宫里给哪个主子看了,估计可以许个好人家。” 彩月的脸颊微微红了起来,顿时也觉得此时入宫也正是时候,她也不小了,都17了。 端木玉妮哼了下,日后自己做了妃,彩月要什么人没有? 念青冷睨了下端木玉妮那不可一世的样子继续说道:“就不知道皇上喜不喜欢彩月这样的姑娘,若是我是皇上,定然垂怜……” 端木玉妮转头,正巧看到了彩月那粉嫩的脸颊上红晕正浓,恰如桃花入林,非常惹眼。 彩月一听此话,那微微红润的脸煞白,摇着头说道:“大小姐,不要听她的,彩月对大小姐的忠心日月不变。”还没说完,迎上的却是端木玉妮略显犹疑的双眼。彩月怔了怔,不知道还要不要说。 “你待会儿在宫门外等我。”说完,端木玉妮也不再与念青扯口舌之争。而是安静地想着待会儿要如何吸引皇上。 彩月顿时蔫了下来,见三小姐慵懒地眯着双目,真想狠狠扑过去抓了她的脸。但一想本想教训三小姐一把,却不想自己得不偿失,便偃旗息鼓。这日子还久着呢。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二章 正是冷眼旁观时 马车行到宫门外停下,端木玉妮先是下了车,见一个嬷嬷走来,她立马上前道:“姑姑可是母后皇太后跟前的红人?” 那人微笑着点了点头,正是李嬷嬷。李嬷嬷疏远的微笑让端木玉妮有些不适,她瞪了眼刚下马车的端木念青,说道:“还不给姑姑行礼。” 念青脸色一冷,虽说李嬷嬷是母后皇太后跟前的红人,但自己毕竟是亲贵之女,这在宫门前行礼,不是存心给自己难堪吗?她瞅了眼一脸得瑟的端木玉妮,却是深深看了眼李嬷嬷,想着李嬷嬷最好不是那来事的人。 李嬷嬷却是不动声色,眼角只是瞥了眼端木玉妮,太后还想让端木玉妮入宫,看这性子,不像是好苗子。但见念青走上前来,正要行礼。 李嬷嬷忙说道,“三小姐可别做这劳什子的事,这不是给奴婢折寿吗?” 念青眉眼一笑,说道:“李嬷嬷照顾母后皇太后,还特地跑到宫前等,真是辛苦嬷嬷了。” 李嬷嬷眉梢一挑,见这三小姐似乎与传言不同。 “大小姐,三小姐,别在这宫门前吹冷风了。母后皇太后在崔香园等着呢。随奴婢来吧。”说着,李嬷嬷手一伸,指向了崔香园的方向。 崔香园离御花园很近,因着风一起,便将御花园的芳香引至崔香园,更是满园子飘香。也因此时春意正浓,和风徐徐,母后皇太后也爱到崔香园和宫女们说说笑笑。 越是接近崔香园,越是香味扑鼻。拂开几丝柳条,见亭台楼阁隐匿于间,宫娥门立于亭外。一人身披凤冠,眉眼生威,虽然已经是知天命之年,却依然风华无限。此人正是母后皇太后端木丽华。 “太后,大小姐三小姐来了。”李嬷嬷说着退居到端木丽华身后。 “臣女端木玉妮、端木念青给母后皇太后请安,母后皇太后金安。” 端木丽华瞧着下面蹲着的两人,一见端木玉妮金玉披身,华贵非凡,便满意地点了点头。转眼却看到端木念青,穿的过于素净,身子也有些瘦。 “都平身吧。你们两个丫头,越发偷懒了,前些年还知道进宫来看姑妈,现在却是请不动你们了,害得姑妈这一个人在宫中孤孤单单的,真成了孤家寡人。” 端木玉妮一听立马冲上前去,笑着说道:“怎么会呢,玉妮这不是来了吗?玉妮还想着以后能天天陪在姑妈身边呢。”说完,端木玉妮朝着不远处的御花园看去。 端木丽华眯起了眼,嘴角却是满满浮了起来。 这两人的表情都被纳入念青的眼底,看来这端木玉妮是铁了心要入这皇宫,做皇上的女人了。而母后皇太后这一番传召怕是也要看看母家的侄女有没有资格入宫了。 想到这儿,念青微微退了一步,尽量把自己弄得渺小点。都说皇上已经40了,虽然保养地极好,在念青的眼里那也是自己的二姐夫。而且,从来她都认为皇帝是这个世界上最脏的男人。碰不得! “皇后驾到。”不知道哪个公公一喊,宫女们都跪了下来,当然也有端木念青,“皇后娘娘万福。” “母后今天倒是偷了闲,也不叫儿媳来坐坐。”皇后双眼一眯,瞪了眼那偎依在端木丽华怀里的端木玉妮。好你个凌云王府!送进来一个端木齐悦不说,现在又想给我闹出幺蛾子! 端木玉妮似乎才刚刚发现皇后,蹲下行李道:“皇后娘娘万福。” 皇后却是越了她去,直接来到端木丽华面前。“母后,您这侄女可真是漂亮可人,也贵气逼人啊。”她语气不善,光是看端木玉妮的穿着就知道这女子来者不善。 “皇后管理六宫,今儿个怎么得空过来了?”端木丽华示意李嬷嬷上茶,眉眼精光毕现。 皇后笑了起来,“儿媳可是听说您这有两个美人,特地过来看看,最近后宫虽是舔了丽嫔,人丁依然稀薄。只是怎么只见大小姐,三小姐呢?” “臣女端木念青见过娘娘。”一直被忽视的端木念青忍不住翻白眼,心里暗暗惊叹,这皇后到底是要给谁下马威,她腿都要蹲麻了。 皇后扫了眼端木念青,见端木念青穿得素净,眼睛很是漂亮,只是看过去太瘦了。她知道皇上的口味,太瘦的,他觉得磕牙。想到这里,她不禁对端木念青放松了些。 “起身吧。” 念青站了起来,没想到端木玉妮也随之而起。端木玉妮也蹲地腿麻,就势也起身。心里却腹诽着,不就是生了两个皇子吗,皇后年华已去,皇上对这个老妇怎么还有兴趣,若是自己…… 而皇后的脸色却很差。却是转瞬一想却是亲昵地上前,抚上玉妮的手道:“王妃今日可好,这些日子圣母皇太后都念叨着呢,过些日子让你娘进宫来一趟吧。” 一直安坐在前的端木丽华却是握紧了双手,她一心想要从母家挑选人才进宫以巩固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只想着端木玉妮是嫡出,可以封得更高的位置。却不想,王妃和皇后与那老妇沾亲带故,王妃几番有需要也是找那老妇而不是找自己。这么一想,突然觉得刚刚与端木玉妮的亲密甚是虚假。 转而看向一直安静立在一旁的端木念青,只觉得眼前的端木念青不够亮丽,而且有些木,这样的人儿别说自己都不怎么喜欢,更何况是皇上了。想到这里,她不禁蹙眉。 念青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她一直低着头,但她感觉得到母后皇太后的目光,心中一凛,她可不想入宫为妃。蓦地,她抬头看向皇后,黑眸一转,方才明白,这皇宫中每个人都在演着一部好剧。皇后更是个中高手。这端木玉妮若不被纳入皇后的羽翼,恐怕永远都入不了宫了。 端木玉妮却不这么想,她只是觉得宫中两位太后为自己撑腰,入宫是必然的事,且日后,在宫中耀武扬威也不是不可的。想着她又看了眼御花园的方向,心中一动。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三章 玉妮太嚣张 念青见时间差不多了,再晚一点就是要到吃饭时间了。这皇宫的饭虽然色香味俱全,总是会被加料,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但一想到好不容易进宫却见不到二姐,心里有些失望。 “皇上驾到。” 龙袍着身的皇上威仪四方,龙辇退下,下来的竟然是两个人。只见皇上身边站着一个眼中含泪的女人,正是端木齐悦。端木齐悦看着念青,喜悦之情溢于脸上。 “看你,早知道不让你过来了。”皇上见不得齐悦哭,虽然是梨花带雨甚是好看,看着也甚是心疼。 念青看着二姐,见她落泪,心中一疼,“青儿给丽嫔娘娘请安,丽嫔娘娘万福。” 齐悦忙扶着她起来,见念青气色比以前好多了,心中欣慰一笑,幸好自己走后,妹妹懂得在王府中周旋,要不然她根本不能安生。 皇上见齐悦又要哭,忙将她拉回怀里。“再哭,我就让太监把你抬回去。” 齐悦嘟了下嘴,收起眼泪的同时嗔了皇上一眼。皇上哈哈一笑。在宫中多年,还没有谁能如丽嫔和他相处如此愉快。 皇后撇开眼,皇上自丽嫔入宫后就没有在宫人面前给自己留一丝脸面,似乎伉俪情深的就是皇上和丽嫔! 端木玉妮本一颗心怦跳不已,见齐悦那小贱人竟然如此得圣宠,心中火种一点即燃,瞬间形成燎原之势。见皇上并没有把眼神撂在自己身上,她不甘示弱上前一步行了一个礼。“臣女端木玉妮见过皇上。”说完,她微微垂着头,那画的极细的眉毛看得念青眉角一跳。 齐悦冷冷看了眼前这个跳梁小丑,难道在自己和皇后面前,她还敢使什么幺蛾子。 还不等皇上看过去,齐悦就蹲下行礼道:“嫔妾给母后皇太后,给皇后请安。” 皇后甩了甩手,示意可以起来了。 端木丽华微笑着看着齐悦。虽然齐悦是庶出,入宫以来却是很争气,非常得皇上的宠爱,也会三不五时来给自己请安尽孝。她点了点头说道:“皇上,皇宫的风水真是养人,丽嫔比入宫来时风姿更盛。” 皇上也满意地点点头,笑着对端木丽华道;“她可是常常到母后这来请安,估计就是贪喝了母后这儿的梨花酒。”皇上虽然是圣母皇太后所生,因自小在母后皇太后身边长大,倒是对母后皇太后更是亲昵。 念青点了点头,看来皇上对二姐很好,这样她才稍微放心。尽管皇宫狼虎不断,目前有皇上的圣宠眷顾,姐姐怕是没什么大问题了,短期内应该是没有什么人找死! 端木玉妮见大家都嘘寒问暖,只有自己跪着老半天都没人理。悻悻然站了起来。这一个动作却惹得端木年华摇了摇头,倒是又多看了念青一眼。念青真想当场踹了端木玉妮,不是很想进宫吗?尽做蠢事。念青又退了一步,尽量隐藏到齐悦身后。 皇上见差不多是晚膳时间便对总管太监江前荣说道:“移驾永福宫。” 齐悦也笑着说道:“念青,到姐姐的永福宫来。姐姐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念青却是眉头一蹙,还没说出拒绝的话,端木玉妮便插话了,“好啊,妹妹的皇宫一定非常奢华,我也是要看看的。” 这话一出,引起了齐悦和念青的不满,念青不禁疑惑这端木玉妮哪里生出来的厚脸皮和自觉性! 皇后见刚刚还和自己套近乎的端木玉妮现下也要去永福宫,脸色一沉,甩手就离开。 而皇上这才看到端木玉妮,眉头却是蹙了下,倒是好品种,适合被收集在宫中,只是这种类型的,他腻了。等过了一段时间再看看吧。 入了永福宫,几个宫妇端出金羹玉碗,宫妇进进出出,只觉得圆桌上摆满了菜,细数之下,整整18道。 四个宫女站在他们身后帮着布菜。念青细细看了戏,四个中有三个姿色平平,做事稳妥。而那个给皇上布菜的宫女却是生的花容月貌,给皇上布菜时也是眉角含笑。念青脸色一冷,转而看到齐悦对她摇了摇头,念青脸色才淡了下来。 “皇上,齐悦入宫后更出落地美丽脱俗了,多亏皇上照顾,臣女敬皇上一杯。”说着,端木玉妮走到皇上面前,兀自喝了一杯酒。 皇上呵呵一笑,也喝了一杯。 念青眯起了双眼,双手微微握紧。也倒了一杯酒挡在了端木玉妮面前,“姐夫,小姨子在这里祝福你和姐姐永远幸福。” 姐夫?皇上看了眼有些瘦弱的端木念青,倒觉得这词新鲜得很,转头便笑着说道:“小姨子客气了。” 几次端木玉妮想要上前套近乎都被念青挡了下来。一顿饭很快就结束了,直到皇上去了养心殿。端木玉妮才开始发作!“小贱种!你竟敢挡我道!” 念青懒得理这种发昏的花痴。一颗心就想攀高弄权,现在挡得了一时就挡一时,免得你到时候连累姐姐,连累端木家。 “姐姐,你好好歇息,对一些人,不需要客气。”说着,念青扫了眼一直提着耳朵偷听的那艳丽宫女。 齐悦一笑,有个妹妹真好。她打算过两个月,等她在宫里站住脚跟后就把妹妹接进来住,到时候让皇上许个好人家。 “姐姐,我先回去了,再不回去就天黑了,下次我再进宫来看你。”她拍了拍齐悦的手,皇宫深入弱水,善泅者生,不善泅者死。姐姐一定要好好保重。 端木玉妮见念青就这么走了,见面前只有端木齐悦,上前就想给一巴掌。 “来人,送凌云王府大小姐出去,本宫累了。” 两个宫女上前,脸色不善,“请。” “哼!我不会让你们两个小贱人好过的!”说完,她追了出去,端木念青,休想在王府安安生生,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今日做的事。 可是,当她再往前去,哪里还有端木念青的身影,马车里也空无一人,见车夫和彩月都在一边,她立马问道:“那小贱人呢?” 彩月和车夫都摇了摇头,“没出来啊。” 什么?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四章 险中求生 端木玉妮怔怔看了眼快要关上的宫门,突地,心里一跳,有什么想法跃入她的脑海。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若是他人问起,就说三小姐贪玩,先不回王府。”说完,也不看彩月和车夫惊愕的目光,上了马车。 夜色越来越浓,一处偏僻的宫墙下,站着两个年纪不小的宫妇,她们手中端着碗,那碗里不知道是什么汤,念青双眼被黑布蒙着,双手双脚已经没有任何力气。 只听着类似碗盆敲打的声音,身边应该还有两个人。 夜色越发沉寂,她听得到墙角几簇草里蛐蛐的叫声,一声比一声清楚,一声比一声尖锐。然而,比那叫声更尖锐的是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咚咚咚,一下又一下,撞地她心口生痛。 到底是谁?她初入皇宫,怎么会刚出永福宫门就被人下了暗手!现在,面前的两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随着碗盆敲打的声音消失,墙角几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静! 死寂一般的沉静。 突然,一双指甲尖锐的手袭上她的下巴,念青惊骇地用力摇头,却发现那人力道更大,几乎要卸下她的下巴。念青这才觉得害怕,那人是想要撬开自己的嘴,还有那碗,她心底发凉。 突地,有什么东西灌了进来,猛然入喉。念青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这是……水银! “我们走吧。”一个宫妇将碗丢下,冷眼看着眼前这个无知的庶女,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就该有这样的下场。这药一灌下去,不是死就是疯,一切要看她的造化了。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念青只觉得头晕目眩,一阵恶心的感觉袭了上来。不行,不能就这么死!她用力撑着墙,缓缓站了起来,他们竟然用迷香,幸好,药效快要过去,她还可以撑得住。解开眼罩,她立马伸手往喉头一戳,尽管恶心得要死,催吐是目前仅有的方法。 一番辛苦,却是什么都没有。她顿时觉得背部冷汗涔涔,身子越是发虚了起来。 她必须在别人发现的时候出宫,否则…… 她一步一拐,走到宫门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宫门口的侍卫一眼便认出了她,这不是凌云王府的三小姐吗?看她双脚虚浮,头重脚轻,似乎,重了毒。想到这,那侍卫看了眼后宫的方向,心有不忍,三小姐才第一次入宫啊,怎么可以对她下这样的狠手。 “开宫门。”那侍卫一喊,宫门打开。 念青感激地看了那侍卫一眼,只是模糊的视线中,她只看到他高抬的手上挂着一把刻着竹叶的小弯刀。 离皇宫越来越远,念青也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她再次抠吐,这一次终于吐出了点东西,神智也比刚刚清醒了点。 醉仙楼距离皇宫不远,是王公贵族们最爱去的地方。这里弦乐动听,名流驻台让这里的戏曲不仅戏好,人更好。 “安平侯,嫂子去世也有四年了,府里也就两个姨娘,怎么不见你往府里添人呢?”永昌伯家大公子笑着看向坐在一旁听戏的安平侯。家里两个小妹也是花容月貌,若是可以加入安平侯府。那自己和安平侯也算是亲厚,安平侯可是京城首富,光是这笔财富就够他觊觎了。 那双狭长的双眼微微一眯,冷光一聚,扫了那嘴碎的大公子,接着却望着护栏外看去。侯府无嫡妻,事情也都交给方姨娘管理。但,侯府金贵之地,也是龙蛇混杂,若没有本事,入这侯府怕也是要香消玉殒,他已经看着瑾儿死在自己面前了,绝不能再看到别人因为嫁给他而死于非命!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一个人影晃到街道上。女子低垂着眼,走路虚浮,在醉仙楼高高挂起的灯笼下,那女子脸颊通红,但因为距离有些远,他看不清,只觉得身影有些面熟。 没想到那女子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抬眼与他对视了一眼,那眼中通红一片。朦朦胧胧的,是中毒之兆!而那人――是端木念青! “侯爷?”萧昂蹙着眉头询问了句,他是侯爷的护卫,几次也远远看到了端木念青,此时的端木念青很不寻常! 安平侯朝他使了一个眼色,萧昂就挡住了他人的目光,只说侯爷去方便了。 念青怕自己撑不下去了,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撑多久,她害怕再次醒来,她不是痴了就是傻了。甚至――死了。她还有娘要照顾,她不想就那么痴痴傻傻一事无知地过下半辈子。 蓦地,身子落入一个怀抱,一股熟悉的香味袭来。这个味道只有她作为床垫的紫袍有,那他是? 抬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狭长的凤眼,记忆仿佛回到第一次相遇的时候,而此时,安平侯还是那句话,“还看不够啊?” 这一次念青没有瞪他,却是咧嘴笑了起来,还好,是他。 安平侯本想呵斥这丫头,却不想她对着他笑得璀璨。如明珠一般展现光芒,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出现,是那么得荣幸以及理所当然。 念青正要说话,突然一股恶心感系了上来,她痛苦地眯起了眼,双手紧紧抓着安平侯的衣襟,“快,快准备牛奶和蛋清,灌……” 安平侯眉头一紧,“灌?” 再看那丫头,已经昏了过去。不再犹豫,他将怀里瘦弱的人儿抱紧,朝前面不远的侯府飞去。他不知道,这一幕落在了永昌伯的大公子眼中,那双眼却是充满了得意之色。 刚入侯府,下人们惊讶地看着侯爷抱着一个女子,两个嬷嬷脸色一紧,迅速向后院走去。 “准备一桶牛乳,20个鸡蛋蛋清!快!白管事,你去请吴道子过来!”安平侯脚步飞快,手却是紧紧抱着怀中的丫头,心中似乎有跟弦拉的很紧。将她下榻,却见她双手紧拽着自己的衣襟,她嘴角微涸,那薄唇动了动,他细细一听,竟然是,“别找宫中太医。” 安平侯冷眼一凝,竟然是在宫里出事的!只是,今天是这丫头第一次入宫啊,念青痛苦地咬紧唇,额头上汗水都蒸了出来,他顿时觉得,皇宫真他爷爷的让人恶心!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五章 很俗很暧昧 下人们都是看主子脸色做事的,见侯爷周身发出冷峻的气息,大家纷纷奔走,几个人已经赶着去厨房取蛋清,也有几个直接去拉来一头奶牛。 顿时前院,什么怪味都有。 白管事去了悠然居,一路上,他一直疑惑不解,那女子似乎生了大病,为何王爷没找大夫而是找吴道子呢?吴道子自从五年前入住侯府后,每隔一年就要出门游历。今年本也是游历的一年,却不知为什么,他今年只是呆在府中,并未出去。 悠然居前种着一片竹林,春日一到,竹林复苏,很是养眼。 屋前,一个身穿长袍的老者微眯着眼,突然握紧手中的翡翠珠子,哈哈大笑了起来,五年了,府中的贵人来了。“我也该走了。” 白管事一上前就听到吴道子说出这句话,急得就上前说道:“吴道子,侯爷让您去前院救人呢。”他不禁腹诽,这吴道子空有一身名号,在王府也从没见过他出手救过谁,当初侯爷夫人不也难产死了吗?这吴道子,我看,根本就是俗人。 吴道子将白管事一推,“收起你那龌蹉想法,你就回禀了侯爷,就说那姑娘福缘深厚,无需吴道子了。”说完,吴道子走出了这院落,留下气得一脸煞白的白管事。 等白管事回来,见到的便是一头奶牛身下那一桶牛奶,他惊讶地看着侯爷扶起那姑娘,随之端起碗盛了牛奶后,直接灌入那姑娘嘴里。白管事本不忍心看那姑娘受此待遇,刚想上去劝,就接到侯爷阴狠的目光。顿时脚步一退。只是眼怔怔看着那牛乳流地到处都是,那姑娘的衣襟头发都被沾湿。 “厨房的婆子是都死了吗?蛋清呢?”侯爷见念青眉头依然紧蹙,更是对着那些下人吼了起来。 一个婆子捧着一个大碗上前,那碗里都是刚刚打下的蛋清。侯爷接了过去,也都灌进了念青嘴里。念青被侯爷那吼声惊醒,生生吞下这蛋清,脸色却是非常难看。真的非常想吐! “感觉怎么样?”安平侯问着,却见念青脸上红潮未退,还不等念青说话,他又盛了一碗牛奶,再次灌入她的嘴里。念青瞪大了眼,虽然胃就要撑爆了,倒是牛奶一入腹,那恶心的感觉反而好了些。 就这样,直到那一桶的牛奶快见底的时候,侯爷才停止这种让人看着胆战心惊的摧残,至少白管事是快要吐了。 此时,念青的脸色终于恢复了过来,她伸手摸了摸肚子,那肚子已经圆鼓鼓突了出来。而她身下的床榻已经湿了一片。她只感觉身上黏糊糊的,忍不住一阵发抖。 这一幕落在白管事的眼中,更是觉得侯爷此举,天怒人怨。好好一个姑娘家,…… “侯爷,这都怎么了?”此时,入了眼帘的是一个看过去还算秀丽的女子,看过去接近30了,此人正是暂居侯府执事的方姨娘。 念青看了一眼,便见方姨娘直盯着自己看,那双眼充满了试探的味道。 安平侯冷冷看了下方姨娘身后的两个嬷嬷,那两嬷嬷身子一颤,头恨不得埋在胸前。云姨娘脸色一冷,刚想继续开口,就看到安平侯挥了下手。“下去。” 云姨娘咬牙,却是冷眼看了下念青的方向后,才退了下去。 很快,下人们鱼贯而出,屋子里只剩下安平侯和端木念青。空气变得有些稀薄了。 安平侯却是落座在一张太妃椅上,身子微微倾斜,那墨色发丝披在他的胸前,平添了一种慵懒的气息。那双狭长的凤目似笑非笑,散发着某种不明的味道。 那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可以让人怦然心动的男人,也是一个危险的男人。念青收起眼,不敢再瞧那双眼睛。她坐了起来,那脖颈的牛奶自然滑落,湿了她的前胸,那儿,曲线毕露。 安平侯眉眼一挑,倒没有半分躲避之势。念青看他那饶有兴趣的样子,竟觉得心中一顿火烧,连带地脸颊又一次红了起来。这一次可不是因为中毒,但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 “劳烦侯爷送我回凌云王府。”念青说着用手挡了挡,那厮一定是色胚。 “脏透了还不想洗澡吗?”不等念青反驳,他高喊了一句,“准备浴桶和水。” 念青杏眼圆睁,谁脏了!鼻端一阵恶心的味道传来,她也忍不住耸了下鼻子,是挺脏的。见浴桶搬了进来,水也加满了,她试了一下水温,刚刚好。却见安平侯一动不动,自在地坐在太妃椅上。 “你不出去吗?” 安平侯一脸无辜,“为什么要出去?” 念青暗咒,这厮一定是草莽出生,赖皮,阴狠,腹黑,装蒜,多面!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不知道要回避吗?” 安平侯不发一语,只是开始站了起来,双手缓缓把披风拉开,解着衣裳上的纽扣。露出内力白皙弹性十足的前胸,念青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动作,好像……渴了,直到看到他嘴角的那抹浅笑,她才回过神来。她是被猪亲了吗?竟然不知道呵斥!念青真的觉得遇到他,她的平静无波全都化为泡影。 谁知安平侯却说道:“我说过这浴桶给你用的吗?要是真在我房间洗澡,你明天就得嫁给我了。” 念青听得心中咯噔一跳,这句话不知道为何像一个重锤锤到自己心里。她愣了下,却见到安平侯那笑意渐深的脸,发狠握紧手,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那温厚的声音,“隔壁房间准备好了衣服和浴桶,洗好了等我,我送你回去。” 等房门关上,念青却是嘴角勾了起来,一股暖暖的感觉让她忍不住脚步轻盈走向那隔壁的房间。 这间房暗香浮动,越过那玛瑙镶嵌的屏风,一个横杠上放着一套粉色锦衣,旁边一个大圆浴桶飘着氤氲的水气,那上面的梅花露水点点。这屋子不似自己雨霖苑,雨霖苑若是没有点炭盆就与冰窖一般,这房间似乎烧了地龙,温暖地令人心安。 沐浴过后,她换上那粉色锦衣,走了出去。 “侯爷,吴道子刚刚离开了。”白管事见那姑娘去了隔壁房间后,终于上前禀告了。 安平侯却是蹙着眉头,五年前,吴道子救了自己一命后只要求入住侯府5年,说五年后,两人缘分各尽,天涯不相见。但前不久,他却一直催着自己去凌云王府走走。“他说了些什么?” “说那姑娘福缘深厚,不需要他了。”这话颇有深意啊。 ------题外话------ 亲们,俺们侯爷是爷们,正宗爷们,大锦出产的高档爷们,不能因为人家有姨娘就遗弃了他,人家可怜的侯爷,很纯情的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六章 我不会娶你为妾的 一路上,对面的安平侯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念青只是觉得后背发毛,那厮总是盯着她看了一眼,接着就垂眉,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是想透了什么似的。把他手上的玉扳指摘了下来。 “这个玉扳指是历代安平侯爷才可以继承的,不值什么钱,但是,却是很特别。”说完,他转动了下那扳指,只见得光滑圆润的扳指突地现出一个只有钉子大笑的洞,接着有水流了出来。 念青抿紧了唇,几次都见这男人转动他那扳指,还以为显摆。没想到,此处别有洞天。“这是?” “这个既可以藏毒也可以放解药,向左转便是毒药,向右转便是解药。这个,送给你。” 念青低头,见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拉着自己,一股温热的感觉,让她觉得毛孔都紧缩了起来。等到那玉扳指安安稳稳放在她的手上,她才微微缓过神。 “给我?”她抬头,微张着小嘴,难以置信。 难得看见这丫头如此娇憨的样子,他突然觉得心情愉悦。点了点头道:“不过,你得真真切切回答我一个问题。” 念青将那扳指套在手上,嘴角含着笑,“说吧。” “你打算多久后出嫁?” 啊? 念青咂巴眼睛,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眼睛发涩。“这个,情况未明。” 安平侯却继续问道,“要嫁给人为妾吗?”。 马车内安安静静的,念青突然觉得那玉扳指拿的有些烫手。见安平侯那双狭长的凤目微眯,心中咚咚直响,突地有那么一股伤心涌了上来。难道庶女就注定了只能做妾了吗? 她抿紧了唇,脸上微微有些苍白。 突然,发间酥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轻柔绕转着她的发,颈间温热。“别担心,我不会娶你为妾的”。声音很轻,却是入了她的耳朵。她只觉得身子一震。什么东西嗡嗡地,脑子乱得很。 萧昂把马车停下,就在一旁看着主子和端木姑娘两人,只觉得端木姑娘双耳发红,而主子却是嘴角带笑。“姑娘,到了。” 下了马车,念青才觉得魂回来了。不再乱想,便走向王府大门。 马车远去后,念青也走到了前院,这么晚回来不知道娘会不会担心。 入了主屋,几个丫鬟们都一脸峻色,见三小姐回来了,顿时笑开了眼,一个丫鬟立马上前行礼,“三小姐,你可回来了,二夫人刚刚求王爷入宫找您,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晕了过去,这会儿,大夫还没来。” 念青一听这话,立刻入屋,对着坐在床尾的端木骏业行礼。“父王,女儿晚归的事情容后再禀,让女儿看看娘。”床上,云姨娘沉沉睡着,念青挡在端木骏业面前,不着痕迹地搭上云姨娘的手腕,“娘,女儿回来了,别担心。”说话的时候,她眉头一紧,紧接着,她嘴角上扬。幸好娘没事。 不一会儿,一个大夫提着药箱进来,开始搭脉,一会儿,他笑着说道:“恭喜王爷,二夫人有喜一个月了。” 端木骏业一愣,上前一步,“真的有喜了?” “真的,老夫不敢有所欺瞒。” 喜上眉梢的端木骏业,命着丫鬟去和大夫拿药。感慨着,王府都多少年没有添人口了。这一次真的要感谢云双。 “父王,您还是让娘多休息吧。女儿有话要对你讲。”说着,念青便走到厅外,命令丫鬟们都退下。 端木骏业看得疑惑,突然想起刚刚云姨娘求着让他入宫时说的话,念青自幼就不和皇宫亲厚,她怎么会在皇宫贪玩,她一定出事了。现在看着念青,也发现她的眼圈有些黑沉,但并没有大的问题。 “父王,您可听说过水银?”她不知道为什么皇宫里面有人敢明目张胆用毒,她必须要打听清楚! 端木骏业一听,摇了摇头。 念青握紧了手,“那父王可听说过一种毒药。可以让人恶心、呕吐、骨痛难忍,中毒的人还会脸颊发红,虚汗涔涔,或者严重的可以成为疯子,傻子,甚至死!” 端木骏业血液一凝,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想起的是多年前宫中两个得宠的贵人突然之间就疯了猝死的事情。 他一步上前,扶着念青的肩膀,“你到底想说什么?” 念青双眼一红,“父王,女儿差点就成了那疯子。” “怎么会?”端木骏业还想一问,却看着念青瞪着依翠园的方向,那眼中毕现的是狠戾的光芒,如刚刚打造出来的钢刀正想一尝鲜血的味道。 她端木念青,重生前就是一个懦弱的庶女,怎么可能得罪皇宫中人,她不就是挡了一些人的道了,却是鹤顶红,水银,各班手段,层出不穷! 端木骏业一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孩子,苦了你了。” 念青抿了抿唇,顿时泪如雨下,这是她这一辈子中第一次感觉到父爱。竟然,这般温暖。她靠着他的肩膀,那些委屈,那些隐藏在阴暗面的记忆都消暗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念青却抬头,眉眼带笑,“父王,女儿觉得,娘会给我生个弟弟。” 端木骏业听得哈哈大笑了起来。“自然是。” 依翠园里,王妃躺在暖榻上,脸色发沉,“那贱人,竟然怀孕了!” 张嬷嬷点头,而且端木念青竟然什么事都没有!真是奇了,那药可是百试百灵的。 “那就让她怀着吧。明天派两个懂事的送到雨霖苑。”王妃懒着说道,眉目间却是狠辣可怕。 天一亮,张嬷嬷就领着两个丫鬟上前来请安。上门却只看到端木念青坐在椅子上,等着她行礼。 张嬷嬷撇了撇手,“给三小姐请安。” 念青浅笑了起来,“张嬷嬷难得来一次雨霖苑,不好让张嬷嬷空手回去。芙儿。” 张嬷嬷得意一笑,却看见芙儿手上拿着一个玉笋糕。她忍不住一咒,就这东西也算赏赐。 “这是花将军贡奉给皇上的,皇上赏了些给父王。早上我吃了点,果然是色香味俱全。您也来吃。” 听着这话,张嬷嬷却不敢上前去要了,三小姐百般讨好,必然非好事。见芙儿一步一上前,那糕点却好比一条蛇吐着蛇信子而来,她忍不住退了一步。 念青却是冷眼道:“看张嬷嬷好像不愿意吃的样子,想必张嬷嬷一定是吃了比这进贡的更好的东西了?那念青就不知道为何更好吃的东西不是入了皇宫,而是入了你这奴才的嘴里!” 赵嬷嬷一颤,接过糕点,便吃了下去。在这么多人面前,这贱种一定不敢给自己下毒。可偏偏,她就是算错了! ------题外话------ 亲们,现下正是走入小高潮的阶段,喜欢的亲收藏留言哦 《重生之贵门嫡女》倾城殇 前世,她被最好的朋友出卖,被最在乎的人伤害,被最亲的人生生推入苍茫无际的大海… 今生,她是席家长子之嫡女,整个席家在京城或者说全国,都是首屈一指的政商两界超级豪门,只可惜,天生蠢笨,身体薄弱,造成了父母亲人的不宠不爱,兄弟姐妹的拳脚相向,因一次陷害,她被赶出家门,最终死不瞑目。 而当生性薄凉的她成了天生蠢笨、身体薄弱的她,又将会擦出怎样的火花,成了她的她,将在这个盛世豪门掀起怎样的风暴,她,将会成为怎样的传奇。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七章 惊心一刻 念青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那糕点,那些下人丫鬟们也都吃了,大家都安然无恙,也不会有人相信,你张嬷嬷就会因为吃了一个没什么问题的糕点就怎么了……。 就在下人们都退下的时候,芙儿上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张嬷嬷房间的香已经换了。” 念青点了点头,嘴角挂上了笑意。她的确没有在糕点上下毒。而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下毒。 既然水银之毒,你敢用,我就让你尝尝参和了水银的香闻起来是不是另有一番滋味。 “小姐,那张嬷嬷送来的两个丫鬟呢?”芙儿冷眼一瞪。这都是哪些牛鬼蛇神! “就把他们发去别的院子做洒扫吧。” 就这样日子倒是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个月。王爷也是三不五时来到雨霖苑,府里面的恩宠当是雨霖苑最盛! 张嬷嬷自从雨霖苑回去后,就非常小心,也请了大夫来,大夫说身体没什么大碍之后,她才安心下来。然而,一个月过去了,她的记性越来越差了。 连吃饭也总是没有什么胃口。这不,又寻了大夫来。 “大夫,我最近胃口不大好,吃什么东西,都觉得不对胃,早上起来还有点恶心。”她说着伸出了手。那大夫一听想是时令问题,这春天毕竟是短的,气节转换,也是会不适的。 把脉后也是觉得她的身子没之前好,却也找不到原因。索性,他也不开药了,“张嬷嬷,你这食欲不振,怕是时令将至引起的不适,你可以多吃点芦荟,可去这个问题。” “芦荟?”倒是有听说过,只是很少见人拿来吃。 “恩,芦荟爽口,可以治疗食欲不振,有开胃的效果,但是孕妇是不能多吃的,吃多了会引起流产。”那大夫说完,见张嬷嬷陷入了沉思,便拿了桌子上的诊费,告辞。 云姨娘这两日也是吃不下饭,早上恶心干呕,总觉得比生念青的时候还辛苦。更见不得油腻的东西。这赵嬷嬷也是急得很,天天给厨房下命令,必定要变着法地给云姨娘上爽口的。 一个烧饭的婆子见赵嬷嬷愁眉不展,就想起这两日听说的事情。 “赵嬷嬷,我听说张嬷嬷这几日也食欲不振,大夫建议她吃芦荟,说是效果挺好,这不。府里也进了不少的芦荟,王妃这两日也要了一些去。” 赵嬷嬷一听,倒是觉得可行。早些时日就听说芦荟养眼散热效果好。这倒是可以上。“那还不快去准备。” 今日,雨霖苑的午膳倒是别致。 赵嬷嬷也亲自上来伺候,倒是也想问问看二夫人到底满不满意,若是满意,以后便不用这般伤脑筋。 芙儿一见今儿个的新菜,便嚷着叫小姐过来,芦荟晶莹剔透,上面洒了些胡萝卜碎,和香葱,很是好看。倒是让人胃口大开。 云姨娘一落座,也是笑着看向赵嬷嬷,暗自点了点头。 赵嬷嬷也是心里高兴。也催着云姨娘快点动筷试试味道。 就在云姨娘刚盛起那芦荟的时候,念青就上前说道:“娘,这芦荟虽好,可是父王最爱吃的。”云姨娘一听这话,就放下勺子。只要是王爷喜欢的,她从来都不会先动第一头。 “芙儿,把这翡翠芦荟送到书房给父王尝尝。”没多久,一顿饭吃完了,但是赵嬷嬷却是一脸疑惑。她伺候王爷也是最久了的,却从未听说王爷爱吃芦荟。 云姨娘一吃完就犯困,没说两句便到床上休息去了。 见厅中丫鬟们也都退下,念青才开口说话,“今儿个怎么会上芦荟这道菜?”刚刚看到芦荟的时候,念青的心里就惊起了涟漪。芦荟虽好,孕妇不宜。 好端端的,怎么会上芦荟。 “二夫人这段日子胃口不好,厨房里的婆子说院子里不少人吃芦荟,连王妃和张嬷嬷都在吃呢,奴婢想着或许可以解二夫人食欲不振。”赵嬷嬷本就觉得今日三小姐说话有异,见三小姐突然这么一问,她也是心里一紧,“难不成这芦荟有问题?” 念青双眼一眯,“没有问题,谁吃都没有问题,但是娘却不能吃。确切的应该说孕妇不能吃!” 赵嬷嬷听这话,暗骂自己没有问过大夫就自作主张让二夫人吃,这要是真这么下去,那自己不是职责有亏!还好有三小姐,可是,小姐又怎么知道孕妇不能食用芦荟?想了想,小姐似乎早就不能是自己可以揣度的,以后二夫人的饮食得先让小姐看看。 “你派一个靠得住的去依翠园服侍,最好是和我们雨霖苑走得不怎么近的,机灵点的。依翠园有什么消息,让她传过来。”自从上次的鹤顶红风波过后,赵嬷嬷的重心已经倾向了雨霖苑。事事都以雨霖苑的需要为先。念青也越来越倚重她和关妈妈。 赵嬷嬷点了点头,想起了之前安排在大小姐身边伺候的彩霞。 今日风和日丽,天气晴朗。雨霖苑前湖水曼妙,碧波微粼。躺了一段日子的云姨娘也坐不住了,就想去看看。 “你这孩子,就到湖边走走而已,那亭子下面的鲤鱼很好看。”说着,云姨娘便提着她的饲料包走了出去。香儿吐了下舌头,是小姐交代的嘛。 平日要是小姐在,二夫人左不过是说两句也就在院前面走走。偏偏今日,王妃病了,三小姐一定要上前侍疾。香儿拗不过就带了暖垫出去,外面的石椅子还是冷的,她可不能让二夫人冷到了。 刚在草地上铺上了暖垫,二夫人就坐了下来,她笑着看水里的鲤鱼,“香儿,你看,这些鱼都精着呢,定是看到我这有好吃的,全都溜过来了。” 香儿看着这些鱼红白相间,很是好看,也笑着说,“定是知道二夫人是个有福气的,过来沾福气来了。” “你这孩子。” 没一会儿,鱼倒是越来越多。饲料却都见底了。二夫人见那鱼都不肯走,便朝着香儿说道:“快再去拿些饲料来。” 香儿犹豫了下,见二夫人离那湖水近,“二夫人,那你别突然站起来,离那湖水远点。” 云姨娘点了点头。 香儿跑了回去,一路上还回了回头,看看有没有什么人。 正在湖边的云姨娘见一旁的石头下有着一支蚯蚓,这可是鱼儿的最爱,她半跪着,踮了踮脚,却不想危险,越来越近。 ------题外话------ 谢谢16036的花花,谢谢wangqwangz的支持,亲们劳动节快乐。 www.qrge.com/books/370497/www.qrge.com《佞相毒女》天蝎女 ------------ 第十八章 叩首,求父王赐休书 就在云姨娘倾身的时候,那暖垫突然像长脚一样往后一扯,云姨娘重心朝前,径直向那湖面扑去。云姨娘大骇,冰冷的湖水吞没她的耳鼻咽喉,似乎死神紧紧掐着她的脖子。“救命!” 拿着鱼饲料出来的香儿看到这一幕,顿时心尖一跳,大喊着:“二夫人落水了!快救人!”说着,香儿奔上前,却发现二夫人竟然越飘越远。香儿一急,看那暖垫在一旁。立刻抓着暖垫,抛到二夫人面前。 “二夫人,快抓住,香儿拉您上来。” 在湖水中扑腾的云姨娘似乎用尽了力气,她只是模糊听到香儿的声音,见有什么东西甩到自己面前,她用力一抓,竟然也抓住了,还不等她高兴,突然看见香儿的身后多了一个丫鬟,那丫鬟笑了,那笑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香儿!” 却见水面噗通一溅,香儿也落入水中。 坐在王妃面前的念青只觉得今日王妃病得蹊跷,光看王妃的气色,并无生病之兆。却难得见王妃如此和颜悦色,这一切看上去都太不寻常了。 念青眉眼一跳,总觉得惴惴不安,立马起身告辞。 “怎么?在嫡母面前多呆一会儿就闲时间长了是吧!父母病于前却不能尽孝,实乃大不孝!” 念青却是和王妃说道,“父王担心您的身体,刚刚请了大夫来,说快到了,我是去看看。而且父王好像也快来了。” 王妃脸色一变,心中一阵慌乱,可不能让王爷知道自己装病的事。这才紧张时刻,就见张嬷嬷进来,朝自己点了点头。王妃这才笑着对念青说道:“我看你也累了,先回去吧。” 念青见张嬷嬷进来后,王妃的神色就不同了,当即立刻拉了芙儿出去,跑向雨霖苑。 却见不少丫鬟围绕着那湖水。 “二夫人,您怎么这么傻啊!”丫鬟画儿大声哭喊着。 念青只觉得呼吸一停,突然又猛烈地抨击着她的胸膛。 “小姐,画儿无能,画儿下水救起夫人的时候,夫人已经……。”画儿哭着,她会泅水,却救了不了夫人啊。 “都给我让开!” 地面上躺着一个女人,肚子三个月大,脸上却挂着惊惧的表情。在和煦的阳光下,念青只觉得浑身拔凉。 “娘!”念青跪了下去。芙儿上前,瞪大了双眼,那眼里满是泪水,“二夫人!” 念青双目通红,抬眼却看到前几日王妃送来的丫鬟站在一旁,她对着围观的丫鬟们说道:“你们都给我退后三步,各自看好了各自身边的人,一个不能落跑,否则,杖毙!” 几个丫鬟吓得后退了一步,各自几下了身边的人的样子。 念青回头,开始用力压着云姨娘的胸腔,眼泪弄花了她的妆,她一压一喘息,“娘,娘,我是青儿,别贪睡,这里凉。”她哭着看着娘那发白的脸,痛得喘不过气来。 “娘,父王说将来给弟弟取个好听的名字,再不起来,父王要伤心了。” 怎么还不醒!为什么还不醒!娘! 念青哭着,两手张开云姨娘的嘴巴,深深吸了一口气,度了进去,一次又一次,却依然不见云姨娘有任何反应。心里好像被一把重锤,锤得要烂了,要碎了。 “娘!”她抱着云姨娘的头,发狠地哭了起来。为什么每一次都要亲眼目睹自己对母亲的无能为力!她宁愿被那水银毒傻了,毒疯了! “娘。”她埋首在云姨娘的胸前,感受她冰凉的身子,双手紧紧抱着柔弱的娘,心越发空了。丫鬟们听到如此苍凉的声音也都默默落泪。 “二夫人!”芙儿不能相信,不过就一会儿,就一会儿而已,二夫人就……。香儿呢?她眺望远方,却看着湖面上飘着一个人,“香儿!” 芙儿双手捂住自己的嘴,软倒在一旁。 念青寻声看去,胸中一痛!跳下湖去,湖水冰凉彻底,她浑然不觉,被拖上岸的香儿已经没有任何气息,那羊角辫瘪了下去,那灵动的双眼紧闭着,毫无生气! 念青呆呆地跪在一旁,双目无神地看着那片湖。 几个与香儿相交地好的姑娘们都痛哭了起来。雨霖苑一片愁云惨雾。芙儿跳起来,抽出自己的簪子,黑发散落,竟然疯了一般朝那个王妃赏赐的丫鬟刺去! “我杀了你!杀了你!”她凄厉一喊,现在王妃满意了?二夫人终于去了!她去了!香儿……也走了! “住手!”念青冷喝,她会让依翠园的那些人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咳咳……咳咳咳。”一声咳嗽听得不是很真切,小丫鬟们听得真切,“二夫人没死,她还活着。” 念青使劲眨了眨眼睛,看着微微张开眼的云姨娘,她喜极而泣,“娘,您终究是舍不得青儿的。上天待我不薄!待我不薄啊。”她抬手,随意擦了擦脸颊,转头对芙儿说道:“芙儿,快进去烧水,让娘沐浴。” 其他丫鬟都开心地欢呼了起来,除了一个丫鬟,浑身发颤! 几个丫鬟跑上前去帮忙,有两个丫鬟把那洒扫丫鬟押入柴房关了起来。 云姨娘也是泪流满面,看着青儿,心中发狠地痛了,他们竟如此容不下自己!“青儿,娘怕,娘担心活不到孩子生下来那一天。” 念青拍了拍云姨娘的手,擦干她眼角的泪花。心中一痛,不会了,那人,终究是要死的! 端木骏业进来时,脸色也是苍白可怕。却见念青跪在他的面前,不让他进去。他又是焦急又是愤怒,“让开!” 念青只是跪着,芙儿索性也不收拾自己了,也跪了下来,挡在门前。几个衷心的丫鬟互相看了一眼,也都跪了下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他还想见她最后一面。 念青一身湿透了,发丝滴着水,她却是抬头看了王爷一眼,那一眼,极尽哀伤。看得端木骏业一震。 念青叩头,“父王,这一叩是谢父王生青儿,养青儿。”她吸了一口气,又叩了一下,地面上发出咚地一声,听的人心中一疼,“这一叩,是谢父王怜惜娘,让娘能够在有生之年还可以怀念父王。” 端木骏业听得眉头一蹙,什么叫怀念父王? 念青三抬头,双眼已经赤红,又再叩首,“这一叩,是希望父王能给娘休书一封,保娘与弟弟一条生路!” ------题外话------ 念青的反击刚刚开始……亲们喜欢莫莫这本《侯门贵妻》的话要点击收藏哦 《娘子,吃完要认账》小月月的文,“呜呜,本,本宫乃是处男,你竟然破了本宫的身,那么,你就要对本宫负责…” 看着眼前这弱不禁风的男子哭的梨花带泪,好不可怜,那海棠落泪之姿,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硬不下心肠了。 但是,为什么她总感觉到,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九章 蠢蠢愈动 端木骏业一惊,顿时拍案而起,“胡闹!” 念青却再一次叩首,“父王,若是父王不想写休书,那就赐给娘一碗堕胎药,这样便可以保娘一条性命。”说完,念青递上一封写了休书的信,芙儿却是送上一碗药。 端木骏业觉得,这事越来越不寻常了。听念青这话,云双落水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又为何又是让自己写休书,又是让云双喝堕胎药。难道?云双是遭人毒手? “你快起来,老老实实把话给我说清楚。”端木骏业火气也上来了,若是有人敢动凌云王府的子嗣,他定不会轻饶。 念青咬了咬牙,终于看到父王的怒火,她倒是要把这火好好点点。 “父王,娘是被人推到湖里的。贴身伺候娘的丫鬟香儿为了救娘,也死在湖中。若不是娘福大命大,或许,现在已经是一尸两命了。”拽紧双手,她闭上双眼,却接着说道:“那推人的丫鬟,正是母亲得知娘怀孕的时候送的。” 端木骏业脸色一沉,双手狠狠扣着那门栏,那门栏生生凹了进去。一种痛意尖锐地冲到他的心上,似乎加了劲似的,往着心口最弱的地方戳了进去。她怎得让自己如此失望。 念青看出他的不忍,立刻加了一把力道,“父王,女儿不求父王下手,但求父王不要干涉女儿接下来所为。” 端木骏业错愕,难不成念青还想做什么? “青儿,万万不可,你母亲……王妃母家的势力太大。”他有些迟疑。 念青算是明白了,父王就算是恨她,痛她,也不会轻易废弃了她!她高估了娘在父王心中的地位。但是,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此事过后,端木骏业罚了王妃禁足,她身边的人也都不准随意进出。并且在王府下了告,不管二夫人生男生女,只会在二夫人身边养着。事情似乎没什么太大变化,然而,王妃屋子里的香也似乎变得更加迷人了。 雨霖苑中,芙儿扶着云姨娘,这段时间云姨娘总是心神不宁,“芙儿,安抚了香儿的家人么?” “恩,这些赵嬷嬷都做了,别担心。”芙儿心中一痛,香儿死的冤,这仇,一定会报的。那个洒扫的丫头包括她父母,全都被杖毙了。 王妃这两日紧闭,却是咒骂不已,暗想那丫头怎么不选晚上做事,还没把人弄死!真是晦气。她抚了下头,头风又犯了。王爷也不说着禁足要禁多久,这要是真的一直禁下去,怎么了得? “张嬷嬷,玉妮最近琴棋书画学得怎么样了?”王妃倚在卧榻上,双目微闭。 “大小姐最近很是勤恳,自上次入宫后回来就更卖力了。奴婢看,也差不多了。”张嬷嬷端上一杯茶笑着说。 “那就明日安排她去给圣母皇太后请安。”王妃喝了一口茶,见外面土木声音越来越大,吵得要紧,心中不免烦躁。“那听雨轩还没建好?” 张嬷嬷瞥了眼不远处的施工状况,这王爷也太宠二夫人了,怎么把依翠园后面的大好院子送给了那女人!“这听雨轩本来好几个月前就动工了,因为春雨绵绵,总是拖了段时间。” “也好,离得近些也好控制。” 张嬷嬷见王妃不再说话了,她却有些话不吐不快,有些担心地看向王妃,“王妃,王爷说了,日后二夫人生的孩子,只能在二夫人身边养着。” 王妃眉眼一挑,双眼微张,看着张嬷嬷示意继续。 张嬷嬷咽了咽口水,“若是二夫人生了女儿还好,若是生了儿子,这……”张嬷嬷眉头拧紧,也不敢再说下去,若是二夫人生了儿子,将来王爷必然十分倚仗,若是他日,王爷百年过后,这王妃不就换雨霖苑的那人。这话,张嬷嬷不说,王妃定然也想得到。 王妃终于坐不下了,她站了起来,看着不远处的高墙,心中陡然一慌。她竟然忘了这事。 张嬷嬷见王妃慌了,她低着头上前一步,“王妃,若是,您也怀孕了,还是个世子,这地位就是板上钉钉了。” 那是当然,但是,她哪里有孕!王爷也就两个月前来了依翠园,这两个月可是从不踏足。 张嬷嬷双眼眯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听说庄子里阿林他娘子怀孕三个月了,若是个儿子,只要我们多给点钱,说会好好待他儿子,那他也就不敢说什么了。” 王妃向一旁跺了几步,难道真要这么做?但若不这么做,岂不是拱手将王妃之位让与他人!“这事,你去办妥了。” 彩霞匆匆走过,她脸色苍白,不敢相信王妃他们竟敢来一场偷天换日!这事一定要想办法告诉三小姐。 彩月见彩霞去厨房这么久还没回来便出去寻,大小姐午后醒来都是要喝一杯参茶的。这两天彩霞越发偷懒了。见彩霞从王妃屋子方向过来,就不满了起来。 “参茶泡好了吗?去王妃屋里作甚?” 彩霞笑着挽起彩月的手臂,“好姐姐,您交代的事情彩霞哪里敢怠惰,刚刚不过是看院子前面的兰花开了,想着花样很好,想给自己绣个夏日新装嘛。不信姐姐一起去看看,姐姐这夏装也得换花样了吧。” 彩月被这么一说,也想起自己这几件衣服也都旧了,赶明儿也得准备新花样了。这就和彩霞一起去院子前面看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关妈妈入了院子,竟带来了夏日的新鲜绸布。彩月马上就把缎子拿进去让大小姐先挑,到时候有剩下的,便是她的了。 彩霞见彩月离开,不敢耽误,便将刚刚听到的事情告诉关妈妈。关妈妈脸色一沉,也不多留,出了依翠园,转头去了雨霖苑。 念青一听这事,红润的樱唇微张,“她这是自掘坟墓。关妈妈,你去找庄子里的阿林,密切盯着他,若真生了儿子,要乘阿林还没见到孩子前在那孩子手上绣个梅花。” 关妈妈一愣,搞不懂小姐的意图,却是了解,或许这个孩子很是关键。 “对了,这事情你找个可靠的稳婆去做。”事情还未定,变数很多,她不敢说自己就可以扳倒王妃,但是,她必须为此作出努力。 ------题外话------ 亲们喜欢的话,别忘了收藏留言抽藏哈 《娘子,吃完要认账》小月月的文,“呜呜,本,本宫乃是处男,你竟然破了本宫的身,那么,你就要对本宫负责…” 看着眼前这弱不禁风的男子哭的梨花带泪,好不可怜,那海棠落泪之姿,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硬不下心肠了。 但是,为什么她总感觉到,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章 依翠园疑点重重 没多久,依翠园传出消息,王妃怀孕了,王爷也高兴地散了禁令。 而雨霖苑的下人丫鬟们气不打一处来,和依翠园的丫鬟一见面就要掐架的苗头。 而屋子里的三人却无动于衷,芙儿将调好的蜂蜜水送上,念青啜了一口,笑着点头说道,“娘,听下人们说,听雨轩快要竣工了,再过一个月就可以入住了,我弟弟到时候也可以住新屋子了。” 云姨娘笑了嗔念青一眼,“尽胡说,你怎么知道是弟弟?若是妹妹呢?”念青抿唇不语,却是笑了起来,那笑带动了眉梢眼角,眉眼间神采飞扬,唇角弯弯,嘴边的梨涡很是香甜。云姨娘满意地看着她道:“今年11月你就要及笄了,娘倒是求王爷给你选个好人家。” 念青端着碗的手一颤,不知为何,脑袋里出现的是一个俊逸的男子。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娘,那可不行,我还小。”嫁给别人左不过是个妾,她不愿意被他人压着,更不愿意如此卑躬屈膝。 云姨娘笑了笑,这事要早点和王爷说说。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云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竟然也会调皮了。念青有空就到王爷的书房说说话,时不时就说弟弟踢母亲的肚子。 如此一说,王爷倒是常常去雨霖苑,笑呵呵地听着他儿子与他打招呼。 念青总是在一旁念叨着,“听大夫说四个月左右就能够感受到胎动了,父母亲常常与胎儿说话,以后孩子一定会很活泼聪明。” 王爷听这话也觉得新鲜,倒想着过段日子也和王妃肚子里的打几个招呼。 云姨娘听念青这么一说,也是有空就对着她的大肚子说话,而且还是专挑好听的说,念青也是有空没空就要弹好听的曲子。 今日,王爷刚下朝,准备敢去雨霖苑,水管事低着头上前,“王爷,王妃说依翠园准备了上好的佳酿,让你在依翠园用膳。” 端木骏业倒也是想去王妃那,王妃的肚子有四个月大了,他突然起了兴趣,脚步一顿,就走向了依翠园。 “王妃,王爷正朝着依翠园的方向来呢。”王妃一听这话,立刻扶着她酸涩的腰,走了上去。 端木骏业一看到王妃走出来吹风就对着张嬷嬷说道,“你这奴才怎么做的,怎么能让王妃在屋前站着。” 张嬷嬷低垂着头,诺诺的应着。 一顿饭吃完,王爷端看着王妃的肚子。王妃心中一咯噔,张嬷嬷在一旁看着也有些紧张,难道王爷看出问题了? 王爷却是伸手上去,王妃一吓,骤然一退,声线不禁拔高:“你干什么?” 张嬷嬷吓得一身冷汗,刚刚差点就跪了下去。 端木骏业不愉,王妃竟然对他如此警惕。“过来!” 王妃恨不得肚子能立刻股起来,她咬着牙,却是一步也不肯上去。 张嬷嬷见情况危急,“王爷,这肚子摸不得……” “多嘴!自己掌嘴。”端木骏业脸上发冷,云双那肚子我摸得,王妃这肚子凭什么摸不得。“还要让我再说一遍吗?过来!” 王妃见张嬷嬷用力掌嘴,那声音听得她心乱如麻。 却见王爷那阴冷的双眼,双脚便不受自己控制向他而去。 她的额角蹦出了汗珠,她移动地缓慢。端木骏业一阵不耐,立刻站了起来,王妃却在同时迅速后退。 “王爷,院子里有东西。”水管事凝着双眉,脸色沉重,看过去事情似乎有些严峻。 端木骏业扫了王妃一眼,对着水管事道:“出去说。” 王妃见端木骏业走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拍了拍胸口,“这是吓死了,吓死我了。” 张嬷嬷见王爷一走,停了手,脸上多了些红印子。她以为差点就要命丧于此了。 “王爷,请随奴才到后院。”白管事始终都黑沉着脸色,以他在王府多年,还从没遇到这种事。 端木骏业拧着眉头,跟着穿过回廊,见那已经竣工的听雨轩,很是满意地点头。却见几个苦力围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 “都让开。”白管事一说,那些苦力都让了开去。 端木骏业凑近一看,顿时脸色沉地发黑,那是一具白骨,看样子有些年份了,这依翠园后院怎么可能会有白骨! 一个苦力头子上来说道:“王爷,本来这边这棵树在好几个月前就得拔了,可是,因为扎根时间久了,大家也想着竣工后再把这个长得怪异的树给拔了,可能是最近连月的雨,让地下的水涨了上来,轻轻松松一拔,却不想看到了这东西。” 说来这树也着实怪异,这一片草地,就只有这路中间突然多了一颗树挡路,这一片的草也长得很是肥美。那苦力头子一想到这里,心里就发毛,这院子里也是不大干净的。 “找几个人把这东西丢到城外乱葬岗去。”说完,端木骏业皱着眉头离开,想着今日终究是晦气,那具骸骨被人埋在院子后面不生不息,怕也只是个犯错的丫鬟,不值得花时间。 等人走后,彩霞却是走了出来,她却觉得这事太怪异了,王府里面要真的是杖毙了一个丫头也没必要偷偷埋在倚翠园的后院,犯事丫鬟的下场都是明明白白的写在府中的人事纸上。 想着,她就偷偷回了一趟西厢,偷偷和赵嬷嬷聊了两句,便回去了。 赵嬷嬷隐约觉得这事怪异,便去雨霖苑。 念青一听,那双眼眸闪了闪,那双黑瑞的眸子一动,她马上回头,将齐悦入宫前给她的金子拿了两锭出来,“赵嬷嬷,这一锭给那些抬骸骨的人,让他们今晚把骸骨带到雨霖苑里来,另一锭是收口费,记得,什么都别说。” 赵嬷嬷一听,立刻结果金子,走了出去。 夜色,沉了。 雨霖苑中的丫鬟都被拉去厨房做饺子,说是小姐让大家休息一下,顺便吃吃自己做的饺子到底是什么味道。院子里的丫鬟们都兴奋异常,在雨霖苑当差也是越来越有干头。 两个人扛着一个麻袋走了进来,还没出王府就被赵嬷嬷拦了下来,虽然不知道三小姐要这东西干嘛,但毕竟是王府做事的,不该问的也不能问。 赵嬷嬷让他们把麻袋放下,上前就给了金子,“这事不论谁问,都不要说。听到没有?” 那两人点了点头,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因为念青的早早安排,云姨娘今晚在前院休息,赵嬷嬷和芙儿把那麻袋抬了进来,两人都看着念青,竟不知道她到底要干嘛。 麻袋打开后,念青看着这幅骸骨,双手套上了麻手套。 芙儿看着,有些害怕地往后移了下。赵嬷嬷拍了拍她的手,也是站在一旁看着。 念青俯身,拿起那头骨。 “小姐……”芙儿真是懵了,不知道是小姐傻了还是自己要疯了,小姐怎么可以动那种东西。 念青有些不悦,她对着芙儿说道:“去拿笔墨纸砚来,把小姐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 芙儿不敢多说,立刻照着办。 “这个头骨骨板薄,骨质轻,骨面平滑,骨弓较平坦,骨脊不明显,从这个头骨牙齿的磨损程度和冠状缝的全部愈合情况,可以推断此人死的时候约是20周岁,而且是个女的。” ------题外话------ 大家猜,这骸骨是谁?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一章 头骨复原术 芙儿下笔写了写,却是越写到后面越是张大了嘴巴,小姐怎么知道?太神了! 赵嬷嬷却是看不透眼前的三小姐,真的远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了解的。 念青转头见芙儿那傻呆呆的样子,不禁笑了下,“别太崇拜,以后会让你跟着学的。” “嬷嬷,去湖边挖一些泥过来,要可塑性强的。”念青说完,又低着头仔细观察这具骸骨,赵嬷嬷点了点头,迅速走了出去。念青用手丈量了下这具骸骨,“此人身高五尺。是被人用瓷器袭击头部失血过多致死,初步估计,死了接近十五年。”说着,她将那夹在头骨上的细碎瓷器拔下,放在锦袍上。 芙儿写了下来,心中却疑惑重重。“小姐,你说,若只是个犯事的丫鬟,为什么不是被杖毙或者是别的刑法,这头上的伤来得怪异。更奇怪的是,为什么要埋在依翠园后面呢?这和王妃有没有关系?” 待她说完,发现小姐没有回她一句,她嘟着嘴正要说什么,却看到小姐那亮晶晶的双眼里盈满了笑意。 “芙儿,有前途,以后小姐就靠你养了。” 芙儿脸上一红,“尽胡说。” 念青看着这具骸骨,最大的问题莫过于为何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发现。“芙儿,去白管事那儿去查一查,十五年前,府里所有人的动向。” 芙儿点了点头,立刻走了出去。 而这会儿,赵嬷嬷也回来了,赵嬷嬷用手帕拿着,没有人看到她。 念青抓起那粘土将那头骨摆正,开始把那粘土贴在头骨上。接着她用听雨轩剩下的梨木雕刻了个眼睛的样子,嵌入那眼眶中。 赵嬷嬷惊讶地看着小姐所做的这一切,竟然那样地娴熟。却又是她闻所未闻的。 “赵嬷嬷,十五年前20岁女子的装扮差不多是什么样子的?”念青问道。 赵嬷嬷想了想,20岁,必然是妇人装扮,“差不多是新妇装扮,应该是流云髻。” “找个人去马厩取三匹马的马尾丝来。”念青抿着唇,光看这女人的五官,当是十分漂亮,用泥填充出来的样子,也觉得有几分面熟。 很快,马尾是来了。念青就开始将那马尾弄一个大致的摸样,便将云姨娘早些年穿的不要的衣服给这骸骨套上。 赵嬷嬷见成品出来了,也跟上前去看着。 她细细瞧着那脸,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总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 此时,芙儿推门而进,迅速将门关上。 “小姐,我查了一下,所有犯事的丫鬟的下场都是可以查到,也都没有问题,而且十五年前也的确没有什么人失踪,除了十四年前……” 芙儿说着细细看了下那复原后的头骨,怎么觉得五官看着好眼熟,芙儿上前,转头看了下念青,她惊讶地发现,“小姐,她的五官和你的好像啊。” “啊!啊!” 突然一声凄厉的叫声想起,念青立刻回头,赵嬷嬷指着那个骸骨一步一步后退地尖叫了起来。芙儿吓得胆都要破了,却见赵嬷嬷摇着头说,“是她,怎么会是她!失踪!” 念青上前,握着赵嬷嬷的手,声音温柔,“别担心,没事。她到底是谁?” 赵嬷嬷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才刚刚找回焦距,她看了眼念青,有些难以开口。这十四年来,云姨娘被王爷冷落了十四年,他人都说她有个不洁的姐姐,说她姐姐跟人跑了,所以云姨娘一直生活在被人嫌恶的世界里。赵嬷嬷也是心疼,她怎么开得了口。 “赵嬷嬷,是不是前二夫人?”芙儿本来就怀疑,白管事那只有一个人是空白的,那就是前二夫人,云姨娘的亲姐姐,那个传说中与人私奔的受宠姨娘。 念青听得一震,身子不由得发颤,她的姨,娘的亲姐姐,竟然在十四年前就被人杀了!为什么有人能够瞒天过海,为什么,这些年娘都无辜地背负了父王的冷落,王妃的欺凌,下人们的不屑,她端木念青也是被活活饿死。 王府的确黑暗,却不想是如此地令人发指。 她解下手套,心里有些不着神。她却强制让自己恢复体力,“芙儿,送赵嬷嬷回去。” 明天,她必须亲自去查,而且必然是暗查,最后见到姨的人是谁?后院一定不是第一案发地点,那瓷器必然是放在屋里的,那又是谁负责移尸的呢?这个人是死还是活?还有,这件事情目前还没有证据,不能让父王知道。 如此一想,她倒是要从依翠园中人查起,而且还要从王妃身边的人查起。 见屋里的人都走了,她将那个骸骨收起,放在一个空置的箱子里,上了锁。芙儿刚刚记录的纸张也被收了起来。 翌日一早,整个院子的人都动了起来,丫鬟们不知道昨天听雨轩前面发生的事情,只是知道今天要搬去通气又舒适的听雨轩都有了干劲。 念青留下芙儿在屋子里指挥,她拿起桌面上的瓜子,走了出去。 一路上她磕着瓜子,脑子却也是不停转动,免不得将瓜子壳随处丢。不知不觉,脚步已经来到废弃挺久的院落,这以前好像就是姨住过的院子,叫兰新楼。 “三小姐,这袋子你拿着,别随便丢瓜子壳了。” 念青错愕地拿着那个布袋,有些惭愧地看了下那妈妈,这妈妈有些眼熟,她想了想,才想起是前些日子让赵嬷嬷把她的名字记录到黑名单的连妈妈。 听说,她之前还是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也是通房丫头。若是王妃抬举,她也是可以升做姨娘的,怎么会好端端地被贬做洒扫婆子呢。 “连妈妈,你为什么别贬?” 连妈妈双手一停,又继续扫了起来,“上位者的心思都是难猜的,即使没有犯错,也是犯错了的。” 念青蹙起眉头,连妈妈好像话外有话。她眯起双眼,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或许,连妈妈知道一些,她不就是在王爷宣布在依翠园后面建筑听雨轩时才向自己示好的吗?想到这,念青心中一凛,暗自打了一个赌,“昨天,依翠园后院挖出了一具骸骨。这具骸骨是……” 念青故意把这话拉长,不肯放过连妈妈身上任何细微的反应。 ------题外话------ 文文不算很慢热,可以收藏后养肥了看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二章 缠上连妈妈 连妈妈抬头,嘴角带笑,“三小姐开玩笑了,奴婢可没听说王府有那晦气的东西。” 念青眉头一蹙,双眼略过连妈妈的脚,却见她的脚不安定都动了动。念青身子一侧,往外跺了几步,“本也没什么大事,只是,那骸骨在依翠园后院发现的,我就让人送去了梅庄。哎,也不知道得罪谁了,死了还要被挖出来。” 关妈妈眼帘一颤,那半闭着的双眼依旧低垂。半晌,只有沙沙的扫帚与地板摩擦的声音。 念青踏着那鹅卵石路子走了回去,路经西厢,她见关妈妈正指挥着下人把新进的布匹分类,便走了过去。 关妈妈一见是三小姐,就上前行了礼。脑子却是闪出昨夜里婆婆说的那话,怕是王爷知道那具骸骨是前二夫人的,这王妃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吧。 念青左右看了眼那些丫鬟,便对着关妈妈细声说道,“让梅庄的人注意些,若是看到连妈妈,当场逮捕。” 关妈妈惊愕地抬头,入眼就看到念青那双灿如星辰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坚定。关妈妈心中一定,连妈妈好像是十四年前被贬为洒扫婆子的吧。如此一想,这里似乎大有文章。 念青转身,正要回雨霖苑看看,却不想一个丫鬟上前来,那丫鬟行了礼,弯着腰对念青说道,“三小姐,宫里的江前荣江总管来了,家里正主就差您还没去前堂呢。” 念青抿了抿唇,这公公此时来王府到底是福还是祸? 前堂里,一个身穿藏青色袍子的人手执金黄色的圣旨,他坐在一旁饮茶,动作也颇有教养,见王府送上毛尖,也是宠辱不惊。他见念青来了,也是点了点头,看过去很是有礼。念青不禁改了对太监的看法,这江前荣很是大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凌云王府长女端木玉妮灵秀可人,匠心独运,赐封为秀嫔,丽嫔端木齐悦端庄得体,甚得朕心,赐封为丽妃娘娘。” 王妃笑着看向玉妮,总归是没白费功夫。而玉妮本来前一刻还是得意地看向念青,一听到自己被齐悦那贱种压着,心中就不忿,难不成入宫之后,她还得喊齐悦那小贱种姐姐? 念青虽为二姐升至妃位开心,却也知道二姐在宫里必定不痛快,她是最不想玉妮入宫的,没想到皇上还给封了嫔。而更严重的便是王妃母凭女贵,怕是更难扳倒了。 念青双目一凛,冷眼看着那对母女,或许应该把一些事情闹得更大点为好。她抬眼看那江前荣,见江前荣大约快40了,那双眼微眯着,总是不笑不动。他应该是宫里最清醒的人吧。 王爷与江前荣客气了一会儿,江前荣就告辞。 念青也悄悄消失在众人面前。 江前荣路过前院,听见有孩子在念着诗经,他摆了摆手,让小太监们先停着。他却是双眼痴痴地看着孩子们一个个乖巧地摇头晃脑。 念青在后面看着,江前荣身为公公,他最期待的会是什么呢?突然,眉头一挑,念青暗暗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江公公请留步。” 江前荣听这声音,转身一看,见是三小姐,有些惑然,“三小姐可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有几句话想单独和江公公说说。”说完,念青看了下那些小太监。小太监识趣地后退了几米。 “公公,稚子幼童孝敏可爱,念青想着,若是有孩子能认公公当爹爹定然是父慈子孝,也是孩子的福气。”念青在赌,见江前荣眼里一片清明,定然不会是那急色的人,只是岁数上涨,难免会觉得孤家寡人,想与正常人一样享受天伦之乐罢了。 江前荣那半眯的双眼登时一闪,快得几乎让人捕捉不到,念青心中微定,果然如此。“公公可否承念青一个情,六个月之后,念青送一个新生儿给公公,此生,这孩子只能是公公的儿子。” 江前荣身子一震,却是心一动,“若是三小姐在六个月之后送来的是福不是祸,奴才定然承三小姐这份情。” 念青点了点头,是福是祸,事在人为而已。 “那公公好走。请将一句话帮我转告姐姐,就说娘在王府很好,不用担心。” 江前荣走了几步,回头再见那女子,笑立在郁郁葱葱的树下,衣袂翻飞,笑意甜甜。他轻轻一笑,六个月后,或许有更多期待吧。 天刚刚擦黑,念青就陪着云姨娘散步了,芙儿在一旁扶着,三人嘻嘻笑笑,正走到小花园的时候,关妈妈上前来了,念青见关妈妈双眉沉着,便让芙儿带着云姨娘去走走。 “连妈妈没有去梅庄,倒是去了观音庙。” 念青双手紧握,眉头一紧,“你待会儿就把那骸骨放到她房间去,我们几个就在外间守着。” 四周越发黑暗了。连妈妈累了一天,刚打了水准备梳洗一番,却看到床前坐着一个人呢,那人背着她,屋子里的烛火有些暗了,连妈妈就拔下蜡台上的蜡烛靠近一看。一张微黑的脸,一张熟悉的,几乎每个夜晚都会出现在她脑海的脸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骇然一退,顿时双腿一软,泪如雨下。 念青用起腹语,屋子里顿时变得诡异渗人,“我本不怪你,但冤魂飘零无处可归,马革裹尸死,我心神俱裂,缠你,怨你,恨你!” 连妈妈不住后退。满是泪痕的脸不断颤抖,牙齿死咬惨白的下唇,“我没有杀你,我没有办法让王爷安葬了你啊。” 念青眉间顿现寒芒,“所以你就把我丢在那人人都可以践踏的路上?” “我也是不得已啊,你死在我的屋里,我百口莫辩,你别怪我。”她退了退,正准备拉开房门跑,就听到那声,“出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惊惧一回头,噗通一声跪下,“我求您,别杀我。” 她老泪纵横,一双眼睛满是惊骇,那骨架上披着的衣服微微飘起。露出嶙峋可怕的双脚,那双脚似乎要向她走过来似的。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三章 孩子降生 念青见这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转换了问题,“你和那人合谋杀我,现在就落得如此地位,真是可笑!” 连妈妈抬了头,猛的大喝道:“我没有和她合谋,我恨她,我恨她!” “她贬了你做洒扫妈妈,你本可以被抬为姨娘的,真是可惜。” 连妈妈似乎陷入梦靥,“我和你只是起了争执而已,是她袭击了你,那血,我花了一个晚上才清理干净,她说,没人会信我,王爷只会信她,她是王妃啊!我怎么斗得过!”连妈妈怔怔看着那墙角,哇地一声发狠地哭了起来。 “后面你怎么被罚了?” “我被你缠了几个晚上,精神恍惚,王爷也越来越不喜我,王妃干脆就把我丢在这偏远的地方,十四年了,十四年来我每个梦里都是你那双幽怨的眼睛,就在那墙角。”她指着那墙角说道,“就在那,死死盯着我。” 碰! 门轰然打开,念青为首,赵嬷嬷关妈妈站在两侧。 “既然不是你杀的,为何你当时不将这事情说出来!”念青心痛,为什么姨死了14年,14年了,王爷怨她,恨她,她若是知道,该是多么痛啊。 连妈妈见他们进来的时候已经哭得喘不过起来,“我没有办法,我只是个丫鬟,我只是个不起眼的通房丫头,说是通房,王妃却屡次挡着王爷,我这一生都是被她毁了!她杀了二夫人,她竟然在我的房里把二夫人给杀了!所有人只会相信她,而不是信我。我所做不过是保命!” 她再次哭了,呜呜咽咽的声音撞击这简陋的四壁,空空地回荡着。她猛的抬头,爬了几步跪在念青面前,“三小姐,三小姐救我,若是王妃知道那具骸骨,一定会来要我的命的。三小姐,您答应救我的,你记不记得几个月前,那个黑名单上,我求赵嬷嬷把我的名字记在黑名单上。三小姐救我。” 念青抬了抬头,看向那嶙峋的骸骨,姨,这回,您要帮我。“好,我答应你,但是,一旦我要你出面指责王妃,你必须要做到,否则,我姨的灵魂将不能安然归西,每一个夜晚都会进入你的梦中缠你至死!” 连妈妈一顿,眼中出现了惧怕,她已经被缠了整整14年了,她怕了,也累了。点了点头,她跪倒在一旁。张嬷嬷得到消息的时候,事情已经被压了下去。王妃下了死令,一定要找到连妈妈。可是,连妈妈仿佛突然消失了,整个王府也没有她的踪迹。 时光飞逝,三个月如飞沙一样,刹那消失在眼前。即将转入盛夏,天气闷地人说一句都喘不过起来。 云姨娘挺着肚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点着听雨轩前的丫鬟,“把这几个盆栽端进屋子,这天气突然闷热了起来,怕是午后又有雷雨。” 芙儿虚扶着云姨娘,听大夫说着几天就要临盆了。她可要小心伺候着。 “二夫人,这事情您就别折腾了,好好去屋里休息,小姐去请稳婆了。这几天稳婆就住在我们院子里。您就先回去休息吧,这天气热的,你,去厨房端一碗酸梅汤来。”芙儿指着一个丫鬟,那丫鬟立刻跑了去。盆栽也差不多都移了进来,云姨娘也安心地走了进去。 刚跨过门槛,却觉得肚子沉地很,不一会儿,一股阵痛袭了上来,她眉心一凝,立刻抓紧芙儿的手。“芙儿,我怕是要生了。” “什么?怎么这么快?”芙儿慌了起来,怎么办,小姐不在,大夫也不在,这……不行,要冷静,小姐上次怎么教的,对了,要烧水。“翠儿,娟儿,你们快去烧水,要快,年儿,去把赵嬷嬷,关妈妈请来。画儿,快去请大夫,萍儿,你去找三小姐,要快!” 芙儿说完,已经是满头大汗,见丫鬟们做鸟散状,她马上扶着云姨娘躺在床上,心里如着了火一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张嬷嬷,听雨轩有消息吗?”王妃喝着酸梅汤,额头上也有些冒汗,对着身边摇扇子的丫鬟喝道:“没吃饭!”那丫鬟一听,提了劲用力扇了起来。王妃真的很想伸入衣服中把那个棉团丢走,大热天的,她肚子上都长痱子了。 张嬷嬷上前,“王妃,听说二夫人要生了。”张嬷嬷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下手,但在王妃面前呆久了难免就习惯了宁枉勿纵这个道理。 “这事情,你去办我放心,记得,要做得滴水不漏。”王妃说完,扫了眼那个摇扇子的丫鬟,那丫鬟立刻低下头。 “恩。” 画儿跑着来到前院,火急火燎地等着拿帖子出门找大夫,还没到门口,就看到一个提着药箱的人迎了上来。 画儿一急,立马跑了上去,“您可是大夫?” 那人一身灰袍子,双眼狭小,却露着精光,他上前说道,“是三小姐请我来的,说是府上有人要生产。” 画儿听是三小姐请的,马上就拉着那大夫往听雨轩跑去。 云姨娘已经痛得一脸苍白,芙儿急得满头包,见画儿带来一个手提药箱的人,也没多想,“大夫,快请进。” 那人坐在云姨娘窗前,把了一下脉,就说:“二夫人身体虚弱,需要开个固元汤给二夫人,以免生产脱力。”说着,那人便坐在那,开始开药方。 突地,云姨娘大叫了一声,喊地芙儿他们心脏都提到嗓子眼。 “我看,这写药方怕是来不及了,我这有几味药,你们拿下去煎了吧。”说完,那人退出了门外,两个丫鬟上前把那药草拿了下去。 不一会儿,赵嬷嬷和关妈妈来了,她们见门口是熟悉的刘大夫,点了点头,就走了进去。 云姨娘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听得门外的丫鬟汗毛直竖。“二夫人,您要撑住,小姐很快就回来了。”小姐怎么还不回来! 赵嬷嬷,关妈妈进来,一看这形式很是危急,这还是得要稳婆啊。 “我要生了,好痛。”云姨娘叫着,满脸大汗,两个丫鬟端着热水进来,准备了干劲的布,还有刚刚用烛火烫过的剪刀。 赵嬷嬷上前,握住二夫人的手,“二夫人,别怕,留着力气,先别喊。” 关妈妈却是问外面的丫鬟,“三小姐还没回来吗?” 丫鬟们摇头,几个丫鬟也快站不住了,真想也跑出去找找三小姐。 没一会儿,两个丫鬟端着一碗药走了上来,那药黑得发沉,有一股不浓又不淡的腥味。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四章 敢动王府的子嗣! 没一会儿,两个丫鬟端着一碗药走了上来,那药黑得发沉,有一股不浓又不淡的腥味,赵嬷嬷闻着眉头一皱,“这是大夫开的?” 那两丫鬟点头。 “药方呢?”关妈妈也是怕出事,这么一问。 “大夫说,没时间开药方了,这药也是按照药方弄的,还好大夫临时带了药来,要不然这哪里来得及。”说着,那丫鬟就把药端给芙儿。 屋外,端木骏业入了院子。那大夫见王爷,双目一闪,双手作揖,“小民参见王爷。” “云双怎么样了?”王爷探了下头问道。 “二夫人身体虚弱,小的开了固元汤,只是稳婆还没来。”那人说完,退到一旁。端木骏业一听,怎么稳婆还没来。 念青一听萍儿说娘要生了,立刻拖着两个稳婆赶了回来,一入院子就看到王爷在门外跺着,紧接着是娘凄厉的叫声。 念青脚步飞快,匆忙行了个礼,翻了帘子走了进去。 芙儿喂了两调羹固元汤,正想再喂,念青的声音破门而入。 “娘。”念青跑上去,两个稳婆一左一右上前,准备好了接生。“夫人,深呼吸,用力。” 念青把了一下云姨娘的脉,还好,娘的身体一直都是自己负责调养,虽然刚刚用了不少的力,现在再喝一碗固元汤就好了。“芙儿,拿纸笔来。” 念青写下了固元汤的药方,就转手给了赵嬷嬷。“赵嬷嬷,这是固元汤药方,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拿来。” “不用写了,刚刚大夫见时间来不及,就拿出自己药箱的药,这都煎好了,二夫人才喝两口呢。”芙儿一听,马上把药端上去,扶起云姨娘就要给她喝下。 “等一下!”念青接过那汤在鼻子前闻了闻,顿时脸色大变,惊骇不已!“赵嬷嬷,按照我的药方,马上,立刻抓药,快!” 赵嬷嬷见事情有变,怕是那汤药有问题,立刻带着那药方走了出去。 “芙儿,给我看住,别让任何人做手脚。”说着,她两眼锋利地看向那两个稳婆,谁敢在她面前动手脚,就给我准备好了看生不如死是什么样子! 那两个稳婆一听,立刻深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三小姐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心保住夫人和孩子。” 念青心里一凛,现在只能拖住那大夫,最好能惊动王妃,如此才能免得她再生手段。拿着那碗药走了出去,当着王爷的面走向那个大夫。“大夫是哪里人?家中有几口人,主要营生是什么?可有儿子?” 那大夫听得脸色刷白,端木骏业也是一脸疑惑,念青这会儿在干嘛? “小人家住城东西里巷,家中……四口,以开医馆为生,有一儿子。”那大夫心中一凛,这三小姐难道看出了什么? “好,父王,马上出动王府侍卫,把他们家里的另外三口带过来!”念青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光芒,若是自己晚来了一步,娘和弟弟哪里还有命在! 端木骏业听得双眼一眯,看来事情越发怪异了。 “水管事,马上去。”水管事点了点头,立刻退了出去。 那大夫额头上冒着大汗,他怔怔退了两步,不敢看念青的双眼。 很快,王府出动的侍卫带来了三个人,一个是五十多岁的老妇,那妇人吵吵嚷嚷,“我儿子是城东的神医,你们干嘛抓啊!放开!”那老妇牵着一个7岁大的男孩,那男孩怯生生看着这些侍卫,躲在了那老妇身后。 而那男孩身边站着一个挺着肚子的女子,那女子看过去已经有5个月的身孕。念青双眼一眯,冷刀一样扫过那大夫,那大夫只觉得脊背发凉,一股冷意窜到他的脊梁骨,让他说不出半个字来。 端木骏业坐了下来,此时屋子里云姨娘的叫声越发惨烈,他好想进去看看,却知道自己不能任性。索性就看青儿到底要做什么。 “大夫,这可是您开的固元汤?”念青将那汤药放在桌上,指着那碗说道。 那大夫一愣,“那当然。” “既然是固元,必然是固本培元,孕妇都可以喝了?”念青扫了一眼那发黑的汤药,嘴角挂起了笑意。 那老妇看不得别人怀疑她儿子的医术,自从他儿子做了大夫可没有医错的时候,她上前吼道:“按着药理,自然是可以。” “来人,把这药给她喝下去。”念青指着那怀孕的妇人,一个嬷嬷上前,把那药接了过去,准备给那妇人喝,那妇人知道是固元汤,也不排斥,但隐隐觉得这事有异。 “不要喝!别……”那大夫上前,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面如白纸。 念青冷笑,她不会给他机会让他狡辩,“给我灌!” 那大夫一听疯了一般就要冲上来,两个侍卫挡在他面前,他动弹不得,只见那药就要灌入娘子的口中,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是我错了,那药喝不得,喝不得啊,那里面加了大量的红花和麝香!” 那孕妇听到这里脸色一白,顿时用力甩开拉着她的嬷嬷,退了两步。 老妇人却是不信,“你糊涂了,这是固元汤不是堕胎药啊。” 端木骏业咻然一声站了起来,双目凌厉如剑,有人要残害王府的子嗣! “我……”那大夫不敢却道自己一时鬼迷心窍,竟然答应做下这事。可是,他若是说出来,他们一家老小,会不会也跟着陪葬。 端木骏业这次也是被惹火了,对着白管事道:“去砸了医馆,对外说刘大夫庸医害人,永世不得经营医药生意,他的后代所有人均不得为医。”端木骏业看着骇然的那大夫说道,“你儿子发配充军!” 那小孩子惊惧地看着端木骏业,害怕地哭了起来,“爹爹,我不要发配充军,我不要。” 念青眯了眼,若是发配充军倒是便宜了你,做了这事,怕是我愿意饶了你,王妃也不会让你活着。 两个侍卫上前,就要拉着那孩子往后拖,孩子惊地跳了起来,往后一退,警惕地盯着他们。“爹爹,救我,爹爹。”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五章 峰回路转 那大夫左右为难,他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依翠园,心中一凛,难道他只能选这两条路? “来人,把那药给那孕妇灌下去,把那老妇拉出去发配给人牙子,那孩子送去宫里当太监!”念青没有耐心跟他耗了,他只有一条路可以选! “不要,我说,我说……” “说什么啊?听雨轩怎么这般热闹?”王妃撑着腰,走上前来。却是冷眼扫了下张嬷嬷,好端端的事情又给办砸了。 张嬷嬷一颤,急忙跟了上去。 那大夫见王妃来了,本来要脱口而出的话梗在喉咙口,却是浑身都发颤了起来。 赵嬷嬷将三小姐开的药给二夫人喝下之后,见二夫人状态还好,也不担心,这会儿见王妃也过来,看来事情不好解决了。 王爷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此时王爷的心里疑惑更是多了起来,历来都是生产的时候,别的孕妇要躲远点,怕冲撞到了,王妃今天怎么会过来? 念青冷眼看着王妃那肚子,心中闪过冷笑,再过三个月,就有好戏看了。 王妃走上楼梯,头也探了探,念青蹲了下,算是行了礼。接着对下人们道:“都没听到我说的话吗?给我灌,那孩子马上给我送进宫里。” 那大夫以为王妃来了,三小姐就会忍让一分,却不想三小姐竟然是一分不让! 王妃一听这话,知道若是自己不帮着一把,刘大夫一定会招出自己的。顿时笑着说道:“王爷,刘大夫是我的主治大夫,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面上放了他的家人?” 念青冷笑,有意思,放了那大夫的家人而不是放了他,可见王妃也急着灭口了。只是,这事情嘛…… “我不要当太监,我不要,爹爹!”那孩子冲了上来,撞上了王妃,王妃站不稳,一下子崴了脚,从楼梯上跌了下来。张嬷嬷上前,紧张喊道,“快请大夫,王妃?” 端木骏业见王妃跌倒,他第一下就是看王妃的肚子,王妃只是脚痛,也被吓了一跳,脸色有些发白。 “父王,母亲这跌了一跤,女儿担心母亲胎儿有问题,可否请大夫来瞧瞧?”念青低头,声音温柔,不大不小的声音却让在场的人,有的惊,有的喜,有的担心。 那大夫立刻上前,“我来看看。” 王妃本惊地马上就要站起来,一见是刘大夫便点了点头。 端木骏业也是担心地点了下头。 “这可不行,刘大夫德行有亏,王爷已定其为庸医,来人,去请别的大夫来,以免出问题,分别去三家医馆请三个大夫来。” 王妃大骇,张嬷嬷更是额角发汗,“不用,不用……” 王爷也是不放心给刘大夫看,正要喝快去的时候。 屋内传来婴儿的哭声,一声声听着都非常强健。“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位小世子,母子平安。” 念青一听,绷着的神经松了下来,展颜笑了笑,眼角不受控制湿了,母子平安,真好。 端木骏业撩开襁褓,笑呵呵地接过孩子,“他很软啊。” 襁褓中的婴儿,红彤彤的,薄嫩的皮肤上闪着光泽,红润的小嘴微张,噗一声,就吐出一个泡泡。王爷见其可爱,爱不释手地抱着孩子进了里屋。 王妃一听那稳婆说那贱种是小世子,愣是觉得心口堵了些什么,咽不下也吞不出。狠狠瞪了那稳婆一眼,对着端木骏业一俯身,“妾身怕是不宜进去了。王爷一定要好生待妹妹。” “恩,你也累了,回去好好歇息。” 念青这会儿也顾不上那刘大夫,只想看看云姨娘,跟着端木骏业入了屋子。 云姨娘虽然用了不少力气,这精神头倒是足着。见王爷进来,便要起身。 “要这虚头巴脑的礼作甚,好好躺着。”端木骏业将孩子安放在云姨娘身侧,云姨娘笑着,左看了下王爷,右又看了眼儿子,“王爷,他眉眼想你,嘴巴像我。” 念青眉眼一挑,也跟着开始起哄,“弟弟以后定然是仙姿非凡,日后,王府的门槛怕是要被踏破了。” 云姨娘淬了她一口,嗔着说道:“你倒是越发混了,自个儿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你现在也是越过了你二姐,怕是再过段时日,我这当娘的,有的忙了。” 端木骏业本以为云姨娘是玩笑话,这细细打量,真有吾家有女初长成之感,她嘴角带笑,亭亭玉立,弯弯的柳眉下是一双媚俏的丹凤眼,白皙的皮肤晶莹剔透,鼻子真像是粉雕玉琢似的,笑起来嘴角带上两梨涡,真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娃娃。记得十个月前,她还是瘦的几乎风吹便倒,即使五官漂亮,却也不是个惹人侧目之人。 端木骏业点点头,“是该说户好人家了。” 念青翻了翻白眼,赵嬷嬷拿着锦帕浅笑了起来,“王爷,三小姐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娶的。”话刚说完,就接到念青一记眼刀,赵嬷嬷抿嘴一笑,退居一旁。 然而此时,端木骏业却想着京城中谁人名声好,至少念青嫁人为妾后不会受人虐待。 “父王,给弟弟娶个好名字吧。”念青立刻转移话题,视线落在那“小人”身上。 端木骏业想着是奇字辈的,“就唤奇麟。” 谁知奇麟好似听懂了,竟然咧开了嘴。端木骏业一笑,更是喜爱了。 屋里面一阵欢声笑语,屋外,哪里还有刘家人。刚刚从里屋退出来的赵嬷嬷,见院子里除了几个丫鬟,别无他人。 “刘大夫一家呢?” 萍儿蹙眉,“刚刚三小姐入里屋的时候,他们一家子就两个小厮带走了。” 糟了,这刘大夫怕是要被灭口了。 赵嬷嬷立刻走了出去,叫了屋外的几个粗使婆子,便到王府门口查问。这刘大夫一家竟然都出了王府。水管事一听,也不敢怠慢,带着5个侍卫一起出门去。 却不想到了医馆,医馆中已经人去楼空。 此时,刘大夫一家正坐在马车上,马车从刚刚的急切奔走,到现在的慢慢悠悠。刘大夫抱着儿子刘冶,看窗外天色已晚,周边不再是繁华的街道,而是黑压压的两排山峦,到处都是草虫的叫声,听得很是明显。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刘老夫人啷了起来,“怎么停了啊,前面就到驿馆了。” 马车外没有任何声音,却见一把刀刺了进来,夜色中刀光粼粼,血液飞溅,几声凄厉的尖叫划破黑夜的长空,林子里飞鸟血唳惊叫,扑哧几下翅膀,林子又安静了下来。 几个人持刀离开,空气里只有低头吃草的马咀嚼的声音。须臾,一个孩子的声音打破了沉闷的夜,“爹,奶奶,娘……。”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六章 宫宴 “孩子,快逃出去,永远都别回来!”男人捂着胸口,他撑着身子让孩子从他的身下爬出。血染红了他的眼睛,他看得见儿子眼中那刺眼的伤痛已经熊熊燃烧的仇恨! “别想着报仇,你斗不过她的。”男人吐出一口血,猛地双眼一翻,身子重重落了下来。 那男孩瞪大了双眼,跪着呼了三声爹爹,登时又将两个字咬地极重,“王妃!” 这日,斐然公主18岁寿辰,皇上下旨,五品以上官员以及家属都要参加,时下,京城里百花盛开,百香袭人,不少官家小姐都着手打扮起自己,皇上定是要给斐然公主选一个好夫婿,到时候王公贵族中多不凡之人,气质家世均为上乘。 念青满头黑线看着芙儿给自己弄的造型,不禁翻了下白眼,“芙儿,你该提一提品位了,除了红就是绿,我不是盆栽。” 芙儿也学着翻了个白眼,“小姐,人家达官贵人的小姐都这么打扮的啊。” 念青将她手中的东西放下,回头对着芙儿说道,“你也别担心我嫁不出去,我答应你,若是有好货色,咳咳,有好男人,我立马就上。” 见芙儿满意地点头,念青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芙儿看着小姐离去的身影,心头一暗,为什么小姐是庶出,大锦,庶女为妾,天经地义,小姐要怎么办啊。 皎皎的月光照在火红的宫墙上,宫墙外站着的侍卫朝远处看了看,那是一顶墨绿色的轿子,这都什么时辰了,那侍卫看着手上的名帖,那空了一处,正在想是谁的家属时,一个小厮上前说道,“这是凌云王府三小姐。” 轿子的帘子被一双纤细的手掀开,念青忍不住怨念,父王都提早半个时辰走了,好不容易穿好戴好,云姨娘又走出来硬是要她换上这劳什子的紫色纱衣,额,有点透。 不再胡思乱想,抬眼,模糊中似乎正是那日自己在宫中遇险遇到的侍卫,她默默记下他的样子。浓眉星目,身材高昂,同样的,他的手上有一把刻着竹叶的小弯刀,她嘴角一勾,收起帘子。 入了宫,去了永隽殿。 永隽殿里香气飘扬,端木骏业落座在主位下左侧第一个位置,依次是一身琉璃色泽的――闷骚男,安平侯。安平侯的下方坐着是留着胡子,双眼大如栗子的中年男人,他正是永昌伯。永昌伯端起酒,躬着笑说道:“侯爷真是越发丰神俊朗了。这是小女艳玲。” 永昌伯身后一个女子身着翠湖锦衣,倒是出落地很是清爽。她低眉也端起一杯小酒,“艳玲见过侯爷。” 念青一路走来双眼就直盯着艳玲,眉头不经意蹙了起来。 安平侯嘴角轻弯,那紫纱飘动,暗香略出,若不是她眉眼中的冷峻,或许更是俏丽可人。 然而此景并非只有他一人所见,一道炙热的光扫了过来,安平侯冷眼一刀,直射对面桌老宰相身旁的青年俊秀。 念青不禁闭上双眼,人可真多啊,尤其是女人。 “皇上驾到,母后皇太后驾到,圣母皇太后驾到!” 念青皱了下眉头,跟着众人跪了下来,“吾皇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平身。” 皇上身边一左一右站着皇后和丽妃娘娘,念青抬头,朝着齐悦眨了眨眼睛,齐悦低眉,嘴角轻扬。 一落座,就有什么东西落在她大腿上,大腿? 她猛地瞪了过去,本以为是哪双咸猪手,却见到一双略带薄茧子的手上端着两个桂花酥,她两眼一亮,对着那背对着自己的俊傲琉璃袍眯了眯眼。 “今日众爱卿不必拘礼,来人,奏乐。”广袖一抬,动人的乐曲婉转漂流,几个舞姬涌入,场面顿时热闹了起来。 “皇上今日怎么没带玉嫔同乐?”这声音老态毕现,中气十足,说话的正是皇上的生母,圣母皇太后,宰相的亲姐姐。接过崔嬷嬷递上来的一杯清茶,她笑着看了看下面几位姑娘,都是上佳人选啊。 齐悦含着一片沙甜的西瓜,似乎很是享受这种甜腻滋味,皇上本欲回答,眼角瞥见齐悦如此娇憨的样子,原想让江前荣把玉妮请来,这不,又给忘了。 圣母皇太后气得冷冷一瞪,她凌厉双目盯着下方安静喝汤的端木念青,心中一凛,喝了那绝命药,竟然还好端端地,这凌云王府的庶女本事可都不是一般地大,姐姐专宠于后宫,妹妹也是相当神秘,听赵嬷嬷传言,这端木念青已然不是当初懦弱可欺的角色,只是真是如此吗? 端木丽华冷眼瞧了下圣母皇太后,想起玉妮入宫后就不和自己亲近,倒是天天去拿老妇宫里,请安,聊天,吃茶……早知道当初就应当让念青入宫了!端木丽华看了眼念青低眉顺首的样子点了点头。或许可以趁着这个时候,让皇上……。 低着头的念青眉眼一挑,右边永昌伯之女艳玲的目光更是火辣辣,怨毒地很,至于吗? “斐然公主驾到。” 一抹绯色入殿,女子眉眼如画,莲步轻快,嘴角上却挂着骄傲张扬的笑意,“斐然给父皇母后请安,给祖母太后请安。” “好好,快请起。”皇后笑得眯起了眼,她这一生就三个孩子,大皇子二皇子忙于朝政,不怎么与她亲近,最是女儿贴心。 斐然一听,歪头一笑,上前就偎依到皇后身前。皇后宠溺一笑,嗔道:“这么多人在呢。” “不碍事的。”皇上一说,坐在皇上右下方的年约40男子站了起来,他正是老宰相的儿子,朝中的户部尚书岳达。“祝斐然公主生辰快乐。” 群臣也跟着站了起来,“祝斐然公主生辰快乐。” 念青环视一周,就连侯爷也做了个样子,但只有一人安然坐着,那便是老宰相了。虽然已经近60,却只是双鬓略有几丝银发,那双眼浑浊不清,他扶着长须,也喝了一杯酒,算是敬了。 这人好狂! 看来这老宰相不是把持朝政就是外戚势力庞大。 她再看皇上,皇上依然笑着,但是笑意却未达眼底。念青转头再看端木骏业,端木骏业却是一反常态,不似在王府时霸气,好似只知道喝酒,那身子已经全偎进抱椅中。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七章 乘龙快婿人选 “我给你的定情信物呢?” 念青听到温润的嗓音,顿觉得脊背发凉,回头就见那厮剑眉入鬓,刀削的下巴微微翘起,很是销魂。念青再看了下自己的十指,咳咳,她好像是把那玉扳指藏在腰上。她下意识地看了封腰一眼,却见一双手搭在她的腰上,那手隐藏在桌下,众人均不得知这方风光独好。 念青身子一紧,眉心一凝,深深看了眼那厮似笑非笑的唇角,狠狠地发了一声咳嗽。 顿时,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念青脸色发青,额头上青筋并茂。 端木骏业疑惑看了眼念青,见念青脸色发黑,顿时紧张地问了下,“又有水银?” 念青猛地摇头,突地眼角瞥见了一抹灼热的光线,她寻着视线看去,那是一个清隽秀雅的男子,他坐在老宰相身后,该是宰相家的长孙,岳韧宣。岳韧宣不仅不避她的视线,更是迎了上来,那目光,很是张扬跋扈! 斐然一心一意朝着韧宣哥哥抛媚眼,却不想看到他只盯着对面一个女子看,那女子究竟是谁? 念青本在研究那岳韧宣,不想后背一痛,她转头看到侯爷危险地眯起双目,蓦然,拇指冰凉,她低头一看,那厮竟然在她的腰上摸出了扳指还给她戴上了,额,摸―― “这东西以后就别藏起来了。”说完,安平侯拿起酒杯挡在了念青面前。笑盈盈地看着她怔愣的样子。 斐然看到这一幕,胸中火气更是窜高了,安平侯历来是小姨喜欢的人,小姨已经20了还未出阁,不就是等侯爷吗?这女子到底是谁!但见她坐在凌云王身后,怕是王府中人,她是?管她是谁呢,待会儿让父皇直接给小姨指婚不就好了,小姨是将军千金,就算侯爷看上了那女子又如何? 石将军身后的女子虽然不是京城最为貌美的,却是才华横溢,负有盛名,此时她正看着安平侯眼露痴意。她石音染是皇后的亲妹妹,是手掌大权的石将军的小女,这一切她都不在乎,等了他四年了,四年来他从不多看她一眼,哪怕她有空就去侯府坐坐,他也从不过问,此时,他又为何和那女子如此亲近,又笑得如此让人心悸。 皇上纵观全场也将安平侯与念青的互动看入眼中,心里却摇摆不定。安平侯管官家运营,虽然并无实质大权,却因为执掌大锦经济,也让他忌惮不已。安平侯最好是不要与他们任何一家结亲,若是一定要在他们之间选一个的话,倒是宁愿的凌云王府也别是将军千金。 “父皇,女儿给您带来了一段舞蹈,您一定要捧场哦。”斐然低首,双眼弯弯,她要让父皇赐婚。 音乐转变,斐然翩然出场,她的双眼微挑,有那么一丝丝魅惑的光,念青轻笑,这斐然公主要是在现代好好培养也是舞蹈家的料子。她束手扬起,广袖一退,丰盈的手婉转承动,让念青都忍不住一叹,这舞蹈很是注重欲拒还迎之感。 岳韧宣挑眉,斐然公主所做的一切,他都不觉得意外,爹爹已经说了,皇上内定他为驸马,他也不反对,斐然自小就粘他粘地紧,只是久了总是会腻味的。然而今天对面的女子倒是给了他不少惊喜。那抹紫衣下,她散发出一种晶莹的灵透气息,让人移不开眼,王公子弟中并非只有他一人侧目,她到底是谁?若是娶了斐然为妻,那她……他仰头,将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 斐然舞蹈一结束,皇上就当场赐婚,赐给了宰相之孙岳韧宣。 “臣谢主荣恩。”岳韧宣接下圣旨。 安平侯嘴角却是翘了起来,端出了一幅胜利者的姿态。 “父皇,您只顾着我了,小姨的事情,父皇也跟着一起操办了吧。”斐然看向石音染,俏皮地扬起了下巴。 皇上一听,石将军之女痴爱安平侯,他早有耳闻,但他绝不会让安平侯成为石将军的乘龙快婿。 圣母皇太后想起当初得宠便是靠宰相和将军在前朝的配合。两家早形同一家,这一听是音染的婚事,便也开始劝谏道:“皇上,音染年纪也不小了,你是她姐夫,也要你帮她指个好婚事。” 皇上眉眼一冷,看了下安平侯,却见安平侯饶有兴趣看着舞姬的舞蹈,似乎并没有听进他们的话。 永昌伯早已经属意安平侯,怎肯让人抢了先机,他猛地站了起来,躬身道:“皇上,小女艳玲也到了适婚年龄,臣也请皇上做主。” 端木骏业见女儿也是出落地美艳可人,再过一个月就要行及笄大礼了。或许……念青本是端着看戏之心,却见端木骏业凝眉盯着自己的样子,心中一凛,立刻将果盘放到端木骏业面前,拧着眉头对着端木骏业摇了摇头。 端木骏业一愣,看着念青那祈求的样子,他感觉到一阵无奈,青儿的能力足以胜任妻房,奈何庶出。 念青如此举动,引来那厮吃吃一笑。 念青握紧拳头,却看到安平侯那薄且红润的双唇因为沾了些酒显得剔透诱惑,她微微一愣。 安平侯却是笑得更加欢实了,他看她那发傻的样子,心中呵呵发笑,“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舍不得嫁出去呢?”他状似思考,念青握拳!两排牙齿起了磨刀霍霍之声,她才16岁! 皇上见永昌伯如此急切地站了出来,怕是两人看上的是同一个人,顿时心中拉的死紧的弦松了,“永昌伯可是看上了谁做乘龙快婿?” 永昌伯也不拐弯,“安平侯。” 顿时全场哗然,永昌伯是先皇的第十一皇子,因为生性暴躁也鲜在朝中交友,他倒是从来不买谁的帐,连老宰相,他也是不屑一顾的。然而,敢和石将军抢人,怕也是一场硬战。 安平侯轻笑,再次饮了一杯茶,双眼迷离,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石音染看了眼安平侯那笑颜,她的心又不受控制动了下。 “艳玲妹妹果然是风姿绰约,很是讨人喜欢呢。”自己的婚姻要自己争取,石音染也想来会一会这安平侯家的女儿。 念青一听周围他人窃窃私语,才知道,面前的两个女子都看上那风骚侯爷,心中突然生出不快,似乎有什么宝贝要被他人窥视了一般,却见那厮喝着茶水,突然皱起眉头,对着一个宫女招手。“太烫了,换一壶。” ------题外话------ 打滚要收藏,没有收藏,呜呜,继续打滚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八章 火药味的赌注 众人看侯爷似乎兴趣缺缺的样子,顿时替那两个女子捏一把汗。 石音染胸中不忿,若是皇上下旨,她或许现在就是侯爷夫人了。眉眼一横,狠狠瞪了下那搔首弄姿的艳玲。“妹妹和姐姐比比诗画可敢?” 艳玲冷觑,上前盈盈笑道:“姐姐才气名动京城,妹妹不敢和姐姐比这些。女子娶来一为贤德,二为持家,妹妹和姐姐比珠算。” 石音染狠狠咬牙,“好。”艳玲竟然讽刺自己不够贤德,所以嫁不出去! 念青本以为会是舞蹈艳曲之类,没想到这艳玲倒是有几分头脑。 一个婆婆走了上来,搬来了两沓账簿,那婆婆穿得虽不甚华丽,却很是得体,念青想着,此人到底是谁? 一时间,宫殿里,金算盘打得响亮,两人面前都摆着一尺高的账簿。一炷香过去了,念青眨了眨疲劳的眼,她只知道眼睛睁地快掉眼泪了,她刚刚怎么会夸艳玲聪明,这个,也太没看头了。 石音染和艳玲都蹙着眉头,周边只有浅短的呼吸声。 念青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冷不丁地头上被砸出一个爆栗,她捂着头,双眼通红,一滴本就困地要掉下来的眼泪也落了下来,无辜地张大双眼看着安平侯。 他忍俊不禁道:“我抱你回去睡一会儿?” 念青一个激灵,立马坐正。却是怨念地看着那人俊美的臀线,有机会她一定要狠狠掐一下泄愤! 不一会儿,艳玲高呼,“我算出来了,一共是二十九万八千四百一十五两一钱。” 石音染黑着一张脸,缓缓道:“我也是。” 众人看向嬷嬷,只见那嬷嬷摇了摇头。“这是我私下里做了手脚的帐,你们得出的只是表面的银两罢了。”石将军气得猛然站了起来,永昌伯也是狠瞪着那嬷嬷。偏偏那嬷嬷谁也不敢得罪,她便是江南的黄道婆,也是皇上的启蒙老师。 念青觉得看累了,转头对端木骏业说道:“父王,女儿想出去走走。” 念青站起来,众人都以为她是要解这账本,顿时都眼带鄙夷,却不想她行了一个礼,“皇上,臣女背痛,想出去走走。” 皇上点了点头,毕竟还是孩子心性。 没想到,安平侯也站了起来,“我腰酸。” 念青笑得发颤,没别的理由了吗? 两人正准备出去,石音染走上前挡住了念青的路。 念青挑眉。 众人也是唏嘘一片,侯爷怎么会跟着别的女人走? “你是谁?”石音染直直问道。 念青唇角一勾,眉眼中射出碎金一样的光泽,“端木念青。”。 所有人都了然笑了笑,原来是凌云王府的庶女啊。 坐在席位上的岳韧宣本以为娶了斐然就不能娶这紫衣女子,没想到她是凌云王府的庶女,那倒是可以娶回来为妾了。 石音染得意一笑,“你可敢和我们比一比?” 艳玲也走上前来,双眼带着不屑,眼角却也是头痛地看着那叠账本。本不想与这庶女一斗,却看见她大拇指上戴着一个相当熟悉的玉扳指。 “哼!你不敢和我们比了吗?也是,庶女出身,没有受过好的教养,怎么上的了台面。” 她这话一说完,齐悦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酒杯,怔怔地看着自己华蔻朱丹的手。皇后得意地看了她一眼。 念青见姐姐黯然垂首,心中也窜起了几分火气!庶女怎么了?她真是恨透了,“我从来不想比没有赌注的比赛,敢问两位姐姐可愿意下赌注?” 说着,念青故意摆动了下手中的玉扳指,石音染一见,脸色顿变,更是双目赤红,顾不得多思考,“什么赌注!”艳玲也明显被刺激到了,气得呼吸不定。 安平侯嘴角微扬,后退了几步,依靠在门边,两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端木念青。 念青朝一旁跺了几步,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好奇的目光排山倒海。 她歪了下头,勾魂的丹凤眼微眯,殷红的双唇动了动,“若是姐姐输了,这一辈子只能嫁人为妾!” 霎时,全场皆惊。殿堂内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晰。 “好大的胆子!”圣母皇太后拍案,首先发难! 石音染身子一僵,她当真敢!敢在皇上,敢在群臣面前说出这话! 艳玲抖如筛糠,指着端木念青说不出话来! 侯爷眉眼一亮,心底闪过笑意。 岳韧宣也惊地一跳,这端木念青为免也太大胆了吧。 念青却是不管圣母皇太后说什么话,崔妈妈已经上前安慰了几句,场面却越发不受控制了。但是,接下来,她所说的话,几乎可以让人气出血来。 “若是两位姐姐不敢,念青可以让出一炷香的时间,再不敢,念青再让出一盏茶的时间,若是还不敢……” 永昌伯气得不轻,双眼瞪得老大,阴狠地对着端木骏业道,“这就是你女儿?” 端木骏业只是嘿嘿一笑,并不回答。石将军却一直波澜不惊,只是略微有些鄙夷看向她。 见众人沉默了,念青眉眼弯弯,“难不成姐姐还要再算一遍才敢和念青比?那念青就等……” 这等耻辱,她石音染石大将军之女怎么忍得。 “端木念青,你等着!”说着,石音染回到了那堆账本面前,身子也开始微微发颤。 艳玲握起了拳头,也走到了账本面前。她堂堂永昌伯的嫡女怎么忍受得了一个庶女在她面前放肆! 黄道婆细细打量了下念青,一时间也是怀疑,看样子才15岁的样子,能有真本事吗? 然而念青却依旧站着,一动不动。 石音染看念青这番,心里顿时稳了下来。“怎么?怕了?”石音染拔高声线,想是这庶女刚刚用的是攻心战术,怕也真的没有什么真材实料。如此一想,脑子才清醒了起来,刚刚只下了一个赌注,端木念青又有什么赌注呢?“你的赌注是什么?” 念青将发簪抽出,洒下一头亮丽的青丝,殿内风动,发丝顺着她那剔透的脸盘,飘零出一种绝尘的味道,紫莎衣袂翻飞,她独站在大殿之中,竟然那般耀眼。 石音染脸色一冷,心底也微微发凉,她看了下侯爷,不看不会心痛,这一看却见侯爷双眼迷离,盯着端木念青,露出了痴意。顿时心里越发恨了起来。 “若是你输了,该当如何?别妄想糊弄我们!” “如果我输了,我就削了这一头青丝,如何?” 安平侯一听,那眉眼一颤,身子向前,然而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退了回去。 细看她嘴角的梨涡浅浅,却是自信满满。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九章 她嚣张吗? 皇后站了起来,“此话一言为定。”她笑着看向齐悦,女子一旦被削发,就等于犯了七出之条,永不能出嫁了。 齐悦心一惊,她想站起来,阻止这个赌约,却见念青投来一记温柔的暗示,她只能压下心里的不安,看着这场比试。 然而,当石音染和艳玲翻着那账本检查着哪里出了问题的时候,念青却是坐在一旁,喝了茶,选了最鲜嫩的葡萄吃了起来。 艳玲又是紧张,又见不得她如此逍遥,顿时喝道:“还不上来查账!” 念青眉头微挑,也学着躺在了躺椅上,眉眼间竟有了媚态,“我答应过让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免得你们到时候借口一堆,不愿为妾。” 念青拿起了笔和纸张,共三本账本,她略了略,开始下笔。 众人见她并不用算盘,顿时也好奇了起来。 她画了一个表格,东西很快就罗列了进去,心里速算了起来。 还没一会儿,第一本被放到了一边。 在场的人忍不住站了起来,想看看她到底为何如此之快。又刷得一下,第二本被放到了一边。 石音染只觉得额头上一层薄汗,眼角不受控制去看端木念青上的纸,只是,隔得远,她看的不甚真切,只知道有个框。 当第三本放在一边的时候,念青笑了起来,她却不急着把答案公布。只是抱胸站在一旁,等着她们二人的结果。 艳玲已经开始发昏了,她只能感觉到最后这几页有点问题,但是要她细细找,工程浩大,实在是找不到便捷的方法。 石音染终于查了出来,也开始打着算盘,嘴角也慢慢有了笑意。“一共是三十九万八千四百一十四两三钱。” 黄道婆笑了笑,却还是摇头,“差了点。” 如此一说,艳玲更是抓紧了手中的账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心慌了起来。似乎念青所说之事,真的会成为现实一样。 一炷香过去了,念青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全场的人都开始盯着她看,母后皇太后点了点头,不说念青到底会不会看这糊涂账,倒是这临危不乱的气场也不容小觑。 念青上前,“一共是三十九万八千四百一十四两五钱。” 黄道婆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对了。” 全场哗然,艳玲不知道自己手中的笔何时掉的。只觉得身子冰冰凉凉的,脑子里面就回荡着一句话,“这一辈子只能为妾。”她好傻,怎么会去下这个赌注,怎么会输。 石音染身子一震,双脚不受控制退了退,撞上了后面的桌子,蒙蒙地,她怔然,“怎么会?为什么?” 念青不回,而是在纸上写了写。 众人不解,当她将那纸张写成两份并交给江前荣的时候,江前荣面色一变,低着头递给了皇上。 纸上写着,“石音染和艳玲因嫉恨庶女,出言恶毒,无半点贤德之态,于永隽殿内失仪于天下文武百官面前,感天子在上不敢欺君,遂依言今生今世只做他人妾室,若有违反,当以欺君之罪灭之九族。以玉玺盖印,以求勿失于天下人,求得信字。” 皇上冷眼眯了起来,眼前这个16岁的女子怎得这般狠辣,竟然逼自己在这样的赌约上盖下玉印? 皇后在一旁,却将这几句话一字一句念了出来,顿时一直沉闷不响的石将军倏然起身,脚尖踏桌,桌身猛然一震,那如鹰之身直袭过来,手指紧紧掐在了端木念青的脖颈。 念青冷眼看着石将军,心中却是冷笑,若是不服,为何一早不出来阻止,哼,小人! “住手!”端木骏业一掌拍开石将军,石将军那健硕的手臂上立刻一条红纹。然而没有人同情刚刚获得新鲜空气的念青,在大锦没有一个庶女敢和嫡女叫板,大锦的女子温婉善良,她竟然敢下这样的赌注,定是心如蛇蝎。他们鄙夷看着端木念青,脸上都充斥着怒气。 念青却并不看那些人,而是拱手跪下。 “请皇上下印!” 顿时,永隽殿陷入了宁静。圣母皇太后气得指着端木念青直骂,“太轻狂了!简直不是东西!”她还想继续骂下去,安平侯扫来一记阴冷的眼刀。 皇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若是他盖了印,怕是石将军他们不服。“你为何不放过他们一马?” 念青跪着却是冷笑了起来,“若是这场我输了,皇上可会在乎我这一头青丝?” 空气似乎又流动地缓慢了起来。 皇上一窒,眼眸转动着,她说的不错,若是她输了,石将军永昌伯必然不会放过她。他为了平衡四方,也只能牺牲掉她,如果她这一辈子都不嫁,皇家也不会亏了她。 但是,这会是她要的吗? 念青嘴角讥诮,看了那些视自己如蛇蝎的达官贵人,她又何尝想要去得罪他人,若不下此举,那些欺凌总会不断而来,如浪如潮,她该如何挡?她要告诉这些世家,她端木念青,不是他人可以随意践踏的。 端木骏业也怒了,本也觉得女儿做得过分了,但现在看皇上的神色,怕是念青输了,他定不会多言一句,自己的女儿,为什么和他人待遇如此不同!他豁然一起,握着端木念青的手,对着皇上行了一礼,“皇上,微臣不知道皇上为何如此区别对待我凌云王府,怕是先皇当初错了,封了我祖先为凌云王不过是一句空口白话罢了,今日让我凌云王府受这等辱,我这世袭爵位皇上大可收了去。” 念青惊愕看着端木骏业,心中涌出一股温暖,眼角微微湿润,“父王。” 皇上看得心惊,却不想身边依偎着自己的丽妃也站了起来,“皇上既然要收回凌云王的封号,小女子就是一介平民,没有资格呆在皇上身边,请让皇上下旨让小女子入兰若寺带发修行。” 皇后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可不能为了她母家的妹妹搞得皇上如此烦躁,那以后哪里还有自己的好日子过,本想揣着圣母皇太后上来劝阻,不想,母后皇太后却是站了起来。 “怕是哀家在这也呆不下去了,难道先皇真的看错了哀家,哀家不该坐在这里?”端木丽华低着头,声音听过去异常悲伤,似乎被皇上丢弃了一样。 事态若是按着这么发展,皇上就真成了不孝不义之人。 朝中众臣知道母后皇太后是深得先皇之心,而且贤德兼备,是母仪天下的典范,见事态发展严峻,礼部侍郎跪了下来,“请皇上下印!” ------题外话------ 谢谢06310155这位亲的鲜花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章 我要做滕妾? 朝中众臣知道母后皇太后是深得先皇之心,而且贤德兼备,是母仪天下的典范,见事态发展严峻,礼部侍郎跪了下来,“请皇上下印!” 凌云王府并没有端木骏业所说那般只是摆设,凌云王府管着先皇给的暗兵,这只暗兵以一种特殊的兵符管着,只当皇朝出现大问题的时候才出动。这只暗兵战斗力惊人,并且分布在百姓之中,势力相当惊人。若是凌云王就这么一走,不仅是大锦的损失,而且日后宰相将军一党独大弄权,朝中不是更加黑暗? 如此一想,群臣跟着跪了下来,“请皇上下印!” 圣母皇太后没想到事情竟然转到这一步来。面对文武百官,她再坐不住也束手无策。 石音染瞪大双眸,心再次一点一滴下沉,她竟然就这样败给了那个一文不值的庶女?艳玲再也无力站着,只是对着冰冷的地面,落泪,看着那尊贵的玉玺盖在了纸上,她这一辈子定格了,这一辈子,她只能为妾了?妾,呵呵,多可笑?她为什么好好的妻不做偏要做妾?她怎么那么傻,侯爷若是早想娶自己,还会等今日,他的瑾夫人死了四年了,她真傻。 永昌伯惊愕地看着那可笑的纸被盖上了红印,尽管心中气愤,但,他的心却没有多大的波动,左不过就是一个女儿而已。 石将军也不动了,只是他的眸子却显得异常僵硬,只是盯着某个地方出神。 永昌伯能容忍,不代表永昌伯大公子沃祯能容忍,他一早就认出了端木念青,正是那日被安平侯抱走的女子,当时的她面色潮红,探子说她回王府的时候还换了身衣服,怕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做安平侯的妾了。当然,在沃祯甚至是大部分人的眼里,庶女是不能为正妻的。 “那就不劳皇上指婚了,只是眼前有一段大好姻缘,皇上若是能为其做主,当也是好事一桩。”说着,沃祯掐着念青的手,高举了起来。 那高举的手指上赫然就是历代安平侯所用的翡翠玉扳指。 石音染双目发红,冷冷地看向那扳指。 端木骏业也注意到了,难不成女儿与安平侯?这倒是好事,至少不是宰相他们家的。 沃祯冷笑着说道:“端木念青早已经和安平侯暗通款曲,深夜自凌云王府出还换了一身新衣,还听说是侯爷亲自抱回府中的。” 众人一听,这会儿看念青和安平侯的眼色就变得暧昧可疑了。 念青手一握紧,收回左手,冷睨了沃祯一眼,他想毁自己名誉? 皇上双眼一眯,若是现在赐婚也算是可以将刚刚发生的尴尬一揭而过,他对着母后皇太后行了一个礼,“母后,您觉得如何?” 端木丽华听那永昌侯家的大公子说话时眉头就已经蹙下来了,她可不允许,经过刚才的观察,念青是很好的料子,入了宫旁人哪里会是对手。她要好好留住这棋。 “皇上,念青再有一个月才行及笄大礼,现在议婚,怕是为时过早。” 皇上沉吟了下,看了眼红着眼睛的齐悦,齐悦倒是愿意让念青嫁入侯府,毕竟王妃在王府独大,念青一定过得不好,端看刚刚侯爷对念青的热乎,也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如此一想,她便对着皇上点了点头。 皇上也觉得如此甚好,大不了等及笄礼过后再成婚,就纳为滕妾吧,也算是对凌云王的一个交代了。就在皇上准备公布的时候,安平侯上前一步,弯腰说道;“最近腰真的不好,等过段时间我腰好了,会上门去提亲的。”他低头,那双绚烂的笑眼却是看向念青,那话竟然像是只对着念青说一般,一股热浪从脚底心窜上,念青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刷得一下就红了。安平侯莞尔。 既然安平侯这么一说,皇上倒是不好下旨了,如此一事便作罢了。 然而,事情却并没有这样风平浪静结束了。 “听说了没?凌云王府三小姐才智过人,连石音染都被击败了,皇上都下了令,石音染这一辈子只能为妾。”某市井酒肆一男子商人打扮。 “你这个算什么啊,我还听说凌云王府三小姐是因为早存了嫁与安平侯为滕妾之心,所以才会刁难石音染,只是没想到石音染不是对手啊。” “什么?她要嫁给安平侯为妾,我看以她的能力,做个妾可惜了。若是嫁给我们平民倒是可以为妻的。” “哼,谁让她是庶出。” 一波风浪再一次推向了凌云王府。 翌日,天才刚刚蒙蒙亮,就开始发沉,京城仿佛陷入了燥热一般,只等着天上一个惊雷,沛雨丰泽,冲走这令人发困的闷热天气。 宰相府的书房异常安静。老宰相岳常辉冷哼了声,盯着自己的孙子岳韧宣说道:“你打定主意了?” 岳韧宣点头。 “但是,不日后你就要和斐然公主成亲。”岳达恨儿子糊涂,这个关头若是去凌云王府提亲,传到皇上耳朵里,怕是对宰相府更为恼怒。 “爷爷,爹,昨夜你们也都见过了,端木念青不是寻常女子,端木骏业为了她也差点放弃凌云王的尊位,按着这形式,端木念青很有可能是凌云王府中心人物,或许,日后她便是暗兵的主人,娶她进来,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啊。”岳韧宣说着,抿了抿唇,对她,他势在必得! 岳常辉沉吟着,昨日端木念青的表现的确可圈可点,若是入了宰相府,那必然是如虎添翼。“就纳为滕妾吧。”滕妾是妾位份中最高的,对于庶女来说,算是最高的待遇了。 岳达皱着眉头,摇着头说:“若是你真的想把端木念青娶进来,怕是妾位吸引不了她。” “只能为滕妾,否则以斐然公主的性子,宰相府怕是没有宁日了。”说着,岳常辉起身,动作缓慢,“石将军那边也过去打个招呼,别因为娶了端木念青起了芥蒂。” 岳韧宣跟着走了出去,转头去了内院。 ------题外话------ 乃们说,他娶得到不?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一章 阴谋阳谋? 凌云王府里,丫鬟们提着食盒入了依翠园,各个噤声低垂着头伺候着。 王妃用了膳,慢条斯理接过张嬷嬷递上来的锦帕,抬手一辉,丫鬟们鱼贯而出。王妃低眉觑了张嬷嬷一眼,“说吧。” 张嬷嬷蹙了眉头,“昨夜斐然公主的生辰宴上,皇上要将三小姐赐婚给安平侯为妾,侯爷没应,说是过段日子来娶。” 王妃冷哼,嘴角讥诮,“这你也信,估摸着侯爷是不想娶那小贱种,为此想的推脱之辞。” 张嬷嬷嘴角弯了起来,“不过幸好玉嫔娘娘早日入宫,否则名声就被她拖了去,现在外面都疯传说三小姐死皮赖脸要嫁给侯爷为妾呢。” 王妃也笑了起来,那是她活该。 一个丫鬟入了屋子,行礼道:“王妃,玉嫔娘娘的轿辇已经到王府外了。” 王妃一愣,难道玉妮还请得了皇上恩准回家探亲了?哼,齐悦那小贱种可是一次都没有回家呢。“叫上三小姐,去前堂接驾。” 那丫鬟点了下头,退了出去。 听雨轩中。 “小姐,王妃让你去前堂接玉嫔娘娘的驾呢。”芙儿将被子铺好,嘴上虽说着王妃,语气却是不善,虽然以前也是看不惯王妃跋扈。但,香儿的死,二夫人死里逃生,这一次一次几乎要挖了她的心一般痛苦。若不是一切有小姐顶着,她如何能撑得下去。 念青将调羹放下,有些不耐说着:“大姐还真是闲。”她换了一身绯色轻纱,腰上用皮革编织了做成镂空的黑色小封腰,芙儿看了看,又看了看,“小姐,你品位真高。” 念青抿嘴轻笑,走了出去。 前堂,端木玉妮从轿辇上下来,就看到王妃走了出来。她上前,双目却通红了起来,“娘。” 王妃本心情还不错,一见端木玉妮这般,顿时心情就开始发沉了,女儿一向是不长进,怕是在宫里讨不了好,这……哪里能一不如意就回娘家呢?这久了,圣母皇太后不说她教女无方才怪。 端木玉妮正想发一顿牢骚,就见端木念青出现在王妃背后,那脸上笑盈盈的,很是刺眼。 “妹妹给玉嫔娘娘请安。”念青蹲了下起身,细细看了两眼通红的端木玉妮,似乎瘦了些,不过依然还是那般火爆的样子,中气十足啊。 念青忍不住摇了摇头,再看她带回来的人,别人她不认识,倒是玉妮的贴身丫鬟彩月,更是出落地玉体妖娆了。只是也没有看见彩霞,念青眯了眼,彩霞不会被留在宫中应付那些难缠的宫妃吧? 端木玉妮放开了王妃,收了收眼里的泪水,想起这几日在宫里听到的闲言碎语,更是见不得念青这般闲适,开口损道:“你知道你现在成为皇城的笑话了吗?” 笑话?念青从不觉得自己有那幽默感!“人家都说你端木念青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还想嫁给人家做妾,人家根本就不要你。”玉妮趾高气昂了起来。 念青挑了挑眉,她什么时候要做别人的妾了?她端木念青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为妾!“胡诌这种东西向来是姐姐的癖好,妹妹没这个兴趣。” 端木玉妮上前一步,声音更是放大了,“侯爷要是真的要你,昨夜皇上赐婚,他又何必推三阻四呢?你当真可笑,还如此天真想嫁入侯府吗?” 念青翻了下白眼,原来是为这事,想来,现在这些人的猜测才是最可笑的吧。“念青才不像姐姐以做妾为己任,愣是要贴上皇上,抢妹夫这种事,怕也只有大姐能做得出来。” “你!”她竟然敢把妃嫔称为妾! “来人,掌嘴!”彩月上前,风风火火就要给念青一巴掌,芙儿气得怒火直升,一把推开彩月,冷冷地瞪着她。 念青也眯了眼睛,危险的气息倾泻而出。“玉嫔娘娘,我警告你,宫中妃嫔不得随意出宫,你此番回到凌云王府,也别把事情搞得太大,否则,就算我想要给你一条命,怕是皇宫中那些女人不肯!”玉妮此人相当浮躁,必是在宫中得罪了一些人,若还不知道收敛,那就不需要我念青出手了。 玉妮一愣,宫中的那些女人,难不成还是齐悦那小贱种!好,既然你敢推开彩月,我亲自教训你,看你还敢不敢以下犯上! “王妃,宰相夫人求见。”水管事的声音突然出现,王妃听得惊讶,却也知道这王府玉妮与念青的事情不能闹大,谁知道玉妮有没有请示过太后。 “快,请她进来,你们都给我退下。”说着,王妃由着张嬷嬷扶着坐在了楠木椅上,王妃思量着,婶婶怎么来了? 玉妮哼了声,就带着彩月入去了依翠园。 念青却皱起了眉头,眼帘一颤,宰相夫人到来到底所为何事? 不一会儿,闷地憋不住的天地间,一道闪雷响起,雷声惊动,刷得一下,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遥看天地间连成了一片。宰相夫人穿过回廊,到前堂的时候雨下得正猛。 灰蒙蒙的视线中,王妃见到的是额头戴泽蓝云的抹额,手持着一把龙头杖,步履缓缓而进的宰相夫人。 “今儿个下这么大的雨,婶婶怎么来了王府,该也是我们这些小辈去宰相府啊。”王妃虚扶了下宰相夫人,眼角却是打量了起来。 宰相夫人在府中积威甚久,笑起来也没那平易近人之感,待落座后,她笑了笑,“你也不必如此客气,我是代孙子来王府提亲的。” 王妃嘴角一僵,想这难不成还是念青那小贱种的婚事? “婶婶有所不知,皇上昨夜本欲将女儿嫁给安平侯为妾,因着安平侯身子不大好,这事怕也是定了的。”王妃也是早认定了念青怕是嫁不出去了,这一见宰相夫人上来,想着能拖就拖。 那小贱种哪来的运气,刚刚巴上安平侯,这会儿怎么也黏上了韧宣! 宰相夫人一听这话,嘴角的笑意就隐没了,想起宝贝孙儿说的话,顿时淬了一口,“那侯爷推脱之意想必你也是了解,你女儿既然都是嫁与他人为妾,嫁给我们宰相府,也算是她的福气了。宰相府愿意以滕妾之礼迎娶入府。”说完,宰相夫人那满是皱纹的眼角眯了起来,这也算是高看她了。 ------题外话------ 说亲的来了……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二章 她?她快生了 王妃一听是滕妾之礼,倒是疑惑了起来,心中开始了计较。几次向云双下手都没有成效,若是将念青以滕妾身份嫁了出去,这聘礼她这做母亲的一定得收个十成十,接着,处治云双也就是囊中之事了。 她笑着点了点头,“婶婶说得有礼,这事,我这做母亲的就应了。只是听说韧宣就要迎娶斐然公主了,那……。” “这个你不必担心,一个月后,念青的及笄礼上,我们会将送来聘礼。”说完,宰相夫人眉头一皱看了眼张嬷嬷。 王妃浅笑着让张嬷嬷退了下去。 顿时,整个大堂只有她们二人。“你叔叔问那东西做出来么?”宰相夫人压低了声音,脸色严肃。 王妃低了头,摇了摇头,“味道不对,总觉得差了什么。” 宰相夫人脸色一变,“你在王爷身边呆了二十年了,就算你肯等,你叔叔也没什么耐性了。” 嘴角一颤,王妃点了点头,“婶婶说的是。” “别对王爷动真感情,你本家是宰相府!”说着,宰相夫人甩手而出。王妃看着那颤动的帘子,怔怔发起呆来。 日子一日一日过去了,本来念青这婚姻大事,王妃当与王爷共同商量,但这一次,王妃心里莫名排斥,似乎说了,事情就会改了原本的轨道,怎么说婚姻本就是妇人的事情,由母亲做主也是自然。 端木奇麟的满月酒开办了,念青抱着端木奇麟,嘿嘿地逗着他笑,“叫姐姐。” 端木奇麟愣是趴在念青身上吐泡泡,不一会儿,念青的前袍子就奶香味十足。念青满头黑线将奇麟送还给云姨娘,然后怨念十足地看着自己的胸,看过去好像的涨奶引起的泛滥……。 “怎么不抱了?不是疼得紧吗?”云姨娘接过奇麟,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王爷今天倒是请了不少亲朋好友。她们妇人不能出去,自己在内院小办了一桌。 “我觉得孩子是可爱,喜欢的时候恨不得抱过来啃两口,但是没一盏茶的功夫,就不喜欢了,这孩子还得是别人的好,不喜欢的时候还可以丢回去。”念青说着,让芙儿去拿一件碎花锦衣,这天气冷了,看样子也快入冬了。 云姨娘不由嗔了她一眼,什么怪僻理论?难不成以后还想把自己的孩子丢给别人管? 念青见云姨娘那担忧的眼神,明眸一转,扑哧笑了出来,“我不就是自我调侃吗?现在我可是黄花闺女,这时光最是宝贵,最是美好。” “念青这话倒是说得有趣。” 这声音一出,两人均是一愣,转头看去,正是多日不见的齐悦。云姨娘眼眶一红,弯腰欲拜,“民妇给丽嫔娘娘请安。那些下人怎么不说一声,我们也好到正门迎接。” 齐悦笑道:“是我不让的,免得坏了大家兴致。” “皇上恩准你回来了?” 齐悦上前,擦了擦云姨娘的眼角,“也不知道你这水做的,怎么就生出我们两个姐妹来了。”说着,她瞅了念青一眼,念青换上了碎花锦衣,倒是更是青春洋溢了。 “也是,姐姐难得回来,快,抱一下奇麟,些许能沾个运气。”念青嘴角带笑,心里却是担心起了齐悦,齐悦入宫,也快一年了,肚子却没有消息。圣宠优渥,却并不长久。且皇宫明争暗斗,姐姐又周旋于其中,怕是怀孕也危机重重。既然不能这么早怀孕,那就想个法子,让姐姐免受众矢之的之苦。 齐悦没想那么多,倒是抱了下奇麟,奇麟一见到齐悦,更是两脚踢踏动了起来,身子硬是朝着齐悦而去。齐悦也是开心,抱着奇麟逗弄了起来。 “近日在宫中可好?”念青行了礼问着,让画儿到齐悦身后扇扇。 齐悦想起自从玉妮入宫后,她就日益不痛快,“玉妮入宫后,三不五时就往我永福宫跑,皇上不在,她就赖着,皇上在,她就百般纠缠。我烦得紧,她近日又得罪了本来与我交好的几个妃嫔,那些妃嫔以为我和她姐妹情深,都疏远了我。好不容易在宫里建立起来的人脉就被她给毁了!”端木玉妮当真是可恨至极。 念青蹙眉,沉吟道:“姐姐,在他人面前,不能将我们姐妹内斗表现出来,怕有心人利用伤了我们王府的元气。这一次你就做一回贤德,让皇上去平日与你交好的妃嫔那儿,这四十九天里,你就为皇上祈福,冷皇上一段日子,这日后,必然有奇效。” 如此一来,后宫妃嫔必然感谢齐悦,即使是太后,皇后也会暂时放松对齐悦的虎视眈眈,最好将目标转移到端木玉妮身上去。 齐悦一听,几分担心也没了,早听说男人最是迷恋飘忽不定,捉摸不透的女子,如此一来,皇上倒是牢牢被她抓在手心,自己隐退在后面,看一场好戏。 见念青对着她展颜一笑,她只觉得心里踏踏实实的。想起刚刚见到王妃的肚子,她有些担心奇麟,“王妃好像还有一个半月就要生了吧?” 念青嘴角微勾,“是啊,姐姐,再过不久,到时候你又有好戏看了。” 端木骏业走了进来,正准备屈身行礼,就被齐悦扶了起来,“父王快请起。女儿怎么敢受父王一拜。” 见齐悦看过去过得都还好,点了点头。“在宫中不容易,一切要小心为上。”齐悦愣了下,水眸涌了水汽,“女儿知道,劳父王记挂。” 端木骏业笑了笑,接过奇麟,“好小子,又重了。”他回头看了眼云姨娘,“我带出去转转。”说着端木骏业转身走了出去,点着脖子对奇麟逗眉,“待会有礼物拿哦。” 看着端木骏业的身影念青扑哧一笑,怎么觉得父王一下子年轻了好多。 前院,王妃招呼着宾客,笑盈盈的嘴角看过去好比自己生了孩子一般。然而这样的笑意并没有持续很久。 端木骏业将孩子抱到族长面前,奇麟也不认生,硬是拽着要让族长抱,族长嘿嘿一笑,倒是喜欢上了这娃,没想到奇麟一到族长身上就递上了一个东西,那东西缠绕在奇麟手上,正是他刚刚在端木骏业身上乱抓,抓到的一个香囊。 “哟,还知道给叔公送礼物呢。”族长接过那香囊递给了一脸阴郁的端木骏业,端木骏业瞪了下那小子,后又笑着招呼了起来。 “奇麟看过去很聪明,像是可造之材。”族长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妃一直笑着的嘴角僵硬了起来,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张嬷嬷也冷眼看了端木奇麟一眼。 王妃瞥了眼张嬷嬷,转头对着宾客笑道:“尽欢啊。”接着携着张嬷嬷消失在众人面前。 ------题外话------ 根据这个章节的题目,乃们猜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三章 及笄礼,下聘 转到墙角之时,王妃压低了声音,“听着,今晚就去庄子去看看阿林的娘子,确保她的肚子万无一失!”张嬷嬷脸色严肃点了点头。 “若是阿林她娘子有半分不配合,那就别留了。” 张嬷嬷听得浑身一震,犹疑抬头,见王妃脸色发冷,便低着头走了出去。 当落日沉默,银灰色的光线笼罩京城的时候,张嬷嬷已经来到了王府名下的庄子里。庄子里很安静,除了偶尔传来犬吠声,就只有张嬷嬷蹑手蹑脚的声音。 屋子里,阿林喂了林娘子一口粥,那双平常不过的眼里透出几许爱意和满足。“娘子,吃饱了就睡吧,这再辛苦左不过就这半个月。” 林娘子并没有因为他的这句话而露出笑颜,反而眉头皱地更深了,“阿林,我们可不可以把孩子留下来。”像是憋了好久,林娘子哭了起来,肚子里的孩子她怀了快十个月了,她舍不得啊。 阿林脸色一僵,这段时间他何曾不想,看着娘子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他也后悔啊。可是与王妃商量莫过于与虎谋皮,他尽量安慰着自己,也安慰起了林娘子,“娘子,你别担心,以后孩子是要去当世子的,不像我,没出息。” 林娘子摇头,“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就吹了蜡烛睡了,没发现窗边有这一张老脸,那张脸上狰狞毕现,在月光下,那张脸渗人地紧。夜色中那人脚步一转,去了隔壁的屋子。 那屋子烛火早就熄灭了,张嬷嬷也不抽出火折子,只是在月光中看着那躺着呼呼直睡的稳婆。她拍了拍了那稳婆的肩膀,稳婆抬了抬眼,忽然看见有个陌生女人站在自己床前,正要大呼救命,张嬷嬷一把按住她的嘴,掏出了两锭银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听着,若是你照着我说的话去做,这银子就是你的,若是你不照着我说的做,那么你的命也长不了。” 那稳婆见这这嬷嬷打扮,一定是达官显贵夫人身边之人,她还想犹豫,却看到张嬷嬷脸色那狰狞的可怕笑容,她颤了颤,接了那银子。 “保住孩子,让林娘子脱力而死。” 张嬷嬷走了许久,那稳婆闭了闭眼,睡了过去,然而,她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了庄子里的嬷嬷,那嬷嬷脚步飞快,去了王府。 听雨轩中,念青关了房门,让芙儿守在外面,关妈妈潜了进来,在念青的耳边说了几句,念青脸色一凝,顿时沉了沉,“你告诉她,别下手,那银子不能用,留着。” 念青想了想,对着关妈妈说道:“去派个大夫守着。” 七日过去了,念青的及笄之礼也在不慌不忙之中筹备着。云姨娘有些紧张,历来及笄之礼最为重要的便是那为及笄女子戴上簪子的女宾。不知道王爷请了谁? 念青穿上红色罗裳,抹了些许胭脂,配上锦云金丝封腰,走了出来。 芙儿笑着凑了上去,“小姐,你好美啊。”当真是唇红齿白,从画里走出来一般。柳叶眉下丹凤色舞,樱唇红地丰润,这要是让哪家公子看去了,还不抢疯了? 端木骏业在宗庙之上,主持着这场及笄礼。 念青入这宗庙之时,王妃正坐在一旁,细声对着张嬷嬷说了些什么,张嬷嬷朝外面看了看,摇头。“王妃,我看,左不过就这会儿了,一会儿聘礼送来的时候,您只管着收就是了。大小姐在宫中打理人脉也是需要不少银子的。” 念青若是知道这两人商量着要将自己卖了,还把卖了的银两私吞给了玉妮,恐怕有再好的修养也是要暴起而杀之! 她执着香,跪拜叩首。 “母后皇太后驾到。” 云姨娘一听是母后皇太后来了,心里压着的石头就消失不见了,她感激地看了王爷一眼,再看向端木丽华时候,心情已经归于平静。 李嬷嬷托盘进来,黑绒布上面放着一个金步摇,东海明珠嵌在上面,金镶而成。 观礼人本没想到会是母后皇太后到来,那金步摇一看就知道价值千金。这时,他们都看了端木骏业一眼,王爷竟然如此看重这个庶女? 端木丽华一见到今日的念青,心里暗自点了点头,越发看好了她,这就将她的簪子脱下,帮着她束起了发来。束发之时,不少人也都窃窃私语,日前端木玉妮也只是请了宰相的儿媳,今日竟然请了母后皇太后,此等殊荣当真是那庶女受得起的? 在众人的猜疑中那金步摇已稳稳扎在她的发间。 念青笑了笑,自然知道这及笄之礼女宾越是贵重自己在家族越有地位。她真心拜了端木丽华三叩,“谢谢姑妈。” 端木丽华一笑,也安然坐在一旁。 王妃亦没想到今日会是端木丽华到来,暗暗觉得不妙,这事情似乎……。 一小厮匆忙上前,来到王爷身边,脸色惶恐,“王爷,户部尚书岳达来了。” 端木骏业蹙了眉,宰相的儿子来了?所为何事?“有请。” 正见岳达身着玄色劲袍,两手张扬挥着,声音宏大走来,“呵呵,三小姐的及笄礼完了,那我就来讨一杯喜酒喝。”说着,对着端木骏业行了礼。 喜酒?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岳达将手一抬,几个小厮抬着几个红箱子走了进来,那红箱子上面都用丝绸绑了红花,看小厮吃力的样子,怕是不轻。 念青蹙着眉头,冷睨着岳达。 岳达呵呵笑道:“日前,家母与王妃谈好了三小姐的婚事,这几项聘礼,我让下人给你们唱一唱。”一个下人拿着一个本子上前。 念青咬紧了唇,冷冷瞪了王妃一眼,拳头握地死紧,双目发红地看着那一箱箱聘礼。 端木骏业听得一怔,念青与岳韧宣议亲,他为何不知道?想到这里,他也发狠瞪了王妃一眼。王妃本想听那下人唱一下,看看这礼贵不贵重。这时端木骏业一刀冷眼杀来,她觉得脚底发凉,不敢有所动弹。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四章 誓不为妾 端木骏业听得一怔,念青与岳韧宣议亲,他为何不知道?想到这里,他也发狠瞪了王妃一眼。王妃本想听那下人唱一下,看看这礼贵不贵重。这时端木骏业一刀冷眼杀来,她觉得脚底发凉,不敢有所动弹。 “敢问,这是为谁求的亲?”端木骏业发问。 念青一愣,父王不知道?怕是王妃瞒着给做了主,如此一想,心里天火滚滚,霎时就烧了起来。 “自然是给小儿韧宣求的,韧宣对三小姐念念不忘,我们相府愿以滕妾之礼迎娶三小姐。”岳达虽说得和气,但是听王爷如此一问,也知道今天这事怕是出了岔子。 好,好你个滕妾之礼!我端木念青没答应,谁都逼不了我。“宰相府真是知书达理,婚姻之事,父母之命,我生父还在,为何你们没有找我父王商量,便直接上了聘礼,难道我的婚事不用过问我父王?竟然上演这种强娶的戏码!当我们凌云王府是你们宰相府的庄子不成?”念青发狠了,这话说得也很是泼辣。 端木骏业一听念青如此说,心中也泛起了怒火,更何况那日在永隽殿,众人已经默许念青是安平侯的妾室了,如何还能嫁给岳韧宣,况且岳韧宣日前才娶了斐然公主! “我不知道何时我这凌云王在你们眼里已经形同摆设了,这事情还能越过我就成了的道理!” 端木骏业这话听起来倒是越来越有味道了,但是岳达却觉得这一家真的是狗屁不通,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是你们凌云王妃答应了的事情,即使想反悔也是你王爷向我们相府道歉,怎么反倒怪起我们来了? 岳达冷哼,“难道你们王府王妃说的话就不作数了吗?还是王府当真是当人一套背地一套不成?” 端木骏业却是眯起了双眼,“你们是王妃的母家,却是越过了我商量我家的事情,真以为我死了!” “我不管,我聘礼已经抬出来了,这可是按滕妾的礼算是高看你女儿了。” 众人没想到一场及笄礼竟然会引来宰相府的提亲,虽说没有和王爷商量,但好歹是宰相府。庶出女子为妾已经是约定俗成了,就好比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天经地义。滕妾是妾之中身份最高的,还是宰相府许的,定没有亏了凌云王府。 念青只觉得喉头一梗,妾?又是妾?滕妾又如何?是妾就注定了一身悲戚,是妾就注定了以色侍人,色衰而爱迟。 “王爷,您就应了吧,这和宰相府结亲家,也是喜事一桩啊。”有人开始劝了起来,这一劝,就越发不可收拾了起来,其他看客也都劝导了起来。 “是啊,况且王妃也是宰相府嫁过来的,这三小姐嫁过去后,宰相府一定善待的。” “恩,而且这滕妾之礼,真的是最高的待遇了。” “而且岳韧宣也算是青年才俊,这可是亲上加亲啊。” 一句一句如排山倒海,抨击着端木骏业的心,他看了念青一眼。是啊,滕妾对庶女来说是最高的待遇了,若是嫁了过去…… 王妃也站了起来,柔声说道:“王爷,妾身真不是出于私心,是真真为青儿考虑的。您就……” 念青霍地站了起来,风吹起她的衣角,她凌厉的双目看向了祖先的牌位,语气森然,“你们都给我安静。” 岳达眯起了眼,他从来就知道,凌云王府的三女儿很是不好对付,这下,她又要做什么? 众人看念青这架势,想是被说服了,这会儿女儿家也是要说几句的。 王妃却是冷眼看着她,看王爷那脸色,怕是已经被说动了,即使你再挣扎也是困兽之斗罢了。 念青抬眸,双目发冷,“我虽为庶女,母亲也不必如此咄咄逼人,非要卖了我为妾!” 王妃轻蔑一笑,跺了两步,对着念青的耳朵,声音极细,仅有她们二人可听,“你应该感谢我给你定了这门亲,难道还要学你娘跟狗一样啃着我丢下的屎,至少你可以吃到别人丢下的骨头。” 窗外吹入一阵风,卷起帘角,日光下,念青掐紧了手心,双目刷地赤红,她不敢保证自己还能继续冷静,她更不敢保证不会当场来个玉石俱焚,出手杀了王妃! 但是,她有生之年绝不会任人宰割,为妾为奴。 深吸一口气,她纤细的手素白稚嫩,她抬手竖起三指,“今日当着先祖的面我端木念青在此宣布,今生今世誓不为妾!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端木丽华一听,神色一阵慌乱,这可如何是好? 王妃却是嘴角微翘,你一介庶女,想嫁与好男子为妻,痴人说梦! 云姨娘叹了一口气,伤心地落了泪,青儿这般发了毒誓,日后,该怎么办啊……。又会有谁愿意娶她? 岳达冷笑,抬手让下人将聘礼抬出去,“三小姐怎能发如此毒誓,怕日后悔之不及。” “大人不必劝诫,我心已决,门在东边,好走不送。” “三小姐志向远大,勘称大锦第一人啊。”还没有谁敢拂了宰相府的求亲,还敢发这毒誓,兼职自掘坟墓! 岳达如此一顿冷嘲,众人也都看不下去了,“这都什么事啊,好好的发那毒誓作甚!” “傻啊,还以为三小姐是个精的,我看,根本就是傻得很啊。” 三小姐看来真嫁不出去了,三小姐是王府的庶女,嫁个五品官员为正妻也是可以,但是这宰相府被三小姐退亲,怕是谁想保住仕途都不敢来迎娶三小姐了吧,这可如何是好? 端木骏业诧异地看着那始终面带微笑的女子,也听到了众人如此尖锐的言语,他的心中无端泛起了痛,她的女儿,既然不愿意嫁人为妾,那是志向远大,何来他人嘲讽。更何况我凌云王就是一个护短的。“岳达,你也不必多说,这事我女儿不愿,我也无意勉强。” 念青一愣,转头却看到端木骏业朝着她点了点头,那包容的双眼里满满的父爱,她低下了头,喉间一梗。 岳达斜睨着端木念青,从没有见过这么不识抬举之人,“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嫁与他人为妻!我们走!” 念青眉眼弯弯,抬手作揖,“慢走,不送!” ------题外话------ 木有收藏,打滚求收……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五章 毒誓后遗症 待岳达离去,端木丽华走了上去,拉着念青的手,殷殷说道:“傻孩子,怎么发这般毒誓,快,快吐了口水,当做没发过。” 念青笑了笑,“在先辈面前,念青不敢信口雌黄。” 端木骏业上前,拍了拍念青的肩膀,叹了一口去,这京城中好人家莫过于王公子弟,难不成要让念青嫁给那些仆从不成?嫁给仆从倒是可以以正妻之礼,但是,他怎么甘心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仆从! 那些观礼者见念青发了这等毒誓,就算端木骏业再看重她,怕这一辈子端木念青也无法做上等人,有些人窃窃私语,暗叹端木念青傻,这嫁给宰相公子为滕妾,已经是高看她了。她竟然还下那般毒誓,真是天真! 没有一人为念青说话,他们指指点点,议论声渐大,越是不堪入耳越是大声嚷嚷。 走出凌云王府的岳达,上了马车,他身边的护卫就低着头问道:“难道就这样放了她?”可没有人敢如此藐视宰相府。 “她既然誓不为妾,就给她几个相公,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愿意嫁与那些人为妻。”说着,岳达抬手,车夫一扯马缰,车子缓缓行了起来。 很快,宗庙上只剩下念青,芙儿和云姨娘,云姨娘泪眼朦胧,上前就抱了念青哭了起来,“傻孩子,你以后怎么办?娘,娘真没用,娘帮不了你啊。” 念青拍了拍云姨娘的手,嘴角浅笑,“娘,别担心,念青不会让您失望的。” 芙儿也伤感地落泪了,小姐的气节高,可恨这世道不容人! 念青让芙儿把云姨娘送回去,自己想一个人静一静。 神思有些恍惚,她下意识地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心中泛起了温暖。路过花园的时候,一个黑色的人影一窜而过,念青双目一凝,跟了上去。 那黑影躲进了假山后。 念青屏住呼吸,脚步更轻了。假山一角,一截衣服显露在外,念青抓住那衣角,用力一扯,大腿向下一压,手肘砰地一声压住了他的脊背上的穴道,那人几乎要晕了过去。“放开我。” 是个孩子的声音? 念青一惊,才发现那竟然是一个孩子,这张脸却是熟悉得很,“你是刘大夫的儿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冶双目发红,冷冷地看向念青,“你们王府都不是好人,放开!” 念青惊讶地看着刘冶,她记得这孩子一向胆小,今日怎么?那孩子眼中透着一股哀伤和恨意。想起那日父王说刘大夫一家都逃走了,那刘冶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溜进王府呢?难道…… “你爹呢?”念青细细看着这孩子的衣服,正是前院私塾读书的孩子穿的衣服,他竟然混了进来,但看这孩子脸色却是蜡黄蜡黄的,他一定受了不少苦。 那孩子怔了怔,眼眶一红,落下了两滴泪,他擦了擦,转身就朝依翠园走去。 “站住!”念青喝着,见他依然固执,刘大夫怕是遭了毒手,这孩子若是直接去了依翠园,那是有去无回的,这样没有价值的牺牲,她端木念青最不屑! “回来!”上前一步,抬手,啪地一声,刘冶的脸上多了五道掌纹,“想死的一点价值都没有就给我去!想报仇,你就必须忍着,我给你一个阶梯,你答应我一个条件,这事,我就帮你。” 刘冶抬眼,盯着端木念青,想着那日,她吓着自己的样子,他心中一松,问道:“什么条件?” “忍,老老实实呆在听雨轩,一步都不要走出来。”念青有些痛心,当初的他才是十岁孩子的样子吧,现在被自己打了他竟然吭也不吭。 他低着头,心里闪过一丝挣扎,呆在屋子里作甚!转而他看到了这女子的身影在日光下泛发出微醺的光辉,她抬着头睥睨着依翠园的方向,竟是那般运筹帷幄的样子,信了她吧,不知为何,他竟然下意识选择信了她。想自己也没有必胜的筹码了。他开口应了,“好。” 念青将刘冶藏了起来,每日也让他一起吃着饭,一起陪着奇麟玩,众人只知道这是念青从外头捡来的孩子,没有人记得他是谁。 朝阳升起,天气干爽,是个不错的日子,京城里不少人也都认定了这是个特别的黄道吉日。 几家农庄农民,钱庄商人,还有一些做工的仆人都手提着大包小包,脸上挂着笑,各自招呼着朝着凌云王府的方向走去。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娶凌云王的三小姐为妻。 王府门前的侍卫见王府前这黑压压的一群人头,见日头正盛,王爷还没下朝,这是怎么了? 一个农民带着两只鸡,一头驴,一头牛,硬是挤了上来。 那身边本来站好了位置的商人,见这农民怪味正浓,不禁捂起了鼻子,嘲讽道:“你这样还想娶凌云王府三小姐?”说着,那商人拿出一段江南织锦,原是进贡了些入宫,今儿个也带来给王府下聘。 那农民两手抱胸,弯着腰,驼着背,额头上的皱纹随着他的一个白眼,更是深了深,“哼,俺可是一辈子没有娶亲,你呢,三十几岁还没娶?还是有钱人,说出来谁信啊。”更何况,我带的可是全家的家当。这老牛是我们家的大功臣。想着那农民摸了下牛头,嘿嘿笑了笑。 那商人鄙夷一觑,我是小妾无数,还未娶正妻罢了。 一个妇人提着一篮子的鸡蛋,也挤了上来,“我看你们都别争了,我儿子刚好落冠,正是娶媳妇的年龄。这三小姐听说是如花美眷,我儿子一定喜欢。” “就一篮子鸡蛋?” “你不就一头笨牛吗?我这一篮子鸡蛋以后生出小鸡,小鸡再生鸡蛋,是一窝小鸡,这继续生下去,就是鸡场了,那可是一笔好大的数目。” 那商人听了直笑,“我看,王府是看不上你这一窝鸡的。” “就是,要看也是俺这牛和驴,这可是俺家里老伙计。” “哼,糙货!” 如此,几个人吵了起来。 王府面前闹闹哄哄,什么怪味都有。侍卫们头痛地拦着,暗想着,这都什么事啊?怎么都同一天来下聘啊? ------题外话------ 亲们,我建了一个群庭院深深:235619381,欢迎各位亲做客,调戏╭(╯3╰)╮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六章 毒誓后遗症(2) 依翠园,张嬷嬷拉开帘子,入了屋。 王妃正烧着香,轻轻闻了起来,味道好像有些不同了,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呢? “王妃。”张嬷嬷挂着一脸的笑。 王妃转头,见张嬷嬷如此,便知道有喜事了,“说吧。” “王府门前站了一批人,都是写农夫村姑商人,说是要给三小姐提亲,打算明媒正娶为妻呢。”说着,张嬷嬷抿嘴轻笑,这下三小姐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好好的宰相府的滕妾不做,这下,难不成真要嫁给那些上不了台面之人? 王妃眉眼一跳,嘴角上钩起了笑意,“走,我们去前堂,让水总管把那些人请到前堂去,顺便把三小姐也请去,我倒是要看看,她心目中的郎君会是他们中的哪一个?” 这会儿,念青也听到了这消息,芙儿更是气地就想把那地给掀了,这宰相府怎么能做得如此之绝!竟然把小姐的誓言传给整个京城。这让小姐怎么办? 云姨娘听得慌了,拉着念青的手道:“青儿,别出去,等你父王回来,一定会没事的啊。” 念青亦没想到岳达竟用起了这般手段,逼她就范。她轻啜了口茶,笑着对云姨娘说道:“娘,您就别担心了,那些人不过是想娶我为妻罢了,这心还是实诚的。” 可是,云姨娘犹疑着,那些农民的生活很是困苦,有一顿没一顿的,每天还要下田种地,她看着女儿细嫩的皮肤,摇着头下了狠心,决不能让青儿嫁给那些人为妻。 念青安慰了云姨娘几句,就随了那传话的丫鬟去了前堂。 这会儿,那些农夫村妇商人们都进了王府,然而王府门前又停了一些人,这些人华衣美服,出身高贵,都是京城富家子弟。细细一看,那清俊之人立于人中,正是宰相之孙岳韧宣。而离他不远处一人揽着一个妖娆女子正笑看这里的风景。 那女子红唇一动开口问道:“沃祯,对端木念青感兴趣了?” 永昌伯之子沃祯一向是桀骜不驯,风流不羁之人,这会儿握紧了那女子的腰,细啜了下她的嘴唇,双眼却是看着王府翻出幽光,“经过我这些日子的观察,想要获得更多,首先就得得到她。”但是,同样的,我亦不会娶她为妻。 想是今日来的公子们都与他抱着同样的心情,端木念青定不会嫁给那些农夫商人。她便只能低头就范,如此他们便可以接手念青为妾。 岳韧宣看着王府前的两座张牙舞爪的石麒麟,“端木念青,你一定会向我妥协的。” 萧昂这几日很是辛苦。作为侯爷的贴身护卫更辛苦。 “侯爷,今日三小姐那誓言整个大锦都知道了。”萧昂苦着一张脸,他已经蹲梁上好几天了。自从那日斐然公主生辰后,他的工作就变了,他总是默默地奔走于王府与侯府中间。“还有,今日不少农夫村妇去了王府说要提亲,岳韧宣和永昌伯之子沃祯也去了。” 安平侯放下账册,悠然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萧条的光景,他笑了笑,“天色又不好了,估计商货不好卖了。” 萧昂只听得这话悠悠的,心里打了一个冷颤,侯府经营的皮革买卖生意中宰相府也分了一成股。 “去和宰相说,这段日子商货盈利只有上几次的两成,问他还要不要参股?”说完,安平侯来到碳前,搓了搓手,双眼发出一阵阴冷的气息。 萧昂不敢贪恋屋子里的暖气,走了出去。暗想都是宰相那孙子,胆子真不是一般大,敢和侯爷抢女人。啊泣,萧昂打了一个激灵,快速消失在冷风中。 然而在萧昂离去的那一刻,他眉目一挑,套上深紫色的长袍,那长袍金丝滚边而成,更是显得气度不凡。迎面而来的白管事正要说什么,见侯爷一副要出门的样子,笑着问道:“侯爷这是要出门?” “去安排马车,我要出门。” 白管事立刻下去吩咐了马车,见车夫一脸决然的样子,心中疑惑,问道:“这是要干嘛去?” 那车夫坐在马车上不是只赶车而已,也是听了点侯爷与三小姐的暧昧……如今京城盛传三小姐誓不为妾的誓言,这还什么人都去王府提亲,不是跟侯爷抢人吗?顿时也生出几分气势,“给侯爷抢老婆去。” 白管事一愣,这会儿侯爷已经上了马车,马被鞭子一抽,双眼更是红了,刺溜一下,朝着王府的方向而去。车子行走到一半,安平侯开口道:“安子,把你衣服脱了。” 车夫安子身子一颤,嗓音袅娜,“王爷……” 却说王府这已经闹得沸腾了。 前堂里黑压压的一片人,王妃一边暗笑,一边掩鼻,这什么怪味啊。 几个王公公子竟然也都不嫌臭,只是坐在一旁,眼睛却朝着后院的方向看去。 卷帘一起,一女子身着绯色长裳,行动好比风扶柳,她笑着对众人点了点头,朝着王妃行了个礼。 那些村妇门都忍不住暗叹,王府三小姐真是仙人,这要是娶回家做媳妇,四邻之内可都没有这等殊荣啊。 商人农夫们两眼发亮,怔怔看着念青。 王妃看众人的反应,满意地点了下头。转眼看着念青面露微笑,“起身吧。” 念青端坐在一旁。眼眸一扫,见落座在一侧的沃祯和岳韧宣,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云淡风轻。 商人们已经等不及了,开口问道:“王妃,小人虽然只是商人,但商人重诚信,三小姐若是做了我们家的当家主母,定不会亏了她。” 农夫拉着驴上前,“王妃您别听他胡说,商人最是奸诈,最信不得,您看我这老实巴拉的,定是三小姐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三小姐让我下田,我绝不跳河。” 扑哧,念青掩嘴一笑,觉得农夫这形容倒是挺可爱。 那农夫见三小姐笑了,得意地看了眼那商人。气得商人小胡子直跳。 村妇可不依了,“人家说处好了婆媳关系,这一辈子才顺呢,三小姐,我乔三婶绝不会是恶婆婆,我那儿子也是个心儿实诚的,定是乖乖听话。” 顿时,你也不依我,我也不依你,七嘴八舌吵了起来。 前堂闹得不可开交。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七章 侯爷的抢亲计 “王爷驾到。” 随着这一声呼喝,前堂安静了下来。端木骏业蹙着眉头,脸色不善看了眼王妃,“这都怎么了?” 王妃赶紧几步上前,巧笑说道:“这些人都想着要娶青儿为妻呢。我正为难着,不知道要将青儿嫁给他们哪一个好。” 端木骏业深深吸了一口气,让青儿嫁给他们其中一个?别说青儿不肯,就算青儿肯,他端木骏业也不会点头答应! “大家都回去吧,青儿还小,我还想留个两年再嫁呢。”端木骏业呵呵笑着,对着水管事使了一个眼色。 岳韧宣眯起了眼,站起来行了礼,“侄儿给姑父请安。” 沃祯也起身,“给王爷请安。” 端木骏业诧异看了看他们两人,眼里划过一抹深意。转而哈哈笑着对众人说道:“不好意思,王府有客人,大家怕是还有很多活要忙吧,水管事,送客。” 念青微微一笑,原来父王也有这么圆滑的时刻。 商人反应快,见王爷如此一说,便说:“那就不打扰王爷招待客人了,王妃可否为我们主持一下,既然三小姐不想太早出嫁,我等也是可以先相亲,等两年后再来迎娶。” 众人一听有门也都点了点头,“是啊,王妃,您看。” 王妃从没有像现在笑得这么欢实,她点了点头,“那这事就让我主持了。” 念青心下一沉,脸色顿时冷了几分。 “你们这么多人,我也算不出来,不如就让小姐来一场抛绣球。”王妃说着,脸上笑意不善。小贱种,你要是聪明就现在答应嫁给韧宣为妾,要不然你只能嫁给他们其中一个为妻。 偏偏这些人又没几个是好货色,都是堂哥岳达派来的,不是有家暴,就是已经欠了一屁股赌债。 王妃一说完,张嬷嬷就转出了院子,拿出一个红绸子,系成花样,稳稳实实塞在念青的手里。 念青看着怀里的红色绣球,低眉敛目,指甲却是深深嵌入了掌心。她绝不为妾,这辈子就算是嫁猪嫁狗也比做妾强,然而,就在她准备抛开一切,包括抛开绣球的时候,一个人浮现在她脑海里,那人剑眉耸入两鬓,星目清朗,鼻若悬胆,总是带着那一抹风骚的笑。 他说:“我不会娶你为妾的。”这句话如一口蜜糖,在她的口中百转千回,细细品尝,甜到她的心窝。然而此时,她闭了闭眼,心尖一痛。 突地,耳边出现一声模糊的轻笑,她睁开眼,朝着四周看去,除了那些跃跃欲试的穿着各色衣服之人,没有那熟悉的身影。她失望地垂下了头。 “呵呵,不敢投了?难道要嫁人为妻?” 这声音…… 温润的嗓音,敦厚纯净,是他? 她再次看了看,虽然她看不到他在哪里,但她相信,他一定就在附近。 转头,却不见父王他们有异样,想是那厮用了腹语,她脸上挂着一抹微笑,不再犹豫,而是直接抬手,将那绣球抛了出去。 岳韧宣一愣,不敢置信看着端木念青。 沃祯眉眼一闪,却是跳入了人群里,绝不能让这绣球给落入这些人之手。 岳韧宣见沃祯那动作,眼眸一转,刷地飞起,也跃入了人群。 众人兴奋抢球,却不知道其间已经高手如云。 不一会儿就传来众人嗷嗷叫痛之声。 端木骏业半眯着双眼,盯着人群中一个身披麻衣的男子,麻衣男子身手不凡,脚步沉稳,出手气势如惊雷,气若贯虹,却见他长发杂乱,披散着盖住了他的五官,他是谁? 岳韧宣知道遇到对手了,他和沃祯对看一眼,同时朝那麻衣男子攻去,那麻衣男子一退,绣球朝梁上飘去,岳韧宣和沃祯抬头,正要飞身上去抢,不想这一转移注意,肚子就遭到了袭击,两人动弹不得。只是双眼眨得通红,眼睁睁看那麻衣男子挑上梁子,将那绣球拿走。 “卑鄙!” 从那麻衣男子将那绣球抛到梁上,念青的脸上已经是笑意浓浓,只有他才会这么无耻,这么卑劣,这么有心计,这么让她惊喜。 众人见绣球被他人夺去了,都失望地垂头丧气了起来。 端木骏业即使怀疑那麻衣男子的身份,此时也知道正是收场的时候,“现在这位有缘人抢到了绣球,各位都回去吧。” 众人无法,只好纷纷告辞。 那麻衣男子没有走向端木骏业,而是走到念青面前,将那绣球递了上去。 念青低头窃笑,将那绣球接过来牢牢放在手心。窝心的甜蜜感从心底油然而生,这算不算她在古代收到的第一朵花呢? “先别急着笑,这回是你欠我定情信物。”那厮说完,发间那双灿亮的双眼一眨,在念青错愕的目光中,他低头弯腰对着端木骏业说道:“王爷要留小姐几年,小人不敢做他想,只是小人贫困,还请小姐给个信物,等时机到了,小人会向小姐提亲的。” 念青忍不住翻白眼,这算不算私相授受? 端木骏业本想先拖着,没想到这麻衣男子还能说出这话来,怕是不简单,他有些为难看向念青,眉头一紧。 王妃可不管这么多,见那麻衣也很是普通,定是寻常走卒马夫,那男子还披头散发,脏得紧,正是适合的人选,她挑衅地看了念青一眼,对着念青说道:“这人在世上,最忌言而无信,这事闹得这么大。你还不快拿信物出来。” 念青摸着那翡翠玉扳指,转身将自己贴身的香囊解下,她撩开衣裙下摆。脸颊透出了一抹红,火辣辣地烧到她的脖颈处,低着头将那香囊递了上去,“这是我自制的香,有提神醒脑的作用。这世上只有这一个。” 她见那厮竟然还不伸手,更是窘地侧了下脸,将那香囊直接塞到他手心里。 直到他拿起香囊闻了闻,她才舒缓了呼吸,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没出息地脸红过。 安平侯闻了闻,脸色也泛红了,出了那香囊的味道,还有女子身上独有的味道。咳咳……他细细看着上面的绣线,绣的正是一只张翅欲飞的白鸽,他收起遐想,对着端木骏业行了个礼,就转身而出。 就在他离开的时候,岳韧宣和沃祯穴道也都冲开了,几个王公子弟都急着告辞,想着只要能抢到那香囊,过些日子也装成那样,定能够把端木念青娶来。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八章 抢我女人代价一 出了王府,那麻衣男子身影一闪跃入一个小巷子。 岳韧宣对着沃祯使了个眼色,朝着那死胡同巷口跃去。几个京城贵人动作稍慢,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这三人的影子。众人纷纷拍手跺脚,恨自己做那虚头巴脑的礼作甚!这一回出来,真真是错过了机会,白白便宜了岳韧宣和沃祯他们。 待二人冲到了巷子口,岳韧宣回头对着小厮说道:“守在这,不许任何人进来。” 沃祯身边的小厮久跟在身边,练得一身机灵气,这会儿也是严守在巷子门口。 岳韧宣和沃祯迅速朝那幽深的地方走去。 本以为会看到麻衣男子一脸警惕的样子,却不想那男子竟背对着他们,虽仅是穿着麻衣,男子背影高大,直挺的背浑然透出一股轩昂之姿,让一向自诩风流的沃祯忍不住眯起了眼,这男子的身影看着就不似那穷苦人家出生之人。 那男子依旧披散着头发,靠在了墙角,两手抱胸,饶有兴趣看着他们二人。 岳韧宣一眼就看到他系在腰间的香囊,嘴角挂上一抹笑,“这位兄台,我用一万两换你香囊如何?” 麻衣男子半分不为所动,单手抚着那绣线分明,凹凸有致的香囊,一股幽香盈满之间,似乎没有听到岳韧宣的话,兀自玩起那香囊,神色间满是一股跃然膨胀的满足。 岳韧宣见这男子不为所动,眉间已经有几分愠怒,难道万两银子他还看不上?他又看了眼那香囊,脑海中一个女子梨涡甜蜜,一颦一笑,醉入他心怀。想到这,他双目又盈上了志在必得之势。“一万两黄金!”他咬了咬牙,这几日爷爷投在安平侯边疆生意上的股收了不少钱,一万两黄金,他出得起! 那麻衣男子扑哧一笑,“宰相府当真财大气粗。”他摇了摇头,钱,他从来不缺。 本以为那麻衣男子妥协,却不想他只是摇头,那看似赞扬,实则几分嘲弄,听得岳韧宣一阵恼怒,“你到底要什么?” “要你……” 岳韧宣浑身一颤,猛地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顿时双眼露出十分鄙夷,没想到眼前的人如此恶心,竟然亵玩娈童。 那麻衣男子冷眼一眯,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冰冷透骨的味道。“要你陪我赌!若是你在一炷香之内找到我,那么我就把香囊给你,若是你一炷香之内找不到我,那么……。” 他的声音停了下来,嘴角挂上一抹恶劣的笑,“那么,你就要承受一个巨大的损失。” 什么损失?他是堂堂的宰相嫡孙,是斐然公主的驸马,钱权集于一身,何来的损失,真是可笑。 那麻衣男子却并不说话,只是翘首笑看,转瞬却是看着沃祯,“敢赌吗?” 沃祯一愣,不知为何,眼前的男子只是粗布麻衣,本不值得他多看一眼,然而他双眼中的倨傲和阴冷却是让他忍不住驻足思考,得了那香囊,等于得到了端木念青,等于得到了凌云王府背后的势力。的确,他有野心,不甘心只是做个闲散的伯爵,一股欲望陡然升了上来。损失?权衡轻重,若是有了暗兵,还怕什么损失。 “赌!”沃祯上前一步,巷子口已经被守住了,只要他动作快一点,根本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 岳韧宣冷眼看向沃祯,没想到永昌伯竟然也有如此的野心,他倒是加了几分警惕,但实在不愿意输给沃祯,少年气血方刚,一道热血直冲脑门,“赌!” 麻衣男子一笑,对上岳韧宣的双眼。 就在岳韧宣和沃祯死死看着麻衣男子的时候,一道黄土卷起黄沙,袭得他二人睁不开眼,一股幽香当然飘过,岳韧宣在慌乱中用力一抓,沃祯暗道不好。 巷子口两小厮本是眼都不眨一下紧盯着巷子,卷土袭眼,二人只觉得双眼火辣辣地发疼,再想用双手揉一揉,却发现身子动弹不得,一时间惊骇不已。 “主子,主子,奴才动不了了啊。”小厮惊叫着,半眯着眼看到那麻衣男子跃了出去,朝着闹市而去。 “主子,那人去了闹市。” 还不等小厮的话说话,两华服男子跃然而出,朝着闹市的方向而去。 两小厮只觉得肩膀一痛,四肢听了使唤,便朝着主子的方向跑去。 这一去闹市,岳韧宣见眼前一麻衣男子,手上关节扣紧,只抓了那人的衣领,怕那麻衣男子落跑,更是直接点了那人的穴位,“哈哈,我抓住你了。” 沃祯眯起了眼,那男子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抓住? 岳韧宣急着找香囊,倒是没有发现异常,动手朝这被点了穴的男子身上搜了起来。 没有?怎么会没有? 一个妇人提着一篮子鸡蛋突然冲了上来,生生撞开了岳韧宣,转头对着那被点穴的男子说道:“相公,相公,你怎么了?怎么不动了?我是你娘子啊。” 岳韧宣错愕地看着那妇人,这麻衣男子原来已经有了原配,那还有什么资格娶端木念青! “你到底对我相公做了什么,我相公怎么动不了了?”那妇人大声喝了起来,路人本就觉得这几个有些奇怪,这会儿都被妇人的声音引了过来。 妇人拍了拍她相公,却不见得他有一分动弹,想起刚刚看到的恶心的那一幕,顿时怒火气轰地窜了出来,“都说高门贵族是最恶心的,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对我相公无礼,真真是丑态毕现!真不知道是谁家教出来的!?” 岳韧宣那番急切的搜身,本就引人侧目,如此那娘子恶狠狠大发一声,更是引得他人猜测,看客们纷纷围了过来,对着岳韧宣和沃祯指指点点。 两小厮早就横惯了,见主子受人辱骂,霎时贱肉横生的脸上炸起了狠劲,怒目圆瞪,“说什么呢刁妇,小心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不想那妇人却无半分惧怕,索性坐了下来,两腿一登,“苍天啊,有人辱我相公还这般威胁我这妇人性命,你等怎可如此欺人。” 人群里一阵愠怒,几人都开始谩骂道:“这都谁家的人啊,如此蛮横。” “那公子好生面生啊,好像是宰相府的,宰相孙子啊。” 原来是宰相孙子。 “宰相孙子就可以当家辱了我相公,宰相孙子就可以如此威胁我一介妇人的性命?相公,我等受不得这辱,回去之后,一人一碗砒霜了了性命,让皇城上的那位看看,自己的宠臣都做的是什么事!” 岳韧宣双眼一眯,不想事情却发展到这一步,却见那妇人站起来甩了泪水,愤恨地拉着那麻衣男子走向药店,便知道自己今日让人给算计了。转头对着小厮说道:“还不快去赔礼道歉!” 小厮哧溜一声,冲了上去,给了两锭银子,哪知那妇人甩手将银子砸了回去,砸了那小厮额头一脸血,“我呸,做你的棺材本去吧。” 那小厮气得发疯,正要上前抓了那妇人的头往墙上撞,人群中几个人冲了上来,“宰相府果然是权倾朝野,敢在这闹市上行凶,我倒是要让皇上看看你们宰相府的恶行!” 沃祯和岳韧宣看去,见一马车上那掀开帘子说话之人正是低御史大夫一品的正四品御史中丞黄大人! ------题外话------ 乃们最近都不找我留言了,呜呜,我在墙角画圈……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九章 抢我女人代价二 还不等岳韧宣思考,那小厮扬起马鞭,狠狠抽了那马一下,马血性一起,卯足了劲狂奔了起来,刷的一下,卷起了一层薄土,马车已然朝着那宫门口冲去。 岳韧宣这下慌乱了起来,也不理那香囊之事,转头就上了自己的马车,喝着小厮立马回府。 沃祯虽没有直接让小厮上前去教训,但刚刚黄大人明显是看到了自己,怕也躲不过,拉了自己的小厮朝着永昌伯府而去。 角落里一辆宝蓝色顶子的马车驾了出来,马车里的紫衣男子正抚着一个绣工独特的香囊,他狭长的双目微微眯了起来,倾斜出一抹柔和的光,那性感的薄唇微微浮起,发丝梳理整齐,头顶黑曜石束发绾成,柔黑的发丝如墨洒在他白皙的指尖,他轻轻撩拨,对着外头赶车的安子说道:“回去自去找水管事赏你十套新衣。” 安子点了点头,赶马的速度加快了,想起刚刚侯爷套上自己的衣服入了王府,他心里就暗暗为侯爷委屈,娶个媳妇也这般艰难,幸好侯爷有妙招,要不然三小姐沦为他人的妾室,怕是侯爷也不得安生了。 那宰相孙子和永昌伯之子也别怪侯爷,谁让你们自己小妾夫人都娶了几房了还敢和我们侯爷抢媳妇,真是不自量力。 一辆马车停在宰相府前,一门童恭敬弯腰,“少爷安。” 岳韧宣从马车上出来甩手将方才擦手的锦帕甩了出去,“爷爷回来了没?” “刚回来一盏茶时间,此刻想是去了老太太屋里了。” 岳韧宣腿一抬,朝着主屋的方向而去。 东屋里,丫鬟们刚刚递上雨前龙井,岳韧宣就打了帘子进来。 几个一等丫鬟呆在老太太这有些年头了,这会儿早就练就了火眼金睛,见少爷行色匆匆,定是有事要说,丫鬟们互相使了个眼色便退了下去。 待丫鬟们退了殆尽,宰相岳常辉也警惕地眯起了双眼,自己这孙子也算是行事稳妥的,今日怎得这般? 岳韧宣上前,轻声说道:“爷爷,孙儿被人算计了,现在御史中丞黄大人怕是已经告去了皇上那了。”说着岳韧宣焦急地蹙了眉头,自己虽娶了斐然成为驸马,可是皇上一直都晾着他,今日再传出此事,怕即使有爷爷的庇佑,这升官也会被皇上压着。 宰相听得一阵晕乎,“你且说仔细些。” 岳韧宣将这事说了个透,言语中多是对那麻衣男子的愤恨,不想他堂堂宰相嫡长子竟然被一个乡野村夫给戏弄了! 宰相夫人怒地两眼一瞪,“那人可调查清楚了身份?” 岳韧宣摇了摇头,刚刚回来之时已经让人去查了,那人就好比凭空冒出来一样,又瞬间就消失了。 宰相听完,深思了起来,御史中丞黄大人出身贫寒,最是愤恨贵族豪门鱼肉百姓,这会儿……他身子一冷,怕是皇上已经震怒了。 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牛管事轻声说道:“老太爷,宫里来人了。” 岳韧宣猛地抬头看向门外,神情更是多了一分焦急,“爷爷?” 宰相犹疑了下,对着门说道:“就请到前堂,茶点备好了。” 前堂来人正是总管江前荣,对于精致的茶点,他没有碰一口,半眯的双眼发出一丝丝微茫,今日黄大人的话引起皇上震怒,这道圣旨够他们宰相府呛的了,锋芒毕露必然是要敲打的。 不一会儿,宰相和宰相夫人走了出来,岳韧宣和斐然紧随其后,岳达出门还未回来,江前荣也不等,刷地打开圣旨,微黄的阳光落在圣旨上,那金黄的布竟生出几丝耀眼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岳韧宣行为不检,德行有缺,暂时不得承俸,以观后效。” 岳韧宣死咬着唇,德行有缺,那匍匐的背僵硬如贴,苍白着脸上愠怒顿生,堂堂宰相之孙,哪里受过这样的辱,他真想撕了那圣旨,然而,他只能抬头僵硬地接过圣旨,“谢主荣恩!” 江前荣半眯着眼转而看向宰相,“皇上让奴才传一句话给宰相,宰相教子无方,治家不力何以治天下?” 一直低垂着头的宰相猛地抬起头来,双手死死扣着膝盖,一张脸已经涨红,没想到老来还要受此等羞辱,双目圆瞪,盯地江前荣一阵不悦。 “臣谢皇上提点。” 江前荣冷冷看了下宰相,转头就朝门走去。 宰相双目发红看着江前荣离开,一个阉人也敢给他耍脸色! 岳韧宣脑袋发麻看圣旨上方的字,甩手就去了自己的宜轩居。 宰相夫人叹了一口气,扶了宰相起来,“宣儿的前程还是要谋划谋划的,不差这一时半刻。” 一路上,岳韧宣神色冰冷,他今日遭人算计,皇上竟然不调查一番就直接给他扣上了德行有缺的帽子,自己好歹是斐然的夫君,是驸马,他怎得不给半分情面,德行有缺,哼,一旦挂了这个恶名,他哪里还有升迁的机会? 这事说来始作俑者就是端木念青,一介庶女,发那毒誓作甚!今日本想让她屈服妥协,哪里知道会蹦出这么一个可恨的男子,当真是红颜祸水! 入了宜轩居,斐然正让丫鬟将院子前方扩大,最好能和西厢相通,如此,等日后有了孩子,就方便多了。 斐然抬眼正好看到岳韧宣一袭白衣长袍,立在门前若有所思,她笑了笑,“相公。” 岳韧宣脸色变了变,抬手让丫鬟们下去。 斐然神色一凝,细细打量起岳韧宣,才发现他脸色苍白,双眼中崩出几丝红丝。 “娘子,今日我被人算计,被夺去了官位,还请娘子入宫为相公扭转乾坤。” 斐然听得一颤,却是让他细细说来。 凌云王府,张嬷嬷跑了进来,神色慌张,急急挥手让下人们退下,王妃蓦地站了起来,心里一阵忐忑。 “发生什么事了?” 张嬷嬷忙上前,刚刚听到那消息也是惊了一身冷汗,这会儿她努力吸一口气,说道:“刚刚皇上下旨,说侄少爷德行有亏,怕日后升官……” “什么?”王妃急得跳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宰相府本没有爵位世袭,一直来是宰相在京中广种深缘,京中各家旁支错节,才会力挺宰相府为首,虽然宰相府现在正盛,但终于还是要靠韧宣,皇上如此压着他,这…… 自己首当其冲在达官贵妇前就少了几分气焰,母家一撼,她在王府的地位也会随之一撼,那不是让听雨轩那贱人看了笑话?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章 琴音传信 虽说自己现在依靠的是叔叔宰相,但叔叔百年之后,还不是要倚仗韧宣,“你快去和宫里打个招呼,万不得有失。” 张嬷嬷应了声是,将今日打听之事说明后,迅速消失在依翠园中。 王妃细细想着今日之事,黄大人怎得刚好就路过闹市?今日这事怎得这般凑巧? 她深深思量起早上的事来,突地心口一突,早上的事处处透露出诡异。 突然想起早上韧宣和沃祯二人同时都抢不过那麻衣男子,难道那麻衣男子不是寻常人家?小贱种早上拿出香囊竟没有半分犹豫,难道她和那男子早就套好了戏,等着韧宣上当! 一想到这,一股怒火不受控制烧的她心口火辣辣地。 啪!狠狠拍了下楠木实桌,小贱种竟然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耍花样! “来人!”一个小丫鬟从外屋进来。“奴婢给王妃请安。” 王妃淡淡扫了她一眼,“拿琴来。” 小丫鬟迅速去了幽琴阁,拿了王妃最常用的焚琴。 王妃上了轩楼高处,望着那碧波荡漾的湖面,铿锵之声陡然而起。 外院的几个正在烧水的奴仆细眼长眉,听这琴声,互相看了一眼,均朝着管事头子说:“这回肚子可是要闹黄河决堤了,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干净的。” 管事头子摆了摆手,“快去吧,废话真多。” 两人抱着肚子,在墙角处迅速消失。 听雨轩。 云姨娘抱着奇麟和念青玩了起来,听那琴声,微微地疑惑了下。 “二夫人,这琴声可真好听,铿锵有力,好似急事催着要上战场一样。”芙儿笑道。 念青笑了笑,这琴技果然了得,的确有催促之意,想是这弹琴之人急着要做什么才是。“这是谁在弹奏?” “是王妃吧。”云姨娘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琴技还是不减当年。 念青嘴角的笑淡了,一种隐约的危机感充盈而上,“娘,怎么这一年来我还是头一回听王妃弹琴?” “我也甚少听她弹奏,记得这首曲子还是她独创的,我也只在十四年前听她弹奏了这曲子。” 十四年前? 这个敏感的数字让念青不禁打了一个醒,王妃到底要做什么? 她转头吩咐芙儿,“芙儿,快让赵嬷嬷派人盯着依翠园。有什么事情立马回报。” 芙儿听闻,立刻出去。 念青暗想,今日事情本就不按牌理出牌,王妃若真想行凶,又是为何? “画儿,去请关妈妈来。” 一种被凶手窥视的感觉油然而生,她的心底泛起了一层层冷意,不知道为什么,直觉王妃想要下手的人是自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种处处黑暗的感觉,让她一阵烦躁,掌控不了局面的情况更是让她后悔。 萍儿进来,恭敬地说道:“王爷来了。” 念青灵机一动,赶紧上前去迎接端木骏业,“父王来了。” 端木骏业笑看着自己的女儿,青儿竟然会制香,这事也的确让他错愕,眉间顿时有几分试探,“早上,父王见你送了香囊给那麻衣小子。那香囊可真是你做的?” 念青轻笑,“香囊的确是女儿做的,那香也是女儿亲自配的。” 端木骏业听得脸上一喜,一些事他现在还不宜说,然而,他欣喜看着念青的眼神,还是引起了念青的注意。 她眼眸一转,“父王,我这几日要制香,这味道奇大,怕会熏着娘和弟弟,父王就接他们去前院住几天吧。” 感受到了危险,她不能让娘和奇麟也陷入这样的险境中。为了避免王妃将注意转移到娘和奇麟身上,自己必须要留在这听雨轩中。 端木骏业点了点头,笑看自己的女儿,或许不久后,他就可以将这个秘密告诉青儿。 奇麟见父王来了,嘴巴一咧,大大的双眼里眯起了笑,白胖的小手一拍,要抱抱。 云姨娘笑着将奇麟递上去,随着端木骏业去了前院。 等屋子安静了,念青才让早等在外面的关妈妈进来。 “关妈妈,今日前堂一闹后,还发生了什么?外面可有传什么事情?” 关妈妈听得两眼一亮,今日还真听到了不少事,见三小姐这般关心,倒是一事不漏说了。 “今日宰相孙子岳韧宣出了王府后,不知为何竟然公然在大街上搜一麻衣男子之身,引得麻衣男子的娘子欲喝砒霜保清白,此时在闹市发生引得沸沸扬扬,正好被御史中丞黄大人看到,这上报到朝廷,皇上就拟了圣旨,此时京中盛传岳韧宣德行有亏呢。” 关妈妈说得井井有条,因着一些事也没办法深入探讨,念青却是听了个精。 岳韧宣这样还得感谢他老子,安排这么一场众人相亲。自己倒是吃了闷亏,按着王妃那性子,终究会将这事扣到我头上来。如此一想,倒是让关妈妈先坐着,好好想想王妃接下来的对策。 这会儿芙儿也回来了,脸色异常难看,后面跟着赵嬷嬷,赵嬷嬷也沉着一张脸。 芙儿义愤填膺,终究是忍不过,“王妃这就快生了,怎得还如此不知羞耻!” 念青听得一诧,双眼看了下关妈妈和赵嬷嬷,见二人没有责怪的神色,这才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两个小厮打扮的人去了依翠园,据说依翠园的丫鬟都被遣了出来,这会儿,那依翠园里就王妃和那两个小厮了!”芙儿说着还不忘淬了口口水,真是恶心,王妃都多大年龄了,这事竟然也做得出来! 赵嬷嬷脸上露出不屑,这会儿已经派了人在附近等着了,就等着三姑娘的吩咐,暗想刚刚就不该让王爷离开,这会儿王爷听了,定扇了王妃一巴掌! 念青深吸一口气,“都派了哪些人守着?” 赵嬷嬷恭敬回道:“怕惊动王府,拍了四个粗使嬷嬷守着了。” 念青眉头一皱,顿时生出了一丝不安,王妃所有之人哪里会是粗使嬷嬷应付得了的。 “去查查那两个小厮都在哪里当差,不要硬抓,派人跟着就是,小心别被发现。” ------题外话------ 这几章过渡,接着迎接一个高潮,让你们看看我们腹黑,冰冷,霸气外露的男主是如何守护我们女主的……。嘿嘿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一章 躺着也中枪 赵嬷嬷应了声是,立马走了出去。 关妈妈眼眸一转,怕是也猜出了几分,“小姐,要不让我当家的出去跟着?” 念青眯起了眼,摇了摇头,“这事还是有几分危险,这几天让你当家的先留在府中,看情况再说。” 关妈妈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有几分焦急,暗想着,该是报恩到时候了。 小厮阿必和阿祢一会儿就从依翠园里出来,状若无事回了杂事处,看守的陈婆子柳痞子警惕跟上,发现阿必和阿祢还是相安无事做着杂事。这让两婆子摸不着头脑。 但想起赵嬷嬷严肃冷冽的脸,两人还是不敢怠慢,依旧盯着那二人,时间过地极慢,太阳落入西山,天边云霞透着点点金光,两小厮才放下手中的活,去了前院。 见老鼠出洞,两婆子压住心里的紧张和兴奋,这会儿也借着去前院给云姨娘送果盘跟了上去。 阿必守在门边,阿祢走了出去。 这下陈婆子,柳婆子急了,见看门的小童简单盘问了下就让那人溜了出去,陈急中生智,冲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嚷嚷着:“那杨家成衣铺也忒不是道理了,怎么敢将我这纽扣给少了两颗!看我老婆子怎么收拾他!”说着,她狠狠摆了袖口的两扣子。 柳婆子见机,也跟上前,“还以为只有我受这窝囊气,我看这杨家成衣铺看我们是奴婢,竟然这般瞧不起人,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凌云王府的人,真真是气人!” 阿必一脸犹疑,更是仔细瞅了下两婆子,见陈婆子气得脸红脖子粗,柳婆子也是义愤填膺。却不敢有所松懈。定要拖一拖这两嬷嬷。 “嬷嬷这衣服扣子丢了,不必去杨家成衣铺吧,我看府里有不少的备用扣子……” 两婆子圆眼一瞪,怒看那小厮,本就对这小厮鬼祟行为愠怒不已,且杨家成衣铺的确给了些苦头给她们这些奴婢吃,这会儿本只是三分怒,愣是烧成了十成,顿时吼了起来,“这气说什么也得出,你让来,这般堵着难道和那恶狗杨家有关联?” 几个下人都看了过来,杨家成衣铺的确衡,虽说也做下人衣服,那些人却都是狗眼看人低的角色,早就看不爽杨家成衣铺,这会儿见阿必挡着,一个个都走了过来,死死瞪着阿必。 阿必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尴尬笑了下,便退了两步,“哪能呢?我才不和那些畜生计较。” 两婆子哼了一声,直接走了出去。 出了府,陈婆子眼尖,正见一个府中小厮打扮之人拐去了前面一个小巷,两人赶紧上前,谁知一个拐弯,这巷子到了尽头,哪里还有阿祢的影。 “我们分头寻找,半个时辰后,在这里汇合。”两婆子朝两方向而去,若是她们此刻回头便可以看到这空空的巷子一个墙角突然动了下,一面与灰墙相同颜色的布被掀开,露出阿祢阴冷的笑。 凌云王府。 赵嬷嬷脚步飞快,恨不得一步就飞到听雨轩,真没想到王妃看过去好似只会呼喝打骂,不想城府如此之深,竟然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埋下了祸根,可恨自己在老王妃身边当差这么多年,竟然未发现分毫。 老王妃至死还对王妃关怀备至,真是没想到啊…… 打开帘子,赵嬷嬷见念青端坐在紫檀木圆桌旁,一脸的思虑,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静若处子的气度,她点了粉蔻的手点在桌面哒哒作响。 突地,那声音一停,那低眉敛目的女子猛地抬头,美眸一转,秋波流慧。 “说。” 赵嬷嬷顿了下,收回了目光,沉声说道:“那两小厮唤作阿必和阿祢,两人的父亲是二十年前王妃嫁过来之时的陪嫁,两人的父亲现已经在庄子里荣养。” 二十年前? 念青忍不住握紧手中的锦帕,双目迸射出一股危险的光,“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没?” 赵嬷嬷眉头一蹙,“回来了,人跟丢了。” 念青抿紧唇,掏出两颗药丸,“这个偷偷给那两人的父亲吃了,告诉他们,无论明天做什么,他们两个儿子都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别院。” 赵嬷嬷接过那药丸,神情愕然,“这是?” “慢性毒药,不过七天必须服食一次解药。”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对王妃的忠心有几分真? 念青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她要好好思量。这个陷阱,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呢。 闻言,赵嬷嬷身子一服,退了出去。 皇宫养心殿前,江前荣端站在殿外,听着殿内的声音,眉头却不断蹙着。 斐然公主一入宫,他就知道,这圣旨是不会收回的。 突然杯子被砸碎的声音传了出来,江前荣收回思虑,听得皇上怒吼,“滚出去!” 门砰地一声响,斐然捂面哭着跑了出去。 江前荣叹了一口气,这斐然公主还是不够聪慧。想着,脑海里浮现一个女子亭亭玉立在树下,飞花飘絮,扬起她细长的腰带,她水眸凝转,灵慧顿生。 他又看了眼斐然公主的方向,是他多想了,并非人人都能生地那样的风华绝代,他这几十年也只在凌云王府见过一次罢了。 “江前荣,进来。” 江前荣走了进去,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白釉瓷杯,眼角却是瞥到了皇上阴冷地神情。 皇上察觉到江前荣的目光,冷冷一扫,江前荣忙将目光收回,身子一颤。 “你是不是也觉得朕不近人情?” 江前荣低头,将碎片倒在纸篓里,起身回到:“皇上多虑了,斐然公主还小,不懂皇上也是情有可原。” 皇上半眯起眼,是啊,她还小,所以他人一唆使,她就不用考虑朕,只要考虑宰相一家就好!哼,宰相府居心叵测,对朕下的旨意竟有不服,乃是不臣之心。 他闷了一口气,想着刚刚斐然央着自己收回旨意,说朕不近人情!当真如此,他当初又何必许了斐然,让她嫁给她心心念念的韧宣哥哥。 斐然公主连皇后那都没去,直接回了宰相府,摔门就扑在床上嘤嘤哭泣,根本没看到一脸忧色的岳韧宣。一门心思想着父皇不疼自己了。 岳韧宣心神不定,听着斐然的嚎啕大哭,耐着性子问道:“皇上怎么说?” 斐然怔了怔,半晌抬起头来,噙着泪,“父皇,他根本不听,直接让我滚……。”一股委屈盈上来,她再次哭了起来。 岳韧宣惊地一跳,难道皇上竟然厌恶自己至斯? 斐然的哭声越来越大,听得岳韧宣一阵心烦,突地生出了几分恼怒和厌恶,“好了,别哭了。” 这声怒吼确实让斐然的哭声停止了,然而,她却是不敢置信看着岳韧宣,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这十几年来,韧宣哥哥从未吼过自己,今日? 岳韧宣抬脚就走,暗想或许不是自己讨皇上厌恶,根本就是他女儿没半分可喜的地方。 除了权势,她还有什么?而他要的,不过就是她的权势。 出了屋子,里面爆发出一阵乒乓声。 岳韧宣加快了脚步,更是避后院如虎狼。 去了海棠园,他心间阴霾,想着这事的源头,就想起端木念青那从中作梗,不愿为妾的誓言,顿时胸口发闷,气地直抖,一棵阴暗的苗子在他的胸中浮动,若是破了你这处子之身,即使你不愿为妾,怕老天爷也不肯! ------题外话------ 亲们,你们说接下来要不要虐(⊙o⊙)? 其实,我还是想虐一虐亲爱的,可爱的,恶毒的……王妃的……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二章 危机降临 依翠园中,张嬷嬷从皇宫回来,一筹莫展,据说斐然公主都被皇上轰出来了,圣母皇太后去养心殿的时候,皇上正好找群臣商量国策,一天过去了还见不到一面。 此时,有个婆子递上了一封信。 张嬷嬷愕然,见这婆子不是自己人,更是起了几分警惕。 “我只是拿人钱财罢了。”说着那婆子就消失在夜色中。 张嬷嬷入了主屋,让下人们退了下去,才将那信递上。 王妃疑惑,却是认出了上面的印信,将信看完后,立即烧毁。嘴角勾起一抹笑,端木念青,宁死不为妾?我就让你尝尝誓言破碎的味道。 “张嬷嬷,改变计划。” 一夜过去了。 清晨,一声喜鹊飞入暖阁。 暖阁中的女子长发及腰,黑如墨玉的发丝衬得她肤如凝雪,殷红的唇微张,“芙儿。” 芙儿端了水进来,“小姐醒了。” 念青梳洗过后,挽着长发,“王妃昨日作何装扮?” “梳了螺髻,这可是时下刚刚兴起的呢,芙儿前些日子也学了,会盘这头了。” 念青点了点头,“照着王妃的发型,弄个一样的。对了,前些日子母后皇太后赏了个凤头金步摇给我用上。” 芙儿虽有不解,知小姐心有沟壑,便拿了数字就梳了起来。 换上琉璃色的宽袖窄腰裙,她便对着芙儿说道:“走,今日陪小姐去给王妃请安。” 芙儿一愣,这小姐自从一年前被王妃鞭笞了后就没有向王妃请安了,又想起昨日看到两小厮进入依翠园的情景,更觉得三小姐向王妃请安是万万不能。 “小姐……” “去了就是,勿问是非。”念青挽着红丝飘带,抬脚往依翠园的方向而去。 芙儿怔怔看着小姐挺得笔直的背,也知道去一次依翠园就等于打一场站,管她王妃是苍蝇是蛇,去了便是。 噗噜一声,她卷起了一叠瓜子,“小姐等我。” 倚翠园前站着两个粗使婆子,正磕叨着事,这会儿一人眼尾一扫,却见一个身着迷彩黄衣的女子走了过来,定睛一眼,二人都微微一愣,见念青越走越近,两人回神,行礼道:“给三小姐请安。” “恩,母亲可醒了?” 两婆子抬头,细细看了眼三小姐,却见三小姐此时桃花惹腮,粉嫩如娃,正羞怯地朝着依翠园看,两人不禁擦了擦眼,今日三小姐怎么这般女儿态? 芙儿见两婆子不答话,把小姐晾在这,便上前喝道:“小姐问话不作答,这是作甚!” 两婆子被芙儿一喝,脸上赧然,“王妃今日起得早,容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念青点了下头,安静等着。 清晨的微风醉熏人的眼,她浅笑着,一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正在梳洗的王妃刚套上京城盛行的金缕薄衫,见婆子来报,听得是那小贱种来了,顿时笑了起来,“正缺东风,她就给送来了。有请。” 婆子退出去一会儿,就见帘子一动,一道金色的人影跃然入目。 张嬷嬷见三小姐今日的妆容,暗暗觉得有几分古怪,怎得生出了几分贵气。 念青轻笑,“女儿这一年来身子虚弱,这晨昏定省因着母亲宽容没有责怪女儿,今日女儿说什么也得来给母亲请安。”说着,那轻盈的身子悄然放低,宽袖摆动,透出丝丝风华。 王妃看得一愣,兀自选了张椅子坐下,却是深深打量了念青,看着她身上的装扮,竟然也随了时下名流的装扮,她不屑地瞪了眼,“起身吧。” 念青瞅着王妃的肚子,不禁叹这制衣坊的做工精细,能把她肚子上的那包枕头掩藏起来。她笑道:“娘亲,即使是身怀六甲穿着这身衣服也好比豆蔻女子,女儿真替父王高兴。” 闻言,王妃心里闪过一丝得意,但即使你念青好话说尽,也不能改变你今日的命运!“今日母亲要去兰若寺上香。你且一起去罢。” 念青点头,“母亲说是,那便是了。” 对于王妃突如其来的示好,念青只是一笑泯之,然而芙儿却是生了几分警惕。这不,一辆宝红色马车停在门前。 王妃加快了脚步,心里疯狂叫嚣着,似乎见到这小贱种被人凌辱的画面,心里浪潮翻涌,痛快至极。就差几步了。这时张嬷嬷紧跟在念青身后,就怕念青一个退步就押着她上马车。 “哎呀!”念青一声轻叫,引起了王妃和张嬷嬷的注意。 王妃蹙起了眉头,难道她想临阵逃脱? 王妃的脸色已经黑沉,眼里迸发出森冷的戾气,正要朝着张嬷嬷使眼色的时候,念青朝着王府墙角外望去,脸上带上了讳莫如深的笑意。“母亲莫急,女儿毕竟还未出阁,这会儿还要经过闹市呢,必然要有所顾忌。”说着,念青扯出了怀中的紫色锦帕,一缕幽香盈出,立在她身侧的张嬷嬷竟微微生出了目眩之感,却是忍不住翻了白眼,这小贱种竟然也如此风骚。 念青将那锦帕系上,紧跟在王妃身后上了马车。 车夫将斗笠压低,似乎不想让人看到他的样子,抬手抽了马一鞭子。 车子缓缓而行,念青半闭着双眼,脑子里却百转千回,兰若寺是京城名寺,也是皇家贵族御用,但因着礼佛应远尘,倒是建在了青山之处,算是京郊偏僻之处了。 车子已经行到闹市之中了,念青双眼眯了起来,登时脸上挂满了笑意,浅浅的梨涡更是盛了蜜一般。“母亲,您看前方就是万花楼了,听说里面的姑娘很是貌美,父王也常常和同僚来这儿品茶呢。” 王妃脸色立变,移步到念青这方的窗户来,真看到两个姑娘貌美多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就在王妃暴跳如雷之际,一根小型银针已经扎入了一样愤恨的张嬷嬷脖颈。 女子手腕一转,王妃的神情一窒,陡然坐了下去。 芙儿看得愕然,却念青使了一个眼色后,密切地配合了起来,怕触动外头的车夫,她轻手轻脚,将两人放好。 念青解开蒙在脸上的锦帕,转瞬将之挂在王妃脸上。迅速脱下凤头金步摇,扎入王妃的头发,将王妃头上的明珠镶金簪戴在自己投上。还不忘掏出王妃藏在肚子下的枕头,放在自己的腹中,等一切准备就绪,哪里还有闹市,路上一片沉寂,已经是京郊之地。 悠悠的山间小路传来野雉的叫声,越是接近兰若寺那声音越是凄厉,突然,马一声长啸,停了下来,念青屏住呼吸拉着将芙儿拖至自己身侧,假寐着扯下几缕发丝,遮住自己的半边脸。 芙儿见此,也跟着假寐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阴沉的风声,呼呼灌入马车,听得芙儿心脏砰砰直跳,即使再笨,她现在也明白,危机已经来临。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三章 强势报复! 一股幽香蔓延而来,念青不动声色,悄然屏住呼吸,掐上芙儿的腿,芙儿一惊,念青低声说道:“闭气!” 突然一道黑影将他她们笼罩,那人看了眼那挂着锦帕的女子,有力的手臂一抬,抱着那女子骑上一匹马呼啸而去。 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突然那车夫怒吼一声,将斗笠一丢,追了上去,“恶贼,快放下小姐!” 念青一震,拉开帘子就看到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追着那马跑,然而,那马脚踏飞云,让人望尘莫及。 芙儿瞪大了眼睛,登时喊了起来,“赵当家的,快回来!” 念青疑惑,听闻芙儿叫赵当家的,顿时茅塞顿开,他是关妈妈的丈夫?赵嬷嬷的儿子? 见那汉子速度已经越来越慢,发丝散落,却依旧扯着嗓子追着,涌出一股暖意涌出心头,长久沉寂下来的热血沸腾了起来,她轻笑了起来,“赵当家的,我在这!”赵当家的立马回头,错愕地擦了擦眼睛,顿时爽朗一笑,奔了回来,那黝黑的脸上双目晶晶发亮。 这会儿正喘着粗气,赵当家却是一刻不落观察起念青的脸色,依旧是红腮若桃,气度悠然。可是,小姐的锦帕呢?这会儿又见三小姐挺着大肚子,头上簪着王妃最爱的明珠镶金簪子。 赵当家深吸一口气,一抹光从他心里掠过,不禁惊叹眼前的女子,竟然有如此的谋略,此刻,他也明白,被掠走的,另有其人!顿时拜服,“我赵酋真心服了三小姐!” 芙儿掩面吃吃一笑,“好了,赵当家的,有事回去说。” 念青浅笑着摇头,“这事,还得就在这说。” 三人钻入马车,盯着马车里昏睡的张嬷嬷,念青眯起眼,双眼闪过一抹愤恨的光,就让她把戏继续演下去。 张嬷嬷醒来的时候,那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 她怔了怔,抬头看着这高梁横木,回王府了?耳边传来一阵抽泣声,转头就看到芙儿的轻声哭泣,“小姐,呜呜。” 张嬷嬷一愣,大脑飞快运转,看来他们已经着手了。 不过自己怎么会晕过去呢?早就服了解迷药,难道久不用药效弱了? 这会儿转头却不见王妃,看了眼哭得红肿的芙儿,问道:“王妃呢?” 芙儿抬眼,“不知道,醒来就没见到小姐和王妃。” 张嬷嬷听得眉眼一跳,呼噜掀开被子,抬脚去了依翠园,见守园子的婆子,就问:“王妃回来了没?” 那婆子笑着说道:“回来了,说是累了,不让人打扰呢。” 张嬷嬷蹙了下眉头,不过心瞬间也安了。这会儿还有正经事要做,待事情完成了,再来向王妃庆功。 想着,她脚步飞快,迅速朝前堂走去。 守园的婆子眨了眨眼,怎么今日王妃和张嬷嬷的步伐都如此之快? 依翠园里,挺着枕头的念青抿嘴轻笑,换上下午准备好的奴婢服,乘着这换班时间走了出去。 秘密潜回了听雨轩,她安然躺在床上。我倒是要看看王妃会是何等风光! 这会儿,日头已值正午,王爷回了前院,芙儿跟在张嬷嬷身后,直直去了前院主屋。 屋里,端木骏业正用着午膳,张嬷嬷调整了脸上,悲戚地走了进来,“王爷,三小姐不见了。” 啪嗒一声,云姨娘的筷子落地,瞠目问道:“青儿,她怎么了?” 芙儿迅速走上前,绕道云姨娘身旁。悄然拍了拍她的手,一张卷地巧妙的纸落在了云姨娘的锦帕里。 云姨娘抬眸,那双水眸一转,抬起锦帕抹泪了起来,就在这一会儿,那纸张悄然打开。 “娘,女儿没事,勿忧。您只管着配合张嬷嬷演戏,女儿左不过今晚就出现在您和父王面前。” 云姨娘疑惑的目光一闪而过,看了眼张嬷嬷装出的几分惊慌,她温柔眸子难得迸射出一道冷光。 端木骏业站了起来,“来龙去脉给我说清楚!” 张嬷嬷啜泣道:“今日王妃与三小姐去兰若寺许愿,不想路上有人洒了迷香,待奴婢们醒来三小姐已经不见了。” 她顿了顿,“怕是哪个贼人掳了去。王爷,您一定要找到三小姐啊。” 芙儿双目圆睁,两排银牙真想上前咬下张嬷嬷的肉。 端木骏业怒目圆瞪,转头询问地看了芙儿一眼,见芙儿点了点头,立刻对着门外喝道:“让水管事过来!” 不一会儿,水管事垂首进来。 “出动王府的侍卫,一定要给我找到三小姐!确保万无一失!”端木骏业眯起眼,没想到自己在京中多方低调行事,竟然让人以为自己软弱可欺!我端木骏业的女儿也是你们可以冒犯的! 不消一会儿,凌云王府五十精锐护卫倾巢而动,朝那兰若寺的方向而去。 此时萧昂已经快速飞窜在各家屋檐之上,踏了前方一座红墙,飞速朝着书房而去。 屋中的黄衫男子卧在软榻之上,一双黑曜石般双眼熠熠光彩,性感的薄唇微抿,宽袖扬起,一双冷魅双眼直射入屋的萧昂。 “说!” 萧昂愣了下,抬头却被一道冷芒扫到,顿时不敢慢言,“回主子,三小姐被人擒了去,属下一路跟随到了关岭的山崖处,便不见他们踪影了。” 男子陡然一动,伸手将手中的一片金叶丢了出去,萧昂只觉得耳边一阵冷风,只见一道金光一闪而过,耳边的发丝断裂,他冷冷一颤,哪里敢动半丝。 “下去领罚!” 萧昂颔首,两腿迈开,朝暗室而去,他探手摸了下颈间,哪知脖间已经渗出一层薄汗。 屋内的男子昂然站起,敛目微睁,光芒顿现,浑身上下散发着冷冽的气息,霎时霸气外漏。 只是那性感的薄唇微微一抿,“又有人不知死活!” 言毕,男人出了屋,历来用的马车被他丢弃在一旁,飞身跃上汗血宝马,他朝着安子一喝,“萧昂领罚后,让他继续呆在凌云王府,否则,等着爷来开涮!” 策马狂奔的身影呼啸而去,马上的人一脸冷峻,三年前他曾经闯过关岭崖下山洞,几乎命丧,这一次,无论如何,要将丫头安然无恙带出来!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四章 她涉险,他陪着 关岭崖居于京郊,在翡翠峰之下,翡翠峰峰如其名,峰上郁郁葱葱,山峦凌立,峰下是一条绿腰带环绕而成的山清水秀之景,河水之上一处山峰突兀而出,水中倒映出峭壁之下的一处山洞,内里黑深,不敢想象内里的风景。 山崖之上一个身披大红氅的男子迎风而立,身子一跃,勾在了崖边的枯藤上,倒立在悬崖角上,悬崖下的河水滔滔穿流,倒映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凌云王府听雨轩中。 床上的人儿刚刚睡醒,随手摆动着翡翠玉扳指,丹凤眼微微一挑,翻身而起,屋内已经点燃了初灯。 突地屋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声,念青脸色一沉,束手一转,葱根之手间已然多了一根银针。 屋顶的声音渐渐消失,窗外簌簌的风声灌入屋内,整个屋子再次变得冷冽起来。 突地,砰一声巨响,窗外帘子一颤,一道黑影呼啸而入。 念青身子一转,移步上前,转手银光顿现,那黑影扫手,啪嗒一声,女子动弹不得。 萧昂不敢置信看着眼前的女子,她不是被人掳了去了吗? “三小姐?” 念青黑着一张脸看着萧昂,“快解开我的穴道。” 萧昂立刻解了穴,转念一想,暗道不好,“小姐,是属下不好,主子去救你了。”萧昂恨自己没看清楚,引得主子身犯险境。想着,后腰传来一阵疼痛。他又要吃一顿板子了。 念青一颤,神色间一阵仓皇,一阵烦躁引上身来,她怒视萧昂,“快备马!” 念青出了院子,在画儿等人惊愕的目光中,堂而皇之走向了前院。 本想让王妃再吃点苦头,这回便宜你了! 前院灯火通明,乳母正送了奇麟过来,奇麟睁着大眼,见到念青就喊着抱抱。奇麟的声音极大,端木骏业正奇怪,奇麟可从不对乳母说抱抱。 这会儿,见念青身着月白罗裙,踏着洒落在庭院中的月光而来。让一心焦急找女儿的端木骏业一愣。 云姨娘冲了出来,抱着念青哭了起来,“孩子,好孩子,想死娘了。” 念青拍了拍云姨娘,浅笑说着:“娘别担心,女儿一下午都在听雨轩午睡呢。不信你问画儿。” 端木骏业眉头一蹙,今日的事处处透着怪异。 念青转头看向端木骏业,脸色严肃异常,“女儿睡醒之后,听下人说贼人掳了女儿去,怕是贼人掳去的人不是女儿,而是母亲!” 堂下几人听得一震,面面相觑,各个噤声不语,都吓出了一声汗。 这王妃现在身怀六甲,这被贼人掳了去,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众人不敢接下来想,只觉得屋子静得连心跳声都咚咚入耳。张嬷嬷更是吓得心胆俱裂,这会儿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跟着去见王妃。 端木骏业黑沉着脸,一番思量过后,便让水管事去依翠园看个清楚,见王妃当真不见,整个王府顿时人声沸腾。 这会儿,念青也沉着一张脸,“爹,女儿早上的锦帕不见了,怕是卷在了王妃身上,那锦帕上有着女儿独特制作的香,很是特别,父王找一条鼻子灵的狗来,定能找到母亲。” 很快,一条猎犬被带了进来,念青解下香囊,那狗闻了闻,四肢就开始不安分动了起来。 那训狗者说,“王爷,请跟属下来。” 念青按着性子,想着那厮,心间一团慌乱。 猎犬一路快跑,经过马车出事之地,转头朝关岭而去。萧昂早早掩藏在关岭附近,见凌云王府的车队到来,双眼直视马车,见念青怔怔看着悬崖的样子,心里一紧,可不能让三小姐以为侯爷去了啊,这罪可担担不起。 那猎犬扒着悬崖处,前腿还想再往前,却被训狗者拉了回来。 训狗者转头,恭敬垂首,“王爷,在悬崖下。” 念青听得鼻端一酸,眼角湿了一片,手脚冰冷地看着那翘棱而出的悬崖,那厮定没有那么傻,他……。 萧昂见念青双眼泛红,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走出来。 绿林一晃,走出一个玄衣男子。 王府护卫快速上前,长枪一挥,挡住那玄衣男子,护卫长大声一喝:“何人!” 玄衣男子抬手作揖,“下官萧昂,乃安平侯贴身护卫。今日见一黑衣男子将一女子掳走,下官一路跟随,发现那人逃到这山崖下的山洞里。” 山洞? 端木骏业半信半疑,使了人沿着那枯藤爬下去,真见悬崖下一处黑洞,里头足有一人高,却是黝黑深邃,一股寒气透了出来,让人头皮发麻。 一个侍卫从枯藤下爬上来,脸色犹疑,“王爷,下方的确有一山洞,但那山洞幽深,伸手不见五指,怕有几分忌惮。” 端木骏业脸色一沉,侍卫长高呼一声,“三人跟我下去,其他人保护王爷和三小姐的安全!” “等等!”念青上前,她双眼通红,一双银牙就要因悔恨而被咬碎。 侍卫长回头垂首道:“三小姐有何指示?” “带上我。” 侍卫长听得一愣,这山洞他可是亲自勘察了,的确是深邃可怕,说不准还有机关和埋伏,连他都有几分忌惮,三小姐怎能跟着下去? “这,三小姐,您还是呆在这上面为好。” “我说,带上我!”念青抿了抿唇,水眸中凝出一股强烈的坚持和镇定。 这让侍卫长有几分不解,转头询问地看着端木骏业。 端木骏业转头看了眼萧昂,见萧昂一脸焦急,念青却是直直看向山崖下那波光粼粼的河水,他不禁眉头一蹙,“来人,将三小姐送到马车上,寸步不离守着!” 几人上前,恭敬说道:“三小姐,请。” 没想到念青一步不动,双眼冰凉,看着这些侍卫。 那些侍卫被看得头皮发麻,却还是说道:“请三小姐上车!” 那侍卫还未说完,一道银光掠过。 砰地一声,一个百八十斤的男子咚地躺在地上,几个侍卫不敢置信看着眼前这个娇弱的女子,此时女子身子一转,上前看着侍卫长,“听着,带上我!” 端木骏业一颤,神色高深莫测,狭长的双眼却是盯着念青,双眼里闪过一丝微茫,一抹骄傲的目光一闪而逝,这就是自己的女儿,独当一面,风光霁月。 正在双方僵持的时候,端木骏业一声冷喝,“带她去。”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五章 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 一直在后方观察的张嬷嬷钻了出来,不敢上前一步。心里却是焦急万分,只能在这等着王妃上来的这一刻,帮着一把。 四个侍卫顺着枯藤攀岩而下,念青也跟了下去,刚刚入了洞口,里面的风声呼啸而出,听得人耳膜发痛,让人忍不住捂起耳朵。一股烦躁的感觉油然而生,几个侍卫不禁握紧了腰上的刀, 念青警惕地撤下衣帕,塞在了耳朵里,她对着前方的侍卫们说道:“用棉布捂住耳朵。” 侍卫们不解,却见念青脸色冷峻,一股慑人的气息压制住他们,侍卫长李庭有几分犹豫,这要是捂住耳朵,待会儿有特殊情况,也怕是应付不及的。 念青却是双手握紧,前世听到一些故事,山谷构造特殊,风声吹来往往会产生一种奇怪的风声,人听久了便会产生幻觉,发狂,杀人。 “快!”念青不敢继续往下想,小心护住火把,继续往前。双目冷冷瞪了李庭一眼。 李庭只觉得脚底一阵冰凉涌上,手已经不受控制撤下衣角上的棉,塞住了耳朵。 几个侍卫见走在前方的女子,长发披在腰侧,她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智慧的光芒倾斜而出。 见几个侍卫还在发呆,她忍不住喝道:“再给我发呆,马上给我出去!” 话毕,萧昂也跳下了山洞,跟了上来,这会儿也塞了棉花到自己耳蜗。走了百步,风声消失了。几人将耳朵的棉塞丢掉,抬头,没想到紧接着是仅有一人大小的洞口连着分成四个洞口。 念青半眯起眼,看着这四个洞口,却是一步不动。 一个侍卫心急着上前,“三小姐,小的上去探路。” 念青摇了摇头,一语不发。 其他侍卫看着急了,王爷可在上面等着呢。总不能这样等着吧。 萧昂也不解看向念青,见念青抬头,他举高了火把,四个洞口上面分别写着,天穴,地穴,人穴,鬼穴。 侍卫长李庭见低眉深思,不知为何,他竟然对这个庶出的女子不敢生一丝抗拒之心。 “李侍卫,银子。” 李庭一愣,见那双素白纤细的手摊在他面前,他微微有些错愕,见念青不悦地凝眉,他掏出身上的银子。 念青接过银子,对着侍卫们说道:“待会儿,我把银子丢进各个洞里,大家都安静,听听看回声。” 言毕,几个侍卫们都屏住呼吸,见念青低着身子,将银子丢进天穴。 几人细细听着,却未听到半分回声,这会儿他们都看了眼念青。 念青没有回头,继续丢个银子到地穴,而情景和天穴一模一样。 待四个洞都试探过后,只有鬼穴传出了回声,念青轻声说道:“入鬼穴。” 萧昂有些发怔,见念青就要入鬼穴,赶紧上前挡着,“三小姐,不若我们入人穴?” 这鬼穴听着都让人发渗,这……。 念青不以为意,“其他三个穴位没有回声必然是深不可测,或者极浅,我们只管入鬼穴便是。” 李侍卫听着眉头一耸,这会儿见三小姐入了鬼穴,几人也不敢怠慢,跟着入了进去。 洞内鬼气森森,一股冷气袭来,冻得念青小脸发青,侍卫们不禁互相看了眼,等火把靠近,才发现前方一片寒潭,而,这个寒潭上没有桥,四周没有石子,根本无法探测寒潭的深度。 只见洞上方一条枯藤随着风晃荡了起来。 侍卫们心中咚咚直跳,几人都见那枯藤上被磨蹭地痕迹斑斑,谁知道,这一晃荡,能不能有一分命在。 微风一吹,一股酸味袭来,念青心神一震,脸色异常清白。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她将手上的粉色丝带绑成一个弧形将金子放在,丝带上,弯身,将丝带放入寒潭之中。 一声嘶嘶之声传来,几人听得头皮发麻。 待念青将丝带拿上来,丝带下摆已经被腐蚀,金子只剩下半截金块,其余的半截如流水一样,滴答滴答落在了寒潭之中。 几人浑身一震,顿时冷汗涔涔。 此时,念青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拍浪,而萧昂只能看着这寒潭双目发直。喃喃道:“主子?” 对面的洞口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嘶吼,这声音通过寒潭的水气,听的人心胆俱裂。 几人都犹疑着,不知道要不要抓住那藤条,甩身过去。 突地,一道夺目红光一闪,高大的身影从天而降,一阵强风扫得几人面部疼痛。男人举高临下,大手抱着一个身着黄衣之人,黄衣女子戴着锦帕早已昏了过去。细细一看,她正是王妃。 一抹熟悉的味道袭来,念青怔了怔,抬眼看去。 “主子!”萧昂跑上前,脸上满是惊喜。 男子抬眼,神情倨傲,却是诧异看向萧昂,萧昂见男子脸色苍白,嘴角溢了血,乃是真气乱窜之象,顾不得别的,上前就要给安平侯运气。 男子摆手,一双薄唇紧抿,却是直直看向萧昂身后的白衣女子。 几个侍卫见侯爷救了王妃上来,正要上前接,不想侯爷手一松,噗通一声,王妃被重重丢在了石板上。 他们不敢置信看向安平侯,却不见安平侯有半分愧疚。 安平侯抬脚跨了出去,双眼深邃迸射出一种灼热的光。直直朝前方的双眼通红的女子而去。 念青看得一震,脚步不自觉朝后一退。 萧昂心惊肉跳,后面可是深潭啊。 谁知安平侯飞身上前,大红氅掠起一个弧度,动作如鹰迅猛。大手一扬,女子惊地一声尖叫。 “闭嘴!”男人浑身上下散发出冷魅的气息,看得几个侍卫一阵发憷。 女子闻着这熟悉的味道,鼻头一酸。僵硬的身子才放松,心里的害怕却化作眼角的泪。 男人神情冰冷,深深看了眼眼前的女子,不顾在场这么多人,他低头,采撷她殷红的唇,深深吻了起来。 念青脸色一顿,腮边一红,踮起脚尖,勾上他的脖子,回应了起来。 后方的人看得瞠目结舌。 年纪较小的小侍卫脖子都红了,直接转过头,半分不敢看。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六章 热力四射 男人却是大掌一揉,贴和她的头,摩挲上她敏感纤细的脖子,引得她一阵发颤,嘤咛一声。 萧昂陡然转头,一滴鼻血落在他的衣襟前,他擦了擦鼻端,神情有半分迷离。 念青感觉到浑身上下都烧了起来,那双大手将她的发簪轻轻一拉,一头美丽的长发披散下来,半丝落在他的刀削而成的下巴处,引得人遐想万千。 他轻轻揉动着她的长发,突然大手用力一暗,两人间哪里还有半分距离。 念青能清楚感觉到他身上的温热气息,还有肌肉间的力度和热力。她深吸一口气,抬头偷觑了下他的眼,却见他黑如葡萄的双眼晶晶发亮,那是一弯深深的沟壑水潭。 男人的双眼突地迷离,他薄唇微启,轻笑着,“你是我的了,永远是我的了。” 念青只觉得耳朵都红透了,那几个侍卫的目光已经不止是惊讶,而是透着几分热力,让她忍不住伸出双手,将两人的距离拉远点。 不想这么一拉,一滴妖冶红色落在她的袖上,念青惊愕抬头,却见那厮嘴角一抿,那性感的唇角上闪出一丝妖艳的红光。 她惊得一颤,顿时泪如雨下,“你怎么了?” 那厮温暖的手略抬了抬,轻柔擦干她腮边的泪,轻笑说道:“被你迷惑了,热血沸腾啊。” 萧昂却知道侯爷此时状况严重,不再有任何犹豫,上前就封了侯爷的任督二脉,念青轻轻把脉,顿时心神俱裂。不敢置信看着眼前的男子。 他的身子怎得这般虚弱,所有的精力怕是早该在三年前就是油尽灯枯了,他是如何续命续了这三年? 她只觉得心尖一痛,让她喘不过气来。 萧昂不敢多有耽误,抱着已经昏迷不醒的男子,迅速朝外飞奔而去。 念青怔怔看着那远去的身影,也跟了出去。走的时候,特地不小心踩了王妃的肚子。 侍卫两人架着王妃也出了这洞,侍卫长李庭深深看了深潭那方一眼,眼里闪过一番思量,便出了山洞。 待所有人都上了崖顶,张嬷嬷眼尖跑了上来,立刻遮住王妃的肚子,哭着大喊道:“王妃,您可回来了。” 端木骏业却是直直盯着王妃裸露的双臂,其他人都缩头噤声,王妃,是不是已经被贼人……? “王爷,快让王妃上马车吧。难不成还让这些不长眼的奴才看了去不成?”张嬷嬷怕王妃被人瞧出肚子,这会儿说话便狠了,不想,侍卫们怒火顿生。没一人上来帮忙。 看着情况,张嬷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王妃在王府积威已久,更是宰相的亲侄女,哪里受过这等待遇,她回头对着端木骏业哀求道:“王爷?” 念青眯起双眼,狠戾的目光一闪而逝,脑海里闪现出姨的面容,她当初定是风华正茂,少女一般期待着爱情和未来,然而,她的未来呢?枯骨人人可以践踏,她的灵魂没有人尊重,得娘几乎将“冷屋”坐穿,姐姐和自己几乎饿死在王府内。娘几乎命散冷春之湖中,她差点就成为了上天的弃儿,没有娘亲疼爱的女子,她该何去何从,香儿香消玉殒,小小年纪正是含苞待放之时,谁埋葬了她的青春和生命?是她,是一手遮天的王妃,她端木念青的嫡母,压制她的命运,扼杀她身边之人,吞噬着他们的生命和未来! 而这一次,她害得他耗尽了精力。他现在到底如何,她不知,心急如焚之中,她不能再等,她要做的,便是铲除这恶毒之蛇! “父王,送母亲回去,顺道找几个御医给母亲看看身子。”念青说完,冷冷瞥了眼张嬷嬷。 王妃最在意的,不过是名声,权势,她倒是要看看,这些东西一样一样从她手中溜走,她又拿什么耀武扬威! 端木骏业黑沉着脸,浑身上下怒地颤抖,挥手,便启程回去。 路上,张嬷嬷死死守着王妃,不让人靠近一步。 念青冷笑,伸手悄然将银针点了王妃的穴位,王妃猛地尖叫了起来。 “不要,不要靠近,我不是她!啊!” 一声声凄厉的尖叫自马车内传出,张嬷嬷吓得立刻捂住王妃的嘴,王妃情绪失控,发狠咬伤张嬷嬷的手,张嬷嬷一声痛叫,引得端木骏业怒火直升。 好不容易折腾到了回府,水管事上前,“王爷,刚刚王府来了几位御医。” 念青听得一怔,神情顿时暗了两分,这御医来得太快,事情又变得棘手了起来。 御医一番检查,只说王妃安然无恙,只是这几个御医离开之时,脸上都露出了几分鄙夷。 然而,尽管如此,王府的谣言并没有因为御医的话而有所停止,倒是愈演愈烈。 不到两天时间,大锦盛传凌云王妃不洁之事,虽说已经被压了下来,但人人心里有数。 不到一周时间,又一场风波席卷大锦,市民们津津乐道。 “听到了没?听说安平侯在蒙北的皮革,珠宝生意断了,几家入股的官员都血本无归啊。” “是啊,听说宰相府还是大头呢,而且这几日是历年来赈灾惠民之日,宰相今日竟然只扣出三千两,前几年,宰相哪一次不是五万两的。”那人不屑说道。 “是啊,这事听说还引起皇上不满呢。” 侯府中,传来一阵吵闹。 下人们都退了好远,生怕听了不该听的。 老夫人敲了龙头拐杖,恨铁不成钢骂道:“你爹爹当初走南闯北方有这一方庇荫子孙的家业,你竟就这样败了?” 那卧躺的男子脸色已非那般苍白,微挑着眉头,语气轻慢,“败就败了,何畏?” 男子锋芒一敛,该是时候挫一挫宰相府的锐气,有些人不是他们可以碰的!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颤,骂骂咧咧,“你这不孝子!” “够了,娘还早点回去休息吧,前院可不是妇人可以常来的地方!”他冷眼一扫,白管事低头进来,伸手对着老妇人道:“老夫人,请。” 老夫人哼了声,敲了几下龙头拐杖,便走了出去。 ------题外话------ 伏笔啊,伏笔,亲们要耐得住寂寞哈,还有几天就要入大高潮了…… 感谢亲tamyatam送的两颗钻石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七章 贵妇面前,她还能嚣张? 夜幕降临,王府中黑沉一片。 除了几处灯笼照亮了回廊,别处总是暗沉无光,也正因为如此,总是有些人可以明目张胆。 张嬷嬷这些日子将事情好好理了理,想着三小姐那日的戴锦帕,请安,已经相近的发髻等,这些都处处透露着诡异。 若真是她想象的如此,那么三小姐根本就留不得。 但此事说起来还是得怪阿祢和阿必,事情的历来由他们接手,不想这回竟然不见他们二人,而是陌生的下属,倒没有一人认识王妃,这才造成王妃搓背了黑锅,甚至还……玷污了身子。 屋内又传来一声尖叫,张嬷嬷听得一震,立刻回去。 “张嬷嬷,张嬷嬷!”王妃双眼赤红,形容枯槁,黑发散落。她忘不了,忘不了那日遭受的耻辱,从一开始,她就被堵上了嘴,到结束,到那些男人一个个脱下衣服,她都不能说一个字。 这本该是那小贱人受的耻辱啊,若是念青被他人轮,那该是多痛快。我一定烧香拜佛,金盆玉石还神,但,现在,到底算什么! 张嬷嬷进来,递上一杯水,猫着腰说着:“王妃喝口水吧。” 哐当一声,瓷杯落地,王妃瞪红了眼,“明日,例行的贵妇聚会,我要怎么办!” 张嬷嬷无奈地摇头,“去吧,若是不去,必然会引起各方的流言蜚语。更何况宰相府已经平了各方传言,可别让宰相的功夫白费啊。” 王妃深深吸了一口气,蒙头就睡。 张嬷嬷这才向庄子而去,然而,今晚她的这一行怕是要白费功夫了。 听雨轩中,跪着四个男人,两个男人大概年逾知天命,另外两个便是小厮阿必和阿祢。 紫檀香木的圆桌旁坐着一个女子,广袖流仙群上一抹淡紫色封腰,长长的发丝落到腰上,随着她举手饮茶的动作而飘然若瀑。 “花老,范老,你可知那日我为何让你们讲两个儿子留在庄子里?” 两老头摇了摇头,脸色俱是一骇,自从那日喝了王府赏赐醉八仙开始,夜里均是腹痛难耐,去看大夫,大夫也问不出所以然,这才知道中了道,见眼前的女子,他们二人不禁怀疑,这才十六岁的女子,何来这般手段? 念青唇角微勾,因为,“贼人识不得王妃,所以,她得替‘女’戴过。只是,我从不知道,她这一回竟然是要毁我清白。”念青说着看了眼焚香。 阿必闻言,冲动地站了起来,“没想是你使了这毒计,害得王妃失了名誉。” 念青抿紧了唇,“若不然呢?让我乖乖就范?让我失贞,承受住了就安安分分嫁给岳韧宣为妾?承受不住是不是就给我一条白绫?”她顿了顿,声音飘渺,若不是及早察觉,她又如何能躲得过?她还能期盼他人来救自己,那个山洞诡异可怕,即便是他也几乎耗尽心力,她哪能时时刻刻像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女孩一样等着他人来营救? 阿祢深吸一口气,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们认了,即使王妃要对他们赶尽杀绝,他们也认了。 阿比却是深深看了眼端木念青,“为了我爹,我会为你办事的。” 念青却是看向花老,“我只想问一件事,那就是十四年前的琴声为什么而操?” 花老叹了一口气,脸色却是有几分忌惮,双目躲闪,不敢多言。 范老却是摇了摇头,“老花,以王妃的性子,我们是留不得了。不若就寻了一条路走。” 花老一顿,却也是悲戚地点了点头,“十四年前,我们制造了一个假象。我们留了一辆马车从王府前经过,然后奔向了蒙北,当初王爷也信了,寻了马车的痕迹追去,后入了沙漠,风沙一起,王爷便找不到马车的踪影。” 念青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当初王妃竟然想得这般周全,让所有人都信了荒谬之事。 她掏出药瓶子,“这是解药,你们走吧。” 花老头和范老头瞪大了眼,不禁怀疑地看向那解药瓶子。 “若我想毒死你们,你们已经中毒了,何必多费工夫。” 说着,念青甩了甩手,芙儿上前,遣了他们出去。 其实,念青已经知道,只要他们出了这个门,就几乎没有活的机会了。因为,王妃容不得背叛! 宰相府的书房里。 传来一声怒吼,“逆子!这事为何不过问爹爹和爷爷,竟私自和你姑姑商量了,你姑姑中了道,我们宰相府也跟着受累。”岳达想起安平侯撤股的事情,顿时胸中胀痛难当,那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库,那时候传闻蒙北的生意破败,当时还惊得跳起来,不想现在生活变得如此拮据。 想着府里现下吃穿用度,哪里能和从前比,只是在京中多方用钱,如此宰相府便变得缩手缩脚了。 岳韧宣挨了一顿臭骂,也想起了安平侯的生意给宰相府带来的影响,脸色不善道:“若非他知道了那日之事,便伤己四分,伤敌六分,硬是要落下我们宰相府?”若真是如此,那端木念青还真是动不得了。 岳达摇了摇头,笃定道:“这事,万不可能,那蒙北的生意可非寻常,日常一日便可得万两,更何况端木念青只是庶女,一个正常男人都不会这般做,于他有何好处?” 岳韧宣却是蹙起了眉头,心里暗暗觉得,或许他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男人。 翌日,天气晴朗,虽说树枝染上了一层薄霜,但在阳光之下倒是折射出几缕彩光。 赵嬷嬷入了听雨轩,沉着脸说道:“昨夜听了小姐的吩咐,派了两人盯着那庄子,却是一夜不见阿必阿祢四人回去,怕是已然遭遇了不测。” 念青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兔死狗烹已经是司空见惯了的。 念青接过芙儿刚刚采的露水和草药,捶着草药的她低眉微笑,“王妃今日可是要去铜陵阁?” 赵嬷嬷应声是,“今日,京中贵妇要去铜陵阁听梨花班子唱戏,王妃也在邀请之列,据说还是将军夫人列席邀请呢。” “哦?荣郡王夫人可去了?” “去了,荣郡王夫人可是最恨不洁之人,我看这回王妃可要吃一顿排揎不可!”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八章 捧杀 铜陵阁是京中贵妇最常聚集的地方,这里的掌柜为了吸引客人,总会让表演精湛的梨花班子来这驻台。 前些日子,刚来了一组晓月团,表演的节目很受欢迎,掌柜的立马使了小二去各清贵大族家中递了邀请函。 这会儿,铜陵阁前的位置已经坐满。 掌柜的正忙着在门前挂上,今日包场四个大字。 应邀而坐的贵妇们看了下主位,发现荣郡王妃还未至,大家都各自聊了起来,眼神却是扫向入口的方向。 话说荣郡王是先帝的三子,当初皇上遇上刺杀,还是荣郡王抵了一箭才挽回了一条命,若说京中谁真得了皇上真心厚待,怕非荣郡王莫属了。 因而荣郡王妃邀约,座上无一席空位。 若说着荣郡王妃,那也是福气非他人能比,荣郡王此生仅一女子伴其左右,二人生得一子慕容泽,风流倜傥,俊美过人,还是京中人人称道的孝子。 众人不禁唏嘘了起来,不禁暗暗羡慕起了荣郡王夫人,若是能将女儿嫁给慕容泽,也是一桩美事。 “妹妹们可都来了?”屋外声音传来,众人朝帘子看去,只见帘子一动,妇人身着绯色巧编缎子,外搭滚了灰狸毛边的袄子,脖间挂了一颗东海明珠嵌着翡翠勾勒出一只凌雀,满身贵气,通透逼人。 几个贵人忙站了起来,“都来了,就差你了,今儿个怎么就迟了一步,若不罚酒,我等可不依。” 荣郡王妃笑着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嘴利的,我说不过你们。”说着,她扫视了桌子一眼,不着边际问着:“凌云王妃怎么可来了?” 众人脸色一变,陪笑着说道:“凌云王妃许是路上遇阻了,不多会儿就到了。” 荣郡王夫人眼眸一沉,却是笑着招呼各人坐下,点了小二进来伺候。 京城东街的道路上一辆马车走得奇缓,车上的人儿一路笑着,端一细看,正是端木念青,“母亲,父王让女儿随着去见见世面,这一路还要多亏母亲照顾了。”说着,念青看了眼窗外的两排侍卫,心里闪过一丝闷笑。 一早,父王使人来了听雨轩,并直接派给她十五个侍卫。 听说王妃早上要去参加贵妇的聚会,端木骏业便命了赵嬷嬷给三小姐好生打扮,与王妃一同参加。 王妃一早上本就愤懑,听端木骏业如此吩咐,更是生了一丝狠戾。一个庶女有资格参与贵妇之间的活动?当然,若是母亲带着,这无可厚非。但她,并不愿。 想着端木骏业的动机,怕是存了抬小贱种之心。 但只要自己压着,她绝无翻身的可能! 念青见王妃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她脸上的笑更深了,“母亲无须担心,若是有人对母亲不敬,女儿定然会挡住他人恶言恶语。” 王妃听得脸色一凝,黑沉如天边的乌云,恶言恶语?谁敢! 念青却是歪头笑看王妃,一脉天真模样,见前方铜陵阁已至,便先由着芙儿搀扶了下去,张嬷嬷正要扶王妃,右肩膀一痛,她身子微微一侧,不想念青已经上前,浅笑着扶了王妃下来。 张嬷嬷警惕地看了眼念青,今日三小姐的表现越发诡异了起来。 众人一早就看到这华丽的马车,见一个娇俏玲珑的女子天真可人地撩开帘子,恭敬地对着马车内的人说话。 “母亲,女儿扶您下车。” 王妃眯起了眼,登时扫开了她的手,接过张嬷嬷的手便下了马车。 不少人指指点点了起来,见那自称女儿的娇艳女子神情苍凉,凄凄地红了眼睛,王妃猛地瞪了过来,念青登时收了眼泪,噤声跟在身后。 “这都谁家的?怎么这么苛待那女子?” “那马车上标了凌字,想是凌云王府之人吧。恐怕那人是凌云王妃,那女子该是庶女三小姐端木念青。” 不少人叹了一口气,“没想到王妃还这般苛待庶女,这宰相府的家教……。” “嘘,不要命了吗?” 几人瞪了一眼,不再多说。 没人看到那低眉顺首的女子眼角的笑意,只是看着她亦步亦趋的样子,甚是委屈。 到铜陵阁,便传来一阵欢声笑语,锣鼓铿锵作响,台上的正演着戏,猛地传来一喝,“好!” 念青朝帘子里看去,那人绯衣着身,头顶凤摇,周身金贵,这人便是荣郡王妃了。 王妃眯起了眼,笑着说道:“姐姐今日倒是起了兴头。” 荣郡王妃扫来一眼,虽是笑着,念青却仍然感受不到她眼底的笑意,见她起身朝这边走来,“你今日可真是晚了呢。定是要罚个三杯的。”说着,她看了眼念青,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却见念青低眉浅笑着,福了福身。 荣郡王妃本等着王妃介绍,不想王妃直接越了进去,兀自端了酒杯喝了一杯。 而念青却是跟在她身边,温柔说道:“母亲,喝慢点。” 荣郡王妃脸色一沉,想这女子必定是凌云王府的三小姐,怎得如此卑躬屈膝,难道凌云王妃还苛待庶女了? 看念青这般懂事孝顺的样子,她不禁蹙起了眉头。早听闻端木念青已经是安平侯的人,王妃当时竟还许了宰相府的亲事,一女不侍二夫,王妃竟这般不知礼,看前些日子传王妃不洁,怕也不是空穴来风。想起前些日子听到关于凌云王府三小姐的誓言,顿时觉得眼前的女子气节非凡。 想着庶女尚且如此,怎得嫡母会如此不知羞。 见那女子娇巧乖顺的样子,顿时起了几分结交之心。 贵妇们一见凌云王妃,不由得窃窃私语了起来。窃笑声不绝于耳。 王妃见他们人人目光躲闪,议论纷纷,心下一纠,沉着脸就要发作。念青赶紧上前,轻声说道:“母亲,他们绝不是在议论您呢,他们说的是放荡之人,哪里会是母亲呢?”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九章 敢问姑娘芳名 王妃冷冷瞪了念青一眼,本就气无处发,这名声还不是她端木念青给弄臭的吗?刷地甩开她的手,“滚你个小贱种!” 荣郡王妃眯起了眼,上前就扶了念青,真真是看不上王妃这般姿态,真不知道宰相府是怎么教出这样的女子,当真是可怜了凌云王府的庶女。 她拉了念青过来,“好孩子,来,坐我身边。” 贵妇们顿时噤了声,不敢置信看着荣郡王妃,转头又看了眼念青,这才细细观察起了眼前的女子。 女子约莫十六岁,头上用着绯色缎绕了个飞仙髻,鬓角的梅花簪子上一颗红宝石熠熠夺目。女子皎洁如月,盈盈然笑着,温和有礼,一抹绯色罗裙下绣着皮日行的字画,很是清新俊雅。 如此,便对眼前的女子生了几分好感。 念青见荣郡王妃邀请,倒是点了点头说道:“谢夫人赏识,只是母亲在侧,女儿只有尽孝之行,无失礼之心。还请夫人见谅。”说着念青就走到王妃面前,将王妃面前的酒杯拿走,对着荣郡王夫人福了福身子,“母亲身怀六甲,实在不便喝酒,还请夫人见谅。母亲迟到之过,女儿就代母罚过了。”说着念青微笑着举杯,动作轻柔俊雅,待三杯入腹,她将杯身一翻,哪里还有一滴空酒。 荣郡王妃一愣,哈哈笑了起来,“果然是好姑娘。” 说着荣郡王妃更是要拉念青坐自己身旁,转头对着王妃说道:“若是玉妮哪天也这般孝顺,倒也是省了你不少心啊。” 贵妇们点了点头,荣郡王妃最重孝道,端木念青这般定然是得了荣郡王妃之心。想当初玉妮也陪着来了一次,愣是嫌她们的聚会无聊,宁肯呆在王府也不愿意陪着王妃出来一趟。真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念青这回倒不推脱,坐在了荣郡王妃身侧,荣郡王妃对念青起了兴趣,这会儿也不理王妃,一场戏下来,也没见荣郡王妃抬几次眼,总是找着机会和念青聊着。 念青问答有度,温尔有礼,颇得人喜欢。 几个贵妇也上前来和念青聊天,念青说话幽默,几番传来一声声笑语,而一直是会上闪光点的王妃竟然被晾在一旁,冷冷地看了这场戏。竟然觉得念青这般得惹人嫌恶。 待几人聊得正欢的时候,小丫头走了进来,“夫人,世子来了,正要接您回去呢。” 念青朝门口看去,因隔着远,她能看到帘子外一缕白衣,负手而立,随着他一动,那缕白衣晃了下,墨发披肩,身姿昂然,煞是风流倜傥。 荣郡王妃见念青的眼神,便笑着说道:“不若荣郡王府坐?” 本以为荣郡王妃只是对凌云王三小姐有那么些兴趣,不想,竟然不顾身份之差,邀了念青去荣郡王府。 王妃眯起了眼,哪里肯让念青跟着去荣郡王府,赶紧拉着念青的手说道:“哪能今天去了,姐姐中午还得午睡,待我们寻了个好时候,再去不迟。” 荣郡王妃点了点头,对念青说道:“那下次,可要早点过来。” 念青浅浅一笑,露出两个小梨涡,荣郡王妃一喜,便走了出去,王妃见时辰差不多了,也跟着走了出去。 帘外传来男子的声音,“娘,慢着点。” 念青寻声看去,男子颀长的身子站在荣郡王妃身侧,一手扶着荣郡王妃,转头对着众位贵人点行了礼,“还谢各位夫人照顾娘亲。” 那人长相俊秀飘逸,眉目间温和,如微风拂面,自然清新,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小蹄子,别妄想了。”王妃瞪了念青一眼,荣郡王世子哪里是她一个庶女可以肖想的,她鄙夷一笑,这一辈子是庶女就休想为妻,有我王妃的一天,哪里有你这小贱种翻身的时候。 念青冷笑,何来的猥琐念头! 待走到铜陵阁门口的时候,荣郡王夫人回头,对着念青招了招手。 念青走上前去,却见一匹马飞速奔来,马上的人猛拉缰绳,那马高跳起来,马蹄子飞踏,正要踢上荣郡王妃的头。 念青惊骇地瞪大了眼睛,手却是猛地抱紧了荣郡王妃,身子一侧,眼睛紧紧闭上,见那马蹄子就要踢到自己的眼帘,顿时心脏砰砰直跳,吓得快要奔出嗓子眼。 就在那马蹄子尖利的蹄子撞上来之前,一声马哀戚声传来,高亢入云霄,听的人不禁一颤。 念青睁眼,却见地上躺着一匹马,早已经鲜血四淋,可怖的紧。 芙儿立即上前捂住了念青的眼睛,“快闭上,看不得。” 念青笑了笑,拂开芙儿的手,自己当初可是医生,什么没见过,她深吸了一口气,待胸口的惊惧平缓了,才呼道:“人呢?” 荣郡王妃哪里还在她的怀里,这会儿已经站在慕容泽身后,一脸赞赏地看着自己。 念青囧了下,人什么时候不见的还不知道,刚还上前来救人,吓得胆要破了,真丢脸。 慕容泽却是低眉笑道:“方才多谢小姐相救,请受我一拜。” 见慕容泽就要拜,念青更是红了脸,自己刚刚应是多此一举了,以慕容泽的速度定是没有问题的,怎么敢受人家一拜,这会儿更是急着说道:“公子客气了。” 忍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念青抬腿就要走,不想身后传来男子微妙的嗓音:“敢问姑娘芳名?” 念青脚步一滞,转头看了眼身后的男子,见日光下,他白衣胜雪,温润如玉,笑容如沐春风,正揖着,嘴角微卷,“我叫慕容泽。” 念青顿了下,踏上马车,她掷地有声:“端木念青。” 说完,她便上了马车,看着里头气得冒烟的王妃,顿时心情飞扬,不禁哼起了歌,对着张嬷嬷说道:“嬷嬷,今天天气极好啊。” 人说经常看到美男会长寿的,还真不赖,天气好啊,心情好啊。 王妃冷眼一瞪,“回去抄一遍女戒。真不知羞耻!” 念青眉头轻挑,“母亲可是要自省?” 她看了眼王妃那发胀的肚子,我会让你知道不知羞耻是谁的代名词!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章 念青撒网 即使王妃对她再气,也不敢轻易对她动手,现下,念青竟然有了独立的侍卫为其效命,真是可恨可恼。 这些日子刘冶和奇麟倒是玩得起劲。 今日奶娘们送了奇麟回来,刘冶对着其中一个奶娘说道:“你身子不适,过段时间再给少爷喂奶吧。” 念青刚从外面进来,听到的便是这句话。她看了眼那奶娘,的确是生了病,毕竟是医药世家出来的孩子,这才华可不能浪费了。 刘冶抱着奇麟,这两日他倒是比以往的笑容多了些,看得出来他是很喜欢奇麟的。 此时关妈妈走了进来,对着念青使了一个眼色,念青走了上去,关妈妈低声说道:“林娘子要生了。” 念青拽紧了双手,脸色却是异常严肃,“盯着依翠园那边的动静,随时汇报。” 关妈妈点了点头,脚步一转,走了出去。 依翠园里,王妃急得一身冷汗,张嬷嬷收到消息已经出去了,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心却是跳得飞快。 “王爷驾到。” 王妃一听,顿时心脏都快冒到嗓子口了,王爷这会儿怎么来了? 王爷见王妃脸色不好,怕是产期就在这一个月内了,担心地问了起来,“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要生了?来人,请大夫!” 王妃像被雷劈到一样,刷地站了起来,“王爷,我还早着呢,别吓着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王爷笑了笑,让下人们准备午膳。 用餐的过程,王妃一直微笑着,但心里已经急得好比热锅上的蚂蚁。“王爷,您朝堂上的事情都忙完了吗?下午不用去书房了吗?” “不用,今日无事,这两日就呆在依翠园了。来尝尝这个。”王爷说着习惯性地看了下王妃身后负责布菜的张嬷嬷,却只是见到一个丫鬟,他疑惑道:“张嬷嬷怎么不近身伺候着?” 王妃夹起的菜啪嗒一声落了下来,她不自然笑着,“她今日身子不适,我让她下去休息了。” 一顿饭就在王妃的心惊胆颤中结束了。然而庄子里,却是阵仗庞大,剑拔弩张。 阿林站在门外,张嬷嬷已经带着两个嬷嬷进去了。然而里面痛苦的尖叫声传出,阿林听得心尖一颤,顿时也不管了,趴在窗子上看着,朦胧中,他看得心惊肉跳。 只见张嬷嬷问了稳婆一句话,稳婆跪了下来,磕头着好像拒绝什么,那两个嬷嬷将稳婆拉开,张嬷嬷亲自上前,她将手放在娘子的肚子上,然而透过窗,他看到了张嬷嬷那双似乎用了很大的颈变得青筋喷张的手。 只听着娘子大声一叫,那叫声凄厉痛苦,恍若苍鹰撞击悬崖的最后一声惨叫。哇地一声,孩子的哭声出来了,两个嬷嬷放开了稳婆,稳婆抱过孩子放到一边清洗。就在阿林高兴地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她听见娘子模糊的声音,那声音听得不是很真切,她看到娘子张大了嘴,似乎想呼吸新鲜的空气,然后没一会儿,娘子瞪大了双眼,双手用力太高,似乎想抓住什么,怦一声巨响,那手重重垂下。 阿林只听着心底咚咚咚地打起鼓来,一声又一声,一声快一声,他快速冲了进去,他身后的大夫也跟了进去。 “娘子?”阿林走近,张嬷嬷与他擦身而过,抱起那孩子就走了出去。 大夫立刻上前,霎时摇了摇头,“没救了,像是被人用力挤压腹部脱力而死。” 阿林怔了怔,呆呆傻傻地看着娘子瞪大的眼睛,那眼睛里满是恐惧,满是求生的意志,他看着她微张的嘴,顿时胸中像是被人狠狠一抓,突然想起娘子刚刚那模糊的声音,那是――“救我。” 稳婆噗通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张嬷嬷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让我在林娘子生产时动手,我不愿,没想到她还是下手了。”说着稳婆将那二十两送了上去,脸色有些悲戚。 阿林看着那发着银光的银两,突然觉得七个月前,他揣着王妃给的银子兴冲冲地回家,对着娘子说我们的儿子就是世子了,不用像我们一样,做一辈子奴仆,我们还年轻,以后还可以生……。 还可以吗? 哈哈哈,哈哈哈……。 他歇斯底里地狂笑了起来,他当真是傻,怎么会与虎谋皮,怎么会要了那白花花的银子让自己妻死子散。脸上泪涕纵横,他悲戚地跪在了地上,朝着林娘子磕了三个响头。 稳婆站了起来,没有去动那二十两银子,见到阿林如此悲戚的样子,她想起这些日子他们夫妻二人幸福甜蜜地令人羡慕,她庆幸,幸好自己没有成为那侩子手。 “阿林,你儿子手上有一个梅花的胎记。若是你不想你娘子枉死的话,去找三小姐吧,她会帮你。”说着,她走了出去,那大夫也默默离开。 留下阿林一个人抱着床上苍白冰冷的女人发呆。 三天过去了。 王妃早产了儿子,整个大锦都在传这个事,然而,听雨轩对这事却都三缄其口。 王爷十分高兴,族长他们也都来了王府献了贺礼。王妃趁热打铁,说是下个月儿子满月之时,要正是封为世子。 念青冷笑,一个月? 你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去逍遥吗? 然而,这几天,听雨轩的确不好过。 下人们都是捧高踩低的,前些日子因着奇麟讨喜,大家都投了赌注在听雨轩,如今,王妃生了世子,王妃的地位是稳如泰山,谁都不可动摇。 画儿,萍儿他们只要一走出院子就会被依翠园的丫鬟们冷嘲热讽。 奇麟这两日也都没见到父王,总是闷闷的,也不怎么笑了。 刘冶见念青倚在眺望栏前,他在听雨轩这几日也都耳濡目染了这些天的变化,他上前拍了下念青的肩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念青愣了下,扑哧下了出来,没想到这话会是他讲的,他之前可是火急火燎地要去找王妃单挑独斗呢。 “我是女子。”念青说着又转了回去,这么高刚刚好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湖,碧波荡漾,粼粼生动。只是站了一会儿,手就有些冷了,她走了进去。此时芙儿也走了出来,嘴角却勾起了笑,这是这三天来芙儿第一次笑,看来事情有了转机。 “小姐,芙儿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问。” 念青勾唇,“问吧。” “当日马车之内,王妃明明没有怀孕,为何您不拆穿她?” “假怀孕和偷人比起来,哪个罪责更重?偷人和秽乱王府,污秽王府子嗣比起来,哪个罪责更重?”她勾起唇角,假孕?她就要让王妃知道,什么叫做自掘坟墓! ------题外话------ 撒网抓鱼啦,咔咔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一章 依翠园翻墙的男人 “小姐,阿林来了。” 念青点了下头,走了进去。 屋子里一个乔装打扮成嬷嬷模样的男子抬起了头,他有着黝黑的皮肤,抬眼的时候,眼中发亮,透出一股坚决和固执。“请小姐帮我。” 念青闭上了眼睛,双目微微一沉,她终究是要走出这一步,但是最终的选择权还是在阿林身上。她缓缓开口,粉红的唇动了动,然而话一出口,芙儿便惊了一跳。 “阿林,你这条命还要吗?” 阿林一怔,双目死一般地沉寂,他,呵呵,命――早就在三天前的那一个下午,变得一文不值了吧。 “阿林这条命若是能换得娘子的安息,值得。”他抬了下头,双眼盯着前方依翠园的方向,心中一凛。 念青点了下头,对着他说道,“从今日你,我要你连续三天夜里从依翠园翻墙而出,每一次都选在子时。” 阿林听得嘴角慢慢上扬了起来,难道小姐只是想把王妃的名誉弄臭,他要的并不仅仅是这些。 念青却没有多说,让芙儿送了出去。 白日终究疲惫地离去,夜晚却是兴致勃勃地到来。 端木骏业今儿个去了听雨轩,奇麟一见到端木骏业就朝着他爬去,浑身上下似乎有用不完的劲。 云姨娘抱着奇麟,愣是不让奇麟过去,奇麟哇哇哭了起来。云姨娘也眼角一红,看的端木骏业心中一阵惭愧,他这两日的确疏忽了,都是朝着依翠园跑,看着奇麟奶娃子哭得稀里哗啦,他心中一疼,将奇麟抱了起来,“别哭了,父王今日是错了,那父王明天后天都来这里好不好?” 奇麟哪里知道王爷说什么,那话实际上是对云姨娘说的,云姨娘一听,脸色好了点,这才将拨浪鼓递给了端木骏业,端木骏业嘿嘿一笑,开始逗着奇麟玩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端木骏业吃了早饭便去上朝了,路上两个丫鬟偷偷在说着什么,他只是匆匆而过,却是听到了几个字,那便是:男人……依翠园…… 下了朝,端木骏业去了倚翠园,正好看到张嬷嬷给小烈洗澡,因为是早产儿,就想着过段时间再起了好名字。小烈拍打着水,似乎很喜欢在水里游玩。 张嬷嬷行了一个礼,用力揉搓着小烈的手,以为那上面的梅花是谁给画上去了,却是怎么洗都洗不掉,难不成真的是胎记不成? 小烈被张嬷嬷揉地痛,用力地哭了起来。 端木骏业蹲了下去,对着张嬷嬷道:“你先下去吧。” 张嬷嬷尴尬地走了出去,然而小烈手腕上因为她的用力揉搓显得更红了。 端木骏业一看,那小手上怎么还有个梅花胎记?倒是莞尔笑了笑,顿觉得小烈生性可爱,也是喜爱地紧。 水管事见张嬷嬷走了就上前说道:“庄子里阿林不见了。” 端木骏业点了点头,“这事情你吩咐下去办,人找到了就行。” 水管事颔首离开。 第二日一早,王府里又多了一些窃窃私语声,水管事算是都听清楚了,只是不知道这事要不要告诉王爷。 下午端木骏业在书房里一直不得安宁,总有几个人在书房外说着什么,细细碎碎的,他又听了几个字,“男人翻墙……” 想是平日里下人们无聊看的纪传杂文,他笑了笑,这几日的心情格外地好。 水管事想了半日,终究还是职责所在,若是王府子嗣血脉不存,他日凌云王府必然会衰败,他不能不说。 “王爷。” 端木骏业抬头,微眯起眼,有些疑惑地勘了白管事一眼,历来自己在书房的时候,水管事是不会来打扰自己的,今天?“什么事?” 水管事咽了咽口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说了起来,“王爷,这两日有几个下人看到依翠园有男人翻墙而出。” 端木骏业执笔的手一顿。脸上的笑慢慢消失,变得阴冷可怕。 “什么时候的事?”他突然想起那些丫鬟们的笑,她们竟然不是在笑那些书画里的人,而是在笑自己!想起前些日子王妃的失踪,他当然知道王妃发生了什么,只想着她是被贼人拐了去,又有御医平定谣言,本心觉愧疚,若她本性浪荡!那就……。 “这两日都有几个下人看到了。”水管事头垂地低低的,不敢看王爷的目光。 端木骏业丢下长锋狼毫,越了水管事走了出去,“今晚给我准备好了,抓人,让下人们都老实呆在西厢,不听者杖毙。” 水总管应了声是就退了出去。 今日,凌云王府显得异常沉静。 天刚刚擦黑,下人们都退回了西厢。 窗外的月色格外皎洁明亮,月光点点撒在了斑驳的树影之间,看过去嶙峋诡异,今夜注定不是一个寻常的夜晚。 念青挑明了烛火,看了会儿书,见芙儿有些困意,她看了看月亮,就要到正天了,“什么时辰了?” 芙儿去柜子里拿出来一个粉色披肩,搭在了念青的肩头,“快子时了。” 念青点了下头,便走了出去。 “芙儿,今夜你就呆在房里,不要出去。” 芙儿抿了抿唇,看了下依翠园的方向,就去榻上躺着了。 一路上寂静无声,前方环绕依翠园的高墙下传来几声闷哼,念青加快了脚步,心却是慌了,为了扳倒王妃真的适合这么做吗?她无奈地看着天空上那皎洁的月亮,心里空空的。 那个黝黑的男子,那个失去了妻子的人,他当是最绝望的吧,我到底是为他报仇,还是在利用他?她心里一沉,走了上去。 月光下,水管事和几个心腹小厮站在那,两个人将阿林反手扣住,端木骏业冷睨着阿林。 阿林的鼻子上冒着血,唇角肿了起来。 念青见端木骏业抬手,那眼神里杀意毕现,念青心里一颤,上前一步,声线拔得高了些,“父王,这个人好面熟啊。” 阿林见到王爷那手势,他绝望极了,难道我这三天都是在做无用功,王爷问也不问就要处死我了吗?直到那好听的声音传来,他猛地抬头,心里的绝望在慢慢减少。 端木骏业看念青走来,眉头便蹙了起来。 念青装作看不到,却是看着阿林道:“父王,前段日子女儿给母亲请安的时候见过他,那时候他还是嬷嬷打扮的,原来他是个男人啊。”念青双眼瞪得老大,脸露惊讶地看着阿林。 端木骏业顿时神情暴戾,脸色难看。 水管事忍不住上前道:“王爷,他就是失踪的阿林。” “阿林?” 他就是庄子里的阿林,好好的为什么失踪?又为什么到依翠园来? 念青蹲了下来,状似思考,“现在小世子刚刚出生,你就来道喜了啊,怎么不选青天白日的要这大半夜呢?”她说的话,每一句都挑到点子上来,一针见血。 端木骏业一震,脑子里出现一个可怕的想法,小世子? 阿林一怔,嘴角也慢慢浮起了笑,眼角带着感激,他相信,他今晚的牺牲不会白费。转头,他对着端木骏业颤抖了起来,语气却变得懦弱,“王爷,别信三小姐的话,我和铃儿……王妃是清白的。” 念青不得不高看阿林,他的脑子转的快,如此越描越黑倒是比直接说出来更有效果。 “铃儿?” ------题外话------ 谢谢亲tamyatam的钻石,亲442555938的花花。 推荐宝马的文,《父后,母皇被抢了》内忧外患之下风起云涌,一朝谋权篡位江山在握,镜月未央成了史上最年轻的女皇。 “陛下!十万大军被俘虏了!” ――“怎么可能?谁干的?!” “镜月女帝……御驾亲征。” ――“哦,那让剩下的五十万大军也投降吧。” “这……?!” ――“对了,记得把玉玺给她送去。” “陛、陛下?!” ――“就说是朕的聘礼。” “呃……” ――“还有,让她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哈?!”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二章 滴血验亲 端木骏业拽起阿林的衣襟,脸色阴郁。他对着水管事说道:“带入依翠园,去把王妃叫醒。” 很好,挑起了父王的疑心。 念青跟了上去,被拽紧的阿林回头看了眼念青,他不怕,他真的不怕死,他怕,他不能死得其所。念青抬头,就看到他感激的目光,心里一颤,王妃终究是害人害己。然而念青,她能做的就是把这股怨气释放出来,然后烟消云散。 正酣然入睡的王妃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她有些恼怒披上了披肩,张嬷嬷已经去开了门,点上了烛火,她抱着小烈,小烈睡的正香。 “吵什么啊?这么晚了?”王妃睁开惺忪的睡眼,却看到门外几簇火把亮着,王爷立于门外,因着逆光,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觉得,门大开着有些冷。 烛火点上后,王妃虽是惊讶王爷此时的到来,却也丝毫没有怠慢,上前将王爷迎了进来,然而王爷身后又跟进来一批人。 他们手上压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 最让王妃惊讶的是,最后一个进门的便是念青那小贱种。 “这?这是?”王妃疑惑,然而张嬷嬷却是一眼认出了阿林,顿时心惊肉跳,她慌乱地看了眼阿林,见王爷那凌厉的双眼紧盯着自己,她立刻低下头去,抱着小烈的手颤了颤。 阿林却是哭了起来,“铃儿,对不起,他们抓了我。” 王妃一愣,霎时又气得发抖,这人到底是谁,敢如此大胆,直呼本王妃的闺名! “他是谁?”王爷盯着王妃那不知道是恼羞成怒还是心虚而发红的脸,他只觉得心有些麻木了。 王妃不解,抬头却接到王爷那冰冷的犹如冬日里浇下来的一盆凉水的眼神,她怔了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股不好的预感存在她的心头。 “我再问一遍,他是谁?” 王妃心里千头万绪,见王爷又逼着自己,觉得莫名委屈,声线也拔高了,“我不知道!” “很好,不知道?”端木骏业把阿林往前一丢,阿林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张嬷嬷抱着,脑海里跳出娘子临死前说的那句“救我”他的恨就满腔扑来。泪一滴滴滚落了下来,他悲戚地对着张嬷嬷手中的孩子说道:“孩子,爹爹对不起你,爹爹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爹爹和娘会永远爱你,永远守护着你。” 念青听得心里难受,她撇开了头,眼角有些湿润。 阿林那神情却是真切地让所有人都为之动容,王爷本来只有两分怀疑,现在更是有十成怀疑。 王妃一听阿林说那句爹爹的时候,心就开始发沉了。他,他竟然是阿林? 张嬷嬷一听这话,差点就抱不住小烈,她用尽心神才稳定了自己的腿脚。手心却已经开始发汗了。 阿林却是回头对着王妃说了起来,“本以为他以后会成为世子,承袭了爵位,日后我们二人定当衣食无忧,却没想到今日,我便被抓住了。铃儿,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孩子。” 王妃刷得脸色一白,她狠狠甩开了阿林握着她的手,“你,你混帐!来人,拖出去杖毙!” 阿林却是不敢置信看着王妃,脸上悲戚一片,“你怎么狠得下心啊。” 端木骏业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锅底来形容了。他指着张嬷嬷手中的孩子问道,“他是你的孩子?” 阿林似乎心力交瘁,愣愣地看着小烈说道:“孩子手上有个红梅的胎记,我那时候一直在想,他以后一定会青出于蓝的。” 端木骏业闭了闭眼,冷冷看着王妃。 张嬷嬷噗通一下跪了下来,“王爷,您要相信王妃啊,王妃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您的事情。” “闭嘴!”端木骏业眯起了眼睛,拿别人的孩子来糊弄我,拿别人的孩子来混乱凌云王的子嗣,秽乱王府!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那日在崖上,所有人都看到了王妃衣裳不整,就他还顾念着夫妻情分! 念青上前,接过张嬷嬷手中的小烈,张嬷嬷抓得紧,念青冷眼一瞪,用力一扯,小烈手上的梅花胎记就显现了出来,水管事他们一看,心里便了然,若阿林不是小世子的亲生父亲就是常来往依翠园才能见到小世子手中的胎记。 张嬷嬷心如死灰,手一松,孩子就落到念青的手里,念青接过孩子,对着阿林点了点头,这孩子,一定会过得很好,她保证。 端木骏业抬手,“送王妃去宗人府!” “慢!”现在放了王妃,等于给她机会反咬一口,阿林今夜就必然处死,为何不来一场滴血验亲,板上钉钉! “父王,您不能关听他一面之辞就如此待母亲。” 王妃诧异地看了念青一眼,难不成她还会救自己? 端木骏业甩开手,眼里有几分犹疑,虽然王妃一向跋扈,但她怎么看上他……他看着王妃昂首看着他,这么些年夫妻生活,他的确产生了犹疑,所以才会交给宗人府,管理刑部的尚书正是宰相的门生。 端木骏业脸上的不忍看得念青心里一竦,她闭了闭眼,必须将事情闹大了,否则,王妃一旦翻身,娘和弟弟就会有生命危险。 想着,她抽出头上细细的发簪,倒了一杯水放在桌面。她轻轻一扎,小烈手上落了一滴血在碗里,小烈顿时哭地厉害,哇哇之声让端木骏业脸色发沉,却见念青越过自己,直直走向阿林。 王妃心脏猛地乱跳了起来,上前就要抢了念青手里的碗。 念青顾念着手中的小烈,不敢挣扎,本以为又要功亏一篑,不想阿林却是接过那碗,兀自咬牙,那血嗒地一声落在碗里。那声音却是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屏住呼吸。 端木骏业一怔,呆呆地看着念青,更是死死盯着那碗水。 王妃惊地说不出话来,瞠目看着那两滴血溶为一处。 心里顿时死灰一片,眼前灰蒙蒙的。 端木骏业失望地闭上了眼睛,转头高高扬手,狠狠地扇了王妃一巴掌,张嬷嬷上前抱住王妃,她惊惧地看着王爷,这是二十年来,王爷头一次打了王妃。 ------题外话------ 亲们,强力推荐莫莫完结热文《退婚:傲骨嫡女》,是《侯门贵妻》的系列文哦。 推荐莫莫的新坑《腹黑兽妃邪气娃》萌宠文,很宠很有爱哦 ------------ 风生水起之开篇 ------------ 001臣女状告王妃(一二三四五章) 王妃嘴角带血,脸上却是带了恨,她没有看端木骏业,反而是双目带着嗜血的刀锋狠狠瞪向念青。她哈哈笑了起来,她的一举一动若不是都被那小贱种知道,她又怎么敢滴血验亲! 念青身子一退,退到端木骏业身后。端木骏业一见王妃那怨毒的目光,胸中一凛,立刻将念青隐藏在自己身后。 王妃的笑僵硬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爱了敬了这么多年的相公竟然会护着别人,而且还是他冷落了十几年的女儿。她恨极了,恨王爷如此狠心,恨自己竟然败了云姬的外甥女。她癫狂地笑了起来。 端木骏业蹙眉,有些不耐地看她一眼,“来人,笔墨伺候!” 王妃听得一窒,笑顿了下来,有些慌张地看着王爷,“王爷,你要作甚?” 端木骏业落座,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了几个字,一张纸落在了王妃的面前。那纸上赫然写着——休书! 王妃怔怔看着上方的字,休书?他竟然要休了自己? “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收拾一下,明日午时之前不要出现在王府里。”端木骏业说完,微闭的双眼颤抖了下。 “明日午时?”王妃愣愣地看着那休书,她痛,她恨,她为何得到的会是休书?她是凌云王府的嫡妻,她是宰相的亲侄女,她是……她猛地抬眼,冷冷看着念青那双与云姬相似的面盘,当即开口大喝了出来,“王爷,这不公平,当初云姬与人私奔您都没有写下休书,我再怎么样,也苦苦守了您二十年了啊!” 念青拽紧了手,牙齿咬得死紧,她怕,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就要上去亲自掐断王妃的脖子!姨都死了14年了,整整14年了,王妃还是不放过她,她的清白她的爱,谁来补偿,谁来为她喊冤,你王妃! 端木念青深深吸了一口气,眼泪却是不受控制落了下来,她抬手快速擦干泪水,一滴委屈的,不平的,痛的泪水被她吞没。娘若是知道了,该是如何心痛。娘和姨两人只是入了王府,只是如此而已,一个死于非命无人得知,一个隐忍谦卑命如刍狗。齐悦从小周旋于其中保住了娘和妹妹的命,她受的屈辱你们没有人能想象! 念青又落泪了,这次倒是完全不受控制嚎啕大哭了起来。 “给我住口!”啪地一声,王妃的脸上又多了一道红印子,她准备好了继续挑衅的话语却被念青突然爆发出来的哭声打断。 端木骏业听得心中一痛,看着念青却是哭的一张小脸都通红了起来。心里更是痛恨起王妃。 他上前拍了拍念青的头,将她眼角的泪擦干,温柔说着,“别听她胡说,你姨是病了,都在山上养病呢。”虽然这话他说得温柔,却是说得哽咽。 念青呆呆地看着王爷,啪嗒一声,眼泪又落了下来,她扑在端木骏业的怀里,狠狠地大哭了起来。她没有私奔,也不是病了,她……她死了啊。父王,您知道吗?您知道吗?她是被您的嫡妻王妃给害了啊。若是您知道了,您会有多痛! 王妃怔怔看着那对互相安慰的父女,顿时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只有她知道,他们个个在乎的云姬早已经魂归西去。只有她知道! 端木骏业压着心底的痛安慰了下念青,临走之时没有再看王妃一眼,白管事他们也都鄙夷地看了王妃,拖着阿林走了出去,阿林见三小姐抱着他的孩子走了,嘴角慢慢勾起了笑,三小姐,小烈就摆脱您照顾了。抬手,将一颗药塞入嘴里,无声无息…… 依翠园终于安静了下来,王妃坐在冷冷的地上,怔怔看着那张休书。 “王妃,地上冷,奴婢扶您起来。”张嬷嬷伸手要去扶,王妃也缓缓站了起来,蓦地,王妃抬手狠狠给了张嬷嬷一巴掌。 “你出卖我?” 张嬷嬷老脸被王妃的指甲一刮,划出一滴血。 她拼命摇着头,惊惧地跪了下来,“奴婢没有,奴婢不敢啊。” 王妃冷笑,“你不敢?不敢的话,那小贱种如何得知我们的计划?她怎么会有那把握滴血验亲!” 张嬷嬷摇头痛哭,一遍一遍喊着,“我也不知道啊,我……”张嬷嬷还想再说,王妃却没有耐性了,她不会甘心让人摆布她的下半生,“如果你还忠心的话,你给我安安分分留在王府,给我好好调查听雨轩,从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查起,看看府里还有哪些人是她的人!” 张嬷嬷颤抖着身子应了声是。 王妃却是面露阴狠,她明日要去皇宫!这休书一事就暂且压下来,依着她对王爷的了解,他应不会太早公布才是。 回了听雨轩,王爷去了云姨娘的屋里,念青回了自己屋中,放下睡得香甜的小烈。她却是看着烧的噼啪作响的蜡烛发呆,如此就算是扳倒了王妃了吗?隐隐约约中她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然而,事情的确发展地越来越不受控制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依翠园里已经没有王妃的身影。 端木骏业去上了早朝,然而此时,却有人来到了凌云王府。 翁公公来到府上,掐着嗓子对念青说着,“圣母皇太后要见你。” 念青蹙起了眉头,为何又要见她?她觑了下翁公公,翁公公却是恼恨地看了她一眼,念青心里一颤,想起王妃昨日那怨毒如针的眼神,一股冷气陡然升起。看来事情是愈演愈烈了,王妃想先发制人!念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等一会儿,刚刚江钱荣总管传了皇上的旨意,让我去养心殿,怕是有什么大事。” “江总管?”翁公公眯起了双眼,狐疑看着端木念青,他刚刚出来的时候怎么没碰上江总管呢? 念青却是退了一步,“公公请稍等,皇上让我带一些东西去。”说着念青煞有其事地走到屋子里,芙儿几个丫鬟抬出一个箱子,刘冶跟在后面。念青还在屋子里,这里并没有头骨复原术,若是直接把姨的头骨拿出老怕是有人质疑我按着姨的样子故弄玄虚,如此还需要一个头骨,她蹙起了眉头,连妈妈也得带上。正在念青想得焦头烂额之际,一个黑影闪到眼前,跳出一个男子,她正要尖叫,却见那黑影露出一张脸时,闭上了嘴。 “怎么是你?” 萧昂笑着,若不是看出三小姐着急,他也不会跳出来吓着她。“王爷让我日夜守着三小姐,三小姐有何吩咐,萧昂立刻去办。” 念青心中一暖,点了下头,“你听着,带着我这玉扳指去找赵嬷嬷,一路小心些,把连妈妈带到坤宁宫来。如果你还有人手,帮我找个名人的头骨,这个名人要皇宫中人认识的,或者是朝中大臣认识的。”念青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样的头骨,暂且孤注一掷了,萧昂虽然不是很清楚这样的名人会有谁,但是侯爷必然知道。 念青抱起小烈走了出去。翁公公看着端木念青又是提箱子,又是抱孩子的,更是疑惑不已。等箱子被放上了马车,念青也上了马车,她对着芙儿说道:“听清楚了。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你们都要好好照顾云姨娘和奇麟。” 芙儿猛点头,小姐如此一去,怕是凶险万分,若是皇上一时重心偏向宰相那边,自己的证据,很有可能就一文不值。但是,她要的就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所有人来见证这个事实。 马车入宫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 念青心里一咯噔,见翁公公朝一个侍卫走了过去。 念青探出头来,那侍卫也朝着这边看来。 “我问你,江总管回来了没?”翁公公一问,念青的心就开始跳得老高,她不能就这么被送到圣母皇太后手里,若是那样便是羊入虎口了啊。 那侍卫拱手作揖,念青看到那竹叶小刀,是他? “哦,江总管方才回来了,正等着三小姐呢。” 念青一怔,他怎么知道?难道…… 翁公公哼了哼,对着念青招了招手道:“三小姐自行去了养心殿,奴才还要回慈宁宫回了圣母皇太后。” 念青点了点头,刘冶从马车后钻了出来,几个侍卫上前帮忙抬着箱子。 下了早朝的端木骏业本想直接回王府,不想被安平侯给留了下来,“王爷,皇上前几日刚得了一盘棋局,您也别这么早回去,不如我们去和皇上下几盘如何?” 端木骏业也觉得回王府还不如散散心,也就随了侯爷去了养心殿。 然而,养心殿里除了皇上,还有他人。 当端木骏业和安平侯在养心殿外求见的时候,老宰相和石将军也来了。 皇上见他们四人来了,呵呵一笑,“今日四位爱卿怎么有空来我这养心殿来坐坐?来来,西域刚进贡的一个新奇的桥牌,我看着特别,说是四人一起玩的,你们四个刚刚好。” 念青来到养心殿外的时候,四个人都开始玩起了桥牌。 江前荣一见念青抱着一个孩子,心中一动,忽然想起几个月前,她说的父慈子孝。念青将那孩子放在一个竹篮子里,那竹篮子透气,所以她毫不犹豫就盖上盖子,将那篮子放在一边。小烈被她喂了一些瞌睡的药,一天之内是不会醒的。这一天内,全看江前荣如何安排。 接着念青跪在一旁,大声说道:“凌云王府端木念青求见皇上。” 里面五人对着这新桥牌的打法完全不懂,都心不在焉想着各自的事。如此都听到了念青的话。 端木骏业凝了凝眉,念青怎么来宫里了? 皇上挑了挑眉,对着江前荣说道:“传。” 念青入了养心殿,首先入眼的便是屋中五个男人。老宰相此番不同于上次的表现,倒是双眼发冷地盯着念青。 安平侯放下那桥牌,安坐在一旁,只是眉眼一抬的时候,朝着念青眨了下眼睛,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念青这两日想了一个节目,想请皇上,宫中妃嫔,以及各位大臣一起移驾到坤宁宫去看。圣母皇太后,母亲他们已经在坤宁宫等着了,还请皇上一同去看看。” 皇上正觉得百无聊赖,一听念青这么一说,便抬手说道:“摆驾坤宁宫。” 刘冶紧跟在后面,几个侍卫抬着那箱子东西,一群人浩浩荡荡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而去。 凌云王府三小姐要表演节目的消息传到各宫各院,不少妃子们都以请安为由,往坤宁宫的方向而去,其中更是少不了丽妃娘娘和玉嫔娘娘。 一路上念青走得不是很快,那厮真的能找到那样的头骨吗?她瞅了下前头那挺拔的身姿,长发落冠,负手而立,他和皇上开着各种玩笑,流露出自信洒脱的味道。 念青正想着,突然,有人拍了她的肩膀,她转头看去,一个太监摸样的人递上一个布袋,念青接过手,嘴角慢慢挂上了笑意,一个宫女打扮的人跟上了队伍,那人抬眼看了念青一眼,念青点了下头,步伐倒开始不紧不慢了起来。 路过湖边的时候,念青挖了一块粘土,随意拿了一些东西就跟了上去。 王妃已经在坤宁宫等得心烦气躁了,她见翁公公回来了,便问了句,“她呢?” 翁公公低头,“皇上招去养心殿问话了,说一会儿就过来。” 皇上?王妃只觉得事情怪异,那小贱种诡计多端,莫不是又耍什么花样吧。她这里可是挖了一个好坑,等着她来跳呢。她看了眼正气得快跳脚的斐然公主,是的,她已经把岳韧宣向念青提亲的事情告诉了回宫省亲的斐然公主,念青既然誓不为妾,那么她就让圣母皇太后给她下个懿旨,让她老老实实去做妾!这夫君,王妃也是帮着想好了,那就是永昌伯家大公子,据说,一个晚上可以玩死一个通房丫头。 “禀太后,皇后,敬妃,德妃求见。” “禀太后,丽妃玉嫔求见。” “禀太后,母后皇太后来了。” 小太监几次跑进跑出,累得够呛。 圣母皇太后卧躺在睡榻上,斐然坐在一旁陪着说话,王妃也偶尔说一两句。然而这样悠闲的时刻却被这一声声的通传打断了,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全来了。 “给圣母皇太后请安。”各宫妃嫔站成一排,各个姿容秀丽,各有千秋。 圣母皇太后抬了抬手,正疑惑着。一缕凤红的锦袍落入她的眼帘,端木丽华可是从不踏足她的宫中,今日怎么会? “想来,还是你这里热闹,看着这些娇艳的姑娘,心情也好些。”端木丽华走上了阶梯,安然坐在了主位的椅子上。 “给母后皇太后请安。”妃嫔们也都坐了下来。 王妃不解,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们来此究竟是为何? “皇上驾到!” 王妃来不及多想跟着众人跪了下去,面前出现了一双绣着金龙的高靴,那金龙两眼生猛,龙爪钩心,看过去异常凶猛。 “都平身吧。” 王妃起来后才看到落在人群之后的端木念青,然而一起来的除了宰相叔叔,还有石将军,王爷,以及安平侯。王妃眯起了眼,她故意难道那小贱种已经和他们都说了自己被休一事了吗? 她回头,声音就要从喉咙溢出的时候,皇上开口了,“大家也都坐,今日凌云王府三小姐要为大家表演节目,朕倒是要看看是什么节目。” 念青上前一步,她不知道自己承受多少人的目光猎杀,她却是抬起头来,笑着对皇上说道:“今日,我要表演的节目叫做还面目还原。”她笑着扫视了在场的人,大家都充满了好奇,唯有斐然公主和王妃二人脸色阴沉,她笑得更是炫目了起来,双眼眯了起来,眼里展现出智慧的光芒。 安平侯坐在原位,一双手端着太极球转动了起来,他那仿佛镶嵌在那白净眼眶里的黑葡萄眸子一闪,饶有趣味地看着念青。 那眼神不温不火,倒是有一股温热的电流划过,念青低了下头,耳腮微红。微微一咳,念青把手伸进那发黄的麻袋里,掏出一个白森森的颅骨。那颅骨看过去空洞可怕,看过去像张大了最准备吃人了一般。 几个妃嫔立马捂住眼睛,一时间惊骇的呼吸声四起。 “大胆!竟然敢拿那种污秽的东西来皇宫!”圣母皇太后一喝,几个太监进来,就要把念青手上的东西丢出去。 皇上眯起了眼,以他了解的端木念青不会无端端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他摆了摆手,倒是要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端木骏业蹙了下眉头,脑海里突然出现前些日子依翠园后面挖出的骸骨。 端木玉妮却是捂着鼻子,险恶地撇开了头,这小贱种到底要干嘛! 念青没有去理会他们这些嫌恶的表情,她戴着手套的手开始把那头骨提起,放到自己眼前,“我需要有个人把我说的话记下来。” 一个女官走到一边,已经准备好了纸笔。 “女性颅骨较轻,前额平直,眉弓不发达,男性颅骨较厚重,前额倾斜度大,眉弓粗大,这个明显为女性。”念青说着,看了眼安平侯,这个颅骨到底是谁? 念青盯着那头骨衔接脖颈的地方,那脖颈已经黑了。“此人脖颈发黑,该是死于剧毒。” 皇上深深看着端木念青,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今天她似乎要告诉自己一些事情,而不是表演如此简单。 圣母皇太后半眯着眼,不知道一块头骨,她能玩出什么花样。 “根据头骨牙齿的磨损程度和冠状缝的全部愈合情况,可以推断此人死时年约24。”说着,念青将那头骨放好,拿起一旁准备好的可塑性材料,慢慢地贴了上去,一切妥帖之后,念青也把之前多余的马尾弄上,一个人头出现在大家面前。 那是一个眉眼很是美艳的女子,五官端秀,念青不解地看向安平侯,只见安平侯闭上了双眼,胸口起伏不定。皇上微微侧开了头,脸露悲伤。皇后见那张脸,顿时手脚发起了抖来。 念青眯起了眼睛,这个女子究竟是谁? “皇上可认出了是谁?”安平侯声音微冷。 冷得在场的人不禁把压在心里久久的回忆撕裂一道口子。她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女子,喜爱橘色,她总是在皇上到来之前早早在院子里等候,总会在皇上走后,站在门口发一次呆。 皇上眸子一凝,那是在杏花雨下,她女扮男装偷偷潜入御书房,甜美地笑着,告诉他,她怀孕了。 那一年,她不认识他,她不再对他笑,她怕他,她也怕别人,只是对着一个小布偶傻笑。 那一年,他厌了倦了,赐她入冷宫,从此萧郎虞姬是路人……。皇上叹了一口气,原来她已经死了,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 “皇上,您都听到了,姐姐是中毒死的。”那温润的嗓音中带着些许悲戚,安平侯伸手接过念青手中的骸骨,他抬头对着皇上道:“姐姐嫁入皇宫,短短一年疯了,傻了,姐姐死了五年了,恐怕皇上还不知道吧。” 正因为居于冷宫,死于冷宫,他把尸骨收回的时候,也没人发觉,即便是发觉了,皇宫里的死人的事情也是司空见惯了的。 安平侯冷眼一扫,盯了皇后一眼,皇后四肢一颤,避了开去。 本还有人怀疑那尸骨并非宁贵人的尸首,却见安平侯如此一说,怕是安平侯早早收的尸。 皇上垂首,“是我负了她啊。这事我会调查的。”皇上双目阴鸷,原来宁贵人当初的疯傻都不是偶然,到底是谁在后宫兴风作浪! 念青见安平侯那孤单的身影,他竟然和自己一样,承载着这样的痛和恨,侯门庭院当真没有干净的地方了!“混帐!” 话音不大却传入了前方安平侯的耳里,他悲伤的神情缓了缓,回头看到她愤恨的表情,顿时心中一暖。 前戏算是够了,她接着开口说道:“皇上,刚刚是念青的半成品,念青要拿出成品了。”一时间屋子里静了,敬妃几个在看到宁贵人时候,心脏已经砰砰直跳了,如此再看到一句骸骨,更是怕又是一个妃子……。 说着,念青打开箱子,两个太监将那东西抬出来。 然而,本来已经看厌烦的王妃,突然站了起来,两手发颤着指着端木念青,“给我丢回去!” 她颤抖的嗓音出卖了她的威仪,更是让所有人都听出了她的害怕。端木骏业缓缓起身,两眼微凸,嘴巴张着,红了一双眼,却是瞳孔一缩,“云姬?” 在大锦,人人都知领域王有个心爱的侍妾云姬,云姬生得杏眼桃腮,若出水芙蓉,五官好比异域美娇娘。 十四年前,传闻云姬失踪,一时间盛传云姬与他人私奔,为王爷不值。但,十四年后,再次见到云姬,她依然还是20岁的容颜,却是枯骨泥成。 众人亦不敢相信,在自己眼前的便是云姬。若不是先前看了端木念青复原了宁贵人的容貌,怕是没有人会信吧。 念青抬了抬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两位太后娘娘,臣女要告王妃弄权杀人,瞒天过海,偷天换日之罪!” 殿里陡然几声抽气声。 “荒唐!”只见一个水杯飞跃而出,哐当一声砸在了念青的头上,顿时,鲜血如柱。 一阵晕眩,她透过那浓且腥味十足的血模糊得看着那砸自己之人,王妃的亲叔叔,宰相大人。 安平侯握起了拳头,“皇上,三小姐揭发宁贵人之死有功,宰相不问是非出手伤人,根本不过问皇上。怕是这权把持在手中久了,就觉得比皇上还自在了!” 端木骏业从椅子上起来,本还想着顾念着王府和宰相府的颜面,他是护犊子之人,这会儿火气也是窜如天高。“皇上,昨夜臣已经赐了休书给王妃,若是青儿今日所说罪证确凿,望皇上严惩不贷!” 端木玉妮听得一震,休书? “父王,不可以……。” 端木骏业却是冷眼一扫,那刀锋凌厉,看得玉妮心尖发憷。 齐悦解下自己的帕子,双眼却是红了红,帮着念青压着头上的鲜血,“痛吗?痛了和姐姐说啊,别忍着。” 念青摇了摇头,嘴唇却咬得死紧,她不能晕过去,今天的事情不能就这样被一揭而过。 齐悦见念青唇角发白,她心中一痛,对着坐在上面看得不太真切的母后皇太后说道:“姑妈,快传御医。” 皇上不敢置信看着齐悦,她竟然不是让自己传御医,而是求母后皇太后? 齐悦并不看皇上,这叫她如何能不寒心,宁贵人当初那么受宠,她入宫也是有所耳闻的,皇上竟然在她死了五年还不知道。圣眷?恩宠?到底有几分是真的?我妹妹,被宰相一杯子砸了,你却是双眼犹豫。我不知道你是真是在平衡四方还是在纵容,抑或,你根本就是懦弱! 这些话,她并没有说出来,却是看着念青那双隐忍的双眼,那咬得死紧的唇,她知道,她不能再对皇上有所期许。日后的后宫生活,她只能步步为营。 端木丽华看着念青这孩子身子一晃,心急如焚,“来人,传太医。” 念青靠着齐悦,站了起来,她努力擦了下滴落在眼角的血,她笑着对着一脸赤红的宰相说道:“还以为宰相大人历来都是个看客,今日倒是愿意做一回局中人了。” 宰相冷冷一哼,却是看着王妃,心里暗暗一叹。 “皇上,这具骸骨是日前王府建筑听雨轩时候,在王妃依翠园后院发现的。这是当日臣女的验尸结果,臣女记了下来,请皇上过目。”说着,她递上了纸,以及一个包裹着的锦袍。 打开那锦袍,竟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瓷片,那纸正是当日芙儿在一旁记录下来的所有过程。 念青走了几步,身子微微一颤。身子却落入一个怀抱。这个熟悉的,温暖的,微醺的香味,是他的味道。 她不免挣扎了下,众目睽睽啊。 “别动,就这样靠着说,要不然打横抱着,你自己选。”安平侯的声音不大,却是传遍了这个殿堂。就在念青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他立刻身子一低,双手用力一抬,她惊呼一声,心跳地几乎乱了节奏。 圣母皇太后冷着一张脸,低声呼斥,“伤风败俗!” 母后皇太后手心一紧,她也不愿意再逼着念青嫁入皇宫,但是却无法忍受那老妇这句话,不免出口道:“狗屁不通。” “你!” 皇上此时也心烦意乱,“即使是葬身于依翠园内,也不能完全说明王妃与云姬的死有关啊?” 宰相点了下头,脸色缓了缓。 念青冷眼一笑,“连妈妈,姨的身体是你安葬的,那姨的灵魂是否能够安然归去,由你决定。” 众人不知道念青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都左右看了看。 宫女中走出一个人,那人跪了下来,神情坚毅,却是冷冷看了眼王妃,“奴婢连翘给皇上请安。” 连翘? 宰相的眸子眯了起来,她不是铃儿的贴身丫鬟吗?顿时,他心头一凉。 皇上蹙着眉头,对着连翘喝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什么叫做你安葬了云姬?” 连嬷嬷磕了三个响头,脸色凄凉,“十四年前,二夫人到我的屋子找我说话,她说,她知道王妃嫁到王府的秘密,我那时候怀疑二夫人只是想拉自己下水与她同盟,于是推了她出去,生怕被王妃看到,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一声巨响,二夫人躺了下来,她却是说,我是在救你,傻丫头。就在她倒下的时候我看到王妃拿着那破碎的瓷器看着我,我心里害怕,王妃却说要我找个地方把尸体处理了。我不愿意,却不想王妃以人死在我屋子为理由,到时候我也是脱不了干系,所以就乘着夜色,把二夫人埋在后院里。”说着,她嘤嘤哭了起来。 端木骏业只觉得胸都要痛裂了一般,云姬竟然是这么死的,他竟然被隐瞒了整整十四年,这十四年,云双替姐戴过,她们何其无辜啊。 皇上听明白了,也信了,但只是因为她说的那句,王妃嫁到王府是有秘密的。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王妃阴毒地看着连翘,好,好你个贱奴! 宰相听到那句秘密的时候,身子不自觉退了一步。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皇后脸色一沉,“皇上,这不忠奴婢的话不能相信!”她不能任由事情发展,若是牵连到宰相家,那么…… “呵呵,难道那杀人不眨眼的人的话就可以相信了吗?”端木骏业眯起了眼,今日不是皇上要不要惩治了她,是他要她生不如死! 连翘他虽然已经很模糊了,但是他依旧记得,她那时候服侍过自己两次,后面也几乎见不到了,王妃只是说做错了事情,贬了做洒扫丫鬟,那本是内院的事情,他不想多参与,没想到此间另有内情。 若是他早一点发现,是不是就不会怪了她这十四年,恨了她十四年? 他悔恨不已,心尖似乎有什么钉子直直扎了下去。摩擦地血肉模糊。 皇上见到凌云王开始管理家事了,他倒是可以闲下来看看。 念青继续说道:“娘临盆之日,母亲身怀六甲却是亲临听雨轩,这对于看重子嗣的母亲来说不是很奇怪吗?” 端木骏业眯起了眼,众人也听出了这里的不寻常。 “她怎么会冒着这种冲撞胎儿的危险去了听雨轩,很简单,因为刘大夫配了藏药红花和麝香给我娘,而不是固元汤,然而,他是行医多年之人,怎么会给孕妇配这药。而刘大夫是专为王妃诊脉的!”念青说着顿了顿,冷眼巡视着这些玩惯了心术的人,他们怕是很了解这两样东西是干嘛的吧。 只见众人倒吸了一口气,都怔怔地看着王妃。王妃呆呆地看着一个地方,神色却变得恍惚。 “那是刘大夫那日消失在京城,全家人遭人灭口。留下唯一的儿子刘冶。” 随着念青的嗓音落下,一个十岁的孩子从宫女的身后走了出来,“刘冶叩见皇上。” 那孩子闭了闭眼,双眼早已经憋得通红。 端木骏业认了出来,他就是那刘大夫的儿子。刘大夫当真全家被人灭口了?! 刘冶擦干了眼泪说道:“那日云姨娘生了孩子后,王妃就迅速让我们上了马车,说安排了人接去幽州。那时候,我感激她,却不想出了京城,在山脚下,车夫抽出刀,我的父亲,我怀着孕的母亲,我的奶奶全死了,我被父亲牢牢压着,那人以为没留下活口就走了。爹爹不让我报仇,说我斗不过她,她是王妃。” 是啊,她是王妃,她是位高权重的宰相大人的侄女,有谁动得了。 王妃笑了,即使你们都说我罪孽滔天,谁能动得了我,我有叔叔。我有权倾朝野的叔叔。 然而念青却是全身紧绷,她想撕开王妃的心,掏出来看看,那究竟是什么颜色! 全场安静了。 只剩下刘冶的哭声,只有他悲戚的哭声。没有人接着他的话说下去,沉默远比怒吼更有力量。 “最后一件事,那就是,王妃犯了欺君之罪!”念青这一句话,再次打破了沉默,她看了眼端木骏业,虽然这事情可能会破坏父王的名声,但是,王妃,她必然要扳倒! 端木骏业已经颓然坐在椅上,他看着那被复原的头骨,点了点头,他知道念青接下来要说什么,他不是早已经背负了十四年的假的绿帽子,如今,背一顶真的,有什么大不了! “王妃今日所生的孩子,并非王爷的儿子,而是庄子里一个叫阿林的男人的孩子。昨夜,王爷抓了阿林,滴血验亲,证实,王妃想以假乱真,鱼目混珠!牟取爵位,吞噬君恩,欺君罔上,最该万死!” 念青不知道,她在说着几句话的时候,指甲狠狠拽着侯爷的衣襟,他却是抱紧了她,略了略她略显狼狈的发丝。 是可忍熟不可忍! 皇室中人最重子嗣,若是有人乱了子嗣,乱了礼法,必然是要处以极刑的。 宰相双眼里闪过惊慌,“皇上,求皇上绕了铃儿一条命。” 圣母皇太后也开口道,“皇上,她可是你表姐啊。” 侯爷却是冷冷道:“若是如此都能绕过的话,以后谁都敢仗着权势私自偷天换日,以假换真。凌云王府还好,若是后宫中子嗣危乱,这罪责谁来担?” 皇后听得一颤,那跨出的脚退了回来,心里一沉,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一掠而过,她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她跪了下来:“皇上,此等妇人,心狠手辣,胆大妄为,请皇上严惩不贷,以正视听。” 一向助着宰相一家的皇后竟然站了出来要求处以极刑,这让众人不禁都惊讶了起来。 念青更是双眼眯了起来,盯着皇后看了两眼。 “你!”圣母皇太后气地手直发抖。 宰相更是退了一步,身边那一语不发的石头将军此时也是不解地看向皇后,皇后却是低着头,不发一语。 端木骏业也跪了下来,“请皇上赐以杖责三十大板,贬王妃为庶人,入兰若寺为尼,终身苦修,否则,我凌云王府冤孽太深,怕是难以担当重任!” 母后皇太后也站了起来,嗓子却是一沉,“宰相府教女无方,这欺君之罪本是株连九族,难不成宰相还在怪皇上?” 皇上一听这话,顿时眉头一凝,深深看了眼宰相,难不成他还想挑战皇权,“质问朕,便是有了不臣之心。” 宰相顿了顿,额头一阵冷汗,“臣不敢。” 皇上冷冷觑了宰相一眼,“江前荣,传朕旨意,岳铃心狠手辣,欺君罔上,伺杖责三十大板,贬为庶人,发配兰若寺为尼!” 不,这不可能,“皇上,您错了,我叔叔是宰相,我叔叔是宰相啊,您不可以……”王妃似乎刚刚醒过来,她跪了下来,几个太监上来,押着她就要走。 她奋力甩开太监,跪在宰相面前,“叔叔救我,爹……” “快走!”一个太监抓起了她,不等她多说,拉了出去。 “叔叔救我。” 随着那声哭喊,远去。端木玉妮身子已经软如一滩泥,她手脚抖地厉害,她多么想站出来求情,可是,她不敢啊。她怕啊。她不能冒险,她现在有的,就是皇上的宠爱了。 念青歇了一口气,却是还不等她放松。圣母皇太后边走了下来,素手一抬,就要狠狠打下。 安平侯身子一缩,圣母皇太后打空了,脸色更是难看了。 “敢问念青犯了什么错?圣母皇太后要亲自责罚?”念青警惕地端看着她,胸中翻腾着一股怒意。 圣母皇太后冷傲抬头,斜睨着念青,小小年纪竟然也敢逆了嫡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嫡母纵然有错,你作为女儿,只能多加劝谏,怎么还亲自告发?当真是狼子野心。” 念青冷笑,却是看着房顶的梁,“上梁不正下梁歪,母不慈,怎能求儿孝?”圣母皇太后眯起一双眼,她不得不重新打量这个女子,眼前只有十六岁的女子,端木念青到底为何会变得如此难缠。若是上一次的永隽殿上她的咄咄逼人只是狗急跳墙逼迫出来的光芒,那么这一次呢?她不得不对凌云王府的庶女刮目相看。 念青高高昂头,光洁的额头上血迹斑斑,黑发贴着她凌厉的丹凤双目,散发出傲世的迷人风华。 皇上眯了眯眼,一抹复杂的光一掠而过。 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老宰相皱起了眉头,双目担忧着看了看殿外。殿内一片沉默,随着皇上一声,“都退下吧。”大家纷纷告辞,出了坤宁宫。 “啊!”王妃趴在椅子上,双眼通红。那裤子已经扒了下来,露出两条白洁的腿。 妃嫔们路过都不免掩嘴轻笑,没想到王妃活到三十几还要脱了裤子挨板子,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怕是行刑结束也只能捂着脸走了,有些人鄙夷道:“早就传文王妃不知廉耻,那日被匪徒所劫已经毁了名声,这下,又被休离,正是宰相府的狗屁膏药了,甩都甩不掉!” 端木玉妮看得双目通红,正要上前,彩月拉住了她,彩霞站在一旁不语。 王妃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先前还能骂骂咧咧,现在,却只能低着头,不让任何人看见。双眼却是充满了恨,“端木念青,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死在我的手上!” 安平侯抱着念青从一旁走过,念青拍了拍他,安平侯却不想看那恶毒的老妇。看念青似乎有话要说,也停了停,冷睨那在椅子上发丝散落的狼狈王妃。 念青看着她腿上的伤,嘴上露出了冷笑,对着那两个办事的小太监笑着说:“两位公公怕是早上没吃饭,抑或是嫌弃皇宫的饭菜不好吃了,是不想继续吃下去了?” 一个太监怔了怔,手上的板子顿了顿。他颤巍巍跪了下来,“奴才不敢。” 三十大板打下去怎么只是微微发红,她看了下坤宁宫的方向,说了句,“该怎么做就得怎么做,违抗皇命,我看下一个挨板子的就是你们其中一个了。” 一个太监不敢再放水,眼见皇上就要过来了。发了狠似的用力一打,啪地一声,王妃凄厉一叫,她猛地抬头,冷冷看向端木念青,那双眼犹如地狱里面升起来的一股鬼气,莫名地让人觉得脑后发凉。 “小贱种,我知道你想杀了我,但是,你做不到,只要有我母家一天,就有我岳铃一天,有我岳铃一天,你和你娘日子就不会好过!”她咬着牙,那话更是破了嗓子喊了出来,听得小太监们心里一颤,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打了。 闻言,念青浑身气得发颤,顿时就想上前狠狠掐死她。 皇上正好听到这话,不悦地看了下宰相,宰相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不发一语。 皇上心中升起一股怒气,对着那两个太监喝道:“再加十板子,少一子要你们脑袋!” 王妃心尖一颤,没有再说话,却是阴笑着看念青他们离去,这些加在她身上的屈辱她会十倍百倍要回来! 端木玉妮回了回头,双眼透出一股怨毒的光,直直盯着那一对相携而去的姐妹。 念青被抱上了马车,齐悦走到宫门口,依依不舍看着她。 “姐,皇宫危险,万不可投入真感情,刘冶继承了他父亲的医术,他是信得过的,你把他留在太医院学习,日后可帮你一把。”念青推了刘冶去,刘冶以为如此一出皇宫,他又要孤身一人,飘零四野,没想到……。 太医院是多少大夫梦寐以求的对方,他,他真的可以吗?刘冶激动地看着念青,一心期待。 齐悦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端木骏业那哀伤的神采,心中一沉,“父王,别难过,姨不会怪你的。” 端木骏业点了点头,双目发怔地看着那箱子,早早地上了马车。 念青转身欲走,身后什么东西卡着了,她回头,就看到那厮玉白的手心,手心上纹路分明,清晰可见,上面赫然放着一个玉扳指,念青愣了下,有些尴尬地接了过去,迅速戴在了大拇指上。 安平侯呵呵一笑,挥开衣摆,上了马车。 那笑声浩浩荡荡,闯入她的耳朵,那双颊立刻浮起两朵红云,犹如一朵三月春晖下盛开的桃花。 王妃,不,现在是岳铃,受了三十杖责后,被送到了宰相府里修养。 斐然公主自回宫那日起就对这位姑妈厌恶不已,若是前一刻还敬着,见她被脱了裤子当庭打着,也实在觉得与她亲近名声有秽。岳铃在屋中休息这些日子,她也是一次都没有上前来嘘寒问暖。 王妃的身子一日一日好了,宰相府里除了叔叔偶尔来看看她,别人也不当她是回事,她越想越怒,瞅着身边一个丫鬟想起了伺候了她二十年的张嬷嬷,张嬷嬷可是她特地留在王府的棋子,现在却是想得很,只有张嬷嬷的照顾,她才觉得安心。 转眼,十日过去了。 腊月里下起了第一场雪,梅花迎雪盛开,墙角下更添了一缕香魂。念青打开窗户,一股冷冽的气息迎面扑来,一眼望去,银装素裹,浑浊的天地似乎也干净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她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清新的味道。 帷帐被掀开,赵嬷嬷走了进来,与念青的脸色不同,她似乎心事重重。 砸吧了下嘴,她开口说道:“小姐,十日过去了,王妃还在家里养着,怕是刑部的人都被关照了,这送去兰若寺的事情怕是石沉大海,遥遥无期了。” 念青眯起了眼,刑部尚书是宰相的门生,如此一来,难道还要让王妃在宰相府里借权,等着她伺机报复吗? 若是王妃接下来不犯事还好,若是犯了事,即使皇上再顾及宰相怕也是难以堵住悠悠众口。“派一些人把依翠园里王妃的东西送回去,尤其是那批香料。” 一年了,她下的水银历来都是轻微的,但是,长期呆在这样的香下,即使你想做世界上最清醒的人,怕也是痴人说梦。 赵嬷嬷应了应,走了出去。在拐向墙角的时候,看到一个身影一闪,赵嬷嬷立即心生警惕跟了上去。 那人脚程飞快,似乎躲得很急,赵嬷嬷更是觉得可疑,跟上前去,用力拽下她的衣领,奋力一扯,那人转过脸来,脸上却带着一抹谄媚的笑。 赵嬷嬷一愣,万没有想到会是她?王妃已经走了多日,张嬷嬷怎么还留在王府?想起她刚刚鬼鬼祟祟的样子,赵嬷嬷心上一紧,难不成小姐说的话都被她偷听了去。 “你在这做什么?怎得如此鬼鬼祟祟?”赵嬷嬷扯着她,还是带到小姐面前去审问,这厮可是一条毒蛇,断不能让她久呆在王府。 张嬷嬷一听,登时双目一凝,抬眼看赵嬷嬷的时候又立马变成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赵嬷嬷,我在王府中可没有得罪你,你万不能如此待我。” 赵嬷嬷冷冷一哼,斜睨了她一眼,依旧拖着她往回走。 张嬷嬷这次急了,若是交给了三小姐,怕是没有罪名也会被暗暗安上一个,她一个奴婢即使有王妃做靠山,现在王府几乎人人都听三小姐的,自己只能服软。“赵嬷嬷,你我都是奴婢,只因各为其主没有孰是孰非,现在王妃离开了,我年纪也大了,只想在王府好好了此残生。”张嬷嬷说着拿起帕子掩面哭泣。 赵嬷嬷迟疑了,若自己在王妃的积威下,也不敢说不会做糊涂事,现在自己跟了三小姐才改邪归正,若是张嬷嬷真能放下和王妃的主仆之情,日后也是有好的前程的。 张嬷嬷见赵嬷嬷有些松动,她更是加了一把劲,“我也没什么要求,做粗使的婆子就好了。”说着,张嬷嬷跪了下来,一脸哀戚。 赵嬷嬷见张嬷嬷如此一说,倒是想给个机会,“那你就先做做粗使婆子。” “哎哎,多谢。” 赵嬷嬷离开后,张嬷嬷淬了一口,什么东西!王妃那是什么人,岂是你们可以随意扳倒的?然而,如此一想她更不能怠慢了王妃交给她的任务,她在王府里就越发谦卑了,今日一早就起了个大早,早早地就去听雨轩前方的庭廊打扫了。 听雨轩里,云姨娘初醒,纤细的手抚着留有余温的床边,她嘴角露出幸福的笑,王爷上了早朝了吧,今日自个儿却睡得这么沉。想起昨夜王爷与她的耳鬓厮磨,她竟觉得这十几年所有损失的岁月都不算什么。 这些日子王爷对自己的态度比日前怀孕的那段时期还好上千倍万倍。她笑了笑。起床去了隔壁奶娘的房间。奇麟睡得很香,那小嘴粉嫩地嘟着,云姨娘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软地几乎可以融化成一江春水。 念青伸了个懒腰,听着外头雪簌簌下着,心里异常平静。日后的日子是不是就风雨无阻了呢?她套上袍子,走了出来。路过隔壁的房间时,见云姨娘低眉轻笑,那晕染出来的芳泽让人心中一动,念青莞尔,悄悄地看离了开去。 云姨娘眼角瞥到念青的身影,也走了出去,“青儿。” 念青抬头,一朵雪花飘了进来,落在她的发间。云姨娘抬手扫了下,笑着看自己的女儿,真是越发清丽脱俗了。 念青被看得一愣,有些不自然地转移了视线。 “青儿,娘觉得很幸福。”云姨娘嘴角上扬,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女儿的幸福了。 念青却没听到云姨娘的话,只是面露不愉地看那庭廊上勤快打扫的张嬷嬷。 云姨娘见念青有些走神,便顺着她的眼神看去,见是张嬷嬷,张嬷嬷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日前的风光似乎都退散了去,她弯着腰手拿扫帚的样子看过去更老了些,她似乎也累了,偶尔直了下腰,单手捶背。 “没想到她会去做洒扫婆子。”云姨娘叹息着,倒是觉得张嬷嬷挺可怜的。 念青扶着云姨娘进了屋子,眼角冷冷扫了那张婆子一眼。 午后之时,赵嬷嬷便来汇报了张婆子的事。念青听了听,不禁蹙了下眉头,“派人盯着她。” 王府里缺了位女主人,赵嬷嬷不敢私自做主,事情都是要请示过云姨娘才得作数。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服从云姨娘的指示。 云姨娘看那空置的依翠园,想着那儿夏日最是凉爽,改成避暑苑较好,王爷回来后,也有个休憩的地方。 赵嬷嬷听了吩咐,这会儿回来的时候却是满脸愁容, 虽说赵嬷嬷是王府中的老人,但毕竟是下人,总得有个女主人压一下才能惩治恶奴,让王府井然有序。 “二夫人,依翠园那边的下人们说,大小姐偶尔也会回来,改成避暑苑,大小姐回来就没地住了。”赵嬷嬷垂头。 云姨娘脸色一暗,犹疑地开口说道:“那就放着吧。” 念青走进来就看到云姨娘这一副黯然失色的样子,疑惑地看了眼赵嬷嬷,赵嬷嬷不敢隐瞒,这事便脱口而出。 念青笑得冷冽,那些人怕就是王妃母家带来的,这会儿还想保留地位,怕是痴人说梦了。 她安抚了云姨娘一会儿,就带着赵嬷嬷去了依翠园。 院子里几个婆子坐在石桌上磕着瓜子,说说笑笑的样子。看样子,当初王妃在时她们已经如此逍遥了。 “王府什么时候换这几位嬷嬷当家做主了?”那几个婆子一听这声音立刻站了起来,刷刷两下就把瓜子丢得干净。其中一人小眼睛滴溜一转,反应迅速地上前给念青行礼,“三小姐来了。” 念青觑了她一眼,却是越过了她,“王府从来都是以父王为主心骨,给父王建筑避暑苑是不是合情合理?” 半响,没有一人回答。 念青也不说话,只是坐在了石椅上,冷冷盯着他们的脸。 那虚头巴脑的机灵婆子这会儿却不敢动了,若是应了是,这王妃虽不是当初的风头,但也有宰相府撑腰,若知道自己守护依翠园不力,自己必然不好过。若是应了否,此等恶奴,不是直接杖毙,就是送给人牙子再贱卖一次。 念青笑了下,“众位嬷嬷果然是识大体,既然默认了,那这避暑苑明日就开工。” 默认? 有人心急,嘴巴比脑子快,“谁说默认了?” 那人还没意识到什么,却见念青的脸色沉了下来,对着赵嬷嬷说道:“王府的奴婢,不求你为王府做什么贡献,只求你为王爷多考虑点你都做不到,要你何用?赵嬷嬷,打发给人牙子卖去做苦力。” 念青一说完,其他人一怔,噤若寒蝉。 两个粗使婆子上前押了那人就走,那人还不敢置信,扯着嗓子喊道:“我是王妃的人,谁敢动我!” 那两个粗使婆子眉头不皱一下,直接拖了下去。 几个还想兴风作浪的婆子见这架势,都低下头,噤若寒蝉。 王府当真变天了? 然而,那机灵的婆子眸子转得飞快,低着头默不作声。 几日过后,端木骏业夜夜都留宿在听雨轩,奇麟摇摆着虎头,见到端木骏业来了,哈拉着口水,“父王。” 端木骏业笑着抱起了奇麟,见儿子黑亮的双眼望着自己,笑得灿烂,他心里一暖,尽管云姬离开了,至少云双还在,还给我生了这么个可爱的儿子。 “王爷,您的手裂了。”云双心疼地看着他的手,拿起女儿家用的花露,轻轻抹上。 端木骏业看着眼前等了自己十四年,盼了自己十四年,爱了自己十四年的女子,他的心仿佛被一层软薄的丝绸拂过,柔软丝甜。一股冲动萦绕在心头,给她一个名分吧,奇麟也该立为世子,青儿也可以选个好夫婿。 如此一个念头窜出,就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明天要找族长说说。 天一亮,端木骏业就去找了族长。 正堂里,族长蹙着眉头,一语不发。这事也不是不能做,但是但凡世家大族都以将妾室扶正为耻,宁愿选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也不会扶正妾室。这事…… “这事不行。”堂哥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支持你,而是,端木家丢不起这个脸。” 族长点了下头,“这事,我看你还是别想了。” 端木骏业抿唇,“王府也需要个女主人啊。我看就云双了。” 族长脸色一沉,“是不是身为王爷就可以连族长的话都不听了?”他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端木骏业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一向循规蹈矩,这会儿,怎么会忤逆他的意思? 叹了一口气,“你若真属意云姨娘那就别纳人就好,何必一定要让她当王妃呢?” 端木骏业一愣,却依然摇头,女人重名分,更何况奇麟日后也需要有个正名的娘。知道族里不会答应,他想着,这事还得让皇上下旨才是。 皇宫的永福宫里。 “江前荣,更衣。”皇上从床上起身,端看着齐悦。齐悦睡得不是很安稳,她动了动,梦里,皇上将她丢入冷宫,她凄切的哭喊没人听到,她身子一颤,噩梦终于结束,有些惶然睁开眼。入眼便见到皇上的那双如鹰的眸子,她眨了眨眼,微微笑了下,站起来帮着皇上系上扣子。 江前荣低着头,退了一步。 皇上一双眼直视着齐悦,“念青以前可是现在这般伶俐?” 齐悦双手一顿,嘴角一抿,又笑了笑,“她从小就是乖巧伶俐的。” 皇上眯起了眼,暗想这些日子认识的端木念青,心中生了几许警惕。待穿戴整齐,他领着江前荣走了出去。 皇上坐上轿辇,状若无意问道:“听说你养了个义子?” 江前荣抿了抿唇,额头已经开始滴汗,“不瞒皇上,奴才前几日的确养了一个孩子。” “是念青那丫头送的?” 江前荣呼吸一窒,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请皇上恕罪,三小姐只是看我老来无伴可怜,丢了一个孩子给奴才,奴才只对皇上一人忠心,绝不敢有二心!” 皇上低眉敛目,嘴角却抿得更紧了,“起来吧。” 江前荣只觉得刚刚心胆俱裂,依然心有余悸,起身后紧跟着轿辇而上。 早朝过后,端木骏业被传旨留了下来。 端木骏业刚好有事要说,前些日子,他将云姬安葬好了后,便想这十四年来亏欠了云双母女三人太多,他今日要请旨,为她们,为奇麟求一个恩典。 养心殿内,皇上端坐着,见端木骏业进来,便放下手中的笔,一笑,“凌云王这几日过得可好?” 端木骏业不明就里,只能应和着。 “你们王府缺了个女主人,我看你这几日都瘦了不少。”皇上顿了下,端木骏业脸色一沉,笑意凝在嘴角。 皇上继续说道:“我看九华公主不错,不知道堪不堪做你们王府的当家主母?” 端木骏业低首作揖,“皇上,万万不可,九华公主才十八而已,臣已经……” “好了,这是圣旨,难道你还想违抗吗?”皇上眯起了眼睛,若是现在不赐一个人给凌云王,怕云姨娘就会成为凌云王妃,端木念青便是嫡女,以端木骏业对端木念青的父女感情,这暗兵日后恐怕就要交给端木念青,但,他不允许,端木念青丝毫不在他的把握之内。 端木骏业胸中一痛,心里无法平静,“若是皇上一定要把九华公主赐给臣下,那么臣请皇上给个恩典。”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请抬云双为平妻,奇麟为世子。” 皇上一愣,若是真答应了还赐九华公主作甚! “你先回去吧。这事容后再议。” “皇上!”端木骏业抬头,双眼瞪大。 皇上抬手,不再多说,江前荣进来请了端木骏业出去。 端木骏业只觉得手心凉凉的,在大锦妾升为妻是大家士族不容许的,甚至是会被嘲笑的,若不能取得皇上的同意,他要怎样才算对得起云双。他只觉得心中一痛,双腿有些无力。 “王爷,此事怕是还需要三小姐来解决,您不妨回去把这事情告诉三小姐,或许,她可以解决。” 端木骏业回头,却见前一刻还说话的江前荣此事已经低着头,退了两步,似乎刚刚那话根本不是出自他之嘴。 ------题外话------ 女主入宫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不是嫁给皇上哦,亲们,今天更得给力吧,给花花,给钻钻,给票票吧…… 推荐坑《王,乖乖上“爷”坑》金碧辉煌的龙宫中,大红的床单上,美人衣裳半解,酥胸咋影若现,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放手!”她凤目圆睁,看着抚在自己胸口上的大手,气息紊乱。 “手感不错,只是,单单这样玩,似乎少了点乐趣!”龙掣邪邪一笑,从戒指中掏出一条鞭子。 ------------ 002 请旨入宫(嫡姐怀胎之风云变) 端木骏业看着在日光的晕染下,天地素裹,他只能踩下去,弄脏这皎洁的天地。 回了凌云王府,端木骏业就让水管事去请了念青过来。 念青一入书房,迎面就看到端木骏业凝眉深锁的面容,她眼眸一转,走上前去。 “父王。” 端木骏业听那声音,他放下捧在手心的暖袋,将它放在了念青的手上,“孩子,冷了吧,先坐下来。” 念青握着那暖呼呼的暖袋,嘴角挂上了笑意。 “青儿,皇上下旨让我娶九华公主为王妃,我提出让云双做平妻,皇上不许。这事你如何看?”端木骏业心中一叹,这事情怕还真的要念青出手。 念青低眉,眼帘一颤,皇上为何要这么做?他定不会是因为娘为妾室才如此阻挠,怕是,又与某种利益有关。 “父王,下午我入宫去见姐姐,顺便打听一下。”说着念青端上一碗水晶虾饺,“我看父王也饿了,特地做了水晶虾饺,父王吃了,就去听雨轩看看吧,奇麟喊着叫父王呢。” 端木骏业一听,眉眼都带上了笑,刚刚的愁云惨雾都被莫名的力量带走,烟消云散了。 念青却是低垂着头,摆弄着手中的玉扳指,这个动作已经变成了她思考问题的一个习惯动作。 下午,西下的阳光将天边刷上一沉胭脂,美得炫目。皇宫染上了一层瑰丽的颜色。 念青由伺候齐悦的何姑姑带路去了永福宫。 几个宫女在剪下几朵香梅,窃窃私语说着些什么,念青脚步一顿,对着何姑姑摇了摇头,两人都躲在假山后,屏住呼吸。 “真的假的?”宫女流烟瞪大了双眼,不确信地问了句。 另一个宫女点了点头,“真的,听太医说玉嫔娘娘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这绝对没有错,那太医可是太医院之首呢。” 流烟眼角精光一闪,又说了几句,就出了院子。 念青对流烟有几分印象,好像就是第一次入宫的时候,鬼鬼祟祟偷听她与姐姐说话的宫女。她到底是谁的人? 何姑姑也蹙起眉头,见流烟离去,没有多说,只是送念青去了永福宫,私下却是走了出去,跟了上去,谁知,再出去朝同一个方向去的时候,根本见不到流烟的身影。 念青入宫,端端地给姐姐跪了下来,神情严肃凄凉:“姐姐,我们的日子,怕是遥遥无期。” 齐悦正在摆花,一听念青如此说,心中一惊,立刻退了左右侍女。上前将念青拉了起来,“怎么这么说?” 念青眼帘一颤,她细声说来,“姐姐说,只要我们一日为庶,便一日受欺,念青把王妃扳倒,原以为娘日后便有好日子了,弟弟也可以被扶为世子了,可是,今日早上皇上约了父王说要赐九华公主父王,如此,娘一辈子只能为妾,只能是庶母。” 齐悦一震,胸中怒意一出,他到底为何要下那样的主意? “姐姐,你告诉我,皇上这两日可有问你什么?有没有什么怪怪的?”必须要趁皇上还未下旨之前让皇上打消主意。这样就必须得拿准皇上心中的顾忌。 对了,顾忌?难道皇上在顾忌什么? 齐悦见念青凝起了眉头,心中郁闷难耐说道:“早上皇上问你从何时起如此伶俐,我那时候不懂皇上的意思,我怕皇上顾忌的就是你。” 念青一怔,他顾忌我? 齐悦早上本以为皇上是想让念青入宫为妃,现在,她不敢如此想了,作为君王若是想纳谁还需要这么一问吗?怕是对念青起了顾忌起了猜疑之心。“你几次在圣驾面前展露锋芒,怕是皇上对你起了戒心。”齐悦没有继续说,她只是凭着模糊的直觉如此一说,念青却是听得清楚了,这才是帝王之心,谁都算计! 她嘴角浮起一抹讥诮,对着齐悦说道:“姐姐,这事情怕是要这么做。”她贴上齐悦的耳朵,细声说了起来。 齐悦一听,点了点头,她早就有这意思,只是放心不下娘,若是娘安全了,倒是可以。 念青说完,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走了去。 皇上正批阅奏折,见江前荣报是端木念青来了,他脸色一沉,却是抬手让江前荣请了进来。 门咿呀一声打开,透过黄昏的锦色光线,她粉色的身影显得可人亲近,素手扣在那朱红的门上,哒哒一想。 念青只是与皇上直视了两眼。皇上只觉得胸中什么东西一跳,脸色一缓,“怎么知道来看姐夫了?” 念青低头,浅笑换上,“姐夫,也还记得念青啊。”她上前,倒没有行礼,笑着对皇上说道:“今日念青见姐夫辛苦,特地来给姐夫讲故事的。” “哦?”皇上放下笔,饶有兴趣地看着端木念青。 念青跺了两步,粉唇轻启,“一天,渔夫出海打渔,有一网撒的很好,打到很多鱼。他很高兴,熟练地收着网,本以为会大丰收,却不想,小鱼却从网眼里溜回了大海,对此,他毫无办法。” 念青说着,巧笑着看了皇上一眼,皇上双眼微眯,露出危险的气息。 念青挑了挑眉头,“这个故事说明再好的办法也有缺点,不能十全十美。” 念青眼角冷意深深,其实这个故事说明的便是人不能过于贪心,总是会哟漏网之鱼,她念青不是他如此就能控制地了的。 皇上双眼一眨,倒是起身说着,“若是那鱼没有逃回大海呢?” 念青砸吧了下嘴,“那自然就是你的瓮中鳖。” 皇上眉眼一凝,他到底要不要把九华公主嫁给端木骏业呢? 念青不等他思考完毕,便跪了下来,“皇上,念青愿意入宫陪伴姐姐,还请皇上赐娘王妃之位,奇麟世子之位。” 皇上心尖一跳,低头就看到那柔黑的发丝散发出醉人的色彩,蝴蝶珠簪更显出她发色如墨。 他胸中陡然滑过一丝柔滑的触感,也是,入宫后就更好控制了。“你姐姐也是久在宫中没人作陪,你就留在宫中陪着她也好。” 说着,他高声一呼,“江前荣!” 江前荣上前,研磨。 一道圣旨金黄富丽,从念青的面前掠过,她胸中猛地一松,却又是冷冷咒骂了一句,该死的皇权! 第二日,圣旨下达,调了念青入宫,没有赐婚,这倒是让念青松了一口气。只是皇上却是给个甜枣加个棒子,竟然没有封云姨娘为王妃! 这会儿收拾行李,念青倒是没有特别收拾,只是带了些自制的伤药,见外头风头正烈,她掀开被子,一张铺开的紫色锦裘煞是惹眼。 念青微微一笑,将这锦裘收了起来。 突地,床边一声哒,念青朝床头看去,竟多出一团纸。 念青怔了怔,缓缓打开那张纸,纸上写着:再给你一年,再不嫁,我老了,你别嫌弃。 念青扑哧一笑,突然心中畅快不已,回头朝门外看去,心中激荡着。将那纸张卷了起来放在收拾好的盒子里,那盒子还放着一件紫色披肩。原本举棋不定已经消失,此时,她双手一拎,将那些包裹放在一起,便走了出去。 突然一个传来一声敲门声,念青看去,正看到芙儿神色焦急。“小姐,王妃刚刚跌了一跤,不过幸好没什么大事。”那丫鬟虽说没事,念青却依然紧张了起来。她连走带跑地冲了回去。床上,娘看过去似乎受惊不轻,她见念青来了,脸色才缓了缓。 一旁一个婆子打扮的跪了下来,边说边自我掌嘴了起来,“都怪奴婢,奴婢在打扫前院子的时候滑了一跤,冲撞了王妃。” 念青觉得这低着头的人身形面熟,便挑眉说道:“抬起头来。” 那人一抬头,念青脸上便露出了怒意,竟然是张嬷嬷,哼,张婆子! “来人,把这恶奴送给人牙子卖了。” 赵嬷嬷上前,轻声说道:“三小姐,她真的是滑到的,刚刚王妃快倒的时候她还用身子去挡,您看,她手臂上全是擦伤。” 念青还是不大放心,却也是看到张婆子手臂上被擦地满是泥土,还流了点血。而娘,身上的确没什么伤。 云姨娘也是开口求情,她刚刚摔倒的时候看得出张婆子的小心翼翼,她还是很衷心的。“你也别怪她了,我看她还可以,就先留在我这里伺候着。” 念青摇了摇头,“留下来伺候可以,但是,只能在院子外,不准入厨房和内屋。” 张婆子哎了两声,感激地磕了两个头。 既然娘开口了,她不会拂了娘的意。念青还是让赵嬷嬷找个人看着张婆子。 日子又过去了两天,念青在一道圣旨到达的时候,上了轿。耳边回荡着那圣旨,“丽妃娘娘入宫伺候皇上得心得体,念丽妃娘娘思家心切,特赐端木念青入宫陪驾,以解丽妃思念亲眷之苦,钦此。” 念青忍不住蹙眉,皇上是把自己招入宫,却并没有扶正娘,这事怕还得磨上一阵子,入了宫也好,至少能帮姐姐一把。 她将那紫色的貂袍披肩放入包袱,暗想着可贵了呢,丢了可惜。嘴角却是微微勾了起来。在轿子里,她动着那玉扳指,这一次,她在玉扳指上装了药。也带了一根银针放在封腰里。 入宫,她要帮着姐姐,至少,保着她安然生下小外甥。 轿辇下的时候,已经到了永福宫了。芙儿掀开帷帐,虚扶着念青。 “参见三小姐。”何姑姑带头,永福宫的宫女太监都跪着行礼。 “都起身吧。”念青说着,细细观察这些宫女太监们,一共有5个宫女,4个太监。她细细看了那流烟一眼,流烟却是骄傲地冷眼一笑。三个太监态度也是冷冷的,这里怕是大有文章。 念青转头对着何姑姑问道:“姐姐呢?” 何姑姑笑着说:“在里面等着呢,今日一听姑娘来了,丽妃娘娘可是吩咐了御膳房做了好吃的了。” 念青笑了笑,走了进去。 一入屋子,突然觉得房间的味道似乎有所不同。前些日子来,这永福宫满室生香,花团锦簇,今日怎么看着有些简约。齐悦见念青来了,就拉着她坐了下来,“饿了吧。我让何姑姑传膳。”何姑姑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念青看着齐悦,怎么才几日不见,姐姐的脸似乎瘦了一圈,脸色也没有前些日子那般红润。宫中怎么处处透露着怪异。就在念青刚要发问的时候,何姑姑走了进来。 几个丫鬟走了进来,把食盒放下就走了。 何姑姑打开盒子,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她有些歉意看着齐悦,“这……” 流烟哼了哼,将那食盒里的东西拿了出来。等整个食盒掏空了,才两道菜一道汤。那两道菜还是竹笋炒青菜,花蛤炒肉。偏偏姐姐不爱吃竹笋,也不爱吃花蛤。 这和念青第一次入宫时那一次晚餐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齐悦尴尬一笑,拉着念青的手说道,“这两日胃口不好,就让厨房弄清淡一点,快吃。” 流烟白了眼,也不在跟前伺候了,径直走了出去。 念青看流烟那样子,无名火一下子蹿了起来,这顿饭要是能吃得下去,她就不是端木念青了。 “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一早就发现了不寻常,太不寻常了。 齐悦拧着手帕,狠狠咬着嘴唇。却一语不发。 念青见一个太监眼珠子滴流滴流转,便对着那太监说,“发生了什么事,你说清楚。姐姐对你们宽容,不代表我会对你们宽容。” 那太监一颤,突然想起三小姐将前王妃扳倒的事情,前王妃那时候被杖责,打得只能拖着走。他一个太监还敢犟到哪里去。如此一想,他颤巍巍说道:“奴才小艺子,本来前王妃出事之后,玉嫔娘娘本不足为患,虽然她一直在丽妃娘娘这里作梗,但也挑不起什么事情来。但是这两日,太医诊出她有孕,她竟然直接对内务府说,因为小皇子是前王妃的福分下才有的,让内务府别太照顾永福宫,免得冲撞了小皇子。” 念青深深吸一口气,她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嫡姐”。 那太监继续说道:“偏偏皇上这几日被缠得紧,一步也没有踏入永福宫,如此,永福宫的福分就更是浅了。” 齐悦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了下去。她握着念青的手,眼眶微红,“本也知道圣眷总是少地,却不想真的到来的时候,竟然觉得这般稀薄,前些日子听说皇上派去查宁贵人的死也无疾而终,我更是觉得这里总是黑茫茫的,不小心总是要碰壁的。” 念青摇着头,安慰着齐悦,“别担心,先吃饭吧,你得先把身体养好。待会儿让一直伺候你的太医来一趟。”说着,念青就喝起了汤来,齐悦见念青似乎真饿了,也转移了注意力,没再多想,也吃起饭来。 吃了午饭没多久,房间便冷凛凛的,仿佛回到了当初雨霖苑里那透骨的感觉。 怕是这炭又是被克扣了。 齐悦咳嗽了几声,迷迷糊糊睡着了。念青看着窗外那松柏,心想着,必须得做些什么,首先,要吸引皇上来永福宫才是正道。 何姑姑去请了太医院的方太医,方太医半眯着眼,动作轻慢地收了药箱,对着正在太医院打杂的刘冶说,“把那些药给我分清楚了,待会儿我要回来检查。” 刘冶应了声是,低着头心里烦闷,本以为进入太医院前途无量,没想到跟了这方太医,不仅没有教给自己有用的东西,还处处限制,不让自己碰那些珍贵药材。 刘冶等方太医走后,就偷偷把前几日从花太医那借来的医术拿出来看。 这方太医走到永福宫门前,低垂着眉对何姑姑说道:“丽妃娘娘可醒了?烦何姑姑通报,这太医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何姑姑脸色一变,斜眼看了那狗样的方太医一眼,转身进去。 此时齐悦已经醒来,只是精神头不足,念青在她睡着的时候偷偷把了脉,这脉相看过去似乎没什么问题,但是身子偏热,怕是补地过了,素来大补也不容易怀孕。 念青对着何姑姑点了点头。何姑姑便请了方太医进来。 方太医是皇后娘娘面前最得意的太医,他历来是只为宫中得宠的妃嫔看病,此时见丽妃娘娘失了恩宠,当然也不待多见。一跨入门,他也只是半弯着腰,算是行了礼。 念青眯起了眼,脸色不是很好看。 那方太医似乎没看到念青,虚放了块锦帕就开始搭脉了,“娘娘这两日身子虚弱,当是要多补一些,微臣再开几味补药,娘娘照常喝着就没事了。” 齐悦点了点头,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 念青却是笑着给芙儿递了个眼色,芙儿上前笑着递上一锭银子,“方太医近日辛苦了,还请方太医去喝一杯茶。” 方太医笑了笑,这入永福宫再不济也有银子收。 “谢娘娘恩典。”说着,方太医低头捏了捏那银子,退了出去。 芙儿冷瞪着方太医的背影,不解问道:“小姐,干嘛给他银子。” 念青却是摇头不语,对着齐悦说道:“日后温补的东西就别吃了,你的身子补得过了,燥热难耐。以后让厨房做点清淡的。” 齐悦听着一愣,难道补还补出了问题? 念青却看着太医院的方向,“芙儿,待会儿去太医院把刘冶找来,我有话问他。” 芙儿点头,退了下去。 “姐姐,那方太医开的药你就收着,但千万别喝。日后,你的身子就交给我了。”念青笑着看齐悦惊讶的目光,走上前,将一个宫女放在桌上的药倒掉。 她看了看屋外的几个宫女,这刚入宫,一头黑,倒是得知道哪些人可信才好。 齐悦见念青将药倒掉后,她的心莫名平静,似乎只要有念青在,她在皇宫的日子便会舒坦一些。此时见念青对着宫女太监出神,她就说道:“宫里除了那流烟,其他四个宫女都是可信的。太监中,小艺子虽然懒散,却是个脑袋机灵的,与各宫的太监们都有来往,所以消息也一向灵通,几个小太监也都很安分。” “流烟?” 齐悦点了点头,“流烟是皇后身边伺候的,我刚入宫的时候皇后赐的,她一向不是个安分的。因为不想拂了皇后的面就留在跟前伺候,念着她是皇后的人,有时候对她的怠慢也不做理会。” 流烟,人如其名,很是艳丽,身姿窈窕,怕早就不存什么好心思了吧。 何姑姑进来,低头说道:“娘娘,玉嫔娘娘来了。”怕是来者不善。 念青眉头一挑,对着齐悦说道:“小心。” 齐悦摆了摆手,“让她进来。” 玉妮由着彩月搀扶着进来,彩霞紧跟在身后。 彩霞见念青在场,她快速抬头,眨了眨眼,似乎有什么话说,只见彩霞路过门边的一旁铁树时,随意丢了个东西进花盆。 念青眼眸一转,对着芙儿点了点头。 芙儿退到后面,迅速蹲了下去,看过去像是被门槛绊倒一样,又迅速爬了起来。 芙儿看了下那纸条后,脸色一凝,就站在门外,双眼冷盯着那一直朝着这屋子看的流烟。 念青看芙儿那态势,难不成,玉妮今日来永福宫还是和皇后有关? 玉妮一入了屋,便拿起锦帕捏起了鼻子,“齐悦,你这皇宫里味道怎么这么怪,没有焚香也知道要添一些花香啊,啧啧。”她说着看了下桌子的琉璃瓶里那几朵枯萎的梅花,摇了摇头,“处处破败。” 齐悦冷冷端坐着,没有多说什么。 彩月高抬着头,一脸得意之色。轻蔑地看着端木念青,这几日皇上常来又春宫,前些日子也夸了自己姿容秀丽。再过些日子,自己也是主子了。到时候就让这三小姐看看,让她知道当奴才的滋味。 念青讥诮地看着这主仆情深的两人,这彩月越是打扮地娇艳了,玉妮是脑子坑坏了吧,还让彩月伺候,怕是到时候恩宠不在,倒是让人笑看他们二人。 何姑姑递上了茶,退了下去。 玉妮端起茶杯,嫌恶地放了下去,“齐悦,你这茶怎么比一般的嫔都不如了?” 彩月也哼了下,“娘娘现在金贵之身,可别随意吃了他人宫里的东西,不干净。” 齐悦双手握紧,朱蔻玉指掐地死紧,手心已经泛起了一抹深深的痕迹,她却不觉得痛。 “不知道玉嫔来永福宫所谓何事?” 玉妮挑了挑眉,“这几日,其他各宫姐妹见我怀有龙子都送了礼来,道喜喝彩的不在少数,只是妹妹却一步不入姐姐的又春宫,那只能姐姐自己来了。” 念青笑了起来,似乎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竟然笑得弯腰捶地。 玉妮凝起了眉,脸露不耐。 彩月见念青那般发笑,便觉得三小姐越发无形无状了,忍不住呵斥,“笑什么?!” 念青停了下来,却是抬头冷冷扫了玉妮一眼,那一眼凉透透地如一盆冬日里的倾天湖水,冷得让玉妮一颤。念青继而说道:“我姐姐是丽妃娘娘,你可只是嫔位,入了宫就要守宫里的规矩,我竟不知皇宫里面妃位要称嫔位为姐姐。”说着,念青又哈哈笑了起来。 “你!”玉妮站了起来,气得嘴角直抽。 念青收了笑,突然又变得正经了起来,似乎刚刚全然没笑过。玉妮本还想发飙,见念青如此,倒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齐悦嘴角勾起了笑,对着何姑姑说道:“去把前些日子皇上送的羊脂白玉拿来。”她转头对着玉妮说道:“这羊脂白玉是前些日子西域进贡的,说是西域**开过光的,可以增添福气,今日就送给了妹妹,妹妹不嫌弃吧?” 妹妹? 玉妮气地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她是凌云王府的大小姐,她那贱种怎配称自己妹妹! 何姑姑使了锁儿去找,锁儿是专门负责管永福宫的饰品。又是忠心护主地很,颇得齐悦之心。须臾,只见锁儿拿着玉佩过来,当真是白玉温暖,竟如牛乳一样看着让人忍不住想摸上一把, 玉妮夺了过去,呛了声道:“你这宫里还真寒碜。彩月彩霞,我们走。” 彩月彩霞分别立于两侧,扶着玉妮走了出去。 此时芙儿正紧盯着流烟,就在玉妮走出去的时候,流烟端着一杯热茶走了上来。流烟的脚步不断加快,身子犹如一直离弦的箭,直直朝着玉妮过来。 念青正看到流烟那身影,心里暗叹不妙,立刻走了上前。 流烟边走还边回头朝后看,嚷嚷道:“就你们会送茶啊,我这可是前日皇后娘娘赏的,怎么着也要让玉嫔娘娘尝尝鲜。” 说着,那脚步更是快了,直直冲玉妮而去。 玉妮见她脚步飞快,就要撞了过来,大骇地后退了两步,却不想后面便是花坛,她身子一倒,用力一拽,只拽得到彩月的衣袖,彩月身子被石头一绊,竟然朝着玉妮压去。 彩霞立刻拉着彩月,芙儿上前用力朝那花坛扑去,只听见噗通一声,玉妮重重地要在了芙儿身上。 流烟见玉妮倒了,脸上露出了得意,更是脚上一崴,哎呀一声大叫,将那热茶泼了出去。念青跑了上去,脚步一拐,直接将流烟绊倒,流烟身子一晃,朝着小阶梯跌了下去。那热茶一偏,泼到了一旁的石柱子上。 “呼……” 念青呼了一口气,脸色不善。 齐悦看的目瞪口呆,见流烟在一旁哭了起来,更是觉得火气窜了上来,“小艺子,把流烟给我带下去,禁足一个月。” 小艺子刚刚看的魂都要飞出来了,真没见过流烟这么冒失的,若是玉嫔娘娘真的在永福宫出事,怕是丽妃娘娘日后只能在冷宫里过了。如此一想,几个小太监就上前押了流烟。 念青乘机扶起玉妮,把了一下她的脉,还好,只是受到惊吓,没什么大碍。 玉妮被拉起来的时候,还是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看了下石柱上那泛着白烟的热茶水,心里一颤。更是恶狠狠得看着齐悦,“你是要谋杀皇子吗?” 齐悦握拳,脸上露出了冷笑,“若是要谋杀,念青还要救你吗?那热茶早就朝你肚子上泼了。” 念青蹙起了眉头,神色一冷,“还请玉嫔娘娘没事不要往我们永福宫跑,自己福分不够,日后皇子丢了还要赖上我们永福宫。”说着念青朝着何姑姑他们使了一个眼色。“恭送玉嫔娘娘。” 锁儿也十分惊骇,更是气愤玉嫔这祸精,跟着跪了下来,“恭送玉嫔娘娘。” 如此,整个永福宫的一同跪了下来,“恭送玉嫔娘娘。” 玉妮气得发起了颤,看着这一宫的太监宫女,她奋力甩头,高声咒骂着走了。 等玉妮走后,念青大呼了一声,“快,小艺子,何姑姑,把芙儿抬起来,要小心。” 芙儿头上的冷汗已经将她额角的头发染湿,从刚刚她就一直闷不吭声,若不是念青检查,她难道就要一直忍着吗? 两个小太监拉着流烟下去,流烟却一直哭喊着,“我只是送杯茶,为什么要禁足?娘娘,处置不公啊。” 念青烦躁地看了流烟一眼,对着她身边的小太监说道:“她要是再说一句,直接毒哑,若再说两句,隔了舌头就是了。” 流烟闻言一噤,双眼幽怨,好比黑夜中幽暗的枯井。令人陡然生寒。 锁儿忍不住对着小太监道:“还不快点拉下去。” 待芙儿被安放在床上的时候,她已经疼地说不出话了,她感觉到骨头咔嚓地一声响,那声音几乎让她绝望。她低头抿紧唇,眼泪却是落了下来。 何姑姑立马去请了太医。 念青拧着眉头,伸手按着芙儿的背,“这里疼吗?” 芙儿摇了摇头,念青又摸了一处,顿时觉得一顿凉意直冲脑海,“这里痛吗?” 芙儿哎呀一叫,痛得死死咬着自己的唇,冷汗再次将她的额头染湿。 齐悦听着,心尖一颤,“怎么样?” 念青却不说话,心里开始发沉,“芙儿,你听着,现在我帮你接骨。”念青说着,将一块布塞入芙儿的嘴。伸手的时候却是颤得很,她敢说,在宫里没有人懂得接骨之术。然而,尽管是念青自己,还不能有十足把握能够接得完好。她的心一颤,若是没接好,日后芙儿,她,她便不能站着走了。 想到这里,念青只觉得钻心的痛。 啪嗒一声,念青将泪擦干。伸手就要去碰那块脊梁骨。 她探了探手,手心已经发了一层汗。 芙儿不适应这样的姿势,微微一动,却是痛得直抽气。念青见芙儿一张小脸都疼白了,眼角也濡湿了一片。 齐悦看念青又是流泪,又是举棋不定,更是紧张了起来。“念青?” 何姑姑跑了进来,“太医来了。” 念青收起眼泪,暂退到一边。 又是方太医,他还没走多远就又被拉了回来,这次却见只是个宫女,更是懒得看上一眼。 念青却是瞪大了眼睛,从未有过如此大的火气,一根绣花针伸出,冷冷扎在方太医的右手! 方太医惊惧地后退了两步,这,这是? “这个穴位太医怕也是知道的吧,只要扎久了,你这只手怕是废了,怕是想继续给人把脉都不能了。”念青话刚刚落地,方太医就想拔了那针,念青警告道:“如果你的左手比我的右手快的话,你就拔了吧。”说着念青又拔出一根绣花针,稳稳对着方太医的左手同一个穴位。 方太医大骇,更是不敢置信看着端木念青,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竟然这般厉害。 “想要你太医的生涯还是看我宫女的病,你自己选!”念青冷冷看向方太医,她就是太过于隐忍了,让这些牛鬼蛇神乘机作乱,若是这方太医这么不识抬举,她倒是不介意,废了他一身修为! 方太医见那绣花针离自己的表皮就差毫厘,更是不敢乱动。“我诊脉,我诊脉。” 说着方太医上前,开始细细帮着诊起了脉。只是,他的脸色越来越差,更是看了下芙儿的后背,脸色黯然。“怒微臣无能为力。” 芙儿听得一颤,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方太医见念青那冷峻的脸色,接着说道:“这位姑娘的腰脊受了重伤,只是从来只有给牛羊接骨的,还没见过给人接骨的大夫,在宫里也没有这方面的先例,太医院也从来只是研究药理不懂这接骨之事,但是这位姑娘的腰脊一定要快点接上,否则,怕是一辈子都只能躺着了。” 念青震了震,还以为自己预料错了,还以为这个至少有一个惊喜,她闭了闭眼,终究还是她自己来了。 “废话少说,把该配的药配上,送来。”念青说完,胸中一痛,看着芙儿绝望低头的样子,竟然觉得自己胸口压了什么,沉地让她喘不过气来。 “芙儿,小姐帮你接,你信小姐吗?” 芙儿抬头,脸颊上泪痕连连,她怔怔看着念青。 念青微微扯开嘴角,竟然觉得这是她笑得最丑的时候,她伸了下手,擦干芙儿脸颊的泪,“芙儿?” 芙儿看着那双明眸,嘴角慢慢溢出笑来,她颔首,“小姐,我信你。”就算是再也站不起来,我亦信你。她转头,扯起一块布咬了起来。 念青深深吸了一口气,此时的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沾了些许湿意,嘴角微抿。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神情让那些端站在旁边的宫女太监们多么震撼,他们从不知道作为一个奴婢竟然可以受到如此的真诚相待。 他们突然宁愿刚刚扑下去的人是自己。 念青伸手,碰到那断了的骨头,芙儿嘶地一声抽气声起。 一滴冷汗落在了念青的手上,那白皙的手臂上青筋浮起,“芙儿,你额头上开出一朵花来了。”芙儿抬头,念青顿时突然用力一转,只听得咔嚓一声,芙儿一声惨叫,一切寂寂无声。 所有人心尖一紧,屏住呼吸看着芙儿。 芙儿重重呼出一口气。 “芙儿,动一动。”念青紧张地探问着。 只见芙儿两手撑起来,她轻声一呼,脸上却是笑得灿烂,转而又嘤嘤哭了起来,“我就知道小姐可以救我,我就知道。” 念青也笑着哭了起来,“你知道吗?我刚刚有多么怕。”她怕,她怕芙儿这一生都要毁在这一刻。她怕自己再一次失败,作为一个医生,最怕的莫过于看着病人,无能为力。 齐悦看着,竟也拿起锦帕,擦了擦眼角。 念青,你每一时每一刻都在告诉我,你的在乎,你的尽力。她不禁再次看那个笑着哭的姑娘,她还是自己的妹妹吗?为什么,她竟然如此陌生,又如此亲近。 何姑姑笑着看这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好了,都把眼泪收一收,别都傻傻站着。锁儿,你去找方太医拿药。” 锁儿点了点头,笑着跑了出去。 小艺子他们也都热忱了起来,纷纷问着,“何姑姑我能做什么?” 何姑姑愣了愣,接着笑着说道:“你们就各自做各自的事。” 小艺子嘟了下嘴,哎了一声出去。 齐悦笑看永福宫里面每个人的变化,那种热忱的,温暖的气氛慢慢凝聚而来。她笑了笑,转回了屋子。 到了傍晚,雪下得很大,念青朝着窗外看去,见几株腊梅映雪盛开,点点斑红,极端妖娆。 “姐姐,我们去采一些花回来,今日来装扮一下我们的永福宫。”念青说着,拉着齐悦出来。 齐悦披了件裘袍,跟着出去,这些日子也窝的太久了。 几个丫鬟见各自剪了些回来。 念青见腊梅附近开了几朵雪莲,她上前,小心翼翼采了两朵。 回了屋里,念青径自拿了一个矮盆子,开始插起了花来。雪莲花上别点缀了些许腊梅,茶儿从外面端来一盆金橘,金黄色的橘子小巧可爱,果香扑鼻,顿时永福宫里显得花香果香悠然而出。 念青开了一幅花茶配药,让何姑姑拿去煮了。 “姐姐,喝了我给你配的花茶,你以后身子便会有暗香,不用再熏那些香了。”念青看着齐悦,她要保住姐姐,保住她,让她在皇宫里圣眷雍容,让她安然无恙。 齐悦激动地点了点头,脸颊上溢满了笑意。 今日一早,齐悦早早去给皇后请安,念青听着动静,忍着困倦,起了床。“姐姐,我陪你去。” 齐悦上前,“去请个安,很快就回来的。” 念青摇了摇头,皇宫里处处是战场,现在姐姐不受宠,谁都会给一刀,她必须提高警惕。 她掀开锦被,套上一件花缎子素锦背心,披上那紫色貂裘披肩,梳洗一番也跟着上前去。 何姑姑站在一旁,看着这两姐妹,不禁叹了叹,丽妃娘娘生地娇艳,三小姐生的娇嫩,看过去显小,不足十五的样子。偏偏两姐妹都承袭了云姬的美貌,都是出尘之人。 上了轿辇,一晃儿的功夫就到了锦华宫,由着锦化宫的管事公公小冷子请了进去。入了主屋,几宫主位都来了,齐悦落座,就低着头,掩着嘴咳嗽了起来。 “姐姐这病怎么还不好?这可如何伺候皇上。” 念青朝着说话那人看去,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没想到当日在永隽殿发誓只能嫁与他人为妾的女子竟然选了入宫,倒是选了个位份高的,不过还是妾。 艳玲得意地觑了念青一眼,她是为妾了,不过却是万人之上的妾。她可是皇上近日的新宠,玉嫔娘娘因着怀孕,皇上少去了,倒是常来她那。现下宫中最得宠的不是玉嫔就是自己了。 齐悦抿了口茶,笑着道:“妹妹有心了,这冬日来了,难免犯咳,这几日皇上倒是要麻烦妹妹照顾了。”齐悦如此一说,倒是让在场的都听出了深意,德妃娘娘对着齐悦眨了眨眼睛点了下头。 艳玲却是瞪着齐悦,什么叫麻烦自己照顾几天?这几天后你就可以把皇上要回去?哼!做梦。 “皇后驾到。”小冷子高喝一声,众妃嫔跪拜,“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说着皇后由想容搀扶着坐了下来。 念青跟着站了起来,低垂着头站在了一厕。 皇后环视一眼,目光停留在了齐悦身上,“妹妹这几日看着气色不好,可是请了御医?” 齐悦服了服,“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请了,没什么大碍,想是冬日天气干燥犯了咳。” “这天寒地冻的,你身子不适,这段日子也就免了这请安之事。我看过几天的赏雪你就在永福宫里休息。”皇后话刚落地,敬妃抿嘴轻笑。 德妃却是蹙了蹙眉头,“这,皇上可是下了旨,各宫主位都要去的。” 皇后摆了摆手,“这事我会和皇上说的,总不能让丽妃带着病去赏雪吧。皇上那么体谅妹妹,定舍不得妹妹雪中奔波。” 齐悦脸上不动声色,低头说道:“谢皇后娘娘体谅。” 念青也跟着点了下头。 皇后似乎刚刚看到念青,念青此时披着紫貂皮披肩,很是华贵夺目,那年轻的脸上泛着细腻的光泽,粉色的唇边挂着淡淡的微笑,梨涡甜得醉人,即使自己是女人都要看得痴了,更何况是皇上。 没想到才一年的时间,端木念青已经变得如此出色了。 “三小姐真是越发出挑了,入了宫就更要精细照顾着了,小冷子,让内务府做事勤快点。前几日皇上新赐了缟,人说强弩之末,力不能入缟,这缟是极为轻细,穿上身若扶柳,真是适合三小姐这般妙龄女子。”皇后说着,接过了元姑姑递上来的茶,却是低下头细细观察众人的神色。 念青轻笑,点头受了这礼物。然而,眼角也收到了不少怨毒的眼光。 皇后满意一笑,再看座上那平日最爱折腾的玉嫔竟然没来。 “小冷子,玉嫔娘娘呢?” 敬妃挑了挑眉头,不等小冷子回话,便说道:“今日雪大了,怕是防着路滑,就没来了吧。” 德妃扫了那位置一眼,“同是姐妹,一个身子不爽也是天天到皇后娘娘面前请安,一个三天两头见不到一面,我看等日后,是我等去她又春宫请安去了。” 德妃这话一说,座上几人均变了脸色。 皇后沉了一口气,闷闷地看着那空置的位置。 念青抬眼一看,倒是暗觉得这德妃说话别有一番滋味,这皇宫的倒是也越来越有趣了,不知道“嫡姐”的日子能有几天逍遥! ------题外话------ 谢谢各位亲的支持,钻钻花花莫莫都记下了,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尽量多更,若是少了,莫莫只能蹲墙哭了,加油! 谢谢亲夜小雪的花,亲yanqing6227的钻,830412asdfghjkl的钻钻与花,谢谢亲tamyatam的钻钻,谢谢亲yinsu12311的花与钻,樱绯雨的钻,谢谢亲renyr71的打赏。 莫莫鞠躬,十号后,莫莫闭关码字,虽然要对着一天的电脑,但是,加油! ------------ 003 前王妃要入宫? “好了,本宫要给两宫太后请安了,你们没什么事就退了吧。”说着,由着元姑姑虚扶着走了出去。 “恭送皇后。”众妃子一起起身行礼。 走出锦华宫,德妃上前,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齐悦,“怎么才几日不见就瘦成这样?” 齐悦笑着说道:“多谢姐姐关心,我有念青照顾着,不会有差错的。” 德妃还是不放心,“待会儿我让红绡送些灵芝给你,几日后赏雪,我会助你一臂之力。”总不能这么年轻就失宠了吧,这玉嫔得意一天,丽妃就没有好日子过,这要是玉嫔生下皇子,皇上哪里还会记得丽妃。更何况丽妃还只是庶女出身。 德妃早已经将丽妃当成了宫中唯一的知己,当初敬妃在皇后面前奚落自己,若不是丽妃在皇上面前为自己美言,这一年,她这德妃还不知道是不是换一个人来做。 念青看德妃这性子,真是心直口快,也是相当嫉恶如仇,对姐姐又如此热忱,她点了下头,对德妃笑了下。 德妃这会儿还真是瞧清楚了念青的长相,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前些日子传言与安平侯暧昧不清,那时候自己也信了,如今一看她歪头浅笑的样子,竟觉得那般伶俐可人,哪里会是传言中那不知进退之人。 “妹妹当真可爱,我表弟是荣郡王世子,人也是相貌堂堂,品性俱佳,要不要…。” 三条黑线挂了下来,念青尴尬一笑,没想到德妃娘娘还有媒婆潜质。 何姑姑浅笑,对着德妃娘娘说道:“德妃娘娘还不知道吧,侯爷都把传家翡翠玉扳指给了三小姐,三小姐也牢牢戴着。我看,这事不成。” 德妃诧异看了念青的拇指,那粉蔻指甲上正是那翡翠玉扳指,翠色绯中过,相得益彰,显得她纤细的手指健康白皙。 德妃了然一笑,“看来我那弟弟没有福了。” 念青尴尬一笑,抚摸着那光滑温凉的玉扳指,心里划过一丝甜丝丝的味道,如泉水叮咚,滴入了她的心田。 回了永福宫,小艺子早早就在宫门外等候着。这一见丽妃娘娘回来了,就猫着腰上前,“主子,您回来了,太医院的刘冶过来了。”据说刘冶是京城医药世家出身,虽是刚入太医院,对药理的认识颇高,小小年纪就能有这等能力,实在不能小觑,若不是方太医压着,怕是刘冶不出三年就能冠绝太医院了。 齐悦笑了下,这段时间的确是忽略了刘冶,从念青上次将刘冶交给自己,她便让太医院好生照顾着,怕是这段时间失宠也连累了那孩子。 入了里屋,屋子里站着一个11岁的孩子,他负手而立,那秀气的眉头蹙着,脸色有些难看。 “丽妃娘娘驾到。” 刘冶看到齐悦和念青的时候,那严肃的神情尽退,嘴角上挂着笑,“给丽妃娘娘请安,给三小姐请安。” “都快起来吧。” 刘冶起来后,却是细细观察着齐悦的脸色,暗暗摇了摇头,“丽妃娘娘,您这屋里有些问题。” 念青嘴角一勾,有些话她说起来或许不太好,这会儿刘冶说出来,倒是可以让刘冶名声大噪,免得太医院总是有人乘着他年纪小骑上头去。 齐悦不解,不够听刘冶这么一说,怕是要听个真切才是。她坐在榻上,接过何姑姑递上来的君山毛尖,轻呷了一口。 “这东西本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摆放的位置不对便会对气色产生影响,若有些花草适合放在通风的地方,有些花草要放在离床较远的位置。”刘冶顿了顿,他腼腆看了眼念青,念青脸上那鼓励的神色让他颇有几分羞涩,又接着说道:“就如这迷迭香,是提神醒脑用的,若是夜里常常闻这味道便会睡不安稳,影响正常休息,日子久了白天容易疲惫。所以不适宜放在床边。” 刘冶说着,让一个宫女将那迷迭香放远处,再看齐悦那苍白的脸色,“丽妃娘娘目前喝了太多药,是药三分毒,微臣建议丽妃娘娘暂时停药,这还有一事,就是,我这研制出一种中药胭脂,涂抹上去,肤如凝脂,艳若桃花。”他顿了顿,这还是父亲出事前教给他的做法,真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念青微微一笑,心里不禁为这个孩子鼓掌,思路清晰,条理分明,医理药理掌握得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她念青虽不说是个全能,但是却是个极会鉴宝捡宝之人。这会儿又是一个潜力股,日后姐姐在宫中的生活定无恙。 齐悦也是笑了起来,“好,好。”她接过那胭脂,想起三日后的赏雪,嘴角慢慢勾起了一抹笑意。 乾清宫金碧辉煌,正宫堂前挂着楷书写成的正大光明的牌匾,浓墨挥霍,端正严肃,正是此时乾清宫的气氛。 皇上端坐在龙椅上,如鹰的眼神飘过下方的文武百官。一年前前御史大夫在家莫名死亡,曾打算让凌云王接手御史台,凌云王几番推脱,只好提拔了新一批科考的进士,选了榜眼梁波担任御史大夫。 “皇上,梁波监守自盗,罪证确凿,还请皇上重罚。”老宰相岳常辉垂首禀告,眉眼却是狠戾异常,哼,梁波简直不知好歹,送了美女宝石,竟然一个不收。不想,他竟然知道了一些秘密,那就更留不得了。 户部尚书岳达也向前一步,“皇上,此人刚愎自用,听不得谏言,如何能尽御史大夫的职责。” 礼部尚书常坤林冷冷盯着户部尚书,神色却是异常冷峻,梁波是他的门生,那是一个刚直不阿,忠君良善之辈,何来刚愎自用?御史台历来安着皇上的眼线,皇上选人历来严厉,宰相府如此诬蔑他人,真真欺人太甚!“皇上,梁波乃大忠大义之人,微臣不信他会如此忘恩负义,还请皇上请了当面对质。” 皇上眼眸一转,以自己对梁波的考查,他的确是刚直不阿之人,想着便说,“宣。” 老宰相岳常辉半眯起眼,浑浊的眼中清明一片,陡然一道阴芒一闪而过。 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进来,脸色苍白,“皇上,梁波在天牢撞墙自……杀了。” “什么?”一个重击,桌上的折子刷得落地,皇上震怒,周身发出一股阴冷的气息,大臣们均是屏住呼吸,把头垂得低低的。 礼部尚书常坤林双眼瞪大,发直的双目陡然一转,瞥了眼宰相父子,怒得身子不由自主发起了颤来。 “皇上,梁波定是畏罪自杀,还请皇上另睨御史大夫人选。”老宰相岳常辉再次低头沉声说道。 一直沉默的石将军站了出来,“还请皇上另睨御史大夫人选。” “朝中大臣死于天牢,不调查一番,就认为自杀未免也太草率了些。”常坤林说着就对着皇上跪了下来。“皇上,御史大夫这一职尤为重要,若是奸人当道,使天眼蒙灰,大锦定会动荡。”这朝中大势已被宰相把持,若是连御史大夫这一职都被宰相揽去,这其他朝臣要如何自处? 皇上凌厉瞪眼,目光略过下方之人,凌云王端木骏业安静站着,安平侯依然把耍着他的太极球,似乎根本不把这一切听在耳里。 皇上只觉得浑身火气乱窜,一种孤军奋战的暴躁和不安袭来,他深吸一口气,却是盯着安平侯说道:“安平侯可有何想法?” 那太极球终于停止了转动,那一身鎏金衣摆动了动,那滚过白狐狸毛的衣袍被他略了下,他宽挺的额头蹙微微一蹙,“宰相想让谁来做这御史大夫?” 宰相大人听安平侯如此一说,心尖一跳,他这问话的方式相当险恶,他抬头细细看了下皇上,见皇上脸色无恙,顿了下说道,“微臣推荐岳韧宣担此大任。” 安平侯了然一笑,“宰相府果然人才辈出。” 然而安平侯这话一出,不少人都压低了头,言官们看了眼宰相,眼里都露出不忿,这御史大夫若还是让宰相孙子当了,那他们言官还需要说什么? “皇上,御史大夫人选应慢慢斟酌,不宜过早决定。” “皇上,岳韧宣品性俱佳,更是驸马,的确适合啊。” 皇上阴冷一笑,看着下方即将要吵起来的两批人马,岳韧宣的确尚可,但,他是宰相的孙子!御史大夫本就是他设置监控宰相府的眼线,怎能让岳韧宣做了去。 下方的吵闹越来越大,皇上握紧了拳头,甩袖离开,留下正吵得面红耳赤的大臣们。 江前荣见皇上离去,大喝一声:“退朝。” 坐在轿辇上,皇上冷睨着高墙的尽头,苍茫的白雪笼罩在这紫禁城内,几颗青松柏翠树立,隆冬中宫人们裹紧了衣襟,匆匆走着。 一个男人的身影一晃而过,皇上身子一僵,后宫之中怎么会有男子?那人怎生得如此面熟? 他对着身后的江前荣扫了一眼,江前荣点头,在下一个墙角时,拐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江前荣等在坤宁宫外,见崔嬷嬷出来,江前荣笑着说道:“今日皇上刚得了个按摩脊背的就让奴才送来了,快快让圣母皇太后试试,许这好东西还真能起作用呢。” 崔嬷嬷脸色不善自然,“这个就交个我好了,我待会儿送进去。” 江前荣脸色一顿,“圣母皇太后可有不舒服?” 崔嬷嬷点头道:“这两日头风又发作了。”说着,她接过江前荣手上的按摩器,笑着说道:“江总管还是快回去吧,皇上跟前没个有主意的照顾着怕也是不妥。” 江前荣哈腰客气了几句,便告辞。 崔嬷嬷直看着江前荣离开,才呼了一口气,转身回了坤宁宫。 江前荣却是守在了一颗被雪压得沉甸甸的柏树旁,大约过了一刻钟,一个男人走了出来,那男人身边走出的嬷嬷正是方才的崔嬷嬷,崔嬷嬷细声说道:“那些人都打点好了,万不会乱嚼舌根的。” 那男人点了下头,转身就走了出去。 江前荣看得分明,那男人分明就是宰相的儿子岳达。如此便跟着看那些执掌宫禁的太监们,岳达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也无动于衷,似是早就习惯了般,如此江前荣便不再细看,回头去了养心殿。 皇上听完江前荣的回禀,额头上已经泛出了几层青意,正要发作,就听到坤宁宫的翁公公来了。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翁公公猫着腰,嘿嘿笑道,“刚圣母皇太后头风发作,这会儿好些了,请皇上过去一起品莲蓉糕,说是御膳房的新品呢。” 皇上两眼一眯,金黄的龙靴移动了几步,不动声色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而去。 圣母皇太后坐在椅子上,笑着看向皇上,“听奴才们说皇上今日心情不顺?” 皇上吃了口莲蓉糕便接过崔嬷嬷递上来的手帕,“又是哪个爱嚼舌根?” 圣母皇太后见这态势,心中便有了计较,“这几日,斐然总是觉得在众堂姐妹中低人一等,总说人家相公都在京中谋了要职,偏偏韧宣却还是闲着。” 说着,圣母皇太后看了眼皇上,皇上只是擦着嘴角,似是在听着,她又接着说道:“我呵斥了她几声,她只是随便叨念几句罢了,皇儿可由不得她那般任性啊。” 皇上半眯的眼突地一掀,又迅速垂了下来,“那便是孩子戏言,做不得真了。母后今日头痛,儿臣就不扰了母后休息。” 这…… 这话还没说到点子上,皇上就要走了?圣母皇太后怔怔看着那迅速离开的身影,只觉得那影子越发邈远,只能模糊看到眼前颤动的帘子,儿子虽是她生的,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在无形中拉大。 回去的路上,皇上大发雷霆,更是摔了折子,去了驯马场飙了一下午的马。 临了傍晚,他将烦躁的情绪一收,回了轿辇,“去又春宫!” 又春宫的确名副其实,一踏入宫中,迎面而来一股清新的暖意,令人神清气爽,皇上深吸一口气,闻着饭香,心情一阵舒畅。 一张硕大的百年楠木桌上放着各色美食,皇上与玉妮面对面而坐,玉妮撒娇道:“皇上,您看,皇儿又踢我了,这饭都舍不得让我吃上了。” 皇上笑了下,这才两个月大的肚子就开始踢了?玉妮素来夸张,他也见怪不怪,只是这些日子因着端木念青的关系故意冷落了丽妃,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想着过几日去一次永福宫才是。 “两日后赏雪,丽妃不知道会不会去?”如此一想,竟不知脱口而出了。 玉妮身子一僵,呼吸却不稳了起来,“她才去不了,她病了,不宜侍架。” 皇上一愣,“病了?” 玉妮似乎很不想回答这么一个问题,急忙转移话题,“皇上,人家丽妃就可以让念青进来陪着,臣妾身怀龙种,可否让臣妾的娘亲入宫来。臣妾实在是想念,这几日都没有胃口了。” 皇上蹙起了眉头,岳铃刚刚被废,按理说也只是宰相的侄女而已,怎么入得了后宫。这事就算自己许了,怕也是要引起母后皇太后的不满,他笑着说道:“这事日后再议,等你怀胎九月的时候,朕一定会下旨让你娘入宫来的。” 不知为何,和玉妮在一起,总觉得话题太少,如今,她又怀孕了,皇上自然不能久留,起身就去了养心殿。 然而,就在皇上一脚踏出又春宫之时,又春宫响起了裂碗碎玉之声,紧接着是端木玉妮的一声怒吼,“滚,都给我出去,凭什么那贱人就可以让小贱种入宫陪着,我却不能让我娘入宫,我还怀着身孕!” 下人们吓了一跳,但这种戏码在又春宫已经屡见不鲜了。宫女太监们缩着脑袋走了出去,深怕就这么一砸呜呼哀哉了去。 很快,屋中就剩下端木玉妮,彩月,彩霞三人。 彩月怔怔发起了呆来,脑袋里只有刚刚帮着皇上布菜时,皇上不经意碰到自己指尖那一瞬间心悸乱颤的的感觉,她的心再次飞跃了起来,两颊又泛出了红晕。 彩霞看得了然,眼中闪出一道微芒。 一只白鸽从宫中飞出,就在要越过高高的宫墙时,被一侍卫拦截下来,那侍卫手臂上挂着一把刻着叶子的小弯刀,那白鸽扑哧了几下,就老老实实呆在他的手心里。侍卫掏出白鸽足踝上的纸看了下,了然一笑,便将那纸条放回原位,放飞了鸽子。 侍卫徐麟看那飞走的鸽子,心里暗暗一叹。怕是又有一出戏要上演了。 那白鸽一路不停,越过了一个刷得朱红的门,那门匾上赫然写着宰相府。 鸽子停在了一个半敞开的窗前,窗下摆着一小撮的玉米粒,屋子里的女人正点着香,转头见那白鸽,那微微恢复了血色的脸上挂了笑,这人正是被休离的前王妃岳铃。 她笑着打开信纸,“娘,皇上对齐悦那小贱人似乎还有感情,娘,快想办法入宫来帮我。” 还有感情? 岳铃脸色一冷,她说过,只要有她岳铃的一天,他们休想好过,更何况他们威胁到女儿的地位,玉妮又是个不成器的,身边总是要有个得力的才是。 如此一想,她便出了屋子,去了主屋。 此时主屋里,斐然正和宰相夫人说着这两日王府的用度,不知为何,飘香苑的用度开销很大,倒不是吃喝,而是近日采购了一些东西用额大,偏偏堂姑妈岳铃却是只字片语都没有,就管着她这当家的要钱。 斐然闷了一肚子气,只知道飘香苑苑如其名,总是有股异香飘出来。 却又实在不知岳铃究竟在做什么…… 如此真让人窝火。 宰相夫人一听,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岳铃自小对香感兴趣,飘香苑也因此得名,这些本没有什么,只是近些日子开销大罢了,有些事也不便说给斐然听,便说了几句,打算就此揭过去。 幄帐被掀开,岳铃走了进来,见到斐然,她愣了下,这些日子,斐然可是一日都没有向自己请安,若不是宰相给自己撑腰,她真怀疑眼前这尊贵的公主会不会把自己轰出去。她半眯着眼越了斐然,对着宰相夫人行了个礼。 “婶婶,我要入宫。” 宰相夫人愣了下,想着这两日玉妮怀孕,怕是宫中各势都在骚动,就在她正要点头之时,斐然却笑着说道:“姑妈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当日在那么多人面前受辱,这风头还没过呢,若是现在入宫恐会给玉嫔带来不便。” 她岳铃丢得起这个脸,那她堂堂的公主怎么丢得起这脸,这几次回宫,各宫的姐妹都拿这事取笑奚落于她,这会儿,若是真送了岳铃入宫,还真是没脸没皮了。 岳铃那眼角的细纹随着她一拧,更是鲜明深刻。“此事事关重大,玉妮在宫中正危险,我这做娘的……” 斐然脸色一冷,笑得冷冽,“宫中有我母后在,哪来的危险,姑妈可别危言耸听,此话在我这说来不算什么,若是被别人听来,怕是要惹祸上门了。我看姑妈还是乖乖呆在宰相府才是。” 说着斐然朝着宰相夫人告辞,甩手而去。 岳铃却是看着斐然离去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你是皇后的女儿自然朝着你的同胞哥哥大皇子二皇子着想,怎么会肯让玉妮生下皇子。 想着,她回头朝着宰相夫人征求。 宰相夫人垂头深思,按着玉妮那性子定是和皇上说过了,既然皇上都没有下旨,这事得缓一缓了。“我看,这事也不急,你还是好好做你该做的事。” 岳铃叹了口气,沉吟道:“是。” 夜色早来,刚刚吃了晚饭,玉妮便觉得浑身不舒服,直想躺着,彩霞却是一旁说道:“娘娘,这刚吃饱还是去院子里散散步,奴婢陪您走走。” 玉妮是懒得动了,嚷着要喝彩月顿的红糖雪梨,这两日不知道是不是也犯咳,总觉得喉咙不舒服,彩月伺候了她多年,以前还不用自己说就会端上红糖雪梨汤,这会儿,人呢? “彩月去哪里了?” 彩霞眼帘一眨,笑着说道:“娘娘想雪梨汤了吧?” 玉妮有些累,发困地又问了句彩月的去向。 彩霞只是说,吃了晚膳就不见了,许是病了。 玉妮懒懒哼了哼,便上床睡去。 养心殿前,彩月半跪在皇上面前,江前荣已经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她和皇上两人。 彩月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下午彩霞说的那句,“现在娘娘虽说怀孕了,可皇上身边体己的人还是少的,要是我们又春宫有谁能够吸引皇上,也算是解了娘娘现在的困境,毕竟娘娘怀孕了,不宜行房,这皇上终究是要去别宫娘娘那的……” 一股热血几乎就涌上了脑海,吃了晚膳就偷偷朝养心殿的方向而去,面对皇上竟也鬼使神差说出是玉嫔娘娘让自己来伺候的。 此时心砰砰直跳。 皇上是男人,历来对主动送上来的漂亮女人均不会拒绝,如此一个佳人在自己眼前,他更是乐得享受。 彩月脱下龙靴,金丝绣线勾勒出一条金龙从青云处腾跃而出,那金龙的双眼更是用绿宝石镶嵌在上,她笑着,靠入皇上的胸怀,承载着皇恩,从这一刻起,她便是天底下最有权的皇上的女人。 谁都欺负不了她,谁都别想妄图骑在她头上! 一夜**,当彩月起床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皇上的身影,日光透过碎花帷帐,洒在了龙榻上,她看着那美丽的红绡暖帐,思绪还在昨夜的画面里。 “彩月姑娘醒了吗?”屋外传来江前荣的声音。 彩月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将衣服套上后,她回了句,“进来吧。” 江前荣进来,展开那金黄色的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彩月温婉可人,赐为月常在,居于又春宫,赐黄金二十两,翡翠蝴蝶一对,夜明珠一颗,宫女三人,太监两人,织锦五件,钦此。” 彩月惊喜地叩拜了起来,“谢皇上圣恩,谢皇上圣恩。” 就在彩月换上常在衣服之时,皇宫里已经传遍了彩月侍寝的消息。 永福宫里。 锁儿照顾着芙儿,对着在一旁喝着灵芝汤的齐悦说道:“这事,宫中上下都知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真没想到这一个个爬上龙床的功夫都相当了得。我看着月常在此时上封,真是给了玉嫔一个大大的巴掌呢。” 齐悦却是蹙起了眉头,按理说以端木玉妮那性子十成十得随了王妃,怎么会把身边的人送到皇上床上,这事怕是内有蹊跷。 她抬头正要问念青,却见念青倒弄着一些梅花,将这些花瓣放入一个瓮里。 “念青,你在做什么?” 念青抬头,巧笑说道:“姐姐可有听过一句成语叫闻香下马?” 齐悦眉头一挑,眼里闪现一道智慧之光。嘴角扬起了笑,“皇上历来最爱梅香,梅香清冽,人说十里梅花香雪海,念青,你这梅香能飘多远?” 念青莞尔一笑,“十里没有问题。”香历来最易散发,记得曾经看过一个故事,一个孩子自己私下制香,因为屋子密闭不够,异味环绕附近几个街区,市民们以为恐怖分子要用毒气杀人,纷纷奔走离乡,造成整个城市恐慌。 然而,她要做这种香,却是让人羡慕让人嫉妒,让人闻之沁入心脾。 而且只有在永福宫才有,她是化生系最优秀的学生,这些东西本就不在话下,大学时取得双学位选的却是医生这条路。 “那念青,我们后日就在永福宫院子前赏雪了。”齐悦笑看窗外那下的还极为秀气的雪,两日后的雪才是最美的吧。 被赐封为常在的彩月,一路都笑着,看着众人对她行礼,她顿时觉得自己似乎漫步在云端,至少,她也是主子了。这事一定要告诉爹,自从入宫后,爹爹就盼着自己能一招得取圣宠,这会儿,就有钱给爹爹赎身了。看谁还敢低看了我。 今儿个,玉妮起了个早,看了眼外间卧榻的方向,还是没有彩月的身影。 “小菊,去西屋把彩月给我找来。”彩月自从入宫后就越发偷懒了起来,看我不好好治治。 小菊喏诺应了声是,却是退了两步后转身又走了回来,小脸满是犹疑,“主子,彩月她……” 玉妮蹙起了眉头,难道彩月真病了? “彩月她不在西屋。”小菊说着低下了头。 玉妮也终于察觉到事情的诡异了,脸色顿时变了,“她去哪儿了?” “她一夜没有回来,听宫门口的太监说,已经被赐封为月常在了。” 满脑子想法的彩月没有发现今日的又春宫格外安静。 又春宫里下人们都噤声不语,早上主屋里面一阵混乱,彩霞姑娘差点都没劝住,这会儿才刚刚安静了下来,如今月常在回来了,怕是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彩月刚踏入主屋,内里比外头阴暗了些,她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回来了?”那拖长的尾音让彩月的梦突然被惊了一跳,她愣了愣,“是。” 屋子里静了,似乎连刚刚的说话声都没有出现过。 彩月心里暗暗打着鼓,却见眼前一道白光掠过,胸口一痛,身子沉沉向后仰去,她伸手乱抓着,却什么都没有抓到,砰得一响,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顿时心神俱裂。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玉妮看着这叛徒,气得又踹了一脚。 “娘娘息怒。”彩霞站在一旁,扶稳了玉妮,“仔细身子。” 玉妮的确气地浑身都冒烟了,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丫鬟竟然如此打自己的脸,什么叫奉了我的指示!这让她如何再后宫立足!叛徒,她多的是手段让他们知道叛徒的下场! “来人,给我送去暴室关着,禁食三天,我倒是要看看,她拿什么姿色去勾引皇上。” 彩月听得一颤,猛地抬头,“娘娘恕罪啊,奴婢是为了娘娘啊。” “为了我?” 她不禁诧异了起来,却想着彩月历来是身边最伶俐的,这会儿准是又拿什么话蒙自己,想着当初她那般劝着自己入宫,还不是为了她自个。 彩月满眼期望,盼着娘娘能听自己一言。然而,她终是想错了。 “给我带下去。” 随着玉妮的话音落下,两个小太监上前就拉着哭喊的彩月下去。 彩霞垂眉不语,只是虚扶着玉妮。 突然,手臂上传来尖锐的疼痛,正是玉妮的指甲深深嵌入她的手臂,她疼地呲一声,却见玉妮一脸苍白。 “快传御医,快啊。”腹中传来剧烈的疼痛,一种可怕的预感传来,玉妮心沉了沉,见彩霞怔怔看着她,她气得又是一顿怒吼,“快去请太医!” 彩霞陡然放手,逃也似的冲了出去,前面突然失去了依靠,玉妮身子一重,直直往前撞去,那尖锐的桌角重重撞上她的小腹,“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冲出又春宫,直达云霄,听得宫人们一颤。 等方太医来的时候,皇后皇上都已经坐在床旁,只看到桌边一滩血迹,彩霞立刻上前,哭着喊道:“娘娘,娘娘,太医来了。” 方太医见那桌边的血,脸色就发沉了起来。 等方太医诊脉后,开了药才开始禀告,“禀皇上,玉嫔娘娘受了刺激,心境平稳,龙胎才能稳。” “受了刺激?”皇后眯起了双眼,眼里却闪过笑意,只是快得让人捕捉不到。宫中,除了皇后生了大皇子,二皇子,斐然公主外,其他妃子各无所出,尽管每一年都有秀女入宫,但也改变不了这种局面。 皇上即使有所怀疑,也苦于没有证据,只觉得后宫里面的水深如泥潭,踏了进去便浑身都黑了。 没有人再追问受了什么刺激,这彩月皇上既然封了,那便是皇上接纳的人,难道还有谁敢让皇上给个交代不成? 总之今日是有惊无险,还好保住了龙胎,皇上见没什么事便去了裴令阁。 皇后起身,对着彩霞道:“好好照顾你主子。” 彩霞应了声是,双膝一蹲:“恭送皇后。” 这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入了宰相府,岳铃一听更是火急火燎地要入宫给圣母皇太后请安。 斐然公主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玉妮当真自作自受,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狗,自己的狗爬上父皇的床那还不是跟她学的。当初玉妮也是百般花样出尽了,才有今日。 岳铃竟然说:“有皇后在,也不一定万无一失。” 哼,“那是你女儿福薄!” “我女儿福薄,我看整个后宫,除了你母后,其他的女人福都薄!有谁不知道,后宫只有你母后有所出,别人一怀孕,不是疯了,傻了,就是一辈子怀不上,流产。这事还真是蹊跷。”岳铃冷哼,曾经她和皇后娘娘的交情不浅,但自从那日坤宁宫,皇后跪求皇上重罚自己。这宰相府和将军府的缘分就浅了许多。 斐然却是冷笑了起来,“所以?谁不知道我母后贤良淑德,每一年秀女甄选不都是我母后张罗的,你想抹黑我母后,我看你就是找死!” “你!”一个个都是小贱种,全踩到她头上来了!她锋利的指甲一张,上前就要抓花斐然的脸。 “住手!” 一声厉喝,宰相夫人脸色黑得可怕,那老态的眼角却是危险地眯了起来,“这里是宰相府,不是皇宫,也不是王府,别在这里逞你们的威风!” 岳铃撇头,脸上露出了几分急切,“婶婶……” 宰相夫人点了点头,“轿子已经备好了,你快去吧。” 说着,宰相夫人冷冷扫了岳铃一眼,她本不想让她入宫,没想到宰相一回来就劝着让岳铃入宫。宰相何时管过内院之事! 斐然气得不轻,岳铃当真大胆,还敢出手打自己。“奶奶……” 宰相夫人看得头疼,只是安慰了两句就让斐然回屋休息去了。 今日空气冷冽,一阵风灌入鼻腔,只会让人觉得脑子一沉,鼻端几分重。 延寿宫中。 李嬷嬷扶着端木丽华,让宫女们加了炭后,说道:“今日可是要去裴令阁赏画?奴婢看这天气不大好,外头黑压压的,还是不去的好。” 端木丽华笑着摇了摇头,“今日可是约了坤宁宫那位,更何况我今日心情不错。” 自从念青入宫,她的心情就已经大好了,以她的观察,念青只要不提永不为妾这个誓言,那入宫必然是最好的选择。既然入宫,皇上的眼睛是雪亮的,哪里会放过这么一颗夜明珠。 李嬷嬷笑了笑,对着外头太监说道:“摆驾裴令阁。” 裴令阁烧了地龙,还未入阁,便有一股暖意传来,这会儿去了暖袋,小太监起了个调,“母后皇太后驾到。” 崔嬷嬷上前,笑着扶了端木丽华进来。 永福宫里。 何姑姑撤了膳食,见齐悦气色好了些,脸上也挂了笑,“主子的身子好些了,皇后下了旨,您今日也别忙着去延寿宫请安了。” 念青也看了眼准备套上披风的齐悦,放下手中的活,“这香也差不多了,等明儿个点了就是,你该好好养神。” 齐悦却是摇头道:“我等庶女入宫本已经输人一等,母后皇太后与我们同气连枝,好好孝顺是应当的。” 念青点了点头,想起那日及笄礼上,母后皇太后亲手为自己束发,她笑了笑,“这事就让我来吧,我入宫几日也没去请安,的确是我的不是。” 何姑姑点了点头,“我让小艺子备轿。” “小艺子,前往裴令阁。” 两宫太后今儿一早都去了裴令阁,各宫妃子临时也换了道,直接去了裴令阁。 几顶轿子在裴令阁落下,各宫妃子走了出来。 敬妃与艳玲同时到达,两人虽然都是一宫主位,但因着两宫只隔着一道墙,这几日皇上去艳玲的霜云殿去得勤了,敬妃这甘泉宫便成了“冷宫”。 两宫的宫女私下暗斗,更是卯足了劲争奇斗艳。 “妹妹今日来得早了。” “彼此啊,姐姐。”艳玲说完,捻起衣角就上了楼梯。 敬妃一声冷哼,也跟了上去。 念青下轿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挑了挑眉,这敬妃娘娘历来是皇后的爪牙,这会儿竟然和新人艳贵人闹起了尴尬。她眼眸一转,浅浅的梨涡淡出,入了裴令阁,见两宫太后都赏着一幅画,那画立意独特,正是江南水乡之色,尤其那水墨竟然能画出水的净静,任谁一看都能看出,那水中倒映的是一个披着薄纱的女子。 真是应了那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皇上驾到!” 江前荣一喝,众人跪下,“皇上万福金安。” “平身。”他上前半屈着身子,“儿子给母后请安,母后金安。” “恩,平身。”两宫太后互相看了眼,端木丽华扶了下皇上,“皇帝,哀家今日得了一幅好画,你看看。” 皇上点了下头,没想到只是轻轻一瞥,他的双手就不受控制一颤,真是一个曼妙女子。那女子披着白烟轻纱,静立在沙洲之上,那双如水的眸子眺望远方,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想着,脑海里便出现了一个楚楚可怜的人儿,记得她的霓裳舞当初唤起了他的怜爱,她素来爱穿白纱,每一次他上朝之时,她就如画中的女子痴痴地看着他,这一刻,他的心软了,他想她了。 念青深深看了皇上此时的神色,默默将那画记在心里。 她要让姐姐成为唯一一个定格在皇上生命甚至脑海里的女人! ------------ 004 笑送前王妃幽禁(刺激) 艳玲见皇上进来只是盯着画中一个虚幻的女子看,顿时心里打翻了醋瓶子,“皇上?”艳玲的声音不比齐悦差,同样温柔细腻,只是,这会儿,她忘了场合。 圣母皇太后眯起了眼睛,这永昌伯送来的女儿怎么这般无形无状。 敬妃窃笑,脸色一冷,这会儿竟然发骚发浪了? 本是曼妙的声音,此刻皇上却想起了一个故事,“东施效颦”。眉头却也是不经意蹙了起来,心里更是着了魔一样,只想着要去永福宫坐坐。 只是,这些日子,他有意冷落她。 再见面,会不会冷了场。 他不禁蹙了眉头,得做些什么,让她得知我的心里还是有她的。 崔嬷嬷见一宫女探头探脑,便走了出去。 那宫女脸色不太好,“嬷嬷,前王妃来了。” 崔嬷嬷听得一愣,难道就这样没脸没皮吗?她记得那天岳铃可是被脱了裤子当众打的板子,怎么还敢入宫来?想着早上玉嫔娘娘差点小产的事,不由得一阵叹气,走上前去,“岳姑跟奴婢来。” 一早,宰相就打通了宫里的各层关系,倒没有遇到什么乱嚼舌根之人,她不禁心中得意。见崔嬷嬷来,也只是点了下头便跟了上去。 帘帐被拉开,一道光线透了过来,念青朝外看去,一道模糊的影子走了进来,逆着光,她看到那人束着妇人的发髻,随着那人走近。 裴令阁顿时安静了下来。 念青眯起了眼,笑得冷冽。 “臣妇给皇上请安,给太后娘娘请安。”王妃半蹲着,双眼却是怨毒地扫了念青一眼。 皇上的脸色沉了下来,玉妮才在一个时辰前出事,她就已经入宫了,这皇宫和宰相府还有什么隔着了没?到底皇宫是宰相府的还是朕的! 圣母皇太后见皇上脸色不好,也只是让岳铃平身,接着就让崔嬷嬷带到一旁去。 念青上前,神色自然,没有半分愠怒,“臣女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端木丽华见岳铃进来,好心情便不翼而飞了。 不知道念青当初花了多少工夫才收集了岳铃那些罪证,若非如此,怎能让一向不愿意踏足后院泥潭的骏业也站了出来,非要休了岳铃不可,怎么可能让一向顾忌宰相的皇上破了戒,打了宰相最为疼爱的侄女。 但是,要让岳铃死,怕是极不容易的。 就是那离世的云姬当初也颇得自己的心,若是让岳铃入宫,不就是留了一条毒蛇在身边? 想到这,端木丽华就说道:“不知道岳姑入宫所为何事?” “日前,我头痛的时候都会让她进宫陪着才好,这几日天气阴冷,身子也不大爽利,就让宰相把她给我送来了。”圣母皇太后说着,还满意得看了眼岳铃。 “哦?那母后头痛多久?”皇上禁忌圣母皇太后与宰相府过渡亲近已经成为他们二人之间跨越不了的鸿沟。皇上如此一问,圣母皇太后眉眼的笑顿时消退了。 “前两日方太医还说母后头痛已有大好,看来这方太医也会阳奉阴违了,竟然敢欺君罔上。”皇上抬手,江前荣点了下头,转头就要往太医院的方向而去。 圣母皇太后大喝一声,“不用了!” 端木丽华坐在一旁看了起来,皇上自小和自己亲近,也是因为从皇上登基到现在,她也一副颐养天年之态,与宫外的联系较少。而那老妇却不同,这二十年来,皇宫都快成为他们宰相府的后花园了。 岳达也是三天两头来请安一次。 所以,从小没怎么和男人接触的斐然就粘上了岳韧宣。 “江前荣,去把太医院所有太医给我请来,让他们都给母后诊脉,看母后到底病到什么程度,三天两头头痛一次,御医也不看,只要看看宰相府的人就能好?!” 江前荣应了声是,圣母皇太后整张脸都气得扭曲了,砰地一声坐在椅子上,半响只有那老垂的眼皮偶尔掀一掀,嘴角却是抿地死紧。 岳铃看这情况不对,但又不敢轻易乱动。 各宫妃子也都垂首站着,这皇上与圣母皇太后的战争,自己还是别卷进去,免得皇上盛怒,殃及池鱼。 “我看妹妹也别生气,皇儿也是关心你的身子,前段时间我身子不适的时候,皇上也是劳师动众的,你该高兴才是。”端木丽华笑着吟了一杯金骏眉,还是红茶得她的心,温暖舒适,一如她现在表现出来的善解人意。 皇上虽不看母后皇太后,心里却也是舒缓了些。 念青嘴角缓缓勾上,皇上亦好,圣母皇太后,母后皇太后亦好,都不是一般的角色。 观圣母皇太后的脸色,气色红润,眼眸中清明可见,分明是康健之体。念青不由得眯了眯眼,宰相府为免也太不把皇上当回事了,圣母皇太后又为何三天两头让宰相府的人入宫? 既然如此,那就让圣母皇太后圣体安康就是。她笑着走到圣母皇太后身边,却是朝着岳铃行了一个礼,在大家惊异的目光中,一股幽香飘到圣母皇太后的鼻端。她哈了一口气,微微有些发困。 “皇上,圣母皇太后怕是累了,先到榻上眯一小会儿,待会儿太医来了,就躺着诊脉吧。” 皇上点了点头,让崔嬷嬷扶了去榻上。 念青巧笑着回到了端木丽华身边,皇上暗自点了下头,还是凌云王会教女儿,都是温柔体贴的。 一旁的艳玲见皇上那满意的神色,只觉得心里一跳,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吓得她死死盯着那泰若自如的女子。 太医院此时乱作一团,整个太医院出动的情况只发生在宫中大人物即将殁了的时候,这会儿,又是江前荣前来,方太医更是备了药箱提了脑袋前去。 刘冶正分着药材,一见众太医如临大敌的样子,还不等他多思考,身子就被拽了出去。 江前荣见人都到齐了,“奉皇上口谕,圣母皇太后头痛之症再根治不了,太医院一众太医就等着换人来做了。” 方太医听得一惊,这。。。。。。圣母皇太后的头痛之症其实也只是偶尔才犯,一年也就秋冬时候才有那么一两次。只是圣母皇太后却是常常称头风发作,他也实在无可奈何啊。 刘冶听江前荣如此一说,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想着亲自诊脉试试。 一众太医,各人各心思,跟着江前荣去了裴令阁。 太医们到的时候,念青已经关注到刘冶,刘冶抬头,朝着念青挑了挑眉,念青眨了眨眼,两人相视一笑。 “微臣给皇上请安,给太后请安。”太医院十位太医齐聚一堂,别的倒不怎么吸引人,却是刘冶小小年纪,也是惹人注目。 当刘冶抬头的时候,他的目光扫了眼众人,刷地停在了一人身上。她不是去了兰若寺?双眼一道冷光略过,又垂了下头去。 “他是谁?”皇上看着刘冶,觉得这孩子有几分面熟。 “他是刘冶,他父亲被岳铃杀害,又天纵奇才,对医药之理颇俱天赋。臣女就建议姐姐收在太医院,也别浪费了这孩子的一番才干。” 念青的话刚落地,皇上就让刘冶上前来。“你帮太后看看,有话但说无妨。” 闻言,圣母皇太后身子一颤,这刘冶只是十一岁的孩子哪里知道人情世故,定是直说。但怎么看都是一个孩子,哪里能真有什么本事。这么想着,圣母皇太后便伸出了手。 念青见刘冶不慌不乱,神色自若的样子,嘴角慢慢挂起了笑意。 岳铃抬眼看了下念青,这小贱种竟然已经在网罗人才了?这还了得,若是宫中太医都是她的人,那玉妮日后的路能有几分平顺? 想着,岳铃一阵悔恨,当初那些杀手做事也不利落些,愣是留下了这么一个祸根,谁能想到刘大夫的儿子竟然和小贱种走一道上去了。 刘冶诊脉完毕后,稚嫩的声音响起,“禀皇上,太后娘娘身体无恙。” 无恙? 妃嫔们面面相觑,太后有头风是太医亲口说的,即使一年只有那一两次头风发作,也不能说是无恙啊。不会是这小子怕被赶出太医院信口雌黄吧。 皇上也蹙起了眉头,按着刘冶所说,那这。。。。。。 “圣母皇太后的确身子无恙。”说着刘冶看向方太医,方太医只觉得眉头一拧,硬着头皮上去搭脉,脉相平稳,身子比日前强健了。经血活络,这段日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他朝着其他太医使了个眼色,几个太医都上前一一把脉。 奇怪,前些日子诊脉时,圣母皇太后的脉相虽也尚可,仍可以诊出些许问题,今日,怎么? 众位太医互相看了眼,都点了点头,或是这些日子加强了调养,所以身子大好了吧。方太医见众位太医脸色,便回禀了皇上:“回皇上,圣母皇太后的确身子无恙。” “那近期可会头痛?” 方太医摇了摇头,“按着这情况,怕是未来一年内都不会有大问题。” 圣母皇太后脸色一白,她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想头痛发作。难道最近这段日子身子真调养好了? 念青眉头一挑,刘冶却是眨吧了下眼镜,聪慧的双眼扫了念青一眼,他在凌云王府住的那段时间他就已经了解三小姐在医术上的造诣,刚刚他靠近三小姐的时候闻到她身上的余味,虽然很淡,他也闻出了“玉树”的味道,只有少数人知道玉树有催眠的作用,三小姐,她很不一般啊。 皇上听到方太医那么一说,嘴角轻扬,“传旨下去,宫外之人若未经传召不得入宫。” 宫禁历来森严,宫外之人若要入宫必须递交名帖,还要经过皇上同意才能入宫。现在,宰相府之人何时入宫,何时出宫他都要了解个明确。他要好好整这股风气。 岳铃听皇上这么一说,神色一慌,“皇上,臣妇入宫是。。。。。。” “皇上,臣女想请旨。” 岳铃没想到会被人截了话,见念青跪了下来,她的心突突,这小贱种又想干嘛!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艳玲神情也一阵紧张。 皇上半眯起眼,每一次念青向自己提的要求都不是能轻易满足的。“说来听听。” 念青歪头说道:“以后,若是有人杀人,秽乱,欺君,也请皇上放松刑罚,让那恶贼活得像岳姑一般惬意。” 闻言,裴令阁再一次陷入死寂,岳铃两排牙齿咬得死紧,那脸已经扭曲地可怖。 圣母皇太后欲言又止,此刻说什么皇上只会更加排斥。 念青见所有人都静默了,她又笑看皇上,“听说只要和刑部尚书说一句,就可以不用服刑了。” 皇上双目圆瞪,刚刚点燃的怒火又被撒了磷片进去,瞬间火势加大,刑部尚书是宰相的门生,朕的话他们都当成了屁了!好,好你个宰相,好你个刑部尚书!转眼看向岳铃那可恨的脸,顿时大喝了一声:“来人,送岳姑去兰若寺幽禁,谁都不许探望,否则杀无赦!” 岳铃听得一震,一股冷风袭来,冷意从脚底心直窜上来,后脑勺一阵发麻,她怔怔看着圣母皇太后,“圣母皇太后救我。”我们是本家啊,怎么会这样,皇上历来会顾着宰相,从不会重罚了我,我不信,我不信啊! 念青冷眼看着岳铃那苍白慌乱的脸,脑海里浮现出岳铃嚣张狂傲地说着那句话,只要我叔叔宰相还在,就有我岳铃的一天,有我岳铃的一天你们母女就没有好日子过。那今日就让你知道,你们宰相府才是送你入地狱的导火线! “皇上,皇上,您不能这样对我,我叔叔是宰相,他是宰相啊,您不都敬着他,让着他吗?皇上,皇上。。。。。。” 江前荣不敢看皇上的脸色,只觉得皇上周边散发着冷冽的鬼气,忙带上两个小太监准备将这没眼见的女人拉出去。 “皇上,你一定会放了我的,你一定会的,我叔叔一定会让你放了我的!”那声音渐行渐远,听得屋子里的人浑身发麻,念青摇了摇头,没想到“我爸是李刚”这句话在这里竟然变成“我叔是宰相”。 刘冶看着那被拖出去的人,嘴角慢慢溢出了笑,爹爹,儿子替你报仇了。 圣母皇太后看着那被拖出去的人,一时发起了愣,崔嬷嬷却是森冷地看了眼端木念青。 这女子背着窗而立,一抹晨光打了进来,洒在了她如云的发上,她细腻如脂的脸上染上了一层金色,那细缟着身,飘逸如仙。崔嬷嬷眯上了眼,这样的女子却让她起了警惕之心。 今日的事情,她一个久经宫场的人看得分明,虽然端木念青的动作很是细微,她那请旨看似天真,却是一步一步将皇上的怒火点燃,然后轻易地将岳铃推入皇上的火坑中。 她当真不简单啊! 如此日后这女子当是首要除去之人! “都散了吧,哀家有点头疼。”端木丽华扶着头说道。 皇上一听,立马回头,搀扶起了端木丽华,“是皇儿不孝,让母后听到此听这秽语。皇儿送母后回宫。” 圣母皇太后看着皇上扶着那老妇离开,身子仿佛一下子被寒冰浇灌,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为何从不和自己这般亲近!端木丽华,你这恶妇,当初就是你在先皇面前巧言令色,抢走了我儿子,让他成为了你的孝子!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待皇上和母后皇太后离开,圣母皇太后也由着崔嬷嬷搀扶着回了坤宁宫。 几个太医却依然站在那各自说着疑惑。 “今日圣母皇太后的脉相怎得如此平和?”太医们摇头凝眉。 刘冶闻言,更是紧跟在太医身后细细听了起来。 “圣母皇太后一向凤体安康,只是脉相也不似今日如此。。。。。。” 念青正和何姑姑说着话,正走在太医身后,听太医如此一说,嘴角更是微微一勾。 刘冶正思忖着,眼角却是将念青这神情瞧了个仔细。这会儿,便去和方太医告了急,说是出恭。 方太医只道这刘冶毕竟是孩子心性,也只想着圣母皇太后的脉相,便抬手让他去了。 当轿辇停在永福宫前,念青屏退左右,对着何姑姑说道:“何姑姑,你也累一早上了,先去歇会吧,我看这梅园梅香正盛,娶些梅花为姐姐弄些花茶来。” 何姑姑笑了笑,直觉得三小姐不仅聪慧而且善良,点着头就朝主屋的方向走去。 永福宫前的梅林此时在雪下傲骨凌立,清冽的梅香盈满她的红绡袖中,此时她身着细白轻缟,透着内里绯色如梅的轻袄,右衽翠色练成一线,勾勒出她曲线玲珑的身姿。她轻折下一缕香魂,声音曼妙,更添了梅林一股风韵。 “出来吧。” 一抹藏青色的身影从梅花下逸出,引得落雪一颤,洒在刘冶的发间,他稚嫩的双眼充满了好奇,求知的**引着他来到了她的面前。 “圣母皇太后的脉相为何这般平顺?” 念青挑眉,捻起梅花,将之收录在荷包里。“体位会改变脉相。” 体位? 刘冶脑海里浮现圣母皇太后安然躺在床上的样子,那时候她似乎微微有些发困,对了,那股玉树的味道,他猛地抬头,“除了体位,是否还有别的?” 她嘴角勾上了笑,转头对着这十一岁的孩子,这孩子个头已经到她的肩膀,那双倔强又聪慧的双眼让她想起当初她求学时也是这般孜孜不倦,她舒了一口气,说道:“睡眠的状态也会改变脉相,一般人在诊脉的时候会稍微有些紧张,所以我让她闻了玉树的味道,这样她的情绪放松,脉相就更为平和。更何况圣母皇太后每日里养尊处优,太医又悉心照料应是没有大问题,如此,才能万无一失。” 刘冶怔怔听着,那黑亮的双眼一颤,却是不可思议地看向念青,她所说的,他皆闻所未闻。父亲虽不是御医,但在京城多为达官贵人行医,也算是颇有名气。自己久闻医理,也从未听过这般道理。 他再次看向眼前的女子,梅花映红,她肤如白雪,嘴角的浅笑,自信优雅。那歪头看着自己的样子,多了一分玩味,少了一分思忖。他第一次对除了父亲以外的人扬起了敬意,这一回更是无半分犹豫,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请三小姐收我为徒。” 念青将荷包两段的段子收紧,想起刘冶这段日子的表现,他够聪慧,但她身边所留之人不仅要聪慧,最重要是够忠心,若非如此,她大可不要。 “若是要跟着我,必然是忠心之人,你以你父亲的亡灵发誓,对我端木念青绝无二心。”不是她残忍,而是生存在权力中心处处陷进,步步黑暗,她不能将自己,姐姐,甚至凌云王府置于危险的境地。念青紧盯着眼前的男孩,他可别教自己失望。 十一岁的孩子身子一僵,垂眸深思,微薄的唇微抿,眼前的女子从未教他失望,他突然信了眼前这个女子,甚至心底隐隐冲上了一股劲,暖得他心间沸腾,他缓缓举起手,“我刘冶以父亲之名起誓,终身终于端木念青,绝不背叛,否则至死不入刘家宗祠。” 这个誓言结束,念青也微微松了一口气,“日后,你每隔三日来一次永福宫,我定会教你。你的职责是守护永福宫的主子。” 刘冶点了点头,他明白,从这一刻起,他或许就不是一个人,而是融入了这个梅香满园的永福宫,融入这一对姐妹的生活中。 隆冬积雪,一座高门前两只石麒麟被雪包裹,似是穿上了新衣,少了几分狰狞,多了一份柔和。高门打开,白管事从里头走了出来,眺望着远处一辆紫蓝色的马车,马车盖上用楠木刻着侯字,车夫安子驰车而来,冻得发红的脸上挂了笑。 马停于高门前,安子将木凳子放下,恭敬道:“侯爷到了。” 安平侯下了车,神情却是挂了几分冷,萧昂从马车里钻出,脸色也略有几分不善,这会儿紧跟着安平侯,朝前院的书房走去。 安平侯一入书房就深深看了眼桌前的密报,梁波是今日早朝时死的,这事情太诡异了。 萧昂也眯起了眼,梁波是侯爷秘密安排入的御史台,为人的确刚正不阿,也得了皇上之心,怎么会无端端被冠上这个恶名! 安平侯甩手将那密报碾碎,烧了个彻底。 萧昂身子一颤,却是说道:“主子,要不然今夜我去探一下天牢。” 安平侯冷眼一眯,摇了摇头,“今夜我去。” 夜色降临,夜空中黑沉一片,冷冽的风吹起,外头风声刮着地皮,帷帐外各处依依呀呀作响。 何姑姑看着今夜的天色,怕是明天更会冷上三分,对着小艺子说道:“浴桶搬去三小姐房里了没?” 小艺子笑了笑,“前些日子那浴桶有些坏了,今日内务府送来了个大一些的,已经搬去三小姐房里了。”小艺子说着,吩咐了几个太监提了热水送了进去。 待水都满了,水温适宜后,几个太监宫女都退了下去,红罗帐下,一道薄纱垂下,素手解开脖颈处的细带,粉红明蔻触及那翠绿的粘扣,嗒地一声露出细嫩白皙的颈部,那软若无骨的耳垂微微泛红。 轻袄解开,白璧无暇的香肩上挂着两条红得妖冶的肚兜带子,曼妙地划过她冰肌玉骨的锁骨,火红娇艳的肚兜上曲线如峰,右衽绿扣在腰上缩地紧了,露出一截粉白鲜亮的肌肤。 轻扯腰上的细线,衣服飘然划过她细嫩的肌肤,刷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水晶般的脚踏入浴桶,渐渐没入那铺满花瓣的浴桶中,温热的水让她舒缓地叹l了一口气,蕴出一股满足的味道。 她敛起水珠,朝肩膀滚去,经过水的润泽,她的身子越发晶莹了,白皙中透着些许粉色。 念青叹了一口气,这身子经过自己这段时间调养终于焕发出女子该有的光彩,不再像从前那般干瘦,纤柔的曲线,丰满的身姿,晶莹剔透的皮肤,嫩如婴儿的双唇。她抿了下唇,上辈子活了28岁还是个处,连个吻都没接过,因着这事,她还几次被同寝室的姐妹们嘲笑。 她轻笑,深深潜入水中。 天牢中,两道烛光倏然被灭,走道里一片黑暗。 一道异香飘入这鬼气森森的牢狱,两个狱卒完全没有察觉这抹飘香,兀自聊着,“这女儿红可是上好的佳酿。来,兄弟喝两口。” “嘿嘿,你早上可是立功了,贵人赐了你好酒,兄弟我也跟着沾光。” “哪里算功劳,那小子死活不认罪,这事情也司空见惯了,何必再言功劳,来,再来一碗。” 这话刚落地,那蕴满了酒香的碗哐当一声落地,两狱卒均双眼模糊,噗通趴在桌子上深睡了起来。 一缕黑衣陡然出现,那双黑曜如葡萄的双眼霎时发出阴冷的气息,紧盯着那飘着浓香的女儿红,嘲讽的笑挂在了嘴角,梁波的命就值这一坛女儿红? 黑衣男子睥睨着石墙上的血迹,神情冷冽,再次看向地上,解了其中一个狱卒腰上的钥匙,他走向了那件散发着浓郁的令人作呕味道的牢房,废旧的铁锁锁在门栏上,一阵血腥味袭来,让人作呕。 黑衣男子睥睨着石墙上的血迹,神情冷冽,再次看向地上,除了一团乱的杂草并无再多的痕迹。 突地一阵脚步声传来,男子眯起了眼,瞬间跃上了梁。 “快,有人闯天牢!”一人大声一喝,瞬间脚步加快,迅速来到牢房。 “给我搜!”话毕,牢房内哭喊的声音突地落了下来,犯人都缩了身子,小心熠熠看了几眼,又迅速低头。 蓦然,西边牢房那传来狱卒的惨叫,所有人警惕了起来,均朝着西边而去。 一道黑影一掠而过,迅速消失在天牢口。 眼尖的狱卒顿时喊了起来,“人跑了,快追!” 随之各举砍刀朝外追去。 男子蹙起眉头,脸色阴郁,见绿柳边的高墙,快速翻身,身子缩地一下就消失在夜空里。 一阵风卷起幽帘,男子匍匐着身子,隐藏在屏风后。 屋子里很静,除了偶尔的水声涟涟,几乎只剩下浅短的呼吸声。 一抹娇艳的身影在烛火下尤其红润,他眼眸一颤,正要出去。却问道一股熟悉的奇香。他脚步一移,冷魅的双眼细细看那女子的侧脸。 长发染湿,贴着她殷红的丰润的唇,唇边那甜甜的梨涡像淬了蜜。 她轻笑着潜入水中,丝毫未知屏风后有一人双眼眯紧,正一步步朝这儿走来。 念青在水中憋足了气,终于忍受不住,刷一下就呼出水面,指尖的水抛出一个美丽的弧度扫了出去。 “身材不错。”温厚的嗓音让这个安静的屋子顿时变得暧昧非常。 念青愣了下,本能地张嘴,男子上前,大手揽起她一丝不挂的腰,一手堵上她的唇,她呜咽一声,水眸不敢置信看着这蒙面的男子。 男人扯下面巾,恶劣挑眉,“丫头,腿勾上来,别掉下去了。” 念青只觉得浑身都烧红了,登时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在这?” 男人见她不配合,大手一捞,念青只觉得心跳失去了频率,扑通扑通就要跳出嗓子眼了。整个人一丝不挂挂在他身上,他却是面不改色,只是拖着她的手紧了紧。 他盯着眼前的女子,眼眸中闪过一丝激赏。女子肤如凝玉,润白细滑,随着她的紧张晕出薄薄的一层绯色。他恶劣一笑,“今日,我不打算回府了,就在这歇息了。” 说着,他转向床边,念青一阵轻忽,“不要。” 屋外小艺子闻言,立刻敲门道:“三小姐?” 安平侯薄唇轻勾,微微一笑,两手再次加紧了力道,两人一倒,只听得床咿呀一声响,念青一声闷哼,立刻掀开被子躲了进去,只露出一截小脸,怨念地看着安平侯。 小艺子听见里头砰一声,紧张地再次问了起来。 念青憋足一口怨气,对着外头喝道:“我睡下了,没事!你且去歇息!” 小艺子本还有几分犹豫,念青再次喝了一声:“还不去?” 他不敢停留,转身出去。 男子呵呵一笑,高大的身影俊美无铸,念青一脸警惕,见他转身而去,她微微舒了一口气。 回来之时,他手上多了一条软红毛巾。 “过来!” 念青摇了摇头,小兽一般呜咽道:“我自己会擦。” 男人挑眉,眉间瞬间有了一分不悦,再次道:“过来。” 念青无奈,动作却是温吞吞,好不容易移到他身边,被子轻轻一扯,露出内里春光。她赶紧一扯,脸色尴尬。 男人抱过她,大腿一移,瞬间,念青的头就多了一个软硬适中的枕头,发间一阵酥麻,她舒服地嗯了一声,放松地闭上了双眼。 男人轻笑,“还知道享受了。”说着,帮着她擦干发丝的水珠,手指微微用力,按压着念青的太阳穴。 念青闷哼了声,舒服地窝在他的身上,闻着他身上独有的清新味道,竟有几分醉了。尽管如此,她的大脑还是处在不断的运转当中。 “公公,适才见贼人入了永福宫,劳烦通报,我等循例检查一遍即可。”屋外的声音传入,念青眉眼一挑,身子一伸,瞬间,屋内的两个主烛火熄灭,房间顿时变得暧昧昏暗,念青深深看了男人一眼,双眼顿时溢满了坚定,被子陡然掀开,女子柔媚的身子跃然入眼。 男人瞳孔一缩,脑海中霎时闪过一道白光,那双细白的手套上他的脖颈,轻轻一压,两人紧密相贴,顿时,咚咚的心跳声响彻两人的耳膜。 男人浅笑,随手落下被子,伸手紧紧抱住身下的人儿,一种柔腻的感觉让他爱不释手,他轻轻摩挲,埋首在她发间,轻轻呵出一口热气。 念青微微发颤,双眼发出一丝媚光,不禁伸手暗暗揪了他腰上的肉,不想,他一生闷哼,细长温沉,听得念青一阵耳热,无奈收回手。声音慵懒说道:“小艺子,让他们远远找找就好了,我困了,正睡着呢。” 侍卫们这么一听,倒是不敢直接上去搜了,三小姐的声音满是疲倦,他们互相使了一个眼色,入了屋子,屋内的光线并不太亮,床上的女子微微哼了下,微闭着双眼,看过去极度疲惫。 侍卫们见真没找到,便挥手而出。 小艺子不敢耽搁,见人都走了,迅速关门。 屋中瞬间安静了,念青动了动,说道:“今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男人黑曜石般的双目微微一眯,“我去夜探天牢,御史大夫梁波的死很是诡异。” 念青歪头一看,这刀削而成的俊美脸上挂上了几缕忧思,那眉头深深凝气,念青抬手,轻柔的指腹揉上他的眉头,一抹沁凉入了眉端,他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瞬间匐下身子,深深吻上她的唇,柔嫩的沁甜让他万般怀念,抬手,揉上她的香肩,啃上她敏感细嫩的脖颈。 “嗯哼。。。。。。。” 男人顿时松了手,热烈的双眼深邃幽深,犹如一湾深潭,瞬间将她吸了进去。就在她以为还会继续之时,身子的禁锢顿时消失。 “我去勘察了御史大夫梁波之死,狱中传言梁波是撞墙自杀的。”男人顿时握紧了手,双眼眯起,顿生寒芒。 念青水眸一转,问道:“墙上的血迹是一处大的喷洒状还是有多处?” 男人眉眼一沉,“共三处。” 念青叹了一口气,“是死于他杀,一般自杀者是用尽了全力只撞击一次便没有力气了,若是多处,必定是被人按压着头使劲朝墙上撞。” 话毕,房里一阵沉寂,男人粗浅的呼吸传来,念青一阵不忍,“梁波,可是你的人?” 男人抿紧唇,却是点了点头,一番思量后,他再次抱紧了怀中的女子,趴在她的肩头沉沉睡了起来。 念青郁结地动了下身子,却见他伸手要解衣襟的扣子,顿时惊地要跳起来。 “什么时候嫁给我?”他揉动她的指腹,双眼邪魅夺魄,看的念青一震。愣愣看着他,微痴地看着他,双眼迷离。 瞬间心尖微软,男人缓缓放下身子,靠在床头,大手热力一握,将她揉进自己怀里。“睡吧。” 一记温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念青微微一愕,顿时觉得心里的花骨朵儿开了一小半,甜地心窝都忍不住软如春水,抬首,猛地扑上去,红唇酥软,碰上他的唇边,瞬间猫一样躲进他的怀里,呵呵说道:“睡觉。” 她没看到男人此时唇角的弧度,若是萧昂看到了,估计下巴都要卸掉了,他低头,双眼温柔似水,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拍了拍她细嫩的香肩,安逸的感觉袭上心头,竟然生出几分想拥着抱一生的冲动。 第二日,天色微蒙,床上的黑衣男子双目一睁,冷光浮动,他身子一转,枕边的女子长发绕到胸前,他恶劣一笑,俯首深深种上一枚深紫。 “嗯。。。。。。” 他轻笑,转而跃然而起,在月色中身如灵鹰,只见帘子一闪,哪里还有男子的身影。 等念青醒来之时,已经是辰时刚过,她微微愣了下,身边已经微凉,她叹了一口气,哎,才十七岁就同居了。。。。。。。 一顿胡思乱想,她伸了个懒腰,套上肚兜的时候,她的脸瞬间绿了,这胸前的紫痕是什么? 这个是什么?! 刷的一下,身上立刻披上了鹅黄色的绒袄,封腰一锁。便听见外头传来芙儿的声音,“小姐,醒了么?” 念青立刻走上前,门咿呀一声开,还不等芙儿说什么,迎头就遭了一顿念。 “你怎么出来了,这伤还没好,要是落下病根,小姐以后靠谁养啊。”念青双手接过芙儿手上的铜盆,无奈地瞪了她一眼。 芙儿笑道:“奴婢这不是听说躺久了也会骨质增生吗?这才出来走走。” “姐姐起床了没?”念青看了下主屋的方向,问道。 “起了,这会儿按着小姐的方法已经在换衣服,今日丽妃娘娘很香啊。”芙儿闪着灿亮亮的双眼,帮着念青绾起青丝。 念青不再多言,转而去了主屋。 今日飘雪如花,却是一层一层给大地上盖上了棉被,银装素裹煞是好看。屋外风声渐敛,渐能听闻雪花落下的簌簌之声。 乾清宫外文武百官都呵着一口热气,赶上殿来,都想看看今日这御史大夫之位会花落谁家。 不一会儿,传来江前荣的喝声:“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万岁。” 威仪万千,金光如斗,皇上冷笑着看下方的众人,这些人均是朝廷栋梁,谁又是朕的人?昨夜究竟是谁夜闯天牢,又是谁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暗潮汹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众卿家平身。” 宰相岳常辉依旧是半低着头,双眼却是滴流滴流地转,自从上次韧宣遭人设计后,就没有任何升迁的指令下达,这段时间自己在京中各大家族也是下了血本,奈何安平侯的北蒙生意半分也拂不起,这会儿便默认了门生私下买官,这才大手大脚在京中各处培养自己的势力。今日倒是要看看各家的努力能不能给韧宣争得一席之位了。 皇上并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下方的暗潮涌动。 除了安平侯和端木骏业二人安静地呆在原地,其他人均是暗送秋波,眉眼间便传递了不少消息。 终于吏部尚书站了出来,“皇上,关于御史大夫的人选,微臣以为岳韧宣可以胜任。” “是啊,皇上。” 待几人想接下来说,却见皇上摆着手,摇头道:“这御史大夫之职就先停着,暂时让御史中丞黄大人顶着,等明年开春了,朕亲自来点几个人才。” “这,皇上。。。。。。”刑部侍郎还想继续说,就见皇上开口,“无须多言,此时暂且隔着,等明年言官对岳韧宣的考核评估出来了,再另作打算。” 宰相岳常辉欲言又止,不免多看了后背挺得直直的黄大人一眼,上次就是御史中丞黄大人参了孙儿一本,才导致今日的局面,今日之事还得从长计议。 皇宫内院各处的轿辇都已经抬了起来朝保和殿而去,轿上的贵人哪一个不是姿色过人,容貌秀丽,沉香满园。 敬妃和艳玲两人一左一右出来,各自对比了姿色,互相客气寒暄了两句,便各自冷哼着闭目养神。 又春宫中,端木玉妮得皇后的允许出宫散心,本是几分欣喜,不想小冷子却说:“月常在也是受了皇恩的,玉嫔娘娘乃一宫之主,当是要拿出几分表率才是。” 端木玉妮点头称是,却在小冷子屁股刚离座椅之时,就差人去暴室将彩月带上来。 暴室里拖出的女子早已经嘴唇干裂,四肢无力,她暗淡无神的双眼半眯着,这会儿却是掠过了一抹幽光,在暴室里的三天,她整整饿了三天,就在她以为就要入地府之时,上天让她见到了一缕阳光。 然而,在她出来的这一刻,她已经下了一个决定,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玉嫔娘娘的奴仆,她要爬得高高的,她要让这些踩着她的脸的人都看看,未来的某一刻,她也可以做一宫之主。 “我看着病怏怏的,就送回西厢住去。” 玉妮的话刚落地,彩霞就一脸犹疑,“方才冷公公也是称彩月为月常在,住在西厢怕是不妥。” 玉妮扫了彩霞一眼,冷哼道:“月常在?不管她是日常在还是月常在,她都是本宫养在身边的狗!本宫给她一个窝是高看了她,她要是嫌弃我这窝小,本宫不介意给她个塚,让她百年好眠!” 彩霞噤声不语,双眼却是细细将彩月眼里的愤恨收入眼底。 见彩月被拖走,玉妮才穿好这些日子内务府新送来的红绸缎子,这会儿无便是坐上轿辇由着彩霞一路跟随去了保和殿。 保和殿每每到了冬日便点起了地龙,雪花一落到殿瓦上,便融为春水。也因如此,保和殿四面通风,除了琉璃瓦铺就的高顶,就是下方几根二人合抱而成的雕龙柱子撑着,几缕长帘卷起,便能看到四方的雪花飘然而下,装饰着这红墙绿柏,更添几分清冽。 殿前,各宫之首纷纷下辇,宫人们忙着拍雪,喝着热气便进来了。 殿内早已经安排了各宫位置,暖酒佳肴也用上了热坑,主位上还在煮酒,顿时酒香清冽,闻则可醉。 众位妃子分坐在两侧,主位上留了两个位置,分别是皇上,皇后。 待玉妮的步辇到了保和殿外,不少妃嫔都觑了两眼,掩嘴轻笑了起来,若不是皇上严令不得将前王妃幽禁之事透露出去以免影响龙胎,她们早就奚落眼前这不可一世的女子,还以为是天上捧的,地上无的。暗想着凌云王府的女儿一个不若一个,好不容易这丽妃正得圣宠,却被玉嫔夺了宠,这凌云王府三小姐端木念青更是好好地拒了宰相府的求亲,真是不知死活。 艳玲眯起了眼,冷笑着看向端木玉妮,“姐姐今日的身子可还好?这赏雪年年都有,何必矜在这一时,身子要紧。” “本宫身子还好,不劳妹妹关心。”玉妮说着接过彩霞递上来的福橘,吃了两口,眉头却是微微蹙了起来。 德妃一早便受到消息,听齐悦妹妹的夺宠计划,她也有几分好奇。想着当日,齐悦受宠之时,端木玉妮可是三天两头往永福宫跑,恨不得住进永福宫。 现在。。。。。。。 “怎么不见月常在,早上可是听说皇后让妹妹带月常在出来呢。”德妃娘娘话落,几个妃嫔蠢蠢欲动,倒是可以借这事挫一挫玉嫔的气焰。 艳玲轻笑,“妹妹就不若姐姐这般气度,不过这样皇上去又春宫的次数就多了,还真是令妹妹眼红呢。” 玉妮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已经阴郁非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转载请保留! ------------ 005 齐悦得宠(玉妮流产之波涛暗流) 玉妮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已经阴郁非常。 艳玲却不想放过,“只是,这样倒真令人担心呢,好比身边养了一只宠物,不想那天转头咬了你一口,还扯了你一块肉。” 彩霞递上一杯温水,玉妮接过之时手指已经微微泛白,胸口起伏不定,若不是彩月出了这丑事,自己今日哪里会被众人嘲笑!他日,她定要爬上高位,让皇后都以她为尊。 “哎呀,我身边定没有这样的宠物,人家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哎,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你!” 两人剑拔弩张,两宫宫女更是互看不顺,虎视眈眈。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两人冷哼了下,跟着众人蹲了下来,“皇上万福金安,皇后万福金安。” 皇上轻笑了声,举起酒杯就说着:“都平身吧,先喝杯酒暖暖胃。” 众人举杯相邀,共祝来年新禧。 待人人入座,皇后娘娘首先斟了一杯酒,笑着说道:“祝皇上福泽万年。” 皇上抿了杯酒,微微颔首。 待酒饮得正酣,皇上扫了眼大殿,有些失望看了眼永福宫的方向。 此时雪下得浅了,可以清晰看见雪花的形状,六瓣轻巧可爱。 保和殿居于高位,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梅花凌寒盛开,火红妖冶,似是要烧起来似的。皇上倒是生出了几分兴致。 突然一阵幽香引来,弥漫在空气里。 皇上深吸一口气,问着身旁的江前荣,“可是梅花香?” 江前荣颔首,“回皇上,正是。” “众位爱妃暂且在这坐着,朕去看看。”话毕,皇上便朝着永福宫的方向而去。 皇后僵硬地举着手,方才刚刚斟了第二杯,此时手已经高高举起,叫她如何再众位妃嫔面前放下手中的酒杯。 然而,尽管如此,她依旧笑了笑,“众姐妹就陪着本宫在这赏雪,待会儿,我们就看看滑雪,今日的滑雪可是一绝呢。” 皇后的声音不小,皇上也听了,却无半分兴致,只想着早点去那梅园,脚下的步伐就更大了。 皇后双眼一眯,冷冷看向永福宫的方向,对着小冷子使了个眼色,便和各宫妃嫔饮酒看起了表演。 永福宫前冻着一湾冰湖,到了冬天便好似一块镜子。 镜子上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她的长发随风飘逸,勾勒出她完美的身形和清冷的味道。 皇上愣了下,似乎看到昨日画中之人走了出来,那女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两臂张开,任着广袖随风而动,像是一个等着人拥抱的纤柔女子。 突地,那女子眼神哀伤,转身快步奔跑了起来,烈风凛冽,她身上的梅香更盛,衣袂翻飞,如仙子欲飞升而去。 明知不会有仙子,皇上却依然忍不住跟着跑起来,朝那女子奔去。 “皇上?”江前荣愕然。 却见那女子被皇上抱了个满怀,天地间只有一缕黄和一抹白。 齐悦呜咽道:“皇上早忘了齐悦,齐悦等了这些日子,盼了这些日子,都始终不见皇上的影。” 皇上愣了一下,顿时一抹狂喜涌上心头,他呵呵笑道:“没想到是你,竟然是你。” 瞬间打横抱起怀中的女子,朝永福宫走去。 一路暗随的小冷子脸色一变,怔然看着皇上大笑着抱着娇羞的女子而去,脸色发沉。 何姑姑从暖房里出来,就笑着对念青跪拜了起来,“还是多谢三小姐,若非有三小姐,丽妃娘娘的福分怕是来得迟了。” 念青深深看了眼何姑姑,见她眼里的欢喜无一分是假,便点了点头,扶了她起来。“日后姐姐身边还多得倚靠何姑姑,何姑姑当多保重才是,这地上冰寒,莫折腾了膝盖。” 何姑姑笑了笑,赞赏的目光一掠而过。何姑姑当初是伺候安平侯府出来的宁贵人,后被分配到永福宫,自然是见过不少人不少事,还是第一次遇到了真心佩服的主子。 江前荣此刻立即返回保和殿。 保和殿前的表演刚好结束,引起众妃喝彩。 皇后宣了滑雪表演的小太监过来,“刚刚表演的节目是什么名堂?” 小太监恭敬说道:“奴才刚刚表演的叫兔死狗烹,狗急跳墙。” 皇后听了脸色一沉,怎得取这般晦气的名字,却见敬妃笑了起来。“今日这剧还挺适合,我们看了还看不得深意,若是玉妮妹妹倒是能看出其中门道来,是吧?” 这话刚刚落地,玉妮的脸色微微一变,伸手就要泼上一杯酒水。 皇后眯起了笑,“玉嫔,就我们姐妹无须动怒,当初你妹妹丽妃可非如此,时时刻刻都温柔恬静呢。”可丽妃还是被冷落了,皇上又怎会记得她。皇后低眉浅笑,细细品了新进宫的桂莲香糕,竟觉得味道这般好。 端木玉妮冷哼了声,傲气说道:“她,哪里会是我的对手。” 艳玲对端木齐悦本就有几分忌惮,宁愿对手是端木玉妮而并非端木齐悦,这会儿也违心夸了玉妮两句,“是啊,皇上还是最在乎玉嫔娘娘的。” 就在玉妮沾沾自喜之时,江前荣走上前来,垂首说道:“皇上已经憩在了永福宫,皇后娘娘和众位小主可自便。” 江前荣俯首,等着皇后的话。眉眼却是偷偷觑上皇后的神色。 皇后身子一僵,手中的桂莲香糕已经变了味,她扬了扬手,看了眼神色瞬间剧变的端木玉妮,顿时展颜一笑,“皇上好好歇息,臣妾自会寻乐。” 待江前荣离去,保和殿响起一阵阵惊呼。 各人脸色变幻,艳玲却是迸发了一声爆笑,压着肚子,直拍着桌子,“哎呀,笑死我了,真是笑死我了。” 这会儿素来与她不和的敬妃竟然也过来搭了两句。“是姐姐的不是,原以为皇上是中意妹妹的,不想皇上还是喜爱永福宫的丽妃,真是误会。” 端木玉妮冷冷吸了一口气,端起正在坑上的烧的滚谈的酒哐当一声砸在了正笑得仰不起身的艳玲身上。 “啊!疼啊!”艳玲疼得直跳脚,半边脸上已经红了起来,肿得像个发面馒头一般。 宫人们一顿惊呼,手忙脚乱地上前去,一个宫女跑到外面去用锦帕包了一团雪就进来了,皇后呼喝着传太医,一时间整个保和殿乱作一团。 “哈哈哈!”玉妮笑了起来,我让你笑话我,我让你试试被人笑的滋味。 敬妃和德妃一脸肃然,敬妃双眼凌冽,德妃更是眯起了双眼冷冷盯着笑着的端木玉妮,从端木玉妮入宫开始,她便凭借着叔公是宰相,父亲是王爷,圣母皇太后和母后皇太后撑腰横行,一言不合便给你个巴掌。敬妃的贴身侍女当初被掌嘴,到现在说话还不清不楚,这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皇后,虽说艳玲妹妹说话少了分寸,但也是天真可爱,也是永昌伯家疼的宠的女儿,何时受过这种气,玉嫔娘娘一言不合就泼热酒,若是那日,妹妹我不小心有什么话对不了玉嫔的心,那我等当如何自处?”德妃娘娘握着手绢,一脸泫然欲泣。 皇后也是气恨难当,自入宫为后,还从未见过如此嚣张放肆之人,不给她个苦头吃吃,什么人都敢在我皇后面前都肆无忌惮了。 “来人!”皇后高喝一声,几个小太监上前,俯首听命。“给我掌嘴!” 玉妮见小太监要上前,立刻瞪大了眼睛,“谁敢动我?艳玲位份低于我,又出言不逊,我只是给她个教训,免得她惹祸上身。更何况,我身怀龙子,皇宫内子嗣本就少,若是我这稍有差池,我要皇上让你们全家陪葬!” 小太监被喝了一声,脸色有些发白,却是静候着听着皇后的指令。 皇后气得发起了抖来,还想要我全家陪葬? 敬妃见皇后真生了气,便在一旁鼓风说道:“皇后娘娘,今日她还未产下皇子就这般嚣张,日后若是真诞下皇子,还不知道要将您置于何地?” 皇后听得,心尖一紧,她想生?那要看她生不生地出来。 “来人,给我掌嘴。”皇后眯起了笑,现在皇上显然是和端木齐悦重温旧梦,除了你肚子的孩子,他哪里还会再理会你半分。今日我就要你孩子的命! 小太监们不再犹豫,两人上前按住玉妮的手,一人掰正她的脸,刑事太监抽出袖中的竹牌,狠狠抽上玉嫔娘娘的脸。 只听得啪得一声,玉嫔娘娘那嫩白的脸颊已经红了起来。 玉妮惊地大喊,“你们这些狗奴才,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不得好死!” 小太监听得这话,下手更是重了。 只听得一声声啪,重重响彻整个保和殿。 艳玲敷了雪,疼痛降低了,此时正是双目喷火看着端木玉妮受这刑法。敬妃也是冷眼看着玉妮脸上泛出了血红,直到看着她嘴角的血丝,才缓缓笑了起来。 “给我停手!”皇后一声令下,太监们也都放下玉妮,玉妮一个不稳,实实在在倒了下去,皇后上前,厌弃地看了这瘫软在地上的人一眼,“本宫是皇后,母仪天下的皇后,还没有谁敢在本宫面前如此跋扈,今日你受了这刑,回去好好歇息,两日后的请安就免了。小冷子,让太医院给我勤着点。” 玉妮抬了抬头,却是呸了口口水,只要自己生下腹中皇子,再借宰相府和王府的力量,你这皇后,逍遥不得多久。 彩霞带头,又春宫的宫女也都跟了上来,扶起了端木玉妮。 敬妃见端木玉妮那般不屑,更是添油加醋道:“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凌云王府嫡长女?有那样的娘亲,要是我早羞死了,哪里还这般嚣张。” 玉妮想起那日娘被拔了裤子当着众位宫人的面被打了板子,顿时也赧了起来,一时间羞愧难当。敬妃还不罢休,更是火上浇油,一时间竟忘了皇上下的命令,“你母亲已经被幽禁在兰若寺,王妃?哼!再无可能了。以丽妃娘娘之势,日后的王妃必然是云姨娘,你,只能是庶女。” 玉妮听得一震,手脚已经冰凉一片,猛地上前喝道:“你说什么?” 敬妃眉眼一跳,才发现自己多嘴说了,双眼小心翼翼觑了眼皇后,却见皇后点了下头,她转头顿时气焰生了起来。 “你母亲已经被皇上幽禁在兰若寺,也怪你母亲心狠手辣,作恶多端,又怎么是端木念青那两姐妹的对手,你当前在他们面前如何嚣张,她们定是要如何讨回来,以你母亲对她们姐妹的手段,去幽禁算是便宜她了,当然,母债女还,天经地义。” 敬妃得意看着端木玉妮一脸苍白的神色,现在的她哪里还有那般嚣张气焰,满脸的惊然和慌乱。从来都是娘为她安排好了一切,从来都是娘帮着她铺好了路,母亲被幽禁! 我怀了皇上的孩子啊,为什么他不看在孩子的面上放过娘,难道他对自己真的一分情谊都没有? 她惊愕地任由彩霞扶了回去,一时间竟然害怕了起来,她曾经因为为傲的倚仗,有多少是她可以信的? 她惊骇地捂着肚子,惊觉肚子传来一阵剧痛,躺在床上的她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彩霞,彩霞!” 彩霞低头进来,“娘娘有何吩咐?” “快,快传太医。”身下的濡湿感让她脸色苍白。 “彩霞,快去找皇上,找皇上。” 彩霞颤了下,“皇上在永福宫,今夜不会过来了。” 玉妮气得猛将头上的簪子丢在彩霞脸上,彩霞抽了口气,脸颊已经多了一丝赤红的血痕。“让你去,就去。把皇上给我请来,若是请不来,自请杖毙!” 彩霞脸色一沉,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永福宫前梅花正盛,暗香满院,她匆匆入了永福宫,锁儿和何姑姑见彩霞来了,顿生了几分警惕。念青正在院前品茶,见彩霞来了,便让锁儿和何姑姑退下。 彩霞见到念青,脸上也带了泪,念青忙摘了院子里现有的止血草药给彩霞护着脸,接着将上次的除疤灵药给彩霞抹上。 彩霞心中一暖,却是委屈地哭了起来。“三小姐,玉嫔娘娘让我即刻请皇上回去,否则就会要了奴婢的性命。” 念青心中微定,若有所思地看了下主屋的方向。“你且去敲门,姐姐会配合的。” 彩霞感激地点了点头,上前便去敲了门。 屋内静了静,过会儿便传来皇上的声音,“怎么了?” “奴婢是又春宫前伺候的,玉嫔娘娘身子不适,请皇上去看看龙胎。” 屋内又是一静,好久才传来齐悦的声音,“皇上这几日定是要去姐姐那的,姐姐龙胎更为重要。” 皇上沉吟了会儿,“等朕,朕晚上会回来。” 齐悦只是笑了笑,并不多说。 待皇上离去,齐悦收拾了东西便传了锁儿进来。 皇上离去,一路上心心念念的却是齐悦,才个把月的时间,她更是出落地娇艳可人了,更是香气袭人,让他舍不得离他一步,若不是事关子嗣,他又怎么会弃齐悦而去。突地想起了前几日太医说的,只要心性平和胎像便稳。 她到底又做了些什么? 心情无端烦躁了起来。皇上匆匆回了又春宫。 太医也刚刚赶来,这会儿都集中在又春宫前,皇上脸色沉重,太医们跟着入了屋,一番诊断,太医们摇了摇头,不禁叹道:“皇上节哀,玉嫔娘娘流产了。” 皇上一愣,却是不发一语,神色间满是哀戚。 彩霞在一旁看着,见皇上并没有踏足主屋,便低下了头。 “好生照顾着。”话毕,江前荣就扶着皇上离了又春宫。 彩霞看得分明,皇上,他的背影很是忧伤孤寂。 不敢多想,彩霞转头入了主屋。 玉妮立刻爬起床,“皇上呢?我刚刚听到了江前荣说皇上来了,他呢?” “皇上,皇上他,他走了。” “走了?”她不敢置信看着帷帐,怔怔地看了眼窗台,走了? “娘娘刚小产,多多休息,奴婢给你煮红枣莲子羹。”说着,彩霞便走了出去。 屋内传来一阵咆哮,端木玉妮却是在这声咆哮后,冷静了下来,狠戾的眸子盯着或明或灭的烛火,她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失去了为她出谋划策的娘,她必须要收敛心性,从这一刻起她要做皇宫里最精妙的女人,她要做皇后!母仪天下的皇后! 站在外头的彩霞顿时一颤,出门的时候,她分明看到大小姐已经不是当初她认识的大小姐。 翌日一早,内务府忙得晕头转向。 掌管内务府的管事年公公更是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 “永福宫的蜀锦暖被准备好了没?新采买的燃炭都收好了没?”太监们听年公公这么一喝,立刻将东西都搬出来。 太监小莲子这段日子可是照顾又春宫照顾得紧,怕东西全送去了永福宫难以交代,顿时生了几分胆,问道:“那又春宫的可还要送去?” 不想话刚落地,头顶便吃了个爆栗。 “你小子还敢顾念又春宫,玉嫔娘娘流产,皇上也不待见。当初玉嫔娘娘要挟着不让我们多送吃穿用度给永福宫,今日正是表忠心之时。在宫中,我们要做的就是风往哪儿吹,就往哪里倒,知道吗?” 小莲子颤了下,诺诺说道:“谢公公提点。” 又春宫前,几个奴仆猫着脑袋聊着,“你的月例可有少的?” “少了,硬是让内务府的那些个给扣了。” “哎,我算是跟了个孬主子了,现在玉嫔娘娘哪里能得皇上一分眼的,就连玉嫔娘娘流产,皇上脚步没抬,转身就去了养心殿。” “我看,这又春宫少的可不只是银子。” 彩霞见几个小太监窃窃私语,上前喝道:“娘娘的被褥得换了,你们怎得还在这偷懒。” 几个小太监斜眼看了彩霞,嘟喃了两句,就入了主屋。 玉妮见刚刚换好的被褥,脸色一沉,“什锦香花被呢?” 小太监垂着脑袋,“内务府说这段时间供应紧张,等过些日子再送来。” 玉妮咬紧了牙,供应紧张?记得前些日子,内务府对永福宫也是这套说辞。 “回娘娘,好东西都送去了永福宫,我们去的时候都是挑剩下的了。”彩霞说完,登时换来玉妮的一声怒喝,“都给我下去!” 太监宫女们不敢出声,鱼贯般退了出去。 玉妮不得不思量现下自己的处境,失宠!尽管她不愿意承认,然而,她的确失宠了。然而,她也变了。 几落轿辇停在锦华宫前,齐悦在前,念青在后,两人入了厅前,见皇后娘娘还未至,便坐了下来。 德妃暗暗点了下头,上前握着齐悦的手,“恭喜妹妹了。” 齐悦笑着亦点了下头。 敬妃迅速瞥了眼齐悦,心里闪过几番思量,抬首说道:“今日该当我们做姐姐的给妹妹庆祝才是,皇上昨日又留在永福宫了吧。只是,这玉嫔娘娘刚刚小产,姐姐也不敢太厚此薄彼了。” 念青浅笑着看向敬妃,敬妃句句敦厚,却是绵里藏针,竟然红口白牙说姐姐太过猖狂,忘了龙嗣有损之事。 齐悦脸色一变,又笑了起来,“姐姐说的是,妹妹早想着今日要去又春宫一趟。不若姐姐一同去如何?” 艳玲闻言,道:“自然是要一同去的。这玉嫔娘娘小产可是有敬妃姐姐的几分功劳呢。”艳玲笑看敬妃狰狞的脸色,心里暗骂,若不是皇后替你掩盖了过去,你哪里还有这还日子过。哼! “皇后娘娘驾到。”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一落座便说道:“都是自家姐妹,何来如此大的火气。” 敬妃低头,眼中迸发怒意。恶狠狠看了眼艳玲,便开口说道:“自然是,嫔妾们打算去又春宫看看玉嫔妹妹呢。” 皇后眉眼一扫,暗暗观察了齐悦的脸色,见齐悦无半分怒色,惊了一下,往常丽妃与玉嫔两姐妹最是不和,莫说一早就因为玉嫔的怀孕而失宠多日,这会儿怎得如此和颜悦色。再看了眼她身后那抹绯色身影,皇后眯起了眼,自从端木念青入宫,丽妃的处境就变了。那日梅香四溢,碧波湖前白衣女子飘然欲去,已经成为宫里的一段佳话。 丽妃又如何能想到这一层,难不成是端木念青? 思及此,皇后的脸色顿变,不禁多看了念青两眼,每一眼都如冰刀,招招致命。 齐悦眼角瞥见皇后的神色,顿时心中一紧,暗暗握了握念青的手,念青却是抿唇一笑,拍了拍齐悦的肩膀,抬眼对着皇后笑得极为灿烂。 皇后一愣,尴尬地笑了起来。 妃嫔们退下后,皇后一脸冷色,“小冷子,让又春宫的人给我密切关注,还有,传永福宫的流烟过来。” 小冷子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又春宫。 彩霞飞快地入了主屋,见玉妮躺在卧榻上,眉头轻皱,似乎在思量着什么,她顿了下,脸色微微一变,“禀娘娘,各宫娘娘来看您了。” 玉妮猛地睁开眼,“都有谁?” 不知为何,此刻的玉妮让彩霞看不透,心里隐隐生出几分惧怕,“有丽妃娘娘,敬妃娘娘,德妃娘娘,艳贵人,还有三小姐。” “给我请进来。” 彩霞一颤,走了出去,一路上,她的心里七上八下,若是以前,玉嫔娘娘早就轰出去,这会儿,竟然全请了进来。 念青见彩霞脸色不好,再听玉嫔这般,顿时生出了几分思量,警惕之心油然而生。 入了屋子,便见玉妮躺在床头,笑着说道:“姐姐们来了,彩霞,快沏茶。” 敬妃艳玲深深看了眼玉妮,见她眉眼带笑,顿生不解。 念青却是深吸一口气,扶了下齐悦,坐了下来。 敬妃不信玉妮能如此隐忍,便说道:“玉嫔妹妹看着气色不错,这孩子没了,也是可以再有的,只要皇上愿意给。”她顿了下,尴尬掩嘴笑了下,扫眼看玉嫔的脸色,见玉嫔笑容一窒,继续说道:“皇上这几日公务繁忙,妹妹不要往偏了想。不信你问丽妃,皇上这几日可都呆在永福宫呢。” 玉妮脸色一变,几丝尴尬的笑一闪而过,她笑道:“嫔妾与丽妃出自凌云王府,丽妃得宠自然是我凌云王府的荣幸,还多谢姐姐道贺了。” 念青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锋芒,转而笑道:“只是,姐姐毕竟小产,若是母亲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玉妮忍着砸茶杯的冲动,“娘去了兰若寺,姐姐只希望娘能够身体安康就好。” 齐悦听得一震,不敢置信看着玉妮,竟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变得深不可测。 几人多番刺激,还是未见玉妮有一丝反弹。只好告辞。 不想念青他们一走,又春宫里就响起了东西碰裂之声,可怖的咒骂不绝于耳。 彩霞颤了颤,玉嫔变得愈发可怕了,她的隐忍已经让宫中的女人不敢小觑。 早朝刚下,江前荣站在轿辇前,问道:“皇上今日要去哪儿?” 皇上摆了摆手,龙辇朝永福宫而去。 御膳房选了些好菜送来,小厨房也做了几道特色小点。皇上笑得眯起了眼,“这色香味算是全了。” 齐悦笑着让念青入座,念青道:“姐夫可许小姨子入座?” 皇上呵呵一笑,“倒是你有趣了。”言毕,念青也落座了下来。 正这会儿,何姑姑走了进来,抬首看了齐悦一眼,欲言又止。 皇上见何姑姑如此,便说道:“何事?” “又春宫的宫女送了些东西来了。”何姑姑说完,小心看了眼皇上的神色,见皇上脸色微敛,不敢再多言。 念青却是眯起了眼,深思不定。 皇上见屋子都安静了下来,便说道:“拿进来瞧瞧。” 帘子打开,进来的是一个面生的宫女,念青心尖一紧,这玉妮怕并非完全信任彩霞,这才又扶植了一个宫女。 “奴婢是又春宫前伺候的香红,给皇上请安。”她福了福身子,接着几个太监也走了进来,他们低眉托盘,盘子上都盖着火红的帕子。 香红将帕子掀开,顿时一个凤玉簪子上沉了翡翠,翡翠上浸了香,顿时芬芳满屋。 齐悦眯起了眼,咚地心脏有一跳,深深看了眼皇上。 念青拍了拍齐悦,这凤玉簪子是玉妮最为得宠时,皇上赐的。这宫中上下谁人不知,玉妮到底要做什么? 香红继续掀帕子,第二个竟然是一个铁笼子,铁笼子里放着一直小兔子,小兔子的脚上挂着一个琉璃瓶子,煞是可爱。香红见齐悦脸色变了变,笑着说道:“玉嫔娘娘说了,这是送给丽妃娘娘解闷的。” 皇上闻言,筷子已经放了下来。 第三个帕子掀开,却是一个蚕丝荷包,“这个蚕丝荷包质地实,不易损坏。”香红顿了顿,看了眼皇上,继续说道:“本是要送给未出世的龙嗣的,今日见娘娘这般得皇上的欢心,就送来给娘娘,愿娘娘多子多福。” 此刻,屋子静的可怕。 念青却是低头思量,端木玉妮已经不再是当日吴下阿蒙,她此番特地在皇上面前的作为,当不可小觑。若是姐姐收了,日后皇上定然亏欠于她,心生怜悯,姐姐当即就被比下去。若是姐姐不收,怕有心人说姐姐过于孤傲,入了皇上的耳,这难得得来的宠怕也是不能长久。 齐悦显然也想到了此,双目微敛,却是看了眼皇上,见皇上双目哀戚,怕还是为了子嗣之事忧心。 “玉嫔的礼,我收了,何姑姑,去阁里拿上好的药材来,香红,让玉嫔娘娘好好调养身子。” 香红应了声是,便行礼告退。只是走出去的她却是双目冷冽讽刺。 “江前荣,摆驾又春宫!”皇上起身,立即走了出去。 齐悦愣了愣,跟着站了起来,“恭送皇上。” 念青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皇上离开的背影深深思量了起来。 齐悦冷冷看着皇上离去,顿时坐了下来,“念青,天下男子皆负心薄性,前一刻他还和我缠绵悱恻,下一刻他就可以去端木玉妮那,我还有什么好期待的。” 念青扫眼看去,见齐悦依旧冷着脸,只是眼角的泪落了下来,冰凉地挂在她如玉的脸庞上。姐姐,竟然动心了。最是无情帝王家,怎得对皇上动情。 “我承认,我入宫是为了获取权利,但是,现在,我要的不就是他的真心相待吗,难道我错了吗?” 念青听着齐悦这话,怔了怔,想起那次受了鞭刑后,她说,我等虽为庶女,却要让世家为我等颤抖的那番豪情壮语,一直以为姐姐是坚强的,不想她却也有如此娇弱哭泣之时。 “姐姐,不论日后你遇到什么,念青都会帮你。绝不弃你。”她只能这么说,皇上的爱,从不是女子可以肖想,可以宠,但不能爱。 齐悦深吸一口气,擦干了眼泪,对着念青说道:“你且先去歇息吧。”说着,她转身打开帘子,走了进去。 念青眼帘一颤,姐姐竟是真的动了心的。午后的阳光照耀在松柏之上,隆冬的雪无丝毫软化,只是在阳光写愈显发白,一抹藏青色的身影出现在永福宫前,守门的小太监见是冷公公,躬身行礼。 “冷公公,今日难得大驾光临,可是皇后有了吩咐?” “去通传一声,皇后要见流烟。” 小太监弯腰点头,眼眸子却是滴流滴流地转,流烟前些日子犯错,被罚了禁闭,愁着今日丽妃的心情也不大好,这……。 入了主屋,见三小姐在榻上看书,不见丽妃娘娘。想是还在午睡,便垂首道:“三小姐,锦华宫的冷公公来了,说是皇后要见流烟。” 念青蹙了蹙眉头,流烟?她几乎要将她忘了,想起当日她行为诡异,差点害得玉妮小产,让他们永福宫担罪,用心颇为险恶。“就让她去是了,不过她回来后的一举一动都要找人盯着,平日谁与她最为要好?” 锁儿道:“是柳儿。” “那就找柳儿盯着,别让流烟使了什么暗茬子。”说着,念青就转头看向外头,有些日子没回王府了,脑海中总是浮现那一抹忧心的脸,不知道娘在王府过得好吗? 她的心里总有些惴惴。 齐悦早听到念青的声音,这会儿披着斗篷出来,见念青眉目间一丝忧愁,便问道:“可是遇到了烦心之事?” 念青点了点头,“姐姐,我想回王府看看娘。” 齐悦心里一紧,也是念家念得紧,这会儿见念青水眸中溢满了思念,顿时心中也生了几分情,“不若明日,我们就请了母后皇太后的旨意回府去。” 念青高兴地蹦跶了起来,“真的?” 齐悦扑哧一笑,自念青入宫还未见到她如此开怀,想这皇宫,多的便是忧虑了吧。“真的,明日就回府。” 锦华宫前,小冷子带了流烟过来。殿中,点着炭,温暖入春。 流烟跪在殿中,低着头不敢高看皇后一眼。 皇后细细看了流烟一眼,见这丫头除了瘦了点,一切都还好。只是这段时间过去了,她完全不知道永福宫内的事情,一切变得无法掌控,让人烦躁不已。 轻呷了口雨前碧螺春,杯子咚地一声被放在了桌上。 流烟只能看到皇后的凤鞋上那绣着精致的张翅高飞的凤凰,一时间心脏砰砰直跳。 “你可知罪?” 流烟一颤,不断磕头,“奴婢知罪!” “本宫身边不养没有用之人,若是你不想为本宫效力。”流烟听着皇后声音顿了下,瞬间额头上冷汗直冒。“奴婢一定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皇后微微一笑,“恩,小冷子,赏!” 待流烟回去,衣襟处已经多了两个金元宝,她反复啃咬着,确定是真的之后,瞬间眼中迸发一抹绿光,深深看了眼永福宫主屋的位置,便入了西厢。 锦华宫里,暂且只有小冷子和皇后二人。 “皇上下午又去了又春宫?”皇后不敢置信地看着小冷子,思虑着今日发生之事,更是觉得端木玉妮竟真出乎自己意料了。皇宫里又爆出了一匹黑马。 小冷子低头不语。也是暗暗觉得,这永福宫和又春宫分了皇上的宠爱,皇宫中,定然又不太平了。 “给我看紧点,再让手下的人疏忽了,就给我拖去狩猎场!”皇后扶着头,一阵头痛,脑海中不知为何会出现德妃那日说的那话,玉嫔天天不来请安,还不知道哪一天,我们向她请安了去。 顿时双手微微颤抖了起来,想争皇后之位?想和我叫嚣?我倒是要看看,谁能够入住锦华宫! ------------ 006 说服父王立娘为妃(庶女变嫡女1) 一早,永福宫前都收拾好了,念青和齐悦出了宫,坐上马车,听着马车悠悠而动的声音,竟觉得那般亲切,念青深吸一口气,“姐姐,你说奇麟会不会忘了我啊。” 齐悦摇了摇头,“忘了我才是。” 两姐妹一路笑语,没多久便到了凌云王府。 小艺子上前道:“奴才去通报一声,让府中人来迎。” 齐悦摇了摇头,“本宫要给娘一个惊喜。” 芙儿一见到王府,眼泪刷地就掉下来了,扶了念青下来后就亟不可待地冲了进去。 念青也跟了上去。 一路上,仆人们都埋头做事,有一两个抬起头来便行了礼。虽说这也实属平常,但今日王府里的气氛却是让念青觉得怪异。 不远处,一个陌生的姑娘正挥着鞭子,指使着下人爬树,念青不解,更是对眼前的陌生女子生了几分不喜之心。 下人们都哭丧着脸,一个爬得慢了便受了一鞭,疼地那人倒吸一口气,手一松,噗通一声便落了下来。 “还敢给我松手!继续上去,成绩最差的,晚上要在这里睡觉!” 寒冬腊月,夜晚更是冻得人僵硬,怎得有这般心狠之人!更何况她是谁,见那姑娘正要挥鞭,念青高声一喝,“住手!” “谁敢叫我住手!”那女子鞭子一挥,抽起一阵风,快,准,狠戾地朝这边冲来,这一鞭子还是朝着念青的脸而来,吓得齐悦惊骇地喊了起来,“念青!” 小艺子几个上前,就要拉着念青往后推。 念青一个不躲,倏然接住鞭子,冷笑了起来,这女子并无武功,却喜欢挥鞭子,那自己只要用前世学过的跆拳道便能够教训她了。 “过来!”念青冷冷一喝。 那女子使劲抽回鞭子,却丝毫未动,抬眼见念青竟然用脚踩着鞭子,一时间气得脸颊通红,“你是谁?” “端木念青!” 那女子呵呵一笑,手一松,倒是不挥鞭子,只是双眼鄙夷,“原来你是妾室的女儿啊。” 齐悦一听这话,使了个眼色给小艺子,小艺子上前,送了两个火辣辣的巴掌给她,姑娘登时疼得哇哇直叫。 念青却是挑眉,“不好意思,小艺子有武功,疼吗?” 那女子登时双目圆睁,大大的双眼几乎要喷火,“给我等着!我是端木紫音!”说着,端木紫音蹬蹬跑了进去。 念青却是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端木?难道父王做了什么? 这会儿见水管事从堂前经过,念青将鞭子拿起,学着端木紫音的样子将鞭子挥到水管事面前。 水管事一见鞭子,登时脸色一变,冷冷道:“紫音小姐!” “哦?看来水管事是知道端木紫音在王府为非作歹,行事狠辣了?为何还任着她妄为!”念青将那鞭子丢下,瞬间点起了火折子,刷的一下便将鞭子烧了。 水管事看着鞭子,欲言又止。 不一会儿,屋内便出来个妇人,齐悦上前走了两步,站到念青身边。 念青却是眯起了眼,细细打量着这个妇人,约莫三十五,脖子上挂了几串金子,头上也是金钗闪闪,念青不免皱眉,难道父王最近的品位如此之劣? 虽是如此,那人却是个霸道角色,只一上来,就想掌掴念青。 水管事脸色一变,顿时接住她的手,“大太太不得如此。这是三小姐,这是丽妃娘娘!” 大太太? 原来是堂婶,她怎么会在王府? 还不等念青就问,就听到门外传来端木骏业的声音,“青儿回来了。” 念青转头,见回廊处端木骏业正呵呵笑着,他的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的男子,却是与端木骏业有几分相似,想来该是堂叔端木桦。 没想到自己才多久没在王府,府里就多了几个“管事的”。 思及此,念青立刻上前,对着端木骏业行礼道:“女儿给父王请安,给堂叔请安。” 端木骏业呵呵一笑,扶了念青起来后,便看向齐悦,行了礼后,见齐悦眼眶微红,便说道:“回来就好,让你们娘亲准备几道家常菜。我们好好聚一聚。” 念青现在也急着要见娘亲,若是婶子没有亏待娘亲,倒是可以睁只眼闭只眼,若是亏待了娘亲,那么……。念青双眼迸射出一抹冷光,倏然而逝。 入了听雨轩,屋内传来奇麟的哭声,念青听得一颤,这哭声竟然是扯着嗓子而出的,念青立刻加快了脚步,入屋便见到画儿萍儿正在泡着米糊,云姨娘正抱着奇麟哄着。 念青眉头一紧,轻声呼道:“娘。” 云姨娘猛地抬头,见到念青之时顿时笑了起来,只是突地眉间一松,哗啦一下,登时向后倒去。 念青惊得一跳,心被人狠狠一揪,痛得她大呼了起来,“娘。” 画儿萍儿一听,吓得碗盆一掉,顿时各种声音吵杂异常。 画儿立刻接过奇麟,吓得心脏就要跳出来。 萍儿和念青立刻扶起云姨娘,萍儿吓得哭了出来,“二夫人……” 齐悦跟在端木骏业身后,入屋便见此景,吓得几乎要昏了过去。 “这都怎么了?”端木骏业一吼,并无人回答。 待他正要再吼,念青更是喝了一声,“都给我出去!” 端木桦一愣,不想这庶女竟然敢吼王爷,那自己日后住这王府,哪里还有自己几分薄面。“怎得这样和父王说话。” 念青冷冷一瞪,丹凤眼中蓦然若剑,冰冷刺骨,端木桦声音一顿,没有多说一句。 齐悦见这情况,也知道情景危急,立刻对着端木骏业道:“父王,快退出去吧。” 端木骏业也急得一头汗,突地见齐悦这么说,无奈,只能退了出去,画儿和萍儿留了下来,门砰地一声关上。 端木紫音蹙了下鼻子,冷道:“做什么势!” 小艺子立刻扬起手掌,端木紫音立刻噤声,却是怨毒地看了眼屋子,最好屋子的人都死了,就让哥哥做了这凌云王府的世子,那我也能嫁个好人家,怎么说自己也是嫡女出身,怎得让给了那贱人。 几人在外头等着,屋子里的哭声越来越小,众人以为情况已经稳定,只有念青知道,事情到了多么严重的地步,正是隆冬季节,她的额头却是滴下了几滴冷汗。 娘竟然是因为疲劳过度,才生了病,而且,竟然是天花! 念青只觉得心脏早已经失去了频率,惊跳不已。天花是世界上传染性最强的病毒之一,是感染痘病毒引起的,能对抗干燥和低温,在这么寒冷的冬天里,也无休无止地生长着。 然而,天花却是生在在痂皮、尘土和被服上。 她细细看向床上的被褥,却是闻到一股怪异,她眯起了眼,顿时胸中怒火熊熊,火辣辣地直袭击脑门,为什么被褥一直没换?为什么一直照顾的嬷嬷都不见了,空留下两个未成家的姑娘来照顾孩子? 她握紧了手,浑身上下颤抖地厉害,天花,在古代是多么可怕,董鄂妃,同治帝顺治帝全死于天花,唯一得过天花却活下来的只有清圣祖康熙而已! 虽然在这没有那么先进的技术,她只能尽力找寻相关的药材和药引,放下笔,她洗了下手,“你们这几天都别出去,等我。” 画儿和萍儿怔怔看着念青,这几日身子不适,早就猜到患了病,只是大夫只是摇头,说着没事而已。这会儿见念青神情肃然,顿时也心中一紧。 出了门,念青将门关上,冷冷看向堂婶,顿时看向端木骏业,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眼眶一红,眼泪顿时滚落了下来。 端木骏业看得一震,齐悦更是惊惧地看了眼屋子,难道……。 “父王,女儿信得过你,才去了皇宫,将娘和弟弟交给您,没想到短短时日,您竟要亲自葬送娘和弟弟,您让女儿情何以堪啊。”念青哭着,尽管她知道父王疼她爱她,但是她不能因此原谅父王! 端木骏业呼吸一窒,深深看了眼念青,见念青痛哭不已,更是震惊。“到底怎么了?” 端木桦慢慢勾起了笑,这倒是个好消息。 “敢问父王,为何娘亲的被褥发霉了还没有换?为什么奇麟日夜啼哭,只有画儿和萍儿照顾着?父王,为何我娘会活活累……病了?”念青摇头,双眼满是泪水,哀戚着问着端木骏业,委屈地像个孩子。 端木骏业身子一僵,满脑子混乱着,却是怔怔问着,“云双……。病了?” 念青点了点头,“还请婶娘交出王府的管理权,否则,累计王府的子嗣,婶娘难逃罪责。” 堂婶猛地抬头,“你这小蹄子,竟然如此恶毒红口白牙说我暗害王府子嗣,王爷,您可要做主,我可是应族长邀请而来的,你们王府没个正经主母,若不是我来,早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呢。” 念青冷笑,想当窑姐还要立贞节牌坊,齐悦经过念青这一番问,更是浑身气血翻涌,好,好你个族长,竟然拿个嫡妻来压娘。这安的是什么心啊。 见父王神思不定,齐悦也跟着跪了下来。“父王,娘这一辈子真的不容易,都怪女儿不好,当了妃子还不能帮母亲扶正,才有人到府中欺娘,女儿惭愧。” 端木骏业听齐悦这话,脸色一变,自己在前朝总是装聋作哑,没想到后院发生了这些事,竟然真的聋哑了起来。 这会儿更是狠下了心,回头对端木桦说道:“堂兄还是先回族屋去吧,王府的事情不劳堂兄挂心,他日定会上门道谢。” 端木桦脸色顿变,“骏业,虽然我们只是堂兄弟,但自小也是处得来的,怎得如此不信任我?真真叫我寒心啊。”他看了眼念青,“虽说念青是你女儿,可是嫡庶有别,莫做得宠妾灭妻,惹来他人多言。” 宠妾灭妻?念青挑了挑眉,宠妾,宠到我娘躺在床上得了天花,宠妾,宠到我弟弟也跟着染病!他还只是一岁大而已。 念青豁然站了起来,“堂叔可不比多言,念青只要问堂婶几个问题,堂婶只要回答是或不是,便可辨是非。” 端木桦深深看了念青一眼,念青冷冷直视,无丝毫躲闪,若不是今日回府,是不是娘亲就和弟弟就这么去了,王府里就换了个主子,她是不是回来就只能听着仆人们应付说着,云姨娘和奇麟染病而走。可她,明明就是医生,是大夫,若是连娘和弟弟都救不了,又有何用! 端木桦见眼前这个近十七岁的女子,她的双目灵活清澈,却是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一向自诩思虑周全的自己,竟然微微有些却步。 念青冷冷一笑,“堂叔若是不敢,青儿也不会强逼,你可以从侧门离开,青儿绝不强留。” “侧门?”端木紫音不敢置信看着念青,她竟然让自己一家从侧门离开? 念青拍了拍衣角,丹凤眼一挑,竟生出无限风流,“德行有亏之人配从正门出入吗?” 将手中的药方交给芙儿,便先让芙儿去买了药来煎,芙儿走之前都没有向端木骏业请示,直接越了过去。 端木骏业一愣,深知自己错得离谱,齐悦叹了口气,站在端木骏业身边的她却是思量着,今日回宫后,不论如何,她都要争宠,为娘正名! 堂婶哪里受得这般辱,若真从侧门出去,还不沦为妾室一般,回去了还被奚落,哪里有这番道理。“好,你问。”只要自己觉得有问题的回答不是就好了,又有何难。 念青勾起一抹笑,笑意却未尝到达眼底。 “紫音一岁时候是否有嬷嬷照顾?” 堂婶撇了撇嘴,“那是当然,我们紫音是千金小姐……” “你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念青打断了她的话,接着问道:“至少是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嬷嬷是不是?” “是。”堂婶懒懒回道。 “那你认为王府的长子比紫音低贱?”念青说着,扫了眼端木骏业,见端木骏业脸色一沉,隐隐有发怒的前兆,她深吸一口气,双眼如刀直直射向堂婶。 这会儿堂婶犹豫了下,双目看向端木桦,端木桦见此立刻避开脸,正好迎上端木骏业那双冰冷的眸子,顿时笑得尴尬。 堂婶顿了下,“不是。” 念青冷笑,“既然不是,那你认为王府不够你家富有,连一个嬷嬷都请不起?” 堂婶急了,怎么都绕在嬷嬷身上啊,本以为是简单的问题,这下怎么觉得绕地她头昏脑胀的,“我是为王府省开支,不是……。” 念青不耐烦道:“只管回是或不是。” “不是!” 念青挑了挑眉,继续问道:“不请嬷嬷,致王府长子于垂危之地,就是为了省开支?” 堂婶这会儿知道入套了,刚刚才说了为了省开支,这会儿回答是与不是都会是陷阱。若说了不是,还有什么比省开支的理由更好?若回了是,那么下人们便会传言自己治家不力本末倒置,哪里还有管理王府的机会?她不禁急得额头冒汗。转头见紫音也是垂首深思,端木桦更是猜不透眼前的女子,她到底有着怎样的想法。 念青抿唇轻笑,“是或者不是?” 堂婶急得跺脚,回头看向端木桦,见端木桦也只是摇头,心尖更是急得直突突。 念青见火候差不多,顿时喝道:“你不请嬷嬷到底是想直接累死我娘,害我王府长子青天白日啼哭不止,是存了恶心还是为了省开支?是存了恶心还是省开支?” 这一喝,堂婶一乱,脑袋里反复出现存恶心还是省开支两个选择。 “原来是存了恶心啊。”念青眨眼正要大喝加足火力之时,堂婶承受不了压力,顿时吼了出来,“为了省开支!” 念青轻笑,不管你是出于哪种心,你已经失去了呆在王府的机会! 不等念青出口,端木骏业已经摇手,神情凄然,“堂兄,你们家的人,我已经不敢再用,谢谢你们。对我来说奇麟比这些钱财重要多了。你们走吧。”说着,端木骏业负手而立,端端看着听雨轩前紧闭的门,她到底病得如何了? 世人都说男人勿理内院之事,他也这么认为,现下,是他错了,还是世人都错了? 他怔怔地看着天边的云,竟然觉得那些世俗公认之理竟好比那云朵看着美丽,实则终究是空的。 端木桦深吸一口气,见端木骏业根本不愿意多听一句,甩了甩手就要离开。 端木紫音却是白了端木桦一眼,“要走你们走,我不走。” 念青又气又悔,刚刚就不该把那鞭子烧了,当真得给她一鞭子,让她****,知道这被鞭笞的滋味才是。 堂婶见女儿在这,也是不愿意走了。“我可以不管王府的事,但是我来王府做客你们不会也拒之门外吧。” 齐悦这会儿对着小艺子使了个眼色,小艺子上前就对着端木紫音说:“洒家没什么癖好,就是喜欢抽打小姑娘,尤其是遇到紫音姐姐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就忍不住,偏偏我这手啊,有时候还不受控制,还是练过武功的手,上次发狂的时候把宫女小兰给打歪了嘴,到现在都两年了,她还歪嘴斜眼的。哎。” 紫音听得一颤,想起刚刚受的两巴掌,并没有那般夸张,想是这小太监在诓自己,竟说道:“我受得了。” 念青额头青筋直跳,这纯一个找虐的,她暗笑,“真受得起?” 紫音点了点头,不就是两巴掌吗?两巴掌过后,就可以留在王府,赖久了,好好改造,讨一讨王爷的欢心,哪一天自己也是王府的小姐了。 小艺子不等她幻想完,上前就扇了一巴掌,紫音猛地转了三个圈才停了下来,晕头转向地,待她站定,哪里还有方才的娇巧模样。 堂婶一声尖叫引来奴仆们争相观看,几个这些日子受了鞭刑之人都暗暗想着,最好真能成那歪嘴斜眼的样子。 端木桦立刻脱下袍子,覆盖在紫音的脸上,悻悻然带着紫音快步离去,仿佛身后有什么猛虎恶兽一般。 府里的下人见那三人跑了立刻欢呼了起来,几个热情的还跑到念青面前,笑呵呵地对着念青端茶倒水,还有几个丫鬟边哭便笑,大声说道:“他们终于走了。” 念青轻轻一笑,接过大家热情递来的清水,送了一杯到端木骏业手上。 呆怔的端木骏业看着府里的下人,这才彻底承认自己的失败,真真是错了,他竟不知下人对他们的恨如此之深,想是这短短时日,受过不少的折虐。 “父王,喝一杯吧,很清甜的。”念青浅笑着,无论如何,他都是自己的父亲,是娘最钟爱的男人,是奇麟的爹爹。 一个约莫七岁的小丫鬟也递上一杯水给齐悦,笑着说道:“好娘娘,喝杯水吧。” 齐悦愣了下,瞬间也微笑了起来,心里的满足感陡然而生,本来阴霾的心情顿时拨云见日,含苞而开。 待下人们离去,念青才召集了赵嬷嬷,关妈妈,齐悦,已经端木骏业。重新任命赵嬷嬷管事后,便开始让芙儿在外守着。 待关上门后,念青才放下武装,浑身颤抖地厉害,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父王,姐姐。娘和弟弟病得很重,是疫病!” 这一次,她要面对的,是死神! 齐悦正大了双眼,震惊地张大了嘴,半响眼泪也落了下来。“怎么会?” 端木骏业更是霍地站了起来,直直走向门外,“我去请太医。”齐悦愕然,“父王?” 念青闭了闭眼,“没有用的。是天花!” 端木骏业两眼翻了翻,险些晕了过去,两眼中已经晶莹一片,身子剧烈颤抖了起来。“是天花?竟然是天花?” 齐悦深吸一口气,哇啦一声哭了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念青。 赵嬷嬷惊呆了,一百年前边关处流行起了天花,太宗皇帝下旨封城,待城门打开,里面腐尸一片,没有一人生还。 关妈妈却是看着念青,怔怔地看着她,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只要有三小姐在,那便是可能的,那便是还有希望的! 念青呜咽着,眼角落下的泪被她吞噬,只觉得这味道又苦又咸。 “我不能保证,但是我会尽全力。”她站了起来,抬头直直看向端木骏业,她要告诉他,“父王,其实,我是大夫。” 一夜过后,端木骏业依然呆怔着,直到刘冶入府,他才跟了上去。 念青一夜未眠,穿上了府中下人连夜制作的白褂,套上了口罩和手套,念青才让刘冶和自己一同入屋。 “怕吗?”念青看着眼前的男孩,他又长高了,穿上这身太医服,也真有一身医生的范。 刘冶摇了摇头,“我这可是学习呢。” 念青轻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伸手推开门,一股酸霉的味道直冲鼻端,念青蹙了蹙眉,带上几套衣服让画儿他们换上。 云姨娘疲惫地张开眼,念青握着她的手,声音轻柔,“娘,今天我们就先换个园子。这听雨轩潮,得清理清理。”念青说着,双眼却是猛地瞪大,两眼直直看着云姨娘额头上的红点子,心仿佛被揪在悬崖,紧得她心脏狂跳。 刘冶早在药书上见过天花的症状,见云姨娘出了红豆子,顿时也噤了声,不敢多发一语。 念青转头擦了擦不争气的眼泪,转头对着云姨娘笑道:“就让画儿萍儿带着奇麟一起去新院子。” 正要起身之时,云姨娘问了句,“为什么要掩着嘴呢?娘觉得怪怪的。” 念青怔了怔,抿嘴道:“女儿是让娘猜猜,看看有没有把我忘了。” 云姨娘闻言嗔道:“是我生的,即使我死了也不会忘的。” 念青闻言,掩嘴痛哭,她真的想狠狠哭一把,让苍天听到她的呼唤,而非给她这么大的考验。死死压着自己的情绪,才不让泪落下,她却是笑了起来。“娘,女儿扶您起身。” 刘冶见此正要上前帮忙,被念青冷眼一瞪,顿时怔了下。自己的手刚刚竟然是被她挡开,她…… 出了屋子,空气中有股沉静的味道,北风刺骨,云姨娘微微卷了下衣领,念青帮着将斗篷撩紧,见奇麟被裹得紧,脚步飞快地朝着依翠园而去。 入了屋子,几人用药水浆洗一遍,便传了饭菜和汤药,因着奇麟年纪小,念青小心用药,几次三番弄得心惊胆颤。 一轮过后,云姨娘见念青发丝微微有些凌乱,心疼地看着女儿,从念青回来,她的眉宇间总有那么一丝似有若无的忧愁,尽管她时时笑着。 “青儿,齐悦呢?回宫了吗?”宫妇出宫不得私自过夜,除非有了特许。只是此刻,她想见见二女儿,她已经好久没见齐悦了。 念青抿嘴一笑,“已经请示了,昨夜就留了下来了。”念青对着屋外的芙儿说了句,等芙儿离去,她又微微发起了呆,一早姐姐就要过来,只是自己让她去帮着找药引才引开了她。 没人知道,一向自信的自己,竟然在赌,在这里没有先进的仪器,没有设备,她能用的就是她的大脑,与死神的拉锯战,她从来都在做,然而,这一次,她面对的是自己的家人,尽管如此,她亦绝不放手。 不一会儿,齐悦也一身白走了进来。 “娘。”她猛地扑上来,眼泪却是灼热地滚烫着,念青笑道:“才多久不见呢,就这般了,娘,姐姐当日可没有这般思念我,真真是亏待了我。” 齐悦被念青这么一说,立刻警醒了起来,收了眼泪强笑道:“你个小妮子,见到你哪里还能掉个两三滴眼泪,笑还来不及呢。” 云姨娘笑呵呵地看着她们两姐妹,竟觉得生了病也是好的。 突地,孩子的哭声震天,念青眉眼一跳,迅速去了隔壁房间,刘冶急忙跟上,留着齐悦照看着心急如焚的云姨娘。 “齐悦,奇麟怎么了?”云姨娘急着起身,却发现身上无半分力气,这会儿听奇麟爆发出的哭声又急又气,顿时恨自己身子不争气,嘤嘤地哭了起来。 齐悦也心急了起来,但这会儿却是耐着性子,安慰起了云姨娘。 画儿抱着奇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见念青过来,更是直接跪了下来,“小姐,奴婢照顾不力。” “快把少爷抱到床上。”念青见奇麟脸色通红,身子一颤,嗓音中亦有几分颤抖。 一番检查,念青迅速喊上刘冶,“发热了,快上退烧药。” “画儿,萍儿,今日起所有人不论做什么都得洗手,接触过的碗盆要用热水烫过后方能用。快去烧点水来,擦一擦少爷的身子。”念青说完,嗓音已经略有疲倦,见奇麟哭得厉害,心都纠了起来。 “关妈妈,让厨房煮了鲫鱼汤送来,还有,准备新鲜的牛乳。新鲜的瓜果蔬菜,也送来。”天花患者必须要补充蛋白质和维生素,见关妈妈走远了,念青才疲倦地坐了下来,双眼微阖,脑袋却是不停地运转着。 刘冶拿出笔和纸记着念青所言。 念青暗想,这样的速度的确温吞。 待奇麟喝完鱼汤后,终于沉沉睡去。 房子再次陷入了沉寂,夜间念青睡在屋外的榻上。 云姨娘一夜未眠,只是看着床顶,屋外忽然传来一声叹息,云姨娘一震,猛地起身。顿时眼里蓄满了泪水,“王爷?” 端木骏业开门而入,看着云双脸上的红疹子,他心里一痛,“睡吧,今晚我陪着你睡。” 云姨娘抹泪,点了点头,便入了屋。 睡在榻上的女子悠然睁开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沉沉入睡。 半夜时分,一直睡得不安分的念青被摇醒,睁眼便看到端木骏业双目赤红,顿时心中咯噔一跳,“怎么了?” “云双,她痒,怎么都止不住。” 念青立刻翻开被子,走了进去,见娘手臂上三条红痕,能够想象娘亲是有多痒,她震了震,拉住云姨娘的手,“娘,不能抓,千万不能抓。我去拿药膏,可以止痒的。” 云姨娘瞪大了眼,却是哀戚说着:“青儿,娘很痒,浑身都痒。” 说着一个脓包被抓破,念青颤了颤,立刻找来帕子擦干了她的手。“父王,你抓住娘的手,千万别让她抓,等我拿药。” 闻言,端木骏业立即抓住云姨娘的手,不让她动弹分毫。云姨娘委屈地哭了起来,“王爷,我好难受。” 端木骏业心尖一疼,他第一次感受到无能为力,更是万分愧疚,若是早日让云双当上王妃,哪里有堂哥堂嫂的作恶,这天花之毒又怎么会染上我的妻儿,终究还是我的错!若是上天有心,让我妻儿不死,我定会费尽心机也要为云双正名! 再看念青翻箱倒柜照着药瓶,心里更是一痛,女儿好不容易回一趟王府,竟然给她带来如此大的压力,他真是愧为人父。 想着,端木骏业已经落下了两滴泪,见念青回过头来,迅速撇开头去。 “娘,药来了。” 云姨娘看着女儿,她竟光着脚丫,那双小脚上已经冻红了一片,她的小脸苍白,脸上却是带着狂喜。手中拿着那白玉瓶子,竟抓地紧,生怕落了下来。 “快穿上鞋子,大冬天的,别冻出病来。” 念青笑了笑,“先给娘抹上药才是。”说着,就将沁凉的药抹上,清亮的感觉袭来,云姨娘只觉得那痒消退了下去,待念青忙完,天边已经出现鱼肚白。 一夜慌忙,念青一早便沉沉睡去,待刘冶去检查病情之时,念青方才醒来。 她试着改了药方,采用清朝的牛痘种痘法,棉花醮取痘疮浆液塞入云姨娘,画儿,萍儿的鼻孔中,将牛痘痂研细,用银管吹入奇麟鼻中,接下来,念青就细细观察起四人的变化。 第三天过去了 第四天过去了。 待第五天,云姨娘的红疹子退了,念青舒了一口气,奇麟的病情也得到控制。画儿和萍儿身上的红疹子也退了去。 今日皇上下旨,接了齐悦回皇宫,得知病情得到控制,齐悦与云姨娘抱头痛哭,待坐上马车之时,齐悦双目红肿,念青请了旨多留了两天,并且王府人人都种了牛痘。 赵嬷嬷得知全家都种了牛痘,此生是不会患天花之毒了,当即带着阿正对着念青拜了起来。 “赵嬷嬷,您这是?”念青看着赵嬷嬷,赵当家的,关妈妈以及孙子阿正,收拾行李的手一顿。 赵嬷嬷抹泪,她不敢告诉三小姐,在得知云姨娘和少爷得了天花之时,她当时正准备将阿正送到庄子里去,虽说自己还留着帮忙,却是连依翠园的屋子都没有踏进去过。 她真是愧对小姐,想到这,她磕起了头,抬起右手,笃定地说道:“我赵嬷嬷承认自己从不是什么好人,在王府里也做了些对不起王府之事,但从今日起,我们赵家万不会背弃三小姐!否则我赵嬷嬷不得好死。” 念青抿了抿唇,身子微微僵硬,从前对阿正的照顾,是为了收买人心,然而,赵嬷嬷一家对她的照顾也让她铭感五内,赵当家那日撕扯着嗓子对贼人大喝的样子,她记得。 关妈妈前些日子日夜相伴,她记得。 赵嬷嬷鞍前马后,功劳苦劳,她也都记得。 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她已然没有了那些戒心,而是对他们真心相待。叹了一口气,温暖的感觉如曼妙轻纱拂开她的心扉,她笑了笑,扶起了赵嬷嬷,“无须发如此重誓,念青信了嬷嬷便是。” 赵嬷嬷振振有词,正想多说两句,念青的眼眸一眯,深深看了眼门边的人儿,门边之人谄笑,走了进来。“奴婢给三小姐请安。” “张嬷嬷可是要请回宰相府?前王妃已去了兰若寺,张嬷嬷……张婆子今日可是要离去?”念青讥讽一笑,张婆子这般鬼鬼祟祟,又迟迟不肯离开王府,到底所为何事? 张婆子抿嘴一笑,“奴婢只是来看看二夫人,听说二夫人病好了。” 念青蹙起了眉头,“病是好了,只是需要休养,过些时日再来吧。”话毕,关妈妈已经带着张婆子走了出去,屋子里又只剩下赵嬷嬷和念青二人。 赵嬷嬷见念青看到张婆子后,神色不愉,便将这些日子张婆子的表现细细说来。“她也算是忠心,二夫人在的时候也是殷勤伺候着,就连我在账房算账的时候,她也会送些汤饭过来。在府里各处也是颇有人缘。” 念青挑眉,倒不是不信赵嬷嬷的话,只是觉得张婆子行事诡异,不得不防,“继续看着她。还有,她屋中的香别停了。” 赵嬷嬷点了点头,虽有几分不解,但也只是照做便是了。 到了傍晚时分,念青便走向了书房,她不能再将娘亲放在如此危险的境地中,娘亲生性娇弱,本有了赵嬷嬷,也不敢有人欺负到头上来,若是族长再派个“能干的”嫡妻来,让娘和奇麟要如何自处,父王啊父王,您何时能够看清这个世道,不是一位得寻求维持家族平衡,而是为你的女人和孩子做一回真男人! 念青叹了一口气,水管事见念青上前正要通报,念青摆了摆手,“你且下去吧。” 水管事颔首。 书房前的兽头锁并未锁上,房内书卷翻动的声音传来,微微让人心安。 “父王,青儿可以进来吗?” 屋内的人顿了下,“进来吧。” 书房内光线不明,念青看了眼天边,黑压压地堆积着乌云,挡住了日光。念青行了礼,指着乌云的方向说道:“父王,您说若是乌云不在了,阳光普照是不是更好?” 端木骏业顿了下,向着窗外看去,眼角的纹路随着他一眯形成了锐利的刻纹,他沉吟道:“拨云见日并非那般容易。阳光出现,阴影也跟着出现。” 念青握紧手,指甲深深嵌入手心,“若不出现,一切皆为阴暗。父王,若是您真做不到,就挡住他人,勿让他人入府,一切由女儿去做。”她要让母亲和弟弟在士族之路上破除一切阻碍,不再受他人摆布,重新掌握命运! 端木骏业却是深吸一口气,“是父王顾虑多了,父王这就去做!”他眯起了眼,凌云王世代掌握暗兵,历届凌云王都告诫即将上任的世子务必要小心谨慎,勿惹人侧目,多年来,他也是韬光养晦,人人都道凌云王和善,所以就连堂兄堂嫂都欺到妻儿头上来。这一回,他倒是要赌一把了! ------题外话------ 亲们可能会觉得皇宫的戏份多了,我在这预告下,大概还要五章左右的时间,念青就会去侯府了,接下来每一章都很关键。跳着看的亲会亏哦,呵呵。皇宫几章也是非常关键,女主步步高升第一步就是在皇宫里实现的。 ------------ 007 谁敢动哀家的侄女! “青儿,你暂且回宫去,父王愿意为云双和奇麟谋一次前程!”端木骏业直直看着念青,狭长的凤目中迸发出一道坚毅之光。 念青看得一震,心口的热血慢慢加热,竟然沸腾了起来。她喉头哽咽,深深地拜了下来,“父王,念青此生唯有凌云王府这么一个家,还请父王为念青好好守着。” 端木骏业看了眼双目发红的女儿,顿时年轻时候的血气也翻涌了起来。还记得之前几个官员拜请他宴聚,他都一一拒绝了,这一次,或许,应该去会一会。 念青见他陷入沉思,也不敢打扰,转身出了院子。 告别了云姨娘,再次入宫,她的使命已然更为艰巨。 一早,齐悦就起了个大早,眉眼带笑,自从自己回宫,皇上对自己的态度就更胜从前了,今日皇上约了她今日午后到御花园前的温泉池走走。 唤了锁儿进来伺候,细细描眉,眉间点了朱砂,粉唇如蔻,艳丽可人。 皇宫外,一抹人影出现在宰相府外,门童见到她,立刻就请了进去。直接招了去主屋。 宰相夫人额前戴着枣红色抹额上嵌着东珠有拇指大。浑身上下散发出威严的气息。 张婆子谄笑,一张老脸如菊花盛开,“奴婢给老太太请安。” 宰相夫人眯了眯眼,顿时锋芒乍现,“你回来作甚!不是早就投靠了王府?” 张婆子立刻大呼委屈,拜了拜说道:“奴婢是宰相府出去的,万万没有包藏祸心,王妃被休之后,奴婢奉王妃之命在王府暗查,虽说王妃被幽禁失权,但奴婢绝无二心,这次幸不辱命,查出端木念青之罪!” 坐上的人呼吸一沉,就是那庶女祸害,弄得韧宣现下每日做足了功夫,每日都是卯时便到署上去了,那些言官更是没几个使了好脸色给孙子,才短短几日,韧宣就瘦了。这叫她如何能不恨,端木念青竟这般看不起我宰相府! 正要下问之时,门边传来女子的声音。 “什么罪?” 朝门边看去,凤服华衣,气势凛冽,正是斐然公主。才不过个把月的时日,斐然公主不若之前娇艳,此时一看,更觉得瘦了些,双目微含愠怒。 斐然黯然一笑,这段时间韧宣哥哥早出晚归,虽说依然对自己彬彬有礼,但她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着鸿沟,她怨自己,怨父皇,却是最恨端木念青,韧宣哥哥想娶她为妾,她当然是百般阻挠,却不想那庶女竟然不愿,闹得韧宣哥哥这般,影响了我俩夫妻情分! 张婆子愣了下,想起了在宫中的大小姐,若是斐然公主助大小姐一臂之力,到时候皇上心软,定是可以放王妃回来的。思及此,张婆子像打了鸡血道:“端木念青手下最得力的就是王府管事嬷嬷赵嬷嬷,那赵嬷嬷也不是啥省油的灯,竟然贪墨了王府不少的银子,这做的假账,奴婢可都抄了一份呢。” 说着,张嬷嬷拿出一张纸,递了上去。 斐然接过纸,顿时脸色一变,扫了眼张嬷嬷,又将纸递给了宰相夫人。 三人一阵沉默,斐然起身说道:“听说玉嫔娘娘这段日子刚刚小产,不若奶奶就与我一同入宫探望?” 宰相夫人沉吟道:“待会儿让管事的递了帖子,明日我们就入宫。” 又春宫里。 榻上的人正敛目狞笑,冷冷地盯着下方的几个太监,不过是让他们请皇上过来你坐坐罢了,没想到竟没一个人愿意走一步。 想是一个个看我现下小产,皇上又迷上了永福宫的妖精,这会儿都想借机偷懒!若是从前,娘贴上的钱够她在皇宫中大点了,现下,她手头紧,又是这些个捧高踩低的主,又是打骂不得,若是被皇上看到了,这好不容易得到的怜爱之情,恐怕就是竹篮打水了。 原本永福宫那贱人回家侍疾那些天,皇上也来又春宫,没想到贱人一回来,皇上就巴巴地去了永福宫,还一步都未踏足又春宫! 想到这里,她冷眼一挑,深深看了眼下方的太监们,“扣除月例一钱,若还是这般态度,你们一个月算是白做了。” 几个太监听得狠狠咬牙,本就被内务府扣下了月例,这个月玉嫔娘娘给的赏钱更是少地令人咋舌,暗想前王妃去了幽禁,她也失去了倚仗,更是蔑视了起来。不想今日竟然又扣上了我等的例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奈何人家是娘娘,自己不过是太监罢了。几人互看了眼,咬牙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玉妮端着茶杯,刚喝了一口,眉头一蹙,哐当一仍,茶杯碎裂。“内务府真是越来越应付我这个娘娘了!” 香红正从屋外进来,得意地瞪了眼彩霞,彩霞脸色微变,却是素着脸跟了进去。 香红本是皇后赐给的宫女,本忌惮着不敢用,不想那日小产之后,她主动请缨,几句话便将她劝住,更是出谋划策,一计获取皇上的怜惜。 彩霞也是措手不及,玉嫔支了自己做事,不想却是和香红商量着此时。看来,玉嫔开始对身边的人生了戒心。 这事可就不妙了,按着这样的趋势,玉嫔日后便是皇后的人了。丽妃和三小姐将面临更大的阻碍。 彩霞抿紧了唇,脸色更是沉了几分。 入了屋,彩霞便开口道:“娘娘,月常在已经跪求多日,说要见娘娘一面。”这几日彩月哭得凄厉,彩霞一时起了恻隐之心。 香红看了眼玉嫔的脸色,见她神色阴冷,便嘲讽道:“娘娘可是她想见便能见的?再关个几天便是。” 彩霞瞪了香红一眼,眼角又扫了玉嫔,低头沉默不语。 “带她进来吧。你们给我照顾好了,过几天皇上来了,别给我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玉嫔说话,香红和彩霞均是一愣。 香红却是笑着点头,只是眼里闪过一抹冰芒,本以为玉嫔娘娘愚笨只知道争宠,不想自己稍一点拨就已经开窍,若是任着她这样发展下去,皇后…… 彩霞眼里也闪过一丝思量,不再多说,直接下去领了彩月上来。 翌日一早,御膳房的宫女们鱼贯而入,厅前齐悦和念青见今日的早餐多了些新意,不免问了宫女几句。 那宫女笑着回道:“这芸豆卷本不是皇宫之物,也是前些日子安平侯云游之时发现,昨日皇上一尝,便让御膳房的学着做好了,这才送来,整个皇宫也只有锦华宫和永福宫才有呢。” 一旁坐着的念青听言,眉眼带笑,心里暖暖的,有段时日不见了吧,他在哪里? 齐悦见念青红鸾心动,春心荡漾,遣了宫女后,不免打趣道:“怎么,想情郎了?” 念青嗔了齐悦一眼,却是低头轻笑了起来。夹起芸豆卷果然青嫩爽口,冬日饮食总是过于油腻,容易反胃,难得有这么一个爽口的,念青倒是多吃了几口。 “过几天就是小年了,皇上会宴请王公贵族去永隽殿的。” 却说这会儿,锦华宫中,敬妃与皇后放下筷子,皇后接过嬷嬷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嘴,笑着看向敬妃,“今日御膳房倒是送来个清爽的。” 敬妃点头,抿嘴笑道:“还是我有福,来皇后这吃了这芸豆卷,皇上还是念着皇后的,我那可没见过这东西呢。” 皇后心情好,这几日也真是腻味了些,想起前些日子见到二皇子,见二皇子耐不住冬日的油腻也瘦了些,转头对身边的嬷嬷道:“让御膳房多做些送去景仁宫。” 敬妃眯起了眼,笑了起来。“这要是大皇子知道,恐怕又要吃醋了。” 皇后摇了摇头,却是拉开了话题。 小冷子从外进来,抬眼看了眼敬妃,正不知该不该说之时,皇后轻呷了口茶,声音微沉,“说吧。” 小冷子点头,“宰相夫人刚刚去了坤宁宫请安,这会儿已经去了又春宫。斐然公主这会儿朝这儿来了。” 皇后双眸一转,宰相夫人不怎么入宫,这会儿为了何事? “参见斐然公主。” 斐然公主脚步急促,见到敬妃娘娘,行了礼后便对着皇后说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笑着拉过斐然,看了眼,见斐然眼窝都塌了点,顿时心疼道:“可是宰相府亏待了你。” 斐然闻言,鼻头一酸,眼眶微热,她却是笑道:“母后多心了,宰相府上下对斐然可好了。这次斐然回来,是有事要求母后。” 又春宫中。 彩霞一见宰相夫人来了,便入屋通报,这会儿,屋子上的门关地死紧,彩霞站在屋外,却是一字也听不到,怕时间久了引起怀疑,便往外走去。 屋内,玉妮哭了起来,对着宰相夫人说道:“宫中的那些个人只想着我娘和父王和离,我这嫡女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若非因着宰相府的原因还不知道要欺我于何地。” 宰相夫人闻言,冷冷一哼,“使了手下的人去做些事情便是。” 玉妮摇头,“现下没有娘亲打点,哪里能收买得了那些刁奴,事事难啊。” 宰相夫人沉吟,看了眼玉妮,似乎在估量她有多少的价值,毕竟这段时间宰相府失去了安平侯的那项生意,不比从前。 玉妮见此,立刻道:“人人都送了女儿入宫为妃,宰相府虽说是权倾朝野,若在后宫有个能说话的,也算是锦上添花。” “那好,从明日起,我便让人送了银子进来。”这事定然要做得万般小心才是。只是眼下就有事情要解决了,便将王府中赵嬷嬷贪墨之事说了。 玉妮当即拍了桌子,脸色难看,“没想到端木念青早就包藏祸心!更是串通了管事嬷嬷,我今日要借赵嬷嬷这爪牙,狠狠扯你一块肉下来。” 她将自己的银子首饰掏出,用袋子包着,若无其事地招了香红进来。将一袋子放在香红手上,玉妮沉声道:“把这东西放在永福宫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香红蹙眉,神不知鬼不觉? 彩霞在屋外见香红入屋,瞬间胸口突突,正要上前右手就被人一拉,她有些不悦回头,见到来人,却是蹙起了眉头。 “流烟姑娘不在永福宫前伺候着来这又春宫可是有差使?”彩霞记得眼前的流烟,她可是皇后的人。 流烟却是笑道,“今日自然是有事找玉嫔娘娘,还请彩霞姐姐通报一声。” 彩霞道了声稍等,便前去敲门。 “什么事?” “永福宫的流烟来了?” 玉妮一听是永福宫的,就想轰了出去,不想香红却是摇头道,“她这一来,可以帮我们一把。” 玉妮不解,见香红把门打开,流烟也走了进来。 流烟立马磕头道:“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来助娘娘一臂之力。”自己是永福宫之人,若是有什么事,当然要做到里应外合。 玉妮顿时笑了起来,转而将香红手上的袋子送到流烟手中,“你只管放在卧室中便是了。” 流烟掂了掂,还真不轻,笑着告退。 接连几日,皇宫几处都丢了一两样首饰,各宫妃嫔陆续去了锦华宫诉案,不想皇后也丢了东西,竟是凤玉。皇后大怒,势要查出偷盗之人。 这事情传入永福宫,宫女太监们只道庆幸,还从没听说永福宫丢过什么东西。 齐悦喝了口不翻汤,两手裹地热乎乎,才回头问着一脸深思的念青,“这事你怎么看?” 念青蹙眉,摇头道:“这皇宫内宅,又是守备森严之地,如何能有偷盗之人?而且还能在各宫下手?” 齐悦揉了揉微撑的肚子,许是冬日到了胃口大了些,她竟觉得肚子也大了起来,见念青还在思虑,她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事有人在捣鬼?” 念青点了点头,粉唇轻启,“若说这事是有人捣鬼,那她到底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主要几个宫的东西都被偷了,我们还没有动静,是还没偷还是根本故意不偷?”念青说完,心里一阵忙乱。 芙儿在一边听得一震,若是故意不偷,那永福宫不成了那最有嫌疑之地了? 齐悦也听出了其中的深意,这会儿不得不警惕了起来。“那我们要如何?” 念青低眉沉思,若是陷阱,那么此人必定是永福宫之人,但,永福宫谁能偷到皇后的凤玉? “不若,大家稍安勿躁,姐姐,这事万不得急,否则真落人口实了,多有不好。”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芙儿还真是愿意来个贼人将他们东西给偷,偏偏一日过后还是未有任何动静。 而今日,皇后就要搜宫了。 何姑姑几人倒是安之若素,等皇后的人马到了永福宫前之时,念青跟着齐悦也走了出来。 小冷子立刻上前道:“参见丽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齐悦扬手,只是双眼冰冷如铁。 念青更是嘲讽一笑,看着小冷子身后二十个侍卫,这端的就是一副拿人的姿态。 小冷子福了福身子,笑着道:“小冷子只是例行公事,各宫都查过了,还请娘娘多多海涵。” 说着,小冷子回头对着侍卫们一挥手,侍卫们点头,迅速朝着屋内走去。 念青站在一旁观察着,锁儿一脸警惕,跟在侍卫后面生怕有人栽脏嫁祸。念青环视了永福宫的宫女,眉眼顿时蹙了起来。 流烟呢? 她使了个眼色给芙儿,芙儿悄然退去,朝着西厢而去。 透过窗,见流烟正坐在床头,一脸犹豫,手正摸着一只玉簪子,一脸不舍。 在屋内的流烟哪里知道此刻被人窥视,只是想着,东西反正丢了,自己担了这名,不若就拿了一两个,反正他们的目的也是为了陷害给永福宫,自己算是达成使命了。 想着她就掏出藏在床下的包,小心地看了看四周,便解开,选了起来。 芙儿看得气地胸口起伏不定,这会儿更是双手发颤了起来,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竟然做这等事,眼看那些侍卫们就要搜到这儿来。芙儿急得跺脚,突然想起前几日小姐赏了个碧玉钏给自己,她迅速脱下手腕上的碧玉钏。 流烟将东西散在床上,背对着窗,芙儿笑了下,甩手将碧玉钏丢在了软被上,抬脚便走去前院。 念青见芙儿扬了扬手走到面前,她登时心里一跳,水眸眯起了笑,对着齐悦哭了起来,“姐姐,妹妹的碧玉钏不见了。那可是母后皇太后赠送之物,我……。真是没用。” 念青哭喊地大声,在不远处的小冷子眉头瞬间蹙了起来。却是狞笑了起来,皇后要对你下手,即使你也丢了东西,只会让人觉得做作,只要东西在你们永福宫里查出来,你便是逃不了的。 念青深吸一口气,立即入屋,脱下自己一身华服,去了头饰,披散着头发,只着了件素锦便走了出来。 齐悦呼吸一窒,外头可不比永福宫,这一路过去,可是冷得很。 立刻拉了念青到一旁,“你这是作甚,不过是一个碧玉钏何苦?” 念青双眼坚毅,若现在不早点去,恐怕等小冷子搜到西厢,就走不了了。皇后若是想扩大罪责,姐姐和自己都脱不了干系,她回头深深看了眼齐悦,“姐姐,你说东西在永福宫被找到,那么他人会怎么说?皇上会怎么看?” 若是皇后聪明点,就不会抓了姐姐,只会让后宫人人传讹,不外乎便绕在庶女出身,王府家教,这事情若是传到前朝,日后姐姐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齐悦震了震,不敢置信看了眼念青,还真的是永福宫之人? 念青抿唇,跨了大步朝延寿宫的方向而去。 小冷子见端木念青一身素白,神色一变,立即迎了上去,“三小姐这会儿要去哪儿?”小冷子说着朝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两侍卫立刻站在念青身后。 念青眉眼一挑,粉唇微阖,转而却是嘤嘤哭了起来,“自然是去延寿宫请罪。”念青见一部分侍卫已经抬腿去了西厢,更是转头便出了永福宫。 小冷子冷冷看了那出门之人一眼,大喝一声:“都给我快点。” 齐悦坐了下来,何姑姑递上一杯热奶,齐悦喝了口,神色一紧,心中咚咚作响。 念青脚步飞快,身后的侍卫也一步不落,跟得死紧,念青知道,若是自己慢一点,恐怕这两侍卫便直接抓了自己。 这大冬日的,念青脚心冻得失去了知觉,额头却因为赶路而冒出了汗。眼见延寿宫就在眼前,却发现几百米后,一批侍卫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赶来。 念青咬牙,迅速跑了起来。 身后两侍卫见情况不对,也跑了起来。 延寿宫前的宫婢双眼一转,立刻冲进了主院。 念青一脚踏入延寿宫,顿时不跑了,而是噗通一声跪拜在门前,这让追赶的侍卫有一瞬间错愕。后方的侍卫跟了上来,互相使了个眼色,正有一个大胆的要拉念青,不想却被狠狠一甩。 那人正要大怒,念青却是哭了起来,“这是皇宫庄严之地,男女大防,众侍卫莫侮了各自名声。” 念青这话一出,侍卫们只道念青不愉男人触碰,一个倒是懂礼,上前作揖道:“三小姐,各宫之物在永福宫内找到,永福宫上下已经被皇后下了禁令,你必须跟我回去。” 念青双眼一眯,登时抬头道:“那可找到我的碧玉钏。” 那侍卫点了点头,念青却是大喝了起来,“是哪个黑了心的?” “流烟。” 念青听完,暗笑了起来,却是低吟道:“皇后的人啊。” 那侍卫眉头一皱,上前就要抓了念青。 “谁敢动哀家的侄女!” 只见母后皇太后双目圆瞪,一身凤袍威仪四方,由着李嬷嬷搀扶着。 侍卫们立即低头,恭敬跪拜了起来。“给母后皇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母后皇太后却是看了眼一身素锦的念青,脸色微微一变,却是喝道:“你们再多来几次,我这铜安都没了。” 侍卫们噤声,无一人敢言。 端木丽华见侍卫们不敢放肆,便对着他们说道:“给我呆外面。”让李嬷嬷扶了念青起来,几人入了延寿宫。 “我们接着要怎么办?”几个侍卫问了起来。 那带头的咬牙,“等。” 入了主屋,念青立刻跪了下来。“姑姑,上次您赐给我的碧玉钏不见了。” 端木丽华却是深深看了念青一眼,念青这丫头很是伶俐,也不会为了一串碧玉钏而来。对这宫中的失窃之事她也有所耳闻,看来,这事是朝着永福宫而来。 “东西是谁拿的?” 念青抬头,“是皇后所赐之人流烟偷窃。”念青就是想借母后皇太后之手除了这等祸害,若是皇后应是要栽脏,怕是无处下手了。 端木丽华眯起了眼,这皇后竟然想一次性毁了我凌云王府的名声! 顿时也怒由胆边生,对着李嬷嬷说道:“让侍卫把流烟给我带来,敢拿了我的东西,岂能让他人出手教训!” 李嬷嬷应了声是,便走了出去。 端木丽华见念青还跪在地上,便拉了她起来,双目含笑说道:“今日这事,姑姑定帮你摆平,只是姑姑有一事要问。” 念青接过宫女递上来的红枣茶,喝了口入胃,顿时浑身都暖了起来。“姑姑但说便是。” “明日便是小年了,到时候王宫贵族都会前来,若是你想嫁谁为妻,姑姑倒是可以给你做主。”言毕,端木丽华低头,眼底却是透出丝丝试探。 念青怔了怔,却是苦笑,谁会愿意?那些重名之人何人愿娶一个庶女为妻,那些重权之人又怎会愿意与宰相作对? 只是脑海中那昂然之姿却是让她心神一晃,她浅浅一笑,轻启红唇,“姑姑无须多做功夫,念青暂无嫁人之心。” 念青这话刚刚落地,端木丽华便笑着点了点头。 锦华宫里。 传来了几声啪啪声,只见小冷子跪在地上,狠狠地抽着嘴巴。那嘴上已经延绵了一条血丝,他亦没有停下来。 “好了!”皇后娘娘扶额,脸色暗沉。 小冷子立即磕头道:“是奴才的错,奴才没拦住端木念青,这会儿云烟已经被带去延寿宫了,若是她招了,她必死,若是她不招,母后皇太后也由不得她扯到丽妃和念青身上。”小冷子说完,见皇后瞪了他一眼,顿时又噤了声。 皇后却是敛目沉思,没想到端木念青的反应如此之快,竟然想到了母后皇太后,真是自己棋差一招! 只是母后皇太后究竟是如何想的?端木念青不过是庶女,她为何这般护她?难道…… 皇后双目冰冷,却是更加警惕起了端木念青,这两姐妹终有一日是要铲除的。 小冷子见皇后陷入深思,却是开口提醒道:“那永福宫的禁令可是要解除?” 蓦地,皇后拧紧了帕子,“没脑子的,自然是要解。”这无凭无据的,莫让人说我皇后处事不公,无德无能! 延寿宫的暴室中,一个板子打了下来。流烟痛得哀哀直叫,只管刑罚的嬷嬷受了上面的旨意,这会儿更是往狠里打。 流烟受不住刑,大声喝道:“我是皇后的人,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几个嬷嬷却是狞笑了起来,扯起她的头发,见着她这妖娆的脸,登时淬了口口水,“皇后的人?你不是永福宫前的吗?” 嬷嬷们说着,便见有一尺长的银针放在炭火前烘烤,“知道这是什么刑吗?十指连心,这可是接着指甲缝里刺的,烤了火的更是钻心地疼。若是你不说实话,你这朱蔻如兰的手恐怕就要废了!” 流烟不敢置信看着嬷嬷,心里却是害怕地紧,顿时哭着喊着,“求嬷嬷高抬贵手,求嬷嬷高抬贵手。” 那嬷嬷也不隐瞒,“母后皇太后知道你是受人指使,你若是招了,便给你一条命,若是不招,便直接处死了丢护城河里去。” 流烟吓得胆都要破了,顿时涕泪俱下,“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只是……”她顿了下,说出皇后,她必死,不说今日就得死。 一时间她竟恨起了皇后,更是恼了自己,竟然这般思虑不全,当初若是丢给别的宫女,怕也无这事,只是当初自己鬼迷心窍,舍不得丢给他人。 “如何?说还是不说?” 流烟哭了起来,她不能说啊,脑海里浮现一个温柔的女人,她抚养自己长大,若不是她,自己哪里能活到现在。画面一转,却是皇后的声音,“若是你有一日敢背弃于我,你娘,必定受万毒穿心之痛而死!” 流烟摇了摇头,抿嘴道:“我是受永福宫主子的指使的。” 那嬷嬷气地狞笑,“好,好你个嘴硬的。那嬷嬷我也不必留情了!”说着几个嬷嬷一同上去,一条铁锁横链直接挂上流烟的脖子,几个嬷嬷两手一紧。流烟双眼一模糊,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娘的身影,她笑了笑,终于白眼一番,落下了两滴眼泪,僵硬着一动不动了。 待念青回去之时,已经是华服加身,永福宫的几个奴婢立即上前,齐悦也是落了泪,“那日听太监们说,你差点被那些侍卫拿了去,真真是吓死我了。” 念青轻笑,“这一劫过去了,姐姐当好好歇息才是。” 芙儿立刻递上茶水,对着念青说道:“小姐无半分伤痕,小姐真是聪明,若不然幽禁一起,即使皇上想踏入,怕也是各宫百般阻挠。那我们的日真是不好过了。” 何姑姑点了点头,“快让三小姐先入屋休息吧。今夜可是小年夜,晚上要去永隽殿用膳呢。” 几人散了,何姑姑却是站在原地,想着这几日的事情,这场风波平了,今晚希望是个平静之夜。 然而事情,却不太顺人意。 待日落西山,宫中各处挂上了红灯笼,芙儿点灯,给念青细细描了眉,换上一件紫袄内搭绯色长裙,腰间一抹浅色封腰,广袖下刺了朵雪莲。 见念青打扮地娇艳可人,芙儿才笑了起来,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姐,今晚带个如意郎君给二夫人看看吧。”芙儿打趣道。 念青闷地抬头,怨念着,难道自己已经是剩女了?怎么一个个都催着结婚。 门外传来敲门声,芙儿开了门,念青暗暗叹了一口气,真是恋爱的女人越发美了,齐悦一身白锦上衣,下身搭着碧色罗裙,封腰一束,细地让让人艳羡。只是如此简单,齐悦已经美得让人心动。 念青浅笑,嘴角梨涡顿现,“我看皇上今晚是睡不着了。” “讨打啊!” 两姐妹闹了会儿,便去了永隽殿。 入了座后,四周便传来了个各人的目光,宫中妃嫔自然知道皇宫失窃之事,也怀疑到他们永福宫之人,只是母后皇太后的一席话便让她们哑口无言,这会儿各人只是多番猜测。 齐悦正襟危坐,一分也没有落下皇家姿态。 念青见皇上还未来,好戏自然也还没开始,便开始细细观察起了在座之人。 正抬头却看到一抹娇丽容颜,她却是挑衅地看着念青,念青挑眉,石音染?自从那次永隽殿,石音染立下誓言,此生为妾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不想这次竟然还能在此见上一面。 再看石音染身边的将士打扮的石将军,石将军依然是目不斜视,念青却是对他有几分好奇,上次的永隽殿聚会,他也是鲜少说话,却是自己触及他的逆鳞之时,奋起直击。 石音染在家也算是斗了一回,她此生是非安平侯不嫁,即使嫁为妾室也是无怨无悔,今日,她就要爹爹替她做主! 念青眉眼一跳,接到了石音染志在必得的眼神,她抿了抿唇,目光越过了她,看向他人。 玉妮早早就坐在了对面,这会儿却是安安静静地喝了口茶,念青扫了眼她身后的奴婢,香红和彩霞一左一右站着,但看香红却不必彩霞殷勤,念青笑了笑,香红吗? 再看德妃,敬妃,艳玲几人也都来了。而此时,端木骏业从殿外进来,众人噤了噤声,都不敢置信看着他,却见他眉眼微冷,他身旁的女子却是低头跟了进来。 念青看得心神一荡,哪里还记得看别人,双眼却是直直盯着端木骏业身旁的女子,待他二人坐下,念青和齐悦差点没站起来,直接走过去。 对面的女子朝着二人笑了笑,端木骏业点了下头。 念青只觉得热血沸腾,眼角都溢满了泪,嘴上嗫嚅:“娘。”更是多看了父王一眼,他竟然做到了,这种宴会历来都是当家主母陪着一起,从不能让妾室陪着,没想到父王竟然…… 端木骏业享受着两个女儿异常热切的目光,心中顿时也一暖,从今日起,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端木骏业要许云双一个妻位。 坐下几人不免多看了眼齐悦和念青,一个个心中都打起了算盘。 玉妮握着酒杯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已经泛出了一层白,更是恨父王,父王将云姨娘带来,是要置自己于何地!眼底收到几人嘲笑的目光,她真想将这杯子丢向云姨娘,让她滚出这永隽殿。 待殿中平静下来,已经一盏茶时间过去了。再看座上几个虚席,不禁又惹起五品以上官家女子的讨论,“知道那空着的位置是给谁的吗?” “皇上之下的位置应该是给荣郡王和荣郡王妃的,这次荣郡王世子慕容泽也回来了,听说一年前慕容泽入了紫云山拜师,学得一身好武艺呢。” “大锦素来有两个美男,一是安平侯,二便是慕容泽了。没想到今日二人同席,真真让人期待。” 念青闻言,看了下那些空置的席位,她微微一笑。 却不想刚刚低头吃饭,陆陆续续进来几个人,一下子就把座位填了。 只见站在前头之人器宇轩昂,眉宇之间威严霸气,他身旁的女子与他并肩而立,神色自若,透着洒脱。而他二人身后之人却是一袭月白锦袍,墨发披肩,微笑着走了进来。 这三人便是荣郡王府的三个主子了。 慕容泽一进来就看到了念青,见她低头轻笑,脸颊顿时像淬了明珠一般,让人不忍心移开双目。想着那日,她临危不惧,他的眼中顿时浮现激赏。 门边一道琉璃色身影出现,顿时夺了不少女子的目光,石音染便是其中一个。 男子黑发如墨,刀眉如刻,双眼狭长,那双眼睛却是邪魅一眯,广袖之下那手蕴含力度,两手绕着太极石,脚步微沉走到位上落下。 念青抬眼,就接收到那厮直勾勾的双眼,登时心中小鹿乱撞,她深吸一口气,狠狠瞪了安平侯一眼,引得那厮呵呵一笑。 安平侯与慕容泽落座便引起了在场的躁动不安,几个女子已经搔头弄姿,更是各个都面带微笑。 念青撇嘴,暗骂那厮骚包。 “皇上驾到。” 江前荣立于一旁,众人跪拜。大呼,“皇上万福金安。” “都平身吧。”皇后跟在皇上身后,眼角却是扫到了那抹紫色的身影,顿时双眼厉色一现。 起身后,皇上便令宫女上菜,见荣郡王便开口道:“荣郡王身子可好了?今日看着倒是气色不错。” 荣郡王笑道:“托皇上洪福,得太医们照顾,身子算是爽利了些。” 皇上看了眼荣郡王,却是叹了一口气,若不是当年他替自己挡了一箭,来不及治理,也不会时不时就犯心痛之疾,也正因为如此,朝荣郡王也一直没有上朝,只是封了个郡王封号。 念青细细看了眼荣郡王,发现荣郡王眉眼虽是俊朗,却并未舒展开来,像是常年忍受着病痛引起的习惯性皱眉。 而他脸色微白,却是少了些健康之色,想起众人传言,荣郡王抵了一箭。怕是那一箭伤了根本。 生为医者,她倒是想看看他的病。 荣郡王妃环视了一眼,目光停在念青的身上,转头看向端木骏业身边的娇弱女子,这女子眉目温顺,但见她给端木骏业夹起了葱和蒜,便知这是蕙质兰心之人。便开口笑道:“二夫人真是有福了,女儿孝顺乖巧,王爷对二夫人也是敬重极了。真真令人羡慕。” 云双愣了下,见荣郡王妃笑看自己,端木骏业捏了下她的手,她知道这是自己表现的机会,又看了眼一脸期待的念青和齐悦,顿时放下心里的顾忌,“荣郡王妃说笑了,你才是有福的呢,母慈子孝,真真羡煞旁人。” 荣郡王妃眉眼一眨,“日前,还真是感谢了念青出手相救,若是他日有空,可到我荣郡王府来喝杯热茶。” 倒是有几个人都眯起了眼,这荣郡王府和凌云王府何时有了这份交情? 皇上挑眉,也疑惑了起来。 慕容泽也站了起来,“还请三小姐能多多陪家母坐坐。” 众人瞬间恍然,暧昧地笑看慕容泽和端木念青,慕容泽只是笑了笑,回应了大家猜测的目光。 几个官家小姐不免又都猜测了起来,这荣郡王妃怕是早就看上了端木念青,也替儿子设想了一番,只是,怕也只是有个意思罢了,不见得真有什么结果。 正在大家思量之时,安平侯却是抬手道:“三小姐当去我侯府多坐坐。我可是入了山洞……咳咳。”他适时停了下来,却是咳嗽了几声,没人知道他是真的身子不适还是……。 念青却是心生愧疚,生生将刚刚升起的去荣郡王府的心思给压了下去,想起那日洞中他吐血晕了过去,身上精力枯竭,她心急如焚,几欲痛哭。今日看着他安然无恙,心里才稍微安了下来,此时却见他咳嗽地厉害,整颗心都揪在一起。 然而,她却没发现对面的低垂着头的男子双眼眯起了笑。 而被人群忽略的岳韧宣却是暗恨咬牙,深深看了眼端木念青,便昂头饮了一杯酒。他身旁的斐然公主看得心痛,暗暗给玉妮使了一个眼色,玉妮早就忍受不了众人众星捧月般捧着端木念青,更是不允许这种情况蔓延。 “皇上,臣妾记得之前永隽殿有个黄道婆姑姑据说算账天下第一,臣妾有一两个问题还想请教呢。” 玉妮话落,念青眉眼一转,却不知道玉妮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然后石音染与艳玲却是冷冷盯着玉妮,此事都过了如此之久了何必重提!想起那日自己立下那赌约,真是不堪回首。 皇上却是有了几分兴趣,历年来的小年夜总是吃吃喝喝,节目也是腻味了的。倒是想看看玉妮所谓何事。 江前荣得了令,便去请了黄道婆,只是一路上江前荣暗觉得情况不对,请了黄道婆只是道,“若是你看到那账本上有凌云王府的标记,万万要保住三小姐。” 念青送给江前荣的小烈已经一日一日长大,这会儿会唤他做爹爹了,没有谁知道他的心里有多激动,对三小姐,他的心里是有多感激。在皇宫多年,也练就了一双火眼,只怕这事还是和三小姐有着关系。 ------题外话------ 亲们,七章了哦,好日子啊,好日子,给票票,给票票,一日万更伤不起啊。 ------------ 008 小年夜失宠(她终于明了) 黄道婆疑惑道:“可是那日算了个准的凌云王府三小姐?” 江前荣点了点头,“只怕是只能得你帮忙了。” 黄道婆早些年受了江前荣的恩惠,这事又是江前荣所言,又想起那日端木念青的姿态,风流之中运筹匠心,也真生了几分惜才之心。 入了永隽殿,黄道婆便接过那账本,果然,账本上写着凌,她叩拜了皇上接着便在一旁迅速算了起来。 念青见黄道婆时而皱眉,时而轻叹,眉眼一跳,顿生了几分警惕。 抬头却接到玉妮那双挑衅的双目。 再见那方皇后低头用膳,念青却是嘴角轻挑,索性坐着看看这到底是场什么戏。 黄道婆却是算出了一头汗,这账簿错漏百出,各个均有漏洞,让她在这堂前立即去补,除非再给个半日的时间,让她重做一份。 无奈地看了眼江前荣,只能将这本账簿呈上。 皇上接过账之后,看着上方的凌之字陷入了沉思,不由多看了玉妮一眼,才听黄道婆说来,“这个账簿上问题重重,应是被贪墨了千两白银。”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这账簿到底出自谁之手。 却见玉妮冷冷瞪了眼念青,双眼微红地对着端木骏业说道:“父王,娘一不在府上,就有人贪墨银子,庶女妹妹更是个中翘楚。” 端木骏业身子一僵,难道皇上手中的账簿是自家的?这会儿端木骏业却是站了起来,心中一紧,那账本本就乱,有些暗钱管账的根本不知,这若是让皇上看了……。 这下更是恼了玉妮擅作主张。 念青直接行了一礼,父王刚刚带了娘出来,若是有心人说了娘管事不力,她端木念青头一个不答应。 皇上本就压着云双不让她进位,这会儿更是有借口来挟制端木骏业父女。 “朕不知,原来凌云王府这治家如此不力啊,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齐家还未做到,凌云王该当如何为国效力?” 言毕,群臣噤声,言官们多看了凌云王两眼,却见凌云王不卑不亢,倒是想见见他是如何辩驳。 这些日子与端木骏业交好的几个大臣知道此事不能多说什么,皇上最是顾忌群臣为一人说话,怕会惹来猜忌,即使是急上脑袋了,也不敢多说什么。 端木骏业拧着眉头,却是说不上话来,几番思量正要开口说话之时。 女子的声音传来,“皇上,可否让臣女看一看账本。” 石音染却是嘲讽道:“就在永隽殿查过一次账本就以为自己胜过黄道婆了?竟然敢对黄道婆姑姑质疑?” 念青虽不知道父王到底隐瞒了些什么,怕也是关于凌云王府的大事,念青上前,“臣女多次见过鱼目混珠之事,玉嫔娘娘久居深宫,最怕让人利用坏了王府的名声,念青不得不谨慎处事。” 众人闻言点了点头,皇上倒是也想看看念青有何发现。便允了江前荣将账簿给了念青。 念青细细对了下账簿,的确是有些问题,记得不清不楚的有几处。然而账本上的时日却让念青双目微敛,王妃还未被休离之前,贪墨的银子数量庞大,而在王妃被休离之后,想必之下只是小巫见大巫。 念青忍不住轻笑,玉妮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玉妮显然不这么认为,她坐了下来,将前几日的事情也给端了个实,“前几日各宫皆遇到了偷盗之事,这案子查到永福宫便断了,现在这凌云王府账簿也出了问题,我真是替王府悲哀,真真养了白眼狼。” 齐悦的手一顿,却是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浑身上下散发出冷冽的气息。这端木玉妮竟然敢这般血口喷人,看来前几天的盗窃之事是为了今日造势!一招不成,再出一招! 几个被蒙在骨子里的大臣闻言,脸色各异。 荣郡王妃也深深看了端木念青一眼。 慕容泽却是双目一闪,有些不敢置信。 堂下唯有一人举杯饮酒,目光掠过那后背笔挺的女子,嘴角含笑,只是危险的双目却是半眯着看向玉妮。 正在大家投来质疑目光之时,念青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差点岔了气,“哈哈,笑死我了。” 皇上正疑惑,见念青这般倒是生了几分急。 “大胆,圣颜在前还敢这般无状!”皇后喝道。 念青收了笑,却是摇头说道:“皇上大可看看这账本的时日,再看看前后对比,便知一二了。” 念青将账本递上,皇上看了下,眉眼也眯了起来。顿时暗恨看向端木玉妮,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玉妮观察皇上的神色,却不想皇上竟将那账本狠狠砸了下去,那双阴鸷眼睛紧盯着自己。玉妮被盯地一颤,脸色也微微一便,登时就上前看了眼那账本。 “为什么你娘还是王妃的时候贪墨的银子达到上千两,而你娘走了后,这银子多就几十两罢了。”皇上本不欲如此说,但这事已经闹到这步田地,若此时息事宁人,怕是凌云王府首度不应! 玉妮被问得一怔,齐悦却是笑了起来。若说这贪墨该是王妃贪墨了才是。 玉妮抖了抖,却是说道:“王府管账的嬷嬷是赵嬷嬷,赵嬷嬷一向刁蛮,这银子就是她吞了去的。” 皇上耐着性子问着,“若真是她吞的,为何现在却吞得少了?” 玉妮被问地一颤,却是嗫嚅了几声,没有说出口。 一直在下方听闻的荣郡王却是听了出来。 “那还不是赵嬷嬷成了念青的人。”荣郡王却是笑了起来,不免多看了端木念青一眼,她定是能力不凡的,若是这些银两都是赵嬷嬷吞没了去,赵嬷嬷现下已经算是收敛,瞅着端木念青还不知道赵嬷嬷贪墨一事就已经是这番效果,若是及早知道,哪里还有玉嫔撒泼之地。 尽管如此,玉妮还是看到了那最多不过二十两,低的也不过两三两罢了。 “这还是有人贪墨银子,几十辆依然是有的。现下口说无凭,传了赵嬷嬷上来问话便是。”玉妮说完,便有两人押了赵嬷嬷上来,赵嬷嬷被五花大绑,手臂上明显有了淤痕,怕是绑着有些时辰了。 赵嬷嬷一看到念青顿时泪眼朦胧,她悔啊,恨不得剁了自己,若早想到有今天,当初她就不应该贪墨银子。自从被念青收服之后,她真已经减少了向公中支银子了。这段时间,更是一两都没有取。 只是没想到这事情还是被挖了出来。念青见赵嬷嬷双眼透着悔恨,顿时也猜出了几分,只是没想到玉妮早抓了赵嬷嬷,自己又在深宫,怕是赵大当家的找得快疯了。念青越想火气越是往上冒,端木玉妮竟然一步一步给自己下陷阱。念青赶紧将自己怀里的软玉膏给赵嬷嬷抹上,赵嬷嬷摇了摇头,哭着跪了下来,“奴婢连累的小姐,奴婢罪该万死。” 赵嬷嬷年纪不小了,这般跪着念青心里更不好受,忙拉着她站起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没事。” 赵嬷嬷顿了下,再看念青沉着微笑的样子,心里微微一定。 念青走上前去,再细细看着这账簿,却发现这纸张过于新了,只是王府的账簿每日都有人员倾点,定是带不出来的。谁能够在王府里把这些东西抄出来呢?这必然是王府中人。 因着各个王府都有些辛辣史,所以账簿是不能对外开放的,除非皇上宣旨抄家,否则除了王爷和管事的,没有谁能看到账簿。 如此,事情便好办了。 只是王妃内的爪牙她得好好拔除了。 念青这番思量,倒是没有谁打断她,有人笑看她应付,有人嘲笑她拖延时间,有人更是忍不住看她被拖下水,淋一身臭。 念青跺了几步,却是问向端木玉妮,“这账簿是谁给娘娘的。” 玉妮本以为搬回了一局,却在念青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猛地一怔,却是低头不语。 念青微微眯起了眼睛,大家也都看着玉妮,玉妮却是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斐然的方向。 斐然却是毫无避讳,“我给的,这是王妃的一个叫张婆子给我的。” 此刻,换云双诧异了,这段日子得了不少张婆子的照顾,本以为她改了本性,却不想她竟然将王府的机密外泄。 赵嬷嬷是否忠心,她当然知道。然而这张婆子,云双不得不再次擦亮自己的双眼,好好看看那张婆子的真面目。然而,她不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就已经悄然转变。 念青闻言是张婆子,悄然勾唇,手下意识地转动了手上的玉扳指。 安平侯见念青这个动作,更是又喝了一口,双眼灿若星辰。 张婆子被押了上来,皇上便说道:“可是你递上的账本?” 张婆子跪着点头,“是奴婢带的。” “哦?可是你自己写的?”念青绕着张婆子,两手放在广袖之中,没人看见她袖中的手正在不听转着扳指,一些些粉末随着她的走动而飘落了下来。 张婆子只觉得鼻端痒痒的,见念青如此一问,也有些诧异,“你如何得知?” “这些簿子历来都是先买好了被打上凌王府的印记,又是一年前就开始记账了,纸质如何这般新鲜?” 张婆子眉眼一转,却是低头不语。 众人亦不知道念青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念青却是道:“既然如此,那便是你自己写的了?你自己写的加上了凌的印记,便是凌云王府的账本了吗?我知道你恨前王妃被休离之事,但你也不能如此诬赖于赵嬷嬷,我娘既往不咎地待你,本以为你已然改过自新,真真是令人失望!” 端木骏业见念青如此一说,便也知道这事要赖了过去,皇上也不会因着这几十两银子便抄了凌云王府。 端木骏业也站了起来,“这事定然是你这婆子满心不安分,扯出的事。” 皇上见端木骏业也如此一说,却是怕这机会错失,再次逼问了起来。 “这是你抄的还是你自己写的?” 念青深深看了眼皇上,他竟然如此忌惮凌云王府。念青却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众人见张婆子半天不说话,有个心急的说了句,不知为何,张婆子立刻上去,生生咬住那人的胳膊。 那人痛得尖叫了起来。江前荣大喊,“护驾!” 几个侍卫迅速上前,闪身而出,动作快得令人乍舌。却看那人怎么推张婆子却不见她松口,就在那人以为那块肉就要分崩而出之时,张婆子赤红的两眼一翻,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几个太医立即上来,搭脉翻眼后,神色严肃,“这婆子疯了。” 疯了?玉妮听得一震,却是不敢置信看着张婆子,见张婆子被人拖走,她只能怔怔看着。 皇上冷眼一扫,定在了端木念青身上,前一秒还正常的人,怎得突然就发疯了?他狭长的眼眯了起来,直直逼视坐下安然饮茶的女子。 “这事就散了吧,他人休要再提。”皇上说着,眼眸一动,却发现地上的那小沓子账本竟不见了。 念青广袖一收,晚上定要将这东西毁了! 宴会继续,斐然公主夹起筷子,正要递上韧宣哥哥最爱吃的夹心果,却见韧宣脸上愠怒一片,也知道此次自己办事不利,便笑着哄了几句。韧宣吃了口便低头闷哼,半句不多说。 斐然也暗暗觉得委屈,若不是你自己去招惹端木念青何来的这样的问题,现在还怪到我头上来! 想着,斐然亦不发一语。 斐然不知道,当她低头闷不吭声之时,岳韧宣却是抬头双眼痴迷地看着端木念青。 念青亦不知道此时自己的狡辩让不少人纷纷侧目。 京城大家族里都有些辛辣故事,要的自然是聪慧的主母,若各个都像玉妮一样将事情抖了出来,那还不成了京城的笑柄,言官们更是无处不钻,这种情况下,念青的表现更是入了各大家族的眼。 那转动着太极球的手一顿,一双黑曜石的双眼登时睁开,迸发出凌厉的目光。站在他身旁的萧昂却是浑身僵硬,低头不语。 “他们要和我抢娘子。”暧昧的声音传来。 萧昂讪笑,不敢回半句。 安平侯却是眯起了双眼,看向端木念青的方向,顿时又咳嗽了起来。 念青耳朵一束,只觉得心疼地厉害。 却见安平侯站了起来,“皇上,微臣身子不适,暂先出去。” 皇上点了点头。 念青这会儿自然是以出恭为理由和皇后请示后,便也出来了。 夜间,雪色微凝,尽管天色暗沉,却是红烛照应着,雪色染红,竟如少女之脸色,白里透红娇艳可人。 刚走到一个暗黑的拐角处,腰上立刻被一双大手捞了起来。她惊得一跳,突地一股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边,顿时浑身酥麻了一片。 “什么时候嫁给我?”男人咬上她的耳垂,念青猛地缩了身子,浑身上下都颤抖地厉害。 却是软弱无骨地闷哼了声,“呜……” 男人双眼深邃,黑曜石般的瞳孔收紧,他猛地吻上她的脖颈,温热的气息透过他的唇直达她通透细腻的皮肤,她颤了颤,有些无力地承受着。 因着他轻轻一吸,她喉头一松,“嗯……”地一声溢出了喉咙。 突地,脖颈间的动作停滞了,男人的轻笑声传来,念青陡然一愣,这会儿更是恼羞成怒,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两腿一勾,直接挂在男人的腰上,挂在他肩膀上的手臂猛地收紧,隔着衣服,他仍能感受她的曼妙曲线,他的身子微微一僵。念青却并不满足,勾起他刀削的下巴,轻轻低头,任着自己的发丝缠绕在他的脖间。 她不知,她的头发微微一动,也能引起他的战栗。 一顿吻火辣辣地勾起他最原始的想法,他大手用力一揉,更是加深了这个吻。念青微微喘息,却是埋在他的怀里半天闷不吭声。 男人见她头发捋顺了,沉声说道:“在担心我?” 念青点了点头,一只手搭上他的脉搏,却是发现他的脉相依然是有力的。 “你在调戏我?”男人的闷声传来。 念青听得一愣,才收回放在他脖颈间的手,见他喉头滚动了下,念青不免轻笑了起来。 “小姐?”不远处的回廊里传来芙儿的声音,念青立刻跟做贼一样,迅速滑下他的身子,拔腿就要离开。 不想腰被人一拽又猛地撞到一人怀中,念青叹了一口气,不免郁闷了起来。 男人手中的短匕只有一指长,却是刀锋一转,两人头发都少了一截。 念青惊愕地看着他,他低头,吻上她的前额,然后将头发收进盒子里,动作快得令人咋舌。 “走吧。”男人话毕,闪身越到墙外,念青看那快速飞跃的人,心里顿觉甜蜜了起来。 芙儿找到小姐立刻说道:“小姐,快回去呢,石音染要让皇上指婚!” 念青眉眼一冷,笑意顿无,转头便去了永隽殿。 刚刚落座便看到了安平侯安然坐着。 皇上呵呵一笑,见石将军也愿意让石音染嫁给安平侯为妾,这事倒也是简单,正要下旨,安平侯却是站了起来,“我的身子不比皇上,经不起太多女人。” 众位官员低头闷笑,却没有一人信他身子不好。 自然,安平侯俊野非凡,身姿昂然,玉树临风,哪里会是他说言之况。 只是,一直以为是笑话的念青这会儿信了,虽说刚刚她把了脉,但她清晰记得那一天他虚弱地一推即倒。他到底承受了什么? 又是什么药让他这会儿像没事人一样? 皇上听到安平侯这话,虽很是受用,但也并不信他这话。 石音染红着眼,实在不满意他现在的回答。 皇上招了江前荣来,正要准备拟旨。 念青心里一紧,猛地站了起来。 安平侯的动作却是更快,“我此生只要一女子便可。” 念青听得一怔,身子却是微微一颤,心口咚咚作响。 安平侯看了眼念青,便对着石将军作揖,“多写石将军抬爱,小辈觉得慕容兄会是良婿佳选,不若考虑下慕容兄?” 慕容泽两手一顿,不解的目光看向安平侯。石将军脸色一变,却是思量着慕容泽的确也是一表人才,很是得他的眼,不会像安平侯如此不识抬举。 石音染却是转头对着皇上说道:“音染此生非安平侯不嫁。” 安平侯却是冷笑了起来,“可是我此生非娶不可的人不是你。”女人,多了,吵! 石将军脸色已经变得异常难看,这会儿几个石将军的部下纷纷嗤之以鼻,安平侯家中还有个姨娘呢,如何能说出这般话,不过就是为了沽名钓誉。 下方已经议论纷纷,安平侯却是纹丝不动。 顿时,两方剑拔弩张。 萧昂脸颊微汗,其实侯爷已经很是收敛了,记得侯府的姨娘那次要爬上侯爷的床,直接被侯爷丢了出来,真是令人汗颜。 石音染却是出口问道:“是谁?” 安平侯只是走了出来,“微臣不喜欢聒噪的女人。”说着,安平侯低头,等待皇上的旨意。 皇上这次也是看不透安平侯,更是对安平侯此生必娶的女子也产生了几分怀疑。只是依着他的意思必然是娶为妻的,那会是谁呢? 环视了一圈,皇上的目光停在端木念青头上,却是暗自摇了摇头。 见安平侯出现了几分抗拒的神色,石音染今日的表现也的确差强人意,如此,皇上倒也没要下旨。 石音染却是眯起了眼,你今日不娶,不代表你往后也不娶。我石音染嫁定了你! 念青却是低头,心里头一片沉重。 待宴会散了,念青让芙儿先回去歇息,自己一人到御花园走走。 不想正要上亭子,亭子却已经被他人占了去。 那男子背对着她,她抿嘴,抬脚就想去另一个方向。 却听着那男子与人的说话之声,“你说父王还有半年寿命?” 对方并不说话,念青却躲在了假山后面,开始听起了墙角。 男子身子一颤,却是哀戚说道:“天下除了你,没有医术更为高深的大夫了吗?” 对方冷哼了声,“不信的话,世子爷倒是可以布榜,此事皇上定是支持的。” 半年寿命? 念青听着疑惑了起来,想起今天见到的荣郡王,不免猜测了起来。荣郡王的身子的确虚弱,怕是早就伤了根基,现在也是用药物拖着。 方太医见慕容泽并不说话,躬身告辞。 念青本就心情郁结,看方太医离开,转身也欲走。 “谁?”慕容泽弹了起来,纵身一跃,跳到她的面前。 念青被慕容泽吓了一跳,差点惊叫了出来。却是对上慕容泽的忧伤面容,不忍多说什么。 “原来是三小姐。” 念青本欲走,这会儿却是看着慕容泽,明亮的眸子闪过一丝皎洁,她嫣然一笑:“天下大夫要的东西各有不同,或许并非是万两黄金。不若就请皇上对治好荣郡王之人许个诺言,只要不违背大义即可。” 慕容泽晦暗的眸色也亮了起来,他不免对了看眼前的女子,却见她眉间愁思萦绕,自是有了几分心事,本应该摒除男女之嫌隙的他,此时却是看了下这片香雪,深深吸了一口气,“小生谢小姐解忧。” 念青听着这小生两个字顿觉好笑,慕容泽可不似那酸腐书生。倒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之人。 想着不若就问他一个尘世的问题,看他如何解。 只是开口的时候,她却是双眼暗沉了下来。“庶女真的不能为妻吗?”从安平侯提出此生只娶一人之时并没有人怀疑到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改失落。 她能够预想到,自己日后的路并不好走。 慕容泽双目微敛,却是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子,这虽然是他们第二次见面,然而她的果敢和善良已经刺入他的脑海,只是世俗的确对妾室庶出过于严格。 记得他小时去大伯家做客的时候,大伯的妾室就要在一旁帮着布菜了。只要一想到让眼前的女子做那布菜之人,他的眉头就忍不住蹙了起来。 “也并非人人都是如此,比如东城的关家娶的也是庶女,她就是当家主母。”慕容泽顿了顿,突然想起那个庶女主母早几年已经被休离了。 念青却是深吸一口气,不发一语。 慕容泽却是看着念青低头深思的样子,顿时一股冲动盈然而出。温柔的嗓音听得人很是舒服,“会有人娶你为妻的。” 念青轻笑,却是抬脚往永福宫的方向而去,只是两步之后,她的脚步一顿,回头深深看了眼在亭下的男子,一袭月白锦袍飘逸清新,一如他刚刚的话,不带半句腻味。 念青却是笑着说道:“我也相信。” 她信爱情,从不怀疑。 慕容泽看着她离开,才缓缓将心里的悸动平了下来,他理了理思绪,差点为刚刚的冲动暗骂自己唐突了佳人。 回了永福宫,永福宫里的气氛却是怪异地紧。 何姑姑站在门前,锁儿和芙儿一左一右看着,脸色阴霾。 锁儿哭丧着脸,“三小姐,快进去看看娘娘吧,刚刚皇上让公公过来传话,说是今晚不过来了。” 何姑姑也是脸色一沉,“皇上本是说年夜要和皇后一起过,这小年夜各家主子都在抢呢,皇上前几日说要在永福宫过,小厨房也都准备好了好酒好菜,没想到刚刚……这会儿,主子在里面哭着呢。” 念青沉吟道:“你们先下去休息吧。今晚我陪姐姐睡便是了。”说着,念青便上前敲门,“滚!” 里头的震动声极大,念青眼帘一颤,姐姐声嘶力竭的喊声,让她心头一颤,心尖更是疼了几分。 “姐姐,是我。” 屋内静了静,咿呀一声门被打开,念青入屋,齐悦却是扑了上来,双眼含泪,“他又这般变化莫测,不是说君无戏言的吗?” 念青拍了拍齐悦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帝王之心最是难猜。 “姐姐,对他不要有所期待。”她低头,竟不敢看齐悦的眼神,那眼神锐利如刀似乎要穿透她的身体直达她的灵魂深处。 齐悦却是笑了起来。“对他不要有期待?他是我夫君!” “是,他是你夫君,他也是君!你是臣,伴君如伴虎,姐姐!”念青不得不说,尽管这句话对姐姐来说何其残忍,她不得不说。 齐悦却是哭了起来,“是啊,我要的从来就是他给的权,只是他给的权罢了。” 念青撇开头,双眼赤红,眼眶灼热,她伸手抹了泪,便对齐悦说道:“姐姐早些歇息了吧。念青晚上陪你睡。” 齐悦呆怔着点了点头,双眼晦暗。 听说皇上今夜去了敬妃那,小年夜,呵呵,可笑的小年夜,皇上在永隽殿那样压制着凌云王府,他何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听说皇上今夜去了敬妃那,小年夜,呵呵,可笑的小年夜,皇上在永隽殿那样压制着凌云王府,他何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小年夜一过,怕是内务府又会送些挑剩下的东西给永福宫了吧。 只是情况却有一次出乎她的意料。 第二日一早,便传出了永福宫的宫女与敬妃娘娘的贴身侍婢打了起来。这事还是皇后派了冷公公才将事情平了下来。 永福宫早就沸腾了起来。 几个小太监把早上之事绘声绘色说了出来,“早上宫中新进了一批布匹,又是近年夜,各宫都派了宫女去挑了,没想到,到了内务府,看到了一匹被人裁了的布,后敬妃娘娘的贴身侍婢喜儿又趾高气扬,惹得锁儿与她吵了起来,后面就发展到动手了。不少人上来劝架,待拉开的时候,锁儿的腿已经断了。” “啪!”齐悦握着梳子的手一松,满脸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小艺子也哭了起来,开口说道:“我们永福宫还从没有被人欺负到这头上,锁儿姐姐现在还以蓄意闹事之名被扣在了锦华宫。我怕锁儿姐姐……” 念青心里咯噔作响,那日流烟被弃在护城河,尸体被打捞到了城外的乱葬岗,她心里一痛,难道锁儿,她转头看向齐悦,见齐悦焦急地双眼赤红。她也暗暗深吸一口气,对着众人说道:“都别慌,小艺子,你去锦华宫前问问情况。” 小艺子哎了声,告退。 念青坐了下来,右手却是抚摸着翡翠玉扳指,这会儿去内务府怕是内务府上下都被套了口供了,这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锁儿伤势如何?” 何姑姑暗叹,“听说锁儿是被人拖着的,当时都出血了,锁儿是疼晕过去的。” 齐悦怔怔听着,眼泪也落了下来,“锁儿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她才十六岁,念青,我要去救她。”她站了起来,抬手就将头上的发钗抽出,长发落下,她转身就要换一身素白锦华。 念青张臂拦住了她,摇头道:“这是皇后的计谋,姐姐去不得,敬妃是皇后的人,她怎么会偏袒你,这去了不过是自取其辱。” 齐悦却是摇了摇头,“若是我不去,锁儿要怎么办?” 念青闻言一颤,双手却是一软,齐悦冲了出去,念青索性也脱去了外衣,也换上了素白锦衣,见芙儿也准备脱去外衣,她陡然喝道:“永福宫上下都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宫里,何姑姑你看着,谁走出一步,便给我逐出永福宫。” 宫女太监们一震,见念青一身素白去了锦华宫,同样是一身素白,这回去锦华宫情况却是危机十分。 锦华宫里,敬妃娘娘坐在皇后对面,见皇后脸上带笑,便说道:“皇上昨夜并不大开心,许是丽妃惹恼了皇上。” 皇后却是摇了摇头,她和皇上是结发妻子,这二十几年算也是懂得皇上的心,昨夜端木念青虽澄清了自己,但是皇上却是对凌云王府起了戒心,关看昨天的账本便知道凌云王府开销极大,虽有些出入不明,若是别人贪墨了还好,若是凌云王拿去运筹别的事,那皇上又怎么肯对丽妃有一分好脸色。 玉妮还是嫩了些,那些账本本就是小戏台驻唱,她要引起的就是皇上的戒心。 本来端木齐悦和端木念青本都是伶俐聪慧之人,只是他们对皇上还少了几分了解,若不然自己还有可能处于下风,现在不乘着他们落魄之时打压至残,日后这种机会就不多了。 她看了眼敬妃,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昨夜皇上选了你,这段日子你得多多努力留住皇上,别又让别的宫里给勾了去。” 敬妃颔首,却想起皇上昨日在自己宫里时,艳贵人那边琴声阵阵,真是令人厌烦。若不是两宫隔地近哪里有这尴尬场面。 小冷子走了进来。“娘娘,丽妃娘娘和端木小姐来了,正在宫前等着传召呢。” “可是穿着华服?” 小冷子谄笑,“是素服呢。” “让他们在殿外面等着,就说求见本宫所谓何事,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你就让她们回去。” 小冷子颔首退了出去。 外头冷风正盛,寒冬刺骨,没了之前的狐狸斗篷,齐悦已经发起了抖来,念青揉了揉齐悦的手,她也打了几个喷嚏,这会儿却见了小冷子出来。便服低了身子。 “皇后娘娘问丽妃娘娘此次来所为何事?”小冷子眯起了笑,他倒是不介意多跑几趟,只是你堂堂一个丽妃本是来求见皇后的,却是一直跟我一个太监在门口受冻,真是自取其辱。 齐悦顿了下,明眸一颤,“臣妾是来负荆请罪的,臣妾的奴婢锁儿今日重伤,臣妾定当带回去好好教养,还请皇后宽容。” 念青抿嘴不语,却是深深看了眼这华贵异常的锦华宫,里面的女人更是十分难对付。 今日锁儿被打断了腿,本以为事情可以告一段落,却不想皇后竟然将锁儿关了起来,还强加了这么一个罪名。 锁儿毕竟是为了丽妃娘娘,即使再有过错,在宫人耳朵里也是个忠心护主的美名。 姐姐在皇宫想站稳根基,一是权,二便是人了。皇后必然是想到了这一点,若是姐姐没有到锦华宫请罪求情,皇宫人多口杂,必会传出姐姐过河拆桥,苛待宫奴,日后哪里有人敢为姐姐效命。 只是,姐姐这次来了,皇后更是有了借口,姐姐这管事不力,惯奴行恶的罪名却也是坐实了。不论怎样,都会让皇上对姐姐存了几分不喜之心。 念青下意识咬唇,十根纤纤玉指握紧,指甲嵌入手心,念青竟觉得胸口怒火焚烧得厉害,这会儿见小冷子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后又消失在宫墙之后。 突地,天上又灰蒙蒙一片,黑云压城,一阵烈风吼地狂啸而来,齐悦脸色一紧,却是半分不动。 念青身子微微僵硬,风就像长了眼睛一样,见缝就钻,脖颈一冷,念青立即拉了下衣服,身子却是冷了个透。 不一会儿,小冷子便笑着出来,“皇后娘娘说了,这天头疼地厉害,等过些天,再来吧。” 齐悦刷地抬头,过几天?过几天锁儿还有命! 小冷子见齐悦脸色不善,更是讥笑了起来,“若是娘娘真心疼那丫头,倒是要表现出几分诚意,虽说法令如山,但也不外人情。”说完,小冷子便笑着看天色,“这怕又要下大雪了。今儿早上可好端端的,这要是断腿的被丢在那护城的冰河,啧啧……” 念青脸色一沉,心底发凉,目光却是冰凉入刀。 齐悦却是听得脚步猛地退了下,目光怔怔地看向那冰冷的墙。 小冷子冷哼了声,转头就走了进去,对着守宫的太监们说道:“关门!” 只听着咿呀一声,这厚实的门砰的一声关上,门上的兽头面目狰狞,似乎在嘲笑眼前的这对姐妹。 蓦地,地上传来噗通一声,念青看去,却见齐悦跪在地上。 念青深吸一口气,身子后退了两步,却是也跪了下来。齐悦眉眼一跳,“念青,你给我回去。” 半晌却听不到念青的回应,齐悦看去,眼前这个清新的女子,脸上无一分妆容,她纤长的睫毛一颤,冰冷的雪落在她的鼻端,随即融化成水呼入她的脖颈,她禁不住抖了下,却是笑着回头说道:“念青说过,念青会陪着姐姐。” 一种酸苦的味道席上她的眼眶,齐悦却是握着念青的手,“有我齐悦一日,便有你念青的一日。” 念青嫣然一笑,握了握两相冰凉的手,有我念青一天,就会为姐姐打造幸福。 还未到一炷香的时间,冰凉的地上不断有寒气袭上脊背,念青打了个喷嚏,不免暗咒道:“要当鼻涕虫了。” 齐悦扑哧一笑,“就你爱美。” 念青抿唇一笑,脸色微微苍白。 一朵飘雪落在她的发上,她轻轻拍了下,不想,却是一朵接一朵,齐悦的声音却是大了,“下大雪了。” 念青抬头看黑不隆冬的天空,心下却是叹了声,屋漏偏逢连夜雨。 锦华宫内。 敬妃娘娘撩开了窗,看着这飘雪,眉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却是笑着说道:“这雪恐怕要下大了。” 小冷子也笑道,“丽妃娘娘和端木念青都跪在门边呢。” 皇后挑眉,嘴角慢慢浮起阴冷的笑意,“去请各宫妃嫔到锦华宫来坐坐。” 小冷子一愣,却是谄媚一笑,狗腿地哎了两声,便退了出去。 敬妃低头,坐在软榻旁,接过嬷嬷的活,开始给皇后捶起脚来,“皇后这一招可是让丽妃在后宫抬不起头来了。嫔妾真真是心生佩服。” 皇后冷笑,“我倒是要看她们能坚持到几时。” 墙外,齐悦已经发起了抖,念青的身子也冻僵了。 这会儿门开了,齐悦刷地抬头,却是见到一个小太监越过了她们,走了出去。 齐悦失望地收回了眼神,念青帮着拍了她的肩膀,暗暗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见不远处芙儿奔来,念青的脸色又冷了三分。 芙儿一见念青便急急说道:“小姐,娘娘,快披上这斗篷。” 念青眉眼一转,拉着芙儿的手,芙儿颤了颤,却是惊叫了起来,“小姐,你怎么这样冰冷。” 念青却是眨了眨眼睛,芙儿不知念青何意,这会儿又是关心起念青的身子,不由得有些分神。 念青却兀自笑道:“什么?你说锁儿回宫了?” 芙儿被问得一愣,不解地看向念青,锁儿何曾回宫了?她正要开口,念青猛地拉紧她的手,她惊讶地看着念青,却见念青的脸上出现三分焦急。 齐悦晃悠悠站了起来,“真的?锁儿回了永福宫?”齐悦直直看着芙儿,芙儿眉眼一跳,再看念青的时候,念青满脸笑意,芙儿心里微微一痛,面上却是装出了几分高兴。“是啊,刚刚见别人将她抬回来呢。这会儿太医们都在那诊脉呢。” 齐悦顿时笑了起来,回头拉着念青,“快,我们快回去。”她愉快地笑着,却不见芙儿眼底的不忍。 念青也呵呵一笑却是是摇头道:“你先去,我得去见一下刘冶,怕太医院落下他了。” 齐悦也知道刘冶开始向念青学习医术,尽管之前对念青的医术也心存疑虑,自娘的天花之毒好了后,她倒是尊重了念青,没有多问。此时又满心欢喜,便走了回去。 芙儿也跟着往回走,只是走出了几步,她顿了下,猛地回头,见方才立着的念青这会儿跪了下来。芙儿心尖一颤,那件大红裘丢在一旁。 “芙儿,快跟上。”齐悦的语气透着欢愉,若是她此刻回头,或许就能看到念青那发白的脸色。 芙儿欲言又止,跟了三小姐这般久,她又怎么会不懂小姐,恐怕她又要将罪往自己头上揽,她真的以为自己是神了吗?这寒冬腊月,积雪累寸,她到底要做什么? 芙儿正要跑上前来,念青丹凤眼一挑,凉凉地看了过来。 芙儿心尖一颤,脚步不由得顿了下。见念青红唇张了张,芙儿看得分明,她刚刚说,“回去,看着姐姐。” 漫天银光素裹,白衣女子跪在雪地里,若非她黑发如墨,红唇如樱,眉眼如黛,那便是雪景也是有人信的。跪下的人眉眼带笑,雪花落在她的鬓角,那儿濡湿了一片。 芙儿突觉得喉咙哽咽,跺跺脚狠心地回头,却是在那一刻双眼赤红不堪。走了两步登时猛地跑了起来。 念青低头,却是笑了起来,双眼如寒风裂骨,透过这冰墙,看向锦华宫上的琉璃瓦。 几落轿辇拐了个角便出现在锦华宫百米外的墙头。 “皇后今日找我们来所为何事?”落在在轿辇上的艳玲一脸郁色问着前头带路的太监。 “呵呵,妹妹何必着急,左不过就是嘱咐着一些事罢了。”玉妮两手摆放在扶手上,双眼却是凌厉地看向前方。 一旁跟着的彩霞顿时也顿住了脚步,怔怔看着前方跪着的人,心顿时紧了紧,昨夜,她一夜未眠,她自小父母双亡,一直由赵嬷嬷照顾着长大,被分配去了依翠园照顾大小姐,她从无怨言,为三小姐做事也只是因为赵嬷嬷的嘱咐。 然而昨晚,赵嬷嬷被五花大绑,她那时候多么想冲上去,若是昨晚,赵嬷嬷被……她不敢想象。对着玉嫔,她的心是冷了又冷,却是对那跪着的人儿,又是靠近了几分。 ------题外话------ 亲们,首先预告,只是渲染得虐了些,其实不虐,真不虐,主旨就是不虐…… ------------ 009 丽妃娘娘有喜了(念青私会情郎) 德妃一见到念青跪着,立刻让人停下轿辇,上前就说道:“快快起来,跪着作甚啊。” 小太监在一旁看着,冷哼了下,倒是暗暗叹了皇后这一招,早听闻宫女锁儿忠心护主,颇得丽妃娘娘之心,这会儿即使锁儿能活着回去,这人也废了。皇宫可从不养废人啊。 小太监在一旁看着,冷哼了下,倒是暗暗叹了皇后这一招,早听闻宫女锁儿忠心护主,颇得丽妃娘娘之心,这会儿即使锁儿能活着回去,这人也废了。皇宫可从不养废人啊。 念青似乎完全听不到德妃的话,垂着乌黑的发,让人看得生怜,只是没有人看到她勾魂夺魄的丹凤眼转地飞快。她抬眼,一双眸子里情清冽冽的都是泪水,冻得通红的脸上嵌着微微发白的唇,德妃看得一颤,脸色也是微微发凉,转头对着红绡使了个眼色,双眼朝着延寿宫的方向看去,见红绡悄悄退到人群外,她才舒了一口气。 玉妮笑看下跪的人,嘴角顿时抿紧,香红在一侧也掩嘴轻笑。彩霞却是脸色惨雾。 “这锁儿闹事受了惩罚,要跪也是丽妃的事,你凑什么热闹?”端木玉妮冷笑了下,“香红,昨儿个皇上赐的鎏金夜光杯金樽酒可是带了?” “带了呢。”说着一个小太监递上盘子。 念青眉眼一挑,见玉妮挽起酒壶倒了一杯酒,酒水叮叮咚咚落在夜光杯前,如此悦耳的声音在这冬风凛冽中却恍若成了铮铮磨刀之声。 玉妮端走了两步,脸上却是布着阴沉的笑,娘在兰若寺幽禁,她端木玉妮差点在皇宫站不住脚,你们这两个庶女妄想夺走属于我的一切,简直是痴人说梦! “念青,这佳酿可不是寻常货色,你是吃不到的,这会儿我就先让你尝一口,试试看着味道如何。”玉妮双眼危险地眯了起来,这酒可是刚刚锦华宫太监到宫中说了个大略,她就备好了,给这庶妹一个“惊喜”!、 锦华宫的太监倒是也诧异地看着念青,刚刚丽妃娘娘也跪着,这会儿怎么就走了?还顶着负荆请罪这头衔,根本没有把皇后放在眼里! 待玉妮将酒杯递上,念青身子微微一动,手上的银针微茫浮动,只要端木玉妮想上来找死,她不介意给她一针,让她睡的久一点长一点。 然而,玉妮却是想着,这酒在冬日里可比一般的水冰呢,若是从领子口倒下去,真真是汗毛冷栗,火上浇油呢。 随着玉妮踩步,空气中传来梭梭的声音,玉妮突地一声高叫,脚步一崴,她手中的酒杯倾斜,就在她得意一笑的时候,念青突然扑了过去,抱着玉妮滚了滚,直到那酒一滴不剩落在端木玉妮的发上才一脸惊慌,“玉嫔,可是哪里崴到了?”完全忽视玉妮那呆怔的傻样以及她乱入草芥的头发上颗颗饱满的水珠,充满着沁冽的香味,念青深吸一口气,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香红看得一愣,这会儿却是双目圆瞪,拉着玉妮起身,更是大声呵斥道:“三小姐为免也太放肆了,让玉嫔娘娘淋这冷酒,实乃大不敬!” 念青拍了拍裙摆上的雪,浓密的眼帘一抬,却是刷的一股冷气直击香红,“香红在皇宫也算老人了,说话却是无半点分寸,真真是对不起皇后的教导了。我见玉嫔娘娘崴了脚,不顾自己久跪膝盖疼痛,亦上前救了娘娘,我哪里能知道娘娘会将酒洒出来。香红如此颠倒是非,倒是把在场的人都当成了瞎子吧。” 德妃刚刚也是诧异不已,这会儿倒是明白了过来,冷冷瞪了香红一眼,香红颤地一抖不再说话。 倒是艳玲却是笑了起来,“既然三小姐要请罪,那我等就不叨扰了。”说着,艳玲正要走进去,玉妮却是站了起来,抬腿就朝念青的胸口踢去。 彩霞看得浑身发凉,上前就要去救念青。 一盘静默不语的彩月这会儿却是上前道:“娘娘,听说一会儿皇上就要来了。” 玉妮怔了怔,方才收回脚,不过她亦得感谢彩月,若是她此刻踢了过去,念青手上的银针就能让她跟着废了脚! 只是念青却是多看了彩月一眼,却见彩月低垂着头,双目静默。 “我们走!”玉妮喝了声,全部人浩浩汤汤跟着入了锦华宫,门再一次重重关上。 念青看着红绡消失的方向嘴角微翘,身上却是冷得厉害。 不一会儿,一座红黄交错的轿辇出现在雪景中,隆冬之下,那轿辇周围环绕着宫娥十几,太监十几,声势浩大而来。 李嬷嬷站在前头,见念青背对着她们而跪,心头便是颤了下。这会儿轿辇停下,端木丽华快步上前,脸色紧张。 来人只是简单披了件锦裘,脸上并无妆容。念青看着眼前这双疼惜的眼,心里微微一暖,至少她是真心疼自己,关心自己的人。 端木丽华一上前就让李嬷嬷给念青披上暖裘,还是刚刚在碳上烘过的,突然的暖一触及皮肤,念青陡然一颤,双眼微红,却是迷离地张着,“姑妈,念青错了,锁儿是念青指使着做错了事,念青跪下求皇后原谅,望皇后能够发了善心,放锁儿一条生路。” 端木丽华唉地应着,“好好,姑妈去和皇后说,一定让她放了锁儿。” 念青双眼冷光一浮,点了点头,却是双眼一翻,倒在了端木丽华的怀里。 一时间宫娥们一声尖叫,李嬷嬷大喝,“快传太医。” 没有人看到念青那葱根似的手正扎了银针在自己手上,只有如此才能骗过那些御医,也只有如此,皇后才会退让一步。 然而,事情的后果又再一次出乎她的意料。 当夜,被御医诊断为疲累过渡,忧寒伤身的念青被送回永福宫之时,永福宫一片安静。 芙儿被罚了去柴房住,小艺子等人都被轰了出去,就连何姑姑也都噤声不语。倒是锁儿被送了回来,这会儿刘冶正在给锁儿看病呢,本来是喊了太医院之首方太医,只是来人却只是刘冶一个。 何姑姑一脸菜色,见念青回来,眼里也落下了泪,这会儿更是关心了起来,见念青脸色稍好,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又想起今日丽妃娘娘得知三小姐这般做法,气得一口饭也吃不下。 “姐姐呢?” 何姑姑摇了摇头,“在里屋呢,这会儿说谁都不见,尤其是三小姐。” 念青抿了抿唇,眼角却是担心地看了眼里屋的方向,心里有担心着锁儿,只好说道:“何姑姑,若是姐姐问起就说我没事,我去看看锁儿。” 何姑姑应了声是,看着念青的身影消失在墙角这才回头敲门道:“娘娘,三小姐去了西厢了。” 门呀地声开了,屋内的女子脸色肃然,却是双眼通红看着那墙角,没有人知道她刚刚倚靠在门边,听着念青的一言一语,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有多狼狈,她引以为傲的圣宠,朝夕不见。锁儿也好,念青也好,都随着她的恩宠消失受了牵连。 她还傻傻地以为锁儿回来了。 皇后!从来没有这么好说话,毒如蛇蝎,佛口蛇心,终究是自己少了份思量,终究是自己太过在乎皇上,却忘了自己身份卑微,忘了自己没有子嗣,忘了自己终究只是以色侍人,再宠爱也抵不过色衰而爱迟这个理。 可怜自己的妹妹,应着自己的邀入了宫,却是受了这般苦,若不是母后皇太后到锦华宫前救了念青,那她这个做姐姐的要如何自处? 何姑姑立在一旁,抬眼却是看到丽妃双目凄然,脸颊上已然挂上冰凉的泪。何姑姑只觉得鼻头一酸,服侍了丽妃娘娘的时间也只是一年多一些罢了,皇上对丽妃那般宠爱,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却是在小年夜弃丽妃娘娘而去,还有谁愿意信皇上对丽妃的宠爱? 就怕是丽妃自己也不信了,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齐悦解了锦帕,擦了泪水后,声音却是关切了起来,“锁儿的腿还有救吗?” 何姑姑叹了一口气,将刚刚刘冶的重复了一遍,“怕是以后都不能直着走了。” 齐悦听得一颤,倏然抓住何姑姑的手,水眸中满是泪,“快带我去啊。”立刻收回思绪,让何姑姑打着灯笼,齐悦却是咬了咬牙,脸色苍白。 何姑姑刚刚本隐瞒着说锁儿睡了不让丽妃去叨扰,没想到自己刚刚去了一趟,却是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更不敢告诉丽妃。只是这会儿见丽妃满脸悲戚,她只好将实话说出,怕是锁儿不久后要被驱逐出宫了。 小艺子等人早就在西厢外候着了,这会儿见齐悦来,立刻跪道:“给娘娘请安。” 齐悦扬了扬手,见小艺子虽是脸上带笑,却都是沉着脸。 突地,房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齐悦惊地一跳,却是心里又痛又急,开门就要进去。 小艺子拦了拦,“娘娘还是别进去了,里面血腥。”说着,小艺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会儿屋子里传来女子的轻声安慰,听得众人都心潮涌起,喉头哽咽。 “听着,锁儿。我是三小姐,将这布咬下,我为你接骨,一定要忍着。” “小姐,我不要接了,好痛!你给我药吧,让我一吃就晕过去的药,快给我药吧,呜呜。”锁儿的声音充满恐惧和痛,何姑姑抹了抹眼泪,见齐悦眉头深凝,便说道:“锁儿不会有事的。” 齐悦只是胡乱点了点头,这会儿门打开,太医院小童端了个盆子出来,只见铜盆子里一片血色,看的齐悦倒退了两步,震惊地无以复加。 何姑姑还想拦着,齐悦挣扎了起来,手不受控制抬起,顿时空气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啪,一时间齐悦愣了下,何姑姑却是低头跪了下来,“奴婢知道娘娘心中难过,奴婢不能让娘娘去看啊,锁儿交代了,宁死也不让娘娘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小艺子怔怔看着何姑姑红肿的侧脸,却是也跟着哽咽了起来,“奴才也请娘娘回屋,奴才定会好好照顾锁儿。” “啊!”屋内一声尖叫,几人都提心吊胆,恨不得直接冲了进去。 陡然,空气中静了,唯有北风萧索,红烛映雪。 门开了,齐悦朝那看去,门上出现了两人的身影。雪白的衣裙翻飞,她高举衣袂,额头上沁出了点点薄汗,脸上却带着一抹苦笑。 “刘冶,送锁儿出宫。” 身后的刘冶应了声是。 齐悦身子猛地一颤,陡然虚地靠在了何姑姑的怀里。 她掩住自己的嘴,却是呜咽地哭了出来,双眼不敢置信看着念青。 念青也红着眼,一种无力感袭上心头,她的胸口堵着石头似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抿了下唇,无力道:“姐姐,对不起。” 她不是万能的,她以为自己可以救回所有的人,然而,她终究不是万能的。 两个太监入了屋,抬了个担架出来,白布翻盖,女子一脸苍白,血色染红了白布,她拧紧的眉头依然锁着,一如她的名字。 齐悦鼻头一酸,心痛地陡然大喝了起来:“锁儿!”喉头猛然一阵腥甜,她两眼一番,只觉得黑暗袭来。 念青见姐姐倒了,忙让小艺子送了回去。 何姑姑帮着料理锁儿的身后事,才几日光景,永福宫就萧条地毫无人烟。 齐悦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帷帐,一旁念青端了药,扶起了齐悦,齐悦却是刷地将碗筷摔了出去,“还喝药作甚!” 念青却是眯起了眼,耐着性子,“何姑姑,再来一碗。” 然而,第二碗依然被摔在地上,屋子里顿时充斥着浓重的药味。 念青缓缓站了起来,却是将何姑姑送来的第三碗药也丢在了地上。 齐悦顿了下,却不敢看念青的神色。 “我端木念青的姐姐从来不是这般自甘堕落之人,她曾经告诉我,告诉我要让世家为我们颤抖,她是这个世上不俗的女子,从来不输给任何人!从来不是躺在床上乱发脾气的女子,锁儿会难过的,她说过,为你的傲然折服,为你的旷达而心甘情愿,你呢?对得起她吗?” 你的骄傲去哪儿了! 念青说得双目通红,她不能让姐姐这般下去了。如果权力能救得了姐姐,那就去夺权力,她念青从不是那般清高之人,她要的,从来都是自私的。 娘的幸福,姐姐的幸福! “你现在还有我,还有娘,还有何姑姑,还有永福宫上下忠心的奴仆,还有凌云王府。你真的不打算管我们了吗?任由着皇后践踏着我们的尊严,任由六宫嘲笑着我们?”念青咬了咬牙,见齐悦握紧了床单,她不再多说,只是留下何姑姑照看着,自己独自一人出了主屋,心下一片恍然。 “母后皇太后驾到!” “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念青朝拱门看去,正见一缕红衣,立即跪了下来,“给母后皇太后请安。” 端木丽华叹了口气,却又是恨铁不成钢,凌云王府出来的女儿怎得这般经不起打击,她若是再不过来,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呢? 想着,端木丽华直接越过了念青,入了主屋。 门砰地一声关上。那门上的兽头颤了下,便又不动了。 念青回了自己的屋,不想刚回头,就见紫檀木桌上放着一叠东西,她眉头一蹙,打开那叠东西,却见一封信掉了出来。 信下有一些药罐子,银子。 打开信,里头却是搁着几个字,简单却又深刻。 “若是他日让我听说你这般作弄自己身子,定会强了你去。”笔锋苍劲,笔力入魂,落款竟然是一个玉扳指的画像,她轻笑,细细地抚摸着纸上的笔记,神色已经不若初时那般沉重,她决定了,不日就要离宫而去,不过,那个时候她必须让姐姐有了斗志。 将那些药瓶子打开,香气顿时袭来,她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将之抹在青紫交加的膝盖上,舒缓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叹出一口气,不一会儿,一股倦意袭来,她沉沉睡去。 而主屋的方向,端木丽华摒弃左右,屋内仅有她和齐悦两人。 齐悦正要下床行礼,端木丽华已经摆了摆手,拉着她冰凉的手叹道:“姑妈也不是逼你,你这般失宠,姑妈也替你难过,但你我都是身系凌云王府荣辱兴衰之人,云姨娘得天花之事虽然瞒得细致,但我也是清楚的,你只有得宠了,才能改变她的命运,也才能改变你的命运。” 齐悦听得一震,天花之事竟然传了出去?素来得天花要首先禀告,从不给治理,这瞒着就等于是欺君了,若真是传到皇上耳朵,天啊,她完全不敢想象。 “若是你还想为自己赢一次,为你娘赢一次,就听我的。”端木丽华看了眼门外,压低了身子细声说了起来。 今日是皇上寿诞之日,皇宫上下喜气洋洋,圣母皇太后更是呵着笑,皇后按着往年的安排请了王公大臣来宫中一聚。 盛况更是胜过了年夜。 永福宫,这几日一少前段日子的忧闷之气,自丽妃娘娘喝了中药后,身子一日好过一日,永福宫又有了主心骨,这日,齐悦一番打扮,更是艳丽无边。 何姑姑按着齐悦的吩咐去给念青上了妆,念青一身酒红色可心魅惑,她一出来,顿时永福宫上下蓦然都是一片惊艳目光。 眉间一点朱砂,粉黛下,红唇如花儿般开放,红润饱满,黑发束起,她细白的脖颈一览无遗。 齐悦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拉了念青上了轿辇。 念青不知当日母后皇太后与姐姐说了什么,但是她却是替姐姐高兴,今日赴会,姐姐定能够重新获得新生。 齐悦的手却是握紧了帕子,脸色却是紧了些,她心里却是犹豫了起来,她眼角细细瞄了念青一眼,心里有个称摇摆不定。 轿辇一路走到永隽殿前停了下来。 永隽殿已然人满为患,此番,齐悦是故意迟到了些,待公公尖刻的声音传入殿内,皇上的脸色微微发了沉,皇后愣了下,这丽妃年夜那天晚上都还未来,今日怎么来了? 殿内的主角倒是都到了,皇上之下左侧的宰相岳常辉,岳达,岳韧宣。右侧凌云王端木骏业,荣郡王,荣郡王世子慕容泽,安平侯,石将军也都落座。 玉妮笑着和其他妃嫔打了个眼色,这些日子,她将宰相府送来的钱财一一分散在皇宫各个要点,这些妃嫔最低也是个常在,少不得要在皇上面前为她美言几句,皇上这几日来又春宫的次数倒是多了,虽说有几次是去见彩月,但总归在外头面子上是足了,如此下去,怀上龙嗣也是指日可待的。 殿前帘子卷起,两道秀丽的景色浮动,几十道目光刷地看了过去,一一惊叹不已。 皇上眯起了眼,细细看着那头戴凤头步摇的女子,女子低眉顺首,白净的手上染上了粉色云蔻,走动时细腰暗浮,曲线明了,他心头一动,不免多看了齐悦两眼。 念青入殿,更是引得众人眼前一亮。 “给皇上请安,给皇后请安,皇上皇后万福金安。” 齐悦低头,待皇上说了平身后才站了起来。 落座后,四周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 念青自己不知,此刻的自己已经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 安平侯手中的太极球停止了运动,被端放在桌上,那双黑曜般的双眼半眯着,却是将皇上所有的表情收入眼底,他深深看了齐悦一眼,再转头看向身侧的慕容泽。 慕容泽此刻嘴唇带着微醺的笑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和春风的味道。他迷人的桃花眼却是怔怔地看着对面的人儿。 安平侯陡然眯起了眼,危险的锋芒顿时露了出来。 齐悦站了起来,对着皇上微笑道:“臣妾祝皇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皇上呵呵一笑,拿起酒杯喝了起来。 皇后见齐悦如此,此刻握着酒杯的手一顿,低垂着饮了口茶,眼眸却是转动了起来。 “丽妃这几日身子可是好些了?本来前些日子,皇上是想许了妹妹协理六宫之职,但是妹妹却因那犯错之人病至此地,真真是令本宫失望了。”皇后挑眉轻笑,回首看向皇上,见皇上唇角的笑淡了,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齐悦倒是垂首道:“倒是谢谢皇后给提了个醒,前些日子皇后送来的流烟犯错,奴婢也伤心了些日子,终究是心软了些,不该为这些没心没肺的奴仆多操心了。” 皇后脸色一凛,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回话。 皇上回头,深看了眼齐悦,暗想皇后那日所送之人偷盗,连累了齐悦,齐悦不仅不怨,还这般心善,不免对她又多了几分怜惜。又见今日齐悦更是出落地妖娆晶莹,更是让自己都看得痴了。 想起前些日子,她站在冰湖上欲飞仙而去,他的心一颤,心下生了不舍。 皇后顺着皇上的目光看去,正见念青这会儿提着酒壶站起来为齐悦斟酒,不由得心生警惕,难道皇上看上了端木念青? 她狠戾的目光扫了眼念青两姐妹,暗恨了起来,真真就是祸害! “咳咳……” 本有些安静的殿堂,因着荣郡王的一声猝然咳嗽而突地闹了起来。 慕容泽一脸担心地送上了水,荣郡王的咳嗽却未因此而停了下来,更是喘地厉害,一张脸刷地赤红一片。 皇上看得一颤,一时间几个御医都上前把脉。 刘冶跟在众太医身后,早听闻荣郡王身子亏损厉害,这般咳嗽怕是比传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平侯虽是坐着,脸色却是凝重着。 念青水眸一转,见荣郡王身子骨比前些日子瘦了些,抬眼却是看了端木骏业一眼。或许她可以救荣郡王,不过,她有条件! 待荣郡王咳嗽停了下来,众人的脑海已然百转千回。 太医们耷拉着脑袋,不知该不该在皇上大寿之日,将荣郡王的身子状况按实禀告。 皇上却是紧张地问了起来,“荣郡王怎这般咳?” 方太医诊了会儿,知道荣郡王这身子的确也是在刀口上了,若是再拖着不说,别说是太医院院首的位置,就算是脑袋,怕也是保不住了。 “禀皇上,荣郡王身子亏损厉害,怕是熬不过半年。”方太医额角突突,不敢多看皇上一眼。 安平侯却是刷地看向荣郡王,荣郡王转头对着安平侯一笑,却又沉沉地靠在了椅背上。 皇上震怒,“怎么会只剩下半年?你们太医院是做什么吃的!” 太医院上下无人敢应答,皇上更是气地甩手丢下酒杯,“统统给我拉出去!” 侍卫们上前,方太医惊地大叫,“皇上饶命啊。” 几个太医都哭喊了起来,“皇上饶命。” 刘冶被一侍卫长负手押着,念青看得握紧了手,抬手就说:“慢着。” 齐悦深吸一口气,却是紧张地拉着念青的手,今日可不能撞在皇上的刀口上,这事还是关系着荣郡王,念青这般出去,定会莽撞的。 念青深吸一口气,却是拉开齐悦的手,抬眼迎接皇上如刀似剑的目光。她红唇轻启,“荣郡王还活着,皇上就想砍了这么多人去陪葬了吗?臣女还真是怀疑皇上对荣郡王的兄弟情到底是否像外界所言那般了!”早就因着锁儿之事对皇上生了怨念,此番见皇上这般做法,她念青又是血性女子,怎能看得过去。 安平侯将太极球放在腰间,也站了起来,“臣以为凌云王三小姐所言极是。” 念青回头,看了眼那俊美无铸的男子,那男子却是扬眉浅浅一笑,不顾皇上这般青白交加的脸色,安平侯又继续说道:“若是皇上对太医院没了信心,不若就张个皇榜。” 慕容泽拂开衣袖,看了眼对面那低眉深思的红衣女子,思忖着御花园的话,便开口说道:“皇上,臣请皇上一个旨意,张贴皇榜,救我父王者,皇上许下一诺,不违背道义即可。” 念青嘴角含笑,却是依然低垂着头,这个条件倒是不错,在文武百官面前皇上也赖不得。 坐在高位的皇上这会儿深吸一口气,双眼半眯了起来,思量着慕容泽的话,不想,就这一会儿工夫,荣郡王又剧烈咳嗽了起来,听得他耳根子都软了。他有些心痛地看着这唯一的弟弟,摆手道:“好。” 江前荣立刻磨墨,摆上笔墨纸砚,立刻起草了圣旨,盖上玉玺后,由着小太监送了出去。 然而皇上这句许诺,倒是让不少人都起了心思,能否加官进爵也都在皇上这一句话了。 永隽殿内暗潮汹涌。 “母后皇太后驾到,圣母黄台后驾到!” “给太后请安。” 母后皇太后从一入殿就深深看了念青一眼,不免满意地看向齐悦。那日自己与齐悦说了凌云王府的兴衰与我们后宫女人关系很是微妙,也点了念青这根好苗子,若是能入宫,定能冠宠后宫。 念青见母后皇太后的眼神,不免闪过一丝狐疑。 齐悦却是避开母后皇太后的眼神,半晌只是接过何姑姑递上来的汤,抿了一口。 皇后见气氛有些冷了,便开口说道:“皇上大寿,各宫都献上了礼呢。” “哦?”皇上起了兴致。 皇后笑道:“真真都是心意,还请皇上笑纳。” 皇后朝着小冷子使了个眼色,小冷子递上了一个紫檀木盒子,盒子打开,那放着一个雕像,眉眼像极了皇上,雕像大张着手臂,一副指引江山之势,威仪四方。 皇上眯起了笑,称道:“皇后有心了。” 皇后抿嘴轻笑,却是使了个眼色给敬妃,敬妃这才起身,地上一幅画,画倒并不怎么特别,只是那字娟秀,倒是见字如见人。 玉妮送上一个长白山难得的药材,“这是前些日子臣妾收集到的药材,方太医说可以舒心养气,臣妾祝皇上福寿绵延。” 皇上连连说了两个好。 待宫中人人都送礼完毕,众人不免将目光都移向齐悦。 端木丽华也看了眼齐悦,按着计划,齐悦该是送出念青才是,怎么这般没有动作? 一直坐在地下的齐悦却是手心发汗,转头深深看了念青一眼,脸色却是苍白了起来。脑海里浮现出念青担忧的神色,浮现出她的那句姐姐,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她跪在锦华宫前,冻得小脸苍白。 她在半梦半醒间摸着那翡翠玉扳指才笑着入睡…… 是的,齐悦闭上了眼睛,她犹豫过将念青献出去,她甚至想过将念青作为自己夺权的工具,然而,真到了这一刻,她不愿了。 圣母皇太后见齐悦一直凝眉深思,似乎忘了给皇上祝寿,脸色便有些不愉了起来,“丽妃可是没有准备?” 念青也看了过来,担忧地看着齐悦。 齐悦额头上已经发了汗,不少鄙夷的目光袭来,她眉头一蹙,正接到了皇上不喜的目光。 罢了,罢了,左不过是个冷宫而已,她何来的畏惧,左不过还是当初的庶女日子,人人欺凌而已。 只是如此一想,她的心却是不甘地绞痛了起来。脸色愈加苍白了。 念青在一旁看得心突突直跳,姐姐的气色怎么这般,她迅速把上齐悦的脉,齐悦却是笑了笑,猛地站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袭来,砰地一声,她瞬间倒地。 念青惊地跳起来,扶起齐悦,迅速把了她的脉,心里却是刷过狂喜。只是面上却是露出了悲戚,却是哭着,“姐姐!” 太医们又都忙碌了起来。 皇上站了起来,心也是剧烈跳着,拨开皇后等人,上前就抱起了齐悦。 方太医笑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丽妃娘娘有喜了。” 朝堂上众人脸色一变,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玉妮听地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她竟然怀上了! 念青却是朝着刘冶使了一个眼色,刘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皇上说道:“下官刘冶,定会好好照顾丽妃娘娘的饮食起居,万事绝不假他人之手。” 众太医们愕然,却又点了点头,这刘冶本就是凌云王府带进来的,又是丽妃娘娘之人,医术也是太医院里出类拔萃的,若是他全权负责,倒是也省了他们的事。这皇宫内院最是脏,他们这些太医也怕接到他人指示谋害皇子,还不如就让刘冶应了这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皇上立刻让江前荣前面带路,一句招呼也不打,抱着齐悦出了永隽殿。 皇后几人却是看着那富丽堂皇的桌上的礼物,本是那般珍贵,这会儿却是让人弃如敝屣。 安平侯却是眯起了笑,对着念青眨了眨眼睛,念青抬眼,刷地瞪了下,就又低下了头。那厮还能想什么,不过就是什么时候能光明正大滚床单。 姐姐怀孕,有了刘冶的照顾,定然是妥帖的。自己也该放心了,只是,还有一事,她一定要做。 夜深了,永福宫前的门也关地紧了。皇上今夜留宿在永福宫,宫内上下都窃窃私语了起来,本以为丽妃娘娘的恩宠已经到了头,没想到这次寿宴竟然让丽妃再次出头。 宫中上下,这回哪里有敢怠慢的。 永福宫里,念青抬头看着天边的乌云,换上了芙儿的衣服,跐溜一声打开门,低着头朝着门外走去。 忽的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她的身子陡然被一股力量带起,朝着不远处的高高树上飞去。她惊地捂着胸口,双眼登时闭上,惊骇地死死抿紧唇。 “怎么?穿上宫女服私会情郎?”熟悉的味道,暧昧的声音,温热的气息,念青刷地回头,对上那厮的坏笑,她抬手就要给他两个闷拳。 “你吓死我了。” 他抓住她的手,握在手中兜了个严实,狭长的双目笑盈盈地看着她,念青只觉得耳根子发热,想着刚刚被吓得手脚发凉,这会儿还不争气地由着他揉搓,端木念青,你真的活够了! 男人松开她的手,却是揽上她的腰,“抱好了。” 念青愣了下,男人又迅速跳起,念青只觉得这和云霄飞车一样,她拘着身子,双手用力扣住他宽厚的臂膀,整个身子偎进男人的胸怀,她不知道头顶上那男子勾唇一笑,甚是魅惑。 耳边狂傲的风声呼啸而过,男人的大手压着她的脸,“别吹风。” 她顿了下,脸颊子通红,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 “到了。” 念青睁开双眼,有些发晕,见前方正是宫门口,她愕然道:“我们怎么出宫?”她刚刚也只是想出来勘察一下,并非今日就要出宫,没想到现在已经到宫门口了。 男人自玄色上衣掏出一块赤金色令牌,宫门之人立刻低下头,有两人正要过来问,就被一侍卫给几句话绕走了。 两人大摇大摆出了皇宫,念青还一脸怔然,却是明白,眼前的男人不简单啊!还是个腹黑的主,这还三天两头让自己嫁过去,不知道是不是个坑。 “在想什么?”男人回头,眉眼有些不悦蹙了起来,拉起她的手,爱不释手地揉捏了起来,“走,上马车。” 念青有些犹豫,她今日是要去荣郡王府的,他要带自己去哪儿?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来私会他的吧? “我要去荣郡王府。” 男人回头,嘴角挂着冰冷的笑意,双眼更是冷冽了起来,“会情郎?” 念青瞪大了眼睛,哪里敢说是,荣郡王府除了慕容泽,哪里还有年轻男子……慕容泽?他不是在拈酸吃醋吧? 念青抬眼看了他一眼,不想,他大手一伸,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端端就这么上了马车。 念青无法形容现在自己的姿势,算是坐大腿吗? 靠在男人充满热力的身子上,她不适地想换个姿势,却换来男人的一声低笑,“再乱动,就摸。” 色狼,流氓! 她腹诽着,却是半句也不敢说出来。只是掀开帘子,看着灯笼照亮的地方,竟就是荣郡王府的方向。她猛地回头看着男人。 安平侯却是勾唇一笑,拉起她便是深深一吻,“救了荣郡王,就得嫁给我了。” 念青听得一颤,是,她是想救了荣郡王,然后让皇上亲口许了娘的王妃之位,换弟弟奇麟的世子之路。他竟然知道? 那他刚刚的吃醋怕是仅有两分真,八分假了。 她心间一片温暖,一种叫做默契的东西让她嫣然一笑。 她动了动,他僵了僵,却是低吼道:“给我安分点。” 念青轻笑,察觉到身下的硬度,她再一次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车子到了荣郡王府外便停了下来,门童一见来人,便问道:“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念青拱手道:“乃为荣郡王的康复而来。” 门童蹙了蹙眉,今日为了王爷治病来的人不算少数,不也是一个个都被世子爷轰了出去,这人还是一幅宫女打扮,怎能信得! “王爷已入睡,还请明日再来。” ------题外话------ 呜呜,要苦命地码字了…… ------------ 010 石音染下药,侯爷的清白? 她怨念地翻了个白眼,却是被闷头,只由着那厮牵着,露出两只黑亮的水眸。 到了内屋,荣郡王妃屏退了左右,见到荣郡王的那一刻,她的眼睛再次红了起来。她回头对着念青说道:“好娘子,今日又是太医又是名医的,都是用药吊着,都没说能根治的。他刚刚喝了药就这样沉沉睡去了。你看……” 念青点了点头,立即把脉了起来,这等亏空的身子实在不宜大补,如此只能先补气,再补血,气血循环才能救得一命。 念青抿了抿唇,不免有些迟疑,若真是这样,怕是还得教了太极才是。 念青回头,看了眼安平侯,这厮身子也是虚弱地很,体内的气也是虚的,念青立即写下药方,停笔后,她回头对着荣郡王妃说道:“我这教一套拳法,有利于活气,荣郡王睡着,还请世子到院前看一遍,日后让荣郡王多多练习,再配合药方便好。” 慕容泽点了下头,倒是也生了几分兴趣,自己用师傅教的输了几分真气给父王,也不见父王能提起气来,这又是什么拳法? “相公,你也来。” 安平侯抿着笑,想着念青这顶多不过是过家家的拳法罢了,只是被唤了声相公,顿时浑身舒畅,连慕容泽也都变得没那般讨厌了。 念青站在院中,站定。 两手抬起,提气。动作如行云流水,本是简单的几十个步骤,却是让念青微喘,虽是个冬日,她的鬓角已经微汗,待收势,她拿起帕子,擦干了汗水,觉得浑身通畅。 她回头道:“可是学会了?” 不想,半晌都没人回她。她怔了怔,回去却看到两人都挥起了手脚,动作凌厉连贯,气息吐纳也是配合着动作,看得念青瞪大了眼,这一个个都是武学奇才。 安平侯练习完,立即坐了下来,调整自己的呼吸,将身体中的废气排出,身子顿时神清气爽了起来。黑曜石的双眼直直看向念青,一抹笑含在他的嘴角,他却是上前几步,捞起念青便要走。 慕容泽才刚刚收势就看到安平侯这般动作,但凡练过此拳的人都会知道这个拳法配合内力是多大的威力,他还有几个问题要问,安平侯怎得这般心急。 “侯爷……” 安平侯冷眼一眯,动作却是快准,只听见空气中刷地一声,他的手中多了一个刻着荣字的玉佩,“他日,用着玉佩换皇上一句诺言。” 说着,安平侯纵身跃起,如鹰一般消失在黑夜中。 慕容泽看着那消失的人影,眸色一沉,双眼闪过一丝思量,却是入了屋,暗道,那女子绝非一般女子可比,安平侯真是有福,只是为何只是为妾? 身子被放在马车上的时候,念青猛地就丢下大灰裘,脸色不愉地看着安平侯,“我长得很见不得人?” 男人顿了下,点了点头。 念青刷地就要扯了帘子跳出去。 安平侯轻笑,却是将女人抱了个满,搭在自己身上,见她气地腮帮子鼓鼓,他轻轻啄了下,“莫让那慕容泽看了去。” 念青听得,猝然一笑。 安平侯却是冷哼了起来,“我当时也想蒙了他的。” 念青笑声戛然而止,玩笑的语气便跟了上来,“倒是个俊的,又是个乖顺的,王妃也是个好相与的。” 还未说完,身子被猛地一拉,脖子上陡然一痛,她倒吸一口气,男人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脖颈,她蓦然一缩,暗道,这该死的! 男人抬头,脸上却是挂着恶劣的笑。 念青低头,猛然看见脖子上又青又紫的痕迹,她不免低呼。 男人轻轻一笑,却是将她抱在怀里,深深地闻着她的馨香气息,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的发间,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后日,我便让侯府上下准备下去凌云王府提亲。” 念青只听得心脏砰砰狂跳,所有的烦躁和不安都被压了下去,她抬眼见他双眼里的沉淀气息,心里都软成了一片,一声细腻的“恩”溢出她粉嫩的双唇。 瞬间就被人给吃了去。 回了皇宫,便开始照料起了齐悦的生活起居。短短三天,日子却是过得很是漫长。 这三日,宫外却从未传进来什么消息,无论是荣郡王府,凌云王府,安平侯府,都杳无音信。 一早,倒是听说了个事,安平侯府的老太君带着石音染小姐进宫了,而且是直奔锦华宫而去。 安平侯府的老太君姓石,是石将军的堂姐,只是传闻老安平侯是被石氏气死,也不知道是否真有此事。早听闻老太君一直属意着石音染为正室,但也只是传言罢了,没多少做了真。 但今日,老太君入宫,到底所为何事? 锦华宫里。 老太君手持龙杖,低头就要跪拜,“老身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立即上前,扶了老太君道:“姑姑何须多礼,快快坐。” 嬷嬷们立即上了顶好的雪山毛尖和凝香糕,小冷子也搬了椅子给石音染坐,这会儿便摆手让几个服侍的宫人退下。 这下锦华宫主屋便是石老太君三人。 石音染首先红了眼睛,昨儿个一听闻侯爷要向端木念青提亲,她的心啪啪地就被抽了两巴掌,更是火急火燎地地让姑姑带自己入宫了。 这事万不能让端木念青如意。 暗想当初在永隽殿,端木念青定是早就想要这侯府夫人的宝座才对自己下了套子,自己真真是傻,竟然与她下了赌注。赌什么一辈子只能为妾。 早就在端木念青面前抬不起头来了。若是端木念青入主侯府,她该如何自处?她这一辈子是非安平侯不嫁了,更不会屈就在端木念青之下。大不了,让所有相当侯府夫人之人一个个都没有好下场!想着,石音染的双眼迸发出深入黑潭一般的幽暗光芒。 老太君也是憋了一肚子气,儿子让她到凌云王府提亲,休想! 那个女子只是个庶女出身,又是当众拒了宰相府的婚,这要是自己提亲去了,这将军府和宰相府日后还不撕破脸了! 想到这,她便开口说道:“端木念青留不得。” 皇后猛地一颤,不想久不见的姑姑一开口便是这一句。然而这句话,她早就酝酿在心里,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石音染哭着将安平侯要娶端木念青为妻的事情说了出来,听得皇后一震,这安平侯府家财万贯,若是与凌云王府结成连理,即使皇上再忌惮,也是会给丽妃一些甜头,此番丽妃又是有孕之身,势头定是会压了自己去。 她蹙起了眉头,想着皇上寿宴之时那如痴如醉的目光,她的神色顿现出冷冽。 “这段日子永昌伯的公子沃祯可是陪着皇儿在国子监念书?”皇后侧身问了小冷子。 小冷子点头道:“是的。”前些日子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沃祯出事越发小心了,除了国子监和永昌伯府,倒是连勾栏院都少去了。这也是让人匪夷所思。 皇后笑道:“不若今夜就让沃祯入宫一次吧。” 小冷子应了声是。 石音染眯起了眼,这沃祯可是人尽皆知的好色之人,当初也是去了凌云王府凑了热闹,倒是那热闹过后安分了些。今夜? 对了,不若就在皇宫,在众人面前…… 石音染说道:“姐姐,今夜也宣了侯爷入宫吧,就说是为了婚事,过问几句。音染今夜就不回府了。” 皇后心里咯噔一跳,不敢置信看着石音染,“你可是想好了?” 石音染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得先名正言顺入了侯府才是。侯爷我是志在必得了! 老太君思忖着,“药可得准备好了,只管迷晕了就是。” 小冷子一一应下,这会儿便是退了出去。 只是刚出了屋子,石音染便寻着个缘由跟了出来,厉声说道:“只管给沃祯下春药便是了。” 小冷子低眉应了,却是不敢看石音染的神色,暗觉得此人手段狠辣。 傍晚的阳光染上了这座雪白的城市,红彤彤地倒是美地让人炫目。 永福宫中。 芙儿帮着念青梳了穿云飞天髻,配上双头并蒂的丹珠修翅长钗,穿上织飞鸟描花长裙,配上半月形上等血泊,再洒上雪水香梅露才放了念青。 念青对着镜子,额角却是突突,“芙儿,左不过就是去看老太君罢了。” 芙儿抿嘴轻笑,“这锦华宫不是说老太君怕您来回颠簸累嘛,这才亲自入宫来瞧瞧,这丑媳妇见婆婆,咳咳,总是要有的,可不能少了这体面的事。” 念青嗔了芙儿一眼,便笑了起来。“宫门口的侍卫怎么说?” “侯爷还没到呢,许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奴婢看也快到时辰了,丽妃娘娘还催着呢。”芙儿掩嘴笑了笑,这凌云王府上下都为三小姐开心呢,虽是庶女出身,却是觅得了如意郎君,还是大锦第一美男子,不知道要伤了多少人的心呢。 侯爷又是个有情有义的,不介意三小姐的庶女出身,也不畏惧宰相府,端端就是真丈夫! 念青笑了笑,出了宫,便坐上了轿辇。 雪下得大了,念青套上内务府新送来的金线鹿皮手套,揉搓了下,这才笑意盈盈地看着前方的高墙。 宫门口。 沃祯递上名帖,由着锦华宫的公公带着入了宫。 虽还是那倜傥模样,却是少了几分嚣张跋扈气焰的沃祯着实让人疑惑。沃祯也是硬着头皮走入皇宫,上次与一麻衣男子的赌约本以为只是口头说说而已,哪里知道自己只是去了一趟青楼便中招了,偏偏这事又不能张扬,父亲只是私下帮着找了人看了下,却道这病也得大半年才能好,又是对自己下了禁足令,自己也知道这回算是倒霉了,也不敢多去勾栏院。 这入皇宫,他可不想让那些太医看出哪些端倪来,真要如此,还不若让他亲手掐死这些该死的太医! 宫门口,徐麟抽出竹叶小刀,迅速刻下一个东西,朝着宫外的方向丢去。 到了锦华宫。 宫女们便递上了茶水。 沃祯倒不敢托大,只等着皇后进来再喝杯茶就是。不想半天也不见皇后进来。正觉得口渴难耐,便喝了口茶,这茶水味道倒是独特,他不免又多喝了一两口。 殿外,小冷子笑着迎着念青去了偏殿。“三小姐不必介怀,老太君虽说是皇后娘娘的姑姑,也是要按着规矩来的,这在偏殿里见上一面也是有例可循的。” 念青点了点头,但不知为何,一入永福宫,她所有被幸福麻痹的细胞全都被激活,隐隐约约透出的诡异和神秘的气息将她包裹住,让她不得不提高警惕。 入了偏殿,一个青纱绣水仙屏风挡在面前。 芙儿站在一旁,正朝着屏风看呢,这好好的挡着一个屏风要怎么看? 念青上前走了两步,一股淡淡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眉头一耸,脑子有一瞬间混沌,却是刷地一道闪电掠过脑海,她身子一颤,警惕回头,“芙儿!” 哪知芙儿却是两眼一翻,轰然倒地。 念青立即闭气,架起芙儿就要往外走。 一只脚刚踏出殿,她的脚就有点不受控制地软了下,这天杀的皇后,竟然下这般下三滥的药!药性如此之强,只要吸入两三口便是难以自持,轰然倒地。 她刚要抬手往外移,却觉得天地也开始灰蒙蒙了。 她惊骇地看着自己的变化,最多不过半刻,她便会神志不清,皇后,她到底要做什么?! 不敢再有任何迟疑,掏出银针,刺入自己的百会穴,拿捏了分寸,便开始松手,神智也恢复了些,这才拖着芙儿将她拉到石柱下的花坛里,暂且没有别人发现。 安顿好了芙儿,她便开始朝楼梯跑去,乘着自己还有一分理智,赶快跑出锦华宫! “这是要上哪儿去啊?”石音染本想等着侯爷入宫再下手的,这样一举双得,来个一箭双雕,不想到现在还不见侯爷的身影,那就等侯爷到了,亲自看看端木念青到底是何等放荡! 念青身子一晃,却是眯起了眼睛,快速瞥了她一眼,手中的银针隐隐发光,她却是笑道:“你对我下迷药,可是想好了要置我于何地?” 石音染见她眯着的双眼中眼神涣散,便知她中了药,倒也不妨将事情告诉这眼前的傻货,或许听到她惊骇的尖叫,她才会知道什么叫做刺激。 “沃祯在前殿等你呢,你这样的美人送到沃祯面前,怕是侯爷再喜欢你,也不会娶了你这残花败柳吧。呵呵……。我已经屏退了宫婢,等你这事成了,皇后会让大家一起去瞅瞅的!” 她得意一笑,不想一道银光闪烁,直直插入她的脖颈。 她愕然,却见念青转动着那翡翠玉扳指,银色的光芒微敛,“不好意思,不能让你如愿了?”念青勉强撑着体力,脸上却是带着一抹嘲讽。 石音染顿觉得眼前东西突地模糊了,她却是恶狠狠得看着端木念青,双眼迸发出毒辣的光芒,“你是庶出,怎敢问鼎侯府夫人的宝座?难道你们凌云王府专惯你这般没有教养之人?” “自然不是!” 念青还想再说,身子已然控制不住向后倒去。 石音染慢慢眯起了笑,却在下一刻,她的笑如死尸般僵硬。 念青身子一软,一双大手将她打横抱起,安平侯冷眼一扫,阴冷地逼视上石音染:“自然是我宠的,惯的,我许的头衔,你不服?” 石音染惊惧地颤抖了起来,正要说什么,身子却是陡然一软,趴在地上。 念青笑看着来人,双手微微触及他深邃的眼睛,顿时笑了起来,“来了,真好。” 安平侯抿嘴冷冷看着主殿的方向,声音却是低了近十度,“萧昂,把这个女人给我送进主殿。” 萧昂颔首,抬手就将石音染抱起,朝那主殿而去。 刚喝了两杯茶,沃祯只觉得手脚发烫,一股热气从小腹升起,他有些烦躁地扯了衣襟,毕竟有段时间没碰过女人了,这种滋味他哪里能受得了。 突地,迎面而来一个女子,馨香的味道充斥在他的鼻端,只是咚地一声女子被丢在地上,他还未抬头看是何人,只觉得浑身胀热地厉害。 女子嘤咛一声,因着刚刚被丢到榻上衣裳半解,露出了赤红的肚兜。 沃祯看得一震,哪里还会记得父亲的告诫,身子一低就靠近了那女子。 坤宁宫。 皇后这会儿请了安,见皇上和丽妃都来了,眼里眯起了笑,对着圣母皇太后说道:“皇上这就带着小皇子来给太后请安了呢。” 圣母皇太后眨了眨眼睛,虽说对丽妃多有不喜,但皇上子嗣单薄,能有一个已实属不易,她笑了笑,“来,丽妃,到哀家面前来。” 齐悦福了福身子,便走到太后面前,因着这些日子念青和刘冶的照顾,她的气色越发好了,虽是孕期,倒是宫中女人皆无这样的风华,难怪皇上宁愿呆在永福宫也不愿去其他宫了。 圣母皇太后如此想却也是郁结了起来,不免磕叨道:“皇上这些日子还是多往其他宫去,呆在永福宫久了怕也是不好的。” 齐悦嘴角浮出一抹嘲讽,圣母皇太后到底真是为子嗣着想还是为了别的,这已经说不准了,如今自己怀了子嗣,皇上也不适宜久居于永福宫,空落了别人的口舌,引起各宫妒忌,害我孩儿。 若是小年夜前的齐悦恐怕是巴不得皇上天天搁在她的宫里。然而,今日,她怎么还会再这般高调张扬,只要保住皇儿,有了依靠,再慢慢在宫中谋划一个稳的局面。 皇上看了齐悦一眼,见她温柔的眉眼含笑,温柔恬静地好比天边的月亮,他顿了下,正要拒绝太后,齐悦倒是倒了杯茶递了上去。 “嫔妾谢太后照顾,皇上也是极有分寸,今晚可是要翻牌子呢。”齐悦掩嘴轻笑,皇上看得一怔,自己何时想着要翻牌子了?齐悦却是朝着皇上眨眼,水眸顿时凝上了水珠,看得皇上心疼地紧。 圣母皇太后见丽妃如此得体,倒也是满意地笑了笑。 皇后却是低头轻呷了口茶水,见殿外小冷子探头探脑,便知事情办好了。眼里划过一抹志在必得的笑,若是端木念青毁了名节,你这凌云王府出来的丽妃哪里还有好名声,到时候我再造个势,皇上还会这般宠爱你?你肚子里的孩子哪里还留得了! “皇上,今日安平侯府的老太君入了宫,说是要见未来儿媳妇呢。”皇后抿嘴轻笑,眼帘一颤,“该恭喜丽妃了呢,这安平侯可是娶定了三小姐呢。” 皇上眼眸一动,想起永隽殿前赐婚之事,这番才问道:“在哪儿见面的?” “在锦华宫呢,皇上不若也去看看热闹,丽妃定是想去看看,莫让妹妹给婆婆欺负了去。” 皇后这句话倒是说道了齐悦的心里。传言侯府老太君不是好相与之人,一早上她的眉头也是跳个不停,这会儿皇后邀约,她定是要去看一看才是。 皇上本没有多大兴趣,见齐悦一双眸子里闪过一丝希冀,倒也说道:“那便一同去了吧。” 三人笑着和圣母皇太后辞了,便朝着锦华宫的方向而去。 念青嘤咛着,眉头微蹙着,她吃力地抬眼,双眼怔怔看向石柱的方向,对着萧昂说道:“快,把芙儿带出去。”她的脑子一片混沌,却是明白,芙儿此刻必须得离开,否则等皇后发现,谁知道盛怒下的皇后会不会迁怒芙儿。 安平侯朝石柱后看去,见花丛中这熟悉的面孔,便对着萧昂点了点头。 念青只觉得眼皮子一沉,不受控制地耷拉下脑袋,半句闷哼都无,便倒在男人怀中睡了。 安平侯清冷的双眼迸射出极致的冷光,唇角却是抿地死紧,真是我的好娘亲! 突地,门外传来了几声笑声,两人迅速抱着怀中之人翻墙而出。 守宫的侍卫只看到两团白影一闪而过,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正想追过去,却见一直白猫安然呆在假山上。 侍卫们相视而笑,都退了回去。 偏殿中依然立着那青纱绣水仙屏风,只是屋内此刻哪里还闻得到那抹异香。 三人入了偏殿。 齐悦扫眼四周,便蹙起了眉头,不是说念青来偏殿见了老太君了吗? 皇后得意的笑一闪而过,却是喝了小冷子,“三小姐呢?” 小冷子正要说话,那边粗老的嗓音便传了来,只听着帷帐之后的长廊里传来呵斥,“我小憩了会儿,你就忙忘了,这可不能让念青那丫头等久了去。” 宫女低头称道:“是奴婢错了,奴婢见老太君正困,便不敢通报,只让三小姐在外头多等了些时刻。” 皇上听这话更是好奇了起来,这偏殿一览无遗,不过就这些摆设,哪里有端木念青的身影。 宫女刚刚掀开帘子就一脸惊诧地看着来人,噗通一声跪下,“给皇上请安,给皇后请安,给丽妃娘娘请安。” 老太君上了台阶,抬手也跟着行礼。 皇上摆手,“免礼。” 老太君状似看了下偏殿,面露疑惑,“怎么不见念青?” 小冷子见是自己出场了,便说道:“许是等得无聊了,便到处转转了。” 齐悦眯起了眼,这事怎么处处透露出诡异。 这锦华宫虽大,但是能观玩的地却是小的,这偏殿没寻到人,难道去了正殿? “许是去了正殿了吧。”皇后顿了下,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一般,“你看我这记性,刚刚让永昌伯之子沃祯在正殿留一幅字画呢,许是两人聊到了诗书便给忘了。” 齐悦听到这,登时脸色就黑了下来,皇后竟这般说话,孤男寡女哪能共处一室,虽说是正殿,这还说起了诗书,难保不让人往歪处想。 老太君闻言蹙眉,“这念青和沃祯可有交情?” 齐悦见皇后要开口,立即截住,“这有没有交情得见面才能知道。”齐悦不是第一次见念青拨弄那翡翠玉扳指的神情,那种甜蜜的笑只有真心喜欢了才会有,又怎么会与沃祯有交情。 皇后就等齐悦这句话,只是应和了两句,便引了路去了正殿。 齐悦这还未入殿,端看这殿前无一人就觉得怪了,只是走了两步,却发现里面传来女子的哼声,高亢地引人浮想联翩。 皇上脸色一沉,回头却是瞪了齐悦一眼。 齐悦哪里会信里头之人会是念青,这脚步真不知道是进还是退。 不想女子的哼声刚刚落下,又是毫无遮掩地再起,听得人面红耳赤。 皇后登时“怒”了起来,大喝道:“何人在我锦华宫前放肆!”立刻就冲了进去。齐悦又是想拦,这会儿见拦不住。想着能进去挡着视线也好。 不想皇上开口,“你给我老实带着。” 说着,皇上跟在皇后身后踏入殿内。 老太君蔑视地看了眼齐悦,尖酸道:“没想到你们凌云王府养出的都是这等货色!这亲事,我看就这么退了。莫让老身看到这污秽之事!” 齐悦气地浑身都发起了抖来,抬头看着这正殿,脸色开始发青。皇后啊皇后,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把整个凌云王府都给算计了! 她心里又是急又是气,又是恨又是怨,念青若真被沃祯糟蹋了,那还有谁会要她,念青该怎么办!她急得就要甩掉何姑姑的手冲上去,不想江前荣却是摇了摇头,“娘娘莫冲动,注意身子。” 齐悦回头,狠狠瞪了江前荣一眼,早听闻江前荣受了念青的恩惠,这会儿却帮着皇上看着自己,念青冰清玉洁若是让那人污了,我……。齐悦双目赤红,心里早就悔恨不已。 这会儿双眼滚谈,火辣辣地烧着她的心。就在她差点推开何姑姑进门之时。 门内传来一声惊惧的尖叫,“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皇上威严的声音震慑全场,让人不寒而栗,“还愣着做什么,快给他们穿上衣服,否则一个个全给我沉池!” 门外的宫女太监还不知道殿内的情况,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不想这批人刚进去就传来一批尖叫声。 齐悦眉头一蹙,情况怎么有些不同。 宫女们一一看了眼皇后的神色,皇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宫女们也是手忙脚乱,两三个太监帮着给沃祯穿衣服,不想套上裤子的时候,一个太监惊叫了起来,“花柳病?” 皇上听言,眉头却是蹙了起来。 这会儿,守宫的侍卫在殿外大声传话,“禀皇上皇后,安平侯到了。” 皇后惊得一颤,却是大声喝着宫女,“动作还不快点。” 皇上听闻花柳病,更是厌弃道:“两人用布包好了,送去太医院!” 现下安平侯要来了,这要是穿那些被撕裂的衣服,哪里还来得及,宫女太监立刻扯下帐子,包上两人就要抬出去。 皇后刚要吩咐封口,就见安平侯走了进来。 “臣给皇上皇后请安。”男人黑发仅束了墨色锦带,上方嵌着的墨玉随着他一低头顿如浓郁的黑光。他仰头,有些诧异地看着宫女手中的布,两眼带笑,“母亲不是要和念青见上一面吗?怎么就没进来呢?” 皇后尴尬一笑,挥手要让宫女先抬了出去。 皇上本就厌恶皇后这般动作,今日更是见到了石音染这般姿态,不免看轻了皇后。这会儿亦没理皇后,径直对着安平侯说道:“这不还没见到念青吗?”他走了两步正要坐上那榻,脑海里却想起刚刚看到的污秽一幕,怎得也不想落座。 见这会儿江前荣还未进来伺候,便生了一丝怒气,“江前荣,带丽妃和老太君进来。” 殿前的太监宫女不知道是进也好是退也好,偏偏手上提着这是个人,又是重的,怕引人注目遮的人比提着布的人来得多了,提着的两人咬着牙,就怕撑不住。 安平侯眯眼一笑,左手纳入广袖之中,空气中刷过两道白影,却是极细,若非长年习武,倒是无人能听出这声音。 太监宫女只觉得手臂一阵酸痛,来不及提力,手上陡然一送,两个睡得死沉的白花花的身子便甩了出来。 咕噜地倒在了刚进门的齐悦和老太君面前。 齐悦看得分明,那女的,那女的竟然是石音染!心里划过一丝狂喜,面上却是不由得惊叫了起来,何姑姑忙捂上她的眼睛,呸了口口水道:“污秽之事,一吐即净。” 皇后听得胸口发闷,更是气得浑身上下都颤抖了起来。 安平侯立即转过头,却是不免急促喝道:“皇上宫中怎么会有这般污秽之事?这事若是传到宫外,天颜何在?” 太监宫女们本想上前包了这两人,不想听到安平侯这话,都吓得跪了下来,“请皇上饶命,请皇上饶命。” 哪里还有谁去管那地上两个白花花的人。 老太君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一时间整个锦华宫上下忙乱了起来。 皇上却是看着这一团乱之人,眉间更显凝重。 抬眼却见齐悦两眼发红,幽怨地看着自己,更是心里一阵愧疚,刚还以为是端木念青那般发浪,对齐悦也是吼了,这会儿只想着早点解决了这事立即回永福宫,“动作还不给我快点。” 哪知他刚刚说完这话,齐悦便是甩了头,抬腿就跨出了殿门口。 皇上一急,跟了上去。 安平侯眯起了笑,端看皇后现在青紫交加的脸色,倒无半分收敛,只是慵懒的声音充满了整个正殿,“皇后还是快请太医看看石小姐吧,传闻沃祯的花柳病找了整个京城的大夫都治不好呢。” 这话刚刚说完,他大步一跨,冷冽的双眼冷冷扫过地上的一对男女,却是厌恶地走了出去。 殿内静了,宫女们立即跳了两步远,没有谁敢碰石音染,生怕她将那花柳病传到身上来。 皇后抬手,扣着朱丹的指甲却已经颤抖了起来,“你!你!你们!……” 小冷子这会儿也是一步也不敢动弹,卑躬屈膝道:“皇后?” 皇后身子一震,却是轰地坐了下来,“谁给我慢了一步,小冷子,就给我灌砒霜。” 太监宫女们一听这话,立即爬了起来,各个抢着抓住这两人手脚。 因着动作急了手脚每个轻重,只听着咔嚓一声,也不知道哪里断了,太监宫女也是忙乱了,没人注意这声音,抬着人就朝太医院奔去。 “小冷子,听着,去把端木念青传来!” “是!” 两个宫女扶了老太君坐下歇息,只是一到榻上,糜烂的气息就袭入鼻腔,她呛了一口气,浑身上下都抖得厉害,气得直跳脚。 皇后半句不吭声,脑袋却是不停地运转着,皇上今日见了这一幕他会如何想?音染怕是只能嫁给沃祯了,想着她的头就要炸了似的。 这本不属于她的烦恼却全都转到她头上来了,叫她如何不怒,叫她如何不恼。 好,好你个端木念青,我不管你是有如天助,还是你真有本事,今天,算是你赢了!皇后咬牙,将这耻辱吞下,双眼微敛,才收起了怨恨的光芒。 小冷子带着几个侍卫朝永福宫的方向而去。 正行步匆忙,就见到方太医急急忙忙朝这儿奔来。 何姑姑急得满头大汗。小冷子脚步一顿,上前就拦住和何姑姑,“这太医怎得这般急?可是永福宫出了什么事?” 何姑姑急得跺脚,见小冷子语气中不乏急躁,“三小姐一早去了永福宫吗?谁知道突然起了疹子,知道不能见老太君,芙儿又是贴身的,更不敢入了内殿,又见殿前没个侍婢,只好先回了永福宫。” 小冷子狐疑地看了何姑姑一眼,“这起了疹子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方太医可要瞧仔细了!”小冷子使了个锐利的眼芒,方太医立即点头。 何姑姑眼眼中的嘲讽一闪而过,立即又恢复那般焦急之态,对着方太医说道:“方太医,快点。这会儿皇上和丽妃也回了永福宫,真急着你给三小姐看看呢。” 小冷子听闻皇上也在,神色有些摇摆不定,若说这端木念青真的敢在皇上和太医面前糊弄,想她也没这个胆量,更何况方太医乃皇后之人,难道端木念青真起了疹子? ------题外话------ 谢谢亲信服的花花。 亲们,我已经开始虐某女配了,爽的话,给个票票吧,╭(╯3╰)╮ ------------ 011 嫡女来临(成为大锦贵女) 何姑姑哪里还顾及小冷子,揣着手就火急火燎地入了永福宫。 方太医虽是皇后之人,那日诊出丽妃有喜之时,他可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初玉嫔小产,自己可是提着脑袋过日子,这丽妃要有个三长两短,即使自己巧舌如簧,怕皇上对自己也会起了戒心。 方太医一入屋,就见帷帐落下,里头隐约躺着一个人。 皇上和丽妃相携而入,方太医立即跪拜。 齐悦哪里会给他这闲工夫,眼圈发红道:“还得多写这些疹子,若不是这些疹子,青儿不知道会遭什么罪。” 齐悦这话虽没有明说,但是有脑子的都会想到,锦华宫这一行恐怕早就买下了陷阱,只是念青命大,才没有中招。若真被沃祯糟蹋了去,失去名节,还染了一身病痛,谁替她们鸣冤。 皇上固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原先对这两姐妹的顾忌倒是少了大半,只觉得愧对了她们二人。 这会儿不免安慰了两句,便让方太医上前诊脉。 帷帐内伸出一只手,那手略有些粗糙,方太医双眼一颤,不是三小姐? 何姑姑抽出帕子抹泪,“娘娘,光看三小姐的手就知道前王妃是如何对待你们了,当初您刚刚入宫,手也是这般……”何姑姑顿了下,眼角却是扫了眼皇上和方太医。 皇上一顿,想起当初齐悦入宫时,一双手总有那么些茧,更是叹了一口气。 这会儿齐悦撇开了头,娇嫩的容颜上透出深切的哀戚,皇上更是愧意难当,不过就是受人欺凌的庶女,自己怎么会这般顾忌于她。 想着这些日子自己冷落了她,心里顿生出了一番爱怜。 又想起,她现在怀了龙子,不得过于忧心,等过些日子了再给齐悦送上了礼,以取她欢心。 方太医见丽妃那神态,京中也是盛传前王妃苛待庶女,三小姐当初在家定然过得极差,这般粗糙也是无可厚非。 他铺好一层薄娟,便开始把起了脉,一边还开口问道:“可是吃了什么东西?” 里头传来细致清雅的声音:“只是昨儿个晚上贪嘴,吃了点酒酿丸子。” 方太医点了点头,倒真是三小姐的声音。他回头开了个方子,便对芙儿说道:“按这药一日三服,两日就可以好了。” 芙儿点了点头,便送了方太医离去。 丽妃见情况差不多稳定,便携着皇上回了主屋。 待皇上和丽妃离去,芙儿才虚弱地坐了下来,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她对着帷帐说道:“小姐?” 只见帷帐一开,念青从里头出来。 脸上哪有一星半点红疹子,只是她的确回来喝了点酒,再用针改变了自己的脉相罢了。 然而,吸了那迷香,她的身子也真的撑到了极点,使了何姑姑吩咐了下人不得入屋后,便拉着芙儿呼呼大睡了起来。 窗口处,萧昂却是红了一张脸,没人知道他是第一次抱大姑娘,他猛地甩头,却怎么也甩不掉刚刚那柔腻的感觉。 “怎么了?思春?”安平侯一身玄袍,眉眼一挑,却是看了帷帐一眼,“若是看上了那姑娘,日后让夫人抬了赏给你。” 萧昂脸色一红,低着头,双眼眨了眨,暗想着日后三小姐这边的事得跑勤快点。 待夜色更深了。宫中的红烛灭了一半。 太医院却是彻夜长灯。 花太医和刘冶正在捣药,几个小童正帮着给沃祯抹药膏,脸色都异常难看。 花太医暗咒,“这永昌伯公子也太混帐了,怎得还搭上了这种病?” 刘冶眸色一沉,并不说话,只是看着沃祯下身肿起的米粒大的疙瘩,神色暗恨。 若不是何姑姑提前告知了,他当真会倾心做好大夫的工作,治病救人。然而,眼前的男子差点就将这脏病过给三小姐,三小姐若是运气差点,真…… 他不敢想象,愣是闭上了眼睛准备捣药。 那方宫女正帮了石音染喂了药,擦了药水,便歇息了。 刘冶见那宫女歇着了,便走了过去,众人今日可都忙慌了,锦华宫又是下了死令,必须要尽快治好,这会儿哪有人去注意刘冶,屋外北风呼啸,帘子卷起,两个小童立即上前关窗,一些细碎的粉末随风而起,飘到了药罐子里。 刘冶两手收起,嘴角含笑,便又蹲了下来继续倒弄着。 夜里,皇后正思绪忙乱,听了小冷子的话,这虚虚实实她已经分不清楚了,偏偏念青这会儿又起了红疹子,更是见不得了。这事还得等又不能问音染,只能压下,这石府的面子还得维护着。 老太君在偏殿休憩,晚上老太君也是半刻都睡不着,这会儿强制眯上了眼,脑海里却全是那一股糜烂的味道。她登时张开了双眼,瞅着昏暗的床顶。这端木念青还未入侯府就已经给她个下马威。 偏偏儿子非她不娶! 她深吸一口气,这事还没传开,若是让堂弟知道了,她这做姑姑的,也是要吃排头的。 翌日一早,内务府就送来了一些宫女,说是皇上让嬷嬷特意调教了送来,这些宫女还是第一批未经过皇后之手直接送到永福宫的呢。 此刻,永福宫院前站着一排十个左右的宫女,个个模样周正,走路也是正儿八紧的,眉眼均是循规蹈矩的样子。 何姑姑点了点头,教引嬷嬷见何姑姑表了态,看丽妃娘娘和三小姐也出了殿门,便笑着说道:“皇上昨日下了旨,奴婢就在新入的宫女中挑了些人来。这十个娘娘若是都看重了,全选了去也是奴婢的福分。” 念青挑了挑眉,既然是新晋的宫女,自然是各宫都缺了人,若是永福宫一下子把大头都给占了,想是其他宫不闹轰了,也是私下窃窃不断。 齐悦显然也想到这一点,又是想到了锁儿香消玉殒,更是心头一痛,失了些看人的兴趣。 念青低声道:“姐姐,这会儿正是用人之际,提拔个可信的,终究会免去不少烦心事。” 齐悦点了点头,倒也是认同了。 正要上前盘问,芙儿就递上了椅子,扶着齐悦坐下,“这事就交给小姐做,小姐识人是十个有九个准。” 齐悦抿嘴一笑,“你就是那第十个没准的。” 芙儿嘟了下嘴,却是笑道:“小姐说,我非池中物呢。”现在也跟着小姐学了医术,等日后小姐在京中开了医房,也有自己用武之地。 念青只是摇头轻笑,倒是上前细细打量着这些人。 大锦的宫女选拔算是严格,宫女出身必须身家清白,要自愿入宫方可入了文书编制,一旦成了宫女是很有可能被临幸,进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所以有些地方也是塞了钱的,宫女之中要找个安分守纪的怕也是不大容易。 几个宫女都低着头,有人暗暗抬头觑了丽妃一眼,丽妃现在是皇宫之中最为得宠的妃子,若能呆在永福宫倒是能常见到皇上,几个宫女越发表现地卑躬了起来。 念青扫了一眼,对着其中两个双眼发亮的宫女说道:“你们两个出来。” 那两个宫女高兴地不知道手往哪儿放,正要磕头谢恩,念青抬手,“到一边站去。” 两个宫女一愣,却不敢说什么,只好呆在一旁。 教引嬷嬷有些愣神,这两个宫女算是家底富裕的,按说要大家出来的比较懂规矩,至少不会丢了主子的脸,这三小姐…… 念青冷笑,只要忠心伶俐的便是好的,何须怎样出身。 一个宫女抬眼与念青对视一眼,见念青投来一眼,有些娇羞地吐了下舌头,脸颊绯红。 念青摇了摇头,“你,站到一边去。” 那宫女听得眼眶一红,不得不走出去。 念青叹了口气,这宫女灵巧,只是太过单纯,并不适合呆在这权利中心,她对着教引嬷嬷说道:“端太妃那不是少个人吗?就安排在端太妃那伺候吧。” 教引嬷嬷一听,倒是多看了念青两眼,确实这宫女天性纯良,若是放在这,怕也是有欠妥当的。 念青细细看了他们的手脚,有两人手上有了茧,一人指甲还带了写墨绿色,念青看了眼指甲上带了墨色的宫女,见她脊背挺直,神情不卑不亢,倒是有几分傲然风采。 这倒让念青起了几分兴趣,念青接过教引嬷嬷手上的文牒看了起来。 那宫女名唤素馨,乃江东龙山人,因着父母早逝,叔叔便将她送进宫来。从爷爷辈开始便在山中采药卖给药店为生。 念青笑了下,“素馨,你可懂药理?” 素馨有些诧异,抬眼细细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身嵌珠金丝绣花莲色衣,露出一小节红芯镶金桃纹白缎裤,金丝小圈红玛瑙耳环印出她发黑如墨,肤白如玉,大大的凤眼微挑,嘴边挂着一抹浅浅的笑,一抹醉人的梨涡浮现,温润的气质让人舒心。 念青饶有兴致看着她。等着她观赏完毕才问道:“可是满意?” 素馨正暗暗点头,却听到念青这般问,顿了下,一抹诧异一闪而过,却是低头抿了抿唇,回道:“小姐风采过人,奴婢佩服。奴婢是懂得药理的。”自小随着爹爹跑遍各地,自然是懂得。 念青点了点头,说话圆润,头绪清晰。倒是可用之才。 “可是想过出宫?”念青抬眼问了句,“若是你忠心,定可以出宫,你叔叔嘛,也是可以见上一面的。” 素馨一听这话,眼里闪过一丝暗恨。爹爹临死前将自己交给了叔叔,叔叔满口答应,拿了养春堂,却是半分情面不留送了我入宫。若是能出宫…… 她身子一颤,却是满怀希冀地看着念青,“能吗?” 念青点了点头,“忠心即可。” 何姑姑在一旁看着,心中暗动,三小姐真是厉害了,这素馨她刚刚也注意到,只是她的气质傲然,还以为是个攀高的主,没想到…… 忠心即可? 素馨抬眼,看了下齐悦的方向,心中了然,点头道:“小姐尽管放心!” 念青点头,何姑姑立即就领了素馨到一旁。 其他宫女看得眼红,奈何怎么都入不了三小姐的眼。 再看其中一个双手粗糙的女子,这女子倒是特别,只是手指头略微有了茧,手心手背倒都是细腻润泽的。 念青笑了起来,“可会算账?” 被问的宫女名唤雨薇,乃钱塘县连布庄家的长女。在当地因着帮助爹爹不少忙,因而小有名气。 “奴婢会算账。”雨薇低头,因着分离而哭红了眼不敢抬头。 念青不再多问,只是深深看了眼雨薇,便对着教引嬷嬷道:“就这两人了。” 教引嬷嬷笑着应了声是,便引了人走了。 念青回头对着齐悦说道:“素馨可信,雨薇因着能耐大,得敲打一番,免得奴大欺主。” 齐悦点了点头让着何姑姑多多观察,过段时间再用。 又是几日过去,京城再一次因着流言震动了。 某茶楼。 “听说了吗?最近有媒婆上安平侯府了呢。” 一个男人大腿横跨在椅子上,磕着豆,切了声,“哪一年没有媒婆上安平侯府。” “这次可不同,听说是安平侯府主动找的呢,听说还采买了不少好东西。” “可有听说女方是谁?” 那人摇头,却是等着看着这过门之日到底会是谁上了花轿。 众人这会儿倒是也起了心思,侯府自瑾夫人去世后,不少小姐都动了心思,可是,这四年都过去了,侯府照样就两个姨娘,没一个正主,众人不免翘首看着会是哪家千金入了安平侯的眼。 是夜,冬雪融化,人说最冷不是铺天雪地,而是融雪之时。 永福宫加了更多炭,芙儿刚从外面进来,一股热气让她通身舒畅,身子一抖,她便笑道:“小姐,我看再过几天这雪融了,我们就请旨回一趟王府吧,听说安平侯府已经在大肆采买了。也不知道要办个怎样的礼。” 红烛烧红,女子散着发髻绣了个荷包图式,有些不满地看了眼,抬头怨念地看着芙儿,“这荷包怎绣得这样丑?” 芙儿轻笑,又指点了起来。 念青却不若芙儿这般开心,只是心里有些沉重,纤长的睫毛一刷,“芙儿,为何我们两家结亲,目前就我们两家知道而已?” 芙儿顿了下,是啊,两家成亲本是大喜之事,为何安平侯没有公告天下,而做得如此隐晦? “你说……”念青顿了下,“是不是我的庶女身份会给他造成困扰?”她不想往这儿想,但是从来豁达的她,也开始患得患失了起来。若他真顾及自己的庶女身份,那…… 芙儿叹了口气,小姐真是当局者迷,“小姐,皇上早先的意思是让安平侯纳你为妾,这要是当着皇上的面娶了你为妻到时候皇上不会怪安平侯,倒是会给您安上个狐媚惑人的罪名。您可别想歪了,我看侯爷可等了您挺久,这都等急了还能耐得住,这熬过来不容易啊,您就给人家留条活路吧。” 留条活路? 念青倏然瞪大了眼睛,好啊,好你个芙儿,“竟然开起小姐的玩笑了,看我不治你。” 芙儿扑哧一笑,见念青放下那荷包就要追来,立刻躲了起来。“哎呀,我的好小姐,芙儿可是真心说实话,未来姑爷的日子挺不好过,看你这又是要掐又是要打的。” 念青瞪了她一眼,不以为然说道:“放心,我只掐你,过来。” 芙儿哪里敢过去,登时屋内笑意连连。 突地,窗外响起了笃笃声。芙儿收起了笑,立即恭敬地退了出去。 随着门咿呀被关上,窗户处冷风一吹,啪地关上,闪进一个黑影。 念青脸颊一红,不知是不是因着快嫁给了他,今日见他心里倒是紧张了起来。 烛火明灭,闪出他修长的双腿,他幽冷的发线触及他黑如葡萄的眸子,沉寂在夜色中,如月光幽然,男人张开怀抱,广袖拂开,好比一张大开的翅膀。 “过来。” 念青抬头,毫不客气就跑了过去,并做三步上篮状,登一下就挂在了他的身上,男人发出一声闷哼,拖着她便说道:“最近重了。” 念青翻了个白眼,那是“有福”了。 男人步伐移动。坐在了床边,那幽深的眸子紧盯着眼前的女子,屋子陡然静了下来,细腻地仅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念青胸口咚咚一跳。 男人深吸一口气,将她纳入怀中,“丫头,入了侯府,没了这般自在,你可愿?” 念青闻着这淡然的味道,听到他胸口的心跳声,整颗心都柔了,纤长的睫毛一颤,她笑道:“若是不愿,你可答应?” 男人的脸色一顿,蓦然沉了几分,“可是真不愿了?” 念青的心一窒,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眼里的苦涩和认真,她本是一句玩笑,听到他这句话,心里竟觉得如被蚂蚁吞噬了般难受,她深吸一口气,“谁说不愿了。” 男人抿唇一笑,大掌顺着她的发丝按压着,念青舒服地叹了口气,埋在他的怀里不愿出来。 “荣郡王明日要上早朝。” 念青双眼一亮,“他身子可好些了?” 男人点头,“没想到才短短十日,他的气息就没之前那般急促了,加之按你说的药浴、汤药、拳法配合,倒是好得快。” “那……我明日可是要讨回属于我的东西了。”凤眼一眯,听说明日皇上要在养心殿和众大臣下下棋。 安平侯低头,将她抱得紧了,悠然的声音淳厚,如同微风拂面,“我,尉迟烨,乃安平侯府嫡系长子。年芳二十有八。”他顿了顿,低头,双眉一凝,“有一亡妻瑾氏,有一姨娘方氏。娘亲石氏乃石将军之堂姐。” 念青耸了下鼻头,“女人真多。” 尉迟烨身子一颤,“那方氏我从未动过。”他两眼倏然瞪出一丝冷光,低头看念青之时已然是一脸肃然,“你可介意?” 念青揽上他强劲的脖颈,“你以后可会再娶?” 他揽紧了她,脸上却是露出了肯定,“无须。” 念青偎进他的怀抱,“那便好。” 念青不知道,就这么几句话,他的身子已经几番冷热,他何尝不知丫头的美好,她若选了别人定然过得更舒心,入了侯府,他护她,疼她,定不能让她受一分苦一分难。 温暖的气息蔓延在她的鼻端,她浅浅一笑,任着睡意将她笼罩。 待天色渐浅,窗外透出一抹微光,念青才缓缓睁开眼睛,掀开被子,她对着铜镜笑了笑,便让屋外的宫女进来伺候洗漱,才换好就见齐悦立在门外。 念青赶紧上前,让何姑姑准备好了伞,便出门坐轿辇。 齐悦看向念青,脸上挂了不知是喜还是忧的神色,“念青,皇上会应了你的请求吗?” 念青点了点头,握紧齐悦的手,“姐姐,日前我们对皇上不了解,总是锋芒太露,今日只要皇上起了怜爱之心,这请旨封为王妃定是囊中之物。” 齐悦深吸一口气,没有人知道她盼了多久,想了多久。在王府,她身为二小姐,却过得堪比下人,那时她想若真只是下人便罢了,不用扛着这尴尬的身份,成为他人的笑柄,不用等嬷嬷们走了,偷偷去厨房偷些就要丢弃的馒头回来。她宁愿就做堂堂正正的丫鬟。然而,命运终究改变了。 今日,娘也好,奇麟也好,念青也好,自己也好,要堂堂正正地站在这,站在这紫禁之巅,让所有人都看到,他们的命运已经在悄然改变。 念青眯起了眼,看向被冬雪积压了多日的松柏因着融雪之际抖擞了枝条,翠绿青葱焕发出万千生机的样子,心中顿时生出了澎湃的热血。她亦在等,等着积雪融化,等着万物生辉,等着拨云见月。 到了养心殿前,江前荣躬身上前,冲着齐悦二人福了福身子,“皇上刚刚下了朝,重臣都在。” 念青朝那门口一看,低头说道:“有劳江总管通报了。”江前荣颔首,便入了殿。念青深深看了眼江前荣,当初将小烈送给江前荣这步棋的确是对了。今日荣郡王上朝这事她还未和姐姐说过,听何姑姑方才提点,像是江前荣的徒弟传了话。 想着江前荣在皇宫待的年份,宫中上下不少是他的人。日后姐姐如何,还得多经过他才是。 不一会儿,江前荣便出道:“皇上宣了。” 齐悦和念青相视一眼,朝门内走去。 还未入门,便听到皇上一声豪迈大笑,“竟有这事?那究竟是何女子有这本事?” 慕容泽笑了笑,转头看向安平侯,双眼倒是划过一丝疑惑,据说安平侯的侍妾方氏也只是寻常女子,何来这能耐。然而,怎么说都是安平侯的人,他起身,对着安平侯行了一个礼,“还多谢侯爷的侍妾。” 皇上一听,“咦,倒有意思了。” 安平侯先是站了起来,恭贺道:“荣郡王身子大好,也好替皇上分忧,这是皇上之福,也是荣郡王之福,那女子并非微臣的侍妾,只是当时入府救人又是未出阁的女子,微臣便诓了这句。” 不想安平侯这话说完,殿内各人都起了兴趣。 倒是都惊讶了起来。皇上之前还起了戒心,这会儿听闻是个女的,还是个未出阁的,那这左不过就是要个如意郎君,这有何难。 “臣妾,臣女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见齐悦一到,立刻就让小何子给上了凳子。 念青笑着跟在一旁。 老宰相岳常辉此刻见念青,心里咯噔一跳,两眼直直盯着念青。 岳达也多看了念青两眼,想起儿子的前程,他的脸色便更是黑沉了起来。 慕容泽笑意盈盈,见念青不知为何,心里泛起了点点不安定的因子,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此刻他不知自己的笑多么绚烂,就连皇上都不免多看两眼。 念青抬眼就见慕容泽这般,心情倒也不错,点头笑了笑。 安平侯抬手,一个刻着荣的玉佩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只道看玉佩,哪里会去注意安平侯此刻幽冷的神色。 “世子可认得这玉佩?” “自然,这是王府世子所配。当日是用来兑现诺言所拖。” 安平侯将这玉佩转手一递,送到了念青手里。 端木骏业本就怀疑谁能有这妙手仁心,这会儿见安平侯这番动作,想起了青儿救了云双母子,救了凌云王府上下,天花之毒历来攻无不克,却是被青儿所破。 这荣郡王得青儿所救,青儿所求为何? 端木骏业眉眼一跳,脑海中想起她那日之言,她说:父王,念青此生唯有凌云王府这么一个家,还请父王为念青好好守着。 难道她是想…… 念青将那玉佩一翻,笑着说道:“按着荣郡王这速度,不用一个月便能全好了。” 言毕,全场皆惊。 老宰相眯起了眼,不敢置信看着端木念青,她到底有多少能耐!? 荣郡王呵呵一笑,若是说别的女子,他是不信,若说是眼前的女子,他是毫无疑惑。 然而最震惊的,不是皇上,而是慕容泽。 慕容泽怔怔看着眼前巧笑倩兮的女子,她笑弯的眼眸如同星辰之光碎在了银河里,竟然是她,不是安平侯的妾侍,竟然不是。他不知道自己心里因何起了狂喜,这会儿竟觉得窗外寒冷的融雪都散发出叮叮咚咚的好听之声。 念青递上玉佩,正要跪拜皇上以请旨。 “慢着。”老宰相站了起来。对着皇上行了礼,双目好比出巡的猎鹰,陡然迸射出如针的冷光,“你说是你治好的荣郡王?” 齐悦蹙起了眉头,双手扣住椅把,倒是忍住了,只是看着宰相,看他如何支招。 念青眉眼一挑,“自然。” 宰相嗤之以鼻,“你说是便是了?” 皇上倒是也是凝眉,多看了念青一眼,念青并未多言,脑子里却是想着,若是你这宰相愿意给我扎一针,倒是可以我说是就是。 安平侯冷笑,他两手一抬,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方太医,方太医被盯得一颤,这会儿也不敢隐瞒,跪下说道:“三小姐的确医术卓绝,微臣也是领教了的。当日三小姐的贴身侍婢几乎断骨,还是三小姐接回来的,否则今日是站不起来的。” 众人倒吸一口气,这断骨几乎是毫无治愈的可能,皇上想起芙儿忙前忙后照顾永福宫的样子,不免深深看了念青一眼。 宰相看了眼方太医,方太医是自己的人,自然不会诓了谎,那端木念青这身医术来源于谁?是那个小太医刘冶? 当然,不止宰相这么想,就连皇上也如此想,这会儿倒是起了提拔刘冶的念头,这徒弟都能如此了得,师傅定然是能够冠绝太医院的。 念青见宰相无话,才正式跪了下来。两眼一红,眸子凝了水一般,“臣女得福救了荣郡王一命,皇上虽说许了诺言,念青也不敢僭越,只是臣女身为人子,不能尽孝于身前,亏欠娘亲太多,娘亲生了弟弟,却不能为弟弟正名,身为女儿不能为娘分忧,是为不孝。父王膝下无嫡系之子承袭,宗亲上下不安于室,乱王府之责,乃臣女之过。” 念青说地顿了下,端木骏业听得浑身一震,这哪里是青儿的错,分明是自己……他叹了一口气,却见青儿垂着发,一脸凄然,顿时心生愧疚,竟头一次恨不得狠狠捶自己两拳头。 齐悦本只是想做做戏就够,哪知听了念青这般话,掏出帕子的速度都赶不及这眼泪的速度。 “臣女并无她愿,只求皇上庇佑我娘亲,让王府顺治如前,父王能安心在前朝为皇上效力,实乃臣女之福。”念青跪拜,半晌都没有抬起头来。 言毕,坐下之臣都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却好似被什么黏住了,怔怔地粘在端木念青身上。 想不到凌云王府的庶女三小姐能如此微言大义,这要是放在别府他院,别说是庶女,就连嫡女怕也是说不出这番话的。众人不免看了眼端木骏业,双眼顿生了钦佩,女儿都能如此,日后儿子悉心教导,定然是人中龙凤,不能小觑。 端木骏业低头看那跪服的女子,长发垂在她的腰侧,她静然美好,如同刚刚出土的蓝田美玉,温润锦绣,他感谢上苍,他甚至庆幸当初踏入了雨霖苑,而不是孤冷了她们母女一辈子。 老宰相和岳达互相对视了一眼,不免都生出了几分忌惮,历来帝王治国,都重孝道。端木念青以孝为由,与国家大义联系在一起,即使皇上之前多有不愿,怕也会生了恻隐之心。老宰相岳常辉深深眯起了眼,铃儿还负有重大使命,本还等着过几天和群臣商议劝说皇上免了铃儿的幽禁。 然而端木念青这般动作不就得了群臣的眼,这皇上要是高看了端木念青,谁还敢为铃儿说话?毕竟是端木念青将铃儿送去了兰若寺。 想着老宰相的双眼幽暗,若真是如此,那便只能让韧宣做一番动作了。 齐悦见皇上双眼闪过激赏,便开始添一把火,由着何姑姑搀扶,她亦跪了下来,杏眼垂泪,楚楚可怜,看得皇上心头一紧,正要扶了她起来。她却是摇头,“皇上,臣妾出自凌云王府,虽无大功,但亦无过,臣妾只想为肚子里的孩子做个好榜样,日后皇儿出生,定是个孝顺孩子。” 皇上本就有些动摇,若真因了此事收服了凌云王倒也是美事,又听了齐悦这方话,心里更是美了起来。 几个与凌云王交好的大臣也开口道:“凌云王的二夫人听说待人接物有礼,还得了荣郡王妃的赞呢。” 荣郡王闻言,笑了起来,有心想帮助念青,见皇上看向自己,便点了点头,“确有此事。” 一直低着头的念青双眼划过一丝暗芒,爹爹果然在行动了,若是平日哪里有官员敢为爹爹多说什么,这会儿竟然不止一个为娘亲说话。她抿唇一笑,心里顿时生了几分暖意。 “那好,江前荣。拟旨。”皇上挥手,扶了齐悦起来,“念青,朕许了你娘王妃之位,你弟弟端木奇麟承袭世子之位,你从今日起便是大锦贵女!” 念青抬头,双唇微微抿紧,心中泛起一层层酸痛,终于,她终于赢得了。 齐悦咬着唇,双眼泛红,看着念青,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却是死死握紧了帕子,只有她知道,她们经历了什么方有今日。皇朝贵女,她们亦是,绝不容许他人借着等级之分,压她们一分一毫! 念青闭了闭眼,娘,青儿做到了,日后娘可安心了。 安平侯双眼一颤,看着那缓缓站起来的身影,胸中泛起了温柔的疼痛。他从来就知道,她的与众不同,他庆幸那个冬雪之夜去了王府,他庆幸,她记住了自己。从这一刻起,两人命运相连,他愿与她此生不离不弃。 荣郡王收回目光,正低头喝茶,却见儿子黑亮的双眼紧盯着眼前的少女。他收回目光,眼中闪过几番思量,想着这事要回了王府和王妃商量一番才是。 几家贵族也深深看了眼那静默的姑娘,她竟然退了两步,站在了丽妃身后,灵透的丹凤眼偶尔一转,却是华慧无双,各家都起了心思,端木念青成了嫡女,此事定能成为京城一大风波的源头。 因着皇上的恩赐,今日念青坐上了轿辇,芙儿可是一路蹦蹦跳跳,满眼带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小姐,芙儿真以为做梦了,夫人,额,王妃一定高兴坏了,小世子今日见小姐回来,小手一定都拍红了。” 念青浅笑,想着父王昨日临走之前留下的话,心头也泛起了笑,“父王明日要宴请各方好友,你明日穿好看点,父王要好好跟他们介绍我的宝贝女儿。” 念青低头看自己这身装束,不过就是春衫外加了个狐狸毛边的全白裘罢了。 芙儿见不远处出现了王府的高墙,顿时兴奋地跳了起来,“小姐,我们到了。” 念青朝那看去,心里也越发澎湃了起来。 轿辇落下,门童一见三小姐回来,立即朝内大喊了起来,“三小姐回府了。” 门童一双眼睛都笑弯了,因着今日喜庆倒也穿上了红色马甲,水管事,赵嬷嬷立即上来,人人脸上都挂了笑,芙儿更是从未这般开心过,这会儿立刻扶了念青下来,朝着赵嬷嬷水管事笑了起来。 赵嬷嬷见到念青激动地就要上前扶,念青苦笑,“我才十七呢,待我七老八十了,赵嬷嬷再来扶我就是了。” 赵嬷嬷拍掌,“这可不能,小姐尊贵着呢,今日达官贵人可都来了王府,切莫让那些小人笑我们没有大家气度,这体面是要的。” 水管事命了人去把马车上的东西拿了下来便说道:“王妃在前堂等着小姐呢。” 念青听水管事这么说,一颗心就要飞起来,脚步也飞快,绕过石板路便走上前。 过了拱门。里头传来各种朝贺声。 云双跟在端木骏业身后,一一谢了各家之人,这会儿奇麟眼尖,见拱门口那站着熟悉的人,奶丫地喊了起来,“姐姐。” 云双一颤,朝门外看去。 女子墨发捋了几丝贴在他粉嫩的腮边,那丹凤眼里盈满了笑,嘴边含笑,浮现浅浅的梨涡。这还能是谁,她云双的女儿。 芙儿立即扶了念青上前,念青跪拜了起来,“女儿不孝,引娘牵挂。” “快起来,快快起来。”云双抱了念青,这会儿竟开始抹泪了。 端木骏业这会儿拍了拍云双的肩膀,安慰了几句,云双方控制了情绪,笑着和众人赔了不是。下方吃酒之人见母女两母慈子孝,都暗暗赞了句。 奇麟一早就挣脱了奶娘,朝着念青扑来,叭叭两声大响就亲了念青一脸口水。 念青呵呵直笑,“姐姐一回来就占了便宜。” “荣郡王到。”门童一声喝,众人转头,见荣郡王一家三口出现,不免都高看了云双一眼,这得了荣郡王妃的眼,京中贵妇各个都起了结交之心。 荣郡王妃见云双便递上了礼,笑着说道:“恭喜。” 慕容泽今日一见念青竟不知道该看哪儿,这会儿腮帮子都红了一片。昨夜,父王和娘亲与自己商谈一夜。当父王说可是看上了凌云王那丫头的时候,他只觉得心跳加速,不知该如何回答。 脑子里却是浮现出女子温润的笑,那时,他便脑子一乱,点了下头。 父王呵呵一笑,“那明日父王替你提亲去。” 这会儿,他不由得多看了念青两眼。 念青正笑着和荣郡王妃打招呼,抬眼便看到慕容泽清澈的眸子,便笑了笑。 慕容泽好似被人窥了心事,一张俊脸绯红一片。 “安平侯到。户部尚书岳达到。”门童一声高呼,众人听前一句时脸上还挂着笑,听到后一句时,却是神色各异。大族之家是生了提亲之心,但对于宰相也是多方顾忌,当初端木念青拒婚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宰相府也是明的暗的下了套,大家都看在眼里。今日有胆子向端木念青提亲,他日便是宰相府拒之门外之人。 有几人倒生了退却之意。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这般观念。端木念青在小年夜的表现已经获得共识,又因着孝道获得了美名,如今又贵为凌云王府嫡女,今非昔比。 安平侯身着玄色轻衫,外头披上上好的紫裘斗篷,墨发上落这紫金冠,金簪穿过,垂下两条红璎珞,他殷红的唇在墨发下越发妖冶,一身华贵,两眼光芒迸射,朝这边看来。 念青不免赞叹了句,这厮又风骚了。 堂下传来不少女子的惊叹声,几人捂着嘴,深怕这痴了的尖叫溢出口。 端木骏业蹙了下眉,看了眼岳达和他身后的岳韧宣,却依旧是笑着迎了上去。 安平侯倒是自发上前,走到了念青身旁的那桌坐了下来。 念青陪着在女眷那桌坐了,这会儿各桌也热闹了起来。念青这桌,便是将军夫人,荣郡王妃,云双等人。将军夫人本不想来参加今日喜宴,倒是想起女儿这几日的症状,才不免来看看端木念青是何等货色。 话说这石音染回了将军府之后只是觉得身子奇痒难耐,母亲只说是起了疹子。又担心那日之事便问了皇后几人,他们均说那日并未发生什么,她亦是晕头转向,却是庆幸那日没失了贞操,只是她并未知道,自己早已非当初那冰清玉洁之躯。 因着皇上下了死令,谁都不能多口多舌,这事便被瞒了下来,太医们去将军府也只是告知将军夫人是起了疹子罢了。 然而,石音染每日都在赌咒,那名字石夫人早就耳熟能详了,再看端木念青虽生得俊俏,却是庶女出身,哪里有女儿半分才气。见她升为嫡女更是嗤之以鼻。 念青见将军夫人眼高于顶,便只是礼貌点头,并不多言。倒是荣郡王妃和娘亲聊得畅快,念青有些无聊,转头便见到那厮坐在人群中,那双黑如葡萄的眼眸灿亮地看着她,心里突地一跳,陡然划过一丝蜜,她微微低头,好似这样就可以把这种甜蜜的气息纳入腹中,温暖,幸福。 几个在念青及笄礼上对她指手画脚的人都上前对念青说了几句敬语。还记得那时候念青发了誓不为妾的毒誓,那时候他们嘲笑,叹惜。然而,现在的端木念青是凌云王府的嫡女,而且是凌云王最为器重的女儿,谁敢让她做妾?如此一想,他们不禁对眼前这个谈笑生风的女子生出了几丝敬佩,都出于真心,对念青笑了起来。 念青客气了几句,转头却看到了一个清俊的身姿站在人群里,那双眼依然是充斥着浓厚的掠夺味道,念青眉头一蹙,撇开头去,又是他,岳韧宣! 今日,怕是他要娶自己为妾,也没人会允许了。 此时几家公子在远处偷觑着,有几个大胆的躬身站了起来。“王爷,不知道三小姐可否许了人?” 堂下的慕容泽一听,顿时心也提了起来。 端木骏业笑着看念青,念青却是蹙着眉头,暗暗观察下方之人,各人神色不同,多是带着询问之色。 安平侯陡然站了起来,刀刻般的眉头微凝,他转头对着萧昂大喝了起来,声音异常之大,似乎要整个在场的人都能听得到。 “我的玉扳指呢?玉扳指可是只能送给未来媳妇的啊,我把它送给谁了呢?”他还状似找了下,萧昂满头黑线,不得不配合着演着,“侯爷,你忘了,你早就送给了三小姐了。” ------题外话------ 小爽了一把,提亲的路要开始了哇…… 推荐潜水的鱼的《陆少别太坏》“为什么?”当捉奸在床,赵青荇只能用一双不敢置信的眸子看着罗旭。 “因为我能让他少奋斗三十年。”陆吉祥挑衅地看着青荇。 “你是我朋友。” “朋友?你以为我堂堂政协主席千金会真喜欢跟你这种女人做朋友?我肯赏脸接近你,全是因为罗旭。” ------------ 012 退婚?谁说的! 众人早有听说念青戴上了安平侯的玉扳指,只是大家都不愿意相信罢了,那玉扳指是何其贵重,怎么会送给一个庶女。然而,今日,念青是王府嫡女—— 他们立刻朝着念青的大拇指上看去,哗然一声,几个人都叹了口气。 那手指上赫然戴着一枚玉扳指,正是安平侯的最爱。 念青略了下头发,脸色泛红,瞪了那始作俑者,却见那厮嘴角挂着某种得意笑容,那双亮晶晶的黑葡萄几乎要飞入她的心。她立刻转头,有谁知道这扑通扑通的心脏几乎要跳了出来,她闭了闭眼,转身欲走。 端木骏业却是深深看了眼安平侯,脸色复杂。 他装着要路过敬酒,只是对着安平侯喝酒的时候,他将那酒放在广袖之后,双眼眨了下,便朝着书房而去,留下水管事来主持大局。 安平侯留下萧昂,笑称醉酒,便跟了上去。 念青见父王和那厮貌似有点不正常,咳咳,她是不是想歪了? 留下芙儿去照顾前面应顾不暇的云姨娘,不,现在是王妃。 念青悄悄拨开墙角的几棵枯树枝,她不得不鄙视自己,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做这听墙角之事。 书房的门一关,端木骏业就神色冷峻地看着安平侯。 安平侯昂然站着,不卑不吭。 “你一早就知道念青会成为嫡女?”端木骏业眯起了眼,只是如此猜测,他却不吐不快。 安平侯挑了下眉,“恩。” “所以,你就把玉扳指早早送给了她?” 安平侯却是挑眉,“没有必然联系。” 端木骏业却是警惕了起来,难道安平侯对暗兵有兴趣? “我早就知道她不会只是庶女,然而,她是不是庶女,我都会把玉扳指给她。”安平侯坐了下来,笑着看向端木骏业,“岳丈,请坐。” 在外面偷听的端木念青只觉得头顶要冒青烟了。脸颊红地要烧起来。 端木骏业蹙着眉头,仍然不愿意相信。就连他自己那时候也只觉得念青只能许人为妾。那玉扳指只能安平侯的妻室才能拥有,这事情他也是早就听说。 安平侯笑了笑,习惯性地玩起了太极球。 “从我第一次来王府,我就知道你的女儿与众不同。在鞭刑下,她巧舌如簧,大脑清醒,更是大孝之人。如果你以前不知道,现在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端木骏业回想这段日子青儿的表现,点了点头。他为有这样的女儿而骄傲,这一点,他不否认。 安平侯继续说,“那一天,她第一次入宫中毒,被我救了,我们有了肌肤之亲……” 念青只觉得口水一呛,身子因为忍得厉害,不由得发起抖来。那一次哪里有……。 安平侯眯起了笑,在端木骏业错愕的眼神中,他又说了起来,“她在我的房间洗澡,换衣服。还有我第一次来王府的紫色貂袍,怕已经被她打包好带去了皇宫呢。” 端木念青终于知道什么是作茧自缚,火烧火燎了。 她之前就应该把那紫袍给丢了,喂狗!记得去锦华宫请安那日,她还穿了…… 还有,她哪里有在他的房间洗澡,换衣服,那明明是隔壁的……好像她去的那间房比较华丽,屏风还是嵌着珠玉……。念青此时仰头看天,原来那个时候,她已经被算计了…… 端木骏业怔了怔,没想到他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他却不放心。说实在,他的确有想把暗兵交给念青的打算,如此更是要谨慎任何一个靠近她的人。 “你是为了暗兵而靠近她?” 安平侯身子一僵,却是久久没有说话,念青在外等着,良久却依然听不到他的回答,她的心一紧,耳朵更是直接贴着墙。 又是良久,等到端木骏业快没耐心的时候,安平侯却是开口说道:“曾经,我的确是想占有暗兵。”他讥诮一笑,无视端木骏业那震惊的双目接着说道:“暗兵,除了军事活动外,还策划暗杀不是吗?” 端木骏业双眼一冷,直直逼视着他。 安平侯却是眯起了眼睛,“念青必然是我的,暗兵,我可以不要。”他曾经想试着借着暗兵的力量震慑皇上,而不是成为皇上的一颗棋子,皇权从来都是过于黑暗,过于血腥,他要的不过是借助这一股力量,给大锦一片光明之土。 念青听得一怔,心中紧张的弦陡然一松,一把箭嗖嗖一响,咚得一声正中红心。 见一丫鬟从一旁走过,念青便拍了拍衣襟,朝外走去。只是嘴边隐藏不住的笑让那丫鬟看得一怔,念青咳嗽了声,“小姐脸上是什么表情?” 那丫鬟顿了顿,“好像墙角的小黄吃饱喝足的样子。” “小黄?” “水管家养的狗。” …… 堂前,荣郡王妃与云双聊得甚欢,这会儿倒是聊到正题上,“青儿真许给了安平侯?” 云双笑了起来,“是啊,自青儿遭众人唾弃,也唯有他站出来愿娶青儿为妻。这份情意甚是难得。我也乐见其成。” 荣郡王妃笑容一滞,看了眼宝贝儿子,心里计较了翻,便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嫁给安平侯可是做填房的,虽说也是正室,总是矮人一头,这……” 云双顿了顿,犹豫了下,青儿与侯爷是有情意的,她这做娘的也看出来了,只是这嫁过去到底是会辛苦。不若…… 荣郡王妃还想接着说就被打断了。 “小侄见过王妃。” 两人寻声看去,一人垂首作揖,长相清俊,尽管如此,云双并没有给好脸色。当初有些事青儿顾念着自己并未告诉,她虽是柔弱并不迟钝,眼前的男子给青儿带来了什么,她可是清楚地很。 岳韧宣虽是硬着头皮前来,但今日他出于利益也好,出于自身对那女子的向往也罢,今日这事还真得说开了。他抬眼笑道:“王妃,小侄有一礼送出,望王妃笑纳。” 说着,他拍手,一小厮低头举案上前。 念青抬头正见着了这一幕,脚步不由得加快,脸上的笑慢慢淡却,对着岳韧宣说道:“岳公子有礼。” 岳韧宣见念青行礼,忙回了起来,双眼却是发直地看着她越发细嫩光泽的皮肤。 念青眉头一蹙,却是不动声色说道:“岳公子,今日怎么不带斐然公主前来?”念青环视一圈,状若伤感道:“上次斐然公主说嫁人后男人就会三心二意了,不知道是否都如此?” 岳韧宣哪里敢回答是,这可是个表现的机会,他立刻挑眉道:“非也。” 安平侯自门边出来便见岳韧宣此番热络的样子,狭长的双目眯了起来,更是呵呵笑道:“青儿是在担心本侯?” “青儿?” 慕容泽站了起来,脸色不愉,这姑娘家的闺名哪能随意呼了去。 岳韧宣却是警惕地看向安平侯。 端木骏业走了出来,呵呵一笑,众人看去,他抬手,示意安静,“我端木骏业在此宣布一个好消息。” 岳韧宣眯起了眼,扫了安平侯一眼,眸色深深。 荣郡王妃叹了一口气,抬头见念青红了脸颊,不免为自己的儿子叹了气。 众人见凌云王如此吊胃口,不少人起哄道;“什么好消息?” “凌云王府与安平侯府要结秦晋之好。” 下方的人闻言唏嘘一片。 岳达握紧了酒杯,好你个安平侯,竟然这般不顾宰相府的面子。 安平侯却是拱手道:“同喜同喜啊。” 念青挑眉,见那厮俨然一副准姑爷的样子,有些好笑地抿唇。 慕容泽顿了顿,怔然地看着手中的酒杯,恍若未闻地倒酒,脸色却是白了两分。 岳韧宣抬手,小厮退了下去,那礼竟还没掀开就被撤了。 岳达脸色不善,站起来,抬手道:“岳某公务在身,先行离去。” “慢走,不送。”端木骏业冷笑,宰相当日所谓,我端木骏业是记下了,何来客气。 众人见岳达离去,不少人也纷纷告退,场面一下子冷清了起来。 安平侯正落座,突地胸口剧烈的疼痛袭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这痛意,众人过来敬酒,他也笑着喝了,不想鼻端却是溢出了汗,萧昂站在身后,心里惊涛拍浪,胆子都提了起来,“侯爷?” “快,回府。”安平侯推脱着有事便向众人告别,萧昂帮着挡住三小姐的目光,生怕三小姐看到侯爷此时的样子,生了担忧之心。 族长坐在其中,脸色微紧,不免看了眼安然不动的念青和笑而不语的安平侯,眉间一凝,悄然退了出去。 门外岳达与岳韧宣刚上马车,车夫正要扯了缰绳,族长连呼,“岳大人请留步。” 岳达闻言,掀开帘子,一见是端木家的族长,倒是生出了几分思量。 族长跟上来,却是笑道:“大人可否移步天然居?” 岳达眯起了眼,蓦然呵呵一笑,不一会儿,三人便坐在了天然居前二楼花阁处。 下方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族长屏退了那些端茶倒水之人,思忖了起来。 今日他暗地里观察了几人,安平侯,荣郡王世子,宰相之孙均对念青有了情意,念青现在贵为嫡女,这可是不错的筹码,安平侯那人他也是观察过了的,根本拿捏不准,安平侯谈笑间虽是客套,却是半句问不出个实来,荣郡王又与官员并无太多来往,念青若嫁了过去,不见得能为端木家谋福利。如此一想,只有眼前的宰相之孙岳韧宣乃是上佳人选。 至少能为自己的儿子在京城谋得好职位。 想到这,他热络地笑了起来,“岳公子可是想抱得美人归?” 岳韧宣刚走得心不甘情不愿,一颗心都拴在了那巧笑倩兮的女子身上,这会儿听老爷子这么一说,眉眼一颤,倒是毫不避讳,“自然。” 族长状若深思,为难道:“现在青儿已经是凌云王府的嫡女了,能力也是众所周知的,可不能嫁人为妾。” 一旁听着的岳达也蹙起了眉头,斐然公主也没那么好应付。别说是妻了,就连妾恐怕都会闹一场。 岳韧宣却非这般想,本以为娶了斐然能助自己一臂之力,不想竟然还引起了皇上的戒心,去公署述职,那些人表面恭敬,却暗暗嘲讽于他,这夫纲是时候要振一振了。 又想起那女子在朝堂前自信扬眉的样子,他的心咚咚一跳,恨不得立刻将之娶了回去,这会儿老爷子这般说话,怕是给了自己这么一个机会,万不能错过了。 “这事有几成可能?” 族长嘴角轻勾,“事在人为。” 待族长回王府,酒席也散了。正是午后时分,众人忙里忙外,云双在内院休息,这会儿事情都交给赵嬷嬷和关妈妈一同办了去。 画儿萍儿抬了做一等丫鬟,外头守门的嬷嬷见画儿萍儿便说道:“族长求见王妃。” 画儿一听,咬了咬牙,她可没忘了族长之子端木桦夫妻是怎么苛待王府中人的,竟引来那次飞来横祸,听闻族长要来,脸色沉了沉,对着萍儿说道:“快去请了小姐过来。” 萍儿点头,画儿也不拖拉,对着嬷嬷说道:“让他到厅前等着。”进了里屋,画儿便将这事说了,云双一听是族长,本着对族长的敬重,也不敢将端木桦那事联系到族长身上,只让着画儿帮着打理一下,便去了厅前。 掀了帘子,族长一脸笑意。 云双点头,招呼道:“画儿,上翠云山的茗香。” 画儿警惕地看了族长一眼,转头便去泡茶。 族长见画儿走了,便开头道:“侄媳妇,今日真要恭喜你了,守得云开见月明。我这做伯父的真替你们母子几人高兴。” 云双微笑,“多谢族长挂怀。” “这事情本是十全十美的,只不过青儿这嫁过去做填房……”他深深看了云双一眼,云双也因着这事眉眼一跳,他暗想这事还是有门的,“就说这荣郡王世子也是上佳人选,对青儿也是有了十分的情意,侯府当年瑾夫人之死众说纷纭,青儿嫁了过去,还不知道是怎样的龙潭虎穴。那荣郡王府可是清水着呢,若你真为了青儿着想,就把安平侯这门亲事退了吧。” 他手指敲击着桌面,这先不说会不会嫁入宰相府,只要让云双动了这退婚的心思,那事情就好办了。 偏偏他就敲定了云双这慈母,她当然宁愿青儿下半生过上幸福简单的日子,若真成了瑾夫人第二……云双不敢想,她闭上了双眼,有些痛苦地抬头,“不若等王爷回来了再商讨。” 族长眯起了眼,王爷虽说也会为青儿考虑,但这是当众许诺了的事,再怎样王爷都不会轻易更改,再拖下去对谁都不好。想着云双刚刚当上王妃,这事还得敲击,“侄媳妇,你这当了王妃,执掌**,这事也是可以做主的,若是不早下决定,青儿真入了侯府,怕是骨头都不剩了。” 云双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乱糟糟的一片,只能听到那句,青儿骨头都不剩,当下心头一痛。 族长见火候够了,便站起来说道:“若是侄媳妇下不了主意,就让老爷子我亲自去侯府走一趟。” 云双心里还有一丝犹豫,族长便苦口劝诫,“当娘亲的若还这般真真对不起慈母二字了,想青儿为了您可是多番思量,几番隐忍……” 云双拍了拍掌,咬了咬牙,“这事有劳族长大人了。” “定不辱命。” 云双见族长退了出去,才叹了口气,这会儿画儿端着茶进来,却不见族长的身影。见王妃扶额,脸色便是一紧,“王妃?” “哦,族长刚离去,你扶我进去歇息。” 那头念青正要收拾了东西准备入宫谢恩,不想萍儿一入门就急得上火似的,“小姐,族长在和王妃说话呢。” “族长?” 念青低眉敛目,放下手中的活,跟着萍儿过去。哪知才这么会儿功夫,族长已经离去。再问画儿,画儿只道王妃累了,歇息去了。 念青见娘疲倦,便不再多问,芙儿从外头回来,扶了念青,开口笑道:“宫里传话来了,丽妃娘娘求了圣意,让小姐不用回宫去了,就在这待嫁吧。”说着,芙儿俏皮一笑,又开起了玩笑,“小姐,您这绣工退步成这样,这嫁衣可得赶紧的。” 纤长的眼帘一颤,念青不禁长叹,只好安分地回屋,吩咐了关妈妈采买好了上好的布匹。 安平侯府。 萧昂立在书房门口,脸色凝重。白管事拿着账本正要开口让萧昂通报,萧昂摇头,压低了声音,“只管放在这就好了,侯爷在里头看书,不喜打扰。” 白管事自然是懂的,自从五年前侯爷就开始每月一次闭关读书,而且绝不许他人打扰,白管事只管把账本放在一旁,转身便退了出去。 萧昂看着白管事离去的身影,心头一暗,侯爷的身子,吴道子在的时候还能一个月维持一次,现在大半个月就会发作一次,他眸色一沉,脸上的痛意更深了起来。若不是那次王爷入了崖下救人,身子哪里会再一次被掏空,这下吴道子给的药也只有那么几颗了,该怎么办? 屋内,暖如春阁,地龙烧起,坐在榻上的男子双眼紧闭,俊美的刀眉蹙起,因着隐忍着剧痛而抿紧了薄唇。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浊气排出,浑身上下的力气似乎被抽空。疲倦地张开双眼,眸子里却是迸射出锐利的光芒。 一翻骨血翻涌,他抑制住那不断上涌的气息,再看那黑色的药丸,闷地一口吃了下去。 外头,白管事招待着端木族长,一脸笑意,“我们侯爷刚回府呢,这会儿正在屋子里看书,您可有要事?” 族长笑了笑,“不知道老太君在不?” 白管事眯起了眼,却是点头道:“在的,春梅,去请老太君。” 不过须臾,老太君便走了进来,客套地说了几句,对于端木家的女子,她并不喜,自然对族长也并不太热忱。 族长倒是不介意,“对于提亲之事,我们王府做了回应,很是感谢侯爷的抬爱,只是这良缘怕是结不成了。” 老太君一听这话,心里陡然一喜,“可是要退婚?” “是。”族长坚定回答。 老太君嘴角微动,却是冷笑了起来,“您请回吧。”烨儿,你看上的女子,果真不值得。才刚刚当上了嫡女就看不上你这继室之位了,怕是有更好的前程要奔了。 族长以为老太君会大闹一场,不想她却是沉静如斯,倒让他惊讶不已。 “白管事,送客。” 白管事早在一旁听地直冒火气,这会儿听老太君下令,更是猛地大声说道:“请!” 族长抬手作揖,转身出去。 书房内,男子半倚靠在卧榻前,深黑的眸色沉了沉,“萧昂。” 萧昂惊喜地回头,开门而入,“侯爷?” 安平侯喝了口茶,“到各点散发消息,务必找到吴道子。” 萧昂点头,见侯爷虽是疲倦,脸色却不似之前那般苍白,便退了出去。 这会儿白管事怒气澎湃来到书房前,见萧昂已然退去,便敲门道:“侯爷,奴才有事禀告。” “进来。” 白管事进去,却不敢抬头直视侯爷,低头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气,才道:“侯爷,凌云王府的人刚刚来退婚了。” 静,死一般的寂静。 白管事不敢抬头,却是额头渗出了冷汗。 安平侯抿起了唇,眸光如一把弯刀嗖地一声架在白管事的脖子上,白管事一颤,继续说道:“是,是端木家的族长来退的婚。” 半晌,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了。白管事虽是害怕,却是压不住胸口的火,“侯爷,这三小姐如今做了嫡女,定是看不上着继室之位,许是有人提了亲,她想攀得更高。”白管事本就怒火滔天,这会儿更是越说越是气恼,暗恨这凌云王府背信弃义,更替侯爷委屈,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多少人到侯府提亲,侯爷看都不看,只是道:“等着,她会嫁给我的。” 侯府上下,谁都知道“她”指的是谁,整个大锦都知道侯爷此生非那女子不娶。 现在侯爷帮着取得了嫡女之位,整个大锦高看她一眼,她就这般了,弃我们侯爷于何地! “出去!” 男人低沉的声音冷如冰刀,白管事不敢置信地抬头,却接到侯爷杀人般的目光,脚底陡然生了冷意,直直窜到脊背,大脑发麻。 “滚出去!” 白管事不敢逗留,俯身便退了出去。 屋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男人站了起来,高高昂然的气息如惊涛拍浪席卷而来。喉头腥甜,他咽了下去,脸色却是苍白如纸。扑哧! 男人猛地惊喘。眸子一黑,倒在了榻上。 此刻,整个京城都在盛传,凌云王府退了安平侯府的亲事。 一大早,念青就被芙儿的敲门声吵醒。 芙儿眼眶都红了起来,“小姐,小姐,快醒醒。” 念青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芙儿红着跟兔眼一样的眼睛,咕噜一下就起床,“谁欺负你了?” 芙儿跺了跺脚,眼睛更红了,“小姐,外头传言我们王府退了安平侯的亲,听说安平侯一听到这个消息,气得昏过去了,现在整个太医院几乎都去了安平侯府呢。” “什么?!”念青立刻换上衣服,心里却是颤了下,他…… “芙儿,这谣言是谁传的?”念青双手扣着扣子,却是都慌了起来,愣是一个扣子都扣不上,她没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在微微发颤了。 芙儿也是气得脸色通红,“说是族长去退的亲。” 念青的手一顿,昨日族长突然去见娘,就为了这事?他到底目的何在! 关妈妈走了进来啊,神色严肃,“小姐,宰相之孙岳韧宣和荣郡王世子慕容泽来了。” 念青握紧了拳头,心里一股闷气还未散发出来,心里又是担心又是急躁。这会儿听到岳韧宣的名字她的眉头一跳,对着关妈妈说道:“昨日,族长是不是宴席还未结束就走了出去?” 关妈妈点了点头,“昨日门童说族长上了宰相府的马车。”这事都怪她,本以为族长宰相早有交情,左不过就是吃顿酒罢了,不想竟是这事。 念青眯起了眼,抽出封腰间的银针,便大步走了出去。 前堂。 云双正招待着两人,画儿和萍儿一左一右伺候着。此刻,端木骏业去了早朝还未回来,水管事便站在一旁,听后差遣。 岳韧宣拱手,“小侄今日前来,是想问三小姐这退亲之事……” 云双今日右眼一直在跳,不知为何,对于昨天的决定,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 慕容泽坐在一旁饮茶,如墨的眉毛轻挑,眸子里透出了欣喜。 就在云双要回答之时。 帘子蓦然被掀开,女子的娇喝响彻堂下,“从无退亲之事!” 勿说与尉迟的感情多深,就算她从未爱过他,她也绝不做背信弃义之人! 几次见面,他总会问她一个问题,“何时嫁与我?”她几次推脱,他几次包容,许她将心事完成,许她毫无挂念,许她一世双人。 她抬眸,却是深深看了眼岳韧宣,所有的怨,气,怒,焦急各种情绪集中在一起,眸色中杀气顿现,她迅速踏上两步,手中银光毕现,正是朝着岳韧宣的动脉而去。 空气中一股冷风袭来,念青手上的银针被一张手夺去,她只觉得手臂发麻,双目圆睁,瞪向那多事之人。 慕容泽脸色发沉,那如画的眸子却的透着万分的严厉和斥责,“小小女子,怎得出手这般重,我还以为你是善良的女子。” 芙儿见念青出手,本也是惊了的,但那岳韧宣本就是欠教训,这会儿听到慕容泽这番话,心里的火焰更是烧了起来,“世子爷,我们家小姐的名声由不得你抹黑!” 念青呵呵笑了起来,看着慕容泽头一次在自己面前如此姿态,她差点忘了他如春风细雨般的样子,“你觉得我残忍?” 慕容泽脸上闪过一丝痛意,他记得第一次见她,她护住了娘,那匹马飞身而起,差点就踢了她的脑袋。她却是闭着眼,毫无躲闪之意。为她的勇敢和善良所感,他第一次主动与女子打了招呼。 再为她的惊世医才所动,后为她的孝心所引,他承认,他的心被她所牵。 然而,今日的她让他不认识了。 没想到转而出手就要人命,她难道就是这般狠毒之人? 他眸色沉重,他的世界不容许这般毒辣之人! 念青勾唇一笑,看着惊魂未定的岳韧宣,转头又看了眼温润如玉的慕容泽,“你们都想娶我?我这样毒如蛇蝎的女子配不上你们这样的男子,还请回去!” 芙儿抬手就说道:“这边请!” 小姐教了自己穴位,刚刚小姐那针扎岳公子身上,顶多只晕眩而已,许是小姐腻味了看那人,便出了这招。她叹了一口气,若是侯爷在,定不会出手阻止,更不会苛责小姐心狠手辣。 云双见念青这般盛气之态,怕她就此将荣郡王世子的好事吹了,真准备开口,画儿却是扯了扯她的袖口,脸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云双一窒,深深看了眼念青,想起她刚刚进来之时那句“从无退亲之事。”便知,这一切都是徒劳。 岳韧宣压住自己心悸的感觉,难道她刚刚真想杀了自己?若真是如此,还娶这等女子作甚!他身子一服,“王妃,小侄告退!” 云双看着岳韧宣气势汹汹走了出去,有些担心地看了眼世子。 慕容泽将那针丢下,眸中闪现一抹复杂神色,“你本不应该如此……” “慢走不送!”念青截断他的话,盯着水管事。 水管事被盯地难受,有些尴尬地上前道:“世子,小姐今日心情不好,还请世子先回去吧。” 念青挥起衣袖,声音却是透出坚定和苍凉,背对着云双说道:“娘,不管侯府怎样,我要的只有他一个。还请娘在人前为青儿正名!” 她眸色一定,看着天外放晴的天空,微微笑道:“娘,我相信,世上终究有一人是我终极一生都不能错过之人。念青在此生若是遇上这人,定是咬死不放,绝不做那懦弱摇摆不定的妇人!” 她不是那样矫情的女子,是她的,她绝不放手,她要的,定是全心全意,她信,他亦然。 芙儿听得一震,心中微微泛起了涟漪,真有这样的人吗?芙儿是不是也可以找到这样的人让芙儿穷尽一生都不离不弃? “芙儿,我们走。” 云双看着那离去的身影,陷入了深思,她也有这么一个人,让她穷尽一生即使再苦再累,她也从不后悔。蓦地,她抬头看向那怔怔发愣的男子,语气歉然,“世子,对不起,还请下次有空过来喝茶。” 慕容泽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在乱撞,不是前一刻还在怪她心狠手辣了吗?为什么这时竟觉得心口发酸,竟是那般地酸涩难耐。是自己错了吗? 待念青和芙儿上了马车,芙儿便忍不住问道:“小姐,世子爷定会悔了今天误会小姐之事。” 念青眉头一挑,直直看向车外,“去安平侯府。”回头,她看了眼芙儿,却是摇了摇头,“芙儿,爱情里有很多悲哀,大部分都死于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莫要因为不了解而在一起,莫要因为了解而分开。”念青低下了头,她理解慕容泽,然而他呢?能理解自己的无奈,能理解自己在权术中周旋的目的吗?恐怕还是那句蛇蝎心肠罢了。 芙儿嚼起了这句话,心底将这话暗暗记在了心里。 不久,马车便停在了安平侯府。 门童见到马车上方的凌字脸色便臭了。 念青下了马车,便笑道:“还请小哥通报一声,就说端木念青拜访。” 那门童一听是端木念青,更是双眼烧起了怒火,“走走走,晦气!” 芙儿握起了拳头,真想上前把这门童教训一顿! 念青眸色一暗,却是笑道:“侯爷现在重病在身,小哥听过解铃还需系铃人吧。” 那门童眨了眨眼,喝道:“等着。” “小姐,又是个没眼见的。” 念青回道:“他可是个忠心的呢。”她焦急地朝着门内看去,不知道他的身子究竟如何了。 不一会儿,一个女子走出了门。 念青挑了挑眉,想起那日被尉迟所救,灌了牛乳的那夜,对眼前的女子有过一面之缘,她应该就是姨娘方氏了吧。 方姨娘对着门童说道:“这就是那祸水?”语气中鄙夷着,若是凌云王未退亲,她倒是可以给眼前的女子礼让,现在既然退了亲,那她才是侯府唯一的女人。 念青深吸一口气,突地不想走“礼”这条路,尉迟的情况,她比谁都担心! “让开!” “啧啧,还这么没有教养,真不知道侯爷看上你哪点?” 念青微微进了一步,“你没有的哪一点他都喜欢。” 方姨娘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你!” 念青高举玉扳指,“我以安平侯府玉扳指为令,所有人等后退两步,违令者,视为对老侯爷不敬!” 这玉扳指可是侯府传家之用,哪里有人敢藐视,门童立刻退了两步,不敢再乱动。方姨娘气地要冒烟,还是退了去。 念青脚步飞快,却是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顿了下,“对了,连退婚的文书都没有,所以——过不久,你得叫我夫人,方、姨、娘。” 放姨娘气得全身都发起抖来,自她入府从未有人这样和她说话,就连那死去的瑾夫人也对她礼遇有加,她端木念青! 念青哪里还管身后之人,只是小跑了起来,朝着上次记忆中的地方而去。 出了长廊,过了拱门,堂前集中了不少人。 刘冶身在其中,这会儿也蹙起了眉头,太医院各院士都低头思量了起来。这侯爷的脉相怎么这般奇怪,若说脉相虚无,又时而有力。若说脉相渐有,却总是把不准。 刘冶看向安平侯熟睡的脸,只觉得他的肤色比往常还要白了些,近乎透明。他的心头一颤,这怎么像是中毒之兆。 “我儿身子如何?”龙头拐杖敲击着地板,太医们都毫无头绪,更不知要如何回答老太君。 突地,门打开了。 女子一双凤眼担忧地看着床上之人,眉色沉重,毫不避讳众人,直接朝床上之人走来。 手还未碰触床头,就一根横杖挡在面前。 念青有些不悦地看向那手持横杖之人,见这人鹤发绾成一个髻,一跟红玉簪穿过,头上的蓝云抹额上嵌着红玉,脸色正不愉地看着自己。 此人应是老太君了吧。 念青行礼,“小女子端木念青见过老太君。” 老太君上下打量了念青一眼,“就是你退了婚?” “并无此事,族长那日定是吃多了,我端木念青绝不弃尉迟不顾。”她俏亮的声音让众人都听了个清楚,本有几个以为念青这般势力,都为安平侯不值,如今听念青如此一眼到都点了点头。 念青不知,床上的人儿嘴角微翘,却是刷地一下又恢复了那般无知无觉的样子。 老太君低眉,半晌都不说话,却是深深看了念青一眼。 念青蹙起了眉头,却是两步走到了床前,抬起安平侯的手便把起脉来。 众人都看了刘冶一眼,传言三小姐的医术是承自刘冶,为何刘冶到现在还未有结论,三小姐就直接把脉了。 念青听这脉相,的确是真力虚空之兆,而且也是生了场硬气,才造成气脉相冲,气血攻心,方才吐了血。“芙儿,拿纸笔来。” 芙儿拿了备给太医的纸笔递上,念青几句写下后,搁笔。 暗想接下来几天,她必须要开始制造药丸了。 几位太医见念青搁笔,不约而同地将那药方拿来看,细细品读了起来。 刘冶上前,有些愧疚地看着念青。 念青笑了下,“日后你一定会青出于蓝。” 说着,念青转身,抽出方太医放在一旁的金针,便开始过了烛火便扎了起来。 刘冶难得见念青用针,这会儿哪里敢眨眼,暗暗记下了念青扎针的穴位和先后顺序,等着回去后看看医书好好研究。 “刘冶留下,还请你们都退下。”接下来必须要解了尉迟的外衣,方才能下针。 芙儿忙请了众人退下,老太君却是凝起了眉头,走了出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 刘冶正要上前解了安平侯的衣服,不想胸口登时一麻,抬眼就见对面的男子黑眸幽深,还未细看,一阵晕眩袭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题外话------ 亲们,本来答应了这章要结婚的,因为情节需要,改了下,下一章,大嫁。亲们准备好票票,砸我吧。 ------------ 013 洞房花烛夜(春闺深处) 念青怔怔看着这醒来之人,瞬间红了眼,上前发狠地咬在他肩膀上硬邦邦的肉。 男人闷哼一声,却纹丝不动 她瞪了瞪眼,收起尖牙,“磕牙。” 男人笑了,却是握紧她的柔荑,放在唇边,温热的气息蔓延在她的毛发上,她微微发颤。 “为什么醒了还装着?”念青索性趴在他的胸口,差点被吓死。 “我很累。”他深吸一口气,感觉五脏六腑都是空的。却是笑盈盈地抱着她,温热的吻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他轻轻拥着她。 嘴角微微浮动,却是笑得满足。 “丫头,嫁衣就别忙了,我已经让人做好了送到府上了,明天,就明天,我等不及了。” 念青本还不想这么快,今日看他这般,倒是要快一点入府为他医治,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下这么重的手! 她耸了耸鼻端,偎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咚咚有力的心跳,只觉得鼻头一酸。 男人抬起她的下巴,亲吻着她殷红的唇,酥麻地啃咬着她,她闷哼了声,张开粉唇,微眯起眼,身子猛地后仰,男人俯身压了下来。 发丝散乱,她迷离的眼盯着他闪耀着痴迷的眼,暗暗叹了一口气。 衣襟的扣子因着他的揉捏而散开,露出丰肌玉骨。 男人低身,猛地吻上她的脖颈,锁骨,一阵酥麻又欢快的气息将她麻痹,她抬头,丹凤眼露出微光,随着她一声叹息,渐渐闭上。 抬起双手,只觉得浑身都软了,竟这般无力。柔弱无骨的身子似乎要嵌进他滚烫如火的温柔里。这般迷离又动情的姿态,轻易勾起他潜藏在心里压抑太久的邪恶因子。 撩开裙摆,他伸手抚摸着这般柔滑的肌肤,微微的薄茧摩挲,温热的手引得她战栗不已。 “恩,不要。”念青抽气,“外面还有人在等……” 男人手指灵巧,念青只觉得浑身的束缚都轻了,她恩地一声抬头,只觉得一只手拨弄着那琴弦,曼妙中一个激灵直达她的大脑,“恩,别。” 男人笑了笑,按住那突起的部分,轻柔慢捻,有声有息。 温热的气息从下而上蔓延,念青握紧了手,两手用力一拉,男人身子倾倒,她衣裳不整,翻而坐在他的身上,感受着他发硬的身子,她轻轻一笑,“明天,成亲吧。” 男人落下她的,大掌拍了下她嚣张坐在小腹上的挺翘,“终于是你向我求亲了,我今天这般隐忍挑逗算是没有白费。” 念青白了他一眼,伸手急要系上胸衣,男人抬手,落下她,倒是帮着她系上,期间还不忘吃了把豆腐。 待门打开的时候,刘冶也恍然醒来,却是看着念青吃吃一笑。 念青扣了他一个爆栗,“还不快回宫。” 安平侯出来,笑看众人,“多谢谢众太医,本侯已无恙。白管事!” 白管事应了声,便掏出几袋子荷包递了上去。太医们推了推手就收下了。 送走了太医,老太君上前来,一脸慈笑,“烨儿,可感觉好些了?” 安平侯懒懒得靠在门上,语气更是少了三分的温度,“自然是好的,明日便是大喜之日,还请娘将前些日子准备的事一同办了。” 老太君微微一怔,低眉看了眼念青,便笑着说道:“这亲是照样结了?” “自然。”安平侯弯腰,一副恭送的样子。 念青看得一愣,这对母子的相处怎得这般怪异? 老太君抬起龙头拐杖撑着上前一步,笑着对念青说道:“儿媳妇,今日可要好好睡一觉,我侯府的新娘可是要最美的。” 念青笑着点头,眉宇间却是闪现出一抹深思。 待出了侯府,那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这会儿马车回了凌云王府。王府下人得了令,这会儿更是忙不过来,张灯结彩,红红火火。 芙儿扶了念青下来,便笑道:“小姐,要嫁了!”不想还未再多说,脑门前就被敲了下,她回头,却见念青双眼勾出一抹深意,“萧昂怎么样?” 芙儿顿了下,眉眼一颤,却是摇头道:“人家眼界高,怎么会看上我这丫鬟。” 念青嘴角含笑,“就是眼界高,才能看上我家芙儿。” 入了府,还未过前堂,就见端木骏业站在院前,脸上挂着笑意,念青脚步一顿,上前行礼。 “青儿,爹爹有几乎话想和你聊聊。” 芙儿见状,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念青上前,许是明日要嫁了,此刻竟然也生出了几丝离愁。“父王。” 端木骏业深深看了眼念青,吾家有女初长成,这般许了人家,竟觉得突然和彷徨。“青儿,父王送你一样东西做嫁妆。” 说着,端木骏业扯下一直挂在腰间的一个紫金绣线勾勒的荷包。 念青诧异,想起那日奇麟满月之时还扯了这荷包去玩,那时候只觉得有些怪异,并未多想。今日爹爹又将这荷包送与自己做嫁妆,这是? “父王,这是不是姨做的?”若是姨送给父王的,那便是合情合理了。 端木骏业摇头,“这个荷包所用上等蚕丝制成,可以封住气味。青儿,这荷包,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拆,若是拆了,便是救命之用。” 念青怔了怔,救命之用?怕是提早拆了便是丧命无疑。 端木骏业但笑不语,笑看着自己聪慧的女儿,他竟觉得这一生唯一的骄傲就是出在这女儿身上。他拍了拍念青的头,“孩子,入了侯府,便要好好照顾自己。芙儿跟你过去我也放心些。还有这配了二十个侍卫给你,你也带去侯府。” 念青转念一想,倒是点头,父王的确给自己提了醒,这侯府今日自己是第一次见识,却觉得处处透着诡异。还未见侯府上下之人,的确得带些心腹过去方好。 “谢父王提醒。”念青点头,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端木骏业看着女子的背影,叹了一口气,“青儿,你可知道,你带走的是什么?王府日后的命运就放在你的手中,父王信你。” 入了听雨轩,芙儿便在收拾东西。 念青笑道:“芙儿,别忙了,这些赵嬷嬷都会弄好的,快去请关妈妈。”念青想着这几日王府被族长钻了空子,尤其娘初为主母还不了解这些人情,定是要得力之人才能帮衬一二。画儿萍儿都是聪明丫头,还得让关妈妈多多提点才是。 这么一想,画儿萍儿是不能带走了。就芙儿一人必定是累的。 喝了一口阿胶红枣茶,她纤长的眼帘微微一颤,门外帘子打开,正是关妈妈和芙儿。 “关妈妈,府上丫鬟的名单可有在身上?” 关妈妈低头,笑着递上名单,“知道小姐有用,奴婢也备下了。” 念青看着上面的名单,这推荐的共有五个姑娘。 “这清秀怎么是外府的?”历来府中选丫鬟都是家生子,一见这丫鬟倒是让念青起了疑惑。 关妈妈顿了下,“这是族屋那边推荐过来的,说是送来伺候三小姐的。”关妈妈没敢多说,毕竟族长昨日才做了那事,差点毁了小姐的名声,这会儿又送来这么个丫鬟,谁知道那族长心里想些什么。 “族屋那送来的?”念青眼眸一暗,提高声线,“族屋可有送丫鬟给娘?” 关妈妈立即摇头,“本是有的,今日一早,赵嬷嬷以各种理由打发去了庄园。倒是没有族屋的丫鬟了。” 念青挑眉,“先把这五个丫鬟带上来。” 关妈妈点了点头,立即带上这五个丫鬟。 念青大概看了下,留下了蕙兰,清茶。这两个丫鬟是家生子,家底清楚,也不敢随意犯错。再看二人长相端正,也算是个俊俏的,眉眼有神,是聪慧机灵的。忠心与否,现在为时尚短,日后只能靠自己震慑,恩威并重了。 撤了清秀,关妈妈眼眸一暗,她并不敢说清秀实际是她的堂妹的女儿,三小姐既然看不上,那便不能再多说,只道对不起堂妹了。 第二日,风光正盛,天气清凉,日头打在雪水融化后露出尖尖角的琉璃瓦上,折射出鲜艳的颜色。红绸挂在朱红的石柱上,垂下两个喜字。 外头高头大马巡街而来,喇叭唢呐,曲儿滴答作响。 红顶八抬轿子紧随其后。长长的队伍占据了半个街道。京城百姓知今日是安平侯娶亲的日子,都挤出屋子,出来看热闹。 小孩子捂着耳朵听着鞭炮作响。 大人们各个呼朋引伴笑说:“侯爷娶美娇娘,据说这凌云王府三小姐出落天成,惊采绝艳呢。” “那是。早听闻侯爷钟情于一女子,竟没想到是凌云王府三小姐,当初她可是庶女呢。” 不少妇人叹了一口气,“这么说,侯爷早就不介意她的庶女身份,等着这日来迎娶?” 不少人点头,眉眼却是带着艳羡,“若是能得侯爷垂眸也是好的,遥想侯爷也是五年守身如玉,你们这些臭男人能有侯爷一般好,我就……。” “那也要你们有凌云王府三小姐一般好才对!” 马上的人儿似乎对此丝毫未闻,高大挺拔的身子坐于马前,红衣加身,脚下穿着牛皮金线靴子,发上红冠紧系,俊朗的男人眉眼清冷,睥睨众人,傲然的双目如刀刻画,直直看向那凌云王府的方向。 “侯爷,到了。”萧昂亦一身红装,昂然身姿引来不少女子的观望。 媒婆背着披着红帕子的新娘子出来,对着侯爷道:“祝侯爷与夫人白头到老,永结同心。”媒婆将新娘子放入轿内,便讨了赏银,笑呵呵地跟在了轿子后面。 念青坐在轿子里,脸上挂了笑意。 正要抬轿之时,外头传来一声:“慢!” 念青疑惑,正要掀开帕子一瞧个究竟,不想轿子的帘子被打开。男人骏野的脸庞出现在前,念青呼吸一窒,险些看痴了。 男人呵呵一笑,却是暗下她的帕子。抬手就将女子抱起,念青惊呼一声,感觉身子飞了起来。男人大声一喝:“驾!” 红头大马吁地一叫,飞速奔跑了起来。 众人见二人一马扬长而去,惊愕地呆在原地,不知道是谁惊叫了一声,“侯爷抢亲啦!”众人才回过神来。芙儿跺了跺脚,这轿子空了,还抬不抬啊。 萧昂看着这轿子满头黑线,本就是你的娘子,还玩抢亲这一招。无奈地看着整个迎亲队伍,高喊,“起轿!” 芙儿嘟了嘟嘴,只要跟着空轿子走了去。 媒婆愣了会儿,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婚礼,虽说怪异,她还是机灵地对着众人说道:“起轿,新娘生地如花美貌,天地姻缘一线我牵,如有嫁娶天仙佳配,来我金牌冰人管嘞!” 众人听媒婆这喜庆的话,不免扑哧一笑,才从刚刚的惊愕中回过神来。 待轿子停在了侯府前,媒婆就开始发愣了,一般这时候要说:“请新娘下轿。”现在,她有些无奈地看向萧昂和芙儿。 萧昂铁青着脸,问了下门童,门童脸色一红,“刚刚侯爷抱着夫人去了内院了。” “喔!”芙儿一声怪叫,脸色已经红透了,侯爷已经饥渴如斯? 萧昂握起了掌,这还没拜堂呢。 媒婆掩面吃吃笑了起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她有些发晕,不过情况依然如此,她干笑了两声,见萧昂一身红,芙儿也是娇丽可人,就差这红帕子了。 媒婆将红帕子搭在芙儿头上,笑着说道:“这礼可不能少,至少得从门口到内堂吧。客人可都等着,你们二人就先扮一下侯爷与夫人。就入个门。” 刷地一下,芙儿的脖根处红了,透过薄薄的红帕子,她两手握紧,上头依然沁出了汗。 萧昂咳嗽了两声,却是“正经”地说道:“可行?” 媒婆立即点头,“自然可行。” 话毕,萧昂猛地伸手,牵住了芙儿的手。 芙儿惊地缩了下,那手却是拽地紧了。 众人连推带拽地将二人送了进去。 此刻离吉时还有三刻钟,萧昂和芙儿相视一眼,见客人络绎不绝,两人额头都冒出了汗。媒婆也是惊了一身汗,催促道:“你们二人快去找侯爷和夫人吧。这过了吉时可是要麻烦的啊。” 萧昂和芙儿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后院,院前的下人已经被命了退下,这时出了泉水叮咚作响之声,只有他们二人的脚步。 离了屋子近了,两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屋内。 男人强劲的身躯压上女子柔绵纤软的身子,浓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身上,性感的双唇贴在一起,翻滚着,衣襟被撩开,丰满顿时浮现,空无一物之下只有冰肌玉骨的视觉冲击。 凹凸有致的身段让男人双眼喷出火光,男人很享受,手指灵巧,不放过任何一寸皮肤,只听得一声裂帛,男人惊叹,女人高亢的尖叫冲门房门直达屋外两人的耳朵。 萧昂猛地抬头,鼻端却是一滴红艳之血滴了下来。 芙儿双腿虚软,有些无力地红了脸颊。 “别,轻点。”女人娇弱的呼吸如同一声声催命符,萧昂依然仰望天空,鼻血却是止不住地喷了出来。 突地,男人一声低吼,红床猛地一震,咿呀咿呀声不断直接刺了出来。 念青十指拽紧被子,脚趾头蜷曲了起来。 “恩!……”小腿猛地伸直,她眯上了眼睛,似乎看到了天边绚烂的云彩,高高的甜美的味道直达云霄,美极了! “啊!”一声坚定而雄厚的声音直直划破长空。 随着这一声尖叫,屋外的两人处于崩溃的边缘,芙儿羞红了脸,只觉得浑身都红透了。萧昂的眼中闪过一丝红光,此刻正憋足了一滴泪,却是吼了起来,“爷,夫人,吉时到了。” “滚!”男人低喝,他还没吃饱! 萧昂连忙捂住鼻子,立刻回道:“侯爷,堂前客满了,都在等着你们拜堂呢。” 屋内,念青翻了被子滚了进去,露出一双灵透的眼睛,却是委屈地看向这厮,完了,还没拜堂就洞房了?! 男人的脸一会儿清一会儿白,青筋突起,暴跳了下,“滚出去,立刻!” 萧昂听这语气,哪里敢多说,带着芙儿走了出去。 安平侯还想再挑逗缠绵,念青哪里肯,直接塞了衣服到他手上,两手抱胸,却是道:“相公,我想穿衣服。” 她有些无语地看向地上已经撕成裂帛的里衣,索性就赖在他怀里,恶劣地挑逗了起来。她低垂着眉,妖艳地贴着他,摩挲着他敏感地神经。 男人眯起了狭长的眼,瞳孔一缩,立即拉上女人的手臂,紧紧贴了上去,火辣的感觉再次袭来,念青郁闷地瞪眼,根本就不是对手! 男人呵呵一笑,撩开帷帐,念青惊愣地看见帘帐下放好的红色喜服。 安平侯笑道:“为夫伺候娘子更衣。” 到了堂前,两人衣裳整齐,无半分错漏,堂前不知情况的倒是都点了点头。一个个都称赞郎才女貌。 老太君却是眯起了眼,深深看了堂前的两人,眸子微沉。 方姨娘早就拧碎了锦帕,牙齿咯咯作响,这妖女,竟然还未拜堂就做了那事!她握紧了拳头,眉间几乎扭曲,全是嫉妒的丑恶样子。 待天地拜完。 媒婆扶着念青的手帮着指引,前头坐在椅子上的男子约莫刚过而立之年,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念青,他身旁的女子微胖,小眼睛笑起来很亲切,看着约莫二十五上下也笑看着自己。 “这是侯爷的堂哥堂嫂。” 念青顺着媒婆的话喊话,“大哥,大嫂。” “哎,哎。来,弟媳妇果然是俊俏之人,烨你的眼光不错。”尉迟同眯起眼睛呵呵一笑,递上了红包。 大夫人牛氏也微胖的脸颊上光泽莹润,她上前两步,拍了拍念青的手,“妹子,初入侯府就别太过忙碌,有些事大嫂可以帮忙就尽量找阿嫂,别太客气。” “大嫂莫这么说,二嫂执掌中匮累点也是我这做弟妹的帮忙,大嫂还是享享清福才是。”念青寻声看去,说话的女子约莫十七岁上下,头戴宝石红撒亮金牡丹花,一身宝石红连身长裙,衣襟前挂着连串玉白珍珠,颗颗饱满。 媒婆低声说道:“这是侯府的二奶奶,她身旁那人正是侯府二公子,侯爷的同胞弟弟尉迟风,系为嫡出。” 念青深深看了眼那落座在一旁的男子,与尉迟一样,同生了一双漂亮的眼睛,也是俊朗非凡。念青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谁知他猛地抬起眼,冷厉的气息袭来,那双眼睛好似插了利刃,一不小心靠近,便血溅当场。 念青不由得蹙起了眉,再看尉迟,他俨一副闲人勿近的姿态,眉宇间透着一丝烦躁,念青眼帘一颤,笑了笑,不发一语。 大夫人顿了下,上前拉住二奶奶的手,脸上依旧挂了笑,“这不是看弟妹才嫁入府中,新婚燕尔吗?要是弟妹想帮忙,我还不乐得清闲,哪里还这般托大。” 二奶奶这才顺了口气,看大夫人倒也觉得和气了些,“大嫂,可送了什么好礼给二嫂?” 大夫人抿唇一笑,使了丫鬟将那案子上的帕子掀开,露出一截纯金打造的金娃娃,二奶奶接过手掂量了下,挺重,她细细瞧了会儿,却是嘲讽一笑,这做工并不怎么好啊。 大嫂是江南牛知县的嫡女,牛知县管辖之地又不是个富朔之地,虽挂了个知县之女的号,却眼见太低。二奶奶放下那金娃娃,只道:“好心意。” 念青挑了挑眉,这二奶奶说话也富有艺术,看礼物只道好心意,而非对礼物的赞美,再观大夫人,眉飞色舞的样子。念青再次深思了起来。 看大夫人说话,委婉有礼,却是过于谦卑,因人一句夸便可以得意如此,转瞬又可以讨好他人。念青眯起了眼,这大夫人到底是真谦卑,还是另有智谋? 念青状若喜欢,看了那娃娃两眼,便笑着接纳了。 二奶奶上前,目光却带着审视,俊俏的双眼微微一眯就透出凌厉色彩。据说二奶奶是永昌伯府的三小姐,沃祯本是想让她嫁与安平侯,不想那日她一眼瞧见尉迟风,便非尉迟风不嫁。这才成其好事。 二奶奶取出一枚双耳同心玉莲佩,笑着对念青说道:“二嫂,这是爹爹当初赠予我的嫁妆,我一直藏着并未用,今日见二嫂子便觉得这玉佩是为二嫂打造的,又名同心玉佩,得了这景,还请二嫂笑纳。” 念青摆手,既然是嫁妆那便要不得,外头人多嘴杂,若是有心人拿这说事,污言她念青刚入府就要了人家的嫁妆那日后做事便事事不顺了,“哪里能让弟妹送礼,我这做嫂子的应当给礼才对。” “芙儿。” 见一旁站着的丫鬟福了福身子,笑道:“夫人本是想等了这会儿结束了再让奴婢一一送上,不想这会儿就等不及献宝了。”说着,芙儿掀开帕子,黑色的棉垫上放着一排玲琅满目的玉器珠宝。 安平侯挑眉,却是笑着点了点头。本以为丫头今日被自己这么一捣乱,会忘了这些礼数,没想到,竟是有条不紊了起来。 “大伯久有酒中仙之名,弟妹就送上雪上金樽为礼。”一对好看的雪白透明酒杯送上来,据说雪上金樽乃是东湖山区的工匠所做,一年也才出二十对而已,要买还得提前记下了方能有取到一对。 尉迟同立即呵呵笑了起来,粗着气说道:“还真是谢了弟妹,当初我求了好久还买不到这雪上金樽。”尉迟同暗想,明日就找了那些酒友亮一亮我的雪上金樽。 念青眯起了眼,看尉迟同这神色,他倒像是真的酒色之人。 大夫人笑了笑双眼却是往芙儿手上的托盘看去。念青递上一个足寸大小的盒子。大夫人有些愕然,咕哝了两句,念青听得不甚真切,也没有深究,却是笑着说道:“打开看看可否喜欢?” 大夫人却是摇了摇头,嘴巴里却是出了一句话声音不大不小,然而整个屋子都听得一清二楚,“不划算,我那还那么大足金呢。” 念青脸色微沉,她竟然看都不看一眼,那耳环是母后皇太后钦赐,据说是采撷了寒玉石上的两颗珠子,有提神的功效,价值连城! 尉迟同显然看法相通,有些责怪地看了念青一眼,突地觉得手中的雪上金樽还不若那足金的娃娃来得贵重。 屋子里的气压低了下来,安平侯站在了念青身侧,双眼冰冷,刷地看向全场,大夫人缩了下脑袋,噤声不语。 尉迟风暗暗低下头,半句不发。 老太君打起了哈哈,却是暗恨侄媳妇这般没见识,十三年前小叔与侯爷一同去了风雪崖后,小叔就没有回来,侯爷便领养了小叔的儿子,也就是尉迟同,现在尉迟同大了也不找事情做,吃中公的,用中公的,这好不容易娶了媳妇,媳妇竟也一般货色! 她瞪了大夫人一眼,顿时笑了起来,“青儿过来,娘送你个礼物。” 老太君拿出点金蝶翅滚珠步摇,笑着说道:“可喜欢?” 念青眼眸一转,笑着收下,只是接过那步摇之时,她的脸色一变,却是不动声色问道:“这步摇甚是漂亮不知道是出自哪家的手艺。” 老太君笑着道:“礼物自然不用问出处,觉得漂亮常常戴就好,若是嫌腻了,娘这还有别的。” “娘,你偏心,儿媳妇入府这么久还不见你过步摇送给儿媳。”二奶奶立即不依,上前就要接过念青手上的步摇看看,不想老太君立即夺了过去,一脸急道:“这是送给嫂子的,若是你想要,明日到我屋里挑一个就是了。”末了,还加一句,“就是爱拈酸吃醋!” 念青眉眼一跳,深深看了眼那娇艳的金步摇,眸子的温度降了亮度。再看老太君一脸慈笑,她的心头泛起了突突,竟是犹疑了起来,“若是弟妹喜欢,这金步摇就送了你去,娘那定有更好的。” 老太君蹙起了眉头,却是笑道:“她一听我那还有定是挑了下再说,你这就留着,她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什么都想要。”老太君这么一说,眼中泛着温柔的笑意。 对着念青说道:“娘替你簪上。”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点了点头,暗道老太君为人开明大度。 念青闻着那步摇上浅浅的香味,竟觉得胸口堵地慌。一种淡淡的幽冷气息从心底蔓延而上。她看了眼老太君那脸上的慈笑,收起这情绪,也跟着笑了起来。 待礼物一一分完了,念青便回了喜房荔园阁。 芙儿跟着走了进来,念青立刻让芙儿关了门,扯下头上的金步摇咚地一声没入铜盆中。 芙儿惊叫,“夫人,您这是做什么?”芙儿正要伸手去捡,念青却是扯了她的手,神情严肃,“别动!” 芙儿愕然,有些无奈看着夫人。 念青死死盯着那水,不一会儿,清澈的水变得浑浊,水面上飘起一层粘腻的墨绿色。 芙儿看得一震,不敢置信地转头怔怔看着念青,“这……怎么会?” 念青低眉深思,她刚刚只是轻轻一闻,便有种恶心之感,本不靠近,这味道便是淡的,也是女子喜欢的香味,然而,她却闻到了一股药材的味道。这股味道只要是女子闻久了……闻久了……她不愿意继续想,只觉得头痛难耐。 “芙儿,把那盆水悄悄倒了,别让别人发现。”她收起那步摇,用布将之好好擦洗,按着刚刚那浮现在水上的粘腻来看,这步摇定是熏了良久,因着香油飘起染在了上头,他人看不出异常,只会觉得给这步摇添了香,更是锦上添花了。 想着刚刚老太君那话,若是腻了,便可以再送别的过来。 念青只觉得胸口陡然生出了凉意,这到底是她授意的还是她根本不知情? 她才入侯府第一天就送了这么大一份礼物,念青将那步摇放下,秀气的眉毛一凝,她深吸一口气。 此刻芙儿进来,脸色也是肃然,却是担心地看向念青,“夫人?” 念青抬眼,一抹华光一闪而逝,“芙儿,你把这步摇送回府让赵嬷嬷尽快打个一模一样的,外表上打上一层薄薄的蜡就好了。” 芙儿颔首,将这漂亮的金蝶翅滚珠步摇收了起来,不动声色地和伺候的嬷嬷说了笑,说是夫人女儿家的东西落了,这会儿要回府吩咐做了,过两天还要去取呢。 那嬷嬷自然是信了,又是傍晚时分,客人来玩居多,嬷嬷没空多问,芙儿便将那步摇交给了门外的侍卫长李庭,只见李庭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眼就迅速接过芙儿手上的东西,刷地一下消失在门边。 芙儿回头,回了荔园阁。 屋外蕙兰和清茶正听着管事何嬷嬷说话,待何嬷嬷事情吩咐完了便低头福了下身子。蕙兰人如其名,气质如兰,一路上她倒是安静,不发一语。 清茶却是一双眼睛滴流滴流地转,偶尔提了一两个问题,却都是关键的问题。 芙儿垂眸,思忖了起来。如今侯府处处透着诡异,那步摇还不知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这可不比王府,王府当初明儿个郎当就是王妃一个敌人,现在敌人在暗,我在明,若不培养几个能手,夫人即使再有能耐,也是应付不来的。 想着,她入了里屋。 屋里念青躺在软榻上,两手交叉于脑后,一双明眸微张,偶尔闪出一丝幽光。 “夫人,我刚刚和屋外的嬷嬷聊了聊,据说这府中在五年前瑾夫人去世后就交给了老太君管理中匮,去年二奶奶入府,这侯府上下都由着二奶奶管了。依着今日这话,想必过不久这中公事宜要交到您手里。” 念青眯起了眼,恐怕没这么简单! 今日老太君对二奶奶的态度不像是有假,婆媳关系历来都不见得那般和谐,若不是做戏,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便是老太君偏爱二爷。 想起昨日,老太君和尉迟两人的相处,怕是早就已经酝酿成这种局面了吧。她叹了口气,二爷尉迟风虽说她只是第一次接触,却觉得他的心思藏得相当深,她不能窥探半分,只觉得这人危险之极。 目前,她最担心的倒不是自己,而是尉迟的身子。恐怕他的身子也是在这温情面纱之下被一步一步掏空。她突地觉得此刻入侯府倒是对的,前些日子教了他太极,按说情况并不会这么严重,唯一能说通的道理,就是,这段日子,他的毒素不断加深,情况也非常紧急。 “芙儿,小姐写一张药方,你让侍卫们去药铺多采买一些。”她将这些事情一一掠过脑后,便闭上了眼睛,今天被那厮掏去了所有力气,有些疲倦地躺在榻上便睡了。 芙儿铺开毯子,盖在念青身上,就退了出去。 前堂厅前。 安平侯看着下方饮酒之人,眉眼里闪过冷光瞬间消失无影,堂前热闹非凡,呼喝饮酒之声也是鼎沸。 坐下两个男子分坐于两桌。 岳韧宣的双眼掠过杀气,却又猛的喝了一口酒,他看向堂上身穿喜服的男子,暗恨此人夺人心头好,更是恨此人毁了他当初的计谋。若是那时在破了念青之身,现在端木念青就是自己的妾!一个微不足道的妾!一个事事以他为天的妾! 她当着众人的面拒了宰相府的亲事,你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娶了她! 砰!岳韧宣呵呵笑了起来,砸碎了酒壶,他醉态百出,邪恶的嘴角浮动,抬手直直指着安平侯! 众人一惊,这宰相府长孙可不能在侯府闹事,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听之事,况且今日言官都在场,岳韧宣还在考核期间若是出了什么事,这宰相还不撤了他们的乌纱帽! 岳韧宣挥开碍事的众人,真以为她醉了吗?他可没忘了言官在场,他要的就是让言官知道,他安平侯强娶他人妻子!如此道德沦丧,我倒是要看看皇上怎么处罚你! 他指着安平侯,呵呵笑道:“知道你娘子之前许了人了吗?” 萧昂站在侯爷身边,双眼眯了起来,若是岳韧宣再这般胡言乱语,恐怕要死得惨的人不是侯爷,而是他自己! 安平侯眯起了眼,讥诮说道:“你倒是说说看,若是你诋毁了我娘子的名誉,你可能要承受一番代价。” 岳韧宣猛地抬头,好熟悉的一句话,怎么觉得这话似曾相识。他有些怔然,只是一时求胜心切,他立即脱口而出,“当日端木念青立誓终身绝不为妾之后,京城乡民去了不少人,那时她可是在众人面前将香囊给了一个粗布麻衣的小子!这只要上街上问问,这事已然是众人皆知。你我狡辩不得!” 安平侯挑眉,脸上的讥讽更深。 萧昂不屑地看了眼岳韧宣,你们侯府本就如日中天,怕是日后要毁在你这小子身上了! 言官们看了眼安平侯,若不是岳韧宣说出这事,他们也差点忘了,当初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端木念青既然已经许了人,怎么还答应安平侯的求亲,这一女从不能侍二夫啊。 御史中丞黄大人最恨这种朝三暮四的女子,一听到这话,双眼圆睁,浓粗的眉毛立刻挑了起来,好似两把弯刀带着一股浓浓的杀气! 安平侯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素锦香囊,上面绣的正是一只张翅欲飞的白鸽,历来官家小姐绣香囊,不是牡丹便是鸳鸯,岁寒三友也是有的,然而,只有端木念青那日拿出的香囊,绣的竟然是一只白鸽。 一阵微风掠过,清新的提神香气蔓延了起来,屋内众人都眯起了眼,享受着这秀雅的味道。 岳韧宣却是顿时打了一个激灵,那日麻衣小子竟然是他! 想着那时安平侯在朝堂前叹息蒙北的生意出了岔子,直接断了宰相府三分之二的收入,才会在京中收缩势力。那时候那麻衣小子说,他定会后悔,并为了那一赌付出沉重的代价,那日御史中丞便是他老早就安排好的吧! 如此一想,岳韧宣哪里能控制自己的脾气,端得就将酒杯摔了出去,“好你个安平侯!” 我宰相府从此与你势不两立,你等着瞧,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作茧自缚! ------题外话------ 应亲们要求写了一章有点肉的,有难度啊,到现在终于码完了,洗澡上床,睡觉,亲们,父亲节快乐 ------------ 014 火辣辣的妯娌(极品大夫人) 众人见安平侯拿出香囊,又想起安平侯早就言明此生只娶一女子,不禁暗叹,看来这安平侯老早就抓住了端木念青这鱼,就等着今日啃上呢。 言官见此,倒都了然一笑,不禁为安平侯这小两口暗暗鼓掌,都瞒天过海了。 岳韧宣确实也喝多了,一个踉跄,便被几个官员拉了下去。 萧昂舒了一口气,才退到一旁。 慕容泽举杯饮酒,脑海里却满是女子扬手而去的身影,他笑道:“本世子祝侯爷喜结良缘!”猛地仰头,一口火辣的酒直冲喉头。 安平侯凝眉,目光直直盯着这一身白衣之人,转而,又是笑了笑,接过白管事递上来的酒杯,“同喜同喜。” 说着,他的眼一眯,对着白管事说道:“莫让世子爷多喝了。” 他转身对着各位道:“大家尽兴。”放下酒杯就要转身入内院。几人顿时起哄,这才刚几杯,侯爷就急着要去洞房了? 众人还想乘着这个时间接着闹,不想安平侯却却道:“上次新开的一家典当铺子生意还不错,不少好东西呢。” 众人倒吸一口气,自从侯爷在蒙北的生意退了后,京城名贵都暗观着侯府的新动向,这还是第一次暴出侯府的铺子,大家噤声不语,等着侯爷的下半句话。 “好累啊,想回去歇息了。”那慵懒的声音穿过堂前,直达众人耳朵,大家面面相觑。 有个反应快的立即说道:“那下官就不打扰侯爷歇息了。” 众人闻言立刻附和了起来。 安平侯嘴角微微一弯,抬脚一跨,走向了后院。 岳韧宣抬起了眼,有些后悔刚刚自己所言,早知道侯爷开了新铺子,刚刚就该先打好关系,抢着入股才是。 荔园阁花团锦簇,想是春日即将到来,三月的微风徐徐,一切焕发新生。 蕙兰和清茶立于门前,见侯爷到来,均低头行礼,“给侯爷请安。” 安平侯摆了摆手,“夫人可是睡了?” 一向安静的蕙兰此时开口道:“夫人在榻上睡着了。” 安平侯眯起了眼,冷冷扫过蕙兰,并不多言,打了门便走了进去。 清茶低眉,眼角却是觑了有些发怔的蕙兰,便低头不语。 榻上,女子侧身而睡,长发解下,披散在她妖娆多姿的身上,她素净的脸上白净如凝了水般,红唇微张,诱惑般等着他来采撷。 男人低头,长臂一捞,女子便窝在那温暖的怀中,红色的里衣透了出来,晶莹的皮肤真是让人恨不得上前立刻咬一口。 男人撩开她的衣襟,双手抚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不放过任何一个地带。 女子嘤咛一声,“要睡。” 男人轻笑,却是抱起她走向后头暖阁后头的清源池,那可是侯府的一块天然温泉。 女子嘟起了嘴,依旧睡了起来。 突地,一股温热的感觉蔓延而来,她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浑身上下的毛孔似乎都张开了,一声闷哼妖娆而出,却被瞬间吞没。 泉水上曼着青烟,她的发丝垂下,如玉的锁骨仿佛一触碰就会散发出银光似的。水漫过她的高耸的美好身段。她轻轻一动,似乎就要看到下方红艳而夺目的娇躯。 男人眸色一沉,两手向下,双手陡然收紧,性感的身子紧贴着她的,她舒服一叹,双手攀上他的脖子,仰头让吻更深更勾魂。 男人揉捏起她的发,她动了动,猛地身子向后仰,墨发入水,傲然的身姿跃然而出,男人闷哼了声,攻城掠池。 念青倒吸一口气,竟觉得两只腿蓦然一软,两手更是紧了紧,挂在了尉迟身上。 男人喷出一口热气,赞叹了声。 “恩……” 空气中散发出暧昧的气息。 待雨露过后,念青睁开双眼,哪里还有那温泉,一双手霸道地搭在那棉柔的地方,她扭了扭身子,正要移开,不想后方却是贴地更紧,火热的感觉直接袭来。 念青倒吸一口气,看着窗外透出的鱼肚白,她猛地回头,亲吻着男人俊逸非凡的侧脸。笑着说道:“相公,要早朝了。” 安平侯瞬间睁开眼,灿若星辰的目光中含着餍足之色。他轻轻吻上念青的额头,笑着站了起来。正要喊一丫头进来更衣。 念青就捂着他的嘴,“相公,我来。” “这事就让丫鬟来做,你昨晚累着了,快睡吧。” 念青瞪了他一眼,却是执意拿起他的衣服帮他套上,“以后光着身子必须让别人看了去。”她眯起了眼,有些晃神,身材俊野,尤其是小腹的地带,更是要人命! 念青摇了摇头,抬头见尉迟一脸了然的坏笑,她嘟嘴道:“从这一刻起,洗澡就我来服侍。” 尉迟烨一喜,不禁提高了声线,“可是真的?” 念青点了点头,“自然。” 男人轻轻一笑,“那我贴身婢女接下来可就没什么用了,才十四岁就要指给小厮了。” 念青一怔,昨日倒是没注意有什么贴身侍女,她纳闷地抬头,低声说道:“不做贴身之事就是了。” 男人呵呵一笑,扣上衣襟的扣子便笑道:“丫头,府里的事情别太着急。”说着,他眯起了眼,看了眼朝阳出生的方向。 念青点了点头,换上衣服后便喊了丫鬟进来。 芙儿捧着铜盆走在前头,蕙兰,清茶走在后头,两人手上分别拿着糕点和茶水。 而最后出现的女子,念青挑了挑眉,这女子约莫十四五岁,却已经出落地玲珑剔透。 女子上前,低头道:“奴婢紫衣给夫人请安。”紫衣抬头,看了安平侯一眼,见他身上衣服都已经穿戴整齐,霎时眼帘一颤,明眸迅速扫过念青,又快速低了下来。 念青唇角微勾,却是对着尉迟说道:“午后若是没有应酬可要早些回来。”关于王府的事情,尉迟可能知道,只怕是内宅深院更是错综复杂,今日倒是要好好了解才是。 尉迟烨点头,用了早膳后便就要往外走。 念青看今日虽是阳光充足,却是清冷地很,正要拿起红木架上的滚灰色大麾,紫衣已经上前,伸手便将那大麾拿起,小跑了起来,跟在了尉迟身后。 念青抿唇,眸子一转,几不可闻地看了那紫衣一眼,便对着芙儿说道:“芙儿,请了侯府管事的嬷嬷来,我有几句话要问。” 芙儿颔首,由着蕙兰和清茶伺候着便退了出去。 念青坐在圆椅上,粉色蔻甲搭在圆桌上,手上的翡翠玉扳指也因此转动了起来。不消一刻,一个穿着枣红色毛领滚边的老妇走了进来。鞠躬道:“奴婢平氏给夫人请安。” 念青笑道:“平嬷嬷请起。” 平嬷嬷弯腰,念青看不到她的神色,却是看到她的背因着长年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些驼了,看来这是一个重礼之人。 “平嬷嬷,你是何时入的府?” “奴婢入府早是四十念青的事了。”她略微抬眼,看了眼念青,不知今日夫人找自己所为何事? 念青笑道:“那侯府之事,嬷嬷当是最了解的了?” 平嬷嬷顿了顿,却是低头不语。 念青挑眉,接着说道:“我只要我院子中人的文书档案。” 闻言,平嬷嬷似乎松了一口气,立即道:“即刻就为夫人送来。” 芙儿看着平嬷嬷离去,眉头深深蹙了起来。 这会儿清茶从外头进来,“夫人,方姨娘来请安了。” 念青饮茶的动作顿了下,抬手道:“请她进来。” 清茶退去,门帘被掀开,女子一进来便深深看了念青一眼,本以为这侯府已经不会再有女主人,她只要稍加努力,怀上了,便是坐稳了这当家主母的位置,谁知道半路杀出这么一号人。 “方氏给夫人请安。” 念青摆手,示意免礼。 芙儿递上茶,方姨娘便坐了下来,却是看着这屋子笑道:“原以为侯爷会让夫人住东春楼的,没想到他还是担心了。” 念青听了这话,眼帘低垂,冬春楼? 方姨娘似乎不看念青的神色,继续说道:“冬春楼是瑾夫人所住,据说那儿风水不好,也不知道这边的风水怎样?”她的话音突然降了两个调,幽冷的风随着她的声音在房间里形成如同吹箫的声音,让人陡然生寒,“以前听算命的说,侯府地处地狱之门,这里的命都是贱的,住这的女子没几个能活得过生下孩子那天,那瑾夫人……” 蕙兰听得一颤,手中的茶杯差点落地。 芙儿却是咬紧了牙,暗恨这方姨娘竟来这胡说八道!吓唬夫人。 念青从不信这怪力乱神之说,只是挑起眉头,轻声说道:“所以方姨娘一定长命百岁。” 方姨娘本说得正上瘾,却听念青这么一说,突地一愣,瞬间又差点暴起,以前她将这事说给瑾夫人听的时候,瑾夫人差点没吓出半条命来,眼前的女子怎么这般反应,竟然诅咒自己一辈子没有孩子! “我说的可是真的,不信可以去请兰若寺的高僧。” 念青眯起了眼,方姨娘说得这般笃定,不管是不是确有其事,她只想知道这种话谁信了!老太君可是信了? 她冷笑,却是开口道:“若是方姨娘没什么其他要事,就先回屋歇息去。我还要去给娘请安。” 方姨娘抬头,却是斜着眼看向念青,轻声地转了出去。 念青看着方姨娘那走路无声的样子,不禁蹙起了眉头,昨日,她可是那般盛气凌人,今日就采取攻心之术了?竟然装出这幅阿飘的样子。 清茶将茶点放下,看向那微微晃动的床帘,脸上透出了一抹探视之光。 念青起身,芙儿也跟了上去。 “哟,夫人,可是要去给老太君请安?”说话的正是老太君的陪嫁,梅嬷嬷。梅嬷嬷笑道:“今日,石小姐来访,老太君许了夫人留在屋中不必请安了。” “石小姐?” “是石将军的千金,石音染小姐。” 梅嬷嬷说完,念青挑眉,了然一笑,因着皇上和皇后顾念石将军的面子里子,将那龌蹉之事掩了下来,这石音染怎么还敢来侯府串门,不知道她那花柳病可是好了? 梅嬷嬷笑看念青,接着让身后的丫鬟地上一碗汤药,“夫人,老太君说夫人身子骨弱,特地请了太医求了这强身之药,还请夫人喝了,我速回了老太君,免得老太君操心。” 芙儿可是见识了那步摇之事,见这散发着浓郁药味的碗,心里咯噔一跳,笑着就上前接下那碗,对着梅嬷嬷笑道:“梅嬷嬷尽心尽力,本是应该,然,夫人刚刚吃了早饭,这药我就先放着,等夫人胃缓过劲了,再喝不迟。” 念青闻着那味道,里头有黄芪,人参,山药等补齐药品,多的,她也不能仅靠闻闻出来。她眯起了眼看向梅嬷嬷。梅嬷嬷至始至终都是这副温柔慈善的笑容,她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梅嬷嬷一笑,“那也是好的。奴婢就先告退。” 念青让蕙兰前去送梅嬷嬷。清茶已经憋了一个早上不说话,这会儿看这汤药,不免开口了起来,“夫人,清茶去闹市买几只白兔子回来可好?” 念青眉眼一亮,点头道:“倒是想得周到,莫让人发现了。” 清茶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芙儿见这碗,不知道是倒掉抑或怎样,由着这情况看,这梅嬷嬷每日都会送这汤药过来。 念青玩起了玉扳指,陷入了思量,芙儿不敢打扰,便将那药倒在了窗口下的一颗含羞草上。见屋内药味终于散掉,芙儿才退了出去。 蕙兰刚送了梅嬷嬷出去,这会儿又听三等丫鬟说二奶奶来了,她便立即进来通报了声。 须臾,二奶奶一身漂亮的金色华衣走了进来。 念青双眼一闪,笑着说道:“弟妹这衣服可是华丽非凡,我瞅着就是宫中贵人也不过这番打扮了。” 二奶奶闻言一笑,“那是娘顾念着我,好东西自然不会缺了我一份。说是皇后赏的江南织造厂新出的呢。”她顿了下,似乎才想起念青还未得到赏赐。 念青眉眼一弯,“说得我都眼红了。” 二奶奶想起今日是有事来求的,可不能这般嚣张了去,便转移了话题,“二嫂,二哥在府外开了当铺,虽说二哥钱财富足,但是新的铺子总不能把钱都压在那吧,我这二房的打算出些钱,分担点险。” 念青挑眉,尉迟在外新开了当铺,她是知道,只是这二奶奶想来参股却用了这么一套说辞,倒是有点意思。这新开的当铺按着这几日的情况发展,是很有可能在大锦开了连锁,想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利润。这二奶奶脑子转得快,已经上门打主意了。 二奶奶抬眼,一抹审查的目光一闪而逝。 “这铺子的事情,得账面都清楚了后才能入账,可不能让弟妹做了赔本的生意,我看,过几天,等这运营情况稳定了才好让弟妹来试试。”她转动着玉扳指,眉宇间看不出一丝不愿,这倒让二奶奶不知道要从何下手。这得不到肯定的答案,明面上拖着了,日后哪里还能有个准的。 念青见她似乎还存了话,便上前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弟妹这份心意我做嫂子的算是记下了,等这账面出来了,定会告知了弟妹。” 二奶奶闻言,觉得今日还准备的重锤还没砸上,就被一团棉花塞了个实,半句也说不出来,只好笑着退了出去。出了帘子,她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那端坐在椅子上的花季女子,脸上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继而脚步飞快离了去。 念青见尉迟在榻前放了一些书,便准备翻开看。 谁想,还未打开,便听闻大夫人高亢的大嗓门,“弟妹啊!” 念青只觉得额头突突,青筋富有节奏地跳了跳。大夫人直接走了进来,眉飞色舞道:“弟妹,嫂子我是来恭喜弟妹的。” 念青见大夫人这态势,怕是要久留了,“蕙兰,去倒了茶来。” 蕙兰点头,退了下去。 大夫人见蕙兰退下,微胖的脸立刻笑了起来,笑眯眯地很是亲切。 “弟妹,前些日子侯爷将蒙北的生意给结了不知道得了多少人的诟骂,今日倒是好了,开了这当铺的生意,倒是不错。” 念青笑道:“大嫂有心了。” 大夫人抿嘴一笑,抬手道:“上次,我和夫君也投了些在蒙北,只是这血本无归,哎。” 念青眯起了眼,却是低头饮茶,并没顺着大夫人的话往下说。 大夫人见念青这般,也不客气,直接切入主题,“弟妹,我和你大哥上次血本无归,这怎么说都得赔一些给我们吧。” 念青挑眉,眨眼道:“看大嫂说的。” 大夫人以为念青会接着说,哪知她把话切到这,又不说了。她这头急得上火,她却是低头喝茶,一双丹凤眼也是笑弯了,如同此时的自己一般热络。 然而,屋子里却依旧是静了。大夫人顿了顿,看了念青一眼,暗暗咬牙,“你大哥说了,都是自家兄弟,赔就不用了,只是这当铺的生意分个一成就可以了。” 念青嗤笑,想空手套白狼?人家二奶奶还想掏出一笔钱入宫,这大夫人更是霸道,竟然半个铜板没有就想分得一成的股,还这般理所当然! 念青抬眼,冷冷地看向大夫人,大夫人还兀自说了,纠结着是要分一成还是分一成半。 芙儿从外头回来,手上多了一个袋子,见大夫人在,便立即将袋子放在了门后。 大夫人想通了,便说道:“弟妹,就一成半好了。” 念青挑眉,却是翻开了书,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大夫人所言,这会儿更是假寐了起来。 大夫人瞪大了眼,竟见念青睡着了,开口就要大声喊弟妹。 芙儿却是上前,“大夫人,夫人昨儿个睡得少,今日又早起服侍了侯爷,方才喝了老太君给的药就睡着了。大夫人这事要是不急就明天再来吧。” 大夫人顿了下,见念青眉宇间的确存着倦意,嗫嚅了声,便退了出去。 念青见大夫人出去,瞬间抬眸,眼中冷光乍现。 过了中午,小厨房的方才刚刚上桌,就听闻外头丫鬟恭敬地喊了声侯爷。 尉迟烨脱下朝服,见念青之时,就打横抱了起来,不管愕然的众人,便进了里屋。 念青惊叫,立刻就要挣脱,怨念道:“外头好多人在看着呢。” “恩。”放下了她,他吃吃一笑,“真以为我要做什么?” 见她疲累的样子,他帮着按摩她的头部,“早上可遇到了什么事?” 念青愣了下,看了眼紧闭的门,顿时明了他此刻的用意。 “我下午要出去调查一件事。”他眯起了眼,梁波的案子有了新进展,今天他要去勘察一番,他温柔注视着这躺着的女子,“所以,今天怕也只有这个时间来温存一下。” 念青翻了翻白眼,便说道:“什么事?” 尉迟烨眯起了眼,说道:“梁波死于天牢后,我便去他的家中将他的手抄和随笔拿了来,却无半点收获,今日得到消息,说是她的娘子上了花副将府上闹了。” “花副将?”念青蹙起了眉头,难道梁波之死还和花副将有关。 据说花副将是一年前皇上直系派下去的,这一年来却是默默无闻,到底是辜负了皇上一番圣恩。 尉迟烨抚着她的额头,笑着说道:“丫头,再皱眉以后提早成为婆婆了。” 念青白了他一眼,那娇俏的模样惹来他轻啄,“可有话要说?” 念青将今日之事说了一番,顺道说起了昨日金步摇一事。 尉迟烨沉吟,脸色却是寒如冰刀,刀削的下巴微微一沉,他开口道:“你怀疑我娘?” 念青一顿,一双水眸定定地看着他,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的确,我是怀疑了她,但是没有理由啊。”那金步摇上涂了满满的麝香,再怎么说子嗣都是最重要的,老太君又怎么会自损根本? 他眸色一沉,半晌却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小,她便不喜我,但我不信这会是她做的,至少她是我娘亲,我是她十月怀胎生的。”他的语气冷了三分。 念青拥紧了他,是她不对,即使尉迟在她面前多霸道,在外人面前多阴冷,人终究有本性,她怎么这么残忍竟然让他去怀疑自己的亲生母亲。 “丫头,我答应了你,入了侯府定会护你周全,若是你怀疑了,便去查。我信你。”他叹了口气,记得以前瑾儿诋毁了娘几句,他便三天不入她的门。然而青儿,他竟这般舍不得,更何况,他不能拿青儿的性命去冒险。 念青点了点头,心中流淌过泉水,清甜干净。她埋在他的怀里,轻声说道:“那当铺的事情?” “不能,这当铺我另有它用,账簿是不能外流的。”他眯起了眼,双目冰冷,低头温柔地看着念青,“丫头,这事交给我处理。” 念青恩得一声,却是看向尉迟,“明日起你的饮食都由我负责,其他人递上来的东西均不能碰。” 他挑眉,“是,娘子。” 念青觑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今晚起,你每夜都要练习太极,不能荒废了。” “是,娘子。” “还有,每个晚上都要沐浴……” “两个人?” 念青满头黑线,“是药浴。” 他有些邪恶地看了眼怀中的女子,“丫头,可有增强体力的药?” 念青警惕地看着他,“你要用?” 他挑眉,嘴角含笑,“是你要用。” 念青有些愕然,微微张着小嘴。 男人啄了一口,莞尔,“现在身子这般虚弱一晚上也要两次,若是相公身子好点了,你体力不够我要怎么办?” 念青握拳,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男人呵呵一笑,将她压入怀里,“我饿了。” “不行!外头都等着呢。” “我只是,想吃饭。” 念青愤恨地站了起来,男人吃吃一笑,跟着走了出去。 众人在外面以为就要撤了午膳之时,夫人和侯爷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夫人小脸绯红,侯爷一贯的冷冽,但只要认真细看,便会发现侯爷的嘴角微微上浮。 一顿饭过后,念青便去休憩了。 然而午后的敲门声却是惊得她从梦中醒来,芙儿急冲冲从小榻上起身,暗骂是哪个没规矩的这般敲门,惊醒了夫人。 打开门,却见梅嬷嬷一脸冷色,哪里还是早上那笑意盈盈之人。 “老太君发起了雷霆之怒,快让夫人速速跟我去佳年苑。” 隔着屏风,念青听到这话,虽觉得莫名其妙,但亦换上了衣服,随了出去,一路上梅嬷嬷走得飞快,脸上带着肃然之气。 念青脑袋也转了起来,想是尉迟在二房面前说了什么,事情闹到了老太君那,看来这事还有得一说了。 很快,佳年苑便到了。 屋外的丫鬟们见到念青均低着头,深怕惹祸上身。 屋内,一阵嘤嘤哭泣之声传来,夹着一声高亢地指骂。念青挑眉,芙儿更是浑身都发起了抖来。 “那屋的,一入了门就这般堵了两房的路,当初侯爷断了蒙北的生意,那可是爹爹留给我们侯府子孙的,宰相府都说了,侯爷因着他们当时看上了端木念青才下了这般毒手,七分伤人,三分伤己。宰相府是过得不如从前了,我们侯府呢,若不是为了那屋的,何来今日之景!” 粗老的声音响起,“那祸害!” 再而,那嘤嘤哭泣之声断了又起,“侯爷只为了报复那宰相府,竟不管我们侯府上下的死活。今日我与大嫂去了荔园阁,为求入一成股,她竟也断了我们之路。这侯府日后哪有我们二房的栖居之地!” 芙儿气得猛跺脚,好个大夫人,好个二奶奶! 念青眯起了眼,脚步却是顿了下来。梅嬷嬷见她不动,催促道:“夫人,老太君在等着,莫拖延了时辰。” 念青依旧未动分毫。 梅嬷嬷还想再说,对面的女子刷地抬眼,冷冽的双目寒芒乍现,生生切断了她接下来要说之话。 她不明白,左不过就个十七岁的姑娘,哪里生得这般气魄。却不知为何,自己竟被震慑住,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整了整衣衫,越过怔愣的梅嬷嬷,入了屋子。 老太君抬起龙头拐杖就要朝念青的头敲下去。芙儿看得性脏剧烈跳动,吓得赶紧上前,挡住那拐杖,背部迎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冷冷倒抽一口气,瞬间啪了下来。 念青看得一震,立刻扶起芙儿,“芙儿?” 芙儿深吸一口气,却是痛得话唇角颤抖。 念青用力拽紧手,直到指甲嵌入她薄嫩的手,方才看向那盛气凌人之人。“娘亲莫要动怒坏了身子。”她转而看向辩驳地面红耳赤的大夫人和楚楚哭泣的二奶奶,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 “大嫂,弟妹若觉得我处事不公可直接找了我,如此惊动娘亲,让娘亲处于盛怒之下,伤肝伤脾是为不孝!背后道人是非,说人长短,乃为多舌,在七出之列。大嫂是为长辈,弟妹若有不是之地应该当面指教,如此便是不友,弟妹这般诋毁嫂子,是为不恭!如此这般不孝不顺不友不恭,我作为安平侯府当家主母怎得放过!以免你们日后闯祸,今日就小惩大诫!来人!” 二奶奶冷冷看向她,却是嘲讽一笑,现在还没转权,侯府上下只听我和老太君的,谁会听你这刚入门之人所言,还想教训我,真是异想天开! 果然,无一人上前。 念青眯起了眼,好,他们倒是让她彻底看了个清楚,这侯府的当家主母竟然这般没有权利! 大夫人反应过来,气地直直瞅着念青,却是得意地看着无一人助她,便乘机撒泼了起来,“好你个端木念青,一入门就想教训嫂子,这过不久是不是就要欺到老太君头上。” 老太君闻言,半遮的眼帘陡然一掀,可怖的幽暗袭来。 念青却无退缩半分,“再次出演莽撞,无形无状,大嫂。” 大夫人却是冷哼了起来,就要再次撒泼,念青大喝一声,“李庭!” 不过瞬间,屋外站满了清一色玄衣男子,侍卫长李庭倏然入内,众人愕然,看着这训练有数的侍卫,不免惊叹了起来。 二奶奶蓦然眨了眨眼,暗恨了起来。本想事情越闹越大越好,偏偏侯府的侍卫只听侯爷一人所言,其他人调动不了。这会儿端木念青搬出凌云王府带来的侍卫,她们只能干坐着,没有人敢多说一言。 “大夫人出言不逊,为了不破坏日后的妯娌关系,只要十个巴掌即可。”念青下话,外头侍卫迅速上前,啪啪之声入耳,竟是那般尖锐。 二奶奶惊愕看着那侍卫,端木念青竟真的说打就打?半分不顾情面? 念青转头,二奶奶身子陡然一缩,立即扑到老太君怀里,哭得更是凶了,“娘,你可不能由着她这般欺负人!若今日挨打,我便和相公搬出去外面住,永不回来了!” 老太君眯起了眼,抬手,拐杖狠狠地敲上那侍卫,侍卫陡然一退,不敢上前,毕竟那可是侯爷的娘亲。 “真是好儿媳妇,在婆婆面前教训了一把!” 大夫人被抽红了嘴,脸上红肿一片。这会儿立即往后一退,依在了老太君身旁。 二奶奶这会儿添油加醋,“当初瑾夫人可从未对我们动粗,直至去世也博得贤德之名,你这悍妇,竟这般胆大包天!” 二奶奶以为只要提及瑾夫人,她端木念青就会想起自己这继室的身份,这么一对比更是相形见绌,攻心为上。 然而,她终究是错了。 念青只是挑了挑眉,低头。 众人皆以为她要道歉认错,却不想,她下一句话让在场之人差点喷血。 “娘,儿媳这两天要好好歇息,等着接管中公之事,莫要让这污言秽语扫了儿媳的兴致,若无其他事,儿媳就先回去歇息了。” 她看向李庭,示意他扶起芙儿。转头就要出去。 那龙头拐杖因着那执杖之人双手发颤而颤抖了起来。昨日的端木念青还表现地谦恭有礼,今日竟这般难以对付,真是好儿子,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好媳妇! 不少奴仆本以为今日吃亏之人会是夫人,不想夫人却是半分不买账。 看夫人这杀伐决断之势,众人不禁心有戚戚。 念青一路上不发一语,脸色却是难看至极。本想着晚点接手中匮,没想到这几年二奶奶完全掌握了人心,无一人听信她的话。 看来,她有必要上演一场杀鸡儆猴! 待入了夜,芙儿,蕙兰,清茶三人均出现在屋内。 软榻上的女子正剪着烛芯,声音清冷,“说。” 芙儿说道:“刚刚府内已经传遍了,就大夫人二奶奶那嘴,不少人私下说夫人过于冷厉。” 念青挑眉,转而看向蕙兰。蕙兰顿了下,开口道:“也不全然,据说不少在府里有些年头的嬷嬷都看着夫人呢。” 念青点了点头,等着蕙兰继续说下去。 蕙兰说道:“刚刚奴婢听分配到我们院子里的恭妈妈说,府里不少人对二奶奶的行事有些愤慨,若不是因着府中久没有正经的主母,也不会闹成这样。只是二奶奶积威甚久,只等着看夫人的表现了。” 的确作为一个当家主母,若无半分雷厉风行,哪里能震慑住府内的人心叵测。念青眯起了眼,转而看向清茶。 清茶却道:“听闻一个不好的消息,大夫人据说因着挨了巴掌,这会儿唆使着大爷要搬出去呢。说是要留下大姑娘一人放在侯府呢。” 清茶蹙起了眉,自己自小在王府长大,见多了这些复杂之事,只是头一次遇上大夫人这么一个乖张之人,真会来事。 “她倒是会做事!”这么一搬出去,府内之人怎么说已然不重要,传到言官耳朵,怕是侯府主母无良无德竟赶了兄嫂二人出府,再被宰相之人利用中伤,怕是凌云王府和侯府都要受到牵连。 叩叩叩……。 念青给清茶使了一个眼色,门咿呀一声打开,恭妈妈站在门前,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话就说。” 恭妈妈点头,“大爷那刺青园的一等丫鬟丝言传话说,若是许了两成参股便不会继续闹了,否则到时候难看!” 念青不得不佩服这两夫妻,很有意思! 她轻笑,却是拿起了纸和笔,迅速写了几行字,装入信封,“芙儿,让李庭将这信连夜交给御史中丞黄大人。” 芙儿点头,拿着信走了出去。 恭妈妈疑惑,“那夫人是要?” 念青抿唇一笑,“要想搬出去就搬吧,别打扰我休息。” 恭妈妈有些愕然,见清茶上前,帮着吹灭了一盏灯,只好闭嘴不言。 蕙兰扯开屏风,便退了出去。今夜是她守夜。 恭妈妈不敢乱传话,只好对丝言说道:“夫人入睡了。” 丝言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恭妈妈,恭妈妈低眉,看夜深了,便说道:“你可要回去了,快要落栓子了。” 丝言立即按住恭妈妈的手,“这可是夫人亲口说的?” 恭妈妈白了她一眼,“自然。难不成我还是那乱传话的刁奴不成。” 丝言闻言一退,这不对啊,按着大夫人所言,夫人至少会为了侯府的面子,许了要求,还特地为了有商量的余地提到了两成分股,只想着到时候商量起来,哪怕是一成分股也是好的。不想,夫人竟是这般态度,这要让她如何回? 芙儿将事情交代给了李庭,见丝言还站在门前,转而便笑道:“可是刺青园的丝言姑娘?” 丝言点头,见是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芙儿便笑着问候。 “快回去歇息吧,若是大夫人想搬走要尽快,看天色夜里有大雨呢。这春寒料峭,若是被雨临到了,可是要躺床上三个月都起不来呢。” 丝言猛地抬头,却见芙儿脸上笑意盈盈。 “你!” 门砰地一声关上,伴随着芙儿的俏亮的声音,“不送!” 咚咚地乱了丝言的心跳,丝言赶紧回去,将这事告知给了大夫人。 大爷和大夫人闻言,看着下方陪着做戏搬东西的奴仆,顿时大喝了起来,“都给我住手。” 奴仆们抬头,不解地看向大爷,大爷白胖的脸顿时扭曲了起来,“都给我滚出去。” 只见众人纷纷鼠窜,不敢有一人慢了步伐。 待这些下人退去,大夫人才对着女儿如依说道:“快进去睡。” 十岁的女子巧笑,好好地住在府里多好,硬是要搬出去作甚。记得前年住了一次外房,真真是小气,就连奴婢也是少了三四个。 大夫人看着如依笑着回房,气不打一处来,今日之戏只是为了让那女子妥协,不想竟然是一人做戏,她竟不买账。 “可还是要搬?”尉迟同可不想搬,这些日子外头赌了一声债,出了侯府到哪儿都不快活,若非如此,也不急着要那分股,偏偏女儿如依样样都要比别人好,这去范师傅那学女红更是玉佩,金钏配个全套,日日都要换,一有不爽便是坐地就哭,这偏偏又是娘子护着,打不得。 大夫人叹了一口气,突然脑中一道灵光乍现,“不若我们明日出游,躲过这几日的债再说,等下个月中公发了例银再回来。如依就交给端木念青,我倒是要看看她要奈我女何?” 尉迟同双眼一亮,倒是可以,女儿交给了那房,便省了一笔开支,这钱从那房支出了,端木念青若是来取钱,就说孩子能用几个铜板,赖掉就是了。 两夫妻对看一眼,均挑眉一笑。 而且在外人看来,他们的确离了家。 ------题外话------ 谢谢亲tamyatam的钻,亲saipanmerry的花,陈娜123的花,亲喵了个咪滴钻钻,亲xiaoxian4728的打赏,亲睫毛上的伤城的花,么么。 推荐柳絮的《法医嫡女御夫记》啥?让她堂堂首席女法医给知府老色鬼做小妾?便宜凶残爹想的还当她是个面团子,可以随意揉捏? 啥?那个假山石洞中的女尸是原身的亲娘?还是个被人算计私奔,又被逼迫活活饿死的? 啥?她还有一个有权有势的外祖家?不对,是她还有一个神秘的自己也不知晓的身世? 啥?舅母表妹想设计她嫁给一个歪瓜裂枣?结果却阴差阳错遭遇一棵死缠烂打的歪脖子树! ------------ 015 看上我相公者众(姐姐危险) 翌日一早,侯府上下相传大爷和大夫人离了府,留下了大姑娘,丝言依着大夫人之言将大姑娘送到了荔园阁。 一早,恭妈妈一脸难色,如依跟在恭妈妈身后,脸上却带着顽劣的笑。 昨儿个夜里,娘说了在夫人这可得万金。出手打扮定是最为阔绰出色。若非如此,她怎么会放了爹爹和娘亲去游玩。 待念青用了早膳,恭妈妈便让芙儿通报。 屋内的念青挑眉,“可见到那大姑娘?” 芙儿点了点头,“大眼睛,小嘴巴,只是看着颇为傲慢。” 清茶与蕙兰一左一右伺候着,见芙儿这么一说,倒是都蹙起了眉头,大夫人这一招可真是绝了,大姑娘年纪小,又是小辈,打不得骂不得,否则这恶名就坐实了。暗想着大姑娘出自大夫人所教,这性子能好到哪儿去。不免又担心地看向念青。 念青但笑不语,抬手便让清茶去请了恭妈妈进来。 如依随着恭妈妈而入,见到念青之时,却是抬眸,一脸观察之色。 念青也看着这孩子,约莫十岁大笑,眼眸却是放肆大胆。 念青低眉,轻呷一口花茶,却是对着清茶说起话来,“据说再过几日,京城要举行评选官家小姐的才艺,传文花副将之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们可要去看看。” 清茶点头,笑了起来,机敏地回道:“还得定了位置呢,据说那日不少人要去看呢。” 花副将之女花锦琪与大姑娘端木如依是喜出同门,两人同在范师傅那学习女红,只是每次花锦琪都会压如依一头,为此如依回府还闹过几次,这府上也早就传了个遍。 如依一听他们为了花锦琪而去,便是小手拽紧,从未有过的被忽略的感觉袭上心头,冷冷一哼,她开口道:“莽夫之女还敢自夸才艺过人!” 念青闻言,嘴角含笑。却似完全没听到如依之言,又继续说道:“人说夺得这一名,日后在京中便无人敢低看你一眼,管你是一般姑娘还是官家小姐,都是人人敬重的。”念青叹了一口气,似乎才看到如依,笑着说道:“如依,你可也参加了那大赛?” 如依顿了下,她的确报了名,然而,此刻看到眼前女子那含笑的嘴角,却是撇开了头,不回一句。 “也是,若没那才艺是万不敢报名的。芙儿,扶我歇息去。” “是,夫人。” 如依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狠狠跺了跺脚,咬牙切齿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那离去的几人站在屏风后,看着那摆动的帘子。 清茶不免赞叹了起来,对着念青面露崇拜之色。大姑娘历来是看上一样东西就非到手不可,更是乖张难缠得紧。大夫人将大姑娘放在这,想必也存了多掏些东西的想法。 不想,大姑娘还没来得及使这性子,夫人便直接抓了她这好胜本性给激了回去。 芙儿低眉,却是将清茶的神色收入眼底,不禁暗叹道,夫人又收服了一个聪明的丫头。 恭妈妈依着念青的命令去了刺青园打探消息,不消一会儿就回来了。 恭妈妈一边笑一边回道:“夫人,大姑娘正关在书房里呢,听丫鬟说,下午联系了一个时辰的琴,只睡了半个时辰就起来联系了女红。” 念青点头,示意恭妈妈退下。脸上却出现了思量。 按着大夫人这般心思,只是出去游玩了,那黄大人定不会将自己的信放在眼里,也好。事情并未闹大,倒是好处置多了。 只是大姑娘毕竟是孩子,少不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要是过了一天,就上门赖着,怕更是让有心之人乘机闹了起来。 “芙儿,待会儿送些吃的用的过去,然后顺道问一下。”念青并不明说,以芙儿与自己的默契,更是聪明得紧,自然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应付。 芙儿点头,命了小厨房做了准备,顺道去了书房拿了夫人平时无聊写下的墨迹,便去了刺青园。 丫鬟丝言一见到芙儿,便没有好脸色,她还记得昨晚芙儿是何种姿态,这会儿哪里肯让她接近大姑娘。 便说道:“大姑娘正练习着呢,莫打扰了大姑娘。” 芙儿冷笑,却是喝了起来,“大胆丝言,我是奉了夫人之命,你还未通报就擅自做主,真真是想做了刁奴,恶奴欺主了!” 丝言闻言,脚步一退,看了眼芙儿身后的婆子们,正好见到婆子们鄙夷地看着她,她顿了下,却是抿了抿唇,“先等等,我这就去通报。” 芙儿沉着一口气,见丝言不消半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 丝言本以为大姑娘不许芙儿等入内,没想到大姑娘却是将几张书画摊开,摆好了后让自己去请了芙儿。 芙儿笑了笑,让手下婆子都跟着一起入了屋子。 到了屋子,见大姑娘坐在一旁,眼眸半分不抬,嘴角却含着得意的笑。再看桌上放着一排通篇字迹隽秀的小篆,她微微眯眼,了然说道:“夫人说大姑娘累了,命了奴婢送了些汤果子来。” 说着,婆子们将东西放在桌上,顺道也放上了一叠纸。 大姑娘扫了那东西一眼,却暗暗急了起来,原本该听到的奉承之言半句都没有,芙儿像是没见到这一幕似的,继续放着食物。 如依瞪大了眼,喝道:“你眼睛是瞎了吗?” 芙儿无辜地说道:“大姑娘不是在这吗?怎么了?” 如依恨道:“我这书画,你可有想法?” “哦,书画啊,还可以。”芙儿见东西都放好了,就要退下,“没事的话,芙儿告退。” 如依这会儿可不干了,拉着芙儿不让走,“什么是还可以!” 芙儿笑道:“大姑娘莫怪,芙儿长年呆在夫人身边,耳濡目染,自然是见多了,对大姑娘这书画,也不敢违心了夸去。”说着,念青朝那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将那叠纸张开。 上面的字霸气混元,楷书也好,草书也好,让人看得浑然忘我。 如依跳了起来,不免惊叹道:“这是谁的笔墨,各家师傅也从未给我看过这样的字,难道是师傅们藏私!” 芙儿摇头,“这些都是夫人闲暇之时的涂鸦,夫人本是命了我拿去丢弃了的,刚刚竟然糊涂了一起放在了这案板上。”说着,芙儿就要将这叠纸丢了,哪想,如依直接抢了过去,瞪了芙儿一眼,“你可以回去了,这东西,我替你丢了。” 芙儿立即拜服,“多谢大姑娘。” 待下人们都退去,如依看着那墨迹,砰地关上了门,半天也不让丫鬟打扰。 侯府有主要有四个主院,一是老太君居住的佳年苑,佳年苑依着清净为由,建在了最后头,依着前头就是大爷和大夫人的刺青园,与刺青园相称而建的就是居于东边的荔园阁。荔园阁和二爷二奶奶居住的天一轩只隔了两个回廊。 这会儿天一轩外站着二奶奶的陪驾丫鬟柳絮,柳絮正盯着下人,令道:“都休息去吧。莫打扰了二爷和二奶奶。” 众人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活。无一人惊讶。似乎对这种情况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屋内,传来男人低沉的话语,“可是真的?” 女子窝在他的胸口,呼吸着她的气息,楚楚落泪,“相公,我本以为有了当家主母,左不过就是让个权,这若是让了出去,侯府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尉迟风冷冽一笑,“娘子可有法子?” 女子深吸一口气,“她想主持中匮,我们只要管好了手下之人,不让她寻了错处便是了。” “娘子若是只有这等智囊,相公便不指望娘子了。”男人眯起了眼,双眼阴冷看向那门把,作势要走。 女子惊地立即吓了一跳,深怕他去了尤氏那,立即拉了他道:“相公,不若乘着还掌权,就寻了她一个错处,让她失了这当家主母之责。” 尉迟风嘴角含笑,脚步一缓,立即将女子揽入怀中,“还是娘子懂我心。” 他敛起了笑,眉宇间浮现出几抹深思。 荔园阁中。 安平侯一身劲装,暗黑色的锦服边上烫伤了鎏金的赤色血莲,男人两手一张,肩上的大红麾扬起一阵风。 紫衣正要上前解了他领子前的带子。 念青就笑道:“紫衣,这事日后就让我来做,你就和芙儿一样,做一般的事好了。” 安平侯一夜不见念青,正是思念的紧,哪里需要人解了带子。 偏偏那紫衣似乎没听到念青的话,上前就要做了平时习惯之事。 安平侯眯起了眼,倏然一震,那大红麾应声而落。 紫衣怔怔看着那掉在地上的赤红色,竟觉得那般刺眼。 冰凉刺骨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侯府不需要不听话的奴才!”他揽起念青,拥着入了屋,“自请罚了去。少了一板子,加十倍。” 紫衣愣了下,看着那闪身入了帘子的人,呐呐开口,“是。” 蕙兰看着紫衣僵硬的背影,猛地缩了眼眸,发起了楞来。 屋内,念青眯起了眼,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很好,是熟悉的清新香味,她慵懒道:“新婚第二天,夜不归宿,夫君可有话说?” 尉迟烨可是一夜都控制着自己的心跳和思念。这刚回来就听到念青这般话语,猛地就勾了下来,发狠地吻了起来。 “恩……”她轻轻一叹。 男人抬起她的头,热气喷在她的颈上,她缩了缩,最终求饶道:“相公。” 男人笑了笑,放开她。 念青整了整衣衫,本想开口这两日之事,不想尉迟烨就说道:“我已经吩咐了府中的侍卫,日后只听由你一人差遣。” 念青顿了顿,抬头打量着这俊野不凡的男子。轻笑了起来,“相公,此番夜探可有查到什么?” 尉迟烨摇头,眉眼却是沉了沉,“是蹊跷了,命了人查看,一有消息就会传来。” 念青颔首,走了两步,倒弄起了芙儿带回来的药包。 尉迟坐在一旁看着,见女子温柔的背影,恬淡地捣碎着草药,心里盈盈一动,心口温暖缱绻。“明日归宁,我请了圣意,陪了你去。” 念青正加了些汤药,抬头笑道:“只要今晚好好歇息就是。” 尉迟眼眸中闪过一阵幽光,刷得不见,嘴上却是应着好。 第二日一早。 “丫头,起床了。”男人轻柔的呼唤响在耳侧,她却是噜了下嘴,又睡了过去。 芙儿进门,见到夫人这般,便白了白眼,今日可是归宁,王府上下都等着夫人回府呢,再睡就过了时辰了。 “让她再睡会儿。”说着,尉迟烨对着芙儿说道:“你先退下。” 芙儿领命退去。 他低头,温柔地抬起她的手,开始套上衣服。待念青穿戴整齐,他轻笑道:“猪托生的,就知道睡。” 谁知念青刷地抬眼,愤懑地瞪了他一眼,“昨晚说好了的,哼,男人的话不能信。” 没想到话一落地,男人猛地低头,“天下男人均不能信,当然,除了我。” 念青窃笑,耐着睡意起了床,让芙儿进来梳个发髻,便随了尉迟出门。 清茶笑道:“夫人,您吩咐的东西都带上了马车,看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芙儿也正要扶了念青上车。 突见萧昂出现在门边,他一脸风尘仆仆,见侯爷便行了礼。 尉迟烨对着念青点了下头,便退到了墙内。 念青正要上车,忽闻一声轻呼,念青看去,正见二奶奶笑着上前,手上捧着一盒东西。 “今日二嫂要回门,我没什么东西好送的,这区区小礼就给了二嫂,望着二嫂能多福多寿。”二奶奶笑着递上了盒子,梅嬷嬷因着老太君之意也来送送,见二奶奶这般倒是点了点头。 念青挑眉,伸手作势就要拆开盒子,二奶奶立即道:“使不得,待上了马车再拆开吧,就是到兰若寺求得的,只为了一番心意。” 一番心意? 深深看了二奶奶一眼,念青讥诮,才诬了我入府断了你的生路,这会儿就要又是送礼,到底有何用意? 念青抬眼,嘴角的笑意加深,“礼收了,自然是要还的。芙儿。” 芙儿上前,听候指令。 “去拿了那寒山枕来。”念青勾唇一笑,看着二奶奶陡然一变的脸,越发笑得灿烂了。 芙儿愣了愣,垂头说是,便去取了你寒山枕。 寒山枕仅有寸高,却是通体雪白,夫人这寒山枕虽只有四寸长,却已经极为难得,寒山枕能补人睡眠,买的话,得有千金方能得,还是侯爷准备拿来送给王爷的呢,这…… 二奶奶一见寒山枕,额头便渗出了汗,抬眸深深看了眼念青,忙推道:“就那小礼,怎么能得二嫂的寒山枕呢。” 几个嬷嬷婆子从一旁经过也都驻足看了几眼寒山枕,暗想着二奶奶不让夫人拆开礼盒,说不定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礼,夫人看都未看一眼就要送出价值千金的寒山枕,真真是大方。 “哦?礼不贵在轻重,在心意。既然弟妹不想要,芙儿,收起来。”念青笑道:“弟妹不必客气。” 正抬眼,见尉迟从墙后走了出来,萧昂紧跟其后。 二奶奶见状,喊了声,“侯爷。” 安平侯点了点头,便上了马车。 芙儿等丫鬟上了下一辆,二奶奶见这浩浩荡荡的气势,紧紧拽着拳头,今日一谋,算是败了。 见众下人还驻足称赞,脸上更是一会儿黑,一会儿白。 上了马车,念青便打开了盒子。盒子里除了一个印了红印子的黄色绸布,还有一个便是通体玉白的玛瑙手镯,其间血丝连亘,颇有生命延续之象。 念青了然一笑,尉迟眯起了眼,冷冷笑道:“她好大的胆子!” 天一轩中。 二奶奶坐在椅子上,气得浑身发抖。 柳絮递上了茶,站在一旁。 她端木念青倒是会做人,事事做得一丝不漏!今日一谋算是败了。 那红丝玛瑙乃是自己的陪嫁,价值千两白银。原想着端木念青收了这礼,自己说得含糊,众人以为左不过就是送个开光的符,她等念青回门就说自己糊涂了,竟然把玛瑙一起送了,端木念青不知,以为自己一并送了两礼,自然是收了不回。 府中众人猜疑,自然能传出端木念青吞了我的东西不还之事。这品行就是差了的,哪里还有资格当这侯府当家主母。 谁知,她竟然拿出了寒玉枕,自己的红丝玛瑙哪里能抵得过寒玉枕,真真是功亏一篑,就算自己说了出去,众人也只会说夫人也回了寒玉枕,只是那红丝玛瑙敢换寒玉枕吗?只怕引来众人笑话。 可惜那红丝玛瑙虽不及寒玉枕金贵,那也是价值千两白银。她气得全身都麻痹了,只是咬紧了牙,暗恨了起来! 马车内,念青将那红丝玛瑙挂在手上,一脸惬意,空手套白狼的感觉不错啊。 尉迟烨轻啄了她的脸颊,将她拥在怀里,“真想把那寒玉枕送了她?” 念青挑眉,“我要送也要看她敢不敢收,若真收了,我也会让她吐出来。” 尉迟烨见她这娇巧样子,忍不住就要抓过来狠狠亲一口才放了回去,成功看到她红肿的双唇,他才笑道:“真是美极了。” 念青脸颊绯红,嗔了他一眼,便眯了眼睡了。 尉迟烨看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慢慢淡去,那天一轩竟然开始不安分了。他低头看了眼念青平坦的小腹,眼眸一暗。 约莫一刻钟,马车便停了下来。 安平侯抱着念青下了马车,众人一见吃吃笑了起来。那红霞毫不客气刷地染了念青的脸颊。她略微挣扎,见赵嬷嬷,赵当家的,关妈妈都在,更是整张脸都红透了。 “姑奶奶,姑爷回来了。”赵嬷嬷躬身笑道,马上让了众人让了路,这拥挤的道路才顺了点。 清茶,蕙兰命了人将东西都般下来。 几人哎了声,喜上眉梢。 等去了前院,端木骏业和云双坐在上头,奇麟已经下地走了,这会儿看到念青,更是啪啪鼓掌,跑上前来。 看着奇麟一左一右晃着,念青的心都提了起来。 “姐姐。”奇麟立刻扑了上去,念青一把抱了起来,吧唧地亲了下,才见这白白胖胖的奇麟,笑着道:“又重了。” 奇麟大大的双眼眯起了笑,“姐姐是不是嫁人生孩子去了?” 念青愣了下,有些无语,谁教的?她看了眼一直照顾奇麟的奶娘,见奶娘有些尴尬地低头,念青暗暗眯起了眼,让画儿将奇麟抱到一旁,便跪下行礼道:“女儿给父王,娘亲请安。” 安平侯亦道:“给岳父岳母请安。” 端木骏业点头微笑,看着下方俊逸不凡的男子,想起这几日听到的市井传言,那日的麻衣男子竟然就是安平侯。这事情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认定了,这必然是自家的女婿。 云双笑着点头,看着念青道:“都起来吧。” 两人站了起来,念青便让了蕙兰清茶将东西送了上去。 堂前一脉欢声笑语。 水管事从外头进来,低头道:“王爷,王妃,族长来了。” 一室的笑语顿时被打断。安平侯瞬间散发出冷冽的气息,冰冷的薄唇慢慢抿紧,上次这端木老头入府退亲后,他便让人使了几个暗招,现在宰相府不待见这老头子,他倒是按耐不住了。 端木骏业冷冷道:“让他进来。”自从父亲去世,他对族长敬重有加,多次好礼相待,不想他上次竟差点毁了青儿的名声和姻缘。 水管事应了声。 须臾族长领着端木桦和端木紫音走了进来。 端木紫音本不想来王府,上次还是被端木念青赶了出来,本就憋着一口气,不想娘亲却说了,安平侯乃是大锦亲贵,又生得风流倜傥,俊美非凡。她的心被说得一动,今日便随了爹爹和爷爷前来。一入了门,她便抬头,寻着那风流俊逸之人。一袭淡紫的身影入了眼帘,男子负手而立,昂然七尺,刀眉入鬓,朗目星眸,关是这气度就让她不忍眨眼。她眯起了眼,痴痴看了。孰不知这痴痴之态已然入了爷爷之眼,族长微微颔首,便对着端木骏业说道:“今日青儿回门,我这做叔公的就让她堂叔送了些灵芝来,看看还需要什么,我这就去运。” 念青微笑了起来,对着族长说道:“族长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族长点头道:“府上丫头出嫁归宁,哪有不来的道理。” 念青挑眉,却是不发一语了起来。目光掠过族长,看向一脸呵笑的端木桦,她的眉毛一跳,却是因着她身后的女子那灼热的目光所惊。念青握紧了拳头,回头抱起了奇麟,将奇麟塞在尉迟的怀里,“叫姐夫。” 奇麟奶声奶气笑道:“姐夫。” 尉迟嘴角勾起了笑,双目却是似有若无扫了眼念青的小腹。 端木紫音一见安平侯笑了,更是一颗心咚咚直跳,恨不得他怀中之人是自己无他,这会儿一颗春心动了起来。双眼咕噜一转,却是打量起了念青。 端木桦看到紫音这反应的速度,顿时笑了起来。 “姐姐,今日观姐姐气色不错,这在侯府定然是吃穿用度都是好的,姐夫待姐姐真好。”说着,紫音抿唇一笑,虽是对着念青说话,双眼却是闪了一下看向尉迟。 念青眼帘一掀,却只是点头,半句没接端木紫音的话。 端木紫音竟也微笑了起来,兀自走到念青身旁,将一旁站着的芙儿挤了开去。 芙儿深深看了端木紫音一眼,便退了开去。 “姐姐,这几日妹妹待家中也甚是无聊,不若去侯府玩几天再回去?”她抬眸,希冀的目光看向念青,水眸颤了下,似乎只要念青不答应,那就是梨花带雨了。 那头,云双听闻紫音这话,也听出了一丝怪异,这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可以随便去他人内院? 端木骏业更是狐疑地看向族长和端木桦,这话到底是他们授意的还是紫音自己一人所言。 此刻族长似乎也观察到了端木骏业的目光,便立即喝道:“说什么呢。” 紫音见念青并不答应,便转而看向安平侯,一双明亮的眸子顿时又痴了般,芙儿见状,真真想上去撂下她的眼睛,踩在地上碎了个响。 “姐夫,你说我去侯府玩个两天可好?” 男人放下奇麟,双眼却是勾出一抹阴鸷的杀气,黑深沉重,刷地扫向眼前的女子。 室内一片沉寂。 端木紫音一颤,只觉得一股森冷的寒意从脚底爬了上来,她僵了僵身子,竟吓得退了一步。 男人越过了她,放下奇麟,抱起了念青,冰冷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大堂,“我娘子昨夜累着了,岳父岳母,我们先去听雨轩,到了吃饭时间派个丫鬟来寻了就是。” 说着尉迟烨越过这些人,竟无人敢挡一步。 芙儿欢欣雀跃地瞪了端木紫音一眼,暗道,不自量力。 一路上,念青都在装死。 众多奴仆看着姑爷抱着姑奶奶,一脸艳羡,不禁叹了起来。 若说这王府三位小姐的命运,还真是来了个天翻地覆。 大小姐虽说贵为玉嫔,却是福薄的,从嫡女现在变成了庶女,据说皇上前儿个还恩准了大小姐回府探亲,谁知她却是去了宰相府。真真是令人寒心。 二小姐现在贵为丽妃,还怀有子嗣,成为后宫之中圣宠最盛的女子,根本无需王爷担心。 三小姐嫁给了安平侯为妻,虽说是填房,但是光看侯爷几乎要宠上天去,真真让京中女子看呆了眼。 下人们一叹,见侯爷一路直奔听雨轩,不免都暗笑了起来。 堂前被冷落的三人见重要之人已然走远,还一副闲人勿扰之态,便草草告了辞。 云双看着那三人的背影,陷入了深思。 端木骏业抱起了奇麟,吩咐了厨房做些好吃的。便牵着云双去了主屋。 念青小憩了会儿,一双明眸眯着,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正是睡得格外香甜。 男人微微一笑,“醒了?” 念青闻言看去,见自己枕着他有力的手臂,他微微一动,却是笑道:“丫头,相公的手臂麻了,快揉一揉。” 念青一听麻了,一阵愧疚袭上心头,她立即揉捏了起来。看着他道:“下次不许了,一个枕头才多少铜板,你这手可是无价之宝。” 尉迟烨呵呵一笑,却是享受地眯上了眼睛。 念青揉捏了一会儿,笑看他现在的样子。 突地,门外传来剧烈地咚咚声。 床上的男子眼帘一抬,冷冷看向门边,“说!” “侯爷,夫人,皇宫传来消息,说丽妃娘娘出事了。”芙儿焦急说着,声音已经微微发颤。 念青一震,立即翻身下来,俏丽的小脸都凝了起来。 尉迟烨立即起身,开了门便走了出来。示意芙儿接着说。 “说是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这会儿情况危急,刘冶请了皇上旨意,让夫人入宫!” 念青闻言,两脚一跳,挂在了尉迟身上。 尉迟烨无半分迟疑,纵身一跃,便闪身而出。 芙儿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待马车快驾,迅速飞奔到了宫门前。 守宫的侍卫直接放行,“皇上下了令,无须下车,直奔永福宫!” 小安子扯起了缰绳,高声一喊,“驾!” 马车如离弦的箭飞快地朝着永福宫的方向而去。 念青死死拽着锦帕,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双眼定定看着马车的帷帐,焦急地咬了咬牙。 尉迟烨抱紧了念青,却发现她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几滴汗,身子微微有些凉了。 “丫头,快到了。” 念青颔首,却是依旧无一脸血色。 男子低垂的眼眸迸射出一抹浑然的杀气,好比一把冷箭簌簌而出。 入了永福宫,念青直直奔去。 安平侯留在外头,见皇上也在,行了礼便看着站在这院子的这些人。 皇上点头,双眼却是焦急地看向屋内。 皇后与皇上并排而坐,一直低垂着头。 江前荣派了侍卫镇守永福宫。 安平侯眯起了眼,双眼陡然注视着那站在一旁的女子。 端木玉妮由着彩霞和香红搀扶着,正探了下身子,朝着里屋看着。 德妃脸色发白,双眼却是露出了担忧之色。艳玲与敬妃娘娘站在了玉妮身旁,也一脸观望之时。 “到底是谁推了丽妃!”皇上扫了众人一眼,眸色中顿现杀意。宫中本少有子嗣,这一次是齐悦怀孕,他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人多照看着点,没想到竟也出了这纰漏。今日春回大地,皇后言御花园的花开了一半,他便想着这几日齐悦因着孕吐,总觉得闷,便让后宫众妃到御花园的广亭前赏了春景。 自己离开还未半刻,竟出了这事。想起刚刚丽妃晕倒之时,那一脸苍白神色,真真让他心胆俱裂。 “皇上,有人推我。” 那句话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她双眼满是泪水,抱着肚子,一脸害怕,“保住孩子!” 这句话曾经有多少妃嫔跟他说过,然而这句话结束后,那些女子再也没有和他说过关于孩子的话。 一股强烈的愤怒袭来,犹如在沧海尽头的一只飞鸟,绝望地看着茫茫大海,愤怒地凄厉一吼。 他闭上了眼睛,双目泛发出幽幽冷光,盯着这四个妃嫔。 “还不说吗?来人!将这四宫的丫鬟送去慎刑司!” 皇上的话刚刚落地,上来四个侍卫。 德妃身边的红绡惊得一跳,一脸苍白。刚刚不知道是谁绊倒了,连着几宫一起倒了下去。德妃娘娘是离丽妃娘娘最近的人,她有些紧张地看着德妃,莫要被冤枉了去。 彩霞眼帘一颤,双眼直直看向那敬妃娘娘。 敬妃一脸淡然,并无半分慌张之色,彩霞再次低头,脸上出现了深思。 屋内。 众位太医守在床前,何姑姑站在床头,帮着用热毛巾擦这齐悦的头,嘴里碎碎念着。 念青上前,刘冶立刻跪了下来。 念青眸色一冷,“起来!” 刘冶抬眸,青涩的眼眸里出现了深深的愧疚,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小小的身板都沉重了起来。 太医们见念青来了,都让出了道。 床上,齐悦的脸色苍白,一只手紧紧护着腹部。 念青蹙起眉头,众位太医守在床前,何姑姑站在床头,帮着用热毛巾擦这齐悦的头,嘴里碎碎念着。 念青上前,刘冶立刻跪了下来。 念青眸色一冷,“起来!” 刘冶抬眸,青涩的眼眸里出现了深深的愧疚,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小小的身板都沉重了起来。 太医们见念青来了,都让出了道。 床上,齐悦的脸色苍白,一只手紧紧护着腹部。 念青蹙起眉头,把起了脉,心脏似乎被人死死揪紧,用力一掐,窒息的感觉蔓延而来。 她冷眼看向这些太医院院士,双目顿时燃气了熊熊烈火。到底是谁开了归尾,丹皮!她咬牙,浑身上下都剧烈颤抖了起来。看向这些太医,她竟觉着他们的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把锋利的屠刀,一把一把都在滴着鲜红的血。 “除了刘冶,全都给我滚!”她咬紧了牙,吩咐道:“上固元汤!安胎药拿来!” 众位太医哪里有见过这般态度,即使是皇上也从未对他们如此恶劣,这般想,便动都不愿动了。 念青眯起了眼,冷冷地看向这些人,“若是娘娘的胎保不住了,我想皇上也会要了太医院上下所有人的命,要是继续站着,那便站着,何姑姑给我记下他们的名字,回头我找他们的家人说说殉葬这种话题。” 众太医闻言,立即退了出去,半步都不敢停留。 何姑姑立刻门关上,念青抽出银针,止住血。 继而检查了刘冶递上来的安胎药。 此刻齐悦悠然转醒,一见到念青便嘤嘤哭了起来。“念青,有人推我,有人推我!”她的语气苍凉凄然,紧紧抱着肚子,一脸害怕,“念青,孩子,孩子他……。” 念青垂下眼眸,胸口剧烈地起伏了起来。却是按耐住自己的性子,对着齐悦说道:“姐姐,现在开始喝药,一切都还来得及。” 齐悦一听,立即抱起了碗,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何姑姑上了止血的药,贴在了齐悦的肚脐。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情况算是稳定了下来。 见齐悦又沉沉睡去,念青的手脚已经累得发起抖来。 刘冶轻声道:“三小姐?” 念青半闭的双眼陡然一亮,一抹森然的语气溢出她的口,“刘冶,知道刚刚有人给娘娘下了归尾和丹皮吗?” 刘冶一震,怔怔地抬起头来。惊讶地张着嘴。 念青摇头,心中隐隐生出不安来。他毕竟太小,阅历不够,怕是轻易信了人,那便是置姐姐于万劫不复之地了。 刘冶见念青出现了失望之色,顿觉得晴天霹雳,这会儿立即跪了下来,一脸痛色,“三小姐,是刘冶错了。” 念青叹了一口气,“皇宫之中,人心险恶,万不能有一丝松懈,今日这药到底是谁开的?” 刘冶自知自己犯了过错,不敢有丝毫隐瞒,便说道:“今日丽妃娘娘出事后,太医院院士都来了,这药方谁开的,都会存在太医院,坏了!” 刘冶的神色一顿,“三小姐,要快,怕是这药方还不到太医院就要被毁了!” 念青闻言,刷地站了起来,立即走了出去。 见到皇上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脸上满是痛苦之色,“皇上,孩子保住了。” 皇上惊地一喜,抬腿就要入屋。 “皇上,姐姐需要静养,现在还入不得。只是皇上,念青恳请皇上让姐姐回王府修养,等生了孩子再回宫。”念青低垂着头,没人看到她的神色,她的话却是让众人一震。 皇后慌得站了起来,却是厉声道:“荒唐!皇族子嗣尊贵无比,怎得生在外头!” 皇上脚步顿了下,回头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下方的女子没有抬头,却是浑身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安平侯立即上前,一丝焦急一掠而过。 哪知一靠上来,念青的手却是隔着众人摆了摆。 安平侯一顿,终究是退到一边,焦急说着:“娘子,有什么话就说,我信皇上会为了丽妃,为了皇子听你这一言。” 皇上听安平侯这么一说,才知道态势严重,立即问道:“究竟是何因?” 念青抬头,脸上已经泪意连连,“姐姐被人推下台阶,本就在危难之中,不想念青查及,有人给姐姐的药中家了归尾和丹皮啊!”念青顿了顿,看向门口刚刚离去的太医,脸上的焦急更盛。 “皇上,您请了太医院上下太医是为了救姐姐,可其中不乏有手持刀刃者,想要一把结果了龙嗣和姐姐之命!”“什么?”念青眯起了眼,扫了在场的人一眼,见众人都低下了头,她暗暗道,这些牛鬼蛇神,竟这般猖獗!从此刻起,我端木念青不会再保守退让,我要让你们知道杀人者人恒杀之! “江前荣!把太医院那些人都给我带上来!”皇上眯起了眼,这可不能真让齐悦生了离宫之心。一想到这,他的心都揪了起来,生怕齐悦真对皇宫失了心,若不严惩,这皇族子嗣之命岂不是贱如草芥! 江前荣领命,须臾,太医院上下都立在了院子前头。 皇上瞅了他们一眼,便说道:“把太医院开的方子拿上来。” 负责收着药方子的小童立即递上了药方,三张药方子均没有写归尾和丹皮。他眯起了眼,看向念青。 念青此刻抬头,把这三个单子接了过来。 的确没有。 她问那小童,“单子全都在这,无一张损毁,丢掉?” 小童点头。 念青眯起了眼,历来没有单子是抓不得药的,太医院进出之药都必然是要登记的,那么这单子怕是没有漏的。 安平侯上前,站在她的身侧,才一眼,眸子里已然出现了亮光。 ------题外话------ 谢谢亲1058800455的钻钻和打赏,谢谢各位亲的票票,么么 ------------ 016 是谁推了齐悦?(方姨娘的秘密) 他却并不开口。只是眼尾看了眼念青。嘴角淡笑。 念青看了两章,前两张都没什么特别的,倒是第三张,第三张后面竟然空了两行,她眯起了眼,再看这一张头一行也是空的。看了下署名,是方太医。 她不动声色写了一张完全不同的药方,只是第一行空了,后面也空了两行。“方太医,劳烦你在后面签上你的名字。” 方太医愣了下,有些惊骇地看着念青。 “恩?”念青挑了挑眉,“若是方太医不合作,我就请了皇上即刻抄了你的府邸,怕是家财万贯吧。”她低声说道。 方太医一愣,双手僵硬地张了张,他握住了笔,两手颤抖了起来,直到那一滴墨水落了下来,他才惧怕地跪倒在地。 皇上疑惑地看来。 念青嘴角的笑渐渐淡去,秀气的眉毛挑了挑,“方太医,你是要我说还是自己说?” 皇后顿了顿,惊愕地看向方太医,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方太医好好地要下跪?因为隔着远,她当然看不到念青开的单子有什么特别。 方太医吓得抬眼,朝皇后那方向看去。又迅速低下头。 念青双眼一颤,却是明了。脸色更是沉了下去。 皇上这会儿也算是明了,太医院院首竟然要杀了他的爱妃和孩子! “大胆!”皇上大手拍向石桌,只一声啪,让人闻风丧胆。 念青眯起了眼,却是看向皇上,“皇上,我想方太医做到太医院之首了,家庭和睦,幸福安康,为什么要出毒害姐姐和皇嗣?” 方太医听着头垂得更低了。 念青却不打算放过他,继续说道:“若是只害姐姐一个,念青只是担心失望,若是这么多年皇嗣只有大皇子二皇子以及斐然公主,那……”念青并未接着说,相信皇上早就对皇后有所怀疑,今天她要做的就是加重这个怀疑! 皇上看向皇后,皇后被看得一颤,对着念青说道:“好你个端木念青,竟然存了这诬蔑之心!来人!” “皇上,若是您不信,直接抄了方太医之家,怕就会明了了。”念青说完,皇后登时呼吸停滞,还是小冷子扶了才没有当场坐了下来。 方太医虽一句不说,大家亦赌都明白了他犯下了大逆不道之罪,毒害妃子,残害皇嗣。真真可怕,还披着太医头衔,真真是拿着药不知道是要救你还是要杀了你。 此番,大家都看着太医院上下,甚至不少人都暗怕这太医院若是被他人控制了,这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更是振臂一呼,“来人,抄了方勇为之家,去众太医家中取了账簿交给黄道婆。” 众位太医闻言,吓了一跳,除了少数几个面色如常,其他几个岌岌自危,一副泰山压顶之态。 念青蹙了蹙眉头,转而看向皇上,皇上见状,脸色更是阴沉了,想来这太医院得清洗一次了。 念青并不管这些,倒是看着皇后一脸菜色,眉角一挑。 再看院子前神色各异之人。她却是坐了下来。 眸子一转,看向彩霞,红绡,还有香红三人。 彩霞眼眸低垂,片刻,她抬起眼眸,站了出来。 “禀皇上,今日这事奴婢得见全过程,还请皇上听奴婢一言。” 玉妮看了眼彩霞,想着今日之事与自己无关,若是彩霞能立一功,这也能让皇宫中的女人少一点。 香红瞪了彩霞一眼,却是看向玉妮,低头不语。 皇上见彩霞,想起她是又春宫前伺候的,若不是看她平日里安静,处理事情有条不紊的份上,他倒是怀疑起了玉妮。 “说。” 彩霞顿了顿,将今日之事和盘托出。 众妃应皇上之邀在广亭前赏花,春晖温暖,和风徐徐,众位妃嫔也是高兴着的。然而皇后头风正痛,只停留了片刻就回去了。 此时皇上听闻边疆传了消息,就先退了下去。 不少妃嫔就开始恭维丽妃娘娘,说这胎像很稳,定然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玉嫔娘娘坐在石桌旁,显然是不想去恭维丽妃。 何姑姑见丽妃站累了,正要扶着她入座。 丽妃身旁的德妃与艳贵人都回头。哪知此时香红拿了炭火上来,许是炭火砸出点点星火烫到了香红,她手一抖,那碳盆子一倒,不少滚热的碳朝着这头的敬妃娘娘而去。敬妃正好离那三人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却因着这一吓,跳了起来,扑到艳贵人身上,艳贵人闪身确是撞倒了德妃,德妃靠丽妃最近,这么一撞,德妃倒是推了丽妃娘娘一把。 丽妃身后乃是八层阶梯,只听到咚咚的声音,丽妃娘娘倒地。 此时,皇上刚刚好处理好公务回来,见此情景,双目圆睁,更是惊呆了,迅速让江前荣请了太医来,将丽妃娘娘送回了永福宫。 念青听完彩霞所言,双眼微微一闪,这情况听过去像是偶然,然而事情倒地是不是偶然,很难说。 皇上眯起了眼,深思了起来。 安平侯听了这一席话,双眼却是盯着皇后,眉目中有着深深的怀疑。 念青凝眉,这事情若是偶然的话,那方太医那么及时下药就不在理了。要知道姐姐滚下阶梯是很容易流产的,这个时候下了这药是谁都不会去查的。这可是好时机。看过去这一切似乎是有预谋的。 念青看向皇后,弯腰行礼。“皇后娘娘万福。” 皇后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着念青,眼眸一颤,“起来吧。” 念青笑着说道:“皇后娘娘可否让念青为您诊脉?” “无须,我现在身子爽利着。”皇后眼神微闪,却是看向那低头的方太医。 方太医不敢抬头,自然看不到皇后的神色。 皇上眯起了眼,这后宫患头风者可真是多。 念青自然之道她此时真爽利,她在皇上深思之时将这风头倒向皇后,皇上的疑惑自然是更多了。 她看了眼香红,见香红的手细软白滑,都不应该是做那粗活之人,这捧炭一事真是蹊跷了。 “皇上,这事若要查清,必须回一趟广亭,若是这毒牙不拔除,姐姐的身子现在已经受了重创,虽无大险,却是经不起再一场风波了。” 皇上顿了下,眉目间生了几丝怒意。“摆驾广亭!” 众人朝御花园的广亭而去,念青亦走了上去,只是脚步一顿,看向那跪着的人。 安平侯大手推了念青一把,温柔的嗓音很是悦耳,“去吧,这厮就交给我了。” 念青看着眼前这邪魅俊逸的男人,她微微颔首,跟了上去。 方太医抬头猛地看向安平侯,双眼蓦地低了下去。 龙辇浩荡,众人跟随去了御花园,入了广亭,那桌椅还是原来的模样。 皇上正要落座,念青道:“皇上,您坐方才的位置。各位妃嫔按着出事之前的位置坐好,站好。” 玉妮双眼一瞪,今日这来来回回走了几趟了,又被端木念青呼呼喝喝。这端木齐悦本就不该怀孕,若不是我的皇子走了,何来她的怀孕,是她的孩子克了我的孩子,这天降横祸,本就是她活该! “你一个还未封品的女子竟然敢对我们颐指气使,当真是以下犯上。” 敬妃立即说道:“今日之事本就是意外,何来这一番故弄玄虚,皇上,臣妾累了。” 皇上扫了眼念青,却并不说话。 “作为后宫妃嫔不能为皇上分忧,你们还稳稳享受着皇恩,竟不觉得有丝毫愧疚,今日龙嗣受损,若是偶然便也罢了,若非偶然,难保下一个遭遇毒手的不是你们其中一个?”念青冰冷的声音在亭子里回荡。 皇上开口道:“若有一人敢有半句怨言,直接回宫,朕命了侍卫幽禁便是。” 众位妃嫔听着心脏砰砰直跳,立即噤声,低垂着头,深怕被幽禁了起来。 “何姑姑,姐姐当时站在哪里?” 何姑姑带着年轻站在了楼梯口,因着在这才能看到下方花团锦簇之景。这才贪了景出了事。 待众位妃嫔都按各自的位置站好了,坐稳了。 念青便看着地上那已经灭掉的炭盆,对着香红说道,“香红,再打一盆炭来。” 香红抿了抿唇,有些讥讽地看向念青,她做这些到底有何深意,怕又是多此一举了吧。 香红打了一盆碳上来,碳火刚刚点燃,上头盖着铁丝网,香红手上套着麻布手套。 念青慢慢勾起了笑,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 念青喝道:“倒碳!” 香红一愣,立即倒了碳。 站在那头的丽妃忽然听到这一言,看那炭火扑来,立即跳了起来,身子却是朝着近点的柱子的方向一闪。 德妃几人愣了下,那本来应该到来的撞击怎么就没了? 皇上看到这一幕,双眼一闪,又看向离着远点的艳玲那一眼。 念青看着敬妃的方向,走了过去。 “敬妃娘娘,你和香红可熟?” 敬妃听着一愣,立即辩驳道:“她是玉嫔身旁的宫女,我怎么会认识?” 念青勾起了笑,再看香红。 这宫女地区有头脑,然而,百密一疏! “香红姑娘的手真是白皙细腻,是头一次捧碳吧?” 香红警惕地退了两步,念青却紧跟上,“念青想不通,这粗等宫女所做之事为什么一向如此细腻保养的香红会突然去做这捧碳一事?” 皇上朝香红的手上看去,果然是娇嫩可人,玉白得很! 香红心头咯噔一跳,两只手却是微微僵硬了起来。“今日,粗使宫女不在跟前伺候。” 念青轻笑,却是对着皇上说道:“皇上,我竟然不知道众位妃嫔在此,竟没有一个粗使宫女?” 皇上冷冷看了眼香红,却是对着侍卫们说道:“将这奸恶之徒给我抓起来!” 玉妮闻言,立即站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她眼角偷偷观察了皇上一眼。皇上不会认为是自己指使了吧? 念青笑看一脸慌张的香红,“这炭火刚刚烧着,碳盆根本就不烫,你那麻布手套里头加了层棉,你怎么会被烫到?真是笑话!” 众位妃嫔恍然,包括皇上在内没有人捧过炭盆,没做过粗活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事,自然是看着那发红的碳就信了香红之眼。 德妃双眼一红,看向念青那略微粗糙的手,心里闪过一丝微疼,这丫头小时候定然过得不好。若非她今日这番话语,自己又是离丽妃最近之人,皇上若没有明察秋毫,自己就是那替罪羔羊了。 念青接着看向惊骇不已的敬妃,对着敬妃说道:“我刚刚那声倒碳,实际上是喊给你听的。人在自然反应之下遇到危险必定会先跑到离自己近的安全地带。所以你会跑向那柱子,由着柱子帮你挡着。”念青顿了下,眼眸中迸射出一顿火光,“所以,除非你预知那炭火会扑来,否则你的方向就是那柱子,而不是我姐姐那方向!” 皇上闻言,刷得站了起来。 广亭众人震惊不已。 敬妃惊地慌张了起来。“我,我……。我不知道啊,你别血口喷人!”她转头看向皇上,立即跪了下来,“皇上,皇上,您别信了她!” 念青所言句句在理,更是说得清楚明了。皇上又不是痴了,傻了,自然是知道这敬妃和香红之间的微妙关系。 今日朕临时请了后宫众人,没想到,他们倒是找到了这难得的机会! “来人,把敬妃押下去赐死!”朕要看看这后宫能不能消停一会儿,杀一儆百若无作用,他倒是要派人好好看着六宫上下! 香红轰地一声倒地吓得腿脚酸软。 玉妮立刻跪了下来,“皇上,香红是皇后娘娘赐给臣妾的宫女,她并不听臣妾之言,皇上!” 念青眯起了眼,深深看了眼玉妮,在皇宫久了竟然也练出了这般快的反应,这玉妮亦不是可以小觑之人! 跪下的玉妮深深吸了一口气,时至今日,她的目的就是要做皇后,听从皇后之言不过是权宜之计。万不能被皇后的宫女所牵连。若是有朝一日能扳倒皇后,她再好好收拾端木齐悦这两姐妹! 皇上听言,眉头深深蹙了起来,皇后真真是越发混了! “摆驾养心殿!”皇上深吸一口气,森冷的气息让众妃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 敬妃身子一软,两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端木玉妮缓缓起身,眉眼中带着胜利的微笑。 锦华宫前。 皇后屏退左右,小冷子跟随着,低头道:“皇后,方太医家?” 桌面因着被人用力一拍而发出重重地一声啪。皇后落座,狠狠咬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方太医是自己一路提拔上来的,这整整二十年,方勇为家中有多少好东西都是我锦华宫出去的。 这一抄家,几乎都是锦华宫的东西,那皇上……。 她立即站了起来。“小冷子,派人传口信给我爹,让他立刻去方勇为家中把那些东西收起来。要快!” 小冷子退了两步,立刻跑了出去。 皇后看着小冷子离去的方向,拽紧了锦帕。这安平侯与端木念青二人一入宫就打断了她的计划,她咬牙,必须得看紧点。 念青回了永福宫,刘冶一直在为齐悦护航,这会儿看到念青才展颜,“丽妃娘娘情况安好。” 念青点了点头。扫了眼宫中的宫女。见素馨正在捣弄着药,雨薇正站在一旁,训着两个宫女。 “娘娘这会儿修养,你们两个竟然就在这偷懒了,想是要回了锦华宫服侍?若真如此,我明日就禀了皇上,直接去浣衣局就是。” 雨薇话一落,两个宫女立马站了起来,求道:“雨薇姐姐莫生气,我等立刻就去做事。” 素馨见这情景立刻道:“都是些养不熟的白眼狼,这几日给好好敲打敲打,再这般,就送了刑,再送去锦华宫!” 雨薇笑了笑,“你个嘴刁的,我自会看仔细,莫让那些个牛鬼蛇神钻了空子,今日若不是被留在宫里,定能护娘娘周全!” 念青听了这二人的对话,倒是暗暗点头,这两个暗暗提拔为左右手,再提点着刘冶,那便是没有错漏的了。 她走了出去,将这事告诉何姑姑,何姑姑这些日子也是几番观察,的确是好姑娘,又是伶俐果断的,的确得抬一抬。 见事情差不多稳了,她便去了前院子。 见尉迟低垂着眉头,像是在思量着什么,她轻手轻脚上前,并不打扰。 哪知尉迟长臂一伸,伸手拉过她,将她拥在怀里。他的头顶着她的发,温柔道:“可都好了?” 念青点了点头。 “那我们回去?”牵起她的手,他落下细细一吻。 念青笑了笑,却是双眼微微一暗,目前所做只能让宫中女子稍微安分一点,却不能让她们去了这害人之心。只是这次过后,姐姐定会提高警惕。怕是要下手,难了! 两人牵着手回去,这刚上了马车。 尉迟烨坐了下来,拥着念青,一双大手抚摸着她细滑的发丝,“丫头,你们走后,方太医和我说了些话。” 念青闻言,抬头,双眼眨巴地看着他。 他眉眼一沉,“他说他知道很多东西,包括姐姐的死。让我今晚把方姨娘送到天牢,他要见一面。” “方姨娘?” 尉迟烨点头,“方姨娘是方勇为的女儿。” 念青想着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不免又抬起头来,深深看了他一眼,“就是那次你给我的头骨?” “是,是我姐姐。”他的声音低沉,透出了一缕伤感,“自小,她就对我好,从不问缘由,几年前她入宫,然后莫名其妙死在了宫中。” 念青轻轻拥住了他,“你想救他?” 这在天牢之内,救人可是难如登天,上次他只是入了天牢勘察就引来了不少侍卫。 他摇了摇头,“我想从方姨娘身上入手。” 念青的身子一僵,心里咯噔一跳,面上却是笑了笑,“可是要用美男计?” 男人低头,扫了念青一眼,“笑得丑死了。” 念青没敢乱动,只是憋着胸口的不快,开口道:“若是你真……真是想查明白,就去吧。” 如果是姐姐死在宫中,她会不会为了姐姐而入宫?她怔了怔,竟觉得这问题这般残忍,自己怎么就傻傻地设想这样的问题。 然而看着眼前双目泛红的男人,她的心软了。 回了侯府,入了荔园阁。 方姨娘就跪在地上,脸上挂了泪,她凄然道:“侯爷,救救我爹。” 尉迟烨顿了下,深深看了眼念青,念青低眉,两步走了进去。 芙儿跟在念青身后,两步却是一回眸,有些不敢置信看着侯爷跟着方姨娘入了那屋。直到门咚地一声关上,芙儿才收回视线,立即朝念青奔去。 清茶和蕙兰立在门边,两人低眉不语。 紫衣从偏院走了出来,双眼看着方姨娘的方向,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意。见芙儿一脸怒色,她上前说道:“男人没有不偷腥的,既然他入了方姨娘的屋子,总有一天,我也能爬上他的床。” 蕙兰眼帘一颤,却是看向那紧紧关闭的门,陷入了深思。 芙儿气地恶狠狠地瞪了紫衣一眼,“做梦!” 荔园阁突然变得诡异了起来。一个下午,侯爷都没有出那偏屋,直到夜晚,那屋子都点起了灯,复又灭了。 院子的丫鬟都紧闭起了嘴,只有方姨娘的丫鬟似玉笑呵呵地到这人说几句笑话,笑声很是放肆张扬。 清茶铺好了被子,抬眼见念青在烛火边翻了翻书,听着外头似玉的笑声,她和芙儿相视一眼,芙儿正要出去,敢了那捉死的丫鬟。 “芙儿,把灯灭了。我累了。”念青放下书,看了眼清茶,“都下去歇息吧,今晚就让蕙兰守夜。” 清茶欲言又止。 芙儿说道:“不等侯爷了?” 念青挑眉,素手凝了凝有些发累的眉头,“何必等呢,我困了。” 芙儿不敢多言,只好携了清茶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外面的门打开了。蕙兰清秀的身影出现在隔壁的小榻上,她躺下,双眼闭了闭,又张了张,秀气的眉头一动,她才缓缓闭上眼镜。 床上念青翻了下身,接着月光,她看到了帷帐轻轻飘动,像是有人故意撩拨一般,她闭上了眼,寻思着这两日得修身养性了。 夜里,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帷帐外,男人一身黑衣,黑亮的双眼里满是温柔,轻轻一叹,他俯身而下,身上的束缚全解,他才入了床。 念青闻着这熟悉的味道,猫一样窝进他的胸怀。 抬手将他拉了下来,微张红唇,吞没了他的呼吸。勾起舌,绕出他的温柔和缱绻。直到衣衫半退,直到床上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隔了一道墙的女子醒了,她的双眼发出一阵亮光,透出了痴迷之色,脸颊更是红了个透,身子微微热了起来。 蕙兰抬起了眼,怔怔看着刷的粉白的墙,直到隔壁传来女子的闷哼,男人低沉的吼声,她才躲进了被窝之中。然而,今夜,她无法入眠。 过了几个时辰,天边闪现了鱼肚白。 蕙兰起了个大早,去了小厨房打了水,给自己洗了个澡。 待一个清爽的姑娘出现在厨房门口时,阳光已然普照,她深吸一口气,打水敲了敲门,“夫人?” 念青看着空空的床头,发起了呆。她起身换了衣服,便说道:“进来。” 蕙兰笑道:“夫人昨夜睡得可好?今日才唤一遍就醒了。” 念青顿了下,却是深深看了眼蕙兰,“传膳吧。待会儿陪我去跟老太君请安。” 蕙兰点头,便退到一旁。 念青吃饭,便去了佳年苑。 打开帷帐,就看到到里头一派祥和之景。 “你就放心吧,我看烨儿三不五时就会入你的屋子。”老太君呵呵笑了起来。 二奶奶张开手,一个玉瓷娃娃出现在手上,那玉瓷白地透亮,又是白中带着暖黄,很是亲近自然。“这玉瓷娃娃乃是出自江州,雕工细腻,送给方姨娘,算是取个好彩头。” 方姨娘笑道:“谢谢娘,谢谢二奶奶。”她低眉,昨儿从天牢回来,她的心就没有安定过。昨儿个恍恍惚惚就睡着了,若不是早上起床,床单上那一抹红,她真不能确定,侯爷他…… 思及此,她的脸上泛起了红,当真是艳若桃李。 “真是恭喜妹妹了。” 众人寻声看去,门口的女子头戴彩蝶朝阳金步摇,身着柳叶翠波青线修边褂,嫣红色织锦勾金线罗裙,一脸笑意地看了过来。 老太君盯着她头上的金步摇笑了笑。 二奶奶却是盯着她手上的血丝玛瑙撇了撇嘴。 方姨娘听着那声妹妹好比吞咽了苍蝇一般。 念青不管众人神色,自是走了进来,“给娘请安。” 老太君呵呵一笑,“你这新婚,这晨昏定省能免就免了。” “娘宽宏体恤儿媳,儿媳也不能拿了娘的特许就不知道分寸了。”说着念青也坐到一旁。 二奶奶抬眼盯了念青一眼,便笑道:“弟妹要给荔园阁道喜了。昨儿个侯爷栖在了方姨娘那,这可是开了先例,娘刚刚还说要不要再给侯爷纳几房妾?” 念青接过蕙兰递上来的茶,抿了一口。 蕙兰抱着盘子站在一旁,闻言却是低垂着头,双耳却是不受控制听了起来。 “这事自然是同喜的,我看二爷也常去尤姨娘那,不若这喜事就一并办了,我这娶三房,弟妹那也三房。若是弟妹嫌少,我这还可以再娶两房,想来娘是乐意给天一轩多加两房的。”念青笑看二奶奶变脸,便对着老太君说道:“娘,过几日便是三月三,三令节,皇宫中的大明湖也解了冰,娘可要去看看?” 正月晦,三月三日,九月九日并称“三令节。”而三月三号这一日,正是春意浓厚之日,也是女儿节。皇上会在水滨举行盛大饮宴,侍女泛舟游乐,各家大族都是要去参加的。场面也相当热闹。 “那些都是你们年轻人的游戏,我就不去了。”她转而看向二奶奶,拍了拍她的手道:“那日定要好好表现,莫丢了我们侯府的脸。” 二奶奶看了眼念青,低着头应了是。 这三月三是大锦情人节,情人之间护送芍药表达爱意。 素有这么一词。来应着三月三这一节。 秦淮河畔钟鼓交, 踏青游人乐淘淘。 红男绿女配香草, 两情相悦赠芍药。 二奶奶自然是要携着尉迟风一道。安平侯自然是与念青一同。 方姨娘闷了一口气,好不容易等了这些年,得了几句夸,不想端木念青几句话就转移了老太君和二奶奶的注意。 她暗暗扫了念青一眼,又低下了头。 回了荔园阁,尉迟烨已经早朝回来。 念青让芙儿送上了药,看着尉迟吃了下去才道:“今日娘要给你纳妾。” 尉迟烨拥了她坐在了大腿上。猛地啄了下,“我这身子怎么纳得了妾?明日我给二房施压,把这中匮之权掌了,免得她们多嘴多舌。” 念青笑了笑,抬手让芙儿和蕙兰撤下。 待人走后,她才正经了起来,“昨晚天牢内可勘察到了什么?” 他眼中的温度降了降,“今日一早,方勇为死在天牢,他的家中的确搜查出了不少东西,但是侍卫说,他的家仿佛被翻查过了一样。昨夜方姨娘出了天牢后便回来了,却是半句没有说起天牢之话。” 念青顿了下,却是看向尉迟,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她会不会对累及侯府?” 他摇头,“知道当初我为何要纳她为妾吗?” 念青疑惑,方姨娘是方太医的女儿,方太医又是皇后之人,难道是皇后?她抬眼,“是皇后施加了压力?” 他深深吻了她,餍足地眯起了笑,“答对了。” 那这么说,她本身就是皇后的人,那皇后为什么要派人到尉迟身边呢? 他揉了揉她紧蹙的眉头,笑道:“又变成小老太婆了。明日花朝节,我带你出去走走。” 念青眯起了笑,这算是约会吗? 男人揉了揉她的发,看她如猫一样笑着,便说道:“丫头,这几日莫要生了我的气,只管好好休养就是了。”说着,男人看向她平坦的小腹,低眉笑了起来。 念青察觉他的目光,立刻偎依进他的怀里。 屋外。 清茶和蕙兰正拿了糕点准备从回廊处经过。见偏屋的丫鬟似玉隔着帘子趴在窗上。 清茶咬牙,搁下糕点,簌簌两步就跑了上去,抓了似玉的头发拽了起来。更是抬起手,两大火辣辣的手盖盖了过去。 似玉脸上立即肿了起来。 “好你个捉死的丫鬟,竟然这般鬼鬼祟祟,看我今日不撕了你!”说着,清茶拽紧了她的头发,扯了个实。 似玉哀哀叫了起来,“清茶姑娘饶命啊。” 屋内安平侯和念青站了起来,掀开帘子就走了出来。见清茶正拧了方姨娘的丫鬟,立即喝道:“怎么回事!” 蕙兰上前,“我和清茶正拿了糕点过来,谁知看到似玉趴着窗似乎在偷听,清茶见状就上前扯了她的头发,抽了两个耳光。” 念青眯起了眼,眼神掠过似玉。 似玉见安平侯,立即跪了下来,涕泪齐下,“侯爷,奴婢只是奉了方姨娘之命请了侯爷过去,奴婢并没做那鬼祟之事。” 芙儿刚刚将念青的衣服拿去给了浆洗房,一入院子就看到这一幕,还不得侯爷说话就喝道:“你没做那鬼祟之事,那是我们荔园阁的两个丫鬟四只眼睛都出了问题了不成?” 方姨娘匆匆进来,一入门便跪了下来,“侯爷,似玉不是那不知进退之人啊。” 念青眯起了眼,开口闭口都是侯爷,我这当家主母可是闲得慌啊! 方姨娘立即道:“昨夜侯爷答应了下午听贱妾弹琴的,这才差了似玉过来问了下,没想到夫人身旁的丫鬟不仅机智还有这好身手!”说着,她咬了咬牙。 清茶闻言,双眼圆瞪,更是火冒三丈。 念青嘴角慢慢勾起冷笑,机智?好身手?这一番话倒是说得我们硬给你加了罪名似的。 方姨娘看向安平侯,脸上挂着泪痕,一双眼睛更是楚楚可怜地紧,“侯爷?”这温柔的声音百转千回,绕耳不绝,连念青都要迷了去。 没想到方姨娘竟然有这般好嗓子。 芙儿淬了一口,“狐媚!” “大胆。”一直沉默不语的安平侯终于出声却是对着芙儿喝了一句。 芙儿一愣,睁大了双眼看着安平侯,一脸不敢置信。 自从小姐在那个冬夜醒了后,她再也没有被谁喝过,没有谁敢对自己大小声,本以为爷是真疼了小姐,这回竟然要为方姨娘说话了? 念青看了那得意的方姨娘一眼。 确实,芙儿是自己最疼的丫鬟,尉迟吼了芙儿就等于扫了我的面子,那方氏自然是得意万分。 芙儿的确心直口快,这倒是自己的错了,宠地盛了,日后定会惹祸上身,看这事还得让芙儿知道才行。念青眼眸一转,却是开始演起了戏来。 “相公,你竟然为了这姨娘吼了我的丫鬟,莫说她的丫鬟似玉到底有没有存了别的心思,这不经过丫鬟通报就直接入了我院子,何曾将我这主母之位放在眼里!”说着,念青的泪水嗒地落了下来。 看的尉迟烨恨不得撕了那方氏,这戏真他妈的不想演了。 方姨娘看念青哭了,更是得意了。这会儿便开口维护起了自己的丫鬟,“夫人入府才几天,这府中上下对夫人还不甚熟悉,何来这不敬一词,等过了些日子自然就会好的。” 清茶闻言,恨不得再抽了那似玉两巴掌,真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如出一辙。 明明是自己对夫人不敬,竟然还能用这理儿劝夫人。可笑至极! 念青转头,愣是半个字都没和尉迟烨说,直接呜地一声跑回了屋,芙儿跟了上去,只听得门砰地一声关了个紧。 方姨娘诧异道:“侯爷,夫人她?” 安平侯眯起了眼,一抹冷光悠然转逝。他温声道:“走,听琴去。” 方姨娘一听,笑了起来,使了个眼色给疼的直哧的似玉,似玉忍住痛,发狠地看向清茶,这才跟着走了出去。 清茶握紧了拳头,眉眼一凝,贱蹄子! 蕙兰低头,眼角却是看向侯爷离去的方向,眼里闪过一番思量。 屋内。 芙儿立即开了床头八宝阁,抽出了帕子,递了上去,“夫人莫哭,侯爷对您是真心的,我看那方氏得意不了几天,看我不收拾她!” 念青扑哧一笑,“你个丫鬟还能收拾姨娘去?” 芙儿惊讶地看着念青,那张莹润的小脸哪里有半颗眼泪,双眼更是亮堂堂的,不见半丝忧伤。 “夫人?” 这可怎么办,这侯爷去了方姨娘那,夫人还未有半点伤心,莫不是气过了头?这可是新婚啊,芙儿急得都要上脑了。这会儿看着念青,更是安慰道:“夫人,爷对您是真心的,刚刚是吼了奴婢,奴婢脸皮子厚,真不觉得什么。” 见念青那是这般笑。芙儿更是跺了跺脚,“芙儿说真是,爷对夫人绝对是真心,绝无假意,芙儿敢赌誓!” “哈哈!”念青终于忍不住,看着芙儿这急得要跳墙的样子,还为尉迟发誓,她无端端觉得欢快极了。 “夫人!”芙儿说正经的,哪里知道芙儿竟然爆笑了起来。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到头。 念青停了笑,却是拉着芙儿坐了下来,“莫担心,这一切只不过是戏罢了。我与尉迟不过是演了一场戏,让方式信了罢了。” 芙儿一愣,却没有问为何,倒是深思了起来。 “芙儿,记住日后看到了什么事要先保持冷静,在各个地方都在上演各种戏码,你能看透了,便不会失了本性,莫像今日这般说得太直,让人寻了错处。” 芙儿颔首,知道今日自己口快了些,低头道:“是芙儿急躁了。” 念青笑了笑,却是看向那偏房的方向。 门外,蕙兰的声音传了进来。“夫人,堂小姐来了。” 念青蹙眉,唐小姐? “说清楚。” “是紫音小姐,门口的小童正等着您传话。” 念青闻言,挑眉道:“她倒是自觉!” ------------ 017 方姨娘被休(另有隐情) 念青让了清茶去招呼紫音,自己梳洗了后,便对着芙儿和蕙兰说道:“去会一会这不速之客。” 到了前厅,二奶奶正坐在前头,笑呵呵说道:“紫音姑娘还真是性情中人。” 端木紫音低头轻笑,眉眼却是朝了这帘子看来。 念青打开帘子,笑着看向二奶奶,“弟妹,你诸事繁忙,紫音就由我来照顾着,你就快去歇息吧,相公说左不过五天时间就要让我接手中匮了,您这忙着算账,可别耽误了时辰。夜里挑灯可是极伤眼睛。” 二奶奶脸色一变,尴尬一笑,却是说道:“不急。” 念青转头看向紫音,“紫音妹妹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紫音朝念青身后看去,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前几日我绣了双面绣,本是要等着姐姐出嫁之时送了过去,哪里知道这东西耗时,今日补了就拿了上来。”紫音说着,将一对双面锦绣鸳鸯枕帕拿了上来。 念青笑了笑,的确是绣工精细,看过去很是花了心思。不过看她如此失落的样子,怕是存了让尉迟多看一眼,好留下贤良聪慧之名。念青将那枕帕收下,笑道:“多谢妹妹美意。” 芙儿接过枕帕,斜着眼睛看了眼端木紫音。满脸尽是鄙夷之态。 端木紫音笑了下,正要点头。 那头丫鬟进来,行了礼,“夫人,二奶奶,大爷大夫人回来了。” 念青挑了挑眉,想是这游山玩水也是耗银子吧。“请了进来。芙儿,却倒茶。” 不消片刻,便走入一对男女,女子明显是瘦了点,男人微胖的肚子也收了进去。两人看着念青呵呵一笑,今日先来见端木念青不就是想先要了自己女儿回去,看看都掏了些什么好东西。 念青跟着笑了起来,眉眼却是看了紫音一眼,今日的端木紫音精妙地打扮了起来。一身樱紫色暗花金线花开富贵纹样曳地锦袍,脖子上挂了和田碧玉牡丹项链,那素净青色暗纹金青掐丝腰带挂着八宝香囊,脸上微微抹了脂粉,更是艳若碧桃,真真是费了心思。 念青再看了眼尉迟同,久闻尉迟同当初起了纳妾之心,因着只有一个女儿而无儿子这夫纲未振,拖了这段时间,总是留连在赌坊妓院,大夫人虽不肯他纳妾,烟花之地倒是许的,只说了别带了不干净的种回来。 尉迟同才憋足了气,一与大夫人置气就去了赌坊。 念青挑了挑眉,站了起来对着大爷大夫人说道:“回来了,累了吧。来,快喝茶。” 大爷大夫人也真是渴了,这会儿咕噜咕噜灌水呢。 念青不动声色将那刺绣摆在桌上,这会儿更是走到尉迟同是身边,见尉迟同喝了水准备放下水杯,念青立刻身子一歪,撞了过去。尉迟同不备,竟就这样向紫音倒去。 紫音瞪大双眼,惊地猛然要起身,说时迟那是快,尉迟同条件反射想要拉着什么,这就扯了紫音的衣袖,露出半边红色的丝带,就那一眼,尉迟同愣了下,脑海里浮现出那晶莹如玉的皮肤,还有她艳若桃李地脸颊。 念青立即上前,哎呀一声叫,“紫音送的双面绣啊。” 看着那茶水沿着枕帕边缘染湿,念青拿起枕帕一甩,手松了下,枕帕直接落在尉迟同身上。尉迟同看这枕帕,绣工精致,不免多看了两眼。 念青立即道:“多谢大哥。” 说着在尉迟同恋恋不舍中将这枕帕收了回来。 大夫人抬头喝茶,哪里管念青的枕帕,等她喝完,事情已然按照它的轨迹发展了下去。 端木紫音又不想太早走,这会儿更是想找个借口多呆会儿。 念青自然是看了出来,便对着大夫人说道:“这是我堂妹紫音,大嫂,我现在没什么空,这二奶奶还要算账,您看,这枕帕除了范师傅就是紫音能有这女红了,如依又是个勤勉聪明的,不若就让两丫头见一面?” 大夫人见念青夸起了如依,再看那枕帕也的确是出挑的,暗想如依定是已经回了刺青园,便笑看紫音,“妹妹无须客气,到我刺青园坐坐,日后熟了,可要常常来侯府。” 紫音本不想去刺青园,听大夫人这一言,想着来日方长就应了。 尉迟同一直静默不语,却是在大夫人和紫音携手而去的时候,紧紧盯着紫音的背影。 天色渐沉,当天空都擦黑了。 念青看着窗外星星点点的亮光,饮了杯牛乳,便对着芙儿说道:“爷还没回来?” 芙儿点头,自从中午那事过后,爷便出门了。 扣扣…… “夫人,方姨娘身边的丫鬟似玉来问爷回来了没有?”蕙兰的声音响起,念青抿了下唇。突地窗口砰地一响,芙儿朝那窗口看去,飞身而入一个黑衣男子。 芙儿没看真切,掌嘴就要尖叫。 念青捂着她的嘴,“你先下去。” 芙儿眨了眨眼,再细看,那就是侯爷啊,便退了出去。见似玉仰着头朝屋的方向看去,她便喝道,“爷还没回来,若是回来了定直接去了偏屋。” 似玉细想也道是,便趾高气昂地退了出去。 屋内。 尉迟黑亮的目光温柔地望着念青,双眼却是看向念青平坦的小腹那细地几乎就可以掐断的腰让他双眼一颤,他拥了上来,“丫头,这几日真是累着了。不若明日请了御医来府中为你诊脉?” 念青笑了笑,“只要你消停下,我哪里还能累着,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没事的。” 尉迟却是凝起了眉,心头剧烈跳动了起来。他深深拥紧了念青,似乎要将她揉入自己的怀里,从而融为一体。 “怎么了?”念青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他展颜一笑,“没了,你好好歇息。”他抬手,只听得啪地一声,点上了她的睡穴,念青身子一软,躺在了他的怀里。 将她安放在床上,他痴迷一般看着她的脸,抚摸着她细腻的黑发,蓦然他的手便紧紧握了起来。脸上陡然出现了坚毅的神情。骨节分明的手上青筋一点一点浮现。 他扬手,床头的烛火灭了,屋子猛地一黑,窗子动了下,屋中已然没了那黑衣男子的影。 似玉守在偏屋前。见侯爷走了过来,立即笑道:“参见侯爷。” “今夜不用守夜了,你先去歇息。”男人说道。 似玉点头,便退了下去。 打开房子,方姨娘就走了过来,笑着帮忙解了披风,“今日爷去了哪儿?” 他眯起了眼,一抹幽香蔓延在屋子里,方姨娘脸色一变,轰然倒地。 尉迟烨点了烛火,两手打开床头的八宝阁,翻着瓶瓶罐罐,脸上出现了一抹焦急,冰冷的脸越发冷峻了。 柜子被猛地打开,他继续翻找了起来。 “是不是在找药?”女人低沉的声音响彻这个房间。 尉迟的动作猛地一顿,阴厉之风瞬间而起,男人飞身两手好比一把钳子紧紧扣住方姨娘的脖子,“你没晕?” 方姨娘笑了,笑得苍凉,“我只想问一个问题,昨夜我,我们……” 尉迟烨眼眸一动,却是抬起左手,左手手心上一道浅浅的刀痕还在。 方姨娘的脸顿时扭曲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一道红果然是假的!昨夜那般恍恍惚惚,下午侯爷转身就走,她就留了心眼,没想到真是如此,她歇斯底里道:“我盼了这么多年,我只求你踏入我的屋子,你踏入了,你给我的竟是这般的耻辱!” “给我药!”他眯起了眼,右手更是扣地紧了。 方姨娘深深吸了一口气,两眼带泪,却是笑得更为猖狂,“为了她!为了那个永远生不了孩子的女人?” 他双手举了起来,方姨娘只觉得肺部的空气慢慢减少,有一种就要炸了的感觉。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方姨娘高声尖叫。 尉迟烨的手也慢慢松了下,方姨娘得到空气,便大口喘息了起来。她的脸因为几乎窒息而绯红一片,“告诉我,你是怎么骗了她?”端木念青是那般执着聪慧的女子,他尉迟烨更不会说为了拿这解药而靠近我,到底用了什么理由,骗了她,让尉迟入了自己的屋? “废话少说!”他眯起了眼,伸手道:“给我解药!” 那日永福宫前只有他与方太医两人,方太医那冰冷的声音言犹在耳,“有没有觉得夫人的肚子异常平坦?” 那诡异的粗老的声音仿佛经过山洞而腐朽出来的味道,“想起她第一次入宫中了那银水之毒,你是解了她银水之毒,然而宫中那药是我研制多年才有的至阴之毒,她这一辈子都无法怀孕了。” 男人执起刀柄,“胡言乱语!”然而,他的眸子却是颤了颤。丫头的肚子的确异常平坦,他只是以为她瘦罢了。 “呵呵,那药饮了下去人鬼不知,医者能医而不自医,我本不确定,上次夫人出了疹子,我诊了脉就是了,那药饮了,便是身段更为妖娆,小腹平坦,腰伸手即掐,记得宁贵人死前也是这般身段呢。” “住口,给我住口!”男人冰冷的声音被风带走,他眯起了眼,深深看着这方太医。 方勇为呵呵一笑,笑却是穿透了这冰冷的墙,突地,戛然而止,他顿了下,“带我女儿入天牢看我,我只把解药给她一人。若是你体贴照顾她,或许,她过不久就会把这解药给了你。呵呵……。” 那疯狂的笑声充斥在他的脑海里,他陡然睁开眼,方姨娘那狰狞的笑也顿住了,“我这一生当不了母亲,呵呵,她也不能,当不了母亲的痛苦,就好比一棵树等待了千年却没有开花结果的一天,总是会凋零的,总是会枯萎的。” 她歇斯底里地笑着,眼眸里全载满了恨。 “你娘似乎还住在胭脂巷口。”男人开口,双眼黑如来自地狱的幽光。看得方姨娘身子一冷,她不受控制地发起了抖来。 “我娘早就死了!” “我记得她好像被皇后带走了,你说我这般频繁入你的屋,方太医死前又只见过你,他知道得那么多,皇后对你能放几分的心。你娘恐怕得遭罪了!”他幽冷的话在屋中徘徊,方姨娘登时惊地一跳。 一种对死亡的恐惧油然而生。 他开口,“把解药给我,我放你和你娘走,离开这京城。” 方姨娘猛地抬头,她心动了,在这鬼气森森的屋里,她呆了这些年,每个夜晚,她都闭上了眼睛,又张开了眼睛,怔怔看着烛火发呆,曾经甚至想拔了那烛台,倒了这一室,烧了这个灰蒙蒙的屋子! 对自由的向往,让她心生希冀。朦朦胧胧中,她似乎看到娘亲温柔地替她扎了童髻,娘亲笑道:“我的女儿定要嫁给好男儿为妻,莫要像娘,做了外室。” 阿昌是邻居家的好哥哥,甚是疼她,她说,长大后我要嫁给你。 然而,那日,一道凤红的身影出现在家中,一切都改变了。 那屋子再也没有娘的身影,只有她,只有她一人。那尖锐的声音穿破她的脑海,让她的心顿时慌乱了,“明日嫁给安平侯为妾,一切听从我的指令。” 一顶粉轿从侧门而入,阿昌在轿子后跟了好几米,她记得,那夜她双眼红肿,甚至恨透这安平侯府。 时间久了,她几乎忘了当初那纯粹的姑娘,忘了那呵呵直笑的邻家哥哥,忘了自己曾经信誓旦旦说着,长大要嫁给阿昌为妻的誓言。 她只记得做一个姨娘的逆来顺受,记得在大家豪门中失了权利便是命如草芥,记得皇后以娘的性命为威胁,个把月就要送些消息入宫。 然而,她真的腻了。 昨日,她以为,权利之梦正在实现,今日,她看着他手上那浅浅的伤痕。原来昨日也好,今日也好,都是梦罢了。 这番一想,她的心竟从未这般轻灵过,身子一软,她掩面哭了起来,为了这些年的空白,为了她幡然而醒的梦。 “侯爷……”她痛哭着,这被束缚的人生,被扭曲的灵魂终于受到了人世间最清澈的洗涤,这几年来唯一真实的泪也让她彻底地明白,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 她哭了,哭了个彻底,辛酸的味道充斥在整个房屋。 尉迟站了起来,低眉看向那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女子,心头微微一颤,方氏本非如此,只是世道沧桑,染了她原本的颜色,如今去了浮华,一念之间已然沧海桑田。 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再向她拿解药,而是转身出了门。 这个夜,很是漫长。 待窗外的亮光透了过来,念青才辗转醒来,她怔怔看着腰上的手臂,嘴角慢慢勾了起来。“相公?” 尉迟揽过了她,亲吻着她的额头,“昨晚睡觉,腿往哪儿放啊。” 念青低头,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个小裤衩,两条细白的腿横跨在他的腰侧,她尴尬笑了下,立即将腿收了回来。 尉迟伸手一拉,那小裤衩顿时不翼而飞,只听得一声闷哼,念青眯起了眼,咬了咬唇瓣。“相公……” 男人低沉的呼吸喷在她的肌肤上,她浑身酥麻,脚趾深深扣紧,轻声哼了起来。 待两人穿戴整齐,芙儿也刚好入内,脸上却是挂着几分疑惑。 “爷,夫人,方姨娘求见。” 念青见芙儿双眼似乎在思量什么,便说道:“怎么了?” “今日方姨娘很是奇怪,说话柔声细语,更是没有了那艳丽的装扮,很是素雅。” 念青闻言,眉眼一跳,今日尉迟也在自己床边,并未去了那偏屋,事情怎得越发奇怪了。 “请她进来。”念青说完,看了眼垂眉深思的尉迟,便看向门口。 门边出现一个身着素白的女子,女子的发简单绾起,只簪了白玉簪,脸上更是无半分脂粉。 念青双眼一亮,倒觉得方姨娘乃一清纯佳人。 “爷,夫人,方氏日前做了些对不起你们的事还请原谅。”说着,方氏磕头。念青惊了下,不免疑惑地看了眼尉迟。 尉迟双眼一眯,却是走到了文案便,拿起了狼毫笔写了几行字。 方氏看着念青笑了起来,“夫人,您这一生是有福之人,此生定要与侯爷相生相伴。”我也要找阿昌,此生只与他一人相依相偎,绝不离弃。 她嘴角挂着微笑,那幸福的笑让念青微微一愣。 方氏低头,又磕了一个头,接过安平侯递上来的一张纸,她笑着接了去,递上一个药瓶,她说道:“每日一服,半个月后再好好调养即好。” “她在西城城门口那等你。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说着,尉迟烨将那药瓶子收紧,看着方式撩开裙角,转身而跑的样子,嘴角浮起了温暖的笑意。 念青这会儿可糊涂了,见到那药瓶就要拿过来闻闻,尉迟说道:“这药强身健体,一夜可七次。” 念青眯起了眼,白了尉迟一眼,的确闻到了一些补气补肾的例如黄芪的味道,她眯起了眼,暗道,这色胚。 她看了眼方姨娘离去的方向,眼里闪过一抹疑惑,昨夜可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方姨娘刚刚拿的那纸,莫不是? “相公,你给方姨娘写休书了?” 尉迟烨点头,却是亲了亲念青的发鬓,“丫头,今日是花朝节,答应了我要出去的哦。” 念青笑了下,想起今日的约会,便牵着尉迟的手走了出去。 草长莺飞,浅草葱嫩,人间似水如画,这迷雨霏霏之后,更是芳草青青,香气袭人。 花朝节,是人们踏青,赏江,放花神灯之节。 因着花朝节前后,繁花开尽,春绯迷人,人们耐不住春色诱惑,自然都会出来走走。京城各街小巷也是热闹非凡。 摊贩子一早就摆了各色花神灯,都是各家自己做的,花色各样,均是不同。 念青上了街便是笑看这些花灯,真是匠心独运,各色花灯倒在一根二人合抱的粗柱子上,依着样式的不同而层层往上,最下方的便是最常见最平凡的,一般穷人家的孩子便是买了这下方的花灯。 到柱子中部,花样就出现了令人称赞的巧来。 有着金鱼一样的灵巧身子,中间就开了小小的一方蜡烛可用的空间,这若是放水里,便是鱼戏水中了。 念青朝那最上头的花灯看去,她嘴巴微张,惊叹了起来,“真是妙啊。” 和敦煌莫高窟如出一辙的女子做贵妃侧躺之状,纤细的腿勾住一朵盛开的莲花,莲花中间点着一个蜡烛,那女子被描地活灵活现,一双眼睛正慵懒地看向前方,有着睥睨苍生之态。 尉迟看向那花灯,笑看念青,“看女子也能双目发光。” 念青觑了他一眼,小摊贩立即上前介绍道:“这花灯摆在这两年了,是花副将当初为了夫人亲自雕刻的,也因着这份缘由,我这花灯摆着也是不卖的。” 花副将在两年前为他的妻子所做? 念青不禁佩服这花副将,可是长情之人。 尉迟看向那花灯,却是笑了笑,让随行的侍卫买了两个花灯,便拉着念青往前走。 “把他给我带出去!”一家医药堂两个大汉将一个瘦小的男子推了出来,一边还骂骂咧咧,“只不过是给多要了一两银子,日后你家中上下有病就别到这来了!” 那瘦弱男子猛地咳嗽,双眼却的盯着着医药堂骂道:“不去你这还能去哪儿?” 没人理他。 念青转头看向尉迟,“这京城药铺子很少?” 尉迟道:“大锦的医术本也是精进的,因着开国之初先祖皇帝下令焚烧前朝的书籍,导致很多医书失传,好一些的也是放在了太医院。这民间的医术先天不足,现在后天只能懂得皮毛,缺了这博大精深的一角。” 念青闻言,点了点头,心里倒是起了心思。 走了几步,两人就到茶楼喝了茶,众人都在说笑,念青也点了豆子,磕了起来。 “听说了吗?今日花副将夫人去了宰相府做客,宰相夫人还亲自到门前迎接。” “不是吧?我记得两年前花副将可是极其排斥宰相府,难不成还变成了宰相的人?” “嘘,小声点,这整个大锦都是皇上的人,花副将又是将级,若还是宰相的人,大锦还真是平衡不了。” 几个平头百姓身着布衣上来便说:“听说了吗?据说花副将半年前突然性情大变呢,以前一到花朝节,他就会勾勒美丽的花灯给夫人,今年各家都上门求花灯,还被轰了出去呢。” 念青越听越好奇,这花副将似乎很是奇怪啊。 尉迟微微眯起了眼,喝了两口茶,便对念青说道:“丫头,我们去河边看看。” 念青笑着,跟了上去。 绿柳拂岸,细条飘飞,念青看那亲嫩的颜色,心情倒也大好,一条三层游船从河面而过,船上女子闷都说道:“东西都准备好了没?夜里有贵客到,别耽误了时辰,我看着天色一会儿就暗了。你们快检查看看琴弦,你的箫呢?” 念青听那妈妈的声音,不禁想得活色生香了起来,难道这船上还能有另一番风景不成? 尉迟牵着念青说道:“据说这艘红袖花船的糕点很是好吃。” 念青双眼一亮,便笑道:“晚膳时间到了。” 尉迟微微勾唇,便抱着念青,纵身一跃,只见那船微微摇晃,晃出了两个身影。 尉迟立即坐了下来,“妈妈,来一份水晶饺子,蜜汁火腿,香闷蟹黄,再来一份凤容酥。” 念青一入座,立刻观察起了船上之人,船上的姑娘个个千娇百媚,身形傲人,船更是用两三个屏风隔离几个空间,让这长达三十米的船空间更是富足了起来。 那妈妈见这两位的穿着便知道是大人物,得罪不起,只好劝道:“客官,这船已经被包下了。” 尉迟半句不理,直接坐了下来。 妈妈正要使了五大三粗的汉子来请神,眉眼一扫却是看到了这男人腰上的配玉,上面写着安字。 她立即退了两步,思量着接下来要怎么做,这安平侯到船上定是不能轰的。 正想着怎么办之时,尉迟的几个侍卫也都上了船。 妈妈脸上青筋浮现,额头突突。只好招待了人把安平侯要的东西都一一送上。 念青吃着喜上眉梢,双眼却是咕噜咕噜转,见一艘小船过来,念青喝了口水便看了过去。 船上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在小丫鬟的虚扶下上了这花船,“夫人小心。” 副将夫人上来,扫了眼这花船,许是搁着屏风,她并未看到念青二人,只是眉眼发冷,可都备好了?“ 妈妈立即点头,”均好了,副将夫人莫担心。“ 尉迟抬眸看了眼那副将夫人,放下酒杯,却是有节奏地搭着杯子。 念青看去,这副将夫人,看过去仅有二十三岁大小,然而,眉头却有道不算浅的纹路。想必是平日忧思过多。 那小丫鬟见事情差不多了,便扶着夫人下船,”夫人,老爷又纳妾了。“ 副将夫人低头,却不应声,只道:”走吧。“ 念青看得莫名,还记得刚刚看到的那女神花灯,那是要有多少感情才能刻出那样的效果,那丫鬟用了个”又“字,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夜里两人放了花灯,跟着百姓一同乐呵乐呵,猜了些灯谜就回来了。 待梳洗后,念青便躺在床上对正和撕衣服的男人聊了起来,”相公,你说那花副将那般疼爱副将夫人,怎么就会一房又一房地纳妾呢?“ 尉迟笑着伸手入了她的衣襟,揉捏了起来。 念青轻声一哼,接着说道:”相公。“ 尉迟猛地拉近她,轻轻吻了起来,”花副将已经不是原来的花副将了。“ 念青眯起了眼,享受了起来,顿时问题也被抛到九霄云外。 男人见念青嘴唇微张,便将口中的药递了进去。 念青咕噜一吞,”不是那强身健体的药吧?“ 男人呵呵一笑,避而不言。 翌日一早,便听闻二奶奶那少了一样珍贵的花瓶,说是前朝留下来的珍品。 尉迟早早去了早朝,念青听清茶这么一说,倒是眯起了眼,今日可是交接的时候,这二奶奶在这个时候丢了珍品,怕这账簿也没这么早交。 芙儿恨得牙痒痒,看这情况,怕是这执掌中匮是要拖了。 而今天正是发例银的时候。 荔园阁上下都笑呵呵的,因着例银是按照院子分的,这方姨娘被休离后,似玉就被派去了浆洗房,这平均下来,每人的例银都会多一点。 众人打扫一会儿便会朝着门看去,若是往常,恭妈妈早就领了银钱回来了,今日不知为何,到午时了,恭妈妈还未回来。 念青让蕙兰去查一查,不多久蕙兰便走了回来。 而此时恭妈妈也一同回来了。 恭妈妈憋足了一口气,整个脸都涨红了,一关上门开口就吐了口水骂了起来,”二奶奶真是巧嘴地很,才几句话就扣了我们荔园阁一般的例银,老太君更是啧啧称是,这个月只有一半的例银,家里还等着要呢。“ 恭妈妈郁结地吐了一口气。 蕙兰立刻上前说道:”夫人,二奶奶说二爷在外头结交好友,开支甚大,想着二爷要用钱就说先挪了我们荔园阁的,等过段时间补上,老太君一听说是给二爷谋前程,二话不说就应了。“ 芙儿听此,立刻站了起来,这还真是有理了,这位二爷谋前程为什么要挪用荔园阁的例银,这只给一半的例银,院子的丫鬟都是穷苦人家,等着这钱回去救济呢。 念青眯起了眼,”二奶奶可说了为什么用我们荔园阁的?“ ”说是刺青园大爷赌了本就需要钱,这会儿还嫌例银发地不够呢,这要是大爷大夫人闹起来,哪里还有安生之地。“蕙兰说完,低下了头。 清茶咬紧牙,”觉得我们荔园阁太平静了?拿了我们荔园阁的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恭妈妈真觉得二奶奶欺人太甚,这要是下个月二爷还缺钱,我们这些拼死拼活做事的,还不喝西北风去! 念青冷笑,拿起这例银带着芙儿就走了出去,”走,我们就闹一闹。“ 芙儿正憋着气,听念青这么说,便拉着蕙兰和清茶跟了上去。 念青却是低头深思,尉迟风到底用什么花这么大的银钱? 几人去了天一轩。 还未入屋,梅嬷嬷就走了出来,双眼一转,扫了下念青和她身后几个丫鬟。 ”夫人,老太君在里头和二奶奶说话呢。“ 念青巧笑道:”多谢梅嬷嬷,还请梅嬷嬷帮忙通传下。“ 梅嬷嬷为难地垂了眼,应了声是,就走了进去。 屋内。 二奶奶听闻端木念青来了,便知道这是为例银的事情来讨说法了,她倒是不怕,今日也是得了老太君的允许才下了这番决定。又没说不补发例银,只是过一段时间再补,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过一段时间可能就是非常遥远的事了。 老太君一听念青这还来了,老脸就沉了,莫说这钱是自己许了,现在还是二媳妇当家,有了决定就不能有异议。 二奶奶见老太君的脸色,便想着,今日要借着这事打压端木念青,莫要让她继续嚣张了去。如此一想,便对老太君说道:”娘,就让她进来,莫让人说我这管家的亏了她。“ 老太君听二媳妇这话,便点了点头。 梅嬷嬷立即打了帘子,请了念青进来。 念青一进来,脸上勾起嫣然一笑,老太君和二奶奶一晃。 念青福了福身子,”儿媳给娘请安。“ 老太君跟着笑了起来,”今日怎么也过来坐了,梅嬷嬷,快去沏茶。“ 念青看着梅嬷嬷消失的方向笑了下,即刻观察起了二奶奶。 头戴双面多宝凤尾簪,戴着黄霜霜簪环并几朵颜色通花,身着桃红色淡金丝线绣成牡丹富贵纹样的锦袍,手上戴着赤金镶瑛的坠子,通身气派。 念青开口夸道:”弟妹这一身着装可抵我荔园阁半个月的伙食呢。“说着念青吃吃一笑,掩着帕子,双眼却是锋利如刀。 二奶奶被说得一顿,有些紧张地看了眼老太君,”这侯府的体面自然是要给的。“ 念青噫了一声,有接着说道:”这是自然,只是现在侯府耗钱这般大,就连我那荔园阁都没了一半的例银,过几天三令节,朝中命妇看到了,不知道怎么说我们侯府呢,当家祖母穿了素服,倒是弟妹这般妖娆,真让做嫂子的头疼。“ 老太君眼帘一颤,眉眼扫向二奶奶。 二奶奶咬牙,死死盯着端木念青,今日这衣服还是成衣铺老板昨儿个才刚刚做好的,这上身还没多久,她就要让自己脱了陪她穿着素地见不得人的衣服,这要是出去办个事,可都是要看你穿什么衣服,判断是不是达官贵人! 二奶奶笑道:”不若就给嫂子一套衣服。“ 念青抿嘴轻笑,”当家主母可不能穿别人穿过的衣服,更何况这走出去就是代表侯府的门面,端着气派呢,不若就照着弟妹这一身价,把这银钱给了嫂子,嫂子自己去挑几样好的,配了个全套,这三月三皇上可重视了,穿了旧衣服,就是大不敬了。“ 二奶奶咬牙,这通身气派花不少的银钱呢,真可抵得上荔园阁半个月的例银,当然,是除了念青以外的半个月的例银。她眯起了眼,今日端木念青是想借着这事,从自己这抠出银子来?她想了想,扣了端木念青那份重头,其他的也只是占了三分之二罢了。她倒是给得起。 她眯起了笑,”这银钱,我立即让平嬷嬷送了上来。“ 念青挑眉,半天不动声色,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 二奶奶这会儿真是见识到了,本说立即只是在老太君面前做个戏,以为端木念青会应个好,这般拖一下就是了。 哪里知道她竟然直直地看着自己,她狠狠咬碎了银牙,命了平嬷嬷去拿了银钱来。 直到银钱送到念青手里,念青才笑了起来。 她将那袋子的前给了芙儿,芙儿点了点,对着念青点了下头。 二奶奶舒了一口气,本以为端木念青就要告辞,不想她竟然坐着半句没提告辞。 念青见二奶奶急得上火,便状若迟疑,”弟妹,我作为侯府的主母,侯府仆人怨声载道定是会惹祸的,弟妹这少了例银给荔园阁的仆人,他们家中的日子定不好过,我们和人家签了卖身契,莫要这般失信于人家。“ 念青顿了下,看老太君即将发作的脸,又继续说道:”侯府失了诺,日后还有谁敢卖身我们家为娘和侯府肝脑涂地,这还是您管事,人家不得猜度二爷是无信之人,这对二爷对侯府日后的前途都是有碍的,我这还有一些陪嫁,不若弟妹就先写了欠条,我这陪嫁你拿去帮二爷也好,还了府中这欠的银子也好,总归是留了好名声。“ 二奶奶拽紧了帕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好你个端木念青,刚刚拿了我那银子还不够,现在又敲了一笔,什么叫为了侯府,为了二爷的前途,。什么是先写了欠条,还是你的陪嫁! 这要真写了欠条,府中上下定是传了夫人用陪嫁给了例银,这人心不就全失了? 偏偏她又拿了侯府的名声,相公的前程游说老太君,这一番下来,自己不借也得借! 更何况,刚刚她还敲了自己那笔钱,就算那欠条写了,自己不还,她端木念青也不是亏的那一个! 啧啧,她不禁要重新审视眼前比自己小的嫂子,还是眉目带笑,丹凤传神,却已然是出手让她顷刻就一败涂地。 念青眨了眨眼,芙儿,清茶等人在后头看得眯起了笑,怕是日后,二奶奶要再起风浪吃的亏可不是这么一点两点了。 ------题外话------ 昨天的确是半个字不想码,今天起来还是老老实实码了,我为我男主说一句话,不到文章结束,先不要对我男主进行抨击,若觉得我这么塑造是有问题不完美,可以提出来。 但是我希望亲能多点耐心,每一章我都很小心地处理人物之间的关系,出了错,会改。虽然我也顽固,我也想和别的作者一样,写自己的,但是我还是很注意和亲们的互动,目的就是想把文写好,这是一个作品,一个慢慢雕琢而成的作品。到成为成品前的每一天都需要亲们的支持和意见,希望亲们能帮我,留言尽量温柔点,再温柔点……犀利的言辞也可以接受,但是别用到“脑子有坑,”“有病”……这一些词,谢谢亲们,鞠躬。 ------------ 018 三令节(疑惑重重,暗流浮动) 果然,老太君开口了,“写个欠条吧。”若是侯府的钱财自然是不用写欠条的,这用的是念青的陪嫁,说了出去,还以为侯府吞了人家的陪嫁。 二奶奶咬了咬牙就接过笔和纸写了起来。 念青看了眼那纸,在日期那写了下来,在下个月例银之日归还。 二奶奶瞪了念青一眼,念青状若无辜,笑道:“弟妹这算账的能力还是有待提升,算了四五天了还不能给我,我真是要请管账先生了。” 说着,念青在二奶奶几乎火冒三丈之时对着老太君福了下身子,“娘,儿媳告辞了。” 老太君深深看了念青一眼,苍老的话响了起来,“我给的药别停了。” 念青低眉,点了点头,双眼却是浮现出一抹暗光。 回了荔园阁,念青便关了门,让三个丫头守在外头,这会儿打开窗户,朝着窗下那日日用药水浇灌的含羞草看去。 含羞草虽然还是青青之景,却已然失了颜色。 掀开帘子,帘子下一放着一个铁笼子,笼子里放的正是芙儿为她买来的白兔,两只白兔子,雄的那只依旧跳着,雌兔子却是恍恍惚惚睡着,耷拉着脑袋,半眯着眼,似乎怎么睡都不够似的。 念青放下窗帘,怔怔坐在地上。 抱着腿,发起了呆来。 扣扣…… 念青依旧在发着呆,半晌那敲门声继续,她才回过神来,“进来。” 芙儿打开门,见念青坐在地上一时间吓坏了,上前便要扶起念青,“夫人,地上凉,快起来。” 纤长的剪影一颤,她抬头对着芙儿说道:“芙儿,你说瑾夫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芙儿的动作顿了下,转而看向念青,见她的双眼转了起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夫人,瑾夫人不是难产而死的吗?” 念青却是摇了摇头,若是瑾夫人喝了这汤药根本就不会怀孕,那么她的怀孕便是不受人容许的,她定是发现了什么,偷偷倒了药,然而,却还是躲不过这最后的一道关卡。 念青低头,再次陷入沉思了起来。 若真是老太君下的药,她的目的是什么?没有理由啊! 芙儿将念青扶到床上,见夫人似乎还在思考,便没有打扰,只是递上了茶,静静站在一旁。 “芙儿,快去打听一下,天一轩那老太君可有送什么药?如果有尽量那一份过来,我要看看。” 念青的话刚刚落地,芙儿才想起这些日子的药,怕是夫人发现了什么,难道那药还真有问题?芙儿眸色一沉,应了声是就退了出去。‘ 念青打开八宝阁,打包好了银票让蕙兰送到天一轩去,这才收好了借条,i今日之事也不是偶然,这经济大权不在手上,那二奶奶想扣银子就扣银子,如此这般还真缺了安全感。 要做什么能生财又不至于完全被侯府之事所束缚? 念青低眉,想起那日花朝节之时,路经医药堂那骂骂咧咧之人,心里倒是有了主意。 这下了早朝,不到一刻就见到尉迟的身影,紫衣一路小跑,青嫩的声音充斥在院子里,“爷,等等奴婢。” 尉迟转头,森冷的目光看得紫衣一凉,冰冷的话语让她听了个真切明白,“从今日起,我不需要任何贴身丫鬟,你就做了二等丫鬟,负责端茶倒水就是了。” 紫衣低声应了是,便还是跟了上来。 “萧昂,她要是靠近我十步内,就打了丢出去。” “是。”萧昂说着,看了眼紫衣。紫衣不敢动弹,只好驻足看着爷入了屋。 萧昂站在门边,并不进去。 芙儿与清茶从长廊处过来,萧昂这几日因着寻找吴道子的下落不怎么到后院,更是几日没见芙儿,此刻芙儿穿着枣红小袄,贴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她长长的发梳成饱满的小小细辫子,显得活泼俏皮。 芙儿一早就感受到萧昂的眼神,这会儿头垂得低低的,两腿似乎都软了起来。 清茶站在芙儿的侧边,更是将她这红透了熟得要掉果子的样子看在眼里。却是轻笑了起来,“芙儿姐姐,红鸾星动了啊。” 芙儿闻言,瞪了清茶一眼,清茶吃吃一笑,引得芙儿羞恼一瞪,“好你个丫头片子,嘴巴子几日没磨了啊。” 清茶知道芙儿是个嘴硬的,便对着萧昂说道:“萧昂,芙儿姐姐欺负我。” 萧昂几步上前,捞了芙儿便走了出去。 芙儿心脏咚咚,他要干嘛,萧昂对着里头说道:“爷,我修理我媳妇。” 里头传来一声清冷的话语,“快去快回。” 芙儿脸红地就要扭了萧昂的耳朵,萧昂哪里肯,只把门关上,闲人勿进。 待芙儿出来,芙儿三步并两步跑了起来,闪入了念青的屋子就不出来了。 念青看芙儿嘴唇微肿,不免笑了起来,芙儿的年纪也不小了,的确该给她找个好归宿。 看着萧昂也是如狼似虎,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念青瞪了眼靠在小榻上的尉迟,便说道:“萧昂什么时候要对我们芙儿负责?” 男人挑眉,却是说道:“芙儿脱了奴籍便是行的。” 芙儿闻言,眼眸一敛,低着头拿着刚刚清茶端上来的茶壶走了下去,“爷,夫人,奴婢去沏茶。” 念青看着芙儿落荒而逃的样子,心里揪得难受,那茶他们一口还未喝呢。 这大锦对奴籍之人很是苛刻,奴籍想要脱籍并不是主子有多大权力便可以随意脱籍的,因着大锦生产的需要,奴仆的量几乎是在一个平衡稳定的区间,奴仆脱籍,必须要自身拥有谋生的事业,月入不得少于一千两,然后交给县令打了证明才可以承上户部,等着脱籍。 要求如此严苛,所以在大锦一旦被定为奴籍是很难脱籍的。 芙儿作为奴是可以嫁给萧昂为妾,但是为妻只有脱籍。 念青闪了闪眼眸,陷入了思量。 尉迟放下书,走上前来,对着念青说道:“莫担心,这事是有化解的空间,只要给了芙儿做了掌柜的,置一份业给她便是可以的。” 念青眉眼一亮,笑盈盈地看向尉迟烨,这药房倒是可以开了。 跑了出去的芙儿哪里知道二人所想,在假山后抹了眼泪,心里更是难受得紧,跟了夫人,自己心性儿也是高了,哪里愿意嫁人为妾,由着别人踩在自己脸上,看着萧昂入别人的屋子,还不如直接挖了她的心来得爽快。 她拿出帕子,抹了眼泪,大不了和萧昂说,日后别来惹我,左不过就跟小厮过一辈子罢了。 正要离去,假山后传来他人的话语。 “可是知道谁是接头人?”男人的声音阴冷,让人听得不寒而栗。 女人呵呵一笑,“要是这么快就能知道暗卫的秘密,那皇上早就接手暗卫,还轮得到你?” 芙儿听得疑惑,身子一低,朝着这枝条缝隙中看去。 那男人的眸子很是漂亮,只是异常阴寒,芙儿见过他,虽是一面倒是记得清楚了,这男人是二爷,尉迟风。 那说话的女子很是明艳动人,她的衣服相对不是很华丽,芙儿眨了眨眼,还想继续看下去,就听到那边几个丫鬟从路上走来。 那两人相视一眼,就停了话。 丫鬟们上前行礼,“二爷,尤姨娘,老太君说宫里赏了金容酥,让奴婢过来请你们去品尝。” 两人应了,便朝佳年苑的方向去了。 待这些人都离去,芙儿快步离开这,走向了荔园阁。 这两日由着白管事帮着招人和找店铺,念青也正筹备着拿钱做前期投资,这事倒一开始红红火火办了起来。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半个月过去了,迎来了这三月三,三令节。 一早府中上下都陷入了忙碌之中,荔园阁中,芙儿和几个丫头们忙得昏头转向。 这头,清茶打了水,念青梳洗后,便被压在椅子上。 芙儿负责给念青搭上配饰,蕙兰帮着梳了流云髻,戴上了双凤衔珠金翅步摇。 这会儿念青已经换上月牙色绣小朵紫芙蓉的窄袖曳地裙,手戴五彩珠串套在雪白手腕上,深浅五种的圆润珠串,淡黄、橘黄、金黄、血红、褐茶,分别是松塔蜡、蜜蜡、金珀、血珀、雀脑,乃是传说中的琥珀五层,此番打扮既富贵又不显得老陈。 念青细细贴上花钿,描眉,柳叶秀眉微微一扬,她看了眼镜子中出现的男子,笑着说道:“相公。” 尉迟紧盯着镜中的女子,眉眼几乎都长开了,丹凤眼一颦一笑,媚态天成,修长的脖子细嫩地都能看到上面透明的茸毛,他接过念青的画笔,替她描画起了眉毛。 四目相对,她听到他胸口咚咚作响之声。 他看着她微微长开的粉嫩唇瓣,竟是毫不避讳直接吻了下去。 芙儿立即转过头去,在场的丫鬟们都低下了头,脸颊绯红。 蕙兰却是怔怔看着这一幕,看着他们换气,她的脸不可思议地红了。 一个吻结束,尉迟冷冷抬头,盯了蕙兰一眼。 蕙兰顿了下,便低下了头。 出了侯府之门,就看到二奶奶穿戴整齐站在门边,也是艳压群芳,甚是出众。 尉迟风陪着她而立,他的声音微淡,“二哥,走吧。” 尉迟点了下头,揽着念青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走着,念青却是想着一个问题,昨儿个夜里芙儿说老太君只是偶尔送了汤药给二奶奶,并未让二奶奶日日饮药,念青还查了那药,只是枸杞,何首乌等温补之药。 她抬头看了眼那抹紫色锦服的男子。呐呐开口道:“相公,你和小叔一直都是这么相处的吗?” 尉迟顿了下,伸手抱起了念青,安放在腿上后,他点了下她秀挺的鼻子,“真是聪明劲。”他深深看了眼怀中的女子,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她都能敏感如斯。 他叹了一口气,声音幽远,“记得我随父亲出了一趟门,回来的时候我才五岁,那五年的时间里,父亲让我学很多东西,直到风出生。那一次父亲和白管事说话,想将侯府的爵位传给风,这事侯府上下虽是忌口了,但还是有些人知道,包括风。” 他顿了下,双眼一颤,“后来,随着风长大,父亲就没有提过这事,直到父亲逝世,这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他拽了下衣袖,一抹淡淡的悲伤笼罩着他,他继续说道:“自那之后,风与我就是这般相处。” 念青看着他深深蹙起的眉头,心尖一痛,是什么让老侯爷动了换继承人之心,当时的尉迟只有十岁大吧,当整个侯府认为继承人会换成尉迟风之时,谁还会对他这个霸占着侯府继承人之位的局外人多看一眼? 难道老太君就是为了要尉迟风,所以行事这般乖张无章法? 念青暗暗点了点头,是了。天一轩若是先有了喜脉,那么事情就迎刃而解了。所以给我的药里面有着致命的不孕因素,而天一轩那却没有。 她深吸一口气,老太君这般偏袒尉迟风,置尉迟于何地!她伸手,拥住了他的腰,轻轻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烦闷的心跳,她眯起了眼。 尉迟抬头看向车板,修长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一种束缚的安慰让念青顿觉得沧桑和痛楚。酸涩的感觉直冲鼻头,她看着他抬头,淡漠的微笑,这微微松懈下来的真实样子,竟是这般得孤寂和无奈。 想是没有人告诉他,当初自己为什么差点被换了。在这权利倾轧的后院深处,他慢慢成长,才成就了今日这般性格。多面,阴冷,霸道。然而却是真实地让人心疼。 想起那日方姨娘走的时候那句祝福,她定是也看到了他在外表阴冷无情之下的铁骨善良,若非经过那些年的磨砺,他定是至善至纯的男子。 念青拥着他,粉唇轻启:“相公,不论日后发生什么,我会陪着你。一定!” 男人笑了,他抱着女子,充满热力的温度几乎要让她融化。 对她,他如获至宝! “爷,夫人,到了。”小安子说道。 安平侯牵着念青下车。由着负责接送的小太监引路,去了大明湖。 四人一起走着。踏着这春绯满人间之景,见一艘船飞速行驶在湖面,各大家族因着今日热闹也都带了孩子前来,孩子们由着嬷嬷奶妈们看着。 侍女们纷纷求了舟,各个都当起了水手试试看这掌舵的滋味。 平静的湖面立即荡漾起了层层涟漪,碧波将倒影都碎成了一片又一片之景,今日看这景色,当是十分诱人的。 念青挽了尉迟的手立即上前,大明湖前的亭子已经人满为患。分几个场,最高的亭子上已经坐满了人,念青看去,中间的正是皇上,皇后和姐姐并排坐在两侧。 下方的其他各个场都摆了席位。 皇上看仕女游湖,顿时也生了兴趣,便拉了丽妃一同上了龙船,龙船高三米米,宽足有十米,长二十米。 众人见皇上入船,也跟着入了各自安排好的船。 皇后的凤船上是各宫妃嫔都落座了下来。石音染与皇后对视一眼,便拿了玉骨琴,开始弹奏了起来。 这是皇后安排的第一个节目。 这些日子锦华宫,皇上是一步都没有跨入,再这般下去,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对大皇子二皇子也这般冷淡,她必须要做什么让皇上重视自己才是。 石音染的琴声幽幽,欢畅的乐曲如鸟儿轻灵,一如现在的春色,处处透着怡人之风。 念青与尉迟上了船,周围的官员纷纷都赞扬了起来,“真是妙音啊。” “这石将军之女果然是惊采绝艳,这琴音可是她当初所创的曲水流觞?” “自然。”那官员看了石将军一眼,接着说道:“若不是当初永隽殿上的端木念青下了那样的毒誓,怕现在早已经嫁人为妻了。” 念青挑眉,怕是这一辈子都嫁不出去才是。 尉迟朝那船上看了眼,便看向那静坐不语的花副将。 副将夫人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过去虽与花副将相敬如宾,然而副将夫人却是背对着花副将,念青看到这,挑了挑眉。 那边不知道是谁大声喊了下,“我的孩子!允儿!” 众人寻声看去,正是御史中丞黄大人的妻子在那喊着,再看湖里,孩子扑腾着水,这春水是极冷的,情况很是危机。 两个官员立即上来,对着花副将说道:“大人,快去救救那孩子吧。”花副将水性极好,曾经镇守边城,更是与敌人在江上作战,敌军首领跳水而逃,花副将手举大刀,厉声一喝,便跳下江去,生生砍了那人首级,江面染红,此时从此为大锦万人道也。 本以为花副将二话不说立即跳下去。 皇上也朝着看过来。 却不想花副将道:“身子不适。”便退到一旁,低头,眼眸子是半分不抬。 念青咬了咬牙,头一次生了砍人的冲动。看那孩子就要沉下去,她纵身一跃,跳入湖中。 冰冷刺骨的冷水却让她的头脑异常冷静,见那孩子即将昏迷,念青加快了速度,从孩子身后扣住他,将他拖到岸上。 念青一上岸,立刻就一个披风披了上来,男人蹙着眉头,揉搓着她的发,嘴巴却是紧紧抿了起来。 黄夫人上前,抱着昏迷不醒的孩子哭了起来。 念青垂首,对着黄夫人道:“黄夫人,您先别急,孩子没事。” 念青压了压他的胸腔,孩子突吐出一口水,见到黄夫人,立即哭了抱上去。 众人看念青衣服都湿了,再看船那头的花副将,个个暗骂了起来。 ------题外话------ 关于花副将,牵涉了宰相,将军,皇上,是女主升为诰命的第一步哦。 ------------ 019 废黜皇后(高潮,必看) 龙船靠岸,皇上从船上下来,一脸峻色。 黄大人从另一艘船上过来,双眼却是冷冷盯着花副将。 黄夫人泪眼汪汪看着念青道:“夫人,真是多谢你了。” 念青打了个喷嚏,笑了下,“快带孩子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莫着凉了。” 黄夫人立即应了声是,便向皇上行了李,带着孩子下去。 黄大人作揖,转眼却是感激地看了尉迟一眼,这个恩情我黄某算是记住了。 念青看那一家三口离开的身影,她转头看向那艘华丽的船上站着的一身铁缕的男子。 皇上朝念青的方向看去,脸色顿时发沉。 “江前荣,结束后让花武衡到养心殿来!” 江前荣颔首,双眼却是疑惑地扫向那艘船。 戛然而止的琴声又再次响了起来,皇上此刻哪里还有心情听那琴声,转身看齐悦,见齐悦露出了几丝疲倦,便对着众位卿家说道:“朕累了,先回去,你们自行游乐。” “恭送皇上!” 皇后僵硬着脸看着那两人相携而去的身影,狠狠拽了下锦帕。 玉妮冷笑着看向皇后,由着彩霞给自己倒茶,自从那次香红被处以极刑,敬妃求门无路,她才知道与皇后为政,不过就是做替死鬼罢了。 她倒是要退出来,看齐悦那小贱人和皇后斗个你死我活,到时候渔翁得利,坐收渔网。 皇上一走,各家都自由走动了起来。 尉迟带着念青去了永福宫,素馨立刻煮了姜汤让念青喝了下去,齐悦拿了一身衣服给念青,便看了眼在院子外站着的安平侯笑了起来,“侯爷待你可好?” 念青勾起了笑,嗔了眼齐悦,便看了眼忙碌的素馨,“她们可都称心?” 齐悦点头,因着自己怀孕,永福宫上下的事情便托给了素馨和雨薇,这两丫头做事井井有条,说话也得体,处理事情更是赏罚分明,倒是省了她不少心,前几日皇后送来汤药,素馨就先按了下来,察觉到怪异后便请了刘冶来查看。 因着念青离开之前教了刘冶关于水银之毒,他一闻那味道便让素馨将那碗药倒了。 其实那药对怀孕女子的伤害并不大,却是会让人疯癫,如同之前失宠的宁贵人。 念青听齐悦提起这事,眸色深了几分。 “今日一早,锦华宫的嬷嬷竟然说要看着自己喝下去,要不是雨薇反应够快,怕是糊弄不了锦华宫的那些爪牙。”齐悦担忧地蹙起了眉毛,这躲左不过就一次两次,若是锦华宫的人天天上门来盯着自己,这可怎么办啊。 念青眼眸一转,盯着那些汤药,“姐姐,你也怀孕了,不能再坐等挨打了,或许,我们该主动出击了。” 齐悦抿了抿唇,是啊,敬妃是皇后的人在宫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那日,敬妃和香红那般配合,若说不是皇后属意,怕是皇宫上下都不会信。 那次,身下温热的液体几乎让她绝望,那次昏迷,梦里她怕极了,一个人绝望地看着紧闭的窗口,窗外,婴儿啼哭不止。直到梦醒,念青告诉她,没事了。她才放松地哭了起来。这次,她不会再给任何人有机会杀了她的孩子! 是夜,念青回了侯府。而皇宫从这夜开始,就要上演念青导演的一部戏。戏名为“皇后之位摇摇欲坠”。 养心殿内。 皇上批阅着奏折,他冰冷的双眼偶尔抬了下,扫了扫下方的男子。 花武衡垂头,双手却是微微发起了颤。 皇上继续批阅,半柱香时间过去了,养心殿除了卷轴翻阅之声,别无其他。 突地,那狼毫笔一顿,啪地一声,奏折被摔在地上。皇上冷哼,“花武衡,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当初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势力花武衡,在边城除了石将军,花武衡就是神话般的存在,让他制约石将军,不想他却是越发地无作为了。 今日这事竟然躲闪了起来,这让军中上下如何以他马首是瞻。 本想着有一日提拔起来,夺了石将军的兵权。 皇上顿了下,这些年自己背着母后和宰相在外培植秘密势力,好不容易选了个好苗子,没想到却是付不起的货! 他转头,深深看了眼低头不语的花武衡。 曾经花武衡是龙天寨的寨主,说不好听的就是匪,与江湖上一些绿林之人不同,花武衡重情重义,有勇有谋,更是豪气干云。皇上眯起了眼,若是往常,花武衡早就拍胸,怎么会是今日这番光景。 花武衡见皇上探究的目光,立即跪了下来,“皇上,微臣有错,还请皇上责罚。” 皇上扫了眼跪在地上之人,叹了一口气,怎么说都是自己培植起来的人才,不能说换就换。何况花武衡在军中也是名声大噪,要乘胜追击,夺了石将军的兵权才是。 “起来吧,回去好好休息。” 花武衡诧异地看了皇上一眼,双眼却是闪过一抹得意与了然。 “臣告退。” 皇上看着花武衡离去的身影,想起前两日的密报,蒙北区域又有些不安分分子在蠢蠢欲动,过些日子就让花武衡前去平了这事,声望再大些,顺其自然承了石将军的权。 江前荣从外头进来,行了礼就说道:“皇上,永福宫的何姑姑说丽妃娘娘今日有些不舒服,让皇上去一探永福宫。” 齐悦可是皇上的心头肉,一听到江前荣这话,皇上的双眼就瞪大,喝了声,“摆驾永福宫。” 轿辇停在永福宫前,皇上加快脚步走了进去,一入永福宫就看到刘冶一脸思量模样,齐悦脸色有些苍白,一张小脸看向皇上,便笑道:“来了?”她正要下床行礼。 皇上立刻拉起了她,怒道:“怎么这般不仔细自己的身子,这会儿是怎么了?一张脸怎么都没血色?” 刘冶立即上前道:“皇上,前两日丽妃娘娘的身子还是康健的,这两日像是饮食上出了差错,只是微臣一一检查了丽妃娘娘平日来的饮食,并没有察觉到不对。” 皇上一听,饮食? 又是谁这般狠心! 齐悦笑了笑,拉起皇上的手,“没那么夸张,估摸着就是我贪嘴,吃了些不干净的,皇上公务繁忙,臣妾就不留皇上了。” 说着她半垂着眼,配上这一副娇弱之态,皇上哪里肯离去,只说到:“今夜我就留着了。” 江前荣听言,立即退了出去,对着外头的小艺子说到:“到又春宫传话,就说皇上今日留宿永福宫。” 今日皇上本是翻了玉嫔娘娘的牌子,内务府已经通知了玉嫔,想来玉嫔娘娘也准备好了吧。 这些日子,皇上是寸步不想离了永福宫,后宫怨声载道。 那日,圣母皇太后传了皇上和丽妃说了话,丽妃也是个懂事的,只是今日刚刚翻了牌子,却又留在了永福宫。 又春宫中。 端木玉妮听到彩霞的话,一张脸顿时扭曲了起来。 这整整半个多月,皇上都留宿在永福宫,她自然是使了不少银子让人在圣母皇太后面前嚼舌根,这一番施压,皇上和齐悦才退了一步。 今日皇上头一个翻的牌子就是自己的,这让她如何能不高兴。 宫中上下奉承之话言犹在耳,就连彩月那贱人也说了几句好听的话。 “这丽妃娘娘有孕,皇上定是不能久居永福宫的,今日起,娘娘就是后宫之中除了皇后以外的掌舵者,日后又春宫定是如日中天。” 她信了,也笑了。 然而,那小太监的话就好比一把利剑穿透她的心。 “娘娘,艳贵人求见。” 宫女秋菊话落,那边艳玲就走了进来,掩嘴一笑,“还以为姐姐今日一招得宠,会成为宫中最得意那人呢。” 玉妮眯起了眼,却是瞪了艳玲一眼,“皇上明日就会来我这又春宫,左不过就一两日,我等得起。” “呵呵,这可说不准,只要丽妃娘娘肚子一疼,皇上便是谁都不管了,等丽妃娘娘将这孩子生下来,怕是位置更稳了,这又春宫,皇上怕只是‘偶尔入姐姐的又春宫了。” 艳玲眯起了眼,又笑了起来,“若是姐姐之前的肚子还在就好了,此番怕是也快临盆了,这又春宫也是有了期盼的。然而,按着丽妃娘娘这态势,这又春宫怕也是虚设的。” 玉妮双眼猛地瞪大,直直看向艳玲,双眼满是杀气。 艳玲却似乎并未看见一般,只是跺了两步,“姐姐与我置气也没用,我入宫也不短了,这几个月,皇上并未踏足我那,别说我,就说后宫除了那永福宫哪里不是怨气冲天。我只是看姐姐还有两分手段,便给姐姐提了个醒。” 玉妮探究地看了艳玲一眼,却是冷笑了起来,有两分手段?自己投入的银子的确不少,好不容易说动了皇上翻牌子,这齐悦一说肚子痛,他不是照样去了永福宫! 怕是现在宫中上下都在嘲笑我这有两分手段的玉嫔娘娘! 艳玲见火候够了,便退了出去,只是临走前,她加了一句,“要么让她的孩子走,要么你早点怀上孩子,否则,你,端木玉妮,永远是端木齐悦的手下败将!” 端木玉妮咬牙,一番怒火在她的胸口焚烧。 娘已经被送入了兰若寺幽禁,我从堂堂的凌云王府嫡长女变成了什么都不是之人,过年过节,她更是一步都不愿意跨入王府,即便是皇上特许,她也只是去了宰相府罢了。 她不能保证看到云双那贱人坐在娘坐的那地方之时,会不会起手拿了匕首,笑看她鲜血四溅! 是了,明日传宰相夫人入宫,共商大计。 想着,她冰冷的眼眯了起来,幽暗的味道如腐蚀之气顿生。 翌日一早。 皇上在齐悦的服侍下,换上了龙袍。 齐悦看了下漏杀,这时辰,那孙嬷嬷怕是要来了吧。 孙嬷嬷在锦华宫负责各种事宜,很是忙碌,每日也是早早地来到又春宫将这差事办了就回锦华宫报备。 果然,门外出现了一抹枣红色的身影。 “奴婢给皇上请安,给丽妃娘娘请安。” “起身吧。”齐悦扫了眼孙嬷嬷,许是锦华宫对着这药有十足的把握,认为在大锦没有人知道这药性,所以对着皇上也毫不避讳。 “皇上,奴婢是锦华宫前伺候的,这药是皇后娘娘特意嘱咐的补药,还请丽妃娘娘快喝了吧。” 皇上眯起了眼,却是深深看了眼那黑沉的药,警惕说道:“这药先放着。” “这……”孙嬷嬷低头,有些欲言又止。 “恩?”皇上挑眉,寒气逼人。 齐悦笑了起来,“皇上多虑了,皇后确实是为了臣妾着想,我这药也喝了两三天了呢,这不是挺好吗?” 两三天? 昨日刘冶可说了,这两三天齐悦的身子才突然变差了。想起齐悦昨儿个那苍白的小脸,他猛地将那药摔了下去。 “皇后竟这般大胆!” 孙嬷嬷吓了一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扯了嗓子道:“皇上,莫要冤枉了皇后,这药太医们都检查了,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啊。” 皇上咬牙,自然是不信孙嬷嬷的话。 “皇上,刘冶求见。”江前荣的话落地。皇上便抬手,示意让刘冶进来。 刘冶低头,双眼却是看到了地上的那滩药水。他手上抱着一只纯白色的吉娃娃,很是可爱。 “皇上,这两日听娘娘说闷,微臣就自作主张送上这吉娃娃,看看能不能逗娘娘开心。” 齐悦笑了笑,立即抱了过去,一脸笑意。 它水灵灵的眼看向齐悦,抬起前爪子就要和齐悦握手,齐悦被逗地一笑。“皇上您看,好可爱啊。” 皇上也难得见到这般可爱狗,倒也多看了两眼。 那吉娃娃似乎是不耐只呆在一个地方,就跳了下来,兴许是渴了,便对着那一滩药水舔了起来。 齐悦立即笑道:“真是个贪嘴的,这是公的母的,怎么还和本宫一样要喝着安胎药,额,啊!” 一声尖叫突地传来。 皇上看着齐悦顿时血色,惊吓过头的样子,立即朝她的视线看去。 那吉娃娃哪里还有之前的水灵样子,这会儿却是双眼红了,身上的猫都竖了起来。龇牙咧嘴地跳了起来。 江前荣大喊,“护驾!” 不想那狗到处乱窜,见到一个宫女就要咬上去。 刘冶立即跑了上去,只见银针一扎,那狗还想再蹦跶,刘冶立刻又下了个银针。 吉娃娃猛地回头。皇上看了个真切,那暴戾之气顿生,一双眼瞪着你,似乎想撕了你身上一块肉咬碎了才罢休,让人看得陡然生畏,脚底发凉。 砰一声,那狗轰然倒下。 皇上看向那吉娃娃,却是对着刘冶喝道:“看你送的!” 刘冶立即跪了下来,又是孩子,此刻委屈地哭了起来,“皇上,这狗真的是可爱灵巧地很,我昨儿个得到的时候还不敢送,这在太医院里,它可讨喜了,不信皇上可以问问太医院上下,一查便知。” 皇上闻言,疑惑地看向那已经死去的吉娃娃。 也是,他刚刚的确看得清楚,方才那水灵样子,怎么突然变成这番模样。 他双眼一凛,看向那地上的汤药。 对着刘冶说道:“快把那碗里剩余的汤药给我查清楚!” 刘冶怔了下,却是说道:“皇上怀疑这药?” 皇上眯起了眼,却是让刘冶立即检查。 刘冶没半分犹豫,立即拿起那药闻了起来。又是银针,各个试探。 跪在地上的孙嬷嬷心里咯噔一跳,那狗的死状她看得分明,难道真是这药?她心里打雷似的咚咚作响,害怕地缩了缩身子。 齐悦身子却是止不住地发颤了起来。 皇上看得心疼,紧紧抱住齐悦。 齐悦根本没见过这水银之毒,一直都是听念青描述,这第一次见真真是吓到了她。那可爱的吉娃娃喝了那药都会变成那般,若是自己,岂不是成为了一个疯妇! 如此一想,她吓得浑身发起了颤来。 皇后竟然如此狠毒!若是成了疯妇,如疯狗一样见人就咬,自己即使还活着,怕也是在冷宫不声不响自生自灭。 皇上紧紧盯着刘冶,见刘冶神色一变,立即说道:“到底如何!” 刘冶立即跪了下来,脸色一颤,“皇上,是水银!” 皇上愕然,对这水银之名还是头一次听闻,他眯起了眼,“给我说清楚。” 刘冶闻言,立即说了起来,“皇上,水银这毒在前朝时代就有了记载,因着古书的失踪,大锦没有多少人知道这种毒,我也是一次在父亲珍藏的医书商看到了关于这个的记载。” 他抿了下唇,将念青教给他的全一股脑儿说出来。“水银和砒霜某些成分是相同的。水银中毒却和砒霜不同,轻者痴傻,癫狂。重者死!” 皇上瞪大了眼,却是怒道:“继续说!” 刘冶顿了下,抬头看向皇上,“皇上还记得宁贵人当初是怎么被贬去冷宫的吗?” 皇上深吸一口气,他哪里会不知道,宁贵人温柔娴静,突然就发了傻,痴了癫了……皇上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看着刘冶。 刘冶看着皇上,重重点了点头。 “依着今日的形式看,怕是这水银早就在皇宫里作为秘密的杀人武器。皇上,动物和人不同,因着动物小,体制与人不同,所以他一引这药立刻狂性大发,而人必须要喝上一小段时间才会如那狗一般……。”他说着看向齐悦,立刻跪拜了下来。“娘娘,您责罚我吧,我竟然这般疏忽,让您喝了两天,这要真成了那疯癫……那微臣罪该万死了!” 皇上一震,脑子里立刻抓住一条线,若是齐悦真吃了这药,那她……他不敢想象她认不得自己的样子,更不敢想象她痴傻地蹲在门口,偶尔发疯地扑上来,她现在还怀着他的孩子! 啪! 皇上狠狠拍了下桌子,那实木的紫檀木圆桌震了震。 齐悦已经泪如雨下,此番却是对着刘冶说道:“你救了我,何错之有?试问这宫中还有谁知道这水银之毒,怕是知道了也是三缄其口吧。” 皇上闻言,胸口堵得难受,真是如此,怕是宫中上下都没有值得信赖之人,他又怎么放心! 这太医院到底有多少人被他人收买。 记得宁贵人那时,宫中就皇后和敬嫔两人与她有过交往,那时候,宁贵人好像也喝了皇后赐的补药…… “江前荣,给我下旨!我要废了皇后!” 一个巨大的旋风横扫朝堂内外,后宫之中各方惊动,都翘首看着这边的消息。 永福宫内。 “你说什么?”玉妮猛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看着彩霞。 “是的,皇上要下旨废后。”彩霞低头说着,这消息已经让一直安静的大锦又轰地一震。 今日,早朝之时,皇上将皇后的恶行公布天下,就连宰相和石将军求情,皇上也是半句没有听,朝中有一半的文武百官跪了下来,大呼,“请皇上三思。” 凌云王和安平侯站在一旁,包括言官也占了一般人数。 御史中丞黄大人立即说道:“皇上,皇后乃一国之母当母仪天下,如此,我等定会三缄其口,皇上赐了毒酒便可以守住我大锦温厚之名。” 石将军咬牙看向黄大人,抬头说道:“皇上,皇后为皇上生有三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若是皇上废了皇后,谁还敢信大皇子二皇子是品行可信之人,皇上!” 安平侯站了出来,“丽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皇上的孩子,自然也是皇后的孩子,皇后用这般阴毒的手段,大皇子二皇子又是她亲手教养出来,真真是令人不敢深信,丽妃娘娘温柔敦厚,微臣认为是适宜的皇后人选!” 安平侯这话一出,朝中众臣皆是一顿。 不少人开始思量安平侯这话。 支持丽妃娘娘,便是支持了凌云王府,凌云王府背后又有暗兵,定是皇上倚仗的对象,这会儿安平侯也支持了丽妃娘娘,只要丽妃娘娘诞出了皇子,那这位置,还真是稳当当的。 尉迟烨冷眼一扫,众人身子都僵硬了起来。 这朝中,不少人倚仗宰相大人,方有了权。 然而,更多人却是倚仗安平侯才有了钱。有钱就能生权。这去宰相府送钱,送礼哪一笔不是从安平侯的生意里面分出的股。 众人立即说道:“丽妃娘娘个是适宜人选。” 皇上正有此意,他硬要废黜皇后,一是因为她狠心杀害自己的孩子,二是……他看了眼石将军和宰相,双眼中充斥着志在必得之势。 是时候打压这些人了。 安平侯低头,眼角却是将皇上此刻的神情完全收入眼底。他挑了挑眉,昨夜里,丫头竟然在关键时刻戛然而止,那小手让他浑身着火,他更是直接抓了过去,狠狠咬了一口才说道:“想说什么?” 念青如猫一样,紧贴着他,“相公,明天再朝堂之上,提出立姐姐为妃的主意。我要帮姐姐一把了。” 他模糊应了声,更是火急火燎就要将她拆骨入腹。 宰相和石将军听到这些人的话,顿时脸色一紧,抬头说道:“皇上,不可废了皇后啊。” 皇上冷笑,“我可以不废了皇后。”一杯毒酒,对外就说皇后暴毙! 宰相历经两朝,后宫之事自然是知道一清二楚,就在那黄大人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就知道皇上动了心思。 他急得上火,石将军更是想说什么。 这方,皇上甩袖就走。 “退朝!” “皇上!” 待皇上离开,宰相和石将军立即朝后宫的方向而去。 谁知到了朱雀门的时候,门口熟悉的侍卫已然换了人。 宰相与石将军相视一眼,眸色都不免沉了下。 “后宫重地,没皇上传召,不得入内!”那侍卫本就是皇上的心腹,对着两人根本不买账。 石将军乃是军人出身,这番看到这些人不知好歹,脚一抬,雷霆万钧之势顿出,踹了出去。 那侍卫心口顿受重击,飞出一丈外,口吐鲜血。 “好个将军,皇上的命令都不听了,想是生了不臣之心,御林军!”江前荣的声音传来。 石将军眯起了眼,看着鱼贯而出的御林军,他狠狠咬了口牙。 宰相暗道不好,皇上今日果真是动了杀了皇后之心! 江前荣走在前头,身后一百五十名御林军气势冷冽,各个看着石将军,那目光如柱,若非精锐部队,哪里有这般的眼神。 石将军退了一步,双目生了刀,刀刀朝江前荣看去。 江前荣眯起了笑,“石将军,皇城并非你的天下,别忘了,皇上才是真正的天子,生杀予夺均是皇上说了算,还请石将军回府去。莫做这徒劳之事!” 石将军握紧拳头,暴戾之气顿现,他却是深深看了眼这气势恢宏的百八十名御林军,浑身的气一出,只见他转身,一拳砸在宫墙上。 那宫墙顿时浮现三条列痕,御林军之首秦晖凝起了眉,咬牙看向石将军,果然是勇猛石将! 御林军纷纷抽出了剑,警惕地看向石将军。 石将军收起手,杀气慢慢敛了起来。却是大腿一抬,转身而去。 宰相见石将军离开,更是担忧地看了眼锦华宫的方向,也转身离去。 养心殿内。 江前荣回报:“皇上,石将军和宰相都走了。” 皇上点了点头,示意江前荣退下。 江前荣走了出来,眼眸却是暗了下,没有人知道皇上所想,他自己此刻更是猜不透。 何时,皇上有了这般忠心的御林军,根本完全不买石将军的帐,就连自己朝夕与皇上相处,他也不知道。 今日安平侯提了让丽妃娘娘为后,他离皇上近,明明看到了皇上赞许的样子,然而,到现在,皇上半句却没有提关于立丽妃为后的话。 就连刚刚下令对宰相和石将军的态度,是第一轮较量还是真正的风暴要开始了? 江前荣眯起了眼,却是依旧低下了头,等着皇上的命令。 午后,很安静。 后宫之中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平静无波之中,似乎又开始了另一轮暗潮汹涌。 这一场端木念青导演的戏已经上了历史的轨道,只是这场戏的结果到底如何,最关键的因素还是皇上。 安平侯府。 念青窝在尉迟的怀里,听着他的消息,眸色微微沉了下来。 “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性子如何?” 尉迟撩拨着她的发丝,温厚的声音响了起来,“大皇子性情比较暴戾,冲动,急功近利。二皇子年纪还小,只有十五岁,却是孝顺之极,深得皇上,皇后的宠爱。”说着,尉迟的手顿了下,慢慢坐了起来。 念青眼中划过一抹光,两人相视一眼,交换着某种信息。 念青和尉迟相携而出,屏退了左右后,萧昂便出现在侧。 “萧昂,命了人不动声色阻挡二皇子,今夜辰时之前都不要让二皇子入宫!” 萧昂领命,立刻退了下去。 今夜,辰时,皇后就要喝下鹤顶红。 朝廷和后宫息息相关,只要皇上动了杀了皇后之心,那么接下来就是要对付石将军,若是今日皇后死了,事情就会顺着皇上设想的方向发展下去。所以,一切虽是看天意,也是事在人为。 一家隔着皇宫宫墙而建的好话宅子一直是侍卫守卫。上头的横匾是镶着紫金黒木,写上“沉香府”。 沉香府的书房里。 太监洪公公哭了起来,对着一个大约十五岁的俊雅少年说道:“二殿下,快快入宫,皇上要赐死皇后啊。快去求皇上,现在大殿下已经去了,再不去迟了。” 正练着字的少年站了起来,一脸震惊,“不可能,这不可能!” 洪公公急得跺脚,却是泣不成声,“是真的,今晚辰时就要行刑了。” 话音刚落,少年跌跌撞撞起身,却是猛地拔腿跑了起来。 “母后!母后!” 少年焦急地冲了出去,刚出府,就看到门外两辆马车。他疑惑,急得不分情况就要随上前头那辆马车。 岳达见状,急得上前,“殿下,殿下,快上这辆马车!我带您入宫。” 二皇子见到岳达,立刻转身。 谁知那马车上跳出了几个黑衣人,举着刀就要过来。 二皇子见到大骇,立即快步奔跑了起来,岳达见人,抬手一招,立刻出了一批人马。 两批人马立刻打了起来。岳达入了马车,对着车夫说道:“快!” 马车掉头,朝着宫门而去。 萧昂看向那马车,立刻追了上去。 车夫见一黑衣人追上来,奋力抽了下马鞭,马撕拉一跳,飞快冲了进去。 宫门口一个刀柄上刻着柳叶的侍卫拿起金枪,对着下方的人说道:“有人要闯宫,给我守着!” 下方的人看到一辆马车呼啸而来,纷纷举起了枪,对着马。 马正被抽痛,直接闭了眼朝着这宫门而来。 几人的枪正对着马,马脖子被刺伤,却是半下不停,呼啸着朝内冲去,几个手持金枪的侍卫被拖着带了几米,身上陡然出现了几处擦伤。 “快给我拦下!”几个侍卫听那柳叶刀侍卫一言,瞬间回过神,立即攻了上去。 那车夫见侍卫都上前,有些害怕地躲闪。 二皇子见状,将车夫踢了下去,拿起他放在车上的马鞭,用力一抽,“驾!” 马疯了似的,飞快地跑了起来。 侍卫们跑的气喘吁吁,最终还是看着那马车拐了墙角,消失了。 “该死!” 萧昂看着那消失的马车,立刻对着天空举手。一抹烟花消散在天空。 宫中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纷纷低头,这会儿看到马车进来。 他们低头横出扫把,马躲闪不及,趔趄一下,陡然跪在带上,整个马车一翻,轰然倒地。 二皇子从马车上摔了下来。手上已经擦伤。 两个宫人相视一眼,立即上前,“怎么是二皇子,二皇子,快,快通知太医院,让人过来给二皇子看看,怎么伤成了这样。” “滚!” 二皇子一声暗吼,看了眼摔晕了过去的岳达,便停了下来,“去请太医,快!” 一人去了太医院,另一人还是看向二皇子,见二皇子丢不下岳达,便说道:“岳大人,这伤可不轻啊,奴才又是习惯做粗活,这还是要抬到屋子里去歇息才是。奴才粗手粗脚的,怕是没控制好分寸。” 二皇子瞪了他一眼,架起岳达就要往屋里去。 放下岳达,二皇子立刻起身,就要前往养心殿。 那人还想阻挡,二皇子立即将他一推,跑了出去。 那人被撞倒在地,膝盖更是伤了,此刻只能看着二皇子离开。 二皇子赶到养心殿前,此刻大皇子已经跪在外头。 他喊了声,“皇兄?” 大皇子正低头思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母后死,他见到二弟立刻张大了眼,父皇不听自己的,一定听二弟的,他最疼二弟了。 “快求父皇,快,只有半个时辰了。” 二皇子立即跪了下来,双眼坚定,大声说道:“儿臣求父皇放了母后。”他的声音满是哭腔。 见父皇的门紧锁,他再次说道:“儿臣求父皇放了母后。” 说着,他用力磕头,咚得一声,又咚地一声。一声又一声传到屋内。 屋内皇上眯起了眼,对着江前荣说道:“是老二吧。” 江前荣点了点头。却是叹了一口气,皇后的确是奸恶之人,然而她却生了个至情至孝的儿子。 “让他回去!” 江前荣应了声是。 门咿呀一声打开。二皇子猛地抬头,额头已经淤青了一片,他哭着说道:“求父皇放了母后。” 江前荣看着二皇子,摇了摇头,“两位殿下还是回去吧。” “滚!”大皇子瞪了眼江前荣,今日不论如何,都不能让母后死,绝对不能! 二皇子并不看江前荣,却也不磕头,只是跪着,挺着身板,双眼却是张了开,“父皇,儿臣知母后罪孽深重,儿臣愿意替母后受罚,还请父皇恩准。” 屋内,皇上扶着额头,想起小儿子,他从小憨厚,是自己的骄傲,他是孝顺的孩子,从来都是乖巧可爱。 皇上顿了下,立刻撇开这些想法,不能让他动摇了自己的想法。他对着江前荣道:“遣了出去。” 大皇子,二皇子听到皇上这话,怔了怔。两人却都不起来。 众人见二人如此顽固,又不敢动了粗,只能由着二人跪着。 宰相府里。 斐然公主双眼含泪,对着韧宣说道:“韧宣哥哥,快点随我一起入宫求皇上,母后她……” 岳韧宣安慰了两句,却并没有动。 虽说皇后与自己家关系密切,但是,皇上动了杀意,这是文武百官都知道的事情,自己还在考核期,这么一去,不是一切都要重头开始了吗? 他看了眼斐然,“你两兄弟都去了,皇上又疼爱二皇子,你现在去,皇上上次又生了你的气,不知道消了没,若是又激怒了皇上,怕是得不偿失啊。” 斐然双眼瞪大,却是深深看了眼岳韧宣,直到看到他脸上的躲闪,她跺了跺脚,“父皇是疼我的,他疼我,他一定会放过母后,一定会!” 说着,她咬牙,跑了出去。 泪却是一颗一颗落了下来,韧宣哥哥,你对我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题外话------ 谢谢亲睫毛上的伤城的钻,谢谢亲tam的钻,么么 ------------ 020 废黜皇后之石妃娘娘 一辆马车在宫门前停下。 女子拉开裙摆,脸上满是泪花,纵身跳下马车,跑了进去。 养心殿外想起了女子的哭声,皇上眯起了眼,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父皇,斐然来见父皇了。” 斐然跪了下来,看了眼大皇子,见大皇子一脸死灰,她的心沉了沉,缓缓说了起来。 “父皇,您曾说母后为了您功劳苦劳皆不说,她为了您生了三个孩子啊,难道父皇真的忍心赐死母后,这让我们如何能不寒心。” 皇上顿了下,却是挑了下眉,继续批阅起了奏折。 二皇子双眼一红,“父皇,母后纵使有千般错,万般错,请看在母后为父皇尽心尽力的份上,饶母后一命吧。” 半晌,那门依旧没看。 二皇子的心沉了又沉,又再次咚咚磕起头来,“求父皇饶母后一条命。” 斐然伤心落泪,父皇和母后竟然走到了这一步,那是她的母后啊,她咬了咬牙,亦跟着跪了下来。 那一声声磕头的声音传入,皇上的心霎时被打乱了。 老二才只有十五岁,身子又弱,怎可这般苛待自己。 他猛地站了起来,却又握紧了笔,再次坐了下来,作为天子,不得这般心软。 大皇子见二弟这般,心里跟着一揪,便大声说道:“父皇,您不念念当年与母后的情分吗?当年那桃花林中,母后和您还只是稚子,两人互送了礼物,一个是八宝香囊,一个是小小短剑,这两个东西儿臣和二弟都有,您说,这是你们寄予我们的美好祝福。” 他握紧腰上的短剑,“父皇,若是你们的感情不在了,还要这两样东西作甚!” 他随手将那东西一丢,宝剑丢入那方草坪,被淹没了起来。 二皇子跳了起来,双眼却是含了泪花,更是没入草丛,找起了剑来。“大哥,别丢,那是父皇最珍爱的东西。” 内屋。 皇上闻言,身子不受控制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看那草坪上老二正埋在草中,一头发乱了,身上竟然有一条深深的擦伤痕迹。 门咿呀一声响。 江前荣回头,竟看到皇后走到门边。 他叹了口气,静等皇上做最后的决定。 二皇子听见那门声,一双灿若星辰的双眼抬了起来,看着皇上却是笑得极为炫目。他顿了下,手上的剑递了出去。 大皇子见到这把短剑,心也微微松了,“谢谢二弟。” 二皇子上前,对着皇上跪了下去,“儿臣求父皇饶母后一命。” 皇上看着他稚嫩的侧脸,双眼定了定,“怎么伤的?” 二皇子摇头,却并不说话。 皇上抿了抿唇,对着江前荣喝道:“还不快请太医!” 二皇子依旧摇头,却是抱住了皇上的腰,“父皇,儿臣求父皇!”他定住,看着皇上,双眼闪过担忧和希冀,孩子的双眸变成了一个漩涡,皇上闭了闭眼,“起来吧,孩子。” “江前荣,去锦华宫。” 朱红漆成的回廊百折千绕,过一道拱门,前方便是锦华宫了。 一身华丽宫服的女子脚步飞快,穿过那道拱门,直直朝前而去。 锦华宫前两个侍卫守着,里头的哭声传了出来。听得门外的人眉头深蹙。 侍卫抬头,见来人,恭敬道:“艳贵人。” “恩,执刑的人到了没?” 侍卫点头,“前脚才刚跨进去呢。” 艳玲抿唇,径直走了进去。 屋内,白绫已经悬梁而系,皇后坐在椅子上一脸苍白。 “娘娘?”执刑的牛嬷嬷看着时辰,还有半刻便要行刑了。 皇后抬头,呆滞的目光看着那白如雪的凌布,吃吃笑了出来,没想到今日我会败给她,整整二十年,我奋斗了整整二十年,坐稳了位置,得了皇上的心,“当年,他笑称我是古往今来最为纯良的皇后……呵呵。” 纯良?有谁知道她初入宫之时,为了皇上这句话处处与六宫为好,最后她得到什么了?我这锦华宫只有初一十五才得见皇上一次。 直到其他宫中传来新人有孕的消息,她才恍然,“纯良”不过是一个绊脚石罢了。 她眯起眼,笑了起来。一双凌厉的眸子突地看向门口那女子,“你怎么来了?” 艳玲看向眼前这华贵的女子,依然是一身凤袍,凤头簪子,手上还牢牢拿着凤印。似乎这个皇宫唯有她才是正统皇后,谁也动摇不得。艳玲紧盯着她,笑了起来,“自然是来和娘娘说话的。” 皇后身子一靠,接过宫女递上的茶,啜了一口,“没了靠山了?” 艳玲上前两步,双眼闪过一丝复杂的光,“皇后,你知道吗?曾经我是那么怨恨敬妃,我站在院子前看着皇上路过那条路,只要稍微一个转身,就可以入我的宫。”她笑了笑,跟着坐了下来。 皇后看着她,依旧喝了口茶,身子却是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然而,他终究没有,小年夜,敬妃那灯火通明,我咬着牙,彻夜未眠。然而,那日她走了,墙的那头终于安静了下来,我却是感到了空洞和寂寞。” 艳玲抬头看了眼白绫,转头对着皇后说道:“皇后,知道我为什么投靠你吗?” 皇后怔了怔,不是为了权利? 艳玲低头轻笑,“是因为我孤独我寂寞,我甚至恨皇宫这滩浑水与我没有半丝牵扯,似乎,我就是个多余的。所以,我来了。挑唆了玉嫔,等着看皇宫的戏。” 皇后深吸一口气,有些发愣地看向前方的桌子,神色一凝,“所以,你是在利用我?” “你不是吗?”艳玲回道,“然而,我以为好戏要开始,你却被抬到了面上,历来你都在幕后操纵着后宫,看着这些新人变旧人,看着那些人得宠,失宠,再到默默无闻,最终胜利者只有你一人。” 她收起了笑,见执刑嬷嬷对着两个太监使了个眼色,她便朝着身边的宫女低声说道:“把酒和赏银拿来。” 皇后诧异地看了眼艳玲,艳玲依旧笑着,接过宫女递上来的盘子,便对着执刑嬷嬷说道:“嬷嬷且多给本宫片刻时间,本宫与皇后饮酒一杯,算是了了这些日子的姐妹情分。”说着,她就递上一带黑色荷包。 荷包是重的,关是那执刑嬷嬷掂量后满意的笑容便已然明白。 艳玲见执刑嬷嬷退后两步,便举起举杯对着皇后敬了起来,声音却是越发小了,“你说今日我延迟了你的刑罚,他日,你会是最后的胜利者吗?”说着,艳玲眼角的笑意更是加深,却是将酒杯放到一脸深思的皇后手中。 皇后接过酒,细细品了起来,却是半句不发。 时间慢慢过去,已然超出了半刻,执刑嬷嬷眉头越发拢了,两个太监上前,挡了艳贵人。 执刑嬷嬷上前,低头说道:“请皇后娘娘上路。” 皇后身子一顿,缓缓放下茶,站了起来,呆滞的神情突地狰狞起来,她咬牙对着执刑嬷嬷说道:“本宫是皇后,皇上的嫡妻,就算本宫错了,本宫跟皇上求情,我本宫还生了三个孩子……” 执刑嬷嬷看皇后还在挣扎,这种事在皇宫见得多了,这拖多拖一刻,宫中人多口杂,定是多麻烦。两个太监见状立即上前,正要押了皇后。 “放手!谁敢动我,我还是皇后!”她终于哭了出来,凄厉的声音让大殿都为之一振。 只是似乎没有人听到她这番言论,更是加重了力道,朝着那高高吊起的白绫而去。 皇后仓惶,看着那白绫越靠越近,她恐惧地不住后退,两手却是被钳住了,她动不了,身子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住手!谁敢动我母后!” 几人寻声望去,二皇子立于门前,身后江前荣手拿黄色圣旨。执刑嬷嬷立即跪下,艳玲眯起了眼,嘴角眯起了笑,跟着跪了下来。 皇后怔怔看着老二,立即扑了上去,顿时泪如雨下。 江前荣上前,“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死罪可免获罪难饶,因二皇子孝顺感天,今日仅以废黜皇后之位换这死罪,贬石氏为石妃。钦此。” 江前荣念完,皇后浑身僵硬了起来,废了我?他竟真的废了我? 皇后拽紧手,直到那纤纤十指刺穿了皮肤,手心中渗出了点点血液,她才笑着跪了下来,“谢主荣恩。” 二皇子拥着皇后,深吸一口气,看着皇后有些凌乱的发丝,他帮着捋顺,才细细说道:“母后,没事了啊。” 皇后抬眼看向二皇子,怎么会没事,怎么可能会没事!她低头,深吸一口气,对着二皇子说道:“本宫累了,你们都出去吧。” 二皇子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有些晃神。 江前荣深深看了石妃一眼,回头对着二皇子说道:“二殿下脸上有伤,先到殿前休息,一会儿太医就来了,让石妃娘娘多多歇息。” 二皇子点了下头,担忧地看了眼石妃,垂首离开。 皇后,不,石妃坐在椅子上,一双眼却是哧溜转着,她哆嗦地咬紧唇,浑身上下都是对即将到来的未知和已知的恐惧,二十年了,从来都是她在操纵着他人的得失,今日自己从皇后之位跌了下来,谁会当皇后,谁会抢了她的宝座,一阵惴惴,她的心扑通扑通狂跳。 脑海里浮现两个人影,是端木齐悦,还是端木玉妮? 她深吸一口气,这种害怕不能延续,不管是哪一个,她都不容许! 她咬牙,思量着接下来的计划,抬眼看向门边因着二皇子离去而不断摆动的帘子,突地,眼眸子定住,转而继续转了起来。 一阵犹豫在她的心中徘徊,她到底要不要用这一招? 然而心中的犹豫立即被这迎面而来的危机所吞噬,她要的,不过是保住自己的位置,保住这一切,让一切恢复当初的样子,她只想做那唯一的掌舵者! ------题外话------ 亲们,我这台风过境,线被烧断了,停电,等闪电过后,只码了这么一点,望亲们谅解,我看看明天能不能超过一万,加油! ------------ 021姐姐总理六宫(妹妹执掌中匮) 翌日一早,皇宫再次陷入了平静,却是暗潮汹涌更是翻腾。 后宫之中品级较低的女子都纷纷拿出了珍贵的东西,分别朝两个宫而去。 只是须臾,永福宫和又春宫前的椅子都已经坐满了人。 永福宫的前厅已经挤满了人,素馨和雨薇只道娘娘怀孕身子不适就打发了人,礼也是照常收了下来,待人都离去。两人相视一眼,都呼出一口气。 赤金色的软榻上侧躺着一个女子,女子杏眼微睁,“让小艺子进来。” 素馨应了声是,一会儿小艺子低头快步走了进来,行礼道:“娘娘,有一批人去了又春宫,锦华宫那没有动静。艳贵人一早就呆在宫中,没有出来。” 齐悦点了点头,摆手让小艺子退下。便开始细细思索了起来。 一辆宝蓝色的华盖马车在安平侯府前下,男子身着玄色劲装,脚步飞快入了府。直直穿过回廊,入了荔园阁。 念青这才从佳年苑请了安回来就看到尉迟这番,摆手让芙儿几人退下,便开始问了起来,“皇宫之中可有消息?” 尉迟烨的剑眉深深凝了起来,“皇上废了皇后为石妃。” 念青闻言,眼眸转动了起来,丹凤眼微微一挑,“二皇子当真不可小觑,至少他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一点都不弱。” 尉迟点头,拥着念青坐了下来。 门外传来敲门声,尉迟这才刚刚抱了怀中的柔软,怎么舍得放开,语气便开始冷了起来,“什么事?” 蕙兰和紫衣一左一右站着,两人一人捧着一个盘子。 两人一听侯爷的声音都沉默了会儿,紫衣大着胆子回道:“爷,您一早上都没进一口水了,奴婢选了上好的毛尖,还望爷能喝一口。” 尉迟低头,吻了念青一口,瞬间满口留香,“不急。” 蕙兰和紫衣闻言,只好点头退了下去。 念青似笑非笑看着屋外,抬手将一杯茶送入尉迟的口中。 午后,炙热的太阳慢慢褪去那烧的通红的外衣,露出绯红的一角。皇宫的高墙下一个身影拄着拐杖走在被扫得发白的路上,几个回廊便到了那又春宫前。 宫女梅娟早早就立在门前,见到宰相夫人立即行礼道:“夫人快请进,娘娘在厅前等着。” 宰相夫人颔首,走了进去。 一旁忙完的彩霞正抬头挺腰,透过花丛正见宰相夫人行色匆匆,正厅的门随着她后脚跟一入砰地一声关了上门。 梅娟回头,挑眉看了彩霞一眼,便守在了门前,不让任何人靠近一步。 梅娟是宰相夫人赠与玉嫔的丫鬟,一些事也只有梅娟知道,此番到底意欲何为? 屋内。 透凉的冰块给这又春宫带来了点点春意,玉妮笑看宰相夫人,亲自请了坐下。 宰相夫人昨日收到消息就入宫来了,这会儿一口气喘够了才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玉妮抿唇,宰相府与将军府历来关系密切,今日皇后被贬,他们到底有何想法?是再次扶植皇后还是? “夫人,今日一早,各宫女子分为两派送礼,一派是到了永福宫,一派就是到了我又春宫。” 宰相夫人眼角的细纹聚在一起,她深深看了眼玉妮,玉妮当真扶地起?皇后至少有两个儿子!她暗暗摇头,“入永福宫之人可多?” 玉妮咬牙,点了点头。见宰相夫人脸色一变立即说道:“端木齐悦恃宠而骄,又是怀孕之时,却是霸占着皇上,已经引得后宫怨念,若夫人能让宰相在朝堂前参她一本,后宫平了,我这离怀孕的日子也不远了。” 怕是朝廷上也不少人知皇上专宠端木齐悦,这事只要宰相挑了个头,便是一呼百应的。 宰相夫人点了点头,玉妮也好,石妃也好,只要不是端木齐悦当上皇后,那么一切便是好的。“这事,我会回去和宰相说的,只是你也要争气,皇上来了,就要想着方法尽量怀上,若是怀不上,你这嫔还是嫔,什么时候能升?” 玉妮被说得面红耳赤,只好应着是,想着这几日要去太医院问问方子。两人又聊了几句,才道了别。 景仁宫中传来太医院花太医的声音,“二皇子要小心了别沾水,等着这伤好些了就行了。” 床头,一女子身着素白轻纱,关切问道:“皇儿可还有哪儿伤了?” 花太医回道:“回石妃娘娘,无碍,多加休息便可痊愈。” 石妃点头,垂泪道:“孩子,都是为了我。” 二皇子摇头,却是咳嗽了声,转而看向屏风后出现的威严男人,立即起身,“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上眯起了眼,看向床头那嘤嘤哭泣之人,脸色严肃。 石妃娘娘立即用帕子擦了眼泪,回头对着皇上跪了下来,“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二皇子心疼地拢起眉头,从小到大,他从未见母后向父皇跪下。 他抬头,对上父皇的双眼,拳拳稚子之情流露,让皇上忍不住一阵心软,“起身吧。” 石妃低头,声音越显得卑微,这会儿二皇子又咳嗽了起来,她立即将他拉到床上,声音温柔,“孩子,这天气到了夜间也是多变,你这景仁宫又是个风头大的,莫感染了伤口。” 二皇子听言,浅浅笑了起来。 皇上多看了石妃一眼,石妃背对着他,对着二皇子又继续说道:“日前当皇后,后宫事务总是繁忙,今日闲着了,我就可以照顾你了,倒也是福。” 二皇子听得高兴,母后是疼他的,只是从小到大,母后的确事务繁忙,除了晨昏定省,两人寻常聊天的时间都是少的。“可是真的?” 石妃点了点头,那温柔淡薄的样子仿佛回到二十年前的样子。皇上深深看了眼石妃,记得二十年前她刚刚入宫也是这般素衣,娇俏的年纪,每每温柔娴静,让他留恋不已。 他怔了下,看着皇后的背影,有些晃神。 江前荣看了两眼皇上的神色,暗自摇头,却是上前说道:“皇上,敬事房的人来了。” “孩子,你睡吧。”皇上回头,却是深深看了石妃一眼,便走了出去。 石妃抚着二皇子的发,眼角却是看着那离去的明黄色身影,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 出了景仁宫,敬事房的太监就端上盘子,“皇上今夜要去哪宫?” “就去永福宫吧。”齐悦好久没穿纯白的纱裙了吧。 他叹了一口气,上了轿辇,身子微微一动,“永福宫!” 待天色蒙蒙,一夜淅沥沥的雨点点打在砖瓦上,噼噼啪啪吵得人不得安眠。齐悦起了个早,气色却是差了些,她回头看向皇上,见皇上眉间一缕疲倦,她便脱了鞋,走在冰凉的黑色大理石上。 “怎么不穿鞋?滑到了怎么办?” 齐悦回头,见皇上醒来,便笑道:“皇上今日起了个大早,臣妾准备让小厨房做些好吃的给皇上一个香喷喷的早上,皇上多睡会儿,时辰到了,臣妾会叫醒您的。” 皇上笑了笑,心里一暖,“穿上鞋,事情让何姑姑去做。” 齐悦摇头,俨然一笑,朝外而去。 不久,稣香的味道从外传入,引得人食指大动,皇上索性掀开被子,走了出去。 “给皇上请安。”一众丫鬟行礼,纷纷送上清水,茶,瓜果。 皇上梳洗完毕,喝了口温的煮熟的牛奶,再吃了刚烹好的凤容酥,几个牙签弄好的什锦瓜果,他呵呵一笑,“在丽妃这吃一顿早餐可真是享受。” 齐悦嗔了他一眼,见江前荣的身影在门前晃了下,便说了声,“进来吧。” 江前荣低头捧着龙袍进来,便等在一旁更衣。 见时间点差不多,皇上换上龙袍,便笑道:“明日一早还在这吃早餐。” 齐悦笑了笑,行礼道:“恭送皇上。” 乾清宫中。 皇上坐在龙椅之上,江前荣例行一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工部侍郎上前一步,“皇上,微臣听闻皇上这些日子只留宿在永福宫,后宫之中子嗣为重,还请皇上能多去其他宫中走走。” 皇上挑眉,今日这事竟然也上了议程了? 刑部尚书说道:“臣听闻皇上近一个月没有踏入别宫,为我大锦皇朝,还请皇上多多前往其他宫,莫要专宠丽妃娘娘一人。” 凌云王眯起了眼,眼角却是深深看了眼低头不语的宰相。 安平侯勾唇一笑,抬头却是看向皇上,见皇上此刻脸上露出了一丝丝恼意,便转起了那太极球。 宰相见皇上半晌都不啃声,他低头说道:“皇上,这后宫之中当是雨露均沾,子嗣才能丰厚……” 皇上的手一顿,握紧龙椅上的龙头,“若是再出几个石妃那样的妃子,怕是多少次雨露均沾,都抵不过一次又一次下药!” 众臣闻言,立即噤声不语。 石将军握紧了手,身子僵硬。 皇上冷眼一扫,看台下众臣,“众卿家还是多管管江湖百姓之事。”他顿了下,看向花副将,“可有边疆消息传来?” 花副将上前,“部下们并没有传来坏消息,还请皇上放心。” 皇上眯起了眼,前几日就传来蒙北蠢蠢欲动之态势,是花武衡没收到消息还是……他咬牙,将这抹猜疑压下。 “皇上,后宫不可一日无后啊。”安平侯站了出来,这“老臣”他也要跟着唱一唱,接着苦口婆心起来,“皇上,后宫之中顺了,皇上才能无忧,微臣建议皇上早日立后。” 一道极为冰冷的光刷地一下扫了过来。 安平侯视若无睹,依旧拱手说道:“微臣以皇上马首是瞻,皇上认为适宜之人定是那最适合之人。” 皇上呵呵一笑,今日终于听到一句满意的话,他看向众人,众人立即抬头,眼中闪过焦虑。 安平侯深深看着皇上,皇上却是眯起了笑,“皇后一位,暂就空着,江前荣,拟旨。” 江前荣上前,准备。 下方众人的心一提,只等着皇上出言。 “丽妃娘娘娴静温柔,在宫中上下颇得人心,赐总理后宫之权。德妃娘娘赐协理后宫之权。” 皇上话落,几人呼出一口气,宰相却是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虽说没有赐封为皇后,怕也是顾念着此时怀上了,才拖了时间吧。 安平侯笑了,这才退了下去,“皇上英明。” 凌云王应道:“皇上英明。” 众人见这翁婿二人一唱一和,再看皇上脸上露出满意的笑,跟着附和了起来,“皇上英明。” 又春宫中。 正屋中传来女子歇斯底里的声音,一声声杯子碎裂的声音让人听得忍不住捂耳。 她怎么会想到自己献计竟然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她端木齐悦凭什么?! 总理后宫?这和皇后的权利有什么不同? 梅香进入,将一杯茶水递上,“娘娘莫生气。”她叹了一口气,还想再说一句,一个凌厉的巴掌甩了下来。 她怔仲地看着端木玉妮。 端木玉妮面目狰狞,笑看着梅香,“你也在笑我是不是?一个个小贱人都想着爬上皇上的床。”她的眼神透过梅香,似乎在看别人,眼中充满了恨,“小贱人,当初你夺了我的位份,时至今日,我还只是个嫔!彩月,你也一样,我那么待你,你竟然背着我爬上了皇上的床,在我最得意的时候给了我这么大一个巴掌!” 说着,她咬了牙,痴痴笑了起来,疯狂的,狰狞的味道让梅香不由得退后一步。 “娘娘,若是你还这般,你让宰相府上下如何帮你?”梅香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虽说玉嫔也是聪明的,却总是犯糊涂,堂堂一个嫡女落到今日这步,怕也是咎由自取。 玉妮讥诮,“还能如何?她生了孩子,便是皇后了!” 梅香挑眉,在后院之中,变数居多,她更是看多了各种争斗,手段层出不穷,从来没有爬不上的人,只有没有用过的手段。 玉妮闻言,双眼一亮,“可是有别的方法?” 梅香却是蹙眉,现在什么方法都不是好方法,只能静观其变。 玉妮见梅香如此,脸色立即一变,“滚,给我滚出去!” 梅香见玉妮变脸如此迅速,气的跺了跺脚,跑了出去。若不是宰相夫人让自己在这辅佐你,我才不愿意对着你这一个癫狂的女人。 永福宫中。 德妃由着红绡虚扶着走了进来,看齐悦内务府的公公刚刚离开,她就笑着说道:“省着点精力,还怀着孩子呢。” 齐悦笑着,让雨薇去沏茶,“好姐姐,盼着你过来呢,我是个爱偷懒的。”说着她将一沓账本放到了一张桌子上。 德妃细细一看,这还分了两个桌子,其中一个素馨正坐着,另一个应该是刚刚离去的雨薇坐的。 她疑惑不解,“这是?” 齐悦笑道:“这两丫头都是念青帮着选的,也都是能干的,我现在怀孕了,她们两个就帮着看宫中账本,这不,刚刚素馨还在算账,我只管看最后的报表就是了。” 德妃了然点了点头,不免又暗暗赞了起来,“你这妹妹还真是宝,看人的眼光均是一流的,今日听闻可是安平侯那句话定了乾坤,记得以前上朝之时安平侯可从不为哪个人多言一句。” 说着,她笑了起来,“姐姐这两日得了红眼病,看你这样,我都想要个妹妹了。” 齐悦嗔了她一眼,确实,多少次危险都是念青帮着化险为夷,她摸着肚子,笑了笑,“姐姐,就多留几天,别总让那些说我媚主,皇上今日就给轰去别宫好了。” “真没见过你这样的,还把皇上往外轰了。” 齐悦却是笑而不语,朝廷大臣那般言论皇上怎么会不放在心里,只是没说出来罢了,这会儿顺水推舟,既全了自己的脸面,也免得和皇上生了嫌隙。 安平侯府的天一轩。 丫鬟柳絮见二奶奶正给老太君绣着抹额,她立即上来,低声说道:“二奶奶,府里上下都传遍了,夫人的姐姐丽妃娘娘早上被赐了总理六宫之权,这可是皇后才有的荣耀。” 二奶奶双手一顿,抬眼扫了眼柳絮,“所以你以为她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柳絮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难道不是吗?府中上下这人心向背可是极为重要的。 二奶奶放下活,“即使她姐姐翻了天去,她还是我们侯府的媳妇,还是娘的儿媳,只要娘向着我,府中那些虾兵蟹将能怎样?” 柳絮闻言点了点头,立即帮着二奶奶按摩起来。 “不过,我们倒是要去道贺才是,大夫人可去了?” “去了,说是拿了一把好琴送去的。”她孥了孥嘴,据说大姑娘上次在大赛上得了头名,还是大姑娘央着大夫人送那琴去的,真真是怪了。谁都知道大姑娘是雁过拔毛的,上次没在荔园阁收刮东西,这会儿还送东西去了。 二奶奶闻言却是蹙眉,“小竹这丫头这几日越发长好看了,上次爷还夸了是吧?” 柳絮不知二奶奶此问何意,小心回道:“只是夸了小脸长开了。” 二奶奶冷冷一哼,“今日倒是要送个灵巧的丫头到荔园阁,可是活色生香地很呢。” 柳絮静默,不敢多说一句。 “去把我前些日子求的送子观音拿来。” 柳絮闻言一愣,那可是前段时间老太君送的,这……。 二奶奶见柳絮还不动,瞪了一眼,捉死的丫头,还使不动你了。 柳絮只好转身去取。 二奶奶看向那离开的身影,倒是笑了起来,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回要回什么礼给我。 两人带着小竹到了荔园阁前,清茶立即引了进来,笑道:“二奶奶终于来了,我们夫人一直在等二奶奶大驾光临呢。” 二奶奶闻言,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油然而生,难道就差自己没过来道贺? 还未到屋前,笑声传了出来。 “弟妹还真会开玩笑,不过就是把琴,真是没想到如依那书画还是您教的。”大夫人想起昨日一早,县官派人送来了文书,这不看不知道,一打开竟然是如依得奖的消息,她可是逢人就说,如依一句话就将她顶了回去,“和婶婶比差多了。” 大夫人闻言一愣,这才听如依娓娓道来,这才对眼前的弟妹点头佩服。 念青送上了松果,对着大夫人说道:“这琴确实是好琴,他日可让如依过来,我寻着有空了,就和她聊聊音律。” 大夫人就等念青这句话,只要在连续三年的大赛中脱颖而出便可以入国子监学习,到时候求亲之人还不任自己挑。 她笑呵呵地看着念青,庆幸那日没把事情闹大,这毕竟是一家人,还得顾念着情分。 二奶奶听到这顿了下,随即掀了帘子走了进去,“今日二嫂这真是热闹。” 念青抬眸笑了起来,芙儿立即搬出椅子,二奶奶就势坐了下来。 “弟妹可是来了,我这不就想着怎么还不来,不会是这个月例银用得猛了,这礼送不出手吧?”大夫人掩嘴一笑,双眼却是止不住一阵鄙夷,前些日子还敢商量着扣我们刺青园的例银,也不知道自己院子的银子是怎么花的!我相公就算是赌也没你们这么猛! 二奶奶尴尬一笑,却是对着念青说道:“哪能呢。”说着对着柳絮使了个眼色,柳絮上前打开一个八角玲珑盒子。 一个青玉的观音手拿玉瓶,仙姿慈悲,满眼温柔,却是不食人间烟火,让人心生敬畏。 “这是送子观音,想着二嫂喜事接踵而至,这就凑个好事成双。”说着,她拉了小竹上来,小竹羞怯地抬头,看了念青一眼,娇弱喊了声:“夫人。” 念青眉眼一挑,胸口顿时堵了,“这是?” “不过就是送了个丫鬟,日后侯爷解忧就是了。” 念青冷冷一笑,我入府还没多久就当自己不存在了,竟然还送了通房丫头来了。她眯起了眼,却是呵呵一笑,摇头道:“这礼太大我可不能收,更何况弟妹入府比嫂子我早一年呢,这还没动静,可是要还给弟妹才是。” 二奶奶闻言,笑容一滞,只道:“还是给嫂子吧,我这还没打算这么早要呢。” 念青闻言,挑眉,嘴角勾起深深的笑。 突地,门外一个面生的丫鬟脚步匆忙走了进来,芙儿低头道:“这是天一轩的翠柳。” 念青点头,直接截在了二奶奶的面前对着翠柳说起话来,“翠柳,可有什么事这般急,二奶奶才刚在我这坐下,你要是现在就要给我扯走了,我可不答应。” 翠柳低眉,双眼却是偷偷看向二奶奶,见二奶奶低着头饮茶,她犹豫着说道:“二奶奶,尤姨娘刚刚去给老太君请安,晕过去了,方才大夫来诊脉,确认了是喜脉。” 什么?! 只听得一声扑,二奶奶咳嗽了起来,脸色却是苍白不已,“她有了?” 翠柳颔首,不敢再抬起头来。 念青眨了眨眼,将那送子观音放到了一身僵硬的柳絮手上,笑着对着二奶奶说道:“真是恭喜天一轩了,这送子观音还是还给二奶奶,或许过个几天,二奶奶也怀上了。” 二奶奶听着念青的话,双眼发冷地看向她,眼神冰凉地让人忍不住蹙起眉头,然而念青却并未有这般感觉。她看向那娇羞的小竹,却是对二奶奶说着:“我荔园阁的丫鬟挺多,想是天一轩尤姨娘正怀上,还缺人手呢。” 二奶奶冷冷一哼,甩手走了出去。 清茶看着这几人消失的方向,咬了咬牙,“若是被我看见哪个捉死的敢爬爷的床,我第一个把她揪下来,刷两巴掌,再拖了裤子在这院子里打个痛快!” 大夫人惊了下,看清茶这般态度,有些怀疑看向念青。 念青却是扑哧一笑,“你这丫头,这般嫉恶如仇,夫人我给你定个安分的男人,日后你男人定是乖地和猫一样。” 清茶闻言,嘟着嘴,就是不给应。 蕙兰站在一旁,脸色却是苍白了起来,身子微微发起了颤。 念青转头见蕙兰如此,神色便是一敛。 清茶顺着念青的目光看去,见蕙兰如此,急了,“蕙兰,是不是不舒服啊,让芙儿姐姐给你看看?” 芙儿上前正要拿了蕙兰的手把脉,哪知刚刚触及蕙兰的手,她立即挥开,却是笑得苍白,“夫人,许是今早起得早了,头疼地厉害。” 念青坐了下来,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就喝了一口,“下去吧。” 蕙兰立即福了福身子,立即退了下去。 念青见大夫人露出疑惑神色,便笑着说:“大嫂,您今日可是来了个大早,园子里还有事情要做吧,我就不留您了。” 大夫人自然知道念青还有事情做,便笑着退了出去。 念青见大夫人走了,这才缓缓起身,对着芙儿说道:“芙儿,我们去佳年苑。” 芙儿点头,跟着念青身旁,“夫人,那二奶奶仗着自己管事,先是随意扣了我们荔园阁的例银,幸好夫人给要了回来,您不知道,我这几日在西厢休息,听院子里的仆人讲,大家都看着你的表现,若是你没办法要回这例银,怕是侯府上下,根本唤不了一人。” 说着,芙儿顿了下,想起在那几年在侯府的生活,不就是那般吗?王府上下唯前王妃马首是瞻,当时的云姨娘说话哪里有人听,若是多求一句,定会换来他人唾骂。 那日之事现在细细想来竟是这般险,侯府上下人心叵测,二奶奶那番动作又是得了老太君的许可,想来当时侯府上下,定是早就唾骂夫人没有作为。 想起,她发狠咬牙,今日又送了个通房丫头过来,因着二奶奶现在执掌中匮,动作真是越发嚣张了起来。 “夫人,本在侯府就是不易,不能让二奶奶钻了空子,毁了你和爷的情意。” 念青点头,拨开额前的发丝,她轻轻一笑,“这是自然,所以我才要去佳年苑。” 芙儿不解,念青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这个时机倒是刚刚好。 不消一会儿,两人就到了佳年苑。 梅嬷嬷一见到念青便笑了起来,“夫人可是来道喜的?” 念青眯起了笑,“自然,想来娘今日心情不错,等着到这讨喜,看看能不能沾点喜气。” 梅嬷嬷见念青这话讨喜,转身就入了屋,不一会儿就笑道:“老太君请呢。” 念青走了进去,一入门便笑着上前,对着老太君说道:“恭喜娘,这尤姨娘今日有喜,真真是侯府的喜事。” 老太君点头,笑呵呵地让人给念青请座,念青坐下便细细观察了起来,老太君高兴地拍着膝盖,着实是大喜的表现,看来这个孙子,她真是盼久了。 念青眸色一暗,接着开口道:“娘,这天一轩出喜事,弟妹定是忙的,这照顾未出世的孩子,尤姨娘自己肯定是要累的,不若就让弟妹一路帮衬着,这怀胎得十月路还远着,每一关都很关键呢。” 言毕,老太君眯起了眼,的确,这孩子得来不易,的确需要有人保驾才是,儿媳妇是个有孝心的,这若是让她保着孩子也免得到时候她看了眼红下手。 念青见老太君思量了起来,便接着说道:“娘,我看弟妹若真是忙起了尤姨娘的事怕是不能分心来执掌中匮,我看她这几日红光焕发,许是休息些日子也能怀上。” 这话到底是说到老太君心里,这喜事谁不想好事成双,二媳妇入府对府中之事也是劳心劳力,难道真是累出来的?所以成亲至今一年多还未有消息? “儿媳和弟妹不同,我才刚入府,倒是不急着生孩子,入府还未为府中做什么事,不若今日这执掌中匮一事就先交给儿媳吧。”念青说着,低头,倒是让人感觉深情拳拳。 老太君闻言深深看了眼念青,见念青依旧低头,她双眼一转,几番思量后,定在了念青身上,“午后就去天一轩交接一下。” 念青颔首,嘴角慢慢勾起了笑,又问候了两句,她才退了下去。 老太君看着念青的背影,双眼微微一颤,“梅嬷嬷,去天一轩让二奶奶将账算清楚了。” 梅嬷嬷应了声是,走了出去。 天一轩。 二奶奶一回屋便把门关地实实的,柳絮站在门口盼着二爷尽早回来,谁知里头一声啪啦。 她惊得一跳,立即开了门,惊愕地看着地上碎裂的青玉送子观音。“二奶奶?” 二奶奶踩上那送子观音,“为什么我做什么都不顺!送子观音到底给谁送,给谁送!” 柳絮立即关上门,将那送子观音收进盒子里,一边说道:“菩萨莫怪,莫怪。” 二奶奶见柳絮还在那念念叨叨,顿时火冒三丈了起来,“柳絮!” 柳絮应了声,不敢乱动。 “二奶奶,梅嬷嬷来了。”绿柳的声音传来,柳絮和二奶奶相视一眼。立即将送子观音收了起来,这会儿,二奶奶整了整衣衫,眉眼却是凝了起来。 “进来。” 梅嬷嬷一进来就看到二奶奶坐在桌子旁,脸上挂着适度的笑,“二奶奶,奴婢传老太君的话,让二奶奶好好照顾尤姨娘,下午夫人就会过来交接了,您快点把帐算了。” 二奶奶脸色顿变,浑身上下充满了戾气。 梅嬷嬷看得一愣,见二奶奶这脸沉得都要拧出水来,便弯腰告退。 梅嬷嬷一离开,二奶奶立即阴笑了起来。让我照顾尤氏?让我算账?她眯起了眼,那账目早就不知道成为怎样的一笔烂账,好,既然你端木念青想要,我看你如何看这一笔烂账! 一个下午过去了,终于是午后。 念青到了天一轩的时候,厅前放了一整叠的账簿,东西更是乱地出奇,她扫了眼安静坐在一旁的二奶奶,眉眼微微勾起了笑,“二奶奶日常都要理清这些帐,想必是累的吧。” 二奶奶笑了起来,“二嫂,你明白就好。” 念青却是带了芙儿,清茶,蕙兰进来。四个人分四叠,竟然就坐在这直接算了起来。 二奶奶瞠目结舌看着他们,这是要作甚? 念青笑道:“弟妹莫要惊慌,怕有些账面乱了,到时候怪到弟妹头上就不好了,我看看,若是出了错,自然是要及时更正才是。”念青说完对着芙儿三人使了一个眼色,四人迅速展开计算。 中午时分,她就在教这三个丫头现代统计方法和记账方式。今日就是要在这算清楚这笔账。 记得离开之前她还告诉恭妈妈,让侯爷一回府就到天一轩来。 二奶奶听念青这一言立刻翻了下白眼,这笔账没有七天别想算个明白,难道他们还要在这坐七天不成? 她却是跨了门槛出去,准备去尤姨娘那。 “弟妹,这要是出了错,你可是要上来画押的,这么走了,我就不等你画押了。” 二奶奶闻言咬牙,立即退了出去,“好,我就等你。”到晚膳时分,二爷也要回来了,到时候不怕轰不走你们。 念青拿起了纸,开始记下。 很快,她将错误,有问题的勾了起来,放在一旁。 一本被放在一旁。 两本……。 三本…… 四个人看得飞快,不消一个时辰,十二本被放在一旁,念青这动作更快,这还多解决了两本。 二奶奶看得一惊。念青立即对着芙儿三人招手。 三人递上自己写的报表,念青开始做统计,等最后的数字出来,她转头深深看了眼二奶奶,脸色却是极为黑沉。 “见过侯爷。” 外头传来丫鬟的声音,众人看去,正见侯爷一身紫袍朝这边走来,念青立即上前,呵呵一笑就跳上他的怀抱。 尉迟闻着她身上的味道,笑着说道:“跑别的男人的院子里来了。” 念青瞪眼,“这是侯府,是我家,哪里我不能去啊。”说着,念青将统计的纸张放到尉迟的手中。 她咬牙,尉迟风夫妇到底做了什么竟然生生亏耗了侯府三十万两。最严重的是就这么一年,分给尉迟的账面上竟然是空的!而算出来的总数竟然是负三十万两。 柳絮见侯爷和夫人光天化日之下便搂搂抱抱,一句话不经过脑子立即脱口而出,“秽乱!” 这句话刚结束,脸上霎时一痛,她抽了一口气,看向芙儿就要上去抓了芙儿的脸。 “大胆!”安平侯冷冽的声音穿过空气听的人头皮发麻。 柳絮立即跪了下来。 尉迟风刚穿过长廊就看到这一幕,脸色立即暗了下来,“二哥来此所为何事?” 念青朝尉迟风看去,尉迟风还是低着眸子,一双幽暗的眸子似乎时时刻刻都在算计着什么,她抿了下唇,推了下尉迟,示意要下来。 记得那日大喜之日,她曾因着这双眼睛而不敢直视,然而,任谁看到那账目,都会发疯,她已经努力试着冷静。 “小叔,我想知道侯府亏损的三十万两银子去哪儿了?” 尉迟风脸色一凝,深深看了眼念青,转头看向一脸震惊的妻子,“什么三十万两?” 念青将账目翻了开来,“若是二爷不想说,可以。”她顿了下,普通人家一年八十两银子便算是年年有余了,整整三十万两,到底去了哪里?她瞬间眯起了眼,突然想起以前听到的一个故事。 她幽幽开口,笑看尉迟风,尉迟风面色一凝,就要越了念青走进去。 “据说以前有一个商人看不惯皇上的作风,就私下整了银子,短短一年时间,这么多的银子不知道去向。你知道这些银子拿去干什么了吗?”说着,念青冷冷笑了起来,尉迟烨握紧手中的纸,眸色沉了沉。 尉迟风回头,看向念青。 一阵风吹来,卷起她额前的发丝,她站在院子前方,绯色裙摆随风飘逸,那双丹凤眸子霎时瞪大,凌厉地朝尉迟风看来,嘴唇慢慢张开:“买了军火,买了粮饷!” 尉迟风闻言,身子微微一震,死死盯住念青,他的声音更是阴冷,“闭嘴!” 念青抬眸,扫过尉迟风,却是看向二奶奶,“你说皇上若是知道了这个故事,会不会信了呢?好像那尤姨娘还是宰相大人送来的?” 二奶奶听得浑身颤抖,身子凉透了,双腿却是软了起来。 尉迟风阴鸷的双眼眯了起来,那双眼透出被腐蚀过的幽暗光芒。 尉迟立即上前,拥着念青,双目一凛,看向尉迟风。 “呵呵……”一阵呵笑从身后传来,被吓呆的几人看向此刻捧腹大笑的念青,不明所以。 念青炸了眨眼,轻快的语气与方才全然不同,似乎方才放生的一切都是虚幻罢了,“小叔,嫂子和你开个玩笑,看,大家都被我震住了。” 念青笑着,双眼却是一眨,“这三十万两侯爷已经跟我说了,是老早借给您的,不过,我不就是看着没有借条,才开个玩笑吓唬吓唬你。” 尉迟风一顿,瞬间呼出一口气,看向一直不语的安平侯,此时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啊,当初借的,我这就去写借条。” 念青抿唇,颔首。一脸笑意地看向冷汗涔涔的二奶奶。 二奶奶看念青此刻的笑意,那停住的心跳霎时回来,却是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她闭上了眼睛,这般快的心跳,让她的心窝都泛起了疼。 念青眼眸子一定,看向了那安坐在椅子上写着欠条的男人,眸色中顿现杀意。他到底背着尉迟做了什么?怕是自己的猜测**不离十,否则这三十万两他何必答应写下欠条! 尉迟迎风而立,他的手松了又拽紧,再一次松了,又再一次拽紧,念青上前,握着他的手,轻轻依在他的身边,“相公?” 尉迟闻言,看向念青,只那一眼,念青顿时心中一痛。那双眼里遍布着满满的忧伤,即使他不愿意承认,她看到了,只一瞬间,那双眼睛依旧是冰冷的,更是更冷了。 “嫂子,这是欠条。” 念青深深看了眼尉迟的弟弟,所谓的弟弟,他此刻正笑着,眉目中是让人猜测不透的深层喑哑。 念青接过欠条,脸色却不若方才那般笑意连连,“那二弟就好好歇息,芙儿,带着账本走!” “是,夫人。”三个丫鬟拿出袋子将整理好的账本带回去。 一路上尉迟都没有说话,只是他的步伐却是极其沉重。念青握紧了他的手,他深吸一口气,揽起念青的腰,飞身而起。 芙儿几人惊呼,却也是司空见惯了,便不再大惊小怪,提着那些东西回了荔园阁。 两人停在一处瀑布前。 念青双眼一亮,这瀑布在佳年苑后方,想着这侯府又有温泉又有瀑布,当初应该是依山而建。 “这儿,我记得风四岁的时候我带他到这儿玩,当初他也是你这般表情。丫头,以后这就属于我们了。只是我们!” 念青闻言深深看了眼站在大鹅卵石上的紫衣男子,他俊挺的鼻端被水沾湿,念青笑了下,“以后我们要有孩子。” 男人胸口微微起伏,如同清流拂平了燥郁的狂草,“是,我们会有。” 念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尉迟,这一次让我帮你。侯府上下这些诡异莫名的各种人和事,都让它清洗个干净! ------------ 022 支走念青,勾引侯爷 夜里皇宫中中灯笼高照,灯火通明。 齐悦点着雨薇和素馨两人呈报上来的数据,笑着点头,“你们今天也累了,都先下去歇息吧,晚上让何姑姑守夜就好了。” 何姑姑递了安胎药进来,素馨查看了下,便让齐悦喝下睡着。 何姑姑摆了摆手,让两个姑娘都下去歇息。 红绡伺候着德妃上床,虽说齐悦邀着两人一起睡,但现在齐悦身怀六甲一切马虎不得,待晚饭后,两人聊了会儿,德妃就告退。 红绡看着躺在床上的德妃,她有些话不吐不快,这会儿欲言又止,也是憋得难受。 “想说什么说吧。”德妃张开双眼,疲累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柔和之色,幸好在睡觉之时还有红绡能陪着说说话,不然,这日子还真是单调着。 “娘娘,虽说丽妃娘娘怀着孩子,这生下来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石妃有两个儿子,二皇子又是深得皇上之心,您现在与丽妃娘娘这般亲近,若是石妃重新掌权,这……”再怎么说宰相和石将军现在是如日中天,石妃娘娘的凭仗又都是核心人物,这…… 德妃却是笑了起来,“你说在这后宫,我还有可以盼的?我也不是丽妃那般的花样年华,更没有皇后有着子嗣,但是我身后是荣郡王府,再如何,我也只是串串门罢了,没有人敢对我如何。” 红绡摇头,一句话堵在喉咙,当年,当年您是不是…… 记得六年前德妃也怀有以胎,只是只有两个月便流产了,没有人知道原因。 德妃眯起了眼睛,疲倦地开口,“睡了吧,我累了。” 红绡点了点头,吹了灯后便在榻上睡了。 等烛火灭了,床上的人才张开双眼,那双眼里满是赤红色的血丝,一丝丝恨意慢慢倾泻而出。瞬间,又闭上了眼,似乎刚刚那一刻并没有发生过似的。 是夜,又春宫的灯火挂了一夜。 锦华宫前几盏灯笼照耀下的一条路上,一个藏青色的身影快速闪入正屋。 “禀娘娘,皇上今夜留在了又春宫。” 是了,皇宫很久没有新人了,总是留宿在这几个宫,皇上也半分不腻,“问了敬事房玉嫔的小日子了没?” 小冷子回到:“说是在这个月月头。” 石妃眯起了眼,那么今日应该就是好日子了!“有空的话,把月常在拉到这聊聊。” “是。” 夏日的太阳总是早醒的,卯时三颗天边就亮出了光,素馨起了个早就开始摆弄起厅子前方的摆设。 何姑姑出屋就看到素馨在擦着叶片,“今日怎得起地这般早?” “今日各宫妃嫔都要过来请安呢,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没弄好的,今日是我们永福宫扬眉吐气的日子呢。”说着,素馨见宫女太监们纷纷都上来了,也就站在一旁看着。 何姑姑笑了下,便开始唤人打水了。 小艺子早早在永福宫门前守着了,几个太监也都打起了精神。 “我的帽子歪了没?”小艺子整了整帽子,将头发弄好,看向小藤子。 小藤子立刻整了衣襟,笑看他,“你一切都好,我呢?” 小艺子郑重点头,今日其他宫的太监也会跟着主子过来,可别丢了脸面。 齐悦睡了个饱,这才悠然转醒,何姑姑早早立在一旁,见齐悦醒了,就伺候着穿了衣服。 一番梳洗,就听闻各宫姐妹都在正厅前等着了。 何姑姑扶着入了齐悦走向正厅。 小太监见齐悦来了,立即起了个嗓子,“丽妃娘娘到。” 屋中噤了声,齐悦坐了下来,各宫妃嫔都站了起来,同时拜道:“参见丽妃娘娘。” 齐悦抬头,扫了眼在场中人,两眼笑眯了起来,“今日石妃,玉嫔都没来?” 她的声音不大,却是清脆婉转,下方众人闻言纷纷低头。 “据说是身子不适。”宫女的声音传来。 齐悦身子微微靠后,“那就让刘冶去看看。”说着她微微抚着头,“本宫累了,你们都先退下吧。” 待人都退下,素馨就去了太医院,见到刘冶便低声说道:“刘太医,你且去两宫把脉,就说二人身子均不适,不宜见人就是。” 刘冶颔首,先朝着锦华宫而去。 安平侯府外停着一辆马车,门边传来梅嬷嬷的声音:“老太君,别太赶了,来,奴婢扶您。” 老太君摆了摆手,两人上了车,便对着车夫说道:“将军府。” 马车悠悠行驶了起来,老太君半靠在车厢内壁上,闭上双眼,眸子却是转动了起来。 很快,马车到了石将军府,老太君由着梅嬷嬷搀扶着入府。 石将军立在厅前,挥手让众人退下。 老太君刚入门,石将军就一声怒喝,“你儿子是怎么回事!” 老太君一愕,却是冷冷笑了起来,“他的想法历来不受人管束。你也别妄想让我来控制他。” 石将军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内院的方向,“今日你回去就让音染跟你一起回去,你使个办法把端木念青支开就是。” 老太君眯起了眼,想起那日在锦华宫看到的一幕。“音染根本做不到。” “这你就别管了。” 老太君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午后,阳光洒在荔园阁平静的院子里,念青起身,撩拨着身旁男子的手,男子翻身,把她压下,性感的薄唇微微一勾,“丫头,休息够了?还要吗?” 念青不着寸缕的身子缩了下,一双丹凤眼瞬间瞪大,急忙摇头道:“不要了,不要了。” 男人翻身而起,有力的臂膀将她抱起,走到了温泉边上,他轻轻按压着她酸软的肌肉,念青一咕噜就下了池中,顿时发出一丝轻哼。 下水,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吻了起来。 温泉的热气蔓延,念青绵软的身子靠入他的怀里,竟是滚烫不已。 “恩……”她低声一叹。 男人大手按压着她身上每一块酸软之地,她舒服地眯起眼睛,却是偷偷扫了下他线条优雅的身子,陷入了另一番沉沦。 男人抱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回到床上,帮着她擦干身上的水珠,狭长的双目中满是温柔。 “丫头,我过几天要去江南巡视商铺。”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 念青眨眼,“要去多久。” “应该是一个月。” 扣扣…… “爷,夫人,佳年苑的梅嬷嬷来请夫人,说是晚上春晖园的戏曲好看,老太君,大夫人,二奶奶都去了,就差夫人了。她们正在等着呢。” 清茶的声音传来,念青立即起身,回道:“先应着,我马上就来。” 尉迟笑着给她换了身衣服,“无须这般火急火燎,我也知你不爱看戏,半个时辰后我来接你。” 念青点头,看窗外天色都快发沉了,“晚膳早点吃。” 尉迟颔首,送了她出去。 念青到了前院,老太君,大夫人,二奶奶簇着老太君说话,老太君眼一扫,看向念青,开口就笑了起来:“你这丫头,今日三催四请才等了你出现,待去了春晖园得自罚,陪我这老太太说说话。” 念青应了声是,二奶奶便热络地上前,攀着念青说道:“二嫂今日真是迟了,果真是新婚燕尔啊。” 大夫人抿嘴一笑,“自然,看弟妹这脸都长开了,真真是美人胚子,我是侯爷也舍不得放弟妹出来。” 老太君看了眼念青,双眼微微一眯,转而又是笑道:“就知道磕叨,再不过去,戏就要开场了。” 说着,四人上了马车,一路上念青都说笑着,双眼却是哧溜转悠起来,时不时地扫了眼老太君。 在马车上的三人都不是好相与之人,老太君今日一举是为了侯府的安宁还是为了什么? 她依旧笑着,不动声色跟着入了春晖园。 安平侯府。 府上华灯初上,一个俏丽的绯色身影从佳年苑出来,朝着荔园阁的方向而去。 荔园阁的西厢房里传来两个女子的对话。 门咿呀一开,清茶累得躺在床上,对着一旁的蕙兰说道:“蕙兰,今夜夫人就带了芙儿一起去春晖园,下次我们也跟着去,听说春晖园的糕点很是好吃。” 蕙兰呆呆看着房顶上的一角,陷入深思的她似乎没有听到清茶的话,脑袋里却是想着书房中一抹昂然身影。 清茶见蕙兰这般,想是困了,便笑道:“快歇息一会儿吧。” 蕙兰悠悠回了声,便身子一转,侧着身子背对着清茶。 天色渐沉,灯火暧昧,就连那一抹绯色都被黑暗所吞灭。 荔园阁的大门开着,几个丫鬟换班。 门外的女子瞅了个准,乘着这个时间点,混了进去。 恭妈妈正从回廊处走出,见那抹暗淡的绯色身影迅速消失,她抹了下眼睛,想是老眼昏花便笑着回了西厢。 书房里中的男子秉着卷宗,黑曜石的双眼沉静如水,一身紫缕,他黑发轻披在脑后,修长的手正翻着页,突地,他的动作一顿,双眼冷睨着窗外的倒影。 一个翻手,烛火瞬间熄灭。 一缕幽香飘然而入,他飞身上了梁,屏住呼吸,双眼如同暗夜中几欲飞出的冰魄寒针! 石音染入屋,踮起脚尖走入的样子如同一只偷腥的猫。 西厢房里。 蕙兰紧闭的双眼猛地抬起,心里的那丝念头剪不断理还乱,总是挠着抓着她的心窝,她轻轻掀开被子,回头看了眼清茶,便走了出去。 待门砰地一声关上,床上的人儿眼眸一亮,披上了衣服,便跟了出去。 一路上,她悄无声息,直到看到蕙兰的身影朝书房的方向而去,她的双眼猛地瞪大,瞬间眸子里烧起了一团火。 正是疾走跟上。 屋中,石音染在黑暗中摩挲,直到摩挲上了软榻,她的唇才慢慢浮出了笑意。 此时,紧闭的门悄然打开。 梁上的男子顺着门口看去,眸子更是沉了沉。嘴角慢慢浮出一抹诡异的笑。 待女子入了屋,也朝着软榻的方向而去。 石音染听着脚步声,立即上了榻,眯起了眼睛,将衣服扯了个干净。 蕙兰定定地看着床的方向,深吸一口气,却是解开了扣子。 石音染听着窸窸窣窣之声,双腿立即蜷曲了起来,似乎梦里也有这般疯狂的时候,她只觉得身下一股燥热慢慢袭来,她难耐地吐出一口热气。 蕙兰听到那浊重的呼吸声,身子也顿时软了,不着片缕的身子立刻扑了上去。 砰! 门被用力轰开,几人朝门上看去。 正见清茶捧着烛台一脸怒容!转而,她的脸色变的惊愕,突地一下,她捧腹大笑了起来。 几个丫鬟刚刚换班好,见清茶站在门口大笑,都上前来。 床上的二人立即包了衣服,只是哪里能挡得住这已然乍现的春光。 “天啊,她们?” 石音染本欲做娇羞状,今日让安平侯纳了位妾也好。 不想一抬头,看到的却是个女的。 顿时脸色一白,慌乱地问了起来,“你是谁?侯爷呢?” 蕙兰脸色发沉,恼羞成怒地立即换上衣服跑了出去。 清茶可不管这床上的人儿是谁,转了烛火上前就拽了石音染的耳朵,用力拖下了床,“好你个狐媚贱人,哪个院子的,竟然敢爬到侯爷的书房来!” 说着,啪地一声,一巴掌下来。 几个丫鬟本也不认识石音染,一听清茶这话,眼睛可都冒火了,侯爷和夫人的感情那是人都有目共睹的,夫人对她们更是极好,这一听清茶这么一说,立即跟了上来,扯头发的扯头发,赏耳光子的掌掴起来更是噼啪响。 痛得石音染唉唉直叫。 清茶直接拿了侯爷放在床下的袜子,塞在石音染嘴巴。由着这几个丫鬟扣着,自己去小厨房拿了绳子将这狐媚裸露的女子来个五花大绑。更是轰地押到柴房,嘴里还骂骂咧咧道:“待夫人回来交给夫人处决了!” 梁上的男人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随即纵身一跃,脚步落地之时,他的手扬起,软榻上的枕被,床单瞬间化为碎片。 狭长的双目眯了起来,却是走出了两步,正好碰到了恨不得在石音染身上锉出两个洞的清茶。 清茶一愣,见侯爷出来,方才她站在门外,多么害怕侯爷和蕙兰……幸好,她抬眼,笑道:“侯爷方才是出去了吧?” 安平侯的双眼盯着柴房的方向,清茶心中一紧,难道侯爷想放了她? “直接浸猪笼沉潭,无需拖到夫人回来。” 清茶一愣,侯爷这是?真的要了那贱人的性命? “恩?” 清茶立即点头,是。 是了,侯爷做了主,自然得听侯爷的。 于是她快步走了回去。直接封了石音染的嘴,将她送到猪笼里,便对着这些个丫鬟说道:“侯爷说了,对这些妄想媚主之人直接沉潭,无须让夫人看到,免得夫人恶心。” 几个丫鬟本以为最多只是惩戒下,赶出侯府罢了,侯爷对这样的美娇娘怎么下得了这番手? 清茶却是抿起唇,房中刚才那抹迷香的味道还没有散,若是侯爷真中了招,以夫人的性子,怕是两人再也回不到这时的甜蜜,即使侯爷是被迫的,恐怕也会生了嫌隙。 若自己是男子,娶了夫人那般的女子,定会恨上了这般作践的媚主贱蹄子。哪里还会给这种人活命的机会! “动作快点!” 几个丫鬟吓了跳,见清茶这火气不但没下去反而越升越高,几人不再犹豫,直接抬了猪笼走向了湖边。 平嬷嬷从湖边的亭子边走过,见几个丫鬟抬着一个猪笼。脸色就是一颤,“等等!” 清茶一听有人捣乱,也不看身后之人,对着丫鬟们说:“松手!” 猪笼里的女子吓得双眼瞪大,那看着那下方幽深的湖水,似乎张着一张血盆大口等着吞噬着她,她的心提到嗓子眼,拼命地扯着嗓子,却是半个字都喊不出来。 她剧烈地动着,几个丫鬟抬个白来斤重的本来就受不住,这会儿更是全松手。 只听得咚地一声,湖面溅起了水波,那猪笼立即没入了水中。 石音染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嗓子里还未喊出的话被湖水吞没。 平嬷嬷过来,见那猪笼进了湖水,她惊地立即说道:“里面的人是谁?” 一个丫鬟回道:“不知道是哪个院子的丫鬟,竟然爬上了爷的床,爷命了我们直接浸猪笼。” 平嬷嬷吓得浑身发颤,脸色苍白了起来。 今日一早,石音染可是和老太君一起回府的!这下没时间查石小姐有没有在佳年苑,得先救人啊。 她立刻推了清茶,“快去救人!” 清茶被推,差点掉入湖中,对平嬷嬷更没有好脸色了,“奴婢奉了爷的命令,绝不做那不忠不义之人!”说着清茶就领着几个丫鬟往荔园阁的方向而去。 平嬷嬷急得上火,跺了跺脚,见这个时间了,哪里还有人经过。 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侥幸地想着那猪笼中的人不是石音染小姐,便朝佳年苑而去。 安平侯从荔园阁出来,见清茶和几个丫鬟回来,便沉声道:“事情办得如何?” “已经办妥。” 安平侯眯起了眼,便说道:“明日让人把蕙兰逐出府去。” 清茶闻言一震,胸口一堵,应了声是。 安平侯出了府,小安子便在马车上等了。马车一路到了春晖园停下。 念青疲累地打着哈欠,芙儿见念青这般疲倦,便朝着门口看去,正好看到小安子在门口张望,便低头轻声道:“夫人,爷来了。” 念青眨了眨眼,回头便对老太君说道:“娘,儿媳有些倦了。” 老太君并无心思来看戏,听到戏曲儿之声,她的心思却在算这时辰。见这时间点差不多,便说:“那都散了吧。” 说着,也跟着起身。 然而当她看到小安子另外驾了马车,脸色却是一变。 见烨儿从马车内出来,她的神色立马僵住。 尉迟扫了眼老太君,似乎根本没看到老太君这般僵硬的表情,而是走到念青身旁,将念青打横抱起,对着大夫人二奶奶点了下头,便上了马车。 小安子鞭子一抽,马就走了起来。 大夫人不免叹了下气,“莫说这新婚燕尔,就我当时新婚也没见相公有这体贴劲,那日我陪着出来,累死了他也只是让我撑着点。” 二奶奶闻言心头却是一酸,黯然低头,跟着一脸焦急的老太君上了马车。 念青靠在尉迟身上,鼻头问道一股不属于他的熟悉味道,念青眉头一蹙,“有迷香?” 尉迟点了点她的鼻头,轻轻撮了一口,“真是个鬼机灵的。” 念青暗觉得今日的事情诡异,再闻到尉迟身上的味道,脸色不禁冷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 尉迟将她拥在怀里,念青听着他富有节奏的心跳,心中微微一定。 “日后你是半步都不能离开我了。”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 念青听得疑惑,却依旧沉默,等着他接着说。 “你走了后,石音染就爬到了书房的软榻上。”他顿了下,见念青了然的眼神,今日的这一切像是有预谋的。 念青还想再问什么,却是困地两眼都含泪,只好趴在他的肩膀,呼呼睡了起来。 尉迟抱着念青回了荔园阁,便扬手对着一众侍卫说道:“到明日午时之前给我守在荔园阁前,不论谁敢踏入荔园阁半步,就给我轰出去!” 众侍卫听令,便神色严肃,守在了荔园阁前。 荔园阁陷入了平静,然而佳年苑却是鸡犬不宁。 “你说什么?你看到有人被沉潭了?”老太君的声音透着森然,那颤抖的话语让人听得不寒而栗。 平嬷嬷点头,身子却是凉了个透彻。 老抬举双手一抖,却是猛地站了起来,“我不信!音染是石将军的女儿,我不信他有这个胆!” 平嬷嬷摇了摇头,不忍地开口说道:“夜里黑灯瞎火,又怎么会有人信石将军的女儿摸上了侯爷的床,定是侯爷赖死说音染小姐是丫鬟,有是个狐媚惑主的,便名正言顺直接沉潭了。” 她不禁为侯爷的权术鼓掌,的确,没有人会信石将军之女会做这事,只要他说是丫鬟不安本分,那么就是个丫鬟死了。他石将军即使知道被沉的是自己的女儿,他敢说吗? 怕是从今日起,石音染小姐只能在户籍簿上写下“失踪”这两个字罢了。 只是想不到啊,侯爷杀伐决断,更是半句没有透露给夫人,夫人真真是省心了!这一招棋是好,却是极险的。石将军定不会放过安平侯,本顺其自然纳了石音染小姐也是好的,何必要闹到这一步呢! 老太君怒火滔天,却是浑身上下的力气都用尽了一般,两眼一番,竟是晕过去了。 平嬷嬷一声尖叫,白管事奔出府去请了大夫。 大夫只说是怒火攻心,要注意身子。开了药便离去了。 荔园阁中,烛火摇曳,念青躺在被窝里,贪婪地呼吸着他的呼吸。 尉迟黑锐的双目里尽是温柔,浅浅的吻烙印在她的额头。 大手揉着她细柔的发丝,搂着她瘦弱的肩,轻声说道:“丫头,睡吧。” 念青深吸一口气,嘴角浮现一抹醉人的浅浅梨涡,便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本应该上演的戏码全然没有,老太君躺在床上,喘了口气,便对着大夫人,二奶奶喝道:“去把尉迟烨给我喊来!” 两人面面相觑,昨儿个夜里还是好好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见老太君上气不接下气,两人连忙安慰道:“娘,大夫说了您要心平气和,仔细身子。” 老太君双手握成拳,却是重重垂着床,“把尉迟烨给我喊来!” 见老太君这般激动,知道事情严重了,大夫人坐在床边,二奶奶就退了出去,见尉迟风朝这边过来,便上前说道:“相公,娘好想在生二哥的气。” 尉迟风双眼一凝,却是说道:“可知道发生了什么?” 二奶奶摇头,见梅嬷嬷过来,便让尉迟风先进去,再看向梅嬷嬷,“梅嬷嬷,侯爷早朝可回来了?” 梅嬷嬷点头。 二奶奶看这情况,便支了梅嬷嬷把侯爷请来。 见梅嬷嬷走远,她才双眼一眨,昨儿个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能把老太君气成这样? 这端木念青也是,老太君病了怎么也不来,就让了丫鬟说是身子不适就不来了。 二奶奶哪里知道是安平侯命了人传了这话。 梅嬷嬷走到荔园阁前,突见平常的红砖墙外站了不少的侍卫,顿时惊讶不已,这是? 她正要进去,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拦起了手。 恭妈妈把门打开,见到梅嬷嬷便笑了起来,“梅嬷嬷。” 梅嬷嬷本就疑惑,见侍卫拦着更觉得怪异,这会儿恭妈妈出来,便立即问道:“这是怎么了?” 恭妈妈笑容可掬,却是似乎想起什么坏事一样,脸色顿时变了,“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昨晚给我们侯爷下药,夫人和侯爷都不太舒服,刚服了药,说要等今日过后身子才会好些。” 梅嬷嬷闻言,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恭妈妈笑着说道:“梅嬷嬷还是早些回去吧,老太君那还需要您多照顾着,莫要累了自己才好。” 梅嬷嬷见恭妈妈说得得体,也知道是要遣了自己,便不多留。 回了佳年苑,梅嬷嬷将这事告诉老太君,一旁的尉迟风立即站了起来,“有人给二哥下药?可知道伤得重不?” “不知道重不重,但看侍卫就出动了五十人左右。” 尉迟风眯起了眼,脸色一拧,却是对着老太君说道:“娘,您也别和二哥置气,二哥只不过是性子冷了点……” 小丫鬟端了盘子把药送上,梅嬷嬷接过来正要给老太君喂上一口,不想老太君伸手就把那药打翻了。 “风儿,他,他不是……”她眯起了眼,浑身上下都剧烈颤抖了起来。 尉迟风闻言,还想细听,却听不到老太君更多的话语。只见老太君摆了摆手,示意可以退下了。 几人见老太君身子不适,也不便多做打扰,便也退了下去。 梅嬷嬷可是云里雾里,昨儿个自己被派了去找石姑娘,只是还不怎么找就被唤了回来。 老太君一早上都没什么空私下和梅嬷嬷说这事,见人都走了,才低声将这事说了。 梅嬷嬷听得一震,惊骇说道:“这可怎么办啊,若是石将军知道……” 老太君摇了摇头,咬牙道:“这些日子厨房送过去的菜,烨儿可吃了?” “应该没有,说是厨房里送出去的菜都会先到夫人手上。”她顿了下,厨房的婆子说:“每日将这菜送到荔园阁都会被夫人送出来,夫人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说这心和胃都要自己抓。” 老太君眯起了眼,是了,就是娶了这么一个女子,烨儿的态度才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就是因为娶了这么一个女子! 她喘了口气,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老太君憋足一口气尖锐的嗓子眼才开了封,“去,把这事告诉石妃去!” 梅嬷嬷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烈日当空,皇上的轿辇停到了永福宫门口。这还未下轿就停到里头的笑声,“母后,别取笑我了。” 温柔的声音响起,“皇上确实不容易,你又是个良善的,今日石妃和玉嫔没来给你立规矩,你不是也请了太医过去吗?只是这两人没想到还真是病了。” 端木丽华将递上来的一碗红菇汤给烈齐悦,“我看你最近气色还是差了些,这汤就拿去喝,有什么缺的就到母后这来拿啊。” 齐悦点了点头。 “石妃和玉嫔果真没来?”皇上的声音传来。 齐悦立即抬头,作势就要福下身子。 皇上立即扶了齐悦,“日后别做这危险的事。” “这哪里是什么危险的事情。” 皇上应了下就对端木丽华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端木丽华笑着看向皇上,“哀家看你们都累了,就先休息吧,哀家这也要回去了。” 由着李嬷嬷扶着,走出了永福宫。 齐悦让素馨二人倒了茶,便对皇上笑道:“皇上公务繁忙,臣妾本来是想午后送上蝴蝶虾给皇上尝一尝,没想到皇上就来了。” 皇上见齐悦听着个肚子还招呼着厨房做东西,心里就是一疼,“你也别太忙了,若是宫中再有那些个再那般不识抬举,左右就治一治!” 齐悦但笑不语。 锦华宫里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小冷子立即上前,轻声说道:“娘娘节哀。” 石妃双眼赤红,眼眸子瞪大,“怎么会这样?” 小冷子低头,并没有回话。 石妃紧拽着手,“爹爹可知道?” “知道了,梅嬷嬷把这事告诉了石将军,石将军立即去了宰相府商量大计!” 石妃立即瞪大了眼,啪地一下抬手就给自己巴掌。 小冷子愕然,石妃立即说道:“摆驾坤宁宫!” 很快,轿辇到了坤宁宫前。 里头传来一声冷哼! “端木丽华去了永福宫?他们倒是像一家人!”圣母皇太后咬牙,放下筷子便让人撤了。 石妃一进入便对着圣母皇太后哭了起来,说着石音染之事。 圣母皇太后听完,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确信是安平侯下的命令?” 石妃点头,“说是端木念青身旁的丫鬟给绑起来,沉潭的!” 她要了咬牙,“音染可是斐然的小姨子,就这样被陈尸,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那端木家欠我太多,欠我太多了啊!” 圣母皇太后身子微微一颤,何止是欠了你的,欠了我的更多!想起那日皇儿和端木丽华两人相携而去,只有她知道那种耻辱,那种明明生了儿子却改了姓的滋味!今日,我也要讨回来了。 “你暂且回去,这事我会处理。” 石妃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圣母皇太后眯起了眼,她还有一个重要的棋子留到了现在,也是要用的时候了。“崔嬷嬷,明日我们去兰若寺上香祈福。” 第二日一早,坤宁宫前站着两排宫女,圣母皇太后亦一身凤袍坐在轿辇上,只听得翁公公一声“起轿”,轿辇朝着宫门口而去。 出了宫门口,圣母皇太后就换上了马车,一路上两队侍卫左右护法,圣母皇太后眯起了眼,见前方不远处露出了寺庙的一头。 深山藏古寺,透过叶子的缝隙,这兰若寺似乎就在眼前。 过不久,轿子在寺庙前停了下来。 幽静的寺庙里传来了念经人的梵音,敲击着木鱼发出来的扣扣之声平静舒服。 圣母皇太后抬手,对着走出来的师太说道:“阿弥陀佛。” 忘痴师太是兰若寺的主持也伸手皇恩,见到圣母皇太后便立即说道:“阿弥陀佛。贵人请入寺。” 崔嬷嬷扶着圣母皇太后入了院子。待求神拜佛之后,她便支开了其他的寺中僧人,“我要见岳铃一面。” “这个?”忘痴师太犹豫地摇头,皇上并不容许…… “我是皇上的亲生娘亲,无须担心就是。” 忘痴点了点头,说道:“贵人请跟我来。” 圣母皇太后跟着上去,留下崔嬷嬷守在门前。 一个沉重的门在走廊的尽头,灰白浆粉刷而成的墙头有几处野草,门上的兽头上铁将军镇守。 忘痴开了门,便对着圣母皇太后说道:“贵人莫停留太久,这寺里闲杂人等太多。” 说着,她便将门合上。 圣母皇太后看着这个荒废的院子,院子里长了不少的花草。 屋子静悄悄的,窗户上已经满是灰尘。 她忍不住蹙起眉头,提起裙摆往里走了两步。 屋中传来一阵迷人的芬芳,她看去,见屋中女子捣弄着一些细碎粉末,她便笑了。 “姑姑?” “恩,你的香快制好了吧?”圣母皇太后眯起了眼看向那背对着自己而立的女子。 岳铃转过头,脸上挂着冰冷的笑意,微微颔首,“我会让凌云王府让那些个贱人彻底地跪下来求我。” 潜伏在凌云王府二十年,这二十年终于在今日有了收获,而凌云王府的秘密从今日起,便不是秘密了。 圣母皇太后点头,“确定是研究透了不会出半分纰漏?” 岳铃蓦地转过头来,神色肃然,眸子一闪,却是定道:“当然。”她顿了下,把香凝成一条,“玉妮还好吧?” “自然,在宫中,比在你这好多了。” 岳铃眸色一暗,“待凌云王府灭了,我便有了出头之日了。”她看了眼这破陋的房子,双眼的仇恨味道越发浓烈了起来。 她挑了下手中的香,脸色微微发沉,这一直缺了一味药,到底是什么呢? 圣母皇太后看她那样,哼了下,“我给你的时间不多,若是过了那段日子,等端木齐悦把后宫的位置坐稳了,你女儿想翻身就难了。” 她咬了咬牙,自然是要试一试。 ------------ 023 阴谋的前奏(危险气息蔓延) 却说安平侯府经过沉潭石音染后,气氛就变得异常诡异。 今日,念青起地晚了,简单熟悉后,她便走出屋子,听着越发强烈的蝉鸣,见这艳阳天,她有些不适地眯起了眼。 “芙儿,侍卫们退了没?” 芙儿正摆着碗筷,看了眼围墙,“没呢,依着侯爷的意思,以后这些侍卫都是要给夫人的。”她笑了下,继续说道:“侯爷中午回来便要乘船下江南了,奴婢们收了些东西,您看看有没有缺了什么?” 念青点头,喝了两口粥之后,她就去收拾了东西。 突地,外头传来两人的争吵,念青凝神一听,竟是清茶的声音。 芙儿蹙眉,这听着怎么还有蕙兰的声音?清茶向来懂分寸,今天这是怎么了? 念青放下手中的活,走了出去,这会儿这吵声更是大了。 “你我姐妹一场,我也不多说什么,乘着现在你的名声还没臭,早点出府去吧。”清茶背对着蕙兰而站,双眼却是微微闭上,脸上满是无奈和失望。 “我,我不!”蕙兰拧着手帕,微微低着头,却是倔强回道。 清茶猛地转身,抬手就是一巴掌,啪地一声打在蕙兰的脸上,就刷地一下,蕙兰的脸颊已经红肿一片。 芙儿立即上前,“这都怎么了,都是自家姐妹。”她拉着清茶的手,哪知清茶却是挥开,双眼却是红了,“是啊,都是自家姐妹,蕙兰你可当我们是自家姐妹,我们是夫人的陪嫁,在王府,夫人是怎么对我们的,那天花……我们差点就死了,你到底存了什么心?” 念青站在一旁,脸色微微一凛,却是深深看了眼蕙兰。 蕙兰咬牙,却是怔怔看着地上一块凸起的石头。愣是半句话也不愿意多说。 芙儿见此,脸上的疑惑更盛,蕙兰做了什么? 清茶却是对着芙儿哭了起来,半晌,想是哭累了,她的话语也是弱了些,带着透顶的失望,“芙儿姐姐,我依了侯爷之命要驱逐蕙兰,请芙儿姐姐不要阻拦。” 念青身子一颤,慢慢踱了两步,却是深深看着蕙兰,“清茶,芙儿,你们先退下。蕙兰,跟我到房中来。” 芙儿点了点头,带着有些乏力的清茶走了下去。 蕙兰咬着牙,那手帕几乎要被她拧碎,见念青转身入了屋子,她才缓缓跟了上来。 门砰地一声关上,念青坐在榻上,兀自倒了茶水,吹了口冒起来的烟气,眼角却是看了眼蕙兰,“是那天我去春晖园发生的?” 蕙兰身子一颤,不敢置信看着念青,半晌,僵硬地点头。 念青轻轻啜了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蕙兰,“什么时候起的念头?” 蕙兰咬牙,却是跪了下来,“夫人,我不想一辈子做奴婢。”她抿了抿唇,抬起头看着念青,脸上带着某种坚定。 深深看了眼下方跪着的女子,不想当奴婢就想着当姨娘?在大锦做妾和做奴婢有什么区别!一直以为蕙兰聪明,眼见却如此之低。“你要的是荣华富贵还是摆脱奴婢这个身份?” 蕙兰一滞,没有回话。 念青抬起手,月白色的杯盖碰着杯子发出悦耳的锵锵之声,蕙兰低垂着眸似乎这样就能躲开念青此时的神色。 “王府的阿贵前两年搬到外庄子去,在外面也算是个主子,人也是俊俏的,若是你愿意,嫁过去也是个妻,得人尊重,也是体面的事。” 阿贵是水管事的儿子,早两年搬到外面去做了管事,又因为为人靠谱,长相清俊,府中不少丫鬟都想嫁他为妻,又因着是家生子知根知底,配了蕙兰自然是不会亏待。 蕙兰顿了下,却是摇头道:“夫人,蕙兰愿意服侍,伺候您一辈子。” 念青挑眉,“哦?我身边的丫鬟自然是有好归宿,你想跟着我一辈子难道永远不嫁?” 蕙兰双眼一瞪,抬眼看向念青。瞬间又温柔道:“夫人,爷向来听您的,只要您让爷纳了我,那便是可以纳的。” 念青笑了下,以前怎么没发现蕙兰有这般功夫,得寸进尺! 砰一声,那茶水溢了出来,“若是我不愿呢?” 蕙兰深吸一口气,直直盯着念青。 念青抬起手,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然而,你没有珍惜。“芙儿!” 一直站在门外的芙儿闻言,走了进来,她身后的两个粗使婆子上前就押了蕙兰要走。 蕙兰惊地一跳,奋力想要挣扎,两婆子更是卯足了劲,“老实点。” 芙儿深深看了眼蕙兰,本来都是夫人的陪嫁少说要比他人来得亲密些,只是今日,眼前的女子却如同幽暗的蛇,出没在夫人的身边,谁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反咬夫人一口。 “逐出府,名单直接到白管事那消除。”念青说完,转身欲走。 蕙兰怔了怔,却是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放开我,放开我!”她不能离开,出了侯府,难道她还要去做王府的丫鬟? 芙儿见她嚷嚷,立即喝道:“还不快点?” “慢着。” 蕙兰一见念青发话,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给她二十两银子。” 蕙兰身子一颤,两婆子拖着蕙兰就要出去。 突地,蕙兰呵呵笑了起来,“端木念青,端木念青!”她狰狞的笑声让人一窒,她那水润的眸子突地变得阴鸷,“你这阻人前途,毁人好梦的妒妇,侯爷那般男子日后前赴后继的女子定如过江鲤鱼,你何苦阻我一人!” 念青的身子一顿,你黑发如墨披在身后,随着她轻轻摆动竟然鲜活了一般,她回头一笑,眸子里灿若星辰,嘴角那抹甜甜的梨涡让人经不住一愣,直是痴了看着她。 “若是真有那日,我便与他和离,再如何也与你无关。”一种窒息的痛从心里陡然升了上来,她轻轻呼吸着,只是假设,没有那一日,绝对没有,她安慰着自己,这才微微缓过劲来。 突地,屋子静了。 一种诡异的安静气息让忍不住一颤,芙儿朝门口看去,正见俊美无俦的男子身着鎏金的玄色长袍,剑眉微微蹙着,狭长的双目掠过在场之人停在了蕙兰身上。 蕙兰心下一喜,那双水眸因着方才落泪这下楚楚可怜美得不可方物,“爷,爷救我,夫人她……” 芙儿咬牙,真想上前扇了两巴掌,本还顾念着都是夫人陪嫁想留一份情面,不想她竟然是这样的贱蹄子! 尉迟越了她,却是走向念青。 蕙兰心一沉,又是爬了两步正要上前。 “萧昂,给我丢出府外!” 只见萧昂飞身而入,不过一瞬间就不见了两人身影。 芙儿见侯爷半步没有停而是朝着夫人而来,便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念青见尉迟靠近,她蓦然生出一抹心虚的感觉,“用膳了没?我让清茶传膳?” 尉迟纵身一跃,跳了起来,就随即大手一揽,将念青拥在怀里,一个飞身,身子落在床上。 “要和离?” 念青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对面的男子双眼定定地看着她,那双桀骜不驯的眸子里却突然染上了失落和担心。 念青心里一痛,素手抬起,描画起了他如水墨一般雕画而成的眉毛,她轻声开口,“你信我,这一生除了你,还是你。” 他轻轻拥着她,细碎心疼的吻落在她的发间,“丫头,信我,只信我一人便可。” 念青轻笑,正准备收拾行李,不想男人一个压下来,一双手顺着衣襟伸了进去,她竟不知道胸衣上的带子何时解开的? 她咬牙,这色胚! 却是经不起他这般娴熟的挑逗,她身子一颤,伸手就撩开他的衣服,触碰到他白皙的皮肤,她一个翻身坐在他的身上。 只听得两声闷哼,床就晃动了起来。 直到她下巴的一滴汗落在他优雅的腰上,念青才趴了下来。 男人轻轻一动,抱着她去了温泉池。 一翻梳洗后,外头响起了芙儿的声音。 “爷,萧昂在催了。” 尉迟起身,抱着念青说道:“丫头,等我回来。” 成亲到今日都没有分离,见他欲走,念青立即跳了上去,嫩脚丫挂在他的腰上,“记得给我写信。” “恩。”他笑着拍着她的屁屁。 “不准和被的女人说话。” “恩。” “记得早点回来。” “恩。” “不准让别的女生碰你,头发碰到了要洗三天。” “呵呵,恩。” 念青数着,看什么漏掉了,见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嵌在他玉白的皮肤上,她的心陡然一软,“记得要想我。” “恩。”男人轻轻吻上她的鬓角,“等我回来。” “恩。” 看着尉迟转身而走,她的心突然空了,一种莫名的惆怅落在心头,她深吸一口气,坐下来的她没有发现走在角落的尉迟脚步顿住,萧昂站在墙边,躬身说道:“爷,都准备妥当了。” “你留下来,照顾好她,我回来要见她毫发无伤,否则,芙儿你就别娶了。” 萧昂苦着脸,一脸郁结地点头,“是。” 尉迟眯起了眼,眉头紧蹙,转身走了出去。 五年一度的皇家狩猎在京郊的上林苑举行。 金銮殿前两排皇家旗帜随风飘扬,两列侍卫迎风而站,气势凌冽。 各文武百官分立与两侧,皇上身着龙袍从金銮殿中出来。 众人朝拜,声音洪亮直直要撞破这红彤彤的城墙。 “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上扫了下下方之人,大皇子,二皇子立于下方之首,宰相,石将军并列排着。 花副将站在石将军身后,今日一身铠甲甚是隆重。 凌云王一身戎装,气魄非凡。 此时出落轿辇落下,德妃,石妃,玉嫔,艳贵人到。 四个女子各有千秋,德妃端庄,石妃锐气,玉嫔娇艳,艳贵人俏丽。四人拜服,“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都起身吧。” 他见四人,却是疑惑问着江前荣,“丽妃今日怎么没来?” 江前荣笑道:“皇上您忘了,丽妃娘娘身怀六甲不适宜舟车劳顿。” 皇上笑着点头,便对着众人大声说道:“出发!” 两宫女架起曲柄七凤黄金伞,官员们各自走向马车。 端木骏业看向玉妮,他已经好久没见玉妮了,对于三个女儿,处于父亲的本性,他是都爱的,自小给予玉妮的关注又是最多的,这会儿见到玉妮,他上前两步,对着玉妮说道:“妮儿。” 玉妮退了一步,眼神却是看向宰相的方向,眸中有两分警惕。 端木骏业眯起了眼,“妮儿,在宫中可好?” 端木玉妮咬牙,却是避开道:“自然是好,父王只要看好齐悦就是了!”她根本不需要。说着,她甩了头入了马车,根本没看端木骏业一眼。 端木骏业看着玉妮的方向,再看向宰相入的马车,两眼微微一闪,两步一跨,也上了马车。 宰相所在的马车里出了老宰相还有岳达,岳韧宣,大皇子,二皇子。 岳达看了眼大皇子,这才多久没见,都已经这么大了,他笑了下再看二皇子,侧脸的伤已经好了,那日自己从马车上摔下来就晕了过去,还是周围的太医说,他才知道二皇子背了他上了床榻好好歇息。 他笑着看向二皇子,二皇子笑着点了下头。 老宰相看着岳达低低说道:“今日这事做得隐秘点,要掌握好分寸,莫伤了石妃。” 岳达抿紧了唇,“我知道。” 大皇子二皇子见他们二人如此神秘,知道有些话听不得,也就故意看向窗外。 “真要这么做?” 老宰相岳常辉点了点头,“这也是石妃娘娘想出来的计策,石将军也应了。” 岳达双眼一眯,只好点头。 一路上只听得马车晃悠的声音,半个时辰左右,一个侍卫喊着,“到!” 人们才纷纷下车,侍卫们立即分开,一队列在围场外,双眼警惕地看着外围。 一队人马跟着皇上入了围场。 京兆尹陈源早早就命人立好了台,架起了蓬,见皇上到来,立即行礼道:“参见皇上。” “平身。”皇上上了台阶,坐在了正位,宫中贵妇和朝廷重臣都弯腰等着皇上下命令。 皇上摆了摆手,众人便落。 “今日这天气倒是不错,石将军,花副将,今日可是你们的天下。” 石将军拱手,“皇上老当益壮,自然是百步穿杨。” 花副将拱手作揖,“皇上今日可是要捕鹿?传闻这上林苑去年出了一只猛虎,通体发白,更是虎啸震天。” 皇上闻言,挑了挑眉,倒是有意思。 “那今日众位爱卿就要大显身手了。” “臣等听令。” 坐上的石妃看着天空,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马夫迁来马,石将军纵身一跃,踩上侧边的脚蹬,立即上了马,他眉眼一扫,看向端木骏业,“王爷可要与在下比一比?” 端木骏业微微抬头,眸色微微一凝,“有何不可?” 说着,他飞身上马,对着皇上拱手道:“皇上,微臣立刻就给皇上猎来,为御膳房添菜。 皇上笑呵呵地点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而去。 花副将也上了马,却是转而看着众人,眉头微微一挑,”皇上今日安平侯怎么没来?“ ”他去江南巡游商铺,自然是来不得的,怎么?想找人比试?“ 花副将摇头,微微一笑,便扯了缰绳,跑去了林子里。 皇上微微眯起了眼,对着下方的大皇子,二皇子说道:”都去吧,让朕看看你们的实力。“ ”是,父皇。“ 见众人离去,皇上接过江前荣递上来的护具,贴在身上。 石妃上前,笑着说道:”皇上,臣妾为您戴上吧。“ 皇上愣了下,想起二十年前,她也是这般说着,轻柔地帮着他扣上扣子,只是生了大皇子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石妃轻笑,帮着皇上扣上扣子,一抹淡淡的香气萦绕在皇上的鼻端,皇上不由得观察起了石妃,虽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因着保养极好,又只有三十五,看过去别有另一番滋味。 玉妮冷冷一哼,老得都快僵硬的人还能这般狐媚! 就在皇上准备出发之时,石将军策马回来,声音洪亮如雷,”今日那条路只看到几只兔子,得换一条路才是。“说着递上了两只染血的白兔。 皇上看了眼,便笑了,”石将军今日运气稍差,我倒是要看看花副将和凌云王这两人的成绩再出发。“ 突地,一个冷嗖嗖的箭从林间呼啸而出,江前荣双眼瞪大,立即大喝了起来,”护驾!“ 只是这一声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得刚刚乘马回来的二皇子惊愕大叫,”母后!“ 那一只冷箭微微一偏,射向了站在皇上面前的石妃娘娘,只见石妃娘娘肩膀处鲜血淋漓,她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微笑,却是倒在了皇上的怀里。 皇上心中一痛,”太医!“ 石妃躺在他的怀里,脸色瞬间因为疼痛而苍白,”皇上,幸好你没事。“ 皇上心头一颤,多年前那个温柔的姑娘,那个最为纯净的姑娘似乎又回来了,那些年他心中最为懵懂的悸动似乎都一一浮现。 ”皇上,臣妾心里有您的,您原谅臣妾好不好?“ ------题外话------ 字数不多,但是实在被电脑气得,吞了我的字,我重新码就这么点字,明天再压榨我吧,明天情节**,接下来两天都是**,**啊! ------------ 024 绝地重生(1)姐妹二人的完美配合 皇上点头,是,他知道。 玉妮看石妃如此,眉毛挑地老高。德妃死死盯着石妃的侧脸,双眼看向林子。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花副将策马从林子出,见太医慌慌张张出现,他悄然下马,眯起双眼看向出现在后头的端木骏业。 端木骏业见皇后中箭,他深深看了眼花副将,眸子一沉。 “摆驾回宫!”皇上眯起了眼,看了眼几个从林子里而出的人,到底是谁!谁放的冷箭。 一行人匆匆离去,皇宫中太医院上下几乎都去了锦华宫。 小艺子从御花园的方向过来,飞快朝着永福宫的方向而去。 座上齐悦低头沉吟,“知道有谁当时在林子里?” “有花副将,凌云王爷,大皇子,二皇子。”小艺子说话,齐悦的心便沉了,花副将是皇上的心腹,大皇子,二皇子都不会是刺杀皇上之人。 恐怕现在朝堂上下都在怀疑父皇。 她深吸一口气,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是皇上会怎么想? 花副将自从上次三令节的表现就让人大失所望,他的嫌疑也不能排斥,大皇子也越来越大了,朝堂上不少人也支持立他为太子,只是皇上迟迟没有动作,他又是嫡长子,会不会想着提早接班?二皇子的嫌疑最小,也最不可能。 然而,从正常的思路来想,父王的嫌疑也是最大。 这两方就像是拉锯战,只要再多一个罪名给任何一方,皇上定会更疑心那一方。 今日这事像是特意为之,石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狠狠拍了下紫檀木桌,站了起来,她倒是要去会一会花副将。 锦华宫前当时所有在场的人都在,皇上坐在外面,森冷的目光扫过下方几人。眉头深深蹙了起来。 “丽妃娘娘到。” 小艺子的声音一落,齐悦就走了起来,还未行礼,她便上前拉着皇上的手,“我看看,伤哪儿了?” 皇上心中一暖,“我没事。”他拍了拍齐悦的手。看着齐悦略显苍白的脸,他暗自排除了凌云王的可疑。 “真真是吓死臣妾了,皇上,今日皇上若出了什么事情,臣妾也不想活了。” 皇上愣了下,的确今日那箭若真中了自己,大皇子继位,齐悦母子两哪里还有指望,这就更排除了凌云王,他扫了眼花副将和大皇子。 花副将低垂着头,脸上波澜不惊。 皇上的眉头又蹙了起来,花副将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他怎么会? 又见大皇子,他突然觉得如芒在背,一股强烈的不安袭来。 齐悦见皇上这般,便问道:“姐姐的情况可好?” 德妃双眼微微一眯,便上前说道:“伤了肩膀,只要不是失血过多,应该不会有事,妹妹莫太挂心,仔细身子。” 皇上听言也点头道:“江前荣,赐座。” 江前荣让人看座,齐悦上前两步,双眼暗暗看着现在的形式,离自己较近的是大皇子,而不是花副将,她眯起了眼,正要到椅子上的时候,她的衣角状若无意勾上了大皇子的剑,只听得一声裂帛,齐悦应声而倒,轰地一声,“皇上,皇上!” 齐悦努力压了下手上的穴道,这是念青当日所教,只要按压久了,脸色便会霎时苍白。 皇上刷地站了起来,见齐悦的衣服勾在大皇子的剑,眸色顿时一沉,齐悦脸色比方才更为苍白,楚楚可怜的脸上挂着两滴泪,“皇上,臣妾肚子痛。” 皇上闻言,心头陡然一凛,立即抱了齐悦进去。 大皇子还在为齐悦这一摔而侥幸,哪里看到皇上此时的神色。 老宰相看了眼大皇子,却是摇了摇头,转而看向一脸焦急的二皇子,这才点了点头。 齐悦入了殿,刘冶见齐悦被抱了进来,便立即上前来把脉,齐悦朝他使了一个眼色,他的神色才定了下来,皇上今日受到两番打击,脸色哪里会好看到哪儿去。 刘冶诊脉后便躬身道:“丽妃娘娘受惊了,皇上不用担心,皇子强健,没事。” 皇上这才呼出一口气,眼神却是飘忽了起来,似乎在想着什么似的。 齐悦微微挑眉,却并不打断皇上,恐怕此时,大皇子的嫌疑是最大了。 躺在榻上的皇后微微睁开眼,笑看了眼齐悦,又迅速闭上了双眼。 齐悦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便要告辞。皇上命了小艺子好好照顾。 几人走到院子,突地,一个侍卫立刻跑了进来,对着皇上跪了下来,“皇上!” 他脸上带着焦急,震惊,惶恐。 皇上脸色一变,“说!” “皇上,东城有一千的百姓在闹,正要撞了城门进来!” 皇上一愣,反了! 端木骏业脸色一沉,心头突然出现不好的预感。 “皇上,这一千百姓似乎个个身怀武艺。” 皇上闻言,心头突突,难道真是要造反! “花副将,派两千精兵,把这些人抓起来。” 端木骏业身子微微僵硬,冰凉一节一节吞没他的手指,他猛地抬头,对着皇上说道:“皇上,让微臣去看看。” 皇上眉头一挑,见端木骏业眉头那一抹一闪而逝的紧张。一道光闪过他的脑海,难道是暗兵? 皇上脸色风暴一般,“来人,带凌云王去东门!” 端木骏业跟着去了东门,出了宫门口,一股异香飘了进来,端木骏业眯起了眼,却是咬牙道:“到底是谁!” 随着每跨出一步,这股暗香的味道越发浓厚。 然而,这种味道一般人并没有特别感觉,出了喝了暗部调养的汤的暗兵闻地到,就是长期研究香的人知道,端木骏业眯起了眼,到底是谁破了暗兵的秘密! 这股暗香!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不管是谁,他必须要杀了他! 这个秘密只能是暗兵和暗兵首领知道。 出了东门,端木骏业立即朝着天上放了一个响炮,那一千百姓愣了下,谁都没有见过暗兵首领,今日这一炮更是预示侧退。 东门口几个被打倒的侍卫见这些百姓如此,就想生擒了这些人,然而,这些训练有素的暗兵,眸子一转,立即跳了出去,迅速窜到观望的人群里。 全部的人又都是百姓的装扮,侍卫们脸色一沉,纷纷看向端木骏业。 禁军统领下令严格封锁城门。 皇上听到禁军首领之言,二话不说,立即下旨,关押端木骏业一家! 消息传到永福宫,齐悦轰然一沉,直直躺在床上,身子僵硬了起来。 “怎么会?” 安平侯府。 念青正坐在椅子上,今日闻到一股非常特别的味道,本就对香有几分兴趣,她倒也开始制作了起来。这才刚刚忙活。 芙儿哭着从外头进来,立马敲门道:“夫人,夫人!” 念青开门,见芙儿如此,眸色微微一沉,“这是怎么了?” 芙儿看向念青,这下要怎么办,整个王府锒铛入狱,皇上这会让又在盛怒,就连丽妃娘娘也不见啊。“夫人,今日东门城门闯宫,而闯宫的百姓就是暗兵啊。” 念青闻言呼吸一窒。怎么会这般? 父王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将暗兵暴露出来,暗兵又怎么会突然攻打城门? 念青深吸一口气,千万不要乱,要镇定,要镇定。她抿了抿唇,“芙儿,去找萧昂,看看能不能安排我入天牢一次。” 芙儿立刻点头,跑了出去。 念青咬牙,开始在屋子里踱了起来。 暗兵出动,那么命令暗兵的方式到底是什么?又是从哪里下的命令? 清茶从外头进来,脸上却是通红。更是气呼呼地念了起来,直到见到念青,她才停下了嘴,眸色微微一沉,“夫人,奴婢见厨房的燕窝完了,就去小厨房拿了平常泡的菊花茶。” 念青蹙起眉头,脸色却是微微一沉,“燕窝可是被谁拿了?” 清茶沉积已久的愤懑在念青这么一问,终于忍受不住,“今早,不知道侯府上下怎么了?平常好好说话的一些人今日都是斜着眼看我们,平常日日在喝的燕窝更是没有,就连一些下人都在窃窃私语。 清茶今日因着这事和厨房的管事嬷嬷吵了个面红耳赤,却不想那管事嬷嬷冷嬷嬷却是讥诮道:”以为夫人还是什么凌云王之女?名流清贵?我呸,今日起,就算侯爷回来,怕为了侯府,定也会驱逐了夫人去,滚!“ 清茶不明所以,见所有人都指指点点,她又是急躁,又是生气。 念青眯起了眼,好,很好! 皇上还未定凌云王府的罪名,侯府上下刁奴还真不少,只是若没有上头的默许,又怎么会有这些牛鬼蛇神! ”清茶,准备一下,帮我递了信给宫门口的一个带着柳叶刀的侍卫,让他交给丽妃娘娘。“ 清茶闻言点了点头,立即站在念青的身边。 念青执笔,写下信。 ”姐姐亲启,今日之事症结所在念青定会亲自查出,你一定要保重身子,在皇宫中稳住上下,莫让皇宫中人乘机反扑,我定会救出王府上下。“ 等墨迹干了,她将信封好,交给清茶。 清茶立即将信收起来,转身就走了出去。 念青走到院子外,迷人的丹凤眼看向这些劳作的奴仆。 门口一个老婆子笑着收拾了包袱,对着门边的看守嬷嬷说道:”我刚刚和二奶奶说了,二奶奶许了我去她那边做,你下午也去吧,二奶奶那么好说话,再不行去大夫人那,别呆在这了,到时候连累到了,你家里还有孩子呢。“ 看守嬷嬷闻言一叹,却是犹豫了起来,”二奶奶真肯?例银可有变化?“ 那老婆子笑了笑,”还是按府里的规矩呢。“ 看守嬷嬷听得心一动,”我下午去吧。“ 两人交谈甚欢的人并没有发现门后的女子,念青深深吸一口气。眼眸中透出一丝丝危险的气息。对着迎面而来的恭妈妈说道:”去把院子里所有的丫鬟婆子都给我喊道院子里来。“ 恭妈妈闻言,低眉说是,却是犹疑看着念青,见念青脸色一沉,她才退了下去。 待下人们都集中在院子里,念青还看到那磕叨的老婆子,老婆子接到念青的眼神,眸子里满是不满和讥讽。 念青挑眉,转而见有些人惶惶不安,念青笑了起来,”若觉得跟着我这夫人分不得一杯羹,尽去了别的院子去,我也不阻拦,只是,若是你们去了,日后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回来。“ 她眯起了眼,”恭妈妈,把所有要走之人的名字记下来,日后我必定一个个奉还!“ 一些准备要走的人踌躇了下,见夫人这般,他们神色都是一顿。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仆人都如此,几个胆子粗的上前走到恭妈妈面前:”哼,整个凌云王府都入狱了,皇上还没想到你,说不定明天你就入狱了,难不成让我们院子上下都跟着您喝西北风?“ 说着,她签了自己的名字,拿着包袱就走了出去。 念青闻言,好,真是非常好。 ”还有谁要走的?“ 念青话刚刚结束,有两个人低着头出来,在恭妈妈那签名,也走了出去。 须臾,又走出三个。 不一会儿,院子里只剩下三个奴仆。 ”你们呢?“念青看着他们,眉眼一挑。 那三人都摇了摇头,”我本就孤身一人,去哪儿都一样,我已经习惯这了,不想走。“ 念青呵呵一笑,对着这三人说道:”你们留下,每人的例银多加一两。“ 三人闻言笑了起来,”多谢夫人。“ 念青吩咐了三人基本的事情,减少他们的工作量,见恭妈妈鼻头红肿,她便招呼了恭妈妈进来。 ”鼻子怎么了?“ 恭妈妈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早鼻子痒得厉害,打了不少的喷嚏,奴婢对有些气味过敏,可是今日的确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念青闻言一顿,两眼微微眯了起来,”你没有闻到香味?“ ”是啊,我还问了别人,丫鬟们也都没有闻到。“ 念青顿了下,”你可以出去了。“ 恭妈妈笑着退了出去。 念青坐在榻上,一只手托腮,她脑子一闪,立即拿出一个荷包。 那日大婚前夕。 父王说:”青儿,这荷包,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拆,若是拆了,便是救命之用。“ 念青立即拆了那荷包,一股奇异的香味飘然而出,念青看着一根足有手指粗的香,更是定了心中所想,难道香就是召唤暗兵的工具? 那么早上的香到底是从哪儿而来,是谁也知道了这个秘密! 她再一次细细闻了这香,想起自己对香的了解,这种香若是散在水里,随着香水强烈的挥发的过程,满城都能闻到香的味道,她愣了下,这和二战过后那孩子制香引起满城恐慌的故事一样,只是这香,恐怕只有暗兵能闻到。 她眯起了眼,走了出去。 对着外院子喝道:”李庭!“ 李庭立刻出现,他的眸子沉重,作为王府的侍卫,听到这个消息,他恨不得就要回府闯了天牢,然而,他的使命是照顾三小姐。 念青看到他的神色,心中也微微一痛,她必须要尽快,刑部尚书是宰相的门生,这入了天牢,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 ”李庭,快,备马车。“ ”是。“李庭朝外走去。 待李庭离去,念青看着门的方向,却不想看到一行人走了过来。 老太君头戴蓝云抹额,拄着龙头拐杖在梅嬷嬷和二奶奶的搀扶下走过来,二爷尉迟风走在一旁,大夫人跟在身边,就连尉迟同也没落下。 真真是全了! 念青挑眉,”儿媳给娘请安。“ 就在念青行礼之时,侯府的侍卫纷纷站在念青身后。 笑话,敢不保护好夫人,侯爷回来,不是板子这么简单! 老太君见这些侍卫,手上的龙头拐杖更是痒了,难不成今日想教训下儿媳妇还有人挡着不成? ”娘,里面请。“念青对着侍卫们使了一个眼色,侍卫站在门口,并没有再往里面去。 厅前,老太君看向念青,却是笑了起来,”儿媳妇,今日你们凌云王府……“ ”多谢娘关心,知道娘想向皇上求情,娘身子不适,儿媳妇就不劳娘累了。“ 老太君脸色一僵,她哪里是想向皇上求情,根本就是想用这事让念青交出中匮之权。 ”念青,王府谋反……“ ”这皇上还没定罪呢,娘莫要乱说到时候连累了侯府上下,我要怎么向相公交代。“ 老太君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这两次话都被截断,还反而被扣了罪名,她深吸一口气,看着这个儿媳妇,端木念青从不是那种好拿捏的人,然而近日,凌云王府失势,哪里还有她撒泼的地。 二奶奶近日可是早早获得消息就去了佳年苑,最好能乘着这个机会把端木念青赶出去,顺便把那些欠条收回来,自己可不想再被她压着。 大夫人这两日正让如依学习念青的琴棋书画,然而,近日,她就让如依停了,若是以后他人问起如依师出何人,难道要说罪臣之女端木念青? 她咬牙,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二奶奶见念青半句不给机会,便直接喝道:”二嫂,你母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牵连到我们侯府,我看您这两日还是到外面避避风头吧。“ 念青冷冷站了起来,冷笑了起来,”是吗?我觉得二奶奶的外院领安居不错,倒是谢谢弟妹这般体贴!“ 你!二奶奶咬牙,凌安居可是自己早前管理中匮的时候积累下来置办的房子,可不能就此给了她。 念青挑眉,”那凌安居好像就值两万两,那二奶奶只要还给我二十八万两就好了,我立刻就去住。“ 二奶奶气得跳脚,她可没想还那三十万两,左不过用着亲戚关系赖了,那宅子可不能动。 尉迟风站了起来,看向念青,一双冰冷的眸子微微一动,便笑了起来,”二嫂是侯府的当家夫人,硬是赖在侯府定会连累了府中上下,还请二嫂出了侯府,勿立在侯府任何产业下。“ 念青眯起了眼,尉迟风果然够狠,侯府的产业遍布京城,酒肆商店,她竟然一处都不能去? 她却是说道:”既然我是侯府的当家主母,事情由我说了算。娘,若是爷回来发现我不见了,你说也会不会把所有产业转移?“说着她瞄了眼一脸色变的二爷,笑着说道:”我累了,还请你们回去。“ 二奶奶深吸一口气,端木念青根本软硬不吃! 老太君听到那句产业转移便深深看了眼念青,转而笑了起来,”那你多休息。我们走。“ 尉迟风那双阴鸷的眸子直直盯着念青,念青却是直直迎接,无半丝退让之意。 大夫人看了眼念青,心头做了下横梁,无论如何侯爷的主心骨在念青这,她犹豫了起来,到底要倾向哪一边? 尉迟同拉着大夫人走了出去,私下却是心疼起一个女子,那个绣着双面绣的女子,她是不是也入狱了? 念青见他们的身影消失,她才跟着李庭出了府,这香味越来越弱了,她必须乘着香味还在,找到那始作俑者,这个秘密绝对不能传出去,否则,暗兵会成为被人利用的工具,反而对王府不利。 马车到了闹市,念青蹙起眉头,朝着东门的方向而去。 果然,东门的方向,香味越发浓郁。 念青寻着那味道而去,发现这香味的方向很是偏远,李庭驾着马车,念青一路指引。 终于,当马车停在兰若寺之时,念青紧紧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便对着李庭说道:”待会儿我去前头礼佛。“念青将手上的翡翠玉扳指给了李庭。”你去后面找幽闭室,向左转动这扳指,倒入岳铃的茶水里,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李庭闻言顿了下,难道是前王妃? 念青咬牙,”走的时候把她桌子上的一些东西一并带走。“ 李庭点头,脸色更是严肃了。 念青入了寺庙,今日的善男信女还是不少,因着被暗兵惊动,不少人也是被吓到,今日就到这来求得安心,念青也混入其中,闻着这香味,却是跪拜了下来,”佛祖,你带了我来到这里,我本为医生,救人扶伤。然而这个异世,却是这般复杂,总有些人我来不及救,总有些人我恨不得用我这医手,结束了他们的妄嗔痴欲,毁了这复杂的世界,重塑一个新的世界。“ 她顿了下,看着那拈花一笑的佛祖,她深吸一口气,”今日,我在这生了根落了地,乱世浮沉,我是要搅一搅了。“ 她眯起了双眼,跟着添了香油钱,见李庭还未出来,她便走到门边开始等。 ”女施主……“ 念青见一个师太坐在铺着黑布的桌子旁,她疑惑问道:”有什么事?“ 师太看过去四十几岁,她笑看念青,”女施主,日后若是遇到了麻烦事情可以到这来找我。“ 念青蹙眉,”你是?“ 师太摇头不语,递上一个暖黄的玉佩,念青却是挑眉,”我不想要。“ ”你不必紧张,在这一世你要经历的故事还有很多,总有一天你需要我。“师太说完便走了开去。 念青看着手上的玉佩,有些无奈地摇头,将玉佩收了起来。她便坐在一旁。 再说幽闭室中,李庭飞身而入,经过墙头,一个丫鬟从下方经过,正端着茶水。 李庭提起气,见几个糕点,他身子一趴,松动了玉扳指,只见一滴水落在糕点上。 待东西送入幽闭室,李庭在外等着,丫鬟伺候岳铃吃完,便退了出去。 ”小荷,小荷。“岳铃突地觉得呼吸难受,喉咙的空气越发少了,肺部几乎要炸了一般。 ”救命!“她的声音卡在喉咙,剧烈地喘息了起来,”不要!“ 李庭出现在门口,岳铃立即眯起眼来,剧烈地颤抖了手,”是你给我下的毒?“ 李庭越过她,收起了她桌子上的东西,咬牙道:”若是小姐命了我让你死的神不知鬼不觉,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红着眼,王府上下锒铛入狱,他的妻子也跟着入狱,竟然都是拜眼前的妇人所赐!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飞身而出。 岳铃颤抖着要站起来,双腿却支撑不住,轰然倒地,她瞪大了双眼,一双眼睛却是落出了泪,玉妮,娘不能陪你了,玉妮。 爹爹,好好照顾玉妮,好好照顾她,爹爹,她是您的孙女。 她眸色一暗,脑海中浮现一个身着一品官服的男人,他慈爱地看着她,”铃儿,以后要喊爹爹叔叔。“ ”为什么?“小小的脸上挂着一抹不解。 ”这样铃儿就可以常常见到爹爹,等铃儿长大了,爹爹就给铃儿找个好郎君。“ 她呜地哭了出来,叔叔,为什么你骗了我,爹爹! 她瞪大了双眼,心脏停止了跳动,胸口一阵剧烈的绞痛袭来,她紧紧闭上眼,轰然倒地。 待李庭出现在大堂,两人便走了出去。 李庭立即驾着马车离开,念青打开李庭扫来的东西。 里面有各种花草,甚至还有一盒香粉,念青撩起一些,闻了下味道,这和爹爹给的香的味道非常接近,然而,岳铃设定的香好像少了什么,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暗兵才会动乱? 她眯起了眼,这里的香到底代表了什么信号? 将这些东西收拾好了,便回了府。 芙儿和清茶早早就在荔园阁前等着念青。 念青一入了屋,芙儿送上茶,便开始说了起来,”根据萧昂的消息,天牢现在全面封锁,唯一能进去的方法就是取得皇上的允许。“ ”皇上下了令?“ 芙儿点头。 看来皇上也是怕宰相他们接近父王,取得暗兵。 念青咬牙,与皇上谈条件不亚于与虎谋皮,她自然是不会做。 她深吸一口气,”你们都先下去吧。“ 芙儿和清茶相视一眼,脸色微微一沉,点头退了出去。 念青走到榻上,将那荷包里外翻了一遍,见父王并未留下任何纸条,她心头凉了凉,将岳铃的香放在一旁,然后截取了点父王给的香,开始研究了起来。 父王说,若是将这香取出来,那便是救命的。 她心头一跳,还可以再点吗?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今日百姓动乱之事不要与暗兵牵扯上,否则,以皇上的做法,定是关到父王将暗兵教出来为止。 她蹙着眉头,嘴角慢慢勾起笑,既然暗兵可以让皇上怀疑到凌云王府,那么也会让皇上怀疑到宰相府! 岳铃被幽禁能够接触到这么多原料,怕是宰相早就让她有此一举,今日,你宰相府害我凌云王府全部入狱,那我便让你整个宰相府彻底破败! 她之前还是过得太安逸了,念青咬牙,曾经以为这些只是政坛上意见不合罢了。 然而,她忘了政坛上一朝一夕,便是满门抄斩,便是一门没落。 念青写下信,这事必须要先告诉姐姐。她将这信送到外头萧昂手上,郑重道:”萧昂,这信要尽快交到丽妃娘娘手上。“ 萧昂听言,迅速消失。 念青看着萧昂离去的方向,她的眸色微微一凝。 如果说岳铃制作的香带着某种错误的信息,那么自己的香便是正确的,按说召唤暗兵,首先得是首领和下属见面,而岳铃制作的香却是直接攻打,看来岳铃这个香本身也是一种信息。 倒是不妨拿来试试。 天牢里。 孩子的哭声冲破牢笼,云双听得胸口一痛,抱着奇麟道:”奇麟乖,娘在这。“ 奇麟睁着大眼睛,难受地呼吸着,”娘,这里臭。“ 端木骏业一身素白抱了抱奇麟,”孩子,我们不会一只都呆在这里的,孩子要向你姐姐学习,宠辱不惊。“ 奇麟眨了眨眼睛,”什么是宠辱不惊?“ 端木骏业拍了拍他的脑袋,笑着说道:”就是遇到什么情况都不哭。“ 奇麟转头,嘟了嘟嘴,”我见过姐姐哭。“ 云双愣了下,”什么时候?“ ”就是姐姐出嫁前,姐姐以为姐夫快死了。“ 端木骏业仰头,点了点头,是了。 ”皇上驾到!“ 一抹明黄出现在这腐臭的牢房中,端木骏业行礼,”参见皇上。“ 皇上冷着脸,”今日之事可是你指引的?“若真是,那计划应该是用冷箭伤了自己,然后借用暗兵逼宫! 端木骏业摇头,”皇上,微臣并无不臣之心。“ 皇上眯起了眼,不管你有没有这份心,这一回也该是你交出暗兵的时候了。 ”你若是交出暗兵,王府上下都能免罪,这牢狱之灾不是所有人都受得起的。“ 端木骏业警惕看了眼皇上,双眼却是直直看向皇上,”皇上,开国之初,这暗兵就是先祖留下来的,先祖与太宗皇帝也都立了盟约,就连暗卫……都一直保留到现在。“他不能交出去,伴君如伴虎,不求获得多大权力,自求暗兵在,皇上能有所忌惮,不敢下重手。 的确,若是交出了这权利,凌云王府便没有了威胁,也没有多大用了。 皇上挑了挑眉,”我再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若是一天后,你再不做出决定,王府中人将会一个一个消失。“ ”皇上!“端木骏业握拳,看着那明黄的身影消失,狠狠咬了咬牙。 ”父王,别生气。“奇麟站在端木骏业的腿上,拥着他的脖子,一脸乖巧。 端木骏业拍了拍奇麟的头,却是想着念青,暗兵是交给念青了。然而,他发誓,若是他日能出了牢房,他绝对不再那般俯首称臣,皇上也好,宰相也好,石将军也好,他都要在其中搅一波浑水! 永福宫中。 齐悦正烧着信,眸色微微一凛,竟然是她,曾经的嫡母! 端木玉妮的母亲,以宰相府和石将军为靠山,妄想毁了我凌云王府! 她深吸一口气,想着奇麟还那么小,怎么受得了牢狱重重的酸腐气息,娘的身子也弱,这要是多关个两天,又是和那么多男女关在一起,想着,她咬紧牙,脸色微微发沉。 而皇上,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齐悦冷笑,为什么到现在皇上都没有定下父王的罪,因为只要一定下叛国罪名,父王必定心灰意冷,又怎么会乖乖交出暗兵,那么若是交出了暗兵呢?会不会就定了父王的罪。 若是以前她对皇上还有那么一份情,那么,她还有什么好期待的! 她抚摸了下浑圆的肚子,嘴唇微微一动,”孩子,你以后只要孝顺娘一人便够了!“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感应到了,竟然也动了下。 齐悦抿起了唇,看了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她对着雨薇问道:”皇上去了锦华宫了?“ 雨薇点头,脸上出现一丝沉重,”娘娘,石妃娘娘手段非凡,依着奴婢看,她这伤就受得蹊跷。“ 齐悦冷哼,”自然,恐怕她早就知道计谋,或者,她早早就想好了这个计谋。“齐悦深吸一口气,”今晚,让宝相楼彻夜开着,就说本宫要为石妃和皇上诵经祈福。“ ”是,娘娘。“ 齐悦收拾了东西,双眼微微一冷,石妃,你想做皇后? 怕只是梦了。 宝相楼彻夜灯火通明。皇上用了晚膳,便要回了养心殿。”石妃,你好好歇息。“ 石妃轻声说道:”皇上,慢走。“ 皇上起身,出了锦华宫江前荣就上前了。 ”皇上,听小太监说,丽妃娘娘去宝相楼为皇上和石妃祈福。还嘱咐了宝相楼的嬷嬷要求彻夜灯火通明呢。“ ”她去宝相楼作甚。“皇上抿了下唇,快步朝着宝相楼而去。 宝相楼里放着金身佛祖,蒲团四个,齐悦坐在其中,身着素服,墨发散在腰上,又是脂粉未施,因着怀孕,皮肤更是能掐出水来。 ”佛祖在上,信女自知父王犯了过错,信女不求皇上原谅,只求皇上能康顺,石妃身子早日恢复,也算是为我还未出生的孩子积福,赎罪。“说着,她的泪落了下来,眼角却是瞥到了那明黄的金丝绣线靴子。 她两掌合并,脸上挂着静谧的泪,却是让她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淡然祥和的光彩。 皇上看着她吃力的拜服,心中便是微微一疼,这才上前,责备道:”这是作甚?“ 似乎才刚刚看到皇上,齐悦睁着那双杏眼,眼眸如水,更是看得皇上就要痴了一般,她推了推皇上,皇上微微一愣,她却是泪又落了两滴。 ”皇上,臣妾不配得到皇上的宠爱,臣妾出身王府,王府今日得了这么大的罪,臣妾只想为皇上祈福,让孩子得了皇上和佛祖的庇佑……“说着,她趴在皇上身上,”皇上,臣妾不奢求您能翻过父王,臣妾只希望皇上好好的,让我的孩子能出生,能学着叫一声父皇给您听。“ 皇上闻言,心都软了。 心里竟然微微生出一丝愧疚。 齐悦似乎才发现自己失控,脸色微微一红,”在佛祖面前呢,臣妾要将诚意表现出来,佛祖才能听到,还请皇上先回养心殿吧。“ 皇上哪里肯让她在这跪一个晚上,又看齐悦不依不挠,便立即抱了她离去。 齐悦惊呼了一声,便对着皇上说道:”皇上,齐悦没念一个晚上,佛祖会怪罪的。“ ”朕是天子,佛祖也会给我几分面子,不敢怪罪于你。“ 齐悦微微点头,眸子却看向宫外的天空,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意。 夜里,一抹飘香在京城中漫延。 念青烧着岳铃的那份香,脸色在烛光下微微发亮。 安平侯府前,一群布衣百姓拿着拿着柱子撞门,门边小童吓个半死,立即通知了白管事,白管事半刻也不停朝着荔园阁的方向跑去。 门被拍的啪啪作响。 恭妈妈开了门,骂道:”是谁这么不懂规矩。“ 打开门见白管事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这是怎么了?“ ”有人要攻府!“ 恭妈妈闻言,立即响起今日东门之乱,步子一转,直直跑去了主屋。 ”夫人。“ ”恩?“念青打开门,见恭妈妈鼻头我果然又是红红,她才问道:”怎么了?“ ”有人攻府。“ 念青还想把事情闹大,最好捅到皇上那去,自然不会这么早去对付,只是说道:”让人把好了门,我有些困了,有什么事找老太君,二奶奶去。“ 说着,门砰地一声关上。 恭妈妈见门关上,不敢再敲,只好对着白管事依言回了。 白管事急得要上火了,这侍卫可只听夫人的话,这事难道还要惊动老太君? 恭妈妈见夫人都如此了,自己再紧张,也是穷紧张,只好对着白管事说道:”把门看好了就是。“ 又一声砰,白管事被挡在外面,然而就在白管事跑去前门的时候,门童哭着跑来,”白管事,门守不住了!“ ------题外话------ 本来还想虐两章之后再绝地重生的,今天手痒,直接缩写了点,开始虐那些该死的人啦。 ------------ 025 嫌疑转移(宰相府吃瘪) 白管事浑身一震,立刻召集了侯府上下的家丁,上前去挡。 事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到老太君等人的耳朵,人人担惊受怕,今日的事情怎得这么诡异。 尉迟风见老太君这般便说先从后门出发去皇宫躲躲。 几人立即朝着皇宫而去。 白管事派了一些人去给京兆尹陈源报信,事情捅到皇宫,禁卫军出动,整个皇城彻夜点灯,看侯府这边的状况。 “清茶,禁卫军来了吗?”念青挑弄着香,看向站在一旁的清茶。 清茶点头,“说是刚出了皇宫,正朝着这边来。” 念青点头,一把沙子倒在香上,浓郁的香味迅速飘散,只留下点点余味。 她看向宰相府的方向,那光洁的额头在烛火的照耀下焕发出透明的光泽。“清茶,芙儿,我们去前厅。” 待禁卫军到来的时候,几个百姓纷纷撤离,禁卫军统领看着,狠狠淬了口,这才走入侯府。 前厅被砸地甚是混乱,禁卫军刚入侯府,就看到一个如花女子坐在椅上哭泣。 白管事呆在下首,脸色也是一阵苍白。 念青抬头,眼里蓄积着泪水。“我只是累了,多睡了一会儿,侯府就这般了,白管事,到底是什么人欺负到头上来!” “夫人。”白管事顿了下,因着背对着禁卫军,他根本没发现禁卫军已经在他身后,倒是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说出来,“夫人,今日这闹事之人定是宰相指使的,那东门闹事的百姓定是宰相府安排栽赃给了王府,若真是暗兵,又怎么回来攻打夫人的夫家!” 禁卫军统领闻言眉间一凝,再看安平侯夫人的确哭地双眼红肿。 “我真愧对相公,相公前脚刚走,就有人欺负到头上来,那宰相府定是认为我母家王府全被关押了起来,所以乘势来对付我们侯府!这大锦还有人能和宰相抗衡了吗?”说着,念青哭了起来。 所有禁卫军可都是皇上的心腹,听到念青这么一言,眸色顿变,纷纷低下了头。 “白管事,你把东西收了吧,相公回来看到该生气了。”说着,念青站了起来,咬了咬牙,“准备好轿子,天不亮我就要入宫。” 白管事应了声是,脸色沉重,退了下去。 念青似乎才看到禁卫军,立即上前,“多谢统领大人。” 两人打了哈哈后,禁卫军也都纷纷告辞。 明日,她就要入宫,借母后皇太后的威势让大锦皇朝震一震。 “芙儿,我们回去歇息,养精蓄锐,明日一早还有一场硬战要打。”念青说完,就回了荔园阁。 天边才蒙蒙亮,念青就已经穿戴整齐,在芙儿的陪同下,两人入了皇宫,直奔延寿宫。 延寿宫中。 李嬷嬷正帮着端木丽华梳着发髻。 “李嬷嬷,昨夜发生的事情你怎么看?”端木丽华扶着发髻,看着菱花镜中的自己问道。 “昨夜,怕真是宰相……。” 端木丽华挑起了眉,却是摇了摇头,“不见得,若说东门发生的事情是宰相主使,我信。宰相虽然权势膨胀,但这事看似是宰相的作风,又有点怪异。” 李嬷嬷点了点头,脸色却是微微一沉,“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会放了王府之人。” 端木丽华抬起头,戴上了风头血玉簪子,才起身道:“今日青儿不是要来见本宫吗?这可是个好时机。”若是能把这苗头引向宰相,王府定还有活路。 “禀太后,安平侯夫人来了。” “传。” 念青一入了屋子,便对着母后皇太后跪了下来,“今日,为救王府,还请母后皇太后垂怜听政。” 母后皇太后眯起了眼,深深看了眼念青,垂帘听政? 她叹了一口气,自从皇上亲政起,已经好久没有在朝堂之上听政了,今日若真如此,皇上会怎么想?只是王府上下被关在天牢,她昨日本要去天牢一看,皇上竟然直接派了江前荣示意说天牢上下谁都不能靠近。 若不是想不到招,也不会呆在这叹气。 她看了眼拜服着的女子,眉宇间闪过一丝担忧。 “姑妈不必担心,只要带了念青入了乾清宫便是。”念青说完,站了起来,凛凛的双目直直看着端木丽华,粉嫩的唇瓣紧紧抿着。 端木丽华见状,眸色微微一变,对着李嬷嬷说道:“还差一刻就要早朝了吧,准备轿辇。” “是。” 乾清宫。 皇上还未到,底下的大臣纷纷在讨论昨夜之事,不少人都看了眼宰相,言官们这些日子与端木骏业交好,自然知道端木骏业的为人,昨天本就不信了,因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对这事就更有怀疑。 不少以宰相府为首的官员心中隐隐觉得,若是昨晚的事情没有人捅破,凌云王府的罪名便是落定了,若是今日有人捅破,怕是……几人惴惴不安看了眼宰相。 老宰相岳常辉与岳达纷纷对视一眼,都沉了一口气。 宰相暗恨地咬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想了这么一招,竟然还有人反用了这一招,将嫌疑退到我身上。可恨那人竟然杀了铃儿! 昨夜本派了人去兰若寺取东西,顺便给铃儿带口信,不过再一段日子便可以救了她出来,哪里知道!哪里知道铃儿已经命丧兰若寺,竟然连所有暗兵的资料都一一带走了。 他努力了二十年的东西啊! 昨夜,他差点昏了过去,再听闻有人夜闹侯府,他一口气几乎上不来,好狠的招啊! 他眯起了双眼,看向在场的文武百官,究竟是谁,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 “皇上驾到。”随着江前荣这句话,群臣跪拜,“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谢皇上。” 皇上藏在龙袍下的手紧紧握着,昨夜禁卫军统领的汇报,他听得一清二楚,难道真是宰相府所做,嫁祸给凌云王,借此排除异己? 想着昨夜,齐悦还在佛堂前跪拜,为凌云王府,为石妃娘娘个祈福。以求减了凌云王府的罪孽。 想着齐悦昨夜梨花带雨的样子,他狠狠扫了眼下方的宰相。 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 若真是宰相,他的步伐真是越发加快,昨夜那把火烧到安平侯府,若不是禁卫军早到,安平侯又不在府中,那会是怎样的光景? 皇上仅仅是如此一想,就深觉宰相府居心叵测!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江前荣例行说完,看了下下方空的位置,眸子微微一暗。 几人互相看了眼,都噤声,昨夜之事谁敢捅了出去,没有人知道皇上的态度,就怕这捅了出去,皇上还没打算放过凌云王,这可是吃力不讨好,到时候宰相报复,官场之路也算是走到头了。 皇上看着下方唯唯诺诺的文武百官,脸色更是阴晴不定,看来宰相在朝中的位置不可不说一手遮天! “母后皇太后驾到!” 众人寻声而去,宰相眯起了眼,这二十年来母后皇太后从未到乾清宫来,今日?难道也是为了凌云王府而来? 大锦本是不许女子入朝,然而眼前的女子却不是一般的女子。 先帝驾崩,母后皇太后垂怜听政二十年,二十年来国家风调雨顺,百姓更是深深记得母后皇太后的恩惠,就连朝廷上下也是尊母后皇太后为贤太后。 今日母后皇太后上早朝,谁敢有异议! “参见太后。” “平身。” 母后皇太后身着鎏金凤袍,头上紫金风簪子垂下,很是雍容华贵。 宰相看了眼母后皇太后,双眼冷冷扫过她身后的女子。 只见念青扶着母后皇太后前来,那素白的衣服,简单的发髻,几丝乌发露在她粉嫩无瑕的腮边,贴着她殷红的唇瓣,整个人竟然鲜活地好比无尘仙子一般。 然而,她这一身素白却与整个乾清宫上下格格不入。 端木丽华看着皇上,笑着说道:“皇上,哀家今日来听听政事,顺道来看看皇上。” 皇上见念青跟在身后,倒是也想看看她今日想要做什么,不若就让端木念青在这个朝堂上激起千层浪,来轰一下这死气沉沉的朝堂。 “母后请坐。”说着,一旁的帘子放下,宫女摆放了椅子上去。 念青扶着母后皇太后做好,便冷眼看向下方之人。 见母后皇太后点了下头,她才缓缓踱了出去。 “臣妇端木氏见过皇上。” 皇上点了下头,“今日你这一身素服是?” 念青低头,眼角扫了眼下方众人,见御史中丞黄大人正看着自己,似乎也正期待着自己所言,她眨了眨眼,转而开口说道:“皇上,臣妇为宰相府上下请命。” 朝堂上下一阵唏嘘。 端木念青怎么不是为凌云王府喊冤,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宰相微微眯起了眼,他从没有小觑过眼前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女子,她说出的话看过去似乎是向他妥协臣服,然而,却让他霎时生了几分警惕。 皇上眉头紧紧拧在一起,难道真就为了那百姓闹府就让端木念青失了胆性,竟就向宰相屈服了?他决不允许,为什么一直以来凌云王管理暗兵,他一直未动,因为凌云王是唯一和宰相可以抗衡的力量。 若是大锦上下都是宰相之人,那自己身为皇上,真真是如芒在背,寸步难行了。 难道真要放了凌云王府上下? 皇上头痛地深吸一口气,暗兵就差一点要到手了!他不愿意放手。若是得了暗兵,对付宰相虽然有难度,但还是有把握的。皇上呼出一口气,似乎经过了莫大的挣扎般,对着念青说道:“可是想好了?” 念青点头,丹凤眼微微一亮,又暗了下去,她轻轻一笑,“皇上,昨日皇宫遇袭,安平侯府遇袭,臣妇怕宰相府也会成为下一个遭袭的对象,昨日还是多靠了禁卫军,侯府上下才没有受到更大的灾难。还请皇上派遣禁卫军日夜保护宰相府。” 宰相闻言深吸一口气,他不能肯定,下一刻会不会上前掐死眼前的女子。 然而,这一招却是正中皇上下怀。 为了怕引起朝堂动荡,他也一直未怎么对宰相府动手,更没有一个好的时机控制宰相府,这个提议真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不少人纷纷看向念青,不禁叹了一口气,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端木念青向宰相屈服的时候,她的请命竟然是如此? 岳达深深看了眼那低眉顺首的女子,眉眼却是带着一股沉重,宰相府里有多少秘密是不能为外人道,这下皇上不仅可以借机窥探宰相府,皇宫和安平侯府接连遭到百姓袭击,怕是连百姓都怀疑到了宰相府,若是接下来没有人到宰相府闹事,就算是皇上没有定罪,京城百姓定是认定了宰相才是这件事的主谋。 偏偏那暗香又被人取走了,禁卫军又监视着宰相府,哪里会有人上门闹事! 这一招,好毒! 念青嘴角慢慢勾起了笑,是。 惹了凌云王府,那么你们要承受的必将是狂风暴雨的袭击。 皇上见宰相岳常辉和户部尚书岳达脸色都变了,这才笑了起来,“好,就依你所言。” 宰相和岳达咬着牙跪了下来,“谢主荣恩。” 皇上看向下方之人,大声说道:“安平侯夫人果然识大体,更是为朝廷着想,贤良淑德,实乃大德大义之人,赐封六品诰命。” 念青跪拜,“谢皇上恩典。” 朝堂众人此刻都噤声看着端木念青,宰相一党不免为宰相担忧。 御史中丞黄大人却是看着念青笑着点头。 下方已经晋位为荣亲王慕容尚深深看了眼念青,真是可惜了,当初若是儿子早将端木念青娶进来该有多好。 谁能想到端木念青一边套牢了宰相府,一边取悦了皇上,更是笑着给了宰相府一个恩典。又给自己获得了六品诰命的头衔。 的确不可思议。 在帘子后方的端木丽华也是摇头叹息,却又暗自点头,江山代有才人出。 念青要的,却不只是这些,只要再等两日,坐实了宰相府的嫌疑,那么王府上下必定可以免了牢狱之灾。 只是低着头的念青却没有发现皇上此时的眸子里发出的一道暗茫。 退了早朝,念青回了安平侯府。 她拆了这一身行头,才上了床补眠,也让芙儿下去歇息,留下清茶来服侍。 只是身子才沾床不久,就听到外头有人吵闹。念青怒地睁开眼。 清茶见念青醒来,立即回道:“夫人多睡一会儿,都是那些不长眼的婆子说要回来,这会儿恭妈妈正在轰人呢,您多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奴婢去轰了就是。” 念青这才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清茶见念青睡熟了,这才出了门。 亲自烧了热水,就端到门口,轰地倒了出去。 众婆子见是热水,立马闪了开去。 清茶泼了热水后,冷眼看着这些人,“怎么?想回来?” 昨日老太君二奶奶他们不知道去了哪儿,今日一早正是发例银的时候,还听说留在荔园阁的丫鬟几日多领了一两,心中更是不平了。 一早,白管事还透露,说夫人得了个六品诰命,这凌云王府上下还很有可能过几天就要被放出来了,谁敢还得罪夫人啊,这不纷纷都负荆请罪来了。 “清茶姑娘,您就让我们进去吧,我敢保证,这一次绝对只呆在荔园阁,绝对不会……” 清茶不等他们说完,就对着恭妈妈说道:“他们的例银待会儿交给平嬷嬷,让平嬷嬷分了。还有,荔园阁若真缺人会重新招。” 恭妈妈颔首,对着那些人道:“都回去吧,若是二奶奶知道你们回来,铁定扒了你们的皮。” 婆子们一听恭妈妈这么说,也浑身一凛,更是后悔不已。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这么冲动。 清茶见人都走了,这才收拾了热盆子,“恭妈妈,以后遇到这些人就不用客气,做奴才的,不忠心干脆就别做了。” 恭妈妈闻言,不禁暗暗点头。 皇宫养心殿内。 明黄的身影坐在案几前,皇上执起狼毫在雪白的纸上写下两个字,那浓墨之下两个字浮现,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双眼紧盯着这两个字,脑袋中一片混乱。 “暗兵。” 虽说宰相暂时被压制住了,然而最重要的暗兵还未得手,皇上一想,心里还有些不安,等凌云王洗脱了嫌疑,怕百姓众口压力下,也只能放了,只是没有得到暗兵,叫他如何安心。 “江前荣,去天牢。” 皇上言毕,起身前往天牢。 天牢内湿气甚重,又是各种病气郁结老弱妇孺呆久了,必定忍受不了。 奇麟咳嗽了两声,就听到天牢那头赵嬷嬷的咳嗽声,他趴在牢柱子上,“赵嬷嬷,赵嬷嬷,喝点水。” 赵嬷嬷看向奇麟,慈爱地笑了下,也举起了被子喝了两口。 赵嬷嬷的孙子阿正正照顾着赵嬷嬷。 云双给奇麟喂了两口水,便转头看向凝神的男子。 “王爷?” 端木骏业回头,脸上挂着一丝愁意。 云双将奇麟抱在怀里,笑看端木骏业,“别担心,我相信过不久我们就会出去的。” 端木骏业点头。 一股腐朽的沉寂的味道在天牢里继续蔓延着。 咿呀,随着天牢的门打开,所有人都抬头,看了过去。 皇上冷冷看着那依旧站着的男子,即使不是暗兵作乱,他也怕有那么一天,所以,他必须要拿回暗兵。 皇上看了眼牢头,手指着端木奇麟。 云双心陡然一凉,紧紧抱着奇麟。双眼警惕地看着牢头。 端木骏业眯起了眼,两眼迸射出一股怒火,“皇上,您到底要干什么?” 皇上笑了起来,只是笑意冰冷似无。“我要暗兵!” 端木骏业咬牙,半晌只是看着那冰冷地板发呆。 皇上见端木骏业还未有动静,便对着牢头使了一个眼色。 牢头打开牢门,冲进去就要拽了奇麟走。 奇麟挣扎地哭了起来,“娘,父王。” 端木骏业一脚踢飞了牢头,将奇麟抱在怀里。 云双吓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这下更是死死抱着奇麟,不让任何人靠近一步。 那边赵当家的看到这一幕,脸色越发紧了。 皇上见端木骏业反抗,便多派了两个人,那两个人进去,不由分手就先与端木骏业打了起来。 云双惊得尖叫,“不要打了。” 没想到牢头乘着她这一分神,抓了奇麟就走了出去,那两狱卒立即停手,退了出来,门又再一次绝望地关了起来。 “娘……” “奇麟。”云双紧握着柱子,双眼紧紧盯着那牢头。 端木骏业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皇上。霎时吼了出来,“他是齐悦的弟弟。” 皇上双眼微微一定,声音却是低沉沙哑,“我也并不想伤害他,只要你说出暗兵的秘密。” 说着,他的手慢慢靠近奇麟的脖子。 那指节分明的,青筋密布的手让人看得一颤。 天牢中,鬼气森森,即使现在已经是端午之际也让人忍不住脊背发凉。 “不要!”云双记得急要扒了柱子跑出去。 端木骏业抱着云双,双眼中泛着红光,我发誓,若你真伤了奇麟一分一毫,你一定会后悔! 他咬着牙,死死盯着皇上。 两人的目光对视,谁都没有半分游离。 皇上的手紧紧掐到奇麟的脖子上,奇麟因着肺部的空气越发的少,剧烈地喘息了起来,小脸更是因为气短而爆红。 云双呜咽着趴在端木骏业的身上。 端木骏业咬牙,双眼一红。 凌云王府上下奴仆看着这一幕,都红了眼眶,几个嬷嬷都哭了起来。 奇麟瞪大了两眼,那因为空气稀薄几乎要昏厥的孩子,看得在场的人的心都针刺了一样。 孩子,我不能说出暗兵。一旦说出,后果不堪设想!暗兵不在自己手中,说出来,皇上一旦认定了没有利用价值,整个王府抄家灭族也是有可能的,更何况不能再连累念青了。 端木骏业抬头,一滴滚烫的泪水滑落在他的腮边。 见端木骏业如此,皇上双眼一窒,手却慢慢送了开去。 空气突然袭来,奇麟剧烈地呼吸了起来,一声轻微的咳嗽让云双浑身一颤,“孩子。” 毕竟是孩子,奇麟一获得空气,便哇哇大哭了起来。 整个天牢瞬间就回荡着孩子的哭泣。 皇上给牢头使了一个眼色。 当孩子送回到云双手里的时候,这一间天牢顿时呜咽不断。 皇上眯起了眼,深深看了眼端木骏业,转身走了出去。 再一次入养心殿,皇上的心神却不定了起来。 在天牢中的一幕再次浮现,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端木奇麟乃是端木骏业最疼的孩子,自己那般逼迫,他依然守口如瓶。 那么答案只有一种,便是暗兵不在他的手里。 皇上踱了两步,开始细细地思索了起来。那么暗兵不在他的手上,又会在谁手上? 脑海中各种人的影子浮现出来,最后,一个素衣丹凤眼的女子定格在脑海,是了。出了她,也只有她才会让端木骏业交出暗兵。 皇上这番思考过后,他再一次陷入沉默。 安平侯在江南巡视商铺,根据密报,应该是这两天准备回京,看来得下一道圣旨了。 “江前荣!” 江南一处宜人水榭处。男子一身紫袍,剑眉微微挑起,“消息可准?” “是,主子。” 下方站着十个黑衣男子,个个身怀绝技,十个黑衣男子均来自十个州部,他们纷纷承袭先祖交给的使命,训练成为顶级暗卫。 在大锦,人人知道暗兵,然而知道暗卫的人少之又少,除了皇上,凌云王,那就是安平侯了。 这十个黑衣男子纷纷带了十个孩子,这十个孩子都是他们的孩子,暗卫部族规定,孩子出了四岁,必定要来到暗卫部落训练。 这十个孩子将会被训练成下一批顶级暗卫,收集大锦乃至周边其他国家的消息,乃是中央最高情报局十大部族首领。 尉迟烨看着冷玉,“我今日必须回京。” 丫头有难! 他握紧手中的太极球,狭长的双目紧盯着前方的一处流动的水。 冷玉眉头一皱,“可是主子,事情……”事情还未半完,皇上的精锐已经在偷偷蚕食他们的势力。 这…… “反蚕食回去,将皇上精锐部队换上我们的人,动作要小心,不要打草惊蛇。” 冷玉闻言拱手离开。 十大首领也纷纷退了下去。 尉迟烨站了起来,华袍扬起,他转身而出,脸上尽是冷冽孤傲的气息。 “主子,皇宫里的小路子公公带了圣旨来了。” 端木骏业低眉一凝,便出了门。 看到那一抹明黄的圣旨卷开,他才单脚跪下,桀骜不驯地回道:“臣安平侯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平侯巡视江南商铺之事要查清江南盐税之事,莫要因私忘公。” 安平侯挑眉,接了旨,便对着管事说道:“好好招待路公公。”说完,头也不回朝屋内走去。 小路子见安平侯这般态度,扯着嗓子喊道:“奴才奉了皇上旨意,要督促侯爷将这江南税案结了才能回去。”哪里知道安平侯接旨是接了,可是当小路子还想多说两句的时候,安平侯的门砰地一声关上。 管事的冷眼道:“公公,这边请。” 回了屋子的安平侯坐在美人榻前,丫头有难,皇上此刻下圣旨所为何意! 他闪身出了屋子,来到了盐铁专营局。 江南总督正巡查着盐袋子,安平侯一个翻身,将盐袋子踢了两个下去,江南总督见到侯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两袋子盐不见了。 安平侯却是笑了笑,“路过,不小心弄掉的。” 江南总督青筋暴跳,却只是黑着脸笑着说道:“哪里,下官会补上的。” 到了夜里,盐又丢了。 而且这次还是大批量的。 江南总督眉头微微一跳,这可如何是好,他是虚报了盐的数量,但是,总不能把交到朝廷的盐都给少了吧。 他急得冒火,师爷见状,只能让江南总督把准备转卖出去的盐拿回来补。 这一坎过去后,江南总督累得直喘气,正等着明日盐再送上来补救今日的缺失,然而,半夜三更,又有人来报,盐又少了。 江南总督哐当一声站了起来,眉眼微微一跳,险些没站稳。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不一会儿,就有一只鸽子飞了进来,他眯起了眼,打开那信鸽的脚下,心头却是一跳。 只好老老实实按了原数把盐交了上去。 小路子一觉醒来,就发现安平侯不见了。 急得火烧眉毛,立刻问了管事,“侯爷呢?” “回京了。” “什么?安平侯竟然敢抗旨!” 管事立即甩了他一个白眼,“皇上不是让解决税案吗?解决了,就回去了。” 小路子张大了嘴,这怎么可能? “不信你去看看今日交的盐税,若是还有问题再说。”那管事看都不看小路子一眼,转头走了进去。 小路子闻言,真上街去看了,一袋袋盐都运了上车,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没有人知道那鸽子带来的字是什么,除了安平侯,总督大人,还有便是大锦最为精锐的暗卫部队。 安平侯府。 念青出了安平侯府,由着芙儿和清茶两人在前头准备着,她今日得去一趟天牢,无论如何,都要去一次试试。 三人带了些东西,李庭正要带着侍卫一起,念青摇了摇头,“今日是要去皇宫请皇上给了入天牢探望的恩泽,不能带侍卫,否则会刺到皇上的逆鳞。” 李庭点了点头,便留在了侯府。 上了马车,她对着车夫说道:“去皇宫。” 芙儿将一些王妃,王爷还有赵嬷嬷府中上下爱吃的东西搬到马车上,就笑着对清茶说道:“王妃他们见到了一定很开心。” 念青见两丫头在啊下方说得开心,便笑道,“快上了马车,到时候你们在宫门口等我,我得了圣意我们一起去皇宫。” 芙儿和清茶二人说了是,便要上马车,谁知道手刚刚碰上马车,那车夫猛地抽了下马鞭子,马像发了狂似的朝外飞奔而去。 “夫人!”芙儿大喊,一匹马飞身而来,紫袍男子翻身下马,那马轰然倒地,却已然不醒。 芙儿一看到侯爷回来,便说着,“侯爷,快,夫人在那马车上,那马好像发狂了!” 萧昂刚刚下马,就见侯爷纵身跃起,他一急,喊道:“侯爷,您的身子!”他可是跑死了好几匹马,怎么能…… 望月楼是京城有才子弟最喜欢的地方,这儿可以谈山论水,环境清幽,丝竹悦耳,只是接近了京郊,显得清净。 几个公子笑说:“君子坦荡无欺。” 见几人没对出来,这几个公子便问向窗边那白衣胜雪的男子,“世子,你来对下一句。” 黑发自然披着,只是飘逸的气息将他整个人练就而成一抹修仙的气质,他抬手,将一杯清冽甘泉饮入胸腹。 昨日,京城又在传说一个女子,那个牵挂在他的心尖,引以为魂牵梦萦的女子。 他甩了甩头,记得师傅说道:“无欲无求,无欲则刚,无欲则强。” 他深信,然而,这几日,他却怀疑了,“无欲”是茫然吧。 “世子?” 慕容泽回头,双眼却是紧紧盯着下方的一辆马车。 车夫纤细的手上一个触目的玄黑色玉环很是惹人注意,记得几年前他在皇宫里见过一次。 那马车疯狂快跑,车内的女子激烈地喊着:“停车!” 只见马车的帷帐掀开,一张熟悉的脸庞顿时出现在帷帐后。慕容泽飞身而起,临了,留下一句。“男子见义有为。” 马车疯狂跑着,念青被颠得浑身都痛,更是完全抽不出力气将针对准。 之间那马夫甩开斗笠,长发飘落,竟是个女子。 “端木念青!” 念青一愣,这么熟悉的声音,“蕙兰!” 蕙兰冷笑,“终于记得我了,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念青挑起了眉,却是咬牙,伸手将一根针扎在蕙兰的手上,蕙兰吃疼,迅速跳了起来,也不看那马,竟然就钻了进来,双手死死掐住念青的脖子。 “告诉我暗兵在哪儿,我就放了你。” 念青两手用力,直直按住蕙兰腰上的穴道,蕙兰只觉得浑身一麻,竟然浑身没力。 念青翻身而起,死死压住她。 “你到底是谁!” 蕙兰眯起了眼,却是另一个翻转。念青身上一痛,竟然撞到了马车壁上,她深吸一口气,“你是皇上的人?” 蕙兰挑眉,“端木念青,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 念青身子被颠得难受,看那马没有人驾着,不知道会去哪里,她的心陡然一沉。 “你从小就潜伏在王府?”念青借着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蕙兰并不说话,却是死死压着念青,一只手就要扯了马缰。 念青乘此机会,拿出手上的针,对准她的额角,入发际角尖处,头维穴!蕙兰深吸一口气,本还想说话,哪里还来得及。 “你!”噗通一声,倒地不起。 念青立即去拉缰绳,霎时双眼直直盯着前方,一时间,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前方是悬崖! 马车一个趔趄,念青跟着晃动,头顶收到重击,她痛得双眼通红。 待念青睁开双眼,她大声惊叫了起来,“不!” 马前蹄一蹬,纵身一跃,整辆马车飞身腾空跃起。 念青的心吊在半空,她转身,压在蕙兰身上,只听到耳边一声轰,一阵晕眩袭来,她沉沉睡去。 悬崖边上,紫袍男子飞身而来,正好看到马车坠落的一幕,他的心突然被人狠狠掐住,死死地挤压,然后爆了。 “丫头!”一声悲伤绝望的长嚎响彻云霄,一身紫袍飞身而起,直直幡然跳下。 “爷!”萧昂扯了紫袍男子,急道:“下面高千丈,不能下去啊爷。” 尉迟还未等萧昂说完,一掌打在他的肩头,冷冽的双眼赤红如血,他却是站在了悬崖边,昂然的身子一震,胸口似乎被人重重砸了一锤。 悬崖边上的风很大,紫袍男子背着风而立,狂妄嚣张的风似乎就像一张打开的手将尉迟烨推向崖底。 萧昂看得心惊。 尉迟看着马车里散落下来的糕点,那些散落在地上灰白成沙的碎裂糕点被他拣到手心里。 萧昂想要阻止,却是心疼地看着侯爷将一个被碾碎的凤容酥送到嘴里。 “丫头,我回来了。”男人吃着凤容酥,脸上的笑很苦很涩,“丫头,这些风容酥都是你做的吧,很好吃。” 男人俊美的脸此刻因着昼夜赶路而出了络腮胡子,额边散落的头发将他赤红的眼遮住,谁都没有看到那双眼里,一滴苦涩的泪落了下来。 男人抬手,只听得啪地一声,男人的嘴角一丝血丝落下。 “爷?”萧昂看得心痛。 “是我迟了,是我迟了呀。”尉迟握紧的拳头发着剧烈的颤抖。 他看了眼下方,或许这也和那日的悬崖一样,下方也有个洞,他翻身倒立,却是绝望地看着这垂直的实心的悬崖峭壁。 萧昂看得心悸,“爷,不要,夫人的心愿还没了,爷!王府上下还没救出来,夫人定没有死,爷,我们找,我们找,一定能找到夫人。” 萧昂吓得立即飞身上前,抓住尉迟的衣角,身子却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尉迟茫然地抬头,“还活着?” 萧昂点头,“是,一定还活着。” 尉迟深深看了下下方飘散的云雾,心却是一点一点沉了。“丫头!”他高声呐喊,然而森森的山谷只有他空荡荡的回声,一切,似乎都空了。 一阵剧烈的绞痛袭来,尉迟深吸一口气,却是全身脱力,萧昂看着他闭上双眼,心头咚咚直跳,吃力地拉了上来,立即掏出夫人为爷收好的瓶子,倒了颗送到爷的嘴里。 那站在崖边怔然的白衣男子飞身过来,眼角微微湿润,“君子坦荡无妻吧。” “世子?” “好好照顾他。”慕容泽看向那被紧紧拽着的面目全非的风容酥,深吸一口气,双眼微微闭上,踉跄走了回去。 ------题外话------ 亲们,明天是七月一号,亲们,明天的票票如果有1000的话,加更一万字哦,如果没有就照常一万字更 ------------ 026 碎裂的马车(她是谁?) 今日,京城的大街小巷都不少人探着脑袋看京兆尹陈源大人带着官兵朝西山而去。 猪肉元大刀砍在实木厚砧板上,一块肥腻的猪肉飞起,“知道京兆尹在找谁吗?” 那边摊子卖豆腐的娘子膀大腰圆,“据说是安平侯夫人坠崖,现在生死不明。” 那头卖鱼的大哥摇了摇头,“昨日安平侯从我这摊子前经过的时候,我还看到他跑死了一匹马。后面我看到一人背着他跑了回来,安平侯都晕过去了。” “可真是晕过去了。” “可不是嘛,我看夫人坠崖,安平侯刺激太重,这……哎。” 不少人噤了声,纷纷看向安平侯府的方向。 此刻的安平侯府,人人脚步急促,萧昂守在安平侯身边,芙儿和清茶都已经哭成了泪人,恭妈妈更是怔了似的坐在一旁不动了。 底下的丫鬟们端茶倒水。 一番忙活,安平侯才张开赤红的双眼,只是那双眼除了冷漠就是凄凉的味道。 张开手,抚着枕帕,那熟悉的味道依然盈满鼻端,他还可以闻到她身上清新的香气,似乎她就在身边,他晃神,呐呐突出一句,“丫头。” 芙儿听得心酸,咬着牙撇过头去,她不信,她根本不会信! 夫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 清茶胸口堵着一块大大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若是上马车之时,她能和夫人在一起,现在即便是掉下去了,她还能和夫人一起,知道她是生是死。 萧昂见侯爷醒来,立即问道:“爷?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 尉迟抬头,那双清冷的目光扫向这个屋子,疲倦的声音沙哑朦胧,“出去吧,谁都不准进来。” 萧昂抿了下唇,芙儿和清茶担忧地看了眼侯爷,转而低头退了出去。 门悠悠关上,他伸出疲倦的手,掩住自己发红的双眼,听着自己咚咚的心跳,从未如此疲倦。 心也从未如此空旷,似乎轻轻一声呼唤,就能听到满满的只有自己的回声,一片茫然。 “丫头。”他深吸一口气,翻身站了起来,打开床头的八宝阁,她从来神神秘秘的不让他看着八宝阁里的东西,一件紫色的裘袍。一瓶早已经过了期限的凝香回魂丹。 他轻轻一笑,只是嘴角的笑越发苦涩,那紫袍他当初还笑说,这丫头定是带入皇宫。 那凝香还魂丹,在那个雪夜,一切的一切似乎回到了初为相识的时候。 “丫头。” 一声来自喉咙深处的呼唤,几乎花尽他全身力气。 “让开!”外头传来一声厉喝。 萧昂皱着眉头看着这拄着龙头拐杖的老妇,“老太君,爷身子不适,谁都不见。” 哪知老太君将拐杖一拦,径直走了进去。萧昂不敢大动,怕一不小心伤了老太君。 梅嬷嬷搀扶着老太君进了屋,老太君眯起眼睛看着坐在榻上的男子。 男子披散的头发直到榻上,他狭长的双目里的光芒微暗,身子似乎的确陷入极端的疲倦,他白皙的皮肤几近透明。 “有什么事吗?”尉迟微微抬眼,一双冷厉的眸子直直看向老太君,没有丝毫温度。 老太君顿了下,便责备道:“你这是做什么?端木念青死了就不能重生,你是安平侯,无须为一个女人伤神,今日不少媒婆上门……” “出去!”男人抿紧唇,一双眸子顿时盈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怒意,犹如电闪雷鸣之下的惊涛骇浪,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我是你娘!”老太君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她死了,他们凌云王府上下都被关入天牢,我看是气数已尽,嫁过来了就是我们侯府的人,还为了救他们王府奔波,我看这么死了也的确是自找的,难道你还要怪到我身上?”冲我吼什么劲! “她没死!她一定还活着!”尉迟颤巍巍站了起来,是,丫头之前没救出王府众人,那么她现在定是急着做这事,就让他来做吧,有朝一日,丫头定会回来找他。他信! “真是冥顽不灵!” 他抬头看了眼老太君,扬手道:“娘可以回去了。” 白管事在外头等着,听到侯爷这话,便立即进来请了老太君回去。 老太君深深看了眼尉迟烨,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拉着梅嬷嬷一起走了出去。 “萧昂!”尉迟打开念青留下的药,吃了一口,他便坐下调息,萧昂走了进来,见爷肯坐下调息了,顿时喜极而泣。 “再哭,我送你入宫和江前荣为伴。”男人森冷开口。 萧昂身子一顿,立马上前,帮着侯爷输送真气,待两人满头大汗,芙儿就端上茶,她的双眼肿地和核桃一样,她看了眼萧昂,再看了眼侯爷,把茶水奉上,她便咬牙道:“爷,夫人的仇一定要报,到底是谁驾了马,是谁掳了夫人?” 夫人是凌云王的女儿,凌云王府上下入狱,唯有夫人还在外面周旋,是宰相府?她摇了摇头,宰相府全府上下都被禁卫军看住了,根本不可能。 芙儿看了眼深思的侯爷,“爷,您不是早就动身了吗?怎么到昨天下午才到?” 尉迟微微一窒,一道光迅速穿过脑海,他双眼微微一定,是了。是他了。 皇上一道圣旨拖延了时间,他眯起了眼,双眼中顿时闪过狂风暴雨。皇上!他才是万物的主宰,在凌云王府和宰相府斗的你死我活的时候,他这双上帝之手就在背后开始伸向念青! 是的,他在告诉着这些在权利中心盘旋的人,他才是最后的赢家。 尉迟抬起头,对着萧昂说道:“迅速传消息下去,将全国的盐,布匹,药,以及各种菜囤积起来,他们的损失由安平侯府来付。找人到崖底勘察,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 萧昂一愣,爷这是要? “还不快去!”侯爷冰冷的声音充斥在这个房间里,萧昂浑身一颤,立即走了出去。 芙儿深吸一口气,跟着退了出去,今日是要让那些不知好歹的人看看! 尉迟烨坐在房屋里,朝着外头一唤,“冷玉!” 门外其中一个侍卫抬头,走了进来。“主子。” “把江南的那匹皇家后宫专用的绫罗绸缎,还有宫中用度之物拖着,等皇宫抬高价位来买。通知李太尉说今年兵器打造因为铁矿开采用尽,得重新开矿,需要国库支持。” 冷玉颔首,走了出去。 短短时间内,全国经济大头几乎都被封锁,物价急剧抬高。 乾清宫中。 皇上看着下方众臣,扫了眼安平侯,尽管他的心已经急得冒烟了,他还是努力平息自己的急躁。端木念青坠崖到现在生死未卜,安平侯一回来竟然全国经济就出现重大问题,若说这事与安平侯无关,他怎肯信! 他真是后悔,当初就应该放慢步伐,再慢一点,他深吸一口气柔声说道:“安平侯莫要太伤心。” 安平侯站地笔直,双手微微一拱,“谢皇上关心。”他依旧站着,一双眼睛低低垂直,看过去似乎没一丝问题,却让皇上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 户部尚书岳达说道:“皇上,这几日缴纳的赋税也少了,依着地方官说物价剧烈上涨。”他顿了下,没再说,本来物价只是局部上涨,自家宰相府见情况,加快了土地兼并,不少人失了土地就失了粮食。跟着米粮也全都涨价。 皇上听得额头突突,情况越发严重了。 然而殿中众人闻言都噤声不语,因着看宰相府在吞并土地,其他人自然也都着了这一手,自然是安静地看别人反应。 皇上见众人都这般,想着先把事情调查好了,就宣告退朝。 永福宫内传来何姑姑的一声劝诫,“娘娘,您就喝了药吧。” 床上的女子满脸苍白,眼眶里蓄积了泪水,却是咬着牙没让它落下来,“何姑姑,念青她……”若说凌云王府被关入天牢,她并没有真正绝望,在得到念青坠崖的消息,一阵天昏地暗让她两眼一黑。 何姑姑咬着唇,点了点头,“安平侯府传来消息,说是这事和皇上脱不了干系。” 齐悦怔了怔,双眼微微一颤,半天才阖了起来,“皇上?” 齐悦张了张嘴,深深地呼吸了起来,竟觉得空气这般稀薄,她颤抖着手,“我可怜的妹妹。” 何姑姑看着心里难受,上前,任着齐悦抱了哭。 待两人哭过了劲,齐悦才让素馨和雨薇进来。 雨薇见齐悦哭得通红的脸,想起那日自己入宫之初那个俊俏的姑娘,几番两次入宫救丽妃的姑娘,她的心微微一动,“娘娘,各宫妃嫔都说例银不够,希望能多发一些。” 齐悦闻言一愣,皇宫中吃穿用度本不需要这般多的例银,怎么各宫都觉得银子不够? “说是江南织造局生产的布匹涨价,就连簪子什么的都翻了一倍。” 齐悦挑眉,江南织造突然涨价?“让小艺子打听打听,京城的物价情况到底如何?” “是。” 又春宫中。 一抹嫩黄的人影正手举瓷杯,只闻得浓烈的酒味从瓷杯中散发出来。院子里的那簇牡丹花开得正娇艳,那抹清酒倒下,泥土瞬间染上了芬芳。 “娘,你可以安息了。端木念青是给你殉葬去了,娘。”玉妮笑着,又倒了一杯酒,再次倒入泥土中,她的手微微一顿,眸子里顿时暗了,“娘,女儿没有去看你最后一面,你不会怪女儿吧。” 她兀自饮了一口,笑着道:“就差一把劲了,皇后成了石妃,凌云王府倒了,端木念青死了,齐悦那小贱人昨天也倒了。呵呵……你说,我会不会当皇后?” 说着,她又再次喝了一口酒,酒味很浓,很纯。 她也飘了起来,踉跄地走了两步,她迷离的双眼看着地面上的牡丹,好美。 花开富贵,好个花开富贵。 她原本是父王最爱的女儿,是凌云王府的长子嫡女,嫁入皇宫,一有父王的庇佑,二有宰相府的拥护,刚入宫就怀了龙子,多么风光,然而,这一切究竟了怎么了! 她仰头,一杯浓烈的酒充斥到喉头,亲自看父王,看凌云王府入天牢,这种味道很苦,却很痛苦! 端木念青终于死了,呵呵,她终于死了。 她吃吃地笑着,终究将酒杯扔了出去,只听得啪地一声,酒杯碎了。 “娘娘。”宫女小菊过来,扶着玉妮。 玉妮扬手,啪得一下就打了小菊的脸,方才还笑着的玉妮,现下似乎便了一个人,一双眼冷睨着小菊,小菊惊地不敢抬头,只好捂着肿得半边的脸说道:“请娘娘恕罪。” 玉妮收拾了情绪,看了眼娇艳的牡丹花,便开口说道:“什么事?” 今晚,皇上要入又春宫,她不该这般喝酒,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定会不喜。 “内务府说今日的蜀锦已经被石妃娘娘挑走了,因着最近东西贵了,这银子还是差了点的。”小菊没往下说,物价上涨宫里是知道的,这两日宫中下人都是早早去了内务府,怕迟了领不到东西,内务府也放出话来,东西不是没有,就是要更多银两。 玉妮抿嘴一笑,“不过就是银子,我有。” 说着,她回了屋子,这个月宰相府又给了一千两,她除了收买各宫宫女太监还剩一些银子,就给了小菊,“你就送去内务府,就说把蜀锦给我裁剪好了,今晚我要用。” 小菊应了声退了下去。 内务府看到小菊送来的银子,倒是笑了笑,按着要求裁剪了衣服,就送了过去。 然而,多余的钱就没有还给小菊了。 小菊拿着衣服回了又春宫。 玉妮见这刚刚裁制的锦帕,的确不错,也是按照自己的尺寸来,皇上近日迷恋蜀锦的细滑,自己今日这一穿定能换来龙颜大悦。 她见东西不错,便说道:“剩的银子呢?” 小菊身子微微一颤,立即跪下,“娘娘,内务府说最近物价涨得快,他们拿去了做就全当惦记了娘娘的好。” 玉妮眯起了眼,这话说得可好听,这我自己送出去还是你主动拿还是差些分量的。 她抿起唇,“最近东西这般涨价,例银怎得还不见涨?” 小菊摇头,她也不知。 玉妮这次倒眉眼生气,让小菊起身,便开始试起了衣服,左不过今夜找皇上说说。 天边的火烧云刚刚退去,宫女们便都开始拿出水在院子里泼了点,好得让皇上入了又春宫也能这般凉快。 龙辇到又春宫前停下,皇上见玉妮这一身蜀锦,便笑了起来,“果然是佳人。” 玉妮笑了笑,让众人退下,两人用了膳,便拉了帷帐。 一番**,玉妮趴在皇上身上,“皇上,可否让姐姐多发点例银,最近物价也涨了,宫中东西多是不够,臣妾怕众姐妹为了这种事给皇上添堵。” 皇上的手一顿,两眼微微眯了起来。 现在朝堂上的臣子哭穷,就连妃子也跟朕哭穷! 他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温柔说道:“那就少花点就是。” “可是……”玉妮还想多说。 皇上已经闭上了眼睛,“朕累了。” 玉妮咬了咬唇,想着明日找宰相府多要一点,这光是大点的银子就要是以前的两倍才够。 翌日一早,皇上早朝回来,便直接去了永福宫。 永福宫中,各宫妃子倒是全来了,包括曾经的皇后,现在的石妃娘娘。 “给丽妃娘娘请安。” “都起身吧。” 昨日小艺子带来的消息倒是让齐悦了然,现下物价狂涨,才短短两天就翻了倍。她饮了茶,便低着对众人说道:“想必物价大涨的事情各宫姐妹都有所耳闻。” “今日物价是涨地猛了,只是我们留在宫里也并不怎么出去,倒是不觉得。” 玉妮咬了咬牙,她昨儿个可真正体会了一把。“丽妃娘娘,你这管理后宫,莫不是让那些宫女太监都借着这涨价一事乘机敲主子一笔?” 齐悦挑眉,却是怒道:“物价飞涨那是大锦都知道的事情,东西就那般多,日后姐妹们就勤俭些,不能为皇上开源,能为皇上节流也好。” 皇上刚好走到门外,听到齐悦这句话,倒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玉妮还想再说,就听到江前荣这一句:“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齐悦带头对着皇上跪拜了下来。 “都平身吧。”皇上走到齐悦身边,牵过齐悦的手,齐悦身子一僵,皇上抬眼,双眼中顿现疑惑,齐悦被皇上双眼一扫,心中骤然一跳,立即做赧然状,“这姐妹们都在呢。” 皇上笑了笑,“都是自家姐妹,无须顾忌太多。” 齐悦点了点头,眼底的笑却是淡了又淡。 石妃在下首还是第一次体会这般滋味,她有些不适地仰起头,对着皇上说道:“众姐妹也只是怕这后宫有人借着物价飞涨生事。” 齐悦并不接着石妃的话说,毕竟物价飞涨才是诱因,你多提一次就是在提醒皇上的无能,她只是说道:“后宫中人各自安守本分,若有这等刁奴,必定重罚。只是,现下还请各位姐妹做好表率,省些就是了。” 石妃撇开了脸,这后宫那是烧金的地方,她管理了皇宫这么多年也从未让后宫妃嫔省银子的事情发生。 只是这几天听说军费吃紧,爹爹也没送银子入宫,自己早先的银子是要为大皇子二皇子日后造势所用,看来,只能省了。 皇上正为齐悦减了开支而高兴,没想到第二日早朝,事情越发棘手了起来。 “皇上,蒙北的叛军昨夜成立,看情势是正在壮大,若不及时处治,怕是……”石将军站了出来,根据昨儿个夜里的情报,蒙北一直蠢蠢欲动。 昨夜竟然组成了叛军,公然宣布独立,根本无视天朝的颜面。 皇上怒道:“蒙北乱民,公然叛变,石将军可有良策?” “带兵出征,剿灭叛贼就是。” 皇上眯起了眼,此刻若真让石将军带兵,石将军手下兵士必定更为膨胀。 花副将也走了出来,“臣也一并同去。” 皇上扫了眼花副将,若是让花副将监军,那他便放心了。“好,那你们……” 安平侯扫了眼李太尉,见李太尉上前,他又转动起了手上的太极球。 “皇上,今年的兵器短缺还未补齐,正等着开采新的铁矿打造,还请皇上支援。”李太尉苦口说道。 皇上蹙起了眉头,紧紧握起了手,扫了眼下方的安平侯。 “安平侯,为何又要新开采铁矿?” 安平侯挑眉,“原铁矿铁量稀少,根本冶炼不了兵器。皇上若是觉得国库没了银子,大可向微臣借款。”他说着抬起眼,与皇上直直对视,丝毫不让。 皇上眯起了眼,安平侯究竟要做什么? 今日这话看似臣服,又字字带刺,什么叫国库没了银子?若是皇上向一个臣子借款也只能是一个秘密,怎得在朝堂上说出来! 安平侯一句话又让朝臣都唏嘘不已,安平侯富可敌国,国库虽然富足,可是开销也是极大,这…… 礼部侍郎上前,他不管这兵器之事,近日收到不少百姓诟病,他的日子可不好过,自然是不吐不快,“皇上,最近物价飞涨,百姓们纷纷吃不上饭,这肚子不饱,做事不牢,现在又是动荡时期,怕是会乱,臣请皇上拨粮,等过了这段时间,物价定会降下来。” 安平侯冷眼一扫,却是对着皇上说道:“还请皇上拨粮。” 谁不知道天下粮食三分之二在宰相手里,宰相府管天下粮仓,这白白做贡献之事宰相肯做? 果然,宰相立即道:“皇上,怕是这米粮出去了,这物价也降不下来啊。”他看了眼安平侯,这两日他也调查清楚了这事根本就是安平侯在背后操纵。 他的目的,他…… 皇上听到宰相这话,却是深深看了眼安平侯。他深吸一口气,才喝道:“退朝。” 众人纷纷散了,尉迟烨也是加大了脚步,方才入宫前,萧昂才报在崖底找到碎裂的马车碎片。 “侯爷留步。”江前荣上前,拦住安平侯,“皇上有请。” 安平侯转头,双眼微微一掀,“走吧。” 养心殿里的气氛波澜不惊,然而,两个男人对视之时,却让人觉得剑拔弩张,狂风恶浪。 “安平侯,你到底有何目的?”皇上看着下方的年轻人,二十几年前的一幕再次浮现,他双眼一闪,直直看向安平侯。 尉迟烨负手站立,他身上的森冷味道不屈不挠如寒冰崛起,让人不寒而栗。 “放了凌云王府。” 皇上一愣,却是眉眼都拧在了一起,“你以为朕会听你的?” “如若不然?”尉迟侧身对着皇上,“皇上若不是昏君当为天下苍生着想,立刻开粮仓,出兵器,派兵遣将平了蒙北之乱,否则蒙北坐大,皇上怕也是如坐针毡。” 说着,尉迟继续转动着那太极球。 皇上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更何况,宰相府排除异己的行为已经引起朝堂乃至百姓的不满,若是皇上还想继续包庇,这昏君之命皇上可是坐实了,那远在边塞抛家弃子的兵士会心甘情愿为皇上卖命?!”尉迟烨的笑渐渐淡去,脸上平静地看不出丝毫波澜,深不可测。 皇上头一次对安平侯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你先回去,让朕思考一会儿。” 安平侯福了下身子,“微臣告退,不过,臣要提醒皇上一句话,据可靠消息,京城的百姓要暴动了。”说着,安平侯冷冷一笑,转身而出。 皇上看着安平侯离去的身影,狠狠拍了下桌子。 身子剧烈颤抖着,一声怒吼:“江前荣!” 待江前荣带了圣旨去了天牢,皇上才重重吐出一口气,浑身上下却都战栗了,到底在怕什么?自安平侯走后,他的心一度剧烈跳动着,这种无法控制全局的感觉,让他再一次陷入了极度的不安和恐慌中。 安平侯出了宫,立即上了马车,萧昂坐在车内,立即行礼。 “说,丫头在哪儿?” 萧昂看着安平侯因为激动而发颤的双手,他深吸一口气,“只找到碎裂的马车,还有一个女子的尸体,只是那女子摔得面目全非。” 尉迟抬手,阻断了萧昂接下来的话,他不会信的,只是半晌,他的声音很弱,“带我去看看。” 萧昂领命,命了小安子驱车,车厢里很静。静地能听到安平侯略微急促的呼吸。 萧昂看着侯爷静静闭上双眼的样子,沉重地低下头。 这两日,书房的灯又彻夜点着。 侯爷的身子越发疲倦了。 尉迟闭上双眼,只要一闭上双眼,他就是微笑的,因为那些美好的,甜蜜的,醉人的过往都会浮现在哪里里。 直到那一幕,山崖那头的马车传来她的一声尖叫,他骤然睁开双眼,心口剧烈起伏,双眼赤红,眼角微微泛了湿意。 车子行了紧两个时辰才到了崖底。 “吁!”随着小安子的声音刚落,马车的帷帐就变掀起。 “爷?”小安子看向前面碎裂的马车,还有一旁摔得血肉模糊的一马一人。双眼微微一垂。 尉迟烨高高昂然的身子慢慢靠近那车子,四个车轮分崩离析,他的心,沉了沉。 “检查下附近有没有人走动过的痕迹。”尉迟烨话一落地,萧昂与小安子就开始了检查。以暗卫这么多年的经验,历来都不会直接破坏现场,都会先进行一番勘察。 尉迟烨走上前去,见那被摔得面目全非的女子,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心里的惧怕让他更是直接低下头去,深深观察起这个女子。 直到他看到女子的手,他才缓缓闭上双眼,心中的惧怕瞬间飘散,那剧烈的心跳也似乎放过了他,终于恢复平静。 “爷,有人走动,不过像是有人走了出去,并未有人走出来,当时马车上应该有两个人。”萧昂的话刚刚落下,尉迟烨立马站了起来,“去查,立刻差这人去了哪儿。” 他吐出一口气,“丫头,她还活着。” 萧昂抬头,“夫人还活着?” “呵呵,呵呵……”男人看着萧昂放声大笑,“是啊,她还活着,她走了出去,她好好的!” 萧昂愣神看着侯爷,看着他一人站在那欣喜若狂的样子,跟了侯爷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侯爷这样的笑,他心里竟然也生出了十分的欣喜。 “是,属下遵命。” 尉迟上了马车,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丫头从来舍不得脱掉我的玉扳指,就连上次套了弟妹的血玉玛瑙她也戴着,从不脱下。” 萧昂跟着点头。 有一句话,尉迟并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丫头小腹平整,腰部更是掐了可断,而她不是。 丫头一定活着,只是她到底去了哪儿? 待尉迟回了安平侯府,芙儿和清茶就立即上前说道:“爷,皇上下旨了,凌云王府上下没有谋逆之嫌,已经都放回安平侯府。” 清茶说完,眼眶却是红了,“若是夫人在的话,定是高兴坏了。” 芙儿低下头,“爷,芙儿是夫人的陪嫁丫头,夫人不在了,芙儿打算回王府去。” 萧昂一听芙儿这话不等侯爷开口立即上前说道:“不能走,夫人还没死。” 芙儿摇了摇头,苦涩一笑,“别再自欺欺人了。” 萧昂见芙儿下定了决心要离开,又气又急,只想拉着芙儿回屋好好说说道理,他抬头看了侯爷一眼。 见侯爷几不可闻点了下头,就立即抱着芙儿飞走了。 清茶见萧昂这般笃定,倒是信了两分,“爷?夫人她?” “还活着,她一定会回来的。”不回来就抱回来! 清茶闻言,高兴地呵呵傻笑,尉迟走着,回头说道:“这事,不能外泄!”高兴之余他没有忘记皇上当初想掳了丫头而去的想法。 清茶自然知道有人要对夫人不利,只是凌云王府那边…… 似乎看穿了清茶的想法,尉迟还是那一句,“透露给凌云王即可。” 清茶闻言,立即跑了出去。 尉迟转身走入屋中,眉头却是微微蹙了起来,相信丫头也有这般疑虑,所以没有张扬自己的身份。丫头,你在哪儿。 一处山涧的村落,一身褴褛的女子坐在小溪边,用着溪水清洗了擦伤的脚,没有人知道当她醒来的那一刻被曝晒在太阳底下的郁闷心情。 她用力将脱臼骨折的腿接上,爬去用枯枝将自己的腿绑定,再拄了两个树岔子,来到河边,幸好砸下来的时候留了不少的点心,要不然,现在真是要与蕙兰一起去找阎王聊天了。 她将腿清理好,才掏出怀中的帕子。 帕子里一个玄黑色玉环很是耀眼,念青眯起了眼,这玄黑色玉环很是罕见,出现在蕙兰的身上怕是皇上的赏赐才有吧。 她挑眉,丹凤眼微微一亮,将这玄黑色玉环放在手腕上。 若是皇上的人见到这玄黑色玉环,该也会放松警惕才是。 念青站了起来,微微有些吃力。这才慢慢走了出去。 这一带不少鹅软石,路也比较难走。一到夜里,她便在自己身上涂抹了一些草药,避免蚊虫蛇蚁侵扰,才在树上睡了好觉。 没有人知道,她足足花了三天才走出了这个峡谷,来到了城镇,然而,这个城镇似乎离京区还有段距离,念青拆了自己的耳环,准备去当铺换了,筹些银两回侯府。 “听说了吗?凌云王府都被释放了。” “我就说嘛,你说宰相谋反我还信,说凌云王,我是不信。” 一个茶棚子里两老汉说着,念青闻言,倒是胸口微微一舒。 去了当铺,换了二十两银子,到了一家成衣铺置办了一身行头,正要出门,脑袋里浮现坠崖之前蕙兰所言,皇上在找她! 念青微微眯起了眼,便又买了丝巾戴上。 出了成衣铺,她便走向了闹市雇车。 “世子,在王府不是住的好好的吗?为什么还要回那劳什子的山里去?”砚台看向慕容泽,眉头深深蹙了起来。 慕容泽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看着窗外的风景,眼眸却是微微一顿,人群中,那一抹玄黑色玉环深深勾住他的目光。 “停车!” ------题外话------ 亲们,让票票来的更猛烈一点吧,呜呜,一直以来都宫斗,宅斗,大家也累了,我就先换个视角来缓解一下疲劳。 ------------ 027 与慕容泽的重逢(天花蔓延) 念青身着一身紫色轻纱,一双眸子盯着闹市中的几个驱车人。 见一个老汉坐在马车上,双眼滴流地看着过往的人群,见念青这幅样子,便上前说道:“姑娘可是要赶路?” 念青低眉,见这老汉是个机灵的,应该能躲过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念青要回的时候,一支冷箭袭了过来,剑气骤然凝聚,念青一骇,立即闪身,却不想那剑却是招招致命,朝着她胸口而来。 念青因着发力狠了,双腿隐隐发疼。她抬眼,还未看究竟是谁要取她性命,那剑再次袭来。 她打了一个滚,就在一抹剑气直扫面门的时候,马一声大叫,念青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用力一拉,上了马车。 马车奋力直奔,念青惊魂未定。只好感谢道:“谢谢大爷。” 那老汉爽朗一笑,便用力抽了鞭子,马儿加快速度。 后方的白衣男子骑马直追,念青朝窗口的方向看去,脸上顿时挂了黑线,慕容泽! 砚台见世子爷就这么跑了,还是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就笑着驾车回京城,他可不想再去深山喂蚊子了。 骑马的慕容泽想着那玄黑色的玉环,那时候念青明明喊着:放我下来。然而那驾车之人却还是加快抽了马一鞭子,她就是那凶残之人! 念青哪里知道这一番横空而出的刺杀是因为手臂上的这玄黑色玉环。 “姑娘,到了京城,你得给我100两银子。”老汉的话让念青挑眉,这老汉反应是快,既然还知道坐地起价。 老汉见念青犹豫,便笑道:“难道姑娘的命还不值一百两?” 念青咬牙,“到了京城再说。” 老汉一笑,便又是奋力一抽。 念青见慕容泽这番,真是存了杀自己之心,念青蹙起眉头。 没一会儿,老汉就开始吃力了,他回头看了眼越发接近的清俊男子,额头的汗落了下来,“姑娘,他骑的是千里马,我这马虽然速度快,可是撑不过太久。” 念青闻言,看了下周围,前方有一个驿站,到时候混进去便可。 “老汉,我给你十五两,你把马车停在驿站就可以走了。”说着念青看了眼后方的白衣男子,脸色微微一沉。 老汉颔首。 念青下了马车就闪身入了驿站,却是跑向了马厩的方向。 慕容泽见人闪入了驿站,立即下马,跑了进去。 驿站老板见一下子闪入两个人,脸色一沉,“客官是吃饭还是打尖?” 慕容泽看了眼老板,“方才进来的紫衣女子,现在在哪儿?” 驿站老板见慕容泽穿着华贵,正想敲一顿,双眼一亮,“在天字一号房,只是这房钱还没付。” 话还没说话,慕容泽就给了一锭银子,闪身入了天子一号房。 然而这空空如也的房间,顿时让他生了怒,抓过老板便说道:“在哪儿?” 驿站老板见慕容泽出手大方,便指着马厩说道:“去马厩了。” 念青抽出马鞭,就看到慕容泽过来,她挑眉,“到底为何要杀我!” 慕容泽哪里还给她狡辩的机会,拔剑之际,念青抽出马鞭,朝慕容泽抽去,慕容泽一闪,眸色更见深沉,“果然是心狠手辣之人!” 念青闻言,快速抽出封腰的针,一个转身,快速点了他的穴。 慕容泽一愣,想要动手却已经来不及,他漂亮的双眼盯着念青,“好一招声东击西。” 念青拱手,“承让。” 她扫了眼慕容泽,见慕容泽的双目充满恨意,她挑眉道:“慕容泽,我雇佣你为我的保镖,回京。” 白衣男子双眼一颤,深深看着念青。 念青轻笑,伸手将面纱解下。 慕容泽怔怔看着眼前的女子,这明眸皓齿的女子正对着他笑得嫣然,那嘴角甜蜜的梨涡让他看得痴了。 念青眼眸一转,笑道:“还想杀我?” 慕容泽怔愣地摇头,眸子微微湿了,“真好。” 念青听到他这话,愣了下,再想细看,慕容泽却是闭上了眼,开口道:“解穴吧。” 念青拔针,将面纱戴好,才转身就去了天字一号房,对着掌柜的说道:“好菜送上来。” 砚台到驿站的时候就看到世子与那云本毙命的紫衣女子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这怪异的气氛让他忍不住蹙眉。 “世子?” 慕容泽见到砚台,却说:“把马喂一下,我们回京。” 念青点了下头,思绪却是飘到了九霄云外。皇上那日派蕙兰要掳了自己,皇上恐怕也已经怀疑到暗兵在我手上,事情比预想中要棘手多了。 尉迟此番回府,怕是遇到的事情比以往要多,他的身子…… 念青闭上了双眼,吃了两口,便起身。 慕容泽看着那抹紫衣的背影,他眼眸一暗,才起身走了出去。 “这……”砚台见世子的神态不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默默跟在身后。 慕容泽飞身而起,站在前方的一片子竹林前,玉青的笛子在他的吹奏下发出悠扬的声音这声音绵延悠长,笛子之声本是愉悦,不知为何,曲子却是慢了,恸了,泣了。 这首的江南隐士赵柯的名曲,称为《恨相逢》。 念青听着曲调,慢慢哼出了恨相逢的词。 最是别离应别理,奈何花去月光寒。 青鸟应情为探勘,此去今年人已黄。 当窗云鬓方知改,妾不成欢逢也难。 春风依旧痴来时,恨不相逢豆蔻迟。 当初一个女子从豆蔻之年等着夫君,等到夫君归来,女子云鬓已改,曾经盼着相逢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为何不在当初的豆蔻年华见到曾经最美的你。 念青深吸一口气,慕容泽为何会吹这样的曲子? 她眼眸一颤,看着窗外那绿竹林下一方飘逸的白色身影,她缓缓走到床上,吐出一口气,才躺了下来。 砚台一直守在慕容身边,他不知道世子到底什么时候会把这首曲子吹完,然而,本不懂音律的他多听了几遍,竟然听得难受了起来。 笛声中的矛盾,复杂,相思又不能思的心情,他不懂,只觉得难受极了。他甚至想上去阻了世子的吹奏。 然而,不等他这般做,林子里就出现了一声惊心的凄戾。 声音直破天空,让人听得不寒而栗。 整个驿站都被惊到,纷纷打开窗户朝着林子这头看来。 念青起身,丹凤眼中闪过一丝微芒,下了楼就朝着林子走去。 笛声戛然而止,慕容泽见念青走来,便收起笛子,上前。 念青轻嘘了一声,示意慕容泽不要出身,便朝着林子走了进去。 慕容泽眉眼一低,对着砚台说道:“到驿站里等着。” 砚台蹙起眉头,见世子一心挂在那紫衣女子身上,便颔首走了回去。 念青走在前头,眸子间却是多了一丝深沉。这附近也是快到京郊,倒也不是她大胆,因着慕容泽的功夫在大锦的确找不出几个对手,她也多了一分底气。 不过小走了几步路,就看到前方一潭水。 念青蹙起眉头,脚步越发快了。 慕容泽跟着上前,脑海里浮现出方才那声凄厉的声音。前方的小河看着不深,去看到一个女子在里头拼命挣扎着。 那头发飘散开来,铺在水面,女子挣扎地晃动着手。 念青正要跳下,慕容泽飞身而起,略过河面,将女子捞了上来。 女子一接触到空气就立即深呼吸了起来,胸口更是惊魂未定地剧烈起伏。 念青看了眼河边,那鹅卵石铺就而成的小滩上放着女子的鞋袜。双眼微微眯了起来,深深观察起了眼前的女子。 眼前的女子有着小麦一般的皮肤,浑身上下健美浑然,线条不似一般女子纤柔,女子虽瘦,肌肉却是相当紧致,若非长期锻炼,没有这般的线条。 女子身着粗布短裤和束身上衣。露出一截性感的肚脐眼。 她那惊魂未定的眸子竟然是如花豹一般的颜色,微微卷曲的长发散发着狂野的气息。 念青不禁暗叹这个女子,身材勘比南美洲的性感女神了。 慕容泽有些尴尬,女子浑身湿透了趴在他的身上,他玉白的长衫被染湿,求救的眸子看向念青。 念青微微一笑,上前扶着那女子。 谁知念青刚上前,这神秘女子立即抬腿,攻击起了慕容泽。 念青站在一旁,发现女子的功夫不若慕容泽的行云流水,却是实打实地靠着一股蛮力。 念青蹙眉,见慕容泽三两下将她制服,便上前给她扎了针,女子动弹不得,有些惊讶地看了眼念青,这才开口说道:“你们是谁?” “你是谁?”慕容泽还不敢多问她为何这般大胆,穿这奇装怪服。念青就上前扶了下女子,“你叫什么名字?方才可是我们救了你。” 女子警惕地看了眼念青,这才发现慕容泽的衣服被自己弄湿,想起方才骇人的一幕,她才点头说道:“给我换一身衣服吧。” 驿站内。 念青看着眼前的女子,她不禁暗叹,是个异族美女。 小儿刚送来的女装被她撕扯成现在这幅模样,然而穿在她身上似乎还真应该是这般才是。 粉色的纱衣被她撕扯成了半截,裤子也弄成了短裤的样子,野性的味道让念青不免对这女子的来历生了几分兴趣。 “可以告诉我小河下面有什么?” 从慕容泽方才的勘探来说,那条河下没有任何人,更没有水草之类的东西,她到底是怎么掉下去,又怎么会有一种溺水鬼一样一直下沉的感觉。 女子看了眼念青,有些烦躁道:“说了你们也不信!” 念青倒是起了兴致,按着她的意思,她这话定和还和他人说过,只是没人愿意信罢了。 “不见得,我对一些事还是有些兴趣。”在现代,就算是在前世,也是却有诡异之事。更何况念青前世是医生那是与死神最为接近也是与天堂最为接近的地方,她的工作性质又不仅仅是固定在医院里,因着她的才能,她几乎一年就会去一个国家,探寻各种生命基因。 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美洲的一次旅行,因着入了原始森林,各种诡异的事情让她到现在还映像深刻。 女子抬眼,瑰丽的双眼盯着念青,半晌她才说道:“我叫小乔,生存在一个小岛上,因着贪玩出了海后面被人骗到这,逃了后,就来到这里。”她双眼微微一阖,脸颊突然红了起来,她喊着头疼,就躺在床上。 念青看得惊讶,立即给她诊脉,就在这么一瞬间,她竟然就发烧了。 念青疑惑不解。 “这里死了人了。”小乔开口,双眼一阵迷茫,她看着念青,“送我回去。” 念青完全不知道小乔所说的岛屿,只想着以后慢慢找,这会儿小乔发烧,念青下了药,又下了针,却发现不论怎样,小乔的体温都降不下来。 慕容泽敲了敲门,念青开门见小乔呓语,便对着慕容泽说道:“让小二送些冷水进来。” 慕容泽蹙着眉头,却是不放心看了小乔一眼,“她可靠吗?” 念青没有回答,却是眼眸一沉,或许吧。 小乔迷茫的双眼捕捉到念青,就立刻说道:“姑娘,快去问问老板,这里定是死过人的,若是我再发烧下去,会死的。” 念青不解,依着小乔的意思只要这里死过人她就会发生异状? 小二送了冷水上来,念青用帕子沾了冷水放在小乔头上,却发现无论如何都降不了温。 小乔的脉相越发弱了。 念青站了起来,朝老板走去。 慕容泽派了烟砚台守在门口,也上了前。 “这里曾经死的人叫什么名字?” 驿站老板一听到念青这话,眸色顿时一变,却是冷眼盯着念青,“你是来找事的吧,我这开门做生意,哪里有什么死……人。” 他声音一顿,努力张大嘴要将那莫名之物吐出来。他森然看着念青,“你给我吃什么了?” 念青没什么耐心,直接道:“没什么,就是吃了会疯傻的药,一刻不服解药就会头晕脑胀,第二刻便是傻子了。” 那人不信,却发现脑袋开始重了。 念青挑眉,“是说还是不说?” 驿站老板立刻走上前去,这曾经的确死过人,是一个官人唤做牛前,只是这死和我们驿站没有关系的啊。 驿站老板这么一说,念青便将解药一丢送入他的嘴里。 入了屋便对着小乔说道:“牛前,莫要再缠着她了,走吧。” 说来也怪,须臾,小乔也不烧了,更不呓语了。她缓缓张开双眼,看着念青,微笑着点了下头。 念青虽不信鬼神之说,但她信有些人的身体其实本身就是秘密,有着解不开摸不透的神秘之处。 一番折腾,小乔也跟着念青他们下来吃饭,将今日之事说了清楚。 “原本是在河边洗脚,也不知道为什么,整个身子就栽了下去,更是身子有千斤重一般,不断往下沉,我是在小岛长大的,泅水本就不在话下,可今日,我真是完全浮不起来。”小乔说着,脸上的惊骇还是浮现了出来,当时惊心动魄的一幕定是十分靠近死神。 砚台看了眼小乔,眼里出现了鄙夷,自然是不信她的话。 慕容泽看向念青,却是摇了摇头。 念青点头轻笑,她信。 依着小乔所言,一旦某个地方曾经死了人,她定会出现一丝怪异之状。 小乔见对面的男子十分忌惮于她,她瞪眼道:“我也不求你们信,只希望你们能送我回岛,在那儿我就能平安无事了。” 那个岛看来十分神秘,“岛在哪儿?” 小乔摇了摇头,她是被人弄晕了带过来,又怎么知道岛在这里的哪个方位。 念青看这情况,只好说道:“这事还不能急,我现在情况也并不稳定,你可愿意跟我走?” 小乔看了眼念青,再看了眼慕容泽,点了下头,“你相公看过去没你聪明。” 念青眉头微微一拢,慕容泽脸色微变,甩头离开。 小乔眼珠子一转,却是看向慕容泽,“还是个脾气差的。” 念青翻了个白眼,“准备睡吧,明天我们就赶路。还有,他不是我相公。” 小乔撇了撇嘴,上了床。 刚上床,她就笑着说道:“其实我本来是想让你和你相公一起睡的,看来这床要分你一半了。” 念青咬牙,却是说道:“我相公是极品,见到了若是敢觊觎,我就抓了你去乱葬岗。” 小乔立即倒床,“在部落,多的是男人,我才不稀罕。” 念青微微一笑,躺下睡了。 翌日一早,四人上了马车,才朝着京城而去。 路上,小乔看着慕容泽,不免啧啧叹了起来,“白面书生,还没有我们部落的男人魁梧有力,念青,幸好你没嫁给他。” 念青闻言扑哧一笑。 慕容泽脸色铁青,“小乔姑娘奇装异服,大锦女子定是没有你这般豪放的。” 小乔洋洋自得,“所以你们大锦只能找你这样的男人当夫君,品位真是差了点。” 风流俊朗,飘逸无尘的世子爷在小乔的眼里就是面无四两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白面书生? 念青再次笑了出来,看了眼义愤填膺的慕容泽,这一路上倒是有趣地多。 只是到了下一个餐馆的时候,传来一个令人惊愕不已的消息,“蕉城发生重大瘟疫,天花!” 人人说道这天花便是色变,餐馆的气氛也变得诡异了起来。 “听说皇上要派一名大臣到蕉城勘察,这谁去都是死路一条啊。” ------题外话------ 今天7天抗战头一天,这两天调整下,肚子痛,你懂得。 字数少一点,过了这两天,照常万更。 ------------ 028 夫人回来了! 听到消息,四人迅速赶回京城。 乾清宫中。 “皇上,蕉城出了天花,这是无药可救的啊,还请皇上封死蕉城,禁止任何人进出,然后火烧蕉城。”宰相看着皇上,天花之毒天下无人可治,何必再送一个官员去送死。 然而,皇上的顾虑却远远不止这些,蕉城乃是南北进出要道必经之城,若是封了蕉城,光是国库就要损失大笔。更何况近日因着物价上涨,虽然因着凌云王府上下被放回,物价也开始下降。然而军费支出各项都是需要银钱。 皇上看了下今日特地招来的各位太医,见人人都低下头,他的火气猛地窜了起来。 “朕养你们这些人不是在这个时候一问三不知的!” “皇上息怒。”官员跪下,然,只有这句话,没有再多的。 皇上扫了眼下方之人,“蕉城要尽可能救下,烧城是下下策,爱卿可还有别的策略。” 安平侯站在下方,光滑的下巴微微一抬,他挑眉,鄙夷地看了眼皇上,再次玩起了太极球。 刘冶对天花是有一定的了解,也知道种痘之法,只是三小姐也说了,各人身体情况各异,对待不同人下不同药,当时因为情况紧急没有学了个全,今日,他也没有十足把握救下中天花之毒的人,更是听丽妃娘娘说皇上的原因导致三小姐坠崖,心里更是存了份恨。 毕竟是小孩心性,他又是怒又是急便直接说道:“皇上,天下唯有一人能救这天花之毒。” 皇上见刘冶开口,听到这话,倒是觉得刘冶为他打开了希望之门。“快说。是谁?” 众人一阵唏嘘,还有人能解天花之毒,这可是百年以来都没有听说的事。 刘冶看向众人,下巴抬高,说道:“乃安平侯夫人,凌云王府的三姑奶奶。” 众人听刘冶说完,纷纷不信。 相传端木念青师承刘冶,就连刘冶都说对这天花没有办法,端木念青可以?更何况太医院诸多院士难道还连一个十几岁的女子都比不过? 皇上扫了眼刘冶,别说念青到底行不行,现在端木念青都坠崖了! “当日凌云王府王妃,世子还有两个丫鬟身中天花之毒,均是安平侯夫人救活,下官只是夫人的徒弟。”刘冶气不过,这些人真要拿些东西来轰炸,才知道失去了的是什么。 凌云王端木骏业今日上早朝,与往常不同,他今日到现在都没有说一句话,谁都无法预料,他接下来开口之言会是什么。 凌云王看向皇上,双眼寒芒微微一闪,“若是当日没有坠崖,今日这蕉城之难便可解了。” 安平侯上前,“怪那恶人绑了我娘子而去,那恶人当是我们大锦共同的敌人。” 皇上听到凌云王和安平侯的话,眸子微微一凝,他是后悔了,当日就不该让蕙兰去做那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众人听安平侯如此一说,纷纷点头。 更是惊叹端木念青的能力,史官在一旁将这一幕记录下来,暗暗心痛大锦的人才越发少了。 皇上再看下方众人,众人依旧叹息,却没有人要站出来,想那蕉城,现在已然是如狼似虎之地,此龙潭虎穴,谁还愿意去? 皇上看向凌云王,传闻得了天花还活着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再中天花之毒,“凌云王代朕去蕉城探视吧。” 端木骏业摇头道:“在天牢里过了病气,此番还未好,哎,好好地就这么下了天牢,累啊。” 宰相眯起了眼,凌云王似乎变了些。 到底是哪里变了,他又说不上来。 皇上眉头蹙起,看一些言官的表情,他的脸色顿时一紧。 凌云王被冤枉这一事,虽说是洗脱了嫌疑,宰相的嫌疑更重。然而又抓不到实质的证据证明宰相府这次的栽赃嫁祸。凌云王自然是该恨的。言官们看向宰相,眼里更是生了怒,对皇上也有了几分不满。 凌云王身子未愈就要派去蕉城,还真把人当牛使唤了。 御史中丞黄大人开口说道:“皇上,天下能代表皇上的恐怕也只有宰相了,宰相身为国舅,又权倾朝野,身份尊贵,不若就让宰相去蕉城抚平蕉城百姓。” 得先把这混乱的局面控制住才行,到时候太医跟随,先别让蕉城百姓都跑了,到时候怕是危险。 宰相连忙道:“皇上,臣年事已高……” “皇上,宰相年事已高,的确不宜太过操劳,不若就放宰相早些颐养天年才是。”安平侯眉眼一挑,似乎根本没看到宰相此刻要冒烟的嘴脸。 这话皇上自然爱听,只是宰相一党的人怎肯,宰相若倒了,整个大锦都要换血了。 “皇上,宰相康健着呢,只是这蕉城确实去不得啊。” 几个臣子也点了点头,蕉城去不得啊。 安平侯眯起了眼,这些吃着皇粮,啃着百姓缴纳税负的人,遇到事情就这般态度! “皇上,臣愿意去,但臣有一个要求。” 安平侯这话一出,群臣一惊。 那蕉城可去不得啊,他怎么会请去。若不是真因夫人走了伤心欲绝? 皇上深深看了眼安平侯,“你可真愿意去?” 安平侯点头,眸子却是直直看向众臣,“大锦百姓可等不等朝堂官员你推我让。这片刻时间可能就又有一批百姓跟着染上天花。” 御史中丞黄大人看了眼安平侯,眸子微微一亮,“侯爷高风亮节,当为大锦传颂。” 安平侯早就听腻了这般言语,眼帘一掀,“还请皇上答应臣下带了大皇子一同去。” 众人一愣,大皇子? 皇上更是想不到安平侯竟然会提出这般要求。皇嗣! 他怎么肯! “放肆!”皇上喝言,狭长的双眼紧紧盯着安平侯,怒气森森的他更是直接站了起来。 安平侯拱手,“皇上不必紧张,大皇子乃大锦的储君,只有他才能真正替代皇上慰问百姓,更何况大皇子若想赢得百姓认可,这可是很好的机会。” 安平侯眯起了眼,自己没有把握救得百姓就怕皇上和宰相在最后关头封锁城门,防火烧城,那么自己去了即便躲过了天花,也是难逃火海。 唯一的把握便是大皇子! 虎毒不食子,大皇子和二皇子乃是石将军的亲外甥,又是宰相府现在孤注一掷的中心。 宰相岳常辉和岳达相视一眼,均摇头道:“皇上,不可。” 岳达上前,“皇上,大皇子乃是皇嗣继承人,微臣愿替大皇子去蕉城。” 安平侯冷笑,却似乎幡然醒悟,“岳大人愿意一同去那就更好了。皇上,明日出发吧。” 皇上见岳达同意,宰相似乎也默许了,这才点头说道:“明日朕为你们送行。” 凌云王看向岳达,眸子微微一凝,再看向刘冶。 等下了早朝,凌云王嘱咐了刘冶一定要给侯爷种痘,刘冶点头应了。 出了宫门,刘冶也坐上了安平侯的马车。 “侯爷,你又何必自请了去滩这趟浑水,朝中之人多了。你这是何苦。”刘冶说道。 安平侯慢慢勾起一抹笑,“去了便去了,若是丫头回来了定是直奔蕉城,左右我也都是要陪着的,不若就应了。她定会来找我。”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如黑葡萄一般透着如水的光泽,刘冶撇了撇嘴,同是男人,他莫名生了一股妒忌之心。 “我长大也会有这般的娘子。”刘冶说了,可是明显底气不足,去哪里找一个三小姐一般的女子,他蹙了蹙眉,有点不服气地看向安平侯。 安平侯冷眼一扫,“别妄想。”丫头看不上你这小牛。转而,他的双眼微微一淡,看向蕉城的方向,那儿究竟是怎样一番情景。他眯起了眼,心中暗暗生了一丝焦急,无人知晓。 等回了安平侯府,刘冶便依着念青教给的方法给安平侯种痘。 并且留在了安平侯府,此番去蕉城,随行的太医有三人,他便是其中一个。 午后,老太君在侯府中下了命令,平嬷嬷指挥着众人挂上了霊的字样,安平侯府突然被白色的凌布所笼罩。 清茶刚从小厨房带了东西回荔园阁,就看到前院子平嬷嬷正在布置灵堂,她上前问道:“可是谁去了?” 平嬷嬷没见过这般没心没肺的丫鬟,觑了她一眼,“夫人死了三天了,也该挂灵堂,莫要让别人说我们安平侯府没有礼数!” 清茶一听是给夫人办的,顿时火气就冒了出来,“都给我住手,弄什么灵堂,弄什么灵堂啊!”清茶见妈妈婆子还在挂白绫,气得上前就去扯了白绫。 平嬷嬷见状,立即让婆子拦了她。 “好你个捉死的丫鬟,我奉了老太君之命,你竟然就这般扯了,老太君若是知道了,不拔了你的皮!” 清茶咬牙,“夫人没死,你们做这晦气之事,被侯爷知道,看他不拆了你。” 平嬷嬷在安平侯府做了几十年,何曾见过这般泼辣的丫鬟,更何况夫人已经不在了,就算侯爷再喜欢夫人,这劲随着时间推移,也该散了。这丫鬟哪里来的鸡毛令箭,居然敢这般无礼。 清茶见其他人并没有停下,眼看那霊字就要挂在院子外头了。她喝道:“你,给我下来,敢挂上试试!” “给我住嘴!”平嬷嬷朝着两婆子使了个眼色,两嬷嬷一左一右押着清茶,“这般嚣张的丫鬟都是夫人给惯的,夫人已经去了,哪里还有你说话的地方!” 平嬷嬷让两婆子拽着清茶去柴房。 清茶见那霊就要挂上,立即甩开了婆子,上前就推了那挂灵字的人,那人一个不稳,从上头摔下来,一个劲地暗骂,“狗养的小畜生,没了主子就四处吠,给我拉住,狠狠地教训!” 清茶咬牙,更是骂道:“你们一个个冷面三刀的奴才,夫人不在就使出了本性,好,一个个果然是恶奴,夫人回来了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呵呵,还在做梦呢。”一个突兀的声音出现在南门口。 众人寻声看去,正看到二奶奶冷笑着,丫鬟柳絮扶着她走上前来。 清茶冷冷瞪了眼二奶奶,眉眼微微一凛,“你的梦很快就碎了。” 二奶奶扫了眼清茶,看她一副水灵的样子,却是个脑袋不灵光的,她讥诮道:“夫人活着?那么高的悬崖还能活着,你是见鬼了吧。” 清茶淬了口,“二奶奶想执掌中匮,怕是这辈子都没可能了。你和我们夫人比,真真是天壤之别。”她鄙夷地看了眼二奶奶,在夫人面前那是一个卑躬屈膝,在老太君面前狐假虎威,小人! 二奶奶冷眼一眯,使了一个眼色给柳絮。 柳絮上前,二话不说抬起手就要刮下来。 没想到头上一痛,她伸手摸了下,险些晕了过去,有血! “是谁!”她看了眼地上的石头,脸色一沉。“谁拿石头砸我?” 二奶奶也朝门看去,见根本没人。一想定是清茶这丫头装神弄鬼,更是怒了,扬手就要给清茶一巴掌。 清茶抿起唇,冷冷看向二奶奶,眸子更是一沉,“做贼心虚!” 二奶奶本就在观察看谁丢那石头,这掌还舍不得打,听到清茶这话,脸色又是黑了,更是加足了劲。 “二奶奶挺闲的,这么有空帮忙教训我的丫鬟?”门口的女子身着胭脂色银花月裙,其间绣上星星点点的浅黄色木樨花,端端站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悠然自得之态。她身后的女子小乔手正拉着皮筋瞄准二奶奶。 二奶奶一愣,更是惊讶愕然地看向念青,“你怎么还没死?” 念青拨开额边的头发笑道:“拖弟妹的洪福,弟妹定是天天在菩萨面前祈祷,我这不是平安无事回来了吗?弟妹今日可别忘了还神。” 二奶奶尴尬笑了笑,她是求神拜佛了,不过却是求这瘟神死在崖底罢了。 念青看向那被人押着的清茶,见她双眼红透了,活脱脱一双兔子眼,“怎么,平嬷嬷,我还没怪你这么早诅咒我,你还抓了我的丫头不放了?” 平嬷嬷还未从震惊之中回来,两婆子手却是一松,立即跪了下来,“夫人饶命,奴婢只是听从指示。” 念青带了小乔进来,眸色却是一凝,“平嬷嬷看来忘了侯府当家做主的人是谁了吧。记性这般差,怕是糊涂了吧。” 平嬷嬷不敢多言,只好低下头,立即让人将白绫给拆了。 老太君正让梅嬷嬷拟了名单,等着明天开丧宴。 梅嬷嬷笑着走向前门,不想到了前门,愕然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女子。她惊得一跳,“鬼啊。” 清茶愣愣地看向念青,念青抿唇一笑,“看仔细了,没摔坏,好好的,没毁容,都很好。” 清茶哇地一声哭出来,念青笑着给了帕子,“还这般,日后让芙儿带一带你,免得孩子一样嫁不出去。” 清茶扑哧一声笑,瞪了念青一眼,又立即立即笑着看着念青,一切都好,一切都好啊。 她立刻跑回荔园阁,这事要让荔园阁上下都知道! 念青看清茶那样,不免笑了起来,“都做各自的事吧,平嬷嬷,待会儿到荔园阁来。”说着,她走到梅嬷嬷身边,看着散落在地上的帖子。 “梅嬷嬷费心了,暂且还不用请。” 梅嬷嬷闻言,却是立即将那帖子收了起来。 二奶奶看着念青潇洒走了回去,眸子里满是疑惑,更多的是愤恨。这明明就等着下个月执掌中馈,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荔园阁现下沸腾了起来。 消息很快传到屋子里。 刘冶刚刚放下手中的东西,见侯爷发热的症状好转,才笑道:“侯爷,没事了。” 尉迟烨睁开双眼,却是蹙眉看向外头。 萧昂见状,立即退了出去。 只是下一刻进来,他欣喜若狂的样子让人不禁诧异。 “爷,夫人回来了。” 尉迟和刘冶一愣,刘冶立即跑了出去。不想身子被人一点,一阵晕眩袭来。 萧昂识相地抬着刘冶走了出去,暗叹道:“闲杂人等,均回避。” 念青刚入了荔园阁就让清茶把小乔待下去休息。只是一转头,她的眉头蹙了起来,预想到的狂喜和欢送没有如期而至。 院子里静悄悄的,甚至平常劳作的丫鬟婆子都不在了。 念青挑眉,伸手打开门。 然而就那么一瞬间,门咿呀一声开了。 念青前脚刚踏入屋子,一只手绕过她的腰,她惊得一叫,门砰地一声关上。 下一秒,封腰落地,衣服瞬间一开,一抹清凉的感觉袭来,念青还未察觉,身子靠近一个温热有力的怀抱,衣服更是瞬间飞落。 “终于舍得回来了?”男人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侧,她回头,深深窝在男人的怀抱,“尉迟,我想你了。” 男人的动作一顿,抬起念青的下巴,深深吻了下去,更是捞起她的身子,深深将她揉捏在怀里。 “养不熟的白眼狼,差点就丢了你相公我。”男人温热沙哑的声音穿透她的肌肤,她颤了颤,却是心疼地看着他的胡渣,这胡渣倒是给他添了成熟男人的气息。 念青深深落下一吻,看着他赤红的眼,她才跟着红了眼睛,“我想你。” 男人趴在她的肩头,轻轻落下一吻,“丫头。” 这一生嘶哑的呼唤,念青听得心头一痛,她瞬间抬腿,挂在他的身上,磨蹭起他的皮肤,看着他难耐地呼吸了起来。 她才深吸一口气,将最后的束缚脱下。 男人看着她,眸色闪出一丝幽光,天知道他这几天是怎么过的,这一次要喂个饱。 ------------ 029 反击的开始(回城) 餍足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女子,心头咚咚直跳,他吻着女子的长发,一种疼惜的感觉让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 念青嘤咛一声,疲倦地打开双眼。 见男人搭在她的肩头,她轻轻开口道:“相公。” 尉迟抱着她,伸手打开床头的八宝阁,一个三色翡翠盒子被他放在她手上。 念青疑惑,尉迟却是笑着说道:“打开看看。” 开了盒子,念青的目光已经离不开那盒子。 “这……”念青拿出里头的红头绳,两截头发绕在一起,黑发萦绕,中间一丝红绳打出蝴蝶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念青垂眸,眼中微微一热。“那日皇宫宴会,你特地剪了我的头发,原来早就存了这心。” 尉迟眯起了眼,伸手揉上她细腻的皮肤,“所以,你是我早就定下来的丫头。” 念青微微一喘,只好求饶。 “这可要收起来,哪一天你收了人做小,我就拿这出来告你负心薄幸。” “是啊,可要收好,哪一天敢有个男人靠近你十寸以内,我就写个状纸,公告天下,安平侯夫人端木氏负心薄幸,宁弃大锦美男安平侯于不顾,企图危害世间男子,实乃大奸大恶之徒,诚为天下苍生着想,应捉了回去,就地正法。” 念青瞪了他一眼,什么就地正法啊,这都能想出来。 “十寸之内,要求是不是高了?”有时候不可避免嘛。念青嘟了嘟嘴。 “这个提议不错,二十寸吧。” 男人将那三色翡翠盒子收了起来,眸子盯着念青妖娆的身子,转而给念青喂了药,翻身就压了上去。 念青疲倦地倒吸一口气,“不要……” 翌日一早,所有人从北门出发,前往蕉城。 端木念青活生生回来的消息,刺激了整个京城,也不知道是谁将安平侯夫人能治天花之毒传了出去,现下整个大锦都等着念青,等着她到达那个被死神所笼罩的地狱之城。 车上,小乔硬是也挤上了车。 念青看了眼尉迟,对小乔这样的异域美女,他倒是目不斜视。只是双眼里竟多了一丝愤怒。 “你换一辆马车。”他下着命令。 小乔抬眼,深深观察了下尉迟烨,转头对念青说道:“长得不错,比白面书生好一点。只是没有白面书生好欺负。”她怜悯地看向念青,“你是被欺负的那个吧。” 念青瞪了眼小乔,真是个眼睛毒的,就被你看出来了。 念青嘟了嘟嘴,觑了眼尉迟,丹凤眼里透出丝丝委屈,看到了没,人家都说我是受欺负的。 尉迟勾唇一笑,也不介意小乔了。直接把念青抱过来放在大腿上,才笑道:“嫌弃我了?”说着,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搭了三下。 念青苦笑,今晚要有三次了……她立即摇头道:“没有,绝对没有。” 尉迟似乎刚刚满意,也不看小乔,抱着念青就靠在车壁上。 小乔被夺走了可以聊天的对象,暗叹无聊,只好下了马车,末了还添上一句,“还是白面书生好玩点。” 念青见小乔朝着芙儿那辆马车而去,她转而想起昨天夜里,小乔发烧的事情,府里死的人不少,只是那时候,她的呓语却是:“叔叔,放了我,莫再追我。” 念青试着说出老侯爷,这才解了她的危险。 到底是什么死因才会让小乔被缠上? 尉迟似乎也发现了念青的想法,他一只手缠绕着她的发丝,薄唇动了动,“她或许能帮我们解开不少谜底。” 念青颔首,自然也将小乔描述的岛告诉了尉迟。 那是一个海岛,面积大概有5万平方里,岛上有不少树木,看样子应该是属于原始森林的那种,岛上的居民生活也与大锦上的人不同。 念青听到她的描述,感觉就像是美洲森林一样。只是这样的地方,在地理志上面都还没看到。 尉迟也点了点头,“的确没有,出了大锦,有很多地方都非常神秘,大锦的确是封闭了些。” 念青听尉迟这么说,感觉像是古代的中国,天朝上国,会固步自封吗?她摇了摇头,不见得外头也有一个欧洲那样的世界,也不是工业革命时期。她收起了想法,累了就躺在尉迟的身上睡了一觉。 待外头人声鼎沸,她才知道,一个下午过去了。 念青身子微微一动。尉迟倒吸一口气,大腿仿佛有数十只麻衣在啃咬。他的腿麻地全然动不了。 念青刚要去按摩,尉迟开口道:“加一次,作为补偿。” 念青无语问苍天,双眼更是泪哗哗的。 待两人下了马车,已经到了一处驿站。 岳达早早就下了马车,定了天字一号房。 念青见岳达头也不回入了天子一号房,她的眸子微微一定,有些仇就要瞅准了机会出手,难得岳达一路跟随,莫要错过了机会。 两人才入了房子,就有小二送上酒来。 念青对着小二说道:“给天字一号房的客人吧。”小二看了眼天字一号的房门,见房门紧闭,他只好点了点头,转身去了那屋。 屋中,岳达正解了信鸽腿上的纸,突然传来这敲门声,岳达眸色一凝,“什么事?” “客官,天子二号房的客官让我送些好酒好菜来。” 岳达有些不耐放道:“不必了。没有我吩咐不要敲门打扰。” 小二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岳达见小二走了,才打开纸条。 “不必跟他们一路到底,迅速归来。” 岳达将纸条一收,放在烛火下点燃,他才放飞了鸽子。蕉城如何本就没他什么事,早就应该按着爹爹所言一把火烧了就是,何必要给安平侯夫妇建功立业的机会。 他眯起了眼,脑袋中浮现出一个计划。 念青和尉迟见小二被轰走,两人对视一眼,便悄然关上了门。 天一亮,念青就唤了刘冶等三位太医,传了种痘之法,全队上下都必须种了痘才能出发。 因着驿馆上下都知这是安平侯夫人,便都求着这天花之法。 念青索性将这法普及。教给了驿馆中的郎中。 待念青这一批人马走出了驿馆,就有不少人开始传说关于安平侯夫人的故事。 更有甚者已经在记录安平侯夫妇二人接下来所有故事,等着他日在酒楼中说书之用。 等马车到了蕉城,里面的氛围让忍不住蹙眉。 蕉城城主一见一对人马过来,便开始细细盘查。城外站着不少衣衫褴褛的百姓,他们的眸子纷纷看着这队人马,本来都坐在地上的人也站了起来,站在了马车两侧。 念青蹙起了眉头,再看蕉城城主,他并不是出了城门来迎接他们,而是站在高高的城头。 一刻钟过去后,方才开了城门。 车马还未入城,就听到里头凄凉的呼唤,“左子,娘在这。” 只见一个瘦高的男子跑了过去,正要进去,就被士兵拦了下来,那被唤作左子的男人锤着脑袋,喝道:“放我进去,娘!” 随着左子的这声呼唤,外面不少人都冲到前面去,“放我们进去。” 一个做商人打扮地更是急得直跺脚,脸红脖子粗的唾沫横飞,“我的商货豫州等着要啊,怎么办啊。就只有一天了,只有一天了。”商人重信,若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将货物送上,怕是整个家族因着这“信”字而没落也是极有可能。 更有一个士兵也红了眼,外头一个孩子看过去只有六岁大,还踉跄地跑来,对着士兵说道:“爹爹,玉儿要回家。” 孩子的声音至纯至净,那士兵摇头,哪里敢放孩子进来。只是每天拿着粥和馒头放到城门口,让孩子过来吃,夜里,学着搭了帐篷,让他住在里头,因着担心孩子,他日夜不离岗,一双眼睛因着这几日少了睡眠而红肿着。 念青走了出来,看着这些生生被分离的人们,心里也相当沉重。 尉迟眸色一沉,抬头看向蕉城城主,眼眸中顿现怒意。 芙儿下了马车,就看到一两个人捶胸顿足,对着城主说道:“城主,放我进去吧,我娘子需要人照顾,她还怀着孩子。” 城主摇了摇头,在城外的人都是当初发现天花之时均没有染上天花者,现在蕉城是不准出也不准入了。 岳达甚是烦躁这些人挡路,更是喝道:“快过城门。” 马车行了起来。 然而,那些人却是听到岳达的声音,引以为是首领,便全靠向岳达的马车。 岳达一届文官,一看到这么多衣衫褴褛之人凑了过来,便直接下了命令,只要靠上来之人通通打了回去。 本没有什么事,因着岳达这一声命令,那些将愤懑,痛楚久久郁结于心的人找到一个发泄口,全然不顾士兵的刀枪,就要往前撞。 士兵们见这些人滋扰生事,扬起手中的枪就要刺向这些手无寸铁之人。 “全队士兵听令,没有我的命令,谁说的话都不要听。违背此令,军法处置!”安平侯抬手,看向这些士兵,只一个飞身,长枪断裂。 士兵们不敢乱动,只好收起枪。 众人见这紫衣男子,雍容华贵,出手果断,纷纷跪了下来,“还请官人让我等入内。” 念青挑眉,对着城主说道:“我乃端木念青,奉圣上旨意解天花之毒,这些人均可入城,城主大人开城门吧。” 随着念青这话,不少人都跟着喝起来,“开城门,开城门。” 城主听到念青这话,倒是迟疑了。只是这天花真像他人传言一般,可以治? 念青见城主不信,眉头蹙了起来,“若是城主再质疑,今日便可端了乌纱帽,另选他人了。” 城主一愣,见安平侯走了过来,抬手就是御赐金牌,只好命人开了城门。 “等一下。”念青见不少人也等着开城门跑出来,只是这些人身上纷纷都有红疹,想是惧怕百年来烧城之事,都想逃了出来。 “城内的人听我说,这天花之毒不是绝症,今日我就是来治这天花之毒,你们跑了,这条命就等于丢了。”念青说完,但是那些人依然没有减少丝毫恐惧,他们的双眼只等着开城的这一刻闯了出去,哪怕是死在外面也好过活生生被烧死。 念青有些头大,尉迟上前,将念青早先制作的迷药拿了出来,他运用内力,将这些迷药崔散在空气中蒸发,纷纷入了众人口鼻。 城墙下的人纷纷倒下,只有几个士兵依旧站着。念青点了点头,大锦的士兵的确是训练有素。 这些倒下的人被拖了进去。大部队便入了城。 城门关地死紧。念青召集了城中的郎中将这种痘之法传下去,便迅速去了几个患病较重的区。全城上下纷纷种痘。 只是有一个男子病得相当严重,念青下了很重的药才让他从昏迷中醒过来,男子王项阳从昏迷中醒来一双眼睛迷迷茫茫,却是神色一紧。喃喃道:“迟了,迟了啊。” 念青不懂他的话,却能感觉到他话里的悲伤和无奈。 他的娘亲刚刚苏醒就哭着说道:“不迟,不迟啊孩子。” 念青让一个太医帮着看情况,就开始问着王项阳的娘亲。 王大娘见到念青先是哭了起来,一面拍着念青的手,一面说道:“真是好姑娘。好,好。”念青见她激动,也不多言,只等着她缓过劲来才问道:“可是有什么急事?” 王大娘开口说道:“城主大人的妹夫马力在蕉城横行,强抢民女,更是伤天害命。我儿对此深恶痛绝,本等着入京赶考后揭发他。不想前几天夜里,马力突然到访,又是送酒又是送礼,我儿不收。也不知道谁透露了我儿参加科举后要揭发他这事,第二日,马力一行人就将我儿拉去了重病患区,我儿身子强健,就这样感染上了天花啊。” 说着,王大娘哭了起来,一双眸子更是死死盯着门上的一角,“这天杀的马力,天杀的马力啊!”她恸哭不已,“可怜我儿还有两日便是开考之日了。这蕉城去京城最快的马也要跑一天啊。” 王大娘蹲在床头,那身板看过去很瘦很瘦。 念青见她如此,眼里也蓄了泪水,她开口道:“无须担心,明日安排了人送他去参加科考。只不过,大娘这几日要与我们住在一起,才免了项阳的后顾之忧。” 这天花的愈合差不多也要两天时间,这一路上就命了侍卫送去京城,到京城后,他这病定也好了。 只不过这城主还真需要给个当头棒喝才是。 回到驿馆已经是午后时光。刚入屋子,就见城主坐在厅前,呵呵笑道:“若是侯爷和尚书大人肯赏脸,今夜就定了晓月楼。” “城主大人有心了,只不过我们舟车劳顿,本夫人和侯爷是年轻人本也经得起折腾,只是尚书大人年纪大了,难免生累,城主大人这份心意我们是收到了。” 岳达被念青说得脸色发紫,他扫了眼余年成,今日本要商量大计,生生被端木念青给破坏了。 念青见岳达这番脸色,怕是这城主也早就是宰相的人了吧。 尉迟看了眼岳达,便说道:“尚书大人累了,快去歇息吧。” 城主笑了笑也退了下去。 待人都走了,尉迟给萧昂使了一个眼色,萧昂悄然退出,跟着岳达的方向而去。 念青收了眼神,便跟着尉迟入了屋。 两人开始商量着今日之事。 “相公,依着那王大娘所言,恐怕这城主也并非可靠之人,如今在地方发现了宰相的力量,倒是可以借着势力拔除即可。” 念青本不想做这累人之事,宰相的爪牙大锦不知道有多少个,只是今日之事撞在了刀口,她倒是不介意来个清理,扫一扫着个富朔之地。 尉迟眯起了眼,“这事我们静观其变,我看他们也不是安分之人。” 念青一听尉迟这话,倒是想休息,就势躺着。尉迟开始按摩她的腿,念青笑着看向尉迟,见他白皙的皮肤微微泛出了一点点红,念青猛地站起来。 摸着他的身子,脸色顿时一白,“相公。” 尉迟不明所以,见念青盯着他脖子上的点点,他才道:“你以为是天花?再看清楚了。” 念青看了个明白,脸色顿时一红。 哪里是什么天花,根本就是她昨晚留下来的痕迹。天啊,她什么时候做的,竟然给忘了。 尉迟邪恶一笑,将念青的腿抬高,抱着她入了浴桶。 念青低着头,真是自掘坟墓,干嘛要问那白痴问题。 盛夏的风正热,闷闷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念青和尉迟起了个大早,芙儿和清茶伺候着。小乔一早又呓语,念青几番猜测,才解了她的困境。 她一醒来全身累得慌,见念青几人要出去治病救人,她倒是也起身,跟了出去。 一早,不少人恢复地不错,也是相当乐观,随性的太医将这事发了奏折迅速快马传到京城。 养心殿内,皇上看到奏折的确龙颜大悦。 只是看到奏折的最后一行字的时候,他的脸色陡然一变。 “蕉城百姓对安平侯感恩戴德,更是结草衔环报之,诚乃大锦之福也。” 若是连百姓和官员都记住了安平侯的恩惠,谁还感恩他这个天子?皇上眼眸一眯,立即写了圣旨,交给江前荣,“让荣郡王迅速到蕉城。” 江前荣将圣旨交到荣郡王府的时候,荣郡王了然笑了笑,收拾了东西便辞了荣郡王妃和慕容泽。上马就朝蕉城而去。 念青几人见情况大好,大家都舒了一口气,然而出了驿馆,一股难耐的恶心的味道袭来。 念青眉头微微一蹙,一种不好的预感窜了上来。看向城主余年成,“那些尸体呢?”在念青来之前就已经死了一些人了。这些人到底怎么处置? 城主吞吞吐吐。 尉迟见此,给萧昂使了一个眼色,萧昂上前就折了城主的手,疼得他哇哇直叫。 一道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好比一把利刃,余年成不敢动弹,只好说道:“岳大人把这些尸体集合在一起火化!” 念青脸色一变,尉迟更是抱起念青飞身上马,就跑向那事发地点。 乱葬岗前不少百姓手拿着锄头纷纷对着士兵挥来。士兵们挡着,两个士兵搭好了火堆,将尸体放在一起,等着岳达一声令下,举起火把烧了。 “还我娘子!” “还我娘!” “还我爹爹。” 念青见岳达举手,她心里一骇,见不少百姓瞬间暴起,纷纷将锄头打向这些士兵,士兵们受了伤更是反射性要回击。 百姓们本就心存恨意,侯爷夫妇不是说了尸体暗各自的名字火化,到时候人人都可以领到自己家人的骨灰安然入葬的! 然而,今日岳达竟然将这些尸体全混在一起一把火烧了,百姓们更是怒了,拿起出头便当纷纷打了起来。 尉迟见出了流血事件,抬头深深看了眼岳达,命了兵士保护念青,他振臂一挥,飞身将那两个执火把的士兵打了下去。 “给我住手!” 百姓和士兵抬头,见安平侯立于高处,那火把已经被丢弃在一旁。众人才停下手。 尉迟看向这些跟着岳达出来的士兵,记得他说过,全队上下只能听他一人命令!他冰冷开口,声音穿透而来。“作为军人,你们的首要职责是什么?” “服从!”士兵们纷纷低头。 岳达脸色一沉,看向早上随了自己出发的人,这些人都是石将军的直系部下,怎么会听安平侯的话。 他冷笑着抬头,抬手,大声道:“放火!” 两派士兵,一派只听岳达的话,一派以安平侯为首。 百姓们哪里知道这些,就看那火把就要烧到自己的亲人,更是急红了眼,跟着这些士兵轰打了起来。 荣亲王刚下了马就问了城中百姓,知道他们在乱葬岗便再次朝着乱葬岗而去。 念青刚刚退了两步,就发现两个百姓朝着她这边攻了过来,几个守着念青的士兵立即打了过去。念青大喝,“只能自卫,不能伤人!” 那两个百姓更是杀红了眼,只认为是安平侯夫妇不守信用。 尉迟见状,立即飞身上前,抓住岳达,两手用力一扣,岳达深吸一口气,惊骇问道:“你要干嘛?” “让他们停手,否则,我保证你必死,左不过就告诉皇上你被乱民打死!” 岳达闻言,浑身一颤。 尉迟不给他思考的机会,只听到骨摩擦的声音,岳达吓得立即喝道:“都给我住手!” 这些士兵停了手,百姓警惕地上前,纷纷拉了各自的家人,有人头上裂了一道,血流满面,却是哭道:“爹爹!” 然而,有几个百姓却并没有停手,直接朝念青攻击而来。 荣郡王策马而到,见这一幕立即下马,快速挡住这些人。 然而,新加入的陌生人,立即遭到两方攻击。 荣郡王一个不备,头上受到重击,轰地一声倒地。 念青迅速抬手,点上这几个百姓的穴位。这才让士兵一分为二,一批抓住那些作乱的士兵,一批帮着百姓将尸体按着名字排好,再举起火把火化。 一时间乱葬岗哭声四起,百姓们纷纷抹泪,这一场天灾毫无预兆夺了他们的亲人朋友,他们的想法何其简单,不过就是让父母家人入土为安,到底是什么让岳达这般丧心病狂! 念青抬起头,深深看了眼被尉迟重重推开而摔倒的尚书大人,胸口的愤怒腾地如火一般焚烧。 尉迟飞身而来,抱着念青,眉头一蹙,看了下他手上明黄色的圣旨,转头冰冷地看向岳达。 命了人将荣亲王带了回去,这些不听军令的士兵均被处以杖刑。这几日是下不了床了。 本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然而,事情的发展的确出乎意料。 荣郡王头部受了重创,目前根本无法醒来。念青和众太医都一一诊脉,却毫无头绪。 这一回就连念青也急了起来。荣亲王领了圣旨前来,这才刚到就被袭击,如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她深深看了眼荣郡王,转头让芙儿先照顾着。 出门穿过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见尉迟正问着萧昂,萧昂点头,见念青行了礼就退了下去。 念青上前,眼眸子满是怒意,莫说外面多少人哭泣,就看岳达现在还大摇大摆,她就想打残了他。她握紧手,脸色沉地都能拧出水来。 尉迟将她揽入怀中,眸色微微一定,阴冷开口,“以后,他会体会到比这更深更真切的痛苦!” 念青颔首,听外面那震天的哭泣声,她的眼眶微微一红。谁能和死神作对呢,自己即便是医生,有时候只是在死神的口下夺了几条命罢了。 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又能凭借什么和死神斗! 她抿起了唇,若说前一刻她还在为自己是大锦医术惊人大夫而自豪,那么这一刻她为大锦穷困的医术而悲哀。 或许,回去之后,她要做些什么才对。 尉迟眯起了眼,他的眸子里瞬息万变,一个构思已经在脑海里成型。 夜里,王大娘亲自烧了桂圆红枣差送来,见念青还未睡下,慈爱地笑道:“夫人累一天了,先休息吧。” 念青笑了笑,见大娘虽是笑着,眉心处却是有些忧愁。 今日就是开科取士之日,王项阳也入了考场,大娘为何这般忧愁。 大娘并未说什么,只是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尉迟一身玄黑色长袍出现在门边,念青摆了摆手,让众人退下,便说道:“相公,派两个人保护王大娘。马力的证据收集到了没?” 尉迟上前,揉了念青的太阳穴,有些嗔怪道:“看你,又要变成小老太婆了。” 念青嘟了嘟嘴,只好道:“我担心嘛。” 尉迟眯起了眼,“岳达傍晚上了马车回去了。” 念青深吸一口气,这厮跑得倒快! “我想岳父大人会帮忙惩治岳达的,这里的情况我已经让人传到京城了。” 念青点了点头,这两日确实是累了,倦了。 尉迟抱着念青入睡,眼眸子却是想着蒙北的战争到达了怎样的境地?石将军会再次手握重兵吗?皇上,这个站在大锦最高处的人,他的心里到底对谁的顾忌会更多一点。 他看着床帏,眸色一沉,或许这股顾忌可以引发地再强烈一点。 一早,马力以强抢民女,祸害乡里的罪名被捕获。余年成因为纵容和从中牟利也被下了牢狱。 芙儿眉飞色舞说道:“听说城主和马力是被御史中丞黄大人参奏了一把呢,夫人,您可听到外面的欢呼声,百姓们都纷纷打了鞭炮呢。” 清茶丝毫不落后,“这事还得靠我们爷和我们夫人,还好,这些百姓都是知冷知热的,今日一早就送了不少的礼,堆得满堂都是。” 念青笑了笑,挑眉道:“可有送什么优秀男子给我们清茶?”好像这两天清茶和王大娘相处不错啊。 清茶嗔了念青一眼,立刻走了出去,“夫人没一刻正经。” 念青见芙儿脸色微微一暗,她便笑道:“别唉声叹气,留在我身边一年,一年后就让萧昂娶了你,好早生贵子。” 芙儿跺了跺脚,见不少的丫鬟都在,她脸色绯红,放下茶杯就跑了出去。 念青轻笑,正端了茶水喝了一口,就见一个丫鬟进来。 “夫人,不好了,荣郡王世子来了,和侯爷打了起来。” 念青立即放下茶杯,咬牙道:“带路。” 一路上萧昂跟上说道:“岳达回了朝廷竟然说是侯爷不满皇上派荣亲王夺了爷的功劳才命人制造混乱,这才伤了荣亲王。这事被凌云王压了下来,只是刺激到了荣郡王妃,荣郡王妃死活要来蕉城,慕容泽不忍母亲难过,也被激起了怒气,这才找了侯爷麻烦。” 念青听完,破天换来了一句,“天杀的岳达!” 这出了门口,见院子里围了不少人,只是人人都退了一步,又都忍不住看了起来,一阵剑气扫了过来,不少人倒吸一口气,暗道:“这可是来真的。你看侯爷的衣襟都开了。” 念青听到这话,立即拨开了人群,这还未上前,一阵铿锵之声陡然而出,几人惊叹地又挤了进去。 念青见怎么都掰不开众人,回头对萧昂说道:“给我鼓掌,狠狠地鼓。” 萧昂一愣,见夫人神态严肃,只好听令。 本拥挤的听到一阵鼓掌,偏偏这掌声让人听得耳膜发麻,念青掩住耳朵,满意地看到众人纷纷让路,这才走到最前方。 两个美男,一黑一白一剑一萧,打得火热…… 念青见尉迟前襟未开露出一小节白皙的皮肤,不少丫鬟纷纷看直了眼。念青眉头一皱,脸色不悦,但看慕容泽,发丝飘逸,后背的衣裳咧开,露出性感的后背。 小乔早早立在度面,暗叹道:“白面书生加油,打了侯爷,念青就是你的。” 念青翻了个白眼,真想把小乔抓过来。 尉迟听到这话,脸色一变,手中的剑更是加了内力,朝着慕容泽而去。 慕容泽毫不示弱,也不知道是不是小乔那句话起了作用,他飞身而起,两人竟然上了房梁。 萧昂看得急啊,虽说爷的功夫都属于上乘,可是爷的精力还未恢复,别又亏空了。更何况慕容泽可是师承高人,摆明了欺负我们侯爷。 念青眯起了眼,小乔更是看兴奋了,说出了在场所有女人的心声,“身材好棒!” 那头,两人的衣服都微微撕裂,露出了两截六块腹肌。 念青握起手,脸色都气红了,那厮可真大胆!竟然让这么多人都占了便宜!她眉眼一挑,丹凤眼中的眸子微微一转,立即闭眼倒了下去。 萧昂见状,立即大呼了起来,“夫人晕倒了。” 梁上的两人纷纷停手,尉迟飞身下来,抱了念青转身就走,那双冰冷的眸子扫向慕容泽,“她是我娘子!” 慕容泽脸色一暗,随着尉迟的离开,人也都散了。 慕容泽握紧手中的箫,眸子微微一凝,一身白袍上面的金丝绣线宛然还勾出几分优雅,他低头,静默不语,朝着荣亲王居住的屋子而去。 待房内只有念青和尉迟二人的时候,念青才缓缓睁开双眼,盯着他性感的腹肌。尤其在这身玄黑色袍子下,那白皙的皮肤真是诱人犯罪。 “看够了没?”男人低沉的声音穿了过来,冷地让人忍不住一颤。 念青挑眉,接着轻笑道:“以后打架要穿厚实一点,最好加个棉花,加铠甲什么的。” 尉迟盯着念青,由着念青说着这些大夏天不适合的衣料,突然,他紧紧锁住她喋喋不休的唇。 念青猛地一缩,有些惊讶地接受着他此时近乎啃咬的勾引。 “相公……” 尉迟微微吐出一口气,接着又深深吻了起来,直到他的手碰到衣裙下摆,念青两腿一紧,红着脸道:“外面还有人呢。” 尉迟轻笑,转身打开箱子,换了一身衣服,便抱着念青走了出去。 一路上,念青几乎是挂在尉迟的手上,尽管她认为她已经不小了。 到了荣郡王屋前,念青和尉迟就眯起了眼,一股怪异的味道,应该说是呛鼻的味道飘散了出来。两人进去,见小乔正拿着一个瓶子。 尉迟正要上前,念青立即拉住了他。 床上的男子发出一声咳嗽,慕容泽立即上前,“父王?” 荣亲王睁开眼睛,摇头道:“什么味道这么呛?” 小乔得意道:“你们看不上的东西。” 念青闻了出来,应该是辣椒加芥末,更是加热了,味道更呛了。 然而,这个味道可以扩充鼻腔,使大脑清醒,方法不错。 慕容泽看了眼那瓶子,转而扶起荣亲王。 念青一番检查,只要醒过来了,好好调养,便没有什么问题。 想来出来都几天了。也是时候回去了。 今日回京之时,蕉城百姓纷纷相送,尉迟坐在车上,依然处变不惊,可怜了萧昂,一直在后面笑说,“回去吧,回去吧。” 王大娘送了些蕉城土特产给念青,这才笑道:“我儿说了,待中了三甲定会到侯府拜访。” 念青嫣然一笑,“定是个好消息。” 今日,安平侯府比往常要热闹。 尉迟风刚出了侯府就听到不少百姓为尉迟烨和端木念青歌功颂德,他冷眼一眯,快步朝着凌安居而去。 里头传来秘密交谈的声音,尉迟风刚刚入了屋子,就听到别人的笑声。 似乎才看到尉迟风,男人的声音低沉,“不是想夺位吗?你现在到底有哪一步是有效的,除了尤姨娘怀孕了,可她毕竟只是姨娘。” 尉迟风低头,阴冷的双目微微一顿,“总会有机会的,我要的可不只是侯府。” 阴暗的屋子只能看到男人花白的胡子,还有那双浑浊的双目,男人叹道:“不是我在逼你,而是安平侯今日的动作总是阻碍着我们的发展,更何况凌云王和安平侯合伙。” 尉迟风咬牙,“我也不是孤身一人,有些人在黑暗中,做的远不比我的少。”尉迟风双眼微微一颤,他抿了抿唇,接着说道:“知道他们夫妇正在筹备建什么吗?” 尉迟烨和端木念青还未回来,府中上下似乎开始连成一气,有些事,他还根本打听不出来。 男人眯起了眼,“你在侯府都不知道,还想指望我不成!?” 尉迟风摇头,没再继续,而是转身而出,冷眼看向街道边百姓们自发组成的仪仗队,脸色更是一沉。 只是转瞬,他脸上的阴沉散去,挂上了笑意,转而回了安平侯府。 城门打开,一队人马远远而来。齐整的队伍,威风凛凛的士兵,雄纠纠气昂昂的高头大马,精锐的安平侯府侍卫。无一不让人侧目敬畏。 车队入了京城,两边的仪仗队响起了欢呼声。 芙儿和清茶一左一右观摩着,对着小乔说道:“看吧,我们侯府也不是吃素的。” 小乔翻了翻眼,“看你们侯爷就知道,肯定一天吃好几顿。” 芙儿脸色一红,觑了下外头骑马的男子。 萧昂似乎感受到了芙儿的目光,回头看了芙儿一眼。芙儿微微一愣。转头,有些紧张地看向别处。 当夫人告诉她,要开药房的时候,怕是除了夫人,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激动,多欢乐! 清茶趴在小乔耳边说了一句话,两人盯着芙儿大笑,芙儿脸色猛的红了,更是恼羞成怒就要掐了清茶。 后面三个姑娘玩得正欢,念青却是微微一沉,此番回府便是一场硬战要打了。 尉迟坐在马上,双眼直直看向皇城的上那高高的城墙,眉眼一挑。 ------题外话------ 亲们,接下来女主步步升迁开始,明天进入下一卷 ------------ 030 五品诰命夫人(第一女先生) 两人回了府休整一下,念青一身珍珠色绣连枝杏花月裙,头戴赤金六面镶玉的鸾鸟步摇。简单的地抹了香腮,便给尉迟弄了衣襟,手刚刚伸到他的腰侧,男人浅浅的呼吸捧在她的耳侧,她凝了口气,帮着将紫色的长袍系好,抬头才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目光,顿时瞪了一眼。 “今日可是我们二人头一次一起上金銮殿。”念青抬眸,细碎的微笑在她的眸子里化成点点柔光。 尉迟烨牵着她的手,揉捏着她软弱无骨的柔荑,“自然,今天相公我要为你做一件事,让所有人都看看,我家娘子风华绝代,才貌惊人,但是,她不论怎样,都只能是我的娘子。” 念青被夸得小脸一红,却是耸了耸鼻端,笑道:“是,相公有理。” 尉迟拉起念青的手就走了出去。 正厅前。 二奶奶和大夫人正忙着招呼三位奉命前来的公公。 柳絮上了茶就退到二奶奶身边。二奶奶但笑不语。 几位公公倒是先给大夫人和二奶奶说了几句客套话,接着便笑道:“安平侯府也是有福气的,这不侯夫人就是大锦开国以来医术修为最为高深之人,就连这天花也都克了。这大锦都在盛传,就连皇上都说任夫人开口,只要是可以拿出手的,绝对不会吝啬。” 二奶奶面上虽是笑笑,但谁不知道,这看过去表面上是侯府风光,实际上也只是侯爷和夫人的事罢了,能和他们这两房牵涉到一起?倒是可以看看赏的是什么,若是真有利可图,倒是可以借着这兄弟妯娌关系,分一些过来是了。 大夫人显然也是打着这样的算盘,笑着说道:“可知皇上要赏什么?” 三位公公摇头,“目前自然是不知,一切倒是要看侯爷和夫人的意思。” 这安平侯府本就是泼天富贵,只怕是钱看不上眼。端木念青到底会要什么赏呢?大夫人和二奶奶相视一眼,到时候自然得静观其变。 帘子打开,走出一对璧人。 三位公公立即迎上前去,笑道:“侯爷,夫人,请上轿辇。” 这在皇城内能坐轿辇的人着实是少,人们出门多数是马车,看富贵与否也都是看马车的装饰罢了,轿辇历来都是皇宫之中的后妃皇上才有这等待遇。 三位公公自然是知道这个理,此番更是脸上挤满了笑,生怕脸上哪处肌肉没笑开似的。 尉迟冷着一张脸,牵着念青上了轿辇。 华盖上画着牡丹花开,绯色的轻纱帷帐,让人不能看清里头的人儿。 到了皇宫,到了金銮殿外,公公才吊了个嗓子,“停轿。” 念青正要下轿,面前出现一只大手。 抬眼,见尉迟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怎么,在外面就想把我丢了?” 念青低眉,看着一缕光线洒在他略微带着粗茧的掌心上,一种莫名的清甜味道涌向喉间。她抬手,牵着他那温暖的手,两人下轿。 周围的宫女太监纷纷看着这对璧人,不免叹道:果然是伉俪情深,其间的甜蜜,怎是他人可以窥探。 金銮殿内依旧是金碧辉煌,下方的臣子个个都低着头,然而,他们的目光却是看向这对夫妻。 坐在最高处的皇上亦然,下方男子俊美无俦,女子温婉娴静,惊艳脱俗。真真是一对璧人。 皇上呵呵一笑,“欢迎爱卿归来,这次平了百年以来的天花之毒,功德无量啊。” 尉迟拱手,念青微微行了一个礼,算是应了皇上此言。 皇上脸色一紧,看向下方之人,本想让等他们谦虚之言,将这奖赏降低,如今见他们二人如此态度,这是? 不想刚刚思虑到此,念青就上前,亭亭然笑道:“臣妇知皇上为表皇恩浩荡定是嘉奖甚多,然,现在乃是蒙北战争之时,臣妇不敢有所祈求,但请皇上开设医学院,日后大锦病患再多也是不怕的。” 诚然,大锦的确是经不起这样大的病毒侵扰,现在又是打战的时刻,对黎民百姓来说,穷不起,更病不起,郎中少,看病贵,自然是感念皇恩。对士兵来说,受伤不怕,就怕一受伤还来不及医治就已经丧命。 皇上点了点头,深知念青此言有理。 众大臣也点了点头,此话确实是忧国忧民,为百姓着想。然而有些人却不这么认为,。在蕉城,岳达差点成为安平侯的手下亡魂,又怎么肯让他们坐大。 “皇上,臣以为这个建议有所不妥,这建立医学院之事从未有过,若说是皇上亲许,那也没什么不妥,怕是这天下医者都出于安平侯一家,那便是不妥了。” 宰相点头,苦口婆心说道:“自然是这个理,天下之事本就应该是由皇上操持,何来你一介女流之辈。” 念青退了两步,走到了尉迟身后,安平侯跺了两步上前,“自然是皇上无疑,我和娘子倒也不想操这份心,闲着去云游四海就是,日后还是多请宰相大人为皇上分忧就是了。” 念青嘴角慢慢勾起笑,看了烟皇上的神色,见皇上皱着眉头看向宰相,才慢慢说道:“本来还想由我们侯府来经营,交四分之一的利润给国库,如今只能皇上出资。” 尉迟抬头,“那微臣告辞。” 念青眯起了眼,全国医药和卫生系统条件这般欠缺,朝中重臣却是猜忌疑心,若是没有这一番天花之行,她的目光或许还会停留在那简单狭小的空间,然而,这一次也不过是能尽点绵薄罢了。 对大锦,有多少希望? 她摇了摇头。手上传来一种淡然的温热,念青抬眸,笑着看向那蹙着眉头,嘴角微抿的男人。 男人拉起念青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皇上眯起了眼,胸口似乎堵上了。看着那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那一种有人对你失望,乃至绝望的感觉,好比一张张大的网,死死卡住喉咙,蓦地,生成一种无以名状的毒药,这种毒药,叫恐惧。 那两个相携而去之人顿了顿,却没有回过头来。 皇上整了整呼吸,笑说:“就开个医学院,招纳天下心怀百姓之人,由安平侯夫妇总领全责吗,旁人不得有异议。” 安平侯拱手,“那是娘子的心愿,微臣的嘉奖,皇上还未给微臣。” 上方的皇上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送,如此反复,才说道:“什么奖赏?” “还请皇上封了我娘子为五品诰命夫人。” 朝堂上众人都唏嘘一片,还以为安平侯会提出让皇上难以答应的要求,比如是封赏良田万顷,比如求加官进爵,然而,他的答案却是为安平侯夫人晋级,倒是匪夷所思。 皇上的拳头终于松开,终是笑了,“准了。” 门口的两人相视一笑,回头说道:“谢皇上恩典。” 皇上眯起了眼,看向下方一脸怒色的宰相以及户部尚书岳达,许久,才站了起来。“退朝!” 安平侯夫妇要开医学院的事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了出去,不少人慕名而来。 此间,由安平侯夫人的贴身婢女开办的药房也轰轰烈烈开了起来。人说这善药房开的药与其他药铺子不同。 安平侯夫人以对医术的真知灼见开了药丸子铺,据说不需要通过纷繁复杂的各种中药,这种药丸子对症下药,价钱公道,储存的时间也久。 日常的百姓都要劳作哪里能天天上药房,更有的身子本就不适,本就不适宜三不五时往药铺跑,这有了药丸子,倒是可以一次吃个几天,还一次就好了的。 就这样,安平侯府关于医药的生意做起来了。更是以蓬勃之势在大锦各大城镇开起了分店。 安平侯府内。 清茶刚将一批送礼的百姓送走,累得直不起腰来,这一入了主屋,更是讨了念青一杯水喝,但见她脸上的红润光泽,就知她今日的心情定是不错。 “夫人,您可要教我医术,以前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看,芙儿学了医术过个半年就可以脱奴籍了。这还能治病救人,功德无量呢。”清茶笑着看那懒懒侧躺在美人榻的女子,见女子微微掀开眼帘,那美目微微一转,却是笑看了过来。 “人家芙儿是有了萧昂,等着嫁呢。你呢?”念青低头浅笑,继续翻起了书,眼底却是溢满了调笑之意。 清茶哪里知道,却是被念青这么一激,上前两步,复又抿了抿嘴,“我是要治病救人,做好事。” “是啊,当初王项阳也是在我们清茶的‘治病救人’下方才养好了身子,这不,再过些日子,这金榜一放,定是能问鼎三甲的。”念青笑看清茶,继而说道:“今日,他就要入府来拜访了。我也要稍做准备,方好迎接客人。” 清茶立即点了点头,“夫人莫失了礼数。” 念青微微挑眉,“这一身衣服……” “怎么样?是不是不好看?还是哪里没整齐?”清茶没有注意到念青眼底的戏谑之色,还一味低头整理衣角。半天却不见念青说话,这才抬头,瞧见念青半笑不笑的双眼。 这才知道自己被夫人给戏耍了,顿时跺脚道:“夫人!” 念青本欲再说两句,外头就传来恭妈妈的说话声。 “夫人,今日可要去佳年苑请安?” 这晨昏定省之事自然是少不得的,这两日大夫人和二奶奶倒是都安分了不少,念青自然也乐得清闲,只是她依然知道,这安平侯府从没有平静的时候。 她整了整衣裳,便由着清茶扶着走了出去。 过了曲折游廊,踩着阶下石子漫成的甬路,两人就到了佳年苑外头。上了四五个台阶,见梅嬷嬷咱在门口,一处屏风挡住了内里的光景。 念青笑道:“老太君可是醒了?” 梅嬷嬷上前,行了个礼,就开口一笑,“早就在里等着呢,今日大姑娘也没免了礼,都在里头呢。” 念青闻言,倒是觉得有趣,这就走了进去。 一入屋子,就听闻大夫人的笑声,咯咯咯地听着带着几分喜庆,过了屏风,念青见老太君坐在榻上,吃着丫鬟递上来的果仁,慈爱地看着如依。 “老太君,昨儿个,国子监的师傅来家里拜访了。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孙女觉得受用之极。”如依俏生生说着。 念青在身后一听,倒是笑着点头,这自然是好事。见老太君笑着拉着如依的手暗暗点头的样子,便知道如依得了老太君的垂爱。 大夫人抬起下巴,微微得意地看向二奶奶,二奶奶紧紧掐着手中的锦帕,看向那端坐在一旁静默不语的女子,尤姨娘。 念青将这些人打量了一遍,才进来拜了拜,“儿媳给娘请安。” 老太君转头,眼帘微微一低,笑了笑,“快进来坐吧,这日头大着,让丫鬟们打扇。” 念青笑了笑,自是允了。正在她低头浅笑的一刻,一双眸子却是带着好奇看了过来,念青微微挑眉,顺着那目光看去,见到如依那面团一样可爱的小脸微微撇开。 念青才看向一脸笑意的大夫人,“如依这般好学,必定是前途无量。” 二奶奶觑了眼大夫人,却是低头笑道:“这女子只要嫁得好便是好的,况且不能人人都同夫人这般嫁给了侯爷。这京城与如依门当户对的自然是还有,只是再高贵一些的怕是……” 二奶奶这番话一面敲击了大夫人,按说现在要早早给如依定下亲事,自然是借着如依的爹娘,也就是尉迟同和大夫人不是嫡出又在京城没有正经的官职说事。 清茶却是不以为意,笑着行了礼,“二奶奶这话有理,只是女子有了才德自然是得了有才之士高看,夫人便是如此。想必日后大姑娘好生培养,定能为侯府出一片天来。” 老太君听清茶这一言,不免多看了清茶两眼,笑道:“说的有理。” 二奶奶瞪了清茶一眼,这才扫了下念青。“二嫂,您房中的人少了些,芙儿去了善药房,你就清茶这一个一等丫鬟使唤,怕也是少的,我看我这送你两个丫鬟。” 老太君也看了眼身边的丫鬟,除了梅嬷嬷外,身边两个都是得力的,自烨儿成年后就赐了紫衣一个,还没赐别的丫鬟,不若就赐了小词吧。 念青见老太君看了眼一个身着绿意的丫鬟,这丫鬟杏眼桃腮,樱桃小嘴,虽然还只是十五岁的样子,怕是再过些日子便是个出落得美丽动人的姑娘。 “小词,你就去荔园阁伺候着。” 随着老太君这句话落,清茶冷眼直直盯向小词。小词眉眼几不可闻地一蹙,却是低头拜了起来。 念青看她那姿势倒是无一分不雅致,却也是恭恭敬敬的。 她点了点头,暗想着最好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清茶与念青所想不同,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小词,生怕她靠近夫人一步。 二奶奶见到这一幕心里的不平才有所收敛,她看了眼尤姨娘的肚子,眉宇间生出几丝戾气。偏偏尤姨娘看过去柔弱无比,又是娇艳可人,让人忍不住生了怜。 老太君自然是眼不见心不烦,早就让二儿媳做好准备,偏偏一年多了,肚子还是半点消息都没有。自然是怪不得尤姨娘。 尤姨娘生得弱柳风骨,二奶奶虽然是长得俊俏,却在尤姨娘面前少了一丝风韵,是男人自然是更喜尤姨娘。 念青却不认为韵致输了些就会失宠爱,以色侍人,从来就是悲哀的。 念青几人告辞转身就要走了出去。 如依眨巴了眼睛,朝着大夫人说道:“娘,我去和婶婶说说话。” 大夫人点了点头,金时不同往日,夫人现在得了皇上的恩泽,每天去医学院就一个时辰罢了,不想却成了大锦开国以来唯一一位治病救人的女夫子。 光是这份荣耀,就值得如依多亲近亲近。 她点了点头,如依这才放手,朝念青跑去。 念青这才刚出了门槛就被如依喊住,她自然回头,不想这一刻如依一头撞了上来,念青身子一缩,歪倒在一旁,清茶和小词一愣,不想这时候尤姨娘从内屋进来,踩了念青的手跨了出去。 念青手臂一疼,手背更是着了火一样,动弹不得。 二奶奶脸色一变,立即上前,拉起了念青,眸子更是深深看了眼尤姨娘,眼底那冰冷阴厉的光随之一闪,又瞬间消失。 清茶见二奶奶上前,这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上来拉起了念青,焦急问道:“夫人?”再看念青的手已经青肿,顿时眸色一变,看向那始作俑者。 如依被清茶瞪得猛地一缩,立即偎依到大夫人怀里。大夫人走在身后,自然看不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但见清茶这般瞪如依,顿时心生不满,你清茶再厉害也只是丫鬟,何来这等霸道! 如依端着无辜的脸,看向念青,却是半句话也没有说。 谁都不知道,这中间这一环发生了什么。 尤姨娘身子笨重,却是回头扶起了念青,脸色微微一僵,“夫人,刚刚我踩着您了,你没事吧?” 念青只觉得手臂上麻辣疼着,嘴角却是挂起了笑,再看二奶奶眉目中的一缕失望,念青双眼才微微一眯,看向尤姨娘的肚子,这才微微叹了一口气。 “只怕这手,短期内是把脉把不得,施针施不得了。” 尤姨娘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光彩,继而又是柔弱无骨的问候,“快传了大夫来,这几日可是要去医学院传授呢。” 本偶尔不去也是可以,只是这两日恰逢宰相临查,宰相什么心思自然是不用言明,她也不需担心。 然而,她端木念青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当了别人的祸及城门的池鱼,她看了眼二奶奶,在抬头道:“清茶,扶我回去。” 小词正要扶了念青的右手,被清茶一撞,愣是给丢在了后头。 念青回头,深深看了眼身后的三人。眉眼慢慢带起了笑。 ------题外话------ 今天很悲催,亲们要相信我要是少更都是有原因的,今天电脑废了。正在买东西补救。不能保证这两天都能万更,因为借的是别人的电脑,亲们原谅我吧,我今天被电脑搞得焦头烂额,困死了也不敢睡,么么。 ------------ 锋芒微敛之中篇 ------------ 001 老太君大寿(将军夫人到) 傍晚时分,恭妈妈站在门口,远远看到一身紫袍走,她弯腰行礼,“爷回来了。” 安平侯点头,双眼却是看向屋子,直直走了进去。 恭妈妈看着,欲言又止,却是暗暗叹了一口气。 清茶端着药盒子正走出屋,见侯爷过来,开口就要说话。 念青却是上前,顺道将袖子落下,“今日怎么这么早?” 安平侯脱下外衣,便让人上了冰镇梅子汤。“这么热的天气,我让白管事选了个甜西瓜放到地窖冰镇,额头怎么都出汗了。” 尉迟眯起了眼,对着外头的丫鬟道:“送上一盆井水来。” 外头有人应了声是,不消片刻就送来一盆清凉的井水,念青半眯起笑,“小时候大夏天见到井水总想整个人扑上去,现在倒觉得井水无比清甜,舍不得那般糟蹋。” 尉迟笑看则她,伸手就要擦干她额上的汗水,笑道:“就是个没出息的,不过是一盆井水罢了。”然而,他的话顿了顿,怕是在当时的凌云王府,想要井水还得自己打吧。 他的心微微一顿,拥紧念青,语气悠缓,“日后有些事,就让我来做吧。” 此刻,他或许能明白为何明明可以由丫鬟来做的事她却是抢着做,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纯然的笑。 念青诧异抬头,总觉得回来后,尉迟对自己比往常更是温柔了些。 然而,她却不知道,那一日坠崖之时,他所承载的,是怎样的后悔与磨难。没有谁比他更明白此刻的弥足珍贵。 “走,现在这毒日头也下了,我带你去走走。” 念青抬眼一笑,却是在下一刻,脸色陡然一变。 尉迟见念青眉头一蹙,他低头,却是见她手上的一道青肿,顿时眸色一暗。 念青两眼咕噜一转,正要说话之时,尉迟对着外头一喝,“伺候的丫鬟都给我进来。” 随着话音一落,清茶和小词都赶了上来。 “夫人的手是怎么伺候的?” 清茶本就想说了,因着夫人不让,这才瞒着。此刻爷提起了,自然是但说无妨。 小词看了眼清茶,抬眼看了下念青,开口说道:“这事是在佳年苑发生的,是奴婢没有扶好夫人,才让夫人摔倒,不小心被尤姨娘踩到的。” 念青眉目一挑,这事她本不想声张,因着府内的关系本就错综复杂,私底下掌握了这些才能让尉迟免于府内的各种纠缠,专心做好外界之事。 因着蒙北战事吃紧,他也是日日出府,虽然尉迟所做之事神秘,但她也不过问,自然是明白,有些事没必要全然知道,我们二人均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便是。 清茶见小词三言两语就把这事情给应付过去,明明有人使诈,她哼了口气,又是郁闷自己当时也没看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更不能将这种烂摊子交出去。 尉迟听小词这么一说,回头看念青也是点头。这才转头,又上了一遍药。 小词盈盈然退了下去,清茶自然死死盯着她,自从出了蕙兰那幺蛾子,对身边越是亲近夫人的,越是要看得死。 这才刚刚出了屋子,就见小厮冲恭妈妈说道:“王公子来访。” 清茶胸口一紧,只听到胸口噗通噗通作响。即刻就丢下小词回了屋。 恭妈妈闻言,便弯腰在屋前说道:“爷,夫人,蕉城王公子来访。” 念青闻言,轻声一笑,对着一脸认真的尉迟说道:“好了,这药我都上了一遍,今日有客,还是关系到清茶的未来,这可马虎不得。” “你也马虎不得,奇了,就不见你对我这般上心,倒是对你两个丫鬟倒好。”尉迟牵起了念青的左手,这才走了出去。 念青嗔了他一眼,转而就笑着让恭妈妈去唤清茶一起。 小词上前,朝着念青施了个礼,就扶了念青的右臂。 念青蹙起眉头,自己只是伤了手,没必要这般扶着吧,更何况尉迟和自己正牵着手,她回头看了眼低眉顺首的小词。 尉迟似乎才发现小词,“你就跟在后面就是。” “是。” 清茶长得俊,五官立体,眉目间带着一抹英气飒爽,让人看了心情大好。小词是典型的江南姑娘,纤弱可人,宛然低头就让人多看两眼。 清茶今日的一身鹅白点翠蝴蝶纹裙,让她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她出了屋子,见爷和夫人都在等着她,她脸上立即绯红一片,小跑到念青身后。 小词探究地看了清茶一眼,见清茶闪来一记凌厉的目光,她才低下头去。 出了荔园阁,穿过回廊,到了前院。 见正厅前坐着一个男子,气宇轩昂,眉目清秀。此人便是王项阳。 他正坐着喝了口茶,双眼平静无波,似乎听到这边的脚步声,才看了过来,见侯爷和夫人都来了,起身道:“见过侯爷,夫人。” 尉迟上前,拍了拍他的键盘,“身子恢复地不错。这科考可是要过段时间才能出来,可有什么计划?” 王项阳抬头,眼尾却是看向站在念青身后的清茶,复又笑了笑,“暂且就在京城先停留些日子,不管成绩如何,京城来了就不算白来,自然是要到处走走。” 念青闻言,便笑道,“有空的话就来我们侯府坐坐。” 似乎就邓泽念青这句话,王项阳立即点头。 念青掩嘴一笑,倒觉得这小子不像是死读书之人,回头再看清茶,却见清茶走向案几,沏了壶茶就走上前来。 清茶低眉,却是能感受到这沏茶的过程中,那双炙热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她半分不敢抬眼,却是笑着退到一旁。 念青点了点头,如此也招待了王项阳吃了饭才领着清茶小词退了下去。由着尉迟和他聊了起来。 清茶却是一步一回头,那方也是恋恋不舍之态。 念青心头微微一暖,这才对着清茶说道:“莫看了,左不过再一两个月就把你嫁了,我这丫鬟是越来越少了。” 这也只是说说罢了,清茶的奴籍也是要等着善药房的改善而改善,再过几日就让清茶去善药房去。 清茶听念青这话,心头却是微微泛酸。 大家贵族得几个忠心的奴仆也确实不容易,有些夫人根本不让自己的丫鬟嫁人,生怕心不在焉,办了糊涂事。然而,夫人却是为了芙儿和自己打算,这日后还没有个得心得力的。 念青自然知道清茶所想,她却是看向身边的小词,虽说是老太君那边过来的丫鬟,到底能不能用还要再观察些时日才是。 这是这段时间不见紫衣在跟前晃悠,倒是让她有些奇怪。 “紫衣这几日怎么不见得影子?” 清茶冷哼,“每天也都有干活,只是偶尔也会偷懒,想来是安分了,也没见她在爷面前晃悠了。” 念青点了点头,便回了屋子小憩。 午后,念青睡的正沉,被子被人掀开一角,男人拱身进来,轻轻环抱着她的腰,她咕哝道:“他走了?” “恩。”男人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额头,一种熟悉的安全感袭来。她再次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念青醒了个早,见身边的男子吐出绵长的气,她身子微微一动,靠得紧一点,再紧一点。纤细的手臂环上他健硕有力的腰,才抿嘴一笑。 “睡饱了?” 念青点了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笑着说道:“相公,有朝一日,我们会不会也这般清闲,什么都不管,就过我们两个人的日子?” 尉迟身子微微一顿,却是揽起了念青,“你希望吗?” 念青深吸一口气,是的,她希望,希望哪一天,朝廷不再威胁到他们的生存,她希望哪一天,她可以自在地拥着他,一直到花甲之年。她也希望,姐姐,王府上下都能快乐无忧。 她希望尉迟能够获得真正的爱,包括兄弟,包括父母…… 尉迟笑了笑,“有朝一日,一定可以。” 念青眯起了下,冲进他的怀里,深深吸了下他身上的味道,笑着说道:“可要起床了?” 尉迟本还想做个运动,没想到这丫头翻身就要起来。 “爷,夫人,老太君请去佳年苑吃饭。”恭妈妈道。 床上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半晌,尉迟开口,“一会儿过去。” 两人穿好了衣服,这才走了出去。 到了佳年苑,里头就传来了大爷,二爷,大夫人,二奶奶,尤姨娘,如依的笑声。 两人入了屋子,见一张偌大的紫檀木圆桌上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 看丫鬟还要上菜的样子,尉迟才上前说道:“儿子给娘请安。” 老太君笑了笑,让人看座,见烨儿夫妇坐了下来后,才笑道:“今日到底是要热闹热闹了。” 二奶奶立即接话,“哪里就今日热闹,后日可是娘的五十生辰,我们自然是争着抢着来陪您。” 大夫人见老太君脸上挂足了笑,便说道:“我们如依到时候给祖奶奶弹唱一曲。” 如依点头,对着老太君说道:“后日定是热热闹闹的。” 念青抿唇一笑,见小词上前给老太君盛了一碗汤,她的眼眸子一颤,依旧不动声色收起了眼帘,笑着说道:“娘若是先热闹热闹,就给了儿媳名单,给娘办一个热热闹闹的盛宴。” 老太君点头,“你就去办吧,有什么不懂的问问老二家的。” 二奶奶笑着说道:“嫂嫂办事,哪有我闲着的地方。” 大夫人轻轻蹙眉,捅了捅大爷的手臂,大爷看了眼一直静默不语的尉迟风。 尉迟风抬手,喝了一杯酒,才看向老太君,老太君咳嗽了两声,方才说道:“风儿前几日不是欠了府中三十万两银子吗?” 念青闻言,眉头一跳,见尉迟举着酒杯的手一顿,她复又低头,状若无事地吃着饭。 “恩。”尉迟回道。 老太君看了眼桌上的食物,让丫鬟凝香布了个梅子酥到尉迟的碗里,才笑道:“记得,以前你就爱吃着梅子酥,吃点吧。” 尉迟眉眼一颤,低头看碗里金黄酥脆中透出梅子的一点点红,他夹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滞,神情凝滞。 老太君笑了笑,“风儿觉得亏欠了府里,我看你在京城的那家望月楼生意不错,就让风儿去帮个忙。” 尉迟猛地抬眼,耳朵轰轰直响,他似乎听不到别的声音,只是嘴角的冷漠笑容渐渐浮起。 “只是帮个忙?” 他的声音略显嘲讽,念青放下碗,左手放下,微微拽着他的手臂,一抹担心的目光看来。 尉迟看着她温柔的笑靥,拍了拍她的手,转而却是看向因着他这句话而变色的尉迟风。 老太君脸色一沉,虽然她是说帮忙,但怎么说都是侯府的嫡次子,哪里真去做打杂之事。 “我看那做管事的还不见得做得有我们风儿好,不若就让风儿做那管事的。” 尉迟挑眉,却并不答话,依旧喝了一口酒。 大爷尉迟同似乎有些紧张,开口道:“二弟,怎么说都是府里的产业,也是要我们这几个兄弟帮个忙了,你看你最近忙进忙出的,弟媳妇则肚子都还没有消息,三弟人家尤姨娘还怀上了。” 念青听到这,倒是也清楚了,今日这一场倒是颇像鸿门宴。 她看了眼二奶奶,见二奶奶脸色一变,她才微微笑了起来,“大哥说得是。” 尉迟同见念青许了,立即胆子就大了起来。偏偏他又不了解念青,念青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表示可否还未定。 “我看确实是要帮忙的,我也不强求,就当铺的掌柜的就行了。” 大夫人听着点头,不住笑道:“这样子,弟妹过不久定有好消息。” 然而,待几个人好话都说差不多的时候,才发现席间很是安静。尉迟烨夫妇并没有再多的回应。本以为事情已经说成的几人,纷纷脸色一变。 尉迟眯起了眼,低头笑了笑,“娘,最近一说这生意,我的身子就不舒服,最近也虚弱得紧。” 念青眉头微挑,状若担心地说道:“娘,相公最近回来也都没和我说生意呢,真是不舒服。” 老太君眯起了眼,朝着平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只见平嬷嬷端着一碗汤上来,碗里传来一股药味,念青眉眼一跳,上前就说道:“平嬷嬷既要忙前院的事情又要做这小丫鬟所做的事情,娘也不怕累坏了她。” 老太君笑了笑,却是对着平嬷嬷点了点头。 念青微微蹙眉,转而闻了闻药味,一股难耐的味道呛了上来,她脸色一变,霎时手一松,对着地板干呕了起来。 只听得地面上啪地一声,药味瞬间在整个屋子里传开,尤姨娘脸色一变,也打开窗户,朝着窗外呼吸新鲜空气。 所有人都盯着屋子内状况相同的两个女人,脸色一变。 尉迟立即起身,将念青打横抱起,清茶紧跟在身后,朝着老太君匆匆行了礼退了下去。 老太君看着那打散在空气里的药,脸色微微一凝滞。 见小词正要跟上去,她才开口道:“小词,我正有一些东西要给你,你就晚点回荔园阁。” 小词眼眸子一敛,低头应了是,就垂首站在一旁。 一顿饭吃完,二爷和二奶奶都退了下去,却是立即派了人去了荔园阁打听消息。大爷和大夫人也急得上火。 这事方才还没应下来呢。 人都散了场,老太君才扶着龙头拐杖走入了屋子,小词虚浮了老太君一把,此刻四下无人,只有她们两个。 老太君笑了笑,拉着小词的手,“我这里的丫鬟你是最出彩的,烨儿那屋的女人是少了点。看念青今日这势头,想必是快要有了。男人总是爱偷腥的,我派你去伺候烨儿,你可要好好伺候着。” 小词脸色一变,眸色微微一沉,她抬头,脸色有些晦暗,“老太君,这……” 老抬举脸色一厉,“难道你觉得我的烨儿配不上你?” 小词摇了摇头,却是死死咬紧了牙,脸色憋得通红,眸子里闪出了一丝泪光。 老太君叹了一口气,“你先下去吧。” 小词拜服了下,立即退了下去。 平嬷嬷见小词走后,才从屋子外进来,见老太君神色不对,便问道:“可是不愿?” 老太君点了点头,“后日之事就由你来安排了。” 平嬷嬷应了声是,退了下去。 话说侯爷将念青抱了回去,就立即唤了太医刘冶入了侯府,念青一路上思虑不断,在尉迟说出召唤太医的时候,立即笑道:“别紧张,没什么事,没怀上呢。” 尉迟也觉得奇怪,那些药还未吃完,念青的腰部是有发生细微的变化,但是整体来说变化不大,要再过了一个月方有效果。 念青眯起了笑,却见尉迟的眸色沉重,这才说道:“不会怪我吧?” 尉迟低头,轻轻咬了下她娇艳欲滴的唇,“乖,我们不急。” 念青闻言,自然是笑了起来。是啊,孩子,不急着要。也罢,顺其自然便是。 尉迟却是扫了眼念青平坦的小腹,眉眼微微一凝。 天一轩。 屋内的男女一人坐着,一人站着。直到一个婆子把话透了出来,他们才微微呼出一口气,尉迟风这才坐了下来,脸色微微一沉,眸子有些发直地盯着自己的妻子。 二奶奶被盯得莫名,却也是心里生了一丝压力。 “你什么时候能怀上?” 二奶奶眼帘一颤,却是抿了抿唇,“如果你能少去尤氏那,或许早就怀上了。” 尉迟风站了起来,双眼皆是暴戾之色。 二奶奶吓得身子微微一缩,才抬头道:“端木念青不是也还没有孩子吗?若真有了,也多的是办法,你何来这般着急,更何况有了孩子又如何?你就能保证我们能得了权?”她撇了撇嘴,莫说相公目前还未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官职,就算是得了,和安平侯这个爵位比起来还不如不要那官职来得痛快。 尉迟风眸子微微一转,踱了两步,才坐了下来。 “明日,我就去和二哥聊聊。” 二奶奶闻言点了点头。 夜很快就过去了。天边的月亮越来越模糊,待天色微微亮的时候,念青才张开双眼,模糊中正要帮尉迟系上扣子之时,尉迟轻轻一笑,“抹到我的脸了,快睡吧。” 念青模糊应了一声,便继续睡去了。 只能听到床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这声音消失了,她应了声,“安。” 走在门外的男子,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简单梳洗了下方才出了府。 侯府前照例停着马车,安平侯正要上车就看到一个尉迟风站在马车旁,他眸色微敛,才笑道:“怎么?要送二哥去早朝?” 尉迟风明显愣了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都看不到二哥这般的笑容,记得小时候,他也常常这般说,“二哥带你去……” 他微微一晃神,却是将那些细碎的片段扫到脑后,笑道:“今日,就我来送你上早朝。” 尉迟烨眯起了笑,两人上了马车后,却是相对无言。 尉迟风似乎受不了这样的空气,拉了拉脖子的衣襟,才开口说道:“那望月楼……” “望月楼是挺美。”尉迟烨抢白,眼眸子依旧带了笑,只是尉迟风的脸色却是微微一滞。 “二哥,我想进望月楼。” 尉迟烨浅浅一笑,又转动起了太极球,转而避而不言。 尉迟风脸色一沉,“小时候你说过,我要什么都给我的。” 那太极球忽然停止了转动,那双手却是紧紧扣住太极球,尉迟烨缓缓开口,语气却是极为温和。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要什么?” 尉迟风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浮现一抹戾气,他直直看向尉迟烨。几乎是成年后,第一次,二哥第一次对他这般温和。然而,他的回答到底要是什么,才可以让这种温和持续下去? 尉迟风顿了顿,他要什么,他要的太多太多,安平侯府,权利,金钱,那些原本属于他的荣耀,那些原本属于他的父亲的期许。 他笑了,却是将这些渴望的目光隐藏了下去,“我只是想要当望月楼的掌柜而已,难道哥也不准吗?” 尉迟烨闻言,却是深深看了眼尉迟风,“五品官和望月楼的掌柜来比,你真的只想当那掌柜?” 尉迟风顿住,他猛地抬眼,看了下尉迟烨。五品官,是的,他努力了这么久,也才当了个六品芝麻,然而尉迟烨一句话就可以将他的努力踩在脚底,他们之间还是有天壤之别。这更是让他嫉妒,疯狂地嫉妒。 然而,他的答案依旧是望月楼。 马车哒哒地走着,车内的两人再次陷入了沉寂。 许久,尉迟烨点了点头,“明日,你就去望月楼吧。” 尉迟风抬手,道了句谢就下了马车,看着那马车朝着宫门的方向而去,他的眸子微微一凝,脸上挂着一抹笑意。 车上的男子重重地倒在车壁上,他沉沉地呼吸着。 梅子酥,那梅子酥他已经十年不曾碰过了。然而她不知道,他惊讶着她还记得他曾经爱吃梅子酥,然而,那已经是十年前了。 而,风却是记得那句话,十几年前的那句话。他苦涩一笑,要什么就给你什么?我的命呢!你是否也想试着要一要? 他呵呵一笑,眼里都笑出了泪,谁都记得他的小时候。是啊,小时候…… 车子到了宫门前,小安子低声说道:“爷,到了。” 尉迟烨点了点头,双眼微微一沉,“小安子,命望月楼的人好好看着二爷。” 小安子颔首,立即驾了马车离去。 看着长长的街道,尉迟烨微微凝眉,转身朝着宫门走去。 今日一早,梅嬷嬷就送来了名单,说是老太君明日大寿的时候已经派请的人。 念青看了下上方的人名,不少都是五品以上的诰命,念青扫了一眼,荣郡王妃,将军夫人,宰相夫人,凌云王妃都纷纷记录在册。 念青笑了笑,便吩咐了恭妈妈,清茶还有小词带了丫鬟,将该办的都给办了。 次日,安平侯府盛大的寿宴开始。 皇上派了江前荣送来了如意,石妃娘娘也送来了一个白玉观音。念青命了人一一记下,便领着清茶和小词上前去招呼客人。 此刻,侯府前已经挂了两个红灯笼,华灯初上,整个安平侯府处在喜庆之中。 尉迟见念青还要到门前去迎接,立即拉住她,“老实呆在这,坐着就是。没有谁敢说你的不是。” 话毕,尉迟就上前,对着荣郡王夫妇谈笑了起来。念青扑哧一笑,还不让我去做这应酬,自己倒是直接上场了。 只不过,今日着实是累了,从早上就一直听说少了些什么,不过这些事早就交给了平嬷嬷,所以倒是安排得还算井井有条。 几个夫人走到老太君身边,纷纷道贺。 老太君也是满脸带笑,由着梅嬷嬷和二奶奶搀着走到位置前坐下。 待小厮一声喝,凌云王夫妇到来,念青也不等清茶她们扶,就上前去。 尉迟见状,立即辞了荣郡王夫妇,上前就拉了念青的手,一同走向端木骏业。 “岳父,岳母。” 端木骏业看向安平侯,见他正牵着女儿的手过来,心下就暗暗点头。云双笑道:“都嫁了人了,怎得还这般,跟孩子一样。” 念青呵呵一笑,她自然是遣了尉迟去招呼别人,许久不见父母,她的心里确实是有不少的话要说。 云双见念青一切都好,便是抹泪道:“好,青儿好好的。” 端木骏业揽了云双,便笑道:“哭什么,青儿日后是不需要我们操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云双闻言点了点头。一家人又开始聊了起来。 今日的主角是老太君,念青聊了会儿,自然不敢太托大,便去招呼了别人。 “将军夫人到。” 随着小厮这句报,念青脸上的笑微微一顿,复又笑了起来。 将军夫人的脸上却不见得有这般笑意,一见到念青,她的眸子便是一瞪,更是狰狞地就要扑上来。 她身边的丫鬟立即拉了她,她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的音染死在了安平侯府,就连尸体也找不到了。她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的痛和恨,难得今日入了侯府,她说什么都不会让安平侯夫妇好过。 从看到名单上面的名字之时,念青就明白老太君并不想这场寿宴平平淡淡,将军夫人想是从不久前就和安平侯府断绝了联系才是。 念青眯起了眼,今日该有的礼数尽了就是,若是有人闹场,她也不介意给点教训。 将军夫人刚入座,便环视了全场。 二奶奶笑得一双眼睛都弯了起来。等着看戏。 将军夫人上前给老太君贺寿,站在高处,她的目光死死锁着下方牵手向众人说笑的夫妇,眸子微微一紧,她笑了笑,转而对老太君说道:“我下去和侯爷夫人说说话。” 老太君点了点头,转头对着平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平嬷嬷颔首,退了下去。 将军夫人举起一杯酒,笑着走到念青身旁,那神色看不出有丝毫不妥。念青低头,却是警惕地看了眼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笑了笑,“侯爷夫人果然伉俪情深,老身为老太君有这般的儿子媳妇敬你们一杯。” 念青举杯,嘴角微微一抿。 尉迟却是拉了拉念青,“将军夫人果然豪爽,只不过今日府上备的都是烈酒,夫人浅尝则止就好。” 将军夫人不置可否,仰头就是一口。突地,可能是因为喝的猛了,她咳嗽了两声,酒水洒在了她的前襟。 将军夫人脸上一窘,对着念青说道:“夫人可否带我去换了身衣服,这衣服……” 老太君看了过来,对着念青说道:“我那件绛红色的衣服还没穿,念青你就带了夫人去换一下,凝香知道在哪儿。” 念青眼眸一转,应了声好,便让清茶一同领了将军夫人走去。 只是路到一半,念青便对着清茶说道:“我陪着夫人,你回去看看。”清茶一愣,却见念青眨眼,她立即回头,转身而去。 是了,今日的事情处处透着诡异,念青倒不怕将军夫人做什么,从她离了席就知道尉迟派了暗卫守着。 她有些心神不定,脚步却是不急不缓,带着将军夫人朝着佳年苑而去。 将军夫人眯起了笑,脚步却是缓慢。 前院。 平嬷嬷笑着看众人都入了座,这才传了菜。 安平侯见念青去了一会儿还未见她回来,便起身道:“尽欢。” 转身就要离场。 平嬷嬷立即说道:“爷,方才丫鬟们传来话,说是夫人身体不适,回了荔园阁。” 安平侯闻言,立即起身。 清茶回头,经过一个路叉子,见两个婆子一人一手夹了个人就朝着荔园阁的方向而去。 夜里,她看的不甚清晰,却是立即赶了上去。 待两婆婆和两个守门的婆子说了一会儿话,就入了主屋。 须臾,两人走了出来。 清茶低眉,等两人走后,立即入了屋子,屋内很是暗沉,她能感受到床上有个人。 她咬牙,伸手就要拉了床上的人起来。 不想这人竟然一动不动,沉地厉害。 清茶用尽了力气,将她背了出去,见是小词,上前就想补上一脚。 然而,她一松手,小词就立即倒地,毫无知觉。 清茶暗觉情况有异,又是加把劲将小词带走。 这一番忙碌,她也是累得趴在床上。 尉迟入了荔园阁,却没有看到念青的身影,眉头已然皱了起来。眸色一沉,他转身朝着佳年苑的方向而去。 佳年苑中,念青站在门外,等着将军夫人换着衣服。 这两日,有些疲了,总是嗜睡,这不,才一会儿,她就累得想躺下来。见将军夫人还在里头,她打了个哈欠。 身子不受控制地发起了困来。 念青低头,正想好好睡一次。 突地,心底生出的警惕如闪电一般越过她的脑海,她立即抽出封腰中的针,直到这针刺入穴位,她才站了起来,迅速朝屋外走去。 “夫人不等我换了衣服再走?” 念青回头,却是冷眼看向将军夫人,再看这房间。 没有一点点迷药的味道,到底是什么让她越发困倦? 将军夫人轻轻一笑,只是那笑慢慢淡去,直到她的脸再次陷入狰狞,她才开口,“我的女儿,死得很惨。” 念青挑眉,脚步微微往外移,却是笑道:“不是失踪了吗?”她可不想什么都不知道,接着沉入湖里。 将军夫人咬牙,却是眯起了眼,“很快,你也失踪。” “死老太婆!”一声大喝伴随着一个石子打到将军夫人的额头,将军夫人头一痛,唉唉叫了出来。 念青往后一看,小乔这姑奶奶怎么来了?她这两天可是呆荣郡王府,半步都没有回侯府。 小乔上前就要拉了念青走,不想,小乔才刚刚入了屋子,轰地一声就倒地。 念青愕然看着小乔倒在自己面前,这屋子里到底是什么味道,为什么只是只是觉得昏沉,小乔一进来就晕了。 她有些头疼地想着,哭笑不得看着小乔大气凛然,然后轰然倒地的样子。 然而,见小乔倒下,她却没办法继续走了。 抬手,将针刺入小乔的皮肤,小乔依旧是毫无反应。 将军夫人见小乔这般,眉头也是微微一蹙,难道,她是……。 念青抬眼,眸子快速转动着。想必那暗卫也晕了。她脸色一沉,干脆直接装晕。 外头传来凝香的声音,“爷,将军夫人在换衣服,您不能进去。” 只听得砰一声,凝香被人踹飞了起来。 将军夫人立即将桌子般到中间,遮住了两人的身影。 尉迟一进来,脸色就是一沉,“这儿的迷香挺特别。” 将军夫人一愣,笑道:“您说笑了。” 尉迟却是看着这摆放怪异的桌子,开口说道:“夫人衣服也换好了,一直呆在这怕是不妥,还请夫人到前院去坐坐。” 将军夫人眯起眼睛,却是说道:“那侯爷可是要和我一起走?” 尉迟抬手,却见这桌子轰地翻开,露出下方两个女子。 尉迟眯起了眼,一手抓了小乔的衣襟甩给了暗卫,一手抱起念青。 见念青张开双眼,他的神色才微微一缓。 转而看向将军夫人,“你女儿是我沉潭的,想报仇就来找我,别没本事惹我娘子!” ------------ 002 真假花副将(现身善药房) 将军夫人气得浑身颤抖。眼看着安平侯抱着端木念青离开,她只能怔怔地看着这对杀人者光明正大活地潇洒恣意。她发狠地咬牙,大步跨了出去,直直朝正门离去。 尉迟轻轻拥着念青,眉头微微一凝,“冷玉,去算算江南粮仓有多少粮食。” 身后的暗卫点头,飞身将小乔放入西厢,转身离去。 念青抬眼,呼吸了新鲜空气的她明显比之前神色清明了。她笑看尉迟,“要对付他们了?” 尉迟点了下头,紧了紧怀中之人。 “是该让这些人安分了。” 念青深吸一口气,是啊,虽然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谁能确定下一次能不能逃离重重波涛暗流。 “那便开始吧。” 只是从哪里下手,她倒是要好好想想。 回了屋子,念青喝了口醒茶,便开口问道:“今日那屋子里到底是什么迷香,为什么你没事?” 尉迟点头,脸上划过一丝笑意。“对别的药我可能不甚了解,迷药我是从小就有所见识。” 念青刷地抬头,有些诧异地看向双眼因着这句话而微微降低温度的男人。念青叹了一口气,撑着身子爬到他的腰上,两手一张,抱了个满怀。 尉迟呵呵一笑,想起了今日尉迟风去了望月楼一事。 “风今天去了望月楼。” 念青点了点头,脑海中浮现尤姨娘淡然纯美的笑,她的眸色微微一亮,抬头看尉迟那紧紧蹙在一起的眉头,她略微犹疑开口道:“相公,过两天我去天一轩走走。” 尉迟低眉,看了眼怀中的聪慧女子,他不禁暗叹,无须他多说,丫头就已经了解他心中所想。是的,他是怀疑尉迟风和宰相府有瓜葛,从尤氏入门,他就将这丝怀疑藏在心里。然而,心里总是有那么一份抵触,纵使不愿,他却是挑了挑眉,“丫头,放手做吧。” 念青深吸一口气,是了。该动手了。 翌日一早,念青就听清茶说了昨晚之事,想来这小词还是可信之人,她便屏退了左右,让小词自个儿说个清楚。 小词自来就不卑不亢,此刻毅然如此。 念青见下方端站的姑娘,她微微一笑,“说吧。昨晚是怎么回事?” 小词低头,抿了抿唇,“夫人不必担心就是,小词定不为妾。”她依旧低着头,却是娓娓道来,“奴婢自知家道中落,卖身为奴只是凭借一份力罢了,奴婢此生宁愿不嫁也不愿许人为妾。”何必活得那样低微?她从不愿。 突然见到这样一个姑娘,倒是让念青生出了几分似曾相识之感。毫无疑问,小词成为荔园阁当之无愧的一等丫鬟,负责念青的日常生活。 待冷玉将消息透露给念青,念青才眯起了笑,梳理一翻后,就领着清茶和小词前往天一轩。 天一轩的丫鬟们见夫人来了,两个入屋去报了,一个低眉顺首,挡在念青面前。 不一会儿,二奶奶出门,笑着看向念青,“嫂嫂今日怎么来天一轩了?” 念青轻笑,转而环视了下屋子,目光微微停在尤姨娘居所,瞬间又看向二奶奶,笑道:“不就是看二爷这几天都在外面忙,看你闲着慌,过来陪你。” 二奶奶眯起了眼,依旧是笑着迎了念青入屋。 待念青喝了茶,便说道:“尤姨娘怀孕了怎得天天都呆在屋子里,也该出来走走,否则对胎儿不利。” 二奶奶自然是想着尤姨娘能多出来走走,今日念青来了,自然是有了理由。便让柳絮去请了尤氏。 柳絮入了偏屋,见尤姨娘的肚子不小了,她眉眼微微一挑,若不是爷下了死令,她早就下手,怎么会给二奶奶留下这个祸患。 尤姨娘一见柳絮,愣了下。接着笑道:“柳絮姑娘可有事?” 柳絮低眉一笑,“夫人来天一轩了,二奶奶唤您去见个礼。” 尤姨娘身边的丫鬟红铜眉头一蹙,低头看向依旧一脸笑意的尤姨娘。 “你且回了二奶奶,我立马就去。” 柳絮低头离去。 红铜脸色一紧看向尤姨娘,“可去得?” 尤姨娘抬眼,眼角带上了笑,“自然是要去的,平日里那屋看得紧,我这出门一步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她抚了下肚子,接着说道:“早就想去和端木念青好好聊聊,有些消息还是需要她才能得准。” 红铜点头,扶着尤姨娘走了出去。 念青和二奶奶说着些碎事,见尤姨娘蹒跚而来,她立即让清茶上前扶了尤姨娘。 清茶上前,抬手就要扶,不想尤姨娘几不可闻地移开手,看过去状若无意,却的确让清茶微微一愣。 尤姨娘一落座便笑道:“夫人今日来天一轩,我是来迟了,夫人莫怪。” 念青蹙眉,今日尤姨娘尤其谦卑。她笑道:“你身子不适,只是侯爷这两日忙朝廷之事,我便无聊了。” 尤姨娘眼帘一掀,脸上露出诧异之色,“爷不是天天都忙朝廷之事吗?夫人怎么才开始无聊?” 二奶奶眉眼一挑,深深看了眼前说话的两人。嘴角挂起了笑,她说道:“毕竟是新婚,现在才开始无聊,我可是早早就无聊了。” 尤姨娘有些愠怒地看向二奶奶,转眼又笑看念青。 念青自然是有意要透露出什么,否则也不会特地来这一趟,只是还不能让人生疑就是。 她笑着接了二奶奶的话,“本也不忙,不就是这两天蒙北战事吃紧吗?说是军饷不足要爷押送偏偏爷也是个懒地,哪里想管这事,宰相府偏偏没一个会武的,要不然这天下米行都是宰相的,哪里还得爷分一杯羹。” 二奶奶闻言,心头一跳,面上却是笑道:“这石将军可急了?” “能不急吗?就连宰相也三催四请,让皇上快快定下人来。只是我们大锦历来重文轻武,朝中能算上品级的就几个将军罢了。”她低眉,喝了口茶,脸上挂着一抹愁,“更何况,有些人宰相也不放心,爷也不放心,得找个人,宰相放心,爷也放心的才是。皇上可说了,这次送粮人回来可提个要求。只要合理,都可许诺。” 念青不得不佩服尉迟,才这么短的时间,就把事情安排到这个地步。 皇上许了这句话,自然会让不少人动心。当然,也不乏对面两个女子。 尤姨娘眯起了眼,抬头紧紧盯着念青。 念青恍若未视,依旧是蹙着眉头,“我可不许相公去,若是相公去了,我也去,我也五品诰命了,左不过就再升一品,虽然朝廷说了四品诰命日后的孩子可以许不用考核,直接去国子监。但是,我与相公还未有孩子,自然不急……” 两人听念青这话,才想起大锦这个成文规定。尤姨娘再次摸了摸肚子。二奶奶却是死死瞪着尤姨娘,让二爷去送粮自然是行,不过,这五品诰命怎么可能给了她一个妾! 两人各怀鬼胎,念青却是抿起了笑,发了一顿牢骚后,才恍然一笑,“今日来只是来说说心里话,不想,还真把话都说了,瞧我,一遇到爷的事情,就给乱了分寸。” 本对念青有所怀疑的人,这会儿都微微呼出一口气。自然,这对夫妇一遇到对方的事情就会变得莫名,她们也都领教过侯爷的表现。 前几日老太君生辰,都直接回了荔园阁,连这些人都不招待了。 念青自然不敢把那日之事告诉父王和娘,便由着别人传安平侯夫妇这般无形无状。 念青眯起了眼,抬头笑道:“别天天呆在天一轩,有空也去我的荔园阁坐坐。”说着,清茶和小词一左一右扶着念青走了出去。 二奶奶和尤姨娘送了念青出去,两人都陷入了深思。 清茶扶了念青出门,脸上挂着笑,再过几日便是出榜的日子了。她眯起了笑想起若是项阳高中,她必然要去善药房,如此一想,倒是迫不及待了。想着芙儿最近天天在善药房,有段时日不见,心里也是想得慌。 “夫人,我们去善药房吧。” 念青转头,却是开口对着小词道:“好像放榜的日子快到了。” 小词作势点头,清茶咬牙,却是说道:“人家是想芙儿姐姐了。您也不说说芙儿姐姐,萧昂可是三天两头往药铺跑。” 念青调笑,“人家那是两情相悦。” “我也……。”清茶立即闭嘴,脸上已经烧红了一片。 念青与小词掩嘴一下,见清茶几乎要冒烟了,这才说道:“走吧,我也怪想芙儿的。” 几人出了侯府,入了马车。 善药房离得不算远,隔了两条街就到了,门前一棵苍天大树那便是让那善药房的标志了。 到了善药房,念青三人让侍卫长李庭在外等着。便走了进去。 善药房前放了一个大柜台,左边设了两个诊脉处,一处楼梯上去,上方是休憩之地。 念青看那诊脉处,暗暗点头。那两人是医学院的学生。依着医学院的规定,医学院的学生在成绩达到优之后,一个月要到善药房免费出诊两次。 今日,她倒是手痒了,也想当一回免费医师。 正要上前,就听到芙儿的呼声,念青看去,正见芙儿面色红润,满脸笑意跑了过来,“夫人,您怎么来了?” 念青轻笑,回头瞧了眼清茶,“有人打算跟你混了,你教了她药理,以后她就呆在善药房。等城东的那家开了,清茶就去城东那家独当一面。” 清茶闻言,脸上挂满了笑,立刻趴在芙儿身上,“好姐姐,您就耐心教教我。” 芙儿看了眼小词,眼下有些不放心,见念青悄然点头,她才笑开,掐了下清茶,“好你个蹄子,我也想你了,就呆在这吧。”她轻笑,诚然,这放榜的日子快近了。 念青让小词倒了一杯水,自己就上前去。 那学生一看是侯爷夫人,立即退了下去,“先生好。” 念青闻言就笑道:“先让我把一把脉,芙儿,先待他下去吃点。” 芙儿闻言,立即点头。 清茶就先在念青身旁看着,夫人常说,看病要望闻问切。她倒是不急着看病,只是学点皮毛而已。 几个病人一见是女大夫,有几个耳朵尖的,一听到那退下去的大夫唤这女大夫为“先生”,想必她就是安平侯夫人了。 念青把了两个人,开了要,便让他们拿着药方去掌柜的那取药。 这时,门口进来两个高头大汉,看门外形式,还有三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这两个高头大汉一人一手扶着一个衣衫褴褛,却是骨瘦如柴的男人进来。 念青抬眼,看了眼那男人。见男人长发倒披,遮住了整张脸,她全然看不到他的长相。目光在他的身上逡巡,再看到他骨节微突的手,虎口处一道不算薄的茧子,她的眸子一凝。 念青见学生上来,便让学生留下来诊脉,她起身,却是走向那两个彪形大汉,随着念青的走近,两个大汉退了两步。 眸子一转,念青说道:“他的情况看过去比较严重,让我把把脉。”说着,念青引着两个高头大汉将那瘦弱的男子放在椅子上,她便独自为这男子把起脉来。 念青一边把脉,双眼却是暗暗看了下站在两侧的男子。一丝怪异的感觉从念青的心头升了起来。 状似不经意开口,她问道:“你们这做兄弟的怎么现在才把兄长带来,这病没个三四天还真治不好。” 那两个男子一愣,其中一个反应快了些,笑着说道:“家中不是没钱吗?不能尽快吗?” 念青低眉,深深思量了起来,却是开口道:“他这病是感染了,不彻底治,定会反复发作。这种问题比较麻烦,我这取药丸也不能一次解决。” 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眉头都夹得死紧,这会儿听到念青这么一说,只好说道:“那要多久?” “最少得四天。”念青话毕就不再多说,那两人绕开念青,到一旁窃窃私语了起来。 念青的手刚刚搭上这男子的脉,男子立即低声说道:“救我,救我。” 念青一愣,眼角扫了眼那两个男子,对着小词说道:“和那两个男人商量药钱,要往高了说,尽量拖住他们。” 小词眉眼一跳,终是点头。这一张温婉动人的脸本就是英雄冢,她上前,笑道:“两位公子为定是忙的,为兄长治病放下家中之事令小女子佩服。” 温言暖耳,小词低眉一笑,两个男子明显一惑,转而却是紧紧盯着念青的方向,见念青嘴巴也没有张,依旧是低头看着病,伸手拿出针罢了。 他们便对着小词说道:“不忙。” 三人说起话来。念青便立即压低了声音,“你是谁?” 透过他纷乱的头发,念青分明看到他的双眼被一层纱布裹着,念青眯起了眼,再次问道:“你会武?” 那人几不可闻点了点头,声音很弱很弱,念青听得不甚清楚,只听得一个字,“花……” 念青耐着性子分着心下了针,再次问道:“花什么?” 那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不想那方的价钱已经谈妥,两人走了过来,紧盯着两人。 念青笑了笑,“这金针过穴要半个时辰方有效果,你们二人暂且先坐着吧。”两人闻言,却依旧没什么动作,念青眉头一蹙,命了一个小童拿了消炎的伤药过来,喂给了那瘦弱男子。便上前对着小词问道:“怎得这般快?” “两人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应了,奴婢猜测,他们定然不穷。奴婢可是开了十两银子呢。” 念青眯起了眼,眼角瞥了眼那坐在那喘息如蚊般的男子。那两人看过去明显不似他的家人,倒像是胁迫他的人。 眼上的纱布……。 方才把脉并没发现他的双眼有什么问题,想来恐怕是防备他记下路子。 那声“救我”让念青深吸一口气,似乎这是他唯一一次机会,似乎只要错估了这次机会,这个瘦弱的男子很可能就再也不能出现在这了。 念青抿起了唇,这里还有这么多的病人,根本不适宜发生强行警报,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救了这个男子。 想来这男子的病并不好治,才会带了出来。善药房规定所有的大夫只能在店中看病,所有任何发现自己身子稍有不适的人就要立即来诊脉,否则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自然,也因为如此,看病的钱自然就花得少了。 自发现这些都是习武之人开始,迷药就失去了效力,她根本没把握这些迷药对他们有没有效,若是没效,怕是打草惊蛇。 念青深吸一口气,李庭定是在外面。要怎样把这些人毫无防备引出去,又能保护善药房,又能保护那瘦弱的男人? 念青咬了咬牙,见两个男子警惕地看着善药房中之人。 她方坐了下来,脑子迅速运转了起来。 就在下一刻,眼眸中一道光一闪而过。 念青起身,再次走到男子面前,把起了脉,眉头偶尔皱了下,对着那两个彪头大汉说道:“这里头太闷,他呼吸不过来,你们快散开点,到大树下,快。” 瘦弱男子本来就呼吸地慢,这会儿听了念青的话,咬紧了牙,竟然也微微抽搐了起来。 彪形大汉本来不信,这会儿见这男子这番,倒是信了,半刻也不敢耽误。 立即抬了他走了出去。 念青让他靠在树下,让那两人疏散开来,见李庭看了过来,她立即倒下,生生趴在了那瘦弱男子身上。 小词惊地大叫,护卫队迅速上来,包围成一个圈,闲杂人等皆不得靠近。 一下子冲上来这么多人,两个彪形大汉和三个黑衣人都愣了下。 念青立即对李庭说道:“快,把我和下方的男子抬入马车,其他人继续做围在树旁边,别让那几个黑衣人跟上来。” 李庭闻言,双眼迅速看着外头几个可疑人。 念青压在那人身上,李庭和几个侍卫就抬起那瘦弱男子,念青低声道:“忍着。” 从那几个彪形大汉的目光看来,他们几个似乎就抬着一个人走了。想来这女子定然是身份尊贵。 留下来的护卫队立即说道:“都散了,夫人说这人需要空气。” 念青上了马车,立即就给快要崩溃的男子加了补气丸,李庭更是策马而奔,迅速朝着安平侯府的方向而去。 车上,小词见男子掩盖在衣服下的手臂上挂了两道鞭伤,她眉眼一跳,“夫人,您看。” 念青点头,这男子定是吃了不少苦,那些人究竟是谁? 待马车入了侯府,念青才呼出一口气,让李庭背着这已经昏迷过去的男子入了荔园阁。 善药房前的侍卫见马车已经走远,他们才散开,站在善药房前,保护着里面之人。 从这几个黑衣人出现在善药房他们就已经在关注了,只不过么得到夫人的命令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两个彪形大汉等人散了,靠近才发现树下哪里有那男子。他们! “人呢?” 几个侍卫冷眼看着他们,却都不答话。 几个黑衣人想动手,侍卫队立刻拔刀,“此乃安平侯的产业,乃皇上亲许之地,若有人在这闹事,斩无赦!” 两个彪形大汉知道今天算是吃瘪了。立即回头说道:“我们走!” 路边一辆马车停着,里头的紫衣男子墨发流离,薄唇微张,“萧昂,跟上。看看是哪个府的。” 萧昂闻言,迅速消失在马车里。 小安子继续驱车,不多久,马车停在了安平侯府。 安平侯立即入府,直入荔园阁。 屋中,李庭站在一旁,念青让丫头们煮了药浴。 浴桶里,男子疼地嘶嘶抽气,脱了上半身的衣服,念青才看到他的琵琶骨已经被穿透。 李庭帮忙上药,小厮进来帮着梳洗。 带着男子被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念青才看得清楚。 这人长得还算清俊,手臂上依然有着肌肉。 “丫头。”门口传来一声呼唤,念青抬眼,看向尉迟说道:“相公,这个人好熟悉。” 念青看着他并未拆封的纱布,总觉得只要这纱布一拆,便可以知道他是谁。 尉迟眯起了眼,心头突突直跳,小词上前,轻手轻脚帮着解了这瘦弱男子眼上的纱布。 待纱布微微解开,男子不适地双手遮住眼睛,难受地说着:“好刺眼。” 念青点头,是了,觉得刺眼就没有瞎。 “把手放下,试试看看我们。” 男人听到念青的声音,双手微微颤抖了起来,“我被救了吗?” “是了,你已经没事了。” 男人猛地放下手,却是掩面跪了下来。 尉迟给李庭使了一个眼色,李庭上前,拉起他便说道:“你身子弱,别跪了。” 他似乎没听到李庭这话,又是磕了下头,“多谢夫人。”紧接着,他的手缓缓放下,却是让念青瞬间晃了晃。 这人…… 他是? 念青挑眉,眯起了眼,心里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他的眉目太像一个人了。真的太像了。 尉迟上前一步,却是将念青的假设,大胆地说出来,“花副将?” 那人一颤,半晌才缓缓点头。 念青神的兄弟一口气,不可能啊,花副将明明去了蒙北,也从未听说他负伤,更没有听到他失踪的消息。 “相公,快去查查,看看蒙北……” “不用了,早上才收到密报,石将军和花副将在蒙北作战,没有人失踪。” 念青听得一震,这怎么可能? 眼前的花副将闻言,胸口却是被人砸了一锤子,“怎么回事?” 尉迟深深看了眼眼前的男人,却是将这些日子关于花副将的事情都说了个清楚。那人越听越眸子越是瞪大,双眼更是赤红一片。怎么可能? 尉迟眯起了眼,见他震惊到无可附加,便开口说道:“你到底是谁?” 他咬牙,“我要杀了他!” “爷。”萧昂走了进来,低声说道:“那伙人入了宰相府。” 眼前的花副将深吸一口气,“带我见皇上。” 念青算是明白了,眼前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花副将恐怕要通过皇上才能明了。 尉迟挑眉,却是坐了下来,“凭什么?” “皇上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所以?于我何干?”尉迟揽了念青在怀,却是笑道:“我娘子救了你一命,你欠我娘子一条命。” “嗯哼。”念青点了点头,若说眼前这个是真的花副将,那么在沙场那个怕早就不是皇上的人了。若他才是,为何不借着他反间谍,深入宰相和将军的内部,了解更多的东西? 自然,他是皇上的人。 然而,他是勇士,对一个女子的救命之恩,他又怎么肯不回报? 念青笑了笑,“见了皇上,你重做回你的花副将,然而,你这条命是我的。给皇上的资料,不介意也给我一份?” 花副将抬头,双眼紧盯着安平侯夫妇。“你们要造反?” 念青冷笑,“想造反的是宰相吧。我可不想被皇上弄死了,还以为杀了我的人是宰相他们,于皇上而言,我们都是棋子。” 尉迟挑眉,抱起念青转身就走。 念青挂在他身上,却是大声回道:“想清楚,大丈夫欠我这小女子一恩,你家娘子还被那人霸占……”念青没继续说,只看到男人猛地拍了下桌子,身子虚弱地后退,重重坐在椅子上。 念青低眉敛目,却是叹了一口气,拐了个弯便看不到男子的身影。 “看够了?” 念青点了点头。 尉迟眯起了眼,“不要看他。” 念青瞪大了双眼依旧点了点头。 “相公,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那假的花副将的?”绝对不会猜错,从尉迟见到眼前这个瘦弱的男人可以一口喊出花副将,就说明他早早就怀疑,甚至确定了那个就是假的。 石将军他们到底要做什么?难道真是要一步一步吞灭皇上的力量? 本就不需要啊,皇上百年之后,皇位就传给了大皇子或者二皇子,这两个可都是准继承人。只是现在皇后被废,皇上的日子若是久一点,姐姐生了男孩,但是中间变数奇差。 那么就是一种可能,那便是皇上的势力在侵吞他们。所以一种危机让他们反扑。 念青眯起了眼,如此一想,暗兵倒是纯粹的。怪不得皇上那样急迫找暗兵而对石将军手上的兵权表现地温吞。 看来,眼前的花副将是突破口。 尉迟笑看了眼念青,“明日你就陪我一起入宫,只不过估计明天拦路的人不少。” 念青点头,那就先发制人。“相公,我们明天就先别入宫,你先发了消息给姐姐,让皇上请了江前荣入府请我们入宫。” 尉迟低头,轻轻吻上念青喋喋不休的嘴,眯起了笑,“好。” 只是,下一刻,他的手便伸入了被子,绕过她的身侧,探了进去。 双手一路往下,念青抬眼,见到那双黑曜石般的双目带着魔力一般,火辣辣地几乎要焚烧了两人,男人低叹,轻声说道:“真想吃了你。” 念青脸色一红,小腹陡然升起一股**,她眯起眼,享受着热浪一波一波侵袭。 第二日一早,那个瘦弱的男人就被秘密收藏了起来。 尉迟下了早朝回来,就陪着念青,两人状若无事般下着围棋。 小词站在一旁轻声说道:“夫人,二爷得了皇上的命令去送了蒙北。” 念青颔首,灵慧的眸子微微一动,却是笑着说道:“相公,你这招下得不错。” 尉迟下了一棋黑子,剑眉微微一扬,“娘子这一招也不错,深入虎穴。” “二奶奶那可有消息?” 小词摇头,“暂且没有,只是钱两日听所有姨娘身边的丫鬟红铜出了一探门。” 尉迟与念青相视一眼,念青立即下了白子,“我吃。” 尉迟轻笑,转而又下了一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相公的米准备好了没?”念青借着说话这劲分散他的注意力。他却是说道:“已经开了粮仓了,等消息。” 念青下了一个白子,尉迟立马全收。 “爷,夫人,江总管来了。”随着恭妈妈的话刚结束,念青瞬间反败为胜,“你输了。” 尉迟抬眼,却是拉下一脸得瑟的念青,加深了一个吻。 小词撇开了头,成功做到非礼勿视。“ 念青却是不敢动了,只好对着一脸吃笑的恭妈妈道:”请了进来。“ 恭妈妈应了声是,退下。 一番打扮,四个人出了屋子,朝着马车而去。这马车前后共有二十个精锐护卫。念青上了马车,看了眼身后穿着藏青色服装的男子,笑了笑,再看萧昂一脸郁结地穿着昨日花副将穿的褴褛。 尉迟坐在前头,抱着念青,却是看向一旁静默不语的藏青色锦服的男子,”可是想清楚了?“ 花副将点头,”我想见我娘子。“ 念青低眉一叹,怕是副将夫人早就发现了两人的不同。只是她并不敢说,没有人知道真正的花副将在哪儿,是生是死。她自然也不敢冒这个险。 不过记得那日三令节之时,副将夫人与那假副将那般态度,想来,两人应该没有别的更多接触。”她应该很好。“ 花副将点头,眉目却微微一紧。”御史梁波,他还好吧?“ 尉迟眯起了眼,”他是唯一知道你下落的人?“ ”是的,他是我昏迷前最后见到的人。“他叹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这么久了,他并没有救出我。“ 念青感觉到尉迟的手一顿,纤细的柔荑覆盖在他的手上,尉迟微微一笑,只是瞬间冷峻地看向花副将,”他在半年前已经死了。“ 花副将一愣,却是猛地抬头,”一定是宰相!被关押的日子里,日日都有人逼问我!“ 尉迟盯着花副将,只是,他转头却是笑了笑,”皇宫到了,江公公。“ 花副将闭上了嘴,低着头走了进去。 尉迟牵着念青下了马车,两人才朝着宫内走去。 宫门口很是安静,除了侍卫们勘察的声音,只有夏末略显干燥的呼吸声。 突然,小冷子出现在门口,却是笑着说道:”石妃娘娘有请。“ 念青挑眉,冷眼看向小冷子,”待见了皇上再说。“ 小冷子那双眼微微一闪,对着念青身后的萧昂说道:”这人入不得宫吧?“他鄙夷地看向这衣衫不整之人。 ”皇上属意要见,还请冷公公让路。“尉迟烨开口。 冷公公却不以为意,”这般见皇上不妥吧,还请你跟我来,换一身好衣服就是。“ 念青作势就要上去拉了他来,不想小冷子立即拉了萧昂,”侯爷,夫人,你们先去,一会儿就让他过来就是了。“说着小冷子朝着一直低头默不作声的”江前荣“行了礼,退了下去。 念青和尉迟相视一眼,两人脚步飞快,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而去。 养心殿中。 皇上正批阅着奏折,见一抹藏青色声音入了进来,他微微抬头,”安平侯呢?“ ”在殿外候着呢。“ 这声音……朱红色的笔一顿,皇上抬眼,见眼前之人,他的神色霎时就愣了下,立即问道:”可是蒙北战事出了问题?“ 花副将摇头,却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你把狼狗当成了微臣了啊。“ 皇上闻言,微微一愣,却是细细地看了看眼前的男子。 瘦。左右还不到一个月怎得瘦成了这样,难道蒙北还真缺粮食到这一步?他眯起了眼,不对。一种怪异的感觉,让他再次看了下方跪着的人。 ”抬起头来。“ 花副将抬头,脸上几道伤痕像是历时已久,也不像是新的。皇上猛地站了起来,直直地盯着他。”你到底是谁?“ ”我是您钦点的花副将啊。皇上。“ ------------ 003 齐悦的首度反击(一) 皇上警惕的坐了下来,眼中净是怀疑之色。 “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皇上眯起了眼。 花副将埋头,“精卫。” 皇上握紧拳头,眸色一凝,却是脸色一沉,“训言!” “效命正主” 皇上轰地站了起来。眸子却是冷了起来,那个在战场的人到底是谁?“你给我说清楚,到底为何变成现在这幅狼狈模样!” 花副将恨恨地咬牙,将这些日子受到的苦都说个清楚。原来当初自己在将军部下安人被发现,最后一次见到御使梁波,他只说自己有危险。没想到梁波竟然直接追查了起来,遭到杀身之祸。 ?然而自己却被关押了起来,其中的苦不用多说,他都挺过来了,只是,他差点就回不来了。娘子,女儿都被奸人霸占,这样的屈辱他一定要还他们一箭。 皇上冷眼微微一拧,对于眼前之人虽然他几乎认定了他就是自己亲定的花副将,然而此事非同小可,只能先将眼前的花副将先藏起来,等日后反击之用。 皇上安慰了两句,就让一个太监打扮的人领了下去。 “皇上,我想见我娘子。” 皇上眯起了眼,见花副将瘦高的颧骨,他叹了一口气,“再忍忍,过段时间即可。” 花副将却是点头,“臣只希望我的娘子和女儿都好。” 待人越走越远了,皇上才看了眼窗外,对着窗户高声说道:“都进来吧。” 很快,殿中多了两人。 念青走在尉迟身侧,眉眼带笑,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象征着今日的胜利。是的,从皇上没有大肆公布,更没有对眼前的花副将下杀令开始,她便知道。花副将便是留下了。将来,他也定能回归到他的妻子女儿身旁。 尉迟依旧玩转着太极球,只是他抬手,低眉道:“参见皇上。” 皇上站了起来,却是挑眉道:“你们认为他才是真正的花副将?” 尉迟点头,却是笑着说道:“这花副将是真是假但凭皇上一句话就是。微臣只是把人带到,尽了本分。”相信就算皇上知道那花副将是真的也不会公布出来,没有一个皇帝会将自己对待权臣的一套告诉他人。既然皇上不想让他们知道,装便是了。 念青笑了笑,继而说道:“皇上,臣妇听说过一个故事。” “故事?”记得之前在养心殿,她似乎也说了个故事,此番,她想说什么? 念青不管皇上如何想,有个想法在她的心里沉淀也久了,皇上想架空宰相他们的权利,这有一个方法可用,只是这个方法要看皇上愿不愿意用了。 “臣妇曾经听闻有个地方有个盛世皇帝,这个皇帝极爱权利,可是他身边的辅政大臣均是佛口蛇心心怀叵测之人。一日,这个皇帝建立了南书房,招了一些新晋的科举之人,封了他们不算大的官,却是从此之后,朝堂上的事情,由他们负责审查拟案子,皇上下令,他们跪受笔录!自此皇朝决策人便只有皇上一人,有些事,那辅政大臣不甚了解。自此,慢慢架空辅政大臣的权利。” 皇上听得一震,抬头深深看了念青一眼。 尉迟眉眼亮了,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子,他博览群书,敢说在整个大锦还没有看到关于这个皇帝的故事,他却不得不惊叹于她的才能,如同瑰宝夺目之极。 皇上深吸一口气,眉眼一低,却是深深思考起念青说的这个故事。 念青却不等皇上的结果,开口笑道:“臣妇去见见姐姐,姐姐还有两个月便要生了吧。” 皇上听念青这话,顿了顿,却是笑道:“去吧,她这两天也想你想得紧了。” “那微臣告退。”尉迟说完拉着念青的手退出了养心殿。 皇上看着那两人相携而去,思绪却是飞到了蒙北。 永福宫早早就得了令,何姑姑素馨雨薇三人站在齐悦身边,却都笑说:“安平侯夫人要来,我们个个赶上皇上点兵那样了。” 齐悦摸着偌大的肚子,有些吃力地坐了下来,“让刘冶过来吧。他们师徒俩可见得少。他毕竟年纪小,得有人敲打敲打。” 何姑姑点头,出门让小艺子去太医院传话去了。 念青入了永福宫,一入门就看到齐悦站在门边,笑意盈盈地抱着个肚子。许是怀孕了,皮肤越见细腻光滑了。念青啧啧称赞:“怪不得有人说三千粉黛无颜色,说的就是姐姐这样的绝代佳人啊。” “贫嘴。”齐悦笑着让素馨扶着进去,便上下观察起了念青,一段时间不见,越发地出挑了。怪不得安平侯不管念青到哪儿都派着护卫队跟上,许是怕了有人生了歹心。 念青一入屋,就开始给齐悦把脉,暗暗点头,“脉相很稳,情况也很好。” 齐悦笑着,“这永福宫上下这么多人守着,自然是没事的。雨薇和素馨又都是谨慎机灵的。”她喝了一口桂圆莲子羹,让着下人给念青待了灵芝泡的汤,“喝点吧,我看你最近是更抢眼了,只是怎么感觉少了点什么。” 念青白了白眼,不就是肉吗?她又不是又瘦又高,只是目前还少了珠圆玉润的感觉,“日后我怀上了,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齐悦嗤笑,“你也快点,入府不短了,怎么也没见你出消息。”这几家和念青差不多时间出嫁的贵妇们有的都快生了。她抬眼,突然想起几次宴会之时,安平侯总是说自己身子不适。莫非…… “不是安平侯他不行吧?”齐悦说完立即抿嘴,眼帘微微掀开看着念青的脸色。 念青只感觉额头上挂着又浓又粗的三条黑线,他那叫不行,也不知道谁行了。“姐姐,你也别担心。我最近都好好调理呢,过不久就会有了。” 齐悦见她这么说,便知道念青心不在焉。齐悦摸了摸滚圆的肚子,若说从前她并不怎么期待怀孕生孩子,那么这一刻,她说,她变了,全然不同。 念青看着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柔美的女人味,真真是令人暗暗一叹。 没有人知道她此刻感受到的奇迹和愉快,齐悦拉着念青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感受到了没?他在踢我了。” 念青感受到那小生命欢欣鼓舞的样子,似乎能感受到我们的欢乐似的,念青猛地抬起眸子,这种期待奇迹的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齐悦见念青双眼碎了笑,她开口笑道:“有个宝宝,日子也会更多彩一点。至少,我每一天都在期待他的到来。你和侯爷的孩子必定是漂亮地紧。” 念青闻言,一种莫名的期许从心底陡然生出,她压制住这样的冲动,却是开始想起尉迟的眉眼,那张就让所有女子都能犯罪的脸。她笑了笑,将这种偷偷繁生出来的念头悄悄压在心底。 “姐姐,这段日子,是关键时期,现在人人都盯着你这宫,得想个法子防住意外。”端木玉妮也好,石妃娘娘也好,都要看得紧了。 齐悦眉眼微微一凛,“想要我孩子的命,那得问问我。” 素馨立即低眉道:“娘娘,近日来,又春宫的人常常到我们这晃荡。” 雨薇冷眼一挑,“这又春宫在各宫走动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想必又是想找个可以收买的贱蹄子,等着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雨薇说着递上那灵芝汤,又是眨眼看向窗外,“也没什么,就有个小太监和他们宫的走的比较近,我这两日正盯着。” 念青闻言点了点头,回头笑看着齐悦,“如此,倒是可以放一半的心了。” “一半?”齐悦疑惑。 “是啊,只怕是近期找不到时机,只是生产的环节诸多,稍有差池,也是极端要命的。”念青蹙眉,石妃娘娘就算是为了大皇子二皇子,想必也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那处处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端木玉妮。 齐悦也深深吸了一口气,手却是越发温柔地抚摸着肚子里的孩子,须臾,她的目光微微一沉,嘴角却是抿地紧了,“念青,她们伤不了的。我也不会给他们任何时机。” 雨薇也是点头,“夫人不必担心,我等为了娘娘和小殿下的安全,必然全力以赴。” 念青听言,才稍稍吐出一口气。 齐悦拉起念青的手,说起这些日子日夜盘旋在她脑海中的想法。诚然,前番几次被人在后面捅刀子并不是说石妃用了多毒的计谋,反而以为是石妃和宰相,石将军的配合才让自己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念青,在后宫,朝堂上少了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的人,于我们十分不利。” 念青摆手笑道:“是了,若是那人能入前三甲定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见齐悦疑惑,念青笑道:“今年的科举考生王项阳,蕉城人氏。” 齐悦点了点头,“那人如何?” “信得过,而且听礼部和吏部的人说,他周旋在各大官员之间很是吃香,得了岳达的赏识,却从不与任何人多做交往。”自然,除了暗地里与侯府走得近些。念青话刚刚说完,齐悦心头的大石便是落了,看来是个脑子灵活有分寸之人。 这样,齐悦的信心又多了两分。此番倒是要给那两宫的“好姐妹”找找事情做才是。 ------题外话------ 亲们,明天加更,没加更乃们抽我。 ------------ 004 蒙北运粮出事了(宰相被打) 念青也眯起了眼,看向窗外,这个夏日即将过去,秋风一扫,不知道要扫出怎样的尘土来。 两姐妹说了一番话,便辞了。 出了永福宫,就见一男子站在院子中,一缕阳光洒在他刀削一般的下巴,华贵的紫衣长袍勾勒出他昂然的身躯,尉迟如墨的黑发垂着,念青深吸一口气,想起姐姐的鼓励和期许,她的心莫名柔软了。 尉迟见丫头一个人站在那白玉柱上,他莞尔,“怎得?看呆了?” 念青抿嘴微微一勾,上前勾住尉迟的手臂,“相公,我们回去吧。” 尉迟眯起了笑,宠溺德勾了下她俏挺的鼻子,“走吧。” 念青跟着一笑,两人出了宫就见萧昂换了一身衣服,站在马车旁。 尉迟点了点头,“回府吧。” 荔园阁。 小词给念青倒上了茶,就见恭妈妈火急火燎地走进来。 恭妈妈看了眼在踏上看着地理志的男人,男人微微垂着发,那如画的眉眼一扫,顿时让人生冷。 “什么事?” “尤姨娘小产,老太君让夫人过去看看。”恭妈妈顿了下,继续说道:“说是请来的太医素手无策。” 小词抬眸,看了下念青日前被尤姨娘踩到的手,那双手还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她挑眉回道:“就说夫人日前被尤姨娘踩到手还没好,执不了针。” 念青闻言,笑着看向小词,尤姨娘那般小心谨慎之人竟然也会小产,这二奶奶果真不容小觑。 只是这个关键时期,若是自己去了,救不了尤姨娘肚子的孩子,想必老太君定以为自己居心叵测,去也好,不去也好,都是落人口实,小词这话倒是不假。 只是这二房有事,若是不去,这…… 念青蹙起了眉头。 尉迟却是抬眼说道:“就这么回了。就说夫人不舒服。” 恭妈妈点头,走了出去。 小词低头,退在一旁就给念青捏起脚来。 尉迟挑眉,却是对小词说道:“你退下吧。” 小词行礼退下。 念青见尉迟让小词退下,便笑着说道:“怎得?光天化日……”她的话一顿,见尉迟拍了拍他一旁的位置。 念青勾唇一笑,却是歪头看向那一张俊脸。 “过来。”尉迟开口。 念青嘟了嘟嘴,却是走了过去,还未上前就被一张大手一拉,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念青脸色一红,想起今日想的“生儿育女”,顿时低下了头,声如蚊蝇,“大白天的。” 尉迟吃吃一笑,不知道这丫头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却是拉起她的脚,脱了她的绣花鞋,便开始按压起她的脚。 念青一愣,顿时脸色爆红,冒烟似的,哪里还敢抬头看尉迟一眼。 不过没一会儿,她就累了,更是舒服地想睡。 腿上的按压恰到力道,却是每一下都散发着温热的感觉,念青眯起了眼,看着男人低头专注的样子,心中顿时生出了几丝难以言喻的浪漫幸福。 不一会儿,念青便沉沉睡去。 男人勾唇一笑,如同抱着珍宝,将她放在床上。 出了屋子,他冷峻的目光看向一旁的侍卫,“冷玉,跟我到书房。” 冷玉点头,跟着朝书房的方向而去。 “将军夫人最近有什么动作?”入了书房,安平侯便是坐了下来。 冷玉低眉,“就是经常入宫见石妃娘娘。” 安平侯眯起了烟,“派人盯紧点。” “是。” 案几上,安平侯执笔,抬头对冷玉说道:“风押送的粮到哪儿了?” “说是到了赤炎关口,再两日便可大蒙北战区。”冷玉说着一顿,本一开始就要施行的计划,不可再推迟了。他犹疑地看向侯爷,眉头一蹙,却是开口说道:“爷,您就别犹豫了,二爷入了望月楼就换了主要几个人,又是打听暗卫的消息。若您还顾虑二爷,恐怕这回粮一到,我们……” 暗卫是老侯爷交给侯爷的,更是大锦最为精密的情报局,是不得有任何意外的。 尉迟脸色一沉,“按计划进行吧。” 冷玉闻言,终于颔首,退了下去。 尉迟见冷玉退下,眸色微微一暗。 念青方才睡下没多久,就听到外头的嚷嚷声,眉头微微一蹙,还未醒来就见老太君拄着龙头拐杖气势汹汹冲了进来。 小词一路拦着,见念青醒来,她立即跪下,“夫人,奴婢……。” 念青挑眉,再看恭妈妈的半边脸已经高高肿了起来,念青才起身,对着老太君行了个礼,“儿媳妇给娘请安。” 老太君却是怒地上前,抬手就要砸了龙头拐杖下来。 转瞬却见一抹紫衣入屋,一个扬手,那龙头拐杖转了转,啪地一声打在了青玉瓷瓶上,那瓶子瞬间砸了个碎。 老太君一愣,见尉迟烨挡在自己面前,遮住了身后那好儿媳妇,那双眸子却是生了怒,生了恼。 老太君见尉迟烨如此,更是咬牙说道:“作孽哦,真是好儿子,好儿媳妇。” 念青眉头一跳,脸色也不甚很好,想来今日自己没去天一轩倒是给了个空子让人钻了。 她笑了笑,却是笑道:“恭妈妈,你先下去歇息,小词,拿了冰块包好了给恭妈妈敷一下。”恭妈妈点头,眼眶微红,自己也是府上有些年数的老人了,没想到今日老太君半分颜面不给。 只是按着原话传了,不想却受到这样的一顿敲打。她疼得龇牙咧嘴,见夫人发了话,心里才微微缓了缓,点头退了下去。 老太君没想到端木念青这般无状,竟然绕过自己先和一个下等奴婢说起了话。 她抬手直指念青,“你是怎么做主母的?我让你去天一轩一次,你就这般态度!竟然在房中睡着了!还有你,你这般宠她,日后爬到你头上,到时候成为大锦的笑话,真是妻奴!” 念青眯起了眼,眸色一顿。 尉迟微微一挑,“那要看人了,我的娘子,非他人能比。更是我尉迟烨的结发妻子,我宠着,爱着,何错之有?” 念青眼帘一颤,也是开口道:“我家相公相貌堂堂,俊逸无双,独当一面,男儿本色,怎得会成了大锦的笑话!” “你!你们!”老太君一晃,身姿明显不稳,梅嬷嬷立即上前扶住老太君。 尉迟低头,却是说道:“娘不要事事都要拿捏我娘子,娘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老太君本来胸口就堵了一团,如今这火还没发出来就又添了一把,烧地更旺了。她厉色说道:“终有一日,你会为这般宠她而后悔的!” 念青眉头一蹙,深深看了烟老太君,见她信誓旦旦之样,她的胸口一痛,莫名的感觉让她难受了起来。 尉迟却是拱手,“娘请慢走。” 老太君气的手脚发颤,最终在梅嬷嬷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相公。”念青看向这抹紫色的背影,她恍然不安地笑道:“相公,你说娘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尉迟轻笑,给了她一个爆栗。 念青疼得呜一声叫,抗议地看向尉迟。 “能有什么意思,别多想。我后悔什么,想来没人逼我更幸运了。能娶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女子为妻。”尉迟抱起念青,走向了温泉处。 念青脸色一红,脑海里却是想着,日后定要好好护着我家相公。 尉迟的下巴微微抬起,轻轻靠在了她的额头。丫头,眉眼什么可后悔。只要你还在我身边。 却说此时的赤炎关口正是闷热,大队人马扬旗走着。一旁的小河静静流淌。 尉迟风走在最前端,身旁的勇士看了眼前方,眯起了眼。“公子,前头大概十里内没有人家,我们就暂且先在这扎营吧。这天色也晚了。” 一滴汗落在了马背上,尉迟风抽出袖口的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便说道:“那边先休憩一夜,明日要早起赶路。” “是。” 将士们将马车方好,便纷纷搭了营。 一个小兵用小盆子打了水递上给了尉迟风,尉迟风清洗了一番,脸色也好些了,连日来的疲倦袭来,他见营帐搭好,便让各位将士守好了粮,便睡去了。 夜开始深了,岸边的蛙声越发响亮,却是富有节奏地喝着。不少士兵都疲倦地睡了,换了一批来接班。 各个警惕地看着黑暗的山林。 一个士兵上前笑道:“都累了吧,我们都来检查看看麻袋有没有哪里破了个洞,莫要坏了,漏了粮食。” 几个士兵闻言都开始检查起来。 “我们一人分一车吧。轮流检查,免得出了岔子。” 几人点头。 那士兵拿起一个小小的针,这针说来也奇怪,竟然有个活塞,按压下去,便将针筒里的水全都打了进去。 那士兵几乎每个袋子都打了一针,只要这一针便够了,这些米粮均会变质。 一番检查,没发现什么问题,几个士兵都呼出一口气,这才又换了班,都去睡了。 天才蒙蒙亮,尉迟风便起来了,将士们拆卸了营帐。部队就开始出发了。 尉迟风微微一笑,他几乎能预见自己的未来,皇恩浩荡,这一次送粮,他要让尉迟烨看看,他是可以担当重任,安平侯不是只有你一人能做! 微风入殿,几个宫奴提着棉被包裹的冰块入了养心殿,待那冰块方好,养心殿也终于去了点暑气。 宫人们退下,江前荣才缓缓开口,“皇上,据蒙北发来的消息,石将军和花副将已经破获了顺镇这个点,据说士气大振,不少叛贼都纷纷加入了阵营。” 江前荣把消息传了,便退了下去。 皇室眯起了眼,脸色一沉,好,很好。石将军的势力越发大了。还直接纳入石家军,这些士兵都是石将军的直隶弟子,皇上要动用,还要由石将军来指挥。 真真是好! 他抿起了唇,只听得啪嗒一声,手中的笔瞬间断开,一滴冷墨滴在了月白色的纸上,洒出棱角分明的形状。 午后,天边的乌云沉重压着京城那鱼鳞排成的屋顶,一声闷雷响起,啪嗒一声,雨水落下,猛烈地冲刷着大地。 宰相府里的丫鬟们纷纷将名花异草搬了进去。听着老太太在屋中说话指挥。 宰相夫人见回廊处一道熟悉的身影,便扬手让这些丫鬟们退下。 见来人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耐,便让嬷嬷倒了杯水去。 宰相岳常辉入了屋子,脸上依旧阴霾一片。见众人都退了下去,他才狠狠拍了下桌子,眉头死死拧着。“都是帮没用的东西。怎得就看不住一个人呢!” 宰相夫人闻言,想起了这两日那人被安平侯府所救,只是他到底去了哪儿? “还在侯府吗?” 宰相摇头,“不见得,很有可能在皇上手中。我想,若是在皇上手中,这下就麻烦了。”花副将回来,皇上定会一番问答莫要出了岔子才是。如此得从花夫人身上入手了。 “你今晚去一趟花府,找找花夫人和花小姐聊聊,若是他们肯合作,定是好的,若是不肯,也不必客气。” 宰相夫人点头,想着今日要入花府一次了。 花府。 庭院中几许虫鸣,院中的石桌石椅上坐着一对母女。 “夫人,小姐,冰镇西瓜来了。”丫鬟送上西瓜便退到一边。 花夫人笑着递上一块给女儿,“吃吧,不是说热了?” 花锦旗左右不过十二岁还是个孩子模样,长得俊俏,也是十分惹人喜爱。此时她瞪大了双眼看向娘亲,眸子里一片孩童的天真可人,“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花夫人两眼一颤,双眼一涩,僵硬着脸说道:“快了。”只要他还活着,他一定会回来的。花夫人思及此,脸色微微一冷,那杀千刀的男人,他到底把相公藏哪儿去了? 一个嬷嬷走了进来,“夫人,宰相夫人来了。” 花夫人眉头一挑,让丫鬟带了锦旗下去,才开口说道:“有请。” 宰相夫人一入府便笑了起来,“你今天倒是闲着。” 花夫人点头,自是行了礼,才说道:“夫人今日来此?” 宰相夫人也不拐弯抹角,脸色一肃,“此番来只是想告诉你,你相公可能撑不过去,若是你想让他熬过来的话,日后皇上找你谈话,只要说你现在的丈夫就是真真切切的花副将便是。” “他,他怎么了?”花夫人的手一颤,一个杯子滑落,啪嗒一声碎裂了开来。见宰相夫人只是冷眼看着,她的心陡然一沉,“快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我言尽于此,若想他好过一点,你和你女儿也安分一点。” 宰相夫人转身离去,丝毫不管身后那浑身颤抖的女人。 只听得一个嬷嬷大喊,“来人啊,夫人晕倒了。”花府陷入了纷乱之中。 翌日一早,乾清宫传来如雷的声音,“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 朝堂内,皇上坐在足金的龙椅上,扫眼看了右侧的武官一列,众人脸上都带着兴奋,更是各个昂然气挺。 江前荣一如既往说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微臣有事禀告。” 皇上扫了眼兵部尚书,眉眼却是微微一挑,“可是要说石将军和花副将蒙北战事得力?” 兵部尚书脸色一沉,却是摇头道:“禀皇上,非也。”他扫了眼宰相一行人,头一次觉得脊背发凉。 宰相见兵部尚书这般神色,眉头也是微微一蹙,这兵部尚书是石将军最为信任之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武官还未收到消息,听到兵部尚书这般回话,便觉得情况有异。 宰相更是拧起了眉头。 兵部尚书正想上前一步,开口之际。一个报兵跑了进来。“禀皇上,蒙北有出状况了。” 皇上脸色一沉,开口说道:“怎么回事?” “皇上,宰相让人送去的粮食里每一袋都出了问题,根本吃不得啊,此刻我军粮饷极缺,实在是处在危机之中啊。皇上。” 皇上一愣,更是恼地大喝了起来,“每一带?” 宰相脸色一变,“不可能的。”岳达更是疑问道:“不可能,出府的时候还都检查了。这一路上可有降雨?” 那报兵回答,“没有下雨,更没有碰水,士兵们更是时时检查。” 武官们一听,都扫眼看向宰相父子,宰相掌管天下米行,没有谁能在他眼皮子低下动手,更何况,此番护送粮食的可是每十人看以车粮食,互相监督,人人都是石将军的部下,唯一的解释便是这车粮食在一开始就已经被人动了手脚,而下命令之人只能是宰相! 想不到啊,想不到。武官们纷纷心寒,兵部尚书更是咬牙,宰相与石将军本是同气连枝,没想到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竟然首先背叛石将军的竟然是宰相大人! 岳达扫了眼在场众人,脸色更是越发黑了。 一直隐而不发的安平侯与凌云王对视一眼,更是看向一脸冷峻的皇上,开口道:“那粮食可是霉了?” 那报兵闻言点了点头,“是霉了,全霉了。” 众人听那士兵这么一说,脸色更是沉了。虽说现在天气热,要使干净的米发霉,也是要过一段时日,宰相啊,宰相。 宰相一党纷纷都看向宰相,低头深思了起来。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皇上缓缓站了起来,却是大声说道:“来人啊,把宰相父子拿下!” 一行侍卫上前,反手扣住宰相和岳达。文官们吓了一跳,更是有宰相一党之人纷纷跪了下来,“皇上请息怒,此事还未调查清楚,莫要冤枉了宰相大人啊。” 宰相一党全都跪了下来,纷纷低头说道:“皇上,宰相一代贤良,历经两朝。皇上!” 宰相低头,眉头却是深深蹙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哪一环出了错? 一路护送,这发霉也是早早就有了,到底谁才是那始作俑者? 尉迟风当真是不会办事,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一个篓子! 皇上眯起了眼,却是见这些人纷纷跪下,他的额角就开始发突。 安平侯却是看向皇上,开口道:“皇上,不若皇上派了亲近可信之人再去一次蒙北,将士的生死更为要紧。” 荣亲王闻言,立即说道:“皇上,不若派慕容泽去吧,只是此番定要更快筹备到米粮才是。” 皇上抿起了唇,慕容泽的确是最为合适的人才,然而这米……他看向宰相,宰相却是摇头道:“皇上,前些日子蕉城出了天花,这米都派了不少,如今去了这蒙北,更是……” 皇上厉眼一扫,怒气却更是长了脚,直接窜上脑门,“给我拉下去,痛打十大板!” “皇上!” “谁敢再劝,一并拉了出去!” 众人终于停了下来。岳达上前两步,终究是回过头来看向皇上,脸色也沉如深潭,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上眉头皱了起来,如今大军急需粮饷,这要凑时间上哪里还来得及! 端木骏业上前一步,“皇上,不若臣和安平侯献上粮食,还望能解了这燃眉之急。” 皇上闻言欣然一笑,“还是凌云王和安平侯深得朕心。” 安平侯低头,讥讽一笑,却是开口道:“臣只是觉得宰相此番的确是过了,这粮食出了一丝半点的错,杯水车薪,又是远水近火,大锦士兵生命就是危险的,更何况臣的胞弟亲自送了粮食。” 皇上这才想起了尉迟风,当初宰相力捧尉迟风,可见尉迟风就是宰相甚为信任之人。 皇上眯起了眼,想来这侯府后院也是宰相魔爪渗透的地方啊。“来人,将尉迟风拿入大牢!” 安平侯眉眼一挑,却是开口道:“皇上,此事与风无关,还请皇上……” 皇上摆了摆手,“退朝!” 见那一身明黄消失在殿门的柱子口,安平侯神色却逐渐暗了下来。 端木骏业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怎得?又要生出变卦了?”对于这个女婿,的确是无可挑剔。外表上极为冷漠,内心却是有所顾忌,许是侯府的亲情本就微薄,而他或许曾经努力过要圆满这份亲情。然而,世事不允。 安平侯深吸一口气,眉眼微微一低,“若是此番教训,能让他放弃这种你死我活的争斗,那便是值了。” 端木骏业摇了摇头,看着吧。 两人走出了大殿,见两个侍卫正抬起红板子重重打在老宰相身上。宰相哎哎直呼,一张老脸都菊在了一起。他的眉头上渗出了几滴冷汗,更是死咬着那明显发白的嘴。 安平侯上前,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 老宰相被打得眼前花白,忽然一双黑色的金丝短靴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僵硬着抬着脖子,却是看到那张冷毅俊朗的脸的时候,神色微微僵硬。 安平侯扫了眼在一旁警惕的岳达,他却是低下身子,笑看宰相。 “年纪也大了,受这刑法也是晚年遭罪。是不是特别好奇到底是谁在那粮食动了手脚?”安平侯两眼微微一抬,看向瞬间瞪大眼的宰相。他继续开口道:“知道石将军对待背叛者是什么态度吗?想必宰相与石将军共事多年,必然是了解。” 宰相深吸一口气,抬头却是紧紧眯起了眼。腮帮子咬地死紧,“你!” 突地,天上一道雷打了下来,豆大的雨点毫不留情砸了下来,真真是粒粒饱满,颗颗实心。 安平侯退到回廊处,脸色却是沉了下来。 雨点落在宰相被打得红肿火辣的臀上,那雨水砸了下来,让宰相倒吸一口气,岳达脸色一紧,“爹?” 两朝元老,从未受过如此之辱,他的心微微一沉,更是担心与石将军起了内讧。记得三年前有个人背叛了当时的皇后就被石将军私下处以极刑。 他开始惴惴不安了起来,等到第十个板子落下,他又是急又是气,用力拍着岳达的胸口,“快去,快派人去和石将军解释解释啊!”岳达犹疑,如今要先确定石将军的态度,若是他真生了怀疑,怕是解释已经没有用了。 宰相见岳达没动,自己激动地抬脚就要站起来,不想身子骨已经受了创,砰一下扑倒在地,更是气地一口痰梗在喉咙,瞬间晕了过去。 “爹!” 瞬间,乾清宫前陷入了一团慌乱。 没有人会想到两个合作了二十年的好友,会在接下来精心策划的各种意外中生了嫌隙。更没有人会想到,这种嫌隙会被久居在后宫的一个怀孕女子所用,从而为她平布后宫奠定了史上第一笔! ------题外话------ 亲,只能说更少了,但是都是情节,没有废话。 谢谢亲tamyatam每日的钻 ------------ 005 岳石嫌隙(老太君病倒) 蒙北战区。 “皇城的米什么时候发来?”座上一个身披铠甲的男人,厉色看了眼下方的报信士兵。 “将军,说是今日已经出发了。这段时间就暂且先用霉米……”那士兵低头,额角上已经渗出了汗。 男人抬手,啪!只见桌面上一杯冷茶晃了晃。 士兵身子一颤,更是窘迫地想要退缩。 “我的将士陪着我出生入死,要他们吃霉米!”男人握紧了拳头,正想狠狠捶了桌子。就听到外头传来士兵的话语。 “将军,有人进攻了我们的绿营。” 石将军脸色一凝,脚步飞快走了出去。 “花副将呢?”石将军眯起了眼,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守卫的士兵摇头。 一个小兵匆匆从一个营帐跑了出来,神色低调小心,然而,见到眼前一双皮靴,他的神色一顿,立即跪了下来。“小人见过将军。” “抬起头来。”石将军话毕,那人抬头,见到石将军冷冽的目光,他立刻低头,开口说道:“小人奉宰相大人之命与石将军解释霉米之事。宰相大人因这事受了杖刑。” 石将军脸色一沉,正要开口,一个士兵立即上前,“将军,花副将派了兵去攻打小溪镇了。” “什么?!谁下的命令!” 那低头跪着的人抬眼,有些傻眼说道:“花副将和您不是一体的吗?” 石将军眯起了眼,神色陡然一滞,一个抬腿,那人飞身而出,重重地砸在石头上晕了过去。 小溪镇乃是兵力最为集中之地,又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目前还未讨论出具体的行军步骤来,花副将参和什么! “石将军,那霉米这事……” “滚!”石将军越过了他走了出去,几个随行的将军脸色也是一沉。然而只有走在前端的石将军才知道此刻自己对宰相当初献上来的花副将有多不满! 待石将军离了开去,那低眉顺首的士兵站了起来,走到一个隐蔽的石子处,将一只鸽子放飞了出去。 石将军带兵前往小溪镇的时候,他的精锐部队死伤惨重。 “啊!”他震怒一吼,双眼紧紧盯着那执刀站在关门口的花副将,他抬眼,闪身举起三叉戟,凌厉一势,冷光一闪,刀锋一转,发出一阵刺耳的低啸。 只见三叉戟只差毫厘便要刺入花副将的双眼。 花副将一愣,却是开口问道:“你要杀我?我们,我……。” “你想立功?想夺了我的权?”石将军眯起眼,从宰相将这个“花副将”介绍给他的时候,他就知道眼前的人野心勃勃。更有一种自己内部势力被窥探的感觉。 更何况这几日花副将如获神力,屡劈蹊径,更是巧立奇功,在军中声势浩大。 然而,他记得眼前的“花副将”哪里有什么真实的行军打战之功,如若不是有人在后方多作指导,何来的这一番功绩! 这人是谁? 是宰相? 石将军危险地眯起眼,透过花副将似乎在看另一个人。 花副将却是低头,眉眼透出一丝愧疚,“请将军处罚我。” 石将军眯起了眼,更是确定了。今日花副将一行如此莽撞难道因为少了人在后面指挥了? 脑海里突然出现方才那报兵的话,“宰相大人受了杖刑。” 他甩了甩头,然而,这种怀疑和忌惮,如同一头盘旋在原野的猎豹,狂妄嚣张地张大嘴,露出里面尖利的獠牙,肆意吞噬着他心里头最为原始的信任。 他抬眼,看了一眼低头却眼前的花副将,眉头拧地死紧。 花副将方才听那报信的士兵说了宰相本想借着这次机会削弱石家军的势力,才会用了霉米。更何况以宰相和石将军的交情,石将军即使怀疑也不会做什么,自己只要乘着这段时间夺权就是。虽说今日小溪镇之行是自己太过莽撞。 但凭借着宰相和石将军的交情,自己只要服低,自然是受不得多大刑法的。 花副将面上惭愧,心底却丝毫不以为意,可以说今日小溪镇之行,他也是特意带了石将军的得意之人,胜了便是自己的功劳,败了也解决了不少石将军的势力。 石将军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 睁眼,看着浑身是血,早已经血肉模糊的身躯在烈日下发出一股恶臭,这些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啊,他们的命,他们的抱负,自己还未带着他们实现,就这般死的冤枉! 再看那低眉之人,只有手臂上一道轻伤,哪里还有什么致命之处。 他只觉得胸口几乎要爆了,额头上的青筋瞬间涨了起来,“来人,将花副将拉下去。” 花副将闻言,不敢置信地抬头,惊愕地看着石将军。 “将军!” 下方之人也愕然,莫说石将军平日与花副将那般交好模样,就花副将这些日子缕破奇功,也不能如此以一次之过这般对待花副将啊。 石将军摆手,厉色说道:“还不快!” 两个将士上前,押了一脸惊讶的花副将下去。 花副将挣扎了两下,冷睨着石将军,声音很低很低,“你想和他撕破脸?别忘了,他是智囊,你只是莽夫罢了!” 哪一次出事,石将军不是找宰相商量的。 大锦更是重文轻武之风甚重,武夫鲜有较高的地位,朝堂之上站位也是以左为尊,以右为卑。文官历来站左,武官在右。 朝堂大事皇上也常听取宰相的意见,若非这般的军事何曾听过石将军的想法。 将军早就不平这般对待。这些年来,也是多为武官不平。然而花副将这话一挑明,顿时压低了石将军的骄傲和自豪。 “还不押下去!” 随着几个士兵上前将这些将士的尸体清理,石将军的神色顿时也生了紧。 他是智囊,你不过是莽夫罢了…… 莽夫吗? 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鬼火在脑海里焚烧了起来。 此时因着押送军粮出错的尉迟风被官兵遣送回京,等待皇上发落。 安平侯府。 丫鬟小词端着厨房送来的冰镇梅子,这贪凉的季节,念青自然不会放过如此良品,让小词赏了些下去。自己便吃了两口。只是两口就停了下来。一瞬间,想起那时姐姐肚子里的神奇感觉。解了帕子,她擦了擦嘴,脸上挂了笑。 “不好吃?”从门外进来的男子微微低头,看了看那梅子。 尉迟走近,低头轻轻喝了一口,才看向念青,“不舒服?” 念青轻笑,却是摇头道:“相公,过来,把手给我。” 尉迟轻轻一笑,抬手抱起念青,直到软玉温香在怀,他才将手伸到她的面前。 念青伸手搭在他的脉搏处,这段时间的调息,他的身子好了些,念青也点了点头。 尉迟眉眼一挑,“娘子可满意为夫的身体?” 念青白了他一眼,才对着他说道:“我们去看看娘吧,听说她病了。”如今二房,尤姨娘不慎小产,二爷尉迟风也被押送回京。老太君再怎么说都是尉迟的娘亲。 身后之人顿了下,半晌,点了点头。 两人收拾了下,就出了荔园阁,前往佳年苑。 梅嬷嬷见侯爷和夫人来了,脸色便是一沉,“老太君才刚睡下,爷和夫人都回去吧。” 念青抬眼,看了眼院子,院子寂静无声,几个丫鬟走路也都是踮着。她眉头一蹙,“太医怎么说?” 梅嬷嬷低眉,“说是受了刺激,只要没有再大的刺激好好休养便是没事了。” 念青闻言,见尉迟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十指相扣的手微微一动,尉迟神情微微僵硬,却是看向那紧闭的房门,紧抿的唇微微一动,“娘还好吗?” 梅嬷嬷低头,却是叹了一口气,“没什么事。爷先回去吧,等什么时候老太君找您了,我差人过去给您报信。” 尉迟点了点头,拉着念青走了回去。 一路上,尉迟一言不发,脚步却是走得很慢很慢,念青抬头,握紧他的手,低着头跟着走了进去。 到了屋,念青忽然开口道:“相公,明日我给娘诊脉吧。” 尉迟回过头,轻轻在她鬓角落下一吻,“丫头,别太逞强。” 念青挑眉,却是恣意笑道:“自然不会。” 尉迟轻轻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我去书房了。”他的笑在转身之际淡了,渐渐变得苦涩难懂。 念青看着他的背影,那背影依旧是高大挺拔,却无端端变得萧索。心头一疼,她上前两步,见他入了书房,她才顿了下。 终究是为难了他。 官道上,一辆马车匆匆而过。马车里一个男子浑身白衣,衣角微微有些脏了。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上面麻绳紧紧缠绕着。 他眸色一冷,却是抬眼问向一个正在喝着水的官兵,“还有多久会到京城?” “两天吧。”那人头也不回。下巴抬得老高。 尉迟风眯起了眼,冷冷看向那人,眼角微微眯起。 阴冷的目光扫向窗外,复又低头问起,“这霉米后,朝廷可派了粮食?” 那官员听尉迟风这般问,鄙夷一笑,“自然,安平侯已经开了粮仓,再过七天便能到蒙北。” “安平侯开了粮仓?”尉迟风咬牙,更是冷笑了起来,好啊,好啊!“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的哥哥竟然挖了这么大一个洞等着我来跳。 记得那日尤氏将端木念青来天一轩一事告之,他便起了念头。是,现在蒙北战事紧张,自己这一番打着救助前线的名号送粮,一博得了名声,二更是取了皇上的信任。 然而,这一切竟然就是个陷阱! 安平侯,好一个安平侯!好一个兄长! 他伸手,吃力地掏出了胸口衣襟处的一个长命锁,用足金打制而成,又是制作灵巧,看着价值不菲。 他递给那喝水之人。 那官兵脸色一亮,立即夺了过去。根本没看到尉迟风此时阴冷的眸子。 “只要你帮我传一句话,这个便是你的。” 那人眉头一皱,却是挑眉道:“什么话?” “到安平侯府告诉老太君就说让侯爷救我,是他害得我入狱!”尉迟风咬牙,脸上眯起了笑,却是极端地冰冷阴暗。 那官兵听言,应了声好,便打量起了这长命锁。 安平侯府的佳年苑一如往常般平静,只是屋中的老妇头发披散,双眼凝了泪,两只手更是颤抖了起来,“你说的都是真的?” 下方身着暗红色巡捕服的男人点头,“是二爷让小的说的。” 梅嬷嬷见老太君两眼一翻,立即上前抬手就对着那男人摆了摆,那男人自然知道自己是做完了事,转身就走了出去。 老太君浑身一颤,更是战栗地厉害,“竟然是他,呵呵。竟然是他!”老太君呜地瞪大了双眼,转头对着梅嬷嬷说道:“快,把那畜生给我带来!” 梅嬷嬷愣了愣,“老太君,莫生气。我这就去,这就去。” ------题外话------ 亲们,停电一天了,刚刚睡着,听到空调滴了一声,立即起来把今天仅有的字献上。 ------------ 006 齐悦的反击(二) 大牢中依旧腐蚀着令人作呕的气息,一处牢房里,男子坐在坑上,却是紧紧盯着那扇铁门。 然而,许久只是狱卒们来来回回,再无他人。 他低下头,眉目中闪过思索,最终消散而去。 不一会儿,门终于打开,刑部尚书走了进来。 尉迟风抬眼眉头微微一蹙,却是行了个礼,“见过尚书大人。” 刑部尚书邱宁是宰相大人的得意门生,今日这一来定是宰相大人授意。尉迟风抬眼,恭敬上前。 邱宁看了尉迟风一眼,脸色却不是那么好看,“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尉迟风抬眼,嘴唇微微一抿,却没有接话。 邱宁冷哼了下,“宰相大人的米是没有问题的,唯一的问题就是你!”岳达和宰相二人思索良久,得出的问题就是尉迟风。若是尉迟风做双面卧底,他们还要相信吗? 当初宰相大人也是了解到尉迟风和尉迟烨之间无法调和的隔阂,才向尉迟风下了援助之手,若是尉迟风一早就是安平侯下的一步棋。恐怕,这棋才是真正令人可怕之处。 刑部尚书眯起了烟,看向下方依旧低头之人。眉眼尽显浓烈的杀意。 “若是你真无所用,宰相会考虑放弃之前对你的一切计划!” 尉迟风猛地抬头,脸色瞬间苍白,不敢置信地说道:“这次事件是尉迟烨设计的,我也是受害者。宰相定会明察。” 邱宁挑眉,却是转身走了出去,“究竟如何,宰相自有主张。” 尉迟风看着那紧锁的门,心底顿时沉了沉,更是恨透了那安然坐在安平侯府的男人,若是此番出了大牢,定不会再陷入那人的陷进! 却说安平侯府。 念青携着小词,恭妈妈带了药箱正欲前往佳年苑,正要出门之际,见梅嬷嬷行色匆匆走了过来,入了门便行了礼,问道:“爷在哪儿?” 微微挑眉,念青自是问了,“可是娘要见相公?” 梅嬷嬷点头,转眼看向念青,脸色自是不善起来,记得这次二爷去蒙北送粮还是夫人去了天一轩给的意思,虽然侯爷和二爷冷淡已久,但是也从未出现这般事端。夫人过门之后,府内的事情越发地多了。她不得不再次审视眼前的夫人,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嫁入侯府。 怎么让爷能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 念青嘴边带着笑意,恬淡的样子让人看得舒心。她开口道:“梅嬷嬷不用这般看我,相公也好,我也好,均无愧于心。” 梅嬷嬷愣了下,收回了目光。神色越发疑惑了起来。却是说道:“老太君要见爷,夫人顺道一起吧。” 念青点头,让小词去书房找尉迟。 书房里。 安平侯正看着冷玉传来的蒙北的消息,门外传来敲门声,他抬手,将纸张震碎,薄唇微启:“什么事?” “爷,老太君要见您,夫人在院子里等您了。”小词说了话,福了福身子,才听得屋中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方才退了出去。 念青见尉迟走来,便对着梅嬷嬷说道:“走吧。” 尉迟烨牵起念青的手,走在了梅嬷嬷面前。他时而低头说着什么,惹得念青嫣然一笑,时而又静静地走着,念青也亦步亦趋,偶尔说了些趣事。 梅嬷嬷在后面走着,若不考虑府内这些错综复杂的事,这两人这般情投意合,何来的罪?然而,二爷和老太君怎么办? 梅嬷嬷脸上一滞,低头跟了上去。 入了佳年苑,两人便相伴着走到床前,见老太君一张脸僵着冷气,双眼更是瞪得令人惊悚,直直看向这对夫妇。 念青眉头一蹙,立即行礼,“儿媳给娘请安。” 老太君并未说话,却是看向尉迟。半晌,才移开双眼,沙哑的声音从她的喉咙口溢了出来,“烨儿,风儿被关了起来。你可有法子救他?” 尉迟抬头,嘴角的笑微微收敛。“不需要我来救,他不会有事。”这么重要的棋子,宰相怎么可能抛弃。 老太君咬牙,却是看着帷帐,强硬说道:“他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苦啊,你作为兄长,还要耽误到什么时候!” 尉迟坐了下来,拉着念青坐到一旁。“吃点苦也好。” 床上的人已经发起了颤,右手更是死死抓着石枕,念青正喝着茶,尉迟也低头喝了一口,不想一个东西飞了过来,念青抬眼,心下一颤,正见那东西飞向尉迟,她立即上前,正要挡住那东西。 不想尉迟一个伸手,将那玉枕拽在手心。 尉迟见念青脸色发白,才将念青抱在怀里,冷冷说道:“梅嬷嬷,娘年纪大了,有些时候事情想不清楚,你若不劝着点,我看你也别做了!”只听得一声轰,他手上的玉枕断裂,分成两块虽在地上。 梅嬷嬷脸色一白,却是跪了下来。 老太君只觉得手脚发凉,却是冰冷地笑了起来,“呵呵,我的好儿子啊,真是我的好儿子!”她尖锐的笑声刺痛了在场人的耳朵,念青朝床上看去,见老太君的床因为她剧烈的笑和颤抖,止不住地也跟着颤了起来。 贴着尉迟,她能感受到他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僵硬非常。 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僵硬。忽然,那笑戛然而止。老太君发了疯似的从床上跳了起来,直直冲了上来,抬手就要打上来。尉迟眉眼一暗,身子退了一步,却是越发冰冷。 只是没想到老太君还是上前一步,抓住尉迟的衣角,猛地就开始一顿乱捶。 念青脸色一沉,却是开口说道:“够了!” 她挣脱尉迟的怀抱,见老太君依旧不屈不挠,更是尖利的爪子往尉迟脸上招呼。她抬手就要施针,却看到尉迟摇头。她愣了下,才看到老太君瞬间流出的泪水,那散落的发丝狼狈凌乱,苍老的眼角流出的泪水浑浊不清。 许是累了,她缓缓停下了手,一个气上不来,瞬间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尉迟立即抱着她将她安放在床上。念青才上前把脉。 她睡得不稳,念青下了几针,她才真切睡了过去。只是没想到,她刚刚睡下,就突然大声喊道:“相公,你害得我好苦啊。”说着,她眼角的泪水再次滑了下来,“儿子,我的苦命的儿子啊!” 悲伤的呼唤仿佛置身在溺水的边缘。这种痛哭,这种呼唤。似乎眼前的妇人曾经失去过一个很重要的人。让人心生凄凄。 尉迟撇开脸,却是对着梅嬷嬷说道:“好好照顾娘。” 念青蹙起眉头,一丝疑虑在脑海中蔓延。到底是怎样的伤痛会让一向刚强的老太君这般? 见尉迟回头,那双眸子里灰蒙蒙的,他抬眼,只是那么一瞬间,这些灰暗的情绪被他收敛了起来,只是当他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时候,念青发现他的身子已然发冷。 两人回了院子,尉迟便锁在书房里。 念青担心地凝眉,到了夜里,天色暗了,念青才屏退了左右,走过回廊,敲门道:“相公?” 屋内的男子微微一顿,黑暗中,他的眸子异常地亮,双眼却是微微发红,他缓缓起身。 却是开门的那一刻,两人都顿住了。 念青见他赤红的双目中尽是哀伤,那种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哀伤和再也无法得到的绝望,让她禁不住一顿窒息。 月光洒在她温柔的侧脸上,她脸上挂着的担心和嘴角若有似无的微笑,让他的心陡然得到温暖。 “相公?”念青还想开口,不想,身子立即陷入一个怀抱。 男人抱着她,却是缓缓开口,那温柔的嗓音如流水,“丫头,丫头。”他一遍一遍呼唤,念青微微一愣,却是拥紧了他。 男人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松了下来,入了书房,他将念青拥在怀里,理了理被自己弄乱的头发,两人静静地靠在一起。半晌,念青才问道:“相公,娘以前是怎么对你的?” 尉迟顿了顿,却是抿唇一笑,“挺好。” 念青抬眼,见尉迟的眉头拧地死紧,她抬手,抚平他眉间的怒和哀伤。 尉迟轻轻一叹,揉了揉念青的发丝,“记得爹去世的那一天夜晚,娘和爹吵得很大声。全部人都退了下去,只有我,偷听了他们的话。”他顿了下,神色越见苍茫,发丝因为回忆起那段记忆,而微微渗出了汗。 念青静静听着,偶尔用着帕子擦干他的鬓角。 “她说,爹谋杀了她的孩子。”他说着,浑身颤抖了起来。 念青听得一震,却是开口道:“爹是气死的?” 尉迟点了点头。“那夜爹气的吐血而死,娘却是一直躲在自己的屋中,半步也没有走出来。” 没有人告诉他,他到底是谁,那个已经死亡的人又究竟是谁?还是说娘说的那一切全都不是真的? 纠结在母子俩心内十几年的一个心结到底又是什么? 念青低眉,却是抱紧了尉迟,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那时候的尉迟日日对自己产生怀疑,更是恨娘将爹气死,怪不得自己一入府就感觉到这两母子之间略为微妙的关系。 那夜的记忆如同梦魇时而出来侵蚀他的骄傲。想来,亲人的温暖是尉迟最为欠缺的吧。念青挨着他,脸上顿时染上了一抹坚定。“那二爷,可是要放?” 尉迟烨摇了摇头,“无需了,一切早已经注定。又何必多浪费唇舌。” 念青低头,却是说道:“相公,我们生个宝宝吧。” 尉迟缓缓低头,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笑意,然而,这笑渐渐放大,最终化成悦耳的轻笑。 念青郁结地抬头,不想男人立即低头,采撷她微微张开的粉唇,一个轻咬,女子一声闷哼瞬间溢出。 他捧起她的头,将她放在床上,身子赴了上去。邪恶地笑了起来,“今晚,我要三次。” 念青哎地一叫,声音迅速没入某狼的激情攻略中。 夜幕降临,皇宫之中华灯初上,几处院落很是安静。 又春宫中烛火明灭,侧躺在榻上的女子纤手精妙,放下香甜的哈密瓜,看向彩霞。“皇上今晚去了哪儿?” 彩霞递上帕子,低眉说道:“听小太监说是去了艳贵人那。” “哦?倒是新鲜,永福宫里可有什么消息?”玉妮抬手,接过彩霞递上来的帕子,挑眉问道。 “倒是没什么,只是锦华宫……”彩霞顿了下,见玉妮凝眉,她接着说道:“皇上近日越发少去锦华宫了,这两日石妃娘娘还常常召二皇子入宫陪侍,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只是让二皇子好好念书,无需常常入这后宫。” 玉妮嗤笑,“她想用二皇子绑住皇上,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了。一个老妇!” 彩霞低头,接着说道:“这几日宰相和石将军关系微妙,听说不少分给宰相管理的兵士也纷纷都回了将军府。” 玉妮闻言,眉头微微一蹙,眸子一转,便笑道:“可是真的?” 彩霞点头,将这两日后宫中疯传的话说了出来。 玉妮眉头一松,这样倒是好的,若是宰相和石将军撕破脸了,定不会再支持石妃,如此是对自己有利的。如此石妃在皇宫便是失了圣母皇太后的心了。她笑了笑,让彩霞熄了灯,便去睡了。明日该给圣母皇太后请安去。 锦华宫中,石妃坐在太妃椅上,眸子微微一沉,后宫中盛传的话也给她带来了危机感。宰相与爹爹若真是撕破脸对大皇子二皇子最为不利。更何况,皇上早早就想要了爹爹的兵权,若是宰相与皇上合作,这…… 她眉眼一闪,刷得站了起来,看着小冷子说道:“明日早朝后,你去等户部尚书岳大人,让他到御花园等本宫。” 小冷子眉头一紧,“这……娘娘,皇上下了禁令,若是没得到皇上的同意,这男人,尤其是宰相府的男人是难以入宫的。” 石妃咬牙,抬手狠狠拍了下桌子,“你们二人换了衣服,掩人耳目就是!” 小冷子点头,退了出去。 石妃眯起了眼,二十几年了,虽说爹爹与宰相偶尔也会有摩擦,但这一次,却似乎被挑破了毒瘤一样,瞬间就迅速增大了几倍,看着几乎要爆了。叫她如何能安心。 一个身着藏青色衣服的小太监穿过回廊,迅速朝着永福宫的方向而去。 门前两个太监见是小艺子便让开了路,雨薇遥遥就看到小艺子,低声问道:“娘娘吩咐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小艺子笑了笑,“自然是办妥了。现在六宫都知道宰相和将军之间存了别扭,还等着娘娘下指示,看看能不能加把劲呢。” 雨薇低眉,看了眼屋里的人儿。见娘娘虽是躺在床上,双眼却是亮着的。她便开口道:“娘娘,小艺子回来了。” 齐悦抬眼,身子微微一侧,滚大的肚子让她有些吃力。素馨立即扶了她起来。 小艺子上前行了个礼,便是笑道:“娘娘,奴才已经命了人看紧了锦华宫和又春宫,明日就看两宫的主子下人有什么动作了。” 齐悦点了点头,“明日记得把消息给宫门的那个竹叶刀侍卫,让爹爹在武官面前好好夸一夸宰相大人才是。”她抚着肚子,低头说着,见小艺子机灵地点头,才笑着说道:“都晚了,去睡吧。” 今夜是素馨守夜,其他人都退了下去。素馨依旧为齐悦把了把脉,才让齐悦好好歇息。 房里的蜡烛被剪了芯,烛火小了,昏暗的气息让疲倦瞬间袭来,齐悦抚着肚子,温柔一笑,“孩子,总要让他们忙一点才会忘了我们的存在。娘一定不会让他们伤了你。” 似乎听懂了齐悦的话,肚皮被踢了下,齐悦眯起了笑,再次陷入了沉睡。 夜很短,待鸟儿的鸣唱响在耳侧的时候,各宫的妃子也都起了个早。 又春宫的玉嫔娘娘身披青霞彩绸,画了个精美的妆,前头几个太监等在轿辇旁,见玉嫔来了,纷纷低头行礼。 “都起身吧,去坤宁宫。” 轿辇起,玉嫔抬眼,盯着前方的路,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坤宁宫中,崔嬷嬷正帮着圣母皇太后梳理着头发,圣母皇太后摆了摆手,让宫女们都退下去,这才轻声说道:“锦华宫可有动静?” 崔嬷嬷摇了摇头,“暂时没有,石妃娘娘是极有分寸的人,定不会闹出什么事来。”崔嬷嬷叹了一口气,这两日将军夫人都不怎么入宫了,之前还来得勤,更是去了锦华宫就到坤宁宫来陪太后。 圣母皇太后眉头一皱,却是说道:“不会真起了别的心思了吧?” 崔嬷嬷摇了摇头,这种事难说。 圣母皇太后,却是撇开了眼,“以前宰相府是接着石将军才有了今日之势,然而,今日即便没有石将军,还有花副将不是吗?皇上倾力培养,只要好好扶植还不能取而代之?更何况石将军几近年迈,还能守几年?” 这事还真说不出个准,更何况在后宫,还有端木玉妮是宰相府的人。 “禀太后,玉嫔娘娘来了。”翁公公低头说完话,就等着太后发话。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圣母皇太后抬手,“让她进来。” 崔嬷嬷帮着落了最后一个簪子,才让宫女们进来伺候。 玉妮一入屋,便笑着行了礼,端端大方的样子,惹得太后点了点头。 “今日怎得了空来我这坤宁宫了?崔嬷嬷,赐坐。” 玉妮坐了下来,便说道:“自然是要多来看看太后才是,臣妾听说太后这两日头风犯了,特地让人去打听了寒玉枕。”她笑着对着小菊点了点头,小菊上前两步,解开案几上的暗色棉布,真是寒玉枕。 圣母皇太后双眼微微一亮,点了点头,便让崔嬷嬷带了下去。 再见玉妮低头浅笑的样子,便说道:“哀家知道你有一片孝心,只不过这几日皇上也没少去你的又春宫,怎么还没消息?”她看了眼玉妮的肚子,自上次小产到现在也有一年了,“太医可说了什么?” 玉妮脸色一紧,却是咬了咬牙,是都去了又春宫,可这几次都是去彩月那贱蹄子那,为了保住又春宫的颜面,她自然是没有多说。“太医说恢复地很好。” 圣母皇太后闻言,才点了点头。若真想换一个人支持,最起码也得有子嗣,否则怎么能扶地上位? 两人谈了一会儿,便各自散了。 玉妮出了宫,心情更是大好,左右着无事,便准备去御花园转转。 此时乾清宫中正在商议着国事。 皇上看了眼下方之人,见宰相的位置空着,便说道:“让宰相好好养养身子,这十天半个月就别上朝了。” “是。”岳达拱手,低头回道。 凌云王站了出来,抬眼看向皇上,“皇上,宰相这些日子也是鞠躬尽瘁,年纪大了,这十个板子自然是吃不消,臣以为是将军的士兵没有做好保米粮的职责,早前就听说将军不喜他人干涩军中事物,宰相不过是派了尉迟风送粮就怪罪到宰相头上,未免也……” 岳达脸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了。今日端木骏业竟然会为了宰相说好话,然而,这个好话却像是在一道快要决堤的河道上破了一道口子,惊心动魄。 武官们纷纷看向凌云王,难道宰相要弃了石将军另选他人共谋大事? 凌云王一席话还更是点出了石将军专权,这话难道是宰相透的? 然而宰相一党的早就知道石将军很是反感宰相参与兵权,自然是纷纷点头,更是觉得宰相的板子吃得冤枉了。 安平侯挑眉,吃吃称赞了起来,不愧是丫头的爹爹,一句话就可以引起朝堂风云。他也上前一步,开口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将军在蒙北战斗,这霉米到底是出了哪一环的问题也没人说清楚,伤了将士的心可是万万不能的啊。” 武官们闻言,脸上均是带了怒气。自然,将士奋战在前,宰相这霉米是说不清楚了,哪里还有资格再怪罪将军。 皇上前一刻还在担心凌云王倾向宰相,这一刻听了安平侯的话,严肃的脸上微微盈了笑。是了,这翁婿二人是要挑起这双方早就隐藏在心里的不满,加剧二人的隔阂。皇上眯起了笑,这是他愿意看到的,宰相和石将军分了开来,自然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安平侯眼角扫了眼皇上,接着便说道:“臣弟押送米粮定是不知道其中之错,还请皇上宽恕。” 众人摇了摇头,谁不知道安平侯与尉迟风之间貌合神离之态,尉迟风与宰相府走得近,左不过就是对安平侯起了反心,安平侯还能为尉迟风求情,真是让人忍不住侧目。 皇上却是开口说道:“这事不急,他押送货物出错,自然是要接受处置。” 安平侯眯起了眼,再看皇上的神色,他的眉眼微微一挑。想来,皇上对风产生了兴趣。 一场早朝在江前荣一声“退朝”中落幕。 岳达走出了正殿之门,正要急着回府和爹商量这事,就见小冷子站在龙头石柱后对着他使了眼色。 岳达眯起了眼,两人飞快闪身到宫墙后。 小冷子说道:“大人,你我去净房换了衣服,石妃娘娘在御花园等您呢。” 岳达正为此事着急,若想恢复与石将军之间的关系,关键还是要靠石妃才是。他点了点头,两人去了净房换了衣服。须臾。岳达一身藏青色袍子走了出去,低头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御花园的秋水亭健在湖中,又是隔得远,岳达又一身太监服,他人根本就以为是石妃娘娘到湖边喂鱼罢了。说话自然不怕隔墙有耳。 岳达走上竹木铺就而成的桥,直直走向那背对着自己的女子。 “臣叩见石妃娘娘。”岳达低头,不想女子回头,扶了他起来,笑道:“达哥哥与我客气了起来。” 岳达低眉,却是看了周围一眼,接着才看了下石妃,她还是美的,岁月在她的脸上沉淀下来的韵致,丝毫不减她的风华。他叹了一口气,“近日,我是入宫地少了。” 石妃脸上带了笑,“能见达哥哥一面是秀儿的福分。” 岳达点头,正要去牵了她的手,石妃立即缩了起来,扫了眼经过的人,谨慎说道:“人多口杂。”她看了眼岳达,接着说道:“达哥哥,那霉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摇了摇头,“很有可能是尉迟风所为。” 石妃抿紧了唇,接着说道:“不管到底是谁所为,你们宰相府这次真是做地过了,若是跟随爹爹多年的部下没有什么事还好,若出了什么事,爹爹那般义气,断不会再和你们有所来往的。” 只是目前蒙北的消息还未传来,暂且还不知道情况究竟如何而已。 岳达蹙着眉头,只好说道:“你要信我,宰相与将军合作这么多年,没有理由这个时候选择背叛的,只要石将军回来。我们定会上门赔罪。” 石妃点了点头,慌乱的心瞬间恢复了过来。 她想他了,自从皇上下了禁令,两人好久没见过面了。“斐然还好吗?” 岳达点了点头,“好,自然是好。”只是话毕,他的双眼微微一垂,石妃想看个究竟之际,就听到桥上传来了脚步声,她身子微微一僵,立即对着岳达说道:“低头。” 转过身去,见玉妮笑着上前,她脸色一变,却是笑道:“妹妹今日怎得会出来?” 玉妮眯起了笑,却是看着湖面的鱼,笑着问道:“姐姐今日脸色不大好,不若妹妹我请了太医来看看?” 石妃坐了下来,却是笑着说道:“自然不用,我看妹妹挺闲,这两日皇上连你那儿都不怎么去了吧。” 玉妮咬牙,“自然是比姐姐闲的,石将军在蒙北不大顺利,姐姐在后宫自然是忙得团团转。只是将军太过倒霉,这事怪不得宰相府。现在荣亲王世子已经运了粮食去,只是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将军府和宰相府到底交情有多深?恐怕只是互相利用罢了。” 是的,玉妮要做的就是加深两方的矛盾,彻底撕裂。她想做这个皇后很久了,这可是个好时机。然而她没有发现那一身藏青色服的太监脸上满是怒意。岳达更是恨玉妮没有脑子,还不容易抚平了石妃,真是功亏一篑。 见石妃的脸色不好,他握紧了拳头,抬头狠狠瞪了玉妮一眼。 不想玉妮正好回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迅速低头,心里面更是急得冒火了。 玉妮看得不甚真切,却是感觉那双眸子很是面熟。 石妃心下一紧,立即上前挡住玉妮的目光,接着说道:“小冷子,还不快给本宫沏茶来!” 岳达点了点头,低着脑袋走了出去。 石妃见玉妮蹙着眉头盯着岳达的背影,她的心无端端地跳得更快了。 玉妮越想越觉得那人面熟,脑袋里突然蹿过一个人的脸,她双眼微微一眯,便对着石妃说道:“妹妹就不打扰姐姐看风景了。”她对着小菊使了个眼色,脚步更是快地朝那“小冷子”离去的方向而去。 根本没有看到石妃双手紧紧扣着石桌,脸色苍白的样子。 见那青色衣服消失在墙角,她立即小跑跟了上去,见一抹青色从墙角掠过,她和小菊分开看去,正见那青色衣服,她伸手一拉,那人立即低头,“奴才给玉嫔娘娘请安。” “抬起头来。” 那人缓缓抬头,见此人正是小冷子无疑,她才慢慢松开了手。 “看来妹妹对我的锦华宫的总管太监有兴趣啊?”石妃娘娘追上前来,见是小冷子,顿时呼出气来。 小冷子笑着说道:“多谢娘娘抬爱,只是奴才是锦华宫前伺候的,是不能擅离职守的。” 玉妮摆了摆手,笑着对石妃说道:“自然是羡慕姐姐的,我们又春宫可没见过这么得心的奴才。” 石妃笑了笑,自是没有答话,玉妮觉得无趣,便告辞散了。 只是转过头的那一瞬,她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 两人均没有发现在一处暗红色的墙处,一个轿辇默默无闻驾着,座上的一个女子温柔恬静地抚摸着滚圆的肚子,那双聪慧的眸子看向那不远处快速离去的男人,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走,去养心殿。”齐悦话落,停住的轿辇继续往前走着。 安平侯府,念青方从善药房回来,一回府就见尉迟在院子中间练起了剑,行云流水之势,剑身凛冽,随着尉迟的剑锋一转,一片树叶飘落了下来,只见他在树叶上画了两笔,那树叶瞬间飞了过来。 念青抬手一接,摊开手来,脸上顿时溢满了笑。 树叶镂空,中间写着“丫头”两个字。 念青上前一步,递上帕子。 尉迟接过,就笑道:“今日去善药房作甚?” 念青挑眉道:“自然是行善积德。”她说着拿出几瓶药来,一瓶给了小词,“这一瓶药送去给老太君。” 小词点了点头,正要送去之时,念青眼角微微一跳,她允许自己发善心。但是有些时候,需要留一手。“等等。”说着,她笑道:“记得在太医面前让太医亲自检测了再将那药递交给梅嬷嬷。记得要在他们面前做了这事。” 小词低头,拿着药瓶子走了出去。 念青看着小词离去的身影,双眼微微一闭,不想嘴上遭人偷袭,她睁开眼,瞪大了眼睛便说道:“不问自取便是偷!” “我还了就是。”男人又是一低头,对着粉嫩的唇吧唧一声。 念青眯起了眼,撇开头,才说道:“相公,我看最近萧昂去善药房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昨晚是不是还留在那了?” 尉迟轻笑,却是不置可否。 念青嘟起了嘴,“不行,再这样下去,我的芙儿早晚要被吞了。不若让衙门早点批出来,解了芙儿的奴籍。” “这个改变不了。左不过就再几个月的事。”尉迟拉了念青走了进来,便笑道:“这几日,你在家里也闷坏了。不若明日我带你去逛逛。明秀湖上的荷花今日一早开了,明日我带你去看看。”末了,他还添了一句,“明日,就我们两人,骑马去。” 念青眯起了笑,点了点头。自然是想要好好玩一玩,这段时间也是的确累了。 尉迟勾了勾她的鼻子,浅笑着说道:“走,昨天的药还没吃。” 念青翻了翻眼,又要吃那一夜几次的药! 天牢里。 尉迟风坐在榻上,抬眼盯着那只有几寸大的窗,闻着里头各种味道,他的胸口闷得厉害,正见地上那一碗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饭,一只蟑螂飞过停在他的衣角。他抬腿狠狠踩了下去,一时间全部的烦躁和怒意都引爆,他用力踹着牢房的柱子,大声喊道:“放我出去!” 牢头看了眼尉迟风,半晌依旧回头,吃起了酒来。 “别吵!” 尉迟风咬牙,“我说放我出去!” 那牢头被他喊地烦躁,抬手一抽,那鞭子直接招呼了过来。尉迟风猛地一退被身后的塌一挡,轰地倒了下来。 牢头瞪了他一眼,“给我老实点。” 尉迟风低头,身子却微微一颤,他到底要在这儿呆多久,到底要多久才能出的去!他烦躁了,厌恶了。这该死的牢房!难道娘没有说服尉迟烨来救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地,牢房一开,一道刺眼的光射了进来。 尉迟风不适地用手遮住的双眼紧接着,他隐约看到一抹明黄色的影子走了进来。直到牢房的门再次关上,他才张开了眼,只见来人双眼森冷,威严的目光瞬间让人产生了巨大的压力。 他立即低眉,“罪臣给皇上请安。” 皇上深深看了眼尉迟风,眼前的男子眼中有着阴厉之气,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感觉过于阴冷。他眉头微微一凝,“起身吧。” 尉迟风抬眼立即说道:“谢皇上,那霉米一事还请听臣解释。” “不用了,朕对那事的原因没有多大的兴趣。朕只是想知道,你和宰相什么关系?或者说,你想要什么?” 尉迟风一顿,脸色微微僵硬,“上下属的关系。” 皇上眯起了眼,抬头说道:“哦,那你并不是要侯位?”见尉迟风刷地抬头,他笑道:“我喜欢有勇有谋之人。自然,若是你按着朕说的做,朕就满足你承袭爵位的愿望。” 尉迟风抿嘴,却是抬头道:“还请皇上明示。” 皇上笑道:“好好在安平侯的手下做事,打入他的商铺,看看他除了商铺外还做了些什么?若是有情况没报,一旦发现,你便是没有用了。” 尉迟风双眼微微一眯,“微臣知道。” 皇上微微一笑,便开口道:“我会派人和你接应。现在,回家去吧。” 牢头听皇上这话,立即上前解了锁,便退到一旁。 尉迟风点了点头,见皇上的身影消失在天牢里,他的嘴角才慢慢勾起了笑。自然,他要的不仅仅是爵位,所以,皇上也好,宰相也好,都是他谋利的对象,他绝不会放弃任何一方。 出了牢房,烈日当头,刺得他一阵晕眩。他眯起了眼,转而朝着安平侯府的方向而去。 小童一见到二爷,立即惊讶道:“二爷回来了?” 尉迟风越了他直接走了进去。 天一轩内,柳絮拿着汤药走了进去,见二奶奶靠在椅子上,她便说道:“二奶奶,喝了汤药好休息,您这两日都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二奶奶双眼微微睁开,“放下就是,你出去吧。” 柳絮闻言,只好把碗放了下去,转身走了出去。 只是在转身的那一瞬,她的眼睛瞪大,“二爷?” 二奶奶抬了抬眼,脸上顿时路出了喜色,“相公。”见尉迟风脸色不对,她立即起身冲柳絮说道:“去拿了好酒好菜来,顺道把消息告诉老太君,快。” 柳絮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二奶奶递上了一杯茶,笑着说道:“相公,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了伤?” 尉迟风挑眉,却是开口道:“府里近日可发生了什么?” 二奶奶右眼一跳,嘴上一抿,“尤姨娘前些日子不慎跌倒,小产了。” “什么?!”尉迟风站了起来,面上更是怒了,直直说道:“不慎跌倒?” 二奶奶点了点头,面上竟也跟着哀伤了起来,“请了太医院不少太医过来,都没有把孩子保住。本也没什么,夏日炎热,我命了丫鬟们上了冰,没行到丫鬟们没发现炉子下方漏了,冰一融化,就化成水,尤姨娘那日贪凉也没传鞋,就给摔了。” 尉迟风死死握紧拳头,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事都不顺! “我去看看娘,今晚就睡你这。” 二奶奶笑着点了点头,立即吩咐了下去,将房间清洗了一遍。 尉迟风回府的消息迅速在侯府里面传开了。 老太君硬是坐了起来,见尉迟风进来,她立即上前抱着尉迟风哭了起来,“风,没事了,没事了啊。” 尉迟风拍了拍老太君的背,脸色微微一冷,这是怎么了?依着娘的性子,断会闹得尉迟烨头疼,哪里会是今日这般。 “娘,儿子没事了,您先好好歇息。” 老太君点了点头,却是笑了笑,“你也是,这几日就好好在望月楼做着,等这风头过了,我再和你舅舅好好说说。” 尉迟风点了点头,却是笑道:“今晚在府中办个小宴吧。我想和哥聊一聊。也为我洗尘。” 老太君脸色一变,却是抬头看了尉迟风一眼,“好。” 皇宫的养心殿中。 敬事房的太监走了进来,对着皇上跪了下来,“皇上请翻牌。” 皇上看了眼下方的牌子,眉头微微一蹙,“就月常在吧。” 敬事房的公公低头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皇上继续批改奏折,却是开口问道:“丽妃刚刚送来的梨花糕还有吗?” 江前荣点头,“奴才给皇上送上。” 皇上接过江前荣递上来的糕点,微微一叹,“还有两个月就生了,这两个月我是一入永福宫就被请了出来。” 江前荣低头说道:“这最后这段日子很是关键,丽妃娘娘就是担心。” 皇上点了点头,是啊。皇嗣历来来之不易。然而,他的心却是在永福宫里,怀孕的她越发温柔,与皇宫内其他女子相比,更是多了独有的韵致。 放下笔,他也累了。转头对着江前荣说道:“摆驾又春宫。” 彩月换上皇上新赏赐的橘色水纹纱裙,站在殿门等着皇上,她的眼中满是笑意,直到身后的声音响起,她才顿了顿。 “这衣服太透了,你以为你是那勾栏院中不三不四的女人?”玉妮给小菊使了个眼色,小菊上前,递上一件闷不透的衣服,衣服上扣子繁多,关是解开扣子就会让人失去耐性,彩月微微垂眸,却是接过玉妮的衣服,一股怪味袭来。 彩月眼眸微微一颤,却是说道:“谢谢娘娘。” 彩霞在一旁看着,眼眸微微一闪,见皇上的轿辇来了,她便低头行礼,“恭迎皇上。” 彩月眼中蓄积了泪水,正要落泪,玉妮立即低声说道:“若是让我听到一句皇上对我的质问,你就给我等着!” 彩月抬眼,没人看到她的手正死死拽着那件厚厚的衣服,她低眉跟着跪了下来,“恭迎皇上!” 皇上呵呵一笑,领着彩月入了屋。 玉妮咬了咬牙,脸色沉得可以拧出水来。“回屋!” 一夜过后,皇上早早去了早朝,屋中,彩月用力踩着那件衣服,脸上狰狞一片。“端木玉妮!” 锦华宫中。 石妃娘娘侧卧在榻上,笑着问道:“昨夜皇上去月常在那儿了?” 小冷子点了点头。 “你今天就请月常在到我们锦华宫来坐坐。” “是,娘娘。” ------题外话------ 么么,今日要恢复状态了。多多码字,回馈亲们 ------------ 007 对玉妮下药(紫衣与二爷) 中午时分,小冷子便收买了个小太监,递上一封信就消失在墙角。 当彩月收到这个莫名出现的信,她立即让周围的宫女退了出去。她小心打开信封,抽出信纸看了起来。 “石妃娘娘有请。” 彩月眯起了眼,转身将信纸撕碎,回头就对着外头的宫女说道:“我出去走走。” 宫女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两人出了又春宫,彩月就回头,对着那宫女说道:“我的团扇忘记带了,今儿个天热。” 宫女微微福了福身子,便转身回去。 彩月脚步飞快,转过两个回廊,穿过几个宫墙,抬眼,长门上挂着锦华宫的牌匾。 两位嬷嬷见了她立即让了开去,“月常在请进,娘娘在等着您。” 彩月点了点头,闪身进了主屋,。 屋内,石妃娘娘背对着她站着,彩月低头,石妃娘娘找自己来所为何事?现在自己被玉嫔看得死紧。若不是皇上翻牌子根本见不到皇上一面。她叹了口气,福了福身子,“给石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石妃转身,笑着看向彩月,“坐吧。” 彩月有些不安地坐了下来,见石妃娘娘正大量着自己,她心头微微一紧,暗自等着石妃的话。 “很惊讶?”嬷嬷递上两杯茶,石妃娘娘喝了一杯,另一杯,彩月却是不敢乱动的。 石妃停下了动作,开口笑道:“你也不用对我过于忌惮,你现在只是一个常在,即便你有了皇嗣,身份低微,对我也产生不了多少威胁。”她笑了笑,看彩月拽紧帕子复又松开帕子的样子。接着说道:“只是你生在又春宫,一举一动都在玉嫔的眼皮子底下,如若你有一天怀上了,恐怕这孩子是保不住了。” 彩月闻言,猛地抬头,身子一颤。是啊,玉嫔怎么会让自己生下孩子,皇上近日频频到我这屋子里,若真有了……想着,彩月的额角已经渗出一滴滴汗水,她看了眼石妃,恳切说道:“还望娘娘帮我。” 石妃娘娘笑着说道:“端木玉妮的心太狭隘,自然更容不下你,我这有一味药,这味药可以让人不孕。” 彩月深吸一口气,更是盯着那不孕之药脸上微微路出了惊讶。“这?” 石妃垂眸,眼角闪过一丝阴毒的目光,“她也怪不得我,她的野心比永福宫的那位大,我也不是糊涂之人,你若是每天都下一点,不出半年,她便是废了。这样的话,又春宫上下不都要依仗着你,她还敢对你怎样?” 彩月眯起了眼睛,是啊,若是端木玉妮再也没有生育的能力,那时自己怀上了,她难道还敢对自己颐指气使不成!怕是巴结自己来还不急。虽然自己身份低微,但我是能生孩子的女人,而她……彩月笑了笑,自是接过石妃娘娘的药,福了福身子说道:“多谢娘娘提点,嫔妾定以娘娘马首是瞻。” 石妃抬眼,嘴角慢慢浮起了笑意。她摆了摆手,“你快回去吧,待久了,她定会怀疑。” 彩月弯腰行礼,将手中的药包放在怀里,便走了出去。 她穿过回廊,经过前方的御花园之时正见出来寻她的宫女,她挑眉道:“春棠,在那兜兜转转干吗呢?” 春棠笑着赶上来,眼中却带着疑惑之色,“月常在,奴婢找了您好久。” 彩月双眼一闪,“只不过是在御花园走走罢了。我们回去吧。” 春棠点了点头,跟着彩月走了回去。 两人入了又春宫,便见玉嫔走了出来,那双铜铃大的双眼瞪着二人,彩月心下一紧,想起胸口的一包药,她的神色慢慢放至柔软。笑着说道:“娘娘午休起了?近日快转秋季了,天气比较干燥,嫔妾见娘娘近日气色差了点,便去御花园采了些花,准备为娘娘做花茶。” 这两日身子的确冒火,一早就听御医说要多采点花,只是这几日忙着别的事,倒是给忘了。她脸色微霁,看了眼彩月身后的春棠,春棠只知道月常在去过御花园,可能也采了花,自然是点了点头。 玉嫔笑道:“那你每日午后就为我泡一杯便是。” 彩月点头,恭敬回了是。 玉嫔见烈日当空,照地她有些疲倦,她回头对着彩霞说道:“准备些冰块。” 彩霞应了声是,退了出去的她眼角却是扫了彩月一眼,正好将彩月得意的笑收纳入眼底。她微微低头,转身走了出去。 天刚刚擦黑,安平侯府就办了个小型家宴,为了庆祝尉迟风平安归来,倒是也小小热闹了一番。请了梨花班子,也搭了个台。安平侯府首脑均坐在了席上,念青微微举杯,饮了一杯茶,眼角却是看向在场之人。 大爷和大夫人两人笑着,对着尉迟风说了不少好话,如依只是埋头吃饭,时不时抬头看向念青,脸上路出了茫然之色。念青眉头微微一蹙,面上却是笑了笑。 再看尤姨娘,依旧低眉顺首,温柔的样子让人忍不住疼惜,只是她偶尔抬眼,目光却是冰冷地让人身置寒潭。 二奶奶笑着给老太君夹菜,她扫了眼念青,转而对着老太君说道:“娘,您可要保重身体,您是我们这个家的主心骨,相公又是您的心头肉,您没事,相公自然是好的。” 心头肉?念青抿嘴嗤笑,这话还真是一点没有错。 尉迟抬眼,眉眼微微一挑,见尉迟风脸上带着笑,他方才说道:“三弟能平安归来,是为大幸。” 老太君闻言,一张老脸怒了起来,“烨儿,你没有救你弟弟,好在皇恩浩荡,放了风儿。否则我们侯府本就人丁单薄。”她顿了顿,看向一直低头不语的尤姨娘,叹了一口气,“你也别伤心,都年轻着,以后会有孩子的。” 念青挑眉,却是对二奶奶说道:“不若我为弟妹看看,弟妹嫁进来都快两年了吧。” 二奶奶被念青一说,心猛地瑟缩了一下,她紧张地看向老太君,见老太君双眼微微眯起,她便是笑道:“不劳嫂嫂了,我看我找找太医便好。” 虽说念青愿意帮着看她有一丝丝动心,然而,对于对面这个嫂嫂,她的戒心更不小。 只是念青这话还是提醒了她,女子三年无所出,便是犯了七出之条。她心头一紧,看向尉迟风,见尉迟风双眼微微垂着,她的胸口微微一窒。 席间的空气变得微妙极了,没有人再多说话,只有偶尔尉迟同与如依说了几句,几人都看向那正在上演的戏曲。 突地,尉迟风开了口。 “二哥,我不打算做什么官了,我打算去你那望月楼好好做一做。” 尉迟烨看着上方表演的舞剑者,他笑了笑,“风,你说那舞剑者是为了表演还是为了什么?” 尉迟风见尉迟烨并没有接自己的话,他的脸色微微一紧,却还是耐着性子看向台上的表演,舞剑之人刀锋凌厉,台上一人正表演着赏剑,不想那人刀剑一转,直直赐了过去。 尉迟风转头,却是低沉说道:“一场别具他意的盛宴罢了。” 念青倒是想起了那句成语,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一次入望月楼,尉迟风想要做什么,连一直努力的官职都愿意放弃,她眯起了笑,见尉迟转动着太极球,她才开口说道:“小叔若真喜欢那望月楼,相公就把那产业送给小叔便是。” 自然,若是他真相做什么,送给尉迟风的望月楼便只身一个全新的空壳,自然是做不得什么的。 尉迟风眯起了眼,深深看了眼眼前的嫂嫂,这个女子比一般女子都要聪明得多,似乎不论自己想做什么都被她看穿。这种感觉,让他莫名地烦躁了起来。 尉迟烨点了点头,“自然,这望月楼就给大哥和二哥一同经营管理。” 尉迟同脸上挂起了笑,原本听着念青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若说好好的一个酒楼送给了三弟却没有自己的份,自然是不好受,好在二弟想着自己。 尉迟风可不是想要这个空壳,他要的是打入尉迟烨的内部,彻底瓦解他的秘密。 就在尉迟同想要起身道谢之时,尉迟风却是开口说道:“我那三十万的欠条还未还,怎么能拿二哥的酒楼,我只是去帮忙罢了。” 尉迟同脸色一变,没想到好好的事就被三弟给搅和了。他有些烦闷地喝了一杯酒。 念青将二人的神色收纳入眼底,只是,她不缓不慢的话语让尉迟风愤怒难当。却让尉迟同眯起了笑。 “我已经把那三十万的欠条投入到新的铁矿的开采,这段时间成效好,自然是不用小叔还的。本来是想让小叔也投一份股,只是想着二奶奶近日说天一轩开销大,我也只好先投。”她说着笑了起来,转而看向大爷和大夫人,“大伯,若是你这望月楼经营地好,倒是可以参股到这铁矿来。” 尉迟同脸上立即带了笑,这望月楼不仅给了自己,还肯让自己入股铁矿。大夫人立即眯起了笑,暗想还是端木念青想着我们刺青园,这段日子也确实闲够了,也是看透了相公这般没有做官的潜质。如今这从商倒是不错。 念青嫣然一笑,看向尉迟风和二奶奶瞬间变色的脸,她身子微微一靠,不想身后一双大手环绕过她的腰,她脸色一红,看向一旁的尉迟,眼角微微一眯,淘气地眨了眨眼。 尉迟风阴沉着脸色,直到宴会散了,他立即起身,转身就回了天一轩。 二奶奶和尤姨娘都只是行了礼,跟了上去。 老太君眯起了眼,笑着看向那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然而,她的目光却是顿了顿,深思着看向念青。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回了屋子,小词便退了出去。 尉迟抱起念青,就朝着温泉而去。 念青嘟了嘟嘴,“今日不行。”她看了眼尉迟,脸色微微一红,“小日子呢。” 尉迟皱了皱眉头,“没准吗?”好像提前了。 他将念青放了下来,兀自走了出去。须臾,就走了进来。 念青坐在床上,有些纳闷地看着他提着一个铜盆走到屏风后面去。 见那铜盆里装了温热的水,她抬眼,双眼亮灿灿的。 男人将铜盆放在一旁,就上前来。 他的手深入她的衣襟,念青低头,脸上微赧,“我自己可以。”就在念青伸手要解了衣襟内的带子之时,衣服却是咕噜一声落了下来,她就身着一件赤红色的肚兜,下身是她命人绣成的精致的内裤。 男人微微一叹,后头滚动了两下,却是低咒了起来,“别动。” 那双温热的大手摩挲着她敏感的肌肤,只稍一瞬,她浑身都柔软了起来。男人将湿布拧干,才给念青擦了起来。 念青安静地趴着,见他擦着她的脚丫,她浑身的肌肉禁不住一颤。男人覆了上来,轻轻在她后背的脖颈处落下一吻,那喷洒在她后方的温热让她禁不住咬牙。她无语看向尉迟。 见尉迟脸上带了坏笑,她恨恨道:“给我等着。”等这该死的小日子过去了,她定要反扑,让眼前这个恶劣的男人吃一顿苦头。 一番梳洗,尉迟便放下了帷帐。 外头传来小丫鬟的声音。“爷,您要的红糖银耳汤来了。” “进来。” 小丫鬟将小盅放下,退出去之时顺道也关了门。 念青听那红糖银耳汤之时脸上就挂了笑,更是歪头看着尉迟将那红糖银耳汤端了过来。 念青吃了一口眯起了眼,幸福地跟刚刚吃饱了的猫一样挠着爪子。 尉迟笑了笑,接着又喂了一口,“明日一早我们去明秀湖,这幅样子可别被别人看了去。” 念青眯起了笑,却是窝在他的怀里,起身吹灭了蜡烛。 男人拥着她入怀,眉间闪现出一抹淡然和温柔,轻轻吻了吻她的鬓发,低声说道:“睡吧,丫头。” 念青钻了钻,终于找到他胸膛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笑。 夜很短,念青起身不见尉迟的踪影,她的嘴巴微微嘟起来,“去哪儿了呢?” 叩叩叩。 “进来。” 小词走了进来,帮着念青梳理了头发,便开口说道:“爷让我传话的,夫人莫怪。”她咳嗽了两声,学着安平侯的动作和表情,冷硬说道:“懒虫,起床后到正门口,我等你。” 小词说到最后微微发了一个颤抖,方才安平侯说那话的时候,她还真不敢相信,这就是侯爷。她顿了顿,见念青憋足了笑的样子,她脸色一红,转身说道:“再不去,爷会回来绑你了出门。” 念青只好提着昨晚恭妈妈准备的水袋,帽子走了出去。 正门口,一匹高头大马立在门外,男人身披紫袍,双眼盯着门内,直到一个纤细的女子出现在门口,他的嘴角才慢慢勾起了笑。 小安子站在一旁,却是蹙着眉头,“爷,今天真不用我驾马车了吗?” 尉迟点了点头,却是开口对着念青说道,“把手给我。” 念青正郁闷着,她还没骑过马,对着这匹活的生物,她有那么点头疼。 男人笑了下,低身伸出了手。 此时门内传来了女子的笑声,念青看去,正见大夫人和二奶奶走了过来。 “哟,今日嫂嫂是要出门?”二奶奶笑了笑,见侯爷坐在马上,立即讥诮道:“侯爷今日不早朝了?也是,今日观亲节,是无需早朝。只是老太君方才还在找你们呢,您这是要去哪儿?” 六月二十四日是观亲节,是日举家赏荷,人声鼎沸。 念青这才恍然,原来今日是观亲节,怪不得这厮今日还能得了空。 “嫂嫂与低眉自行去了便是。”尉迟弯腰,伸手就拉了念青,一个稳稳地侧坐,身后的男子伸手拉起马缰,右手抬起,“驾!” 两人兀自骑马走了,不管身后脸色皆变的二人。 二奶奶眯起了眼,改天一要让二爷这样带我。只是念头一起,她立刻掐灭,这想法只能是想法而已。 走在街上,念青能感受到尽管自己戴了纱帽,人群中探来的各种目光似乎都能穿过纱帽将她看个清楚明白。 “相公?” “嗯?”尉迟低头,对着前方的游船说道:“我们去船上,我给你采一朵来。” 念青倒是想看鱼戏莲叶间之景,她应了声,见湖面上一艘空船渡了过来,两人上了船,便向花丛中去。 人说可爱者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就是眼前这些娇艳欲滴的荷花了。 尉迟正要采了一朵花骨朵儿,念青却是笑道:“我们采点荷叶,晚了我给你做个荷叶饭。” 他浅浅一笑,却是采了些荷叶。 一艘船靠了过来,就好比你的领地被他人毫无征兆地侵犯了。 尉迟看了眼那艘船,见船上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眉头蹙了起来。 这艘船上站着一对夫妇和一个女子。这两名夫妇正是端木桦夫妇,那女子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尉迟,念青眯起了眼,端木紫音怎么也来了。 端木紫音一见到安平侯,就让船夫把船摆大这儿。丝毫没有发现自己侵占了他人的领地。 “姐姐,姐夫,你们也在这儿,好巧啊。” 念青笑着看向她身后的一对夫妇,正见端木桦看了过来,她才笑道:“叔叔婶婶都来了。” 紫音难得见到安平侯一次,自然是不会放过,她掀开裙摆,作势就要过来。尉迟不动声色用手中太极球弹了过去。 只见端木紫音在船上摇摇晃晃,险些掉了下来。静的端木桦两夫妇一跳。 念青扫了眼岸上,见老太君几人都在岸上的树荫下,她立即说道:“叔叔婶婶,我婆婆在岸上呢,要不要过去?” 端木桦早有这个想法,紫音更是想在老太君面前表现一下自己,自然是点了点头。 念青眉眼微微一挑,看向早早就看到这儿的尉迟同。 待几人上了岸后,安平侯就对着众人介绍了起来。 老太君自然也笑了笑,双方算是见了礼。 尉迟风本不预出来,后听二奶奶说了这对夫妻单独出来,心里更是想和尉迟烨多说说。上次他就许了自己去望月楼,这次即便不是望月楼,也应该是可以的。 尉迟风走了上来,尉迟正牵着念青的手,自然是不想搭理,不想尉迟风却笑道:“二人伉俪真是令人羡慕,二哥与我只是聊一会儿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念青见大夫人向自己走来,便笑着对尉迟说道:“你就和小叔聊一聊,我和大嫂聊聊,平常也懒得动,现在全家都出来了,自然要聊聊。” 端木紫音眼看着侯爷被尉迟风带走无能为力,脸上露出一抹失望。 大夫人见安平侯走了,神色才微微一松,笑着走了过来。 念青朝她身后看去,没看到如依那丫头,她便笑道:“怎么不见如依?” 大夫人眉眼一闪,却是笑了笑,“她懒得出来。” 念青点了点头,眼角却是看向尉迟同。 端木紫音站在端木桦身后,尉迟同却是与端木桦离得极近。 端木紫音走上前来,对着大夫人施了一礼,转头对着念青笑道:“姐姐,今日我想去侯府住一住。” 念青眉眼一扫,还未说话,婶婶就上前来,对着她笑道:“两姐妹也的确没有好好说话了,不若今晚就好好聊聊。”记得以前的端木念青很好拿捏,虽说今日是难了,不过自己的女儿也是难缠的。烈女怕缠郎。只要入了侯府的门,自己的女儿也是能瞬间得了破天富贵,她双眼因想着这事而亮了起来。 念青面上不动声色,正要开口之际,不想尉迟走了过来,“你们有事慢慢聊,我和娘子要去别的地方逛逛。” “我也要去。” 尉迟看了过去,脸色却是一冷,“你是谁?” 紫音顿了顿,她都喊了他姐夫了,他怎么给忘了。“我是你小姨子。”她赤红着脸低声说了出来。 念青看她那份扭捏的样子,眉头紧紧蹙在一起。脸色略有些难看。 “哦,娘子我们走。”就在众人听到那声哦的时候,以为他会带上端木紫音,没想到他竟是抱着念青上了马,逃之夭夭了。 端木紫音气地浑身发颤,脸上更是成了绛紫色。 念青轻笑着回头,抬头对着尉迟说道:“相公,你觉得她怎么样?” “谁?” “端木紫音啊。” “哦,怎么样了?” 念青见他的眉头丝毫不眨,便笑了,“是啊,不怎么样。” 等两人玩够了一天,才回了府。回了荔园阁就见小词脸色难看地走了过来。念青挑眉道:“怎么了?” 小词半垂着眼眸,“紫音姑娘来了,正在里面指使着恭妈妈做事呢。”她顿了顿,眉头蹙地更深了,“小乔姑娘也回来了,两人打了起来。” 念青翻了翻白眼,拉着尉迟立即走了进去。 院子里。两个女子对抗着,小乔拉开弹弓,一扣一个准,打地端木紫音一个鼻青脸肿。 端木紫音也毫不示弱,抽出鞭子迎头就是一打。 念青最恨就是鞭子,小乔一闪,那鞭子就朝自己招呼了过来。 尉迟双眼一眯,抬手将鞭子拉到手上,一个奋力,鞭子震裂。 小乔转身,见念青二人回来了,便立即上前说道:“你从哪里找到这个狐狸精,我去屋里找你的时候,她就躺你床上,还戴了你的东西。看我不教训她!”小乔作势又要拉起弹弓。 尉迟却是深深看了眼对面一脸慌乱的女子,她的手上的确戴了自己给丫头买的东西。 一时间,一股无名怒火蹿了上来。他抬眼说道:“给我解下来!” 念青深吸一口气,转而笑着说道:“把她给我丢出府,若是她再进府,就给我报官!” “是。”几个侍卫上前,拉着端木紫音就丫下去。 端木紫音立即说道:“姐姐,我不过是拿了你一两样东西试试而已,你也从没有送过我什么东西啊,姐姐。” 尉迟也失去了耐性,“还不出去!” 侍卫立即拉着端木紫音走了出去,念青咬了咬牙,转眼就见小乔手臂上一道伤痕,她皱着眉头道:“怎么被抽了?快跟我进来。” 小乔笑了笑,却是开口唧唧咋咋道:“念青,我刚刚从蒙北回来,白面书生原来没有那么弱。” 念青心不在焉听着,给她上了药后,她才笑着说道:“终于舍得回来了,这一次去蒙北可是看到你说的岛?” 小乔的笑瞬间消逝,叹了一口气,她才说道:“完全不同。” 念青笑着让她下去睡了,便思索了起来,运粮的大队回来了。如此石将军的部队该是也快班师回朝了吧。 宰相和石将军此番再次见面,绝不能再给死灰复燃的机会。 安平侯坐在院子中的石椅上,一双眸子微微一转,他低沉的嗓音透过墙,传到那头的侍卫耳中。 “冷玉。” 一个侍卫微微一动,转身走了进来。“主子。” “日后出现莫名其妙的女人就直接甩了出去,不必客气。若是有你看得上眼的,自己解决。” 冷玉点了点头,眉眼却是看向那走过回廊的素雅女子。 小词走入屋里,收拾了一些东西,见地上零散了些药瓶子,她收拾了起来,见一个药瓶子塞子掉了,她装了回去,便退了出去。 被送出安平侯府的端木紫音见手上戴的,头上戴的纷纷被扯了回去,更是愤道:“端木念青,总有一天,我会入入的荔园阁!” 她拍了拍衣服,突然一颗黑色的药丸从袖口滚了出来,她两眼微微眯了起来,想是方才倒弄八宝阁的时候碰到的吧,只是这药丸的味道挺香,到底是干嘛用的?她暗暗将这药丸放在锦帕里收好,等着明日去找个大夫看看。 翌日一早,就传来平定蒙北的大好消息,百姓们纷纷欢欣鼓舞,这个消息更是飞快地传入大殿。此时,乾清宫内各位官员纷纷等着皇上前来,共同分享这个好消息。 随着江前荣一声“皇上驾到”。文武百官纷纷跪拜,“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 皇上呵呵一笑,“今日蒙北之乱平了,根据消息,大军已经拔营,正准备班师回朝。实乃我大锦之福。” “石将军不愧为大锦的骁勇之将啊。”吏部尚书开口说道。 武官却并不领情,纷纷抬头说道:“是皇上洪福齐天,佑我大锦臣民。” 皇上眯起了笑,对着下方众人说道,“自然是众卿家共同努力的功劳。还是得感谢凌云王和安平侯二人及时送去军粮。” 武官们纷纷点头。 凌云王却是笑道:“若非石将军在战前英勇杀敌,我这粮食送出去怕也是打水漂了。”端木骏业笑着拱手,皇上最怕他人功高震主,这个关键时候要懂得祸水东引。 皇上笑了笑,只是他却没有接着端木骏业的话接下去说,而是转瞬说道:“明日进士科将会公榜,前三之人的状元榜眼探花还未选定,明日殿选之日便是新生三甲之时。” 皇上一席话立即转移了不少人的思路。 而此次科考之人就有一人是特殊的,那便是宰相公子岳韧宣,因着皇上早前下了旨,岳韧宣只能通过科考来改变他的官场之路。 此次,岳韧宣入了前三甲,只是这三甲到底是哪一门,还得看明日的殿选。 安平侯眯起了眼,低头想着明日之事。然而,宰相府的命运也从明日之后改写。 安平侯府。 一个背着药箱的男人从侧门入了府,匆匆过了回廊,入了天一轩。 二奶奶见他进来便让柳絮上了茶,方才说道:“太医,你帮我诊脉,看看我这身子到底能不能怀孕!”二奶奶眉眼一挑,心里头慌乱,端木念青那番话还真的在她心里起了作用。如今也不敢大肆张扬,见太医来了,她立即伸出手。 太医把了把脉,蹙着眉说道:“您这身子没什么大事,只要您在行房事的时候放轻松,怀孕也是容易的。” 二奶奶闻言,脸上却是紧了紧,让柳絮给了诊费,才打发了太医。自从第一次行房开始,她的心里都是紧张的。对着相公,她的心无法做到平静,甚至有时候还会在圆房之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她叹了一口气,眉间微微一沉。 只想着,只要荔园阁那位还没有怀上,她便还有更多的时间。只要相公莫腻味了自己。想到这,她的心又是一紧。这两日,相公只是在书房睡,就连尤氏那儿也不去了。 二奶奶眉头微微一蹙,想着这天牢回来,相公的身子都没有好好补一补,晚上就让小厨房做一份燕窝粥。她要亲自送去。 外头起风了,念青正见恭妈妈关了门,她回了头,却是碎碎念叨着,“这紫衣去哪儿了,总是没见到踪影,真是!” 念青挑了挑眉,站起来便说道:“恭妈妈。” 恭妈妈立即上前,“夫人。” “这紫衣这样子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前些日子倒是安分了点。”恭妈妈说完,脸上也带着疑惑。 念青闻言,不动声色让恭妈妈退了下去。 紫衣这丫鬟之前缠尉迟缠地紧,这段日子去哪儿了?总是神出鬼没的。 咿呀,院子的门被打开,念青见紫衣从外头走了进来。 “紫衣。”念青开口。 紫衣似乎被吓了一跳,低头道:“夫人。” “方才恭妈妈说你去厨房拿了什锦果子,怎么空空回来了。” 紫衣一愣,却是笑道:“是奴婢犯糊涂,奴婢立即去拿。” 念青见她转身离开的身影,脸色更是沉了。若说方才她看得不甚真切,紫衣的衣角上似乎沾了墨水。只是紫衣并不识字,何处碰到墨水? 念青走到院子外,对着那头说道:“李庭。” 李庭立即上前,念青低眉道:“今天都跟着紫衣,有什么消息迅速来报。” 李庭颔首,退了下去。 夜开始深了,念青去了小厨房亲手做了份消暑的荔枝红豆汤送去了书房。见书房的烛火还亮着,她便敲了下门。 “进来。” 尉迟抬头,正见念青端着东西进来,便笑道:“可是要催我回房?” 念青觑了他一眼,“看你累了,尝尝我的手艺。” 尉迟吃了一口,双眼微微一亮,待吃了个饱,他揽过念青的腰,“保暖思淫欲。” 念青翻了个白眼,怪不得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房。原就是自己小日子来了,这厮动不得,这才要坐穿了书房,打算做苦行僧了。 “要不要给你纳一房妾侍,以免你一夜空度?” 念青正想再说,尉迟立即眯起双眼,“真要我立?” 念青挑眉,“安平侯想纳妾了?” 尉迟抓起念青,伸手就拉下她的衣服,抬手就朝衣襟里抚摸了起来。念青立即噤声,果然是自掘坟墓。 尉迟嘴角勾起恶劣的笑,“这是利息。” 念青正欲再说,门外传来了李庭的声音,“夫人,紫衣去了天一轩。” 念青顿了顿,立即问道:“天一轩哪儿?” “二爷的书房。” 李庭的话刚刚落下,念青和尉迟二人均是眯起了双眼,尉迟帮着念青将衣服穿好了,这才开了门。“二爷可在书房?” 李庭点了点头。 念青挑眉,紫衣和尉迟风如此多久了?她原先可是贴身伺候着尉迟,尉迟不少秘密,她定是知道的。念青蹙起眉头,却是思考着这两人之事。 尉迟风怎么会和紫衣……是因为美色,还是因为……紫衣是荔园阁的人? 尉迟显然也想到这,他立即说道:“二奶奶在干什么?” 李庭没有特意去观察二奶奶,只是在离开的时候经过小厨房,见她正在煲汤。“应该是准备煲汤送去给二爷。” 念青挑眉,嘴角却是慢慢勾起了笑。 心里的想法呼之欲出,尉迟却是替她说了,“去把书房外面守门的人弄晕了,省了那些通风报信之人。” 是了,紫衣留不得。不管是二奶奶下手也好,或者这事闹大也好,只要紫衣不再是荔园阁的人,那么她便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只是这尉迟风到底是什么时候对紫衣下手?还是从一开始紫衣根本就是尉迟风的人? 那对付尉迟的药是不是尉迟风下的? 念青心头微微一颤,她握住尉迟的手,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尉迟笑道:“幸好我守身如玉,不让就和风一样,被狼女给吞了。” 念青瞪了他一眼,却是笑了笑,无端端地,心理的烦躁和担忧飘到九霄云外。 但无论如何,紫衣这个棋子一旦爆破,那么尉迟风又会做什么? “相公,大哥明天就要去望月楼了吧?” 尉迟微微点头,眉眼微微一挑,“风想入当铺,我还不想应了这事,只是想看看,他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 念青点了点头。眉眼却是亮了起来,今晚有一场好戏倒是要好好看一看。 ------题外话------ 谢谢亲们的支持,万更太累,这么晚传文很抱歉,么么 谢谢亲hmh1127的花花,谢谢亲tam的钻,谢谢亲青青子衿2011的钻钻。 ------------ 008 激二奶奶离府(马车调情) 天一轩。 二奶奶将刚刚煮好的东西盛好,命了柳絮在屋子里等着。便出门朝着书房的方向而去。 她一路低头轻笑着,见到书房的灯亮着,上前就要敲门。 “嗯,二爷,轻一点。”娇柔的女声传了出来,屋外的女人脑袋瞬间涨大,浑身僵硬地听着屋内那**之欢。 “小妖精!”男人翻了个身压在了下方娇俏的丫头身上,只听得屋内依依呀呀之声不断,伴随着一声闷哼和女子高亢的尖叫。屋外的女子生生就要咬断牙根,更是用力踢了一脚,屋内**的味道扑面而来,二奶奶憋足了气看向那惊愕不已的二人。 尉迟风起身,披了衣服看了眼窗外,暗骂道:“没用的奴才,连个人都挡不住!” 二奶奶看了眼自己的相公,脸上更是苍白了一片。那床上的女子他竟然也要,这女子当初粘侯爷粘成那样,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狐狸精。勾引侯爷不成就来勾引我相公! 她怒不可遏地上前就要给紫衣一巴掌。 尉迟风眯起了眼,“你打她一下试试!” 紫衣本是吓怕了的,二奶奶的手段她也是见过的,如今见二奶奶这般震怒,她身子猛地一缩,却是露出了白腻的皮肤,那上方或青或紫的痕迹生生刺痛了对面女子的眼。 二奶奶如同疯了一般,冲上前就把紫衣拽了下来。 紫衣未着寸缕着地,头发被拽地发疼,却是大声喊道:“二爷救我。” 二奶奶却是抬手就给了一巴掌,双眼更是赤红,当初自己入侯府看上了什么都没有的尉迟风,这近两年的时间,她容忍着尤姨娘的存在,更是事事为他着想,凭什么这会儿又出现个狐狸精! “你闹够了没有!” 二奶奶只觉得身后一个大力将她甩了开去,她身子一个不稳,后背直直撞上柜子的尖角处,疼的她浑身直颤。 尉迟风见她嘴角发白,正要上前。 “二爷,奴婢好痛。”紫衣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在荔园阁,侯爷深知自己的想法,更是半步不许自己靠近,可是二爷不同,二爷风趣知心,更不会排斥了自己。 她正等着二爷抬了自己做姨娘,偏偏二爷却是绝口不提这事。 今日要将这事闹了出去,如此一来,二爷定会纳了自己。 她立即哭了起来,梨花带雨的模样甚是惹人心疼,“二爷,是奴婢的错,莫要怪罪二奶奶。奴婢是荔园阁伺候的,此番闹了出去,夫人定不会饶了我。”说着,她又是哭了起来。 二奶奶闻言双眼却是一亮,她撑着力气起身,转而跑了出去。 等尉迟风发现的时候,她早已经消失在屋子里。 这事可不能闹大,这两日问紫衣关于尉迟烨的事情还没有个着落,荔园阁的人又都死忠,根本没人能知道尉迟烨到底在做什么。 他眉头皱了起来,温柔说道:“你先在这休息,我去去就来。” 紫衣见二爷迅速离去,直接披上衣服跟了出去。 荔园阁内。 念青新做了一道咕咚面,二人今夜是要看戏,这夜宵自然也要准备个充足。 尉迟闻着这可口的味道,见只有一盘,他眨了眨眼,“这个怎么吃?” 念青眯起了笑,夹起一根面条就送到嘴里,“过来。” 尉迟挑眉,贴了过去。 念青惊讶地看着那半根面条被他含在嘴里,他更是步步入侵,眯起了眼,笑道,“是这样的吃法吧?” 念青正欲开口,尉迟一扑,缱绻吻上了她丰润的唇。 念青只觉得脸色刷地绯红,若是她没看错的话,李庭刚刚走到门边又退了出去。 这一次,尉迟却是咬了半根面条,对着念青说道:“过来。” 念青窘地厉害,正见李庭驻足不前的样子,转头又看尉迟不依不挠,只好上前碰及他性感的薄唇,将那半根面咬下。 尉迟吃吃一笑,才缓缓开口道:“进来吧。” 李庭这才走了进来,低头咳嗽了两声说道:“爷,夫人,二奶奶往我们这来了。” 念青眯起了眼,见尉迟脸上挂起了笑,两人均开口道:“开门吧。” 李庭闻言,退了下去。 尉迟将念青拥在怀里,闻着她身上的淡淡馨香,再一次食指大动,“还有几天?” 念青不解,挑眉道:“什么?” 尉迟却是咬了咬她的耳朵,引得念青浑身发颤,如玉的脸颊再次不争气地红了个透,她抿唇道:“明天就没了。” 尉迟勾起了笑,“倒是个好消息。” 念青狠狠咬牙,却是嘟嘴道:“有你受的。” 尉迟吃吃一笑,这可说不准。 屋外传来了脚步声,侍卫们这次倒是没拦着,任由二奶奶入门。 二奶奶此刻发丝紊乱,脸色更是煞白,她一进来就扯起嗓子大骂了起来,“端木念青,你给我出来!” 不想侯爷也在,她顿了顿,见这对夫妇一幅月下谈情的悠闲姿态。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开口说道:“你到底是何居心,指使了你院里的放荡丫鬟爬到我们天一轩来了!” 二奶奶的嗓音尖锐,不消半刻,荔园阁轰动了,不少丫鬟婆子都走了出来,惊愕地看着二奶奶这般泼天大骂。 念青挑了挑眉,却是开口说道:“二奶奶这话从何说起,嫂嫂我可没听明白。” 二奶奶见念青装傻,更是跺了跺脚,“侯爷的贴身侍婢紫衣,她服侍了侯爷这么些年,竟然还敢爬上二爷的床,真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 二奶奶这话,剑锋一偏,竟然怪起了念青来了。 尉迟眯起了眼,冷冷说道:“有些事还是要有人勾的,在我荔园阁她可没成功。”尉迟喂了念青一口面条,见二奶奶气得冒火,他的目光一停,看向二奶奶的身后,平嬷嬷似乎才刚刚赶到,此刻又悄然退了出去,他不动声色地垂了垂眼帘。 念青状若痛心,一脸悲伤道:“这丫鬟怎得这般想不开,我还想等过些日子给她开了脸,让她做同房丫头呢。现在竟然去了天一轩,我看紫衣的心也不在我们荔园阁。” 念青这么一说,荔园阁上下都纷纷道:“夫人不必为这等货色伤心,早在二爷还未送粮之时,她就鬼鬼祟祟的。夫人不是也问了几次吗?我看她早就生了去意。” 二奶奶听这些奴仆这么说,更是恨那狐狸精,早早就生了这惑乱天一轩之心。 只是,侯爷的那句话让她的心痛了起来。是啊,紫衣当初想爬了侯爷的床,这些年均没有一次得逞的。然而相公,他却……。 她哀伤地抚着胸口,竟觉得喘不过气来,再看念青和侯爷浓情蜜意的样子。她从未体会到这般的感觉,相公也从未为自己夹过一次饭菜。 当初,自己本是要嫁给侯爷的,只是阴错阳差,看上了尉迟风,她的心从那一刻就再也没有别人。然而…… 她闭上双眼,无力地靠在门板上,心头抽痛了起来。 念青垂眸,看着二奶奶这般憔悴,心底竟然生出了一丝怜悯。若非自己幸运,有了尉迟。是不是也和二奶奶一样,这般痛苦。 她挣脱了尉迟,上前两步,对着二奶奶说道:“弟妹,紫衣就随你处置了。” 二奶奶闻言,目光中迸发出一抹凛冽,却是笑道:“我自是不会放了她!” 念青抿了抿唇,见尉迟风赶了过来,她便退后了两步,高声说道:“还请二奶奶回天一轩,紫衣那丫鬟我是不要了。” 匆匆赶来的尉迟风听到念青这话,眉头蹙了起来,上前就笑道:“嫂嫂这般气是所谓何事?” 尉迟将念青拥在怀里,却是冰冷说道:“把你娘子领回去。”他看了眼跟随着尉迟风而来的紫衣,脸上更是挂了一抹讥诮,“紫衣,我把你赐给二爷,还不谢恩。” 紫衣闻言,笑着立即磕头,“谢侯爷。” 尉迟拥着念青走回了屋,末了加了一句,“关门。” 二奶奶听见尉迟这话,头也不回走了出去,更是森冷看了眼紫衣,转头就见梅嬷嬷站在身后,她愣了愣,看向梅嬷嬷身后之人——老太君。 老太君深吸一口气,真真是没一刻安生的,她对着三人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黑夜中,红色的灯笼发出的光照在这些人的面上,二奶奶怒道:“娘,你自己看。” 老太君正见紫衣衣裳不整,头发凌乱。衣襟处有一丝撕裂的痕迹。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眼风儿,抬手就要拿起龙头拐杖打了下去。 “你个逆子,她是哪一屋的,你竟然连她也砰!”老太君气得浑身发抖。 在大锦各屋的丫鬟若没有主人的许可是不可以随意与他人发生关系的,名义上来说,这些丫鬟都是这个屋的男主人的私有女人,有了这一层原因,屋内的女子很难说是不是清白之声。 老太君更是想到紫衣这女子又是个浪荡的,她更是起地浑身哆嗦。莫说她对风儿有多少期许,现在她也是安平侯府的二公子,这日后,她怎么放心,教她怎么放心把这……交给他啊。 她深吸一口气,在梅嬷嬷的搀扶下,她缓缓开口,“你打算怎么办?” 尉迟风眯起了眼,低头却见紫衣垂眸哭泣的样子,他咬了咬牙,“纳了为妾。”关于尉迟烨,他有太多想知道的东西了,这些事若是没有问出来,他这些日子的努力就是功亏一篑。他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二奶奶险些背过气去,纳妾? “不行,我不许,这种狐媚种子就应该乱棍打死!”本以为相公会说做了通房丫头,她至少还可以忍一忍,看来相公已经被这狐狸精迷昏了头,这要置她于何地? 老太君也不想这事传了出去,日后自己是要扶持风儿的,但是这事传了出去,言官下一笔,那可是极狠的。 “好,乱棍打死!”老太君下了命令,平嬷嬷带着两个粗使婆子上前。 紫衣吓得立即躲到尉迟风身后,惊慌地开口道:“二爷,救我。” 尉迟风挑眉,却是对着二奶奶冷冷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尤氏滑胎了,你嫁进来都快两年了,蛋也没有一个,我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可以宠幸的丫鬟,你还这般霸道!” 二奶奶愣了楞,心里头一道早早生出的一根刺似乎被人用力一压,直直刺入胸口。是,快两年了。 这些日子,她的恐惧,她的紧张,莫不就是这句话,没想到她最为亲近的相公竟然用这句话堵了她。她只觉得肺部炸开了一般,心口疼地厉害。 她瞪大了双眼,直勾勾看向他,眼角却是滑落了泪,我的好相公,我痴痴恋恋的好相公啊。 泪水将她的视线模糊,她抬手生硬地擦了泪水,却是转头对着老太君说道:“娘!” 比起这些老太君更是关心风儿的子嗣,她的心动摇了,则个时候,她的脑海里全是可爱的孙子。她有些恼怒地看向二奶奶,还不是她弄出的祸水,这近两年还未有好消息才让风儿生了他意,这也怪不得儿子。 她眯起眼,怒气冲冲说道:“你还敢说,我看就先把紫衣纳为通房丫头,找个大夫来看看,这么长日子,可能有了好消息也说不定。” 二奶奶闻言,两眼一番,险些晕了过去。 她直直看向眼前的几人,双眼更是透了恨,她幽幽转身,脸上的笑容完全看不出喜怒。 脚步沉重,脑海里却浮现出当初凤冠霞帔,一心一意嫁给尉迟风之时,她哭着喊着让爹娘许了自己的愿,她深吸一口气,泪水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心口哽咽地厉害。 老太君看着二奶奶的背影,她的脸色微微一缓,却是厉声对着紫衣说道:“少给我出幺蛾子。” 紫衣立即点了点头,心下却有不甘,本来可以纳为妾室的。 尉迟风见女子的背影,心下莫名生了一丝不愉,有些烦躁地看了眼众人,对着老太君行了礼便走了回去。 夜,悄然无声。 念青躺在床上,胸口却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却是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枕边的男人叹了一口气,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怎么了?” 念青闭了闭眼,将他拥地紧了,“相公,二奶奶她,她是个可怜的女子。” 早在算计和被算计中度日,今日的她却是被二奶奶的痴和怨动了恻隐之心。她没有为自己的设计而后悔,却是觉得天下女子都是悲凉的,天下男人均是负心薄幸之徒吗? 尉迟烨吻了吻她的鬓角,温柔地抚摸着她顺滑的发丝,悠悠说道:“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就像她选择了风,这便是她的路。” 念青挑眉,“那若是当初她选了你,是不是就和我一般?”还未说话,头上顿受一颗爆栗,她呜地一声抗议了起来。 尉迟笑道:“我可等了你不短的时间,我们是命中注定。” “切,臭屁。”念青笑着拥入他的怀里,心下却是温暖柔软。是啊,她不能要求天下的人都和尉迟一样,缘分总是可遇不可求。 念青闭上了眼睛,对着他说道:“相公……” “恩?” “爱你!”她缩了脑袋往他的怀里钻,听着他胸口因着笑而肆意起伏的声音。她深吸一口气,入了梦乡。 男人并未睡着,她看了眼怀中的女子,低沉着嗓子说道:“我也是。” 待天边出现鱼肚白,尉迟便慵懒地起身,扣了衣角的口子轻声走了出去。 梳洗了一番过去后,他才对伺候的小词说道:“今天让夫人多睡一点。” 小词点了点头,看侯爷走了出去,这才悄悄关上门。 此时天一轩是闹开了,只见门口一辆马车停着。 柳絮帮着二奶奶提着东西,两人上了马车,丝毫不理会下方苦苦劝说的平嬷嬷。 “二奶奶,您这事作甚,有话好好说啊。”平嬷嬷眉头蹙了起来,脸色也显得难看,昨晚的事不是早已经平息了吗?二奶奶怎么突然要回永昌伯府去? 永昌伯这人最是疼爱这个女儿,就连宫中的艳贵人都还未得到二奶奶一半的宠。永昌伯又是个冲脾气的,这事闹开了对谁都不好。 二奶奶瞪大了双眼对着车夫说道:“还不走!” 马车哒哒往前走,平嬷嬷急得一头汗,这会儿立即跑了回去,朝佳年苑的方向而去。 尉迟风在书房里睡了一晚。这一起床就听下人们说二奶奶回永昌伯府,这才知道事情闹大了,他蹙着眉头立即起身,前往佳年苑。 “什么?”老太君嗖地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惊讶。“她回府了?” 平嬷嬷点了点头。 老太君我咬了咬牙,一直觉得儿媳妇是个懂事的,不想竟然也会犯这糊涂事,她到底想干什么!她眯起眼,转头对着梅嬷嬷说道:“快去请二爷过来,我们整装出发。” 梅嬷嬷应了声是,就要退了出去。 此时门帘被打开,二爷一席白衣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一抹怒气,“娘,您不必去,这事我去解决就是。” 老太君怒地抬起拐杖敲了他一下,“你个混账东西,好好的搞出这么多的事端,你可!真真是气死我了!” 两人收拾了下,走出了院子,迅速出了府。 念青刚刚睡饱,起身就见小词走了进来。 “夫人,您醒了?”小词走上前来,眉眼带了笑,丫鬟门打了水进来,念青梳洗了一番,让丫鬟们退下,才问道:“天一轩有消息了没?” 小词点了点头,“二奶奶回永昌伯府了,老太君和二爷都去了。” 念青眯起了眼,“那紫衣呢?” “紫衣在天一轩的偏方住着,说是和尤姨娘隔着一墙呢。” “厨房可有新鲜的螃蟹和番茄?”念青放下梳子,看了眼妆容问道。 小词点了点头。 “做些西红柿炒蛋,红烧螃蟹送了过去,记得要在大夫面前端了给紫衣吃。”西红柿与 螃蟹同食会引起中毒。昨晚那般情况尉迟风都要留下紫衣。想来情况更是阴暗了多。紫衣,是留不得了。 小词闻言吩咐了下去。 念青用了早膳,正见小词走了进来。 小词上前扶了念青起身,方才说道:“送了,太医也检测过了,没什么事。” 念青点了点头,“走吧,今日入宫去看看姐姐。”今日是皇榜发放的日子,也是殿选之日。等王项阳与皇上有了第一次正面交锋,这南书房成立之日定是指日可待。 二人上了马车,便朝着皇宫行去。 永福宫。 齐悦坐在榻上,素馨帮着按摩她有些浮肿的腿,刘冶刚刚给她端了药,齐悦喝了一口,便说道:“这石妃和玉妮现下可有交集?” 雨薇点头,“倒是没有,只是这两日。玉嫔娘娘常去坤宁宫坐。” 齐悦抿嘴一笑,原来打的是这张牌啊。 “那石妃娘娘呢?” “石妃娘娘棋高一着,倒是没有出锦华宫,只是这两日大皇子和二皇子常常给圣母皇太后请安。”雨薇话毕,齐悦抿了口药水,果然是棋高一着。这隔代亲再有什么事,圣母皇太后还是疼着大皇子二皇子的,自然偶尔也会思虑到石妃娘娘。 这二人过来起了拉锯战。 齐悦见素馨累了,便说道:“你先去歇息吧。让小艺子进来。” 素馨颔首退了下去。 小艺子入屋,行礼道:“娘娘。” 齐悦低声说道:“岳达入宫最为频繁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小艺子摇了摇头,“娘娘,这事还真说不准,听说自从皇上下了禁令开始,就没怎么见男子入宫,而且消息封地很死。只是岳达是圣母皇太后的侄子,二十几年前就经常入宫了。” 齐悦沉吟道:“这事倒是还不能确定了。” 何姑姑从外头走了进来,“娘娘,艳贵人到。” 齐悦挑眉,却是摆了摆手,“让她进来吧。” 艳玲走了进来,笑看着齐悦,“嫔妾给丽妃娘娘请安。” “妹妹今日有空来永福宫了?”齐悦笑着让人看座,素馨和雨薇一左一右站着,两人均是低眉之样。艳玲却是挑眉,看向这两个宫女,这两宫女的能力在后宫也传开了。 更有人言明这是安平侯夫人请来的左右护法。 只是这话若是念青听了,定是取笑这讹言之人,两个娇滴滴的姑娘被说成了哼哈二将了。 艳玲喝了口茶,便说道:“如今皇上这两日不是去又春宫就是去我那,这锦华宫倒是冷了下来,姐姐可知道这是为何?” 齐悦并不搭话,只是吃了一口咸梅,抬眼笑看艳玲。 艳玲眨了眨眼,复又笑道:“这两日爹爹打算等石将军回来,请石将军吃顿好的,不知道凌云王怎么想?” 齐悦挑眉,却是半闭了眼睛,“我这大着个肚子,哪里还会知道外面怎样,若是妹妹真想知道直接让永昌伯问了爹爹便是。” 齐悦打了个哈欠,笑道:“昨日没睡个饱,今儿个有些困了,若是妹妹没有别的是事,姐姐就去睡了。” 艳玲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齐悦看着她消失的方向,陷入了沉思,现在石将军和宰相还没有真正撕破脸就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了。 如今这态势也是混乱地紧,暂且就让他们去搅和好了。 乾清宫中。 文武百官分立在两侧,中间站着三个男子,一个锦衣华服,那是当今驸马,宰相之孙岳韧宣,另外两个身着布衣,却是身姿昂然,站得笔直,这两人就是王向阳和秦关。 秦关是京城中人,家庭虽不能算贫穷但也不是什么高等家门出生,又因着他行事急功近利,还未当官就得了他人的排斥。如今这前三甲即使他真得了榜眼探花,怕是在京中也无大用。 皇上看了眼下方之人,目光停留在王向阳身上,此人落落大方,眉宇间生了一派正气。 今日朕出一题,若是你们能答出朕满意的答案,就能顺了这三甲的次序。 三人纷纷拱手,“是,皇上。” 皇上看了眼岳韧宣,即便他今日表现最好,他也不会让他坐大。 “官吏如何勤政爱民?” 随着皇上的话一落,三人纷纷展开白纸,两遍压好了。 王向阳只是思索了片刻便下笔了。 尉迟站在他的身后,见他行云流水写了下来,不免点了点头。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三人均上交了答卷。 皇上先是看了岳韧宣的卷子,眉头微微一蹙,陈腔滥调。 再看秦关,过于急进和想当然,但也不乏有新鲜的点子。皇上微微点了点头,却是看向王向阳的卷子之时,他的双眼猛地瞪大,不敢置信地看向下方负手而立的男子。 这个答案太过大胆,言辞里多是切中时弊,往往一针见血。 皇上眯起了眼,脑海里想起那日念青所言。那个故事…… 文武百官看皇上的神情,均低头不语,人人都怪异皇上此时的神情。 “前三甲朕已经有了定论。”他将这卷子收了起来放到江前荣手上。 “状元乃是王向阳,榜眼岳韧宣,秦关为探花。” 这个结果倒是在众人的意料里。字数皇上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人议论纷纷。 “秦关现担任御史中丞。岳韧宣就担任兵部侍郎。王项阳,你来养心殿一趟。退朝!” 岳韧宣抬眼,脸上一沉,他去做兵部侍郎?那兵部尚书早就看爷爷不顺,如今自己到他名下,岳韧宣有些不愉地看向那趾高气昂的兵部尚书,咬了咬牙,暗想着哪一日当爷爷给自己调回来。 众人见王项阳被皇上唤了去,都纷纷猜测。状元究竟会设怎样的官职。 然而,众人更没有想到的是,不过三天时间,皇上竟然招了五位没什么家庭背景的进士入了养心殿商量事情,其间以王项阳为首脑,组织成为大锦的新一个派系。 然而这些均是后话。 随着皇上那句退朝,安平侯也退了出来,见李庭在宫门外守着,他便是知道丫头入宫了。 待上了马车,他便说道:“先等着吧。” 小安子将准备驱车的鞭子放下,安静坐着。 此时念青入了永福宫,两姐妹聊了一段时间,念青听齐悦这话,势必要在石将军和宰相之间多做些文章,等着孩子平安出生了,也好顿得了空隙。 念青点了点头,暗暗赞了姐姐这一招,接着她就开口道:“如今你快临盆,这朝堂的事情你要做得隐晦点,弄要让皇上察觉,这王项阳过两日就会去侯府,有什么消息记得先传给宫门口那个竹叶刀侍卫。” 齐悦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心里头总有一种澎湃的感觉,似乎压抑了许久的关口就要被冲破了一般,她看了眼念青,笑着说道:“如今再忍着一段时间,等我将孩子生下来了,再好好陪他们玩玩。” 念青笑了笑,再次摸上了齐悦的肚子,低声说道:“叫小姨。” 那肚子里的孩子直接替了她一脚,惹得念青咯咯直笑。 待两姐妹说了一会儿话,那边何姑姑就走上前来,“夫人,您快回去吧,宫门口在催呢,说是侯爷在宫门口等了许久。” 念青嘟了嘟嘴巴,只好起身和姐姐告辞,走了出去。 到了宫门口,念青正要上马车,身子一侧,被人拽到另一个马车上去,念青看了个明白,抬手就笑道:“采花大盗!” 尉迟将她翻了过来,轻咬了下她的耳朵。 念青立马就蔫了下来,求饶道:“我错了,这可是在外面呢。” “利息。”尉迟话毕,低头就深深吻着她殷红的双唇,更是伸手入了她的衣襟,念青只觉得身子软地厉害,粉唇微微一勾,将他拉近了几分。 唇齿缠绕。 尉迟轻轻摩挲着她身上的敏感地带,引得念青弓起身子,稳稳坐在他的腿上。 “呜……” 念青忍不住一哼,尉迟伸手,那衣襟被他拨开,露出粉嫩的香肩,他低头,轻轻一个啃咬,念青难耐地挪动了身子。 尉迟只觉得身子要炸开了似的,上前就扯了念青的唇。 “轻点。” 车外驾车的小安子,脸色爆红。 谁来关照一下他,他孤家寡人十八年了。 那头李庭低垂着头,细心的人便会发现他的耳根子早就红透了。 而马车内的两人浑然未觉。男人啃咬着那红色的丝带,直到那红丝带被扯了开去,露出内里的无限风光。尉迟正要低头吻了下去。 “爷,到了。” 念青仰天长叹,天啊,她竟然在大街上……现在衣服已经被脱到一旁,她有些尴尬地咬了咬男人那坚硬的胸肌。 “轻点……”尉迟沙哑的声音传了出去,小安子立即退到外面,气都不敢喘。 尉迟将念青用衣服裹了一裹,便抱了出去,念青死死埋在他的胸口,肚兜还在马车上呢! “小词,夫人在车上的东西去收拾一下。”话毕,尉迟就抱着念青走了进去。 念青探出头,正见小词绯红着脸入了马车。无语望苍天,不活了!还怎么做人啊。 才入了院子,尉迟便吩咐了所有人不得打扰。正屋关得死紧。 “恩,不要了……。” “还有一次。”屋内的男人说着让人面红耳赤的话。 “啊呜……。” 一个下午,两个没羞没臊的男女就天昏地暗享受着造人的活动,而刚刚回来的老太君几人却是筋疲力竭。 这去一次永昌伯府竟然只是入了正堂就被赶了出来,永昌伯声色俱厉地说道:“我看你的儿子是没救了,当初送粮也能出问题,我看和离得了。” 老太君最是护短,本是来劝和的她竟然忘了正事,和永昌伯夫妇吵了个翻天。 如此事情更是越发僵了起来,最后精疲力竭的母子两只好打道回府。 永昌伯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如今难得看到宰相府和将军府的闹了僵局,这个时候乘虚而入才是最好时机,偏偏尉迟风乃是宰相之人,自然要乘着这个时机断了。 一早,他不应该把女儿嫁给他,真真就是错了。 二奶奶本身就是在赌气,自知道爹爹把他们赶走了,就关在屋子里,半步也不出来。 而此时刚回府的老太君和尉迟风一入门就听到平嬷嬷焦急的话语。顿时操着天一轩跑去。 “这紫衣好端端地怎么就口吐白沫了?”老太君已经累得焦头烂额,这两天真叫什么事! 尉迟风更是急了,这紫衣还未突出什么话,这到底是谁做的? 待入了偏房,就见紫衣倒在床上,口吐白沫,看过去像是中毒之像。老太君立即问了刚刚分给紫衣的三等丫鬟立秋,见立秋哆嗦着身子,立即喝道:“紫衣可是吃了什么东西?” “早上的时候,荔园阁送来的几道菜,紫衣姑娘也很是小心,还让大夫一一看过,大夫说了没事,紫衣姑娘才吃的。不过一个时辰之后,紫衣姑娘就这样了,平嬷嬷请了大夫来,说是中了类似砒霜之毒,饭菜也一一检查过了,确实没有砒霜。” 立秋立即跪了下来,“奴婢所言没有半句虚言,大夫也在呢。” 尉迟风拉了大夫过来,细细盘问,还真是如此,那到底是谁给紫衣下了药?他眯起眼,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啊!他暗暗地眯起了眼,这事说与荔园阁没有关系谁也不会信,只是那端木念青很是大胆,竟然下毒都下到天一轩来了。 老太君见紫衣那样,想着早知道昨天就处死了她,还闹出今天这事,她累得晕了过去,把梅嬷嬷他们吓得够呛。 下人们进来处理了紫衣的尸体,尉迟风气得抬腿就将那一盘子菜扫了出去,“滚,都给我滚!” 见人都走了,尉迟风才缓缓坐了下来,双眼紧紧闭了起来,明天就是与皇上见面的时期了,那时候他要拿什么来交代,尉迟烨的产业,他一个都没有进去,好不容易得到的空子,还没钻就被堵了。 他喝了一杯酒,更是烦闷永昌伯那般狗眼看人低的态度。 “啊!”他高喊了一声,将那酒壶甩了出去。 迎面来了一个女子,她静静看着那酒壶在地上崩裂成一片片才开口说道:“可是因为没了妻子就这般了?” 尤姨娘上前,将他额头上的汗擦了干净,见他赤红的双目微微缓了缓,她才站了起来,对着他说道:“还记得很久以前有个老道在我们府上说了什么了吗?” 尉迟风眯起了眼,“那种鬼话你也会信?” 尤姨娘挑眉,却是缓缓坐在他的身上,“我是不信,不代表大锦百姓不信。” 人说安平侯府宅位不对,这里内部险象环生,安平侯是绝对不会有孩子出事。只要再忍一忍,或许事情就有转机。 端木念青入府也快一年了,只要到明年开春还没有孩子,便可以施加压力了。 “这段时间,就要靠大家努力,莫要让她怀上孩子便是了。”尤姨娘笑着啄了啄尉迟风的嘴,尉迟风眯起了笑,拉起尤姨娘便落到床上去。 刺青园中。 大夫人正忙着给如依秀一个荷包,见丫鬟进来,她抬眼道:“什么事?” “大夫人,国子监的典簿大人来了。” 大夫人闻言,眉眼一亮,“快,快快有请。” 见典簿大人来了,她立即行礼,“民妇给大人行礼。大人来这是?”想起上次典簿所言,她的心就一阵激动,如依可以上国子监,那可是改变如依一生的最重要的事,她自然是谦恭了些。 典簿大人笑了笑,“大夫人不必如此多礼,我这次前来是要通知你。大姑娘的身份摆在那,这国子监要求严格,卡的也紧,我看,不行。” 大夫人闻言一震,却是立即说道:“不是说如依有资格可以入的吗?这,这是怎么了?” 典簿摇了摇头,“本就名额有限,大姑娘又少了人推荐。身份又是低的,想入国子监得有人推荐才是。” 大夫人立即想到了夫人,她抬眼道:“安平侯夫人可行?” 典簿依旧摇头,“必须是天子门生才可。” 天子门生?也就是参加过科举的,还得在朝堂上有一定名势的?她只举得一阵晕眩,头重脚轻过后,她便请了典簿大人离去。 只是,她哪里管得了什么天子门生,想到的就是找端木念青帮了这个忙,或许,她真可以…… ------------ 009 真副将回归(布局开始) 荔园阁中,榻上的女子正看着地理志,寻思着小乔所说的小岛,只是再往东要一千里方有几座岛屿,那边才是大锦唯一面临的汪洋大海。 可是,这些岛屿散落,难说到底有多大风险,就连这些岛,岛上住着什么人都无法了解。 念青蹙了蹙眉头,闭上双眼。 “夫人,清茶姑娘回来了。”恭妈妈声音刚落,就见清茶笑着走了进来。 念青一见,便是调笑,“怎么?知道郎君要来了,就急不可耐,之前夫人我可是威逼利诱也没见你从善药房回来一步。” 清茶嘟了嘟嘴,“我看芙儿姐姐都半步不离,我可不能做甩手掌柜。” 念青笑了笑,见清茶两面红光,“果真是红鸾星动,羡煞旁人也。” “夫人自己还不是一样,也不看看爷都要宠你上天了。”她说着,去给念青倒了杯茶,接着就站在念青身边,多一句话也不说了。 小词见清茶回来,脸上也带了笑,一边回着念青:“夫人,都收拾差不多了,一会儿状元郎来了,就到书房,爷让人传了话,一会儿和状元郎一起。” 念青点了点头,就让人退下去,各自做各自的事。 念青和清茶说了一会儿话,见恭妈妈走了进来,她笑了笑:“又怎么了?” “大夫人在门外候着呢。” 大夫人? 念青整了整衣衫,“请她进来。” 大夫人提着一盒子走了进来,一入门就笑着对念青说道:“弟妹最近有些瘦了,我就送了点补身子的过来,还望弟妹收着。” 念青眼眸一转,让清茶收了下,便笑着回道:“嫂嫂有心了,清茶,去把屋中里的梅花酿拿来。” “不,不用了。”大夫人忙着摆手,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来,她抬眼看了下清茶,“弟妹,我们能不能单独谈谈?” 念青摆了摆手,屋内就剩下他们二人。 “不知道夫人可否帮一个忙?”大夫人顿了顿,喝了一口茶,继续开口:“如依去国子监少了个推荐的人,典簿大人说了,要有一个天子门生推荐。” 念青眯起了眼,就算自己认识王项阳,这事怕也是说不得,一旦让皇上知道王项阳和安平侯有关系,好不容易布下的局可能会被打回原形。更何况这也关乎王项阳的前途。 念青摇了摇头,“我是一个妇道人家,这事我让相公帮着问问,只不过皇上很不喜天子门生与我们过于接近,相信嫂嫂应该明白。” 大夫人拽紧了手中的帕子,脸色略显难看,她抿了抿唇,只好退了出去。 念青暗暗垂了垂眼帘,若是皇上知道王项阳给安平侯府的尉迟同之女举荐,这其中的关系自然不用言明。她叹了一口气,这事的确难办。 退出荔园阁的大夫人咬了咬牙,暗暗呸了一口,难办也没有退我的礼,枉你还是如依的婶婶,竟然半分脸都不给。 她走了出去,又一次陷入忧心忡忡,再过不久这国子监就要开学了,这要怎么办呢? 这还得回刺青园和相公好好商量。 荔园阁中,念青坐在榻上,想着不若就试试秦关。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门外,尉迟的身影落在阳光下,正午的阳光烈着呢,不过看这风已经不若夏日那般,想着这秋日来了,倒是少了写闷热。 念青笑着看那黑曜石般的双目,见他刀削的下巴微微一沉,她才说道:“是如依入国子监之事,应是如依的身份较低,所以国子监卡地紧。” 念青叹了一口气,转瞬她的大脑划过一丝亮光,对着尉迟说道:“相公,不若就请了母后皇太后赐个名号?” 尉迟风刮了下她秀挺的鼻端,摇头道:“你因为这封赏这般容易,你立了不少的功,现在是个正五品诰命,我还想着什么时候提升了你的功名,免得还要对那些不必要之人行礼。” 念青闻言,眉头微微一蹙,如依这孩子,她还是挺喜欢的,虽说任性,但有着一股傲气,若是由自己好好培养,将来定是个有出息的。只是,这事做不得。若是如依养在自己名下,她不能保证大夫人不会反对,毕竟是人家的女儿。 “好了,别多想了,我就让人打听一下,看看秦关可否做举荐之人。”尉迟拉起念青,说到秦关,他的眉头也是微微一蹙,从第一次见到他,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就是极端好功之人。 念青见尉迟蹙眉,抱着他的手臂说道:“可是王项阳来了?快唤上清茶,我们去书房谈谈。” 尉迟将那些想法放在身后,拉起念青就往书房走去。 书房里,王项阳正看着一本史书,尉迟与念青相视一眼,见身后清茶的脸色微红,他们便笑着说道:“状元郎已经大登科了,什么时候小登科?”自古有云,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王项阳无奈一笑,看了眼他们身后的清茶,便是上前,竟然也牵起了清茶的手。 念青挑眉,却是笑意盈盈看着清茶。 清茶恨不得把头掉下来,这样才不用注意到夫人这般火辣辣的目光。 几人开了玩笑后,才开始入了正题。 “皇上这次找你入养心殿,恐怕已经准备要成立南书房了,你可有想法?”尉迟眯起了眼,想着过两日把王大娘送上京城来。 王项阳诧异地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 念青笑着说道:“若我是猜地没错,皇上给你的官位品级应该是在四品左右?” 这会儿,王项阳更是惊讶了起来。他深深看着这对夫妇,半晌才点头轻笑了起来。“若我说你们二人联手,怕即便是皇上,也都在你们二人的股掌之间。” 念青可没这般托大。这个消息若是传了出去,众人定是惊讶,历来状元都是官居一品或者二品,从未落到二品后的,只是王项阳能这般镇定自若。想来他已经明白自己从这一刻起便是皇上的心腹。 只不过,他究竟是要做皇上的心腹,还有要做权臣,这事也是难说。 尉迟看着王项阳,脸上露出了一抹淡然,“我能说的一点就是伴君如伴虎,若是你全心做皇上的心腹,我们也不勉强。”的确,现在王项阳是在人生的高峰,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记得最为淳朴时期的诺言,若是他想一心为皇上做事,他们自然也不勉强。 王项阳笑了笑,却是紧紧拉着清茶的手,“救命之恩,我自不多说,有些缘分,结下了便是结下来。皇上面前我是红人,在你们面前,我是内婿吧。” 清茶依旧低着头,却是浑身都滚烫了起来,嘴角慢慢浮起一抹笑。 尉迟方才点了点头,对着王项阳说道:“那便是极好。明日我便派人请了王大娘入京,想来过不久就能参加你们二人的成亲之礼。” 王项阳颔首。却是转头对念青说道:“夫人不必对我有戒心,我们王家历代都知恩图报,若是我真亏待了你们,相信娘也不会同意的。” 念青低头,却是深深看了眼王项阳,接着开口说道:“入宫的时候你可能会收到别人的口信,一般不会有什么大事,只是让你在皇上面前动动嘴皮子。” 王项阳算是明白了,此番谁能左右皇上的想法,便可以改变不少人的命运。 念青和尉迟对视一眼,留下他们二人在书房说说话,两人便退了出去。 出了书房的两人微微眯起了笑,尉迟这段时间与王项阳的接触较多,王项阳倒是值得信赖。他抱着念青入了房间,就说道:“是不是想回家了?” 念青抬眸,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方才见清茶那般的微笑,想起了凌云王府的赵嬷嬷,这些姑娘都是她亲自选的,也是她信得过的,当初蕙兰的失误,她都引咎很久了,说是身子每况愈下。若是赵嬷嬷知道清茶有这么个好归宿,定是喜的。 这个念头,她从未说出来,却不想尉迟一眼就看穿了她。 她伸手勾下他的脖子,轻轻啄了一口,“那相公可是要陪我回娘家?” 尉迟点了点头,“娘子说的是。”他笑了笑,啄了啄她的粉唇,才帮着她整理下衣服,念青让小词帮着提药箱,几人就上了马车。 路上,尉迟拥着念青,他时不时掀开窗布,看一看窗外的人群。时不时压碎一个核桃,送到念青的嘴里。 待马车停在凌云王府门前之时,尉迟微微眯起了眼,见人群中一个男子入了一个巷子,便不见了。 那男子极为熟悉,若是没有看错,定是尉迟风无疑。 这些日子,尉迟风被二奶奶离府的事情闹得焦头烂额,更是不少应酬都没去,今日,这是……。 他陪着念青下了马车,才低声说道:“丫头,你先进去,我一会儿就来。” 念青见他眉目间有些微急,便点了点头,“去吧。” 小童一见是三姑奶奶,立即传了话给水管事,几人帮着上前来提东西。念青一入院子,就见娘和父王都站在前院的正屋,她笑着走了进去,“怎么不在里面坐?” 云双已经好久不见自己的女儿了,这段时间若是没有奇麟陪着,心里也是偶尔会泛空。她笑着看着念青,见她脸上白里透红,气色也是足的,这才点头,“嫁了人就不知道回来看父王和娘了。” 念青立即上前,安慰道:“这不回来了吗?以后争取,一个月回来两次,看看我的娘,真是越发年轻了。” 云双嗔了她一眼,“没个正经。” 见奇麟不在,她便是蹙了眉头,脸上露出了一抹疑惑,“奇麟呢?” 端木骏业叹了一口气,“是个皮的,找了赵嬷嬷的孙子阿正玩去了。” 众人见王爷说起赵嬷嬷,都纷纷暗了暗目光。 念青寻思着要去看看,便先去找了赵嬷嬷。 入了屋子,闻到房屋里面浓重的药味,她眯起了眼,正见赵嬷嬷躺在床上,披散的头发有了不少的银光,念青惊叹,才这么些日子,怎得…… 赵嬷嬷见念青来了,立即爬了起来。 念青上前,扶了她一把,才看到关妈妈守在一旁,那双眼红肿着。念青立即把脉了起来,随着这一缓,她的脸色越发沉重。 对这赵嬷嬷喝了起来,“做什么这般待自己的身子?” 她立即让小词开了药箱,接着喂了两颗药丸下去。 赵嬷嬷脸上出了泪,却是说道:“姑奶奶,我这身子是真不行了。” 念青瞪了她一眼这才说道:“哪儿不行了,你孙子阿正还等着日后入朝为官孝顺你呢。”她说着,下了一针,目光专注,嘴上却是不饶。 “赵嬷嬷,有些事与你无关,你无须多做无谓的自责,我也不是无能之人,目前我过得比谁都幸福。” 赵嬷嬷看了眼念青,越发地俏丽逼人,脱俗如梅,香气袭人。 她顿了顿,脸上出现了一抹微笑,连连说道:“好,好。” 念青叹了一口气,日后还真得多回来几次。 见赵嬷嬷睡下了,她才对着关妈妈说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关妈妈摇了摇头,“前两日族屋的紫音小姐来府上,只是没说几句就和婆婆吵了起来,被婆婆轰了出去。” 念青眯起了眼,端木紫音? 她来干什么? 念青摆了摆手,让关妈妈下去做事,这才回了听雨轩。 此时一个巷子深处,尉迟风拐了一道弯入了一道门。 尉迟跟到门外,这才认真观察了这里的格局。这一带再过去便是天牢了。他脸色微微一沉,纵身一跃,走了出去。 想来,他是另投新主了。 天牢中。 明黄色的身影落在石柱子旁。尉迟风走上前去,脸色凝重地行礼道:“参见皇上。” 皇上转身,“可是查到了什么?” 尉迟风摇了摇头,死死咬紧牙,“他根本不给我入任何一个产业的机会。” 皇上垂眸,看向下方跪拜着的人,“看来,他对你戒心颇深。朕倒是也不急着逼你,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若是半个月之后,你还没有成效,便不用来见朕了。” 尉迟风倒吸一口气,脸色微微一沉,咬牙道:“我定会努力。” 皇上眯起了眼,“多用亲情去撼动他。” “是。”尉迟风颔首。他看着皇上离去的身影,脸上闪现出坚定之色,无论如何,皇上给了机会定要好好珍惜。 听雨轩中,念青躺在床上休息,小词正要退了出去。却听到身后悄然的脚步声,她回头,正见安平侯走了过来。 “侯爷?”她低声道。 安平侯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进去。 床上的人儿睡地很沉,亦是十分香甜。她浅浅的梨涡里调了蜜一般,男人俯下身,长发触及她的眉头,她猫一样抓着两下,耸了耸鼻头,又睡了过去。 “没想到我倒娶了一只猪。”尉迟呵呵一笑。 他闪身去了正屋,见端木骏业正坐在堂前,他便拱手道:“岳父。” 端木骏业点了点头,让人赐了茶,便说道:“说是明日石将军和花副将就回来了。” “是,明日宰相定会和石将军见一面。” 两人均是眯起了眼。 石将军不是善罢甘休之人,或许有什么事将会出乎他人的意料也说不准。只能静观其变了。 夜里,尉迟烨抱着一只还未怎么醒的猪回了安平侯府。 这才入府,念青就醒了,正见老太君走了过来,她正准备跳下来却被抱得更紧了。 “烨儿,娘看你最近都瘦了,让厨房给你做了一份鸡汤送了过去,今日你就好好休息休息。”说着,她让丫鬟端了鸡汤送了进去。 念青本就睡迟了,闻着这香美的味道,顿时食指大动。 尉迟站着,夜色中,他如葡萄一般的双目盯着那忙碌的女人,一瞬间竟然不知身在何处,他冷然开口:“娘先回去吧。” 老太君顿了顿,复又笑了笑,“那你们先歇息。” 念青等老太君他们走了,才跳了下来,舀起一勺子鸡汤闻了下味道,她挑了挑眉,没有任何怪异的地方。 她转头对着尉迟摇了摇头,见尉迟低头,背光的他让她看到他的嘴角微微抿起。 念青才呵呵一笑,“很好喝。” 尉迟笑了笑,却是对着外头之人说道:“把这汤送给下人们喝了吧。” 念青一震,难道尉迟已经知道? 尉迟笑着扶起念青,将她放在床上,这才吩咐厨房的婆子们做饭。 念青看着尉迟的背影,心里却是堵地难受,他知道了,定是知道了在侯府,东西不能乱吃。即便是亲娘送来的东西,也不见得是安全的。 念青深吸一口气,上前就笑道:“我想喝牛乳,不想吃别的了。” 尉迟见念青光着个脚丫,就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不由分说就抱了她放床上。 “好,就牛乳。”尉迟将她放了下来,转身朝外走去。 念青也确实是累了,转而就躺下睡着了。 门外的男人盯着那一碗鸡汤,目光冰冷,“记得,以后老太君送来的任何东西都要和天一轩的掉包。” 一个玄衣侍卫点了点头,将那鸡汤送了出去。 尉迟烨看着天上高高挂起的皎皎明月,若是命运注定了是母子。注定了我无法违抗,就让一切莫名的东西随着它本身的故事逆流而上吧。 他走了回去,带了一碗牛乳。 见丫头又呼呼大睡,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宠溺地将那一碗牛乳放在桌上。 这就扑上床去。 翌日,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尉迟就起身,命了人多取些牛乳,都热一热,等着夫人起床了喝。 乾清宫前。 金銮殿中,两个金漆的雕龙柱子旁站着文武百官,一个侍卫走了进来。“皇上,大军已经到了京城长街,不过一炷香就能到宫前了。” 皇上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却是笑道:“众爱卿陪朕到宫门去等我们的大军。” “臣等遵旨。” 华盖起,皇上走在前头,文武百官跟随其后,随行的太监宫女也近百,声势浩大。 到了宫门口,众人见不远处,两匹高头大马气势凛冽而来马上的男子手持缰绳,脸上都洋溢着胜利归来的喜悦。 两步兵手拿大锦的锦旗,在秋风是肃杀中,锦旗飘扬,任风穿梭。 石将军和花副将在宫门口停了下来,二人立即下马跪拜,“末将参见皇上,幸不辱命,平了蒙北之乱。” “好,好。不愧是我大锦的常胜将军!”皇上立刻扶起了石将军,对着花副将说道:“都平身吧。” 石将军眯起了眼,扫了下皇上身后之人,见右侧之人中多了一人,他的眸色微微一暗。岳韧宣入了兵部了? 看来宰相还真会见缝插针。 再看宰相岳常辉并不在其间,他脸色一臭,只对着皇上拱了拱手,便负手而立,并不多言。 皇上的笑慢慢淡去,见他这般傲慢,脸色更先难看。 花副将立即上前,对着皇上说道:“此次不辱使命,将士们都累了,末将让人带他们下去歇息吧。” 皇上点了点头,却是深深看了眼花副将,眉头几不可闻地挑了挑。 “摆驾乾清宫。”江前荣起了个调。 众人一同回了乾清宫,石将军和花副将站在右侧的第一第二位。 皇上笑了笑,开口说道:“此番石爱卿和花爱卿立了大功,乃是大锦的功臣,不若就赐两天千亩。黄金万两?”言毕,他试探的目光看向二人。 石将军拱手,“皇上,末将不要这奖赏。”他顿了顿,看向那方宰相的空位,今日自己回来了,他也并不露面,是怕了吗? 他半垂着双眼,接着说道:“皇上,此次平定蒙北之乱,因着军粮问题酿成了大错,末将名下爱将死伤惨重,末将还请皇上将宰相所管的米粮纳收十二税,以便日后突发之用。” 安平侯转动着太极球的手一顿,他挑眉看了眼石将军,有意思。这种微妙的关系要爆发了吗? 端木骏业也笑着说道:“皇上,石将军所言甚是。当初先帝将米行交给宰相也是有说了要十一税的,后皇上感念宰相的公德给免了。虽说宰相并不是故意出了那米粮之祸,却也真让石将军手下爱将命丧蒙北。” 石将军闭了闭眼睛,这些将士跟着自己走南闯北,没想到竟然会死在蒙北!他咬了咬牙,完全没看到岳达此刻双手发颤的样子。 这十二税一下子就抽了两成,米粮本就中规中矩生产,给了皇宫,这日后在京城定是少了不少…… 他深吸一口气,抬眼看了眼皇上,脸色微微一暗。 皇上呵呵一笑,“石卿家所言甚是,岳达你就照办了吧。” 岳达只觉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只好硬着头皮答了是。 安平侯挑了挑眉,上前一步笑道:“皇上,这前三甲怎么就状元郎还没到?” 他这话一出把早上众人的疑惑都说了出来,这岳韧宣,秦关均来了,怎么不见王项阳。 皇上眯起了眼,笑道:“朕封了王项阳为四品侍读,同封了同期进士林落,姜尚,奎也为五品侍从。” 皇上的话一落,众人唏嘘不已。 这状元郎只能作为皇上的陪读?这还是开朝以来从未有过的。这……。 安平侯点了点头,如此倒真和丫头说的相同了。这么说,皇上打算专断朝中之事。如此宰相真被架空了。 众人可没想到这一点倒是觉得状元郎如此真是亏了。想着状元郎日后仕途也只能如此了。 然而,皇上接下来的话却让众人一愕。 “日后朝堂之事无须先交给宰相,直接送到朕新开的南书房,由王项阳等选了出来,朕再批示。” 朝堂中顿时哗然一片。 却是抬眼见皇上射来阴冷的一眼时,纷纷噤声,大气也不敢喘。然而,这样的话,宰相再无决策权。 众人纷纷都急了起来,纷纷谨慎了起来。如今宰相不在朝堂之上,遇到这事,不少人都如失了头的苍蝇。 “皇上,此事……。”吏部尚书正要开口,皇上却是挑眉道:“无须多言,朕意已决。” 他扫了眼江前荣。 江前荣立即开口:“退朝。” 皇上起身而去,留下朝堂下众人窃窃私语。 花副将脸色一臭,本不是要封赏的吗?石将军削了宰相一刀,竟然也削了自己一刀,这封赏算是吹了,现在就连皇上都要削了宰相。 他眯起了眼,等着静观其变。 安平侯走出了两步,却是看向那两人。 岳韧宣本以为状元王项阳当了四品侍读,还觉得面上有了光,不想皇上这一公布,就确定了王项阳变成宠臣,而自己……。就连爷爷的权利也受到了侵犯! 他挥手,转身走了出去。 秦关却是冷冷看着众人,正要离开之际,见一个男子气势昂然站在自己身前。他眉眼一闪,看向安平侯。 “什么事?” 安平侯见他眼中露出不耐,便挑明道:“一事要你帮忙。” 将如依入国子监的事情见到说了下,安平侯便微微抿起了笑,见秦关瞥了眼前方离去的人,他才问道:“这忙,可愿意帮?” “没趣。”秦关转身。突地,他笑了笑,“我对美女有兴趣,尤其是特别的。” 安平侯微微眯起了眼,“真是特别的言官大人!” “随你怎么想。”秦关走出了两步,他回头道:“不若我就去你府上挑一个?” “你认为有可能?”他一个快步,骨节分明的手卡在秦关的脖子处,只是一个收紧,秦关的脸色大变。 安平侯面上带笑,性感的薄唇微微一勾,却是让秦关脊背发凉,“你想怎样?” “有事可以在外面说。”安平侯慢慢松开他,脸上的冰冷慢慢退去。薄唇轻启,“不若就去望月楼?” 家里可住了如花美人,早就在防着人看上他家丫头,怎么可能还会自动请了狼进去。 秦关眯起了眼,半晌才说道:“好。” 两人入了望月楼,就点了几个小菜。 望月楼还是以前一般,只是里面多了些赌博耍恨的人,使得文人雅士少了些。 安平侯蹙起眉头看了眼掌柜的方向,见尉迟同并不在那守着,他耐着性子和秦关说了这事,“你推荐了,我便可以答应你一个无关于道义的要求。” 只要在情理中,自然是可以许的。 秦关半眯起眼,倒是点了点头。“好,这事我帮你应了。” 安平侯微微抬眼,负手走了出去。 秦关定定看着安平侯离去的方向嘴角慢慢勾起了笑,听说安平侯夫人国色天香,是人间一绝。承袭了二十年前的大锦美女云姬的美色,如今又是嫁人后,更是难得才能见上一眼。 当初岳韧宣还想着纳为妾室,偏偏做了蠢事。 如今这安平侯有了端木念青是如虎添翼,不少人几乎都默认了这暗兵在端木念青的手上。还没有谁敢真的对安平侯府做什么事来。 秦关眯起了眼,对安平侯夫人的兴趣越发大了起来。 其实,没有人知道秦关虽然刚愎自用,却是极赋义气,而他却是慕容泽最要好的朋友。 话说花副将回了花府就去了妾侍的房间,花夫人帮着花锦琪办了国子监的入学手续,这才回来就听说了老爷回来的消息。 只是她的脸上毫无喜色,却是带了两三个丫鬟,准备去寺庙待了两天再回来。 “去哪儿?”身后男子的声音传来。她后背一僵,面上一紧,“相公今日平安归来,妾身自然是要还神。” “不用去了,今晚留下来。”这么久了,她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自己的亲近,自己打了胜仗也不见得她有几分欢喜。 他眯起了眼,脸上出现了一抹怒意。 花夫人咬紧牙,却是点了点头,“是,老爷。” 她转身走了回去,却是越过花副将走了进去。 花副将眯起了眼,伸手抓住她的身子,“还这般倔吗?” “放开我,放开!”她瞪大了双眼盯着眼前这个假丈夫,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那个爱她,怜她,宠她的丈夫到底现在在哪儿? “今晚我就住主屋了。” 随着花副将话落,花夫人瞪大了双眼,更是摇头道:“不要!”奈何女人的力气哪里抵得过男人,花夫人使劲挣脱,却被他用力一扣,押了进去。 女人奋力挣扎,见男人将她的手用绳子绑住,她尖锐地喊了出来,“滚!相公,相公救我。” “相公!”直到衣服被撕裂,她绝望地闭上双眼,脸上苍白如纸。 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她抬眼看向与着相公长着一样面孔的兽心男人,她恨恨道:“你这个冒牌货。你一定不得好死!” 花副将眯起了眼,“你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他,我才是你相公!” 花夫人闭上双眼,绝望地摇头,心却是空了。相公,你答应我的,若非战死沙场,定会陪我看云起云落!相公…… 男人低头,正要采撷她的美好。 突地,一股剧烈的疼痛袭来,他还未反应,已经晕了过去。 花夫人抬眼,见男人缓缓倒了下去,而他身后的男人…… 她瞪大了双眼,面上的泪却是止不住落了下来,弄湿了她的眼,更是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疯狂地眨着眼睛,见男人面露自责和担忧,她才低头失声痛哭了起来。 男人狠狠踢了在地上之人,这才上前,扶着床上的女子,“娘子,娘子,是我。” 女人深深看着他的眼,被人掐地就要爆的心瞬间得了喘息的机会,她抚着他的眉,是他,是他。 她扑了上去,却是嘤嘤哭了起来。 男人解开了她手上的束缚,转身将地上之人抓了起来,反身一个扣,转身打开屋子里的一个暗阁,将这男人丢了进去,才走了出来。抱着夫人,将这些日子经历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花夫人听得一颤,“这么说,你差点就回不来了?” 花副将点了点头,心下却是感激了起来,“还得多亏安平侯夫人,若非她急中生智,恐怕为夫再也回不来了。” 花夫人点了点头,心下却是痛了。“锦琪想你了。” 花副将起身,带着花夫人走了出去。 一家三口的重逢来之不易。花副将怎样都不会忘记,那个男人差点对自己娘子做下兽行。他深吸一口气,幸好,还来得及,否则以娘子的性子,怕是没有同归于尽,也会咬舌自尽。 幸好,幸好。 到天黑时刻,刺青园出现了一位客人。 大夫人一见到典簿大人,心里又紧张了起来,面上却是带了笑,“大人请进。” 典簿大人笑了笑,“我是来通知夫人,明日即可带了大姑娘入国子监办理手续。” 大夫人一愣,却是喜上眉梢,“哎呀,这……这可是真的?” 典簿大人点了点头,“是御史中丞秦大人举荐的。不过依着秦大人的意思应该是看着侯爷的面子。” 大夫人一听,脸上更是惊了。 这还是侯爷出面的?想来端木念青还真没有骗自己,她立即对着典簿大人道了谢,这才在屋子内踱了起来。 这一次倒是要还神,明儿个再请了弟妹来屋中坐坐。弄点什么好菜招呼着。 她双手合十,真真是感谢上苍,她这些年也没生出儿子,一门心思都在了如依的身上,更是惯着宠着,如依入了国子监,这日后定是个有出息的。 她不禁半闭了双眼,面上对念青更是感激了起来。 “你这神神叨叨什么啊?”尉迟同刚进来,放下账本说道。 大夫人立即笑道:“我们如依要上国子监了,是夫人给介绍的。” “咦?真的?” 大夫人点了点头,“想着明日要怎么感谢弟妹。” 然而尉迟同所想却全然不同。那个温婉的女子,他已经好久没见到了。最近心里甚是想念,深怕梦中说出她的名字,惹得娘子生气。 只是,此刻,他却眉眼一亮。“你不是要感谢弟妹吗?不若就让她和她妹妹重逢,那端木姑娘也可以在如依入国子监之前再教点刺绣。” 大夫人闻言,倒是觉得这想法不错。按说送什么礼都及不上见亲人一面。又想着如依要入国子监这功课也是要全的。如此真是两全其美。 “我明日就派人去请了紫音姑娘入府来。” 尉迟同面上笑开了,却是不动声色说道:“别耽误了时辰。对了,明日我望月楼要整顿一下,我明日就留在府中。” 大夫人自然是高兴,从他去望月楼开始就忙得团团转,难得明天会留在府中。 而此时天一轩比以往都要安静了许多。 书房里,尉迟同看两眼书,便抬手,将那书本丢了出去。 心里没有一刻是安定的。 想起皇上的催促,半个月,若是半个月没有获得消息,就不能实现他的愿望。 他闭了闭眼,下意识张口道:“娘子,给我倒杯水来。” 半晌,他才愣了楞。 许久,他再次甩出一本书,脸上露出郁结的神色。 明日,要去一趟永昌伯府了。这事还真无须瞒着她。或许,她知道了后,还能帮自己一臂之力。 夜深了。 念青躺在床上,见尉迟正在屏风后洗澡,她歪头轻笑,“为什么会有屏风?” 里面的男子笑开了眼,却是说道:“是不是觉得缝隙太小了?” 念青下意识点了点头,暗道从缝隙中看过去,那才是特写,啧啧。这身材。 男人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却瞬间倒了下去。 惊得念青立即跳下床,跑了进去,“相公?” 她立即把他扶了起来,伸手就要把他的脉相。 “啊!” 男人一个翻身,将念青拉了进来,念青本就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轻薄纱衣,如此一入水,浑身都湿了个“透”。 念青一个没站稳,直接坐在了他的身上。 她可是只披了这一件外单,内里可是什么都没穿。 男人双手扣住她的腿,将她拉的近一点,更近一点。 前方就是引爆阵地了,可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钥匙就要入锁了。 她动了动,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幅样子对面前的男人来说是多大的折磨。 念青顺着他的目光看下,才发现水珠蔓延,滚落进被扯地可以迅速滑下来的纱衣,她微微一个低身,就能看到里头的沟壑缠绵。 她深吸一口气,两手遮住男人的眼,“不准看。” 尉迟两手伸到她的腰处,一个轻揪,女人立即投降,丢盔弃甲求饶。 尉迟立即拉了她下来,她一个猝不及防,立即哎了出来。 男人却是伸手撩起她的下摆,伸了进去,那热力的掌心掩着她敏感的皮肤,她无意中瑟缩了下,引得尉迟一动。 “恩……” 念青只觉得身子微微发热,只是微微一动,却不知这一动天雷勾地火。 尉迟立即扶住她的身子,旋转,动弹,丝毫没有停歇。他与她都沉醉了起来。 任着水波荡漾,念青只觉得电流穿过脑海,一个极限,瞬间就晕了过去。 尉迟轻轻一笑,抽出屏风上的浴布,将她包裹了起来,暗暗叹了一句,“这般没出息。” 将她放在床上,他动作温柔地帮着擦干她身上的水渍,顺道打开了八宝阁,拿起一粒药丸,送入念青的嘴中。 见丫头脸上泛着瑰丽的颜色,他的心一暖,将她拥在怀里。 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不争气的。”他的手划过她平坦的小腹,面上却是微微一沉。这药也吃了怎么久了,这次丫头的小日子还紊乱了。 他眯起了眼,那药到底能不能信,过两日得让刘冶入府一趟才行。 在床上睡的沉的女子哪里会知道尉迟此时的想法,只是第一次,她的梦里有了孩子,一个白如牛奶的孩子入了她的梦乡。 她吃吃笑着,那孩子柔弱无骨的样子让她心头一疼。 圆眼睛眯成一条缝,黑葡萄一般亮灿灿的眼睛盯着她笑,念青抱起他,竟然下意识说道:“叫妈妈。” 那孩子嘟起了嘴,一旁又一个女娃娃入了她的怀。 念青见小女娃更是生地玲珑,更是欢喜地立即亲了两下。 只是当她还要开口的时候,两个孩子瞬间不见,她惊愕地寻找着,梦很长…… ------题外话------ 亲们,从今天开始,更新时间如没有意外都是在晚上0点5分,这样亲们可以一起床就看到文了,所以,14号这一天为了调整只能先请假一天,望亲们谅解,么么 ------------ 010 你到底能不能生孩子! 秋风刮过正在高头的树枝,发出嗖嗖之声,念青从梦中醒来,有些恍然地看着床,昨晚的梦太过真实,她摇了摇头,再真实不过是梦罢了。 “小词。”念青起身,套上衣服就要出去。 小词推门而入,见夫人一副要出去走走的样子,她笑了笑,立即迎了上去,“夫人,方才刺青园的来说,大夫人要宴请您呢。” 念青挑眉,想来是尉迟将如依的入学之事给办了妥。 她笑了笑,梳洗了一番便去佳年苑。 梅嬷嬷见念青来了,便笑道:“夫人,这两日二奶奶离了府,老太君也闷地慌,您来了就陪着老太君说说话。” 念青眯起了眼,面上也是笑着,走了进去。 入了主屋,正见老太君拿着花洒,浇着花草盆栽。念青低眉一笑,行了个礼,“给娘请安。” 老太君头也不回,继续浇灌着。 念青不以为然,自是走到这边的花草中,扫了个眼给小词,小词送上一杯金桔柠檬。 “娘,相公说上次的鸡汤很好喝,说我们小辈莫要让娘太过操心,这不,这金桔柠檬对老人家来说是最好不过了。”念青笑着说道。 老太君顿了顿,放下手中的花洒,回头看了眼那金桔柠檬,面上却是怒气冲冲,“你怎么做当家主母的,让你的丫鬟爬上风儿的床,把二媳妇给气了回家,你就稳稳当当执掌中馈了是吗?” 念青冷眼一转,有意思。你儿子勾引了我院子里的丫鬟,还变成是我唆使了去气走二奶奶?她的眼里就只有二奶奶才是儿媳妇。 念青笑了笑,却是摇头道:“这中馈之权历来都是侯夫人能做的,本就无可非议,不管二奶奶在不在府中,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老太君瞪了念青一眼,那冰冷的双目中带着幽冷。 半晌,老太君才说道:“罢了,罢了。”她对这外头的梅嬷嬷说道:“去屋内拿一个长命锁来。”她对着念青笑了笑,“那个长命锁是在兰若寺开过光的,你就戴着。不说儿媳妇入府快两年还没有消息,就你这肚子也该争气一点。” 念青冷笑,有你老太君在,想生下孩子还得苦苦作战呢。只不过,她依旧收了那长命锁,尽管那锁上有着一股她了然的怪味。 她将东西收了起来,方退了下去。 只是出了佳年苑,念青才开口问道:“小词,老太君是不是送了一个相同的长命锁给了二奶奶?” 小词点了点头,自她跟着老太君起就看到她送了不少东西给二奶奶,自然也有这长命锁。 念青闻言,脸上微微勾起笑。复又问道:“二爷可是出门了?” “恩,听说一早去了永昌伯府。” 念青挑眉道:“等二奶奶回府了,我们就登门拜访一次。” 两人回了荔园阁,念青见月中将至,得先算算帐,就让小词下去歇息。 她点了点数,将账本叠好了后,她伸了伸懒腰。 最近缺乏运动,总在床上算个什么事啊,容易疲倦。 “夫人,花夫人来了。”恭妈妈走到门旁,低声说道。 念青蹙起了眉头,花夫人? “哪家的花夫人?” 恭妈妈低眉道:“是花副将家的花夫人。”恭妈妈也觉得怪异,侯府历来和花副将一府从没有来往,这一次见花夫人前来,还真是奇怪了。 是她?念青的双眼闪过一丝光芒,立即说道:“请她进来吧。” 花夫人今日的气色看着好多了,就连蓄积在眉间的忧愁也都散了开去。念青看着一笑,想来这真的花副将已经归位。 “花夫人今日上门找我可有事?”念青笑着问道。 花夫人深深打量起了眼前的女子,记得三令节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并未认真细看,只是气那冒假之人毁了相公的名誉。今日一件更觉得侯夫人气度不凡,花容月貌倾国倾城。 “有些话我也不便明说,我和相公都记得夫人的好。此番是来说一句话,若是夫人日后有什么想法,明说了便是。我们夫妻二人定会还夫人一份恩情。” 嘴角勾起了笑,念青看眼前的花夫人,果然是军人军嫂,独有一番风范。念青却是笑着说道:“我们已然是朋友,无须太多此类的话,花夫人日后若是闲着就常来看看我,我也是闲着呢。” 花夫人闻言点了点头,喜上眉梢应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才知花副将回府后把那些妾室都遣散了去。如今府中再无那些莺莺燕燕,乌烟瘴气。 两人正聊得欢实,却见恭妈妈笑着说道:“爷回来了。” 念青挑眉道:“他去书房呆一会儿,我和花夫人还有话要说。” 恭妈妈顿了顿,有些无奈笑了。这才回了在屋外等了有些时候的男人。 “还在聊吗?”安平侯问道。 恭妈妈点了点头,“夫人说让您先去书房,一会儿小厨房会送上点心。” 安平侯正要去书房,却见冷玉走到院子里。“爷,花副将来了。” 安平侯勾起了笑,对着恭妈妈说道:“还不快去传话。” 恭妈妈点了点头,这才说道:“一个个都是妻奴,幸好这花副将也是,要不然爷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来,可是不妙。” 恭妈妈刚说了话,花夫人就告辞离去,还相约了几天后让念青去华府走走。 恭妈妈见花夫人走了,才腹诽道,看人家花夫人,相公一来就跟着走了,夫唱妇随。哪里像夫人。 尉迟一入屋,就将门关了上去,吩咐了下去,不到午膳之时不得打扰。 念青立即逃窜,这还未走出一步,身子便落入一个怀抱。 “书房那是人呆的吗?” 禁锢的后背,她动弹不得,却是听到他那句质问,有些莫名说道:“你以前不都是待书房的吗?” “现在不同,我看你是胆儿肥了,昨儿个夜里好像还是晕过去的。”尉迟话一落地,念青立即蔫了。一脸讨饶,“是,以后以相公马首是瞻。” 尉迟低头,啄了啄她粉嫩的嘴,笑道:“那花副将归位了,怕是也不需要我们出手,皇上定会分解了他们的力量。” 念青一个跳了起来,挂在他身上,这才说道:“皇上现下是没多少空闲了,恐怕宰相已经杀去养心殿了。相公,你可派了人去保护了王项阳的娘亲,莫让宰相得了手。” 尉迟拍了拍她的小屁屁,笑道:“娘子思虑周全。这王大娘已经在府上了。” 念青歪头笑看尉迟,啧啧称赞了起来,“相公,你说若是你生在三国会不会是诸葛孔明?” 尉迟蹙眉,诸葛孔明? 念青轻轻啄了啄他的嘴角,笑道:“相公,等这边的局布好了,你带我去江南玩玩。” 尉迟抵着她的额头,眯起了笑。“好。” “爷,二爷和二奶奶回来了。”屋外,冷玉低声说道。 念青与尉迟对视一眼,两人均是笑了笑,才说道:“恩。” “爷,夫人,二爷派了人过来请你们过去聚一聚。” 念青正有此意,她挣脱着站在地上,拉了下有些凌乱的衣服,回道:“立马就去。” 尉迟挑眉,这天一轩又要打出什么样的棋?念青牵起尉迟的手,笑道:“今天的午饭省了。” 佳年苑中。 老太君激动地站了起来,作势还要打尉迟风一顿。 二奶奶虽然是被劝了回来,可惜余怒未消,这会儿也不拦着,就等着老太君能上前打一顿来得痛快。 尉迟风也不躲。 如此二奶奶倒是心疼了起来。 这一次若不是二爷说处死了紫衣那贱人,她是说什么都不会回安平侯府的。再见他真心对着父亲许了诺言。 暗想,等着日后相公定会如侯爷对待夫人那般对待自己。她便是有了期许,如今倒是想着浪子回头金不换。 她笑着拦下了老太君,这才说着天一轩有不少的事情忙,就先回了院。 回了院子之后,两人就关在屋子里。细细说着接下来的计划。 “相公,你可确定?”真要打算多了嗣位? 尉迟风点头,如今箭在弦上,早就蓄势待发。怎能功亏一篑。 一旦得了尉迟烨的把柄,就可以让他退居二线。到时候自己再将权势把稳了,定能扭转现下的局势。 二奶奶深吸一口气,脸上却写着坚定,若是相公真要如此,那么她还真不能任性了。 “相公,我会和端木念青好好相处,若是他日真得了夫人的信任,我们定能够翻身。” “二爷,二奶奶。侯爷和夫人来了。”柳絮低声说道。 尉迟风抬头,“快快迎接。” 尉迟与念青走到天一轩院子之时就见二奶奶和尉迟风在门前相迎,两人微微低眉,笑着走了进去。 四人相对。 尉迟兀自品尝着佳酿,念青却是先开口:“弟妹终于回来了。如此,甚好。” 二奶奶笑着递给念青一些东西,说是从小佩戴在身边的首饰。 念青摇了摇头,“我想看看娘送给你的,看看娘有没有偏心。” 二奶奶闻言一笑,只要你要就好。 她这便带了念青入了屋子,念青见她掏出一个盒子,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看得人花了眼。念青随意挑着,见到那一模一样的长命锁之时,她的目光一顿,却是笑着说道:“娘果然是个偏心的。” 她放下衣袖,谁都没有看到,她一个措手,已然换了个宝贝。 不动声色地收了手,她目露怒色走了出去。 尉迟风有些疑惑地看向二奶奶。 二奶奶却是抿紧了唇,早知道就不带端木念青去看了,如今又惹怒了她。 “这没有想要的吗?” 念青却是摇头道:“自己屋子里的东西不算少了,自然是无须你的东西。况且依我看你这屋子里还会添人,你就留着送给新人也好。” 二奶奶闻言色变,虽然是回来了,但是根本的问题还未解决,天一轩还是未有子嗣。她好不容易才放松的心又再一次纠结了起来。 尉迟风上前安慰了二奶奶两句,这才冰冷地抬眼,扫了念青一眼,方才说道:“嫂嫂无须这般过分。” 念青闻着美酒佳肴的味道,眼中闪过一丝冷厉。蜜罐子杀人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难道还要感谢你所有的口蜜腹剑不成? 她却是摇头道:“小叔误会了,我看天一轩近日的丫鬟少了,待日后弟妹怀了孩子,终究是要添人的。” 尉迟将她揽在怀里,却是低头喂着念青一口蟹肉。 二奶奶可是看得分明,方才侯爷半句不说就在那掰着蟹肉,原来就是要亲手喂给嫂嫂。 她不禁一叹,那种强烈的对比和失落的感觉袭来。只觉得才一瞬,自己编织的梦就被对面的男女打碎。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尉迟风说道:“相公,我有些不舒服。” 尉迟风蹙起眉,语气略带责怪,“怎么现在不舒服?” 二奶奶低眉,却是对着念青和尉迟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念青与尉迟也吃得不少,更不想面对着尉迟风,立即起身道:“既然弟妹不舒服,我们就不打扰了。” 念青掏出锦帕,帮着尉迟擦干了手,两人才不缓不慢离开了天一轩。 待出了天一轩,尉迟面上的笑才渐渐消退了下去,浑身透着萧索之气,竟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 “相公?” 想来,这么些年,他们都没有这般坐着,因为各自的想法不知道从何时起已经格格不入到这种地步。 尉迟黑曜石般的双眼暗了暗,他去是看向念青,一抹莫名的情绪染上他的眸子。他却是看着念青轻轻一笑,“吃了饭,你这只猪不犯困了吗?” 念青瞪大了双眼,不就是那日在听雨轩多睡了些时辰吗?也不想想始作俑者是谁,要是有人不占用她夜里睡眠的时间,哪里有她出丑的时候。只是此时的确是困了,昨儿个睡眠更是不足。 她正嘟着嘴,见尉迟莞尔一笑,她才撇开了头,“回去便回去。” 哪里知道,才跨出一步,身子腾空而起,一个不稳,直直落在他的怀里。 “睡吧。我抱着你。”那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耳侧,她半眯起眼,猫着身子在他的怀里。而侯府上下早已经习惯侯爷这“爱不释手”的宠爱,索性都低着头忙活着自己的事。 说来也怪,还未到荔园阁,念青真睡了个实。 等着小词唤她醒来,那便是晚膳时间了。 念青睡了个饱,见小词过来,她便开口问道:“可知道这次席上的人还有谁?” “说是大爷也没有去望月楼。” 念青停小词这么一说,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这尉迟同自从有了望月楼也算兢兢业业,还从没有听说他休憩的。 “那爷呢?” “说是出去了一趟,命了人说晚膳不用备了。”小词说着退了下去。 念青倒是明白,现下是布局的时间,自然有些事白天不方便做。她稍微收拾了一下,带着小词前往刺青园。 这还未到刺青园就听到一阵琴声很是悦耳。念青不免起了兴趣,朝着琴声的方向而去。 院子的琴音很是美妙,光是这乐声就好比天籁。 念青走近了两步,见一个曼妙女子背对着门弹奏着曲子,而她身旁的女孩正是如依无疑。 “这个弦要这般挑。”女子说着,耐心帮着如依矫正姿势。 念青见两人全神贯注,也不做打扰。只是坐在一旁,脸上露出了笑意。 如依正学着,忽觉得背后有一道视线,她转头,笑着对念青行了个礼,“给婶婶请安。” 念青嫣然笑道:“可是范师傅?” 如依点了点头,她转头说道:“范师傅,范师傅,快过来,这是我婶婶。”她的目光中带着欢喜,更有着某种惊讶。 甚至有着等待了许久的巧合之意。 念青挑眉,直直看向如依身后的女子。范师傅身着暗蓝色衣衫,再细看时,竟然是以极细的金丝绣成一朵朵荷花的纱袍。 是个妙女子。 只是她的脸上蒙了纱布,根本无人知道她究竟是何容貌。只不过她的眉眼间却让人生了似曾相识之感。 那女子转过头来,两眼却是瞬间瞪大,一瞬间惊讶的目光从她的眼中一闪而逝,念青看得不甚真切,却是诧异她的惊讶。 “婶婶,这是我范师傅。”如依拉着女子往前。 念青笑着行了礼,便说道:“如依这孩子还多亏了你。” 范师傅面上的尴尬一闪而逝,却是盈盈然上前,笑着说道:“这孩子是个聪明的。带着也不累。名女范珂。” 念青见他们正在弹琴,便随口问道:“可是弹了追云逐月?” 范珂笑着点了点头,双眼却是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直到如依捅了捅她的腰侧,她才恍然道:“是追云逐月。” 念青走到一把琴面前,想起有一段时间没有碰到琴了,如今真有点手痒。 “我可以弹琴吗?”她问道。 范珂眼帘一垂,却是退了两步,“自然。” 念青做到椅上,想起那首好久没有弹的曲子。是二泉映月吧。她微微勾起唇角,弹指而出,一首悠扬悦耳的琴声顿生。 范珂身子一紧,她盯着这个背对着她们的女子,据说是凌云王府的传奇女子,更是大锦最为独特的女子。帮着庶母得了嫡妻之位。帮着失宠的姐姐冠宠后宫,更是以雷霆之势嫁给了安平侯,平定了天花之乱。 她的故事早已经在大锦四处流传,甚至已然被演绎成神话。 范珂却是不信的,在她的眼里,女人她的使命只有一个,别的尽管是丰功伟业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但是,她作为京城最受尊崇的琴师,心里膨胀起来的骄傲却在见到她的第一瞬间就收到了威胁,甚至有那么一瞬,她的内心却是微微缓和的。 如依呆呆地看着他们二人,却是深深陶醉在琴声之中。 一种悠闲自得的感觉浑然而出,范珂微微垂了眼,不得否认,眼前之人琴艺不在自己之下。而且这首曲子还是她从未听过的。 如依看着范珂的面纱,脸上露出了探寻之色,见念青弹奏完毕,她才上前低声问道:“婶婶,你娘是哪里人?” 念青挑眉,倒是奇怪如依这个问题,正要回答,就听见拱门处传来声音。 “夫人来这了?”大夫人问着。 “是的,夫人在里面。” 大夫人入了拱门,见念青对着如依亲切笑着,她的脸色便是一缓,上前道:“怎么来这了?我在前面都设好了桌。” 念青笑道:“不是被这的琴声吸引过来了吗?如依的琴艺见长了。” 大夫人见念青夸起如依,顿时心头更是顺了,立即请了念青去了前院。 由着范珂和如依先学着琴声。 如依见他们都走了,这才回头对着范珂问道:“范师傅,你和我婶婶好像啊。” 范珂眯起了眼,却是冰冷回道:“练琴。”她闭上双眼,长得像又如何,不同命。她在京城漂浮这么多年,哪有一个大家贵族愿意娶她为妻。婶婶握紧拳头,她咬牙,脸上露出了一丝愠色。 念青哪里知道这般一次出场便引起了别人的怒意。去了前院。她才刚入座便看到尉迟同走了过来,她起身回礼道:“大伯好。” 尉迟同点了点头,便对着大夫人使了一个眼色。 念青蹙着眉头,有些疑惑地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眯起了笑,“这次还是多谢弟妹你为如依做的这番,我本想着买点东西给你,只是礼物总是拿不出手,又是没多少心意。我就想着让你们姐妹见上一面,你每次回凌云王府都没有去族屋,如此匆匆定是没怎么见妹妹。你看,我帮你把紫音带来了。” 念青听着前面还觉得通情达理,尉迟同夫妇真开了壳,直到她说出最后的名字的时候,念青才顿了顿,有些烦闷地喝了一口茶水。 正见对面出现一个盈盈然的女子,那明媚的眸子直直盯着自己,念青挑眉,却是笑道:“多写嫂嫂。” 端木紫音一落座,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念青,目光中有着鄙夷,审视,更多的是得意。 念青放下手中的被子,垂眸道:“可是看够了?” 端木紫音嗤笑,却是喝了一口汤,对着大夫人说道:“多谢大夫人给小妹一个机会,我这两日还想着要来见见姐姐呢。” 自从上次被丢出侯府之后,她就寻思着要进来一次,可每一次都被侯府侍卫挡住,如今能得这一次机会,她倒是要问个清楚。 念青挑眉,却不想多加理会眼前这个专职小三。 只是吃了几小口,她便让小词送上了礼物,“嫂嫂,如依这孩子我喜欢,她上国子监我还没什么礼物送,这就去了观音庙选了个开过光的平安符,还有一串玛瑙手钏。” 大夫人从不是瞎眼的,念青对如依的喜爱,从方才她就看了个明白,只是现在见念青还特地去求了开过光的东西,她便笑着回道:“何必做这劳什子之事。” 念青摇了摇头,目光却是微微一厉地看向尉迟同。 尉迟同此刻正浑然不知地盯着端木紫音,双目火辣完全不把在场的人放在眼里。 端木紫音一早便知道尉迟同的想法,只是她历来便是个招蜂引蝶的,从来都是族长和爹爹宠着,哪里还会将这些人放在眼里。更何况,此刻她的脑中眼里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安平侯尉迟烨。 念青抬眼笑道:“大伯,听说您这儿有陈年佳酿。可别说我贪嘴,你可愿意拿出来尝尝?” 尉迟同见端木紫音来了,正想着用什么方法吸引她的注意,听念青这么一眼,便笑道:“自然是有的。”他回头对着小厮说了两句,这便让人下去取了。 念青见他的目光转移了,这才对着大夫人说道:“嫂子,这如依日后去了国子监,你有空就每隔七天就看她一下,这国子监虽好,也是累人的。” 大夫人连连点头,不禁对着念青说道:“弟妹,以前要是有什么做错了的,你就担待些。我……我……”大夫人有些激动地撇开了头,自知从念青入府开始,她是能敲就敲,哪里有一点大嫂的气度。 念青见她双眼一红,立即掏出了帕子,给她擦上。 端木紫音冷冷一笑,却是瞪了这两人一眼,她对着尉迟同笑道:“大爷,我和姐姐有些话要私下说,还请大爷大夫人能行个方便。” 念青闻言,抿紧了唇,脸上露出了一份嘲讽。 大夫人这才反应了过来,今日是要让这两姐妹好好相聚才是。她立即起身拉着尉迟同就退了下去。 尉迟同有些拖拉,大夫人低声道:“那酒可是要煮一下,我们去看看,莫让那些粗手粗脚的下人坏了佳酿。” 尉迟同听言这才走了下去。 端木紫音看了眼念青身后的小词,小词低头却是看向念青。 “退下吧。” 小词闻言,咬了咬唇,才退了下去。 “有什么事,你说。”念青抬起白釉瓷杯,轻呷了一口,丹凤眼扫过一道光芒。 端木紫音掏出袖中的东西,见一个白色的帕子张开。里头露出一个被碾碎的药丸。 念青蹙眉,疑惑的目光一闪而过。 “怎么?不认识?你好好闻一闻味道,这药是不是你近日吃的?” 念青拿了过去,闻了下,确实是自己平日所用,这味药丸怎么会在她的手上?而比这个更让她疑惑的是她拿出这个药丸有什么目的? “我拿了这药丸去检验,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吗?”端木紫音眯起了眼,挑衅说道。 念青并不接话,说实在,这个药丸从尉迟给她开始,她就从未怀疑过。而只靠闻,她的确能闻出里头有强身健体,对于女性养生而言,这是不错的东西。 端木紫音见她并不说话,这才开口说道:“怎么?不敢说?不敢说我替你说。” “我这药可以拿去医学院检测的,你平常服用的竟然是不孕女子才服的药物,原来你是个连蛋都生不出的废物。哈哈。” 女人鄙夷的笑声充斥她的耳侧,念青的心微微一沉,放下手中的瓷杯,这才开口道:“你以为我会信?” “不信,可尽管去问问,我这药是不会带走。只不过,安平侯等了这么久的女人竟然是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你以为你还会瞒他多久?!”她瞪大了双眼,直直鄙视着眼前的女子。还在装吗?她端木念青会随便吃别人递上的药?若不是自己早知道不孕,又何必准备这种治疗不孕的药物? 念青闭上了双眼,却是将锦帕放入掌心,没有人发现此刻她的手紧紧拽了起来。她的身子却是止不住颤抖起来,不孕吗?怎么会! 若是别人把药给自己,或许她还会觉得那只是玩笑。 然而,那两日,尉迟的表现太诡异了。更是天天喂自己吃药,说什么可以在房事之时撑得久一点。她倒抽一口气,胸口堵地厉害。 不孕! 她不信,不信! “你们两姐妹怎么了?才聊一会儿,怎么脸色都这般不好?”大夫人和尉迟同走上前来。 尉迟同立即将酒放了下来。端木紫音几乎断定了端木念青就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她笑着端起了酒杯,兀自喝了起来,没有人知道此刻她的心有多欢喜。 安平侯一定会休了她,一定会。 那时候自己再努力点。她一定会成为未来的安平侯夫人。 尉迟同见紫音喝地开心便回头对着大夫人说道:“我们的佳酿还真保留了原汁原味。” 大夫人闻言点了点头,对着念青说道:“弟妹,可要来一口?” 念青垂眸,双眼已经濡湿了一片。她却是咬紧唇,低声笑了出来,“好啊,今日,不醉不归!” 只是方抬眼的那一瞬,她却是冷冷扫了下正仰头喝酒的女人,目光掠过一边垂涎欲滴的尉迟同。一丝冰冷从心底升了起来。 她却是抬头,半眯起眼,任着泪水从发鬓处滚流消失。 大夫人今日倒也是高兴,这会儿更是来了兴致,倒是也喝了起来。笑着道:“那我们也不醉不归!” 然而,这里真正醉的人只有两个,那便是大夫人和端木紫音。 尉迟同小心控制着量,念青眯起了双眼,见端木紫音喝地满脸通红,然而,她的嘴却说着最诛心的话,“姐夫,我要嫁给你。姐夫。” 尉迟同眯起了眼,却是深深看了眼那昏昏欲睡的女人。 端木紫音站了起来,一个歪倒直接栽入尉迟同的怀里。 念青见尉迟同一手环在端木紫音的腰上,脸上的笑越发深了,这才缓缓走了出去,由着小词扶了回荔园阁。 一路上,她把大脑放空,目光呆滞地看向前方的路,虽没有醉,却也是踉跄不已。 回了屋子,念青才解开那个锦帕,将药屑拿了出来,开始检查起这些药的药性。 一个时辰过去了,她的目光一顿,心头却是紧地喘不过起来。怎么会?她明明好好的。为什么? 她摇了摇头,将即将涌上来的泪水压了下去。 缓缓起身,她怔怔打开了门,见小词一脸担心地站在门边,她低了低头,低声说道:“去请刘冶来。” 说着,她的门再一次砰地关上。 她混沌地坐在床上,却是紧紧拥着自己。听着自己如同钟鼓一般的心跳,她眯起了眼,却是死死咬紧唇,不会的,一定是错了。一定! 尽管她这般安慰自己。然而,尉迟是那般谨慎之人,若是他并不确定又怎么会对自己用药。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四肢已然冰冷。 随着夜色降临,周边那仅存的烛火,根本无法帮着她驱散这些残忍的冰冷。 她深吸一口气,竟觉得身子沉重地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用力地呼吸着,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 “夫人,刘太医来了。”小词在屋外说着。 透着窗,一个男孩的倒影落在窗上,她眯起了眼,对着刘冶说道:“进来。” 刘冶走了进去,脸上露出焦急,一听安平侯府让他来诊脉,他的一颗心就七上八下,见是给三小姐诊脉,他的心更是紧张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然而一入屋子,床上的女子两眼赤红,她却是缓缓抬头,声音低沉,“给我看看。要说实话。” 刘冶一怔,怎要再看看念青的神色,却被她冷冷一喝,“快点!” 他才抬手,帮着看了起来。 只是才不过须臾,他的脸色就变了变,对着念青说道:“夫人,你的身子……” 这怎么会?她可是大夫,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 念青闭了闭眼,垂眸道:“说清楚。” 刘冶抿了抿唇,将脸上震惊的神色收了起来,这才缓缓开口道:“夫人,你这身子,之前好像被下了很重的药,后面应该是服用了解药,好了一些。只是情况还是不容乐观,若是好好治理,配合你在服用的解药,或许再过三个月便是好了,若是……可能要半年,甚至更久。” 念青仰头,一口闷气梗在她的喉头。她抿了抿唇,却是深深闭上了双眼,“你出去吧。” 刘冶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却是放下药箱子退了下去。 念青看那紧闭的门,这才立刻抽出怀中的针,朝着食指扎了下去,她痛得蹙起眉头,将那血液滴在白瓷盘子里。 见银针慢慢变色。她怔了怔,却是发狠地抬手,重重拍在桌子上。 医生?大夫? 是她太过自信了吗?所以上天来惩罚她如此这般妄自尊大,她怎么给忘了,在现代,她医术再高明也救不了妈妈。在古代是不是表示,尽管医术再高明都救不了自己? 是她太自负了? 那个梦,梦里的孩子。 她捂住嘴,却是失声痛哭了起来。中毒?她记得自己只中过一次之毒。那日皇宫宫墙下,两个嬷嬷喂了水银…… 猛地瞪大双眼,难道,难道那日除了水银还有别的? 她深吸一口气,是啊。中水银会让人疯,让人傻,然后后宫不少的妃子却是失去了孩子。难道只有水银吗? 她恍然,却是无力地坐在床上。 啪。 她抬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泪却落了下来。 自诩的医术,呵呵,她笑了出来。只是一个笑,却连着泪花。 “念青,你看,他在踢我,在踢我啊,不觉得是奇迹吗?” 她怔怔看着烛火发出噼啪之声,孩子。“叫妈妈……” 她只觉得四周似乎都被钻了洞,冷风从四周侵袭而来。浑身冷个透彻。她已经生不了孩子了?她死死咬紧唇,却是想起方姨娘所言。 “住在这个屋是不会有孩子的。记得当初的瑾夫人……” 她用力捂着耳朵,却是哭喊了出来,“不要说,不要!” 小词担忧地听着里面的动静,见院子里出现一道玄黑色身影。她立即行礼道:“爷,夫人她,她不对劲。” 尉迟闻言,目光一凛,在扫了眼站在小词身后的刘冶,瞳孔猛地瑟缩,只听得一声砰,小词见门再次关了起来,心里却是跟着一沉,到底发生了什么? 尉迟一入屋,就见念青将自己抱成团,摇头哭泣的样子。 他的心好痛,张开手抱着她拼命打着的头。一声低呼溢出喉咙。 “丫头。” 念青深吸一口气,听着这声音,她的心却是一抖,只是一刹那,她推开了他。垂着眼眸,半晌,不发一语。 尉迟心尖一震,不敢置信问道:“丫头?” 念青闭上了眼,脑海里出现端木紫音的那句话:“原来你是个连蛋都生不出的废物。哈哈。” 她努力捂着耳朵,却是呜咽了起来,“我是大夫,我可以治自己。我可以。” 尉迟闻言,立即抱起了她,“我们有解药。” 念青心头一颤,她对不起尉迟,对不起他。若是早知道自己如此,怎么会嫁给他,更是拖累了他。她深吸一口气,面上的泪都干了。 她却是紧闭了眼,入了床就睡了过去。 尉迟皱起了眉头,心下泛疼,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她背对着自己而睡。第一次,比那生死抉择的山崖更让他痛。 ------题外话------ 亲们,现实生活中遇到的关于这个问题放到文中来了,孩子。若是女的不能生孩子,还能幸福吗?当然这只是个话题。言明,念青的坚强和男主的努力能不能度过这一关…… 推荐宝马香车——《父后,母皇被抢了》 圣月宫,小奶娃慌慌张张跑进来:“父后们不好了,母皇又被抢了!” 一群男人齐齐起身,怒不可遏:“这次又是谁?!” 小奶娃板着指头数了数:“上回是北帝,上上回是东王,上上上回是……噢,这次应该是西皇!这下子都齐了耶……” 不等他把话说完,大殿中嗖的一声,哪还有半个人影。 ------------ 011 解药到底是什么? 夜无眠。 尉迟睁着双眼,感受着身旁女子的呼吸,直到天色最为黑暗之时,她才发出浅浅的呼吸声。他伸手拉过她,将她拥在怀里,摩挲着她湿润的脸颊。 他轻轻抚着她的发丝,低声说道:“丫头,相信我。” 浅眠的女子眼中滑落一滴泪水。 夜很长。 待天色大亮,尉迟便换上衣服去上早朝。 出门的一瞬,他的脚步顿了下,看向一旁的丫鬟,“夫人醒了后,打一些牛乳给夫人喝。” “是,爷。” 尉迟走了出去,心底却是异常沉重。 待尉迟走后没多久,床上的女子睁开朦胧的双眼,有些不适地遮挡着窗外透过来的光。她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的女人。 双眼疲累,哭得红肿的样子和个发面馒头一样。 她开口道:“进来吧。” 丫鬟秋霜走了进来,几个丫鬟随着她而入,念青梳洗了一番,才觉得沉重的头才有了一丝清醒。 只是她的手却是摸着肚子,心里微微一沉。 见今日的早餐有了牛奶,她喝了一口,便说道:“刘太医昨晚可回了太医院?” 秋霜摇了摇头,“刘太医说是担心夫人的情况,跟太医院请了假,暂且不回去了。” 秋霜是新晋的一批丫鬟里面做事最为认真的,经小词和恭妈妈同意,提拔为二等丫鬟。 念青点了点头,自是开口道:“去请了刘冶过来。” 她摆了摆手,所有的丫鬟都退了下去。 念青见众人都退下,这才拿出八宝阁中的一个瓶子,里面所剩药物寥寥无几。她拿出一颗,开始研究起这里的含量,再滴下自己的血。看看身体里的毒素到底有多深。 叩叩叩。 “进来。” 刘冶走了进来,屋中的女子埋头在桌子上,她的脸色异常严肃,他看了眼念青,行礼道:“夫人,我昨晚连夜想了一个药方,你看看。” 念青接过刘冶递上来的药方,细细看了起来。 只是她的眉眼一蹙,“这些药剂都很重。” 刘冶点了点头,他昨晚犹豫了一晚,才将这药方写成这样。 她的身子就好比堵塞的通道,若只是细水怕是起不到作用。只是是药三分毒,药剂加大对身子的影响也是大的。 他叹了一口气,就要把药方收回。 念青一手压在药方上。摇头道:“你再认真替我把脉,把我身子的情况说个清楚。” 她低眉看了眼那药方,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其间不少的药用多了怕是问题严重。只怕是能怀上,也会导致胎盘剥落。 她伸出手,一边等着刘冶把脉,一边开始研究起了解药。 刘冶一边把脉一边将情况一一说了出来。念青闻言,双眼却是沉了沉,直到刘冶将所有他所知的都说完,念青嘴角却是抿地死紧。 “刘冶,你帮我执笔,按我说的写一份单子出来。” “是。” 念青将这些药丸中含有的成分逐一说了出来,有那么一两个比较特殊,较为少见,念青眯起了眼,脸色有些难看。 她让这刘冶看了看,刘冶也是摇了摇头。 念青深吸一口气,让刘冶先出去,自己才闭上双眼。如今这药已经所剩无多,若不能在用完前找到这两味药引,那么……。 她死死拽紧了衣角。 “夫人,刺青园出大事了。”小词在门外说道。 念青垂眉,却是了然说道:“可是紫音?” 小词走了进来,点头说道:“大夫人正在发怒呢,都惊动了老太君。这紫音姑娘昨晚怎么不回府呢?” 念青眯起了眼,抬眼说道:“我们去看看这个好妹妹。” 刺青园中。 大夫人把床上的男人揪了起来,面上更是赤红,“你们……!”她几乎要气晕了过去,相公竟然和端木紫音睡到一床上去了! 床上的人儿似乎才刚醒,她睁开双眼,却是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直到她看到了尉迟同**的上身,她的惊讶都化为一声尖叫。 尉迟同垂眸,却是上前对着大夫人说道:“娘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昨晚许是喝多了。” “喝多了?”大夫人气地就想踹了眼前的男人。 不想尉迟同却是说道:“娘子,我真不知道啊。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昨晚我是喝了个烂醉。” 端木紫音摇了摇头,不可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记得,她昨晚得知端木念青不孕之后,是高兴地多喝了几杯。后来呢? 她微微动了动身子,却是浑身疼痛,身子更是火辣辣的。 她闭上了双眼,更是惊讶地看着门边出现的一道倩影。 念青一入屋子,双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端木紫音,什么是作茧自缚,你应该体会到了吧。 只是她的目光在下一瞬却变为哀伤。她扑了上来,抱着紧裹着被子的女人哭了起来,“我的妹妹啊,你还未出阁……” 她低眸哭泣,脸上挂满了哀伤,更因着昨夜一夜未眠,这幅样子看得人心痛。 大夫人心头一暗,心中生了愧疚。昨日本是请了紫音姑娘来慰藉念青思亲之心,自己的好相公竟然就这样毁了人家妹妹的清白。 这叫她如何和念青交代。 她更是恨,恨相公糊涂。更是恨要对那端木紫音负责,便是要纳了她为妾。 她苦守了这么多年的院子,又要多一个人来分割。 念青的哭泣让大夫人觉得愧疚,却是无疑在紫音心上砸了一个重锤。她惊惧着念青说出接下来的话。 她甚至就要起身,掩住念青的嘴。 然而,她一个起身,被子滑落。露出里头或青或紫的痕迹。更是春光一片。 尉迟同瞪大了双眼,大夫人却是恨地就掐了尉迟同一把,转瞬也哭了起来。 一时间屋中乌烟瘴气。 端木紫音愕然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迹,见不少丫鬟都看了过来,她立即将被子收了上去,紧紧裹住自己。 念青垂眉道:“大爷,我知昨夜定是久后乱性。我也不欲我的妹妹破坏了你们夫妻二人的情分。”她转头对着端木紫音哭道:“只是紫音,你未婚就破了身,按着大锦律法,是要浸猪笼的。” 端木紫音大骇,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她慌乱地摇头,“不要,不要!” 念青微微眯起了眼,若是你以为在打击了我以后就会视线你的痴人之梦,那便是大错特错了。今日,你要么就嫁给尉迟同为妾,要么就浸猪笼。你只有这两种选择,永远都不可能取而代之。 尉迟同见端木紫音这般害怕,他忽然开口道:“不若我就纳了紫音姑娘为妾。”尉迟同见大夫人投来的目光,他的双眼一闪,终究是低下了头。 大夫人看了眼紫音,她本是大家闺秀,又是嫡出。与人为妻是绰绰有余的。只是。发生了今日一事,自己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动摇自己和如依的地位。 扶起了念青,大夫人面上露出了愧疚之色。“弟妹,这事还请弟妹多多海涵。”她抬头,见念青哭得红肿的双眼,心下更是沉了几分。虽说自己宁愿端木紫音浸猪笼也不愿意纳了她。 但见念青如此痛楚,她更是于心不忍。 “明日,我便让人去端木府提亲。”不过是一顶粉轿,夫君都被自己拿捏地紧,难道还拿捏不了这个女子? 端木紫音晃了晃,怔然道:“不要,我不要嫁人为妾!” 她疯了似的看向念青,却是咬牙道:“是你,是你对不对,你碎了我的梦!碎了我的梦啊!” 念青是冷冷撇开眼,“梦终究是梦。” “你们都先出去吧,她要梳洗一番。”她转头,对着大夫人殷切说道:“紫音本就是个不安分的,念青恐她入府后会出幺蛾子,还请嫂嫂替为管教。我身为姐姐自然不会多管刺青园之事。” 大夫人见念青这么说,更是觉得紫音定是看上了他人,如今还看不上自己相公。她本就是个护短的,想着等紫音入府,就要好好管教才是。 念青冰冷地看着紫音,“好好回去准备把,我的嫡亲妹妹。” 端木紫音气得浑身发颤,若是昨夜不那般得意忘形也不会生了这事。她白眼一翻,她的侯夫人之梦啊! 念青走了出去,吩咐了两个压簧给端木紫音换上了衣服,无须她多言,这种事将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入端木桦夫妇的耳朵。 念青闭上了双眼,有些吃力地睁开赤红疼痛的双眼。 小词扶了她一把,这才说道:“夫人睡眠不足,还是回去补一下吧。” 念青摇了摇头,让她如何能睡得着。她更是怕见到尉迟。她在现代是医生,看过不少夫妻因着一方不育而分手,她的心里比谁都害怕。 她顿了顿。 一个家庭有了孩子才是完美,她不愿意成为一个残缺家庭的导火索。 “走吧。”穿过一个回廊,经过前方的院子。见一个妈妈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不足半岁大,却是可爱的大眼睛看了过来。 裘妈妈见到夫人,立即抱了孩子上前行礼。“给夫人请安。” 那孩子圆咕噜的眼睛直直盯着念青,却是呵呵一笑,露出没有前面两颗小门牙,可爱的样子让人真想抱过来狠狠亲上一口。 小词看着也欢喜,她看了眼念青,笑道:“夫人,看这孩子,直盯着您看呢。” 念青低头,眼中已然浮现出了湿意,她撇开了眼,声音低沉,“有空多抱来玩。” 裘妈妈开心地应了是。 念青转身就走,脚步却是越发急促了。 她憋足了的泪水终于哗然而出,随着她疯狂地跑了起来,而随风而逝。 梦中的孩子,可爱的样子再一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等着他喊妈妈。然而,有机会吗?会有可能吗? 小词跑了上来,见夫人扶着柱子,低头哭泣的样子,她顿了顿,立即送上了帕子,“夫人。” 念青摇了摇头,那孩子就和梦中的孩子一样盯着自己,惹得她亲了又亲。小女娃更是蹒跚地上前,她的心发疼了。 念青掩嘴哭了起来,身子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小词看着夫人这般,心底也痛了起来,她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拍了拍夫人的背。 念青闭了闭双眼,难道那只是梦吗? 她深吸一口气,可笑她还和端木紫音说,梦只不过是梦罢了。 念青怔然走了回去,让小词将这例银给分了,便就躺在床上。临睡前,她让人将那药屑给了刘冶,让他去查个明白。 中午时分,她低声问道:“爷快回来了吧?” 小词点了点头,她现在是半刻都不敢离开夫人,更是让人发了信给清茶和芙儿。她们也快到了。 念青深吸一口气,“给相公准备些好吃的。” 小词吩咐了下去。 念青复又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尉迟走入院内,见正屋的门紧闭。他的身子一顿,见恭妈妈守在门边,他眉头一紧,“夫人早上可好?” 恭妈妈摇了摇头,“早上就喝了一口牛乳,到这个点了,也还不见传膳。” 尉迟眉眼一颤,轻轻推开房门,屋中的女人缩成一团躺在床上,她紧紧蹙着眉头,红肿的双眼让人心疼不已。 尉迟轻轻碰触她的眉头,她的身子反射性地一缩。 尉迟的手停在空中,他低眉,手却是缓缓放下。“丫头,我知道你醒着。和我说说话好吗?” 念青抿着唇,却是将被子拥地更紧了。浑身因着忍着即将宣泄而出的痛苦而剧烈颤抖了起来。 尉迟将她缓缓抱起,放在了自己腿上。她却始终闭上双眼,死死咬紧牙。 尉迟何曾不知她心中所想,他低声轻柔道:“丫头,就算你再恨,再怨,再愧疚。我还是你的相公,陪你走一生的男人。你不能这么对我。” 念青哽咽地抬起了眸子,双眼落下泪,却是深深抱着尉迟,痛哭了起来,“我要怎么办,相公。我拖累了你,我不要这样!我好恨啊!” 尉迟见她终于肯理自己,揪痛的心才得到释放,他吻着她的额头,心疼说道:“不管发生什么,我不都允许你这般对待自己。”若是孩子真这般让她心痛,不若就不生了。 只是他这一个念头出来,他的心更是疼了。他多想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想来,念青的执念更深,记得前几日,她还反复说要和他生个孩子。 尉迟将念青揽了起来,他信天无绝人之路。一定可以治的。 念青却是不敢问出那句话,若是治不好呢。 两人相拥着,直到饭菜摆在他们的面前,念青吃了两口便不吃了。却是细致将那独有的两味药研究了起来。 尉迟见她如此,抬腿就走了出去。 “萧昂,去方太医府上,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搜罗过来。” “是。” 院子里多出了两个女子。 芙儿和清茶接到小词的传信,片刻不停就赶来了。见爷在门口并不进去,她们疑惑了起来。正要开口问,爷就走了出去。 只是他严峻的唇微微一启,“去看看她。” 夫人和清茶愣了愣,却是急地上火。 走出府的尉迟往城外的方向而去,他要再见一见方姨娘,看看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 清茶和芙儿一入屋子,就见念青倒弄着药,她的神色严肃,目光紧紧盯着桌上的药物。 “夫人?” 芙儿一见念青神色不对,立即上前把脉。念青不着痕迹收起了手,低头说道:“两个敢旷工?” 清茶与芙儿对视一眼,均说道:“这几日我们请假。谁说不能做甩手掌柜的。” 念青摇头道:“不怕我收回铺子,到时候两个都嫁不出去。” 清茶上前,刚刚触及念青的手,她便是一愣,“夫人,你的手怎得这般冰冷?” 念青挑眉,“不过是天气冷了而已。”她对着两人说道:“都出去吧。” 清茶和芙儿却是觉得今日的夫人处处怪异,哪里敢离了去。 更是死缠烂打留在了屋子里。 小词送上了松果和牛奶。她刚刚放下盘子,就要开口。 念青却是深吸一口气,“都去歇息吧。” 芙儿几个低了低头,脸色都略带犹豫。 念青背过身去,开始对着药屑整理了起来。 芙儿等人见念青如此,只好先退了出去。 埋头检查的念青听着门关了上去,眨了眨眼,这才转过头来细细查究。是她对这个时代的东西太过陌生了吗?为什么这两位药,她觉得陌生。 但是,就连刘冶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她眯起了眼,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出这两味药来。 “夫人,吃饭了。”夜深了。里面的女子依然埋头。 屋内点上了蜡烛,烛火明灭。 清茶送上了晚膳,见念青还不移动分毫,她也是怒脾气上来了,冷口说道:“夫人,我和芙儿这么久没有回侯府,就做这几顿饭,夫人您就给个面子吃一口吧。” 念青头也不抬,低声说道:“恩,放着吧。” 清茶瞪大了眼,从中午到现在就是这一句,哪里有吃一口饭菜。 “夫人,您先吃,吃完再来,来得及的。”她不知道夫人在弄什么,是什么那般重要,怎么连身子都不顾了。 见夫人正盯着那药屑,她立即说道:“夫人!” 念青握紧拳头,见清茶还要再喝,她抬手,端起汤就喝了起来。 清茶见她好不停歇就把一碗汤给喝了个精光,心下更是惊了。立即取了帕子地上。 念青接过帕子,擦了擦才说道:“快去睡吧,我累了。” 清茶叹了一口气,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夫人那般喝汤,她现下倒是不敢逼夫人吃饭了。只好行了礼退了下去。 临了,她还加了一句,“夫人,爷让人传了话,说出城去了,夜里不回来了。” 念青的手一顿,却是在清茶走出去的一瞬间,她怔怔地看着眼前如同被老鼠啃过的药渣子,她的心顿时收缩了下。 只是一个甩手,就将这些药渣子丢了出去。 还有什么用,她不知道这两位药到底是什么。 她闭上了双眼,轰然躺在床上。 等着拿解药全都吃完,到底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象,全然不敢。 夜再一次陷入了沉醉。 翌日一早,刺青园中。 如依挑弄着琴弦,时而抬头问着问题。 范珂耐着性子说完,则才将一日的课程教完。 出了院子,她就要去主屋,对着大夫人报告今日如依的学习状况。 这还未入主屋,就传来几个丫鬟说话的声音。 “大爷真的要纳妾吗?” “是啊,大夫人都同意了的。我觉得那端木小姐也不全然是个纯的,竟然在主人家喝酒喝成那样,完全忘乎所以了。” “这事不算大了,知道外面疯传什么吗?大家都说夫人不能生了。” “什么?”那丫鬟惊讶地低着头,“夫人明明还那么年轻,怎么会?” “这种事也很难说,这无风不起浪,苍蝇更不叮无缝的蛋。” “咳咳。”两个丫鬟见大夫人走了过来,立即退了下去。 范珂垂了垂眼,低眉上前,将如依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大夫人这两日也为尉迟同纳妾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见范珂说情况良好,便称头痛,让范珂退了下去。 范珂点了点头,自是退了下去。 念青今日起地迟,因着疲倦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劲。“小词。” 屋外的三个姑娘见念青发话,都暗自点了点头。京城的传言已然传入了安平侯府,现在侯府上下的丫鬟婆子都在猜测夫人究竟是不是不能生孩子。 芙儿一早就哭红了眼,怪不得,怪不得夫人那般伤心,更是怎样也不让我们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对夫人下了这般的毒手! 清茶咬了咬牙,却是暗恨这些日子不在夫人身边,夫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今日这事要是让有心人做了文章,这爷和夫人…… 她深吸一口气,跟着小词走了进去。 芙儿紧随其后,三人都努力挤出一丝笑,对着念青说道:“夫人,今日您就泡个温泉,我们三人给你按摩。下午爷就会回来了,到时候我和芙儿,我们三人陪你做做运动,你不是说都不怎么运动身子骨受不了吗?” 念青眉头微微一蹙,却是眉眼一闪,“你们知道了?” 芙儿顿了顿,却是看着夫人那疲倦的样子,心头泛起了疼。她撇开头去,却是兀自咬了咬唇,“夫人,你是个有福气的,这事一定可以过去的。我们好好想想办法。” 清茶点了点头,扶起了夫人,先是送上了食物,见夫人竟然一口一口吃了起来,她眯起了笑,却是看到念青怔怔吃了两口又退了回去之时,她的神情一顿,眼中已然出了泪花。“夫人,奴婢求您了,多吃两口,就两口也好。” 念青摇了摇头,“我想吃芝士饼。” “啊?”芙儿三人一顿,不解地开口问道:“什么是芝士饼?” 念青苦笑着摇了摇头,她怎么忘了,这里不是现代。她也忘了,这里没有先进的仪器设备,就连医术也是落后的。 不孕了,又怎么有办法。 她闭了闭眼,对着三人说道:“我们去泡温泉吧。” 三人去了温泉,浑然不知外头的风风雨雨。 现在整个大锦都在传说,甚至嗤笑安平侯,这个心心念念等着要娶凌云王府的庶出女子,竟然不能生? 更有人替安平侯不值,安平侯府泼天富贵一旦没有继承之人,那便会引起内部纷乱。看来安平侯的富贵是保不住了。 不少人却在讨论,若说这安平侯和端木念青和离,日后再娶个贤良的女子,定是可以挽回这样的局面。 然而,安平侯会吗?当初他轰轰烈烈娶了端木念青,两人的夫妻感情在大锦也广为盛传。 安平侯府。 二奶奶帮着沏了茶,见相公心情大好,她才缓缓开口道:“相公,你说端木念青是不是真的生不了?” 尉迟风摇了摇头,不管情况如何,如今要想想万全之策。“若是端木念青真应了传言,还要看皇上的意思,若是皇上让二哥另娶,怕也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二哥那么宠端木念青,一旦她对我们产生了怨恨,必会处处设栏。” 二奶奶闻言点了点头,却是疑惑说道:“相公,你说侯爷会不会娶新妇?”二奶奶一问出这个问题,暗地里就摇头否认了,那一对夫妻之间哪里还有别人站立之地,怕是连沙子都容不得。 “这不见得,再怎样,他也是男人。”男人即便再宠一个女子,也只是宠罢了。若是安平侯没有子嗣,这侯位必定会落在自己头上。 二奶奶低头,却是深深看了眼尉迟风。 安平侯回府之时天色已晚,他的脑海却是浮现出方氏的一句话,“这其间本是有药方的,后面皇后的人入屋搜罗之后就把这些东西给烧了。哪里还能找到这种东西。” 他狭长的双目微微眯起,转身回了荔园阁。 长灯正亮,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在几处灯笼的照耀下越发不容忽视。 “停轿。”江前荣高声说道。 江前荣看着上面的牌匾,低头叹了一口气,这才对着皇上说道:“皇上,永福宫到了。” 皇上点了点头,下了轿子。他肃然是脸上瞬间挂上了笑。 屋内的烛火倒映着窗前的女子。 女子扶着头,有些疲累的样子。 江前荣正要开口说皇上驾到之时,皇上撇了撇手,兀自走了进去。 屋内的女子的肚子已经滚圆如球了,她一手撑着头,一手垂着胸口,怎么会有这样的谣言,念青要怎么办? 她的心一痛,我们姐妹二人一路走来历经艰难。念青定是难过至极。可恨她这肚子让她多走一步都是拿性命开玩笑。 她捶了捶脑袋,胸口堵得厉害。 “怎么了?” 齐悦猛地抬头,见皇上来了,她立即弯腰,准备行礼。 皇上上前,扶了她起来,轻柔说道:“你现在身子很沉就别做这虚头巴脑的礼了。是不是听了外头的谣言?” 齐悦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悲戚之色,“皇上,定是有人生了坏心,这般诋毁念青,她入府还没一年,有的人三年才生孩子,有的还四五年才有,凭什么就要给他们夫妇这么大的压力。”她抬眼,因着怀孕而越发润泽的双眼中储了泪水。 如此真是越发地惹人心疼了。 皇上的目光一变,将她揽了过来,“朕也觉得是有心之人做这诛心之事,只是若要平了这谣言朕得让太医院的院士去看看。” 齐悦摇了摇头,却是抿唇道:“皇上,不若就派了刘冶去看看吧。” “不行,刘冶师承念青,若是刘冶去了,定是平不了谣言。” 齐悦抬眼,看了眼皇上,她的目光一顿。却是接着说道:“皇上,念青的事不急,臣妾眼看再个把月就要生了,正是却人的时候。皇上莫要认为臣妾专断。肚子里的孩子来之不易,臣妾只想让皇上与臣妾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来到人世。” 皇上闻言,挑眉道:“就吩咐了一两个去安平侯府也是可行的。” 齐悦摇了摇头,“皇上,臣妾怕听到任何坏消息,皇上能否为了我肚中的孩子忍一个月,就这一个月。一个月之后皇上再请太医去好不好?”她说着哭了起来,双手却是抚着肚子,楚楚可怜的样子让皇上这一刻念头一晃。 若是端木念青真入传言那般,怕是她也自救不得,就暂且给一个月就是。 只是一个月之后,他便要收回先祖给安平侯府的一个恩惠。 齐悦见皇上点了点头,这才让他碰了下肚子,笑着说道:“皇上,您看,就连皇儿都说皇上仁慈呢。” 皇上呵呵一笑,摸着齐悦的肚子,他面上露出了为人父亲的喜悦和成就感。 齐悦面上笑着,眼底划过的一丝担忧一闪而逝。念青,姐姐为你争取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你一定要好好的。 尉迟入了屋,就见念青躺在床上。 芙儿和清茶一左一右按摩着,床上的女人已然睡死。他摆了摆手,示意芙儿和清茶先退下。 芙儿和清茶点了点头,踮起脚尖走了出去。 尉迟坐了下来,伸手按压起了她酸累的脖子,见她微微动了一下,他伸手一颤,将被子给她裹了起来。 念青抱着被子,无意识说道:“孩子……” 尉迟心头一沉,上了床,就将她放在自己胸口处。抚着她的背,他低声说道:“丫头,不能离开我,若是因为孩子生了去意,我定会天涯海角捉了你回来。” 怀中的人恍若未闻,依旧沉沉睡去。 天色刚刚一亮,安平侯府就比往常热闹。 佳年苑之中,老太君站了起来,看着几个媒婆递上来的画,摇了摇头,“就这些了?” 媒婆点了点头,“老太君也别嫌少,您现在是纳妾。还有不少好姑娘等着大夫给安平侯夫人把脉,看看侯爷会不会休了夫人,这样便可以入府为妻了。” 老太君眯起了眼,却是对着几个婆子说道:“你就把话放开了说,人再多一些也让烨儿好挑选。” “哎,哎。老太君说的是。”媒婆笑着应了,如今这可是大生意这老太君做主要给安平侯又是纳妾,又是娶妻。这一笔生意完成,这媒金定是少不了的。 安平侯照常去早朝,如今只要安平侯有一丝怪异,念青便会成了众矢之的。他没有丝毫犹豫,却是留下了冷玉和李庭好好护着念青。 一个早朝结束,安平侯正要离开,忽然不少人走了上来,堵住了安平侯的道路。 他眯起了眼,神色却是不咸不淡,“敢问各位同僚可有事?” “侯爷,我家的思思出类拔萃,又是个贤德的,最重要的是能生养。” “侯爷,既然夫人不能生,你就纳妾好了,日后把孩子过继给夫人不就是了。” 那先前发话之人瞪了这人一眼,对着安平侯说道:“何必养一个废物。” “啊!侯爷,侯爷手下留情。” 安平侯眯起了眼,抬手将他的左手反扣。 一道身影跃出,一道凌厉的气势扫来,安平侯抬眼正见是石将军劈掌而来。 “小子,还不放手?” 安平侯闪身,将那只会说废物的人对准石将军,石将军躲避不及,一掌打在这人身上。 安平侯见他哀哀大叫,这才放手。 “废物!”他跨了过去,冷眼扫了石将军一眼,才开口说道:“管好你的废物,不要只懂得吠!” 石将军呼出一口气,见安平侯走远了,他才对着那躺在地上痛得直不起腰的男人说道:“真真是废物!” 那人愕然瞪大了双眼,见石将军头也不回离去,他急地呼唤了起来,“将军,别走啊。”然而,谁还理他。 安平侯见门前停着不少马车,他蹙起眉头,正丫问了门童。 只见不少媒婆打扮的妇人走了出来,人人脸上都挂着喜气。 他的脸色一沉。 “范师傅,到了。”一个马车停在了安平侯府前,丫鬟扶着车内的蒙面女子走了下来。 范珂抬眼,正见不少的媒婆从里面走出来。她挑了挑眉。 见一个媒婆上前对着那一身紫袍的男子说道:“侯爷,这次为您选个如意女子,定不会负你的祝福。” 安平侯眯起了眼,却是冰冷开口:“谁的主意?” 那媒婆笑着摆了摆手帕,“还不就是老太君,这不是就是怕延误了子嗣吗?不是我说,侯爷……” 媒婆说得欢实,并未发现侯爷已然入了府,只是临了,他的一句话却是让这些媒婆听了个清楚。 “遇到这一类人,直接丢了出去,有一幅画就给我撕一幅。” 媒婆们闻言一颤,见不少侍卫走了出来,见此地不宜久留,纷纷都散了开去。 马车旁的女子紧紧盯着那离开的男人,她不禁开口道:“他是?” “是安平侯。” 范珂低眉,安平侯? 她浅浅一笑,原来是他。 看来,他对夫人的情意很是深重。“我们进去吧。” 路上,两人都相当安静。 似乎要打破这种安静,范珂眉眼一转,问道:“老太君和夫人相处不好吗?”怎么还没确定是不是真不能生养就找来这些媒婆。 丫鬟低头,这夫人和老太君打擂台也有几次,几乎都是夫人取胜。 她自然是不便多说,只不过范珂却是猜了个准的。 如此看,这婆媳二人关系也的确不好。 她还未多想,就见对面撞来一个男子。 她一个不慎,被撞了个满怀,她抬眼,见对方眉目面上露出诧异之色。 她恍然,抬手朝脸上摸去,面上露出惊愕之色。 这才见到自己的面纱勾到了对面男子的衣扣上。 尉迟风愕然看着这个眉目与端木念青有五分相似的女子。 她是谁? 见她正要要回自己的面纱,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丝大胆的想法。 若不能取而代之,便让他慢慢忘却也好,只要有了这张相似的脸。 端木念青便不足为患。 而失去端木念青的尉迟烨是不是也会失去臂膀? ------题外话------ 亲,这里的解药和一个关键人物有关,猜猜是谁。 ------------ 012 白面书生,离了就把她给你 范珂见尉迟风盯着自己,立即低头行了礼,正要往回走之时,尉迟风说道:“你是谁?” 范珂顿了下,“民女乃大姑娘的琴师。” “哦?”尉迟风挑了挑眉,却是笑着说道:“我还会找你的。” 范珂并未回话,却是急切地拿起纱巾戴在脸上。 她一个云英未嫁之女在外做琴师本就抛头露面了,自然是不敢乱揭了纱巾。 尉迟风看着范珂的消失在墙角的身影,他的眸子微微一拧,笑着说道:“如今倒是要想个万全之策了。” 尉迟风甩手朝着天一轩而去。 二奶奶正督促着小厨房把饭菜做好。这会儿见尉迟风回来,她上前道:“相公不是要出去吗?怎么了?” 尉迟风左右看了眼,才将门关了上去。 “今日我在府中遇到一个女子。” 二奶奶瞪了他一眼,略显委屈地说道:“难道相公还想纳妾?” 尉迟风摇头道:“娘子,这个女子和端木念青有五分相似。二哥不是轰了所有的媒婆吗?你说若是把那女子献上,他会不会记着我们这份情?” 二奶奶闻言点了点头,不错。两人相貌接近的话,一个能生养,一个却不能,久而久之,端木念青也失去了宠爱。这于我们有利啊。 她思索了一番,抬眼问道:“可知那女子是谁?” “说是如依的琴师。你去大嫂那好好查一查她的身家。” 二奶奶挑了挑眉,一旦这琴师成了自己人,再送去给侯爷,这日后的事情便是好办了。 刺青园处。 大夫人办着彩礼,明日便是纳妾之日。她有些烦闷地坐了下来,有着婆子们去点了点。 想着这两日侯府上下传言之事,她的眉头也蹙地紧。现下不论是望月楼还是如依的国子监之事都是念青帮着给办了。绝不能让侯爷另娶,这念青一旦失宠,谁知道这新来的会不会这般好说话。 哪里还会体贴着想着我这刺青园中三口子。 她眯起了眼,想着当初自己入府半年来也并未有何建树,后面去了兰若寺求得一碗符水,这才有了如依。 她挑了挑眉,起身拍了拍衣角,这就要出门去。 “你们几个给我点仔细了,多不得,少不得。” “是。” 大夫人走到荔园阁,见门外侍卫各个凛然,她上前两步,冷玉伸手一拦,“大夫人,可有事?” “我是来见弟妹的,我有孕方,你就让我见见她。” 冷玉也为这事蹙眉,这荔园阁这两天愁云惨雾的,也着实让人费心。见大夫人脸上却是挂着担忧之色,这才收了手,“请进。” 大夫人刚入了院子,就见前方的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出,手中捧着的饭菜也均是只动了一小块就送了出来。 大夫人叹了一口气,这可使不得,这日子要真久了,很伤身子的。 小词正端了饭菜走出来就见大夫人站在院子中,她低头行了一礼,“见过大夫人。” 大夫人笑着点头,“我是来见夫人的。” 小词挑了挑眉,这时候夫人可经不起什么刺激了。 大夫人上前两步,对着小词说道:“放心,我只是来说说我当初怀孕的法子。” 小词见状,立即放下盘子,走了进去。 不消片刻,门开了。 小词点了点头。大夫人走了进去,见念青已然坐在了椅上,这两日真是瘦了,脸都小了一圈。只是她的衣着并无半丝不妥,依旧端庄清丽。 “嫂嫂难得来看我一次,坐吧。” 大夫人看了眼念青,这才坐了下来,“弟妹,你才嫁进来短短时日,根本无需紧张。当初我半年也未有一胎,去了兰若寺求了一个符水这才得了如依。” 念青眯起了笑,却是摇了摇头。这种怪力乱神之事,她怎么会去信。 大夫人见念青这般神态,却是认真说道:“这兰若寺在前朝就去了,是个灵妙,否则这香火何来这般旺,更被称为国庙。弟妹,这试试无碍的。” 念青低眉,叹了一口气,当初自己救不了妈妈那日,她也在教堂里祷告了一夜。最终也未能改变命运。 求神拜佛,怎么会值得信。 大夫人说道:“明日夫君纳妾后,我就陪你去。” 念青顿了顿,抬眼看了眼大夫人,这还是当初的她吗?记得自己刚入府的时候,她可是能敲就敲,自私地很。许是如依得了自己的眼,天下父母心。 念青抿了抿唇,当初就应该阻止尉迟同,把紫音那祸水送到了刺青园,日后大夫人还不知道能不能制住。 念青见她盯着自己,期许的目光让她心头一暖。念青点了点头,“好,等你忙完了就去。” 大夫人这才呼出一口气,笑着说道:“如此,甚好。” 两人聊了一会儿,大夫人就起身告辞了。这要为相公纳妾,先不说日后如何,这表面功夫也得做足了。 念青见大夫人离去,低头一笑。不全然是噩耗,最起码有些本不会关心自己的人来了。她眯起了笑,起身伸了个懒腰。 还不到最后时刻不是吗?多点耐心,再多点耐心。 念青继续研究着这些东西,丝毫未觉门外的男子驻足不前的身影。 尉迟烨走到门边,他看着屋内的女子。双眼却是微微一凝,低头对着萧昂说道:“后日去兰若寺你要保护好她。” 这两日她一见到自己,除了忧伤便是忧伤。方才见她对着大夫人笑了,他心头的花似乎也跟着开了,只是那一瞬,他的心疼得厉害。这两日,丫头见到自己除了睡,便是埋头不理。要么就是泪如雨下,他到底要拿她怎么办?那本是属于自己的微笑,也已然不再呈现。却在大嫂面前微微浮现,他深吸一口气,或许,她不见自己会好一点。 尉迟垂了垂头,转身入了书房。 大夫人刚刚回了院子就见二奶奶在屋中坐等。她面上一凝,却依旧笑着走了进去,“弟妹怎么来了?” 二奶奶笑道:“见大嫂这里这么多年头一次办喜事,便过来沾沾喜气。” 大夫人脸色一变,瞪大双眼,“弟妹那也会办的,以三弟那脾性,那是迟早的事情。” “你!” 大夫人挑了挑眉,“可有什么事?” 二奶奶想起今日所来之事,面上立即挂了笑,这才问道:“这不是这两天闲着嘛,听说如依的琴艺见长。我就来打听一下她的琴师是谁,看她什么时候得了空来教教我。” 大夫人闻言疑惑地盯着二奶奶看,二奶奶扯了扯锦帕,笑道:“我只是闲着打发时间,这段时间相公常出门,也是怕被哪个狐媚之人勾了去。” 大夫人闻言了然一笑,“她是范珂。” 哦,范珂。她在京城是有一定的名气,听说孤女出生,因着被前第一琴师收留,才习得这一身技艺。现下也有二十之龄了,却还未嫁人。 二奶奶挑眉,倒是个送的出手的。这才笑着去了如依的屋子。 见如依收琴,她才笑问道:“如依,范师傅在吗?” 如依点头,“刚去换了琴弦,一会儿就回来。” 二奶奶挑眉,自又是坐了下来。今日之行也算是有收获的。自然是要多等等才是。 范珂刚去换了琴弦就见一个女子坐在院子中,笑着看向她,她蹙了蹙眉,笑着行了礼。 二奶奶上前,扶了起来,将琴放在一旁,这才笑道:“我是侯府二奶奶,有事要和你说说。” 范珂心下疑惑,让如依依着早上教导的方式好好弹奏。这才随了二奶奶走了出去。 二奶奶眉眼带笑,见范珂遮着面纱的面上露出了眸子,那眸子真有几分像。她点了点头,这才笑道:“可想结束这漂泊的生活?” 范珂抬头,眉头微微一蹙,“民女不知二奶奶此言。” “你认为侯爷如何?” 范珂眯起了眼,心下却是陡然一动。却是低头说道:“对夫人极好。” 二奶奶闻言一笑,“你与夫人五分相似,侯爷不是个注重出身之人,当初夫人还只是庶女就已经被侯爷属意。如今侯爷与夫人因着这谣言,定是生了嫌隙。夫人是个良善的,定不忍心侯爷无所出,你与她又有几分相似,可愿意为侯爷的一片赤诚,也为你的漂泊之路做个了断?” 二奶奶这话说出,确实让长年漂泊的范珂动了一分心。只不过她历来心气儿高,若非好男子即便是给了妻位,也丝毫不能让她动心。 想起方才侯爷对夫人的那般维护,自己与夫人五分想象,能得侯爷十一爱护自然是胜了寻常的百倍。 二奶奶见她依旧垂眸又是说道:“这日后若是真得了爷的心,再生个娃。便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等会儿我便和相公去荔园阁去看看夫人,侯爷也在府上,你和我们一同吧。” 范珂深吸一口气,终究说道:“一切但凭二奶奶做主。” 二奶奶笑着眯起了眼,点了点头看着眼前顺从的女子。 而此时,安平侯府前停着不少的马车。 一个华盖顶上标志着荣字的马车缓缓而来,从他对面走来一辆写着岳字的马车。 两个车夫纷纷都扯了缰绳,马车才停了下来。 小童见马车上的字,一人拱手,另一人立即传了话给白管事。 刻着荣字的马车内传来女子的声音,只见帘子打开,走出一个身材火辣的少女。 女子略显古铜的皮肤下的肌肉展露无遗,却是力与美的结合。 “还不下来。这可是个好机会。白面书生,若是今日安平侯真弃了念青,我就让她跟你走。” 车帘子再次打开,却是出来两个男子,一个白衣胜雪,一个却是一身红衣。 “我觉得小乔所言不错,那安平侯还欠我一个诺言,只要不违背了道义那便是可以的。我也不给你添乱。只要你能天天入安平侯府一次就好。”秦关笑着说道。 慕容泽低眉,却是摇头道:“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 小乔上前一步,就要拉了他走了进去。 “小乔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小乔耸了耸鼻端,这些人都不若部落之人光明磊落。她觑了慕容泽一眼,却是摇头道:“你顾虑太多了,这可是个好机会。我一会儿去看看念青的身子,若是没事,再来通知你。” 慕容泽点了点头,这才彬彬有礼拱手道:“小乔姑娘善良可人。” 小乔一个跨步,走了进去。 而另一辆马车顿了下来,里头的男人低声问道:“可是荣郡王世子?” “是,公子。” 马车内的男子哼了哼,这才冷冷笑了笑,没想到他也来了。 他走了出来,一身清俊模样,脸上却挂着嘲讽之意。安平侯不知道当日我未娶端木念青是幸还是不幸,但你这一刻的确可笑。 从我手中夺过来的妾捧着当了妻。你会休了她吗?若是真休了…… 他顿了顿,岳韧宣眯起了眼,从听到这个谣言开始,他的心中就便是无法安定。他倒是不介意一个不会生的妾。从认识她到现在,他眼中的执念都未停下。 “你在这里等我。” “是,公子。” 今日安平侯府确实是热闹了,几家公子也都纷纷到了安平侯府。 白管事立即跑去了荔园阁,将这事告知。 书房内,白管事弯腰站着,低着头的他脸上已经渗出一抹汗,他低声说道:“爷,接着可怎么办才好?” “好酒好菜招呼着便是,我亲自款待他们。”尉迟烨狭长的凤目眯了起来。手上的太极球一顿,他踱了两步走到窗前,见窗外秋风四起。 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些日子,他似乎是很少给他人一些代价尝尝了。 ------题外话------ 打雷啊,更少了点,接下来是虐坏人居多,首先第一个便是宰相子孙,岳韧宣。 ------------ 013 别东施效颦了(和好~) 白管事走在前头,笑着说道:“三位这边请。” 身后的慕容泽,秦关,岳韧宣均点了点头。只有小乔一人风风火火跑了进去。 白管事腹诽了起来,现在侯爷和夫人这才刚有点事,这些人就来搅局了。若说侯爷和夫人要和离,他一万个不信。他弯腰走着,眼角却是扫了眼后方的男人。 这荣郡王世子和御史中丞大人来了也就罢了,这已经是驸马爷的岳韧宣来是要干嘛? 他蹙了蹙眉,见前方已然到了荔园阁。这才笑道:“请随奴才到花厅等候。” “有劳。”慕容泽说完,跟着穿过院子的回廊,到了花厅。 三人坐下后,白管事就先退了出去。 慕容泽看了眼对面的男人,面上露出了想、些许怒色,“侍郎大人怎么也来了?” “我与安平侯一朝为官,自然是来看看他。”顺道来看看那绝佳女子。 秦关眯起了笑,“听说斐然公主有孕了,恭喜。” 岳韧宣笑了笑,拱手道:“多谢。” 慕容泽扫了岳韧宣一眼,这才低眉端起丫鬟递上来的茶。 微微品了一口,便静静等着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还未见到安平侯的身影,几人都纷纷看着门的方向。 “久等了。”门外的男子一身紫袍,鎏金的发冠下是饱满的天庭,剑眉入鬓,两腮落下长长的发丝,烘托他润泽的红唇,整个人显得邪魅又性感。 只是他的目光却是冰冷至极。虽是笑着,狭长的双目却是透出一抹冷然。 三人均是站了起来,行了一礼,这才笑道:“安平侯。” 安平侯眯起了笑,却是坐了下来,跟着品了一口茶,这才缓缓说道:“这是天山上最为名贵的银针。” 岳韧宣却是笑道:“安平侯最为富贵,历来东西也是要最好的,这会儿看上的女子却不见得啊。”他眼中露出了嘲讽,目光却是鄙夷地看向安平侯。 慕容泽握紧了杯子,他面色一变,却是拱手道:“岳公子言过了。” 安平侯挑眉道:“斐然公主也是事事都要最好,不见得就选好了。” “你!” 岳韧宣气喘吁吁,这会儿更是气得站了起来。 “侍郎大人不必如此介怀,斐然公主有了身孕,这是喜事。”秦关笑着说道。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见一见慕容泽的心上人。 安平侯撇开了眼,却是挑眉说道:“三位来此所为何事?” “侯爷,夫人这两日身子不适,我让小乔去帮忙照看了。若是侯爷真为了夫人好,应该招大夫来看看,莫要这般藏着掖着,夫人的身子可受不了。” 慕容泽这话一说完,顿时就感受到了对面那一束冰冷的目光。威胁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 慕容泽想得简单,一旦这事公开,皇上定会用尽各班手段,到时候丫头和自己都会被皇上设计。他凌厉的目光瞪向慕容泽,不想慕容泽竟也看了过来,毫不躲闪。 安平侯撇开了眼,“无须各位担心。内人身子很好,无一分不妥。” 岳韧宣摇头道:“我们也不多说,就来见见安平侯夫人如何?” “凭什么?”安平侯眯起了眼,冷冽地笑了起来。 岳韧宣看得一愣,见安平侯站起了身朝着白管事走去。 “若是他们三人一炷香之内还不走,就带去东街,那儿的姑娘不错,日后闲着了别总往人家后院跑。” 慕容泽握起了拳头,轰地站了起来,“我只是关心她。” “哦?那真是多谢了。”安平侯甩开衣角,这才笑道:“请自便。” 此时的主屋之中,念青有些颓然地坐了下来,若说她学识渊博,她也确实博闻强识。但有些东西许是忘了还是真没接触到,她有些头疼地看着这些东西,心下有些烦躁。 “念青。”小乔走了进来,见念青眉头紧锁,这才笑道:“我才去玩了几天,你就这般模样,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走近了两步,却是见到念青的那双丹凤眸子之时愣了愣。 那双眸子许是被抽了不少的水,肿的厉害。更是让她惊讶的是,那双眼中少了些许聪慧和灵活,却是显得沉重和无奈。甚至有那么一种深沉的惧怕让小乔看得一滞。 “你怎么了?” 念青轻轻一笑,“来了?” 小乔看了眼桌子上零散的药屑,更有些被她泡在水中,有的在烛火上灼烧着。她上前一步,眉头微微一蹙,却是低头问了起来,“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念青闻言,身子一僵,却是刷地抬起眼来,“小乔,你知道?” “这是我们部落用的药,不过大部分是用来提炼刀什么的,有一些人拿去毒一些森林里常见的蛇虫之类。”小乔歪着脑袋,这东西怎么会在这?她冥思苦想了起来。 念青却因为她这句话一震,浑身上下都颤抖了起来。“你是说,这用来冶炼的?” 小乔点了点头。 念青闭上了双眼,心下却是想明白了。因着刘冶说这是解药,她就将这里的东西一一朝着解药的方向想。难怪,难怪她想不出来。 这定是含有重金属成分。所以每次吃完后都会觉得补,因为血液中含有重金属容易引起上火,给人感觉身子有些热。也怪不得,她明明吃了这药,还会葵水不定。 她深吸一口气,片刻的沉寂过后,她眯起了笑,瞬间跳了起来。扑到小乔身上。面上已经溢满了泪水,“谢谢你,谢谢你小乔。” 小乔有些愕然,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客气啥呢。” 念青立即执笔,面上更是笑开了花,如此便是有救了。宝宝,宝宝,妈妈等着你来,妈妈等着你。 她哽咽着在纸上写着单子,泪水夺眶而出,落在了桌上,一颗颗如珍珠般大小。 她却是苦笑不得了起来。 小词和芙儿在一旁伺候,也是看明白了,这会儿紧张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夫人,好事儿也哭,日后丑了小心爷不要你。” 清茶刚从小厨房走来,见芙儿这般说话立即说道:“呸呸,我们夫人和侯爷一定是和和美美,长长久久。” 小乔听到这,看念青脸上溢满笑意,她才想起今日“正事”。“念青,你和侯爷不和离了?” 念青蹙起眉头,心下却是一痛。若是因着自己拖累了尉迟,她……她没有再往下想,却是笑道:“没有,从无和离之事。” 小乔嘟起了嘴,却是斜眼道:“我还想为白面书生争取个名额呢。” 念青也不理小乔的嘟喃,将单子写好,才命了芙儿去善药房,依着自己这份单子做药丸出来。顺道附上刘冶写的方子,以做日后调理之用。 芙儿笑着走了出去,临走之时她还对着小乔行了一礼,“多谢小乔姑娘。” 小乔脸上一红,见念青面上真是瘦了,这才对着小词说道:“给她备点吃的吧,瘦成这样,我是白面书生都不要。” 念青闻言,适才瞪了她一眼,自己这身子情况,虽说找到了解药,只是调理起来还不能确定能在短期内痊愈。只是最起码有了希望。她抬头问清茶,“爷呢?” “在花厅招待客人。听丫鬟们说聊得不愉快呢。” 丹凤眼一转,她笑道:“上次我们新做的菊花糕加了奶酪的,再做一份。我亲自送去。”这两日尉迟也不好受,她看在眼里,却半句也不能多说。 这个好消息,她要亲自告知。 “是,夫人。”清茶眯起了笑,这就走了下去。 屋内就剩下小乔和念青两人。 小乔一听几人聊得不愉快,她就对着念青说道:“你还是先别吃东西,待会儿我们就去看看。”可别打起来才是。 念青笑了笑,却是摇头道:“即便是慕容泽来了,他们两人也打不起来。” “为什么?”小乔疑惑了起来。 因为尉迟对自己绝对自信,脸皮厚地和墙一样。上次若不是荣郡王晕倒说不清楚,激怒了慕容泽,两人也不会打了起来。 念青倒了杯水,见小乔这几日气色不错,这才笑道:“住荣郡王府是对的,那儿干净。” 小乔点了点头,这两日她死皮赖脸跟去了荣郡王府,吃住都在那。也很少发烧说胡话。她有些赧然笑了笑,“念青,你可帮我查看了地图?” 念青见小乔说起这事,才恍然了起来。若说那解药里含有的成分是小乔身居的岛上才有,那么为方太医采药之人必然知道小乔的家在哪儿了。 她双眼一亮,美丽的丹凤眼眯起了笑,“你说那方才的药材是不是只有你那岛上才有。” 小乔蹙着眉头,“不知道是不是我岛上才有,不过我在中原还真没见过。” 的确,念青确实也真没见过。在现代也有不少神秘的小岛,不少人也并不敢勘探。有些独有的地理因素形成的超前或者滞后的更新换代,使得物种产生了新的变化。 念青笑了笑,“你的家已经有了线索,我会帮你的。” 小乔闻言,蹦了起来。这下可以回家看阿爸阿妈了。 “夫人,菊花糕来了。”清茶带着菊花糕上来,脸色却是不对了起来。 念青见清茶的脸色,面上就存了疑惑之色。“怎么了?” “奴婢刚从花厅前经过,见到二爷和二奶奶带着一个女人进去了。” 念青眯起了眼,唇边漾出一抹笑,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我们去看看。” 小乔拔出了弹弓,顺道经过路边的时候捡了几个小石块。一副要上场打战的样子。 念青笑着说道:“你这是要干嘛啊?” “有人入侵,自然是要做好准备。”小乔一副微风凛凛之态,引得念青吃吃一笑。这才收了眼底了怒气,笑着走上前去。 花厅中。 安平侯正要走了出去,迎面走来三个人。 正是二爷,二奶奶和一个披着纱巾的女子。 “二哥,怎么一见到我就要走?”尉迟风笑了笑,抬眼见屋内的三个男子,眸子一转,再见岳韧宣,眸子已闪过一丝了然。 “是啊,侯爷。我和相公今日有事要说。” 慕容泽见状,就要起身告辞。秦关拉了他一下,提醒道:“好戏,可别错过了。” 岳韧宣更没有要离开之意。 安平侯眉眼一挑,却是几不可闻地扫了眼范珂,这才说道:“女人,我有了。钱财,你还欠我的。人情,想来当初也给了你望月楼。” 尉迟风被安平侯说的面色尴尬,竟不知今日二哥这般苛刻。也不知道和谁学的!说话更是挑了狠的,刺的说。 二奶奶见状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愠色。见安平侯却是半垂着眼,并不做多理之状,她暗想着,现在安平侯是没见到范珂的脸,若是见到了,再听听她的琴声,自然会收了今日之言。 “侯爷,我和相公见你在招待客人,这就请了琴师来为大家来弹奏一曲。范师傅。” 二奶奶话一落,众人都纷纷看向那脸上披着面纱的女子,范师傅的琴技在京中是享有盛名。她鲜少在人前表演,只负责教导官家小姐琴技。这次一见,自然是要听听才是。 几人纷纷都起了兴致。 见范珂亭亭玉立,盈盈然施了一礼,才将身上的袋子解开,掏出一把琴。 “奴家为各位官人弹奏一曲《陌上花开》。” 只见她坐了下来,纤长的十指扶着琴弦,一段悠然的音乐飞扬而出。 如蝴蝶翩翩起舞,来到叮咚的泉水边上,看着湖中的倒影,许是爱上了自己,许是爱上了湖水。飞舞地更是欢快了,那泉水沾湿了它的蝶翼,她毫不疲倦。 直到乐曲结束,听乐曲的人都还沉静在音乐所产生的画面里。 岳韧宣鼓掌道:“好,难怪是帝都第一琴师。”他走上前去,从怀中拿出了十两银子,“这是赏你的。” 范珂站了起来,红蔻朱丹之手精妙无双,却是推脱了去,“今日是因着和二奶奶有些交情,二爷和二奶奶因着担心侯爷,奴家不忍心,这才亲自为侯爷表演一首曲子,收公子的钱实在使不得。” 范珂这话一出,立即引起了几个男子的注意。如此这般还真是重情重义的女子了。 安平侯却是眯起了眼看向二奶奶,嘴角自也跟着溢出了笑,却并不多看范珂一眼,“有劳二弟和弟妹了。” 范珂见安平侯并不多看自己,心下一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纱。 岳韧宣注意到她这个动作,再细细看她露出的眸子有几分熟悉。他便生了分兴趣。抬手就摘了她的面纱。 一时间四座皆惊。 二奶奶笑了起来,看着安平侯双眼微微眯起,她笑道:“这几日听闻嫂嫂身子不适,我见范珂这琴技可以帮着人舒缓安神,就想留下她来伺候嫂嫂和……侯爷。” 众人闻言,了然一笑。 慕容泽却是怒地站了起来。 安平侯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范珂?” 范珂见安平侯喊自己的名字,立即行了礼。“民女范珂愿为侯爷效犬马之劳。” 若是床上的功劳,大可免了。看着那和丫头有五分相似的五官,他的心无端端痛了。 她比丫头来的丰满一些,这些日子,丫头瘦了。 他甩了甩头,脚下却是生了痒一般,就想去看看那张憔悴的脸。 秦关见尉迟风脸上的得意笑容,便疑惑了起来,这几个人的脸色怎得这般奇怪。 忽然,一阵乐声传来,像是从天外飞来的悦耳之声,带着龙腾虎啸之势飞跃而来。 范珂听这乐曲,浑身一震,谁弹奏的琴声?怎么会有这雷霆之势? 众人寻声看去,见前方的楼上,一个女子披着紫袍,月白色的锦服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段。她低眉看向这儿,只见她的手在琴弦上铿锵之撞,发出的乐声却是豪迈至极。 与方才范珂所弹奏的比起来,却是跟让人心上一紧。像是无端端扼住了所有人的呼吸。直到一个高挑,心口似乎有什么情绪撞击了起来。 一种豪迈的,站在沙场上的浑然正气,让人心下一阵豁达。 几人抬眼,见那琴弦旁正点着檀香,一杯醇茶正煮,她却浑然未闻。而她身旁的几个丫鬟都怒目而视,盯着范珂和二奶奶。 安平侯却是笑了起来,之见他纵身一跃,飞身而起。将那女子揽了起来。一个轻轻一落,二人四目相对,却是轻柔慢语。 “怎么出来了?” “再不出来我相公要被勾走了。” 尉迟点了点她的鼻头,这才笑道:“是你的,你也只能是我的。” 念青眯起了笑,“自然,相公是我的,日后我们还要生宝宝,这虫子可不能外漏了去。金贵着呢。” 这可是他们床帏之话,那虫子尉迟也是明白这深意。这才深深看了眼念青,见念青点了点头,他才一把将念青抱了起来,浑然不管身后那些人,直接朝着主屋去了。 只听得门砰地一声响,便死死关了上去。 众人愕然地看着安平侯这般离去。 岳韧宣才愤愤说道:“这!这……这对奸……” “哎,说话注意点,人家是夫妻,少给我喷这酸东西。没什么事的话都走吧。”小乔抬眼,正得意说着,见慕容泽的眸色一暗,她才惊觉自己说话刻薄了些。 她上前一步,对着慕容泽说道:“莫担心,她很好。” 本以为念青不孕,现在见那两人粘成蜜一样,竟然就抛下在场这么多人就跑了,想来应该是无事才是。 慕容泽点了点头,对着秦关说道:“我们走吧。” 秦关这才回过身来,微微眯起眼见那关闭上的门,“那个侯爷安平侯夫人?你的心上人?” 慕容泽脸色一差,却见小乔点了点头,他立即提了剑走出去。 “哎,等等我啊。” 秦关却是浮起了笑,怪不得。还真有几分相像。只不过光是那一首曲子,就已经知晓哪个是天,哪个是地了。 他走到范珂身边,声音低地几不可闻,“想来,他们是不需要你的琴声了。” 范珂握紧了拳头,仍旧低头说道:“谢这位公子提醒。” 秦关眯起了笑,这范珂,不简单啊。 二奶奶见只剩下岳韧宣一人,这才看向尉迟风低声问道:“相公,那现在这是?” 尉迟风挑眉道,“范珂,你日后就一日来一次便是。我相信那谣言不是空穴来风,这里头必定是内有乾坤。只管来便是。我相信以你的能力,绝不会让侯爷就这么白白错过了你。” 范珂闻言点了点头。 然而,她并不知道,她这五分相似,恰恰注定了她不能入这安平侯府。 岳韧宣自然是恨今日之行不能得逞。 却见对面这女子身姿若柳,又是与端木念青有五分相似的五官。他的心微微一动。 眯起了眼看向范珂。想着这几日斐然怀了身孕,这房事是禁了,总不能一直空白着,于身心不宜。奶奶还想为他选个通房,索性就免了。 屋内的四人各怀鬼胎。过了一会儿,四人便都散了。 而此时正屋里已经暗想浮动。只见地面上剥落的衣服已经零散成一团,而一个绣着红牡丹的月白色肚兜正挂在了床前的木架子上。 “恩……等一下。”念青立即拿了枕头放在自己的腰后,拱起身子迎合着他的攻势。 一个长驱直入,两人都发出了一声闷哼。 念青只觉得身子一紧,她昂头,听着床慢慢晃动的声音,她昂起头,任着发丝上的汗水滑过锁骨,滴到床上。 “丫头。”男人一声呼唤,他的手滑过她身上最为敏感的地带。引得她一颤,这才吃吃一笑。却是越加生猛了起来。 念青微微张开嘴,正要呼出,却被他一个勾唇,唇齿相勾。 她拉近了他。身子更是贴了上去。他温热的身子让她急剧升温。念青一个仰头,抬腿,双脚架在他的肩上。 “恩……” 只听得床的吱呀之声急剧,那几乎要崩断的紧张感觉让念青几乎到达天界的边缘。她深吸一口气,看到一抹绚烂的色彩。接着听到尉迟的一声低吼。 两人才缓缓停止了动作。 “别,先别动。”念青抱紧了他,见尉迟胸前的肌肉分明,线条却并非那般刚毅。她一个低身,不自觉地伸舌,卷了卷他的耳朵,只见他一颤。 身子里的一个东西陡然复苏。 念青一个怪叫,这才说道:“让我歇歇。” 男人邪魅一笑,却是咬了咬她的唇瓣,“这些日子的帐待会儿算,你得先补了我,我这几日亏损呢。” 念青还未休息,就被一股酥麻的感觉袭来,大脑一顿,立即陷入了一片空白当中。 ------题外话------ 这两天处在情绪不稳定期,更新少了点,也不好意思让亲亲给花花,钻,票之类。 也等着调整好了,万更。加油! ------------ 014 迎娶端木紫音(给范珂设陷阱) 唢呐之声吹遍了整个侯府,侯府上下都尽显欢腾。自然,除了大夫人之外。 一顶粉轿从侧门而入,轿内的女子将长鞭系在腰上,她瞪大双眼,朱红丹蔻深深嵌入手心。滴出血红色的摇曳。 而她的身上,除了妆容红艳,便只有她的指甲才有这艳丽之色。其余的除了粉便再也没有了吧。 端木紫音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脑海里浮现出这几日在府中的情景。 爹爹和娘在听说她被染之后的事情,竟然都是骂她无能无用。奈何那贱人端木念青把这消息传至整个京城,她不嫁便是死。 今日终于是入了这安平侯府,却是嫁给了那最弱的男人。 她闭上了双眼,死死咬紧了牙。端木念青,你也别得意太久。你个不会生蛋的母鸡,日子一久你还能有何用! “新夫人下轿。”媒婆的声音打破了她种种思虑,她眯起了眼,伸手给了一旁的贴身丫鬟莲儿。 这才出了轿子,就只看到媒婆一人,未见新郎尉迟同和大夫人。她眉头一皱,开口问道:“大爷呢?” 媒婆眯起了笑,“这纳妾是无须亲自出来迎接的,音姨娘就随我走吧。” 音姨娘,这一句话如同一个刺深深在她心里扎根。她咬了咬牙,这才在莲儿的虚浮之下走了进去。 屋内,念青与安平侯坐在一处,老太君坐在主位,尉迟同与大夫人身着红衣坐在下方。 “新娘子来了。”媒婆的话传来,尉迟同的双眼就一亮,这便朝着端木紫音看去。 大夫人面上带了笑,双手却是握地实了,看着端木紫音道:“妹妹,看过你穿那么多颜色,这粉色最是配妹妹。” 端木紫音脸色一变,双眼一瞪,就是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笑着看向媒婆,“这还不让音姨娘敬茶?今儿个起地早了些,相公这生意还没顾得上来呢。” 媒婆闻言尴尬一笑,这便让丫鬟立即递上茶来。 念青看了眼紫音,脸上带着笑。双眼却是盯着她骨节分明的手,那手因为用力拽紧而青筋并露。 见那丫鬟将茶水递上,而端木紫音却丝毫不动。念青才说道:“莫要失礼于人前。” 端木紫音看了过去,正见安平侯一身紫袍,随着他一个抬手饮茶,袖口上的金丝绣线勾勒出一朵暗黑的金莲。 她痴迷看着,丝毫未觉现下的情景。 安平侯放下白釉茶杯,冰冷的目光飘了过来,让人脊背发凉,“素不知端木桦是怎么教导你的!” 念青笑了起来,双眼却是危险一眯,她还痴心妄想不成? “我亦不知。”念青说完,成功看到了端木念青即将冒火的样子,她这才说道:“怎么,连礼数都忘了,若是你再这般不懂礼数,我倒是要回去问问叔公和堂叔,莫要玷污了端木这个姓氏才是。” 老太君见这三人剑拔弩张,双眼微微一眯,开口道:“今日大喜日子,你们又是出自一个府邸,当亲上加亲才是。” 念青却是挑眉道:“当日她不顾礼法,彻夜不归。让大哥不得已纳了她为妾。大嫂终日忙进忙出,我亦引咎自责,虽说紫音是我妹妹,大嫂也视我如知己。岂能不分是非黑白。” 大夫人一见到尉迟同看端木紫音的目光,这火气就蹭蹭往上冒。这段时间她劳心劳神,哪里得了他一句夸。这不过就是纳了个妾,就这般喜新厌旧,这府上谁还关心着她。 幸好,还有念青在。 端木紫音这会儿是气炸了。莫说她到底是什么心性,端木念青就那一句话把她置于不守礼法,死赖八拉硬是倒贴给尉迟同一样。她恨地就要抽出腰上的鞭子。 “好了,快请茶吧。”老太君看了眼端木紫音,今日不过是走个过场,她亦不想多呆。只想着今日还有些客人,莫要丢了安平侯府的脸。 端木紫音见老太君发话,这才收起眼中的戾气。将茶杯举起,一一敬了过去。一直在一旁静默不语的尉迟风和二奶奶见过这两姐妹的阵仗后只是笑了笑,再送了个红包作罢。 待端木紫音将茶杯递到念青面前的时候,她的手一抖,正见那滚烫的茶水就要泼到念青身上之时,安平侯一个眼疾手快,迅速将念青提了起来。手臂上却是被烫了下。他放射性地甩手。 浑然不知他一个武艺高深之人,这一手就那端木紫音往后一倒,直直撞到了柱子上。 念青见尉迟倒抽一口气,立即说道:“快上药箱。” 尉迟同见安平侯受了伤,心下可是急了。更是瞪了紫音一眼,立即让人上药箱。 安平侯的手臂整条都通红了起来。大夫人等人见了,冲端木紫音怒斥道:“你是瞎眼了还是故意的,这茶是可以随便泼的吗?” 老太君也眯起了眼,看向端木紫音见她被撞地七荤八素,她才冷眼道:“礼成!扶音姨娘回屋。”再这样丢人现眼下去,所有人不都来看热闹了! “丫头,有没有滴到你?”尉迟看了看念青,伸手又是一摸,见念青摇头,他才安分了下来。目光却是发冷地看着那被提走之人。 “慢着!”他看了眼尉迟同,这才说道:“若是她是良善之辈,我也不会多说。只是她今日这一动作,却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这便不同了。” 他眯起了眼,对着外头喝道:“把她给我送到暴室。期间送些水便是。” 端木紫音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安平侯。她立即挣脱丫鬟们,上前就跪了下来,“姐夫,你不能这样对我。” 一抹讥诮从他的嘴边一闪而逝,“如若不然?” 端木紫音愕然地看着安平侯,见他嘴角那抹残忍的笑。她的身子无端端一颤,这才退了一步,转头看向尉迟同。 “相公。” 尉迟同心头一软,“二弟,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这不是……”添乱吗? 大夫人拉了他一把,瞪了眼才说道:“你再这般质疑侯爷,这望月楼还不知道会不会收回来。” 尉迟同听言,却是半句话也不敢说了。 安平侯低眉看了眼端木紫音,任着念青帮着他抹上伤药,“这府中敢伤夫人一根头发之人,我都会按着规矩办了。若是你对我的惩罚有异议,我倒是不介意来杖刑,或者鞭笞,你腰上的鞭子不错。” 他长发垂肩,邪魅的双眼明亮黑沉,说出的话却是让人如同坠入冰潭。 端木紫音打了个寒战。这会儿抬手就死死压住腰上的鞭子。低头轻声说道:“没有异议。” “那还不快点。”安平侯喝道。 两个侍卫走了上来,拉了端木紫音就走了下去。 他冷眼扫了下在场几人,这才笑道:“若是没什么事,我和娘子要回屋去了。” 尉迟风和二奶奶都垂眸,两人看着安平侯此时射出的邪魅目光,心下一颤。 自从他娶了端木念青之后,一度以为他变得和顺了。想来是错了。面上依旧是温柔笑靥,说的话却是邪魅到冷酷,让人闻风丧胆。 几人看着那相携而去的两人,目光都微微一顿。 待回了荔园阁,念青就帮着收拾了下,这才给他包扎了起来。“日后莫要这般冲动。你可是国家栋梁,又是大锦首富。你这半只手臂就算是整个天下都换不来。” 尉迟眯起了笑,这才拉了她坐在腿上。“药吃了没有?” 念青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大爷和紫音这才新婚你就给关了起来,会不会太折腾人了?” 尉迟揉了揉念青丝滑的长发,“你也觉得鞭笞才好?” 念青嫣然一笑,“自然是。” 这端木紫音出嫁竟然还腰缠鞭子,看来,等她出来后,倒是要选两个侍卫送到刺青园去。 “夫人,刘太医来了。”小词说着退了下去。 念青立即跳了起来,末了还加了一句,“别教坏孩子。”话毕,刘冶走了进来,拱手道:“见过侯爷。” 安平侯点了点头,便让刘冶给念青把脉。 念青现下每日都要诊脉,莫要像之前一般粗心大意。她见刘冶的眉头微微一挑,才问道:“可是有异?” “夫人,您这脉相是好了些,而且好想药效也入了身体。只不过能不能在一个月只能就恢复正常,我还不敢说。”他抿紧了唇。 “一个月?”念青眉眼一闪,见尉迟也看了过来,这才问道:“与一个月何干?” “是丽妃娘娘要下官告知的,皇上本欲让太医来为您诊脉。这事被丽妃娘娘暂且压了下来。皇上说一个月后会拍太医入府。就怕到时候皇上会有所动作。” 安平侯眯起了眼,皇上还真会见缝插针。只是给一个月?他笑了笑,却是摇头道:“一个月后谁知道风云变幻,皇上还会记得我们这?” 念青闻言,眉眼一亮。这才笑道:“是啊,一个月会发生不少的事情,谁也不能保证我这一个月就不会改变什么。”她笑了笑,才对刘冶说道:“给我留下一副金针,你就先回宫去。” 刘冶点了点头,这才退了下去。 为了祛除血液中的金属成分,除了吃药,她还要施针。 只是在施针前,她还得做一番药浴才是。只有这样才能加快身体中的新陈代谢。 “芙儿,把药都待进来。吩咐下去,准备烧水。”尉迟这话落地,便抱了念青入了屏风。 不一会儿,就见婆子们提了浴桶走了进来,浴桶中冒着烟气,芙儿将煮好的药倒了下去。顿时一股药味扑鼻而来。 芙儿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顺道将门关上。 尉迟试了试水温,才帮着念青将衣服脱了个干净。这才让她坐了下去。 念青一落座,便对着尉迟说道:“相公,你不去书房看书?” “我怕你烦闷。”他把她的长发盘起,舀起一勺子水就倒了下去,这才笑道:“我家娘子肤如凝脂。” 念青嗔了他一眼,这才笑道:“明日如依就要去国子监上学了,得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你说那范珂可还会来?” 尉迟嘴边的笑淡了去,眼中却是越发冰冷。“听说最近岳韧宣在打听她的消息。这两日还想入府来做客。” 念青脸上挂了笑意,她抬手,露出光洁的手臂,这才笑道:“不若就给他们创造个机会,明日我正好答应了大嫂一同去寺庙走走。” 尉迟低眉道:“那我便邀请一些人来家中坐坐。” 念青这才笑道:“对于小三,要绝对冷酷。”否则那些人蹬鼻子上脸,狗皮膏药一般贴着。真想拿个苍蝇拍就给拍死得了。 一早,念青便和大夫人上了马车,随性二十个侍卫一同去了兰若寺。 这个消息传入天一轩,尉迟风和二奶奶这就见到范珂走了进来。袅袅婷婷的模样,甚是可人。 “范珂见过二爷,二奶奶。” 二奶奶立即扶了她起来,这才问了问柳絮。“知道夫人和大嫂去兰若寺干嘛了吗?” “说是大夫人当初得了一个求子妙方,带了夫人一同去看看。”柳絮低头回道。 尉迟风端起茶杯,一口饮尽,这才说道:“这端木念青定是有了隐疾,否则何须去兰若寺求子。” 二奶奶面上却是狰狞。自己入府都快两年了,大嫂若真有秘方,为何不分享与我!等大嫂回来,一定要问个清楚。 范珂见二人的脸上,这才低头说道:“奴家刚从府外进来,见门口停了不少的马车,可是有客?” 尉迟风笑道:“不过是侯爷寻了几个公子哥儿听琴罢了。”他眉眼一跳,这才对范珂说道:“我们今日倒不用弹琴,你与我一同去了。只要你有本事让侯爷与你呆在一个屋里。那么你的事情便好办了。” 范珂垂了垂眸子,笑道:“多谢二爷提醒。” 尉迟风的目光闪过阴冷一笑,这才说道:“走吧。” 二奶奶待他们二人离去,这才对着柳絮说道:“整理一下,我们也去兰若寺。” 柳絮闻言,低头应了是。 此时,安平侯府的马车正行驶在道上,念青掀开窗帘,见道上枫叶染红,倒映在湖面上,湖水荡漾出几层颜色,她才笑道:“大嫂,现下如依去了国子监,你可想过为如依添个弟弟妹妹?” 大夫人一笑,却是摇头道:“这事我也不急,顺其自然便是。” 念青是抿了抿唇,尉迟同哪里就肯只有一个女儿,这娶了紫音想来他就等着紫音为他开枝散叶。如若不忙着点,这日后…… “大嫂,这紫音入府,若是日后得了大哥的心,这就难办了。我只是想这望月楼分给你一半,日后若是大哥真是宠了那紫音,也不敢对大嫂不敬。”不知道大夫人有没有为这生儿子烦恼过,所以她也不好当面劝人家怀孕。只好将这望月楼做引子,引起她的警惕罢了。 大夫人眯起了眼,“他敢!”自己为他生了如依,如依是个乖巧伶俐的,自己管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年还不是她在后面帮衬着。他怎么敢! 只是话说回来,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就昨日他看音姨娘的目光,都能让她察觉出异常来。 她深吸一口气,这才笑着拍了拍念青的手,“谢谢弟妹,反正这段日子也是闲的,不若就去看看便是。” 念青笑着摆了摆手。 大夫人见念青封腰中闪现一个红璎珞,她便笑道:“这璎珞很是特别,竟然有个佛字挂着。” 念青这才低头,她有一段时间没穿这件衣服了,这个红璎珞……她掏了出来,正见一个暖黄的玉佩。 她蹙了蹙眉头,好像上一次来兰若寺就是穿这件衣服。当时有个师太将这玉佩交予自己,说是有事便可以找她。 念青却是笑着将那玉佩收了起来,定是浆洗的丫鬟当时见这玉佩就把它放到封腰里了。 她笑了笑,这才与大夫人说笑了起来。 话说此刻安平侯府内热闹可见一般。荔园阁中,名伶盼姿弹奏仙乐。几个公子都笑了笑,“还以为侯爷这成亲之后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今日还特意邀请了我们,真是令我们几个受宠若惊。” 安平侯笑了笑,这才看着回廊处岳韧宣的身影。高声道:“岳大人,今日你可迟了呢。” 岳韧宣拱手,却是看了眼在场中人,笑道:“公务繁忙。” 安平侯看了眼在场中人,笑着说道:“今日大家尽欢。白管事,去拿了夫人酿的梨花酿来。” “是,爷。” 此时,长廊处传来几人的脚步声。 岳韧宣朝那看去,目光紧紧锁住那个亭亭玉立的女子。 ------题外话------ 亲们原谅我吧,这两天烦躁时期,特烦躁。字少点,莫要怪罪,我努力调整中 ------------ 015 范珂被送上岳的马车 尉迟风与二奶奶笑着上前,对着众人行了一礼,这才笑道:“二哥,今日我来看看你,这嫂子去了兰若寺求香,我怕你闷,不想二哥请了这么多的好友。” 安平侯侧身举起酒杯,缓缓轻呷了一口才放下道:“就算是闷了也不要你……这么个男的。” 二奶奶见尉迟风的脸色微变,这才笑道:“这不是,所以我们才送来了范珂,来解解闷也好。” 尉迟风才想起今日之事,面上的戾气一敛,“我与娘子只是担心你。” 安平侯摆了摆手,才对着他们身后的女子说道:“你,过来。” 范珂屈膝行礼,这才缓缓走上前去,身子妖娆,眉目又是夺了端木念青的五分像。因着久经这样的场所,她的眉目带上了些媚色。 安平侯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笑,浅地几乎让人分不清他此刻是在笑还是在…… 岳韧宣眯起了眼,却是深深看向范珂,她的姿色也实属上乘了。当初端木念青被安平侯抢了去,好不容易出现个容貌相似的,难不成还要被安平侯夺了去? 一个丫鬟送上来一盅血燕,几个粉彩喜鹊掐金盖碗列队一般排成一排。 范珂低垂了眼,纤纤柳腰微微一动,双腿朝着那丫鬟而去。 “就让我来吧。”范珂伸手就要接过盘子。 哪知金蝉手臂一缩,冷冷瞪了她一眼,笑道:“这是夫人每日监督给侯爷做的药膳,若非荔园阁里的人,谁都不能动。”见范珂脸色一变,她才绕了过去,走向安平侯。 面上带了笑,“侯爷,血燕来了。” 安平侯点了点头,任着秋蝉布了一碗。待这一碗喝完,秋蝉点头道:“夫人给爷做的炫黑披肩已经做好,爷可是要试一试。” 众人寻声看来,笑了笑道:“这丫鬟问题问的,没见到侯爷正被我们缠着了吗?”这些公子哥笑这端木念青,到底是怎么管教丫鬟的,没看到这还有客人吗? 安平侯却是挑眉一笑,“自是夫人为我做的,我倒是要试试,这时节又要冷了。” 几个公子哥见安平侯要回去试衣服,忍不住愕然,“侯爷,这衣服不在一时吧?” “我心急。”安平侯起身朝着众人拱了拱手,这才随着秋蝉走了下去。 范珂低垂着眼,身子却被人用力一撞,耳边传来秋蝉压低的声音,“就凭你?笑话。” 没人看到那双被衣袖遮盖住的手颤抖地厉害,她眯起了眼,看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这才对众人说道:“奴家去问问厨房还有没有新的菜式。”她行了礼就走了下去。我 尉迟风和二奶奶眼眸一亮,这也跟着坐了下来,看着前方的戏台,见鼓声四起,好戏即将上台。 宰相府中的一处花园里,传来几个丫鬟的声音。中间夹带着一个女子的咳嗽声。 “公主,你这两日着凉了就别出来,怀孕了可不能多吃药。” 斐然瞪了楚秀一眼,这才看了眼假山的方向,上面摆放了一些秋海棠,含苞欲放的样子,甚是娇艳。只可惜,韧宣哥哥做了兵部侍郎后,就日夜忙碌,没人陪她来赏花。 她摸了摸肚子,面上却是露出了疑惑之色,“少爷去哪儿了?” 楚秀恭敬回道:“今早听管事的说,少爷去了安平侯府,说是安平侯邀请去的。” “哦?”斐然蹙起了眉,这安平侯和韧宣哥哥何时有这样的交情了?怎么从未听相公提过?她摇了摇头,这才对着楚秀说道:“有些时日没有去皇宫了,我要去见母妃,让她知道我现在过得很好。” 楚秀点头,“奴婢立即去安排。” 话说此时秋蝉待安平侯入了正屋后,才关上了门,退了下去。 经过回廊的时候正见范珂站在花榭处,秋蝉这才笑道:“我奉劝你别靠近侯爷,否则,雷霆之怒,不是你能承受的。” 范珂依旧垂眉,那张脸上无半分异样,只是她鼻端的气息却是闷热不已。 秋蝉翻了个白眼,这荔园阁上下均是夫人的心腹,眼前的女人存了什么心思明眼人都看了个明白,还想在荔园阁里搞幺蛾子,也不看看我们答不答应。 秋蝉见她这般,却是笑了笑,这才走了开去。 范珂眼眸一直,看着前方不远的屋子,庭前花开,朱红之门虽是关着,却是映射出此刻她的心境一般,那般赤诚。 她即刻走上前去。 只是快出了回廊,一个黑影一晃而过,范珂看得不仔细,却是感觉到危险就在附近。 身后的脚步声传来,她一个猛回头,却见一个黑衣人将她闷住,一股陌生的味道冲入鼻腔,神智一顿,她挣扎着要喊,却发现力气一点一点抽离了去。 直到晕眩袭来,她已经彻底倒了下去。 黑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冷玉。 正屋传来一声咿呀,门打了开去,正见一身玄黑色的长袍的男子,玉树临风。昂然而来。他的目光却是冰冷一片。他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女子。 “灌点药送到岳韧宣的车上。” “是,主子。”冷雨起身,将地上的女子甩到肩上,转身告退。 一身黑袍的男人见对面出现的几人,目光直直看着那为首之人,他脸上的笑意越发深刻了。 而此时,尉迟风走在前头,却是谈笑风生,“我看二哥这会儿该是换好了。大家莫要见怪,二哥历来都是要穿最好的,嫂嫂的手艺又是好的……” 大家见尉迟风正说得好好的,这怎么就顿住了。 尉迟风目光锁着眼前的男人,他有些愕然瞥了眼他的身后,却并未看到范珂的身影。 “二哥,可有见到别的女子经过?” 安平侯挑眉,却是疑惑道:“别的姑娘?这府上的姑娘多了去了。我这才刚从屋子里出来,哪里有见到什么姑娘。”他抚着身上的披肩,面上却是笑开了,“都看看,我娘子做的衣服,你们可羡慕不得。” 几人纷纷笑了笑,跟着安平侯走了出去。 若说在来之前还在疑惑安平侯夫人不能生育之事,现下已没多少疑惑了。 尉迟风却是朝那屋子看去,见那门关得死紧,他甩了甩手,难不成她真去看菜式了不成?她看过去并非这般愚笨之人啊。难道自己看错了人? 他冷哼了声,这才走了回去。 二奶奶这会儿正要去老太君那儿,不想见亭子那头传来不少人的说话声。 “呵呵,今日无须客气,若是玩得不尽兴,我便让那范珂为大家弹奏几曲。她可是享誉盛名的范师傅。” 二奶奶闻言,身子一僵,这是怎么回事? 几人这才恍然,就觉得这范珂名字很是熟悉,只是历来她都是蒙面,倒是没让他们往范师傅身上想。“那就多谢侯爷了。” 安平侯摆了摆手,这才笑道:“风,范珂呢?” 尉迟风脸色一沉,他哪里知道这范珂去哪儿了。他抿了抿唇,垂手道:“二哥,我这就让丫鬟们去找。” “许是少女心性,去了心上人那儿,我们也不比坏人好事。” 安平侯这话一出,尉迟风和二奶奶心下一个咯噔,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岳韧宣今日本就不欲来这一趟,若不是爹爹说这安平侯府之内纷乱,若是能掺一脚也是好的。他是来了,只是今日,并无多大收获罢了。 他起身拱手道:“众位好雅兴,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几人欲留他,他却是甩手离去。 安平侯坐在位上,低眉因了一杯酒,并没有多看岳韧宣一眼。 锦华宫中,一对母子相视坐着。斐然的脸上挂着笑,她看了眼为她诊脉的太医,面上露出一丝紧张。 石妃娘娘见太医收了手,这才问道:“胎儿如何?” “无恙,不过也要多注意休息。”花太医言毕就退了出去。 石妃笑着看着斐然,这都一年多了,斐然也终于怀了孩子。她笑了笑,看斐然面上带了喜色,她的心也稍微安定了些。这些日子日日为大皇子二皇子操心,也是疏忽了斐然。这些日子将军府和宰相府的关系略显微妙,也不知道斐然在宰相府过得可好? 她看向斐然,目光中透着浓浓的担心之色。 “母妃,您无须担心,我很好。”斐然低头,语气却是弱了下来,心底发起了虚来。 石妃娘娘笑了笑,这才拉过她,“这段时间岳韧宣对你可好?” 斐然点了点头,眉间的笑意一闪而逝。 石妃看了个准,这怀孕时期就是男人最不安分的时期,她脸色一敛,目光中渐露警惕,“你这段时日可要看好你的相公,他若是不够安分,你可是个公主,莫要被他吃定了。” 斐然蹙起了眉头,“母妃这话?”她久居深宫,自然也是对这些事有所了解。只不过她不愿意朝这个方向想罢了。 石妃看了斐然一眼,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冷厉,“有些话我也不多说,你嫁人后就懒得思考了。若你再如此,日后必成大患。” 斐然眯起了眼,却是叹了一口气,低头道:“是,谢母后教诲。”只是话落,她的神色便是一沉,韧宣哥哥定不会那般对待她。 话说兰若寺里佛音传出,在山脚下就能听到钟声,念青与大夫人相视一眼,便走了上去。小词,芙儿,清茶三个丫头紧随其后。 入了兰若寺,便见不少妇人提着竹篮走了出来,人人面上带着欢喜,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大夫人双手合十,还未入寺内,就已然是一副虔诚模样。 念青见寺庙外香鼎里焚香成灰,味道却不甚呛人。上次一来还真没认真看了个细,这会儿才发现这兰若寺香火鼎盛,难怪以国寺著称。 两人相携入了宝殿,大夫人一跪在蒲团上,便拉着念青跪了下来,面上带了敬畏之色。“弟妹,一会儿我们许了愿后要去找忘痴师太,她会帮助我们。” 大夫人说着便开始闭眼许愿,念青见她双手合十,眼帘微颤的样子,心下一笑。倒是也想着许个愿望也好。 只是这时的她并未发现帷幕后面一个师太正看着她。 念青许愿完毕,才一抬头就感觉到了一抹诡异的目光,她环视了一周,双眼盯着那微微晃动的帷帐。 大夫人一睁开眼就见念青看着别处,这会儿就谴责了起来,“弟妹,难得来一次,必须要虔诚些,要不然求了药也是不灵的。” 在大夫人的强烈要求下,念青只好再次做了次祷告。 待一番结束后,大夫人才笑着说道:“我们这就去找忘痴师太。” 话说,岳韧宣甩手离去,白管事就陪着笑送出了府。 岳韧宣出了侯府,见小厮在马车上睡了个香,他脸色一沉,正欲发火之时,小厮方才醒了过来,有些二愣子说道:“诶,怎么睡着了?” 岳韧宣替了一脚,“尽是些吃撑了的。” 那小厮不敢接话,唯唯诺诺等着岳韧宣上了马车,这才驱车了起来。 岳韧宣刚入马车就被眼前的一幕给震住了。 ------题外话------ 断网了啊,断网…… ------------ 016 桃花飞入宰相府(斐然的觉醒一) 一个女子衣资曼妙,双眼迷离地抬起头来,一双眸子水灵通透,更是像极了那个智慧过人的女子。 女子脸颊绯红,更是无力地扯开衣襟,一个粉色的内衫顿时浮现眼前。 岳韧宣只觉得喉头一干,他深吸一口气,还来不及思考范珂为何会出现在此,他的身子已经做出了反应。 女子攀爬了起来,一双柔若无骨的手附上他的胸膛,岳韧宣紧紧拽住她的手,冲着车夫说道:“去附近的庄子。” “是,公子。” 女人半开着衣襟,此刻更是攀了上去。 兰若寺中,大夫人带着念青来到后堂,对着两个小师太称道:“我们是来求见忘痴师太的。” “师太早有吩咐,两位施主里面请。” 念青看了眼内屋,这才和大夫人走了进去,想来这忘痴师太并不是等闲之辈,念青方才走了进去,就见一处素白的帘子下方几处菊花盛开。 大夫人拉了念青便道:“快快,忘痴师太正在等着呢。” 两人入了屋子,正见榻上一人打坐,大夫人气都不敢出,这才让念青一起坐在一旁,等着忘痴师太打坐完毕。 念青认真看了眼忘痴,一抹熟悉的感觉袭了上来,她拿出腰上的暖黄玉佩,心下更是确定了起来。当初这师太说,日后有事可以找她,难道她早就料定自己会有不孕烦恼? 她摇了摇头,这根本不可能。深深看了眼那慈眉善目之人,念青的眉头皱地更紧了。 “你们来了。”忘痴睁开双眼,站了起来,她笑道:“两位施主久等了。” 大夫人摆了摆手:“不慢,不慢。我们二人是来求灵药的。” 忘痴笑了笑,看向念青道:“从无灵药一事,不过是世人讹传罢了。”她走向念青,这才笑道:“我师兄常道只要心有乾坤,慈悲为怀,自然能逢凶化吉。” 大夫人不信,若说没有灵药,上次自己怎么会?她疑惑道:“那我……” “你那一次因为机缘巧合,我这符水也并不收施主的银子,没有必要行这骗事。”忘痴师太说着,朝念青走了过去,“这位施主,你的病情你无须担心,一切皆会化险为夷。只是切莫忘了,日后若是遇到性命攸关之事,施主命人送那玉佩到我这。” 念青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想忘痴竟然目露鼓励之色,念青挑了挑眉,对着大夫人说道:“嫂嫂,我有几句话想和师太说说,嫂嫂可否在外等我?” 大夫人闻言,见念青与师太之间似乎真有什么话要说,这才退了出去。 只是下一瞬她的眼眸一转,蹑手蹑脚走了两步,便贴在了窗上。 师太笑道:“有些事我也不便多说,只不过你还有一个大关未过,若是过了,你便永远属于大锦,若是过不了,那你就要回到你原来的地方,重新开始。” 念青心头一颤,有些晃神。却是不敢置信地看向忘痴。“你怎么知道?” 忘痴笑了笑,“我师兄守护他,我便来守护你。有些事我不便多说。记得,遇到性命攸关之时只要拿了那黄玉而来,我和师兄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为什么?”念青坐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抚平心底的慌乱,眉宇之间却是挑了起来。为什么要帮我? 师太摇了摇头,“你的到来本就是个意外,却拯救了不少人,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我和师兄皆是修道之人,有些事自然看得更远。” 念青握紧了拳头,若是过不了那关,便会回了现代吗?她胸口一窒,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渴望油然而生,重新开始,是不是就会回到小时候,那时候妈妈是不是还活着?她是不是可以改变命运? 她的心一悸,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男子,紫衣魅惑,慵懒不羁。她的心头一疼,却是慌乱不已。 忘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你也无须多想,到了那时,你的心里自会有了答案。” 一路上,念青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少想法一闪而逝。 “弟妹?你没事吧?你也莫要担心,既然师太说你能化险为夷,定是无恙。”大夫人虽然听了些他们二人之话,但却觉得二人之话深奥难懂。见念青出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开口劝了两句。 念青也不想杞人忧天,只是忘痴给的两个抉择瞬间让她陷入两难。她看了眼大夫人,笑了笑,继而道:“是啊,无须多想,船到桥头自然直。” 马车奔驰,朝着安平侯府的方向而去。 念青回了安平侯府便和大夫人分道扬镳,入了荔园阁便让芙儿几人下去歇息。 见院子中的戏台子散了,她才入了主屋。 屋内的男人笑着走来,将她抱了起来,便让下人准备了点心。 念青就和无尾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只是见到他,她的心却是颤了颤,复又想起了师太所言。她甩了甩头,想起今日惩治范珂,这才笑道:“她呢?” 尉迟眯起了笑,挑了下她挺翘的下巴,轻轻啄了一口,方道:“探子报说马车去了岳家庄园了。” 念青闻言,心口更是一厉,“这岳韧宣贼心不死。” 若说这范珂在岳韧宣的马车内,只要超过一刻钟,便能够给她扣帽子了。只是这岳韧宣竟然生了那心思。他是驸马,又在宰相的悉心栽培下,性子虽急,却也是小心谨慎。今日竟然就做了这事! 而细心想来,原因不过就是因着这范珂和自己有五分相似。 想来,一种被侵犯的感觉涌上心头,竟教她恶心难耐。 “他会为今日所为付出代价的。”尉迟眯起了眼,目光微微露出阴鸷之色。这范珂也是聪明人,既然做定了岳韧宣的人,必定也是最好的棋子,宰相大人日后可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他看了眼念青,见她额头上甚出了汗,他莞尔,“无须担心,有些人让你的夫君来对付。来,我们去洗澡,怎一身汗。” 念青嘟囔道:“你怎么这么脏,每天都要洗澡?” 尉迟一口气呛在喉咙口,瞪了念青一眼,这才哼道:“我要是三天不洗澡,就算再是什么美男,你估计碰都不让我碰一下。” 念青嘿嘿一笑,拉着他的手说道:“我家相公得天独厚,大锦第一美男,就算是三天不洗澡定是男人味十足。” “要不?试试?” 念青摇头,却是惊呼一声,两人即没入了温泉。 京城的街道在下午时分还是热闹非凡,一辆马车停在这个偌大的庄园前。这个庄子很是宏大,乃是宰相府的一个城东庄子。平时也不做他用,只是留着下人看管。 马车停了许久,见红漆大门打开,一个翩翩公子从门内出来,只见他上了马车,一个管事的走了出来,面露难色,“公子,那女子……” “无须多嘴,你给我稳住她,过两日我再来。” “是,公子。” 待岳韧宣离去,管事才回了庄子,招呼了一个丫鬟去伺候那院子中的女人。 床上,范珂发丝凌乱,她怔怔看着地面,那些凌乱的衣服散落着,她疼得四肢发酸。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男子从她身上爬起的样子,她死死咬紧唇,看了眼白净的床单上那赤红的血,她疯了一搬抓起那床单,用力撕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岳韧宣是驸马啊,她内心里的自卑溢满心头,几乎要将她溺毙。她看着外头的人影,从此她就要被金屋藏娇,隐没在京城里,就这样做一个连妾也不是的卑贱女子!? 不,她不要。 她爬了起来,眼中已经血红一片,若是让斐然公主知道了她,她哪里还有命啊。更让她恐惧的是,她不愿意成为一个性奴!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姑娘,你别喊了,这里都是公子的人,能被公子看上是你的福分。”丫鬟的话透过窗一字一句刺入她的心底。 福分?她嘲讽一笑,那岳韧宣是什么人,当初被御史弹劾,若不是娶了斐然公主哪里还能得皇上一眼。与安平侯相比,他何德何能? 突然,她的眸子瞪大,心中却是痛了,她这一生难道真是穷极一生都不能終了愿望?难道要呆在这儿?她看了眼自己的红蔻指甲,里头满是血丝。 记得岳韧宣离去之时,他的背上红痕斑斑…… 她的大脑瞬间空白,轰得一声晕了过去。 岳韧宣回了宰相府,就见楚秀走了上来。“驸马,公主刚从皇宫回来,正等着驸马呢。” 岳韧宣笑道:“石妃娘娘可说了什么?” 楚秀低头,却并不接话。 岳韧宣眯起了眼,越过楚秀就回了屋。 屋内,斐然正在屋中休息,然而,她紧闭的眼帘却是发出了一颤。成亲这么久以来她还是头一次觉得快乐,因着腹中的胎儿,因着韧宣哥哥这段日子以来的温柔对待。 只是,母妃的话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的心莫名烦躁了起来。 “怎么眉头皱地这般紧?” 斐然睁开眼,见是韧宣哥哥,这才笑道:“许是初次怀上了,心里总有点担心。”她试探地看向岳韧宣,红唇微启,“韧宣哥哥,我这前三个月是动不得的,真是委屈了你。” 她低眉微微挑着,却是盯着岳韧宣的神色。 “哪里会委屈了?”他眸子一闪,快得让人捕捉不到。转而笑了笑,吩咐了下人炖燕窝进来这才说道:“你这几日呆在屋子里久了,要多去看看奶奶,她这两日得知你怀孕了可是日夜想着要见你。” 斐然顿了下,再次抬眼之时也是微微一笑,“自然。” 她低眉,看了眼岳韧宣的衣服,眸色微微一沉,“韧宣哥哥,你早上出去之时可不是穿这身衣服的。” 岳韧宣尴尬一笑,面上露出了两分不自然,这才怒道:“都是安平侯府的丫鬟手脚不麻利,倒一杯茶都能给弄湿了,我后面就回了庄子去换了身衣服。” “哦。”斐然了然一笑,这还想多问两句,就见岳韧宣眉宇之间的不耐烦。这才笑道:“我让厨房做了些什锦果汤,你先去吃点。” 岳韧宣舒了一口气,说了两句讨喜的话便走了下去。 然而,随着他弯腰的那一刻,那脖颈上暗红的痕迹瞬间刺了对面女子的眼。 斐然的眸色一沉,对着楚秀说道:“今夜让那两个贴身丫鬟帮驸马洗澡,看到什么都给我一字一句说个清楚。” “是,公主。” 夜,深了。 待一轮明月高挂,奴仆们也送了浴桶进去。 岳韧宣走了进去,两个贴身丫鬟亦然。 屋外的人皆散了去,只见月光洒落在绿竹叶上,拱门处来了两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 两人在窗外听着,突然传来男子的一身倒抽声,一声砰,“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今日所见不得告诉公主,否则,到时候莫要怪我心狠手辣!” “是,奴婢听命。” 窗外两人面色一变,相视一眼后,这才悄然离去。 待回了主屋,斐然的面色更是沉如一潭死水。只见那两个贴身丫鬟走了进来,均是瑟瑟发抖之样。 “说吧,我不会告诉驸马的,无须担心你们的性命。” 斐然给楚秀使了一个眼色,楚秀便出门望风去了。 一个丫鬟立即跪了下来,却是颤了颤,“还望公主保我们二人性命。驸马,驸马他的身上有被长指甲刮伤的痕迹,而且……均是在背上。胸上脖子上有红痕,应该是……欢爱之时留下的。” 那丫鬟话毕,身子便是一软,抬眼见斐然公主瞪大了双眼,眸子里尽是不信之色。她立即开口:“请公主相信奴婢,奴婢绝无半句虚言,望不敢欺瞒公主。” “好了!下去!”斐然厉色一喝! ------------ 017 纳她为妾? 楚秀待那两个丫鬟下去了,便走了进来。见公主面上露出怒色,她半步也不敢迟疑,立即上前扶了她坐下。 “公主,莫要气坏了身子,您还怀着身孕呢。” “怀孕,我还有什么心思好好养胎。”我在宰相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深居简出为他生儿育女,他呢?果然,就应该入母妃所言,看了个仔细。 “楚秀,派人去查一下庄子。还有这事不要让驸马知道。”她眯起了双眼,猛地喝了一口茶,见楚秀离去的背影,心头难喘得厉害。 此时安平侯府内,几处灯笼挂在书房前,侍卫冷玉走了进来,对着屋内的慵懒侧卧的男人说道:“主子,宰相府有两个婆子去了庄子。” 屋内的烛火明灭,照耀出榻上男子英挺的鼻梁,他黑曜石般的眸子微微一亮,方才笑道:“想办法让岳韧宣知道。” “是,主子。” 随着冷玉的离开,榻上的男子起身朝着主屋的方向而去。 小词端了药走了出来,见侯爷,便行了礼道:“爷,方才二奶奶来过了。” 安平侯点了点头,抬手让小词退了下去。 屋内刚刚减了烛,念青将新做的刺绣抬起,透过烛火看到一个可爱的娃娃正手拿元宝,可爱至极。 只是门口一道玄黑色的身影更是吸引她的注意。 “相公,来看看。这是我要送给姐姐的礼物,她还有一个月不到就要生了,你看,这给宝宝当肚兜多好。”念青说着,一脸笑意。 尉迟一笑,这才拿了过来看,见是个小不丁的肚兜模样,抬手就刮了下念青的鼻子,“这要是让小皇子知道自己的小姨小气吧啦就送了个肚兜,定会气地小脸通红。” 念青嗔了他一眼,这才笑道:“你知道我为何把这金元宝绣得鼓鼓的,这里头有个开口,日后这里可以放宝贝。” 尉迟倒是看那元宝的地方确实是鼓,若真是放了什么东西也没人想到。真真是别出心裁。 念青这才得意一笑,对着尉迟说道:“方才二奶奶来过,向我打听了范珂的下落。我只道不知,这两人的心思倒是动地多了。”她将最后的一个加了封,见尉迟低头看着自己浅笑,她挑眉道:“怎么了?” “难得见你贤妻良母的样子。”尉迟话毕,将念青抱了起来,方才笑道:“丽妃娘娘待产不到一个月,皇上特地下了旨,让凌云王妃入宫陪侍。你明日也一同去吧。” 只见那双丹凤美眸一亮,笑得灿若星辰。惹得尉迟低头一啄。念青拉下他深深一吻,“明日入宫得帮着小乔问一下,那帮着方太医进药之人应该还在。” 尉迟闻言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此时,宰相府内,一个小厮悄然走到了书房,面露急色,只听得两声敲门声之后,他便走了进去。 “少爷,有人去庄子查了。依奴才看,应该是公主派人去的。”小厮脸上露出焦急之色,更是低声说道:“按着楚秀姑娘的性子,这范珂姑娘是活不成了。” 岳韧宣登时眯起了眼,啪地一掌打在桌上,“她敢!” 当初自己娶不成端木念青,因着自己这尴尬的驸马身份,放眼望去,这京城哪个达官显贵没有三妻四妾?我不过就是在庄子里养了一个,也并不打算纳为妾了,你竟然这般不顾及我! 虽然爷爷一手遮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我偏偏就娶了你这么一个公主。她与端木念青有五分像,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谁都不可轻易破坏! “走!”他起身,带着小厮立即朝着庄子的方向而去。 庄子里的华灯不减,范珂醒来就看到窗前烛火明灭,她有些晃神,目光中略微露出呆滞之色。她闭了闭眼,脑子却在高速运转了起来。 现下,她已经是宰相之孙岳韧宣的女人。如今木已成舟,已然改变不得。既然如此,她不能就这样被藏在这儿,一辈子无人知道,就算是做妾也要堂堂正正。 叩叩叩。 范珂寻声看去,见门外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推开了门。只不过她的衣着略显华贵。 范珂蹙眉,却是一下子猜到了她的身份。见她目光露出审视之色。范珂便开始低垂着眉,一副楚楚可怜之态。 楚秀出身于皇宫,各色人物都见了。自然对范珂这种作态嗤之以鼻。“今日我奉了公主之命,赐你毒药一颗,你是要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对面的女子一个踉跄,摇头道:“我不吃,你放过我。” 楚秀阴厉一瞪,竟然是个识相的。她缓缓上前,将手中的药丸递了上去。 范珂握紧了拳头,双眼却是扫了整个屋子。“姑娘,不知公主为何要杀我?我都不知这是在哪儿,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关我。” 楚秀嗤笑,却是挑眉道:“你无须知道,我们知道便可。给我吃下去!”她上前压着范珂的脖子,迫使她张大嘴。 偏偏范珂却是抿紧了唇,一张脸从苍白变为微红,再慢慢涨红。她用力一抓,伸手绕道楚秀的背后用力一扯,只见楚秀的头发落下几根,痛得楚秀一个龇牙咧嘴。 范珂不等她反应。立即撞了她冲了出去。 “救命,救命啊!”她大呼了起来,不少被支走的人听到声音纷纷赶了过来。 楚秀暗道不妙,想起公主的吩咐,她不动声色出了屋子,朝着黑暗的地方躲去。 “范姑娘。”管事的走了过来,见范珂一脸赤红,脖子上有明显的淤痕,她惊魂未定地看着管事,咳嗽着说道:“有人要杀我。” “谁要杀你?” 众人寻声而去,见来人正是岳韧宣,纷纷低头行礼,“见过公子。” “都散了吧。”岳韧宣走向范珂,见她迷离的双目顿时脚步一滞,那双眸子多么像她啊。即便是这个原因,也要留下范珂。“这里是危险的,你明日就随我回了宰相府。” 范珂猛地抬头,即便是纳为妾室也有一顶粉轿,难道要这般无媒苟合吗? “公子,我可否要求一顶粉轿?” 岳韧宣低头,见女子眼中的泪花,尤其是哪双眸子,他的心一软。“那你明日便先呆着,后天我便来找你。” 范珂心里一沉,这岳韧宣一旦回去,哪里还有她的前途。见岳韧宣眼中露出怜惜之色,她温柔道:“这脖颈疼得厉害,我很是想念公子,不若公子就暂且留在这吧。” 岳韧宣被范珂这么一说,心头微微一动,更是初尝了她的味道,这会儿哪里经得起诱惑。 范珂见状,添了一把火,“今天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没擦药呢。” “我来帮你擦。”说着,他将怀中的女子打横抱起,走了进去。 楚秀只听得那门砰地一声,便已经咬牙切齿,好你个狐狸精! 这公主这般在乎驸马,她竟然将驸马留在这几天,那公主一旦妥协,不就让你这狐狸精得逞!她握紧了拳头,闪身离了出去。 这一夜,有人睡的香甜,有人辗转难眠。 黑暗中,斐然躺在床上,摸着一侧空落落的床,心头烦躁难耐。楚秀的话还一遍一遍在她的耳边徘徊,她不愿意听,却是字字句句都一清二楚。 “驸马这几天可能都不回来了,被那叫范珂的狐狸精迷了个正着。” 韧宣哥哥,你怎么舍得这般对待我? 天色刚亮,斐然便收拾了下,带着楚秀前往皇宫。 安平侯府前一辆马车早早停在府外,一个紫袍男子,头戴赤金落冠。而他身旁的女子身着轻黄蜀锦,两人上了马车,便说笑了起来。 “相公,你可确定斐然入了皇宫?”念青挑眉,这斐然一入皇宫接着连锁反应可想而知。这石将军最疼的人莫过于石妃和石妃的三个孩子。当然,死去的石音染也在内。 如今石将军这刚打了胜战回朝,各方之人纷纷宴请,他暂时无暇顾及,不表示他并不生气。当初石音染被沉潭,以他的性子,不是不报,恐怕这账是要一并清算。只不过,安平侯夫人哪里会给他时间。 先是宰相与他两人之间陷入僵局,现下又是斐然与岳韧宣开始从恩爱夫妻变成怨偶。亲上加亲?怕是已成枉然。 尉迟烨笑道:“还得感谢三弟送我范珂,若非如此,这棋局还摆不成。”他伸手拥过念青,见她看着自己俨然直笑,这才低头说道:“日后这唇上就别抹了。” “为什么?”念青抬头,一脸不解。这入宫可是不能素颜的。 尉迟将她揽了个近,伸手将她嘴上的胭脂擦了干净,这才低头深深吻了起来。 念青愕然,却是被他的唇舌勾引了去。待两人一番温存,念青才恍然道:“我这唇白了。” 尉迟笑了笑,抽出马车内的一个匣子,见一个琉璃瓶子。尉迟伸手,点了一点,才抹上念青的丰润小嘴。 “这是江南新制的唇脂。芬芳宜人,质地清透,日后我们二人便不必担心了。” 念青见这东西新鲜,拿过来看了一下,后知后觉想到尉迟这话,立即瞪了他一眼,就为做这羞人的事想尽法子。 尉迟抬手,见宫门就在眼前,而那停着一辆马车,正是宰相府的无疑。 ------题外话------ 更少了莫怪,再两天就可以多更了,亲们再坚持两天 ------------ 018 岳韧宣纳妾(好戏卷入宰相家) 二人下了马车,这就走了进去。 突然,宫门口传来马蹄哒哒之声。 只见马车停下,走下来一位清丽妇人。念青回头,立即眉开眼笑,“娘。” 云双上前,笑着拥了念青,这才看了个仔细,“我看看,才几日不见,青儿这精神头回来了。” 安平侯随之行礼,“小婿给岳母请安。” “乖,乖。”云双笑了起来,看着安平侯不住点头,这才说道:“快快进去吧,莫要让丽妃久等了。” 念青扶着云双,见前方何姑姑正等着,方才笑道:“姐姐是个有福气的,怀孕了还可以见到娘一个月。这日后还得让姐姐多生几胎,方解了多见娘一段时日。” 云双嗔了念青一眼,笑着看向安平侯,“青儿这般淘气,你要多担待着点。” 安平侯一听乐了,点头说道:“一定一定。” 何姑姑见念青面露郁结之色,上前扶了云双另一边手,笑着调侃,“王妃,你也莫担心,夫人这般是灵气可人,又是聪明贤惠得紧,自然是不会有失的。” 念青点了点头,冲着云双眨了眨眼,那目光明显就是得意之色。 安平侯拉了她过来,这才对着云双笑道:“是我管教无方。” 人朝着永福宫的方向而去,还未入永福宫就见小艺子低头从正门潜了进去,念青与尉迟相视一眼,均跟了上去。 屋内,小艺子低头回话:“回禀娘娘,斐然公主已经去了锦华宫。” “她当时脸色如何,脚步快还是慢?小冷子可有护驾?”齐悦放下手中的茶,缓缓开口。 “回禀娘娘,斐然公主当时面色如霜,脚步飞快,冷公公面露难色。”话毕,小艺子就要退下,见凌云王妃和安平侯夫人进来,即刻低头请安。 念青看了眼齐悦的肚子,对着小艺子说道:“你且暂先退下去。” 云双一见齐悦,喜悦的泪水就夺眶而出,见齐悦脸色红润,面上无一分担忧之状,她便笑了,“还有个把月就要生了,这是我去兰若寺求的符,你就放在身上,到时候小皇子一定健健康康的。” 齐悦接过那泛黄的符,笑着收入袖口中,笑道:“娘能来一次我就已经感到很荣幸了,念青今日也来了,有些人我不方便见,念青可否代姐姐去锦华宫一趟?” 念青一笑:“我正有此意。” 念青帮着她诊了脉,满意地点了点头,想来这刘冶下了不少的功夫,“姐姐,这稳婆可是找好了?” 不想,念青这话一落地。就见齐悦目露冷光,嘲讽一笑,“几个宫的好姐妹都帮我想好了,这稳婆来头可不小,出自将军府,当初接生了大皇子,二皇子和斐然公主。” 念青闻言,脸色也是一沉,“这是石妃向皇上说的?” “恰恰不是,是我们的好姐妹,玉妮。想来应该是宰相施压,她便打算借此向石妃示好,只不过我亦不是那般好欺负之人。只不过我要再选稳婆,定要秘密方可。这事我已经交代给父王。”齐悦说着,手指已然把锦帕扯了个透。 念青见状,心下陡然也生了怒气,没想到这玉妮还贼心不死,生了这一石二鸟的计谋,只不过姐姐这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凭什么要牺牲姐姐的孩子和性命为你做嫁衣裳。更何况那石妃娘娘非等闲之辈,与虎谋皮,等于自食恶果。 想想,她弃了凌云王府,投靠宰相门下,他日宰相若有一丝一毫的差池,这端木玉妮怕也是好日子呀到头了。 “姐姐,宰相府接下来的日子可不会这么闲,我看这玉妮一旦失去了别人指挥必定会失去方寸,既然他们推荐了自己的稳婆,你暂且用就是了,只不过要怎么用才可以打蛇七寸,还要看姐姐的意思。” 齐悦抬头,面上闪过了然之色,想来这也的确是个机会,现在爹爹已经在找法子瓦解石将军和宰相之间的关系,如今要借这稳婆好好下番功夫才对,只不过端木玉妮,你这般依赖宰相,若是有朝一日被宰相府一脚踹开不知道你要做何感想? 念青见齐悦心中有了计较,这才笑看云双,“娘,你在宫中莫要多走动,这皇宫之中豺狼虎豹居多,事事要多听何姑姑的话。” 云双点了点头,“你无需这般担心我,赵嬷嬷和关妈妈也教了我不少,我自会小心就是。” 三人笑说了几句,齐悦才让人送上新进贡的蜂王浆,“这是新进贡的蜂王浆,听说可以调节体质。念青,你的身子可好些了?”这两日得了刘冶的回话,说是找到了解药,料想当初念青就那一次入宫就遭了这毒手,我们的嫡母还真是个好母亲! 她的女儿更甚! 念青见齐悦白玉的脸上露出恨意,便拉过她的手,粉唇微启,“姐姐无需动怒,凶险并不可怕,只要能逢凶化吉,再得来空闲好好整治那些歪门邪道便是。” 她接过蜂王浆喝了点,这才辞了。 院子里,一个藏青色袍子的公公走了出去。 尉迟烨沉声坐在石椅上,却是念下一个特别的词。“鬼域……” 念青上前两步,见尉迟念出这个词,她突然想起这些日子看地理志,看到一个岛屿,四周一些小岛环绕。这个岛屿名为鬼域,因着这附近复杂的水流和地下礁石而得名,嫌少有船敢靠近这一领域。一般都是当地人为了生存,拿当地的一些药材与外人交换粮食。 难道小乔就是这般被拐了出来? 只是真如此复杂的话,要怎样送小乔回去? 尉迟烨拉了她过来,抬手给了她一个爆栗,方笑道:“这事就先让我查,我们回去吧。” “哎,我要去锦华宫。”念青犟道。 尉迟剑眉一挑,“不用直接去,有些事我已经帮你想好了,随我回府就是。” 这下念青可是微微张开了嘴,一脸诧异道:“真的?” 尉迟不等她多加一言,“等着看好了。” 念青当然乐得清闲,两人上了马车,便回了安平侯府。 此时斐然从锦华宫出来,已然是一副怒气冲冲之状。“母妃竟然不帮我?” 楚秀走在身后,紧紧跟着,脸上路出担忧之色,“公主,石妃娘娘定是觉得这事还得靠您解决。再怎么说石妃娘娘身居后宫也不便插手。” 斐然瞪了楚秀一眼,我是公主,却对他架不起这般威势,他要是日夜都不回府,我只好让奶奶好好说说才是。 楚秀见她脚步飞快,紧张地扶了下,“公主,小心腹中胎儿。” “胎儿!对啊,我为了他都怀了孩子了,他竟然还这般对我!”说着,斐然沉了脸,目光微微一怔,“楚秀,走。我们回府。” 两人一回府,便直奔宰相夫人的房间。 待斐然一番哭诉,将军夫人已经黑了脸,命人去庄子把少爷请回来。 偏偏这岳韧宣和范珂正蜜里调油,这会儿陷入温柔乡,哪里会听那仆人之话。 可怜仆人来回奔波,一头冷汗回了将军夫人后,将军夫人立即提了拐杖,直接前往庄子。 庄子里。 岳韧宣刚起身将衣服穿上,顺道把范珂身上的肚兜给系了个结。只是他的目光却是定在她的眸子上。有那么一瞬,他楞了愣。 范珂捕捉到他的目光,心下咯噔一响,她不着痕迹垂下头,将衣服换上。 门外传来了管事的声音,这声音七分焦急,三分惧怕。“少爷,老太太来了。” “奶奶?”岳韧宣将衣结系上,见范珂也穿戴整齐,便开门走了出去。 老太太站在门外,这不用抬头就能感受到那雷霆之势,定是万钧无疑。而她的身后,正是端庄华贵的斐然公主。 岳韧宣有些烦躁地行了个礼,“孙子给奶奶请安。” “你还知道请安?把屋子里的女人给我带出来。”老太君拐杖一跺,立即瞪了岳韧宣。 范珂在屋内听到这话,心里微微一沉,若是方才她没有感受到岳韧宣那目光,或许她还未有把握能留下来。只不过他眼中的痴恋那般纠缠,她又怎么不知,他心里痴痴念念的女子,定是安平侯夫人。 得不到永远是最美好的。她的水眸微微一亮,这才走了出去。 岳韧宣见范珂主动走了出来,面上便是一厉。但见范珂的水眸微微漾着波光粼粼之色,他竟怔怔看着她。 斐然在见到范珂的那一刻,身子一个踉跄,若非有楚秀扶着,定是倒了下去。“怎么会?”她看着那和端木念青五分相似的五官,顿时心都凉了。 他竟然还忘不了她,成亲这么久,他对自己温柔,对自己体贴,她以为他的心里只有她一人。难道…… 宰相夫人因还未与念青谋面,自然不知道眼前的女子代表了什么。 她只觉得这女子面貌不凡,是个上台面的。便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范珂跪了下来,恭敬地点了三个头,方才开口,“奴家是京城的琴师,名唤范珂。” 宰相夫人闻言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范珂因着恪守礼仪,从来都以面纱示人,又琴技高深,颇得世家贵族赞赏。见眼前的女子的确是品貌端庄,若是宣儿真的喜欢,倒是可以纳为妾侍。 只不过当下宰相和石将军关系微妙,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来人,将我用的东海明珠链子拿来。”宰相夫人这话一落地,斐然的神色便是一变,她惊讶地看着老太太,她死死盯着眼前跪下的女子,发了狠一般地握紧脖子上的明珠项链。这可是当初自己方入府的时候老太太送的。 难道要她和那贱人戴一样的不成? 宰相夫人看了眼那低头垂眸的女子,给了一旁拿明珠的女子使了一个眼色。 范珂看着那耀眼白亮的明珠晃到眼前,她摇头道:“老夫人,这东西如此贵重,奴家不能收。” 宰相夫人笑道:“收下吧,够你过下半生了。” 范珂闻言,心下却是冷笑,打算就这样打发了自己? 她抬眸,那双眸子里凄凉一片。只不过她将那明珠递给了一旁的丫鬟,低头跪拜道:“多谢老妇人恩赐,只不过我范珂在京中漂泊,也有些积蓄。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与宣郎不过是露水姻缘,我……”她掩面哭泣了起来。娇弱的样子好比扶柳。看得岳韧宣一阵心疼。 现下,他怎么可能舍得放她走,见她生了去意,他立即回了头,将她拥在怀里。 “你别走,奶奶,她是个好姑娘,非那般浪荡女子。她是被我掳了来,是我错了。我是个男人,应该对她负责。” “负责?”斐然见他拥着范珂的那一刻心就已经好比落入冰窖一般,冻得她浑身一个冷颤,“你对她负责,那我呢?” 斐然只觉得问出这话,胸口疼得厉害。为何要让她这般痛苦纠缠。 岳韧宣有些歉意看向斐然,“斐然,她也只是一顶粉轿入我门第,断不会夺了你的光辉,相公的心里有你。” 斐然心疼难耐,摇头道:“你真要纳她?” 宰相夫人对范珂的印象本就不差,听岳韧宣说这范珂还是被他掳来的,更觉得是要对着女子负责。也算是身家清白,入宰相府为妾也是配地起的。 她看了眼斐然,笑道:“如今你怀孕了,此刻还不知范珂肚子里有没有孩子,还是先接了回去吧?” 斐然闭了闭眼睛,眼帘一颤,不敢置信看着老太太,今日她不是为自己主持公道吗? “多谢老夫人抬爱。奴家自知不能与公主争辉,只不过奴家飘零在京城,发誓绝不与人无媒苟合,奴家只求一顶粉轿,还请老太君恩准。”范珂拜了拜,凄凉的目光看向岳韧宣。 是啊,若是岳韧宣不是驸马,她被纳为妾侍,依着大锦的礼法,自然是要一顶粉轿才是。 岳韧宣也真不信了,自己不过就是纳一个妾侍,难不成还不能按着大锦的礼法来办了?这范珂在京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真是直接随了自己无名无分地住下来,想来那些同僚定会说自己是个惧内的。哪里还有人愿意听自己调遣。 只不过范珂这话一出,斐然公主的面色却是相当难看,一顶粉轿,你也真敢提!本公主自出娘胎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名目张胆敢与本公主较量! “韧宣哥哥,你要纳妾我也不是不准,只不过为妻的现在这怀孕了,是受不得刺激的。” 宰相夫人听言,自然是知道孰轻孰重。拐杖一抬,“好了,要纳妾可以,等斐然生了孩子,再纳妾就是。” 然而,等斐然生了孩子,她就一家独大了,哪里还有人记得范珂,范珂能做的就是在斐然生孩子之前把握住机会。 岳韧宣自知亏欠,自然是无话可说。 待斐然沉着脸离去之时,范珂也悄然开始了活动。 要说这两人在这棋局下死的情况下,改如何扭转乾坤?这还得多亏了京中一个传言。 话说在江南,早有豪门大族为了躲避因为纳妾引起的家中失衡,便在外室养了妾。这妾一不和府内的妻子见面自然矛盾也小,也不用担心妾会伤害到妻。 二,在外室妾最大,可称为夫人,有些女子还甘为外室也不愿意入府称妻为姐姐。自然是在外室乐得清闲。 这个传闻也不知为何迅速波及到京城,为不少在为纳妾而苦恼的男子提供了良方。自然也有岳韧宣。 这日岳韧宣下了朝就见安平侯朝自己走来。 只见安平侯双眸略带担忧之色,“侍郎大人,你可见过范珂姑娘,那日她突然不告而别,惹得我三弟快急疯了。这正四处在找呢。” 岳韧宣诧异抬头,“你三弟?” 安平侯笑道:“不过就是那些风流韵事罢了。” 岳韧宣听言,眉头深锁,就上了马车回了庄子。若是他一个回头,便能看到安平侯嘴角浅浅的笑意。 让斐然公主想象不到的是,待她得到消息,岳韧宣已经纳了范珂为妾,而且竟然就放在外室,不用朝自己行这妾礼! 楚秀进来之时,斐然已经倒地不起。 “快来人啊,快去找驸马,快去找太医!” 倒在冰凉地上的女子,眼角滚着冰冷的泪水,“韧宣哥哥,你怎舍得这般待我?”她紧紧拽着胸口,竟觉得胸口堵地厉害,一丝恨意倾泄而出。 待太医们到来,说是怒极攻心。开了单子就回皇宫去了。 宰相与宰相夫人匆匆赶来,便是劝了两句。 宰相夫人见岳韧宣不在,心里便是一叹,见斐然目光呆滞,眼露悲伤,心下生了怜惜,正要开口安慰两句,却见她冷冷开口,“楚秀,去庄子的人回来了没?” “回来了。”楚秀低头轻声回道。 “他怎么说?”斐然微微闭上双眼,疲累的声音穿透帷帐,显得低沉又模糊。 “这,说是范姨娘不舒服,暂且就不回来了。”楚秀说完,担心地看了眼斐然,见斐然微微发着呆。 许久,房间很是安静。 宰相盯着床上的女子,面色复杂。 宰相夫人见斐然如此,心下的怜惜突然消逝,见她如此颓然,登时胸口也生了怒气,不过就是纳了个妾,难道要韧宣一辈子都守着你一人吗?是啊,你是公主,也只有你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斐然并没有看到宰相和宰相夫人的目光,她一个侧身,将自己包裹在被子里,“我累了,爷爷奶奶都回去吧。” 宰相一个甩手,转而就离了屋,宰相夫人紧随其后。 “快,把那畜生给我带来!”宰相一个发话,管事便出了府,宰相夫人见宰相额头上青筋浮起,便知不妙。立即派了人去把岳达找来。 待岳韧宣被带了回来,岳达几人早早就在厅前候着了。 “畜生,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你只顾着和你那妾侍寻欢,这斐然还怀着孩子,你怎么就不能回来一次!”现下情况多么复杂,他还寻思着找个机会和石将军和好,岳韧宣竟然先斩后奏,出了这档子事! 岳韧宣抬头道,“爷爷,你怎么不想想,如今我们宰相府过得已经够憋屈了,我这两年来在官场处处碰壁。是,我是驸马,可皇上怎么对待我的,可有把我当成他的内婿。”他这两年来受到的苦楚从未和外人说起,表面上他风风光光,又是宰相之孙,也是驸马。 斐然又是得皇上宠爱的大锦唯一的公主。然而,谁都在嘲讽他,只要皇上有心打压,他何来快活! 宰相被岳韧宣这话一堵,心口也不痛快,这皇上早早就对宰相府施压了。却是,韧宣若是放在平常人家自然何来这般窝囊。 然而,他们却忘了,当初为了亲上加亲,也为了稳固权利,才娶了斐然。没有人想到斐然才是那在权利背后被牺牲的无辜女子。 “好了,现在大计就卡在这了,若是没有石将军的辅佐,我们将寸步难行。若是你真想与他撕破脸,就夺得兵权!” 宰相这话一落地,岳达的神色便是一变。这要夺兵权谈何容易!尤其在石将军旗下夺取他的直系军队更是难上加难。 宰相却是笑了笑,“别忘了还有花副将。他可是我们的人。” 岳达几人闻言一笑,纷纷点了点头。只不过目前还是不能放弃石将军,一旦放弃,石将军便会成为最大的敌人。这路本就艰难险阻。莫要再多一个阻碍了。 只不过在岳韧宣的耳朵却只听到了日后不用对斐然多有顾虑,这花副将握有兵权,自己又是兵部侍郎。日后定能成就大事。 宰相了然韧宣的心事,只道:“你就暂且稳住斐然,莫要让她失了心。这两日就呆在府中不要出去。” 岳韧宣听言,面上是应了,心里就想着两日之后便去庄子。 安平侯府内。 念青才从花府回来,此番更是带了花夫人回府,因着国子监这两日要调整一番,所以如依和花锦琪都回了府。今日花夫人说如依和锦琪两个小姑娘分在同一个宿舍。念青这才想起,这两个姑娘当初不对头之事。 她笑着对跟在她们身后的锦琪说道:“如依性子急了些,你们二人相处如何?” 锦琪恭敬行礼,方才回道:“锦琪不惹便是了。” 念青听言,眼眸一转看向一脸为难的花夫人,“今日我新作了一首曲子,你们可愿意听听?” 锦琪早就听如依说她婶婶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晓,早就生了好奇之心。若非如此还不愿意到这安平侯府来。想尉迟如依那得意模样,她脸色便是一沉。 念青将她的神色收入眼底,回头对着小词低声说道:“去请了大姑娘过来,一会儿带到花厅。” “是,夫人。” 这锦琪的性子也是讨喜的,乖巧可人。只是如依性子张扬,这锦琪若是能赞扬如依两句,两人便能成朋友。这如后对如依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来,这花副将日后来这安平侯府的次数定会与日俱增。 ------题外话------ 亲们,昨天出远门,坐了很久的火车,错过了更新的时间,从明天起保持更新。╭(╯3╰)╮,这段时间事情多,不过明天过后就安分了。 ------------ 019 离间计之花副将上场 几人入了荔园阁,念青见锦琪盯着花厅上的一副画看了个仔细。 念青笑着让人将那画放了下来,让锦琪好好鉴赏一番,锦琪低眉看落款,竟然未看到任何名字,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念青。 念青但笑不语。这会儿让丫鬟们送上糕点,对着花夫人笑道:“都尝尝,这菊花晶虽不算名贵,在大锦也是少见,秋日容易干燥,吃这个为好。” 花夫人还是头一次见这东西,吃了一小口就大为赞扬了。锦琪跟着吃了两口,就意犹未尽地看了两眼。念青笑着看丫鬟上茶,见如依在门口徘徊,她自是笑了,对着锦琪说道:“这画可好?” 锦琪点了点头,有些疑惑道:“为何没有署名?” “不过是自家里涂鸦罢了,无需挂上名讳。” 锦琪更是疑惑了,还要再问就见念青朝着门的方向而去。 须臾,念青身后便多出一人,锦琪见到如依,双眼便是一眨,撇开头,只是欣赏着画。 把如依带到花夫人面前,无需念青多言,如依便是低头行礼,“给花夫人请安。” “乖。”花夫人笑着看向念青,“是个俊俏的姑娘,又是个懂礼的,听说还是你多番教导,这在国子监也颇得老师赞扬。” 如依虽是个托大的,但这次入了国子监才知道人才济济,自己稍不努力便低人一等,自然不敢在花夫人面前妄自尊大。她低头站在念青身侧,眸子却是扫向那静默不语的花锦琪。 见她欣赏的那幅画,她的脸色顿时犯红,抬眼看了眼婶婶,见婶婶目露鼓励之色,她才走了上去。 念青看着如依那懂事的样子,就知道这国子监没有白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终于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念青与花夫人在一旁饮茶,时不时看向那两个孩子。 “锦琪,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如依靠近两步,锦琪却是撇开了头,看也不看如依一眼。 如依见状,这才说道:“你不是说我恃才傲物吗?其实我只是多了一个名师,才能在国子监崭露头角。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突然进步这般多吗?” 锦琪一早就觉得怪异,如依当初资质平平,突然间猛窜了上来,当初在国子监见到她的时候还真是让她惊了一跳,如今经如依这么一说,倒是真有了几分好奇。 如依笑了笑,方才说道:“这画知道是谁画的吗?” 锦琪抬眼,见如依指着安平侯夫人,面上便是一诧,“是夫人做的?” “我当初就是被我婶婶的书画给激的,这才发奋的,婶婶还不时指导我一下,她在琴和书上面才是我的老师,绝不亚于任何一个国子监师傅。” 锦琪听如依这么说,顿时心生羡慕,这如依突然进步这般大,看来夫人的能力真不容小觑。她看了眼如依,有句话哽在喉咙不吐不快,却又想着两人这几日尴尬的样子,这会儿还真是开不了口。 如依眸子一转,方才笑道:“我婶婶是喜欢你的,我也想你有空的时候能来和我一起学,你可愿意?” 锦琪眨了眨眼,天真的眸子眯起了笑,“真的?” 如依认真点了点头,这会儿主动牵起了锦琪的手,笑脸也红了红,“乘着这几日还未入国子监你就多在侯府待着吧。婶婶答应我了,若是我能把你留下来,婶婶就把这几日空出来,教导我们琴和画。” 锦琪低头,笑了。 念青看到这一幕,粉唇微微一勾,见花夫人面露喜色,她方说道:“花副将这两日可是韬光养晦?” 花夫人微微点头,“这两日他也审问了那冒牌之人,方知原来这一切都是宰相的计谋,石将军只道相公从一开始就是宰相的人,并不知道宰相偷天换日之事。” “哦?”有意思,看来宰相和石将军之间并非事事透明,有些嫌隙早就存在了。这也难怪能惹出这个事端来。 念青将这事记在心上,转而对着花夫人说道:“若是宰相找花副将一同谋事,就让花副将先应了下来,接着要悄然在石将军的部队里,换两个将士就好。” 花夫人闻言,眉头微微一挑,“若是这般,被发现了,我夫君就有危险了。” 念青摇了摇头,笑道:“你不必担心,我保证花副将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念青抬手,轻呷了口茶。方才对着花夫人盈盈一笑。 花夫人虽是担心,但心里的疑惑也随着念青这一笑而豁然而逝。 念青拍了拍花夫人的手,“我保证。” 待几人都回去了,念青才回了主屋。 屋内,尉迟正坐在美人榻上,他一个斜躺,凤眼微挑,“陪了她一个下午了。” 念青笑着关了门,一个猛扑,她呵呵笑道:“美男在下,请受本夫人一咬。” 尉迟一个翻转,将她压在身下,伸手就要撕了她的衣服。身下的女子立即求饶,“美男在上,请受小女子一拜。” 尉迟呵呵一笑,抬手勾了下她的鼻子,才收了手,“先把药喝了。” 念青闻言,将旁边的药喂了进去,待那苦味盈满整个喉咙之时,她险些吐了出来。直到嘴巴里甜如蜜的味道慢慢融化开来,她才眯起了眼,嬉笑了起来。 尉迟将她抱起,末了还加了一句:“猫一样,又是猪托生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 念青瞪了他一眼,21世纪来的。 两人到了床上,念青才将花副将的事情说了出来。尉迟眯起了眼,转头笑道:“倒是个不错的消息。我们暂且等着,不日这宰相定会找上花副将。” 依着宰相的性子,定不会坐以待毙。若是还维系不了与石将军的关系,他必定宁愿自己有了兵权也不愿意被石将军所压制。 尉迟邪魅一笑,低声说道:“方才尉迟风找了我说要入当铺,我想着娘还有一些铺子。” 念青听言,双眼一亮。倒是笑了出来,“那就让他去娘的铺子。”只不过还要多给他一条道,“明日我们就对外宣称,一是让三爷去娘的铺子,二是给个升官的机会。若是他这两个都不要,我们当是仁至义尽。日后他若是再敢挑事,怕是外人听了也不肯。” 尉迟拉了她过来,狠狠啄了一口,见念青的粉嫩的脸颊瞬间绯红,引得他喜爱不已。 翌日一早,宰相府中。 斐然悠悠醒来,见床边空无一人,她的神色陡然一变,伸手抓过枕头,她用力一扯,这才对着外头喝道:“楚秀!” 楚秀走了进来,面色难看,“奴婢见过公主。” “驸马呢?”斐然眯起了眼,昨儿个不是听说韧宣哥哥会留在府中不会出去了吗?为何她还是这般紧张!她死死盯着楚秀,盼着她能说个好的答案。 楚秀低头,“天还未亮,我就看到驸马提着鞋子走了出去,奴婢阻挡了他,不料驸马说要去上早朝。”昨儿个宰相大人还入宫请了旨说斐然公主身子不适,这才免了驸马这两日的早朝。 只听得床榻上砰地一声,斐然紧紧握着手,目露冷光,“给我去查,看看他是不是去找那个狐狸精了。” “是,公主。” 此时金銮殿上,江前荣一声“退朝”结束了早上的议事。 宰相见石将军正要走,立即上前去。 哪知石将军一个抬脚,跨出了门,临了还说道:“韧宣这两日请了假好,好!” 宰相见石将军那恣意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这才刚出宫门,就见小厮走上前来,“宰相,府内传消息了,少爷一早就去了庄子,这会儿和范姨娘出发已经出了城,说是去了鸳鸯镇。” “什么?”宰相听言,只觉得胸口被猛地一击,这事万不能传了出去,方才石将军还说韧宣这假请得好。人人均以为这岳韧宣是请假照顾斐然公主,这要是传了出去,石将军…… 只是这纸包不住火,还是要早点寻找良策才是。 宰相一回府,便先安定了躁动不安的斐然,说自己派了人要把那畜生带回来,一方面要她好好养胎。但也因着这养胎的缘由,斐然只能在宰相府活动,半步也出不了府。 花府前停着一辆马车,花夫人先让锦琪上了马车,回头对着花副将笑了笑,“这锦琪前天还不愿意去安平侯府,今儿个起了个大早就是催着去和安平侯夫人学习技艺。” 花副将昨儿个听锦琪说了,倒是也感谢端木念青愿意亲手教导。“就让她去吧,这样你出入安平侯府,也不会招人怀疑。” 花夫人笑着上了马车。 花副将看着马车走远,转身就要回府。 “花副将请慢。”一辆马车行了过来,花副将疑惑看了去,见是宰相府的马车,眼眸微微一沉,转而笑着迎了上去。 马车内正是宰相府的管家,他掀开帘子,面上带足了笑,“宰相大人说有一种新鲜的茶邀请副将大人一同品尝。” 花副将一步上了马车,“恭敬不如从命。” 入了宰相府,他恭敬地行了礼,宰相笑着让众人退下,方才说道:“你也不必多礼,我只想问一件事,你在军中有多少亲信?” 花副将微微眯起了眼,笑道:“不过一万,与石将军是天壤之别。” 宰相自然知道这事,心中暗自下了一个决定,这事虽然慢了点,但也是现下必须要做的事,“你就在石将军的部下安一些人进去。” 花副将眉眼一挑,果然和端木念青所言相同。 他作势蹙了下眉头,“这,莫说这石将军部下多么尽忠职守,就算是我安了人,怕也没了职位。” 宰相笑了下,“这事不难,你只要将新招募的士兵换了便可。” 花副将点了点头,与宰相多聊了几句,便回了花府。 不久,石将军新晋的士兵里,便多了一些神秘之人。这些人表现非凡,很快便受到上级的重视。 石将军亲自接见了这些新晋的士兵,目光便是一阵诧,随即派了人私下调查。然而,事情才调查出来,已经过了五日。方得到消息,他便是震怒。原来是花副将在他的新兵中动了手脚! “来人,把花副将给我带来!”军营里,花副将被请到了主营帐。这才刚进来。就一个趔趄,轰然倒了下来。 石将军盯着下方之人,喝道:“来人,给我把他的头抬起来!” 几位将士抬起他的头,都纷纷愕然。石将军上前两步,见花副将的脸颊苍白一片,嘴唇干裂,便是疑惑了起来。“花副将,到底为何这般?” 花副将一个抬头,声音嘶哑,“石将军,救命啊!” 石将军愕然,今天他是要军法处置这人,但也没要他性命,只是听到他不是说饶命,而是说救命之时,更是疑惑不已。 “石将军,我是真的花副将,前几日那是假的花副将。”那低头之人双眼划过一道精光。他抬眼看向石将军,“石将军,我从一年前就被关在宰相府的地牢里,这一年来你所见到的花副将都是假的,那是宰相找人来蒙骗你和大锦众人的啊。”花副将涕泪聚下,那样子看得人心头一阵发堵。 石将军听言,深深看了眼花副将,却是挑眉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几日暗自调动我的人马这事并不是你做的?” 花副将摇了摇头,“我刚刚醒来就在军营了,一早见到士兵还以为我得救了,没想到他们话语之中透露了您要杀我的意思,我这才知道,原来那假副将想要让我顶罪啊。” 石将军眯起了眼,想起这花副将也却是奇怪,自从一年前开始,他的言行就已经出乎他的意料,难道宰相真的偷天换日了? 想到这,石将军心头怒意横生,冷冷道:“这可是真的?” “若是石将军不信,方可去查。只不过末将怕我这军法受尽了回去必定会被关起来。”他说着咬了咬牙,“若不是我身子还受得住,这要是没醒过来,就白受了这军法处置之苦,更无法向石将军澄清这事了!” 石将军眯起了眼,立即派了人去花副将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一个兵士回来对着石将军点了点头,“府上的确还有一个花副将。” 那地上之人扑了下来,哭诉道:“定是宰相命了那假副将做了这事,先是换了我,再是换了石将军的部下,天杀的,他到底要干什么?” 石将军握紧了拳头,对着下方之人说道:“现在我送你回府,这事一定要做到天衣无缝。那假副将你必须要给我。” “一定!”花副将点头,眼底的浮出一抹幽暗的光芒。 石将军倒是眯起了笑,宰相大人,我倒是要看看没了花副将这棋子,你怎么在京中捣鼓? 花副将回了府,见两个兵士将那假副将带离了去,便直了腰,面上哪里还能见到那憔悴之色。只见窗户一声轻响,闪进来一个玄袍男子。 男子邪魅轻笑,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看向花副将,“事情可是搞定了?” 花副将见是安平侯,立即行礼道:“已然。”他不得不佩服这对夫妇。一早娘子说端木念青保证他的安全,他还不信,直到安平侯将这妙计告诉自己的时候,他才大叹妙。 石将军不喜欢拖泥带水,定是直接问那人是不是假的副将。 就算那假副将说自己没有组织这次换人之事,怕是石将军也不会信了。更何况,石将军因着开始记恨宰相大人,定不会将自己这真副将说了出去。一则还可以应付宰相,二则,真正处置了那假副将,免了石将军开罪。 他弯腰,将盒子中的药递了回去,“多谢夫人的药,当真是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这药吃了,便会面上发虚,看过去就好比十天十夜没有得了好睡的样子。 安平侯接过药,双眼微微一挑,“明日你就称病不早朝,暂时缓一缓。” 花副将闻言颔首,见安平侯消失在窗外,他才叹了一口气,“这安平侯夫妇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皇上莫要生了除去他们之心。否则……” 安平侯府乐声四起,只听得竹楼里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琴声。这琴声悦耳,乃是三方合奏,悠扬不尽。 念青坐在上方,看着锦琪与如依两人互相配合着弹奏出小调,脸上露出了笑意,“今日的琴课就先到这,你们两个先休息一下。” “是。” 念青走了出去,听着屋内两个小姑娘两人商量的语气,便对着小词说道:“送些糕点进去。” 这才出了竹楼,就见大夫人走了过来,她身后脊背挺直的人儿正是刚刚被放了出来的端木紫音。 念青面上一笑,迎了上去,“嫂嫂,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这音姨娘出暴室,是要来谢恩的。来,音姨娘。莫要不懂得礼法。”大夫人瞪了紫音一眼,紫音这才微微行礼道:“多谢姐姐。”只不过她这四个字却是字字咬牙,让人听了个仔仔细细。 丹凤眼一挑,念青这才笑道:“音姨娘。现在入了安平侯府,你就管大夫人喊姐姐,叫我就唤声夫人。”见紫音脸上一青,念青继续说道:“对了,对侯爷你也不要喊姐夫,莫要让人笑话。” “你!”端木紫音抬眼,正见念青牵了大夫人的手,只好咬牙闭上了嘴。 “大伯这两日可有认真做那望月楼的事?莫不是娶了娇娘,就忘了正事了吧?”今日听说这尉迟同因着紫音出暴室竟然不去那望月楼,这甩手掌柜可是这么好当的? 大夫人尴尬一笑,也是恨相公这般宠信这狐狸精。见念青过问,面上就带了笑。 念青扫了紫音一眼,见她双眼怨毒,念青挑眉,“我也不多要求,只要他别不务正业便是。还有,音姨娘若是没有别的事就不要来这荔园阁。毕竟相公偶尔回来,见到有些人也是会倒胃口的。” 紫音听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着端木念青利嘴便是一张,“你这不会下蛋的母鸡,有什么资格在这逞威风,我告诉你,你得意不了多久的!” 大夫人见紫音这般说话,面上已是不喜,同是一家出来的,教养差了这般多。难怪念青也不喜让她多入这荔园阁。 大夫人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没想到念青的手更快,只听得一声啪,端木紫音那粉嫩的脸上已经高高肿起。 大夫人有些诧异看向念青,何必要抢在自己面前打了端木紫音?自己是正妻,教训小妾本就是理所当然。 念青笑了笑,“现下大伯正宠着她,若是你打了,她回去添油加醋,怕会伤了你夫妻二人的感情。有些事莫要太心急。”念青说着,看了眼身她们身后的三四个丫鬟,这在众人面前,才不会让这端木紫音得逞了去。 大夫人听言,想起端木紫音方才一副信誓旦旦的姿态,心里一个警惕,是啊。这女子是个有野心的,莫不要被离间了去。当然,她也不是个吃素的。走着瞧便是。 端木紫音握紧了拳头,伸手就甩出被长衫遮住的鞭子。 念青眯起了眼,她竟然还有鞭子! 丫鬟们见状,纷纷惊叫了起来。 念青将大夫人推到一边,见那鞭子招呼了过来,她一个转身,躲在了树的后面。 大夫人立即上前,就想拽下这鞭子,好好教训这个胆大包天的姨娘。 不想这鞭子一个回头朝她挥了过来。 “娘!”只见如依跑上前来,生生挡住了鞭子,念青看得心头一颤,“住手!” 只见如依倒抽一口气,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那鞭子竟然朝她的腿上打了去。 端木紫音红了眼,抽了鞭子就想朝跑过来的念青打去。 突然,胸口碎心一般疼痛,她被踢飞了出去,身子猛的撞上墙,只见一抹玄色冲到端木念青面前。 ------------ 020 我会修理她! 大夫人见如依轰然倒下,登时瞪大了双眼,惊地叫了出来。 念青握紧了拳头,见尉迟上前抱了如依跃起,她跟着跑了上去,拉着大夫人道:“快,随我去抹了伤药。” 大夫人这才慌乱站了起来,踉跄随了上去。 萧昂和冷玉站在门外,盯着那险些陷入昏迷之人,目光阴鸷。 入了主屋,尉迟就把痛的直抽气的如依放下,见念青上来,这才退到一边。 “娘,娘,我痛。”如依泪水涟涟,那苍白的小脸看得人心头一震,大夫人立即上前,拥着如依,略微压低了声音,却掩饰不住嗓子的颤抖,“别怕,娘在这。” “小词,拿药箱。”念青看着如依面色全无,见小词将药箱拿了过来,伸手就拿了颗药丸送到如依嘴里。这会儿念青将如依的腿放在自己膝上,涂抹上凝香丸。 这才给包扎了起来。如依的情绪开始平复,她轻轻闭上双眼,有些无力地睡了过去。 大夫人松了一口气,却是咬牙说道:“那个毒妇!” 念青叹了叹,尉迟将她揽在怀里,她抬头,见尉迟那双黑潭眸子凝了一片寒气,她才说道:“你要怎么对付她?” 尉迟冷冷眯起眼,看着大夫人,“大嫂,这事你告诉大哥,让他谴了那女人回端木府。” 大夫人闻言,点了点头,那毒妇连如依都不放过,相公必定不会留她! 念青看了眼如依,对着小词说道:“让秋蝉来吧,每两个时辰换一次药,小心着点,莫要伤了她。” “是,夫人。”小词应道,这会儿退了出去。 大夫人见状,倒也不多说,只是坐了下来,看着因为疼痛而发丝渗汗的如依。只觉得心头发疼。 尉迟烨看向门口,见锦琪在门前徘徊,他伸手一招,锦琪低头抿了下唇,走了进来。 “如依怎么了?”锦琪低声说道。 尉迟烨蹲了下来,看着锦琪那双稚嫩的眸子溢满担忧,他揉了揉她的头,“受了点伤,很快就会好的。” “受伤?”她看了眼如依的腿,安静地走到榻边,抬头有些无措地看着念青。 念青笑了笑,“莫担心,很快就好了。你先回去吧,待如依好了,派人去接你。” 锦琪乖巧点了点头,这才走了出去。 念青见锦琪离开,她的目光微微一凛,回头正见尉迟的眸子也微微凝滞,两人对视一眼,均点了点头。悄然走了出去。 院子里,端木紫音因着胸口被踹了一脚而发疼地厉害,这会儿就连喘气都牵动了神经,疼得她低声说道:“快给我找大夫。” 然而,这里并没有人理会她。 她有些疲累地张了张眼,抬头也只能闻到泥土和凋零的树叶枯燥的味道。就在她轻微挣扎的时候,面前的一对鞋子让她微微一愣。 她抬头,目光却是紧紧盯着眼前之人。 念青低头看向她,伸手为她把脉,嘴角却是慢慢勾起了笑,她转头看向尉迟,“相公,下手可不轻。” 尉迟烨冷眼看向下方之人,见她痴恋的目光,便是蹙眉道:“再不收起你那眼神,我再添一脚!” 端木紫音听得一颤,立即低下了头,只是下一瞬,她却为自己如此卑微而恼恨不已。没有人看到此刻她深深握紧拳头,几乎要咬断了一口银牙的样子。 “你是刺青园的人,理应交给大嫂管。现在如依被你伤了,大嫂无暇顾及你,我自然也不便插手。”说着,她朝着萧昂和冷玉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均拱手,告退。 “哎呀,嫂嫂未免也太冷漠了吧?”门口突然传来声音,只见二奶奶笑着走了进来,她的身后正是怒意正盛的尉迟同和老太君。 龚妈妈一脸难色,“夫人,我没来得及……” “下去吧。”尉迟烨缓缓开口。龚妈妈点了下头,立即退了出去。 二奶奶看了眼念青,不想看不见她的慌张,见端木念青只是笑着看向自己,她虽有疑惑,但也依旧开口。“这音姨娘虽然是嫂嫂的妹妹,这嫁入刺青园,要打要罚也不是你做主才是。虽说家中是侯爷做主,但你权利再大,也管不到人家屋子里的事。” 尉迟同冷冷瞪了念青一眼,忙上前拥了端木紫音。 端木紫音一见到尉迟同便是哭了起来,梨花带雨地说道:“相公,我胸口疼,给我请大夫……” “好,好,我就给你请。”说罢,他看了眼尉迟烨,责备说道:“二弟,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哥的妾侍,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我说过了,谁敢对夫人动手,她就要承受雷霆之刑。这一腿算是便宜她了。”尉迟烨跺了两步,看向尉迟同,“你为什么还让她携带鞭子,难道我赐给刺青园的两个人都是废物吗?” 尉迟烨眯起了眼,看着尉迟同有些尴尬的躲闪目光,他才冰冷说道:“我也不责怪你这般宠她,只是她险些伤了我娘子……” “好了,我说你什么时候能够消停,这几日风儿都说找不到你,你一回府要不就是惩罚这个,要不就是躲那个,你这个安平侯……烨儿,娘有些话想对你说。”老太君顿了顿,看向尉迟烨,目光中露出坚定之色。 尉迟烨目光一沉,对着老太君说道:“娘,这朝堂之事很是让人疲累,我身子不适,暂且去歇息。” 念青看着尉迟面色如霜,这会儿才对着老太君行礼道:“娘,相公身子不适,您就先回去歇息了吧?” 老太君闻言眯起了眼,深深看了眼念青,这才看向尉迟同,“你娘子呢?不是也在这院子里吗?怎么不知道把音姨娘给带回去?” 念青猛地抬头看向老太君,今日她是不走了吧? 念青感觉到与自己相偎的人身子微微僵硬。她抬头,见一个男子走了进来,那人正是一身素白的尉迟风。好啊,这会儿逼宫来了。 尉迟同见端木紫音被伤得重,见娘子这会儿还不出来,难道是被关了起来。这么一想,胸口闷地慌,愤怒地看向尉迟烨,声音冷硬,“还请二弟把我娘子交出来。” 念青听尉迟同这般说话,心下也生了怒意。见尉迟缓缓坐了下接过小词送上的软桔糕,她亦平静了下来。看向尉迟同道:“大嫂就在主屋,不过你进去之前得先问问你的妾,到底做了什么?” 尉迟同想着可能是紫音做了什么连累了娘子,但再如何,这都是自己园子里的事,这端木念青真是闲腻味了。 这会儿把紫音交给了丫鬟,便朝着主屋而去。 尉迟烨方站了起来,笑着看向老太君身后之人,“风,我已经向吏部侍郎疏通了,若你此番前去,便有了五品官职。” 尉迟风面色一沉,他要的不是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官职。正要开口推脱。尉迟烨笑看老太君,“娘,风虽然一心想为我分忧,只是这家事不比国事,若是能为皇上分忧才是我们安平侯府之幸。”成功见到老太君面色一暗,他接着说道:“安平侯府时代享受朝廷俸禄,定要尽心尽力为朝廷办事。风有此才干,为何还要区居在那小小的店铺?” 老太君知道风要入烨儿的店铺定有他的用意,只不过能从官自然是最好。她的心一动,看向了尉迟风。 尉迟烨牵起念青的手,微笑道:“更何况,药铺我早早就定下了人,还与他签署了章约,断不能失信于人。我们安平侯府不能做这不义之事,还请娘莫要为难。”他低头拱手,目光却是看向那对变了脸色的夫妇。 念青面上带笑,暗地里为尉迟竖起了拇指,当真是每条路都给堵死了。 尉迟风深吸一口气,这时日要到了,若是自己还无消息,皇上定不会再帮自己。这安平侯的位置是我的!从来都是我的! 他握紧了拳头,见对面的男子眯起了笑,他才缓缓松了手。 “若是风真想从商,娘不是还有铺子吗?只要好好经营,成绩定不容小觑。”他这话落地,老太君便沉思了起来,这铺子本就想留给风儿,只不过这个时机似乎不对。 念青这才咳嗽了两声,状似疲累地说道:“娘,我身子不舒服,还请娘和小叔几人都回去吧。” 尉迟烨摆了摆手,萧昂和冷雨一左一右站着,冷眼看向他们。 老太君这会儿还不敢妄下决定,还要风儿下决定才是。 二奶奶见状,扯了扯尉迟风的衣角,示意离去。随着她这一动作,银铃般的声音发了出来,念青看了个仔细,二奶奶的胸前正挂着那长命锁。 念青微微挑眉,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待着几人离去,念青才看了眼半死不活的端木紫音,这会儿甩手道:“还不把人送回刺青。” 几个丫鬟不敢怠慢,立即扶了端木紫音出去。 这会儿尉迟同怒气冲冲走了出来,见端木紫音被扶了出去,上前就加了一巴掌,“你个妾说到底就是个婢,竟然敢打大姑娘。” 端木紫音有些害怕地躲了开去,还以为尉迟同疼自己和心头肉一般,今日怎得? 念青扫了端木紫音一眼,男人宠你的时候把你捧上天,但你也要有个度,每个人都是有底线的。 尉迟同面露愧色,“是大哥不好,竟然还生了二弟你的气,我这就回去修理她。” 端木紫音听到尉迟同这话,心下怕了,她一个踉跄,对着念青说道:“姐姐,我错了,姐夫,姐夫救我。” ------------ 021 离间计(宰相头大) 尉迟同听到端木紫音这话,当下一个脸色发黑,两眼圆瞪,“还不给我闭嘴!”这会儿竟然敢找别的男人救命,简直找死! 端木紫音一个噤声,赶紧闭上了嘴,只是那目光幽怨,看得尉迟烨一个抬手。 端木紫音立即低头,不敢再盯着尉迟烨多看一眼。 念青笑了笑,看向尉迟同,“大伯,莫要再让她再持鞭子了。这如依还这么小,大夫人要是忙起来,有时候也有疏漏,若是以后如依真出了什么事……” 尉迟同眯起了眼,“放心,我绝不会让这这事发生。”他用力拽了下紫音,这才行了礼告退。 尉迟烨扫了眼这终于安静的院子,抱起念青就说道:“我今日刚刚新学了曲子,你用琴,我用笛,我们来试一试?” 念青歪头一笑,“好啊。”自从上次在他面前弹奏了琴之后,他闲暇之余就学了曲子。只不过每次他都去了竹林,不让她靠近。也不知为何这般神秘。 小词几人忙着布上花茶,点心。 琴旁焚香,新鲜的酒酿丸子正用小炉子煮着,念青闻着这味道,笑着看向尉迟,“可是那首二泉映月?” 尉迟烨翻开衣袂,飞身上了竹楼,只见他抽出腰间的玉笛,那笛子清透浑然,不食烟火。 “自然是。”他纤长的手抚在笛上,等着念青起调。 念青笑了,低头,微微一挑,琴声曼妙,小词等人在一旁听着,互相看了两眼,都期待着爷和夫人这一次的弹奏。 然而,笛声加入,却让小词他们都皱了眉,这侯爷的笛声虽然也流畅,但怎么觉得乐感弱了些。 念青挑眉,看向尉迟,见他面色微赧,低眉轻笑,难怪他这几日天天呆在竹林,想来是偷偷练习去了。念青轻挑琴弦,放慢速度,与他配合了起来,这首曲子才完美落幕。 话说此时,刺青园中,下人们纷纷低眉敛目,低声说道:“大爷,音姨娘。” “收拾一下音姨娘的东西,让她带着她的丫鬟回她的府去。待我修书一封,一并送到端木府去。等他们什么时候把女儿教好了再送回来。” 众人纷纷惊得不敢说话,端木紫音更是诧异的看下尉迟同,“相公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啊,当初我在侯府**,只能嫁与你为妾,本以为相公你会因为那夜之事对我有所疼惜,难道是妾身错了。”说完她哭了起来,泪意涟涟,如雨打荷花,点点醉人心弦。 尉迟同看着她,目光一暗,当初是他有心接近,那夜也是他使了小手段。当初若非她有意靠近,又怎么会在他人家里喝得烂醉如泥。 他甩了甩手,有些烦闷道:“你若没有别的话好说,就收拾了回去。” 端木紫音见他如此,一嘴银牙就要咬碎。她眼眸一转,看了下院子里的下人。方行礼道:“临别前,妾身有东西要送与相公,相公可否随我进屋?” “东西?”尉迟同抬眼,见她低眉顺首的样子,那纤腰柔软轻盈如风,让他不觉又想起了那夜的美妙滋味。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随了她走了进去。 这一入屋,紫音就来到床上,放下两边的帘子。 尉迟同只能见到里面模糊的影子,几声衣服剥落的声音从帷帐内传出,尉迟同只觉得喉咙干渴。 “相公,快过来。我送你东西呢。”那模糊的影子摆出一个柔美的姿势。却能让人感觉到内里的曲线。引得尉迟同一个血脉喷张。 他缓缓上前,拉开帷帐,只见女子丰姿可人,还不等他多想,她伸手一勾,将他拉了下来。 屋内顿时活色生香。 花园中海棠花开,遍地生香,一簇假山后传来了话音,细细看去,正是假山后的花亭里坐了几个人。 “风儿,不若就去做那五品官。”她叹了一口气,风儿若想获得朝廷的认可,必然要在朝廷之中打滚才是。难得是个正五品,又是京官,便是可以入朝议事的。 尉迟风眯起了眼,冷如毒蛇的双目中迸射出一缕幽光,“难不成娘真以为我要经商?”他冷眼看向老太君。当初爹爹生了让自己做这侯爷之心,娘若在爹爹面前多说两句,怎会是今日的局面。说到底娘还是顾着他! 二奶奶见老太君面色黯然,立即劝道:“相公,您这次能入朝议事,也是好事。爹爹定会在朝堂上多多美言。” 尉迟风点了点头,自己此番入了朝廷。一有宰相撑腰,二有永昌伯支持,说不定这皇上也会偶尔帮一帮自己。怎么说这也是个机会。 只不过上次自那押送粮食过后,便和宰相少了联络。今日要去看看尤姨娘了。 二奶奶哪里知道他的想法,想着就安慰老太君,这会儿见尉迟风在思考着什么,也不好打扰。就扶了老太君回那佳年苑。 路上,老太君一心想着尉迟风的话,她这做娘的一心想着为他铺路,可是他哪里会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 二奶奶这段日子过得很是滋润,这尉迟风日日呆在自己房中,并没去尤氏那。自从上次闹和离之后,两人的感情比之前要好多了。就连娘也不催着自己生了。她竟觉得这日子比当初新婚之时更是美妙。她浅浅笑着,这会儿才见老太君眼中的苦涩,她顿了顿。心下一个警惕,相公说话总是无所顾忌,当下侯府,能依靠的不过就是娘了。 莫要惹了娘不快才好。 二奶奶想着就笑道:“娘不必过于忧心,相公是敬您重您的,上次得知您生病了,他不是第一个去佳年苑的吗?只不过相公说话冲了点,娘莫要生相公的气。” 二奶奶这话一说,老太君就觉得浑身舒坦。这会儿拍了拍二奶奶的手,笑着叹道:“还是你疼我。” 二奶奶闻言笑了,这立刻就说道:“到底是娘的儿媳。” 老太君淬了一口,面露鄙夷,“那荔园阁的那位就没你这份心。”二奶奶呵呵一笑,却是说道:“只要娘知我疼我便是。” 尉迟风见两人走远了,掉头就朝天一轩而去。 偏屋中。 尤姨娘正喝着一杯燕窝,低眉说道:“这两日宰相可有消息?” 红铜摇了摇头,“据说这两日宰相和石将军关系紧张。石将军在朝堂之上处处针对宰相大人,朝堂重臣门都无所适从。” 尤姨娘点了点头,许是忙得焦头烂额,倒是没多少精力管这侯府之事了。 倒是这石将军和宰相这关系突然变化如此之大,倒是出乎人的意料。 尤姨娘放下燕窝,这才让红铜去请了大夫。这段日子的调养,身子已经大好。只不过那大房的偷偷做了什么别以为她都不知道。 那日的冰块本就蹊跷,自己失去了腹中胎儿,总有一日会跟她算个透彻! 红铜才出去没多久,就见门前站着一个白衣男子。尤姨娘见到他,面上就勾起了笑,她一个利落下榻,行礼道:“妾身给相公请安。” 尉迟风抬眼,见她依旧冰肌玉骨,嫣然如花,顿时笑了,“这几日不见你丰姿更胜了。” “多谢相公。”她笑着上前,帮着解开他身上的披风。“这入秋才没多久我们这就冷了,听红铜说这南方还和夏日一般,热地冒火呢。” 尉迟风眯起了笑,“哦?红铜可还经常去宰相府去看看?” 尤姨娘浅笑,“这是自然。” 尉迟风的笑越发浓烈了,他笑着将尤姨娘揽入怀中,“这些日子可有想我?” 尤姨娘嗔了下,依偎了上去,柔弱无骨的手直接伸到他的腰间,一个细细一掐,尉迟风便是笑道:“真是妖精!” 门砰地一声关上。 红铜请了大夫回来,只不过听到屋内的响声之时,她了然笑了,只是好茶好点心招待着大夫。 大夫也耐着性子。这尤姨娘是自己的常客,又是安平侯府的人,自然吃罪不起。他低头,见红铜面上带笑,这才问了下尤姨娘的情况,“红铜姑娘,尤姨娘这几日可还有腹痛,或腹部下坠的情况?” 红铜笑道:“这几日依着大夫的方子调养了后,倒是少了。想是应该大好,只不过还不知道这好透了没有?” 大夫点了点头,见房门打开,这才立即起身拱手道:“见过二爷,尤姨娘。” 尉迟风点头,这才携着尤姨娘,上前坐好。 大夫把脉后,笑道:“尤姨娘的身子已经大好,平时好好调养,相信不久就能怀上了。” 谢天谢地! 尤姨娘浅笑着让红铜给了银子,回头见尉迟风面上带笑,这才说道:“上次失去府中胎儿,我一直自责不已。这段时间以来我都小心调养,不敢出丝毫差错。能为相公添一子半女也好。” 尉迟风眯起了笑,心里却是想着什么时候也找个大夫给她也看看。总不能一不如意就想着和离吧。有个孩子牵挂着也好。 待大夫离开后,尉迟风才屏退了左右,留下红铜伺候着。方才说道:“再过几日等公署的公文到了,我就可以入朝议事了。等这入朝后希望宰相能助我一臂之力,到时候断不敢忘了宰相的恩德。” 尤姨娘了然一笑,对着红铜使了个眼色,红铜颔首退了下去。 尉迟风见状,抱着尤姨娘亲了一口,“若是日后能成大事,定让你与我共同分享。” “哦?你可别忘了今日所言。” “那是自然。”尉迟风眯起了眼,目光却是盯着她的肚子。如今这万事才刚刚开始。 荔园阁中。 几个丫鬟捧着新鲜的瓜果送到了主屋,待放下后,见大夫人趴在榻上睡着了,都轻声走了出去。 门咿呀一声关上,大夫人悠然转醒。 她看了眼床上依旧昏睡着的如依,叹了一口气后就走了出去,见日头已经偏西,便吩咐了秋蝉好好照顾如依,这就回了刺青园。 大夫人这就纳闷了,都这个时辰了,相公怎得还不来接如依回去?到了刺青园,就见丝言走上前来。 “大夫人,大姑娘可是好些了?” 大夫人点了点头,看了眼屋子的方向,“大爷呢?出去了吗?” 丝言欲言又止,复又点头,“大爷出去了。” 大夫人抿了抿唇,冷眼看向偏房,“音姨娘呢?” “大爷下了命令,这几天都不让音姨娘出来。”丝言咬了咬牙,看着大夫人说道:“方才大爷是想遣送了音姨娘的,后来音姨娘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大爷就没提这事了。” 素手握紧,大夫人眯起了眼,无怪。两人刚新婚,自然是蜜里调油,她得意不了多久,既然打了我的女儿,就要给我担着! “丝言,侯爷赐给的两个侍卫在哪儿?” “在外面呢。”丝言疑惑道。 大夫人走入了屋子,端起一杯茶就饮了一口。“吩咐他们在偏房门前镇守就是。”就算你再有办法,我的女儿是国子监的门生,哪有你这贱蹄子撒泼的时候。 “让几个细心点的婆子去把大姑娘背回来。”总不能霸着人家夫妻的卧房,这一次又欠了侯爷夫妇的情了。 “是,夫人。” 待几个婆子把如依带走,小词才走了上门。 屋内安平侯正喝着药,念青把脉过后,才暗暗点了点头,“相公身子很好,精气神都回来了。” 尉迟烨眯起了眼,咬了下念青的耳朵,“丫头,今晚我要四次。” 念青缩了缩,只觉得浑身都酥软了。她瞪了眼那厮这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正要多说两句之时,小词尴尬道:“爷,夫人。尤姨娘的红铜方才出府去了宰相府了。” 念青与尉迟烨对视一眼,两人都笑道:“不算坏消息。” 小词有些疑惑,见侯爷和夫人还慢条斯理的样子,只好抿了下唇。“夫人,这音姨娘并没有被遣送回去,大爷留了下来,只说关几天。” 尉迟烨对这女人的兴趣明显缺缺,有些不耐说道:“以后盯着她便是,让她给我安分点。” 念青笑着趴了下来,一脸疲倦道:“相公,按摩。” 尉迟烨看了眼小词,见小词识相地退了下去,这才帮着念青揉捏了起来。 “轻一点,这里,对了,是这里,嗯……” 过往的丫鬟们听得面红耳赤。各个都散了去,谁都不敢驻足一步。 尉迟烨脸色发黑,只是听着她这般享受的声音,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开始起了变化,这肿胀的感觉惹得他浑身发热。他一个甩手,门砰地一声关上。 念青哀嚎地看着门被关上,求饶地说到:“晚上好不好?现在是白天。” 尉迟一个邪笑,扯开她衣襟上的带子便赴了下去。 “嗯……” 过了两日,吏部的公文发出。尉迟风正式上任。 今日天还灰蒙蒙的,尉迟刚上马车,就盯着门的方向看去。“小安子,二爷出来了没?” “二爷早早就出了门了,这会儿应该到了宫门前了。”小安子回道。 尉迟烨点了点头,放下帷帐,低声说道:“走吧。” 车厢内,尉迟烨长发垂落,他伸手抚了抚腰上的一个短笛。广袖之下的手骨节分明,他伸手拿出怀中的半个饕餮玉佩,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烨儿,风儿,这玉佩是一对的,你们两兄弟一定要互相照顾。” “是,爹爹。” 尉迟烨将这半个玉佩放入袖口,这才微微闭上了眼。爹,你可知道风儿心中的怨恨?怕是我终其一生都改变不了。 “爷,到了。” 安平侯下了马车,便见王项阳走了过来,两人虽然隔了一个手臂之远,然而嘴边都勾起了笑。 “侯爷,我娘想清茶了。” “哦?这个要问我家娘子。”他勾唇一笑,性感魅惑地看了眼宫门前的两颗红枫,“可是有了新消息?” 王项阳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南疆夜郎王偷偷将兵力移居海外。怕是图谋不轨。” 南疆?这回又会是谁带兵?倒是值得期待。 一个侍卫立好站姿,例行检查着他们身上可有兵器。当那侍卫的手擦过王项阳的手时,王项阳手上已经多了一张纸条。 安平侯见他那般自然的样子,嘴上便是笑了,“你这消息可告诉了丽妃?” “自然。不敢隐瞒。”他笑着打开纸条,只是看了那纸条之后,却是叹了一口气。转头深深看了眼安平侯,“我都不知道你是娶了什么人?怎么这一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安平侯挑眉,“丽妃娘娘可说了什么?” 王项阳将那纸条放到嘴中,这才说道:“让我向皇上推荐由岳韧宣带兵,花副将辅助。”他还以为这丽妃娘娘不过是狠一点,不想竟然也是这般有手段之人,关是这一招就让人忍不住一叹了。 安平侯眯起了笑,的确是妙招。 见金銮殿到了,两人便不再多言。 尉迟风从安平侯入殿就一直盯着他,眼中满是恭敬之意。只不过没人看到他低眉的那瞬他眼中的冰冷。 安平侯目光微敛,只不过他浅浅笑着,生出万千风华。 尉迟风见到他嘴角的笑意,袖子中的手顿时握紧。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万岁。”众大臣纷纷跪拜。 华盖于前,皇上走了出来,他的目光略过下方众人,扫了眼那空了的位置,才说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皇庭威仪,皇上看了眼宰相垂老的站姿,“这兵部侍郎怎得还未回朝议事?” 宰相蹙了下眉头,硬着头皮说道:“这几日斐然公主身子不适……” “哪能不适这么多天,江前荣,一会儿让太医去宰相府看看。” 那垂老的额头滴下一滴冷汗,宰相咬了咬牙,“谢皇上。” “今日一早,朕收到消息,南疆夜郎王竟然偷偷挪兵,不知道众位大臣对这事有何看法。”皇上说着双眼一眯,见下方尉迟风的身影之时,面上便是一冷。 再看他与宰相站得如此近,登时厉芒一放。 江前荣将皇上的目光收入眼底,低声说道:“说是买官进来的,正五品的光禄寺少卿。” 皇上冷笑,这吏部尚书还真以为宰相能一手遮天了?这京中买官之气这般重,那朕还要科举作何用!“不知道光禄寺少卿可有何想法?” 尉迟风身子微微一僵,没想到皇上竟然注意到了自己,他只觉得胸口砰砰跳得厉害,深吸一口气,南疆之地离京城甚远,这京畿将士入南疆,怕也实属不易。 “回皇上,依微臣愚见,这得先让南疆边陲的衙门拖上一段时间,京畿将士入南疆怕也实属不易,既然那夜郎王要出海域,不若就下令海禁,也免了征战对百姓的骚扰。” 皇上微微挑眉,看了眼安平侯,见安平侯依旧低眉,手上仍旧玩着那太极球。他看了眼尉迟风,继而看向各位大臣,“这提议可行不?” 石将军不屑道:“这等于放虎归山,这夜郎王一旦坐大,我们大锦的士兵流亡海外,这日后短兵相接,自相残杀,等于留下隐患!” 端木骏业上前一步,对着皇上说道:“石将军所言极是。当务之急是要有人带兵出征。” 众大臣却是一半主和,一半主战。宰相的米行自从上次蒙北战事之时就损失良多,那日还被石将军提议十二税。这日后也是要为大事多准备一些才是。 宰相正要开口,皇上就道:“众位爱卿可有想到合适人选?” ------------ 022 斐然痛哭(侯府禁房事) 众位文武百官在互相看了一眼,难道不是石将军领兵征战吗?皇上这般提出,难道是令有其他人选? 石将军抬眼,目光略过在场中人。目光微微露出一分得意。除了自己,难道还有人敢领兵不成? 突然,一人的声音破了这安静的大殿。 “皇上,不若就选了驸马岳韧宣领兵前去吧。” 众人循声看去,正是今日的红人王项阳发了话。这话一出,倒是正中了宰相的下怀,这兵权就需要这样的机会才能得了。他不由多看了王项阳一眼。 岳达也看了过去,早些时候就想拉拢了他,虽说他飘忽不定,但在关键时候也是能帮上忙的。他点了点头,看着皇上道:“皇上,犬儿是兵部侍郎,对用兵也是多有了解。微臣认为驸马是最佳人选。” 皇上不着边际看了眼下方已然变了脸色的石将军,看来这宰相和石将军要撕破脸了。皇上眯起了笑,开口问道:“众爱卿以为如何?” 兵部尚书上前一步,“不可。皇上,虽说驸马已经是兵部侍郎,但他从未带兵打战,这行军之事怕是……” 皇上点了点头,看向宰相那边。 宰相眯起了眼,确实。韧宣从未带兵,若真要带兵出征,只怕无法说服下方兵士,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常年带兵,又有众望的人辅佐才是。 石将军拱手行礼道:“皇上,末将愿为大锦效力!” “石爱卿,你这年纪也大了,上次蒙北之后你这也损失了不少大将,朕有心要让你好好休养生息,莫要辜负了朕一番心意。”皇上倾身上前,一派关爱之色。 这皇上不提还好,一提石将军就想将家中那假副将一剑刺死,他眯起了眼,阴狠地看了眼宰相,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皇上见石将军面色已改,这会儿便看向安平侯,面上挂足了笑,“安平侯你可有两全的法子?” 安平侯双眼微微一挑,看了眼石将军,方才说道:“不若就让石将军作为副手,帮着驸马一把就是。” “混账!”兵部尚书站了出来,瞪大了双眼看向安平侯。石将军乃军中最高统帅,凭什么去给那黄毛小子当副手! 石将军眯起了眼,神色一厉。 王项阳拱手,面上谦恭,“皇上,微臣有一提议。” 皇上嘴角勾起了笑,“爱卿请说。” “皇上,不若就请了花副将为监军,花副将领兵多年,又忠心耿耿,兵士多为敬重,有花副将帮衬,定能够全了这次南疆之策。” 宰相双眼一亮,对啊。怎就没想起花副将呢? 武将们一听到要将这花副将挖去帮宰相府,心中顿生起一把火。兵部尚书还想多说,不想手却被一个力道砸了下,顿时虎口发麻。他回头见石将军双眼微眯轻轻摇头的样子,虽然心下疑惑,却也着实没再开口。 石将军嘴角微微勾起,瞟了眼宰相得意的神色,面上浮出了一抹嘲笑。还以为这次岳韧宣领兵就可以获得兵权了?我看你这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花副将现下可不是你的人。不过看岳常辉那般胜券在握的样子,想来花副将所言不假。这岳常辉早就生了这夺权之心! 石将军咬紧了牙,撇开了头,岳常辉,你给我等着! 宰相站了出来,“王大人所言甚是。”他笑着看向一旁静默不语的花副将。花副将微微低头,面上不卑不亢。却是拱手道:“皇上,现下南疆危机,末将希望能报效皇上。” 石将军眯起了笑,对着皇上说道:“若是花副将亲自出马,末将是放心了。” 皇上闻言呵呵一笑,对着众位大臣说道:“众爱卿以为如何?” “甚好,甚好。” 皇上命了江前荣下了圣旨,这才宣告了退朝。 宰相今日可是喜上眉梢了,揽着岳达就回了宰相府。完全没去看石将军此番的神色。 兵部尚书暗恨着看着宰相一党人离开金銮殿,面上就是一怒,“石将军,你为何要给那岳韧宣机会!” 石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下却是一笑,“他们得意不了多久。”说着,石将军扬袖离去。 兵部尚书只道石将军自由锦囊妙计,自然是没有多问。众位武官见状,也只好低头跟着走了出去。 出了宫门,安平侯见小安子定住身子看着那远行而去马车,这才笑道:“怎得?看上了哪家姑娘?” 小安子被说得一窘,回头说道:“爷,奴才方才看到二爷的脸色不好。” 安平侯挑了挑眉,上了马车后,沉声道:“回府吧。” “是,爷。”马车驱走在大道上,车内的男子微微闭上眼睛,慵懒靠在了窗口处,一缕墨发垂在他的胸前,广袖紫衣随着他一个抬手,露出了白皙的手臂。 他近乎透明的脸颊下那妖异的红唇微微抿紧。 宰相和岳达回了宰相府后,便立即让人把岳韧宣找回来。不想前脚才刚踏入府,江前荣这后脚就带了太医入了府。 江前荣笑着看向宰相道:“皇上和石妃娘娘甚是关心斐然公主,奴才不敢有一丝耽误。这不久带了太医前来。”他退了开去,身后便是一个及江前荣半头高的男孩。男孩恭敬地拱手道:“刘冶见过宰相大人。” 宰相愣了下,眉头紧紧一蹙,“没有别的太医了吗?” 江前荣垂首一笑,“刘太医虽然小小年纪,医术却已然超群,深得皇上之心,若是别的太医,皇上还不放心呢。”言毕,江前荣便对着宰相行了个礼,“还请带个路。” 岳达吩咐了个丫鬟带路,见江前荣一行人去了后院的方向,眼中便是一急,“这孽障到底去哪儿了,怎得还不回府!” 宰相岳常辉眯起了眼,“还不派个人盯着那几人,莫要让他们听了什么去!” “是,爹。” 随着岳达离去,宰相大人便是一阵头疼。皇上谁不派,竟然派了刘冶,他是丽妃娘娘的人,现在凌云王和安平侯联袂对抗,当初自己弄了那次暗兵之乱后,凌云王便处处给自己使绊子。这刘冶…… “还不快去把那孽障给我找回来!”他大声一吼,见管家立即转身出去,额角隐隐作痛。 刘冶和江前荣去了后院,见闺房就在前,江前荣便停下脚步,对着刘冶道:“刘太医,你进去便可,我在门外等你,若有何需要可唤我一声。” 刘冶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有劳江总管。”他敲了敲门,见一个宫女打扮的姑娘走了出来。他便是拱手,“下官太医院刘冶奉皇上之命来为公主探病。” 楚秀眯起了眼,倒是知道刘冶,宫中最年轻的太医,医术超群。她回头见斐然点了点头,就开了门,“太医请进。” 只是下一瞬,她便对着外头说道:“公主身子不适,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只听得一声砰,门被用力关了上去。刘冶看着关了的门,眼眸一转,继而不动声色掏出帕子。 斐然伸出了手,这几日她近乎癫狂,谁知道被人严密控制的感觉。这几日近乎软禁的生活,让她极为烦躁。昨日楚秀套了一个丫鬟,得知韧宣哥哥竟然与那狐狸精去了鸳鸯镇。 斐然只觉得鼻头一酸。记得初为新婚之时,韧宣哥哥答应一同去那鸳鸯镇,共同许下同心同德之愿。不想韧宣哥哥升官受了压制,去年他便是用了一年潜心苦读,她虽为公主,疼他,惜他,悉心照顾不敢再提这鸳鸯镇一行。不想,自己怀孕了,这个诺言却不是许给自己的。 床上的女子眉头深锁。眼角划过一丝泪痕。抬手伸了出来。 帷帐一动,刘冶见那素手伸出,把了脉后,眉头也是一凝,“公主,您现在是孕期,莫要过于悲伤,对腹中胎儿不好。” 看这脉象,定是忧思过多,没有得以安眠才导致的。 斐然只觉得胸口哽咽地厉害,只想放声大哭一番。却只能无声垂泪。她转头看向纱帐外的人影,他是端木念青的徒弟吧。 “她还好吧?嫁给了安平侯之后?”她疲倦的声音透过纱帐,让人听得心头难受。 楚秀低眉,心下一疼。前些日子她还恨端木念青入骨,今日怎得会问起她来?又听着她如今这般疲惫的声音,只觉得胸口犯堵。 “多谢公主关心,夫人很好。安平侯并为纳妾,一心一意疼爱夫人,两人一路扶持,爱重成双。”刘冶垂首。 “相互扶持,爱重成双?”斐然悲戚一笑。当初她多么怕韧宣哥哥会纳了她为妾,以为只要斐然哥哥呆在自己身边,便可以让他心系自己一人。然而,她错了。是她错了。 她吃吃一笑,笑声越发剧烈,突地,她一声咳嗽,剧烈地喘息了起来。 刘冶立即抽出了银针,顺了她的穴。 斐然深吸一口气,开口笑道:“当初她嫁给安平侯为继室,我还窃喜,她不用与我分享韧宣哥哥。更以为她这填房,过得定……不想竟然是爱重成双。呵呵。”她哽咽了起来。 到底自己是输了。输给了她的替身,那个与她有五分相似的女子就能让他忘了自己,忘了在家等着他,为他生儿育女的自己。 楚秀低头上前,“公主,莫要悲伤,驸马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罢了。男人皆是如此的不是吗?喜新厌旧,三妻四妾。但是大锦只有一位公主,你是他唯一的妻。”她声音悲戚,有些难受地看向斐然。 斐然摇了摇头,公主,难道自己是公主就能束缚了他?那端木念青呢?她呢?为何安平侯在纷纷扬扬的传言中仍然没有纳妾。更是不离不弃。端木念青不能生养,即便自己是男人怕也不能再亲近她一步。然而,现在自己怀孕了!却比不上那不能生养的女子。终究是福气不如她啊。 她闭上了双眼,韧宣哥哥,你何时才会回头看我一眼。真真切切地看看我。“刘太医,你开了药就回去吧。告诉父皇母妃,我很好,无需担心。” 楚秀一愣,着急道:“公主,不可。”这宰相将公主软禁,这要是出了纰漏!公主莫要失了心,这还不让那妖精得逞! 刘冶点了点头,却是嘴唇微微一抿,“夫人让我带一句话给公主。不知公主愿不愿意听。” 斐然睁开眼,缓缓转头道:“说吧。” “公主天性纯良,莫要失了本心,若是他日心中困苦,不若就来安平侯府畅谈。沧海为水,巫山难覆,只不过身在其中,是梦是醒,是主是客还请公主多多思考。”言毕,刘冶也将单子开好,提了药箱便开门而出。 斐然怔怔看着如花的床顶,眼中泪花闪耀,夺眶而出。“是梦是醒?沧海为水,巫山难覆……”她闭上了眼,摇了摇头,端木念青,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当初为了他而与你失之交臂,是不是就是错了? 江前荣站在门外,低垂着头,面色却是一脸,吴内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这入府这般久看来这岳韧宣还真无心与公主了。 待江前荣和刘冶走出了宰相府,刘冶便是行礼道:“江总管,这段日子我都没怎么去侯府,可愿意随我一同去?” 江前荣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你替我向夫人问好,告诉她我儿子小烈很好。” 刘冶点了点头,这就上了马车,前往安平侯府。 江前荣看着那马车离去的方向,心下叹了一口气,上了马车,他的神色一沉,端木念青那般灵秀之人,她今日让刘冶传的话,会让公主生了去意吗? 在大锦历史上,也有公主不满驸马向皇上寻求和离的圣旨,只不过大锦对女子要求历来严格,即使是公主,离异之后怕也嫁不出去了。 他叹了一口气,何必庸人自扰,公主那般珍惜驸马,怎么会有这样一日。 “吁!”一辆马车停在了安平侯府前,此时守门的小童见下来的是刘冶,便笑着回了白管事。 刘冶入了荔园阁,便将公主的表现告诉了念青。 屋内一片平静。只听得一声倒水声,叮叮咚咚,如同落泪之声。 念青缓缓站了起来,临风而立,她鹅黄的衣袖随风而飘。那双清丽的眸子盯着远处飘落的叶子,“觉得我残忍吗?” 身后的两人顿了顿,看着那伫立在门前,两手微微扣在门上的女子,她长发自然披散,飘逸无尘。 小词微微仰头,却是摇头道:“夫人,对于公主而言,是你的话点醒了她。若是这一辈子都跟着岳韧宣,恐怕,她会毁的。”这一切都是被逼的不是吗?当初在皇宫被下了药,那药不就是皇后让方太医制作的吗?引出了范珂这女子,才破坏了公主和岳韧宣之间的平静。 然而,世间男子皆为负心薄幸之人。没有了范珂,是不是还有别人。小词叹了一口气,将一杯茶递了上去。 “夫人,您不能要求所有男子都和侯爷一般,对妻子不离不弃,这世上怕是没多少人了吧。”小词神色黯然,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隐去。 念青接过茶杯,心下却是沉重了。从一开始,她并不想伤害任何人。公主并没有伤害她,不是吗?然而,最大的受害者是斐然。 刘冶低头,“夫人,快坐下吧,我为您把脉。”他看向天边,今日天气阴沉,怕是要下雨了。一时间风儿骤冷,灌满整个竹楼。 念青抿起了唇,转角见到一缕紫衣随风飘起,男子高昂的身躯立在竹楼上,只是他狭长的双眼深深凝望着自己,双眼中的疼惜与痛猛地撞击到她的心里。 念青一个抬头,嫣然笑道:“你回来了。” 尉迟走了两步,伸手将她拥入怀里,“丫头,让你为难了。”若是丫头嫁给一个平常的男子,或许就无这些困扰?只不过这个想法冒了出来,他的眉就深深一凝。 那双俊逸的眸子中带过了痛,他在其中周旋了二十几年,期间累了,倦了,甚至差点就去见了父亲。飘忽的他因着寻了她,才在这个世间踏足了脚步。面对共同的敌人,能退出吗? 从一开始,就不能了吧。从一出生就决定了各自的使命,他有暗卫要守护,那是爹爹终其一生都要保住的东西,皇权不能独断,他要做的便是让大锦的百姓莫要因为皇上的一句话而横尸遍野。不能因为皇上的一句话而互相倾轧。 然而,他亦不敢保证,哪一天他会不会累了,会不会倦了,疲倦到放弃手中的这些东西。疲倦到忘了这份职责。为了这份职责,他与娘疏远,与三弟再也回不到过去,他这一生与亲情的距离总是这般唾手可得,却又失之交臂! 紫衣广袖下的手紧紧拽了起来,却是一个深拥,“丫头,如果有一天你累了,告诉我。我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那鹅黄的身影一颤,埋在他的胸怀,蹭了蹭,“我信你,就算你不陪着我,绑也要一起。” “呵呵。”尉迟烨揽起她来,“丫头,不若我们搬出去住吧。” 念青听得抬眼,目光露出诧异之色。在大锦从未听说这主家夫妻还能搬出去住的事。这要是搬出去了,定是被冠上上不管父母的不孝之名,下不管兄弟姐妹的不躬不亲之名。这皇上定会治罪的。 “别,就住着吧。你看,现在我与大嫂的关系也好了。你别以为娘和二奶奶我应付不来。我是谁啊,端木念青,尉迟烨的当家娘子,日后要当一品夫人的。”她下巴微抬,趾高气扬说道。 男人勾起她的下巴,轻轻一啄,“是,一品夫人。” 念青立即甩了他的手,尴尬地看向小词和刘冶,“别教坏小孩子。”没想到刚转过去就见刘冶立即低头,那两耳朵红地就和刚下锅煮过的螃蟹一般。 念青嗔了尉迟一眼,方才走到刘冶面前,伸出了手放在了垫子上。 刘冶开始把起脉来,他的神色凝重,“夫人,您这几日要禁房事,否则药效就弱了。虽然恢复得不错,但是离痊愈还得需要时间调养。”若是不能禁这房事,怕这一个月之期到了,皇上便有话说了。 尉迟青筋微跳,“真不能?” “不能。” 尉迟死死盯着刘冶,这小子是不是乘机报复。 刘冶本是寸步不让,却是在安平侯的目光下,越发扛不住,只好耸了耸鼻头道:“要说行也是可以,五日一次,一次不得超过半个时辰。” 念青只觉得头上要冒烟了,这小子是只有十二岁吗?怎么说起这个来毫不避讳,方才的脸红是从哪儿来的?! 尉迟却是咬紧了牙,“好!” “爷,夫人,芙儿和清茶姑娘都回来了。”恭妈妈走在楼梯口,笑着说道。 念青看了过去,见下方正是芙儿和清茶,两丫鬟面色红润,更是喜气洋洋,看得念青不免调笑,“舍得回来看我了,还以为有了男人就不要我了。” 芙儿委屈道:“哪儿,这不是看丽妃娘娘要生了吗?我们怕你忙,这都回来了,店里的事情就交给掌柜的。” 清茶猛地点头附和。 念青挑眉看了眼清茶,“不用照顾未来婆婆了?” 清茶摇头,“不用不用。” 念青看了眼她们身后,见到萧昂的时候,念青才了然道:“好像再两个月你们两个就可以申请掉出奴籍了。” 芙儿听着,笑道:“夫人若是舍不得我们,我们会时时来伺候的。” “去,伺候啥啊,早嫁了好。别到时候萧昂做事不卖力,到时候你们爷教训一顿。看你心疼。”念青顺手一勾,跳上了尉迟的怀。 尉迟有些埋怨道:“五天一次很难熬。” 念青不多说,这就下了竹楼,对着恭妈妈说道:“恭妈妈这两个月辛苦你了,你就帮着把这两姑娘的嫁妆备整齐了。”她笑着回头对着清茶说道:“有空和王大娘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和芙儿同时出嫁。” 清茶闻言,心下欢喜,登时看向芙儿,面上带足了笑,“好。” 这几日可终于遇到了喜事。念青笑看尉迟道:“芙儿这,我是女方证婚人,你是萧昂的证婚人。” 这证婚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尉迟本就想着丫头定会搞新花样,想着这两个月过后,侯府定是热闹非凡。 ------题外话------ 亲们,这两日生病去医院了,没碰过电脑,今天回来后就开始码字,看到亲们这么多留言,非常抱歉。以后不能更新的话,会让我的朋友在留言区留言,谢谢亲们支持。 ------------ 023 上门把脉(她知长命锁) 清冷的光洒在了安平侯府之内。秋日开始毫不犹豫萧索了起来。花园子里的花儿纷纷合上了花瓣,遮挡着今日的冷风来袭。 平嬷嬷穿过回廊,拽紧了衣襟,暗骂今日穿得少了,这左不过才一日只差就冷了个透。她脚步匆忙朝着佳年苑的方向而去。 到了佳年苑,见老太君忙着让人把桂花,菊花、海棠、百合等安置在无风的地方,这便说道:“老太君,这秋风来袭,吹来了稀客。” 老太君闻言,示意平嬷嬷继续说下去。 “是林夫人呢。”平嬷嬷笑了起来。林夫人是文阁学士林大人的夫人,也是瑾夫人的娘亲。自从瑾夫人去世之后,她也没有再跨足安平侯府一步。这林夫人早早是老太君的手帕交,当初也是履行了婚约,才玉成了侯爷和瑾夫人,只是不想瑾夫人嫁进来没多久,就香消玉殒了。 平嬷嬷是替老太君高兴的,说不准这次林夫人前来能化干戈为玉帛呢。 老太君垂着眸子,手上的帕子一颤,“她怎么来了?”老太君收拾了下东西,这便让梅嬷嬷去请了念青过来。这念青也是当家主母了,客人也要她亲自招待才是。 荔园阁处。恭妈妈把话传到之时,屋内安静了片刻。芙儿这倒着热茶的手一顿,回头看了眼一脸暗色的清茶和小词。见念青正起身拍了拍衣角,芙儿这才放下手中的活,看着念青道:“夫人,这老太君什么意思,瑾夫人的娘亲来了要见的是她,凭什么让你去?” 小词摇了摇头,走到念青身边,给她披上一件珠玉暖披风,才开口道:“这林夫人是极为疼爱瑾夫人的,当初瑾夫人难产而亡,京中传言说嫁给安平侯的女子皆不得善终,她也是上门来闹过的。后面与老太君撕破脸,就再也没来过侯府了。”小词深吸一口气,有些愧疚地看了眼念青。 念青抬手,将发髻向上轻轻托了托,“无需介意,这传言当初方姨娘已经和我说了。只不过是别人用来重伤相公的,莫要轻信。” 清茶抿了抿嘴,摇头道:“既然林夫人这几年都未曾来过安平侯府,那这次来所为何事?” “想来,也是谣言作祟了。”念青眯起了眼,想来这几年因着尉迟没有再娶,这谣言淡了。不想这几日关于自己不能生养的谣言传地沸沸扬扬,恐怕又勾起了林夫人心痛之处。念青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方才说道:“走吧,莫让林夫人久等了。” 芙儿跺了跺脚,拉了清茶和小词就跟了上去。夫人虽然得侯爷爱重,但那林夫人怎么都是原配瑾夫人的娘亲,莫要倚老卖老,否则我芙儿第一个不饶她! 四人入了佳年苑就见梅嬷嬷站在屋外,她的眼纹因着天气干燥而加重了。看过去疲老了不少。念青款款上前,笑道:“梅嬷嬷,这入秋之后天气就越发干燥了,日常要多喝点润燥的,娘还多要你照顾,莫要亏待了自己。” 梅嬷嬷笑了,点头说道:“多谢夫人关心,里面请。” 入了屋子,冷风便被堵在了门外,闻着里头温暖的气息,念青转到屏风后正见一个锦衣夫人看了过来。想必就是林夫人了吧。林夫人眉眼清秀,看过去瘦了些,只不过整个人却带着一种不卑不亢的气质。 念青点头行礼,“儿媳给娘请安,见过林夫人。” “免礼。”老太君看了眼念青,见林夫人把目光移向念青,这便说道:“这就是我的大媳妇。” 林夫人打量着念青,见这女子丰姿卓绝,清秀之中又透出贵气,非一般女子能比拟。只不过自己的女儿也不是一般的女子,若非嫁给这安平侯,怎么会在四年前就…… 念青见林夫人面露悲伤,想来是想起了瑾夫人所致。 “我今日来只想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到底是不是你们侯府克死了我的女儿。”这件事一直让她耿耿于怀,当初临盆在即,女儿让人送了一封信说是要回娘家生产,这事当初就透露着诡异。 没想到那次敲门,竟然听到平嬷嬷那句,夫人难产,去了! 这些年以为时过境迁,她会忘了过去的事情。然而这几日风起云涌,她虽身居府内,却是将这些事的线索想了个清楚。当初瑾儿也是难以怀上,后面怀上了,竟然也生不下来。 若是端木念青也和瑾儿走一样的路,那到底是侯府的诅咒还是…… 她看了眼老太君,见老太君微微闭上双眼,有些疲累的样子。她目光微微一凛,看着念青道:“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小词抿起了唇,站在念青身侧,一丝不好的预感系上心头。 芙儿和清茶一左一右站着,警惕地看着林夫人。 俏丽的丹凤眼眸微微一转,看向了林夫人身后的男子。男人低垂着头,手提着一个箱子。若不是他手上提着一个箱子,怕是引不起他人注意。 “老太君,大夫人二奶奶,音姨娘她们来给您请安来了。”梅嬷嬷掀开帘子说道。 老太君放下手中的瓷杯,面色不改道:“让他们进来吧。” 没人看到念青的流云广袖下那双纤细的手已经悄然握紧。她微微低头,鼻息喷出的气有些微热一如此时大脑的温度。 “给娘(老太君)请安。” “都起来吧。”老太君让丫鬟们送上茶点,笑道:“都吃了饭吧。来,这位是林学士的夫人。” 大夫人微微挑眉,迅速看了念青一眼,这才说道:“见过林夫人。” 在场的二奶奶和端木紫音也都面露惊讶,这林夫人怎么会上府? 不过,端木紫音倒是幸灾乐祸。大多做填房的都会惹地原配夫人家中不满,难道是端木念青做错了什么? 林夫人点了点头,方才对着念青说道:“我这问题可能会让你尴尬,但你也别怪我。若是早些发现了问题,或许你就不会和我女儿一样了……” 念青身子微微一颤,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林夫人,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看了眼老太君,见老太君目光一敛,却是死死盯着林夫人。念青抿紧了唇,却是盯着林夫人说道:“多谢林夫人关系,我一切都好。” 林夫人冷冷一笑,“是吗?你好不好我不关心,我只是想知道我女儿到底是怎么死的!”她看了眼老太君,接着说道:“我记得,当初她也不好怀上。你入府要一年了吧。我只想知道你的症状是不是和她一样。” “砰!”只见老太君站了起来,厉目圆睁,“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待会儿把脉之后你就知道!” 林夫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二奶奶等人也都听了个清楚明白。是啊,这谣言虽然是谣言,但无风不起浪,道现在为止都只是见刘太医为念青诊脉,偏偏这刘太医还是她的人。 端木紫音眯起了眼,从那八宝阁中拿到那药的时候,她就不信这端木念青还能生!今日这林夫人待了大夫来,说什么都要好好给端木念青看看。 “娘,我看您也别生气,这些日子我们侯府也是被谣言笼罩。今日林夫人来了,正好帮着我们辟谣不是。”二奶奶转身看了眼念青,见她依旧低头不语,面上就挂起了笑,“嫂嫂,你是何意?” 念青嗤笑,“你们是觉得刘冶的医术不及这江湖郎中?还是认为我有义务为我相公的前妻证明她的死因?”念青一个前进,目光直直逼视着二奶奶。见二奶奶面露尴尬,方才说道:“我也不是介意给别人诊脉,不过刘冶早说了没有问题,我又凭什么相信你这一个江湖郎中所说。” 端木紫音听言倒是眉头皱了起来,是啊。论医术,若是找不到一个医术高于刘冶的,就算说端木念青不能生,刘冶一句话就能推翻了去。可这刘冶是端木念青的人,偏偏连皇上都说了刘冶医术高明,谁还敢博了皇上的脸。 想到这,端木紫音的脸色一沉,见二奶奶也思索了起来,她深深盯了眼端木念青,难道真要让她再这关键时候逃脱了不成。若是她真能生,又何必逃脱了这一次把脉? 自然,二奶奶也想到这,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一旦把出了端木念青不能生养,日后的好事便会接踵而至。“若是他所言和刘冶所说有出入,我们就再找几个太医来,一同商讨,你的身子要紧。” 芙儿握紧了拳头,深深看了眼林夫人,“夫人,瑾夫人的死已经过去了五年了,无论如何,这都与我家夫人没有关系,我们夫人没有义务要为瑾夫人做到这份上。” 林夫人上前两步,直直看向念青,“难道你不怕吗?” 念青勾起唇,双眼却是瞥了眼老太君,摇头道:“没有什么可怕的,是谣言也好,是人为也好,我都不会让悲剧在我身上发生,绝不。若是有人想要我没有孩子,那么我定会让她尝尝失去孩子的滋味。” 老太君倒吸一口气,身下微微颤抖。 二奶奶听得这话,眉头深深凝了起来。却是盯着那直挺挺的脊梁。女子嘴角带笑,却是笑得冷冽,笑得清幽,让人看不清也摸不透。而她方才那话,虽说得轻柔,却隐隐藏着雷霆之势,让人不敢再多说一语。 林夫人却是扬手,瞪大了双眼看向端木念青,“那我呢?我的女儿嫁入安平侯府,就这样莫名其妙走了,我找谁报仇,是诅咒还是?” “等着看吧,有人会因为伤害了我相公的孩子付出代价的。我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我相公的人。”她眯起了眼,目光没有丝毫避讳,自信从容地看向林夫人。 林夫人一个抬眼,看向这个年轻的女子,她哪儿来的自信,那副成竹在胸到底从何而来。偏偏自己却因为她这个眼神生了动摇。 只见林夫人一个后退,对着身后的大夫说道:“我们走!” 二奶奶这一听就不肯了,立即上前拦住了,“嫂嫂,你怎得这般傻,难道就看一下都不行吗?我也怕你走上瑾夫人的路,这就让大夫看看吧。” 念青浅浅一笑,却是走了出去。 二奶奶这不甘心,只是匆匆和老太君行了礼就跟了出去。端木紫音也想跟出去,被大夫人一喝,只好噤声不语,老实站在屏风处。 老太君却盯着门口处发起了呆,一时间屋内都静了下来。 “林夫人,别急着走啊。”二奶奶在身后跟着。 芙儿,清茶两人真想立即上去,给二奶奶两巴掌。不想夫人脚步一滞,开口说道:“林夫人,烦劳借你的大夫一用。” 林夫人惊讶回头,见面前的女子嫣然一笑,那嘴角的梨涡扬起醉人的笑意。 “弟妹,我看你入府也两年了,不若就让大夫为你看看?”念青目光一低,落在了二奶奶脖子前面的长命锁。 二奶奶闻言,心下一跳,脚步却是顿住了。 念青笑道:“弟妹也是时候找个大夫看看了,前两日这尤姨娘都找了大夫看了,说身子调养不错,很快就能再生个孩子了。” 对面的女子眉头一凝,双眼慌乱地转了起来。 念青上前两步,轻声说道:“弟妹还是多关心自己,小叔这才刚入朝为官,定是要多多仰仗宰相府的。” 二奶奶倒吸一口气,这尤姨娘是宰相府的人,她自然是知道。相公这些日子定会常去尤姨娘那。想到这,二奶奶退了两步,一个踉跄,若不是有柳絮扶了一把,怕就要被身后的石子给绊倒。 念青嘴角微微一勾,见二奶奶落荒而去,这才回头对着林夫人说道:“我送送您吧。” 林夫人将念青方才的表现收入眼底,心下闪过一丝思量,“是诅咒也好,是人为也好,我只是想为我女儿讨回公道。” 念青点了点头,笑着回道:“我知道。” 林夫人不再多留,她不知道女儿的死会不会得到一个解释。然而,她选择的却是相信眼前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 念青一行人见林夫人离去,这才回了荔园阁。 “夫人,还好没让二奶奶他们得逞,这些人不安好心。我可不允许她们借死去的瑾夫人来伤害你。”清茶帮着念青解开她的披风,面上带着担忧之色。 念青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虽然在这个时代女子生产多有危险,但是瑾夫人的死也确实引起了我的注意。对于林夫人来说,她痛失爱女,却能够保持这般理智,也实属难得。” 几人都点了点头,是啊。本就是自己疼了十几年的女儿,嫁给了侯爷,却还不到一年就香消玉殒了。是谁都接受不了吧。 念青微微阖上双眼,对着小词说道:“天一轩一会儿有消息的话立即汇报。” “是,夫人。” 此时,一个丫鬟匆匆出了安平侯府,没多久就带了一个提着药箱的男人走了进来。 柳絮便走便说道:“大夫,你快点啊,别让我们二奶奶久等了。” 大夫急赶慢赶才到了天一轩。见屋内一个少妇一脸愁容,也不敢声张,只等着柳絮姑娘传了自己。 二奶奶看了眼偏房的方向,心下一疼,他又要去找尤姨娘了吗?脑海里浮现出端木念青的话,是啊,他所为不过就是为了权势,为了权势他靠近了尤姨娘,那是不是也为了权势所以靠近了自己? 她摇了摇头,定不是的。相公对自己有感情,是有的。 “二奶奶,大夫来了。” 她看了眼柳絮,招了招手,示意让大夫进来。 待那大夫伸手为她把脉之时,她只觉得心上微微一紧。 只见大夫眉头一皱,目光逡巡着,却是定在了自己的胸前。二奶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些疑惑地看着大夫,“怎么了?” 大夫叹了一口气,“二奶奶,我劝你不要再佩戴这长命锁了,否则,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的。”大夫退了一步,坐在桌子上开始写下药方。 二奶奶顿时怔住,摇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夫深知这大宅院子不是简单的地方,“你这长命锁上面浸泡了一些香料,这些香料对女子而言是致命的,闻久了,即便你怀上了,也是会滑胎的。” 二奶奶只觉得眼前一片发黑,她愣了愣神,却是鼻头微微泛酸,“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大夫将药方递给柳絮后,便不再多言,只是退了出去。 柳絮半天没找到自己的声音,只是慌乱地看着二奶奶。这定不是真的,那长命锁是老太君亲自交给二奶奶的,谁都没有经手。这长命锁不会是…… “二奶奶。” 柳絮这话还未出口,就见二奶奶两手用力一抓,脖子上的长命锁咔哒一响,直直砸在了地板上,那悦耳的叮叮咚咚之声此时却是恶心地让人作呕。 “给我丢出去,给我丢出去!”二奶奶歇斯底里一个暴喝,看得柳絮瞠目结舌。柳絮见二奶奶目光一厉,不敢有所懈怠,只好将那长命锁拿了出去。 二奶奶握紧了手,却是狠狠咬紧了牙,为何娘要这般对我?入府以来娘对我一向很好,难道一切都是假的?娘到底是偏向谁? 她和相公一直以来引以为靠的老太君若是暗地里都帮着侯爷和端木念青,那她和相公要怎么办?但是,她怎么会这般狠心? 二奶奶扶着头,只觉得心开始发凉,这股凉意直直窜到后脑勺,让她整个身子都发起了麻。 “二奶奶,我已经把东西丢了。” “我累了,我想休息一会儿,你退下吧。” 柳絮担心地看了二奶奶一眼,临了只能低头关了门出去。 京城最为繁华的街道处,一辆马车匆匆而过,只见车夫扯了马缰,停在两个石狮子前。 “少爷,到了。” “珂儿,我这次被派去南疆,留你一人住在庄子里我不放心,你今后就住在宰相府等我回来。”岳韧宣牵了一个曼妙女子下车,面上盈满了笑意。 范珂抬头看着那鎏金牌匾上赫然写着“宰相府”三个字,她低头浅笑,却是目露担忧,“相公远行,妾身不能陪伴你左右,我定会尽心尽力伺候公主,不会让相公有后顾之忧。” 岳韧宣笑着牵了她进去,一面还笑道:“一会儿我要入宫谢恩,晚上我来找你。” 范珂笑了,目光透过他身后的一个华贵女子,却是笑得嫣然,“贱妾见过公主。” 斐然神色一冷,却是看向那背对着自己的男子,“韧宣哥哥终于舍得回来了,不知道鸳鸯镇一行有没有给我带了礼物?” 岳韧宣尴尬一笑,对着斐然说道:“我还要入宫呢,这事一会儿再说。对了,范珂就先住在翡翠楼。你安排一下。”他顿了顿,“天气冷了,她的暖床垫子莫忘了给加上,对了,她喜欢百合花,采一些放她房间。” 他兀自说着,并没发现斐然越发苍白的脸,殊不知,他的口若悬河,他对别的女人的关心让斐然瞬间被掏空。 “够了,驸马!公主还怀着孩子呢,这些事交代给嬷嬷就行了。”楚秀说道。 岳韧宣似乎才记起来,恍然说道:“你看,我这都忙坏了,那这事就让奶奶办吧。我有事得先去朝廷了。” 斐然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身影,垂首道:“楚秀,我们回去吧。” 范珂行了个礼,“姐姐慢走。” 姐姐?斐然一个猛地转身,范珂,即便我和韧宣哥哥没有结果,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 024 丽妃娘娘快生了 早朝刚刚散去,江前荣跟在皇上身后,随着轿辇到了养心殿。 “昨儿个不是去了宰相府,斐然怎么了?”皇上刚坐下,就缓缓开口,只不过目光却是飘了过去,最后回到手上的茶杯上。 江前荣弯腰道:“昨儿个回宫后见皇上去了又春宫,奴才想着等今日禀告。公主身子确实不适,我去宰相府也不见驸马。看公主那样似乎甚为伤心。刘太医开了药说是要好好调养,莫要忧思。” 皇上蹙起了眉头,按着江前荣这话,这岳韧宣还阳奉阴违了? “那岳韧宣这几日请假所为何事?” “这个奴才不知,不过看公主那般,想来是驸马在外头有了新欢。”江前荣低头,这话他说不算,还要皇上派人去审查一番才是。 皇上叹了口气,虽然斐然贵为公主,但男人终究是喜新厌旧的。有些日子没见到斐然了吧。“等岳韧宣带兵出城了,就让斐然入宫待几天。” “是,皇上。” 皇上放下茶,目光幽幽看着桌上的奏折。再怎么说斐然都是自己的女儿,这岳韧宣的胆子还真是越发大了。 门外传来了小太监的声音,“皇上,兵部侍郎求见。” 皇上眯起了眼,他还真是来了。“让他进来。” 不消片刻,就见岳韧宣走了进来,清俊之余还隐隐多了春风得意之态。“微臣参见皇上。” 因着这些日子与范珂去鸳鸯镇游玩,又是新婚之时,这岳韧宣更是容光焕发了。看起来还真是一表人才。皇上目光微微一凛,还真是过得潇洒。 “起身吧。” “谢皇上。”岳韧宣起身,便低眉说道:“多谢皇上给予微臣这个机会,让微臣能够有机会带兵出征,惩治那些恶贼!” 皇上笑了笑,“若你这次能立功,朕等你回来给你封赏。若是不能,就算朕愿意放过你,怕是武官们不会答应。” 岳韧宣早就不满石将军一党把持兵权,这些年爷爷与石将军合作,不也是因着石将军手握重兵。那次米粮之事还不知道是不是石将军与凌云王合谋暗算了爷爷,否则那米粮哪有那么快就解决的道理。这次无论如何,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乘着这次机会掌握兵权,爷爷还要和石将军周旋吗? 想到这,岳韧宣不由得点头,“皇上莫担心,此次有花副将帮忙,再加上微臣熟读兵书,定是万无一失。” “好,好!”皇上眯起了笑,“那你就先下去和花副将交接一下,了解下方的兵士,明日启程。” “是,谢皇上。”岳韧宣抬头,目光中闪过志在必得之势。 皇上见他离去,这才对着江前荣说道:“再过些日子丽妃就要临盆了,过两日就请了安平侯夫人入宫,好好陪着。” 江前荣点了点头,见皇上坐了下来,开始批阅奏折,这也退了下去。 今日风大,本是烈日当头,没想到过了午后,天边是云层挡住了阳光,倒是越发显得清冷了起来。 锦华宫中。 小冷子刚刚命了人去内务府选了上等的锦被高枕,见人都回来后,便亲自带着送去了内殿。 “娘娘,这是内务府新进的一批好料子,奴才让人做了上等的锦被,这天气凉了,秋日又容易干燥,这茶也是要换着喝了。” 石妃娘娘抚着头,扫了眼锦被,点了点头,“放下吧。” 见小冷子依旧站着,她使了个眼神让奴才们都退了下去,方问道:“这丽妃快生了,又春宫可有什么活动?” 小冷子摇了摇头,“据奴才得来消息,这永福宫现在几乎是天衣无缝了,看得跟个牢笼一般,谁都进不去。这玉嫔娘娘也不是没试过,听说都要收买永福宫前的洒扫婆子。没想到那洒扫婆子第二日就被逐出宫去了。” 小冷子这话一说,石妃娘娘目光便是一沉,真想不到这永福宫竟然这般严格。“我就不信了!既然丽妃不出门,我们就进去。” “不行啊娘娘,这永福宫上下一条心,你要是进去了,一旦丽妃娘娘出什么事情了,就算她是自己摔倒的,您也是百口莫辩啊。”小冷子叹了一口气,只要这丽妃娘娘不出来,这孩子定是没有问题的。 石妃娘娘握紧了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还让丽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成为漏网之鱼不成?她踱了两步,眸子便是转了起来。 “对了,那接生的稳婆你可是打好了招呼?” 小冷子眸子一亮,点头道:“是奴才笨,这段时间给忙糊涂了,奴才立刻就去。”小冷子火急火燎就要出门。 “等等。”石妃娘娘坐了下来,“你一会儿请了玉嫔过来,我有些话要和她说说。” 小冷子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这几日,玉妮总觉得身子不太爽利,想着许是时节转变,惹得不大舒服。 “彩霞,小厨房的燕窝可是炖好了?” 只见彩霞从门外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宫女,举案而来。“娘娘,都好了。” 两个宫女伺候着玉妮。 这会儿一个身着月白锦服的女子走了进来,她面上带笑,看了眼那燕窝便是笑道:“娘娘,这秋日晒得人燥地慌,风又是干冷的,我这准备了些银耳莲子汤,还想亲自伺候娘娘,就和以前在府中一样……” 玉妮眯起了笑,这些日子彩月倒是殷勤了些,也懂得伏低做小了。 “端上来吧。”她喝了两口燕窝,便说道:“以前在王府,我也总是喝两口燕窝便赏了你,今日你也来喝吧,我就喝了你做的银耳莲子汤。” 彩月笑着行了礼,“多谢娘娘。”她看了眼那银耳莲子汤,见玉嫔喝了起来,便也不客气喝起了燕窝。 彩霞微微低头,将两人的神色收入眼底。 “娘娘,锦华宫的冷公公求见。”一个宫女走了进来说道。 冷公公?玉妮挑了挑眉,他来干什么?纵使疑惑,她还是请了小冷子进来。 小冷子低头行礼,“参见玉嫔娘娘,石妃娘娘想请玉嫔娘娘赏花。” 这秋日盛开的花确实不少,只不过这几日风头正大,这石妃娘娘找自己有何要事? “娘娘,今日这赏花赏的可是新出的花,再过不久这皇宫就要出喜事了,总要挑些花送去吧。”小冷子低眉一笑,却是直直看着玉嫔,这话说道这份上了,玉妮当然明白这石妃所为何意。 “走,彩霞,去锦华宫。” 彩霞眉头一蹙,一个闪眼,她便跟上了玉妮的脚步。 入了锦华宫,石妃娘娘就笑道:“妹妹今日倒是愿意来我这锦华宫了,大家姐妹一场,应该常来往才是。”说着,石妃娘娘便看了眼小冷子。 小冷子看了眼彩霞,示意她同自己一同退下。 没人看到彩霞拱手退下之时那焦灼的眉头。这石妃娘娘到底又想做什么? 屋内只剩下石妃和玉嫔两人,石妃也不绕话,开门见山道:“听说永福宫前的一个洒扫婆子被遣出宫了。” 玉妮本喝着茶,听到石妃这话,身子瞬间一僵,“没想到石妃娘娘连这小事也都打听。” 石妃一个浅笑,站在窗棂前,见外头疏疏朗朗的阳光,声音轻且低沉,“我知道你不想她怀上孩子,你的一切几乎都被她夺走。你入宫这么久只有前王妃在时才回了王府几次。记得当初你怀孕之时皇上也没派前王妃入宫陪你。而丽妃就不同了,现在云双王妃在宫中,皇上可是礼遇有加呢。” 玉妮猛地看向石妃,一个阴厉瞪眼,“我娘死地冤枉,这笔债她们迟早要还!” “哦?呵呵,当下有个绝佳的机会,不知道你懂不懂得把握了。”石妃走到一个高架旁,上面一支兰花独秀,却是枝叶微垂。 “这兰花我悉心栽培多年,每次多长一朵花,我都会毫不留情剪了,以求这朵花能够一支独秀,长长久久。”石妃眉眼一弯,笑意在眼眸中顿时散了,变成了浓烈的妖异气息。 玉妮握紧帕子,咬紧牙,“所以呢?”石妃娘娘阴狠毒辣是出了名的,只不过这次她的目标应该是丽妃,等着丽妃除去,她们两个再好好斗一斗。 “宫中的稳婆邓氏是个好说话的主,只要银子给足了,事情都好办了。”石妃笑着看向玉嫔,她言尽于此,有些话不需要多说,这玉嫔自然会明白。 果然,玉妮低头深思,却是挑眉道:“端木齐悦可是会用这邓氏?若说邓氏确实是这般的人,端木齐悦那般小心谨慎,又怎么会?” 石妃笑着摇头,“这宫中稳婆均是由邓氏带领,因着这些年宫中怀孕女子较少,稳婆也就两个,另一个能力低于邓氏,你说丽妃能用的人除了邓氏难道还有别人不成?”石妃看着墙上的一幅百鸟朝凤图,目光中闪过一丝得意,“更何况,邓氏品行如何,目前也只有你我二人知道。” 玉妮了然点头,看来这事是可行的。只是为何石妃不亲自动手?她狐疑看去,只见石妃娘娘盯着墙上那幅图,顿时目光一沉,莫不是也是一个阴谋? 石妃悠然笑道:“若是你不想做,我也无所谓。到时候丽妃生下孩子,你多了个外甥……” “够了!”玉妮一个甩手,面色难看,“嫔妾还有别的事,先行告退。” 石妃看着那晃动的帘子,双眼微微一眯。却是笑了。很快这个皇宫便会安静下来的。 红漆的高门一个紫衣男子走了进去,冷玉迎了出来,即刻站在了安平侯的身侧,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爷,今日林学士的夫人来了,说是要给夫人诊脉。” 紫衣男人脚步一顿,黑曜石般的眸子一转,脚步越发快了,直到入了荔园阁,见到屋中的女子伏案练字,这也不做声,只是到了她身旁,抽出一张画纸,开始描画了起来。 念青写得专注,只是一个低头,便没有再顾盼起来。 然而身边那熟悉的味道馥郁沉香让她心间一暖,嘴角微微一勾,却是半字不语。 男人坐了下来,手上的画笔微微湿润,点了丹青,便在画纸上描绘了起来。只是一个眼神,那如墨的发便落纸而成,柔密的发丝丝丝垂落,如云似水。她微微低着头,纤长的剪影如同一把小扇轻轻一刷,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倒影出那或白或黑的影子。 她的脸上雪白连着脖子后那一小撮雪白的绒发青嫩地好比还未出阁的姑娘,殷红的唇微微一勾,那梨涡似乎散发着迷人的幽香,顷刻就要醉了人的眼。 男人的笔一顿,他摇头一笑,却是继续画了起来。 一缕阳光照了进来,衬着她的发丝微红,刷白的墙上倒影出她的影子。她回头,望着他笑了笑,一道风挤了进来吹起了他的长发,他的袖子如同被灌满的球。 他笑着看她,那双狭长的双目中黑葡萄一闪一闪,终究化为邪魅一眯,“丫头,消息说两天后皇上就要下旨让你入宫陪丽妃,今晚就一次吧。” 念青翻了翻白眼,却是走了过去,正欲看他的画,不想他伸手一勾将她揽在怀中,那幅画也悄然卷了起来。 “丫头,你有空也帮我画一张。” 念青念叨道:“天天看,还有必要画吗?”突地,她的心中一个咯噔,电光火石之间,兰若寺师太的话突然撞到她的心头。有一个劫难,她过不了,一切会重新开始…… 她双手一顿,却是抱紧了他,“明天吧,明天我给你画一张。” 男人吻上她的发,笑着说道:“若是不想,以后也行。” 念青蹙了蹙眉头,红唇一抿,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 025 带兵出征之侯爷不奉陪 秋风扫过高高的红墙,清冷如水。 城门打开,一个清俊的男子走了出来,那年轻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秋风瑟瑟只是扬起他的发,未曾动了他身上一丝意气风发。 只见他上了马车,便对着车夫说道:“回府。” 车子一路穿过热闹的人群,经过一个朱漆大门便不再前行。车上的男子走了下来,他盯着那高高挂着的门匾,目光微微一凝。 爷爷,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隐忍了多少,这一次终于找到了扬眉吐气的机会,这次南疆之行,定没有人再敢小看我。 他跨了进去,步行道了院子前,一簇小雏菊在墙角盛开,他顿了顿,目光一沉,看向前面的两处回廊,两条穿花回廊一处前往那委身下嫁给自己的斐然,一处通往那与自己魂牵梦萦相似的女子。 “韧宣哥哥。” 女子站在回廊的尽头,只一袭青花长裳,肩上披着金丝绣线勾勒而成的凤尾长袍,她静静地立在拱门下,任着风吹起她的衣角,尽管那簌簌之声刺痛她的耳膜,尽管她将他踌躇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她依旧立着。 男子站着,他脚步转了过来,笑了,“怎得出来了?外面风大呢。” 斐然看着他面上的笑容,声音清淡,“明日便要出征了,我们很久没有好好说说话了。” 回廊处花香蔓延,飘然地好似春光乍现,好比多年前,皇宫的一处宫墙下,他采了一朵雏菊送到她的面前,一句斐然妹妹就邀了她的心。 “我晚点还要找爷爷和爹商讨明日出征之事,你就早些睡吧,不用等我了。”他上前了两步,面前的女子早前带给他的是荣耀,只不过这份荣耀随着权势的倾轧而变得那般不复存在,甚至摇身一变成为了负累。 男子转身,朝着对面的回廊而去。 斐然心头一痛,她不是不知道他不爱她,她不是不明白即便是自己做得再多,他也不稀罕。然而见到他背对着自己走向另一个女子,她的心还是不争气地痛了。 “楚秀,我累了,你带我回屋子吧。”斐然低头,刘海下形成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分不明她的神色。 楚秀眉头一蹙,却是觉得胸口堵得慌,“公主。” 斐然深吸一口气,越过了楚秀,胸口疼得厉害,“为何我对他还有所期盼,你说我到底是傻还是痴?” 她一路走却是一路问,楚秀听言,低头不语。只是担忧地看着她。 夜深了,烛火明灭,屋子很静。几乎能听到烛火霍霍燃烧的声音,床上的女子眉头微蹙,抬眼看了下窗棂,低头将被子掖了掖,须臾,又看了眼窗棂。 如此反复,她抬眼,最终说道:“楚秀,去那边问问,问问驸马今晚要回来睡吗?” 楚秀叹了一口气,都这个时辰了,若是要过来,必然也早就过来了。只是驸马也不派一个人说一声,让公主这般等着,真真是!楚秀跺了跺脚,这便走了出去。 待门前的人走了,屋内的女子终于安静了下来,她百无聊赖地下了床,随手拿起一本从皇宫拿出来的书翻了起来。 这是前朝的如妃写下的随笔,她是前朝最为得宠的妃子。是英宗的最爱,这本是她和英宗相处时候写下的,只是整个大锦只有一本很是珍贵。 她一直懒着去看,不想才一打开就吸引了她。 说的是英宗因着国家大事甚为烦躁,谁也不见。如妃打开亲自酿制的酒,飘香入院,让英宗走出了烦躁。 斐然笑了,现下他春风得意,只要有了战功,他便不需要自己再为他陪衬,她何尝不知。 叩叩扣。 斐然看着走入的一人,面上的笑淡了。“他呢?” “公主,驸马让我回来。说你现在怀孕,不适合两人一起过夜。” “不适合?”斐然笑了,笑得嘲讽,却是笑得越发冰冷了。“你下去吧,我睡了。” 楚秀担心地看了眼斐然,退了下去。只不过才几日,她就瘦了。 屋子再次陷入沉寂,楚秀在外站着。片刻,烛火灭了,就连屋外也只能借着长廊处的灯笼才朦朦胧胧看得些许。 天边的新月发出淡淡的光,照耀着这星空下同一片土地上的另一个府邸。安平侯府此时很是安静。 荔园阁中几个丫鬟早早入了西厢正准备歇息。这会儿吹了灯,便沉沉睡去。 主屋里女子轻轻的喘息声透了出来,男子伸手将女子揽了过来,由着她趴在自己身上,他抚着她如丝的长发,问着他身上清新的味道,笑道:“今晚怎得了?这般卖力?” 念青低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无关乎香料,只是属于他的味道,“相公,我想这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 尉迟闻言,莞尔一笑,“这是自然,绝无意外的事。” 念青笑着点了点头,方才说道:“明日我要画画,我想吃烤红薯,我想放风筝,我还想游船,更想去……兰若寺。” 尉迟抚着她的额头,一个轻啄,“好,我陪你,我都陪着你。” 念青扑了上去,看着他线条优美的身材,笑了笑,“你说的,不能反悔。” 尉迟拉了她下来,帮着她按摩了身上的疼痛。她一个轻哼,乐得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只是她背过身去,没有发现他那双漆黑的眸子下的担忧。 夜色清冷,女子睡得眉头紧蹙,她摇晃着头,却是紧紧抱紧了自己。 一旁的男人一夜未眠,仅仅是为了帮她适时盖好被子。 第二日一早,旗幡翻飞,立于皇宫宫墙之上,皇宫外停着不少马车。宫门大开,两边的侍卫队排着长龙,文武百官在皇上的带领下站在长殿前。 军队声势浩大,只见前方一匹汗血宝马上坐着的男子翻身跃了下来,“皇上,微臣定不辱使命。” 皇上看了眼岳韧宣身侧的花副将,面上却是严肃道:“此次平定南疆之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皇上。” 岳韧宣扫了眼皇上身后的文武百官,目光微微一沉,“皇上,不知安平侯去哪儿了?” 江前荣低头说道:“说是陪安平侯夫人去郊外散心去了。” 这话一出,四下窃窃私语。这出征之日文武百官必须到场,一方面是为了鼓舞士气,一方面也是对领兵之人的厚重之意。这安平侯竟然是因着陪夫人而缺席。 难道安平侯是个惧内?众人掩嘴轻笑,却也觉得安平侯这次是唐突了,岳韧宣会不会将这事记挂于心呢? 皇上听闻虽对安平侯有所不满,但是听他这般无状,竟是为了端木念青,倒只觉得他如今是安于现状,越发不足为患。 “好了,兵贵神速,莫要耽误了时辰。”皇上开了口,远远瞥了眼石将军,见石将军半垂着眼眸,目光中略带了鄙夷之色。 花副将上前两步,对着岳韧宣说道:“时辰不早了,还请将军上马。” 岳韧宣点了点头,哧溜一声上了马,最后看了眼皇上身后的宰相和岳达。爹爹,爷爷,韧宣下次回来一定会改变当前的局面。 他扯了马缰,回头便直出宫门。 此时郊野之处,两辆马车停在从草之中,马匹低头,吃着已然入秋的干草,偶尔抬抬头看向河边的一对男女。 “这儿可真美,瞧,前面是官道,左边是一片茂密的草地,这小河过去便是泉水叮咚的山谷。这草地又是十分宽广,待过了些日子,我也要来。” 芙儿看着清茶那仰首期盼的的样子,眼角闪过笑意,“就想着你的王项阳,怪不得夫人常说你恨嫁。” 清茶看了眼前方在水中嬉戏的两人,见夫人捞出一条鱼,顿时笑道:“别扯了,我们快去生火吧,夫人待会儿要烤鱼烤红薯呢。” 芙儿抿嘴一笑,这会儿边走边说道:“一会儿前往南疆的兵士看到侯爷陪着夫人可是要气炸了肺不可。” “夫人昨晚不过是一句话,侯爷今日倒是真来了。好在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风和日丽。”清茶说着艳羡地看向夫人,“当初这么多人不让夫人嫁过来,现在夫人过得可比任何人都甜蜜呢。” 芙儿点了点头,夫人自有主见,幸福也是要靠自己把握的。 “聊什么呢?”念青被尉迟抱着上了岸,这会儿整个人湿漉漉的,浑身的曲线也尽显无遗。 “全转过去。” 随行的侍卫还不清楚到底是何状况,就见侯爷目光冷冽,比那寒冬北风都要让人冻地发瑟。侍卫们只好转过身去。 还不等念青惊讶,一件披风便已落在她的肩上。温暖的气息在她的腿上蔓延,她睁开亮灿灿的双眼,看着自己身下的衣裳慢慢变干。尉迟呵呵一笑,将她放在衣裳铺就的草地上,才帮着梳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 芙儿和清茶对视一眼,嘴角都挂了笑意。 这会儿火架子也搭好了。萧昂看了眼芙儿,低声道:“爷,我可以转过身吗?” “快生火。” 念青粗略教了下烤鱼和靠地瓜的方法,这便让他们自行去玩了。 尉迟拉了她上了马,念青坐前,恣意张开双手,开始狂呼了起来。 只见尉迟抬手,空中鞭声一响,马儿飞跃奔驰在绿野之间。一只红蝴蝶风筝迎风而起,伴随着念青欢快的呼叫,徜徉在水蓝色的天空中。 尉迟拉着缰绳,一手扶着她的腰,生怕她落了下来。 “相公,你快看,那蝴蝶要去追云了。快点,再快点。” 尉迟一个翻身,只见念青身子一个翻转,与尉迟一个面对面。 念青能感觉到那隐藏在披风里的手充满怎样的热力,那手正撩拨着她脖颈后敏感的曲线,只一个微微一挑,胸前的素服似乎就挣脱了去。 念青抬眼,见尉迟嘴角挂起的邪魅笑容。他双手微微一勾,便拉了她下来。直直坐在他的腿上。 念青正想挣扎,不想他轻声说道:“第一次骑马,到时候屁股生疼了,可别哭。” 原是怕自己生了疼,她还以为…… 这前后左右都有人呢。念青脸颊已经绯红,因着有这披风挡着,当真是生了分地下情的味道。 “看,那两个是不是安平侯和安平侯夫人。”官道上两个步兵低声说道。 一匹高头大马立于兵士之上,只见那马上的人面露嘲讽,“真是不知羞耻,光天化日!” 花副将看了眼岳韧宣,望着前方道:“怎么都停下了?” “有人在这荒郊野地也这般没脸没皮,真真是丢人!”岳韧宣提高了声线,这安平侯竟然为了贪图这一时之乐无视自己的存在。 待他还想再添加两句,一道凌厉的风突然袭来,疾若闪电,快如流星。岳韧宣头一偏,正在为躲过这个小石子而沾沾自喜之时,接二连三的石子到来,胯下的畜生突地呼啸腾空,他一个躲闪不过,再次用力一抓却是抓到了马鬃,马儿发疯巡视跃出人群,朝着前方跑去。 众位兵士看着卷起的尘土,顿时都慌了起来,“将军!” 花副将立即冲了上去,只不过拉动缰绳的那一刻他见到安平侯冰冷地开口,“吵。” 众人可不敢含糊,这马儿发疯,岳韧宣又是个文官,一旦堕马,后果不敢设想。这会儿没有谁敢留下来看安平侯夫妇亲密,全部随了花副将朝前而去。 念青笑道:“看你还敢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 尉迟拉近了她,伸手将她脖颈处的红绳系好。“我饿了。” 念青吃吃一笑,这会儿闻到了烤鱼的味道,这会儿便趴在了尉迟的身上,想起昨夜才有一次风流,今日可真不能动真格了。说不定现在肚子里就有了宝宝。这事可也说不准呢。 ------------ 026 入宫(陪侍齐悦) 几人回了安平侯府,就见门口的小童上前,“侯爷,宫中的江总管来了。” 尉迟抱了念青下马车,听到小童这话,回头对着芙儿几人说道:“你们都先进去,我送夫人去皇宫。” 话毕,念青就见门口出现的一道藏青色身影,只见江前荣笑着上前,目光温和,“多谢侯爷体恤。” 安平侯低头轻轻拨了拨怀中女子前额的散落发丝,见念青双眼倾泻出一丝丝疲倦,他跨出一步上了马车,低声说道:“睡吧,到宫门口我唤你。” 念青乖巧点了点头,这会儿还真是倦了。她蹭了蹭,如猫儿一般在他的怀里找到了个舒适的地儿,便开始呼呼睡了起来。 尉迟伸手将身上的袍子脱下,覆在了念青身上,才对着小安子说道:“驾稳点。” “是,爷。” 随着马车渐行渐远,安平侯府前似乎也都安静了下来。 只不过门后的一处红旗柱子后一双绣花鞋移动了下,朝着天一轩的方向而去。 “二奶奶,夫人已经随着江公公去了皇宫。”柳絮面无表情,她的双眼却是微微一动。这几日二奶奶越发地小心谨慎了。对二爷也越来越上心。因着知道了长命锁之事,这几日倒是不怎么去那佳年苑了。 二奶奶立于窗棂下,面沉如水。目光却是悠悠而动。“相公还未回来?” “是的,这两日听说都被吏部尚书岳大人请到宰相府去下棋。” 二奶奶点了点头,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这刚坐在床榻上,就见小丫鬟走了进来。“二奶奶,佳年苑的梅嬷嬷来了。” 她来干什么?这几日自己谎称身子不适已经推了去见老太君,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和相公说了后再做决定。这会儿梅嬷嬷来了,倒是也推脱不得。“请她进来。”她翻开被子,钻了进去。又因着这两日思虑过多,看过去也真有那么点疲惫之态。 “梅嬷嬷这边请。” 只见梅嬷嬷手上端着一碗汤药,面上带着慈笑,“二奶奶,老太君见你这几日身子不适特地命了厨房做了些补品,这雪莲鸡汤可是最补的。”说着,梅嬷嬷立刻打开了盒子,顿时满屋生香,鸡汤的浓郁味道瞬间溢满整个屋子,就连小丫鬟都忍不住吧唧两下嘴。 然而这种香味在二奶奶的鼻息下却犹如毒药,她凝神屏气,面上的笑容生硬。死死盯着那一碗鸡汤,嘴角抿得很紧很紧。 梅嬷嬷见二奶奶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这才疑惑问道:“二奶奶?” 柳絮见二奶奶这神态不对,立即上前将二奶奶的被子掖了掖,二奶奶才恍然转醒,笑道:“多谢娘关心,我这两天容易走神,方才真是……” 梅嬷嬷不以为意,道了老太君的意思,说是过两天一同去祠堂烧香,再过些日子便是老侯爷的忌日了。 二奶奶点了点头,便称身子不适让柳絮送了梅嬷嬷出去。见小丫鬟在,便说道:“你先下去吧,我累了,鸡汤放凉点再喝。” 小丫鬟闻言退了下去。这会儿柳絮回来,便将那鸡汤拿去厨房倒了。 此时,安平侯的马车已经到了宫门前,小安子拉了马缰,便回头道:“爷,到了。” 安平侯将怀中的人儿唤醒,看着自己衣襟前可疑的液体,吃吃一笑,“要说侯夫人盛产什么,那定是口水了。” 念青迷迷糊糊醒来听到这话,目光一转,果真见到他衣服上一滩水渍,有些尴尬道:“这是第一次。只有这一次。” 安平侯给了她一个爆栗,才说道:“快入宫吧,我会来看你的。” 念青只觉得额头落下三条黑线,记得曾经毕业的时候,她对着学妹说道:“在里面要好好改造,我会来看你的。” 活脱脱就是看劳改犯子的。 安平侯捏了捏她的鼻子,“想什么呢,刘冶说丽妃大概在这十天内就要生了。”他眯起了眼,这段时间甚为关键,皇宫之中牛鬼蛇神蠢蠢欲动。看来,要让宫中的暗卫看紧点。 念青点了点头,目光微微一凛,嘴角的笑却是冷冽了起来,“谁敢动姐姐一根汗毛,那就要尝尝万劫不复的滋味。” 只见她下了马车,一袭紫色长袍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她看了眼皇宫前这座红色大门,神情沉着。我与姐姐从鬼门关前过,既然阎王都不收我们,那我们也不便去做客了! “夫人,请随奴才去永福宫。”江前荣低头说道。 念青随行,这会儿宫门才微微开了一角。随着两人入宫,宫门再一次闭上。 小安子站在马车旁,见侯爷看着那紧闭的宫门,目光悠远,仿佛就要穿透了宫门,直直逼视这皇宫里的万丈光芒。然而,他目光一转,悠然笑道:“有丫头在,皇宫定会被搅地不得安宁。”他抬头看了眼高台上的飘扬旗帜,起风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搭在马车内的窗棂,一个慵懒侧身便靠在了车壁上。 “走吧,那南疆的风景倒是不错,让冷玉把事情都安排好。” “是,爷。” 马车内窗帘放下,光线幽暗,唯有那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登时亮如星辰,是时候了。 入了皇宫,穿过回廊,便见前头一片湖水,已经染上了烟气。 江前荣笑道:“皇上也在永福宫呢,这几日丽妃娘娘要生了,皇上除了忙公务,其他时间就在永福宫了。” 念青闻言笑了笑,见过了这御花园绕过湖岸便到了永福宫了,脚步不禁又加快了些。 “这不是妹妹吗?今日入宫怎得都没人告诉我?” 假山后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虽是许久没听,念青也认出了这声音。 “见过玉嫔娘娘。”念青施了一礼,笑着看向眼前的“嫡姐”,那嘴角的梨涡浅浅,目光轻柔如水,看不出丝毫不敬。就连准备挑骨头的玉妮都只好哼了声,“平身吧。” “多谢玉嫔娘娘。” 端木玉妮看了眼念青,双眼微挑,“这丽妃娘娘快生了,宫中有太医,有稳婆,就不知道你入宫能有何作用!” “这娘娘有所不知,姐姐快生了,皇上特许了娘和我在身旁陪着。娘娘当初怀孕皇上可没许岳氏前来陪着,娘娘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好处。” “你!” 念青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却是微微行了一礼,“姐姐在宫中等我,我就不陪娘娘磕叨了。”说着,念青越了她过去,见端木玉妮手上的锦帕已经浑然变了个样,她的脚步一顿,复又淡淡说道:“忘了,就算是娘娘怀上了也不知道其中的好处,毕竟岳氏也不在了。”而你,除了你,也没有别的姐妹了。 端木玉妮气炸了肺,她拽紧了帕子,面上狰狞,顿时丑陋无比。看着念青扬长而去,她冷冷道:“走着瞧!” 她一个甩手,见宫女太监纷纷噤声不语,顿时歇斯底里道:“滚,回又春宫!” 江前荣紧跟在后,见念青入了永福宫,便退在外。 “皇上,娘娘,王妃,安平侯夫人来了。”何姑姑走了进来,面露喜色。这些日子永福宫上下绷地和拉满的弓弦一样,如今这侯夫人来了,倒是更有了安全感。 这些日子宫中女人想着法子来请安,刁钻难缠,偏偏这段时间是关键日子。上次遇到玉嫔娘娘,真是焦头烂额。 丽妃娘娘这段日子即将临盆,精力不济。若不是素馨和雨薇姑娘周旋着,情况就更是危急了。 齐悦笑着抬头,对着床前的皇上说道:“皇上,臣妾还想着这几日把念青找来,没想到皇上竟然和臣妾想到一处了。” 皇上抬手,撤了小厨房上的果蔬,对着下方坐着的云双说道:“这些日子把凌云王妃请到宫中,你心情也好多了,我们皇儿定是个开朗可爱的。” 云双闻言眉头微微一蹙,从齐悦怀孕到今日,皇上从未提及公主,若是生了公主,该当如何是好啊? 齐悦笑着让素馨去请了念青进来,心下却是咯噔一跳。 念青入了屋子,见明黄色的身影在床上坐着,便是低头行礼道:“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起身吧,今日过后,你可是要住在皇宫直到皇儿平安出生。”皇上低头拉过齐悦的手,目光却是微微一沉,皇宫之内目前虽是平静无波,内里却早就风起云涌,暗流波动。 想到这,皇上只觉得身子发凉。如今权臣当道,这宰相和将军目前还未撕破脸,个个都和后宫之内的女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看来还得从宰相他们入手,“江前荣,摆驾养心殿!” “是,皇上。” 皇上突然匆匆离去,面色也变得十分严肃,这永福宫上下都看得分明。待龙辇离去,永福宫才喘了口气。 云双见念青神采奕奕,笑靥如花,便说道:“希望你这喜气能给你姐姐带来好运。” 这话一出,屋里又安静了下来。 素馨和雨薇相识了一眼,这便退了下去。何姑姑站在一旁,帮着齐悦按摩着浮肿的脚。 齐悦却全然心不在焉,怔然的目光落在念青身上,娥眉一蹙,“念青,皇上似乎想着我生个儿子。”皇上已有两个儿子,这皇储是不缺的,只是不知为何皇上话里话外提的都是皇子。 念青挑眉,丹凤眼中划过一阵光芒,“怕是皇上对大皇子和二皇子都不太满意。” “大皇子是没有什么特别,但二皇子孝顺,皇上怎么会?”齐悦微微侧了侧身子,揉着有些发酸的腰。 “怕是皇上就是盼着姐姐这一胎是个男孩,年岁又小。这皇位就可以坐久一点。”只要皇上生了立姐姐生的儿子为储君的心思,那么一切就成立了。怕是皇上已经等不及要处置宰相和石将军了吧。 念青眯起了眼,想法是好,姐姐若是真生了儿子,皇上想改变主意就难了。 ------题外话------ 毕业找工作中,断更请谅解,这本一定会完。 ------------ 027 和离(她流产了) 这几日过得相当平静,朝野内外似乎都显得风和日丽,如同今日的天空,白地棉柔的云朵飘在天空,碧蓝的天色似乎被刚刚擦洗过一般,看得人心旷神怡。 几个宫女入了一处花香沁人的院子,入了屋子便低声说道:“娘娘请用膳。” 屋子里的小小男子抽出一根银针在白釉瓷碗里点了点,复又低头闻了下,笑着抬头看向榻上的三个女人。“夫人,并无异样。” 念青点头道:“姐姐,这几日很是关键,我看左右就这三天你就要生了。”她拉起齐悦的手,目光中露出担忧之色,这里不比现代科技,女人产子是要在鬼门关前走一遭的,即便是安全产了下来,后期没做好,也是会香消玉殒。半点马虎不得。 云双听言,更是点了点头,当初生下奇麟也是凶险万分,那时候就一个岳玲差点就要了我们母子的命。这宫中龙蛇混杂,哪里能容得下一丝疏忽。想着前些日子偷偷送人宫中的两个稳婆,她压低了声线,“青儿,王爷换了宫中的两个婆子,那两婆子在哪儿?” 齐悦闻言笑了,伸手指了指立在门外的两个婆子。接着对刘冶说道:“到时候念青在屋里陪着我,你在屋外看个清楚,谁都不准进来。” “是,娘娘。”刘冶低头,目光却是落在了念青的身上,观今日夫人的脸色,白里透红,桃腮点雪。他点了点头,便先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小艺子躬身走了进来,目光微微一闪,抬眼道:“娘娘,今日月常在召见了宫中的稳婆,说是身子不适。” 彩月? 念青眉头一挑,这又春宫的事多半是要多让人寻思片刻的。听说这彩月唯玉妮是从,若是真觉得身子不适为何不去找太医,而是找稳婆。当然,宫中稳婆也管这燕喜之事,本也无大碍,偏偏在这个微妙的时期,那就让人生疑了。 齐悦转眼看了过来,目光微沉,这宫妃生子,从来为了皇家血统,只能用宫中稳婆,因着登名在册,稳婆自然也不敢出错。只不过这石妃统领下的后宫只有她一人生出了孩子,这便是怪的地方了。这稳婆信不得! 念青眯起了笑,却是对着小艺子说道:“下午就请那稳婆过来,我有些话要和她聊一聊。” 小艺子一愣,有些疑惑了起来,这稳婆是用不得了,怎么夫人还要见她?他正要多说几句,见夫人低头饮茶,便不再多说。 念青见齐悦与云双皆面露不解,她笑了笑,“放心吧,姐姐就安心生孩子。我呢,就帮你算算端木玉妮还有几天好日子过!” 她招了雨薇过来,掩耳轻声说了几句话,雨薇点了点头,便出了宫门。 这云双和齐悦面面相觑,念青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念青却是看了下天外,笑着说道:“看着再过几日大军就到南疆了吧。”尉迟那家伙这几日也没来皇宫,想来是去部署了。我倒是要看看宰相府能挺多久。 中午时分,宰相府也到了传膳时辰,一个丫鬟入了屋子,行了礼便说道:“楚秀姐姐,老太太让厨子煲了汤,说是让公主一同过去。说是为驸马许愿而设的宴,就连族长都来了呢。” 楚秀点了点头,示意让那丫鬟退下,便走到屏风后。“公主,可是要过去?” 这几日公主夜里犯咳,看过去神情憔悴,很是让人担心。 斐然扶着床,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既然族长来了,那就去吧。楚秀,给我点个妆容。”她扶了扶头上的簪子,嘴角抿了起来,低头道:“韧宣哥哥这几日可传了飞鸽?” “还没呢,都几天了,不过听宰相说,该是快了。”楚秀说着扶起了斐然。 斐然只觉得身子疲累,下腹偶尔有些下坠之感,她眉头微蹙,目光看向眼前的铜镜,摇头道:“怎得这般黯然?” “不黯然,公主是金枝玉叶,到哪儿都是璀璨夺目的。” 斐然轻轻扯了扯嘴角,就安静地任着楚秀帮着她点妆弄抹。一番装扮过后,主仆几人便到了前院。 “这便是韧宣新纳的范师傅了吧?果然是持重有礼,很是端庄。”族长的声音透过大堂,穿了出来,可以听出他的语气是充满了认可。只不过他话音一转,有些不悦道:“斐然怎得还未到?我也是十年才入京一次,虽说斐然是公主,总不能这般怠慢我这长辈吧。” 宰相夫人眉头一凝,对着身旁的丫鬟说道:“还不快去请公主。”这几日怎么都见不到斐然,楚秀也只是一句身子不适就给回了,今日是老太爷的亡忌,族长才会千里迢迢而来。可不能凭借着自己是公主,而忘了这儿媳妇的身份。 范珂低眉,目光却是扫了眼屋外,低头不语了起来。 不一会儿,门口便出现了一道华丽的身影。女子笑着走了进来,她微挺的肚子更是增添了几分尊贵,几步上前,她微微行礼。 楚秀扶了她坐了下来,她咳嗽了两声,双眼却是死死盯着那个新进的妾! 范珂见状,竟没有半分迟疑,袅袅婷婷立在了斐然面前,“妹妹给姐姐请安。” “大胆!堂堂公主,岂是你这身份能攀地上的?”楚秀恨恨说道。除了二皇子,没人可以唤公主为姐姐! “是,公主。”范珂退了下去,看着泫然欲泣。 斐然高抬着眼,看都不看范珂一眼,开口问道:“奶奶,今日可是有何事?” 宰相夫人上前看了眼斐然,面色却是一沉,“还以为你只是不想管这府中之事,看看你现在,若是我太孙子有什么事,即便你是公主,我也不会轻饶。” 斐然握紧了拳,却是咬紧了牙,指着范珂道:“若是奶奶送她出门,或许我这孩子便会稳了。” 族长听言,眼角便是眯了起来,“这是韧宣的人,更何况她并未犯过什么错。”他甩了个脸色,便对着宰相夫人说道:“我去给老太爷上香,她怀孕,也不用去了。” 待族长右腿一抬,转身欲走之时,岳达走了进来,面上带了笑意,“娘,宣儿来信了。” 斐然一听,浑身打了个激灵,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宰相夫人拆了信,便开始念了起来,左右不过就是到了驿馆歇息,战事在即,无需担心。 斐然见奶奶看完了信,便说道:“韧宣哥哥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不想宰相夫人一听这话便把信收了起来,面上露出几分不自然,“说了要好好照顾孩子。” 范珂闻言,眉头轻轻一挑,嘴角勾起一抹极为淡漠的笑意。 族长听闻韧宣安好便起身去了祠堂,宰相夫人由着岳达扶着也起身而去。不想这一动作便将那袖口的信抖了出来。 楚秀不动声色上前,将那信收了起来,这才别了这屋子。 斐然开了信,目光却是定在了那最后两行字上。“爷爷,爹爹,若是这回打了胜战归来,我想和范珂一同搬出去住个一两年,等范珂生了孩子,再回来。” 搬出去?一同搬出去? 斐然的双手微微发颤,自己何时变得这般面目可憎了?他竟是这般不待见她! 她只觉得浑身一震,头皮都凉到发麻。突地,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好比一把尖锐的刀使劲戳着,她无力地揪住楚秀的衣角,眼角沁出了泪。 “公主,您怎么了?”楚秀见公主瞬间苍白的脸,顿时着急了起来。 “她怕是要小产了。” 楚秀转眼看去,只见范珂手持那封信,扬眉轻笑,“若是我与相公相识在前,相公定不会娶了你。哦,不,你是公主,他娶你不过是权宜之计。”范珂冷冷一笑,那日楚秀竟要入庄子杀了自己,若非自己机灵早就遭了毒手,现下已经认了命,那岳韧宣便是我的丈夫,只不过我范珂从不甘心为妾! 斐然嗤笑,即便是权宜之计,她还是金枝玉叶高高在上,忍着小腹的剧痛,她对着楚秀使了个眼色,目光微微一凛,她爱韧宣,然而,从不容许别人来侮蔑皇朝的威严。她,是大锦唯一的公主! 楚秀上前,只见刀光一闪,薄如蝉翼的刀片划过那纤细如天鹅的脖颈。 范珂大骇,身子一哆嗦,正欲后退,却发现此刻身子已然动弹不得。她惊讶恐惧的目光紧紧锁在对面那鲜血淋漓的女子身上,看着她咬紧牙关,看着她面如白纸却依然高傲挺立的身子。 “范珂,你害我腹中胎儿,今日死不足惜,你放心,乱葬岗多你一人不多。”那濡湿的感觉蔓延到她的下半身,她闭了闭眼,转而一抬眼,却是好比猛烈的豹子,“楚秀,把她的尸体给我丢到宰相面前,就说她谋害了我腹中胎儿。我要回宫!” 楚秀听得一震,公主要回宫? 看公主此刻的样子,别说是回宫,怕是出这院子都不易了。 “公主,您还是先养好身子,奴婢立即去请太医。”楚秀抽出小刀片,猩红的液体一滴一滴滑落。范珂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斐然。“我是韧宣的妾,他不会放过你的,他不会放过你的!” 斐然别过头却是冷冷说道:“你只是一个替身,当初端木念青在他眼里也只是妾,你以为你能为妻?韧宣……”她嘴角微阖,脸色更是苍白,就在昏倒前一刻,她才开了口,“和离……” ------------ 028 齐悦要生了!(休书) 楚秀见两个女人同时倒在自己面前,公主身下的一片血红更是让她惊得瞠目,赶忙扶起公主,见几个丫鬟听到声音过来,更是立即喝道:“你们两个去宫中请太医,一个去锦华宫,让石妃娘娘送轿子来接公主。快啊!” 两个丫鬟都是斐然从宫中带出来的,见到公主如此,不敢有一丝犹豫,抬脚就要出府。 “等一下,此时莫要张扬,就说入宫去取补药就是。”楚秀眉头蹙了起来,双眼看着宰相的院子,目光微微一敛,“去吧。” “是。” 一片落叶飘下,悄然无声,枯萎地无奈落入泥土之上,等着被腐蚀和吞灭。 闭上双眼的她只觉得耳边一片凉意,床上的人儿下意识伸手,摸到那湿润的泪水,才恍然睁开双眼。耳边吵杂的声音让她忍不住凝眉,虽是疲倦至极,却是将外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宰相夫人,您就请回吧。斐然既然生了和离之心,本宫也不想勉强韧宣,本宫还不知道斐然入了宰相府既然被欺负到这份上,她堂堂一个公主,骄傲洒脱,你看看现在她被折腾成什么样了!”石妃怒目而视,若不是楚秀将这事原原本本说个清楚,她还被蒙在眼里。还以为岳韧宣会顾虑到皇上,爹爹,继而对斐然好些,不想竟这般猖狂! 宰相府,好你个宰相府。我顾念当初的情谊,甚至想把那个事情告诉你们,我看,不必了! 宰相夫人眯起了眼,这次斐然流产还秘密杀了范珂,这韧宣回来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今日自己入宫不过就是慰问一番。韧宣这次有花副将相助,取南疆兵力易如反掌,只要有了兵权,皇上都会忌惮我们三分,更何况你一个后宫女人! “斐然失了孩子,说到底都是她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我也不多说,既然要和离,好,无需韧宣回来,我自会让宰相送上一份休书!” 石妃握紧了拳头,好,那就一次性撕破脸。前些日子爹爹入宫就说了韧宣带兵出征就是想乘机壮大兵权,这一举动本就无情。如今你宰相府翅膀硬了,还真真是等着叛变了!“本宫倦了,你退下吧!” “老身不叨扰了。”宰相夫人甩袖而去,目光却是瞥了眼那屏风之后的女子,真是悍妇,竟然对范珂一刀封喉,还送到了乱葬岗。这样的女子,我们宰相府是无缘再续了。 斐然听了个清楚,苍白的嘴角被她咬出血来,她张大双眼,眼角却是迸出了泪来。 石妃走了进来,看着床上不争气的女儿。想着斐然还未出嫁时候的天真浪漫,想着她那时候的傲气凌然。现在……“好了,你是皇家公主,一切有母妃为你做主。方才你外公来过了,气得拔腿就回了军营,本来两家还想修这秦晋只好,如今宰相生了他心,我们是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 作为母亲,她不能忍受别人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即便那里有她在乎的人,可是他实在是让她失望了! “母妃,我知道,我知道他从未真心待我。”她哽咽了起来,胸口隐隐作痛。“可是,我等了他太久,爱了他太久,久到我累了,不想追逐了,而他还是越走越远了。” 石妃低下头,曾经她何尝不是如此。看着女儿憔悴的容颜,那双睁不开的红肿双眼下黑沉一片。 斐然哭着睡了过去,只是在临睡之前,她低声说道:“母妃,我想见一见端木念青。” 石妃听得一愣,斐然要见端木念青? 话说这稳婆刚被请出这永福宫就面露疑惑,说是这丽妃娘娘请自己去问这待产的事,自己这一去丽妃娘娘却并不开口,倒是安平侯夫人请了自己喝了不少的茶。 偏偏就在她觉得奇怪的时候,安平侯夫人还会问一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看过去似乎对自己极为放心。 稳婆捏了捏怀中的荷包,那可是沉甸甸的一笔,她嘿嘿一笑,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永福宫中,一道秀丽的人影穿过院子,只见她手上拿着一个玉佩,身子一闪入了屋子。 “可是拿到了?”屋中的女子斜躺在榻上,手上的地理志翻了几页,她微微抬眉,低声说道:“姐姐睡了,你小声回答便是。” “是,拿到了,奴婢在那稳婆房里找到了这玉,记得这玉还是皇上赏给玉嫔娘娘的呢。”雨薇低头,心下却是微微叹了口气,幸好娘娘和夫人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若真让那稳婆做了手脚,真真会害死丽妃娘娘。 念青点了点头,接过雨薇手中的玉,目光微微一沉,端木玉妮,你可是要尝尝冷宫的滋味了。 “夫人,锦华宫的冷公公来了,说是有要事要见您。”何姑姑走了进来,有些警惕地看了眼外头的小冷子。 念青朝外看了眼,正见小冷子眯起了笑,她才走出了两步,“可是石妃娘娘有事?” “夫人,是斐然公主想见夫人。” 斐然? 念青了然点了点头,怕是暴风雨的前奏已经吹响,怕是已经看清了一切了。“前面带路吧。” 芙儿刚端了银耳莲子汤上来听念青这话立即摇头道:“夫人,这……” 念青笑了笑,“无需担心,我去去就回。” 这话刚落,念青便随了小冷子去了锦华宫,这一入锦华宫就见皇上怒气腾腾走了出来,就连江前荣都追不上。临了听到皇上那句,“真不知死活。”便只看到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没入那红墙身后。 见到斐然的那一刻,念青也着实一愣。她嘴角发干,面色苍黄,有种花儿开败的凄然。 “是侯夫人来了。楚秀,扶我起来。”斐然正欲坐起来,念青便上前道:“公主身子不适,还是多躺着吧。”她低头正欲行礼,不想却看到桌子旁边一个信封,上面赫然写了休书。 “这…。”宰相府果真如此大胆,这婚是皇上赐的,即便是想休了公主,最后还得经皇上之口。他们的手脚竟然这般快,休书都送到锦华宫里来了。 斐然笑了,却是笑得勉强。“你坐吧,楚秀上茶。” 随着楚秀的离去,屋子里静了。这天色突地变得昏暗了起来,窗帘低垂,屋子更是黑了起来。看来,是要变天了。“看,这天色转瞬就沉了,方才我走出来之时还未有如此异状,真是瞬息万变。” 斐然听着外头的风声,开口说道:“我已经把范珂送去乱葬岗了。她长得漂亮,和你有五分相似。”她顿了顿,目光盯着床帘,缓缓说道:“第一次见到她,我就知道韧宣,他从未爱过我。” 念青抿了抿唇,目光微微一沉,岳韧宣的做法着实可恨。她看了眼床上憔悴的女子,“所以,你恨我?” “不,我不恨你,我是看清楚了,想明白了。只不过我的青春需要找个人来陪葬,而毫无疑问,她是我梦境的终结者,那也是她来为我的梦陪葬。他这一生得不到你,所以我杀了范珂,他的梦也碎了。我们谁也不欠谁。”说着,她摸了下那扁平的肚子。微微笑道:“前些日子京城盛传你不能生养,而我被查出了怀有身孕,我那时候想,从今以后,便是幸福的吧。” 偏偏那又是一个梦。 “我知道,我们从来都是仇人。从你姐姐入宫,从他紧盯着你开始。” 念青深吸一口气,却不辩驳。斐然所说没错。自己第一次入宫那夜就注定了,她们不能成为朋友,因为那碗装着水银的毒药,因着身在皇宫! “你好好调养身子,我只能说,到最后那一刻,一切都会化为平静。”石妃,对她,自己绝对不会手软,因着凌云王府上下都卷入了进去,因着不想重蹈曾经的牢狱之灾,因着太多无辜的生命。 “等一下,你们的战争我不想卷入,我只想求你一件事,若是日后我母妃真落入你手上,求你绕过她一命!” 念青微微一震,她就那么肯定石妃定会输给自己?看着眼前这一张憔悴的容颜,她微微叹道:“你不愿帮你母妃一把?” 斐然摇了摇头,还记得当初岳玲知道玉妮怀孕的时候,火急火燎要入宫陪伴,那时候自己说有母后在有何担心。岳玲却是回,就是因着你母后在,所以才担心。 母后伤害了那么多人的孩子,所以就算自己怀上了,就算自己想要以孩子绑住他,那也是徒劳。她苦涩地笑了,一切皆有定数,她累了。 念青看着斐然沉沉睡去,目光微微一闪,不知道到那最后一刻,石妃娘娘能不能幡然醒悟。 出了锦华宫,一股凉风袭来,打在她的发上,她抬手看了眼天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时间恍然,或许明日,后日,便会雨过天晴,这会儿就让暴风雨来得再猛烈一点。 她张开双手,任着风将她的广袖吹得膨胀,她身子微微一轻,似乎就要飞起来一般。“山雨欲来风满楼!”她微微一笑,却见芙儿急冲冲跑了过来,念青挑眉,心下一突。 “夫人,快回去,丽妃娘娘要生了!” ------------ 029 我看她是要躺一辈子了(揭露玉妮) 念青来不及多想,跟着芙儿直直奔向永福宫,这还未入永福宫就见宫女们慌乱地到处转,里头传来齐悦地尖叫声,顿时各种声音混杂,一时间乱成一团。 “都给我安静下来,三个人分别去养心殿,永寿宫,慈宁宫把娘娘要生的消息告诉皇上,两位太后,一人去太医院把刘冶找来。其它人去厨房,烧固元汤和热水。快。” 念青这话一落地就见几个宫女哧溜飞奔了出去,里头的尖叫声更是穿入云霄。 两个婆子打扮的对着念青使了个眼色便随着何姑姑进了里屋。 素馨跟着看着,雨薇从院子的拱门处走了出来,“夫人,宫中的稳婆来了。” 念青朝雨薇身后看去,正见那探头探脑看着屋内情景的妇人,稳婆抬眼道:“这都叫成这样了,奴婢还是先进去看看吧。” 雨薇看了念青一眼,见念青点头,方才带了那稳婆进去,只不过雨薇的目光却是寸步不离,紧紧锁在了那稳婆身上。 “什么!”又春宫中一个女子站了起来,看着宫女小菊,“竟这么快,稳婆可是去了?” “去了去了。”小菊看了眼屋外,继而说道:“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呢。” 玉妮笑了笑,好!很好!她危险地眯起了眼,当初怀孕之时,你端木齐悦妖颜惑人,端木念青更是用计将我母亲打入那兰若寺,弄得我一次流产到现在还无一丝消息!我看你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今日一险,你命大就是没了孩子。若是运气不好,怕你这一尸两命也未尝不可。 彩霞走了进来,疑惑地看了眼小菊和玉嫔,见两人神神秘秘,方才好像还听到了些动静,现下却是三缄其口了。 这会儿养心殿,永寿宫,慈宁宫都得了消息,纷纷都起了轿辇,朝着永福宫的方向而去。 这养心殿前的太监刚提起轿子就听到皇上那声大喝,“还不快点,误了时辰当心你们的脑袋!” 这些太监不敢耽误,又怕一时失了分寸伤了皇上,只能大脚步跨了出去。江前荣在前面走着,目光中微微露出了喜悦,这丽妃娘娘终于熬到这一刻了,若是这一刻过去了,怕是日后便是晴空万里,鹏程不尽啊! 永福宫前一会儿便响起小太监的声音,随之而来的便是两宫太后,皇上以及太医院之首刘冶。 小艺子远远看到皇上的身影便跑了进来,对着窗子小声说道:“夫人,皇上来了。” 念青点了点头,目光微微一沉落在了那稳婆的身上。两个自家带来的婆子一人一手掐着齐悦的穴道,因着长袖垂着,看得不甚真切。那稳婆也未起疑心,只不过她眼神飘忽不定,略带警惕地看了念青何姑姑一行人。 只见她犹豫片刻后才转回头笑道,“你们都先下去吧,这可是流血的事,不吉利的。” 念青抬眉一笑,却是冰冷至极,“你是稳婆,做好你的事,神鬼之事已经交给宫中的佛院打点。”随着念青这话落下,齐悦便又一声尖叫了起来。 云双坐在一旁,看得满头冷汗,“齐悦,忍着点,忍着点啊。” “娘,好痛,为何……这般疼。啊!”床上的人儿发鬓染湿,那苍白的脸上却是显露出坚定之色,她看着念青,暗暗摇了摇头。 念青看着那犹豫不决的稳婆,险些就引了暴脾气,见姐姐愣是要坚持,便对着那稳婆说道:“皇上就在外面,若是你不想接生,我可以立即让你提头去见你祖宗!” 稳婆听得一颤栗,这会儿便是不敢犹豫,只见她的手在齐悦肚子上按压了两下,目光却是盯着齐悦的小脸。嘴里碎碎念着什么,就在她将要用力的时候,两个自家带来的稳婆,一左一右拉着她的手,这可都用上了吃奶的力气,疼得那稳婆直抽气,嘶地喊了起来,“干吗啊,住手啊!” 雨薇和素馨纷纷上前,拉了她往外,芙儿这会儿可真是气急了,这稳婆还真是想杀人了,那肚子上的穴可是能随便按的,一个保不住,一尸两命啊! 这会儿芙儿可不管那么多,跟了出去,两手用力朝着那稳婆腰脊梁上用力一压,只听得那婆子哎呀哎呀摊在地上叫了起来,皇上及两宫太后两脚踏入堂中就看到这稳婆不在屋里接生倒是在这屋外哭喊。顿时都觉得怪异了起来。 念青看了眼窗外,见皇上几人已经到了,刘冶这会儿坐在了屏风外,问起了情况。 念青检查了下端上来的固元汤,让齐悦喝了下去后,再把了下脉,才安心对着自家的稳婆说道:“一切交给你们了。” 两婆子点了下头,目光如炬,“夫人放心。” 念青看了下云双焦急的脸色,拍了拍道:“娘别担心,姐姐的脉象很好。” 云双点了点头,看着念青整了下紫色彩绸,掀开帘子便走了出去。 圣母皇太后见那稳婆半天没行礼,只知道啼天哭地,这会儿又是担心又是焦急。虽说这端木齐悦不招自己喜欢,但这皇嗣稀少,又是自己孙子,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给我起来回话!” “她是起不来了,她这一辈子能坐着就是一种福气了,只怕她连坐都坐不了,这一辈子只能躺着了。” 几人朝那帘子处看去,正见端木念青走了出来。她一身紫袍,腰间一条赤金色的链子垂挂着,一身袍子随着她的漫步而越发曼妙了起来。只不过她月眉星眼顿时凌冽了起来。看得那稳婆心下一颤,难不成被看出来了? 母后皇太后看了眼帘子内,担忧说道:“丽妃可是安好,我进去看看。” 念青点了点头,看两宫太后都进去了,这皇上却只能急躁地徘徊在堂内。屋内的尖叫声再一次传了出来,皇上凝眉,神色凝重。却是看了眼那瑟瑟发抖的稳婆,这才想起来这稳婆都还没进去呢,这怎么生啊! “你还坐在地上干什么,还不给我进去!”见那稳婆还发着抖,皇上气不打一处来,抬起脚就想踢了眼前这婆娘。 那稳婆躲了起来,却是艰涩地移动双腿,见皇上这一脚下得重,突地猛抬头道:“皇上,不是奴婢不为丽妃娘娘接生,而是侯夫人把自己轰了出来,还对自己下了手,现在奴婢是动弹不得啊。”说着,她还抽泣了两声,目光幽狠地看了下念青。 皇上看了眼念青,眸色一敛,却是不怒而威。“你该当何罪!” 不想念青却是移步到椅子上坐了下来,抬手道:“皇上,臣妇斗胆,请了自家的稳婆到宫内为姐姐接生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听得顿时更是气恨了起来,“难不成你是想说宫中的稳婆比不得你王府的。这倒是奇了,这最好的不都在皇宫吗?难道王府还比皇宫更尊贵了不成!” 芙儿一听,顿时紧张了起来。皇上这话说得可重了,若是答错了,这罪名可大可小啊。 念青闻言,嫣然一笑。双眼却是慢慢眯了起来。“臣妇为皇嗣着想,本是想防患于未然,不想她竟然在我面前对姐姐动手,这宫中就连蟑螂爬虫都比我们王府大,就连这稳婆的胆子怕是都肥得流油了!” 皇上一听,不对!登时双眼瞪了起来,看了眼下方的妇人,这妇人在宫中多年,素未听闻出过错,所以自己才让内务府安排她来为丽妃接生,难道这也被人钻了空子?想到这,皇上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这无需多想便知道是宫中有人收买了这稳婆,等着杀了我的皇子! 这会儿皇上抬腿,发了狠砸在了稳婆身上,“谁收买了你,给我说清楚,若是有半句虚假,朕以你这欺君之罪,诛你九族,陪你下黄泉!” 稳婆一听,心口砰砰直跳,吓得登时失了人色。她摇头道:“皇上,那是奴婢琢磨出来的点穴法,能催产的。奴婢见娘娘羊水破了,又这般叫喊,这点穴法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可侯夫人却一见奴婢用那手法就命了人把奴婢送出来。这还挫伤了奴婢的脊梁骨,奴婢日后只能躺着了。” “你怎么说!”皇上看了眼念青,却是想着,这事难道真只是偶然? 坐在椅上的女子却是挑眉轻笑了起来,“我说的只能躺着是僵死地躺着,而不是还能喘气地躺着。”她倾身向前,踏出一脚,“别忘了,我是行医的。那腹部周边穴道复杂,本是可以按穴救人,只不过不到生死关头,这退穴法用不得,我方才诊脉,丽妃娘娘脉象强劲。就依皇上所言,你能入宫若是连这都看不出来,那便是欺君之罪。但只要你说出幕后之人,你宫外的那些亲朋好友,便可保住一命。” 稳婆顿时目瞪口呆,诧异地看了眼端木念青,她竟然就这样三言两语把自己的话堵了个死。自己本想说疏忽,因着丽妃娘娘叫地凄惨而错断了。但这话现下是说不得了。她看了眼皇上,见皇上那双眼里已经充满了笃定,今日自己怕是横竖都躲不过了。 只是这宰相府,得罪不得啊。 “皇上,是奴婢与丽妃娘娘不和,奴婢贪财,历来这宫中都是个捞油水的地方,奴婢见丽妃娘娘从预产开始到现在半个铜板都未给奴婢,奴婢一时生恨,所以就……”她这话还未说完,就见眼前出现一个经营剔透的玉佩,顿时一口气呛在喉咙口,疯狂地咳嗽了起来。 ------题外话------ 亲们,在找工作,这段时间不能保证更新,真是对不起。 ------------ 030 赐白绫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她震惊地瞪大双眼,眼前女子那浅笑的梨涡顿时让她浑身发凉。 “哼!” 一声冷哼传来,稳婆才恍然看了眼那明黄的身影,这会儿浑身的力气都被抽了去,身子一软,瘫倒在地。“皇上,皇上,这东西是娘娘见我做事卖力,赏给奴婢的啊。” 皇上冷冷一笑,“朕是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好事值得这南疆难得的血玉。即便是石将军兵重权大也只有两个而已。” 稳婆听着顿时一楞,浑浑噩噩了起来。面上更是形同死灰,一时间张大了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念青微微勾起笑,“这血玉好似宫中只有玉嫔娘娘才有,我猜,你这是偷的吧。” 稳婆听言,立即点头如捣蒜,“是奴婢偷的。是奴婢偷的。” “这就怪了,血玉这般珍贵,当初皇上死灰亲赏,玉嫔娘娘更是宝贝一样珍藏,若是丢了,怎得没有任何动静呢?”这么一说,那稳婆只觉得浑身冒汗,冷飕飕地直往头顶蹭。 念青跺了两步,目光微微掠过皇上那冷峻的侧脸,接着说道:“怕是你这欺君之罪若现在说不清楚,坐实了的话,怕是九族在九泉之下都要拖你下十八层了。” 她的声音温柔甜腻,却是如同地下鬼魅,袅袅而上,萦绕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人身上,惊得稳婆猛地抬头,拼命摇头道:“皇上,奴婢,奴婢……” “说清楚,若有一句不实,这残害皇嗣之罪你是逃都休想逃!”皇上站了起来,森冷的目光逼得稳婆一个后退,险些再次伤了腰。 “皇上,这都是玉嫔娘娘要奴婢做的啊,奴婢只是听命行事,求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啊。”那老泪纵横的脸上挂满了无辜,却是引得念青发恨,这些个奴才,真是也练就了两幅嘴脸,真是恨不得撕了她。 皇上深吸一口气,那双凤目却是半眯了起来。只是他的神情越发森然,而稳婆的声音也渐渐隐没了下去。 “江前荣,让内务府准备一截白绫送到又春宫。”这话响起,稳婆的声音戛然而止,屋内,死一般沉寂。 江前荣回了是,躬身退了出去,临了,他看了眼那站在堂前的女子,女子双眼无悲无喜,只是一抹极为淡漠的轻松从她的眼里飘然而逝。 “皇上,臣妇这就去为姐姐护航。”她走了两步,打开帘子就听到屋内女子的喘息声,她上前就见齐悦汗如雨下,小脸就被汗水洗过一般。 云双见念青过来,登时急道:“念青,快来看看,你姐姐这会儿疼死了。”虽生了三个孩子,但在这事,真是急得要上炕了。 念青点头,坐下就给齐悦把脉,情况还好。 圣母皇太后见状,脸色有些难看,“好好的宫中稳婆不用,这换来都是什么人啊?若我孙儿出了什么事,哀家唯你是问!” 念青头也不回,声音却是低沉,“我看你还是找你堂妹的女儿问问,或许现在还来得及!” 这话什么意思?圣母皇太后脑子一绕,瞬间跳了起来,这会儿不等宫女婆子们扶,提了拐杖就冲了出去。 云双愕然,这,这都怎么回事啊。突地,手上一痛,她回头看着齐悦苍白的小脸,心疼地厉害,“不怕啊,咱挺过这一关,都会好的。” 齐悦点头,迷蒙的双眼盯着念青,却是咬紧牙,“念青,我们一定能挺过去的对不对?” 念青闻言,深深点头,“一定,来,我们深呼吸,用力,孩子还等你带他看看这世界呢。” 齐悦不知道这种阵痛的感觉还要延续多久,几乎要将她的所有力气都要吞没了去。她定定地看着念青,见她那双丹凤眼中溢满了笑和坚定,似乎下一瞬自己就可以成为母亲,似乎下一刻便能看到自己孕育的孩子。 她笑了,那双可人的双眼转而看向窗外,“皇上在外面吧。” “恩,在等你呢。” 齐悦微微放松了下来,这才开始深深吸了一口气,两双纤细的手却是抓紧了被子。念青看着她这个动作,心也莫名地紧了起来。 云双几人都屏住呼吸,等着她度过这一关。这时,齐悦一张小脸已经拧成一团,她张大了嘴,一声尖锐的叫声破窗而出,同事,洪亮的哭声响彻整个永福宫。 “生了,生了。”屋外,皇上惊喜地笑了起来,看得正要质问的圣母皇太后一愣,“我的皇孙出生了!” 两稳婆笑着说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个小皇子。” 齐悦浅浅笑了,疲倦说道:“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念青笑着抱了孩子过来,这会儿喜悦说道:“看,看这毛孩,红彤彤的,一双眼睛还舍不得亮给咱看呢。” 齐悦静静看着在身侧的孩子,见他乖巧地舔了舔嘴唇,只觉得鼻头一酸,双眼不知不觉已然红了。 母后皇太后看得眼角微湿,这一生她都无法领略这样的喜悦和痛楚,然而,齐悦生了,这皇孙她一定要好好疼爱。 “丽妃,朕的孩子让朕看看。”皇上走了进来,面上溢满了笑,不想,一进来却见这娘俩抱在一起,齐悦那苍白的小脸垂了泪,这一幕倒是让他愕然。 念青见这一幕,笑着说道:“姐姐,莫要担心了,孩子不是保住了吗?以后小皇子定是洪福齐天。” 皇上听这话想起端木玉妮,真想当场就给那贱人一脚,只恨玉妮此时不在场,齐悦在鬼门关前又走了一遭,差一点这母子都保不住。朕的女人和孩子若真保不住,那朕还自诩天子作甚! 进来的圣母皇太后听到这话,这会儿连孩子也赶不上多看一眼,扭头就朝又春宫走去。 若是前些日子,她定不会轻饶这玉妮。可现下韧宣带兵出征,明面上就和石将军撕破脸了,后宫之中若没有宰相的人,这怎能行! 念青见皇上沉默了下来,便对着芙儿说道:“娘娘待会儿累了再送一碗固元汤进来。我们就先下去吧。” 云双虽舍不得,但见齐悦虽疲倦,但精气神摆在那,便也随了出去。 几人走到堂外,这儿也不见那稳婆的身影,想来早就被送了出去。只是当念青环顾四周之时,双眼登时眯了起来,圣母皇太后不见了…… 小艺子匆匆上前,弯腰说道:“夫人,奴才见圣母皇太后朝又春宫去了。” 母后皇太后这会儿也看明白了,这稳婆被赶出来,那刁妇又去了又春宫。这会儿,她也不多坐,起身便对念青说道:“哀家也去这又春宫看看热闹去。李嬷嬷,摆驾又春宫。” “是,太后。” 只是此时端木丽华的双眼却是微微一眯,你这老妇这次休想把这事揭了过去! 念青坐了下来,这才接上雨薇递上的茶,释然道:“累死我了。”她起身,对这雨薇说道:“让刘冶好好照看一下,我去睡一会儿。”想来,醒了便有好戏看了。 这入了屋,就把自己甩在床上,只是何时这床这般柔软了? 她双眼一眯,左手紧紧压着被子,右手迅速抽出怀中的金针,抬手,用劲,这就要扎下的时候,她的腰间一痒,顿时咯咯笑了起来。 “住手,快住手啊!哈哈。”她一个翻身而起,对这床大喊道:“大胆淫贼,皇宫内院都敢闯,还不给姑奶奶按摩,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谋害亲夫!” 床上传来扑哧一笑,只见被子一掀,男人下了床,嘴角那笑依旧那般欠扁,只不过他张开双手,声音温柔润泽,“丫头。” 念青却是嘟着嘴,扭开头说道:“你谁啊?” 男人伸手一勾,将她抱了过来,她也懒得动,那双充满热力的手按压着她略微疼痛的腰,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才嘟囔道:“原来生孩子这么累啊。” 尉迟烨轻笑,却是将内力注入了点,念青舒服地眯起了笑,“我生孩子的时候你得给我运气,别和皇上一样,不在我姐姐身边。” 尉迟烨点了点头,双眼却是微微迷茫,记得当初瑾儿生孩子的时候,娘的话言犹在耳。 “男人是不能沾着血气的,晦气。” 只不过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却是满意地笑了,疲累的她轻声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是一回来就见得我?事情都办好了吗?” 尉迟见她声音越发小了,才缓缓开口,“是,一回来就见的你,我这丫头,好像瘦了。” 念青听这话,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这才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位置才沉沉睡去。 尉迟抚着她的发丝,天知道,这几日,他在军营里部署的时候有多想把这丫头接到身旁,哪怕是看着也好,只是他这会儿,却是让步了,因着她有自己要守护的人,而他,守着她。 “冷雨,明日吧,明日早朝我要听到关于岳韧宣的坏消息,明天早朝,我要看到宰相乱做一团,我看看我那舅舅会不会得意忘形,好戏正开场呢。”、 “是,主子。” ------------ 031 上白绫 又春宫中,宫女小菊眉头紧蹙朝着屋里走去,见屋内那安逸坐着的女子,她顿了顿,一句话闷在胸口愣是说不出来。 彩霞见小菊如此,目光微微一凝,笑道:“怎得不进去?” 小菊冷哼了口气,见玉嫔看了过来,这才走了进去。 玉妮笑道:“可是永福宫里的那位被皇上冷了?”她放下手上的茶点,轻抹红唇,看天色,心情格外好。 “回娘娘的话,丽妃娘娘……生了。”小菊低头,战战兢兢地看了眼玉妮。 彩霞眉眼一跳,嘴角微微勾起了笑。只是笑意隐没的瞬间就见一个白瓷杯子从眼前飞出,小菊那嫩白的额头顿时红肿了起来。 “娘娘饶命,是那稳婆办事不力,被侯夫人看了出来……” “看了出来?”玉妮双眼瞪大,目光中闪现出一丝危险和慌乱,“那她可是供出了我们?” 这话一出,小菊浑身一震,不敢置信道:“定不会的,稳婆只说是一时失手就,那就……” “那就怎样!”一声暴喝传来,小菊抬头,却是颤地不敢动弹。 玉妮站了起来,神色慌张,只不过那双明眸下森然如冰,小菊只觉得近日更为寒凉,这会儿只能低头,不敢再多嘴一字。 真是没用的奴才!皇上到底知道与否?这事,这……“小菊,快去她那,把我的玉佩取回来,万不能被别人看到,快啊!”她握紧拳头,开始踱步在房内走了起来。 “是,娘娘,小菊立即就去。” 突地,院子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彩霞看去,正见江公公领着三五个侍卫走了进来。小菊一见,身子猛地一晃,如同惊弓之鸟倒退了一步。 江前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却是低头说道:“奴才见过玉嫔娘娘。” 玉妮心里一沉,冷眼看了下江前荣身后的太监,目光定在了太监手上那条洁白如雪的白绫,她心头一颤,却是强作镇定。 “不知道江公公来我这又春宫所为何事?” “奉皇上旨意,赐玉嫔娘娘一条白绫,还请玉嫔娘娘上路。”他说着,对着身后的侍卫摆了摆手,面色严肃无半分亵玩之意。 上路?玉妮深吸一口气,心里一颤,这该死的婆子,竟然把自己给供出来了! 两侍卫可由不得她多想,抽了小太监手上的白绫便走了过来。 玉妮看那两人如同来自地域的亡魂,那纯白无暇的白绫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随着风而渐渐舞动。她似乎可以想象得到,那柔软的白绫在自己的脖颈处慢慢收紧,似乎一条粗壮的铁臂将她薄弱的呼吸夺去。 她如梦初醒,哐当一声撞倒身旁的紫砂暖瓶,躲到了朱红大柱后,颤抖地说道:“我要见皇上,他为何要杀了我?让我见皇上!” 江前荣眯起了眼,脸色微微一沉,却并不与她啰嗦。在人间,皇上就是阎王,阎王要你三更死,你还能活得过五更?他朝着两侍卫使了个眼色,便说道:“办事利落点。” 玉妮这会儿听到这话,面色陡然如死灰一般,却是咬牙道:“我是宰相的人,你们谁都不要动我,宰相一定会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宰相的人?若是你对这皇上说你的凌云王的女儿,或许皇上会念着你和丽妃娘娘同为一脉而放了你,偏偏…… “还不给我动手!”江前荣大声一喝,惹得小菊抖若筛糠,她拼命摇头道:“请公公饶命,这事与小菊无关,小菊只是听命行事,还请公公放过奴婢。” “你个叛徒!”玉妮听言,竟也不躲了,上来就踹了小菊一脚,痛的她哀哀直叫,哭爹喊娘了起来。 彩霞冷眼看着,并不上前,只是低头,没人看到她此刻淡淡的轻松神情。 几个侍卫将玉妮逮住,铁面之下,还耐着性子说道:“是娘娘不愿意上路,那奴才便送你一程。” 说着,侍卫们便将那白绫往玉妮的头上一套,玉妮握紧拳头,浑身都颤抖了起来,这白绫如同一条蟒蛇,在她的脖间穿梭,只那么一瞬间,她就寒毛冷竖,顿时开始疯狂地挣扎了起来。“放开我,放开啊!” 尖长的指甲恣意肆虐地挥舞了起来,侍卫一时不查被抓了个红痕,这会儿更是觉得耽误事了。两人也不急着给上房梁,只是对视一眼,便开始一左一右开始用劲了起来。 这宫中,不愿上路的人多了,总不能让她们老死,有些事还是得亲力亲为。 玉妮只觉得喉咙梗塞了起来,一口气还未吸进来就被呛了出去,她那因着养尊处优而红润如桃的脸顿时涨红,如同猪肝一般,看得几个看久了宫中美女的太监侍卫撇过脸。 她扭曲的五官更是让小菊惊了起来,原来一个人死的时候可以这般丑陋难看。只不过下一瞬,她的身子猛地颤抖了起来。 玉妮的脸渐渐由猪肝色变成了惨白,似乎此刻,她的魂魄就要被那阴间收了去。她疯狂地张开手臂,尖锐的指甲在空气中挥舞着,那瞪大的双眼几乎要将瞳孔撑爆了去。 “住手,给我住手!”几个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江前荣眉头一蹙,这声音,他尤为熟悉,下一瞬,他回头行礼,“奴才给圣母皇太后请安。” 那凤袍扫了开去,直直越过他,走到两侍卫前,愣是打断了这场绞刑。 刚获得空气的玉妮,啪地一声跪了下来,剧烈地喘息了起来。天知道重新获得空气是怎样的美好。只不过看到眼前这张脸,她哭了起来,“太后,救我,救我。” 她点了点头,看玉妮脖颈间拿到红痕,面色陡然一冷,皇上竟真是下了死令。她扫了眼江前荣,目光一沉,“她,哀家带走了。你只管回去和皇上说一声就好。” “这……”江前荣眯起了眼,并不直接答应。皇上下了旨,天下也只有太后能让皇上改变这金口,只不过这先斩后奏,定是皇上不喜的。 “哀家是皇上的生母,难道你这奴才还敢违抗了哀家不成?” 还不等江前荣回答,屋外的一声笑让这紧张的气氛瞬间化了开去。 “妹妹还真是有意思,哀家还以为这二十年来,妹妹变了,没想到还是这般自我,皇上是皇上,是天子。皇上的话是圣旨,即便你是皇上的生母,也不能违背了皇上的意思。记得前朝金太后便是干涉皇上的决议而被处以极刑的。” 这话说得轻巧,却是让圣母皇太后的脸色发沉。皇上是她的儿子,她哪里会不知晓皇上对皇权的绝对掌控**,自己曾经略微干涉,他便是一次警告。这丽妃娘娘孩子保住了,本也无大事,皇上为何要赶尽杀绝呢? 这么一想,她只觉得额头渗汗。皇上虽说疼惜丽妃,但他到底是如何想的?是不是一早就想除了宰相在宫中之人。 她深深蹙起了眉头,思绪纷乱。 端木丽华眯起了笑,“今日,她动了手还被抓了个正着,这谋害皇嗣之罪当初落在石妃的身上,她也差点丢了性命,就算是保住了命,皇后之位也是保不住了。你还想什么事都没有把端木玉妮带走,那这石妃复位也不为过了。” 圣母皇太后深吸一口气,冷眼看着端木丽华,现下是绝不能让石妃复位的,两家撕破脸,一旦石妃复位,宰相府即便要屈居第二,怕是那石将军也不肯了。 她到底要怎么做? 端木丽华见她眉宇间出现了犹豫和思虑,便踱了两步,“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玉嫔主动请求入住冷宫,就能保住一条命。日后你制造个机会,他日或许可以卷土重来。”只不过,这一旦入了冷宫,这辈子怕是没有这出头之日了,一切皆为泡影罢了。 圣母皇太后眯起了眼,有些狐疑地看了下端木丽华。现下宰相府如日中天,她自然是有信心能够让玉妮与皇上藕断丝连,这韬光养晦,日后或许能一举击败丽妃和石妃。 她如此一想,看了眼一脸泪痕的女子,便对这侍卫说道:“把她带去冷宫。” 端木玉妮哪里能知道他们心中所想,这不死还要入冷宫,即便是在里头待个一时半刻,她便毛骨悚然了,这会儿,她躲了开去,哭求道:“太后,不要,我不要去冷宫。” 圣母皇太后也累了,想着日后再告知她厉害关系,也不多说,挥手便让侍卫带了她下去。 玉妮大声嚎啕了起来,“我不要去冷宫,救我,救我啊。” 冷宫里的疯女人,冷宫夜里如猫一般的哭泣叫声,冷宫里没人知道她是谁,没人知道,她的野心,更没有人知道她的恨! 随着端木玉妮的离去,端木丽华也只是笑了笑便回了延寿宫。只不过,这端木玉妮,怕是只能做困兽之斗了。 圣母皇太后一番思量,想着今日累了,明日找宰相来商讨一下事宜。 只不过,她并不知道,明日发生的事情将会打破她所有计划,而端木玉妮,更不会知道,明日之后,或许只有她记得宰相府,宰相府哪里还顾得上她。 ------------ 032 南疆“好消息” 夜里一场秋雨临了,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冷。暖裘枕被下的人儿悉悉索索拉紧被子,微微睁开双眼看着屏风外微弱的烛火,感受腰上那略微沉重的手动了下,她才轻声说道:“夜里冷了,不知道三皇子现在可是温暖,臣妾想去看看。” 齐悦看了眼身侧的威严男人,因着从沉睡中醒来,这天色也还灰蒙蒙的,如此看过去倒是多了居家男人的味道。被子里外的温度着实有差,他将她伸出的手拉到被窝中,便笑道:“宫中嬷嬷自会好好照顾慎儿,不过是一夜没见到就这般想念了?” 慎儿这名字是皇上下午取的,也同在下午,这刚刚出生的小皇子已被封为慎郡王。怕是这封为亲王的日子也不多久了。 齐悦笑了笑,晚饭过后便沉沉睡去的她,现下倒是精神熠熠。初为人母,她到现在依旧是心情澎湃,慎儿的小身板,那吃完奶吐着泡泡的样子真是让她看得入迷。这时间真是神奇,原来自己的孩子是这般模样。 皇上见她露出满足的笑脸,忍不住呵呵一笑。“慎儿朕是极为喜欢的,这孩子也不怕生,朕抱在怀里也对着朕吐泡,真是可爱极了。”这些年他只有石妃生下的三个孩子,曾经安平侯的姐姐宁贵人怀胎,他头一次产生了一丝渴望,看看自己与她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只可惜天意弄人,这一次倒是如愿以偿。 “皇上喜欢,那是慎儿的福气,他也是极喜欢皇上的,记得刚转到奶娘怀里的时候还蹬着小腿,一脸不情愿。这孩子怪灵气的。” 皇上点了点头,心里自是更为欢喜。还不等他多说两句,外头响起了江前荣的声音,“皇上,该早朝了。” 齐悦一听,抬手就要掀了被子。这头皇上将被子压了压,“你这月子头一天,还是不要出被子为好。朕到外屋子去,你多休息会。”说着,皇上起身拉了床头衣架上的披风便走了出去。外头素馨和雨薇举着龙袍等着。 待皇上走出了永福宫,齐悦才感觉到一丝困意,这也就迷迷糊糊睡了起来。 永福宫外,霜冷露重,天边还未见白,一丝冷意便开始顺着脖子往骨头里钻。高高的红墙立成两排,皇辇过后又是红墙。 “事情可是办顺了?”十二人抬轿,皇上开口,嘴上喝出了一口气。 “办妥了,只是这事似乎比预算中来得更快,奴才想,是不是有人也暗地里出手了?”江前荣说着,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俊逸的紫衣男子的身影。只不过如此一想,他的头越发低了下去。 皇上听言,双眼微微眯了起来。着手处治宰相府他心中早有沟壑,到底是谁与他想到一处了去,是石将军?抑或凌云王?他闭了闭眼,只是再次睁开眼,那双凤目已然光芒万丈,寒气逼人。 待皇辇到达金銮殿之时,文武百官早已经站满了大殿。 宰相一党各个面上托大,听闻南疆那传来好消息,他们可是瞅准了,这岳韧宣一回来便是重兵在身。大锦是赏罚分明的国家,虽是重文轻武,但武官一旦有了战功,便可以从地方招募一定数量的士兵,自成一个兵系。这些兵隶属中央,但是指挥权只在一人身上。所以,石将军才会拥兵自重, 石将军皱眉,一路上,他都陷入沉思,就连幕僚的话也从未入耳。这南疆能传来好消息?皇上什么心思,他怎会不知。自己一人拥兵,他就整日如坐针毡,又怎么会让岳韧宣也走和自己一样的路。只不过这南疆好消息到底是什么? 朝堂上,一部分人异常亢奋,一部分人却异常沉默。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万岁。”群臣朝拜,虽是低着头,但不少人都暗自窥探着皇上的脸色,见皇上面上带笑,他们也不敢有半分差池。 “都平身吧。”皇上依旧笑着,目光掠过下方众人,见安平侯一脸憔悴,他的面色瞬间一冷,想起一早江前荣的话,这般憔悴难道是这奔波劳累所致?“安平侯是怎得了?怎么这般疲倦?” 那身紫衣拱手,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紫襟玉带下他似乎真是瘦了。所有人都看了眼安平侯,尉迟风冷冷一哼,暗恨尉迟烨没出息,这端木念青不过是离开几日而已,就将自己弄成这般模样! “回皇上,微臣虽不算英雄,到底也是难过美人关,她又是和我闹了些别扭后入宫的,这见不到面还说不得,真是急死微臣了。”说着,他低头,有些尴尬的样子。这幅模样倒是让不少人嗤笑了起来,谁知道安平侯娶了继室竟然这般样子。 皇上倒是知道,当初念青坠崖,也是把他逼急了才会出了那一手,这份情谊当真是不假。只不过,他的能力还是让皇上心中忌惮。 安平侯抬头,笑着说道:“多谢皇上关怀,微臣还想请旨等一会儿退朝后,可否许微臣入宫见娘子。”这话一出倒是完全打消了皇上的怀疑,皇上笑了笑,才想起今日的正题。 宰相一早就迫不及待了,见皇上不再与安平侯多言,便想着何时能见宝贝孙子。岳达嘴角也勾了起来。 “今日一早就听说南疆有了好消息,具体的朕还未知,众爱卿与朕一起等待信兵的消息。”皇上这话刚落地,就见一个侍卫走了进来,“皇上,南疆的信兵到了。” 皇上点了点头,顿时不少人紧张了起来。 信兵走了进来,跪拜道:“见过皇上,南疆传来消息,花副将已经将夜郎王困在了一个孤岛上,成功拿捏住了他们,只不过岳将军执意孤身入岛,此时被夜郎王擒住,作为人质。” 什么? 宰相惊地瞪大双眼,岳达更是跳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皇上站了起来,冷冷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凌云王与安平侯对视了一眼,却都默不作声。似乎都在等着信兵接下来的话。 “本就要大获全胜的时候,岳将军不听花副将劝告,一心闯了进去,这中了夜郎王的计,现在花副将正在周旋,只不过那夜郎王因着拿捏住了岳将军,怕是等着过了这缓兵时刻就有叛军来救,到时候怕是花副将也招架不住。” 因着这番长途跋涉,到南疆入海打仗,本就不熟悉水战的将士们也只好和当地衙门合作,如今人家长期呆在岛上,而我军却是在海上,虽说已经入秋,这海风吹起巨浪对不熟悉海水的兵士,不利啊。 石将军听言,冷冷一笑,倒是要看看此番要如何惩治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岳韧宣。 只听得那高高在上的案几啪地一声巨响,皇上单手横扫,笔墨纸砚顿时将龙椅前的一片染黑。群臣们不敢多言,有脑子的人都听了出来,如今这战事出了问题,归根到底还是岳韧宣的问题。即便是宰相一党,都只能低头不语。 “好一个岳韧宣,朕还真是看错了他,朕的斐然被他休了,朕没有怪他,如今他还想让我军陪着他一起死吗?”皇上怒气冲冲,如今这话一出,宰相的脸已经成了猪肝色,他沉声说道:“皇上,为今之计只有先满足夜郎王的要求,救出韧宣后,再一举出击。” “哼!”石将军笑了,面露鄙夷之色。“你还真是想当然,满足夜郎王的要求,什么要求?要分裂出南疆一角?我大锦何时这般窝囊了。更何况真答应了他,他救兵一到,不熟悉海战的我们怎能抵得过。难道你还想让这么多士兵都陪你孙子一起死不成!” “你!”宰相气地捂住胸口,他焦急地看了眼皇上,岳家一脉单传,岳韧宣如今陷入敌营,若是皇上放弃了韧宣,日后宰相府还有何期望的。“皇上!” 皇上摆了摆手,有些头疼地抚着额头,“这事,今日就先议到这,容朕好好想想。” 岳达看了眼皇上,目光一沉,如今韧宣深陷险境,哪里耽误得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若是花副将知道皇上此刻如此犹豫,会不会直接下了命令,捣毁夜郎王逆贼。 这么一想,他的冷汗瞬间将脊背外的内衫染湿,他正要开口,却被江前荣一句退朝给抢了白,顿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转悠了起来。 人都散了去,这宰相父子两个对视了一眼,两人面上的焦急似乎可以燎烧了这个宫殿。 “你快去找圣母皇太后,看看她能不能左右皇上的想法,我派人去南疆打探消息,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夜郎王的破绽。还有,派人去花副将府上看看。”不怪他怀疑花副将,以花副将的能力怎么会让韧宣进入那般危险的境地,更何况他是自己的人。这事,他一定要查个究竟! 岳达点了点头,转而朝内宫的方向而去。 这才转到内宫门口,就见安平侯悠哉走在前头,那高昂的身躯本是风流,只是他转过身面上的笑却让匆匆行走的岳达顿了下。 “这是要入宫?”安平侯转动手上的太极球,面上的笑意越发浓厚了。 岳达冷哼了口气,自是不想与他废话,正欲越了过去,不想那温厚的嗓音再起,“还真把皇宫当自己后花园了。皇上好似对你下了禁令了呢?” ------------ 033 石妃来袭(冻死她)(后期预告) 岳达眯起眼,深深看了眼对面这轩昂自若的男子,方才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只不过是想去给圣母皇太后请安以表孝心,如此才失了分寸。” 安平侯抿唇一笑,那双凌厉的眸子微微眯起了笑,本是温和如风,不想在岳达看来却看到了旌旗蔽日之像。 “那本侯也就不多言,还请岳大人先去请示皇上。”言毕,安平侯头也没回,一步跨入了宫门。岳达看那翻新一般的朱红大门缓缓闭上,只能看到远处假山上的一朵海棠开到荼蘼,秋来得真是迅猛。 一门之隔,一人脚步加快前往永福宫,一人努力稳下脚步前往养心殿。 永福宫上下的奴仆面上都带了笑,丽妃娘娘待产的这些日子,他们谁不是脑袋栓在裤腰带上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这又是防着这个,又是顾着那个,这下好了,丽妃娘娘为这沉默了近二十年的皇宫添了个小皇子,真是可喜可贺。 虽说现下放下了重担子,但这做月子也马虎不得,小皇子还没出月也得小心照顾。宫中贵人这几日都派了丫鬟说是要来看看丽妃娘娘,都被何姑姑给档了下来。 如今玉嫔也入了冷宫,倒是不怕宫中那些个出啥幺蛾子。 “娘,念青,我这难受死了,到底何时我才能洗一回头啊,身子也难受得紧,我看慎儿都嫌我这味儿重不让我抱了。”齐悦坐在床上,暖裘被子盖着,她看了眼窗外,有些愤懑地说到。 云双笑了,当初自己不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吗?现下是秋风萧瑟之时,倒是比那炎炎夏日不知道好多少倍,真没想到一向成熟稳重的齐悦竟也有这时候。“你就忍了这一个月,估摸着过几天就到了日子,到时候家属是不能留在皇宫,现在我照顾你还有啥不满的?” 齐悦听了,心口难受,这入宫能见到娘的日子确实是少,自己也任性了,她低头,看了眼怀中的白嫩儿子,心里微微暖了暖。 念青看了眼这附近的格局,摇了摇头,“本在坐月子期间也是可以洗头洗澡,只要将开水放到温热便行了,只不过这房子四面透风,出了月子是要头疼的。”说着,她走向云双,“现在皇上一门心思放在宰相身上,你偶尔请旨入宫来看看姐姐也是行的。” 云双一听,笑了,对着念青不住点头。但是,她的笑没持续多久,她眉头微微一凝,看了眼念青平坦的肚子,见四下就她们娘仨便开口道:“前些日子,娘也没空去问,你这身子可是?” 齐悦这儿她是安心了,倒是念青,这算算日子,真快一年了。可别真出了什么事才好。 桌上的茶冷了,念青笑着将手中的杯子放了下来,漫不经心地抚着紫砂壶上的浮雕文印,“没事的。”尽管如此一说,她也没有把握多久能好,即便自己是医生,也没办法能告知何时能怀上。 云双叹了一口气,眼帘中积了水汽,她深深看了眼两个女儿,一个为了改变命运入宫,却是命途多舛,现在是生了皇子,但是皇家毕竟薄情。谁能保证女儿能在这过得幸福呢。一个好不容易嫁给了安平侯,偏偏谣言不断,差点就毁了他们好不容易修来的福分。 念青见状,立刻抽下袖口的丝巾,心里也难受了起来,“娘,别哭,你看,我和姐姐不都挺好的吗?” 云双接过丝巾,拉着念青的手,嘤嘤哭了起来,“好孩子,你们的路还很长。你们两个我最担心齐悦,她嫁入皇宫,有委屈也不能回娘家说,你这孩子是个有主意的,娘想让你多帮着你姐姐点,但娘也担心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别憋着,回家和娘说。” 念青扑哧一笑,能出什么事啊。只是她垂下的手无意识碰到腰间的一块暖黄之玉时,脸色却是变了一变,瞬间又恢复了笑脸。 屋内的两人均没发现念青低头的那一瞬,那柔和的目光紧紧盯着腰间那块黄玉,抿紧的嘴角瞬间失血,复又更加红润了起来。 “你还有一关要过,这一关过了,或许一切会继续,或许一切又会回到起点。”这句话,到底是何含义,为何从不信怪力乱神的她,心底里却升起了一种名为害怕的烟气,呛地她只能掩住口鼻,试着闻不到,试着不知道。 “启禀娘娘,石妃娘娘和德妃娘娘来了。”何姑姑贴着门,由着素馨和雨薇在外头与那冷公公周旋,心下却是有些恍惚,这几日石妃娘娘毫无动静,正觉得纳闷,还以为是石妃先下手,不想竟是玉嫔被打入冷宫。 屋内的三人静了下来,许久,一声细腻温柔的嗓音浮动,“让她进来吧。” 齐悦看向云双,示意把慎儿抱走,这才躺了下来。这几日倒是许久不见德妃了,怕是石妃正是等着德妃来时一同前来,还真是无孔不入。 念青倒也不介意见一见石妃,昔日的皇后,那百般阻挠,杀害他人孩子的老妇今日见姐姐这条漏网之鱼到底有何赐教! 门一打开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念青微微蹙了眉头,却是对那趾高气昂的石妃身后的素馨点了点头。、 素馨低头,走到香鼎旁边,将里头的香取了出来,换上了一股清新自然的味道。 石妃瞪着眼睛将这一幕收入眼底,转而,她笑了,“妹妹这通风怎这般不好,虽说秋日风大了些,但不通风,总是会滋养病毒,妹妹到底不如姐姐生过三个孩子,不懂得这坐月子该注意的。”说着,她对着小冷子使了个眼色。 小冷子命人抬了两三个屏风进来,其他小太监就准备去开窗户。 齐悦盯着那几扇窗户,眼中华光流转。 念青冷冷一笑,果然是佛口蛇心! 德妃上前,只是脚步一顿,站在了石妃娘娘身侧,“我倒是忘了,现在姐姐是妃不是后了,我这记性怎这般不好,怎得又站在姐姐身后了呢?” 石妃闻言,脸色一变,咬紧牙却是对着太监说道:“还不给丽妃娘娘通气。”见太监们有气无力的,她挑眉,冷声喝道:“没用的奴才!” 谁知道这话刚刚喝完,她浑身的力气几乎被抽走,无力地坐在了一旁的紫檀木椅子上。而面前的小太监,小冷子也都坐了下来。 “这,这怎么回事!” 念青没用理会石妃,只是走到德妃面上,将药丸子递上。德妃虽是疑惑,只是用药后,她身上的疲倦气息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石妃见德妃本晕晕乎乎,此刻竟和没事人一样,想来就是端木念青弄的鬼! “这药是软骨香,只要吸了一些便会浑身无力。石妃莫要见怪,我不过就是防着有些人反客为主,怕有些人嘴皮子没耍够还得动动手什么的,宫中侍卫倒是不怕动手,我就看我姐姐现在管理财务,磕着碰着一个玉器,也是够心疼的。这样简单,省事。” 念青拍了拍手,只见小艺子带了几个小太监走了进来,就伸了下手,把锦华宫的人都给拖了出去。、 小艺子可不管他们死活,一会儿就见被拖走的小太监磕磕碰碰,一会儿就青了。 石妃娘娘的脸也跟着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这会儿更是气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她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念青,似乎这么盯着就能让那一脸云淡风轻的女子出两个血窟窿一般。 “小艺子不懂事,这手脚也不够麻利,可别太磕到冷公公,他可是石妃面前的红人。”念青对着门扯嗓子大喊,小冷子听得一清二楚,还不等他打个哆嗦,头猛地就砸上了高脚架,只见一个青花瓷紫罗兰花盆砸了下来,他还来不及叫,就晕了过去。 屋内瞬间静了,然而,几个宫女捂着嘴,憋得脸颊通红,一个小丫头憋不住,笑得打起了颤来,所有的笑瞬间爆发了出来,齐悦更是猛拍着床板,“笑死我了!” 这下屋内的人都颤了起来,当然,不全是笑地,地上的那尊贵的石妃气得浑身发颤,“好你个端木念青!”这话一落地,她身子一晃,竟也崩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石妃恨不得现在就掐死这一对姐妹,然而这冰冷的锦砖,刺得她脸上发白。 念青索性也坐了下来,甜美的梨涡再现,“我说石妃娘娘,您入永福宫难道是想坐在地上不成,哦,石妃娘娘嫌这屋子不通风呢。倒是贪这地上凉快。”念青状若恍然,“来人,送娘娘去院子里坐坐,这屋子,可闷了。娘娘喜欢到我们永福宫,等她什么时候想走了,自然会走出去的。” 石妃这会儿索性晕了过去,等身上软骨散的药性散去,她不冻个青里红的,今日倒是来错了,真不是东西! 石妃这一晕,念青才收起笑,“放院子里去,皇上来了就说她是来我们院子里乘凉的。”喧宾夺主久了就让你做一做主人,替我这只能在屋里闷着的姐姐享受一下“通风”的良好氛围。 素馨雨薇毫不犹豫,和几个宫女一起把石妃安放在了院子里。 齐悦这下可真是笑了个彻底,这些日子当今日最为开心了。德妃深深看了眼那躺在院子中南瓜藤旁的女子,目光悠然。 小艺子走了进来,面上就带了笑,“夫人,侯爷来了。” 念青不等小艺子说完便冲了出去,任着冷风灌透了她的身子,眼前的男人飞身便抱了她而起,小艺子他们看得瞠目结舌,只见那对夫妇就这样飞上了树。 “想我了么?什么时候接我回去?”念青嘟了嘟嘴,伸手戳了下他的胸膛,抚着他如丝的头发,她低眉钻进他的胸怀。 “嘿,真冷。”尉迟烨抬手就拍了下她拖地长长的屁股,解开身上的黑裘披风。 又是这熟悉的味道,她深深吸一口气,感受到身子慢慢变暖才拥紧了他。 尉迟笑了,“好,接你回去。”他纵身一跃,轻轻落地。 念青只不过是开了个玩笑,虽然她想回去他们的窝,但姐姐这…… 何姑姑走了出来,面上带了笑,“娘娘说了,这些日子你也累了,就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在,没事的。”更何况,当下的丽妃也不是从前的丽妃。 尉迟将念青放下,自是坐月子,当然是不便进去。怀里的丫头,似乎又瘦了,他皱了皱眉头,现在是舍不得她再次入宫了,怎么每入宫一次便会更瘦一些。 “皇上驾到!” 皇辇停下,明黄色的身影走向前,所有人低头行礼。 皇上的目光中溢满了笑意,只是看到安平侯的那一刻顿了下来,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微微眯起眼,笑道:“都平身吧。” “谢皇上。” 皇上呵呵一笑,走到安平侯面前,双眼却是瞥了眼那静趴在桌上的女子。“送石妃回去。” “是,皇上。”几个宫女将石妃带走,皇上也就入了堂。 “这次念青帮着稳住皇嗣,乃是大功一件,你们不等朕封赏就要出宫,未免显得朕小气了些。”皇上扫了眼眼前这对气质胜兰的年轻夫妻,目光微微一凛。若是其他人倒是会低头回避三分,不想这对夫妻倒是对着皇上笑一笑,既不推迟也不炫耀。 如此,倒不知道是高调还是低调了。 安平侯剑眉朗目不改,依旧如春风拂面,似乎就等着皇上这句话了。他搂紧身边的女子,早就想为她纳个礼,今儿个皇上开口了,那不客气就是了。 皇上尴尬地咳嗽了声,看向念青,“封为三品诰命,若是朕没记错的话,尉迟老太君好像就是三品诰命,日后也不用低她一等了。” 念青撇了撇嘴,说得好听,这辈分压在那,老太太又是懂得倚老卖老,不是省油的灯,这三品诰命怕是能压尉迟风一小段日子罢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笑着纳下了这礼,“谢皇上荣恩。” 皇上笑了笑,耸起眉头,“你这身子可是好些了?”皇上这话无一丝波澜,平平淡淡地却是一石激起了不小的涟漪。 何姑姑素馨她们听得心头便是一颤。 皇上端起宫女递上的茶,抿了一口,侧目而逝,见安平侯几不可闻地皱了下眉头,念青那双机灵的丹凤眼咕噜地转了起来。皇上乘机说道:“江前荣,让太医院三个太医都来看一下,莫要出了错才是。” 何姑姑偷偷跑了出去,将这话传给屋内的丽妃听去,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江前荣那藏青色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个个的心似乎都被提了起来,似乎下一瞬就被甩入深渊。 外头的秋风狂肆,霎时风声鹤唳! ------题外话------ 的确是忙工作的事情,别人答应了我也一直让我等消息,烦了些日子,答应从明天起正常更新,虽然不能保证字数,但目标是在十月上旬之前把这本完结了。故事将很快进入**,亲们共同努力,加油。 这文埋了一个很大的伏笔,结局亲们可能都猜不到,接下来就是前面伏笔解密的时候,关于男主的身份,关于女主的一个难关,关于他们的孩子,关于两家的命运,关于齐悦到底成为一个怎样的女人…… ------------ 034 她怀上了(谣言破)回来正常更新了 算一算日子,虽还不到一个月,但也算近了。 江前荣想着,脚步不缓也不慢,不多久,太医院就在眼前,他叹了一口气,依着皇上的旨意带了三个太医出来,其中包括目前太医院最负盛名的刘冶。 永福宫中,皇上安静地喝着茶,那悠闲自得的样子,不知为何竟让人觉得有那么一缕蚕丝丝丝扣住在场所有人的心。 床上的女子听了何姑姑的话,抓着被子就要掀开。何姑姑忙着上前,暗道自己活了大半辈子怎么就在这时候犯糊涂。“娘娘,您现在坐月子,可不能这般马虎,奴婢去帮你看看。” 齐悦点了点头,见何姑姑走出了屋子,她咬紧了牙,“皇上,你竟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堂前,安平侯安坐在楠木椅上,面如冠玉,他依旧笑得如沐春风。 念青抿紧唇,天知道她这时候多想站起来,甩头就离开这高墙矗立的铁笼子。她没有发现,此时自己那粉色值蔻已经嵌入自己的掌心,印下深深的一道纹印。 一双略带薄茧的手轻轻握了过来,温热的气息将她冰凉的手包揽在手心,她愣了下,原来,她的手这般小,而他的,竟毫不费力将她包裹了起来。 尉迟烨笑了,那释然的目光带着点点星色,璀璨如月。 念青不解,难道他有何方法?为何,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紧张和慌乱,他…… “皇上,三位太医来了。”江前荣退到一侧,低头的那一瞬,他半眯着眼看了下眼前的这对夫妇,复又不做声退下。 那白釉瓷杯轻轻放在桌上,皇上笑着说道:“你们给安平侯夫人把把脉,这段日子还真是辛苦她了。” 念青眯起了笑,嘴角却是越发紧了些,刘冶心头一跳,都怪他这两天就只忙着丽妃的事了,都忘了给夫人把脉,这到底是何情况他也说不准啊。 两个太医上前,铺上两张薄绢,便开始把起脉来,不知为何,念青总能感觉那两个太医的手很是冰凉,一股寒气透着那薄绢袭来,从血管里穿了过去,直直撞上她的心。 尉迟走到念青身侧,将她揽入怀中,用着只有她和他才能听到的腹语说道:“别怕。” 怎么能不怕,他会被自己拖累的。 两太医对视一眼,均点了点头,退到一侧,等着刘冶诊脉后再做最后的总结。 刘冶下意识退了一步,突地,一抹凌厉的锋芒从额头掠过,刘冶惊地屏住呼吸,不敢看那身明黄色的身影。 直到那一瞬,他的手搭在了那洁白的绢布上,他的心跳几乎停滞,但,不消一会儿,复又砰然跳了起来,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眼念青,面上的慌乱被惊讶取代。 “你们三人可是有了结果?”皇上站了起来。微微挑了下眉头,不悦地看了眼安平侯,今日他怎得如此波澜不惊。 三位太医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起来。“启禀皇上,夫人应该是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刘冶压制不住心里的兴奋,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会有奇迹,他就知道!十二岁的孩子转过头去,对着念青眨了眨眼,念青有些恍然,瞪大双眼,“我怀孕了?” 她没发现那双紧搂着自己的手忽的一颤,那高昂的男人面上的诧异一闪而逝,笑得别样开怀。“丫头,我们有孩子了。” 念青用力点头,深怕他不信一样,“是啊,我们有孩子了。我要当妈妈了。” 刚刚跑到堂前的何姑姑一听这话,礼也舍不得施了,转头就奔向正屋,眼里噙满了笑。 怎么会?皇上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良机是错过了。 江前荣上前,低声说道:“许久是小皇子给夫人带来了福气,这一年时间总算有好消息了。”江前荣这话此时说,听到皇上耳里倒是去了些杀意,或许这孩子本就是慎儿授意,慎儿,来之不易啊。如此一想,他倒是放开了。“朕答应你的三品诰命的赏礼,明日便会到侯府,都退下吧,朕去看看丽妃。” 安平侯拱手行了礼,便拥着念青退了下去。 念青一路上欢快地好比一只喜鹊,“相公,我怀孕了。” “我有孩子了,你摸摸。”拉起她的手,她竟忘了这只是一个月大的肚子哪有什么差别。她傻傻笑了起来,看着那双对着自己微笑的眸子,她得意道:“以后我在侯府横着走也没人敢管我,我是功臣!” 尉迟莞尔,敲了敲她发胀的脑袋,“是,一直都是,好丫头还成了螃蟹。” 念青想起方才这厮在皇上面前那般镇定,难道是早知自己有了身孕?“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尉迟摇头,“你真以为相公我是万能不成?未卜先知?” 念青外头,斜眼看他,却并不接话。 尉迟笑了,“你的身子要紧。” 念青抚着肚子,温柔地感受起里面的生命,她抬头,盯着眼前这一生一世相守的男人,眉角上的笑淡淡隐去,只那么一瞬,一滴泪毫无征兆落了下来。 尉迟看得心疼,“幸好,老天给了我一份不小的礼物,我,很珍惜。”他拍了拍她的背,果然是瘦了,越来越纤细了。 念青听这话泪是怎么都止不住,谁知道她多渴望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一切均来之不易,他们,他,她,还有肚子里的他/她。 “哎呀,我娶了个泉眼回家,以后府上的鲤鱼是不愁了。” 念青瞪了他一眼,扑哧一笑,才收起眼泪,“相公,抱我回去。” 尉迟烨轻笑,揽起她便飞身而起,身边呼啸的风被远远甩到身后,念青闭上了双眼,感受着那红墙如千帆过尽,眼前又是一片繁华的景色。 锦华宫中。 沉香焚烧,日头偏了些,已是午后。 高床暖枕上,女人睁开双眼,打了个冷颤,见宫女嬷嬷都在前伺候,才舒了一口气。今日真是太过急躁了,出师不利,反而被那对姐妹暗算。 偏偏现下丽妃刚产下皇子,还不能多扣帽子。想来这一切都怪玉嫔办事不利,乱了她的阵脚,这才有了今日之辱。 “小冷子,一会儿去冷宫看看,端木玉妮到底是何情况?” 屋外一道身影晃了开去,宫女立刻上了姜汤,没人敢提石妃晕倒之后还被放在院子里晾了会儿,石妃自然以为自己晕后就被送了回来。 话说秋日的冷宫应当是别样冷,梧桐树下落叶飘零,秋色渐浓了。 小冷子穿过回廊,经过前方的一个拐角时,见冷宫宫门打开,两人鬼鬼祟祟从里头钻了出来,手上均拿了个篮子。 小冷子细细一看,正是圣母皇太后身边的崔嬷嬷和翁公公,他们来冷宫……小冷子眯起了眼,见两人走远了去这才上前。 守冷宫的嬷嬷一向好说话,银子足就是了。小冷子进入冷宫的时候,前面的院子几个疯妇正互相抓着各自的头发,争抢着一块糕点。 一个妇人年纪不大,只不过二十五左右,她打扮地光鲜,目光却是呆滞地看着一根柱子,时不时地敲打着柱子,嘴里还暗骂,“死蹄子,敢跟我争皇上。” “冷公公这边走,玉嫔在这个屋里。”嬷嬷送小冷子到这就识相地退了下去。 屋内传来了女子的声音,句句厉声,“你说什么?皇上昨儿个在彩月那住了?” “嗯,因着丽妃娘娘正坐月子,皇上这两天几乎都住在月常在那。”小菊的话刚说完,就听得一声啪,一碗香浓的鸡汤倒在了窗上,冰冷的窗透着缝隙正冒着淡淡的烟气。 小冷子眯起了眼,看来这玉嫔娘娘的日子还过得挺滋润。 玉妮却不这么觉得,虽然有圣母皇太后帮着,但这又春宫是她的,彩月算是什么东西! “你和彩霞都好好给我守着又春宫,总有一天我会回去!”她眯起双眼,个个都是贱蹄子! 小冷子退了下去,眼角一抹狠色淡了去,身子一隐便去了锦华宫。 “我就知道,她不会轻易丢掉这枚棋子。”石妃冷笑,曾经待自己那般好的太后,竟也要和自己撕破脸了吗?真是巴不得早早把端木玉妮送上皇后的宝座! 石岳两家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扶了下头,有些头疼地凝起眉,“爹爹那有消息了吗?” “说是已经让所有武官都闭门谢客,均不得见宰相府的人。”小冷子应道。 石妃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了笑,总有一天,岳达,岳家,你们会来求我的。今日你们的背叛也是要尝到恶果了。 念青这一回府还未休息就见小词清茶这忙上忙下地端茶倒水,这一切还得靠芙儿这张嘴,念青这有了身孕,她恨不得全大锦的人都听到。 谁还敢嚼舌根,她就削了那些长舌妇! “侯爷,前两个月很是关键,依奴婢看,您就委屈点,先住在书房吧。”芙儿见他两你侬我侬,这还不得出事啊。哪知话才说完,一道冷锋扫来,侯爷冷冷开口,“萧昂,还有一个月就把她娶了去,碍眼。” 站在门外的萧昂迫不及待应道:“哎,遵命。” 这屋内是活人都能听出他话语里的开怀,芙儿跺了跺脚,她不就是关心吗,怎么还碍眼了。 念青抿嘴一笑,身侧的人却是垂眸,不搬出书房,抱着睡也好。 清茶和小词对视一眼,笑着说道:“这几日府上可是要翻天了。以前日日去请安的二奶奶现在呆在佳年苑没一会儿就走了,老太君这两天身子不适,也没见她去怎么服侍,还是让梅嬷嬷找我们院子的人去给找的大夫呢。” “哦?”念青听着话,点了点头,正欲再说什么的时候,见大夫人走了进来,面露焦急之色。 “弟妹,如依一早去了花府,说是中午回来,这都午饭时分了,派去的人都说如依和锦旗都不见了。” 不见了?…… ------------ 035 宰相口下救人 花锦琪失踪了。 尉迟站了起来,目光悠然,“冷玉,花府的探子在哪儿?” 念青也蹙起眉头,脸色一沉,时下正是关键,锦琪和如依一同失踪…… 冷玉一袭黑衣,上前拱手,“是属下疏忽,探子没回来,留下了线索,根据沿路留下的沉香,应该能找到两位小姐的下落。” 尉迟点了点头,抽出挂在衣架上的披风,便出了门。 大夫人虽没听懂多少,但也知道,侯爷是去救自家女儿了。她安了安神,这才坐了下来,对着念青说道:“都怪我不好,自上次如依康复之后就和音姨娘争锋相对,她又是个直的,被紫衣下过不少的绊子,如今夫君和她吵吵,她就去花府……” 念青眯起了眼,真是不省事啊! 念青看了眼眼前的大夫人,笑着说道:“最近有一匹货各大城都抢地紧,说是做饭的香料,哪家酒楼有了这香料,那生意定是更上一层楼,只不过那卖香料的人重诚意,不若过两日您就和大伯启程去看看。” 大夫人闻言,心头一跳,低眉犹豫了起来,“可如依现下生死未卜。”她走不开啊。 念青拍了拍她的手,嘴角的笑慢慢扬起,她相信尉迟的手段,他的人没有失手的时候!“放心吧,两天后就可以启程了。这几天如依就由我照顾,莫担心。” 如依的性子也确实急躁,又是直率的。日后定是要吃亏的。或许她留在自己身边能有一丝丝改造。 话说此时宰相府前一顶轿子刚落,总管冷着脸看着这顶轿子,冲着那两轿夫低声喝道:“真是没脑子的家伙,不会送到乔家庄子啊,还敢往这送!” 两轿夫恍然,抬起轿子便匆匆离去。 总管看了下四周,才点头退了进去。 堂前,一对父子对立站着,岳达的脸上写着满满的愤怒和无奈,他负手而立,眉头形成一个川字,“爹,我刚去求皇上了,皇上竟然不愿意派人去和夜郎王谈,这可怎么办?”更让他急得冒火的是,宫中的侍卫对他尤为警惕,生怕他入了后宫扰乱太后静修。 宰相冷冷一哼,“韧宣性子是冲动,但若不是有人挑唆,又怎么会孤身一人敌军之地,能说服得了他的恐怕只有花副将了。花副将怕是早就投靠了皇上!”现在只要掌握了花副将便能救出韧宣。 岳达握紧拳头,扬眉道,“爹可有办法?” “宰相,人已经送往乔家庄子了。”总管的声音传了进来,宰相听言一笑,散步走到案几前,执笔写下几行字,就这纸折了起来,装入信封中。 “尽快将这信送到南疆,我要让花副将亲眼看看。”宰相眯起了笑,他要让别人知道,没有人能牵制住他的生死,别人只有被他左右的份! 岳达呼出一口气,心下也放松了些。 只是他们几人均不知道,飞鸽传书这一招在那白鸽出了宰相府后没多久就胎死腹中。郊外的驿站前两个黑影一闪而过,只见那只白鸽被收入黑衣下,不消一会儿,白鸽再次飞起,只是脚上哪里还有什么纸…… 夜色悄然降临,白光像是被什么吞噬掉,乔庄是早早就废弃的屋子,这个屋子曾经的主人早已经不在人世,只是没有人知道,这屋子早就被宰相府买了下来。 乔庄里点了一盏灯,烛火明灭,只那么一小盏,只能让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能见点光罢了。两个女孩疲倦地睁开眼睛,有些愕然看着眼前的环境,不过就是去了个小巷,准备买点羊肉烧串来试试而已,没想到羊肉没吃到,眼前两个大块男人更是让两个姑娘家倒了不少胃口。 “你们是谁?为什么带我们来这!”花锦琪瞪大双眼,怒目而视。 对面的两人瞥了她们一眼,冷冷笑了声,半晌眯起了眼,寐了起来。 如依看这情况,这两人还不想把话告诉自己,她便低声说道:“锦琪,待他们睡熟了我们再跑出去。”她动了下身子,无奈地发现浑身上下的麻绳捆地她动弹不得。 花锦琪点了点头,她看了下自己的腰带,双眼轱辘一转,看向如依。 “别出声,看我腰上,那是一把小软剑腰带,一会儿你抽出来,我们割断绳子就跑。”毕竟是将军之女,日常出行,她都有配剑,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如依瞪大双眼,捣蒜搬点头。 待那两人传出呼噜声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锦琪对如依使了个眼色,两人配合着将抽出软剑,开始割断这绳子。 剑很锋利,夜也深得安静,就连绳子崩断的声音都显得刺耳。 如依呼出一口气,两人悄然抬腿,当两人走到门槛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碰到了什么,只听到砰地一声,本不小的声音却在此时犹如山洪倾泻,一时间心惊胆战。 不好! 锦琪和如依冲了出来,身后两个男人猛地追上。如依大喊了起来,“救命!” 锦琪拿去软剑就丢了出去,拉起如依的手便喊道:“出了屋子就躲起来,我们跑不过他们。” 混乱之中,如依点了点头。 “狗娘养的,今天要是让她们跑了,我们的命也跟着搭进去了。一会儿别客气,打断他们的腿也别让他们跑了!”两汉子双腿发足了力,丢开那把软剑,身子向前一冲便扑了上去。 锦琪见两个男人扑向自己,她一个猛力用不准,竟就这般给扭了脚,这身子更是一软,瘫了下去。 如依一个不稳也落了下去,见锦琪摔倒,用足了吃奶的劲拉她起来,“快走,就到门口了,巡逻的士兵会看到我们的。” 锦琪额头上直冒冷汗,见那猛汉到眼前了,她推了如依一把,“快走。他们要抓的是我。” 不想如依动也不动,虽然锦琪能感受到那双握着自己的手已经发起了颤,如依的眼里顿生了惧怕。 如依索性坐了下来,盯着锦琪那肿起的脚踝,“我陪你,我就不信我这命还不值钱了!” 两个男人见两丫头都不跑了,狠狠吐了口唾沫,“叫你跑!” 其中一人抬腿就要踢了过去,吓得锦琪和如依惊叫不止。 不想,那两汉子轰然倒下,眼前一双黑靴金线勾勒。 “送小姐回府。” 如依抬头,双眼一亮,“锦琪,是二叔,是二叔啊!” 花锦琪抬眼,眼前的男子黑发吹开,露出刀削的下巴,那双星眸眯起,琼林玉树也不过如此,她伸手触及身边的软剑,高声说道:“多谢侯爷救命之恩。” 安平侯挑眉,看了眼她手中的剑,或许哪一天,大锦会出一位女将。 当两个小丫头睡着的时候,念青喝了一碗安胎药,才笑看那坐在软榻上,半天没翻一页书的男人。 “怎么?文韬武略的侯爷今天一页书都消化不了?” 尉迟瞪了念青一眼,才放下书,温柔的嗓音变成一声命令,“过来。”这一个月还未怎么开始,他的日子已经不好过了。 念青笑着走了过去,有恃无恐地坐在了某人的腿上,嘴角勾起的笑让面前的男人顿时抓狂,她挑起他胸前的几缕发丝,“相公,妾身怀孕了是不是变丑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刚刚出浴的样子,艳若桃李的脸上媚色顿现,灵透的眸子一眨似乎就盛满个各种韵味。 尉迟低咒了一声,抱起她便入了床,“睡觉。” 念青低笑,拥着他开始细细说了起来,“相公,你说皇上以后会对姐姐好点吗?” 她的话一落地,身边的男人叹了口气,那手抚上了她的发,轻轻捋了捋,“你觉得呢?”问题推给了她,她摇了摇头,“不知道。” 皇帝的心思最难猜,皇上盼子嗣不假,皇上宠齐悦不假,皇上爱江山更爱美人更不假!谁能明了。 “睡吧,丽妃的路还有很长,若是你担心,我会撑着。”以后的一切谁都说不准。 念青闭上了眼,疲倦袭来,她沉沉睡去。 尉迟听着她绵长的呼吸,一双清亮的眸子睁开,看了眼窗外瞬息万变的星空,低头吻了下身边温柔的女子,才闭了眼。 翌日一早,念青怀孕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这一早小词三人都忙着收礼,芙儿今日可是笑地花一样。 这不,御史大夫秦关派人送上了安胎圣品,她可是半分犹豫没有,直接让人去查一下有没有问题,没问题可就邀问芙儿该怎么用药了。 念青虽是坐着,但今日来的人倒是不少,她有些烦闷地蹙了下眉头,双眼盯着不远处走来的梅嬷嬷,嘴角微微扬起了笑。 “梅嬷嬷来了。” 梅嬷嬷笑着上前,“老太君得知你怀了身孕,让奴婢送来一些补药。”说着,梅嬷嬷让两丫鬟将药递上,芙儿接过药,悄然闻了下,才将药收了进去。 “这几日二房的不知道闹什么,做事不得老太君的心,老太君说你回来了就要做好当家主母的事,若是累了,就让二房的来帮帮忙。这两日老太君想见你了,你就过去陪半天就好了。” 梅嬷嬷这话一说,念青嘴角的笑慢慢敛去,这伺候人可是最乏体力的。自己现在怀孕,她又是自己的婆婆,得罪不得,到时候弄出个事情来,还得怪自己守胎不利。 偏偏媳妇伺候婆婆天经地义! “照顾老太君定是义不容辞的,只不过小皇子还未满月,我固然想做好好孝顺,只是这先国后家的道理我是懂的,还请梅嬷嬷代传,恕念青过了这一个月再来服侍老太君。” 梅嬷嬷眯起了眼,好一个先国后家。若是老太君强求那不成了无国有家的无知妇人,皇上不怪罪都难! ------------ 036 岳韧宣能活多久? 念青但笑不语,只是略侧了侧身子,暗示门就在那边。 梅嬷嬷储了一肚子的气,甩手就离了去。 念青脸色微微一沉,现下二奶奶和老太君不和,自己此时本应该对老太君好点,尽儿媳妇的本分。只不过……她摸了摸肚子,她冒不起这个险。 小词拿了靠枕过来,笑着说道:“夫人,听说荣亲王世子来了,小乔姑娘还有御史大夫秦关大人也都来了。” 念青听言,双眼一亮,小乔那丫头终于舍得回来看她了,这么些日子净住在荣亲王府,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她身子往后移了移,才笑着说道:“请进。” 清茶翻了个白眼,这秦关,她可没想过给好脸色,上次夫人被谣言重伤,他可是来看热闹的! 这三人一行走了进来,几日不见,倒是让念青眼前一新。 慕容泽一袭月白长衫,腰间一把青玉宝剑挂着,他看了眼念青,只是那样一眼,关心的,担忧的神色瞬间化为淡然的,豁然的浅笑。 小乔跑上前,笑着看了眼念青,嘴角却是啧啧称赞了起来。“真是越发有姿色了,就连我都要垂涎了。” 念青不知,她这段日子因着怀孕身心开阔,这补药可是全吸收了全,眉宇间一转一承光泽尽显,又是白里透红,嫩白的让人忍不住咬一口。 念青斜着头笑道:“你这丫头,连家都不敢回了。下次小心我带你进皇宫,那孤魂野鬼可多了。” 她可没忘了小乔那碰到怪事就能发烧的本事。 小乔听言吐了吐舌头,有些愤懑地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王府,王妃还惦念着你呢,我上次来本就想说这事了,偏偏看到侯爷那双眼,这话就堵在喉咙口又给吞下去了。” 呵呵,念青看了眼小乔身后的慕容泽,低声一笑,尉迟哪儿都能放行,估计就这王府嘛。 秦关笑着拍了下慕容泽的肩膀,才说道:“你这小乔姑娘可真是有趣,我这孤家寡人,也送了不少礼物给夫人,夫人可有人要介绍给我?” 清茶闻言一瞪,好你个秦关,这好兄弟挖人不成,你还要在我们这挖一人。 念青不动声色看了眼小词,目光飘过站在屋外一身黑衣挺立的冷傲男子,冷玉这几日好像天天都守在荔园阁前呢。 秦关眼眸一转,笑了笑,“若是不愿意帮我做媒,那我这好兄弟和你也有几分交情,记得夫人当初坠崖,可是我兄弟……”哎呀,秦关捂着胸口,疼地呼呼喘气,哀怨地看了眼慕容泽,这不就是让你表达一下心中想法,做兄弟可真不容易。 念青抿唇一笑,的确,当初确实欠了他一份恩,她看了眼小乔,丹凤眼微微一挑,“可是什么类型的?” 小乔盯着眼前的白面书生,不知为何,心下咯噔一跳,一向粗线条的她此时却是无端端紧张了起来。 慕容泽深深看了眼眼前的女子,一年了吧。他从当初的砰然心动,到现在的远观欣赏,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亦不知。鬼使神差的,他说:“我要的女子,温柔善良,表面上雷厉风行,内心里早有沟壑,义也好,情也好,她直言都要。会手段,不残害,会计谋,不阴柔。” 他跺了两步,看着眼前的众人因着他的话而看向念青。 他顿了顿,那双清澈的眸子微微一闭,不再多说。 念青摇了摇头,慕容泽喜欢的本不是这样的姑娘。他本喜欢圣母一样的温柔贤淑的女子,他本喜欢总是粉霞扑面的小女子。她看了眼一边呆愣的小乔,嘴角扯开一抹苦笑,“都来了就来吃顿饭吧。” “是啊,都来了就来尝尝我们侯府的饭菜。” 这声音来得突然,众人循声看去,正见安平侯一袭紫裘,狭长的双目微眯,虽是笑的,却让人觉得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如寒冰之水,冻地人猛地一缩。 尉迟抱了下念青,牵着她白嫩的手,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怎得又冷了手,我看这屋里要加炭了。” 念青瞪了他一眼,这冬天还没到呢,虽然北方是冷了些,但这季节上炭火怕是要惹人笑了。 屋内瞬间有人撇开了眼,看着窗外的藤叶,原来它们都黄了。 “音姨娘来了。” 小词端了茶走了进来,她身后的帘子被打了开来,来人正是端木紫音。 “哟,不知道嫂嫂今天有这么多贵客,我到底还是来晚了。”端木紫音死死盯着念青那平坦的腹部,当初那大夫所说不会有错,在大锦没人知道那药的解药,她端木念青怎么就怀上了!她眨了眨眼偷偷瞄了下那俊美无俦的男子,心里暗暗恨了起来。 “音姨娘倒是有心了,今天大伯不在,我倒是想留你一起,现在也不适合了。”念青说着让小词把茶分了,面上的笑半分不敛。 端木紫音咬住唇,心下却是发起了疼,她不过是迟了端木念青一步,若是侯爷早认识了自己,以自己的嫡女身份,何来今日的卑贱音姨娘! 念青看得分明,端木紫音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那双眼里的杀意和恨都让她禁不住握起了手中的锦帕。 尉迟烨将念青拥在怀里,深深看了眼对面的女子,那双漆黑的眸子转过一抹幽光,瞬间又消失不见。 端木紫音看得不甚真切,还以为侯爷正在瞄着自己,她巧笑着弯了弯腰,“那我告退了。” 她不知道她嘴角的那抹浅笑,得到的不过就是身后男子的嘲讽。安平侯抱起念青便回了屋,不管当场那么多人,这回小乔更是亮了下眼,暗叹了起来。 念青尴尬地回头对他们说道:“自便,自便哈。” 这进了屋子,尉迟轻轻放下念青,揉着她发酸的腰,按了按她的腿。 念青享受地眯起眼,低声说道:“娘病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身后的手一顿,半晌才出了个声,“你不用去,我去就是了。” 念青抿起了唇,虽说老太君是尉迟的娘,但她无法放下戒心,她不能为了躲避她而天天入宫吧。这着实不妥。这么一想,念青的眼眸一转,“相公,我明天入宫,为我们的孩子求一道圣旨来。” 只要有了圣旨,谁都不能做伤了她孩子的事! 尉迟点了点头,心下却是闷地厉害,只是转念,他的眼里已是一抹坚定。 最后来送礼物的竟然是如依和锦琪,两小丫头送了礼便笑了起来。 如依站到念青身侧,那双灵巧的大眼睛就开始逡巡了起来,见念青安然无恙才嘟囔道:“婶婶以后就莫见音姨娘,她看了让人生厌。” 念青轻笑,见如依最近长高了,笑了笑,“明日,你就随我学管账吧。锦琪也一起学。” 两小丫头对视一眼,乐得蹦了起来,瞬间就将之前的惊魂不定给去了不少。人说女孩子不会管账,过了门就要被婆家看低的。 念青笑了笑,并不点破两个人的想法,倒是想着远方的南疆此时会是怎样的光景。 话说宰相府此时可是闹翻了天,管家一进门就满头大汗,两个负责看孩子的轿夫不见了,两孩子也莫名失踪,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宰相厉声喝退了管家,一双手开始发起了颤来。“好你个花副将,果然没错,你身后到底还有谁给你撑着!” 岳达眯起了眼,还能有谁,怕就是皇上!不管现在那人是真副将也好,假副将也好,这人都不是我们的人了! “爹,现在我们怎么办,一旦夜郎王的援兵到了,皇上一定会下旨进军的。”他们岳家可就这一脉啊。 门突地一声打开,宰相夫人瞪大了双眼,手上的龙头拐杖险些不稳,“夫君,救宣儿,他是我孙儿,我唯一的孙儿啊!”此时宰相夫人的脸上已经是老泪纵横,嫁给岳常辉,没受过什么罪,没想到老来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教她如何能不伤心。 宰相这时候也急得冒火,本以为抓住了花锦琪,逼得花副将救了宣儿便成了,没想到,时间很是紧迫,他们要怎么办? 宰相夫人见他六神无主,她的心一横,一把推开了他,“去求石将军,求他帮忙啊。”她的孙儿比什么都重要! 宰相摇了摇头,石将军怎么会肯,现在,他怕是恨不得看着韧宣被那夜郎王扒皮吃了。自己当初真是糊涂,一时大意竟然真写了休书给斐然。 如今,石将军是不会放过韧宣! 岳达沉沉坐了下去,夜色越发深沉了。 夜里,宰相府静了下来,似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宰相府三巨头的安静,就连杂物房的丫鬟都不敢多言。 风又刮了起来,飕飕地打着一扇窗子,锦被盖着的人辗转难眠,烦躁地听着窗户上的咿呀之声,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只听得窗户砰地一声响关了起来。 岳达唤了贴身丫鬟送上了水,喝了一口,他才缓缓坐了下来。 目前,只有一种方法能救韧宣,这种方法铤而走险,但他也要一试! 他不知道,他这一招险中求胜早在他动了这个念头的时候已经一败涂地。 ------题外话------ 推荐无雪的新坑《凤逆九重天》 花凌筱,功高震主威震云国的将军府二小姐,自幼便被人种下蛊毒,更是人们口中茶余饭后的“废材养女”。 一具灵魂的颠覆,一场风云的涌动。重生的她,笑傲天下:自今而后,我要天下风云皆我为我动!直到一日与其势均力敌的某家王爷逼婚上门,一向淡定自若的她居然卷财遁走,美其名曰:为了家族名誉,本小姐打今儿起不找到元灵之魂誓不嫁人。 从此,天下无论男女老少,人鬼蛇神皆为之疯狂… ------------ 037升任贵妇(圣旨保航) 清晨的第一道阳光落到窗上,冷风稍是停了些,帷帐内的一抹白色身影走了出来,他轻声跺了出去,见门外芙儿早早守在一旁,他低声说道:“让她多睡会儿。” 芙儿点了点头,见侯爷系着身上的纽扣,稍作梳洗就朝佳年苑的方向而去。芙儿怔怔看着那消失的身影,心下叹了口气,老太君何时能明白侯爷? 昨儿个夜定是冷的,这一大早,路两旁的青草都结了霜,侯府上下的奴仆都在忙着各自的事,佳年苑这梅嬷嬷一边嘱咐着轻点声,一边朝安平侯施了个礼。那双眼朝更远的地方看去,只是那双眼迅速垂了下来,让开了道。 “侯爷,老太君刚起了,这会儿正用膳。” “恩。” 身侧的人打开帘子走了进去。 屋内的帘子都卷了起来,关了几天的窗今日也开了点,看过去前所未有的亮。 “老太君,您就多吃点吧,您的身子重要啊。”几个丫鬟说着这话,脸上已经是焦急神色,这都几天了,再这样下去,铁打的都受不了啊。 “都下去吧。”老太君叹了一口气,微微闭上双眼。 丫鬟们不敢多说,只好拿着东西撤了下去,回头见侯爷站在门前,都低头施礼,端着那九成摆设的桂花糕走了下去。 安平侯蹙起了眉头,走上前两步,这轻微的脚步声如针一样挑开这个脓包,老太君猛地睁开双眼,那沉静如水的面上洋起了笑,“风,你和二媳妇来了啊?” 那脚步声一滞,安平侯浅浅笑了起来,不知为何,这抹笑看过去像是莞尔,却让人觉得冷漠地好比这儿从来都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娘,今日可要出去走走,我陪你吧。” 老太君愣了愣,那孤独的背影瞬间越发清冷了起来。她看着那倚在门上的儿子,还是那般玉树临风,只是那双长年如冰的眸子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波动。 鬼使神差地,老太君讷讷回道:“花园的花开了吧。” 尉迟烨低头,那双狭长的眸子看了下窗外,笑着点了下头。 尽管秋景瑟瑟,安平侯府的花儿别有一番风景。 “真快,人说多事之秋,还真事多。”老太君意有所指。 安平侯眯起了眼,笑着应道:“娘是闺中之人,一些事让别人处理,即便是四季变换,也不过是如常而已。” 老太君沉默不语,那双黄浊的双眼让人看不清楚情绪。 “二爷还没回来吗?”花园的那头传来声音。 “嗯,这段日子二爷可能都会晚回。”柳絮回答,这段日子二爷特地嘱咐说了会晚点回来,这也不知道什么事。 二奶奶眼里掠过一丝担忧,抬眼却见不远处的几人,心下咯噔一跳,老太君怎么和侯爷来花园散步,这可是她入府这么多年来头一次看到。她深深看了眼安平侯,那压在心底的警钟咚地一声敲了起来。 她轻轻咳嗽了声,朝老太君的方向而去。 “儿媳给娘请安,见过侯爷。” 老太君盯着二奶奶,目光中闪现疑惑之色,这些日子她到底怎么了?眼看这端木念青怀上了,她这边愣是没有一分动静,真真是不争气! 安平侯负手而立,嘴角扬起一抹极淡的笑,“夫人怀孕了,又要管理中公,照顾娘是心有余力不足,弟妹这些日子是越发忙了,我回来也没见你去荔园阁一次。” 二奶奶不敢抬眼,安平侯就那样站着,却让她深觉害怕,那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冰冷邪魅,她从来都不知侯爷下一步是什么。 老太君听言,面露不愉,二媳妇怎得这般没有规矩,这要事让外人得知了,岂不是笑话风儿。她看了眼二奶奶平坦的小腹,有些烦闷了起来,二媳妇终究是心胸狭隘了些。 “烨儿,你公务繁忙,我就不留你了。”老太君说着朝二奶奶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扶自己。 二奶奶蹙了蹙眉头,复又笑着迎了上去。 安平侯轻笑,那眼里的嘲讽之意渐渐发浓,真是一对好婆媳。若是丫头闹脾气,哪里还会得娘这般疼爱,他眯起了眼,抬脚走出了佳年苑。 老太君看着安平侯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的双眼微微一晃,迷茫地看着那个拐角,复又叹了一口气,看了眼二奶奶,“这几日,你要加紧了,别的事莫想,给我们家留下孙子便是。” 没人看到二奶奶手中的锦帕变成了什么样子,她抿紧唇,半晌才道:“是。” 只不过这以后,老太君送来的吃的用的,她都从未用过,即便笑面相迎,心下不过是越发冷了。 荔园阁中,念青刚喝过安胎药,清茶和小词收拾了下,恭妈妈送上新裁制的衣被,笑着走了进来。 “夫人,依着侯爷的吩咐,奴婢让下人敢出了一批新的衣被。” 念青笑着让恭妈妈放床上,便让她退了下去。 芙儿刚从外回来,对着念青点了点头。本是递了帖子入宫求见丽妃,偏偏皇上下了命令,这段日子,不许任何人探访。夫人才寄了一封信,若是有消息,今日应该是和圣旨一起的吧。 门外传来脚步声,听着几个丫鬟声音,像是侯爷回来了。 念青笑着起身,伸手就要倒水,清茶一看,立马接过去,“夫人,这是刚沏好的茶,可使不得这般着急,您还是坐吧。” “怎么,夫人又想动手动脚了?”男子倚在门上,那双清亮的眸子微微眯起笑,却是盯着念青的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念青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怀孕吗?哪里动都不让动!“我情况很好,你看我能吃能睡,还不怎么孕吐。我不想喝猪一样。” 呵呵,尉迟走上前,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坐在了榻上。几个丫鬟见状,了然退了出去。 “要不要喝奶?”尉迟细细看着她的脸,很好,气色都不错。这会儿也不等念青回答,便吩咐下人准备牛乳。 念青嘟囔了起来,想着这几日有些无所事事了,趁现在早,不若就和花夫人学些,到时候做一些帽子给孩子戴。 “丫头,你现在怀的是我的种,从现在起,你必须在我的视线里。”丫头,我们将有个完整的家,有你,有我们的孩子。 念青挑眉,“难道不是吗?我可记得我周围可都是你的人,我啊,是插翅难飞。”双手抚摸着肚子,那嘴边温柔的笑意让尉迟看得生疼,幸福,其实来之不易。 “侯爷,夫人,江公公来了。” 芙儿笑着说道,这会儿圣旨下了,看谁还敢动夫人! 圣旨到,侯府上下均要立刻到安平侯正堂前。这不,尉迟风刚回到侯府就前往正堂,随行而来的是二奶奶,尉迟同和大夫人。 老太君在梅嬷嬷的搀扶下也都到了正堂。 这阵仗可大了,江前荣身后的侍卫带来了不少箱子,两个公公举着木案上前,细细一看,这木案上一个放着一件绣着红牡丹的精致衣服,另一个放着一个手镯。这手镯上雕着一只细小的牡丹。 曾经母后皇太后称牡丹乃花中之王,被誉为大锦的国花。 若说这龙表示皇上,凤表示皇后,这牡丹可就是贵族夫人中的翘楚了。若无皇上同意,谁都不能随意穿着牡丹花样。 这……。 二奶奶盯着那惹眼的牡丹花裙,心里如同被毒针刺了下,让她心头又麻又痛。牡丹花裙,只要是贵妇,没人不想要的。她端木念青算什么,记得当初就荣亲王妃才被赐了这么一条牡丹花裙。 而念青不过才六品诰命! 端木紫音握紧拳头,用脚丫子想也知道,这圣恩只能落在端木念青手上。好一个风头。 “安平侯夫人于丽妃娘娘和三皇子有功,朕体恤其怀胎不易,特下旨安平侯夫人为三品诰命,谁都不得伤害未出世的安平侯世子,违令者杀无赦!” 安平侯将这道圣旨听完,嘴角微微勾起笑,就说这丫头求了一道圣旨,原来是这样,想来还是丽妃娘娘的功劳,否则皇上也不会用上“杀无赦”这三个字了。 “吾皇万岁万万岁。” 念青接下圣旨,在场的人脸色皆变,有欢天喜地,有面如死灰,还有青白交加。 好一个杀无赦,好一个端木念青。 尉迟风眯起了眼,才刚得知怀孕就找了个这么一个保护伞。他看了眼身侧的二奶奶,心下不禁也着急了起来,最近帮着宰相处理南疆的事,倒忘了侯府的事了。 尉迟烨的孩子留不得!现下倒是不急着除了,他还有九个月的时间可折腾! 二奶奶心头一颤,端木念青才入门一年就怀上了,当初的谣言多么可笑,她当初背地里笑看端木念青的悲剧,这个时刻,到底谁才是笑话!不行,今日起,不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请太医来为我看个清楚明白。 念青和尉迟笑着送江前荣出府,回来的路上,念青便笑说:“怎样,我是你们尉迟门的恩人吧?” 尉迟烨莞尔,挑起念青的发丝,笑得轻狂,“没有我,哪有你这个恩人,还不是靠我每天晚上的努力。” 切!念青拉起他的手,笑着朝温泉而去,今日她可是要享受全程服务。 两个相携而走的人并未发现拐角处的影子,那双拄着龙头拐杖的手因握得死紧而发起了颤来。 ------题外话------ 断网了两天,被姐姐拉出去,被爽约了。回来就晚了,少了些字。 ------------ 038 端木紫音的下场 天一轩里静若寒潭,丫鬟柳絮不敢靠近卧房一步,这会儿只命下人退远点,她站在外头,手上的帕子几乎要变了样。 “两年了,我有多少两年耗得起,你何时能帮得了我!”尉迟风背光而立,二奶奶低头,却感受到那笼罩在黑暗下的影子几乎要将她吞没。 她抿了下唇,心里有什么东西,苦涩不堪地滑过心田。“相公,再给我点时间,再给点。” 安平侯府太久没有得到这么贵重的殊荣了,端木念青获得的牡丹裙刺激地府上的女人都猛地发颤,有人敬畏,有人恨! 尉迟风咬紧牙,尉迟烨在大锦的民心越发稳固了,从当初端木念青在天花中救了大锦子民,现在又在皇宫里救了宫中唯一一个不是石妃所出的小皇子。尉迟烨自己又开仓济民,真是好事都到他头上了。 看着事态如此发展,他能不急吗?尉迟风眯起了眼,两手搭在二奶奶肩上,虽是看似轻松的动作,却让二奶奶喘不过气来。她愕然抬头,看着尉迟风眼中的阴鸷,心下一震。 “尤姨娘有了,这事我本不想告诉你,但是,此刻,我要告诉你,而且我要你保证她的孩子平平安安出世,若是你做的不错,我会让这孩子养在你的名下。” 什么?尤姨娘有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她从不知道! 尉迟风看都不看她那一副怔然,甩手就走了出去。 门砰地一声,几乎是毫不留情地撞击摇曳,二奶奶只觉得浑身都卸了力,轰地倒在了地上。 柳絮见二爷走了,行了个礼就朝屋子里走来。见二奶奶如此,忙上来扶,“二奶奶,快起来,地上凉呢。” 凉?到底哪儿更凉? 为什么不能等等我,我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我能生的,我可以的!她无望地看着高高的门槛,心如刀绞。 二奶奶哭了……柳絮看着二奶奶脸上的泪花,心里担心了起来。“二奶奶,奴婢扶您起来。” 人是扶了起来了,可柳絮也被轰了出去。 床上的人儿脸色苍白,没有人告诉她到底为何,她是一个女人不是吗?她可以生的!曾经她怀疑过是相公的问题,然而尤姨娘两次怀孕,哪一次不是对她的讽刺?她抿紧了嘴唇,心里越发苦涩了。 两年,谁耽误了她的两年! 那双泪眼顿时睁大,老太君!是老太君! 那满腔的恨意霎时喷薄而出,弥漫在整个屋子。 翌日一早,空气比昨日更为清新了,念青被三个丫头扶着走走,尉迟天未亮就出了门,冷雨和萧昂也都跟了出去。 想来应该是宰相那头有了行动。只不过这回,皇上亦好,石将军也罢,就连爹爹也不会放过宰相府。恐怕想救回岳韧宣,怕是…… “夫人,我听老人家说这天气是好,下午是会下雨的,这秋日是一场雨一场寒,这些日子花夫人都住在府上,我看就让花夫人一起来荔园阁陪您聊聊天,省的您出来我们都担心。”芙儿说道。 念青勾起了笑,为了保护花夫人和锦琪,这两人暂且都住在府上。这可是乐坏了如依,那丫头这两天可不见踪影。 “我们去看看如依吧,大伯和大嫂都出去公干了,这如依现在可是在刺青园玩翻了。” 清茶和小词都点了点头,这样倒好了。 “柳絮,还不快点,汤撒了,小心你的命!”经过湖面的时候,假山那头传来了声音,这一听倒是让人都听了个真切,二奶奶今日怎得火气这大? 柳絮不敢怠慢,提着篮子就跟了上去。 清茶疑惑地看着他们朝着佳年苑的方向而去,蹙起了眉头,“奇了怪了,二奶奶这段日子可是头一次去佳年苑呢。” 可不是吗?更奇怪的是,日日请安的她这段日子是怎么了?清茶摇了摇头,正要扶了念青走。 念青敛目,慧眼一转,看了眼柳絮的盒子,才道:“走吧,别错过了时辰。”不是说这下午要下雨了? 半刻钟的时候不到,四人便到了刺青园。还未入刺青园就见几个婆子的哭声传了出来。丫鬟们进进出出,一片忙乱的景象,这是怎么了? “姑娘家不懂得尊重长辈,你娘是这样教你的?我看是太过宠你了!”端木紫音喝了声,拿起藤条就招呼了去。 如依躲到一侧,目光森然地看着端木紫音,“说到底你是这个府上的奴才,不过就是我爹娶回来的妾!”今日,如依是和她杆上了,锦琪和花夫人在,音姨娘竟然敢对自己端藤条! 妾!她是端木府堂堂正正的嫡女大小姐!端木紫音抽起藤条,不管管事嬷嬷平嬷嬷的劝告,胡乱挥打了起来。 不想,手中的鞭子被一道力量打开,她诧异地看了眼四周,只看到刚刚入门的端木念青,这时候新仇旧恨都蓄积在此,瞬间爆发。 她捡起地上的鞭子,凶猛地抽了过去。 念青眯起眼睛,真是有教养!她不躲不闪,透过细细的刘海,见墙下的两个侍卫跳了出来,两人一左一右抓住端木紫音,下手可是毫不留情。 “放开我,端木念青你竟然还敢带帮手!欺负我这个妹妹。” 念青越了她,扶起闪在一旁有些错愕的如依,这墙下何时有两个侍卫。当初听叔叔说要赐两个侍卫,只是一直都没见到还以为只是说说而已。 念青笑着道:“你这小个性,让你知道了你不耀武扬威了去。”的确,是念青让两人暗地里保护,怕惯坏了如依这性子,没想到今天还是让如依看了个清楚。 如依吐了吐舌头,拉起念青的手,“婶婶,你真好。花夫人这几天都夸您呢。” 念青莞尔,这小丫头还是头一次对自己说这话呢,还以为她这别扭的性子,这辈子都听不到了呢。 锦琪赶紧上来,见如依没事才呼出一口气。 花夫人带了两个小丫头下去,让念青好好清理一下家务事。 念青回头,由着芙儿几个扶,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押着端木紫音上前,“夫人,乱棍打死还是沉湖?” 这话一出,端木紫音颤了起来,什么?她做错了什么?乱棍打死!沉湖! “狗奴才!放手” “我看,你现在还有机会,要是求得了我,我就放你回族屋,若是求不了,就沉湖吧,安静点。”念青眯起了眼,这侯府上下没人不知道,只要有人敢对夫人动手,侯爷不由分说就给了条路——死。 更何况,皇上圣旨刚下,就有人犯了记性不好的毛病。 “你放开我,说到底我可是你大嫂。你以下犯上!”端木紫音抬眼,心里微微发虚,她是想乘着大夫人不在的时候把如依那丫头打杀了,可是她也忘了,大爷不在,没人护得了她。 念青走了两步,坐在一旁小词刚刚铺上软垫的石椅上。“平嬷嬷,你好像忘了,这府中做主的人是谁了!还是你以为,你现在可以做主了?” 平嬷嬷一颤,她今天是想把事情掩了下来。虽说现在是夫人管中公,但有些事,她是管惯了,倒是忘了请示夫人了。 “奴才不敢。” 念青盯着平嬷嬷看,这平嬷嬷行事一向诡异,是老太君的心腹,她知道的故事一定不少,只不过她总是忘了这个家的主人是谁。这个坏习惯可是要好好改一改。 “这事,你没有告知我,若是让这事态发展下去,大姑娘出了事,你的命够不够赔。 这……平嬷嬷低眉,嘴角一撇,老太君哪里舍得会换了她的命。 念青唇角微弯,红樱般双唇笑得如同花瓣,开得极美。”认识错误了就行,你的管事职责就放下吧,暂且就由芙儿担任管事一职。“ 平嬷嬷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念青。那双老眼顿时青红,”夫人,奴婢本以为夫人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个我说应该明白。奴婢是老太君钦定的管家,在这个家里,我只听老太君的。“ 呵呵,有意思了。看来奴才还是不能太宠了。 ”所以,这府上除了老太君是主,你也是主了?“念青双眼一眯,微微笑了起来。”我在府上除了老太君的话要听,还得听侯爷的,你是什么身份,连侯爷的话都可以不用听了?是侯爷的姐姐?“ 平嬷嬷咬紧牙,夫人的话真真是让她辩驳不得。一时间一口气憋在胸口,下不去,上不来。 ”倒是有意思了。怪不得你劝不了音姨娘,她一个奴婢敢打主子,你一个奴才,敢自以为是主子,一丘之貉罢了。“ ”你!“平嬷嬷气得浑身发抖,她何时说过自己是主子,她不过是……。 念青不给她多说的机会,转过去看向一边低头不语的丫头婆子们。”来人,端木紫音毒打大姑娘,送去兰若寺,不出半年不得回府。平嬷嬷不守本分,剥去管事一职,在庄子里好好养老。“ 端木紫音瞪大双眼,要送她去兰若寺? 不要,她不要。 兰若寺就关过一人,曾经的王妃,那莫名死在兰若寺的女人,她不要去,她不知道这一去还有没有可能回来,是不是也会死得不明不白? ”端木念青,放开我,我要掐死你!“ ”你应该感谢我,让你修身养性,只要兰若寺师太满意,你就可以回来了。“话虽是这么说,旁边两个侍卫却是对视了一眼,侯爷下了令,这端木紫音留不得,入了兰若寺,即便是大爷也不能怪罪夫人。 两人不等端木紫音多说,押着她就走了出去。 端木紫音瞪大双眼,使足了力气挣扎,却发现怎样均是徒劳。当她的身子拖出门的那一刹那,她森然回头,”端木念青,你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会顺顺利利的吗?我告诉你,你总有一天会失去一切!我赌咒!“ 芙儿上前,堵住念青的耳朵,可不能让这污言秽语入夫人的耳朵伤了身子。可是,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念青听了个结结实实,清清楚楚。 ”哈哈,侯爷,他也不会是你的!“她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墙角。 念青发起了怔,让粗使婆子把平嬷嬷带下去后,她才走入了内院。 见花夫人在勾着衣服,她才笑了起来。”我就说来找你没错。“ 花夫人让开了位置,抬手就施了个礼,”夫人,您救了我们花府两次,我和相公都会记得的。“ 念青摇了摇头,”明年我的孩子应该是七月出生,我想给孩子做衣服,趁现在闲着。“她已经想好了,待孩子满月,就和尉迟一同帮小乔找她的家,对那个神秘的地方她是有一些兴趣的。 她看了眼身后的三个丫鬟。他们都安定了下来,她才能放下心来。 花夫人抿嘴一笑,”我听说相公要一个月后才启程回来,回来估计还要大半个月。“她低头勾着手上的羊毛,”到时候可是比现在冷了。衣服也该换了。“ 念青眨巴了下双眼,花夫人可真是温柔娴淑,自己好像还从没为尉迟做一件衣服呢。这会儿逮到了机会,她可是要给那他做一副围脖手套。 谁能知道安平侯府多才多艺的夫人竟然不懂织毛衣,这死乞白赖呆在刺青园几天,才有那么点成就。 安平侯今天回来地早,天还没见黑就见侯爷的身影出现在荔园阁。 小词被下了命令要呆在荔园阁镇守,这不,才把账本看完就去屋子里把一些前几天某夫人做的残次品处理了。 尉迟烨刚进来就见小词扯着毛线,见那些东西一团一团,看得他蹙起了眉头,”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夫人还没回来吗?“ ”回侯爷,这些是夫人这两天做的围脖,说是要给侯爷做的,夫人说难看让我给拆了,重新做。“ 尉迟拿起其中一个看了起来,一时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尴尬了起来。这里不是没人做围脖,只是这,这到底是什么? 一团青黑的没有弹性的棉布随手一碰就散了架,恐怕戴上了随便一动就风中凌乱了吧。 咳咳,尉迟嘴角弯了起来,看来明天要带她出去走走,别闷出了病。 念青才刚回荔园阁就被人给抱了个满怀,尉迟往她的怀里拱,惹得她咯咯直笑。 ”快停手,我受不了了。“念青笑得抵住他,一边逃离了去。 尉迟拉了她,将她拥在怀里,温暖的气息喷到念青的脖颈,她敏感地缩了下身子,有些酥麻地颤了颤,”怎么了?“ 尉迟烨低头,笑着揽起了她,”丫头,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哦,我们高高在上的侯爷要为小女子做什么呢?让我思考一下。“念青轻轻一笑,脱了鞋子袜子就准备往被窝里钻。 没想到双腿被人一扯,她嘟囔了一声,”我袜子才穿还没一刻钟,刚刚洗了脚了,你闻闻看,不臭的。“说着这脚就邀递过去。 玉白的脚,颗颗指头就和葡萄一样晶莹,尉迟莞尔一笑,唤了丫鬟送上热水,就在上面撒了些花瓣。 念青嘴巴微张,看着尉迟将自己的裤腿卷了上来,当他的因着那水的温热而触及到自己的脚时,她明显一怔。 他在帮她洗脚…… ”怎得?受宠若惊?要以身相许?留在吧,以后会要回来的。“尉迟抬眼,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头好似盛满了温泉。”我可是头一次给女人洗脚,以后要收取利息的。“ 念青一想到”利息“,顿时脸颊绯红。白了他一眼,目光却是微微暖了起来。 ”相公,知道吗?我一直认为脚是人最为神圣的地方,因为不管去哪里,做什么,都有脚陪着你一同经历。它见证了你所有的历史。曾经,我最后悔的是,她去世之前我都没有为她洗过一次脚。“ 她低头,双眼看着那撒着花瓣的铜盆,心里笑得苦涩,作为女儿,真的很失败! 尉迟没有问她,到底话语中的”她“是谁,但是,他手上的动作更为轻柔。这一辈子,他能这般温柔对待的人,也只有眼前的丫头一个。一个值得他疼的姑娘。 夜深了,侯府也渐渐开始息火。唯有佳年苑的烛火还亮着。 躺在床上的人咳嗽了两声,苍老的声音透过帷帐传了出来,”你说,她是不是越发能耐了。就连平嬷嬷也给贬到了庄子去。“ 梅嬷嬷低头,弄着帷帐的手一顿,”平嬷嬷是过了。“虽然她和平嬷嬷在年少的时候就服侍老太君,但两人却从不曾多说什么,或许,她一早就看不惯平嬷嬷的盛气凌人。 砰! ”就算是过了,她也是我的人!“老太君的手砸在床上,苍老的容颜狰狞之时还是可怕地让人发憷。 老太君闭上双眼,”我有点累了,你下去吧。“ 梅嬷嬷叹了一口气,退了下去。 有了孩子就以为是功臣了吗?安平侯说到底还是我的儿子!老太君紧拽着被子,儿子,儿子?呵呵,她笑了起来,嘴角的笑却是越发苦涩。 ------------ 039 立太子(上篇) 清晨的霜还未干透,皇辇就到了永福宫前。 “娘娘,皇上来了。”何姑姑进来,施了个礼。 齐悦眯起了笑,抱着怀侧的襁褓慎儿抬手道:“我何时才能下床,这躺床上只长膘不长个,我以后肯定胖地谁都认不出。” “呵呵,爱妃可真会说笑。”皇上看了眼越发润泽的齐悦,越发痴迷了起来。她生了孩子之后身上的女子气息更是浓厚了。 他抱起慎儿,开始逗弄了起来。“这两日可是好些了。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齐悦笑了笑,“慎儿有福了,一个月之后皇上的万寿节也到了。”她也能出月子,不用再躺在床上度日了。 皇上听言,乐不可支笑了起来。 这边其乐融融,坤宁宫那头却是闹得不可开交。 翁公公这边报了句石妃娘娘求见,那边石妃已然入了坤宁宫。崔嬷嬷扶着圣母皇太后坐下,见状只好退下。 “这般莽莽撞撞的,哪里有一点宫中贵人的样子。”圣母皇太后低眉,愠怒的话语让却没有让石妃降低一丝火气。 “太后,臣妾也是做过皇后的人,宫中的规矩也是晓在心中,臣妾从不知道这打入冷宫的人过得日子还可以那般奢侈。”她眯起了眼,眼前的太后是端足了架子准备要和她撕破脸了吗? 看来这宰相是要准备弃了自己保他们自己人了! “她是我们宰相府的人,哀家也只是想让她在冷宫别过得太苦。”圣母皇太后微微咳嗽了声,严肃了脸,“你现在也不是皇后,无权对哀家所做的事做出质疑。” 好,真好!你们宰相府一个个背信弃义,若不是我不信男人当初差点就孤注一掷,日后,我一定会让你们宰相府悔不当初! 圣母皇太后看着石妃甩袖离开的身影,她的眉头微微一跳,棋是下定了,只不过石妃最少有大皇子二皇子撑腰,玉嫔有什么?她摇了摇头,来日方长,只要宣儿从南疆平安归来,宰相再谋大事,何愁不成。 然而,事情何尝是圣母皇太后想得这般简单,焦头烂额的宰相府陷入了沉默。就这些日子在朝堂之上,宰相也闭口不言,多是岳达在退朝之后与各位官员周旋。 但是,事情仍旧是一筹莫展。 宰相夫人心急如焚,这都几天了,宣儿那还未有好消息,到底要如何是好。她看了眼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的爷俩,心下的怒火砰地就窜了上来,“你们倒是想想办法,不都是朝野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吗?难道要让我这老妇人在家中急死不成?” 岳达这几日酝酿的想法豁然而出,“爹,娘,儿子想好了,我们派人偷偷和夜郎王谈条件,只要他答应放了宣儿,我们就送出黄金万两,破一个口让他们逃走。” 宰相岳常辉并不接话,只是略垂着头,这些日子他仿佛老了几岁,两鬓的发越发白了。 宰相夫人听得一颤,复又眯起了眼,虽是危险了些,但只要有一线生机,都是要好好争取。 “好,这事你去安排。一切要做得隐秘,带上我的令牌,与南疆节度使好好配合。”宰相抬眼,那双浑浊的老眼如今已经红丝泛滥。“我累了,你去吧。” “是!” 当岳达的身影消失在京城米行的时候,一处楼的黑影转瞬也消失了去,悄悄朝安平侯府而去。 荔园阁的书房拉了帘子,阳光透了进来,却显得幽暗。榻上的紫袍男子,玉冠折射出青白的润泽,殷红的唇微微勾起了笑,“看紧了,岳韧宣的命不重要,重要的是抓他个人赃并获。” 黑影点了点头,就出了侯府。 安平侯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地搭在了桌子上,狗急跳墙这道理果然不错。看来,很快会有好消息了。 他站了起来,走向正屋。 “芙儿,东西可收拾清楚了?”念青笑着问芙儿,不怀好意看了下一边帮着提行李的萧昂。“今日,我和侯爷回王府,你怎么也在这,留下来守护侯府。” 萧昂立马一副苦瓜脸,“夫人,一个月快到了,您可是答应一个月后把夫人许给我的,我这不是要跟着回一趟王府,礼数也是要的……。哎呦。” 芙儿这一脚可不轻,可是用足了跺脚的真功夫,疼的萧昂脸色一变,冷汗涔涔。 “别胡说,谁说要嫁给你了。”芙儿扭开了脸,把最后的一份包袱递给侍卫就不理萧昂。 念青看萧昂那副委屈样,笑着开口,“好了,一同回去吧。听说王项阳今日也要去王府,清茶,可别落下了,这可是礼数……” “小姐!”清茶嘟囔了声,有些幽怨地看了眼念青,这可不少人听着呢,好像自己急着要嫁人一样。 小词看得笑了笑,转头先跟了侍卫走了出去。 念青将小词的神情收入眼底,那淡淡的,不着边际的笑,似乎这婚嫁之事于她根本无缘一般,她似乎就像个看客。念青垂眸,小词是个温婉可人的姑娘,应该有个硬汉愿意为她化作绕指柔的。 “怎得?媒婆做上瘾了?”尉迟将念青打横抱起,直直走出了荔园阁。 念青皱了下眉头,“相公,小词的事你知道多少?她什么时候起跟着老太君的?”还未得到答案,她的额头就吃了个爆栗,疼得她嘶了声。 尉迟将披风拉过来将她包在里头,念青只能感觉额头上一股热气喷着,她钻了钻,淘气地在他身上戳了戳。 “别乱皱眉,好好睡一觉,到了我叫你。”今早还是起的早了,丫头这几日睡得沉了,想来是怀孕的女子均是如此。他抚了下她的头,动作轻柔地送入马车。 马车停在凌云王府的时候,这方赵嬷嬷和关妈妈已经命人搬东西。 念青醒来就见关妈妈他们,心里一叹,该死的封建礼教,明明就在一座城市,这都一年了,她才回来几趟。 “三姑奶奶,这听雨轩刚刷过,您怀孕了,奴才们收拾了翠玉阁。”赵嬷嬷眼中慈爱一片,谁能知道当初第一次见面二人横眉冷目,现在又是这样一般光景。 念青笑着点头,由着尉迟扶着走了进去。 这刚到院子就见一个小影子窜了过来,念青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身侧的男人抱了起来。 “姐姐回来了!姐姐。”奇麟长高了,这孩子越发漂亮了。 他身后跟上来的一对夫妇均笑道:“怎这般莽撞,姐姐怀孕了,不得这般急躁。”云双拉开奇麟,笑道:“厨房都炖好了补品,还好你这提早说了,要不然这炖个几个时辰怕你要喝的时候就是睡觉时辰了。” 端木骏业负手而立,那双眼里何尝没挂着思念。“好孩子,回来就好。都进去好好歇息。” 念青眼眶微红,应了两声哎,才恍然了起来。父王更是久没有见过了。 一家人围在一起,云双让人弄了火锅,念青看着那云雾腾起的火锅,心下一暖,记得她在宫中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娘却记得清清楚楚。 几人忙着夹菜,念青吃了几口,见父王和娘均是笑着看自己,这才开口,“父王,女儿很想你们,不过这么一段时间我就舍不得走了,姐姐一定更想。父王,待姐姐出了月子,您去看看她。” 端木骏业一怔,双眼微微发黯,齐悦嫁入皇宫,父女见面已经是奢求,到底是可怜了那孩子。 念青抿了下唇,夹了只虾就下锅了。尉迟笑着帮她擦干嘴角的酱汁,对着端木骏业笑道:“岳父不必太过介怀,相信不久丽妃就会回来一趟。” 凌云王点了点头,便也开始伸筷子。 一顿饭吃完,赵嬷嬷也都上前来,不住地夸这萧昂是好小伙,说是帮了她做了不少事,芙儿经不住赵嬷嬷关妈妈一伙人调了蜜一般说自己眼光好,只好借着沏茶遁了去。 云双笑着应了,默许了芙儿的婚事。这可把萧昂给乐昏了。一门心思盘算着这婚改怎么办。 “王爷,王大人来了。”水管事进来说了一声,云双就带着奇麟退了下去。 王项阳来得正是时候,这赵嬷嬷正好要退下,被念青拉了衣角还疑惑了起来。念青轻笑,“这人是清茶未来的夫婿,清茶可等你把关了,可不许走了。” 赵嬷嬷眯起了笑,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看了个仔细。谁知安安分分服侍的清茶,这会儿也遁没了。 “小生见过王爷。”王项阳低头行礼,这会儿竟毫不迟疑对着赵默默也行了礼,“听清茶说您待她如亲生女儿,多谢嬷嬷照顾。” 赵嬷嬷听这话,捂着嘴咯吱咯吱笑个不停。 念青挑眉,这小子嘴巴可真是吃了甜果子了。 几人聊了会儿,赵嬷嬷就见王项阳似乎有话要说就退了下去,兀自去煮了秋日滋补的汤水。 王项阳见丫鬟们都走了,才缓缓开口,“皇上似乎想立太子了。” 这一句话立刻打下了浪,激地在场的人一震。立太子? 王项阳低头,补充道:“今日早朝过后,皇上就在南书房问了我一个问题,说何人更适合做太子?” 念青憋足了一口气,这个时候立太子,为何? 尉迟眯起了眼,看了眼凌云王,两人眼里传递着相同的气息。问题的关键是皇上想立谁?有可能立谁? “我当时回道,皇上年盛,无需为这种事费神。皇上也只是笑笑,但我看皇上怕是真存了立太子的心思。”王项阳说完,眉头便是一皱。 念青眯起了笑,王项阳有一句话说对了。皇上正值壮年,过早立太子本就会引起朝野动荡。除非这个太子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威胁。 那么…… 尉迟放下手中的杯子,笑了起来,“我看,这事不用担心。怕是皇上心中早有了人选。”尉迟笑着拉起念青的手,那双勾魂的双眼盯着念青那浅的梨涡,真想一口吞了她。 王项阳点头,“这事,我晚点会告诉丽妃,让她有个准备。” 凌云王细细一想,也眯起了眼。众人均了然于心。看来皇上已经下了决心准备好好应对石将军了。 念青今天也确实累了,这一躺倒床上就把芙儿和清茶给轰了出去,就连小词也给打发了去。倒在床上呼呼睡了起来。 男人打开门看着床上的懒猪,便开始忙活着帮着按摩了会儿才让她安心睡去。 月光照入窗棂,他静静躺在她的身侧,大手拥着她绵软的身子。看来每个月要带她回来一次。 念青哪里知道尉迟的想法,怕是知道了此刻就邀蹦起来吧。 尉迟莞尔,笑着睡去。 这几天,念青就在这吃了睡睡了继续吃的日子里度过,她有些怨念地爬起来,让小词扶着她在侯府中走一走才回到床上。 “芙儿和清茶呢?”念青喝了口牛乳,温热的奶煮出来的味道还真是好闻。 小词笑了笑,“赵嬷嬷上次让她们两都好好准备嫁妆呢。这不是看这一个月快到了吗?” 念青轻笑,“小词,去把我放在梳妆台下的三个盒子拿出来。” 小词听言走了过去,这三个盒子好像是两个月以前就出现了。因着夫人没有下令,她也从不曾打开,这里到底是什么? 三个紫檀木的盒子均没有上锁,但三个盒子样子都很是精致。 “两个盒子夜里给她们,是我给她们筹备的嫁妆。”念青笑着拿了个垫子垫在腰后,坐了起来。 小词愕然,她低头,静默地看着第三个盒子,这个,是给自己的?她没有追问,只是应了声是,便将那两盒子拿了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轻弱的声音。 “什么时候想要这第三个盒子就来找我。” 小词顿了下,唇角的笑淡然消逝,脚步一抬就去了西厢。 龚妈妈被唤了进来。见夫人把牛乳喝完,才收拾了笑道:“夫人,您吩咐做的蔬菜榨汁都热好了,是什么时候吃?” 念青呼出一口气,即便是猪也不能马上就吃了。她抬眼让龚妈妈坐下,“龚妈妈,小词是怎么入府做丫鬟的?” 龚妈妈听到是问这个,心里也惆怅了起来。小词的品性众人皆知,老太君疼她,她性子也掘,凡事只要她认为是错的,即便是老太君下了罚令,她也坚决不做。这孩子…… “她家离我家也不远,她的故事奴婢知道一些。十几年前,她爹是个卖梳子的,她娘是街上有名的豆腐西施。当时可有不少人慕名想要娶了她娘。她爹当时跳河博得她娘的芳心,当时还美为佳话。” 只不过,龚妈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只不过这样的美景到她十岁的时候就破了。她娘得了病,她爹日日拿着邻居送来的钱财置办新家,只留下那句,她死了这钱还得娶个新媳妇来照顾他。” 自那之后,小词就……。 念青恍然,原来如此,在小词的眼里,她早不相信天长地久,或许,她眼中的男女之情早在十岁的那年就已经判了死刑。 不论是怎样地轰轰烈烈,在她的眼里都经不起时光蹉跎。难怪,难怪她总是避而不谈。 念青只觉得这孩子,让人心疼。 “夫人?”龚妈妈问道。“若是没事,奴婢先下去做事了。” 念青点了点头,她深吸一口气,有些烦闷地想,小词难道要一辈子就这样下去。念青不知道窗口的一个黑衣男子动了下,悄悄走了出去。 尉迟烨回来正见冷雨朝西厢的方向而去,他但笑不语,冷雨也该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吧。 这几日倒是相安无事,皇上并没有提立太子的事情。江前荣的一声退朝,官员们均退了出去,王项阳也不例外,只不过今日,他的步伐慢了些,经过城门口的时候,他作势一崴,一张薄短的纸条从他的手上一滑落在了那叶子刀侍卫手上。 这一切发生地极快,人只是过来慰问了下,王项阳也是拱手笑着说,“没事,多谢。” 冷宫外,秋菊端着盆子,嘴里念念有词,“入了冷宫,我还得两头跑。”自从玉嫔被贬入冷宫,她就被分配到浣衣局,若不是玉嫔是宰相的人,怕是在这浣衣局还不好过了。只不过她两头跑也着实累了。 她蹲了下来,有些疲倦地捶了捶脚。不想高高的墙挡住了她的身影。 红墙的拐角处出现了一个男子的声音,“把这东西交给丽妃。” “是。” 小菊捂住嘴,是什么东西这般神秘还和丽妃娘娘有关。 她身子微微前倾,正想看个究竟,不想那侍卫飞身而逝,她只看到一个宫女鬼鬼祟祟朝着永福宫的方向而去。 她不敢多逗留,立刻冲入了冷宫。 “玉嫔娘娘,好像有什么秘密,丽妃娘娘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 040 丽妃的谣言 好一个勾当。 端木玉妮闷在冷宫都快憋出个蛋了。她放下本欲砸出去的白玉瓷杯,眉眼一转,却是凌厉了起来,“说清楚。” “一个侍卫好像把什么东西转交给了一个宫女,这宫女奴婢听得分明,那侍卫说把这东西交给丽妃。这定不是什么好事!娘娘,我们还是快点吧,那宫女这前脚刚走,我就回来禀告了,奴婢怕单凭奴婢的力量即使发现了什么也无济于事。” “那还啰嗦什么,前面带路。”玉妮眯起了眼,这回我倒是要看看你端木齐悦到底藏了些什么东西。 两人二话不说就闯了出去,守宫的嬷嬷见玉嫔风一样拉了小菊就跑出去,一下子吓得胆都要破了,几个婆子喊着,上前挡住玉嫔的路。 “娘娘,你现在入了冷宫,是出不得的。”若不是圣母皇太后下了暗令,她早就给这女子一顿抽,不过就是个不受宠的宫妇罢了。她咬牙将这些话卡在咽喉之下,如此又是一番笑,“娘娘,若真有什么急事,吩咐奴婢去做就是了。” “让开!”嬷嬷只觉得身子被撞得发疼,玉嫔直直穿了人群出去,嬷嬷叫了起来,身子不受控制栽在地上,她低头才听到脚踝处咔嚓一声响。 玉妮可不管后背之人,她只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抬腿就朝永福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小菊紧随其后,努力想着那个宫女的样子。 冷宫距永福宫还是有些距离的。两人跑了会儿,气就喘了上来。 就在两人忍不住扶着墙休息的时候,一抹淡粉色身影出现在回廊处,只见她低着头,脚步匆匆,小菊认出了那宫女的身姿,一句话脱口而出,“娘娘,是她!” 不过百米,前方就是永福宫了,乘着这旁的几棵树挡着,玉妮对小菊使了一个眼色,看了眼她手上的一眼手帕便退到柱子身后躲了起来。 小菊解下手帕,冲那宫女而去。“姐姐,你的帕子掉了。” 宫女回头,还来不及多思,鼻端一阵飘香,她只觉得浑身无力,朝一旁倒去。 玉妮顺势接住,开始在她身上搜查了起来。 此时,这对主仆以为这一切天衣无缝之时,永福宫前的一道藏青色身影瞬间消失,小艺子脚步不缓,到了主屋门前就顿住了脚步,见何姑姑出来,他清清楚楚把话说了个清楚。 何姑姑眉头一凝,二话不说就转了进去。 床上的人儿微微一动,杏眼微睁,“什么事?” “娘娘,我们的人被玉嫔给抓了,应该是王大人派来传信的。”何姑姑知道这事不能耽误,人就在外百来米呢。 齐悦眼眸一转,双眼看了眼外头,“叫上十个太监去把她给我押到这儿来,倒是忘了,我还是有协理六宫职权,我还不知道这打入冷宫的人还能这般逍遥了!” 一时间,永福宫宫门大开,这是近两个月的时光里头一次出现这样的阵仗。十个太监腾地扑了出去。 这头,端木玉妮在那宫女身上摸索了会儿,正觉得这宫女封腰上有什么的时候,小菊一声低呼,“娘娘,快走,永福宫来人了。” 玉妮哪里会舍得这个时候离开,她手一伸,宫女身上掉出一张纸,她正欲打开,小菊陡然退了开去,双腿不小心就踩在了玉妮的手上,疼的玉妮两手不自觉一松,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风,一卷将那张纸条给卷没了。 “哪儿呢,怎么不见了。”玉妮恨不得把小菊的腿卸下来。不想小菊瞪大双眼,头也不回躲了开去。“娘娘,他们来了。” 玉妮拔腿就要跑,小菊跑得快,这十个太监团团把玉妮围住,个个均是冷色而视。“来人,把这个不守宫规的女子绑到永福宫听候丽妃娘娘教诲。” 小艺子说完,玉妮目露凶光,她才是姐姐,无需听他人教诲!丽妃真是越发大胆了! 几个小太监扭扯了玉嫔就送了进去,玉嫔一路挣扎,厉声喝道:“狗奴才,我是皇上的女人,你们怎敢这般无礼!” 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似乎她的吵吵嚷嚷变成了空气中连个回声都不会有的闭目塞听。人送到主屋,素馨和雨薇也都在了。 小艺子在人走之后就将那昏倒的宫女安置了去。这才上前对何姑姑点了点头。 素馨上前,对着谩骂不止的玉妮说道:“娘娘请恕我奴婢无礼。”说完,她的手朝玉妮而去。 “你干什么!给我住手!” 齐悦躺在床上,右手撑着头,眉头深凝,直到素馨摇了摇头,她才舒了一口气。 “呵呵,真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了?让我猜一猜,好像是个侍卫把那东西传给你,不会是宠冠后宫的丽妃,早就不洁了吧。” “你!胡言乱语!”何姑姑心头一紧,这王大人送纸条来被皇上知道了就是后宫干政,但玉嫔这话更是害人不浅,现在三皇子还未满月,别惹起了血雨腥风。 玉妮冷笑,朝着床上的人冷冷一瞥,“怕是皇上知道了,也是要怀疑亲爱的三皇子到底是不是龙种。”她眉头一跳,说不定这三皇子本就不是龙嗣,那她请稳婆不就是为了皇家尊严吗?那何须呆在冷宫度日! 玉妮似乎想到了这世上最为美好的东西。一石多鸟。端木念青也会随之失去眼前的所有。呵呵。 齐悦握紧拳头,却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兴风作浪的本事还真是不减啊,只不过现在,我要问你逃脱冷宫之罪!来人,五十杖伺候。” 玉妮听得一颤,几个太监上来,她疯了一般撞了起来。我不能死,我要见皇上!玉妮使出浑身的力气,只有见了皇上,她才能以贤惠温柔的样子进驻皇上的心。而眼前的女子,端木齐悦,必须死! 小太监被猛地一撞,哐当一声撞在门上。 齐悦抿紧牙,端木玉妮,我已经忍了你太久了!她抬手,看着那冲出正屋的女子,朱唇微启,:“来人,给我抓住她!” 永福宫立即上演了鸡飞狗跳的场面,只是这后宫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以迅猛的速度传了出去,养心殿一得到消息,就见皇上的身影上了皇辇,来人脚步匆匆。 安平侯府,念青顾不得让人扶,这会儿直接跳上尉迟的怀抱,命令了声,“快。” 安平侯的马车停在宫门口,安平侯夫妇却是非也似的朝永福宫而去。 石妃娘娘一听到消息,就踏上了去永福宫的路。 德妃娘娘不知情况,但玉嫔怎么就逃出冷宫去了永福宫了呢?难道是要刺杀丽妃?如此一想,她的心突突,砰然作响。 “红绡,我们走。” 一行人匆匆忙忙前往永福宫。 当永福宫打开的时候,正见两三个太监围着玉妮,一个太监手上拿着绳子,正欲绑了。 几个宫女堵在正屋门口,目光警惕地看着玉妮。 皇上眯起了眼,神色愠怒。“都给我住手!” 玉妮听着这声音,浑身一震,立即甩开身边的太监,冲了上来。 江前荣蹙起眉头,看着眼前披头散发的疯妇,他下意识站在皇上面前,挡住她的横冲直撞。 玉妮抹开额头上乱发,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难耐地皱了皱眉,愤然说道:“你怎么不在冷宫呆着?” “皇上,臣妾,臣妾有要事要说。” 何姑姑听着这话,心已经提了半截,这皇宫即便你是清白的,有人起了个头,黑白颠倒不过是瞬间。重要的是皇上的心,只要皇上起了疑心,即便你冰心玉壶,怕是只能形同枯木。 玉妮透过人群看到何姑姑的脸色,顿时嘴角勾起了笑。端木齐悦,你……完了! 她正欲开口,门口就传来了一人洪亮的声音。 “臣妇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何姑姑循声看去,正见念青行礼于门前。观她的脸色,无一分焦急,无一分慌张,念青此时面上带着适宜的笑,似乎全然没有看到皇上此时的疑惑画面。 皇上眯起了眼,来得好快! “这儿今天可真热闹,臣妇今日不舒服,让侯爷送了我进宫来看御医,刘冶在吗?怎么姐姐的宫中这么热闹?” 皇上狐疑了起来,细细看念青此时的神色,她的额头确实有一些汗水,脸色也有些发白。若不是顾着这些礼节,早就撑不住了吧。 皇上如此一想,倒是舒了眉头,不再多看念青。却是冲江前荣招了招手,派人去太医院把刘冶找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正是赶来的石妃和德妃。 皇上点了点头,这皇宫果真是太闲着了,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了吗? 玉妮见皇上的注意力被引开,她一句话堵在胸口不吐不快,今日无论如何,她都要让端木齐悦身败名裂。 “皇上,臣妾有话要说,臣妾所言绝无半句虚假,臣妾有冤。当日派稳婆做事并非为了个人私利,全然是为了皇上的颜面。为了大锦皇室的尊严啊。”玉妮信誓旦旦,话一说出来,就连念青都觉得玉妮老生常谈的话里有了那么一丝丝新意。 石妃走上前几步,坐在了石椅上。倒是不冷不热说道:“永福宫的宫女胆子肥了不少,皇上都来了这么会儿,一杯茶都还没整出来吗?” 雨薇双眼一凝,催了一旁的宫女做事,想着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把娘娘给折腾病了。 是对峙也好,是问罪也好,娘娘都不能轻易出了屋子。 念青稳了稳心神,身旁突然有一道身影出现将她揽了个满怀。尉迟将念青抱了起来,对着皇上行礼道:“皇上,娘子身子不适,微臣不能让她久站。” 皇上点了点头,就见尉迟抱着念青坐在了石椅上。这下宫女也拿了铺好狐裘的藤椅放在了皇上身侧。 石妃眯起了笑,一副要看长戏的样子。 念青坐在尉迟身上,她的确是有些急了,现在还微微有些喘,本来此时尉迟是入不得永福宫的,毕竟后妃不少。偏偏此时,他还是走到自己身侧。 她觉得身后一股暖流涌了进来,她急促的呼吸微微平静了下来。额头上的汗也干了不少。那苍白的脸色也开始恢复了些。 皇上坐了下来,眉间却是深了,目光森然地看向玉妮。希望她这一次不是惹是生非。 “皇上,三皇子到底是不是皇上的孩子,皇上可曾怀疑过?” 玉妮这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石妃几不可闻地勾起了一抹淡然的笑,玉嫔啊玉嫔,早知道入冷宫能有这么大的作为,本宫就应该早点送了你去。 念青眯起了眼,好一个!好一招血口喷人! 皇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玉妮,玉妮更是豁出去了,想着今日齐悦的表现,她竟不辩驳,如此一想,十有**就是了!如此,玉妮更是孤注一掷了。 “皇上,三皇上不是您亲生的,定是与侍卫所生。若是皇上不信,即刻滴血验亲。” 念青握紧了拳头,信口雌黄,红口白牙说出这般诛心之话,端木玉妮,我怕是要早点让宰相倒台,让你尝一尝此生无望的感觉,如此,你倒是不能太早去见阎王了! 本不可信的话,却在玉妮这般言之凿凿下,引得如同一个黑洞,让人不免沉沦去怀疑。 皇上看了眼主屋,屋子的门闭着,里面的人有没有听到这般话,若是冤屈,为何不出来澄清! 然而,清者自清,更何况此时起风了,她如何能出这屋子。皇上,毕竟是贵人多忘事。念青嘲讽地想。 ------------ 041 一起验一验(石妃你敢不敢) 玉妮憋足了一口气,信誓旦旦说道:“皇上,皇家血脉不容亵渎,还请皇上三思。” “是啊,兹事体大,所谓无风不起浪,若是放纵了去,这后宫还有安宁的日子里吗?”石妃低头,看似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却暗含杀机,如此倒是可以一箭双雕了。 念青眯起了眼,双手紧紧扣在那环绕在自己腰间的的臂上。只见安平侯的手微微泛起了青,然而他的神色却是纹丝不动,依旧嘴角微勾,看似彬彬有礼。 皇上依旧毫无动静,只是漠然看着主屋,面上神色难解。 良久,他才对何姑姑说道:“去把三皇子抱过来。” 何姑姑心下一惊,皇上,竟真动了心思。她回头看了眼屋子内晦暗不明中,她看到一抹粉袖掠过窗棂。娘娘终究是听到了这样的话。 皇上抿紧双唇,那双狭长的眸子因着眯起而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何姑姑颤了下身子,转身去了耳房。 好一个皇宫,姐姐好不容易熬到这一步,没想到月子还没出就有人开始按耐不住了。皇上,当初她还亲切称为姐夫的男人,他到底有没有想过,不论结果如何,如此一番动作,姐姐该伤心了。 念青忽地笑了起来,一边还摇了摇头,“皇上,今日一个冷宫无知妇人的一句话就开始怀疑子嗣问题。为了证明皇嗣无恙,还请皇上让大皇子二皇子,斐然公主也一起来验一验,否则姐姐这罪可是受得委屈。” “你!”石妃猛地拍了下桌子,震得金樽玉杯摇摇晃晃。 念青挑起了眉,怎得?就许你们欺负我姐姐,我倒是要看看,石妃你敢不敢赌了。一旦公开怀疑皇子身份,即便最后被证实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在史书上都会被世人怀疑。 就像嬴政,谁能说的准他到底是谁的孩子。 而你石妃,若是真闲了,我倒是也想一起看看。 石妃倒吸一口气,看着对面那年纪轻轻的女子对着自己勾唇冷笑,她的双手开始发起了颤,牡蛎压制住心底那丝慌乱,石妃娘娘开口道:“皇上,这事定时玉妮信口雌黄,这个罪妇逃出冷宫就是为了为自己开脱。想想内宫森严,可没听说有侍卫入这永福宫的啊。更何况,皇上几乎是日日都来这永福宫,哪里有这样的空子给人钻了去。” 念青听言,瞬间怔了怔,石妃这般为姐姐开罪,她的表现太出乎寻常了。念青转头,与低头深思的尉迟对视了一眼,两人暗暗点了点头,心里生了一丝怀疑。 皇上一听这话,心里瞬间豁然开朗,是啊,他怎得忘了,这事哪里有可能。侍卫?皇宫上下都在他的监控之中,怎么会有侍卫入永福宫,越是这般想,他越是觉得那个怀疑有多可笑。 玉妮愣了下,一抹不忿从眼底掠过,如此一个好机会,怎能就这样浪费了。 “皇上,丽妃确实有可疑之处。” “闭嘴!” 玉妮正欲开口,却见皇上冷冷一喝,她顿了顿,心有不甘道:“皇上,丽妃一定有事瞒你的。” “给我带下去。”皇上烦躁地甩开了她,几步就走向了主屋。 玉妮见皇上离去,急得张大嘴,不想一句话说出却无半点声音。这是怎么了?她惊讶地,慌乱地被侍卫拖了出去。 临出门槛的时候,一抹紫色的裘袍浮现在她的眼前,只见他慢条斯理将一个药瓶子放入袖口。她惊得想大叫,她刚刚吞了什么吗?救命啊! 可惜,没人听到她的“胡言乱语”。 待何姑姑把三皇子带来的时候,竟不见皇上踪影,然而太医院的三个太医都来了。帮念青把了脉之后,三人商量着开一些温补的药,说是夫人身子还是虚弱的。也是因着幼时缺着了,如今怀上了,更是要好好补给。 素馨跟了去太医院取药。 尉迟眯起了眼,抱起来念青头也不回地走了。 石妃看着四散的人,她独自一人坐在院子中,好好的一场戏就这样没了。她看了眼那渐渐走远的一对夫妇。 端木念青,我妹妹石音染的帐是到了时候和你算了。身子虚弱?哼!看来这是个不错的时机。 主屋内,皇上还未靠近那馨香娇柔的女子就见她咳嗽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可是宫女照顾不周,怎得咳嗽了起来?”皇上作势就要去碰碰她的手,不料她的手却是冰冷异常。 齐悦抬头,一双眼透着一丝丝凉气,虽还是杏眼桃腮,她却是冰了冷了。“皇上,臣妾不知,原来为皇上生儿育女也是一种罪!” 皇上听的一诧,瞬间怒目而视,“你这话什么意思?” “臣妾以为臣妾是功臣,为心爱的男人生了孩子,看他日夜盼着一个新生命,那种纯粹的父亲对孩子的关爱让我以为皇上的心理有臣妾,也有我们的孩子。皇上,既然您怀疑了。那就去验一验吧。只是你却说真的伤了臣妾的心。”齐悦盯着皇上,红了眼眶,那一声声的质问和委屈听的人心头发疼。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皇上怎么说都是她孩子的父亲,在今日之前她甚至愿意原谅他当初关押凌云王府一事,料想,一家人哪里没有磕磕碰碰。 呵呵,一家人…… 皇上一个怀疑就可以置她于死地,从此万劫不复。从她怀了孩子起,她就战战兢兢,如同一个在深夜中守着门的战士,死死捍卫着腹中的孩子。她倒是忘了,皇上一句话就可以让她所有的努力变得一文不值,甚至弃如敝屣。 皇上双眼一黯,看着齐悦如此心伤的样子,他的心头久违地一颤,她总是能引起他鲜少的恻隐之心。叹了一口气,皇上道:“你要明白我,你知道我对慎儿那般期待,自然不许有丝毫岔子。” 齐悦笑了笑,却是跪拜了起来。“皇上,臣妾累了。还请皇上回养心殿歇息吧。” 皇上闻言,身子微微一僵,见她确实神思疲倦,也知今日确实是伤了她。他不再多言,甩手叫了江钱荣回养心殿去了。 人走了,齐悦才缓缓睁开双眼,一丝丝忧伤在她的眼中滑落凝结成滚烫的泪珠,她将被子盖上。看似好像睡熟了。 何姑姑此时走了进来,正欲让太医为丽妃看看,她方才可是看得分明,丽妃下床了,还在窗棂前看了一会儿,这可是不得了的。 娘娘……这句本脱口而出的话梗在她的喉咙口,何姑姑看着那床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隐隐有那么一丝丝极为淡,极为轻的哭泣传来。 何姑姑怔了怔,心底流过滚不尽的悲伤,对皇上许了情的女子,到底有几人能有好的结果。她叹了口气,悄然退了出去。 夜里传来丽妃娘娘发烧的消息,太医院上下都赶来过去,就连母后皇太后也都去了永福宫。 安平侯府中,此时闹得一团糟,念青披了斗篷就要出门,萧昂首在荔园阁前守着,半步也没有退让。 “夫人,侯爷说了您得休息几天才能出去。”萧昂硬着头皮说着,脑袋里回忆起了午后侯爷在书房内的那段话。“若是想下个月就成亲的话,这两天给我守着夫人。” 这话说完没多久,侯府就见不到侯爷的身影。 如今萧昂这般样子要是让芙儿见到,估计婚期要往后推了。萧昂深吸一口气,只盼着今日早些过去。 “让开!”念青喝了声,情绪有些不稳,她如何能不担心,姐姐定是听到了,她又怎么能不去? 萧昂挺起腰杆,只回了一句,“夫人,爷说让你相信丽妃,她有能力保护自己。” 念青哽咽了起来,她如何不知姐姐的能力,当初自己被施以鞭笞,姐姐亲口说的那句要让世家为我们颤抖那句话还言犹在耳,她记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姐姐,她到底还要受多少罪! 念青抿起唇,身子微微发颤。 “不要入宫,今日这事只能她自己来面对,别人替代不了。” 念青转过身去,淡淡的身影从月色中出来,那丰神俊朗的男人走了过来,一手轻轻搭在念青略显颓然的瘦弱肩膀上。“丫头,你今日不能入宫两次。你等着,终有一日,丽妃的身边有你,有王妃,她不是孤单一人的。” 念青愕然,尉迟……会有这么一天吗? 尉迟笑了起来,打横抱起念青笑道:“回去吧,你可不只有姐姐。” 念青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今日筋疲力竭。这下也任着尉迟送了进去。 萧昂如临大赦,不料,夫人低声说道:“芙儿好像说自己太年轻了。” 萧昂怔在风中,许久风一般飞向西厢。 没人知道丽妃的这场病会带来什么后遗症,只是等丽妃醒来,一切已然是另一番风景。 话说皇上出了永福宫就快步行走了起来,竟也无需皇辇。 皇上神色冷厉,众人皆垂首跟着,不敢多说一言。 江钱荣紧跟在皇上身后,急着把手上的披风给皇上披上,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风吹了个白纸过来,皇上烦躁扫开,却不想反而抓了个着。 ------------ 042 二奶奶送的汤 只见那张纸上墨迹横流,只余两字,太子。 江钱荣将那两字收入眼底,他一如往常那般低头不语,似乎全然没看到皇上此时捏紧纸张,恨不得毁之的神情。 “皇上?” “去给我查清楚了。看看是谁在这宫闱深处暗探前朝之事!”他甩了甩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看来这内宫深处亦开始暗潮汹涌了起来。 江钱荣应了声是,悄然跟了上去。 一路上皇上神色严肃,嘴唇紧抿。他却是深思了起来,这太子之事难道也有人动了心思?到底是谁? 夜里,刘冶几乎没有踏出永福宫,到了下半夜,丽妃娘娘的病情才得以控制。皇上有些倦意地走了进去,见齐悦沉沉睡去,才浅浅呼出一口气。 母后皇太后坐在一旁,脸色不渝,“这不是坐月子吗?怎得了风寒!” 这事可大可小,女人若是这时候不注意些,日后落下了病根可是日日要靠着药石补给了。 花太医等人叹了口气,“从丽妃娘娘脉象上看,她甚为忧思,似乎有什么事堵在心上这才发病地厉害。” 皇上闻言,眉眼跳了跳,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床上的女子,缓缓开口道:“都下去吧,朕在就好了。” 在应诺声中,人人退了出去,端木丽华看着皇上那明黄色的背影,见他坐在了床头,心才放了下来,如此也默不作声退了出去。 齐悦睡的似乎很沉,她绵长的呼吸声传来,俏丽的眼下印着浅浅的阴影。一张小脸因着染了病而显得苍白。 皇上直直看着,似乎从她入宫以来,他还是头一次这般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件精巧的艺术品。头一次,他在她睡着的时候静静地看着她。 “齐悦,朕在想,这宫中之人有谁是可以信的。你?石妃?抑或是母后?”他叹了口气,掏出怀中的那张写着太子的纸,心里头思绪纷乱,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已经伸入他的后宫,探寻着他的呼吸,如同一只庞璇萦绕在他腰侧的蟒蛇,他不知道何时这条巨蟒开始用力,等着掐断他的呼吸。 皇上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待屋内只有那帘子互打的声音之时,床上的人儿才缓缓睁开双眼,一双杏眼中盛满了思虑,她亦不知,那床边的温热还未散去,那人到底值不值得她用命去信任。 她笑了,何苦再去思索这些。 她闭上双眼,混沌的脑子让她再次陷入沉睡。 当天边出现鱼肚白之时,满朝文武纷纷入了皇宫,不消一刻就到了金銮殿前。 石将军依旧魁梧,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那站得笔直的宰相,嘴角勾起一抹极为讽刺的笑,他才看向走来的皇上。 “吾皇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 安平侯绕是一身紫袍,广修下玉色腰带风姿天成,只不过今日,他倒是笑意盈盈,看得皇上心里莫名。 “安平侯,可是有何开心之事?”皇上看了眼石将军和宰相,只这么一瞟又直直看向安平侯。 “皇上,臣闻过不久我军就要归来,真是可喜可贺。”安平侯笑看了眼石将军,在众人莫名的目光中,他继而开口说道:“这些还多亏了宰相呢。” 他这话确实让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只见宰相脸色一凝,青白交加的神色加上他那苍老的脸颊肉一跳,岳达蹙起眉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安平侯,甚至那眼神中带着他努力压制的慌乱。 石将军眯起了眼,却是开口道:“皇上,如今南疆之事到今日也拖了不少时日,末将请求带兵出征,除了那夜郎王。” 皇上抬了抬手,示意石将军稍安勿躁。他转头看向宰相,眯起眼,身子微微向前,一副饶有兴趣道:“安平侯这话倒是有意思了,宰相可有话要与朕说?” “这……微臣……” 宰相拱手,肩膀却抖动地厉害,与夜郎王交涉的事本就做得很是保密,怎么会?安平侯到底知道了多少? 此时殿外出现了一个兵士,江钱荣看得分明,他低头对着皇上耳语了句,便传了那小兵上来。 “禀皇上,夜郎王援兵已到,幸得花副将及时出动,才没有伤了我军根本,并且在慌乱中救得了岳韧宣将军。只不过夜郎王潜逃,到现在下落不明。” 宰相听言,神色一挺,似乎方才的慌乱神色并未出现。岳达轻轻一笑,有些得意地看向石将军,只见他跪了下来,对着皇上说道:“皇上,虽让那夜郎王逃了,但微臣看他成不了气候。今日我军算是大胜了。” 皇上笑容一滞,事情的变化怎得出乎了意料。到底中间发生了什么? 江钱荣在身侧看得清楚,龙椅上的雕花龙头已经被皇上捏得死紧,他依稀可以听到那龙头微微颤动的声音。江钱荣低头,状若无事一般。 “倒真是个好消息!”字字句句从口中吐出,皇上暗恨了起来,他就是缺了案卫,若是暗卫在手,他何至于此!消息均是他人先知! 宰相一党纷纷笑了起来,各自使了个眼色,等着下早朝之后,好好聊一聊今晚要如何过?是到迎春阁呢还是望月楼? 不过,笑意却在皇上开口之时戛然而止。 “那还不快把那败军之将给朕押到殿上来!”莫忘了,岳韧宣这将军之位可没那么好当。 宰相双手握成拳,依然是一副拱手垂然的样子,此时却已经深深担忧了起来。皇上要论韧宣的罪了吗? 如今这兵士不是损失不多吗? 宰相哪里知道,花副将兵分两路,截断了援兵的路,那岳韧宣不过就是在一场战争打赢之后才在敌军的尸体中找到的,此时的岳韧宣披头散发,满脸污垢,浑身上下哪里还有一丝贵气。 而那一场战争,若无花副将巧妙安排,早就中了埋伏,军中似乎藏有奸细。 这些已然是后话了。 皇上有些烦躁地甩了甩袖,“待我军归来再来商议惩罚岳韧宣之事,否则我军士气不振。” 朝臣安静了下来,石将军昂首挺胸,脸上的嘲讽意味更浓,“不是谁都适合当将军的。” 武将们低头,却是斜睨了宰相一党。 宰相身子微微发颤,一股浊气冲了上来,他只觉得脸上灼烫地厉害,半晌才缓过气来。 这几日,日子过得相当平静,一如这几日停歇的秋风,秋水沉溺,只是天气却越发燥了。 老太君咳嗽地厉害,请了太医来也只是配了些枇杷膏,未见效果。 恭妈妈端着盘子入了荔园阁,想着今日在大厨房听到的一些闲言碎语,心里暗自有了些计较。 入了主屋,正见念青将头发披散开来,芙儿帮着揉洗,期间不少欢声笑语。 “我说夫人,这天气虽然燥热,也不能洗太久,奴婢送来了汤水,快来喝吧。”恭妈妈说完,见念青起身,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她有些话便开始不吐不快了。 “夫人,听闻天一轩尤姨娘害喜了,几个丫鬟间传得厉害,怕是尤姨娘的孩子要过到二奶奶名下了。这两日二奶奶又去佳年苑去得勤……” 念青笑了起来,示意芙儿把头发拧干,她才喝了一口汤,“二爷似乎升官了?” 恭妈妈木然点了点头,她对外面的事情认识不多,但听闻二爷在外也有不错的名声,如今天一轩…… 念青嫣然一笑,迷人的丹凤眼华光流转,“你以为尤姨娘是个随意搓圆揉扁的人吗?我看,二奶奶也不见得能容得下别人的孩子。” 芙儿狠狠地点了下头,说到底侯爷始终是侯爷,没有谁能撼动地了他。 见头发微微干了。念青便让芙儿几个收拾一下。一会儿去给老太君请安也好。 今日比往常更为炎热,今日佳年苑倒是好一番热闹。诚然,就连一向不怎么出门的尤姨娘也都随了二奶奶来到佳年苑。 “娘,今日我和妹妹送了些汤水来,儿媳见你日夜咳嗽,心里十分担忧。相公最近很是忙碌,这孝心儿媳是一点也不敢落下。” 尤姨娘笑着应诺。 老太君自是知道这几日风儿的作为,心想如今风儿是越发出息了。她的心也微微放了下来。 “老太君,夫人来了。” 随着梅嬷嬷的话落地,老太君顿了下,脸上顿时生了愠怒之色,好一个夫人,不过是怀了孕,这日日请安倒是全然省了。 好,既然她今日来了,就让她知道什么是婆媳之道! “让她进来吧。” 帘子一开,娉娉婷婷一道丽影,背着光而近。青白的广袖上绣着百鸟嘻戏图,腰间罗带一扎,盈盈一握的腰似乎更为纤细。 几人看得痴了,绕是老太君也微微愕然。半晌,老太君才低低说道:“怀孕的女子怎得还身无四两肉?” 念青听而不闻,身子微微一福,“儿媳给娘请安。” 清茶几人虽是低着头,心里却是想着,夫人不过是一个多月的身子,这几日虽然补了身子,不过也只是温补。看夫人的脸色,如玉如桃,险些掐出水来。还没人敢说夫人身子弱呢。 老太君应了声,却是冷厉看了过来。瞪着念青道:“你这些日子可真是忙啊。” 念青浅浅一笑,转头看向二奶奶和尤姨娘,目光落在了柳絮手上的那盒汤药上。柳絮目光微沉,她下意识地把盒子盖上,小心得觑了念青一眼。 ------------ 043 大军归来(宰相府的命运) 二奶奶脸色略显僵硬,她抬头,尽量使自己的笑容显得亲切自然些。“二嫂今日怎得来了,看这日子燥的。” 念青似乎未闻,盯了柳絮一会儿,直盯得柳絮脊背发凉,身子抖瑟地厉害才收回目光。慢条斯理道:“尤姨娘不也来了吗?” 那一头安静沉思的女子被唤了名字,她微微一怔,复又笑了下,“日子燥地慌,怕老太君睡不着这不就都过来了。” 念青点了点头,举步走近,朝老太君身边坐去,她不过是细细打量了下老太君。心下却是突突,老太君的身子竟开始反反复复了起来。她抬起手,出于自然地想要拉过老太君的手。 老太君眉头打成一个结,看着念青伸过来的手,她身子微微一挪,几不可闻地闪了过去。许是发现动作有些过了,她接过柳絮方才放在桌子上的汤水喝了口才说道:“我这是老毛病了。这秋日犯咳乃是常事。” 念青蹙起眉头,那双灵秀的眸子眨了眨,转向那一对神色舒缓的一对主仆。只是一眼,念青恢复了笑,心里却复杂了起来。于公,她是一位医生,她想看看老太君的病,于私,老太君也诚然是尉迟的娘亲,是她端木念青的婆婆。 念青咳嗽了声,朝芙儿和清茶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丫鬟对视一眼,上前便一左一右站在老太君身后,芙儿嘴巴甜,三两句就说新学来的按摩等着伺候老太君呢。 老太君虽是疑惑,但这两丫头确实有一首好功夫,惹得老太君有些享受性地眯起双眼。 芙儿借着按摩老太君手的时候,悄然把了下脉。众人皆知夫人医术超群,但对夫人亲手调教出来的丫鬟芙儿倒是知之甚少。 芙儿眉眼一跳,悄然将老太君的脉相记了下来。 念青喝了口梅嬷嬷送上来的酸梅汤,嘴角挂了笑意。她微微倾着身子,那双清澈的眸子笑看尤姨娘,一双手似是无意抚摸过自己那平坦的小腹。 二奶奶生怕念青看出破绽,这不一直盯着念青,见到她那下意识的一个动作,二奶奶神色顿时一凝。 “我这厢还真是要恭喜小叔了。尤姨娘也是个有福的,这么快就有了好消息,真真是令人欣慰。日后我们两个孩子定是要兄友弟恭,和和气气才是。”念青说这话的时候可是直直望着尤姨娘,似乎她的眼前也只剩下尤姨娘无他。 尤姨娘笑着应了。她可没听漏,夫人的话是“我们两个孩子”。是了,确实是她的孩子,她接下俩九个月的辛苦历程生下的孩子却是要送给二奶奶那贱妇。 尤姨娘死死咬紧牙,脸上难得挤出一滴笑。 念青把话说到这,倒也不继续,只是一双低垂的眸子时不时瞟过二奶奶。见二奶奶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她才开口说道:“弟妹,小叔待你真真是极好的。你看,入府二载,即便无所出,娘还是舍不得多斥责,小叔这把尤姨娘的孩子养在你的名下,你省了不少事呢,最起码这生孩子可是鬼门关前走一趟呢。” 老太君闻言神色微微一顿,念青这话确实是安慰人的,只不过她怎么听出了一丝丝怪异的感觉。她示意芙儿和清茶退下去,便对着一脸强颜的二奶奶说道:“日后,你与尤姨娘定要好好服侍风儿。” “是。”二奶奶应道。那讨巧的样子看着着实惹人疼爱,但只要看到她此刻的锦帕,便知道那绞碎的心是何样子。 念青见老太君有些乏了,便对着尤姨娘说道:“尤姨娘既然怀有身孕,好好歇息才是。” 话里话外均是尤姨娘,打出一副主母的态势,端木念青你别太过嚣张!什么叫省事了?我也是能生的!二奶奶怨恨了起来。她气得有些发颤,一双眼若充血一般,她想着,再争取一次,在尤姨娘生下孩子前再努力一下,若是能怀上…… 老太君本还想让念青陪着,至少多说说道理。然而,被清茶芙儿按摩过的身子竟然在这个时间点疲了,她唤了梅嬷嬷进来伺候,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了下去。 尤姨娘走出了两步,嘴角就挂起了笑。她的身份也是不低的。她是宰相夫人的远亲,被认为干女儿后就被尉迟风纳为妾室。她其实可以为妻的。尤姨娘扫了眼走在前头深思的二奶奶,这贱妇二载未孕,这段日子可是要看好了。 芙儿,清茶和小词环绕着念青,四人走在尤姨娘身后。一路上直到与尤姨娘他们分道而走之后,芙儿才将憋着的话吐了出来。 “夫人,二奶奶她……” “且慢,回去再说。”念青的细白鼻端沁出了汗。许是怀孕的缘故,这佳年苑好似都远了。她看了下近在眼前的荔园阁。此刻她只想喝一杯沁甜的花茶,再开始分出神来。 回了荔园阁,芙儿才说出老太君的脉相。说来奇怪,这太医都给老太君看过了,她应是没事才对,只不过芙儿也觉得她的脉相有意思奇怪,好似比常人慢了些,又似乎快了些。 她说不清楚,只能垂着脑袋,一门心思全在那时把的脉中。 念青听得蹙起了眉,想来,还是要多观察才是。这脉相有时候也实属平常,或许老太君本无大事。 清茶可没想这么多,她倒是对二奶奶屋子里的尤姨娘更感兴趣。只见她上前两步,缓缓给念青扇了扇子,才开口道:“夫人,您说尤姨娘会做什么?” 念青摇了摇头,自是不语。人心难测,她只要知道尤姨娘不会坐以待毙就好,其他时候就交给下面的人察言观色就是。 此时,冷玉走了进来。他的目光掠过小词,只是稍一停顿,又看向念青,低头拱手,“夫人,侯爷吩咐今晚会晚些回来。还有可能五日之内花副将就要班师回朝了。” 念青点了点头,她看了眼小词,笑着说道:“小词,去刺青园把这事告诉花夫人。” 小词应了声是,转头提步而出。 小词经过冷玉身旁时,冷玉的头微微抬起,一双黑亮的眸子盯着小词。他拱了下手就退了出去。 念青挑了挑眉,看来这侯府还不能同时办三个婚礼了。 五日飞快过去,京城比往日热闹地多,满城百姓几乎都聚集在城门口,一时间本就热闹的集市更加人满为患。 “花副将回来了!”人群中不少人呼喝了起来。 几个无知的小民疑惑问道:“领兵的不是岳将军吗?怎得都没人在念他的名字。”这人话毕立即引来众人的鄙夷目光。一个大汉身材魁梧庞大,面露不屑说道:“那岳将军?我看他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做他的文人。” 承认,在战争时期,文人的地位确实低了些。而此次岳韧宣被抓的事情在大锦传地沸沸扬扬,别说这与宰相府的初衷背道而驰,就说现在军中包括臣民也知石将军和花副将。 看来,此次花副将有可能会升任将军。花副将自从上任开始在民间威望甚高,相比石将军花副将更是深得民心。这倒是皇上愿意见到的。 这不,紫禁城城门大开,浩浩荡荡的军队从东门处而来,高头大马整齐排列成队,踢踢踏踏的声音伴随着军士们整齐浓重的铁甲声传来,灰尘在空气中卷成团却也只惹得百姓们捂住口鼻半分也不退让。 待百姓看到岳韧宣坐在最先头的马上,而花副将只是坐在第二位时,众人有些沉默。闷声中,有人嗤笑了起来,“黄口小儿,还是退回去做你的驸马吧!” 半晌,似乎有人窃窃私语,在岳韧宣难看的脸色中,那些人改了口,“做你的乖孙子去吧,哈哈。” 马缰被扯得很紧,那些人肆无忌惮的话毫无保留闯入他的耳朵。 孙子?他咬紧牙关,一双眼睛赤红一片,他不过就是这次败了,他不过就是…… 他咽了一口气,他想不通,本来顺利的,本来万无一失的一场战役,怎会到这个地步。还记得那次第一次出击,夜郎王被困在岛上。 那本是一场持久战,只要熬久一点,夜郎王定会妥协的。然而,自己终究是等不过,只因为一次夜里不小心听到士兵们夜聊的一句话:这场战争还真是神了,记得当初石将军最好的打战记录不过也就五天之内就让恶贼跪地求饶。皇上大喜,只呼石将军是当朝第一勇士,当初石将军深入敌军内部做奸细,一下子就诱骗了恶贼之首。 五天?辉煌的记录,诚然让人佩服,他是不是也可以,甚至更短的时日便可以成功?皇上定会把南疆这一代的兵权交给自己。 他终究是想偏了。 耳边还是回荡着那些百姓的呼唤,然而,他们的欢呼中有他们的亲人,有花副将,却并未有自己的名字。岳韧宣从未有过的挫败感铺天盖地而来。 花副将眯起眼,他劝了,劝了眼前的刚愎自用的少年,只不过当时他却是这般说了,“将军,就让末将去吧,若是得了功勋记在将军身上即可。”然而,他那话可是在万千将士面前说出,年轻的岳家孙子哪里能经得起这般一激。 岳韧宣只恨自己当初冲动,暗想日后走走别的路就是,但他不知此番入宫后,将会有怎样的事在等待着他,等待着宰相府。 ------------ 044 念青消失 安平侯府前,几个丫鬟家丁站在门外,护卫出动,白管事让人把马车拉来就低头对着缓缓走来的人说道:“夫人,准备好了。” 念青点了点头,笑看花夫人,“今日即便是舍不得也要送你回去了。” 花夫人笑着应了。拍了拍念青的手,她不语,只是看着念青,那双如清水一般的眸子似乎缓缓流淌着一种难以名状的东西,花夫人福了下身子,“夫人的恩,我来日定会相报。” 念青笑着应了。诚然,她说不出不用感激这般话语,花副将夫妇是有恩必报之人,她只想着有朝一日若是风云变幻,花副将能换一个立场,不至于让侯府落得一个惨败。 当然,这话还言之过早,但念青她还是多想考虑一番。 看着马车渐远,念青转回头,望着墙角兀自开的一朵花,她轻轻一笑。“芙儿,李庭,我们也出去走走。” 李庭应了声是,便带领着护卫队跟上了念青的马车。 许是来得迟了,长街依旧喧闹,但已见不到大军的踪影。 念青也不急,命了马夫走一走。 到了最为热闹的东街,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突地,马车一停,芙儿开口就问:“怎么了?” 马夫怔怔看着前方,似乎才听到芙儿的话,一会儿回道:“官差贴告示了。” 念青嘴角微微勾了起来,掀开窗口的帘子,她见两官差一把告示贴上,百姓们就围了上去。不过瞬间,哗然声顿出。 “岳韧宣被贬了,就连宰相都被降了一级!” “你看花副将被提为将军了,皇上许他禁军五万兵马…。” 百姓的惊叹声层出不穷,念青听了个清楚明白,她温婉的声音传出,马夫就改了方向,往安平侯府而去。 回了荔园阁,念青便见尉迟墨发半垂,紫袍随意散着,他那双凤眼扫来,一脉悠然,芙儿却是不敢看了,她悄然退了出去,心下咯噔一跳,不知为何,方才侯爷的眼神似有不善。 “舍得回来了?”尉迟头也不抬,脸色有些发沉。 念青抿起唇,笑着说道:“当然,我的夫君在这,我还能到哪儿去?” 尉迟瞪了她一眼,方才把她拉入怀里,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这几日不安全,莫要出去。”见念青不解,他继续说道:“宰相的人放走了夜郎王,现在夜郎王一无所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来找宰相。怕是现在宰相府都开始戒备森严了。” 原来如此,人说穷途末路,莫要在这个时候被疯狗咬上了。 尉迟笑着刮了下念青的鼻子,双眼有些晦暗地看向天一轩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似是苦似是无奈的笑。 “帮着宰相执行这事的人是小叔对吧?” 尉迟一愣,神色却是慢慢凝了起来。半晌才点了点头。 念青噤了噤声,宰相府一倒势必会连累到尉迟风。她温软地趴在他的胸前,低低问道:“你如何想?” 尉迟沉默了起来。他眉眼一低,定定地看向念青。“自从你有了暗兵,我有了暗卫开始,一切便不是你我可以选择。”他把念青拥紧,身子渐渐暖了。“丫头,还好,还有你。” 念青笑了笑,一双手抚到腹上,不只,还有他们的孩子。 这几日全城莫名戒备了起来。即便是风流权贵也感觉到京城的紧张气息。 宰相冷着脸听着管事送上来的消息,眉头也死死夹了起来。“京兆尹竟然在京中找人,他们在找谁?” 莫非? 岳达也打了个寒战,难道夜郎王到京城了?既是如此,为何京兆尹不大张旗鼓地找人,而是这般潜行? 岳韧宣坐在一侧,闷头不语。脸色并没有好到哪儿去,谁知道他这番回来范珂死了,斐然与他和离,如今他是半步也靠近不了。自己怕是这一辈子都没了掌兵的机会! 一屋子静了。宰相沉着脸回头瞪了眼岳韧宣,“你说你这段日子可做过一件靠谱的事?混事一堆!”宰相说着一口气堵在胸口,那眼神几乎要把岳韧宣给瞪穿了。 “爷爷。”他闷声喊了下,他从未像今日这般失败。半晌,只吐了口气,回道:“接下来怎么办?” “能怎么办!”岳常辉眯起了眼,怕是现在皇上也在怀疑自己在南疆动了手脚,现在就等着抓捕了夜郎王。只是,皇上如何能怀疑到? 宰相想着,只觉得头脑发胀,暗想着必定是军中出了奸细。然而,他哪里知道,他的身边又启是都能相信之人? 如此,又过了几天。 今日是入秋以来第三场大雨了,这雨一下,行人都瑟缩了起来。即便是有了出游的兴致,也都回到家中添衣加被了。 路上,倒是空了一般。只有一辆马车匆匆而过,朝安平侯的方向而去。 白管事远远看到马车上的标志,立马让门童好好说话,转头就朝荔园阁去了。 “侯爷,夫人,花将军来了。”白管事话落,门便打开了。白管事见侯爷牵着夫人的手走了出来,他让了让道,却见花将军身影在前,忙躬了躬身子。 才一日,花将军手下就有禁军五万,如此倒是不输于石将军了。 花将军凝望着前方的这对夫妇,目光灼灼。神情激动。雨声淅沥沥,浓眉被雨水沾满,他炯炯有声的双目眨也不眨。 尉迟出了两步,笑盈盈地说道:“花将军今日特地来寒舍来淋雨不成?” 花将军拱手,却是低了低头,“花某虽是个莽夫,却是懂得恩义之人。侯爷,夫人,此恩我花某磨齿不忘!” 话音震震,轰地人胸口闷闷作响,尉迟定定看着眼前之人,嘴角慢慢浮出笑意。花将军,可交! 花将军此话不假,两次都逢凶化吉,这恩,他是记下了。 念青笑着说道:“相公,将军,里面坐吧,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清茶,准备炭盆。”这话入耳,花将军呵呵一笑,朝念青点了点头。 念青退了出去,当门一关,念青走了出去,尽管秋风卷雨而入,她还是觉得周身温暖如春,暖风过处,她轻轻一笑,对着小词说道:“我们一同去看看,给侯爷和将军加一餐吧。” 男儿血性,这两日就弄一份烤肉好好犒赏尉迟。 倒是兴致来了,念青只让李庭他们远远跟着,带着小词就出门去了。诚然,这女子似乎忘了自己“身怀六甲”。 市场闹市虽不比前两日风和日丽之时热闹,但还是有不少人穿梭于此。 一切看过去也不过是实属平常。 李庭见夫人和小词兴致不错,便离了十步之远。 念青选了个新鲜的,正欲回头,不想身侧一个黑影一闪,裙摆被什么勾住,扯着她不住往前走去。然而,前方人群汹涌,一旦被卷入,即便是李庭也无法看清。 “你们可有见到一个可疑人?”一对官差走到李庭面前问道。 念青听这声音张口欲言,哪知嘴巴被一双手捂住,只能呜呜地闷声。 小词笑着回头,目光一愕,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块空地,顿时一声惊叫,四下张望,“夫人,夫人!” 她不过是回头拿腰上的袋子,她发誓,只那么一小会儿,夫人怎么就消失了。 李庭几人闻言神色一变,“你们去人群里,你们去附近的小巷子。小词,你跟我来!” 念青见他们渐行渐远,心下咯噔直跳。耳边出现一个粗矿的声音,“给我安分点!我知道你的身份,安平侯夫人!” 念青静静听着,虽然心中一紧,她还是静静地听了起来。 如此,那人见她不语,眼中显现出了一抹狠色。“我今日本是躲不过,但有了你事情倒好办了。据说那岳韧宣一早就看上你这有夫之妇,你约他在舞月亭相见,自没有你的事。” 念青蹙起了眉头,岳韧宣?难道这人是?因着这人在自己背后,她无法看清他的长相,自然是无法辨认。 “好,我答应你。”饶是这样回答,那人还是愣了下,不想她竟然这样干脆。要知道,一旦岳韧宣出了什么事,她就脱不了干系。日后便会被挂上与反贼为伍的名头。 他扣紧念青的手腕,神色难辨,“若是你敢出什么花招,你别想等到孩子出生。” 不料,身前这个娇弱的女子轻轻笑了出来,一副轻松自得的样子。 “你与宰相的交易,皇上也都知道了。现在宰相府等着抓你顺便杀人灭口。若是你杀了岳韧宣,不过就是铲除了一颗棋子罢了。以妇人之见,阁下诚然不够气概。” 那人似乎被念青说动,他怔怔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下不惊暗叹,想来,她依然猜出自己的身份。一念动,他的手微微松了些。 念青接着说道:“你的人现下都不在了,你既是一无所有,不若就光明正大出现在宰相府前。” “你是何用意!”他这些日子是逃地狼狈,相对于官差的搜查,宰相府出动的人几乎让他疲于奔命。然而,他一旦直接献身,迎接他的便是叛国的罪名! 眼前的妇人是何用意? 念青笑了笑,缓缓开口,“阁下似是忘了,宰相助你离去,又在救出岳韧宣之时秘密让人灭了你的人,此般忘恩负义之人最是重利轻义,他似乎只降了一级而已。” 那人了然,原来如此。他勾起了笑,那笑许是残忍的。誓死追随自己的人已经葬身海底,他今日就做一次疯狗,咬住那宰相府不放! ------------ 045 押入大牢 被禁锢的手被松开,念青才缓缓回过头。眼前的男子约四十岁上下,国字脸,双眼灼灼,脸上肌肉稍微一动就生出了几分戾气。 念青垂首,郑重施了一礼,“妾本可以不助你。” 那人眯起了眼,神色一凝。抬手就要刮过去。 对上他戾气浓重的眼,她不慌不乱淡淡扫了过去,“妾以为大丈夫生于世,朝闻夕死乃无愧于心,你现身都城,没有谁能保证你能活多久。如此若是死之前不能报仇,这生命该是何等卑贱!” 他定定地盯着她,神色晦暗。他是不能保证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叛国罪名已是板上钉钉,他必死无疑。许是想通了,他退后两步,望着眼前的娇小女子,似乎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现在你就押着我前往宫门前,把你的话大声说出来。” 轰! 那人浑身一僵,难道她就不怕到时候乱箭无情,伤了她? 念青抿了抿唇,双手轻轻覆住肚子,却是云淡风轻笑了笑,她有足够的自信,也有足够的把握,皇上为了削弱宰相,定要活捉夜郎王。而她,端木念青,是一个最好的招牌。 小词跟着李庭他们到处找,依然不见夫人的踪影。几人已经快急上火了。小词紧紧蹙起眉头,眼中的慌张已掩盖不住。 “快看,那边有人拿到劫持一个人,那妇人看过去身份很是尊贵啊!”人群中传来纷扰,不知道谁哄闹了起来,均朝东北方向而去。 李庭沉着脸,护卫队几人不动声色上前,只一眼,他们均是脸色一白。小词的身子明显晃动了下,讷讷说道:“夫人。” 念青也看到了他们,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群,见一对官差走上前来,她感觉身后的人身子越发僵硬。念青蹙起眉头,突地,她放开嗓子,大喝道:“大胆恶贼,你敢掳我,侯爷定不会放你!” 那两差爷一听,脚步顿了顿,对视了眼,却是死死盯着夜郎王。 李庭回头看向小词,低声说道:“快回去把这事告诉侯爷,要快!” 这两日他们常常见到一张画像,这画像与眼前的男子有**分相似。这人到底是谁? 小词拉起长裳,跌跌撞撞跑了回去,心里却是扑通扑通失去了频率。那人满脸厉色,定是过久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夫人,她…… 她不敢多想,脚步却是更加急促。 一时不察,她脚下一绊,重重跌了下去,手臂上擦出了一道血迹,她咬了咬唇,眼里顿时湿了。抬起腿,她再次奔跑起来。 突地,身子一轻,一双手把她提起,她怔怔抬头,见是冷玉,她才哽咽说道:“快去告诉侯爷,夫人被人挟持了。” 冷玉盯着她的手,眉头蹙了起来。二话不说抱起她就往侯府冲去。 小词楞了楞,抬眼看眼前的男子。男子低声说道:“回去好好消息,事情交给我们就是,夫人会没事的。” 几乎是肯定的,小词低头,不再说话,只是任由他抱着自己到侯爷面前说清了情况。当冷玉和侯爷的身影消失不见后,小词才发现身边多了一箱药包。 她垂下头,心思却开始纷乱了起来。 几乎是同时的,京城大街小巷开始疯传了起来。安平侯夫人被叛贼夜郎王挟持,现在夜郎王已经来到京城,竟然还如此妄为! 一直沉寂的宰相府顿时出动了一队护卫队,朝着城东的方向奔来。 百姓们瞪着夜郎王,安平侯夫人破了天花之毒,又开了药堂,大锦百姓无人不知端木念青的名字。在大锦这医术落后的地方,端木念青就显得难能可贵了。 随着夜郎王拉着念青前往宫门,京中百姓竟然也都挪动脚步,紧跟着来到宫门前。待夜郎王的脚步一顿,百姓们也静了下来。 一匹脚步声急促而来。众人朝身后看去,见是官家安平侯的车马,均让开了路。红棕烈马上的紫袍男子纵身一跃,翻身下马。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他身后之人一身铠甲,倒是深深看了眼夜郎王,眉头禁不住蹙了起来。“夜郎王,我从不知道在沙场上驰骋杀敌的枭雄竟然会劫持一妇人以求自保。” 这话一落,平地惊雷,百姓们纷纷瞪大双眼,朝那人看了过去,眼前此人是夜郎王?人说夜郎王杀伐决断,下手狠戾。他们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尉迟细细看了眼念青,见她对着自己眨了眨眼,似是毫无大碍的样子。但他的眼看到她手腕上浅浅的青紫,眸子就开始发沉。 冷玉见此,开口道:“爷,我去他身后。” “且慢,丫头在他手上。他注定是活不了多久的人,但丫头,必须毫发无伤!” 冷玉抿了抿唇,低头应诺。 夜郎王扫了眼他们,目光灼灼地看向那紧闭的宫门。念青低眉看了眼脖子上那寒气森森的匕首,闭了闭眼,她不能全然相信身后之人,然而,今日她确实是倒霉了。她下意识动了动,不料男人森寒的语气袭来,喷地她周身发冷。“别动!” 念青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尉迟,接着静静地呆着,似乎一切皆与她无关。 尉迟脚步一退,朝宫门上的观台看去,见一道明黄色身影一晃,他眯起眼,警惕地看着夜郎王的手,手上此刻多了一个沉淀的银子。 “皇上,大锦的帝王,我知道你来了。怎得?不敢出来见我?呵呵。”这话说得嚣张,他张狂一笑,却全然不觉,“今日,成王败寇我不在多言,你想杀了我,可惜我苟延残喘这些日子全都拜你的臣子,你最为倚重的宰相和吏部尚书所赐。你身边的狗实则是狼群禽兽!” 哗然一声,这话已然说的明白,这夜郎王是说宰相通敌叛国? 几乎同时,宫门大开,禁军出动,整齐的步伐,金枪相向,寒光烁烁。 明黄的龙袍一出现,百姓皆惊,俯首大呼,“吾皇万岁万万岁。”确实,皇上早早就在关注京城动向,夜郎王的这番话,他着实等久了。 “你是说朕的宰相和吏部尚书岳达与你私下交易?” “陛下,陛下莫要听信这反贼之语,臣忠肝义胆,绝无叛逆不臣之心。”宰相话毕就喘得厉害,目光阴毒地剜了夜郎王一眼,他一招手,宰相府侍卫就逼近夜郎王,浑然不顾及夜郎王手上那鲜活的女子。 念青瞪大双眼,她能感觉到身后之人的僵硬以及那不受控制的刀柄。 “宰相似乎想急着杀人灭口,我夫人在夜郎王手上也毫无顾忌。皇上都未发话,你就做了决定了不成?我虽然不是个聪明的,但也不信宰相全然是清白的。”安平侯话说得悠然,但他藏于长袖的手却是握成拳。 百姓们纷纷站了起来,目光不忿地看向宰相,不知道谁先开了口,一声暴喝:“放了夫人!”人群立即暴动了起来。“放了夫人!” 大锦人人得知安平侯夫人,人人也得知宰相。但宰相远而夫人近,一听宰相有通敌之嫌,他们自然是恨他急于杀人灭口。 宰相脸色难看,清白交加地瞪了眼这群贱民,好一个端木念青,这夜郎王还真是抓对了人! 就在大家以为宰相会收手的时候,不想他一声令下,“给我上!” 顿时念青看着一把刀直直朝自己挥来,她紧闭双眼,黑暗之中一抹温软的液体喷薄到她脸上,她诧异地抬头,怔怔看着眼前的漆黑如夜的眸子,她梗塞了起来。“相公?” 尉迟笑了笑,动作迅速拉她入怀,目光森然看向宰相,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笑。 “想来宰相是想公报私仇了。你的人竟然第一刀砍的是我娘子!”尉迟握紧拳头,不顾肩头鲜血横流,他只是盯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神情肃杀。 “人说皇上宠爱宰相才让他无法无天,勾结反贼,残害忠良,杀我娘子,臣子如此不知道是皇上授意还是宰相自作主张?” 四周静了,大家听着安平侯这番话,纷纷疑惑看向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期间有不少人是准备三年后准备参加恩科的庶人。天下本就纷乱,念着君主对臣下厚重,他们心心盼着能有朝一日得皇上知遇之恩,今日安平侯这话一出,皇上若是纵容宰相,怕是大惊百姓也不会答应。如此皇上在臣民心中也不过是一个昏君! 皇上眯起了眼,他是想乘乱一次性解决掉安平侯夫妇,只要端木念青死,那么安平侯府必没有子嗣,那么暗卫就只能回归自己手中。然而,今日他不能做实昏君这个称号。他抬起手,禁军竟然把宰相和夜郎王包围起来。 宰相粗喘了口气,急促说道:“皇上,微臣不过是平反贼!” 百姓们纷纷冷哼了起来,官字两个口,想来是已经无法相信宰相。毕竟这反贼夜郎王亲自指出宰相通敌。即便证据不足,疑心已起,难赌悠悠众口。 “来人,把宰相,岳达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轰! 宰相张口欲言,安平侯却是截断了他的话,“宰相还是去一趟大牢去尝一尝牢饭的味道,拜你所拖,我岳父当年可是吃了不少亏。” “你,你个黄口小儿,别以为你能安然无恙。你那二……”宰相闭上嘴,眼中却是划过一抹得意。 二什么? 念青敛目,是二爷尉迟风吗?宰相的魔爪真是无处不在,他果然是毁人不倦! ------------ 046 抄家(立皇后) 今日,朝廷通告下达。 吏部尚书岳达在准备入后宫觐见圣母皇太后之时被禁军抓获押入地牢。当圣母皇太后获悉时,坤宁宫大动。 满朝皆惊! 宰相府中上下奴仆均人人自危,生怕宰相坐定了通敌叛国罪名。依大锦律法,叛国罪,家中奴仆一律充军,终身不得回都城! 宰相夫人疲于奔走,携孙子岳韧宣游走在宰相一党官员家中,不想各家夫人虽都客客气气招待了她,但也只是应说宰相吉人天相之类。 敷衍之话不绝于耳,然此时并无人作出实质之举。 宫门紧闭,皇上言三日内所有人不得随意出入皇宫,宰相夫人见此,心头凄凄。 那日东城之闹被四下宣传,整个大锦百姓都在观望。 宰相是否通敌本就有三分人在看,然而,安平侯夫人险些被宰相杀害一事竟被传染地绘声绘色,如今似乎人人都已经认定宰相之罪。 金銮殿上。 “夜郎王的说辞众爱卿可是听明白了?”皇上瞟了眼往日与宰相关系甚密的官员,见安平侯的位置空了,他神色一凝。 “皇上,夜郎王本在南疆与宰相无一丝恩怨,然他一口咬定宰相与岳大人,若真无此事,臣是不信!”说话的人肃着脸,端木骏业这话落地,不少人跟着点头。 石将军得到消息的时候很是震惊,似乎有什么事超乎他的控制。他想着,自己可以压宰相一头,不想今日宰相就要倒了? “皇上,只凭那人一面之词,也不能全然定宰相的罪啊!”宰相一党沉默了许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不论如何,宰相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皇上摇了摇头,“但你们也无证据证明他无罪,那与夜郎王接头的人也在前日被人杀害。现全城百姓均是认定了宰相有罪,朕不能做那妄宠奸臣的昏君!” 端木骏业抬头,嘴角微微一抿。皇上明明想除了宰相,今日他这么一说在圣母皇太后面前倒是省了一番功夫,也除了这两日市井的猜测。 “皇上!” “无须多言!虽无证据确凿,但也难除嫌疑。迁岳常辉为六品,花将军你带人抄了宰相府,命宰相府上下迁出宰相府。”皇上说完,不管下方众人震惊的神色,挥袖冷声道:“退朝!” 迁出宰相府。 几乎在一刻钟以后,宰相府的管家背了行囊,悄然放到一个庄子里。这才笑着朝上方走去。 “老太太,我娘这些日子身子不适,我想着自己年纪也大了,想回去好好照顾我娘。”这话本无漏洞,但在几个仆人听来却是狂风卷起,各个都惴惴不安起来。 管家一直在外奔走,消息历来都通得快。若是宰相无罪,他又何须在这个时候离开?要知道在宰相府做一辈子那可是富源不尽的啊! 宰相夫人眉头紧紧皱着,她厉眼一瞪,喝道:“宰相好吃好喝养着你,现在宰相府不过就是一点风波,你就急着走了?” 管家毕竟是见过世面之人,他这些年在外也是有面子之人,如今这情势,有脑子的人自是不会留下。他索性撕开脸,“老太太,皇上下旨抄家,我不过是求离,也没动过宰相府任何东西,这些年也是尽心尽力,仁至义尽!” 他虽是卖身入宰相府的,但这些年做管家之时早就暗自动手,去了那卖身契。也在官府去了自己奴的身份,他自然是不给当前的老太太面子,负手离了去。 宰相夫人当场气得脸色青白,她的心瞬间慌了,抄家? 几个随伺的奴婢听言,均是眉眼一跳,纷纷对视了眼,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用意,迅速低下头。 夜深了,宰相府人心惶惶,长夜点灯,宰相府却是动静颇大。 上房,宰相夫人沉沉睡去,她疲倦地蹙起眉头,就这两日光景,她似乎又老了些。睡得不稳,一个又一个噩梦袭来,她惊得喘了起来,蓦然瞪大双眼,喊出身边婢女的名字。 然而,久久,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空气中庞璇,一如一直苍老的狗还带着一些喘气。 “来人!” 好一会儿,终于有一个婢女进来,瑟缩着身子说道:“老太太。” “怎得现在才来?其他人呢?” “她们……”她欲言又止,半晌只好说道:“奴婢听外头说明日一早花将军就会来抄府了,奴婢请老太太留下奴婢!” 六品官家中是不能有太多奴仆的,一般是五六个,多则十个,她不想被遣去充军! 房子似乎又静了,唯那燃烧的烛火时而噼啪作响。老太太缓缓开口,“少爷呢?” “少爷,少爷他入宫了,说是去见斐然公主。” 老太太笑了,笑得仓皇,斐然?怕是她恨宰相府入骨! “你留下吧。” 宫门紧闭,那个年少的男子酒气熏天,依旧是那一副清俊的模样,他以求见公主的名义要求去一次佛堂。 然而,不等他的帖子送出,门就结结实实关了起来,朱红大门,足有三人高。岳韧宣怔怔看着紧闭的宫门,心头悲戚。 明日,明日一早花将军就来抄家了。 而他,那时候会是谁?宰相之孙?堂堂驸马?还是南疆大将军?他仰头大笑,却是恨,恨这世道,谁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他不过是输了一场,他不过就是没死在夜郎王的手上。然而,为何一回来,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就在他挺起胸膛,自认天公无道的时候,门开了。 一个绯色身影映入眼帘,久不见的她似乎清瘦了。再次相见,他看不到她热忱的目光,见不到她八爪鱼一般黏上来的样子。这一刻,他似乎有些不适应。 斐然就此静静站着,背着高墙上那跳跃的火焰,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见她静静的。就那样可怕地站着。 “斐然?” “韧宣你来了?”斐然抿起笑,那笑容一如所有寺中僧人见到善男信女一般,带着宽容, 岳韧宣蹙起了眉头,他不理解为何她会变成这样!然而,他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我爷爷和爹被关起来了,明日就要抄家,你到父皇面前说两句好话,我保证,我那休书不算数,真的不算数!” 斐然面上的笑渐渐淡去,却是温柔说道:“记得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甚少叫他父皇。” 岳韧宣只觉得喉咙堵地慌,他定定看着她,有些不死心说道:“不保住我爷爷,保住我爹也好,他是吏部尚书。”至少,可以安排自己重新入仕。 斐然摇了摇头,时至今日,她没有一丝幻想,甚至当初耿耿于怀,伤情伤心到现在似乎都淡地模糊。她笑自己当初怎就那般傻那般痴。 “你回去吧,你我情缘尽了,父皇下的命令,即便是我,也改变不了,这一点,你应该早就知道。” 是啊,当初他几次让斐然求皇上,没有一次能让皇上改变主意,当时他还怪娶了她这一个无用的公主。 斐然淡淡地扫了岳韧宣一眼,转身朝宫门内走去。再一次,那厚重的宫门砰地关上,岳韧宣竟是傻了一般,无望地看着这紧闭的门,明日起,他还有什么? 更夫的声音传来,还有三个时辰天就亮了。 宰相府内不少人抓起自己的行囊就跑,他们不能留在这,那充军之地可是荒芜地紧,女子更是惧怕,蛮荒之地道德沦丧,到了那,她们不知道会成为怎样的女子。没人敢继续想,一伙人乘着夜色悄然跑了出去。 也有几人争着那十个留下来的名额,几个在宰相和岳达面前近身伺候的,就此打了起来,只要有人趴下,剩下的人就可以牢牢跟着宰相。 在这样的喧闹下,天边出现了鱼肚白。 精疲力竭的奴仆们好不容易才歇下来,就听到外头一声尖叫,随之而来的几声马蹄。 “花将军来了!” 几个奴仆强打起精神,来到了上房。 老太太早早梳洗完毕,站在门外。 两队士兵冲进来,将整个院子围住。花将军不多说,挥手说道:“动手。” 宰相夫人神色惨白,气急败坏说道:“宰相呢?” 花将军扫了她一眼,“岳大人的居所在城北,还请岳夫人在我们点清了东西后就去城北吧。” 重见天日的宰相和岳达立即冲回宰相府,不料却听到花将军这话。 宰相冲到里面,准备拿出自己久藏的一个血珊瑚。这足足可值一城啊。 几个士兵立即围上他,沉声喝道:“放下!” 宰相脸色灰白,怒气冲冲说道:“这是我一个朋友寄放在我这的,你们不可!” “岳大人空口白话就说是你朋友的,这血珊瑚有这能力买的一是皇上,二是你,三便是安平侯了?请问你这朋友可是安平侯?”花将军说完,双眼微微一挑,他倒是不介意把这东西送到安平侯府去。 见岳常辉瞪大双眼,愕然看向自己。他握紧拳头,自己可是有不少仇要和他算个清楚!“来人,把这血珊瑚送到安平侯府去。” 几个士兵上前,岳常辉剧烈挣扎了起来,他对着岳达喝道:“快过来啊,让他们抢了去,我们日后!” 不想,他话还未说完,身子被人重重一推,摔得他一副老骨头发疼。 岳老夫人惊叫了起来,怨恨地看向花将军道:“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岳达扶起岳常辉嘲笑说道:“你这般亲近安平侯,你以为你就会有好下场,莫要忘了,你是皇上的人!” 花将军眯起眼,一些事他心中早有分晓,无须他人多言。 “来人,把这些人赶出去,封了宰相府!” 当大门关上,所有的财宝被运出,岳常辉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森然地吐在那写得赤红的“封”字上。 几声惊叫在耳边徘徊,他只觉得满口猩红。 这一幕被当时围观的百姓见到,纷纷传了出去。宰相气得喷血,成为京中闲职。 当宰相府一行人住进城西的房子之时,一向大手大脚惯了的岳韧宣第一次摔门而出,整整泡在望月楼一天一夜也不回去。 然而,曾经的酒肉朋友,皆离他远远的。目光中有着抗拒和鄙夷。 这一日,他均是一人独饮。许是见到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他竟然跑去迎春阁,一掷千金包下了花魁。 岳老夫人暗恨了起来。曾几何时她需要日日精打细算,为家中用度如此伤脑。偏偏岳常辉也好,岳达也好,日日奔走于权贵之间。她原是赞许的,只是如今他们一无所有,等着坐吃山空。 她经不起啊! 就在这样的担心中,秋风似乎也走到了尽头,冬雪降临的那一天早晨,天空乌云密布,皇上一道圣旨,撤去了宰相一位。一时间大锦震动。 正式成立南书房,以王项阳为首的人负责宰相的事务,宰相这一职被撤去,妄想着事情过后能让宰相复位的人都哭丧了脸,从此彻彻底底不再关注岳常辉。 金銮殿上。 皇上笑意盈盈,多久了,自他亲政以来日日看着那个位置的人对自己指手画脚,二十年了,他忍地够久! 然而,他的笑还未延续太长的时日,就见石将军上前,高声说道:“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后,末将见这几日风调雨顺,初雪提早来了,来年定是丰年。还请皇上早日定下皇后。” 安平侯嘴角慢慢勾起,来了吗?石将军已然等不及了。想着没有了宰相,他凭借着是大皇子二皇子的舅舅就想以后权倾朝野了?果然,一人独大的日子他已经等不及了。 ------------ 047 石将军起之碰撞(一) 皇上眯起了笑,深深望了石将军一眼,既不肯定,也未否决,只是笑道:“这事还不急。过几天祭祖大典过后,朕要亲立太子。” 立太子? 王项阳波澜不惊地看向皇上,饶是知道皇上早有立太子的心,此时皇上提出,怕是朝堂又要卷起风云了。 石将军挑了挑眉,心中便有了计较。一旦立下太子,这皇后之位也是板上定钉。如此倒是甚好。大皇子也好,二皇子也罢,均是适合的太子人选。 几乎是信心十足,石将军似乎看到了自己身为国丈的将来。 皇上见下臣们都紧蹙眉头深思了起来,他也由了他们去。命江前荣说了句退朝就前往永福宫。 今日阳光略显暖黄,照耀在薄薄的雪色长亭上,看过去似乎镀了一层弥霞。 念青帮着尉迟上了药,心里才稍微安了。她蹲了下来,抬头望着眼前的男人。记得前世,自己因着全神贯注研究医学,对男人的表白,她总是以忙为借口。然而,她心中自有一片净土,那便是妈妈对父亲的思念。 许是念青看得痴了,尉迟莞尔笑道:“蹲着作甚。”长手抚过她柔亮的发丝,轻轻扶起她,温柔的嗓音如春风拂月。 “明日入宫去看看,还有几天就两个月了。”对于产检这一块,尉迟是毫不松懈。 念青自是清楚,这几日刘冶是半步都出不了宫门,姐姐还有几天就要出月子了,太医们照料姐姐和慎儿都花了不少心力,更何况,圣母皇太后因宰相被抄家一事,突然病倒,太医院可是忙得焦头烂额了。 尉迟轻笑着说道:“怕是三皇子过了满月,这太子之议就要上台面了。”他说着把念青轻轻放下,轻柔地按着她有些发酸的腿。 念青猫唔了声,享受性地闭上了眼。“相公,今年冬天比以往都要忙碌一些。三皇子满月一过,皇上的万寿节就要来了,可想好了送什么?” 她想着昨日一早花将军命人送来的血珊瑚,嘴角一抿。她可不想送珊瑚,环保的意识强烈植入脑海,她拿了那珊瑚,也只是命人收藏起来。毕竟大锦流传此东西为少数。 尉迟笑而不答。最好的礼物莫过于送上暗卫。他嘲讽笑了起来,开始梳理起念青柔软的发丝。“丫头,现在宰相没落,石将军雄心膨胀,他得了空定会先扫除眼中钉。首当其冲,安平侯府是他女儿的葬身之所。” 念青静静听着,她知道,尉迟一存了与她思量之心,二是心中定早有计较。 果然,尉迟缓缓说道:“本来皇上未提立太子,他可能全心针对你我,只不过此刻,他的心更多的怕是在两位皇子身上。” 念青点了点头,“三皇子刚刚出生还未满月,皇上此时提出设太子,众人的目光自然是落在大皇子二皇子身上。但也不可不防。想来姐姐已经知道了消息,这下定是警惕着呢。” 想着,念青转了个身子,趴在了尉迟的腿上,感受到他的体温源源不断传来,她蹭了蹭,眯起了笑。尉迟看她这一副乖巧的样子,倒是任由她蹭东蹭西,低头静静望着她。 “相公,我终于把宰相扳倒了。当初我那母亲冲我说,只要有宰相府一日,就没有我们母女三人的安逸日子之时,我时时感觉胸口被人狠狠踩躏。我知自己庶女出生,母亲当着众人被鞭笞,姐姐被逼无奈入宫为妃,我们三人走的均是艰难之路。我曾以为,自己这一辈子若无人敢娶就孤独一人到老。” 她顿了顿,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一双略带粗茧的手包住,温暖的触感从指间瞬间融化入心脏,她仰头,笑着看向眼前这俊朗无尘的男子。他本可以选更好的,而不是她一个差点被岳韧宣掳走的“妾”。她满心感激,又心动万分。 尉迟轻轻拍着她的背,心头滋味难懂。许是他懂她的艰难之路,所以第一次见面,那价值昂贵的疗伤圣药,他无一分不舍。 念青笑了笑,许是开心的,许是轻松的,“我把宰相扳倒了,再没有人说,我的命运被别人拽地死死,几乎毫无翻身之地。” 尉迟点头,他就这般静静望着她,看她眨着浓密的剪影,看她笑靥如花地绽放梨涡。终究他把她轻轻拥住,往心口一压。正欲说什么之时,门外咚咚敲了起来。 “爷,夫人,二爷请你们去天一轩一趟呢。”说话的是恭妈妈。 尉迟眯起了眼,回道:“让他们等等。”把一身裘袍往念青身上一批,他便开了门,芙儿清茶带上铜盆,帮着念青梳洗一番。小词命了三等仆人送上炭盆就开始搓起耳朵来了。 “夫人,这两日冷得紧,这雪地也滑,可真要去天一轩?”芙儿问道。 念青点了点头,与尉迟四目相望,两人达成共识。宰相一落,跟随宰相的尉迟风随即就受到排挤。一切于尉迟风来说,似乎是回到了原点。 到了天一轩,里头格外安静。洒扫婆子正打扫着,尉迟风携着二奶奶迎了出来,两人虽是笑着,但看两人神色不济,面有戚戚然。 尉迟风冷眼扫了下尉迟的后背,那背上缠绕着一圈白素菱,看那伤口不浅。他握紧双拳,他恨!他的官路本一片通达,就因那夜郎王,为何又与端木念青有关!他不动声色将胸腔里沸腾地几乎喷薄而出的怒气收了起来,笑看念青,“看嫂子也是命大的,遇到夜郎王也能安然无恙。” 尉迟烨轻轻一笑,“自是你嫂子有福气,这福气也不是谁都能有的。”从那一次夜郎王之祸后,他几乎寸步不离看着她。 念青嗔笑,眼眸不经意一扫,看到一双紧紧盯着自己的双眼,那人迅速隐到柱子后,绕是看得不清楚,那纤细的袅袅婷婷的身影依旧落入她的脑海。 四人走了进去,尉迟风面上的笑矜持不了多久,二奶奶似乎还想着什么,气氛沉寂了不少。 念青看了眼那柱子后的人,又停住了嘴,笑着说道:“这两日老太君送了不少补品到我那,我想着一人吃不完,正准备送一些到尤姨娘这来呢。” 二奶奶一听这话,面色就素了下来。冷冷回道:“不用了!” 芙儿笑着看向念青,眼珠子一转,便开口,“一直以为老太君最疼二奶奶,不怎么待见夫人。今日方知是我等都想错了。” 尉迟转起太极球,那黑曜石般双眼柔波一转,嘴角勾了勾。 尉迟风和二奶奶听这话不由得胡思乱想了起来。老人家从来图的就是安享晚年,如今自己是不得势了,娘自然把重心偏向二哥。 二奶奶握紧拳头,她恨透了这府上的虚与委蛇,半晌,她重重呼出一口气。拳头也松了开来,不会太久的,她盯着念青,那双眸子只一眨,双眼焕发出志得意满的笑。 虽是低着头,念青却是将二奶奶的动作看了个透彻,她挑了挑眉,对着一言不发的尉迟风说道:“小叔今日有何要事?” 尉迟风眯起眼,好一会儿才看向尉迟烨,“你我还是不是兄弟?” 瓷杯放下,只轻轻一砰,却听得人一阵唏嘘。绕是念青也有些惊讶地看向尉迟风,这话似乎根本不适合由他发问。她伸手握了握尉迟那因重重抓住扶手而青筋毕现的手。 “自然是。”尉迟回道。他仰头举起酒杯,猛地一口灌了进去。佳酿从他火焰般的唇下滑落,停留在微微吐出的喉结上。尉迟凝起眉头盯着尉迟风,等着他说出下文。 “好一个兄弟!你对宰相下手的时候可有想过我?我一辈子汲汲营营,所图为何?你不愿帮我,我求宰相帮我,我好不容易顺了,你又参进来一脚!”最后这一句,尉迟风几乎是吼出来,震地芙儿等人都后退了一步。 尉迟烨静静地看着他,看着尉迟风歇斯底里,看着尉迟风两眼充血,他缓缓开口,“便为了此,我被人砍伤,你就不愿来看我?” 尉迟风一噎,四目相对,他冷冷道:“你应得的!” 念青深吸一口气,她压在心底的暴脾气顿时轰了上来,没想到尉迟风已经恨到如斯之地。红唇一启,“联络夜郎王的人是你吧。” 尉迟风冷眼扫过去,嘴唇却抿得死紧,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现在夜郎王已死,死无对证! 对上他冷漠的侥幸的眼神,念青笑出声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了便是做了,现在皇上在肃清宰相的爪牙,你说若我相公不顾及兄弟情义,你不过就是阶下囚而已。” 二奶奶听得一震,身子一晃,她跑到面色顿变的尉迟风面前,却是歇斯底里叫着,“出去,都给我滚!”本以为侯爷还顾念三分情义,帮着相公跟进一步,不想还挖出了这事。 尉迟却是冷冷盯了眼二奶奶,那眼神如寒芒从剑锋出,直逼得二奶奶打了个寒战,生生低下头才转过头来。 他转头看向尉迟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回头打横抱起念青,就在他们以为侯爷转身就邀走的时候,他的脚步一顿,低声开口,“风,你要什么你我二人心知肚明。明日,你就出府单过吧,我会派人帮你把东西收拾好。” 什么?出府单过! 一时盛气凌人的尉迟风浑身一僵,看着尉迟烨冷漠的背影,他的咆哮梗塞在喉咙里直到人走远了,才重重一声怒吼! 柱子后的人慢慢走了出来,望着安平侯夫妇的目光如剑。此时,她看着那怒火滔天的相公,竟是鄙夷地瞪了一眼。这才施施然上前,跪拜道:“相公,还请让妾去一趟城西。人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为相公,妾愿意一试。” 尤姨娘这话落地,尉迟风点了点头,示意她走后,便对着二奶奶说道:“快去找你爹问问。” 二奶奶见尤姨娘一走,心下就是咯噔,这会儿便听了尉迟风这话带上柳絮就出门去了。 尉迟风寻思了会儿,举步去了佳年苑。 ------题外话------ 这几天身体不好,感冒发烧反复,昨天没赶上发就睡着了。 ------------ 048 宰相没落之后遗症(前) ------------ 049 玉妮想吐? 石将军见自己这女儿还这般应着,闷闷哼了一声瞪了这不小的女儿才甩手离开。 宫门大开,守宫的士兵昂首站立。只见一个侍卫双眼抬了抬眼,目光一转,对着出宫的一辆马车恭敬道:“石将军慢走。” 同时,另一辆宝蓝华盖的马车转了进来,他笑了笑,冲那头的小安子说道:“侯爷,夫人,丽妃娘娘请了皇上旨意,夫人怀孕不宜多劳累,马车可直接驶到永福宫前。” 里头一声清越的嗓音传来,女子道:“有劳了。” 这时,两辆马车擦肩而过,石将军沉声说道:“停下。” 随着这话一落,两队站立的士兵都蹙了蹙眉头,纷纷看了下安平侯府的马车,见那马车依然慢悠悠走着,这都低下了头。 车上帷帐翻开,一股冷风吹起了石将军两鬓的白发,他剑眉紧紧皱着,冷睨着那远远离去的车子,扶轼冷笑了起来。 “将军?”车夫开口。 “走!” 就这么一句话,似乎风过无痕,雪还是漫天飘着,城墙上的火把霍霍燃烧,士兵们搓了搓手,目光复杂地看着两辆渐行渐远的马车。 蓦地,那拐入皇宫的马车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停了下来。小安子低声问道:“爷,夫人,石将军他……” 方才经过的时候,石将军那冰冷的眸子如同原野的猎豹,冰冷嗜血,狠毒。侯爷和夫人没看到,然而,他却看得清楚,那种感觉,似乎要将这一马车都吞了去。 “莫要管他。”安平侯淡淡说道。车内,他挑起念青的发丝,悠然自得地扶着她亮如黑段的青丝,低声说道:“丫头,你可怕?” 那敦厚迷人的嗓音如同一缕妙不可言的温泉,让人只想静静地趴着,半个字都不想吐出。念青迷糊地睁开眼,那碎了星光的眸子清澈如水。“若是我怕了,怎得能嫁给你?”说着,她轻轻笑了起来。 来到这个唤作大锦的地方,她就没时间去害怕。从一开始知道那瘦弱青白的孩子在一个贵气泼天的地方饿死,她就不知道害怕于她而言是什么?她浅浅趴在他的胸口,轻轻吸了口属于他的男性香气,满足地笑了。 男人低头,一头乌黑的发丝骚动她的脖颈,她蹭了蹭,惹地他轻声发笑。后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再睡一会儿后才让小安子继续驱车。 到永福宫的时候,洒扫婆子已经将前方的雪扫了个干净,路面上一些枯萎的花草矮矮地露出地面,倒是让这青白的地面多了些生气。 两人才下了马车,就见一个身着藏青色袍子的人走了过来,细细一看,那是养心殿伺候的小路子。 “安平侯,皇上有旨,还请跟奴才到养心殿一趟。” 安平侯轻轻放下念青,眉头微微一挑,方说道:“还请路公公先走一步。” 小路子低下头朝前走了几步,身后的脚步声响起,他回头,目光一怔。只见安平侯与侯夫人牵着手,小心翼翼地扶着那娇小的裹着紫色裘袍的女子。许是路面太滑,侯夫人身子一个踉跄,侯爷眉头一蹙,就势打横抱起夫人,如此,龙行虎步入了永福宫。 小路子垂了垂眼,不知为何,人影都看不到了,他的脑海还是浮现那一幕两人四目相对浅浅笑着的样子。 才一小会儿,安平侯就走了出来,东风卷来,两边的雪飘起,落在他俊逸的肩上,黑丝一扫,让他俊朗的神色尽入眼底。小路子咳嗽了声,不再多看。却是躬身说道:“侯爷这边请。” 念青到这便抱了慎儿过来好啊一顿逗弄,直惹得小家伙咯咯直笑才罢休。一室暖意浓浓。 约莫半个时辰时间,就见刘冶走了进来。 快十二岁的刘冶这段日子如雨后春笋一般越发挺拔了,倒是俊俏了不少。念青嘴角微微一弯,开口说道:“倒是长地越发俊俏了。日后你的婚事可是要我帮忙?” 刘冶脸一红,窘地闷闷说道:“自然是师傅做主。” 念青闻言目光一闪,倒是把这事放在心上。 刘冶见念青不再缠着这事,呼出一口气就把起脉来。“夫人这段日子身子好些了。”再次抬头,刘冶扶了扶头,有些疲倦地闭上双眼。 念青双眼一转,才恍然。他不过才十一岁,如今日夜呆在圣母皇太后身边,小小身躯哪里经得起这般劳累。 她转头看向齐悦,温柔说道:“再过两天你这月子出了,要不要回一趟王府,父王想你了。” 齐悦听言,身子顿了下,却是眼中带笑,“会的,我把慎儿一同带去。” “带刘冶回去呆两天吧,让他好好休息一番。” 温柔的话语如那飘渺在宫内的果香,恣意温暖,恣意舒适。刘冶眯眼笑了笑,如同一个孩童,望着那静静坐在那的娴静女子。 齐悦点了点头,心思还留在那句父王想她了。心里一股激动荡漾着,她有些恍惚地看着念青。近二十年,父亲对她而言太少太寡了。尽管少,她还是渴望着。父王就比天上的暖阳,她不用多么靠近太阳,但在寒冷的冬日,尽管只有那么一缕阳光,她还是满足了。 门帘开了来,何姑姑走了进来。面色有些沉道:“丽妃娘娘,皇上命刘太医去冷宫一趟。” 冷宫? 这话一出,就连一向波澜不惊的念青也惊讶地看着何姑姑。 何姑姑嘴角一抿,索性说了出来。“说是那被关起来的玉嫔娘娘身子不适,总是想吐。宫女小菊去了养心殿,请了皇上出来。” 此话一出,屋内的人都沉了沉声。 刘冶蹙起眉头,施了一礼就走了出去。 齐悦难得的笑化了开去,抬眼有些怔然看了下念青。一种盼不到头的感觉如同夕阳绝去,让她失望地叹了口气。 “念青,我是不是又贪心了?”齐悦苦笑道。尽管她日日告诫自己,有些事不可太过认真。然而想象到他会那般温柔对待那野心勃勃又凶狠冷酷的端木玉妮,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苦。 念青望着齐悦的双眼,那里似乎蒙上一层灰。 齐悦只觉得鼻头一酸,就在那泪意涌上眼眶的时候,她沉声道:“何姑姑,让那边的人看紧些。” “是。” 念青仰头,心竟然也跟着沉了下来。她担心地看了齐悦一眼,“姐姐,你……” “念青,我若是沉溺与他朝朝暮暮,我定会忘了这个皇宫的虎口狼牙,到时候,我和慎儿定是命丧于此。而他,还会记得我吗?”她嘲讽一笑,杏眼微微一垂,看得人心痛。 她笑着看向念青,一抹关心出现在她的眼中。“念青,你有他,真是羡煞姐姐。” 不知为何,双眼酸涩的,一种名唤苦涩的东西涌上心头。念青望着那静坐在床上,目光沉静的女子。竟觉得难过。女子不过就为了那一生一世的爱怜罢了。然而,姐姐富贵享尽,步步为营,却失了这么一个人为她,疼她,爱她,惜她。 念青垂了垂眼眸,却是伸手抚了下姐姐的手,一丝温暖传了过去。两人四目相望,尽是怜惜。 冷宫的消息一惊风吹草动便引起骚动,各宫尽是按兵不动,却已经消息各通了。 又春宫中,一声冷哼而出。 彩月听那消息,和他人不同,她竟是笑了起来。见宫婢惊讶地看着她,她还是止不住笑,只是大声道:“来人,给我好好梳妆打扮。”她敢赌,夜里,皇上定会到自己宫里来。 冷风瑟瑟吹得冷宫如同一个冰窖一般。几处破败,唯有一处春意满满,屋内的女子躺在床上,桌子上还有还未撤去的佛跳墙。 “皇上驾到。圣母皇太后驾到!” 玉妮抬起眼,一双手按着胸口,那心跳竟是不受控制扑通扑通几乎要跳出来一般。自从上次去永福宫闹过后,宫中的嬷嬷看得她甚严,这鬼地方,她真是呆腻了。 皇上扶着圣母皇太后进来,眼帘一垂,不知道此刻在想着什么。 “母后,您身子不好,这冷宫你还是莫来了。” 她哪里敢不来,如今宰相落了,只要玉妮还有一息希望,日后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一日还未立太子,岳常辉就还有一日的机会! “皇上,这是哀家的皇孙呢,就算我现在躺在床上,也会立即过来的。”她看了眼跟在皇上身后的刘冶以及几位太医,笑道:“还不去看看。” “是。” 还未把脉,花太医便躬身问道:“玉嫔娘娘,您这几日有哪些不适?” 玉妮就等着他这句话,她捂着嘴,轻柔开口,“胸口堵地慌,东西都吃不下,总是想吐。” 皇上挑了挑眉,对着花太医说道:“去把脉看看。” “是。” 一番过程,花太医垂着眸子,神色微微一变,看了眼桌子上那丰腻的汤汁,几不可闻地冷冷一笑。 不等花太医开口说话,玉妮和太后同时开口,急不可耐问道:“可是有喜了?” 花太医看了眼刘冶,竟不回答玉妮与太后的话,对着皇上拱手道:“还请让刘太医一并把了,臣好开口。” 好开口?这话何意? 皇上眯起眼,神色开始严肃了起来。 ------题外话------ 这两天好朋友来了,明天可能也会晚点更。 ------------ 050 坐穿冷宫(三皇子祭祖) 皇上神色一凛,森然地盯着玉妮,眼前这女子已经让自己失望多回,这一次,若真是被戏弄,即使圣母皇太后护着,这冷宫,她这辈子是住定了! 刘冶躬身上前,便开始细细把了起来。然而,当他的手碰到那脉相之时,玉妮的手明显颤了颤。刘冶低垂着眉头,却是将玉妮有些恐慌地看着皇上。 不一会儿,刘冶起身,对着皇上说道:“玉嫔身子安好,许是这段日子冬日来到,吃得过于补腻了些,才会引起肠胃不适。” 皇上不敢置信地看着刘冶,转头见花太医也点了点头。此刻,他的目光陡然一沉。 圣母皇太后有些窘迫地低头,暗暗瞪了那做事的嬷嬷,却是看着玉妮摇了摇头。玉妮还是急功近利了些,若是一早知道不适就私下看太医哪里会有今日尴尬之事。 圣母皇太后转头看向皇上,求情的话还未出口就被截了话。 “母后,你应该知道子嗣对朕而言是多大的惊喜,即便如此,没有人可以随意拿子嗣做文章!来人,把负责冷宫的嬷嬷拖出去乱棍打死。日后谁都不得私下接济罪妇玉妮,违令者禁闭一个月。” 皇上甩了甩手,不理会在场的一众瑟瑟发抖的神色,不顾圣母皇太后和端木玉妮的慌张,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漫天的雪把黑夜印得有些亮,皇宫四下的灯笼均点了起来。华灯下,江前荣走在那明黄色身影后,轻声问道:“皇上,今夜是到哪儿?” 皇上沉了沉声,有些疲惫道:“去永福宫吧。” 话说那夜,永福宫中灯火彻夜点着,那夜永福宫的宫女们都在嘲笑着月常在白日里的那言之凿凿。 永福宫内,满室飘香,暖暖如春,屋内的美人夫如凝雪,宽大的领口随着她一个倾身卧床而而露出一大片雪白。 彩霞端着茶水送入宫内之时,见到的便是这香艳的一幕。 “月常在,人参汤来了。” 静静的话似乎一个石子丢入这死寂的宫中,淡淡地漾开一个波纹便化了开去。屋子静悄悄的,就连两人的呼吸也都浅浅的。 良久,那瓷杯叩地一声放在桌上,彩霞低声准备告辞,那头才缓缓有个女声传了出来。 “你也觉得我可笑吗?”女子拉起衣领,盯着彩霞的目光透着一股高傲和自豪。“知道我以前最恨听到哪句话吗?我最恨人说奴婢就是奴婢,终其一生,你都是一条贱命!”她幽幽说着,不理会那低头不语的彩霞。 “我一直奉承着她,刚开始,我并没有想害了她,真的。我只是想尝一尝那富贵的滋味。我不过是和皇上春风一度,后宫所有女人都可以,凭什么我不行!”她眯起眼,那目光若是淬了毒一般。似乎谁被那目光瞪上一眼,便会浑身化脓了般。 彩霞抿了抿唇,依旧静静听着。 “然,今日我终于做了这永福宫的主人,我才知道那被人夺宠之恨!”她说得恨了,目光似乎烧了起来。“放眼这后宫,石妃已经久不得宠。玉嫔如此一闹,她这辈子几乎是坐定了那冷宫。德妃和艳贵人日日过得形同冷宫,早就失了过去的艳丽。后宫之中能与我相比的不过就是永福宫那位。曾经她在王府过得那般卑微,倒是我更像个主子。” 她这话一落,一直不动声色的彩霞抬起了头,神色一凝,直视着眼前这个主子。彩月也成为其中一个了吗?为了角逐恩宠,从此与丽妃为敌?可惜了这么多年的姐妹之情。 “熄灯了吧,明日我要早起去永福宫正式拜访。”她话一落,伸手把那人参汤灌了进去。转身就回了床上。 彩霞应了声是就退了出去。 这夜晚注定是不容易安眠的夜,安平侯府那荔园阁的灯火也灭地迟了。念青躺在床上,趴在那健硕精瘦的身躯上,玉手抚在那活色生香的胸膛上,一口热气喷了上去。“相公,这个月我们把闲事放下,给清茶和芙儿把喜事办了吧。” 这话一落,那放在臀上的大手一个收紧,灼热的气息蔓延在她的腰上,念青艰难地吞咽了口水,她有些艰难地动了动,好似明日过后便是两个月过了。 低哑的嗓音从深夜中漾开,荡在这温软的耳里。“丫头,明日过后是不是可行?” 腾地一下,念青只觉得耳朵烧红了起来,那靡软的耳鬓厮磨逗地她,她躲了躲,低低应了声,“恩。” 那头的手放缓了,却是慢慢揉住她的前胸,轻轻地握在手心。念青低呼了起来。她红彤彤的双颊随着她一个低头隐没在青丝之中。 被瞬间按压的身子得到解放,尉迟低头,尝了尝她娇艳的樱唇,笑着说道:“明日便明日。还不睡,难不成你也难耐了?” 念青身子一僵,抬眼淬道:“真是含血喷人,做贼的喊抓贼。”她伸手把玩着那点红豆,成功看到他倒抽一口气才转过头去,唉唉呼呼道:“今日忒困。” 尉迟瞪着那没良心的女子,恨不得一口吞了她。想了想,却是伸手把她拥在怀里,闷闷说道:“夜里冷,把脚拿过来。” 如此,念青的脚就被死死地夹在那双健硕的腿中,饶是她一个夜晚总是坚持奋斗做着那拔腿运动,然而,腿是越发暖了,姿势却还是那般岿然不动。 念青叹了口气,闷地扑在他的怀里,把那胸口的肉轻轻咬了咬,成功听到他一个倒抽才老老实实睡了去。 翌日一早,尉迟就把念青带了出去。说是今日皇上的祭祖大典要群臣带着主母一同去参拜。 马车悠悠走了许久才停了下来,念青今日身着银妆缎滚灰鼠毛,荷叶短斗篷样式,被抱下马车之时,一时就惹了不少眼。 安平侯夫人这些日子的谣言平息了去,又是初怀时期,这长开的五官芳华尽显,她侧着头站着,玉带随风而飘,笑望着那华采夺人的男子。 众人倒抽一口气,饶是并非头一次见到这对夫妇的丰姿,然而每一次都让他们忍不住忘却曾经那般嘲讽,忘却当初走着瞧的那般冷漠。 尉迟牵着念青到凌云王面前,施了礼便站在一侧。 端木骏业低头,对着念青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话。 偌大的广场上伫立着高台,放眼眺望,远处士兵们站着,沉戟紧握,目光森严。 突地,他们朝着一人垂下了头。这架势…… 众人朝那看去,身着厚重铠甲,龙行虎步走来的正是石将军。正值隆冬,漫天雪地那一身军装的石将军浑身肃杀之气,让人不敢直视其光芒。 几人纷纷低垂着头,直到一个鸭嗓子嗓音出来,众人才又抬起头来。 “大皇子驾到,二皇子驾到!三皇子驾到!” 安平侯与念青几乎同时抬头,许久未见大皇子二皇子,此番再见,大皇子一席暖裘着身,锦袍前一条紫龙腾飞,飞旋而上,腾云驾雾! 大皇子负手而立,昂首挺胸而走。 二皇子身子长了些,却还是瘦弱了点。因着日日在书房中呆着,那皮肤显得格外白皙。 念青眨了眨眼,石妃生地华贵美艳,二皇子这般花美男的样子若生在现代,当是多受欢迎。 突地,手指传来一阵痛意,她无辜地抬头见尉迟脸上一脸不快,便挑了挑眉,自然大方说道:“我家慎儿呢?” 头顶上那道冰凉的目光转移了去,念青只觉得脖子后的凉意褪了去,才看向二皇子的身后。 何姑姑抱着那怀中的襁褓上前,恭敬地行了礼便朝着二皇子的位置走去。 说来这大锦也很是奇怪,对女子的束缚很是严厉,这祭祖上倒是放了松些。说是自大锦建国以来,不少太后都身负重任,于此另先祖皇帝都宽宥了些,允了女子祭祖。但是,即便如此,后宫女子倒是鲜少参与祭祖的。一直以来除了皇后,谁都不能。 各个五品以上大员有妻必然要带妻。如此,这祭祖大典今日倒没有了正宫娘娘了。 但众人皆知,一旦这太子立了下来,这皇后之人便是定了。 如此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那三位皇子。 “皇上驾到!” 华盖迎来,皇上站在高台之上,群臣居于下,众人拜服,“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手一挥,皇上转身,目光定在何姑姑手上的婴孩,眼里划过一滴若水的温柔。饶是这般无意,却让下方不少人骚动了起来。 念青下意识捏紧尉迟的手,心下咯噔一跳,眼帘一颤,她看着那乖巧地挥动着胖乎乎小手的婴儿,心下揉碎了去。 “相公,慎儿才一个月,他不能成为众矢之的。”轻声柔话一落,尉迟便是重重点了个头,他看向那转过身去焚香拜服的明黄身影,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这祭祖大礼过后明日就是丽妃出月子的日子,也是三皇子满月。在这时候,皇上的一个神情很有可能会给永福宫埋下一个灾难! 皇上祭祀过后,便是众位皇子。 大皇子提起衣摆,举步就走,不料皇上笑着对二皇子道:“旻儿,过来。” 如此,一个波浪彻底掀开。石将军挑了挑眉,对着有些犹豫的二皇子说道:“乖孩子,皇上正叫你呢。” 没人看到此刻大皇子的神情,只是他一个低头,复又抬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 051 将军夫人挑衅(终于忍不住了) 二皇子微微仰着头朝着皇上走去,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溢满了孺慕之情。随着他一步一踏,皇上的目光越发柔和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上道:“旻儿,父皇身子不适,你过来扶我一把,待你皇兄行了祭祀之礼,你再前去。” 二皇子猛地抬头紧张问道:“儿臣去找太医?” 皇上摆了摆手,昨而个夜里确实是犯了咳,不过也不碍事罢了。皇上慈爱地看着二皇子,转身就朝身后的龙椅而去。 身后不少的目光停留在这对父子身上。大皇子眼神一暗,再次甩开衣摆,正欲提步走向祭祀高台,耳侧那若如蚊蝇的话却不经意入了耳。 “二皇子是个有孝心的。” 大皇子身子一僵,只觉得脊背发凉,他低垂着眼眸无人知道他的眼眶泛红那一丝丝血丝犹如青天裂变。 大皇子行了礼便走到皇上身后,那么一刻,他静静地站着,看着父皇询问着二皇弟的功课。终于,二皇子上了祭祀高台,大皇子才走到宫女面前将那一壶西湖龙井茶泡了开去。恭恭敬敬走到皇上面前。 “父皇请喝茶。”低头举案,倒是孺慕倾而泻出。 就在所有人心里夸着大皇子极为孝顺之时皇上的脸沉了下来。只听得皇上抬手一拍,瞪大着双眼喝道:“尽做这妇孺之事!端茶倒水乃是你一个皇子可以做的?” 在场的人均愣了下,几个命妇都愕然地看了眼大皇子,心里暗叹,终是个不得宠的。 说来也奇怪,石妃娘娘生下的三个孩子中,二皇子和斐然公主均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但大皇子从小就不受皇上喜爱。这倒是有些怪了。 “大皇子一直都仁厚睿敏,学问进步也快,在朝中也受到不少文官追随。现在惹了皇上不快也不见他有一丝不满,实属难得。”几个人低声说着,在众臣子中迅速传了开来。 念青挑了挑眉,看着那静默地低头认错的大皇子,双眼闪过一丝怀疑。 尉迟拉了念青的手,低声说道:“丫头,你以为他们说的如何?” 念青摇了摇头,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她抬头看向尉迟,见尉迟盯着石将军的方向,念青的神色一顿,方才看向石将军的脸色。 此刻,石将军微微眯起眼,扫过大皇子和二皇子,那双眼睛明明就写了“思量”两个字。 “三皇子祭祖!”江前荣高声一传,何姑姑就蹲下身子替三皇子行了一礼,便朝那高台而去。 何姑姑脚步刚动,便有人开始观察着皇上的神色。 然而,直到何姑姑的祭拜完毕,皇上都一如往常那般双眼微眯,神色肃穆。 末了,祭祖典礼散了开去,皇上便命大皇子和二皇子回去看看石妃,到日落再出宫。 石将军看着大皇子和二皇子的身影,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出了高墙,一道道人影从面前晃过,安平侯府的侍卫早早守在庙堂外,见侯爷和夫人走了出来便迎了上去,力保能有人群隔些距离。 此时甚是挤,尉迟紧紧拉着念青的手,低声说道:“跟在我身边。”念青低头,踩着小步跟上。好不容易出了门,不知道谁高声惊呼,贵妇大臣纷纷逃窜了去。 只见一匹高头大马飞驰而来,肆无忌惮,竟然是直直奔向安平侯马车的方向。 念青刚踏上凳子,一双腿还未站稳,就见那马窜起来,足足有她两人高。马儿来势急促,安平侯府的侍卫反应不及,一个个瞪大了双眼看着那马蹄子就要踩上念青的头。 念青哽在胸口的救命几乎被夺了去,不想身子一侧,她还未明白发生何事,面上就一道血红,鼻端那血腥的味道催得她掩嘴欲吐! 耳边嗡嗡地响起尉迟的呼唤,她惊魂未定地睁开双眼,竟见到这马儿身首异处,马头飞出了三米外。 小孩吓得啼哭不止,妇人们均是闭上双眼,有人索性吐了起来。 尉迟森冷着脸,抱紧怀里的女子。目光如刀般刮着附近的人。对着身后的侍卫队喝道:“把这匹疯马给我带回去炖了!” 侍卫们顿了下,看着那倒在地上的红棕宝马,这马儿价格不菲!方才这马等人疏散了直直冲向夫人而来,是意外亦或是? 大家不敢继续想,身子更是挺拔了,目光灼灼看向这些怯怯观看的权贵,高声齐应,“是!”大街上有人怔怔看着这分尸的马被这些侍卫带走,有人惊骇地认出了这马,都沉默地离了去。 “且慢!”一辆马车驶来,身旁二十铠甲铁卫整齐划一跟上前来,浑然的军人气息让这个街道都显得拥挤了起来。周边的人都让了开去。 那老妪的沉声传来,尉迟便眯起了眼转头帮念青整理有些乱的衣襟,对着一旁的侍卫说道:“到马车里把热水倒一些来。”说着递上了一条丝巾。 那马车缓缓驱来,侍卫也递上了温热的丝巾。 尉迟接过丝巾便对着念青温柔道:“抬起头来。” 念青听话抬头,那温热的丝巾擦过她的脖颈,身上的血腥味竟慢慢淡了去。她本浑身因这马血黏糊地难受,问着这味道更是让她的妊娠反应更为明显。她脸色苍白地望着那低头满眼柔色的男人。感受他的靠近而喷出来的温热气息,心里暖了起来,倒不觉得有方才那般难受。 当所有人都盯着这对夫妇你侬我侬,几乎忘了那气势凌烈的马车之时,那马车里的人若挨不住寂寞一般尖声喝了出来:“不知羞耻,伤风败俗!” 念青缓缓转过头,那声音她虽然只听过两次,但也是明白清楚! “将军夫人,好久不见。” 马车里传出一声闷哼,算是应也不算应了。 众人看着那马车,心里都暗想,这将军夫人架子可真大,都几句话了面都不露一个! 尉迟却是看着那匹马,心里头亮如明镜。只是冷声道:“还不回府!”话毕,便抱着念青上了马车,落下那正欲让他们赔礼道歉的将军夫人一行人。 眼见着侍卫们讲那汗血宝马抬走,将军夫人握紧拳头,咬牙道:“真是命大!这种下过药的疯马还取不了你的性命!” 车厢内,念青拱着身子坐在尉迟怀里,脸色却苍白地紧。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她面如白纸抬起头来,“相公,是将军夫人动的手是吧?” 望着她的苍白小脸,他心头一疼,咬紧牙道:“石将军的胆子越发大了。” 是啊,从前就连宰相都未曾如此嚣张,好似这天下就是石将军的了,竟然在人流量这般大的街道上下这个手!怕是早就对自己不除不快了! 念青想着,只觉得胸口涌上一阵酸意,忙打开帘子,头一伸哇地吐了出来。鼻端的腥味冲上来,顿时晕眩了起来。 尉迟急得站了起来,一边拍着她的背,送上芙儿一早准备的果子,一边喝道:“马车驾稳些。” 待一行人回安平侯府,念青早已经不知道南北,晕忽忽地闭上双眼睡了去。 尉迟静静望着床上那沉沉睡去的人儿,她苍白的脸颊因着入了这密闭的暖室而染上了粉红。只听着她呓语:“妈妈……” 芙儿刚进来就见侯爷挺直了背凝望着夫人,她抿了抿唇,轻声敲了敲门,“爷,奴婢要为夫人梳洗一番。” 当侯爷抱着夫人回来那一刻,她真是差点吓傻了,哪里来这么多的血?后来见侍卫们运回来一匹马她才安了心。只是夫人面色苍白,今日怕是给吓到了。 安平侯一语不发,只是转头离了开去。 芙儿看着侯爷离去的身影,心里也莫名烦闷了起来。夫人好不容易怀孕,怎的还生出了这么多事?她叹了口气,唤了小词几个帮夫人找了干燥的暖裘才开始细致用着温水擦拭床上沉沉睡去的人。 萧昂站在众侍卫面前,今日爷的脸色他可是见着了。自己虽是惧怕,但心里更多的是愤恨,将军夫人那番作为,怕是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将军府与侯府不合。将军夫人更是要取了我侯夫人的性命! 当真是以为这天下他将军府要定了? 想到这里,萧昂冷哼了声。 天上又落雪了。满院子被吹得冷了。萧昂和众侍卫站着,目光盯着那已经被冰雪冻得有些僵硬的马。 不一会儿,一袭紫袍黑裘出现在这惨白的世界里,只见侯爷冷眯起眼,对着侍卫说道:“把这马分成十五分,我要将军夫人下一顿吃个特别的。” “是。” 傍晚时分,将军府的厨房忙得焦头烂额。几个嬷嬷都催道:“那孢子鱼可是做好了?怎得会这么慢?” 厨娘憋足了劲说道:“嬷嬷,莫着急,快好了快好了。” “哼,不知道今日将军要宴请京中大员吗?再这般慢吞吞小心夫人扒了你们的皮!”嬷嬷说着脸色暗了暗,夫人就生了两个女儿,将军又日夜镇守边疆,到这把年纪了将军府就两个女儿,一个在宫中,一个死于安平侯府。自从音染小姐死后,夫人这脾气…… “嬷嬷,好了好了。立马上菜!” ------题外话------ 这几天被我姐姐叫去帮忙看店了。因为一些压力我打电话回家和我妈妈说想回家了。这几天情绪非常不稳定。有幸今天能有时间码字。不好意思,自从我说找工作开始对文就力不从心。一直以来对不起大家。人在23岁是抉择的时候,痛苦加倍而来,我能做到的就是对文不放弃,望亲们谅解 ------------ 052 我等与将军不同食!(三皇子满月) 嬷嬷听言立马掬起了笑,“快送上去。” “是。” 几个婢女端着菜就穿于回廊,不知为何经过假山玉玲珑之时,不知道是谁踩了谁的裙角,一行人哎呀大叫,急忙端稳手中的东西。幸好一旁这假山扶了下才没有落了下去。婢女们拍了拍胸脯,才吐了吐气起身朝前院走去。 今日石将军府热闹非凡,刚下了祭祀大典,不少官员就收到了信。以前跟着宰相的一伙儿人正心有戚戚,生怕这太子之选定了后,便会招来排斥异己之祸。不想石将军发了请柬入宴,如此倒是可以观察一下石将军的态度。 正堂里,婢女飘香,扇子挥舞更是显得活色曼妙,石将军坐于正殿主位,双眼微微眯起,睥睨下方众人。 芬芳绕鼻,这些文人却不敢有一丝遐想。各个低垂着头,生怕将军开口,那第一个被杀鸡儆猴的可不就是自己。 须臾。石将军开了口。“诸位来我将军府就无需见外,来,尝尝我府上厨子的手艺。” 说着,那金玉盘子覆盖着的金樽美食都飘了香地落在他们面前。婢女们均退了一侧,等着各位官人开口,方才布菜。 石将军笑道:“这些菜肴均是内人亲自督促,你们可得给老夫面子。” “哪里,将军客气了。” 石将军一直雷厉风行,今日话语之间显然多了些事故,倒是让这些文人一时之间也客气了起来。 “将军不计较往日政见上的分歧,乃是我等之福,这太子一定,将军便能高枕无忧了。”一个腆着肚子的官员眯着眼睛看着身旁的婢女,老神自在说着。 这话一落地,便有几人附和了起来。 谈笑间,有人却是冷哼了起来。“这话说得还是太早了些。谁能说得准皇上要立的就是大皇子二皇子?若真是如此,一早便可以定了。为何要等到三皇子满月之礼过后?” 再场的人顿了顿,纷纷看向那说话之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御史黄大人。 石将军听了这话,眉毛微挑,有些嘲讽地笑了起来。那还未满月的小儿?就算他真当了太子,他能靠谁?凌云王还是安平侯?他们二人均没实权,而他明显还太小,就算是立了,我亦能推了他去。 但是石将军并不知道,端木骏业私底下的一些活动早早就让宰相一党的人立场动摇,黄大人这话一出,有些人还是耸起了眉头,思量了起来。 见气氛有些沉闷,石将军登了眼那些婢女。婢女们低头面上立即扬起笑,便开始掀开那金樽盘子。 不料,盘子一掀开,顿时整个正堂里爆出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官员们脸色大变,青白着脸看着盘子里的割裂的马的内脏,连着血混着肠子,恶心得让人当场欲吐。 黄大人站了起来,甩手便告辞道:“我等都是食那五谷香饭之人,并不与将军同。” 随着黄大人的告辞,不少人都低头行礼离去。都是那读书的文人,一个个软着脚由着侍从扶着走了出去。 几个实在容忍不了这味道,脸色不善说道:“将军今日这下马威也太不出一格了。” 文人自是清高,由不得他人随意侮辱,这马的肠子里那流出来的东西难不成还是他们能吃的,便是给了狗怕也是要吐的。 石将军握紧拳头,憋足了气看着一些掩着鼻子的婢女顿时喝道:“把夫人给我叫出来!” “是!” 婢女们纷纷散去,那负责此事的嬷嬷瞪大双眼,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 将军夫人急急敢了出来,见此立即背过脸去,怒喝道:“到底是谁!” 那嬷嬷爬了出来,涕泪具下,“夫人,不是奴婢,给奴婢十个胆奴婢也不敢做这事啊。”她闻着这味道,努力抑制着胃里的翻滚。心下惧怕急了。“夫人,我们府上今日并没有杀马啊,奴婢不知为何会有这东西。” 什么? 马? 将军夫人愣了愣,还未反应过来耳边就响起了将军的声音,“来人,去查一查马厩。” 将军夫人拽紧帕子,这不可能,定是府上这些人做事出了问题,定是的…… 就在将军夫人怔怔出神的这会儿,管事的走了进来,拱手说道:“将军,马厩里只有早上那一匹汗血宝马没了。其他的均还在。” 将军夫人晃了晃,双眼却是眯了起来。登时尖声说道:“快去查,府上一个丫鬟也不要放过,都有什么人混入将军府!” 石将军这才觉得事态不对,将军夫人此时终于说了个明白。早上那事竟然会引出今晚这场闹剧。石将军沉了沉脸,命人把东西撤了下去。便入了书房。 一时间将军府上鸡飞狗跳,一夜间细细盘查了起来,奈何。一夜过去,打死打伤了几人,却还是毫无头绪。 夜里,石将军一夜未眠,这是他头一次感觉都除了宰相岳常辉,还有存在这么一个人,办事这般神秘,安平侯绝不是一般角色!第二天一早,雪停了。阳光晒在大地这雪被子上,竟有一股暖洋洋的味道。 院子里奴仆们扫雪的声音莎莎作响,清茶和小词刚送了些水来,便见侯爷开了门。侯爷披着一件雪白的貂皮大衣,墨发随意披散在肩头,露出唇上一点艳红,如梅花般红得欲滴。 在这茫茫白雪的世界里,这一片薄红倒是填了两分春色。 两人均低下了头,心里暗叹夫人日日艳福不浅啊。 “倒了热水就进去吧,动作轻点,晚点我再带她入宫参加三皇子的满月礼。”侯爷看了眼里头便看向外头雪白的世界,目光从容而淡然。 念青醒来的时候还有些发怔,由着小词给她床上了绯色的袄子,她睡得两颊粉嫩,茫然道:“我睡了多久了?侯爷呢?” 清茶看了眼夫人今日这睡蒙了的样子,倒觉得一向精明的夫人也有可爱之处。“侯爷在书房呆着,说等你起床后再一同去皇宫参加三皇子的满月礼。夫人昨日受惊了。” 念青这才想起,昨儿个夜里恍恍惚惚梦到了一些前世的记忆。从她来到这个名为大锦的地方,她便知道前世的自己已经死了。然而,穿过来这般久,那些关于自己如何死去的记忆却不知为何从来记不起来。 昨个儿夜里那恍然如雾的梦,却让她记得,好似自己病得严重。 念青摇了摇头,既然是前世,又何须多想。她舒展了下身子,掀开被子便下了地。“今日姐姐大喜,我怎么能迟到。想来娘和奇麟定是一早就去了皇宫。莫要说我无礼才是。” 清茶和小词笑了笑,自是通知芙儿姐姐一同陪夫人前去。 到了书房,念青见尉迟翻开了几页地理志,便说道:“相公,等我把孩子生了。我就去小乔家的岛上去一趟。” 她巧笑的模样越是比新婚之时要更为娇艳,这段日子怀孕倒是让她放松了些。尉迟抬手,广袖晃动将她的右手扣住。笑道:“是啊。丫头生出的孩子定是可爱得很。我甚是喜欢。” “那是当然。”念青扑哧一笑。见时间不早,拉了尉迟就要出去。 马车到了永福宫外,便是热闹非凡。 红绸彩挂,永福宫的太监们脸上挂满了笑,两个嬷嬷婆子眼睛贼亮,一看到安平侯府的马车便上前等着,念青刚下马车便有个嬷嬷上来笑道:“侯爷,夫人你们终于来了。凌云王和王妃都进去了。就等着夫人呢。” “是啊。小世子一见到三皇子忙拍手呢。皇上在永隽殿设了宴,说是午后就派人过来请。” 素馨和雨薇对着奶妈说道:“今日你们可要好好照顾三皇子。莫要磕碰了。” “是。是。” 何姑姑眼尖看到夫人便说道:“夫人快进。侯爷,王爷让您一同到那湖边说些话。”说着,便将念青迎了进去。 尉迟嘴角扬起笑,点头便朝着湖边走去。 念青刚进门,就见齐悦绾着双飞髻,眉目如飞,身姿丰腴,两颊粉红娇嫩。真真是令人垂涎欲滴。 一看到念青,齐悦便笑了起来。“怎得?看了一个月的丑妇,如今见了我这样,还认不出来了?” 念青轻笑,倒是贫嘴了起来。“那一个月是我见犹怜。”念青坐了下来,琉璃彩袖一动便静静看着,目光中呆着一抹如春风般的暖洋洋。 念青自己并未发现,才怀胎两月,自己已经越发出落地妇人娇艳,尤其今日粉颊染桃般,光彩照人,真是风韵夺人。 “娘娘,月常在来了。” 彩月? 念青几乎要忘了这人了。皇宫之中几人安安静静,就如那一早嚣张过人的艳玲也一直悄无声息。她看了眼齐悦,见齐悦低头饮了杯参茶,才对雨薇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那明艳的女子入了屋子。慢屋子顿时飘了香。 只是念青还是蹙了蹙眉头,这脂粉味……太重! “见过月常在。” 彩月嘴角微微一勾,得意得抬头道:“平身吧。”是了。我暂时是没办法让你姐姐跟我行礼,目前有你端木念青行了这礼,我也是高兴的。 ------------ 053 石将军起之碰撞二 齐悦理了理衣角,慢条斯理弄着发梢,淡淡说道:“月常在常年不入我这永福宫,今日可是有何事?” 彩月脸上掬起了笑。上前两步,热忱说道:“恭喜娘娘喜得龙子。”见齐悦面不改色听着,彩月低眉说道:“嫔妾只是恭喜姐姐罢了。” 念青慢慢勾起了笑。若是彩月在玉妮面前这般说话,怕是两个嘴巴子都嫌少的。想来,这人少了人压制便膨胀了起来。 齐悦笑了笑,却不应话。挽起长袖便走了出去。素馨和雨薇一左一右扶着,径直走上前去。 这彩月怎么坐上常在这位置宫中上下人尽皆知。被这样一个人巴上绝无好事,素馨想着便紧紧站在齐悦身后,深怕月常在阴魂不散跟了上来。 彩月凝起了眉,几个快步就跟了上前。如今能让皇上注意到自己,便是跟在这风头正盛的丽妃娘娘身侧。 就在齐悦念青一行人前往永隽殿的时候,石将军大皇子,二皇子三人同时入宫。马车内三人面对着而坐。 大皇子掀开帘子看了眼窗外,目光微微一沉。整个皇宫布上了红绸绫罗,看过去皇宫似乎翻新了一番。父皇对这个刚满月的三弟似乎很是在乎。他回过头,试探问道:“外公,万寿节过后便是立太子的日子了。” 石将军捋了捋胡子,目光扫过这两位皇子。大皇子城府深,是做大事的料,却不易掌握。二皇子稚子可爱,又孝顺单纯,却不是个能成事的。他垂了垂头,皇上是偏爱二皇子的…… 二皇子并未感受到马车内的沉默。他开口说道:“三弟的满月宴很是热闹。丽妃娘娘生得美丽,三弟定也是人中之龙。” 这话一落地,大皇子便是一阵嗤笑。不过就是个月把大的孩子,人中之龙应是自己莫属,便是二弟他也从不放在眼里。偏偏,父皇的眼里似乎只有二弟! 石将军眉头也皱了起来。如此看二皇子,心里倒是有些担忧。若是拥护大皇子,怕是皇上这不松口,偏偏这二皇子想法怎就如此单纯! 突地,马车颤了颤,外头传来一句喝声,骂骂咧咧地传了进来。“都入了皇宫了,这马车怎还到处撞人。”岳韧宣看向岳达,用力拍着袖子上那黑乌,这一埋头冷哼,倒是没去看马车上的标记了。 “这是石将军的马车,还不快让开!” 车夫这话一落地,岳达岳韧宣倒是愣了下,沉声道:“石将军可真是威风!”想当初和自家宰相在一起,石将军一切皆以宰相为重。事事均要和宰相商量。从不在皇宫之中骑马坐车。这皇上立太子这话他们也有听到。只不过,哼! 岳韧宣毕竟年轻气盛,冲着马车说道:“将军能到今日这一步也是要靠我们,如今腾达飞黄,倒是忘了恩人!” 是了。圣母皇太后当初为身为太子的皇上选妃之时,石将军献上自己的女儿,若非宰相一家为石妃开辟后宫的路,哪里有石将军今日的嚣张! 马车内,静了下来。 作为行军大战之人自然是靠军功得了世人敬仰,虽说当初岳常辉确实是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但如今,这话可不入耳。 大皇子眼眸一转便甩开帘子,大步走了下去。 岳达垂了垂眼眸,行礼道:“臣岳达见过大皇子。” 大皇子自是无须给好脸色,冷笑道:“你不过是六品下等,三皇子满月宴怎么还请了你?”这话真是翻脸不认人了。若是以前,大皇子何尝会以这等脸色甩给他看。 岳达瞪大了眼,双手握紧了紧。 “是圣母皇太后的懿旨。”岳韧宣深吸一口气,急促道:“怎么说我都是你妹夫,见到我无须这般。” 大皇子倨傲看着这两人,外表虽穿花锦,内里的搭称早就是下品,怕是寻常商户才用的料子。没想到当初显赫一时的岳家竟然落魄到这一地步。他嫌恶说道:“也是,都到这一地步了。若不见太后一面,怕是这日子就和那下贱平民一般了。” 被说中心事,岳达只觉得心头被重重一击,闷闷地发疼。最近日子是紧张了些,但只要太后愿意给些支撑,日子还是过得和美。 岳韧宣瞪着大皇子,不过一朝一夕,这大皇子果然目中无人! 石将军透过帷帐,直直盯着大皇子。当初宰相是力挺大皇子,不过是被皇上恼怒了。大皇子就过河拆桥了?石将军眉头蹙了起来。一些思虑在脑海中组成一副又一副图,直到帘子再一次打开。 “岳叔叔瘦了。”二皇子担忧地下了马车,目光温柔。 岳达只觉得心儿有些发疼,从二皇子很小的时候他便宠着这二皇子,今日二皇子就这么一句便说出了他这些日子的辛苦。他的心莫名动容。 二皇子话还未落,便伸手往袖口掏了掏,便是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他又摘下腰侧的玉佩,笑着说道:“我身上就带了这么多。岳叔叔就将就些。等我回府了我一定让官家给岳叔叔送去。” 在岳达激动的目光中,大皇子眉头已经凝成了结,他忍不住喝道:“皇子和官员不得私相授受!” 石将军却是望着二皇子,并无阻拦之意。 “多谢二皇子,我们一切均好。劳二皇子挂念。”岳达拒了这笔钱,却有些愧疚地看了眼岳韧宣,诚然,维持着一大家子,上下打点他均需要银两。然而,偏偏是二皇子的,他伸不出这个手。 岳韧宣低了低头。不发一语。 “大皇子,二皇子,怎得还不进去呢?石将军,石妃娘娘正在催你们呢。”小冷子走了出来。这该来的人几乎都来了。就这几位怎得还聚在这外面? 二皇子应了哎,也不管岳达要与不要,手上的东西往岳达怀里一塞便跳上马车。末了还对着大皇子说道:“皇兄,快点,莫让母妃等急了。” 大皇子应了声,自是不看那有些怔愣的一对父子,便入了马车。 待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永隽殿门口了。 大皇子刚下马车就朝皇上的方向而去。二皇子缓缓下车,提了手就要扶石将军。石将军呵呵一笑。“你外公我可是大将军,无须你扶。” “外公虽是大将军,但也是旻儿的外公,也终会老的。旻儿给外公撑着。”二皇上双眼灿亮,他抬头看着石将军,那模样看过去甚是乖巧。 石将军顿了顿,却是看着二皇子。良久,他才问道:“为何对岳家父子这般好?” 二皇子摇了摇头,“旻儿是岳叔叔看着长大的,他对旻儿好,我知他有困难自是要出手帮助的。旻儿不敢忘本。” 石将军听言,目光复杂地看着二皇子。半晌,却是对着二皇子点了点头,伸手握住二皇子伸了许久的手,下了马车,他低沉的嗓音传来。“好孩子,难怪他那么疼你。” 他看了眼里头那明黄的身影,径直走了进去,拱手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他低头,眼眸微微一转,心里头已经下了决定。 皇上笑了起来,抱着慎儿就朝右侧的石妃说道:“石将军坐马车入宫还能这般速度,想必这马比不上前几日你刚俘获的西北汗血宝马了?” 念青与尉迟并排而坐,皇上这话一落地,念青便是挑了挑眉。她抬眼正见尉迟抬头,一杯酒咕噜下了喉咙,那性感的脖颈曲线随着他一动而全彰显了出来。 念青抿了抿嘴,兀自要了一杯葡萄美酒,不等尉迟警告就吞了下去。调皮地看向尉迟,眨了眨眼道:“孕妇还是可以喝一点点葡萄酒的。”这话一落,念青就怔怔看着尉迟,他嘴角殷红的液体顺着他花瓣一般的唇往下滴落。那滋味,好似……。特别好。 想着想着,念青手一抬,竟是直接伸手,刮了他唇角的一滴美酒,柔荑入口轻轻吮了起来。顿时青葱嫩手放入那娇艳的红唇,空气似乎都热了起来。 尉迟一双眼暗了起来。拉出念青的手,真想一口吞了下去。 他贴近念青的耳朵,低声说道:“回去有你好受的!” 念青笑了起来,却是丹凤眼一挑,那酥了人心窝的眉眼微微垂了下去,她自是大胆了起来。“我可是孕妇。” 尉迟闷出一口气,拉了念青的手便在桌子下好好“抚”了翻。 这两人是恩爱无边,倒是没注意一点这周边的人。一个个暗暗称了起来,这安平侯夫人真是越发国色天香了。早前均说端木念青嫁入安平侯府,不出多久便会折磨个不成人样,看来,一切也不尽然如此。 安平侯却不管别人想些什么,笑着看向皇上,漫不经心说道:“听说那汗血宝马被将军拿去做了顿美食送给我们的文官呢。” 这话一出,一些画面就从脑海里闪现,文官们脸色各异,看着盘子里的珍馐,那拿着筷子的手便是顿了顿,不知道是继续是该放下还是该拿起。 石将军脸色微沉,只字不说。 皇上又是一笑,笑着让人给石将军看座。目光掠过那从门口入内的岳达和岳韧宣。他转头看向帘子后的两宫太后,便是岳达和岳韧宣行礼也是淡淡地应了。 圣母皇太后老脸立刻肃了下来,皇上竟然这般不待见岳达他们?就在此刻,翁公公走了进来。低声在圣母皇太后耳边说着什么,圣母皇太后脸色微微一变,便起身走了出去。 帘子一动,齐悦便对着身后的雨薇使了个眼色,一个丫头顶了雨薇的位置,雨薇借着拿干果的时候,悄然消失了去。 ------------ 054 玉妮之死 就在圣母皇太后离席之时,小艺子从背后的帘子走了进来,站在齐悦身侧,他悄然说道:“娘娘,刘太医说方才花太医去冷宫为玉嫔诊治,说了玉嫔不孕的事,听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玉嫔不见了。” 什么? 齐悦眼眸一转,诧异地看向小艺子。 小艺子低下头,“听花太医说是因为被下了药。”小艺子倒是不诧异,玉嫔本就行事嚣张跋扈,又不见得是个警惕的,如今被人害了去,怕也是自食恶果。 这倒是奇怪了。想来上次玉妮闹怀孕的时候花太医和刘冶均去诊治了。花太医怎么等了这会儿才说? 许是看出了齐悦的疑惑,小艺子继续道:“花太医也是个精明人。” 齐悦点了点头,是了。那时候皇上在,太后在。这事那时候一旦扯上了不知道会不会被掀成血雨。此时皇上与太后已经不在顾念她,告诉了她倒是能绝了她的心思。 齐悦那边的动向,念青可是全收入眼底。看着歌姬们入了殿,念青才朝齐悦走了过去,齐悦也起身,由着素馨扶了出去。 出了永隽殿,齐悦便停住了。她回头正见念青过来,这才说道:“念青,玉妮被人下了药,说是不能怀了。如今她得知了消息,出逃了去,不知道要拿了谁的性命。” 念青眉头一凝,能给玉妮下药的,怕是只有近身伺候的了。脑海里浮现一张清清秀秀的脸。念青不由得心头一跳,对着齐悦说道:“不好,彩霞有危险。” 玉妮早就对彩霞有防备之心,如今出了这事她哪里还能思考别的,头一个定是拿彩霞下手! 齐悦对着小艺子说道:“快去又春宫,把彩霞找出来,好好保护起来。”彩霞是个良善的,可不能因此丢了性命。 “是!” 念青蹙着眉头,对着刚刚走出两步的小艺子说道:“马上到又春宫传话,就说皇上答应提了月常在为嫔。” 小艺子愣了楞,这不是假传圣旨吗?皇上何时许了月答应? 念青见一向机灵的小艺子发起了呆,沉声道:“若真出了事,我担着便是。” 为了一个宫女?值得吗?这可是假传圣旨啊!饶是如此想,小艺子也不敢耽误时辰,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出去。 齐悦望着小艺子远去的身影,低声说道:“无须太过担心,玉妮大势已去。” 念青笑着摇了摇头,她望着那结成一面镜子的湖面,看着不远前的梅园,静静说道:“她可并不这么认为。” 她转过头来看向若有所思的齐悦,笑道:“姐姐,我们快回去吧。” 又春宫一派祥和,看不出丝毫波动。小艺子拍了拍衣角,俨然一副传旨的样子。 小艺子刚到又春宫,几个宫女太监就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诧异地看着小艺子,想起早上月常在去了永福宫,难道是月常在派小艺子来传话了? “皇上提了月常在为月嫔。月嫔传话,又春宫上下今晚今晚好好庆祝。” 几个宫女一听,立即笑开了。自从玉嫔入了冷宫,这又春宫愁云惨淡,这些宫女太监受了不少冷眼,今日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小艺子笑了笑,似乎也染上喜气似的,看着几个宫女已经转到后边的厨房,他走前两步,对着其中一个宫女说道:“彩霞办事不利,月嫔许了她去冷宫伺候。” 几个宫女一听,都面露诧异之色,更多的是对彩霞的怜悯。她们不禁担忧了起来,做事更不能不力了,这会儿也不敢耽误。立刻领了小艺子去找了彩霞。 此时,就在大家四下散了去之时,一个宫女低头修剪着梅花,声音可人。“起了怪了,这月常在……月嫔有好消息怎得是永福宫的太监来报喜。” 那头的宫女巧儿正是新来的,这嘴巴最是管不住,笑道:“一早,月嫔就去永福宫请安了。若今后巴上了风头正盛的丽妃娘娘,日后再生个皇子皇女,后生算是有依靠了。”巧儿一个劲说着,并未发现对面的女子头压得更低了,只听得一声咔嚓,枝头一朵俏生生的梅花被折了下来。 巧儿惊地叫了起来,“哎呀,这可是月嫔娘娘最喜欢的那朵啊,你,到时候月嫔娘娘问起来,你给我谢罪去。” 不想那宫女并不理她,甩手碾了那梅花,转身就走。 巧儿瞪大双眼,看着那宫女离去,急得哭了出来。 那宫女快步走了出去,转身便去了永隽殿。 小艺子见到彩霞的那一刻便呼出一口气。 彩霞笑道:“公公怎么来了?” 小艺子看了眼身旁盯着的宫女,脸色便是素道:“少说废话,跟我走就是了。” 彩霞狐疑看了过来,小艺子也不多加解释,拉了彩霞就走。 出了又春宫又走了一段,小艺子四下看了眼便拍了拍胸口,苦着脸道:“哎呀,我的姑奶奶,为了你这条命,侯夫人这下问题大了。” “公公,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艺子说了个仔细,彩霞一听,心头就紧了起来,这可不好,是欺君之罪啊。彩霞眉头一跳说道:“公公,一次彩月好似失踪了,回来后对玉嫔大肆献了殷勤。” 小艺子眉头一皱,是了,那彩月好似偷偷去了一次锦华宫。 他安排好彩霞便回了永隽殿,这话是原原本本传给了丽妃和夫人。齐悦听完,不由得看向石妃那欲接过慎儿的手。 “皇上,慎儿很是可爱,他似乎一点都不排斥臣妾呢。”石妃笑盈盈地看着慎儿,那样子甚是无害呢。 皇上笑了笑,却是低眉看着慎儿,“慎儿日日在奶娘手上抱着,难得我才抱了会儿。”他转过头看向一时间发怔的齐悦,见齐悦警惕地盯着石妃。皇上的笑才收敛了去,眉头禁不住蹙了起来。 彩月见皇上面露不喜,立即说道:“皇上,今日是三皇子满月之宴,臣妾准备了一首歌,名唤凤凰飞。” 自是彩月亲自开口了,皇上自是允了。 念青坐在尉迟身侧,吃了口干梅子,转头看向身旁静默喝酒的尉迟,见他两眼盯着不远处的一簇,她也看了过去。 一看,嘴角却是勾起了笑。 不知是谁把岳达的位置和尉迟枫安排在一起。昔日两人款款而谈,今日尉迟枫竟是背对着岳达,偶尔抬一抬眼竟是朝皇上看去。 尉迟低下头,却是猛地将一杯酒饮了进去。他回头笑颜若春日里的柳树,飘逸无尘。在彩月的歌声里,他淡淡开口,“听说娘最近的身子越发不好了。” 念青点了点头,是因为担心尉迟枫吧。她想起前些日子尉迟说了狠话,说是让尉迟枫搬出去住,老太君听说了后发了一顿脾气,尉迟枫和二奶奶也绝口不提这出府的事。 “明日就请了太医为她看看吧。” 说着,念青抬了抬头,不经意瞥到一个宫女从对面飘扬的红绡后走了过去。那身影,太熟悉了。 正在念青眨眼的功夫,一个宫女猛地冲入殿内,金叉子抬起,发狠地刺入那巧笑歌唱的女子。顿时殿堂内失声尖叫。 彩月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惊愕地瞪大双眼,苍白着脸转过头去,盯着那一身宫女装扮的玉妮,惧怕地尖叫了起来。脖颈上的血咕噜咕噜喷了出来,她拼了命地想堵上,却是身子撞上了琴架子,砰的一声朝后倒了去。 江前荣大喝:“护驾。”顷刻之间,侍卫们挡在皇上面前,目光凌冽地盯着那宫女。 尉迟缓缓站了起来,健硕的手臂一动,念青就被安在了他的身后。 “疯妇,你这疯妇!”彩月瞪大双眼看着玉妮,一边大喊了起来,“快来人,救我。” “彩月,你这忘恩负义的贱人,贱人!我要杀了你。”玉妮满眼通红,这些日子日日都有人告诉她宰相没落,她已经再无利用价值。然而,可笑的是,她今日才知道,原来从她入冷宫之前,她的命运已经被身边的一个女子改写! 随着玉妮这一尖叫。皇上才沉声道:“给朕把这疯妇抓下去,打入天牢!” 石妃此刻也认出了玉妮,顿时冷冷道:“这冷宫怕是废了!”匆匆赶来的圣母皇太后见到这一幕,陡然晕了过去。 岳达和岳韧宣立即奔过去,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玉妮却死死盯着他们。满室的红火喜庆,一路上皇宫是怎般热闹,她入宫许久是头一次看到。然而,这些终不属于她。 侍卫们架上了她,她扭开身子,却是瞠目看着皇上,一张嘴咬得死紧。 一旁受了惊吓的云双怔怔看着玉妮,她为何会变成这般?同时,端木骏业心痛开口,“玉妮?” 那被捆绑了去的女子陡然颤了颤身子。她几乎忘了,忘了她还有个父亲。然而,她也只是这么一颤,并未回过头来。 她笑着看向彩月脖子间血流如注的样子,双眼注满了恨。 “我要你知道,你永远是我身边养的狗,即使我要下地狱,你,贱人!你也必须得跟着!”我端木玉妮从不容许别人看低。从不! 她抬起头狠狠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突地笑了起来,笑得猖狂。 念青却看得分明,那双赤红的眼里湿了。 “玉妮?”端木骏业再次唤了起来。 “别叫我!我要去见母妃了。母妃要来接我了。”她笑了笑,转头看向怔忪的岳达,愤恨地吐出了口口水,“我恨你们!”恨“棋子”! 就在念青看到她的手一转,她那一句不要还未出口,双眼就被一只大手挡了起来。顿时,殿堂上鲜血横流。 再次睁开眼,耳边是尉迟淡淡的话语。“走吧,我送你回去。” 念青只觉得心头沉重地厉害,地上那两具尸体,就这般被拖了出去。 “来人!给朕彻查此事!”皇上怒喝了起来,把慎儿放到齐悦怀里,他怒目看向下方众人。一时间威仪万方。 ------------ 055 阴狠皇子(两个月第一次) 小艺子一听这话,压低了头,看了眼念青,心头突突。齐悦抱着慎儿,竟不想玉妮采取了这样的方式。石妃皱着眉头,脸色难看道:“皇上,这事还是无须再多查了。毕竟是皇室丑闻。”念青倒是笑了起来。好一个石妃,如此一番不做计较,倒是显得她端庄得体了。只是她当初那番下药,到底本着怎样的心思?她看了眼那血滩,心里堵地难受。在这里,似乎谁都有可能会命如草芥,尽管玉妮曾经也得宠一时,皇上依旧未多看一眼。看到她这般,也只是以一句疯妇来称她。想到此,念青通体发凉,有些怔忪望了望端木骏业。几乎是那一瞬,她的父王似乎又老了些。念青不知为何,心头梗地慌,似乎那一秒,她才想起,玉妮还是端木家的女儿,是父王的女儿。自小又是嫡女培养,父王对她的感情何尝会少。身上陡然一暖,她恍然转头,身上的紫裘袍子笼罩着淡淡的味道。“各人的路不同,莫要强求。”尉迟靡沙的嗓音再耳边回响。他上前两步,在皇上的盛怒下,在众人的诧异中,缓缓开口。 “皇上,娘子身子不适,微臣请旨回府!”皇上蹙了蹙眉头,正欲多说什么,三皇子突地哇啦大哭,皇上心头一疼,尽觉得愧疚,好好一个满月酒就这般闹砸了去。 见地上两滩血,甩手便道:“都退下吧。” 人都散了去,齐悦刚起身就见母后皇太后扶着额头,有些不稳站了起来。由着李嬷嬷扶了出去。 曾经,玉妮是不可颠覆的存在,受尽宠爱,母后皇太后更是一早存了纳她入宫的打算,自小,玉妮也一直深受母后皇太后喜爱。只不过人大了,心也大了。 念青回了侯府不久后就听闻皇上传了小艺子问话,小艺子只道是月常在命他传话的。不久,齐悦求见皇上,说是圣母皇太后身子不适,说血光之灾莫要再添,皇上才不多加追究。 彩月毕竟死了,皇上又顾念着齐悦自然不会多加追究。念青思虑着这几日的疲累,她转头看向榻上的尉迟,笑道:“相公,我好像又闲着了。” 墨发垂下,泄了一地的春光,月白的肩膀露了出来,性感的锁骨和那平坦的前胸在烛火下称地越发邪魅。 尉迟莞尔,笑看念青那发怔的样子,放下手中的书,径直朝念青走了过来。“确实,有两个月没让你怎么忙了。” 因着烧了地龙,屋内的两人均无需裘皮大衣。透过灯光,她能清楚看到他健硕的轮廓。精瘦的腹部,笔直的腿……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她不知道自己这无意识的动作取悦了那邪魅的男子。 尉迟弯下身子,把她那泡着有些通红的玉足放在膝上,暖毯轻轻擦拭了她脚尖的一滴滴温热的水。 她低头,对上他勾唇的一笑,她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被打横抱了起来。 暖被压在身后,他温热的身子靠了上来,尉迟笑着拥紧了她,一个浅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她身子一颤,那被安放了太久的敏感和燥热几乎全复活了般叫嚣了起来。 慢慢闭上双眼,纤细的腿就在那一瞬勾上他精瘦的腰部,只一瞬,她轻轻解开他胸前的结,大片美好的春光滑落,念青伸手,抚着那温热的胸膛,竟痴痴笑了起来。只不过下一瞬,胸前被轻轻按压,那敏感的柔嫩一接触到空气就如汗毛直立。 念青难耐地嗯了声,感受着他若轻若重的亲吻,当身下的束缚也被散了开去,念青迷糊地睁开眼,身子陡然又软了去。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注满了温柔,他身子一动,温柔地开始缠绵。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轻叹,床也轻轻摇曳了起来。当春潮来临的时候,她满脸通红,娇喘连连。 春光绵延无尽,夜越发深了。 这雪又开始漫天飘了。京城本应该很是冷清,然而望月楼却是生意爆满。因着望月楼点了地龙,说是尉迟同将陈年女儿红都拿了出来,倒是吸引了不少名士贵族。 “据说陈年女儿红是当初侯爷开这望月楼的时候埋的呢。” “是啊,能喝这么一壶,即便是这冬日也是暖香于怀啊。” 公子们互相谈论着,当王项阳和秦良坐下来的时候,便是毫不犹豫点了这女儿红。满室的酒香真是勾得人蠢蠢欲动。秦良笑道:“这安平侯还真是大方,就这样把这望月楼送给了尉迟同,还真没想到尉迟同还有这么点能力。” 王项阳笑了笑,望着送上来的佳肴,先是尝了一口,才品了刚刚端上来的女儿红。 “果然,名不虚传。” 秦良笑着说道:“我早该唤了慕容来,这等美酒错过了真是可惜。” “哦?真有这般好?那我也得尝试一下。”这突然出现的话让秦良和王项阳均回头看去,来者凤玉着身,头戴玉冠,正眯着笑望着这头。 王项阳垂了垂眼,拱了拱手道:“见过大皇子。” 秦良眉头微耸,却也行了礼。因这儿屏风隔着,他们的动静不大,倒是没引起骚动。 王项阳自是退了一侧,让出了主位。 “殿下,请用。”只见大皇子身侧的内侍臣铺了个罗绣在椅子上,才恭敬请了大皇子坐。大皇子点了点头,落座之时笑说:“都站着做甚?” 秦良再怎么乖张,却也知道与皇子同食乃不敬。他依旧垂着头,等着大皇子开口。 大皇子笑了笑,端起桌面的空杯子,由着内侍臣张远倒了水后才喝了口,“果然!人说至尊酒一在皇家,二在望月楼。诚不欺我。” “名酒自是皇宫最盛。”王项阳低头说道。 大皇子嘴角一抿,笑道:“自是,天下再大也是要辨长幼,识先后的。王大人以为如何?” “自然。” 秦良眉眼微挑,原来是为了这事。 “王大人日日在皇上身边跪受笔录,若没有几分知心动意,怕是不能。不知道父皇心里……” 王项阳抬头,这私下揣测圣心乃死罪。前朝就有人自以为深得圣意就妄自下令,后来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王项阳低了低头,却是开口道:“大皇子有石将军力挺,自是无需担忧的。” “你也以为石将军站在我这一侧?”大皇子森然笑着,王项阳这般推脱,他何尝不知。 “若是得了石将军的肯定,自是风云无碍。” 大皇子深深看了眼眼前镇定的男子,阴沉笑了笑,甩手就走了出去。 张远紧紧跟了出去,尖着嗓子说道:“殿下,得来的消息说石将军下午去了二皇子府上,皇上下午也把二皇子召入养心殿,奴才怕皇上在万寿节那日就立了太子……” 大皇子沉着一张脸,压低了声音道:“你上次去了那岛找到的药可真有效?” 张远立即挺直腰杆,“是的,那药千金难求,只要加一些大皇子的血,必然能成事。” 大皇子笑了笑,便是你立了太子又如何?父皇,是你太宠爱二弟了,非我太无情! 当念青打开房门的时候,已经午时了。她怨念地看着上了早朝回来的尉迟,也不看他风尘仆仆,身子一跃就跳入他的怀抱。 清茶和芙儿两个已经憋一早了。今日夫人一起床,脸色红润,脖子上那一道艳丽的火红更是惹地人看了一眼又一眼。便是早上该去佳年苑请安也不敢出门了。 尉迟拖了念青的屁屁笑道:“怎的?不怕他们笑话了去?” 念青撇了撇嘴,“反正都笑了一早上了。” 尉迟笑了笑,对着芙儿道:“早上萧昂跟我说两个月已经到了。” 脸颊腾地红了,芙儿这时候哪里还顾得笑念青,那手上的绣帕都不知道拧吧成什么样了。念青扑哧一笑,“活该。” 芙儿幽怨瞪了念青一眼,才看了眼那屋外的青色身影。 “我答应了你和清茶,三日之后便是黄道吉日,得快点嫁了好。”念青这话刚落地,芙儿便是跺了跺脚。 清茶却是收了手上的工作,凝着脸色,“夫人,您先帮芙儿办吧。”收到念青惊讶的目光,她接着说道:“项阳,他是皇上的人,我和他成亲,皇上便会以为他是爷的人,他必死无疑。” 念青楞了楞,从尉迟身上滑了下来。这些清茶这丫头怎么会知道?难道? “是王项阳告诉你的?” 清茶摇了摇头,她日日言笑晏晏,心事却早已重重,“若是他纳我为妾也不会引起皇上怀疑,偏偏他要娶我为妻。夫人,我要怎么办?” 念青心头一疼,这傻丫头不会是生了这心思了?王项阳若不是真心待她,她为妾也就罢了。偏偏王项阳拳拳心意,哪个主母能容得下清茶? 芙儿一直以为两人可同一日出嫁,今日听清茶一言,却如晴天霹雳。 半天,这静默的屋子突然出了个声音。“可舍得夫人?” 清茶惊讶地抬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说话的侯爷。 “你照顾夫人不力,险些害了夫人流了孩子,这个罪名可驱逐你出侯府。王项阳只说那日他落魄时候你对他王家有恩,没有人能说他娶了个侍婢为妻,你以为如何?” ------------ 056 石将军来访 什么? 清茶瞪大双眼,此刻的她早已经泪流满面,怔忪地望着念青,心里头微微发苦。 “夫人,我”她的心乱成一团,谁能帮她做这个选择。 “去吧。无需顾虑太多。”念青放下茶杯,摩挲着紫砂壶上的纹路,她笑道:“只不过我不能为你风光举办了。” 清茶双眼通红,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小词刚送上茶点就见清茶和芙儿均红着眼,见夫人背过身去,心头便是一沉,见侯爷沉默思虑的样子,小词也不敢开口。 “萧昂,把消息传给王大人。联系好人牙子,明日来带人。”侯爷这话出口,小词震惊地看着萧昂退出去。 “夫人?” “都下去吧。”念青说完便转身朝屏风后去,只是那一瞬她的笑淡淡退去。尽管尉迟说地简单,但她明白,清茶一旦被赶出去便没有了安平侯府的背景,王项阳天子门生,皇上定会给他选个更好的以便笼络,清茶该当如何。 安平侯摆了摆手示意都退下后,缓缓朝念青走去。当那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之时,念青疲倦地往后一靠,感受到他地体温后,她才浅浅吐出一口气。 低靡的嗓音透过脖颈后的软发传人她的耳。 “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她既然选了,那便是着急也无用。”尉迟低头,吸着她身上的味道,继续说道:“丫头,王项阳信得过,天下男子虽不皆是相公这般难得,却总有些出类拔萃的。” 念青听完扑哧一笑,娇嗔道:“半天原来是在夸你自己?”不过听尉迟这么一说心倒是定了。她笑了笑,身子便是一软。 这时,窗外扣扣作响。“夫人,将军和将军夫人来访了。”恭妈妈说完,就听侯爷恩了声,得到示意后,恭妈妈才说道:“白管事在等爷给话呢。据说是来探望老太君的。” 念青恍然,来者不善。 “让他们进来吧。”尉迟伸手将念青身上的披风系好,接着说道:“把湖边的路给我封了,就说以前有个污秽女子在湖边勾引男人脏了那湖。” “这。”恭妈妈为难地抬头,见侯爷慢条斯理地帮着夫人整理发丝。她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如此倒是能把将军夫人给气疯了。是了,自念青入府均未见到将军造访。如此倒是要激一激才能乱了他们的阵脚。 “如此,我们得出门迎接才是。” 尉迟笑看念青,牵起她的手便往外走去。 出了荔园阁便见二奶奶急匆匆朝外走去。身后柳絮急急跟上,三步并作两步,嘴里还不停说着:“二奶奶,慢点,小心路滑。” “给我快点,舅舅他们要说怪罪下来,小心我治你。” 看着两人迅速消失,念青嘴角勾起了笑,舅舅?记得当初二爷日日和宰相相近,可没听到他们唤将军舅舅。 尉迟眉头微微一凝,对着念青说道:“我们直去了佳年苑就是。” 入了佳年苑,里头一股子药水的味道飘了出来,念青忍不住蹙眉,转身问梅麽麽,“怎得越严重了,太医不是看过了吗?” 梅麽麽低垂着头,嘴角却是撇了撇。“前几日老太君身子本是好的,听闻夫人容不下二爷二奶奶,欲驱逐了去,这才加重的。偏老太君要见夫人一面都见不到,夫人怕是入宫勤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话便是梗在喉咙不吐不快。 有意思,一个奴才对主人倒是品头论足了。想来是老太君身边宠多了。 就在念青正欲开口之时,尉迟伸了伸手,梅麽麽脸色微变,只见两个侍卫走了上来,她们身后跟着一个妇人,看过去和梅麽麽一般年纪,梅麽麽先是疑惑,却不想那人靠近的时候,梅麽麽身子立即僵硬了起来。 那人身材各方面与梅麽麽有八分相似,光是看她低眉顺首的样子,便知道是个懂事的。再看她的长相,足有五分相似。 这。 这是?梅麽麽不敢置信看着侯爷,心里不知为何塌陷了一般。 “我观你一直安分便没想过换了你,也因你照顾母亲有功,便对你多一分宽容。如今,怕是错了。” 冷不丁地,梅麽没心头一跳,只是一双眼盯着那与自己相似的面孔,这么一盯,那红润的脸色越发苍白了起来。这会儿竟然不知道是该求饶还是。 尉迟冷冷哼了哼,带了念青走了下去,同时身后的侍卫带着那夫人退了下去。 念青这才恍然,原来尉迟并不是毫无戒备,他已然对老太君身边的人存了戒备之心了。 “梅麽麽,是谁来了?”老太君的声音浑浊,听着好似喉咙里有着一口痰吐不出咽不下。 紧跟着进来的梅麽麽低了低头,就在老太君差点失了耐心的时候安平侯开了口。“娘今日可好些了?” 不料,这话一出,床头立即飞来一个东西,尉迟身子一闪,那东西砸在地上,哗啦一声碎了去,羊毛毯上还冒着一股浓浓的热气。 念青深吸一口气,双手微微握紧。从她认识老太君起,她便是这般,尉迟小时候可有自保的能力?可是被这般对待?便是这样冷的冬日那茶水的温度她都能感受的到,若非沸水她还真不信了! “儿媳给娘请安。娘身子不适,不宜动气。”沉了口气,念青终究是平心静气说了这话。 老太君冷冷一笑,却是转过身去,摆头道:“你就暂且得意,我已经上了书,求皇上下旨让尉迟休了你。” 尉迟眯起眼,嘴角严峻抿成一条线。 “母亲,若是皇上真同意了,我便只好把尉迟风赶出去。” 昏黄的光线把打在他削成的侧脸,俊脸一沉,双眼危险地眯了起来,惹得梅麽麽退了一步,头压得更低了。 老太君双手握成拳,死死抓着那床锦被,冷笑了起来。“你有什么资格!你有什么资格赶走我儿子,你不过是,你不过是!” 念青蹙起眉头,双眼紧紧盯着老太君,不想老太君半晌就停在了那,却是呵呵笑了起来。“相公,你当初错了啊,为何选他,为何要选他啊!” 尉迟脸色越发苍白,那双漆黑的眸子越发灰暗。多少次了,从我年少倒如今,一次一次说着这些,一次又一次! 他缓缓转过头去,声音低沉,“娘还是好好歇息。” 他握了握念青的手,一双眼却是迷离地望着念青,那一刻他竟觉得前所未有地空,“丫头,答应我,无论如何,绝不能离开我。” 念青抿了抿唇,眼角禁不住湿润。重重点了点头。 “舅舅,舅妈久不来,老太君都说想你们二老了。”二奶奶地声音传了进来,伴随着几句欢笑,声音越发近了。 尉迟嘴角慢慢勾起,对着身后的老太君说道:“娘,今日客人多,您也不好歇息,我和念青就在这陪你会儿。” 那声音老太君也是听到的,只是哼了哼,又摆上了一幅笑脸。 待帘子打开,石将军和石夫人笑着走了进来,石夫人一见念青与安平侯都坐着,言笑晏晏的样子,顿时脸色变了变。 “方才入府的时候不见你,原来是躲在这,真不明白这当家主母如何做的,还不如二奶奶。” 念青笑了笑,开口道:“自是无需,夫人之前能不请自来,直入人室,这本事我可是看了个清楚,派二奶奶出去见一见便是。你们久经沙场之人身上都带了血气,本无大碍,偏偏娘生了病,这可不妙。弟妹日日照顾娘,难道也忘了这道理不成?” 这一番话说得屋内几人面色各异,唯有尉迟烨一人面带微笑,他人均是肃了脸。二奶奶面色一沉,她可是日日在别人面前立了这孝名,望日后升为主母的时候能为她多正名。她立即笑道:“是儿媳疏忽,只想着娘见到舅舅便会心情大好,如此病就好得快了。” 念青嘴角勾起了笑,却并不应答,只说:“那将军和夫人便好好陪娘说说话。”说着,她慢慢站起来,尉迟见她身子迟缓,便知道昨晚累了她,不由分说抱起他,提脚就要出门。 “荒唐!你们二人莫要忘了,老太君上书,没有人能原谅不孝的儿媳。” 念青听言,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尉迟便截了她的话,冷冷开口:“将军莫忘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说完,他的目光掠过二奶奶,嘴角似笑似讽地勾着。 念青清楚地看到二奶奶脸上的侥幸变成了扭曲。 老太君抿了抿唇,心里头的火再次烧了起来,望着那对消失在雪地里的夫妻,她对着二奶奶破口大骂了起来,像是憋了许久,如火山喷发。“你这没用的东西,不会生蛋的母鸡要你何用,两年了,你药水早能生,我欲何须受她的气!” 二奶奶当场脸色大红,一双眼煞是火红。她是堂堂的贵族小姐,即便是她母亲也从未在外人面前这般骂自己。更何况这些日子,她何尝不是好好照顾着她!今日她辛辛苦苦险些滑倒。不就是为了相公的事业,她! 如此一想,她死死咬紧双唇,心里埋藏的恨飞驰涨了上来,她险些怀疑这就是老太君的一个计谋,她一早就不喜自己,更是怀疑老太君故意在石将军夫妇面前毁了自己。原本老太君对这种口蜜腹剑之事熟稔! ------------ 完结之镜花水月 ------------ 001 肚子疼(他们的未来) 老太君见二奶奶脸色不好,知自己话说重了。她哼了哼,道:“下去吧,没你的事了。” 二奶奶头一低,整个身子似乎都显得沉重了起来。拱了拱身子,她才退了出去。 老太君扶着额,身子缓缓靠在床上。“那奏折我就不发了。”她的声音迟缓苍老,却带着一股坚定。她笑了笑,终究是不敢太过与烨儿闹僵了,毕竟风儿目前确实还一筹莫展。 石将军摇了摇头,却是恨铁不成钢看着她。“尉迟烨这般无礼溺爱。你若再这般容忍,难不成这家你还做不了主了?” 老太君摇了摇头,只道:“堂哥堂嫂今日来了,就留下吃一顿。”她低着头,尽管石将军是她娘家的人,但侯府的秘密她无须多加透露,她要的不过就是帮着风儿顺了日后的路。 “为何不交上去,那恶妇早就该死!”石夫人握紧拳头,叫她如何能不恨,音染她…… “好了。这事无须多说。”石将军喝了声,脸色黑沉,转身对着老太君说道:“你且歇息,我与你堂嫂即刻就走。” 石夫人抿了抿唇,甩袖走了出去。带着一股怒气,她并未看到前方几个搬运家丁,她捂着手臂,怒目看了过去。 家丁忙低头,不住说道:“小人该死。” 白管事盯了眼那家丁,笑着上前,“将军夫人勿怪,奴才替他给您赔罪。” 石夫人本就事事不顺,见几个家丁扛着木往一个方向而去,嗤笑道:“安平侯这是在我这老太婆面前显富吗?”那木头木质精良,这一批一批是要大兴土木不成? “非也,爷说了府中的湖脏了,要把那湖水封了。本应该早封了去,应着事情忙给忘了去,今日将军夫人来了,倒是提醒了。”白管事话说到这,低眉抬眼看了下朝这儿来的石将军,再次拱了拱手就退了下去。 石将军走近,就见石夫人浑身颤抖,脸色赤红,还来不及问,石夫人两眼一番,厉声喝道:“还我女儿命来!” 石将军沉了沉声,看了眼白管事他们前往的方向,那儿便是音染沉湖的地方吧。他在沙场上战功累累,在朝堂上何等显赫,却不想,音染到如今还挂着失踪的名堂!想到这,他握紧拳头,双眼危险地眯了起来。 “走!” 石夫人死死咬紧牙,浑身恨意倾泄而出,她瞪大双眼,一字一句道:“夫君,日后你成了大事,首先不能放过安平侯夫妇!我要他们给我的女儿陪葬!” 两人走后,那后方假山处花草一动,两人走了出来。萧昂抬头,盯着石将军的方向,开口道:“爷,我们该当如何?” 安平侯清冷地笑了。浅浅地勾着唇,盯着石将军离去的方向说道:“人世间极盛必衰,将军他,恐怕不能如愿了。” 萧昂嘴角一抿,低下头。 翌日,雪下得大了。素白的雪再次掩埋这个城池,用银装勾勒出这个亘延的京城大道。虽是寒冷地透了。东街还是极为热闹,酒肆皆开着,煮酒的香味飘散而出,引得不少人而来。 “知道吗?今日安平侯府两个丫鬟都出嫁了。据说这其中一人嫁给了皇上面前的红人王大人。令一人嫁给了安平侯的贴身侍卫呢。” “什么?两个丫鬟竟然能嫁得这般好?”一个妇人问着她身侧的丈夫。 那男人大口咬了肉说道:“是啊,两人都是安平侯夫人的丫鬟,那嫁给王大人的还是被安平侯夫人赶出来的。王大人重之前的恩义,禀了皇上就把那丫鬟娶为妻了。” 几个妇人听了不禁睁大了眼睛,不过就是丫鬟,竟然嫁地这般好?怕是这安平侯夫人身边出来的本就不是一般姑娘。 “说来也怪,当初侯夫人身为庶女嫁给了侯爷,我们还以为不过是做妾罢了。这破了例,今日她两个丫鬟竟然也嫁人为妻,还皆是五品以上的官。真真是……” 这方不少人看着热闹,那方念青可是闹地起劲,天色才刚刚擦黑,小词和冷玉就都守在萧昂的门口,脸色绯红地听着屋内的声音,尴尬地拿着笔,茫然地记录着东西。 小词不禁想起夫人的话,“我成亲之时,芙儿这丫头在外头听了个全,这次你帮我听回来,莫要亏了一句。” 冷玉黑紫着脸色,郁结地看了眼远处回廊的那对夫妇。只见侯爷拥着夫人,在远处笑着看向他。屋内的剧烈喘息声传了出来,冷玉的脸色由黑变红,他转了下头,只那一瞬,便见小词那粉颊红透,几乎有冒烟的态势。 屋内,芙儿轻喘道:“轻点,嗯,慢点,呜,慢点啊。” 冷玉握紧笔,半天写不出一个字。他索性将那笔丢了出去。使劲咳嗽了起来。 屋内的声音陡然降了下去。忽然,芙儿闷哼了起来,伴随着萧昂的喘气声,整个屋内屋外顿时升温,闷地要烧了起来。 小词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奈何,这窄窄的一条回廊她何处可逃? 此时,她的手被握紧,身子便被人一提。冷玉的手臂锁住她的腰,她身子一颤,还未动弹,嘴角便被偷偷啃了一口,她瞪大双眼,突地,身子一轻,落地之时,小词看到眼前的床,顿时如兔子一般跳了开来。 冷玉沉着脸看向她。转而走到屏风后。 屏风后的水声哗啦,小词转身欲走,不想冷玉笑道:“还想走吗?不看看这房子再走?” 小词抬头,入眼的正是一室的红,这,这是? “夫人想一并把我们的也一起办了。”冷玉开口。 小词震惊地摇了摇头,身子经不住一软,不想下一瞬就被丢到床上,她瞪大双眼,任着胸口突突直跳,“为什么?”她不想嫁。 冷玉笑了笑,却并不回答。只道:“你的床也被搬到这,你可以不和我一起睡,但是必须要睡在这个房间。” 这和成亲有什么不同,外人皆以为我小词也嫁了。 “既然你不想嫁,那与我一屋便绝了他人的念想。如此,有何不可。我冷玉不是那般小气之人,不过就是分你一个歇息的地方。” 这话,小词抬头,想起方才的吻,心中竟是摇摆不定了起来。 “无须多考虑,芙儿和清茶皆嫁了,府中侍卫皆把目光看向你,你没有选择的余地。”这话一落,小词知夫人那般性子,恨不得也把自己给嫁了。这段日子她怀上了,正闷着没事做呢。 小词呼出一口气,半晌应了声是。 那头,念青躺在床上,享受着尉迟专属的按摩,咯咯笑了起来。“相公,我真适合做媒婆。” 尉迟瞪了她一眼,若不是看出冷玉对小词有情,也不会陪着瞎折腾。一番笑闹,念青便被尉迟哄了睡去。看着念青粉嫩的脸颊,尉迟忍不住轻笑,真是越发能睡了。 吹了灯,尉迟便早早睡去。 夜里,一道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照耀进来,雪白皎洁地映照着屋内相拥而眠的这对夫妇。突地,念青皱起眉头,捂住腹部,剧烈地挣扎了起来,似乎在挣脱着绳索一般。 尉迟睁开双眼,心头大骇,立刻握紧念青的手,见她身子忽冷忽热,一阵惧意顿时闯入他的心头。“丫头,丫头?” 念青冷汗涔涔,剧烈地喘息起来。那紧闭的双眼和剧烈跳动的心脏几乎要夺了她的呼吸。“相公,我疼。” 不想这话一落,腹部的疼痛几乎要了她的命,那尖锐的入刀刃入体的疼痛几乎要了她的命。 尉迟烨不敢耽误,脸色沉重喝道:“来人,去皇宫把太医请来,快。” 门外的暗卫陡然一闪,念青身子一颤,浑身的汗水散去,她的耳鬓已经如水。她身子一动,一块暖黄的玉佩落地,念青微睁双眼,见那玉佩在月光下熠熠发光,她的心头一颤。疼痛竟莫名消失了去。 见念青睁开双眼怔怔看着地上的玉佩,尉迟立即拥了念青,焦急道:“哪里痛,还有哪里痛?” 念青愣了楞,摇了摇头,心头却是警钟大敲,难道师太说的关现在就来了吗?她抬头,深深看了眼一脸焦急的尉迟,半晌,她才说道:“都不痛了。相公,帮我捡起那玉佩好吗?” 尉迟疑惑地看了眼地上不起眼的玉佩,拾起来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这玉佩入手冰凉,但仅仅是那一刻而已,温暖的触感来临,尉迟眉头一皱,双手禁不住握紧。 “这玉佩哪里来的?”不知道为何,这种莫名的不受控制的感觉袭来,尉迟直觉,念青今日如此与这玉佩有关。 念青清白着脸,低了低头,那如墨的发垂了下来,遮住她的眉眼。她喃喃道:“是个师太给我的,说他日我若有难处,可问她。” 师太? 念青有些无力撑了起来,看着尉迟,心里头竟害怕了起来。身后似乎有了那么一个深渊,她只怕一个不小心,便会落入那无边无尽的黑暗中。 尉迟见她身子微颤,便裹了被子把她抱在腿上,心里的紧张却是没来由地乱了。“丫头,别担心,一会儿太医来了便知道了。” 念青点了点头,身子软软地趴在他的身上,此刻,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由着他抱着。她不知道,一个未知的未来在悄悄来临,生命的轮回再次开启。 ------题外话------ 开始进入完结卷了。 ------------ 002 诊断 刘冶被送到安平侯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的了。 清冷的月光透过嶙峋的假山恣意洒落在雪上,借着灯笼烛火映照地路途鲜明。 “爷,刘太医来了。”暗卫说完,隐没在夜色中。 安平侯点了点头,刘冶便走了进来。透过薄薄的纱,床上的人儿静静躺着,那素白的一张脸在黑发下越发苍白了。 刘冶震了震,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立即把了念青的脉,脸色顿时变了。 尉迟见刘冶的脸色,扣住念青的手不由得收紧。“怎么了?”他不知道自己问出的这句话得有多大的力气来控制,他能清晰感觉到喉咙处的颤抖,那般呼啸。 念青握了握手中的暖玉,心头陡然一紧。她抬头,探寻着刘冶脸上的神情。 “夫人,你这,你这身子……”不过才短短时日,怎么会?刘冶鼻头一酸,好半晌才稳定心神,开了开口。 尉迟的心咚地一沉,深深盯着刘冶。 “夫人,花儿开到最美,便是走向凋谢。如今您的身子外表看过无事,可你的五脏六腑却在慢慢收缩。若按照这速度,夫人的身子怕是只能撑到临盆之际。”刘冶摇了摇头,继而说道:“刘冶无能,夫人这身子因何如此,刘冶实在不知。” 活到临盆? 床咯噔一响,念青身子重重一沉,怎么会如此?“没有原因吗?怎得会没有原因?” “丫头。”抱紧怀里这个颤抖的女子,他的心头似乎被一个斧子重重砍了一刀,鲜血止不住汨汨而下。“丫头,丫头。”天知道,他这一声声呼唤,每一句都疼得他撕心般。 念青哽咽了起来,趴在尉迟的胸口,沉重地呼吸了起来。 刘冶低头,抿住双唇,吞没着眼角悄然落下的泪,静静说道:“夫人,尽我全力,刘冶也一定保住夫人直到孩子生下来为止。” 尉迟静默了起来,刘冶乃太医院之首,师承念青,他的话无疑便是一锤定音,他这般说,怕是这天下再也无人能解了这个难关。 尉迟咬紧牙,脸色黑沉,轰了刘冶出去。看着窗外雪白的世界,原本的皎洁变得苍白。尉迟回头,看着怔怔发呆的念青,他眯起双眼,撩开帘子,沉沉说道:“有何可惧,不过就是浮游之命,你便是离开了,我追你去罢了。何况,风云变幻,人定天定,谁能说准!” 这话入耳,念青一震,恍然抬头,见尉迟那双黑曜石般的眼定定看着自己。心疼的,斥责的,愤怒的,倨傲的告诉自己,这世界并非全是那般规律,如自己,如自己打破了这世界的尊卑嫡庶,若自己这般莫名枯竭。 念青看了眼怀中的玉佩,缓缓站了起来,下一刻却是跳了起来,挂在了尉迟的身上。“相公,明日万寿节过后,陪我去一趟兰若寺吧。” 尉迟点了点头,闻着她身上专属的香味,他轻轻靠了上去,那一滴滚谈的泪隐没在她的发里,如此无声无息,似乎从未出现过。 一早起床,刘冶就亲自送了药过来。小词正惊讶刘太医的到来,正想着夫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之时,念青却在侯爷的怀抱中出现。 念青见刘冶到来,她笑了笑,接过刘冶的药,抬头便是咕咚下肚。这药的苦涩一分不落地卷在她的舌尖上,她再次笑了,转过头对着收紧双手的尉迟说道:“相公,莫要迟了。” 是了,只要她不放弃,或许,或许可以改变她的命运。 一整夜,她都思索着,为何自己会慢慢走向枯竭。难道是自己偷偷活了这些时日,上天要夺了去不成?所幸,这些偷来的日子,虽辛苦,却是甜蜜丰富。她靠着那砰砰心跳的胸口,感受到他温热的身体。心头猛地缩了缩,于尉迟而言,多不公平。 她悄然抬头,忽略过往的这些亭台楼阁,只能看到眼前这略带胡渣的男人,他邪魅的双眼,笔挺悬胆般的白玉鼻梁,那薄唇微抿,浅浅的呼吸喷在自己的发端。这一刻,她竟觉得,多看一秒,心头都会如针一般,刺痛异常。 突地,尉迟的脚步一顿,低头,再次抱紧她,轻声说道:“不要想,我会一直陪着你。莫要想那些莫须有的事。” 眼眸一垂,念青笑了笑,“是啊,到时候孩子生出来是个性子闷的,到时候该怪我了。” “难道不是?再摆出这幅样子,小心我修理你。”说着,左手便一个大环,碰触到那胸前的柔软。念青瞪了一眼,淬道:“若是孩子以后和你一般,小心我修理你。” 尉迟勾唇,上了马车,便道:“皇宫。” 路上,念青的心思倒是轻了些。可能是身子开始走向虚弱,她总是莫名疲倦。尉迟看向怀里沉沉睡去的容颜,他伸手,掏出柜子里的毯子,披了上去。尉迟烨看了眼窗外,今日的雪好似更大了。 马蹄子踏雪的声音作响,外头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这大雪,纷纷躲了起来。对面一辆马车过来,到宫门口,那马车便停了下来。 下车的正是荣亲王世子慕容泽,他身后唧唧咋咋的女子正是小乔无疑。 “书呆子,记得早些回来,王妃身子不适,我且去帮着买些药,看看这大锦可有我那的灵药。”说着,小乔耸了耸鼻端。暗恨这大锦要好些的药均没见到,若是有岛上的药,便是两分气,也能生龙活虎了去。 就在小乔转身欲走的时候,尉迟低声唤道:“且慢。” 慕容泽看了过来,看到这熟悉的马车,慕容泽浅浅笑了,见帘子打开,尉迟抱着念青走了出来。那窝在怀里的女子被毛绒毯子裹着,只能隐约看到她的发,墨色流翠,光可鉴人。 慕容泽撇开眼,见女子沉沉睡去,他的心竟也蓦然软了。 小乔见是安平侯,便笑着说道:“才多久没见,念青就成猪了?”她掩嘴,咯吱笑着。半晌却见安平侯定定看着自己,她颤了颤,只好安静上前。 念青这会儿醒了,听着小乔的声音,便揉了揉眼睛,撩开毯子,那样子看过去甚是憨厚可爱。慕容泽眼眸一暗,嘴角的笑淡了去。 “小乔,你今日怎么来了?” 小乔脚步一顿,却是看向念青,心头警钟敲了起来。“你怎么了?”虽然外表看不出来,可是今日念青说话的气息,却有那么一丝丝短促。 念青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最近住荣亲王府可好?” “自然是好,王妃待我好,这书呆子待我也好。”小乔笑着眯起眼,只不过转瞬,她握住念青的手,细细说道:“过几日,我便要寻回去的路了,你与我一起。你的身子……跟我回去试试。” 尉迟眼眸一转,小乔,她那岛上药草极为丰富。“过几日,我和丫头便去荣亲王府亲自拜见。”说完,他看了眼那头负手而立的慕容泽,便带了念青入宫。 小乔转头笑着对慕容泽说道:“书呆子,他们要来王府。你可是答应要护送我回岛的。他们一起,你可不准跑。” 慕容泽抿了抿唇,闷闷道:“知道了。” 入了宫,念青便是任着尉迟牵着,两人入了座,便是歌舞升平。 一曲歌舞完毕,便见江前荣喝道:“皇上驾到。” 华盖凛架,皇上携着丽妃而来,呵呵笑道:“爱卿们均到了。今日不必介怀。自是自家人一般便是。” 大臣们诺诺应了。几个宫婢裂成一排,均举案而至。 这便是万寿节必要的环节,各个官员凭借心意为皇上献礼。念青笑了笑,环视四周的官员,有人得意,有人窘迫。 只是目光一顿,只见大皇子那一侧,个藏青色身影一闪而过,悄然到达大皇子身后。那人对着大皇子点了点头,随之举出一个翠绿色的夜光酒壶。 大皇子接了过去。念青双眼微微一眯,这皇宫之中万事皆有程序,这夜光酒壶虽是难得,但这便是宫婢负责,那太监? 就在念青疑惑之时,大皇子突地皱起眉头。他警惕地抬头,不由得,念青撇开眼,状若无睹地看向尉迟,笑说:“相公,你献了什么礼?” 尉迟抿唇一笑,“银子。” 念青挑了挑眉,虽说没有新意,倒是实在,皇上高兴便是。 糟了。如此一分神,转过头时,大皇子脸上哪里还有那痛苦之色,他兀自倒了杯酒。看过去与平常无二。 念青眯起眼,倒是身子一侧,微微靠在了尉迟肩头。 “成何体统!”那头一个妇人的声音传来,虽声音不大,却是能让这一侧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尉迟看了过去,见是将军夫人,头也不回地饮了杯酒。便闭上双目,任着那些人宣读各个官员送上的礼品。 随着宣读完毕,便是各自热闹吃酒的时候。 石将军朝着二皇上说道:“皇上今日大寿,二皇子可有话对皇上说?”同坐这一侧,念青与尉迟相视一眼,看来,这石将军已经把这注押在了二皇子身上。 “莫急,凡事得有个先后。”大皇子举着酒杯上来,这话倒是引得殿堂上下均看了过来。 ------------ 003 我不是端木念青 大皇子上前,笑道:“儿臣祝愿父皇万寿无疆。”他举起酒杯,火红的液体在翠色酒杯中流动,曼妙出一条优美的弧度,煞是引人注目。“父皇,这是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色泽红郁,可延年益寿,滋养身子。” 说着,他递上美酒,江前荣接了过去,银针一入,毫无变色。 大皇子眯起笑,“若是父皇觉得好,可赏了儿臣和二弟?” 皇上听了这话,目光从那酒杯移开,见二皇子好奇地看着那酒杯,便笑道:“如此美酒,当然是爱妃共饮。”皇上手一抬,酒壶便倒,分了四份。 大皇子看了眼丽妃,嘴角微微一勾。上前便领了一杯,仰头便是一口,他哈哈大笑了起来,“父皇,这东西我无意得到,一直等着父皇大寿的时候都没敢动,如今这般一饮,真是痛快,儿臣谢父皇。” 皇上点了点头,举起酒杯朝身旁移去。皇上的动作极为缓慢,本是笑意满满的大皇子,此刻那勾起的唇角也慢慢平了下来,抿紧双唇,目光微闪。 石妃见那酒杯靠近,眉头微微一蹙,却是笑道:“皇上今日赏赐给我这等好东西,丽妃妹妹该吃醋了。” 齐悦笑了下,却并不接话。倒是看大皇子的神色,双眼警惕地眯了起来。 皇上挑了挑眉,却是半分不移,翡翠酒杯如此倒是安安分分地定在了石妃娘娘面前。在烛火的照耀下,里头娇艳若滴的红色如同黑暗中张牙舞爪的鬼魅一般,看得令人心底生寒。 大皇子心头突突,却是咬紧双唇,心头闪过一丝挣扎,不过,许久,他笑了。“母妃,母妃喝了一口,若是还想喝,儿臣就命人去西域取些来孝顺母妃。” 如此一说,石妃娘娘倒是笑了。三言两语夸了起来。举起酒杯便慢慢喝了起来。 皇上眼角的笑越来越深,这下,他分了酒杯,二皇子得了幸,才一口便是夸耀不已。那少年皮肤白皙,生地一双璀璨的明眸,如此一笑,倒是星辰灿烂了一般。 待皇上也饮了,念青身子便是一靠,想来是自己多疑了。这大皇子再怎般也不会毒害了自己的母亲,想那石妃一旦做了皇后甚至太后,他的地位不就更稳了? 尉迟揉了揉念青发酸的腿,低垂着眼看了过去。下一瞬,他的目光微微一闪,低头说道:“可看到大皇子手上的伤?” 念青听言,眼帘一颤,注目而视,大皇子手上有个指甲大的伤口,想来是利器所伤,只不过若不注意,那广袖放下,谁能看得清楚? “这大皇子到底在弄什么?”念青轻声说道。 皇子乃龙体,历来皇嗣身上一旦有伤痕,必是劳师动众,大皇子因何这般沉默? 尉迟眯起眼,看了眼那酒壶中鲜艳的红色液体,神色微微一凛。 如此,倒是更扑朔迷离了。 一场酒宴觥筹交错,皇上早早就退了去,人们四下散了。 在月光下,恣意生长的竹林被照耀地参差百样。两道人影躲了进去,低低的声音在竹林中响起。 “你给二皇子喝的那是什么?”一道粗哑的嗓音带着责怪。 “好东西罢了。外公又何须担心,我不是也喝了一杯,更何况江公公也用银针查了不是吗?”大皇子扯回被石将军拽住的衣角,不自然地垂下了手,目光如冰一般环视了周围。 见石将军眯起眼,他笑道:“外公,时辰不早了,明日我还要准备看一些治国论。还请外公早些回去歇息。” 治国论?石将军深深看了眼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却是看向别处,任着竹林的影子将他的神情遮掩,静谧的空气中,石将军笑了笑,“如此,极好。” 他仰头笑了开来,一步一步朝竹林外走去。 大皇子看着石将军的背影,双手却微微握紧,若你手上只有一个筹码,你必会兢兢业业,把 赌注都押在我的身上! 夜里,风刮了起来。小安子包得严实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不容易驾车到了安平侯府,见白管事在门上守着,房梁下那红彤彤的灯笼开出一道光,他的心便是一暖,回头轻声说道:“爷,夫人,到了。” 车帘子一开,安平侯便抱着念青下车。念青裹紧了裘皮袄子,下了地,见白管事弓着身子,看了眼尉迟,便说道:“可是约见了谁?” 不想尉迟却是拉紧念青的手,神情竟是那般严肃。他低头,目光若水一般凝望着她,就在念青恍惚的时候,尉迟笑了。忍不住刮了刮她粉雕似的鼻子,说道:“走吧。” 入了荔园阁,一道灰色的身影浮现在隆冬的雪夜里。花厅里的人戴着灰色圆帽,身姿纤细。那人回头,笑着说道:“见过施主。” 念青一顿,抬眼看了下尉迟,却是一眼就认出这眼前之人,正是那日给了她暖玉的师太。 “你?”看来是尉迟命了人唤了师太前来。 没人知道,她心里的惧怕。因着昨晚那坠入地狱一般的疼痛,没有人告诉她那样的疼痛多久会再来一次,怕是尉迟早就想到这一点,便是在入睡之前就请了师太前来。 想到这,念青握了握尉迟的手,笑着上前,“师太。” “施主。”师太看了眼尉迟,笑了笑,“你们夫妻二人,感情甚好,有些事该不当瞒着。”她看眼念青,见念青眼眸低垂,便叹了口气,“你本替了她活下去,该是无病无痛长长久久。奈何这身子早就该**了去。你若回去,一切皆从头开始。” 听到这,念青早已泪流满面。难道这些时光全是从上天那偷来的不成?她摇了摇头,却是心如刀绞,“若我早该死了,为何还要让我活一次?”此刻,她握紧尉迟的手,身子一软,便是靠近了那温暖熟悉的怀抱。 尉迟烨拥着念青,感受到她的颤抖,除了沉默,他便是直直看向师太。目光如箭。 绕是看过不少形形色色之人,见安平侯这般,师太还是忍不住退了一步。“施主,我和师兄唯一能帮助你的便是让你的灵魂在时空门穿梭的时候不被伤害。”她看了眼尉迟烨,继而说道:“我师兄便是吴道子。” 两道清冷的目光扫了过来,师太只好说道:“师兄早说了你会娶了端木念青为妻,只不过这夫妻缘分如何,还得观察。” 尉迟烨扯了扯嘴角,“笑话,要我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便是吴道子又如何,在一年多前,他就消失不见了。” “可是,若不是吴道子,你早就……”师太抿紧双唇,今日的话,她确实是说多了。她看了眼双目微怔的念青,说道:“我师兄在一个岛上,据说为了你在那满是药草的岛上滞留太久了。你也该去找找他了。” 说完,师太转身离去。 灯火明灭,映照着墙上的那两个相拥的身影。念青苦涩地笑了,吴道子是谁,刚入府的时候便听闻了吴道子的名字。怪力乱神,自己便是拿怪力乱神招来的。她早该死了不是吗? 一时间悲从中来,似乎这一世拥有的东西都与她无关。好似那不过一场梦,而这个梦很快,便醒了。 “相公,我不要走。你是我相公,我怀了我们的孩子,我还有父王和娘,还有姐姐和弟弟,还有太多太多。”她哽咽了起来,双手紧紧抓着尉迟身上的紫色锦袍,心不知为何一寸一寸沉了下去。 “别说了,这一切不会发生,都不会发生。”尉迟烨缓缓站起来,抱着怀中的女孩轻放在床上,心头早已经疼痛难忍。吴道子,他救了自己的命,在当初自己在生死边缘的时候,便是他的药救了自己一命。他怎么会不信!可是丫头,为何会如此? 握紧这双冰冷的手,他忍不住咆哮了起来,对着窗外大喝道:“为何不烧地龙!” 这双水灵的柔荑,他捧在手心,落下一吻。从来胜券在握的他何曾这般慌乱,突地,他深深凝望着这个可人的脸庞,缓缓开口。“丫头,告诉我,你是谁?到底是谁?” 念青抬头,四目相对,她落入他那双黑曜石一般的漆黑深潭,她的心一疼,她多想回答,她就是端木念青,一直是,从来都是! “我是一缕亡魂,在千年以后的世界里,我是一名大夫,却能医不自医,二十六岁便亡了。醒来的时候,便替这个饿死的女孩活着,替她活着,为她尽孝。曾经我感激上苍为了添加了一位母亲,我拼尽全力让她好好活着,以弥补遗憾。其实,我,我早该满足的。”泪水滑落到嘴角,那苦涩的略带咸味的泪水掩埋住她的笑。 是了,是她贪心了。嫁了人,怀了孩子。她仰头,凝视着尉迟心痛的双眼,她竟是无言以对,若是他娶了别人,便是一世荣华,静乐安享。那女子必定安分,不若我,奔走于皇宫,日日谋算。不若我,命运天定,生死难测,他又要再次做一次寡夫了。 “名字?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好找你。 ------------ 004 治病 就在那含在嘴角的名字呼之欲出的时候,一阵尖锐的疼痛钻心而来。突如其来地霎时让她噗通一声哐当后退。 紧接着,着魔般夺了她的呼吸,瞪大双眼,念青只能看到尉迟惊讶惧怕的漆黑眸子,和那匆忙赶来的身影。 来不及听到他的呼唤,两眼一番,意识被黑暗侵袭。 一日一夜过去了。 整个京城都在盛传一件事,那便是安平侯近乎疯了。据说安平侯夫人沉睡了一日一夜,皇宫几乎被侯爷翻了个遍。侯爷三令五申,在皇上面前将宫中最好的太医给带回了安平侯府。 丽妃娘娘更是抱了三皇子前往安平侯府,这可是刚出月子的得意之人,也不知为何放弃了回王府探亲的机会,偏偏去了安平侯府。 凌云王夫妇差点就住在了安平侯府,若不是早朝,怕是真就住下来了。 安平侯府中。 “怎么还不醒!”歇斯底里的声音自一个络腮胡男子,他精瘦的下巴勾勒出一道青色,正红着双眼瞪向三个太医。 刘冶神色一暗,看了眼近乎癫狂的侯爷,愧疚的目光朝丽妃娘娘看去。那一眼,他压抑了许久,但这一日一夜的努力依旧不见夫人醒来,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床上闭目的人儿,开口说道:“侯爷,夫人的身子在急速衰弱,我本以为可以保到临盆之时,现在怕是难了。 ” “什么?”齐悦瞪大双眼,骇然捂住嘴唇,“什么意思?为什么会这样?”看向床上依旧如花似玉的人儿,急速衰弱?这不可能,这简直是一个笑话! 尉迟不知道自己的心脏到底还能瑟缩到什么程度,索性拉开这几位太医,一步跨向床头,听着芙儿和小词的哭声,这一室竟这般愁云惨雾了起来。 拥进这依旧暖玉温香的身子,他低头,吻着她的发丝,轻轻抚摸着她的背,“丫头,你这般赖床,可就不能算是良家好妇了,到时候我休了你再娶,可别怪我。” 芙儿几个哽咽着,瞠目结舌看着侯爷,随即瞪大双眼,愤恨道,难道侯爷对夫人…… “你敢!” 半晌,这句虚弱的话语穿透这份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云双走近,哭了起来。“青儿,你终于醒了,你吓死娘了。” 剪影下一片浅浅的暗影,她一张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转而笑道:“娘,我只是怀孕了,这身子不争气罢了。” 不争气?不过就是二十不到的姑娘家,何来的衰弱之说。可是,这样的事却偏偏发生在她的身上。齐悦望着床上言笑晏晏的妹妹,一直以来都是念青帮着自己,扶着自己。从未多么认真打量她,似乎从那一次受了鞭笞之后,她总是这般笑着。 低下头,那滚烫的泪水盈眶,齐悦心里一阵恍惚,上天总是待他们姐妹不够宽厚。自己这妹妹从来不会在自己面前说委屈,从来都这般——固执! “各位太医,真没有办法了吗?”齐悦转头,这一刻,心里头除了焦虑,更多的是怒。被命运捉弄的苦涩和愤怒,让她连握在手心的锦帕都发起了颤。 尉迟盯着三位太医,天知道他能承受几次,他不能想象日后,丫头就这般无声无息睡了。这次是一日一夜,以后呢?会多久?心不可抑止地疼了。 不由自主地,他握住念青的手,感受到柔软温热,他的心才稍安。 花太医摇了摇头,心里头也是对念青的身体状况很是匪夷,不过是小小年纪,为何会出现这样五脏衰弱的情况。想起前朝好似有一人也如此,可后来听说用了什么药,后面也活得好好的。只不过…… “前朝医药典籍被毁坏地严重,在我们大锦医术也是薄弱。若是有个地区医术精湛,药草济济,或许可以来得及。” 尉迟眯起双眼,脑海里浮现出一副图。 念青却是笑了,若是药石有灵,她这副好好的身子怎么会这般,好似受了魔咒一般。只是,她摸了下自己慢慢成型的肚子,无论如何,她得把孩子生下来。尉迟,他还未有孩子。 齐悦听着锁起了眉头,这地方要到哪里找? “你们都下去吧,丫头有些累了。芙儿,去弄些羹汤来。”尉迟扶了念青躺下,紧接着对着齐悦和云双行了礼便走了出去。 帘子掀开,云双皱着眉头看了去,对着念青说道:“好孩子,你现在身子虚弱,有些事就交给别人去管,我回去托人去看看,有哪些地方医术高明,你切莫多想,我和你父王会时时来看你。” “让娘担心了。娘保重才是。”念青笑着应了。 端木奇麟从外头跑来,那虎头虎脑的样子煞是讨喜。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道:“姐姐,你可真贪睡,这一觉睡可久了。奇麟都来了这么久才看到姐姐醒来,娘都哭了几次了。” 念青听着,心里便是一疼,见云双低头,她抿了抿唇,半晌说道:“娘,我没事,真没事。我还想生一个外孙给您抱呢。到时候可别只疼姐姐的儿子。” 齐悦叹了口气,眼角的泪瞬息落下,“若是有什么地方想去便去吧,我现在一切都好,也可以应付过来。”是了,从这一刻起,她能做的就是让念青这丫头放心。 云双点了点头,却是越点头,她的心越发苦涩。这丫头好似就等着功成名就的时候退了去,好似她的使命完成了一般。 念青笑了笑,她是要努力了。从她成为端木念青的那一日起,她就没有认过命,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盛宠极大的安平侯府。 安平侯夫人身子不适突然如火如荼在京城盛传了起来。早就有人暗说安平侯克妻,如今这不过是风吹草动,京城已经出了不少版本。 无独有偶,念青一早起来收了不少的补品。命了芙儿撤了去,她站了起来,看着窗外绵延无尽的银装素裹,感受着那极为温暖的阳光晒到皮肤,暖到骨头里。她深吸一口气,似乎以前的太阳只能让她感受到炎热,或许,冬阳更是让她温暖。 勾起唇角,她摸了摸微微突起的肚子,日后孩子出事,便名为冬阳吧。 “夫人,荣亲王世子和小乔来了。”小词噤了噤声,望着前方的女子,墨发垂丝,阳光下透出层层缕缕的银光,夫人,好似要飞了去似的。 念青看着有些痴了的小词,莞尔道:“莫要对我动心,我虽喜欢你,可也没胆子和冷玉抢。” 小脸一红,小词撇开头,接着说道:“侯爷也回来了。” 这荣亲王世子几次都不来打扰夫人,每次都是夫人很是危难的时候出现,又悄然退下。这次怕是又是为夫人的身体安康而来。小词叹了一口气,奈何侯爷一见到世子,那脸色可是冰冷异常。 “我们出去吧。” 花厅里的丫鬟把茶点送上,纷纷退了下去。个个端着盘子,心里咚咚作响。芙儿皱着眉头看向那两两相望的男子。 只见慕容泽一席白衣,墨发披散,神色凝重地看着一脸黑沉的侯爷。“她身子不好,听小乔说,很严重。” 这话一落,慕容泽明显感受到对面的人目光一冷。那双邪魅的双眼眯起,顿时一阵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若是常人,怕是早就躲闪了开去,慕容泽眼眸一低,“她必须得到治疗,你把她交给我,我带她去。” 芙儿瞪大双眼,这真不能用吃惊来形容了。她深吸一口气,心里头已然突突,这可不能打起来啊。 “躲这干嘛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芙儿险些跳了起来,见是夫人,立刻压低嗓音道:“夫人,我看今天荣亲王世子是要挑战侯爷的极限了。” 念青挑了挑眉,水眸一扫,看了过去。 尉迟勾起了笑,“凭什么?我的妻子无需你来护着。我一人足矣。”虽然这段日子变故诸多,石将军也是蠢蠢欲动,动作频繁。但情况也一直控制着。 “皇上为何还要留着石将军,怕是我不说你也清楚,自古皇帝最喜坐山观虎斗。安平侯府内忧外患,你是有能耐的,但她的身子却经不起这般,若是有一分差错,恐怕你安平侯也不会如此舒心,疲于奔命也不在话下!” 念青皱起眉头,认识世子这段日子,还是头一次听到他说出这般话。若是尉迟陪着自己离开,怕是这安平侯府早就换了一番风景,芙儿也好,小词也罢,怕是莫名消失了去。她环视这个安平侯府,看过去一片平静。却处处鬼魅嶙峋,伺机而动的不在少数! 叹了一口气,看着眉头深锁的尉迟,她笑着走了过去。 “那便多谢世子了。” 尉迟抬头,见念青身姿越发轻盈,他眉头便是一皱,拉了她说道:“出来作甚?” 念青摇了摇头,“你别怕,我会好的。”会好的! 是的,他怕了。尽管石将军反扑,皇上横眉冷看,他也从不皱一下眉头,然而,此刻他真怕了。 ------------ 005 秘密出城 片刻犹豫之后,安平侯定定看着念青,那仅剩的一丝理智在她的凝望中崩溃。半晌,他敛目,低沉的嗓音脱口而出。 “照顾好她。” 突入而来的病况,没有人知道端木念青的时限还有多久。如此,一刻也不能停留。 尉迟烨转身将念青抱了起来,裹上自己的披风,脚步突的顿了顿。“芙儿,把夫人的药材和衣物都收拾好,即刻启程!” 而同时,萧昂向外头宣布夫人身子不适,需要静养,不便见客! 当马车远去。安平侯府还是一番宁静,只有荔园阁书房中频频出了几句压低的话。 “爷,你要我们暗卫队伍全部尾随跟着夫人?”萧昂和冷玉惊讶地看着那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的男子。幽光打在安平侯的侧面,他们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知道这一个命令一出,暗卫很有可能暴露,一旦暴露,侯爷就是那失去羽翼的鹰,便是那卑贱的狗怕是也能分一块肉! 尉迟烨点了点头,目光如炬。“去吧,做好暗卫的职责,莫要让人发现。便是夫人也不行。”话一落,尉迟烨便打开桌子上的一副地图,烛火照耀到的地方正是大锦山河,而那蜿蜒曲折的道路的尽头便是浩瀚无垠的大海。 萧昂和冷玉对视一眼,叹息了一声。只得退了出去。 萧昂皱起了眉头,不由说道:“冷玉,爷这样也太不顾虑自己了。不说现在石将军如何,便是皇上一知道暗卫离手,侯爷怕是……” 冷玉沉着脸,“那又有何办法,夫人离开的消息一旦曝露,你以为皇上会等着让石将军得了便宜?”他冷哼了一句,为今之计,只能听爷的话了。只希望夫人如此一去,平安归来就好。 出了安平侯府,马车上的标记已经被抹去,低调出行,经过大锦最为繁华的京城之时,小安子低了低头,故意放慢了速度。 小乔这边可是忍不住夸起了侯爷,抓着念青的手,丝毫不看身后蹙眉的慕容泽。“念青,你相公是个雷厉风行的,我还以为还得劝很久才让你跟我回家呢。”说起她这个家,小乔那是扬眉,“你这身子真是虚弱,便是他不肯,我也会拉你一道回来的。” 念青笑了笑,倒是毫不后悔救了小乔,她看着小乔这张异域风情的脸,心里扬起了一股暖意。正欲多说什么的时候,车子砰地一撞,她一个不稳,险些撞上了门柱上。 “你怎么回事啊,喝多了啊。”小安子有些气,夫人怀着身孕,他驾车本就小心翼翼了,怎么还有人撞上来! 岳韧宣拍了拍额头,打了个嗝,两分酒气便是哄地冲上了鼻头,见是个马夫,酒劲上来就喝到:“下贱东西,不就是撞了下,爷还没叫你陪呢!” 这声音一出,车内便是沉了沉,如今这一出城,绝不能引起骚动。念青握紧了拳头,假意咳嗽了声,示意小安子快些离开。 慕容泽这些日子显然是对世事有些了解,他看了眼念青,眉头便是一皱。 小安子这会儿也认出了此人正是岳韧宣,不敢再多言,只撩开马缰,往另一头走去。 见这马车掉头走,岳韧宣脾气不打一处来,仕途不顺,受尽排挤,他的日子已经很是难过!今日不就是从奶奶那拿了些吃酒的钱,出门就见这一个无礼的小厮。好!现在就连这贱种的车夫都这般瞧不起我了! 哐当一声,酒瓶子碎裂,酒香豁地散了开来。 这次就连小乔都开了帘子回头看去,不料就看到岳韧宣怒气冲冲过来,拉了小安子一把就将他拽了下来。 小安子本就想着息事宁人,所以岳韧宣出手,他便是唉唉叫了声,手也不敢多抬。 可不想岳韧宣一句话没说,手一抡便是一拳。小安子捂住肿起来的半边脸,身子灵巧地后退。那岳韧宣似乎找到了几日来的发泄对象,揪着小安子的领子便我是一顿使了劲的乱打。 在场的人都发渗,纷纷叫道:“住手啊,这可是要打死人的。” 念青这段日子本是心情不好,遇到这么一个事,暴脾气霎时就冲了上来。她手一伸,帷帐便掀了开来了。 小乔惊呼了声,立刻拉了念青的手。此时,慕容泽身子一闪就走了出去。 “让书呆子去,你可得忍着。” 念青这才松了手,一边看着窗帘子外头的发展,一边抚着肚子。 小乔见念青娴静温柔的样子,这才呼出一口气,怪不得人家说怀孕的女人,惹不得! 慕容泽一个出手便将岳韧宣打了去。 岳韧宣吃痛,酒便醒了八分,见是慕容泽,到嘴的话便咽了下去。 “你好说也是个官,这般动手与百姓打架,怕是你这官也做不了多久。”慕容泽说着,顺手递给小安子一个瓶子。 小乔听了就乐,一边让小安子继续驾车,一边笑说:“念青,想起以前宰相府可是不可一世呢,现在,怕是丧家犬也不过如此了。”小乔本是个性格乖张的,那样子,怕是她更不可一世把。 念青笑了笑,她不知道,这会儿风卷帘子,露出的一角景色便将她三分之一的脸让岳韧宣看了去。 直到马车出了人群消失在街角,岳韧宣才如梦初醒。不是刚传安平侯夫人身子不适吗?他眯起了眼,若是常人,怕是看那小小一角认不出端木念青。偏偏就是这岳韧宣。那日思夜想的容颜,早在心里够了出了不下百遍。 皇宫之中,一个回廊处。 江前荣皱着眉头走在前头,他的身后正是这两日到安平侯府为端木念青诊治的两位太医。江前荣看着前方的养心殿,不由得想起方才皇上的嘱咐。 “无需带刘冶,带其他两位就是。” 不一会儿,养心殿的门开了。 江前荣身子弯了弯就走了进去。“禀皇上,两位太医来了。” “嗯,退下吧。” “是。”江前荣看着地板上的青瓷钻头,心里莫名也添了些堵。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安。”两位太医心里都是惴惴,不到出了什么事,一般皇上都只召见刘冶,这一回? “安平侯夫人的身子如何?”案几那头,明黄色的身影一动,奏折被合了上去。皇上盯着下方的两人,那双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花太医毕竟是宫中的老人,一些事他心里怎么会没底。在大锦,皇上便是天,没有任何事能瞒得了皇上。 “回皇上,夫人身子出了问题,在大锦怕是无药可治!” 什么?这与他之前设想的大有不同。皇上挑了挑眉,继续问道:“说清楚。” “回皇上,夫人的身子突然衰弱,依奴才看,怕是时日无多。” 时日无多!这回就连皇上都差点说出笑话二字。他森然看向两位太医,见太医诺诺应是。怕是事实诚然如此。怪不得,怪不得丽妃回来神色不佳。 “难道就没有救治的办法?” 皇上这话一问出,花太医噤声不语。倒是他身旁的孙太医开了口。“皇上,怕是大锦无望了。其他地方或许还有些许希望。” 皇上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们退下,这才让江前荣走了进来。 “去查一下,最近安平侯和端木念青都在干什么?” “是。” 岳韧宣匆匆回府,此番,他的脸色虽是青紫,眸子却亮了不少。到了岳府,他便急急问道:“见过老爷了没有?” 一个丫头抬眼看了看他,指着书房的方向说道:“老爷在书房。” 见岳韧宣匆忙离去的身影,那丫头怒了努嘴,看着满院子扫不完的雪,险些把扫把丢出去。这么大的地方,这个冬天得她一人全扫了去。 岳韧宣到书房,便将这事与岳达说了个明白。 岳达眉头一展,这些日子一日过得不如一日。自从玉妮死在永隽殿之后,他们岳家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便是圣母皇太后也见不了一面。如今怕是山穷水尽就在眼前了。 “去把这事告诉皇上。”就在岳达犹豫的当下,一个苍老的嗓音传了出来。 岳达惊讶地看了进去,笑道:“爹,你醒了。” 岳常辉点了点头,他张开的双眼白茫茫的,好似涂上了一层蜡一般。如此看来,他好似更老了。“去告诉皇上,只要我们帮着把安平侯打下了。皇上一定会扶植我们,与那石将军好好斗法!” 怎么会?岳韧宣瞪大了双眼。皇上历来都不怎么危难安平侯的?他不是一向视宰相府为眼中钉的吗? 岳常辉眯起了笑,“安平侯富可敌国本就令人垂涎,更娶了端木念青,她可是暗兵的主人!”不管是谁做皇上怕都不会容下安平侯的。 几乎同时,岳达与岳韧宣都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安平侯府几个侍卫飞快出府,赶往京兆尹府。 岳韧宣整装待发,刚上马车,就被京中府衙的差役团团围住。岳韧宣惊讶地退了一步,此刻火炬亮堂堂,映出京兆尹的身姿。 “大胆岳韧宣,竟然公然打死了一人,给我带回去!” ------------ 006 锦华宫私会 京兆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传了开来。门咿呀一声打开,岳达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岳老夫人死死拽住岳达的衣角,生怕这一不小心就软了双腿。 京兆尹看了眼岳达,只那么一瞥就对差役们说道:“带回去!” “等一等!”岳达沉声道。若是以前何须他开口,他握紧双拳,走了两步到京兆尹面前,低声道:“大人,能不能网开一面。”他掏出怀里的荷包,脸颊上的肉跳了跳,却是咬了咬牙,把那荷包往京兆尹手上塞。 “这是做什么?”京兆尹冷冷一笑,甩开手,那荷包落地,细碎的银两在火光下闪出一道道银光。“想必这是岳大人最为低廉的一次贿赂了。本官受用不起!”随着京兆尹这话一落,嘲弄的笑声此起彼伏。 一阵阵尖锐的笑声传入他的耳膜,岳达深吸一口气,半晌才喝了一声,“闭嘴!你以前也是在我们岳家脚下舔的狗,不过就是个小小京兆尹!” 这话让从天堂到地狱的岳老夫人怒地丢下正在拾捡的银两,恨恨道:“以往何曾有你们撒野的地方,皇上也对我们礼让三分!凌云王府也是我侄女掌家。我们宰相府叱咤风云的时候,你这京兆尹不过是一条狗!” 京兆尹哈哈笑了起来,嘲讽地看着这已然落魄的岳宅,“你们现在可是连狗都不如,岳韧宣杀人,现在可没人保他,怕是这秋后问斩是势在必行的了。来人,押了犯人,回府!” “爹,奶奶,我没有杀人,我不过是教训了他一下。对了。一定是安平侯,一定是他,他要灭口。爹,奶奶,救我!” 秋后问斩?岳老夫人楞了起来,直到人行远了,顿时哭天抢地了起来。“还我孙子,还我孙子!” 岳达抿了抿微微僵硬的唇,是了,不过是早上刚出的事,晚上就被告上杀人。而且就在韧宣准备入宫的时候,定是他! “儿子,快去准备救人啊,我只有这么一个孙子啊。” 岳达点了点头,大声喝道:“来人,给我更衣!” 夜里,北风刮得人低头潜行,风中夹杂着白雪,生生刺痛人的脸。京兆尹回了府便开始连夜审案。 当岳韧宣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整个人顿时怔住了。那一股莫名的害怕如排山倒海撞击他此刻摇摇欲坠的心。半晌,他大喊了起来,“我没有杀人,这人不是我杀的。”那时候他喝得醉,哪里还会记得那贩夫走卒长什么样子,他清醒的那一刻见到的不过就是荣亲王世子和端木念青! “大人,这一定是别人嫁祸给我,我没有杀人,更何况在街上我不过是打了那人几下。” 他这话一说完,在场的几位证人顿时嘘嘘不已。更有几人愤愤道:“你那叫打了几下,我看你是往死里打。” 岳韧宣急忙反驳道:“即便是我打了他,又怎么说是我打死的?” “这人是被你打了还不到半个时辰就毙命了。听报案的说这人把马车驾到城门外不过一里的地方就死了。更何况我们认得那人身上的红绳子。” 不过半个时辰?听到这,岳韧宣的心头刹那一颤,他抬头,高声问道:“致命伤是什么?” “打断了肋骨插入肺部!”仵作说道。 岳韧宣一晃,坐在了地上,他环视了眼在场的证人,顿时觉得胸闷难当,一口气没上来便晕了过去。 在翻眼的那一瞬,他却是执念想着,不过就是前后脚,若他早一步入宫,皇上便会信了他,现在他是阶下囚,又怎么会有…。还以为,还以为曾经的荣华富贵都会回来。曾经的风光锦绣必定重来…。 安平侯府的书房里,尉迟烨静静地坐在书房里,抚着一把古琴,悠扬的乐声响起,配合着风雪竟有了十面埋伏的味道。 走廊那头,恭妈妈正端着炭盆经过,疑惑地看了眼书房,惊讶道:“侯爷的琴声原来这般好听。”记得以往,侯爷可不懂这丝竹管弦呢。她摇了摇头,抿唇道:“不知道夫人何时回来。” 一路往东边行走,夜里马车停了下来,小安子附近的山洞扎了个营,便在外面守着。 小乔可是一头扎进被窝,喊了念青来睡,却见念青在火堆子旁的药炉子那发呆。见慕容泽出去了,小乔才问道:“念青,想你家相公了?” 念青搓了搓手,呵出一口气,笑盈盈地看向小乔,却掩盖不住此刻眼底的疲倦。她闭上有些干涩的眼,笑道:“我不知道何时还能见到他。” “想见便能见到啊,我和书呆子会把你平安送回去的,夫人。” 听着小乔打趣,念青不由得一笑。炉子呲呲叫着,念青利落地拿下药炉子,倒了一碗浓黑的药,捂着鼻子就下了肚。 “你可真行,关看那药的样子,便是逼着我我还喝不了。”小乔见念青整个眉头都皱起来,递上一个梅子,笑了笑。 念青笑而不语,她也从不知道自己这般渴望活着,渴望能留下来!她摸了摸肚子,想着一日给尉迟带来儿女,那种满足的幸福便油然而生。 同一时刻,岳达刚到宫门口便被轰了出去,他裹紧衣服大喊道:“我要见皇上!” “皇上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也不看看自己是几品官!” 岳达怒地就要冲上去,不想一个公公走了出来,不知道对着那两侍卫说了什么,侍卫们看了自己一眼便不语了。 就在岳达疑惑的时候,那公公转过脸来,岳达定睛一看,正是冷公公。 “岳大人,石妃娘娘要召见你。还请你跟我去锦华宫走一趟。”说着冷公公走在前头,一路上他低头看路,双眼却是精透了一般观察着附近。见四周无人,他低声说道:“岳大人,石妃娘娘都安排好了,您跟着我去锦华宫,不能呆太久。” “是。”目前唯一能救韧宣的怕就是石妃了吧。圣母皇太后好似对他们已然心灰意冷了。这些日子竟然一次也没有召见他们。 入了锦华宫,小冷子就退了出去。 一股香味随着曼妙的帷幔飘了出来,岳达眯起了眼,多少年了,她还记得他喜欢的味道,他顿了顿朝里走了进去。 屏风后,一道身影出现,尊贵华丽的衣衫衬地她越发高贵。她笑了笑,“你终究还是来了。” 岳达定定看着石妃,有那么一刻,时光若倒流了一般,二十几年前她也是这样一番话。“你还好吧。” 石妃笑了笑,记得还是不久前,宰相府如日中天,岳韧宣抱负满满,他岳达对她可不是今日这般样子。但是,如今他的这番话,却是如同一滴甘泉滋润她近乎干涸的内心。 “皇上已经好久没来锦华宫了。这些日子他都住在永福宫,我这,与冷宫无异。”她上前两步,笑着看向他,四目相对,她继而说道:“再过几日,皇上立了太子,这可是个好消息,你觉得是吗?”只要皇上一驾崩,她便是皇太后,只要她愿意,岳达便能恢复从前的日子。 她眯起眼睛,还不等她的笑到眼角,他的一句话打断了她接下去所有的浪漫。 “救救韧宣,他是你的女婿。” 锦华宫瞬间静了。 永福宫里,一个小太监敲了敲门。齐悦皱了皱眉头,见皇上换了衣服起身,便闭上双眼,昏暗的房间里,齐悦那副模样像是熟睡了一般。 门一开,齐悦的双眼便是一亮,掀开被子,她静静依靠在门边,听着外头的话语。 “皇上,石妃召见了岳达,她的人都被我们放了药,奴才现在该如何做?” 皇上握紧拳头,这么晚,石妃竟然敢公然召见男人。 小太监心里头颤了颤,若非皇上的心腹,他也不敢深入打探,以往宰相还在位的时候,皇上担心打草惊蛇,便也没有这般深入打探。他低头,等着皇上示意。 “去听个清楚,不得有一字泄露。” 齐悦听得清楚,她看了眼窗外的小太监,见他眼生得很,心里头不禁生了几分寒意。皇上到底在宫中有多少暗线,或许,不止宫中…… 锦华宫中一声冷笑传出,“我的女婿?我可不知道我女儿斐然公主造了什么孽嫁给了你儿子,她那一胎流过之后,太医就说她很难再怀上。真是感谢你儿子送了休书来。她如今可是什么都看开了。” 岳达深吸一口气,谁也不想事情变成如此,当初宰相府和将军府怎么会走到今日这一步,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说道:“他到底是我儿子,是我对不住你。” 石妃笑了笑,“你也知道你对不住我,你知道我隐瞒一件事整整二十年是有多辛苦吗?我日日夜夜看着他越长越像你的时候是有多高兴多害怕。” 岳达心头一震,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你岳达不只一个儿子,就算没有了岳韧宣还有别的。”她几乎是得意地笑了。这个秘密她苦苦守了二十年,她要他岳达认,认清楚自己的孩子一直叫别人父皇,他为了那和别人生的孩子付出了多少。就为了救岳韧宣,宰相府没了,叱咤风云的生活便是他之琼瑶,我之毒药! ------------ 007 石妃的儿子是皇嗣? 岳达几乎是惊地发起了呆,“怎么可能?” 石妃嗤笑了起来,可惜这岳达从来不知。“我累了,你退下吧。”说着,她转身入了屏风,小冷子走了进来,示意岳达可以离开了。 “告诉我,是哪一个?”须臾,岳达才问道。 然而,屏风之后的人影却是渐行渐远,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耳边盘旋,脚却是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岳大人还是早些离开的好,有些事想开了,便不会自寻烦恼。” 岳达握紧了拳头,难道真要他看着韧宣秋后问斩?他这一生多少心血都在他这“唯一”的儿子身上,为了韧宣他没有再娶,多的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然而…… 当岳达走出宫门的时候,永福宫里灯火都歇了。皇上夜里回了养心殿。 一早,永福宫内太监宫女急冲冲朝主殿跑去,当他们把消息传给雨薇和素馨的时候,永福宫几乎闹翻了去。 “什么?皇上当朝下的圣旨?”齐悦站了起来,一边看着奶娘陪着慎儿逗乐,眉头却是紧紧皱了起来。 “是的,现在满朝文武都乱了阵脚,谁能猜到皇上会立三皇子为太子。”何姑姑这会儿可真是乱了。虽说三皇子也有可能立为太子,可是不急于一时,现在三皇子还小。她看了眼思虑的齐悦,开口问道:“娘娘,奴婢去找夫人可好?” 齐悦摇了摇头,念青现在身子不好,这事必须要她自己亲自处理。 “奶娘,今日起你便住在主殿,殿下的饮食和衣物均只能有素馨来负责。”齐悦看了眼外头零零散散的侍卫,目光顿了顿。“好了,都下去吧,雨薇,帮我梳洗一番。” 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江前荣就到了。一道圣旨传下,齐悦不卑不亢接了圣旨。 江前荣看了眼,笑着说道:“皇上传话,说一会儿午膳要在永福宫来。”说着,便走了出去。 此刻,百官散了去,马车里,石将军盯着大皇子和二皇子,顿时一口气闷在胸口,不吐不快! “皇上怎么会立那奶娃娃为太子,自古立嫡立长……”他顿了顿,恍然想起曾经的皇后已经成为现在的石妃。想到这,他握紧了拳头,想起早朝时候端木骏业的样子,心里头便是一阵嘲讽,“你端木骏业有什么,不过就是有个做妃子的女儿,而我却有着千军万马。” “外公,其实父皇立慎儿皇弟也是有道理的,父皇现在正值壮年,还有好长的路走,立谁为太子不是都一样的吗?” 二皇子这话一出,石将军便是一瞪,这二皇子也是太没有心机了。 大皇子却是恍然,想必皇上怕的就是石将军在立了太子后便反扑了。他握紧了拳头,难道自己之前所做的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不行!这绝对不可以! “外公,此事只能暂时观察着。”大皇子说着观察了下石将军绛红的脸色,他性急,可是石将军更是个急性子,这一点他从来都知道。 不过就是个黄口小儿,难不成我还对付不了。本来以为皇上立二皇子为太子,到时候压着端木骏业和安平侯就是了。现在怕是先除了那三皇子了! 石将军看了眼窗外,嘴角弯起了笑。 午膳时分,齐悦命人顿了银耳雪梨汤,见皇上还没到,就抱着慎儿逗了起来。 “又尿了?”见慎儿呵呵笑,她心里不由得一疼,亲了亲慎儿的额头,便给他换了尿布。 “参见皇上。”雨薇的声音传了进来。 齐悦却动都没动,好似只顾着和慎儿玩了起来。 皇上一早上都是一脸黑紫,见齐悦并未迎接,这一肚子火气正欲发作,却听到了慎儿的笑声,他叹了一口气,走到齐悦面前,轻声说道:“你们母子俩玩得开心了,就不管朕了。” “皇上也不为我们母子俩想想,那圣旨下得措手不及,慎儿还小,这滔天的福分不知道承不承受得起。”她摸了摸慎儿滑嫩的小屁股,撇开头说道。 这般赌气的样子倒是让皇上舒了一口气,是了,谁都想要他的皇位,但这次立下太子却是真的想把皇位传给慎儿。“我是真心的,就这个儿子我看着顺眼。” 现在知道用“我”啊。齐悦抿了抿嘴,转身趴在皇上胸口,“这风尖浪口的,皇上可否多派一些信得过的侍卫,我想让皇上和我一同保护我们的孩子。” 皇上点了点头,笑着应了。 天不大亮,山洞还是阴沉沉的,火堆那冒着烟,风雪声刮着山洞门口,正在熟睡的人被这声音吵了起来。 念青披着厚厚的暖裘,看着山洞外漫山的翠绿都盖着一层雪,她笑道:“今日怕是要遛马走了。” 慕容泽看了眼念青,“不如明天走吧,等着风雪停了?” 念青摇了摇头,坚定着望着远处的路,她的时间不多了。 一股寒凉从不远处扫来,她颤了颤,裹紧脖子上的披风,见地上一抹几位浅薄的脚印,她挑了挑眉头,方才有人来过? 她笑了笑,突地提高了声线,“这隆冬时候,冻死人了,也不知道我家芙儿如何了?小词一个人在家里定是冷的吧。哦,倒是忘了,这萧昂和冷玉不都在侯府吗?” 不远处两颗高高的松柏动了动,落下一地厚厚的雪。 念青勾起唇,却是拉着小乔走向了马车。 当天下午,一封信传入安平侯府,尉迟烨看完了信勾唇一笑,随手将那信烧了,才对着外头说道:“芙儿,小词,今日休息。让秋蝉和恭妈妈伺候就是。” 站在屋外等着人吩咐的芙儿和小词均是一愣,须臾才说道:“是,爷。” 书房里,那地理志的书打开着,尉迟烨笑着指着上面的一个点,“已经到这了?再过些时日就能到了。这丫头……呵呵。”丫头精地很,此时就知道他派了暗卫。 只是丫头不在,有些人他还是要帮着她护着,天知道她回来的时候会怎么闹。他止不住笑了。 午后,天灰蒙蒙的,一如此时的锦华宫。石妃大喝了一声,轿辇就前往养心殿。 “皇上,石妃娘娘求见。”江前荣低着头,今早一事他也觉得蹊跷,皇上虽不待见石妃,但这些年夫妻情分在,皇上又是极为喜欢二皇子的。早几日皇上还想找大臣们商量,今早却是直接下了圣旨立三皇子。 “不见。”皇上摔了手中的奏折,目光森然地看着窗外,“轰了她出去。朕不想见她。”昨晚的消息让他一夜辗转难眠,大皇子,二皇子,他们到底哪一个是岳达的儿子?呵呵,朕苦苦督促了半辈子的儿子,花了心力培养出来的儿子,到底哪一个是朕的?他握紧拳头,他绝不会为别人养儿子,更不会把别人的儿子捧为皇上! 江前荣走到门外,对着轿辇上的人说道:“娘娘,皇上此刻不想见您。您还是回去吧。” “什么?”重重拍了下轿子,她走了下来,目光直直看向窗上映着的影子。更是大步流星冲了上去。 “石妃娘娘请留步。” “让开!谁敢拦我。”饶是将为妃子,曾经的皇后胆气依旧还在,霎时震住了这些拦着她的侍卫。 她瞪了他们一眼,推了门就走了进去。“皇上,臣妾有什么不好,您要这般对待臣妾。两个皇子孝顺可爱,大皇子做事谨慎,读书刻苦。二皇子孝敏聪颖,更是有着大仁智慧。你为何均不给他们机会。三皇子不过是刚满月没多久的孩子,他何德何能?” 皇上直勾勾地盯着石妃,她竟然还敢质问朕。真是不知死活! “那又如何,朕是天子,朕的决定无人可以反驳,人说有其母必有其子。三皇子乃丽妃所生,丽妃温厚聪明,更是识得大体懂进退,日后三皇子的作为定不在话下。而你,别说朕不给他们机会,有你这样的母亲,便是朕给了,怕是天下百姓都不安心吧。” “你!”石妃被震地说不出话来。我这样的母亲? 是了,当初身为皇后的她毒害后宫女子,却只是贬为妃嫔。这事早些时候闹得沸沸扬扬,于大皇子二皇子不利已久。 石妃只觉得胸口堵地厉害,一口气上不来便晕了过去。 皇上冷冷看了石妃一眼,说道:“江前荣,把石妃给我送回去。” “是。” 待江前荣离去,皇上才说道:“来人!” “灭了岳家一门,不能留一个活口!” “是。” 清晨第一道光照耀在都城的时候,整个都城都沸腾了起来。消息若穿洞的风一般传遍整个京城。 “我经过岳府的时候真是惨不忍睹,差役把人都运走了。整个岳府好像血洗过一般。” “可不是吗?就连以前的宰相大人,也是被人一刀封喉。听说整个岳府就还在牢里等候秋后问斩的岳韧宣还没死。” “天啊,真想不到,他们岳家曾经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呢。” 望月楼中,一对夫妇相视了一眼,便走了出去。 尉迟同和大夫人看着那两人,这会儿停了手中的事,便说道:“风和弟妹这怎么才坐一会儿就走了?” 大夫人瞪了尉迟同一眼,“能不走吗?当初尉迟风可是投靠宰相的。这会儿怕是心头惴惴呢。”前几日收到兰若寺的消息,这端木紫音病死了。花了一笔钱把她安葬了,事情倒是了了。 “这些日子我们日日在望月楼看着,我都好久没回府看看念青了。”大夫人心存感激,这些日子生意都在自己手上,尉迟同安分了些,她日子也过地和美。 尉迟同笑了笑,看着自己的娘子,心里头竟觉得踏实了不少。“你安排个时间就去吧。” ------------ 008 安平侯殿前护妻 慈宁宫。 “小翁子,准备轿辇,哀家要去看看。”声音憔悴苍老,不过才这么短的日子,圣母皇太后好似老了十岁一般。 “太后,您身子不好,外头还下着好大的雪呢,老奴不安心。”一早听说岳府出了事,太后就不省人事,好不容易醒了,却是执意要出宫。 “咳咳,皇上呢?” 翁公公顿了顿,“说是命人把岳府上下都安葬了。这会儿去养心殿处理政务。” “就这么安葬了?”不查一查凶手?圣母皇太后瞪大双眼,目光如火盯着翁公公。 翁公公不敢回话,低着头不应。 忽的,她笑了起来。嘴角那抹嘲讽却让她憔悴的容颜越发难看。倒是忘了,皇上还从不怎么待见他的舅舅。 一位宫女走了进来,道:“启禀太后,母后皇太后来了。” 哼,她来作甚?还不等圣母皇太后说话,翁公公就问道:“可是让奴才拒了去?” “无需,让她进来便是,别让宫内的人以为哀家短了一截。”她扶着额头说道。 端木丽华入门,便是皱了皱眉,好重的药味。 由着李嬷嬷扶着,她看了眼坐在床上的妇人,顿时心头一叹,她老了。 “妹妹还好吧?” “我很好,多谢你挂怀。”圣母皇太后不冷不硬回了这句,她的双眼却是直直盯着端木丽华,她好像一点都没有变。而自己却老地快了。“若是没什么事的话,还请你回永寿宫去,无需到我这显摆。” 端木丽华嘴角一抿。却是笑道:“那是。”她转身离开,看着外头渐渐升起的红日,心头顿时轻了很多。天知道这四十年,为了保全端木府,她对这老妇容忍了多少。对宰相府,她又容忍了多少! 看着端木丽华长长的影子,那背后的苍老妇人只觉得身子不断发颤,冬日极为寒冷。 永福宫比以往都平静地多,宫门前的侍卫罗列一排,手中的刀枪在这雪白的世界里尤为森寒。 突地,侍卫长低头,高喊:“参见皇上。” 轿辇落下,皇上径直走了进去,江前荣低头跟着。 何故故刚走出来就见皇上来了,急急忙忙要行礼。 “无需多礼,丽妃呢?”皇上闻着满屋子的果香心里舒爽了些。 “丽妃娘娘抱了三皇子在后院子散步。” 皇上应了声,就往后院走去。这会儿雪停了,洒扫的宫女婆子也将地上的雪扫了开去,倒是不怕滑的。 亭子里,齐悦逗着慎儿笑,温柔细语道:“叫母妃。” “呵呵,朕不心急,倒是有人心急了起来。”皇上的笑声传来,齐悦回头,笑道:“我日日在他面前说这两字,说不定哪一天慎儿就喊出来了呢。” 皇上笑了笑,想起立了太子之后,朝中不少官员进言,他叹了口气道:“过一段日子安排萨满给慎儿镇一镇精气神。” 齐悦的笑戛然而止,她顿了顿,欲言又止地笑了。 皇上顺手抱起慎儿,“这几日怎么不见安平侯夫妇来此。” 齐悦心里咯噔一跳,按说念青这时候应该会来,毕竟慎儿立了太子处境艰难,怕是……真去找药了。她笑着望向皇上,“念青身子不舒服,慎儿还小,怕是过了病气。” 若有所思的目光一闪而过,皇上笑了笑,却并不回答。 出了永福宫的门,皇上便对着身边一个内侍说道:“派人到安平侯府附近监视着。一有可疑的事立即回报。” “是。” 齐悦见皇上离去,便唤来何故故,“去看看到底是谁向皇上进言萨满镇魂的。”历来萨满虽都有存在,但极少被请出来,皇上又怎么会突然唤来萨满? 何故故皱着眉头,退了下去。 大夫人回到安平侯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小厮和奴婢见侯府到了,便笑着看大夫人下马车。“大夫人,我们快进去看夫人吧。”这一袋子补品可不轻啊。 大夫人笑了笑,朝着荔园阁的方向而去。不料侍卫们挡在门口,竟不让她进去。 “我是来看念青的,你去向侯爷通报一声。”大夫人看了看里头,好似念青最近病得不轻,都许久不见她进出了。 侍卫摇了摇头,“侯爷下令,谁都不能打扰夫人休息。” 大夫人皱起了眉头,话还未出口就被截了去。 “大嫂回来了啊,还带了这么多补品。”不远处,二奶奶缓缓走来,面上的笑却不是那般友善。 大夫人瞪了二奶奶一眼,不予理会。 二奶奶看了眼那紧闭的门,笑了笑,“二嫂这些日子也不知道生了什么大病,都没见她进出过,怕是大嫂也不待见的。”端木念青究竟是怎么了?如今病了也不把府中管事的权利交出来,只听说日日都由芙儿看着账本。她拧紧了手帕,如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了! 大夫人并未理会,只是疑惑地看了眼这门,心里头一阵突突,不会是真什么大病吧。她放下了药,只道:“等夫人身子好些了,我再来找她。”说着,她走了出去,路过二奶奶身边的时候,目光一冷,“你想和念青斗,我怕你是不够格。” 二奶奶握紧拳头,五官几乎都扭曲成一团,瞪大双眼说道:“她现在怀孕了,有句话叫心有余而力不足呢。”看着大夫人紧蹙眉头的样子,二奶奶猖狂地笑着离开。 留下大夫人发怔地看着荔园阁那紧闭的门。 待侍卫把补品送到侯爷手上的时候,尉迟烨闭了闭双眼,“可知道夫人走到哪儿了?” 侍卫点头,“说是离那岛就两日左右的路程。”只要这两日过去了,侯爷便无需顾忌。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爷,这几日二奶奶和将军夫人过从甚密。” 尉迟烨眯起双眼,薄唇上勾出一道极浅的弧度,“密切关注石将军的动态。还有,让宫里的人机灵点,保护好丽妃和三皇子。” “是。” 大夫人离开后,一个人影也悄然从安平侯府附近消失。 不久,养心殿中一抹明黄色的身影站了起来,“今晚派死士夜探安平侯府。” “是。” 皇上扶着龙座上的龙头,眯起了笑。尉迟同的夫人与念青交情匪浅,竟进去不到一刻钟就出来了,此间必有蹊跷。 夜深了,空荡荡的房子,床的那头依旧冰冷,烛光打在那如刀雕刻的俊脸上,床上的人默默站了起来。 “来人,送一瓶牛乳进来。”丫头睡觉之前总要喝一杯牛乳,他张开双眼,从八宝阁里抽出一个卷轴。 那卷轴一打开,里头的俏丽女子顿时映入眼帘。他轻柔地抚摸着画上的女子,笑了笑,“丫头。” 小词送了牛乳进来,她不由得看了看这个房间,脚步却是顿住了,“爷,夫人何时能回来?” 尉迟烨的笑凝在嘴角,此时一个侍卫脸色凝重走了进来。“爷,抓到了一个刺客,却当场服毒死了。” 他静静把画卷收了起来,“下去吧。” 第二日早朝,皇上森冷地看着一边悠然转着太极球的安平侯,一边问道:“年祭就要来了,国库和军库所需的费用可是满了?”他看向户部侍郎,却见户部侍郎面露难色地朝安平侯看来。 石将军这会儿也发觉了问题的关键,便是日后要做大事,粮饷不足,怕是什么都成不了。 户部侍郎道:“皇上,国库因着前些日子蒙北和南疆的战事几乎用尽,以往这个时候安平侯都会上缴为数不少的银两充盈国库,可今年到现在还未见侯爷有动作……” 这会儿,皇上也好,石将军也罢,目光如狼一般直直盯着安平侯。 不想,安平侯却笑了起来,极为恭敬地拱手道:“皇上,臣最近无心这些经营之事,亏空了不少,实在拿不出。倒是朝中不少官员整日花天酒地,这百花楼差一点就被踏平了。” 一些人唏嘘了起来,纷纷低下头不敢看皇上此刻巡视的目光。 只不过环视下来,皇上的目光还是落在了安平侯身上,“无心经营?所为何事?” “微臣不过就是鼠目寸光之人,唯心所系就是我夫人一人。如今我夫人病重,将军夫人日日诅咒挑衅,昨儿个夜里有人入府要刺杀我夫人。微臣日日担惊受怕,何来的心思经营?”安平侯恭敬哀泣的声音顿时让大殿安静了下来。在朝堂上说着这番不着边际的话却依旧恭敬拳拳的样子,实在让人噎着了一般,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上青紫着脸死死盯着安平侯,昨晚他派人探查,那人一夜没有回来,定是死在了侯府,然而,这更让他肯定了,端木念青不是死了就是走了! 石将军怒气冲冲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瞪大黑曜石般的双眼,无辜地看着石将军,“只要我夫人一个月之内平安无事,微臣这心思定了就能好好经营了,到时候也无需各位同僚拿出各自的俸例来充盈国库。” “那是,那是。”几位官员深吸一口气,异口同声了起来。 皇上握紧拳头,这安平侯,实在太不知好歹! 石将军甩开衣袖,笑道:“没想到安平侯竟是这般老婆奴,我还是见识了。” “石将军见怪了。我倒是忘了,我家夫人最关心丽妃和三皇子,若是他们在这一个月内出了什么事,微臣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石将军顿时面红耳赤,好一个威胁,好一个两面双刀! “好,此事就到此为止,退朝!”皇上冷眼扫过安平侯,怒气冲冲朝后堂走去。 然而此事过后,安平侯这疼老婆的形象已然深入大锦百姓的脑海。没有人计较安平侯不按常理出牌,倒是不少人讨论起了安平侯夫人到底遭遇了什么。 一路上,念青均是笑着,这经过几个客栈听到的故事倒是添了不少趣味。她摸了摸渐渐鼓出来的肚子,“看来,这一个月我们是安全的了。” 小乔看了眼独自在院子里坐着的人,叹了一口气道:“这书呆子是没机会的了。” 谁能想到安平侯能出这一招,这可是和满朝文武叫板,皇上如虎,石将军如狼,这在其中,若没有安平侯这般智慧,怕是早就被吞灭了去。 一路上,念青均笑着,即便在漂洋过海之际,她虽是吐得厉害也从未有一丝愁眉之色。只不过到达岛上的那一刻,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 终极大结局 曙光照耀在暖裘上,映出一层淡且明亮的温暖。床上的人动了动,从被褥中挪了出来。一段黑丝下,粉雕的五官顿时浮现。 “你醒了,快吃药。”小乔笑着看向念青,只是那笑中含有一丝无奈。“你又睡了三天,我请了巫医来看你。这些补药是我们这才有的,你快喝了。”真的是吓死她了,记得三天前念青突然晕倒,慕容泽措手不及,抱着念青直直冲进祭坛,差点被当做异族擅入者处死。 她呼出一口气,见屋外一个白衣人影晃动,她才笑道:“书呆子,进来吧,念青好好的。” 帘子一开,慕容泽定定地看着念青,想起巫医说的话,她怎么会这般严重。甚至是一种让人手足无措的速度在慢慢衰弱。她怎么熬得过临盆? 念青抬眼正欲说无需担心,只是那话梗在喉咙头,她霎时低下头,慕容泽的目光……怎么会那般心疼? “嫁给他不后悔吗?为什么好好的身子弄成了这样?”这话结束的时候,慕容泽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中隐含着莫名的颤抖。 “与他无关。”她笑了笑,不论嫁给谁,她都有这么一天。所幸,她那时候选择嫁给了尉迟,否则,今日她将会遗憾终生。 小乔低下头,没人发现方才她眼中的暗淡。见两人都静了下来,她才说道:“念青,巫医说有个人想见你。说是什么道长。” 吴道子?难道他真的在这里?她不由得抹了下腰间的暖黄玉佩,笑道:“我也想见见他。” 进来的人广袖宽衣,长长的银发用一根桃木簪子系住,温厚地笑着,乍一看并无什么不同,只是他那双眼睛却是精光闪烁,倒是仙风道骨。 “我等你很久了,姑娘。我是吴道子。”吴道子笑着说道。他细细打量这个女子,一双清透的双眼,不同于她这个年岁的智慧与稳重。“这一个月你就暂时住在这里,带我把你需要的药草炼制成药丸,再回大锦。” 念青点了点头,却看向小乔,“这里可以通信吗?” 小乔笑道:“我们一入岛,萧昂冷玉他们都来了,有他们给你送信呢。”说到这里小乔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至于吗?安平侯到底搬了多少人送来我们这个岛。 念青笑着应了。 这个岛终年都不会有大的积雪,因着另一个山头是火山口,却是因为休眠火山的关系,倒是相对安全了些。 “书呆子,念青,你们快来,这是我们岛最美丽的温泉湾。快,下温泉泡一泡。”小乔这话一出,慕容泽满面绯红,支支吾吾道:“你们泡吧,我在远处等你们。” 小乔咯咯笑了起来,“我又不会吃了你。” 慕容泽却不应,嗦地就飞不见了。 念青却是摇了摇头,这可难说,这小乔还真有可能吃了他。 下了水两个人就开始冒汗,远处几个头戴纶巾,身披长衫的人走了进来,却是极为低调神秘。只见他们与酋长说了几句就随酋长走了进去。 念青蹙眉,“小乔,他们好似不像岛上的人。” “嗯,他们应该是来自各个地方的。我们这个岛虽然神秘,却是药草的集聚地。很多人来着寻药。但方低调行事的人,有可能就是来寻毒药的。”她盯着那几人,点了点头道:“倒像是付得起账的。” “嗯?” “虽说救命药草贵,但是毒药更贵。岛上的毒药很多,但是最贵的一种叫亲人毒,杀人于无形,没有人会怀疑凶手是你。因着这药本也是难求,所以可以算是天价了。” 念青怔了怔,亲人毒?好似在哪里听过。 “你们要玩到什么时候,到吃药时间了。”念青捂了捂耳朵,不得不说吴道子的远程传音让人耳膜大震。她起身,换了件衣服便和小乔走了出去。 路过酋长的院落时候,突然几句话传了出来。 “记得,一定是血亲这毒才有效,加了毒药后你得加你的血进去方能成事。否则药效全无。”酋长苍老的声音中透着警告。 “知道了。” 念青陡然一震,是了,她想起什么是亲人毒了。 只是,这怎么可能?在前世,她也听说过这种毒,只以为这荒谬可笑,难道是真的? 她转而看向小乔,两人悄然离去,待四周无人,她才开口,“小乔,你告诉我,这亲人毒是不是真能毒死人?” “自然是,这可是岛上最贵的毒药。”小乔言之凿凿。 念青听言,垂了垂头,神色顿时清明了起来。 早在前世便听闻在南美洲地区的神秘部落有这样的一种毒药,以亲人的血作为药引,这种毒药无色无味,便是高科技都无法检验出来。可能是亲人间基因相似牵引,引起了生命物质的转变,不过听闻中了这种毒不会马上死。有可能一两个月后才会发作死亡。所以下毒的人往往能逃脱法网。 这样的毒药虽神秘,但有心之人怕是早就寻来了。 突地,一抹不详在念青心底跳动。那道光在脑海中一闪而逝,霎时就飞到九霄云外,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忽略了。 “念青?快走吧,一会儿道长又要碎碎念了。”她拉了念青就往木屋走去。 吃了一个月的药,念青只觉得疲倦的感觉淡了些,然而,一旦靠上床,她就能呼呼睡去。她笑了笑,若是尉迟见到了,定说自己是猪托生的。 “药丸我都弄好了。明日我们就回大锦。有些事还需师妹的帮忙。”吴道子收着药瓶子,心里头却是沉沉的,即便是他和师妹帮忙,也只能保持念青的身子是**的状态。但,念青的魂魄到底会不会留在这个身子里,他还无法说准。 念青笑着应了是,言笑间笑意盈盈,她要回去见她相公了。 慕容泽复杂地看了眼念青,转头看小乔,“不跟我回去?” 小乔拽着自己的手,却是摇头道:“难得刚回家,这里才是我的家。” “真不跟我走了?”慕容泽皱着眉头,语气有些冷硬。 “嗯,代我向王妃说一声。”她看了眼念青,笑着说道:“我会想你的。”话一出口,那一颗颗泪珠滚落,她只觉得眼眶热地慌。 一夜,三人不语。 到离别的时候,只互相道了珍重。 待船只离去,小乔的身影在岸上形成了一道长长的影子。然而,没人知道,此刻的她已经泪流满面。见船只就要消失在视线里,她顿时大呼了起来,“书呆子,没良心的书呆子!” 声音从海平面传来,高亢恍惚,却是让一直挺着脊背的慕容泽身子一僵。 他朝那岸上看去,见小乔一人孤孤单单地站在岸上,朝阳把她小小的身影映入她身后的一片林子里。风一摆动就卷起她的长发。 他顿了顿,见小乔蹲了下去,蓝天碧海中,那人几乎就要不见了去。 “等一下,把船开回去好吗?”慕容泽重重吸了一口气,他看了眼念青,那眼神竟然那般地复杂,须臾。他笑了,那双笑眼里有碎了的阳光。于海天一线的碧阔中,他更显得豁达。 此刻,念青亦笑了。纯然地微笑,淡淡的祝福。 当小乔被拉到岸上,她愣了愣,眼角的泪水还未散去,只道:“抓我这拖油瓶干什么,小心我这没人要的泼辣女子吃了你。” 回答她的却是耳边徐徐的海风,她抬头,却见这书呆子一把握住自己的手,顿时,她仅有的表情便是发怔。 念青勾起了笑,身子慵懒地靠在了卧垫上,等着慕容泽接下来的话。 “回去后,等着准备一笔礼金。” “哈哈……”念青大笑出声,慕容泽还真是不会饶弯子。只不过,她却假意皱起眉头,“这丫头要从我府上嫁出去。就让我娘认为干女儿。聘金记得给我娘。” 啧啧啧,小乔“醒过来”之后不免多看了念青两眼,这礼金也免了还多吃了一回聘金。不做生意,真是大材小用了去。 只是,“书呆子,你可是想好了?” “嗯,我娘喜欢你。”慕容泽看向海平面。 “那你呢?” 慕容泽看了眼吴道子和念青,脸颊上不免又出现了一抹红。只道:“这一年来,你呆在我身边最久,也没那么不耐烦。” 什么! 一路上就这般打打闹闹回了大锦。 到达都城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马车刚到京城口,吴道子就朝兰若寺走去。念青还未到安平侯府,就见一个俊逸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而来,黑衣劲装,大腿浑然有力,浑身上下透出战神的味道。 念青不由得大呼了起来,脚步一抬就要蹦出去。 吓得慕容泽和小乔脸上煞白。 就在念青身子一歪,就要头朝下掉落之时,男子手持缰绳,右脚反勾马鞍,双手一揽,把女子轻巧按在怀里,一个正身,马匹掉头,哧溜朝安平侯府跑去。 经过的百姓瞠目结舌,直到有人惊呼了声,才有人道:“是安平侯和侯夫人啊。” 慕容泽和小乔黑沉着脸,对着马夫说道:“回荣亲王府。” 一路上念青咯吱笑着,见马匹停了下来,安平侯府前芙儿和小词正低头行礼。尉迟却是直接忽略了去。只是路过的时候撇下一句,“快回屋吧,萧昂和冷玉在后头。” 芙儿和小词跺了跺脚,红了红脸,却是硬生生地不回屋。 当身子落在床上,念青才半呼出一口气。看着尉迟道:“相公,给我摸摸,看看哪里瘦了,哪里胖了,哪里短了。” 捂住她肆意乱动的手,尉迟烨深深地看着她,几乎逡巡了她身上一遍,才说道:“丫头,你胖了。” 念青嘟起嘴,不满了起来。“我肚子大了,好像胸也粗了。” “我看看。” 念青躲了开去,连连笑道:“不闹了。” “丫头,身子好些了,明日就一道入宫,明日是皇上为三皇子办萨满礼的日子。”说着,尉迟眯起双眼。 “怎么了?”念青疑惑了起来。 “这萨满礼是石将军请皇上办的。” 原来如此。是要入宫一次。 夜里,敬事房的太监在养心殿外等候许久。江前荣看了眼外头,低着头说道:“皇上,敬事房的人等久了。” “左不过又是翻牌子的事,是个没脑子的,除了永福宫朕还需要去别的宫吗?”随手把折子一按,皇上盯了眼外头。 目光却是一顿,站起来走了出去。 “儿臣给母后请安。” “累了也不来看母后,母后就亲自来看看你。小翁子,拿来。”接过小翁子递上的糕点,圣母皇太后笑说:“这是你小时候喜欢吃的桂花酥,吃点。” 皇上应了接过。“多谢母后。” “这后宫经历了这么多事,人确实少了不少。也该充实一下了。敬事房的也没做错事,怎得不待见他?”圣母皇太后笑了笑,顺手又递上一杯莲子茶。 原是为了这事。皇上笑了笑,“一切但凭母后做主。” 圣母皇太后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 皇上却放下桂花酥,嘴角的笑淡了。桂花酥自他十岁起就再也不吃了。充实后宫?怕是又要扶植谁了吧。他站了起来,“江前荣,摆驾永福宫。” “是,皇上。” 轿辇拐弯就要到永福宫的时候,一个人影走了出来,生生挡在了轿辇前面。她低头行了礼,笑道:“臣妾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可有空到锦华宫一坐?” 面前的石妃娘娘面上的笑尤为森冷,言行举止却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看不出不妥。 “你还是回锦华宫好好歇息一番。” “皇上,就一会儿,臣妾有话要说,若是皇上不愿意在锦华宫说,臣妾在这说也可以。” 她到底要说什么?皇上眯起眼,这石妃真是越发狂妄了。 只不过转念一想,皇上还是摆了摆手,轿辇改了方向,朝锦华宫而去。 入了锦华宫,宫人全都退下,余下两人静默地呆在这空荡荡的殿堂里。 石妃冷冷一笑,曾几何时,他们二人这般无话可说。 “皇上,臣妾今天来告诉你一个故事。二十年前将军家的大女儿弹奏凤凰赋被皇上选了做皇后。她以为这是她医生所幸。母仪天下,至尊女子。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皇宫女子渐多,皇上的关注一点一点被他人剥夺。她开始害怕,日日夜夜都在忧伤中度过。直到她的青梅竹马来看她,她才能度过那些寂寞苦涩的日子。日子一久,她怀孕了。皇上很高兴,而她也生了三个孩子。” 话到此,她顿了顿,转头笑看皇上,见皇上目光青紫,她紧紧握紧拳头。须臾,才放开,继而又说道:“她很清楚,女儿是皇上的孩子。所以,她把女儿嫁给了他的儿子,以为这样就能成就两家宿世良缘。只不过,他死了。就在女子告诉他真相的第二天就死了。皇上,您不觉得这事情很蹊跷吗?” 她笑了笑,直勾勾地盯着皇上,“皇上,第二天你就宣布立三皇子为太子,你怕了是吧,哈哈,你怕了?” “不要命了吗!”皇上走开两步,逼视着石妃,她怎么会,怎么敢全盘托出? “我这整整一个月日日想着这事,既然皇上知道了我的背叛,你又怎么会让我活太久。与其惴惴不安,不若就让皇上处在彷徨中,你倒是猜一猜,我两个儿子哪一个不是你的。到时候错杀了一个,别后悔莫及!你的孩子可不多。” “说什么,你这个恶妇!”皇上伸手,虎口紧紧掐着石妃的脖颈,目光中透露出森冷的厌恶,“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毒妇,朕的孩子寥寥无几。几个胎死腹中,你该死!” 他用力一甩,石妃身子一晃,踉跄地趴在地上。她却是笑了,笑得极为得意,“你早就觉得我该死了是吧?可是你却从不杀我,只是降了我的级。你怕,你怕我爹,怕宰相。真是个窝囊的皇上,是个窝囊的父亲!”她发狠地眯起笑,恨透了眼前的男人,一切在这个时候变得那般没了意思。 “胡说,是旻儿求情,二皇子为你求情,朕才饶过你,朕顾及父子之情。”他说到这,竟是心头咯噔了起来。若旻儿是岳达的孩子…… “哈哈,我倒是要看看,皇上替别人养儿子是什么滋味。”她站了起来,直直走向皇上,见皇上铁青着脸,继而说道:“杀了我?你敢吗?我爹挥军而上,皇上手上的兵力怕是难以抵挡啊。” 这个恶妇! 皇上眯起眼,正欲抽出腰间的佩剑。 不想,面前的女子突然面容狰狞,五官骤然扭曲到一起,疼痛地就要疯了一般纠着胸口。好似呼吸被夺了去一般。 “皇上,皇上救我。心好痛,好痛!” 怎么回事? 不想石妃却瞪大双眼,一瞬间轰然倒下,闭上双眼。 皇上愣了愣,见石妃瞬间没了呼吸,来不及诧异,朝外喝道:“来人,太医!” 皇上静静站在床头,等着太医的回话。 刘冶和花太医几人都紧蹙眉头,摇头道:“皇上,石妃娘娘乃心脏衰竭而亡。” “可是中毒?”心脏衰竭? “微臣几人并未发现任何中毒痕迹。”太医院几人说完,石将军风风火火敢了进来,呆怔地望向床上苍白的人。 随之而来的是哭成泪人的将军夫人。 “怎么会?”石将军兀自说起了话,却忘了从进门到现在,他们夫妇俩都未向皇上行礼。 皇上冷硬着脸,道:“帮石妃洁身,入皇陵。” 不想,几乎同一时刻,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了进来,颤抖道:“皇上,二皇子薨了。” 什么? 刘冶和花太医不敢有所耽误,立刻前往殿下府邸。皇上身子微微一颤,江前荣立即上前扶了皇上就前往,石将军拉了将军夫人亦一道前往。 出宫门的时候见到匆匆赶来的大皇子,皇上顿时喝道:“怎得现在才来。快跟朕去看旻儿。” 没人见到大皇子身子一僵,几乎是愕然看着皇上,不自然地应了是,也更了上去。 二皇子的贴身内侍,趴在地上哭了起来。“皇上,二皇子他……” 两位太医检查过后,也是那一句话,死于心脏衰竭。 人群里,人人惊叹。 大皇子处在人群里,他的目光却死死定在皇上身上。为什么?为什么母妃和二弟都出事了,唯有父皇…… 床上秀气可人的二皇子静静躺着,好似睡着了一般。石将军只觉得胸口被砸了一拳,嗡嗡地闷闷地发疼。将军夫人两眼一翻,哭着晕了过去。 皇上看着床上的孩子,想起他乖巧地喊自己父皇。他闭了闭眼,半晌才回头说道:“给朕查清楚,为何两人会同时死于心脏麻痹。命人来为二皇子洁身。” “是。” 回去之后,大皇子裹着被子,双眼赤红,身子忍不住发抖。 内侍张远过来,对着大皇子道:“殿下,可是身子不适?”见大皇子颤抖着发白的双唇,他忍不住发问。 突地,大皇子抓住他的衣领,压低了声音道:“那毒药到底有没有效?” “有的,那酋长说了,是血亲就一定有效。” “滚,滚下去!” 张远垂着头走了下去。 血亲就可以毒杀,那为何父皇没有死!他不住地颤抖,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他到底是谁,是谁的野种! 第二日一早,安平侯府的马车刚出发,这石妃和二皇子死于心脏衰竭的消息已经传遍。 念青与尉迟对视一眼,却都满脸质疑。 心脏衰竭?念青眉头一挑,却是对着尉迟说道:“相公,为什么石妃和二皇子会差不多时间死的?” 尉迟烨把念青斜长的刘海拨开,目光一沉,“怕是并非那么简单,有可能是被同时下毒。” 念青点了点头,确实。 入了宫,永福宫中的萨满教徒都来了。皇上一张脸几乎是素着,深怕这最小的儿子也出了事,更是坚持要萨满教徒驱邪。 尉迟扶了念青在一旁等着。随着皇上到来,他身后还有一人便是大皇子。 “他的神色看过去不对劲。”尉迟烨握着念青的手,意有所指地看向大皇子。 是了,他好似时不时地盯着慎儿看。那双眼里也不是那般忧伤。更多的是低下头,让人看不清神态。 如此一想,两人心里都生出了警惕之心。只是念青的目光却是不由得落在了大皇子的身上。石妃和二皇子都检查不出死因,却在同一个时刻去世。检查不出死因……亲人毒! 萨满教徒各个都带着獠牙面具,点起了香,便开始围绕着被抱着的三皇子做起了法事。 然而,三皇子却突然大声哭喊,声嘶力竭般。 齐悦看得心疼,正欲上前,何故故摇了摇头,“娘娘,萨满教是神教,施法期间是不能打扰的,否则于您和三皇子无益。” 一股淡淡的味道飘散开来,念青越发皱起了眉头,这香! 不对,一切都不对劲。她霎时站了起来,抬手把正在焚烧的香给踩灭,抱出三皇子,接着对奶娘说道:“快喂奶。”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人措手不及。萨满教徒怒目相向,几乎就要拿了念青。 “你在做什么?”皇上冰冷地看着念青。 大皇子握紧拳头,暗恨眼前这个大肚女人! “启禀皇上,这香里面含有毒药,不足一岁的孩子闻了轻则日夜啼哭,不吃不喝。重则痴呆。”她目光一顿,转向大皇子。 皇上听言,怒从中来,到底是谁! “皇上,臣妇有话要说,还请皇上移步。”她看了眼尉迟,神兽把怀里一包东西给了尉迟,低声道:“相公,发动暗卫监视石将军,一旦他有异动,点燃这东西,捉了他。” 尉迟烨把手中的东西放入衣内,双眼一转,朝大皇子看去,便退到丽妃身后。 到了永福宫里头,四下无人后,念青才定定看着皇上。 “皇上,想必你记得万寿节那一日,大皇子给您,石妃还有二皇子倒了葡萄酒吧。”她不能百分之百笃定这事是大皇子干的,然而,事情想起来有因有果,怕是**不离十。 皇上皱起了眉头,“记得。” “当时大皇子的手还受了伤,流了点血,皇上应该也记得吧。”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你到底有什么话想说?” 念青挑了挑眉,“一种亲人度,就是以自己的血作为药引毒害血亲,毒药无色无味,金针试查不出,死者看过去就好比死于呼吸衰竭,心脏衰竭。石妃和二皇子应该是死于这种毒。” 皇上转过头来,“你这话是说杀害他们的是他们的血亲?” “是。想必皇上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吧。”念青抬起双眼,见皇上脸色发沉,继续说道:“按照他的计划,一旦毒发,他便是唯一适合的人选。而昨夜里,只有二皇子和石妃出了事。皇上,您却什么事都没有。只要三皇子出了问题,太子的人选也只有他一人。”她没有继续说,一切皇上自有定论。 出了殿,念青便去看了慎儿,确保无视之后,她才呼出一口气。后脚就出了永福宫,回到安平侯府。 下午,宫中传来消息,三皇子企图杀害太子,被关押受审。皇上雷霆大怒,下令所有求情者均以同党罪名处置。 念青吃了药便让芙儿和小词休息去,自己再一次睡了。却不想这一睡,风云变幻! 石将军兵符一出将军府,就被神秘人给拦截了下来。一批神秘的兵士将将军府团团围住,更有人在百里之外,扣押跃跃欲动的将军嫡系部队。全部过程就在没有硝烟的夜间瞬时完成。 第二日早朝,花将军亲自押赴石将军上早朝。一时间朝野震荡。 皇上当着武官的面判了石将军造反死刑。却并没有提升花将军的军衔。待早朝过后,花将军被召见。 “是你一人勤了他?” “是,皇上。”花将军低头,想起昨夜安平侯运筹帷幄,暗兵暗卫的出现更是让他惊愕不已。 皇上眯起眼,“你若是早有这能力,那石将军怎么会嚣张这般长久?” 花将军垂下头,却并不答话。 皇上摇了摇头,“你下去吧。”就在花将军离开的那一刻,他对着身后说道:“去查查看,昨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皇上。” 安平侯府比以往又宁静地多。芙儿和小词都不敢多言,看着静默守在床上的男子,只好叹气离开。 “夫人又睡了。”芙儿心头一阵阵发紧。 小词抿起唇,退了下去。 翌日,石将军被推出去午门斩首,随行的十人都是石将军的心腹。当侩子手的刀柄落下,他握紧了拳头,皇上!我并不是输给你,我输给我的外甥。真没想到,暗兵暗卫均在他的手上,棋差一招,棋差一招啊! 第三日,大皇子于天牢薨! 没有谁追究大皇子因何而死。皇家辛秘,只有人感叹,短短几日,风云万象。 念青醒来府时候,这些话全然入耳。若非大皇子毒害二皇子和石妃,怕是有一人还在,石将军也不会狗急跳墙,在大皇子被捕后出兵。 “夫人,您又睡三天了。饿了吧,我和小词给您炖了燕窝粥。看您,睡了三天好不容易胖回来的又给瘦了去。叫我怎么向王妃交代。” 听着芙儿碎碎念,念青笑了起来。 “还笑,今天吴道子和师太都来了,他们可没你这么好兴致,没一个带笑的。” 念青嘴角一抿,想来,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芙儿,你先把燕窝粥热一热,一会儿相公早朝回来可以先吃。让道长和师太进来吧。” 帘子打开,两人盯着念青的脸色,不由得撇开头去。 吴道子咳嗽了两声,不敢直视念青沉重的脸色,说道:“早上起床的时候,身子是不是很沉?” 念青噤了噤声。好半晌才点了点头。 “我觉得很疲惫。我想见相公。”她看了眼方才静静放置的燕窝粥,她根本没有力气抬起手。 吴道子沉了沉声,“他快回来了,你先歇息,吃了药再睡。” 念青应了,吃了药丸,她笑道:“我想见娘和父王,还有姐姐。” “好,你醒来后就能见到他们了。”师太回头看了吴道子,心里头沉甸甸的,待念青睡去,她才说道:“不能把她留下来吗?” 吴道子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师太叹了一口气跟着出去。不料,抬起头就看到一脸素白的安平侯怔忪地站在门口,目光空洞地看着他们。 吴道子低了低头,叹道:“侯爷,请凌云王他们吧。” “没有办法了吗?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他木然看着他们,那平淡如水的眼神却让人顿生了溺毙的梗塞。 “她的时间不多了。”师太抿了抿唇,回头看着床上依旧唇红齿白的女子。若从外表看来,她还是健健康康的少女罢了。 安平侯顿了顿,半晌才对着外头说道:“通知凌云王府和丽妃,快!”吴道子看的分明,安平侯双手因颤抖而近乎痉挛。 他望着那床,好似那是一个深陷的泥潭,人不断下沉,他每靠近一步,身子便会不受自己控制,饶是不断挣扎,却依旧被无情吞灭。 “丫头。” 念青根本听不到尉迟的话,无尽的梦靥在入睡之际倾巢而来。她看到一个女孩从睡梦中苏醒,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她笑着跑到一个妇人面前。妇人年纪不大,笑意盈盈说道:“饿了吧,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恩恩。” 浮现在空中的念青早已经泪流满面,“妈妈。”然而,那浮现的声音却飘飘静静,唯有她一人能听得到。 妇人弄了牛奶蒸蛋,女孩吃了一口笑道:“妈妈,我要一辈子和妈妈在一起,吃妈妈做的饭,养妈妈到老。”稚嫩的童音回荡在这个略显贫瘠的屋子。 念青低头,早已经泣不成声。 “好好。”柳飘凝望着自己的女儿,心里头一阵温暖。 “妈妈。”念青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现实,她靠近一步,场景却突然转换。 急救室里的灯经过一日一夜还是被关了。人都散了去,留下的是一对母女。 她一身素白,僵硬地扯开嘴角的口罩。瞬间哭红了眼,无力地趴在床头,一遍又一遍嘶喊着,“妈妈。” 然而,床上的人却毫无动静。任着她推,任着她捂着发冷的身子。 念青站在急救室里的一个角落悄然落泪。那一瞬,相依为命的母女只留下她一人,孤孤单单地过着剩余的苍白枯燥的日子。 “妈妈,女儿没用,女儿救不了你。” 念青听着这些话,心头撕裂般疼痛了起来。妈妈,我的妈妈。她上前,抚着床上苍白的容颜,苦涩道:“妈妈,我好想你。” 就在她的手触摸到那熟悉的脸,梦境陡然破碎了一般,她睁开眼,恍恍惚惚地盯着雕花大床,枕巾早已经沾湿一片。 “丫头。”覆盖住她冰冷的手,尉迟烨紧张地望着她。 念青却是双眼发直了一般,她闭了闭眼,泪悄然从指间滑落。 尉迟擦干她的泪,将她拥在怀里。这突如其来的温热让念青的身子一颤,那一刻,她回过神来,四目相望,泪意凝噎,“相公,我,我要走了。” 身后的身子僵住了,下一瞬他粗糙的手擦干她的眼角,温柔道:“丫头,你这样,我害怕。” 念青摇了摇头,她的意志力已经无法控制这个身子。她能感觉身子越来越重,而意识越来越轻。 “孩子,别说话,你三天都没吃东西了,娘给你喂一点。”云双早已经泪如雨下,见念青转过头来立即抽出锦帕,擦干眼角的泪。才抬头笑道:“别挑食,你不吃我外孙也要吃的。” 念青抚着肚子,怔怔地应了“哎。”就张嘴吃了几口。她抬眼,发现屋里多了几人。她一一看去,笑道:“父王,姐姐。” 齐悦笑着应了。她上前两步,念青看得清楚,她的双眼通红。 端木骏业看着这个乖巧的女儿,心头止不住地发疼。 念青吃了两口,便摇头。对着一只静默站着的吴道子和师太说道:“我是不是快走了?” “说什么,住嘴。” “娘,让我把话问完。”她这话一出,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尉迟烨的手慢慢收紧,念青深吸一口气,却坚持问道:“那么,我会死吗?” “我和我师妹会帮你保存好身子,若是上天有灵,你在临盆之际元神归来,便有可回旋之地。否则,便是倾尽我们的一身修为也无法。” “要怎样才能回来?”话一问出,困意顿时浮现。念青垂眸,却是极力想着睁开,直到模糊听到那一句,“一切只能凭借天意。” “丫头?丫头?”安平侯抬头,不敢置信地盯着吴道子和师太。见他们摇了摇头,他僵硬的身子顿时散了架一般,紧拥着念青倒了下去。 云双更是泣不成声,趴在端木骏业身上,霎时晕了过去。 “念青,我的妹妹。”齐悦掩嘴而哭,痛得不能自抑。门外芙儿和小词轰然跪地。 入了夜,萧昂和冷玉勉强把人送回去,才无声陪在屋里。他们看着床上的一对夫妇,心却是低到了谷底。 “爷,道长说夫人要睡在冰窖里。这样才能保证身体完好。” 安平侯动了动,拥紧怀中的人,他沙哑的嗓音传出,那样一字一顿。“把丫头放在那么冷的地方,我心疼。” “爷。”萧昂不知道要说什么。他记得上次夫人坠崖,爷也是这般恍惚,然而,这时爷说的话却是滴出血一般,听得人断了肝肠。 “她自来就怕冷。以往便是她淘气,赤脚走在这地面,我都会斥责她几句。现在,我却是连一句斥责都舍不得。”他扶着她光滑如瀑的青丝,轻柔地说着,“吴道子说了,丫头这身子是**,我日夜抱着,我日夜抱着睡。” “可是,道长说没有低温,他和师太都没办法保住夫人到临盆。”萧昂深吸一口气,夫人一定会回来的。 冷玉叹了一口气,与萧昂对视一眼,无奈地退了一步。 “萧昂,冷玉,把这房间的地龙退了。把冰窖的寒玉床带到这里来。” 什么? 不等萧昂多问,尉迟便笑道:“我陪着丫头睡一睡寒玉床。” “不可,爷。” “下去,再多说一句,都下去领一百杖!” 别说夏日睡寒玉床都会让人挨不住半个时辰,现在正是隆冬季节,到来年开春还要几个月。日夜睡在这床上? “滚!” 萧昂和冷玉握紧拳头,转身就去找道长。 不想吴道子摇了摇头,最终还是点头说道:“我本在想,念青的身子除了我和师妹运功还远远不够,所以想借助冰窖。但是,冰久了诚然有害。夜里有侯爷为她运功保暖,再好不过。” “可是,爷的身子怎么熬得住。”萧昂心头一疼。爷这二十几年本就过的不易,几番莫名中毒,几乎走到死亡边缘。到了今日这一步难道还要受这种苦? “夜里三更有一时辰运功暖身即可。” 冷玉握紧双拳,这么说爷夜夜三更都要在寒玉床是呆足一个时辰。这夜夜如此,便是爷的功夫,怕是耗不起半年光阴。“若是那时夫人还未回来,爷会死吗?” 吴道子点了点头,毫不犹豫,“会。以安平侯的功力最多只能撑半年。” 萧昂抿紧双唇,这天下能让侯爷改变主意的除了夫人还有谁,这一刻,他只能期盼着夫人早些回来。 养心殿中,皇上静默地坐着,他呵呵一笑,想着方才离去的心腹太监说的话。是什么样的神秘部队这般精锐,能在夜里无声无息一举擒下石将军。这天下,唯有暗卫暗兵互相合作才能有此能力。 呵呵,朕等了这般久,终于等到了。现在朕唯一要对付的人便是你了,安平侯!但这一切均要从长计议。来日方长…… 这是一个平常的平房,不过二十多平米大,一张木制床,一个落地电风扇,17寸大的电视。小小的一间厨房和只能挤得下一人的浴室。 念青坐了起来,目光眺到了对面的一个花塑料镜子。里头的孩子不过二十岁大小,念青记得,这个时候,她正是升学的时候,妈妈为了筹学费早出晚归,极为疲倦。 “醒了?妈妈给小紫做了件裙子,快来穿穿。” 念青笑着望向妈妈。不等柳飘给她套衣服,她立刻拉着妈妈坐下。手自然地搭上她的脉,半晌才呼出一口气。“妈妈,明天我陪您去做一次身体检查。” 记得这个时候,妈妈的身子并无大问题。她必须要防患于未然。 “去医院?不要,医院可贵。咱们老百姓钱可得花在刀刃上。” 念青叹了一口气,只道:“妈妈,从今天起,你必须得呆在家里享清福。不许你出门工作。” 柳飘噎不出一个字,却是惊讶地看着念青。“你可是要上大学的,妈妈不工作怎么让你上大学。你可别学别人堕落出社会。” 念青笑了笑,道:“妈妈,我会贷款念书。” “贷款?”显然柳飘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前世念青也对这个词很是陌生。但这一次,她要抓住所有有利的条件。 “是的,我有信心。”几番细说,柳飘才让念青贷款入学。因着这笔贷款,柳飘的压力诚然小了。 本还在担心念青有没有能力还这贷款,不想念青一回一回给家里送奖学金,她又是宽慰又是自豪。便是隔壁邻居都知道,柳飘这一家出了个好姑娘。 深夜,走在回图书馆的路上,念青只觉得头昏脑涨,室友们忙问,她只是摇了摇手。 她闭上双眼,看着脑海里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沈紫,我在救妈妈,你别再闹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莫名闯入我的身体里。”沈紫瞪着她,太多不可思议让她惊叹眼前的女子。尽管她在学习上也是兢兢业业,但却比不上眼前的她。 得知她内心的想法,念青笑了起来。“我不过就是以后的你。” “我有自己的人生要过,我不希望任何人左右,即使是你也不可以。”沈紫说道:“既然你说妈妈身体不好,我不会坐视不理。但是,从这一刻开始,这身子还我。” 念青不由得叹一口气,还不等她多说一句,意识就被锁了起来。 沈紫睁开双眼,静静望着图书馆的方向,她得比以往更努力一些才是。 沈紫不知道,她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收入念青眼里。只有在她入睡之际,念青才悄然醒来。悄悄地回去送了一些药材给妈妈。再悄悄回了寝室。等夜静了,她才打开灯,无声无息地在鼾声中画着一副画。高挺的前额,悬胆的鼻梁,长目邪飞,削瘦的下巴,以及那瑰红的薄唇。 念青深吸一口气,盯着画上的人。喃喃道:“相公。” 毕业的那一天,沈紫被保送到了第一医院。柳飘也在那一个月被接到了市区居住。 念青笑了,她记得前世的她在这个时刻都未改变贫困的局面。直到过了两年,她以优异的表现被选入第一医院。只不过那时候,妈妈的病却进入了末期。 心愿了了,念青的心越发急躁了。她不直到这里的四年等于大锦的多少时日。然而,更让她诧异的是,沈紫恋爱了…… 前世忙在工作线上,何曾有过这般好运。然而,念青却在沈紫与那人拥抱过后,紧张地冲了出来。 “阿紫,怎么了?” 念青抽回手,摇摇头说道:“我有点不舒服。” 如此,只要沈紫与那人有亲密接触,念青就会莫名冲出来。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沈紫近乎抓狂,她都无法向他解释。 “你所经历的事,我都能感受得到,除了尉迟,别人的触碰都会让我反感。”沈紫毕竟体验的是另一种人生,她哪里能体会念青此时的心。只是这一次又一次的无法控制,几乎让两个人疯狂。 而大锦也已经过去了四个月。 芙儿敲了敲门,她的神情比往日都要严肃。夫人已经怀孕八个月了。日子越发逼近,她的心就越像那被拉紧的弓弦。 “爷,午膳时候到了。” 半晌,门才打开。芙儿还是颤了颤,已然春末,却因着屋子里的寒玉床,她还是经不住发起了颤抖。抬头看向坐在榻上看着医书的侯爷,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以往的安平侯意气风华,总有那么一股得意之气。然而,此刻的他却显得尤为平静。冷傲有余,生气不足。 看着他略微发白的唇角,芙儿心头一颤,“道长说吃了饭后就得立刻吃药。否则您的身子熬不住。” “知道了,退下吧。”安平侯放下书,举步走到床边。突地,胸口涌上难以抑制的喘息,他死死压在喉咙口才让这咳嗽闷在胸口。只是越是压抑,胸口疼得越发厉害。 坐下,手轻轻抚着念青挺得老高的肚子,深吸一口气,“丫头,到底何时才回来。” 皇宫之中比以往都要热闹。王嬷嬷刚送了一批册子到永福宫,皇上的圣旨就到了。 齐悦低头听旨,态度很是恭敬。然而她勾起的唇角却满是嘲讽。 “是,臣妾遵旨。” 江前荣敛目,复杂地看了眼齐悦,“还请娘娘多费心,新一轮的秀女竞选,皇上说让娘娘一力操办。”他扫了眼四周,不再多言退了下去。 何故故递上一杯参茶,欲言又止。 齐悦笑道:“素馨,去准备一碗雪莲鸡汤,本宫要亲自送去祝福皇上。” “是。” “娘娘?”何故故担忧问了起来。 齐悦却是抿起唇角,不紧不慢道:“是时候进秀女了。他是看不得凌云王府独大,如今用这惯用的伎俩我会不知。平衡多方力量,早些时候念青也说了,那时候我尚不懂事,但并不表示到现在还看不透他。” 说道念青,齐悦更是激动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才平静下来。这段日子王项阳也说了,皇上日日寻着安平侯的错处。看来,皇上是急着过河拆桥了。 黄昏之时,轿辇停在养心殿前。齐悦入殿,江前荣正欲通报,齐悦却是摆了摆手。 走了两步,两个细小的声音传来。 “皇上莫要忘了,太祖下了旨,一旦京中叛贼动乱,暗兵暗卫必须全部出动护卫,否则,指令暗兵暗卫者必须处以极刑,满门抄斩。” 齐悦抬眼,脚步却是不再上前。透过细细的门缝,见那说话之人正是一个小太监。 皇上皱眉,“那又有何用?哪来的动乱?” “没有皇上便弄出个有,只要安平侯出动暗兵暗卫,便让那些人污了安平侯,到时候暗兵暗卫便会落入皇上的手中。” “这计谋甚好。” 齐悦握紧双手,整个大锦都知道,暗兵乃父王掌握。皇上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她眼眸一转,屏住呼吸,悄悄走到江前荣身侧。 江前荣敛目,身子一低,高声道:“皇上,丽妃娘娘求见。” “进来吧。” 退出养心殿,齐悦立即让人传了消息到安平侯府。只是人走后,齐悦的心越发不定了,她转头看向何姑姑,道:“你亲自去一趟王府,问问父王,到底这暗兵是不是还是他控制。” 何姑姑点头,快步出了宫门。 一个时辰不到,何姑姑就回了永福宫,她看了眼四周,见齐悦正抱着三皇子。便走过去,状若对着三皇子逗笑,“娘娘,王爷说暗兵早就交给了夫人管,而且命令暗兵的配方也被夫人改了。除了夫人没有人知道怎么召唤暗兵。” 天啊。齐悦身子一晃,险些没抱紧慎儿。想起方才的对话,顿时心惊胆战,满门抄斩! 这该如何是好? 皇上,他竟然这般狠绝,真要置我们两家于死地?她心头冰寒,狡兔死走狗烹原来是这般场景。 安平侯府。 “看来,皇上是要逼着我出暗卫了。”他扶着念青的发丝,眼角危险地眯了起来。 “爷,属下该当如何?” “若出了什么事,你留下来守着夫人,帮她运功。你是府中侍卫,并非暗卫,照顾好夫人便是。” 萧昂低头,应了。 突地,安平侯的手一顿。“夫人腰间的暖黄玉佩呢?”怎么不见了?他皱眉,对着外头道:“芙儿,进来。” 被问及那块玉佩,芙儿也是满脸疑惑。“刚刚我帮夫人擦手的时候还在的,不过是一刻钟的事,没有人进来的,不可能会不见。这玉佩是师太送的,夫人一直都戴在身上。” 那到底去了哪里? “阿紫,都谈恋爱了都没几件像样的衣服,今天和妈妈一起去逛逛街吧。” 念青有些恍惚,看着手上莫名多出的玉佩。心不在焉地应了。 这玉佩怎么到自己手上来了? 柳飘收拾了下,转头见念青拿着一块玉发呆,笑道:“是男朋友送的?” 念青蹙眉,心里头有个答案几乎就要跳出脑海。 上了街,念青的心却越发不平静。好似海平面即将掀起惊涛骇浪,浩浩荡荡,触目惊心。 她心神不宁坐了下来,摩挲着那玉。唇角却是不知不觉喃出一个名字。“尉迟。”眼角看着为自己挑选衣物的妈妈,她的心没来由地乱了起来。 “怎么了?”柳飘发现女儿一早上都精神恍惚,抚着她细长的发丝,柳飘笑说:“不是被我未来女婿欺负了吧?” 念青摇了摇头,却是凝望她,瞬间握起她的手,轻柔道:“妈妈,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宽待自己,对阿紫来说,妈妈健健康康是阿紫最大的福分。” 柳飘愣了愣,半晌才笑骂了起来,“你这孩子。” 念青深吸一口气,眼角却已然湿透,她捧起黄玉,默默在心底祈祷,“带我回去。” 念青不知,那一刻黄玉发出了一抹微弱的光。只那么一瞬就消失不见。 “阿紫,阿紫。”柳飘看着突然晕眩过去的女儿,急忙求救了起来。哪知不过一会儿工夫,沈紫就看着她疑惑道:“妈妈,你怎么了?” 没人知道,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时空划破,星月变幻。一人一玉从时空隧道中消失。 春末夏至,佳年苑的园子开了不少花。正是风和日丽,梅嬷嬷开了窗子,对着刚刚到来的二奶奶笑道:“驱一驱药味。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太君的身子总不见好。夫人这近半年都没有到佳年苑来了。” 二奶奶笑了笑,目光却是盯着床上的老太君,见老太君辗转醒来,她笑着走上去,“娘,您终于醒了。我和相公等了许久。” 老太君张开迷糊的眼,怎么这些日子越发混沌了。待看清楚眼前的两人便笑了起来,“快坐。二媳妇,我听太医说你有孕了?” 二奶奶笑着点头,“就在前两日诊出来的,说是有了两个月身孕。” “好,好。”老太君笑着看向尉迟风,这段日子风儿瘦了不少。“哎,要是你舅舅还在的话,你现在也有个好前程。” 尉迟风眯起眼,却是冷冷开口,“幸好当初没有攀上,否则这一个叛贼的罪名怪下来,可是吃罪不起。” 老太君叹了一口气,“我这身子越来越不好,太医也常来,可这身子就跟刺了好多些洞一样,虚得很,风一吹就寒得慌。” 二奶奶勾起笑,走到老太君身侧坐下,拉起她的手拍了拍,“娘,儿媳看您身子一直不好,就去寻了高僧问问。您还不知道啊,二嫂这孩子还有两个月就生了。高僧算了孩子的出生时日,说是那日出生与侯府风水,与您的命相极为不妥,怕是要冲撞了去。” “高僧真这么说?”老太君问。 二奶奶煞有介事点头,“是的,高僧说只有一法能解决这个问题。”她抬头,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快说啊。” “高僧说为了错开这样的相克情况,有些人是买催产药吃了,便可过了这个劫难。”说着,她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目光幽冷。既然有了孩子,那么对端木念青自是不能留情。目光扫过老太君凝目深思的脸,她勾唇一笑,届时,老太君去世了,侯爷在端木念青出事后定也不会再娶。这侯府不就是我与相公的天下。 老太君笑了笑,并没有应。只是看了二奶奶身后,问道:“怎么久不见尤姨娘。” 尉迟风淡淡说道:“死了。”是的,在见到岳府满门被杀之后,为了撇清关系,尤姨娘非死不可。 二奶奶自是高兴的。她看了眼老太君继续说道:“儿媳妇一切以侯府和娘的安全为好,不知道这催产药……” “我老了,精力也是不够的,你年轻,暂且就由你做主了。”老太君低头,没人见到她此刻的双眼里浮出一抹极为淡薄的光。 二奶奶笑了笑,揽了尉迟风退了下去。 荔园阁中,萧昂和冷玉垂眸,对着屋内的人说道:“爷,消息已经传给花将军和王大人了。今夜,他们便入宫与皇上对弈。”萧昂有些不解,为何要把皇上下手对付爷的事情告诉花将军,花将军不是一直都是皇上的人吗? 安平侯放下手中的水晶黑白棋子,目光沉静若水。“花将军虽忠,但也重情义,几番救了他家妻女,他不会害皇上,但也不会帮着皇上害我。把消息传给丽妃,这若想事成,还得需要一人方可。” “爷,已经查到丽妃娘娘所说的太监,只是他太过狡猾,一下子失了行踪。”冷玉说道。 “无妨,派人在养心殿附近好好观察。” “是。” 养心殿如往常一般,江前荣送了碧螺春就在殿外候着,正一抬眼就见王项阳和花将军一前一后进来。 “皇上,王大人和花将军求见。”江前荣耷拉着眼皮子,目光却是看向屋子。此刻,他的脚下意识地开始挪动了起来。在宫中呆久了,什么时候会有狂风暴雨,他心里一清二楚。他到底是留还是走? 突地,眼前出现了一双黑布靴子。那人笑意盈盈,压低嗓子道:“总管大人,丽妃娘娘有情。” 江前荣心头一跳,见来人正是小艺子,双眼不由得低了低。须臾才回道:“是。” 到了永福宫,江前荣的心却是空前静了下来。 屏退众人,齐悦盯着眼前的江前荣,声音慢慢缓了下来。“知道我为何叫你来吗?” 江前荣低头,叹了口气,道:“娘娘请说。” “不管外人如何说,你就说皇上迷上了对弈,一切奏折均送入养心殿。我记得念青对你算是不错,你和你义子如今享尽天伦之乐,暂就请你帮这一忙即可。” “这……是,娘娘。”想起念青送来的小烈,他的心还是温暖,老了老了。他不过就是想寻个老年天伦。 “下去吧。” “是。” 见人走了,齐悦才看向屏风,目光冷静平淡。“出来吧。” 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正是刘冶,他低头把怀里的一包药递了上去,道:“这个药会让人睡很久。”是的,就算是饿极了也醒不了,最后便是这般睡死过去。 “你下去吧。”齐悦收起那药。重重地闭上双眼。 夜里,城门的一口突然被人用力撞开,上千人高举火把直直从南门冲了进来。整齐的盔甲,沉重的刀戟伴随着规律的奔跑传来轰轰的声音。 一时间百姓们开了窗,又迅速关上门,立刻收拾了值钱的东西便躲了起来。 安平侯府内。 “爷,他们闯南门了,不用一个时辰就能到宫门口了。”萧昂担忧地看着安平侯,爷的神色不对。好似今日比以往都要苍白了些。 “嗯,知道了。” “可是爷,我们也只有暗卫,没有暗兵。” “少说废话。”目光横扫,他的手很是温热,捂着念青冰冷的手,他道:“好好照顾夫人。” “是。” 紫衣披上,他不着铠甲,玉树临风卷剑而去。萧昂却是一颗心七上八下,爷这些日子为夫人运功,剩下的不过是以往的两成功力。 饶是如此,他也不能擅自离开。他提起手,帮着夫人运气。 半个时辰左右,突然有一只手扯了他的衣角,萧昂睁开双眼,愣了愣,随即收回功力,惊诧道:“夫人?” 念青皱了皱眉头,“侯爷呢?” 萧昂不敢耽误,快速将事实说了一遍,念青听了,立刻拿出了图纸,叮咛道:“带上府中的侍卫,与暗兵一起,莫要让侯爷受伤。” “是,夫人。” 萧昂自是知道时间不多,耽误不得。饶是如此,他还是留下了两个护卫守着。 念青怔怔地看着寒玉床,身上的冷意一时间涌上来,一刻都呆不住的地方,他是如何待一个晚上? “夫人,那几天他几乎夜夜都宿在这床上,说是怕您冷了……” “这几天送了不少冻伤药,爷尽说自己皮粗肉厚,不用。转眼就见他给你抹上了。” 她抿了抿唇,心头又是热,又是疼。尽是个傻的。 扣扣…… 门咿呀一声打开,念青转头,见是尉迟风和儿奶奶,她便挪动了下位子,下了寒玉床,笨重地坐到木椅上。 “还以为二嫂生了大病,这精气神还是好的。”她死死地盯着念青,目光中透出得意。见她身边仅有的两个护卫,她笑了笑,“娘让我给您带的补药,说你这胎克人,得吃催产药才好。” 催产药?话说催产药不得轻易下,这个时期的早产儿多数智障,更多的活不到十岁。念青警惕地看着他们俩,掏出怀中久不用的银针,目光如矩。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脚步一提朝尉迟风出招。 二奶奶眯起眼,一步一步朝念青走了过来。“来,这药我都为你熬好了。” “二奶奶的胆子越发大了。”念青直直盯着两位护卫的情势,见二奶奶到眼前,当下双手用力一拉,那药水洒落一地。二奶奶低头,用力扯了念青的下巴,“不吃我就灌,反正娘已经答应了。” 念青眯起眼,手上的银针却是又快又准,二奶奶只觉得双手酸麻,那碗哐当一声落下。 “你。” 念青哪里会给她机会,乘着她双手酸麻之际,她手一转,一针直直对着二奶奶的脖子。 “都给我住手。”念青喝了声。对上尉迟风惊诧的目光,她对着两护卫道:“给我绑起来。” 见尉迟风动手,念青的手碰到不敢动弹的二奶奶脖子上,顿时笑了起来。“想来,二奶奶身上这一胎来之不易。” 尉迟风听了这话,神情一沉。 两个护卫见势,立刻把尉迟风捆了起来。 二奶奶却是笑道:“绑了我又如何,是娘授意的,要找找娘算账去。我” “会的。”她脚一踢,二奶奶猛地跪地措手不及。护卫也给二奶奶上了索,这才冷汗涔涔。天知道看着夫人大腹便便动手动脚是多么可怕的事。这要是二奶奶一个不慎压在了夫人身上,他们还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念青拍了拍手,身子稳稳落在椅子上,她摸了摸腰间的玉,是不是在这个世间有了屏障,便不怕时空无情地把她带回。她顿了顿,看向地上的那碗催产药,是时候和老太君好好谈一谈了。 城门口。 “爷,丽妃所说的太监也被抓了。”冷玉扯了绳子,小太监猝不及防,踉跄落地。因着被堵上嘴,更是半句都说不出口。 “嗯,一切你来处置。”安平侯飞身上马,逃也似的朝侯府飞去。丫头回来了……快马奔驰。夜里,人们只能看到一个男子高大俊猛的身姿,风驰电掣而过。 回到侯府,荔园阁内捆绑着两人。芙儿和小词一见到侯爷就把二爷和二奶奶的事给禀告了去。 尉迟烨深深看了眼前的弟弟一眼,却是那般冷漠如石。“明日去百管事那拿走一万两银子。从此,与这侯府无关。我会亲自在族谱上去了你的名字。” 尉迟风顿了顿,声音却是粗犷如虎,“我是爹的嫡亲儿子。我不过是得了娘的意思。” “好,那娘也一并跟你除名了。你和娘明日一起走便是。” “什么?”二奶奶失声尖叫,不住道:“你怎么敢!”哪有轰自己母亲出去的道理。 尉迟烨冷冷一笑,转身朝佳年苑而去。 入了佳年苑,他的脚步刚入院子,就见念青走了出来,尽管她笑着,然而,那笑却很是牵强。 随之而来是那苍老的声音伴随着歇斯底里的撕裂猖狂。“他不是我儿子,我的儿死了,早死了二十几年了。” 尉迟烨的脸色顿时沉地可以拧出水来。 念青低下了头,脑海里浮现出老太君的话。“二十几年前,他带着儿子出去,但是却是几年后才回来。我笃信,这不是我的孩子。不是。” “既然不是,为什么是他承袭了侯爵。” 苍老的笑声弱了下去,她瞪着双眼,继而说道:“因为只要没有了承爵之人,皇上就有权收回侯爷的世袭。当时我以为我再不能生了。谁知道几年过后,有了风儿,风儿才是我的儿子。他不是。我儿子已经死了。可是侯爷,侯爷却到死只说一旦确立了决不能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老太君抿了抿唇,重重咳嗽了两声,胸口越发地疼了起来。“我不甘心,本是风儿承袭爵位,就这样让给了一个外人。” “所以你下毒,制造所有有利于二爷的机会,包括在锦夫人临盆之际动了手脚?”念青皱起眉头问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必来问我。” 念青摇了摇头,可怜了锦夫人的母亲林夫人,为了她,夜夜不得安眠。耿耿于怀为女儿寻一个公道。可是谁能想到残害她女儿的竟是女儿的婆婆。 念青吐出一口气,胸口闷得慌。却见老太君双眼赤红,脖子伸地老长,念青摇了摇头,二奶奶下的药诚然不轻,老太君只怕就在这几天了。 她走了出去,不想对面就见到尉迟。老太君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他的耳朵。 念青愣了愣,道:“二奶奶给娘下了毒,娘正骂二爷没有良心。” 安平侯嘴角微抿,只是急急上前,抱了念青转身就走。 怕是自己再多的解释都无法为尉迟挡住老太君这些难听的话语。无声地抱紧她,她轻声道:“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沉默无语的他突然低头,一口吞了她粉嫩的唇,唇齿间轻轻地一咬,却是沉痛说道:“你几乎要了我的命。” 心口像是被什么咚地一敲,念青喃喃道:“快给我看看,都哪里冻着了。” 按住她乱动的手,他道:“别动,就这样静静地让我抱一抱,这个身子是暖的,是软的,是活的。” “是活的,能动能笑的,能生娃的好姑娘。”说着,青嫩的手穿入他如墨的长发,定定地看着他清瘦的脸,“我端木念青和尉迟晔一生一世,执子之手,白发到老。” 男人的眼眶红了,把念青的头轻轻压在胸口,“莫忘,莫失。”醇厚的嗓音陡然发起了颤,“幸好,上天亦待我不薄。” 一个月过后。 皇上驾崩。 人只知皇上迷上了对弈,日夜呆在养心殿与王大人花将军对弈。因着要破一个棋局,任何人都不待见。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腐烂发臭。圣母皇太后伤心过度。两日不过也驾鹤西去。 有人道:“恨极的人离了去,人的本性便出来了。一如皇上迷上了对弈,再无其他烦恼。” 因着与皇上对弈之人乃皇上的心腹,宣布皇上死讯的乃是江前荣,倒是没人有什么怀疑。 丽妃母凭子贵升为皇太后。立凌云王为摄政王。 永福宫中,何姑姑道:“太后,州官把秀女都送回去了。” “嗯。”齐悦看着菱花镜,扶着头上的花饰,那嘴角的笑却是淡了淡了去。一瞬间,她的神色充满了哀伤。“他曾说我这屋子果香四溢,便是不戴这金簪都好看。” “娘娘。”何姑姑叹了一口气。 齐悦抿唇,苦涩地笑了起来,“猛虎身侧哪能容得他人酣睡。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去把素馨唤来。” “是。” “素馨给太后请安。”她低头乖巧的样子很是招人疼。齐悦笑了笑。“你宫外有事要做。去找凌云王,找你叔叔把家里的事了了。” “是,谢太后。”记得这是当初夫人和娘娘给的承诺,她终于可以替爹爹找回公道。她笑着磕头,起身退了出去。 三年后。 安平侯府中。 “相公,快来看看。” 尉迟烨见念青惊喜地看着窗外,挑眉道:“小子好像看中了一个女娃。” 念青翻了个白眼,“是慕容泽和小乔的女儿好不好。”她看着小冬阳对着那躺在床上的熟睡女孩亲了一口,转头对尉迟道:“看你教的,还没三岁就色昏了头。” 尉迟笑了笑,转身就把门关了上去。 “喂,大白天的。” “爹,娘,你们怎么把门关上,秀儿进不去。” “笨啊,过来,哥哥带你看。”冬阳顺着一旁的木楼梯爬了上去,伸手沾了沾口水,往窗口一戳。不想往常一捅就破的窗户怎么就还是白茫茫一片。 小脑袋瓜转了转,又摇了摇,半晌嚎啕大哭了起来,“爹爹是坏蛋。” 秀儿见哥哥哭了,鼻子一抽更是哇哇哭了,“哥哥不守信用。” 小乔满头黑线抱起女儿,对着这对双胞胎说道:“到阿姨家去,阿姨给你们准备了好吃的。有蜜汁火腿,有叉烧鸡翅,有……” 小冬阳顿时跳了起来,拉了秀儿就跑。 小乔转头看了眼慕容泽,无奈地想,以前侯爷可不待见他们,现在却是频频让他们来侯府,敢情是来带孩子。 念青羞红着脸,直到外头的声音都消失了去,才深吸一口气。哪知身上的力道加重,念青高高喊了一声,浑身已经红透了。 “轻点。” “嗯……” 尉迟捏了捏她身上的软肉,笑道:“我这功力还没恢复,你到上面来。” “都三年了,还没恢复?”念青双眼一转,淘气道:“可怜我年纪轻轻相公就不举了。啊,救命,我错了。错了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