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 一 隐凤惊鸿 ------------ 第一章 洞房花烛 “洞房花烛?” 上官惊鸿一袭大红色的嫁衣坐在床上,小手掀掉了头上的红盖头,好奇地问出声。 站在旁侧的丫环素儿吓得连忙欲将红盖头替她盖回去,“我的小祖宗,盖头不能自己掀啊,不吉利的!” 上官惊鸿不让,“素儿姐,你还没说什么是洞房花烛呢?鸿儿今天好开心嫁给煜哥哥了!刚才路过门口的姐姐说今晚是鸿儿的洞房花烛夜,还说新娘子好可怜。那可怜的人说的是鸿儿么?鸿儿只知道新娘子是可以一辈子跟煜哥哥在一起的,不知道什么是洞房花烛哦。” 上官惊鸿抬起脸蛋,妆容精致,相貌绝美,圆骨碌的双眼写满了疑问。 望着上官惊鸿眼里的纯真,素儿一阵心疼。 新房设在骧王府最偏远的一处院落,房中的摆设只有一个破木柜,一套残旧的桌椅,还有那不知被使用了多少年的旧床,没有一样东西是新的,也没有一样东西与喜气沾光,就连洞房最基本的红烛都没有,点亮黑夜的,只是一盏老旧的油灯。 微弱的灯火摇曳,冷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上官惊鸿连忙站起身挡在窗户前,素儿明白,懂事的小惊鸿是怕风把油灯吹灭了。 素儿眼里泛起一阵酸楚,如果小惊鸿不是傻子,凭她的美丽,一定能够获得骧王爷祁煜的亲睐。 呸呸呸!怎么能乱说,她的惊鸿小姐不傻,只不过太单纯,十七岁了,智商还像五岁的孩童,是骧王有眼无珠,不懂欣赏小姐的好。 见素儿一副要哭的表情,小惊鸿主动伸手抱住素儿,“素儿姐别哭,是鸿儿惹你生气了吗?鸿儿不问了哦。” 素儿抱住小惊鸿叹了口气,“小姐,奴婢没有生气,奴婢只是心疼您。洞房花烛是您与骧王爷的新婚夜,奴婢也解释不清楚。方才门外经过的下人没有说错,您真的是个可怜的新娘子。奴婢原以为再怎么着,您也贵为郡主,与骧王的婚事又是皇上赐婚,骧王即使已有了侍妾,也不会亏待您。想不到婚礼上连炮仗也不放,没有贺客,连拜天地的环节也省了……” 素儿泪流满面,小惊鸿似懂非懂,焦急地拍了拍素儿的背,“姐姐你哭了,姐姐不要哭……” 小惊鸿的声音里有着少女的清甜,语气却如孩童般稚嫩。 素儿哭得更凶了,眼泪滴在了上官惊鸿那套脏旧的嫁衣上,可怜的小姐,就连新嫁衣都被人换成了别人穿过的旧货。 “鸿儿会乖乖听话……素儿姐,是不是鸿儿做错什么了……鸿儿不要姐姐哭……”小惊鸿也跟着哭了起来。 素儿哭着说,“鸿儿没有错,错的是骧王,春宵一刻值千金,怕是骧王爷今夜不会来了……” “骧王坏坏,不说他,素儿姐就不会哭了,鸿儿以后不喜欢他!”小惊鸿哭骂。想起祁煜好看得不得了的面容,她又有些犹豫,可不可以少喜欢一点呢? 素儿刚想警告小惊鸿别胡说,一道严厉的女声传来,“放肆!竟敢说骧王坏,辱骂骧王,不要命了吗!” 房门外走进来一名身穿绿衣的女子,女子明眸皓齿,面容娇美,只是神情带着狠唳,使得素儿与小惊鸿不寒而栗。 “你是?”盯着绿衣女子,素儿有点颤抖。 “我是谁?说起来,我还得叫这个白痴一声姐姐呢!”绿衣女子嘲讽地向上官惊鸿投去一眼,看清上官惊鸿绝美的面孔,眼里闪过嫉妒与意外,想不到上官惊鸿这白痴这么美。 “鸿儿不是白痴!”上官惊鸿生气地揪正,“素儿姐姐说鸿儿不过是单纯了点。” “称个丫鬟为姐姐,你说你不是白痴是什么?”绿衣女子浅笑起来。 素儿从绿衣女子身上收回目光,小心翼翼地出声,“你是骧王爷的侍妾苏盈月?”骧王只有一名侍妾,就是左丞相之女苏盈月。 “啪!”重重的一巴掌甩在素儿脸上,苏盈月气愤,“闭嘴!你个贱婢!我怎么会只是个侍妾?我将会是骧王爷名正言顺的王妃!” “你是坏人!”小惊鸿见素儿挨打,猛推了苏盈月一把。素儿想阻止小惊鸿鲁莽的举动,但她被巴掌甩得眼冒金星,动作慢了一步。 苏盈月趔趄了几步才站稳,神情阴狠乍现,“敢推我?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来人!” 随着苏盈月的呼喝,三名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壮硕男子走进房,向苏盈月作揖,“月夫人有何吩咐?” “上官惊鸿以下犯上,刚才推我的举动你们都看到了?”苏盈月下令,“给我将她先奸后杀。再找个坑埋了。” 以下犯上?三名男子面面相觎,似乎上官惊鸿才是王妃,苏盈月只不过是个妾,不过这点没人敢说出来,其中一名男子道,“可是,骧王爷万一怪罪下来……” “我在王爷跟前有多得宠,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婚礼办成这样,足以说明王爷根本就非常讨厌上官惊鸿这个白痴。”苏盈月冷训斥,“王妃的位置迟早是我的。有什么事,我担着。” 素儿吓得小脸煞白,赶忙从地上爬起身,向苏盈月求饶,“月夫人,不,月王妃,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家小姐计较,奴婢听说您是出了名的温婉善良,菩萨心肠,求您……” 小惊鸿害怕满脸横肉的三名壮男,吓得哭成了大花脸,“素儿姐,鸿儿怕……” “想不到主子白痴,下人也是白痴。”苏盈月嗤笑,“我事先就安排了三名壮男,是知道王爷今晚不会来,‘好心’让上官惊鸿偿偿洞房花烛的滋味,你以为我会改变主意么?” 心知不妙,素儿拉着上官惊鸿想逃,哪知二人还没逃到门边,就分别被一名壮汉制伏,脸朝下按压在地上。 “给我好好招呼她们!”苏盈月悠哉地站在一旁,欣赏三名壮汉对着素儿与上官惊鸿一阵拳打脚踢,在动手之前还一人塞了团臭布进她们嘴里。 “唔……唔……呜……”素儿与小惊鸿痛得想发出惨叫,被堵了嘴,出声却只是微小的声音,身子像小虾米一样蜷缩成一团,素儿将小惊鸿护在身下,承受了更多的踢踹,很快就痛昏过去。 “唔唔……唔!”小惊鸿见素儿昏了,眼里满是惊恐的泪水,她好怕,又好痛! “停。”苏盈月比了个停的手势,壮汉们这才住手。 小惊鸿惊慌而又仇恨地瞪着苏盈月,苏盈月走到小惊鸿身边,语气变得柔和,“很痛么?想不想快点与你的素儿姐姐上天堂?” 小惊鸿眼里闪过一丝迷茫,苏盈月知道她听不懂什么是天堂,解释说,“那是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有好吃好穿好玩的,没有人会欺负你,也没有人会打你。要去吗?” “嗯嗯。”小惊鸿猛点头,苏盈月笑着指了下三名壮汉,“只要你乖乖让他们‘抱’,你就能上天堂了。愿意么?” 小惊鸿难受地吐出嘴里的布条,还以为坏人变好了,傻傻地说,“愿意。”心里觉得只要像素儿姐姐抱着她那样拥抱就可以去那么好的地方,太好了。 苏盈月留下句,“玩完后,给我收拾得干净利落点。”身影消失在了门外。 三名壮汉摩拳擦掌,满脸淫笑扑向小惊鸿,小惊鸿看着这些壮得像牛的大叔们,吓得小脸惨白,心里恐惧到极点,不知哪来的力气,反射性就往门外跑,哪知被一名壮汉脚一拌,小惊鸿挺直摔倒,脑门砸在了门槛上,霎时头破血流,昏了过去。 三名壮男也不管小惊鸿是否昏迷,向她伸出了恶心的‘兽爪’……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章 血染新娘 二十一世纪 蓝天白云,风和日丽,慰蓝的海面波光粼粼,海水起伏荡漾,旋起自由自在的波浪。 一望无垠的海面上,一艘白色的豪华三层游艇随波逐流,似在享受飘荡的快感。 游艇二层的房间内,宽阔洁白的大床上一名中年男子身下压着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米兰色的落地窗帘随风飘荡,dv机里低低吟唱着曲调悠扬的英文歌曲,为房中的气氛增添几分暧昧。 “很romantic,喜欢吗?”叶克林直视身下美丽的叶雪依,嗓音浑厚而多情。 “你不觉得罗漫蒂克这种词,用在你跟我身上,是一种侮辱吗?”叶雪依微嘲地勾起唇角。 “瞧瞧你,就连讽刺的表情都是那么的美艳夺目。”叶克林赞叹着,“多年来,我抗拒着被你吸引,却又喜欢着为你沉沦。” 叶雪依挑眉,“这么说,你爱上我了?” 叶克林不悦,“n0。1,你应该明白我的爱不值钱。要在组织里生存,只有不择手段,牺牲一切。” “所以,为了生存,我现在就得对你献上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你心里只有他。”叶克林眼里划过一丝阴鸷,“你放心,我会送他下地狱的。看在你的份上,我会让他死得痛苦。” 可惜你没机会了。叶雪依唇角的笑变得浅淡,明明是笑,却又那么冰冷。 “你的表情,我真喜欢,像在诉说,你要杀了我。”叶克林伸手抚着叶雪依白净的脸,语气轻柔,“不得不说,你是我训练得最成功的杀手。即使你已经成为享誉国际的一号杀手,终归是我训练出来的,你以为,你杀得了我吗?” “不能吗?”叶雪依抬眸。 “你要怎么杀呢?口红上抹毒,不让我亲?还是嘴里藏毒,又或者,当我进入你身体的时候,用你的身体?” “你说的都过时了。” 叶克林眸子里多了分冷凝,“我都忘了,你是天才,你想出了我想不到的办法?” 叶雪依不语。 “你知道,我早就想狠狠地‘爱’你了,要不是忌讳你在反抗时杀了我。我也不会等到现在。”叶克林眼里蓄满了自信,“n0。1,你身上所有的利器都被我收缴了,花了十年,你自创的杀招也好,我教的也罢,我都摸得一清二楚了。无论你使出什么样的杀人手法,我都能在你伤到我之前,要了你的命,你信吗?” 叶雪依还是不说话。 叶克林眼里闪过一丝隐怒,“多少女人都想赤条条躺在我身下,你就那么不愿看我一眼?” “你有哪里值得我看的?”叶雪依冷笑着道,“是你这张整过几十次容,六十岁了还像二十几岁的怪物脸?还是你那颗肮脏变态的心?” “你!”叶克林被激怒,“本来想温柔地对待你,既然你不需要,那我就让你好好享受粗暴。” 野兽般的吻落在叶雪依的脸上,颈上,身上,叶雪依的四肢被呈大字型用钢链锁着,身边又没有任何可以致人死命的东西,叶克林以为,叶雪依除了乖乖承受,别无他法。 衣衫尽数被撕毁,叶雪依闭上双眼,想起了她至爱的男人。 砰! 房间的门被叶雪依随手带上,房内的床上躺着叶克林的尸体,大片血迹染红了洁白的床单。而叶雪依像个没事人般走到甲板上,身上已经换了一条白净的连衣裙。 “叶小姐,游艇还是让它既继续飘荡吗?”一年轻的小伙子走到叶雪依身后。 叶雪依的视线遥望着大海,没有出声。 小伙子没得到回应,也不觉得无趣,接着说,“叶先生说他会开游艇,但为了不影响你们的蜜月之旅,才请我专门驾驶的。叶先生好疼您,你跟叶先生真是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叶雪依好笑,“有些事情,并不像表面上那样。” 风吹拂着叶雪依洁白的裙摆,黑发飘扬,叶雪依就像风中的精灵,美得脱俗,小伙子满脸惊艳,看得有些呆愣,嗓音都结巴了,“叶……叶小姐,你真美!听叶先生说你叫叶雪依,名字也好好听……” “是吗?”叶雪依淡笑,“你也应该听过叶克林叫我n0。1吧。血百合――享誉国际的恐怖杀手组织,由叶克林一手创立。血百合里所有的杀手都是按杀人能力排名,全随叶姓。我排行第一。所以,叫叶血一。为免太惹眼,有时候写名字,才换成了‘雪依’同音的字。” 小伙子惊得瞪大眼,叶雪依踏着与裙子同样白色的名贵高跟鞋走过小伙子身边,下一瞬,小伙子已经软倒在血泊中。 杀的,是个无辜的人,也可以说不是。因为被叶克林找上,利用完,叶克林也会要他命。区别在于,她叶雪依先杀了叶克林,再替叶克林动手。 白色的快艇从游艇底仓使出,驾驶快艇的正是叶雪依,驶出方五十米,“轰!”一声,后方的游艇爆炸沉入海,不消多久,海面又恢复平静。 十天后,某高档别墅内,同样是一张大床上,叶雪依望着压在身上的男人,眼里冷凝不复,尽是温柔。 冷铭寒,冷氏集团少东,是她心爱的男人,也是她的老公,因为今天,经过一场华丽而又盛大的婚礼,她跟铭寒结婚了。 月上梢头,星儿俏皮地眨着眼,月光从窗外洒进房,为房内昏暗浪漫的灯光增添几许银白。 “铭寒……”红唇轻启,叶雪依的嗓音性感而又沙哑。 “雪依,你是我最美丽的新娘!”冷铭寒注视着叶雪依的眼神满是赞叹,怜惜的吻落在叶雪依的额、鼻、眼、唇,像在碰触心中的至宝,那么温和。 “嗯……”她唇里逸出一声嘤咛,眼中泛起迷离的情欲。 当他的唇吻到她的颈项,从左至右,快如闪电,叶雪依蓦地瞪大眼。 他嘴里暗藏的刀片,割断了她的喉咙。 叶雪依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还记得那次,偷听到他与手下谈话,手下问他,“据资料,雪依是‘血百合’组织里的n0。1。对方出三百万美金要叶雪依的命,这件case要接吗?” 铭寒说,“不接,给我把对方杀了。” “头,这不合规矩。不接生意也不能杀委托人……” “我的话就是规矩。谁也不能伤害我心爱的女人。” “是。” 从那刻起,她就决定要对铭寒倾尽一切。 认识铭寒的这两年来,铭寒对她的保护,对她的呵疼,她很感激。做为杀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必要的时候,得用上自己的身体。 她太过聪明,狠厉,从七岁出道,二十年来,任务从未失败过,也没有失过身。 为了能与铭寒过上正常的生活,她要脱离组织,没有人能活着离开血百合。何况,血百合的领头人叶克林还对她心犯淫思。是以,她要了叶克林的命。 唯一的欣慰,是她这个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女人能保持纯真的处子身嫁给铭寒。 原以为一切都雨过天晴,以为她与铭寒会从此快乐幸福。 为什么! 叶雪依眼里满是不甘心、被背叛的愤怒,更多的是痛心。 断喉的痛,她可以承受。从云端瞬间跌进了地狱,心痛,像被人活生生用刀将心剜走,痛到无以复加,痛彻心扉,她偿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 冷铭寒唇里逸出冰寒的字,“有人出三千万美金买你一条命。” 原来三百万美金不够格让他动手,三千万却可以。 哈哈哈! 叶雪依想疯狂大笑,却笑不出声。 “你真以为我只是冷氏企业的少东这么简单?”冷铭寒似乎想让她死个明白,“我是国际恐怖组织‘死神’的头目。”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天真的以为他也可以为了她金盆洗手,为了她放弃一切,为了她做一个平凡的好丈夫。 曾以为她的生命会在哪次失败的任务中结束,是他给了她承诺,给了她走向光明的勇气,也是他,将她推下地狱! “十天前你跟叶克林同游出海,你想带着被叶克林玩腻的身体嫁给我?依叶克林那个疯子对你的痴念,你结婚,他没出现,让我意外,也让我明白,叶克林已经死了。你是叶克林一手调教的,照理来说,你杀不了他。你用什么方法结束了他的生命呢?”冷铭寒坐在床沿,伸手动作轻柔地抚了抚叶雪依的发丝,“这些都不重要了。你安心上路吧……” 话还未说完,只听一声似玻璃碎裂的声音,冷铭寒抬头看,天花板的吊灯直直砸中他的头,顿时,冷铭寒躺在血泊中。 你不是想知道叶克林怎么死的吗?跟你一样的死法。 特异功能。 她叶雪依从小就有一种常人没有的异常能力,小的时候,这种能力很弱,随着她长大,能力也变强,强到能隔空取物、控制人的意志力。十天前叶克林用的钢链,她隔空取了钥匙,根本锁不住她。 只是她隐藏得太好,没有人知道她有这种能力,别说冷铭寒,就连叶克林都没有发现。 刚才她集中意志力使吊灯比常规砸下来重十倍的力道,足以要人的命。 血腥弥漫,一身黑西装的新郎倒在床边,床上的新娘子身上洁白的礼服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新娘的瞳孔逐渐阔散放大,意识陷入无边黑暗。 是死了么? 头怎么那么痛? ------题外话------ 涵开新坑啦,亲们多支持哦,收藏留言啊~~么么~~~~~~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章 遗世而独立 叶雪依下意识地抚着巨痛的脑门,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熊掌在她身上摸来捏去。 “这傻子还没死!”有一男声惊呼。 “看,她的手还会动……”另一男声说道。 “没死更好。上官惊鸿虽然是个傻子,怎么说也贵为郡王之女,身份尊贵,又是骧王爷的正妃,老子还从来没玩过这么好的货色,别说活的,死的都要玩……” “就是……只是这傻子哭花了妆,也不晓得什么模样,脸上一团乱,太难看了,有点倒胃口……” “得了,有钱收又有免费的玩,你还有什么好挑的?” 三道不同的男声此起彼伏。 他们谈论的女人是她么?叶雪依张开了双眼,见三名壮汉正对她上下其手,她身上的衣服也被撕得稀巴烂。 眸中杀意乍现,叶雪依一跃而起,一招锁喉剪,一名壮汉瞬间毙命,另两名壮汉还没反应过来,“喀嚓”一声,又一人被扭断了脖子,又使一招擒拿手,最后一名壮汉被制伏,“说,你们是谁!” 叶雪依的嗓音冰冷得如地狱里传来的催命符。照惯例,她会三个全杀了,留一个不过是有话要问。 见两名同伙眨眼间死于非命,被制伏的壮汉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声颤结巴,“王妃饶命!小的们敢对您不敬,也是受月夫人胁迫,小的再也不敢了,求王妃饶命!” “你称我什么?”叶雪依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此时,她已看清周遭的环境,居然是处在一处古色古香的旧院落,而刚才被她杀的两名壮汉,包括被制伏的三人,全都一身古代莽夫打扮,就连她自己也穿着一身古装。 该死! 这是什么情况? 叶雪依低头瞄了眼长度及腰的发丝,虽然她的头发也是长的,但绝对没有这么长。 等等,自己明明应该是死了,怎么被割断的颈子不痛,痛的反而是额头? 莫非穿越时空了? 四周没有射影机的存在,也没有导演。何况她叶雪依之前伤重,除了死也没有第二条路,哪还可能是拍戏?这么说是死后灵魂穿越到了另一具身体里? 额上的伤痛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 “称您王……王妃呀!”壮汉惨白着脸说,“月夫人痴心妄想,小小一个妾还想霸占您的位置……” 叶雪依皱着眉,为了了解更多情况,听他继续说。 突然,边上倒在地上,满身是伤的女子悠悠转醒,刚睁开眼,就惊恐关心地看向叶雪依,见叶雪依没事,还制伏了壮汉,惊喜得连滚带爬到叶雪依身边,“小姐,你没事太好了!” 女子想抱住叶雪依,却被她冰冷的眼神制止,手足无措地在一旁绞着衣摆,“小姐?你怎么用那么陌生的眼光看着奴婢?奴婢是素儿啊。” “你认识我?”叶雪依的语气是肯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素儿猛点头。 又是“喀啦”一声,第三名壮汉的脖子被拧断。 既然有人清楚状况,那这名壮汉就没必要留着了。叶雪依嫌脏地拍了拍手,一脸若无其事。 素儿惊恐地看地上,先前对她与小姐行凶的三名壮汉竟然全死了,死状极为扭曲恐怖。 素儿吓得尖叫,“啊!……” 刚叫了个开头,叶雪依低喝,“闭嘴。” 素儿赶忙捂住嘴,脸色惨白地小声说,“奴婢不叫了……要是引来王府的其他人,知道小姐杀了人,会要小姐命的……” 谁来她叶雪依都不会放在眼里。懒得解释不是怕引来人,而是嫌她的叫声吵。 头有点昏。 叶雪依不舒服地抚着太阳穴,晕眩间,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潮水般在脑海中涌现,开始有些零散,慢慢地越来越清晰。 原来她真的穿越了。穿越到离现代大约一千年左右的东祁国。她现在这副身躯以前的主人叫上官惊鸿,是东祁国汝南郡王的第六个女儿,母亲是汝南王的正妃,只可惜,在生上官惊鸿时难产死了。 上官惊鸿五岁时发了场高烧,烧糊涂了脑袋,变成了傻子,智力也停留在了五岁左右,现已十七岁。 因嫁给骧王祁煜,洞房花烛新郎不出现,骧王的小妾派了三个莽汉想轮jian上官惊鸿,上官惊鸿在极度害怕的情况下反抗一头磕在门槛上挂了,所以痛的才是头。 走马观花似地看过脑子里原本属于上官惊鸿的记忆,叶雪依眼里闪过一丝怜悯。 应该是她叶雪依的意志力强过上官惊鸿太多,这具身体里属于上官惊鸿的记忆才会在她清晰了自己的记忆后才浮现出来。 也许老天不忍心让上官惊鸿死了还被人奸,让她叶雪依来拯救上官惊鸿的躯体,也或许她叶雪依命不该绝。不管什么原因,既然上天让她叶雪依成为上官惊鸿,那么,她叶雪依就用上官惊鸿的身份好好活下去。 从此,她叶雪依就是上官惊鸿! “小姐,你是不是很痛?”素儿注意到上官惊鸿难过的表情,忘了之前上官惊鸿的冷眼,眼泛泪花地拥住她,“是奴婢不好,奴婢没有保护好小姐……” 上官惊鸿身子一僵,有些不习惯。她本是无情之人,在经历了冷铭寒毁灭的背叛,比起从前更加冷情。 可是,在刚经历了被至爱的男人害死的伤痛,有素儿这么一个纯粹关心担忧的拥抱,她还是隐有一丝感动。 尽管,素儿真正关心的人,并不是现在的她。 “不痛。”上官惊鸿淡淡启唇,“你已经尽力了,没必要自责。” 听着语气平静清楚的话,素儿满脸讶异,“小姐,你……你不傻了?” “才发现?”上官惊鸿的话等于默认。 素儿脸上浮现惊喜,还是不敢相信,“你真的不傻了?刚才您还问奴婢,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都想起来了么?” “嗯。”为免素儿问更多问题,上官惊鸿说,“难道你不希望我好起来?” “不是。”素儿又哭了起来,“呜呜……呜呜呜……奴婢只是觉得太高兴了……您终于不傻了……” “好了,傻丫头。”上官惊鸿承诺,“别哭了,以后我会保护你。” 素儿又哭又笑,“太好了,小姐,你不但不傻了,还变得好厉害,能打败……打死三个凶汉。虽然奴婢只看见您杀了一个,但没别人,肯定都是您杀的。” 上官惊鸿几不可闻地应了声。 素儿又说道,“奴婢真是太崇拜您了,只是,您明明傻……单纯了那么多年,怎么突然变好,还那么厉害了?” 因为这副身躯已经换了人做主。上官惊鸿指了指额上的伤,“我说我是九天玄女下凡尘,本就该冰雪聪明,是五岁时那场高烧遮蔽了我的智力,经门槛一撞,脑子一下子就清楚了。你信吗?” “信!”素儿猛点头,“奴婢信!小姐说什么奴婢都信。” 上官惊鸿浅浅一笑,虽然脸上的妆还是花的,但那明亮清澈得赛过星辰的双眼,那遗世而独立,不染纤尘的气质,足以让人忽略她花掉的妆容,为之深深倾倒! 素儿看呆了,同时,黑夜中,还有另一道原本隐藏得极好的视线,也因一瞬间的闪神,而露出了马脚。 “谁?”上官惊鸿低喝。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章 他的身份 “小姐,还有别人在?”素儿吓白了脸,惊慌地东瞅西瞅,夜色漆黑,万赖寂静,什么也没发现。 上官惊鸿的视线朝院角的一棵大树瞥了一眼,随即移开。 素儿朝上官惊鸿看的方向望去,除了看到一株茂密的大树,树的枝哑随着微风轻轻荡漾,什么也看不到,“小姐,没人呢?不会有鬼吧?” 说着,素儿微微瑟缩了身子。 “当是鬼好了。”上官惊鸿不甚在意。感觉不到对方的杀气,非敌非友,就当他过路的。 “到底是不是鬼?”素儿胆小的躲到上官惊鸿后面,想起她发过誓要保护小姐的,又从背后冒出了个头。 上官惊鸿莞尔,“刚才还有勇气趴在‘我’身上,替‘我’挡去三名壮汉的拳打脚踢,怎么怕鬼比怕人还多?” “奴婢就是怕嘛……”素儿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 “有我在,就是真的有鬼,你也不用怕。”上官惊鸿语气平和。 虽然只是淡淡的陈述,素儿却觉得特别安心,“恩,奴婢不怕了。” “小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素儿无所措地瞧了眼地上的尸体。 “把尸体上的钱找出来。” “噶?”素儿惊。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是。”素儿蹲下身,闭着眼睛,双手擅抖地在其中一具壮汉的尸身上摸索。 “把眼睛睁开。”上官惊鸿命令。不是她狠心,而是素儿这丫头胆量不够,要跟着她这种杀人如麻的杀手,素儿必需变强,就从胆量练起。 素儿睁开眼,现在的小姐就是让人不知不觉臣服。她咬着唇,抖着手搜光了三具尸体口袋里的银票,拿着几大叠银票,站起身,兴奋地数了数,“好多钱哦!小姐!奴婢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票,一共有十万两!” 上官惊鸿未看银票一眼,“十万两让三个人动骧王的王妃,不多的。” 素儿好奇,“您怎么知道他们身上的钱是月夫人……苏盈月那贱人给的?” “看他们穿着就知道,死的三个莽汉都不是有钱人,普通人是不会带这么多钱在身上。他们应该是收了苏盈月的钱,打算‘办完事’后就远走他乡,可惜,有钱没命花。” “小姐,您真厉害!”素儿满脸崇拜。 “明明发现了,你竟然真的可以视我为无物?”一道温和悦耳的男声从院角的大树上传来,随着话落,一道身影从枝繁叶茂的枝哑间翩然飞身而下,站在离上官惊鸿十步开外。 这是一个怎样的男子? 眉清目朗,黑如子夜的瞳眸似海般的幽深,鼻梁挺直,薄唇似抿非抿,泛着一股温柔,五官是一种让人惊叹的俊气,一身洁白的衣裳,使他看起来更加的玉树临风,温文尔雅。 素儿嘴巴张成了个o形,双眼满是惊艳,简直是眼冒红心。 没有忽略男子眼中隐藏在温和下的疏离,上官惊鸿可以断定,这个男人外表看起来虽然温柔,骨子里绝对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仅是瞟了男子一眼,上官惊鸿便将视线移开。 男子眼中闪过微讶,从来都没有哪个女人初见他的相貌,仅是淡扫了一眼,这个傻……不对,她不傻了。她却可以无视他的皮相,有意思! 见男子越走越近,素儿激动地问,“小姐,他说你无视他,你们以前认识吗?”瞧她问的什么屁话,小姐几乎天天跟她在一起,她都没见过这个男人,小姐又怎么会认识? “不认识。”上官惊鸿淡道,“我发现树上有人后,他之所以还躲在树上那么久才下来,是因为他不相信我是真的发现了他。” “现在信了。”男子温和一笑,并不否认,他的武功在江湖上排行前十,能发现他躲在暗处的,绝非等闲之辈,而这个女人突然间像变了一个人,似乎能洞悉一切,让他心惊,也太不可思议。 “在树上看戏看了这么久,好玩吗?”上官惊鸿嗓音波澜不兴,男子却觉得一阵冷风从身上刮过般的阴冷,“……” 男子不说话,上官惊鸿也不再理他,吩咐素儿,“拿套干净的衣裳给我。” “是。”素儿走到房间一隅,打开一个老旧的箱子,从里头拿了套衣服递给上官惊鸿。 上官惊鸿一把扯掉身上早已被撕破得已经无法蔽体的嫁衣,破衣飞飘,新衣飞扬,转瞬间的动作便潇洒地换了干净的衣裳。 男子再次讶然。她……她竟然当着他这个陌生男子的面换衣裳?可惜的是破衣飞起的时候刚好挡住了他的视线,什么也没看到。真是,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换裳动作如此之迅速,又如此之万般风情。 “你……是想嫁给我吗?”隐起眼中的欲望,他首次觉得玩味。 “小……小姐”素儿也凝起眉,“女人的身体不可以给夫君以外的男人看到的……” “你问问他看到了什么。”上官惊鸿不在意。 素儿还没问,男子尔雅一笑,“什么都看到了。” 上官惊鸿懒得理他,禁自迈步向门外走,前方三具尸体刚好死在门边,男子原以为上官惊鸿会绕道,哪知,她竟然目不斜视直接踩过尸体,而且有一脚正好踩在尸体的脸上,她的步伐却如履平地。 男子挑了挑眉。 见主子走了,素儿也小跑着跟上,主子踩过尸体,素儿也一脚踩过去,似乎生气三名凶汉生前的恶行,素儿干脆再在三具尸首上跳两脚,再看上官惊鸿时,她的身影已经出了院门,素儿连忙呼道,“小姐,等等我……”似乎又怕别人发现,捂着自个的嘴猛追。 出了院门又拐了几道弯,走了不远,素儿差点以为追不到上官惊鸿时,见上官惊鸿正站在一道围墙前。 素儿喘息地跑到上官惊鸿身边,“小姐,没路了吗?” “不是。”上官惊鸿一把揪着素儿的肩部,一跃而起,手撑了下墙围,借力使力,下一瞬已经出了墙围。 “啊。”素儿惊呼了声,怕得闭上眼,听到脚步声,才发现她与上官惊鸿到了骧王府外的后巷,而上官惊鸿又走远了。 素儿眼里冒起感动的泡泡,原来刚才不是没路可走,而是小姐在等她。 三步并两步跑到上官惊鸿身边,素儿问道,“小姐,您怎么知道出骧王府的路线,骧王府可是守备森严呢。” “新房里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守卫来瞧,说明院落附近的守卫事先被苏盈月支开了。新房地处偏院,稍微观察下地形,就知道哪里最接近大街。”当然,敏锐的分辨力不是谁都有的。 “哇~!”素儿眼里又现崇拜,“奴婢真佩服您!可是,咱们就这么离开骧王府,留下新房里的三具尸体,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自然会有人帮我们收拾残局。苏盈月那贱人想害我们,肯定怕事情败漏。她若等不到三名壮汉的回禀,肯定会前去查看,然后慌的是她了。” 素儿点头如葱蒜,“小姐说得有道理,您好像什么都知道呢。奴婢在想,小姐知不知道方才树上下来的那位公子是谁?” “我也很想知道,你有没有神通到猜出我的身份。”刚才的白衣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上官惊鸿身后。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章 枫桥夜泊 上官惊鸿继续前走,不加理会。并不是他问,她就得回答。 白衣男子挡在上官惊鸿面前,一脸伤心,“我就那么不入你眼?连让你停下来跟我说句话都没资格?” 上官惊鸿止步,“既然有自知之明,还不给我滚?”嗓音冷得像地窖里的寒冰,冻得人直泛鸡皮疙瘩。 素儿朝白衣男子猛摆手势,意思是让他别惹恼小姐,否则有排头吃。 白衣男子却不当回事,“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猜不出我的身份。” 上官惊鸿微眯起眼,“你很空吗?” “呃?”白衣男子微愣,“为什么这么说?其实我忙起来的时候挺忙。你这么一问,我倒想起来了,我还有事情要办,可是我又不想走……” 上官惊鸿眼眸微眯,眼中升腾起一股怒气,摆明不愿听他废话。 白衣男子一脸关心地说,“别生气,女人生气容易老的。这样吧,打个商量,你要是猜出我是谁,并且猜得正确,我就自动消失……” 话未说完,上官惊鸿冷然启唇,“燕玄羽,西靖国三皇子。” 当今四分天下,分别为东祁国、西靖国、南权国、北齐国,其余皆是些附属小国。东祁军事强大,西靖物产富饶,南权地域辽阔,北齐骁勇善战,四国国力强大,互相竞争、制衡。 上官惊鸿想了下脑子里的信息,以前的上官惊鸿在郡王府除了挨欺负,几乎没人管,经常在城里东游西荡,知道了不少信息,只是以前的她基本不明白所见所闻是什么,现在的她可是了解透彻得很。 白衣男子眼中闪过诧异,“我确认你没有见过我,你猜得还真……” “滚。”上官惊鸿嘴里吐出个无声的字,似乎连个字都懒得给他。 “好吧,我说话算数,你别气,别气……我这就走……”白衣男子识趣的摸摸鼻子,走得是一步三回头啊。 指了指渐渐走远的白衣男子,素儿惊奇地呼道,“小姐,他真的是西靖国三皇子?那个被人称为天下第一公子的燕玄羽?” “是。”上官惊鸿嗓音淡淡的。 “那你还让他走?奴婢经常听人说起燕公子,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不知迷死了多少少女芳心。”素儿眼里闪过不可置信,“咱们应该跟着他……” “我不反对你去。”上官惊鸿又次迈步。 素儿跟上前,“小姐,您这是什么话嘛。奴婢生是小姐的人,死也是小姐的鬼,怎么会去跟着别的人。奴婢只是想,反正骧王不待见您,燕公子好像待您满好的,又是西靖国皇子,财大势大,如果您跟了他,指不准会有幸福……” 这丫头倒是一心为她着想。上官惊鸿认真地瞥了素儿一眼,“记住,女人,不需要靠男人。” 上官惊鸿眼里潋艳的光芒是那般自信,像天下尽在她手,光华灼灼,又像冷峰上傲立的寒梅,那般清冷孤绝,难掩其锋! 这般的小姐,太让人信服! “奴婢知道了。”素儿点点头。 在岔路旁屋宇的转角处,一身白衣的燕玄羽同样震惊地望着上官惊鸿清绝孤傲的身影,这样的上官惊鸿太吸引人,该死的,他甚至没看到她花掉的妆容下的真面目,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觉得一个女人有吸引力? 上官惊鸿瞄了不远处的屋宇一眼,心无旁贷地再次启步。 直到看不见上官惊鸿的身影,燕玄羽洁白的身影才消失在了夜色中。当然,素儿有跟着上官惊鸿,只是燕玄羽眼中并不把素儿当个人。 东祁国京城中最热闹的大街,此刻由于是凌晨三四点,街上冷冷清清,也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素儿眼睛瞪大地盯着头顶斜上方的匾额,“小姐,您确定我们要住在这?” “不可以么?”上官惊鸿撇了撇嘴角,素儿这丫头,真是什么都要惊奇一把。 “这里是城中最贵的客盏。”素儿一脸的穷酸相,“听说这里的吃住价格贵得吓人,最普通的房间也要三百两银子一晚。三百两呢,那可是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 “枫桥夜泊。”上官惊鸿抬首看了眼匾额上的四个字,“字体清秀俊气,有着属于男子的笔毅,却并不显女气,淡淡若水,令人心里升起一股平静。他是一个寂寞的男人。” “小姐,您在说谁?”素儿不懂。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上官惊鸿随口说道,“这家客栈的主人。一定是曾经到过这样的环境,才取得出‘枫桥夜泊’如此雅致的名字。” 客栈二楼的某间厢房里,一名青衣公子站在窗户边,清俊的容颜闪过难得的讶异。她……竟然懂他的孤独。 察觉有人窥视,上官惊鸿的视线向二楼望去,除了见一扇半敞开的窗户,风吹得窗子吱呀轻响,却并不见人。 “小姐,我觉得您比那个不晓得是谁的客栈主人更雅致,更……”素儿说不出形容词,干脆说,“反正,您是最美最好的啦!” 言谈间,一名小二走了出来,朝上官惊鸿比了个请的手势,“这位姑娘,我家主人交代,您今后在‘枫桥夜泊’的一切食宿全免费。” “哇!”素儿欢呼一声,“太好了,奴婢做梦都不敢走进‘枫桥夜泊’呢。小姐,您真是太有面子了!” 上官惊鸿挑了挑眉,“你家主人是谁?客栈老板?”若非不是,食宿全免费的话没那么容易承诺。 “是。”小二点头。 上官惊鸿带着素儿走进客栈,里头布置虽谈不上富丽奢华,却是非常的清新典雅,若仔细看,一桌一椅都出自非常好的雕功,装饰非常考究,比看起来华贵的客栈肯定耗费了更多的银子。 二楼某间房门口,素儿又次喳呼,“天字二号房?听说这间客栈里最贵的就是天字号房呢。” “我家主人已吩咐小的备好了热水与换洗的衣裳,还有金创药,吃的也已备妥。请姑娘慢用。”小二恭敬地对上官惊鸿说罢,又对素儿说,“至于这位姑娘,小的给姑娘安排了另一间普通客房。” 上官惊鸿开口,“不用了,我跟素儿住一间就成了。” “那怎么成?”素儿摇首,“奴婢是个下人,怎么能与小姐您同住?” “我说行就行。” 素儿还想说什么,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两名男子一前一后朝素儿与上官惊鸿走来,走在前头的男子衣着华贵,剑眉星目,容颜是一种世间少有的俊美,令人神魂倾倒,只是他俊美无铸的脸上尽是万年寒霜,表情阴冷得似乎连周遭的空气都降了温。 一个冷漠得让人畏惧的男人。 跟在他后方的男子长相虽普通,却也是面无表情,只听他建议性地开口,“王爷,今晚是您的新婚之夜,您不回府里,反而住客栈似乎不太妥?” ------题外话------ 推荐好友姜黎的作品《异能儿子火爆娘亲》http://read。qrge。com/info/374921。html内容精彩,亲们可以移架去看看哦~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章 风华难掩 不用说,男子口中的王爷指的就是东祁国的骧王――祁煜。也是她上官惊鸿现在的夫君。 上官惊鸿想起了不属于现在的她的往事。 以前的上官惊鸿虽傻,对祁煜却特别情有独衷,无数次偷溜出府,只为远远地看祁煜一眼。多数时候是看不到的,因为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喜欢祁煜,经常有人整她,给她放假消息,害她空跑一场,被耍得团团转。 “煜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姨娘说我是你的新娘子哦……”上官惊鸿七岁时在皇宫里第二次见到已经十八岁的祁煜,开心地上前想拉祁煜的手。第一次见他,她又想靠近他,又怕,姨娘说现在可以了,因为煜哥哥会跟她成为夫妻的,姨娘还说,夫妻是可以过一辈子的,一辈子哦。 “闭嘴,你个小白痴。以后不许说这种话!”祁煜一脸嫌恶地推开小惊鸿,力道太大,小惊鸿小小的身子飞了出去。 “呜呜呜……疼……呜呜……”小惊鸿摔痛了全身,手肘也倒霉地被颗石头刮伤。 “小白痴,你给我听好了,我不会娶你。离我远一点,你接近我,都是对我的侮辱!” 小惊鸿边痛哭,边不死心地说,“可是,姨……姨娘说……” “荣妃那个贱人说什么都没用。我会设法取消婚礼。”祁煜表情冷冰,“总之,你再在我面前出现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二哥,你跟个白痴有什么好说的?”年仅十岁的八皇子祁轩走到小惊鸿面前,猛一顿脚踹,“这种白痴留在世上就是个祸害,死了一了白了。” 小惊鸿被踹得嘴里呕血,祁煜却冷眼旁观,毫不阻止。 等祁轩踹够了,祁煜才与祁轩一道离去。小惊鸿傻归傻,面对荣妃询问是谁伤了她,却光哭不说。也不顾祁煜的警告,依然执着地想方设法见他,虽然十年来,出发了一千多次去见祁煜,可悲的只有寥寥十次运气好见到了祁煜,但每次都是带着满身的伤与讥讽。 祁煜是东祁国皇帝的第二个皇子,也是公认最优秀的皇子。十年前,上官惊鸿的姨娘,也就是上官惊鸿的生母的亲妹妹深得皇帝宠爱,被封为荣妃。荣妃怜上官惊鸿母亲早逝,对她特别疼爱。 荣妃得知小惊鸿自从见到祁煜后,天天将祁煜挂在嘴边。那天,正逢小惊鸿七岁生日,荣妃却不知被后宫的哪个女人害得意外流产,皇帝怜荣妃痛失龙子,便答应允诺荣妃一件事做为补偿。 荣妃的乞求是为祁煜与小惊鸿指婚。 君无戏言。小惊鸿就这样成了祁煜的未婚妻。十年来,祁煜数次试图退婚,但深得君宠的荣妃屡屡阻止。 一个月前,荣妃病逝,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祁煜按婚约迎娶上官惊鸿。 皇帝为了心爱女人的遗愿,于是逼儿子娶上官惊鸿这个傻郡主。 东祁国最优秀的二皇子,早在八年前就被皇帝册封为骧王的祁煜,不管是极其尊贵的身份地位,还是俊美无铸的长相,在东祁国都是无双的,是人人景仰,趋之若骛的。 骧王娶傻郡主,不止是东祁国,根本就是举世哗然。骧王也不是省油的灯,给了上官惊鸿一个没有迎亲、没有炮仗、没有新郎、没有新房……什么都没有的婚礼,甚至,这场婚礼,还葬送了她的性命。 以前的上官惊鸿真的太傻,一个傻子,用也许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的痴情,傻傻的爱着一个男人,一千多次的找寻,十年的期待,直到死,她的傻,她的执着,让人感动。 而她叶雪依,一个顶尖杀手,为了爱情倾尽所有,换来的同样是魂归离恨天。这点,她与上官惊鸿很像,像到同样是死在了新婚夜。 上官惊鸿可怜,也许她叶雪依更可怜,因为至少,上官惊鸿不是死在自己心爱的男人手里。 现在,就让她这个重生的叶雪依为曾经的两缕芳魂,狠狠地做好上官惊鸿! 回过神,上官惊鸿眼神变得愈加清冷。 只见祁煜微蹙起眉回身后男子的话,“星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话?” 上官惊鸿从记忆里了解到星魂是祁煜的贴身护卫。 星魂回祁煜的话说,“属下不是帮惊鸿郡主说话,她那种白痴与王爷您扯在一块,简直是污了王爷您的威名。只是,荣妃娘娘过世才一个月,皇上尚在哀痛中,您白天迎娶惊鸿郡主时婚礼的寒掺,皇上已极为不满,现在又夜不归府,属下是怕有心人到皇上那去挑唆,您会为难。” “白痴就是白痴。以后不要称什么惊鸿郡主!也别给我提她!”祁煜俊颜布满阴霾,“提到她本王就想将她大卸八块,剁了喂狗。” 本来还在为祁煜的俊美而发花痴的素儿,听到这话,气得浑身发抖,想找祁煜拼命,上官惊鸿眼里闪过一道肃杀之气,随即又恢复平静。她轻握了下丫鬟素儿的手,示意素儿稍安勿燥,素儿激动的心情奇迹般平复了不少。 “王爷!有杀气!”星魂大惊,闪身护在祁煜跟前,拔出长剑,全神戒备。 祁煜也肃峻了神情。 戒备了少倾,见走道里除了两个手无缚击之力的弱女子,还有个吓得在一边发抖的店小二。哪有什么杀气? 星魂的大惊小怪反而显得可笑,“王爷,杀气似乎又没了?” 祁煜深邃冷冰的视线直直落在上官惊鸿身上。 她脸上的妆是花的,看不到脂粉底下是张什么样的面孔,一袭素净普通的衣衫,难掩她身上那清冷孤傲的气质,及腰的长发黑如缎墨,为她的冷傲写下几笔女子的柔美,让人惊艳于她身上难掩的光华时,又忍不住为之怜惜。 祁煜的心里闪过一丝震憾,京城何时出现了如此优秀的女子?为何他竟不知?对,优秀,尽管不了解她姓甚名谁,连相貌都看不清,祁煜就是知道,她绝非常人。 这样的她,让他直接忽视了店小二与素儿。 而她清淡的视线同样落在祁煜身上,波澜不惊,丝毫不像别人一样畏惧于他的威严。她是头一个不怕他的女人,气魄值得欣赏。 但仅是一眼,便带着嫌恶的移开,似乎连多看他一眼,都嫌脏。 有了这个认知,祁煜的心里飘过一抹异样的郁闷。 没发现威胁,星魂悻悻然收了剑,“王爷,属下无能,找不出方才杀气突现的来源。” “无妨。”祁煜一摆手,星魂又走回祁煜身后。 “小……小姐……”素儿颤抖着开口,“他……他走过来了……” ------题外话------ 作者的话:涵倾力打造本书,男主腹黑,女主惊才、惊国、惊天下!许我三千笔墨,绘你绝世倾城!新书开启,怎奈人气凋零,涵动力不足,喜欢本书的亲们,收藏留言支持涵吧~ 三q。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七章 绝对的龌龊 因以前的上官惊鸿对祁煜的纠缠,素儿自然是认识祁煜的,也懂祁煜是何等无情之人,是以素儿很怕祁煜过来找麻烦。 一般人见了祁煜全都惧于他的冰冷威严,祁煜只当素儿也是其中一个。 素儿与上官惊鸿脸上的妆都是花的,祁煜也认不出这二人是谁。 曾经的上官惊鸿因为痴傻,身上的衣服与脸上没有一刻是干净的,脏污得除了双眼,全身都被污垢所掩盖,也没有人会想了解一个傻子真正的长相是什么。 事实上,从小到大,除了素儿与祁煜的侍妾苏盈月,还有已逝的荣妃,没有人见过上官惊鸿的真面目。 上官惊鸿对素儿的话恍然未闻,摆了摆手,挥退店小二,神色泰然自若地走进天字二号房,素儿见主子都进房了,自然是跟着,心底好生佩服小姐不把骧王当回事。 祁煜原本朝上官惊鸿走去的步伐硬生生停在了天字一号房门口,也就是天字二号房隔壁。 “王爷……”星魂走到祁煜身边,“您对方才的女子感兴趣?” 该死的女人竟敢视他为无物!祁煜脸色难看,骄傲的自尊无法忍受被个女人忽视了,“谁说本王对她感兴趣?本王不过是正好走过来。” “那就好,她似乎不买您的帐。要不要属下去查……” “不必了。依她们身上衣着的破烂,不过是对落魄的叫花子。方才你与本王的谈话,相信她听到了。居然还不理本王,不过是欲擒故纵,妄图引起本王注意的把戏。”祁煜嗤之以鼻。 “可是……”星魂说,“哪有叫花子还住得起‘枫桥夜泊’?” “你不知道现在无耻的女人多了么?”祁煜冷冷提醒,“住得起这里的多的是商贾富流,名门权贵,掏尽家财来此借机想攀附权贵,以图乌鸦变凤凰的女人多的是。” “王爷的意思是她们两个也是这种人?” “不然你以为呢?” “王爷圣明,王爷的判断从来没有错的。” 砰~!一声,天字二号房的门被素儿狠狠关上,素儿气得直咒骂,“该死的祁煜,什么狗屁王爷,居然敢骂您是叫花子,还说您是那种爱权贵的女人,真是再也听不下去,气死奴婢了,要是奴婢打得过他,奴婢就过去几刀捅死他……可奴婢没用……骂个人还只敢关着门骂……” 素儿骂了半天,见上官惊鸿竟然悠哉悠哉地坐在椅子上喝茶,端茶杯的动作那叫一个优雅呀,素儿气呼呼地走到上官惊鸿身边问,“小姐,刚才骧王的话您没听到吗?” “听到了。”上官惊鸿呷了口茶,“顶级的雨前龙井,不错、不错。” “那您怎么不生气?还有心思品茶?奴婢肺都要气炸了!” 上官惊鸿优然说,“你小姐我是什么人?” “九天玄女下凡呐。”素儿理所当然。不然谁会脑袋被撞了下就突然不傻了?还变得那么厉害呢。 “那就是了。”上官惊鸿浅笑,“既然我是‘仙’,干嘛要跟地上的人渣计较?那岂不是有失身份?” “对呀。”素儿怒气全消,“小姐说得对,骧王那种人渣不值得您动怒。”说完,素儿又有点怕兮兮地左瞅瞅右看看,“小姐,骧王就住在隔壁,咱们说话,他们会不会听得到?” “不会。”上官惊鸿摇首。她的敏锐观察力在现代国际上排名都是数一数二的,她都听不到隔壁的说话声,隔壁自然也听不到她们谈话。 上官惊鸿淡然说,“如果我没猜错,看似普通的木板墙中间肯定夹了铁板或钢板,不然隔音效果没有这么好。” 素儿忍不住敲了敲墙壁,响声果真与普通的木墙不相同,更证实了上官惊鸿的猜测,“小姐,是的耶~!” 上官惊鸿继续说,“这家客栈的设计者考虑周到。而且客栈的办事效率也快,收费贵必然有它一定的道理,你看,房间里吃的喝的,连干净的衣服,洗澡用的热水全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准备好了。” “您不说,奴婢都没注意到,”素儿走到浴桶边的角架上拿起一套干净的衣服,“连换洗的衣服都准备好了,而且料子好华贵,颜色又不艳丽,价格一定不菲,这身衣服穿在小姐身上一定很好看。奴婢都没摸过这么好的料子呢。奴婢在想,即使是客栈,也不带这么周到的吧,还不收钱……” 上官惊鸿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素儿,你先洗漱吧。” “可是,换洗的衣服只有一套,肯定是为小姐您准备的。奴婢觉得,这客栈的老板肯定对您有意思,奴婢岂敢辜负他对您的心意……” 上官惊鸿失笑,“连人家是圆是扁都不晓得,就说对方对我有意思?” “一般为姑娘家这么准备周到的,肯定是位公子啦,”素儿挠挠脑袋,“诚如小姐所说,能开出这么雅致客栈的,定然还是杰出的年轻公子……” “你说的有道理。”上官惊鸿想了想,“且不说客栈老板的人才长相,背景肯定非同凡响,或有什么特别出色之处。” “为何?”素儿不明白。 “这家客栈地处最繁华的城中,占地超过一百亩,需要的财力不是大量这二字能形容的。而且是京城里最好的客栈,客似云来,日进斗金,易招人嫉妒,有些黑心的人谁不想刮分这块肥肉?保得住这家客栈,则需要一定的背景。”占地广阔是上官惊鸿记忆里有的,其余则是出自分析。 “小姐说得太有道理了。如此,奴婢更不敢辜负客栈老板为您准备的心意了。”素儿两眼放光,“奴婢真想见见客栈老板。城里对这家客栈老板是津津乐道,只可惜没人知道他姓甚名谁,连是男是女也不知道,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跟祁煜有点渊源。”上官惊鸿说。 另一处,一名男子听到此话,品茗的动作一顿。 素儿讶异,“什么?” “不然你以为祁煜为什么夜宿此地?要知道,祁煜的别苑不知几多,区区普通客栈,即使再华贵雅致。像他那种高傲的人是不会看得入眼的。” 素儿垮下小脸,“该不会这家客栈是骧王爷开的吧?” “不会。”上官惊鸿嘴角闪过一丝讽刺,“祁煜没有这么高的情操。” “那就好。”素儿还是闷闷的,“可是跟骧王沾边的,奴婢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人……” “好人与坏人的定义,是没有绝对的。不可一票打死。”上官惊鸿话锋一转,“不过,偷听别人谈话,就是绝对的龌龊。”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八章 绝色 男子品茗的动作又是一僵,尔后慢条斯理地继续品着,嘴角弯起极淡的浅笑。她居然发现了。 “小姐,有人偷听咱们谈话?”素儿吓慌了神。 上官惊鸿不置可否,“祁煜住的天字一号房与我们住的二号房间有隔音夹层,而二号房与三号房的墙壁却没有。对方凭的高深的内功或极佳的耳力听到我们的谈话,你说算不算偷听?” “这……”素儿稍想,“这简直是光明正大的听嘛。” “凡事,适可而止。”上官惊鸿语气淡然,声音不轻不重。 品茗的男子笑意更深,她在警告了呢。从座椅上起身,男子识相地从房间后门离去。 注意到隔壁房间的响动,上官惊鸿连眉也不挑。 “小姐,您说什么?”素儿一时不明白。 “没什么。” “那现在还有人在听我们说话吗?” “没了。” “那就好。奴婢侍候您沐浴。等您洗漱完,奴婢再帮您上药。”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你先洗吧。” “这间房里的一切都是为您准备的,奴婢无权享用,现在就去普通客房。”素儿转身向房门走,心知再在这只会影响小姐洗睡安寝。 上官惊鸿唤住她,“我会让店小二去请位大夫为你治伤。你身上的伤不轻,这两天不必侍候我,好好在房间养着,伤好了再说。” 记忆里的素儿每天都早起给曾经的傻惊鸿梳洗穿衣。也许是素儿也意识到上官惊鸿的五官过于美丽,帮她洗完脸又会擦上些泥灰,以免她因外貌而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如果没有素儿这丫头的百般维护,上官惊鸿可能很早就死了,虽然最后的结果还是死,总归素儿这丫头心意可贵。要是不先交待素儿好生养着,只怕素儿明天一赶早又来侍候她了。 素儿眼里涌起感动的泪意,“奴婢无大碍……” “你若不把伤养好,将来怎么更好的侍候我?” “谢谢小姐。”素儿也不再坚持,恭敬地退下了。 上官惊鸿吩咐店小二请了的大夫为素儿看诊,还顺便让小二找名附近的妇人照料素儿的起居。 脱了衣衫,上官惊鸿泡在浴桶里,身上被拳殴过的伤被热水一浸,有点犯疼,额上的伤也痛,不过,这点小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水蒸气氤氲,在房里袅袅回旋着,上官惊鸿背靠着浴桶,洁白修长的藕臂搭在浴桶边缘,闭目养神,心中是沉沉的痛。 冷铭寒怎么可以这么绝情?她这么骄傲的人,怎么可以栽在一个男人手里?还那么彻底!那等剜心裂肺的痛! 蓦然张开眼,上官惊鸿眼里清明一片,不带半丝感情,心中发誓,没有哪个男人再有资格让她悲伤。 动作麻利的洗头、洗澡、穿衣,上药。虽然古代的衣服复杂些,完全难不倒她。瞧了瞧手里的伤药,是上等的治伤药。上官惊鸿嘴角撇出冷笑,连治伤药都准备好了,不可否认,客栈老板对她确实特别。那又如何?如果他有别的目的,她同样不会给好果子。 躺床上睡着时天都快亮了,上官惊鸿一觉睡到自然醒,日上三竿才起床。店小二早已随时准备好了洗濑用水与丰富的午餐,洗漱吃完饭,上官惊鸿本想出去走走,想起昨晚三号房偷听的那个人似乎是从后门走的。 上官惊鸿也打开厢房的后门,门外是一道有着护栏的走廊。站在廊上一眼望出去,假山流水,朱亭小阁,各式花草相映成趣,十余张精致的石桌配着石椅,或单独,或间隔排列,井然有顺,给人予十分舒适之感,俨然一处典雅的露天公园。 想不到后院里竟然有这么怡人的景致。 十余张桌子前基本都都坐了人,一见上官惊鸿出现在走廊上,均眺目而来,所有人脸上都是惊艳讶异的表情,似乎不敢相信,世上竟会有如此美丽的人儿! 朱红色的小亭里,祁煜坐在石桌前无聊地品茶,星魂静静立于他身后,见上官惊鸿出现,本想看一眼便向主子汇报,岂知,这一眼,便神也无法收回。 祁煜心情有点烦闷,今天他起了个大早,先是在客栈前厅用早膳,接着到后院小亭里品茶,眼神总是忍不住往天字二号房的门扫过。 由于一直注意着天字二号房的后门,从门一开,祁煜就知道了,只是见众人的反应,他眼里不禁闪过一丝冷笑。 不就是个女人,何以众人像白痴一样傻看。就连他的手下星魂也如此失态。 祁煜心里闪过不悦,目不斜视,继续喝茶。 轻微的脚步声从廊上而下,又向后院里走来,众人几乎都不敢呼吸了。 祁煜知道住二号房的那女人过来了,不可能是她身边的丫鬟,因为他知道那名丫鬟被安排在普通客房休养,二号房里只有她一人。 一个女人,即使再美,又能到何种地步?美得过东祁第一美人祁昭阳不成?还不是空有一副花瓶皮囊。 祁煜唇角勾起冷笑,刚朝已走至近处的上官惊鸿看去,笑凝结在了唇边。 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儿? 黛眉如画浅颦微蹙,明眸皓齿,香腮玉嫩肌肤赛雪,腰细款款,投足如风摆细柳,举手似燕凌空,那般庸懒又闲得随意。 没有任何胭脂水粉的点缀,天生丽颜,赛过点过的妆容不知几多。 一袭洁净的白色纱裙,腰间系着同色软丝带,显出腰细款款,体态修长轻盈,自有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风华。 人比花娇、倾国倾城这样的字眼不及她万一,她就那样边走边闲适的赏景,缕缕阳光照耀在她身上,沐浴阳光,使她看起来似欲乘风归去,美得如仙如画!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光华,冷淡清雅,独一无二,再加上无双的容颜,东祁国第一美人祁昭阳根本无法与她相提并论。 从来不知一个女人竟然能美到如此的惊心夺魄!似乎连多看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 祁煜惊了!有史以来第一次的震惊,难以相信昨夜面容邋遢的女子会有这般潋滟光华。 惊的又何止祁煜,不知何时站在假山边的燕玄羽同样恍了神情。 这就是世人都以为肮脏痴傻的汝南郡王府六小姐上官惊鸿吗?这就是昨夜见过的那难掩风华的女子吗?知她不会平雍,想不到昨夜那花掉的妆容下竟然是这等的惊国绝色! 燕玄羽眼中尽是惊叹。 想到她已是骧王妃,燕玄羽眼里又闪过隐隐的失落。 上官惊鸿并不理会众人的惊艳目光,像个没事人般,禁自挑了张没人的石桌,在椅子坐下。 燕玄羽扫了眼上官惊鸿坐的桌位离祁煜所在的小亭不远,可以看出她并没有刻意回避。 离祁煜那么近。她,是想重新被祁煜接纳吗? 更重的失落闪过心头,燕玄羽敛了敛神情,朝上官惊鸿走过去,嘴角弯出一抹温和若风的笑,“上官‘燕’鸿,你怎么在这?”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九章 不满意再泼 温和的嗓音惊醒了众人,有人发出惊叹,“哗~!那不是天下第一公子燕玄羽吗?真是绝色过人,玉树临风啊……” “真的是哎……”有人已经激动得从坐椅上站了起来,“居然见到了燕公子!” 在座的女性全都激动起来,嗓音此起彼伏,一名女子说道,“今天真是好走运,同时见到了骧王与燕公子,我觉得骧王又冷酷又有魅力,只要他肯看我一眼,我就愿意去死啦……” 马上有另一名女子接话,“我觉得燕公子温文尔雅,又贵为西靖国三皇子,燕公子更有魅力啦……燕公子要是愿意看我一眼,我也愿意去死……” 又有人说,“骧王也是咱们东祁国二皇子啊,我觉得骧王比燕公子更好看……” “当然是燕公子更俊气,更好看……” “明明是骧王好看,你个死三八,再敢说燕公子比骧王好看,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她心爱的骧王可是在不远看着呢,怎么也得表明爱慕他的决定。 另一个对峙喜欢燕玄羽的女子也是同样想法,争吵了几句,两人忽然打了起来,身边的下人也跟着参战,顿时打作一团乱。 没有人去劝架,别人全是一副看热闹的神情,有些女人脸上出现了鄙夷,男人脸上则出现了不屑,这种素质,别说骧王与燕公子,就是他们都看不上眼。 上官惊鸿瞄了眼自发在对面椅子坐下,与她隔桌相对的燕玄羽一眼,他居然叫她‘燕’鸿?上官燕鸿是她现在这副身子的妹妹。汝南郡王一共有七个女儿,她排行第六,上官燕鸿排行第七。 燕玄羽不满了,“身为汝南郡王府的‘七’小姐,明知我是西靖邻国的三皇子,你居然不起身迎接?” 明知道她是上官惊鸿,却非要把她说成上官燕鸿,燕玄羽安的什么心? 上官惊鸿朝祁煜的方向一瞥,顿时明白,他是说给祁煜听的,想让祁煜误会她的身份。 上官惊鸿并不揭穿,“这算什么?怎么也比不上面对一票为你打起来的女人,燕公子还能如此无动于衷。” 朱亭内,星魂对祁煜说,“王爷,原来她就是上官燕鸿。早闻郡王府的七小姐才貌双全,写得一手好字,又弹得一手好琴,传言简直是太埋没了七小姐,七小姐这等绝色佳人,何止是才貌双全?简直是惊国倾世。听闻七小姐也早就爱慕于您,若王爷您娶的是七小姐就好了,偏偏是痴傻的六小姐……” 祁煜握着茶杯的力道紧了紧。是么?他本该阻止星魂说出这番话,为何,星魂说的,他并不反对。 脑中闪过苏盈月美丽温婉的面孔,祁煜眼神一冷,“够了。” 星魂识相地闭了嘴。 燕玄羽与上官惊鸿由于离小亭并不远,自然也听到了星魂的话。燕玄羽不予理会,接上官惊鸿方才的话继续说下去,“不是我无动于衷。我一向不惹野花野草,这种浑水怎么好去趟呢?” “是啊,你只是对于看得上眼的女人,来者不拒。”上官惊鸿执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按客栈的规定,只有住在天字号房的客人才能进后院,所以后院风景再好,人却并不多。后院的石桌上随时都摆着热茶点心。 燕玄羽一副冤枉的表情,“怎么好这么说呢?我看上的女人不多的。” “从街头刚好排到街尾罢了。”上官惊鸿面色淡然,燕玄羽却双眼发亮,“鸿儿,你这是在吃醋吗?” 话落,一杯滚烫的茶水朝燕玄羽泼了过来,上官惊鸿若无其事地放下空茶杯。未料有此一招,燕玄羽速度极快地侧身险险闪过。 她居然拿茶泼他!燕玄羽眼里闪过愠怒。 所有人都愣住了,郡王府的七小姐居然敢茶泼天下第一公子燕玄羽!太让人吃惊了,且不说燕玄羽皇子的身份没几个人惹得起,一个男人在这么多眼睛面前被个女人此般羞辱,是个男人都受不了,最主要的是,听说燕玄羽表面上好说话,只要惹得他不愉快,轻则断手断脚在床上躺几个月,重则不晓得怎么就死了。 是以,天下无数女子为燕玄羽痴狂,只要燕玄羽无意,也没有哪个女人胆敢随意靠近他。 在场的男人莫不为上官惊鸿担心,包括祁煜也皱起了眉头。只是他们都以为她是‘燕’鸿。 原本打得正火的两票人也开始停下等着看上官‘燕’鸿的下场。有些女人则是脸上出现幸灾乐祸的表情,也有满脸同情的。 男人多是一脸担忧,却没人敢站出来。 当所有人以为上官惊鸿至少会没掉半条命时,燕玄羽却含笑着开口,“京城排行前十的富商耿员外家的独生女耿秋雨一直自恃美貌,以我的红颜知己自居,前几天我与耿秋雨一同在广合酒楼用善,耿秋雨也是因为吃醋,一杯茶泼向了我,我当场就一掌把她打死了。” 语气那叫平淡无奇,无关风月啊。却听得众人一阵头皮发麻。 “她想杀你,你自不会留她。”上官惊鸿冷淡地说。耿秋雨不会无故泼他茶,这么做如果是吃醋的情况下,也罪不至死,被当场打死,肯定是非死不可的理由。 燕玄羽有点意外,她只听他一说,竟能了解实情。不错,耿秋雨不知是谁派来杀他的,泼出的茶里添加了化骨水,一沾到,血肉就会被腐蚀。吃醋泼茶水不过是表相。 祁煜深邃冷漠的眼瞳里也飘过一丝对上官惊鸿的赞赏。一个分析力十足的女人。 “知我莫若你。”燕玄羽咧开一口白牙,面色和悦,上官惊鸿却冷然一笑,“你若出手,只怕死的是你,而非我。” 若说方才上官惊鸿的举动已是惹怒了燕玄羽,燕玄羽想给她台阶下,她这话再出口,摆明是找死。 众男人不禁又为她涅了把冷汗。 燕玄羽温和的目光凝视着上官惊鸿,她身资看似清瘦柔弱,却高傲得如天上的白云,有着让人望尘莫及的高贵,偏偏浑身散发着一股让人打心里犯寒的冰冷,又让人觉得遇到了地狱里的死神。 她的话,莫名地极有魄力,令人很自然地不敢小觎。 是什么样的环境,能够造就这样一个女人? 这样的她,更让他想打破她拒人万里的冰寒。 祁煜眼里也闪过一丝不赞同。上官‘燕’鸿太过狂妄,若是燕玄羽真的动起手来,只怕上官燕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然,上官燕鸿的气势根本不输于燕玄羽,而且她似乎根本不把燕玄羽放在眼里。 “呵呵呵……鸿儿,我就知道你在吃醋。”燕玄羽突然发出了爽朗的笑声,笑若午后的暖阳,温和晌悦。 啊?这就是燕玄羽的反应?不是该一掌拍死上官‘燕’鸿吗?所有人满脸诧异,男人们又纷纷觉得在理,像上官‘燕’鸿这样的倾世佳人,哪个男人又舍得动分毫,疼爱都来不及,就连天下第一公子燕玄羽也过不了美人关。 言语间,燕玄羽还风度翩翩地替上官惊鸿再倒了杯茶,“是我不好,鸿儿。我不该花心,你若不满,再泼就是了,这次,我一定不躲。” 众人惊得连下巴都快掉了。瞧瞧堂堂天下第一公子、西靖尊贵的三皇子说的什么话? 祁煜眼里蓄起复杂。别人不了解燕玄羽,他最清楚不过。燕玄羽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标准的笑面虎,从不将女人放在眼里,现下居然……莫非,上官‘燕’鸿对他来说真是特别的? ------题外话------ 亲们喜欢本书的别忘收藏哦~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章 投湖 估计傻子都知道该顺着燕玄羽给的台阶下。当众人以为上官惊鸿也会这么做时,上官惊鸿接过燕玄羽手里的茶杯,真的往燕玄羽身上一泼,“成全你。”燕玄羽都这么说了,怎么好拂他的心意呢? 被泼了个正着。热烫的茶水混着茶叶从燕玄羽脸上滴落,污了他高贵的衣裳,只可惜帅哥就是帅哥,被封为天下第一公子的燕玄羽更是名不虚传,即使这个镜况都不显狼狈。 燕玄羽温和的双眼瞪得老大。他就这么一说,这该死的女人竟然真的…… 众人的表情不仅是呆了,简直眼睛瞪得比铜铃大,上官‘燕’鸿居然真的又泼了天下第一公子一杯热茶!这个给脸不要脸的女人呐。 就连祁煜眼里都闪了一瞬意外。 惊愕过后有人又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也有些人眼里悄悄升起一丝佩服。这事儿可不是谁都敢干的。 “谁敢动天下第一公子兼西靖三皇子?也就你了。鸿儿。”燕玄羽拿出折扇一扇,身上的茶叶尽数被扇落,就连衣服也干了不少,整个人又恢复一派玉树临风、温文尔雅。 众人又是一诧,这样燕玄羽都不生气?不禁有人猜测眼前的燕玄羽是不是吃错药了? “还敢乱叫?我几时允许你叫我鸿儿这么亲密?”上官惊鸿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脸上并没有生气的表情,众人还当她在撒娇。 燕玄羽恍然,原来她突然‘招呼’一杯热茶是因为未得到她允许擅自叫她鸿儿。真是,这女人,别人想跟他套近乎,他还不理呢,就这么不会珍惜缘份。 想归这么想,燕玄羽却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我不是一直这么叫的吗?鸿儿乖,你就别吃醋了,是我错了,还不成?”那副童叟无欺的表情,直让在场所有人都以为上官‘燕’鸿与燕玄羽关系匪浅。 有男人不禁说出声,“是啊,燕鸿郡主,您就别生气了,咱们可是头一回见燕公子这么好脾气呀,您就识趣点……” “就是就是,您再高贵,也不过是郡王之女,燕公子可是帝王之子呢,他都如此迂尊降贵了……” 不断劝和的声音传来,在场很多人俨然当起了‘小俩口’的和事佬。 燕玄羽无害地点点头,“是啊,鸿儿,你看大家都这么说了,相信群众的眼光总是没错滴……”顺便向上官惊鸿眨眨眼,压低嗓音用只有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鸿儿,不就一个称呼么,叫叫又不会少块肉。” “有些东西,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淡淡睨了燕玄羽一眼,上官惊鸿语气不轻不重,刚好传入每个人耳里。 众人哄然大笑,直以为她是不喜欢燕玄羽身边的女人,还在醋着呢。 燕玄羽俊雅的容颜极快地闪过一抹黯然,温和的心肝有那么一丝的受伤。‘有些东西’是什么啊?不用问,他还可以当成是她不喜欢鸿儿这称呼,其实知道她真正不喜欢的是不想与他太亲近。问了,她肯定会说是他。 “好,既然鸿儿不喜欢我身边的女人,从此以后,我的身边,就只会有鸿儿一个女人。”快到让人看不见的失落了下,燕玄羽语带宠溺地笑说。 “我不稀罕。”上官惊鸿平静的表情飘过一道讽刺,男人的虚情假意她见多了。 “你这话可就真的伤我心了……”话虽如此,燕玄羽脸上却还是一副温尔和悦的神情,让人听不出他的话是真是假。 星魂快听不下去了,对祁煜荐言,“王爷,燕鸿郡主也未免太不识好歹了,竟然当着您的面与燕公子打情骂俏。属下听说,昨天汝南郡王府还传出消息,七小姐想替六小姐代嫁,汝南郡王碍于赐婚圣旨是六小姐跟您,才没有同意。为此,七小姐还哭了好半天,直说是给您做妾也甘愿。从六小姐嫁离郡王府,七小姐就不见了踪影,想不到是来此了……” 想到这里,星魂突然明白,“王爷您时常喜欢宿于‘枫桥夜泊’,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您说七小姐是不是看准了这一点,特意来此找你,演这么一出好引起您的注意?” 祁煜冷漠的瞳光闪了闪,“只是她能找到燕玄羽配合她演这么一出,未免太不简单了。”言下之意是默认了星魂的话。 燕玄羽听得嘴角直抽,马上忘了伤心,朝上官惊鸿瞥去一眼,“鸿儿,他们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你说呢。”波澜不兴的反问,不置可否,同样让人看不出她的真实想法。 这个答案祁煜虽然不甚满意,但她没拒绝,说明是真的了?不着痕迹的愉悦浮上祁煜冷酷的面庞,为他冷峻的五官添上一笔柔和。 燕玄羽明白,上官惊鸿根本不把祁煜放在眼里,否则就不会放任祁煜误会她是上官燕鸿一事,要知道,现在的她可是名正言顺的骧王妃呢。想到此,燕玄羽心里添堵,笑着开口,“鸿儿,你不去向你‘姐夫’打个招呼?” 上官惊鸿秀靥艳比花娇,“要不要好心地‘提醒’他另一件事?” 燕玄羽自然知道她指的是她是上官惊鸿。祁煜则以为是她为自己离家出走,甚至甘愿做妾的事。 燕玄羽尴尬地笑笑,“那倒不必。” “那就请你不要犬吠。”上官惊鸿说得淡然,众人又是一讶,不可置信地直掏耳朵,瞧瞧上官‘燕’鸿说了什么?是把堂堂天下第一公子比做狗吗? 燕玄羽面色一僵,还是不生气,“鸿儿,你有点得寸进尺了。这可是明摆着侮辱我。” “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宰了她?好像不舍得,给她点教训,貌似不太愿意,望着上官惊鸿美得让人屏息的面孔,那般美得赛过天上的仙子,却又冷淡得让人遥不可及。燕玄羽的眼神里多了丝异样,嗓音压低了说,“我不计较你辱我的话,只要你同意以后让我叫你鸿儿。” “不行。”上官惊鸿拒绝。 “真是个倔脾气,”燕玄羽无奈,“那鸿儿你要怎样才同意?” 上官惊鸿指了指不远处的人工碧湖,“除非你跳下去。” 话音刚落,已不见了燕玄羽的身影,接着,只听到‘扑通’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燕玄羽以极度优雅的身姿跳入了湖里。 众人摸不着头脑,燕公子有病么?怎么突然去投湖? 不过随口一说,他真的跳?上官惊鸿心里冷哼了一下。过了少许,见燕玄羽没有上岸,上官惊鸿往湖里瞧去,见一乍浮乍沉的身影,目光一闪,他不会游泳?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一章 回家 死了更好。 免得碍眼。 上官惊鸿像个没事人般,站起身向前院走去,风吹起她的裙摆,使她的身影看来如若云中雾里,多了几分仙气。 此时的众人见燕玄羽不会泅水,纷纷奔向湖边,女人们的嘴里还喊着,“燕公子别怕……奴家来救你……” “燕公子,奴家要是救了你,你可得纳我为妾,不是,是为妃……” “想得美,燕公子是我的……”一票女人边争边扑通扑通一个个往湖里跳,情景还真是有点壮观呐。 男人们也惊醒,也抢着去救燕玄羽。要知道,能让天下第一公子欠下救命之恩,以后路横着走都可以。 唯独祁煜与星魂不动如山,祁煜的视线望着上官惊鸿消失的身影,眼神愈发深邃。 一道灰色的身影略过湖面,在众人之前救起了燕玄羽,带着燕玄羽几个腾空翻到了湖的另一端,离人群老远。 “属下失职,让少主受惊了。”灰衣男子单膝跪地,一脸自责。 燕玄羽手掌贴于腹腔,用内力逼出方才呛进的水,咳了两声,说道,“灰影,与你无关。是我打手势让你晚点现身。” “可是,您为何突然……” 燕玄羽知道他问的是投湖一事,“好玩。” 灰衣男子,也就是灰影瞪大眼,拿性命开玩笑叫好玩?不过主子的事,他没资格置喙。 燕玄羽瞧了眼上官惊鸿离开的方向,低叹,“真没见过这么黑心的女人。”居然眼睁睁看他死,不是,连他死都懒得看。 上官惊鸿原本想去看看素儿,方走到天字二号房门口,见素儿已在门口等待。一看到上官惊鸿,素儿赶忙迎上去,“小姐,您去哪儿了,素儿等您好一会儿了。真怕你不要我……” “怎么会?”上官惊鸿脸色柔和,“你身上的伤好些了么?不多睡会?” “奴婢好多了,也休息够了。”素儿也问,“小姐您呢?” “我的不过是点皮外伤,昨晚用过药已经无碍了。”上官惊鸿迈步往楼下走,路过一楼大堂,惊世的美貌引起满堂骚动。 “掌柜的,结帐。”上官惊鸿的步伐停在柜台前。 年过四旬的中年掌柜连忙笑着说,“姑娘,我家主人交待过,您的食宿全部免费。” 哗……众食客一阵喧哗,窃窃私语,能在‘夜泊枫桥’吃住免费,那是何等的荣耀与享受?食客中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人觉得这么美的姑娘待遇特殊也是应该的,更多的人是猜测这绝美的姑娘与‘夜泊枫桥’的幕后老板是什么关系? “我不喜欢吃白食。”往柜台上扔了张五千两的银票,付帐只多不少。上官惊鸿带着素儿出了客栈门。 又是一阵喧哗,有男子说道,“是哪家的姑娘出手如此阔绰,看来非富即贵呀……我想上门去提亲……” “光你想去提亲啊?我还想呢。”另一男子接话。 “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凭你们也配得上她吗?怎么美人也该是我的……” “我爹是知府,敢在老子面前这么说话?”最先说提亲的男子抡起拳头就打过去,顿时众男人打成一片,为了个还不知道是谁的女人。 “哎……”掌柜的拿起银票想追上去还给上官惊鸿,客栈里一团乱,只好作罢,先平息‘战争’要紧呐。 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句,“刚才的女子不就是汝南郡王府的七小姐么,之前我在后院见过她……” 然后众男人架也不打了,一个个风也般地冲回家,带着聘礼以最快的速度去汝南郡王府。 旁若无人地走在大街上,上官惊鸿不理会路人一道道惊艳的目光。 素儿跟在上官惊鸿身后,问道,“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 “回‘家’。” “小姐,我们还是不要回骧王府了,苏盈月表面温婉,实际上心如蛇蝎,……”素儿觉得上官惊鸿已经嫁人了,她所说的家自然是骧王府。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二章 狠踩欺凌 “谁说我要回骧王府?” “那小姐指的是……郡王府?”素儿问得小心翼翼,上官惊鸿颔首,“是。”、 “小姐,我们还是别回去吧……”素儿双手环臂,想起郡王府的姨娘小姐们,脸上满是惊惧。 脑海中她与素儿被郡王府的那票贱人虐待的一幕幕飞跃而过,上官惊鸿又怎么会不明白素儿的忧虑,“你不觉得欠我们的债,应该讨回来?” “应该的,应该的!”素儿咬牙切齿地说,“如果可以,我要将那帮贱人打得满地找牙!” “这么仁慈?”上官惊鸿轻笑。 这一笑,又眩着了素儿的眼,她的小姐,真的比仙女还美呢。 “走吧。”上官惊鸿说,“以后不要再轻易置疑我的决定。” “是。”素儿这回顺从了,小姐身上有一种令人自觉臣服的光辉。二人一路前往郡王府。 前方五十米处,一名身穿绿衣的女子在街上的人群中百般无聊地走着,边向身旁的黄衣女子抱怨,“啊……你说二姐,昨天那个白痴嫁人了,一天没看到,一天没耍她,我皮都痒了起来。” 黄衣女子更无聊,“不止你,整个郡王府都觉得不对劲,昨天娘被爹驯了一顿,还抱怨没地方撒气呢,原来是少了上官惊鸿那个出气筒。” “要不我们去骧王府找那个小白痴?”绿衣女子拉了拉黄衣女子的衣袖。 黄衣女子想了想,“这不妥吧?怎么着她也是骧王妃……我们公然去耍她……” “公然耍她又怎么样?反正骧王不喜欢她。二姐要是担心的话,我们把她骗出来不就行了?” “对啊。反正那个白痴不得骧王宠爱,连正式的拜堂礼都没有,我听说呀,昨晚骧王连府都没回,肯定是不屑碰那个小白痴。不去逗逗她,万一哪天骧王把她扫地出门,郡王府又不可能收留她,她就这么流落街头死了,我们不是少了个最好的乐子?” 两名女子越说越起劲,不用说,身穿绿衣的女子就是汝南郡王的第三个女儿上官楚楚,黄衣女子则是第二个女儿上官雅儿。在她们二人身后,还各跟了三名丫鬟。 上官惊鸿止步,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来得正好。 一抹不堪的记忆飘过脑海。 同样是人来人往的大街,同样是街上的这个位置。 上官楚楚在街上买了根糖葫芦,在上官惊鸿面前炫了炫,态度非常和善,“六妹,想吃糖葫芦吗?” 上官惊鸿吞了吞口水,“想……” 上官楚楚指了指旁侧的上官雅儿,“二姐站在那,你从她的裤裆下钻过去,我就给你糖葫芦,好不好?” 上官雅儿叉开两腿,撩起裙挡,反正里面穿了长裤,她与上官楚楚早就是恶名昭著,不怕多添一笔,“钻呀。” 已经很多行人围了上来,指着上官惊鸿指指点点,“瞧,那就一个傻子,为了根糖葫芦,连裤挡也钻。” “听说啊,这傻子还是汝南郡王府的六小姐,深得当今皇上宠爱的荣妃娘娘疼爱呢……” “真搞不懂,荣妃怎么会疼爱这么一个白痴……相比,汝南郡王可就识趣多了,知道这么个白痴除了是一辈子的拖累,根本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被路人说得多了,上官惊鸿有点害怕,“我……我不钻了……糖葫芦……我不吃……不吃了……” 上官楚楚不知从哪又拿出三根糖葫芦,“看,四根。六妹,糖葫芦真的是很好吃哟,”说着,还吃得啧啧有声,引发了上官惊鸿肚子里的谗虫,“三姐,给我一根……” “四根都给你也没问题,”上官楚楚还是那句话,“只要你钻二姐的裤挡。你要想清楚了哦,你又穷又丑又没钱,又是傻瓜,三姐给你机会,你不吃,以后都吃不到了……” 被上官楚楚一吓,上官惊鸿真的怕以后吃不到糖葫芦,“我钻,三姐说话要算数哦。” 弯腰趴地,傻傻的上官惊鸿像只狗狗般以手肘和脚肘一步步跪行,困难地钻过上官雅儿的裤挡,那滑稽搞笑的模样,惹得围观的路人一阵哄然大笑。 也许是没人敢管汝南郡王府的嫌事,也许是看上官惊鸿一身脏兮,除了两个眼珠子是黑的,全身都脏的傻子谁都嫌,没有人伸出援助之手。 卑微地钻过了上官雅儿的裤挡,上官惊鸿怯怯地向上官楚楚伸出小手,“三姐,给我糖葫芦……” “裤挡都没钻完呢。”上官楚楚指了指身后一排同样叉着腿的仆婢,“他们的裤挡也去钻了。” “三姐赖皮……”小惊鸿不乐意了。 “我什么时候赖皮了?我又没说你只钻二姐一个人的裤挡。不钻我打你。”上官楚楚作势伸手要开打,小惊鸿怕,只得一钻就是一排裤挡。 然后,又钻了上官楚楚的裤挡,最后,不但没吃到糖葫芦,上官楚楚还把糖葫芦吐了口口水,丢到地上,沾满了灰。上官惊鸿想去捡,却被上官楚楚一脚踹倒,手背还被上官楚楚狠狠踩到地上…… 而当时素儿也在场,只可惜被上官楚楚带的下人控制,只能以泪洗面。 等等,好像当时还有一个人在场,一把折扇,一袭白衣,脸上永远挂着温和近人的笑。 燕玄羽。 是燕玄羽,他当时也在人群中,袖手旁观,表情愉悦地欣赏着傻傻的上官惊鸿是如何被欺凌。 这便是二个月前才发生的事。 回过神,上官惊鸿眼里划过一道噬血的光芒。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三章 忘了目标 在路上给她碰到,算她们倒霉,注定要比别人早一步受惩罚。 不用上官惊鸿有动作,上官楚楚与上官雅儿见路遇如此一惊世美人,眼里惊艳过后,满是嫉妒。 “你是谁?”上官楚楚与上官雅儿仗着人多势众,迎上去,二人围着上官惊鸿转了一圈,似在评估她的身份。 汝南郡王上官宗桓原有四名妾室,先后生了六个女儿,妾室的女儿排行分别为一、二、三、四、五、七。当上官惊鸿的生母洛吟雪出现在上官宗桓生命中,上官宗桓惊为天人,娶洛吟雪为正妃,俩人恩爱异常,自从洛吟雪生上官惊鸿时死于难产后,上官宗桓怨恨上官惊鸿克死了生母对其视而不见,从此颓废不振,不问朝政官场,十七年来日日借酒浇愁。 上官惊鸿在郡王府排行第六。 汝南郡王府之所以还能保持今日的风光,全仗得宠的荣妃庇佑,如今荣妃已逝,只要皇上对荣妃的思念一淡下,用不了多久,整个汝南郡王府肯定玩完。 上官宗桓不管事,府里最蛮横的三夫人坐大,二、四、五夫人斗不过三夫人,自然只能俯首。大夫人自然是上官惊鸿的生母洛吟雪。古代不讲究先来后到,而是讲究身份尊卑,正室自然称大。 洛吟雪死了十七年还霸占着正室夫人的位置,其他妾侍自然心生怨恨,而上官惊鸿这个傻冒当初又被指婚给二皇子祁煜,祁煜是这些妾侍夫人最想攀上的乘龙快婿,而妾夫人们的女儿们几乎都喜欢在东祁国如神般存在的祁煜,这些老少女人们的妒忌、不满加愤怒全撒在上官惊鸿身上,上官惊鸿在郡王府的处境可想而知。 傻上官惊鸿撑到了新婚夜才死,想来也是奇迹了。 说来奇怪,在上官惊鸿被指婚给祁煜前,这些姨娘小姐们虽然老早想弄死上官惊鸿,却没办法动手,因为荣妃派了懂武功的侍婢贴身保护小惊鸿,自从小惊鸿被她求皇帝指婚给祁煜后,反而撤走了会武功的侍婢,只派了手无缚击之力的素儿侍候小惊鸿,并且对小惊鸿所受的侮辱压迫不闻不问。 上官惊鸿整理了下脑子里的思路,在想,纵然荣妃再疼小惊鸿,可她是在失去了生育能力的同时才换得小惊鸿与祁煜的婚事。也许,是因为小惊鸿荣妃才不能生育,一个女人不能做母亲,何其凄惨,荣妃对小惊鸿,有爱,也有恨吧?所以放任曾经的小惊鸿被人欺凌? 逝者已矣,真正的原因,也只有已逝的荣妃知道了。 上官楚楚与上官雅儿都是汝南郡王的三夫人的女儿,因为母亲得势,两人从来都是鼻孔朝天,嚣张跋扈,惹事生非,在整个京城臭名远扬,两人聪明之处,就是不惹斗得过汝南郡王府的人,所以闯出的大小祸全都被三夫人一手遮天推给上官惊鸿,最后由荣妃出面摆平。也因此,一个十九、一个十八了都从来没有人上门提亲。 古代女子十五岁就及笄能嫁人,十八九在现代来说还小,在古代超过二十就变成老姑娘了。 “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竟然连我都不认识,你们是不是应该感到悲哀呢?”上官惊鸿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上官楚楚与上官雅儿一时没反应过来,面面相觊,由上官楚楚问,“你到底是谁?郡王府何时出了这么美,不是,是这么讨厌的人?” 上官雅儿拉了拉上官楚楚,“这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好惹,管她是谁,我们还是……”话未说完,瞥见上官惊鸿身边的素儿,“哟!素儿这丫头也在,素儿这贱婢向来对那个白痴形影不离,她该不会是上官惊鸿那个傻子吧?” 被这两个小恶魔欺负习惯了,素儿吓得瑟瑟发抖,“二小姐、三小姐……” 素儿打招呼,等于是默认了上官惊鸿的身份。 上官楚楚还是不敢置信,“你真的是上官惊鸿?” “三姐,有什么问题吗?”上官惊鸿的笑容突然变得甜甜的,还有一丝傻气。有时候适当的装傻还是有必要的。 上官雅儿也嫉妒又郁闷,“那个傻子有那么美吗?” 上官惊鸿还真的摸了摸脸蛋,貌似她自个不知道似的,“二姐是说鸿儿美么?” “有什么美不美的?”上官楚楚冷哼,“直接给她脸上划两刀,看骧王爷休不休妻。”说着,上官楚楚从口袋里抽出了把匕首。 “哎……三妹,”上官雅儿拦住上官楚楚,“六妹不是喜欢吃你给的糖葫芦么?你就再给她吃四串,然后再为所欲为,也不迟,不是么?” 二人被上官惊鸿的美貌妒忌得充昏了头脑,一时忽略了上官惊鸿说第一句话时的清醒冷冰。 “二姐说的有道理。”上官楚楚奸笑着买了四串糖葫芦,在上官惊鸿面前摇了摇,“六妹,想吃糖葫芦吗?” 一字未改,连动作都与两个月前一样,她们是想来个旧‘剧’重演么? “想……”同样未变的回答,上官惊鸿却‘怕怕’地退开两步,使上官楚楚与上官雅儿呈面对面的姿态。 “二姐站在那,你从她的裤挡下钻过去,我就给你糖葫芦好不好?”上官楚楚一脸‘慈爱’,这么长的句,与二个月前不变半字,记性还算不错? 上官雅儿则同样摆好了等上官惊鸿钻裤挡的姿势。 周围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人群沸腾了起来,“傻郡主又要钻裤挡啦?两个月前我才看了一次,想不到这次又有的看,真是好玩……” “这算什么,我经常看到傻郡主被人又打又耍,日子无聊了,只要听到傻郡主出门的消息,跟上去准有场热闹瞧……” “热闹我也看多了,只是想不到上官惊鸿这个白痴居然这么美……” “是啊……真是想不到,以前老看她脏兮兮的,还真料不到是个惊世美人呢……” “再美又怎么样?傻子就是傻子。整个京城里的人都知道,骧王爷昨夜连府都没回,这种傻子早晚被踹出门……到时候……哥们几个,谁乐意谁接收啊……” “哈哈哈……这种白痴谁要……不过要来玩玩也无所谓……”人群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嘲笑,助长了上官楚楚与上官雅儿的‘威风’,二人更起劲了。 “钻……”啊字,上官雅儿还来不及出口,上官楚楚手里的一根握得最松的糖葫芦莫名地朝上官雅儿脸上飙去,直直堵住了上官雅儿的嘴。 “哈哈……”人群又是一阵狂笑,不过这回嘲笑的是上官雅儿。 上官雅儿面子挂不住,奋力拔出堵住嘴的糖葫芦,朝上官楚楚怒喝,“你在干什么?” 上官楚楚也不明白糖葫芦怎么就没拿稳飞了出去,“我我……我……” 还没‘我’出个所以然,上官楚楚手肘又是一麻,余下的三串糖葫芦也没拿稳,全部招呼在了上官雅儿脸上。 上官雅儿长得不算差的五官被打肿,粘满了粘粘腻腻的葫芦红糖渍,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上官雅儿又气又怒朝上官楚楚扑过去,一顿猛抓,“你就是想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是不是?早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在娘那里私下告了我好多状,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打死你个贱女人……” 本来还莫名其妙的上官楚楚,被抓伤了脸又被骂,气不打一处来,“敢抓我的脸?你个贱货!你就一个没人要的老姑婆,你私下里找娘要了不少银子想拖人买通骧王府的总管,好有机会接近骧王,你个不要脸的婊子……” 两人打作一团,又是抓又是扯的,很快翻滚在地上,蓬头垢面,衣衫烂瘘,还有越打越狠的趋势,早已忘了要对付的人是上官惊鸿。 二人带来的下人一头雾水,想上前劝,见主子正在发狠,又不敢劝的,只能干着急,“小……小姐……”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四章 天真无邪 “小什么姐!还不快帮忙!”上官雅儿厉声怒喝,她的仆婢立即上前围攻上官楚楚,上官楚楚也忙喊,“给我把她们全部往死里打!” 主子与下人顿时打作一团,哀嚎声一片。 围观的人群边看热闹边议论。 上官惊鸿则一脸傻乎乎地样子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素儿被眼前的情景愣住了,扯了扯上官惊鸿的袖子小小声地问,“小姐,她们怎么打起来了?” “当然是你小姐我做的好事。”上官惊鸿轻声回答,“我不过是弹了两颗石子射中上官楚楚的手肘,让她手里的糖葫芦呈惯性飞了出去,就让上官楚楚与上官雅儿互相打起来了,真是两个白痴。” 素儿眼里直泛兴奋的光,“真是太好了,平时被她们欺负得我们这么惨,这回什么仇都报了。” “哪能这么便宜她们?”上官惊鸿唇边浮起令人发毛的笑。 素儿不楚一阵头皮发麻,直觉惹天惹地也不能惹小姐,眼前的小姐自从在骧王府醒来后,似乎能无形中不动声色地掌控一切? 过了一会儿,等双方打得筋疲力尽、伤痕累累只剩半条命的时候,双方人都或坐或仰倒在地上喘息。上官楚楚瞧了满身是伤的上官雅儿一眼,“你还没死?” “你死我都不会死。”上官雅儿回嘴,突然见上官惊鸿居然怯生生地站在一旁看热闹,她突然尖叫,“搞什么?我们不是要耍上官惊鸿么?怎么互相打起来了?” 上官楚楚也觉蹊跷,还来不及说什么,上官惊鸿状似天真地蹲到上官楚楚面前,快如闪电般地从她怀里摸出一绿一白二瓶药粉,‘无知’地问,“这是什么?” 说着,上官惊鸿还将绿色瓶子打开,站起身来到处瞎跑,绿色的粉末就在这样‘不小心’洒在了上官楚楚、上官雅儿及她们带的仆婢身上及脸上。 顿时中了粉末的一帮女人又叫又跳,遍全身地抓挠,上官楚楚朝上官惊鸿喊道,“解药!你个白痴快把解药给我!” 绿瓶子里的粉末是上官楚楚从她娘那搞来的,专门用来整上官惊鸿的,有时也用来整她看不顺眼的人,只要沾了毒粉就会全身奇痒难忍,皮肤浮肿,抓破抓烂皮肤都没用,必需服解药。 白瓶子里装的就是解药。以前上官楚楚用毒粉数次‘招呼’以前的上官惊鸿的时候,她可从没给过解药。都是素儿进宫求荣妃,荣妃不知给了什么药,才止了傻惊鸿身上的痛痒。 “啊?这是解药么?”上官惊鸿早已清楚这些,故意将白瓶往空中一抛,在大家吊着一口气以为瓶子会摔碎的时候,又接住了白瓶,“解药是什么东东?” 面对上官惊鸿傻傻的询问,上官楚楚发狠地吼叫,“快给我解药!只要你给我解药,我给你钱,帮你买糖葫芦!” 一票中了毒粉的女人猛扑向上官惊鸿,想抢她手里的解药,可惜,不知道怎么会事,上官惊鸿傻归傻,身手倒挺灵活,就是没人碰得到她。 人群都退开数十步远,身怕沾上了毒粉。 “这样啊?”上官惊鸿喃喃,“可是我不想吃糖葫芦也?” “那你想干嘛?”上官雅儿满脸浮肿与抓伤,快受不了了。 “我要钱。”上官惊鸿说。 上官雅儿忙把身上的银票全掏了出来,递给上官惊鸿的同时想抓住她,奈何手上银票没了,愣是连上官惊鸿的手都没摸到。 “噢!我有钱喽!”上官惊鸿绝美的脸蛋泛着‘傻傻’的笑,“刚才二姐跟三姐说想跟我玩钻裤挡的游戏,我要玩……我要玩!你们谁让二姐、三姐还有她们的下人钻裤挡,我就给谁一张银票……不用怕的哦……毒粉沾着皮肤就被她们的皮肤吸收了,不会染给你们的……” 听上官惊鸿傻气一唤,围观的路人胆子也大起来,见一张银票小则十两,多则几十两一张,不少人见钱眼开,“我来玩……” 于是,上官惊鸿高兴地给参加‘游戏’的人每人一张银票,一发就是一打,手里的银票像是发不完似的,足足发了一百个人。 事实上是上官雅儿给的银票发光了,上官惊鸿让素儿拿了几张百两面额的银票让一堆人自己分。 众人有些只顾着看热闹,有些见钱眼开,都没留意上官惊鸿傻呼呼的,怎么有这等整人想法,还只当她在玩。 但是,有一个人却留意到了。 燕玄羽,已经换了身干净衣裳的他,隐在人群中,温和的双目饶富兴味地盯着上官惊鸿的一举一动。 被人直勾勾地看,上官惊鸿自然早就发现了燕玄羽的存在,不过,她选择忽视他。 百人张跨着双腿排成一条长龙,上官惊鸿乐得直拍巴掌,“好好玩哦,你们……你们你们……”指了指上官楚楚、上官雅儿、还有她们的下人,“通通去钻百人裤挡哦……” “你……”一票女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上官楚楚疯叫,“上官惊鸿!你个白痴到底在玩什么?” “钻裤挡呀。”上官惊鸿一脸‘天真’,“你们不钻裤挡,我就把解药全吃了……”打开盖子就要吃解药。 上官雅儿实在受不了毒粉的痒痛,整个人已经肿得跟头猪没两样,“别……我钻……” 然后上官雅儿带头,开始钻百人裤挡,所有的下人开始跟着钻。 上官楚楚还死硬撑,“小白痴,我不会放过你的!” “哎呀,猪头你是谁?”上官惊鸿愣愣地‘不认识’上官楚楚,随手操起路边小摊的铜镜,在上官楚楚面前晃了晃! “啊!好丑的猪头!鬼啊!”上官楚楚一阵尖叫捂面,镜子里那脸肿得半天高,又红又布满抓出的血痕的女人真的是她么? 咚!一下,上官楚楚晕了。 上官雅儿带着一票奴婢钻百人裤挡,跪钻得手抖脚颤,场面好不壮观! 上官惊鸿没心没肺地在一旁拍手直叫好,“太好玩了哦!”还笑着问围观的人问,“你们说好不好玩?” “是好玩……”人群中不知谁这么应了声,同意声此起彼伏,众人又笑了开来。郡王府的二三小姐平时喜欢仗势欺人,这回遭到报应,大家心里都舒坦着呢。 钻到第六十个裤挡时,上官雅儿瘫倒在地。她真是宁死也不想这么被辱,可这种毒粉只要五个时辰没解药,就会全身肿痛而死,死相奇难看,她不要这么死。虽然毒药与解药是娘亲那拿的,娘亲说这是最后一瓶毒药与解药。 上官惊鸿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以前的傻惊鸿曾无意中听到这毒药与解药是上官楚楚与上官雅儿的亲娘三夫人,在傻惊鸿的娘洛吟雪还在世时,从洛吟雪那偷来的,洛吟雪的妹妹荣妃有解药救傻惊鸿自是不奇怪。现在荣妃死了,解药只有一瓶,这票贱女人不听话,就只有等死。 上官雅儿满脸愤恨,恨上官楚楚连累了她,更恨上官惊鸿这个白痴给的奇耻大辱,而上官惊鸿那个白痴似乎一脸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 “水水……”上官惊鸿忽然咕哝着,“怎么没有水水?” 素儿问道,“小姐你是想喝水么?奴婢这就去帮您弄……” “我不要喝水水!我要救醒三姐……”上官惊鸿一脸的担忧状,害看热闹的人都以为她真的有多担心她的三姐。 “尿尿就有水水了,”上官惊鸿给了人群里的一名男童一锭银子,“这个给你,可以买糖葫芦哦。你去三姐头上尿尿,用水水救醒她好不好?”纤指指着昏迷的上官楚楚。哼,以为昏倒了她就会罢手? 男童开心地收了银子,真的站在上官楚楚头上一解裤带掏鸟,哗啦啦的流水声响起,上官楚楚就被童子尿浇醒。 “哇!太好了!三姐醒了!”上官惊鸿拍手乐道,“三姐,六妹好关心你哦,真怕你不醒呢!” “咳……这是什么?”上官楚楚擦了一把脸上的尿液,惊叫起来,“啊!是尿!” “小朋友,你快走吧,三姐好凶的,小心她打你哦!”上官惊鸿怕怕地提醒,那名朝上官楚楚兜头撒尿的男童提起裤子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上官楚楚脸上身上的伤被尿一淋,又黄又臭又恶心,连带身上肿痒的血伤,真是不堪入目,这一瞬,她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会被个白痴耍到这个地步呢?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五章 气死人不偿命 上官楚楚还想不出个所以然,上官惊鸿一脸惧怕的样子说,“三姐的样子好凶好难看!鸿儿怕怕……”说着,还在素儿怀里开始颤抖。 天真的言语,逼真的表情,众人还真当上官楚楚吓着了她,瞧瞧,人家傻子都吓得发抖了呢。同情的目光朝上官惊鸿一道道射来,对上官楚楚等一票仆婢满是鄙夷。 就连素儿都起了怜悯之心,轻拍了拍上官惊鸿的肩膀,“小姐别怕,奴婢会保护您的……”这一说,上官惊鸿抖得更厉害了。 燕玄羽惹有所思地盯着看似给吓得更傻了的上官惊鸿,这女人哪是怕得发抖?应该是笑得发抖才对。 真是,明明是上官惊鸿把上官楚楚等一票人整得哭爹叫娘,所有人却都以为她吃了亏,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上官惊鸿是个傻子,谁又会怀疑一个傻子能起什么心机? 燕玄羽也不揭穿,兀自看着好戏。 上官惊鸿暗自笑够了,抬起首时,眼眶里还有隐隐的泪光,“三姐,你不要打鸿儿好不好?我的骨头都被你打断过不知多少次,多少根了,鸿儿怕痛痛……”天知道她眼里的泪雾是笑出来的。 傻里傻气的话,可怜兮兮的表情使众人恍然,原来郡王府的三小姐是这般虐待傻妹妹,更恶毒的目光射向上官楚楚,“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毒妇……不疼傻妹妹也就罢了,还这样毒打她……” 有人义正言语这么一说,附和声此起彼伏,“是啊,真是最毒妇人心……” 上官楚楚想说什么,奈何浑身痒痛得她连开口的力气也没了,“解……解……” 想说解药?上官惊鸿故意曲解意思,“三姐,你想说二姐?你想跟二姐一样去钻裤挡?好啊!她们都在钻了,就等你了……三姐别掉队,快去吧……” “不……不是……”上官楚楚想辩驳,上官惊鸿提醒,“三姐,游戏还没玩完哦,一百个人的裤挡你要钻很久哦。三姐打鸿儿时说过,打人的游戏,你要打足鸿儿一百棍,鸿儿不死才有饭吃哦,鸿儿不敢忘三姐的话,三姐也要钻完一百个人的裤挡,才可以吃解药哦……” 一百棍!那是什么概念?燕玄羽眼里闪过一丝惊怒,上官惊鸿这么柔弱的身躯究竟还受过多少苦?一百棍都没有打死她?瞟向上官楚楚等人的眼光开始变得冷厉,这些蛇蝎心肠的女人早该死了!她的做法,似乎还轻了。 众人望着上官惊鸿的眼神同情更深了。都在想,早闻汝南郡王府上到主子,下至奴仆所有人都欺负上官惊鸿是个傻子,不知上官惊鸿暗地里受过多少苦?不死似乎是个奇迹,原来上官惊鸿这个傻子固执一定要这帮子女人钻了裤挡才给解药,是有上官楚楚的一百棍打完的‘教育’在先,是上官楚楚教的,真是个可怜执着听话的傻子。 “爬不动吗?”一名自认正义的汉子好心地踹了上官楚楚一脚,“我帮你,快去钻裤挡!” 此脚一出,无数脚朝官楚楚踹来,上官楚楚为免给人激动的人群这么踹死,连滚带爬的开始朝百人裤挡‘奋斗’…… 上官楚楚与上官雅儿等一票仆婢手软脚软又全身痛苦地爬啊爬啊……爬啊…… 众人义愤填膺地看她们爬慢了就帮忙踹啊,只要爬得慢,屁股上就被踹了一猛脚……被踹的人一个激灵又醒神猛爬…… 不知身受多少脚,被踹又被毒痛痒得看天地都是暗的,想放话说报仇都无力出口,那票女人真是在心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上官惊鸿抬头看了眼毒辣的太阳。有点晒。可别晒伤了她美丽的脸。 她走到边上的卖豆腐花的小摊下,摊子有大伞遮阳。乐呵呵对摊主大妈说,“大娘,我能坐下喝碗豆腐花吗?我知道要给钱哦。”说着放了锭银子在摊上。 “当然可以了。”摊主大妈热情地招呼上官惊鸿,心里在想,这傻子其实也满可爱的? 有众人帮忙盯着那票女人钻裤挡,上官惊鸿就边吃豆腐花边享受地看,好不惬意! 过了三四个小时,那票女人终于凄凄惨惨钻完了百人排成的长龙裤挡,当然,也有些中途晕了,又被‘好心’的小朋友用尿浇醒继续钻。 “小姐,她们钻完裤挡了,要给她们解药么?”素儿站在上官惊鸿身边,不知所措地问。 “给啊。”上官惊鸿伸了个懒腰。有点累呢。 那票女人听了这话,心里一阵激动与闪亮。 “那……”素儿心软地想取解药给那票半死不活的女人。 上官惊鸿站起身,“我又没说现在给。想要解药的就跟上来吧。”迈着大步,朝汝南郡王府的方向前进,素儿不再说什么跟上去,她心再软,可对那票女人还恨着呢。 眼看拼了快一条命都换不来解药,刚看到希望,又被上官惊鸿一句话给灭了,一票半死不活的女人满眼暴睁,嘴里不知在嘶哑地吼着什么,可惜痛得发不出声音。上官惊鸿淡瞟了一眼,不用想也知道她们心里把她骂了几千几万遍。 爽啊,气死人不偿命感觉挺不错。上官惊鸿有点惋惜,怎么就没人被活活气死呢? 就着这样,上官惊鸿边走边轻松地不时东瞅瞅西玩玩,脸上一派纯真得不能再真的表情,背后跟着一票惨凄凄连滚带爬深怕掉队的女人,轰动了走过的每条街! 骧王府 书房内,祁煜颀长的身影负手立于窗前,漆深冷寒的目光望着窗外,表情若有所思。 身后一阵轻盈的脚步,祁煜回身,见苏盈月一脸歉疚,“月儿见过王爷。” “月儿,怎么了?”祁煜揽过苏盈月的胳膊,动作还算体贴。 “今早月儿去向王妃姐姐请安,初次见王妃姐姐,月儿怕礼数不周到,还准备了许多见面礼。”苏盈月担忧地说,“原怕姐姐不待见月儿。岂知到了姐姐住的院落,竟然发现人去楼空,连个影儿也没有。照理来说,姐姐她是傻……姐姐她自己也不懂什么,但她身边的下人素儿,听说是个护主的人。月儿在想,是不是素儿不满王爷如此待姐姐,见不得姐姐受委屈,才鼓动姐姐离开?” 祁煜听罢,冷峻的面容并无表情,“管她如何走的。眼不见为净。上官惊鸿那个白痴死了才是一了白了。” “可是……您与姐姐毕竟是皇上赐婚,”苏盈月犹豫,“您给姐姐的婚礼,是不是太寒掺了?” “月儿。”祁煜叹息,“你就是这么善良。你明知道本王心里只有你。你还记挂着本王给上官惊鸿的婚礼风不风光?本王知道你受委屈了。” “其实,月儿心里也是有酸楚的。”苏盈月咬着唇弱弱地说,“姐姐一进门,月儿就要跟另一个女人共同服侍您,月儿不希望王爷有别的女人,不希望王爷被人分走一半,可是……” “怎么?”祁煜轻笑,“吃醋了?” “哎呀!王爷您取笑人家。”苏盈月脸蛋羞红,“王爷明知道月儿一心只系得下王爷,再容不下其他……” “放心。”祁煜说道,“上官惊鸿那个傻子,一辈子也不会是你与本王之间的障碍。别说本王根本不屑碰她。只要一逮着机会,本王就给她一封休书。” “王爷……这样不太好吧……”嘴里这么说,苏盈月眼里却飘过满意,只是她将头靠在祁煜怀里,祁煜看不见她的表情。 “本王心意已决。没什么好不好的。”祁煜眼神闪了闪,脑中飘过上官‘燕’鸿绝美的身影,若娶的是她,或许就不用费心休妻了。 “不管怎么说,姐姐她现在都是王妃,月儿很担心她的安全。”苏盈月抬起忧愁的面容,“月儿今晨一发现姐姐不见了,就派了下人去找她,只可惜没找到。”当然找不到,都没派人找。 “不必找了。”祁煜皱眉,“这种白痴找回来,只会碍本王的眼。本王一提到她就心烦。” “月儿知道王爷您从来都高高在上,只有娶王妃姐姐这事,是被皇上逼迫……”苏盈月故意挑起祁煜的大男人自尊心,却又满脸关怀,“月儿知道王爷心里难过……月儿也难过……” “别说了!”祁煜怒道。 苏盈月还想假惺惺帮上官惊鸿说两句好话,见祁煜一脸冷冰,面罩寒霜,她心生惧意,不敢再开口。 此时,一名下人进来禀报,“王爷,在街上发现傻郡……发现王妃的行踪。要不要将王妃找回来?” 祁煜冷眸微眯,“她新婚第二天就离府出走,居然在街上如此招摇?看来也没人拐她了。既然上官惊鸿那个白痴是自己走的,那以后都不要再让她踏进骧王府大门!” “是。”下人点头,想了想,又道,“小的听说王妃遇到了郡王府的二、三小姐……” “本王没兴趣知道上官惊鸿那个白痴的事。”祁煜不奈烦地打断他,“以后有关上官惊鸿的事,一概不需向本王禀报!” “是。”下人颔首,有点遗憾这么精彩的事,王爷居然不想听。 “没什么事你可以退下了。”祁煜挥挥手,下人转身想离开,祁煜又道,“吩咐下去,从今以后,整个骧王府不许再称上官惊鸿那个白痴为王妃!” 下人领命离去,苏盈月温婉的面容闪过一丝的狠唳,原本她还怕找了三名壮男去轮jian上官惊鸿一事会东窗事发,心惧那三名壮男是被何人打死的,现下看来,老天都在帮她! 苏盈月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祁煜怀抱着苏盈月,明明爱妾在怀,却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上官‘燕’鸿冷然绝色的脸,面色不由得僵了僵。 那个女人,身上似乎有种令人念念不忘的魔力? …… 阔匾黑字,上头规矩整齐地镶刻着――汝南郡王府,五个金漆大字。朱红大门前一左一右各一尊石狮。 以前的傻惊鸿去骧王府找祁煜时,骧王府的大门比郡王府阔了不知几倍,还有皇宫的雕梁似锦,虽然汝南郡王府差远了,终归还算气派。 上官惊鸿朝素儿使了个眼色,素儿会意地叩响了郡王府大门。 “谁啊?”大门一开,上官惊鸿就一脚踹门而入,门房被踹翻,上官惊鸿大摇大摆地走入郡王府,素儿壮着胆子跟在后头。 不知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冰霜美人,具体面容门房没看清,只觉得她应该很美,如此嚣张不把郡王府放在眼里,门房赶紧让其他人去通知三夫人。 三夫人手段狠辣,可不是盏省油的灯,这冷美人的下场恐怕……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六章 吓死你老母 随着脑海里的记忆,上官惊鸿轻车熟路,七拐八弯,上来拦住她去路的下人还没靠近,就不知怎的被甩飞了出去,惨叫声四起。 上官惊鸿一派悠闲,衣不染尘,还顺手摘了片树叶在手里把玩。 素儿为眼前的情况咋舌,感觉跟在小姐身后真是好威风! 门旁远跟在后头惊得差点没掉下巴,果真是惊世美人啊,这美人似乎比三夫人还不省油?他的担心是不是多余的呀? 没几分钟,上官惊鸿就进了郡王府大厅,瞄了眼大厅主位豪华的座椅,一把象征主人身份的座椅,上官惊鸿一个旋身,姿势漂亮地坐下。 一帮被打倒的仆人连滚带爬进来,是既不敢接近上官惊鸿,又怕三夫人怪罪竟然让人如此轻易闯入郡王府,不知所措之际,几名丫鬟掺着四位贵妇人浩浩荡荡地前来,不用说,为首的就是郡王府如今主事的三夫人。 三夫人衣着贵气,头饰华丽,表情一脸的严肃,满脸的浓妆也难掩眼角的鱼尾纹。其他几位夫人则是二、四、五夫人,虽然长得也是风韵犹存,毕竟是半老徐娘了,衣饰没有三夫人这么贵气,没什么看头。 上官惊鸿有点失望,二、四、五夫人在以前的傻惊鸿面前不是一个个高傲得像孔雀,把傻惊鸿当泥巴踩嘛?跟在三夫人身后却是唯唯诺诺的孬种样。看来,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个肉弱强食的世界。 “你!你好大的胆子!”三夫人一见上官惊鸿竟然坐在像征郡王府最高权力的主位上,顿时脸色暴怒,“来人啊,给我将这不知哪里来的野女人乱棍打死!” 一声虎虎的命令,除了换来一阵哀嚎声,居然没有人有动作。三夫人这才注意到边上的下人不知早被谁打趴下了,一个个半死不活的,“这是什么状况?” 一名下人哀叫着指了指上官惊鸿,“全都是被她打的!” 闻言,三夫人更怒了,“怎么可能?一群饭桶,连个女人都降不住!” 一群下人瑟瑟发抖,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有人认出上官惊鸿身边的素儿,素儿却只是恭敬地站在上官惊鸿的座椅旁一言不发。 “你跟你女儿一样,都很喜欢用棍子打人呐。”上官惊鸿凉凉地那么一句,脸上真的是平静得连一丝表情也没有。 “你是谁?”三夫人严厉的目光盯在上官惊鸿脸上,二、四、五夫人也审视起上官惊鸿来,起初都被上官惊鸿的美貌震了一把,觉得她有点眼熟吧,又实在想不出是谁。 “我是谁?”上官惊鸿冷笑,“同一个屋檐下十七年,三夫人连我都不认得,真当是老眼昏花了。” “敢说我老!”三夫人气得扭曲了脸,老眼在素儿身上转了一圈,又瞧回上官惊鸿,“你……你该不会是……上官惊鸿?” “就是我呀。”上官惊鸿笑着点头,“三夫人总算还没老成老年痴呆。” “你真的是上官惊鸿那个白痴?”三夫人恍然,“难怪那么眼熟。” 五夫人忍不住发问,“你不是傻子么?怎么看起来不傻了?”眼神是看着上官惊鸿的。其他在场的人眼里也是同样的疑问。 “这个问题嘛,我还是乐意说的。”上官惊鸿弧度优美地撩了撩长长的秀发,“我的脑袋不小心在门槛上一撞……啊……如醍醐灌顶,就这么不傻了。你们说,是不是老天怜我被你们踩在脚底下十七年,让我好好清醒着回来跟你们算算帐呢?” 明明是波澜不兴的话,在场的人听来却寒毛直竖,感觉六月飞霜般的冷。下人们人人自危,以前他们可没少欺负上官惊鸿啊,这下惨了,搞不懂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三夫人,三夫人狠笑一声,“就算你是上官惊鸿又如何?清醒了本夫人也有本事让你再次变白痴。快!将所有家丁护院叫来,谁给我把上官惊鸿拿下,本夫人赏他三百两!我就不信,小小一个上官惊鸿,还翻了天不成!” 嘈杂不断的脚步声朝厅里冲,数十名家丁护院拿着兵器赶来,似有将上官惊鸿碎尸万段的气势。 素儿害怕地抖了身子,上官惊鸿处变不惊,“都给我站住。”嗓音清冷,不轻不重,刚好传遍厅里的每个角落。 莫名地,上官惊鸿素冷的声音就是有一股让人无法忤逆的魄力,伴随着一股浓重的杀气,没有人敢有动作,大厅里倾刻安静了下来。 三夫人指着一票家丁护院厉喝,“你们……你们都反了!本夫人叫你们拿下上官惊鸿!为什么不动?” 没有人敢说,似乎只要一有动作,就会随时没命,下人们心里都有这样的错觉。小命要紧呐。 上官惊鸿扫了眼厅里黑压压的人群,这些酒囊饭袋,她一个也不放在眼里,只要她愿意,一刻钟之内,她可以让整个郡王府鸡犬不留。 只不过,她懒得动手,事情也没到那个地步。 “反的不是他们,是你。”上官惊鸿清冷的目光在三夫人身上鄙视了一眼,“你不过是爹纳的一个小小的贱妾,而我的母亲洛吟雪是爹的正妻,我是正妻所出的嫡女。身份上,我比你高一等。还有你们……”又指了指其他人,“不是妾侍就是下人。整个郡王府,爹不管事,你们说,是不是我的身份最高贵?” 众人愣然,貌似上官惊鸿说得有道理。只是,郡王府已由三夫人主事十七年,他们又都一直欺负上官惊鸿,没有人希望上官惊鸿成为郡王府的主宰。 “哼!你说的对又怎么样?”三夫人脸上浮起狠毒的表情,“你以为天下处处有理可讲?跟我斗,你还嫩了点!想取代我在郡王府的身份地位,下阴槽地府去吧!魏忠,给我杀了她!今日就算杀了你,我也只当是杀了一个疯……” 一名身穿黑衣的四十多岁男人手持长剑从厅外飞来,锋利的剑直指上官惊鸿的咽喉,上官惊鸿不动如山,素儿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傻了。 眼看上官惊鸿就要死于黑衣人剑下,岂知剑锋离上官惊鸿还有寸许,黑衣人的身影便猛然倒下,身躯躺在了血泊中。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三夫人的话甚至没有说完,嘴巴就张成了个“o”形。 魏忠是三夫人花高价请来的江湖高手,跟随在三夫人身边十几年了,唯三夫人命令是从,一个女人要把整个郡王府管得服服帖帖,自然需要一定的武力协助。 听说极少人是魏忠的对手,可是,魏忠招都没出完,就这么死了?是谁杀了他? 所有人的目光偷瞄向上官惊鸿,见她一脸悠然自得,根本让人想像不出,如此柔弱绝美的她,有本事杀人? 如果不是她杀的,为什么她脸上连一点惊慌变色的痕迹都没有? 暗处一隅,燕玄羽温雅的双瞳里也闪过一丝震惊。他一直跟着上官惊鸿,知道有好戏看,也怕她吃亏。方才,见她有危险,本想在千均一发之际出手救她的,只是真到危急时,想不到上官惊鸿出手比他快,仅凭一片树叶就要了魏忠的命。 对,是树叶,没有看漏眼,那片树叶似乎是上官惊鸿先前路过院子里状似无聊时随手摘来玩的。 倒抽一口气的声音在厅里响起,不管魏忠是不是上官惊鸿杀的,总之,没有人动得了她,所有下人都庆幸之前没听三夫人的话去捉拿上官惊鸿,否则,地上的尸体就是他们了。 “怎么样?”上官惊鸿扫视众人一眼,“还有谁不服气吗?” “服……服!小的们唯六小姐命令是从!”所有下人都跪下,包括二、四、五夫人。 三夫人表情是最精彩的,惨白着脸摊坐在地,神情尽是不甘、惊愣,完全不敢置信短短几刻钟不到,整个郡王府竟然如此轻易地易了主! 杀一儆佰的效果看来还不错。三夫人的表情有点好玩。上官惊鸿眼里闪过一丝满意。 此时,一票浑身又浮又肿,满身是血的女人连爬带滚地进大厅,其中两个还口齿不清地叫着,“娘……娘……” 厅里的人除了上官惊鸿与素儿,其余都给吓一大跳,这些女人是哪来的丑货啊? 两名叫着娘的女子直扑到三夫人怀里,“娘……救……救我……” 其余的女人也满嘴口齿不清地哭求,“三夫人……救命……” 三夫人反射性地推开两名扑过来的女子,“这是哪来的野蹄子这么吓人!”衣衫破烂,浑身血肿,全身抓痕,脸肿得比猪头还大,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上官惊鸿从主位站起身,无聊地伸了个懒腰,随意的一个动作却是极度优雅之极,“可怜啊,连你老母都不认识你们是谁了。”说罢还啧啧叹息了两声,“别乱扑啊,把你老母吓死了就不好了。” 不消说,这票女人就是上官楚楚、上官雅儿及她们的仆婢。因为她们中了毒伤,没有上官惊鸿速度快,所以现在才跟屁到郡王府。 上官楚楚与上官雅儿一见到母亲就得意忘形,委屈不打一处来,鼻子哼得比天还高,在汝南郡王府,谁敢跟她们的娘斗? “娘……上官惊鸿……下‘卢’害我……给我‘扎’了她!”上官楚楚口齿不清,肿得只剩条缝的眼愤得喷火,恨恨地直指上官惊鸿。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七章 正牌王妃 上官雅儿也在一旁猛点头,“娘……给我报‘球’……” “话都说不圆。”上官惊鸿翻个白眼,“三夫人,我来替她们说清楚。你的两位千金说我下毒害她们,叫你杀了我,为她们报仇。” 三夫人瞠地睁大眼,这才认清楚眼前的两个猪头丑女,“你们是雅儿、楚楚?” 二人点头如葱蒜。 三夫人脸上蓄起一阵心疼,气恼的目光瞪向上官惊鸿,上官惊鸿脸色泰然自若,明明没什么表情,周身却散发着一股地狱里死神的气息,令人莫名地胆颤,三夫人心头却陡然升起一阵惧意,气恼一下子就泄了气,不敢表现出来。 见娘亲这副模样子,上官楚楚与上官雅儿这才惊觉娘亲也受制于上官惊鸿?瞧清上官惊鸿高高在上,除了那素儿丫鬟,其他人都跪着的事实,二人在心中同时哀嚎,瞬觉日月无光。 “怎么会这样?”三夫人不知所措地碰了碰上官楚楚与上官雅儿的脸。 上官楚楚哭着说,“是上官惊鸿……抢了你给的毒药……与解药……解药在她身上……” 从上官楚楚断续的哭诉中,三夫人大概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她老脸整了整神色,试图动之以情,“鸿儿,楚楚与雅儿怎么说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虽然她们以前对你不太好,看她们现在这个惨样子,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不如饶她们一次?” “三夫人说得对。”上官惊鸿点点头,“二姐、三姐这模样真的是生不如死。” “所以……你就行行好……”三夫人刚想说下去,上官惊鸿接话,“我就行行好,给她们一个痛快早死早超生?” 三夫人脸色煞白,“不……你不能……” “不能?”上官惊鸿冷笑,“有什么事是不能的?” “她们是你的姐姐……” “那又如何?”上官惊鸿微眯起眼,“告诉你,别在我面前打亲情战。你心疼你的两个女儿,怎么不想想当初你跟你的两个女儿是怎么对待‘我’的?‘我’当初被你们整成她现在这副模样的次数还少吗?你可曾有过半丝怜悯?” 顿了顿,上官惊鸿又瞧了瞧地上那票中了毒的奴婢,“看清楚了,你们的主子三夫人只会为她女儿求情,你们的性命就是蝼蚁,死不足惜。” 一票中毒的婢女哭啊哭的。 上官惊鸿有点不耐烦,低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霎时,没有人敢再吭气。 三夫人低着头,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不过从她松了又握,指节都快抽筋的动作来看,肯定满腹不甘与怨愤,肚子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坏水。 上官惊鸿无聊地点了点下巴,“汝南郡王府上上下下,六十几口人,有几个是没欺负过我的,站出来。” 厅里一阵骚动,还真站出来了四名护院、三名丫鬟。 上官惊鸿的目光在此七人身上转了一圈,对他们没什么印像,汝南郡王府不算大,但也不是太小,这几个家丁丫鬟估计平时没什么机会接触以前的傻惊鸿,“算你们几个运气好。其余人都跪着,跪到明天早上,看到早起的太阳,没晕的,去吃饭,昏倒的,拖到后院去暴晒三天。” 七名下人中,上官惊鸿指挥二人去看大门,其余留着看守跪在厅中的众人。 “至于这瓶解药……”上官惊鸿从袖袋里拿出白瓷瓶把玩,那票中了毒的女人紧盯着上官惊鸿的动作,深怕她一个不小心打破了药瓶。 “三个时辰后,我会让素儿端盆水,放部份解药在水盆里,你们擦擦身脸,不至于毒发身亡。撑不到三个时辰的,就去阎王那报道吧。”上官惊鸿仁慈地说,“不是我心软,要是你们死了,我的乐子不就少了点?” 才以为上官惊鸿要大发善心的仆婢们听得头皮发麻,她们到底惹了个怎么样的恶魔啊?悔不当初。 抬脚迈步,上官惊鸿朝后院走去,临出大厅前,上官惊鸿又向跪着的众人投去警告一眼,“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谁敢不听话,地上的尸体,就是你们该有的下场!” 所有人都颤着身子不敢反驳,素儿见小姐走了,连忙跟上。 人都在大厅聚跪了,若大的汝南郡王府还真是安静呢。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素儿出声问。 “找个地方休息啊。”上官惊鸿回答得理所当然,想了想,整个郡王府有处新盖的院落,是三夫人嫌现住的院子不够宽敞,另建的,刚装饰好,没人入住过,院名都还没来得及取呢。 环顾了四周一眼,没发现燕玄羽跟上来,估计他自觉没趣走人了。 正朝新院的方向走,忽然,一男一女的身影腾空飞跃而来,挡在了上官惊鸿面前。 男的与女的看样子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长相中上,手中各持一柄剑,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上官惊鸿挑眉,“是你们。”以前傻惊鸿在荣妃娘娘的宫里见过这二个人,他们是荣妃生前的随护。 一男一女盯着上官惊鸿看了一眼,单膝跪地,异口同声,“属下青龙/凤舞,见过惊鸿郡主!” “什么意思?”上官惊鸿眼神在青龙、凤舞身上溜了一圈,瞧他们二人刚才轻功飞来的速度,武功不差,“特地来向我请安?” 青龙开口说,“属下与凤舞跟随荣妃娘娘多年,娘娘曾说过,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您就是我们的主子。” “是么。”上官惊鸿似不在意地说,“我可记得我的荣妃姨娘都死了一个多月了。” 这回由凤舞解释,“奴婢与青龙都是孤儿,当年皆身患重病,是荣妃娘娘收留,找了大夫给我们治疗,才有今天。两个月前,荣妃娘娘病重,听闻北齐国漠北边塞苦寒之地有一株‘血色妖莲’,有起死回生之功效,特命奴婢与青龙前去寻药,可惜,属下无能,‘血色妖莲’不知被何人抢先一步取走,耽搁二个月,空手而归,荣妃娘娘也已经……” 血色妖莲,颜色是怪异的血红色,五十年才开一次花,只生长在北齐国边境的峭壁上,一次只生长一朵,据说是世间罕有的疗伤续命圣品。这点,上官惊鸿以前无意中听宫里的御医说过。 见上官惊鸿不说话,青龙说,“属下与凤舞不能取得血色妖莲为娘娘续命,已是办事不力,有负娘娘所托。娘娘的遗命是让我与凤舞誓死保护您的安危,若郡主不肯收留,属下与凤舞无颜苟活于世。” 青龙与凤舞对视一眼,双双拔剑,就要刎颈自尽。 看起来不像做戏。上官惊鸿不急不徐地开口,“准你们留下了。”事实上,她身边也正缺可用的人。 瞧着一举一动训练有素的青龙与凤舞,上官惊鸿有一瞬间的错觉,似乎这二人是荣妃刻意训练出来以备保护傻惊鸿的。 曾经荣妃对傻惊鸿被人欺负时睁只眼闭只眼,死前却还挂心傻惊鸿的安危,到底,荣妃生前是怎样想的?真是个迷样的女人。 “谢郡主!”青龙与凤舞道谢,只是二人瞧着上官惊鸿的眼神还是有点不解。 “奇怪我怎么不傻了是么?”上官惊鸿不解释,“你们不用理会这些。只要记住我是上官惊鸿,是你们的主子就对了。” “是。”二人恭敬颔首。 三夫人新建成的院落雕梁画栋,景色怡人,院中一草一木都是精过精心修饰,花不繁多,却很雅致。 走入室内,家具全是新的,不算奢华,却有一种别致的温馨。 照理来说,三夫人那种素质,没有这么高的品味。 懒得多想,上官惊鸿给素儿、青龙与凤舞各安排了一间房后,自己入住主卧。并且吩咐青龙去看着大厅里那大帮子罚跪的人。虽然之前已吩咐人看守,毕竟不是自己人,没那么可靠。 第二天大清早,大部份奴仆因为没跪晕倒,如获特赦吃早饭去了,倒是二、三、四、五夫人还有上官雅儿、上官楚楚这几个主子身体差,跪得晕了过去。 地上魏忠的尸体还没清理,不知这些娇贵的夫人小姐是跪晕了还是吓晕了。 上官惊鸿一进大厅就见横七竖八一片昏着的女人,青龙问,“主子,怎么办?” “拖去后院,找个地方暴晒三天。”上官惊鸿挠挠头发,昨天是这么说的吧? “是。” “魏忠的尸体处理掉。” 青龙想自己动手,上官惊鸿说,“不用你亲自动手,让下人去做。让下人们各就各位吧,白天干活,晚上罚跪,一天只准睡一个时辰,持续一个月。昨天有四男三女以前没得罪过我的例外。” “是。” 很快,大厅被下人清洁过,整个郡王府貌似恢复了秩序,只不过下人们都提心吊胆,往日的主子也在后院不知哪个角落享受‘日光浴’。 青龙昨夜一夜没睡,素儿之前受的伤还未全好,上官惊鸿让其二人留在府中,带着凤舞打算出门逛一逛,才走出郡王府大门,见一辆豪华的马车刚好在郡王府门口驶停。 车夫掀开轿帘,祁煜从马车内走下,一袭黑色镶边绣纹锦衫,高贵如神,面色一惯的冷酷严峻,眼神直勾勾地瞅着上官惊鸿。 上官惊鸿回视祁煜,眼神微眯。这个时候来郡王府,他发现了什么?该不会发现她其实是他的正牌王妃了吧?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八章 跟谁走 这种可能性上官惊鸿觉得不悦。她不喜欢祁煜,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但是,祁煜带给曾经的傻惊鸿的羞辱,她必狠狠奉还。 她不是仁慈之人,占用了傻惊鸿的身躯,有义务为她讨个公道,何况,傻惊鸿过去的记忆还历历在目,想忘,也忘不掉。只是,她不会轻易出手,出手,必须有十足的把握。这是多年的杀手生涯累积的深刻经验。 祁煜的目光很冷,像一汪寒潭,幽深得不见底,神色也如万年不化的寒冰,冷峻得令人瞧上一眼就冻得直打哆嗦。 上官惊鸿的目光是同样的冷冰,清冷的眼神如十二月的寒风,又似天山上的积雪,难以融化。两道目光在空中相交汇,不似最强的气流相撞,反而产生一种更加肃寒的诡异。 祁煜有点惊奇,也有点惊喜。惊的是第一次有一个女子能不畏惧他的眼神,是真的不惧。喜的是,以前她似乎不愿意多看他一眼,或者说,除了燕玄羽,她的眼中容不下别的男人?现下,她竟不躲开他的注视,是否,说明她开始重视他的存在? 上官惊鸿没避开祁煜的目光也不过是暗自在思量祁煜的想法。 多猜无意,上官惊鸿干脆开口,“骧王大驾光临郡王府,是来接你的王妃么?”这话看似惊险,不打自招,也容易让人将她是骧王妃的身份排除在外。祁煜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身份,听听答案就明白了。 祁煜目光幽深,“你就这么希望本王将她接回去?” 模棱两可的回答,上官惊鸿不甚在意,“王爷的决定与我无关。” “怎么会与你无关?”祁煜蹙眉,“你就这么不待见本王?本王没记得何时得罪过你?” 说得出这话,说明祁煜还以为她是上官‘燕’鸿。不然,以祁煜对傻惊鸿的方式,别说得罪,简直是罪孽深重。 上官惊鸿不置可否,“如果骧王没别的事情,我先走一步。” 祁煜心里浮起一丝被忽视的不悦,“等等……” 上官惊鸿睨了他一眼,那有丝不耐烦的表情,似乎在警告他最好真的有事。 这个女人很高傲,似乎还有点狂妄?祁煜出言提醒,“你知不知道本王是谁?” 上官惊鸿唇角勾起一丝讽笑,“王爷您跺一跺脚,整个东祁国都要摇一摇,整个京城有几个人不认识尊贵的王爷您?” “那你还……”祁煜冷下面孔。 “照王爷的意思,是所有人看到你都要俯首称臣,像个狗尾巴一样贴上去?” 祁煜眉梢一挑,摆明就是这个意思。 “够狂。”上官惊鸿嘴角的讽刺依旧,“请你想一想,抛却你那尊贵的王爷光环,你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资本?” 祁煜的自尊心被狠狠地踩了一脚,他身后的护卫星魂怒喝,“放肆!见到王爷不行礼也就罢,还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骧王都没放屁,连王爷身边的一条狗都有权替王爷越俎代庖?”上官惊鸿看都没看星魂一眼,似乎连瞟他一眼都不屑。 星魂怒,拔剑而出,“你……” 普通人被骧王的侍卫长剑这么一指,肯定吓得七魂没了六三魄,上官惊鸿却面不改色,根本不将星魂放在眼里。 “不得无礼。”祁煜阻止,星魂这才收剑回鞘,不甘心地退到一旁。 “我这人向来放肆惯了。”上官惊鸿摊摊手,“骧王听不得真话,我也没办法。” “若是常人敢这么无礼,这会儿肯定连尸体都找不到。”为何偏偏是她?看着她唇边的冷嘲,连嘲讽的笑都是那般绝美至极?祁煜顿了顿,破天荒解释,“除去王爷光环,本王自问智谋、胆识、武功、甚至是相貌,天下间都无几人能出其右。” “第一次见一个男人这么不要脸地夸自己。”上官惊鸿觉得好笑,“智谋、胆识、武功,强中自有强中手,至于相貌,骧王认为你能永远年轻?数十年后,也不过一鹤鹤老翁。” 祁煜被堵得无话可说,“你这是在骂本王肤浅?” “这是你自己说的,你要这么想,我不反对。”上官惊鸿表情变冷。如果他不肤浅,又何至于如此待以前的傻惊鸿? 祁煜的脸色由冷转黑,被气得不轻,然她说的似乎都有道理。望着上官‘燕’鸿怡然自然,清灵无双的模样,祁煜心里闪过一瞬的念想,如果真到鹤鹤老翁时,身旁有她作伴,未偿不是一件美事。 上官惊鸿原以为祁煜会生气,毕竟高贵如他,何时受过别人的半分不敬?祁煜却忽尔缓下脸色,“你这是要去哪?” “随便逛逛。”上官惊鸿说实话。初到古代,小有兴致亲自体会一下人文风情。 “本王陪你。”祁煜表情冷冰冰的,看不出一丝热情。天知道他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有如此大耐心。 上官惊鸿有点意外,“王爷不是有事么?” “本王的事不急。” 上官惊鸿翻个白眼,“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来郡王府有事?” “谁跟你说本王是专程来郡王府的?”祁煜挑眉,“本王不过是正好路过。见你站在路边,也没备马车……” “原来王爷是特地下马车问候我的。想当回护花使者载我一程?”上官惊鸿哑然失笑,“我真是好大的面子。” “既然听明白了,那就跟我走!”被戳破心思,祁煜冷峻的面庞添了一丝恼色,伸手就想抓上官惊鸿。 上官惊鸿微一闪身,祁煜抓了个空。 他自问刚才出手极快,可她避得更快。祁煜大掌僵在半空,她的反应不是普通的敏捷? 气氛有点僵凝,周遭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众人的脸上是一惊一乍,表情极度丰富。大家都在猜是哪家的小姐竟然敢直接拒绝如神抵般的骧王?是在郡王府门口,莫非是郡王府的某位千金? 虽然以前的傻惊鸿是大名傻满了京城,不过她从来都是脏兮兮的,见过她真面目的人不多,一时也没有人认出来。 和晌的风轻轻吹过,虽然太阳高升,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但有骧王在场,似乎连呼出的气都是冰的。大家自觉地退远了几步,以免被冰气扫到。 “恐怕要让骧王失望了!”燕玄羽一袭白衣,摇着折扇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哗……是天下第一公子耶!”众人一阵惊叹,无数道花痴的目光朝燕玄羽瞻仰。 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一条道,燕玄羽折扇轻摇,一派斯文又有几许风流不羁。在他的身后几步,还停着一辆雅致的马车。 燕玄羽走到上官惊鸿身边,朝祁煜笑道,“‘燕’鸿郡主不是没备马车,而是跟我约好了。就不劳烦骧王了。” 一袭话等于是向众人道明了上官‘燕’鸿的身份。众人一阵窃窃私语,都在赞叹,“原来这就是汝南郡王府的燕鸿郡主啊……早闻她才貌双全,果然名不虚传……” “看样子骧王有意于燕鸿郡主呢……” “我看燕公子似乎也对燕鸿郡主不一般……” “嘘!都在说什么呢?不想活啦……”有人这么一出声,众人又静下来继续看热闹。还是有人八卦地小小声说,“我想知道燕鸿郡主会跟骧王爷走还是燕公子走……” 上官惊鸿淡睨了燕玄羽一眼,这家伙来凑什么热闹? 祁煜冷哼,不理会燕玄羽,眼神却是看向上官惊鸿的,“是么?” ------题外话------ 2012,涵的新作重磅出击!每日更新,有时加更,竭尽全力将本书写精彩,求收藏、支持~ ―― 涵的另一本书《绝色弃妇》由“悦读纪”-北京阅读纪文化公司策划推出,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2012年5月15日全国上市,全国各大新华书店、民营书店有售。当当网上书店有售。支持涵的亲们不妨买一套收藏哦~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九章 对得起热忱 “当然不是。”上官惊鸿摇首。 燕玄羽目光不赞同地瞅了眼上官惊鸿。 看来燕玄羽在她眼里也不过尔尔。祁煜眼里浮起一丝满意,“既然不是。不明白燕三皇子为何这么说?是想好心替她解围么?看清楚,人家不领你的情。” “说得对。”上官惊鸿同意,“替别人拿决定之前,麻烦你征求下别人愿不愿意。” 燕玄羽脸色微微一变,扫了祁煜一眼,问上官惊鸿,“你知不知道他是你什么人?你不是应该巴不得离他远点吗?” 祁煜只当燕玄羽在说上官惊鸿是他妻妹,“应该?什么叫应该?自古姐妹共侍一夫不在少数,传为佳话的亦是不胜枚举。燕三皇子,容本王提醒你,虽然你贵为我朝上宾,若是惹怒了本王,本王照样不会留情。” “本皇子也不需要骧王留情面。”燕玄羽不在意祁煜的话,转而问上官惊鸿,“为了不领我的情,你真要跟他走?” “不要说得好像我跟祁煜有什么。”上官惊鸿耸耸肩,“不过我现在倒是真的想跟骧王一同出游。想想,骧王不是天天这么闲的,与他一同游逛,是我的‘荣幸’。” 虽然早就习惯了被女人趋之若鹜,上官‘燕’鸿的选择却让祁煜心里升起了虚荣,挑衅地看了燕玄羽一眼,祁煜朝上官惊鸿比了个请的手势,“马车在那。” 上官惊鸿没上祁煜的马车,“今日风和日丽,难得与骧王同游,就不坐马车了吧。我想走走,若是骧王不愿,大可不必跟着。”说罢,莲步轻移,率先走入了人群,侍婢凤舞跟在后头。 提请被拒,总算佳人也没有彻底驳面子,祁煜心里虽然不悦,望着上官‘燕’鸿美绝尘寰的背影,心中莫名悸动,迈步跟了上去。 燕玄羽脸色浮过一道黑线,瞧着远去的纤柔身影。莫非,她也过不了世俗那一关,认为既已嫁作骧王妇,便是骧王的女人? 燕玄羽心中满不是滋味地跟上。 众人一阵唏嘘,瞧‘燕’鸿郡主的做法,说她对骧王有意吧又不像,说无意吧,非全然,都在叹女人心海底针呐。 大街上繁华热闹,人声鼎沸,因为上官惊鸿的走过,而安静了不少,回头率那不叫百分百,叫百分之千,每到之处,皆因上官惊鸿惊世的美貌而使众人瞧惊了眼。 骧王祁煜与燕玄羽同时跟在上官惊鸿身后几步远,又让街上的行人纷纷哗然。认出骧王与燕玄羽身份的路人更是惊奇,一个女子竟有那样的魅力,要知道,燕公子爱美女,可是出了名的挑剔,至于骧王,除了纳丞相之女苏盈月为妾,未曾听说看过哪个女人一眼。 又有不明所以的路人开始好奇上官惊鸿的身份。 莲步款款,不急不徐,衣袂随着微风轻吹,仅仅是随意走走,上官惊鸿举手投足似乎有一种令人移不开眼的魅力,那般清灵得似落凡的嫡仙,如仙如幻! 看傻眼的不止是路人,祁煜眼里升起一抹势在必得。燕玄羽瞥见祁煜眼中占有欲极重的光芒,心头顿生郁闷。 凤舞为上官惊鸿撑着伞,感受着来自众人的惊叹目光,有丝兴奋,“小姐,您看,所有人都在看你呢。” “嗯。”上官惊鸿无所谓地应了声。以前在现代时,她虽没现在的惊世之美,却也是十足的大美女,被人注视早就习已为常。 “不止美貌,奴婢觉得您的气质也是无人可比的。”凤舞眼里有崇拜与羡慕,忽而压低声音问,“小姐,您喜欢骧王么?” “你说呢?” “奴婢看不出来。不过奴婢听燕公子居然叫您‘燕’鸿郡主,您明明是骧王妃……可您为什么不说出来呢?”越说声音越小,小得连上官惊鸿都快听不见了。 上官惊鸿眼里蓄起满意,“我不说,自然有我的用意。你还挺机灵,知道什么时候该问什么话。如果燕玄羽说我是上官燕鸿时,你就发问,那就是白痴了。” “奴婢知道主子您非常人。”凤舞下决心说,“奴婢不求能帮到您什么,但求不坏您的事。您不说是骧王妃,奴婢想,您肯定对骧王无意。既是如此,为何还与骧王同游?” 上官惊鸿微微一笑,这个丫头还让人满意,也不瞒她,“想当初,祁煜是怎么待‘我’的,想必你比我清楚。现在他以为我是上官燕鸿,不过是受了错误的诱导,估计也是因为,在祁煜所谓‘光辉赫赫’的生命中,也只有我上官惊鸿这个傻郡主让他头痛,让他无可奈何。‘我’缠了他十年,他肯定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却因为皇命非娶我不可,加上被逼迫的心态,他何时受过这种气与娶个傻子的侮辱?他现在一定听到上官惊鸿这个名字就生气厌烦。不消说,十年下来,他就是圣人也给磨得快疯了。” “主子说得有道理。”凤舞点头。 “但祁煜是个聪明人,我是骧王妃这层身份,早晚会被揭穿,瞒不了多久的。” “所以,主子是想……” “祁煜对我有意思,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本来我懒得理他,可他偏偏来惹我,这么热心‘路过’来看我。我不表示一下,怎么对得起骧王的一翻热忱?” “您说得对。” “骄傲如祁煜,”上官惊鸿唇角漾出一丝坏笑,“如果短时间内让他爱上我,再在我骧王妃的身份被揭穿前,剔除骧王妃这层身份,让他欲爱而不得,牵肠挂肚,被耍得团团转。你想,鼎鼎大名的骧王,天之骄子,会作何感想?会何等颓败、无力与愤怒?” ------题外话------ 今天涵有事,不二更了。明天二更,亲们,多支持哦~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章 爱妾贤淑 凤舞眼神满是震惊,“主子,也只有您敢这么对骧王,奴婢虽然以前跟随荣妃,但荣妃娘娘最宠最疼的就是您。骧王对您着实过份,只怕要实现您所说的,几乎不可能……” “是么?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上官惊鸿满脸自信,“你就拭目以待吧。骧王祁煜见过素儿,可我这次出门带的偏偏是你。说明老天都叫我惩罚他。” 两人交谈的声音极小,只有彼此听得见,谈话间,见前方一家客栈门口人山人海,人群或引颈右顾右盼,或交头接耳。上官惊鸿瞄了眼客栈的匾额――‘夜泊枫桥’。 “跟这家客栈还算有缘,随便逛逛,还能走到这里。”上官惊鸿在脑海中搜索了下信息,从五年前‘夜泊枫桥’开张起,每年都会举行一年一度的诗文大会,得胜者,能获得一项非常珍贵的奖品。 人群中有人说,“去年的奖品是一串稀有的南海珍珠,由骧王的侍妾苏盈月夺走。听说今年的奖品是黄金一万两呢。不知谁能胜出呢?” 有人接话,“我看还是苏盈月吧,谁不知道骧王的侍妾才冠满京,苏盈月又贵为左丞相之女,自小学识渊博,骧王真是好福气啊,有此一妾……” “是啊,听说苏盈月性情温婉贤淑,柔善可人,容貌也是极其的美艳,骧王的艳福真是羡煞旁人……” “那你也应该羡慕骧王娶了上官惊鸿那个傻郡主喽……” 此言一出,众人一阵起哄,“哈哈哈哈……是啊,你要是羡慕,也可以娶个傻子回去……” 上官惊鸿听罢面无表情,祁煜脸色铁青,一个眼色,身后的侍卫星魂立即给了出言不逊的那几人几个耳光。 “啪!啪!啪……”耳光的响亮惊着了一群不明所以的众人。 当众人看到上官惊鸿此等绝美女子,眼里纷纷蓄起惊艳,又瞧见黑着脸色的祁煜,有人认出了祁煜的身份,“是骧王爷……还有燕公子……” 星魂大喝一声,“你们好大的狗胆,竟然敢议论王爷!” 被打的几人吓得跪地,“草民知错,王爷饶命!”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草民等,参见骧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免礼。”祁煜冷着脸,扫了眼先前耻笑他的几人,“给本王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王爷……小的们知错了……王爷开恩……”几名百姓吓得脸色发白。 上官惊鸿凉凉地开口,“骧王爷,他们又没说错什么,你何必生气?” 祁煜表情冷硬,“敢在背后嚼本王的舌根,还没错?” “大大的实话,王爷也不让人说?”上官惊鸿朝人群笑问,“贵为王爷,就如此蛮横无礼,连真话都要让人憋在肚子里?” “就是就是……”人群中不断有人附和,“骧王本来就娶了个傻郡主……还不让人说,有本事就抗旨别娶……” 很多人这样说,大约也是看祁煜带的护卫不多,也侥幸以为人多,祁煜揪不出他们。 “谁敢再说一句,本王就命人将他拖出去砍了!”祁煜冷声一喝,所有人顿时住了嘴。 上官惊鸿叹息,“皇权威严,王爷要砍一个人,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所有人听觉有理,全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骧王祁煜在众人心中的形像慢慢变得冷酷无情。 “王爷,众怒莫犯,”星魂也开口,“那几个人还是别打了。” 祁煜不为所动,“本王说出去的话,从不收回。” 须臾,一阵阵痛苦的受杖刑惨叫声传来。 人群中,苏盈月纤弱的身影微微颤抖,手上的绢帕绞皱了一团,眼神不敢置信地盯着那个满脸自信,面容绝世的女子。 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是她?上官惊鸿不是天底下最白痴的傻子吗?为什么骧王竟然跟她在一起?身边还有个天下第一公子燕玄羽? 感受到一股不甘而又愤怒的注视,上官惊鸿眼睛朝人群中某处望去,见苏盈月迅速低下了头。 随着上官惊鸿的视线,祁煜与燕玄羽也发现了苏盈月的存在。 “你的爱妾在那,不去请她过来么?”上官惊鸿‘好心’建议。 祁煜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还是向苏盈月招了招手。 燕玄羽轻咳一声,似在提醒上官惊鸿,苏盈月一过来,她骧王妃的身份就会曝光。燕玄羽走到惊鸿身侧,“鸿儿,你到底怎么想的?”莫非真想得到骧王的认同不成? 见上官惊鸿蹙眉,燕玄羽又说,“我知道你还是不喜欢我叫你鸿儿。可你说过,只要我投湖,你便应了这称呼。你可知晓,现在整个京城都在议论我为了你‘燕’鸿郡主投湖一事?为了唤你的一个称呼,我堂堂天下第一公子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你自找的。”上官惊鸿神色无澜。 “鸿儿,你的心是铁打的么?”燕玄羽叹息,“不知何时,才能撼动你的心一分一毫?” 苏盈月在祁煜招手后走了过来,少许,已走至几步开外,朝祁煜与燕玄羽盈盈一福身,“妾身见过王爷、燕公子。”一派温婉贤良,知书达礼。 “不必多礼。”祁煜扶起苏盈月。 上官惊鸿见祁煜体贴的模样,唇角露出一丝讽笑。狗男女大概都这模样吧? 苏盈月婉约的表情瞅向上官惊鸿,神情犹豫。 上官惊鸿脸色泰然自若地等着。苏盈月见过她的真面目,自然知道她是上官惊鸿。眼下苏盈月的犹豫,肯定是在考虑要不要向她这个正牌王妃行礼。 ------题外话------ 晚上十点半多二更。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一章 进门都没资格 她不会。 刚才燕玄羽趁苏盈月走近了才刻意提起他为了‘燕’鸿郡主投湖一事,摆明是说给苏盈月听,在苏盈月面前的是上官‘燕’鸿,而非惊鸿。 苏盈月是个聪明加自私狠毒的女人,自是不愿与别的女人分享骧王祁煜,否则又何必在傻惊鸿与祁煜的新婚之夜,派三个壮汉妄图lun暴傻惊鸿? 以她上官惊鸿现在的聪明与美貌,就算是欺瞒祁煜,苏盈月也不可能揭穿她是骧王妃一事,从而对她造成莫大的威胁。何况,将来东窗事发,苏盈月完全可以假装从没见过傻王妃。 “这位是?”果然,苏盈月一脸不知情地询问上官惊鸿的身份。 古代女子若是被轮jian,下场是生不如死,姓苏的贱人还真会装逼,上官惊鸿唇角冷然一哂,时候到了再狠狠收拾你。 苏盈月留意到上官惊鸿脸上闪过的冷意,如同地狱里刮了一阵寒风,似要将人的魂魄生生吹去,不由一个激灵。 祁煜自然没错过上官惊鸿脸上浮过的冷凝,心下不由一阵窃喜。‘燕’鸿是见了他的侍妾,在吃醋么? 燕玄羽脸上盈起一贯温和的笑,“还是由你的夫君骧王爷介绍吧。”故意加重了夫君二字,似在提醒上官惊鸿,骧王早已是有侍妾之人。 苏盈月果然温婉地启唇,“王爷,那就劳您给月儿说说。” 祁煜脸色冷冰,“她是汝南郡王府的七郡主上官燕鸿。” “原来是王妃姐姐的‘胞妹’。”苏盈月又是懂礼数地一欠身,“月儿这厢有礼了。” “不过是小小一名贱妾而已。”上官惊鸿笑容和蔼,“是该向本郡主行礼。” 苏盈月脸色变白,眼眶里蓄起委屈的水雾,咬着下唇,模样儿可怜极了。 祁煜不由一阵心疼,想苛责上官‘燕’鸿,却见她绝美的笑魇,如此的温和,似退却了万年的寒霜,如绽放盛开的鲜花,耀眼之极,到嘴的话,硬是说不出口。 “鸿儿,也就你。明明是侮辱人的话,却让人觉得如此的和蔼可亲。”燕玄羽眼里的浮起温柔,“要是你能这么说我一句,那该多好。” 被她辱还叫好?燕三皇子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苏盈月心里蓄着愤怒,却不敢表现出来,“燕三皇子说得对。月儿地位微薄,受郡主的羞辱也是应该的。” 楚楚可怜的样儿引起了祁煜的怜悯,祁煜不满地瞪了上官惊鸿一眼,“请你说话尊重一点。” “尊重?”上官惊鸿失笑,“什么叫尊重?骧王你的爱妾装得如此可怜,既然嫌我不够尊重她,明显是嫌她的地位低了,要不,王爷你就赏她个王妃的位置坐坐?” “你……”祁煜冷着脸不坑腔,瞧着上官惊鸿的目光蓄满复杂。 燕玄羽也点头,“鸿儿的提议不错。苏盈月‘温婉善良’、‘才德兼备’,在整个京城是出了名的,她又是左丞相之女,升格为骧王妃未偿不可。听闻骧王也早有此意,只是碍于皇上赐婚圣旨,委屈了你的爱妾。骧王,你不如考虑考虑?” “是啊。”上官惊鸿也说,“你反正已经履行了圣旨,没人规定你不能休妃。” “有道理。”祁煜同意,目光深沉而深邃,“不过,本王的家事,不容他人干涉。” “随你。”上官惊鸿也不强求。说多了,反而会让祁煜起疑。 上官惊鸿一派无所谓的表情,祁煜心里不是滋味,“若是你愿意……本王可以……” “什么?”上官惊鸿狐疑。 祁煜深深注视着上官惊鸿,欲再说什么,苏盈月惨白了脸色,就怕祁煜说出再纳妾的话,赶紧开口,“王爷、燕三皇子与‘燕’鸿郡主也是来参加诗文大会的吧?已经开场了,快些进去吧。” “鸿儿可有兴趣?”燕玄羽也转移话题。他也不希望祁煜对鸿儿自作多情。 “胜出的有一万两黄金。”上官惊鸿想了下,“数目不算太少,免强还行。” 一万两黄金还算少?苏盈月不可思议地瞥了上官惊鸿一眼,傻得没全好?不对,她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傻了?三名壮男要轮bào她一事,上官惊鸿肯定知道谁是主谋,竟然还如此沉得住气?再多的疑问也只能吞进肚子里。苏盈月越想心越凉,上官惊鸿留着是个祸害! 一抹阴鸷划过苏盈月眼底,她脸上漾过轻嘲,嘴上却和气地说,“听‘燕’鸿郡主的意思是,这一万两非你莫属?” “正确。”上官惊鸿回答得理所当然,那狂妄的表情充满自信,为她惊世的美添几许魅力。 在场所有人都看直了眼。 曾经不管到哪,她苏盈月都是众人的焦点,在上官惊鸿面前却黯然失色,饶是苏盈月这等能装逼的,也流露出薄怒,“‘燕’鸿郡主倒是‘有自信’。月儿也薄有才学,不才去年的诗会,正好是月儿拔得头筹。” 上官惊鸿丝毫不给她留面子,“那是本郡主没有出现,有本郡主在的地方,你只好靠边站。” 语气狂归狂,却是十足的可爱,众人不禁一阵哄笑,纷纷在说,苏盈月看来确实不如‘燕’鸿郡主。 苏盈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那就手底下见真章了!”扔下挑衅的一句话,朝‘夜泊枫桥’大门走。 “燕玄羽,”上官惊鸿问,“你说苏盈月是不是被我气着了?都没向你跟他的骧王夫君说一声,就气呼呼先走了。” “肯定是。”燕玄羽给面子地附和。 “那敢情好。”上官惊鸿俏皮一笑,“我这人就喜欢看人家生气。” 笑是那般绝美出尘,又泛着可爱,这个女人,究竟是冰是冷?还是可人?为什么他觉得都有一点?燕玄羽眼里不自觉泛起一丝宠溺,“你啊……” 祁煜见燕玄羽眼里的温柔,冷凝地皱起眉。 苏盈月听上官惊鸿这么一说,还真厚着脸皮又回头向祁煜与燕玄羽一欠身,“月儿失态,先进去。” ‘夜泊枫桥’门口,有守卫拦住苏盈月,苏盈月向守卫出示了请柬,守卫这才放行。 不过,苏盈月并不急着走,而是轻篾地对上官惊鸿说,“‘燕’鸿郡主,忘了告诉你,诗会不是人人可以参加的,受邀者全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杰出才俊,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王孙贵胄,没有请柬一概不能入内。能受邀者是少之又少。当然,骧王是特例。若是没有骧王爷帮助,只怕‘燕’鸿郡主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郡主大可以求骧王大发慈悲,帮帮你。” ------题外话------ 亲们收藏支持哦~你们的支持,是涵创作的动力,么亲们~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二章 特别的画 众人一阵喧腾,“是啊,郡主要是连参加诗会的资格都没有,怎么跟骧王的侍妾比较?” “看来郡主只有求骧王了……”、 “真为‘燕’鸿郡主担忧……” 各种声音在人嘲中议论,多数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上官惊鸿脸色也不恼,神色似笑非笑地扫向苏盈月,“你这么说不是摆明了讥诮我,不希望我求助骧王?”祁煜脸色冷峻地毛遂自荐,“本王可以帮……” 上官惊鸿不理会祁煜,接着又说,“放心。本郡主长那么大还从来没对人用过一个‘求’字。倒是你苏盈月,求来求去的挂在嘴边,想必是经常求人。” “你……”苏盈月耻笑,“‘郡主’大可以慢慢嘴硬……”她就不信曾经傻了十多年的白痴会没求过人! 上官惊鸿向门口的店小二说了句,“告诉她,本郡主在‘夜泊枫桥’有什么特权。” 店小二一吆喝嗓子,“好嘞!我家主人曾明确交待过,这位姑娘在本客栈食宿一切免费,奉为上宾。整个诗会都是主人举办的,既然是主人的贵客,别说进个门,就是有其他要求,也得尽量满足。” 小二的回答上官惊鸿早就笃定了。 “哇……”一声又一声羡慕的赞叹,人群中立马有正义份子说道,“骧王的侍妾为免太过高傲,也不摸清人家的底,就随意口出狂言。她手中的请柬算什么,人家在客栈主人眼里,简直比她尊贵多少……” “就是……就是……苏盈月简直不自量力……还左丞相之女呢……不过尔尔……” 苏盈月讥笑不成反被讽,脸色又是意外又是羞红,赶紧地进了客栈躲风头去了。 上官惊鸿朝众人露出一抹灿笑,“真是感谢诸位仗义执言!” “‘燕’鸿郡主客气了……”人群不断传来赞美,“郡主您真是又美貌,又通情达理呢……” 上官惊鸿原想再客套个一句,瞥见远处又走来几个路人,想起是之前围观过她在大街上耍上官楚楚与上官雅儿钻裤挡时的群众,她向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现在之所以敢在众人面前任人误会成‘燕’鸿而不被揭发,是因为这些人都是陌生面孔。 而真正的上官燕鸿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认识的人也是极少数,不怕人群里有人识穿。 一转身,上官惊鸿带着侍婢凤舞走入客栈,祁煜与燕玄羽也是一同入内,没有人拦。这二人位高权重,身份特殊,待遇还真是不一样。 诗会是在之前只有天字号客房的住客才有资格进入的后院开展。 后院场地宽广,朱亭假山,碧湖清澈,环境优美如露天公园。 数十张石桌上除了备了茶点,还有笔墨纸砚。 入口的标牌醒目地写着,今年诗会的题目自由发挥作诗,不受拘束。 已经受邀的才俊们差不多都已到场,上官惊鸿看了下,多是男性,在场只有五个女的,连她自己与侍婢凤舞在内也才七个。 女子有才华的本就少数,够格参加诗会的更是少得可怜。 上官惊鸿唇角浮起淡淡的笑痕,凤舞问,“主子,您在笑什么?” “我在想,‘夜泊枫桥’的主人对我真特别。在场所有人,包括骧王祁煜与天下第一公子燕玄羽都不能带下人进来。唯独我可以。” “您这么说,是哦。”凤舞环顾了下全场,“确实受邀的都是单独进来的。” “说明他喜欢安静。” “您是说客栈的主人么?” “嗯。” 祁煜脸色不佳地开口,“你很了解他?” 这个他,不用问,说的也是客栈的主人。上官惊鸿说,“我再了解,也没有骧王了解。” 祁煜幽冷的眸底微讶,“你知道本王与他相识?” “本来不知道,你这么说不就知道了。” “你……”祁煜扬眉,“还真是说不过你。” 在亭子四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旁,每隔一段距离井然有序地摆着各种各样的画,有山水画、花卉画、禽鸟走兽虫鱼画等,种类繁多,唯独不见人物画。 真正去欣赏画的人挺少,众人似乎都在苦思冥想该作一首什么样的诗才能胜出。因为‘夜泊枫桥’有几位从各国请来的专门评审师鉴赏,胜出不是那么容易。 上官惊鸿可没想什么,优哉游哉地走到第一副山水画前慢慢欣赏,“这副山水画的意境、格调、气韵和色调融得洽到好处,以山为德、水为性,咫尺天涯的错觉意识成为中轴主线,真是难得一见的好画!” 祁煜与燕玄羽在侧,瞧着画,同样充满赞赏。 又看到第二副,花鸟画。上官惊鸿又次启唇,“真是好手笔!采用工笔和写意,兼工带写的手法,花鸟形像跃然于纸上,如活过来般,使整副画更加栩栩如生……” 品完了第二副,然后是第三、第四、第五……直到鉴赏到最后一副画时,上官惊鸿清冷的眼里,也难得地闪过一丝惊讶。 而祁煜也是满脸讶异,不过,他诧异的是上官惊鸿,“‘燕’鸿郡主,不管是何种画,你都鉴赏得如此独到,又精准无比。究竟,你还有多少才华,是本王所不知的?” 燕玄羽温和的目光瞧着官惊鸿,眼里同样充满了激赏。 苏盈月一直不要脸地跟在祁煜身侧,听祁煜夸奖上官惊鸿,心里满不是滋味,“不就是一些稍有功底的画么?又非出自名家手笔,有什么特别的。” “你懂什么。”祁煜训斥,冰冷峻脸闪过一丝薄怒。 “月儿……”苏盈月神态委屈。王爷虽然冷冰,却极少对她不满。 祁煜这回不为所动,“这些画其实……”语锋一转,“想必‘燕’鸿郡主也看出来了。那就由燕鸿郡主来说吧。”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三章 清逸的背影 上官惊鸿想了想,“我没有看错,这些画每副都各有千秋,全部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若本郡主没有猜错,绘画之人,便是‘枫桥夜泊’幕后的老板。所谓名家手笔,根本不能跟他的画比较,在这些画面前不值一提。他的画之所以不出名,不是画功不够,而是为人低调,他不愿出名。” “‘燕’鸿郡主说得不错。”祁煜眼里蓄过一抹复杂,“他的画本王都仅见过一次,也就一二幅。他是那样淡泊名利,与世无求。未曾想,今日,他竟然将如此多的画都展于众人前。” “骄傲如骧王,竟对一个人的评价有如此高。”燕玄羽唇角浮起玩味,“难怪骧王经常来这家客栈。” “因为他值得更高的评价。有些人擅长山水画、有些人擅长虫鸟画,不知是何种才能,才可以将各类的画都诠释得如此完美。然而,他却是寂寞的……”上官惊鸿的目光盯在最后一副画上,画里是一株说不出品种的树,一名年轻公子在树下手拿着一面镜子在拂拭镜上看不见的尘,动作忧缓,似有一种跳不出红尘俗世的郁结。 画里的男子仅是一个背影,便给人一种清逸出尘,不染尘埃的感觉。 上官惊鸿不禁有点可惜,画中人只是一个背面,看不到他的面容。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画的右上角,是这竖的二行字,字体清秀宛若游龙的,笔法遒劲,深刻有力,带有几分随意,也带有几分属于男子清逸笔锋,说不出的好看。 “小姐,”凤舞不解地瞧着那两行诗,“这画上的诗好深奥,是什么意思呢?” 祁煜说,“本王也想听听‘燕’鸿郡主是如何解这诗的。” 上官惊鸿扫了苏盈月一眼,“你的爱妾不是很有才华么?让她说。” “月儿试解。”苏盈月恃才一笑,“应该是说人生本是一颗树,心像镜子,但人生难免犯错,错误就像污点,要把它擦除掉。” 燕玄羽噗嗤一笑,眼里闪过鄙夷,“骧王爷,你的爱妾真是好‘才华’!” 苏盈月面色一僵,“莫非解错了?” “何止解错?”上官惊鸿不屑,“你这样,给你解一次,简直是侮辱了写诗之人。他说的大意是众生的身体就像一棵觉悟的智慧树,心灵则象一座明亮的台镜。要时时不断地将它掸拂擦试,才能不让它被尘垢污染障蔽了光明的本性。” 燕玄羽颔首,“还是鸿儿博学多才,本皇子很认同。” 祁煜冷冷地瞅了苏盈月一眼,“不明白,就别瞎说。” “妾身……”苏盈月嗫嚅,“是妾身会错了意。” “还是好深奥,奴婢不懂。”凤舞挠挠头。 “也许他,也在困惑。”上官惊鸿叹,去一旁的桌上取了笔墨,在诗的一旁,执笔竖加了二行字: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下笔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字迹龙飞凤舞,跌宕多姿又不失劲骨丰肌,既有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又有一种雅逸的的清灵秀婉。 一旁的人全都愣住了,这样一手好字,很难相信,竟是出自一名女子之手,还是这般绝色的女子! 在这样的字迹面前,谁与争锋?然,前面清逸宛若游龙的字体,却与她写的二行字相得益彰,格外和谐。 仿佛这二人的字,天生就该写在一起。 祁煜与燕玄羽脸上也满是震憾,不止是她写的诗,还有那意义非凡清透的诗意,是怎生的看透红尘俗世才写得出来?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四章 连累整个郡王府 “好个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不远处的另一座小亭里,一名青衣公子缓缓启唇,“是我太执着了么?” 身后的小厮不解地出声问,“公子,这么远,您看得清惊鸿郡主在画上写的字?” “看不清。” “那……您如何得知她写了什么?” “从她落笔的手势便知了。” “公子,您真的好厉害!” “是么。”青衣公子目光清远而悠长,视线遥落在上官惊鸿身上。 似是察觉有人注视,上官惊鸿朝视线来源瞥去,除了望见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什么也没看到。 “小姐,您在看什么?”凤舞也跟着上官惊鸿的视线瞧。 “假山边上有人么?” “奴婢没看到。” “有的。”上官惊鸿很确定,“只是他看得见我们,而我们,看不见他。” 祁煜脸上又是一惊,她居然连这也知道? 燕玄羽温雅的目光里满是惊奇。上官惊鸿,她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不为人知的? “怎么会有这种事?”凤舞浑身冒起鸡皮疙瘩,“该不会是大白天有鬼出没吧?” 上官惊鸿撇唇一笑,“稍后你就知道了。” 苏盈月不以为意。“‘燕鸿’郡主脑子糊涂了吧?怎么可能只有他看得见我们,我们却看不到别人这种怪事?” “我说有就有。” “我知道了,他躲起来了。”苏盈月目光不屑。 “他没有那么猥琐,”上官惊鸿若有所思,“他只是精通,常人所不精通的。” 苏盈月不信,“什么话都是郡主你说的。口说无凭。” “不要在本郡主面前用激将法激我做什么。”上官惊鸿眼里闪过轻蔑,“那会让本郡主觉得你像跳梁小丑。本郡主不想做的事,你再激都没用。” 苏盈月温婉的面容划过狠唳,转而柔弱地向祁煜求助,“王爷,您要为妾身做主,郡主她居然这样说臣妾,还当着您的面,不是摆明不给您面子么?” 柔弱可怜的表情,明明是那么楚楚动人,祁煜却真觉得苏盈月像跳梁小丑,不,应该说是与‘燕’鸿一比,她真的差劲太多。 “不要自取其辱。”祁煜嗓音冷冰,目光幽邃。 苏盈月气白了俏脸,“妾身会叫王爷知道,妾身不会输给上官‘燕’鸿!绝对不会!” “是么。”上官惊鸿冷淡而不屑,摆明不将苏盈月放在眼里。 “多说无益,谁若在此届诗会胜出,自是才高一等。”苏盈月自若地走向一张石桌,“也快到交题的时候了,一诗便可较高下!”提笔毫不犹豫地在白纸上游走,仅少许,一首诗跃然于纸上: 入山看见藤缠树,出山即见树缠藤。 树死藤生缠到老,藤死树生死也缠。 写罢落款,一旁立即有别的才俊公子赞美起来,“哇!真是好诗!好一句藤死树生死也缠!真希望我也能有段生死相缠的爱情。骧王侍妾果真是才高八斗,令人钦佩,不才真是甘拜下风。” 这名才俊一赞美,立即围了一票人,都争相说,“如此好诗,不消说胜出的肯定是苏姑娘了!” “是啊,估计这次与上一届一样,又是苏姑娘胜出……苏姑娘的字迹婉约,如其外表,都那么温婉……” “想要赢苏姑娘,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燕玄羽折扇轻摇,“鸿儿,我知道你专做不可能的事。”神态间,对上官惊鸿可是信心十足。 上官惊鸿听有人念出了苏盈月的诗,苏盈月那贱人满脸谦虚,“各位俊杰公子夸奖了,盈月不才,拙诗而已……” “苏姑娘过谦了。若这还是拙诗,天下岂不没好诗了?”有人立即一拍马屁,苏盈月马屁吃多了,眼里掩饰不住的得意。 就连祁煜,望着苏盈月的目光也多了两分赏识。 没错过祁煜的表情,上官惊鸿直接打击,“你的爱妾一向以才女自居,可惜,她头上始终压着个号称京城第一才女的祁昭阳公主,怎么混还是混不到京城一第才女的名号。看她刚才想都不想,直接落笔。别人写下来,还是想了又想。说明你的爱妾早就做好了准备。” 苏盈月假笑,“郡主是说月儿早就知道到消息,今年诗会的题目是什么了?这题都是客栈主人临时出的,月儿有通天本领知道不成?” “你当然没有。”上官惊鸿说,“你不过是平常就一直喜欢苦思冥想做些诗,以备不时之需,冒充临场作出来的唬人效果。现在正好瞎猫撞上死耗子,这样的题目,你就拿出你自认最得意的诗出来炫。” 苏盈月脸上闪过被人看穿心事的难堪,不过,仅一瞬间,她就笑着说,“‘燕’鸿郡主是怕输,才这样挤兑盈月吧。输就是输,你说什么都没用。” “我们家小姐才不会输给你!”凤舞不服气地开口,“想跟我家小姐斗,你还差远了。” “小小一个婢女,在主子说话的时候也敢插嘴,谁给你的狗胆?”苏盈月恼羞。 凤舞脸色一白,上官惊鸿笑说,“本郡主给她的胆。她的胆若是狗胆。苏侍妾的胆可就是狗胆不如了。” “你……”苏盈月眼里蓄泪,“本夫人不跟你一般见识……王爷,您连这样都不管她吗?”泪盈盈瞅向祁煜。 祁煜还没作反应,上官惊鸿冷笑,“不要说见识,你连跟给本郡主提鞋都不配。你以为祁煜管得了我?他还没那资格。” “上官‘燕’鸿!”祁煜眼里浮起警告,目光冷寒如冰,“你不要把本王的忍耐当成骄傲的资本!你要搞清楚,只要本王一声令下,可以让你们整个郡王府全部上街当乞丐!” 若是常人听到祁煜的威胁,莫不吓得屁滚尿流,可这人偏偏是上官惊鸿,“欢迎骧王这么做。怕就怕,你做不到。”一抹不为人知的算计划过眼底。 “本王会让你清楚,在整个东祁国,没什么本王办不到的事。”祁煜冷哼,“也没有本王得不到的女人!” “是么。”上官惊鸿像在听一个笑话,“本郡主就睁大眼睛,看骧王这翻空话能放多久。” “空话?”祁煜冷峻的脸色浮起一道黑线,“上官‘燕’鸿,你真的惹恼本王了。原本,本王念你有几分姿貌才学,还想礼遇于你,现下,看来不需要了。” 狠厉的话如地狱里吹来的阴风,冻得在场的人莫不瑟瑟发抖,不敢吭一气,深怕被台风尾扫到。这可是位高权重,深得皇上宠爱的二皇子骧王啊,谁敢对他这么说话?谁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怕是不要命,不对,是不要全家的命了。 也只有上官‘燕’鸿如此。 众人莫不在想,‘燕’鸿郡主这回可害惨整个郡王府了! ------题外话------ 亲们,涵的另一本书《绝色弃妇》2012年5月15日由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全国上市了,全国新华书店、民营书店、当当网、卓越网有售。支持涵的亲们去买套收藏吧。亲们在网址栏输入dangdang。com再在当当首页的搜索栏搜绝色弃妇。能找到涵的书。输入时要把‘。’换成打网址时的单点。买书后记得在二周内给涵五星好评哦,在此万谢大家!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五章 郡主身份被废 “骧王总是如此自以为是。”上官惊鸿脸上浮起轻嘲,“你所谓的礼遇,本郡主从来不希罕。也就骧王你,不要脸地跟在本郡主身后,硬是要陪本郡主‘闲逛’。堂堂的骧王爷,在本郡主面前,还不就是一跟班。” 那等带着嘲讽的表情,淡淡的,有几分不入世俗的傲气,神情嚣张,却更显傲骨铮铮,惊世的美貌,清淡冷傲不将天下放在眼里的狂妄,她就像一个发光体,魅力无边,耀着了所有人的眼! 燕玄羽惊了,绝俊的面容闪过一丝异样。瞬间觉得,即使天下江山在眼前,都不如上官惊鸿那冷魅的笑魇。 祁煜何偿不是惊在心头。但骄傲如他,长这么大何时受过此等羞辱?怒气早已在心中蕴得滔天,“上官‘燕’鸿,本王就让你知道,你嘴里所谓的跟班,本王可以弹指间毁灭你所有拥有的一切!” “请便。”没有看祁煜一眼,上官惊鸿坐到一张桌子前,甚至连眼皮也没抬。就是如此的狂,就是如此的傲! 祁煜被彻底惹怒了,“来人!给本王传令下去,上官‘燕’鸿藐视本王,藐视皇权,对本王大不敬,削去郡主身份,扁为庶民。整个郡王府有头衔的全部降为平民,跟随上官惊鸿好好‘享受’!” “哗……”所有人一阵唏嘘,皆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好好的一个郡王府,就因为上官‘燕’鸿惹恼骧王被废了。 燕玄羽眼中浮过一丝令人瞧不见的兴奋。越是这样越好。祁煜个傻瓜,这样只会把上官惊鸿越推越远。 苏盈月眼里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又是装逼的温婉,又是满脸的得意。叫上官惊鸿那个贱人跟她斗! 祁煜狂霸地下完命令,等着上官‘燕’鸿求饶。上官惊鸿却是看都不看祁煜一眼,“骧王爷,你下命令满有皇帝派头。不过,你终究不是皇帝,废了郡王府,还少张圣旨。”很好,祁煜要不了多久就会知道,他的这一废除郡王府的旨意,会成就她上官惊鸿的惊天财富。 祁煜冷笑,“难道没人告诉过‘燕’鸿郡主,本王的命令,在东祁国,就相当于圣旨吗。” “那又怎么样?这边上可没你的下人,”上官惊鸿好意提醒,“你刚才的话,也是屁话。下的令又没下人给你去传达,拿这种圣旨,你得亲自去皇宫,或让下人带去你随身腰牌,才行得通。你叫的是来哪门子的人?” “什么叫那又怎么样?不知死活的女人。”祁煜大喝一声,“星魂!” 客栈外星魂的身影飞身而起,越过一道道屋檐,直奔后院,哪知,还没进入后院,便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守卫拦下,“对不住,我家公子吩咐过,除了郡主身边的下人,不管谁身边的下人一概不能入内。” 不消说,这个郡主指的就是上官惊鸿。 “骧王爷有命,那在下只好得罪了!”星魂刚要动手,祁煜却皱起眉头,“算了,星魂,‘他’的地盘。不要闹事。你退下,拿本王的令牌进宫拿圣旨。”说罢,一枚金晃晃的令牌随空抛过,星魂稳稳而又敬畏地接住,“是,王爷。”身影几个轻功翻腾,远去。 “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祁煜冷睨上官惊鸿一眼,见上官惊鸿竟然在石桌前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得地喝茶! “说什么?”上官惊鸿淡然一笑,仿若什么也没发生,她的笑是那般清艳脱俗的美,祁煜冷硬如山的冰心,似乎有一角松动了,还不及心软,上官惊鸿又说,“如果我是骧王,就不会这么瞎折腾。” “何谓瞎折腾?”祁煜冷嗤,“你以为本王废你整个郡王府,是开玩笑?你以为本王会为你的美貌再还你郡王府一干人的头衔?” “你不会。”上官惊鸿说得笃定,“但是,我会给骧王你好好上一课。让王爷你体会体会,在东祁国,你再横行霸道,无法无天,到我这里,也只有碰一鼻子灰的份。” 祁煜满脸不信,“小小一个庶民,现在还敢口出狂言?” “那就等着瞧。”上官惊鸿不再理会祁煜。燕玄羽走到上官惊鸿身边,一派潇洒关心地说,“鸿儿,没关系。骧王废了你郡主身份。本皇子可以迎娶你为西靖国的三皇妃,做本皇子的妃子,身份同样尊贵……” 祁煜打断燕玄羽的话,“燕三皇子,你似乎没搞明白。不管上官‘燕’鸿是不是郡主,都是我东祁国子民。想要娶她,你还得问问本王。本王告诉你,只消一道赐婚圣旨,上官‘燕’鸿这个女人,最多也就给本王做妾。” 那样最好不过了。反正他要娶的又不是上官燕鸿。上官燕鸿白送都不要。想是这么想,燕玄羽还是装出薄怒的表情,故意下套,“是么?骧王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只要本皇子在她没被赐婚前,就迎娶她,圣旨都奈不何。” “本王不会给你这种机会。”祁煜脸色冰冷异常。 苏盈月白了俏脸,王爷废了郡王府,却还想娶假上官燕鸿!她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燕玄羽温和的面孔闪过一丝冷凝,并未再说什么。 此时,诗会的负责夫子走到一张桌子前,说,“各位才俊们,本人李文献,很荣幸能为‘枫桥夜泊’负责此次诗会。感谢各位的到场。交卷题的时候到了。请各位将卷题呈过来。” 卷题一一上交,负责的李夫子手拿厚厚一打题卷,瞧了瞧上官惊鸿,说,“卷题已收齐,就差上官……郡主您的了。”虽然骧王废除了她的郡主头衔,圣旨不是还没下么。所以现下还是称她郡主妥些。 “你们把那堆卷题评审完了以后,再到本郡主这里来鉴赏。”上官惊鸿眉宇间满是傲气,“本郡主就不交卷了。” “哇……‘燕’鸿郡主也真是……都快不是郡主了……居然还如此目中无人……”众人里又是一阵喧哗,“如此不按规矩办事,她已得罪了骧王,又再得罪客栈主人,四处树敌,何苦?” “就是就是……” 议论声此起彼伏,都不满上官惊鸿不交卷要大牌地让评鉴师们亲自到她桌前评诗题的搞特殊化。 祁煜与苏盈月也在想,上官‘燕’鸿未免太过狂妄。 只有燕玄羽与另一隐处亭子里的青衣公子明白。写诗交卷为了分清是谁写的诗,肯定要落款。上官惊鸿不想落款题名让祁煜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上官惊鸿心里想的却是,她明明可以写假名上官燕鸿的,不过她不屑写别人名字,也不想在客栈主人举办的诗会这样做。至少,没见过的他,对她是最为礼遇的。 青衣公子向一旁的小厮微颔首,小厮在众人没留意的情况下从假山旁走出,到李夫子耳旁吩咐了几句,又悄悄折回。 上官惊鸿、燕玄羽、祁煜都留意到了这一点,却都没说什么。 李夫子点头,客气地向众人说,“我家公子交待过了,上官姑娘既是本客栈贵宾,便依她的意思。” 诗会的举办者都这么说了,谁还能有意见?毕竟大家来,想要的也是一个博学多才的美名,及那一万两黄金的高昂胜出奖。 等几名各国请来的评鉴师评核过,由李夫子开口说,“各位评鉴师意见都统一,在所有卷题中,苏盈月夺冠。” “骧王侍妾一诗无人可比,应该的……” “是啊……就说没人赢得过她……” 众才俊们窃窃私语。 “安静!”李夫子继续道,“若是上官郡主不能作出更好的诗,那胜出的便是……” “谁说我不能?”上官惊鸿挑眉反问。 “可您……”李夫子犹豫,所有人的目光均射向上官惊鸿,她居然还是闲凉地喝茶,面前桌上依然白纸宣宣,半墨未染。 谁相信她在这么短时间内能写出什么好诗取胜?莫非,她想仗着贵宾身份蛮不讲理地强霸胜出?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六章 一掷万金 有些人是这么猜测的,也有些有‘爱心’男俊才为上官‘燕’鸿担心,更多的人是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苏盈月隐起小人得志的神色,暗在想,只要上官惊鸿输了,骧王爷就会明白,她苏盈月才是最值得珍惜的女人! 上官惊鸿动作缓慢地呷了口茶,极度优雅地放下茶杯,手不经意地拂了拂散落在鬓边的一缕秀发,万种风情自然流露,迷着了在场人的眼,惊起一波又一波惊艳与痴迷。她右手提笔,当众人都以为她要挥豪写墨的时候,都在屏息等她下笔。 上官惊鸿姿势未动,“其实,我也没想好写什么……” “喝……”众人一阵抽气,“‘燕’鸿郡主不是耍人么?” “就是……我们还等着看她的杰作呢……”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交谈声四起,苏盈月‘好心’地说道,“要是‘燕’鸿郡主实在写不出来,也是人之常情。要是写出来的差强人意,相信大家也不太会笑话你。” “方才这茶满好喝的。”上官惊鸿兀自说,指尖还无聊地弹了弹茶杯,“本郡主就以茶为题,即兴发挥吧。” 砚了墨,云袖一挥,动作闲散而庸懒,笔锋潇洒豪迈地游走于纸上,白纸上一个个仿若有生命的鲜活字体妙然与纸上: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至醉后岂堪夸。 笔罢于桌上,上官惊鸿站起身,让出位置给众人观赏。几乎是她写完的同时,惊赞声此起彼伏,“一字至七字茶诗,如此畅意,如此逼真,如此雅致,如此的贴合实际!郡主,您惊才滟滟,无人可比!” “哇!居然是宝塔诗!自古宝塔诗创作极难,能将宝塔诗写得这般妙哉,郡主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原以为骧王侍妾一诗已经够好了,跟您所作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稍有眼睛,有才学的人都知道,已经不用评了,若是胜出的不是郡主,简直没天理……” “是啊是啊……”一干众人满眼的钦佩赞叹,在场所有的男人们都为上官惊鸿而折服。苏盈月一脸惨白,“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明明是……明明……”是傻子啊! 祁煜冰块脸僵硬得气到黑,眼神里有责怪苏盈月不自量力,在瞥向上官惊鸿波澜不兴的绝美面庞时,冰冷的瞳仁蓄满复杂。 燕玄羽咧嘴一笑,笑容温和,露出一口整洁的白牙,“本皇子就说,我的鸿儿专门做不可能的事。” ‘我的’?上官惊鸿朝燕玄羽投去不悦的一眼,眼神冷然如冰,拒人于万里之外的寒漠。 “鸿儿,你美丽的大眼睛似乎在警告我,再乱说就要撕烂我的嘴?”燕玄羽毫不在意,上官惊鸿冷笑,“既然知道,就管好你的嘴巴。” 燕玄羽笑得更温文尔雅,“能让鸿儿动气,是本皇子的荣幸。为了我们的将来,我没办法乖乖站着不动让你撕,又为了不逆鸿儿的意,要么,你追我跑?咱们来个郎情妾意如何?” 祁煜听得俊脸冰寒,额际浮起三道黑线。 上官惊鸿眼神不屑,“不要脸。” “鸿儿,你的眼神让我心里有一丝小小的受伤,”燕玄羽脸露委屈,“但是,在鸿儿面前,我还要什么脸?不是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为了鸿儿你,投湖‘自尽’没死成么?” 众人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真的是天下第一公子兼高贵风度翩翩的燕三皇子吗?真是确实够不要脸。 众男人都理解啊,为了‘燕’鸿郡主这等惊才绝世的美人,要是能抱得美人归,脸丢尽了又何妨? 祁煜此时心里升腾起一股郁闷,甚至有点羡慕燕玄羽能旁若无人地跟上官‘燕’鸿打情骂俏。 “该死!”祁煜突然低咒一声。 上官惊鸿好笑,“骧王是在说你自己么?” “上官‘燕’鸿,你得意不了多久!”祁煜冷然一笑,“等你成为本王的侍妾,本王会叫你知道什么叫以夫为天,为夫命是从!” “要说燕玄羽不要脸,”上官惊鸿唇角浮起一丝坏坏的玩味,“骧王你不是更胜一筹,简直是个自大狂。本郡主已经好心告诉过王爷,你那套在本郡主这里行不通。莫非王爷这么快就忘了?” “你还真以为本王会在你这碰一鼻子灰?”祁煜像听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没有本王得不到的女人,没有人能拦本王的道!” “本郡主不跟王爷争辩,出不了几日,事实胜于雄辩。” “上官‘燕’鸿,要不了几日,本王也会让你清醒地看清,事实从来不过是本王叫它怎么走,就怎么走!” 上官惊鸿唇角一哂,不当回事,朝李文献扫去一眼,李文献会意地宣布,“各国评鉴诗一致认定上官郡主惊才绝世,毫无疑意,本次诗会唯她胜出。郡主,一万两黄金归您了。”一个手势,十名下人每二人抬一口大箱子,五个大箱子整齐打开,霎时金光耀满眼,里头全是一锭锭黄澄澄的金子! “恭喜‘燕’鸿郡主,贺喜郡主……”不断的道贺声从人群中传来,众人是又羡慕又觉得是她理应得的。 苏盈月眼里闪着又嫉妒又愤怒又不甘心的光芒,为免失态,也许觉得太丢人,她悄悄走到祁煜身后躲着。 注意到苏盈月脸上的难堪,祁煜冷漠的眼瞳里闪过一抹柔情,“月儿,无妨。”意思是她输了无妨。 苏盈月眼里蕴起了泪花,“多谢王爷体贴,妾身铭感五内。” 众人赞贺上官惊鸿的声音淹没了祁煜与苏盈月之间的真情流露,嘈杂的道贺声中,上官惊鸿却将祁煜与苏盈月的话听了个真切,“果真是狗男女。” 燕玄羽笑笑,“鸿儿,只要是你说的,都对。”笑容中,隐有一丝苦涩,鸿儿是在吃醋么?终归放不下祁煜? “虽然郡主被贬为庶民,不过有了这一万两黄金,郡主下半辈子也不用愁了……”有人这般说,立即有人附和,“是啊,这么多金子,足够郡主吃香的喝辣的……” 祁煜表情阴郁,想不到这该死的女人胜出,得了这些黄金就翘上天了? “谁说本郡主要这些黄金了?”上官惊鸿神色淡然如水,赛过黄莺出谷的好听嗓音立即使众人安静了下来,众人不明,有人问,“那郡主的意思是?” “黄金我全都不要。”上官惊鸿淡逸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假山,“我用这一万两换‘枫桥夜泊’的幕后主人出来会一面!”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七章 凭空变出来 “哗……”众人一阵沸腾,“‘燕鸿’郡主真是大手笔!这可是一万两黄金呐……” “从古至今,只听说男人为女人一掷千金,可没听说过哪个女人为了男人一掷万金呢!想必客栈的幕后主人定不是平凡的男子……” “也不一定,没有人知道客栈主人是男是女……” “用一万两黄金换他见一面,‘燕’鸿郡主如果也不清楚他是男是女……那郡主她真是个奇女子……” 所有人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又津津乐道。 燕玄羽与祁煜也愣怔了一瞬。燕玄羽神色依然温和,“万两黄金在眼前,鸿儿你看都不看一眼,确实是个奇女子。” “什么奇不奇。”祁煜脸满不屑一顾,“都自身难保了,还这么伪慷慨,聪明人应该知道留点钱傍身。” 苏盈月也是一脸的吃惊。如此的大手笔,上官惊鸿是脑子进水了还是真的不在乎钱?不可否认,她这一举太震憾人心。 燕玄羽哂然,“骧王,你不要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想必你心里也遗憾,她这一举不是为了你吧?” 祁煜寒着脸承认,“是又如何,莫非你就不是这么想的?” 燕玄羽温尔一笑,“我怎么想有什么区别。”视线转向上官惊鸿,有了丝迷茫,“关键,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是放不下祁煜么?怎么会为了另一个男人…… 祁煜一阵沉默。上官‘燕’鸿的心思确实难以琢磨。 假山旁,暗隐的亭子里,青衣公子清远的目光里闪过一抹意外,她…… “公子,您要出去见她吗?”身后的小厮满脸兴奋,“惊鸿郡主似乎喜欢您呢。” “不要胡说。”青衣公子目光清明,若有所思地道,“恐怕,这世间,没有哪个男子能入得了她的眼。” “怎么会?”小厮摇首,“公子您举世无双,只要是个女子都会倾慕于您。夏至相信,惊鸿郡主也不会例外。” “今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你这么说,是侮辱了她的圣洁。” “是,公子。”被称作夏至的小厮颔首。 少倾,议论声稍停,却没有客栈的主人出现,众人又是一阵宣哗,有人说,“估计客栈主人不会出现了。” “不一定吧,也许他不在场。正在来的路上也不一定……”众人面面相觑,都在看谁是客栈主人。 大家都是激动的心情,唯有上官惊鸿,一派悠闲淡定。 凤舞悄悄扯了扯上官惊鸿的袖子,“主子,您认识客栈的主人么?” “不认识。” “那您干嘛为个不认识的人一掷万金?那可是黄澄澄的一万两啊!”凤舞瞪着那一箱箱装着的万两黄金兴叹,“多少人终其一生都赚不到这么多钱……您就这么……” “区区一万两,本郡主还不放在眼里。”上官惊鸿绝美的脸蛋有不将一切放在眼里的狂傲,犹如一个闪光体,瞬间,似乎连同等出色的天下第一公子燕玄羽与在众人心中如神抵般的骧王都给比了下去。 众人的目光再次痴了。 主子就像一个傲视天下的主宰者,不管一言一行都是此般让人叹服。凤舞忽然觉得,能追随这样的主子,是她之幸,“奴婢明白了。主子,您说,客栈的主人会为了一万两出来见您么?这会还没动静,又是一个让人摸不透的人。” 上官惊鸿思了下,“他会出来,只不过,为的不是这一万两。” 人群里有人不相信,苏盈月更是带头嗤笑,“郡主为免太有自信。这家客栈的幕后主人所开设的客栈遍布整个天下,而非仅止于东祁国,天下间但凡名为‘枫桥夜泊’的客栈,全是他的产业。传闻,不止客栈,他名下还有无数产业,如茶楼、酒馆、丝绸庄、钱庄……没有人能估计出他到底多有钱。听闻,天下的首富便是他。近几年,也有不少有权有势的名门公子千金为一睹他的真容,不惜明察暗访,花下重金,到头来,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郡主以为,你区区一个陌生人,能特别到逼他现身?” “是啊……”众人一致同意,“客栈主人非池中物,既然这么多年,不肯现身于人前,自然有他不肯现身的理由,又岂会为了黄金万两而打破规矩?” 仿若未听到众人的议论,上官惊鸿脸上神情未有丝毫变化,凤舞看主子如此淡定,也若无其事地继续问,“奴婢相信,主子说他会出现,就是会出现。那他现身会是为什么?” “为的是一个懂他的人。”上官惊鸿唇里逸出波澜不惊的话,旁人没什么感觉,隐亭内的青衣公子心神却震了一下,原来,她一直都懂他。 祁煜与燕玄羽目光皆闪了闪,似乎已了解到,这一句话,效果有多重。 “是的。”上官惊鸿怡然一笑,“若非懂他,他又岂会在我一脸花妆,未见真面目时,便许我永久免费食宿‘枫桥夜泊’这等高昂费用的客栈?若非懂他,他又岂会独允我带下人参加诗会?若非懂他,他又怎会开特例不用我交诗会卷题?” 青衣公子眼睫眨了眨,上官惊鸿这个女子,一石激起千层浪,似乎在没见过他的情况下,都想将他看穿。她已在保留,她懂的是他的寂寞。不想将他的脆弱刨开于人前。看似了解他的话,也是在威胁,若他不现身,她是不会善罢干休的。恐怕会直接到亭里把他揪出来,虽然他不确定她能否有本事进得了这小亭。 这个女子……青衣公子心头倏然浮起浅浅的无奈。 “大言不惭呐!”这么说的是燕玄羽,“鸿儿,我有点吃醋,你都没有见过人家,就这么直言了解他?” “莫非你见过?”上官惊鸿挑眉。 “他是男的。”燕玄羽摸摸鼻子,“我对男的不感兴趣,所以,他的大名是听过,未曾会面。” “这么说,你知道他是谁?” “鸿儿都问了,”燕玄羽露齿一笑,“我自是不否认。” “哦。” 燕玄羽等了下,开口,“鸿儿怎么不问我,他是什么身份?” “与我无关。”上官惊鸿面色并无表情。 “那你还为他撒这么多钱?” “跟你无关。”上官惊鸿态度冷冰,燕玄羽郁闷。 此时,假山旁边传来“轰隆隆”并不算太响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假山旁转瞬间便像凭空变出来了一处朱亭,亭子依山而建,檐下挂着白色的纱帐,雅致清幽,洁白的纱帐半透明,若隐若现可见里头一站一坐的二道身影。 站着的身影个头不大,很恭敬地立于椅子后,坐着的人影子清俊,似有一种脱俗之感,让人觉得他身上笼罩着一种清远柔和的光华。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八章 青衣公子 众人引颈顾盼,都想目睹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客栈主人是何等风华。 隔着帘幕,看不真切,却更引起了人的窥探心。 祁煜脸色微讶,冰冷的瞳底不自觉变得深沉。他,居然现身了。 燕玄羽挑了挑眉,无奈地瞟了瞟上官惊鸿,“鸿儿,你的魅力真是无人可挡。” 除了燕玄羽温和的嗓音,其他人是大气都未敢喘一下,深怕惊着了亭内那坐着的清悠身影。 短暂的静默,小亭内站着的人影走至亭边拉开白色的纱帐,又恭谨地退回坐着的男子身后。 亭内的情形也被众人瞧清。 不消说,站着的自是一名小厮,虽然相貌上等,却谈不上出色。那坐着的男子一袭青衣,如缎的黑色青丝以一根同色的发带整齐地固定,垂落的发带随着拂过的轻风微拂,给人一种清灵的感觉。 他眉如墨,双目明净,面容清雅致极,眉宇间似沉静的温玉,薄薄的嘴唇轻触细腻,神色有些许的苍白,似乎身子不太好。 不是祁煜的冷峻如冰,也不像燕玄羽那样温文幽默,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恬淡而安适,极致的好看,绝不输于祁煜与燕玄羽。 没有人说话,似乎众人都怕打搅了他的宁和。 他的目光望出小亭,落在上官惊鸿身上。 上官惊鸿倏然明白,他是在问,见到他,失望么? 轻摇了首,上官惊鸿给出答案。 一抹淡淡的笑痕自他唇角浮起,宛若月的光华,淡淡悠远。 “你是第一个,”上官惊鸿嗓音无波,众人,包括青衣的他都等着她的下半句,“不让我讨厌的人。” 祁煜闻言面色一黑,燕玄羽也是心中一沉,“鸿儿,你就那么讨厌我?你第一眼见到我,都没像看他那么久……”幽怨地指控。 青衣的他不说话,目光如玉。 上官惊鸿未理燕玄羽,禁自说,“既然已得见公子真颜,我也没必要再逗留。告辞。”一转身,清雅脱俗的身影已朝客栈外走。 直到上官惊鸿已走远,众人才回过神,有人呼道,“啊?‘燕’鸿郡主就这么走了?亭子里的可是天下第一首富呀,连个名字都不去问?” “是啊,至少问问他叫什么,是哪家的公子,好让奴家的爹娘上门提亲……”其中一女子说道。 “那位公子贵为天下首富,又相貌无双,哪会看上你?”有人嘲笑,女子面红耳赤地争辩,众人又沸腾起来。 苏盈月面色发白,心中是愤愤不平。 燕玄羽扫她一眼,转而笑对祁煜说,“贵贱妾先是说鸿儿诗会必输于她,又说客栈主人不会出来见面,简直是无的放矢。骧王,你的贱妾今日可是大大丢丑,看得本皇子都怀疑你的品味。麻烦骧王管好你的贱妾,今后少丢人现眼。鸿儿说得对,贵贱妾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非常友好的建意完,燕玄羽轻摇折扇,一派潇洒地欲走人,祁煜脸色冷得阴郁,却是抿唇不语。 苏盈月气得浑身发抖,亦不敢多言。 走了没两步,燕玄羽又回头补了句,“忘了说,鸿儿都说苏盈月是个贱妾,本皇子自然认同鸿儿的意思。骧王你的妾确实贱,不晓得怎么纳的,要是给本皇子,还未娶就休了她。” 苏盈月气得双目含泪,眼睛差点喷火,那温婉的表像破了功,但她是聪明人,忍不了便低着头,不愿给人瞧见她眼中的恼怒。 祁煜瞥她时,见她低头擅抖,以为她心中有愧,一副认错的表情,便不忍再责备。 众人的目光又望向小亭时,居然小亭像消失了一般,假山那儿又变成什么也没有,甚至有人走到假山旁找,接近了假山,在山旁绕来绕去,却就是找不到小亭。 “这……这是怎么回事?”众人不明所以地议论起来,有人说,“莫非方才是幻觉?” “怎么可能?这么多人看到了亭中的青衣公子……” “可现在别说那位公子,就连亭子都消失了。” “可是,明明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他……” “是呐,莫非真是大白天见鬼?”…… 苏盈月收敛了神色,一副荏弱的模样抬起头,“王爷……” 怯生生的模样,若是往常,祁煜定是疼入了心底,现在,他却觉得不奈烦,“何事?” 聪明地不提先前丢尽了脸,苏盈月向祁煜靠了过去,拉住他的衣袖,“妾身也想弄清楚,方才突然出现的亭子是怎么回事?”满脸的求知欲,仰着小脸看祁煜的眸光满是崇拜。男人不都喜欢当强者么? 祁煜瞧了瞧假山。若是‘燕’鸿,她定然明白是何情况吧,一把挥开苏盈月的手,“一个妇道人家,管那么多干嘛?你自行回府。本王还有要事待办。” “王爷……”苏盈月眼底闪过恐慌,嗓音似带着哽咽,可惜唤不回祁煜远去的身影。她真的慌了,王爷一去,会否要不了多久认出上官‘燕’鸿其实是上官惊鸿那个傻子?不,那个该死的傻子应该傻一辈子!为什么会清醒过来! 都是上官惊鸿搅乱了她与王爷恩爱的生活,上官惊鸿该死!苏盈月脸色闪过一道杀气。 隐藏的小亭内,青衣公子瞥见苏盈月眼底的杀气,不自觉皱了眉。身后的小厮夏至不满地开口,“公子,惊鸿郡主怎么能就这般轻易走了?” “你觉得她应当如何?” “公子您举世无双,身份地位非同凡响,即便惊鸿郡主不明白您的尊贵,起码,也该进亭子里跟您寒喧一番……” “若真如此,那便不是她了。” “小的也知道惊鸿郡主目中无人到连骧王与燕三皇子都不放在眼里,但她再狂傲,对像也不该是公子。” “她对我,已经是十分礼遇了。”青衣公子淡然一笑,“没听她说么?她说我是第一个不被她讨厌的人。” “公子……”小厮见到自家公子温淡的笑魇,不禁恍了神。 …… 侍婢凤舞跟着上官惊鸿出了客栈,门口那些等待诗会结果是谁胜出的八卦人群早已将客栈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见上官惊鸿一出现,那惊世之美,清冷傲然的绝世风华,引得人群赞叹声不决于耳。 上官惊鸿未理会众人,迈步走入人群,众人似怕亵渎了她的高贵,主动让出一条道。上官惊鸿便轻松离开了‘枫桥夜泊’门口拥挤的街道。 这般气派地从人群让出的道走过,凤舞跟在主子身后都觉得与有荣焉。 走了一小会儿,人来人往的马路上,凤舞问出憋在心里好一阵的疑问,“主子,为什么开始我们看不到假山那的亭子?更别说亭里的人?” ------题外话------ 亲们走过路过别忘收藏支持涵哦,狂么~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九章 声东击西 “亭子里的那名青衣公子必是精通奇门遁甲、天文地理。奇门遁甲的神妙之处均藏在八卦和甲子之中。‘枫桥夜泊’整家客栈都非同一般,似露天公园般的后院设有玄门机关,依照九宫八卦阵的方位排列。假山旁的阵位叫慑心阵。” “慑心阵这么厉害?” “若入慑心阵,根本找不到出路,就算认准一个方向疾行数十里,还是没离开原处,只不过是在附近绕圈子。”上官惊鸿思了思,“厉害的不是慑心阵,而是布阵的人。慑心阵也无法做到让人视而不见,要做到这种效果,必须让七星锤阵、十二都天门阵、九宫八卦阵、天欲烟梦,连同慑心阵,此五大阵法之精效合而为一,方才可以。” “哇……主子,”凤舞眼光崇拜,“您也好厉害,奴婢都以为是大白天见鬼,可那青衣公子明明是人。这么深奥的东西,奴婢在想,除了您,也没几个人看得透内情吧。” “燕玄羽与祁煜是知道的。” “您如何清楚他们晓得?” “因为假山小亭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啧啧暗奇,唯有他二人无动于衷。” “您居然那么短时间内就留意到所有人的表情?” 做为二十一世纪的顶尖杀手,这点观察力没有,早死了。上官惊鸿不置可否。 一道白影一闪,燕玄羽颀长俊气的身影出现在上官惊鸿身侧,“鸿儿,你又让我惊讶。看来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你的眼睛。我想知道,在你这副美的惊人,又看似弱不禁风的身躯里,究竟还隐藏着多少本事?” 上官惊鸿白他一眼,“燕玄羽,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跟着我?” “那怎么行?”燕玄羽直摇头,“你先前不是听到了,我要娶你做我的三皇妃。祁煜对你也有意思。今日祁煜本来确实是有事要进宫的,突然又临时改了主意到了郡王府门口,我想,他其实是要前去见你一面,依他的高傲又不肯那么说,才说成路过的。你惊才滟滟,大伙与祁煜都看到了。为免你给祁煜抢走,我决定现在就去郡王府提亲。” “我不会嫁给你的。”上官惊鸿神情冷淡。 燕玄羽哇哇叫起来,“鸿儿,你又伤我心了。你不嫁给我,要嫁给谁?” 上官惊鸿停下脚步,不可思议地审视着燕玄羽,那似将他看穿的眼光,搞得燕玄羽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燕玄羽还是温和地笑,“鸿儿这么看我,是突然觉得我好看,看上我了么?” “燕三皇子,”上官惊鸿启唇,“传闻你外表虽然温文尔雅,股子里却总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怎么我觉得与传闻格格不入。你简直像个泼皮无赖、地皮流氓?” 燕玄羽表情未变,一脸灿笑,“多谢鸿儿如此夸奖我,我受宠若惊。对待别人,尤其是别的女人,我当然要拒人于千里。谁让鸿儿不喜欢男人花心呢?但,对你,我若不赖皮点,何时才能见你一面,猴年马月才能打动你比铁还硬的心?说真的,鸿儿,我唯独对你,是特别的。” “既然知道我的心比铁还硬,”上官惊鸿冷笑,“你就早点滚。不要打扰本郡主的清静。” “什么嘛!”燕玄羽不赞同,“鸿儿,你都快不是郡主了,忘了么?还是别自称郡主了。祁煜废了你的郡主头衔,估计要不了一会儿,就会有太监到郡王府宣旨。” “我都说了。”上官惊鸿眼底不耐烦,“祁煜根本是在瞎折腾,他奈我不何的。” 后头不远,骧王祁煜的身影站在一处画摊旁,原本冷峻的脸色臭得比炭还黑。该死的上官‘燕’鸿,还是如此狂傲!世上岂会有他堂堂骧王奈何不了的人?笑话!可她也确实有几分本事,连‘枫桥夜泊’里五阵合一也给看出来了,还直言知道是青衣的他设的,真是又该死,又可恶。 “我明白,很明白。”燕玄羽接话,“你都快成为我的三皇妃了,郡主头衔自是可有可无,放心,等你嫁给了我,我会好好保护你的。”说罢,转身笑望画摊边的祁煜,“骧王爷,本皇子正要前去汝南郡王府提亲,你要不要一块去?我们公平竞争?” 侍婢凤舞这才发现骧王祁煜的存在,呼道,“主子,原来骧王也跟着您。” 上官惊鸿不为所动,看都没看祁煜,继续走。 “谁说本王是跟着上官‘燕’鸿?本王不过是正好也走这条路而已。”祁煜冷哼一声,朝另一个方向大步而去。 燕玄羽留意到,祁煜走的是前往皇宫的方向。如此甚好,他不去郡王府提亲,看来是进宫请旨赐婚了,骧王府又该办‘喜’事了。 “这……”凤舞怕怕地说,“主子,骧王真凶,明明跟着您,还故意说不。这么凶又自大的男人,您可千万别喜欢他。奴婢可不希望有这种姑爷,难侍候啊……” “你放心。”上官惊鸿微笑,“祁煜那等货色,白送我都不要。” 直到祁煜的身影不见了,燕玄羽才喃喃开口,“骧王啊,你怎么走得那么快,我才想‘告诉’你,你以为的‘燕’鸿,是惊鸿呢。”声音小得连他自个都快听不见,上官惊鸿却听到了,“现在赶上去说还来的及。” “不要。”燕玄羽信步走到上官惊鸿面前,“陪着你比较重要。你刚才不是说不要祁煜么?那要我好了。我比他好。” 好字没说完,上官惊鸿突然飞起一脚,直朝燕玄羽大腿踢去,那一脚劲风十足,燕玄羽轻松地闪过,“哇,鸿儿,你想谋杀啊?要杀我,也不能在大街上啊。光目测刚才你下脚的力道,要是被踢中,不死也残废!还好,我躲过了。虽然我武功‘不济’,不过要踢中我,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我为何要踢中你?”上官惊鸿一派无所谓地耸耸肩。 “不想踢中,干嘛下脚?”燕玄羽不甚了解。 “声东击西呀。”上官惊鸿说得无辜。 “什么声……”燕玄羽倏然脸色白了起来,下一瞬直直朝地面趴了下去,激起一地灰尘。 “本郡主现在教你一个成语。”上官惊鸿走到燕玄羽身侧,低首俯视他,“什么叫‘居高临下’。就是现在这样。啧啧,燕三皇子真可怜,居然吃了一嘴灰,连仰视我都做不到。” “哗……”周遭的人沸腾起来,本来他们二人如此俊男美女就引人注意,现下男的竟突然软趴在地,女的还在说风凉话,路人是不明所以,纷纷看猴戏。 “燕三皇子?”有路人出声,“说的会是西靖国的燕三皇子么?”有人不明所以。有人接话,“怎么可能呢?燕三皇子贵为天下第一公子,向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何曾如此狼狈?” “对,不会是他……” 也有人置疑,“若不是他,天下间燕姓皇室,只有西靖国,还有谁有资格被称为燕三皇子呢……” “这个……”路人说三道四起来,尽管事实摆在面前,大家都不愿相信趴着的俊男是燕玄羽,因为谁敢这么对堂堂一个皇子啊? 上官惊鸿不管路人说什么,一脚踩过人肉垫,也就是燕玄羽的背,凤舞从惊愣中回过神,“天呐!主子您不要命了!竟然这样对燕公子……” 绕过燕玄羽,凤舞可不敢踩燕三皇子尊贵的背啊。 一个清晰的脚印浮现在燕玄羽白净的衣背上,随着上官惊鸿那一脚踏过,燕玄羽绝俊的脸庞猛然变得苍白如纸。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章 不痛刀 在背上的脚印中间,还有一个血孔。 血孔内有一把一个指头多一点长度,大半个铜钱的宽度、非常薄、锋利无比的尖刀。 在燕玄羽顾着躲开那一脚的同时,上官惊鸿以快得让人看不见的速度甩手飞出了一把尖刀,尖刀精准无比地从燕玄羽的胸口穿透到后背,露出了半截指头长的刀锋。 说来也奇怪,胸口被刀穿透,燕玄羽竟然不觉得疼,只觉得一阵凉透的发麻。 上官惊鸿那一脚,正好踩在冒出头的刀锋上,又把刀踩回了燕玄羽体内。她那一脚下去,燕玄羽终于感觉到了疼,而未伤到她的鞋底,这样踩是要技术滴。 燕玄羽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也是那样目不斜视地踩过骧王府那几具尸体。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燕玄羽心里浮起一阵难堪。 艰难地抬起首,望着上官惊鸿远去的背影毫不回头,那般冷漠。她是在警告他,他若再纠缠,也会变成骧王府那三具被她践踏的尸体吗? 她的狠,她的绝情,他已不是第一次见识。心,有点发凉,却又有点发热。身体在疼痛,头一次,这颗心,却狠狠地跳动起来。 “主子……”走远了,凤舞不放心燕玄羽,频频回头,“您真的不管燕公子了?他……他到现在都还没爬起来……” 上官惊鸿神情淡然,“他自找的。我已经不止一次警告过他,不许缠着我。” “燕公子跟着您,奴婢觉得是因为他喜欢您……” “他喜不喜欢是他的事。不代表我要喜欢他。” “可燕公子挺可怜的……” “他会可怜?就算全天下男人都可怜,也不会包括他燕玄羽。” “奴婢不明白,燕公子何以突然倒下?” “被我手里的‘暗器’打中。” “原来您踢他那一脚不过是幌子。主子,您好神,听说天下间,还没有谁伤得了燕公子呢。” “是么。”上官惊鸿面无表情,亦没有丝毫得意。 凤舞瞧着主子清冷的面孔,虽然绝情,却另有一番魄力,当下动了动唇,想为燕玄羽求情,心知主子决定的事,是不会改的,便没再说什么。 上官惊鸿突然止步,凤舞惊喜地道,“主子,您是要回去找燕公子么?” “不是。”上官惊鸿凝眉,“我想起了燕玄羽身体里的那把小刀。” “什么小刀?”凤舞疑惑。 “是荣妃姨娘为我定做的那一把。”上官惊鸿思绪一恍然。 “鸿儿,乖,不哭。割一下就好了……”荣妃美丽的脸庞盈满慈爱,轻声诱哄着泪眼汪汪的小惊鸿。 小惊鸿抽噎着,“姨娘,为什么每个月,都要在鸿儿身上划一刀?” “别问。只要一小杯血就好了。” “可是鸿儿怕痛……呜呜……姨娘,可不可以别割鸿儿放血?” “不可以。” “鸿儿要跟素儿姐姐说,鸿儿痛痛……” “鸿儿最乖了,听姨娘说,这件事,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包括素儿。你要是敢跟别人说,以后就再也见不到素儿姐姐了。” “不……不要!鸿儿谁也不说,求姨娘,鸿儿要跟素儿姐姐在一起……” “好吧。只要鸿儿听话,素儿姐姐会一直陪着你的。”荣妃叹一口气,“鸿儿,不是姨娘狠心,在这个世间,姨娘最疼的就是你。姨娘也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每个月都要在你身上割道口子,姨娘也很心痛。姨娘是迫不得已。也许,你永远不会明白姨娘的苦衷,但姨娘,也是身不由己。” “姨娘,你别伤心……”小惊鸿懂事地不再哭泣,仰起傻呼呼的小脸,反而安慰荣妃,“鸿儿不痛了,姨娘别难过……” “我的好鸿儿……”荣妃眼里浮起隐隐的泪光,“姨娘会让人制作一把很锋利的小刀,刀上涂抹一层特制的药,下个月开始,用这把小刀再割鸿儿时,就不会痛了……” 从小惊鸿八岁起,也就是小惊鸿被赐婚给祁煜的第二年,荣妃每个月会悄悄用那把刀割取一次小惊鸿的血。 小惊鸿还给那把小刀取了个好玩的名字――不痛刀。 荣妃死后,宫里的太监给小惊鸿送了不少衣物银钱,说是荣妃的遗命。不过值钱的都被汝南郡王府的那票女人瓜分光了。那把‘不痛刀’不起眼,也没人要。 之前上官惊鸿觉得那把不痛刀小巧,就顺便带在了身上,现在‘赏’给燕玄羽了。 怎么说那把‘不痛刀’也是荣妃生前的遗物,上官惊鸿停步,只是在想,要不要将刀子取回来? 凤舞不解,“荣妃娘娘有为您定做刀吗?奴婢不知情。奴婢只知道,娘娘经常担心您玩一些锋利之物会不小心割伤碰伤的。” “没什么,走吧。”上官惊鸿再次抬步。既然‘赏’都‘赏’了,也罢。 “是。”凤舞跟上。 身后很远,燕玄羽吃力地抬首,见上官惊鸿顿了一下的步伐,心里浮起一道希望,她终究还是不忍心的,不是么? 一个手势,护卫灰影立即从暗处飞身过来,将燕玄羽扶起,一脸担忧,“少主!” “我没事……咳咳……”燕玄羽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这还说没事……”灰影气愤,“若不是您事先交待过,没您的允许,不许属下擅自冒出来,属下早就护着少主您了。您的命令,属下又不敢不从。郡主太过份了!居然对您下如此重手,请少主允许,属下去杀了她!” “杀她?”燕玄羽脸色一变,“别说你杀不了她,本皇子也不允任何人伤害她,知道不?” “可……” “其实,她已经手下留情了。”燕玄羽唇角泛起温文的笑容,“她‘送’给本皇子的这把刀,刚好偏离心脏三分,若她存心要本皇子的命,直接刺穿本皇子的心脏就成了。” “但她毕竟重伤了您……” “无妨。”燕玄羽向看愣了的路人神情惨白地笑笑,“各位,在下确实是西靖国三皇子燕玄羽,因为曾经太过花心,鸿儿吃醋,于是给了本皇子一点颜色。” “哦……原来如此。”一海票路人恍然大悟,有人说道,“刚才那位女子不正是‘枫桥夜泊’诗会胜出的‘燕’鸿郡主么?” “原来是汝南郡王府的七郡主。真是国色天香啊。”有人现在还在痴迷。 也有人戏侃道,“想不到燕三皇子也是个痴情种,被女人如此伤害,还甘之如饴。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那是。”燕玄羽温和地说,“既然鸿儿如此醋劲大,本皇子决定以后都不花心了。” 又一路人接话,“呵呵……想不到燕三皇子还是个痴心之人,不过,有‘燕’鸿郡主如此惊世美人相伴,唯她也确实足矣……” “所以,”燕玄羽开口,“本皇子这就上汝南郡王府提亲……咳咳……”伤口有点痒疼,难抑制地轻咳。 路人纷纷担心,“燕三皇子,您这状态,还能去吗?” “咳……不管了……”燕玄羽吩咐,“灰影,去找个豪华的椅子,让人抬着,备上聘礼……去汝南郡王府下聘……” “少主,属下看,您还是先治伤吧?”灰影忧心。 “本皇子心意已定……死也要抱得美人归……” “是……” 很快,八人抬着豪华座椅,燕玄羽一脸苍白地座在椅上,不消多久,不知哪里冒出来数百名下人,列队整齐,一口口大箱子,或抬或扛或赶马车,聘礼壮观惊人,一路敲罗打鼓,浩浩荡荡往郡往府前行。 没有人注意到,大街一隅,一个衣衫烂瘘,满脸胡须的醉汉眼神不可思异地瞧了眼燕玄羽远去的方向,尔后,又兀自一口一口牛饮着破酒壶里的酒,仿若什么也没发生。而周边的路人走过醉汉身边,都嫌臭地远离十步。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一章 燕鸿现身 “走慢点……”四平八稳的豪华大椅上,燕玄羽面色不改温和,伸指点了伤口周边几处大穴止血,眉宇一蹙,“颠簸着本皇子的伤口了……” 抬大椅的汉子们放缓了脚步,燕玄羽还是不满,“再慢些……”太快了的话,骧王的事肯定没办好呢。 “是……”下聘的队伍前进的速度堪比乌龟爬…… 盛大的队伍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人围观,人山人海,议论声滔天,“听说了么?燕公子要前去向汝南郡王府向七郡主上官‘燕’鸿提亲呢……” “原来是天下第一公子燕玄羽提亲,难怪这么大排场……” “听说‘燕’鸿郡主刚在‘枫桥夜泊’的诗会胜出,为了‘枫桥夜泊’的主人一掷万金,真是豪爽……” “你说‘燕’鸿郡主会答应燕公子的亲事吗?” “我看不会,燕鸿郡主不是喜欢客栈主人么?否则为何一掷万金?” “这个说不好,燕公子是多少名门闺秀心目中的佳婿啊……” 暗恋燕玄羽的一票女人听闻这些,都哭花了脸,差点没出来阻拦。人群中,一名年轻俏丽的黄衫女子闻言,讶异地问谈话的人,“你是说天下第一公子燕玄羽去向汝南郡王府的燕鸿郡主提亲?” “是啊。”那人回话,“方才燕公子就是这么说的。” 那女子更讶,“燕鸿郡主还胜出了‘枫桥夜泊’的诗会?” “那当然。”那人说,“我当时也在场呢,‘燕’鸿郡主才高八斗,美貌惊人,真是男人们心中梦魅以求的佳人……” 黄衫女子身后的丫鬟拉了拉她的衣袖,“郡……郡主……这是怎么回事?您明明没去过诗会……” “闭嘴。”黄衫女子呵斥,低声说,“谁说本郡主没去过?”她心伤去京城外的法源寺住了些天,想不到刚回京城,就听到了那么多关于‘自己’的消息。还都那么骇人听闻,不管是谁冒她名,却基本是好消息,只除了郡王府即将被全府贬为庶民。 不消说,黄衫女子正是正牌的汝南郡王府七郡主――上官燕鸿。身后的则是她的贴身丫鬟绿袖。 绿袖不敢再吭声,黄衫女子也不再说话,路人又自顾着看热闹。 上官燕鸿水眸望着燕玄羽慢慢远去的背影,一抹笑容浮上面颊。如果郡王府即将被废的消息是真,不管燕玄羽因何故来提亲,起码,她都是天下女子艳羡的三皇妃。相信以她的美貌,燕玄羽将来就算知道娶错人,她也有把握拴住燕玄羽的心。 何况,燕玄羽,她虽然不爱,却真真的俊气过人,温文尔雅。既然做不成骧王祁煜的妾,捞个西靖国三皇妃做做也不错。若郡王府真被废,能嫁得良婿,不当郡主当皇妃一样尊贵。 “即刻回府。”上官燕鸿带着绿袖快步朝汝南郡王府而去。她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需要设法赞同与燕玄羽的亲事。 汝南郡王府 上官惊鸿刚带着婢女凤舞回府后,在客厅里品茶,青龙也在侧,其他下人则在一旁候命。 没一会儿,一名黄衫女子带着婢女匆匆走进来,见厅上主位坐着的绝色美人,意外,“你是谁?我娘跟三娘呢?” “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成了。七妹。”上官惊鸿无聊地用杯盖轻碰了碰茶杯,茶水有点烫,需要慢慢品。 “七妹?”上官燕鸿细看着上官惊鸿,“本郡主没记得有你这样一位姐姐?” “是啊。”上官惊鸿状似恍然,“七妹何曾把六姐我放在眼里?六姐可深刻地记得,在我出嫁前一晚,你还把我的脸踩在地上,逼我吃沙泥呢。哦对了,七妹你‘心善’,要六姐我叫了你三十九声奶奶,你才松了脚。” 像是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官惊鸿神色一丁点儿都没有变。 上官燕鸿却莫名地觉得她的话就像是一阵阴风吹过,浑身不自觉起了鸡皮疙瘩,“上官惊鸿是个傻子,天底下最大的白痴,你怎么可能是她?太可笑了……”嘴里这么说,心里已经开始相信,因为,她逼上官惊鸿吃沙子叫奶奶的时候,没有旁人在。 “哦?不信啊。”上官惊鸿继续说,“我出嫁前的黎明,上官楚楚与上官雅儿那两个贱人先到我住的那间残破不堪的柴房里,把我美丽的红嫁衣换成了别人穿过的旧货,给了我几脚踹,她们走了。接着你来了,换下她们给我的那件,拿了件更旧更残破的嫁衣逼我换上,还在我身上泼了身脏水,祝我早日被休,横死于骧王府,七妹,你都忘了么?”祝得真准啊,真正的上官惊鸿还真死了。 大厅里几名在随侍的下人一听,都瞪大了眼?怎么可能?七郡主不是一向弱质纤纤,连说话都轻声细语么?怎么像六郡主说的如此卑鄙无良? 上官燕鸿脸色一脸青一阵白,“你……你胡说!我要见三娘跟我娘!” “你是想仗着你的五夫人娘与三娘关系好,想让她们直接答应你跟燕玄羽的亲事?”上官惊鸿淡笑。 那美丽无比的笑魇惹得上官燕鸿又嫉妒又生气,上官燕鸿觉得自己够美了,在她面前却黯然失色不知多少,更多的是震惊,“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上官惊鸿,你……真的不傻了?你怎么会不傻了?”打量的目光小心翼翼。 “你说,”上官惊鸿没回答她的问题,笑着询问,“以你对六姐我的好,我该怎么报答你?” “不……不必……”上官燕鸿神情尴尬了一瞬,想起郡王府里也不过是与娘关系最好的三娘最大,她又胆子大了起来,“六姐,就算你贵为骧王妃,满世界都知道骧王根本不要你。否则怎么会连你不见了也不来找寻?郡王府里没有一个人待见你。管你怎么不疯了,恐怕你再出郡王府时,又会‘变’傻子!” “是么?想下毒手让我又傻?”上官惊鸿神色泰然无波,“你还不知道现在郡王府是我在当家吧。” “你开什么玩笑?”上官燕鸿四处望了望,“我娘跟三娘她们呢?” “全都在后院某个角落‘晒太阳’、‘减肥’……挨饿。” “不可能!”上官燕鸿也懒得装柔弱,大声喊,“三娘三娘……” “啧啧……”上官惊鸿摇头,“连你自己的娘都不先叫,非要认贼做母,三娘的‘权力’,让你连你亲娘都忘了。孺子不可教也。青龙、凤舞,你们说,本郡主拿她怎么办?” “剁了喂狗!”青龙说。 凤舞道,“杀了喂猪!” 上官惊鸿失笑,“你俩倒是满有默契。就怕猪狗都嫌她的肉脏。” 上官燕鸿脸色开始变白,“来人!将上官惊鸿拿下!一会三娘定会重重有赏!” 在场下人都像没听到般,站着没动。 丫鬟绿袖已吓得瑟瑟发抖,“小姐,下人们都不听您的……郡王府好像是给六小姐控制了……” “不会的……”上官燕鸿盯着上官惊鸿的眼神开始头皮发麻,这样看似平静的她,却莫名地让人好惧怕! “唉,七妹,本来想待你好一点,但你这么不识好歹。我还没空好好‘教育’你。估计这个时候会有不速之客登门,改天六姐我再抽时间‘教导’你吧。不过,首先,我得让你明白,你想嫁给燕玄羽,我偏不如你愿。我这人最喜欢看人失望了。你先去角落里陪你的三、五娘跟姐妹们吧。” 上官惊鸿话落,青龙上前一掌劈晕了丫鬟绿袖,凤舞一巴掌甩晕了上官燕鸿,二人拖着两个昏厥的女人往后院而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门口传来门房高亢的禀报声,“骧王爷驾到!”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二章 君不识妃 大厅里很干净,丝毫没有刚刚将人拖走的痕迹,祁煜一脸冷冰地走入大厅,面罩寒霜,剑眉浓黑,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年过六旬的老太监。 “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厅中的下人一致行礼,唯有上官惊鸿动作悠闲地品着茶,仿若没有看到祁煜。 祁煜身旁的太监见坐在主位不动如山的女子,起初惊讶于她的绝色容颜,接着见她纹丝不动,细尖的嗓门怒喝,“大胆!见到骧王还不跪下?” 讨厌的太监,本来不想跟他沾边的,偏偏往枪口上撞。上官惊鸿眉宇一挑,睨了老太监一眼,“你小小一太监见到本郡主还不下跪?”眼神冰冷如刀,像会将人生生劈成两半。 老太监不自觉地瑟缩了下,“你可知道咱家是谁?” “皇帝身边养的一条狗。”上官惊鸿轻哼。 老太监恼了,嗓音提高了八度,“咱家跟随皇上四十余载,在皇上面前也是个说得上话的人……” “想命长点就给我闭嘴。”上官惊鸿眉宇浮现不耐。 想他深得皇上信任,百官、后妃、甚至连皇子都争相巴结,今日竟然被人如此蔑视羞辱,老太监又气又恼,还想说什么,上官惊鸿冷笑,“想说你人人都争相巴结是么?本郡主告诉你,你再得宠,也不过是一个奴才,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分寸,有做奴婢才样子,懂吗?” “你……”老太监刘公公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 祁煜一挥手,“刘公公,罢了,‘燕’鸿郡主连本王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你。” “是。”刘公公顿时如歇了的凉菜,非常听话。识相的奴才,谁又敢跟权倾朝野,深得圣宠的骧王做对? “上官‘燕’鸿,本王有必要提醒你,只要本王一句话,你马上就不再是郡主,”祁煜冷森地说,“而且还会成为连累整个郡王府的罪人。” “是么。”上官惊鸿美眸波澜不兴,“王爷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何故再说?”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懂?”祁煜冷笑道,“圣旨一下,非同儿戏。你没做过平民,不了解平民与身份尊贵的差距。只要你肯认错,肯求本王放你一马,本王可以大发慈悲,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没做过平民?不了解差距?从七岁开始,一直维持了二十年的杀手生涯,什么卧底,什么角色是她没扮演过的?何况还有真上官惊鸿半生痴傻的记忆。上官惊鸿脸上出现嘲讽的表情。 祁煜盯着上官惊鸿脸上的讽刺,心里升起一种欲将之狠狠扼杀的心理,这样一副美得惊人的面孔,不是应该柔弱可人更招男人疼?为何,即使是她唇角的讥诮,他都觉得别有一番风情? “怎么样?肯求饶了?”祁煜目光依旧一瞬不瞬。 “骧王似乎很想看本郡主求饶的狼狈样?”上官惊鸿悠然叹息。 “是,”祁煜坦白承认,“本王觉得,能让你求饶,比废了整个郡王府更有快感,你身上的刺,早晚会让本王一根根拔光!” “笑话!”上官惊鸿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这种笑话,终你骧王一生,都不可能实现。” 祁煜冷峻的面孔浮起怒气,“本王已经给你机会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本王无情。刘公公,宣旨!” “是。”刘公公还真怕骧王放过这个器张的郡主,一听命令,喜不自胜,摊开手中的明黄色布卷,将圣旨大声念了一遍,圣旨内容竟然与祁煜之前在‘枫桥夜泊’后院说废她身份,废了整个郡王府一模一样。 刘公公念罢,说道,“郡王府一干众人接旨。” 下人们高呼皇上万岁。 上官惊鸿顿时觉得好笑,祁煜冷哼,“你疯了,还笑得出来?” “全府都被贬了,吃了亏,还得违心地谢皇上万岁,你说这么好玩的事,我不笑,难道还哭?” 祁煜脸色阴郁闷,“你这么说,是对皇上大不敬。” “你大可以到你的皇帝父亲那告状。”上官惊鸿满不在乎。 祁煜神色阴得赛过地窖里的寒冰。 有下人欲恭敬地接过圣旨,刘公公不让,“圣旨此等高洁圣物,岂是你一下人可碰的?” “搁那吧。”上官惊鸿随意指了一张客厅两旁的椅子边的茶几。 “这……‘燕’鸿郡主简直毫不把圣旨放眼里!”刘公公脸色不佳,见骧王并不反对,便悻悻将圣旨放到茶几上。 下人们是又惊又怕,又抖得不成样子。 祁煜脸色寒漠地扫了众人一眼,视线又落在上官惊鸿身上,“据本王所知,汝南郡王有四名侍妾,分别为二、三、四、五夫人。四名妾室生了六个女儿,已逝正妃洛吟雪排大,生了一个,合起来七女,其中一、四、五、六已嫁人,唯有二、三、七尚待字闺中。你上官‘燕’鸿排行第七,乃五夫人所出。府里一堆女人,理应‘热闹’非凡,本王大驾光临,怎么不见她们出来迎接?” “骧王真是好记性,把我府里的事记得如此清楚。”上官惊鸿不知在恭维还是讥诮。 “你也不赖,”祁煜讽笑,“身份被废除,这么快就习惯不自称本郡主了?” “劳骧王费心,”上官惊鸿信誓旦旦,“不出十天,你就知道,‘你’的圣旨只不过是一个玩笑。” “呵!”祁煜很不给面子地笑了,“本王当什么,原来是你死要面子地死鸭子嘴硬,还妄想十天内恢复身份?本王明确告诉你,即使是做梦也不可能!” “是么。”上官惊鸿把玩着手指,“那就请骧王你这十天里瞪大眼睛关注着了。” “哼!”祁煜一甩袖,“本王不跟你穷辩。你也别想转移话题,是你自己说那票女人为何不来接本王驾,还是本王亲自派人将她们找出来?府外大门口,有本王一队卫兵。” 上官惊鸿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便你。那票女人听到风声知道我因得罪你,你便要废了她们尊贵的身份,统统找我算帐,为了自保,我给她们下了迷药,让她们冷静冷静。” 祁煜不太相信,“包括你母亲五夫人?” “是又如何?” 祁煜冷然一笑,“你的血果真是冷的。” “怎么,骧王真有兴趣去看她们一眼?不用劳您派卫兵找,我直接让个下人带你去就成了。”上官惊鸿似‘突然想起’什么,“哦,你的王妃也在府里,下午便疯疯颠颠地回府了,要不要顺便去看你的王妃一眼?现在她的身份可是整个府里最尊贵的呢。我差点都忘了,即使整个郡王府都被贬为庶民,也不包括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六郡主……不,是府里的六小姐上官惊鸿,可是大名鼎鼎的正牌骧王妃呢。” 听到上官惊鸿的名字,祁煜就心生厌恶,他嫌恶地微眯冷眸,“你就是仗着上官惊鸿那个傻子的身份是本王的正妃,以为那个傻子能罩着你整个废庶的府邸,从而有恃无恐?” “我为上官惊鸿而感到‘庆幸’,”上官惊鸿唇角浮起美丽的笑魇,“若是她知道骧王爷肯承认她正妃的身份,一定会‘欣喜若狂’。她虽然傻气,可是倾慕了王爷您十年呢。” 祁煜脸上浮起阴狠,“只怕要让你失望了,你的白痴六姐根本保不住你!本王立马就可以废了她!”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三章 睁眼瞎 求之不得。 上官惊鸿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王爷又想显摆你身份的‘无所不能’?请便。” 祁煜的眼神变得深沉,“上官‘燕’鸿,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我怎样想的有区别么?”上官惊鸿恍然,“我明白了,反正我想往东,骧王爷肯定就偏喜欢往西。跟我对着干,你觉得有意思?无聊。” “本王倒是觉得不无聊。”祁煜瞧着上官惊鸿的深邃目光变得不怀好意,“你的傻六姐是本王的妃,要是你也成了本王的妾,姐妹共侍一夫,你说,是否为美事一桩?” “骧王爷想得倒是挺美。”上官惊鸿冷讽,“只怕你做不到。” 祁煜方想再说什么,一阵敲锣打鼓声在府外大门口响起,厅内所有人的注意力因这吵人的响声而分了些许神。一名下人前来通报,“郡……‘七’小姐,西靖国燕三皇子带了聘礼前来,说是向您提亲。” 下人会称呼上官惊鸿为七小姐,也是上官惊鸿事先就交待过的。 上官惊鸿皱眉,“我不欢迎他,把他赶……” “咳咳……鸿儿是说要赶我走么?可我都……进来了……”难抑制的咳嗽声响起,燕玄羽在随护灰影的掺扶下缓步踏入大厅,身后还有一票被灰影摆平了的府中下人。 下人们纷纷求饶,“‘七’小姐,小的们无能,拦不住燕三皇子……” 之前骧王祁煜能这么轻易入府,是上官惊鸿早先就下令不用阻挠,她等着那十天内会成为让人笑话的圣旨,也猜到祁煜会一块来。 谁让祁煜跟燕玄羽都争着要娶上官‘燕’鸿呢。谁下手早,谁就抱得燕鸿美人归喽。 见到祁煜也在,燕玄羽当即拉下脸,“骧王,你来,该不会也是为了向鸿儿提亲的吧?” 祁煜打量着燕玄羽身上的伤口,“本王得到消息,燕三皇子被‘燕’鸿郡主,不,是上官燕鸿所重伤,而燕三皇子除了止血,不对伤口做任何包扎,便大张旗鼓前来提亲,开始本王还不相信,燕三皇子会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不要命。想不到是真的。” “为了她。”燕玄羽用极温和目光望向上官惊鸿,“值。” 上官惊鸿瞥了燕玄羽一眼,眉宇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眼神带着一闪而逝的疑问。 燕玄羽心中清明,他突然看懂了她的疑问。她是在疑惑,是否,他真的为了让祁煜以为她是上官‘燕’鸿而枉顾自身性命? 唇角浮起一丝苦涩,燕玄羽用无奈的眼神回视她,并非如此。他为的是她永远脱离骧王祁煜的魔掌,脱离与祁煜的任何干系。换句话来说,他不要她是祁煜的妃。可惜,有些话,现在无法说出口。 “鸿儿,但愿你懂我的苦衷。”燕玄羽眼里无奈变得深沉。 上官惊鸿心头闪过一丝不舒服。这惹人讨厌的燕玄羽是要帮她剔除骧王妃身份。她不需要他多事! 燕玄羽与上官惊鸿这一番眼神交流,在祁煜眼里却误会成眉来眼去,你侬我侬,不由起了醋劲,“燕三皇子,本王好心劝你,对本王的侍妾,不需要费如此多的心神。” “骧王此话何意?”燕玄羽转望向他。 祁煜说,“你应当清楚,本王有意纳上官‘燕’鸿为妾。逢此又在我东祁国地盘,于你不利,不就是区区一个女人,你何必根本王抢?” “为何不抢?”燕玄羽并不将祁煜所说的不利放在眼里,“本皇子喜欢的女人,自不会拱手于他人。反倒是骧王你,不用猜都知道鸿儿对你无意,你贵为一国之王爷,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何必为了个无心于你的女人而与本皇子动干戈?” 说完这些话,燕玄羽额际开始冒冷汗,该死的伤口开始疼了起来,约莫体内的刀上涂了药,才不至于非常疼,估计现在药效开始退了,痛觉便开始变得清晰。 “看燕三皇子身体欠佳,连站都站不稳了。”祁煜嘴上关心,眼里一片冰冷,“需不需要回你位于京城的别苑休养?” “劳骧王‘费心’。”燕玄羽朝上官惊鸿扯出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只要鸿儿肯答应做我的三皇妃,我才回去……” “那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上官惊鸿神色无波。多见一个死人,于她来说,简直是无关痛痒,他是想用伤口来引起她的同情心?有点可笑。 “是啊。”祁煜也信誓旦旦接腔,“本王也劝你死了这条心。本王早说过,只要本王想,没有本王做不到的事,也不会有本王得不到的女人。”从袖袋里掏出另一卷圣旨扔给刘公公。 刘公公接过,照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上官宗桓之第七女儿上官‘燕’鸿,相貌过人,惊才绝世,特赐予骧王祁煜为侍妾,两个月之后过门。钦此。” 圣旨一下,祁煜等着看上官惊鸿惊惶失措的表情,她只是淡然地瞅了瞅圣旨,“骧王果真非同一般,动不动就圣旨赐婚。你是吃定我不敢抗旨吗?” 没有看到上官惊鸿脸上有丝毫表情,祁煜神情闪过失望,“你敢抗旨?不想要你全府人的脑袋?” “我不需要抗旨。”上官惊鸿如是说道。 祁煜冷峻着表情沉默了,眼底飘过一丝极快的惊喜。她这么说,是因为并不如表面的这般讨厌他,而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她对他其实是有意的?突然不想说穿她的心思。 她当然不需要抗旨。被赐婚的是上官燕鸿,又不是她惊鸿。哼,骧王妃的身份,她也不会挂太久了。 上官惊鸿蓦地嫣然一笑,笑容打破了冰冷,灿烂似三月暖阳,又似徐徐的清风,惊美潋滟,拂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田。 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惊艳于她美得绝世的笑魇。 祁煜的心喜悦增多,“嫁给本王为妾,你笑得如此开心?” 我笑,是笑你是个睁眼瞎!她上官惊鸿这个正宗骧王妃摆在面前,祁煜居然不认识。还求圣旨赐婚,以为能娶她为妾?这点,上官惊鸿自然不会说出来,恶劣因子突然冒上心头,“其实,我转念想想,骧王相貌绝世,又贵为皇子,嫁你为妾,似乎没什么不好?” “真的?”祁煜眼神闪了闪。 燕玄羽猛然咳了起来,气愤地指着祁煜,“咳……咳……你……你居然真的请旨赐婚……总还觉得你不至于如……如此卑劣……我晚到了一步……要是早求得这门亲事……你……你你……” 你了两声,燕玄羽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少主!”灰影焦急地一呼,忙扶撑住燕玄羽软倒的身体。 祁煜本来怀疑燕玄羽是装昏,见他背后的血洞内隐有一把显眼的尖刀,血流几乎浸透了他白洁的衣衫,这等过重的伤势,不死也去半条命,无疑是真的昏倒了。 “‘七’小姐,我家少主伤重,需立即治伤,希望‘七’小姐行个方便,借出厢房一间给我家少主治疗。”灰影看向上官惊鸿,眼里又有恳求,又有愤怒。要不是她下毒手,少主根本不会受伤!而偏偏少主,居然交待不离郡王府,用性命去试探她的真心!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四章 不是普通的无情 上官惊鸿眸光微微闪了闪,细微到让人无法察觉,“我都说了我不欢迎他。不待见的人,自然是给我滚蛋!” “主子……”说话的是凤舞,凤舞有点不忍心,“燕三皇子的伤势真的很重……而且燕三皇子连伤口都不处理就前来向您提亲,可见一番赤诚……” 凤舞还想说什么,被上官惊鸿冷眼一扫,顿时噤了声。 祁煜幽冷的眸光停留在上官惊鸿冷艳绝美的脸上,似要看穿,她究竟是伪装,还是真的不管燕玄羽死活。 “‘七’小姐……”灰影困难地支撑住燕玄羽,自身单膝跪地,“我家少主已失血过多,此时冒然移动,恐会加重伤势,怕会有性命之忧,请‘七’小姐看在来者是客,看在我家公子对您有情……” “我的话没有听清楚吗?”上官惊鸿寒着脸下令,“青龙,送客!” “是。”青龙走到灰影面前,“请速带阁下的少主离开。” 灰影坚持,“少主有令,绝不轻易走。” “我家主子也下了逐客令。”青龙不为所动地说,“你再不带贵少主走,耽误贵少主治伤不说,若是真动起手,只怕对贵少主更不利,请阁下三思。” “这……”灰影犹豫。上官惊鸿又次开口,“再不走,给我全杀了。”依旧是冷冷的语调,脸上没有半丝表情。 祁煜眉梢轻扬,黑得冷峻的眼瞳里全是满意。他喜欢上官‘燕’鸿对别的男人如此绝决。 青凤与凤舞双双拔剑,“得罪了!” 灰影见真的无法留下,起身歉疚地看了看毫无知觉的燕玄羽,“少主,就算你醒了要杀了属下,依现在的情形,属下也只能带你走。”凝运轻功,一个翻腾,灰影已带着燕玄羽跃出府中围墙。 “挺好,”祁煜冷峻的冰山脸浮现一丝松动,“‘燕’鸿,身为本王将要过门的侍妾,本王欣赏你方才的做法。本王之前还以为你有意于燕玄羽,如今看来,能俘获你心的,也只有本王。” “有毛病。”上官惊鸿眼里闪过一抹蔑视。 祁煜被她这一鄙视的眼神弄得莫明其妙,“你这么无情地对燕玄羽,不是因为本王?” 此话一问出,厅里所有人都暗暗瞧向上官惊鸿,估计是骧王说的如此吧? “真是个自大狂。”上官惊鸿并没回答他的问题,“我刚才说的话没听见?” “什么?”祁煜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走的外客都给我杀了。” “你这话不是对燕玄羽与其下属说的?也包含本王?”祁煜有些意外,意外生恼到黑了脸。 上官惊鸿好心地告诉他,“我从不觉得骧王你是个例外。” “你……”祁煜气到上火,神情更加冰森“你以为凭你府里这些下人奈何得了本王?” 上官惊鸿满不在意,“你大可试试。” 她只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态度,祁煜却感觉到了威胁,似乎若不走,就真不能全身而退。她不过是一个深闺千金,为何会有让连他都觉得危险的压迫感? 目光细细打量上官‘燕’鸿面无表情的脸,祁煜真的猜不透这个女人在想什么。 刘公公额际直冒冷汗,他活了五十年的老骨头,居然连上官‘燕’鸿的眼睛都不敢看,真是……说不出来的恐惧。 少倾,祁煜一挥手,“本王走。并不是怕你,而是本王心知你被赐婚,被迫嫁予本王为妾,心中有火,本王不跟你计较。”大步迈出,祁煜昂首阔步而去,背影是既高贵,又高傲。 刘公公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松一口气地赶紧跟在祁煜身后遁走。 上官惊鸿转身走向后院,青龙、凤舞收剑回鞘,跟在她身后。 刚被废的郡王府外不远,刘公公向祁煜进言,“骧王爷,据咱家观察,这前郡王府七小姐上官‘燕’鸿可不是盏省油的灯。燕玄羽被世人美誉为天下第一公子,她尚且如此对待,毫不放在眼里,恐怕您娶她过门,她未必服贴……” “天下间,还有本王驯服不了的女人么?”祁煜狂傲一笑,“她越是带刺,本王越是要将她身上的刺一根根拔掉!何况……” “何况如何?”刘公公等着听。 祁煜眼里蓄起自信,“她说她不会抗旨拒婚。虽说本王不算了解她,但本王看得出,她是那种说一不二的性格。” “老奴愚昧,”刘公公笑开,沾着脂粉气的老脸满是谄媚,“老奴怎么忘了这事呢。老奴也觉得上官‘七’小姐既然说了不拒婚,便不会拒。以她的性格,肯嫁给骧王您,必是心中喜爱。但她又傲气难驯,老奴觉得,她再冷傲,也终归是名妙龄女子,一定是害羞,不愿直言承认有情于您。” 祁煜十分满意刘公公的说法,冷块脸松和了点,“你知道就好。” “那咱家就预祝您与上官‘七’小姐百年好合,恩爱情绵。” 祁煜点头,“你的祝福本王收了。” “骧王爷,若没别的事,咱家就回宫了。” “去吧。” 刘公公上了府外等候的马车,临上马车前又回首瞧了祁煜。暗忖:骧王乃当今皇子中最出色的一个,不管相貌还是身份,都是人中翘楚,可燕玄羽身份外貌无一输于他,在上官‘燕’鸿面前尚且遭此对待,恐怕骧王在世人眼中再尊贵,在上官‘燕’鸿眼里也不过是个屁。这点,做为在宫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狐狸,刘公公自然不会说出来。 祁煜则步行至转角处,打了个手势,等在暗处的星魂现身,一揖行礼,“王爷。” 祁煜开口,“之前客厅里的情形都看到了?” 星魂应,“是。” “觉得上官‘燕’鸿有何特别?” “属下只觉得‘燕鸿’郡……上官燕鸿真不是普通的无情。” “还有吗?” “属下愚钝。” “你不觉得一个养在深闺的女人,不应该是这样?” 星魂说,“也许她生性无情……” “本王倒觉得她没有如此简单。”祁煜若有所思,“被废的郡王府已在她掌控之中,一个弱质女子,要做到这些不容易。燕玄羽浑身是血,背上还有血洞,血洞里还嵌着把刀,方才大厅中那些下人婢女无不瑟瑟发抖,她却面无表情,似是司空见惯。而且,这居然是上官‘燕’鸿伤的。天下间,据本王所知,能伤到燕玄羽的,她是第一人。以她之才能气迫,非一般环境能教养出。” “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怀疑她并不是真正的上官‘燕’鸿!” ------题外话------ 亲们别忘收藏支持涵哦,你们的支持是涵创作的动力,么么~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五章 监视 “这……”星魂也凝起了眉,“可能么?前郡王府的下人都称她为‘七’小姐。而且,属下看那些下人虽对她有畏惧,似乎是又敬又畏,真的把她当府内的主人。从这点看,又不至让人生疑。” “所以,”祁煜冷笑,“你给本王好好盯着这个夕日的汝南郡王府,有异常情况立即向本王汇报。” “是,王爷。” “还有,本王安插在汝南郡王府内的眼线,好些日子没向本王回报了,他跟你双重监视,一明一暗,本王就不信,小小一个被废的郡王府还有什么能瞒得过本王的眼睛!” “王爷英明!”星魂真心诚服。 祁煜冷漠的瞳仁狂傲地瞟了被废了头衔的郡王府一眼,冰冷地吐出一句,“不管你是不是上官‘燕’鸿,挑起了本王的兴趣,本王绝对誓在必得。” 星魂的身影消失在了被废的郡王府内,祁煜则回了骧王府。 ‘废’郡王府后院曲幽的长长回廊上,青龙与凤舞安静地跟在上官惊鸿身后,凤舞不安地几次拧了拧衣袖口,似是极度不安。 “有话要说?”上官惊鸿停步。 接收到上官惊鸿询问的眼神,凤舞才惊觉主子是向自己问话,“主子,您怎么知道奴婢有话想说?”莫非她后面也长了眼睛? “你的气息不稳,脚不凌乱,心不在焉。” “主子好厉害。奴婢……”凤舞垂首,不敢瞧上官惊鸿的眼睛,“奴婢还是担心燕三皇子,又怕主子怪罪,是以不敢再提他。” 上官惊鸿目光从凤舞头顶扫过,“你喜欢姓燕的?” 凤舞立即跪下,“奴婢不敢!” 上官惊鸿淡笑,“是不敢还是不会?” “两样都是。”凤舞说,“依燕公子高贵的身份,天下间难有几人能匹敌的外表,奴婢一介婢女,自是高攀不上,也不敢高攀,喜欢燕公子,是奴婢想都不敢想的事。奴婢只是觉得,主子您自幼吃了太多苦,嫁的夫婿骧王又错待您,难得燕三皇子不顾性命安危,来向您提亲,对于一个有意于您的人,您这么做,是否……” 上官惊鸿接下她未完的话,“你是说我太绝情了?” “奴婢……” “我现在告诉你,”上官惊鸿无所谓地说,“我不止是绝情,我连心都是死的。对于一个无情无爱的人来说,你要跟着我,就必需学会收起你的怜悯。否则,趁你知道的不多,可以离开。” “奴婢绝不走。”凤舞猛摇头,有点后悔一而再对燕玄羽产生同情心。 上官惊鸿笑说,“你有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现在要是不走,将来若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就走不了,因为,我只相信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这回连青龙也单膝跪地,“属下誓死不会背叛主子。” “奴婢也是。愿为主子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凤舞也发誓。 “怎么你们两个动不动就喜欢说些不要命的话?”上官惊鸿淡淡地说,“凤舞,我的决定你一再置疑,既然你能为我死而后已,那现在就死吧。” 凤舞震惊地抬起头,见上官惊鸿默然地等着,那波澜不兴的神情,似乎是真的在等她死。 心中万般无奈,也有些心凉与懊悔就这样死,凤舞拔起剑,架上脖子。 青龙欲开口,上官惊鸿不带感情地说,“若想为她求情,你亦同罪。” 青龙低首,不再吭声。 见上官惊鸿是认真的,凤舞把心一横,手腕一用力,尖锐的剑锋就往脖子抹去。剑入肉三分,只听“当……!”一声,一片细叶击中剑身,将剑从凤舞手中弹了出去。 鲜血从凤舞脖子的伤口处湛了出来,血速极快。 青龙有点讶异主子的身手,她仅以一片旁边树上飘下的落叶就弹开了凤舞手中的剑!就算自己都做不到。这个傻了十多年的主子竟然有些等精、快、准的力道与眼力! 藏在暗处的星魂同样是惊了表情,不可思议地盯着那片挡过剑后慢慢飘零落地的树叶。 “有些人自杀是做做样子,真要砍到肉时,就轻了力道。你刚才一剑,足以抹断脖子。”上官惊鸿冷静地对凤舞说,“我相信你的忠心了。” “谢主子。”凤舞脸色苍白,眼里升起感动,主子终归是心软的,不是真的想要她命。 “走吧,我带你去敷药。”上官惊鸿扶着凤舞快步往厢房的方向而去,走前,眸光似不经意地往转角处那暗藏的身影瞥了眼,唇角浮起冷笑。 凤舞受宠若惊,“奴……婢婢没事……可以自己走……您不用亲自扶……扶奴婢……”因伤在脖子,她说话开始吃力。 “无妨,走吧。”上官惊鸿不在意。 凤舞有点迷茫,主子看似冷情,却又能做掺扶下人的事,一般来说,身为主人,都不会做如此有失身份、又迂尊降贵的举劝,凤舞心里感动,青龙同样摸不透主子的想法。 他们三人离开后,星魂从转角处出来,捡起地上的那片击落了剑的树叶,仔细凝视,暗惊。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六章 她到底是谁 这真的只是一片普通的树叶,以上官‘燕’鸿的身手,估计在他之上,一个深闺千金是万不可能做到这些!收起心思,星魂又朝三人离开的方向跟去。 凤舞的卧房内,上官惊鸿将上好的治伤药涂在凤舞的颈伤处,悠然启唇,“有些时候,对于别人的多情,你只有更加绝情,才能让对方死心。” 凤舞讶异,“主子,您是在说燕公子么?” 上官惊鸿没回答,继续说,“我跟燕玄羽不是同一类人,对燕玄羽,我本来无心。何必多做纠缠?” “主子,奴婢明白您的意思了。”凤舞点头,“您之所以对燕公子这么绝情,是不想将来更加伤害燕公子,其实您并不是这么无情的人。” “我若不无情,”上官惊鸿凝视了眼凤舞脖子上的伤,“你的颈子又怎么会挨剑?” “是奴婢自找的,”凤舞真心地说,“以后奴婢再不敢置疑您的命令。” 上官惊鸿懒得再说这个话题,转而问,“荣妃娘娘生前可有情报站点?就是专门为她提供各种情况的圈子?” “有的。”青龙接话道,“京城的各大妓院,酒楼茶馆,大街小巷,甚至朝中命官,都有潜伏的专人探取情报。属下与凤舞便是专司负责为荣妃娘妨收集与联络情报的人员,之前,属下与凤舞很少出现在宫里。” 上官惊鸿思道,“看来荣妃姨娘真不是一般人物。普通一个妃子若非有滔天野心,是不需要建立这么庞大的情报圈。” 青龙又道,“娘娘生前只说,这只是为了更加恐固她在宫中的地位。以免有小人暗害于她。” “那你又知不知道,做为皇帝,是不会允许一个妃子权利过大。而过于庞大的圈子,要人为她卖命,那就需要无数的源源不断的金钱。”上官惊鸿点破,“荣妃姨娘就是再受宠,仅凭一个妃子的月俸加上皇帝的赏赐,也撑不起这么大的花费。也许荣妃姨娘的背景,不光只是我娘的妹妹。定有不为人知的财势在她背后支持。你们跟了荣妃姨娘这么久,可有知道什么?” “属下/奴婢不知。”青龙与凤舞双双摇首。 上官惊鸿一双冷厉的眸子扫过二人的表情,他们二人似乎是真不知道。 青龙疑惑,“不知主子问这些是要做什么?” “我对荣妃姨娘的事有点好奇,但无所谓,死人的秘密,我也没必要非得挖个通透。本来我想建立自己的情报集点,既然荣妃姨娘有现成的,那我便接收过来。” 青龙有点为难,“自从荣妃娘娘过世后,属下便不再有探取情报的需要,很久没联系那些人了,而且,诚如主子您所说,需要足够的金钱来源来养活庞大的情报圈,办事跑腿之类全离不开钱。” “没事。”上官惊鸿淡然一笑,“这点不用你们操心,我的人生,最不缺的就是钱。”不管是上一世的叶雪依,还是这辈子! 青龙纵然觉得赚钱不易,但还是点头,“那属下明天便开始恢复联络娘娘生前的情报集点。” “先拿去应急。”上官惊鸿从怀中取出之前在骧王府杀了的那三名尸首那取得的十万两银票中的九万,递给青龙。其它地方花了几千两,还余几千。 青龙接过,说,“这些钱能坚持二到三个月……” “三个月?”上官惊鸿脸上闪过自信,“只要我愿意,三个月时间,我可以富甲一方!”察觉到门外鬼祟的身影已悄然躲入室内隐藏,上官惊鸿冷忖,骧王的爪牙在门口听不到谈话,按耐不住进房了。 青龙与凤舞都莫名地信服自家主子有这个能力。 不再多说,上官惊鸿起身离开。 隔天清晨,在被废贬的郡王府潜伏了一夜的星魂在黎明时分回到了骧王府,直奔骧王卧房,原还担心打搅骧王歇睡,想不到骧王祁煜在他刚到门口,便出声,“进来。” 星魂推门而入,见祁煜负手而立,站在窗边,恭敬行礼,“王爷!”看床上并无睡过的痕迹,王爷似乎一宿未眠?是为了上官‘七’小姐吧? “查到什么了?”祁煜嗓音冷峻如山。 “属下查到前汝南郡王府那些妾夫人与妾夫人的女儿都被丢在了柴房门口的空地上,看情形,是暴晒了很久,皮肤漆黑。一名叫绿袖的婢女不停地摇晃其中一名昏睡的女子,口中直嚷‘七小姐,您不能有事,您别吓奴婢……’属下估计那婢女绿袖口中的女子才是真正的上官燕鸿。” 祁煜微眯起冷瞳,“哼!难怪她不拒婚。原来她根本不是上官燕鸿!去,再查,给本王查清楚,她到底是谁!”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七章 威胁 “是,王爷。”星魂并未离开,接着说,“属下之前亲眼所见假的上官七小姐居然用一片落叶就击落了她的贴身侍婢手中欲自刎表忠诚的剑,可见内力相当深厚。之后属下又偷听到她与下属之间的谈话。” “都有听到什么?” “属下怕惊动假的上官七小姐,是以开始不敢冒然进房偷听,之后悄悄潜入房间时,只听到假上官七小姐说了句‘三个月时间,我可以富甲一方’。” “三个月时间就想富甲一方?”祁煜眼里浮起冷嘲,“本王都未必办得到,何况凭她一个被废了的无钱无权无势的郡主。” “属下觉得她非一般人。” “那又如何?”祁煜眼里的笑容变得更讽刺,“本王倒是要看看,三个月时间,她是如何富起来的。” “王爷,属下还有一事……” “说。” “属下还查到,‘枫桥液泊’昨天的诗会,他是临时起意展出他亲绘的各类画。据眼线所报,是在假的上官‘七’小姐出现在客栈附近后,才命人将画搬出的。” 星魂口中的‘他’,自然是青衣公子。 祁煜冰冷的眸光变得深沉,“这么说来,诗会上画展是假,其实,他不过是为了让假的上官燕鸿能看到他的画作。他的画作向来不允人欣赏,假上官燕鸿是个特例。之前他又为假的上官燕鸿开了在‘枫桥夜泊’免费食宿的先例。他居然为了她连破两例。看来,这个假上官燕鸿本事真是非同小可。” “是啊。”星魂赞同,“她真是个祸水,昨天才引得天下第一公子燕玄羽不顾自身重伤的性命危险去提亲。” “本王估计燕玄羽早就知道她不是真正的上官燕鸿。”祁煜脸色变得冷凝,“该死的燕玄羽居然想蒙骗本王!” “也有可能,燕三皇子也是被她所骗,毕竟,就连整个被废的郡王府下人都称呼她为‘七’小姐。” “哼,是么?”祁煜冷冷道,“燕玄羽可不是那么好唬弄的。”挥了挥手,“退下吧,有消息再来禀报。” 星魂行礼告退。 过了几天,夜黑风高的夜晚,一名年过四旬的中年男人趁夜深人静之际,避开巡夜的下人,悄悄来到‘废’郡王府后院,小心翼翼左瞅右看,见四下无人,打开后门,见门外似早已等候的身影,顿时一愣,“‘七’……七小姐……还有青龙护卫也在啊……” 青龙不说话,上官惊鸿露出灿烂的笑脸,“冯叔,您这是要去哪呢?大半夜的,怎么不在房里睡觉?” 被称为冯叔的中年男人是被废的郡王府里三夫人院里的管事,名叫冯纪通。 虽然上官惊鸿给的是笑脸,冯纪通却脊背发凉,“小的……睡不着,出来走走。” 上官惊鸿好心地说,“顺便走到骧王府去?” 冯纪通吓白了脸,“小……小的不敢!” “我喜欢敞开天窗说亮话。”上官惊鸿不带情绪地说,“祁煜那个阴险小人,断不会只派贴身侍卫星魂来盯着‘废’郡王府这么简单。我查出你是他安排在郡王府里的卧底。这几天我没放你出府向祁煜通风报信,你跟祁煜都急了吧?当然,可疑人物,一个也出不了府。” 难怪这几天怎么都找不到机会出府,不是这个事情担搁,就是那个事情误了,原来是她根本不给出府的机会,而他竟然浑然不觉。这一瞬,冯纪通感觉到了上官惊鸿城腑的深沉。冯纪通冷汗涔涔,“小的不明白七小姐在说什么?” “你会不明白?你不是正要去告诉祁煜,我其实是府里的六小姐,祁煜娶的傻王妃?”上官惊鸿犀利的眼神一扫,冯纪通顿时喉咙都紧得说不出话。这上官六小姐好生厉害,眼神似乎不仅能将人心思看穿。 “小的不会出卖六小姐……”冯纪通说得结巴。 上官惊鸿淡笑,“你不会出卖的人是祁煜才对。认识这个吗?”摊开手掌,掌心里头是一块小小的金锁挂件。 冯纪通迅速拿起金挂件,讶异地瞪大眼,“这是小的送给宝娃的周岁礼物!你……你抓了宝娃!”扑通地跪下,“六小姐,小的的儿子身体不好,就宝娃一个孙子,宝娃是家里人的心头肉,求六小姐别伤害宝娃!” “其实我并没有抓宝娃,只不过查到你最疼的就是远在百里之外家乡的孙子,所以,我就请你的儿子媳妇带着你的孙子去我指定的地方做客,为免你不信,命人取了你孙子身上的挂件。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你全家无恙,如若不然……”上官惊鸿话未说完,冯纪通颓然颔首,“小的知道该怎么做了,小的这就去禀告骧王,您是郡王府里的‘七’小姐。” “不。”上官惊鸿摇头,“我就是要你去告诉祁煜,我确实是假冒的上官燕鸿。”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八章 药引 冯纪通愕然抬首,“您是说,您要小的告诉骧王,您是六小姐?”莫非六小姐其实是爱慕骧王的?也对,像骧王那等如神邸般尊贵的男子,又有几个女子会不喜欢? 上官惊鸿白眼一翻,“就你这智商还做卧底。我只要你跟祁煜说,我摆平了整个废郡王府的那帮子主人,将她们通通丢到后院暴晒。并没有让你说我是六小姐。你要让祁煜知道,郡王府的下人由于主子们受控,不得不听命于我。告诉他,我的手段狠辣,行事做风不留情,说你无法获悉我究竟是何人。” “这……”冯纪通有些犹疑。 “照办就是。”上官惊鸿又次提醒,“可千万别出了什么岔子。祁煜那双眼睛利得很,给我整理好你自己的情绪。你的一家……可都指望着你了。” “小的定不辱命,”冯纪通连连承诺,“请六小姐千万别伤害我的家人。” “可以去向祁煜复命了。” “是,六小姐。” 冯纪通走后,青龙也不明白地问,“主子,为什么要他揭穿您的身份?” “真正的上官燕鸿也不过是普通的闺阁千金,即便才貌双全,也无法做到短时间掌控三夫人控制了十多年的郡王府。祁煜前来郡王府,那票女人居然没出来迎接尊贵的骧王,祁煜自然起疑,郡王府被我掌控一事瞒不住。”上官惊鸿冷然一笑,“就算冯纪通去说我是上官‘燕’鸿,祁煜也不会相信,只会更加怀疑。与其让祁煜没完没了地查下去,早晚查到我是上官惊鸿,不如将计就计,让他明白我是假冒的燕鸿,再‘送’他一个符合我作风的女子身份。” “属下还是不太懂……” “那我就再说明白点。让祁煜知道我是假的上官燕鸿无所谓,管他认为我是谁。只要他不认为我是上官惊鸿就行了。” “属下懂了。”青龙点头,“主子高明,只怕骧王做梦都想不到,您其实是他的傻王妃……”察觉说错话,青龙连忙道歉,“是属下失礼。” “没关系。”上官惊鸿笑问,“现在的我,会不会让你联想到曾经傻傻的我?” “不会。”青龙摇头,“不止属下不会,所有人都不会。属下还听说,就连整个郡王府里头的人,起先,您不说您是六小姐,都没人认出您来。” “这个时候,骧王的爪牙应该在我的厢房里翻找关于能证明我真实身份的东西。”上官惊鸿朝卧房的方向走,“星魂估计将整个郡王府都摸透了。” 青龙跟在上官惊鸿身后,“难怪主子您几日前就派属下找了个真正的傻姑娘弄得脏兮兮冒充您六小姐的身份,还让她住普通客房里。这样,星魂就怎么也不会怀疑您是六小姐了。” “不止如此,江湖第一杀手组织‘万象’旗下本有四大顶尖高手,分别为极、恶、幽、冥。他们是三男一女,其中‘幽’是女的。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我查到前几日‘幽’恰巧失踪了。”上官惊鸿问道,“你说,如果祁煜认为我是‘幽’,有没有信服力?” “绝对有。”青龙说,“属下若是没估计错,现在星魂应该在您房中找有关您身份的物件了。” “我是给他机会‘偷偷’找。” “可是‘幽’身为绝顶杀手,她的随身物,您如何弄得到?”青龙想了想,“能证明‘幽’身份的,也只有她随身携带的特制令牌,要么,属下找人仿制……” “仿制的骗不过祁煜。”上官惊鸿眼瞳微眯,“一年前,‘幽’杀完人后,荣妃姨娘的探子曾见过她头上戴着一支青铜头钗,荣妃姨娘还悄悄命人将钗的图样画了出来。我命人照图样打造了一枚。依祁煜的能耐,肯定能查出青铜钗是属‘幽’的信物。给我设法引祁煜的探子往‘万象’去查,别让他们查到钗是仿制的。” “是。” “荣妃姨娘的探子见过‘幽’,不会是巧合,说明姨娘生前也在查‘万象’组织。你交待下去,查清姨娘为何要探查‘万象’。” “属下遵命。”…… 两个时半时辰后,去过骧王府的冯纪通又向上官惊鸿复命,说已照她吩咐办妥。 …… 又过了几天,骧王府书房。祁煜仔细看了眼手中的青铜钗,“查实了?从假上官燕鸿房里找出的青铜钗确实是‘万象’组织中‘幽’杀手的头饰,而非仿制的?” 星魂颔首,“属下动用了所有暗探,绝对错不了。” “看来,假上官燕鸿便是无故消失的‘幽’杀手。”祁煜脸色冷凝,“难怪她本事不小。不过,她的本事倒是出乎本王的意外。即便她是‘幽’杀手又如何?本王要的女人,插翅也难飞。她喜欢当上官燕鸿,本王就让她当做上官燕鸿嫁做本王的暖床妾。” “只是……”星魂有些忐忑,“‘幽’杀手出现在废郡王府,属下以为,‘万象’定有什么阴谋。以‘万象’暗藏的实力,其幕后主脑深不可测,属下觉得您要娶幽杀手实在太过冒险。‘万象’想要的人命从来没有失败过。而这次,幽杀手出马,又不拒婚于您,属下怕她的目标根本就是您。” “你是说她对本王施美人计?”祁煜眼神漆沉,“本王倒是希望如此。你放心,凭她想要本王的命,还嫩了点。” “属下还是担心……”星魂还想说什么,门口一名下人匆匆来报,“启禀王爷,皇上身边的刘公公派人传来消息,皇上寒毒发作,御医们束手无策。” “怎么回事?”祁煜皱眉,“父皇每个月喝一次的药,不是一直很有效吗?” “宫里的公公转达御医的话,说是少了一味药引。” “什么药引?” “小的也不清楚……” “本王这就进宫看父皇。”…… 废郡王府,上官惊鸿站在院子里,边欣赏着院子里的雅致景色,边悠哉地问身后的侍婢凤舞,“今天是什么日子?” 凤舞想了想,“不是您的生辰,也不是什么节日,奴婢不知。” “对这个被废了头衔的郡王府来说,是个好日子。记得吗?”上官惊鸿嫣然一笑,“今天是郡王府被废的第十天了。我说过,十天内,定让郡王府恢复被废的头衔。”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九章 和平共处 凤舞不敢置信,“主子,圣旨非同儿戏,从来没听说,哪个被废了头衔的人还能有翻身的机会。虽然奴婢觉得没什么事是您办不到的,可,奴婢还是觉得不可能。” “奴婢相信小姐可以办到。”丫鬟素儿端着托盘走过来,将盘上的茶点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上官惊鸿眼光落在素儿身上,“素儿,你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身上的伤都好了么?” “都好了。是小姐厚待奴婢,让奴婢休养了这么多天,伤才好得如此快。”言语间,素儿已为上官惊鸿沏好了茶。 上官楚楚、上官雅儿,连同上官燕鸿在丫鬟的掺扶下向这边走来,素儿一看到她们三人,就怕得发抖。 府里的几位妾夫人与小姐仆婢们在柴房前的空地上被暴晒了七天后,得到上官惊鸿的许可,准她们在府里休养,只是不能出府。 上官惊鸿知道这些郡王府的主子们因她的原故被贬为庶民了,早就恨她入骨,不过这些身娇体弱的女人们经过一翻惩罚,全都下不了床,躺了三天,总算有人按耐不住了。 走近了,上官楚楚厉喝一声,“你还有心思喝茶!” 上官雅儿也怒道,“上官惊鸿,你个贱……” 上官惊鸿美眸一扫,上官雅儿顿时像歇了的菜,“你……你是整个郡王府的罪人!是你,你毁了我们上官家整个祖宗的基业。害我们被贬为最平庸的庶民,失去了郡主这么高贵的光环,我恨你!” 上官家的祖先,也就是真上官惊鸿的太爷爷上官哲随当年的一位杰出将军祁洪打江山,浴血拼搏,卖心卖命,当时身逢乱世,祁洪打下江山,登基为帝后,感念上官哲一片忠心辅佐,特赐封上官哲为怀忠郡王,其子女可世袭郡王位,就这样代代传下来。 在东祁国,王爵分为亲王和郡王两级,封号一个字的王为亲王,就如骧王祁煜便是一个字王。亲王是皇室宗亲。封号为两个字的王为郡王,基本都是外姓。郡王的地位次于亲王。 当年上官太爷爷获郡王封号也是命换来的,上官惊鸿自然不会让太爷爷的基业毁在她手里,想归这么想,上官惊鸿却说,“祖宗基业?早就被爹毁得差不多了。这十七年来,要不是我姨娘荣妃撑起了汝南郡王府的光环,你们这些败家的女人还能好好光鲜地活到现在?一个个花钱如流水,只会败不会赚。”这也是实话。 “谁说的?”上官楚楚辩驳,“我们有俸禄的。” 上官惊鸿嗤笑,“就你们那点月俸,够你们花五天吗?” “不能又如何?”上官雅儿也说,“反正我们有钱。” “是啊,荣妃生前给我的值钱东西,都被你们抢光了。”上官惊鸿表情不在意,上官雅儿的胆子大起来,“那又如何?总比不上你害我们当不成郡主!” 上官楚楚也指责,“就是!要不是你,不管我们郡王府落不落魄,我们都是高人一等的郡主,你这个罪人,全府的人都不欢迎你!” “原来是想赶我走?”上官惊鸿冷笑,“你们认为以废郡王府现在的状况,我要是走了,你们就能好过?” 上官雅儿突然扯了扯上官楚楚的衣袖,小声嘀咕,“你疯啦?怪她恨她也不能现在赶她走。我们都是平民了,只有她还是骧王妃,有这么高贵的头衔在,就算她给骧王休了,也会有笔安家费,等拿到她的安家费,再让她滚……” 上官楚楚小声回道,“她在这,我们根本坐立难安,不是还有七妹这个未来的骧王妾么,赶上官惊鸿走才是上策。” 上官惊鸿好笑,“想赶我走?我就偏不走。从来,我都不允许有人对我用‘滚’字。” “这么小声你也能听见?”上官雅儿与上官楚楚同时讶异,随即白了脸。 上官惊鸿波澜不兴地吩咐,“素儿,准备扫把,给我赶着她们爬回房。” “是。”素儿抖着手去角落拿了把扫帚,要赶人,可上官雅儿与上官楚楚不肯趴下。 上官惊鸿呷了口茶,“是你们自己乖乖爬走,还是我下令让人帮你们一把?” 上官雅儿与上官楚楚见识过她的狠厉,虽然胆怯,但还是嘴硬,“就不爬。” 惊鸿向凤舞使个眼色,凤舞长剑出鞘,指着上官楚楚的脖子,上官楚楚直接腿软地跪地。上官雅儿也害怕地趴在地上,二人开始高撅着屁股向房间的方向爬行,表情是怒火中烧,气得五官都扭曲了。素儿拿扫帚在后头赶,那叫一个畅快,忽尔回首瞧了上官惊鸿一眼,眼中冒起辛酸。 以前,上官雅儿与上官楚楚就经常让她们主仆趴着,她们在后面用扫把赶,想不到,风水轮流转。 上官楚楚与上官雅儿二人的侍婢不知所措地跟在一边走。上官楚楚暴喝,“你们看什么!也跟着爬!” 唯唯诺诺地应着,侍婢也跟入爬行队伍。 “你呢?”上官惊鸿瞄了还站在原地的上官燕鸿一眼,“站着不走,也想跟她们一块爬?” “不是。”上官燕鸿嗫嚅地说,“我不恨你。” “你当然恨,只不过你比她们聪明,恨也不会说出来。”上官惊鸿放下茶杯,“对你而言,现在当不成郡主不算什么。你也明白荣妃过世后,现在的郡王府风光不了多久。我好歹让你有机会嫁作骧王妾。正合你心意,不是么?” “你似乎什么都了解。”上官燕鸿咬了咬下唇,“能和平共处么?” “什么?”上官惊鸿大约了解她的意思,还是问出声。 “你是骧王的正妃,我嫁给骧王做妾后,我们握手言和。”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章 特殊的血 上官惊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觉得可能吗?” “我知道,我以前是对……对你有些过份。”上官燕鸿眼里浮起抱歉,“念在我们怎么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你就当过去的都过去了。” 上官惊鸿瞅着上官燕鸿歉疚的小脸,似乎很有诚意,可惜,诚意之中掩藏着一种叫黑暗的光芒。看来,这么多姐妹中,最不省油的就是上官燕鸿了。这女人也真的很搞笑,做了这么多坏事,想用一句抱歉就全抹杀了? 唇角浮起嘲笑,上官惊鸿很大方地说,“没问题。” 上官燕鸿一高兴,“你真的什么也不计较?” “是啊,”上官惊鸿凉凉地补上一句,“看你这么诚恳,只要你以前对‘我’做过的行为,统统你自个在我面前偿试一遍,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啦。” “你……”上官燕鸿气息一紧,不知是气的还是憋的,红了小脸。真要如此,她焉有命在? “怎么?”上官惊鸿无所谓地问,“你所谓的‘握手言和’,向我致歉,连这点诚意也没有?要知道,我现在很大方,只是收你该得的‘本金’,十多年来,你怎么对付‘我’的‘利息’,我还没记呢?” “我……我身体不适……先走了……”上官燕鸿柔美的小脸突然就漾起了苍白,在丫鬟绿袖的掺扶下如风摆柳地虚弱离开。 凤舞瞧着上官燕鸿离开的方向,不甘心地说,“主子,您就让她这么容易走了?” “她的这笔帐,我先记着。要她好看,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上官惊鸿眼里闪过郁闷,因为想起了上官燕鸿以前往傻惊鸿嘴里惯沙泥时的感觉,真是太难受。 “您不拒绝与燕鸿小姐共侍一夫,是真的愿意接纳她吗?”凤舞劝道,“依奴婢看,燕鸿小姐比雅儿、楚楚小姐更让人觉得阴险,她的阴,是阴在肚子里。另两个至少是嚣张在脸上。” “呵呵,”上官惊鸿笑了,“无所谓,这些个女人,我还不放在眼里。共侍一夫这种事,我嫌脏。祁煜那种人渣,她要,就送她好了。我不拒绝,只是觉得没必要跟她解释。上官燕鸿肯定是想,先拉笼我,打败祁煜府里那个受宠的侍妾苏盈月,再设法将我这个骧王妃拉下台。” “主子,”凤舞忠心地说,“奴婢原是怕您吃亏,看来是奴婢瞎操心了,那些个小姐们肚子里有几道花花肠子,根本瞒不过您。” “是么。”上官惊鸿不置可否。 上官燕鸿回卧房的路上,丫鬟绿袖不解地问,“小姐,您拉下面子向六小姐示好,六小姐还不领情,真是不将您放在眼里。奴婢看,以后您还是少见六小姐了。” “你懂什么?”上官燕鸿眯着眼说道,“左丞相之女苏盈月自从嫁给骧王为妾后备受骧王宠爱,我就不信苏盈月不想当骧王妃。上官惊鸿占着骧王正妃的位子,自然是苏盈月的眼中盯。只要我跟她们二人都搞好关系,视我为友。我再从中作梗,让她们二人斗得你死我活,坐收渔利,骧王妃的位置,不就是我的了?” “小姐,您真是高明。”绿袖与上官燕鸿越走越远。 走道旁边的墙的另一面,上官惊鸿背靠着墙,嘴里刁着根草。凤舞气呼呼地说,“主子,燕鸿小姐比您想像中的还要阴险。” “无妨。”上官惊鸿咧出嘴里的草,“放她去跟苏盈月斗斗是好事情,我就不参加了。时候差不多了,青龙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 话才说完,青龙的身影出现在小道尽头,快步走来,“主子,您让属下出府看朝廷有无皇榜贴出。朝廷刚刚贴出的悬赏通告,皇上病重,群御医束手无策,谁若能治好皇上的病,赐高官厚禄,良田千倾,黄金万两。小的听说,其实前几天,京城里的有名大夫都悄悄给召进皇宫为皇上诊脉了,都无功而返,朝廷今日才正式通告悬赏。不过想进宫为皇上诊脉的大夫必需通过太医院的测试才行。” “嗯。”上官惊鸿向府外走,青龙与凤舞连忙跟上,青龙说,“小姐,您要去哪?” “等着给老皇帝‘治病’。” 凤舞也问,“您……您会治病吗?” “算会吧。”在现代时,执行杀人任务时难免受伤,又不方便进医院就医,以免暴露身份,是以,为了治自身的伤,医药知识普有涉及,很多药材其实是不错的食物,为提高野外生存能力,她连中医都一并研究了。 凤舞与青龙面面相觑,眼里是同样的疑问,主子真的会治病吗? 正因为懂医药知识,上官惊鸿心里明白,其实荣妃每个月会悄悄割她的血,是做为一种药引。而印像中,老皇帝每个月正好要服一次药,压制体内的寒毒。 不用说,老皇帝的药引,就是她上官惊鸿的血。只是荣妃悄悄瞒着她的血是药引的消息,应该是为了保护她。只是这些,曾经的傻惊鸿不会明白。 前两天,她已命进宫的一位大夫悄悄在皇帝的药膳里加了别人的血,老皇帝喝了根本没有效果。这说明,她上官惊鸿的血,是特殊的。特殊在哪里,一时还没研究出来。 “主子,看不出,您还是大夫啊。”凤舞佩服地说,“您给多少个人治过病?” “一个。” “就一个?”凤舞好奇地问,“是谁?” “我自己。” 凤舞圆骨骨地瞪大眼,“这……这能算大夫吗?进皇宫过御医那一关,可不容易呢。” “谁跟你说,我需要一个庸医来考我?” “那您……”凤舞没说完,青龙想起什么,“主子,您方才是说,等着给皇上治病?不是进宫去治?” “是啊。”上官惊鸿点头,“你去通知祁煜,顺便让天下人皆知,我能治疗当今皇上的病,只不过附带条件,要他下旨恢复汝南郡王府被废的头衔。要皇帝的命,还是他自己的面子,端看他如何选择了。” ------题外话------ 今晚还会再更新,亲们别忘收藏~ 本书由情人阁(QRGE.COM)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一章 刁难 “属下这就去。” 上官惊鸿又交待了几句,青龙才领命离开…… 皇宫,偌大的帝王寝宫内,跪了十数名民间揭榜而来的大夫,骧王祁煜站在老皇帝的龙塌旁,本就冷峻的面庞布满阴霾,浑身震怒的气息像是要杀人,又阴又冷,冻得几名太监与大夫们是擅瑟不已。 龙塌上,老皇帝盖了六床被子,昏睡的身体还是隐隐发抖,脸色泛青,出气多,入气少,怕是命不久矣。 “你们这群庸医,没一个人能治好父皇的病?都进宫来寻死么!”祁煜森冷的嗓音,就像地狱里的催魂符,大夫们真怕有命来,无命回,各个额冒冷汗,无人敢坑腔,心中却是叫苦连天。连御医都没办法,他们,他们也只不过是来试试而已……治好皇帝的赏赐,那可是光宗耀祖的荣华富贵啊,明知有危险也得进宫拼了。 有一个胆子大点的大夫说,“皇,皇上已病入膏肓,草民等实在是无力回天……还望骧王开恩!” “望骧王开恩!”数名大夫异口同声。 “来人,给本王将他们拉出去,统统重打……”祁煜话还未说完,门口传来太监高亢的声音,“大皇子到!” 一袭黄色镶边龙袍,身材高瘦的男子走进寝宫内,面上挂着似阴非阴的笑,“二皇弟这是在生什么气?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惹火二皇弟,别说是重打,应该全砍了才对。” 此人便是东祁国大皇子祁戬。 “大皇子饶命!”众大夫们汗颜。挨打跟没命,这压根是两码事啊。 “本王就是想草菅人命,也不劳大皇兄操心。”祁煜神色冷漠,“拖下去每人重打四十大板,轰出皇宫。” 侍卫们将大夫一个个拖走,没人敢再求饶,这皇宫中这么恐怖,动不动就要人命,保住命就不错了,门外少倾便传来一阵阵惨痛的哀叫声。 祁煜恍若未闻,祁戬被驳了面子也不恼,“以二皇弟的派头,说一不二,得‘天’‘屁’佑,为兄哪有为二皇弟操心的余地?” “大皇兄这话可真是酸。”祁煜冷哼,“本王知道,父皇一直不待见你,却对本王溺宠有加,大皇兄心里介怀得很。” 祁戬狭长的眼眸一眯,“本王本王!二皇弟在兄长面前,连自称个臣弟都不会,如此自大,连长幼尊卑都不分,只怕父皇醒来,会责怪于你。” 祁煜冷笑,“别跟本王提什么长幼尊卑,本王哪比得过大皇兄你?来看父皇还醒不醒得过来?” “你!”祁戬瞳里隐过一抹狠厉,“我不跟你逞口舌之争。” “本王也无意多言。只是适才几句肺腑之言,若是惹恼了大皇兄,大皇兄可千万要拿出你所谓兄长的气度,别‘计较’才是。”祁煜视线转向床塌上的老皇帝,冷眸里蓄起隐忧。 祁戬脸色阴暗,目光阴沉难测,让人难揣测不透。 一名太监匆匆来报,“奴才见过骧王、大皇子。”骧王摆在前头,可见祁煜受的重视超过祁戬,这也是老皇帝暗许的,所有宫人都明白。 “何事,说吧。”祁煜冷冷开口。 “方才前废汝南郡王府的护卫带来消息,说上官‘七’小姐能治疗皇上的病。” 祁煜冷哼,“小小一个女子,她懂什么。”心里却犯嘀咕,假上官燕鸿真有那能耐? “现在宫里的御医与民间的大夫全都束手无策,让她试试也无所谓。”祁戬说,“本皇子听闻父皇病重,一路从坜城赶回,一入京便听百姓们都在说上官七小姐能治好皇上的病,可惜二皇弟你偏偏不肯。” “这消息是什么时候的事?”祁煜皱眉。 “反正一路走来,都有百姓这么说。”祁戬冷讽,“本皇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消息出来,本皇子只知道,二皇弟你连给上官七小姐一个为父皇看诊的机会都不愿。莫不是你真怕她治好了父皇?从而影响到你什么?哦,为兄知道了,二皇弟大权在握,若是父皇就此一去,你岂不是荣登九五?” “给本王闭嘴!”祁煜冷斥,冷眼打量祁戬嘲讽的表情,断定这厮一定是故意激怒他,“说吧,你还知道什么?” “本皇子也不好多说。”祁戬阴笑,“既然上官七小姐派人进宫传话,那就让传话的人直接告诉二皇弟岂不更好?以免二皇弟又说本皇子蓄意在说什么。” “说。”祁煜冰眸朝小太监一瞪,小太监吓得跪在地上,“上官七小姐说,要她为皇上治病,她有个附加条件是您得撤了之前下的废除郡王府一干人头衔的圣旨。” 祁煜脸色寒得快结冰。 叫他撤了圣旨,不是让世人笑他骧王自打嘴巴?这也便罢,居然叫他下圣旨?之前下的圣旨,即便是自己的意思,也是进宫取得帝王同意,由帝王颁旨,现下,自己若直接代皇帝下圣旨,岂不是昭告天下,他祁煜有当帝王的野心?虽然他狂到说的话等同于圣旨,却绝不能直接下旨,所说的圣旨,也得请示圣意。当今太子之位尚空悬,这道圣旨一下,那所有暗藏野心的皇子,便会将矛头通通指向他。世人都传开上官‘燕’鸿能治好皇帝,若是不下旨,父皇随时会死,父皇一死,世人便会骂他祁煜不孝,连为父亲做点事都不能,不止世人,还有众位兄妹,全都会将父皇的死都赖到他身上。 “好你个上官‘燕’鸿!真是一石多鸟!”祁煜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祁戬当然明白祁煜的处境,却故作无知,“如此简单的要求,那就请二皇弟赶紧下旨吧。” ------题外话------ 谢谢各位送花钻的亲:魔域教主四钻、278763440十五钻、糖里面加蜂蜜三钻、18克纯淫一花、深海魚眼淚一钻二花、autumn123456一钻六花、chenxingyi一花、盈盈英英一钻、可爱的小小坏蛋一花、liu813531五花、mydream8二花、lydia118一钻、phealin一花、woshwinnie一钻九花、粉红胶囊一花、bonnie1773打赏二百好看的小说网(117110.COM)币、唐莞月一花、懒离婚1一钻九花。 ------------ 算计休妃  “圣旨岂是本王能越俎代庖的?”祁煜不悦。 祁戬摇头,“二皇弟此言差矣,反正十天前你已向众人‘宣布’你说的话等同于圣旨,又同时下旨废了汝南郡王府。既是如此,也不差再下一道旨意。” “也因如此,已有朝臣对本王诸多不满,想必最不满的,还是大皇兄你。不管如何,本王毕竟不是圣上,这道圣旨,本王不能下。” 祁戬讽笑,“为兄又岂会对二皇弟不满呢。谁都知道,父皇除了为二皇弟与上官六小姐赐婚一事有坚持,其余事,父皇哪件不是依二皇弟你?二皇弟即便在父皇昏迷时下一道圣旨,父皇醒来,最多也不过是说上二皇弟你几句,也许,连说都不会说。” 祁煜唇角勾起冷笑,“既然大皇兄说得如此轻松,你身为大皇子,这圣旨就由你来下吧。” “且不说上官七小姐指定圣旨是由二皇弟你来下,”祁戬分析说,“放眼整个朝野,还有谁说的话能堪比圣旨?” “还有一个人。”祁煜冷然启唇。 祁戬也同时想到了那个人。 六皇子祁云,体弱多病,却深得皇帝疼惜。只是祁云一向深居简出,不问朝政,与父皇之间也有无法磨灭的隔阂。 “这次父皇病重,他都不来看一眼,又岂会为父皇的病情做些什么?”祁戬直视祁煜,“二皇弟,父皇的病,可全指望你了。” 祁煜一脸沉默,脸色越发寒冰。 此时,床塌上的老皇帝忽然浑身都抖得震擅,苍老的面孔皱成一团,似乎陷入极度痛苦之中,祁煜赶忙坐于床沿,沉冷的嗓音掺了几许急促,“父皇!” 祁戬阴着脸于原地不动。这个老匹夫!要死,也别这个时候死。东祁的江山,除了他祁戬,谁也别想抢走! 少许过后,老皇帝的气息更弱了,似乎随时会断气。 “父皇很冷,再多拿几床棉被来……”祁煜低吼,太监在一旁颤声回话,“二皇子,皇上已经盖了六床被子了,御医说皇上的寒毒是由内而外散发,盖再多被子也没用,再添棉被,会压着皇上的……” 祁戬游说,“二皇弟,父皇最疼的就是你,为了父皇能康复,你就算处境为难,背负再多的压力,也应当尽孝。若父皇此次真的就这么去了,恐怕你会成为世人唾骂的千古罪人!” 祁煜浓眉深蹙,暴喝一声,“去宣上官‘燕’鸿进宫!” “上……上官七小姐说了,要您带着圣旨,亲自前去她府里取药,否则……免……免谈……”太监颤怕得话都说不全了。 “该死的上官‘燕’鸿!”个冒牌货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祁煜霍地站起身,“本王就依她所言,躺若她不能治好父皇,本王定将她千刀万刮!”狠厉地说完,想起假上官燕鸿绝美出尘的脸蛋,祁煜心里又有些许的不舍。 小太监吓得快尿裤子了,“这……上……上上上……上官七小姐还说了,皇上的病……她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一次性说完,还有没有?”祁煜相当不耐烦。 “没……没了。”小太监垂首,不敢看骧王似乎能吃人的恐怖面色。 祁煜带着一票护卫,火急火撩地赶到被废的汝南郡王府,仿若入无人之境,抓了个下人问到上官‘燕’鸿所在之处,便火速前往。 雅致小院,花木清幽,茶香淡淡。 一株枝繁叶冒的大树下放着一张椅子,上官惊鸿坐在椅上,椅前是一张精致的藤制桌子,桌上的茶杯里还冒着袅袅的热气。 一入小院,祁煜一票人就看到此般情景。 一袭湖绿衣衫的女子闭着眼,在躺椅上睡着了,卷而翘长的睫毛像两把美丽的扇子,五官精致绝伦,皮肤白皙无暇,纤腰如柳,不盈一握,如缎的长长青丝垂散在胸前,柔而光泽。 似乎眼前躺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误入凡间的仙子,不,即便是仙子,也不及她一二。 她便是上官惊鸿,祁煜眼里的假燕鸿。 祁煜的护卫们都看呆了,一票穿着整齐干练装束的护卫各个神色痴迷。就连祁煜原本阴郁怒极的心情,在见到这一瞬的假上官燕鸿,心情也莫名和缓下来。 醒着时候的她,多数是冷冰无情的,又非常的狂妄,却又狂得可爱,原来她睡着的样子,是这般的柔美温顺,宛若天人。 倘若,有朝一日,她亦能这般乖巧顺和的在自己怀里,该是多么的美好?不远了,等娶了她,便可与她双宿双栖不是?她只说恢复郡王府被废除的头衔,并没要求解除嫁他为妾的婚约,她,多少还是愿嫁他的吧? 祁煜眼底闪过异样的悸动,不忍打扰她的安眠,却也气愤这个小女子居然此刻还睡得如此安稳。置皇帝的命于何处?他在宫里都差点给她气翻天了。 不知世间,可有事情能让她真的动怒? “去。给本王叫醒她!”祁煜朝身后的护卫使个眼色,护卫还没动,上官惊鸿徐徐睁开眼,长翘的睫毛闪了闪,庸懒地打了个呵欠,眼中还有方睡醒时的离迷,迷蒙中带着丝可爱,别提多动人。 所有男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咽了咽口水。 祁煜皱眉,不喜别的男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不劳骧王费心。我根本没睡。”上官惊鸿美瞳清明,瞬间神情里睡意全消。 祁煜与众护卫算是明白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方才那叫没睡?好吧,美人说没睡,就是没睡。 “本王管你那么多。”祁煜面如寒冰,“本王要你即刻进宫给父皇治病。” 上官惊鸿面色恢复冷淡,“皇上不是有病,而是中毒,只需像往常般,每月服一副药便能压制体内的寒毒。” “看来,你对父皇的病情,早有了解。”祁煜冷眸微眯,“药呢?” 上官惊鸿反问,“我要的圣旨呢?” 祁煜扔了一卷高贵的明黄色布卷过去,上官惊鸿接过,摊开,上头确实是恢复郡王府原先所有头衔的旨意,下方还盖了玉玺印。 验罢,上官惊鸿从袖袋中取出一包药抛给祁煜,“三碗水煎成一碗水,让皇上服下即可。” 祁煜接住黄纸包的药,冷哼,“若是你敢欺骗本王,那么,别说你的命,就连整个郡王府都得给你陪葬!” “十天前,本郡主就说过,劝骧王你别废来废去地瞎折腾。”上官惊鸿脸上漾起冷嘲,“这不,你骧王的尊贵的‘圣旨’也不过顶用十天,就被迫报废。本郡主不管你在东祁国怎么狂,怎么傲,有多少人只能瞻仰你。在本郡主面前,你也没有任何嚣张的资本!” “你……”祁煜脸色气得发青,“你果真嚣张,办事滴水不露。被废了郡主头衔这么多天,你也只能以‘我’自称。刚一恢复身份,就开始自呼‘本郡主’。也容本王提醒你,即使你又复了郡主头衔,你的尊贵身份,也不过是我祁氏皇家赏的。何况,你的身份……你自己也心里清楚。” 不就认为我是‘幽’杀手么。上官惊鸿皮笑肉不笑,“什么赏不赏,这么难听,我要的,你还不是违心也得照办!本郡主到底是什么身份,就不劳王爷垫记了。倒是王爷,你匆匆而来,少给了张圣旨。本郡主可是记得,治皇上的病,恢复我原本的身份不过是附加条件,可没说不要救治皇上的那些物资。就不难为骧王再‘代替’皇上下一张圣旨了。皇上服过药后,明日下午便会清醒,等皇上醒了,那些良田千顷啊什么的,本郡主坐着等收。” “放心,就这些,朝廷又岂会说话不算话。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一旦药没效……”祁煜眼神一狠,故意不把话说完,领着一票护卫又急急走人。 祁煜带人走后,素儿从旁边冒出来,“小姐……吓……吓死奴婢了。” “怎么了?”上官惊鸿望向素儿的目光变得柔和。这个小丫头,她是心疼的。 “骧王的面色方才好恐怖,奴婢都怕您吃亏,您吩咐过未免骧王认出奴婢是您以前还傻时的贴身侍婢,从而知晓您是骧王妃的身份,奴婢真想冲出来,挡在您面前。免得他伤害您。” “呵呵……”上官惊鸿笑轻,“他奈我不何的。我的好素儿不喜欢我是骧王妃?” “嗯。”素儿猛点头,“骧王不懂您的好,他府里还有个会吃人的苏侍妾,奴婢才不要您回骧王府。骧王也配不上您,奴婢觉得燕公子挺好,也不知道燕公子怎么样了……听说,那天,他伤得很重……” “他至少没死。” “您怎么知道?” “他贵为西靖国三皇子,要是死了,本郡主还能好端端坐在这里?” “对哦,燕公子若是归西了,只怕整个西靖国都会与您为敌……”似乎觉得说错话,素儿捂住嘴。 “不提他了。”上官惊鸿若有所思,“骧王妃这个身份,本郡主也挂着烦,我的素儿也不喜欢。那我们就除了它。” “太好了!”素儿开心得拍掌,“可是,要骧王下旨休妃,不是那么容易。” “对啊,不容易。”上官惊鸿笑说,“只是很简单。而且,我必需在明天下午前办到。” 素儿不解,“为什么?” “明天下午老皇帝就醒了。我现在的身份还是上官‘燕’鸿。千顷良田等赏金总不能赐给燕鸿吧?” “对,不能便宜她。” “所以,明天会过得很精彩,”上官惊鸿清冷的美瞳里闪过一丝算计,“当然,这少不了咱们尊贵得像‘神’的骧王好好配合。” ------------ 提前洞房  “骧王那个人又冷又傲,要他配合你,似乎不可能……”自家小姐自信的神情,素儿又觉得,“但,奴婢感觉,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是能难倒主子您的。” 上官惊鸿莞尔,“这么相信我?” “奴婢的命都是主子您救回来的,若没有主子,只怕奴婢早就在骧王府被苏盈月派的壮汉害得一命呜呼了。” 上官惊鸿嘴角蓄起冷酷的笑,“你放心,苏盈月那贱人的帐,本郡主记得很清楚呢。” “奴婢相信小姐一定会报那姓苏的坏人谋害之仇。不过,若非苏盈月派人想奸杀您,您也不会撞到脑袋后突然变得清醒。” “是么。你不会还想感谢苏盈月吧?”上官惊鸿真的不忍心告诉她,其实她真正的小姐早就死了。 “当然不会,奴婢恨不得将姓苏的贱女人千刀万刮。”素儿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忽然又好奇,“小姐,您打算明天用什么方法让骧王爷休了您?奴婢虽然脑子不够灵光,也敢肯定,倘若骧王知道您是王妃,一定不会休弃您。” “这么肯定?”上官惊鸿但笑。 望着上官惊鸿美得无与伦美的脸,素儿又道,“不……不止骧王,奴婢相信不管天下间哪个男子娶到您,都不会舍得休弃。” 上官惊鸿神色有些伤感,“若真是这样就好了。”曾经,她以为冷铭寒对她的心是真的,也是爱她至深的,可那个男人在新婚之夜,让她在床上,最没防备的时候,不给她任何机会,断喉致命,让她含恨而死。 从做杀手那一天起,她就知道,有一天一定会死,只是万万想不到,会死在自己最心爱的男人手里,那比被陌生人杀一千次还痛! 一道温和的目光定定地审视着上官惊鸿有些恍然的表情。似乎她的全身,都笼罩在一种哀伤的气氛中,此时的她看起来是那般的柔弱,仿偌一个受了伤害的仙子,无人关切,只能独自舔伤。是谁,伤过她? “肯定是这样的。”素儿没留意上官惊鸿的神情,还兀自点着头。 上官惊鸿的目光转向一直盯着自己的那人。 又是燕玄羽。 燕玄羽独自一人站在院门口,一身洁白的衣裳,身材颀长而清瘦,苍白的面容又为他染上几分虚弱。 “鸿儿,本来我还在生气,你都不管我重伤,也不顾我死活……”燕玄羽顿了顿,“见你方才的伤感,是为了我么?一定是的。见我几天没出现,你肯定是因为记挂我而茶不思,饭不想……”明知非为的是自己,还是忍不住这么说。 “世上还有比你的脸皮更厚的人吗?”上官惊鸿冷嗤,“还以为你受了重伤后,就该消停一段时间了,还这么阴魂不散。” “鸿儿说得对。”燕玄羽嘻笑起来,“就算我进了阴间做鬼魂,也要上来缠着鸿儿你。” 上官惊鸿眼里蓄起不耐烦,“该死的,将他赶出去!”男人的虚情假意,她见多了,不差这么个燕玄羽。 素儿气呼呼走到燕玄羽面前,“燕公子,你气着我家小姐了。麻烦你快走吧。”要不是看在他对小姐还有那么点意思,真是想用扫帚了,想起用扫帚赶雅儿二小姐与楚楚三小姐时的爽快,素儿不禁想,要是能这样赶燕公子,不知该多……咳咳……才跟了小姐几天,不对,是小姐‘清醒’后,跟着小姐都不知不觉学坏了。 “鸿儿,你看,我受了重伤,”燕玄羽不理素儿,捂着胸口,“胸也痛,背也痛,你那把细刀都将我胸背捅穿了,想捂后背都捂不到,这一路走动,又要扯裂伤口了。你还要赶我走,人家伤重还时刻记挂你,冒着没命的危险跑来,多不容易……” 上官惊鸿不为所动,“素儿,还站着干嘛?” 接到命令,素儿马上朝燕玄羽比了个请的手势,“请燕公子离开!” 燕玄羽耍赖地说,“要我走,除非鸿儿你亲自来赶我,否则,打死不走。” 素儿去推燕玄羽,岂知燕玄羽指尖弹出一枚暗器,素儿被点了睡穴,就这么昏倒了。 燕玄羽邀功地说,“鸿儿,你看我多好,都不碰别的女人了,刚才,我是用暗器,手都没沾到你的丫鬟的衣服。” 上官惊鸿无语望苍天,这男人,伤了她的人,居然还一脸讨赏的表情。真是…… “鸿儿,你不说话,是舍不得赶我走么?”燕玄羽表情变得欣喜,胸口猛地一阵难受,咳嗽几声,“咳……咳咳……” 冷扫他一眼,苍白的脸色,身体的虚弱不是装出来的,依他重伤的程度,不好好休养,很容易落下病根的。上官惊鸿轻叹,“伤未愈,瞎蹦达,你要自找罪受,麻烦别来我这。” “鸿儿这是在关心我么?”燕玄羽病怏的眼神倏然发亮。 “关心你?”上官惊鸿讽笑,“我是怕你突然死在我的地方上,我撇不脱干系。” “我的伤本来就是你给捅的。”燕玄羽吸吸鼻子,“你还想撇清?人家可是赖定你了。” “你大可以叫你整个西靖国的人来对付我。”上官惊鸿神情是不将天下放在眼里的漠然。 “你这女人,我要西靖国人对付你做啥。”燕玄羽嘴角咧开困难的笑,“我倒是希望他们全都尊敬你,就比如尊敬我一般。你捅我的这刀,干系是撇不清了,也罢,我可以不计较,只要你当我的三皇妃。” 上官惊鸿往天上指了指,“看看天。有什么发现?” “天很蓝,云很白。”燕玄羽诚实地回答。 “所以,在蓝天白云下,你不需要白日做梦。” “鸿儿……”燕玄羽哭笑不得,“你再刺激我,我就要晕倒了……咳……伤……伤口痛……伤真的又裂了……” 鲜红的血渗透了燕玄羽胸前的衣襟,看得出他衣服里缠了绷带,绷带上也满是血。 “又?”上官惊鸿微眯起眼,“这不是你第一次伤口开裂?” “伤重被你赶出郡王府后,我醒过一次,”燕玄羽满脸深情,“本来想来找你,可是方坐起身,伤口开裂,不争气,又痛晕了,没办法休养了几天,这才能站起来找你。” 上官惊鸿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 “心软了?”燕玄羽脸色惨白地笑笑,“没关系的,为了鸿儿,就是要我这条命……” 上官惊鸿阻止他说下去,“我就是有点后悔没要你那条命。” “那鸿儿现在下手不迟……”燕玄羽乖乖闭上双眼,等着。 “明知道我现在无杀你之意,”上官惊鸿冷笑,“你又何必装?你这条命,又岂是轻易让人取的?告诉你,燕玄羽,在东祁,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最好想办法达到你来东祁的使命,再早点滚回西靖国。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然,你拖久了,恐怕你也不好向你的西靖皇室交待。” 燕玄羽讶异地睁开眼,“你知道我来东祁的目的?” “你跟骧王不交好,也不熟。”上官惊鸿冷然分析,“骧王大婚那晚,没有宴请任何贺客,更加没有宴请你,那晚连骧王都不在府里,你千万别说是去骧王府看热闹,或者正好路过。这种借口,没人会相信,你也不必费舌掰出来。你自己去骧王府找什么,想必你一清二楚。” 燕玄羽神色变得认真,“看来,你真知道我为何会来东祁国。” “你的事情,一概与我无关,我也不会拦你的道。”上官惊鸿面无表情地说,“你要知道,这件事情一抖开,对你西靖会产生不良影响。若是惹急了我,别怪我公诸于众。是你没事干老是来找我‘玩’重要,还是你西靖的安定重要?” “鸿儿,你这是在威胁我。”燕玄羽神色看不出喜怒。 上官惊鸿冷哼,“在东祁国的地盘,祁煜在东祁国子民眼里如同神般的存在,所有人都觉得他会是下一任帝王。连祁煜我都不放在眼里,也别说你。” “你没听我说完。”燕玄羽又笑开颜,“我是说,能被你威胁,是我的荣幸。” 本来有少许僵凝的气氛,被燕玄羽一句话,无形中化解了。 “知道什么叫雪上加霜吗?”上官惊鸿瞥了眼地上躺着的素儿,又瞧向燕玄羽的伤口。燕玄羽马上明白,“鸿儿,你该不会是想在我伤口上撒一把盐吧?” “说对了。”话落的同时,上官惊鸿手腕一扬,杯中茶水呈一个伞型弧度,飞溅往燕玄羽而去,茶水力道如同冰箭一般,快而利,燕玄羽不费什么力躲过,下一瞬,上官惊鸿手中的茶杯也紧跟着飞射而至,一连二道攻击,快如闪电,躲开茶杯时,燕玄羽显得有些狼狈。 啪!茶杯击中燕玄羽边上的院墙,竟然不碎,深深嵌入墙里,可见,是何等力道,若是打在人身上,还不将人的身体打穿个洞? “我当然知道你躲得开。”上官惊鸿扫了眼燕玄羽胸前正在蔓延的大片血渍,“我不过是要你的伤口更加裂痛。怎么样?疼痛的感觉很好吧?” 燕玄羽苍白着脸色回道,“身体不太痛,这颗心,有点痛。鸿儿,为何,总对我如此绝情?” “绝情?”上官惊鸿站起身,哑然失笑,“什么叫对你绝情?你是不是用错了词?你我非亲非故。彼此根本就是陌生人。不要说得好像我有负于你那么可怜。被你打搅我宁静的生活,我已经是非常不悦。” 燕玄羽脸上浮起难过,“原来,我在你心里,也不过是陌生人?原来,我有情于你,之于你而言,也不过是受到打扰。咳咳……咳咳……”猛烈的咳嗽来袭,燕玄羽咳得血都吐出来了。 上官惊鸿皱起了柳眉,铁青着俏脸沉喝,“该死的燕玄羽!立刻从我眼前消失!”情绪有波动,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燕玄羽见她恼了,不但不生气,反而有丝开心,“鸿儿,你动气了?是不是舍不得我……” “青龙、凤舞,给我把他扔出郡王府。”上官惊鸿命令一下,青龙与凤舞二道身影从不远处飞身而至,招式奇快,一个擒拿,一个攻击,配合得天衣无缝,可惜,怎么也碰不到燕玄羽的衣衫,燕玄羽看似虚弱,却动作迅捷,飘移有度,在他们出手前,就已看穿对方招式。 上官惊鸿凤目微眯,这燕玄羽,受了重伤,武功尚且让人探不到底,若是没受伤,武功不知是何等高深? “我说了,要赶我走,劳烦鸿儿亲自动手。”燕玄羽因伤势,额上浮起浅密的虚汗。若非顾及鸿儿的感受,这二名武功低劣的下人,他早一招就撩倒了。 观摩一瞬,上官惊鸿往府外走,“本郡主懒得跟你动手。你不走是吗?好,我走。” 清逸冰冷的话才出口,上官惊鸿的身影已没了踪影。 燕玄羽即刻跟上,因伤势剧痛,还是慢了一步。在郡王府门口繁闹的大街,失去了她的影子。 “这……这不是天下第一公子燕三皇子嘛?”一道还算好听的女声在燕玄羽背后响起。 燕玄羽转身一看,“你是鸿儿的三姐,上官楚楚?” 上官楚楚眼里冒起兴奋的光芒,“燕公子知道小女子?小女子真是万分荣耀。” “上官三小姐这是要出门么?”燕玄羽眉宇轻蹙,他了解过,鸿儿曾下过令,这票女人未得允许,一个个全都不许上街的。上官楚楚也见识过鸿儿的手段,公然违抗鸿儿的命令不至于,那她这是?对,方才上官楚楚是从门后走出来的,也就是说,她预备偷溜出府?是偷着去玩,还是向骧王报信? “不……不是。”上官楚楚尴尬一笑,“我不过是随处在府里走走,正好走到了门口,见到燕公子就打个招呼。”能与天下第一公子正面接触,指不准,还能捞个邻国的三皇妃做做,何乐而不为?上官惊鸿那个女人还真有几分本事,短短十天,居然恢复了郡王府一干人被废除的头衔,着实让人意外。公然再惹怒她,没什么好果子。 “原来如此。”燕玄羽不再打算理她,转身要走。 “燕三皇子等一等。”上官楚楚唤道。 “何事?” 上官楚楚故作关心,“燕三皇子似乎受了重伤,需不需要小女子替你找个大夫?” “不必。” “那要么,燕三皇子在郡王府做客如何?燕三皇子重伤至此,郡王府总不能薄待了贵客。”上官惊鸿那可恶的女人可没说不许往家里带客人。 瞅了眼上官楚楚眼里犯起的花痴,及隐藏在脸皮下的贪婪欲,燕玄羽心生厌恶,“不了,我若被上官三小姐留下,怕是鸿儿会不高兴。” 鸿儿鸿儿,燕玄羽叫得倒是亲昵。全府的人都知道燕玄羽向假燕鸿提亲的事,这鸿儿叫的不是上官惊鸿,还能有谁。上官楚楚酸意上涌,表面笑盈盈,“燕三皇子可知,你口中的鸿儿,到底是谁?” “哦?”燕玄羽问,“是谁?本皇子倒想讨教一二。” “她是小女子的六妹。”上官楚楚说得清晰,“也是当今骧王爷的正妃。” “噢。”燕玄羽颔首。这就是姐妹情么?鸿儿可悲,一下就给她姐姐卖了。 就这么平淡地点一下头?上官楚楚眼里冒出狐疑,“她已经嫁人了。”言下之意,是他燕玄羽根本没机会了。 “本皇子知道了。多谢上官三小姐‘好意’提点。”燕玄羽说罢,身影若风般一闪,已然消失。 上官楚楚一脸郁闷,“搞什么!知道上官惊鸿是个有妇之夫,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看不到本郡主同样貌美如花,且是二八芳华吗?”她本想找机会溜出府,再找人通知骧王,上官惊鸿一直欺骗他,上官惊鸿根本就是骧王的傻王妃,给骧王一知道真相,高傲如骧王,怎么丢得起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的面子?岂知半路碰上燕玄羽。她当下决定为了自己的以后先放弃这个计划,出卖上官惊鸿的事来日方长。 结果,竟然遭燕玄羽如此冷淡对待,着实可恶。 “三郡主不止二八芳华,”凤舞讥讽的嗓音在背后响起,“而且卖妹求荣,可惜的是,出卖了妹妹,人家燕三皇子也不理你。” “你……”上官楚楚见凤舞与青龙竟然不知何时都出现在身后,脸色发白,“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青龙说,“跟燕三皇子一个时间。只不过,三郡主眼里只有燕三皇子,没有我等二人的存在。” “估计是三郡主觉得这门口没人看守,想去向骧王通风报信,邀邀功。”凤舞接道。 青龙又说,“那她的算盘打错了。主子早就在门外暗处派了人守着。只要府里哪个主子一不听话想违令出府,直接绑了丢到柴房闭门思过七天。” 只要能让上官惊鸿栽跟头,别说七天,十天都值。想是这般想,上官楚楚没说出来。 大约看出上官楚楚的想法,青龙又接话,“主子说过了,这七天不给水粮,一个人七天不吃不喝,基本饿死、渴死了。” 这回上官楚楚脸色变了变,“二位,怎么说我也是六妹的三姐,能不能劳请二位,方才我跟燕三皇子说了些关于六妹的话,别跟六妹说。这点小心意……”掏出一袋银子,就要往青龙手上递。 “青龙,她想贿赂我们。”凤舞不屑,“给主子知道了,我们肯定要卷铺盖走人。” “我们发过誓不能离开主子的。”青龙也说。 上官楚楚咬着下唇,“二位就通融一下。”又多掏了几张银票。 “请三郡主回房,等候主子发落。”凤舞不留情面地说,“否则,别怪我等无礼。” “你们!”上官楚楚咬牙,“本郡主记住你们了!”一跺脚,往卧房而去。 凤舞与青龙对视一眼,既然燕玄羽已离开郡王府,他们只消在府中等候主子回来即可。随即也往府中后院的方向走,还不忘吩咐其他下人看守大门。 “凤舞,其实主子她人挺不错,知道今日下午骧王会怒气而来,未免有下人给骧王误伤,是以,让看门的守在暗处。”这是青龙的声音。 “是啊,主子心细如尘,也不过是表面上冷淡了些……咱们快回院里给素儿解穴。”凤舞与青龙边谈话边远去。 郡王府大门外的一个画摊后,上官惊鸿唇角勾起满意的笑容。青龙、凤舞还不错,突然有点感谢荣妃,给她留下了连同素儿在内三个忠心的下属。 若是常人,隔那么远,街上又吵,肯定听不到府门口的谈话,而上官惊鸿凭着多年杀手生涯的敏锐洞悉力,自然能听清楚。 上官惊鸿面色冷淡地环顾了眼几名在暗处潜伏的骧王府爪牙,很确定依他们的角度听不见府内人的谈话。 只要她是上官惊鸿的消息传不出郡王府,骧王照样被蒙在股里。不需再瞒太久,到明天足够。 夕阳落山,夜幕慢慢降临,不多时,夜色犹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灯火初阑,京城开始了夜里的繁华。 上官惊鸿没回郡王府,独自一人漫无目的走在依然热闹的街上。 行人匆匆而过,各有各的目的地。她悠然地欣赏着古代大街的昌盛繁荣,形单影只,想起曾经在现代,她与冷铭寒在车水龙马的街头相拥,一起逛街,一起开车兜风,那些快乐开心的日子已然不复返,留下的,只有满身伤痛。 “王爷,假的燕鸿郡主似乎心情不太好。”暗处一隅,星魂向骧王祁煜禀道,“她一个人出来有一会儿了。” “哼,她会心情不好?”祁煜冷哼,“刚刚恢复了郡主身份,害本王成为出尔反尔的天下笑柄,如今世人都在笑本王连个女子都奈不何,明日她还有万千赏赐待领,她心里乐都来不及,还会不开心?” “假燕鸿郡主脸上是没什么表情,”星魂改口,“可能是属下多心了。不知王爷从探子口中知道假燕鸿郡主单独出府,便即刻前来,是想陪同郡主么?” 祁煜还没接话,不远处,只听一卖小吃的小贩在与另一卖杂货的小贩闲聊,杂货小贩说道,“哎,听说了没?十天前骧王还信誓旦旦让汝南郡王府永不翻身,而汝南郡王府‘七’郡主也说,十日之内,定要恢复郡王府所有被废头衔,这才十天,骧王就被迫下旨给郡王府恢复头衔……” “嗨!别说了!”卖小吃的小贩一脸晦气,“天下人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肯定是骧王赢,骧王贵为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子,权倾朝野,谁能斗得过他?十天前废除郡王府的圣旨一下,城东兴起了个‘风云赌坊’,开庄的头号赌炮就是赌十天后,废郡王府能否恢复尊贵头衔,买可以的,就押上官郡主赢,买不可以的,就押骧王。买上官郡主赢的,只是赔押注的十分之一,买骧王赢的,一赔五十。这赔率大得吓人啊。傻子也知道旨圣一下大如天,郡王府要翻身,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几乎大半个京城的人都掏钱买骧王赢。我把全部身家都押骧王,想大发一笔财。我今儿个还买好了一只活羊,打算明天领了赌赢的银子,杀了羊做只烤全羊庆祝呢!结果……输得一塌胡涂!” “哇!那风云赌坊的老板不是赚大发了?”杂货小贩惊叹。 “那是。听说根本没人买上官郡主赢。那风云赌坊也是新开的,不晓得幕后老板是谁,只听说,幕后老板实力雄厚。这回,可不是什么实力雄厚,估计要一下子跃升为京城首富了。”卖小吃的小贩愁眉苦脸,“我赌得只余这摊子了,早知道就买上官郡主赢也好,都怪骧王,害我输了差不多全部家当,不止我,京城多数老百姓都快给骧王害成穷光蛋了……骧王真是个害人精!” “切!这事也不能怪骧王吧,又不是骧王让你赌的。输的都活该。”杂货小贩通情理,“你们自己贪财,又下错注,自食恶果。” “话不能这么说,”一旁一票路人围了上来,有人说,“我们也押的骧王,那可是我十年的积蓄,全输了,要不是柄着对骧王的信任,我们能输吗?早知道骧王如此无能,输给了个女人,我们干嘛还买他赢啊,真是害人不浅!何止京城的百姓押输了,听说风云赌坊在各地都开了分号,全东祁的百姓都押的骧王赢,结果全输了……” “听说今天恢复汝南郡王府的圣旨就是骧王下的呢,真是,圣旨是他能下的吗?这么没用的人还想当皇帝……” “就是就是……”很快一大堆百姓围在一起说三道四,骧王害他们输大钱,都恨骧王恨得牙痒痒。 “王爷,属下这就去教训他们……”星魂看不过去了,祁煜手一抬,“不必了。如何教训?你能将全京城下过注买本王赢的百姓都杀了?还是能将全国下过注的百姓都打一遍?” “这……”星魂语塞,“都是假的燕鸿郡主不好,害得您威望无存,民心全失,属下这就去杀了她!” “慢着。”祁煜脸色铁青,“只怕杀了她都难解本王心头之恨!”何曾,竟被一个女子害到如厮境地,面子里子都丢尽了,现下还被百姓当成想霸占江山的野心份子。真是……祁煜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上官惊鸿倏然惊觉杀人的目光直射而来,往暗处看去,见不远处大街的十字路口处,祁煜寒着面色握紧了双拳。 “想杀了我?”上官惊鸿唇畔盈起嘲讽的笑,再多你一个祁煜,也没这能耐!祁煜大概是听到百姓们现在是怎么评论他的,所以气得快吐血了吧。真是好,他越是生气,她就越开心。没办法的恶劣啊,有时候她的快乐,就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见到上官惊鸿脸上竟然漾起了微微的笑意,那笑容虽然带有几分讥诮,却是掩饰不住地真真绝美!行人万千中,唯有她,一身清新的湖绿衣裳,身影窈窕,却又略显清瘦,及腰长的三千青丝披散在身后,更添几许柔然。 人群中,她永远是那么耀眼,出众,如误落人间的仙子,永远地瞩目,就连四周议论纷纷的行人,亦渐渐安静下来,目光都往她身上瞟。 祁煜心里蓄起复杂,若是平常女子敢踩着他的尊严玩,害他如厮,他早就杀之而后快,偏偏对她,似乎难以痛下杀手。 说到杀她,他更想的是将她狠狠按压在床上,好好疼爱,好好让她明白,他才是天,她永远是被压的那一个,他才是主宰! “主子,假燕鸿郡主发现我们了。”星魂提醒。 “本王知道。”祁煜冷然撇唇,“今夜本王心情郁闷,不在乎找个女人!”说罢,朝上官惊鸿大步迈去。 ------------ 合欢失神  “上官郡主,我家公子请您前去‘枫桥夜泊’喝一杯。”一名长相清俊的小厮走到上官惊鸿身后,恭敬地说。 上官惊鸿转过身,目光打量了小厮一眼,“你是客栈主人青衣公子身边的随从?” “是的,小的名唤夏至。” 上官惊鸿神色微哂,“想不到连青衣公子也派人跟踪我。” 见走过来的祁煜,夏至又俯首,“小的给骧王请安。” 祁煜浓眉微蹙,朝上官惊鸿冷讽,“连他都派人来请你,你可真会勾三搭四。” “骧王这是想惹我生气?”上官惊鸿不怒,“可惜,我勾搭谁,都不勾搭你,骧王身价,可见何等不入流。” “你不要得寸进尺!”祁煜冷峻的面庞蓄起恼火的征兆,上官惊鸿懒得理他,“对你吗?骧王放心,我还没那闲功夫。方才骧王说什么来着?想找个女人提前洞房?本郡主记得,你娶了傻王妃,至今还没洞房呢,要不要我去好心地请‘她’来?” “你就这么急着把本王往别的女人怀里推?”祁煜微眯起眼。 “我没有啊。”真是冤枉,她这是往自个怀里推好不好?可惜人家骧王不领情呢。 “打死本王都不会碰上官惊鸿那个白痴。”祁煜满脸不屑,上官惊鸿无所谓,“这可是你说的,希望骧王将来记得这句话。” “放心,本王对那个白痴没兴趣。”祁煜凝视上官惊鸿的眼神多了丝异样,“倒是对你……” 活了两辈子也没见过祁煜这么搞笑的睁眼瞎,一边说不要她,一边又想说对她有意思?上官惊鸿不等祁煜说完,笑问夏至,“你家公子不是还等着我么?那就走吧。” “上官郡主请……”夏至朝祁煜行一礼,“骧王,小的先告退了。”说完,在前头走,领着上官惊鸿往‘枫桥夜泊’的方向走去。 留下祁煜脸色铁青地站在原地。 星魂见自家主子脸色欠佳,试探性地开口,“王爷,您要不要也去‘枫桥夜泊’?” “不了。”祁煜神情阴暗,“去了只会让假的上官燕鸿以为本王有多在意他,更加瞪鼻子上脸。” “可是,假燕鸿郡主此去,与客栈幕后主人孤男寡女……” “若是别人,本王还不敢说,”祁煜想也未想,直说,“但是他,本王还是信的。” “属下也相信他,不会是唐突女子的那种人。” “走吧,回府。” “是,王爷。” 骧王府,迎月居 苏盈月一身华美的衣衫站在院子里,听着婢女香兰打探来的消息,脸上浮起兴奋,“你说王爷正朝这边来了?” “是的。”香兰也紧张地说,“夫人,您要不要准备准备?不过可能来不及了,骧王快到了。” 眼尖的瞧见骧王祁煜已踏进迎月居大门,苏盈月用眼神示意香兰别说话,她确定祁煜还没朝这边看,火速背过身,装作没看到骧王进院,仰首望着天上的明月,幽叹,“香兰,你说王爷这么多天没来看我,是不是把我忘了?我好想王爷……”一个男人,若见到女子正好对他深情思念,会心动的吧? 祁煜朝香兰使个眼色,香兰会意地退下,望着眼前对月思念自己的人儿,祁煜心中确实涌起柔情,忍不住从后面拥住苏盈月。 苏盈月身躯一僵,“王爷可算知道来看月儿了。我还以为,王爷都忘了,骧王府里迎月居中,还有个月儿在等您。” “我的好月儿,”祁煜鼻子在苏盈月颈间嗅了嗅,“本王也是想你的。” 苏盈月转过身,抬首,眼里泛起感动的泪光,“真的?” “当然是真的,”祁煜冷峻的脸色缓和了几分,“这些日子公务繁忙,本王忽略了你,月儿别生气。” 真的忙公事?不就是为了上官惊鸿那狐狸精焦头烂额。祁煜尚且不知道假上官燕鸿就是他的傻妃,若是知道了,这偌大的骧王府,还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看来,除掉上官惊鸿的行动,得加紧了。 苏盈月隐去心思,温婉地说,“月儿哪敢生王爷的气,王爷来看月儿,月儿高兴都来不及。” 瞧着苏盈月美丽婉约的面孔,祁煜在想,还是月儿好,不愧是自己的爱妾。只是,为何,见到月儿柔顺的面孔,硬是没有见到假上官燕鸿时的心绪波澜。 “月儿……本王今晚一定好好‘补偿’你。”祁煜大掌挑起苏盈月的下巴,覆唇就霸气地吻地上去。 湿热的唇舌相交,苏盈月极力地配合着祁煜霸道的索吻,小手也往祁煜的衣襟里探摸。 被佳人挑逗得热浪梵身,祁煜一把将苏盈月打横抱起,往卧室里走去,苏盈月小手攀着祁煜的胳膊,面色无限娇羞。 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洒进室内,染上一层银白。风儿拂过,吹得桌上的烛火摇摇曳曳。 粉色的床帐落下,一室漪旎。 “王爷?”女子半睁着欲火媚撩的眼瞳,不解地望着突然停下的男人。 祁煜身上的热汗滴在苏盈月的裸身上,炽欲的眼瞳闪过一瞬间的迷离,恍然间竟将身下的女子当成了假的上官燕鸿。 “真是该死!”怎么会这个时候想到她?祁煜恼怒地低咒。 苏盈月吓得欲望都退了大半,“王爷……是月儿没侍候好您么?月儿该死……您要怎么都可以……” “那就当条母狗吧。”心思飘远,她,想必正在与他相谈甚欢吧?第一次,祁煜在办‘这事’时,竟然心不在焉。 ‘枫桥夜泊’后院,朱亭中,一名青衣公子坐在轮椅上,面前的桌上备了壶酒与精致的下酒小菜。 夜色宁静,景致美丽若露天公园的后院无人,往日这个时候,那些住得起天字号房的贵宾都喜欢到后院里赏景,今夜,则被人清了场,只为给佳人一个清静。 沐浴着洁白的月光,上官惊鸿徐步走于鹅卵石小道上,道旁花妍绽放,一袭湖绿水衫的她,配清透白纱,简约无华,发髻挽了部份秀发,多数柔美的长发直泻而下,如美丽的黑色瀑布,又非常的柔然。 淡扫娥眉,眼波流转,纤腰款款,她就如同踏月而来的仙子,不与凡俗为伍,花的娇妍难与她媲美半分。 青衣公子恬淡安适的瞳光定定落在上官惊鸿身上,难得地闪了一瞬神。 步入小亭,上官惊鸿见一青衣男子安然地坐在轮椅上,座椅是那种雅致掩盖了奢华的大方。 简洁的青衣,他双目明净如水,清俊的身影在斜照进小亭的月光里淡淡蕴出玉般的光华。他的长相很好看,笔墨难以形容,他身上似乎有一种吸引人的特质,令人觉得安心。 上官惊鸿的目光在青衣公子身上停留了少倾,扫了眼桌上的酒菜,“等很久了?” “不久。”青衣公子沉静地望着她,一抬手,“上官姑娘请坐。” 没有刻意套近乎,只是对于不熟的人最正常的客套称呼。 “多谢祁云公子盛情款待。”上官惊鸿坐在青衣公子对面。夏至恭敬地站到青衣公子旁侧。 青衣公子眉宇微挑,“你知道我的身份?我记得上官姑娘并没有刻意调查关于我的事。” “若我刻意去查,公子若不愿,依公子的雄厚势力,那就一定查不到。”上官惊鸿扫了眼桌上的碗具,“这些碗碟看似款式简单,实则是出自景德镇官窑,官窑又分民窑与定窑。其中定窑出产的瓷器胎质薄而轻,微透,釉呈米色,质地上乘,专供宫廷用瓷。而据我所知,定窑年前出产了一套刻有梅花图案的餐具,精致别伦,取名‘踏雪寻梅’。听说是落入了皇宫一位皇子手里。如果我没看错,公子现下这套餐具,便是‘踏雪寻梅’了。” 景德镇官窑在中国的历史上有,巧的是在东祁国也有。这些日子,上官惊鸿已查阅了关于这个朝代的不少资料,包括瓷器、布帛、铁器……等等,并且加以实地了解。由于是二十一世纪的天才,又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加之脑海中以前傻惊鸿的记忆,短短几日,这个朝代的很多事类,上官惊鸿已是普有知悉。 青衣公子静默,等着她继续说。 “而东祁国现今共有四位皇子,传闻大皇子祁戬为人阴险狡诈,二皇子祁煜与八皇子祁轩我都见过。”上官惊鸿笑说,“‘踏雪寻梅’的拥有者,不是被当今皇上册封为安王爷的六皇子,又会是谁?何况,祁煜那个自大狂也对公子礼让三分,也不否认识得公子。能让祁煜礼遇的,身份定是非同凡响。” “上官姑娘心思缜密,”青衣公子不否认,“我确是祁云。方不知如何向姑娘道明我的身份,想不到姑娘先认出来了。其实‘踏雪寻梅’是我画的花样,到官窑定制的。” “看出来了。”上官惊鸿颔首,“上次诗会上公子有副画了梅花的画,这套餐具上的图样,每个碗碟便是一梅剪影,拼起来,就是公子的梅花图。” “上官姑娘冰雪聪明,看来也没什么能瞒过姑娘的眼睛。”祁云轻柔地执起上官惊鸿面前的空杯,斟了杯酒。 他的动作优雅而谦和,自有一股让人舒心的沉静。连看着他倒酒,都是一种享受。 祁云将斟得七分满的酒杯递给上官惊鸿,“姑娘请。” 夏至讶然,跟了公子十几年,这是第一次看到公子为别人斟酒。这上官郡主的待遇还真够特殊的。 上官惊鸿接过酒杯,祁云又道,“是祁云之错,近来有派人留意姑娘。祁云敬姑娘一杯,算是赔罪。”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你这么坦白,我反倒还不好怪你。”上官惊鸿不甚在意,执杯凑至唇边,偿了下酒,“酒味甘香、色泽纯净透明,入口醇馥幽郁,真是好酒!” “上官姑娘不仅多才多艺,想不到还懂品酒。”祁云淡叹。 上官惊鸿慢慢呷着酒,“像这样的酒,宜慢慢赏品,公子方才那般一次饮尽,很是浪费。” “我也此般作想,”祁云淡然一笑,“但有愧于姑娘,礼当自罚一杯。” “不知公子此酒是从何处购得?”上官惊鸿想着,改天也去买几坛放在家里。 “这是我家公子自己酿的。珍藏十年了。”夏至酸酸地说,“我家公子十年来都没舍得拿出来喝,上官郡主真是好口福。” 上官惊鸿有点受宠若惊,“祁公子厚待,我确实好口福,不知此酒叫什么名字?加了何种特殊的材料?品起来,味中有一种淡淡的香气,似是花香,不浓,很耐人寻味,具体又说不出是哪一种。” “采用了数百种花的精华,秘方独特,”祁云说道,“花了近一年时间采集繁花精华,我也不过是酿了一坛。若是上官姑娘喜欢,改日可教你酿制。” “不用了。”上官惊鸿摇首,她可懒得花一年时间酿一坛子酒放个十年再喝。 “姑娘是嫌麻烦吧。”祁云目光若水,“一大坛子酒,也能喝上一阵,若是独品,亦是无味。若是上官姑娘喜欢,随时可以来这与我共品美酒。” “我就不拒绝了。”这酒千金难求,又这么珍贵好喝,钱都买不到。 “只是酒名,还未及取,”祁云淡问,“不知姑娘可否为此酒命名?” “叫百花酿嘛,太普通了。”上官惊鸿想了想,“酒中似有香自暗中来。就叫‘暗香疏影’吧。” “暗香疏影……”祁云细品这几字,“名字比酒更美。”而人,亦更美。 祁云清然的视线落在上官惊鸿绝美的脸上,饮下几杯酒的她,面色微薰,娇颜白里透红,神情顾盼媚惑无限,有一种令人魂牵梦绕的性感妖娆。 这是一个集多种美于一身的女子。莫怪乎天下第一公子燕玄羽连性命都不顾,也要上郡王府向她提亲。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一壶酒空,已是后半夜。 “多谢祁云公子的美酒佳肴。”上官惊鸿道谢,“与公子相谈甚欢。”其实她想再喝一壶,人家的酒这么珍贵,又不好意思再要。 仿若看出上官惊鸿在想什么,祁云温和地说,“此酒虽然味美,却后劲很强,易醉人,不宜多喝。我派人送两壶到府上。”本想将余下的全都赠予她,却莫名地希望借着她下次再来饮酒,而再次见她。 “那多谢祁公子了。”她也不是酒鬼,再好的酒,也得喝得有度。 上官惊鸿站起身,才发现头很晕,这酒后劲果然强。 祁云动了动唇,想挽留于她,但猜想到,明日前,她应该会设法剔除骧王妃这层身份,留宿于此,恐有不便,于是吩咐,“夏至,送上官姑娘回去。” “是,公子。” 夏至不敢掺扶上官惊鸿,祁云望着上官惊鸿有些微虚浮的脚步,目光清然而悠远。 走了一段路,上官惊鸿突然回首,对上祁云清然的目光,心中升起淡淡的安心。祁云就像一个很好的朋友,虽然交情尚浅,却感觉仿佛认识了很久。 最难能可贵的是,祁云对她,没有任何占有欲的心思。 祁云唇边泛起浅浅的笑意,他的笑容是温润清雅的,有一种透自灵山秀水间的清越,让人很是舒心。 上官惊鸿闪了闪神,在夏至的护送下朝汝南郡王府的方向而去。 过了很长一会儿,夏至折返。 “她安全回郡王府了么?”祁云淡声询问。 夏至答,“是的。” “那便好。”祁云放心了,伸手取过上官惊鸿之前用过的杯子,修长的指头轻轻抚着杯沿,在亭中又坐了良久。 隔天清晨,骧王府书房,一名探子向祁煜禀报,“王爷,汝南郡王府七郡主前往‘枫桥夜泊’喝早茶了。” “这才刚用早膳的功夫,这么有心情去喝茶?”祁煜面色冷峻,“昨晚她几时回的郡王府?” “后半夜丑时(也就是一到三点)。” “这么迫不及待清晨又去‘枫桥夜泊’,怕是又去见他。”祁煜口中的他,自然是指六皇子祁云。 “属下还查到,‘万象’组织有杀手在‘枫桥夜泊’客栈出现,只可惜,属下跟丢了。” “假的上官燕鸿乃‘万象’组织里的‘幽’杀手,组织里其他杀手出现在客栈,肯定是有新任务。”祁煜眼神微眯,“假燕鸿害本王威名尽失,本王又岂能让她好过?去,尽量给本王将‘万象’此次的任务查清楚。” “是,王爷。” 探子走后,祁煜身侧的护卫星魂说道,“王爷,您说,‘幽’杀手的目标会不会是您?您也经常去‘枫桥夜泊’客栈,属下怕‘万象’组织会在客栈里布控,若真是这样,您就得小心了。” “想要本王这条命,本王早说了她还嫩着点。”祁煜满脸傲然,若有所思,“假上官燕鸿能为祁云一掷万金,昨夜又与他把酒言欢,现下居然又次前往‘枫桥夜泊’,本王不管假燕鸿对祁云是心怀异思,还是要布控杀本王,她都不过是本王的瓮中之鳖。” “属下相信,没人是王爷您的对手。” “走,随本王前往‘枫桥夜泊’。” “可是,王爷,您的安危……” “给本王暗派人手,如果客栈里真被她埋伏了杀手,本王更要去,本王要叫她知道,她在本王面前,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是。” 枫桥夜泊客栈今天很热闹,客栈内高朋满座,甚至连走道里都站满了等着有桌位的人。客栈外头,更是人山人海,都是陆续涌来看热闹的群众。不为别的,只因近来京城的风云人物上官‘燕’鸿郡主正在客栈二楼靠窗的桌位喝茶。从楼下街上正好能看到窗边的她,是以,街上老早就拥堵得水泄不通。 瞻仰着‘燕’鸿郡主美得惊世的容颜,街上一道道赞叹声不断。 “主子,您可真有魅力,”凤舞站在上官惊鸿身后,感叹地说,“您看,想前来一睹您芳容的人越来越多,别说客栈里,外头都排了好几条街了。” 上官惊鸿绝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静静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即便只是这么一个普通的动作,她举手投足却是万种风情,在场的男人是看得如痴如醉,外头闹哄哄的,二楼大堂却连丁点儿声响都没有,就连正在用餐的食客也忘了吃饭,兀自顾着瞧绝世美人。 “让开让开让开!骧王大驾!不得挡道!”数十名侍卫高声呼喝着在前头开道,一辆豪华的马车跟在后头,众人一听是骧王,议论声四起,无不批斗骧王狼子野心,最可恶的是骧王无能到害他们输大钱。 可是面对面目凶狠的数十名侍卫,没人敢与骧王做对,纷纷让道。 马车在客栈前停下,祁煜一身得体的绣边华美黑袍从马车内走下,冷峻的神情环顾众人一眼,目光森冷如冰,似乎能将人活活冻死,周遭的空气仿若结了冰,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敢怒不敢言。 “骧王大驾,还不行礼!”祁煜身边的护卫星魂一呼喝,所人全都跪下,齐呼,“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免了吧。”祁煜嗓音冷然,径自朝二楼大堂走,众人全部退下几步让道。 “凤舞,瞧瞧,”上官惊鸿冷嘲,“骧王就是与众不同。架子大得快赛过皇帝了。恐怕皇帝都没这么大派头。” 祁煜畅行无阻地上了二楼,听到上官惊鸿的嘲讽,面色寒峻,视线瞧向她时,冷瞳里却飘过一抹深沉的复杂。 今天的她穿着一身软绸白裳,温暖的阳光辉耀在她身上,衣服微微地反光,窈窕的身姿,即使是坐着,也尽显风姿绰约,如朝阳中的清丽仙子,美绝尘寰! 这一瞬,祁煜恍然明白,一知道她在客栈便前来,不止是为了想挫她的锐气,而是不愿她再在客栈里见到祁云,更多的,只是想见她一面。 心中柔情稍起,面子却是搁不下,祁煜冷笑,“本王生来就贵为天之骄子,这点派头算什么。怎么也不及上官‘七’郡主,一露脸,引来这么多群众。”又有多少人,是暗藏在人群里的杀手? “脚长在别人身上,嘴也是人家的,”上官惊鸿笑问,“群众爱去哪,爱说什么,又不是本郡主能控制的。倒是骧王你,最近可是害得不少人家破‘财’亡。众怒难消,我要是王爷你,就躲在府里不出门了。” “有些冒牌货,不可太嚣张。”祁煜被激怒,却寒着脸坐到上官惊鸿对面,二人隔桌而坐。 “嚣张也好过骧王的厚脸皮。这张桌子是本郡主花了钱在喝茶消费,没记得请骧王入座。”上官惊鸿轻无聊地轻敲了敲桌面。 祁煜脸色肃冷,神情警惕。他身后的护卫星魂警觉得抽出长剑,“王爷小心!可能是暗号。” 众人以为有刺客,纷纷吓得连气也不敢喘。 少倾,连刺客的影子也没出现。 上官惊鸿装作讶然,“原来骧王的人以为本郡主没事干点点桌面,是想刺杀你的暗号?真是,这么怕死,还来干嘛?” 祁煜不理会她的话,眼里蓄起一丝隐怒,“你非要本王点破你的身份吗?” “王爷但说无妨。”上官惊鸿面色泰然无波,实则心里揣测不准,祁煜说的身份,究竟以为她是‘幽’杀手,还是给他发现了她其实是他的傻妃? 若是后者,今天的计划可就泡汤了。无妨,即便不能骗祁煜休妃,她有的是办法逼他休。只是,那样就麻烦很多。 “你倒不怕死。”祁煜正视上官惊鸿绝美的面孔,她的美,世间无人可匹敌,美到让他的怒气又莫名消失,“你我已蒙圣旨赐婚,而本王自认配得起你。过不了多久,你便将成为本王的妾。本王自会好好待你。” 二楼大堂里的人群中有人叹息,“唉,这么美的人儿,只能当妾,真是太浪费,太亏待她了……” “就是就是……”另一男子接话,“若是我能抱得美人归,哪怕要我终身只要她一名女子,都甘愿……” “‘七’郡主惊才绝艳,再怎么着也应该是骧王正妃,只做侍妾着实委屈……” 众人交谈声此起彼伏。 祁煜一阵沉默,尔后开口,“本王已经娶了妃妾,盈月贵为左丞相之女嫁予本王为妾,已是薄待于她。而盈月品性贤良淑德,温婉纯善,未犯七出之条,本王无休妾的可能。” “那上官惊鸿呢?”惊鸿淡问。 祁煜说,“若你同意,骧王正妃的位置可以给……” 你字还未出口,人群后方一阵喧哗起来,阻挠了祁煜未完的话。 上官惊鸿明白祁煜的意思,苏盈月个贱人不能休,傻惊鸿就能随意抛弃。男人不是更应该保护弱者吗?既然已经娶了,他也明白傻惊鸿在郡王府的处境,若是曾经的傻惊鸿失去了骧王妃这层身份的庇护,回郡王府也只有被赶出府最终可能横死于街头的份。 唉,肉弱强食的世界,即使傻惊鸿是骧王妃又怎么样?早就给祁煜口中贤良的爱妾害死了。骧王妃的身份带给傻惊鸿过什么?从幼年背负起未来骧王妃的头衔开始,只是更加受到府中那堆‘亲人’的嫉妒与欺凌。 人人都当骧王妃这个身份是宝,她上官惊鸿却不屑。 祁煜的视线移向骚动的人群,只见一名个头与上官惊鸿差不多高的女子穿着布料还不算差的衣服,浑身脏兮,蓬头垢面地在二楼大堂挤满的人群后方一下一下地跳跃起身,看不出长相的小脑袋时不时因跳起而冒出个头,嘴里还高喊着,“煜哥哥!煜哥哥!鸿儿在这里!” “咦?这小叫花子是谁?怎么进客栈来的?”有人问出声。 有人回答,“整个京城,还会有谁敢这样唤骧王?还不是骧王妃喽?” “原来这就是汝南郡王府的傻郡主啊,真是好命,这副傻样也当得成骧王尊贵的正妃……” “还不是多亏了荣妃的福,听说骧王早就想设法解除婚约了,荣妃百般阻挠,只得娶这么个傻子了……” “还以为做王爷有多好,还不是连自己的王妃都没法选择……” “不能这么说。谁不想生在皇家啊?一出生就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指不准还是将来的皇帝。是骧王没用嘛,不然这种傻妃根本不用娶的……” 众人仗着人多,骧王祁煜又只带了护卫星魂上楼,估计觉得说几句揪不出自己。 祁煜越听脸色越黑,这该死的傻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成为天下笑柄! 闹哄哄的二楼大堂边上的包间里,燕玄羽一身白衣半躺在长椅上,脸色苍白。护卫灰影静立于其后。 “咳咳……”燕玄羽抑制不住地轻咳两声,伤口又疼又痒。 灰影心疼地望着自家主子,“少主,您还是回别苑休息……” 燕玄羽摆摆手,“不,我想亲眼看着鸿儿恢复自由身。” “可上官六郡主对您如此冷漠无情,”灰影气愤,“属下看了都寒心呐……” “没事。”燕玄羽脸色苍白地摇首,“只要我不心寒就可以了。” 二人不再说话。 二楼大堂里,那名叫着煜哥哥的女子左挤右挤,往骧王祁煜靠近,众人猜出女子是骧王妃的身份,都纷纷让开,任她通过。 女子所过之处,一股数天没洗澡的馊臭味飘散,众人纷纷嫌恶地捂住鼻子,却没人有离开客栈的意思,难得傻妃寻王的戏码,多好的热闹,不凑就吃亏啦! “煜哥哥……”女子看到祁煜后满脸惊喜,“听别人说你在这,真的在啊,鸿儿好想你哦……”说着朝祁煜扑了过去,还未沾到祁煜的衣服,祁煜一道掌风,女子娇弱的身躯就被震飞了出去。 女子的身体砸在众人堆里,几名被砸中的男子哀叫起来,“哎哟!你个臭叫花子!臭死了……真是倒霉,要死也别往我身上砸……” “就是……骧王怎么娶了这么个女人……”另一被砸中的男子也怨气颇大,“看看都恶心,不晓得骧王怎么‘吞’得下?” 女子口吐鲜血的从地上爬起来,“煜哥哥……鸿儿痛……”原本就脏得看不清脸的面孔沾了鲜血,更是乌七八糟。 这一幕让上官惊鸿想起七岁那年,在宫里见到已经十八岁的祁煜,她那时也是这么开心地叫着煜哥哥,却也是这般被他无情地打得吐血。 上官惊鸿眼神变冷,祁煜的硬心肠可以去做杀手了,够冷酷无情!其实,能有一个毫无心机的傻子这般无条件,毫无怨言地痴爱着他,这样的情更真,更纯洁,祁煜却不懂,只是嫌丢脸,嫌恶心。站在旁观角度,对待这样的傻子,即使不能回应她的真情,也不该这般泯灭天良吧? 冷冷的笑痕自上官惊鸿唇角勾起,她怎么忘了?见傻惊鸿一次,打一次,是祁煜十年前就奉行的宗旨? 察觉到上官惊鸿嘴角的笑,那般美丽,却又瞧不出波澜。祁煜打量,“我这般对她,你开心?” “当然。”上官惊鸿点头,这样她更有将他扳倒,再狠狠践踏之的理由。 “你的心肠,倒是跟本王一样狠。”祁煜残笑,“你说,你跟本王,是不是天生一对?” 包间里的燕玄羽听到这话,眼里闪过轻嘲,鸿儿岂是他祁煜配得上的? “知道两座冰山相撞的结果么?”上官惊鸿没回答祁煜的问题,而是说道,“一起毁灭,沉入大海。” “原来你想跟本王一起沉沦欲海,早说。”祁煜冷眸闪起炽焰,“本王昨夜就可以成全你的。” “别说了。”上官惊鸿蹙眉。 “怎么了?你不舒服?”祁煜状似关心。 “光是想到跟你……”上官惊鸿脸色难看,“我就想吐。” “你……”祁煜还来不及怒,傻女子又从地上爬起来,趁祁煜与护卫星魂不注意,一个飞身扑到祁煜身上,“煜哥哥,鸿儿痛痛!煜哥哥帮鸿儿呼呼……”抱祁煜还抱得非常紧。 女子身上的恶臭入鼻,她脏污的身体染脏了祁煜的衣衫,祁煜反射性地将女子甩了出去,这回,女子被摔飞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鲜血不断从嘴里涌出,祁煜却是脸色铁青地怒道,“你个贱女人!竟敢弄脏了本王的衣衫!真是世可忍,俗不可忍!本王早就该休了你这不知好歹的白痴!来人,取笔墨纸砚!” 女子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面对盛怒中的骧王,没人敢帮这可怜的女子,都大气不敢吭一下。 很快,楼下有侍卫将纸笔送到祁煜面前的桌上,又退下。 “骧王要纸笔做什么?”上官惊鸿淡问。 “你何必故做不解?”祁煜注视了上官惊鸿一眼,冰冷的瞳眸里富了深深的含义,“本王要休了上官惊鸿这个傻子。” 上官惊鸿不置可否,端起茶杯悠然地品了口茶。 祁煜执笔沾了墨,动作气势豪迈,笔尖龙飞凤舞地游走于宣纸之上。 ------------ 补偿  转眼间,一纸休书已然写好。 “来人,将休书送去汝南郡王府。”祁煜扫了地上奄奄一息的痴傻女子,厌恶地说,“本王怕有些傻子连休书是什么都不知道。若是给个傻子弄丢了,可懒得再写一封。” “是。”立即有侍卫又走过来,取过休书,上官惊鸿适时开口,“是否真的是休书,可否给本郡主过过目?” 祁煜颔首表示同意,上官惊鸿无所谓地接过侍卫递过来的休书,美丽的瞳眸端详了下休书上苍劲有力的黑字,轻轻笑了出来,“原来骧王休妃的理由是傻王妃犯了口舌、恶疾、无子、这三条。” 所谓“七出”,即无子、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忌、恶疾。女子若犯七出之条,男子可休弃,古代对女人就是这么不公平。 祁煜唇角勾起冷笑,“这三项理由,你觉得不符合情理,有问题?” “都不合理啊,”上官惊鸿笑说,“不过既然是骧王众目睽睽亲笔所书,我也只好收了。” 侍卫见上官惊鸿居然将休书叠好收入袖袋里,讶异地说,“燕鸿郡主,属下还等着将休书送达郡王府呢。” “不用了。”上官惊鸿挥挥手。 侍卫问,“您想代属下转交?” “不是啊。”上官惊鸿小手一摊,“正主都在这里,反正你把休书送去郡王府,也是送到我手里,没必要让你多跑一趟。” 侍卫没听明白,祁煜冰冷的瞳眸却猛地一缩,如利刃般的寒光乍现。 周围的有众人不解地出声,“上官七郡主是什么意思呀?” 也有人不满,“看看,六郡主虽然是傻子,可怎么着也是她姐姐,六郡主刚被休弃,‘七’郡主怎么能如此不在意?” 议论声四起,祁煜的脸色却越来越黑。 “谁说我是七郡主上官‘燕’鸿?我可从来没有这么向众人说过。”上官惊鸿神色和悦地解释,“我就是大家口中的傻郡主上官惊鸿。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表情那个无辜啊,任谁都以来是自个弄错了。 “哗……”众人一片沸腾喧哗,“这怎么可能……六郡主明明是地上那傻子……‘七’郡主开玩笑的吧?” 祁煜的脸色是寒得发青,表情除了比以往更加冷森,不发一言。 护卫星魂讶然瞪大了眼,眼前这名美绝天下的假‘七’郡主,竟然是六郡主上官惊鸿?怎么可能! 众人都不相信,其中有人指着地上的脏傻女子,问上官惊鸿,“你是六郡主,那她是谁?” “我怎么知道她是哪里跑来的?”上官惊鸿满脸无辜,向女子问道,“请问你哪位?” “顾采儿……”女子吃力地说完,双眼一闭,就这么断了气。 “大家都听清楚了?”上官惊鸿说道,“她说她是顾采儿,是你们错认她是‘前任’骧王妃。”加重了前任二字。 “你……你真是郡王府的痴傻六郡主?”有人再次确定。 上官惊鸿还没答话,祁煜冷笑着说,“不用问了。她确实是——本王休弃了的王妃。”休弃二字说得特别重。 凝视祁煜绝峻的面庞,除了比以往更寒漠,根本是毫无表情。上官惊鸿有点失望,显然祁煜已经相信她是傻惊鸿,联想到祁煜写下休书前,另有深意地注视了她一眼,上官惊鸿竟然无法确定,祁煜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她身份的。 真是该死!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不消说,完全能确定祁煜对她多少有那么点意思,原以为能看到祁煜知晓她是上官惊鸿后深深懊悔的神情,他的反应却是出乎意料的冷静。冷静到,似乎他要休的就是现在的她! “哇……”众人又是一片喧哗,有人从人群后方挤到前头,看到上官惊鸿,认出,“这不就是前些时候‘枫桥夜泊’诗会上胜出的‘七’郡主嘛。这么说,一直以来‘七’郡主的轰动事迹,其实是六郡主做的?” “本来就都是嘛,我想起来了,之前二郡主上官雅儿与三郡主上官楚楚带着一票婢仆钻百人裤裆的时候,六郡主也在场呢。那个时候,六郡主看起来好纯真,一点儿也不傻。只是我惊与六郡主的绝色容颜,一时忘了提这事。” 祁煜听闻眉宇拧了拧,又有人说道,“一定是骧王不满骧王妃为了‘枫桥夜泊’的幕后主人一掷万金,所以休妻……” “我估计也是……” 还有人说,“可是,骧王不是在休书上写得很清楚了嘛?因为骧王妃犯了无子,口舌、恶疾三条?” “可骧王才大婚一个月不到……” “谁说一个月不能怀上孩子的?夜夜‘耕耘’,早就‘播种’了。指不准骧王妃肚子不争气,或者,骧王妃的恶疾根本就是不孕……” 众人简直越说越离谱。 上官惊鸿脸色有点阴郁,原来还想,短期内让祁煜爱上她再设计他休妃,想不到休书到手,世人却认为是她被抛弃。 “也罢。既然祁煜抛弃本郡主,那本郡主也只好认了。”上官惊鸿侃侃一笑,“本郡主虽嫁作骧王妃,却从未与骧王圆房……” 这仿若一个暴炸性的消息,众男人皆是惊叹,“哗……想不到骧王妃还是处子之身……”有人又补充一句,“不对,应该是前任骧王妃。” 众人的目光又移向祁煜,皆是无法理解的眼神。大家的想法很一致,以上官惊鸿这等绝世美人,骧王吃错了药,竟然不‘碰’?有人笑说骧王不识货。 “谁说本王没碰过你?”祁煜讽然一笑,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别人。 这话又是一记重磅,众人又次议论,“骧王是说六郡主撒谎了?” 有人叹道,“想想他们也不可能没圆房……” 上官惊鸿撩起袖子,露出一截皓腕,白晰如雪的手腕上有一颗醒目的守宫砂,这是女子清白之身的象征,视线撇向祁煜,“祁煜,你可以再不要脸一点。” 祁煜目光一沉,并不开口。 这回众人纷纷相信,“是守宫砂,原来六郡主真的没与骧王圆房……”有人置疑了,“那骧王为何要说碰过上官郡主?” “本王所说的碰,是与她碰见过,而非你们口中的龌龊想法。”祁煜眼瞳深邃如冰。 这回众人恍然,“原来如此。” 祁煜不是想毁了她的清白吗?干嘛还要解释?既然要解释,毁她清誉的话,为什么要说出口?上官惊鸿并不领情,“既是如此,骧王所谓的无子、口舌、恶疾三条,本郡主身体健康,实属冤枉。既然冤了本郡主,本郡主也不需要什么道歉一类这么不实际的东西。王爷说说,该如何?” 祁煜寒着脸反问,“若是你愿意求本王,本王可以收回休书。” “这是本郡主听过,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上官惊鸿冷笑,“王爷难道不知道覆水难收吗?” “你当本王想收回泼出去的水?”祁煜指了指地上的顾采儿,眼神沉重地看着上官惊鸿,“本王告诉你,本王早就知道那名女子不是本王的王妃,早就晓得你才是真正的上官惊鸿,只不过,你不合本王的心意,本王真正爱的女子是本王的爱妾苏盈月。休了你,本王才好扶盈月坐上正妃之位。” “王爷!”一道感动的女声响起,苏盈月从人群后冒出,直接扑入祁煜怀里,祁煜揽过苏盈月的腰,让她坐于自己大腿上。 苏盈月感动得嘤嘤哭泣,“敝妾何德何能,竟然能得王爷此番厚爱,盈月感动之至!”还好知道王爷与上官惊鸿在此会面的消息,她便赶来,不然,都不知道王爷这么爱她。 “原来骧王对妾夫人如此深情……”众人唏嘘不已,“放着骧王妃如此的惊世美人不爱,非要爱妾室,虽然苏盈月也是地地道道的美人,比起六郡主,可是差远了呢。” 骧王祁煜温柔地轻抚着苏盈月的后背,似无限深情,动作却隐有一丝僵硬。只是,没有人看出来。 苏盈月虽然在祁煜怀里享受他的温柔,可,莫名地觉得脊背发寒,似乎离王爷的心,好远、好远。心中不禁疑问,王爷真的爱她吗? “大家都看到了,骧王有负本郡主,该本郡主多少银两呢?”上官惊鸿直接问祁煜,“不知一百万两,骧王付不付得起?” 众人又次喧哗,一百万两可是普通人几十辈子都赚不到的数目啊。 “本王岂会付不起?”祁煜眼也不眨,“回头本王就命人将银票送去郡王府。” “别说得太轻松。”上官惊鸿冷声提醒,“本郡主说的是一百万两黄金。” 众人这回已是惊愣了。 祁煜冷讶,“上官惊鸿,你很会得寸进尺!一个下堂妇,值那么多黄金?” 这是祁煜第一次唤她的名字,上官惊鸿只觉得火药味怎么那么重?也不介意祁煜冷得已经发青的脸色,“本郡主的价值,远远高于骧王你的想象。骧王可还记得,十年前开始,你便见本郡主一次,打一次,十年,近四千个日日夜夜,本郡主出门起码寻了骧王你一千多次,虽然,见过骧王你的次数不过百,可每见你一次,本郡主就被你毒打一次,而一千多次寻你的过程中,本郡主不是被别人耍,就是被别人揍……” 众人听得眼里都泛起了深深的同情,想不到这绝世女子,竟然受过如此多的苦楚,原还想说她狮子大开口的人,皆把话吞了回去。六郡主这是难得的痴情女子啊,众人都觉得骧王这是瞎了眼。 也有男人感慨,这般的女子,别说是为她散尽千金,即便是她想取谁的性命,只怕也会有太多的人甘之如饴。 祁煜盯着上官惊鸿的冷寒眸光开始变得有些许柔软。 上官惊鸿顿了顿,继续说,“虽然一千多次的欺辱打骂,不全是骧王你下手,却皆因你而起,你不负责,谁负责?” 祁煜动了动唇,方要说什么,上官惊鸿在他前头开口,“不止如此,也因自幼背负起令人人称羡的未来骧王妃身份,我因被人嫉妒而暗地里,过着连家人都时刻毒打的永无宁日的生活。吃的是连猪狗都不吃的食物,穿的是旧得不能再旧的破衫,住的是风吹雨淋,阴暗发霉的柴房。就连骧王你给我的婚礼,几多寒酸,天下尽知,更可悲的是连迎亲的新郎你,都不曾到场。我因骧王你而受过的伤与痛,太多太多,如今,我不过是要骧王你带给我的伤害,做出些许,骧王竟然嫌多?” “不多。”祁煜冷冰的眼瞳里闪过一抹沉重,“本王给,一百万两黄金非小数目,半个月之内,本王定会悉数奉上。” “我不喜欢你今天搬点金子来,明天又搬点。点数都懒得点。”上官惊鸿说道,“烦请王爷半个月内,一次性将数凑足了,再一并送来。” “也可以。”祁煜望着上官惊鸿的眼神突然泛过一丝悲哀,百万黄金,可否能将对她造成的伤害稍稍递减? 苏盈月面色惨白,不赞同地开口,“王爷,您真要给上官惊鸿一百万两黄金的?” 祁煜认真地说,“你看看外头,几条街的黑压人群,再看看客栈内,高朋满座,数万双眼睛的见证下,还能有假?” 苏盈月心里是又妒又怒又恼,早知道被骧王休弃有一百万两黄金,那她也宁可做个下堂妇了。幽怨地瞅了祁煜一眼,只怕在他心中,她没有这么高的价值。 “是啊,骧王若失信于我,等于是失信于整个东祁国乃至天下的百姓。本来这么大数额该立个字据,但,见证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本郡主也不怕骧王爷食言而肥。”上官惊鸿站起身,“本郡主就不打扰骧王爷与贵爱妾恩爱了,先走一步。”瞟了眼外头阳光明媚,万里晴空,上官惊鸿心情舒畅,“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在客栈里的诸位,若是赏脸用个餐,全都挂本郡主帐上。” “哇!六郡主真是慷慨,这一餐可会费不少银子呢……”有人这么说,也有人道,“人家有一百万两黄金,挥霍几辈子也用不完,这算什么……” “可人家六郡主还没拿到骧王这笔钱就说请,估计自己还有不少钱……” “也是。”众人纷纷感叹,“拥有惊世之才,豪爽在诗会上一掷万金,相貌赛过仙子的,恐怕世间唯有惊鸿郡主一人。” “最可笑的是,世人竟然还以为惊鸿郡主是白痴,人家不知道多冰雪聪明呢,只是隐于世俗凡尘,不为人知。当她终于被世人所知晓,世人却又糊涂地以为她是上官燕鸿七郡主,真是世人眼盲……”有人这么说,众人纷纷道是。 上官惊鸿带着侍婢凤舞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离开,又如先前般,众人皆为她让道。 路过顾采儿身边时,上官惊鸿神情闪过一瞬的感慨,步伐稍慢了下。世人就是如此浅薄,顾采儿浑身脏兮,人人嫌弃,已经绝了性命,却似乎无人留意到,或故意忽视之。方要下令厚葬顾采儿,祁煜却朝身边的星魂使个眼色,星魂会意地搂过顾采儿的尸首,几个翻腾起落,从客栈使轻功离开。 祁煜要查,就由他去。上官惊鸿也不阻拦,直接往楼下走。 祁煜从二楼大堂的座位侧首往下望,上官惊鸿所过之处,数万人让道!她白衣如雪,墨发飘然,裙裾随着微风轻扬,何等玉洁冰清,不食人间烟火! 闭了闭眼,祁煜冷峻的神色寒漠中带着悲凄,心,一阵刀剜般赤淋淋地痛。 燕玄羽在包间内,同样眺望着上官惊鸿美得惊世的背影,苍白的俊脸泛起一丝微笑,“隐凤惊鸿,你终于可以站在阳光下,被本皇子名正言顺地追求,只愿,当你振翅高飞,不会离本皇子越来越远。” 而二楼另一处厢房,青衣公子祁云同样定定地看着上官惊鸿远去的背影,他的目光始终纯澈,就如同他的人一般,宁静清远。 “公子,上官六郡主真是厉害,一名下堂妃还能取得如此多的金,”站在祁云身后的小厮夏至满脸佩服,“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管是金钱,自由,名利,还是地位,只有她想不想要,没有她得不到的。”祁云目光悠然。 “那公子想要什么?”夏至随口问出声。 祁云清越的眸光里是深深的孤寂,“只怕我想要的,终其一生,都不能如愿。”语气带着难隐的凄凉,闻者心酸。 夏至本想说,世间又岂能有他家公子欲求而不得的东西,只是,公子都这么说了,一定有他的道理。瞧着公子始终望着上官六郡主远去的方向,夏至竟不忍心再开口。 骧王府 书房内,祁煜负手静立于窗前,深邃的目光从敞开的窗户一直望着远方,冷峻深沉的表情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王爷……”苏盈月弱弱地在他身后开口,“您从客栈回来后,就这么站着好一会儿了,坐下歇息一会儿吧。” “你先出去。”祁煜冰冷启唇,语气没有转圜的余地。 苏盈月知道祁煜心情不好,这个时候的他,看似平静,实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还是避着点好。 “那妾身先告退了。王爷若是心情烦闷,别忘了月儿会一直在迎月居等你。”苏盈月盈盈一福身,款步离开书房,走了几步,她步伐停了下,回首看了眼祁煜颀长昂然的身躯,多想问问他,何时,他才会立她为妃? 苏盈月走后,星魂走进来,祁煜出声问,“查到了吗?” “回王爷,查清楚了,顾采儿是囚牢中的一名死刑犯,有人花了重金买通狱卒,让狱卒谎称顾采儿病死狱中,然后悄悄设法将顾采儿的‘尸体’运出来。属下还查到有人给了顾采儿的家人足够的安家费,她便出现在‘枫桥夜泊’客栈里,在您与惊鸿郡主面前上演了这么一出。据可靠消息所指,出面收买顾采儿的是惊鸿郡主身边的下属青龙。” “不用说,这事是由上官惊鸿所指使。” “属下与一干探子暗中巡视了人群,没有发现可疑人物,也没发现之前出现在客栈的‘万象’组织杀手。那名杀手只是在客栈里出现了一下就失去了踪影。” “还不明白么?”祁煜冷冷自嘲,“什么‘万象’组织里的‘幽’杀手,根本就是上官惊鸿为了掩饰骧王妃的身份,故意将身份往‘幽’杀手引导,为的不过是不想本王知道她是骧王妃。在客栈出现又失踪的‘万象’组织杀手,也根本没有目的,不用说也是上官惊鸿一手在幕后操纵,让本王误以为她与‘万象’杀手会面,目的是要刺杀本王,打了一手障眼法,其实,上官惊鸿搞这些把戏,不过是要引本王去客栈,她要的不过是本王一纸休书。” “王爷,那休书……”星魂问得小心翼翼,“是您故意给惊鸿郡主的?” “你说呢?”祁煜没有正面回答,“本王问你,前段时间上官雅儿与上官楚楚当街钻百人裤裆一事,上官惊鸿也在场,那时的她便已不傻,很多人都知晓,你可知?” “属下不知。”星魂说道,“方才了解到府里的探子知道,但是由于您之前吩咐过,凡是关于惊鸿郡主的一切消息,都不需再向您禀报,因此探子不敢在您面前提及。” “真该死!”祁煜神情寒怒,星魂立即单膝跪地,“属下若是有办事不周的地方,还请王爷责罚。” 祁煜眼里蓄起深沉的痛心,“呵呵……本王说的不是你,是自己!” 星魂震惊祁煜悲痛的神情,“王爷,您是否根本不愿意休弃惊鸿郡主?” “下去吧。以后有关上官惊鸿的事,无论巨细大小,一律向本王禀报。”祁煜摆了摆手,又说,“一会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闯进来。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进房打扰本王,否则,杀无赦!” “是。”星魂方出了门口,祁煜云袖一掀,书房的门窗砰然关上,星魂还没缓过神,接着,书房内一声轰然巨响,似乎整幢房子都摇了三摇,吓得星魂这个资历深厚的护卫心都差点没跳出来。 星魂包括苏盈月与骧王府里很多下人都想冲进书房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碍于骧王的命令,只得在门口干着急。 而书房里,一口鲜血自祁煜嘴里喷出,他颀长冷傲的身躯颓然倒下。 汝南郡王府 上官惊鸿一进府门,府里的二、三、四、五夫人,连同上官雅儿、上官楚楚、上官燕鸿早已在院中迎接,一见到惊鸿,各个脸上堆起花枝乱颤的笑。 “哎哟!我说鸿儿,你可回来了,想死三娘了……”三夫人立马迎上前,热情地欲挽上官惊鸿的胳膊。 二夫人也笑道,“鸿儿你总算回来了,虽然你今晨才出府,二娘都盼着你回来呢。” 四夫人也是满脸谄媚,“鸿丫头你一个姑娘家出门总是让人不放心,以后鸿丫头要是出门,多带几个保镖。” 五夫人也附和,“是啊,大家都关心你呢,你可是咱们郡王府尊贵的六小姐,容不得什么闪失……” 上官楚楚与上官雅儿也围上来,雅儿说,“六妹……六妹……你可回来了,二姐在房里帮你准备了几身漂亮衣衫,你去试试?” 楚楚也笑,“六妹,三姐也帮你备了几样首饰,要么你去三姐房里看看喜不喜欢?” 就连上官燕鸿都满脸高兴,只是她比这些个女人假得高明点,“六姐,七妹担心你。” 一副副巴结的嘴脸,热情地显示着她们的“关爱”。 上官惊鸿冷眼在这票女人身上扫了一圈,“你们怎么了,一个个全吃错了药?”冰冷的眼神,若寒天的冰霜,疏人于万里之外,使这些女人的热情一个个冻僵在脸上。 三娘敛了敛僵笑的面容,“哪呢,我们都是你的家人,都关心你……”其她一票女人都点头。 上官惊鸿冷笑,“是关心我死了没有吧。” “怎么会呢。”三娘僵笑着说,“其实,三娘以前对你打是亲,骂是爱,三娘一直都把你当成亲生女儿……” “如果我是你,”上官惊鸿面无表情,“就不会说这些没用又恶心人的废话。想必你们一定是听了我被骧王休弃,有一百万两黄金的可拿,一个个都巴结上来了?” “放肆!鸿儿,三娘与雅儿她们都是你的家人,她们是真的关心你。你怎么可以这般诬赖她们?还不认错!”威严而又训斥的男性嗓音。 上官惊鸿朝声源望去,只见一名身穿褐色绣纹华服,冠帽结顶,八字胡,长相严肃却身材颇瘦的中年男人坐在大厅主位的椅子上冷喝。 ------------ 坑的就是祁煜  这个家里现在敢这么对上官惊鸿说话,又坐在主位上,除了傻惊鸿他爹上官宗桓,还能有谁? 在傻惊鸿的记忆里,爹这个字眼太过陌生,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遍,可笑的是只有十五岁那年,被三姐上官楚楚骗说去找爹,就有银子把骧王祁煜买下来,傻惊鸿颠屁颠屁地跑去找爹,结果,上官宗桓暴怒一事。 “你是谁?”上官惊鸿徐步走入大厅,嗓音是一惯的冰冷。 上官宗桓老脸一僵,方要发怒,瞧清上官惊鸿,竟是不落凡尘的美绝尘寰、风姿绰约。神色有一瞬间的惊艳,更多的是讶异。 眼前的女儿让他陌生,想了一遍,竟然完全没有关于她的记忆,又似乎,有一次,她来找过自己? 上官惊鸿一身的白衣如雪,绝美的五官有三分像当年的吟雪。上官宗桓看闪了神,十八年前,第一次见到洛吟雪,也就是惊鸿的母亲,吟雪也是一袭白衣,在冰天雪地中亭亭玉立,美得像下凡的仙女,深深悸动了他的心,那一幕,他至今清晰如昨。 想不到,他跟吟雪的女儿已经这么大了。吟雪死于难产后,他浑浑噩噩了十七年,听人提过惊鸿是傻子,而眼前的惊鸿,怎么看,也不像是傻子,听三夫人说惊鸿在骧王府撞了头,又不傻了。 见上官宗桓光顾着盯着上官惊鸿那贱丫头,半天不说话,三夫人走到上官宗桓身侧,不满地摇了摇他的手臂,“老爷……” 上官宗桓回过神,削瘦的老脸蓄起恼火,威仪地瞪向上官惊鸿,“我是你爹!” “爹?”上官惊鸿漠然地开口,“‘你个混帐东西!骧王是用银子能买到的吗!’这是有生以来,你这个爹对‘我’说过的唯一一句话。那也是唯一一次,我到母亲生前居住的吟雪阁找你,你命人将‘我’关了起来,三天三夜,不给吃喝。无辜的‘我’,曾经痴傻,又哪有智商为自己辩解?是三姐教‘我’这么说的。我的好三姐上官楚楚说,找你要钱就能买到骧王。” 经她一说,上官宗桓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老脸聚起惭愧,生气地瞟向上官楚楚,“真是你教的?” 上官楚楚脸色一白,“我……我没有……”想反驳却没人相信。 “你这个逆女!竟然连傻妹妹也欺负!”上官宗桓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还不去面壁思过?” “爹……”上官楚楚一跺脚,“要我去思过也可以,您别忘了答应过我们的事。” 上官宗桓一敛神色,“鸿儿,你这段时间所做的事情,爹都已经听说了。你虐待你的几位小娘与姐妹,还害得楚楚与雅儿钻百人裤裆,你可知罪?” 上官惊鸿双眸一转,瞥了那票女人一眼,那票女人一个个是幸灾乐祸,一副立马要报大仇的得意样。就连先前说关心她的上官燕鸿,眉目间也难掩兴奋。 “这些个女人一定加油添醋在你面前将我的事情‘汇报’得很清楚了。”上官惊鸿冷笑。 三夫人仗着有汝南郡王撑腰,胆子大起来,“哎呀,鸿儿你可别这么说。之前老爷一直在吟雪阁醒醒醉醉,不管事情十多年,要不是我们一同去哭求老爷别再喝酒了,硬是不准下人再给老爷酒喝,老爷又岂能离开吟雪阁出来主持家务?你终归是老爷的女儿,当家的正主终归还是老爷,老爷不管事的时候,你猴子称霸王也就罢了,现在老爷当家管事,咱们在老爷前面说的也不过是实情,你可别冤枉咱们了。” 四夫人也说,“是啊,瞧瞧,鸿丫头进门,我们各个对她这么‘热情’,老爷您就知道,我们有多关爱鸿丫头了,只是鸿丫头心如蛇蝎,之前百般虐待我们,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老爷您可得为我们做主……” 二夫人也哭诉道,“老爷您看,妾身白净的皮肤都给暴晒成黑炭了,这都是鸿儿虐的……”说着掀起了衣袖,露出比炭还黑的皮肤。 上官宗桓瞟了二夫人一眼,老眼吓一跳,二夫人脸上的脂粉扑得比僵尸还厚,除了脸是被粉扑白的,脖子以下像焦碳一样,看了都吓人。 再细看,厅里一票女人,除了上官惊鸿肤白赛雪,与下人们皮肤稍白些,他的这些个夫人女儿全都成黑人了。 之前都没细看她们,这不看还好,一看,晚饭都不想吃了。 其实对上官宗桓而言,他的这些夫人女儿,全都是陌生的,只是他醉生梦死过了十七年,终于想通,吟雪芳魂已逝不复返,他不该再这样下去,既然重新掌管郡王府,就该有当家的威严!颓废了十七年,他决定重整家风! 三夫人眼里闪过奸诈,又好心地说道,“老爷,您不问世事这么多年,以前鸿儿是个傻子,我们还费尽心机帮她争了骧王府这门亲事,这可是用心良苦啊。是她不得骧王的心,被骧王给休了,再怎么说,我们也养了她十七年,她一不傻后,居然狼子野心,恩将仇报。您刚才也看到了,我们全府人对待鸿儿是如何礼遇……您可要为我们娘几个主持公道啊……” “我跟骧王的亲事是你们争来的?我荣妃姨娘的功劳全挂你们身上,有比这更不要脸的么?”上官惊鸿唇角泛起淡淡的嘲讽,“说吧,你们要怎么样的公道?” 三夫人见上官惊鸿没生气,虽然心底毛毛的,还是说,“老爷,府里开支用度有点紧……鸿儿她是郡王府里的一员,我们都商量好了,骧王半个月内会送来一百万两黄金,这些钱就做为郡王府家用,老爷您先歇着,妾身定会把帐管好。至由鸿儿,当然是要惩罚的,她被骧王休弃,丢了我们郡王府的面子,又残虐我们,理应幽禁于府内,要是她愿意,从此离开郡王府也好,实在是鸿儿太过份,我们真的无法忍受,真怕哪天就给她害死了……” 上官惊鸿眼神微眯,“还有吗?” 上官楚楚接腔,“娘亲说得对,这些都是我们大家商量的结果,六妹之前不但对我们下毒残害暴晒处罚,连我跟二姐身上的毒都没解清,爹您在赶她走前,要先叫她交出解药,为我们除掉身上的余毒……” 五夫人也满脸气愤,“不止这些,上官惊鸿之前害我们汝南郡王府尊贵的头衔全部被废,差点就让我们上官家百年基业悔于一旦,真是上官家的罪人……” 二郡主上官雅狠了起来,“上官惊鸿死一百次都不够,爹,赶她走前,必需让她偿还我们所受的苦!” 上官宗桓瞧向上官惊鸿的脸色越来难看,可面对她有点像吟雪的面孔,又说不出责备的话,“鸿儿,你可有话要说?” 本来打算不理这票讨厌的人,将他们通通毒打一顿再说,居然想霸占她赚的钱财,还想置她于死地,真是人至贱则无敌! 可上官宗桓听了这么多,却没有盲听瞎从,给她一个辩白的机会,上官惊鸿从袖袋中掏出一本书甩给上官宗桓。这些天,她暗地里收买府里这票女人的下人,让他们写出自家主子是怎么虐待幼年的傻惊鸿的,从傻惊鸿出生起,到傻惊鸿嫁人,越详细,给的钱越多,下人们各个全都卖主求荣。 再命凤舞将府里的这些夫人小姐另行收买了一遍,让她们互相写其他人虐待傻惊鸿的罪行,并且让凤舞跟她们说,都是保密的,恐吓她们现在的惊鸿不好惹,一写出来,罪行都推到别人身上,这样,这些主子们觉得有道理,又都以为这样可以撇清自己虐待傻惊鸿的关系,于是都收了钱把别人出卖了。 每个人都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这样收钱出卖别人,其实府里这些人根本全都在互相出卖。 于是,傻惊鸿幼年受了多少苦,事于巨细,全部被写了出来,上官惊鸿又加整理,从幼时被人虐至她嫁人,就给上官惊鸿合成了一本——傻郡主成长录。 上官宗桓虽然不悦她的态度,看到书名居然是鸿儿的成长录,还是翻开书本开始看起来,越看,脸色越青,越看越愤怒。他这些妾室与妾室的女儿们竟然如此欺辱毒虐鸿儿! 三夫人等侍妾与女儿们不明所以,还只当上官宗桓在生上官惊鸿的气,纷纷狠投给上官惊鸿一个你死定了的眼神。 看了十页不到,上官宗桓猛地站起身,暴喝一声,“你们这些毒妇!真是最毒妇人心,连带的生的孩子也全是蛇蝎心肠!我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女儿!来人,给我将除了六郡主惊鸿之外的这些夫人小姐连同她们的下人全部重打五十棍,打死的就算了,没死的,给我跪着忏诲!” 一票夫人小姐们全都惨白了脸色,一下子全都惊愣了,三夫人首先哭天抢地,“老爷!您这是怎么了?不是要为我们做主吗?怎么反到责罚起我们来了……” “自己看!”上官宗桓将书本丢到女人堆里,一票女人略翻了翻,全都瞪大眼,上官惊鸿凉凉加了句,“你们相互出卖得真好。” 一票女人反应过来,神情狰狞互相打作一团,“你个贱人!竟敢暗地里出卖我!” “你也是个贱货,枉我平常对你这么好……” “大家半斤八两,你凭什么怪我……” 一票夫人小姐互打互抓互挠互骂,一票下人也出手打得一团乱。 上官宗桓没有喝止她们住手,而是冷眼旁观,这票蛇蝎,还没受惩罚,倒是内哄起来了。 吩咐凤舞倒了杯茶,上官惊鸿在大厅里挑了张椅子慢慢欣赏这场精彩的大战,免费的‘戏’看看,有时候还是满怡情的。 “主子,真是精彩呢。”凤舞站在上官惊鸿身旁,气愤地说,“书本上这票人令人发指的罪行,奴婢早就看过了,她们就是死了也偿还不了您所受的苦。居然还想霸占您的钱财,再赶您出府,简直可恨!” 上官宗桓坐回主位,脸色又是愤怒,又是叹息,他对不起鸿儿。害鸿儿受了这么多苦,早知道,当初只娶吟雪一人为妃多好,这样,鸿儿的童年就不会过得这么惨。 闭了闭眼,上官想起十七年前的一幕:“桓,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我们的女儿……”洛吟雪不舍的目光在甫出生尚在褒毯中的小惊鸿身上流连,又不舍地瞧了眼憔悴不堪的上官宗桓,就那样闭上了美丽的眼睛,眼角还挂着一行泪。 除了爱妃吟雪,上官宗桓心中最爱的,便是上官惊鸿了,只是,若不是惊鸿的出生,吟雪不会死于难产,他迁怒于惊鸿,故意对她视而不见,也为吟雪的死而颓废了十七年。 上官宗桓愧疚地瞧向上官惊鸿淡然无波的面孔,若非吟雪死前让他保护鸿儿,他早已随吟雪而去。 颓然捡起地上的书本,上官宗桓忍着悲伤一页一页翻完,他要好好记得,吟雪死前让他保护的爱女,究竟受了多少苦! 良久良久,看完最后一页,上官宗桓合上书本,神情沧桑,眼角流下震惊痛楚的泪。 上官惊鸿注意到上官宗桓的眼泪,看完书本,他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原本上官惊鸿想连上官宗桓一并修理了,可他的神情,莫名地,让她觉得不忍。 那票夫人小姐下人们已经互打得全败俱伤,各个乌七歪八地躺倒在地上呻吟,上官宗桓吩咐在一旁看热闹的其余下人,“之前本郡王的吩咐,你们都没听见吗?还不将他们全拖出去打!” “不要啊……”三夫人等一干下人求饶,“老爷,我们知道错了……是啊,老爷,我们千错万错……不要再打了,再打要死人了……” 上官楚楚哭喊,“爹!我是您的女儿啊……您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们……” “爹……都说虎毒不食子……”上官雅儿也哭道,“女儿都去了半条命了,您就这么不心疼吗?” “圣上已经下旨赐婚,我好歹也是未来的骧王妾,”上官燕鸿愤怒,“你们这么对我,等我嫁给了骧王,我要你们统统不得好死……” 上官宗桓怒喝,“全都闭嘴,才不管你们什么未来的骧王妾,什么夫人不夫人,女儿不女儿,既然都知道拿身份讲情面,惊鸿也是你们的亲人,你们下了十七年的狠手,怎么不知道手下留情?再敢求情,就全都加倍处罚!” 这回除了痛哭声,再也没人敢求饶半个字。 上官惊鸿有些意外上官宗桓的处理方法,不知道他究竟是知道只有讨好她有用,还是真心的疼惜她? “给本郡王去执行命令。”上官宗桓又次吩咐其他下人。 下人们恍若未闻,没一个人行动。 上官惊鸿淡淡地说,“府里原先的下人,看他们当初欺负本郡主时罪行的轻重,被本郡主遣散的遣散,卖掉的卖掉,总之,除了这些夫人小姐们的随侍仆从,全都换过了。这个家,已经是本郡主掌权。你的侍妾女儿们,知道翻不了身,于是,才联合没收了你的酒,把你‘请’出山,以为可以借你的父威,震压除掉我。” “你是爹的女儿,”上官宗桓望向上官惊鸿的眼神盈起疼惜,“爹疼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除掉你?你的做法都对。是这票毒女人打错了算盘。你要做什么,爹都支持你。只希望……能减除因爹对你的疏忽,给他人可乘之机,而造成的深深伤害……” “郡王府的财政,实际上早已入不敷出,欠下了五十万两白银的巨额债款,若大的郡王府根本就是空壳子。”上官惊鸿目光在那票女人身上扫了一圈,“她们每一个人都有借债,全都是给她们奢华挥霍的生活败家败光的,只怕过不了多久,债主们会纷纷临门,到时,她们卖了郡王府,再卖身抵债也不够,所以,就打我那一百万两黄金的主意。” 地上痛叫的众女人瞪大眼,不敢置信上官惊鸿怎么会查到这些。 上官惊鸿早已将荣妃生前的情报网控制,这点东西又岂会查不出? “好啊!你们!”上官宗桓狠瞪着那票七倒八歪的女人,“还敢说鸿儿败家!你们这些败空郡王府的畜生!还说是你们为鸿儿争来的婚事?本郡王又岂会不知是荣妃生前求来的。还敢说鸿儿是罪人,她就算害郡王府被废,起码又恢复了郡王府的所有头衔,你们不思己过,竟然还想霸占鸿儿的财产!告诉你们,休想!鸿儿个人的财产,永远是她个人的!你们就等着卖身还债吧!” 一票侍妾夫人脸色是白得毫无血色,四、五夫人受不了刺激,晕了过去。 “主子,郡王好像很帮着您呢。”凤舞轻声说。 上官惊鸿不置可否,“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上官宗桓听到惊鸿的话,老脸泛起苦涩,“鸿儿,爹知道你现在不信任爹,爹也不敢奢望你的信任,慢慢地,你就会懂,爹是真的疼爱你。” “既然知道我不相信,就不要再多说这些没用的话。”上官惊鸿淡声说道,“方才郡王的话没听清楚吗?给我照令执行!” “是。”下人们应声,郡王府里的妾夫人与妾夫人生的小姐们加上她们的随侍下人又开始哀天痛叫,晕过去的又被打醒,醒了又被打昏,开始了还债的生活。 上官宗桓不忍看这场面,却又固执地坐在原位,痛心着。对于他来说,那些下人他是管不着,可其他受重罚的怎么也是他的妾夫人与女儿们,只是,她们欠鸿儿的,只怕终身也还不清,却必需做些偿还! 过了好长一会儿,当该罚的五十棍打完时,那票女人与她们的下人们遍体粼伤,吐血的吐血,昏的昏,全被其他下人一个个架起来跪着。 上官惊鸿瞟了眼上官宗桓沉痛的脸色,“你要搞清楚情况,郡王府被三夫人控制了十七年,如果没有我,你就算重新‘出山’也掌不了权,而这些日子,郡王府被我重新整顿了一遍,下人基本都是新的。府中是谁做主,你心里应该有数。” “为父都听鸿儿的。”上官宗桓并不介意,“郡王府有你当家,再好不过。” “是么。”上官惊鸿不置可否。 此时,门房前来通报,“六郡主,皇上身边的刘公公带了圣旨前来。” “由请。”上官惊鸿说。 门房离开,不一会儿,刘公公带着另一名小太监,进大厅,见此情景,刘公公一愣,“郡王府这是怎么了?怎么像经过了一场大战一样?这么多人还跪着呢……”而且血淋淋地跪得好惨。 上官惊鸿笑道,“她们先前因为一些小事互相殴打起来,又知会有圣旨,是以都感谢天恩,跪迎圣旨。” 刘公公这只老狐狸,看出端尼也只当上官惊鸿说的是真,“原来如此,那咱家可就宣旨了。上官惊鸿听旨。” “你念吧。”上官惊鸿坐着没动,倒是上官宗桓与其他一票仆人跪下听圣旨。 刘公公虽不满上官惊鸿未跪迎圣旨,却也聪明地不点破,大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汝南郡王府六郡主上官惊鸿为朕治病有功,特赐良田千顷,黄金万两。钦此。” “就这样?”上官惊鸿挑眉。拿到休书以后,她花了笔银子打通关节,在老皇帝清醒时,让老皇帝知晓是她惊鸿救了他,而非燕鸿,赏赐自是给她的。 刘公公赔笑道,“六郡主,您要知道,虽然之前皇榜上说治好皇上的病还有高官厚禄,但我朝有规定,女子不能当官。您是女儿身,是以,此项无法兑现。” “是么。”上官惊鸿说得不以为意,“本郡主只知道,不能人欠我,欠我的,必一一讨回来。” “这……”刘公公说,“咱家也不过是奉皇命行事,现在全京城都在传郡主惊才绝色,智谋双全,且不说有通天本事恢复了汝南郡王府之前被废除的头衔,郡主您连成了骧王的下堂妃,都能获金百万两,实属人中之凤。至于皇上欠了郡主您的高官厚禄,咱家也相信郡主有能力讨回,只是咱家不过是个传旨的奴才,还望郡主别为难咱家。” 刘公公目光瞟向厅里凄惨兮兮的一票人,额冒冷汗,他也看过市集书肆现在正卖得火热的(傻郡主成长录),估计这票女人是被上官惊鸿惩罚的惨,书里的傻六郡主是可怜,可眼前不傻的六郡主实在不好惹啊。 仿佛看出刘公公在想什么,上官宗桓接过刘公公手里的圣旨,笑说,“她们都是犯了错,被本郡王处罚,与本郡王的六郡主鸿儿无关。” “你是……”刘公公利眼打量着眼前有点出老颇瘦的中年男人,一眯眼,“咱家想起来了,你是汝南郡王!哎呀郡王爷,说起来,咱家上次见到你,还是十八前年呢,当时您跟郡王妃洛吟雪大婚,咱家替皇上给您送贺礼,那时的您可真是意气风发,想不到,转眼十八年,您……还是如此威仪有加。”瘦如竹杆,做了十七年的酒鬼,废人一枚。后面的话,刘公公识相地吞进肚子里。 “承蒙刘公公夸奖。”上官宗桓叹息,“本郡王也知道这十多年来,形同废物,只是可怜了小女惊鸿,过着非人的生活,本郡王实在惭愧。” “哪呢,”刘公公拍马屁,“能生出惊鸿郡主如此聪慧过人的女儿,郡王有福。” 上官宗桓朝惊鸿看一眼,感叹,“是啊,” 上官惊鸿下令,“来人,刘公公这趟出宫辛苦了,给刘公公看赏。” 有下人递给刘公公一张银票,数目足足一千两。 “哎哟!”刘公公接过一看,眉笑眼开,“郡主您太客气了,咱家这怎么好意思?” “上次公公来郡王府,本郡主正逢心情不好,对公公多有得罪,小小意思公公笑纳,还望公公不计前嫌。”上官惊鸿语气客套。 “这是自然。”刘公公也不再推辞,将银票收入袖袋,“那咱家就领了郡主好意了。” “送刘公公。”上官惊鸿又吩咐。 等刘公公走后,上官惊鸿回了自己居住的院落。 月上稍头,院中的大树下,上官惊鸿静静站立,微抬首,目光遥望天边的明月。身后,丫鬟素儿与凤舞恭候在侧。 青龙恭敬禀报,“郡主,属下已查到顾采儿的尸首被骧王府的人碎尸十八段,就连先前您让属下买通偷放顾采儿的几名狱卒也全被骧王府的人灭了口,尸首都扔到了城郊十里外的乱葬岗。” “祁煜被本郡主设计,心里肯定郁结难舒,奈本郡主不何,也只能拿别人出气。”上官惊鸿凝眉,“替顾采儿及那几名狱卒收尸厚葬。顾采儿的家人再给一笔安家费,那几名狱卒的家人也都给双倍安家费。” “属下这就去办。”青龙又兴奋地说,“郡主,您之前就让人印了二万册(傻郡主成长录),收到骧王休书后,开始在您新开的二十家书肆贩卖,二万册才一个下午,便被人抢买一空。” 上官惊鸿微笑,“就知道销量好,一本卖一两银子,二万册就是二万两,除去本钱也赚了一万九千两,才一个下午时间,还不错。再加印二十万册。若是卖光,继续不断加印。” “是。”青龙点头,神情都是佩服,“主子,风云赌坊的收入,不计其数,已超过黄金千万两,您真是财神爷!” “这也得感谢骧王祁煜废了汝南郡王府的头衔,我才能利用郡王府十日内恢复头衔一事,开局押赌注。”上官惊鸿笑冷,“祁煜还以为他真能废了本郡主,万万想不到,其实本郡主是故意激怒他,使他生气废郡王府,本郡主早就有把握恢复郡王府头衔,从而赢得这天下人都认为本郡主会输的赌局。当然,这也得感谢荣妃姨娘暗中给本郡主留下的财产,本郡主才能有钱在各地暗中开设风云赌坊赢了那么一海票。” “郡主英明!”青龙、凤舞与素儿三人齐声。 暗处,一双冷峻的黑眸泛起暴怒的光芒。 ------------ 鸿是破鞋  察觉暗处那狂怒的气息,上官惊鸿嘴角微微上翘,“既然骧王爷大驾光临我汝南郡王府,干嘛做贼似的藏着掖着,想我郡王府的门槛虽然没骧王府高贵,待客之道,还是知晓的。” 祁煜一身华贵的绣文黑衣从院墙后方走了出来,冷峻的面庞,难掩的苍白,仿若之前受过什么重伤。 “你向天借了胆,竟敢设计本王?”祁煜咬牙切齿地动唇,眼中炽盛的怒焰似要将上官惊鸿掐死。 “本郡主不用向天借胆,自己的胆量就已足够。”上官惊鸿冷笑,“说到设计,若是王爷当初不下旨废除郡王府,本郡主风云赌坊的赌局也没办法一开始就赢个满堂红。本郡主再怎么筹谋也没用。我有拿刀架你脖子上,让你废了郡王府一干人等吗?” 祁煜语塞,寒着脸不坑一腔。 上官惊鸿嘴角浮起讥诮,“你自以为是天下没有人能扳倒你的命令,以为天下皆能由你掌控,现在事实并不如王爷所想,历经那么点坎坷,王爷不自省,反而怪到别人头上,你可真有这个脸。不用本郡主提醒你,王爷你也应该知道,这本身就是个肉弱强食的世界。” “肉弱强食?”祁煜冷冷一笑,“上官惊鸿,看来,你还不知道本王究竟有多忍让你。你以为你风云赌坊赢的那些钱,能保住吗?” 上官惊鸿傲然一笑,“本郡主从不需任何人忍让。我保不住那些钱?王爷莫不会是准备派人打劫?无妨。钱反正我现在都存在你东祁国开的官方钱庄里,若是我的钱在银库里被劫了,或有什么闪失,也是你东祁国朝廷赔偿。王爷尽管下手。” “谁跟你说本王要打劫?”祁煜脸上浮起狂傲,“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乖乖把钱双手奉上。” 上官惊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还有这等事情?哦,也有,要本郡主奉上钱给骧王爷,也是有可能的,只要你骧王叫声穷,本郡主可以给你个十两八两当是施舍。可千万别嫌少,一户普通人家,省点十两银也能花上个把月。” “你方才之意,就是说本王犯了自信过满的错,”祁煜眼中的愤怒稍减,“本王会告诉你,本王犯过的错,你将会重新犯一遍。” “是吗?”上官惊鸿完全不信。 “一个月内,本王会要你风云赌坊破产!” “哦?”上官惊鸿冷淡一笑,“王爷的意思是搜罗高手去把我赌坊里的钱赢光?既然开赌坊,就是向天下人开门营业,本郡主丝毫不担心。王爷爱怎么样,请便。” “本王长那么大,敢打黑主意打到本王头上的,”祁煜残忍一笑,“全都已经去见了阎王,你竟然明知道本王站在暗处,还冠冕堂皇说出来,且不说,你得承受本王的怒气,本王尚且欠你一百万两黄金,你就不怕收不到钱?” “好笑。”上官惊鸿无所谓的摊摊手,“方才的话,王爷你也听到了,风云赌坊托王爷鸿福,已赚进千万以上黄金,区区一百万两,本郡主还不放在眼里,王爷存心赖帐,只要王爷搁得下这面子,大可赖着。” “你……”祁煜突然息了怒气,斩钉截铁地说,“本王现在就告诉你,若今生不能征服你,本王枉生为人!” “认识骧王这么久,总算是说了句人话。”上官惊鸿同意地点头,“王爷确实有点枉生为人。” 祁煜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手上的青筋都暴跳出来了,可见怒焰有多盛。 素儿害怕地瑟瑟发抖,青龙与凤舞严阵以待,随时准备为保主子,与骧王拼命。 “若不是你手无缚击之力,本王也不屑打女人,你早已死在本王掌下。”祁煜的表情就像地狱的修罗魔刹,骇人森森。 素儿身子不争气地抖得更厉害,青龙与凤舞也浑身发毛,只有上官惊鸿,面色泰然无波,“是么?王爷大可动手试试。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祁煜森然盯着上官惊鸿绝美的面孔半晌,寒着面孔,不发一言,身影转瞬间便已消失在数仗开外。 “哇!”青龙与凤舞同时赞道,“骧王好俊的轻功!” “呼呼……”素儿腿软地跌坐在地,“总算走了,吓死奴婢了……骧王发起火来真恐怖……像会吃人似的……” 上官惊鸿伸手笑着扶起素儿,“你这丫头,真是胆小如鼠。” 素儿眼里闪起泪光,“小姐,您真好,奴婢胆小,您不但不怪罪,反而还迂尊降贵亲手扶奴婢,奴婢真是太感动了……” 青龙与凤舞脸上也满是动容。谁说主子绝情了?其实,对于在意的人,主子的心,是热的。 “好啦,我不在意小素儿,在意谁呢。”上官惊鸿伸手拍了拍素儿衣上沾起的灰尘,“你也还算有少少那么一点骨气,知道骧王走了才脚软,要是在他面前就跌坐下地,我面子都会给你丢光。” 素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奴婢就是怕丢小姐的面子,才一直忍着,僵着脚,死也不要倒。” “你啊。”上官惊鸿淡雅一笑,笑若清风拂过,绝世出尘,在场的三个仆婢又看呆了。 回过神,素儿不解地问,“小姐,您是何时知道荣妃娘娘暗中给您留下了一笔财产?” “嫁去骧王府后,第一次回到郡王府,清理姨娘让宫里的公公派人送来的遗物时就知道了。”上官惊鸿说道,“虽然值钱的东西都被郡王府那堆女人瓜分光了,不值钱的没人要,其中有一支木制的簪子,我想起是荣妃姨娘告诉我,那支木簪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遗物,当时没交给我,姨娘说,要等我长大后,再亲手为我戴上。我把玩木簪时,无意中发现木簪可以拆分成两半,里面藏有字条,说凭簪子能在顺兴钱庄领取一笔巨额银票。” 素儿想了想,“这明明是您的娘亲留给您的钱,为什么您要说成是荣妃留的呢。” “因为主子发现骧王在暗中偷听,避免节外生枝,故意这么说的。”青龙接道。 “还是青龙聪明。”上官惊鸿随口称赞。 青龙面无表情的脸庞悄悄蕴过一丝可疑的红霞。 上官惊鸿清澈的眼神若有所思,“荣妃姨娘生前有这么大的势力圈,本来就已经很神秘了。听人说,我的娘亲与荣妃姨娘也不过是出生小户人家,爹娘早势,我娘,又怎么会有那么大一笔钱留给我?那笔数目,足足有三十万两白银。我查过郡王府这十多年来的帐,根本是外强中干,哪怕是我爹当年风光的时候,也从来不曾有这么多银子。也就是说,我娘留给我的这笔巨款,除了荣妃姨娘,根本没有别人知道。” “属下也不得而知。”青龙说。 凤舞与素儿也摇头。 上官惊鸿又道,“我娘跟荣妃都太过神秘,定掩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我总觉得,她们的秘密,不会因为她们的逝世而终结。” “主子,您的意思是会有事情找上你?”青龙皱起眉头。 凤舞也担忧,“主子,您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但愿……是我多心了。”上官惊鸿微微一叹。只可惜,她的直觉,向来太准。 一旁的三名仆婢见上官惊鸿叹息,也纷纷凝重了脸色。 “你们这是怎么了?”上官惊鸿自信一笑,“都别垮着脸,天底下,还没有本郡主解决不了的事。兵来将挡,水自有土淹。” 环顾了眼院落的景致,花娇嫩欲滴地绽放,林木葱笼、花木扶疏,无一不透露着清幽淡淡,优雅而恬静中,又自有一番意境。 上官惊鸿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院子,虽然院子是三夫人让人新建未及入住,被她捷足先登,总觉得以三夫人的修养,根本建不出这样的庭园。 “在这处院子住了这么久,还没给这院子取名字呢。”上官惊鸿问道,“你们说,院子叫什么好?” “奴婢不知,还是小姐提名吧。”素儿吐了吐舌头。 青龙不说话,凤舞也说,“还是小姐命名吧。” 上官惊鸿让素儿取了纸笔墨,执笔在白色的宣纸上写了三个字:无心阁。 “我本无心。住的自然也是无心阁。”上官惊鸿吩咐素儿,“去找城里最好的师父将我的字体拓印,刻好了匾就挂于院门口。” “是。”素儿颔首,“小姐的字这么漂亮,匾额做出来以后,肯定很好看。” “是么?不要做得太花俏了,原木黑字便可。” “知道了,小姐。” 屋顶上,燕玄羽苍白着俊颜,一手捂着胸口的伤,一边喃喃自言,“鸿儿,你真的无心么?还是你亦知道我在此处一直关注着你,你要告诉我,你对我无心?” 直到上官惊鸿进了室内良久,燕玄羽才消失在屋顶。 卧房中,上官惊鸿立于窗前的手微微一僵,悠然叹息,“燕玄羽,对你此般绝情,不与你过多的扯牵,是为你好。” 夜色漆黑,化不开的深浓,仿若亦在感慨。 十几天后,宫里传来皇上口谕,命上官惊鸿进宫面圣。 “主子,您要进宫么?”青龙不放心,“听说骧王这几天在府里足不出户。皇上已疑心骧王是因您而心情不好。属下怕皇上这次召您进宫,不安好心。” “可皇上召见,不去是要杀头的。”凤舞也忧心,“让奴婢跟您去吧。” 上官惊鸿摇首,“无所谓皇上召不召见,只怕本郡主不想要这颗脑袋,皇上也要为本郡主保全。我正好有事要找皇帝,进宫一趟也罢。” 青龙懂了,“属下明白,皇上身上的寒毒还得靠您医治,郡主若是有事,只怕皇上也活不长。” “青龙真是越来越明白我了。”上官惊鸿朝府外走,“宫里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了,青龙跟我走一趟。” “是,主子。”青龙随着上官惊鸿一道进宫。 皇宫雕梁画栋,琉璃飞檐,座座宫殿楼宇富丽堂皇,就连栏杆与地板都分外考究,独具匠心。 上官惊鸿在一名太监的带领下,走在宽敞的宫围大道,欣赏着宫廷景致。 虽然从以前的傻惊鸿记忆里就了解过东祁国的皇宫,就像电视里的皇宫那样,可身临其镜,又是另一种感受,东祁的皇宫比记忆中的更加气势磅礴! 青龙跟在上官惊鸿身后,因以前就曾常出入皇宫,对宫里景致目不斜视,视线始终在前方的主子身上。 小太监将上官惊鸿带到御书房门口,便有太监入殿通传,少顷,上官惊鸿便被太监带入御书房内。青龙则在门外候着。 御书房中的庞大桌案背后,坐着一名身穿龙袍的老者,老者身形削瘦,眉目却格外威严,自有一股为君者的气势。 上官惊鸿身姿亭立,若水目光直视皇帝。 皇帝讶异于上官惊鸿的胆量,从来没有哪个女子敢直视天颜,他心中欣赏,瞧清上官惊鸿的容颜,顿时惊为天人。 此女子明眸善睐,娥眉淡扫,五官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绝色,气质高贵又不失清雅。 世人传闻煜儿为了左丞相之女苏盈月而休妻,这样的一个女子,真的无法憾动煜儿的心? 皇帝隐起眼中的惊讶,威严的嗓音问,“你便是上官惊鸿?”严厉中又难掩一种沙哑的老态。 “正是。” “曾经朕在荣妃住的荣祥宫中也见过你,只是脏得看不清面容,着实惹人嫌……让人过目就忘,想不到,脏兮的面容底下,竟是此等天人之姿。” “多谢皇上夸奖。” “见到朕,为何不跪?” “惊鸿对皇上的尊敬,是在心里,不是在膝盖上。” 皇上老脸闪过笑意,“你倒是伶牙俐齿,若再让你下跪,反倒显得朕小气。也罢,朕就免你这次不跪。” 一次怎么行?上官惊鸿淡问,“皇上可曾记得欠了什么?” “哦?”皇帝眼神浮起兴味,“从来没有人敢说朕欠谁什么。整个东祁国江山都是朕的,朕要什么,何需欠?之前朕也知,是你在朕的药里加了味药引救了朕。朕也依皇榜上的赏赐赏了你良田千顷,黄金万两,不是两清了?” 上官惊鸿提醒,“皇榜上说的高官厚禄呢?” “本朝有规定,女子不得当官,想必这点你已知晓。” “那就换一种方式吧。” “你想如何?”老皇帝细看上官惊鸿,发现她神色淡逸无波,丝毫看不出在想什么,“朕知道煜儿休了你,你心中有所委屈,若是你想让朕下旨,命煜儿收回休书,只要煜儿同意,朕可以为你办到。” 搞什么?这老皇帝也够没用。叫祁煜收休书,还要问祁煜一声?也或者说,老皇帝确实疼爱骧王祁煜。上官惊鸿面色无澜,“多谢皇上厚爱,我与骧王之事已是过去式,既然我与骧王先前蒙圣旨赐婚都能散了婚姻,说明我与骧王确实无缘,没继续的必要。即便我生为男儿身,也无意当官。”免得一天到晚跪皇帝,跪比自个官位高的。 老皇帝见上官惊鸿提起祁煜,连细微的表情都没有,心中暗叹,这女子怕是对煜儿真的没有情意,“那你要换什么?” “东祁国的钱庄,若是私人开的,百姓非常之不放心,想必皇上也知晓,骧王‘大方’,休妃之余还给了小女子百万黄金的补偿。黄金数额巨大,小女子想用这些钱做底,开设‘锦鸿钱庄’,方便于民。小女子已取得官府批准设钱庄的资格,高官厚禄的奖赏我换取皇上为我新开的钱庄匾额提字。”只要有皇帝的亲笔提字,在古代就是活招牌,存钱的人绝对络绎不绝。可比什么当官的那点儿工资强多了。 “就这事,没问题。”老皇帝暗忖,离煜儿承诺给上官惊鸿百万补偿过了十余天了,煜儿那边丝毫给钱的动静都没有,只怕煜儿反悔,上官惊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提个字有何妨? 看到老皇帝有点阴险的脸色,上官惊鸿就知道皇帝认为她可能拿不到祁煜的钱,就算给她提字,她没钱开钱庄,也派不上用场。笑话,真指望祁煜吃饭,她早八百年前就饿死了。 上官惊鸿淡淡说道,“小女子还有一事要与皇上作交换。” “你的事儿倒不少。”老皇帝感兴趣,“说说,你还要交换什么?” “若要让我继续为皇上提供药引,那就请皇上准许我以后见到任何人都不必请安。” 老皇帝面色一僵,“也包括朕?” “当然。” “大胆!”老皇帝怒得拍案而起,“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自古尊卑礼节绝不可废,见到朕都不行礼,那就是藐视朝纲,你提出这一项,已是其罪当诛!” 上官惊鸿连眉头也没挑一下,面色泰然地站在原地,丝毫不将老皇帝的怒气放在眼里,“我只说是跟皇上您交换,您不同意就算了。之前朝廷给我的封赏,换取一次皇上您的药引,已经相抵了,若是皇上不愿意继续交易,那么……恕上官惊鸿以后对皇上您身上的寒毒无能为力。” “你……千顷良田只换一次药引?未免狮子大开口!亏你说得出来!”老皇帝怒。 上官惊鸿笑,“这有什么说不出来的?皇上一条命贵不可言,岂能用钱来衡量?不想再重复,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老皇帝微眯起老迈的双眼,“你这是在威胁朕?” “皇上要这么想,”上官惊鸿两手一摊,“我也不否认。” “你不怕朕将你杀头?” “没关系啊,有皇上陪葬,上官惊鸿无限光荣。” “若朕杀了你全家呢?” 上官惊鸿轻笑,“想必皇上也是看了(傻郡主成长录),并且对本郡主这段时间以来的事迹有所耳闻,这才好奇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从而召我进宫面圣。您就应该知道,家人对我而言,有多‘重要’。如果皇上仁慈,要为我出一口气,上官惊鸿真是感激不尽。” 这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女子?竟然能看出他的心思。老皇帝老脸阴沉,照她的说法,拿她的家人开刀,不但威胁不了她,还是帮她出气? 她动不得,动她家人又没用,老皇帝心里添堵,“你的意思是朕非答应不可?” “也可以等到皇上下次毒发,没药引的时候再同意。” “你就那么确定,朕在此期间找不到另一味药引?” “若是皇上能找到,我现在还能安然站在这里?” “你倒是有恃无恐。”偏偏现在还奈她不何。老皇帝气青了脸,“准奏。不过,你要弄清楚,不是你威胁朕,朕妥协,而是朕怜你年纪轻轻,被骧王休弃,特赐此恩惠。”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骧王了?”上官惊鸿嘲讽。 “朕心底明了,煜儿休妃绝对没这么简单,他若对你无心,又岂肯付补偿黄金百万?白银五万都过多了。”老皇帝相劝,“煜儿乃人中之龙,整个东祁国找不出比煜儿更优秀的男子,何况煜儿又贵为皇子,将来还有可能君临天下,若是你贵为骧王妃,那将来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敢情老皇帝还以为她跟祁煜是在吵架,劝劝就能和好?上官惊鸿失笑,“且不说我根本不在乎当不当皇后,昨日之日不可留,还请皇上别干扰我的私事。” “虽然朕不喜欢你一介女子如此狂傲,却也欣赏你的胆识,”老皇帝悠叹,“自从煜儿休妃后到现在十多天了,煜儿足不出府,就连朕亲自去骧王府,他也不见。此次见到你,朕心中也明白,煜儿心里有苦……” “谁说本王心里有苦的?”祁煜一身黑色绣纹华服,金冠结顶,绝俊无铸,大步迈入御书房,“儿臣给父皇请安!” 老皇帝连忙说道,“快快免礼!”见祁煜神清气爽的模样,稍稍安心。 “谢父皇。” 上官惊鸿眉头微微地轻蹙了下,祁煜怎么这个时候来?见到他,好心情都给他整没了。 “父皇,儿臣的心,从来都在苏盈月身上,这点,天下人皆知,”祁煜冷峻的眼神讥讽地瞟了上官惊鸿一眼,“上官六郡主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不过,却并非儿臣喜欢的类型,对儿臣来说,只不过是儿臣丢弃的破鞋而已,只怕是送给儿臣,儿臣也不要。” ------------ 情素  “骧王这么说,真是恭喜骧王一生也将得不到惊鸿六郡主。”燕玄羽一身白衣走入殿内,折扇轻摇着说,“玄羽给东祁皇帝请安。玄羽听说骧王休妃那天回到府中后,把自个关在厢房里,还吐血了。然后……那天晚上半夜,我正巧没事干,‘路过’汝南郡王府,见骧王是一脸郁郁不得心头爱地垮着脸前去‘偷窥’郡惊鸿六郡主,我可惊讶了,骧王平日总是一副万年寒冰脸,连表情都极少有,怎么才一休妃,就如此丧志?也怪骧王藏得不好,给六郡主发现了。更绝的是,骧王你居然发誓说征服不了六郡主,骧王你就枉生为人?” “你……”祁煜冷峻的目光如冰般瞪着燕玄羽,“闲事管到本王头上了!别忘了你踩在我东祁国的地盘!” “西靖国与东祁国向来交好,乃友好邻邦。我父皇已休书东祁皇帝,本皇子来东祁游玩数天,东祁理应盛情款待。”燕玄羽转问老皇帝,“东祁皇帝就是这般待客之道?” “煜儿,不得放肆!”老皇帝沉下脸,“岂可为了儿女私情,乱了两国交好?” 祁煜寒着脸不说话。 燕玄羽又笑说,“现在天下人都知道本皇子爱慕汝南郡王府的六郡主。本皇子为了心仪之人出头,实乃人中常情。本皇子也知,上官六郡主美绝天下,骧王心中甚是欢喜,不然又怎么会一失婚,就躲在府里十多天不出门?” “失婚?”祁煜冷然一笑,“天下人尽知,是本王抛弃上官惊鸿,本王十多天不出府,实在是高兴,终于把上官惊鸿这个占了本王王妃宝座的女人甩了,本王这十多天在府里,与爱妾盈月不知几多恩爱,本王不过是沉醉在温柔乡罢了,又岂像燕三皇子说的那般瞎颠倒是非黑白?” “你这十多天哪有跟苏盈月同房?”燕玄羽还想说什么,上官惊鸿冷扫燕玄羽一眼,“够了。你以为你这样是在帮我?我很早就说过了,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做什么。” 燕玄羽一愣,“鸿儿……骧王根本是在污辱你……” “他?”上官惊鸿瞥向祁煜的眼神满是蔑视,“本郡主不知道何种人可以称为被丢弃的破鞋。我只知,与祁煜过去那段婚姻,我与祁煜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从不曾有夫妻之实。从小到这么大,也许是人人嫌我痴傻,我甚至不曾与任何男子有过肢体相触,别说何为夫妻,就是牵手,都不曾。虽然我‘不幸’遭骧王休弃,却是‘感谢’骧王成全我一身清白。” 她嗓音清冷动听,容颜美得惊艳,美得脱俗,清雅中是一种脾睨天下的冷傲,绝世风华,艳着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这般绝美出尘土又冰清玉洁的女子,谁敢再说她是破鞋?谁能说她长相只是有几分姿色?说这样话的人,不是侮辱了她,而是侮辱了自己长了双狗眼! 祁煜顿时面色僵硬,寒峻的神色蓄满复杂。 门口一道温润如玉的视线悠然望入殿内,殿内的人朝门外望去,只见六皇子祁云座在简约无华的轮椅上,身后站着小厮夏至。 他唇角是清淡的微笑,眉宇间笼罩着柔和的光华,仿若能令天地失色。 老皇帝瞳孔骤然一缩,接着是狂喜,有多久不曾见到云儿了?久得他似乎都快忘了云儿的样子。 祁云双目明净若水,在瞥到老皇帝时,脸色微白,迅速移开眼,淡然启唇,“燕三皇子方才不必帮着六郡主抨击二皇兄。不知燕三皇子可有发现,二皇兄一袭话虽不堪入耳,上官六郡主却始终不曾变了神色,她只是仿若置身事外地旁观,若是燕三皇子不多事,二皇兄也不过是自取其辱,因为他以为能伤害六郡主的话,对六郡主而言,不会起到任何效果。” 燕玄羽微眯起眼,细细打量着祁云,突然觉得这个看似淡逸的男人,是一个强劲的对手。他,将什么都看破了,偏偏,一句话也没说错。他,很了解鸿儿。 “本皇子爱怎么样,”燕玄羽冷哼,“不劳安王爷操心。祁六皇子既然被皇上册封为安王,那自当安安当当养着病。何故跑来御书房?” 祁云清越的目光瞧向上官惊鸿,答案不言而喻。 “虽然我不了解安王祁云的身体状况具体如何,但整个东祁都知道安王一直隐世静养。”上官惊鸿回视祁云的目光,“前些日子‘枫桥夜泊’相会,与安王相谈甚欢,视若好友,安王想必是知道我进宫,为我忧心,上官惊鸿谢过安王挂怀。” 好友……祁云心里盈过淡淡的苦涩,“上官姑娘客气了。” “既然是朋友,”上官惊鸿笑说,“那就请安王不必叫我上官姑娘这么生疏,叫我惊鸿或者鸿即可。” 燕玄羽哇哇大叫,“那怎么行!我拼了一条贵命投湖,你才准我叫你一声鸿儿,他那么轻松,来见你一面,你就让他叫你惊鸿,不公平!” 祁煜心中难掩地隐痛。不管是燕玄羽,还是祁云,都在离她越来越近,而他,却离她越来越远。 祁云眸光温润如玉,浅浅启唇,“鸿。”声音温和而清晰,听不出夹杂任何男女。 上官惊鸿喜欢这样的声音,以她现在的相貌才情,不管哪个男人见到她,都像巴上来的苍蝇,实在讨厌,只有祁云,让她觉得舒心。 “不准你这样叫。”燕玄羽掀开折扇,使劲煽风,似想将心中的怒气降低点。 上官惊鸿朝燕玄羽投去冷凝一眼,“你这样有意思吗?” “为什么没意思?”燕玄羽气呼呼的,“对我一点都不公平。” “谈公平只会让我觉得你幼稚得可笑。”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世界上哪有公平可言? 燕玄羽被噎得说不出话,收敛起玩闹的神情,瞧向祁云的眼神是无比的凝重及认真。祁云不是盏省油的灯,不说话,却比说话更有威力。居然还用朋友这么可笑的幌子去接近鸿儿,心机不是普通的重。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会有男人对鸿儿不动心,不动情? 而祁云,目光至始至终只落在上官惊鸿身上,仿若世间的一切,除了她,都不能入眼。 老皇帝激动地望着祁云,不敢说一字,那表情,就怕说一个字,就会惊走了祁云。 上官惊鸿将老皇帝的表情看在眼里,淡扫骧王祁煜冷峻的面孔,突然觉得,这个背负着皇帝最疼爱的儿子声名的骧王,未必真如传言那般深得圣宠。至少,在她看来,皇帝对祁云的重视,多过了祁煜。只是,祁云来了这么久,非但没向皇帝请安,甚至眼光不经意瞥过皇帝身上时,有一种深隐的不屑与恨意? 为什么祁云会恨他的父亲? 自古最复杂的地方莫过于帝王家了。上官惊鸿启唇说,“若是皇上没别的事,容上官惊鸿先行告退。” 呆在这个地方太郁闷了,有燕玄羽这只跟屁的苍蝇,又有祁煜这个惹人嫌的人,要不是祁云还让人觉得舒畅,她早闪人了。 也不待皇帝批准,上官惊鸿兀自迈步离开御书房,祁云抬手比了个手势,夏至会意地推着他坐的轮椅往上官惊鸿离开的方向而行。 燕玄羽也厚着脸皮跟上。 只有祁煜,满脸僵硬地站在原地,冷森的目光瞧着上官惊鸿绝美的身影消失在殿外,眼中闪过一丝留恋。 老皇帝的神情同样充满不舍,只是他不舍的,是祁云。 没有错过祁煜眼中的那丝留恋,老皇帝动了动唇,原本想搓合他与上官惊鸿的话硬是吞进了嘴里。作为帝王,他又岂会不知,煜儿这十多日来足不出府,根本是因为上官惊鸿?只是,原以为云儿终其一生都只会自惭形秽地隐于人后,云儿却因为上官惊鸿而再次出现于世人面前,说明,上官惊鸿对云儿来说,太过特别。 老皇帝年迈的嗓音不自觉叹息出声。今生今世,他该如何补偿云儿?既然云儿在意上官惊鸿,那么,煜儿也只有…… “父皇为何叹息?”祁煜的嗓音不冷不热,他又岂会错过父皇见到六皇弟时的表情?一直都以来都知道父皇虽然疼爱自己,心中念得最深的,却始终是六皇弟。 老皇帝一整神色,威严地开口,“你一直都是父皇最为器重的皇子,也可能是东祁国将来的储君。做事怎能如此不成熟?” 可能是将来的储君,只是可能?祁煜心中不满,起码父皇还愿意骗骗他,说他是最被器重的。祁煜问道,“父皇指的是儿臣休妃补偿上官惊鸿百万两黄金巨款一事?” 老皇帝欣赏祁煜的聪颖,“正是此事。为了一个女人,岂可动用如此巨大数额?” 祁煜脸色变冷,“儿臣没打算用朝廷的钱款。” “朕知道你一直暗中培植势力,有你自己的生钱门路,”老皇帝不悦地说,“不管如何,你都不该为了一个女人晕头转向。” “儿臣没有。” “岂会没有?”老皇帝神色严厉,“若是没有,为何汝南郡王府会被你因上官惊鸿几翻激怒,便轻易废黜?上官惊鸿即便再美,也不过区区一个女子。一个男人,尤其是身在皇室的男人,当以江山朝廷为重,不可贪图儿女私情。” “如果是六皇弟,父皇还会不会这么对他说?”虽是问句,祁煜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放肆!”老皇帝愤怒,“这与你六皇弟何干。” “为了六皇弟,父皇这是第一次说儿臣放肆。”祁煜的心寒了几许,“六皇弟现在又不在这里,父皇就不能当对儿臣的疼爱多过六皇弟?” “朕多年来对你的百般纵容,还不足以说明朕有多在意你吗?”老皇帝颓然,“不提这些也罢。再过三日,便到了你承诺给上官惊鸿补偿百万两黄金的期限。你打算如何?” “父皇的意思呢?” “朕觉得一个女子,不值此巨额钱财。” 对别人,乃至父皇来说,百万黄金确实是巨额款项,可她,却是根本不放在眼里。为了她,别说是一点钱财,即便是倾尽江山,恐怕也大有愿意的人在。祁煜问,“父皇希望儿臣怎么做?” “既然你当着天下人的面答应给她补偿,千金一诺不能废。”老皇帝想了想,“想一个办法,要么,让她自己同意说‘已经’接收了这笔钱。要么,让她自己拒收。” 瞧着老皇帝算计的表情,第一次,祁煜觉得自己的父亲是如此的卑鄙阴险,难怪,皇室中的这些皇子公主,没一个好东西,“儿臣会设法如父皇所愿!” 皇宫宽敞豪华的大道,上官惊鸿带着护卫青龙大步而走,走了一会儿,听到后头轮椅滚动的声音,上官惊鸿停下步伐,瞧见祁云坐在轮椅上,由夏至推着。 “你是在跟着我吗?”如果是,那会令她不悦。 祁云明白上官惊鸿的心思,淡然一笑,“我住在宫里的无心阁。回住所正好是往这个方向,到前方岔路口右转。” “宫里也有个无心阁?”上官惊鸿微讶。 祁云不语。似乎无心阁三字提起了他的痛处。 夏至开口为上官惊鸿解疑,“十年前就有了。是我家公子亲自取的名字。” “无心……”上官惊鸿瞅着祁云恬淡而安适的神情,“是指你没有心么?” 祁云目光清越。原本,他也以为,他的心早死了…… 不待祁云开口,上官惊鸿又说,“我住的地方,也取了个名字叫无心阁。说来,还真巧。” 夏至说,“惊鸿郡主,巧的还不止这点呢。你是六郡主,我家公子正好是六皇子,你说你们……” “夏至!”祁云嗓音清冷地喝止。 夏至脖子一缩,“公子不让小的说,小的就不说了。” “他不让你说,是因为他跟你的想法不同。”上官惊鸿肯定地说道,“也许你觉得我跟你家公子巧得很有缘份。不过,你家公子同我一样,都是无心之人。所以,你不必做一些过多的联想。你家公子也不过把我当成朋友。” 是么。苦涩又自祁云心底蕴起,他却并没有辩驳,“鸿若是不嫌弃,可随时前往我住的无心阁一叙。”不敢现下便邀请她,怕她拒绝。 “好啊。”上官惊鸿爽快答应。 燕玄羽走到上官惊鸿身边,拉下脸反对,“不好。” “燕三皇子身上的伤好了?”上官惊鸿上下打量了燕玄羽一番,这厮神清气朗,看来是好得差不多了。 “鸿儿是在关心我吗?”燕玄羽眉开眼笑,“就知道鸿儿的心没那么硬的……” “既然好得差不多了,”上官惊鸿眼里泛起嗜血的寒光,“若是再补给燕三皇子一刀,燕三皇子应该没那么‘空’了。哦?” 燕玄羽面色一僵,“鸿儿,你真的忍心再捅我一次?” “你说呢。”上官惊鸿手里不知把玩着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刀,威胁之意,绝对明显。 “你那招,用了第一次,第二回就不灵了。”燕玄羽自信满满,“想伤到我,没那么容易的。” 上官惊鸿好心问,“要不要试试?” “不必了。”燕玄羽连忙摆手,“我的鸿儿是拿来疼的,不是拿来气的。既然鸿儿这么不待见我,我就先消失,唉!” 很重地叹息一声,燕玄羽白影一闪,身影已然无踪。 上官惊鸿吩咐青龙先回郡王府,与祁云一道前往皇宫内的无心阁。 直到上官惊鸿走远,燕玄羽的身影又冒了出来,站在先前站过的位置,遥望她远走的倩影。何时,才能走进她的心? “少主,您该办正事了。”灰影出现在燕玄羽身后提醒,“来东祁国这么久,这段时间,您都忽略了皇上的密旨。皇上已经暗中来函催促。” “我知道。”燕玄羽颔首,“本以为是骧王祁煜将他藏了起来。骧王府在祁煜大婚那夜,我已暗中搜查过,没发现可疑。也已暗中查探过祁煜,应该不是祁煜将他秘密收押。” “可是他确实是在东祁国皇宫消失的,”灰影说道,“依他的身份与身手,有能力让他凭空消失的,也只有骧王。” “未必。”燕玄羽若有所思,“不是还有个祁云么?祁云此人不简单,虽然表面不问朝政,却暗中建立起极其庞大的经商圈。商人不必畏惧,可商人手中的钱,适用得当,却可以覆灭整个国家。据本皇子的可靠消息,东祁国朝廷,有相当一部份大臣,已被祁云暗中收买。” “少主的意思是祁六皇子想当皇帝?” “未必。祁云的心思,本皇子猜不准,但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不管是骧王祁煜,还是安王祁云,只要是有野心的,都有可能将他控制,只要有他在手里,将来挟持他控制西靖国,后果不堪设想。尽速找到他,不能再拖了。东祁国皇宫之前已经找了一遍无所获。极有可能我们忽略了什么线索。再寻一遍。” “是,少主。” 上官惊鸿方踏入无心阁,迎面一座亭台水池,清澈见底,水中鱼儿闲散游玩,好不自在。再向前一望,花木清幽,假山嶙峋耸立。 走在铺了鹅卵石的道上,一阵微风拂过,花香清淡,格外沁人心脾。 上官惊鸿说道,“环境清静,沁凉怡人,就像这的主人,与别不同。” 祁云漾起和熙的微笑,“鸿喜欢这里就好。” “谈不上喜不喜欢。”上官惊鸿边欣赏着景致,边说,“景色虽美,却容易让人迷失方向。” “鸿看出来了?”祁云不意外。 “你住的地方看起来美,却是按照奇门遁甲中的八门排列,休门可休养生息,景门则景色怡人,若是不小心进了死门,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也可以看出,你非常不喜欢别人打搅。而我们这一路走的,都是生门。” “鸿真是非一般的奇女子,不知你一个女子,又怎么会懂奇门遁甲之术?而且,从你的言谈还能看出,是这方面的高手。” “先不说这个。”上官惊鸿随意闲聊,“之前在御书房,看到皇上见到你,惊讶激动异常,估计皇帝很久没见过你了。听说皇帝时常会到你住的院落门口徘徊,宫里的人都只知道这里是你安王祁六皇子住的地方,却连你住的地方名字也不晓。” “我与父皇之间,有些不愉快的往事。”祁云轻描淡写,“无心阁中并无外人,只有我的几名心腹做些日常打理,是以,不会有什么消息传出。” “我能进六皇子住的地方,也确是殊荣。”上官惊鸿嘴角微弯。 祁云轻柔地望着她,“能遇到你,是我今生之幸,让我已经干枯晦暗的心田,有了一缕阳光。” 上官惊鸿回身看他,他的面容淡泊明晰,清越的目光中,隐过一丝。 ------------ 惊掉  并不是男人看女人的那种感情,而是一种遇到知己的窝心。 喜欢跟祁云相处,祁云总让人感觉好孤寂。 在这陌生的异世,若是能得一份纯真的友情,真的是很好的事。至于什么爱情,她早已不相信。 上官惊鸿淡然一笑,贝齿微露,笑如朝霞耀眼夺目,就像云端的仙子,美得令人移不开眼球。 祁云平静的心微微跳动起来,只是好看至极的面庞上却是如常的恬淡宁静,并无异常。 她莲步又向前走,在常人来说险峻横生的奇门遁甲阵术,对她来说,轻松至极,每过一道皆是生门。 祁云在她身后静静望着她绝美的身影,突然有一种感觉。她,只可想望不可相守。 上官惊鸿蓦然回过身,笑容依旧,“怎么没有跟上来?” 祁云笑魇淡淡,并未言语。 就这么看着他,上官惊鸿心里是莫名的心安。 夏至推着祁云坐的轮椅至上官惊鸿身侧与她一道而行,惊鸿与祁云侃侃而谈,场面和谐蕴着一种似幸福的气息。 夏至心中满是感动。多久,没有看到公子如此开怀舒心了? 行至一座典雅的楼宇前,只前大门上方的匾额刻着无心阁三个字。字迹清秀宛若游龙,笔法遒劲,光是看字,就能给予人一种淡淡的安心。不用说,就知道这字出自祁云手笔。 大门的左右两侧各挂着一条长长的棕黄色原木竖木牌,牌上空空如也。 “为什么两道竖匾上不提对联?”上官惊鸿淡问。 “既是无心,又有何可提。”祁云眉目沉静。 上官惊鸿从发间拔下翠绿的玉簪,任一头乌黑的青丝倾泄而下,三千青丝如瀑,随风飞扬,美得极致,美得柔然。 她步于门侧的竖方木牌前,挥动玉簪,以尖端在木牌上快速写刻,字迹入木三分,有些狂草,不羁的傲气,又不失清秀。 祁云淡望着她柔然的倩影,只觉得光是望着她,心便前所未有的安宁,还有一种无言的满足感。 上官惊鸿在大门的左右二侧刻写完字后,回身清丽一笑,暖如朝阳,那一笑,深深震憾了祁云的心。 “怎么样?”上官惊鸿比了比写下的字迹。 只见大门左侧木牌上写着:云无心以出岫。 右侧则是:鸟倦飞而迟归。 加之大门上方匾额上的横批:无心阁。 真真是配合得举世无双,秀雅绝伦,仿若这对联横批天生就该组合在一起。祁云眼神温润,“好,已不言而喻。” 燕玄羽站在不远处一株大树下,一袭白衣,衣袂飘然,神色却是充满苦涩与醋意。鸿儿的笑,如此开心,祁云的眉宇间,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是难掩对她的情,他们就像天生一对,那么和睦。 心,有点刺痛,燕玄羽捂了下胸口,脸色微微泛白。 本来,他已去办正事,可是,脚就是不听话,往宫廷中的无心阁而来,就是想多看鸿儿一眼。现下也看到了,却又不如不看,因为一看,就隐隐的痛心。 察觉到不远处那抹白影,祁云有种地盘被人入侵的不悦,却选择忽略,不想他的出现,打搅到与鸿儿的宁静时光。 上官惊鸿自然也知道燕玄羽又冒出来,在树底下盯着她,依燕玄羽直勾勾的视人眼神,冒似他根本不想躲藏。 “走了。”上官惊鸿有些郁闷地启唇,“好心情又给一个跟屁虫打扰了。”素手执玉簪,原想将头发固定回去。 祁云定定地注视着她绾发的动作,心念一动:不知今生,可有机会亲手为她绾发? 哪知,上官惊鸿一个不小心,手里的簪子滑落,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呀。”上官惊鸿轻呼口气,“怎么连根簪子也跟我过不去。也罢,就这样披散着头发满好。祁云,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玩。” 挥挥手,上官惊鸿迈步朝院门的方向而去。 在上官惊鸿走的同时,燕玄羽的身影也消失了。 祁云俯身捡起断在地上的玉簪,将簪子握在手心,触感冰凉,就犹如触到了她的心,那般冷得似乎不会起任何波澜。他又觉得幸运,能抚到她戴过的玉簪。 “公子,这断玉簪交给小的扔了吧。”夏至说道。 “不。” “您要来干嘛?” “这是她的随身之物。”意思不言而喻,只要是她的东西,对他而言,都是很重要。 上官惊鸿离开宫内的无心阁,在偌大的皇宫里走了一段,路过御花园时,见繁花齐放,姹紫千红,各式各样的花儿争妍斗丽,景色美丽得十分眩人。 不自觉停下脚步,上官惊鸿欣赏起眼前纷绕的美景。 “你就是上官惊鸿?”一道悦耳的女声在背后响起,上官惊鸿转身,只见一名长相美丽至极,身姿窈窕,妆容精致的女子正盯着她瞧。 女子身穿一袭菊黄色绫罗绸缎宫装裙,长裙曳地,宽袖膊带,绸带披肩,发型是那种贵族式的环髻,额贴水晶吊坠花钿,五官粉雕玉琢,是一种明艳动人的绝美。 除了自己这张脸,上官惊鸿到古代这么久,还没见过比眼前女子更美的女人。 女子同样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上官惊鸿,眼里是无比的惊艳,她自问自己的长相已是天下美极,无人能出其右,想不到,眼前的女子是那种美得让人一看便目瞪口呆的惊绝。 “美艳而高贵,喜欢穿黄色绸衫。”上官惊鸿打量了女子一眼,即说,“你是被世人誉为东祁国第一美人的昭阳公主。” “上官六郡主真是冰雪聪明,这么快就猜到了本宫的身份。”祁昭阳这么说,算是认了身份。 上官惊鸿淡问,“昭阳公主找我有何事?” “本宫也正好在御花园赏景。”祁昭阳唇边泛起美丽的笑,“最近听得最多的,就是上官六郡主的精彩事迹。方才又听说上官六郡主不但让父皇获准不跪任何人的资格,甚至连避不见人的六皇兄都因六郡主而面见世人,本宫好奇六郡主是何等杰出女子。” 上官惊鸿但笑不语。 祁昭阳又说,“(傻郡主成录录)本宫也看过,很难想像,六郡主竟是书中那可怜的女子。” “可怜只是曾经。”上官惊鸿视线望着近处的花海,“自从我重生之后,可怜的上官惊鸿就已一去不复返。” “何谓重生?”祁昭阳不懂。 “就是我从在骧王府撞了下脑袋,脑子清晰不傻的那一刻,对我而言,便是新生。” “上官六郡主可真是传奇人物。”祁昭阳悠叹,“可惜昭阳虽然贵为公主,却活得单调而匮乏。” “怎么会?”上官惊鸿微笑,“起码比一般的大家闺秀好得多。一个女子再美,若是养在深闺无人知,又岂能博得东祁第一美人的头衔?何况昭阳公主不止是东祁第一美人,还是东祁第一才女。” 只怕这第一美人与第一才女的头衔已慢慢落到你头上了。祁昭阳心生嫉妒,却说,“那又如何?空有这些头衔却换不来他多瞧一眼。”幽怨的眼神瞥向远处。 上官惊鸿顺着祁昭阳的视线看去,只见燕玄羽一身白衣,站在朱红的凉亭边,一身贵气,儒雅翩然。昭阳公主喜欢燕玄羽? 燕玄羽迈步走了过来,祁昭阳得体一欠身,“昭阳给燕三皇子请安。” “昭阳公主不必多礼。”燕玄羽语气客套。 “好久不曾见到燕三皇子。”祁昭阳怀念地说,“记得第一次见到燕三皇子的时候,还是在西靖国呢。那是三年前,本宫调皮,带着一名仆从偷溜到西靖,目的为的不过是一睹天下第一公子燕三皇子的风华。可惜,昭阳一介女流,即便心有所想,也不便说出来,于是,悄悄进了西靖皇宫想去找你,哪知,竟然被当成刺客,差点当场给杀了。” “是我西靖对昭阳公主失礼。”燕玄羽语气生疏,“还请昭阳公主莫怪。” “是本宫年少气盛不懂事。”祁昭阳满不在意,“该说抱歉的,是本宫才对。燕三皇子此次来东祁,不知所为何事?” “本皇子也不过是来游历一番。” “那甚好。”祁昭阳毛遂自荐,“若是燕三皇子不嫌弃,昭阳愿意陪燕三皇子游历山川,共赏美景。” “多谢公主好意。”燕玄羽微笑着说,“本皇子向来习惯了独来独往,就不劳烦公主了。” “若是她这么说,燕三皇子还会推却吗?”祁昭阳的目光转望向上官惊鸿。 燕玄羽苦笑着摇头,“她不会这么说的。” 上官惊鸿兀自赏着美景,并不受祁昭阳与燕玄羽的影响。 “若她会呢?”祁昭阳咬咬下唇,“市井传闻,燕三皇子为了上官‘七’郡主带伤登门求亲,一片深情。虽然后来天下人都知道轰动京城的‘七’郡主其实是六郡主。想必依燕三皇子的聪颖,早就知道她根本就是上官惊鸿了吧?” “关于这点,本王也想知道,燕三皇子是否早就知情?”骧王祁煜一身华贵绣纹黑衣从另一条青石板道路走了过来。 燕玄羽笑着否认,“本皇子也是后来才知情的。” “是么?”祁煜冷哼,“本王还以为燕三皇子一开始就知道,故意误导本王休妃呢。” “若早就知晓上官惊鸿是骧王已娶的妃子,本皇子又岂会堂而皇之地登门求亲?”燕玄羽笑道,“本皇子初时也是以为鸿儿是云英未嫁的上官‘七’郡主。”说起谎来是脸不红,气不喘。 “不管燕三皇子起初是否知情,”祁煜语气顿了顿,冷峻的目光朝上官惊鸿看去,“本王都要‘感谢’燕三皇子,令本王摆脱了一个惹本王厌的女人。” 上官惊鸿脸上神情未变,当他是放屁,伸手摘了一朵漂亮的凤仙花,放在鼻间嗅了嗅,长长的睫毛轻闪,那神态真是美绝尘寰,赛过落凡的谪仙。 祁煜的心狠狠一悸,泛出滚滚热源。 骧王还这么死鸭子嘴硬,燕玄羽注意到祁煜望着上官惊鸿的痴迷眼色,一派潇洒地摇开折扇,“骧王不必‘感激’,说感激的应该是本皇子,要不是骧王放手,本皇子又哪有机会光明正大地追求鸿儿?” “燕三皇子……”祁昭阳脸色一白,“你怎能如此说,你明知道我……我喜欢……” “昭阳公主厚爱燕某心领了。”燕玄羽走到上官惊鸿身边,讨好地说,“可是我只喜欢鸿儿。”一到惊鸿面前,生疏的态度立即调个个儿。 “走开。”上官惊鸿冷然启唇,像在赶苍蝇。 燕玄羽不理会她的驱赶,满意地说道,“鸿儿手中的花儿好美。鸿儿是在提醒我,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么?我晓得了。我一定会加紧努力地追求鸿儿你。” 祁昭阳面色微僵。她认识的燕玄羽从来都是谦和有礼,斯文俊秀,对人从来都是冷漠而疏远,而眼前的燕玄羽,对上官惊鸿却热情如火,接近无赖,这真的是燕玄羽吗? “岂有豪情似旧时,花开花落两由之。”上官惊鸿将手中的凤仙花斜插于头顶发间,凤仙花娇艳欲滴,上官惊鸿五官美得难用笔墨形容,鲜花配美人,绝配! “鸿儿就是鸿儿,随便插朵花在头上也这般好看。”燕玄羽笑颜赞赏。 “那是什么?”上官惊鸿纤指向前方某一处指去,由于她是正面向着燕玄羽、祁煜、祁昭阳的方向,其余三人一听她的话,统统回首,朝她指的方向瞧个究竟。 “没什么呀。”燕玄羽又回过首时,一看,漫天花海,哪还有上官惊鸿的影子? 祁煜表情冷得青里发寒。她居然就这样走了! 祁昭阳见皇兄黑着俊脸,像是谁欠了他十万八千两,有些瑟缩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鸿儿!”燕玄羽一声惊天响吼,“你逃不了的!”震天大响使得附近的宫女太监全都打了个机灵,震得树上的鸟儿了几片羽毛。 祁昭阳与祁煜不可思议地盯着燕玄羽,眼神似乎都在说:他要不要这么失态? 早就走远了的上官惊鸿掏掏耳朵,暗咒该死的燕玄羽,什么叫她逃不了?她有逃吗?只不过是不打声招呼走了而已。哼,她是走是留,有需要向谁备报么。 步履轻盈,云袖生风,上官惊鸿甩脱了燕玄羽个跟屁的,心情变得好不自在。 暗处,一名美艳高贵的中年女子贪婪地盯着上官惊鸿美丽的倩影,直到上官惊鸿走远,轻幽启唇,“她,真的是鸿儿吗?” “回主人,是她。”中年女子身后,一名中年男子回话。 “常福,你看,她活得多自由自在。” “是,主人。” “鸿儿她真的不傻了,真好。千万别让她们发现鸿儿的存在。否则鸿儿的人生会陷入比死还痛苦的梦魇。” 中年男子不忍地说,“可是,她们已经怀疑了。据属下所知,她们已经派人前来核实。” “不!”中年女子突然激动起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给我派人悄悄拦着他们,不许他们接近鸿儿。” “可是,若是被他们发现主子您这么做,后果……”中年男人望向女子的眼神满是担忧。 “管不了这么多。” “她们要做的事,没人能拦。属下……只能尽力……” 已经走远了的上官惊鸿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猛然一回头,几片树叶随风飘零,飘飘落地,风吹过几许萧条。 上官惊鸿敛起神色,凝重地往回走。就近搜寻了一遍,什么也没找到。 “不可能。”她表情变得凝重。明明有人跟着,怎么什么也看不到?她百分之百可以肯定,有人跟着她到了这里,怪的是,只有来的气息,却没有发现走的声息。也就是说,跟踪她的人就在身边,可是,她却看不到。 ------------ 最大被害者1 ------------ 最大被害者2 月上稍头,月明星稀。 郡王府无心阁,上官惊鸿在书房里翻看帐本,这几天,她在京城里新开了十家茶庄,八家布庄,有许多新帐目要理。风云赌坊收入颇丰,日进斗金,还是值得欣慰。 青龙走入书房,见桌案后上官惊鸿认真的模样,不知是否该开口打扰。 在青龙不知所措时,上官惊鸿问,“情况怎么样?” “回主子,宫里传来消息,说六皇子派人出面,已向皇上解释清楚,是祁轩…… ------------ 当众羞辱 赌坊内杂乱,唯一道视线清越幽然,与混乱的场面格格不入,独善其身,似能将人心看透。 豪华的南厢房贵宾包间内,祁云一袭青衣,安坐于轮椅上,神情沉静如温玉。包间的门开着,隔着垂帘,凝视着外头大厅的动向。 一生不曾错,却唯一后悔,二皇兄指的悔,是不该休妃吧。 上官惊鸿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怒气,“祁煜,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真是……” 祁煜看上…… ------------ 悬浮的血色红瞳  “无耻!”上官惊鸿冷然一笑,“本郡主冰清玉洁。跟你说话,都是污了本郡主。” “本王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这么有兴致当众‘表演’的。”祁煜不在意上官惊鸿的话,禁自说,“本王一片好心想教教六郡主,六郡主可真是不识好歹。” “这声六郡主,使得本郡主心里舒坦了些。”上官惊鸿轻轻一拍脑袋,“本郡主怎么忘了?本郡主早就跟骧王没有任何关系,又何必跟骧王这等不要脸的人一般见识呢。” 燕玄羽不赞同,“鸿儿,你跟骧王怎么会没关系呢?你忘了?再过个把月,骧王就要娶你的妹妹七郡主上官燕鸿为妾了。骧王怎么说,也是你的未来妹夫呢。” “是哦。”上官惊鸿认同,“燕三皇子说得对,怎么着骧王也是本郡主的未来妹夫。等到妹妹与妹夫成亲那天,本郡主要是心情好,指不准还会包个红包,喜酒就不用去喝了,免得看到骧王,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望着上官惊鸿说得轻快的表情,祁煜的心划过一道尖痛,“你就这么希望本王迎娶别的女人?” 嗓音沉重隐隐带着一缕伤心。上官惊鸿总算正眼瞅了祁煜一眼,“这种话来问我?你太好笑了。我除了希望你生不如死,也没别的什么不合理要求。” 祁煜突然狂笑起来,笑容冷峻却又带着说不出的悲哀。 上官惊鸿不喜欢他这种笑声,搞得好像她负了他一样,个有毛病的! “骧王今日收获不浅,就抱着你赢来的钱滚吧!”上官惊鸿对于赌坊里输这么多钱,是眼也不眨。 “鸿儿,你可真是慷慨,赌坊里输了黄金百万,本都不用翻了?”燕玄羽惊奇地说。 “既然本郡主敢开赌坊,自然是面向天下人开门。”上官惊鸿面色泰然,“输点钱算什么?我风云赌坊绝对输得起。只要赌客不出老千,凭真本事赢钱,风云赌坊绝对乐意之至!” “好!”众赌客间暴起洪亮的掌声,不断有人称赞,“惊鸿郡主视金钱如粪土,豪爽之极,真乃女中豪杰!” 上官惊鸿觉得好笑,钱她还是喜欢的。试问世间,有什么东西比钱更可靠?男人么?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 “本王可没说赢了就走。”祁煜神情变得冷酷,“本王既然说了要赢到风云赌坊破产,那就要赢到风云赌坊破产!” 赌坊主事钱贵走到上官惊鸿身侧建议,“主子,您还是说几句好话,把骧王这尊赌神请走算了,他没有一把输的,再让他赌下去,属下真怕赌坊要关门了。” 上官惊鸿不悦,“即便输尽,本郡主也不会做缩头乌龟。” “可是……”钱贵还想说什么,上官惊鸿冷然启唇,“再有畏缩心态,本郡主就革你的职。在本郡主手底下做事,就不该怕东怕西的。” “是……”钱贵不敢再多言。 祁煜好心说道,“上官惊鸿,若是你向本王求一声饶,本王可以考虑放你风云赌坊一马。今日赢来的钱权当给你当下堂赡养费。你并无损失。”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上官惊鸿冷问,“骧王既然来者是客,风云赌坊又岂会拒骧王于千里?说吧,今日带了多少本金前来?” “也许你还不知道,本王自幼逢赌必赢,只是本王向来不屑于赌。”祁煜峻颜满是自信,“本王空手便赢得桌上黄金百万,还需带本金?若是你有那个胆,许本王把把压注赢来的全部钱,本王三局之内,便赢光你风云赌坊。” “何需三局?”上官惊鸿脸上豪迈的笑,“一局便足以定输赢!” “哗……一局?”众人窃窃私语起来,都佩服上官惊鸿的胆量。 “怎么个一局?”骧王祁煜眸中浮起兴味。 “我风云赌坊存入钱庄的现钱约莫共余黄金千把万,”上官惊鸿瞟了眼祁煜赢的那堆钱,“而骧王你只有黄金一百万。若是骧王拿得出黄金九百万,合起来凑个一千万的数。那么,我上官惊鸿就亲自与骧王你赌一场,由在场所有人作证,一局定输赢。” “哇!上官六郡主真是胆大包天啊!”有众人唏嘘不已,“是知道骧王逢赌必赢,竟然还敢如此赌法,六郡主真是这么想不开,这么不想要钱啊……” 燕玄羽眉宇微蹙,“鸿儿,这种做法,是不是太冲动了?” “本郡主做事,什么时候轮到燕三皇子干涉?”上官惊鸿看都没看燕玄羽一眼。 燕玄羽委屈地摸摸鼻子,“人家只是关心你嘛。毕竟,你一手策划建立风云赌坊,花了不少心血心力,若是就此付诸东流……” “原来你认为本郡主一定会输。”上官惊鸿冷笑,燕玄羽无奈,“本皇子从未听说过你会赌,而且,今日本皇子来得很早,一直在观察祁煜赌钱的方式,他赢了多少,每把都是一次押光,不断翻倍地赢。他能听出骰盅里所摇出的点数。” 我还看得穿骰盅呢。只不过这具身体体质太弱,特异功能一时发挥不出来,今天想靠看穿骰盅赢祁煜是不可能了。 上官惊鸿不说话,燕玄羽还当劝慰生效,“鸿儿,要么你再想想……” “你闭嘴。”上官惊鸿冷喝,燕玄羽这回是一言不发了。 南厢包间内,祁云神色恬淡而安适,隔着垂帘瞧着上官惊鸿的眼神满是宠溺,似乎不管她做什么,他都是无条件地支持。 东厢包房,红衣男子血红的双瞳又次闭上,修长的指头优雅地轻点着躺椅扶手,五官是极致的妖异。 上官惊鸿好像挺好玩呢? 这样的赌局,倒是有一丁点看头。听头? 南厢的祁云凝起了眉宇,东厢里的人太过高深莫测,即便隔着对角走廊,隔着乱而杂的赌厅,甚至还隔着一道门,那股无形的狂肆邪气,生生令人警觉。 大厅内,骧王祁煜面色森寒,语气讥嘲,“上官惊鸿,既然这么多人劝你,你不妨别赌这一口气,乖乖认输。免得输得凄惨。” 她像是冲动的人吗?上官惊鸿脾睨祁煜,“骧王不必假好心,本郡主知道,骧王买下了好几座山,开采金矿,黄金千万还是拿得出来的。是骧王你不敢拿出这么多钱赌吧?” “哼,本王有什么不敢。”祁煜微眯起眼,“本王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来人!去将本王存放在钱庄的九百万两金票取过来!” “青龙,去,将风云赌坊的银票全都取出来。”上官惊鸿交给青龙一样提款信物,青龙领命而去。 没多久,青龙带着一票护卫护送一箱银票折回。而祁煜的人也同样抬了一大箱银票。 箱子一打开,全是一张张数额巨大的官府钱庄银票,引得众人一阵惊叹。 “清点银票数目。”上官惊鸿话毕,赌坊内立即有专人开始快速核对起银票数额,两方的钱都各核对完,数目刚好是一边一千万两黄金。 上官惊鸿比了个手势,“本郡主的人清点过数了,骧王要不要再清点一次?” “不必。”祁煜冷冷开口。心中则是无所谓,钱多点少点,又何妨,她又岂会明白,他根本不是想赢她的钱,而是想赢她的心? “那就开赌吧。”上官惊鸿淡笑,“骧王爷赢了一上午,都是押中骰盅里的点数,那我们还来赌骰子。” “随便。”祁煜无所谓。 “骧王做庄,还是本郡主做庄?” “既然赌坊是你开的,那庄家还是你来当。” “没问题。”上官惊鸿又问,“骰子要不要找人验验?以妨骧王一会输了,又东找理由,西找借口。” “即便你使诈,也不是本王的对手。”祁煜满脸猖狂。 “既然骧王这么说,那就请检验骰子吧。” “就当你没耍诈。” “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什么叫就当?风云赌坊向来赌得天公地道,”是假的,总有出千的时候,赌场里见不得人的手段多了。上官惊鸿冷笑,“若是骧王不验骰子,本郡主就当你不敢赌,怕输。” “检验。”祁煜朝星魂使个眼色,护卫星魂验过后,回道,“骰子与骰盅都没有问题。” “现在可以开始了。丑话说在前头,骧王若是胆怯不押注,就算输。” “本王岂会不敢押?若是不敢押,就当本王输!” 上官惊鸿右手执起骰盅,一个横扫用力,三颗骰子入盅,她皓腕飞甩,力道均匀柔和,骰盅在指尖上下跳动,三颗骰子就像被弹簧控制的跳跳虫,一上一下一颗接一颗跳出骰盅,又落回盅内。 大厅内的人都惊呆了,原来押大小的骰盅还能玩得这么精彩! 燕玄羽瞪大了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连折扇都忘了摇。 南厢的祁云清越的目光划过一丝惊讶。 就连东厢的包间门,不知何时早已无声无息地开了一条缝。 祁云聚精会神,冷静得耳朵都似乎在动,全神贯注听着骰盅内的点数。 突然,骰盅飞上半空划了一道弧形,安然落于桌面,同一时间,上官惊鸿一拍桌面。盅内骰子整齐排成了一竖行。 “押!”上官惊鸿比了个极礼貌的请字手势。 祁煜瞳眸划过惊异,本来他听出骰盅里点数是一二三,六点小,在骰盅落在桌面的同时,上官惊鸿一拍桌面,不但影响了他听清骰子的点数,而且还改动了骰子的排列。 该死,这下完全不知道骰盅里的点数是大是小! 上官惊鸿动作妩媚地撩拨了下额际的青丝,“怎么,骧王还真不敢买了?” 祁煜脸色寒得发清,“既然本王听不出骰盅里的点数是多少,本王相信你同样听不出来,就算本王随意下注,赢面也有百分之五十。” 众人屏气凝神,这等巨额赌注,可是东祁国甚至其他国家从未有过,真是刺激啊。 “百分之五十?”上官惊鸿哑然失笑,“本郡主似乎忘了告诉你,本郡主一生,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而本郡主的失败,唯有一次,那一次,还不是在赌桌上。”她赌的是冷铭寒对她的情,输得彻底,输得没命。 “那就是说上官六郡主赌钱从来没有输过?”众人惊讶不已。 燕玄羽奇怪地问,“鸿儿,什么事情,是让你也输了的?” 祁云沉静的面孔浮起浅淡的失落,失落莫名,感觉鸿说失败的那一次,总隐藏着深沉的痛楚。 红衣男子邪气的目光透过微掩的门缝,清晰落在上官惊鸿身上。嘴角妖异地勾起,这等狂妄得叱咤风云的女人,也会有失败的时候?她若是失败,必是致命一击。 感觉一股阴冷的邪风袭身,上官惊鸿不自觉身躯僵了僵,猛然回首,视线直击东厢包间,蓦地对上一双噬血的红瞳。 也许是包厢里有着厚重窗帘的缘故,门又关着,包厢里根本是一片漆黑。 那双眼睛就像悬浮在黑暗中,泛着邪气妖异的光芒,煞是阴森骇人。 就连上官惊鸿心里都陡然犯悚。 妖森的红瞳一瞬讶异一飘而过。从上官惊鸿的角度看过来,应该是不能从门缝里看见室内的,她的一双利眼却偏偏看到了,何等犀利的观测力! 看到也罢。 普通人若是接触到他的眼眸,莫不惊骇吓晕吓死,她居然不惊不诧,面色是毫无表情的清冷孤傲,竟无一点变化。 上官惊鸿只敢肯定,东厢包间里有“东西”,竟然不敢肯定那究竟是人,还是鬼? 撤回视线,上官惊鸿不予理会。不管是人是鬼,只要无害她之意,又何妨? 燕玄羽猛地收回折扇,似发现了东厢包间里的异常。敛了神色,神情变得认真。 南厢包间里的祁云眸光微微加深,若有所思。 祁煜是背向着东厢的,因此,只看到到上官惊鸿莫名转头看了一眼不知何处,他的注意力还是在押注上。若非有言在先,不押算输,这一把,祁煜还真不想买。 输钱不可怕,输的是尊严,输的是男人的面子,输的是助长上官惊鸿的气焰,只怕会离她越来越远…… 上官惊鸿皮肉都不笑地说,“骧王,你考虑很久了,还不下注?” 祁煜抿着唇,目光冷峻深邃,“你说买什么?” “居然问本郡主?”上官惊鸿讽笑,“本郡主若是说了,你真买错,输了又说本郡主骗你。” “起初你摇骰盅时,点数是小。”祁煜清明地分晰,“骰盅一落桌面,你故意拍桌干扰本王的听力。按常理判断,你应该会在骰盅落桌时改变了盅内点数,从起初的小,变成大。否则,你何必拍桌?” 上官惊鸿面色微变,祁煜又道,“你从来不会变脸色,方才本王这么一说,你脸色变了,看似说明本王猜对了,实则,是你故意使的计,想让本王就买大。你错看本王了,本王岂会上你当?本王就押小!” “骧王决定好了?”上官惊鸿笑问,“可不要反悔。” “开吧。”祁煜一脸的把握。 上官惊鸿打开骰盅,三颗骰子竖成一排,最顶上的一粒是四。拿下第二颗,还是四,第三颗竞也是四。 “哇!豹子通杀!”众人全部沸腾起来,不断有人说,“骧王不管买大还是买小都是输!还自以为分析得多有道理!惊鸿郡主赌术天下第一,堪称赌仙……” 祁煜冰冷的面孔有点破功的发白。 上官惊鸿说,“不是本郡主错看骧王你,而是你,一开始就错看了本郡主!” “主子,您好神呐!”素儿拍掌高兴得快跳了起来,“您赢了黄千一千万两嘢!扣除之前骧王赢走的一百万,您还倒赢九百万!刚才担心死奴婢了,奴婢好怕您会输啊!” “主子真是天下奇才!”青龙激动得眼中盈起雾气,“属下担心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还好主子您赢了……” 燕玄羽差点没惊掉下巴。他站在一旁,瞧着赢了如此巨额,被众赌徒当神仙一样夸赞的上官惊鸿,神情居然毫无波澜,数千万两黄金甚至比一个小的国家的金库钱都要多,钱憾动不了她的心,他一腔深情,她也不领。 宠辱不惊,她自笑看人间风云变换,世间,还有什么,能入她的眼? 祁煜脸色黑得发青,有点像斗败的公鸡,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无力。世人皆不知,他有一手惊绝天下的赌术,原以为,凭他的赌术,能令她佩服,原以为,他总有一样事情,是能赢过她。为何,他引以为傲的赌术,在她面前,竞是如此不堪一击。 “本郡主看骧王输得快晕倒了。”上官惊鸿好心下令,“大家都给本郡主悠着点,在骧王昏倒的时候,可得扶他一把,免得摔着了骧王,骧王一生气,来个公报私仇,查封本郡主的赌坊可就不好了。” “放心。”祁煜冰森地开口,“本王的心眼没有那么小。惊鸿六郡主一手绝世赌技,无人能敌,这次,本王输得心服口服!” “哇!”众人意外得快掉下巴了,“竟然连骧王都承认是惊鸿郡主的手下败将……郡主真是太厉害了……” 有人感叹,“骧王真是吃大亏了,这种世间绝无仅有的女子,骧王也休弃,抱着那左丞相之女苏盈月有什么好?我看苏盈月再贤慧,连惊鸿郡主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那当然,惊鸿郡主可是个赌仙呐,财源广进,相貌又是惊世的美,骧王真是瞎了眼……” “人家骧王就是爱他的苏爱妾,你管得着嘛?……”也有不赞同的声音。 “我是骧王,要是娶到惊鸿郡主,别说休弃了,还不当宝供着……” “你又不是骧王……” “真是奇怪,骧王之前在‘枫桥夜泊’客栈,毫不留情休妃,还坦言只爱苏盈月,现下看来也无悔意,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祁煜步伐沉重地在众人的嘲笑与议论声中,带着一干精练的护卫离开风云赌坊,脚步异常沉重,耳边不断回旋着赌客们那句‘毫不留情休妃,还坦言只爱苏盈月,现下看来也无悔意……’ 真的无悔意么? 真的只爱苏盈月? 祁煜冷峻的面庞闪过深深的苦涩。谁说他不后悔?其实,他早就后悔了,又有谁人能知?知了,又能如何?世人若知他后悔,除了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有谁会同情他?同情又能怎样?不是他说悔,她就会看他一眼。 燕玄羽留意到骧王祁煜走时沉重的脚步,身影那般颓废,本来,照往常,他会在鸿儿面前诋毁祁煜几句,谁让祁煜没事就来抢鸿儿的目光。 可是,现在,燕玄羽竟然说不出话,看到祁煜如此,不是心生同情,而是,仿佛看到自己同样是这般无力。对鸿儿,无力,亦无可奈何。 上官惊鸿命护卫青龙与一票赌坊内的守备按她的意思护送收藏起银票。不理会赌坊内依然群情高昂的赌徒,她抬步往南厢包间而去。 走到包间门口,上官惊鸿抬起素手掀开垂帘,几乎是同一时间,祁云清瘦的大手也撩起帘子,两手不可避免相触。 祁云的手,很暖。她的手,微凉。 他的手像是有一股魔力,暖的不是她沁凉的小手,而是她冰冷的心。 ------------ 魔龙圣尊  一般来说,男女的手若是这样不小心误触,应该迅速避开才对,上官惊鸿却不急于抽回手。心中并不反感这淡淡的温暖。 祁云同样没有撤手,表情是微微的惊讶,一股暖流从心田划过。鸿,她没有避开。 夏至像是见到什么新鲜事般叫了出来,“公子,您竟然没甩开惊鸿郡主!” 燕玄羽见到祁云与上官惊鸿交叠的双手,像是一对久违的鸳鸯,仿若祁云本就该牵着她。燕玄羽帅气的俊脸浮起黑云。 而此时,东厢的房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上官惊鸿收回被祁云轻覆的小手,感觉一阵邪肆的阴冷直盯后背,回首,见东厢房里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祁云身侧的夏至也不见了踪影。 上官惊鸿淡问,“夏至去跟踪东厢的客人了么?” “鸿,你真是冰雪聪明。”祁云转动椅轮,回到桌前,伸手替上官惊鸿倒了杯茶,上官惊鸿落座于祁云对面,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茶杯饮起茶来。 她咕噜喝茶的动作不粗鲁,带着几分可爱,祁云柔和了眼神。 “东厢的神秘客跟你有交集么?”上官惊鸿放下茶杯。 祁云摇首。 “我看那个神秘客非善类。你不像那么多事的人。”上官惊鸿又说。 “他在你的地盘出现。”言下之意,是为了她而调查。 上官惊鸿微笑,“谢过关心,我自己能应付。” 祁云修长的手指轻触着茶杯,“你我何需言谢?道谢反倒显得生疏。” “是啊。”上官惊鸿瞧着祁云好看得无法用笔墨形容的五官,“虽然我们认识不算久,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就像相处了很久的朋友。” 朋友么?祁云隐起眼中的无奈,“你能这样想……甚好。”起码,他可以用朋友这个身份,慢慢接近她。 “之前我们的手不过是不小心触到,”上官惊鸿问,“为什么夏至却那么奇怪你没甩开我?” 祁云的神色,有些陷入回忆的朦胧,“小时候就养成了习惯,不喜人接近。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一靠近我,我便难以忍受。多年来,唯有夏至离我亲近些。” “是十七年前开始的吧。”上官惊鸿轻飘地冒出一句,祁云神情微僵,缓缓点头,“嗯。” 祁云虽然没什么表情,上官惊鸿却感觉提到了他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深痛,若是再问下去,他想必不会逃避,她却不忍再提。 茶气淡淡轻袅,室内一片安静。 少倾,祁云启唇,“我知道你近来派人在查我母妃当年的事。若是你想知道,我可以……” “不必。”上官惊鸿突然有一种恨自己的感觉,像一个刽子手,硬生生扯裂了祁云心中的伤。 “鸿……”祁云轻声唤。嗓音里似包含了千言万语。 上官惊鸿心中一痛,不愿再触动他心底的疼痛,转移了话题,“今天清晨就听赌坊里的伙计说你来了。坐了这么久,累了吧?” “不累。”祁云唇边泛起清越的笑容,象清灵水间沉静的温玉。 上官惊鸿无言的安心,“虽然你没有出面阻止祁煜妄图赢垮风云堵坊,我却很开心你在赌坊有危难的时候,一直陪在我身边。” “别这么说。”祁云淡笑,“我并未帮上什么忙。”若是二皇兄真的赢尽风云赌坊,他便愿将风云赌坊再买回来还给鸿。 上官惊鸿亲自执起茶壶,为祁云斟了杯茶水,祁云眼神微讶,对于她这一简单的行为心底浮起浅浅的感动,鸿不是轻易会为他人倒茶的人吧?鸿真把他当成了知己。 “我们是朋友,”上官惊鸿淡然一笑,“云你这么说,就太客套了。” 又一声朋友,刺痛了祁云的心,他微笑着不言。 一种被人强烈盯着像观看猎物一样的眼神,令上官惊鸿身上冒起飕飕的寒意,上官惊鸿目光透过垂帘,此时竟见方才无人的东厢包间里坐着一位身穿红衣的年轻男子。 男子一头披散着过腰血红色长发,神情狂野而妖魅,他的皮肤是一种白皙的不像人的白,像电视里僵尸的那种僵白?却比那种僵白晶莹而剔透。 他的五官用绝色二字已不能形容,是一种美得妖,美得邪气的蛊惑,血色的红袍,一双同样通红的眼眸,眉毛红透,邪得吓人。 整个人组合起来是一种惊世的妖邪,诡异的美令人不敢多看一眼。 上官惊鸿头皮有点发麻,不是因为他红发红眸这般另类,而是……他审视她的目光,充满了魔魅。 妖魔猎艳?四个字飘过心底。上官惊鸿的心紧了紧。 红衣男子的眼睛似有一股魔力,像一道漩涡,一圈一圈,越缭越深,越入越无底…… 似有一道极致好听的魅惑男声在她耳边呼唤:过来吧……过来……跟我走…… 上官惊鸿的思维慢慢被媚惑,她有一种冲动欲走向红衣男子,似乎听他的话,才会荣登最美好的极乐。 猛然,上官惊鸿闭了闭眼,再睁开双目时,瞳中一片清明,受影响的思维魅惑尽散。 “该死!”低咒一声,上官惊鸿有点愤然。 “鸿……”祁云在一旁神色担忧,却心生难掩的喜悦。那个人的惑心大法天下间几乎无人能抵抗,鸿竟然不受蛊惑,真是奇迹。 “噢,云,我不是在骂你。”上官惊鸿解释,“我说的是东厢那个可恶的妖人。” 祁云安逸淡然。 红衣男子眉头挑了挑,骂他妖人? 夏至此时回来复命,“主子,属下查过了,东厢包间你让属下注意的那间房根本没人。属下问过‘风云赌坊’管事,那间房今天并无人包席。周围潜伏的暗探也没见人在那间包房出入过。” 上官惊鸿脸色微变,“你说什么?”指了指斜对角的东厢包间,“你说那里面没人?”究竟是夏至撒谎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是她眼睛出了问题?见鬼不成?那个红发红眼的妖孽男不是坐在那里吗? 红衣男子抬起手中的红宝石酒壶,对着上官惊鸿比了个动作,似在向她敬酒。 不对,这样的男人不会知道敬字怎么写。 上官惊鸿的目光在他手里的酒壶上落了一眼。酒壶玉质红得剔透,能见到里头的酒所余不多,酒因酒壶的晃动漾着波澜。 第一次见到红宝石精雕琢成的酒壶,不知要多大的红宝石才够制成这种酒壶?只可惜,这样昂贵得无价的酒壶,在一个妖孽手里,酒壶都透着邪气。 有点骇人的是那拿着酒壶的手,手指甲居然也是红色。他的指甲颜色不像涂上去的,而是一种天然的血红,红得妖气,红得邪魅! 夏至看了东厢一眼,“东厢门开着,一眼就能看到室内全景,是没人啊。” 祁云转首,清越如山的目光瞟了眼东厢里,又回头,神色沉凝地说,“不是没人,而是我们看不见他。” 上官惊鸿这回惊了,“云,连你也看不到?” “看不到。”祁云表情宁静,似是知道什么。 上官惊鸿短暂的讶异过后,眼里升起感兴趣的光芒。看来这个红衣男子不简单,指不准真是个妖孽,竟然有本事令世人看不到?而唯她得见? “鸿,你不问关于他的事?”祁云嗓音悠淡。 上官惊鸿摇首,“又不关我的事,有什么好问的。”不问,她也知晓不少。 被他找上,只怕难以脱身。祁云欲言又止,不愿说出来扰乱上官惊鸿的心,暗中发誓要好好保护她。 见祁云神色凝重,上官惊鸿笑说,“我知道有这样一号人物扰了我的宁静,你会担忧,不过关没系,你要相信我,我有自保的能力。” 祁云微笑着点头,“好。” “你出来这么久,也累了。”上官惊鸿站起身,对夏至说,“送你家公子回去。” “还是六郡主体贴,看出我家公子身子不好……”夏至话未说完,给祁云清越的目光瞥了一眼,不敢再吭气。 上官惊鸿走出南厢包房,再望向东厢时,只见里头一室漆黑,原先的红衣男子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一颗似是红水晶的小小珠子在桌上微微泛着红光,煞是漂亮,照亮一室闪红。 上官惊鸿被吸引,走进东厢房里,伸手拿起小红珠,背后祁云失声喝道,“不要碰!” 已经迟了!上官惊鸿的手一触到小红珠,珠子似有生命般,立即化为一滩水浸上她的皮肤,并迅速消失在她指头上,没入皮肤里。 “这……”上官惊鸿蹙起眉,为这不可思议的情况有少许郁闷。 祁云站起身,快步走到上官惊鸿身边,执起她碰过小红珠的手,她的指头白净无暇,哪有什么小红珠的影子? “祁云,你……”上官惊鸿瞪着祁云的举动,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失态。也是第一次听到他如此惊慌的声音。 “唉……”祁云悠叹。 上官惊鸿倒是开心,“原来你会走路,哦,我是说原来你的脚并无残疾,之前每次见到你,你都坐在轮椅上,我还以为……” 夏至过来赶紧扶住祁云,嘴里埋怨,“公子,您怎能下地走路呢?孙大夫不是交待您近段时间不能走动么?您这一走动,又要重新……” 祁云一捏夏至的手腕,夏至会意不再说下去。 上官惊鸿问,“什么病走路都不能走?” “也没什么。”祁云淡淡一笑,“我自幼体弱多病,腿脚天生容易僵硬,每个月都得针灸用药治疗,以保持血脉畅通。治疗过后,有时候脚会疼痛,是以,不便走路。” 上官惊鸿仔细观察祁云的脸色,发现他的脸色因为这短短的几步走动而苍白了好多,她走到祁云身侧,主动扶住祁云,“走,我扶你到轮椅上坐着,身子不好,就别太辛苦。” 像一个小妻子殷切地叮咛丈夫,祁云身子一僵,心里暖暖的,因为她的碰触,波澜平静的心起了悸动,这一刻,他发现,就算她要他死,他都愿意。 夏至放开祁云,嘴巴张成了个O形,刚想警告上官六郡主别随便碰他家公子的,免得被甩飞。虽然之前她与公子的手不小心触到一起,谁知道他家公子有没有忍着嫌恶?跟她这么亲密地扶公子完全是两码事。 瞧瞧,他看到了什么?公子的嘴角竟然挂着浅浅的类似幸福的笑容?真是不可思议啊。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祁云在心中默数着,微低首瞧着上官惊鸿带着关切的神情,心底升起无限满足。 刚好十五步,她扶着他坐回了轮椅上。 “谢……”祁云启唇,方要道谢,上官惊鸿瞪他一眼,“你说过什么?我们之间不需要道谢的。” 祁云清越的目光中蕴起几分柔然,“好。” 宁静悦耳的男性嗓音,能使人感到安心,说是天簌亦不为过。 “你的声音真好听。”上官惊鸿说,“我喜欢听你说话。” 祁云望住她,“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却未必想听。” “是关于刚才那滴突然消失进我体内的红色水珠吧。”上官惊鸿目光平和地说,“我知道那是灭情水。天魔教历代教主不外传的一种特质毒。一触到人的肌肤,就会被肌肤吸收。只要是中了灭情水之毒的人,不能动情,必需绝情弃爱,否则,一动情,便会心痛,动情越深,心绞痛越重,直至痛死,无药可解。” 祁云不解,“那你还……” “我本来就是无情无心之人,只要不动情,灭情水之毒就不会发作。反正今生今世,我已打算孤身一人,中不中这种毒,都没区别。”上官惊鸿并不在意。她在一本失传的古书上看过,灭情水同时也是血族至高领袖血族圣尊的一种独有宝物。 至于对血族圣尊来说,为什么是宝物,古书里没写。古书里还记载灭情水能提高人的潜在能力,如武功、灵敏度、特殊异能。她这具身子弱,特异功能修为一时发挥不出来,有灭情水助一臂之力,不是满好? 当今天下,除了东祁、西靖、南权、北齐四国鼎立,还有四大古族,分别为血族、雷族、凤族、水族。 天下人皆知四大古族无比强大,其势力早已渗透各国,就连各国皇帝也避让三分。 四大古族皆已有数千年历史,传言四大古族每届的领袖,都有一种特殊的超强能力,带领族人兴盛不衰,而族里也有少部份人也遗传到祖先的这种能力,只是能力相对弱很多,以辅助领袖。 如果没猜错,方才东厢里的红衣男子就是血族圣尊,同时,也是天魔教现任教主——魔龙。 天魔教是二十年前新兴起的教派,横空出世,作风残忍,烧杀掳掠,无所不为,仿若一个雪球,越滚越大。发展至今,教众早已数百万。 血族暗地创建天魔教,其野心昭然若揭,那就是独霸天下! 要不是上官惊鸿暗中从古书里看过灭情水实则是血族领袖所特有的,都不知道天魔教实则根本是血族创立出来的分支。 过去二十年,天魔教出面主事的都是其麾下四大堂主,教主魔龙,从未有人见过其真面目。 如今……给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直觉,东厢的红衣男子就是魔龙。魔龙现世,恐怕这世道,要不太平了! 上官惊鸿心思有点恍忽。 赌坊内,没人看得到的暗处,红衣男子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容邪气阴森得整个赌坊里的人都莫名打了个寒颤。她竟然明知道是灭情水,还敢沾?一个芳华十七岁的绝色女子,不是应该以倾尽天下,征服男人为傲?她完全有征服所有男人的本钱,却自甘弃情绝爱,不是普通的有意思!只可惜,他要的猎物,即便中了灭情水之毒,也休想逃脱! 一阵阴得邪气的妖森,上官惊鸿惊觉那红衣男子还在,凝眉环顾四周,只见一红影飘忽一闪,像鬼魂一样飘地远去。 “呼……”众人莫名其妙的纷纷轻松口气,有人疑问了,“刚才怎么突然间那么阴冷?像是有鬼在身边……” 有人附和,“是啊,我觉得全身都像冰了一下,还好,现在似乎又正常了……” “管那么多,继续赌……”赌厅里又开始热闹起来。 祁云清越的视线注视着上官惊鸿,“今生今世,都打算孤身一人……”瞳里满是不舍,“鸿,你这是何苦?”一直以来,他也打算独自一人,为何听她这么说,心,竟沉沉地痛。 “这是我的宿命。”上官惊鸿神情淡漠,上一世,她倾心倾情对待冷铭寒,换来的是什么?爱?这个字早已让她痛到怕。这一世,她要活得精彩,最不要沾的就是爱情。 “我以为,你的命从来都只由你自己。你不会相信宿命这种东西。”祁云嗓音是肯定而宁静的,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说得对,无心无爱。就是我的选择。”上官惊鸿回视祁云过于俊美的面容,“所以,我适合有朋友,不适合有爱人。” 祁云又岂会听不出,她是在变相警告他,不要爱上她。淡然一笑,他开口,“鸿……我明白。”却未必能做到。 “明白就好,”上官惊鸿瞄了眼夏至,说,“快送你家公子回去吧。” 夏至推着祁云坐的轮椅往赌坊外而去,在过门槛时,瘦弱的夏至居然一把就抱起轮椅越过门槛。 看来这个夏至不是普通的小厮,力气很大,武功应该排得上高手之流。不然祁云之前不会叫他去跟踪魔龙。魔龙的事连她都知道的,想必祁云更清楚。 “鸿儿,饿了吧?吃碗蛋炒饭。”燕玄羽的声音在上官惊鸿背后响起,上官惊鸿抬步直接要走人,燕玄羽挡住她去路。 上官惊鸿定睛一看,只见燕玄羽扇子斜插在脖子后的衣襟内露出一大截,手里捧着一碗蛋炒饭,洁白的衣衫沾了很多锅灰油烟,衣服上看起来脏兮兮的。 燕玄羽乐呵呵的咧出一嘴整齐洁白的牙齿,“前头我见你跟祁云聊得挺投机,我吃醋,想去横插一杠,可是又怕你骂我,现在又到午时了,我想你应该饿了,于是去做了一碗蛋炒饭。” 上官惊鸿眉宇一挑。 果然,燕玄羽接着说,“是我亲手做的哦,我生平第一次下厨为我喜欢的女子烧饭,为免你久等,只好以最快的速度做了碗——小羽蛋炒饭。” 众赌客一阵沸腾,连赌都不赌了,围过来看热闹,“哇!天下第一公子燕三皇子为了惊鸿六郡主亲自下厨呢,六郡主可真有福气……” “是啊……燕三皇子对六郡主可真好……” “我也想这么对六郡主啊,可人家燕三皇子这么优秀的人‘处境’都堪忧,我看,咱们一等屁民是更没希望了……” 看燕玄羽因下厨而起的狼狈,俊脸满是想她品偿的期望。上官惊鸿心里隐过浅浅的感慨。以前,她也曾下厨做好了饭菜等冷铭寒吃,她第一次为铭寒下厨,饭菜做得很难吃,可铭寒还是很给面子地吃光了,那时的她很感动。甩甩头,怎么想起冷铭寒了?该忘了他才对。 见上官惊鸿愣着没动,燕玄羽说道,“我有找一名大厨示范,然后跟着做哦,我想饭不会太难吃的,鸿儿,你偿偿?” “是啊……六郡主,你就给面子偿偿嘛……”众人不断起哄,“看看人家燕三皇子多有诚意……” 上官惊鸿清冷的瞳仁闪过少许歉疚,绕开燕玄羽,就要走,燕玄羽又次厚脸皮地挡住她,“鸿儿,看我这么辛苦的份上,你就偿一口好不好?” “不好。”嗓音不带感情地拒绝。 一道清丽地女声在人群中响起,“上官六郡主如此不给情面,实是不懂珍惜。本宫很愿意代为品偿燕三皇子的手艺。” ------------ 别在云面前  女子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只见此女子相貌绝美,一身娥黄色宫装罗裙,裙子上绣着一朵朵精致的菊花,飘带环肩拖地,落落大方,高贵典雅。正是昭阳公主。 “哗!真美!”众赌徒一片赞扬,有赌徒目光犯起淫贱,“今天是啥日子,他妈的来对了,想不到风云赌坊除了幕后老板惊鸿郡主美得惊世无双,又出现一绝色美人。” “这美人是谁呢?”有赌客说,“惊鸿郡主咱不敢高攀,可这美人,指不准还有点希望……” “闭上你的乌鸦嘴!”女子身侧的侍婢青瑶厉喝,“此乃当朝的昭阳公主,谁敢无礼!” “哇……原来是公主……”众赌徒不敢再无礼,有人悄声说,“昭阳公主一直以来都被封为我们东祁国第一美人,我看,还是惊鸿郡主更美些……” “是啊,惊鸿郡主不仅相貌更胜昭阳公主三分,气质那是一绝,清冷高雅,胜过天上的谪仙……” “东祁第一美人应该是惊鸿郡主才对……” “那肯定的,以前是不知道惊鸿郡主才貌竟美得无人可匹敌,现在知道了,昭阳公主还不让出第一美人宝座……” 众赌客声音此起彼伏,全都在说祁昭阳不如上官惊鸿。 祁昭阳脸色尴尬,隐过被人比下去的不甘,瞧上官惊鸿一身简单的淡绿绸裳,婀娜多姿的身段,风华无限,又难掩脱离尘俗的气质,那种由内而外的潋艳光华,确实无人能出其右。她心中升起妒忌,免强移开视线,笑吟吟看着燕玄羽,“燕三皇子,不知本宫可有此荣幸?” 燕玄羽一脸殷切地瞅着上官惊鸿,“鸿儿,偿一口吧?”像个可怜的小狗般恳求,丝毫不理会二度问话的昭阳公主。 面对燕玄羽的无视,祁昭阳恨不得煽他两耳光,神色却还是大方得体,“燕三皇子,本宫听人说你在‘风云赌坊’,是以,本宫火速从宫里赶了出来,原先还怕赶到时你走了,见不到你,还好,你还在。” 众人恍然,都私下议论,“原来昭阳公主喜欢燕三皇子……堂堂公主,为了燕三皇子来坊赌呢。” “他们真是郎才女貌,一个公主,一个皇子,真是绝配……”有人叹说,也有人不同意,“我看还是惊鸿郡主跟燕三皇子比较般配……” “燕三皇子似乎只喜欢惊鸿郡主呢……昭阳公主估计单相思了……” 祁昭阳眼里闪过一道不屑的光芒,似是冷嘲众人的评价。她的反应被上官惊鸿留意到了。 一位公主不顾皇家颜面为了个男人出入龙蛇混杂的赌坊,明显是想告诉世人,她喜欢燕玄羽。越是这样,上官惊鸿越觉得祁昭阳并不是真的喜欢燕玄羽,而是有目的在掩饰什么,从祁昭阳不屑的眼神,更能说明,她无心于燕玄羽。 燕玄羽因为没看祁昭阳,自然错过了祁昭阳的神情变化。他眼里泛起喜悦,“鸿儿,大家都说我们般配了……” 祁昭阳脸上蕴起伤心,柔柔开口,“燕三皇子……” 燕玄羽扭头看祁昭阳一眼,谦和疏离地笑笑,像是才发现她一般,“啊?昭阳公主也在啊。赌坊里太吵,我一时没注意到你。” “刚才大家都在论议本宫跟惊鸿郡主了,燕三皇子又岂会没留意?”祁昭阳泫然欲泣,“燕三皇子是故意当没看到本宫吧,本宫自问没有得罪燕三皇子,只是看惊鸿郡主不理会你,才想帮你解围……” 众人开始说燕玄羽不识好人心,也有人觉得祁昭阳是自作多情。 上官惊鸿再无耐心,身影一闪,下一瞬已没了踪影。 燕玄羽方要跟上去,见祁昭阳竟然扯了扯他的衣袖,“别扔下我……”语气可怜兮兮,美目中泪水在打转,“至少,你亲手做的饭,让我偿一下。”越是偿不到,就越想。人便是这样。 燕玄羽不着痕迹地一挥袖袍,内力微使,震脱了祁昭阳的手,“既然昭阳公主这么给面子,燕某自是不好拒绝。昭阳公主请。” 他竟用内力震开她!祁昭阳心头生郁,面上笑逐颜开,拿起碗上的勺子刚要舀饭。燕玄羽又道,“我忘了说,先前在厨房有一只大蟑螂爬过饭里,我想起这段时间上官惊鸿老是不把我当回事,于是乎,我连着蟑螂一起炒蛋饭,炒完了又把蟑螂拎出来,骗上官惊鸿吃饭,就是想给她点颜色。” 祁昭阳手一僵,仔细审视燕玄羽的表情,他很谦和,斯文俊秀,无形中拒人于千里。从他的神色,根本分不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这饭,真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要是赌气一吃,光是想到蟑螂炒饭,想想都要吐…… “昭阳公主觉得免强么?”燕玄羽似叹息,“燕某也不想为难公主。公主若是不愿,不免强……” 凝视着燕玄羽绝色俊逸的脸,祁昭阳突然有种冲动就想抓住他的心,她用力一吸鼻子,下决定,“本宫吃!” 燕玄羽一愣,“公主真是……”有毛病。 “只要是燕三皇子亲手做的饭,别说炒蟑螂,就是下了毒,本宫也照吞不误。”祁昭阳美目含情,情意款款感动了在场所有人,众人都称赞公主有情有义。 就在祁昭阳再次欲用勺子舀饭的时候,“哐啷!”一声清脆的瓷响,燕玄羽手中的瓷盘落地摔碎,惊呼,“哎呀,本皇子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他是故意的!他是在说即便上官惊鸿不买帐,也轮不到她祁昭阳献殷勤么?祁昭阳气得娇躯发抖,话从牙缝里挤出,“没关系。” 燕玄羽扫了眼地上的饭,还真是可惜了一片心意,他为鸿儿烧的可是干净的蛋饭啊。毁了也不能便宜别的女人。 “灰影,护送昭阳公主回宫。”燕玄羽斯文下令,折扇一晃,潇洒地扇着风大步迈出赌坊。 祁昭阳望着燕玄羽风度翩翩的背影,心中蓄起恼火。燕玄羽,你给本宫的难堪,本宫记下了! 祁昭阳身边的侍婢青瑶说,“公主,燕三皇子好像并不像世人说的,美女入怀,只要看上的便来者不拒。” “你这么说,是暗指燕玄羽看不上本宫?”祁昭阳微眯眼。 青瑶脸色吓得苍白,“奴婢不敢,奴婢只觉得燕公子似乎对惊鸿郡主很专情……” “哼。”祁昭阳冷哼。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护卫灰影向祁昭阳比了个请的手势,“公主请。” 祁昭阳高傲地说,“本宫用不着你护送,要送,也得是你家主子亲自护送。” 灰影说,“我家少主有令让属下护送您,属下不能负命。” “随便你。”祁昭阳一挥袖袍走人,余下一干赌徒花痴地望着她的背影,还有一票票议论她喜欢燕玄羽的声音。 唇角微勾,祁昭阳暗忖:越是赌坊这种乱的地方,消息传得越快。最起码,她的目的达到了。 在外考察了一番各行各业的市场,上官惊鸿回到汝南郡王府时已是黄昏。 上官惊鸿方到门口,郡王府的大门便敞开,只见府内那票夫人小姐又在等候她。各个脸上是媚笑如花。为首的三夫人开口,“鸿儿,你可算回来了……我们都等你一下午了……” “是啊,听说你赢了骧王九百万两黄金,不知是真是假?”二夫人提到这巨额数字,两眼泛金光。 上官楚楚与上官雅儿争相说,“六妹赢得真好,你不知道,上官燕鸿仗着就快嫁给骧王为妾,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看都气人……” 五夫人梁若素做为燕鸿的亲娘,祁煜未来的丈母,脸色可不好,“我看未必吧,只是传言而已,上官惊鸿哪能赢这么多……” “是真的。”上官惊鸿唇里逸出三个字,上官燕鸿与五夫人母女立即变了脸,仿若赢走的是她们的钱。 “哎哟呵呵!”三夫人裴韵环绣帕夸张地一甩,“太好了,还是我们家鸿儿争气,在郡王府,咱们的钱真是多得用不完。五夫人之前说什么来着?说等你女儿上官燕鸿嫁给骧王后,让我们巴结着,指不准能给我们点好处,怕是骧王现在穷得连你女儿都养不活了。” 二夫人也笑着点头,“是啊,巴结骧王,还不如巴结咱们家鸿儿,她可是活财神……” “咱们六妹多有本事,”上官雅儿一脸媚笑,上官楚楚白上官燕鸿一眼,“七妹,还以为你未来的夫婿多神气,不但自打嘴巴,废不了我们郡王府,屡次败在六妹手下,我是你呀,都感到汗颜!” “我看你们是嫉妒吧。”上官燕鸿讥讽,“祁煜再怎么说也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不管怎么样也是权倾朝野的骧王。没听传言说骧王开了几座金矿吗?金矿懂不懂?除了以前开采出来的金子,以后也能再出产黄金!骧王的钱多得用不完,输点算什么!” 上官雅儿与上官楚楚心生不甘,上官燕鸿说得对,她们就是嫉妒,雅儿说,“你就嘴犟吧。” “犟的是你们这俩贱货!”燕鸿一脸得意,“若是我过门后得到骧王宠爱,骧王正妃的位置又空着,指不准将来我还能被扶正为妃,说不好骧王以后继承大统,我还能当母仪天下的皇后呢!” “哼!”上官雅儿与上官楚楚同时怒红了脸,真是可误,讨厌的上官燕鸿说的又是事实。 汝南郡王上官宗桓站在一票女人身后冷斥一声,“燕鸿,你瞎说什么!竟然有野心当皇后!此话岂能瞎说,传出去,被有心人利用,郡王府还有安宁吗!” 三夫人接口,“就是,想害死我们郡王府啊?搞不好骧王根本不会看你一眼。” 上官燕鸿面子挂不住,“如果不会看我一眼,骧王又岂会亲自奏请圣上下旨赐婚?” “搞不好骧王想赐婚的不是你,而是惊鸿啊……”二夫人掩嘴偷笑。 上官燕鸿不信,“怎么可能?皇上下旨赐婚,将我赐为骧王妾时,惊鸿明明还是骧王妃。骧王就是看中了我!” “还不是个妾命。”三夫人泼冷水,“你的未婚夫骧王今天不但输了大钱,还欠着我们鸿儿一百万两黄金的补偿款呢……” “是啊。”众女人除了五夫人梁若素,其她都点头,终于,二夫人发现,“惊鸿呢?” 门口哪还有上官惊鸿的影子? 上官宗桓冷着老脸,“鸿儿早就进府里了。哪有心思听你们瞎扯。” 上官燕鸿俏脸郁闷不已,不管是爹还是这些姨娘姐妹,现在眼里除了上官惊鸿,就没别人!鸿儿鸿儿的,他们早忘了,她燕鸿也是鸿儿,只是他们说的全是她!就连骧王祁煜,指不准请旨赐婚,真的是要娶上官惊鸿,有没有可能,祁煜之前真的不知道惊鸿就是骧王妃?外头人都传得火热,说近来轰动京城的女子根本不是她上官燕鸿,而是六郡主上官惊鸿。害她上官燕鸿颜面尽失,上官惊鸿实在可恶! 三夫人讶异,“我们都堵在门口呢,鸿儿她是怎么进府的?” 二夫人与四夫人也意外,“是啊,这大门都给咱们占得水泄不通,她怎么进去的?” “回各位夫人,”看门的守卫说道,“小的看到六小姐翻墙进去了。六小姐翻墙那个轻松啊,如履平地,真是厉害啊……” “鸿儿……鸿儿,我们来啦!”三夫人率先朝上官惊鸿居住的无心阁走,一堆女人除了上官燕鸿与五夫人,其他人都跟上。 上官宗桓厉喝,“都给我站住,不许去打搅鸿儿。”奈何他的声音淹没在这票女人杂乱的声音里,不起作用。 无心阁外头,护卫青龙挡住了一票女人的去路,“主子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各位夫人小姐请回。” 三夫人等女人在门口张望,由二夫人开口说,“我们就是想进去跟鸿儿说会话,你行个方便……” “不是属下不肯,而是惹怒了主子,下场,想必各位夫人小姐都很清楚。” 一票女人面面相觑,都不肯善罢干休,她们可是等了上官惊鸿一个下午了。催债的要不了多久就会找上门了,鸿儿要是不替她们还债…… “放肆!”三夫人怒喝,“青龙,你不过是个下人,竟敢这么跟我们说话!我们怎么说也是郡王府的主子,你一个区区下人,还牛上天了?信不信本夫人找人将你绑了?” “三夫人请便。”青龙不为所动。郡王府哪还有这些贱女人说话的余地。这些女人巴结主子无非就是为了钱。 “你……”三夫人气得脸红脖子粗,上官雅儿安慰,“娘,您别生气。青龙护卫可是六妹的心腹,您这么跟他说话就不对了。”马上又娇嗲着嗓音向青龙抛了个媚眼,“青龙大哥,您就行行好,要么,放我一个人进去?” 嗲死人的嗓音搞得青龙差点没抖掉一地鸡皮疙瘩,“二郡主别为难属下。” 上官雅儿突然跑过去就抱着青龙,青龙一时不察,给她抱了个正着,其余女人马上往院内跑,都在想今天非得缠着上官惊鸿吐点钱出来不可。 三夫人见女儿如此不要脸,居然抱个护卫,想到自己欠下的巨债,还是先找上官惊鸿搞到钱再说,于是乎脚步顿了下也马上走人。 青龙欲挣开上官雅儿,怎料上官雅儿抱得他太紧,两团软绵绵的胸脯还在他身上蹭啊蹭,青龙脸色涨红,“二小姐,你再不放开,休怪属下无礼了!” “别嘛,青龙护卫!”上官雅儿一娇,怎知,下一瞬身体竟被青龙使力甩了出去,重重跌落在地。 “你!”上官雅儿怒瞪着眼,“你竟然敢这么对我!怎么说我也是郡王府的二郡主,上官惊鸿的胞姐,我这就去告诉六妹,你轻薄我!” “不用麻烦了。”上官惊鸿淡绿的倩影出现在院子内,神色清冷至极,“二姐方才是怎么勾引青龙,我都看到了。要是二姐想嫁给青龙,跟妹妹我说声就是,妹妹我愿意成全你。” 一票女人见上官惊鸿出现在院子里,眼里冒起贪财的光,像是要将她的财产统统瓜分了。 上官雅儿鄙夷地瞄了青龙一眼,“想让本郡主嫁给一个下人?怎么可能!” 上官惊鸿不理会上官雅儿,禁自问青龙,“你喜欢上官雅儿么?若是喜欢,本郡主就做主让她嫁给你。” 上官雅儿瞪大眼,三夫人等一瞟女人也惊了,刚想反对,岂知青龙直接摇头,“要属下娶上官雅儿,属下宁可一辈子独身。” “哎呀我的二姐,居然连个下人都不要你,”上官燕鸿娇笑着出现,“你可真是个没人要的东西。” “上官燕鸿,你不要得寸进尺!”上官雅儿怒火中烧,“我就睁大眼睛看着你什么时候被骧王抛弃。” “只怕你等不到那天了。”上官燕鸿乐啊,“跟来看热闹,看你们怎么个碰壁法,看来我还真来对了呢。” 上官惊鸿眉宇微蹙,“你们这些女人欠了钱自己想办法还。不要主意打到我身上。再扰了我的清静,就给我滚出郡王府。别以为巴结我,说好话,我就会心软。告诉你们,我上官惊鸿赚的钱,你们一分也别想要!我既然有本事恢复你们的郡主身份,就同样有本事废了你们!滚!” 一票女人面色发白,她们绝对相信上官惊鸿能说到办到。毕竟,听说她现在可是唯一能救皇上的人。皇上哪能不给她面子? 三夫人不死心地说,“鸿儿,你不能不管我们,三娘欠的是高利贷,若是不还钱,会抓我们卖去当妓女的。” 上官燕鸿可笑开了,“三娘,您一把老骨头当妓,谁要啊。卖了您两个女儿还差不多。哦,我想起来了,你的两个女儿上官雅儿跟上官楚楚也欠了高利贷,卖身还自个的债都不够,可是没办法帮你还了。” “都够了。”上官惊鸿冷笑,“我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我说过的话,不想再重复一次。” 清冷的面孔,无情的眼神,像是一种冰天雪地的冷寒,冻得人直发颤。一票女人全都噤了声。心中那点想着再怎么样,也是她至亲的念头忽然觉得可笑。上官惊鸿的心根本是铁打的! 上官惊鸿走回屋内,那票女人满含怨念地离开。 素儿跟在上官惊鸿后头,“小姐,您真的不管几位夫人跟小姐的死活吗?据奴婢所知,她们欠下的高利贷已经利滚利,滚到八十万两了。” “素儿,刚才我说的话你没听清楚?” “奴婢听清了。” “那就行了。”上官惊鸿看着素儿还算漂亮的面孔,“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心太冷了?” “不的。”素儿说,“至少您对奴婢挺好。对青龙与凤舞都好。比如说刚才青龙护卫,您说让雅儿小姐嫁给他,也是在为青龙出气。” “人的贪婪欲望是无限的。”上官惊鸿冷淡地说道,“只要本郡主帮她们一次,她们就会指望着二次,三次,无数次。何况,依她们从前怎么对我,我不杀她们,已经是仁慈。”要不是顾念这些烦人的女人确实是傻惊鸿的血亲,她还真想将她们全杀了。 “小姐说得对。”素儿点头,“小姐,您还没用晚膳的,奴婢已让厨房准备好了吃的,这就让他们端上来。” “恩。” 吃过晚饭后,上官惊鸿屏退下人,坐床上开始调养生息,她闭着眼,理顺气血,一个小时后,猛然睁开眼,漆黑晶亮的瞳子全神贯注,功力凝聚,房内的花瓶、梳妆盒、茶杯、桌椅等家具统统慢慢悬空飘浮起来。 上官惊鸿缓缓勾起了唇角,灭情水对于她恢复特异功能相当有效。从沾了灭情水到现在,功力一直慢慢在增强,她感觉特异功能已经恢复了她在现代时功力的一半。 傻惊鸿这副身子实在太没用了,根本不具备特异功能的潜质,她明显觉得她的特异功能是灵魂自带过来,因为进了没用的身体,而发挥受阻。 不过也没事,有灭情水助于贯通,起码这具身子已经受用特异功能一半。 窗外,一抹高壮挺拔的身影盯着房中的一切,如刀凿般深刻豪迈的脸庞泛起一丝惊喜。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 “谁!”上官惊鸿冷喝,哐哐啷啷……一连串响声,悬浮的所有家具落地,一片狼藉。 未有动作,上官惊鸿静心聆听,窗外方才站着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青龙与凤舞听到动静后焦急地在门外,青龙喊道,“主子,您没事吧?” 凤舞急说,“主子,怎么了?” “没什么,让人进来收拾屋子。”上官惊鸿凝起眉,这么快的速度就消失,刚才的不速之客武功极高。对方什么目的?似乎感觉不到对方的恶意。莫非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有人单纯地好奇她上官惊鸿何许人? 青龙与凤舞推开房门,见一地凌乱,互看了一眼,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我有点累,先睡会。”说罢,上官惊鸿躺下,盖上棉被。 “我来收拾就好了,你先去歇息。”青龙对凤舞说。 凤舞认真注视了青龙英俊的面孔一眼,莫非他…… 青龙别开视线。 凤舞默默转身离开。 青龙一边收拾着房间,目光时不时注视着上官惊鸿绝美的睡颜,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痴。即便会被凤舞警觉什么,他也要争取这样能跟主子独处的时刻。只有这样的时刻,他才能偷着多瞧上主子一眼。 房门并没有关,凤舞站在院子里,远远地望着房内的青龙,脸色微微泛白。 过了一个时辰,青龙才收拾好屋子关上房门离开,直到他走后,上官惊鸿睁开了眼,叹息一声,又次睡去。 夜色深沉如墨,星儿都躲到云层后头,夜空阴霾,空气里透着一种沉闷,似乎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征兆。 若大豪华的宫殿大厅内,灯火通明,照得厅内宛若白昼,一尊庞大的木马刑俱尤为骇人。 老皇帝的脸变得年轻,只是神情满是痛苦。一名美丽至极的女子赤裸地被人拖着往刑俱走,女子浑身肌肤是一种不正常的红嫣,眼神凌乱迷惑,神情退去清雅,极致的妩媚。 女子目光迷魅,浑身颤抖,忽然惊惧地大叫起来,“不……不要!我不是淫妇!我不要受刑……我不是淫妇!我不要!求求你……不要在云儿面前!求……别在云儿面前……” “啊……”凄厉得震天的女子惨叫,女子双目瞪直,鲜血不断地涌,在地上汇成一滩…… 皇宫里的无心阁卧房内,祁云满头大汗,从恶梦中惊醒,强撑着坐起身,身躯清瘦,神情已恢复如玉般的沉静,对于这缠绕了他十七年的梦魇,习以为常。 清越的目光环顾房内,漆黑一片,一室清凉。 两天后,上官惊鸿正在郡王府的无忧阁院子里悠闲地喝早茶,丫鬟素儿前来禀报,“小姐,六皇子安王身边的小厮夏至前来,说安王爷病了,希望您能进宫看看安王。” 上官惊鸿眉头微皱,“祁云病了?什么时候的事?” “说是已经病了两天了。” ------------ 以嘴喂药  “祁云现在哪?” “夏至说是在皇宫的无心阁里。” 素儿话音方落,上官惊鸿便走了出去。 大厅里,夏至焦急地等候,见只有素儿一人折返,眼里满是失望,语气有点怨愤,“惊鸿郡主呢?我家公子病了,也不见郡主人。” “我家小姐……”素儿刚要说实话,见夏至一脸埋怨的表情,是在怨小姐绝情吗?素儿将到嘴的话吞了回去,生气地说,“我家小姐去哪关你什么事?” 夏至有点恼,“郡主不是说是我家公子的朋友吗?公子需要她的时候,她怎么可以不出现?” “真好笑。”素儿冷哼,“你家公子需要,我家小姐就得出现,你以为你家公子是什么人呐。真是!” “我家公子是世上最好的人!”夏至争辩。 素儿抢白,“我家小姐才是最好的人!” “你家小姐冷血无情,没血没泪……” “再说我把你赶出郡王府!” “我还没空在这里跟你耗呢。”呜,可怜的公子,要不是因为惊鸿郡主,身子也不会病弱成这样。 夏至气呼呼地出了郡王府,素儿一伸手,“哎……”走这么快,她话还没说完呢。小姐老早就进宫了,哪有空来见你这个小厮呀。 皇宫无心阁,内里的玄门机关在上官惊鸿眼里并不生疏,她驾轻就熟,没一会儿就到了挂有无心阁牌匾的楼宇前。 一名年过六旬的老者在门口转来转去,老脸上满是焦急。瞧见上官惊鸿,老者惊讶于上官惊鸿的美貌,随即说道,“您是惊鸿郡主吧。” “我是。”上官惊鸿点头。 老者自报名姓,“老朽孙长鹤,是大夫,专司替公子治病。” “原来是孙神医。”上官惊鸿说道,“听闻三十年前孙神医医术冠绝天下,博得神医美名,十七年前隐退江湖,不知所踪,想不到竟然做了公子的专属大夫。” “老朽也是受故人所托。”孙长鹤提到故人时,眼里闪过深深的怀念,“但求能为公子尽点心,可惜……” “祁云怎么了?” “公子腿脚不好,腿骨易僵硬。每过月余则需针灸用药治疗一次,每次治疗完,七天内骨骼相当脆弱,一走动不止奇痛难忍,一个弄不好,可能腿骨断裂,公子的腿骨不同于常人一接便能恢复,他的腿骨若是断了,很难续接,可能终身都无法走路。老朽千交万代,让公子治疗后七天内别乱走动的,以前他一直都遵医嘱,不知今次为何未到七天就……”孙长鹤道。 上官惊鸿想起在风云赌坊里,祁云慌乱地起身从轮椅走向她,只是短短几步,她发觉祁云的神色似乎苍白了好多,总觉得虽然只是几步路,祁云却似乎走得异常艰辛,所以,那时她莫名地就掺扶了祁云一回。 原来祁云为了她连自己的腿都不顾。 见上官惊鸿不语,孙长鹤叹息,“在赌坊里公子为了郡主你不顾腿伤走动一事,老朽都听夏至那孩子说了。郡主有所不知。当天回来,公子的腿骨便脆裂三处,老朽用了续骨奇药——黑玉续骨膏,费了一整晚为公子接骨,郡主可知老朽是如何为公子接骨的吗?” “先将裂骨打断,再行接骨。” “看来郡主也是懂医理之人。黑玉续骨膏此药,使用者是奇痛,药一敷上,伤口是赤生生火辣辣痛极,常人根本无法忍受,公子却硬是一气不吭。这种痛会持续两天才会稍有减缓。待疼痛减缓,用药者便会开始发高烧,烧退了则好,若高烧不退,重则至命。” 上官惊鸿凝眉,“退烧药给他喝了吗?” 孙长鹤颔首,“喝是喝了,可惜都吐出来了,公子两天前的夜里又着了风寒,病情是雪上加霜。” “现在怎么办?” “老朽要是知道怎么办,也不用在这干着急了。”孙长鹤头疼地抚着额头,“公子自幼吃过太多药,身体已有抗药性,药的效果本就收效甚微。偏偏他不喜生人,哪怕是在昏迷中,要是有生人接触他的身体,他身上的内力便会自动挥发,将人弹开。除了夏至那孩子稍微能接近他,其他人是想靠近他都难。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夏至那孩子也不知道哪去了……要是夏至在,起码再给公子喝一副退烧药,不管有没有效果,总得再试试。只是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夏至都无法接近公子。公子高烧这是第三天了,再不想办法为他退烧,恐有性命之忧……” “马上去准备退烧药。”上官惊鸿往无心阁室内走,孙长鹤跟在后头,“药一直都备着,放在厅里的桌上,没办法让公子喝啊。” 上官惊鸿端起桌上的药碗,踏入里间的卧房,孙长鹤失声,“郡主……您这样会给公子身上的内力弹开,会受伤的……” 话未说完,他讶然地瞪大眼。惊鸿郡主居然就这样安然无恙地走到公子睡的床边坐下,然后,她伸手摸了公子的额头,居然还好端端的? 祁云面色苍白如纸,双眸紧闭着,肤色不正常的泛着晶透,像是随时会消逝于世间。 上官惊鸿皱眉,感受着祁云额上的温度。好烫。高烧到四十多度了。 木马上的绝美女子下身都是血:凄厉的惨叫,“我可以死……求你们……不要让我的孩子看到这一幕……求你们……晋……你是皇帝……晋,我求……求你……” 年轻的老皇帝祁晋神情悲痛,却满是麻木。 小小的祁云被一名玄衣男子点了穴道站在阴暗的角落动弹不得,他想叫,想让他们不要这么对母妃,可是被捂着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望着娘亲屈辱的痛苦,小小的他无能为力,娘亲身下的血让他好心痛,好焦急,好害怕,好恐惧……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娘亲承受惨无人道的痛苦,看着父皇为了一己之私,一脸麻木。 小小的他心扉痛彻,哭喊全化作了泪水,连声音都没办法发出来。 他不要这样被人控制,这双脏污的手为什么要捂着他的嘴! 为什么要这样对母妃,为什么要这样对这个世上待他最好,最美丽的女子?为什么要残忍到让他亲眼观看…… 母妃一定生不如死,母妃是那样的高贵美丽,他们都好脏,他们都不是人,他们的手怎么可以沾到母妃的身体?还可以用行刑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要拦着他,他要救母妃,不要捉着他,捉着他的这双手好讨厌,好脏! 他不要看,却被人硬生生扳正脸,强迫他睁着眼…… 小小的身子缩在角落,神情已是痛彻到木然,这些没人性的人都不要靠近母妃,也不要靠近我…… 好难受,好难过,好痛苦……微凉的小手探到了他的额际,犹如一缕阳光照进了他晦暗的心,成为救赎,好温暖。 是谁的手暖了他的心?为什么又移开了?不要走! 上官惊鸿收回手,却反被祁云突然一把抓住,道力极大,抓得她生疼。 昏睡中的祁云嗓音暗哑,“不……不要走……” 听清祁云在说什么,上官惊鸿放柔表情,“你先放开,我喂你喝药。” 奈何祁云抓着她手的力道更紧,就像溺水中的人抓到浮木,死死不愿松开。 “祁云,这样我没办法喂你喝药。”一只手给祁云握住,另一只手端着药碗,又不忍心挣脱祁云,上官惊鸿有点无奈。 她是知道的,前些天,骧王祁煜的侍妾苏盈月让他爹苏丞相找了一批杀手,想要她命。早就知道苏盈月不可能让她活着,她正等苏盈月下手,哪知那些杀手还没对她动手,便被另一批人消灭。经过追查,发现那批人是祁云幕后控制的。 也就是说,祁云暗里派人帮她搞定了苏丞相请来杀她的杀手。她伤了八皇子,祁云也是悄悄替她摆平,就连祁煜想赢垮风云赌坊,祁云也撑着并不好的身子一直陪着她。而祁云暗中为她做的这些,却从未向她提起只字半语。 既然把祁云当朋友,朋友之间就该互相帮助。所以,她并未拒绝祁云为她做的这些。 “不要走……”祁云暗哑地再次呢喃,声音里有着恐慌与脆弱。 是什么令祁云在昏睡中还惊慌?祁云是多么安适而又冷静的人,怎么会似乎被困在一个逃不脱的梦魇里? 上官惊鸿眉宇轻蹙,嗓音难得地带了一丝温柔,“好,我不走。” 轻柔的嗓音像是有魔力,祁云慌乱的神情逐渐恢复平静,又恢复一种让人舒心的淡逸宁和。只是抓着她手的力道并未松开。 祁云的手好烫,全身高热不退,再这样下去搞不好真会没命。 上官惊鸿端碗就口,喝了一大口药,俯下身,唇凑上祁云薄淡苍白的嘴唇,唇瓣相触的一刹那,上官惊鸿身躯微僵。 昏睡中的祁云眉宇舒展,只觉得唇上异常的柔软舒服。 从来没用嘴给人喂过药,上官惊鸿到这一刻才发现,用嘴喂药还得翘开对方的嘴,只好香舌微顶,舔入祁云的唇里。 祁云无意识地接受着柔软缠绵的感觉,似置身于云端,飘飘然地舒畅,却又莫名地渴望更多,一种从未有过的极致甜润、美好…… 药的苦涩令祁云皱眉,下意识地索取那芬芳地甜润绵缠。 上官惊鸿双瞳瞪大。祁云竟然在吻她! 要不是知道祁云昏睡着,这是他身体的本能反应,她真想给他一刀。 小厮夏至来到祁云的卧房外,见孙长鹤看什么,看得老脸愣住。刚想抱怨上官惊鸿绝情地不来看他家公子,目光扫过公子的睡榻,瞧瞧他看到了什么? 上官惊鸿居然在以嘴给公子喂药! 还反复五次,直到将药碗里的药喂光! 天啊,地啊!这什么奇景啊!公子身上的内力居然没有将上官惊鸿弹飞。 给祁云喂完药,上官惊鸿无视孙长鹤,瞟了一脸呆愣的夏至,“把碗拿走,顺便去打一盆冷水来给你家公子擦身,他体温太高了。” “是。”夏至直觉点头,点完头才发现,他怎么听起上官惊鸿的话来了?他可是向来只听公子一人的话呢。不过她是为公子好,也没关系。 夏至走过来,方要靠近床沿,床上昏睡的祁云似是无意识中觉得地盘被陌生的气息侵入,一股内力直冲而出命中夏至,夏至的身体飞了出去,重重地撞上墙壁,又弹回地上。 “咳……咳……”夏至狼狈地爬起,嘴角鲜血直流,“公……公子啊……是小的啊……您怎么连小的也不让靠近了……” 上官惊鸿仔细瞅了眼祁云昏睡的面庞,确认他是真的昏睡着,想不到他睡着了都认人,唯独对她…… 一股莫名地情绪蕴氤在上官惊鸿心底,上官惊鸿将空药碗直接抛给夏至,“将水端来,里头放二条毛巾就行了。” “好吧。”夏至没多久便去而复返,端着盆水,还不敢走得太近,一脚踢了张凳子到床头边,又将水盆抛到凳子上,贯以内力轻抛,免得盆中水洒出来。 上官惊鸿一手拧了把盆中的毛巾半干,叠成长方状覆盖于祁云的额上,又拧了盆中的另一条毛巾为祁云擦脸、颈项,甚至探入他胸前的衣襟里擦拭…… “小子,你受伤不轻,老朽为你诊诊脉。”孙长鹤好心对夏至说。 夏至挥开孙长鹤,“公子不喜生人接近,尤其讨厌女子,你没看到,公子潜意识地根本没拒绝惊鸿郡主么?小的真是欣慰啊,还以为死都看不到有女子能近公子的身。现在就是死,我也要再看一会儿……” “你这孩子。”孙长鹤有点拿夏至没办法,丢给他一颗药,“治内伤的,吃了好好调养便会没事。” “谢谢孙神医。”夏至吃了药丸,眼神仍是看得精精有味。 孙长鹤一把老骨头也杵着没动。他可是把公子看得比自己的老命还重要,这么精彩的好戏,不是,有女子能如此关心公子,他怎能不多替公了把把关呢? 只是,见上官惊鸿眉目波澜不兴,为公子用冷毛巾擦拭身子,虽然只擦了上半身,却未见她有丝毫女子该有的娇羞,面无表情,不像在为情郎付出,反倒像对待朋友的照顾。 公子潜意识里都没有排斥上官惊鸿,甚至是全然接受,只怕是公子对她的情非同一般呐。 而惊鸿郡主,恕他一把老骨头实在看不出,她哪里喜欢公子。 堪忧啊。孙长鹤越是观摩,越是忧心。 一遍又一遍单手用冷毛巾擦着祁云的身子,祁云的体温总算低下去了很多,她将毛巾丢回水盆里,想抽离被祁云握的另一只手,祁云却还是将她的手握得死紧,半丝不曾松开。 上官惊鸿试着将祁云的手掰开,哪知他蹙了蹙眉宇,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干脆任他握着,上官惊鸿静坐于床沿。 过了许久,孙长鹤与夏至见她没有进一步动作,孙长鹤无趣地先走了,夏至也无聊地到门口守候。 日落西山,太阳像一团快熄灭的火球慢慢沉落,晚霞盘踞在天空,夕阳只能乘一点点空隙,迸射一道道金色的鳞光,绽放余辉,献给大地最美的光芒。 一整天过去,上官惊鸿从祁云握着她手的温度,知道他退烧了,心里宽慰了些许。 祁云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眼皮子动了动,同时,握着上官惊鸿手的力道也松了开来。 上官惊鸿知道祁云要醒了,倏地抽回手,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不变太久,身子早就僵麻了。站起身,以极快的速度离开房间。 门外,上官惊鸿交待夏至,“你家公子问起来,不要说我来看过他。你家公子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不可能吩咐你去汝南郡王府找我,必是你擅自去的。祁云不会喜欢你违背他的意思。若是给他知道,你肯定会受处罚。今日我对你家公子有所冒犯,也是救人心切,并无其他。为免多生事端,也是为你家公子好,不要多话。让孙神医也不要提起此事。” “这……”夏至不敢轻易答应,“没有什么事情是公子查不到的……” “他不会查的。有些事,只会当成南柯一梦。” “好吧,我不说。”才怪。 瞄了眼夏至闪烁的神情,这小厮肯定不会乖乖听话。上官惊鸿不喜欢做白工,有点想杀了他灭口,看在他是祁云的人,还是算了。 身影一闪,上官惊鸿已没了人影。 夏至走入室内,见祁云已坐起身,从敞开的窗户一直望着远方,他望的方向,好像是刚刚惊鸿郡主走的方向,又或者,公子正好在看风景? “公子,您醒了,真是太好了。”夏至倒了杯水递给祁云,“您先喝杯水,小的已命人准备好了晚膳,您饿了吗?” 祁云未接过水杯,轻轻摇了摇头。 “公子,您都几天没进食了……”夏至担心,“这样,您的身子会受不了的。” “我没事。”祁云目光清越。 夏至又等了等,原以为公子醒的第一件事就会问他,是谁在他昏睡时陪伴呢。惊鸿郡主陪了公子一整天,期间又是喂药又是给公子擦身的,公子就算昏睡着,肯定也有一定感觉。 “公子,您有什么话要问小的吗?”夏至忍不住提醒。 祁云神色宁静,并不言语。 “今天上午小的……”夏至豁出去了,“今天上午小的去汝南郡王府找惊鸿郡主,希望她来看看您。毕竟,要不是为了她,您也不会治了腿后没到七天便下地走路。不下地走路,又岂会受那么多苦,更不会高烧不退。小的不想她就做个不知情的局外人。” 祁云总算拿过水杯,动作清然喝了几口水,夏至又接过空杯。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祁云的神色沉静如秀水山间的温玉,宁静逸和。 公子非常人,虽然性子宁静,对于下属的严苛也非同一般。 夏至吓得陡然跪地,“小的知错!公子交待过,没您的吩咐不许去打扰惊鸿六郡主。小的也知道您说过,不许说六郡主半点不是。小的虽然怨六郡主不知道您对她的付出,可是小的也不敢不听您的话。您说六郡主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那便是对的。只是小的这次去通知六郡主,实在是情非得已。” “说说理由。若非真是不得已,自己去挑一块好一点的墓地吧。”嗓音淡若清水。 公子向来说一不二的。夏至浑身颤抖起来,“公子,小的也是心疼您啊,夏至跟了您十多年,是公子您将夏至捡回来,夏至才能不用继续当乞丐。夏至做一切,都只是为公子好。这次忤逆公子的意思,实在是夏至不忍心公子您独受单思之苦。” 祁云听到最后一句,神情微闪。 夏至又道,“小的这几日时不时听到您在昏睡中唤着惊鸿郡主的名字,还说让她别走。” ------------ 地洞里的腐臭  祁云清宁的眼神微讶。 夏至继续道,“小的绝对没有半句谎言。小的在想,你昏睡中都叫着惊鸿郡主的名字,定然想在您生病的时候,有她在身边。您应该是想见她的,所以小的才擅做主张,私自去通知惊鸿郡主。” 祁云眼神明晰,“说说,她这一天,都做了什么?” “小的去郡王府没看到惊鸿郡主,还以为她没人情味不来看您,哪晓得回来时,她已经在你房里了,而且正……正在以嘴给您喂药,小的还看到您在回吻她……”夏至兴奋,说得是眉飞色舞啊,直到将整件事说完,才喘口气。 “起来吧。”祁云摆了摆手,“死罪可免。自己下去领罚。” “多谢公子不杀之恩。”夏至心中无半点抱怨。他逆了公子的意,在公子的统治之下,像这等情况,已是首例。 朝祁云磕了个头,夏至恭谨地退下了。 祁云闭上眼眸,细细回味着梦中那缠绵的吻,那么极致地美好。他一直以为是在做梦,梦里有鸿在吻他,温柔地陪伴在他身边,真的不愿意醒,想这样的梦一直持续下去,可是,她在身侧的感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她一个姿势任他握着一天了,肯定全身僵麻不舒服,他再不舍,又怎能继续让她辛苦? 然后,他醒了,她却走了。他听到她让夏至别说出去,她说只是救人心切,并无其他,也就是没有爱情的成份。 对他而言,却是一生都值得回味的美好。 上官惊鸿离开宫里的无心阁后,走了不远,燕玄羽洁白的身影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笑嘻嘻拦住上官惊鸿的去路,“鸿儿,真是巧啊。” “真的巧么?”上官惊鸿冷淡地说,“我看你是把宫里翻了个遍。准备进宫里的无心阁查找吧。研究无心阁多久了?你都专司在研究,怎么能说巧,是个人从无心阁出来都能碰到你。” “唉,”燕玄羽摇开折扇,“还真是没什么事情能瞒过鸿儿的眼睛。无心阁里玄门机关太多,我这几日研究无心阁不假,现下却是真的抽空在此处等你。我知道你上午就进去看祁云了。原想进去找你,可一想到你居然去看别的男人,怕你对祁云流露不该有的感情,我不想自己心痛。所以只好等着了。” “我不会。”上官惊鸿脸色淡漠,“你还不知道吧,我沾了灭情水。” 燕玄羽蓦然瞪大眼,神情满是不可置信。 上官惊鸿绕过他,莲步悠然远去。燕玄羽赶忙追上,激动得咆哮,“不可能!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风云赌坊赢了祁煜那天。东厢包间里。因为你没进包厢,所以不知道。”上官惊鸿顿步说。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燕玄羽很是激动,俊秀的面孔斯文全无。 “难道你不明白吗?我此生注定绝情绝爱,不希望被你纠缠。” 燕玄羽平复心绪,语气坚定,“我也告诉你,此生,我燕玄羽非你不娶。不管你是否绝情绝爱,我都认定你了!” 上官惊鸿幽然扫燕玄羽一眼,忽然说,“你不用费心去查宫里的无心阁了,你要找的人不在里面。” “你如何得知?” “这个你不必管。如果我找出你要的人,作为交换你不再纠缠我的条件,能同意?” 燕玄羽默不作声,斯文的双眸死死盯着上官惊鸿。 上官惊鸿被他看得不自在,“一个西靖国的太子,你的兄长,西靖国未来的皇帝,还不能换一个区区你不缠着我的筹码?” 燕玄羽眼里泛起失望,“鸿儿,在你的眼里,我对你的感情,就如此不值钱?是,我是在乎皇兄的安危,皇兄消失了三年,而且就消失在东祁国京城里,我费了好大的心思才查到,皇兄最后出现的地点是东祁皇宫。父皇也下了密令,命我生要找到皇兄人,死也得见尸。但,这是我的责任,我愿意用别的东西交换皇兄的安危,唯独不能用我对你的感情。” “那算了。”上官惊鸿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也得警告你,我不是那种,你对我好,我便会回报你同等好的人。惹得我烦了,我会直接杀了你。” “鸿儿,你要承认,其实你对我已经是特别的了。”燕玄羽眼里升起希望之光,“若是你真下得了手杀我,上次你给我的那一刀,便能直接要我的命。可你没有,说明你舍不得我死,是么?” 上官惊鸿心里升起怒气,“你闭嘴!” 燕玄羽眼神发亮,“你生气了?能够让你生气,真的好难得。可是,若是你为我动情,我怕你灭情水会发作。” “放心,一辈子都不会。”上官惊鸿再次迈开步伐,这回燕玄羽没有跟上去,只是愣怔地站在原地,喃喃自语,“真的一辈子也不会吗?”原本,即使是她再冷淡,他在她那再碰壁,再受挫,他都可以承受,可她沾了灭情水,若是哪天她真为他动情,那……又会害了她。若是再缠着她,纠竟是对还是错? 一阵凉风吹来,燕玄羽望着上官惊鸿绝美的背影,精致青石板道上的她莲步款款,及腰长发自然垂落随风飘荡,纤细窈窕的身子尤显单薄,惹人怜疼,却又有一份别的女子都无法拥有的霸气与那傲视一切的清冷,遗世而独立! 燕玄羽心中一痛,这样的女子,叫他怎么放得下! 感受到背后那深情的注视,上官惊鸿第一次觉得是一种压力。燕玄羽对她的情,似乎有点真。他为她做蛋炒饭的举动,表面上看来幼稚得可笑,她却懂,他背后的含义是要告诉天下人,他燕三皇子愿意为了上官惊鸿洗手做煮饭的煮夫。 如果是真正的感情,她不敢碰,也最怕真情,她再也输不起,再也不愿意牵扯一个情字。心里也生厌恶,从她死而复生的那一刻起,她最不要的就是爱情。 走出很远了,上官惊鸿定睛一看,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凝华宫前,阵旧的宫宇,虽已蒙尘的装饰隐可见当年的气派。 十七年前凝妃楚凝华亡故的时候,祁云只有十岁,探子回报说,自从凝妃死后,祁云便再也不愿意见老皇帝,而老皇帝却是越发地发了狂地想疼爱祁云,在凝妃死的第一年里,老皇帝甚至夜夜在无心阁外头守候,只为见祁云一眼,可是除了等待一个又一个的黎明,老皇帝始终未能如愿,为此老皇帝还病了好几次。 后来老皇帝派人跟踪祁云,却也被祁云的人将老皇帝派去跟踪的探子全部杀了,这样的情况维持了十年,老皇帝损失了无数的探子,终于不再命人跟踪祁云。十年里,有二次,老皇帝查到了祁云的行踪,于是乎,老皇帝在祁云出现的地方等待,见过祁云二面。 难怪,上次在御书房,老皇帝又见祁云时,会那般的激动。也不知道老皇帝等着又见祁云,盼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祁云这个人太过宁静安和,这么对老皇帝,表面看起来没有人情味,世人对祁云也没什么评价,因为他从凝妃死后,在过去的十七年里,从未现身,而老皇帝又封锁了祁云不愿见他的消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老皇帝的做法,像是想弥补什么,祁云不给他机会。上官惊鸿并不可怜老皇帝,而是觉得祁云的做法必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说起来,她与祁云巧的不止都是排行第六,住的地方都叫无心阁,就连祁云现今二十七岁的年纪,她穿越之前,也是二十七岁。 看起来,她与祁云,似乎真的挺有缘。 十七年前,凝妃死的当晚,祁云突然失踪,七天后在凝妃的葬礼上,祁云突然出现,带走了凝妃的尸首,至今无人知道凝妃葬在哪。 祁云的背后,不知道掩藏了多少苦痛的秘密,而祁云却是如此淡逸得让人感到舒适。 这一刻,上官惊鸿觉得老天对祁云真的是很不公平。 也明白,她为何会不知不觉走到这。 她想看看,祁云的母亲生前住过的地方。 忽又想起凝华宫后院角落的柴房里,不知暗藏着怎样的机关,竟然让堂堂昭阳公主曾亲自悄悄驾临。 藏物吗?不太像,可没听说宫里丢了什么重要的宝贝。那就是藏人?会不会是失踪了三年的西靖国太子?昭阳公主连燕三皇子都看不上,是不是早已有心有所属的人?而那个人就是西靖太子? 上次来时都觉得好奇心会害死人,这一回,上官惊鸿却想看看柴房里的秘密。 既然想知道,那就去看看了。 轻易地翻墙进入大门紧锁的凝华宫,辗转来到之前碰到昭阳公主的柴房前,上官惊鸿闪身走入,一眼能望穿的柴房里除了堆放着几堆杂物,也没别的什么东西。 杂物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干柴啊废旧衣物,散发着一股浓臭的霉味,令人闻之欲呕,没人愿多呆一刻,更加别说用手动移动这些杂物。 杂物很低矮,堆子又小,藏也藏不住个人,就是有人进来,也不会起疑。 凝聚功力,上官惊鸿一个眼神,几堆杂物分别移位。她走到堆了杂物的地方敲了敲地面,实心的,没什么特别。可柴房里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机关。 上次跟踪祁昭阳,祁昭阳明明是在柴房里消失的。 懒得再一点点的摸索,上官惊鸿集中念力一运功,瞬间眼前的物事都变得透明,环顾一圈,四周与地下均无异常,一抬首,见柴房顶部的横梁中间竟有一个隐藏在内部的玄铁圆头,玄铁圆头横过去是根竖的梁柱,在横梁与竖柱内部包裹着空心的长铁管一直延伸到地下。 也就是说铁管内包有拉线,开关则在横梁中间的玄铁圆头里。 开关放的地方居然在房梁内部,像这种设计,就是找一辈子也恐怕没人找得到。设计者真是独具匠心。 也就是说,手根本无法拧动开关,细看玄铁开关上竟然附有细细短短的铁针,铁针没有冒出头,像是被人用内功从外部打进去的,横梁外的灰尘应该是被风吹平,灰尘是平均的,外观仍然是年久的陈旧,令人无法发觉内部玄机。 不用想,上官惊鸿也知道那些细铁针是触动开关的。上官惊鸿眼神一动,开关上的细铁针其中一根针飞出横梁又飞进,针一猛力插进开关。 下一瞬,地面轰隆隆发出不算响的声音,一条地道赫然出现。地道的皮面这层居然有一米多厚,难怪她的特异功能都看不穿。 上官惊鸿立马走入地道,在她进入地道后,地道的顶门随即关闭。地道里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是一直倾斜往地底深处走的,越走,上官惊鸿越觉得是通往地狱的通道,空气越来越稀薄阴冷。 一股难闻的恶臭袭来,上官惊鸿没有捂鼻子,而是仔细嗅了嗅,辨别出这是蛇退了皮的那种恶臭,臭味这么严重,说明前方有群蛇。 空气中还漂浮着隐约可辨的淡淡雄黄味,想来之前有人进入地道时,身上带了蛇惧怕的雄黄,以驱蛇。 虽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上官惊鸿凭着特异功能,却可以在黑暗中视物。 前方狭窄的通道数千条蛇缠绕在地道洞壁上,五颜六色,细细长长吐着蛇信,有些大蛇嘴里露出一半截小蛇,说明这里物质极之匮乏,群蛇已到了靠吞食同类存活的地步。 似是感觉有陌生的猎物侵近它们的地盘,群蛇纷纷骚动起来,无数条蛇游走蠕动着向上官惊鸿而来,突然,一条黑中带绿花纹的毒蛇从洞壁顶端落下,直砸上官惊鸿的肩颈。 ------------ 圣尊夫人  掉落的蛇在离上官惊鸿十公分左右停住,一股无形的气体萦绕在上官惊鸿周身,上官惊鸿运用特异功能形成一个保护圈,快步向前走,一堆一堆的蛇从四面八方功击,从洞壁顶端掉落,皆落在了气圈之外,随着上官惊鸿过走,群蛇要么掉在地上,要么无法靠近。 又向前走了一段,慢慢不再有蛇,黑暗中地上全是一柄挨一柄的尖刀,地面的刀刃冒起来直达洞顶,常人根本无法正常穿过。 上官惊鸿仔细瞅了瞅刀刃之间的间距,九十度侧脑看,与现代高科技的那种红外线保护警报系统相差无己,只不过,要是穿过的人一个不小心碰到剑,不是会引起警报,而是会没命,因为剑刃上有毒。 要过这个剑阵很难,祁昭阳怎么过去的?她有些怀疑祁昭阳有无那么大的能力。 绾起飘逸的长发,脱了身上的衣服扭成一小包,从剑阵嫌隙一掷,过了剑阵掉于地上。 上官惊鸿身上只穿着贴身的褒裤,一跃身,双手与双脚横撑着洞壁,身躯以及不可思议地灵活程度穿梭在剑阵间,每每剑锋都险险差点切到她的身体,她却尺度掌握得极好,向上、向下、向左、退后,前进,上官惊鸿就这样极耐心而又轻松地过了剑阵。 一跃又重新回到地面,潇洒地捡起衣服穿好。 之前脱衣服是因为裙子太累赘,衣服或者任何东西或是碰到剑阵,肯定会引发什么。 才站定,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妖娆的黑影,就像一缕幽魂,极致的扭曲着身体,又不见五官,暗漆的黑洞中,黑影比漆黑稍透明,吓人的诡异。 突然,黑影散发出凄厉的叫声直接冲朝上官惊鸿飞驰过来,在上官惊鸿周身妖邪地缠绕,上官惊鸿清明的瞳眸微闭,再睁开眼时,黑影已然无踪。 对于这种幻术,八百年前她就用烂了,幻觉而已。 一路下来,上官惊鸿破了各种机关十八道。 这条地洞一直是倾斜向地底深处的,她已经走了好久,越走,似乎越没尽头。地道的尽头在哪里?皇宫凝华宫里怎么会有这么一诡异的地道? 似乎真的是通往森罗殿的路。 再往前走,更浓的恶臭袭来,地洞内的过道里乱七八糟堆了一地的腐尸,看腐尸的穿着,清一色全是女性。 走到这里,上官惊鸿早就可以肯定,祁昭阳并没有进过这条地道,因为地上并没她的脚印,也没有任何别人来过的蛛丝蚂痕,甚至,若非会特异功能,依她这么冒失闯进这种鬼地方,指不准也没命了。 一路的机关,不像是藏人用的,真把人收藏在几乎是不可能有人闯过的地方,别说被藏的人活不了,就连藏人的也早死了。 倒像是有点守护什么的味道。 宝藏? 不太像。 上次的直觉没好奇找进来真是太对了。这回要不是燕玄羽扰乱了她的情绪,使得她突发其想欲找出西靖国太子行踪,换取燕玄羽不再纠缠,虽然燕玄羽不同意,没这事,她也不至于进这里。 罢了,自己的决定,也不怪别人。 不是藏人的话,西靖太子根本不可能在这里。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腐烂的女尸死状凄惨。看这些女尸腐烂的程度,早的死了二年,晚的是近期死的,像是被人放干了血,干枯得皮肉缩水。 上官惊鸿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路慢慢变得平坦而宽敞,空气也没之前那么差。 这么久走下来,大半天的时间总去了,这个时候,地洞外头很远的地面,应该是半夜十二点左右。除了继续走,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体力消耗过多,不往前走,她没有水粮跟力气撑到走回头路出去。 又走了很远,漆黑的路到了尽头,是一面死墙。 不可能为了建堵无路可去的死墙就造出这么多骇人的机关。 上官惊鸿再次集中念力,目光透墙而过。 那是一间豪华得非常宽广的石室,壁上点的不是火把,而是夜明珠,一种泛着诡异红光的夜明珠,照得石室一室妖红。 石室靠墙摆着一张宽敞的石床,一名妖冶诡异的红衣男子盘腿坐于床上,双手分别置膝盖处掌心朝上,头顶冒着红色的可怖青烟,双目闭得死紧,像是练功到了一定境界的专神。 血红的长发因身上的真气而莫名狂乱飞舞,血红的指甲,像僵尸一样僵白却有一种剔透得像是会消失的极致美得妖异的脸庞。 有这等怪异长相的,不是魔龙,又是谁? 角落一隅,是一个巨大的粗铁笼,笼子里关着浑身赤裸的一女七男,女的浑身赤红,眼神狂媚凌乱,明显是给人下了药,七名男子各个高大威猛,肤色同样是赤红色。 女子嗓音早已嘶哑。似乎只知道快乐。 天,这不是要将笼中的女子活活弄死么? 魔龙怎么会这么变态?喜欢看这种场面? “啊!”笼中的女子突然惨叫起来,表情痛苦。 看清女子的脸,居然是昭阳公主! “圣尊……”祁昭阳发出微弱地呢喃,“求圣尊让他们饶了我……” “你不是求了本尊两年,让本尊收你为妾么?”红裳男子邪气启唇,“连他们七个你都受不了,怎么受得了本尊?” “求圣尊……给个机会,即便死……昭阳也要死在圣尊身下……” “呵呵……”红衣男子阴森地笑了起来,“你以为凭你肮脏的身体还有机会再侍候本尊么?” “昭阳也是为了圣尊魔功大成……做出牺牲……”祁昭阳大约是痛极,身中的媚药已经退了些。 “别说得这么伟大。你以为本尊不知道,你老早跟宫里的侍卫,被人玩烂了,还想在本尊面前装清纯?”僵白得晶透的面孔满是不屑。 祁昭阳脸色媚里泛白,“你居然知道!为什么……我当初谎称清白之身,你……你不揭穿我……啊……啊!你们这些擒兽……不要碰我……”含怒地朝七个男人吼。 上官惊鸿被眼前这么刺激的一幕给激到了。 战魔决第六重。 搜寻着脑海中的信息,上官惊鸿得出这个结论。那本失传的古书上记载,历代血族圣尊都会修炼一种秘门邪恶武功——战魔决。 战魔决一共有七重,如果练到第七重,必是天下无敌,若是练到第五重,鲜少有对手。练到第六重的,历代血族圣尊也没超过五人。 眼看祁昭阳就快被那些兽男弄得分尸而死了,怎么说她也是祁云的亲妹妹,上官惊鸿犹豫要不要救。 不救,似乎太没人性。没人性不要紧,祁云是她在古代唯一承认的朋友,她不知要如何跟祁云交代。 救,听祁昭阳之前说的话,她认为祁昭阳有这样的待遇,根本是活该。既然祁昭阳说要死也要死在红发妖孽身下,反正她是想被男人搞死,死在哪个男人身下有什么区别? 想不到堂堂东祁国高贵的昭阳公主,背后竟然是这样一副德性。更可笑的是,她还故意让天下人都知晓,她心仪于西靖国三皇子燕玄羽。 不,也不算可笑。 上官惊鸿的视线落在红衣男子身上,要是她没猜错,红发妖孽肯定是要祁昭阳嫁给燕玄羽,从而暗中掌控西靖国。 西靖太子失踪三年,太子名头早就是个虚衔,西靖真正掌权的,早已是三皇子燕玄羽。给燕玄羽指派个新娘,一能当眼线,二来能随时一手控制燕玄羽,以便掌控整个西靖国。 妖孽的算盘打得真响! 不过,给人家用烂了的东西,估计燕玄羽不会喜欢。 上官惊鸿有点郁闷这次直觉竟然错得离谱,还以为会在什么地道地牢里见到西靖国被囚的太子,想不到一翻辛苦,入目的竟然是这样一幕。 似乎冥冥中有一种力量引导她来此,而一路的机关副得她无法后退,只能向前。似乎为的就是到这里看见这个红发妖孽? “不要……我的身体裂开了……求你们放过我……”祁昭阳像是发出了肺腑的惨叫。 没有人理会祁昭阳,红裳男子眉头微皱,似是不喜欢她的叫声。 兽男们像是疯了般,除了更重,没有人聆听。 突然,红衣男子像是感觉到什么,蓦地睁开血色红瞳,邪气的视线直透过正前方不远的墙壁。 那是一抹美极的身影,发髻高挽,只斜插一根玉钗固定,身姿清丽绝俗,与漆黑的暗道格格不入,仿若误入凡间的仙子,玉洁冰清。 淡定自在的表情,遗世而独立的高贵清雅,也唯有她,到了这样的环境,还能如此镇定。 不知道她是如何进来的?不知道要多大的本事,才能从那条死亡之路走到这里? 一千年了,历经到他已是第十九代,只有她才够格成为血族圣尊的夫人。 往上数十八代,每代血族圣尊都未娶妻,其继承者都是与野女人苟合下的产物。想不到,到他这一代,竟能名正言顺娶妻。 娶妻?他唇角邪邪地笑了,似乎并不讨厌娶她。 从红衣男子的眼神,上官惊鸿知道他发现了她的存在。想不到他也有透视眼。 红色的袖袍一扬,石室内关着祁昭阳与七名男了的铁笼忽然往地下沉去。祁昭阳痛苦的叫声慢慢消失,地面一块平稳的石板横伸出来,一片平整,看不出底层另有机关。 上官惊鸿并没有动作。祁昭阳就算会死,她不想救,便是不救,即使会因为祁云而心里多了些许过意不去,她也不想为了祁云做不愿做的事。 不想救就不救,没必要为了个男人打破原则,即使是朋友。 红衣男子指间弹出一枚红色的夜明珠,击中墙壁上的开关,轰隆隆巨响,上官惊鸿面前的石壁往旁移出一道华丽的石门。 同时,门内的石室地面又是一阵响声,无数个格子型的长方形石板纷纷向旁侧移开,每个格子里都冒起来一个黄金打造的箱子,箱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 数千箱珠宝竟然平地而起,珠宝的光芒耀眼夺目,将整个豪广的石室辉映得亮过白昼,那等突如其来的奢华与震憾,各式珠宝琳琅满目,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上官惊鸿的心里也不由得惊诧。 也仅一瞬,上官惊鸿便又恢复平静冷淡的神色。 真是够冷静。红衣男子没错过上官惊鸿脸一闪而逝的惊异,知道她惊的不是为钱,而是为景。邪气妖魅的笑缓缓勾了起来,“你来得真不是时候,!” ?她可没记得什么时候嫁他了。上官惊鸿微眯眼眸。 前方等待她的是数千箱珠宝整齐地排列在两侧,中间留有一条一米余宽的道路,路面已被机关启换成纯黄金,金光闪闪。 金子路面的尽头,红裳男子高贵得就像暗夜的帝王,神情据傲,邪气莫测。 ------------ 强吻  “想必你已知晓我的身份。”红裳男子审视起上官惊鸿,眼里是越来越多的满意。 上官惊鸿说道,“血族现任领袖兼天魔教主,魔龙圣尊。” “本尊知道在赌坊里,你第一眼便识穿了本尊的身份。”红裳男子,也就是魔龙浅显地笑了起来,笑得诡异,“一千年前,血族当时的领袖便已有吞并天下的野心,暗中在各个国家修葺暗秘据点。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各个据点一一被人发现捣毁。唯有此处,地处荒凉,杀了所有修葺工人,得已保存。想不到后来东祁国的皇宫居然选址选在这块地的地面上,你说,是不是天要亡东祁?也是前几任圣尊没用,没有雄霸天下的野心,不然,东祁国,早已是囊中之物。深埋于地下的暗道错繁如蜘蛛网,本尊若是派人从地道暗中潜入东祁皇宫,皇宫的守备只会不堪一击。”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本尊方才说了,你是本尊的夫人。”魔龙难得好心地解释,“你进来的那条暗道,是地下通道最难机关所在,名为死亡之道。血族领袖挑选配偶极为严荷,千年前开始,但凡血族领袖的妻子,必需是女中之凤,必需有能力从死亡之道通过。换句话来说,通过死亡之道的,便是当代血族圣尊的妻子。当然,若圣尊为女性,此条无效。数千年来,血族不过是出了一名女性首领。” 上官惊鸿面无表情,“难怪你出动这么多珠宝黄金大道来迎接我。可惜,我对你这种人没兴趣。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等着下一个能闯进来的女人吧。” “为什么?”魔龙风华万千地站起身,妖异的红影一闪,一瞬间便飘移到上官惊鸿眼前,“是本尊的相貌不入你眼?” 上官惊鸿第一次就近细看魔龙,面色僵白却晶透的五官,五官是一种美绝的妖冶,红色眼瞳无比犀利,似乎只要一眼,便能洞穿人心。一头长长的红发披散而下,红裳红指甲,就连眉毛也是红色,怪异至极,整个人看起来是极其的诡异莫测,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唯美! 对,唯美。就是一种说不出的唯美风华。 没有人能将红衣服穿得这么好看,更别说是一个男人,异于常人的男人。 “别说这种废话!”上官惊鸿冷然,“看不看得上,本郡主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魔龙狂野地笑了起来,“呵呵呵……有趣,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本尊面前说,本尊说的是废话。好,那本尊就废话少说。只要你成为本尊的夫人,将来可不是郡主,而会是整个天下的主人。” “整个天下的主人?不是某个家国。”上官惊鸿淡笑,“原来二十年前天魔教现世于江湖,逐步势力扩散一发不可收拾,果真野心滔天。当初你创建天魔教时,也就十来岁吧?聚了二十年的野心……本郡主想想,你确有可能倾了整个天下。” “心动了?”魔龙同样僵白修长的手指挑起上官惊鸿的下巴,倏地,抽回手,手背上多了一道深入骨的伤,类似被刀切的伤。有点讶然,“你……” “以为我不敢伤你?没有人可以随意碰我。”上官惊鸿神色不屑,“我不管你将来是不是整个天下的主人,不管你有多狂的野心,敢对我无礼,就必需承受我的怒气!你要覆天下,我就颠覆你整个血族。” “好,你胆子不小!你的傲气狂霸本尊喜欢。”魔龙不生气,任手上的血赤淋林地流着,“看在你是本尊夫人的份上,本尊暂可不与你计较。本尊真喜欢你说没人能随意碰你。你只能是本尊一个人的。” “不可能。”上官惊鸿嘴角勾勒出坚定的笑,“本郡主除了属于自己,不属于任何人。” “本尊说的话,不会错。瞧瞧,本尊的伤?”魔龙抬起伤痕深可见骨的手,“你是怎么伤了本尊的?仅是一道眼神。你竟然有常人所没有的特异功能。” 上官惊鸿不否认,“你不也是?能透墙看到我。” “不。”魔龙摇首,“本尊没有特异功能,所有的,只是血族领袖所遗传的一些特别能力。刚好,本尊的能力很强,被本尊洞悉了透视术。”像是想起什么,魔龙邪气地笑了起来,“本尊说呢?何谓对我这种人没兴趣。本尊现在想起来了,方才你透墙看到了室内发生的一切。咳……那是本尊在修炼战魔决第六重。但凡血族尊主,必须修炼。” “我知道。” “本尊要说的不是这个。是……”魔龙暧昧邪肆地靠近上官惊鸿身边,“历代圣尊修炼第六重淫海无边时,都是亲自吸人血,与无数女子淫秽合欢。本尊没吸人血的嗜好。也不与女子交欢。” “少骗人。”上官惊鸿冷哼,“你当我没有眼睛,你当暗道里的女尸不是被吸干血死的?” “她们是被人吸干血死的。”魔龙颔首,“不过吸她们血的不是本尊,是笼子里关的那些人。” 上官惊鸿皱眉,魔龙不至于说假话,想到昭阳公主不但淫乱无边,还吸食女子的血,真是……恶心。祁云怎么会有这么肮脏的妹妹。 魔龙又道,“本尊在修炼淫海无边时,不过是看着铁笼子里的那些‘动物’交配,看他们吸血罢了。也不离淫,不违背第六重战魔决之深义。” “那又怎么样?” “本尊是很变态,不过不是你想像中那种变态。你可以无顾虑嫁给本尊了。” “我不愿意。” “死亡之道,在我血族内还修葺了另外一条,血族内但凡想成为本尊夫人的女人,进去过后,全都再也没有出来。也唯有你,是活生生通过的。你想害本尊娶不到妻?” “这好办。”上官惊鸿冷然一笑,“我回到地面后,再重新打头阵,毁了地道里所有机关,带一票美女进来,你要多少个,我带多少个,任你挑。不就有一堆女人符合资格了?不挑也行,你大可将我带进来的女子全娶了。” 魔龙笑得邪气,“亏你想得出来。死亡之道里的机关被人闯入一次后,就会全盘改变。不会再是以前那样。” “关系不大。等我回到地面,只要带足了武器装备,就算不靠特异功能,我也自信能过关。” “还是不可能,死亡之道里只有供一人通过的空气。” 魔龙指的是氧气吧。上官惊鸿在想,古代这个时候还没发明氧气这个词,“好办,把地道的门炸了,再通一根空心的管子,让外界的新鲜空气进入地道内就成了。” 魔龙妖魅的视线盯在上官惊鸿绝美的脸上,“你怎么不明白,与可不可能无关。本尊要的是你。你就这么不愿意做本尊的夫人?要知道,天底下多少女子求之而不得。就连东祁国的昭阳公主,在世人眼里何等尊贵?还不是本尊眼里的一条狗?” “不要拿狗做比喻。只会侮辱了狗。” “也对。”魔龙妖魅的俊颜尽是霸绝天下的傲然,“你应该清楚,本尊的势力何其庞大!” “你也应该知道,”上官惊鸿冷笑,“既然我肯沾你留下的灭情水,就注定灭情绝爱。不可能再拥有爱情。” “爱情么?”魔龙像是听到了什么陌生好笑的字眼,“本尊也不信这种东西。” “那对你来说,是什么女人跟你也没区别。” “区别大了,本尊现在只想要你。”魔龙又次伸起还在流血的深可见骨伤的手,欲碰上官惊鸿,上官惊鸿向旁移开一步,“再动手动脚,可不是手上多个一刀这么简单,我会砍了你整只手。” “我的手?”魔龙不在乎,伸递到上官惊鸿眼前,“夫人若是喜欢,尽管拿去。” 还真是个变态!上官惊鸿警告性地低喝,“魔龙!” “魔龙?”魔龙一挑红色的宇眉,“本尊不叫魔龙。本尊姓君名烨熙。魔龙只不过是本尊是男性,又被世人视为魔。才会有魔龙一称。” “我当然知道魔龙不过是世人给你的代号,”上官惊鸿面色平淡,“我管你叫什么名字。与我何干?” “却与本尊有关。”魔龙君烨熙瞳里是深邃邪气的光,“本尊想听夫人亲口唤一声本尊的名字。” “等等,你说你叫什么?”上官惊鸿忽然想起,“君烨熙?与南遥国皇帝同名?” “不是同名。”君烨熙站起身,难掩君临天下的尊贵,“就是本帝。当今四国鼎立,本尊贵为南遥帝君,加之血族与天魔教势力,夺得天下,不过是早晚的事。” 上官惊鸿眉头微皱,“你怎么会是南遥皇帝?” “怎么不会?血族上一代圣尊是本尊的娘亲。也是血族史上唯一的女性领袖。” 一句话,上官惊鸿便明白了来龙去脉。君烨熙的母亲嫁给了南遥上任帝王,生下了皇子君烨熙。传闻三十年前南遥国皇后产下了一妖孽皇子,具体怎么个妖孽法,有人说四头六臂,有人说断手少脚……众说纷纭。当时的南遥皇帝见皇后竟然生了一妖孽皇子,认为是妖孽转世,会遭天谴,会有祸国之殃,于是公然下令诛杀皇子。 未料皇后背后竟有一股极强的势力,力保皇后与皇子,南遥国皇帝不但诛杀不了小皇子,皇后反而带小皇子失踪了。直到十年后,南遥皇帝一夜暴毙,由唯一继承人被称为妖孽的小皇子继任南遥新任帝君。南遥新任皇帝就是一个让人揭不开的秘密,朝臣所见的,只有代君理政的左右二丞相,以极少数面过圣颜的大臣。只可惜这些人对皇帝极为忠心,从不提帝王相貌。 “本尊方出生之时,红发红眉甚至眼眸也是红色的。”君烨熙邪气的眼瞳蕴着平静,“父皇与母后都是黑发黑瞳的正常人,父皇认为本尊不是他亲生的,认为母后偷人,认定本尊是妖孽,下令诛杀本尊,诛杀母后。父皇又怎知,母后原本也是红发、红瞳、甚至红眉红色的指甲。只不过,她心仪父皇,把眉、发都染成了黑色。就连指甲,也涂上一层红色指甲油,为的是怕父皇发现,她的指甲是天然的红。” “眼睛呢?”上官惊鸿在想,“眼睛的色泽,应当无法改变。” “母后精心调制了一种药膜,药膜覆盖于眼瞳里,掩盖了眼睛原本的红色,呈显黑色。透过药膜,起初还能浅显视物,而母后为了父皇长期使用这种药膜,不过年把,眼睛就瞎了。而那时,我方出生。” 上官惊鸿安静地听下去。 “母亲刚生产完,在血族四大护法的护卫下,带着我逃回了血族。在我十岁时,父皇终于查到,原来我是血族的魔物。在世人眼里,血族本就是邪派,血族普通群众与常人无异,可血族首领生来便异于常人。血族首领在族人眼里是神,在世人眼中便是魔。父皇愤怒于母后的欺骗,却假意派人到族里,说他感动于母后的付出,更是亲自上门言和,将我们母子接回南遥国皇宫,并虚假地向世人宣布承认我皇子的身份。那夜……”君烨熙没有再说下去。 上官惊鸿也不问,只是叹道,“你的母亲真疯狂。为了个不值得的烂男人毁了自己一生。” “你不相信父皇的情意?” “一个见到自己甫出生的孩子都要杀的男人,还有情可言?” “确实,他死有余辜。可惜母后却傻得至命。”君烨熙妖异不屑地笑,“血族圣尊的血液里都有一种为了爱人不顾一切的疯狂。不过,本尊没有。” 上官惊鸿有点庆幸,“那就好,不然我要摆脱你,会有点麻烦。” “套上了本尊夫人的头衔,今生,你将不再有摆脱本尊的机会。”君烨熙语气邪肆而狂霸。 “我说了,我不会是你的夫人。”上官惊鸿不耐烦,“跟你啰嗦这么久,也不过是想借个道回地面。” “你这么说,可真是伤了本尊的心。”君烨熙表情没有一丝受伤,庸懒地说,“还以为你开始对本尊的事感兴趣呢。原来不过是想跟本尊套点近乎,借本尊别的道轻松回地面。” “知道就好。”上官惊鸿承认,“若非如此,我干嘛理你?” “也可以。”君烨熙摊摊手,“只要做了本尊的夫人,你想怎么样都行。” “杀了你也行?” 不缓不慢的语气,充斥着上官惊鸿说的是认真的。 君烨熙僵白晶透的面孔微愣,尔后邪魅地笑了起来,“若是你肯嫁,只要你婚后杀得了本尊,本尊不计较你谋杀亲夫之罪。” 流了好一会儿的鲜血从他的右手伤口滴落地上汇聚成了一滩,血滩呈现个诡异的莲花形,他仿若不觉得痛,似乎根本没有痛感。 上官惊鸿凭估着魔龙君烨熙的实力,绝对地赤果果的压力。她现在体力消耗过多,不宜动手,否则宰了他,带他尸首从别的地道出去,他那些不知布在哪的下属谁人敢拦? “怎么?刺探起本尊的实力来了?”君烨熙妖冶地撩拨了下红色的长发,“本尊不妨告诉你,凭你现在的能力,还杀不了本尊。” “我杀人,从来不急于一时。”要么不杀,要么一击必杀。 “本尊就等着,你能杀了本尊的那一天。”君烨熙满不在乎地加上一句,“恐怕不会有那么一天。” 他瞧着上官惊鸿的红色眼瞳突然又极致妖娆,眼瞳泛起极度吸引人的深邃,一道道漫无边际的漩涡,令人不由自主地沉沦,将人卷入越来越深。 “来吧……小鸿儿……嫁给本尊……”妖异的纯男性嗓音富了微微的磁性,好听得媚人心骨。 上官惊鸿并不避开,只是嫌恶地说,“又开始了,你的惑心大法对我根本不管用。” “我上次就知道了。” “那你还……” “上次距离远,这次近距离,”君烨熙唇角挂起邪气莫名的笑,受伤的手又次挑起上官惊鸿小巧的下巴,“本尊在近距离蛊惑你,你说,你伤了本尊的右手,是不是该给本尊一点补偿?就让本尊抚摸一下你的脸如何?千万别说不,因为,你抗拒不了。” 上官惊鸿汇聚念力,眼神如一道利刃直斩君烨熙的手腕,汇聚成气刀的利刃消失于君烨熙的腕间,不是砍断他的手,而是被他所吸收。 “一路下来,你已消耗了不少功力。”君烨熙修长带血的妖异大手慢慢抚触至上官惊鸿的脸颊,掌下是极致的柔滑,肌肤细若凝脂,吹弹可破,“不要做无谓的反抗。本尊说了,你现在还不是本尊的对手。你越是用功,功力只会反被本尊所收用。” 上官惊鸿散去功力,却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不是被点了穴道,而是被更为强大的功力所控制。 君烨熙的手很冷,没有一丁点的温度,沁凉如尸。为什么,他的手会这么冷? 没问出疑惑,上官惊鸿面色冰冷,“真是该死!” “本尊轻薄于你,确是该死。”邪气的笑笑,并不当回事。 “我说该死的是我自己。” “为何?”红眉一挑,有点诧异。 “是我能力不够强,不然又为何落得如厮境地?”她怪的,从来只有自己。这样的错,就得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你已经很强了。”君烨熙凑近上官惊鸿的脸,暧昧地呵着气,“若非你之前功力消耗过多,本尊也无法控制你。” 上官惊鸿只觉得颈耳间被他的气息弄得酥麻,他就连气息都是凉的,她仿若被一股浓重的邪气所包围。 “不问本尊想拿你怎么办?”冰凉的淡薄的唇有意无意触到上官惊鸿的耳垂。 他的唇也是凉的。上官惊鸿娇躯一僵,“问不问也没区别。” “本尊想要你了,好不好?”微哑的呢喃,一手环抱住上官惊鸿的腰,腰细若柔柳,不盈一握,“小鸿儿,你太瘦了……我怕你经不起我……” “无耻!”上官惊鸿心生恼火,动弹不得的深深无力感,她怨自己能力不够强大,更想杀了君烨熙泄愤。 “瞧瞧……我的小鸿儿骂人也如此好听呢。”妖眸如地狱的勾魂符,魅惑十足,唇一路从上官惊鸿白皙的颈子一路滑吻到她唇边。 邪肆的挑逗,惑人的嗓音,呢哝的沁凉的气息,虽异于常人,却生生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使人沉迷向往。 上官惊鸿血液里生起一股冲动,那是一种身体最原始的欲望复苏,渴望燃燃升起,他的大手并不老实,带着缓慢流淌的鲜血在她身上抚捏着。 “任你性格再强悍,性子再冷,终归是女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总会有欲望。”君烨熙嗓音添了几分含欲的沙哑,更加蛊惑撩人,“不,或者说,你还不是女人,你还是少女,小鸿儿,要不要我带领你成为一个完整的女人?本尊相信那种感觉一定是前所未有的美好。” 努力克制起自身的欲望,上官惊鸿感觉身子热得难受,有一股控制不住的狂野,“你对我做了什么?收起你的妖法!”她身体里的渴望来得太不正常。 “本尊没对你用妖法。”君烨熙邪气的声音放轻,“本尊都说你来的不是时候,本尊在练淫海无边,功力未收,在场的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会被未收的功力激起身体最原始的欲望,你应该以为先前笼子里的那些男女是本尊给他们下了媚药吧?不是,他们只是被本尊的功力所影响,控制不了身体最原始的欲望,他们只是在做最原始的事情……可不是本尊逼他们的。本尊不过是借以欣赏他们的交合提升功力。说来……” 顿了顿,君烨熙又邪邪地说,“本尊有点不希望你看到这种场面,可惜,你偏偏看到了。从凝华宫柴房内的地道入口,有二个方向,往前,是闯死亡之道,取得资格成为本尊的夫人。向后,表面看着是死的土层,实际上,是另一条盘杂交错通往这里的另一条暗道。你说,你跟本尊是不是注定的缘?” 听他这么一说,上官惊鸿心中郁闷不已,呕心沥血一番,换了个见鬼的魔尊夫人头衔,她不要。 “小鸿儿,本尊看你郁结难舒,本尊帮你舒解一下。”说罢,试探性地在上官惊鸿唇上吻了吻,上官惊鸿瞪大眼,眸中蓄满暴怒的火焰。 “别像个有爪子的小猫,这只会让本尊更想驯服你。”凉薄的唇贴住上官惊鸿温热的樱唇,他两手环抱着她,将她的身躯更加压向自己,紧紧贴合。 他低着头,她睁大眼,寒森地盯着他过份的举动。 若是眼神能杀人,君烨熙相信自己已经死了千百次。 他的吻带着狂傲,不容人拒绝的霸气,像是极度渴望温暖,他忍不住以舌尖翘开她的贝齿。 果然不出所料,上官惊鸿毫不犹豫地对着他入侵的舌头咬了下去。 他没有闪躲,鲜血浸润在两个人交缠的嘴里。 他连血,都是凉的。真是个妖孽!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温度! 他不退开,仿若无痛觉,与她唇舌相缠,谴绻缠绵,硬生生逼她将嘴里的血吞下去。 死变态!血的腥味充斥在嘴里。上官惊鸿面色冷如万年寒冰,感觉心底的渴求越来越重。 既然无法抗拒,她怒得不愿享受,干脆闭眼不作任何反应。 又岂是她说不给反应,就能不的?明白她的意图,他邪魅地加深了吻吮,霸气地全略进攻,似乎不太熟练,吻得她痛起来。 良久,直到她喘不过气,他才不舍地退开,“本尊的吻还满意吗?” “当然不满意。”上官惊鸿平复气息,“你是第一次接吻吧?水平这么烂。” “感受出来了?”君烨熙诡异的红瞳里蕴满欲念,“虽然本尊有过别的女人,却从未吻过女人,本尊嫌她们脏。你应该感到幸运,本尊觉得你的一切,都是那般美好,让本尊留恋。” “我宁愿将这份幸运送给别的女人。”上官惊鸿满脸不屑,因他的退离,她身上的欲火也逐渐平息。 “本尊给你的,你不能不要。”君烨熙神情邪气而狂傲,“何况,本尊说了,你伤了本尊的手,本尊不过是换你一个吻,作为补偿。现在你又伤了本尊的舌头,你说,是不是要用你的一生来补偿?” 上官惊鸿面色无波,早知道就咬重点,最好咬掉他的舌头,免得他说话这么清晰,还尽说些讨人厌的话。 “在想该咬重点?”君烨熙的手又次抚上她绝美的面庞,“小鸿儿,你舍不得的。方才这么好的机会,你却并未真的重伤本尊,说明,你对本尊有感觉,你潜意识里,其实并不愿意伤害本尊。” “是么。”上官惊鸿哑然失笑,“身为一国皇帝,血族圣尊又加之天魔教主,你权贵显赫,却够不要脸。你也说这是你的地盘,我要是真咬断你的舌头,你一怒之下杀了我,我还不想如此短命。碰到你,我也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 君烨熙直觉问,“什么道理。” “我现在还不是最强的,我一定会做到最强。” “所以,不咬断我的舌头,你是在忍辱负重?” “不然难道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是可笑得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表情平静地说完,心底却飘过一丝不镇定。 君烨熙本就僵白妖异的脸孔变得似乎更白,邪气的红瞳里蓄起隐怒。 她站在石室外的地道里,未曾迈入石室一步。他站的位置是石室内,刚好两人隔了一堵开启的石墙大门。 他的心绪动荡不平,她却异常冷静。 上官惊鸿暗中将念力全部集中,蓄势待发。 君烨熙未察觉上官惊鸿的异样,隐含怒火地说,“那本尊就再试试看,是否真如你所说。”话方落,凉薄的唇又次贴合上官惊鸿的嘴唇,上官惊鸿不但没咬他,反而伸出丁香小舌与他绵绵交缠,二人如同干柴烈火,一触即发,吻得天昏地暗。 得到她的回应,君烨熙心中先是惊讶,接着是止不住地狂喜,邪冷的俊颜也柔和了几分,双手更是不自觉地环搂住她的腰身。 君烨熙吻得越来越深入,上官惊鸿由起初的主动改为配合,心里则是异常的清醒,因君烨熙的过度沉迷,强大的功力不自觉地收敛了许多,机会来了! 上官惊鸿运功一举击破君烨熙功力所限制她举动的气场,功力猛地将君烨熙震出三米开外,同一时间,上官惊鸿手中一前一后弹出二枚暗器,前面的暗器弹中石壁开关,后一枚暗器则毁了开关。 君烨熙妖瞳里盈满讶异,原来她的回吻,不过是要放松他的警备,她竟用这种方式逃离他的篐制! 她在石室外的地道里,他在石室内。 石门缓缓关闭。 仿若他们二人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君烨熙后退的身躯一站稳,欲走向上官惊鸿,却发觉面前被上官惊鸿用功力封了一堵强大的气墙,阻碍了他的去路。 破墙,必会重伤于她。 心隐起不舍,可绝不能让她走回头路!死亡之道变幻莫测,一但回头,比先前凶险百倍,她许久未进食,加之体力与功力耗尽,唯有死路一条。 重伤也好过死。该死的女人,不惩罚不行! 君烨熙寒着一张妖冶的俊脸,重重一掌朝气墙打了过去。 ------------ 最爱你的人  一掌击碎了气墙,厚重的洞壁石门却也已全然关上。 君烨熙又次运功对着石门猛击,石门太过厚重,除了阵晃了几下,落下一地灰屑,坚不可摧。 君烨熙稍停,再次对着石门用起全部功力,击砸了不知多少次,石门终于碎裂。 外头的地道内早已没了上官惊鸿的影子。 低咒一声,君烨熙妖异诡邪的红瞳里升起一股暗隐的焦虑,朝着死亡之道向上官惊鸿追去。 死亡之道每经人闯一次,机关阵法就会改变一次,比之上次更加凶险百倍。上官惊鸿走回头路再行闯过已是非一般的难,到君烨熙再闯关时,更是难度登天。 每过一关,君烨熙心里便失落一次,却又稍稍安心。失落的是她速度太快,追不上她,安心的是没有看到她的尸首。 他本是魔,世人眼中的妖孽,竟然会升起人才该有的情绪。 君烨熙脚步一顿,虽知不该管上官惊鸿死活,追逐她的步伐却不止不停滞,反而愈发加快…… 上官惊鸿一面毫不犹豫地闯着比先前更为艰难的死亡关卡,一面暗笑自己,竟然会天真的以为君烨熙用数之不竭的珠宝迎接她,应该会愿意放她一条生路,让她从别的地道轻松出去。 结果呢?不但逼她嫁予他,甚至强行索了她的吻。 被强迫的愤怒感甚至超过了随时会死在地道里的危险。她发誓,只要她能活着出去,必要君烨熙付出代价! 死亡之道里的阵术机关变得越来越惊险,她功力消耗过度,体力也累极,数度差点死亡,却凭着坚毅过人的毅力,终于,从原路返回了地面。 当从地下爬回地面的那一刻,她总算松了口气,免强撑起疲惫不堪又受伤甚重的身躯,一步一步,摇摇晃晃,艰辛地出了柴房。 天空灰蒙蒙的,太阳从东方冒出个头,揭去夜幕的轻纱,红光四溢,唤醒了沉睡的大地。 叶上露珠欲滴,小鸟儿在枝头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迎来了新的一天。 已是清晨,空气都格外清新。 上官惊鸿头昏脑胀,体力透支,无力再欣赏清晨的朝气蓬勃,双腿一软,缓缓跌倒。 意识陷入黑暗之前,上官惊鸿感觉并没跌到地上,而是落入了一个宽敞坚实的怀抱里。 “鸿儿!”沉稳的男性嗓音带着惊慌。 上官惊鸿想睁开眼眸看他一眼,奈何重伤累极,沉沉昏睡过去。 当上官惊鸿再次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床帐,一抹高大的黑影坐在床边,挡住了些许光线,从窗外的鸟鸣声及射入房间的阳光温暖程度判断,还是在早晨。 几乎是上官惊鸿醒的同时,高大的黑影便欣喜地出声,“鸿儿,你醒了!太好了!” 是昏睡前听过的那道男声。上官惊鸿手撑着床坐起身,男子欲抚她,她并未领情,只好悻悻地收回手。 也许是感觉男子并无恶意,上官惊鸿神色也比较放松,“你是谁?”顺便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男子身材魁梧,肩宽厚实,一身棕黄色锦衣,难掩高壮体魄,脸庞棱角分明,五官深刻如刀凿,浓密的眉,高挺的鼻,有一种粗犷的狂野。 他的肌肤是古铜色的,骨骼高大,神情看起来凶狠而严肃,容貌英俊偏上,算不得多帅,是那种铁峥峥的汉子,却又没有汉子的莽气,而是一种尊贵的英明。 “北棠傲。”男子稳沉的报上名姓,想了下又说道,“你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 也就是说从地道里爬出来,已经是昨天早上的事。上官惊鸿微蹙眉,不喜欢用爬这个字,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 “北棠傲?”上官惊鸿重复,“北齐国皇帝?” “嗯。”北棠傲点头,声音压低,像是怕吓着她,“饿了吧?”浑厚的大掌抬起三击掌,掌力拍得比一般人响,“来人,把食物端进来!” 快三天没吃饭,她是饿了。有问题吃饱再说。上官惊鸿扫视了眼四周,这是在一间宽敞豪华的房间里,八合扇精细雕花屏风,上等楠木家具,床上她盖的被褥也是手感极好的蚕丝被,不管是家具还是用品,都是极为奢华。 “这里是东祁国京城驿馆。”北棠傲开口。 上官惊鸿留意到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换过,而且身上肤不沾灰,明显是有人清洁擦拭过,有伤口的地方也被人上好了药,虽然才睡了一天一夜,她却觉得身上的伤好了大半,方醒也没有腰酸骨痛的感觉,看来北棠傲给她用的是好药。擦身换药不是要脱光光? 瞧她低首审视着自身的衣物,北棠傲解释,“我派婢女给你换的衣,上的药。你不必多心。” “那就好。”上官惊鸿颔首,要真是睡着时这个高大的男人看光了她,想想都感觉不舒服。 此时,一名婢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婢女胸前挂着两条长辨,身上穿着红蓝相间的对襟上衣和筒裙,外系围腰,小腿裹绑腿,用同色的红蓝布裹包头,有点像少数民族女子的打扮。 上官惊鸿疑惑的目光在北棠傲与婢女身上溜了一圈,“为什么你的婢女穿着北齐国的服装,你却穿着东祁的衣服?” “我怕你习惯了东祁的服饰,所以先换过来。”北棠傲解释,站起身,熊掌欲掺扶上官惊鸿。 他一站起,高壮的身躯虎背熊腰,身影巨大,几乎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造成重赤赤的压迫感。 上官惊鸿挑眉,“一个皇帝为了我穿别国的服饰?会不会对你的国家有什么影响?” “没事,世人顶多当我是有与东祁国交好的诚意。”北棠傲并不在意,熊掌依然横伸着,“我扶你起来。” 他一直用‘我’自称,而不是尊贵的‘朕’字。上官惊鸿心头疑惑,“第一次见面吧?犯得着你一介帝王迂尊降贵?” “不是第一次见面。”北棠傲摇头,“我为什么这么做……就当是我想交你这个朋友。东祁国目前最得民心,又富甲天下的惊鸿郡主,还是老皇帝唯一的救命稻草,我跟你若是成为朋友,对我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上官惊鸿赞同这个说法,人与人之间的利用关系虽然讨厌,却也是最真实的。兀自下地,上官惊鸿以行动拒绝了北棠傲的掺扶。 婢女已将托盘上的食物摆放好于桌上,是一锅泛着腾腾热气的肉粥与几道精致可口的点心。 坐于桌前,上官惊鸿方要拿筷子,北棠傲却先她一步将筷子递给她,上官惊鸿突兀地接过,“谢谢。” “鸿儿何需客气?”北棠傲站在上官惊鸿身侧,注视着她动作飞快,风卷残云般消灭桌上食物的举动,神情恍然想起,许久许久前,她也是这般不顾形像地大剁块颐,模样真是可爱又惹人疼怜。 “鸿儿慢点,小心烫。”那时的他忍不住开口提醒。方出声,北棠傲才惊觉将心中的话说出了口。 北棠傲的声音明显有种……深情?上官惊鸿吃饭的动作一顿,未语,继续吃。 直到上官惊鸿快将桌上的东西吃完,北棠傲才开口,“需不需要再添点?” “不用了,我吃饱了。”上官惊鸿放下碗筷,北棠傲又适时递来一杯水,就像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 上官惊鸿接过水杯,喝了几口后放下,站起身,清冷的眼神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想交朋友,也没必要对我这么好。”他的举动像丈夫对待妻子,而不是刚认识的陌生人。 一直提醒自己要当她是陌生人,重新赢得她的芳心,为何老是做不到?北棠傲神色整了整,“我对待朋友,一向这么好。” “可惜,我眼里现在只有一个朋友,却绝不是你。” “你说的是东祁国的六皇子祁云么?从前天晚上发现你未出皇宫后,他派人将整个皇宫底朝天翻了个遍,范围蔓延至全城。同一时间,西靖国三皇子燕玄羽派出匿于京城的全部隐卫出动寻你。天魔教的人从昨天清晨起,也是整个京城大范围搜寻你,就连东祁国的骧王祁煜,同样暗中命人觅你的行踪。”北棠傲表情很是严肃,“你的失踪,可真是令京城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祁云把她当是朋友,知道她失踪,找她挺正常。燕玄羽对她有情,也有找她的理由。魔龙郡烨熙估计是不高兴她用计脱离了他的掌控,要跟她算帐。骧王祁煜找她做什么?不服气输了巨款想赢回去? 上官惊鸿嘲讽地勾起唇角,“想不到我的失踪还能轰动全城。” “不是轰动全城,是轰动天下了。”北棠傲补充。 “你的本事也不小,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将我藏了起来。” “我住的驿馆不是别人能搜的地方。即使是当今东祁国皇帝,也不敢下这道命令。找你的几拨人只不过是暗中潜入这里,没发现异常后就走了。” “为什么没发现异常?” “因为你睡在我怀里。他们只当你是我的女人。”北棠傲说到后半句,英俊粗犷的面庞闪起亮光。 上官惊鸿觉得并没有被人破身的疼痛,抬起手发现手腕上的守宫砂还在,知道并未失身。 “没有得到你的允许,我不会随意碰你。”北棠傲认真地说,“我对你,会有绝对的尊重……”与宠爱。 上官惊鸿走到窗户边,从开着的窗户望着外头美丽的花花草草,“十天后是东祁国老皇帝七十岁大寿,各国都会派遣使节前来给皇帝庆贺。听说各国派来的使节都是皇亲国戚,十分注重老皇帝的这次寿诞,以图于东祁国盟约交好。你呢?也是进京为东祁帝君贺寿?” “嗯。”北棠傲微颔首,目光望着上官惊鸿纤细绝美的背影出神。 “东祁皇帝好大的面子,居然能劳动北齐国一向狂傲的北齐帝前来。”上官惊鸿显然不相信,“我是昨天清晨才出的凝华宫暗道,就连祁云与燕玄羽派人搜皇宫,都找不到我,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在凝华宫柴房外?” “若说我是路过,你信吗?” “当然不信。” 北棠傲高大的身影亦走到窗前,与她并排而站,侧低首瞧着她,“若说我能感应到你的存在,感应到你深自灵魂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你更加不会相信。”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上官惊鸿身躯一僵,他是在说,她的灵魂异于常人,并非属于这具身体原来那具? 她似乎误会了什么。北棠傲细瞅着她的表情,并不解释,只是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在这个世间,只有我最……”爱你。 上官惊鸿抬首,与他四目相对,“最什么?” “最适合成为你的朋友。”他说。 上官惊鸿觉得他要说的不是这一句,耸耸肩,“无妨,走一步是一步吧。” 收拾好了碗筷退下的婢女又折回,朝北棠傲恭敬地禀报,“皇上,东祁国六皇子祁云与西靖国三皇子燕玄羽已候在大厅里,说是要见惊鸿郡主。” ------------ 妖孽缠身  “窗一直开着,有隐探瞧见了你,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他们来得可真快。”北棠傲看向上官惊鸿,“要不要见他们?” “见吧。”上官惊鸿朝门外走,没几步,又回头,若有所思地瞥着北棠傲高壮的身躯,“确实不是第一次见面。” 北棠傲豪迈的俊颜蓄起期待,不动声色,“何时?”大手一挥,婢女会意地退下。 “那晚在汝南郡王府无心阁的厢房里,我正在调息特异功能,窗外有人偷窥,那人就是你。” 她说的是这个……北棠傲眼里隐过失落,“如何发现的?” 他在失落?他的反应令上官惊鸿觉得在这之前,他也见过她?在脑海中搜了一遍,甚至在她还是叶雪依的时候,记忆里也找了一遍,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男人曾出现在她生命中。 抑或是,这种反应是他故意的?另有目的? 不管是她现在的相貌,财力,或者是她所拥有的特异功能,都极具利用价值,防人之心总不可无。 上官惊鸿收起思绪,“就像你说的,凭你的个人气场。我能分辨出是你。” 北棠傲刚毅的俊脸笑得灿烂,“这似乎是一个好的开端。” 上官惊鸿不置可否,迈步离开,路过景色优美的后院,遇到岔道,脚步未停。北棠傲跟在她身后,“鸿儿来过这里?” “没有。” “驿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走往大厅方向的路没有错。” “建筑物的形态,路的大小,周围的环境,能基本说明是处在什么位置。依你这守备巡逻的方向,下人说话的有些内容,要判断出大厅在哪不难。”上官惊鸿边走边说。 北棠傲望着上官惊鸿绝色的背影,如蹁跹白莲,清冷傲然,光是一个背影就已是种惊人的美。 她比以前更加睿智聪颖了,也更加令他无法自拔。 大厅门口,燕玄羽一派潇洒地轻摇着折扇,看似悠闲,目光不断眺望后院的方向,又透露出他此刻有点心急。 转角处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长发飘飘、衣袂如风,犹如落凡的仙子超凡脱俗。 燕玄羽呆呆地望着她,几日不见,她瘦了,脸色有点苍白,更添几分荏弱的美,令人忍不住打心底疼惜。 “鸿儿……”燕玄羽痴唤一声,嗓音深情,快步朝上官惊鸿奔去。 北棠傲见燕玄羽这个神情,挑了挑浓眉。传言西靖国三皇子燕玄羽斯文俊朗,待人温文有礼,怎么见到她便如此失态?甚至连他这个北齐皇帝也无视了。 她的魅力,已经像一块磁石,正在慢慢倾盖天下。 无视燕玄羽的激动,上官惊鸿身影如一阵风从迎上来的燕玄羽身边飘过。燕玄羽神情一僵,苦笑着跟在她后头。 厅里,祁云安静地坐于轮椅上,清俊的面容淡逸如水,目光清越悠长,瞧着上官惊鸿出现的方向,像在等候一个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 上官惊鸿清冷的视线对上祁云清越的眼光,心里升起一种安心、舒适的感觉。 祁云虽未说话,上官惊鸿却能从他的眸光里读懂,他等了她好久,从她上次离开他的视线起,他就一直在等她。 “让你担心了。”上官惊鸿走到祁云跟前。 祁云审视着上官惊鸿,眉宇轻蹙,“你受伤了。” 上官惊鸿无所谓地撇了撇唇,“还好,都是一些皮外伤。承蒙北齐皇帝照顾,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北棠傲站在厅门口,霸道的视线在祁云与上官惊鸿身上转了一圈,方才明白,她要见的只是祁云一人,没有燕玄羽的份。 祁云没问上官惊鸿是怎么受伤的,清幽的瞳里隐过不舍,“以后,别让自己受伤。” “尽量吧。”上官惊鸿不能一口承诺。 祁云悠然地瞧着她,表面并无情绪波动,别人也看不出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三天来,他是如何在担忧煎熬着思念她。 北棠傲走到厅内的主位坐下,气势威武豪迈,“难得东祁的安王与西靖三皇子一同前来朕暂居的驿馆。可是代表二位的国家前来慰问?” 明知道他与祁云都是来看鸿儿的,还睁着眼睛说瞎话。燕玄羽也不点破,斯文地朝北棠傲一揖,“北齐皇帝说得对。西靖与北齐一向友好,燕玄羽既知北齐皇帝在此,自当前来探望,以表我西靖国友待邻邦的礼节。” 上官惊鸿暗忖:把西靖国说在北齐国的前头,是有讲究的。强者排前,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一样。燕玄羽认为西靖国比北齐国强吧。 也不理会北棠傲与燕玄羽打官腔类的寒宣,上官惊鸿坐到祁云旁边的椅子上。 北棠傲满意地微颔首,“给西靖三皇子看座。” “不必了。本皇子对于座位不讲究。随便找张椅子坐下就行了。”说罢,燕玄羽自发在上官惊鸿旁边的椅子坐下,与祁云一左一右各坐于上官惊鸿身侧。 北棠傲看燕玄羽的举动,暗在想:据探子的消息,燕玄羽纠缠鸿儿挺紧,原来还真是不假。作为堂堂一国皇子,燕玄羽也真是够拉得下脸了。北棠傲的视线又落在上官惊鸿绝美的脸庞上,若是像燕玄羽那般纠缠她,能永远陪伴在她身边,他北棠傲也愿意。怕只怕,燕玄羽的做法,只会另她越发厌烦。 燕玄羽毫不掩饰地直盯着上官惊鸿瞧,上官惊鸿当他是空气,燕玄羽突然生起气来,“鸿儿,你受伤了,是谁伤了你?你的伤要不要紧?我去替你报仇!” 本来还十分厌烦燕玄羽,这一瞬,上官惊鸿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心底却划过一丝浅显的感动。 “没什么。”上官惊鸿冷冰地说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如果别人伤害了我,我连回敬的能力也没有,那就真变成软柿子了。” “那个杀千刀的家伙是谁?”燕玄羽眼里满是怒火,生气地再问。 “你应该清楚,我不喜欢人家逼问。”尽管感动于燕玄于为她好的出发点,在这个世界上,没人可以逼她!上官惊鸿朝祁云看了一眼,也难怪,祁云总是那么令她安心,祁云从来不会逼问,或逼迫她做任何事,以前不会,相信以后也不会。祁云只是默默地关心她。 祁云目光温和地回视上官惊鸿,明皙的瞳仁里,除了她,再无其他。 北棠傲狂霸刚强的视线也射了过来,一种让人无法忽略的强硬。他的态度很明确在不满。不喜欢燕玄羽缠着上官惊鸿,也不喜欢祁云与上官惊鸿之间的默气,说出口的却是,“朕不远千山万里从北齐国前来为东祁帝君贺寿。安王爷身为东祁帝君的第六子,对朕却视若无睹。试问,东祁国礼仪何在?” 祁云淡然开口,“北齐帝是否真为贺寿而来,还是另有目的,你心知肚明。又何必要本王陪你演这等虚伪的寒喧戏码。” 北棠傲神色微恼,“朕盛意权权,想不到竟遭安王如此曲解。” “若是北齐帝敢说,不是为她而来,本王便自知理亏。”嗓音清宁逸和,却是一句话堵得北棠傲说不出话来。 北棠傲霸气凛然的视线直勾勾审视祁云,他的表情很是沉静,看不出什么,从他的话里,似乎又知晓自己的心思。眸光又望向上官惊鸿,他本就是为她而来,又岂能在她面前抹杀这个事实? 祁云说的北棠傲为的那个‘她’是谁?明显是指自己。上官惊鸿回视北棠傲,但见他魁梧霸道,有君临天下的威严气势,不是太帅,却是绝对吸引女人的那种刚强铁汉。 不过,这都跟她没关系,她对北棠傲并无感觉。应该说,她对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生出爱的感觉。 “听闻安王精通天文地理、奇门遁甲,”北棠傲笑道,“似乎不止如此,安王还能洞悉一些旁人所不知道的事?” 不理会北棠傲的试探,祁云只是浅淡地勾起了唇角。他不喜与人接触,有鸿在身边,又令他觉得安心。 看出祁云不愿多跟北棠傲说话,上官惊鸿站起身,对祁云说,“走吧,我送你回皇宫。” 祁云清俊的面庞闪过微涩,“鸿,我是男人,应当是我送你回郡王府。” 上官惊鸿并未与他争辨,确实不该扫了祁云的面子,她对北棠傲说道,“多谢。将来若是有需要,上官惊鸿帮得上忙的,定不推辞。” 北棠傲明白她谢的是他的救命之恩,不能说救命,因为她伤不至死,不管宫里谁发现,或没被人发现,她也会活得好好的,只不过他正好搭救了她一次。也好,起码,将来仗着这份恩情,至少有个明正言顺接近她的理由。 “那我就记下鸿儿这翻话了。”北棠傲并不阻拦。 燕玄羽心生郁闷,“鸿儿,为什么北棠傲也叫你鸿儿?你都没反对?至少也该叫他投个湖换这个称呼。” “原来燕三皇子心中这么计较公平。”上官惊鸿微笑,燕玄羽忙说,“鸿儿生气啦?我只是不喜欢他也这么叫你,所以才随口说说。” “本郡主都在笑,你说有没有生气?” “你原谅我啦,我真的是有口无心的……” “都没有生气,岂谈得上原不原谅?” 上官惊鸿率先迈步出了大厅,厅外候着的小厮夏至过来推着祁云坐的轮椅,与上官惊鸿一同远去。 燕玄羽向北棠傲打了个招呼也走了。 北棠傲高大壮硕的身影站在门口目送着上官惊鸿远去,深邃的眼瞳里蓄起深浓的爱意。已经浪费了太久太久的时间,鸿儿,此生,我定要与你终身相守! 出了驿馆,上官惊鸿对祁云说,“我自己回郡王府就行了。” 祁云颔首,“嗯。我已命人为你备好了马车。” “鸿儿,还有我。”燕玄羽笑嘻嘻地挡到上官惊鸿面前,“我也备了马车,最好,你能跟我回西靖国去。” “你的太子皇兄不是还没找到么?”上官惊鸿泼冷水,“你有脸回去吗?” “只要能跟鸿儿在一起,不管到哪里,我都可以把脸皮练得比城墙厚。” “够不要脸。” “喜欢鸿儿这么‘夸’我。”燕玄羽面不改笑。 上官惊鸿禁自上了祁云安排的马车,燕玄羽乘自己的马车尾随在后,他可不喜欢别的男人为鸿儿准备的马车。 祁云清和的视线一直凝望着上官惊鸿坐的马车消失的方向,喃喃启唇,“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了。” 小厮夏至没听清,“公子,您说什么?” “不良于行,我连送她一程都做不到。”嗓音叹然。 “公子,您不会是想……”夏至瞪大眼,“万万不可!” “我已经决定了。” 汝南郡王府外,上官惊鸿下了马车,见燕玄羽也下马车走过来,脸上扬着灿烂的笑,“鸿儿,我好心送你回来,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本郡主没让你多事。”上官惊鸿忍不住轻咳两声,虽然外伤不重,好得差不多了,可她还受了内伤,感觉气息不顺,需要调养。 燕玄羽伤心,“你真这么不想看到我?” “是。” “看到我你该不会气得伤都加重了吧?”不知可恶的谁伤了鸿儿,回头定要查清楚。 “算你有自知之明。” “好吧,”燕玄羽脸上泛起夸张地不舍之情,“那我先走,等鸿儿伤势好点,我再来看你。千万别说不要来,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会来的。”白影一闪,不待上官惊鸿开口,已没了踪影。 上官惊鸿叩响郡王府大门,门房神色恐怖中带着惊讶,随即是松一口气的神色,“六小姐,您回来了?可算回来了!” “府里发生了什么事?”上官惊鸿直觉有异。 “来了个很怪异的人,红头发红眼睛,邪气得像魔鬼,居然说您是他未过门的夫人。”门房颤声汇报着,“此刻正在您住的无心阁里等您呢。小的们已经极力在拦了,没人拦得住,出手拦他的人全部都重伤下不了床。” “哼。”上官惊鸿目光冷凝,“我正要找他,他倒送上门来了。” ------------ 玷污  “六小姐您认识他?” “谈不上认识。”上官惊鸿说着便进了门。 郡王府门口热闹的大街一处转角,骧王祁煜一身黑色的锦衣华服,面容憔悴不少,脸上的胡碴都没有刮。他冰冷的眸子注视着上官惊鸿消失在郡王府大门内的身影,眼中是极其复杂的情绪。 旁侧,护卫星魂说,“王爷,惊鸿郡主已经安全回府了。您马不停蹄找了他三天,肯定累坏了,回府歇息吧。” “星魂,你说,这几天她去哪了?”为什么,他会怕她再也不出现? “王爷您都不知道,属下就更不晓得了。” “星魂,到一这刻,本王才发现,本王是想她的。”祁煜冷峻的面庞浮起沧桑,“你觉得,本王还有机会重新赢回她吗?” “王爷,难道您喜欢上了惊鸿郡主?”瞧他问的是什么废话,惊鸿郡主不见,王爷政事都不管了,不但暗中派出多批人手寻她芳踪,甚至亲自找了她三天,若是不喜欢,何故如此? “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女子,她的魅力,又有谁能抗拒?”祁煜站在原地很久很久,久到他都不知道是何时离开的。星魂只是尽责跟在主子身后。 上官惊鸿进了郡王府之后就一路朝府内的无心阁走,除了碰到几个婢女向她请安,几乎看不到男家丁,不用想也知道男家丁都被打得在床上哀嚎。 无心阁庭院里,一名红衣男子坐在石桌前,一头血色红发倾泄而下,眉红鼻挺,红瞳深邃,五官绝俊之极,一种说不出的妖冶绝代风华。 他的皮肤是一种不正常的僵白,却又显得晶透,阳光万缕,照耀在他身上,不但没让人觉得温暖,反而骇人森森。 修长的手握着红宝石酒壶,庸畅懒饮一口,仅是一个动作,却说不出的魔魅惑人。 这种绝代妖孽,除了魔龙君烨熙,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 上官惊鸿一进无心阁院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清冷的视线定定地落在君烨熙身上,这一瞬,上官惊鸿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不受控地跳动了一下。 心动?上官惊鸿皱眉,不可能。她早就确认自己的心已如死灰,起不了波澜,更别说她中了灭情水之毒。碰了灭情水不是一动情就会心痛的吗? 她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说明这不是心动,也许是刚才走得太快,以至于心跳加速,呼吸不稳,可这点又不至于。 甩了甩头,上官惊鸿朝君烨熙走去。 君烨熙似乎没看到上官惊鸿,依旧悠然自在仿若在自己家里。 上官惊鸿步伐停在离君烨熙三步开外,眼神直勾勾审视他,清寒的眼瞳里蕴起杀机。 暖和的天气令人感受不到半丝温暖,一阵风吹过,沁骨的凉。 君烨熙自在邪气得诡异,上官惊鸿神色清肃,寒彻骨的冰冷飘荡在周遭,似乎连空气都结了冰。 “在想怎么杀了本尊?”君烨熙唇角缓慢勾起妖娆的笑,那种笑很自信,很狂妄,很邪恶,“本尊没有弱点。你没有一击必杀的可能。” 上官惊鸿沉默。高手对决,有些时候,不用出手,便已知晓输赢。她的特异功能才恢复了一半,又无练武之人的高深内力。君烨熙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又有血族遗传的特殊能力,她现下确实不是对手。 “本郡主是生来的强者。现下没有可能,不代表以后不可能。”上官惊鸿泰然自若地走到君烨熙对面坐下,君烨熙邪邪地扫了眼她的举动,“所以,现在不打算动手杀本尊了?” “是。”上官惊鸿微笑,“魔龙圣尊大驾光临我郡王府,是要做什么?” “相信你应该从下人嘴里清得很清楚了。”君烨熙邪魅地说,“本尊是来找夫人你的。” 上官惊鸿不语,云袖扫过桌面,素手快如闪电碰过桌底的一个凸起按扭,瞬间,君烨熙坐的位置突然坠落,连带君烨熙本人跌进地下十米深的机关里,君烨熙反应过来,身子腾空跃起,上官惊鸿指尖弹出几枚暗器打中君烨熙,阻了他上升的速度,很快,机关又恢复原样,将君烨熙锁在了地下机关里。 上官惊鸿冷然启唇,“君烨熙,就算本郡主现在杀不了你,也不代表不追究你无故伤郡王府一干奴仆的罪责。何况,你在皇宫地下的石室还强吻于我,这笔帐,当然要好好算。” “小鸿儿可真会记仇呢。”君烨熙邪气的嗓音在空气中响起,飘飘荡荡,上官惊鸿竟然分辨不出,他的声音是从何处传出的。 莫非他这么快就从机关里出来了?不可能。上官惊鸿自问机关深二十米,洞壁都是她亲自挑选的钢材打造,除了开启机关,否则绝对没办法出来。 像她这类的人,住的地方自然会制造一些机关之类,关键时刻,总会派上用场。 上官惊鸿冷然撇了撇唇,准备往房里走,丫鬟素儿哭着从院外跑过来抱住她,“呜呜……小姐,您可回来了,担心死奴婢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上官惊鸿身躯微僵,不习惯跟人这么亲密,“好了,别哭了,再哭就哭成个小花猫了。” 素儿也感受到上官惊鸿的不适应,不好意思地松开手,“是奴婢越矩了,奴婢只是担心了小姐三天,真怕小姐不回来了,或出了什么事……” “我不会丢下你。这是我曾经的承诺。” “您不回来,奴婢就是担心嘛。” “嗯。青龙与凤舞呢?” “他们出去找您了,还没回来。” “派人通知他们我回来了。” “是。”素儿突然想起什么,眼睛惊恐地四处瞧了一圈,“小姐,您有没有看到一个红发红眼的怪物?他打伤了我们府里好多人呢。” “别说他是怪物。”上官惊鸿直觉蹙眉。 “为什么?”素儿不解,“他明明就是嘛。哪有人长得那个样子嘛,除了皮肤,一身都是红的,皮肤还白得不正常……” 上官惊鸿被问得一愣。为什么她不希望别人说君烨熙是怪物?想了想,她说,“没有人愿意相貌与常人不同。不该拿别人的外表作文章。” “小姐,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爱心?”素儿好奇地问,“奴婢觉得您根本不是这种人。要是一个人可怜死了,您也只会说那人活该的。” “闭嘴!”上官惊鸿低喝。这话地下机关里的君烨熙应该听得到,她不希望他多想什么。 “好吧。”小姐让闭嘴,哪敢不闭。还是怕兮兮的说,“那个怪……那个红衣男人呢?” “在地下。”上官惊鸿指了指脚下的地面。 “死了?真是太好……”素儿还没说完,想起小姐指的那块地,“那不是您前些日子暗中找人挖了个机关的地方嘛?难道他在机关里?” “嗯。” “那奴婢就放心了。”素儿拍拍胸口,“地下机关又深又坚实,他肯定出不来。” 上官惊鸿没再说话,走入厢房,吩咐素儿不许人前来打扰,于是坐于室内的椅子上,开始凝运特异功能调息,感觉受了内伤,血脉有点受阻,想起疗伤圣品“血色妖莲”有治疗奇效,要是能得此药就好了,指不准还能借“血色妖莲”的效果恢复另一半暂时无法发挥的功力。 骧王府迎月居,婢女香兰向苏盈月禀报,“夫人……” “怎么样?”苏盈月激动地抓住香兰的肩膀,“是不是发现了上官惊鸿的尸体?” “不是。”香兰嗫嚅地说,“有人亲眼看到惊鸿郡主回汝南郡王府了。” 苏盈月愤愤地说道,“三天来各路人马都在找上官惊鸿,却没人找得到,本夫人还以为她死了,被人分尸了才凭空消失,想不到她居然活着又出现了。” “上官惊鸿只是运气好才会没死。” “得了。”苏盈月哼道,“你也别安慰本夫人了,连上官惊鸿去哪都没人知道,她死不死哪是运气问题。‘万象’杀手组织的联络方式父亲已经派人告诉我了。我已经暗中筹了一大笔钱,定要除掉上官惊鸿。” “可是要是被骧王爷知道……”香兰好意提醒,“恐怕王爷不会善罢干休。” “他不会知道。”苏盈月面露狠相,“本夫人怎么也贵为左丞相之女,跟了祁煜三年,祁煜给了本夫人什么?明明承诺会扶正本夫人为王妃,却迟迟没有动静,如今居然为了上官惊鸿三天不眠不休,再这么下去,本夫人真怕连个妾的地位都保不住了。” “相爷要奴婢转告您,要‘万象’出手杀上官惊鸿的费用实在太高了,倾了他全部积蓄还相差甚远,您又暗里借了那么多钱才够,代价是不是太大?您是不是该暂缓请动‘万象’?” “暂缓?”苏盈月温婉的面孔因愤怒而扭曲,“本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等待,只怕会换来上官惊鸿的报复。上官惊鸿绝不会罢休的,虽然本夫人猜不到为何她这么久还迟迟未向本夫人下手。但是,指不准她什么时候出手就会置本夫人于死地。还有祁煜,他的心估计已经被上官惊鸿那个妖女勾走了,且不说别的,只要上官惊鸿在祁煜面前提一句她与祁煜新婚之夜发生的事,祁煜必会揪查到底,有什么事是祁煜查不出来的?” “相爷也知是劝不动您,相爷只说,您决定之前,一定要三思。” “本夫人想清楚了,‘万象’要的天价反正都已筹备好,肯定要请‘万象’出马。”苏盈月很有把握,“只要上官惊鸿死了,祁煜的注意力自然会回到本夫人身上,本夫人肯定能顺利当上王妃,到时巴结的人不知几多?总之,上官惊鸿一日不死,本夫人就一日不安心。” “奴婢只能依相爷的吩咐,劝您一再三思。” “别说了。” “是……” 当天晚上,天空阴沉沉的,乌云遮月,苏盈月在两名左丞相府家丁的保护下来到京城郊外五里的一片树林里。 站在林子外头往林子里瞧,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时不时林中还传出分不清是什么动物的怪叫。两名家丁手里的灯笼也被风吹得摇摇曳曳。 苏盈月害怕地吞了吞口水,心里暗咒,‘万象’组织什么交易接头的地方不选,要选在这么恐怖的树林里,她都没胆子踏进去。 “你们,陪本夫人进去。”苏盈月壮了壮胆,想到只要跟‘万象’达成交易,上官惊鸿就必死无疑,死也要拼一回。 走了没几步,苏盈月回头,见两名家丁居然站着不动。她冷喝,“还不快走?” 两名家丁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其中一名家丁说,“小姐,您急什么呀?” “张五,你称本夫人什么?”苏盈月也觉得这两名家丁反应不对,还是强着胆子喝道,“本夫人已经嫁了人,是名正言顺的骧王妾。” 被称作张五的家丁笑道,“我知道啊,那就叫您月夫人好了。” 另一名家丁也说,“是啊,月夫人,要我叫你什么都行。” “赵原,敢这种态度对本夫人说话,你反了不成?”苏盈月气势很雄,装温婉的那一套现在不适用。 张五与赵原哈哈一笑,赵原说,“我们就是反了啊。” “小心等本夫人回府,让我爹砍了你们的头!”苏盈月意识到危险,身子开始发抖,这荒郊野外的,她一孤身女子面对两个男人…… “怕是月夫人您回不去了。”张五盯着苏盈月的胸脯,“小的知道您身上带了一大叠巨额银票,是整个相府东拼西凑得来的。小的为了相爷作牛作马,穷其一生也赚不到几个钱,您说,是不是该分点给我们?” 赵原丢掉灯笼,袖中掏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神情狠戾地朝苏盈月走过去,“月夫人,是您乖乖把钱交出来,还是小的亲自动手?” 张五也朝苏盈月逼近,苏盈月吓得往林子里跑,还没走几步,就被赵原追上,一脚踹飞,苏盈月倒地,惊骇地向后退,“别过来……我爹待你们不薄,你们……你们不能……” “不能什么?”赵原呸道,“什么对我不薄。我与张五武艺高强,为相爷卖命十几年,除了作牛作马,工钱微薄,连一点好处也没捞到。四十多岁了,我连个婆娘也娶不起!要是拿了你身上的这笔钱,我与张五二人远走天涯,就算被通缉也好过穷一辈子。何况,我们陪你前来请‘万象’杀手要取上官惊鸿性命,等你利用完了我们,还不杀我们灭口?” “不会的!”苏盈月赶忙摇头。 张五说,“跟个臭娘们罗索什么,赶紧‘上’完拿钱。” 什么叫‘上’完拿钱?苏盈月蓦然瞪大眼,“你们该不会想……” 张五淫笑,“废话,反正你都要死了,我们还没玩过丞相千金,骧王侍妾这么好的货色,你说要不要玩?” “爷当然要爽一把再说喽。”赵原走到苏盈月跟前,俯身一把扯烂苏盈月胸前的衣服哪知苏盈月死命挣扎,赵原甩了苏盈月几个大耳刮子,对着苏盈月一阵猛打,苏盈月被打得吐血惨叫,“啊,别再打了……求你……” “不打你也行,好好侍候本爷,让本爷爽个够,或许可以不杀你。”赵原面孔狰狞。 苏盈月为了少受痛苦,为了保命,赶忙同意,“好,求爷手下留情……”忍着痛主动脱了衣服。 一旁的张五也按奈不住。 苏盈月忍着屈辱的肮脏,假意迎合着,注意力全在赵原先前的那把匕首上,匕首在衣堆里露出个手柄。 就在赵原与张五同时爽得攀登最高峰的时候,苏盈月抓起匕首一举割断了身后张五的喉咙,她前面的赵原太过投入还没发现,只觉得苏盈月似乎转了下身,等赵原觉得有异睁开舒服得懒得睁的眼时,喉龙上已经多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苏盈月整个人瘫了没力气再动,嘴里狠哼,“你们这等贱民也敢碰本夫人,自己找死。” 过了少许,她从两具男尸中间挣扎地爬出来,穿好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裳,望了漆黑的树林一眼。 真是背时倒霉,爹竟然派了两个狼子野心的东西来护送她。害她被两个下人,若非她机谨,早已经被两个贱下人女干杀了。 付出了这么重的代价,这一切都是上官惊鸿害的!上官惊鸿若不死,她岂能甘心!恨岂能平! 想到此,苏盈月大着胆子往树林深处走去,越走越黑,越走越吓人。 “有人吗?”苏盈月边走边颤着嗓子问。 一阵狼嚎叫声在不远处清晰地传了过来,苏盈月陡然一惊,林子里有野狼,还该不该往前走? 忽然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出现在黑暗中,苏盈月知道那是黑暗中的狼眼,吓得赶忙往回逃,狼也马上追了上去,在接近苏盈月前,银光一闪,狼首与狼身被劈成了两半。而苏盈月被吓得除了死命逃,还是死命逃,哪敢往后再看一眼。 一男一女两名黑衣人出现在树林外,其中的女子说道,“想不到这苏盈月还有几分本事。居然杀了那两名家丁。” 男子接话,“这样更好,不然还得装正好路过救了她。” “还不是杀了匹狼救了她。要是看她被狼一块块地吃掉肉,应该很舒服。‘极’,主公为什么要我们暂时留苏盈月一条性命?他想帮上官惊鸿,就更该杀了苏盈月。”女子脸上浮起疑问。 “我想,主公有他自己的考量。他是不希望上官惊鸿知道他一直在暗中助她。”被女子称为‘极’的男子这么说。 这二人便是‘万象’杀手组织旗下的四大顶尖高手之一的‘极’与‘幽’二杀。 ‘幽’神色复杂的说,“像主公那样的人,你说他会喜欢上官惊鸿吗?” ------------ 灭情水发作  ‘极’杀手面无表情,“主公的心思不是我们可以揣测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服从主公的命令。” ‘幽’眼里有着不满,“人人提到‘万象’莫不闻风丧胆,谁又知道,‘万象’头领竟然会暗中为一个女人做那么多事情。” ‘极’说,“你是指前段时间主公让你用真的发钗悄悄暗中替换了上官惊鸿手里的假发钗一事?” “哼,主公变了。”‘幽’眼里呈现痛苦,“他的心已经开始变暖了。” 望着‘幽’眼里过多的情绪,‘极’的心里微微一痛,变的又何止是主公? “走吧,去交差。”‘极’扬了扬手中多出的一大叠巨额银票,“这次出来不用杀人也能赚进一票银子,真是太过容易。不知道苏盈月与左丞相发现他们好不容易筹来的银票就这么莫名消失了,会是怎样的惊惶失措?主公的事情轮不到我们干涉,若是给主公发现你的心理变化,恐怕主公不会留你。” ‘幽’咬了咬下唇,“主公不会这么对我……” “主公的严厉你又不是不知道,做为‘万象’头目,没有绝对的狠绝,岂能生存?” ‘幽’不再说话,与‘极’的身影一晃消失。 后半夜,上官惊鸿在郡王府的无心阁里调息过后上床睡了。 一股极淡极淡的隐带一丝血腥味的怪异迷香飘散在房间里,凭着过人的敏锐直觉,上官惊鸿惊觉有异,屏住了呼吸。 少倾,香味渐散,一抹血红色的身影出现在床边,坐于床沿,修长的手指抚了抚上官惊鸿散落在枕上的青丝,“小鸿儿,你以为你的机关困得住本尊吗?本尊不当时出来,不过是想平息你这只小野猫的怒气。” 妖异的视线落在上官惊鸿脸上,室中虽然暗漆一片,血色的眸子却能在黑暗中视物。 她沉睡的五官美得无法用笔墨形容,皮肤白皙无暇,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闭着的眼睛没有了醒时的清冷孤傲,一种属于女子的柔弱令人格外怜惜。 “你真美!”血色的身影忍不住赞叹,“本尊还从未夸赞过一名女子。若是你醒着,你肯定会不屑于本尊的称赞吧。不过,这确是你的殊荣。你说,本尊是将你强行带走?还是慢慢虏获你的心?本尊喜欢后者。你的人,你的心,本尊都要!本尊会慢慢享受虏获你心的过程。小鸿儿,你安心睡,就让你以为本尊还被你罚在机关里,呵呵呵……” 妖魅惑人的嗓音轻飘飘荡漾在房间里,血红色的身影已没了踪影。 上官惊鸿突然眼开双瞳,清澈的眼瞳里满是冷冰。君烨熙!你就拨着你的如意算盘吧!可恶的君烨熙,以为下点迷药就能迷昏她?不过君烨熙确实有几分本事,连她设的机关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出来。究竟他是用什么办法离开地下机关的? 房外远处,君烨熙血红的身影隐藏在深沉黑暗的夜色中,与黑暗融为了一体。隔着很远的距离,以不可思议的透视力瞧见房中上官惊鸿睁开的双瞳。 “越来越有意思了,连‘血香’都迷不倒你。小鸿儿,不愧是我未来的夫人。”君烨熙邪气地勾起唇笑了,像是天下的至尊,又似黑暗的主宰,妖异绝代! 天灰蒙蒙,大地笼罩在一片暗沉中,黎民前的黑暗。路上行人寥寥无几,苏盈月一身破烂脏污,蓬头垢面,绕到左丞相府后门,用力敲响门扉。 “谁啊?大清早的,有前门不走,走后门!”过了老半天,才有一名下人打着呵欠慢吞吞开门,一见门口脏得认不出人的‘东西’,眼里升起愤怒,“哪来的叫化子大清早扰人清梦!这里是丞相府。不要命了?滚滚滚!” “好你个狗仗人势的东西。看清楚本夫人是谁!”苏盈月一把抹了抹脸,哪晓得越抹越脏。 下人一个激灵,“这声音……是小姐?” “给我滚开!爹呢?” “相爷还在睡觉……” 苏盈月快步朝相府书房走,走了一段路,又发狠地回头对下人说,“不要说看到本夫人回府了,给我闭上你的狗嘴,知道不?否则……” “小的知道。”下人还是忍不住不停打量苏盈月,衣不蔽体,裸出的肌肤又是红肿又是一个个的啃咬痕迹,看这情形,小姐似乎被人糟蹋过?真是天大的事啊,不说怎么行?不说主子还不宰了他? 苏盈月一路躲藏着来到左丞相苏景山的房门口,刚要敲门,苏景山却先一步开了房门,老脸不好看,“何处的要饭……” “爹,是我啦。”苏盈月委屈地娇唤。 苏景山蓦地瞪大眼,“月儿?进房再说。为父一宿没睡,担心了你一个晚上。”一把将苏盈月拉进房里,苏景山急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都是你派的那两个家丁,他们把我给……”苏盈月边哭边把事情叙说了一遍。 苏景山听完,老脸黑得吓人,“该死的贱奴才!竟然敢糟蹋你,死有余辜!钱呢?月儿,我们筹备的巨额银票……” “没被抢……”苏盈月一摸怀里,空空如也,“明明在怀里的……” “好好找找!”苏景山急坏了。 苏盈月全身上下找了个遍,就差没将衣服脱下来,“没了!不可能!怎么会没了……” 苏景山颓然坐在椅子上,“怎么会这样?为父之前就劝过你,三思而后行,叫你不要倾尽全部家财去杀上官惊鸿……” “不要光埋怨我,要不是你找的家丁不可靠,没见到‘万象’的人就害我被家丁侮辱了,指不准我现在早就跟‘万象’的人接好头,坐等上官惊鸿死讯了。” “事情没这么简单。”苏景山微眯老眼,“张五、赵原二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你身上有那么多银票。” “不是您说的?”苏盈月惊讶。 “为父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告诉他们这事?难道不怕他们见财起义?为父只叮嘱他们好好保护你走一趟,回来有重赏。” “那……” “除了‘万象’的人,没有人知道我们昨晚正打算花巨资杀上官惊鸿。” “爹的意思是‘万象’组织与上官惊鸿是一伙的?这怎么可能?” “表面上看来不至于。照发生的事,还是有一定可能。”苏景山一脸严肃,“你想想,之前我们请去杀上官惊鸿的杀手,还没动手就无声无息给人灭了。一般人根本查不到,也没那个本事做得如此利落。最主要的是‘万象’叫我们去树林接头,还指定让你前去,为父不能亲自前往,为保你安全,才安排张五、赵原随行保护你。我怀疑是‘万象’的人把你携带巨款的事告诉他们,并威胁他们对你下毒手。” 苏盈月骇然,“那现在怎么办?” “月儿,我们的处境十分被动了。”苏景山忧心重重。 “爹,是不是你想太多了?”苏盈月说,“上官惊鸿一介女子,又岂能与‘万象’攀上关系?依我看,是我受了打击,在回程途中,不小心掉了银票,要不,我们派人去找找……” “找?”苏景山叹气,“怎么找?二百万两银票,人心贪婪,就算找到了,谁还会还给你?派人出去只会将此事败露。尤其,你被玷污一事,要是传出去,你想骧王还会要你吗?这些钱不是脏款就是借来的,巨款丢失,债主上门,要是再失去骧王这个后盾,还能活?骧王对上官惊鸿感情不一般。如果东窗事发,不止骧王不要你,连骧王都不会放过你。” 苏盈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跌跪在地,喃喃自语,“现在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回骧王府,你一身的伤,骧王肯定会发现。你先梳洗养身子,在相府里调养几天。听说骧王昨晚一夜都没去迎月居找你,我马上派人通知婢女香兰,就说你回相府小住。” “只能这样了。”苏盈月愤恼,“我消失个一夜算什么?如今骧王祁煜眼里只有上官惊鸿那个贱人。哪是光昨晚没去迎月居看我?已经快一个月没去了。” “这个时候你还争什么宠?”苏景山训斥,“保住名节、保住小命、保住相府要紧!” “是。”苏盈月暗暗捏紧拳头,“上官惊鸿,我落到如此境地,一切都是你害的!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女儿放心,为父一定会为你报仇,绝对不会放过那个贱人。” “爹,骧王的心已不在我这儿,女儿只能依靠您了……” “放心吧。”苏景山老眼里满是算计,“为父一定会让上官惊鸿偿偿你所受过的痛,让她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还是爹好。” “别拍马屁了,府里有谁知道你这模样回来的?” “就一个看守后院的门房。” “看后院的门房?留不得了。” “爹您处理吧。女儿先去洗澡,全身脏得实在受不了了。” 窗外,给苏盈月开门的门房偷听至此,轻功一展,没了踪影。 左相府大厅,苏景山拍桌而起,“你说什么?” 相府总管苏德颤声说,“老的门房刘叔退休回乡养老了,那后院门房是小的约莫二十多天前新招用进来的,叫张二牛。方才小的已经派人将相府的鸡角旮旯都找了,没有见到张二牛的影子。” 苏景山老眉皱得死紧,“张二牛什么背景?是可靠的人吗?” “说是京城南郊的贫民,从小孤儿,讨饭长大,小的核实过,确有此人。看他可怜,又是本地人,才让他进府给个活计。” 苏景山气上肝火,“派人去找,找到张二牛为止,找到后,悄悄把他做了!” “是,相爷。” 苏景山心里直犯忤,但愿张二牛不是有心人暗中派来的探子,最好张二牛是聪明人认为发现了不该看到月儿这副模样,自知有祸会降临才跑了。 可惜,苏景山没那么幸运。 清晨的汝南郡王府无心阁,院中的石桌上放着精致可口的茶水点心,上官惊鸿坐于石桌前,悠然惬意地喝着早茶。素儿恭敬地站在她身侧。 张二牛单膝跪地,把左丞相府今晨黎明时分发生的事连同苏景山父女的对话,一字不漏转述给上官惊鸿听。 真正的张二牛一个月前死了,现在的张二牛不过是荣妃生前训练出来的探子,上官惊鸿命他假冒张二牛之名混入左丞相府打探消息。实际上她也在暗中训练所需要的各方面人手,只不过没这么快能胜任,就先用荣妃以前留下的可用之人。 “嗯。”上官惊鸿颔首,“你做得挺好。换个身份,继续你的差事。” “是,主子。”探子领命离去。 素儿气呼呼地说,“苏景山父女真是该千刀万刮!小姐,你千万不能放过他们!” “这是当然。”上官惊鸿同意。 素儿又道,“奴婢不明白,您明明有能力整死他们,为什么迟迟不动手?派人去暗杀他们也好。奴婢看骧王对您今非夕比,您这次失踪都亲自找您。要是您把苏盈月在您大婚时想派人轮奸您,与苏盈月自食恶果被两名下人糟蹋这二件事说出去,苏盈月不死才怪!” “我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动手?”上官惊鸿笑说,“苏盈月个贱人,本郡主一下就拍死她,岂不是太便宜她了?本郡主今日的能力众所周知,她肯定担心我会报复,从而日日夜夜寝食难安。先把她的心折磨够,我再让她慢慢痛苦死,她就像瓮中里的鳖,一举一动都在本郡主的掌握中,何时屠宰由本郡主说了算。你说,是不是更有趣一点?” 望着上官惊鸿浅淡的微笑,那般迷人,说出来的话看似没什么,素儿却觉得头皮发麻,惹上小姐,比死还遭。还好小姐对她是特别好的。素儿轻嘘口气,“小姐您有分寸就好。奴婢还真怕您忘记报仇了。” “怎么会。”上官惊鸿若有所思,“以前我请动‘万象’里的一名杀手‘极’,让‘极’杀手在‘枫桥夜泊’客栈里出现一下,造成要我这个假‘幽’杀手可能会伏杀骧王一事,实际上目的在引诱骧王去客栈,再设局让他气愤时休妃。我也总感觉请动‘极’杀手太过容易。这次苏盈月想请‘万象’出马杀我,却落了如此下场,明显是‘万象’一手安排的。一般杀手没必要也没胆子做这些事,肯定是受幕后首领指使。现在想想,‘万象’的幕后首领一路在帮我。我现在更加有兴趣的是,‘万象’的首领是谁?” “会不会是燕三皇子?”素儿说,“奴婢觉得,燕三皇子对您最好了,连自己的命都不顾前来向您提亲呢。有谁会为了仅叫小姐您一声‘鸿儿’就投湖自尽的。不过燕三皇子也不像‘万象’这种杀手组织的头目,要做杀手的头头,应该比杀手更厉害,更会杀人嘛。燕三皇子人这么好,怎么看也不像的。” “有些事情,不是用像与不像来说。越是看起来无害的人,反而是最有杀伤力的。”上官惊鸿轻品一口茶,茶香袅袅,回味无穷。 “这么说,‘万象’的头头是燕三皇子了?” “不一定。”上官惊鸿脑海里闪过一人的身影,“我现下还无法确定。” “不过奴婢至少可以肯定是个男人。” “说说理由。” “‘万象’是专门杀人的,奴婢听您说起过,还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呢。杀人贵不说,从不失信,亦失不失手。一般女的也没本事能控制整个杀手组织啦,所以奴婢就猜啊,‘万象’的头头是喜欢您,才会‘有生意’不接,反而倒整出钱的顾客。” “有。” “小姐您说什么?” 上官惊鸿清冷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有这样的人。曾经也为了我,有‘单’不接,反而出手杀了下‘单’的顾客。” “真的吗!”素儿眼睛发亮,“那个人对小姐您真好哦!他是谁呢?” 冷铭寒。三百万美金不够格他动手,三千万美金却可以。上官惊鸿的心陡然一痛,面色变得苍白。该死,灭情水居然发作了! ------------ 致命的浪漫  与冷铭寒的新婚之夜在她动情准备献身的时刻惨死,浸湿了新娘礼服,蔓延了一整床的鲜血……上官惊鸿在清晰的记忆中感受着自己曾经悲惨的死去。 被最爱的人背叛,被最爱的人亲手毫不留情的杀死,这种痛像是心被硬生生撕裂的心扉痛彻! 身体的痛,她早已经习惯,也早已麻木,心里的痛,却让她感受到了什么是地狱,还是给人一下从云端踹入地狱。 冷铭寒! 想起这三个字,除了恨,已无其它。 仔细感受起来,这种心痛,是想起自己极度悲观绝望时的痛,是识人不清的痛,似乎与灭情水无关?因为沾了灭情水,一心痛,才自觉往灭情水毒发的方面想,不过是心理作用而已。 自从在古代重生后,她已很少再想起冷铭寒,也许她天生就是冷情的人,既然彻底痛过死心,就不会再对冷铭寒有爱。以前付出的爱收不回,却已经灭绝。 为了试探是否真的是灭情水发作,她回忆起曾经跟冷铭寒相处的日子…… 六十层的高楼大厦天台上,冷铭寒一身西装笔挺,帅气而冷酷。叶雪依身影窈窕有致,一身浅兰色的时尚连衣裙尚,大方简约,衬托出窈窕有致的身材。 二人居高临下,眺望远方。整个城市一片灯火辉煌,像天上闪耀的繁星,却又五颜六色,绽放出各式各样的灿烂光辉,一辆接一辆的汽车小得像火柴合,车灯亮着,像萤火虫排成两行蜿蜒形成一条长龙前进,真是美不胜收! 风一阵一阵凉凉地吹过,沁爽而怡人。 “景色真美。”叶雪依出声赞叹。 “没有你美。”冷铭寒的嗓音带着些许沉醉。 叶雪依侧首,见冷铭寒漆黑的双瞳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眼里深情无限,她不由微微笑了。 冷铭寒摊开手掌,掌上是一个打开着的漂亮的精美红盒,盒子里一枚钻戒奢华尊荣,耀眼的钻石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光。 同一时间,脚下忽然一路井然有序闪出粉红的光芒,定睛一看,拇指粗的灯线管亮出一个大大的心形,心形的中央也是同样亮写成:雪依我爱你! 轻缓悠扬的歌声从冷铭寒的手机里传出,冷铭寒深情认真地单膝跪下,对叶雪依说,“雪依,嫁给我!” 虽然凭叶雪依敏锐的观察力,早就发现铭寒可能会向她求婚,直到这一刻,他真那么做了,她却难掩高兴与激动,脸上漾起了最美的笑容。 她的笑容是如此美丽耀眼,夺人心魄,冷铭寒嗓音沙哑地启唇,“雪依,答应我好吗?” 她羞涩地点了点头。职业杀手生涯多年,这一刻,她有了女人的娇羞,有了女人该有的期盼,有了对婚姻的向往,有了永远脱离‘血百合’杀手组织的念头,有了坚定的信念要好好爱铭寒一生一世……有了太多太多的感想。 求婚戒指套在了叶雪依的左手无名指上,冷铭寒抱着叶雪依高兴得在原地转圈圈,笑声愉悦爽朗…… 谁能想像,这样美丽的爱情,却送了她的性命。 或许冷铭寒也喜欢她,只不过,爱情在他眼里,不值三千万美金,不,应该说是一文不值。 杀手本来就不该存在感情,虽然冷铭寒不是杀手,却是国际恐怖组织‘死神’的头目,与她是同类人。她犯了太讲感情的错,以为自己都能够为了爱情脱离组织过平静的生活,冷铭寒一样可以为她放弃与付出一切。 她错得离谱。如果学不会教训,那她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何况她本来就是冷心冷肺,不容易动心的人。 收回飘远的思绪,上官惊鸿惊觉魔龙君烨熙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妖森的瞳光不知审视了她多久。 丫鬟素儿吓得在一旁直发抖,“小姐,怪……怪……怪物……” 君烨熙妖冷的线视扫过素儿一眼,素儿只觉得全身都给冻冰了,就像被抽走了魂,吓得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君烨熙僵白的脸上闪过极快的不满,妖异的目光又落在上官惊鸿身上,“你刚才在想谁?是谁曾为你杀了下‘单’的顾客?你还爱他?” “一连三个问题,这不像你魔龙君烨熙的作风。”上官惊鸿神色恢复平静。 “合并成一问。反正也是同一人。”君烨熙再次开口,“他到底是谁?”若说是“万象”幕后首脑,又不可能。据他所知,“万象”从没杀过“顾客”。 “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会认识,也不会知道。”上官惊鸿冷然一笑,“可惜他没在这个世界上。” “你是说他死了?” “他是死了。” “他不在,你可惜。你心里有他?”君烨熙妖冷的眸子微眯,若是她敢说是,他就把那男的从坟墓里挖出来鞭尸。 上官惊鸿奇怪地盯着君烨熙僵白却美得惊人的面孔,“什么时候,你的反应力变得这么迟钝?” 君烨熙蹙眉,“你什么意思?” “本来我不想解释。不过也借这次说出来,顺便告诉自己。我对他的爱已经彻底灰飞烟灭。我这次故意想起他,灭情水之毒没发作,足已说明这点。” 君烨熙不大相信,“那你方才手又捂着心口。” “那是我为自己而痛心,痛心自己曾经的白痴与错付。”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君烨熙听得不是滋味,魅惑的嗓音启唇,“小鸿儿,不管你曾经历过什么,本尊都不会让你错付。”至于她的以前,他会查个一清二楚,放眼整个天下,还没有他血族圣尊查不到的事! “没有必要。”上官惊鸿淡淡说道,“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你会爱上本尊。”妖异的语气充满肯定。 “那你慢慢去幻想吧。”上官惊鸿站起身,朝室内迈步走去。她没有赶君烨熙走,而是清楚地知道君烨熙这种人,若是他不想走,根本没人赶得走他,何不眼不见为净。 至于素儿那丫头,胆子太小,也该历练一下了,她要装昏随她去。 君烨熙妖红的身影站在原地,妖冶地笑了,“本尊不必幻想,就等着你爱上本尊的那一天。” 上官惊鸿不屑地勾起唇角。 君烨熙僵白的面孔白得更加晶透,身体有些摇晃不稳。该死,在死亡之道里受伤过重,不能再硬撑了。 “小鸿儿,本尊有事离开,你就不留我?”妖魅的嗓音荡荡漾漾飘散在空气中,邪气十足。 上官惊鸿没有回身,“最好永远都不要再看到你。” 君烨熙抿着唇不再说话。 风,缓缓地吹,院里没有了任何动静。 上官惊鸿知道君烨熙走了,素儿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她身边说,“小姐……” “什么事?” “奴婢其实昏了一下就醒了。” “我知道。” “这么说刚才那个怪……刚才那个红衣服的……” “他叫君烨熙。” “您跟奴婢说过的。那个君烨熙肯定也知晓奴婢早就醒了。都没说奴婢,肯定是不把奴婢这号小人物放在眼里。”素儿庆幸地说,“还好他走了。不过奴婢看到他走前,嘴角挂着血迹呢。真是怪吓人的,那么白的皮肤,那么红的血,那么恐怖的人,吓得奴婢差点没又晕过去。” 君烨熙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上官惊鸿想起在皇宫地下石室里,他有能力控制她的行动,说明他根本没受伤,武功与特殊能力都不是一般的深不可测。她虽然用计冲破了他的控制,却不至于伤害得了他。 难道他在后头追随她重走了一遍死亡之道造成的?死亡之道她在走回头路时已是艰难万险,她几次都差点丧命,每通过一遍,机关变得更凶险无数倍,等到他再闯关时,基本无活着走通死亡之道的可能。 “会不会是你看花眼了?”上官惊鸿问。 素儿摇头,“不会,那个红衣怪……君烨熙不止嘴角流血,连站都站不稳,奴婢肯定他受了重伤。” 世间恐怕还难找出人重伤君烨熙。这么看来,君烨熙确实为了她上官惊鸿追闯了遍死亡之道而受了伤。上官惊鸿的心微微一堵,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很复杂。 接下来的几天,燕玄羽如他所说的没来打扰上官惊鸿养伤,魔龙君烨熙也没出现,只有北棠傲来过郡王府几次,也只是找上官惊鸿喝茶谈天。上官惊鸿出于欠北棠傲人情,并未拒绝。 第十天下午,上官惊鸿在郡王府无心阁的书房里处理帐目,丫鬟素儿走进来禀报说,“小姐,宫里派了人前来传话,今天是皇上七十大寿,命您前去参加寿宴。” “不去。帮我推掉,就说我病了。”上官惊鸿头也没抬,阅帐的速度快得惊人。 “小姐,您多数时间都在府里,听说宫里今天热闹得很呢,各个王孙贵族都到齐了,一些有名望的小姐闺秀都巴望着这次能进宫参宴,借以机会希望能觅一门好的亲事。奴婢也希望您前去瞧瞧,指不准会碰到您喜欢的人。” “不会有我喜欢的。” “可是……” “没有可是。” “好的,奴婢这就去替您回了。”过了会儿,素儿又折了回来,“小姐,传话的公公说,皇上早知道您会如此反应,如果您肯前去参宴的话,皇上愿意赐‘血色妖莲’做为交换。” 原来青龙与凤舞为了救荣妃走遍千山万水都没找到的‘血色妖莲’竟然在老皇帝手里。老皇帝连她对‘血色妖莲’感兴趣都知道,肯定清楚‘血色妖莲’能救荣妃的命。 老皇祁晋不是很宠爱荣妃么?竟然眼睁睁看着荣妃死,而见死不救。 上官惊鸿眉头微皱,对老皇帝是越来越没好感。 素儿又接着说,“还有,六皇子安王爷来找您呢,正站在院子里等您。” “你说什么?”上官惊鸿问,“祁云‘站’在院子里等我?祁云的脚好了吗?” “是啊。”素儿颔首,“六皇子长得真是好看呢,奴婢忍不住看了他半天,都差点忘了来禀报您了。不过,六皇子都没理我。” 上官惊鸿向着院子里走去。 院中的大树下,祁云一身青衣站在大树下,身影清俊颀长,清越的目光正温和地注视着书房的方向,宁静的神色像是安然地等待着一个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 ------------ 想亲你  隔着十余步与祁云对望,祁云的眉目清晰得像秀山水涧中的温玉,双瞳乌黑润泽,眉如墨,绝美的唇形,五官是一种极致的美,他的绝色已经不是那种简单的外表来形容,而是氲氤的宁静安适,那种举世无双的气质,世间再无人可比拟。 见到祁云,总是能令上官惊鸿很安心。 今天的鸿一身白裳,体态轻盈,五官依旧是那般美仑美奂,长发飘飘,宛若会乘风归去的仙子,超凡脱俗。 祁云静静凝望着她,目光清和柔然。 上官惊鸿淡然一笑,“你的腿好了?” 祁云颔首,“嗯。”为了你,即便不好,也得好。 “值得庆祝。”上官惊鸿鼻子用力嗅了嗅,有点兴奋地说,“‘暗香疏影’!”侧首望去,见院中的石桌上已摆了一壶幽香淡淡的美酒,迫不及待地走到石桌前坐下。 祁云望着上官惊鸿美丽的背影,眼里隐含着宠溺,“鼻子挺灵。” 上官惊鸿开始斟酒,“你可真懂我的心意。‘暗香疏影’这么好的酒,自从上次你送了我两壶带回来,我喝完了之后,怀念了好几次呢。” 祁云收起眼中的宠溺,走过来坐于上官惊鸿对面,“这些日子,我加急酿了二十坛。” “只可惜要十年才能喝。”上官惊鸿有点遗憾,“不过也无所谓,希望十年之后,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把酒言欢。” 祁云眼中隐匿过一抹黯然,并未接话。 上官惊鸿笑问,“怎么?不愿意?” “又岂会不愿。”祁云并未对这个问题深谈,上官惊鸿说道,“是啊,十年之后的事情,谁又能预测。很多时候,友情,往往比爱情还要长久。”言下之意是她与祁云的友情会天长地久。 祁云眼中泛起淡然的笑意,“有些感情,不会被岁月磨灭。”就如他对她。 上官惊鸿同意,素手点了点下巴,“你不是说‘暗香疏影’的酿制要采集繁花的精华,你花了差不多一年时间才酿了一坛吗?怎么会这么短时间内就酿二十坛这么多?”搞得像是现在不酿,将来没机会酿似的。 “以前采集花的精华是我亲自为之,这次是派人做的。希望在十年之后,若是我不在你的身边,你品偿‘暗香疏影’时,还能想起我。”嗓音淡然无波。 上官惊鸿瞧着祁云恬淡宁静的眉目,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她心里却莫名地隐痛,“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说?” 祁云唇边泛起浅浅的笑意,“没什么,一时有感。” “真的没什么?”上官惊鸿不放心。 “嗯。”祁云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方形檀木盒打开,里头是一支精致的碧玉发簪。 “送我的?”上官惊鸿刚想说不要,仔细看了玉簪一眼,“这簪子好眼熟。” “是你前段时间在皇宫里我住的无心阁里掉的。”祁云和缓地说,“我找了一名巧匠将它拼接了回去。” 上官惊鸿拿起玉簪仔细观赏,“当时玉簪断成了两截,想不到竟然能衔接得一点缝都看不出来,真是不可思议,是谁有这么好的手艺?” 祁云笑而不语。 上官惊鸿盯着他的表情,“你这神情,该不会是指你自己吧?” “无聊时我喜欢亲手绘制研究一些东西。对于玉的衔接修补略有所通。希望这支玉簪重新拼接了,你能满意。就如你冷了的心,希望能再温暖起来。” 上官惊鸿面色一僵,“很喜欢你替我将断簪修补好。只是我的心,根本是天生冷情。不会再有温暖。” “你不是。”祁云摇头,瞧着上官惊鸿的目光,似是能看透什么。 上官惊鸿不喜欢被人看穿的那种感觉,将披散的长发一挽,以修好的玉簪子固定好,“喝酒吧。”斟一杯酒,一饮而尽。 祁云眉宇微蹙,“鸿,不要这样。我是为你好。一个人的心冷,人就会很孤独,而我,不希望你孤独。”因为早已偿够了孤寂的滋味。 上官惊鸿忍不住看他,“你也很孤独,你也是心如死水,又何谈劝我?” “其实,我的心,已经渐渐温暖起来了。”祁云一笑,“从认识你以后就开始了。” 他的笑容清雅温润,很能安人心。 上官惊鸿也笑了起来,“跟你这样的人,简直是舍不得生你的气。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喜欢上我了,你明白后果的。不会得到我任何感情上的回应。” “我从一开始就明白。”祁云替上官惊鸿添了杯酒,动作优雅自然,仿若天然就该这般。 “那就好。”上官惊鸿放心了,“‘暗香疏影’味道甘香醇厚,真不是普通的好喝。要细细品酌,刚才一次就牛饮一杯,真的太浪费啦。你亲手酿的好酒,万金难求呢。” 祁云淡笑,“这酒年限是越长越好喝,十年等不了,我可以酿些别的酒,还有一种酒叫‘暖心’,月余就能喝了。” “‘暖心’?真好听的名字。有空一定要偿偿。” “好。”无言的宠溺又自祁云清越的瞳仁中隐过。暖心,为她而暖了心。 时间过得挺快,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夕阳西下,彩霞斑斓,霞光万缕,大地沐浴在夕阳的余辉中,一阵风拂过庭院,吹乱了祁云鬓边的一缕发丝。 祁云面容温雅清俊,眉目间透着一股极具灵气的清越,夕阳的光辉洒耀在他身上,使他看起来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宁静安和。 静人心,也有点乱了人心。 也许是酒意的作用,也许上官惊鸿终归是女子,对于祁云这样清越绝色的男子,总有无法抗拒的时候。她迷醉地盯着祁云好看得无法用笔墨形容的面庞,忍不住抬手轻撩他被风吹乱的发丝,轻声呢南,“祁云……” 祁云心念一动,瞧着上官惊鸿的目光情意再难掩。 “我好……”上官惊鸿忆起差不多半个月前的那次吻,虽然那个吻只是给祁云喂药,滋味却是非常美好。水润的目光停在祁云薄淡的唇,喉咙变得有点干涩。 祁云微微一愣,清俊绝美的面庞闪过一丝可疑的红云,只要她想,他愿意……近些天的午夜梦回,他梦到的不再是母妃受虐惨死时的情况,取而代之的是与她谴绻缠绵的吻。他更想吻她,只是怕今生都再无机会。 深深地情动,祁云平静无波的心湖犹如投入了一枚石子,漾起了一圈一圈诱惑至深的涟漪。 此刻的上官惊鸿娇唇微张,眼波流转,迷离的神情妩媚多情,是个男人都无法抗拒如此诱惑人的媚态,何况初识情滋味的祁云? “鸿……”祁云轻然启唇,极致好听的嗓音温和,情素怡人。 一股淡淡的温暖浅浅地勾动了上官惊鸿冷硬的心,上官惊鸿情丝一动,心开始浅显地痛,不适的感觉令她皱起了眉头。 “鸿,怎么了?”祁云起身来到上官惊鸿身边,关心地注视着她。 因心变得疼痛,上官惊鸿蓦然惊醒了意志。该死!刚才她说了什么话!她竟然说想亲祁云! 这一次的心痛与上次不一样,上次是情绪陷入绝望里的那种痛,这次却分明地是毒发的那种毒药引起的痛。这么说,她为祁云心动了? 望着祁云关怀的眼神,上官惊鸿的脸色越来越沉。她不愿被感情所束缚,即使对方是祁云。 祁云清越的眸光闪过一丝焦急,“哪儿不舒服?” “我头有点痛。”上官惊鸿抬手抚摸着额头,第一次在祁云面前撒了谎。 祁云伸手贴在上官惊鸿的额上,“没有发烧……” 上官惊鸿身体微僵。祁云的手,好温暖。 “会不会是生病了?”祁云又伸手欲替上官惊鸿把脉,上官惊鸿避开他,目光闪了闪。看到祁云打破了平日的沉静,却是为了她的一个谎言,上官惊鸿心里升起罪恶感,“我没事,现在又不痛了。”不能让祁云把脉,不想他发现她中的灭情水之毒方才发作,不愿打破她与祁云之间朋友的温馨友谊。 只是,她与祁云的友谊,还那么纯粹吗?她已经开始怀疑。 “今天是皇帝七十大寿,我接到圣旨要进宫贺宴。先走一步了。”上官惊鸿仓皇站起身向院外走。 祁云瞧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明晰的瞳仁里闪过一丝不解。她怎么了?依他的观察,她说头痛应该是在掩饰什么。之前他明明见她不适地皱起了眉头,那才是最真实的反应。会不会是……她心动了? 想到这个可能,祁云的心狠狠一震,淡逸的心湖充斥起了浓浓的喜悦。倏然,愁绪又上心头。在他找到灭情水解药之前,不希望鸿为任何男人心动,免得受毒发之苦。奈何,从未听说灭情水之毒有解药。但他,不会放弃。 上官惊鸿走在街道上,微凉的风迎面吹来,吹得她异常清醒,本来还有三分醉意,现竟已消失无踪。 京城的夜晚很是繁华,道旁店铺林立,摆摊的小贩高声吆喝着推销生意,人多得难以计数,有行色匆匆的,有闲聊散步的,有表演杂耍的,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又适逢老皇帝大寿,举国同庆,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喜悦之气浸染了整个京城。 一袭白裳的上官惊鸿走在人群中,所过之处,惊艳霎时,行人莫不目瞪口呆,都在惊叹,竟有如此美赛谪仙的女子! 早已习惯众人的惊艳目光,上官惊鸿面无表情地向皇宫的方向走。本来,即使是老皇帝拿“血色妖莲”作饵,她也不想免强自己去参加老皇帝的寿宴。可方才情急之下,为了避开祁云,她以此为借口,已经骗了祁云一次,不想骗他第二次。 拔下头上的玉簪,将碧绿的簪子坚握在手里,体会着簪子沁凉的触感,上官惊鸿喃喃启唇,“祁云,其实,你将簪子为我续接好,我是感激你的细心的。” 将簪子又插回发间,一路而行,她的容貌隐起的骚动过大,甚至有人认出她惊鸿郡主的身份,于是上官惊鸿从袖袋中掏出一块白色半透明的绢帕蒙面,疾步一闪,佳人芳踪已然远去,只余众人在原地空思切。 皇宫内的宣德殿是宫廷御用的为皇室办喜寿宴的殿宇。有些特别有功,或特别受宠的大臣也能让皇帝指定为其在宣德殿摆贺宴,以示龙恩。 今夜的宣德殿热闹非凡,大殿左、右宴席数列,整齐地排列了数百桌,文武大臣、皇室贵胄纷纷到贺,座无虚席,只有一处特意留出来的位置。 老皇帝祁晋坐于正前方的豪华庞大宴桌后,面向着左右两侧宴席的贺客。 八皇子祁轩在席位上时不时朝大殿门口翘首顾盼。小碌子站在祁轩的坐位旁边,低首问,“八皇子,您在看什么?” “本皇子在看上官惊鸿那个臭女人怎么还不来。”祁轩一脸愤愤不平地说,“她害得本皇子尊贵的腿被压断也就算了,居然还害得本皇子被父皇数落了一顿,简直气死本皇子了!父皇真是长她的志意,灭本皇子的威风。灭吧灭吧,父皇的寿宴都快开始了,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父皇派人给她下了请柬,她连个鬼影子也没见。” “就是,她分明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小碌子仗着大殿里人多说话声较吵,别人不会留意到他说的话,他的言词完全迎合八皇子祁轩的心意。 右侧靠近老皇帝的第一张桌宴,北棠傲坐于桌前,虎背熊腰,身体高大如山,其压迫势的强劲尤为突出。 右侧第一排宴席主要是其它各国来的使臣的宴桌,北棠傲身为皇帝来贺,当然是坐在离老皇帝最近的第一桌,第二桌坐的则为西靖三皇子燕玄羽,第三桌则是南遥国使臣,第四桌是其余小国的,然后再到东祁本国的皇族。 左侧第一桌的位置空着,第二桌是骧王祁煜。祁煜边上的桌位是八皇子祁轩,基本越靠近老皇帝的桌位,说明权位越高。 老皇帝祁晋两手一抬,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大殿中立即安静了下来,他威严地开口,“今日朕七十大寿,感谢各国使节、诸位爱卿前来贺寿。” 众臣齐声道贺:“祝皇上万寿无疆!” 老皇帝祁晋端起酒杯,对北棠傲说道,“北齐国皇帝御驾亲临来贺,我东祁国蓬荜生辉。朕这第一杯酒,就敬北齐皇帝。” 北棠傲开口,相对于祁晋声音的老迈,嗓音是极其的气势雄魂,“北齐国与东祁一向交好,朕亲临也无可厚非。东祁皇帝这一杯,朕就领了。”说罢,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北齐皇帝果然豪爽!”祁晋也饮尽杯中酒,虽然举手投足显现出帝王的尊贵,老迈的身躯在气势上怎么也弱北棠傲一截。 各王公大臣也纷纷向老皇帝敬酒献贺礼,几乎每一样贺礼都弥足珍贵。 寿宴已经开始,大殿中央的红地毯上,舞姬们舞姿翩翩,歌舞升平。贺客们一边跟自带的家属或附近桌位的人交谈吃喝,一边欣赏着舞蹈。 祁煜坐在席位前碗筷未动,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旁侧的侍妾苏盈月为他夹了很多菜,“王爷……别光喝酒,吃点菜……” 祁煜不为所动,苏盈月脸露委屈。自十余天前她回娘家‘小住’,祁煜就没派人来接她回骧王府,幸好老皇帝寿宴,她爹左丞相苏景山也在受邀之列,她便得以跟着父亲进宫。 为免被人说闲话她已渐受祁煜冷落,她厚着脸皮坐到了祁煜身旁,还好祁煜并未说什么,可伤她心的是,多日不见,祁煜连慰问她一声也不曾。 八皇子祁轩瞄了眼祁煜桌位左侧前方无人的空席,对祁煜说道,“二皇兄,你说,父皇这一桌位是给谁留的?依臣弟看,也就上官惊鸿没到场,不会是上官惊鸿那个臭女人有这么高殊荣吧?” “上官惊鸿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一介女流,怎么可能宴会席位会安排于我夫君骧王爷之前,”苏盈月宛柔地说,“八皇子,那张桌位是留给谁的,你心知肚明,又何必故意说出来挑事?” 不消说,那张桌位是预留给安王祁云的。祁轩笑道,“美丽的小嫂子,轩也不过是随便说说活跃下气氛。”好让二皇兄感受到六皇兄在地位上给他带来的威胁,替他报六皇兄偏帮上官惊鸿,背地里拆他台之仇。也不算背地里吧,全皇宫都知道的事,简直是明目张胆不把他这个八皇弟放在眼里。 “只怕皇上的苦心白费了。”苏盈月把话明了说,“安王爷往年都不来皇上的寿宴,今年肯定也不会来。” 祁轩留意到老皇帝时不时失落地看了看左侧第一桌的空席,心里满是不平,“那又如何,父皇有多盼着六皇兄来,大家都看得很清楚。二皇兄,六皇兄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您可要好好掂量一番……” 祁煜冷峻的脸闪过不悦,似是嫌祁轩太吵了,祁轩自知无趣,不再说话,又望向殿门口,这回,期盼有果,一抹清新的白影出现在殿门外,轻纱蒙面,眉若远山抹黛,长长如扇的睫毛令一双清澈的大眼格外生动、顾盼流连,眼神却又有一种脾睨天下的清冷傲然,身段纤柔高雅,气质脱俗。 老皇帝发现了门口的女子,炯炯有神的眸子一时看得出神。 其实最先发现女子出现的是北棠傲、祁煜还有燕玄羽三人,他们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向门口的。见几名位高权重的人全朝门口看,大家全都好奇地随他们的视线望去,没有一道目光撤回。 女子的面孔被半透白色轻纱遮掩,有一种神秘的美感,没人看得清,可越是看不清,就越让人更想看。 “此女子是谁呀?”殿中有人问出声,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老皇帝挥退了殿中央正在起舞的舞姬,女子目不斜视,步履款款,高贵大方地走入殿内,似乎对这种大型场合早已司空见惯。 “如此高贵若仙,莫不是我东祁国第一美人昭阳公主?昭阳公主没看到在席呢。”有大臣这么说,另一大臣接话,“哪呢?昭阳公主东祁第一美人的头衔早给惊鸿郡主取代了,听说皇上还邀请了惊鸿郡主赴宴,到现在也没看到惊鸿郡主人来,我看她约莫就是惊鸿郡主了。” 果然,女子停步,清冷地开口,“上官惊鸿来迟,请皇上见谅。” 在文武百官、皇族贵胄无数面前,她嗓音宛若天簌,嘴上说话虽还算客气,却并未欠腰请安。明显是对老皇帝大不敬。 众目睽睽,一名女子竟敢如此无礼,老皇帝祁晋鉴于之前承诺过允上官惊鸿不必向任何人请安下跪,有气也没办法发作,“朕今日大寿,又岂会跟一名女子一般见识。入席吧。” 照理来说,上官惊鸿的席位应该早就留了出来,一名郡主,虽然身份尊贵,在泱泱皇族中,身份更为尊崇的人大有人在,一般是不会单独赐座的,但可以坐在家人身边。 实际上,她的座位老皇帝预先便空了出来,只是因为她迟到,老皇帝心生不满又撤了。 上官惊鸿的目光直接扫视了眼左侧贺客满满的席桌,除了祁云的位置,别的都坐满人了,汝南郡王府的桌席有一张,席前二椅,坐了她‘爹’汝南郡王上官宗桓与上官燕鸿二人,没有她的位置。 老皇帝有点惊讶,上官惊鸿竟然仅凭一眼,便找着了淹没在人潮中的汝南郡王府座席,还以为在如此人多的情况下,她肯定会出糗找半天。也罢,他这个皇帝不给她添座,就没人敢给她腾位置,看她如何下台。 ------------ 有料的胸  汝南郡王上官宗桓想起身给上官惊鸿让座,可是她入席,他这个父亲又坐哪儿去呢? 看出父亲的意图,上官燕鸿压低嗓音说,“爹这事您别管了,六姐摆明得罪了皇上,皇上想让六姐难堪呢。六姐没位子坐最多丢点脸,您要是逆了皇上的意,搞不好皇上会灭了我们汝南郡王府满门。” 燕鸿这么一说,也有道理,总不至于拿郡王府上下数十条人命开玩笑。上官宗桓干着急,也想不出办法。 大多数人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虽然上官惊鸿大名近来如雷贯耳,可她跟皇上过不去,不是找死吗? 燕玄羽率先站了起来,俊颜澜开讨好的笑,“鸿儿,你到我这儿来坐。我这椅子挺长的,多坐个人正好。” 北棠傲神色爽朗地开口,“要是惊鸿郡主不嫌弃,本帝愿给郡主让座。” 此言一出,在座的人全都惊住了,北齐皇帝亲自让座,这是何等光荣,只怕这等待遇,连东祁皇帝都不会有。 祁煜喝酒的动作一僵,冷峻的面庞划过一丝苦涩。又来了个北齐皇帝,上官惊鸿,你究竟能令多少男人倾心? 燕玄羽不满地说,“北齐皇帝,怎么着也是本皇子先邀请的鸿儿的,这点小事,你没必要跟本皇子抢吧?” 北棠傲并不相让,一语双关,“有些事情,是不讲究先来后到的。并不是说燕三皇子你先到或者先说,就能够取得先机,也得看惊鸿郡主同不同意。” 燕玄羽眼神微眯,北棠傲是在说,即便他燕玄羽先识得鸿儿,也追不到鸿儿吗? “那又如何?”燕玄羽斯文有礼地笑,“本皇子也没看到北齐皇帝你占了什么有利时机。” “那就看看惊鸿郡主赏谁的光了。”北棠傲霸道的眼神瞧向上官惊鸿,高壮的身躯有礼地站起,一起身,那叫一个魁梧,壮压群臣,坐在他后方的人那叫一个赤裸裸的压力。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上官惊鸿身上,她身姿亭亭玉立,泰然大方,像个没事人似地站着。 苏盈月眼里显现深藏的愤恨。要不是上官惊鸿这个贱女人,她堂堂左丞相之女,骧王之妾,怎么会被两名下人强奸?上官惊鸿面对如此多人,气度从容不迫,高雅非凡,连半丝尴尬都没法在她眼中瞧见,真是气煞她也! 瞥见苏盈月眼里的愤恨,祁煜微讶地蹙了蹙眉头。月儿不是一向温婉贤良么?为何看上官惊鸿的眼神,像是要将上官惊鸿碎尸万段的狠毒? 察觉到祁煜发现了她的失态,苏盈月心虚得额冒冷汗,“王……王爷……” “说,你方才在想什么?”祁煜嗓音寒峻如冰,似有她不说出个子丑寅卯,就不放过她的无情。 实在太恨上官惊鸿,早知道就是死装,也不露出马脚。苏盈月眼眶泛起蒙蒙的水雾,“是月儿不好,王爷已有许多天没有关怀过月儿,月儿知道王爷的心绪都落在了上官惊鸿身上,月儿只是吃醋,难过……才会一时恼恨自己没有上官惊鸿那般能引起王爷您的注意……” “真只是吃醋?方才你的表情可像个十足阴险的毒妇。” 苏盈月身躯一颤,“月儿自问心地善良,一时的醋意,也是因为太爱王爷,若是王爷这般误会月儿,月儿情愿一死。” “够了。”祁煜冷喝,“父皇寿宴,别死啊死的。给人听见,又得无事生非。” “是。”苏盈月垂下头,像个乖顺的小媳妇。 上官惊鸿站在厅中央,离祁煜的座位不远,自然是听见了他们刻意压低声音的对话,不屑地一撇唇,苏盈月这种又淫又脏的毒妇,配祁煜这种贱男真是再适合不过了。就让祁煜好好享受别的下人用烂了的淫妾,让他啃着个烂桃子当宝。 大殿里忽然变得寂静,都猜西靖国的燕三皇子与北齐皇帝北棠傲谁会请动上官惊鸿,谁能请动她,是否说她就是有意于谁? “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本郡主根本未打算入席。”上官惊鸿嗓音清然,燕玄羽脸上没有一丝被拒绝的不悦,“鸿儿你该不会是想就这么站着吧?” 北棠傲坐回位置上,朝上官惊鸿遥一举杯,以示不在意。 “当然不是。”上官惊鸿回了燕玄羽的话,对老皇帝说道,“皇上说只要本郡主来参加寿宴,就赐予疗伤圣品——‘血色妖莲’。本郡主现在来了,那就请皇帝兑现诺言。” 老皇帝失望地瞄了祁云空空如也的席位一眼,脸色有点颓废。 上官惊鸿顿时明白,老皇帝是认为倘若她出现在寿宴上,祁云也会来。真正的目的是要以‘血色妖莲’换取祁云参宴。他想见祁云。 现下看来,即便老皇帝将‘血色妖莲’给了她,也不过是沾了祁云的光。上官惊鸿不愿欠祁云的情,转身欲走人,昭阳公主祁昭阳适时款步走入大殿。 祁昭阳穿着一身菊黄色罗裙,头发用贵族式的环髻挽了起来,额贴花钿,气质高贵,艳丽逼人。 在场不少人的目光纷纷转望向祁昭阳,她的光彩夺目,是美艳至极的,上官惊鸿气质再高雅,毕竟轻纱蒙面,虽使人肖想无限,却看不到真颜,还是欣赏昭阳公主的美与胸重要。 “公主真是艳冠群芳,美绝无比!”有大臣立即又是马屁又是诚心地夸赞,众大臣也跟着一句接一句赞美起来。 祁昭阳盯着上官惊鸿,大方地说,“父皇既然说会赐给惊鸿郡主‘血色妖莲’,那就自然会赐。倒是惊鸿郡主你,未入席就要走,不仅是失礼,更是对父皇不敬。” “是啊是啊……”大臣们不断的附和声传来,祁昭阳又说,“我父皇向来慷慨大方,心地仁厚,自是不会同你计较。只是惊鸿郡主连参加寿宴都未准备贺礼,汝南郡王府也太过小气。” 上官惊鸿清冷的目光朝上官惊桓投去一眼,上官宗桓歉疚地说,“鸿儿……为父以为,你反正会来参宴,你应当备了贺礼,是以,为父没有准备。”整个郡王府已由她作主,他这个没实权的父亲也拿不出像样的贺礼。 “哈哈哈……”众人一片嘲笑声四起,有人打趣道,“听闻惊鸿郡主富甲天下,想不到参加皇上的寿宴,竟然空手而来……” “真是太过失礼了……”交头接耳声不断,老皇帝并不阻止。 上官宗桓频频拭汗,“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北棠傲霸气的眸光瞪了祁昭阳一眼,祁昭阳分明感受到了来自北齐皇帝的怒气,不由脊背僵硬。 燕玄羽斯文的目光也变得冷凝。祁昭阳这不是有心为难鸿儿么?是为了什么?为了他不领祁昭阳的情而喜欢鸿儿?又不像。他总觉得祁昭阳对他的情,太过假意。 上官惊鸿脸色淡定地瞅着祁昭阳,“本郡主没记得哪里得罪过公主?” 比我美,夺了我东祁国第一美人头衔,抢了我心爱的男人,便是得罪我!想归这么想,祁昭阳表面和颜悦色地说,“惊鸿郡主切莫误会昭阳,你我确实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昭阳也不过就事论事。父皇的寿宴出手送奇珍异宝的早已无数,昭阳特地为父皇亲练了一支舞,以作为父皇的贺礼。听说惊鸿郡主舞蹈倾绝天下,不如也为父皇献舞一曲,以当贺礼?” 说来说去,祁昭阳就是想在众人面前将她比下去。上官惊鸿挑了挑眉,“本郡主若说不会跳舞嘛,昭阳公主先给了本郡主一顶高帽封了路,就是比不过你祁昭阳。若说会嘛,昭阳公主你心里又认定本郡主输定了。公主希望本郡主说什么?” 未料上官惊鸿说话居然如此直白,一点颜面也不给她留,祁昭阳也不是省油的灯,“惊鸿郡主的意思是一定能将本宫比下去了?那昭阳就先行献丑了。” 祁昭阳一个手势,乐声缓缓响起,祁昭阳翘起莲花指,初摆了个弱柳扶风的姿势,身姿随着乐声婉转起舞、身姿起旋。 上官惊鸿就这样突兀地站在祁昭阳边上,众人见上官惊鸿无席位可坐,有部份人开始幸灾乐祸起来。 燕玄羽方想将上官惊鸿拉到他的席位入座,哪知上官惊鸿袖中抛出一截白凌穿过房梁一角的横梁,手拽白凌凌空而飞,身姿妙曼轻盈如天外飞仙,美仑美奂! “哗!”众人惊叹,叹于世间竟有此等谪仙。 祁昭阳还以为众人是在叹服她的舞蹈,眉浮喜悦,舞得更高兴。 仅是稍眨眼的功夫,上官惊鸿人已坐在了殿门靠里点的房梁上。这个位置,刚好能俯视全场,角度无比的好啊。 哪有人贺寿贺到房梁上的?老皇帝老脸阴沉,可想到只要上官惊鸿在这,祁云就会多一分出现的可能性,忍了。 众人的视线又落回祁昭阳身上,但见祁昭阳舞态雍容华贵,舞姿宛动优美,旋转翩翩,云袖翻飞,忽然,无数瓣粉红色的凤仙花瓣从空中洋洋洒洒、凌凌落落,祁昭阳就在花雨中纷飞翩舞,犹如舞中精灵,美态万千! 不绝于耳的赞扬声叹服在大殿之内。 “祁昭阳跳的舞竟然是失传已久的‘霓裳羽衣’!”上官惊鸿微讶,她还懂得花瓣效果增加气场,确实是下了不少功夫,平视过去,横梁上早先就藏了几名宫婢,宫婢手中执有花篮,不断向下洒着花瓣。看来,祁昭阳是想一舞重夺回她东祁第一美人的名声,打定主意要将她上官惊鸿踩下去。 ------------ 被别的男人  正欣赏着祁昭阳美艳的舞姿,上官惊鸿忽然感觉一道邪风从身边掠过,冻得她浑身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定睛一看,燕玄羽左侧的南遥国使节坐的席位已被一身红衣的君烨熙霸占,南遥使节则恭谨地站在君烨熙侧后方。 众人依然在精精有味地欣赏着舞蹈,君烨熙把玩着手上的碧翠玉簪子,上官惊鸿一摸发间,才惊觉祁云为她修补好的簪子给君烨熙抢了。 君烨熙拿起手上的玉簪朝上官惊鸿晃了晃,上官惊鸿冷瞅着君烨熙,清冷的目光像冰山上的寒峰。 怒了?君烨熙邪邪地勾起了唇角,一股阴冷的邪气充斥在大殿里,正沉浸在优美舞蹈中的众人忽然身体不自觉地缩了缩,看舞蹈的高亢心情都给整没了。 燕玄羽、北棠傲、还有祁煜三人同时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君烨熙的坐位,脸色皆是变了变。 除了阴冷莫名的邪气,上官惊鸿还感受到了一种如玉般的清越光华。 祁云…… 祁云也在这里。 上官惊鸿冷傲的水眸一扫,在诸席中间,一张桌前只坐了一人,身穿青衣,面目平凡,一双眸子与平凡的面孔一点也不相衬。 是祁云,他易了容,混在贺客中。 那人抬首,清越的目光与上官惊鸿在空中交汇,那般恬淡而安适的眼神,除了祁云,还能有谁? 青衣男人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淡逸若水,上官惊鸿感受到了一种宁静的安心。 这一刻,上官惊鸿深刻觉得一个人的气质,可以与长相无关。就犹如祁云。 君烨熙妖异的瞳光也注意到了青衣男子,嘴角勾起有趣的笑痕。越多人抢越有意思,越有挑战性。不管是谁,他魔龙君烨熙要的女人,没人能抢走! 乐声渐停,祁昭阳摆了最后一个柔美的动作收尾,大殿中暴起洪亮的掌声,大臣又开始赞美起来,“昭阳公主一舞真是妙哉!” “如此美艳的舞姿,本官还是第一次看到,想不到昭阳公主不仅相貌无双,舞技更是一绝……” “依下臣看,没人的舞姿能与昭阳公主相媲美,惊鸿郡主就不用比了……” 在一大片赞扬声中,祁昭阳款款一弯腰,“多谢各位抬爱品鉴,本宫一舞实非要与惊鸿郡主一较高下,而是单纯地想为父皇祝寿而已。” “这么说应该是惊鸿郡主要跟昭阳公主比了,公主怎么也是皇家的金枝玉叶,又岂是区区一个郡主可比的。惊鸿郡主真是不自量力!”说这话的是左丞相苏景山,百官之首如此说,自然又是引来一片共鸣。 上官惊鸿坐在横梁上听着一票大臣开始由夸奖祁昭阳舞美人美,到互相寒喧奉承,就像看着一堆跳梁小丑,咳……她自个还坐在梁上。 “若是本帝没看错,刚才昭阳公主跳的是‘霓裳羽衣’舞,”北棠傲沉稳地开口,祁昭阳一欠身,“北齐皇帝真是好眼力。” “确实是失传已久的‘霓裳羽衣’呢……此舞听说是数百年前一位得宠的妃子为皇帝亲自编写的蹈舞,想不到昭阳竟然能将此舞跳得出神入化。”老皇帝身边的陈妃如此说。 陈妃是骧王祁煜的亲娘,因娘家姓陈,得封陈妃。陈妃由于年老色衰,并不得宠,不过又因为生了祁煜这么个全东祁国都公认的优秀皇子,是以,一直还算受到老皇帝重视,每逢皇宫内的什么重大宴席,必然有陈妃的身影出现。 “是啊,”老皇帝一脸欣慰,“朕都没想到昭阳的舞跳得这么好。”话锋一转,又笑问北棠傲,“北齐皇帝政绩卓越,有目共睹,亲见北齐皇帝,又是如此人才出众。朕听说北齐皇帝不但还未册立皇后,甚至后宫无妃,不知可否如此?” 北棠傲爽快地点头,“确实是这样。”见东祁老皇帝的贼眼在他与祁昭阳身上流连,就知道这个老匹夫想把祁昭阳嫁他,“不过,本帝之所以无后无妃,乃是因为早已有了心仪的女子。”说罢,侧仰首朝坐在横梁上的上官惊鸿望去,意思再明显不过。 想搓合昭阳与北棠傲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老皇帝笑道,“原来如此。”也不挑明北棠傲的心上人。上官惊鸿,只怕是太抢手了。 祁昭阳心生郁闷,以她一曲苦练多时的‘霓裳羽衣’倾倒众人,北棠傲居然不为所动,明知父皇有意搓合,却刻意向众人宣示他的心上人是上官惊鸿。她祁昭阳不喜欢北棠傲是一码事,北棠傲不把她当回事,又是另一码事!祁昭阳脸色闪过难堪,“原来北齐皇帝早就有了心上人,本宫也是。”一双翦水秋瞳含情默默注视燕玄羽,“本宫心仪于燕三皇子,已是天下皆知,今日本宫既然说出来,也不过是要表达本宫倾慕燕三皇子的立场。” 左丞相苏景山说,“昭阳公主的意思是光倾慕燕三皇子,却并不需要燕三皇子为你做什么,真是难得的痴情女子。”巴结好昭阳公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是啊,早闻昭阳公主对燕三皇子有情,公主似乎知道燕三皇子喜欢的人是惊鸿郡主,是以并未加免强,真是心地善良的女子……”大臣同情怜悯的声音此起彼伏。 现下的情况,女儿都公然说喜欢燕玄羽了,老皇帝瞅向燕玄羽,见他的注意力全都在上官惊鸿身上,连坐都是侧坐,面向上官惊鸿,恍若未听到殿内众臣的议论。只怕冒然要燕玄羽迎娶昭阳,他定然不肯,只会多生不必要的事端。毕竟西靖国力强盛,非同小可。 苏盈月似是温婉地提起,“昭阳公主一片意情怕是白费了,谁人不晓得燕三皇子为了惊鸿郡主连命都不要?”昭阳公主可要记得拔掉上官惊鸿这根刺才好。 祁昭阳幽怨地瞅向燕玄羽,又看向上官惊鸿,这两个当事人怎么像局外人一样?愤恼异常,为了维持高贵的形像,又不便发作,只好免强朝上官惊鸿笑道,“惊鸿郡主,本宫已献舞,该轮到你了。” 上官惊鸿手执白绫,从空中又次飘然飞落,美绝若仙的身姿又是若得众人看愣了眼。 脚一沾地,她手上有技巧一使力,白绫又被收入袖中,“本郡主没说要献舞给皇上贺寿。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答应。” “上官惊鸿,你……”祁昭阳讽道,“我看你是怕被本宫比下去吧。” “我犯得着跟你去比么。这等虚名,昭阳公主要是喜欢,就当是比我强好了。”上官惊鸿无所谓地摊摊手,“至于皇上的寿宴贺礼,本郡主在你方才跳舞时已命人准备好了。” “什么叫就当?惊鸿郡主未免太过伤人。”祁昭阳俏脸已浮现怒气。 祁煜冰冷的嗓音响起,“哦?惊鸿郡主已备好贺礼?本王可未见你离开过大殿,也没看到有人将什么东西给你送来,本王倒是好奇,惊鸿郡主的礼是何物?” 祁昭阳也补充,“若是你身上的绣帕什么的,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对父皇不敬,父皇不跟你计较,本宫未必不会。” “昭阳公主倒是说说,你能奈本郡主何?”上官惊鸿当真是无语,她招谁惹谁了,祁家兄妹就这么针对她。祁煜也就罢了,毕竟她设计得祁煜让天下人都骂他是个无能的废物,还赢了他黄金千万,记仇是应该的,倒是祁昭阳,她又没惹她。话说祁昭阳没被皇宫地下石室关着的那些铁笼子里的男人们活活搞死,她倒还有点惊讶呢。 祁昭阳面色窘迫,气得半露的胸口一起一伏的,两颗圆炸弹真是饱了在场男人的眼福,“本宫……本宫定然不会放过你!” 皇帝她上官惊鸿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一区区公主。上官惊鸿眼里闪过讥诮,祁昭阳气火攻心,还想说什么,老皇帝突然说道,“够了,昭阳。” 皇帝说话,祁昭阳哪还敢再放屁,只得恼怒地咬着下唇。 老皇帝问,“上官惊鸿,你倒说说,你给朕备了什么贺礼?” 上官惊鸿说,“请皇上派人取一大幅空白卷,再抬张桌子来。” “准奏。” 少倾,殿中央的桌子上就摆了卷空卷轴,上官惊鸿将空卷摊开,众人莫不好奇她想做什么,光要画卷不要笔墨,就是作画也没笔呀。 上官惊鸿从袖袋中掏出一支自制的水笔,类似于钢笔,不过材料有限,比钢笔效果差,用来书写也够了。 “她手里的是什么?”不少人议论,有人说,“好像是笔?这么小支笔,画画要画到什么时候去了?” “一柱香为限。”上官惊鸿启唇,祁昭阳马上让人点了一柱香,“本宫倒看看,短短一柱香时间,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下笔挥毫,动作潇洒如行云流水,轻纱遮面,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美感,神情凝和认真,一袭白裳,洁净如千山暮雪中的仙子,这就是现下认真中的上官惊鸿。 大殿倾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上官惊鸿身上,就连祁昭阳,也没脸亦不敢来打搅。 君烨熙庸懒地坐在椅上,时不时饮一口红宝石酒壶里的美酒,举手投足邪肆无限,妖异的双眼盯着上官惊鸿充满了兴趣。 骧王祁煜冷峻的目光落在上官惊鸿身上,不知不觉泛起一抹柔情。苏盈月瞅着祁煜动情的模样,心里是又怒又不是滋味,暗暗捏紧了拳头。 面孔“平凡”得不起眼的青衣男子,看着惊鸿的眼神温润如玉般温和,玉般的光华里,又显现出宁静心动的涟漪。 北棠傲算不得很帅,却刚毅如刀凿般的面庞蕴起宠溺,心中暗自发誓,今生再不放开上官惊鸿的手! 她能让所有人安静,所有人都注意着她,普通人不足为虑,殿里还有几个特殊人物,似亦对她倾心。燕玄羽第一次感到了压力。鸿儿,你的心,可不要被别人摘走才好。 祁昭阳暗忖:以前只有要她祁昭阳的地方,她祁昭阳永远是焦点,现下,所有的风头都被上官惊鸿抢光了,可恼可恨! 祁昭阳心里是嫉妒异常。倏然,她注意到南遥国使节不知何时居然站着了,那恭敬的态度,似乎‘他’也在场?心里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尽管席位的坐椅上,看不见任何人,可‘他’的能力,足够让在座所有人视而不见。几乎想出口唤出声……又感觉一股透心的冰箭朝她袭来,像是在警告她别多事。祁昭阳整个人顿时抖得腿发软。 圣尊……真的在场。 为了魔龙圣尊,这个她心爱的男子,这个爱之而不得的男子,她堂堂昭阳公主倾尽了一切。只要他一句话,不管是身还是心,她都可以毫无保留地出卖,就犹如在地下古室里当着他的面,…… 大殿里就这么静悄了一柱香的时间,当香柱燃尽,祁昭阳马上开口,“上官惊鸿,时间到了,本宫现在就看看,这么短时间,你能拿出什么杰作?千万别告诉本宫,你是画什么花鸟竹林人物肖像,这类的画,即便再出众,我东祁皇宫一摸也数百幅!” ------------ 将惊鸿乱棍打死  在香烬灭的同时,上官惊鸿落下最后一笔,一身清冷气质立于一旁,“本郡主画了什么,你长眼睛不会自己看?” 祁昭阳走到画卷旁,瞄了眼画卷上密密麻麻的线条字体,视线又被上官惊鸿挡住了一半,只觉得这一团乱肯定成不了气候,于是故意好奇地说道,“这是……什么?恕本宫眼拙,实在看不出来。” 众人哄堂大笑,有人调侃,“惊鸿郡主不会画了什么都让人认不出来吧?这等东西也能当皇上的贺礼?” 上官惊鸿坦然说,“公主既然不认识,让太监拿着摊开画摊走一圈,总有人认识。” “本宫就看你如何出丑。”祁昭阳一个眼神,立即有太监照上官惊鸿的话做。 非山非水,却也有山有水。画卷全部摊开,看似密麻的字其实有条不紊,每一个线条、波浪、圆圈都代表着固定的含义,如山、水、大城、小镇等等,而且代表着什么,在图的右侧整齐地罗列占了一小块地方,整副图精细豪迈、气势雄魂,又不失清雅别致,富含了难以想像的精华精髓,画卷的顶端写着苍劲有力、傲气凛然的四个大字:世界地图。 祁煜与燕玄羽惊了,青衣的他,亦是讶然。北棠傲刀凿斧刻般的刚毅面庞像是被惊了魂,她的才气,比曾经更加惊魂了。 君烨熙忘了喝红宝石壶中的酒,妖冶的脸庞蓄起深深的欣赏。上官惊鸿,不愧是他魔龙圣尊看上的女人! 燕玄羽轻摇折扇,笑着说道,“既然昭阳公主不认识这副画,本皇子不介意为你好好解释。每个国家画的地图表示都不一样,世上的冰川海洋、山川大漠,复杂万千,并不是每个地方都有人到过,即使有人到过,也未必绘得出地图。自各国有史以来,地图凌散,很多都只是一个局部地图。从来没有一张地图,能将世界绘得如此完整,并且是在没有照画,而是光凭记忆画出来,其难度登天,光凭这点,已经是无人能做到。” 祁昭阳不相信,“燕三皇子也说了,有些地方未必有人到过,上官惊鸿一个养尊处优的郡主,又岂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燕玄羽说,“至少,在我了解的西靖国地图版块,无一错。” “北齐地域也正确。”北棠傲沉稳的声音适时开口,东祁国的一名将军也说东祁图块准确无误,南遥使节亦说,南遥版图没错。 所有人都沉默了,为这样一个惊才绝世的女子而折服! 即便她蒙着面看不到容颜,虽然在场的大臣也有些人见过上官惊鸿的面貌,必竟是少数。 一种心里的叹服,不为容颜,只为她的倾世之才而深感震惊! 无数敬服的目光投向上官惊鸿,上官惊鸿淡然启唇,“本郡主闲暇时搜集了些地图随便看看,有些地图是错误的,予以了解纠正,把看过的拼在一起画出来,就成了一整副。” “随意看看就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画出来,莫非惊鸿郡主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祁昭阳妒忌心超重,在圣尊面前,她的风头岂能被上官惊鸿抢走? “是啊。”上官惊鸿承认,“本郡主不止过目不忘,还是IQ高达二百的天才。” “天才臣懂,何谓IQ?”有大臣不解,上官惊鸿随口说,“就是天才中的天才。”不是吹嘘,而是实事求是。 “原来如此……”众大臣恍然。 青衣男子清逸的目光突然闪过一抹黯淡,鸿,似乎并不属于这里。 老皇帝忽然急切地下令,“快把画卷图呈上来!小心点,这可是无价之宝,别弄破了……” 太监立即恭谨地拿画奉上,小心得手都抖得快抽筋了。 老皇帝接过图欣赏着,“妙啊!朕不能否认,上官惊鸿确是旷世奇才!这份贺礼,朕是相当满意!来人,将疗伤圣品‘血色妖莲’赐予上官惊鸿!” 一名太监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精美的方形木盒呈上。 盒子冰凉,似乎还冒着寒气。上官惊鸿微一打开木盒,只见盒中的壁面四周是用一种透明的冰玉围起来的,冰玉有作用保鲜,一朵血红色的莲花泛着微微的红光,独特异常,一瞧就知道非同凡物。 上官惊鸿取过木盒收入袖袋,对于她如此不重视宝物,老皇帝又开口,“‘血色妖莲’极品珍贵,世间仅此一朵。原本是为六皇子祁云所寻获,奈何,祁云对朕一直有点……‘误会’。既然朕将此宝物赐给了你,上官惊鸿,你当不要令朕失望。” 原来老皇帝的意思是借她的手将‘血色妖莲’交给祁云。上官惊鸿挑眉,可这宝物,她也需要得很呢。不过,老皇帝自身中了寒毒,像这么宝贵的疗伤圣物,他居然自个不享用,对祁云也真的不是一般的疼爱,甚至可以说,把祁云看得比他的性命还重要。 见上官惊鸿不说话,老皇帝炯炯有神的苍老眸子微眯,若是上官惊鸿敢逆他的意……休怪他这个皇帝翻脸不认人。 上官惊鸿自然没错过老皇帝眼里的威胁,在她看来,根本不算什么,因为她从不受任何人威胁。 陈妃适时开口说,“上官惊鸿虽然才华出众,不过在舞技上无疑是输于昭阳,本宫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见过谁的舞跳得比昭阳还要好,诸位说是不是?” 骧王的亲娘这么说,附和拍马的人自然无数,“那是当然,依臣等看,惊鸿郡主与昭阳公主是各有千秋……” 上官惊鸿冷喝,“不要拿本郡主跟祁昭阳相比较。” 众臣一愣,祁昭阳变了脸色,“上官惊鸿,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清楚。”上官惊鸿脸色冰冷。一个女人,为了君烨熙那种妖孽自甘堕落,简直丢尽了女人的脸。 祁昭阳有一种被人赤裸看穿的感觉,心底生起一股不安,莫非上官惊鸿知道了些什么?不可能。但她也不会笨得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兜下去,“若是你不当着众人的面献舞一曲,你将永远背着不如我祁昭阳的声名。” “本郡主早说了不在意。”上官惊鸿面无表情。 陈妃讽道,“你当然不在意,昭阳乃金枝玉叶,未出阁的黄花闺女。你即便仍是清白之身,也不过是煜儿的下堂妇。” “母妃说得是。”祁煜冷峻的面庞也盈起不屑,“一个下堂妇,本王连看一眼都嫌,你还是别丢人现眼了。” 老皇帝并不喝止祁煜与陈妃对上官惊鸿的羞辱,上官惊鸿这个狂妄至极的女子,是得该有人治治她。 “骧王不屑,那可真是有眼无珠。”燕玄羽一派斯文地说,“本皇子对鸿儿,可是朝思暮想呢。” “本王以为燕三皇子的眼光长在了脚底下,燕三皇子也就这点品味。”祁煜潇洒地喝了一杯酒,“专捡本王不要的女人。本王倒是很感谢燕三皇子愿意替本王收破烂。将来本王若是再有什么不要的女人,定然慷慨赠予燕三皇子。” “骧王这话未免太有失分寸。”北棠傲插话,“世人皆知上官惊鸿虽为下堂妇却冰清玉洁,真正的破烂……”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意有所指地瞄了苏盈月一眼,未把话说完。 苏盈月面色一白,心里吓了个半死。左丞相苏景山同样心里发颤,久经官场,还是保持着镇定。 “北齐皇帝什么意思?”祁煜冷下面孔,“别以为你贵为东祁国的上宾,就可以随意侮辱本王的女人。”一把将苏盈月搂入怀,“谁人不知,本王的侍妾苏盈月是堂堂东祁国左丞相苏景山之女,身份高贵,嫁给本王为妾,实属委屈了她。若非本王之前早已与上官惊鸿有了婚约,本王又何需委屈她为妾?” “本帝是什么意思,要不了多久,相信骧王你会明白得很清楚。”北棠傲爽朗地笑三声,一副十足的正人君子。实际上说了半截的话,引得祁煜心生疑虑,众位大臣也是好奇得要死。 苏盈月将脸埋靠在祁煜怀里,没人看得清她的表情。也许是做贼心虚的原故,她总觉得北棠傲知道她被两名下人轮的事,莫不会,北棠傲就是‘万象’杀手组织的幕后首脑?那她岂不是被北棠傲玩弄于股掌之间? 察觉怀里的苏盈月娇躯忍不住地瑟瑟发抖,祁煜低首,“月儿,你怎么了?”语气是十足地轻柔。轻柔得有点刻意,像是故意为之。 苏盈月抬起梨花带泪的面庞,哽咽道,“妾身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北齐皇帝,若是月儿有得罪之处,”泪颜瞧向壮硕魁梧的北棠傲,“还请北齐皇帝不要跟妾身计较。妾身有错自当改正。”话里表面是很无辜,实际上是暗请北棠傲放她一马,北棠傲要是有什么需求,她可以设法满足。 北棠傲不再说话,粗犷精明的面孔瞧不出在想什么。苏盈月稍稍放心,起码北棠傲现下似乎无意揭穿她。 祁煜又岂会看不出苏盈月的小把戏,冷寒的眸光闪过一缕精光,“没事,有事交给本王。” “谢王爷替妾身作主。”苏盈月吸了吸鼻子,泪水仍难抑止。 祁煜怜惜地抬起大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疼宠无尽地哄道,“月儿别哭。” “王爷疼怜,妾身让您费心了。”强行忍住眼泪,苏盈月是娇弱无限。 祁煜冷冰的目光扫过上官惊鸿,她一派淡然,似乎根不在意他疼爱苏盈月,倒是汝南郡王上官宗桓身边的上官燕鸿,见他对苏盈月的怜爱,散发着又是嫉妒又是羡慕的眼光。为何同出自郡王府,上官燕鸿与上官惊鸿差这么多? “小鸿儿,本尊想看你跳舞,若是你不跳,本尊可就将簪子捏碎了。”一道极其妖冶的嗓音,诡异地回响在上官惊鸿耳边。 上官惊鸿发现殿内的其他人并无特别的反应,似乎只有她听得见君烨熙说话? 魔龙君烨熙拿起手中的翠色玉簪,作势威胁。 上官惊鸿眉宇微蹙。 骧祁煜却误解上官惊鸿是吃醋他怜悯苏盈月,不由又伸手撩拨了下苏盈月鬓边的发丝。 君烨熙对面的众席间,一身青衣的男子指尖弹出一枚精细的暗器,正好击中君烨熙手中的玉簪,簪子瞬间断成两截。 上官惊鸿朝青衣男子望去,见他眸光沉静如水,眉宇间是淡淡如莹玉般的光华,那么宁和。 看不出,像祁云这样的男子,竟然也有这般的原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明白,祁云是不愿意她受君烨熙胁迫,所以宁可出手毁了玉簪。 君烨熙妖邪的红瞳微眯,泛起阴幽的红色光泽,太低估祁云了,想不到祁云竟然能够看到他的存在! 清脆的玉簪断裂响声,引得众人的目光都瞧向君烨熙的席桌,众人所见,席桌上除了一桌未动过的酒菜,桌上竟然多了一支断掉的女子发饰玉簪,而南遥国使节有位置不坐,站在一旁,态度还十足的恭谨。 一种阴冷的诡异气氛氲氤在大殿中,众人都觉得空气变得阴冷莫名。 老皇帝率先打破僵凝的气氛,“南遥国使节,为何有席位不坐?” 南遥使节拱手回道,“东祁皇帝七十大寿,微臣是受南遥圣上之命前来,在微臣的心目中,等同于圣上也在,是以,微臣恭敬在心,站着便成。”圣上就坐在席位上,他哪敢坐啊。 “原来如此。南遥使节可真是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可惜不是我朝臣子。”老皇帝祁晋下令,“来人,给南遥使节添一张桌位。” “不不……”哪敢跟圣上平坐?南遥使节赶忙摆手,“为表达微臣对我南遥圣上的敬意,微臣站着就成了。” “也罢。若是站累了,南遥使节尽管坐下便是。”老皇帝也不免强。 南遥使节忙道谢,“多谢东祁皇帝关心。” “那桌上的断玉簪子是哪来的?”老皇帝问话。南遥使节忙说,“是……是微臣的家眷……是为臣代别人保管的。”圣上似乎对惊鸿郡主别有心思,还是不谎称惊鸿郡主是他的家眷,以免惹圣上不悦。 “朕怎么觉得这支簪子是上官惊鸿方进殿时戴的发簪?”老皇帝祁晋也不是好糊弄的,能稳坐龙椅,自然非一般的精明人物。 魔龙君烨熙又兀自庸懒地喝着红宝石酒壶里的美酒,动作是既邪气又优雅,事不关己,惬意十足。 上官惊鸿接话,“就是我让南遥使节代为保管的,实际上南遥使节说他的妻子喜欢这款式的玉簪,方才大家都在看‘世界地图’的时候,我就让他转赠他的妻子了。” “是这样么?”老皇帝显然不太相信,也没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不就是煜儿不要的女人的一件小小饰物。”陈妃满脸假笑,“即便上官惊鸿才华横溢,也总有不足。就说这舞跳得不好吧,难怪煜儿不要她。煜儿最喜欢女子舞蹈时的优美身姿。连煜儿的侍妾苏盈月,本宫记得她也是舞技非凡。” 被婆婆夸赞,苏盈月谦虚中又不免有些得意,“妾身的舞技跟昭阳公主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陈妃娘娘过奖了。” “哪呢。”陈妃说,“上官惊鸿不如人意的地方多了,还好,煜儿早就将她休了。” 这回可没人敢再接陈妃的话说下去,一副世界地图,全殿震惊,惊鸿郡主非一般的人物,众臣们觉得不太得罪得起。 上官惊鸿心里明白陈妃肯定恨死她害得祁煜身败名裂,倒是老皇帝一脸精明,让人不太好揣测他是怎么想的。最起码,老皇帝在她设计祁煜这事上,没有明确过态度。据探子得到的消息,老皇帝以前任由祁煜的势力无限蔓延,近期似乎有抑制祁煜势力增长的趋势,不过,祁煜已经丰满的羽翼,也不是那么好压了。 “陈妃娘娘,你儿子休了个宝,他自己还不知道,可怜你也跟着玉眼不识珠。”燕玄羽摇首叹息,态度冒似陈妃是个白痴。 陈妃面子挂不住,“本宫这双玉眼识不识珠,与燕三皇子何干?” 燕玄羽深情地凝视着上官惊鸿,“只要是鸿儿的事,就与本皇子有关。” 陈妃还想说什么,老皇帝制止她,“燕三皇子来者是客,切莫失礼。” “臣妾知道。”陈妃说,“本宫只知道上官惊鸿与燕三皇子暧昧不清,一个下堂妇还勾三搭……” 一道、两道、三道、四道,警告性的目光从好几个方向朝陈妃射去,分别来自一不起眼的青衣男子、北棠傲、燕玄羽,还有上官惊鸿,像是她敢再多说一句,就让她死无葬身之身,陈妃害怕地吞了吞口水,老脸僵笑,赶忙改话,“一个下堂妇,多交些朋友也是应该的。” “母妃,有儿臣在,你不必畏惧什么。”祁煜冷峻的面庞勾起冷笑,“没人能伤害您。您要知道,这是我东祁国的地盘。” 东祁?魔龙君烨熙唇角浮出讥诮的笑,一脸的邪气狂傲。待时机成熟,东祁必将全踏归他魔龙圣尊脚下! 陈妃化了浓妆的老脸充满感动,“还是煜儿孝顺。” “是啊,”祁昭阳也说道,“陈妃娘娘您放心,万事有二皇兄呢。惊鸿郡主算什么!不就一勾三搭四的婊子,您不敢说完,昭阳代您说。” 啪!一响亮十足的耳光。祁昭阳被狠狠甩了一巴掌,跌趴在地,唇角渗出血。 上官惊鸿在手掌上吹了口气,“打你,都是脏了本郡主的手。本郡主警告过,陈妃识趣,昭阳公主你非要挑衅本郡主的耐性,只好成全你。” 殿内的众人全都惊了,瞧瞧惊鸿郡主做了什么骇人的举动?居然在皇上的寿宴甩了昭阳公主一巴掌!要知道,昭阳公主是皇上最疼爱的公主,也是骧王祁煜疼爱的妹妹,又一向与八皇子祁轩关系不错。惊鸿郡主不要命啦? 想到祁轩,众臣才觉得今晚的八皇子祁轩似乎特别安静,要知道祁轩可是人人都怕的捣蛋小魔王啊,皇上都拿他没办法。 有人朝祁轩看去,见祁轩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上官惊鸿,脸上是玩味的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祁昭阳满脸的不可置信,一手捂着被打肿的脸,气得美丽的五官极度扭曲,恨不得将上官惊鸿千刀万刮。可她还是冷静的。上官惊鸿既然如此有恃无恐,必是仗着燕玄羽与北齐皇帝撑腰,想让父皇下旨杀她也没那么容易。 汝南郡王上官宗桓手里的筷子都吓得掉到了地上,心里直呼完了!旁侧的上官燕鸿嘴角浮起幸灾乐祸的笑。上官惊鸿这回死定了,她就等着给“好六姐”收尸,再吞了她名下的无数钱财,想想都快意。 祁昭阳强迫自己冷静后方哭着说道,“上官惊鸿竟然敢打本宫!本宫贵为天之骄女,又是在父皇寿宴上,她将父皇颜面放于何处?可有将我东祁朝廷放在眼里?求父皇、求北齐皇帝、求燕三皇子及各位大臣,为昭阳主持公道!” 皇帝大怒,拍桌而起,“好你个上官惊鸿!朕几番纵容你,你不但不知感恩,竟然连朕最宠爱的昭阳也敢动手打,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来人,给我将上官惊鸿拖出去乱棍打死!” ------------ 凤舞九天  老皇帝倒是真的为祁昭阳做起‘主’来了。至于什么昭阳求的北齐皇帝、燕三皇子与别的大臣,全都把祁昭阳的恳求当成了耳旁风。 祁昭阳也非并真心要北齐皇帝与燕玄羽真的帮她,她这么说,只要他们别偏袒上官惊鸿就成了。 上官宗桓赶忙从席位上走出来到上官惊鸿身边,朝老皇帝跪下,“请皇上开恩,是老臣教女无方,鸿儿年纪还小,不懂事,皇上要杀,就杀老臣吧。” 上官燕鸿坐在席位上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她可不愿意为上官惊鸿求情,巴不得她快点死。身为上官惊鸿的胞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未来夫婿骧王祁煜也在场,若是不为所动,是不是显得太无情了?这一求情,皇上真不杀上官惊鸿了怎么办?美目一转,见北棠傲与燕玄羽脸色变得凝重,心知老皇帝想要上官惊鸿的命没这么简单。何况,上官惊鸿这么有钱,要是得她个人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燕鸿也快步走到上官惊鸿身旁,盈盈朝老皇帝一跪,俏脸满是焦急,“皇上,燕鸿愿意为六姐抵命,请皇上放过六姐!” 殿内大臣们顿时私下议论起来,都说上官燕鸿知书达礼,重情重意,实乃难得的女子。 骧王祁煜挑了挑眉,见上官燕鸿声情并貌,与上官惊鸿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 北棠傲扫了眼上官燕鸿的作做,刚毅的面庞闪过不耐烦。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老皇帝根本无意思真杀上官惊鸿,否则,之前又岂会忍上官惊鸿坐到横梁上也不管?只怕是为了逼出某个人吧。 燕玄羽也是同样的想法,是以没有站出来干涉。顶多一会儿东祁老皇帝想见的那个人不现身,他再劝和,给东祁老皇帝一条路下台阶。 “不用为我求情。”上官惊鸿冷然启唇,清冷的眸子扫了眼上官燕鸿,“以前在我还傻时,你这个‘好妹妹’在背地里对我百般虐待,巴不得我死,现在又何必假惺惺?你看穿皇帝不会杀我,想我欠你人情?替你还你欠的巨额高利贷?如意算盘拨得挺响的。” “哗……”众大臣与其家属们一片沸腾,都在小声说“原来上官燕鸿还欠了高利贷……她打的这主意……” “这有什么?骧王名下的金矿产金无数,替未来爱妾还债简直是九牛一毛。” “看来七郡主上官燕鸿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年纪轻轻连高利贷都欠……” 一片议论声中,上官燕鸿面色发白,“六姐不识好人心,妹妹是真的关心你……” 上官惊鸿凉凉地说,“我与骧王之前大婚那晚,你关心到把我的嫁衣换成了旧货,还在我身上的旧嫁衣上踹几脚。” “那是以前我不懂事……我知道错了。所以,现在要更加友爱姐妹。”上官燕鸿辩驳。 有人觉得上官燕鸿是真心悔改,也有人说她是作戏。 魔龙君烨熙换了个姿势继续喝酒,妖魅的视线除了停留在上官惊鸿身上,对于其他一干人等,根本是半眼不入。 “友爱姐妹是吧?”上官惊鸿笑说,“那好,为了证明你上官燕鸿心地诚恳,以后你上官燕鸿不打我财产的任何主意,出了任何事,皆不得向我求助。能做到吧?” 上官燕鸿气得差点没发抖,她本以为此番求情必然能让天下人认为她心地善良,即使〈傻郡主成长录〉里有她欺负上官惊鸿的种种罪孽,只要让世人以为她悔改,还愿意为上官惊鸿死,定能博得美名,又能使上官惊鸿欠她无法还的情,哪晓得竟然竹篮打水,还被上官惊鸿借机撇清关系,如今别无他法,只能被迫同意,“六姐既然这般误会我这个妹妹的情意,妹妹伤心只余,也只能认了。” “那就记着你今天说过的话。”上官惊鸿冷哼,她的人情,不是什么下作人士都能拿到的。 “自是记下。”上官燕鸿委屈颔首,眼里飘过不甘心,正好给祁煜捕捉到,祁煜冷寒的眼瞳顿时浮起不屑。 两名侍卫走到上官惊鸿旁边,是不敢不听老皇帝的命令,又不敢真的捉拿上官惊鸿。 而老皇帝除了刚才拍案而起的愤怒,现下居然很平静,变化太快,实在让人捉摸不透想法。 “父皇,您要为昭阳做主……”祁昭阳在太监的掺扶下摇晃虚弱地站起身,呜咽地哭起来。 老皇帝脸露为难。先前他一喝,一来是确实气愤上官惊鸿太过目中无人,二则不过是想吓一吓上官惊鸿,哪知,她根本不买帐。最重要的一点,上官惊鸿若是有危险,云儿定会出来相救吧?云儿呢?想到祁云,老皇帝老迈的面孔恍若瞬间又老了许多。 也罢,这点小把戏,依云儿聪明绝顶,又岂会看不出来?寒毒的药引,只有上官惊鸿知道,别说他不能杀上官惊鸿,就是有别人要杀上官惊鸿,也得保着她的命。救她便是救自己。老皇帝想着想着,脸色又多了几分无奈。 一道温和清越的视线始终注视着上官惊鸿,眼里是无形的宠溺,似乎不管上官惊鸿做什么都会支持。 上官惊鸿忍不住朝视线来源一瞥,席间那名青衣男子,清雅致极,总能给她一种淡淡的安心。她相信,若是她真有危险,他一定会站出来。他现在没动作,只是因他知晓她可以处理。 见老皇帝没坑声,祁昭阳泪落得更凶,“父皇,我是您的女儿,您最宠爱的昭阳,连女儿被人欺负成这样,您都不能为女儿做主吗?” “昭阳公主。”上官惊鸿冷唤。 祁昭阳怒转过身,“想向本宫求饶吗?可以啊,跪下来,本宫赏你个十巴掌,或许能消一消本宫的气。” “公主要听个故事吗?” “本宫哪有心情听……” 祁昭阳话未说完,上官惊鸿启唇道,“很久很久以前,在一间石室里,关着一名女子,还有七名男子……” “别说了!本宫不喜欢听故事!”祁昭阳猛然打断她的话,神色骇然,由于她一直捂着被打肿的脸,脸上又满是泪痕,众人并未发现她惊恐的神色。 北棠傲喝茶的动作一顿,清楚内有玄机。 祁煜冷瞳微眯,上官惊鸿想表述什么? 燕玄羽微笑着露出一口闪亮的白牙,“鸿儿继续说,本皇子想听。” “是啊,臣等也等着听呢。”众大臣们莫不在想,笼子里关着一女七男,能做些什么事?很难不想入非非啊。 “想让本郡主继续说下去,那就看昭阳公主的态度了。”上官惊鸿轻笑。 祁昭阳惊惧地盯着上官惊鸿,她不可能知道,地下石室这么隐蔽,除非是圣尊带她去的,莫非圣尊喜欢上官惊鸿了?还是圣尊告诉上官惊鸿这事?不管怎么样,她现在都不能让上官惊鸿把事情说出来。 粉拳紧握,祁昭阳痛心地看着南遥国使节旁侧那“无人”的“空席”,惨然一笑,对老皇帝说,“父皇,女儿想通了,之前是女儿先对惊鸿郡主失礼,是女儿不该出口伤人,惊鸿郡主给女儿小小惩戒也是应该的。请父皇千万莫怪她。” 老皇帝苍老的眼里闪过精明,心知昭阳因什么事受制于人,而且是不能公开的事,他也正愁找个台阶下,于是顺势说,“那此事就此作罢。” “谢父皇。”祁昭阳又朝上官惊鸿夸张一福身,“惊鸿郡主,昭阳一时冲动出口伤了你,还望见谅。” “本郡主很大方。不过,故事还是要说完的。”上官惊鸿无所谓地道。 祁昭阳脸色一白,“你……” 上官惊鸿接着说,“笼子里的一女七男都是下人,因为主人变态,问了他们一个问题,主人问他们,‘皇宫里有个太监,下面呢?’他们有些说太监在皇宫里侍候皇上、贵妃,有些说在吃饭睡觉,没一个猜中的,那个变态主人就把他们关笼子里想清楚,才放他们出来。”这样瞎掰,算是给祁昭阳解围,否则,她一说这故事,祁昭阳的反应异常,众人必会将她想成笼子里那女的就不好了,虽然是事实。总归,为了祁云,也该给祁昭阳稍留些颜面。 祁昭阳松了口气,朝上官惊鸿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魔龙君烨熙修长的手指抚了抚长长的红色发丝,上官惊鸿是暗骂他变态?那一会儿,他就变态给她看。 “原来是这样。”众大臣恍然,有人好奇地问,“皇宫里有个太监,下面呢?” 燕玄羽也看出上官惊鸿在帮祁昭阳,于是笑说,“太监下面自然是——没了。” “呵呵……”众人哄堂大笑。 上官惊鸿说道,“燕三皇子可真是聪明,可怜那一女七男想了好久都没想通,后来还是主人大发散心放了他们。” 众大臣在叹,“还好那个主人还有点良心……”也有人说,“不就是个故事,有什么好良不良心的……” 上官惊鸿淡扫了眼君烨熙妖异僵白的脸,这种妖孽还会有良心? 上官宗桓与上官燕鸿也坐位上坐好,唯有上官惊鸿还是没位置可坐。 大殿内各式各样的目光都落在上官惊鸿身上,上官惊鸿启唇,“本郡主愿意献舞一曲,无关风月,无关其他,只因一人。在本郡主最失意的时候,邋遢得连相貌也看不清。是他不吝啬美酒佳肴、食宿免费。虽然他不曾说过什么,却暗地里为本郡主做了很多。本郡主铭记在心,得他一知己,是上官惊鸿之福。” 青衣男子清越的目光越发地柔和,冷傲如她这般的女子,竟然肯放下身段,不顾清白,对他以唇喂药,默默陪伴着病中的他一整天,甚至连姿势也未换,不顾全身僵麻。她看起来冷,却也是最重情的女子,是她的温柔细心,驱走了纠缠他十七年的恶梦。她为他做的,比他还多,她却只记得他的好。鸿……这样的女子怎能叫他不心动? 北棠傲刚毅如铁的英俊面孔浮起深深的伤。她已经全然忘了过去,已经忘了,还有个他在一直等待,一直为她付出。 祁煜的心一痛,上官惊鸿的心里,已经多了六皇弟了吗? 魔龙君烨熙妖魅的表情未变,知己?那是什么玩意?他君烨熙要的女人,眼里心里绝不能有别的男人! 老皇帝激动起来,他知道祁云曾下令将上官惊鸿奉为‘枫桥夜泊’客栈的上宾,食宿全免。莫非,云儿也在场?四下搜寻,殿内贺客黑压压整齐地坐满大殿两旁,寻不出他在何处。心中是又急又遗憾。 祁昭阳原本要离开大殿,听上官惊鸿这么一说,立即入席与八皇子祁轩同坐一桌。 祁轩盯着祁昭阳的肿脸,神色关心,“皇妹,怎么不去让太医敷药?” “哼!”祁昭阳生气地说,“你还知道关心我?刚才上官惊鸿欺负我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说话?” “你没看到我之前腿被上官惊鸿的马车压断,父皇不但没给我做主,还把臭骂了一顿吗?要不是我机灵,父皇指不准还会把我关起来面壁思过。”祁轩摊摊手,“我自身都难保,怎么帮你?” “八皇兄,”祁昭阳脸肿了半天高,说话都有点口齿不清了,“你就是个孬种!” 祁轩火了,“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为兄还在想,搞不好上官惊鸿说的一女七男里的女的就是你呢。你不会被那七个男的‘玩’过了吧?” 祁昭阳狠瞪他,“饭可以乱吃,话别乱说。传出去你叫我怎么做人?” “那就管好你的嘴巴。还没人说过本皇子是孬种。”祁轩嘲笑,“为兄看你挨打根本是自找的。” “祁轩!”祁昭阳咬牙切齿。 祁轩一脸坏笑,“你大可以向父皇告状说我不帮你,你还是别跟我怄气,父皇肯定会调查一女七男的事,依父皇的精明,岂会相信后头上官惊鸿为你打的圆场?顾好你自己吧。” 祁昭阳觉得有理,“再怎么样,我也得看看上官惊鸿是怎么输给我的!我就不信,凭我一曲‘霓裳羽衣’,还有人会比得过我!” “不是我说你。”祁轩摇头,“你就是给父皇宠坏了,什么都要最好的,什么都要争个最强。要知道,这世界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上官惊鸿,根本不是你可以比的。”视线瞧向上官惊鸿蒙着轻纱的脸,脑海中想起,在他的腿被马车压断的那一刹那,马车帘被风吹起,车内的女子皓齿蛾眉,倾世无双,那等惊世之美太过让他震惊,以至,他不想追究她的马车断他腿之罪,却又按不下面子,才命人去父皇那告状。 “喝!”祁昭阳冷笑,“看来八皇兄你也中了上官惊鸿的毒了。瞎子都知道中意上官惊鸿的人多了,你是没希望了。” 祁轩气得横眉竖目,“再说就别怪为兄也给你一巴掌。” “你敢!” “谁人不晓得本皇子就是个横行霸道的小恶魔,你说为兄敢不敢?” 祁昭阳发狠地说,“你好好瞪大眼睛看清楚,你看上的上官惊鸿是怎么技不如人地输给我。” “她没要跟你比。” “我就是要跟她比,怎么样?” “神经,你白痴得天下第一行了吧。”祁轩不再理会祁昭阳。 “你才有病。”祁昭阳水眸瞧向斜对面南遥使节旁的“空位”坐椅,心中暗忖:圣尊,你很快就清楚,只有我祁昭阳才是世界上最好,最适合你的女人! 祁煜留意到祁轩与祁昭阳的对话,面无表情。苏盈月因为没内力,大殿中现下又因上官惊鸿说为“知己”而舞一曲,有些吵,反而没听清祁轩与祁昭阳的对话内容。 燕玄羽斯文的面孔闪过苦涩,尔后大声向上官惊鸿说,“鸿儿,你别光记得那个人,也要记得我的好啊!” 可惜,上官惊鸿并不理他,吩咐了太监几句,再走到大殿中的舞台中央。 众人见上官惊鸿站着没动静,又开始议论起来,很多人在说她肯定没昭阳公主舞蹈跳得好,还是不跳的好,免得自取其辱。 上官惊鸿不为所动,素手一弹,几枚暗器各自击中殿内的几盏主要灯火,灯灭,殿内暗了下来,众人一片喧哗,都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同时,乐师奏响上官惊鸿指定的乐曲,宫人取了几面大镜子在大殿外头按她吩咐的角度排列好,月光照耀在镜子上,又折射进殿内,正好照在舞台上她所站的位置。 霎时,一殿暗黑中,一袭白衣的上官惊鸿周身被洁白的月光笼罩,清颜白衫,青丝如墨,美仑美奂,犹如月下的落凡精灵。 殿内倾刻间安静了下来。 乐声袅袅,清泠于耳畔,上官惊鸿迎着乐声翩翩起舞,水亮的大眼目光灵动欲语还羞,时而抬腕低眉,时而长袖漫舞,时而旋转生风,曲、转、扭、倾、旋……各个动作配合得如行云流水,天衣无缝! 大殿中安静得连大气也没有人喘一声,不是像祁昭阳跳舞时众人边吃喝边欣赏,众人似乎忘了一切,眼中只有上官惊鸿美绝尘寰的舞姿。 忽然,上官惊鸿袖中白绫于手,以右足为轴,妙曼的身姿翩然旋转,白绫也跟着螺旋般的旋舞,因舞旋生风,一地凤仙花瓣竟然被不可思议地纷纷吹到半空,飘飘渺渺散落,未着地又被旋起。 折射的月光之中,漫天飞舞的花瓣,她越舞越快,越舞难度越高,却是游刃有余,也许是舞中有风,上官惊鸿蒙着面的白色轻纱飘然脱落,露出一张美得惊世的娇颜,其美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众人只恍觉莫不是九天仙子下凡尘,如梦如幻! 北棠傲刚硬的面庞盈满痴迷,这就是他一直追寻的女子! 魔龙君烨妖异的红色瞳眸里满是欣赏的讶异。上官惊鸿舞绝天下,无人可比,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燕玄羽斯文的眼里尽是痴迷,祁煜冷寒的眸光目不转睛。 青衣的他,清越的目光里是动情的涟漪。 祁昭阳是震惊得连下巴都快掉了,不敢置信的惊诧比被上官惊鸿打了一巴掌还多。怎么可能?上官惊鸿怎么会赢得过她?不会的,不会! 乐声不知何时停了,上官惊鸿的舞蹈在一个清灵至极却又极其妩媚的动作中划下句点,洋洋洒洒的花瓣也轻飘飘落地归于平静。 大殿中安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众人还沉醉在方才极惊极美的舞蹈中无法回神。 上官惊鸿的目光落在众臣中一席独坐的青衣男子身上,一身青衣,青雅宁静,安如水。 青衣的他,脸上因易过容的原故并无表情,清越的眸光却是深深地与她对视,眼中是一种悸动的情素。 黛眉微蹙,上官惊鸿突然觉得,这曲舞献错了,她只是想对他表示感谢,却并不是要他心动。 震耳欲聋的掌声响起,大殿内不断暴出叫好声,文武百官们已经激动得失控,就连老皇帝祁晋都忍不住喝彩。 大殿中的灯火再次被点燃辉煌,众人好不容易才安静。老皇帝祁晋率先赞叹,“上官惊鸿一舞,真是惊绝天下!不知此舞名为何?是由谁所编写?” 上官惊鸿淡声说,“就是刚才昭阳公主跳的‘霓裳羽衣’舞,我看过后择优而取、选陋而去,再加以自己的创新,临时随便舞出来的。舞蹈还没取名。” “哗……”殿内众人又是惊叹不已,燕玄羽、祁云眼里闪过惊讶,北棠傲面色全是折服,就连魔龙君烨熙都又次诧异。 祁煜的心狠狠一动,突然觉得燕玄羽说得对,他失去了一个至宝。 祁轩方才痴迷中回过神,才发现祁昭阳人已不见了,扫视一圈,刚好看到祁昭阳鞠楼着背悄悄溜出侧门的背影。这丫头,肯定是脸丢得没法继续呆这了。 见到众大臣几乎要疯狂得失控的痴迷反应,老皇帝下旨说,“上官惊鸿,上古舞蹈‘霓裳羽衣’也不能与你方才一舞相提并论,你方才的舞蹈已经震惊了在场所有人,美态赛过九天玄女,朕相信不管多少人看到,都会为之惊绝倾倒,朕就亲自为它提名——!” “这名字取得,确实有魄力。”上官惊鸿微笑,“那就谢过皇上了。” “皇上英明!”殿内众臣异口同声,老皇帝乐得呵呵笑,“上官惊鸿,入座吧。朕的寿宴因为你,可算是有哭有笑,多姿多彩,增色不少。”指了指给祁云预留的帝王侧首席桌位,“就坐那。” “不必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上官惊鸿拒绝。 老皇帝也知道免强不了她,摆了摆手。 上官惊鸿清雅脱俗的身影莲步离开大殿,背后是痴了一地的目光。 在她离开后,老皇帝见众席位中陡然空出的一桌,苍老的脸上闪过欣慰,总算知道,云儿方才就是坐在那里。 离开宣德殿后,上官惊鸿走了一小会儿,见前方宽阔大气的青石板道路上,一身青衣,清雅宁静的男子已然等候。 ------------ 引誘  弯月悬挂在漆黑的天空,星儿无数闪闪地眨着眼,银白的月光浸洒着大地,青衣男子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中,身影清俊,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 上官惊鸿心里生起冲动,想为他拂去如影随行的寂寞,一直以来,他都是如此寂寞却又似乎甘于孤寂的男子,让人觉得心疼,又是遥不可及。 “祁云……”轻启红唇,上官惊鸿放柔了嗓音唤。 祁云唇角泛起清和的微笑,“累了吧?”有点像丈夫关心妻子,也有点像关心最爱的人那般的自然。 “我不累,”上官惊鸿摇首,凝视他‘平凡’的面孔,“你的‘面具’好逼真。” “不管如何,都瞒不过你的眼睛。”祁云的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满足感。 “那是因为,你就是你。不管你的容貌如何,你的气质已胜过一切。何况,你还有一副好看得没人能比的长相。” “在你的眼里,我真有这么好?” “你说呢?”上官惊鸿没有正面回答他,走到他跟前抬手,在他耳根后面摸,当触到他肌肤的一刹那,祁云身体微僵,虽然知道她要做什么,却还是微微红了脸。 她的十指修长,指尖微凉,美丽无双的脸蛋又正好在眼前,红唇娇艳欲滴,祁云难免心思浮动。 “怎么没有?”上官惊鸿好奇,“人皮面具不应该是粘上去的吗?你的耳朵后面怎么找不到粘合点?我想撕下来看看呢。”细瞧他耳后,居然一点粘合的痕迹也没有,要不是自信眼前的人确实是祁云,不同的长相还真以为是另一个人呢。 “这是我特质的人皮面具,需要特殊的药水化解粘合点,面皮才能拿下来。”祁云说着,取出一白色的小瓷瓶倒出些许水剂往耳后一涂,耳后一处皮面一角翘了起来,上官惊鸿拎着翘起的一角揭下他脸上的人皮面具,刹时露出祁云绝俊无双的面孔。 把玩着手中的面皮,上官惊鸿感叹地看着祁云,“面皮的触感与人的肌肤一样细腻,你不但会修接断玉簪,居然还会亲手做人皮面具,又能诗能画,还会做生意,你说,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祁云莞尔,“鸿过奖了。” “这种面皮是什么材料做的?” “聪明如你,一触,就应当知道了。”祁云并未直言,虽然知道她非同一般的女子,却还是怕惊着她。 “是人的脸皮。”上官惊鸿替他说,“而且是活人的脸皮。死人的脸皮太过僵白生硬,只有活人的脸皮做出来的效果才能登峰造顶。” 凝视她淡定的神情,祁云温声问,“你不害怕?” “没有什么好怕的。”她杀过的人,见过的尸体都不知多少,怎么会害怕区区一张人皮。 “鸿,你太出乎我的意料。” “你也一样。”上官惊鸿淡然说,“江湖中有一种易容术,戴上假的面皮能易容成另一个人的样子。面皮一般由高档仿人皮材料做成,很容易让人看出端倪。唯有‘鬼冢楼’制的人皮面具无人能识穿,只要能拿得出来的东西,绝对能仿得跟真的一模一样。只可惜,‘鬼冢楼’从不轻易接生意。如果我没猜错,这张人皮面具就出自‘鬼冢楼’。既然面皮是你亲手做的,你在里面充当什么角色?” “‘鬼冢楼’是我开设的暗里机构,若是有人需要造假一些特殊的东西物品,便能借此摸清对方究竟有何意图,知道的事情多了,以便掌控天下。” “掌控天下?你不像是那么有野心的人。”审视着眼前宁静如玉的男子,上官惊鸿自问有些了解他,却又对他如此陌生。比如,他看起来是这般的清宁得不沾血腥,却能用活人的脸皮做人皮面具。 “无事可做。” 上官惊鸿讶异,“你是说,你出于无聊,所以暗中建立权势,经商等等一系列,来控制天下?” “我的人生,一直以来,都没有意义。”祁云抬眼望了望天际的明月,晚风吹动着他的衣摆,衣袂随风轻扬,更显孤寂,“空洞的活在世界上能做什么?唯有不断地做一些事情,才能充实苍白的生活。” 上官惊鸿突然明白,为什么第一眼见到‘枫桥夜泊’客栈这个名字时,就知道客栈的主人是个孤独的人,原来,他真的太过孤寂。 想了想,她启唇说,“苍白的生命,还可以有更多种打发时间的方式,未必要暗中建立起钱与权都太过强盛的势力。” “曾经,我保护不了我想保护的人,”祁云眼瞳里划过深深的痛,“若是当时,我有足够的权力与财富,若是我有足够的能力,她就不会……” 上官惊鸿想起在凝华宫中看到的那个硕大木马型具,祁云的生母凝妃惨死是必然,没听说祁云有心上人,那他口中的‘她’就是凝妃了? 祁云没有继续说下去,上官惊鸿也没问。她不喜欢揭人伤疤,就犹如,她也有痛彻心扉的过往,不愿为人知。 两人并肩而行,走在宫内宽敞的漫漫大道,谁也不再说话。 夜凉如水,二人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老长,更显出一种难言的隔阂隐于两人之间。 前方是岔路,一边是出宫的方向,另一边是前往祁云的居所。二人同时止步,祁云从袖袋中取出一个方形的精美木盒,“这是你的。” 盒子里装了‘血色妖莲’,在跳舞之前,上官惊鸿趁众人没留意时找机会将盒子抛给了祁云。 上官惊鸿没接,“皇帝只是要借我的手转交给你,并不是真的要给我。” “他的东西我不会要。”祁云清澈的眼里隐过一丝嫌恶,“若非知道你需要‘血色妖莲’,我根本连碰这个盒子也不愿意。” “看来我暗里派人找‘血色妖莲’一事,泄露了。”上官惊鸿淡笑,“没事的,我没有‘血色妖莲’无关紧要,你的身体不好,此药对你有助的。以前‘我’的姨娘荣妃娘娘在世时,也曾派人去找过此药,被皇帝先寻到。姨娘得宠,皇帝肯定知道此药能救姨娘,他却袖手旁观,这药,皇帝是为你而留。我想,姨娘应该是知道药在皇帝手里,面对皇帝的见死不救,她也许死得不瞑目。” “鸿,我不是他。”祁云温润如玉的瞳中情素暗涌,“我永远不会像他那样。” “我知道。”上官惊鸿微微一笑,“所以,此药,我更加不能要。”天知道,她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放弃的,只要服用了‘血色妖莲’,她的特异功能就能完全恢复,只能说,面对祁云,她还有些许的人性。 “若是你不收,我便毁了它。”祁云面色出奇的平静,上官惊鸿盯着他宁和的神情,知道他真的做得出来,无奈地接过,“好吧。毁了可惜,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原来你把‘血色妖莲’交给六皇兄保管了。难怪你跳舞的时候这个木盒子对你没造成影响。不然这么大个木盒在身上,舞都没法跳。”祁昭阳明媚的菊黄身影从另一条小径走过来,她被打肿了的脸涂了一层膏药,脸上蒙面纱,面纱因药粘而微湿。 祁云没有看祁昭阳,目光疏离,似是不喜欢别人打扰。 月下的男子沉静如水,相貌俊美无铸,眉宇间淡淡的光华与月同辉,清雅之极。祁昭阳不由看愣了眼。这就是她从不曾见过的六皇兄吗?想不到六皇兄竟是这般的惊世美男子! 祁昭阳的心狠狠一动,厚着脸皮走过来,妩媚万千地欠身,“昭阳给六皇兄请安。” “嗯。”祁云淡应了一声。 见他连看都不看自己,祁昭阳心头有气,却婉柔地说,“自六皇兄您的生母凝妃过世后,听说六皇兄除了在凝妃的葬礼上出现过,就一直隐居,当时昭阳也不过才一岁,现下十八了,想不到才是第一回见到六皇兄。” 祁云清越的目光落在上官惊鸿身上,祁昭阳不满,还是撒娇地说,“未曾想过,六皇兄是这般清俊无双的男子。昭阳好遗憾童年时没有六皇兄的疼爱,早知道……” “我不会疼你。”祁云嗓音淡然若水,并不带感情。 祁昭阳面色一僵,声音哽咽起来,“是昭阳做错什么了吗?”若是六皇兄看到她的容貌,肯定不会这么说了。于是故意站到上官惊鸿身边,祁云视线的方向,正好能瞧到。 “你错不错,与我无关。”祁云淡然道,“也不需刻意让我看到你的容貌。方才,我就在宣德殿里。” 对啊,若不是他刚才也在宣德殿,上官惊鸿怎么交‘血色妖莲’给他?原来他在宣德殿就见过自己了。祁昭阳后知后觉地丢了把脸,尴尬地说,“六皇兄,昭阳身为你的妹妹,希望你多看我一眼,也是人之常情。” 上官惊鸿微微勾起唇,打趣地对祁云说道,“祁云,你的六皇妹似乎看上你了。” 原以为祁昭阳会生气,她却娇嗔,“惊鸿郡主别取笑昭阳了,六皇兄是昭阳同父异母的哥哥,昭阳又岂能看上亲兄长?” “是吗。”上官惊鸿不置可否。据她所知,祁昭阳十三岁时就与侍卫暗地里通奸,给一名太监发现,太监禀告了皇帝,皇帝为了压下此事,悄悄下令将太监与侍卫处死,哪知此事不但没被压下来,还暗里传了开,因为太监在禀报皇帝之前早就把事情说了出去。太监与侍卫一死,更坐实了祁昭阳通奸的事,老皇帝下令谁敢嚼舌根,就全家抄斩。于是,事情才被压了下来。既然是压下来的事情,当然还是能被有心人查到的。一个十三岁就淫乱后宫,还能自愿在铁笼中与七个男人的堂堂公主,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祁云并未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面色无澜地问祁昭阳,“你有什么事情?” 祁昭阳这才想起来的目的,欲言又止地看向上官惊鸿,“能否借一步说话?” 上官惊鸿面无表情,不用想便已猜到祁昭阳找她什么事,“我已经为你打过圆场了。你如果想问我是怎么知道那个‘故事’,无可奉告。” 祁昭阳脸上闪过愤恨,强自和气,“什么叫帮本宫打圆场?搞得好像故事里被关在笼子里的那个女的就是本宫一样。惊鸿郡主此言,岂不叫六皇兄误会?” “现在装圣女,不嫌迟了吗。”上官惊鸿冷冷说道,“你这些年在宫里与侍卫干过什么,你的六皇兄肯定很清楚的。” 祁云温和点头,“确是知道。” 祁昭阳有点无地自容,“六皇兄,你听我说,那是昭阳被迫的……” “我还没听说过有侍卫敢强迫公主。”祁云总算瞥了祁昭阳一眼,“知道你为何现下会陷入如此窘迫的境地么?你看我的眼神,不该带那些不应该有的,鸿不高兴,我也不喜欢。” “咳……”上官惊鸿险些被口水呛到,“我哪有不高兴?” 祁云眸光清润如水,“你说昭阳装圣女,暗指她配不上我。” “她是配不上你……” “这不就是了。” “哎……”上官惊鸿翻个白眼,“我是希望你要捡也捡只好鞋。” “告诉我,捡哪只鞋?”祁云目光深深地凝视上官惊鸿,深意不言而喻,喜欢她。 面对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祁昭阳板起俏脸,心里有一种酸醋在酝酿,想走,又舍不得,想多看祁云几眼。 上官惊鸿沉下俏脸,“你捡哪只鞋,跟我没关系。” 祁云唇角微微苦涩,“也好。这样最好不过。” 她伤了祁云的心……上官惊鸿心情变得沉重。 没关系最好。祁昭阳笑开颜,嘴角咧得太开扯痛了肿脸,呻吟出声,可惜她的疼痛没人理。 上官惊鸿朝宫内祁云的居所无心阁的方向走,祁云清俊的身影跟在后头。 祁昭阳也想跟上,祁云袖袍一掀,祁昭阳只觉得一阵清风吹眯了眼,再睁开双眼时,已经没了二人的踪影,赶忙朝他们走的方向追去。 上官惊鸿走入无心阁,路过一座亭台水池,走过鹅卵石小道,欣赏着花香清淡,假山嶙峋,花木清幽的美丽景致。 连住的地方都与主人一样,让人觉得宁静。 其实,上官惊鸿觉得祁云喜欢自己,她本不该来的,要尽量与祁云保持距离才对,可是,起码等做完一件事再说。 来到祁云居住的楼宇前,大门左右侧的竖联依然是她曾用玉簪刻写的‘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迟归。’抬首看门上方的匾额,原本的‘无心阁’三字,竟然每字都增添了几笔,变成了——抚沁櫊。 上官惊鸿顿住了步伐,清冷的视线直直凝视起旁侧的祁云,“无字变成了‘抚’,心多了三点水,‘似水柔情’,阁加了门与木,说明稳妥。你的心已经被人抚触得温柔如水,找到靠岸的方向了吗?你不再无心?” 几不可觉地点了下头。祁云双目明净如水,清雅一笑,笑容有如温润的清玉,淡逸宁和,搅乱了上官惊鸿的心湖。 上官惊鸿明白自己说对了,闭了闭眼,神色冷漠,“如果那个人是我,你除了得不偿失,不会有任何结果。” 祁云依旧浅笑,“无妨,我不会给你任何压力。我们还是……朋友。” “真当我是朋友,”上官惊鸿旧话重提,“那就服用‘血色妖莲’。” 他摇首。 她有点郁闷,“如果我坚持呢?” “不能。”他说,“你受了内伤。” “早就好了。”她道。只不过特异功能还是只恢复了一半。 “若是你不需要‘血色妖莲’,就不会参加父皇的寿宴。”他肯定,她需要此药。 “祁云。” “嗯?” “我饿了。没吃晚饭的。” “我知道。”祁云率先推门走入内室,一阵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上官惊鸿进室内一看,连着卧室的厅内已经备了一桌可口的饭菜。 “你知道我要来?”她讶异挑眉。 祁云温和地说,“有备无患。你来了皇宫,也许,会来。” 上官惊鸿坐于桌前,开始动筷子,饭菜都冒着腾腾的热气,说明祁云在路上等她前就命人准备好了,掐着时间上的饭菜,真是好细心。 祁云默默地盛好一碗饭递来,上官惊鸿接过,心里一暖,觉得跟他相处,有一种简单的温馨。 “你也一块吃吧,我知道你肯定也没吃晚饭的。”上官惊鸿反客为主地招呼。 吃饭期间,都是上官惊鸿在风卷残云般地消灭食物,祁云只是偶尔吃一点,等用完餐,上官惊鸿水灵的大眼瞪着他的面孔直瞧。 “在看什么?”被她这么直勾勾盯着,他有点不适应。 “有没有觉得全身无力?”她问。 他说,“你在菜里下的‘十香软筋散’对我没用的。” “哦。”她点点小脑袋,“都忘了你这副身子身经百药,很多药没效果,原来连毒也没效。什么毒对你有用处?” 祁云无奈,“除了你,别的对我都不起作用。” “这么厉害?”上官惊鸿甩手撒出一把毒粉,“痒粉呢?” 效果直接出来了,祁云依旧像没事人一样坐着。 “百毒不侵啊!”上官惊鸿露出羡慕的表情,“这样真好,连毒都不用怕了。” “不好。”祁云明净的眼中闪过一抹苦楚,“我这样一副被药浸渗透过的身体,已经……” “已经怎么了?”上官惊鸿有点担心。 “也许会有说不好的后遗症。”他轻描淡写,“也没事的,你不必担忧。” “好吧。”上官惊鸿站起身,走到祁云身后,对着他的后颈就是一记手刀重劈。祁云站起身,看着她微哂一笑,“鸿,不要这样。你想打昏我,再给我喂药,这个想法不现实。” “是啊,你都没昏倒。早知道就再下重点力,可是力道再重,会死人的。”上官惊鸿走到精美的雕花屏风后头,脱了外衫扔了出来,衣衫一缕盖过祁云的眼眸飘扬着落地。 祁云定睛一看,屏风上清晰地映着少女玲珑有致的侧身,玉峰饱挺,纤腰不盈一握,长发如瀑般倾泄而下,令人遐想无限,格外撩人。 燎原之火陡然燃烧,清宁镇定如祁云,也不由感觉臊热。他讨厌女人,对鸿,却始终能生出最原始的欲望。 “祁云,你过来!”上官惊鸿清脆带着魅惑的嗓音响起。 祁云清俊的面庞蕴起羞红,“鸿,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了?”上官惊鸿无辜地说,“我的衣服穿了一天,又跳舞湿了汗,穿着不舒服,所以借你身上的衣服穿一下。我看你衣服满干净的。” 是这样么?怎么觉得她是存心引诱他脱衣服? “过来呀……”一截白净无暇的玉臂伸出屏风外,光滑凝肌嫩如水,十指纤纤招人魂。 ------------ 把持不住  明知她设了陷阱,面对如此万种风情,祁云想抗拒,却又无法抗拒一步步走到屏风后,还未看到半点春光,先对上了她含媚凝注的双眼。 她的身上只穿了肚兜亵裤,藕臂纤细,腰如柔柳不盈一握,双腿修长,肌肤雪白娇嫩,玉颊白里透红,一种媚惑得让人喷血的冲动。 祁云清澈的眼里闪过痴迷,她环臂勾住他的颈项,点起脚娇艳欲滴的樱唇吻上他淡色的薄唇,缠绵舌吻,湿而温润。 “云……乖乖吞了。”她蛊惑温柔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他不受控情难自禁地照做,识意像是受到了控制。 等等,感觉不对,祁云猛然睁开眼,面前哪还有上官惊鸿的影子?走出屏风,见上官惊鸿不知何时已穿回了先前扔出的衣服,衣着整齐地站在厅里,从敞开的窗户悠然望着外头的景致。 原来方才与她在屏风后缠绵吮吻竟是南柯一梦! 桌上摆着打开的方形木盒,盒中的‘血色妖莲’已然不见,不消说,他方才迷糊咽下的冰凉之物便是‘血色妖莲’。 “你……”祁云清越的视线瞧着她绝美的侧颜,眼中掠过不满,却也满是惊讶,“你竟然控制了我的意识,让我产生了幻觉。” “我不是故意引诱你。”她缓缓启唇,“如果不先这么做,你的意识太过清晰,我根本无法控制你的意念。当你的脑海里产生想法,意志最薄弱的时候,也是我的可乘之机。”同时,她也明白,原来在他的心里,最怀念的,便是与她的吻。祁云非常人,只有捕捉到他心中所念之最,方有短暂控制他意识的可能,而她正好撞对了。 祁云一阵沉默,“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你对我下毒、点穴……唯独想不到,原来你有常人所没有的特殊能力。” “是特异功能。”她说。 他言,“我感觉得出,你的特异功能力量不够,就像人受了伤一般似乎影响了发挥,所以你才需要‘血色妖莲’。”肯定的语气。 她点点头。 “此药天下间已无二株,你不觉得,这样为我,不值?”他眉宇微凝。 “你在生气?” “我是在生气。”祁云微叹,“我生的是自己的气。” 上官惊鸿懂他是想将药让给她,他也确实不屑老皇帝所赐予的东西,“我希望你的身体能好些。” 祁云的心漾起些许感动,“以后别再这样了。我不希望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虽然药是你父亲的,但在这一点上,他是为你好。就表面来说,他对你真的很……” “别说了。”祁云眉宇间蕴起深沉的心痛,“你不会明白我。” “是啊,我不明白。”上官惊鸿淡然说道,“我只知道好好活着。没有你这般高雅圣洁。” 洁白的身影绝然而去,她的背影是那般的清冷倨傲,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深深怜悯的保护欲。 知道她生气了,祁云想将她追回来,可是即便将她追回来,他又能说什么?闭了闭眼,清雅的俊颜满是痛苦。 窗外月明星稀,白了一地的月光,若碎了一地的玻璃心。 同一时间,皇宫内一条幽静的小道,祁昭阳一直追逐着前方的青衣男子前行,走着走着,见男子停了,她惊喜地冲上去,“六皇兄!” 男子迅速向旁一闪,斯文有礼地说道,“昭阳公主,看清楚,本皇子不是你的六皇兄。” 祁昭阳蓦然清醒了脑子,哪有祁云的身影?记起六皇兄袖子掀了阵风吹眯了她的眼,她便一直跟着前方似有非无的身影走,想不到竟然来到这。 “燕三皇子?”看清眼前的白衣男子,祁昭阳自嘲地说道,“不用说了,这里是祥和殿。”东祁国皇宫专门招待贵宾的殿宇。 燕玄羽客套地问,“昭阳公主夜访至此,所谓何事?” “本来我跟着六皇兄与上官惊鸿,六皇兄对我使了障眼法,我迷糊瞎走着,就走到了这儿,你信不信?” 细瞅了祁昭阳一眼,见她不像在撒谎。燕玄羽面无表情地说,“信不信都无所谓,昭阳公主要是没什么事情,就请回吧。” 面前的燕玄羽一身白衣若雪,斯文绝俊,有一种翩翩尔雅的潇洒,不愧是天下第一公子。可他疏远的态度令祁昭阳有点生气,“本宫就这么不令燕三皇子待见?也是,燕三皇子一向对本宫没好感。只可惜,你喜欢的上官惊鸿只怕此刻正在我六皇兄的房里……” “胡说什么!”燕玄羽不悦。 祁昭阳冷笑,“本宫胡说?本宫是亲眼看到上官惊鸿与六皇兄一道去了六皇兄的居所,这半夜里的,孤男寡女,你说他们能干些什么?” 燕玄羽拳头悄然握起,“鸿儿冰清玉洁,没你那么龌龊。” “六皇兄可非一般的男子。哪个女人把持得住?”祁昭阳灿烂一笑,“燕三皇子,我看你喜欢上官惊鸿是没戏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六皇兄独对上官惊鸿特别照顾,肯定对她感情非同一般。上官惊鸿对你视而不见,足见你们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还是别想着她了。多想想本宫,她不爱你,本宫爱你……” 美眸含欲,祁昭阳饥渴地瞧着燕玄羽,全身燃起一片撩原欲火。 “收起你淫乱的表情。”燕玄羽面露嫌恶。 祁昭阳欲抚触燕玄羽的纤手一僵,“你以为你拒绝了本宫,上官惊鸿就会看你一眼吗?” “即便她不看本皇子一眼,本皇子也不会要你这等下作的女人。你喜欢呆这,你就呆吧。”话音方落,燕玄羽身影几个翻腾,已然远去。 “燕玄羽!”祁昭阳气得全身发抖。这段时间是怎么了?自从上官惊鸿出现,优秀点的男人眼中只有上官惊鸿的存在,她东祁第一美人的头衔成了笑柄,上官惊鸿抢了一切风头,尤其是抢了她心底最在意的那个……魔龙君烨熙! 上官惊鸿,本宫不会放过你!祁昭阳捏紧了粉拳,在心里恶恨恨发誓。 出皇宫的道路上,上官惊鸿的步伐有些疲惫,用念力控制祁云,特异功能消耗过度,祁云比她想像中的强盛太多,她已筋疲力尽。 知道祁云与老皇帝之间有一个深深的心结,她也没有义务为他解开心结,所以,选择离开。他要的,她也给不起。本来,在这孤独寂寞的古代,想交一个朋友,看来,朋友对她上官惊鸿而言,也是奢侈的。 走着走着,脚步一个虚浮,上官惊鸿身躯无力地软倒,没有倒地,而是倒入一个冰冷的怀抱。拥着她的这副躯体浑身冷硬,没半点温度,像是死人的身躯,冻得她发寒。 一抬眸,她水润的明眸对上一双通红得诡异的眼眸,“你跟够了没有?” “原来你知道本尊暗中跟着你。”魔龙君烨熙邪邪一笑,“本尊还在为你没发觉而失望呢。” “放开我。”她冷冰地低喝。 “放开你,你就倒地上了。”君烨熙非但不放,还一把将她拦腰打横抱起,她轻盈的娇躯对他而言轻如羽毛,妖红的眉毛微蹙,“你可真瘦,十余天不见本尊,是不是想念本尊了?” “你就做梦吧。” “本尊可不是祁云,会被你的特异功能控制。”君烨熙满脸霸道狂傲,“只有本尊控制你的份,岂有你反抗的余地?” 翦水秋瞳含怒,射出杀人的目光。 君烨熙丝毫不惧,“怎么?想杀了本尊?这个念头你最好打消,不然本尊怕你守寡,你可是本尊名正言顺的圣尊夫人呢。”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上官惊鸿嗤道,“你要是死了,本郡主会心善地把你的坟挖了,再把你从棺材里抓出来鞭尸。” 原以为君烨熙至少会动怒,岂知,他邪气的俊脸盈满认真,“小鸿儿,这可是你说的,千万记得你说过的话。” “是么。我一向记性不好。” “本尊记得你才在宣德殿上说过,你过目不忘。” “唬人的也信?” “本尊只信你对祁云没兴趣。”君烨熙低首在上官惊鸿颈项间变态地嗅了嗅,“真香!小鸿儿,本尊可舍不得别的男人碰你。还好你没有真的勾引祁云,否则,本尊真会一不小心就拧断你美丽的小脖子。” “你个死变态!”上官惊鸿骂归骂,还是懒得反抗,太累了,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这种处境还真是自找的,大方吧,人性吧,‘血色妖莲’非逼得祁云服用,真给她自个吃了,特异功能可就全恢复了啊。 “你还记得本尊说过的话?本尊是说过要好好变态给你看。又岂能叫夫人失望呢?”诡异的红影抱着上官惊鸿一飘乎,以不可思异的速度消失在皇宫里,就连一旁有皇宫守卫经过,竟也只觉像是一道邪风掠过,浑身阴寒,未见其人。 ------------ 原始反应  风在耳边呼啸,似乎是转瞬间,魔龙君烨熙已抱着上官惊鸿消失在凝华宫里的地下暗道。 这回走的是与死亡之道相反的方向下往地底深处,暗道里忽明忽暗,盘旋蜿蜒,直到地底下深得似乎到了阎王殿的深度,面前一扇石门开启,眼前赫然出现布景奢华的大殿,大殿雕梁画栋,气势磅礴,颇有宫廷殿堂的气派。 只不过,殿中似乎飘浮着盈盈绿气,灯火忽明忽暗,反倒更像阎罗殿。 “这个位置,在上次我看到你的石室附近。”上官惊鸿扫了眼殿中景致,“你跟你的一票党羽就是在这里汇集吧?” 君烨熙低首看了上官惊鸿一眼,邪气的红瞳闪过惊讶,“想不到如此盘绕错综复杂的地底暗道,你也能辨得清方向。你说得没错,本尊是在这里接见下属,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只有旗下的领军人物方可来到这里。” “包括祁昭阳?” “你在吃醋?”凝视她波澜不兴的表情,看不出所以然,君烨熙还是说,“祁昭阳只到过上次的石室,那间石室是本尊专门练功的地方。本尊只有在练功时,才会召唤她好好‘表演’。” 出了大殿侧门,走过说不出材质的绿石板铺成的华丽道路,又一扇石门往旁一移,房里是一间宽敞的卧室。 卧室没有点灯,一室暗漆,家具都是精致的黑檀木所制,弥足尊贵,床帐是血红色的纱帐,在一室漆暗中隐隐散着红光,格外诡异。 住在这种地方,真是吓也吓死人。上官惊鸿不喜欢这种环境,太过黑暗压抑,仿若永远也看不到光明。 君烨熙将上官惊鸿放到床上,身躯随之压了上来,“这么乖巧,一路都不反抗?” “徒劳无功的反抗,还不如省点力气。”她的表情是那种一片死寂的冰冷。 君烨熙抬首抚上她光洁嫩滑的绝美面庞,“小鸿儿,你可真美,你说,本尊要怎么才能打破你冰冷的表情?”指尖细细磨砂着她柔软的发丝,“让你在本尊身下承欢,你还能不能如此冷静?” 上官惊鸿眼眸微眯,“收起你淫邪的表情。” “怎么?不喜欢我碰你?”君烨熙邪肆地笑,“本尊偏要碰。”霸道的吮吻落在上官惊鸿脸上…… 上官惊鸿又觉得全身被莫名的力量控制住,动弹不得。他一把扯开她的衣衫,她如凝脂般的肌肤立即暴露于空气中。 他埋首吻袭,她眼瞳微闪,眸光越发冰冷。 大掌猛力一捏,那重重的力道,上官惊鸿痛得皱起眉头。 僵白得不正常的俊脸布满邪气,又出现于她面前,在她耳旁呵着冰凉的气息,“不痛么?都不叫出声,本尊有点失望呢。” 她依旧面无表情,仿若他打主意想亵玩的不是她自己的身体。 “你说,对你而言,怎么才叫变态?”君烨熙舔过她樱嫩的嘴唇,像是品偿着最好的美味,“这样算么……还是你想本尊把你关在这里,好好把你限制在床上肆意个七天七夜,让你彻底臣服在本尊身下?” “别用你恶心的嘴舔我。”绝美的脸满是嫌恶。 君烨熙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正视他的脸,“你在嫌弃本尊?虽然本尊曾经拥有过别的女人,可本尊这张嘴可只舔过你,只吻过你!你不会想着本尊三十岁了,还能守身如玉?” “我可没这么说。”上官惊鸿冷笑,“你有过多少女人,都跟本郡主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你将是本尊的女人,也是本尊未来的夫人。”她猛然睁大眼,“啊!你个死变态!”竟然在她胸上咬了一口。 “本尊喜欢你这么说,”舔吃着嘴角的血迹,他僵白的面孔透着满足,“你的血真甜!原来喝你的血就叫变态,本尊有一种冲动,想把你的血吸干。”咽入喉的血似乎如一道灵药,甜而润肺,在他脏腑里灼放着袅袅温度,让他觉得格外舒畅。 上官惊鸿挑眉,“你不是说不吸人血么?” “你的血例外,我的小鸿儿。”君烨熙血红色的瞳仁里升腾起炽烈的欲望,大手开始进一步肆虐,忽然,他脸色一变,“你对本尊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早知道你会再限制我的自由,所以出了祁云居住的抚沁櫊,我就在自己肌肤上下了毒。”上官惊鸿眼里闪过嗜血的笑意,“谁碰我,谁遭殃。碰得越久,死得越惨。” 君烨熙恍然,“所以你才忍着这么久没反抗本尊?还假意说是反抗徒劳以备拖延时间?” “你知道了就好。这种毒是本郡主专门为你研制的‘灭魔蚀筋散’,会一寸一寸侵蚀腐烂你全身的筋骨,让你一边享受着巨痛,一边看着自己是怎么一步步痛向死亡的,看着自己慢慢变青变臭的腐肉,我想,你一定很喜欢这个过程?” 君烨熙的脸色由僵白变得发青,是一种中了巨毒的乌青,全身开始巨痛,立即盘腿而坐运功调息。 “越调息,只会越加速毒窜遍你全身。”上官惊鸿安心地躺着,“你用功力限制本郡主的行动,功力消耗巨大,再不放本郡主自由,要不了一刻钟,血族也好,南遥国也罢,还有你亲手创立的天魔教,都可以替你收尸了。” 确实是越调息压制毒发,毒就在筋脉里窜得越快,君烨熙倏然就扑向上官惊鸿,狠狠地吻一咬着她的嘴唇,大掌也肆虐地捏擵着她的娇躯。 因他过重的力道,上官惊鸿吃痛地蹙起眉,感觉他的大掌竟然探到了她腿间,她眼中满是愤怒,却无可奈何。 “本来本尊没打算这么快就破你身,现下就是死,本尊也要得到你!”君烨熙双眸通红得更加妖诡,因毒变得乌青的俊脸青得恐怖,像是发了狂的野兽,再不受控制。 撕裂了她的衣裳,没给她准备的时间,蓄势待发欲入侵她,在这千均一发之际,上官惊鸿并没有慌,而是汇聚念力,势如破竹,猛地冲破他功力的限制,身体一能动,对着他的命根毫不留情玉膝猛力一顶,君烨熙脸色瞬变,“唔……你想让本尊断子绝孙吗!” “意图侵犯本郡主,这种下场算是轻的。”玉拳一挥,劲道十路,他一手捉住她的手腕,她抬腿踢中他腿肚,他硬生再受一脚,压住她的腿,瞬间二人在床上过了数十招。 就近打法,上官惊鸿的招式出乎君烨熙预料的快、狠、准,君烨熙本来就不占上风,加之又中了毒,一下渐渐处于劣势。 玉掌紧扣住君烨熙的颈项,上官惊鸿微眯眼压在他身上,“我的心已经够肮脏了,你竟然还妄图毁掉我唯一纯洁的身体,你要找死,本郡主不介意成全你!” “本尊第一次受制于人,还是一个女人。”君烨熙诡异地笑了起来,“小鸿儿,你要想杀本尊,怕是没这么容易。” 上官惊鸿身躯一僵,感觉背后被他手里不知何时冒出的冰凉尖刀抵着,“你想怎么样” “你的清白身本尊暂时留着,反正现在也有心无力。”君烨熙邪气的红瞳里冒着淫魅的光,“你扣住了本尊的脖子,本尊也可以一刀捅进你美丽的身体,不如同时放开,喘息一下如何?” 上官惊鸿想了下,微微点头,“我数一二三,我们同时松手。” “在你眼里,本尊就连这点信誉也没有?不用数了。”君烨熙率先松了手,上官惊鸿立马下了床,整理了下身上被撕破的衣衫。 君烨熙邪气地躺在床上,手撑着颈项,长长的红发凌乱地散落在被辱上,肤色因中毒而全身泛青,血色瞳眸妖娆魅惑,有一种蛊惑的邪魅风情。 上官惊鸿未看他一眼,走到墙边的柜子前,她身上的衣服被君烨熙个妖孽撕破了,本来想随便拿件衣服先穿着,哪知打开柜门一看,见柜中竟然整齐地挂满了一套套精美清雅的女衫,而且件件都是她喜欢的款,不由冷哼,“这么多女人的衣服,想来你的鬼屋藏了不少娇。” “喜欢么?”君烨熙妖冶的嗓音飘过来,“小鸿儿别误会本尊了,都是新衣服,本尊目测你的身姿尺寸,请了南遥国最好的裁缝帮你赶制的。” 上官惊鸿心里闪过一股怪异的感觉,随手拿了套衣衫,君烨熙饶富兴味地盯着她,打算欣赏她换衣裳,岂知,她脱了身上的旧外衫一抛,遮掩了他的视线,等衣衫飘然落地,她已换好了新衣,衣服很合身,君烨熙的目测不是普通的准。 燕玄羽的音容笑貌陡然浮现在上官惊鸿脑海。 “你是想嫁给我吗?” “什么都看到了……” 曾经,她刚在古代醒来的时候,也在燕玄羽面前换过衣裳,素儿当时还说女人的身体不可以给夫君以外的男人看到。燕玄羽什么也没看到,却说看到了。 上官惊鸿眉宇皱起,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燕玄羽?大概是情景相似吧。 “在想什么那么出神?”君烨熙邪冷的嗓音有点不悦,语气满是霸道,“在本尊面前,本尊可不许你想别的男人。” 上官惊鸿回过神,神色泰然。 君烨熙朝她招招手,“小鸿儿快过来陪本尊,本尊中了你的毒,怕是活不长了。” 上官惊鸿面容冷寒如冰,“你最好死慢点。” “小鸿儿舍不得本尊死?”血色的妖瞳熠熠发亮。 “本郡主怕你死得太快,便宜你了。” 君烨熙因过于隐忍毒发的巨痛而手脚微微抽搐,“小鸿儿这么说,那本尊就如你所愿,慢慢死。小鸿儿可要好好欣赏着。” “谁有空欣赏你。你就留在这毒发身亡吧,恐怕等你的下属找到你时,躯体都已经发烂发臭了。”上官惊鸿冷然说完,按下石门机关,石门向旁移,她美丽的身影一闪,待石门关上,瞳光往石室的机关一凛,机关立毁,石门无法再打开。 透墙看着上官惊鸿远去的身影,君烨熙又次盘腿而坐,鲜红的血液自他唇角流了出来,“小鸿儿,还真走了,你的心可真狠!” 依着记忆中的路线,上官惊鸿在蜿蜒错杂的地下暗道往地面而行,一路上的机关都如先前君烨熙带她进来时一般,并无改变,君烨熙明知她能过目不忘,却还让她清楚一路的路线,说明君烨熙并未想限制她离开。 君烨熙一个人在地底深处的石制卧室里,身中剧毒,唯一的门又被她毁了开关,连求救都不能,必死无疑。她有一种冲动,想回去看看他。 心中突如其来盈起的焦虑使她神色微变。 闭了闭眼,她告诫自己,以君烨熙妄图强她,对她的所为,死不足惜。 双瞳再睁开,又回恢清冷一片,没多久便成功离开地底回到地面。 脚步依然虚浮不稳,她没有留意到暗处一双微微眯起的眼眸愤然握紧了双拳。 出了凝华宫后,上官惊鸿找了宫里的太监叫了辆马车往郡王府而行,靠在马车里小眯了会儿,马车突然一阵颠簸,停了下来。 上官惊鸿眼开双眼,“发生了什么事?”经过一会小休,她的精神状态已好了许多。 “回郡主,马车轮子卡在了路面的凹洼里,动不了了。”驾车的太监恭谨地走下马车回话。 上官惊鸿下了马车,见一边车轮陷得很深,小太监一边扯着缰绳,一边试图推动马车,车轮晃了晃,卡得更深。 “估计得找人推马车了。”小太监有点担忧,“留郡主一个人在马车上,奴才不放心,若是郡主随小的一同前去,奴才又怕委屈了郡主。” “没事,你再试着推推马车。”上官惊鸿淡然说道。 小太监知道推不动的,但郡主有令,他还是执行。上官惊鸿汇集特异功能念力,眸光瞄准被卡的车轮,车轮凌空一抬立即出了凹洼。 “怎么这么容易就推动了?”小太监一头雾水。 “约莫是运气好吧。”小官惊鸿随口说。 “那郡主上马车吧,奴才送您回去。” “不用了,本郡主想自己走走。” “可是,您只身一名女子,深更半夜的,奴才怕您有危险……” “这里离郡王府不远了,本郡主不会有事。这是命令,你回宫。” “是。”小太监犹豫了下,还是驾了马车往皇宫而返。 上官惊鸿没回郡王府,而是朝另一个方向走,走了一会儿,来到城郊的一条河边,被魔龙君烨熙那个变态亲了身体,她嫌脏,想洗个澡,也得洗去身上涂抹的毒。 苍翠碧绿的群峰边河水逶迤延丽,河面宽广,岸边水草茂密,静秘的铺张着淡青的色泽,芦苇于夜风中摇曳,在月光下映出水天一色的苍茫。 凌晨三四点,除了呼啸而过的凉风,没有别人。 任衣衫从肩头性感地滑落,上官惊鸿宽衣解衫,未着寸缕赤足试了试水的温度,尽管是夏天,后半夜的河水还是有点凉,不过这样的凉度,对她而言算不得什么。在现代时,她常常在冬天用冷水洗澡。 选了个较高的地势,上官惊鸿纵身一跃,身躯呈现一个绝美的弧度,长长的三千青丝随风飘扬,柔美顺然,月光下的娇胴白皙水嫩无暇,双腿匀称修长,玉峰弹性饱挺,纤腰细得不盈一握,比例完美得不可思议,动作纤合有度如月下精灵入水,美绝尘寰! 一颗脑袋正好潜出水面,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绝美女子入水图,不由双瞳一讶,眼中尽是惊艳痴迷,忘了游泳,又缓缓沉下,直到水呛入鼻,才恍然惊醒。 北棠傲怎么会在水里?上官惊鸿也是同一时间发现了男子的存在,脸色一沉,低咒出一声,身躯无可选择地从空中投入湖中,湖面漾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北棠傲潜出水面,在湖面等了少许,竟未见她浮出水面,要不是看到她的衣服还脱在岸上,几乎要以为方才不过是在做梦。 是啊,做梦,无数个夜里,他都梦到她绝美的倩影,只可惜,梦中的她就如现实里般,对他永远是那么冷冰。 上官惊鸿潜到河底较深的地方动作快速地清洗着自己的身体,不由皱了眉头。 魔龙君烨熙那个变态,哪里不好咬,竟然咬她,还咬出了血,把她的血吃了,真是变态至极,死了最好,不死,她也会杀了他! 也许他已经毒发身亡了。 想到这个可能,上官惊鸿的心蓦然一痛,一股沉重感压得她心头喘不过气来。心里是难过的那种沉痛,而非灭情水发作的痛,能否说明她不是动情? 为什么,想到君烨熙死了,她会难过? 该死的!该死的是她自己,早就发誓今生不会再为任何男人难过。偏偏心里又生出了讨厌的情绪。 她甩了甩头,恍惚在水中睁着眼游泳,灵活如一条美人鱼。 思绪走神,没注意到后方接近的身躯,忽然,她的身子被一副强壮的男性躯体箍住,她反应过来,手肘用力向后撞,撞到了坚硬如铁的男性胸膛,男人吃痛,并未放手,而是强硬地带她往上游,二人一同破水而出,溅起一汪水花,上官惊鸿冷喝,“放开!” 她柔若无骨的娇躯贴在他身上,那等极致美好的感觉。 她当然也感觉到了他的反应,情不自禁羞红了耳根。 虽然很是舍不得,他还是松了手,“鸿儿,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见你太久没出水面,怕你有事,才会……我会负责……” “负责?”上官惊鸿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字眼,“谁要你负责?” “可你……”北棠傲刚硬的面孔浮起温柔,“你已经被我看光了,不嫁给我,能嫁给谁?” 要她真是这个时代的女子,搞不好还会为了贞洁嫁给他,只可惜不是。上官惊鸿沉默,眼前的北棠傲身躯壮硕魁梧,六块腹肌健美性感,臂部的肌肉壮而有力,身体虽然浸在河里,那种强壮刚毅,是怎么也令人压迫感十足。 无疑,不管是外表还是做为一国皇帝的北棠傲,他都是非常优秀,奈何她根本没有心动的感觉。 “不说话,是代表你同意?”北棠傲霸气的瞳里隐隐升起喜悦,更多的是一种欲望的燃烧。 她的面容绝美,肌肤因羞涩而白里透着微微的红粉,如墨的三千青丝飘散在水里,随着水波荡漾,比例绝佳的娇躯肩部以下浸泡在水里若隐若隐,无限销魂,他几乎是情难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上官惊鸿低首,见自己难掩的春光泄露,脸色一沉,“转过身去。” 北棠傲依言而办,方转过身,两道鼻血流下,他不由苦笑,她太过诱人,追寻了太久,突然见到她娇赤的身躯,实在太刺激。 水声有被划过的声音,少倾,上官惊鸿冷冰的声音从岸上传来,“好了。” 北棠傲擦了鼻血回过身,见上官惊鸿已衣着整洁地站在了岸上,她是侧面对着他,视线也望着前方。 一袭的水绿色丝绸长裙,配清透白纱,衣着合身得体,像一支清新的水莲,又似月下偷偷出来享受月光的精灵,美得虚幻,令人浮想联翩。 他又一次地看愣了眼,现在的她,似乎比从前更加能夺他心魄。 “我不需要你负责。”上官惊鸿清冷若天籁的嗓音飘散在风里,芳踪已杳然。 北棠傲失落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沉冷的嗓音启唇,“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蓦然潜入水底,反而有更炽的趋势,忍得他痛苦,一直泡了很久很久,才破水而出。 上官惊鸿回到汝南郡王府时,天已蒙蒙亮,没有惊动别人,她直接翻墙进入无心阁。 一抹洁白的身影坐在院内的台阶上,双手环膝,头趴靠在大腿上,似乎睡着了。听到动静,白影抬头,见是上官惊鸿,起初眼露欣喜,接着像一条被人遗弃的小狗般可怜兮兮,“鸿儿,你回来了?一个晚上去哪了?担心死我了。” 上官惊鸿眉宇凝了凝,“你怎么在这?身为西靖国三皇子、世人美誉的堂堂天下第一公子,蹲坐在我房门口,不显得很丢脸吗?” “无所谓啦,为了你,我哪儿还有脸面可言?”燕玄羽站起身,岂知一个姿势太久,脚麻了,差点没跌倒。 稳住脚步,他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眼,湿发披搭在胸前,有一中沐浴过后的妩媚,发际偶尔一颗水珠滑落过白皙水嫩的面庞,尤为性感,红唇鲜艳欲滴,诱人品偿。 燕玄羽走到她身边,从袖袋中取出一方巾帕,就想帮她擦头发,她侧身一闪,“干什么?” “你的头发湿的,想帮你擦干。”他并不尴尬,笑着解释。 “不必。”她不领情,走到屋内自行拿了块毛巾开始擦拭湿发。 燕玄羽跟了进来,“鸿儿,你还没说,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认识你以后,我就没有再碰过别的女人。” “我可以送几个美女给你。” “不要。”燕玄羽赌气地说,“你就这么想把我推给别的女人?才不。我只要你。” “知道什么叫竹篮打水吗?”她面无表情。 面对她的无动于衷,燕玄羽不放弃,“不会一场空的。” “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沾了灭情水,今生今世都不可能有情爱。” “那又如何?”燕玄羽斯文的俊脸满是坚定,“即使你不爱我,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心。” 上官惊鸿正眼审视他,“你还当真是纠缠着我成了一种习惯,我问你,你喜欢我什么?” 燕玄羽坦白地说,“你相貌美得惊世无双,才华洋溢,聪明绝顶,气质清冷高贵,在我眼里,就像仙女一般。” “你觉得我该为你的这翻话而感动吗?”倘若她没有这么出色的外表与才华,他燕玄羽还会多看她一眼? 燕玄羽回视她冰冷的容颜,“鸿儿,你不高兴?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也知道骗不过你。” 上官惊鸿摆了摆手,“我今天很累了,你先走吧。” “不,”燕玄羽摇首,“你还没说,你去哪了?” “我跟你,谁也不是谁的谁。”她态度冷淡,“再重复一次,我没有必要向你报告我的行踪。” 燕玄羽斯文的瞳仁里首次浮现隐隐的怒气,“我对你一腔真情,你便是这样对我?” “是。” “上官惊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只有我燕玄羽才是对你最好的男人!” “明不明白,对我而言,都没有意义。” “是么。”燕玄羽倏然软下态度,喃喃地说,“我不会放弃的,一定不会!你好好歇着吧。” 室内又恢复安静,风从窗户里吹进,一室清凉。 丫鬟素儿走入房里,看到上官惊鸿,惊喜地说,“小姐,您回来了!” “嗯。” “奴婢挺担心您呢。”素儿喋喋不休地说,“不过,奴婢看燕三皇子更加担心您,他在您的房门口等了好久,奴婢等累了,燕三皇子还叫奴婢先去睡觉,奴婢实在困就去睡了,方才听到您与燕三皇子说话,奴婢才又起来了。” “你下去吧。” “是。”素儿恭敬地退下。 上官惊鸿站在窗前,清冷的视线无焦距地望着远方,心中想起君烨熙妖冶邪魅的身影,一夜无眠。 也许是心绪不集中,她并未发现,院中一隅,一身青衣的祁云站在屋宇转角,清越的眸光定定地注视着她,一丝孤寂苦涩划过他明净的眼底。 自她离开抚沁櫊,他便来郡王府等她了,忧心了她一晚,却难言出口。 夜凉如水,冷风吹过,青衣随风轻扬,颀长的身影在夜幕中格外清俊寂凉。 隔天中午,丫鬟素儿叩响了房门,“小姐,您都没吃过早饭,起来用些午膳吧。” 上官惊鸿打开房门,素儿讶异地看着她有些憔悴的面容,“您一夜没睡?” “睡不着。” “小姐有心事吗?”素儿满脸关心。 “没有。”上官惊鸿不再说话,作了简单的梳洗,随意吃了点东西,吩咐素儿,“青龙回来了么?”日前命他出府办差,这时候应该到了。 “回小姐,青龙护卫已经回府了。” “让他到书房见我。” 素儿听命离去。 无心阁书房里,上官惊鸿端坐于书案后,素手执起桌上的茶杯轻品,动作优雅十足。 青龙恭谨地禀报,“您前段时间让属下查有关凝妃娘娘生前的事,属下通过情报网明查暗访,买通消息,终于有了些眉目。据属下所查,原来六皇子祁云的生母是四大古族之一的水族前任圣女。皇帝祁晋二十八年前出门暗访民情,被其当时权倾朝野的胞弟魏王暗中派人追杀,皇帝逃命之时被逼至涯边跳涯,未料想大难不死,涯底是水族的寒潭禁地,当时水族圣女楚凝华正在寒潭修练玉女神功,皇帝祁晋突然跌入,由于潭水极其冰冷,唯有楚凝华身上温暖,皇帝祁晋竟然当时就强了楚凝华,楚凝华练功时已臻化境,若是轻举妄动必会血脉愤胀而死,只得被凌辱。楚凝华此女子性子宛柔,事后皇帝祁晋好言多翻哄劝,楚凝华约莫是想着已失身于他,便也原谅了祁晋。祁晋就在水族隐居了段时间,与楚凝华开始了一段不为人知的恋情。” 上官惊鸿品了口茶,静静地听。 青龙接着说,“后来圣女楚凝华怀孕,可惜,水族族规奇严,身为圣女背负水族使命,除了族中男子,不得外嫁他人。楚凝华便与祁晋私奔回宫,祁晋册封楚凝华为凝妃。凝妃生了六皇子祁云,在宫中备受皇帝祁晋宠爱,十七年前在六皇子祁云十岁时,凝妃不知何故一夜莫名暴毙身亡。” “凝妃具体是怎么死的?”上官惊鸿放下手中的茶杯,脑海一闪而过凝华宫殿内那座专门对女子惩戒以酷刑的硕大木马,凝妃的死法,让她心里有些发毛。 ------------ 爱你已太久  木马刑具上的阳俱长达三十五公分左右,试想一个女子坐上去后果如何?那种肠穿肚烂…… 她开始怜悯起祁云的母亲。 青龙一脸愧疚,“属下惭愧,查了这么久,都查不出凝妃的具体死因。凝妃死的当晚凝华宫就被皇帝下旨封了,当时凝华宫一干太监宫女全部赐死,无一活口。属下也曾暗中潜入凝华宫,见殿厅内有一专司对女子施以酷刑的木马,满室凌乱,不好猜测。皇帝祁晋对凝妃的宠爱无疑是众人皆知的,就凭凝妃过世这么多年,皇帝对六皇子祁云也是非一般的疼宠,从侧面也能反映出皇帝确实爱祁云的母亲凝妃。那个木马若说是皇帝对凝妃的惩罚,依属下看,皇帝不至于狠得下这个心,木马也许只是一个因什么原因而放那的摆设。” “你先退下吧。”上官惊鸿并未多说什么,摆了摆手。 青龙不放心地盯嘱,“主子,属下看您脸色不太好,素儿又说您昨晚一夜没睡,您要顾好身体。” “我知道了。”上官惊鸿淡睨青龙一眼,“青龙,感情上的事,对于不该爱的人,就不要爱,明白吗?” 主子是看出他的心里……青龙苦楚点头,“属下明白。” “去吧。” “是。” 上官惊鸿继续慢悠地品了一杯茶,迈步走出书房,见院中屋宇转角,那依然在的青衣身影。 他容颜清俊,神情是安赏花开花落的淡泊明晰,不浓烈、不复杂,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容易让人忽略,却也更易让人深深埋进心里。 叹息一声,她缓步走了过去,“何苦?” 祁云温雅一笑,“你一夜没睡。” “所以,你也陪我一夜未眠?” 他沉默,算是默认。少倾,他说,“是……有担心的人吗?” “你想说什么?” “你离开抚沁櫊后,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出来。”他清越的眸光闪了闪,“我看到血族圣尊魔龙将你抱走了。” “为什么不阻拦?”她有点生气。 “你……并没有不愿的意思。” “因此,你就傻呼呼来郡王府等着我?” “嗯。”祁云温和地说,“你总会回来。” 这句话令上官惊鸿莫名地心动,也心伤。他等她很久了吗?不止是一夜的等待,或许,他是在告诉她,将来不管她在哪,去哪,他会一直等她? 她狠下心拂去他的希望,“未必。” 他不在意,“你一夜没睡,是魔龙那边,有什么问题令你担心他?” 上官惊鸿不说话。其实昨晚没睡,并不是因为担心魔龙君烨熙,如果她真的担心君烨熙到一夜无眠的程度,她早就去找君烨熙了,而非在这傻忧心。起初是想起过君烨熙或许已经死了,不过,后来她就没想法,也无所谓了。她只是知道祁云一直在外头傻站着,不知道要不要去见他,也不太想见,于是,她便陪了他一夜。她在屋内,他在室外。想不到他会误会她的用心。 祁云瞧着她波澜不兴的表情,心中头一次不能肯定她的想法,“我……说错了?” “你说,我不明白你。”上官惊鸿淡然一叹,“其实,你也不会懂我。” 祁云心念一动,“鸿,你是指,你昨夜并非在想他吗?那你……可是在陪伴我?”若真的是,那他真是个罪人,害她傻站了一夜。 “不是。”她特意否认,“你别自作多情了。” 认真地注视着她面无表情的绝美面庞,他倏然明白自己说对了,也不说穿,“人非圣贤,总会有错。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希望你生着气离开抚沁櫊。” “这就是你在这里站到现在的理由?” “嗯。” “从我走过来时,你应该就知道,”上官惊鸿微笑,“我已经不生你气了。” 祁云绝美清俊的面庞也漾过浅笑,笑容沉静温和,令人格外舒心。 “先留在郡王府歇一会儿吧,现在回宫怕你太辛苦了。”上官惊鸿建议。 祁云微微点头。这点辛苦无关痛痒,他想跟她多呆一会儿。 她唤来丫鬟素儿,“带六皇子去无心阁里的客房歇息。” 素儿朝祁云比了个手势,“六皇子请。” 清越的目光不舍地瞧了上官惊鸿一眼,祁云还是随丫鬟素儿而去。 过了一小会儿,侍婢凤舞前来禀报,“主子,北齐皇帝北棠傲亲自驾临,人已在府里大厅等候。” “有没有问是什么事?” “他只说是想见您。” “你去跟他说,昨晚一事,本郡主并不介怀,碰巧而已,希望他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再提。本郡主昨晚没休息好,就暂不接见了。” “是。” 汝南郡王府大厅,北棠傲站在厅里,体格魁梧壮硕,面庞刚硬如铁,英气逼人。他身旁的两名带刀侍卫同样是高大粗犷,虎背熊腰,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上官雅儿、上官楚楚,还有她们的亲娘三夫人也在。楚楚与雅儿本来是想找个位高权重的好对像,北齐皇帝自然是合适人选,三夫人也跟来想把把关。但眼前的北齐皇帝光是如山般强壮高大的体格,跟传说中关外的野蛮人差不多,吓也吓着她们了,要是一不小心惹恼他,他一个拳头打过来,不是直接将人揍扁了? 上官楚楚还是觉得西靖三皇子燕玄羽好,又帅得没人可比,又斯文高贵,指不准还是西靖国将来的皇帝。奈何上次在门口与燕玄羽一翻谈话,燕玄羽没对她表示出特殊的意思。 雅儿对北棠傲也怕兮兮的。 汝南郡王上官宗桓走到北棠傲跟前几步,身高与北棠傲是赤裸裸地相差了快一个头,压迫十足啊。上官宗桓努力抬首说,“北齐皇帝稍等,老夫已派人去通知鸿儿了,要不,您先坐会儿?” “不必。朕站着等她就成了。”北棠傲嗓音稳沉有力,不怒自威。 上官宗桓不敢多劝,只得陪在一旁。 三夫人扑了厚厚脂粉的老脸硬挤出巴结的笑走过来,大着胆子问,“听说北齐皇帝后宫无后无妃,不知可有此事?” 北棠傲没出声,显然是不想理她。一旁的其中一名侍卫代答,“吾皇确实还未纳后妃。” 三夫人一欣喜,“郡王府还有几位千金未出阁,如果北齐皇帝满意,尽可挑了去。” “哦?”北棠傲一挑剑眉,出人意料地简洁说,“满意。” 上官楚楚与上官雅儿面露娇羞,虽说北棠傲横眉竖目,是吓人了些,不过也满威风呢。最主要的是,他是皇帝。 三夫人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想着马上要变成皇帝的丈母娘了,心底是偷着乐,“不知北齐皇帝看中了郡王府的哪位千金?” “上官惊鸿。” 怎么是那个贱丫头,三夫人脸色微僵,“想必北齐皇帝应该知道,上官惊鸿不过是东祁骧王祁煜的下堂妃,皇上您尊贵非凡,怎么也不能娶一个下堂妃吧?我府中的二郡主雅儿与三郡主楚楚貌美如花……” “闭嘴。”北棠傲冷喝,“再敢说上官惊鸿一字不好,别怪朕叫你血溅当场。” 威严肃穆的声音绝对有说一不二的气势与能力,三夫人吓得缩了缩脖子,“贱妾知错……一时口无遮拦……” 楚楚与雅儿也吓白了俏脸。 上官宗桓连忙打圆场,“是贱内糊涂,还请北齐皇帝莫怪。容她带小女们先行退下,以免再造次。” “朕看在上官惊鸿的颜面上,这次就不予计较。”北棠傲一摆手,算是批准了。三夫人立即一行礼,带着上官楚楚与上官雅儿骇得手软脚软地灰溜溜遁走。一个个都在想北棠傲这种野蛮人的后妃,也不是谁都吃得消做,一个搞不好就会没命的,别说嫁他,还是保命要紧…… 上官宗桓心里也暗自盘算着,北棠傲在当今东祁皇帝的寿宴对鸿儿百般维护,定然是有意于鸿儿,若是鸿儿也能喜欢他,倒是乐见其成。 侍婢凤舞折返,恭敬地将上官惊鸿的话重复了一遍告知北棠傲。 北棠傲暗忖:鸿儿果真是冰雪聪明,连他的来意都直接猜着了。 上官宗桓当即训斥,“鸿儿真是不懂事。北齐皇帝万圣之尊,迂尊降贵前来,她居然说没休息好不接见,还真是反了!”实则心里冀望北棠傲不要恼火才好。他已亏欠鸿儿太多,怎么也得保住鸿儿的安危。 原以为北棠傲会生气,哪知北棠傲却说,“无妨。既然鸿儿昨晚没歇息好,自当歇息为重。朕改日再来。” 望着北棠傲带护卫消失在大门外的背影,上官宗桓有点不敢置信,连行都忘了送,“他居然一点也不怪罪鸿儿。” “上官惊鸿连北齐皇帝的大驾也不见,他还不火,太没天理了!”上官楚楚从侧厅又走了出来。 上官雅儿随后,“依我看,是铁汉也有柔情,被北棠傲看上的女人有福喽,怎么就不是看中我呢?” 三夫人倒是没返回。 上官宗桓扫了眼这两个败家的逆女,冷哼了声,“你们两个败家货,什么时候给本郡王嫁出去就好了,别在这怨天尤人!” “爹,您真偏心,我们也是您的女儿,怎么尽帮上官惊鸿?”楚楚一跺脚。雅儿也不依,“就是,那些个只看外表不看内在的男人也就算了,连您也这样,太不公平了……” “连为父都受不了你们,你们这副得性哪个男人喜欢?”上官宗桓一甩袖摆走去后院,留下两个气得半死的蛮横郡主。 郡王府无心阁厢房里,上官惊鸿一觉睡到日落西山才起床,起床后听素儿说祁云在客房里不过小歇了一会儿,就先回皇宫了。 换做是燕玄羽,要是能留在无心阁做客,肯定死赖着不走,不过,祁云不是燕玄羽。只是祁云就这么走了,她还是怅然若失。 过了两天,北棠傲果真如其所言,又次来汝南郡王府欲见上官惊鸿。 上官惊鸿来到大厅,见厅中只有上官宗桓与北棠傲二人。 北棠傲负手而立,高壮魁梧的体格,面容霸气粗犷,单单是体格上已让人感觉压迫十足,其浑然天成的帝王贵气更是令人看一眼都胆颤心惊。 上官惊鸿莲步止于北棠傲跟前四步远,静默不语。 北棠傲霸气的眼眸凝视着她,一袭水绿衣衫尤显体态轻盈,手如柔荑,领如蝤蛴,螓首蛾眉,若出水芙蓉,气质清新又有一种睥睨天下的冷傲,真真的超凡脱俗。 上官宗桓一双苍迈的老眼在上官惊鸿与北棠傲身上来回打转。鸿儿的身影在北棠傲面前虽然显得格外的娇小玲珑,但她清冷尊华的气势却丝毫不输于北棠傲。也难怪北棠傲只看上鸿儿,也只有鸿儿这样的女子,才配得起北棠傲这等顶天立地的男人。传言北棠傲自出生起,便未曾看过任何女人一眼,不知他对鸿儿的情,是福是祸。 “鸿儿……”北棠傲开口,嗓音沉冷中不觉漾了一丝温柔。 上官惊鸿眉宇蹙了蹙,“如果你来是为那晚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我忘不了。”他坦然地说,“你的一颦一笑,我都忘不了。” 上官宗桓有点惊,北齐皇帝在鸿儿面前竟然连‘朕’都不自称了,似乎认识鸿儿很久了。他说的那晚,与鸿儿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不管是什么,他相信,鸿儿都有能力处理好。 上官惊鸿没错过上官宗桓惊讶的表情,冷淡开口,“爹,你先去忙吧。” “哎!”很用力地应了一声,上官宗桓老脸蓄满激动。鸿儿居然叫他爹了!天知道他有多高兴,他也惧怕北棠傲,可是平常他也见不到鸿儿,听下人说鸿儿这次会见北棠傲,才壮着胆子来的。 向北棠傲告退一声,上官宗桓就一路傻笑着离开大厅。 上官惊鸿的视线回到北棠傲脸上,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各国来给东祁老皇帝贺寿的使臣都已经回去了。你身为北齐皇帝,肯定日理万机,应该是相当繁忙。都几天了,怎么还不回北齐国?” “在等你。”北棠傲刚毅的面庞盈起深情,漆黑深邃的眼瞳中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上官惊鸿恍然有一种错觉,他的等待已非一两天,可是,他们明明才认识不久。 “朕决定留下,直到你肯跟朕一同回北齐为止。”他又说。 “我不会跟你回去。”上官惊鸿冷撇红唇,毫不留情泼冷水,“要是出于这个目的,我看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我所做的事,唯一不浪费时间的,便是……等你。”北棠傲嗓音微哑,像是在隐忍着万年未曾表白的情素,忍得辛苦。 “不可理喻。”她脸色已经有了丝不耐烦。他的感情,对她来说,真的有点莫明其妙。 北棠傲如刀凿般刚毅的脸庞露出不在意的笑,“鸿儿,今天的天气还不错,不如我们一同去游湖?” 她未拒绝。一是因为北棠傲救过她,欠北棠傲的人情。二则,她也想出府走走,总体来说,北棠傲不算个讨厌的人。 二人出行同乘一辆马车,马车不快不慢地速度行驶,后方北棠傲的一大票侍卫整齐列队保护,非常壮观,前方有护卫专门负责开道,气派十足。 马车厢内,上官惊鸿撩起帘子一角,注视着外头嘈杂宣哗的市集行人,偶尔有人瞧见她倾世的容颜,都看愣了眼。 北棠傲坐在上官惊鸿对面,霸道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上官惊鸿瞟他一眼,神色能看出并不喜欢他的注视。 他试图克制自己的目光不要太直白,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看她。 上官惊鸿觉得有点压抑,起初认识北棠傲的时候,也没觉得他有多喜欢她,顶多是有些欣赏,现下,总觉得他对她有隐忍了太久的情。 二人谁也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马车在一处堤岸边停下。 北棠傲率先下了马车,体贴地为她掀开轿帘,上官惊鸿瞥见他刚毅的面庞浮现出对她的疼宠。 下了马车,上官惊鸿及目望去,蓝天白云,一片碧湖宽广,在万缕阳光的照映下湖面波光粼粼,水面宛若会动荡的明镜,清晰地映出蓝天树影。 远处苍翠的群山环绕,近处,堤上扬柳一株隔一株整齐地沿岸,柳枝上缀满绿叶,一片片叶子细细长长,一阵微风拂过,枝条轻轻摆动,婀娜多姿,绿意昂然。 “景色很美!”她启唇赞叹。 北棠傲来到她身边,侧低首凝视她绝美的侧面,“景致再美,亦不如你万分之一。” “太夸张了。”她淡然,“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有。”他语气稳沉而肯定。 一艘华美富丽的舫船停靠在岸边,从舫上一路铺了红地毯至上官惊鸿面前,红地毯两侧恭谨整齐地列站着侍卫。 上官惊鸿抿唇不语,扫了眼舫船与平静的湖面,“没有别的船,你让人把湖上的船泊都赶走了?” “能与你一同出游,怕别的船泊扫了你的雅兴。”他解释。 “走吧。”她向舫船走去,踏上红地毯,所过之处,两旁的侍卫皆地恭敬低首,跟皇帝出游,真是派头十足。 北棠傲望着她绝美的背影,清冷高贵又不失女性的纤柔,怦然心动。宠辱不惊,她身上有种清闲笑看花开花落的淡然。 迈开大步,他与她一同并肩而行上了舫船。舫船朝湖中央驶去,为免打搅,北棠傲命令侍卫全退到船仓里。 上官惊鸿清雅的身影立于甲板上,迎着清风欣赏着湖光山色。 湖水蓝得深湛,清风拂过,静静的湖面伏起一层微微的涟漪,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的嬉耍,诠释着一种无忧无虑的惬意。 北棠傲伴在她身边,她赏景,他赏的是她。 “这里是城郊的西子湖,鸿儿以前来过么?”他找话题。 “路过,没有像现下这般游赏。”她贪看着美丽的景色,忽而低吟: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淡妆浓抹总相宜。真是好句!”北棠傲赞叹,“鸿儿,早闻你才情甚高,想不到即景赋诗,竟能作出如此千古佳句。” 上官惊鸿黛眉挑了挑,如果是现代人应该知道,这首诗是宋代的苏轼写的,就算不知道,西湖总是听说过。她总觉得他挺古怪,吟这道诗,不过是在试探他。这么说,他起码不是穿越来的。 北棠傲见她不语,出声问,“怎么了?” 她转过身,清澈的瞳眸里闪着疑惑,“我们,以前认识吗?” 他刚毅英气的面庞一僵,“为何这么问?”是他太过掩饰不住胸腔中浓烈的感情吗? “你总让我觉得,你似乎认识了我很久。我是说你像是在我调息特异功能之前那一晚,更早前就认识了我。而我对你的记忆,却最早只源于那夜你在窗外偷看又悄悄离去,确切来说,我第一次见你,是你在凝华宫柴房门口救了我,我醒之后。” 北棠傲一阵沉默,倏然似是开玩笑地说,“如果我说,我们上辈子就相识了,你相信么?” 她眸光冷凝,分析着他话里的真假,视线又看向远方,神色清冷,“不相信。”前世叶雪依的记忆对她而言,清晰如昨。她很确定,上辈子根本就不认识这么个人,在她生命中出现过的,连跟他类似的男人都没有。 北棠傲苦涩一笑,“不信也无妨。”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一个梦魇,一个他一直追寻却又是真真实实存在的梦魇。 ------------ 求婚  静谧蕴氤在两人间,微风吹过的声音清晰可辩。 “鸿儿,不管你相不相信,”北棠傲沉稳温柔的开口,“我都要告诉你,我的心里,一直、一直都有你!” 随着他话落,一副副宽广巨大的画卷从岸边的山顶一排排倾泄了下来,画卷摊开挂于山壁上,每一幅画卷上都是情意绵绵的诗词。 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减字浣溪沙,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 人如风后入江云,情似雨馀黏地絮。 无不表达着他对她情比金坚的火热血心。 突如其来的这一幕令上官惊鸿一愣,惊讶闪过她绝美的面庞,转过身正视北棠傲,见北棠傲刚毅的俊脸漾满柔情,真正的铁汉也温柔。 眼前的北棠傲高大壮硕,气宇非凡,虽然五官不是那种天下少有的帅气,却也是相貌中上,英气逼人。 一个男人的魅力并不仅仅在于外表,而是那种与生俱来的魄力,性格,还有成就。 无疑,北棠傲拥有征服天下女子的本钱,可上官惊鸿却并未感觉到半分心动。真要说有什么,就是他突然的示爱。 “原本,我想将对你的情意先埋藏于心底。”北棠傲温柔地注视她,“可是,我怕你被别的男人抢走,我也挡不住心中对你排山倒海的情意与思念。自从那晚在河里,我见到你……我更是彻夜难眠。” 原来是忘不了她的身材,忘不了她没穿衣服时的身体。上官惊鸿无动于衷,表情冷淡,“这是你胜出的手段吗?”以她的绝世容貌,过人才情,过多的金钱,加之北棠傲知道她有特异功能,他明知道她不缺乏追求者,难保他故意装成以前就认识她,挑起她的好奇心,再说喜欢她多久类的鬼话,以骗取她的心。 一句话,北棠傲深受打击,“鸿儿,你就是这般看待我对你的情意?你认为我对你的感情都是装出来的?” “不然呢?” “你戒心太重,你不相信感情,完全的不信。” “你身为帝王,就应该知道,感情根本就是羁绊,累赘。” 北棠傲不赞同,“没有感情,人活着,与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 “分别大了。”上官惊鸿冷眼看沧桑,“我现在活得很好,无情无爱,我可以很潇洒,很自在。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一切,没人能阻挡,没人能威胁。” 北棠傲还想说什么,天突然毫无预警地下起了蒙蒙细雨,雨滴打在山壁上挂着的画卷上,模糊了画上的字迹,有些画卷甚至被风掀雨刮得烂毁。 甲板上两人在风雨中静静而立,谁都有没动作。 风雨的冰冷,冷不过北棠傲此刻的心。 上官惊鸿冷然说道,“看到了么?也许老天都不赞同你对我所谓的情意。天意不可违。你收心吧。” “什么是天意?”北棠傲怒吼,刚硬如铁的俊颜狂野如兽,“上官惊鸿,你是那种相信天意的人吗!” 愤怒似乎有点让他失控,他高大的体格与刀凿般刚毅的面孔浮现狂怒的火焰,似要将娇小的她拆吃入腹腔。 可惜,上官惊鸿面色冷凝淡定,坦然无惧,并未将他的怒气放在眼里。 “信啊。”她娇颜在雨中绽放无邪的笑,“天意有什么不信的。”爱信的时候就信,不信的时候就不信。 北棠傲铁掌想钳住她的身体,摇醒她不能这般冷情,可上官惊鸿身躯一闪,已离他十步之外,他手僵在半空,痛心地看着她独自一人站在雨中的背影。 甲板转角,她身影清冷孤傲,没有一丝雨淋湿全身的狼狈,仿若不染尘俗的仙子,本就不属于这世间。 北棠傲握紧铁拳,任心痛蔓延。 风雨中一艘画舫驶近,在湖中摇曳荡漾。 祁云一身青衣孤伶伶站在船头,垂手静立,清俊的身影任凭风吹雨打,未受天气影响,静宁依旧。 只是他清越的目光却蕴绕着一丝不舍,若水的眸光瞧着另一艘舫船甲板上的上官惊鸿。 上官惊鸿遥望祁云,他形单影只,深深的孤寂蓦地刺痛了她的心。 心,又开始一点点地痛。她不由蹙了蹙眉宇,清晰地感觉到灭情水之毒,又一次发作,这已是她第二次毒发,为的是同一名男子。 一袭青影从湖面掠过,快如风、轻如云,凌空踏水,转眼间,已然拥住上官惊鸿单薄的娇躯。 “鸿……”清澈瞳子满是担忧,嗓音也微哑,“不舒服么?” “我没事。”她仰靠在祁云怀里,有点佩服隔了这么远,祁云还能注意到她细微不适的表情,否则他不会‘飞’过来。 北棠傲愤怒地走过来,低喝,“放开她!” 祁云恍若未闻,眼中只有上官惊鸿的存在。上官惊鸿同样盯着祁云好看得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脸庞,一瞬不瞬。 一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间,天空放气,又是艳阳高照。 一滴水珠从祁云发际滚落下来,落在上官惊鸿出神的眼睫毛上。长翘的睫毛沾着水珠,在骄阳下闪闪,水珠迎光,晶莹而剔透,说不出的清逸、诱人。 祁云忍不住低首吻去她眼睫上的水珠,无关欲,无关情,只是单纯地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上官惊鸿睁瞳未眨,瞧着祁云近在咫尺的绝俊面孔,心痛的感觉似乎更深了。 北棠傲刚硬的铁拳握得“咯咯”作响,额际青筋暴跳,面色铁青,“鸿儿,你不是说无情无爱么?现下算什么!” “没什么。”上官惊鸿站直身体,轻声说道,“祁云,我们走吧。” 祁云颔首,揽着上官惊鸿的纤腰,踏水无痕,如雁过长空,下一瞬已到他先前站的画舫。 北棠傲站在甲板上望着上官惊鸿随祁云进了另一艘画舫船仓的身影,痛心启唇,“鸿儿,你是故意要伤我的心,还是纯粹地做给我看,想我死心?” 船仓内的厢房里布置得简洁清雅,一桌二椅,壁柜,梳妆台,一张歇息的床,桌上的装饰瓷瓶里插着一束雪白的凤仙花,花香淡淡,清幽怡人。 就像这艘画舫的主人,让人感到舒畅。 “床上已备了干净的衣棠,你先换裳,以免着凉。”祁云递给上官惊鸿一块毛巾,“头发湿了擦一擦。” 上官惊鸿接过毛巾,开始擦拭湿发,“我知道你会观天象,看出天会下雨,连衣服都先准备好了?” “嗯。”祁云说,“虽然不知衣服用不用得上,有备无患。” “我游湖之前在马车里掀开过轿帘,你来得这么快,那时就被你的探子发现了吧。” 他颔首,“我去外头等你。” “你也先去换件衣裳。”她叮嘱。 “好。”他走出厢房,留给她一室安静。 上官惊鸿脱下湿衣,换上祁云准备的衣裳,将头发擦得半干,线视瞄到梳妆台上的梳子。连梳子都准备好了,真是细心。 拿起梳子将长发梳顺,她迈步走出船仓。 祁云站在船头,依然是一袭青衣,只是不是先前穿的那一身。依然是那么宁静安和,静悠地等待。 听到她开门的声音,他转过身,见她一身白裳,纤腰若柳,风拂青丝,半湿的头发有几缕柔软地拂面轻飘,飘过眼睑,媚眼如丝,仪态万千,却又清灵脱俗。 他清越的眸光闪了闪,宁静的心湖漾起一圈圈荡漾的涟漪,情动。 未错过他眼里隐动的情愫,上官惊鸿眼里闪过一许复杂。 “衣服挺合身。”他唇边漾起轻浅的笑意,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 上官惊鸿笑问,“也没替我量过身,衣服的尺寸怎么会这么准?” “估模的。”他说。 她闪了神,不由想起魔龙君烨熙说过的话。‘都是新衣服,本尊目测你的身姿尺寸,请了南遥国最好的裁缝帮你赶制的……’ 察觉她失神,祁云未再启唇,静静地等在一旁。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却微微有一点儿苦涩。 微风拂过,她见一旁默候的祁云,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温暖。 “天气又好转了,雨后空气清新,要么,我们继续游湖?”她开口,并不想舍弃与他相处的短暂温暖。 “好。”他淡淡一笑。能多与她相处一刻,都是珍贵的。 她走到栏杆前,欣赏了会儿山水景致,回过身,见他站在五步开外,她露齿一笑,“祁云,你不过来么?” 阳光下,她笑魇灿若桃花,脸如芙蓉盛开,眼瞳清澈,冰清玉洁,恍如仙女下凡。 祁云的心念又是一动,看得失了神。 他走过去,与她并肩同赏山景水色,谈笑风生,谈古论间,只字不提情爱。二人的相处很是和谐愉快。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晚霞飘在空中,五彩缤纷,像一条条彩练,摇曳多姿,璀璨夺目。 二人在画舫上用了晚膳,画舫靠岸停泊,又一起上岸往郡王府的方向走。 京城的夜晚行人众多,处处一片人声鼎沸,繁华热闹。 一青一白二道身影并肩而行,男的一袭青衣,清雅之极,相貌是一种说不出的好看。女的相貌美得惊世,清冷如仙。走在一起郎才女貌,珠联璧合,似一对绝配的伉俪,吸引了众多行人的目光。 不消说,这二人男的是祁云,女的自是上官惊鸿。 两人并肩的距离始终保持着三四十公分,不疏远,也不亲密。 上官惊鸿侧首瞄了祁云一眼,他表情平静,淡逸无澜,是一惯的宁和。她却有种感觉,他并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孤寂。 可他,却因陪着她,什么也不说。 “祁云,要么,你先回去。”她启唇。 “怎么了?”他淡问。 “没什么。” 他淡然一笑,看出她的想法,“鸿,我没事。” “我有事!”燕玄羽一身白衣,摇着折扇,声音是又委屈又抱怨,挡在二人面前,拦其去路。 “好狗不挡道。”上官惊鸿俏脸冰冷。 “鸿儿,我都等你一天了。”燕玄羽讨好地说,“为了等你,我都一天没吃饭。实际上是气得吃不下饭。” 上官惊鸿白他一眼,燕玄羽也不生气,“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气着?” 不用问也知道燕玄羽想说的是因为吃醋。她还是不言。 “鸿儿,我今天都很忍耐,没跑到湖上去找你。”燕玄羽笑嘻嘻地说,“北齐国皇帝一早就恢溜溜下船滚回地面了,我心里那个舒坦啊,可是你居然跟祁云游了一整天湖,我又好难过。” 一旁看热闹的众人是越围越多,有一名围观女子认出燕玄羽,兴奋地叫,“这不是燕三皇子嘛!天下第一公子啊,真是三生有幸得见!” 燕玄羽不理那女子,继续对上官惊鸿说,“鸿儿,你说句话。” 上官惊鸿冷淡地问,“你想我说什么?” “最好说你想我。”燕玄羽想也不想地道。 上官惊鸿说了实话,“没想你。” 燕玄羽还不及抱怨,方才认出燕玄羽的女子打抱不平了,“想必这位是惊鸿郡主吧?能让堂堂天下第一公子对你说这句话的,也只有惊鸿郡主了。天下如今谁人不晓得燕三皇子喜欢惊鸿郡主你。郡主也别太不知好歹啦。再怎么样,你也不过是一名郡主,燕三皇子可是西靖国皇帝的嫡亲血脉呢!身份比你高贵不知多少。要是燕三皇子愿意看我一眼,我真是马上就死也甘愿了。” 上官惊鸿冷然说道,“那好,燕玄羽,你就看她一眼。” “如鸿儿所愿。”燕玄羽朝女子不冷不热瞟去一眼,女子未料燕玄羽真的会看她,娇颜一红,又立即不放过机会地自报家门,“燕公子,奴家花可柔,是京城富商花家千金……” 还没报完,燕玄羽打断她的话,“花可柔,鸿儿的意思是我看了你一眼,你好去死了。” “啊?”花可柔一愣,众人一阵哄笑,都笑话她刚才自己说的只要被燕三皇子看一眼,她就愿如何如何。 上官惊鸿反正也没事,气定神闲等着花可柔所说的去死。 花可柔尴尬地偷瞄燕玄羽,“燕公子,奴家爱慕了您好久,自从十年前无意间在市集买到了您的画像,就开始倾慕你了,你真的舍得我去死?” 燕玄羽摇着折扇说,“本皇子不介意‘送’你一程。只要鸿儿有兴趣看。” “不劳燕三皇子动手,那燕三皇子可得记得柔儿。”花可柔朝街边的一株大树跑着撞了过去,头撞在树干上,猛力十足,当场头破血流。 众人惊呆了,见此情况,又冒出数名女子也纷纷说,“只要燕三皇子愿意看我们一眼,我们也愿意死……” 众人这回是唏嘘不已。 燕玄羽无动于衷,上官惊鸿挑了挑眉,“这些花痴你买通的?” 燕玄羽喊冤,“天地良心,鸿儿,我可没买通她们。” “你的魅力真不浅。” “不及鸿儿你。”燕玄羽不再理会那堆花痴,“弱水三千,我只饮一瓢。” 那撞树撞得满头鲜血的花可柔听闻此言,也奋力虚弱地说,“奴家也一样,奴家就是死,也只要燕公子!” “咳,”上官惊鸿轻咳一声,好笑地看着燕玄羽,“原来还真有女人肯为你去死。” “她们怎么样我不管。若是此生能有鸿儿相伴,燕玄羽别无所求。”燕玄羽深情地注视着上官惊鸿绝美的面庞,字字深情。手上打了个响指,漆黑的夜空突然燃放起灿烂的烟花。 夜幕深沉漆黑,无数五彩缤纷的烟花爆响在夜空中绽成五个字。 人们都不由抬头看烟花的美丽,有人惊奇地说道,“烟花好像燃放爆开时形成了字呢……” “好像是哦。是什么字?”有人说道,“一时没反应过来,都没看清楚。” “是哦是哦……”众人议论纷纷。 上官惊鸿亦抬头,只见无数齐绽的烟花又次形成了五个字——鸿儿我爱你! 一遍一遍,又一遍,烟花的花朵出现在天空,不断重复着此五个字又瞬间消失了,刹那纷华只是一瞬间。 上官惊鸿的心在一声声爆炸成文字的烟花中震憾了,烟花消失的瞬间在她心中留下了永恒的一笔。 一直静未出声的祁云眼底盈过一抹复杂。若是可以,他也多想毫无顾忌地追求鸿,可是,他不能。 人群为这难得的烟花奇景而如痴如醉,燕玄羽嗓音清晰地透过繁华嘈杂,深情凝望上官惊鸿,“如果成为烟花能留在你心里,即便短暂刹那,我也愿意!” 叫好鼓掌声排山倒海而来,众人无不为燕玄羽的深情而喝彩。当然也有男子羡慕嫉妒,女子吃醋燕玄羽表白的对像不是自己。 一道浅浅的感动划过上官惊鸿心底。她感觉心如死灰的心田复苏了一种叫动容的情潮。 数十名仆婢整齐错落有致地排成七行走到上官惊鸿面前,众人不解,有人疑惑,“这些奴仆手里又没拿东西,光站出来有什么用?” 有人笑说,“估计是站排场呗。” “不太像吧,”又有人说,“听闻惊鸿郡主在皇上寿宴上一舞‘凤舞九天’,艳惊天下,连昭阳公主的‘霓裳羽衣’舞都比下去了。惊鸿郡主见过的排场大呢,哪会在乎那么几个下人?” “惊鸿郡主何止舞绝天下,她赢了骧王黄金九百万两,那才叫举国震惊呢……”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全瞧向上官惊鸿,纷纷痴痴感叹,“能见到惊鸿郡主真人,真是福气……上辈子修来的……” 燕玄羽期盼地瞅着上官惊鸿,“鸿儿,你能不能看懂我的意思?” 上官惊鸿扫了那票下人一眼,清点每列下人的个数,“五、二、一、一、三、一、四。换成文字的谐音就成了。” 燕玄羽讶然睁大眼,“鸿儿,你居然看出来了?我知道你不在乎钱财珠宝,财宝类的东西送到你眼前,怕是你也不会看一眼。我发现了件好玩的事,数字念出声的时候,可以与文字谐音呢。你刚才念出的数字刚好是‘我爱你一生一世!’,我以为你猜不着,我都是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你居然这么轻易就知道了。鸿儿你真是太神了!” 这种数字谐音的游戏都给现代人玩烂了,古代人想得出来确实不容易,上官惊鸿面色淡然,“这也没什么。” “我的心意,你明白了。”燕玄羽敛了敛神情,正色道,“鸿儿,嫁给我!” 上官惊鸿沉默不语,祁云不由得靠近她了些。他的神色依旧清和宁静,心底却有种难言的紧张。尽管,他知道她不会答应燕玄羽的。 燕玄羽动之以情,“鸿儿,第一次见你,我就问过你,是不是想嫁给我。其实,我不是开玩笑,从见你第一面起,我就真的萌生了娶你的念头。” 上官惊鸿冷然提醒,“怕是燕三皇子说错了吧,你第一次见我时,可是什么也没说。当时我被二姐上官雅儿与三姐上官楚楚耍得钻裤裆,还被三姐一脚踹倒,手背也被她狠狠踩到地上。本郡主记得当时燕三皇子你也在场,同样如现在般,一把折扇,一袭白衣,脸上挂着温和近人的笑。你表情愉悦地袖手旁观,欣赏着本郡主怎么被人欺凌。” ------------ 挨打  众人一片哗然,都不太相信燕玄羽会看着喜欢的人被欺负而隔岸观火。 燕玄羽愣怔了下,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其实在他心里喜欢的是在骧王府见过的清冷的她,而非在街上被人欺负的傻子。可偏偏又是同一个人。 “燕三皇子无话说了么?”上官惊鸿面无表情,“大家说说,这样的男人,本郡主是否该嫁?” “不该!”一大票人喊话,也有人说,“燕三皇子条件得天独厚,这般优秀的男人还不嫁,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可惊鸿郡主被人欺负,他都还看热闹……” “还是嫁好……” “不要嫁……听说喜欢惊鸿郡主的人多着呢,不嫁关系也不大……” 一时间众说纷纭。 “连大伙都说本郡主不该嫁给你,燕玄羽,你死心吧。”上官惊鸿留下这句,绕过他,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只余燕玄羽一脸颓然地留在原地。 祁云如先前一般,与上官惊鸿并肩而行,一路走到汝南郡王府大门口。 “谢谢你送我回来。”上官惊鸿止步。 祁云摇首,“应该是我感谢你肯给这样的机会。” 上官惊鸿知道他介意上次她从北棠傲住的驿馆出来,他坐在轮椅上不便相送,是以,明明她有自保能力,也让他一路护送。 “谈不上什么机不机会。”她说,“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宫了。” “看着你进门。” “不要。”她说道,“老是感觉你总在我身后守着我,这次,让我看着你先走。” 他沉默少许,点头,“好。” 清雅之极的身影走出上官惊鸿的视线,那种不张扬的高贵淡雅,又有一种孤寂的哀伤,祁云的背影让她心里有一种淡淡的难过,不是毒发,是一种难言的忧伤。 待祁云走了很远,她才冰冷启唇,“出来吧。” 转角处,骧王祁煜一身黑色绣纹华服走出,一旁还跟着侍卫星魂。 “骧王爷跟着本郡主有何事?鬼鬼祟祟的,不像骧王你以前的作风,本郡主可是记得你狂妄得很。”上官惊鸿冷瞥祁煜一眼,多日不见,他有些憔悴,下巴的胡碴都没刮干净,估计是输钱输脸,受了不轻的打击。 “这条路又不是你家的,本王走走又与你何干?”祁煜冰冷的面孔森寒无情。 上官惊鸿耸耸肩,“无所谓,那请骧王自便。”还以为他发现苏盈月被人强干的事,是她的探子先发现情况,来了解情况的。这贱男原来还这么白痴地蒙在股里。 “本王说过要走么?”祁煜就是杵着。 上官惊鸿也不急着进郡王府大门,“本郡主记得很清楚,骧王还欠本郡主一百万两下堂补偿金。王爷什么时候还债?王爷说过半个月内定然凑清钱款,这都不知道几个半月了。” 祁煜早有准备,“口说无凭,本王就是不给,就是欠你一辈子不还,你能怎么样?” “赖帐还能这么冠冕堂皇说出来。天下间还真难找出骧王这么脸皮巨厚,又不要脸的人。口说虽无凭,天下人却是本郡主的凭证。以本郡主今时今日的身价,也不差那么几个钱,就当是打发叫花子。” 祁煜冷峻的面孔变得铁青,“上官惊鸿,你就嘴硬吧。”语气又带上一丝冷嘲,突兀地加上一句,“若是你从了本王,本王或许可以考虑送你几座金矿,金矿的价值可不是几百万两黄金可比拟的。” 上官惊鸿挑眉,“你这是在求我回骧王府再当你的王妃?” “王妃?”祁煜冷哼,“你这谓口可真大。看在你痴傻的时候,都爱慕本王的份上,本王可以赏你个妾做做。”一副施舍的语气。 上官惊鸿不语,仔细盯着祁煜的表情,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 他凝起眉,故意问道,“侍妾一衔入不了你的眼?” “不是。” “那你答应了?”他喜上眉梢,表面不动声色。 “是你入不了我的眼。” 祁煜俊颜一僵,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可她真的说出来,他的心,还是会痛。 “给你三分颜色还拿乔。”他讽刺道,“你以为本王真会在意你这个被休的弃妇?本王既然休了你,自然不要你。” “你就嘴硬吧。”上官惊鸿突然笑了。以前她还在想拿到祁煜的休书之前,让他爱上她,再设计他写下休书,让他后悔去。没让他爱上就拿了休书,还有点遗憾呢。现下看来,祁煜这个王八蛋似乎对她感情不一般了。 笑容灿若桃花,三分不屑,七分玩味,那种睥睨天下的冷傲,别惧一格,深深憾动了祁煜的心。 留下这么个意味深长的笑。上官惊鸿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内。 祁煜愣愣地站在原地,原本冷漠寒森的俊脸竟然浮现几许柔和。 呆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始往骧王府的方向走,护卫星魂实在憋不住了,气愤地说,“王爷,属下不明白,高贵如您,怎么送上门给她羞辱?您既然在意她,为何不明说?” “明说了,本王就连半丝尊严都没了。”祁煜神色浮起痛楚,“你觉得她这样的女子,会因本王明说就心软么?” “不会。”星魂想也不想地说。 “那就是了。” “可您也犯不着次次都说那么凌厉的话伤害她。” 祁煜顿住脚步,“本王的话……伤不了她。若是本王说话言词不这么尖锐,她又怎么会记得本王?燕玄羽对她死缠烂打,北齐皇帝明表情意,六皇弟祁云默默守候,可有谁曾得到过她的心?” “王爷您优秀过人,属下相信,假以时日惊鸿郡主一定会为您心动。” “每个人接近她的方式不同。要的结果也都是抱得美人归。本王亦不例外。”祁煜沉重地叹息,“他们都可以毫无顾虑地表达自己的感情,至少,他们跟上官惊鸿不曾有过节。而本王,从最起初,便已是伤她至深,中间有了太多隔阂,太多伤害。本王几翻羞辱她,也不过是知道她不会在意本王的言词,而本王这么做,是唯一能令她对本王印象深刻的办法。这只是一种喜欢她的方式。一种无奈的方式,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你懂么?不管本王做什么,她都不会多看本王一眼。本王的心,已经为她而痛。” “王爷,原来您用心如此良苦!”星魂心疼起自家主子。 祁煜冰冷的瞳子里泛起苦涩,“其实,本王不在乎输多少钱给她,本王恨她毁了本王的名声,却也无法狠心报复伤害她。欠她的下堂补偿金,也非有意不还。而是本王就是不想与她两清,就是想与她有点瓜葛,即便是债务瓜葛,本王都甘愿。” “王爷的心里这般苦……惊鸿郡主却不知道。要么,属下去跟惊鸿郡主说,让她明白您的一片苦心……” “别给本王添乱。” “是……” 二人的身影越走越远。 祁云青色的身影隐在一旁的巷子中,与黑暗为伍,无声无息,祁煜与星魂的话尽入耳中,只不过,激不起他一丝表情。 骧王府,祁煜方一回府,苏盈月就迎了上来,“王爷,您回来了。”不过问他去哪,是她的聪明之处。 仿若没看见她,祁煜大步从苏盈月身边迈过,直接走回卧房。 苏盈月尴尬地站在原地,心生愤恼,王爷难道没看到她今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盛妆等候,都等了他一天吗?竟然视而不见。 “夫人……”侍婢香兰心疼地说,“您等了王爷一整天,什么也没吃,连茶都未喝上一杯,先回房歇着吧?” 苏盈月清楚香兰的话祁煜能听见,可他脚步没有放缓半分。她俏脸变色,还是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卧房里,祁煜负手静立于窗前,身影笔挺傲然,尊贵之气浑然天成。他目光无焦距地看着窗外奢华富丽的景致,眼神一闪,不受控制地想起上官惊鸿美绝尘寰的清冷娇颜。 一双温柔荑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腰身,温宛柔和地启唇,“王爷……月儿好伤心,不知什么时候起,王爷的心中,似乎已无月儿的存在……” 祁煜身体一僵,一股莫名的厌恶情绪浮上眼睑,只可惜苏盈月没看见。 “是月儿做错什么了么?如果月儿有错,还请王爷明说,月儿愿意改。”身后的女声已带起微微的哭腔,“王爷是月儿的一切。月儿不求能独占王爷,只求王爷在闲暇时能稍微留一点儿心情,留一点儿位置,看月儿一眼,月儿就知足了……” 懂事而委屈的婉约女声,若是以往,祁煜必是疼入了骨子,可是现下,他除了不耐烦,还觉得异常的讨厌,“松开你的手。” 苏盈月一颤,“月儿不松,求王爷给月儿一点儿关爱,不要多,只要一点点就好……”纤手下移,从他的腰身一路向下……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祁煜回身反手就甩了苏盈月一巴掌,苏盈月娇弱的身躯被打飞了出去,跌趴地上,脸被打偏,脖子都扭不回来,可见祁煜下手力道之重。 鲜明的五指印浮现在她白皙的面庞,嘴角也潺潺出了血,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王爷……” 祁煜也给自己下意识的反应惊了下,心中除了厌恶,却并未生起怜悯,“本王已经叫你松手了,是你自找的。”她的碰触,他莫名地反感。 苏盈月呕着血,狼狈痛苦地呜咽出声,“妾身是您的人……近二个月未与王爷同床,妾身何错……” “本王的话不听,就是错。”祁煜面色冷寒,“别说两个月不碰你,就是本王一辈子不碰你,又如何?你不就是本王娶的一名小小侍妾,还敢反了不成?” “王爷您自己说的,会扶月儿为正妃……”心中那个恨啊,她还是装得楚楚可怜。 祁煜厌烦地别开脸,“本王最反感野心勃勃的女人,凭你也配?本王是说过扶你为正妃,可没说过何时。看来你要等到下辈子了。给本王滚出去!” 苏盈月挣扎了几下爬不起来,捂着被打的脸满脸痛苦,“王爷,月儿好痛……” “星魂,把她给本王丢出去。” 冷冰的命令一下,护卫星魂立即执行,拎起苏盈月的身躯,真的用丢的。 砰!一声,苏盈月的身躯砸到院子里激起一地灰尘,侍婢香兰哭着跑过去搂住她,想为主子打抱不平,又没那个胆子。 “扶本夫人去看大夫。”苏盈月心在滴血,呻吟着哭泣。 “是,夫人,您要撑着……” 祁煜冷眼瞥着苏盈月歪着被打偏的头,被侍婢香兰掺扶着一步步踉跄而去的身影,眼里冰冷一片。 “王爷,您这么对月夫人,是不是过份了些?”星魂不解,“您以前是很疼月夫人的。” “父皇寿宴那晚,本王无意间捕捉到她愤怒嫉妒上官惊鸿的狠戾表情,那等神色,简直就是个恶妇。”祁煜若有所思,“苏盈月应该不若表面上这般温婉善良。以前本王宠她,也懒得去探究她人品如何,反正在本王面前,她是只乖顺的小绵羊。上官惊鸿失踪那三天,她几度派人跟着本王,还以为本王不知道。本王的行事,岂容她插手?若本王没猜错,她已视上官惊鸿为眼中钉。本来不想管她,既然她不要安宁,与本王对着干,本王又岂会让她好过?” “原来一切尽在王爷掌握中。”星魂敬服地说,“王爷打算如何处置她?” ------------ 怀了宝宝  “过段时间再说吧。她嫁给本王三年,也没什么重大过错。派人盯着她,若是她安分守己,便任由她去。” “王爷,您还顾念着与月夫人的旧情。” 祁煜摆了摆手,意思是不想再多言。 星魂知趣地退下。 迎月居厢房,苏盈月躺在床上,老大夫为她肿得半天高的右颊上过药,又给她咯嚓一下扭正了脖子。 苏盈月痛得龇牙咧嘴,全身瘫软。 老大夫为苏盈月把脉,“夫人的脸是皮外伤无碍,不过,夫人身子有点虚,要好好安胎,否则恐怕会引起小产。” 苏盈月吓得坐起身,抓着老大夫的手紧张地问,“你说什么!你说本夫人怀孕了?” 香兰高兴地道喜,“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总算得偿所愿,怀了王爷的子嗣了!” 老大夫确定地说,“老朽肯定,夫人已经怀孕有月余。” 苏盈月脸孔苍白,惊魂未定。她与骧王祁煜已经快两个月没同房了,怎么会只怀孕月余?明显孩子是那两个玷污她的下人中不知哪个的野种! 香兰也是一愣,她也很清楚骧王两个月没跟她家夫人同房,那么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王爷的? “夫人……”香兰不确定地低唤。 苏盈月短暂地发呆后,马上从袖袋中拿出两锭黄澄澄的金子塞给大夫,“大夫,请你跟骧王爷说本夫人已怀了两个月的身孕。” 老大夫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肯收黄金,一脸惊骇,“这不是欺骗王爷么?老朽不敢!” 苏盈月马上命侍婢香兰,“去把本夫人放在抽屉里盒中的银票全部取过来。” 香兰照办,拿了银票折返,苏盈月立即取过银票就尽数塞给老大夫,“本夫人最近手头有点紧,虽然只有二千两,却已是本夫人仅余的全部积蓄,现在本夫人已怀了‘王爷’的孩子,马上就会母凭子贵,等本夫人当上骧王正妃,绝对少不了您的好处。否则,大夫若是不愿照本夫人的话说,本夫人也必不会放过你!” 老大夫一翻斟酌,“好吧,老朽答应了。老朽这就去跟骧王说。” “多谢大夫!”苏盈月一副感激的表情,等送走了老大夫,又对香兰说,“你立即回相府一趟,跟爹爹说这事。告诉爹爹,本夫人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夫人……”香兰有些怕,“骧王都两个月没与您同房了,奴婢怕万一给王爷发现,意图混淆皇室血统,是杀头抄家的死罪……” “哼,只要买通给本夫人看诊的大夫,”苏盈月冷笑,“谁会知道本夫人才怀孕一个月?” “可怀胎十月才会生产。您肚子里的孩子到生产时都没出世的话,岂不是会穿帮?” “本夫人早前就听说过有些旁门左道催生的药,可以提早生产。” “可是……” “你觉得本夫人还有路走吗?”苏盈月发狠地看着香兰,厉眼微眯,“你该不会想出卖本夫人吧?” “香兰不敢!”香兰跪下地,“香兰自幼跟随夫人,夫人对香兰恩重如山,香兰又岂会背叛夫人?” “起来吧。”苏盈月假惺惺扶起香兰,“你快去禀报我爹这个好消息。” “是。”香兰按命令去办事。 厢房外头,骧王祁煜派来盯梢的探子偷听完房里的对话后,立马去复命。 骧王府书房内,老大夫跪在祁煜面前重复了遍方才迎月居发生的事,又将苏盈月给的银票与黄金也尽数放在一旁的地上,“月夫人就是给了老朽这些钱银,让老朽欺骗您。” 祁煜冰冷的眼瞳里闪过暴怒,“那个贱人!不守妇道,还想把野种栽赃给本王!简直是自掘坟墓!” 老大夫吓得冷汗直流,“月夫人确实该死。” 祁煜一挥手,“你先退下,那贱人给你的钱赏你了,本王另外重重有赏,自己去帐房领赏。” “谢王爷。”老大夫恭谨地退下后,一名探子走进来,祁煜冷问,“方才迎月居发生的事情是否如大夫所说?” “是如此。”探子一拱手,“王爷,属下还查到,一个月前有人看到月夫人一身衣衫烂褛,黎明时分回了左丞相府,今天早上,有一名妇人前来找月夫人,说是好几个月前,您与惊鸿郡主大婚之前,妇人听丈夫王左坤说骧王府的月夫人命他办点事,马上会发大财,还让她到乡下去等着,一发财他就去接她。妇人等了近四个月,都等不到丈夫,于是前来询问。” “那名妇人呢?” “月夫人将妇人打发走,左丞相悄悄派人想将那妇人灭口,被属下救了,安置在城郊的祥和客栈里。” 祁煜皱起眉头,“做得好。苏盈月个贱妇肯定有什么天大的事情瞒着本王,而且与本王大婚迎娶上官惊鸿有关。”一想到上官惊鸿,他连苏盈月怀了野种一事都似乎不急着处理,反而更想知道关于上官惊鸿的事,“去给本王好好查一查,务必查清苏盈月那个贱货都背着本王干了什么!” “是。” “带本王去见那名妇人。本王要亲自审问。” 迎月居里,苏盈月左等右等,等不见祁煜来看她,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香兰过了很久才折回,将左丞相苏景山的话带到,“夫人,相爷说您有孕在身,要好好歇着,他明儿一早再来探望您。” “祁煜呢?”苏盈月不断往门口张望,脸色焦急,“大夫应该禀报他,本夫人有孕的消息了。为何他还不来看本夫人?会不会他发现什么了?” 香兰也紧张起来,“要不要奴婢去向大夫打探下?” “快去……”苏盈月急火攻心,香兰还未出门,一名下人前来禀报说,“月夫人,王爷命小的传话,他临时有急事出门,让您好好安胎,歇着。王爷空了自会来看您。” 苏盈月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挥退下人,心里总还是有点坠坠不安。 隔天,左丞相苏景山到访,苏盈月立即屏退下人,与苏景山关在房里秘商。 “爹,女儿心里好生不平。”苏盈月一开口就抱怨,“祁煜昨晚就知道女儿怀孕,竟然连迎月居的大门也没迈进一步。” 苏景山老脸充满警惕,“你说,他可以知道什么了吗?” “应该不会。”苏盈月说,“要他真有所发现,女儿岂能安稳地坐在这里?” “你还是得警慎些。” “女儿知道了。” 父女俩又寒喧嘀咕了一阵子,苏景山才离开。 城中一条繁华的大街上人山人海,格外热闹,只因一家名为‘锦鸿钱庄’的私人钱庄开业。 钱庄门口搭起的一个舞台上,二十余名年轻女子穿着各式各样美丽的新衣服仪态万千地行走,似搔首手弄姿,又井然有序。 一旁各式各样的乐器师奏着有点激动人心的声乐,伴着女子们在台上行走,竟是新奇地好看。 满街的百姓都对着舞台上的女子品头论足,“从没见过这等表演方式呢,光是走来越去的,也这般好看……” “是啊,真是新奇……” “这‘锦鸿钱庄’的招牌可是皇上御笔亲写的呢,弥足珍贵,皇上的御笔亲批,荣耀非凡呢……听说锦鸿钱庄的幕后老板是惊鸿郡主……” “惊鸿郡主名下茶庄、丝绸店、赌坊、瓷器店等十余品种,合起来都上百家了,现在又开了家钱庄,估计要不了多久,惊鸿郡主就会成为京城首富了……” “未必吧?”有人说,“再怎么样,也不能跟六皇子祁云相比较啊。六皇子是‘枫桥夜泊’客栈的老板,名下的各种营生活计听说都上万家了,产业可不止咱东祁国境内啊,有六皇子这天下第一首富在京城,惊鸿郡主想排第一,估计还得修炼个百八十年……” “说得有道理。”边上好多人同意,“论钱,谁也不能跟六皇子相提并论……” 钱庄对面的二楼大堂,上官惊鸿坐于临街的桌位,正好能看到整条街的情况,视野极佳。 桌上放着精致的茶点,她动作优雅地品着茶。身后丫鬟素儿与护卫青龙各站左右。 素儿气呼呼地说,“什么叫论钱不能跟六皇子比?那些个芝麻百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小姐您短短四个月不到白手起家,财富已经是无穷无尽,肯定要不了多久,就能赶上六皇子了。” “那么吵你也听清他们说的话,素儿耳朵变灵光了。”上官惊鸿笑说,“他们说的是事实。本郡主的财力在增长,祁云的同样会。要赶上祁云的财富,非一般的难度。” “世界上还有小姐做不到的事吗?”素儿满脸自信,“奴婢觉得没什么能难倒小姐。” “我是人,又不是神。”上官惊鸿笑意加深。 “在奴婢的眼里,您就是神。” “你这鬼丫头。” 素儿吐吐小香舌,注意力又被一楼街上的舞台上走动的女人吸引,她看了会,便开始赞叹,“小姐,舞台上正在‘走’的女人,‘走’得真好看呢。您先前就教那舞台上的二十个女人走来走去,奴婢还不明白,原来是在钱庄开幕时用到。” “那叫走秀。”现代的模特儿都这样的。 “‘走秀’?真新奇的词。还是鸿儿你教的,鸿儿的奇点子可真多。”燕玄羽摇着折扇走了过来。 护卫青龙欲阻拦,“二楼大堂,我家主子已经包了场,还请燕三皇子别处去找桌位。” “二楼就我们几个人,分个坐给我无碍。”说着,燕玄羽厚脸皮地坐到上官惊鸿对面,“鸿儿,要是你也‘走秀’,肯定比舞台上那票女人好看。” “请燕三皇子说话放尊重,我家主子又岂会做如此‘卖相’的事。”青龙冷着脸说。 燕玄羽轻瞄青龙一眼,漆深的瞳眸里若有所思,忽尔笑说,“鸿儿,你的护卫怕是喜欢上你了。” 青龙窘迫,“燕三皇子别瞎说。属下一介下人,又岂有资格喜欢主子?” 燕玄羽收起玩笑,正色道,“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就不要有越矩的思想。” “燕三皇子都说是思想了,又岂是人为能控制?”青龙有些愤怒,“属下想不想什么,不劳燕三皇子提点。” “鸿儿是本皇子未来的皇妃,”燕玄羽眼神变得冷凝,“你想她,就是跟本皇子作对。” 青龙还想说什么,上官惊鸿抬手一挥,青龙便识趣地不再说话。 燕玄羽笑着对上官惊鸿说,“鸿儿,要么你把青龙谴走,本皇子安排他到西靖国当个小官。换一百个护卫送给你,怎么样?免得他一天到晚东想西想。” “你说够了吗?”上官惊鸿板起俏脸,“本郡主做什么,要不要谴走谁,还用你教?” 燕玄羽委屈地扁扁嘴,“好嘛,人家也是太在乎你。就怕青龙小子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会。”上官惊鸿直接说。 青龙脸一僵,眼里闪过苦涩,他一直知道,有些念头,是奢念。 燕玄羽开心地笑了,一口白牙咧得闪亮,“就知道鸿儿最好了,鸿儿心里只许有我。” “你就自恋吧。”上官惊鸿泼他一头冷水,“本郡主心里从不曾有你。” “你这么说就伤人家的心了。”燕玄羽惨兮兮地说,“本皇子可是日夜都在思念你……” “再乱说,就给我滚!” “好嘛,不乱说。”燕玄羽边侧首欣赏一楼的走秀,一边说,“鸿儿,听说凡是到‘锦鸿钱庄’存钱的储户,都会按他们存钱的金额给利息,虽然利息只有千分之几,但是存钱的金额一多,利息加在一起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会不会赔本?” “不会。”上官惊鸿摇头。 素儿也说,“小姐,官家钱庄,百姓去存钱都不给利息的呢。开钱庄等于是帮百姓保管钱,奴婢觉得不收保管费都不错了,还给利息,不是倒贴么?” 上官惊鸿呷了口茶,“给少许利是好的,这样一来能竞争过官家钱庄,二则百姓们存进来的钱一多,可以利用这些钱去做别的生意,以赚取更多的钱。只要保留足够的资金能让百姓们日常取款便行了。” “哗……”燕玄羽两眼泛光地叹道,“鸿儿,你真有生意头脑!这样的事情也能想得到。虽然道理简单之极,可若是不点通,常人根本想不出来。想到了也没胆子做,若是生意亏损,怕难补救了。” “做生意自然是有赚有赔。”上官惊鸿不以为然,“只要能顾全得了大局便罢。世人既然相信本郡主把钱存进锦鸿钱庄,本郡主自当尽力维护客户利益。” “鸿儿,你跟本皇子说这些,就不怕本皇子也效仿么?”燕玄羽朝她眨了眨眼,“本皇子到时回西靖国,也可以这样开钱庄集资。” “你的事与我无关。” 燕玄羽兀自说,“本皇子不需要这么做,因为西靖国的官家钱庄,本皇子就能控制。再怎么样,官府的钱庄,还是比私人的有威信。” “废话。”上官惊鸿翻个白眼,“不然本郡主去搞来东祁皇帝的御笔亲提‘锦鸿钱庄’匾额干嘛。当然就是要取得百姓的信赖。” “本皇子记得你取得这块钱庄开设的匾额已经有段时间了,钱庄怎么才会现在才开业?” “需要准备的事情太多。” 燕玄羽点头,“我知道你命了大批人手重新打造了个库房,这个费了好多时日,你觉得你的钱庄库房比之官家钱庄库房如何?” “过之无不及。”她淡然说。 “真是猖狂。”骧王祁煜一脸冷峻地上楼梯走了过来,“官家钱庄每打造一个库房需要耗时起码一年,你的钱庄库房不过短短二个月就峻工,坚硬度根本没法比。” 上官惊鸿也不赶他,而是冷哼,“目光短浅。” “本王深谋远虑,”祁煜冷笑着停步,站在栏杆边向下望,“就看看你锦鸿钱庄能开多久。” “本郡主请了二十个女人与二十个男人轮流在台上‘走秀’。骧王觉得请她们上台表演,是赚是赔?”上官惊鸿忽然问了另一个问题。 祁煜撇了撇嘴角,“虽然他们工钱低廉,一共也要不了几个钱,总归是花钱请了她们,光按这个算,当然是赔。” “那就请骧王睁大眼睛看清楚。”上官惊鸿不再说话。 楼下‘锦鸿钱庄’门口的舞台上又换了一轮男子走秀,接着,走秀的男女各二十名站在台上,一名年轻男子走上台,示意众人安静,“今天是惊鸿郡主名下的‘锦鸿钱庄’正式开业,欢迎五湖四海的朋友们存钱,存钱有利息啦!皇上御笔亲批的钱庄,安全无虑,钱还越存越多,这么好的事儿去哪儿找。钱放在家里不安全,放在‘锦鸿钱庄’,绝对的安全第一……” “哗……有这么好的事!”百姓间一阵议论,很快,无数百姓排着长龙开始进锦鸿钱庄存钱。 年轻男子又开始说道,“大家认为台上这些男女的衣服好不好看?也是惊鸿郡主亲自设计的哦,钱庄隔壁的成衣店就有台上这些款式,喜欢的赶紧买啊……” 人群拥挤地开始购买衣服,倾刻间,就销出去了数百件,现场还有不少护卫在维持秩序。 “鸿儿,你这生意做的,钱庄开个幕,还能卖出去不知多少件衣服,”燕玄羽眼里闪过钦佩的光芒,“简直不是日进斗金可以说的。二十件衣服的销量应该就够那些‘走秀’的人的工钱了。” 上官惊鸿朝祁煜冷然一笑,“骧王还要说本郡主目光短浅,还要说请人走秀是赔钱吗。” 祁煜寒着面孔不作声。 燕玄羽刻意说道,“鸿儿,你都没派人拦祁煜,让他就这么轻松走到这了,你不是不愿意看到他嘛。本皇子与他,相信你更不待见他。” “今天不一样。”上官惊鸿脸上突然浮起一道兴味,“要是不让骧王过来,本郡主可会错过一场非常精彩的好戏。” 燕玄羽也泛起兴趣,“怎么说?” ------------ 东窗事发  “呶!”上官惊鸿纤指朝楼下的人潮一点,燕玄羽顺着她指的方位看去,只见苏盈月带着一名丫鬟正往此间茶楼走进来。 燕玄羽的视线在祁煜身上扫了扫,“骧王前脚出现在这,后脚苏盈月就跟上来了,真是气管炎呐。” 丫鬟素儿瞪大眼,“骧王爷有气管炎?奴婢怎么不知道?” “咳!”燕玄羽轻咳一声,“本皇子方才发音不标准,应该是妻管严才对。” “原来如此,”素儿笑开颜,“燕三皇子真是幽默。” 燕玄羽却垮着俊脸,“幽默都逗不笑鸿儿。” 祁煜脸色铁青,“上官惊鸿,主子们在说话的时候,你的下人都能随意插嘴的吗?” 素儿小脸一白,上官惊鸿不在乎地说,“素儿在本郡主的眼里,可比骧王你也好,什么西靖国三皇子也罢,都高档多了。她有什么不能说的。” 祁煜眼神冰冷,“你的仆人可真有家教。” 燕玄羽也说,“鸿儿,你这就伤本皇子的心了,一个下人,即使你们感情再好,怎么能同本皇子相提并论?” “小姐没说让燕三皇子跟奴婢相提并论。”素儿有些得意地纠正,“小姐是说奴婢比你们要高档。” 祁煜冷扫素儿一眼,那冷森的眸光,似乎在警告她再多说一句,就要她命。 素儿害怕地缩缩脖子,躲到上官惊鸿身后。 燕玄羽眸光也变冷,“鸿儿,你的下人该约束了。” “就是本郡主贯的,约束什么?”上官惊鸿冷笑,“燕三皇子看不过眼,可以马上就滚。” 燕玄羽极其夸张地叹口气,“本皇子坐在这里这么短时间,椅子都没怎么坐热,鸿儿都叫本皇子滚两次了,你于心何忍哪!可怜本皇子一片真心……只要鸿儿你高兴,随便你怎么样糟蹋都行。” “你要是现在就滚,本郡主更高兴。” “听到第三个滚字了。”燕玄羽折扇猛摇,似要煽走火气,“本皇子就要坐在这看着鸿儿。” 祁煜讥诮地勾起唇角,“燕三皇子,你好歹贵为西靖帝王最宠的儿子,为了个女人,你连国体都丢了。” “本皇子再怎么丢国体,也比不上骧王你。”燕玄羽讽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锅里的得不到,就开始嫉妒本皇子能接近鸿儿。你看看你,别以为本皇子不晓得,鸿儿坐在这,你就是故意寻上来的,鸿儿无意于你,还不是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 “你……”祁煜眼瞳微眯,有发怒的征兆。 “怎么?”燕玄羽丝毫不将祁煜的怒气放在眼里,“本皇子有说错么?没错就不要瞎放屁。你觉得本皇子有失国体,本皇子可认为只要能跟鸿儿简单地坐同一桌,都是种荣幸。” 上官惊鸿喝茶的动作一僵。燕玄羽令她感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燕玄羽!”祁煜冷冷警告,“不要挑战本王的耐心,若是惹怒了本王,本王可管不得你是不是本国贵客。” “本皇子在鸿儿那受了气,正好也想找点‘事情’。”燕玄羽斯文一笑。祁煜,他还不放在眼里。 气氛变得有点僵凝,上官惊鸿哂然,“事情不用找都会出来。苏盈月在一楼大堂这么久,估计忍不住要上来了。” 话音方落,苏盈月在婢女的掺扶下走上楼,停在几步开外,朝祁煜与燕玄羽盈盈一福,“妾身盈月,见过王爷、燕三皇子。” 苏盈月脸上蒙了一层黄色轻纱,遮挡住了挨过打仍旧红肿的右颊。 祁煜皱眉,不吭一声。 苏盈月兀自解释,“月儿正好到这家茶楼喝茶,听掌柜的说王爷您在楼上大堂,月儿觉得应该上来打声招呼。” “是这样么?”上官惊鸿淡淡地说,“本郡主方才见你一路跟着祁煜,又在楼下踌躇了很久,还以为你跟祁煜一道来的。你二人知道本郡主在此,要上来给本郡主秀恩爱看?” 祁煜找了张旁边的桌位坐下。 燕玄羽乐呵呵地说,“苏侍妾免礼啊,本皇子听说你怀孕了,怀了骧王的小世子,真是恭喜骧王,贺喜骧王。” 祁煜还是不发一言,冷峻的面孔却变得有些寒森。 苏盈月有些发抖,目光却暗中瞥向上官惊鸿,见她居然还是一副平静的表情,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她在府里的眼线听到探子向祁煜回报说上官惊鸿在这家茶楼,料到祁煜会来找她,所以,跟来了。上官惊鸿听到她怀孕的消息,不是至少该难过,该羡慕,该气愤,该失去理智么? 控制住心绪的起伏,苏盈月温婉地说,“妾身也是昨晚才发现有喜了,想不到消息传得这么快,连燕三皇子都知道了。燕三皇子怎么知道侍身怀的是小世子?万一是女儿呢?不过这事儿也说不准,指不准就真的是小世子了……”刻意围绕孩子的话题在转。就不信上官惊鸿还是坐得住?她暗恋了祁煜十多年,肯定会在心中酸死。 燕玄羽摸了摸鼻子,“你们骧王府全都知道,消息一传出去,现在估计整个京城的人都晓得了。” 苏盈月双瞳含羞,又暗暗投给上官惊鸿一个胜利的眼神。 上官惊鸿好笑地问苏盈月,“苏侍妾的目光怎么老往本郡主身上瞟。要看也是看你的骧王夫君。想必你怀了孕,他非常疼你吧。” 苏盈月脸上微露委屈,露给祁煜看,“王爷……确实很疼本夫人。多谢惊鸿郡主‘如此关怀’。” 祁煜冷冰的目光也瞧向上官惊鸿,“怎么?本王的侍妾怀孕,你似乎很感兴趣?” “无聊嘛。”上官惊鸿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们夫妻要送点乐子给本郡主,本郡主就看看喽。” “本王何时说过要送你乐子?” “你一到本郡主这里来,你的爱妾就过来向本郡主炫耀示威,她怀了你的小世子了,希望本郡主吃醋,也在明示本郡主,她即将母凭子贵,是夺不过她的。没资格跟她争。”上官惊鸿笑得玩味,“本郡主就看你们夫妻这么演猴戏,你说是不是乐子。” 祁煜沉默。他确实想看看上官惊鸿的反应,才装作不知,任由苏盈月跟过来。 苏盈月俏脸一白,“惊鸿郡主,你不要血口喷人,本夫人不过正好到这间茶楼巧遇你们罢了,何以说得月儿如此不堪?”眼眶儿一红,泪水在明媚的大眼里打转。 燕玄羽不高兴了,“姓苏的骧王侍妾,注意你的言词,鸿儿可是樱桃小嘴,长着一张血口的是你,再瞎说,本皇子就撕烂你的嘴,让你知道什么叫血口。” 虽然燕玄羽一副斯文潇洒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特别有威慑力,苏盈月一时不敢造次,“燕三皇子说得严重,月儿只是气不过惊鸿郡主这么侮辱月儿。” 燕玄羽偏心地说,“鸿儿就算骂死你,打死你,你也是死有余辜。何况,只要鸿儿愿意,本皇子可以直接就‘料理’了你。”苏盈月个贱人,在祁煜与鸿儿新婚那晚,派了三名莽汉想轮奸鸿儿,被他正好撞见。要不是鸿儿看起来暂无收拾她的意思,他早就让人将苏盈月给杀了。以鸿儿的能力,不动手,自有她的打算。 上官惊鸿挑了挑眉,未作声。 苏盈月一哆嗦,疑惑震惊地看向燕玄羽,他似乎知道了什么?肯定是上官惊鸿那个贱人说的! 祁煜脸色寒得发青,让人无法掩饰地清晰感受到了他的怒气。 苏盈月突然觉得她这一趟想叫上官惊鸿死心,想炫出一口恶气,是来错了。 燕玄羽与上官惊鸿都留意到了祁煜的脸色,心中都认定,祁煜肯定有所察觉。 只有苏盈月还不知死活,“燕三皇子,妾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苏盈月,本皇子好心提醒你,你可以逃了。”燕玄羽摇着头说,“不过逃也没用,你逃不出你夫君的手掌心。” 到逃的地步了?未必吧,不管怎么着,她可是身怀有孕。苏盈月装作一头雾水,一旁的侍婢香兰扯了扯她的袖子,她才转而看向祁煜,见祁煜眼中泛着杀人的寒光时,差点站不住脚,“王爷……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月儿?” “你个贱人,给本王滚回骧王府。”祁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既然这个贱女人没办法让上官惊鸿吃醋,留着何用! “是……”苏盈月抖着腿要走。 上官惊鸿抚了抚耳后的青丝,“何必急着走,骧王要处理你的侍妾,也得在本郡主面前。王爷应该还本郡主一个公道才是。” 祁煜眼里闪过痛心,是为上官惊鸿而痛,“惊儿,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本王这件事?” 上官惊鸿刚饮了口茶,差点没喷出来,一时给他的唤声呛到,不停地咳嗽,“咳咳……别叫本郡主惊儿。你第一次这么叫本郡主时,本郡主都觉得超级怪。现在又叫,害本郡主差点没抖掉一地鸡皮疙瘩!” 燕玄羽也附和,“就是嘛,惊儿是你叫的吗?骧王写的休书天下人都知道,别叫得这么亲昵,鸿儿不喜欢。” 祁煜未理会二人的话,依旧心痛地说,“若是你早跟本王说苏盈月那个贱女人竟然派了三名莽汉在我们新婚夜想轮暴你,本王当晚就杀了她!” 苏盈月惊骇地瞪大眼,祁煜果真知道这事了! “为什么拖这么久,竟然连说都不跟本王说?”祁煜神色满是不理解。 “你觉得处理苏盈月这么个贱货,”上官惊鸿不屑地撇唇,“本郡主还需要劳你动手吗?本郡主就是喜欢看苏盈月寝食难安的样子。这四个月来,她可是做梦都好几次被吓醒,以为本郡主随时会向她索命。” 苏盈月震惊了,她作梦被吓醒的事,上官惊鸿如何得知?目光瞥向一旁的侍婢香兰,“只有你在本夫人睡觉时还在侍候,你出卖本夫人?” “奴婢只是看不过您的做法。”香兰老实承认,“惊鸿郡主出重金收买奴婢,奴婢家中贫困,无法拒绝重金,又基于正义,奴婢没有拒绝惊鸿郡主的理由。” 苏盈月颓然地摇晃了身躯,“原来本夫人的一切生活作息,甚至一切主意,都在上官惊鸿的掌握中。”难怪她不急着报仇。这么说来,甚至她爹派人暗杀她,又请动‘万象’组织的人,上官惊鸿全都知道。祁煜,他知道多少? 颤颤地瞅向祁煜,“王爷……” “你没资格再这么称呼本王。”祁煜脸色冰冷无情。如果苏盈月不派人暗中想奸杀上官惊鸿,他虽然会晾着上官惊鸿,却不会这么快休了她,等他知道她不傻,反而还如此聪颖美绝,又岂会下休书?苏盈月的狠辣使得上官惊鸿方过门就被逼离了骧王府,某种程度上,是苏盈月害他失去了她。想到此,冷瞳里又蓄起滔天怒焰。 苏盈月吓得不敢再吭一气。 祁煜眸光注视起上官惊鸿,怒焰稍退,“告诉本王,你想本王怎么处置苏盈月?” ------------ 沉冤  “你看着办呗。”上官惊鸿满不在乎地说,“你要是处理得不满意,本郡主再来处理一次。” “凌迟处死怎么样?”祁煜冷冰地问。 苏盈月苍白着面孔,可怜兮兮,“王爷,你与上官惊鸿新婚那晚,那三名壮汉是妾身的父亲安排的,妾身怀了您的子嗣,妾身尽管有所错,最多也只是知情不报的错。看在孩子的份上,您放过妾身……”本来不想承认这事,可父亲说昨天清晨来找她的其中一名壮汉的妻子被救了,祁煜要不是已经查到了此事,是断不会想处死她,唯今之际,只好委屈爹背个黑名了。 燕玄羽叹息一声,“骧王啊,这就是你宠了三年的爱妾,看清楚了没?有难之时,责任居然往她爹身上推,连家人都出卖,此等女人真是下作之极。” 苏盈月哽咽地说,“妾身说的是实话,有什么事情是能瞒过王爷的?妾身现下已不是一个人,肚子里怀了王爷的宝宝,妾身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孩子着想,又岂能枉送一条命?” 祁煜脸色阴寒,“燕三皇子说得对,这等下作女人,竟然睡在本王身边三年,简直是奇耻大辱。” 苏盈月身子颤抖,却不敢再冒然辩驳一句。 上官惊鸿动作优雅地端起茶杯,怡然品着,“所以喽,本郡主觉得以骧王的人品,就该配这样的女人,于是乎,本郡主也不急着报仇,很大方很宽心地让她继续陪你睡了四个月。现在骧王要想继续睡她,本郡主也可以再容你们点时间。” 祁煜冷哼,“本王是否该多谢惊鸿郡主的好心?” “你要谢本郡主,也是应该的。”上官惊鸿点头,“毕竟,我是真的大度嘛。” 言谈间,侍婢凤舞勿勿走上楼,在上官惊鸿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上官惊鸿立马站起身,吩咐青龙与素儿先回府,人已火速赶往皇宫的方向而去,留下几人在二楼大堂不闻不问。 皇宫凝华宫,上官惊鸿走入后院,见院中横七竖八的尸体摆了几十具,看尸体的衣着,应该全是天魔教徒。 后院柴房的的地道已经被人挖掘开,入口处有多名侍卫蒙着面在不断地往地道里煽着浓烟。 “鸿儿,烟有毒。”北棠傲沉稳的嗓音在上官惊鸿身后响起,一把将她扯到一旁。 “怎么会这样?”上官惊鸿心里不是滋味,“本来今天本郡主的‘锦鸿钱庄’开业,悠闲地在茶楼里喝茶。侍婢凤舞告诉本郡主,说宫里的凝华宫发现了一条天魔教建的地下暗道,当今皇上经过研究,决定往地道里灌毒烟,地道里冲出几十名天魔教徒,不是给毒烟薰死,就是被杀了。” “朕也是收到消息,特意进宫来看一趟。”北棠傲说。 上官惊鸿冰冷的眸光落在北棠傲身上,满是探究。 “鸿儿,你的眼神,伤了朕的心。”北棠傲刚毅的面庞盈起不满与落寞,“你是在怀疑,是朕泄露了此处有地道的秘密?” “你曾看到我从地道里出来,我在地道的柴房外昏倒,是你所救。” “如此说来,你真的怀疑是朕泄了密。”北棠傲眼神起了愤怒,“你在意吗?你在意这处天魔教隶属的血族地下槽穴被东祁皇帝铲除?” 在意吗?上官惊鸿有点被问倒了。只是看到这样的场面,突然就有一点难过。在难过什么呢?魔龙君烨熙应该早就死了,他的尸体就在地下暗道的深处,那间石制的卧室里,里头有个大而华美的衣柜,衣柜里装满了君烨熙让南遥国最好的裁缝为她准备的衣服。 一切不是应该很宁静?东祁国皇宫地底下那千年前就被建成的地底如蜘蛛网般的暗道不是应该随着君烨熙的死就此尘封? 是谁把地下暗道抖了出来?她不高兴,她在介意。介意大肆往地道里灌毒烟,会打扰了死人的安宁。 君烨熙已死,为什么一想到他死了,心会变得沉重? “惊鸿郡主,咱家可是找了您好长一会儿呢,本来是要出宫去您府上的,听人说看到您往这儿来了,咱家便寻过来。”老太监刘公公气喘嘘嘘地赶来,“咱家奉了皇上的命令,请您前去御书房。” 上官惊鸿收起思绪,“走吧。” 皇宫御书房里,东祁皇帝祁晋端正地坐在御案桌后,声音威严,“来人,给上官惊鸿赐坐。” “皇上不必客气,有什么事说吧。” 老皇帝不计较她的无礼,“凝华宫地底下有暗道的事,要不是你命人悄悄通知朕,朕还蒙在股里。你没事进凝华宫做什么?不知道凝华宫是禁地吗?朕下过命令,谁敢擅闯,杀无赦!” 上官惊鸿凝起眉宇,“本郡主什么时候派人通知皇上这事的?本郡主怎么不知道?” “今晨一早。你身边的侍卫青龙前来秘报于朕这件事。说是你让转达。” 上官惊鸿微眯起眼,青龙今天早晨确实出了郡王府一阵子,才随她去茶楼喝茶的。可青龙不会知道皇宫地底下有密道。 老皇帝又说了,“你也不必害怕承认,虽然擅自闯入凝华宫是死罪,但你举报地道一事立了大功,将功赎罪,功大过罪。皇宫地下居然有暗道,朕也意外。命人放毒烟进地道后,熏死了百余名天魔教逆党。即使地道再深,毒烟在地道内不散,相信没死的也会给熏死。朕会再命人将地道填了。若非你举报有功,等天魔教哪天从地道里向皇宫发出突袭,后果不堪设想!朕要好好赏你!” “皇上且慢!”上官惊鸿冷然说,“不是我暗中通知你。” “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无需因怕天魔教的报复而不承认。你办了这件事,乃我东祁国的功臣。保卫了我东祁皇宫与疆土的安宁。不必再推却。来人,赏上官惊鸿府宅五座……” “不必了,我会查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冰冷地留下这一句话,上官惊鸿拂袖而去。她原想再回凝华宫现场看一看,忽闻一阵悠远的笛声,声音很远,飘飘扬扬,绵延萦绕,仿佛令人看到了眼前有一片平静的湖,湖水没有一丝涟漪,就像一汪死水,清澈透明,冰凉沁人。 悠扬的笛声宛若天籁般动听,却又飘荡的淡淡的忧伤,闻着不自觉地沉重了心情。 祁云…… 上官惊鸿心中蓦然闪过那个宁静如玉的男子。 这一刻,她莫名地就很想见祁云。 顺着笛声寻过去,上官惊鸿进了抚沁櫊,院里的奇门阵法,对她而言形同虚设,毫不费力地走过,无视清幽雅致的景色,来到一座楼宇前,楼高五层,在五楼的走廊上,一道颀长的青身色影静静而立,独自吹着哀伤的曲子。 吹笛之人,竟是祁云。 一袭青衣的他,似聚了光华之灵,俊逸清然,那高楼之上,独一无二的倾世韶华,点尘不惊,那般苍凉孤寂。 似是察觉到她的注视,笛音稍停了半许,继续依稀悠扬地响着。 上官惊鸿走上楼,上楼速度飞快,转瞬到了五楼,面不红,气不喘。 站在祁云身边,一边听着忧伤的笛声,一边随着祁云的视线眺望。原来,站在这里,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凝华宫的一切。 凝华宫往日即便再废旧残破,却是安宁清静了十七年,今日,大批大批的侍卫出入,早已扰断了昔日的宁静。 祁云是在伤心他的母妃被扰了清静吧。 上官惊鸿侧首看他,依他的细心,会知道凝华宫底下有地道么?如果知道,那么,今日冤她的可疑人物,又多了一个。 北棠傲与昭阳公主是另外两个,因为这两个知晓地道。 表面看起来,应该是昭阳公主最有举报嫌疑。要是站在政治立场,如果天魔教从地底暗道攻击东祁皇宫,肯定会扩大战争,到时若是两败俱伤。身为公主,祁昭阳又岂会允许她的国家受到皇宫地下暗道如此大的隐患威胁? 而北棠傲作为北齐皇帝,只要有野心,大可等东祁天天魔教拼得两败时,再出兵坐收渔利,没必要将地道一事捅出来。 到底是谁出卖她?为何偏偏将这事冤到她身上? 上官惊鸿微眯了眼,神色又变得平静。 许久许久,笛声渐渐止息。 祁云侧首,清越的目光盯着她绝美的侧脸,“鸿儿,不开心么?” “不开心的不是我。”她淡然启唇,“是你。” “我明白皇宫地底下有暗道一事,不是你暗中命人通知父皇的。” “你是说皇宫地底下有暗道,而不是凝华宫地下有暗道?” “嗯。” “你父皇刚才在书房里都只跟我说了凝华宫地下有道他,”上官惊鸿冷笑,“看来他还不知道,地下暗道,不仅仅止于凝华宫,而是遍布整座皇宫地底。” “他若知道,估计肯定坐立难安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十七年前吧。”祁云目光悠静,“母妃死的那晚无意中发现的。” 提到凝妃,他的神色黯淡了些许。 “这么久了。”上官惊鸿讶然,“为什么不告诉你父皇?这关系到整座皇宫,乃至东祁国的安危。” “说了又如何?”他的神色是全然的不在意,“是天意,不让我说。你会否疑心今日冤枉你一事,是我做的?” “按照我的性格,与生存之道,凡是知道地底下有暗道的人,都值得怀疑。”她侧首,回望住他,“可是你,我相信你不会。” ------------ 大白天见鬼  祁云觉得心中一暖,浮起淡淡的浅笑。 “不过,不管是谁敢冤枉我,我都会叫他死得很难看。”上官惊鸿面无表情地说,“哪怕是你的亲妹妹昭阳公主。” “我没有亲人。”祁云敛眸抬眼,目光清和,“从我的母妃离世的那一刻,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 上官惊鸿的心里有一种沉重的哀伤,祁云他,真的好孤独,一种说不出的寂寞。她想抚去他的孤寂,可是又能做什么?连她自己的心里,都只不过余了一片死灰。 一阵清风拂过,吹动着她长长的青丝,他的衣袂也随风轻扬。 沉默,宁静。 似一种透心的凉,又似一道无形的隔阂。 她与他,不过是两个寂寞的人。 “我还有事,先走了。”她走了几步,又止步,“逝者已矣,即使今天有人打破了凝华宫的宁静,未必真的能扰了凝妃的安宁。虽然我不知道凝妃葬在哪里,肯定不是在凝华宫。我不知道你的过去曾经发生过什么,却能懂,凝华宫今日的‘热闹’,不过是使你又触动了尘封已久的伤。” 祁云脸上的笑意加深,却难掩苦涩。 她又道,“伤口只有让它结了痂才不会痛,若是将伤口冰封放入心底最深处,当再有人触及,就会痛。十七年,真的是一段很漫长很漫长的岁月,你的痛楚,我无法体会,我只是希望你心底的痛,能少些。”叹息着说完,她下楼梯的轻盈脚步响起。 他站在高楼上,看着她渐行渐远的绝美身影,眼神之中,尽是落寞无奈。若是可以,他多想留住她的身影,可惜,不能。 走了很远很远,上官惊鸿心中都无法拂去祁云清俊寂寞的身影。 一身华美娥黄裙衫的昭阳公主突然冒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上官惊鸿!” “昭阳公主有事吗?”她脸色是一惯的冰冷。 环顾了下四周,见没有其他人,祁昭阳脸色蓄满愤怒,“父皇说凝华宫地下的暗道是你举报的,还想重重赏赐你。为了几个钱,你就出卖他,背叛他,难道你看不到他对你的好吗!” 不用说,祁昭阳嘴里的‘他’是指魔龙君烨熙。上官惊鸿瞅了眼祁昭阳愤恼的面孔,“本郡主还以为是你告的密,故意栽赃到我身上。” “本宫为什么要栽赃给你?”祁昭阳俏脸怒得有点扭曲,“你不要含血喷人!” “因为你喜欢君烨熙。你要他恨我。” “是,本宫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是魔龙圣尊!”祁昭阳怒火中烧,“正因为如此,本宫即使再讨厌你,也断不可能去毁了他!要是圣尊今天正好在地道里,你会害死他!” “你多久没有见君烨熙了?” “快一个月了。”祁昭阳老实回答。 一个月的时间,君烨熙的尸体怕是都已经腐了。上官惊鸿眼神闪了闪。 祁昭阳觉得怪异,“为什么这么问?” “让开。”上官惊鸿冰冷启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如果判断没错,幕后栽赃的人不是昭阳公主。 “本宫不让!”祁昭阳眼神突然发狠,“上官惊鸿,别人怕你,本宫可不怕。这里可不是在宣德殿众目睽睽下,你旁边也没人陪。你若是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哼哼!” 上官惊鸿不以为意,“你想做什么?” 祁昭阳打量着她惊世的美颜,“你说你这张脸勾引了多少男人?如果你毁了容,变成了丑八怪,圣尊还会不会多看你一眼?” “想毁本郡主的容?”上官惊鸿笑了,笑不达眼底,“有种你就试一下。看变成丑八怪的是谁。” 祁昭阳手握匕首藏于袖中,踌躇着不敢动手。上官惊鸿身上似乎有一种与死亡很接近的恐怖寒冰,仿若勾魂的幽冥,令人心底不由自主生起惧骇。 她有一种错觉,只要一动手,受伤的会是自己。 “你不会武功。”祁昭阳微眯眼打量起上官惊鸿,似想看穿她究竟有几分实力,却发现连直视她冰冷的眼睛都不敢,“本宫虽然武功平平,对付你肯定没问题。”声音加重了几分,借此告诉自己不会输给她! “废话少说,要动手快点。”上官惊鸿眉宇间已显现出不耐烦。她在给祁昭阳机会,不想伤害与祁云有关的人,尽管,祁云不认祁昭阳这个妹妹。 “你走吧。”祁昭阳突然让道。前边一队经过的巡逻侍卫正好解了她的急,“要不是你命好,正好碰到侍卫正好经过,本宫也不会放过你。你在宣德殿甩本宫的那一巴掌,本宫可是时时刻刻都记着!” “应该是你感谢经过的侍卫给了你一个台阶下。”上官惊鸿冷然一笑,清冷的身影逐渐走远。 祁昭阳紧握着匕首,心中气愤自己的窝囊,恨恨低咒,“上官惊鸿,本宫不会就此罢休的,本宫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上官惊鸿回到汝南郡王府时已经是下午三四点。 无心阁院落,丫鬟素儿一见她,兴奋地迎了上去,“小姐,您没事吧?” 青龙与凤舞也是一脸担忧。 凤舞说,“主子,您要注意安全,如今您向皇上举报凝华宫地下有暗道的事,已经泄露了出去,奴婢怕天魔教的人会找你寻仇。” 上官惊鸿的目光扫向青龙,刚想问他为什么背着她进宫举报,他又是从何得知地下暗道一事,一股阴冷的邪风吹来,下一瞬,院子里多了一道诡异妖娆的红色身影。 一身红得似血的长袍,红色的长长发丝随风飘游,同样的红眉红瞳,绝俊却僵白的面孔死气沉沉,三分邪气,七份诡异,恐怖归恐怖,组合在一起,竟然有一种让人无法移开眼的绝代风华! 君烨熙。 他还没死! 再见到他的这一刻,上官惊鸿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同时,心中也明白,原来,她并不希望他死。 午后的阳光正盛,金光万缕,气温也很高,却因为多了君烨熙,似乎连空气都一下子冷了下来。 素儿抖了下身子,双手环臂,“怎么突然就冷起来了?” 凤舞与青龙四下张望,也是满脸奇怪。 一身红衣的君烨熙就站在他们身边,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看得到他。阳光照耀在他身上非但没让人感觉到温暖,反而越发阴森,就像能出现在阳光下的魔鬼,连天都收不了他! 上官惊鸿的心都不由一怵,该不会是君烨熙死了,现在出现的是他的鬼魂吧? “你们什么也没看到吗?”她冷静地问出声。 凤舞害怕地走开了两步,离君烨熙站的位置远了些,身上的寒意就淡了些,于是不自觉又走远两步,左瞅右看,“主子,您看到什么了么?奴婢也突然觉得好阴冷。” 青龙皱起眉,“主子,情况不正常。” “你们都先退下。”她面无表情地下令。 “可是……”青龙、凤舞与素儿都有些犹豫。 “这是命令。” “是。” 三人退下后,院中依旧冷寒森森。 火红的妖眸几不可觉地动了动,俊气的僵尸脸总算是有了一丝表情。 上官惊鸿冷漠地出声,“你是人,还是鬼?” “你希望本尊是人还是鬼?”君烨熙邪气的身影一移,转瞬间就飘到了上官惊鸿眼前。 “我管你是人还是鬼,”她神情浮起狂傲,“惹着了本郡主,是人,我就要你变鬼。是鬼,我就有本事让你灰飞烟灭!” “可惜,你现在还不够格让本尊变鬼。”君烨熙抬起同样白得不正常的手,紫红的指甲在太阳光下泛着金光,修长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本尊却有本事轻而易举要了你的命。” 上官惊鸿挥开他冰凉的手,触到了实体,心中这才踏实,他真的是人,“你要是这么有本事,又岂会在地下暗道里被困了一个月?” “这得感谢小鸿儿在本尊身上下的‘灭魔蚀筋散’,”君烨熙唇上在笑,眼神却阴寒,“本尊闭关一个月,不但解了毒,还冲破了战魔决第六重——淫海无边。功力更上一层楼。” 上官惊鸿蹙眉,“你怎么解的毒?” “就犹如你无心阁的地下机关,关不住本尊,本尊为何要告诉你?”君烨熙邪魅一笑,“要告诉你也可以,你即刻就与本尊圆房,怎么样?” “龌龊下流,我都懒得骂你。”上官惊鸿冷嗤。 “怎么叫下流?你可是本尊名正言顺的未来夫人,本尊有想法不在你这儿实现,那才叫龌龊。” “你这么缺少女人,本郡主可以送你十个八个。” “十个八个哪够?” “你想要多少?” “本尊只要鸿儿你一个。”君烨熙邪邪地在上官惊鸿耳边呵气,气息冰冷,诡异得无一丝温度,“自从见到你后,本尊可就看不上别的女人了。你送十个女人给本尊,本尊就杀十个,送一百个,就灭五十双。送多少,本尊就杀多少。要不要送?” “有毛病。”上官惊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君烨熙妖魅地抚了抚红色发丝,“有进步,比变态好。” “给我滚出无心阁。” “啧啧啧!”君烨熙摇了摇头,“一个月不见,小鸿儿脾气越来越火爆了。你应该感到荣幸,本尊出关后,第一个就来看你。” “东祁皇宫地下暗道密布,你从别的地道出来的?” “当然不。本尊就喜欢走那条抱你走过的地道。” “地道里满是毒烟。” “小小毒烟,岂能伤得了本尊?”君烨熙凑身在上官惊鸿颈项嗅了嗅,“小鸿儿,你好香!能伤得了本尊的,也只有你了。”妖异的邪瞳瞄到她又欲触动身后石桌下机关按扭的动作,邪气警告,“别轻举妄动,这地下的机关,关不住本尊,本尊也没耐心像上次一样,再故意被你关着。” “真好笑,谁跟你说我又来按机关?”上官惊鸿走到石桌前,悠闲地执起桌上已然备好的茶壶斟了杯茶,“我不过是倒杯茶,你用得着这么草木皆兵?” 君烨熙挑眉,“小鸿儿,不是本尊草木皆兵,本尊倒是有点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你觉得,依你的所作所为,本尊会放过你?” 他说的是向东祁老皇帝暗中举报地道一事。上官惊鸿的心有点受伤,表面却是泰然无波,“你想怎么样?” “不辩解?不解释?直接就承认?” “既然你已经认定,本郡主解释有用吗。” “本尊说了,可以不计较你谋杀本尊之罪。”君烨熙邪气的瞳底渗过寒光,“可本尊最受不了的,就是背叛。而你,偏偏背叛了本尊。” 他真的认为是她出卖的。上官惊鸿微眯了美丽的眼瞳,“你想怎么样?” ------------ 龌龊无耻  “以我天魔教规,叛教者凌迟三天,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邪气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的面颊,动作格外怜悯,“你身为未来的教主夫人,罪加一等。” 上官惊鸿面色一僵,浑身又次无法动弹。该死!这是第三次受控于他。 红影一闪,君烨熙已抱着上官惊鸿坐于院中的石椅上,纤长的手指抚顺着她长长的青丝,“就从凌迟开始。普通教徒所受凌迟是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死牢里受各种酷刑三天,不管死不死,再由五匹马用绳子绑了拉其四肢与头部分尸后再弃于荒野,任其碎尸被野狼野狗啃了。或许尸首还能剩下丁点儿骨头。” 上官惊鸿头皮有点发麻,坐在他大腿上,分外感觉得到他浑身都是冰凉的,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温度。 凉凉的薄唇吻上她的面颊、红唇,冰冷的气息与她温热的气息相交缠,“让你受酷刑三天,本尊还真舍不得,不如换一种方式?” 他满足地叹息出声,“真柔、真软,弹性十足,小鸿儿,你的身体勾起了本尊的欲念。” 上官惊鸿娇躯一僵,“无耻!” “你这张小嘴,就是骂人都如此动听,”君烨熙边吻她,手指头不断地在挑弄,她忍住身体的悸动,低喝,“住手!不要这样!要杀要刮随你便!”心头升起了羞耻的火焰。她愤怒,也憎恨自己,在魔龙面前竟然连自保能力都没有! “本尊要杀一个人,要刮一个人,从来不会废那么多话。”君烨熙不满意地咬了下她的耳垂,“你还不明白本尊对你有多特别?” 她吃痛,“你属狗的吗?这么爱咬人!” “开始关心本尊了?本尊属龙的,不然又岂会被人称为魔龙?” “应该称你淫龙才对。” “准奏。” 差点忘了,这个恐怖的家伙还是皇帝。上官惊鸿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无力感,“本郡主到底是哪里招你惹你了?” “你没有招惹本尊,要怪就怪你引起了本尊的兴趣。”君烨熙扳过她的脸,“何况,你还是本尊的未婚妻。” 上官惊鸿气得浑身差点没发抖,早知道打死也不走皇宫的地下暗道,就是那该死的好奇心惹了一身骚。 他邪肆一笑,“小鸿儿是在后悔走过死亡之道?这是一种缘份,你生来就注定该是本尊的人,不管有没有走那一着,你都躲不开。” 大掌又开始肆意在她身上摸索,她闭了闭眼,感受到了身后昂起的火热,又羞又愤,凝聚特异功能的念力,试图冲破他的困制。 “小鸿儿,还是省一省力吧。”君烨熙脸上扬起邪肆狂傲的笑容,“别说本尊冲破了战魔决第六重,功力更胜以往,即使没有,凭你只能发挥出一半的特异功能,根本不是本尊的对手。除非你的特异功能尽数发挥,本尊或许限制不了你的行动,否则……你只能像现下这般,任本尊予取予求。” 他顿了顿,邪瞳微眯,“说到你的特异功能复原,你不是没机会。‘血色妖莲’既已到手,你竟然让给了祁云。说,你是不是爱上祁云了?” 大掌钳捏住她的下腭,迫她看着他。 近在咫尺的绝俊面孔僵白得妖森,眉宇间盈着几许隐怒。 上官惊鸿的下巴被捏得生疼,“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你真是该罚!”薄唇欺上她樱嫩的红唇,又啃又咬,她不适地皱起眉,他却吸吻得越来越重,深深沉醉于她的甜美。 “想不想再咬本尊一次?”他暧昧地提醒,“第一次在地洞里相见,你可是咬了本尊的舌头,本尊的血好喝吗?” 上官惊鸿倏地打了个突,她记得,他的血都是冷的,这个死变态强吻她,被她咬伤了舌后,吻得她更凶,还逼她吞了他舌伤流的血。 果真是个冷血动物! 也不知道魔龙到底是不是个人。 “本尊说过,你咬伤了本尊,就得用你的一生来补偿。”他伸出舌头在她唇上变态地舔了下,“你背叛了本尊,你的一生按我天魔教规只剩三天了,三天怎么够?” 她蹙起眉宇。 他邪气一笑,声音因欲火而嘶哑,“你可以求本尊让你多活些时日。” 她紧抿着红唇未发一言。 “别这么严肃的态度。” “这才对。”他妖异的瞳底盈起满意,“女人还是得温柔一点儿。” 她目光清冷,隐含着愤怒。 “在生气?”他邪气的笑魇加深,“在想怎么脱离本尊的控制?你那次回吻本尊,让本尊在为你着迷时,功力不自觉收敛,你逮着机会一举击破了本尊对你的限制。要不要故技重施?” “可以考虑。”她冷冰地说。 “你以为本尊同样的错会犯第二次?”他神情满是邪恶的猖狂,“好吧,本尊太喜欢你的吻,就给你机会。” 他又次侵上她的唇,大掌侵略性地在她身上游走,不知不觉间,她的衣衫半退,她睁大眼睛不给他任何反应。 能感觉到,他的功力确实比以前更加强大,想再冲破他的功力范围,根本不可能。即使他意识再薄弱,现下她的能力也不够。 在这一刻,她体会到了无助的滋味。就算如此,她却并不后悔“血色妖莲”给了祁云。想到祁云宁静清逸的身影,她的心猛地一痛。 疼痛让她的头脑变得清晰。想到办法了! 迎视君烨熙近在眼前的血瞳,他的眼睛睁着,似蕴藏着一种特殊的魔力,似乎能将人的灵魂吸食,蛊惑,妖娆,令人不自觉沉沦,再沉沦…… 唇贴着唇太过近的距离,她水灵的黑瞳与他妖异的红瞳不可避免地直直对视,那种魅人心骨的诱惑使得她意志力缓缓变得薄弱。 她的眼皮缓缓垂了垂,意识沉重得无力。 “小鸿儿,回应我。”妖森的嗓音邪魅悠荡。 上官惊鸿眼神迷离,听话地回吻着他。他的舌头也是凉凉的,气息沁凉,狂野地掠夺着她的芬芳甜美。 越吻越深入,他有些失控,她主动而热情,双瞳在迷离中又泛起精锐的光芒。 慢慢地,君烨熙的意志力开始瓦解,意识变得浑沌,沉迷在她温柔的陷阱里无法自拔。 “你的身上很冷很冷,前方有一汪温泉,泉水冒着腾腾的热气……” “你环抱了下双臂,朝温泉一步步走,水漫过了你的膝盖,你继续前行……” “好舒服啊……你的身体被温泉浸着……温度适中,好不畅快……” 轻柔温雅的嗓音在君烨熙耳边袅袅回旋,宛若的天簌之音,荡人心池。 君烨熙恍若真的置身于她所说的情景,不由叹息出声,“嗯……” “温泉水漫过了你的腰,漫到了你的肩膀,”天簌之音继续诉说,“然后,慢慢地漫到了你的鼻息,你站不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着泉水往上漫,淹没了你的头顶……你不能呼吸……” 君烨熙仿若真不能呼吸,僵白帅气的面孔憋得起了一丝红晕。 “不能呼吸好难受,你就快被淹死了……温泉水这么浅……你怎么也站不起来……”清悦的嗓音里多了丝焦急,“快站起来啊……你就快死了……” 倏地,君烨熙蓦然站起来,这才惊觉方才不过是幻觉。而上官惊鸿不知何时脱离了他的限制,坐到了他对面,正悠闲地品着茶。 她轻吹了吹茶杯里尚有些烫的茶水,浅笑着问,“快被憋死的感觉怎么样?魔龙圣尊。” “你居然控制了本尊的意志力,让本尊产生了幻觉!”君烨熙妖异的面孔寒气森森,“本尊还是太小看你了。” “你以为就你的双眼能使惑心大法么?”她品了口茶,“本郡主忘了告诉你,但凡会特异功能的人,不能看其双眼,很容易被催眠。” “催眠?”他邪瞳微眯。 “刚才被催眠的滋味不错吧。”她冷然说道,“本郡主已经放你一马了。若你被本郡主催眠之时,本郡主给你一刀,你以为你还能活生生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这?” “这么说本尊还得感谢你?”君烨熙邪气地笑了,“小鸿儿,本尊从来不欠人情。你的情,想本尊怎么还?” “从此以后,在我眼前消失。” 他面色一僵,怒火燃起,“你还在想着摆脱本尊?你真以为给本尊一刀是件容易的事?” “如何不是?”她反问。 哐啷一声,桌上多了一把匕首。 他邪肆狂妄地说,“用桌上这把刀捅本尊试试。” 上官惊鸿双目对着匕首冷凝一眼,匕首飞起,尖利的刀锋直击君烨熙的胸口,像触了比刀锋更硬的硬物,扎不进,掉落于地。 她讶异,“你这是什么金锺罩还是铁布衫?” “只要突破战魔决第六重,便练就了刀枪不入之身。”他冷漠地说,“说起来,本尊练就第六重神功,还得感谢你。” 闻言,她脸色一变。 “小鸿儿真聪明,这么快就知道是你的什么帮了本尊?” 她思索了下,“是我的血。你中了我特制的‘灭魔蚀筋散’能不死,是因为我的血。”她怎么忘了,她的血能做东祁老皇帝身中的寒毒的药引,自然非同一般,应该是不可多得的药血。 “说得对。”他妖异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变态也未必是坏事,想不到咬了你一口,喝了点你的血,有助于解除你下的毒,还能刺激本尊的功力提升。其实咽了你的血后,本尊当即就觉得甜而润肺,脏腑里温度灼放,格外舒畅。只是当时只想狠狠地要你,没留意。你毁了房间的机关走后,本尊经过几天运功逼毒,总算清了毒素,闭关修炼月余,得已突破魔功六重。” 她眉头皱得死紧,心里升起一股郁闷,明明想干掉他,反而让他的实力更强,气愤! “小鸿儿可别气着。”君烨熙坐回椅子上,端起她喝过的茶就口,“本尊是你未来的夫君,变强有什么不好。” 燕玄羽摇着折扇走进院落,见一茶杯凭空荡起,不由脸色一变。 茶杯倏然停在半空中,君烨熙端着茶杯未动,侧首扫了眼燕玄羽。 “燕三皇子,未经禀报,您不能擅自闯入无心阁。”素儿的声音在燕玄羽后方响起,看到那悬空的茶杯,素儿惊得瞪大眼,“啊……有……有有有……有鬼啊!” “闭嘴。”燕玄羽不耐烦地低喝一声。 素儿识趣地闭了眼,害怕地颤声问,“小姐面前的茶杯怎么飘在那里?好恐怖……” 上官惊鸿的目光落在魔龙君烨熙身上,除了自己,别人都看不到他。 燕玄羽脸上露出斯文的笑,“素儿丫头,若是想保住命,就赶紧退下。” “可是小姐还在……”素儿大着胆子一步步手软脚软地走到上官惊鸿身边,“奴婢死都不离开小姐。” “你的丫头还挺忠心。”君烨熙将茶杯放回桌子上。素儿只见杯子就这样凭空稳稳地又落回桌面。 “素儿别怕。”上官惊鸿启唇,“本郡主对面坐着个人。” 素儿腿脚更抖了,“可是……小姐,奴婢看不到人,什么也没看到啊……”呜呜……吓得她想哭啊。 “他会隐身术。”上官惊鸿面色无澜,“四大古族之一的血族首领,生来便有一种特殊能力,那就是隐身术。当隐身术臻于化境,可以隐身于人前,没人能看到。” “可为什么小姐您能看到?”素儿牙齿咯咯发抖打架,“您真的看得到人吗?” “恰巧本郡主有特异功能。”她淡淡说,“所以,我能看见。” “小姐,什么是特异功能?” “就是一些正常人没有的能力。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了。” 素儿不明白,“以前您都没说有特异功能。” “是我在骧王府大难不死后,才发现有这种潜质。”她随口瞎掰。傻惊鸿的这副身体没有特异功能,是她叶雪依的灵魂自带的,还因为傻惊鸿的身体没完全融会贯通而只发挥出来了一半。 燕玄羽走了过来,脸上挂起斯文的招牌笑,“原来是血族圣尊魔龙大驾光临。想来汝南郡王府也不是什么尊贵奢华的地方。魔龙圣尊前来,不知有何事?” 话音方落,一袭红袍红发的君烨熙似凭空变了出来,所有人都能看到。 “是那个红发红眼的怪人!”素儿颤抖地指着君烨熙睁暴眼,双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 隐藏的丑恶  君烨熙僵白妖异的面孔并无表情,将人吓昏,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有她,从不在意他的长相。他的视线瞧向上官惊鸿。 她神色清冷,波澜不兴。 “若是你能像正常女人一般有该有的柔情,不要老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不知多有趣?”君烨熙邪邪的嗓音有丝遗憾。 燕玄羽细细打量了眼君烨熙,一身红衣妖娆诡异,眉目血红,面白若鬼,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怵的阴森。这等外形,连他这个男人看了都觉得寒森,鸿儿竟能面不改色,心底不由多了分欣赏。 君烨熙同样打量燕玄羽,斯文俊秀,灿若朝阳,看似亲和,瞳底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唯独看上官惊鸿的眼睛充满了热情。上官惊鸿还真是魅力不浅。 燕玄羽不请自来,也坐于石椅上,与上官惊鸿、君烨熙共张石桌,丝毫不惧君烨熙浑身散发的阴寒之气,“鸿儿要是真改变了,那就不是鸿儿了。本皇子还是喜欢鸿儿这副冷冰冰的模样。”漆黑灿亮的目光浮现讨好,“鸿儿,你说本皇子是不是犯贱?” 君烨熙一挑眉,执起红宝石酒壶,优雅随意地喝了口酒,“不管小鸿儿变成什么样子,是否柔情,她依旧是她。燕三皇子这么说,太过肤浅。” 燕玄羽斯文的面庞闪过不在意,笑问上官惊鸿,“鸿儿,你不认为本皇子肤浅就成了。我不在意别人怎么说。” “你是不肤浅,你只是很赖皮。”上官惊鸿同意。 燕玄羽无所谓地笑笑,“只有赖皮才能长期看到鸿儿,我很愿意。”话锋一转,冷睨了眼君烨熙,“不用问,血族圣尊也是为追求鸿儿而来。” “本尊还用得着追求吗?”君烨熙脸上浮起邪妄的笑,“小鸿儿早就是本尊未来的圣尊夫人。” 燕玄羽并不相信,“此话怎讲?若本皇子没记错,血族圣尊是不允许娶妻,只能与女人苟合。” “燕三皇子应该听过我血族千年来流传的死亡之道。” 一句话燕玄羽便猜到,“你是说鸿儿闯过了千年来都无女子能闯过的死亡之道?” 君烨熙邪笑不语。看神情,已是确认。 燕玄羽皱起眉头,“鸿儿,你没事去闯死亡之道做甚?一经闯过,会被整个血族公认为魔尊之妻。难道你想一辈子跟着君烨熙这种不人不鬼的怪物?” 上官惊鸿不语。她是无心的,早知道打死也不走那条鬼地道。可面对燕玄羽的纠缠,不管用什么方法,能让他死心最好,不想向他解释。 君烨熙眉宇间划过一道邪厉的怒气,“怪物?没有人可以当本尊的面侮辱本尊。本尊是怪物,那你是什么?一个谋弑亲兄、披着人皮的恶鬼?” 上官惊鸿瞳底闪过一道惊讶。君烨熙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西靖国失踪的太子燕流风被燕玄羽谋杀了?燕玄羽不是正在倾力寻找太子么? 燕玄羽脸色一变。魔龙竟然知道! 君烨熙嘴角勾起微讽的痕迹,“既然燕三皇子将本尊的底细打探得一清二楚,知道本尊是南遥皇帝君烨熙,如此上心。本尊又岂能对燕三皇子的事一无所知?” 燕玄羽折扇轻摇,态度轻松中又不着痕迹地严谨,“南遥皇帝说笑了。鸿儿面前,只谈风月,不谈政事。” “小鸿儿,知人知面不知心。”君烨熙貌似好心地提醒,“不要被有些人所谓天下第一的皮相给骗了。” 上官惊鸿冷笑着说道,“在本郡主眼里,你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来人,送客!” 青龙与凤舞走入庭院中,朝燕玄羽与君烨熙比了个请的手势,“二位请。” 君烨熙若有所思,邪气地一勾唇,“也罢,小鸿儿,今日暂时到此为止。本尊还有事情要办,便先走一步。”话音一落,红影一飘忽,已无影无踪。 院落中阴寒之气尽散,似乎连阳光也温暖了许多。 上官惊鸿眉宇微蹙。君烨熙临走前的话什么意思?他下次还想再继续对她的身体侵犯?不过,该死的君烨熙一滚,她还是稍稍松了口气。 燕玄羽坐着不动,“鸿儿,我可不可以不走?人家想你,最近越来越忙了,好不容易抽空来看你一趟。你就让我留下吧。” “燕三皇子听不懂人话吗。”她面色冰寒,“如果你不走,本郡主不介意好好调查一下你的太子皇兄是怎么失踪的。” 燕玄羽冷凝了脸色,“你在威胁我?” 上官惊鸿面色无波,“听得懂就不要再让我说第二次。” “鸿儿,你太让本皇子失望了。”燕玄羽站起身,“本皇子对你真心一片,男女之情,本就无关政事,你却仅以魔龙一面之辞就怀疑本皇子,是本皇子错看了你。” 白影一闪,顿时无踪。 “主子,发生了什么事?”凤舞不解,“燕三皇子何以这么说?” 先前昏倒的丫鬟素儿从地上爬起来,谄谄地道,“奴婢方才并没有真的晕过去,只是吓得着不住干脆倒下算了。” 在场的另三人翻了个白眼。 素儿又道,“凤舞姐,方才听那个红衣怪物说燕三皇子杀了他的太子哥哥。” 上官惊鸿冷睨了眼素儿,素儿蓦然想起,“小姐以前就警告过奴婢,不能说那个红衣魔龙是怪物……好好好……”自打了下嘴巴,“奴婢不叫他怪……奴婢不敢无礼瞎说了。”小脸满是委屈,她说的是事实嘛。哪有人长成那副样子?就是怪物。 “我是怕你这张嘴巴乱说话,小命什么时候丢了都不知道。”上官惊鸿无奈摇头。 “原来小姐是为奴婢好。”素儿脸上蕴起感动,“奴婢以后真的不会了。” “素儿妹妹,主子一片苦心,你这张嘴以后可别口无遮拦了。”凤舞劝道。 “好嘛。”素儿俏皮地点头。 凤舞又说,“燕三皇子为人谦和,斯文潇洒,世人都说他无心于皇位,怎么可能做出谋杀亲兄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应该是魔龙在撒谎。” 素儿挠挠头,“我也觉得燕三皇子临走时的表情,肯定是被冤枉了。小姐,您觉得谁在说谎?” 上官惊鸿毫不关心,“不管谁说谎都与本郡主无关。”目光瞥向青龙,“老皇帝祁晋说今晨你奉本郡主之命,通知他皇宫内的凝华宫底下有暗道。” 青龙脸色一讶,“怎么会有此等事?属下早上根本就没有进过皇宫,更遑论奉主子您的命令办事。” “那你早上消失了一阵子,去哪了?” “属下不过是心情烦闷,到南郊后山走了走。” “有谁能够证明?” “属下乃独自一人,无人可证。” 上官惊鸿一阵沉默。 青龙单膝跪地,“主子,属下对您一片赤胆忠心,绝对不会起二心出卖于您,还望主子明察。” 凤舞也跪下,“是啊,主子。青龙的人品奴婢能担保,他不会做出卖主子的事。” 素儿也说道,“小姐,奴婢也觉得青龙断不会出卖您。” “都起来吧。” 青龙不动,“主子若是不相信属下……” “如果本郡主不相信你,你以为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谢主子。”青龙脸上浮起感动。 上官惊鸿站起身,目光悠远,“老皇帝祁晋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没必要把谎言栽到你身上。说明确实是有一个‘青龙’向他偷禀了这件事。” “那主子觉得是怎么回事?” “江湖上的易容术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她思忖道,“而易容的程度要真实到能瞒过老皇帝,不是件简单的事。” 凤舞接着说,“主子,只有‘鬼楼’出产的人皮面具,从未被人识破过。” 鬼楼的幕后主人是祁云,祁云要是知道谁做的,在皇宫时就会告诉她了。上官惊鸿不语。 青龙猜测,“会不会就是‘鬼楼’在背后作梗。” “不会。”上官惊鸿直接否认。人性已经隐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丑陋,祁云是她来到古代唯一认可的朋友,怀疑谁,她都不想怀疑祁云。 “可是……”青龙还想说什么,凤舞说道,“主子说不会,就是不会。没什么好可是的。” “查。去给本郡主好好地查,究竟还有什么人知道皇宫地底暗道的事。” “是,主子。”青龙、凤舞领命而去。 素儿喋喋不休,“小姐,听凤舞姐说起凝华宫地底下居然有暗道,奴婢还很惊奇呢。听说居然是天魔教,也就是那个红衣怪……魔龙在东祁的槽穴,他是怎么在皇宫地下建起的暗道,想想都不可能嘛。” “不是他建的地下暗道。”上官惊鸿解释,“是一千多年前就有了。千年前血族当时的首领意图吞并天下,在各国都建有暗道。只是东祁皇宫‘运气好’,正好在地道上方盖起了宫殿。如果我猜得没错,千年前的血族首领应该勘察过地势,认为那块地应该有会被建成宫殿的可能,是以故意事先挖掘秘道。以备后人子孙争夺天下。” “小姐,您好神。”素儿眸中泛起崇拜的光芒,“奴婢觉得您什么都知道。” “是么。”要是真的什么都知道,她一个月前就不该任魔龙君烨熙在地下石室里毒发身亡,而是该给他两刀,亲眼看着他死,以免受今日轻薄之辱。 素儿有些遗憾地说,“千年前血族首领的心血就这么给毁了。凤舞姐说皇宫里的地下暗道被皇上下令填封了。” “封不住的。整个皇宫底下都是地道,可不止老皇帝以为的凝华宫下有暗道。” “那怎么办?”素儿骇然地瞪大眼,“要不要去通知皇上把地道全清了?” “你操什么心?” “奴婢怎么也是东祁国子民嘛。” 上官惊鸿哑然失笑,“看不出我的小素儿还是爱国之士。” “哪呢?”素儿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奴婢是觉得您好不容易在东祁国有了这么多轰轰烈烈的事业,要是东祁国倒台,会对您的事业受影响。” “看不出素儿这么担心我。”上官惊鸿不在意,“没事的,要在古代生存,就必需有能力屹立于世界,而非依属于区区一个国家。” “听起来好难,又好伟大。素儿不懂,素儿只知道跟着小姐。” “没事。”上官惊鸿笑意加深,“本郡主会照顾你一生一世。” 素儿两眼泪汪汪,“小姐对奴婢最好了。” “你别管什么地不地道的事了。”上官惊鸿说,“东祁皇宫地底暗道比蜘蛛网还密集,根本封不住,也禁不止。要想不受地道威胁,除非皇宫搬迁,再用炸药炸塌地面。” “什么是炸药?” “我都忘了,这个年代炸药除了用作烟花一途,及一些联络讯号,基本还没作别的使用。” “小姐您别这么说,”素儿有些担忧地说,“奴婢不管什么炸不药的,您说得好像您不是这个年代的人,奴婢心慌慌的。” “素儿别多心,我是你的小姐。也是你的依靠。你别想太多了。”上官惊鸿摆摆手,“吩咐下去,给本郡主准备热水。”被君烨熙那个变态又吻又摸,太脏了!要洗干净。 “是。” 隔天清晨,上官惊鸿用过早膳,素儿前来禀报,“小姐,骧王派人前来,说是请您去骧王府一趟。要不要奴婢前去回绝……” “不用。”上官惊鸿迈开步伐,“走。跟我去一趟。” 素儿快步跟在后头,“小姐,骧王爷那么坏,还欠您一百万两银子呢,说话不算数的小人,又有负于您,您干嘛还去?您该不会是突然又喜欢上骧王了吧?” “今天是应该过去。”上官惊鸿笑道,“难道你不想看看苏盈月有什么下场?” ------------ 处置  素儿眨眨眼,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小姐,您是说骧王要收拾苏盈月了?” “是。” “可是骧王一向宠爱苏盈月,还觉得苏盈月一个丞相之女嫁给他是委屈了,万一骧王不苏盈月,而是想把你骗去骧王府怎么办?” “小丫头就别瞎操心了。”上官惊鸿微笑,“你当你小姐我是吃素的么。” “对哦。小姐要人三更死,奴婢觉得那个人就活不到五更。” “怎么有点像说阎王啊。” “奴婢觉得小姐就是有这样的气势。” “是啊。”身为杀手,杀人杀多了,连气场都不一般。 骧王府,大厅宽敞气派,奢华古雅,数百名下人站在大厅外的院子里整齐地列在两边,中间留出一条二米余宽的过道,鸦雀无声地恭候。 厅内骧王祁煜一身黑色绣纹黑袍,金冠结顶,看似悠闲地品着茶,冷寒地目光不时张望门口,像是等待着什么人。 一侧的客座上,燕玄羽一脸斯文地坐着,嗓音文雅,“骧王似乎等不及了?” “本王还以为等不及的是燕三皇子。”祁煜唇角冷冷地勾起。 燕玄羽一手执起茶杯,另一手拿着杯盖点了点杯沿,“骧王这话就说错了,等鸿儿,本皇子可是极其有耐心的。从不曾有件事如鸿儿一般,令本皇子如此热衷。” 祁煜有点厌恶他一口一个鸿儿,“本王与燕三皇了素无交情,燕三皇子为了见上官惊鸿一面到访本王府邸,脸皮可真够厚。” “交情是可以培养的。”燕玄羽抬起眼皮,扫视了一下四周,目光定格在大门口,“为了上官惊鸿,本皇子早已颜面扫地,不在乎骧王多讽几句。” 祁煜不再说话,冷凝的目光同样望向大门口。 一名女子下了马车,信步走入骧王府。 那是名怎样的女子? 螓首蛾眉,齿如瓠犀,肤如凝脂,美绝尘寰这样的字眼似乎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 她穿着一袭丝绸白裳配清透白纱,及腰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身后,有几缀落于胸前,腰细如柳,体态轻盈。三分随意,七分清冷,如同阳光下的仙子,踏着朝阳款款而来。 随着女子走近,院里所有人都不自觉屏住了呼息。 女子态度优雅从容地走过左右列队整齐的下人中间刻意空出的道路。 越是近看,越是美。 下人们眼中尽是一道道惊艳的目光,竟然连祁煜先前嘱咐的行礼也给忘了。 她,便是应邀前来的上官惊鸿。 骧王祁煜冰冷的眸光漾了些许异常。她,本该是他的正妃! 燕玄羽斯文的面孔浮起灿烂的微笑,一起身就朝女子迎了上去,“鸿儿!”哐啷一声,手中的茶杯打翻在地,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见到你太激动,忘了手里还拿着杯子。” 立即有下人清扫了碎杯又退下。 丫鬟素儿快步从后方跟上,来到上官惊鸿身侧嘀咕,“小姐,奴婢怎么觉得骧王府这阵仗,搞得好像是所有下人都出来觐见女主人一样。” 上官惊鸿神情不悦,素儿识相地闭了嘴。 素儿的声音还是不够小,给院外几名站得近的下人听到,下人们马上反应过来,在上官惊鸿最后一步跨进大厅前,恭敬出声,“郡主万安!” “都免礼吧。” “谢郡主。” 上官惊鸿走入大厅,祁煜比了个手势,“郡主请坐。” 随意挑了张椅子,上官惊鸿坐在了燕玄羽斜对面,素儿恭谨地站在她侧后方。 燕玄羽厚着脸皮坐到上官惊鸿身侧的椅上,“鸿儿,你怎么坐得离本皇子那么远?你离得越远,本皇子只好越追了。”意有所指。 上官惊鸿不理会他。 素儿小声咕哝,“燕公子还真是个粘皮糖。” 燕玄羽听到素儿的话,也不介意,“要是能一辈子粘着鸿儿就好了。” 上官惊鸿皱眉,“燕三皇子,人多嘴杂,还请你检点一点。” “检点?”燕玄羽用折扇抵了抵后颈,朝她凑过头来,“这两个字本皇子不会写,要么鸿儿你教教我?” 上官惊鸿翻个白眼。 祁煜寒峻的面孔浮起不满,眸光还闪过一丝嫉妒。对,他在妒忌燕玄羽,能旁若无人地跟上官惊鸿打情骂俏,“燕三皇子若是不会写字,本王府里教书先生各个学富五车,本王大可派遣几名夫子好好给燕三皇子上一课。” “多谢骧王美意。本皇子除了鸿儿上课,谁上课都不听。”燕玄羽又摆出一副正经的态度,貌似赖皮的模样只显现给上官惊鸿看。 一名下人给上官惊鸿奉上茶,上官惊鸿并未动茶杯,而是表情冷淡地对祁煜说,“可以开始了。”她说所的开始,自然是苏盈月那个贱人。 祁煜心中不满,“惊鸿郡主难得来本王府上一趟,何必这么心急?不如先品一品茶。” “骧王不说,本郡主倒是忘了,这还是本郡主第一次到骧王府上。”上官惊鸿想了想,“大婚那天,本郡主从后门进骧王府,可是从未到过正厅。” “如果你愿意,本王可特许你长居骧王府。”祁煜的神情像是给了她多么大的一个恩惠。 “对你,我从来不浪费时间。”她冷嗤。 不意外她的反应,祁煜脸色冷冰地说,“对于一名下堂妇,本王不要的女子,本王也从来不会再看一眼。” “鸿儿,你别理会骧王睁着眼睛说瞎话。”燕玄羽朝上官惊鸿眨眨眼,“他不看你,本皇子天天想看你,时时刻刻看到你最好,恨不得把你栓在裤腰带上。” 院外的下人很多人忍不住扑哧一笑,就连丫鬟素儿也笑开颜,“燕三皇子,你就是喜欢我家小姐,也得有个度啊。” 燕玄羽摊摊手,“我对鸿儿的喜欢,就是没个度了。” 上官惊鸿态度冷淡,因冷淡而显得冷漠。 祁煜浓眉微皱,不想再听燕玄羽朝上官惊鸿使劲表达爱意,冷然吩咐,“去把苏盈月带出来。” “是,王爷。”下人领命而去,少许,苏盈月披头散发,面色苍白地在下人的掺扶下走了出来。 说是掺扶,不如说是下人押制,她不得不来。 苏盈月还是穿着昨天的黄色衣服,脸上没蒙面纱,右颊退了肿有点淤红,面色是苍白如纸,整个人显得既颓废又有点楚楚可怜。 上官惊鸿一挑眉,“骧王真是心胸宽广,对待这样一个女人,昨晚也只不过将她幽禁于迎月居。” “本王对‘爱妾’好,郡主吃醋了?”祁煜冷然一笑,“郡主倒是将本王府里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要是郡主早先交待一声,本王大可将苏盈月关入大牢。” 苏盈月站在大厅中,倏然朝祁煜跪下,宛柔纤弱之态犹显。她未发一言,不会笨得问祁煜叫她来做什么。 祁煜三击掌,一名中年妇人在下人的引领下走入大厅,颤抖地向祁煜行跪礼,“民妇王刘氏见过骧王。” “王刘氏,将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祁煜冷冰地开口。 “是。”王刘氏说道,“民妇的丈夫王左坤约莫四个月前,在骧王您与惊鸿郡主大婚之前的几日,对民妇说,您的侍妾苏盈月找他做件肥差。让民妇回老家等消息,说是等他干完这一票,就发财了。民妇一等再等都不见丈夫回来。前几日民妇想来问问苏盈月关于民妇丈夫的事,苏盈月并未见民妇,只是命人将民妇打发走,想不到一离开骧王府,民妇就莫名被人追杀。还多谢王爷您的侍卫出手相救,不然民妇难保性命。” 祁煜又命人带苏盈月的侍婢香兰,香兰指证,“奴婢香兰自小跟随月夫人,夫人表面上看起来温宛善良,实则心如蛇蝎,王爷您与惊鸿郡主大婚那晚,夫人买通了三名莽汉,分别是王左坤、李钱、杨尚昆。李钱是府里以前的一个长工,夫人是买通了李钱,再通过李钱找的王左坤与杨尚昆二人。夫人知道王爷您新婚夜不会回新房,特命此三人将惊鸿郡主奸杀,未料想,郡主非但没事,反而欲作案的三人死了。” “你……你含血喷人!”苏盈月面色苍白地指着香兰,“香兰,本夫人待你不薄,你怎么如此胡乱给本夫人栽赃罪名?” “奴婢句句属实。”香兰一脸正义地说,“奴婢那时见月夫人行踪鬼祟,于是跟踪,才惊晓夫人竟然如此歹毒,为求自保,奴婢不敢将此事说出来,奴婢知罪,还请王爷开恩!” “坤哥死了!”王刘氏一闻丈夫噩耗,悲痛得昏了过去。 祁煜一个手势,下人立即将王刘氏拖走。 上官惊鸿淡淡一笑,“事情是越来越有趣了,如果本郡主没记错,苏侍妾昨天在茶楼里说是你的父亲指使人这么做的,你只是知情不报。” 苏盈月颤抖地辩白,“是……其实这事跟我没关系,是父亲让我这么做的。”事已至此,她只能继续说谎。 “你真是为父养的好女儿啊。”左丞相苏景山一脸沉重地从侧厅走了进来。 ------------ 游街示众  苏盈月俏脸一刷白,“爹,您怎么在这?” “你出了那么大的事,为父能不来看吗?”苏景山满脸痛心,“可为父看到了什么?也罢……”闭了闭眼,凝重地朝骧王祁煜跪下,“王爷,是老臣一时糊涂,爱女心切,见您娶了上官惊鸿为妃,心生不满,于是派了王左坤等三人想毁了上官惊鸿的清白,害其命,结果不如所愿,前段时间,老臣甚至设法联络‘万象’杀手组织,想请‘万象’出马除掉上官惊鸿。一切都是老臣做的,与月儿无关,请王爷将老臣就地正法,放过月儿一命。” “就地正法?”苏盈月瞠地瞪大眼,“爹,您疯啦?” “意图谋害的人曾是王妃,又是郡主,这是死罪,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苏景山一副悔改知错的表情。 苏盈月难过地说,“爹,女儿不让您死……不管您是对是错,您的罪责就由女儿来承担……” 大厅里的人冷眼看着父女二人唱这出苦情戏,燕玄羽摇首,“鸿儿,这对无良父女想骗人的同情心呢,苏景山明知身为一国丞相,即使骧王权力再大,没有圣旨,也断不可能将他就地杀了,这种话说出来看似大彻大误,实际上嘴巴叫叫,根本不关痛痒。” “我知道。”上官惊鸿点头。 苏景山脸色一变,“老臣是真的悔悟了,请骧王明鉴,燕三皇子、惊鸿郡主明察。” 祁煜表情冷峻,“如果你真的悔悟了,那就不该包庇苏盈月。你以为这么说就能蒙蔽本王吗?” 苏景山急急表示,“王爷,一切都是老臣主谋,月儿年纪还小不懂事,请王爷开恩,放过月儿。” “‘万象’有消息传给本王。”祁煜从袖子里甩出一张纸笺,“谁是主谋你自己看。” 苏景山刚要捡起纸笺,被苏盈月一把抢过,摊开一看,只见上头只有五个气势如鸿又显得阴暗的字体——主谋苏盈月。 字体的右下方还有一个特别的图形,是简单的线条组合的,乍一看之下像一朵花,仔细一看又似兽,说什么像什么,却又不像。 燕玄羽瞄了眼字条上的图案品鉴,“似花非花,似兽非兽,包罗万象。确实是‘万象’组织特有的印章。” “不用本王说,你们也应该知道,‘万象’既然说谁是主谋,谁就是。”祁煜冷起脸,“‘万象’虽然是杀手组织,其雷厉风行与说一不二的迫力是绝不容小觑的。断不可能去冤枉一个女人。” 苏盈月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上。 苏景山也白着老脸不再放一个屁。 仅五个字就搞得这父女俩兵败如山倒,可见‘万象’的影响力有多深,多让人不敢怀疑。 祁煜冷冷地瞥着上官惊鸿,“你本事不小,‘万象’除了杀人,从不做别的任何买卖,想不到会插手你的事。” 上官惊鸿也有一丝意外。比以前更加想知道‘万象’的幕后首脑是谁,只是‘万象’做为杀手组织,信息被人知道的越多越不好。 燕玄羽大大地叹一口气,“唉,不用说,肯定又是一个喜欢鸿儿的男人干的好事。” 祁煜没反驳,似乎是默认了燕玄羽的看法,冷厉的眼眸又瞪向苏氏父女,“没话说了?来人,将这对丧心病狂的父女打入天牢……” “等等……”苏盈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泪眼汪汪地说,“王爷不要!妾身怀了您的骨肉,就算妾身再错,求王爷看在孩子的份上饶过妾身……” 祁煜双拳握得死紧,苏盈月误以为他心软了,“王爷年近三十,膝下无子,有了孩子承续香火……” “闭嘴!”祁煜暴喝,“给我将苏盈月当场杖毙!” 两名家丁拿着粗棍气势汹汹地走来,苏盈月惊骇地大叫,“王爷,就算不能饶了妾身,也求王爷看在孩子的份上对妾身从轻处罚……”早知道宁可入天牢也不用孩子求情了,祁煜反差怎么会这么大? “是啊,”苏景山赶忙帮腔,“月儿身娇体弱,从小别说受处罚,老臣对月儿就是连大声说话都不曾。” “所以,你的娇惯,纵容出了这等不要脸的贱货。”祁煜大掌一挥,袖袍掀动,隔空用内力煽了苏盈月一巴掌,苏盈月跌趴在地,左脸浮起清晰的五指印,脸被打得侧偏,脖子都歪了。 她左颊的红肿与右颊未愈的肿痕刚好对称。 一口一口的血不断自苏盈月嘴里呕出。 “王爷……”苏景山大骇,“月儿小产了!求王爷救救月儿。” “救?”祁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冷笑着勾起了唇角。 “王爷就算不救月儿,也得救救孩子……”苏景山急得满头大汗。 祁煜豁地站起身,神情发狠,“你们以为本王不知道吗?苏盈月个贱人怀孕一个月,本王两个月没碰她,她不知跟谁苟合的野种,竟然栽赃到本王头上。妄图混淆皇室血统!你们父女俩的罪抄家灭族都不为过,还敢救饶!” “王爷,妾身……是冤枉的啊!”苏盈月狠毒地瞪了旁侧跪着没动的香兰一眼,“一定是你这个贱人血口喷人……”她在赌,原以为主仆多年的份上,香兰不至于连她怀了野种一事也告诉骧王,她还是太低估了人性。再说,骧王之前一直未提她怀野种的事,所以她觉得骧王不会知道这事,知道了不会不提。想不到一提孩子,骧王就失控了。 “奴婢从未跟王爷说您怀了野种。”香兰激动地说,“这事奴婢只告诉过惊鸿郡主。” 苏盈月红肿的脸血色尽退,“你没说,王爷怎么会知道……” “难道是惊鸿郡主说的?”香兰瞟向上官惊鸿,上官惊鸿摊摊手,“不是我。” 祁煜微眯起眼,“苏盈月,你以为她们不说,本王就不知道你怀了孽种?本王要把那个奸夫抓出来碎尸万段!” “王爷,妾身……怀的是两个月身孕……不信,你找上次给妾身看诊的大夫……”苏盈月有气无力,话还没说完,祁煜二击掌,她所说的老大夫就被带入大厅。 “大夫,你告诉王爷,妾身……怀了两个月身孕……”苏盈月满脸岂求。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仍然要做最后的挣扎。 老大夫瞄了眼她身下触目惊心的血渍,叹息着说,“对不住月夫人,老朽是效忠于王爷的,断不可能为了月夫人给的一点银子就背叛王爷。你只怀一个月身孕的事,其实老朽一知道就跟王爷说了。” 祁煜冷漠地瞧向苏盈月,“本王对你早就不信任,派人盯着你的举动,你以为你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本王?” “原来王爷早已不信任妾身,原来就算香兰不说我怀了野种,也瞒不过王爷……”苏盈月瘫软地倒回地上,一脸绝望。 苏景山将苏盈月拥入怀,恳求道,“王爷,人命关天,月儿小产了,求王爷看在月儿跟了您三年的份上,先让大夫为她诊治吧……老臣求王爷了!” 地上的血越集越多,形成了一大滩,苏盈月痛苦地不断呻吟,苏景山又向燕玄羽与上官惊鸿求救,“燕三皇子、惊鸿郡主,求您们向王爷求个情……” “苏盈月买凶意图奸杀鸿儿,能让苏盈月活到今天,你已经应该感谢鸿儿特赐的恩惠。”燕玄羽表情疏离冷淡,“不管是谁,对于想伤害鸿儿的人,本皇子绝不放过,又岂会伸予援手?” 上官惊鸿面色清冷,不发一言。 素儿在一旁小声问,“小姐,骧王为什么之前直接下令将苏盈月杖毙,丝毫不提孩子一事?” “他不提苏盈月怀了野种,是丢不起面子被扣了绿帽。苏盈月主动用肚子里的孩子求情,祁煜又不想世人说他冷血无情,只好把野种一事说出来。苏盈月个傻冒,用孩子求什么情,直接滚进牢房还死得安逸些。”上官惊鸿轻声回答。 祁煜耳朵灵光地听到了她的话,“惊鸿郡主倒是了解本王。哪个男人愿意承认被戴了绿帽?丢脸的难堪,却怎么也不及……”意味深长的眸光在闪烁,似乎在说,不及失去你的痛。 没有人问他要说什么,大厅里只剩苏盈月的哭吟。 苏景山老泪纵横,“月儿啊!我可怜的女儿啊!爹救不了你!” “你何止救不了她。”祁煜发狠地下令,“你还要亲眼看着她死!既然她偷人一事说开了,愣着干嘛,先给本王打她五十棍,再让她骑淫妇专座的木马!” 发愣的两名家丁一得令,重重地一棍一棍打在苏盈月身上,苏景山意图护女,中了棍,祁煜冷森地说道,“连苏景山一块打!不许停!” 血溅四方,苏盈月一边小产,一边受棍,惨叫连连。 苏景山一介文臣不禁打,受了几棍就昏倒在一边。 好不凄惨。 素儿起初看得津津有味,后来害怕地捂住眼睛。 上官惊鸿与燕玄羽则像个没事人一般,分别悠闲地在品茶。 约莫打了一百多棍,祁煜又瞧向上官惊鸿,“惊鸿郡主,本王这样处理,你可满意?” “不满意。”她说,“对于一个一而再,再而三想取本郡主性命的人,本郡主没有过剩的同情心。” “给本王挑断苏盈月的手脚筋。”祁煜若无其事地再下令。 “啊!”痛彻心肺的叫声,苏盈月手脚筋被下人用刀割断,鲜血淋漓。 祁煜又问,“这样可够?” “不要问本郡主这种话。”上官惊鸿冷哼,“是你自己觉得对她征罚不够,何必问我。” “你真是深得本王的心。”祁煜不否认,“确实,这个贱人瞒骗本王,给本王罩绿帽,罪不容诛。给我剁去她的手脚,给她喂颗续命药,别让她死太快,拖上木马游街。” 下人毫不眨眼的手起刀落,苏盈月像是发出了生命最后的呐喊,痛叫震天,“啊啊啊啊!啊……” 从膝关节与肘关节处被斩断的四肢就这么血淋淋地被砍断在地上,苏景山被惨叫声惊醒,醒来看到苏盈月这副惨样,又次昏了过去。 一颗药丸被强行喂入苏盈月嘴里,求死不能。 一辆马车拉着平板车停到院门口,高大的木马稳端在板车上,马背上冒出来的三十五公分左右的木阳俱赫然醒目。 两名下人一左一右拖着苏盈月只余半截的臂肢往木马走,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院中数百名下人有相当一站份腿脚都在抖,没人敢吭一声气。 “背叛本王,就是这样的下场。”祁煜冷厉严峻的嗓音响起,“敢暗中伤害惊鸿郡主,本王定不轻饶。” 燕玄羽掏了掏耳朵,笑看上官惊鸿,“鸿儿,本皇子听这话,怎么觉得祁煜在给你出头?” “本郡主不需要任何人为我出头。” “就知道鸿儿不会领情。”燕玄羽冷嘲地瞄了眼祁煜,想为鸿儿做事,还轮不到他。 上官惊鸿的目光落在门口的木马上。 “啊!”又是一声震天惨叫,苏盈月被下人强制分开残断的双腿坐于木马上,嗓音已是因痛而嘶哑得无声抖颤着,身体里也被捅烂了。 一名下人拿着一面锣在敲,“骧王侍妾苏盈月偷人怀了野种,意图嫁祸给骧王,严惩不怠!骧王侍妾苏盈月偷人怀了野种,意图嫁祸给骧王,严惩不怠!”不断重复这二句话。 外头围观的人潮汹涌,很快就挤了个水泄不通。 上官惊鸿若有所思,看这木马的外形与大小,竟然跟凝华宫殿里的那一个一模一样。侧首看祁煜一眼,祁煜弄了这样一个木马,是想表示什么? 明显是针对祁云。闹这么大的动静,祁云必然会知道,祁云要是看到这样一幕,不知道会如何。 ------------ 强大的劲敌  “在想什么?”祁煜冷冰地出声,“没见过惩罚淫妇的木马么?有些人看起来清雅宁静,实际上也不过是一名淫妇所出,骨子里指不准有多肮脏。” 这摆明是在侮辱祁云的母妃。上官惊鸿皱起眉,“骧王口下留德。” “事实本如此。还怕人说?”祁煜冷哼,“本王点醒你,只不过是想让你看清楚,不是什么都像外表那般美好。” “是啊,你让我彻底地看清楚了你。”上官惊鸿冷笑,“原以为,至少对‘他’,你还有一分敬重。现下呢?是什么原因让你变得这么小肚鸡肠?你就算气愤‘他’隐匿多年出现抢了你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就算心中有担心得不到皇位的威胁,你断不该此举。”这个‘他’自然说的是祁云,有下人旁听着,话不方便说得太白。一具木马即使能揭开祁云隐藏多年的伤疤,也断不可能击垮祁云。 “放肆!”祁煜怒喝,“上官惊鸿,注意你的言行!” “有什么好注意的?骧王不是说过,你说的话等同于圣旨么。现在这种话不敢认了?” 祁煜沉默。祁云出现在世人的眼中,又深得父皇宠爱,这皇位落于谁家,还真不一定。若是祁云一生都隐世,也许他还可以认他这个弟弟。 “本郡主懒得再跟你废话了。”上官惊鸿扫了一眼又次转醒的苏景山,“苏丞相怎么处理?” 祁煜直接道,“杀了。” 苏景山满脸愤怒,是又虚弱又气恼,“老臣身为一国丞相,国之栋梁,王爷无权直接斩杀老臣。老臣要上奏皇上,骧王滥用私刑,狼子野心,惦记皇位,皇上一定会明察秋毫……” “你以为你还有面见父皇的机会?”祁煜冰冷的瞳仁中闪过一道嗜血的狠戾,“本王先将你关入狱。左相苏景山买通‘万象’意图谋害惊鸿郡主,唆使女儿与野男人苟合珠胎暗结想乱皇室血统,左相因受不了罪责,在狱中‘畏罪自杀’,这个结果怎么样?” “你想在狱中害死老臣?”苏景山脸色惊骇,“你不能这样,这么多人为证,老臣绝对不会自杀的,不会。再说,老臣没有唆使月儿与野男人苟合,是家丁叛变,沾污了月儿……”不得已,将苏盈月收买‘万象’时,两名护送的男家丁见财色起意一事说了遍,“月儿真的是逼不得已才被奸污……在被侮辱的过程中,月儿找时机杀了那两名下人。” “那她更该死。”祁煜冷瞳中怒火更炽,“发生此等事,她还岂图蒙骗,将两名下人不知谁的野种栽赃给本王,出发点是去买通‘万象’谋害上官惊鸿,她若为保清白当场自尽也罢,你以为说句她被迫,本王就会心慈手软?” “王爷,月儿真的是被逼的……”苏景山还想求情。 祁煜面色铁青。 “跟他罗嗦个什么劲。苏景山不自杀,那就他杀。”上官惊鸿从袖袋里取出一卷圣旨摊开扔于地上,圣旨上赫然写了苏景山与苏盈月父女的累累罪行:经查,左丞相之女苏盈月派人妄图奸杀前任骧王妃上官惊鸿,左相苏景山暗中数次派人对上官惊鸿进行谋杀,甚至想买通‘万象’作案,苏景山身为臣相,贪赃枉法,收受贿赂,父女更是借下高利巨债。朕盛怒,亲批撤苏景山左丞相一职,将苏景山与苏盈月二人斩立决。 苏景山瞠地瞪大眼,颓然倒回地上,嘴里喃喃,“不可能的!皇上都没审过老臣,不可能就直接判了老臣的罪!即便你身为郡主,皇上也断不可能下这样的圣旨……” 确实。连丞相都没审就直接杀,她上官惊鸿还没这样的信任度,何况,老皇并不喜欢她。其实圣旨是祁云昨晚派人悄悄送来给她的。 燕玄羽微微一笑,“本皇子就说,苏臣相不过是嘴上叫叫,让祁煜直接将他就地正法,现下真要就地杀了,他又开始赖皮了,还变成国之栋梁了。东祁国有这类其身不正的‘国之害虫’,还真是早除早好。还是鸿儿有先见之明,斩他的圣旨都准备好了。” 上官惊鸿不想磨灭祁云的暗中相助,“圣旨是祁云给我的。” 燕玄羽僵住。 又是祁云!祁煜眼眸一眯,冷冰的下命令,“将苏景山斩了。” 侍卫抽出一把长刀,刀锋明晃晃地与阳光辉映闪着刺眼的光芒。 丫鬟素儿惊怕地蒙住双眼,不敢看。 厅内的其他人神色泰然。 苏景山惊恐惧骇地瞪大双眼,刀落。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叫痛,脑袋已与脖子分了家,一双死不瞑目的双眼睁得几乎要暴出来。 满地的血腥。 上官惊鸿站起身,“既然事情‘处理’完了,本郡主便先行一步。”不等祁煜批准,已然走出大厅,素儿赶忙跟上。 祁煜冷峻的面庞浮起失落。她就这么不愿意在骧王府多呆上一刻。 “鸿儿都走了,本皇子也告辞了。”燕玄羽没错过祁煜失落的神色,微微地勾起了唇角。祁煜不失落,他燕玄羽可就要失意啦。 “不送。”祁煜面无表情,又朝下人下令,“把大厅给本王清洗干净,苏景山的尸首丢去乱葬岗。” “是。”下人们应声。 上官惊鸿乘坐马车赶上了苏盈月刑坐的木马板车,马车跟在板车后不远缓缓行走。街道两旁围观的人堵得路几乎是水泄不通,板车前有侍卫负责专司开道,不然根本没法通行。 板车前方的一块牌子上赫然写满了苏氏父女的罪行。 百姓们议论纷纷,人声嘈杂。 “苏臣相之女苏盈月竟然是这种荡妇!” “不但是荡妇,还心肠歹毒,心如蛇蝎,惊鸿郡主曾受了那么多苦,她居然还想派人奸杀惊鸿郡主!真是死一百次也不能赎罪!” “她好惨……” “这种人这种下场还算便宜她!” “苏盈月声名温宛善良,想不到竟是这种淫滥恶毒的妇人!连皇室血统也敢混淆,死不足惜……” “给我打死苏盈月这个狠毒的淫妇!” 议论得正起劲的百姓当中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一时间,臭鸡蛋、烂鸭蛋、咸菜、垃圾、石头……无数种东西飞砸向苏盈月。 苏盈月没了四肢的身躯本来就是靠绳子绑才能固定在木马上,被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砸,本就血淋淋的躯体更是不堪入目,头发上蛋清、烂菜粘作一团。 她断掉的四肢伤口血似乎已流尽,只有滴把滴落于地上,躯体被砸得东倒西歪,闭着眼,嘴唇干裂,一个鸡蛋砸中她的脸,蛋清洗面,与脸上的菜渣混一起,又粘又恶心。 马车里,素儿掀开轿帘,“小姐,您看看,苏盈月的下场真是大快人心!” “难得小丫头不同情她。” “她派的人差点将小姐您杀了,奴婢每次想起您新婚夜那晚的情景,都心有余悸。巴不得她早点死,死得越惨越好。”素儿咬牙说,“谁让她敢伤害小姐。” 上官惊鸿抬眼看了看素儿,小丫头要是知道真正的傻惊鸿已经在那晚死了,肯定会很伤心。 “小姐,您要是看看苏盈月的惨样,保准心中能舒一口气。” 上官惊鸿淡然道,“你掀开帘子的时候我就看到了。” “可您一点表情也没有……”丫鬟素儿不解,“您对这样难得一见的游街示众都不感兴趣吗?” “本郡主没你这小丫头这么八卦。” 素儿满脸兴趣,“这样的场景奴婢都不曾见过呢,看起来又是解气又是震奋人心。奴婢看苏盈月大概已经死了,小产的时候又被棍打又被这么折磨,她现在看起来都像具尸体。” “她还没死。”上官惊鸿说道,“还有一口气,撑不久了。” “希望她死慢点。”素儿摸了摸鼻子,“这样她就多受点罪再死。可是,她要是没死,会不会有人救她?怎么说也是丞相之女呢。” “要是真有人救她,她也活不了。即使能活,也是生不如死。”上官惊鸿思道,“她已经游街这么久,看起来生命迹象都快没了,不会有人救了。” “也是,谁会冒着杀头大罪救这种女人,躲都来不及。”素儿又次眺望前方被砸得不成人形的苏盈月。 上官惊鸿则抬首看向斜前方的二楼,祁云清俊的身影站在‘枫桥夜泊’客栈的二楼窗前,一身青衣,温润如玉,点尘不惊。 现下板车正好经过‘枫桥夜泊’门口。 上官惊鸿思忖,祁云定然会想起他的母妃吧。只是,从他淡然若水的神情,不会让人看出什么。 祁云的目光仅从苏盈月身上略过,瞳里似乎没有别人的存在,而是直直瞧着马车内的上官惊鸿。 上官惊鸿命车夫停马车于客栈前,吩咐车夫与素儿等着,独自走入‘枫桥夜泊’。 方入客栈,小二便说,“惊鸿郡主,我家公子已经在二楼厢房等候。” “知道了。”上官惊鸿随小二上了二楼,来到祁云所在的厢房门口,小二又退下。 踏入厢房门,祁云回过身,朝上官惊鸿颔首示意,“你来了。” 上官惊鸿走到祁云身侧,与他一同倚窗而站,从敞开的窗户一同向大街上望去,她启唇,“心里难过吗?” “瞒不过你。我的母妃死前也曾受过木马酷刑的待遇。”祁云敛眸抬眼,语气有些许感激,“我知道你担心我会因苏盈月而联想到母妃。鸿,你要相信,我没有那么脆弱。苏盈月是苏盈月,母妃是母妃。苏盈月永远不能跟母妃相提并论。”目光往受刑的苏盈月望去,“祁煜若是想单凭木马酷刑就想让我再次遁隐于世,只会是痴人说梦。” “就知道这样的小事击不垮你。”上官惊鸿淡然一笑,“看到你没事,我就宽心了。其实你根本不必来亲眼见苏盈月是怎么受刑。以免触景伤情。” “鸿。” “嗯?” “我想亲眼看到伤害过你的人,受到惩处。也想……看看你。”祁云侧首看她,目光清越,“你跟在板车后头,也是在看我会不会出现吧。” 她微微点了点头。 祁云心里浮过一丝喜悦,又隐有一丝忧伤,“不要太关心我。” “你连斩杀苏氏父女的圣旨都替我准备好了。就不许我对你小小的关心?理由呢?” 沉默良久,他说,“我怕我会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上官惊鸿身躯一僵,回视祁云绝俊的面孔,对这样一个沉静如玉的男子,她只怕是也做不到只有纯净的友谊。 “鸿儿,别光看祁云,也看我一眼呐!”燕玄羽坐在对面的屋顶朝上官惊鸿呐喊,喊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大街上的众人纷纷抬头,有人说道,“哗!那不是天下第一公子燕三皇子嘛,怎么跑屋顶上去了?” “本皇子是为了多看鸿儿一眼啊。”燕玄羽咧嘴一笑,折扇轻摇,一派风流。 “燕三皇子真是痴情呢!”众人无不感叹,又顺燕玄羽的视线一看,客栈二楼窗前那一男一女,男的清雅致极,女的貌赛天仙,两道身影站在一起极为和谐,令人移不开目光。 几乎是街上只要抬头看的人,都看愣了眼。 上官惊鸿白燕玄羽一眼,“你就不能让我清静一会儿?” “鸿儿,你要理解本皇子的苦心。”燕玄羽委屈地说,“我怕不盯紧点,你跟人家跑了怎么办?” “是啊,惊鸿郡主,燕三皇子对你痴心一片,不如就嫁给燕三皇子吧。”有群众调笑道,“燕三皇子放烟花向你示爱那晚,我正好看到了呢,有男子能如此待你,还有何求?” 又有人说,“我看未必,你看,在惊鸿郡主旁边的不是六皇子祁云么?六皇子与惊鸿郡主站在一起多协调,简直就是天生一对,我看还是六皇子与惊鸿郡主相配些……” “对哦,”有人附呵,“六皇子贵为安王,与惊鸿郡主都排行第六,指不准是缘份呢。” “两个六在一起好……” “还是燕三皇子与六郡主合适……” 一时间,众人在下头争吵不休。 前方又传来敲锣声,骧王府家丁又次呐喊,“骧王侍妾苏盈月偷人怀了野种,意图嫁祸给骧王,严惩不怠……” 众人的视线很多又重回苏盈月身上,有人品头论足,“你说这个淫妇痛得肯定眼都直了。” 有人淫笑,“早知道骧王侍妾这么淫荡,当初我要是找理由故意接近她,还能捡个便宜呢。” “你想得美,”有人嗤道,“敢做骧王侍妾的奸夫,不要命啦。”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你也就想想的份。” “那是,还不让人想了?” “也不知道奸夫是谁哦……”众人有人好奇。 “不知道呢?也不晓得奸夫给骧王抓住了没,还是奸夫暗中被处死了?” “人家骧王府的事,管这么宽干嘛?骧王是什么人?动了他的爱妾,谁还能有活路?” “说的也是……” 众人说得越发起劲,谁也没注意,一座屋宇转角,一名邋遢的醉汉靠墙而站,手里拿着酒壶忘了喝酒,迷蒙的目光望着苏盈月惨痛的模样。 苏盈月似是感受到了醉汉的目光,用劲全身的力气向斜前方朝他看去,涣散的瞳里盈着绝望的乞求。 醉汉因痛心而清醒,无声地启唇,“月儿,你放心去吧,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苏盈月扯出最后一抹痛苦的笑,双瞳瞠睁,垂下头,绝了气息。 树欲静,而风不止。 上官惊鸿与祁云因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燕玄羽也没向下看,是以,并未发现那名醉汉的存在。 不久,即有人看出苏盈月死了,只是木马上她的尸体游街示众仍未停止,世人任意侮辱唾骂。 而上官惊鸿与祁云在客栈里品茶,窗未关,燕玄羽就坐在对街屋顶。 好一会儿后,上官惊鸿望了望炎炎烈日,又瞧了瞧燕玄羽被晒得通红的面颊,冷淡地开口,“我先走了。” “嗯。”祁云点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角浮起一抹苦涩。她是心疼燕玄羽就陪在太阳下暴晒,却又不想开口关心他,于是,她只有离去,燕玄羽才会走。 果然,上官惊鸿一上客栈门口的马车,燕玄羽也从屋顶飞身而下。 “回郡王府。”上官惊鸿下令,马车朝郡王府而去,燕玄羽瞧着马车远走,这回并未跟上。 皇宫——朝阳殿 一名年轻的侍卫被宫女青瑶直接带入昭阳公主的寝房。 浅黄色的纱帐被窗外吹进来的风吹得摇摇曳曳,祁昭阳端坐于床上,玉手一挥,青瑶会意地退下,顺便体贴地关好房门。 “属下郭诚海叩见昭阳公主。”侍卫单膝跪地行礼。 “郭诚海?”祁昭阳品着,“名字倒是一般化。知道本宫为什么叫你来么?” “属下不知。” “抬起头来。” “是。”郭诚海抬首。 那是一张眉清目秀的脸,很好看,有两分长得像祁云,却没有一点儿祁云那种宁静如玉的气质。 祁昭阳美丽的脸颊露出失望,“昨天远看了你一眼,还觉得你有一点点像六皇兄,想不到近看,根本就不像。你连六皇兄的一成也抵不上,真令本宫失望。” 郭诚海老实地说道,“六皇子安王乃天之骄子,身份贵不可言,岂是属下一介下人能相比的。” “你倒是诚实。把衣服脱了。”祁昭阳腿间有点发痒,自从她在地下石室的铁笼里一次偿了七个男人后,虽然差一点就被那七个男人活活弄死,却也彻底开发了她的身体,她现下是一天也离不开男人,这都两三天没男人了,简直是想死她了。 “脱衣服干嘛?”郭诚海不明所以。 “本宫叫你脱,你就脱,这是命令。”祁昭阳眉宇间闪过急切。暂时得不到六皇兄,先找个跟六皇兄有半丝像的男人玩玩也不错。 “遵命。”郭诚海把衣服脱得只余一条裤子,就没再动。心中想起曾听宫里其他人说过祁昭阳表面高贵端庄,实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淫妇。思绪一闪,看向祁昭阳的目光多了丝淫秽。 “把裤子也脱了!”祁昭阳见郭诚海身躯结实修长,不由两眼泛起淫光,“快!” “是。”裤子一落地,祁昭阳猛地瞪大眼,“本宫喜欢。过来取悦本宫,只要你能满足本宫,本宫重重有赏……” 话还未说完,郭诚海已朝祁昭阳猛扑了过去,像昭阳公主这般的美人,身份又贵不可言,能玩一次,就是死也值,不上一次简直就是傻子。 床帐内很快传出男人的粗喘与女人的呻吟声。 “喂!”祁昭阳推了推身上的郭诚海,只见郭诚海的头就这样与身体分家滚到了枕头上,霎时一床血鲜。 “啊!”祁昭阳吓得想尖叫,又惊觉不能引人来,赶忙自己捂住了嘴。 一道红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房里,阴森邪气。 祁昭阳讶异地看了眼突然出现的红影,不及穿衣服,裸着身爬下床跪下,“圣尊!昭阳是被逼的,是那个侍卫奸污昭阳,求圣尊……”又想起不能骗他,否则会死得很惨,于是改口,“圣尊,昭阳错了,昭阳爱您,昭阳不该让别的男人碰昭阳的身体……求圣尊原谅。” 君烨熙目光阴寒,“你有多淫浪,本尊不是不清楚。你爱被多少男人弄死,本尊不管。皇宫地下有暗道一事,可有头绪是谁向东祁老皇帝告的密?” “不就是上官惊鸿嘛。”祁昭阳愤愤地说,“亏得圣尊您对她刮目相看,她居然出卖于您。” “不会是她。”君烨熙邪气的红瞳蓄起警告,“再敢胡说,本尊要你命,” “是父皇亲口说上官惊鸿告的密。父皇还打算重赏上官惊鸿。”祁昭阳怕得发抖,还是据理力争,“昭阳对所说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即便是你,她也不会。” 祁昭阳吓得跌坐于地,“圣尊明察,昭阳虽然身体不洁,对圣尊却是忠心一片。出卖圣尊的事,打死昭阳也不会做,圣尊要相信昭阳的忠心。” 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尽在掌控中,这次告密非她所为。君烨熙沉凝。心中同时也郁结上官惊鸿那个坏女人竟然不否认告密一事是她做的!她要是说句不是,他又岂会不信,可惜她什么也不说。 祁昭阳委屈地说,“圣尊,向父皇告密地道一事,大功一件,上官惊鸿既知道地底密道的,怎么可能隐瞒?昭阳觉得上官惊鸿对您有敌意,肯定会把这事抖出来。” “行了,提供不了是谁在背后栽赃上官惊鸿的线索,就不要再废话。”红影一闪,人已无踪。 祁昭阳恨恨地握紧双拳,“上官惊鸿,你不但打了本宫的脸一巴掌,又害得本宫在偷人时被圣尊撞见,此仇不报,我祁昭阳枉生为人!” 黄昏时分,夕阳无限好。 汝南郡王府无心阁,上官惊鸿在书房里批阅帐本,素儿惬意地走进来,“小姐,听说苏盈月的尸首游街示众一整天,刚刚被弃尸荒野了呢。连苏盈月的丫鬟香兰听说也被骧王处死了。” “嗯。苏盈月罪有应得,香兰知情不报,祁煜容不了这种下人。”上官惊鸿抬首,面色冷凝。 素儿见她表情不对,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怎么啦?这么严肃?” “有不速之客。” 一道隐于院墙外的黑影一惊,居然藏这么远也给发现了,上官惊鸿果真非同一般。黑影一闪,顿时无踪。 素儿害怕地到处张望,“在哪?” “走了。” “要不要派人去追?” “不必了。我能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股杀气。从对方的呼吸吐纳来判断,应该是一名女子,确切来说,是女杀手。”上官惊鸿分析,“她身上杀气还不够重,暂无杀心。我想,她是来打探虚实之类的。若她有目的,必然会再来。” “哇!小姐您好厉害,光从一个人的呼吸就能判断对方是男是女。” “再厉害有什么用。”还不是三次受制于魔龙。 “怎么会没用呢。”素儿崇敬地说道,“小姐您都不知道奴婢有多崇拜您……”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还有帐本要看,你先安静点。” “哦。” 过了五天,五夫人与七郡主上官燕鸿焦急地来到郡王上官宗桓的书房里。 “老爷,离皇上下旨给骧王与燕鸿赐婚,这都过了好多天了,骧王也还不见来娶迎娶燕鸿为妾,您说说,这不是急死人了?”五夫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上官燕鸿也满脸心急,“爹,要么您向皇上谏言,让骧王履行婚约。” 上官宗桓一脸凝重,“婚事已过了时限,想必皇上与骧王都一清二楚,他们都不急,若是为父去向皇上提这事,别人还当我上官宗桓的女儿嫁不出去呢。何况骧王刚死了侍妾,这么快又纳妾,不太好……” “是死了侍妾又不是死了父母,用不着守孝三年……”上官燕鸿话未落,上官宗桓低喝,“闭上嘴。骧王的父母死不死是你能说三道四的吗?给外人听到,还不斩了你。” 上官燕鸿说说脖子,“可是骧王一点来提亲的意思也没有,实在是急死女儿了!”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上官宗桓恼火,“你姐姐惊鸿比你还要大,都没你急嫁。你急什么?” “喜欢她的人看起来多,她当然不急。”上官燕鸿冷哼,“就怕连骧王祁煜也快给她勾引走了。我也是您的女儿,您怎么就那么偏心。” “竟然说为父偏心,那就滚出去。” “爹!”燕鸿不依。 此时,一名下人前来禀报,“老爷,骧王爷前来,人已在大厅。” 上官燕鸿双眼一亮,“骧王一定是前来看我的。”快步朝大厅跑去。 上官宗桓猛摇头,“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倒贴货。” “什么倒不倒贴的,老爷,您要搞清楚,对方是权倾朝野的骧王,名下的几座金矿怎么也吃不完用不尽。”五夫人瞪鼻子上脸,“燕鸿要是进了骧王府大门,可就荣华富贵一生了。现在只要能巴上去,随便怎么样都可以。” “你……唉。”上官宗桓摇头,迎接骧王而去。 上官燕鸿跑到大厅外就站定了脚步,待急喘的气息平稳了,才装着高雅若无其事地走入厅内,才不会笨得表达她的急切。 骧王祁煜于厅中负手而立,一袭华贵黑衣,气宇轩昂,冷峻绝帅,气势尊贵非凡。 燕鸿的小心肝顿时扑通扑通直跳。 “骧王大驾光临,燕儿来迟。”燕鸿款款走到祁煜身边,一福身,“燕儿给骧王请安。” 祁煜看也不看上官燕鸿,随意出声,“免礼。” “来人,快给骧王奉茶。”燕鸿朗声吩咐。 “七小姐,茶已经准备好了。”一名下人指了指茶几上的热茶。 燕鸿脸露尴尬,一敛神色,挂起微笑,“不知骧王前来可是有事?” 祁煜的目光瞧向院外正走入大厅的上官惊鸿。他派的眼线禀报说上官惊鸿刚巡视完名下产业,正要回府,若是刻意来郡王府见她,她肯定不见。所以,他抢先一步来郡王府,为的,不过是趁她路过大厅时看她一眼。 上官惊鸿走入大厅,见祁煜也在,不由蹙起眉宇,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祁煜冷冷出声,“惊鸿郡主不知道见到本王要行礼吗?” 上官惊鸿止步,皮笑肉不笑,“骧王真是好差的记性,本郡主获你父皇特准,见到任何人都不用行礼。这么快就忘了?” “又岂会忘?不过是找句话,能令你稍作停留。”祁煜忽然苦笑道。 上官燕鸿心里满不是滋味,“王爷……” 上官惊鸿讶异地扫了他一眼,“骧王吃错药了,这种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惊儿,我是吃错了药。”祁煜脸上浮起懊恼的表情,“我以前不该那么对你,我收回以前对你说过的所有难听、不好的话。” “本郡主有没有听错?”上官惊鸿有意问身后的丫鬟素儿,“素儿,方才骧王说了什么?” “他说他要收回对您说过的难听与不好的话。奴婢听得很清楚。”素儿回道。 “覆水难收。”上官惊鸿脸色冷冰,“这种孩童都明白的道理,骧王应该比谁都清楚。” “以前是本王糊涂……”祁煜还想说什么,上官惊鸿却迈步朝后院走去。 祁煜刚想追,上官宗桓迎了上来,“骧王大驾,老夫接驾来迟,还请骧王海涵。”他不是没听到方才骧王与鸿儿的对话,只是鸿儿不喜欢他,那他也不希望祁煜多作纠缠。 祁煜怒瞪挡道的上官宗桓,见前方上官惊鸿已走得没了影,霎时脸色寒青。 上官宗桓惧于他散发的寒怒,还是大着胆子故意问道,“骧王是来谈与小女燕鸿的婚事的吧。婚期也过了好些天了,什么时候迎娶燕鸿,老夫但凭骧王做主。” “爹!”上官燕鸿娇斥一声,好不羞涩,爱娇地向祁煜瞥去盈盈秋波。 “本王暂无纳妾之意。”祁煜冷漠地拒绝。 上官宗桓一愣,“可是圣旨已下。” “父皇那里,本王自会去说明。” 上官燕鸿有些激动,“王爷此话何意?燕儿自幼便倾心于王爷,自从圣旨将燕儿赐予王爷为妾的那天开始,燕儿就早已是王爷的人。求王爷怜悯。” 祁煜神色闪过不耐烦。这一刻,他突然有点明白,上官惊鸿看他时也会经常流露不耐烦的神色,原来面对一个不喜欢的人纠缠,是这么的讨厌。 方想出言让上官燕鸿死心,倏地眼尖瞥见一抹妖森的红影在厅外一闪便消失于上官惊鸿走的方向。 祁煜突然改变主意,“七郡主的心意本王明白了。既然本王与七郡主目前仍有婚约在身,自是需要多‘培养感情’。本王决定在郡王府小住。汝南郡王看,如何?” “这……”未来女婿说住府里,合情合理,连推拒的说辞都找不出来,上官宗桓稍一犹豫。祁煜便沉下脸色,“怎么?本王住这里,有什么不妥?” “小女燕鸿还未过门,传出去恐怕影响声誉……” 燕鸿扯了扯上官宗桓的袖子,“爹,骧王入住郡王府,是看得起我们。您不同意,就是不给骧王面子。” “七郡主说得对。”祁煜冷笑,“本王又不是与七郡主同住一房,有什么可影响的。对外只说本王与汝南郡王有公事商谈即可,本王就住上官惊鸿的无心阁。” 呃,不影响燕鸿的声誉,却要住惊鸿的院里,这是什么逻辑?上官宗桓石化了下,“王爷……” 上官燕鸿也是一愣,“王爷住六姐的院落,这事要是传出去,岂不叫人贻笑大方?” “本王行事,谁敢多话。就这么定下了。”留下这句,祁煜快步朝上官惊鸿所居的无心阁而去。如果方才没看错,无心阁来了个强大阴暗的劲敌。 ------------ 拥她入眠  无心阁院落,上官惊鸿原本想朝厢房走,岂知被凭空变出来的红影挡住去路,她一个收不住脚,朝红影撞了上去,下一瞬就被抱了个满怀。 “小鸿儿,才几日不见,就对本尊如此热情。”妖森的男声在头顶响起,邪邪的语气冻冰了火热的温度。 一身红衣,红色的眼瞳,红色的头发,除了魔龙君烨熙还能有谁? 素儿见到突然冒出来的君烨熙,感觉一阵阴寒袭来,身躯不受控制地直发抖。院外头明明还有青龙、凤舞在守着,他进院里来竟然没人发现,真是见鬼了。素儿又想起,小姐说过魔龙君烨熙会隐身术。那岂不是他爱出现在哪,就出现在哪? 上官惊鸿手腕灵活一转,反捉住君烨熙的手腕一个使力,君烨熙一惊,下意识地挥掌而出,硬生生打中了她的胸口。 一丝鲜血自上官惊鸿嘴里缓缓流出,她从袖袋中拿出一方白色丝绢擦拭嘴角的血迹,动作极其地优雅,痛觉未影响她丝毫。 “小姐,您受伤了!”素儿惊呼。 君烨熙眼里闪过一抹不可置信,“小鸿儿,你明明可以躲开的,为什么要受这一掌?” 上官惊鸿脸色冷淡地说道,“魔龙圣尊高高在上,本郡主‘年幼无知’,以前若是有什么得罪了圣尊的地方,还请圣尊海涵。”她这具身体才十七岁,以魔龙年岁三十,在他前面说年幼也不为过。 “本尊明白了。”君烨熙邪气的红瞳里盈起怒焰,“你三番受制于本尊,而你现在不是本尊的对手,你宁可受伤打消本尊心中的欲念,赌本尊是否会愧疚,也不想让本尊再轻薄于你。” “你说得很对。”上官惊鸿不否认。 素儿诧异地瞪大眼,“小姐,您被怪……魔龙轻薄了?” 君烨熙妖森的眸子扫视了素儿一眼,素儿双手捂嘴,吓得不敢再吭一气。 “本尊非有意伤你。”君烨熙瞧向上官惊鸿的眸光有些许复杂,“本尊方才若不出掌,手腕就被你拧断了,那是下意识的反应。” “伤了人,就是伤了人,不要找理由。”上官惊鸿表情冷若冰霜。若是买他的帐,还以为她有多心软。 “小鸿儿,你的心可真硬,若是你以为受了伤本尊就不会碰你,那你就大错特错。”君烨熙一把将上官惊鸿拦腰打横抱起,朝厢房内走,“本尊不但要碰你,还要你成为本尊的女人,以免别的狼子野心的男人盯着你。” “不许伤害小姐!”素儿大着胆子赤手空拳要冲过来,君烨熙回首一凛,妖异的眼瞳泛着邪魅的蛊惑,只消一眼,素儿的心智便被控制,傻呼呼地站在原地失神徘徊。 君烨熙将上官惊鸿放在床上,动作不自觉地轻柔。可她的身躯一沾到床,还是震动了内伤,痛得她不由自主蹙了蹙眉头。 “很痛吧。”君烨熙僵白妖俊的面孔蓄起一丝疼惜,“虽然本尊只用了不到一成功力,可却不是你的身子能承受的,你的脏腑受了损伤,需要好好调养。” 他坐于床沿,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一颗药丸出来拿到她嘴边,“吃下去。” 药丸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上官惊鸿直觉地别过脸,摆明拒绝。 “不听话。”君烨熙也不跟她废话,将药丸含入嘴里,俯身吻上她的唇。 知道反抗不会有效果,她没有浪费力气推开他。 她莫名地就是不要吃那血腥的药丸,他大掌倏地探向她。 她不由嘤咛一声,他趁势攻入她嘴里,连带将嘴里开始融化的药丸渡给她。 她瞪大眼想拒绝,他却不让,以已经有些纯熟的吻技硬是逼她吞了药丸。 喉咙里腥腥的余味令她难受,他似体贴地继续吻着她。 院外传来青龙的声音,“骧王爷,没有主子的批准,您不得进入无心阁。” 祁煜沉冷的嗓音问道,“如果本王没估错,天魔教首脑魔龙圣尊进了无心阁,他可得到了批准?” “骧王爷说笑了,无心阁里除了主子与丫鬟素儿,并无他人。”这是凤舞的声音。 院外忽然又一阵沉静,约莫是三人都清楚魔龙会隐身术,只要他不想,根本没人看得到。青龙与凤舞则知晓主子是唯一能看穿魔龙隐身术的人。 “小鸿儿,骧王祁煜要进来了呢。”君烨熙在上官惊鸿耳边随意地舔吻着,“你说,让他看到我们正在交欢,好不好?” 上官惊鸿皱眉不语。 “一个想吃回头草的男人,已经失去了拥有你的资格。”君烨熙坐起身,大手抚顺着她披散在枕上的长长青丝,“你的脸蛋是那么的美丽,身子也是那么的美好,虽然本尊跟你之间,还差了最后一步,仅是如此,你也是最能令本尊冲动的女人。” 大掌改而抚摩着她滑嫩的面颊,“本尊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本尊的女人。怎么还不说话?今天本尊都没限制你的行动,难得你这么‘乖’。本尊该怎么奖赏你呢?” 上官惊鸿动了动身体,也许是吃了那颗药丸的原故,胃里散着着一股清凉,连带受了伤的脏腑都好受多了,“你给我吃了什么?” “血丹。”他邪邪一笑。 她一阵反谓,“该死,你竟然给我吃这种东西!” “怎么?小鸿儿听说过我血族的疗伤圣药血丹?” “听说是以未成形的活胎儿加之特殊药材炼制的丹药。” “确是。” 他指尖抚摸着她的嘴唇,“你可别吐出来,吐一颗,本尊就逼你吃两颗。”她到底懂不懂,血丹可是疗伤奇药,除了活胎与数百味珍贵药材,还有熊胆、鹿胆、虎心等十余种动物的脏腑提炼而成,珍贵无比。 她抿唇:“吃都吃了,吐出来没什么意义。我只是不喜欢用胎儿的生命换来的药丸。” “原来是这样。”魔龙君烨熙无声地笑了,“想不到本尊的小鸿儿还如此善良,你放心,那些胎儿,都不该存活在世上,本尊也不过炼了十颗血丹,算不得多血腥。为了增加功力,本尊曾服用了二颗。血丹确实有效,你的反胃不会白受。” 别的她不关心,而是挑了句问,“什么叫不该存活在世上?” “本尊有过无数女人,那些女人妄图怀下孩子来绑住本尊,本尊就用她们怀的孩子来炼药喽,反正堕下的胎儿丢了也是浪费。不过……”话峰一转,君烨熙单手挑起她的下巴,“自从本尊吻了你,就再没碰过别的女人,你说,本尊为了你忍得如此辛苦,你是不是有义务排解本尊的‘需要’?” “有毛病。”上官惊鸿冷哼,“又不是我叫你禁欲。” “本尊只想要你。”言语间,他又次俯身,吻上她的唇。 同一时间,骧王祁煜出现在房里,俊颜铁青,冷峻的眸光满是震怒,“你们!” “小鸿儿,你有伤在身,身体现在受不了我,只好先让他看看我是怎么吻你的了。”君烨熙以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轻声说了句,坐于床沿,邪肆地扫了眼祁煜,“没看到本尊正在跟小鸿儿温存吗?堂堂骧王还不知道进门要先打招呼?本尊是不介意你坏了本尊的好事,来日方长。就不晓得小鸿儿是否介意了。” 后面赶到的青龙、凤舞也惊讶地看到了君烨熙吻上官惊鸿的一幕,“主子……” 青龙率先反应过来,“主子,是属下等没用,拦不住骧王。” 祁煜怒火中烧,像一个吃了炸药的妒夫,“上官惊鸿,你竟然敢背着本王偷人!” “偷人?”君烨熙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请问骧王用什么立场指责小鸿儿?前夫,还是妹婿?” 祁煜一时语塞。 君烨熙冷然勾唇,“本尊跟小鸿儿男未婚,女未嫁,衷情于彼此,谁都无权干涉。” 祁煜理智回笼,“衷情彼此?你是说上官惊鸿会衷情于你?”冷冷一笑,“魔龙圣尊未免太高估自己。”细瞧上官惊鸿,她脸色有点苍白,像是受伤了。 “他伤了你?是不是他强迫于你?”祁煜冷眸微眯,凝运真气于掌心,蓄势待发。 气氛顿时变得僵凝起来,君烨熙妖森的红瞳闪过危险的光芒,“本尊的事,何时轮到你骧王干涉?” “只要是上官惊鸿的事,本王就要管!”祁煜眼底蓄起杀气。 就连青龙、凤舞二人也拔出长剑,准备对付君烨熙,保护主子。 “全都给我出去。”上官惊鸿突然出声。 “惊儿……”祁煜是又尴尬又不甘,“本王是为了护你……” “本郡主不需要你保护。也轮不到你保护。青龙、凤舞,送骧王出去。” 青龙与凤舞犹豫了下,还是朝祁煜比了个请的手势,“骧王,请!” “本王不走。”祁煜站在原地,冷瞪着君烨熙。 君烨熙身上的阴暗邪气太盛,宛若地狱里的主宰,靠向他就会灭亡。 他绝不允许君烨熙单独留在上官惊鸿房里,怕她出事情。 上官惊鸿对君烨熙说道,“你也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君烨熙凝视了眼她苍白疲惫的神色,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舍,站起身,红影一飘忽,人已没了踪影。 “这下骧王可以走了吧。”青龙神色冷淡。 “你好好休息。”留下这句,祁煜走出房间,出了无心阁。 青龙与凤舞也退出房间,见院内依然在发愣的素儿,凤舞拍了拍素儿的肩膀,素儿还是一副傻愣的表情。 “怎么办?素儿看起来中了惑心大法,迷失了神智。要不要通知主子?”凤舞问。 青龙说,“主子看起来很累,先别打搅她吧,扶她回房,请大夫先看看。” “好。” 厢房里,上官惊鸿听到院外的说话声,挣扎着想坐起身。 一只僵白修长的大手将她的身躯压回床上,“小鸿儿,你太不乖了。” 君烨熙血红的身影忽然又现于床边,“自己都伤得不轻,还去管一个丫鬟死活。” “不关你的事!”她咬牙。 “怎么会不关本尊的事?你是本尊的未婚妻。”嗓音充满霸道,“你的事,除了本尊能管,别的男人都不能管!” 上官惊鸿懒得跟他争辩,“你不是走了吗?” “本尊何时说过要走?” “那你方才……” “本尊不过故意耍耍他们。不这样,祁煜又岂会闪人?”君烨熙眼里闪过不屑,“骧王祁煜本尊还不放在眼里,只是在你房里大动干戈,会影响你歇息。本尊不许人扰了你清静。睡吧,忙过了这些天,本尊就带你回血族圣地完婚。” “我不会去的。” “由不得你。” “小鸿儿乖乖睡觉,”君烨熙上床将她揽入怀里,“睡醒了你身上的伤就不痛了。” 上官惊鸿动手想推开他,他妖邪的嗓音又起,“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你在本尊怀中‘扭来扭去’,本尊已动了欲念,要是本尊忍不住,可不管你是否受伤,本尊会直接要了你。” 这话很揍效,上官惊鸿果然静止不动。 “非得威胁你才能听话。”君烨熙拉好被子,“何时,你的心里才能真正接受本尊?” “你就别痴心妄想了。”心中气愤不已,每次碰到君烨熙,她就只有吃哑巴亏的份。实在可恶可恼! “是么。”他笃定,“迟早,你会明白,你注定是本尊的女人。” 她懒得再废话,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他怀中,也许真的是太累,过了一会儿,她闭上双眼,累得睡着了。 君烨熙妖异的瞳仁瞧着她略显苍白的绝美面孔,她娇小的身躯在他怀里越显娇弱,那么契合,仿若天生就该依附着他而活,抱着她的力道不由紧了紧。 一种悸动的感觉划过他千疮百孔的阴冷心田。 上官惊鸿一觉醒来,魔龙君烨熙已经没了踪影,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她起身,神清气爽,有点懊恼地发现,这一觉,她睡得特别安稳。 拿起放在床头的瓷瓶,摇了摇,一下就知道里头还有七颗血丹。也就是说,一共十颗血丹,君烨熙把仅余的七颗血丹都留给了她。 纤白的素手紧捏着瓶子,想毁了里边的药,转念一想,又将药收入袖袋。 血丹确实很有效,正如魔龙君烨熙所说,她醒了,受伤的脏腑就不痛了。 下床打开房门,见侍婢凤舞守在外头,凤舞一见上官惊鸿,恭敬地说,“主子,骧王之前说您受了伤,您要不要紧?奴婢本来想替您传个大夫,您又说让所有人都退下,奴婢不敢打扰。” “我没事。” “素儿她……” “她中了魔龙君烨熙的惑心大法……” “不是。”凤舞摇首,“素儿原本是中了惑心大法,奴婢找了好几名大夫,都说她得了失心疯,治不好的,可是不知怎么回事,素儿又好了。素儿说,好像有一抹红影曾出现在她的房里。听闻魔龙所摄的惑心大法无人能解,除非他本人。如果奴婢没猜错,是魔龙亲自给素儿解的。” 上官惊鸿微微一愣。瞬间有种错觉,君烨熙是知道她为了救素儿肯定会耗费特异功能,他不想她带伤救素儿,所以才这么做。 素儿端着一盆洗脸水走了过来,“小姐,您先擦把脸。” 上官惊鸿拧了毛巾洗脸,素儿说道,“小姐,奴婢以前真的好怕那个红衣怪……那个魔龙,可是他居然帮奴婢解了惑心大法,听凤舞姐姐说魔龙从未替人解过呢,肯定是因为小姐您的原故。说起来,魔龙对您不算差……” “别提他。”上官惊鸿烦闷地皱起眉,一想到魔龙君烨熙,她心头就浮起深深的无力感,讨厌受制于人。君烨熙,敢控制她,她绝对不会放过! “是。”素儿听话地闭了嘴。 凤舞又说,“主子,骧王爷在无心阁外头等了您整整一天呢。从您睡下到现在都还傻站在那里。” ------------ 圣旨赐婚  “叫他走。” “奴婢已经赶过好几次了,他就是不肯走。” 上官惊鸿揉了揉额际,朝院门口走去。 不近不远,祁煜刚好离院门口三步远。 一身黑色的绣纹华服,金丝腰带,金冠结顶,五官轮廓棱角分明,俊眉星目,单论外表,是绝品的出色。 晚风吹拂,月上稍头。 月下的他影子被拉得老长。似与黑暗融为了一体,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神色冷峻,气势冷酷寒冰、尊贵浑然天成。 本来上官惊鸿很讨厌祁煜,这一刻,她心中竟然并未升起厌烦。 祁煜见上官惊鸿总算出现,她就站在三步远,一袭轻纱白衣,彷如仙女下凡一样,不识人间烟火。 他看痴了眼。 忽然觉得只要能见她一面,一天的等待,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短暂的痴愣过后,祁煜寒漠的瞳仁瞬间闪亮,“你醒了。睡得好吗?本王已经命宫里最好的御医前来郡王府候命,要不要宣御医来为你看诊。” 上官惊鸿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你是祁煜吗?” “如假包换。”祁煜冷漠的面孔浮起少许尴尬。 “你不是一向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么。骧王祁煜会是这种态度?” 祁煜眼中闪过愧疚,漆冷的瞳眸认真地盯着她,正色道,“对不起!” 没料到他突然道歉,上官惊鸿一愣,“你说什么?” “对不起!”他吐词清晰,语气掷重。 上官惊鸿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你道歉已经太迟了。” “不管迟不迟,这句道歉都是本王欠你的。何况,你我只要彼此有心,又岂会迟?” “我不喜欢你。”她面无表情地说道,“虽然实话比较伤人,我说的却也是心里话。” “本王明白。”祁煜神色有些黯然,“也许你认为本王是突然对你改变了态度,本王的改变,对你而言突然,对本王而言,却是早就想这么做。还记得吗?在本王给你写休书之时,本王说早就知道那名冒充你的傻女子顾采儿不是本王的王妃,知晓你才是。本王说你不合本王的心意,才休了你,以扶苏盈月上本王的正妃之位。其实……”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本王根本就不知道你就是上官惊鸿,直到你若无其事从侍卫手里接过休书,说是休书的正主时,才恍然明白。也清楚什么顾采儿,让本王误认为你是上官燕鸿,全都是你设计让本王休妃的计谋。当时本王是又愤怒又气愤,也明白既然你早有计谋在先,根本就不会将休书退回,于是本王出于丢不下脸面,又怒火攻心,才说是故意休了你。” “本郡主还记得很清楚,我跟你连手都没牵过,你竟然……” “本王竟然误导众人,说本王碰过你。本王这么说只是不想别的男人再觊觎你。但又怕彻底寒了你的心,是以,才改口说只是碰见过你。”祁煜深深地凝视着她,“知道吗?本王当时是多想收回休书,可你说,这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上官惊鸿没有作声。 祁煜目光变得迷离,“‘风云赌坊’一局,本王曾向众人说,‘本王这一生,也没做错过什么,也不曾为了什么事情而后悔。唯独后悔的,便只有这一件事。本王大错特错!如今迷途知返’。表面上本王让众人误以为是被你欺骗,与你合谋故意助你赌赢被废的郡王府恢复身份一局,众人都买郡王府无法复衔从而输,令你赢钱。其实,本王不是这个意思,本王所说的唯一大错,是不该休了你。而本王所说的迷途知返,是下定决心再次让你回本王身边。而要重新赢回你,你说,本王要怎么重新赢回你?” 她平静无波地说,“根本不可能的事,有什么好怎么办的。” “是啊,本王也知道你的心态。”祁煜苦笑,“当时的你郡主身份恢复,坐拥有无数钱财,又深得民心,而本王,失了人心,在世人眼里不过是绝情寡义,休弃正妃的薄情之徒。本王拿什么与你匹配?是王爷之位?还是这张能过得了人眼的皮相?这些你都不在乎。本王离你太过遥远。想不到别的更好的主意,该死的是,本王拉不下高傲的自尊。于是本王才故意在‘风云赌坊’内污蔑你,说你欺骗世人,利用本王。本王想将你踩下去,再信心满满赢光你的财产,在你人生的低俗,本王以居高临下的方式接纳你,才能再次将你赢回身边。想不到,本王太自以为是,不但被你戳破谎言,更输了赌局,换来了天大的恶名,着实失策。” 上官惊鸿并不同情,“都是你自找的。” “确实是本王自找的。本王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羞辱你,更甚至说你是‘破鞋’,也不过是本王故意激怒你,引起你注意的一种方式。天知道,在伤害你的同时,本王的心里是何等的痛!”祁煜闭了闭眼,“可本王对你的伤害,没有换来你的回眸,也无法赢得你多看一眼。本王这几日都在反思,是否是本王用错了方法?是真的用错了。” “那又如何?”她不为所动。 祁煜动情地倾诉着心中埋藏已久的言语,“惊儿,其实你的身影早已不知不觉在本王心目中根深蒂固,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就在我们大婚那晚,‘枫桥夜泊’客栈,本王第一次见到你开始,那时的你妆是花的,可清冷孤傲、冰清玉洁的气质,就已在本王心中烙了印。本王当时心里就震憾,京城何时出现了你这般优秀的女子?虽然当时不知你姓甚名谁,连相貌都看不清,本王就是觉得你太过优秀。而当时的你,仅是看了本王一眼,便嫌恶的移开了视线。本王当时心里很郁闷,若是其他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本王,本王会让对方不死也残废。偏偏对你,本王狠不下心。从那时起,本王就天天想见你。也不知为何,虽然你以前痴傻时,本王见过你多次,却总觉得,在‘枫桥夜泊’那晚,才是真的第一次见你。” 上官惊鸿不可能解释她是叶雪依,“听起来骧王对本郡主用情良苦。” “何止是听起来。”祁煜冷峻的表情有点激动,“本王对你真的是一片真心。本王以前被可笑的自尊束缚,不敢表达对你的心意,这几日,本王都在府里没出门,反复思索,越发觉得,以前错得离谱,既然在乎你,就不该伤害你,本王再也不要管什么见鬼的自尊。本王只想你知道本王的一片心意。” “我现在知道了。”她点头。 他眼里升起希冀的光芒,“惊儿,你肯听本王说这么多话,是不是代表你肯重新给本王一次机会?” 她摇头,“我肯听你说话,是看在你等了一天的份上。换句话来说,是你站了一天,换取了这样的一个机会。” 他脸色微微发白,身后不远,上官燕鸿脸色更加苍白,“不……不可能……骧王不可能倾心于上官惊鸿!” 祁煜与上官惊鸿不是没注意燕鸿偷听很久了,只是懒得理她。事实上,就连青龙、凤舞与丫鬟素儿也在一旁光明正大地听。 祁煜冷睨燕鸿一眼,“有何不可能?事到如今,本王还有必要撒谎么。” 上官燕鸿流下两行清泪,“既然骧王倾心于六姐,又为何让皇上对你我?” “因为当时本王以为惊鸿是燕鸿。”祁煜脸上也出现懊恼的神色,“若非如此,本王根本不会休妃!写休书之前,本王曾深深看过惊鸿一眼,当时本王还觉得休了妃,便能娶惊鸿。想不到,休的恰恰正好是惊鸿。” 上官燕鸿泪水流得更凶,“王爷,不管你心里是否有六姐,燕儿已经被指婚给你,燕儿别无所求,只求王爷能迎娶燕儿过门。燕儿愿与六姐共侍一夫,即使只是终身为妾,燕儿也愿意。” 素儿听着不满了,“七小姐,什么叫即使只是终身为妾?你本来也就只能当妾,你的意思是以后还想当骧王正妃?什么与我家小姐共侍一夫,我家小姐的男人,会分给你吗?” 惊儿的男人……祁煜听着这话有点满意,也不怪素儿一个下人乱插嘴,“惊儿若是愿意,本王以后的人生可以只娶她一人。” “王爷……”上官燕鸿痛哭失声,“您不能这样……” 上官惊鸿附和,“是啊,骧王,圣旨已下,你还是娶了燕鸿,好好过日子吧。” “本王断不会娶一个不爱的女人。”祁煜挚诚地注视着惊鸿,“惊儿,再给本王一次机会,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曾是夫妻。” “我们是有过婚姻,却没有夫妻之间该有的一切。”上官惊鸿冷冷拒绝,“你死心吧。还是那句话,覆水难收。” 不远处一株大树下,一抹颀长的青影静静而立,也不知站了多久。 一身青衣,肤色白皙,五官是言语无法形容的绝色,他身上有一种清越的宁和,让人很是舒心。 这般点尘不惊、温润如玉的男子,世间唯有祁云,再无他人。 “祁云……”上官惊鸿启唇,“来了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他走过来,衣不沾尘,俊逸儒雅。 “想必方才本王的话六皇弟也听到了。”祁煜冷声开口。 祁云微颔了下首。 “既然听到了,你要清楚,上官惊鸿将会是你的二皇嫂。”祁煜神色恢复霸道与笃定。 祁云未理会他的话,而是兀自抬手扣到上官惊鸿脉门,替她把脉,“你的脏腑受了伤。是谁伤了你?” 清宁的嗓音听起来并无波澜,上官惊鸿却觉得祁云在生气。 “我没事。”她笑着说道,“看不出你还会看诊?” 对于她不愿多提是谁伤她,祁云也不多问,她不想说,便由她,“久病成医,略懂医术。” “久病?”上官惊鸿凝眉,“认识你这么久,一直不知道你的身子到底什么病。” 祁云轻描淡写地带过,“也没什么,不过是身体底子不好,无碍的。” “是么。”她不置可否,同样,他不想多说的事,她也不愿逼问。 祁煜有点恼火祁云与上官惊鸿二人旁若无人的态度,“惊儿,本王这就命御医为你看诊。” “不必。”这话是祁云说的,“鸿只消歇息几日便可复原。” 上官惊鸿从祁云手中抽回手,“院内坐。”又吩咐素儿,“送骧王与七郡主。”赶客之意明显。 手中突然失去了她的温度,祁云心中怅然若失,与她一并走向院内的石桌椅。 “骧王、七郡主,请吧。”素儿摆出个你们好走了的态度。 祁煜站在原地,看着祁云与上官惊鸿并肩而行的背影,心中不是滋味。为何,她与六皇弟能相处如此融洽,却不能对他呢?难道她无法原谅他之前的伤害? 尽管祁煜心有不甘,也不想太逼迫上官惊鸿,心里也相信祁云的人品,不至于对她做出失礼的举动,便失落地转身离开,他一走,上官燕鸿也自然走了。 无心阁院内,上官惊鸿与祁云隔着石桌对坐。侍婢凤舞备好了茶点。 上官惊鸿的视线落在祁云略显苍白的脸上,“下次不要做这么傻的举动。” 祁云表情一僵,“你看出来了?”应该被她发现前就走了,可偏偏想听听二皇兄想对她说什么。 “你的气色不好,虽然站在树下不至于被阳光晒黑,还是能看出,你也傻站了一天。”区别在于,祁煜傻等站着,让她知道,而他,却似乎并不打算让她发现。 她凝视他的目光多了丝不赞同,“若不是你的二皇兄突然向我倾吐心意,恐怕你一看到我,在我发现前就会走吧。” 他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你曾说我懂你。”她淡然说道,“我现在才发现,我并不懂你。你明明是关心我的,可你什么也没说。”甚至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喜欢。 沉默少许,他缓缓说,“你要的并不是这些,只是一份平凡的友情。” “所以,你就给我友情是吗?” “我……”他呼吸窒了下,“是。”心,沉沉地痛,却无法辩解。 上官惊鸿心里有些微的不舒服,清冷一笑,“那就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他不言。目光清悠却带着落寞。 “安王前来我无心阁,有事?”她语气疏离。 他摇首,不过是想来看她一眼。 “那就请回吧。”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目光淡然若水,瞳光里似是有情意,却又似什么也没有。让人捉摸不定。 如果他能说句,让他多呆一会儿,或在此小住些时间,她想,她不会拒绝。 可他站起身,不快不慢地向院外走。 上官惊鸿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背影,清雅之极,宁静清越中带了一种让人深深痛心的孤寂,让人忍不住跟着忧伤。 直到祁云离开了良久,她才回过神。 没过多久,丫鬟素儿也折返,“小姐。” “嗯?” “燕鸿郡主回她自个的房间了,骧王爷在无心阁旁边的落日居里暂住,是郡王爷安排的。” “噢。” “小姐,您在想什么?”素儿大眼里满是好奇,“是在想骧王呢?还是安王?奴婢猜应该是安王祁云吧。您对安王都如此客气。不过也太客气有礼了,你们都不像情侣。” “像什么?” “朋友。” “是啊。”上官惊鸿微笑,“我跟祁云,本来就只是朋友。” “奴婢觉得骧王也不错。”素儿认真地说,“本来以前奴婢还特别讨厌骧王呢,方才见他对您一翻赤诚情意,奴婢又不讨厌他了。正确来说,奴婢没忘他以前是怎么待您的,还打了您好多次,可是奴婢想越想讨厌他,就是讨厌不起来。” “小丫头片子,”也不解释祁煜打过的是真正的傻惊鸿。上官惊鸿眼神带了丝宠溺,“你的心可真够软的。本郡主与你不同。本郡主不是那种给一巴掌,再给颗糖就能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人。一个人,不管方法用对还是用错,错就是错。有些错是无法弥补的。” “可是骧王住在我们隔壁的院落,明显是想补偿您嘛。” “我跟他,再无可能。” “也好,反正我们家小姐这么优秀,根本不愁嫁。” “再嘴贫,本郡主就把你嫁出去。” “不要哦,”素儿用力摇头,“奴婢才不要嫁人,奴婢要一辈子跟着小姐。” “也罢。”上官惊鸿但笑不语,素儿年纪还轻,过几年再给她找个对像不迟。 隔天,皇宫——抚沁櫊。 祁云独自一人站在窗前,一名隐探在他身后恭敬地单膝跪地,“公子,皇上已经下旨赐婚,圣旨正送往汝南郡王府的路上,要不要拦劫下来?” ------------ 深深的痛痕  院外花开,淡泊明晰。 清晨的阳光宁静温暖,空气格外清新,花草幽香,雾气淡淡。 祁云就这么站着,清越的目光深邃幽远。 良久,良久。 “不必拦了。”他启唇。 隐探恭谨应声,又如鬼魅般消失。 同一时间,御书房。 北棠傲高壮的身影一踏入御书房大门,东祁老皇帝祁晋赶忙迎了上去,“北齐皇帝驾临,朕失迎,还请见谅。” 北棠傲大掌一挥,豪迈干云,“无妨。” “来人,赐座、上茶。”老皇帝祁晋赶忙下令。 北棠傲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身材魁梧壮硕,即便是坐着,还是显得格外高大。 老皇帝祁晋坐回御案桌后,客套地问,“不知北齐皇帝前来,是有何事?” “既然东祁皇帝直接问了,本帝也不打马虎眼。”北棠傲严肃地说,“在你的寿宴上,本帝即已表示出对汝南郡王之女上官惊鸿的兴趣。对她百般维护,相必你看出来了吧?” “这……”东祁老皇帝故意装着一脸惊讶,“恕朕眼拙,并未看出。原来北齐皇帝喜欢上官惊鸿。” “本帝自寿宴过后还逗留了这段时日,想必东祁皇帝也留意了本帝留此的目的。前些日子本帝与上官惊鸿一同游湖,湖边山上画卷上的诗词表达了本帝对上官惊鸿一片倾心。此事已经闹得满城皆知,甚至传扬到整个天下。东祁皇帝可别说你不知道。” “哦,这事啊,这事朕是知道晓的。”祁晋老脸上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朕觉得上官惊鸿不过是我儿祁煜的下堂妃,虽然有几分姿色,终归是个被休弃的女人,朕以为你是在玩玩,一时兴起。” “本帝是认真的。”北棠傲神色微敛,“本帝现下前来,就是希望东祁皇帝下旨将上官惊鸿指婚给本帝。本帝愿立上官惊鸿为皇后,与东祁国永结秦晋之好。” “一名女子便能换来两国长久的安宁,朕真的是非常愿意。”祁晋面露难色,“可是北齐皇帝正好晚了一步。朕的六子祁云也有意于上官惊鸿。朕稍早时便已下旨,为祁云与上官惊鸿指婚。这会儿,圣旨恐怕是到达汝南郡王府了。” 北棠傲脸色一变,霍地站起身,“你说什么!”脸色铁青,愤怒异常,凌厉的眼神似乎要将祁晋活刮了。 祁晋顿时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力,差点没叫人护驾,他还是摆出一副镇定的表情,“朕说上官惊鸿已经赐婚给祁云了。” “怎么会这么巧?”北棠傲微眯起霸气的眼瞳,“本帝刚说要娶上官惊鸿,你就说她已经赐给了别人,不会是故意耍本帝的吧?你要晓得,本帝发怒的后果。” 祁晋也不满,“北齐皇帝,你怎么着也是在我东祁国境内,切莫太过嚣张!” “本帝一向嚣张。”北棠傲狂妄地说道,“本帝此次前来东祁,早已率先立下遗诏,只要本帝死于东祁,自会有指定人选继承本帝的皇位,并且誓为本帝报仇,发起兵变公讨东祁。” “你这是在威胁朕?”祁晋变脸。 “本帝也无意与东祁皇帝过不去。只是不喜欢被人戏耍。” “朕没有耍你。为了一名女子,朕又岂会破坏两国安宁?”祁晋老脸肃穆,“但凡朕下的圣旨,内务司自有备案。朕可调案卷给北齐皇帝过目,便知朕说的是事实。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 北棠傲微眯起眼打量祁晋的脸色,确定他没撒谎,一拂袖,“不必了。”心中却怎么也不相信是巧合,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想娶上官惊鸿的意愿泄露了出去。 祁晋建议道,“只是一名女子罢了,上官惊鸿怕是配不起北齐皇帝。我东祁国人杰地灵,美人众多,朕可以从皇室挑出一名才德兼备的女子……” “除了上官惊鸿,本帝谁也不要!”北棠傲不领情,“本帝要求东祁皇帝收回赐婚圣旨,将上官惊鸿改赐本帝。” “使不得。”祁晋摇首,“为君之道,贵在一诺千金,朕既已下圣旨,金口玉言,自是不能反悔,否则,无信小人,如何治理国家?” “你圣旨不是刚下么?想必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北棠傲思道,“大不了将知情的人全杀了。” “包括汝南郡王府所有人?这会儿圣旨必已到达郡王府。” “你……就是不愿撤回圣旨?不顾两国交情?” “儿女私情轻于鸿毛,朕当然重视国事。只是这撤回圣旨,朕会失去民心……” “你撤回圣旨已经不是第一次。朕记得汝南郡王府早前身份全部被废除,贬为庶民。不过仅仅十日,你就下旨恢复了汝南郡王府一干头衔。” “正因为有过这样一次出尔反尔,朕更不应该有第二次。” “借口。”北棠傲霸气的面色蓄满暴怒,“总有一天你会因今日不肯将上官惊鸿赐予本帝而后悔。”气愤拂袖而去。 等北棠傲高壮魁梧的身影一走,御书房都似乎宽敞了许多。 老皇帝祁晋身边的太监刘公公拭了拭冷汗,赶忙倒了杯茶逞上,“皇上,您压压惊……” “放肆!”祁晋将茶挥到地上,“谁说朕受惊了。” 刘公公吓得满脸苍白跪在地用力地直匡自己耳光,“是奴才失言,是奴才失言!请皇上开恩,奴才下次不敢了……”就算看出皇上震慑于北齐皇帝的虎威,也不该直说出来。也是他一把老骨头给吓住了,才一时说错了话。 祁晋见刘公公自打脸肿得老高,才缓慢出声,“也罢,饶你一条贱命。” “谢皇上!”刘公公感激地叩头。冲撞了圣威,能活下一条命,算很不错了。 “扶朕走走。”祁晋从椅子上站起身,才发现腿有点哆嗦,也不知是吓着了,还是真的老了。 “是。”刘公公掺扶着祁晋,从御案桌后慢慢走到御书房门口。 老皇帝摆了摆手,所有守卫会意地退下,只余刘公公在侧。他的目光眺望祁云所居的抚沁櫊方向,声音苍老,“十七年了,云儿始终不肯原谅朕,朕甚至连跟他说句话都是奢望。” “皇上,六皇子会明白您的一片慈父之心。”刘公公神色也满是疮夷。 “只怕他的心,早已随凝妃而死去。” “不会的,惊鸿郡主与六皇子不是走得很近么。奴才相信以惊鸿郡主的貌美与智慧,肯定能打动六皇子的心。” “上官惊鸿此女子虽然聪慧过人,却太过大胆嚣张,连朕都不放在眼里。若非云儿有情于她,朕身上的寒毒又只有她晓得药引,朕怕是留不得她。” 刘公公叹息,“偏偏六皇子中意的人是她。” “也不知道朕为云儿指婚,是对是错。以云儿的势力,肯定能查到北齐皇帝打算叫朕赐婚。而为两国交好,朕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为保全云儿心仪的上官惊鸿不被人夺走,朕除了提前赐婚,别无他法。这时间已经拖得够久了,刚好赶在北齐皇帝来之前才赐的婚,相信云儿应该明白朕的一片苦心。” “六皇子聪明绝顶,肯定没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皇宫里有云儿的探子,若是云儿不愿,定然会派人将圣旨半路截下。”老皇帝若有所思,“这会会去宣旨的人还没被遣返,说明云儿还是默认了这门亲事。” “恭喜皇上,您总算做了件六皇子肯认同的事……”刘公公捂住嘴,似乎又说错了话。 这回老皇帝祁晋并不恼火,而是感慨,“你说得对,自云儿十岁后,十七年来,这确实是云儿认同朕的唯一一件事。朕是一个好皇上,却不是一个好父亲……” “皇上,奴才相信六皇子会越来越认同您的。” “是吗?”老皇帝神色晦黯,“朕的身体大不如前,每况愈下。真怕等朕百年归老的那天,云儿依然无法原谅朕。” “一定不会的,皇上宽心。您对六皇子的仁爱,奴才看了都感动莫名。” “朕越老越不清醒了。”老皇帝叹道,“朕才说自己是好皇帝。为了东祁国的江山,理应牺牲不管是谁的爱情,包括云儿。可惜,朕虽贵为帝王,却终归是人。人,总有感情,朕欠云儿的太多,即便江山受威胁,朕也不想再伤云儿的心。” “皇上,您是奴才见过的最好的父亲。” “要是云儿能这般说一声,朕即便是死,也会含笑了。”老皇帝嗓音沙哑而感慨。 暗处,一袭青衣的祁云听到这,身躯不由一僵,宁静的目光多了一丝复杂。总算朝前方那抹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子看去。男子曾经挺直的背如今已因老病而呈现老态龙钟的鞠楼,尊贵的龙袍无法掩饰他苍老的年龄。 他,真的老了。 可,又能改变什么? 曾经,亲眼目睹母妃被……碎心哭泣地哀求,所谓父皇的冷漠无情,自私自利,早已烙印了,无可修复,不可原谅。 本想看看北棠傲究竟猖狂至何,却听到不该听到的父爱?对比心里的痛,似乎太过可笑。 青影一闪,来去如风。 没有任何人察觉。 汝南郡王府。 一位宣旨的公公候在大厅,郡王上官宗桓与一票夫人女儿都出来迎旨,当然,上官惊鸿除外。 “公公,这圣旨该不会是撤消骧王与本郡主的七妹上官燕鸿婚事的吧?”二郡主上官雅儿脸色有点幸灾乐祸。 ------------ 帮忙嫁人  上官燕鸿脸色发白地咬着下唇不坑一腔。 骧王祁煜此时带着护卫星魂走入大厅,宣旨的公公立即行礼,“奴才给骧王请安。” “你手上的圣旨是什么内容?”祁煜冷眼问发。 “奴才不知。”宣旨的太监回话。 “拿给本王看看……” “皇上说了,圣旨必需亲自交由惊鸿郡主,在惊鸿郡主接旨前,圣旨不能离开奴才手上。若是任何人敢阻拦,包括骧王您,有职位的立即革职,没职位的杀无赦。”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祁煜心底升起。祁煜朝身后的护卫星魂使个眼色,“这好办。你被革职,还有命在,给本王把圣旨拿过来。” “是。”星魂过去抢夺,宣旨的公公身后不知从哪飞出一排护卫,持剑阻拦。 祁煜见这阵杖,皱起眉头,“这是何意?” “王爷,皇上说了,保不住圣旨,奴才这条小命就完了。”宣旨的公公为难地说,“还请王爷不要为难奴才。” 祁煜不讲人情,“星魂,那就送他一程。” “是。”星魂拔剑,与护着宣旨太监的一票护卫展开一场撕杀。 大厅内汝南郡王府的人全都吓得一个个抱头鼠窜,远离撕杀。 一票护卫武功不弱,抗斗一阵,全都败在星魂手下,一把夺过宣旨太监手里的圣旨,抛给骧王祁煜。 祁煜展开圣旨一看,冷瞳微眯。 郡王府无心阁,另一名太监带着圣旨站在院门口,护卫青龙、凤舞拦住他去路,“干什么的?” “奴才携带圣旨,奉了皇命前来。请惊鸿郡主出来迎旨。” “少等,我进去禀报主子。”青龙转身,还没反应过来,太监几个纵身起跃,人已飞进了院里。 青龙、凤舞双双抽剑,紧随其后急欲阻拦。 坐在院里品茗的上官惊鸿见三人在院中缠斗,面色无波,像没看见般继续喝茶。 一卷明黄色的圣旨被太监抛扔于上官惊鸿面前的桌上。 “主子……”青龙一惊,看清是圣旨而非暗器,稍松一口气。 此太监在与青龙、凤舞二人竟能打成平手,武功看起来不弱。 上官惊鸿冷扫了眼桌上的圣旨,冷淡出声,“都住手吧。” 打斗中的三人立即停下。 太监走到上官惊鸿面前,恭敬地朝上官惊鸿一揖,“奴才小德子,给郡主请安。”瞧清上官惊鸿绝美的面容,眼中不由闪过惊艳。 “皇帝派你送来了什么圣旨?该不会是下旨赐婚吧。”上官惊鸿凉凉问道。 小德子一惊,“郡主真乃神人,圣旨未看,竟然就知道了内容。” “给本郡主赐婚?”上官惊鸿冷笑,“皇帝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他以为本郡主会乖乖领旨?” “皇上说您一定会的。”小德子转达皇帝的话,额际不由冒出冷汗,郡主真不是普通地大胆,居然敢抵毁皇上。 骧王祁煜还住在这里,该不会是祁煜做这种白痴的事?上官惊鸿面无表情地说道,“把圣旨带回去,否则本郡主要你有命来,没命回。” 小德子冷汗直流,不知道为什么,上官惊鸿看柔弱,浑身却散发着一种极致的冰冷,令人不寒而怵,“郡主,皇上是为您与六皇子祁云亲赐婚事。” 上官惊鸿少许沉默,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一阵晨风吹过,一院沁凉。 小德子紧张地乞求,“惊鸿郡主,您就接旨吧,别难为奴才了。” 上官惊鸿摊开圣旨,清晰地看到圣旨上为她与祁云指婚,择日完婚的圣裁。 郡王府大厅,骧王祁煜命护卫星魂抢过来的圣旨竟然是一卷空白,里面什么也没写。祁煜气愤地将布卷扔于地上,“说,这是怎么回事?” 太监颤抖地跪在地上,“王爷,奴才不知道啊。奴才只知道奉皇上的命令行事。并不知道皇上意欲为何。” “上官惊鸿……”祁煜冷声问道,“你是说父皇下令让你送圣旨给上官惊鸿?” “是的。” “本王明白了。”祁煜双拳紧握,父皇早知道他在郡王府会事先看给上官惊鸿的圣旨,如果不合意,必然会带圣旨返回皇宫,所以派人给他来了这么一出声东击西。若是没猜错,真正的圣旨已下达无心阁。 是什么旨意,能令父皇笃定他会拦截圣旨?祁煜身影一闪,人已无踪。 无心阁院里,上官惊鸿看过圣旨后,又不说话。 青龙愤怒地说,“主子,属下帮您将圣旨退回去。居然问都没问您愿不愿意,就直接将您指婚给六皇子,皇上太过份了!” 小德子不赞同,“这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要下什么旨意,又何需过问谁人。” “我家主子才不会理会这么多。”青龙表情急切。 凤舞望着青龙的眼神满是复杂。主子被赐婚,他如此激动,可是不管主子被赐婚的对像是不是六皇子,主子总有一天要嫁人,而他,主子根本不可能看得入眼。 上官惊鸿的视线在青龙与凤舞脸上转悠了下,扫了眼太监小德子,“你先回皇宫。” 小德子小心翼翼地问,“那这圣旨,郡主可是接下了?” “本郡主自会处理。” “这……” “再罗嗦,本郡主要你横着出去。” 看上官惊鸿漠然的脸色,小德子知道她说的是认真的,为保性命,小德子行了个礼便退下。 一袭黑衣的骧王祁煜快速走入无心阁院内,恰巧看到上官惊鸿将圣旨收入袖袋的举动,“方才离开的太监可是来宣圣旨的?” “嗯。”上官惊鸿颔首。 “是什么圣旨?”祁煜冷峻的面容难得急切。 青龙接话,“皇上为我家主子与六皇子指婚。” 祁煜眸中闪过隐怒,冰冷地盯着上官惊鸿,“你收了圣旨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想嫁给六皇弟?”难怪父皇认定他会拦截圣旨,他真的会。 上官惊鸿面色无澜地道,“本郡主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管?” 祁煜神情因愤怒而有点失控,“本王非你不娶,如何不能管?” “我不会嫁给你。”上官惊鸿淡扫他一眼,“已经跟你说过,不要白费心机了。” “上官惊鸿!”祁煜冷冰地怒喝,“你到底知不知道,本王是为你好?即便你不肯嫁给本王,也犯不着接受父皇赐婚。以你冷傲的性子,不是应该不听任何人摆布,只选你所选吗?”事实上,他怕的是,她会选择祁云。 “送骧王。”上官惊鸿不跟他争辩。 凤舞伸出右臂比了个请的手势,“骧王请。” 祁煜不为所动,“把圣旨交出来。” 高壮魁梧的北棠傲也在此时走入无心阁院里,只听到祁煜说的一句话,便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北棠傲定定地看着上官惊鸿绝美的面孔,沉冷地出声,“鸿儿……”多日不见,她依旧是那般美得夺人心魄。 “北齐皇帝大驾光临,有事么?”上官惊鸿悠然地品了口茶。 “你收了皇帝下的圣旨?”北棠傲刚毅的面庞有些恼色,语气是肯定的。 “那又如何?”她反问。 “又如何?你不知道收了圣旨,是要嫁人的?”说这话的是祁煜。 “我都说了,本郡主的事情,除了自己能做主,其余人等,一律无权干涉。”上官惊鸿脸上出现一丝不耐烦,“谁敢再废话,别怪本郡主不客气。” “好,不谈圣旨的事。”北棠傲突然表情变冷,“朕救了你。在驿馆时你曾说过,将来若是朕有需要,你帮得上忙的,定不推辞。想必这话,鸿儿还记得很清楚吧。” “这是自然。”上官惊鸿点头。对于她说过的话,又岂会否认。美丽的瞳眸瞧向北棠傲粗犷刚硬的俊庞,眼神微闪。 北棠傲高大的身躯有些僵硬。她的目光是那般清冷,仿若不用他开口,她已知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话。为了将来,即便不该如此,他还是说道,“记得就好。朕要立你为北齐国皇后,你不得拒绝。以此偿还朕对你的救命之恩。” 上官惊鸿静默不语。 祁煜铁青的面孔满是冷凝不屑,“这就是堂堂北齐皇帝的下三流作风?你救了她,便要她一生来偿还?你要女人,本王可以送你百八十个。此等以恩情为要挟,男人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北棠傲嘴里发出响亮的笑声,“丢男人脸?这话骧王有资格说?当初休妃的是你,现在死乞白赖,想上官惊鸿回头的也是你。整个京城都知道你骧王用七郡主上官燕鸿未来夫君的身份入住汝南郡王府,追求的却是六郡主惊鸿。天下间也并非只有上官惊鸿一个女人,你干嘛不换一个?” 因为惊鸿,只有一个。祁煜冷着寒峻的面孔不说话。 青龙心中是忐忑不安,害怕失去上官惊鸿的心态弄得他很无措,“主子,只要您不想嫁,您一声令下,属下就是拼死,也不会让主子为难。” 凤舞心中一痛。一直注视着青龙的目光第一次有些幽怨。他的眼里只有主子,却看不到她其实…… 北棠傲冷然撇了下唇角,“别说小小一个护卫,就是再来一百个,朕也不会放在眼里。” 青龙还想说什么,上官惊鸿示意他别多事,青龙与凤舞恭敬地站到她身后。 北棠傲刚毅的面孔看起来霸气如山,这一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不安。他在怕,怕她出尔反尔,怕她不履行承诺,“怎么?考虑那么久?莫非鸿儿也不过是嘴上说说,根本就是言而无信之徒?你千万别告诉朕,同意当朕的皇后这个忙,你帮不上?” 上官惊鸿总算正眼看了看北棠傲,虽然表面依旧是云淡风清,北棠傲分明从她眼里瞧见了一闪而逝的失望。 北棠傲高大的身躯一震,她在失望!她居然对他失望!他等了她太久太久,久到心都痛了,等到满心疮夷痛苦,心都死了,她怎么可以失望?她的否认,她的失望,似乎在瞬间击碎了他的心。 在场的人都没错过北棠傲痛苦的表情。上官惊鸿清冷的瞳里有些疑惑。看起来北棠傲真的对她用情至深,似乎因为她的一个眼神而陷入深深的痛苦。 “本郡主没说不帮。”上官惊鸿唇里逸出清冷的嗓音。 北棠傲霸气的眸里立即盈起狂喜,“鸿儿,你答应嫁给朕了?” 祁煜神情紧崩,幽深漆黑的眸仁里瞬间蓄满苦楚,“见到北齐皇帝难过,你就心软了,那本王呢?你答应他的亲事,本王心中万分痛苦,难道你就没看见?” “欠了北齐皇帝人情属实,怎么着本郡主也得帮他一次。”上官惊鸿继续悠然地品着茶。 北棠傲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心里拔凉,“嫁给朕对你来说,就真的只是帮忙?” “不然你以为呢?” “也罢,不管是什么理由,只要你肯嫁,朕都相信,凭朕对你的一片真心,一定可以赢到你的心。”北棠傲敛了敛神色,信心满满。他寻她、觅她,等她,这么久都撑下来了,只要能与她朝夕相处,就是铁杵,也定能磨成针。 祁煜突然冷冷地笑了,“有趣。上官惊鸿既已接了父皇为她与六皇弟赐婚的圣旨,本王就看看,她还如何嫁给北齐皇帝!” ------------ 今夜完婚  “是啊。”上官惊鸿装作无措地揉了揉额头,“本郡主也是两边为难,不知道怎么办。北齐皇帝明知道本郡主已经有婚约在身,竟然还让本郡主嫁,那就请北齐皇帝自己看着办吧。” 北棠傲不以为意,“这好办,鸿儿你即刻跟朕回北齐国举行大婚,东祁国的婚约大可不必理会。” 这回换成上官惊鸿笑了,“你以什么立场要求本郡主跟你回北齐?” 北棠傲说得理所当然,“未婚夫的立场。” “本郡主这个未婚妻也不过是帮帮忙。”上官惊鸿抚顺了下发丝,“而且方才本郡主也说了,忙只帮一次。谁让北齐皇帝只救了本郡主一次呢?就是你不救,本郡主也不会有任何事情。这么大的‘忙’,本郡主帮了,可就仁至义尽了。”敢用恩情威胁她的人,对于曾经的恩,还真是兴不起好感。 “你做为朕的未婚妻,有义务陪朕夫唱妇随。” “这种民间也好,皇室也罢,的狗屁规定,本郡主从来不放在眼里。”上官惊鸿冷然说,“北齐皇帝方才是说要娶本郡主为皇后吧?” 北棠傲颔首,“除了皇后一位,为妃,太过委屈你了。” “那就是喽。”上官惊鸿直言,“堂堂一国帝王要娶皇后,自然是名媒正娶。本郡主非北齐子民,在东祁也是有头有脸,出身尊贵。不可能擅自跟你做出回北齐国这种私奔的举动。这等行为不止掉价,也太委屈本郡主了。最主要是再帮忙跟你回北齐,本郡主不愿意。” 北棠傲提出疑难,“朕若众目睽睽迎亲,东祁国到北齐国路途遥远,有东祁国安王祁云从中做梗,你与他亦有婚约,顺利娶你,不太可行。” “那是你的事。跟本郡主无关。”上官惊鸿冷然下令,“请北齐皇帝与骧王离开。别打扰了本郡主喝茶。” “难不倒朕的。对你,朕是势在必得!”北棠傲霸气的眸子深深看了上官惊鸿一眼,步伐稳健地迈出无心阁院落。 骧王祁煜未发一言地离开。 上官惊鸿执起茶壶,动作不缓不慢地倒了杯茶,动作悠闲地品着。 青龙焦急起来,“主子,您还喝得下茶?” 上官惊鸿挑眉,“为什么喝不下?” “您的婚事可怎么办?您到底是嫁给安王祁云,还是北齐皇帝北棠傲?您有二名未婚夫,事情似乎变成了一团乱麻。” “他们各个都在逼我。”上官惊鸿讽笑,“本郡主早已说了,无意于男女情爱。就连本郡主最信任的安王祁云,同样在逼我。既然如此,那就随他们去吧。就算他们鱼死网破,也与本郡主无关。” “属下明白了。”青龙听罢,“主子的意思是,他们越乱越好。” “聪明。本郡主看看戏就行了。”上官惊鸿满不在乎,“对于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就算最终娶了我,也不过是……” “不过是如何?”凤舞接着问。 “自寻死路。”上官惊鸿神色闪过一瞬间的狠厉,“本郡主不接受任何人威胁!” 凤舞讶异地瞪大眼,“主子您的意思是,若是您不愿,您会谋杀亲夫?” “有什么不可以?” 凤舞有点呆,然后缓过神来,“您说可以就可以。” 青龙痴痴地盯着上官惊鸿绝美的脸庞,她的冷傲绝情,就像雪峰绽放的寒梅,美丽得令人一亲近就会被冻伤,却又使人甘之如饴地沉迷。 一抹颀长的身影站在院外的墙后,望着上官惊鸿的目光清越而蓄着隐隐的复杂。 上官惊鸿摆了摆手,青龙与凤舞会意地退下。 院中变得安静,晨风吹拂,万缕金光添了几许温暖。 青色的身影如风般一掠,下一瞬已经站到了上官惊鸿面前。 上官惊鸿依旧悠缓地品着茶,目不斜视,仿若没看到他。 “鸿……”他温声开口,清悦的嗓音飘散在风里。 她沉默不言。清冷的神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鸿……”他又出声,声音里多了丝无奈。 她总算抬眸瞟了他一眼,不喜欢仰视人的感觉,启唇,“坐吧。” 他在她正对面坐下,一时亦无言。 她轻轻晃动着茶杯,杯子里的茶水漩着圈圈,良久,缓然道,“理由呢?” 知晓她问的是为什么准许皇帝赐婚。他眼里闪着歉意。 她说,“不止东祁国,以你的财富,必是当世首富。而要掌驭这么大的财富,我不知道你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大多深的势力。你父皇下旨赐婚前,你肯定一早先就获知了消息。以你父皇对你的宠爱,只要你肯说一个‘不’字,赐婚圣旨绝对不会有。你不愿跟你父皇说话,凭你的势力,拦下圣旨,绝对是轻而易举。为什么不拦?别再让我问第三次。” 清然的目光歉意更深,是那种真正透澈纯净的眼神,他温柔地笑了,并不解释。 上官惊鸿心里升起郁闷的怒火,气不打一处来,似乎又气得莫名其妙,“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他身躯微微地僵硬了下。 她火气更重,只是表面上依然是面无表情。如果他有什么想法,比如真的想娶她为妻,可以明说。 瞧着她无澜的表情,他平静地道,“生气了么。” “六皇子说笑了。”上官惊鸿尔雅一笑,“本郡主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总算说,“北齐皇帝北棠傲前些天从北齐国命人暗中押运了十样宝物过来,在昨晚深夜到达东祁国京城驿馆。十样宝物都是稀世珍宝,是为了迎娶你而准备的聘礼。” 其实这个消息,上官惊鸿也知道,黛眉一挑,有些明知故问,“那跟你父皇为你我赐婚有什么关系?” 他掩饰起眼里划过的一道苦涩,淡逸地说,“北棠傲定然会找他赐婚。而他连拒绝的理由都不会有,只能先将你指婚给我,不然你就非得远嫁北齐国。就像你说的,我们是朋友。若是嫁给我,我们依然是朋友。倘若哪天,你想另嫁他人,我……不会干涉。” 听着他这翻成全爱护自己的话,上官惊鸿非但高兴不起来,心中还满不是滋味,“这话是你亲口说的,可得好好记着。” 他沉重地点了下头。 她嘲讽一笑,“其实六皇子大可不必拿终身婚姻拔刀相助。本郡主并不领你这份情。” 祁云清澈的眸光里再次闪过歉疚,上官惊鸿总觉得他有话想话,他却又一次默着不言。 上官惊鸿凝视祁云,他眉目俊雅,给人的感觉宛如清风拂面,宁静如玉。 面前的他,依旧让她觉得温暖,却又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隔阂横在两人中间,谁都跨越不了,谁都不愿跨越。 她站起身走到一旁,视线淡淡地瞧着前方清幽的景致。 他静静地看着她绝美出尘的背影。 “其实,我宁可你拦下赐婚圣旨。你一向什么都顺着我的意,这回却似乎并没有要皇帝收回圣旨的意思。一道圣旨,别人劝不回,你足有能力毁之。”她说,“我不想欠你人情,另一方面,非出自真心的,我也不需要。”真心?这两个字对她而言似乎有点可笑。 “咳咳……”他轻轻地咳嗽起来,轻咳的嗓音,若天簌般动听悦耳,又让人心疼。 她忍不住转过身,见他面色有些许苍白,“你……早些回宫吧。”本来想问他身体要不要紧,却有点赌气地不愿问出口。 “嗯。”他没有说什么,起身离去的身影有些清瘦的单薄。 上官惊鸿黛黑蹙了蹙,他的身体看起来真的不好。不是没有暗中查过,而是关于他身体方面的信息,除了已知晓的,其余根本查不出来。而他,亦不愿说。 她不忍心逼他,也不会逼问。 皇宫,骧王祁煜疾步走入御书房殿内,见到御案桌后认真批阅奏折的皇帝,恭敬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免礼吧。”老皇帝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折子。 “儿臣想问父皇为何突然下旨将上官惊鸿指婚给六皇弟?”祁煜也不拐弯抹角,而是问得直截了当。 老皇帝毫不意外这个问题,“朕做事,还需要知会你不成?” “几日前,儿臣得知北棠傲定然会找父皇您下旨,让他与上官惊鸿联姻。是以,儿臣特地进宫,向父皇禀明倾心上官惊鸿的心意。儿臣还请父皇若是不得已要指婚时,将上官惊鸿指婚给儿臣。您当时怎么说的?” “朕说知道了。” “那您还……” “朕只说知道,没代表答应你的请求。” “父皇,您在跟儿臣玩文字游戏。” “放肆!”老皇帝勃然大怒,“你竟然敢这样跟朕说话!” “是父皇过份在先,又岂能怪儿臣。”祁煜冷冷地瞅着老皇帝大怒的表情,峻颜铁青,“你把上官惊鸿指婚给谁不好,非要指给祁云。祁云他配吗?这不是害了上官惊鸿一生的幸福!” “你……”老皇帝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个逆子!” “儿臣说的是实话。为了祁云,您说儿臣是逆子。那祁云呢?十七年了,他可有叫过你一声父皇?”祁煜满脸失望,“他连叫你一声都不屑。岂不是更该天打雷劈?儿臣为了东祁江山,劳心费神,任劳任怨,你可有看在眼里?只因为祁云走出了他封闭的世界,肯面见世人,你就分不清东南西北,满心只有他,可有想过儿臣的感受!” 老皇帝本就因病态而苍白的脸色气得胀红,“朕是皇帝,是天!朕的话就是圣旨,不管是对是错,任何人都只能听从!” “是么?”祁煜冰冷地笑了,“你以为,东祁国的江山,还有多少在你手里?” “住嘴!”老皇帝气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旁边的老太监刘公公赶忙拍着他的后背,“皇上保重龙体!” 祁煜也不理会老皇帝快气死的恼怒,冷淡地说,“儿臣要求父皇撤回给祁云与上官惊鸿指婚的圣旨!” 老皇帝顺过气,慢慢坐回椅上,神色敛了敛,恢复严肃明锐,“圣旨一下,岂能撤消。出尔反尔,这东祁江山只怕是治理不好。于私,朕该一诺千金,于公,北齐皇帝也曾要朕撤消圣旨,朕既已推脱,更是不能反悔,以免落北齐皇帝口实。”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祁云。”祁煜冷哼一声,“这么说来,这等紧要关头,碍于圣旨不能撤消的承诺,父皇也没办法取消儿臣与汝南郡王府七郡主上官燕鸿的婚事了?” “你明白就好。”老皇帝满不在乎地说,“此等小事,你该不会让朕为难吧?上官燕鸿只不过是嫁你为妾,你身为皇室嫡系血脉,就有责任为皇室开枝散叶,多娶个妾室有何妨?” “是无妨。”祁煜冷然撇了撇唇角。 老皇帝又说,“你与上官燕鸿的婚事已经过期好些时日了,要尽快完婚,不能再拖了,以免落人话柄。” “父皇都说此等小事,儿臣自该称了父皇的心意。今夜便完婚。” ------------ 不会放弃  没料到祁煜同意完婚,而且动作如此之迅速,老皇帝假意地说,“煜儿,难为你了。” “若是父皇能分清儿臣与祁云塾轻塾重,那就好了。” 祁煜沉重地说出这么一句,便迈步出了御书房。等他一走,老皇帝立即变脸,“祁煜简直越来越忤逆,越来越不像话。他以为朕忍着不发火,就真的奈他不何。他说得对,东祁国的江山,真正听朕号令的,不多了。朕垂垂老矣,原想就此看着势力被他们分割,由其是煜儿独掌大权,待朕百年之后登基,朕已不介怀,现下,朕不得不重新考量。祁煜拥兵自重,朕也忌惮三分,是以,祁煜再忤逆,朕也不能发火。” “皇上,您消消气……”老太监刘公公适时奉上一杯茶。 “朕是有气发不出来。” “其实老奴觉得,骧王说的也并无道理。”刘公公大着胆子说,“以前骧王做任何事,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从安王爷肯面见世人后,您对骧王的态度就真的不同了。似乎一切都以安王为先,也难怪骧王如此大反应。奴才说的也是肺腑之言,奴才跟在皇上您身边四十多年了,并不想做个只会奉承谗言的小人,请皇上体谅奴才一翻苦心。” 老皇帝没有发火,悠叹了声,“朕这一生,没有做好一个丈夫,也没有做好一个父亲,天子贵为九五至尊,谁又能明白朕心中的苦?咳咳……”说着说着便咳嗽起来。 “皇上,要不要奴才为您宣御医?”刘公公满脸关心。 老皇帝摆摆手,“不用了,朕这身子,已是风烛残年,又身中寒毒多年,能再撑多久,朕也不知道,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得到云儿的谅解。” “奴才知道您这十七年来都一直挂心着这件事。”刘公公由衷地说,“奴才相信,总有一天六皇子会看到您的忏悔之心。” “凝妃之死,知情的人全都死了,就剩你这个知情一半的人,朕还留着,也是因为当初凝妃不慎落水,你曾救过凝妃。” “奴才明白皇上的苦。奴才这条命也是托了凝妃娘娘洪福,才能活到今天。”刘公公感叹地说,“奴才也更加明白,您爱凝妃的心,从来没变过。” “而朕,却为了保全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子死在朕面前。也深深地冷了云儿的心。朕痛苦了十七年。云儿也痛苦了十七年。”老皇帝闭着苍老的眼,颓然靠在龙椅上,“若是云儿能跟朕谈谈心多好。哪怕云儿只跟朕说一句话,朕都心满意足了。” “皇上,您是个好父亲,您是慈父,天底下再没有比您更伟大的父亲了。” “这话就是在拍马屁,更讽得朕当初是如何绝情。” “奴才该死!”刘公公跪地。 “起来吧,朕现在不想怪你,朕只想朕的云儿……你先退下吧,朕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是,皇上。” 汝南郡王府,大厅里二、三、四、五夫人,连同三夫人的女儿上官雅儿与上官楚楚,五夫人的女儿上官燕鸿,郡王上官宗桓,连带他们的下人,都聚集在一起,热闹非凡。 “都看看!都看看!”五夫人手指了指几口摆在大厅中的箱子,箱子里是上好的绫罗绸缎,其中还有几托盘珠宝手饰,“这些可都是骧王爷派人送来的聘礼呢,骧王府的人传话,说骧王今晚就纳我的燕鸿为妾。” 二、三、四夫人脸上都是酸溜溜的表情,尤其是三夫人,“得意个什么劲儿,骧王又不喜欢你女儿。” 五夫人笑得刻薄,“三姐真搞笑,喜欢值几个钱?我的燕鸿是嫁给骧王,骧王知道不?骧王跺一跺脚,整个东祁国都要震上一震。说起来二、三、四姐都是沾了我燕儿的光,”夸张地又指了指上官雅儿与上官楚楚,“还有你们两个赔钱货,你们都欠了一屁股债,要不是看在我燕儿是骧王妾的份儿上,债主早就找上门了,你们还不多谢我燕儿庇护你们的大恩。” 三夫人气不过,想顶回去,二夫人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说,“怎么说五妹生的燕鸿马上就是骧王府的人了,还是忍忍为妙,万一哪天燕鸿得宠,在骧王面前说上咱们一句不是,咱们可吃不完兜着走。” 五夫人耳长地听到了,“二姐这就说对了。三姐,你可得多向二姐学习学习。要是我家燕鸿呀,将来在骧王面前说上你们一句好话,你们的福可就享不完了。” 三夫人脸上堆起假笑,“五妹说得是。咱们郡王府,以后可得多仰仗燕鸿了。” 上官雅儿与上官楚楚眼里那个嫉妒啊,差点没红了眼。 上官宗桓冷喝一声,“你们就这一点出息,一天到晚不是想着占这个便宜就是占那个便宜,要是花钱能省心点,我汝南郡王府也不至于给你们败成空壳子。” “还说呢!”三夫人气愤,“都是老爷您生的好女儿,也不,应该说是洛吟雪那个贱人生的女儿,赚大钱了,竟然这么心冷,郡王府的支出开销,她根本不管,还真是一毛不拔,郡王府真是白养上官惊鸿十七年……” 话未说话,上官宗桓甩手给了三夫人一巴掌。 一巴掌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三夫人诧异地瞪大眼,捂着脸哭天抢地起来,“呜呜……老爷您打我!妾身为了老爷含辛茹苦撑管郡王府十多年,老爷不念妾身持家有功,居然打我……妾身不想活了!” “爹,您怎么能打娘!”上官雅儿不干了,上官楚楚也生气地说,“再怎么样,爹您也不该动手。” “你看看如今整个郡王府除了惊鸿,哪一个是有半点人格的?”上官宗桓面色严肃痛心,“一个个尖酸刻薄,吸光败光郡王府家财,还欠下巨债高利贷,这也便罢,如今还一个个如此不知死活,非要搅得一个家不得安宁。” 上官燕鸿柔顺地点头,“爹爹教训得是。女儿以后到了骧王府,定会做个贤妻良母,不负爹爹栽培。” 五夫人惊讶地看向自己的女儿,刚想说她是不是吃错药,才发现骧王祁煜竟然站在大厅门口,所有人都在猜骧王祁煜听到多少时,祁煜迈开大步从大厅走过,等众人回过神,人已没了踪影。 郡王府的人变得有些不安,因为今夜上官燕鸿就要过门,可是新郎骧王祁煜却在郡王府,起初众人以为他提前来迎亲,可是直到夜幕降临,祁煜都没有迎亲的意思。 月上稍头,星儿点点闪烁。 郡王府经过一个下午的紧急布置,到了晚上总算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郡王府的落日居里,护卫星魂陪在祁煜身边,祁煜站在院中楼宇的三楼,漆黑深邃的目光一直望着隔壁院落无心阁。 无心阁里,此刻上官惊鸿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她面前的石桌上摆了一堆帐本,正在审阅帐目。 远远地,祁煜就这么看着她。 “她看帐都一个时辰了。”祁煜喃喃地出声,嗓音里难掩心疼。 “可是王爷您却在这里看了惊鸿郡主一个下午,不管她出不出现在院子里,您都在这里傻傻地站着。”星魂语气满是关怀,“王爷,今夜是您的洞房花烛夜,上官燕鸿虽为妾室,总归是嫁给您。您是不是该回骧王府了?” “不。”祁煜摇头,“洞房花烛,这四个字让本王心痛,本王曾跟惊儿有过洞房花烛的机会,本王却让她独守空闺不说,还害得她差点被苏盈月派的三名莽汉……本王真是该死,想至这一点,本王就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再杀苏盈月一千遍。” “王爷,您改变了好多。”星魂语气变得沉重,“以前的您眼高于顶,孤傲无情,现在却变得有人情味,但也……” “也变得卑微了好多,是么?” “王爷尊贵无比,岂能用卑微这样的字眼?是属下失言。” “本王放下了尊严,若是真的能换回惊儿再回到身边就好了。” “一定会的。属下相信惊鸿郡主总有一天会被您打动。不管怎么说,惊鸿郡主曾是您的王妃,相对于别人来说,王爷您与她曾经的过去,总比别人特别。” “但愿吧。”祁煜眼里满是坚定,信誓旦旦望着远处院中那抹出尘的身影,“本王一定的!” 无心阁院中,丫鬟素儿站在上官惊鸿身边,等上官惊鸿看完最后一本帐,开口说,“小姐,您辛苦了,要审阅这么多帐薄。” “闲得无聊,看帐本就当打发时间了。” 素儿朝不远处的楼宇上那抹黑影望了一眼,“骧王又痴痴地看了您一个下午呢。上次也是等了您一整天。骧王在世人眼里向来尊贵得如天上的神邸,何曾这般对待过一个女人?奴婢都给他打动了。” “你这小丫头。”上官惊鸿笑着说,“忘了今晚他是别人的新郎么?” “没忘,自古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再正常不过嘛。何况骧王是皇室子弟。” “是啊。”上官惊鸿感慨,“所以,这个世界的男人,对我来说,都不是可以相处的对像。我是注定要孤独一生了。” “本尊有没有听错?本尊的小鸿儿现在可是有三个未婚夫,又岂会注定孤独?”邪气冷寒的嗓音在上官惊鸿身后响起,语气虽然揶揄,却带着几分隐怒。 ------------ 为爱一战  一股阴寒之气扫入院里,丫鬟素儿不自觉地环臂,“小姐,您有没有觉得突然变冷了?” 上官惊鸿没有回头,不用猜也知道魔龙君烨熙就站在背后,瞄了眼素儿若无其事的模样,知晓她看不到君烨熙。 素儿双眼四处瞎瞄,刚想问红衣魔龙是不是又来了,上官惊鸿便开口,“你先回房歇着吧。顺便把帐本送去书房。” “是。”素儿不放心地看了上官惊鸿一眼,抱起桌上的一堆帐离去。 君烨熙俯下身,从后方环住上官惊鸿,“小鸿儿,你别逼本尊。” 上官惊鸿脊背一僵,“本郡主逼你什么了?” “你身边碍眼的苍蝇太多了,你在逼本尊将他们一个个全部清除。”君烨熙鼻子凑到上官惊鸿的颈项神情有点变态地深深吸一口气,“小鸿儿,你真香!” 落日居楼上,祁煜起先微微蹙了蹙眉,在看到上官惊鸿的衣襟与头发不自然地似凭空被人拨动后,愤怒地捏紧了拳头。 “骧王爷怎么了?如此愤怒?”问这话的不是他身边的侍卫星魂,而是一袭白衣,突然飞身而至的燕玄羽。 祁煜横扫燕玄羽一眼,他正悠哉悠哉地煽着扇子,看似温文和悦的眸光里隐着怒气,“燕三皇子倒是心胸宽广,你不是弄得整个天下都知道晓你倾心于上官惊鸿么?本王就不信,你现在什么端睨也看不出。” “魔龙君烨熙正抱着鸿儿。”燕玄羽微眯起眼。 祁煜接话,“上官惊鸿虽然未反抗,从她的神色看得出,她不愿意。” “鸿儿是被迫的。”燕玄羽同意。 “上次她受了伤,当时君烨熙也在,本王觉得她是因反抗君烨熙而受的伤。” “鸿儿受伤了?”燕玄羽眼里怒火加炽,“本皇子最近事务繁忙,疏于关心她。” “你就别说这些没用的话。”祁煜定定看向无心阁院里,“如果与魔龙君烨熙单打独斗,本王未必输他,不过他会隐身术,在不见其人的情况下,要取胜太难。” “加上本皇子,又如何?”两人对视一眼,目光深沉,同时作了决定。 君烨熙抚顺了下上官惊鸿披散在身后的长长的青丝,“小鸿儿,本来今晚本尊打算跟你好好温存一下的,看来是不行了。” 在他说完话的同时,一黑一白的身影出现在院里,二人一左一右朝上官惊鸿的后背猛地就撒了一把粼光粉,君烨熙避无可避,袖袍一掀,身上还是沾到,粼光粉在暗夜中闪闪发着光。 黑衣人以黑巾蒙面,白衣人则是用白巾,两人虽然看不到君烨熙,却凭着亮粉能确定其位置所在。 “对付你们,本尊还不需要隐身。”君烨熙似清楚来者何人,直接现身,红衣飞扬,霸气超群。 黑衣人手执长剑,提气而起,攻势迅猛直击君烨熙,君烨熙挥袖,剑势击偏。白衣人手中折扇一旋,一柄柄尖锐锋芒的尖刀自扇的圆弧冒出,手势一变,扇间飞出数枚银针,君烨熙飘忽闪过。 三人在院中恶斗,招招阴狠致命。 上官惊鸿早已闪到一边,冷眼旁观。 凭她的特异功能,早已看穿黑衣人与白衣人蒙面布巾下的面孔。白衣人是燕玄羽,穿黑衣的是骧王祁煜。 其二人之所以蒙面,她明白这是感情私事,蒙面打死打伤了君烨熙,最多说君烨熙遇袭。如果不蒙面,可能会引起国与国之间的矛盾。 只是君烨熙不好对付。 恶狠打斗中,一道道真气挥发,没打中人,隐于地面、树后,地面仿若被刀切开,大树被强劲的真气斜切成两截。 “发生了什么事?”青龙、凤舞被打斗声引来,上官惊鸿一摆手,“与你们无关,都退下,传令下去,郡王府护卫统统原地留守,任何人不得好奇,不得接近无心阁。” “是。”青龙、凤舞领命而去,走时,青龙又不放心地回首盯嘱上官惊鸿,“主子,您当心。” “嗯。”上官惊鸿微颔首,面色无澜地地继续瞧着打斗中的三人,没过多久,三人已过了百余招,仍未分胜负。 突然,燕玄羽丢出一颗烟雾弹,四周白烟漫眼,同时指尖弹出一柄五星毒镖,在烟雾中直逼君烨熙僵白妖异的面孔。 就在上官惊鸿以为君烨熙要被五星毒镖打中的时候,他没有避,五星毒镖像是击中了比之更硬的铜墙铁壁,呯一声,掉落地上。 燕玄羽与骧王透过已散去些许的烟雾看到此情况,心中皆是一惊。君烨熙居然刀枪不入! 二人又次对视,心知找不到君烨熙的死穴,根本杀不了他,虚晃几招,向不同的方向飞身离去。 君烨熙阴冷一笑,“小鸿儿,那两个敢逞英雄的废物逃跑了,你说本尊要不要去追?” 一转身,才发现上官惊鸿居然也不见了。 “该死!”君烨熙低咒一声,火红妖异的眼瞳向四周缓慢透视一圈,发现上官惊鸿确实没在附近后,红影一闪,顿时没了踪影。 郡王上官宗桓在大厅里焦急地跺步,二、四夫人在一旁问道,“老爷,发生了什么事?” “无心阁里侍卫发现了打斗的声音,鸿儿下令不许人接近。这会儿打斗声又停了,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二夫人说,“老爷放心,鸿儿福大命大,不会有事。” 四夫人也说,“是啊,既然她不让府里的人多事,自有她的道理,就别理会了。” “不行,没看到鸿儿安然无恙,本郡王不放心,”上官宗桓一拂袖,快步朝无心阁走去。 二夫人与四夫人没跟上,二夫人说,“我看还是回房安全些,打架呢,殃及我这个无辜可就不好了。” “二姐说得有道理。”四夫人赞同,“谁知道上官惊鸿那个小妖精得罪了什么人,还是先回房睡觉吧。” 二人一扭一扭地摆着臀部往各自的院子里去也。 上官宗桓在无心阁院门口被看守的护卫青龙、凤舞拦下。青龙说道,“老爷,我家主子的命令,您不是不知道。” 上官宗桓担忧地说,“我知道,可还是担心鸿儿,这会院里好像没什么声音了,进去看看鸿儿吧。” “老爷稍等。”青龙听罢,转身回了院子里,出来后,一脸的忧色,“主子不见了。” “还不赶忙派人去找……”上官宗桓话音未落,青龙又说,“不用了,属下在地上看到主子写的‘勿寻’两个字。” 上官宗桓一进院中核实,地上留下的那清秀灵巧,又不失气魄的字体,必然出自鸿儿手笔,便不再多说什么。 郡王府院落的一间厢房里,上官燕鸿穿着一身光鲜亮丽的新嫁衣,精典妆容,兴奋地坐在床沿。 五夫人坐在一旁陪伴她,“女儿,你今晚就要嫁人了,虽然只是为妾,可对方是骧王,人中之龙,即便是妾也不是一般男人的正室能比的,何况骧王目前没有正妃。” “问题是祁煜喜欢的人是六姐……”上官燕鸿美丽的眼瞳里闪过担忧。 “上官惊鸿又不喜欢祁煜。你就别瞎操这些心了,即使将来姐妹共侍一夫,你只要肚子争气生出个儿子,就不会输给她。” “但愿吧。”上官燕鸿脸色由期待变得有点不安,“骧王早就在郡王府里了,为什么现在还不来迎亲?迎亲的时辰都过了。” 五夫人说得有些踌躇,“他……大约是没空吧。” “哼!什么没空!”上官燕鸿恨恨地说道,“八成在忙着讨好上官惊鸿。” “要忍。”五夫人循循善诱,“只要进了骧王府的门,你的地位落实,一切都还有机会。按我朝习俗,妾室进门,新郎可以不必亲自迎亲,只要派花轿来就成了。” “总比没的嫁好。”上官燕鸿点头,一想到能嫁给祁煜为妾,心中不禁盈满期待。 此时,丫鬟绿袖前来禀报,“小姐,骧王府的花轿已经到门口了,迎亲的家丁让您赶快出去。” 上官燕鸿站起身,轻吁一口气,“来了就好,还真怕祁煜突然就说不纳妾了。本小姐就要风风光光嫁出郡王府,让上官雅儿与上官楚楚那两个嫁不出去的贱人好好羡慕羡慕。” 五夫人也满脸高兴,“就是,讨好她们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吐一口恶气。走,娘扶你一路出大厅好好显摆显摆!” 丫鬟绿袖硬着头皮说,“夫人、小姐,不用了。” “什么不用,你个死丫头!”五夫人刚想开骂,绿袖又说,“骧王府的轿子停在郡王府后门。” “什么!”五夫人气得手中的绣帕都绞作了一团,“妾室只不过不能从夫家正门进,居然要委屈我燕儿从娘家的后门出。去,叫他们抬轿子到正门等。” “骧王府的家丁说,骧王有交待,要是小姐不肯上轿,就算了。” 上官燕鸿气得浑身发抖,还是咬牙说,“算了,总有一天,祁煜会知道,我上官燕鸿比上官惊鸿好。过门再说!” “是。”丫鬟绿袖扶着头盖喜帕的上官燕鸿一路像贼一样的朝后门走,五夫人陪同在一边。 当五夫人看到那不过是一顶普通的轿子,轿子上连朵代表喜庆的红花都没有,五夫人不禁辛酸起来,忍着难过,看着上官燕鸿上了轿。 轿子远去,五夫人喃喃地说,“女儿,你一定要争气,将来生了儿子,一定会风风光光!” 骧王府某间厢房,上官燕鸿坐于床上,实在受不了房里散发的霉霉的臭味,一把掀开了头上盖着的喜帕,骇然发现竟被安置在一间破旧的房间,里面连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残旧缺角的桌子与她坐的旧床。 “这是什么鬼地方!”上官燕鸿怒得站起身喝道。 丫鬟绿袖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小姐,奴婢也不知道,” 侍卫星魂走入房里,“这是骧王府的一间废弃不用的下人房,王爷还特地让人在此放了些发霉的东西,增加点‘味道’。” “你是……”上官燕鸿瞪着进门的护卫,“你是骧王身边的随护星魂?” “多谢燕鸿七郡主记得在下。” “什么七郡主?”上官燕鸿摆出一副高傲的态度,“我现在是骧王的侍妾,你应该称我燕夫人。快给本夫人换一间房,再怎么说,本夫人与王爷的婚事也是皇上亲赐的,王爷不能这般委屈本夫人!” 星魂摇头,“七郡主要搞清楚,当初令姐上官惊鸿嫁予王爷为正妃,待遇也不外如此,你以为你嫁进来为妾,能有更好的住处?” 上官燕鸿怒道,“以前上官惊鸿是个傻子,祁煜讨厌她,本夫人又不傻。” “王爷没说讨厌你。” “那不就是了。”上官燕鸿抬步往外走,“这里臭死了,快换间房去。” “不用了。”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上官燕鸿气不打一处来,祁煜倾心上官惊鸿也就罢,连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欺负她。 星魂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递出,“你自己看。” 上官燕鸿接过,瞪着信笺上两个若大的字体——休书。 “怎么可能!”说话的是丫鬟绿袖,“我家小姐才刚过门呢!”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上官燕鸿嘴里这么说,也心知小小一个护卫根本没胆子骗她,拆开信笺一看,休妾的理由是娶的妾不合心意,末尾还有骧王祁煜的签名印鉴。 “七郡主已非我家王爷的侍妾。”星魂冷淡的说,“请七郡主离开,七郡主的嫁妆衣服类的东西,属下已命人送返汝南郡王府。” “谁说我要回去?”上官燕鸿哭了出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本郡主哪里有脸回去?你去跟骧王说,要是他不肯收回休书,我就死在骧王府!” “王爷早就料到燕鸿郡主会这么说。”星魂不为所动,“王爷不会受任何人威胁,叫属下好心‘送’七郡主一程。七郡主说吧,想怎么死?” 上官燕鸿有点愣住了,“祁煜他当真这么绝情?皇上赐的婚,本郡主要是新婚当晚就死了,祁煜不怕皇上怪罪?” “小小一个妾室而已。王爷已经依圣旨纳了七郡主为妾,王爷可没说不休妾。连当初上官惊鸿是正妃时,皇上都不管,岂会来管你这个小小的侍妾?” 上官燕鸿语塞,满脸凄然地说道,“既然如此,本郡主没脸回汝南郡王府,也丢不起被休弃的脸,本郡主也不想活了。劳烦星魂大哥找一条白绫来给我上吊自杀。” 星魂总觉得上官燕鸿开始巴结他,客套地说,“七郡主这声大哥属下担待不起。白绫没有,上吊的绳子倒是已经准备好了。”指了指她侧后方横梁上垂下的绳索,留好了个圈,就等人脑袋伸进去。 上官燕鸿心一凉,“绳子都准备好了,看来骧王是铁了心不要我,也好,那我就死了算了。”搬了张椅子,准备去上吊。 丫鬟绿袖想拦,被星魂一指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得焦急地哭泣道,“小姐,您千万别做傻事啊!您要想想五夫人,您的亲娘,她还在眼巴巴等您回去呢……” “娘是要我风光地回去,我现在回去除了让她丢脸,根本不会有别的用处,与其给人嘲笑一辈子,死了反倒一了白了……”踩上椅子,上官燕鸿将头伸入绳套里,心,有丝颤抖,想到将来要面对的悲惨人生,她一鼓作气踢翻了椅子。 她脖子被吊得老长,四肢不断悬空挥舞,脖子像被勒断,又痛又不能呼吸,更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嘶哑的叫声,“啊啊……” “小姐……您不能死啊小姐……您太傻了!”丫鬟绿袖痛哭流涕,“侍卫大哥,求你救救我家小姐,求你了!” 星魂声音不带感情,“没听我方才说的吗。王爷让属下送七郡主‘上路’。” “你真冷血!我可怜的小姐……”绿袖快哭死了。 上官燕鸿的脖子痛得像是要与身体分家,缺氧窒息使她脑袋一片空白,那种临近死亡的感觉,令她深深恐惧,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根本不想死,她不过是真的不信祁煜会这么绝情,现在是真的信了! “救……救……”上官燕鸿努力地发音,除了一个嘴型,根本吐不出个清晰的字。 直到她差不多要断气了,侍卫星魂才一剑砍断了绳子。 上官燕鸿气息若有似无,猛地呛咳起来,星魂解了绿袖的穴道,绿袖赶忙过来扶起来,“小姐,您没事吧,可怜的小姐……” “七郡主果真是贪生怕死之辈,王爷说看在你是惊鸿郡主的胞妹,免强可以放你一马。仅此一次。”星魂冷漠地说,“请七郡主带着你的丫鬟速离开骧王府,走慢一步,王爷说你这条命就不必留了。”其实王爷是要她偿过临近死亡的滋味,不敢再自杀,以免在上官惊鸿那说不过去。 “走……”上官燕鸿虚弱地吐出一个字,丫鬟绿袖扶着她颤颤巍巍从后门离开骧王府。 后门的恭子里没什么人,上官燕鸿走了没几步,心头生恨,嘶哑地甩开绿袖,“不用你扶,方才我上吊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拦阻?” “奴婢不知道怎么回事,根本动弹不了……” “强词狡辩,依我看,你是收受了上官惊鸿的好处,巴不得我死。” “奴婢没有。奴婢是真的动不了……”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婢,看本郡主落魄了,心里嘲笑是不是?”上官燕鸿将得不到发泄的怒火强行加诸在绿袖身上,“你个贱婢怎么不去死?” “小姐要相信奴婢的真心……”绿袖激动地去拉上官燕鸿,上官燕鸿甩开她,因身子过于虚弱,反而自个跌倒了。 一双穿着靴子的大脚出现在上官燕鸿正前方,鞋子的主人发出阴阳怪气的男声,“想让她死是嘛?很简单,她死了。” 男声方落,丫鬟绿袖身躯垂直倒地,上官燕鸿大骇,回首瞧了瞧绿袖,手指探到她鼻息间,气息全无,“她真的死了!” “我帮了你,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怪里怪气的男声又响起,“你不是很恨上官惊鸿吗?我也很恨她。我会好好训练你,一起报仇,赐给那个贱人最最屈辱,最最残忍的死法。” 上官燕鸿抬头看怪气男人的脸,还没看到他的长相,就被一掌劈昏了过去…… 夜已偏深,京城有一带却格外繁华,只因是各式各样的妓院聚集区,妓院做的都是晚上生意,想不热闹都难。 其中,一家名为水茉园的妓院在街口,丝毫没有普通妓院的俗气,也没有妓女在门口拉客,门庭装饰华丽典雅,占尽了十字路口的优势。 众所周知水茉园是东祁国京城第一妓院,日进斗金,里头不止环境奢华舒适,姑娘们各个美得跟花朵儿似的。 一名年轻的公子走入水茉园,正在招呼客人的老鸨一见此人,不由惊愣了下,大厅中不少嫖客妓女一见此人,都纷纷看愣了眼。 年轻公子穿着一身藏蓝锦服,头扎同色系的发带,衣领和腰带饰着刺绣图案,华丽而又内敛。他长着一张精美绝伦的脸,眉清目秀,俊逸无铸,风流又不失潇洒! 总之,那是一种让人用言语都形容不出来的好看。 老鸨赶忙扭着仪态万千的步子走过来,“公子好面生,是第一次来水茉园吧。请问公子贵姓。” “免贵姓叶。” ------------ 独恋祁云  不消说,他便是女扮男装的上官惊鸿。 上官这个姓氏被她搅得太过轰动,又是复姓,难免惹眼,于是她便说了穿越前的姓氏。其实,叶,也不是她的姓,是叶克林‘送’的。她是孤儿,根本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眼睑微闪,上官惊鸿心里不由多了丝绸怅。在现代,她的身份是杀手,曝不得光也就算了,在古代,原以为混得风生水起,却也还是得躲躲藏藏。 要不是为了躲避魔龙君烨熙那个变态,她犯得着换男装上妓院吗?女扮男装上妓院高兴起来是附庸风雅,被逼着这么做,心里就是想砍人。 想到君烨熙就恨不得把他的魔皮给扒下来。 “原来是叶公子,叶公子驾临,真是蓬荜生辉……”都快把我园里的姑娘比下去了。后半句老鸨没说出来,“我是这的鸨嬷水三娘,大厅太吵,三娘这就带叶公子去二楼厢房。” “嗯。”上官惊鸿微点头,瞄了水三娘一眼,三十多岁,不像电视里那些妓院的老鸨那样浓妆艳抹,她妆容得宜,风韵成熟,一看就是风月场上的老手。 旁边有嫖客不干了,“三娘,你不是说二楼厢房客满了吗?怎么现在又有了?你这不是摆明挑客!” “王少爷别急着火。”水三娘对姓王的嫖客说,“这位叶公子早就预定了包厢……” 姓王的嫖客冷哼一声,“你当我傻子啊?你前边才说这位叶公子是第一次来,怎么就预定包厢了?当老子耳背?” “这……”水三娘一时语塞。 姓王的嫖客又开炮了,“我爹怎么说也是当朝二品尚书,本爷这么高贵的身份,今晚都只能坐大厅,比我晚来的,休想有包厢坐。” 水三娘抱歉地看着上官惊鸿,“叶公子,要么,你还是坐大厅得了……三娘给你安排个好点儿的位子……”她是有私心不想他坐大厅,大厅的嫖客都往他身上看,姑娘们都黯然失色了,影响不好,所以才想弄个厢房藏人。 上官惊鸿从袖袋中掏出一张银票在姓王的嫖客眼前一晃,姓王的嫖客直接嗤道,“本少爷有的是钱……”看清楚上头的数额是一万两白银,住了嘴。一万两哪怕是在水茉园这种收费昂贵的妓院,也够嫖几十个晚上了。话峰一转,想接银票,“看在钱的份上,本少爷就当刚才什么也没说过……” 玉手一移,上官惊鸿将手里的银票放到水三娘手里,“本公子要最好的上房。有钱,本公子也不赏混蛋。” 水三娘一看如此大额银票,愣了下,眉开眼笑,“叶公子放心,公子如此慷慨,真是我水茉园的上宾。三娘这就带公子上楼……” 姓王的嫖客恼羞成怒,拦住上官惊鸿的去路,“居然敢骂老子,你给我站住!” “你爹昨晚刚收了姓顾的丝绸商五千两好处费。你今晚就迫不及待偷出来嫖妓,回去不怕你爹王尚书打断你的狗腿?”上官惊鸿声音略轻。 姓王的嫖客却大惊,“你怎么知道这事……”又敢忙否认,“你瞎说。” “我瞎说?”凭她手底下的探子网,了解这么点小事,根本是小意思。上官惊鸿一挑眉,“四周逐渐安静下来,你要是想事情闹大,引得朝廷好好查查,本公子奉陪。”本来想直接把他打趴下,她也躲人,还是悠着点。 “算你狠!”姓王的嫖客恢溜溜走了。 上官惊鸿随水三娘一块上二楼,进入一间位置极佳的厢房。 房间里装饰华丽而清雅,床被桌椅用料都是上等货,窗前的台子上摆着盆水仙,给人带来一种温馨的感觉。 水三娘只是水茉园聘的鸨母,其幕后另有老板。水茉园的装饰比一般的妓院高档许多,不沾风尘气却又让人留恋,听说水茉园的布景是幕后老板亲自策划的,这般布置,非一般的好眼光。 上官惊鸿坐在靠窗的位置,能看到一楼大厅内的全部光景。 “叶公子,三娘已命人备了精致可口的酒菜。”水三娘跟进房热络地说,“您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涟漪姑娘温柔可人,善解人意,是我们这儿的红牌,叫她来陪你行么?” “水茉园的名号在京城响当当的,涟漪不过是你们这的第二红牌。”上官惊鸿直接说,“叫你们的头牌水茉姑娘过来。”来了妓院,不叫个妓女作陪容易让人起疑,所以就叫一个,要叫,就叫个最好的。 “水茉姑娘正在接待客人,实在抽不开身。”水三娘极力推荐,“涟漪姑娘肯定能让您满意……” “你不是说本公子是你们这儿的贵客吗?贵客自然有优先权。”上官惊鸿不妥协,“除了水茉,别的姑娘本公子都不要。要多少钱,开个价。” “这……不是钱的问题。”水三娘一脸为难,“而是水茉姑娘正在接待的贵客,我们得罪不起。” “什么贵客?” “这个实在不方便说。” “那好,你让水茉姑娘有空的时候再过来给我敬杯酒总行吧。”郁闷无聊的时候,也想逗点乐子,越得不到,就越要得到。 “还是不行啊。”水三娘无奈,“一次性就出手一万两白银的顾客,三娘开妓院这么久,是头一次碰到。三娘知道您的身份定然贵不可言。只是三娘实在没办法叫水茉姑娘过来。也不知道那位贵客什么时候走。” “给你一盏茶的功夫,若是水茉姑娘不过来,我明天就命人拆了你的妓院。”上官惊鸿面色平静无波,轻缓地煽着扇子。 水三娘看他似无害的态度,却总觉得他能做到,“就是拆了水茉园,三娘也没办法。” 听水三娘这么一说,上官惊鸿倒是真对那位贵客好奇起来,“本公子就在这等着,你看着办吧。” 水三娘无奈地退出了厢房,在外头走廊吩咐一名下人,“去后院西厢通知水茉姑娘,叫她若是抽得出空,前来陪陪叶公子。” “是。”下人领命而去。 上官惊鸿站起身,摇着扇子不紧不慢地跟于下人后方,在后院七拐八弯,来到一座雅致的楼宇前。 院中花木扶疏,环境幽静怡人,楼宇前灯笼粉红,光芒令人遐想而诱惑。 上官惊鸿站在一株树后,见下人恭敬地敲了敲房门,须臾,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前来开门,此女子明眸皓齿,眉弯新月,浓淡相谊的妆容,五官是一种稀世的美,体态轻盈,犹如出尘的茉莉仙子,格外动人。 这般的美人,连上官惊鸿都不由在心里惊叹,不必猜就知道她一定是水茉姑娘了。 “有什么事?”女子表情有点被打扰的不悦。 “水茉姑娘,三娘让我来跟您说一声,有空到大堂二楼见见一位叶公子。” 被称为水茉的女子不悦的神色愈发明显,“三娘又不是不知道公子在我房里,打扰到公子的雅兴,我跟她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不会有空的,去吧。” “是。”下人领命离开,房门又关上。 上官惊鸿凝聚念力,凭着特异功能透视进房里。 这一瞧,她清澈的眼里闪过一抹意外。 房内明月照窗台,纱帐飘荡,华丽的矮塌上躺了一名青衣男子,塌前的茶几上放着精致可口的酒菜。 男子身材清俊修长,手枕着后颈正在闭目养神,睫毛卷而翘长,姿势是十足的慵懒,又让人觉得宁静。 使上官惊鸿讶异的是,这名男子,居然是祁云。 一股失落迅速在上官惊鸿的心头蔓延开来,就像宁静的山洞里一滴滴清脆的水流声在流淌,未碰水,却已先觉得凉。 水茉走到矮塌旁,在蒲团上跪下身,动作轻曼地斟了杯酒,“公子,水茉敬你一杯。” “嗯。”祁云睁开眼,双瞳明净而又清澈。他坐起身,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公子可是有什么心事?”水茉温柔体贴地问。 “我的心事,你已懂。” “水茉明白,但水茉的请求,公子也晓得。”水茉执杯,品了口杯中酒,“酒味甘甜,水茉喝在嘴里,却觉得苦涩。自第一眼见到公子起,水茉便已动了芳心,水茉虽身在青楼,却出淤泥而不染,卖艺不卖身,得保清白之身。” “要是你愿意,我可以为你寻找一位适合你的男子。”祁云望着眼前的酒,有些出神。 “水茉一颗心早已在公子身上,在水茉的心中,也没有哪个男人比公子更好。”她悠然说道,“得知公子与惊鸿郡主被皇上亲自指婚,水茉的心像被万箭穿透,血淋淋地疼。可是水茉还活着。还活着,就有希望。世人传闻惊鸿郡主惊才绝世,水茉也看过她的画像,确实美绝尘寰,水茉不敢奢望能将惊鸿郡主比下去,只求公子能让水茉委身于公子,纳水茉为妾。” “你应该知道,跟着我,不会有好结果。” “水茉甘愿。” “我不能答应。”祁云起身,望着窗外的明月,“如果我答应你,我将会永远地失去她。” 水茉走到祁云身后,神情苦楚,“在公子心里,难道就再也容不下其她女人?水茉自问,并不比别的女人差。” ------------ 乱心的吻  “容不容得下又如何?”祁云似在喃喃自言,“之于我而言,不该有爱情。” “像公子这般优秀的男子,是天下女人都梦寐以求的夫婿。水茉听说惊鸿郡主对别的男人都不假辞色,唯独对公子视为蓝颜知己。水茉不相信男人与女人之间有纯粹的友情,想必惊鸿郡主其实心仪于公子,才借着朋友的名头接近公子……”水茉想继续说下去,却收到祁云冷凝的一眼,顿时住了嘴。 上官惊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祁云没反驳水茉的话,是在认同吗?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犯贱,以为在古代能交一个真心的朋友。在祁云眼里,未必是。祁云好几次看自己的眼神也含了别的情愫,约莫根本没把她当朋友,而她却自以为清高地挂着友人两个字,接受祁云的关心、帮助。 转过身,迈着步子朝原先的包厢走,走了一小段,上官惊鸿才觉得脚步有些沉重。她没有发现,祁云在房内从窗前回过身,清越的视线一直看着房门。 “公子,门外有人吗?”水茉随着他的视线瞧了房门一眼,想去开门。 祁云嗓音沉幽,“别去。” “公子?”水茉不解。却从他脸上看不出端睨,虽然公子看起来宁静清和,实则根本无法让人看透猜透分毫。 “坐下吧。不要再说话,我要安静一会儿。”祁云躺回矮塌上,闭上双眼,面色难掩苍白。 水茉关心的话愣是咽回嘴里,公子的权威,她绝不敢挑战。 上官惊鸿走了段路,转了几个弯,一抹妖红的身影挡住她的去路,“失望了,还是心痛了?”嗓音妖异而又带着讽,“想不到祁云会出现在水茉园头牌妓女的房里吧。这个世界,知人知面不知心。小鸿儿,唯有本尊才是最适合你的男人。” 红瞳邪气,红发飞扬,一身的红衣诡异却又穿出了倾世风华。月光下,他的身影被树荫笼罩了一半,半明半暗,恍若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邪得极阴。 凝视起他绝俊得妖异动人的面孔,这一瞬,上官惊鸿的心微微跳动。若是他不是红发红眸,若他的肤色不像僵尸那么僵白,肯定是天底下最迷人的男人。 不过,也许是她心脏负荷能力过强,即使是这样的他,她一点儿也不介意,反而觉得他有一种很独特的妖美。莫非是她审美观出了问题? 一片绿意荫荫的树叶从一旁的树上飘下来,落在上官惊鸿的头发上,君烨熙伸手,拿下她发上的叶子,妖娆一笑,“小鸿儿,本尊喜欢你现下柔和的目光。” 上官惊鸿若翦水般的秋眸微讶。看他的目光会不自觉变得柔和? “本尊很不高兴,你居然趁本尊不备,偷偷躲了起来。”君烨熙眼里闪过一抹兴味,“不过,本尊也觉得有趣,追逐你可以增添不少乐趣。只是现下你的内伤还未完全复原,不宜四处乱跑。”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她皱眉。 “本尊一直就跟在你身后,你没发觉罢了。” 她脸色一变,暗咒一声,是敏锐力下降了,还是魔龙君烨熙真的能力高到超出了她的料想之外? “觉得不如本尊?”君烨熙似看透她的想法,“有何干系?本尊是你的男人,若是不能比你强,谈何拥有你,保护你?” 一路有几名下人眼光怪异地盯着她,明白下人看不到君烨熙,怀疑她是自言自语的疯子。于是她走入之前的包厢,才瞪随后跟来的君烨熙一眼,“你还要不要脸?” “本尊说的是实话,”君烨熙瞳光里多了丝淫邪的意味,目光故意在她身躯上下扫,“你的身体,还有哪一部份是本尊没摸过的?” 素手执起一杯茶水就泼了过去,君烨熙不当回事的闪过,上官惊鸿又直接将手里的杯子砸过去,哐啷一声,杯子砸中墙碎在地。 君烨熙红色的眉宇微蹙,“小鸿儿,你不宜动肝火。” 她一僵。 方才是怎么了?居然给他一两句话就激得失去了理智!她一向冷静,天塌下来也不会眨一下眼。 是受了君烨熙的影响,还是祁云? 心头有点乱。 “你要是马上在我面前消失,我肯定不动火。”她冷冷启唇。 “好。”邪气地应了一字。君烨熙红影一飘忽,已没了影子。 未料到他答应得如此爽快,还以为他生气,要惩罚她偷跑,还以为他又会对她动手动脚,肆意欺凌……甩甩头,上官惊鸿自嘲,在想什么呢。 看着厢房门,他其实是从房门出去的,只是速度快得像闪电,她眼力极好才看清,不然常人绝对无所觉。 水三娘走入厢房里,“叶公子,方才听到杯子打碎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火气大,打碎了个杯子而已。” “是三娘照顾不周,水茉姑娘今晚实在无法抽出身相见,好多客人都在等着,三娘也没办法。” “不是水茉的问题。”上官惊鸿摆了摆手,“你出去。” “叶公子有需要再命人跟三娘说,门外就有下人的。” “嗯。” 上官惊鸿坐回窗边,看着一楼大厅纸醉金迷,嫖客妓女打情骂俏,一杯接一杯,喝着杯中酒。透视隔壁房间,嫖客与妓女正在,衣衫凌乱了一地。 真的有点介怀,原来连祁云这般的男子,也喜欢风月场所。 不知不觉,一壶酒喝完了,高度烈酒,头脑微熏。她的视线变得迷惘。 燕玄羽推开厢房的门走了进来,见上官惊鸿因喝了酒而熏红的面庞,心疼地说道,“鸿儿,你喝得太多了。” 上官惊鸿闻言,朝燕玄羽看,他的身影有些恍惚,一个晃来晃去,变成两个了,不由揉了揉额头,“我有点醉了。” “鸿儿是个清醒的酒鬼,”燕玄羽坐在她身旁,“瞧瞧你,像什么样子,居然女扮男装上妓院装嫖客。给人知道,堂堂郡主的清誉都没了。” “我不在乎名誉。”上官惊鸿沉喝一声,“再给我拿两壶酒来!” 燕玄羽动了动唇想拦,眼里闪过一道精锐的光芒,又作罢。 下人送上二壶酒又退下。 上官惊鸿心情烦躁。 摆脱不了君烨熙的控制,烦。 看到祁云跟妓女在一起,也烦。 祁云…… 想到他,心不由地痛了下。到这一刻,她恍然惊觉,那个水茉姑娘说得对,她对祁云已经超出了一般朋友的友情,根本是在借朋友这两个字眼接近祁云。 她不接受任何人的帮助,唯独不拒绝祁云。 祁云高烧不退那次,她直接以嘴喂药,也是下意识反应。不知从何时起,祁云在她心中慢慢的变得特别,特别到,她想打破友情这层关系。 所以,接了老皇帝的赐婚圣旨后,她才会想祁云若是真的有意愿娶她,希望他说出来。 原来,不是他不说,而是他另有红颜佳人。 水茉姑娘看起来温柔可人,又知书达理,而她上官惊鸿,虽有美貌智慧,却双手沾满了血腥。 祁云不是也说过当她是朋友?还说她要是嫁他,只要哪天看上别人,可以另嫁他人。 她同意嫁给北棠傲,是帮忙还北棠傲的救命之恩,祁云也不过是用婚姻来帮她这个朋友免于嫁给不喜欢的人,也只是帮忙而已! 上官惊鸿猛灌了一口酒,喃喃地道,“不该再有期盼的。” “鸿儿,你在期盼什么?”燕玄羽嗓音轻柔。 上官惊鸿侧首看他,“燕玄羽?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找你啊。”一派理所当然。 “给我滚开!”她嗓音带着酒气。 燕玄羽受伤地说,“鸿儿,人家找了你大半夜了,有探子打听到王尚书的儿子在水茉园受了气,又听闻给他气受的是一个嚣张绝色的公子哥,我猜会不会是你,前来一看,才果真找到了你,你就这么要赶我走……太伤我的心了。” 她懒得听他自作多情,忽感一阵晕眩,一手抚着额头,“我头晕……奇怪……这酒怎么越来越烈……” “你喝多了。不舒服吧,我给你煽煽风,凉快些。”燕玄羽眼中闪过一道异样,起身关起门窗,轻摇折扇为她添凉,“现在好些了么?” “为什么……要关门窗?”她云鬓微乱,双颊潮红,浑身软绵无力,一张樱嫩红唇微启,光泽诱惑十足。 燕玄羽目光多了丝火热,顺势搂住她软倒的身子,“鸿儿喝醉了,我舍不得给别人看到你的美态,所以窗户要关起来。” “热……”她眼光迷离,媚眼如丝。 “煽一下风就不热了。”燕玄羽轻柔地挥动着扇子,佳人在怀,一手抱着她,一手还要煽扇子,有些不方便。 她有些疲惫地合上眼,“嗯,风再大些……” “好的……”又过了少许,他将折扇放于桌上,抱着她的手有些颤抖,心如雷鼓般跳动。 玉颊香腮,眼睫翘长,像两把美丽的扇子,呼吸散发着甘醇的酒味,光泽的唇似乎在诱人品偿。 一直倾恋她这么久,这是第一次,她离自己这么近。 燕玄羽喉头一渴,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吻上她樱嫩的红唇。 ------------ 自煽耳光  轻轻地,怕惊着了她,试探性地先舔了舔。 柔软至极的嫩滑触感使他心潮澎湃悸动,不受控制地想要更多,可是又怕她突然转醒,要是晓得他在轻薄于她,以她的个性不宰了他才怪。 “鸿儿……”语气极轻地唤了两声,见她闭着美目并无反应,他的胆子不由大了起来。 又次吻上她的唇,由浅舔变得深入,狂热地掠夺着她嘴里的芬芳,越吻越深入,越来越不受控制,抱着她就倒在高档柔软的长椅上,倾身压着她。 “嗯……”她不舒服地嘤宁一声,下意识地偏过头想躲避他的侵犯。 燕玄羽不给她机会。 她缓缓睁开水润的双瞳,他吓得赶紧停了所有的动作,等着被她拍飞。 “你在做什么?”她的意识有点不清,问出了孩子气的问题。 燕玄羽这才发觉她的眸光是迷离的,也就是说,处在醉酒状态,脑子不清醒。 “我在爱你,鸿儿。”他这般说,声音带着心悸的激动。 “爱我?”她眸子转了下,想思考,发现头实在太晕了,眩眩的,什么也不能想,“我只想睡觉……” “你要爱吗?”他温声诱哄。 “爱是什么?”她脑海里忽然闪过冷铭寒绝情地以刀片划过她颈子的那一幕,神情痛苦,“我不要爱……不要……” “鸿儿你怎么了?”燕玄羽有点心疼,轻拍着她的胸口,“好好好……不要爱……”为何,她会对爱这般恐惧? 她安静下来,容颜美得惊世,又那般纯真无邪,燕玄羽不由自主地继续吻着她,唇、鼻、眼、下巴、向下至她白皙的颈项…… 解了她的衣裳,大掌不规矩地在她身上探索。 她头昏地呢喃,“玄羽……不要……” 他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要的,你会要我的……” “玄羽……不……”她晃着脑袋,“不要这样……对我……”因醉意,或许又恩潜意识,她拒绝着。 他动作又是一僵,望着她美绝尘寰的面孔,喜欢她的男人太多,若是错过了这一次机会,恐怕要得到她,难如登天,不能失去她! 何况……此次若是不成功,她醒了,发现他竟然……一定会宰了他! 只有她成了他的人,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女人若是失了清白,不都该以夫为天么?不要求她以他为天,只希望能有办法留住她,得到她的青睐。 更多的,是他实在受不了诱惑。 美人如厮,他不是圣人,实在做不到美人在怀,却坐怀不乱。 “鸿儿……我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你会理解我的。”他说的有些断续,再次倾身。 她蓦然又次张开了眼,这一回,瞳光慢慢从浑沌变得清明,清到冷冰,醉意渐渐消散。 可惜,他沉浸在激动与做贼心虚的惶恐中,却并没有发现。 当他想进一步时,却猛然发现,身体竟然动弹不得。 她翻身而起,让他躺下,同时素手一带,衣衫盖住了他。 清丽的身影站在一旁,理好衣衫,回身望住他。 他讶然,“鸿儿,你没醉?” “你应该也查到,我先前去过后院水茉居,看到祁云与水茉在一起。”她冷静地开口。 “是。” “你以为单单凭祁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就受了刺激要借酒浇愁?” “难道不是吗?”他反问,“为了祁云,你把酒当水一样在喝。” “也许吧,我真的心在烦,所以才一时喝多了酒。”她叹息,“为什么,你要让我如此失望?为何你要悄悄在我喝的酒壶里下药?” 他一惊,“你竟然知道。” “是啊。本来不知道,现在却知道了。”她苦笑着抬起右手,指尖还渗着水滴,“你方才强行想轻薄我,我想抗拒,全身却提不起一丝力气,身子又热又晕又难受。才惊觉你对我下了迷药。若非我暗里运功将酒逼出体外,就真只能任你为所欲为了。” “鸿儿我不是故意的。”燕玄羽急忙解释。 上官惊鸿沉重地说,“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好,我都知道。你对我一翻深情,一翻苦追,为了叫我一声鸿儿,你二话不说就去投湖。在众目睽睽之下,我给了你一刀,你却毫不怨言,不顾生死,拖着重伤的身体前来郡王府向我提亲。曾经,我以为我心硬如铁,再也不会为任何事情而悸动。可惜,就算我的心曾经死了,它还是会跳动,继续活生生地跳着。我有我的分析能力,即使心是石头做的,也能给人捂热,我承认,我被你感动了。” 虽然她说的都是他的好,他却越听越心凉,“鸿儿,你听我说……” “是你,要听我说。”她冷淡地道,“曾经,傻惊鸿受上官雅儿与上官楚楚欺负时,我怪你袖手旁观。漫天的烟花,你向我求婚,我说你面对心爱的女子都不救,还有何颜面说喜欢我?其实,我早已经不是以前的傻惊鸿,我根本不怪你这些,这么问,对你也不公平。我这么说,只是希望你不要再继续对我纠缠,希望你知难而退。而你……没有。一直以来,我以各种各样的冷漠、伤害的言语拒绝你,你依旧不放弃。” “我永远不会放弃,”燕玄羽肯定,“这一辈子,我就是要娶你为妻。” “今夜,我其实是真的不开心。”她笑道,“你的热情,真的曾让我动容,就在漫天的烟花汇成的五个字——‘鸿儿,我爱你’。一遍一遍,又一遍,烟花在夜空不断重复着此五个字,虽然只是刹那芳华,一闪即逝,我的心在当时却深深的震憾,在我心中留下了永恒的一幕美丽。我相信,没有哪个女人能抗拒得了这么浪漫。” “要是你喜欢,我以后可以天天为你放这样的烟花……” “这样美丽的场景一次就够了,次数多了反而不会珍贵。”她叹息,“我很清楚,你为我付出了不少,也被我伤了好多次心。你的不屈不挠开始真的让我反感,让我讨厌,慢慢地,却也因此而偶然感动。我的感情,一向不多。越是说话伤你,叫你滚,是越不想担误你。” 燕玄羽忽然能动了,起身默默穿理好衣衫,几乎是屏息在听。 “而你,”她闭了闭眼,“却在我的酒里下药,我是多么地相信你,对你没设防。你枉顾了我的信任。我叫你不要这么对我,你不肯。你的侵犯我完全无力反抗,这时才可悲地发现身体竟然给迷药控制,我立即运功逼出方才喝过的酒。还好在紧要关头,我努力清醒了神智及时止制了你。你竟然如此的不择手段!你让我看清楚了你,也看轻了你。如果我因此失了清白,我一定会恨你一辈子!原本今夜,你只要好好地陪伴我,一如往常地缠着就行,我不爱你,真的不爱,却因为感动,我心里想过给你一个机会的的念头。但是,你的卑劣手段,亲手毁了这个机会,也亲手磨灭了你曾经对我付出的一切。你我,再不相欠!” 他惊痛地瞪大眼,绝俊的面庞毫无血色,“鸿儿不要!”伸手想抱住她,却被她冷眼一瞪,再次动弹不得。 她冷笑,“我会特异功能,汇聚念力能逼出体内喝下的药酒,也能短时间内控制你不能动弹。” “鸿儿,我错了!”他俊逸的脸上盈起歉意,“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即使你不爱我,只要你肯试着跟我好好发展,我一定不会再辜负你所望。” “对于一个不择手段,宁可下药毁了我的清白,也要得到我身体的男人,”她冷哼,“我实在兴不起好感。机会,只有一次,在我上官惊鸿这里,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你死心吧。” 一步步,她朝房外走,仿若要走出他的生命。 他也聚精会神,一奋力便行动自由,上前拦她,“鸿儿,你不要走……我真的知错了!” “让开!”她冷喝。 “不让。”他又一副赖皮的模样,“除非你原谅我。” “不可能。” 他欲伸手碰她,她凝眉,“你的脏手再敢碰我,我就剁了它!” “好……鸿儿我不碰你,只要你不生我的气……” 上官惊鸿看了看一旁的墙壁,若是她的特异功能全都恢复就好了,那样,她可以发功穿墙。 “鸿儿……”见她不说话,他有点小心翼翼。 “现在多看你一眼,我就多恶心一次。”她唇里吐出伤人的话,“我要的男人,永远不能伤害我,你已经失去了资格。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 他颓然地垮下肩膀站到一旁,上官惊鸿目不斜视出了房门。 身后传来啪一声重重的耳光。 她身影一顿,知道燕玄羽重重地自煽了一巴掌。 有嫖客在对面的走廊上惊异地说道,“那不是燕三皇子嘛?燕三皇子居然上青楼,还自打耳光,真是奇事!” “是啊,燕三皇子这一巴掌打得真重啊,嘴角流血了……”有妓女惊道,另一名妓女也惊呼,“燕三皇子的脸开始肿了,天呐,这一巴掌可真重……” 议论声一下子就传开。 上官惊鸿微微一叹,“我早就说过,我不是那种被伤害过,再给一颗糖就能算了的人。” 她青雅的藏蓝色身影未再停留,从二楼走过一楼大厅,所有嫖客妓女都在指指点点,都在好奇燕玄羽究竟为了什么事大庭广众下脸都不要了,似乎与她有关?此刻她在众人眼里是位潇洒俊秀的公子,甚至有人说燕玄羽变了心,有喜欢男人的断袖之癖。 方出了水茉园大门,碰到正要进门的骧王祁煜。 祁煜微愣了下,对于眼前的她作男装打扮感到诧异。想不到她一个女子作男装打扮竟是如此的风流潇洒,美俊无铸! 上官惊鸿直接绕道走,当作没看到祁煜。 祁煜站在门口,冷漠的目光环视了眼水茉园大厅,视线落在二楼走廊上站着的燕玄羽身上。燕玄羽右颊红肿,脸上浮现清晰的五指印,以指印的大小长短来看,他断定应该是燕玄羽自煽的。大厅内的人窃窃私语地沸腾,也证实了这点。 视线又瞧向刚消失在转角的上官惊鸿,并没有跟上去,再次冷扫燕玄羽一眼,唇角微微的勾起。燕玄羽肯定是跟上官惊鸿闹翻了,这个消息,令他愉悦。 上官惊鸿回到汝南郡王府的无心阁时,已经是下半夜三四点钟了。 护卫青龙守在院门口,一见到上官惊鸿,眼神发亮,“主子!” “这么晚还在等我?”上官惊鸿感觉有点窝心,是那种有人关怀的窝心。 “主子留话勿寻,青龙不敢逆主子的意。可是主子不回来,青龙睡不着。” “素儿与凤舞睡了吧?” “嗯,她们等累了就歇息了。主子,老爷一直在大厅里等你,你不许外人随意闯入无心阁,老爷不敢在无心阁等候,就一直等在大厅。” 她颔首,“我知道了,你也去睡吧。” 青龙压抑住内心的情感,走前偷偷凝视她,才转身离开。 “等一等。” “主子何事?”他回身。 上官惊鸿眉宇间浮起无奈,“有些事情,永远不会有结果,有些感情,注定是付诸东流。我这么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青龙背脊一僵,“青龙懂了。” “你只消做好一个下属的本份,不该想的,就不要想。如果你注定深陷难自拔,那么,你便不适合再留在我身边。” “属下一定遵从主子的命令,不会再将儿女私情与职责混为一谈。”青龙脸上浮起坚定的神色,暗自发誓,将来只要默默跟随在主子身边就好。 “去吧。” “是。” 上官惊鸿站在无心阁院门口看着院中的景致,之前院内因君烨熙、燕玄羽与祁煜一场打斗,树被真气劈毁了好几株,地面也裂开几十处,树叶更是飞飘得到处都是,这会儿已被人收拾干净了。 她转身向大厅而去。 夜深人静,汝南郡王府的大厅也是很安静,郡王上官宗桓一个人坐在大厅主位,手肘撑着茶几,手掌抵着下腭正在打盹。 上官惊鸿审视他,他的身躯瘦弱单薄,下巴上的胡须一指来长,眼角的皱纹使他看起来像六十岁,实际上才五十来岁,若是把他的胡子剃了,他再年轻个二十岁,绝对是个美男子。 不过,他真的是个再糟糕不过的父亲,却也是一名痴情男子。为了洛吟雪,浑浑谔谔过了十七年。 这些天,她不是不知道,他经常去无心阁外头转悠,也极力阻拦府里的一票女人打她的钱财的主意,也经常会问素儿她过得好不好。 他在弥补,弥补做为一个父亲失职了那么多年。 只是真正的傻惊鸿早已芳魂逝去,他又能正真补偿什么? “爹。”她的嗓音很冷,只不过是吐出了机械性的字眼。 上官宗桓睡得浅,一听到她的呼唤,起先还以为是在梦里,睁开眼,见到上官惊鸿的身影清然站在三步开外,猛地惊起身,“鸿儿,你回来啦!很累了吧,饿不饿?为父让厨房给你准备些吃的……” 他的表情有些唯唯诺诺,似乎深怕她不高兴。 她冷淡地说,“不用了。以后无心阁不会禁止你进入。爹你的年纪一大把了,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要是没回府,不要再等到深更半夜不睡觉。” 说罢,她便转身迈步离开。 上官宗桓老泪纵横,感动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鸿儿居然叫他爹了!而且还关心他! “鸿儿……”他唤住她。 “还有什么事?”她没有回身。 “今晚早前有人在骧王府后巷发现了你七妹燕鸿的丫鬟绿袖的尸体。你七妹燕鸿不知所踪。” “我已经知道了。”在回来的路上,她听探子禀报过。 “要不要派人找燕儿……” “随你吧,这事与我无关。”心就是这么狠,当初傻惊鸿差点给府里这票女人虐死,一虐就虐了十七年,她可没大度到当什么也没发生。 望着她漠然离开的背影,上官宗桓心里万分自责,若非他这么多年的不负责任,她与其她姐妹的关系又岂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想到燕儿对她的欺负,他真是不想管燕儿死活,可是燕儿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鸿儿既然没说不许寻找,那他明日还是派些家丁找找。 隔天,差不多中午的时候,上官惊鸿才起床。 推开房门,丫鬟素儿早已在外头候着备好了洗脸水,“小姐,您醒了。饭菜也已经准备好了。” “嗯。” 素儿又说,“今早府里来了几十个债主,说是府里的夫人小姐们欠了他们的钱,钱滚钱,利滚利的,合起来都一百多万两白银了。债主在前厅里吵着闹着要夫人们还钱呢。还说要报官,抓夫人小姐们卖去妓院,要收郡王府的家宅,畏于骧王住在府里,小姐您又财雄势大,才没敢动手,现在僵持在前厅,债主们都在等您跟骧王表态,若您二人不管的话,他们可就直接动手了。” “去转告,她们的债务与本郡主没干系,本郡主不管她们死活。至于骧王祁煜,也去跟他说一声,他要是插手管闲事,本郡主不会对他有丝毫感谢。” “是。” 一会儿后,上官惊鸿才吃完午饭,一票女人在无心阁外头撕吼着,二郡主上官雅儿嗓音拔尖,“上官惊鸿!你这个没良心的!难道你真的要看汝南郡王府这个生你养你的根就这样毁了?真的要看我们被抓去当妓女!” “鸿儿啊,我纵然对你再坏,怎么着也是你的三娘,怎么着还是给你留了一条命,你不能眼睁睁看我们进火坑啊……” “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女儿刚成亲又被休,女儿也没了踪影,现在还被债务逼迫……”五夫人哭天抢地。 “六妹!怎么着我也是你的三姐,你不能见死不救!一百多万两对别人来说数额巨大,对你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这点钱你都不肯出,难道真的就这样看我们这个家四散吗……”三郡主上官楚楚是又恨又气。 二夫人也是一边骂又一边求,“就算你不看在我们的份上,也想想老爷啊,他是你的亲生父亲,我们要是出了事,他会悲痛,会难过……” “是啊,救救我们吧!”四夫人哭求。 上官惊鸿站在院中,一身白裳罗裙,头发一半用漂亮的发髻固定一半披泄在身后,女性的清纯与柔美十足。 然而,她却面无表情,对于一票女人的怒骂哭喊事不关己。 “小姐,你看他们都闹到您的院落门口了。”素儿嫌恶地说,“这些个夫人小姐以前那么嚣张,现在末日到了,真是活该。求您吧,态度也不好点,又骂又叫,奴婢都不同情。您别管她们。” 上官惊鸿嘴角撇了撇,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是不管,反正也惩罚过她们了,以前给她们下的毒,也早就用解药一点点地给清了,让她们自生自灭。” 汝南郡王上官宗桓也在院外,只是他什么也没说,就这样表情沉重地站在一旁。 “老爷,你倒是说句话啊!”三夫人拉了拉上官宗桓的袖子,“你让她给我们还债……” “爹,您开口跟六妹说,”上官楚楚也泪光盈盈地道,“只要她帮我们还了些债务,我以后都不乱花钱了……” “老爷,难道您就看着郡王府这样落没了么……”四夫人动之以情。 一道道求饶声令上官宗桓心软,却也无可奈何,“鸿儿决定不帮你们,我不免强她。要怪,就怪你们当初的狠心,要怪,就怪你们自己不争气,花钱如流水,奢侈过头,又仗着以为有郡王府作庇护连高利贷也借。” “老爷,这些是十七年累积下来的债务啊,又不是一朝一夕。”三夫人痛哭道,“这么多年,你不管事,还要提供府里大鱼大肉,吃好穿好的生活,不借怎么过日子?” 上官宗桓听了,非但没动容,反而越发生气,“你们这十七年就大鱼大肉,荣妃在世时,不知接济了郡王府多少钱财,全是给鸿儿的,都给你们霸占光了,可怜鸿儿十七年吃的连猪食都不如。”话峰一转,对那几十名债主说道,“你们收了郡王府地契去卖钱,这些个惹人厌恶的女人,要带走就带走!” 说完,走进无心阁,无心阁门口有青龙、凤舞看守,没有债主敢进。 院外哭闹与漫骂声震天,债主与其带来的手下们一个个揪拖住一票夫人小姐,又是抢人,又是抢郡王府里的财产家具…… 又哄又闹,又乱,郡王府里所有的下人都傻愣愣站在一边,没有上官惊鸿的命令,无人插手。 唯独无心阁不受影响。 过了好一会儿,上官宗桓实在不忍心郡王府的基业就这么毁于一旦,痛心地瞧向上官惊鸿,“鸿儿,我想你的姨娘与姐姐们是真的知错了,你就真的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郡王府毁掉,看着她们进火坑?” ------------ 泠雨听涛  “我的心就是这么硬。你要是看不过眼,大可自己救她们。”上官惊鸿神色没有一点松动。 “为父要是有能力,又岂能只是傻站在这?”上官宗桓表情有点无措。 “本来你是有能力的。要怪就怪你不问世事十多年,现在又冒出来多管闲事。如果你多年来,一直当好你的郡王,照顾好你的妻小,也不至于是现在这样。” “为父是真的错了。”上官宗桓眼里满是悔恨,“是为父太爱你的母亲,实在经受不住失去她的打击。” “这么说,还是我母亲的错?” “我不是这个意思。”上官宗桓一下子似乎又苍老了几岁,“鸿儿,她们千错万错,都是你的姨娘与姐姐……你就伸出缓手,我保证她们不会再犯,不会再这样目中无人,不会再借高利贷。” “你拿什么保证?” “就用为父这条性命。” 被一群债主押走,并未走远的一大票人,闻言,又停下脚步,一票欠债的女人眼里泛起希望之光,债主们眼里也升起希望,比起刮分郡王府的财产,与把这票不值钱的女人卖进妓院,拿到欠银与利息更为可观。 不能动上官惊鸿的个人财产,整座郡王府最多也就值个二十多万两银子,加上一票女人卖个几万两,远远不够债款。 在一大票人期待的目光中,上官惊鸿依然不为所动,“你的性命值几个钱?我说了不会管闲事,就是不会管。” “鸿儿,就当是为父求你……”上官宗桓面露乞求。 上官惊鸿冷然一笑,“命都不值钱了,你的恳求还会值钱吗。”目光扫向那一票债主,“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债主们粗鲁地押着一票女人走了,女人们一遍遍的哭骂喊叫声传来,“上官惊鸿你见死不救,不得好死……你就抱着你的钱进棺材吧!早晚有一天,你的下场会比我们更惨……” 整座郡王府除无心阁之外,两个小时内被一搬而空。 上官惊鸿像没事人一般在书房批审帐目,喝喝小茶。 丫鬟素儿走入书房里,一脸担忧地说,“主子,债主们拿了郡王府的地契,要占郡王府的大宅了,怎么办?” “没事,那我们就搬吧。”上官惊鸿从帐目中抬首,“我在城东买了座大宅子,搬过去。” “真的吗?”素儿亮了眼,“奴婢还怕没地方住,要住客栈呢。” “你放心好了,那边都打理好了,跟着本郡主,不会让你吃苦的。” “太好了。” “你命人去收拾收拾,我们一会儿就走。让下人全都转移过去。” “是。” 下人们收拾好了行礼全都在郡王府外头列队等候,上官惊鸿带着素儿、凤舞青龙最后撤离无心阁。 见上官宗桓一个人还在院里子发呆,上官惊鸿淡扫他一眼,“你不走吗?” “鸿儿是说要带为父一起去?” “不然你以为呢?” 上官宗桓眼中闪过感动,“我还以为,你不再认我这个父亲了……” “别废话。你走不走?” “当然走。”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不能再失去鸿儿。 一身黑衣的祁煜从隔壁院落过来,挡在上官惊鸿眼前,“你真的就弃郡王府于不顾?” “你不是都看到了么。骧王若是还想在郡王府做客赖着不走,就去问问那些债主吧。”说罢,迈步头也不回地离开。 祁煜盯着她远走的背影,幽冷的目光深邃而又复杂。 跟在他侧后方的星魂说道,“王爷,惊鸿郡主不是普通的绝情。” “即便是她的绝情,都让本王心动。” “属下未曾想过,王爷竟是如此痴心。”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回骧王府吧。” 自上官惊鸿一出郡王府的大门,门外大街上早已人山人海,被围观得水泄不通。众人都在对着郡王府指指点点,有些人在幸灾乐祸郡王府的落魄,更多人是责骂上官惊鸿的无情。 “听说惊鸿郡主的个人财产都无以计数了,不过是一百多万两而已,对她而言算不得什么,连自己的亲人也不救,这样的女人真是该天打雷劈……” “原以为惊鸿郡主心地善良,想不到这么坏心肠……” “就是,哪怕她的家人再坏,她也不该如此冷漠无情……” “这种女人真是谁娶谁倒霉……哪天给她谋财害命了都不知道……” 一个比一个恶毒的议论声,更多的人是对上官惊鸿惊世外表的着迷。 上官惊鸿旁若无人般上了一辆马车,丫鬟素儿与她同乘。上官宗桓则被安排在另一辆马车里。 两辆马车连一长队下人,带着行礼往城东搬迁。 一路上围观的路人无数,骂声亦是无数。 “小姐,那些百姓尽说些风凉话,您别往心里去。”素儿愤愤地说,“不管别人说什么,小姐您在奴婢心里都是最好的。” “嗯。”上官惊鸿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从不活在别人的眼里。” 一路上人太多拥堵,从汝南郡王府到城东的一处大宅院前,耗费了三个来小时。 上官惊鸿率先下了马车,素儿随后。 一仰首,上官惊鸿扫了眼跟前的大宅,大门宽广气派,大门朱红,大门上方的黑色匾额宽阔霸气,匾上几个烫金大字龙飞凤舞——凤凰山庄。 大门左侧木联:海到尽头天作岸。 右侧木联则为:山登绝顶我为峰! 气势雄浑,气吞山河,此等气势光是门面功夫就盖过汝南郡王府不知几何。 “哗!小姐,这是我们的新家吗?”素儿双眼发亮,“奴婢都不知道您何时买了这么大座的宅子哦。” “现在不是知道了。”上官惊鸿淡笑,“进去吧。” 门房早已敞开大门迎接。 进了凤凰山庄大门,一路庭院宽广景致秀丽,假山流水,五步一亭,十步一阁,长廊朱红锱金,清幽却又十分的奢华。 上官惊鸿边走边说道,“除了门房,凤凰山庄用的家丁护院全用郡王府带过来的,这些护院家丁全是本郡主命青龙、凤舞前段时间自亲挑的,郡王府那票夫人小姐的下人都在今天全部遣散了。本郡主新居的院落叫‘’,父亲的话,他喜欢住哪个院,就哪个院,当然,不能是本郡主居住的院落。青龙对庄里了如指掌,他会先安排人巡逻站岗,再按批次带你们熟悉环境。” “是。”素儿一脸的兴奋雀跃,“小姐,新家比以前的汝南郡王府还气派华贵多了,以后还不用再跟那票夫人小姐住,多好。” 上官惊鸿点头,“恩,以后都不再跟她们住。” 到了‘’院内,素儿惊奇地说,“小姐,这个院子不是跟郡王府里的无心阁一模一样吗?”四处转了一圈,更是惊讶,“连家居摆设全都一样呢!” “前段时间就准备搬家了。‘’是我命人按照无心阁原样打造的。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无心阁的清幽雅静,我很喜欢。” “以前的无心阁是三夫人让人花了很长时间建成的,还是新建成的院落。只是奴婢都没想到三夫人有这么好的品味。” “品味好的不是三夫人。我派人查过,三夫人是按照‘我’母亲洛吟雪留下的一副图画上的院落样式命工匠建的,画上是母亲在娘家时的故居,名为——听竹。”上官惊鸿淡笑地说道,“有趣的是,我查遍了大江南北,都找不到这样一个地方。我虽然喜欢这样的院落,我并不是母亲,不想用‘听竹’原名。也不再适用无心阁这三个字,所以,就给院落取名‘’。” “这名字好,虽然奴婢大字不识几个,一听来就觉得好有诗意。” 又过了两个小时,凤凰山庄里的人都已安顿各司其职,夜幕降临,庄里灯火通明。 ‘’院内,上官惊鸿独自站在月下树旁,仰首看着天边的明月。 “主子,骧王祁煜、西靖国燕三皇子、北齐皇帝北棠傲都到了大厅里,还有很多达官贵人送礼前来,说是贺您乔迁之喜。”侍婢凤舞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祁云呢?”上官惊鸿淡问。 “六皇子没来,也没备礼物。” 上官惊鸿凝眉,突然觉得祁云在水茉园妓女房里时,是知道她在门外偷看的。祁云是不是躲着不肯相见? 这一票相干的,不相干的人都来了,祁云身为准未婚夫却连礼都没有。她不在乎任何礼不礼的东西,只是有时候,真的想摸清祁云的想法。他不是一向暗中都帮她的么?她以为,他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毕竟,如果没有他的礼,世人指不准会认为他不在乎这个未婚妻,不是吗?她其实也不在乎外人的看法,否则,今天又岂会不出手救汝南郡王府那票女人,而任世人唾骂? 她在乎的是祁云的想法。 幽幽叹息一声,悠然说,“让他们都回吧。本郡主今天累了,不见客。” “是。” 一会儿,凤舞又折返,愤愤不平,“主子,骧王、北齐皇帝、燕三皇子三人倒是什么没说就走了,可恶的是那些达官贵人,有些人居然说您连北齐皇帝等人的面子都不给,实在是目中无人。” “知道了。”摆了摆手,凤舞又退下。 上官惊鸿走向厢房,一推开门,一股不寻常的阴冷之气弥漫在房间里,房里一片漆黑未掌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双血腥红瞳凌空飘浮。 ------------ 不讨厌他的怀抱  定睛细看,是一袭红衣的君烨熙站在房里。 上官惊鸿走进房点灯,又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取下固定头发的簪子,一头如瀑青丝倾泻而下。 她旁若无人的态度另君烨熙有点不满,“你看不到本尊?本尊百忙之中抽空来见你,你就一点儿也不高兴?” “你说我看不看得到你?”她神情清冷,“我没有请你来。” 君烨熙身影飘移至她身边,伸手抚顺着她长长的青丝,“小鸿儿,本尊想你了。” “我不想你。” “本尊想你就成了。”君烨熙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她蹙眉,“你要做什么?” “你觉得呢?”他抱着她走到床边,将她放在床上,覆身压上,暧昧地在她唇边呵着气,“本来,本尊没打算做什么。你要本尊做,本尊就做喽。”说着动手脱她的衣衫。 她有点郁闷,“我要你走。” “这可不行,本尊刚来。”他邪邪地勾起唇角,“最快也得明早再走。” 她偏过头,躲避他冰凉的气息。 “不喜欢本尊的呼吸?”他唇角的笑多了些许自嘲,“本尊也不喜欢。可本尊这样红瞳红发、红指甲,只要是毛发,就是全红的怪物,又有谁会喜欢?” 突然觉得他的语气里很是苦涩。上官惊鸿听了心里竟隐隐有些不忍,“毛发都是红的?”包括下面吗?视线不由往他瞄了一眼。 他伸手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子,“本尊喜欢听你甜美的声音。小鸿儿,你的眼睛在看哪里?” “哪也没看。”她一本正经。 “是么?”他不相信,“如果你想好好欣赏一下本尊的身体,本尊乐意之至。” “不要。”她神色恢复严肃。 他在她旁边侧躺下,很自然地将她护在床的内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你的小丫鬟说得对,本尊就是个怪物。生来一身红色的毛发也就罢,连人的正常体温都没有,全身冷冰若尸。” “为什么会这样?”她早就觉得好奇,只是一直没问。 “身为血族圣尊,必需修炼战魔决,这是一种魔功。修炼了战魔决后,连呼吸都是冰冷的,冷心、冷血、冷肺,肤色僵白若尸,半人半魔。也难怪世人称本尊为——魔龙。” 她也侧身,与他面面相对,“要怎么样才能恢复正常?” “毛发是天然的血红,已别无他法。要恢复体温与正常肤色,需冲破战魔决第七重——地狱狂魔。”他伸手抚触着她鬓边的发丝,“不过,我已炼就第六重魔功,不想再修炼第七重。” “原因呢?”她挥开他的手。 他不在意地改而将大掌放到她身上游走,“据战魔决古册记载,数千年以来,只有一任血族圣尊能炼就第七重魔功,然而在他炼成第七重魔功时,经受不住强大的功力与真气巨大突破,控制不住功力逆流倒窜,魔功发挥到极致,神智疯颠,见人就杀,所到之处一片生灵涂炭,根本没人伤得了他,亦无法将他他制服,后来还是杀了他自己的父母亲,才有瞬间的清醒,然后,他自行了断。这是二千多年前的事,从那时起,血族在世人眼中彻底魔化。本尊不想有这样的结果。本尊不怕杀尽天下人,却不愿变得疯颠认不出你。” 上官惊鸿身躯僵了僵,清润的瞳底闪过一瞬的复杂,“就没有破解的方法么?” “战魔决最后有记载,魔决本身就是魔功,属于人魔化极恶,要用最纯洁之物化解。” “什么是最纯洁?” “古书有载,天上的瑶池圣女因犯了天条,被处罚下凡轮回九世,每一世都凄惨死去,每一世都未破处子身,当瑶池圣女轮回到第九世,便是世间最纯洁的九世圣女。在魔功第七重冲破时,要与九世圣女结合,用她最纯净的处子身洗刷魔气恶极,才不会成为疯癫的狂魔。”他不在意地耸耸肩,“这指不准只是传说,我上哪找九世圣女?何况,本尊有了你这个未婚妻,对别的女人不感兴趣。大不了不炼第七重魔功,一生都冰得像尸体。夫人该不会嫌弃为夫吧?” 语气说得玩味,她却从他眼里看到了极致的认真,恍若她要是说一句嫌,他原本就冰彻阴冷的心便会被打入地狱。 “有点想气死你,故意说嫌。”她闭了闭眼。 他僵了一下,“是不嫌?”扳正她的脸,迫她正视他。 她水润清冷的瞳眸直直瞧进他邪气妖异的血色红瞳,他的眸光深邃,邪肆而霸道,像是天下的主宰令人畏惧,又无法自拔地被魔诱沉迷。 “何必听我亲口说?”她冷笑,“不嫌,不惧。” 明白她说的是不但不嫌弃他,也一点儿不怕他。他的心里止不住升起一股狂喜,喜悦还未散开,她又冷冰地道,“我恨你。” 大掌猛地收紧,握疼了她的胳膊,“你说什么!你恨本尊?” 她仿若不感觉痛,面无表情地说,“如何不恨?本郡主的骄傲不比你低,每每受你胁迫。我早就说过,若是我有能力的那天,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眼中杀气尽现,冷厉无比。 他大掌松开,妖森的眸光紧盯着她冷傲绝美的面孔,眼瞳里闪过无可奈何,“若是本尊不逼你,可近得了你身?” “不能。但是,对我而言,你该杀。” “呵呵呵……恨吧。”他邪气地笑了起来,“总比你一点情绪也没有的好。有时候本尊都觉得你冷漠得不像一个人。” “比你这种魔物好。” “谁敢说本尊是魔物,本尊一定会灭了他。”君烨熙伸手撩开她的衣襟,看到她被他方才用力握青了的胳膊,凑唇上去亲了亲,“为何,你说本尊是魔物,本尊非但没受伤,反而觉得亲切?” “因为你变态。” “不,因为你从不在意本尊的外表。世间也只有你,不在意。” 她知道他其实很在意与世不同的长相,“那是我看得透,人的相貌算什么,真正恐怖的是内心。”就像有一天,会毫无预警地死在心爱的人手里,就像三百万美金买不动冷铭寒对她的爱,三千万美金却可以。 察觉她情绪忽然变得低落,他僵白的俊脸隐过一抹疼惜,将她拥入怀,“小鸿儿,你怎么了?有心事可以跟本尊说,谁伤你的心,本尊去灭了他。” “你喽。”她说。 他一时无言,“本尊灭了自己,你要是受了伤害,谁去替你报仇?” “除了你,没人能伤我。” “这就是你恨本尊的地方,若本尊能力不如你,又如何制得住你?当今世上,没有人能比本尊更强。” “你就傲吧。”她不买帐,“祁云的钱比你多。” “祁云那个病怏子,早晚被本尊铲平,不止,本尊要霸权天下,唯我独尊!” 她冷漠地看他,这一刻深深感受到他蠢蠢欲动的野心。这种男人真是极度危险,离他越远越好。 “你就等着当朕的皇后。”他唇角勾起一缕讽笑,“那些男人还妄图与本尊抢夺你,本尊就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等他们几败俱伤,再将他们一举歼灭。” “你利用我让他们起斗争?”她微眯起眼。 “怎么能说利用?是他们自找的。本尊不过是为了保有你,到时机再除掉他们。”他说得理所当然。 她笼好被掀开的衣襟,“你就做梦吧。” “梦?”他满脸自信,“这不过是不久的将来会实现的事实。” “九世圣女,这事是不是真的?”她突然问。话说,她自己有记忆来,上一世的叶雪依与这一世的上官惊鸿,都是处子身。 “未曾证实。说不好。”君烨熙拉好被子,又次将她拥入怀里,“血族、雷族、凤族、水族,四大古族流传着一句话……” “得九世圣女者,得天下。”她接道。 他红色的瞳眸里闪过一抹野心,“九世圣女至今未现天下。不管有无九世圣女,我君烨熙都是这世界的主宰。” “这话最好给其它三大古族与别国皇帝听见,好让他们联合起来灭了你。” “小鸿儿就这么巴不得本尊死?”他动口咬住她的耳垂,“再瞎说,本尊就‘要’了你。免得你老是生出二心。” “别说得好像我会背叛你,我不是你的什么人,跟你之间什么都不存在。” “你是本尊的未婚妻,将来会是本尊的女人。”他大掌猛地将她搂紧,“要不要现在就感受一下本尊?” 她清晰地感觉到被一坚硬的物体抵着,顿时不敢乱动。 他强忍住燃烧的欲火,良久,妖邪的嗓音响起,“睡吧。本尊不止要你的人,还要先得到你的心。因为本尊对你——是真心的。” 她被迫靠在他坚硬平坦的胸膛,感受着他冰凉的体温,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心潮澎湃,被搅乱了一池春水。 君烨熙! 心中重复着这个三字,又恨又恼,又强烈到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他闭上红色的眼眸,拥着怀中温暖的身躯,下腭抵在她头上,磨蹭着她的头发,心中升起一股满足感。 上官惊鸿睁着眼睛久久未睡,一室寂静,渐渐地,她可悲地发现,这样躺在他的怀中,心里竟然升起一股罪恶感,觉得有点对不起祁云? 该死,到底在想什么?祁云自己都说圣旨赐婚不过是帮忙让她不至于嫁给不爱的人。她与祁云之间又没有爱情,祁云还另外有一个红颜美人,她现在是被迫,有什么好内疚的!现在她根本不是君烨熙的对手,若是惹极了他,搞不好他真会强“要”了她。他现下没过份的举动,还是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到隔天醒来时,君烨熙又像上次抱着她睡醒后一般,人早已去无踪。 起身梳洗罢,上官惊鸿用过早膳后在院里品茶闲坐,丫鬟素儿来禀,“小姐,昭阳公主来访,人在大厅。” “她?”上官惊鸿有点意外,“她来做什么?” “公主只说先来贺您乔迁之喜。还有别的事。” “叫她过来。” “是。” 凤凰山庄大厅,祁昭阳面色难堪地瞪着素儿,“你说什么!” 素儿很耐心地重复一遍,“我家小姐叫让您去她住的院落——‘泠雨听涛’。” “本宫又不是耳背,不用你重复!”祁昭阳语气温怒,“本宫是生气,上官惊鸿小小一个郡主胆大包天,竟然让本宫前去见她!应该是她来晋见本宫。” 素儿陈述道,“公主不开心也是应该的,不过,昨晚北齐皇帝、燕三皇子还有骧王都带着贺礼来恭贺我家小姐搬了新居,还有好多大臣都来了呢,我家小姐是谁也没见。”意思是肯见她,她已经祖上积德了。她跟北齐皇帝等人比,算哪根葱啊。 “哼。”祁昭阳一甩袖,“给本宫带路吧。” 走进‘泠雨听涛’院里,祁昭阳不由被幽静美丽的环境所吸引,见上官惊鸿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清闲地品着茶,那份怡人清静,与世无忧的绝美动人,格外地惹人嫉妒。 “上官惊鸿。”祁昭阳声音还算温和地跟她打招呼。以上官惊鸿目中无人的态度,也不指着她请安。 “昭阳公主前来何事?”上官惊鸿并不浪费时间,直言问。 祁昭阳瞧了素儿一眼,意思是有外人在不方便。 上官惊鸿摆了下手,素儿会意地退下,“现在能说了?” “昨晚,圣尊是不是在你这里?”祁昭阳不再掩饰。 上官惊鸿动作微僵,祁昭阳俏脸微变,“这么说,他真的在?” “本郡主没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你要是带种的,就别给本宫否认。” “昭阳公主这算什么?你是君烨熙的什么人?这样来质问我?” “本宫只是一个深爱着圣尊,愿意为圣尊付出一切的女人。”祁昭阳悲哀地说,“今晨本宫得到消息,说圣尊昨夜进了凤凰山庄,今晨才离去。” “是谁给你的消息?”上官惊鸿凝起眉,虽然是有不少人马在凤凰山庄外盯梢,但以魔龙君烨熙的身手,常人根本发现不了他,更遑论知道他在庄里呆了一晚上? “本宫为什么要告诉你?”祁昭阳不买帐。 “你要是肯说,本郡主就以昨晚跟君烨熙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做为交换。” 祁昭阳不相信,“谁知道你会不会瞎编?” “我说不会,就不会。” 祁昭阳打量了眼上官惊鸿冷漠的面庞,“本宫估且信你。是西靖三皇子燕玄羽那得来的消息。” 上官惊鸿呷了口茶,“不可能是燕玄羽告诉你的。他会怕你卖了他。” “正确来说,是黎明时分一名探子悄悄来到本宫住的朝阳殿放下一封信笺,信笺里说君烨熙昨夜在你的凤凰山庄逗留一宿。本宫暗中跟着那探子,发现探子进了西郊的追鹤山庄。本宫都知道追鹤山庄是燕玄羽在我东祁国京城的别苑,惊鸿郡主你应该更加清楚。你说,不是燕玄羽派人给本宫的消息,会是谁?” 上官惊鸿若有所思,“燕玄羽的暗探不至于这么容易漏馅。” “本宫虽然武功平平,却轻功绝顶,跟踪一名探子是小事情。再说这事,本宫也不至于骗你。你爱信不信。再说了,燕玄羽这么喜欢你,派人盯着你住的凤凰山庄很正常。本宫还记得,父皇大寿那一夜,你跟我六皇兄去六皇兄住的院落,本宫跟随你们,却被六皇兄使了障眼法,迷迷糊糊走到了祥和殿,祥和殿是我东祁皇宫招待贵宾的地方。我在祥和殿碰到了燕玄羽,燕玄羽对你一翻深情,不待见本宫,一听本宫说你在六皇兄那,直接就去找你了呢。可见燕玄羽是真心喜欢你。” 上官惊鸿眉宇一蹙,“你说燕玄羽一听说我去了祁云的抚沁櫊就去找我了?” “六皇兄在皇宫里的住处叫抚沁櫊么?”祁昭阳点头,“是啊。” 上官惊鸿沉默。按时间推算,扣掉祁昭阳去祥和殿的时间,燕玄羽再去找她,她应该是刚好是从抚沁阁出来,又被魔龙君烨熙打横抱走。 也就是说,燕玄羽应该是正好看见魔龙君烨熙抱着她一路进了凝华宫的地道。 换句话来说,知道凝华宫地下有暗道的人,又多了燕玄羽一个。 燕玄羽却从未向她提起过魔龙抱着她的事,也不提起发现过皇宫地道,甚至没有拦君烨熙抱走她。 记得那晚,燕玄羽在郡王府的无心阁台阶上坐着等她,已经是天快亮时的事了。她一直以为燕玄羽一整晚都在台阶上等待。原来,他早就去找她了,既然知道她被君烨熙抱走,为何还要让她误以为他一直在台阶上等了一晚?他应该是在掩饰。 后来凝华宫地底下的暗道被人冒用她的名头举报。她被人冤枉。难道是燕玄羽做的?不,不会的…… “惊鸿郡主在想什么?”祁昭阳看她走神,开口说道,“你还没说昨夜你跟圣尊……” 上官惊鸿回过神,“昨晚君烨熙在我的房里。” “他果真……”祁昭阳气得浑身发抖,“那你们……” “他抱着我睡,我赶不走。我跟他什么也没发生,我们是清白的。” 祁昭阳不信,“孤男寡女在一起,怎么可能什么也没发生?” “我说没有,就没有。”上官惊鸿冷然说道,“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祁昭阳看她冷漠却又坦然的面孔,莫名地相信她没撒谎,似乎她的话就是有种让人信服的魄力,“本宫免强相信。本宫深爱着圣尊,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本宫在铁笼子里被七个男人……但本宫这么做,都是为了圣尊,圣尊他当时在修炼魔功第六重,需要这些场面刺激功力增进,本宫为圣尊不惜付出一切,那次,本宫差点死在七个男人身下。可是本宫太爱圣尊,就是愿意为他这么做。我估计燕三皇子将昨晚圣尊在你这的消息放给本宫,也是查到本宫与圣尊的关系。本宫可以忍受圣尊有别的女人,哪怕他有无数女人。但本宫不能忍受圣尊在你这过夜。因为圣尊从来不会让女人一整晚留在他身边,一向都是发泄了欲望就走。” 上官惊鸿冷然,“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祁昭阳突然满脸恳求,“惊鸿郡主,当是本宫求你,求你离开圣尊!本宫最爱的男人始终只有圣尊!求你了!” “不是我不答应,我也巴不得君烨熙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上官惊鸿表情平静,“可我奈何不了他,你明白吗?” “说来说去,你就是霸占着圣尊不放!”祁昭阳握紧拳头,神情有点狂乱失控,“你别以为圣尊会爱上你!圣尊眼里从来没有女人的存在,女人在他眼里不过是泄欲的玩物!包括你!” “我已经说了,我不是他的女人。跟他没有关系。”上官惊鸿表情一冷,“再敢多说一句,我让你出不了凤凰山庄。” 接触到她杀人的目光,祁昭阳顿觉浑身一冷,马上改了态度,“郡主别生气。本宫也不过是一翻好意提醒你。” 上官惊鸿盯着祁昭阳多变的美丽面孔,忽然觉得祁昭阳心理有病,“要是公主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祁昭阳脸色一整,恢复高贵大方的态度,“本宫此行的目的还没达到,怎么能走?就算你推拒不了圣尊,那好,本宫就请你永远不要爱上圣尊,本宫求你能离他多远,就多远。” “我凭什么要答应?”上官惊鸿嘲讽地道,“谁要是求我什么事,我都答应,那我岂不成善人了?本郡主没那么多好心。” “只要你肯答应,本宫愿意付能做到的任何代价!”祁昭阳加了筹码。 上官惊鸿细瞧她认真的表情,搞不懂她究竟在想什么?记得祁昭阳初次看到祁云的那夜,她不是对祁云产生了浓厚甚至占有的性趣? “怎么样?”祁昭阳信誓旦旦,“以本宫东祁国公主的身份,可以帮你做的事情很多。” 上官惊鸿沉默着不说话,正在考虑,无意间聚集了特异功能,透视侧前方的院墙,竟然发现一袭白衣的燕玄羽表情凝重地站在墙后。燕玄羽竟然在窥听!这么说,还真是他派人跟祁昭阳说昨晚君烨熙在她这? 也许是感觉到被发现,燕玄羽眼里闪过微讶慌乱的光芒,轻功一展,霎时没了影。 上官惊鸿神色一黯,“来人,送昭阳公主离开!” 丫鬟素儿走入院中,朝祁昭阳比了个请的手势,“公主请!” “这样都不同意,”祁昭阳愤怒地瞪着上官惊鸿,“你敢说你丝毫不喜欢圣尊?” “送客。”上官惊鸿并不理会她。不答应不是别的原因,仅因她认为祁昭阳的承诺不可信。 “公主,再不走,奴婢就要叫人来‘请’您了。”素儿又次催促。 祁昭阳一甩袖,“本宫自己会走,不劳你们送。”一路气呼呼离开。 “青龙!”上官惊鸿又次低喝一声。青龙立即出现在她跟前,“主子。” “给我查查,老皇帝大寿那夜,燕玄羽行走的所有路线。” “是。”青龙领命而去。 上官惊鸿站起身,望着蔚蓝的天空,天空中洁白的云朵占了很大很大的面积,白云虽美,却风吹云散。 想起方才偷听的燕玄羽,想起一直以来燕玄羽对她的好,他为她一个称呼而投湖,那浪漫之极的烟花求爱,燕玄羽对她的喜爱,一直都太流于表面,他居然能对她下迷药,也同样能做出别的伤害她的事。 “燕玄羽啊燕玄羽,希望你不要又次让本郡主失望。”她浅浅呢喃。 出了凤凰山庄走了一段路的祁昭阳,越想心头越气愤,“上官惊鸿个死狐狸精,还说抗拒不了圣尊,根本就是想当圣尊夫人!想当南遥国的皇后!” 不知哪里飞来一枚石子击中祁昭阳的穴道,她顿时动弹不得,刚想开骂,嘴里被塞进布团,下一瞬,被人套入麻袋飞速扛走,在人流密集的地方被人掳走,却没人发现,因为前方有人制造了一团轰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 温柔依旧  城郊一间破旧的屋子,一名壮汉解开麻袋上的绳子,将袋子里的祁昭阳像倒垃圾一样倒了出来,祁昭阳身躯侧跌在地上,瞧清眼前的状况,眼里不由惊骇。 废屋里蛛网积结,地上到处是灰尘,屋子里除了有一张没用的桌椅外,别的什么家具也没有,倒是有一群满脸横肉的壮汉,年纪大约二十多到四五十岁不等,数了数,共有十四个。 十四名壮汉将祁昭阳围在中间,像盯着砧板上的肉,眼冒淫光,有的甚至流下了口水。 “爷交待了,要狠狠地‘侍候’这个骚娘们。”为首的一名壮汉说,“听爷说,这骚娘们一次能搞七个男人,现在爷大发慈悲,赏她十四个,玩死了也无妨。” “唔唔!”祁昭阳瞪大眼,嘴里发出口齿不清的哑叫声,为首的壮汉一指解了祁昭阳的穴,祁昭阳马上大喝,“你们可知本宫是谁?竟敢对本宫无礼!” “不就是当世第一淫妇,昭阳公主嘛。”另一名壮汉附和,其他壮汉全都淫笑起来,“是啊,公主呢!咱这辈子还没玩过这么好的货色……” “就是,这回爷可真是太厚待咱们了……” “能搞烂公主,这辈子都不算白活……”一堆堆淫秽的话在嘲笑兴奋着,壮汉们已经是摩拳擦掌。 “是不是燕玄羽派你们做的?”祁昭阳俏脸阴沉,“是不是他发现本宫知道是他悄悄派人送信给本宫,本宫却把这事跟上官惊鸿说了,他要报复本宫?” 啪!为首的壮汉狠厉的一巴掌甩到祁昭阳脸上,“臭娘们,死到临头,还他妈那么多废话!弟兄们,先好好欣赏她!” “敢打本宫,本宫会叫你们不得好死!”祁昭阳愤怒。 她的怒火换来一阵拳打脚蹋,“叫你嘴硬!” “啊啊……”祁昭阳被打得嗷嗷叫,嘴里呕血,猛嚎,“救命啊……救命……” “尽管叫吧,这屋子在山上,偏僻得很,废弃已久,鬼都不会来。”为首的壮汉嘲笑地说,“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理你。” “就是就是……”其他壮汉接话,“她的叫声这么响亮,功夫肯定很不错……这回爷真是太便宜我们了……” 二十多只手在祁昭阳身上撕扯,很快,祁昭阳就被剥得一丝不挂,那修长玲珑的身材,白里透红的肌肤,被打后高肿的脸庞显得又倔强又可怜。 祁昭阳除了一张嘴能说话,被点了穴无法动,只能任他们欣赏个够,“本宫是一国公主,你们不能这样对本宫……要是你们肯放过本宫,本宫一定让你们加官进爵,赐美女赐黄金白银,让你们荣华富贵享受一生!” 壮汉们面面相觑,其中一名壮汉笑说,“头,她还想收买我们呢?” 为首的壮汉又甩了祁昭阳一巴掌,“贱货,你以为你有钱有权了不起,呆会也不过是哥十几个身下的一条母狗!” “我们誓死效忠爷,绝不会被这个贱娘们的条件诱惑!”又一名壮汉说,“凭我们这么对她,要真放了她,她还不翻脸,将我们都刮了?把我们当傻子啊?” “不会的……”祁昭阳恳求,“哥哥们,你们要是放了昭阳,昭阳必定感念你们的恩德……” “怀柔政策可真让人心软,”有一名壮汉叹道,“可惜,爷的命令不执行,我们兄弟一个也活不了。爷说了,要弟兄们使出浑身解数,只许给你留一口气,你就乖乖‘享受’吧……” 其中一名壮汉从一旁的袋子里抽出一条长的皮鞭,劲猛用力一鞭一鞭抽打在祁昭阳身上,祁昭阳痛得直求饶,一顿鞭子招呼过后,十四名壮汉全都脱了衣裤…… 她被十四名壮汉凌辱亵玩,几乎被他们分尸…… 隔天清晨,一具赤裸的女‘尸’被人丢弃在京城东大门内不远的十字路口,开始围观的人只有个把个,接着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女‘尸’身上体无完肤,青一块,紫一块,全身肿大脏兮,头发凌乱,没人认得出是谁。 “这女的是谁啊?怎么死得这么惨?”围观的一名男子摇头,“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看就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报复……” 另一名男子指着她,“看看,她身上的那些污渍好多是男人……” “唉死得真惨……”也有人同情。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一袭白衣的燕玄羽站在不远处一座楼宇的二楼,轻摇头折扇,冷淡地看着围观的人群,目光触及那具女‘尸’时,嫌恶地别开眼,毫无兴趣,白影瞬间消失。 不一会儿,一队官差赶来,为首的官兵下令,“把这女尸先拖走,交给仵作检查死因。” “这还用查吗?明显的奸杀……”有百姓这么一说,其他人都笑了。 二名官差一碰到女‘尸’,女‘尸’突然动了动,吓得两名官差立即缩了手。 不少百姓惊叫,“哗!诈尸啦!” 过了一少许,女‘尸’张开了眼,为首的官兵大胆地以二指探测她鼻息,“还有气,她没死呢!” “给人‘玩’成这样都没死,这女的命好大啊!”有人感慨起来“天啊,她这是受的什么罪……” “这么惨……就快跟前阵子的骧王侍妾苏盈月惨得有一拼了……”又有人讨论。 “先把她带回衙门!”为首的官兵下令,其中一名百姓看不过去了,脱了件外袍盖在女人赤裸的身体上,二名官差一左一右架着女人的胳膊往衙门而去。 女人的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哑得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京城一条热闹的大街上,上官惊鸿带着丫鬟素儿刚巡视完‘风云赌坊’,赌坊的管事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上官惊鸿眉头微皱。 “小姐,出什么事情了吗?”素儿担心地问。 “你先回去。”上官惊鸿并没有回答。 “是。” 素儿人一走,一抹洁白的身影摇着折扇就走了过来,“鸿儿,这大清早的,就来巡视产业啊?嫁给本皇子,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嘛。” 这等痞话说出来的,除了燕玄羽,还能有谁。 “本郡主刚想找你,你还自己送上来了。”上官惊鸿冷瞄燕玄羽一眼,燕玄羽感受到她话里的不善,却并不在意,“我想你了,当然要来找你。” 上官惊鸿挑了附近一家茶馆走进去,燕玄羽自然跟在她后头。 茶馆二楼包房内,上官惊鸿一脸清冷地坐在茶桌前。 燕玄羽坐在她对面,热情地替她倒茶,“鸿儿今天不开心么?” 她盯着他一如往常的表情,“你还真能装,如此的若无其事。” 燕玄羽动作一僵,“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那本郡主就说清楚一点。今早在城东大门那里发现了一具被人凌辱得只剰一口气的女子,官差证实其身份是昭阳公主。虽然官府封锁了消息,一般百姓并不知道那女子的身份,有内幕消息的,还是知晓是昭阳公主被十四名男子轮暴虐待。而你昨天在墙后偷听我跟祁昭阳谈话,是不是你怪她‘出卖’于你,特意找人报复她?” 燕玄羽脸色微变,眸光变得黯然,“你居然认为这事是我做的?” “难道不是吗?” “我知道你已经不信任我,可是我没有做过。”燕玄羽神情泛起苦涩。 “我有消息,今晨祁昭阳被人赤身裸体扔在城东时,你也在场。你别告诉我,这是巧合?” “这就是巧合。”燕玄羽解释,“我手下的探子查到我那消失了三年的太子皇兄燕流风出现在城东,我赶过去,没有发现他的踪影,正好看到祁昭阳而已。” “你当时认出她没?” “认出了。”燕玄羽老实承认。 “袖手旁观?” “我跟她并无交情,没救她的必要。” 上官惊鸿无动于衷,“你冷眼旁观,我无话可说。祁昭阳的闲事,本郡主也不想管。只是本郡主总觉得,她受此虐待跟她昨天去找我,说了那一翻话有关系,所以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鸿儿,你要相信,真的不是我。”燕玄羽眼神有丝急切。 上官惊鸿淡然地审视着燕玄羽难得急切的表情,“有些时候,我真的不懂你。你听到了昨天我与祁昭阳的对话,今天竟然还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燕玄羽神情也变得认真,“不然,我能如何?再也不理会你?当生命中没有你的存在?我做不到。” “不管报复祁昭阳的事是不是你做的,那是你的事情,本郡主也无意替她出头。”上官惊鸿站起身,走向包房门口,又停住脚步,“只是,我希望以后,都不要再看到你。”迈步出了房门。 燕玄羽从窗户里往街上看,贪婪地盯着她绝然而去的美丽背影,眼里布满痛苦。 让小二上了酒菜,燕玄羽朝窗外打了个特殊的手势,一名隐探从窗户一闪身,进房朝燕玄羽单膝跪地,“少主。” “叫水茉来见本皇子。” “是。”隐探又消失。 过了没多久,一名戴着斗笠的白衣女子进入包厢,关好房门,恭谨地朝燕玄羽一福身,“少主!” 燕玄羽微吭一声,“坐。” 水茉取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绝世清丽的美颜,坐于燕玄羽对面,一边替燕玄羽斟酒,一边柔声询问,“少主叫水茉来,有何吩咐?”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水茉还需要一点时间……” “本皇子记得,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燕玄羽看似温和无害的俊颜已浮起不悦。 水茉手一抖,酒水溅了几滴到桌上,“水茉真的已经尽力了,东祁国六皇子祁云表面看起来好相处,实则绝非等闲之辈……” “再给你一个月时间,若是还办不好事情……”燕玄羽眼中温和的目光变得凌厉,“那就别怪本皇子了。” 水茉身子一颤,赶忙应道,“水茉就是拼死,也不会有负少主之命。” 燕玄羽摆了摆手,水茉又戴着斗笠离开。 凤凰山庄——泠雨听涛。 上官惊鸿一踏入院里,便见一抹颀长的青影站在院中的鹅卵石小径上。 晴空万里,阳光炽炎,温度很高。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淡逸而宁静,丝毫不受天气热的影响,那么清和。 也许是察觉她的到来,他转过身,双目温润如玉,笑容温柔,“鸿……” 仅是一字,却如同天簌一般悦耳,使人心境宁和。 这般似蕴了日月灵气的的男子,除了祁云,世间不会有第二个。 上官惊鸿微微一愣,一时瞧着他竟无法移开眼帘。 ------------ 下跪哀求  祁云同样是定定地回视着她,清澈的眼瞳里是微痴的惊艳。 她一袭淡绿罗裙,身材玲珑有致,纤腰不盈一握,五官美得无法用笔墨形容,恬静中带点灵气,冷傲中带点高贵,超逸脱俗的气质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电光火石的那种心跳,有的只是一种会心的平淡。 她率先移开目光,没有逃避,走到他身边,望着前方的庭园景致,“最近很忙么?” “还好。”他也随她的目光瞧着前方的花草绿地。 “来贺我进新居之喜?”她又启唇。 “来看看你。”他说。 “我没什么好看的。”她耸耸肩,“还是老样子。” “在我心中,你是最美的。”他侧首,明澈的目光瞧着她绝美的侧脸。 她微微一笑,“朋友之间,不必说这种恭维的话。” 他神色有点黯然,“不是恭维,我是真的这样想。” “若真是这么想,就好了。” “你不相信么?” 她转过身,认真的看他,他的表情像清茶般淡然,不浓烈,看不出在想什么,嘴唇微动,想说什么,一时竟无言。 “怎么了?”他又说。 她摇首,眼里闪过一道复杂。前两天看到他深夜单独在水茉园的水茉姑娘房里,她以为,像他这般宁静如玉的男子是不会喜欢那种场合,不会沾染风尘中的女人。 他的眸光清明透彻。 上官惊鸿感觉他似乎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甩甩头,感到好笑,“你怎么会知道。” 他有些欲言又止,终是什么也没说。 “落叶飘零。”她看向前方,“看看那片树叶,越飘越远了。” 他明白她说的是二人之间的感情,“不会的。” “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会的。”她淡淡开口。 “市井有些不好的流言,你不要放在心上。”他说。 “你是说现在外头的百姓都在骂我狼心狗肺,心是铁打的,连家人的死活都不顾,任由那票女人被债主带走,推入火坑么。”她的语气很肯定。 “嗯,世人不了解你。” “难道你就了解?”她唇角微讽,“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比方说,上次被迫躺在君烨熙的怀抱里,竟然会对他祁云产生愧疚。在这之前,心中更是对祁云有点期待。 “鸿……”他语气肯定地说,“世间,没有比你更好的女子,在我的心里。” 他的话让她觉得,他懂她的心思,也清楚她为什么会这么对郡王府那票犯贱的女人。 “你的这句话,并没有什么信服力。”她的视线看到,那片随风飘零的叶儿落了地,却不是落在树根,“我还有事情要忙。” 听出她的逐客之意,他失落地颔首,“你要注意身体。”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的目光使终望着前方,仿佛听着他从心间走过,渐行渐远。 忍不住,她侧了首,却正好撞见,他亦回首。 目光清越玉。 最是那一回首的温柔,倾负韶华,像是用尽心肺的温存却不胜凉风。 这样一个宁静如玉的男子,让人无尽思量。 却又离她——那般遥远。 “小姐……”素儿走到上官惊鸿身后轻唤,“六皇子走了。” “我知道。” “奴婢方才看您的神情,似乎舍不得他。”素儿说道,“要是您真舍不得,为什么不留他?奴婢觉得,您的任何要求,六皇子都不会拒绝的。” “谁说我舍不得他?”上官惊鸿表情冷淡。 素儿思道,“奴婢感觉您对六皇子挺特别,先不说别的,就说您从来不接受任何人的帮助,唯独不拒绝六皇子。” 上官惊鸿笑看素儿,“你这丫头倒是细心。” “奴婢只是不希望小姐不开心。”素儿关心地说,“这几天,奴婢总觉得小姐有心事。” “是么。”上官惊鸿不置可否,微叹一口气,“是啊,我的心里是存在几个疑问。需要尽快理清晰。就如,我对祁云,到底是做何想的。要说喜欢他,又谈不上,要说不喜欢,也不至于。” “小姐,如果您不喜欢六皇子,”素儿脸上浮起惊讶的惧骇,“您该不会喜欢上魔龙君烨熙了吧?” 上官惊鸿摇首,“不可能的。” “小姐,您都十七岁了,迟早要嫁人……”素儿建议,“不如好好想想,您心里喜欢谁。起先奴婢觉得燕三皇子对您特别好,觉得您要是嫁给燕三皇子就好了,只是您好像并不喜欢燕三皇子。” “是啊,我对燕玄羽,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爱。他却对我太好。我以为我已经心如死灰,原来还是能被人感动,曾经有时候想起过燕玄羽,但这是因动容而起,不是爱情,我与燕玄羽,没有可能。” “您无意于燕三皇子也没关系的。世间没有女子像你这般聪颖无双,有才有德,更能白手起家赚进无数钱财。没有女子能比得上您。反正喜欢您的又不止燕三皇子,奴婢相信您一定能找到一个爱您,而您也爱的男子。” “是么。”上官惊鸿并不在乎会么爱不爱情。可心里又觉得有点在意祁云若即若离的态度,也烦恼魔龙、燕玄羽与北堂傲的纠缠。 一袭白衣的燕玄羽不知从哪又冒了出来,他失望地瞅着上官惊鸿,“你这么说,对我不公平。难道你对我除了感动,就一点也不存在别的感情?” 素儿知道该让燕玄羽好好与小姐谈下,于是福了福身便离开。 上官惊鸿神色冷淡地点头。 “我就那么不好吗?”燕玄羽神色有些难堪,也满是不甘,“我出身皇族,乃西靖大国皇帝嫡系血脉,有权有势,相貌更是世间无几人可匹敌。我何曾这样委曲求全,甚至放下身段,放下了一切尊严,只是为了你。知道么?我在水茉园青楼自甩了一巴掌,这事从东祁国传到了西靖国,传遍了整个天下,为了你,我的尊严已经被狠狠地践踏在了地上。为什么,我这般待你,你依然这般心硬如铁?” “我本来就是那种无情无心的女人。”她说,“你的情,你的心,都没找对付出的对像。” “鸿儿,我不管。”燕玄羽玉颜满是恳求,“既然你曾被我感动,那就请你继续感动,不要将你的感动收回。我对你下药,也是实在太怕失去你。我只是想先让你成了我的人,成了既定的事实,不要你被别的男人抢走,我只是用错了方法,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握紧拳头,燕玄羽闭上眼,膝盖半弯,眼看就要朝上官惊鸿跪下。 上官惊鸿凛冽地朝他瞥去一眼,“如果你真的下跪,除了让我看不起,你也配不上我。” 燕玄羽站直身体,痛苦地望着她,“我的爱情,在你的面前,向来都如此的卑微,如果我一直纠缠,卑微下去,你说也许会为了感动跟我发展,我或许,还可以利用感动,让你能陪在我身边。可是,我已经亲手毁了你给我的唯一机会。我不要永远失去你!鸿儿,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珍惜!” 上官惊鸿神色漠然无波,“机会,从来只有一次。” “我做错事情,也是情非得已。”燕玄羽有些失控的狂乱,“天知道这四五个月,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一次次凌厉狠绝地伤害我的心,我心如刀割,痛如刀绞,却只能装着不在意,只能把痛苦往肚子里咽,面对世人的嘲疯,说我堂堂一国皇子为了一个女人颜面扫地,连命也不要地死乞白赖,你以为我是什么感受?我再伤,我再痛,我仍然不愿意失去你!可我只能把伤痛隐藏起来,次次出现在你面前,都要让你看到我最热情的一面,让你感受到我狂热的爱。可我真的太痛,也痛够了,一次的失足,就真的抵不过我这么真的一颗心吗?” “说得这么委屈,说得这么可怜。”上官惊鸿云淡风轻地笑了,“你的失足,真的就只有对我下药那么一次?” 燕玄羽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牙齿紧咬,想解释,又说不出话。 一阵风吹过,温热拂面。 燕玄羽的心里却一派冰凉。 忽然,他敛了敛神色,展开笑颜,又回复一副斯文无赖的表情,“鸿儿,我知道你最好了,人家知道错了,你不会跟我计较的对不对?” 上官惊鸿眼神复杂地瞧着他,“发生过的事情不能磨灭,你何苦如此?” “鸿儿要听话,不开心的事情不要记着哦。”燕玄羽一手负于背后,再伸手里,手里多了一朵凤仙花,“花儿送给你。天底下,没有哪一种花儿是有你的万分之一美丽,你在我的心里,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人中之凤。没有什么花能匹配得起你,凤仙花虽然不是什么美丽的花朵,好说花名里带个凤字,所以我就摘一朵凤仙花给你。希望你喜欢!” 灿烂的笑脸,咧唇露出一口整洁的白牙,灿若朝阳,却难掩瞳底深处那抹隐藏的不自然。 上官惊鸿知道他要装着什么也没发生,掩藏得很清楚,也知道他此刻一颗心其实很脆弱,还是狠心背过身,“燕三皇子,你不要这样。” “别叫我燕三皇子。”燕玄羽厚着脸皮绕到她跟前,讨好地说,“叫我羽,或者玄羽也可以。就是别这么生疏嘛。你收下我的花,就别生我的气了哦。”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想将花朵交到她手上,快碰到她的时候,她轻移身子,“我说了不要这样。” 燕玄羽不在乎地笑笑,“也可以啊,鸿儿想怎么样就直说,我一定拼了这条小命也会为你办到,只要你不生我的气。” “我什么都不需要你为我做。”她又次变得冷情,“一直以来,你对我再好,都不过是你一厢情愿,我从来没要求,也不要你为我付出任何。” 他当作没听到,故意岔开话题,“鸿儿,在‘风云赌坊’里那次,我亲手给你炒的蛋炒饭,你都没有吃,我马上去厨房帮你做一碗端来好不好?”也不待她回答,就走。 她唤住他,“燕玄羽!” 他定住脚步,白净的身影有丝狼狈。 “你再这样,除了换到我无止境的伤害,根本不会起任何作用。” “即使被你伤害,我也心甘情愿。只要你忘记我犯过的错。” “我不会忘。”她说,“你错了就是错了,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 他的身躯几乎有丝站不稳,半晌,才沉重地开口,“鸿儿,你要相信,不管我曾做错过什么,我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不失去你。都是为了让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上官惊鸿嗓音凉薄而无情,“你的感情与所作所为,都不是我所要的,而且无福消受。” “我那么求你,那么卑微,你就真的这么绝情?”燕玄羽捏紧了拳头,俊美无铸的面孔因强制的隐忍而有些扭曲的恐怖。 ------------ 烨熙的无奈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的语气里多了丝不耐烦。 风,静了。 炎热的温度中似乎掺了凉意。 上官惊鸿知道燕玄羽走了,举目远望,她心里有丝解脱的轻松,“走了也好,彻底走出我的生命,才是明智的选择。” 夜幕降临,京城一带妓院多的地方格外繁华。 万花坊是若大的京城百余家妓院中的其中一家,不算起眼,平常生意也一般,今晚却是非同一般的热闹,只因汝南郡王府的那票女人全都被卖到了这家妓院。 “搞什么?那两位貌美如花的郡主,四位郡王小妾怎么还不出来接客?”大厅里有嫖客开始不耐烦了。 又有一名嫖客也喝道,“快叫她们出来让爷挑一个!老子等不及了!” 也有一名看似斯文的文人公子很有品德地说,“兄台们别着急,郡主接客,在我朝还是头一着。好货自然值得多等一会儿,大不了兄台到时多‘玩’一会儿……” 众嫖客哄堂大笑,还是有不少人开始催促,“再不出来,老子就砸了这见鬼的万花坊!” “花嬷嬷!你怎么待客的!”一名嫖客火气有点重。 在众嫖客里安抚游走的万花坊老鸨花嬷嬷不断地赔笑脸,实在赔不住了,才上楼去催促。 二楼一间厢房里,六个女人抱头痛哭,分别是二郡主上官雅儿、三郡主上官楚楚,及汝南郡王上官宗桓的二、三、四、五夫人。 花嬷嬷一进房,见到哭作一堆的女人,马上夸张地叫,“哎哟,我的姑奶奶们,你们怎么把妆给哭花了?这可怎么接客啊?我还想着你们每人每晚给我接个十个八个客才能回本呢!” 上官楚楚一听,马上吓得花容失色,“花嬷嬷,求你行行好,我给您做牛做马,做丫鬟都无所谓,别让我去接客!”说着跪到花嬷嬷面前。 花嬷嬷讽笑,“死丫头,你这是说什么呢?老娘花了巨额银票买的你们,也不过是看你们挂着郡主头衔。我花嬷嬷打开门做生意的,哪能干赔本的事?要不接客也行,把老娘买你们的钱双倍还来。” 一票郡王府的女人们又是夸张的哭。 二郡主上官雅儿霍出去地道,“好吧,接就接!我宁愿接客也不要像三妹说的做丫环!” 三夫人愤怒地说,“死丫头你说什么呢!女儿家沦落风尘,将来还怎么找好归宿?” 上官雅儿哭道,“我们这么多天,不肯接客,滴水未进,粒米不食,不接客就没饭吃,这样下去,非饿死不可。娘,女儿没骨气,您就当没生我这个女儿吧。” 三夫人脸上浮起无奈,“花嬷嬷,先让我接客吧,只要还有人要我这把老骨头。” “有,怎么会没有?”花嬷嬷笑道,“虽然你四十多岁的老皮老肉不值钱,可怎么也是郡王的妾夫人,又是名动京城的惊鸿郡主的小娘,客人偿偿鲜也会玩玩你们。你们今晚全都要接客,一楼大厅里客人们都等不及,你们也看到了。别给我出乱子!我已经让出得起银子的客人们抽签,谁抽中,你们晚上就陪谁。谁敢不听话,我就让人打折谁的腿!” 六个郡王府的女人分别被押往六个不同的房间,青一色无一例外,接的都是又脏又恶心的六十多岁的老嫖客,六个女人又因多日没吃没喝,而手脚无力,没有反抗之力。 另一间雅致的厢房里,花嬷嬷向坐在雅座的年轻公子禀报,“郡主,都按您的交待办好了。” 女子是一身男装打扮的上官惊鸿。她轻摇着酒杯,微微点头,“先让她们在妓院里呆个十天,让她们了解沦落风尘的女子有多坎坷悲哀,再让她们上街去讨饭,去自力更生,求生存,再给她们安排下人的活计。” “是,郡主。”花嬷嬷恭谨地应声退下。 房间里很安静,楼下大厅却是又吵又闹腾。 “看来,世人都误解你了。”一抹红影不请自来,一飘忽,君烨熙已坐于上官惊鸿身边。 安静的包房里,似乎因为他的到来而阴冷了许多。 “有什么误不误会的。”上官惊鸿不在意地饮了口酒。 君烨熙妖异的红瞳直勾勾地盯着她,“小鸿儿,本尊还以为你的心是铁打的,郡王府这票女人的下场根本是自找的,她们虐你恨你,你应该将她们全部杀光。” “是啊,我是应该将她们全杀了。只不过,多杀一个人,少杀一个人,对本郡主而言,没区别。” “本尊宁可错杀三千,也不会放过一个。”君烨熙取下腰间的红宝石酒壶,就壶灌下一口酒,“本尊的小鸿儿还是太过善良了。善良到这票女人的烂摊子还接手。” 她无所谓地笑笑,“也许……因为我还称得上是一个人。” “怎么以前,你不认为自己是人?” 她的眸光有些黯。杀手都是麻木无情的冷血动物,想做人的,都活不长。她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果她没有因为冷铭寒而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又怎么会死在冷铭寒手里?就算将来死在执行杀人的任务中,至少,能活久一点。 他红眸里妖光一闪,僵白的手指袭上她绝美的面庞,“在想什么不开心?若是郡王府那票女人惹得不你开心,本尊派人灭了她们。” “不是。”她摇首,“她们还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是谁影响了你?”他邪冷的眸子微微眯起,“祁云、还是北棠傲?” “你。”她挥开他的手,神色冷漠,“你的每次出现,都给我造成了困扰。” “你不喜欢本尊强迫你。”他肃冷地盯着她,下了结论。 她好笑地反问,“你会喜欢被人强迫?” “若对像是你……可以考虑。”他凑近她身边,嗓音里带有几分暧昧,令人想入非非。 目光不小心望进他妖冷邪异的瞳眸,她能想到,此刻他肯定是想她主动强‘那个’他。“真是……无耻。”她冷嗤。 “无耻?”他僵白却说不出的俊美面庞闪过不悦,“小鸿儿,本尊得跟你说清楚,本尊忍耐程度有限。若你再激怒本尊,本尊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便是你自找的。” “所以,我现在要离你远一点。”她起身,他长臂一捞,将她扣在怀里,她被迫跌坐在他大腿上。 “本尊没说让你走,你以为你走得掉?” 她身躯微僵,被舔得酥麻,“你想怎么样?” “本尊想怎么样,你早就知道了。”他邪淫地笑笑,将她的身躯向后压。 “你不是好多天前就说,我派人向东祁老皇帝说出了皇宫凝华宫地下有暗道,出卖了你。你说按你天魔教规,当时最多只能容我活三天。”她冷笑,“十个三天都有了,还放任我这么逍遥?” 他妖娆的面孔多了丝冷凝,“小鸿儿,你想死?宁可本尊杀了你,你也不愿意与本尊亲密?” “说得对。” 他伸出大掌掐住她美丽的颈项,“只要本尊稍稍一用力,就能拧断你美丽的脖子。” “随你便。本来就是肉弱强食的社会,本郡主现下不是你的对手,苟活也没意思。”才怪。死过一次,她比正常人更珍惜自个这条命,只是她若表现得越在乎,就越会被威胁。 “你知道本尊现在没有杀气,不想要你的命,你才能这么有恃无恐。”他冷笑,“不过,本尊倒是真不舍得你死。”说罢,大掌也移开。 “三天之期过了这么久,我还没死,”她表情平静地道,“因为你知道,出卖你的人不是我。” 他邪肆的眸子里升起无奈,“小鸿儿,为何你总是这般强势?女人温柔一点,不好么?总算你肯承认,非你出卖的本尊。如果事情刚发生的当初,本尊问你时,你便否认,本尊也不会说出按教规,你最多三天好活的气话。” “气话?”她笑了,“堂堂天魔教主,血族圣尊,南遥国的皇帝,也会说气话?” “有何不会?”他有一点点忍让,“本尊也是人。”邪气的眸子中深邃莫测,“只不过,更加像魔。” 知道他其实是在意自身异于常人的外表,她却不安慰,“这是你的事。” “本尊是你的未婚夫,是你的依靠,你的天,你永远都摆脱不了本尊!” “是么。”她满脸桀骜不驯,“世界上,没有任何男人值得我依靠,也没有人能掌控我上官惊鸿。” “现下算什么?”他无情地戳破她的弱势。 她身躯微僵了下,眼里闪过不服与杀气。 他没有看到她的表情,却知她的想法,“想杀本尊,你再修炼个一百年差不多了。可惜,就算再过一百年,你同样杀不了本尊。你在进步的同时,本尊同样会变得更强。” 她闭口不言,拳头捏得死紧。 他大手摸上她握拳的手背,将她的指节一根一根慢慢扳开,嗓音妖邪,“小鸿儿,别老这么仇视本尊。本尊其实从开始就不相信向东祁老皇帝说出皇宫暗道一事的是你,你不会出卖本尊。是你的性子太倔强,本尊问你,你不否认,惹着了本尊。若是本尊真的不相信一个人,不会去问,不会给之任何机会,直接诛杀。所以,不管过去多少个三天,本尊都不会因这事而怪罪于你,或者伤害你。本尊疼你,惜你的心意,你究竟要到何时才能了解?” ------------ 为云解罗裳  “我了不了解都没关系。因为我不会为此而变任何。” “本尊真是有点怨你的无情。”说归说,他的表情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以二指探上她腕间的脉门,“你的内伤已经好了,本来说等你伤愈,本尊就带你回血族。你说,要不要去?” “如果你将我带走,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她冷冰地分析,“若是留,你可以坐等祁云还有北堂傲为我这个有婚约的未婚妻斗个你死我活,坐收渔翁之利。” “你倒分析得透彻。”他捏紧她的下巴,“不过本尊不会利用你。现下不带你走,是因为本尊希望过不了多久,你能心甘情愿跟随本尊回血族。也不是回去长居,而是让整个血族人知晓你这位圣尊夫人,待到他日,本尊雄霸天下,你想定居南遥国也好,挑个你喜欢的地方做为京都也罢……” 她抬手用力隔开他捏她下巴的大掌,“做你的春秋大梦,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他倏地松手,下一瞬却侧过身,吻上她樱嫩的红唇,重重地啃咬。 她愤怒地瞪大眼,双眼汇了极重的念力迸射进他血色的红瞳,却触及一片冰冷强光,下一瞬,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他揽住她软倒的身躯,低首惋惜地低叹,“你以为催眠过本尊一次,还可能有第二次?未免太天真!”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耀进来,鸟儿的叫声在外头的枝哑上唧唧喳喳,清脆悦耳。 上官惊鸿从睡梦中醒来,坐起身,发现是在自个的寝房里。 丫鬟素儿端着洗脸水走入房内,愉悦地道,“小姐,您醒啦。” “嗯。”上官惊鸿出声问,“我是怎么回来的?” “小姐您不知道么?”素儿意外,“昨儿夜里奴婢迟迟等不到您回来,累得睡着了,后半夜进您的房间,发现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在床上了,奴婢便没有打扰您安睡。奴婢还以为您自个回来的。” 这么说来,是君烨熙送她回来的。上官惊鸿低首瞄了眼自个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晚那一身男装,也没什么不适感,君烨熙并没侵犯她。记得是被他强吻后,她本来想用念力控制君烨熙,却被他强大的功力所反扑,一时承受不住就昏了。君烨熙已经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强大。 “小姐,您在想什么?”素儿拿了一套干净女衫到她床前。 “没什么。”上官惊鸿起床梳洗换衣,望了望窗外,阳光明媚,又是美好的一天。唯独不好的,就是她的特异功能只恢复了一半,另一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复原。 东祁国京城驿馆,一名体格高大的汉子右拳按在左胸的礼节,向北齐皇帝北堂傲恭敬禀报,“圣上,属下无能,百余名前去凤凰山庄下聘的护卫在前往凤凰山庄的路上,经过几条僻静的街道时,遭遇毒烟伏击,死亡二十人,其余八十重伤。聘礼皆数被抢。” 北堂傲捏紧了拳头,“一定是安王祁云派人干的!” “属下不敢肯定。这几日一直盯着安王的动向,他除了曾出没过青楼水茉园一次,还有就是去探望过惊鸿郡主一回,其余时间都呆在皇宫里。” “给朕调遣五千精兵,朕就不信,祁云能有天大的能耐,拦得住朕的铁骑精卫。” “圣上,此举恐怕不妥。此乃东祁国京城,倘偌我国人马过多,东祁朝廷会出面干涉,届时,东祁朝廷以护国安危为由,必不会让我国五千精兵跨越边境,惶论进京。” “那就让他们乔装改扮,暗中混到京师。” “此举费时费力。安王虽然只不过是东祁皇帝的第六子,却深得东祁皇帝宠信,从东祁皇帝提前下圣旨将惊鸿郡主赐婚给他一事,看出东祁皇帝必是不顾国家安危在护他。属下以为,在东祁国境内硬碰硬,加上我明敌暗,怎么着也是我方吃亏。您不如试着从惊鸿郡主身上下功夫,也比别的方式来得容易。” “容易?”北堂傲刚毅的脸庞闪过一丝无力,“要憾动她的心,比憾动千军万马更难。不过是下个聘礼,却是如此的困难重重。” “本来若是惊鸿郡主住在汝南郡王府就好办了,郡王府离驿馆近,又处在繁华的大街上,即便祁云派人动手,也会顾及百姓。可惜惊鸿郡主偏偏搬去了城东的凤凰山庄,到凤凰山庄,要经过几条偏僻的小径。” “她是故意的。不肯接受朕的聘礼。” “圣上,天涯何处无芳草,惊鸿郡主再美,也不过是个女人,您不如换一个……” “住嘴!桑格,你自小跟着朕快二十年了,应该明白,朕一直在寻觅的都是她。再让朕听到类似的话,朕饶不了你!” “是。”桑格垂首。 “你先出去,让朕静一静。” 桑格退下后,北棠傲走到窗户前,望向凤凰山庄的方向,刚毅冷硬的面庞盈满不甘,“鸿儿,为什么,朕等了你那么久,你却一丁点儿都感受不到?一丁点儿都不愿意接受朕的心意?你可知,朕的心,好痛!” 凤凰山庄——泠雨听涛 上官惊鸿美丽的身影站在院中,手里拿了一朵花轻嗅着。 护卫青龙同样是恭谨地在向她汇报,“主子,北齐皇帝今早派了百余名护卫押送聘礼前来,在离庄二里地的僻静路上被一干黑衣人设伏,百余名护卫非死即伤。聘礼也被抢了。” “死了多少?” “二十个。” 上官惊鸿眼眸闪了闪,“希望北堂傲珍惜他手下的命。本郡主不会因为他手底下死几个人就心软。” “这根本不关郡主您的事,并非您派人这么做。” “可查到伏击的黑衣人是什么来头?” “暂无线索。”青龙问,“为何您不觉得是六皇子祁云派人做的?毕竟皇帝将您赐婚给六皇子,六皇子不会眼睁睁看您被别的男人娶走。” “越是流于表面的东西,就越不能让人相信。”上官惊鸿微眯起眼,“燕玄羽在皇帝大寿那天的路线,查得怎么样了?” “回主子,燕三皇子在皇上大寿那晚,在您离开办寿宴的宣德殿后,先是去了皇宫招待贵宾的祥和殿,在祥和殿里碰到了昭阳公主,接着他听了昭阳公主的话去抚沁櫊找您,后来有人在凝华宫附近看到过他……” “也就是他在去抚沁櫊的路上,突然改道去了凝华宫。”当时应该是一路跟踪君烨熙抱着她去的,可以断定,是燕玄羽派人冒充青龙向老皇帝暗报了凝华宫地底暗道一事嫁祸给她。这就是燕玄羽所说的,不管他做错什么,都是不愿失去她。上次问燕玄羽,难道只错了下药那一次时,他说不出口,便是因为他还栽赃过她。上官惊鸿摆了摆手。 青龙会意地退下。 盯着手里的鲜艳花朵,上官惊鸿的视线变得迷离,“花儿虽美,却总是隐藏着它不美好的一面。”翻过花朵,发现花的茎已经被虫蛀了。脑海中闪过燕玄羽对她好的一幕幕,不禁感慨万分。 半个月后,一票郡王府的女人汇聚在凤凰山庄门口,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无数。 泠雨听寿书房里,丫鬟素儿向上官惊鸿说道,“小姐,您的那些个小娘姐姐们都到山庄大门口等着您。也不知道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门房说她们手里都亲自拎着礼物什么的,估计是要感谢您吧。” 上官惊鸿说道,“让她们去大厅等着,顺便让爹也去大厅,这一面,是该见见她们了。” “是。” 大厅里,二郡主上官雅儿与三郡主上官楚楚、二、三、四、五夫人都静悄悄地站着,时不时朝侧门张望,忐忑不安地等着上官惊鸿出现。 汝南郡王上官宗桓先行出现,看到自个的四位姨夫人还有两个女儿都安然无恙,神色有些激动。 “爹……” “老爷……” 二个女儿与姨夫人们异口同声地齐唤,眼中全泛着泪花。 “爹,您这些天过得好么?”上官雅儿几步跑过去,扑到上官宗桓怀里,“女儿很想您!以前是女儿骄众任性,女儿不知人间疾苦,挥金如土,败了郡王府,女儿知道错了……” 三郡主上官楚楚也说,“这段日子,女儿与姨娘们呆过青楼,上街讨过饭,给人做过粗活,当过下人,以为一辈子要这么悲惨下去,女儿觉得一切都是上官惊鸿害的,恨死她了!” “妾身们与雅儿、楚楚过的是同样的日子。原本妾身也恨透了上官惊鸿,认为是她毁了妾身的荣华富贵,认为是她害了雅儿与楚楚的终身幸福,一切都是她见死不救造成的。可是这段时间的苦日子也让妾身一干人等了解到人性的丑陋与美好,青楼女子是何等悲哀,做为乞丐为了一餐活命的饭是何等可怜,贫民百姓为了养活一家子必需日出而作,日落而歇有多么不易,给人当下人是多么卑微与无奈。妾身们以前都过习惯了好日子,根本未了解到贫民百姓的的苦。以前仗着郡王府撑腰,目中无人,大错特错,失去了郡王府,我们什么也不是。比我们过得惨的人,实在太多。我们不该不惜福。”这话是三夫人说的,说着就跪在了上官宗桓面前。 二夫人也说,“惊鸿今晨派人将我们都接回了汝南郡王府大宅,也给我们还清了所有的欠债,赎回了汝南郡王府大宅。我们重回了郡王府才发现,一切东西都原封不动,她不过是看不惯我们败家,觉得我们不了解人间疾苦,才让债主们带我们走,给我们了解人性的机会,让我们懂得珍惜生活。” 四夫人也附和,“是啊,虽然我们曾呆过青楼,碰到的顾客却都是鸿儿安排好的,并未对我们怎么样。鸿儿用心良苦。其实鸿儿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等妾身们真的了解了生活的不易,她便派人接我们回了郡王府。” 四、五夫人也一齐跪下,“老爷,妾身们都知道错了。” 上官宗桓满脸欣慰,老脸挂起两行泪珠,“好,好……你们还算有点人性,不枉鸿儿一翻苦心。” “爹,您知道六妹事先就这么安排了吗?”上官楚楚出声问。 上官宗桓摇首,“为父事先不知。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鸿儿为人处事,一向没人能猜到她做什么想什么。” 此时,上官惊鸿走进大厅,一票女人亲切地围上去,见她如往常般表情冷淡得生人勿近,又不敢太过热情。 “六妹……” “鸿儿……” 一票又人不知所措地出声。 “你们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上官惊鸿冷漠地说,“不必感谢我,也不必巴结我。而我,也不会是你们的靠山。希望你们真的知错能改,好好过日子。” “我们一定会的……”一票女人全都应承。 “以后你们若是再赌再挥霍无度,我绝不会再伸出第二次援手。这一次帮了你们,我彻底与你们撇清关系。与你们断绝关系的文书,你们也签了,以后不必再来凤凰山庄。汝南郡王府将来如何,与本郡主无关。”她又次开口。 一票女人还是有点不甘心,却又没办法接受,恨她这么绝情让她们‘体会’人间疾苦,却又感谢她不至于泯灭天良地替她们还债,还把郡王府还给了她们。 “还有你。”上官惊鸿看向上官宗桓,“以后你就回郡王府,继续做你的汝南郡王吧。” “鸿儿,你这是要跟为父也撇清关系么?”上官宗桓是又惊又怒又意外。 “这半个多月来,您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终日一个人关在房里哀声叹气。”上官惊鸿淡笑道,“虽然您不说,我却知道,她们在您的心里很重要。” “你在为父心中更重要……”上官宗桓还想说什么,惊鸿打断他的话,“你不要这么说。在我的心中,其实并没有你这个父亲。她们倒是一直都接受着你。我也不习惯跟你一起住。” “凤凰山庄这么大,为父可以尽量不打扰你……” “就说这半个月,我们形同陌路,与打不打扰已无关联。其实这事已经看出,她们有事,你还是会怨我不管她们。而我将来不可能再帮她们任何。她们假如真的再有事情,你同样会怨我。”上官惊鸿表情平静,“不如你让我安静地生活。你跟她们去过日子。郡王府又岂能少了当家的汝南郡王?” “是啊,老爷,妾身们不能没有您……”三夫人哭求,三郡主上官楚楚也哭道,“爹,您就跟我们回去吧,没了您,我们可怎么活啊……” 其余女人也哭着哀泣。 “可是……”上官宗桓不舍地看着惊鸿,“我答应过你娘,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不需要。只要你知道我活得好好的,就是你对我最好的照顾。” “鸿儿……”上官宗桓还想说什么。 上官惊鸿手势示意他不必多说,“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做到这一步,我上官惊鸿已经是仁至义尽。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们早些离开。”说罢,迈步离开大厅。 上官宗桓痛心地瞧着她远去的背影,又瞧了瞧一票女人梨花带泪的容颜,终是无奈地同意。 城东离凤凰山庄大约五里处,有一座精美别致,却令世人遗忘已久的大宅——安王府。 祁云十岁便被老皇帝册封为安王,同时在京城东郊赐了府邸,只是他从来不曾入住,十七年过去,上官惊鸿想,若非她闯进了他的生活,他或许会一直住在深宫。 安王府匾额高阔,朱红大门,门前二座石狮虎虎生风,院墙也较普通人家的高很多。上官惊鸿绕到后方找了处位置,侧耳倾听,墙内没人,便几个助跑翻墙而入。 脚方一落地,眼前的美景便让她感叹,琉璃飞檐,雕梁画栋,花木清新怡人,几队卫兵常年巡逻。没有主人居住的安王府一直被严格打理得很好。 这里位置是后院,安王府的地形图她已铭记,四下瞄了一眼,便往祁云的住处风云阙而去。熟练地躲避翻跃,没多久便潜入名为风云阙的院中。 一名小厮正在院中的一间厢房外守着,细瞄那小厮一眼,是祁云的随侍夏至。 站在屋子侧面,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她唇角漾起一抹苦笑。探子说水茉姑娘悄悄出了水茉园前来安王府,一个十七年都没有主人居住的院落,不消说,她来肯定是祁云同意的。 特异功能凝运,她隔着墙正好透视墙里的卧室,见祁云正在桌前不缓不慢地品酒,水茉站在他身旁,轻解罗裳,任一袭雪白罗裳滑下肩头。 ------------ 她理清了心  祁云执着酒杯的动作微停了下,往侧前方看去。 肌肤赛雪,削肩薄弱,腰身纤盈,长发如瀑,水样风情。 红唇色泽清亮欲滴,双眼含媚,弱质纤纤。 这便是上官惊鸿看到的水茉姑娘,真的很美! 她无心欣赏水茉,眼中浮起一丝黯然。因为祁云,也在看水茉。 水茉走到祁云身边,软唇喃呢,“公子,你要了水茉吧。水茉对公子倾心一片,为了公子,甘心付出所有。” 祁云抿唇不言,一杯酒缀尽。 肚兜落地,亵裤离身,水茉裸着身子风情万种地抚了抚长长的发丝,“水茉听人说,这安王府您十七年都不曾踏入,想不到水茉有幸,在公子第一次进安王府,竟能让水茉伴在侧。” 祁云清越的目光闪了闪,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紧了力道。 上官惊鸿的心一冷,祁云有反应了,连他,也敌不过美人投怀送抱。不,正确来说,这美人还是他叫来的,他哪会不享用?原来,天下的男人,即使拥有再好的外表,也不过是一样。 水茉迈动莲步,欲倒向祁云的怀抱,不知为何,又改而坐在祁云旁侧的椅子上,泫然欲泣,“公子就这么讨厌水茉吗?您让水茉来安王府,又与水茉独处一室,说水茉寡廉鲜耻也好,水茉真的想成为公子的人。” 祁云神色宁和如玉,“先喝杯酒。” “好。”水茉兀自斟了杯酒饮下。 上官惊鸿瞧着房中相谈甚欢的两人,心里的失望越来越重。不愿再看祁云是怎么宠幸裸体美人的,气愤地转身离开。 祁云清澈的眸光瞧着院外,嘴唇动了动,想挽留什么,终是无言。 “公子,您在想什么?”水茉想握住他搁于桌上的手,他避开,嫌恶地皱眉,“把衣服穿上。” “可是……”水茉的神情有点受伤,站起身,在他跟前转了一圈,“您看看水茉,相信天下很难再找到水茉这么美的人儿,水茉已经如此不顾尊严只求您怜宠,您就真这么忍心?” 祁云未看她一眼,站起身走向房门,水茉在后头不甘心地唤,“公子……” “明晚到我房里来。”宁静清雅的嗓音方落,身影已消失。 水茉唇上盈起绝佳的笑容,“哼,不过是男人,还不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上官惊鸿避开巡逻的侍卫走了一小会儿,路过一处池塘边,不由停下了脚步,盯着池塘里自由自在的游鱼出神。 一阵微风吹过,似乎静悄悄地带来了一抹青色身影。 她侧身,目光平静地瞧着他。 青色的身影,简洁无华,目光宁静如水,似蕴着日月的光华,那般孤寂,那般让人感到温暖,放不下。 清风又次吹过,拂过一片沁凉,一瞬间,她的心通透得明了。 “祁云……”她淡淡启唇,“你怎么来了?不是应该在房里跟你的水茉姑娘好好温存么?” “你比较重要。”他说。 她唇角微微勾起,却不是笑容,“你是说我比水茉重要?” 他迟疑了,还是点头。 她的心并未受伤,“谢谢你把我这个朋友看得比你的红颜知己还重。” 他的心里裂了一道痕,“不需要言谢。” “要的。”她微微一笑,“方才,我知道你发现了我在屋外,我想,上次在水茉园,你也知道我在偷听吧?” 他轻一颔首。 她又说,“低估了你的能力,竟能这么轻易发现我。若非我突然出现,方才你与水茉姑娘早就‘水乳交融’了,我出现的真不是时候。” 他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她问。 他摇首。 “我从来猜不透你在想什么。”她说,“而我,我的眼光一向不准。看中的男人,都与我想像中的背道而驰。我的心是冷的,向来就没什么感情。曾经,有一个男人,以为他能如我一般,能为对方倾尽一切,可惜……”笑着摇了下首。 他心底一痛,看到了她透自灵魂的悲哀,“他负了你。” 她算是默认,“他是我唯一愿意付出一切,倾尽心思爱恋的男人,却最终……算我瞎了眼吧。” “鸿……”他想安慰,她又说,“我没事。今天,我有些话要跟你说。你有话跟我说吗?” 他想了想,宽大袖袍中的拳头紧紧握起,却未说一字。 “不说话,就是没有了。那就换我说。”她定定地瞧着他绝色的面庞,“我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也不在乎权势富贵。你,却吸引了我。从一开始就吸引了我。是你的孤寂与我太过相似,你能让我心灵安和,能让我感到温暖的感觉。我很高傲,傲得欠修理,我不接受任何人的帮助,唯独不拒绝你,是因为,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朋友……他心中重复着这二字,心里忧伤,却静静地听着。 “朋友久了,多久了?快五个月了,时间过得好快。”她眼里满是认真,“初接到皇帝下旨为你我赐婚,我想拒绝,可是,既然你都不反对,我想,我嫁给谁也没区别,我们又是朋友,那就这么着吧。可我要听听你的解释,你当我是朋友,不是该阻拦圣旨吗?毕竟我们并非恋人关系。你告诉我,因为当我是朋友,所以帮忙娶我。我当时心里不悦,我竟然会对你有所期待,期待你能说出是真心愿意娶我的话。” 他清澈明晰的瞳仁微讶,想解释真的愿意娶,却强压下冲动。 “然后,再说说近段时间的一些事。”她坦然地说,“我有那么一两次,想起过燕玄羽,这不过是因为感动。至于君烨熙……” 隐于暗处的一抹红影呼吸一窒,露了行踪。 上官惊鸿接着说,“对君烨熙,我暂时斗不过他,却绝对不会喜欢一个想强迫我的男人。” 红影妖森,闭了闭血瞳。 “那我呢?”祁云清悦之极的嗓音淡然若水,宁静底下,却蕴着谁也察觉不到的紧张,“对于燕玄羽曾有属于过去的感动,不会喜欢君烨熙。那我呢?”难得地,重复了一次。 “这段时间,我很纠结,方才却彻底想通了。”她笑语嫣然,“在水茉园我偶然撞见你深夜在水茉园的水茉姑娘房里,我有点难过失望。探子说水茉姑娘被你召进安王府小住,我未及思考,就马上前来,看到你与水茉……纠缠不清,我还是失望。这次,连难过都没有了。我什么也不想,就来看看你跟水茉会做些什么,其实是想看看如果看到你们男欢女爱的画面,我的心会如何。事实证明,这次,我除了失望,连难过都没有。对你……” “别说了。”他第一次有些急切。 她淡笑,“要说的。要说清。对你,其实是你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宁静气质吸引我,我喜欢你能给我一种安心与温暖的感觉。你太过优秀,你这般宁静如玉的男子,不管哪个女子都会喜欢,都会放心不下。换句话说,不管是谁有这般的气质,都是容易让人留恋的。我喜欢的是你的气质,能温暖我冷硬的心,喜欢的并不是你这个人。我是真心把你当成朋友,而我的身边,‘苍蝇’太多,反正我嫁谁都没区别,也许嫁人能撇去被纠缠的烦恼。你便成了合适人选,所以,我才有了期盼,即使没有爱,我们之间也有婚约,我唯一免强认同的婚约。既然有了婚约,自然是要了解未来的夫君在做什么,尤其是否拈花惹草,即使没有爱,我也不允许将来要娶我的人与另一个女子搞三搞四。所以,我就来‘探奸’了。看到了,也了解以后要怎么做了。我想通了我对你的心意,不过是因为我也太寂寞,因为你也对我很好,所以在一起过过日子算了,对于有别的女人的男人,不是我的良人。” 她说得云淡风清,他的心却在滴血,“鸿……我……” “你什么也不必解释。”她依然笑若朝阳,“我很平静,也终于读清了自己的心。再次告诉你,我不过是觉得你的气质与给我的安心感觉有可能会适合我,所以才会生出想与你试着发展下,然后才会有一点期盼。现下很清楚了。就这样吧。” 祁云似下定决心,沉重地开口,“我其实……” “不管任何情况,任何理由,不管有没有爱。”她神色恢复清冷,“只要想跟我谈感情,我绝对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不管是身,或者是心。当然,我若真心跟一个男人,一旦确定关系,也绝不会对不起对方。但是,我上官惊鸿现在并不是谁的谁!我的一切,我作主!” 清冷狂傲,她的视线再次停留在祁云脸上,“安王,你的好意,上官惊鸿心领,不需要你帮忙娶我。你心里也应该清楚,我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明天,我便会让皇帝下旨撤消我们之间的婚约。你不会用这件事来兴风作浪吧?北齐皇帝?”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视线是转向另一个方向的。 北齐皇帝北堂傲从屋宇转角处走了出来,“鸿儿,你何时发现朕的?” “在我刚跟祁云说话的时候就发现了。”她冷淡地说,“今天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到了。所以我方才索性一次性说清楚了。出来吧。” 随着她话落,又有二道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分别是一袭白衣的燕玄羽与一身红衣的魔龙君烨熙。 一片安静无声,气氛是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 剔筋  又是一阵风吹过,拂过的风没有吹走压抑感,反倒添了几许诡异。 祁云宁静如玉,燕玄羽看似温文潇洒,实则标准的笑面虎拒人于千里之外,北棠傲是那种铁峥峥的魁梧壮汉,君烨熙则邪气冰冷得像地狱里的恶魔。 四个风格各异的男人,每一个都让人无法忽视,也是优秀至极。 到现在上官惊鸿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惹着了他们,被他们纠缠不放,凭地心烦,启唇打破沉默,“想必你们都得到消息水茉姑娘来了安王府,然后你们都跟着我到了这里。” “不否认就是默认了。”她又开口,“我还有事,先走了。不打搅你们同聚安王府。”莲步轻移,欲走人。 北棠傲沉冷稳重的嗓音在她背后响起,“解除你与安王祁云的婚约是朕所愿,朕自是不会干涉,也断不会追究此事。” 上官惊鸿恍若没听到般,不到几秒,人已走得无影无踪。 安王府外头的大街,她轻轻吁了口气,仰望蓝天白云,“解清了心事,原来是这么轻松,这么美好!” 隔天,皇宫御花园。 东祁国老皇帝在太监刘公公的掺扶下走在御花园百花丛中的青石板小道上,上官惊鸿陪同在侧。 放眼望去,百花齐放,繁花争奇斗妍,花香阵阵,景致美不胜收。 “朕好久没有到御花园散步了,”老皇帝的嗓音嘶哑苍迈,“鸿儿能陪朕到御花园走走,朕很宽心,能唤你鸿儿吗?” “承蒙皇上看得起,当然能。”上官惊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知道老皇帝本来就讨厌她,突然与她套近乎,肯定没什么好事。今天她刚进宫想见皇帝,皇帝就先派人在半路通知她在御花园等,于是现下就陪老皇帝在这散步了。 老皇帝感叹地说,“你比昭阳还小一岁,却如此的懂事,昭阳那孩子,真是让朕操了不少心。” 上官惊鸿不置可否,老皇帝又继续说下去,“朕知道,你此次前来,是为了解除与云儿的婚约。先前北齐皇帝也提过这事,要朕将你改赐给他。朕以君无戏言为由,拒绝了。就连煜儿让朕收回他与你七妹上官燕鸿的赐婚圣旨,朕都没有撤旨。同样的,这次朕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北堂傲说了,他不会以撤消我与祁云的婚事做文章。” “唉。”老皇帝叹息,摆了摆手,刘公公会意地退下。刘公公一走,他独自站着,有些站不稳,“鸿儿,朕已年迈,身子又体弱多病。原本,云儿不愿面见世人,朕只能将江山交给祁煜。朕还没死,祁煜却对朕多翻忤逆。朕又岂能把江山交给一个逆子?” 上官惊鸿直言,“骧王祁煜会忤逆你,估计也是因为你太偏心了吧。” 老皇帝面子有些挂不住,“朕不否认这一点。朕这一生,有过的女人无数,却唯独真心爱过的只有祁云的亲娘凝妃。虽然在凝妃过世后,朕宠幸你的姨娘荣妃多年,却也不是爱情。朕对凝妃有愧,也深愧于祁云。祁云他恨我,朕最爱最看好的子嗣却是他。今生,朕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能得到祁云的原谅。” “这是你们父子之间的事,跟我没关系。” “怎么会无关呢?”老皇帝侧首看她,“云儿是因为你才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也只有你能够憾动他的心。云儿是愿意娶你的,否则,他会派人拦下朕给你们赐婚的圣旨。” “他不过是帮忙罢了。”上官惊鸿自嘲,“而我,不需要他的帮助,不愿意欠人太多。” “鸿儿,朕不能取消你与祁云的婚约。” “还是因为君无戏言?” “不。是因为祁云今晨派人告诉朕,他要娶你。” 上官惊鸿讶异地睁大水眸,“怎么可能?” “是云儿的贴身小厮夏至传的话,错不了。”老皇帝说,“你也知道,朕现在一心只想求得云儿的原谅,根本不会做任何逆他心意的事。” “我想,如果你曾经也能这么对待祁云,你们父子之间,就不会有这么深的隔阂。” “朕后悔了,后悔了十七年,却无法弥补。”老皇帝痛苦地闭上苍迈的双眸,“云儿也不给朕弥补的机会。” 上官惊鸿不想问十七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老皇帝睁开老迈的眼睛,却开始诉说,“约莫是二十八年前的事了,朕出宫暗访民情被人追杀逼至崖边跳崖,想不到崖下竟是四大古族之一的水族寒潭。朕当时受了重伤,又被寒潭水所浸,中了寒毒,幸好当时水族圣女,也就是祁云的母亲楚凝华救了朕,自此朕与凝华开始了一段恋情。朕在水族的日子是被凝华藏在她闺房中的,水族族规,圣女除了族中男子,不得外嫁他人。过了段日子,凝华有了身孕,水族不能继续呆下去,朕的伤也已全愈,于是,朕带凝华回了东祁国皇宫。只是,因朕寒毒的原因,祁云从小便体弱多病。” 上官惊鸿有疑问,“为什么光是祁云体弱多病,受了你身上寒毒的影响,祁云不过是六皇子,祁云后面的弟妹们怎么会没事?” “早知道你会这么问。”老皇帝苦涩一笑,“这不是件光彩的事,朕不想说。” “那就别说了。” “要说的。既然朕提了这件事,就不想再瞒你。凝华太美,朕受伤期间,受尽寒毒折磨,在寒毒未解的情况下,却还是忍不住要了凝华的身体,使她有了孕,受寒毒的影响从而连累了祁云。后来经凝华相助,找尽水族奇药,朕体内的寒毒终于解去大半,是以,寒毒也未再影响到后来的子嗣。凝华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朕身为天子,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女人对朕而言,即便是为了平衡其背后娘家的势力,朕也是要宠幸她们的。凝华伤心,在宫里过得并不好,朕亦无可奈何。朕当时才带凝华回宫不久,水族的人就寻了来,只是朕事先有准备,在水族的人暗中前来核实被册封的凝妃楚凝华是否是水族圣女时,朕用另一名女子李代桃僵,瞒骗过了他们,让他们误以为凝妃不过是与水族圣女同名同姓的女子。然后,这样还算平静的日子过了十来年。” 上官惊鸿静静地听着,老皇帝说话时常有些喘息,深吸了口气,又说,“云儿十岁的时候,凝妃是水族圣女一事,终是瞒不住被水族人获悉。这次水族四大刑官有备而来,先是在朕身上下了蚀心蛊,中了蚀心蛊之毒,起初全身僵麻,慢慢地血肉里如万蚁啃咬,最后会被蛊虫活生生咬吸光血肉而死。水族的刑官用蛊毒控制了朕,不给朕解药,朕问凝妃,凝妃却又说她亦不知道解药是什么。水族四大刑官之首莫问天,本来会娶凝华为妻,是朕横刀夺爱,他失了爱人,心生恨恼,他要凝华不得好死。那一晚……” 不远处屋宇后的祁云清澈的瞳眸里闪过深沉的悲哀,想阻止老皇帝再说下去,又努力地控制着。 老皇帝的身子站不稳,恍了下脚步,强自站稳后,痛苦地说,“莫问天让朕准备了惩罚淫妇的酷刑木马,又捉了云儿旁观,在云儿面前,四大刑官给朕下了淫药,拖凝华上了木马,凝华被木马刑残得肠穿肚烂后,朕失去了心智……疯了般凝华已经只余一口气的身体。云儿哭得嗓音都哑了,让朕不能这么对他的母妃,让朕救凝华,可朕没有救,朕也不能救,因为朕需要蚀心蛊的解药,莫问天说惩戒了凝华,才会给朕解药。为了自己的命,朕罔顾了与凝华的情,也没有理会祁云的哭求,也不顾凝华拼尽地哀求……” 满眼沉痛,老皇帝几乎说不下去,“凝华哀求朕,哀求四大刑官不要在云儿面前,不要让云儿看到这么污秽的一幕,她绝望的呐喊。云儿绝望到嘶哑的哭声,朕当时已经麻木。朕彻底地在凝华已经血淋惨痛的身躯发泄了兽欲,当朕退开,四大刑官竟然点了朕与云儿的穴道,轮曝了凝华的身体,直到凝华在悲惨绝望中断了气,依旧未停。这一切都在云儿面前。然后,他们走了,带走了云儿,云儿是水族圣女之子,就是下一代圣王,按族规圣女与外族男子苟合必需处死,圣王则得回到水族继续他身上的使命。” 上官惊鸿的心情充满了沉重,原以为,事情到这里,没有比这更惨的了。老皇帝接下去的话,却让她更震惊。 “四大刑官带走云儿后,朕当即下令将凝妃五马分尸,将筋一根根剔出来,因为蚀心蛊的解药就是凝妃的筋,再配以莫问天手里的一颗药丸。朕与莫问天有约定,只要惩罚了凝妃,他就给朕药丸。他也依约做到了。想不到莫问天居带着云儿回来了,还让云儿看到这更残忍的一幕。” “这不是普通的残忍。”上官惊鸿觉得心都被发麻地揪了起来,“祁云……实在太可怜了,这种痛苦根本没人能够承受!” 屋宇转角,祁云满脸苍白地背靠着墙,满头的冷汗,手握得死紧,鲜红的血液从指缝间一滴一滴溅落。 ------------ 震痛心魂  血滴到地上的声音几不可闻,上官惊鸿还是警觉到了,往侧后方的墙看去,眸光透墙,见祁云惨白的面色,呼吸不稳,似在极度的痛楚中。 她眼里升起一抹关怀,心头还升起一股焦虑,很想走过去看看他到底要不要紧,可他显然听到了方才老皇帝对她说的话,心灵此刻最是脆弱。 以前提到他母亲凝妃的事时,祁云都没有告诉她的意思,说明这段不堪的过往,他介怀得及深。现下走去他身边,如何安慰?祁云不会需要别人的同情。 一股痛感自她心房蔓延开来,比前几次的都要浓烈。这不是一般的心痛,灭情水又发作了,这是第三次,灭情水之毒因祁云而痛了她的心。 她不由伸手捂着胸口,脸色些许的苍白。 老皇帝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苍老泛黄的眼眸里盈起隐隐的泪光,“朕也知道,这实在太残忍!是莫问天那个疯子,他想让祁云看看朕究竟有多残暴,他想让祁云看清朕的‘真面目’。可朕也是情非得已。朕虽然爱凝华,却更爱自己。朕身为一国之君,又岂能容许自己出事?一个女人,能为朕牺牲,是她的福气。凝华也口口声声说爱朕?结果呢?她还不是贪生怕死,不愿将她的筋是朕中的蚀心蛊毒解药一事说出来。对于女人,朕再爱,再痛,同样能舍弃。对于祁云,骨肉相连,血浓于水,朕永远挂心,永远的愧疚。朕已经被心里的内疚折磨了十七年,祁云也恨了朕十七年。咳咳……咳……”一阵止不停地咳嗽声,是那种久病的浓咳。 上官惊鸿又将视线移回老皇帝身上,“皇上保重龙体。” 老皇帝好不容意止了咳声,“朕已时日无多,余下的日子,唯一的心愿就是好好弥补祁云。鸿儿,你是祁云唯一认定的女人,虽然他拥有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财,他有尊贵无比的身份,却终究不过是一个伤痕累累的可怜之人,朕无法接近他,无法疼他,朕希望你能代为照顾他。” “皇上,每一个人,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那种无忧无虑的人毕竟是极少数。”上官惊鸿并不答应,“您让我照顾他,是要牺牲我的终身幸福,这样对我来说,不公平。” 牺牲?她说留在他身边是牺牲。祁云站直身体,肉身的疼痛已经让他麻木,心像破了一个大窿隆,痛得他仿若会死去,清俊的身影凄凉得似乎能被风吹走。 上官惊鸿忍不住又看祁云,他身上透着一股万念俱灰的哀伤,似乎对世间再无一点留恋,那种绝望凄悲,深深地震痛了她的心魂。 她的话伤了祁云! 她想狠狠地给自己一巴掌。 这一刻,她突然体会到燕玄羽在青楼时当众自甩一巴掌时痛楚至深的悔恼。 只要能够倒回一分钟,或者三十秒,她都要收回刚才所说的话,不是牺牲,不是。 可说都说出口了,又能怎么办?她与祁云之间,隔阂太多,他就像天边的月,让她遥不可及,每每,他总是欲言又止的苦衷,硬是将她狠狠地排除在心门之外。 这样暧昧不清,藕断丝还连算什么?不如狠一点,彻底断了彼此的关联。所以,她才找老皇帝撤消婚约,才说出伤他的话。话一出口,深深地伤了祁云,也痛了她自己的心。 老皇帝细瞧着她苍白的面孔,“鸿儿,你是否身体不适?” 她回过神,“我没事。” “没事就好。朕不管公不公平。”老皇帝又说,“朕只知道,云儿不在乎权势富贵,他在乎的只有你。朕觉得,失去你,对于云儿来说,就是失去了一切。不管怎么样,你与云儿的婚事,朕是绝对不会取消的。” “不取消,就不取消吧。”她依然凝运特异功能,透墙看着祁云。 祁云清俊得削瘦的身影微僵了下,苦涩蔓延至他清越的瞳眸。 “当朕求你了。”老皇帝布满皱纹的老脸满是哀求,“你与祁云完婚,生个孙子给朕继承东祁国的江山。” 上官惊鸿正视老皇帝,“皇上既然这么疼爱祁云,为何不干脆让祁云继承江山?” “你以为朕不想吗?”老皇帝颓然叹息,“云儿不肯。他认为朕的江山太过肮脏血腥,只要是朕的东西,白送他,他都不要。东祁国的兵权原本有大半掌握在祁煜手里。朕通过暗中剿除,已从他手里夺回少许兵权,现在祁煜掌握了约莫六成兵权。还有二成是控制在震远与威远二位大将军手里,二位大将军对朝中事持中立态度,朕手里的实权只有二成。只要祁云愿意,朕立祁云为太子,相信震远与威远二位大将军会秉持忠君爱国的心,拥护朕的决定。朕再找机会废了祁煜手里的权势,相信云儿便能坐稳东祁国的江山。” “你做为皇帝,可以直接下旨立祁云当太子,需要他的同意?” “朕就是不想再免强祁云任何。祁云看似宁和,从他十七年都不肯给朕一丝机会来看,他其实性子非一般的烈。朕怕若是逼他,他会毁了一切,包括朕的江山。” “你说得很对。”上官惊鸿想起,祁云早就知道皇宫地下的暗道对东祁国是致命的威胁,却像没事人一样,也不说出来,说明他厌恶东祁国,厌恶老皇帝已经到了深沉得可怕的程度。要是真的再逼他做什么,保不准真会毁了东祁国也不一定。 “鸿儿,只有你能帮朕了!”老皇帝又次恳求,“你嫁给云儿吧,尽快完婚,劝他接受朕的江山,劝他原谅朕当初也是情非得已。” “其实祁云不想做皇帝,你把江山交给祁煜不是一样的?”闲闲地建意,反正与她无关。 “朕能给祁云的,除了江山,还能有什么?何况祁煜那个逆子忤逆朕,朕心里有刺,做为帝王,若是连江山的继承人都不能按着心愿办,岂不是一生的悲哀?” “你能给祁云的,还有父爱。”继续没事扯蛋。 “父爱?”老皇帝悠然长叹,“朕愿给,他不收,朕亦无可奈何,朕真的不想就这样带着遗憾离去。” “皇上别这么悲观。”悲死了也就那么回事。 “鸿儿,你就答应嫁给祁云吧。”老皇帝枯瘦的身影在风中摇摇欲坠。 “让我考虑段时间。” “别太久,朕怕等不到……” “尽量。”上官惊鸿唤来太监刘公公,刘公公会心地扶着老皇帝。 她又朝之前祁云站的地方瞧去,已然没了人影。心头不由得感觉惆怅。 失魂落魄地回到凤凰山庄,护卫青龙迎上去,“主子,您回来了。婚约……解除了么?” 上官惊鸿摇首,一路前往泠雨听涛院。 青龙跟在她后头,心中有点失望,却也不再多问。 夜色静谧,明月高挂于天空,一片乌云吃力地一步步挪动,想把月亮遮住,月亮却透过云片的空隙倾泻下银白的光芒。 乌云蔽月,月却更皎洁。 上官惊鸿站在院中,仰首遥望着天边月,心里一片冰凉,冰凉得空洞。 “小姐,您在想什么?”素儿走到她身后,“是未能解除与六皇子的婚事,让您不开心么?” “解不解除婚约,感觉不重要了。”她摇首,“重要的是,我该不该嫁给祁云?” “奴婢觉得六皇子是最适合您的人选。”素儿侧头,想了下,“奴婢只知道,不管再优秀的男子喜欢您,您唯独不拒绝的只有六皇子。也许只有六皇子是您能接受的吧。” “我以前也觉得是这样。”她清冷的剪水秋瞳里闪过无奈,“不管有没有爱,哪怕是朋友,嫁给祁云,至少是一个我愿意相处,也不讨厌的男人。可是,祁云……他不能对我敞开心扉,他还有别的女人。我要的感情,他给不起。” “那就别要六皇子啊。”素儿并不觉得是什么难题,“反正凭小姐您才貌双全,就是嫁给北齐皇帝,也不是什么坏事,还能做一国皇后呢。” “我对北齐皇帝北堂傲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她淡淡地说,“北棠傲对我不算差,我没必要耽误人家。” “小姐,您的心变得柔软了好多。” “是么?”她目光微闪,“也许吧。这样的转变真不是件好事。” “奴婢觉得挺好啊。”素儿说,“自从您与骧王大婚那晚,您历劫醒了后,您就变得好冷漠,除了对奴婢,对待别人都似乎没什么感情。奴婢有时都觉得您……是不是太无情了点。不过,奴婢还是宁可您的心冷些,至少不用像现在这般烦恼。” “是啊。心冷一点,硬一点有什么不好。让我静一静吧。” “奴婢先行告退。” 上官惊鸿闭了闭眼,睁开时眸光清亮冷冰,试图什么也不去想,可心绪就是波动,脑海中就是挥不去祁云悲凄绝望的身影。难道真的像老皇帝所说的,失去了她,祁云就失去了一切?可祁云不是照样跟红颜知己水茉上床?或许,祁云跟他父亲一样,也是个博爱的男人,可以同时拥有,爱别的女人。 安王府——风云阙。 祁云俊雅的身影站在院子里,同样望着天边的明月,清澈的瞳眸里隐着巨大的痛楚,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免强站着。 “公子,您一天都没有用膳,小的备了一桌酒菜,您多少吃点吧。”小厮夏至在他身后,一脸关心。 “不了。” “可是……您这样,会熬坏身体的,本来,您的身子就不好。” 祁云未再说话,夏至在他身后,只能没法子的叹息。 过了一会儿,夏至又说,“公子,您让水茉姑娘今晚在房里等您,她已经等了很久了。呶……她都忍不住出来找您了。” 祁云沉静地吩咐,“让她去房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去她房里。” ------------ 把身子交给祁云  “是。”夏至走过去,朝水茉姑娘说了几句,水茉看着祁云倾世俊雅的身影,面色娇羞,满脸期待地离去。 “公子,您真的要宠幸水茉姑娘吗?”夏至走回祁云身边,语气里有些不赞同,“可您明明不喜欢水茉姑娘。小的知道您的心里只有惊鸿郡主,依惊鸿郡主的性情,小的觉得,您要是真的要了水茉姑娘,郡主就不会再理你了。水茉姑娘再美,毕竟是声名狼藉的青楼女子,惊鸿郡主样样比水茉姑娘出色,真要论起来,小的希望能陪伴在您身边的是惊鸿郡主。” “我又何偿不希望鸿能长伴我身侧。”祁云嗓音幽静,“只是对她而言,留在我身边不过是牺牲了她的幸福,事实也确是如此。而我,也确实给不起她幸福的人生。” “公子……”夏至皱眉,“也许惊鸿郡主她并不在意……” “我在意。” “您这是何苦?”夏至满脸关怀,“公子,您千般万般为了惊鸿郡主,却又瞒着她,她不会知道您为她究竟付出了多少。水茉姑娘从昨天到现在都未离开过安王府,也许惊鸿郡主认为您已经爱上别的女人。” “那又……何妨?” “若是真无妨,公子您现下又何必如此忧伤?” “我别无选择。”祁云淡淡一笑,“惊鸿把‘血色妖莲’给了我,她自己却失去了特异功能完全复原的良药,是我欠他的。” “水茉那个阴险的女人,”夏至愤愤地说道,“居然要挟公子。这么卑鄙的女人,还想常伴公子左右,简直是妄想。” “我都无所谓,你倒是生起气来了。” “别的不说,公子,您到底要不要去水茉房里,小的还是劝您三思。” “我自有主张。” “是。” 祁云又次望了望天边的明月,清越的瞳眸里尽是无奈的忧伤。 风云阙其中一间布置得华美的厢房里,水茉在床沿,神色有点兴奋,也有些坐立不安,时不时朝门口张望。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又合,祁云清俊的身影走进房,水茉压抑住心里的激动,含羞看着不急不徐走过来的绝世男子,启唇轻唤,“公子……” “嗯。”祁云微应一声,步伐停在她面前三步远。 水茉痴迷地瞧着祁云绝俊无双的容颜,“今生水茉能成为公子的人,是水茉之幸。水茉一定结草衔环,侍奉公子左右。” 站起身,她欲扑入祁云怀里,祁云以眼神制止她,“慢慢来,让我像昨天一样看看你。” 水茉微愣了下,顿时明白他是说昨天她脱衣引诱他的事,脸颊羞涩,“公子,您好坏……” “你见过哪个男人不坏的吗?”祁云薄唇微动,目光如常般宁和清越。 明明是‘挑逗’的话,水茉却感受不到一丝暧昧气氛,“公子,水茉觉得在你面前,自己卑微如地上的尘泥,配不起你,可水茉却如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轻解衣带,罗裳滑地,她风华万种地退去了自身的衣衫,玉胴玲珑娇美,毫无半丝遮掩地裸在他面前。 祁云眸光微微闪了闪,像是在隐忍什么。 “公子……”水茉又像上次一般,在原地妖娆地转了一圈,自信满满,“您还满意水茉的身子么?水茉虽在青楼二年,却一直只卖艺不卖身,出淤泥而不染,清白之身一直为公子而留。想要公子的疼惜……” 祁云淡然微笑,水茉更是羞涩,没注意到祁云隐在眸子深处的冰冷。祁云修长的指尖弹出一枚暗器,打灭房内摇曳的烛火,一室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颀长的身影将水茉打横抱起,水茉自然地环住他的颈项,他将她放于床上,并不猴急,也不缓慢,脱去自身的衣裳,压上她美丽的身躯。 “公子……”床帐之内,水茉沉醉地呢喃。 他气息有些不稳。 “啊嗯……”水茉失了清白身,嘴角却挂着满足得逞的笑,纵然如祁云这般让人只可望而不可及的男子,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全力配合,她用尽浑身解数…… 凤凰山庄——泠雨听涛。 上官惊鸿不知道站在院子里多久了,一阵凉风吹来,掀起了她的衣袂,衣袂随风飘扬。她心神有点恍惚,并没注意,院子里多了道几不可觉的气息。 月儿又从乌云后冒出头来,皎洁明亮,光辉银得雪亮。 又想起祁云总是满腹心事不愿说的态度,她望着明月自嘲地勾起唇,“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过了少许,她又低咒,“不想那个王八蛋也罢!” 气愤地拂袖回到房里,觉得空气有点闷,并未关窗。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霹雳……啪啦…… 暗黑的夜空几道闪电,又打了几个响雷,不一会儿就下起了雨。 雨越下越大,在地上溅起了水花。 又过了两小时,感觉有点冷,上官惊鸿起身关窗,外头已是倾盆大雨。 “这么大的雨,要是谁还在外头逗留,非得被淋死不可。”关了窗,却睡意全无,在房间里荡来荡去,丝毫没发现,一道身影站在雨夜中,贪婪地看着她时不时印在窗上的绝美剪影。 天将黎明时,陆续下了一夜的雨总算停了。 雨后空气清新,上官惊鸿又开了窗,瞥见一道一闪而逝的身影,就像闪电般闪了下就没影儿了。 她皱起眉,“谁这么早来光临我的大院。该不会是我看花了眼吧?”走至那道身影消逝的地方,赫然看到泥地上有两个脚印,她不由蹲下身量了量脚印的尺寸,记住了鞋印的花纹。 “总算有点累了。”上官惊鸿打了个呵欠,回房里补眠,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 安王府风云阙的其中一间厢房里,水茉也睡到下午才起床,只是醒来床上已没了祁云的身影。一动身子,她就觉得全身酸软,想起昨夜祁云的温柔与绵长久久的‘疼爱’,她不由扬起了笑脸。 房门被叩响,水茉应声,“谁啊?” “奴婢小玉,是安王派奴婢来侍候您的。” “门应该没锁,进来吧。” 丫鬟小玉端着水盆进房,“水茉姑娘醒啦,王爷吩咐奴婢,让奴婢不要吵着您,让您多睡会儿。王爷还说,他已为姑娘赎身,从今以后,姑娘就是安王府的人,是王爷的妾。奴婢以后得唤您茉夫人了。” 水茉心情大好,“知道了。你这丫头倒是讨喜。”目光瞄到床上的落红,是失身给祁云的,她十分的满意。 “茉夫人,王爷让裁缝候在大厅,您梳洗完,用过膳后,就到大厅做几身衣服裳吧。” “想不到公子还这么体贴。” “您是王爷的新夫人,王爷疼您是应该的。” “丫头真会说话。” “您唤王爷为公子不合适了,王爷说您以后直接称他为王爷就成了。” “嗯。”水茉边由小玉侍候着更衣,边问,“王爷呢?” “王爷有事,一早就进宫了。” “哦。”水茉点头,“一会儿你就带本夫人好好熟悉下安王府的环境。以免本夫人身为安王妾,连自个家里的地形都不熟。” “是……” 泠雨听涛院里,上官惊鸿眉宇微皱,一边吃饭,一边听着探子禀报消息,等探子一走,她便放下了碗筷。 丫鬟素儿进来收拾碗筷,见桌上没怎么动过的食物,碎碎念,“小姐,怎么了?是饭菜不合胃口么?吃得这么少。” “不是,是心情不好。” “是因为六皇子的事?”素儿说话声有点火气,“奴婢昨天还说六皇子适合您,是奴婢的错!六皇子简直太过份了,皇上没有撤消您与他之间的婚约,他还是您的未婚夫,竟然先纳了妾!现在全京城都在传六皇子将青楼水茉园的妓女水茉收房为妾的事,还有些百姓笑话您连六皇子的心都栓不住。” 上官惊鸿面色淡逸无澜。 “小姐您就不生气?” “这事我已经知道了。”方才探子禀报过了,探子还说,祁云生病了,人在皇宫里的抚沁櫊,受了风寒,高烧不退。 “您怎么可以这么平静?”素儿气愤地说,“您昨儿个还为了六皇子的事心烦,奴婢看现下您也不用烦了,直接嫁给北齐皇帝,让六皇子未婚先纳妾,不知道珍惜您的好。您也不是没人要的。” “女人不要为了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上官惊鸿淡然一笑,“我又不喜欢北堂傲,干嘛为赌一口气就嫁他,嫁一个不喜欢的人,那样只会让自己偿苦头。” “小姐说得对,是奴婢太冲动了。”素儿吐吐舌头,“反正别要六皇子了,奴婢都快给六皇子的举动气死了。好说小姐您也是有钱有权还有头有脸的人物,六皇子纳个妓女作妾,摆明下您的脸面。” “好吧,你太吵了素儿。”上官惊鸿头疼地抚了抚额际,“别再添乱了。” “是奴婢不好,不该烦着小姐,可是奴婢也是为小姐好。” “嗯。”她摆了摆手。 素儿收拾了碗筷就退下了。 上官惊鸿站在窗前,望着院里先前发现脚印的地方出神。她是越来越不懂祁云了。 ------------ 撕心裂肺的吻  天气阴暗,天空中乌云又次聚笼,就犹如她此刻的心情,沉闷难解。 两天后,上官惊鸿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品茗。 素儿惊呼,“小姐,不烫吗?” 上官惊鸿回过神,这才发她一手执杯,一手倒茶,杯子里的开水满出来溢到手上,却浑然未觉。食指与中指被烫红了,她放下杯壶,掏出手绢擦拭了下手上的水渍。 “小姐,奴婢去给您拿烫伤的药……”素儿欲转身,上官惊鸿唤住她,“没事,不用了。”这点小烫伤对她而言无关痛痒。 素儿还是匆匆离去,折回时拿了一瓷瓶药悉心地帮她擦上,“还说没事,小姐您金枝玉叶,都起泡了……” “以前多少次伤重得差点没死掉,一点烫伤真的太小儿科。”傻惊鸿受欺负,她还是叶雪依时,也很多次差点死在执行任务的危险过程中。 素儿眼里闪起泪光,“小姐,奴婢知道您受苦了,是奴婢以前没照顾好您……” “别这样,你要是哭出来,我不知道怎么哄你。如果没有你,我也活不到今天。”正确来说是傻惊鸿绝对会比在同骧王大婚之夜前早死,那样的话,也许她就无法穿越了。 “奴婢不哭泣!”素儿猛力吸吸鼻子,强行止住泪。 她微笑着叹息,“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好多人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原来如此。” “小姐您以前不是也常哭吗?比奴婢还哭得多,我们常常一起抱头痛哭……” 上官惊鸿不语,记忆中的傻惊鸿确实是这样,而她却早已忘记了眼泪的滋味。 “小姐,这两天,您都未出府一步,今天天气好不容易放晴些了,您要不要出去走走?”素儿轻声建意着。 “不了,我有事情要进宫一趟。”上官惊鸿站起身。据暗探汇报,祁云的烧到现在都没退,大雨的隔天早上就发烧了。 素儿问道,“您是要进宫去看六皇子么?奴婢知道这两天您都不开心,听说六皇子病了,也不知道怎么样。奴婢觉得他负心忘义在先,安王府还有个娇妾在等着他,您根本不必理会。外面都疯传安王三天前在水茉姑娘房里呆了一整夜,水茉姑娘身上都全是安王留下的爱痕,也不知道这种闺房里的事情是怎么传出来的,奴婢简直连街都不想上了,老是有人问奴婢,您伤不伤心的……要奴婢好好劝您想开点,说什么水茉只是妾,您将来会是安王爷的正室,奴婢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眼见的,有时未必为实。”上官惊鸿若有所思,下一瞬,身影已然远去。 素儿望着自家小姐远走的身影,兀自咕哝,“小姐好像喜欢上六皇子了……” 皇宫抚沁櫊的一间厢房里,离床边十步远,小厮夏至面向着床的方向跪着,神医孙长鹤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哀声叹气。 “孙大夫,怎么办啊,这都三天了,公子的高烧不退,又旧病复发,恐怕凶多吉少。”夏至是满脸的焦急,“您是神医,您倒是想想办法啊。” “老夫比你还要急……咳……咳咳咳……”孙长鹤不住地咳着嗽,“老夫再神,也得能接近公子啊。接近他十步之内,就给他身上的真气弹开了,老夫被弹开多次,受了不轻的内伤,自己这条老命也快朽了,正好,也能去向已故的凝妃请罪……” “连您都放弃了,公子不是死定了吗?”夏至还想说什么,一袭白衣的上官惊鸿走进门,“祁云不会死的。” 夏至仿若看到了救星,“惊鸿郡主,您来了!公子病重,我们无人能近公子的身,急得不得了。本来小的早就想去找您,公子料到我有此一着,昏迷前下过令不准我出抚沁櫊,只要我一出抚沁櫊院门,外头会有侍卫对小的杀无赦,櫊里任何人要通知您,都格杀勿论。小的实在没办法……” 上官惊鸿禁自走到床前,低首看着床上祁云惨白得毫无血色的面庞,他的肤色已经白得虚幻的晶莹,像是随时会化作风离去。 一股心痛的感觉又自她心底升起,因灭情水毒发的痛,已经慢慢让她变得熟悉。 夏至高兴得眼眶蓄泪,“惊鸿郡主能接近公子!太好了!郡主,麻烦你在公子的手腕系一条线,让孙大夫为公子悬丝把脉!” 孙长鹤也激动得不得了,“郡主,快些……”手执一头金线,另一端抛给上官惊鸿,她依言系于祁云手腕上。 “他怎么样了?”上官惊鸿嗓音平静冰冷,没有人能看出平静底下的紧张。 “还剰一口气,”孙长鹤表情凝重,“公子受了重风寒并有高烧,身体底子本就弱,而且旧疾复发,骨骼僵硬,体内气血阻塞,只怕是……回天乏术。事实上,公子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上官惊鸿睫毛颤了颤,泄露了些许紧张的情绪,“一定要治好他。” “时间拖得太久,延误了病情,老朽也只能尽力。” “我叫你治好他,不是尽力,听清楚了吗。”上官惊鸿向孙长鹤扫去冷厉的一眼,孙长鹤顿时身子冻得一阵哆嗦,有预感要是公子真死了,不用他自裁,她真会结果他这条老命,“老朽也只能拼一拼了。只是除了郡主您,没有人能接近公子的身,具体为公子医治,只能老朽说,您做。老朽这就开药方,马上命人去煎药……” “小的去帮忙……”夏至起身离开,因跪得太久,起来时趔趄了下。 上官惊鸿伸手触上祁云的皱起的眉宇,在重病中,他仍然紧锁着眉头,似乎有化不开的心结,“你何苦这么折磨自己?知不知道,我也跟着你难过了好几天。” 昏睡中的祁云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存在,眉宇稍稍松懈。 上官惊鸿却皱起了眉头,“我的手指摸到你的肌肤,你的肌肤好冷,就像被冰冻过的尸体,除了没有完全僵硬,似乎已经是个死人。祁云,你知道吗?我的心现在滴血的痛……灭情水之毒发作了,而且毒发已几次,都是为了你。你要负责,不能就这么死去,起码……你得想办法为我把毒解了,对不对?” 祁云眼皮子几不可觉地动了动,她知道他听得见,可他没有醒,“是醒不过来么?你的行为,不止是惩罚你自己,也顺带地惩罚了我。” 她抚触着他面庞的动作稍停,眉宇蹙得更深,“我的心好痛,痛得感觉越来越深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害得我连为自己疗伤的时间都抽不出来,你要敢这么死了,真的就太对不起我了。” 祁云长长的眼睫毛似乎颤了颤,原本气若游丝的呼吸,也似微微稳了点。 过了好长一会儿,上官惊鸿低喝一声,“夏至!药呢?怎么还不来!” 夏至连滚带爬地进房,“郡主,药在煎。之前没办法为公子诊脉,所以无法对症下药,现在孙大夫亲自在煎药,药还得三个时辰才煎得好……” 那不就六个小时?上官惊鸿沉下脸,“祁云出气多,进气少,等不了那么久了。他的骨骼本来就非常容易僵硬,现在没死,都已经僵得快成一具尸体了,加上又是风寒又是高烧又是旧疾,还延误了这么久……”说到延误,她顿了下,忧伤地瞧向祁云,“我以为,至少你应该像上次生病时,夏至他们喂你喝过药,或者,你不是昏迷得不省人事。” “惊鸿郡主,小的都快急疯了……”夏至也满是忧郁,“可小的别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公子的病情越来越重,没办法,只能跪于公子床前,还不能靠他太近,不然公子身上的内力会弹开所有接近的人,每次他自动内力挥发,公子的气息就更弱一分,小的哪敢再胡乱接近公子。有时候,小的都觉得,公子根本是撑着一口气在等您。” 上官惊鸿身躯一僵,“他这么做,简直就是白痴。” “郡主,您不能这么说公子。小的了解公子,他肯定不会对您说什么喜欢一类的话,也不擅长表达感情,但他一定是用整个生命在爱您。公子这次重病,他知道小的肯定会像上次一样冒死去找您,昏倒前,他吩咐外头的侍卫,在……在他死前,抚沁櫊不许有人出去。小的在想,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不让您担心,不打搅到您这么简单而已。” 上官惊鸿不语,眼神却多了几分柔和,又次瞧向祁云惨白清俊的容颜,感觉心中那冰峰不化的冰山似乎一角轰然倒塌。 “郡主,小的再去催催孙大夫,看看药能不能少煎几个时辰……唉,也不用催了,孙大夫说,药煎的时辰不够,药效很难发挥,公子本身对很多药就有抗力……” “有没有什么特效药丸先给祁云保命?” “小的也这么想的,孙大夫说公子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根本是吊着口气,普通的药丸吃了没效果,太补的药丸吃了,一时虚补过头,反而会送命……” “照你这么说,他现在只能等死了,给我滚出去!”上官惊鸿冷淡的嗓音里蓄了怒气。 “小的滚,小的滚……不是小的这么说啊,是实情就是如此……若是可以,小的愿意用这条贱命抵公子的命……”夏至垮着脸又准备滚出房。 上官惊鸿以二指探上祁云的腕间,脉搏都不跳了,方才稍稳定一点的气息也没了,“你不能死!” “公子撑不下去了吗?”还没出房间的夏至惊骇得大叫。 上官惊鸿眼里闪过从未有的慌乱,“我还有很多话没跟你说,你不能就这么死了!等不到孙大夫的药了!一定有药可以救你!一定有药可以让你多撑一会儿!”君烨熙是给过她治内伤的血丹,可那个药很补,怕是不适用。 忽然,她想起药引,她的血既然能做老皇帝身上寒毒的药引,是不是有一定的药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长长的大拇指指甲一划,就划开了食指一道口子,鲜血渗出,她将食指塞进祁云唇里,可是他牙关紧咬,血流顺着他的唇角往外溢,没办法吞进去。 说实在的,她急得想翘开他的嘴,却又不忍伤害他,一俯身,她樱嫩的红唇吻上他苍白冰凉的唇瓣。 记忆如排山倒海而来,上次他高烧昏迷,她也曾以嘴给他喂药,这次,却是撕心裂肺地在亲吻他,情况比上次严重多了。 只愿能柔和他已经僵硬的身体,只愿他能张一张嘴。 气息胡乱而不稳,她用力吮吻着他的唇,舌尖吃力地欲挑开他的牙关,那么急切,那么迫切得无助。 奈何,就像亲吻着一具已经无声息的尸体,他的鼻息全无,给不了任何反应。她不放弃,狠狠地吻着他,一颗心像是被刀割开,分不清楚,到底是心痛,还是灭情水毒发的痛苦。 她只知道,不要祁云死,他绝对不能死!她不仅还有好多话要说,还有好多事想做!什么朋友不朋友,早就见鬼的变了味,早就滋生了其它情愫! ------------ 光溜溜的男  祁云……祁云…… 你听得到我心里的声音吗?你感受得到我的恐慌吗?如果能,请你一定要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 也许是过强的意志力,也许是对生的渴望,也许是不忍她心伤,祁云松了牙关,又次有了轻得极浅的呼吸。 上官惊鸿惊喜得想落泪,马上将食指塞入他唇里,她的血从伤口润进他的喉,是嫌血太少,她抽出手指,将指上的伤口划得更深,更多的血迫他吞下去。 夏至惊吓住,“郡主,您在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胡乱一试吧。”她喃喃。 昏睡中的祁云神情似乎变得有点哀伤。 “公子好像有呼吸了,您的血能救他!血见效也没这么快吧,公子肯定是知道您在救他……”夏至激动得兴奋。 上官惊鸿想了想,“祁云的情况太危险了,我没有见人高烧烧到身躯像尸体一样冰冷。现在至少要想办法让他出一身汗退烧,得想法子让他恢复体温。你马上去准备热水给祁云沐浴。” “高烧本来就是高热,公子要是再泡热水澡……”夏至犹豫。 上官惊鸿恼怒,“他现在跟具尸体一样冰,被子盖了都没效,再不回复体温,同样是死。叫你去就去,废什么话!” “小的马上去……” 一浴桶热水很快就备好了,放置于与卧室连着的厅里,夏至说道,“惊鸿郡主,现在怎么办?小的帮您扶公子沐浴……”小心翼翼朝床边走,离祁云还有三步的时候,祁云身上一股强烈的真气挥发猛地将夏至弹到墙上,夏至口吐鲜血傻笑,“郡主,小的帮不了您了……” “你出去吧,我来。”上官惊鸿扫了夏至一眼。 “男女授受不清……”什么男女有别,最好郡主能成为公子的人。夏至擦了嘴角的血迹,猛地住了嘴,“公子就交给您了。”出了厢房,顺便关好房门。 上官惊鸿掀开被子,帮祁云脱衣服,他穿得不多,就两件,还算容易就把他脱了个精光。 他的身材很瘦长,瘦得似乎只剰皮包骨,比例却匀称精致得堪称完美,苍白的肌肤色泽为他添加了一种病中的荏弱,令人无法抑制地疼惜。 这么完美无暇的男性躯体,要不是时机不对,她真想好好地、狠狠地蹂躏…… 他都快挂了,她还满脑子色情思想,甩甩头,起身走到浴桶边,伸手试了试水温,有点点烫,是她要的温度,美眸瞧向祁云,特异功能凝聚,祁云的身体腾空以不缓不慢的速度‘飞’了过来,于浴桶之上,她再帮把手,他便站入了浴桶中。 他的骨骼太过僵硬,此刻竟然不能自然蹲坐。他的病,比她想像中的还要严重。 不知道泡澡时在水里加上她的血,会不会有效果? 一有这个想法,她又在手腕上划了道口子,当然避开了动脉,让血流了半碗进庞大的浴桶里。 鲜红的血液混入水中,渐渐散开,给整浴桶水添了浅浅的红。 她素手按压着他腿上的几个穴位,再在他膝盖上用力,不知道是不是按摩起了作用,他的膝盖能弯,坐于浴桶里的小凳子上。 桶里事先就备了凳子,夏至倒是挺细心的。 用着稍重的力道,她开始着手按摩他的肩膀、手臂、胸前、后背、双腿……水温有点凉了,她又运功给浴桶里的水加温。直到现下,她才觉得,原来特异功能这么好用。 如此重复加温与帮他按摩了四个小时,连受过杀手特训多年的她都觉得有点累,庆幸的是,祁云的体温逐渐地恢复了正常,并不是水泡热的,手触到他绝色得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面庞,指下亦是一样的温度,他真的好转些了。 伸手轻轻撩拨着他早已湿了水的黑发,有部份发丝在水里飘散,一种说不出的静谧宁和。 视线落在床下的那堆衣服上,那是四小时前,从祁云身上脱下的。在衣服旁边,还有一双鞋,那双鞋一直就在地上,现在才注意到,不管是衣服还是鞋子,都沾了干涸的泥土。 功力稍运,她人未动,鞋底面朝上又转回原样。 也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看清了鞋底的花纹。 “不知该说你痴还是傻。”她微微叹息,视线转回祁云身上,蓦然竟对上一双清澈漆黑的瞳眸。这么清亮的眼睛,真不像个病人。 “你醒了!”她兴奋,又立即恢复平静,“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深深悸动的情绪凝聚在他清亮的眸子里,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里只有她的存在,“鸿……” “嗯?” 他微微一笑,“你对我真好。” “知道就要爱惜你这条命,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傻事了。”她语气有些沉重,“这场病,根本就是你自找的。” “我……”他欲解释,却不得不认同。视线瞄到她右手食指与腕上的伤口,眉宇深蹙,瞳子里蕴满心疼,“你的手……” 她抬手自个瞧了瞧,伤口没有处理过,又帮他按摩,相当于泡在热水里四个小时,伤口早就红肿得发白,“好恶心的伤口。” “怎么会?”祁云霍地站起身,大约是太用力,身子有点虚而不稳,强忍晕眩,“我找药给你包扎。” 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不由红了脸。该死的,上辈子看了那么多A片,怎么还脸红? 他泡了那么久的热水澡,肌肤早已白里透红,此刻肤色却红得更加可疑,想翻出浴桶,身体却着实虚弱无力,他突然恨憎这种无力感,“我叫夏至进来侍候我更衣。” “你身上的内力不会自动将他弹开了?”她揶揄。 他有些不好意思,“现在我醒着,可以控制。” “好吧。你叫他进来。” “你……”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上半身只穿着一件白绸肚兜,同色系的白色裙子,肤如凝脂,白洁无暇,纤腰不盈一握,长长的及腰青丝,风情妩媚,却又美赛天仙,不落凡俗。 “刚才有事情要做不方便,所以外套就脱掉了。”她不在意地笑笑,“你都被我摸光看光了,我也吃点亏让你看回来。” 他面色有些窘迫,似乎不知作何反应,“鸿……你手上的伤……你的衣服……” 她满意地审视他焦急的目光。真的很难得,他一向是那种天塌下来都面不改色,宁静如玉的男子,竟然为了她手上这点小伤而着急。可见,他是真的在乎她。 知晓他迟疑着不叫夏至是因为不想她这个样子被别的男人看到。 古人都很保守,哪像现代人,夏天穿得跟肚兜一样露的女人满街随处可见。 理解他的思想,上官惊鸿将衣服穿回身上,也不打声招呼就走入卧室,在他先前躺过的床上睡下。朦胧间,她听到有人说话。 “公子,天色晚了,要不要叫惊鸿郡主起来吃饭?”这是夏至的声音。 祁云嗓音刻意压低,“小声些,别吵醒她,今天她帮我按了半天穴位,累坏她了,她需要休息。饭菜备着,等她醒了再说。” “是……” 夏至掩上房门离去。 上官惊鸿睁开迷朦的眼,从被窝里伸出手,撩开衣服,见手上的伤口已经上过药。她记得刚睡下,祁云就亲自帮她上药了,还依稀记得他呵护疼惜的动作。 “你醒了?”祁云坐在床沿,神色无比的温柔,“要不要吃些东西?” “我不想吃东西,只想睡觉。”她爱困地打了个呵欠,“本来都不想睁开眼。” “是我跟夏至的说话声吵醒你了?”他嗓音温柔得可以滴出水。 她心里微微悸动,毒发心痛的感觉又来了,“不是。” “怎么了?你不舒服?”他凝眉。 她指尖点了点胸口,“心痛。” 他脸色一变,眼里尽是愧疚自责,“鸿……你为我做的事,你今天说过的话,我都知道。虽然我陷入重度昏迷中,怎么也醒不过来,可我却潜意识地能感受到你,清晰地体会着你的气息,你的一切言行。我知道你为了我灭情水毒发,我已吩咐人全面搜寻悬赏,找寻灭情水的解药。” “你说我是不是自作自受。”她自嘲地扬起嘴角,“我心如死灰,讨厌爱情,我也怕一个情字,我不允许也不准自己陷入一段感情中。所以才明知灭情水沾不得,还是碰了这毒。以此警告也更深刻地提醒自己,我这一生,绝不要再为情所困。” “是我害了你。”他眼里闪过深重的痛楚。若不是为他,她就不会毒发。 “都说了是我自找的。”她闷哼一声,他一急,“怎么了?” “你别难过……你的表情,让我的心更加的痛。” “好,我不难过。”他整了整面色,尽力装着平静。 她上上至下扫了他一眼,他面色依旧苍白,撑着大病未愈的身躯,坐在床沿守护着她,心里是又感动,又语带责备,“首先,你要照顾好自己,才有精力照顾我。” “鸿……你说什么?”照顾她……对他来说是多么美好的愿望。她是在给他机会成为她的爱人么?心里激动万分,却又不敢表现出来,以免她心痛加重。同时,心中也蔓延着一股无法飘散的苦涩,怕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他……没有资格。 “上床陪我一起睡觉吧。免得你又病倒,我还得再受累。”她往里挪了挪,主动让出半床空位。 “这会毁了你的清誉……”他踌躇。 “一个下午对你光溜溜的身体又摸又捏,我还有什么清誉可言?上来!”命令的语气。 他听话地上床,她身上盖着被子,他没盖,这样两人还是有点距离。他这想法是不是有点天真? 她素手一掀,宽大的被子盖在了两人身上,同时,她像只小猫咪般依偎入他怀里,嗓音深情,“祁云……我不想失去你。” 他颀长的身躯一震,嗓音沙哑,清越的瞳仁中隐有雾气。 她水润的眸子里也闪过忧伤,“你这次,真的吓到了我。” “对不起……”他紧紧地抱着她,几乎想将她柔弱的娇躯嵌进身体里。 她被他抱得生疼,心里又有些喜悦,纤瘦的手臂也回拥住他的身躯。 一室的安静,两人的呼吸有些急促与浓重。 他神色变得不自在,清澈的瞳里也多了丝欲念。 这种想要她的感觉很熟悉。她是唯一一个能勾起他欲火、也是唯独不被他排斥的女子。 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她不敢乱动,以免他欲火烧身,他现在的身子太虚弱,不适合做剧烈运动。 他却在心底抗争,越来越强烈的欲火几乎令他窒息,他虽然大病未愈,可武功高强,内功深厚,只要不死,以下现恢复了体力的状态,绝对有能力好好‘疼爱’她。可未得到她的同意,万不能伤了她。 ------------ 药血  气氛暧昧,她体贴地微微退开一些,“祁云,别抱得我这么紧。” 他以为她不愿,眼底闪过一抹失落,“嗯。” 静谧又酝酿在两人之间,他沉重的呼吸稍显平稳。 “好好休息。”她有些爱困地打呵欠,“我还没睡饱,好累。” “那快睡吧。”他说。 “孙大夫给你熬的药喝了么?”她咕哝。 “喝过了。” “噢。”她闭上双眼。 他轻轻地拥着她,明知道该放手,不该离她这么近,宁静的心湖却依然无法放弃最深处的那抹渴望。 均匀平稳的呼吸没多久便自怀中传来,他低首,看着她美丽动人的睡颜,恬静中带点灵气,那么温顺,乖巧,完全没了平日的清冷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漠。他的眼神不自觉放柔充满深深地疼惜与眷恋,“鸿……我该拿你怎么办……” 隔天清晨,上官惊鸿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醒来,这一夜睡得很安稳,也很舒服。 察觉到头顶的视线,她抬首,对上祁云温和清澈的眸子,一股舒心的感觉自心中蔓延开来,“早!” “早。”他也道了声。 “这么早就醒了?”她伸手抚上他眼角淡淡的黑眼圈,“你该不会一夜没睡吧?” 他唇角漾起温柔的笑,“睡不着。” “那你一个晚上都在做什么?”她狐疑。 “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在我心中,从来都是最美丽的。”清淡温和的嗓音,没有一丝花言巧语的哄骗,而是那种最最真实的平淡。 她心头一暖,在他眼旁轻揉,“傻瓜,一晚上不睡,你会累坏的。” “有你在,不累。”他的目光柔和中溢着深情。 她调皮地推开他,命令,“你马上起床。” 他清越的眸子里有着不解,但还是照做,一动,才发现浑身都麻了,一下又倒回床上。 “还说不累。”她气呼呼地说,“你刚才的姿势跟我昨晚入睡前,你搂着我时一模一样,我就猜你是不是一晚上都把胳膊让我枕着,原来还真是。”脸上是生气,实则心里有点甜。 “我……”他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俊脸有点无措,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你身体不好,再累着可真会垮掉。”她起身下床,“你再多睡一会儿吧。” “昨天之前我在床上躺了三天,已经睡太久了……”他抗议的表情很宁静。 “我叫你睡,就睡。” “哦。”他听话地应声,又悉心嘱咐,“你昨天都没吃东西,夏至已备了食物,我让他端进来。” 她点头。 祁云拉了拉墙壁上的一根线,她瞄了他的举动,他解释,“这条线的另一头通到夏至的房间,有个铃当,摇两下便是叫他过来,摇三下是备食物。” “嗯。”她微笑,“你可以睡了。” 他乖乖闭上眼。 少许,叩门声响起,上官惊鸿说了声‘请进’,夏至自发地推开房门,手里端着托盘进来,将托盘上的食物放在连着卧房外间的厅内桌上。 上官惊鸿又让夏至打来洗脸水,梳洗过后才开始用早膳,边吃,边朝里间的祁云说,“既然睡不着,就起来一起吃吧。” 他马上睁开眼,下床朝她走来,她心里觉得有点无奈,也觉得祁云像个乖宝宝一样,睡不着都不敢起来。 “我可不可以洗脸?”他站在她身旁,语气很平和,她有点想笑,“你说呢?” 见她平静得看不出情绪的容颜,他摇首,“我不知道。” “去洗吧。”虽然她这个人是没感情,冷心冷肺了一点,还不至于像只母老虎吧?她可没有不许人家梳洗的僻好。 他就着她用过的洗脸水,用她用过的木制牙杯开始洗漱。 她挑了挑眉,难怪他要问,原来是用她用过的杯具。 夏至讶异地张大嘴,“公子,您向来有洁僻,不嫌脏吗?那是惊鸿郡主用过的……” 祁云朝他投去不悦的一眼,夏至这才闭了嘴。好吧,他家公子只要碰到惊鸿郡主,就乱了章法了。 夏至压低嗓音对上官惊鸿说,“郡主,公子今天不正常。” 祁云又次瞧向夏至,眼里是明显的不悦,上官惊鸿心情愉悦地说,“祁云怎么个不正常法,你说。别怕他,本郡主恕你无罪。” 夏至不安地看向祁云,“不听公子话,小的会死无葬身之地,还是不说了。” “祁云!”她娇喝。 祁云明白她的意思,眼里闪过无奈,“鸿叫你说,你便说吧。” 夏至一得到特赦,马上喋喋不休地开炮,“公子他从来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不睡别人睡过的床,衣服、鞋子不许别人碰,不管男女,不许别人离他三步之内。您看看您,睡了他的床,动了他的鞋与衣服,连公子的身体昨天都给您碰光了,小的是说您侍候公子沐浴。” 祁云洗嗽完走过来,清俊的身影坐在上官惊鸿旁边,上官惊鸿侧首盯着他,“看不出啊,你的洁僻这么重?” 他不否认,“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她明白,他母妃的惨死对他打击实在太大,他没有被惊吓成痴呆已经很不错了,双手拿起他面前没动过的调羹,舀了勺粥喝掉一半,再把调羹递给他,“呶,开始吃早餐。” 夏至惊呼,“郡主,调羹上还沾了你的口水,你怎么可以给公子吃?公子才不会……” 话未说完,祁云接过调羹凑到唇边,将半勺粥吃下,他的举手投足有一种说不出的宁和安逸,优雅得让人静了心湖。 似乎光是看着他吃东西,都是一道十足美丽的风景线。 “公子……”夏至嘴巴张成了个“O”形,“您……” “鸿不是别人。”祁云嗓音温和,瞧着上官惊鸿的目光满是宠溺。 “小的也知道惊鸿郡主对公子您来说……意义非凡。”夏至挠挠头,“小的想问……” 上官惊鸿瞟向夏至,“你话真多。让我想起了我府里的丫鬟素儿,跟你一样恬噪。” 夏至笑笑,“最后一个问题。” “说。”上官惊鸿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本郡主心情好,就让你问。” “昨晚您跟公子睡了一夜,有没有……做夫妻该做的事?”夏至问得兴致辞勃勃。 祁云白晰的俊脸闪过可疑的红云,上官惊鸿继续开心地吃早餐,“问你家公子。” “公子……”夏至认真地等祁云答案。 祁云脸色认真,“事关惊鸿清誉,不可胡言。” “这还不如不问……”夏至不满,祁云眼神多了丝冷凝,夏至知道越矩了,再不敢多说,否则真的惹火公子,可不是开玩笑的。 祁云吃得极少,目光几乎不离上官惊鸿,一顿早餐时间吃得不久,却很温馨。 早膳用罢,孙长鹤前来替祁云把脉。 上官惊鸿面色平静地问,“孙大夫,祁云的病情怎么样了?” 孙长鹤敬佩地朝上官惊鸿一拱手,“老朽不得不佩服郡主。昨晚老朽煎了药给公子喝时,公子已退烧,现下,公子身上的风寒都全好了,不止如此,公子的身体也比先前好了许多。不知郡主是用什么方法为公子医治?难道就是用热水给公子沐浴?公子的情形,用热水是很危险的,虽然能尽快恢复体温,也容易断送性命。” 上官惊鸿没作声。是自己的血,看来她的血真不是普通的良药,别说饮她的血,连放进水里给病人沐浴也有奇效。 夏至知晓也未解孙长鹤的疑惑。上官惊鸿明白祁云肯定交待过他不能说。 祁云淡淡开口,“孙大夫,以后此事不要再提,也不要再问。” “是。”孙长鹤压下心头之疑,不敢违背祁云的命令,“公子,老朽昨天都无法救公子的性命,惊鸿郡主却能办到,老朽自愧医术不如惊鸿郡主,不敢再医治公子……” “一切照常。”上官惊鸿说,“我虽然懂医术,却不是神医,医术不如孙大夫高深。只是我正好有一味奇药,奇药是什么,就不说了,以后祁云若有需要,孙大夫可以再向本郡主讨这味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天底下病人这么多,她就是死个几千上万次,血也不够人分的。 “原来如此。”孙长鹤颔首,“不是老朽医术不精,耽误公子就好了。” “鸿……”祁云皱眉,“我不能再用你的‘药’。” 上官惊鸿不理会祁云,禁自问孙长鹤,“你只说祁云的身体好些了,他的旧疾,能不能根除?” “公子的骨骼比常人的易断裂与僵硬,此乃出生便如此,没有法办的。”孙长鹤叹息着摇首。 上官惊鸿眼里也闪过失望,祁云安慰她,“鸿,没事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嗯。”她走出房门,去院子里散步。 院中景致清幽典雅,仿若这里的主人,都让人觉着宁静。 祁云在她身侧,默默地陪伴。 她侧首凝视着他绝美的侧脸,白净无暇,轮廓完美得像最好的杰作,令人挑不出丝毫瑕疵。 撤回目光,微微叹息。 “鸿,怎么了?为何叹息?”他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舍,“是我的病令你烦忧?” “不是。聪明如你,应该明白,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 无法反抗的强迫  祁云幽静地望着远方,“再给我点时间。” “一点是多久?”她的耐心不会太久。 “半个月。” “好。那就半个月。”她点头,朝院外走,他唤住她,“鸿,你去哪儿?” “与你无关。” 他唇角漾起苦涩,并不留她。依她冷漠却又强硬的性子,岂会接受他身边还有其他女人?若是不理清水茉的理,她怕是再不会理他。 院子里清风吹过,一片沁凉。 安王府风云阙,水茉无聊地在院中晃来晃去,有点郁闷地抱怨,“安王怎么还不回来?都四天了,四天前他派人来说有事在宫里小住,到底要住到什么时候啊?” “茉夫人稍安,”丫鬟小玉说,“方才王爷派人来传话,晚上就会回来了。” “真的?” “当然真的。王爷还说,让您晚上在房里等着他呢。” 水茉满意地笑了,“就知道王爷不会这么绝情的。” 上官惊鸿出了皇宫,没有从大门进凤凰山庄,实在是怕魔龙君烨熙找上门,所以掩人耳目从后院翻入,也未入住泠雨听涛,而是住在泠雨听涛院边上的客房。 夜幕笼罩着大地,繁星点点,眨着闪闪的星光,是一个很凉爽的夜晚。 上官惊鸿在楼宇的二楼厢房里,站在窗边抬头望了望夜空,记得刚穿越来的时候是初夏,现在都快中秋了。月渐圆,她的心也不如当初那般排斥爱情。 “在想什么?”魔龙君烨熙从后面拥住上官惊鸿的身躯,邪肆的语气里尽是不满,“本尊得到消息,你昨晚在皇宫的抚沁櫊里呆了一晚,今天下午才回来。” 上官惊鸿身躯一僵,“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你是本尊未来的夫人,本尊岂能不管?”君烨熙唇边泛起冷笑,“你还是怕本尊的,连泠雨听涛都不敢住,以为躲到客房里,本尊就找不到你?” 上官惊鸿回过身,抬首正视他,他绝美妖异的面庞有丝隐怒,血色的红瞳满是压抑,似乎一个控制不住,就会暴发狂乱,“君烨熙,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放过你?”君烨熙冷森一笑,像地狱里的恶魔,“本尊这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她有些颓然无力,“你究竟看上我什么?” “你的心,你的一切,本尊都入了眼!”君烨熙单手紧扣住她的手腕,撩开她的衣袖,见腕上依然在的守宫砂,“还好你跟祁云没做什么苟且之事,不然谁敢碰你,本尊就杀了谁!还会叫你整个凤凰山庄的人陪葬!” 上官惊鸿眸里满是冰冷,眼神蓄着杀人的寒气。 “恨本尊?”君烨熙猖狂地笑了,“告诉你,就算你不爱本尊,你今生除了本尊,你也不可以爱上任何男人,否则,会生不如死!别忘了你体内还有灭情水之毒。” 上官惊鸿面色苍白,“你到底要怎么样?” “本尊要得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君烨熙僵白的大掌抚上她的下腭,“小鸿儿,本尊不担心你会被别的男人占有去,有一件事情,本尊得先知会你,若是本尊要了你的身体,你不会有任何事。若是你的清白给了别的男人,你就会死。” “你说的是真的?”她冷清的瞳眸中闪过讶异,心里不由颤了颤,这么说,还好昨夜没有失身给祁云,否则她这条命不是挂了? “灭情水之毒,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你以为光是动情就会心痛?单是动情至深就会活活痛死?”君烨熙血色的红瞳闪着邪光,一身的红衣邪气得诡异,就像地狱里最邪恶的主宰,让人不寒而怵。 “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说清楚。”她拳头紧握。 “慢慢地,你就会知道了。”君烨熙凑唇在她脸上印上一吻,暧昧地在她耳旁说,“千万别反抗,摆在你前面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爱上本尊。否则,即便你死,本尊也不会把你让给别的男人!” 似乎有一道阴冷的寒气拂过上官惊鸿的身体,离君烨熙太近,觉得好冷,君烨熙不是人,根本就是那种丧心病狂的活尸,面对君烨熙,她觉得无助,觉得在他面前,她是那么渺小。 不,她上官惊鸿是最强大的,没有人可以威胁她! “该死的灭情水,早知道就不沾了!”她低咒。 君烨熙觉得好笑,“除非你从不曾遇到过本尊,你以为你不碰灭情水,本尊会允许?你主动沾灭情水,不过是为本尊省一小点事。你逃不开的。本尊说过,不止血族、南遥国,将来整个天下都是本尊的!当然,本尊也会是你的主宰,你唯一的男人!” 上官惊鸿心里压力巨大,“你不是也介意你的肤色过于僵白么?我帮你找到九世圣女,九世圣女拥有九世的清白,是天底下最纯洁的女子,只有她匹配得上你。你把目标换成她。” 喀嚓一声! 君烨熙大掌一拧握,上官惊鸿的右手腕骨折,君烨熙妖冶的瞳眸布满邪寒,“本尊给你的感情,你不能说不要!你竟然胆敢把本尊让给别人?你以为本尊是物品吗?容不得你说不!本来本尊想拧断你美丽的脖子,换成你的手腕,你应该感到庆幸。” 手腕传来断骨的巨痛,上官惊鸿连眉头也不皱一下,面色平静若水,心里却头一次升起一股惊惧。君烨熙真的是个恶魔! “小鸿儿,很痛吗?”君烨熙嗓音突然变得温柔,执起她的手腕,“瞧你,怎么那么不听话呢?非要惹怒本尊,你的手腕受了伤,本尊的心好疼。” 上官惊鸿丝毫不为所动,“别假惺惺。” 君烨熙僵白的面色温柔依旧,“本尊对你一颗真心,怎么能说是假惺惺呢?乖,不要再惹怒本尊,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上官惊鸿微眯瞳眸,冷厉的眸光打量着君烨熙,似要窥探他的实力。 “在看你能否有把握赢过本尊?”君烨熙不介意地笑笑,笑得像最宠溺小狗的主人,“你不会武功,没有内力,虽然你的特异功能不弱,却只发恢得出一半。就算本尊武功失去半数,你都不是对手。” 他说的是事实,上官惊鸿心里有些颓然,恼火,却又真的无可奈何。暴力能征服一切,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这句话,都没有错。该死! 君烨熙突然一把将上官惊鸿拦腰打横抱起,上官惊鸿刚想反抗,“别反抗,本尊说了,再惹怒本尊,你承受不起后果。你说,要是本尊将你身上的骨头尽数打断,让你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依你冷傲的性子,你受得了吗?” 上官惊鸿没有出声,想杀了君烨熙的心越来越重。 君烨熙抱着她走到床边坐下,让她坐在他大腿上,大掌握起她垂落无力的右手腕,“本尊帮你接骨,会很疼,小鸿儿要忍着点。” 又是清脆的喀啦响声,上官惊鸿的右腕骨被接回原位,这种痛,比断骨是还要痛。 君烨熙眉宇挑了挑,“小鸿儿,你怎么没有表情?不痛么?女人不需要这么坚强,要是痛,你尽管叫出来。本尊不会笑话你。” “我想要你的命。”她几乎是牙齿里迸出来的声音。 君烨熙不在意地耸耸肩,“本尊知道,所以本尊很早前就说过,你可以谋杀本尊,但你一生都不会是本尊的对手。” “总有一天,我会叫你生不如死。” “小鸿儿别再说气话。本尊的脾气可不好。”君烨熙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给她外涂在右腕,又用一条红色的丝巾当成绷带帮她帮在受伤的手腕,最后打了个结,“好好休养十天,你的右腕就会复原。” 上官惊鸿僵着身体,欲走下地,他却不让,“不放。小鸿儿,本尊很想你,真的很想你,不要老是这么拒本尊于千里之外好不好?” “我不用你想。我也不想你。”冷森的话像雪天里的冰。 他也不管她的冷漠,兀自温和地诱哄,“本尊很忙,要打理江山,要管理血族,还有个天魔教,更重要的是,本尊还要布部署争夺天下,每次见你,都是百忙中抽出一空,这么难得相处的宝贵时间,你就别再跟本尊呕气了。” 看他像哄小狗的语气,还说她是呕气,上官惊鸿是又气又哭笑不得,“君烨熙,麻烦你搞清楚状况!” “状况本尊很清楚了啊,不论是天下江山,还是你……”他珍惜地在她颊上印一吻,“都在本尊的手掌心。你将来会是整个天下最尊贵的皇后。” 他的薄唇冰凉,吻也是冰凉的,她抬起左手嫌恶地擦了擦他吻过的地方,“你是疯子。整个天下得不到,你也同样不会得到我的心。” “不的。”君烨熙在她颈项间嗅了嗅,“天下会是本尊的,没有人能比本尊更强!得到你的心,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大掌扶着她的腰动了下,让她换了个姿势面对着他,邪气的眸光蛊惑地瞧进她翦水秋瞳,“小鸿儿,主动吻本尊。本尊的身体太冷,需要你的温度。” ------------ 饮血  “我不愿意。”她冷冷地说,“在你的暴力胁迫下,我别无他法,就算你打断我全身的骨头,废了我,要我这条命,也不过是尸体一具,不会改变任何。” 两人之间的气氛寒冷如冰,不正常的杀气萦绕周围。 半晌,君烨熙妖邪的眸光微敛了戾气,修长的手指摸了摸她的面颊,“你当真不怕死?” “没有人不怕死,”她撇了撇嘴,“只不过死不死,对于我来说,也就那么回事。” “小鸿儿,不要再惹怒本尊了。”他将她抱于床上躺好,“你好好睡一觉,以后别想着躲避本尊,不管你藏到哪里,本尊要找到你都是轻而易举。不要白费力气,知道么?” 她冷漠地躺着,樱唇抿着不吭一腔。 他细心地帮她盖好被子,“乖,好好睡一觉,右腕上的伤要养着,本尊真的很心疼你,今晚想留下来陪你,却还有事要处理,等你睡着了,本尊再走。” 上官惊鸿闭上双眼,不是妥协,而是应付君烨熙,真心觉得累,觉得无力。 君烨熙在她唇上落下缠绵一吻,也不顾她紧咬的牙关,越来越用力。 他的气息变得粗重而浓浊,她用未受伤的左手抓住他的大掌,阻止他继续侵犯。他反手捉握住她的手一用力,终是不忍折断她的左手,叹了口气,红影一闪,人已无踪,只余敞开的窗户沁凉地灌进徐徐凉风。 上官惊鸿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心情是极度的恶劣,恨自己没有本事杀了君烨熙! 同一时间,安王府风云阙,水茉正在房中沐浴,身躯浸泡在浴桶中,房门开了又合,她眉宇间蕴起一抹期待。 微一侧首,见一身青衣的祁云似踏月而来,整个人是那般清宁俊雅,肤色又隐有一丝苍白。 “王爷……”水茉细细盯着他,痴醉地启唇。 祁云停在离浴桶三步远,微一颔首,算是回应她的呼唤。 “自王爷要了茉儿,茉儿又等了王爷四天了。”水茉眼里蕴上几许委屈,“是茉儿的身子不够令王爷满意吗?” “不满意,我又怎会在你初夜,就与你共赴欢娱一整宿?” “王爷取笑人家。”水茉娇羞。 祁云轻咳了咳,“这几天我生病了。” “茉儿晚饭时听小玉说了。”水茉眉宇间满是关心,急切地站起身,“王爷您的身子要不要紧?” “我没事。为了不让你‘担心’,所以才说是在宫里小住。” “王爷心疼水茉,水茉铭感五内,只是王爷生病,理应让水茉侍候在侧。”水茉忧心,“以后王爷不要再弃水茉在府里干着急好么?” 祁云微一颔首,走到浴桶后。 一双男性大手从后方摸上她的美……水茉嘤咛一声,“王爷……别这样……” 他手下的力道越来越重,水茉吃不消地低吟,想回过头,他却不让,脱了衣衫赤翻进浴桶,许久……许久…… 当那醉人的后入式缠绵结束,水茉几乎瘫趴在浴桶边缘,身后的男人翻出浴桶,听得出是悉悉索索在穿衣。 水茉缓过体力,回过身,见祁云正好理了下衣衫,穿戴整齐。 “王爷,您今夜不留下来陪水茉?”水茉眼里满是留恋。 祁云温和的笑,笑意却未及眼底,“这四天来,太多帐目未审。万余家店铺营生,生意过大,我还有很多帐目待阅。” 水茉听到这万余家的店铺营生,眼里是不自觉泛起光辉,体贴地说,“王爷您忙,男人事业为重。只是王爷要是空了,要常来看茉儿。” “嗯。”祁云点头,宁静的身影无声息地离开。 水茉唤来丫鬟小玉侍候,小玉瞧着她身上的‘爱痕’,煞是羡慕,“茉夫人,刚才王爷又宠爱您啦!看来不久,您就能顺利怀上个小世子。皇上还没有龙孙,指不准小世子将来还能继承皇位呢!” “要真能怀个小世子就好了。”水茉眼里满是雀跃,“王爷现下对我极好,若是能再生个世子,我这地位可就稳固了。” “那是当然。”小玉附和,“王爷一向不近女色,如今又只有茉夫人您一个女人,这安王妃的位子,非您莫属。” “这样最好了。”水茉眼里犀利的光闪了闪,“就怕……” “就怕什么?”小玉不明白。 “也没什么,”水茉摇首,“我与王爷之间,还有一点小小的‘误会’。王爷自从要了我之后,到方才离开房间也未曾提起。也许王爷不在意的。” “王爷不提,那肯定是不在意嘛。”小玉乐呵呵地附和。 包括威胁他,也不在意吗?水茉心里没底,却没说出来。 之后几乎是隔一天,祁云就会在水茉房里留宿一次。水茉也渐渐忘了所谓的‘威胁’,她对自己的身体有信心,也相信祁云不提,便是真的不在意。 十天后,上官惊鸿避开皇宫守卫,悄悄进了皇宫抚沁櫊,听探子说祁云的气色看起来还是很差。 她担心他。 悄悄躲于一处屋宇转角,祁云坐在院中的藤椅上晒太阳,小厮夏至恭敬地站在他身边。 阳光并不强烈,他闭着双眼,眼睫卷而翘长,薄唇淡无血色,沐浴在阳光下,宁静安和,像一幅最美丽的风景画,温暖了她的心。 “公子,您骨骼易僵硬,每个月针灸用药一次。”小厮夏至皱起眉头,“您昨天才针灸过,昨天没去风云阙看水茉那个贱女人,按照您隔天一次去看她的频率,您今天该去了,可您针灸用药后七天内不能走动。今晚可怎么办?” “无妨,”祁云宁静的神色不曾变过,“我好好歇一会儿,今晚尽量争取少走几步。” “其实您骨骼易僵硬这与生俱来的疾病,又不是不能医治。孙大夫都说,只要您每七天服用一次惊鸿郡主之前给您治风寒时的特效药,不但可以抑制病情,骨骼也可以生长结实,调理个半年,您的骨骼就会与常人无异。” 祁云说道,“你把特效药其实是上官惊鸿的血一事,告诉孙大夫了?” “是孙大夫自己查出来的。”夏至回话,“明明惊鸿郡主的血是奇效药,可以医治公子骨骼上的先天不足,您十天前却偏偏交待孙大夫,不可以告诉惊鸿郡主这事。您同样吩咐过小的,不可以说出来,小的又岂敢说。是孙大夫自己查出来浴桶里参了鲜血,您病得不醒人事时,只有惊鸿郡主在房里侍候您沐浴,孙大夫自然知道那血是惊鸿郡主的。而且孙大夫还说,郡主的血非同一般,是天底下最罕见的药血。” “是啊。”祁云张开眼,“鸿身上流的是药血。只有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过后,才会有。凤凰在世间,向来只代表凤族神女,也就是说,鸿不但是凤族神女,更曾经历过一次死劫,又得以重生,所以,她身上的血才会流着神奇的药血。也就是说,鸿曾死过一次。” 上官惊鸿静静地听着,心里有丝感伤。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确实死过一次,也不再是曾经的傻惊鸿。关于她身上的药血,她不是没有查过,而是从未往四大古族之一的凤族去查,自然没想到,她还有另一层身份——凤族神女。 汝南郡王上官宗桓背景简单,也就是说,凤族的上一任神女,是她的母亲洛吟雪。事情变得清晰起来,难怪洛吟雪在排除汝南郡王府的财产之外,还有一笔五十万两的巨额银票悄悄留给她,难怪洛吟雪生前会使毒。还有她的姨娘荣妃,必然不是洛吟雪的亲妹妹,因为凤族神女,是不会有兄弟姐妹的,只此一人,数千年来,凤族神女都是一脉单传。 以前荣妃在世时,隐藏在背后那么庞大的势力背景,不用说,也自是来自背后的凤族。傻惊鸿是凤族神女,又正好死了,她叶雪依的灵魂寄居于傻惊鸿的身体,正好催化了‘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她的血就成了药血。 夏至苦口婆心地劝道,“公子,您每七天只要喝小半碗惊鸿郡主的药血,骨骼僵硬的病就能治好,您还是去跟惊鸿郡主说,相信郡主愿意贡献她的血……” 祁云摇首,“不必说了,就算每个月针灸一次,七天不能走动,我不也还是好好的。鸿为我付出了太多,我即便是死,也不愿意她再受半丝伤害。” “可是公子,每次的针灸,您受的罪都是生不如死……小半碗血的剂量也不算大。孙大夫每天都在小的耳边唠,让小的一定要想办法让您同意。” “别说了,如果我同意,十天前就不会让孙大夫撒谎骗鸿,说我骨骼僵硬的毛病她的血不起效果。” “郡主就是失些血,她又不会死的,公子,您不能这么无私……公子,您要为自个想想啊!” 祁云清越的眸光里多了丝不悦,夏至知道再说,就得受罚了,只能闭嘴。 ------------ 炫耀怀胎  祁云是真的一丝也不愿意伤害她。上官惊鸿面色平静无波,转身往抚沁櫊的厨房而去。以前她在抚沁櫊里到处逛过,知晓厨房的位置。 整个抚沁櫊也就住着祁云、夏至与孙长鹤三个人,祁云喜欢安静,别的下人也不过定时定点地进院打扫送餐。 厨房里,孙长鹤正在煎药,上官惊鸿捡起颗石子往不远处一丢,孙长鹤警觉地说了声,“谁!”便前去查看动静。 上官惊鸿走到灶前,打开煎锅里正在熬的药,用一柄匕首割破手腕,将血滴进了煎锅里。 孙长鹤站在厨房门口,感动地望着她的举动,“惊鸿郡主……” 上官惊鸿侧首瞧他,“这么快回来了?” “给公子煎药是何等重要的事,从抓药到药煎好直至公子服用,不用是老朽还是夏至,期间半步都不会离开。”孙长鹤说,“若是离开了再折回,整锅药必然要察看过,并且重煎的。外头动静再大,也没有公子的药重要。” “有你们这么忠心的下人,是祁云的福气。” “郡主能做出此举,说明已经知道您的血对公子僵硬的骨骼旧疾有效。老朽感谢郡主对公子的一番情意。” 上官惊鸿收起匕首,孙长鹤马上走过来,“郡主,老朽为您把脉,治治您手上的伤。” “不用。我自己有药。”她说罢,从袖袋里取出一瓷瓶药涂在伤口,再扎上绷带,“不要跟祁云说我来过。” “郡主,老朽怕是不能答应你了。” “为什么?” 孙长鹤指了指门口,上官惊鸿望过去,祁云一袭青衣站在门口,目光沉重地瞧着她,“鸿……” 她体贴地走过去,“你怎么来了?不是不能走动么?你这样会加重病情的。” 他伸手执起她割伤的右腕,“我看到你往厨房这过来了,又不是很确定,于是决定过来看看,没想到你……” “夏至说得对,我愿意为你献出不算多的鲜血。”她微笑,“只怕是七天一小碗,久了的话,我会失血过多,所以你要负责为我好好补补。” “我不要你再为我受半点伤,一点儿都不能!”祁云神色有丝激动,眼中是深深的懊悔,“即便是死,我也不愿意伤你皮毛。” “我也不想你死,所以要理解我的苦心。”她无所谓地说,“我自己也算得上个大夫,加之孙大夫又医术高超,一点血,我不会有事的。” 祁云眼中的痛楚至深,“你这样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不能保护你,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却还屡次伤害于你,我心中是何等的难受?压抑痛苦……” 她默着不言,“起码,你还活着。” 他身躯一震,清越的眸光多了些许苍凉。是啊,起码,他还活着。 孙长鹤将一碗煎好的药端到祁云面前,“公子,药煎好了。” “我不喝。”他拒绝。 “你不喝就浪费了我的血。”她说。 祁云定定地瞧着她略显苍白的面色,“仅此一次,你不要再想着今后我会再喝你的血药。” 她答非所问,瞄了眼刚到的小厮夏至,“侍候你家公子喝药,我到院子里等。” 站在祁云先前坐在藤椅旁,没多久,祁云在小厮夏至的掺扶下走了过来,夏至心疼地抱怨,“公子,您太不爱惜自个的身体了,都说了昨天才针灸过,七天不能走动的……” “无大碍。”祁云说。 “还无碍,每次您一走动,就要重新针灸,会痛死您的。” “方才孙大夫不是说,有鸿的药血服下,略增原气,不必重新针灸么。” “还是不走动,对您身子好。”夏至还想说什么,上官惊鸿淡淡地瞧着祁云,“我都不知道你的病情哪句是真,如句是假。” 祁云神色有些无奈,“除了骗你,你的血不能治好我骨骼易僵硬一事,别的都是真的。” “哦。”上官惊鸿态度平静,“有些疑问,你也许会知道。” 祁云走到她身边,“说说看。” 夏至见他们二人有话要谈,自发地退下。 上官惊鸿凝眉说,“以前荣妃在世时,每个月会悄悄割一次我的血暗中添入老皇帝的药里,作为药引医治皇帝身上的寒毒,这事持续了十多年。我是与骧王大婚那晚,才算‘重生’的。既然是重生后我的血才变成药血的,荣妃生前为什么要这么做?” 祁云眉目宁和,“那不是药引,是毒引。其实我手底的暗探早就发现荣妃每个月会放一次你的血。我也曾怀疑以前的你身上或许流着药血,毕竟,你是凤族神女洛吟雪之女。十多年前,我便派人采过你的血,然,并非药血。皇帝自从与母妃生了我之后,后面的子嗣都没有因寒毒而体弱,根本不像皇帝说的,母妃从水族找的药只是解了他体内大部份寒毒,寒毒日渐解轻,到我十岁那年,他体内的毒已经全解了。” 上官惊鸿眉宇挑了挑,“我明白了,皇帝体内的寒毒全解了之后,荣妃便在皇帝身上下毒,下的毒与寒毒极其相似。我猜猜,凤族用毒闻名,其中只有凤族神女才知晓的秘门毒药——千绝散,性寒恶。中了千绝散之人,与中寒毒症状无异。千绝散没有解药,唯独‘赤阳果’,一种无色无味的果子,溶于血,吃了能提升内力,其服用者的血液加入别的药也能压制千绝散毒发,但一月不服用此血药,就会加重毒性。所以,你说我以前的血对于皇帝来说,是毒引。” “嗯。十一天前,你的血何以变成药血,我亦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断定你‘重生’过一次。”祁云颔首,定定望着她,“原来,在与骧王大婚那夜,你,便真的不再是以前的你。” 上官惊鸿笑了,“这么说,你以前也怀疑我不是曾经的惊鸿?” “你忘了么?”祁云抚了抚她垂落于颊边的发丝,“我精通天文地理、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易难不倒我。自在‘枫桥夜泊’第一次看见你,我就已被你深深吸引,当查到你是骧王妃上官惊鸿,我是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傻子能成为如此聪慧的你。于是,我替上官惊鸿算了一命,命定,她在与骧王大婚那晚,就该命绝。至于现在的你,我算不出任何,知晓你不是上官惊鸿。即便对于我来说,要相信你……借尸还魂,也觉得太过荒谬。” “我不想否认。”她抬手隔开他的亲昵举动,他微微失落,心下了然。 “很失望吗?”她自嘲,“或许对你来说,我是怪物。” “别……”他的手点上她的唇瓣,“不要这样。你这么说,我的心里很难受。我从不在意你是谁,我只知道,你,就是现在的你。” 她心里有丝感动,审视他明洁清澈的眼眸,看到他瞳底的认真,知道他没有说谎,心下不由蕴起一丝感动。 “鸿,你叫什么?”他温柔地问。 她说,“过去的我已经死了,你都说我就是现在的我,既然老天都注定我重生成为上官惊鸿,那我,就是上官惊鸿。” “鸿……”他想拥她入怀,她却退开两步,“先不要这样吧。你知道,我跟你之间的路,还很漫长。” 他苦涩地叹息,“是我不好,这段日子以来,让你烦忧了。” “没什么,做人都会有烦恼。”她不在意地耸耸肩。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静默,他清雅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她绝美的身影上。 她回视他,简洁颀长的青色身影,青影依旧,倾负韶华。 清风拂过,一片沁凉。 他近在咫尺,却又那么遥远,两人中间隔着的,不仅止是心的距离,还有那重如山般的阻力。 她嘱咐他好好休养之后,回了凤凰山庄。 深夜,上官惊鸿在书房里挑灯审阅帐目,护卫青龙在门外踌躇。 “有什么事,进来吧。”她淡淡说。 青龙走进房,瞧着正在认真阅帐的上官惊鸿,“主子,属下得到消息,安王身体抱恙,却特意从皇宫赶回了安王府,听安王府的仆婢说,安王‘疼宠’新妾水茉,在房里已经几个时辰都未出门。现在估计都还在沉醉温柔乡。” “知道了。” 青龙脸色有些不平,“主子,您是安王未过门的王妃,他这般……您不生气吗?为何主子还如此平静?” “没什么值得我生气的。” “安王也不过一个病怏子,还如此沉溺闺房无节制,属下怕您若真嫁给安王,指不准要守活寡。最重要的是,安王贪恋女色,根本配不上您……” 上官惊鸿面色淡漠地摆摆手,青龙还想说什么,见主子已不愿再听,只得退下。 五天后,安王府风云阙,水茉躺在厢房内的床上,一名大夫正在替她把脉。 丫鬟小玉焦急地问,“大夫,茉夫人怎么样了?” 水茉也急切地问,“大夫,我得了什么病?”有点担心,该不会是安王暗中在她食物里下了毒?就算他再宠她,在床上热情如火,每次下了床,看到他,他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也许,他心里还是在意她的威胁? 年过五旬的大夫抚着胡须说,“恭喜夫人,夫人已经有了二十多天的身孕。” 水茉兴奋地捉紧大夫的手,“您说的是真的?” “我是城内安和堂的大夫,安和堂在整个京师也算赫赫有名,怎么会诊错脉?”大夫信誓旦旦,“普通大夫可能要超过一个月才诊得出孕脉,老夫二十天足矣断出。夫人您确实有喜了。” 水茉眉开眼笑,“真是太好了。小玉,给我重重地打赏大夫。” “是。”小玉从袖袋里拿了张银票递给大夫,大夫接过,对水茉说,“多谢夫人,老夫这就给夫人开几副安胎药。” “要开好一点的药,药不怕贵。” “这是自然。”大夫应承。 等送走了大夫,小玉说,“茉夫人,奴婢去跟总管说您有孕了,让总管通知王爷。” “去吧。”水茉摆摆手。 小玉走后,水茉靠在床头,心情愉悦地抚着肚子,“孩儿,你现在娘肚子里了呢,你说你会不会长得像你爹呢?你可一定要争气,要身为男儿身,这样才能带给你娘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一道白影一闪,燕玄羽颀长的身影已然立于房间内,扫了眼她的表情,“看你满脸幸福,这阵子在祁云身边似乎过得不错?还怀了祁云的孽种。” 水茉一惊,赶紧跪地,“少主!” “你还知道本皇子是你的主人?”燕玄羽微眯眸子,“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时限到了。” “……”水茉一时无言。 燕玄羽微讽地勾起唇角,“你该不会是背叛本皇子了吧?” “水茉不敢。”她咬着下唇,额际冒起冷汗。 “东西呢?”燕玄羽嗓音柔而轻,听来并无威胁,水茉知道这是他发怒前的征兆,不由瑟瑟发抖,“少主,求少主再宽限些时日,水茉定当从安王处偷得水灵珠。” “就怕本皇子再宽限你一百天,甚至是十年,你也不会再为本皇子偷取水灵珠。”燕玄羽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迫她仰视他,“啧啧啧!你这张脸还真是美丽。可惜太过自以为是。徙有如茉莉般清新的外表,骨子里肮脏不堪。在青楼两年,虽然你卖艺不卖身,却用唇侍候过多少男人的身体?” 水茉脸色一白,“少主……” “犯贱不要紧,装着清高也没事。”燕玄羽脸上漾起温淡的笑意,“这两年来,你一边讨好祁云,一边向本皇子暗透情意。本皇子不要你,只把你当条狗,你没办法,祁云肯收你,你自是委身了。” “不是这样……”水茉欲解释,“水茉一直倾心少主,委身给安王,不过是因为要亲近他身边,窃取水灵珠,水茉是奉少主之命办事。” “这么说,本皇子还得赏识你的忠心?” “请少主再给些时日。水茉一定将水灵珠双手奉上。”水茉牙齿微微打颤。少主看起来无害,却狠辣无比,她不是不知,一但失去他的信任,她恐怕会立即死于他的掌下。 “最好如此。”燕玄羽收回折扇,皮笑肉不笑地说,“别以为本皇子不知道你的心早就飞到祁云那了。祁云又岂会不明白,你不过是本皇子座下的一条狗,一个左摇右摆,却装着清高深情的妓女。” “水茉的清白身是交给安王的,他多日来对水茉疼惜有加……” “是么?” 水茉瞥到他的笑,心中升起一股怪异感,“少主不相信么?安王每两天便来风云阙与水茉温存。现下水茉又怀了他的孩子,水茉相信一定能套出水灵珠藏于何处,介时,一定双手为少主奉上。” “最好如此。”燕玄羽嘲讽地勾起了嘴角,温和无害地眸光掠过水茉身上。 水茉觉得身躯一阵冰冷发凉,感觉他这一眼似乎在评估着要不要取她性命。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所幸,他下一瞬便移开视线,白影转瞬无踪。 水茉松了口气,心里却压上了一块大石头,她感觉少主已经不相信她了,这次,却不知为何放过了她。 丫鬟小玉返了回来,关心地走到水茉身旁,“茉夫人,您气色不太好,怎么了?” “没事。”水茉心有余悸地坐在床沿,“通知王爷了吗?” “府里的总管说王爷去凤凰山庄了,估计不用多久王爷就会回府,等王爷回府再转告他。” 水茉心生郁闷,“本夫人都怀孕了,王爷还在别的女人那。”越想越气愤,“走,随本夫人去凤凰山庄一趟。” “这……”小玉犹豫,“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水茉站起身往外走,“本夫人如今有孕在身,今非夕比,相信王爷听到这个消息,会很开心的。” “是。” 凤凰山庄,泠雨听涛院。 上官惊鸿坐在院子里审阅帐目,一堆堆小山高的帐,在她一目十行的浏览下,迅速被处理着。 祁云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清越的目光盯着她出神。 白衣胜雪,长发及腰,五官赛过出水芙蓉,美得天仙都自愧。清风时不时吹动着她长长的青丝,更增添几分女性的柔美。 祁云的目光不自觉变得柔和。她很懂得享受生活,帐目并不是只有在沉闷的书房才能批阅。 半晌,她放下手中的最后一本帐,侍婢凤舞与丫鬟素儿将一堆堆帐薄全都搬走。 “久等了。”她淡然的目光瞧向祁云。 “不久。”祁云清澈的瞳里多了丝惊叹,“鸿,你阅帐的速度不是普通的快,一目十行,而且精准无比,仅一眼,就能看出常人仔细斟酌也未必看得透的舞弊吃帐问题。真是天才!” 她不在意,“难得听到你夸我。你也不赖,坐在我对面,看字都是倒头的,还能知道我处理了什么帐。非一般的细心,而且能一心多用,我以为,你一直在看我。” 他凝视她的目光专注无比,“关于你的任何事情,我都想知道。” 她不置可否。 侍婢凤舞走过来,恭谨地说,“主子,安王妾水茉来访。说是来拜访您。” 祁云眉宇微蹙,上官惊鸿说,“让她来。” “是。” 不一会儿,侍婢凤舞带着水茉与其丫鬟小玉一同前来。 近了,水茉的目光在祁云身上流连一圈,定在上官惊鸿身上。 她一袭白衣,眉如远山抹黛,脸孔美绝难以形容,眼如秋波,睫毛翘长,气质超凡脱俗,又不失一种高贵的清冷孤傲,让人见了自惭形秽! 水茉心底震憾了,这样一个女子,一瞧便知集美力、聪慧、魄力、优雅……诸多优点于一身,是男人一生梦寐以求的伴侣。她水茉一向自恃甚高,认为天下间再无女子能赛过自己的美,与眼前的女子比起来,硬生生是失了色。 上官惊鸿同样扫了水茉一眼,早就见过她,并未觉异常。水茉与她一样穿了白色的衣服,水茉是那种气质清新如茉莉花的女子,除此之外,无别的气质。以前是远看她,现在近看,发觉她的样貌也不过是自己的八分左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水茉的气质更像是装出来的,乍一看觉得她气质高雅,清如茉莉,仔细一品,就一装B的货。 “妹妹给姐姐请安!”水茉向着上官惊鸿盈盈一福身,“茉儿进安王府也有一段日子了,将来姐姐是安王的正妃,茉儿理应早些过来拜访姐姐,只是这些日子,茉儿身子抱恙,现下才来,请姐姐海涵。” 上官惊鸿眉宇一挑,瞅向祁云,“托安王鸿福,本郡主第一次被人称为名义上的‘姐姐’。” 祁云并无表情,眉目依旧,看不出在想什么。 水茉行礼的姿势有点僵,上官惊鸿还不免她的礼,她面子挂不住,扯了扯身旁丫鬟小玉的衣袖,小玉立即会意地说,“惊鸿郡主,我家茉夫人身怀有孕,行礼不便过久……” “那就免礼吧。”上官惊鸿微微一笑。心,有点酸。 祁云瞥向水茉,目露讶异,“你怀孕了?” 水茉娇羞地颔首,心下有丝忐忑,“不知道王爷知晓妾身怀了身孕,会不会高兴?” “怎么会不高兴呢?”祁云平静的俊庞盈起喜悦,“是真的吗?” “是真的。”丫鬟小玉接话,“安和堂的大夫已经确诊过了。” 祁云眉宇舒展,“太好了。” “王爷您开心么?”水茉神色不安,“您还未娶惊鸿郡主。郡主她毕竟将会是您的正妃,如今她未过门,茉儿就先有了身孕,惊鸿郡主会不会不高兴?”说到最后一句,目光瞧向上官惊鸿。 上官惊鸿不语。 祁云眼神柔和地看向水茉,“别管她高不高兴,你有了我的孩子,自是母凭子贵。本王如今尚无子嗣,整个皇室,也未暂时未有后续血脉,皇帝年老,倘若本王继承大统,你生出个儿子,就是长子,本王承诺会让他继承‘僵’山,而你,本王也可以择机废了上官惊鸿的正妃之位,扶你为正妃。” 说这话,他一直不看上官惊鸿,不忍,亦……不敢。 侍婢凤舞愤怒地插嘴,“安王爷,您怎么能这般?我家主子也不稀罕嫁给你!” 水茉喝道,“贱婢,你一个下人,主子说话,插什么嘴。”颇有当家女主人的威风。 凤舞讽笑道,“我是贱婢又怎么样?也好过安王娶个妓女为妾……” 上官惊鸿淡然开口,“凤舞,不可多事。” 凤舞不甘地退到一旁。 水茉眼露委屈,“王爷……” “水茉夫人该不会想向安王告状,让他惩戒我的婢女吧?”上官惊鸿先发制人,“夫人大度,该不会跟个婢女一般见识才对。” “本夫人自是不会跟个婢女一般见识,只不过她太目中无人……”水茉还想说什么,上官惊鸿打断她,“这是我凤凰山庄,水茉夫人初次到访,要生事端吗?” 水茉僵笑,“也罢,当是卖给姐姐一个面子。”话峰一转,立即热泪盈眶地瞧着祁云吸了吸鼻子,“王爷……您方才的承诺,茉儿还来不及感谢您,您对茉儿太好了……” “你怀了‘本王’的子嗣,本王不对你好,对谁好?”祁云的嗓音不凉不淡。 水茉偷偷瞄着上官惊鸿的表情,见她是一副面色平静,事不关己的态度,心里满是不甘。此番前来,除了要试探安王对她是否真心的态度,还想给她个下马威,想不到,安王都说要废了她的正妃之位,她竟然还无动于衷。 “王爷……”水茉感动得想扑向祁云,祁云却先开口,“我出来的够久了,先回安王府吧。” 水茉只得停了向他扑的动作,又体贴地说,“妾身随王爷一道回府。” 祁云走在前头,似体贴地吩咐丫鬟小玉,“扶着水茉,以免她跌倒。”实则是不让她碰触到自己。 “是。”小玉掺扶起水茉。 三人往院外走,上官惊鸿声音不轻不重地启唇,“祁云,这就是你要的吗。” ------------ 毒人被剁无痛感  祁云身躯微微一僵,泄露了些许藏得极深的情绪,仿若未闻般离开。 凤舞心疼地看向自家主子,“小姐,安王实在太过份了,您何曾受过这般委屈。” “我知道,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可他却伤了我的心。”上官惊鸿眼里盈起感伤。 凤舞不明白,“安王又是纳妾,又是与小妾有了孩子,怎么会是为了您呢?” 上官惊鸿目光悠然望着远方,并无回答之意,凤舞也心知不便再多问。 安王府风云阙的一间厢房内,祁云似体贴地吩咐,“照顾好水茉,她现在身怀有孕,要悉心着。” 丫鬟小玉应承,“是。” 水茉一脸羞涩,“王爷,您对奴家真好。” 祁云唇角弯起淡淡的笑痕,水茉痴迷地望着他,“王爷,今生能伴在您左右,水茉真的太幸福!” “是么。” “王爷不相信水茉的真心?” “你都有孕了,怎么会不信。”祁云嗓音柔和,水茉想依偎向祁云,祁云却突然脸色发白,后退两步,“别碰我……以免伤到你……” “王爷您怎么了?”水茉满脸焦急。 “不知道……”祁云脸色苍白地坐于椅子上,“快……叫大夫……” 小玉立即前去。 水茉手足无措,祁云额冒冷汗,“燕玄羽今晨见过我,估计他趁我不备,在茶里下了毒……” “为何会这样?” “他想买我手里的水灵珠,我不愿意。” 水茉眼里闪过精光,“王爷,若是我也想要你手里的水灵珠,你会……” “当然是双手奉上了。”祁云忍着痛免强挤出一丝笑,“你是我孩儿的母亲,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王爷……”水茉又次感动想碰触他。 “也不知道中了什么毒,为了你腹中的孩子,别碰到我。” “是,”水茉在急切中等待着,不久,安和堂大夫随小玉进了厢房,大夫细心为祁云诊脉。 “大夫,王爷要不要紧?”水茉满脸忧愁。少主必不会放过她,唯有安王保她,与少主抗衡,她才有活命的机会。是以,安王不能有事。 “王爷中了四大古族之一雷族的独门毒药——修罗。”大夫表情凝重。 水茉面色一白,“大夫您确认是修罗?” “错不了。” “这下完了。”水茉说,“修罗此毒我有耳闻,但凡中毒者,一个时辰内必会吐血身亡,无药可解。” 大夫满脸严肃,“也不尽然,老夫曾看过一本医书,雷族至宝——雷灵珠能克制修罗的毒性。只是不知道雷灵珠在哪。” 水茉咬着下唇,“雷灵珠在我手里。” “那太好了,”大夫催促,“快拿出来磨成粉给王爷入药。” “这……”水茉犹疑,大夫又催,“快啊。” “茉夫人,救王爷要紧!”小玉也急得团团转。 水茉看着祁云痛苦的神情,下不了决心。雷灵珠,是她手里唯一的筹码。 祁云神情淡而苦涩,“没事的,茉儿,我知道你不信任我。其实我不在意你是燕玄羽派来的人。” “王爷,您知道我一直听命于燕少主?”水茉睁大眼,又了然,“确实,世间有何事是王爷不晓的。” “这段时间与你多番缠绵,我的心里早已有了你。”祁云止不住地轻咳着,“我不会免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将我们的孩子带大,我便死而无憾了。” “王爷……”水茉感动得热泪盈眶。 祁云咳出了血,血色乌青。 水茉方要去拍他的胸口,被丫鬟小玉拉住,“茉夫人,您要顾着肚子里的孩子,王爷咳出的血有毒。您还是救救王爷吧。” “好。”水茉转身走进内室,从抽屉中的暗格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取出里头一粒指头大小、颜色赤白的珠子交给大夫,“拿去。” 大夫马上打开药箱,用磨具磨成粉,再用碗盛,兑了水,递给祁云。 祁云服过碗里的药后,神色满是深情地瞧着水茉,“茉儿,你对我真好,雷灵珠这么重要的宝物,你都肯给本王。” “是水茉不好,”水茉见祁云如此温柔,歉意地说,“水茉答应过王爷,只要您肯娶水茉为妾,再要了水茉的身子,就甘愿将雷灵珠奉上。可水茉心太贪婪,怕王爷将水茉晾在一边,是以,迟迟不肯交出雷灵珠。” “没事。”祁云不在意地笑笑,“一颗珠子而已,哪有你跟孩子重要……”话未说完,呕了一口更大的鲜血。 大夫惊了,“这不可能啊,王爷体内的毒性应该被压制住了,怎么……” 水茉眼里浮起泪花,“对不起!王爷,是我不好!方才给的雷灵珠是假的,水茉实在怕你拿到了珠子就不理我了,所以……” 祁云气虚体弱,又一口血吐了出来。 大夫焦急,“茉夫人,您怎么拿王爷的性命开玩笑,王爷身体本来就不好,耽误不得啊。” “我知道,我实在不该试探王爷的真心。”水茉拔下头上的珠钗,珠钗顶部一颗浑圆拇指大的珠子被她取下,又轻轻用捣药的锤子敲碎表层硬壳,一颗闪闪发光的珠子跃然而出,璀璨夺目。 祁云内功一运,珠子转瞬间到了他手上,“不错,这颗是真的雷灵珠。” “王爷,您……”水茉讶异地瞪着他的举动,想夺回雷灵珠,却被丫鬟小玉猛击一掌,身子飞了出去,撞到墙上,又弹回地上。 祁云掏出一方白绢,动作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站起身,丝毫无一线中毒的迹像。 水茉身受重伤,知道事态不妙,想逃跑,却发现全身筋脉尽断,根本无力逃脱。她跌趴着不可置信地吃力仰首看着祁云“你的目的是雷灵珠?” “至始至终,都是。”祁云唇角的笑有点冷,“我根本没中修罗之毒,清晨也未见过燕玄羽。” 水茉眼里闪过涛天怒焰,又羞又愤,又气恼,“我不知道你拿雷灵珠做什么,可……我对你痴心一片……” 小玉嫌恶地撇着水茉,“得了吧,水茉妓女,你就算是所谓的清白身,王爷也早就调查到你用嘴服侍过不少男人的全身。你哪点配得上王爷?” 水茉稍冷静下来,心知只有祁云心软,她才能保命,满脸泪花地从爬起,“王爷,你忘了,你与茉儿这段时间是怎么恩爱的吗?我们彻夜缠绵,偿尽了各种姿势……” 祁云绝色的面庞盈起微嘲的笑,“自十七年前,我母妃死后,能接我身的女子,只有上官惊鸿。” “怎么可能!”水茉不知是伤重,还是激动地呕血,“我们明明……” 祁云面色宁静地陈述,“在水茉园青楼,鸿撞见我深夜在你房里。我就说过,要是你愿意,我可以为你寻找一位适合你的男子,跟着我,不会有好结果。你说你甘愿。在此前,我查到雷灵珠在你手里,我问你要雷灵珠的条件,你让水茉园老鸨水三娘带话给我,嫁我为妾。” “只是为妾,难道要求高吗?”水茉痛心。 祁云说,“两年前,我开设水茉园时,曾在青楼见过你一面。水茉园是我收集情报的一个分点,水三娘说你背景不正常,于是,我便亲自见了你,以核实。然后查到你是燕玄羽手下的密探。鸿撞见我在那夜,你的言词间,却弄得我们相交已久,真是手腕高。我无从解释。你的要求仍然是嫁我为妾,我当时说不能答应。如果我答应你,我将会永远地失去惊鸿。” 水茉痛苦地捂着胸口,“王爷,救我……” 祁云恍若未闻,接着说,“我当时想说的是,若是没有惊鸿,我便终身不娶,我的眼里,只容得下惊鸿。而惊鸿那晚,却是失落地离开,明知她会伤心,我却为了雷灵珠,不得不与你虚与蛇委。我叫你来安王府那天,风云阙厢房里,你在我面前解罗裳,我执着酒杯的动作微停了下,忍着恶心,往侧前方看。我知道那个方向的墙壁外,鸿在那里。你引诱我,我越发觉得恶心,我厌恶看到你肮脏的身体,你还想倒进我怀里,被我眼神喝止住,才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上官惊鸿绝色的身影走进房,“原来,你是在看我,我还以为在欣赏水茉的裸躯。” 祁云瞧向上官惊鸿,“怎么会?我的眼里,心里,都容不下别的女人。第一次与水茉圆房那晚,我用暗器灭了灯,一室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事先藏在房里的另一个男人代替了我,打横抱着水茉彻夜上床缠绵。我知道你派了暗探留意安王府,怕你误会,白天时听到你跟父皇的谈话,我好想见你,于是,我去凤凰山庄找你。” “那晚,你白痴地淋了一夜雨,搞得病重,差点死了,我知道。”上官惊鸿淡然说,“我看到你清晨才离开,也不是很确定是你。在抚沁櫊,你鞋底的花纹,确认了此事。” “我真的很怕你误会。”祁云眼神透露出些许紧张。 上官惊鸿摇首,“怎么误会?一个连贴身小厮都不易近身的男人,一个在昏睡中,体内的真气都会弹开他人的人,厌恶别人的碰触,不是一点点。你又如何能跟水茉,或别的女人圆房?杀了你还快些。” 祁云眉头不自觉舒展,“不误会就好。” “你欠我的解释,你说要半个月,今天刚好到时间了。” “嗯。”祁云颔首,“不想你心里有阴影,我得将连日的事说清。第二次与水茉所谓的结合,她在沐浴,我在她身后,是另一个男人从后方要了她的身体,她想回头看,不让她回首。等‘办完事’,那个男人悄然撤走。我则装着刚穿好衣衫,让她看到。每一次与水茉的圆房,都是想尽了各种法子偷天换人,到现在,水茉连我的衣角都没碰到过。不管何时,水茉想碰触我,都会被我用法子避开。就如方才,她几番要碰‘中毒’的我,被丫鬟小玉拉住。若真给她沾到我的衣角,我怕我三天都恶心地吃不下饭。” 水茉一直瞠睁着眼睛,满脸狂乱地摇首,“不……不是这样……” “公子说的全是实情。”丫鬟小玉表无表情地说,“茉妓女,你真以为你够格成为公子的人?这些天,我这么尽尽服侍你,拍你马屁,你以为是对你忠诚?不过是因为公子事先吩咐我,要这么对你表示关心。” 年过五旬的安和堂大夫摘下脸上的胡须,“我年龄虽然五十有二,却并未留胡须。而我的身材与公子相似,办事又成熟稳重,于是,公子就派我做那个与你苟合的男人。茉夫人,连日来,你应该很满意我的卖力吧?” 水茉睁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不可能的……” “有什么不可能。”五旬男子冷笑,“虽然我年纪不算轻,好歹是水族四大护法之一,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 “我堂堂雷族圣女,绝对不可能嫁给一个卑贱的水族护法,还是个老男人!”水茉沉怒地狂吼,“老天不会这样对我!我要杀了肚子里的孩子!” “开什么玩笑?”五旬男子说,“你根本没怀孕,说你怀孕,不过是个圈套。设计好让你堕入情网,乖乖交出雷灵珠。想不到你这么狡猾,开始以颗假的雷灵珠欺骗公子,以为公子看不出来吗?公子容不得人欺骗,你真是罪该万死。” 水茉快疯了,狂乱地摇头,“王爷,你说过,你的心里早就有了我。我不相信,以我的美貌,你真的对我一点儿也无动于衷!” “我心里有你,也是想早点将你杀了。不管我对你说过什么,目的都是为了得到雷灵珠。”祁云面色清冷无波,“拖下去,将水茉活生生一块一块,跺了喂狗。” 五旬男子与丫鬟小玉立即执行命令,一左一右拎着她的脚往外拖,水茉惨叫,“王爷,你放过我!求王爷放过我!” 祁云丢掉手中带血的手帕,色神温和如玉,“燕玄羽让你设法到我这儿偷取水灵珠,你迟迟无法得手,还怀上所谓我的孩子。又岂会不知道你背叛了他?依燕玄羽的狠辣,他不要你命,必定料到我会‘收拾’你,才懒得动手。不管是我,还是燕玄羽,都不会留你于世。从你敢威胁我的第一天起,你就注定了死亡。” 水茉猛地清醒,痛彻心扉地恍然,难怪少主今天没杀她,是知道祁云会动手,可怜她还想着借祁云之力对付少主。实在可笑! 院外,剁骨的声音响得清脆,水茉凄厉狂怒的笑声震彻云霄。 上官惊鸿淡淡凝视着祁云宁静依旧的面孔,这个男人,静逸安和的外表下,究竟是怎样的灵魂? “觉得我残忍吗?”祁云目光放柔,“那是对别人。对你,我永远都不会变。麻木不仁的心,是适应黑暗中的生存。多年来,已成了习惯。” 她不介意地耸耸肩,“你派人通知我来这里,让我了解你与水茉的事,我知道了。其实,半个月前,我就派人查水茉的底。,世上神秘强大的四大古族之一雷族首领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水莲,二女儿水茉。五年前,西靖三皇子燕玄羽秘密潜入雷族,勾搭上水莲,从水莲那里套取了不少关于雷族的事,又偷了守卫布阵图。一举攻下了雷族,成为雷族新任的主人。保密功夫做得到位,世间鲜少有人知雷族易主。包括我,这次若非花了大力气,也查不出来。雷族全数灭绝,只余水茉不知去向。方才提到燕玄羽,水茉似乎没有过多仇恨。” “水茉并非雷族首领的亲生女儿,而是妾室背夫偷汉所生,雷族被灭前,水茉被关在囚室被燕玄羽所救。雷族灭亡后,燕玄羽暗中将水茉训练成了一流的暗探,派遣进水茉园,以备接近我身边,偷取水灵珠。”祁云接话。 上官惊鸿说,“为颗水灵珠,蛰伏两年。耐心不是普通的好。” “燕玄羽是标准的笑面虎。其城腑深沉之极,六亲不认,他的野心,绝不止吞了雷族这么简单。”祁云抚了抚上官惊鸿的发丝,“你要多留个心眼。” “那你呢?”她问。 他说,“我明白我错,却非错不可。燕玄羽要的是我手里的水灵珠。凤、水、雷、血,四灵珠,分别为四大古族里的震族之宝。相传集齐四颗灵珠,就能控制一股神秘的力量,成为天下最强大的人。燕玄羽要的是四颗灵珠。可惜,他灭了雷族,都找不到雷灵珠的下落。雷灵珠有一种特殊的药用功效,磨成粉能提升人的潜能修为,自从你将‘血色妖莲’给我服用之后,失去了你特异功能完全复原的机会,我如芒刺在背。于是,一直暗中派人查暗雷灵珠下落。” “这个没关系的。”她微笑。 他摇首,清越的眸光中多了丝沉重,“你听我说。今生,我唯一想保护的人,只有你。可我却失败到抢了你最珍贵的药。你的特异功能只能发挥出一半,世间唯有雷灵珠,才可以让你的特异功能复原。水茉得到我寻雷灵珠的消息,自发透露她早已从雷族偷了雷灵珠,威胁我娶她为妾,她不要求直接为妃,不过是想赢过你,证明她的魅力。我若不愿,她即便是死,也要毁雷灵珠,让我永远得不到。她是受过特训的探子,燕玄羽若是知晓她私藏雷灵珠,她肯定只有死路一条。威逼不会有效果,她自认我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背叛燕玄羽,估计认为我会保她的命。” “威逼为什么没效果?”上官惊鸿淡问,“你不觉得用刑比你娶她,更省事?” “你没注意,方才她被活生生剁成块,都没有叫痛?” “呃……那是她有骨气?” “你啊!”祁云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子,“她哪有那么傲的骨气。燕玄羽早把她的身体试炼成毒人了,她没有痛感的。她真知道痛,我又何必与她虚与蛇尾?” 她不着痕迹地退开,“那又如何?” 留意到她的抵触,祁云心里不是滋味,也有歉疚,“我去凤凰山庄,只是因为想见你。不曾料到水茉竟然会到凤凰山庄向你示威,为免打破全盘计划,迫不得已伤害了你。觊觎你的男人太多,我希望你有更强的自保能力。我不希望你为我付出的结果,竟是一生都无法完全恢复特异功能。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她微微的笑了,笑容却如十二月里冰寒天气的雪,没有丝毫温暖,“你因为内疚‘抢’了我的‘血色妖莲’,不想害我,要我自保能力更强。为了这些理由,你却真的伤害了我。” “是我不好……” “我不想听这种话。”她又一次问,“这就是你要的?你认为你这样拿到了雷灵珠,我就会开心?” 他宁静的面色蕴起一丝哀伤,“我不愿,难两全。” ------------ 捉拿归案  “我无法原谅你。” 祁云眼里的哀伤漾得深浓,“伤了你的心,我的心更痛。我不求你原谅,但求你善待自己。” 看着他清雅的俊庞,那种透自山涧秀水的清越,是那般的让她觉得舒适。 ‘求’这个字痛了她的心,心房又次的悸动,深刻地提醒她。与祁云之间已经不止是原不原谅的问题,就算嫁给祁云,她没办法与他圆房,亦无力摆脱魔龙君烨熙的纠缠。 “我是那种不会善待自己的人么?”她淡淡一笑,“你放心,上官惊鸿,比你想像中的坚强。” 他动了动唇,想再说些什么,却递出手中的雷灵珠,“磨成粉,兑水服用。” 她接过,心情却万般沉重,“我有点累,先走了。” 他清越的眸光看着她渐渐走远,背影是那般绝美,似乎就这样走出了他的生命,深深痛了他的心。 出了安王府,上官惊鸿上了轿子,摊开掌心,瞧着手中光亮璀璨的雷灵珠,珠子只有拇指大,懒得磨成粉,直接吞了。 刚吞下珠子,有点噎得难受,连忙双手置于膝盖,掌心向上,闭上眼,凝心静气,腹中一股火热,灼得她脏腑难受。 似有一阵阴风刮过,轿帘掀起又落下,轿子突然沉了很多,四名轿夫脚步变得吃力。 一只僵白而修长的手抚触上官惊鸿的面颊,“你瞧你,怎么冒虚汗?不舒服么?” 她睁开眼,侧首,见一袭红衣的君烨熙就坐在边上,红发红眸,妖异的瞳里,除了万年不化的寒森,还盈着一缕关心。 “手拿开。”她冰冷低斥。 他表情一僵,眼里多了丝微显的讯息,“你的语气言行,本尊都不喜欢。你是想得罪本尊?” 她又次闭目,继续调息。 他从袖袋中掏出一块红色的丝巾,轻拭着她额际的汗,动作阴柔,格外地温柔体贴,“小鸿儿,别这么抗拒本尊。” “如果有一个人,像你逼我的方式,这样逼你,你会如何?”她启唇。 “不可能。”他妖森的眼里闪过不悦,“本尊是世界上最强的强者,在本尊身上永远不会发生这种事。你的话令本尊不悦。” “你的行为,让我想剁了你。”嗓音平静无波,却带着绝对的杀伤力。 他动作一顿,“就像祁云剁了他的侍妾水茉一般?” 她蹙眉。刚才安王府发生的事,他竟知晓。 “不喜欢听到祁云有别的女人?”他怪异地笑。 她不言,他霸道地将她揽入怀里,“你是本尊的女人,心思不该想着别的男人。” 她依旧无动于衷,冷静地调息。 “祁云希望你变强,本尊觉得没必要。”他神情狂傲不羁,“本尊的女人,只要乖乖臣服在本尊的羽翼下,本尊不会让别的男人伤害你。” 她抿唇不言,他继续说,“你刚服下雷灵珠,不要急于调息,雷灵珠需要七日,才能与你的体质相融合,现在急于求成,除了会急血攻心,没有别的益处。” 体内骚动乱窜的气流让她觉得越来越难受,一口血难抑制地涌上喉头,她想吐出来,他却先一步吻上她的唇,按压着她的脑袋,硬是将她嘴里的血吞了下去。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想退开,他却不让,狠狠蹂躏她樱嫩的红唇。 不可否认,她现在体温过高,他冰凉的体质,带给她一种身体上的舒适,本能想靠他更近,心里却想宰了他! 直到她快喘不过气,他才免强放开,“别这么凶地瞪着本尊,你的小利爪,只会让本尊更想收服你。” “变态!”她低咒,“我吐出来的血你不嫌脏吗?” 他不在意地撩了撩她垂落在颊边的发丝,“不嫌。本尊的心里有你,才不会嫌。换作是祁云,他做得到吗?你大可问问。” 她不语。没问过,怎么会知道。不过,像祁云那般宁静如玉的男子,又有洁癖,想当然是不肯的。 “小鸿儿,祁云的心,太过虚伪。他不像表面上的这么清雅无害。”他轻轻诱哄,“只有本尊,从来都是这么赤淋淋的邪恶,不曾掩饰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微眯起眼,不喜欢听人说祁云坏话。 “什么意思不重要。”他笑得邪肆,“你等着好了,不出十天,祁云肯定会主动解除婚约。” “不可能。”她摇首。 “本尊知道你不会相信。十天后,你就会知道了。” 望着君烨熙笃定的神色,邪恶得刺眼,她想毁了他,却未冒然出手,以免自讨苦吃。 七天是么,七天后,就算能力没有君烨熙强,也不会像现下这般弱势。 “本尊送你回凤凰山庄。”强势地搂着也,变态地在她颈项与发间嗅着属于她的芳香。 她僵着没动。 “身体难受的话,本尊给你的血丹吃两颗,你就会好受很多。”他关心地亲了亲她的面颊。 她不着痕迹地将装有血丹的瓷瓶悄悄放入他袖袋。 他蓦地微眯邪瞳,“你就这么想跟本尊撇清关系?你以为放了东西在本尊身上,本尊会不发现?”手掌里多了她退还的瓶药。 “我不需要你的血丹。”她冷然。 “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啪啦一声,他将瓷瓶连着里头的药丸一并捏得粉碎。 “你……”她瞪大眼。真是浪费。血丹价值连城,万金难求,他竟然眼也不眨全毁了!好可惜! 大掌向车帘外一扬,粉末随风飘扬,归于尘埃。 “心疼了?”他唇角的笑容邪肆而暧昧。 “不会。那是你的东西,你想毁就毁。” “若是真心疼,你可以跟本尊说,本尊再炼就血丹……” “都说了,我不要你的馈赠。” “小鸿儿真是太过倔强。本尊会慢慢地修理你。”猛地又将她揽进怀里,狂霸地显示占示占有权。 她寒漠的眸里盈满怒意,气得不轻。 还好君烨熙真的只是送她到了凤凰山庄后就离去,她则回了凤凰山庄。 六天后深夜,城中一间不起眼的院落。 一名男子站立于夜色中,同样身穿黑衣的下属禀报,“主人,全都安排好了,官家钱庄里的钱有把握得手。惊鸿郡主私人开设的锦鸿钱庄银库同样有庞大数额的钱银,是否一并劫了?” 男子沉吟数秒,“一并办了吧。” “是。” 第七天,凤凰山庄泠雨听涛院,上官惊鸿一起床,就觉得神清气爽,前几天的灼热难受,全都消失了。 真的如君烨熙所言,雷灵珠过了七天才与她体质融合,只是这七天并不好过,不要血丹缓解痛苦,她并不后悔。 站在院中,瞧着树上吱吱喳喳的鸟儿,她轻启唇,“过来。” 鸟儿拍动着翅膀飞过来,停在她的手掌上。 她动作温和地抚着鸟儿的背脊。 一抹白影在身后,默默地注视着她,阳光下的她,一袭白裙罗裳,仿若天上仙子,不食烟火,误入人间。 上官惊鸿淡然启唇,“燕三皇子擅闯我私人院落,所谓何事。” “来看你。”温和的男声,没有往日的调皮无赖,嗓音里有点无奈。 “本郡主不想看到你,还请燕三皇子移驾。” 他恍若未闻她的话,兀自说,“鸿儿,鸟儿似乎能听得懂你的话。” 她微微一笑,放飞鸟儿。鸟儿展翅高飞,在天空转了几个圈又回到枝头喳喳叫着,叫声格外悦耳。 他走到她旁边,贪婪地瞧着她绝美的笑颜,“你的心情似乎不错?” “当然。”她的特异功能彻底恢复了,全身都充满力量。能不开心么? 他也漾开灿烂的笑脸,“你开心就好。” “要是没见到你,本郡主的心情会更好。” “鸿儿……”他微叹口气,“能不能别这样?” “这话该对你自己说。”她转过身瞧他,“你暗中派人假扮青龙通知东祁皇帝,皇宫有暗道一事,栽赃嫁祸给我,又想毁我清白。还有脸来见我?” “两件事是我做的,我都认。”燕玄羽表情闪过悲哀,“东祁皇帝寿宴那晚,昭阳公主来引诱我,还说你去了祁云的抚沁櫊。我去找你,却看到魔龙君烨熙抱着你,往凝华宫地道而去。你丝毫未加反抗,知道我的心有多难过吗?” “你总算承认栽赃我的是你了。”她冷笑。 他解释,“你知道我当时内心的感受么?即使我当时去阻拦又如何?你既是心甘情愿,我拦得了一时,也挡不住一世。唯有让君烨熙认为你出卖了他,你们之间才会有误解。你才会看清楚,他不信任、冤枉你的真面目。我才有机会夺得你的芳心。” “这么卑鄙下流的做法,你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就不怕君烨熙杀了我?”她当时不是不反抗,而是之前从来都难以与君烨熙抗衡。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何况,我不认为君烨熙舍得杀你。”他痛苦地说,“事实上,我一直都在等待。依我对你的纠缠,对你的好,我以为你碰到困难,会来找我,我再顺理成章护你、爱你。” “然后,一切不如你所料,你的计划泡汤了。你就按奈不住,在酒里下药,想占有我的身体。” “是我一时情急,一时糊涂。”燕玄羽眼中懊悔不已,“鸿儿,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你要我说几次,你已经没机会了。” “我想通了。”他不在意一笑,“即便你一生不原谅我,我也不能失去你。” “不曾拥有,何谈失去?”她面无表情,语气里也没有一丝温度。 他的心猛地痛楚,她就像云端的仙子只可想望,不可相守。 “青龙,送客。”她不轻不重地出声吩咐。 护卫青龙从院外走得来,对着燕玄羽比了个请的手势,“燕三皇子,请……” 燕玄羽沉重地看了她一眼,身影一个纵身起跃,便失了踪迹。 “主子,燕三皇子怎么会在院里?”青龙眉头皱起,“是属下失职,都未察觉有人进来。” “看守再严,对于有些人来说,也不过是探囊取物。不怪你。”别人来了,伤不了她分毫,倒是君烨熙会隐身术,真的是个重大隐患。 丫鬟素儿匆匆跑进院,“小姐,不好了!” “什么事?” “刑部派了一大队人马将凤凰山庄团团围住了!为书的刑部尚书正在大厅里。” 上官惊鸿眉宇微挑,唇角浮出一丝冷笑,“想来我上官惊鸿又惹到了什么人。” “小姐,现在怎么办?”素儿惊魂未定。 上官惊鸿朝大厅走,“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还能怎么办。” 素儿与青龙连忙跟上。 大厅里,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带着两名侍卫,气势汹汹地站在那,见一身材窈窕的妙龄女子走来,女子清新脱俗,气度宛若芳菲,连瑶池仙子也比不上,不由愣了眼。 上官惊鸿淡扫中年男人一眼,“刑部尚书李方域?” “下官是。”李方域下意识应声,回过神,“惊鸿郡主,下官奉旨,捉拿您归案。” ------------ 算计  被认出不足为奇,毕竟她的名头响不说,基本上参加老皇帝寿宴的官员都认得她了。上官惊鸿面色冷凝地问,“什么事由?” “昨天后半夜,京城里连着十家官府开设的钱庄被盗,您的锦鸿钱庄在附近却没事,有人进言,您有作案嫌疑。圣上派下官带您回刑部问清楚。” “牢房里不是个说理的地方。既然有人存心让我进牢房,进去了,指不准就无原无故死在里头。”上官惊鸿冷笑,“本郡主不去。” “圣上早料到郡主会拒捕,是以命下官带了一千精兵围困凤凰山庄。”李方域义正严词,“若是请不动郡主,就别怪下官无礼了!” 李方域身后的侍卫拔出长刀,青龙也抽剑,气氛迫在眉睫。 丫鬟素儿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小姐……” 上官惊鸿面色泰然自若,“李尚书,你确定要跟本郡主作对?在本郡主的地盘,没有人可以嚣张。”除了魔龙君烨熙那个杀千刀。 “下官是奉了皇命,郡主未免太过傲慢!本官若是不抓你,官位不保。” “你要是敢动本郡主,保你官位丢得更快。” 李方域变了脸,“郡主何意?” “青龙,把李尚书的光辉历史好好跟他说一说。”上官惊鸿淡声吩咐。 “是。”青龙问,“李尚书是要当着大伙的面说,还是借一步说话?” 李方域看了眼淡定的上官惊鸿,心里真怕什么把柄给她抓了,于是,跟青龙到一旁,两人私下交谈。 上官惊鸿坐于主位,一边把玩着指甲,一边喝下人奉上的茶,悠哉悠哉,丝毫未有将成为阶下囚的紧张。朝中官员多数有贪污受贿勾档,没这项的,也有别的不为人知的事。她早已暗中掌握了不少官员的这些证据。李方域就是其中一员。像现下必要时,自是可以拿出来‘用用’。 一会儿后,李方域面色苍白地走了过来,态度也客气多了,“郡主,您贵为郡王之女,又财雄势大,更是六皇子将来的皇妃,也有可能是……北齐皇帝的皇后。下官一小小尚书,实在是不敢得罪您。只是圣命难为,下官真的很为难。”抓她嘛,要是草菅了好几条命的事给败露出去,铁定被革职不说,搞不好小命也没了。不抓嘛,难交差。 “放了惊儿,本王自会向父皇交待。”一身黑衣华服的骧王祁煜走进厅里。 除惊鸿外,其余人全都行礼,“见过骧王!” “免。” “谢骧王。” 李方域松了一口气,“骧王肯处理这事,真是再好不过。” 上官惊鸿瞄了祁煜一眼,他金冠结顶,俊眉星目,五官轮廓分明,俊得天下少有,衣领和腰带饰着金色刺绣的图案,华丽而又内敛,气质高贵冷凝。 论外表,他是绝对的出色。 祁煜同样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冷峻的面庞闪过一丝意外。原以为会看到她惊惶失措,他前来英雄救美,想不到她如此的从容轻松,似乎掌控了全局,“惊儿,多日不见,你依旧是如此的美丽,让本王几乎移不开眼。” “骧王这段时间很忙吧。”她状似无聊地用杯盖点了点茶杯。 “还好。”他回答得简洁。 “哪是还好?你近期暗中调兵遣将,招兵买马,广丰羽翼,动作为免太大了点。”她皮笑肉不笑。东祁国的朝廷,要不了多久,就要换一个皇帝坐了。 祁煜眸里寒光骤凝,“话可不能乱说。本王今次是来帮助于你,你别不知好歹。” “我不知好歹?”她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对于一个先是‘阴’了本郡主,又来装好人的人,本郡主不杀你,已经算是客气了。” “你什么意思?”他皱眉。 “什么意思?还有脸问?” 他面色无表情。 她站起身,“本郡主的事情,不劳骧王费心。本郡主现在要进宫一趟,皇帝那里,我自会处理。” 祁煜冰寒的眼神有些许复杂。他都只敢说交待,她说的却是处理,真非一般的猖狂,世上有这般胆识的女子,也仅有她吧。 “青龙,备轿,随本郡主进宫一趟。”她又吩咐。 “是。”青龙立即前去着手准备。 李方域见骧王没动静,他自己又不敢阻拦,也唯有随上官惊鸿的意,不拂逆她,起码死得慢一点。 皇宫华丽的一条大道上,昭阳公主目光惊讶地瞪着不远处那抹不急不徐行走的身影,“那不是上官惊鸿吗?” 她身边的奴婢点头,“确是。” “她不是应该被刑部抓起来了?怎么还大摇大摆地在宫里走?” “奴婢们不知。” “废物!马上去给本宫查清楚怎么回事!” “是……” “不用去查了。”上官惊鸿路过祁昭阳身边,停下脚步,“昭阳公主,你见到本郡主,怎么会像见鬼一样?” 祁昭阳敛了敛神色,“什么见鬼?听说惊鸿郡主是官家钱庄被盗的嫌疑犯,刑部尚书抓你去了。本宫只是稍稍意外罢了。” “本郡主以为,你在心虚,向皇帝进言,说京城被盗的十家钱庄一事,是我所策划。原来昭阳公主背后捅人刀子,这么光明正大。” “你……”祁昭阳眼中闪过不可思议,她向父皇进言时,没有第三人在场,父皇不可能说出来,甚至还没时间见她一面,她怎么会知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上官惊鸿冷然一笑,“你以为皇帝会信这番话吗?皇帝很清楚这事不是我做的。十余家钱庄被劫,官府损失不起,我上官惊鸿富可敌国,皇帝不过是要找个理由‘办’了我,没收我的钱财充公,以备周转罢了。” 祁昭阳这回表情可真同见鬼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跟在后方的祁煜闻言,眼中讶异不已。 倒是护卫青龙很是镇定,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是难得倒主子的。 上官惊鸿突然清冷开口,“想我上官世家代代忠良,为了朝廷是鞠躬尽瘁,虽然我父亲上官宗桓没什么作为,却也是忠心耿耿。我的太祖父上官哲曾随太先皇打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封为怀忠郡王。我上官惊鸿可真是的忠良之后。而我,也不过是一介奉公守法的良民,赚的钱取之于民,也有不少用之于民,赠医施药,不在话下。现在纵然朝廷有难,就因为我钱太多,皇上就要我做替死鬼,冤死为朝廷渡过难关?” 话一说完,她的目光侧前方看去,老皇帝祁晋在太监刘公公的掺扶下,站在十步开外。 祁晋苍迈的身躯一震,被她堵得一字也说不出来。 “鸿,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一道宁静安淡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回首,瞧了眼一身青衣,眉目依旧的祁云,“想不到本郡主进个皇宫,安王也赶来了。” 祁云目光温和地凝视她,“知道你出事,我就来了。” 她觉得好笑,“本郡主得纠正安王的言词。我没有出事。也没那么容易出事。”只是有点心寒,七天来,他一点音讯也没有,听探子说他在抚沁櫊里,未出过门,她也懒得探究。要他真这么有心帮她,不是应该在老皇帝下圣捉拿她前,就设法阻拦,何必等到现在? 祁云静默无言,眉宇间多了一丝似化不开的忧愁。 “收起你这副表情。”上官惊鸿言词冷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郡主欠了你什么。” “放肆!谁给你的胆,敢这样跟云儿说话?”老皇帝暴喝。 “我连皇帝你都不放在眼里,何况安王?”上官惊鸿神情冷傲,气势凌人,有如九天玄女下凡尘,清冷若仙,令人自觉不敢有丝毫懈怠。 老皇帝面子挂不住,“这里是皇宫,你不怕朕一怒之下,要你的命?” 上官惊鸿冷笑,“只怕本郡主还没死,皇上您已归于尘埃。” 没有人怀疑上官惊鸿真的有这个能力,凭她勇闯皇宫的胆识,似能掌控全局的魄力,尊贵若仙的气质,她说出的话,比圣旨更有可信度。 “你……”老皇帝气得猛咳,哇地呕出一口淤血,太监刘公公忙拍着老皇帝的背,“皇上,您要不要紧?” “咳……咳咳……咳……”老皇帝咳个不止。 祁云与祁煜无动于衷。祁云是不关心老皇帝,祁煜估计也恨老皇帝近段时间对他的打压逼迫,父子情早已变得淡薄。 祁昭阳从被吓愣,到回过神,赶忙关心地朝老皇帝跑过去,“父皇,您要保重身子!” 同样跟着前来,被惊愣的刑部尚书李方域说,“快去宣太医……” 老皇帝被送到了寝殿,御医为其把过脉后,神色凝重地说,“皇上年纪老迈,最近又操劳过度,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说也奇怪,皇上体内的寒毒症状似乎轻了许多。” 上官惊鸿神色不佳。她与祁云都知道,老皇帝身中的不是寒毒,而是凤族毒药——千绝散,以前傻惊鸿血里的赤阳果成份作为药引能压制老皇帝身上的毒性,她重生后的药血,能慢慢为老皇帝解毒,如果再让老皇帝服一次她的药血,毒性应该就清除了。这样一个她的皇帝,真是不想救。 ------------ 暴风雨前的宁静  要是以前的她,绝对不会做自己不想做的事,视线扫了祁云一眼,尽管老皇帝与祁云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却终归是祁云的父亲,不想祁云将来有丝毫的恨她。 说到底,她在乎祁云的感受。 寝殿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关心老皇帝的身体,上官惊鸿默默地走了出去,祁云亦跟上。 老皇帝躺在床上,半撑起身,贪婪又心疼地凝望着祁云的背影,似乎多看爱子一眼,就愿意死去。 祁煜森冷的眼瞳里蓄起浓重的不满,不知不觉捏紧了拳头。 寝殿外不远,一处安静花圃前,上官惊鸿静静站着,祁云走到她身边,悠然开口,“不用救他,那只会浪费你的血液。” 上官惊鸿不置可否,“让我再想一想。” “鸿……” “嗯?” “你进宫想让父皇解除我们之间的婚约那次,你说过,‘皇上既然这么疼爱祁云,为何不干脆让祁云继承江山?’” “你的记性可真好,这句是我说过的原话,一个字都不多不少。” “你希望我继承东祁国的江山吗?”祁云问得掷重而认真。 上官惊鸿想了想,淡笑道,“别这么严肃,我无所谓。真的,只要你做你心里想做的事情。江山由谁继承,对我来说都无关。你父皇说你不肯继承江山,我不是也说了么?你不愿,江山交给骧王祁煜也是一样的。” “我还以为你希望我当皇帝……” “不是。事实上,我只是个局外人,皇上非要跟我说这些嘛,我就没事瞎应付。” “原来如此。”祁云了然,“那当时你还说,皇帝能给我的,还有父爱,你希望我接受他吗?” 上官惊鸿侧首瞧了眼他认真的表情,“虽然看不出你在想什么,似乎只要我说是,你就会照做?” 祁云轻颔首,“我希望能为你做点什么。” “别这样,有点像交待遗言似的。”上官惊鸿心绪变得沉重,“皇帝对你母妃做过什么,我跟你都太过清楚,换作我是你,也终其一生不可能原谅他。我这个人,从来都不是好人,你父皇的残酷,不止是对你的母妃,还有当时年幼的你。我让他给你父爱,是希望他继续愧疚下去。对一个人来说,死亡不是最好的惩罚,而是终身生活在痛苦歉疚中,终日惶惶不安,煎心熬肺,这样的日子,比将他杀了,更能解恨。你母妃死后的这十七年,你不就是在做这样报复的决定?” 祁云清越的瞳仁里闪过讶然,“你竟是如此的清晰我的做法。” “就让你父亲活着吧。就算他身上的毒解了,他的身体太过老迈衰败,也时日无多了。”上官惊鸿回过身,见骧王祁煜站在后方不远,“听够了么?” 祁煜深情地凝视她,“本王最欣慰的,就是听到你说不在乎谁做皇帝。” “我的血能入药,骧王前段时间就查了出来,本郡主感谢骧王没有将此事昭告天下,给我惹来无尽麻烦。让骧王听到一些本郡主的想法,当作回报。” 祁煜眸光变得深邃,“惊儿,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上官惊鸿不是神。我也不知道我究竟还知道多少事情。”翩然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只留一道绝美的倩影,痴了两个男人的眼。 待她走远,祁煜的神色恢复一贯的冷峻,祁云则依旧宁静而安适。 静默少许,祁煜率先说道,“六皇弟,江山争权,你我成王败寇,各凭本事。至于上官惊鸿……” “她不是物品。”祁云接话。 “说得对。她不是物品,她只是一个比普通女人聪慧、坚强、美丽的女子。终归是女子,女子需要的是一个终身的依靠。而你……”祁煜毫不留情地说道,“你给不了她一生的幸福。又何必留恋短暂即逝的柔情?” 祁云也不隐瞒,“正因为短暂,才更让我贪恋。没有她,我……”不能活。三字,没有说出口。 “倘若你真的爱上官惊鸿,就更应放手。”祁煜冷冷提醒,“你的自私,只会苦了她的一生。难道你真的要让她一生痛苦吗?” 留下这一句,祁煜转身,拂袖而去。 祁云痛苦地闭上双眼,脑海里不断回响着。 难道你真的要让她一生痛苦吗……你真的要让她一生痛苦…… 上官惊鸿吩咐护卫青龙去御厨房亲自给老皇帝煎药服用,独自一人到御花园散步。 御花园亭台殿阁精雅美观,石子路纵横交错,花园面积宽广,一眼望去,一片花海,不管是哪个季节,花园里都是百花齐放、争丽斗妍。 “鸿儿……”一道沉冷稳重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下一瞬,一道高大的身影覆盖了她映在地上的娇小身影。 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向上官惊鸿袭来,她不由移开两步,与他保持距离,“北齐皇帝好兴致,也是来游园赏景的么?” “朕听闻东祁皇帝派兵捉拿你,速赶进宫,怕你有事。”他的嗓音细听之下,还有点急赶的喘息。 “多谢关心,我自己能应付。”她声音无一丝起伏波澜。 北棠傲欲扳正她的身子,迫她看他,她却退开两步,“有话直说,你不必动手动脚。” 他粗犷英气的面庞闪过尴尬,又有几许伤心,“你就真这么讨厌朕?朕不是要轻薄于你,而是只想你正眼看朕一眼。” “相信愿意被你正眼看的女子难以计数,你又何必非我不可?” “朕已经寻找了你太久太久……” 她皱起眉头,心底升起一股怪异,是一种莫明其妙,“只能说明你找错人了。” “绝对不会。”北棠傲坚定地说,“不管山河变幻,沧海桑田,朕对你的心,都不会变。” 上官惊鸿心头升起一股无力感,究竟是哪里惹来的痴情汉,还是疯子? 她看景,北棠傲却痴情地凝视她。 远处,祁云站在一座楼宇的三楼,遥望着御花园那两道身影,男的高壮魁梧,霸气天成;女的清逸窈窕,美绝若仙。 “他们站在一起的身影,和谐吗?”祁云淡声问。 站在他侧后方的小厮夏至回话,“公子,您竟然喜欢郡主,又何必问这种问题。” 祁云似没听到般,兀自说,“惊鸿太过优秀,喜欢她的男人不知凡几,却没有一个人能跟北棠傲相比较。” “为什么?”夏至不明白,“小的觉得天下第一公子燕玄羽为了惊鸿郡主,又是投湖、又是重伤求亲、又是在青楼自匡耳光,连尊严都不要了。除了您为郡主付出的,没有人再比燕三皇子对郡主更好了。” “不的。”祁云摇首,“北堂傲已经寻了她太久,这已是他追寻她的第三世了。” “三世?”夏至嘴巴张成了个“O”形。 “北堂傲对惊鸿的心意是‘真’的。”祁云的神色有丝复杂,“惊鸿的身边,永远不会缺少对她有情意的男子。少了我,也许她会过得更好。”只是情意的背后,难免会掺杂太多的利用与算计。 “公子……” “我的心好痛……”祁云悠然地望着远方那抹绝美出尘的身影,“鸿,我该拿你怎么办?” 风,吹拂过他清俊的身影,淡如轻烟,宁静中却隐着难言的忧伤。 过了一会儿,上官惊鸿走到就近的一座亭子里,坐于亭内的石桌前小歇,北堂傲自发坐于她对面,宫女自发奉上茶水点心。 北棠傲亲自斟了杯茶递给她,“鸿儿……” 上官惊鸿不领情,目光停留在他即使是坐着,也倍显魁梧的身躯,“北齐皇帝不必如此客气,我自己来就成了。” “这么不领朕的情?”北棠傲刚毅的面庞神色有些许落寞。 “本郡主早就说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现在为难我的是你。” “你的绝情,至始至终都没有变。”北棠傲眸光深邃地盯着她,“朕不相信,就无法憾动你的心分毫。” 护卫青龙走进小这,恭敬地对上官惊鸿说,“主子,皇上已经服过药了,让您前去,说是事情总得有个处理。” “理亏的是老皇帝。本郡主没兴趣见他。”上官惊鸿神色清冷,“你把话带去。” “是。”青龙领命离去。 北棠傲见她傲然冷冰的表情,非但没有责怪她目中无人,反而起了欣赏,“也唯有你,有如此之胆色,连东祁皇帝与朕的情面都不卖。” “你在东祁国的地盘,现在进宫,不也没去见东祁皇帝?” “朕的身份与你不同。”北棠傲霸道深沉的目光里蕴着丝柔情,“鸿儿,朕绝对没有看低你的意思,只是当今世上,皇权总是让太多人臣服,也让太多人仰望。尤其是九五至尊,从来只有俯视天下。” “你不用解释这么多,我明白你的意思。” “不,你不明白。朕虽然站在权力的巅峰,却愿意为你做尽一切。” 上官惊鸿总算认真地瞧了他一眼,刚毅粗犷的脸庞,鼻梁高挺,剑眉飞扬,十足的男人气慨,算不得多帅,长相只是中等偏上,那等气势却是非常吸引女性。 看到他,就让她想起,铁汉柔情,这四个字。 “可惜,你的情用错了对像。”她感慨。 ------------ 等祁云  “怎么会呢?”北棠傲认真地注视她,“朕自问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什么。” “一段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感情,不值得你费心思。” “朕还是那句话,沧海桑田,我心不变。” 上官惊鸿淡笑,“没有谁的心是永恒不变的。” “以后你就知道了。” 她不再说话。 东祁老皇帝在太监刘公公的掺扶下颤颤巍巍地走入小亭,“北齐皇帝大驾光临,朕身体抱恙来迟,还望北齐皇帝海涵。” “东祁皇帝不必如此客套,朕刚想去探望你,想不到你先一步来了。”北棠傲完全没去看东祁老皇帝的意思,却也说着场面话。 “无妨。”老皇帝祁晋入亭后,随侍的太监立即搬上一张奢华的椅子让老皇帝坐下。 祁云、祁煜连同祁昭阳都站在亭外,等着看事态发展。 老皇帝祁晋布满皱纹的老脸神情严肃地瞧向上官惊鸿,一缕不满,一闪即逝,“你好大的派头,让朕亲自来见你?” 上官惊鸿冷然一笑,“不及皇上想让我做替死鬼没收我的财产,来的卑鄙阴险。” “放肆!”祁晋神色暴怒,“你以为你还有威胁朕的本钱?” “是啊,皇上身上的毒已经被本郡主解了,大可以翻脸不认人。” “你真以为朕不敢动你?”祁晋老眼微眯,北棠傲提醒,“东祁皇帝,上官惊鸿是朕未来的皇后,你可得考量考量两国的交情。” “上官惊鸿目中无人,无法无天,朕岂能容她?”祁晋嗓音严厉,心中希望祁云能出面为她求情,他再顺水推舟,卖个人情,奈何祁云却只字未言。 “皇上你想怎么样?”上官惊鸿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还想让我这忠臣之后做替死鬼,以弥补被盗的官家钱庄库银?” “咳……”老皇帝面不改色地否认,“朕没这个意思。朕一向善待良民,体恤百姓,又岂会纵下如此冤案。” 真他妈的狗皇帝。要不是她有几分能耐,早冤死在牢里了。上官惊鸿面色冷凝地说,“惊鸿年纪尚轻,不懂事冲撞了皇上,若是惊鸿能寻回被盗的钱庄库银,皇上可否既往不咎?” 这话使得所有在场的人全都诧异不已。 老皇帝不太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上官惊鸿点头。 老皇帝把事情又重复了一次,“朝廷在京的十大官家钱庄昨夜失窃,库里的钱银不翼而飞。朕已派人封锁全城,挨家挨户搜查,也派了人马全力追查,至今未得到一丝有益的消息。连朝廷都没办法,你真的找得回失窃的库银?” “我不想再重复。” “若真寻回库银,你对朕大不敬的死罪,朕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老皇帝苍迈的眼瞳里闪过精光,这是最好不过的办法了。 祁昭阳打量着上官惊鸿淡然无波的面容,看不出她是否真有此本事,却不满地说,“惊鸿郡主真是会说大话,要是你寻不回库银呢?” “怎么?还想让本郡主说任凭处置不成?”上官惊鸿满脸狂妄,“我上官惊鸿的命,只有自己能主宰!” “意思是你就是找不到失窃的库银,也无关痛痒?”祁昭阳愤愤不平。 “本郡主说找得到,就找得到。至于你们信不信,与我无关。” 此言一出,众人一阵沉默,她的话让人莫名的信服,现实,却又让人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北棠傲率先扬起豪迈的笑容,“鸿儿,朕相信你。” 祁煜冷峻的面庞划过一闪而逝的冷凝。 “三天吧。”上官惊鸿说,“朝廷追查三天。三天后,若是还找不到库银,再由本郡主亲自出马。” 语罢,她站起身离开,没有人敢拦,只余一票人愣愣地看着她远去的绝美背影。 祥和殿,东祁皇宫招待贵宾的地方,上官惊鸿暂居于其中一间厢房。隔天清晨,她一出房门,便见北棠傲已经命人在院中备了桌椅早膳。 “鸿儿,早。”北棠傲朝她走过来,“一块吃早点吧。” “不必。”上官惊鸿拒绝。 “那一起走走?” “不想。” “你想做什么,朕都奉陪。” “我想让他陪我的那个人,不是你。懂吗?” 北棠傲脸色微僵,“你的心里已经驻进了别的男人?是谁?祁煜?祁云?还是燕玄羽?” “跟你有关系?” “你是朕未来的皇后。”北棠傲神色霸道,“除了朕,你心里绝不能有其他男人!” “一个个都是疯子。”上官惊鸿唇角浮起一丝冷嗤。喜欢她,纵然算是她的魅力,可是免强她,真的让人讨厌。 “朕是爱你爱疯了!”北棠傲有些狂疯地说道,“你知道朕的心里有多苦吗?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却对朕如此的不假辞色!朕为了你,久留东祁国,弃北齐国子民江山于不顾,你还不知道你在朕心里的重要性?” “我没叫你这么做。”她表情冷冰地走进不远处的小亭子里,叫青龙拿了一堆书籍过来,品茶看书,悠闲地便是一整天,北棠傲也就在旁边陪了她一天。 夕阳西下,晚霞似彩练,似骏马,又似起伏的山川……美丽多姿。 祁云,没有来看她。 明知道她住在皇宫里,为的,不过是等他。 “鸿儿,在想什么?”北棠傲安静了一天,见她神情有些恍惚,忍不住问。 她摇了摇首。 护卫青龙从院外走了过来,“主子,该用晚膳了,御厨房已经备了食物送到了您的厢房里。” “嗯。” “从昨天起,皇上派了数万人马加紧追查失踪的钱庄库银,务必要三天内找到。”青龙又道。 “老皇帝是不想库银真的靠我找到。他不愿我有免罪的机会。” “主子为什么要待在皇宫里?” “为了……”祁云,两字她未说出口,而是说道,“为免皇帝怕我跑了。” “你不是怕这些事的人。”北棠傲接话。 上官惊鸿淡笑,“我是个商人,如果昨天就轻易帮东祁皇帝寻回库银,体现不出我的价值。等数万人找了三天,都找不到,就是我出手的时候。” 北棠傲说,“等个十天,也许更有价值。” “不了。”上官惊鸿眼里闪过一道隐忧。魔龙君烨熙曾说过,不出十天,祁云就会主动撤销婚姻。昨天算起,刚好三天后就到期。想知道祁云,是否真的会这么做。 仰首看了看已经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她心里有一种感觉,与祁云之间的感情,似乎也越来越黯淡了。 又过了两天,老皇帝派太监前来传话,让她去寻失窃的库银。 上官惊鸿乘坐一辆马车缓缓驶出皇宫,后头还着跟着好几辆马车,分别载着骧王祁煜、昭阳公主、北齐皇帝、安王祁云及老皇帝委派的臣子。 京城其中一家失窃官家钱庄内,上官惊鸿走进空空荡荡的库房,一大票人跟着。 刑部尚书李方域说,“下官已经对十家库房里里外外查探过,均在院外头发现了一些凌乱的脚印,脚印到墙边就没了,应该是搬着银钱越墙走了,只是满库大量的金银珠宝,又有数十家钱庄之多,怎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执勤看守银库的官兵都死了。” “如果十家钱庄里的所有钱财加起来,一共有多少?”上官惊鸿冷声问。 李方域想了想,“下官没确切统计过,但合起十若是用马车运,起码一百车。” “嗯。”她四处检查了下,似不经意走到一处墙壁边站定。 骧王祁煜冷凝的目光不由紧了紧。 “一百马车如此众多的金银,一夜便消失了,还毫无痕迹,真是飞天遁地了不成?”李方域满面愁苦,“下官等三十名官员,为这事,三天来日夜不休,领兵领队彻夜查找线索,此案已轰动了整个天下,皇上说,找不回珠宝,就要砍了我等的脑袋,希望郡主能破此案。” 北棠傲粗犷霸气眸光落在上官惊鸿认真的表情上,“鸿儿,这本不关你的事,你别为这事伤神。即便你得罪了东祁皇帝,朕保你无恙。” 祁云清越的眸光平静无波地偶尔会瞧瞧上官惊鸿,看似随意,却让人无从发现他眼底的贪恋。 “北齐皇帝心意本郡主不领。”上官惊鸿拒绝,“我说了,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不想再欠你的情,以免又被你讨债。上次,你救过本郡主,让本郡主报的恩居然是嫁给你。这次,本郡主可欠不起你什么。” 北棠傲面色有些尴尬,也有些无奈,“朕真的是情非得已。” “是么。”上官惊鸿冷哼,“从来就没人逼你。” “你对朕一直便无情,已是无形中的逼迫。” “我不喜欢这样的借口。” 北堂傲微叹,“让你同意嫁给朕,是朕走误了一步。朕却无悔,至少,你是朕的未婚妻。” 没有人打扰他们之间的谈话。也许是有兴趣知道更多,也许是不敢多嘴。 上官惊鸿不再说话,又过了少许,祁昭阳忍不住插话,“惊鸿郡主,你不是信誓旦旦找得到失窃的库银吗?在哪呢?” ------------ 痛彻心扉  “飞天遁地不至于,就是被人藏在了眼前。” 她的话让所有人面面相觎。 祁云、北棠傲神色闪过了然,骧王祁煜眼底隐过深不可及的复杂。 祁昭阳像听了什么笑话,“眼前?你当我们白痴吗?这一眼望到头,空空荡荡的银库,半两银子也没见着。” “正是因为一眼就望到了头,所以才没有人想到要细搜。”上官惊鸿说道,“李尚书,砸砸最里头的那堵墙看。” 李方域依言行事,在墙上敲砸,暗青色的墙面脱落一块,露出里头亮闪闪的金条,“哗!墙里藏了金砖!” 几乎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纷纷向上官惊鸿投以钦佩的目光,祁昭阳则是又妒又恨。 祁煜冷峻的面色未变,目光却不自觉变得更寒森。 上官惊鸿凝运特异功能透视墙面,“库里的金银都被砌成一堵墙,再刷上了同色做旧的墙灰。策划这场失窃的人肯定是想等到风声过了,再想办法把库银运走。也不用去别家失窃的官家钱庄查看了,本郡主断定是同一伙人所为,也就是说,库银其实一直都在,只是你们找不到而已。言尽于此,其余的,你们想知道什么,自己去查。关于此事,不要再来麻烦本郡主。” 说罢,一拂袖,绝然而去,只余一室各样心思的人。 钱庄外不远,一间茶楼的包厢里,上官惊鸿坐于桌前品茗,似在等候什么人。 没过多久,骧王祁煜不请自来。 “在等本王?”祁煜坐到她对面。 “本郡主以为骧王应该有话要说。”上官惊鸿轻轻晃荡着茶杯,杯子里的茶水漩着转圈圈。 “你坏了本王的大计。”祁煜表情冰冷,凝视她的目光蓄起杀气,“你以为凭着本王对你的爱意,你就能为所欲为?本王就不敢杀你?” “那也要骧王有本事杀得了本郡主。” “你太过自信。” “骧王大可一试。” “本王若真出手,你便是尸体一具。” 上官惊鸿笑了起来,“你对本郡主何止一次出手?哪一次不是败在本郡主手下?” “这次,你影响了本王夺江山的计划。”祁煜冷眸微眯,“虽然表面上你寻回失踪的官家钱庄库银,是为了让皇帝不怪罪你不敬之罪,实际上是为免这笔巨资落入本王之手,以免对祁云造成威胁,你的心还是向着祁云的。” 上官惊鸿沉默不语,这确实是她的真实想法。 “本王想过会有人将盗窃库银的事向皇帝进言推到你身上,也想过皇帝会顺水推舟意图没收你的财产填平被窃的巨帐。但,我以为祁云会阻拦,毕竟……皇帝是那么在乎祁云,而祁云,心中有你。” “皇帝再重感情,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保的也只有江山。”上官惊鸿淡然说,“比如说,皇帝认识祁云的母亲凝妃前,宫里已有多位妃子受宠怀孕,又比如皇帝自认爱凝妃,却在拥有凝妃的同时,又宠幸了别的妃子,有了其他的子嗣。皇帝的爱,本郡主不予置评。” “那祁云呢?”祁煜冷声提醒,“本王不得不告诉你,皇帝同意将失窃的库银让你顶罪,祁云是知晓的,代表了默认,才有刑部尚书李方域前去凤凰山庄拘捕你。” 上官惊鸿动作一僵,茶杯里的水溅出了几滴,“我知道。” “知道?”祁煜冷笑,“祁云的袖手旁观让本王意外。李方域前去拘捕你时,本王一得到消息,就赶去救你。而你,却说本王不知好歹。” “盗窃十家官家钱庄库银是你策划的,连我名下锦鸿钱庄看银库的护卫也被你手底下的人杀死了十名。若不是我设计的银库机关复杂,同样会被窃。你连本郡主的钱庄都不放过,我因你的阴谋而受累,还想我感谢你?” 祁煜细细审视她,“看得出被窃的库银其实就在库里,本王当你冰雪聪明。你是如何得知这些是本王所策划?本王自问安排布划得天衣无缝,消息绝不可能外泄。” “这一点,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上官惊鸿神情浮起一丝自嘲,“或许,知道得太多,也未必是好事。” 祁煜目光突然变得柔和,“连你的锦鸿山庄一并窃,本王是要保护你,就是为了避免你成为替罪羔羊。窃不了锦鸿山庄,是本王太低估了锦鸿钱庄的防守。本王原打算,等事情告一段落,再还你钱庄内的钱财。想不到还是连累了你。” “我清楚你并无将我赶尽杀绝之意,所以,这次,尽管我将官家库银都找了出来,却并未将你是幕后主谋抖出来。算是还你这点仁慈。你手下的人杀了本郡主的十名守库护卫,站在本郡主的角度,即便不为祁云,阻你计划也是应该的。” “本王真的很想杀了你。”祁煜痛苦地闭了闭眼,睁开时寒光一片,“可本王又下不了手。” “若是本郡主真的就一软脚虾,在你的阴谋下,也只能任人宰割。相信我,今日的上官惊鸿,已非夕比。一般情况下,我这条命,没那么容易被人结果。言尽于此。”上官惊鸿起身向外走。 祁煜目光寒漠复杂地瞧着她绝美的背影,“你,是本王夺取江山最大的阻碍。” 她略一止步,“人,不要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身在皇家,成王败寇的道理,你比本郡主懂。” 祁煜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愤然捏碎了只酒杯,“上官惊鸿!” 一步一步,不快不慢,上官惊鸿往凤凰山庄走,路上盯着她看的行人实在太多,她也不管不顾。 “哗……那是惊鸿郡主呢!真是好看得跟天仙似的!” “天呐!这世上有如此美丽的人儿吗?简直看一眼,让人死了都愿意……” “惊鸿郡主集智慧美貌于一身呢,又心地善良,前段时间所有人都以为她丧尽天良,连郡王府的姨娘姐妹都不管,任亲人被卖去妓院,原来郡主用心良苦,都安排好了,根本没让亲人被卖身,只是让她们偿到人间疾苦后,就让她们回郡王府了。惊鸿郡主真是用心良苦!” “是啊,听说现在汝南郡王府的二郡主与三郡主改掉了嚣张跋扈的毛病,有人上门提亲了呢……” “这些可都是惊鸿郡主的功劳,惊鸿郡主一可怜的弱女子有今天的成就,是何等惊天动地就不说了,听说啊,三天前失窃的十家官家库银一文不少地找回了呢,都是郡主的功劳……” “郡主真是神人……” 一路的百姓们说着她的传奇,看她的目光,就除了被她绝美的外表所痴迷,更多的是当神一样的崇敬。 然,她的心却有丝沉重。君烨熙说祁云在十天内会取消与她的婚约一事,一直记于她脑海,她不愿、也不会相信。 黄昏来临,又早是夕阳西下,靠近地平线的太阳,象一团快要熄灭的火球。 不知走了多久,总算走到了凤凰山庄大门口,身后竟跟了一整条街围观她的百姓。 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是近十天来,每天下午都会做的事。每过一天,她的心就会放下一分,起码,祁云没在这天解除婚约。 她怕,怕祁云的放弃。 真的,再也不想祁云的若即若离。 即使,她因中了灭情水之毒,除了失身给魔龙君烨熙没事,失身给别的男人会殒命,她也想跟祁云在一起,大不了先做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再想办法解了她身上的毒之后,再圆房。 魔龙君烨熙是个巨大的障碍,凭她特异功能完全恢复,加之祁云的能力,不是也可以跟君烨熙一拼? “这是最后一天了。”她微微地笑着,过了今天,就可以相信君烨熙是乱说的,祁云不会解除婚约。 莲步轻移,步伐有点沉重,踏上台阶,离大门还有五步。 哚哚哚……哚哚哚…… 马蹄声响,人群纷纷避让。 “让开!让开!”一名官差骑着马,一边呼喝,一边朝凤凰山庄而来。 官差动作利落地跃下马,手举圣旨,朗声说道,“上官惊鸿接旨。” 是皇帝有什么别的差遣吧。她在心中安慰自己,然后转过身,“念吧。” 世人已知她获殊荣面圣不需要跪,对于她不跪迎旨,并不诧异,倒是所有在场数万百姓全都跪地,齐刷刷一海片,场面真是壮观。 大街转角处,一袭青衣的祁云静青站立,宁静的神色盈满哀伤。小厮夏至站他身旁,焦急地说,“公子,您快拦下圣旨吧!” 祁云恍若未闻,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 “公子!”夏至焦得上火,“真是主子不急,急死小厮,小的去替您拦。” 祁云稍一弹指,夏至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得哇哇大叫,“不要宣旨啊!啊啊啊!”哪知,竟叫不出声,连哑穴一并给点了,只能空动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上官惊鸿寻回官家钱庄失窃官银有功,撤消其与六皇子祁云之婚事,还自由,特赐允许其自由择偶。钦此!”官差方念完,人群中一阵倒抽气,立即有人不满皇帝此举,悔婚等于是毁了上官惊鸿名节,也有人猜测,是惊鸿郡主不要这门婚事。 官差又恭敬地向上官惊鸿说道,“惊鸿郡主,接旨吧。” 上官惊鸿心里浮起一丝凄凉。不是因为有功,却被撤了婚礼,说得好听是还她自由,不过是祁云抛弃她的一个借口。 祁云身影微颤,望着她变得苍白的绝色容颜,希望她拒接圣旨,迫切想抢了圣旨,可,已深深伤了她的心,可他……陪伴不了她太久。还她自由,才是最深的爱。 理智,理智…… 这一刻,他是从未有过的理智,亦是从未有动的冲动,。疯狂地压制夺圣旨的冲动,狂疯地抑制想大声宣布圣旨作废,他淡泊明晰的面庞再难掩巨痛的悲伤。 “拿过来。”她哑声开口,赫然发现心太痛,腿太沉。 官差恭顺地捧上圣旨又退开,“恭喜郡主恢复自由身。” 她缓缓抬头看了看暗沉的天色,夜幕厚厚重重,夕阳只余一点点空隙光晖,迸射一条绛色霞彩,美丽炫烂,却是最后的光辉。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她凄然启唇,右手半举着圣旨,“为什么我总是觉得离你那么遥远,与你阻隔甚深。我与你的阻碍,不是千山万水,而是心与心的距离!” 她轻柔冰凉的嗓音飘散在风里,吹进每一个人的内心,无数众人为她感到难过震惊,却不知,她口中的‘他’是谁。 祁云清俊的身影狠狠一震,雾气盈了他的眼眶。他多想说,不是的,不是这样!他只是太爱她! 上官惊鸿突然望向祁云所站的方向,那道身影,青衣依旧,点尘不惊,就那样站在那里,遗世而独立,风华倾世。 “是你放开了我的手。从此,我上官惊鸿便不再是你的谁。”她淡淡地笑了,不再冰冷,是那种绝世的忧伤。原以为,她的心不会再痛,不会再伤,然,却对祁云真的用了心。却换来……他的弃。 心,狠狠地痛着,分不清是灭情水之毒发作,还是纯粹的痛心。痛,这种感觉一向让她觉得麻木,这次,却麻木而清晰着。 鲜血,自她嘴角缓缓流出。 惊了人们的眼。 两行清泪滑落祁云绝俊的面庞,这一刻,他心痛得几乎死去。一种深自灵魂深处的悲哀,悲痛,贯彻了他的心灵。 ------------ 久寻之迷  她嘴角的鲜血是那么的刺目,像一把尖刀贯穿了他的身体,身躯摇摇欲坠,痛的似乎已是魂魄,而非身躯。 他似再也控制不住,想飞奔至她身边,还未有动作,一道高壮魁梧的身影先他一步,将上官惊鸿打横抱起,进了凤凰山庄。 街上的人潮议论纷纷,人声鼎沸,过了好久,才慢慢散去。 麻木地解了夏至的穴道,夏至急切地看着自家主人,见他脸上的泪,满是震惊,“公子,您哭了!” “哭了?”祁云摇首,“什么是哭?”十七年前,母妃的事,不是已经泪流干了么?怎么还会哭。 “您真的流泪了……”夏至也大哭起来,“公子,您别难过,小的这就去跟惊鸿郡主解释……” “她不会再听了。”祁云惨然,“事已至此,正好是我要的。” “公子,这样您太苦了!您为了惊鸿郡主背后付出了太多,本来您以前都不能随时随意站立,为了她,您都……” “够了,不要再说。” “公子……” 祁云清越而又带着哀凄的目光久久望着凤凰山庄的门扉,身躯颤抖而趔趄。 夏至赶忙扶住他,“公子,我们回去吧,您的身子会撑不住的……” 祁云嗓音嘶哑,“回去?去哪?”没了惊鸿,何处才是家?或者,他从来就没有家。总是离幸福,那么遥远。 “回宫,或者回安王府……” “随便吧。” 凤凰山庄泠雨听涛院内的某间厢房里,身材魁梧的北堂傲抱着上官京鸿走向大床,将她轻轻放趟于床上。 丫鬟素儿带着一名年过六旬的老大夫急急前来,“小姐,奴婢请了大夫给你诊治……” 上官惊鸿不说话,大夫禁自替她把脉。 青龙、凤舞、素儿,还有北棠傲在侧焦急地等着。 “大夫,鸿儿怎么样了?”北棠傲横眉紧锁,霸气粗狂犷的面庞盈满担忧。 老大夫诊过脉后,说“郡主身中灭情水之毒,情绪起伏过重,加之灭情水发作,一时痛急攻心,才会有吐血现像。现下郡主心脉混乱,需要好好调养,即可。” 素儿等三名下人听罢松了口气,北棠傲俊颜却变得铁青,“你是说她灭情水之毒发作?”那不就是为了男人动了心? “是。”老大夫颔首,“好在郡主身体底子不错,只要灭情水毒不再发作,郡主便可无恙。老夫这就去开安神补气的药,让郡主喝两副药,再睡一觉就没事了。” “麻烦大夫了。”素儿比了个请的手势。 “你们都出去吧。”上官惊鸿平静地出声,“我想休息一会儿。” “是。” 三名下人带着大夫离开,只余北棠傲还站在房里,“鸿儿,让我陪着你。这种时刻,我想陪在你身边。” “我没事。上官惊鸿贱命一条,不过是被退个婚而已,死不了。” “鸿儿,我不许你这么说。”北棠傲坐于床沿,宽厚的铁掌握住她的手,“祁云不要你,你还有我。” 她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报应吧。我一向冷心冷肺,不在乎别人对我的爱意,现在,我的爱意,同样没人在乎。” “不是这样。”北棠傲坚定地说,“相信朕,放弃你,将会是祁云一生的痛!” “是么。”她闭上眼睛,“我累了。” “好好睡觉,朕会一直陪着你。” 他的体温好温暖,他的手掌好厚实,她却并不觉得暖,也许,只有祁云能温暖她的心,可是,祁云却不要她。 想抽回手,北棠傲紧握着不肯放,便由他。 她闭上双眼,很久都睡不着,只是眼睛就那么闭着。北棠傲为了让她好好休息,不得已点了她的睡穴。 这里非久留之地,北棠傲又抱起她,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不久,魔龙君烨熙、燕玄羽、骧王祁煜三人分别在不同时间趁夜前来,却都扑了空。 夜幕深沉,窗外明月当空。 北棠傲望着床上深睡中的人儿,她的睫毛美如蝉翼,肤色赛雪,苍白的面色又有一种荏弱的美,惹人怜惜。 一抹深情盈上北棠傲霸气的眼底,“鸿儿,朕该拿你怎么办呢?好难有与你独处的机会,朕的心却好痛。原以为,你对朕绝情,对其他男人一样的冷情,以为你的心不会为谁而动。今日因为祁云,你却灭情水毒发,这代表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祁云。朕真的好难过。” 他伸手抚上她绝美的面颊,动作很轻柔,“朕的痛苦,你不会明白。朕有多爱你,心就有多痛。有谁能像朕这般,苦追了你三世?前两世换不来你回首,这一世,难道朕又要痛苦终身?不会……一定不会。这一世,朕一定要得到你的人,一定要得到你的心。” 上官惊鸿默默听着他的话,微微叹息。 “鸿儿,你没睡着?”北棠傲表情闪过错愕。 她坐起身,北棠傲体贴地把枕头竖起,让她舒服地靠着。 “我的特异功能已经恢复了。”她说,“我讨厌动不动被人点穴,所以,一恢复功力,我就融会贯通全身血脉,普通的点穴手法,对我没有影响。” 北棠傲刚毅的面庞闪过苦涩,“朕低估了你。” “以前我一直没有兴趣知道你对我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情。”上官惊鸿冷淡地说,“你总是说你找了我好久。我起初以为你不是认错人,就是在瞎扯蛋,现在,你可以说说‘过去’。或者所谓的前两世?” 北棠傲眸光闪了闪,目光深邃难测,“第一世,你是小家碧玉,我是平民小子。你同我亲梅竹马,我们自幼便订了婚,在成婚那晚,一名暗恋你已久的富家公子抢亲,你为表对我的忠贞清白,悬梁自尽,我便殉情,随你而亡。第二世,我们未喝孟婆汤转世,你是官家千金,我是富家少爷,我们依然记得彼此,我要娶你,你却不愿,恨我前世未能保护你。我强娶你,又是新婚夜,你宁可自杀香消玉殒,也不愿与我结为夫妻。” “就这样?”她挑了挑眉头。 “恩。”北棠傲点头,“第三世,便是今生。你贵为郡主,我尊为帝王。在今生转世前,我曾在阴槽地府徘徊等候,因为这期间,你又经历了一世。我在等你,再会今生。” 上官惊鸿不语,这么说起来,她上辈子,转世到现代,然后挂了又穿越到如今的古代。 “鸿儿,虽然你的记忆里没有我,可是朕真的已经寻找了你太久太久!”北棠傲又次握住她的手,“这一世,朕身为帝王,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疼爱、宠爱你。虽然你不记得我们的曾经,但,那些痛心的过去,忘了也罢。朕记得你,一直都记得。朕绝对不愿意再放开你的手!” “为什么你对我这么深情,我的心里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上官惊鸿头一次认真地端祥他,“真的,我也不懂我的心。照理来说,你对我情深义重,苦等我三世,我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北棠傲身躯微微一僵,“朕的心里真的好难过,鸿儿,难道你忍心让朕今生再失望吗?” 他的深情令她不自在,一时忽略了他此番话,竟是转移了话题。 “也许我天生冷情。”上官惊鸿感觉手被他握得不自在,猛力抽开,“你与我共同历经的那两世,本郡主没有任何印像,曾经亏欠你的,本郡主道歉。” “既然歉疚,朕能不能要求你用今生来弥补?”北棠傲说得真认,“哪怕知道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祁云,朕还是离不开你。” “不能。”她毫不犹豫地拒绝。 “为何?” “我不爱你。”她淡淡出声。 他刚毅的面庞又现痛苦,“你知道这四个字对朕而言,有多伤朕的心吗?”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所说的两世,加我之前你未参与的一世,我已经有三世,感情不得善终,还都死于有关情爱的非命。”上官惊鸿微笑,“也许,我今生也会如此。” “不会的。”北棠傲摇首,“朕一定会好好待你。” 面对北堂傲的一往深情,她心里不止抗拒,甚至有点反感。真是……奇怪的情绪? “我只能说,不要浪费感情在我身上。”上官惊鸿有点头疼地抚了抚额际,“能让我静一会儿吗?” 北棠傲站起身,盯着她少许,才说,“好好休息。”高壮的身影便转身离去。 在他走后,窗外似有一股阴风吹入,下一瞬,魔龙君烨熙妖异的红影便站在了床头,“本尊的小鸿儿,以为躲到北棠傲在京师暗中购置的宅院,本尊就找不到你了?”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上官惊鸿眉头深深皱起。 “看到本尊不开心?”君烨熙血红的身影朝她“飘”了过来,暗暗深夜,仅靠月光从窗外照进的光亮,光线并不清晰,上官惊鸿凭着特异功能,却能瞧得很清楚。 他的身影,速度太快,真的是像厉鬼一样飞过来,吓人得很。 “应该是说,看到你,从来都是本郡主的困扰。”她语气寒冰。 ------------ 熙重伤  君烨熙若僵尸般煞白的面孔闪过不悦,“你又在激怒本尊,看在你今日受了不小的打击,本尊暂时不与你计较。” “本郡主要睡觉了。你走。” “本尊就是来陪你的,”君烨熙血色的妖瞳深情地凝视着上官惊鸿,“小鸿儿,你现在是最需要本尊的时候……”说着,欲伸手拥抱她。 上官惊鸿凝运特异功能,眸光一狠,一道由气化成的利刃直劈君烨熙,砰!一声,利刃劈在君烨熙身上仿若撞上了铜墙铁壁,却还是逼得他退了数步。 他的脸然陡然变得铁青,“你想要本尊的命?若本尊是普通人,没有刀枪不入之身,最给你劈成了两半!” “你知道就好。”上官惊鸿冷笑,“要杀你的念头在我心中,从来只有更强!” “很好!就让你偿偿惹怒本尊的代价!”君烨熙血瞳微眯,周身气场强大,房内的温度冷若寒冰。 上官惊鸿又次觉得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那股力量试图禁固她的自由,“本郡主绝对不会再像以前般做个待宰的糕羊!”她猛地用尽全身的功力反噬,在未被控制行动前,袖中数枚暗器飞射。 君烨熙轻松躲过,面色却亦发冰冷,“你的翅膀还真是硬了,凭本尊的功力,居然无法再限制你的行动。” “何止。”随着她话落,房内无数家具开始凌空腾起,从四面八方,围困君烨熙于中间,猛地一聚砸。 红影一晃,脱离了围困圈,一堆家具砸了个空。 同一时间,君烨熙一掌袭向上官惊鸿,上官惊鸿动作迅速跃下床避开,朝君烨熙挥出一拳,君烨熙侧身一躲,又换来她一记凌空踢,一招一式狠厉无比。 他被迫接招,用了六成的功力与她周旋打斗,“小鸿儿,本尊已经够让着你了,若是本尊真用个十成功力,你必死无疑。” “不用你让。就算是死,我也不想再受你控制!” “本尊何时控制过你?” “没有么?” “何谓控制?那是操控你替本尊做什么事,而本尊对你,不过是叫你乖乖接受怜爱,不要拒绝本尊的美意。”他一边游刃有余地躲避她的招招致命的狠厉,本就妖森的眸光变得冰寒,“你的特异功能恢复,能力超出本尊的意外,竟然比以前强了两倍。可你能力再强,终归没有内力,不是本尊的对手。” 上官惊鸿唇角浮起讽刺,“你太过自信满满。懂得什么叫保存实力吗?” 倏地,她招式里夹带了特异功能,比之前更强了三倍,君烨熙不得不全力应对,她比他想像中的强太多,居然躲过了他数道攻击。 强劲的气流内功交杂,整座房子似乎被震得晃荡,上官惊鸿的身躯被震得后退了数十步,鲜血溢出嘴角。 “小鸿儿!”君烨熙寒眸中飘过焦急,飞飘至她身侧,“你没事吧?”方想向她伸手,窗外一道狠厉的掌风猛地击中他的后背。 掌风力道之劲猛,是倾尽了全部功力,即使君烨熙肉身刀枪不入,却还是受了极重的内伤,猛地侧首呕了口鲜血。 一回首,见北堂傲高壮的身影站在窗外,百余名护卫精兵将厢房团团围了起来。 北棠傲竟然背后出手偷袭!明显是想一掌击毙君烨熙! 上官惊鸿心里闪过不舒服。 “鸿儿,朕来救你了!将房里的红衣怪物杀了!”北棠傲沉喝一声。 响彻云霄的应喝,数十名精兵冲进房,北棠傲首当其冲。 “这等架式,明显是设了圈套想取本尊的性命。”君烨熙痛心地瞧向上官惊鸿,“你自知杀不了本尊,便跟北棠傲合谋?” 上官惊鸿的心蓦地一痛,是一种不被信任的伤害,抿唇不语。 君烨熙疯狂大笑,魔魅的红影一闪,下一瞬冲破屋顶,消失于夜色中。 “绝对不能让魔教妖孽逃了!”北棠傲顾不得管上官惊鸿,立马带队追上去。 上官惊鸿笑了,笑容是那般的哀凄绝美,美得苍凉,不染世俗尘埃。 一袭白衣的燕玄羽与骧王祁煜双双赶到,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她。 “惊儿!” “鸿儿!” 两道男声都带着极重的关心,却换不来她回眸一顾。 “你们走吧。上官惊鸿不需要任何人关心。”她嗓音回复一惯的冰冷。 骧王祁煜摇首,冷峻的面庞满是不放心,“惊儿,你受伤了,本王寻了你一个晚上,先让本王看看你的伤。” “鸿儿,我知道你怨我。”燕玄羽声音没有以往的赖皮,而是充满沉重,“我燕玄羽死不足惜,只求你顾好自己的身子。” 上官惊鸿一步一步朝门外走,身影单薄得无助。 祁煜与燕玄羽不自觉地跟上,她止步,“若是真的为我好,那就请不要跟来,不要再插手我的事。你们的纠缠,除了换来我的烦恼,不会有其它。” 白衣赛雪,衣袂随风飘扬,她的美若仙女下凡,玉洁冰清,美到一种让人觉得虚幻的程度。她的身影又是那般孤寂,牵动了祁煜与燕玄羽心中最深处的柔软。 她走得并不快,似要慢慢走出这红尘障碍。 一阵凉风吹来,格外地寒冷。 仰头望望天色,明月依旧,时节变换,已是初冬了。 天气的寒冷,不如她内心的冰。 方才房间外头突然就多了一百多名精兵,一间普通宅院,就算精兵都是为保护北棠傲而布署。她与魔龙君烨熙打斗时的声响,也早就已经惊动了院里的其他人。打斗时不能分心,没法细想,现下想想,北棠傲早就应该冲进来保护她,可是他没有,而是趁君烨熙一时关怀受伤的她,而松懈了少许防备,抓紧时机给予致命一击。 不消说,这是北棠傲的阴谋。一个自称对她有三世情恋的男人,利用她,设局杀害政敌。 魔龙君烨熙野心外露,一直想独霸天下。原来北棠傲的野心不比他小。 可以利用心爱的女子,这就是北棠傲的爱。她甚至怀疑,他真的爱她吗? 燕玄羽的爱,却是栽赃陷害她,对她下毒,妄图毁她清白。 骧王祁煜呢?他说第一次见面就心里有了她,却一而再,再而三试图将她踩于脚底,即便是近期,策划盗窃官家钱庄,连她锦鸿钱庄一并盗。 还有谁? 祁云,那个让她心痛却又心动的男子。 一想到祁云,她的内心就无法言喻地难过。 本来,她从心如死灰,抗拒爱情,到慢慢地承认了爱上祁云。却碍于灭情水之毒,除了君烨熙之外,不能与别的男人圆房。 也碍于君烨熙的威胁控制,她心里挣扎,一直不敢跟祁云去共同创造幸福的生活。 君烨熙说,不超十天,祁云会主动解除婚约。她不安忐忑了十天,十天中,她也想通了,她不想再跟祁云这样若即若离。 她要跟祁云在一起,就算暂时不能圆房,也可以慢慢寻找灭情水的解药,等到解了毒的那天,再做名副其实的夫妻。 她恢复了全部的特异功能,再加上祁云,二人联手,总能对付一个君烨熙吧? 想法是多么地美好,都还来不及跟祁云说。 心中也抱着希望,祁云不会这般轻易地放开她的手。 祁云却不要她了。 以为她不知道么?经过长久以来的暗中考察及分析,祁云的心里真的有她,虽然他从不说爱。 她诊断不出祁云的身体除了体质虚弱,骨骼易僵硬,还是否有其他的病。却可以断定,祁云还身患隐疾。 正因为疾病,祁云认为早晚会死,不想连累她,所以,他才想放手,于是,就发生了他总是莫名地对她疏离。 可他又太爱她,愿意为她付出太多太多,即便没了性命,他也不想失去她。所以,祁云又对她表现得那么温柔,那么爱。 “祁云啊祁云。我又岂能不明白你的想法?”她望着天边的明月,心如明镜,“只是你一再地松手,深深地伤了我的心,尽了我们的缘。” 身后跟着的二个男人闻言,神色同时闪过痛楚。 在这种时候,她念着的是祁云,她的心属于谁,昭然若揭。 楼台高矗,庭院幽深,景色优美,她却觉得凄凉。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 红唇轻启,嗓音轻柔,一首词吟,她心伤。 却震憾了闻者的魂。 “鸿儿/惊儿!”燕玄羽与祁煜又次不约而同,沉重地齐唤。 几道白绫闪过,绫绸飘飞,遮掩了二人的视线,二人一手抓住一道白绫,往前看,她已没了芳踪。 京城一家不知名的客栈,上官惊鸿开了间房,原想歇睡,站在窗前,一夜无眠。 黎明时分,一只鸟儿从远处飞来,抖了抖翅膀,落在上官惊鸿手心,吱吱喳喳地啼鸣,似在向她倾诉着什么。 “小家伙。”她伸手抚着鸟儿的羽毛,“你说一个红衣怪人吓得你从树上栽了下来?” 鸟儿似乎听得懂人话,长长的鸟嘴往下坠了几下,似示点头,又“吱吱”叫个不停。 同一只鸟儿对话,确实有点可笑,可她自从吞了雷灵珠,恢复了特异功能后,却无意间发现自己竟然听得懂鸟语。 ------------ 被迫救人  因此,也方便她知晓更之不为人知的事。 先前官家钱庄被盗一事,在刑部尚书李方域来抓她之前,她便已从鸟儿带的讯息了解了全部的事情。包括祁昭阳希望她做替死鬼,骧王祁煜是幕后主谋。 鸟儿又吱吱地叫,说那个红衣人快死了,好多人在捉他。 她眉宇微蹙。魔龙君烨熙非一般的强势,北棠傲自是不会放过这么好要他命的机会。 “在哪里?”沉默了少许,上官惊鸿冷然问出声。 鸟儿拍动着翅膀向前飞,上官惊鸿白影一跃,纵身从二楼跳下,以极快的速度跟着鸟儿后头。她虽然没有内功,凭着杀手训练有素的敏捷,加之特异功能,速度比一般会轻功的人还要快,就像会飞一般。 清晨街上没什么人,即使有人看见,也仅能见一道白影闪过。 京城东郊二十里外的深山,数百名搜寻官兵正在搜山,因早晨雾气太大,可见度非常低。 上官惊鸿避开搜山官兵,在山道中快速穿行,几乎路过不留痕。 鸟儿停在一棵大树上,拍了拍翅膀未再有动作。 及目所见,绿树成荫,这是在半山腰,未见魔龙君烨熙的踪影。鸟儿吱吱两声,意思是它先前见的红衣人就是在这儿,现在去哪儿了,鸟儿也不晓得。 上官惊鸿仔细在周围堪探,几经周折,发现灌木丛中有一被枝叶遮掩了的山洞。 透视山洞之内,见洞内还算宽敞,是一处天然岩洞,魔龙君烨熙如一具尸首般躺在地上。 她想也不想地拨开灌木走入洞中,岂知原先躺在洞中的君烨熙没了影,同一时间,一只冰凉的大掌掐住了她的脖子。 “谁!”君烨熙嗓音妖而寒森,“小鸿儿?你怎么知道本尊在这里?”说着便松了手。 上官惊鸿转过身,语气冰冷,“来杀你。” “太伤本尊的心了。”君烨熙玩笑着说,“还以为你来救本尊的。” “作梦。”上官惊鸿手里掏出匕首,“本郡主要一刀一刀刮了你。” 君烨熙猛地呕出几口血,身躯颓然倒地,“随……你吧。死……在你手上,比死在北棠傲……那个小人手上好……”呕,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成全你。”上官惊鸿蹲下身,刀抵在他脖子上,划出了一条血痕。 “等等……” “怎么?”她笑得阴冷,“怕死了?” “本尊……还有话……要说……”他似瘫痪般地躺着,血色妖瞳有些奂散,“本尊脏腑尽碎,是凭功大的真气护着……才剰一口气……方才也是察觉来者无恶意,本尊才没直接痛下杀手……” “所以呢?” “小鸿儿……你无心取本尊的命。” “笑话。”她脸色一变。 “本尊这一生……远大的抱负还未……展……”他妖异的瞳里蓄着浓浓的不甘,“也还未与你……结为夫妻……本尊,不……不想死。” “最好不过。”上官惊鸿突然狠甩了君烨熙一巴掌。 啪!清脆的耳光响亮。 在他绝色而又僵白的脸上留下一道鲜明的五指印。 君烨熙脑袋被打得侧偏,却不生气,“小鸿儿……要报复本尊之前对……你的伤害?” “都快死了还废话这么多。” “想要灭情水的解药吗?”他突然问。 她微眯起眼,“不是无药可解?” “本尊……有解药。” “拿来。”她伸手。 “救本尊一命……便给你解药。”他的气息越来越弱,说话也变得吃力。 “如果我不呢?” “那你就得不到……解药。”他邪肆地笑了,“这是唯一……一次杀本尊的……机会。机不可失。动手吧。” 上官惊鸿手中的匕首切得深入了一分,鲜血涌出更多,他却一动不动,一副等死的表情。 假如灭情水之毒不能解,她不就一生都得守着处女之身,不然一破身就会死。 真是……气愤。 以前是无所谓,可是她的心还会跳动,根本不若所想像中的心如死灰。不想一心动就毒发心痛,也不想连个男人的滋味都无法偿。 山洞外头传来隐约的说话声,有十兵发现了山洞,而且为首的是北齐皇帝北棠傲。 上官惊鸿低首瞧了已经半昏迷的君烨熙一眼,咬牙说道,“成交!” 迅速掺起君烨熙走到洞壁的一角,见地上走过的鞋印,她目光一凛,功力像一道劲风吹过,地上的鞋印仅到洞中的一半地方就没了。 “看不到……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她微微启唇,特异功能挥发,无形地影响了进洞之人的脑电波。 四名卫兵先行进山洞,见洞中没人后,又返回,“圣上,洞里没人。” “没人?”北棠傲沉冷的嗓音在洞外响起,显然并不相信。 沉重的脚步声接近洞口,显然是北棠傲亲自进来了。 他功力太深,意志力太强。 上官惊鸿心底升起一股沉重的压力,要在北棠傲这样的男人面前使障眼法,太困难! 唯今之际,也只有拼了! 看不到……绝对不能看到……她在心中默念,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功力。 北棠傲深邃霸气的瞳眸慢慢环顾洞内一圈,目光停在上官惊鸿与君烨熙站的地方。 上官惊鸿陡然紧了心绪。 好在北棠傲下一瞬便移开了目光,并未发现不妥。 上官惊鸿气息已然快不稳,心里念叨着北棠傲赶紧走。 此时,洞外传来一名士兵的声音,“圣上,前边不远发现了血迹。” 北棠傲走出山洞,沉声吩咐,“洞内有脚印,外头又有血迹,显然刚走不远。给朕搜!机会难得,绝对不能让君烨熙跑了!” “是!” 等搜查的人都走远了,上官惊鸿才轻吁口气。 魔龙君烨熙似瘫痪了的身躯靠着墙,邪笑出声,“小鸿儿……你还是舍不得本尊死。” “解药呢?”她冰冷出声。 他闭上眼,“才救到一半……等本尊伤好得差不多……再说……” “你想反悔!”她纤细的手也钳住他的脖子,他不挣扎,“本尊现在重伤……没能力给你解药……不用……威胁本尊……本尊这口气……快……快吊不住了。” 他说着,人已陷入深深的昏迷。 “喂……”她沉下脸,二指探向他的鼻息,气若游丝。又伸手探上他的脉门,脉搏几无。 想到君烨熙好几次欲侵犯她,还狠毒地折断过她的手腕,害她骨折十天,又曾打伤她,对于一个这么伤害她的男人,真是罪该万死。 盯着他白得像僵尸,却俊得不可思议的面孔,看着他生命流逝,她眼中却升起了一抹复杂。 他过重的内伤没有服过药。血丹这种专治内伤的极品圣药,他却因为她不要,就全数轻而易举地毁了。是否在愤怒她拒绝他的心意? 如果他受伤后吃过血丹,肯定能缓解伤势。 他当初将血丹都给她,这么珍贵的伤药,绝对是万金难求。现在他受了重伤,没了血丹,他没有怨她。 祁云为她夺得了雷灵珠之时,他也在,却没有抢下雷灵珠,还好心告诉她,她会难过几天才适应得了雷灵珠。 君烨熙……似乎也没那么坏。 匕首划过,她在手上划了一刀,掰开他的嘴,让温热的血液流进他嘴里。 他配合地吞咽着她的血。 比祁云当初可配合多了。祁云生病时,闭着嘴都要吻润他的唇呢。 该死,怎么又想到祁云了! 不管曾经她是否为祁云心动,依她上官惊鸿的原则,既然被抛弃,就不该再想着那等薄幸之人!恬不知耻巴着别人,绝对不是她这种人做得出来的。 事实上,按她的性格,谁负了她,就该杀了谁。可是,真的要杀祁云,即使是想想,都动不了手。 也罢,就让祁云……成为她生命中的过去。 抽开手,她从袖袋中拿了条绢帕将自己手上划破的伤口绑了起来。 有点庆幸,她的血是药血——天下间最好的疗伤圣药。 这样就不必为君烨熙找药而多费心思。 君烨熙的体温从来都是冰凉的,现在是冬天,气温很低,他僵白的皮肤在寒冷的空气中已经冻得发紫。 伸手撩了下他的衣襟,她眉头拧成了一堆,这家伙居然只穿了两件衣服,一套红色的长袖里衣裤,一件外袍,而且都是上品丝绸制的,根本不保暖。平时他有功力护身,可以不怕冷。 现在,他重伤撑到现在没死,已经是奇迹,加上功力耗尽,又昏迷了,不冻死才怪。 外头的搜山还没有结束,升火取暖肯定行不通。 让她用身体分给他温暖也不可能。 最好就任他冻死。 救都救到了一半,为了解药……她一手握向他的手掌,凝运特异功能,功力聚汇的热源过聚到他身上,他的身体依然冰凉没有一丝温度,只是原本冻得发紫的肌肤又恢复僵白。 他本来就是冷血的魔,人魔。魔人? 反正是个没体温的。从他恢复正常白色的皮肤看出,他不冷了。 只是这样用功力一直温暖他的身体,也不是长久的办法,她也会累,她的功力也不能消耗过度。希望北棠傲搜山快点结束,才好另外想办法。 “鸿……小鸿儿……”君烨熙喉咙微动,唇里发出几个不太清晰的字。上官惊鸿以为他这么快醒了,低首一看,才发现他昏睡着说梦话。 ------------ 熙的温柔  心,扑通扑通加速跳了起来,似乎是因为感受到他浓烈的感情而给予反应。 上官惊鸿捂着左胸,微头蹙了起来。这不像心动的感觉,心为什么会不受控制地跳? “小鸿儿……”君烨熙不断地呓语着,嘴里喃喃着都是她的名。 她不予理会,隔段时间又运功给他暖身,就这样坚持了一整天,夜幕降临,寒意更加袭人。 君烨熙缓缓张开了血色的瞳眸,起初目光有点迷惘,慢慢变得清醒,浅而脱不了邪气的笑自他嘴边漾起,“小鸿儿,你就这般安静地守在本尊的身边,你的手,好温暖。本尊第一次偿到了幸福的滋味。” 他的手原是被她握着,以便运功,他反握住她的小手,她却退开,站起身,“你没死就好。本郡主已经救了你的命,解药呢?” 他的嗓音微哑,“刚醒,你就问解药,有点伤本尊的心……” “我只说救你,可没说要负责到你的伤好。” “本尊现在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他脸色苍白得不正常,“荒郊野外的,你若是丢下我,我指不准会给狼吃了。” “你魔龙君烨熙就这点能耐?” “此一时,彼一时。”他神色无奈,“小鸿儿,你不会忍心不管我吧?” “我很忍心。”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等我伤好得差不多了,一定给你解药。”他淡笑着承诺,邪气妖美的面庞盈着温柔。 “我要是不肯呢?” 君烨熙摊摊手,“反正你不管我,我也只能等死。那解药就没办法了。” 她冷漠地盯着他看了半晌,他大方地让随她看,“你的眼神,我都觉得你慢慢爱上……” “少废话。”她向外头走,他出声,“你去哪?” 她一言不发地走了,走至洞口,又回过头,怪异地瞧了眼君烨熙。 “有什么不对劲么?”他语气温柔。 是不对劲,总觉得他怪怪的。她突然想起,他自醒后,眼神与表情都不再冰冷,以往的他,总是寒森邪气得不像人。 他,变温柔了。 甩甩头,她不在意地走向夜色里。 他吃力地以手肘撑地,抬首贪婪地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丝毫不担心她会丢下他。要丢下他,她便不会留到现在。 “小鸿儿……”他微微呢喃着,邪气而温和地笑了。 过了一会儿,她手里拎着只野鸡及一捆干柴折返,将干柴丢在地上,她有些疲惫地喘了口气。 山洞里漆黑一片,外头的月光因为洞口枝哑的阻挡照不进来。 不过在漆黑的夜里,不管是君烨熙还是上官惊鸿,都有夜间视物的能力,不会因一片漆黑而产生影响。 君烨熙妖异的瞳眸心疼地望着她,“小鸿儿,辛苦你了。我知道你一天都在用特异功能为我暖身,你功力已耗尽,却还得准备食物与柴火……” “我记得你以前没现在这么多废话。”她瞟了他一眼,“有这么多精力说话,不如好好休养。” 他唇角挂着笑,只是笑容怎么也掩不住天然的邪气。 她从袖袋中掏出一把匕首,动作利落地杀野鸡剃毛,又用柴枝搭了一个架子,将处理好的野鸡窜在木架上,下头堆了些干柴,取出火熠子点然火堆,动作是一气呵成的干练。 他眼里闪过意外,“我以为,你一直只是个大家闺秀,虽然拥有常人所没有的特异功能,却也不该具备如此好的野外生存能力。况且,你曾经痴傻了十七年。” 她这回没嫌他话多,而是答非所问,“北棠傲带领的搜山士兵都已经撤了,升火不会被发现。天寒地冻,不升火会冻死,没食物会饿死。” “饿个几天不会死。”君烨熙不在意地耸耸肩,“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挨饿。”言下之意,以前经常有这样的时候。 火堆升了起来,照亮了山洞,洞内温度升高,顿时变得温暖。 上官惊鸿不置可否,曾经受训的杀手生涯,有什么是她没经历过的? 他以为她想起曾经痴傻时挨饿的事,“小鸿儿,你放心,将来我不会再让你受苦。” “以本郡主今时今日的能力,再不是曾经的傻惊鸿。你以为你还能照顾我?”上官惊鸿嘲疯地勾唇,“现下是什么情况,魔龙圣尊应该很清楚。” “本尊……我是清楚。”他深呼吸口气,“你在照顾本……我。” “习惯了自称本尊那个高高在上的称呼,改不过来,就照旧吧。本郡主不屑你放低身段。” 他也答非所问,“我喜欢你的照顾,或者说……本尊喜欢跟你在一起的感觉。” 她不再说话。他一瞬不瞬地瞧着她,似乎深怕少看了一眼,目光最多的,还是停留在她受了伤的手掌上。 “想问什么就问吧。”她说。 他问,“你手上的伤?” “自己划的,我的血是珍贵的药血,不管任何疑难杂病,喝我的血都可以好。” “你划伤自己,用你的血喂本尊?” “不然呢?”她冷笑,“你以为凭你脏腑尽碎,不喝我的血,撑得到现在?还这么好精神?” 他妖冷的眸光里闪过心疼,“小鸿儿,本尊的心比受重伤时更痛。” “痛死最好。”不是气话。 “本尊承诺,以后不再用暴力伤害你的身体。”他顿了半晌,启唇说。 “这可是你说的。”她不会笨到拒绝,“想不到天底下最冷情的魔龙君烨熙也有一颗感恩的心。” “你错了。”他摇首,“本尊从来不在乎恩情。本尊在意的,只有你。你受伤,只会让本尊心痛,如此一天,也是避免本尊自己心痛。” 她走到他身边,将手伸到他嘴边。 “干嘛?”他血眸里闪过微讶。 “咬吧。”她说,“至少你得再喝一次我的血。不然,你连坐起身的力气也没有,我怕你见不到明早的太阳。” 他眼里蕴起疼惜,“你舍不得本尊死?” “本郡主该说你天真吗?”她残酷地告诉他事实,“我要你快点好起来,拿到解药结束这次交易,我不愿在你身边多呆一秒钟。” 他冷了面孔,若僵尸般白得不正常的面色闪过怒气,“不咬。” 要不是刚才的匕首剃了野鸡,她嫌脏,也不用叫他咬了。 她一拧眉,长长的指甲在手腕上重划一下,流着鲜血的手强凑到他嘴边,逼他吞下去。 君烨熙有点无奈吞下她的血,妖异的红瞳里闪着可疑的雾气。尽管她这么做只是想早点跟他断决往来,感动的因子还是一点一滴地自他心里升起…… 等她的伤口不流血了,他便推开她的手,她刚要走,他拉住她,“让本尊亲自为你包扎……” 她微微一愣。若是祁云想这么做,她会很开心吧。 无情地走开,她翻动着架上的烤鸡。 他痴痴瞧着她的身影,即便是坐着,也掩饰不住的清雅,眉如远山抹黛,长发及腰,腰如柔柳不盈一握,侧面极美极美,天底下再也找不出如此的美人儿。 “小鸿儿……”他深情地启了唇,强撑着坐起身,因用力的动作扯痛了重伤的脏腑,不由微蹙眉宇。 上官惊鸿侧首扫了眼他的举动,知道他很痛,他却不吭一声。这个男人不怕痛。 “做病人,就得安份点。”她语气毫无波澜,他却神色愉悦,“你在关心本尊。”确定的语气。 “我是不想你再无谓的加重伤势,给我增添麻烦。今晨我赶来这里时飞奔了二十里路,加之一天都在耗费功力给你添温,水米未进。要不是我毅力过人,也受不了了。” 他的目光变得深情,“你心里是有本尊的。” 她冷哼,“是么?今晨我是赶来杀你。现在,我是为了解药,不得已救你一命。” 他沉默,妖冶的面庞有点阴晴不定。 烤鸡肉的香味飘散在空气里,香喷喷的味道提醒着洞里的两人即将有一顿美餐。 “可以吃了。”她从架上取下烤鸡,烤得金黄,肉香四溢。 将烤鸡留了一小半给自己,其余递给他。 “太多了。”他说。 她坚持,“我的份,够吃了。你无需客气。” 他接过,咬了一口,赞道,“色香味俱全。是本尊吃过最好的食物。” 她速度极快地‘解决’自个的份餐,末了走到他旁边,他刚说,“你要侍候本尊进食?”她便拎起他的袍摆在手上擦了擦,“没有水洗手。” “所以?”他挑眉,忽尔笑了,“天底下还没有人敢用本尊的衣服当成抹手布。” “现在这步田地也是拜你所赐。不用你的衣服,难道用我的?” 他也吃完了烤鸡,学她一般,刚想用她的衣服擦手,她却闪躲开。他悻悻然只好也用自己的衣服擦手。 她有些意外他也有这么搞笑的举动,“任你再权倾天下,也不过是个男人。” 他动作一僵,闭了闭眼,“而且还是个被你俘虏了心的男人。” “君烨熙……” “嗯?”他嗓音溢着温柔。 她并不感动,只是淡淡地说,“我不想与你为敌。” “本尊还以为你会说出什么温存的话。”他妖异的瞳里闪过笑意,“天下没有人会想与本尊为敌。” ------------ 生不如死  “自大狂。” “本尊说的是实话。”他温和地瞧她,“小鸿儿?” “干嘛?” “如果现在给你解药,你会弃本尊而去么?”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真话。”他冷酷而自信地说,“在本尊面前说假话的人,没有一个是活的。” “会。”她丝毫不考虑。 他原本就妖冷的面色变得阴沉,细细盯着她,她神色淡漠冷冰,像天山上难以融化的寒雪,寒陌得不容人靠近。 她说的是真的。 添了几根柴火,她用手里的一枝柴将火堆拨旺了些。 “本尊对你一片赤诚,难道你的内心就无一丝悸动?”他的声音里有丝受伤。 “我讨厌一个只会强迫我,逼我、甚至不惜伤害我的男人。更遑论心动?” “依你清冷孤傲的性子,本尊不逼你,又如何能靠近得了你身边?” 她不言。想起了祁云,那个不染浮华,宁静如玉的男子。 “你在想什么?”他有点愤怒,“在想祁云?” “是。”她的神情有点落寞。 “本尊知道你为了祁云而动了心,连带牵动灭情水之毒发作。”他血色的妖眸微眯,“祁云不要你,让东祁国皇帝下旨退婚,你应该清醒一点。” “我还不够清醒么。” “若是够清醒,你就当知道,祁云不值得你爱。虽然唯一让本尊动心的女人只有你。也许本尊不懂爱情。但本尊明白,爱情,不该轻易放手。爱情就该不离不弃。” 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她认真地回视他,“不要变多情。你的野心太重。心怀天下的人,有了爱情,只会是负累。” “那又如何?”他邪气的瞳里盈着温存,“若是你,本尊甘愿。” 她的心,又次跳动起来,又是那种不受控制的心跳。 他发觉了,“为本尊心动了?太好了。” “我没有心动。”她皱眉,“可是我控制不了心跳,为什么?” “等哪天你把本尊侍候好了,本尊心情好时再告诉你。”他闭目,动作小心地躺下,受伤的脏腑一受牵动,再次被扯痛。 她坐在火堆边,望着燃烧得正旺的火苗出神。祁云现在做什么呢? 皇宫抚沁櫊,书房里地上凌乱地丢弃着数十幅画,每一幅画都是美人图,而且画的都是同一个人。 一袭青衣的祁云站于书桌前,提笔挥豪,悉心地点缀着纸上的一笔一画,画上的女子栩栩如生,似能从画里走出来一般绝色动人。 夏至走入书房,刚想收拾地上散乱的画,祁云清淡的声音传来,“别动!”心目中的女神,岂容人碰触? “公子,您总算肯说话了。”夏至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画走向前,“自从退婚圣旨下了,您从凤凰山庄回来,就关在书房里,滴水未进,滴米未食,一个人关在书房里作画,这样会熬坏身体的,您就吃点东西吧,厨房里随时备着吃的。” 祁云依旧认真地作画,提笔的手有点无力,太久未休息进食,体力将耗尽,落笔有点颤抖。 “公子,您这样不行的……”夏至在一旁干着急,却憾动不了祁云分毫。 又过了好久好久…… 终于,祁云握不稳毛笔,手中的笔掉落在桌面,笔峰的墨汁毁了一幅即将完成的画。他体力不支地颓然倒地,挣扎着想爬起身,却努力了下,怎么也站不起来。 “公子!”夏至赶忙过来将他扶起,“您这样怎么行?” 祁云细细地轻抚着被污了的那一笔,正好在画上人儿的胸前衣襟,“她是这么美,怎么容许一丝玷污……我却污了她的感情,轻易地抛弃了她……” “公子,不是的,您也是为了惊鸿郡主好……” “可我的心好痛……”祁云唇角浮起惨淡的笑,指腹触上画中人儿的脸庞,“我的心太痛了。” “求您了,”夏至说着就跪下,“公子,您注意着自个的身子吧,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真的支撑不住的。” “失去了她……我活着比死了更难受。”他神色惨白得毫无血色,“也许,死了比活着更好。” “没了惊鸿郡主,您还有小的,小的会一直侍奉公子,虽然小的是个微薄卑贱的下人,但小的对公子一片忠心,小的担心公子……” “没有人可以替代她……”他喃喃着,身躯晃了晃,陷入了昏迷。 “公子!”夏至惊吓地大叫,“孙大夫,您快来,公子昏倒了……” 山洞里,上官惊鸿好笑地摇首,祁云都不要她了,还想他那么多,一点意义也没有,一定要忘了他,忘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她躺在火堆边不远,睡着了。这一夜,睡得还算安稳。醒来的时候,竟发现是睡在魔龙君烨熙的怀里,她不由腾地坐起身,“你对我做了什么?” 君烨熙苦笑,“本尊伤成这样,能对你做什么?” “我怎么会……” “昨晚你睡着了,冷地缩成一团,不自觉就往我怀里靠了。” “瞎说。你的身体一年四季都是凉的,找热源也不会找你。” “本尊身上至少还穿了两件衣服,衣服总能稍稍保暖。” “是你爬过来主动抱着我的吧?” 他不再否认。 上官惊鸿瞄了眼一夜都未熄的火堆,一定是他不断地在添柴,带伤在照顾她,决定不与他计较,“你的伤没好,就该多休息。” “当成你关心本尊。”他也跟着坐起身。 “你能起来了?”她有点讶异,“我还以为你会治重不治死了。” “小鸿儿伸出援手,本尊又岂能负了你好意?”他面容邪得霸气,“即便是死了,本尊也要掀了阎王殿回来见你。” 她脸上又现落寞,如果祁云也有这样的气魄,那该多好。可惜,他永远是那般的清越俊雅,高尚得连到手的爱情也可以放弃。祁云明明知道她的心里有他。 “本尊不喜欢你走神。”君烨熙冷下面孔,“你的心里只能想本尊。” 她站起身,冷淡地说,“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以免北棠傲的人寻回来。” “你想去哪?” “东祁国境内非北棠傲管辖。他也调派不到东祁国的兵马,也不会想把事情闹大。毕竟,他是在暗杀。而你的身份特殊,贵为南遥国皇帝。前天晚上,你不过是一时不慎中了阴招,才会落到这步田地。”上官惊鸿分析,“那些搜山追杀你的卫兵不过是北棠傲带来东祁国的亲卫。你现在就想办法,联络你在东祁国的部署。别告诉我说,你孤家寡人,联络不到?天魔教众遍布各国,只等你一声令下,多的是人愿意为你效劳。” “小鸿儿……”君烨熙神情突然充满认真,“本尊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听着的。” “对不起。”他诚恳地道歉。 她挑了挑眉,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举动。 “前晚被北棠傲从背后偷袭了一掌,本尊当时以为你同北棠傲合谋,是本尊错怪了你。” “不必道歉。我不在意。”她神色平淡若水,不兴半许波澜。 “怎么会不在意?” “连你都不在意,又怎么会介意你的误会?”她反问,他的心深深地受了伤,妖冶的血色瞳仁寒意逐渐加深,“上官惊鸿,难道你的心就是这般冷血?” “我没必要跟你多扯这些。”她有丝不耐烦,“你赶紧好起来。解药给我,各奔东西。” 他抿紧薄唇,表情邪冷,像地狱里吃人的恶鬼,原本就冰冷的天气,更是雪上加霜,“本尊不想联络部署。” “事已至此,北棠傲根本不会放弃追杀你。” 他冷笑,“北棠傲那个小人,本尊也不会放过他。不过,还是感谢他的偷袭,否则,本尊又岂能有与你独处的机会?” “随你怎么想。我不觉得跟你相处是件好事。”她细瞧他的神情,完全不像昨天那样苍白得随时会死去,精神了很多,不由伸手探上他的脉门。 他的心狠狠一动,仅是她的碰触,即使是诊脉,都觉得是一种蚀骨的销魂。 “你的伤恢复一些了,就算我的药血见效,也不该有这么快的速度……”她眼里蕴起犹疑。 他妖异的瞳仁里闪过无奈,“战魔决第七重——地狱狂魔。在本尊重伤生命垂危之时,第七重魔功会自动修练,以护心脉。” “对你来说,武功更上一层楼,不是好事么。” “本尊练就第六重魔功已有段时日,原不打算继续练第七重。第七重起练,就停不下来,要一直修练习,否则就会走火入魔。而练就第七重魔功之时,身体照样受不了魔功的强大真气逆流,同样会走火入魔。本尊不介意变成一个没有人性的杀人疯魔,却不想疯得连你都不再识得。” 九世圣女。她脑海里想起这四个字,却不言。君烨熙说过魔功是极阴、极恶,而九世圣女却是世间最纯圣,只要在魔功大成时,破了九世圣女的处子身,也许就不会疯。 君烨熙若有所思地盯着她,邪气冷森的眸子里异样的眸光闪了闪,“该不会你……” ------------ 想要孩子  “我什么?”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说道,“想不想尽快拿到解药?” “有什么条件?” “在你的眼里,本尊的行为处事,就一定会有条件?” “难道不是?” “陪本尊回血族。”他说,“到了血族,便给你解药。” 她问,“要是不呢?” “那就会有一个漫长的等待过程。”君烨熙丝毫不在意,“等本尊伤好了,你才能功成身退,才算得了完全救了本尊,不介意你慢慢等。” 她冷着面孔,他也不催促。 好一会儿后,她说,“走吧。” “本尊站不起来。”他说的是实话。 “以你这等状态,怎么走?”她皱起了眉头。 “扶本尊下山。再找地方边歇边走。” 她上下扫了他一眼,“以你这副尊容,太过醒目。”红头发红眼睛,还偏偏一身红衣红指甲,皮肤又不是普通的白,谁看了都会印像深刻。 “嫌弃本尊了?”他表情看不出喜怒。 她懒得答他的废话。 “到山下再易容。”他妥协。 她走到他身旁,扶起他,他站起来,她的身高却只到他肩膀还过点,他真的挺高的。 一步步朝山下走。 他懒懒地斜倚在她身上,她撑起他的体重也不算吃力。 下山的路蜿蜒崎岖,走了一段,她便觉得有点累,他尽力自己撑起身体的重心,减轻她的负担。 寒风料峭,天冷地冻的荒山野岭,两道身影相依相偎,相扶持着慢慢行走。 他微微勾起了唇角,侧低首见她额际已累出了些许汗水,眼底闪过一抹心疼,一颗邪冷的心也升起一缕幸福感。 “累了么?”他亦吃力地开口,“要是累了,就歇一会儿再走。” “不用了,前边应该有农家。我们去前边的住户那借地方再歇。” 他同意。从袖袋中掏出一支精细的竹筒,拔掉竹筒一端上的引线,信号烟花在半空暴炸。 不一会儿,四名身穿红衣的隐卫出现,一齐单膝跪在君烨熙面前,“参见圣尊!” 君烨熙吩咐了几句,四人又一同离开,没多久,其中一人便折返,将手中的包袱与斗笠呈上,又次离去。 “小鸿儿,你要的物品包袱里都能找到。”君烨熙打开包袱,里头是几件换洗衣物,男装女装都有,及易容物品,“帮本尊更衣易容。” “让你的下属照顾你,绝对比本郡主周到。”上官惊鸿闲闲地站在一旁,“搞不懂,你非要我陪着做甚。你不是通缉犯,实力不仅不会弱于北堂傲,甚至更胜一筹。有必要弄得像逃犯么?” “本尊只是想跟你多呆些时日。”他的嗓音妖冷中不失温和,“我们说好了的。” 她不再言语,取了包袱里的一张人皮面具戴上,换了个发型,加了件外衫,倾刻间,一个绝世大美女变得相貌普通。 目光扫向君烨熙,才发现他也已动作迅速地易容完毕。换上灰衫、戴了假黑发,连指甲也涂了一层肉白色的指甲油。眼前的他已化身为一名再普通不过的路人。 “再怎么变,你的血色眼瞳,也改变不了。”她淡淡一笑,“可惜,这个年代没有隐形眼镜。”不然就能掩饰眼睛原来的颜色了。 “何谓隐形眼镜?”他眼里闪过疑惑。 “没什么。”她脸色平静。 他也不追问,将斗笠戴在头上,笠纱遮面,“眼睛的颜色掩不了,本尊也没必要戴人皮面具。只能这样了。” 她继续掺扶着他往前方走,到了山脚下,走的是与回京城相反的方向,大约走了半个小时,见前方几户农家,叩响其门。 农家院门打开,一名三十多岁的农妇开门,“谁呀?” “我们是路过的。想借贵家歇一宿。”上官惊鸿露出亲和的表情。 农妇目光在上官惊鸿与君烨熙身上溜了一圈,“这得问我们当家的……” “是过路的吗?进来吧。”里头一粗汉子大嗓门吆喝了一声,“外头天冷,别冻着。” “那就进屋歇着吧。”农妇一边领着上官惊鸿与君烨熙往院里走,一边说,“屋里就三间房,我跟孩儿他爹一间,四个小孩子住两间,我让他们挤一间,给你们腾一间出来,你们住一间方便吗?是夫妻吧?” 上官惊鸿还没说话,君烨熙先开口,“是。一间便够。”声音似乎比寒冬还冷,农妇不由打了个颤。 “这位小哥是做什么的?”农妇不由好奇。 “小生意。” “哦。”农妇不自觉离君烨熙远了些,看起来不是好惹的主。 院子不大,只有三十余平方,一大半堆满了柴木,一名四十多岁的汉子在院子里劈柴。 “孩儿她娘招呼客人进屋。”汉子客气地说了声,继续劈柴。 “大叔您忙。”上官惊鸿也客套地回了句。随着女人入主屋。 屋厅里的炉子里烧着柴火,地面是硬的黄泥地,家具就是一张大桌及几张椅子。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围着火炉在取暖,见到有陌生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春绿、春芽,叫哥哥嫂嫂!”农妇一说,两个小女孩一起朝君烨熙与上官惊鸿怯生生地叫,“哥哥……嫂嫂!” 君烨熙很满意这样的称呼,上官惊鸿心里有点郁闷,却不好在孩子面前发作,“你们好。” “你们随便坐,家里穷,也吃不起茶水,只有热水在外间的厨房里。我去给你们准备房间。”农妇热情地说着,出了主屋。 上官惊鸿自发搬了张椅子坐在火炉前,君烨熙也效仿。倒是两个小女孩还站着。 “坐。”这话居然是君烨熙说的,只是明显的命令语气。 两个小女孩被他冰冷的声音吓着了,却莫名不敢违抗命令,乖乖坐回先前的椅子上。 “她们只是孩子,你这么凶,吓着她们了。”上官惊鸿不满。 君烨熙不认同,“本……我一向如此。” “你还是闭嘴比较好。”上官惊鸿白了他一眼,目光在两个小女孩身上溜了一圈,“让我猜猜,你是春绿,她是春芽。” 其中一个小女孩惊了起来,“嫂嫂,您怎么知道我是春绿,我跟春芽长得一样,有时连娘都会认错呢。” “是哦,刚才娘没说我是春芽呢。”春芽满脸兴奋,“那你知道我们几岁了么?” “七岁。”上官惊鸿笑说。 “嫂嫂,您真神,快说是怎么知道的?”春绿拉起上官惊鸿的手摇晃。 上官惊鸿微愣,第一次发现,原来,她这么有孩子缘,“你娘喊你们的时候,先是看了你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春绿啦。” 两个小女孩对视了一眼,跑到门外头,又双双走进来,异口同声地说,“现在你还分得清楚吗?” “左边的是春芽,右边的是春绿。” “哇!”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拉着她的手,“嫂嫂,你太厉害了!您怎么分出来的?” “我看人很仔细,只要看一眼,就不会认错的。”她微笑着应承。开始与两个孩子聊天。聊天中得知,这个家的男主人叫田大壮,女主人村里人都称其为田婶。春绿、春芽这对双胞胎是大女与二女,家里另两个孩子,一个五岁,一个才一岁,都是女孩。田大壮想生一个儿子,可惜家境贫寒,家里再也养不起更多孩子了。 君烨熙坐在火炉边,视线一直未离开过上官惊鸿,见她与两个孩子时不时欢笑,也时不时随着孩子的不高兴而皱了眉,他妖冷的眸光也不知不觉放温柔。 “小鸿儿,你吗?”君烨熙忍不住开口说,“如果你想要,我们也可以生一个。” “不……”她还没回答,田婶进屋,手里还拿了几个烤番薯,“大妹子,你们还没小孩呢?要趁年轻,多生几个。你们成亲多久了?” “很久了。”接话的是君烨熙,“所以,有点急。” 上官惊鸿瞪君烨熙一眼,这不是没事找事? 果然,田婶热心地说,“那可得赶紧生啊。人这一辈子,哪能没有孩子呢!没孩子会断了香火。要是早些生,多生几个,指不准总有一个是儿子。不像我……” “田婶怎么了?”上官惊鸿神色关心。 “我身子骨不太好,家里四个女儿,不能再多要孩子了。”田婶将手里的番蓍递到上官惊鸿手上,“来,吃些。家里没啥好东西招待,先将就着吃点。” 上官惊鸿接过,默默地剥起薯皮。田婶又递一个给君烨熙,君烨熙没反应,尴尬地放地上,“这位小哥要吃的话,自己拿。” 君烨熙还是没一点反应,根本不屑于跟个农妇说话。等上官惊鸿手里的烤番薯一剥好,他直接抢过,微撩起笠纱开始进食。 “大妹子,你丈夫好像不太爱说话。”田婶真的很热心,“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 上官惊鸿点头,“是受过‘刺激’,行为有时候都不像人。” “不像人像什么?”小春绿好奇地眨眼。 “他会咬人,你们说像什么?” 春绿咯咯笑,“那不是像小狗吗?” ------------ 凶残成性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说。”君烨熙猛地伸手掐住春绿的脖子,浑身散发着冻死人的阴戾之气。 春绿脸色发白,春芽在一旁吓哭了,田婶也脸色大变,“你要做什么!” “田婶别怕。他开个玩笑的。”上官惊鸿风华万千地伸手搭上君烨熙的手,“夫君,你不是咬过人家的……你说你不是小狗是什么?就算夫君是小狗,也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狗。乖,你这么严肃,会吓着小孩子的,松手啦。” 君烨熙血色的瞳眸透过笠纱,直视上官惊鸿“平淡”的面孔,她撒娇的语气直暖了他的心,让他觉得,真的愿意做一只小狗,独属于她一人的。 “夫君……”她又次柔柔地唤。 他总算收回了手。当是卖她个面子。 春绿也吓哭了,两个小女孩哇哇大哭地跑到田婶怀里,田婶抱着两个小娃儿直发抖。 “别哭了。”君烨熙不算重地冷喝一声,两个小女孩马上闭嘴,吓得不敢再吭一声。 “发生了什么事?”屋外的田大壮大步走过来。 “哦,没什么,田大哥。”上官惊鸿解释,“是这样的,我夫君幼年受过刺激,不喜欢人家说他小狗,或是什么不敬的话。孩子一时顽皮触到了他的禁忌。妹子在此道歉。” 田大壮有点不满,“来者虽是客,也不该对主人家……” 上官惊鸿不让他说下去,“田大哥,我夫君年少时父母相继过世,那些个亲戚只顾着争他家的家产,不但不管他的死活,还派人暗杀他,多少年,他都过着含锌茹苦的日子,真的是非常的不容易,还请田大哥田大婶原谅我夫君的一时之失。” 田大壮憨厚的脸上也了然,马上就起了同情心,“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位兄弟成长也极其不易,能娶得妹子这么好的妻子,真是上天赐的福份,兄弟可要好好珍惜啊。” 田婶也是老实人,“是啊,是我家春绿不懂事,冒犯小哥了,小哥别见怪。” 君烨熙戴着斗笠,没人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哪里哪里,是我们不好。”上官惊鸿站起身,“多谢田大哥田婶招待,我们还是不打扰了。”免得做了好心人还得枉送性命。 “不走。”君烨熙凉凉丢出两个字。 “你……”上官惊鸿微眯起眼,“你想怎么样?” “明天再走。”君烨熙好心地给出四个字。 “没关系,没关系。”田婶忙摆手,“你们歇一宿应该的。天都黑了,附近要很远才有投宿的客栈,明天再起程吧。” “是啊。”田大壮毫无心眼的说,“兄弟既然有心酸的过往,我交待我家几个娃不犯你的禁忌就是。春绿、春芽,以后别拿哥哥寻开心,知道不?” “知道了。”两个小女孩听话地点头。 上官惊鸿走想一走了之,可放心不下这家善良的人。要是走了,他又起杀机怎么办?无奈地坐回火炉边,岂知君烨熙长臂一伸,将她带入怀里,心安理得像抱小孩子一样抱着她。 “你……”她脸上浮起怒气。 田大壮臊红了脸,又去忙了。 田大婶说,“小哥跟妹子可真恩爱。” “是……”这个字,上官惊鸿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夫人似乎在生气,是为夫错了么?为夫献上一吻,不赔罪。”微掀纱笠,他一手按压她的后背,让她退不开,吻上她娇艳的红唇。 她睁大眼,想推开他。 边上春绿与春芽好奇地瞪着眼睛在看,“娘,哥哥嫂嫂在做什么?” “做夫妻才能做的事。”田大婶捂住两个孩子的眼,“小孩子不能看的。”心里也嘀咕这小哥怎么这么不羞。 君烨熙狂热地吸吮着上官惊鸿的唇瓣,上官惊鸿猛地在他受伤的胸口揍了一拳,他重重的伤势愈发严重,只得退开,“夫人,你想谋杀亲夫吗?打得这么重。” “哎呀!”田婶走过来,一脸责怪,“妹子,别说婶子说你,就算你夫君刚才对你的亲密行为有点出格,你也不能打他啊。他那不是太爱你么?看得出你们感情相当好……” 上官惊鸿腮帮子气鼓鼓地生着闷气,该死的君烨熙,难怪不肯走,原来是想借这家人牵制她。 “别生气了。”田婶乐呵呵地说,“年轻夫妻恩爱些,实属正常。” “听到了么。”君烨熙嗓音里有丝笑意,“小鸿儿,我的夫人。你应该跟本尊好好恩爱。” 上官惊鸿猛呼一口气,朝田婶咧嘴一笑,“婶子说的是。” “这就对了。”田婶开始打开话匣子,“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合。我跟孩儿他爹也是这样。晚上你们好好……哎哟,那事你们懂的,明天肯定感情更好。” “小鸿儿,晚上为夫要卖力好好为娘子你服务。”君烨熙心情有丝愉悦,“才为免辜负田婶一片好心。” 上官惊鸿狠瞪君烨熙一眼,却不想再跟他杠,免得逆了他,又拿田家人开刀。 晚饭一桌吃的是青菜,极少许的肉丝炒的一盘土豆。 “家里也没啥菜,兄弟跟妹子就将就着吃点吧。”饭桌上,田大壮很是热情。 “是啊。我们是穷苦人家,今年收成也不好。”田婶说,“看二位的衣着,应该是出身富人之家。吃这些是委屈了,将就着吃吧。” “哪呢。”上官惊鸿夹菜吃菜,“青菜土豆,还有肉丝,很好了。还有香喷喷的白米饭。这段时间我的心情也并不好,借宿田大哥田婶家,真的是很开心。”说着,还给春绿、春芽夹了菜。 “谢谢嫂嫂!”两个小女孩礼貌地道谢。 君烨熙定定地瞧着上官惊鸿,光是如此青菜白饭,亦能吃得如此安乐,心中是百感交集。他看上的女子,果真非同一般,不论富贵荣华,或是贫苦生活,她都如此有滋有味。 “看什么?”上官惊鸿夹了片青菜到君烨熙碗里,“快吃。” 君烨熙心情大好,开始吃白菜配饭,这等几乎有生以来都没吃过的劣等食物。小鸿儿第一次给他夹菜呢。 “田婶,您家里不是还有两个小娃儿么?”上官惊鸿淡声问。 “她们爱睡觉,醒了又睡了。一会儿,我再端去房里给她们吃。” “哦。” 晚上,田家腾出的房间里,也不过是一间土胚房,房里就一张床,一张桌子,没有别的东西。床上的被褥一看就是下等粗差的质料,不过还好,看起来挺干净。 君烨熙皱着眉站在房门口,似乎不打算进入。 上官惊鸿低喝一声,“还不进来?” 田婶将油灯放在桌上,看了看门口的君烨熙,“家里只有这样的条件,小哥先委屈一晚吧。” 君烨熙不为所动,田婶不由得小心翼翼起来,“小哥……” “没事的。田婶您也去歇着吧。”上官惊鸿体贴地说。 “可……”田婶瞧着门口,上官惊鸿知道君烨熙堵着门口没法让人出去,于是,一把将君烨熙拉进了房里。 田婶交待有事叫她之后,就走了。 关上房门,上官惊鸿马上板起脸,“君烨熙,你这算什么意思?在这里白吃白住,人家欠你了不成?还摆谱?” 君烨熙叹口气,“小鸿儿,本尊不是摆谱,是这般简陋的环境,怕委屈了你。” “有昨天在山洞里连床被子也没有,要睡地上委屈?” “情况不一样,昨天本尊重伤到动都动不了,今日,本尊好多了,也能联络到部署。原想与你一同体会下农家的生活。” “不是体会到了?”上官惊鸿眼底露出欣羡,“田大哥一家虽然生活清贫,却其乐融融。一家人互相关心,互相爱护,很幸福。” 君烨熙握住她的手,“如果你想,本尊愿意给你这样的日子,关心你,照顾你,但不会让你吃苦。” 上官惊鸿抽回手,“得了吧。一个的男人,谈什么关心照顾?” “那是对别人!” “白天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帐。”她拉下脸,“春绿不过说了句无心童言,你便想掐死她。” “本尊不止贵为血族圣尊,天魔教主,更是南遥国至尊无上的皇帝。”君烨熙不觉有错,“冒犯本尊,敢把本尊与小狗相提并论,即便是玩笑,也是死罪。诛杀他全家都不为过。” “小孩子跟田大哥一家都不知道你身份,所谓不知者不罪。你还讲不讲道理?” “本尊向来专横独霸,我行我素,从不讲理。”他说得理所当然。 “你简直不可理喻!” “若是讲个理字,本尊也没命活到今天。”君烨熙将头上戴着的斗笠取下丢于桌上,露出一张绝色得妖异的面孔,“小鸿儿,你不值得为一家贱民与本尊闹别扭。” “他们一家都是朴实的良民。要贱,也是你贱。” 君烨熙没有生气,伸出手探至她耳后,揭下人皮面具,她的面容又恢复了绝世的貌美,“小鸿儿,本尊不生你气。在本尊眼里,你是心头宝。” “别废话了。”上官惊鸿瞟了床铺一眼,“只有一张床,怎么睡?谁叫你说我们是夫妻的?搞得连不跟你睡一间房的理由都找不到。” “你本来就是本尊的未婚妻。”君烨熙率先躺到床上,“来,小鸿儿,到本尊怀里。” 上官惊鸿挑了下眉,“你这么快就能独自走动了?” “能免强撑着走几步。” “你睡吧。”她摇头,“我不会跟你睡一张床的。” “房里连张椅子都没有,你就算想趴桌上睡都不行,难道想站一夜?” 她语塞,“站一夜就站一夜。” “本尊怎么舍得你再受苦?”君烨熙微微一叹,“粗茶淡饭,陋舍而居,你都是为了本尊。今晚你睡床。” “你呢?” “本尊练功,坐着就成了。”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趁我睡着了……” “如何?”他倒是很有兴趣听她说下去,“本尊想起,你白天说的,本尊是咬过你的胸……还喝过你的血,真是又滋又嫩……” “因此,我不可能跟个豺狼共眠。”她下了结论。 君烨熙长臂一摊,“小鸿儿,现在就是你想,依本尊重伤的程度,脏腑具碎,仅凭魔功护着命,好不容易伤稍好些,又给你一拳头打回了原形。就算你想,本尊也暂时没办法做‘那种事’。” “我才不会想。”她否认。 “既然光明磊落,就过来吧。本尊保证今晚不‘碰’你。” “你的保证不值钱。” “若你再这般僵持,别怪本尊派人杀了姓田的全家。” “你敢!” “你说本尊敢不敢?”君烨熙红色的瞳里满是冰森的寒意。 上官惊鸿知道他不是说笑,主要是她白天扶他走了快一天,实在太累了,于是,走上床,拉了床上唯一一床被子盖好。 君烨熙自发让她睡里边,在外侧盘腿而坐,闭上眼,开始凝心静气,修练第七重魔功。 上官惊鸿闭上眼,不久便睡着。一股寒风从门缝里灌了进来,烛火被吹得摇曳,她不由冷得将身子缩成了小虾米。 君烨熙睁开眼,低首瞧着她绝美的睡颜,躺下身,薄唇在她面上印下一吻,钻进被窝将她拥入怀里。 ------------ 熙的关怀  上官惊鸿身躯僵了下,君烨熙轻声地问,“将你吵醒了?” 她未回答。 “睡吧。本尊不会动你。”他森冷的嗓音里蓄了温存,抱着她的力道紧了紧。 等了一会儿,见他果然没有进一步动作,她才又次安睡。 她的体温很温暖,令他贪恋不已,他的身体却很凉,给不了她一丝火热。 血色的眼瞳在黑暗中睁着,瞳光里有一丝复杂。即使,给不了她一丝温热,他也绝不放手! 隔天清早,上官惊鸿睁开双眼,见君烨熙还睡着,他的眼睫毛翘长,是妖异的血红色,脸庞不正常的僵白,却有一种别样的美。 美色当前,惑人心智,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想抚摸他的脸,方触到他的肌肤,那冰凉的温度惊醒了她,不由想收回手,他却捉住她的小手,在唇边吻了吻,“本尊昨夜很听话,没有乱来。倒是小鸿儿你……对本尊动手动脚,不必遮掩。” “我只是想伸懒腰,不小心碰到而已。”她正色说。 “小鸿儿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不愧是本尊的女人。” “少胡说。” “要不要问问田大壮一家,我们是什么关系?” “那都是你编的。” “小鸿儿,本尊对你的心,再真不过。” “我不希罕。” 他瞳孔一寒,“不要惹怒本尊。” “惹你又怎么样?” “本尊只会想狠狠地疼你。” 她不说话。他的身体是凉的,而她昨晚起先觉得冷,后来被身体冷冰的他抱着,却无寒意,说明昨晚他一直用内功给她暖身。就这一点来说,确实是疼她的。 “心情有没有好点儿?”他翻身压上她,她想推开,他却先说,“别动,本尊重伤,现在不是你的对手,你随时可以要本尊的命。” “既然知道,敢压着我,就不怕我杀了你?” “本尊用内功帮你暖了一个晚上的身,没有睡好,你是不是该感谢下?” “我没叫你这么做。” “就一下下。”他抱紧她,像是要将她给揉进骨子里。 她深深感受到了来自他的霸气与深厚爱意。 他真说话算数,自觉下床穿戴,目光却停留在她身上,“要是每一天醒来,都能看到你,多好。” 她起床,像昨天一样着装易容,也不过花了几分钟,便开了房门出去。 他血色的瞳仁里含着笑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抬步跟上。 在田婶家用完早膳,二人便要离去,农家大院里,田婶与田大壮来送别。 田婶不舍地看着上官惊鸿,“妹子,你跟你夫婿一路小心。到现在都还没问,你们这一路是要去哪?” 田大壮也说,“是啊,都忘了问,妹子跟小哥姓啥呢。” 上官惊鸿说,“我们姓甚名谁,因为一些私人原因,不便透露,也是怕给你们添麻烦。我们是前去我‘夫君’的家乡。”君这个姓氏,当今只有南遥皇室能冠此姓,上官这个姓氏也被她搅得太轰烈,说出来,万一北棠傲的人找来,就不好了。 “原来如此。”田大壮也通情理,“不便说,也就不说了吧。” 上官惊鸿从袖袋中取出一张银票塞到田大壮手里,“田大哥,这是小小心意,你好好照顾妻小。” 田大壮一看数额竟是三百两,大惊,“使不得使不得!” 田婶也看到如此巨额数目,“这太多了!我们家一年都赚不到五十两。” “这钱不能要。”田大壮想婉拒推回上官惊鸿手里,君烨熙冷森的插话,“她的手不是你可以碰的。”杀人的语气。 田大壮吓得不敢有动作,田婶也噤了声。 春绿与春芽两姐妹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左一右抱着上官惊鸿。 “嫂嫂,你要走了吗?”春绿鼻子有点红。春芽干脆哭了出来,“芽儿舍不得你……” 上官惊鸿蹲下身,“你们乖,好好听爹娘的话,照顾好两个年幼的妹妹。” “嫂嫂以后还会回来看我们吗?”春芽哽咽地问。 “尽量吧。”上官惊鸿站起身,与君烨熙一道朝院外走,田大壮拿着银票不知所措,“妹子,这钱……” “好好给孩子们改善改善生活。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财不要露白,以免招来不必要的觊觎。”说着,人已出了门口。三百两对于贫穷的农家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 田大壮夫妻赶忙跟上去,田婶说,“多谢妹子了,你们一路当心啊,有空回来。” 上官惊鸿止步,又交待,“有人问起我们,你们就说只是普通经商的夫妻路过,别的不要多说。” “好的。”田氏夫妻赶忙应承。 “不必相送。”上官惊鸿说罢,便与君烨熙相携远去,身后传来田氏夫妻的对话。 “孩儿他爹,你看小哥跟妹子多恩爱。那位小哥虽然看起来冷了点,却疼妹子得紧呢……”田婶羡慕的声音。 田大壮说,“他们夫妻是好人呐……” 君烨熙侧首瞧了眼上官惊鸿,“小鸿儿,听到了么?第一次有人说本尊是好人。” “你要是好人,世界上就没坏人了。” “也对。”君烨熙摸了摸头上戴着的斗笠,“若是本尊取下这斗笠,见到本尊真容,只怕给他们万两,也只会说本尊是恶鬼。世人愚昧!” “我看是你心里有阴影。” “是有阴影。”君烨熙不否认。 “那是你自己的事。” “本尊是你的夫婿,自当也与你有关。” “以后,在外人面前,不要称我是你妻子。” 君烨熙不答话,二人又走了一段,前方一辆外观普通的马车停在大路上,一名二十多岁的男性马车夫早已等候,见他们,马车夫走过来,“爷,夫人!” “你安排的?”上官惊鸿睨了君烨熙一眼。 “嗯。”君烨熙撩开马车帘,“此去血族路途遥远,为夫怎么舍得夫人徒步而行?” 上官惊鸿上了马车,马车内部很豪华,也比一般马车长,做成卧榻式,能躺着,榻上还放着枕头被褥,质地都是最上层的质料。车壁上离榻四十厘米左右高度,还有一块贴在墙上,又可放平的华丽长方形红木板。 君烨熙也上了马车,与上官惊鸿对坐,将红木板放平,就成了两人中间的临时“矮桌”。 “车厢的角落里备了一箱食物,糕点、肉干、水、酒类,想吃自己拿。”君烨熙说,“丰盛的熟食不方便保存,只能在路上投宿的客栈里用餐。先将就着。” “还算周到。”上官惊鸿颔首。 君烨熙吩咐外头的车夫,“启程。” 马车缓缓行驶于官道上,上官惊鸿掀起车帘,看着外头时不时过往的路人。离东祁国京城是越来越远了。 路过一家客栈,马车停了下来。 上官惊鸿问:“怎么了?” “买点东西。”君烨熙说。 “哦。” 马车夫进了客栈又出来,恭谨地递给君烨熙一个纸包,得到君烨熙命令后,又开始驾车出发。 君烨熙打开纸包,是香喷喷的烤鸭,放于红木“桌”上,“今早你在农户家里都没吃什么,这家客栈的烤鸭挺有名,过往的很路人都会买上一只。” “虽然不想吃你的东西,也不想推辞,想吃就拿。”她拿起烤鸭,才瞄他一眼,“你呢?” “等着你分给本尊一点。” 她还真分了他一半。两人开始进食,等她吃完,君烨熙递上红宝石酒壶,“喝口酒暖暖胃。” 她接过,端祥起酒壶,“你的酒壶是真正的红宝石做的,质地清透,雕功完美,这酒壶称得上无价之宝。” “若是你喜欢,就送你了。”君烨熙见她不看风景,放下了车窗帘,便取下头上的斗笠。 “女子不夺人所好。”她摇首,“每次见到你,你都是酒壶不离身,就连换下了你一贯的红裳,都带着酒壶,可见你很喜欢这酒壶。” “谈不上喜欢。”君烨熙僵白的面孔没什么表情,“本尊常用的东西,自然是世上的珍宝。岂能用劣等品。” “你的东西,我恰巧是没一样喜欢的。”她将酒壶退给他,自行从包袱里取了水袋喝水。 君烨熙妖异的血瞳闪过不满,“你就不能跟本尊好好相处?非要惹怒本尊?” “君烨熙,我知道赶车的马夫武功不低,以你的伤势,就算加个人。我要你的命也不过是易如反掌。”她易过容的平凡面孔充满冰冷。 “这么说,本尊还得仰仗你鼻息?”他收起红木板,自发地身他靠了过来,执起衣袖于她唇边。 “你干嘛?”她一时不解。 “在山洞里,你不是用本尊的衣服当擦嘴布么?乐意效劳。” 白了他一眼,“毛病。” “本尊是有毛病了。”他僵白的面庞蕴起复杂,“认识你越久,本尊就越变得不像自己。似乎……越来越像个人了。” 上官惊鸿推了他一把,“离我远一点。” 君烨熙身体被推倒在榻上,过重的伤势痛得他皱了皱眉宇,干脆就躺着,“你又想谋杀亲夫了。” “你要是真死了,天下一定太平不少。” ------------ 雪中曼舞  “可惜,祸害通常都遗千年。”君烨熙手枕着后脑,注视她,“小鸿儿,我们不谈天下。” “谈什么?” “谈感情。” “我跟你没什么感情,只不过有交易。”她冷凝的眼瞳静谧无波。 “莫非你想解了灭情水之毒后,再与祁云双宿双栖?”他妖森的嗓音里隐着怒火。 她微一愣,“我没这样想过。” “若是你从了本尊,灭情水之毒就不需要解。” “此话怎说?”君烨熙伸手探上她的胸口,她刚想反击,他说,“别动。” 她忍着没动,他的手隔着衣服在她胸上搓摩,“即便这样挑逗你,你依然不会为本尊心动……” “废话!” “敢说本尊讲废话的,世间,也只有你了。听听……”他僵白若尸的面容漾起愉悦,“你的心开始跳了。” 她面无表情,“不受控制的心跳,也非我心动。已经不是第一次。” “本尊知道。”他邪邪地在她耳边吹气,气息冰凉,“灭情水是历代血族圣尊特有之毒药,也可称之为情药。中了灭情水之毒,只要一心动,就会心痛,甚至慢慢情愫加重,就会心痛至死。但为本尊心动除外。而且这毒很奇特,会使你慢慢爱上本尊。” “爱情还能逼出来?”她不信。 “你现在不爱本尊,你的这颗心已经开始为本尊而跳动,慢慢的,你的意识,你的情,也会受本尊而引诱,最终,只会爱上本尊。” 她寒着脸,“我不可能爱上你。你死了这条心。” 他按了她心口一下,“小鸿儿对自己没信心了?” “灭情水之毒是什么做的?这么邪。”她皱眉。 “现在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我自己会查。” “世间无任何关于灭情水成份的记载。你不用浪费时间。”他红色的眉宇间添了丝阴郁,“小鸿儿,对你来说,爱上本尊,就是那么不可接受的事?” 她讽刺地勾起唇。心早已给了祁云,寡情如她,又怎么会还分得出多一丁点的感情给别的男人? “本尊有过无数的女人,却也是第一次谈感情,以往的女人对本尊而言,不过是泄欲的工具。”他认真地说,“灭情水之毒,是本尊对你的一种认定。自第一眼见到你起,本尊心里就明白,本尊要你。绝不能让你属于别的男人。” “我最大的错,就是自以为是沾了灭情水。”她眉凝轻愁,“曾经以为,我心如死灰,不会再为爱而心动。沾了灭情水便能弃情绝爱,想不到你这该死的灭情水另有乾坤。” “本尊也没想过,”他唇色勾起冷嘲,“你什么人不看上,看上祁云那个病怏子?小鸿儿,本尊不懂爱情,在学着懂,也已识情滋味。但本尊知道,爱一个人,不管什么情况,就绝不能放手。祁云是怎么待你的?” 她如蝉翼般的睫毛闪了闪。 “他对你若即若离,三番五次放弃你的爱。甚至圣旨撤婚,告诉天下人,你不过是他不要的弃妇,让你伤透了心,颜面尽失。这样的男人,还值得你珍惜吗?” 她闭了闭眼,“别说了。” “不想听?本尊非得点醒你。”他接着说,“你已查到,他是因病不想拖累你,才有所谓的放弃。这般自命清高,又何故来惹你?他数度放弃你,就算你再回到他身边,他还是会放弃你。如此不可靠的情感,是你要的?爱则深爱,而不是让对方动心后,再来个弃之。这次天下人都知晓,他弃了你,也就是铁了心的不要你。民间不是有句话,好马不吃回头草,好女不嫁回头汉。是他不要你,你应该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我叫你别说了。”她内心复杂不已。 他伸手捏住她的肩,“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装了些什么!聪颖如你,为何只爱天边月,却不见眼前人?” 她总算凝视起他,他神色复杂中蕴着深情,缓和了原本森白若尸的面孔,她知道他隐忍着痛心,也感受得到,他炽热的情。她有些无力地说,“君烨熙,你是祸害,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两个薄情寡义的人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结果?” “本尊对天下人薄情寡义,却独对你有情。”君烨熙霸气地揽过她的肩,“本尊不是祁云,永远不会放开你的手。” “再不松手,想本郡主废了你?” “为了将来你不做寡妇,本尊就暂时听夫人的。”他唇角浮起妖娆的笑,独自一人躺到一边,离着她很近,“方才为夫的建议,夫人可得细想了。跟着本尊,绝对比跟着祁云要好。” 上官惊鸿不再理会他,心中却隐隐作疼。想到祁云,她的心仍然会难受。 马车行驶的速度不快不慢,非常平稳,官道也比普通的山间小道平坦宽阔。官道上走了十天,改行小道,又过了三天。 “圣尊,前方有湖,我们的饮水喝完了,是否要去打水?”马车夫恭敬的声音传进车厢。 “去吧。”君烨熙同意,转而对上官惊鸿说,“要不要出去走走?这几天不是赶路就是投宿客栈,有时候还得睡马车上,委屈你了。” “嗯。”她下了马车。 君烨熙与她一道穿过林间小道,来到一处湖泊前。 严寒的气候冰冻了湖里的水,湖面结了冰,白茫茫一片,人呼出的空气几乎都能结成冰。 上官惊鸿站在湖边,仰望着冰天雪地,此时,天空下起了大雪,白白的雪像羽毛,又像吹落的白花瓣,零零落落,洋洋洒洒,霎是美丽。 寒风吹指,雪花漫天飞舞,飘散的雪花与大雪融为一体,一片银白,清纯洁净。 “好美啊!”她叹息着赞叹,“这是初冬的第一场雪。也是我来这里这么久看到的第一场雪。” “要是小鸿儿喜欢,以后本尊有空,可以再带你来。”君烨熙站在她身边,一袭红衣妖娆,红发在雪风中飘扬,阴森却有种别样的风华。 今天清晨,他便穿回了以往的红裳打扮,也让她不用再易容,说明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即使北棠傲的人追上来,也足能应付。 她不语。知道他误会了,其实,她说的这里,是指古代这个世界。 “小鸿儿……”他深情地凝视着她。 她兀自欣赏着雪景,伸手接了一朵雪花,雪花落在她手心,轻吹一口气,又飘落于地,眺目四望: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 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罗万朵云。 轻吟的诗句自她唇里逸出,君烨熙望着她的目光参了许不满,“即景赋诗,堪称绝句,小鸿儿惊才绝世,不愧是本尊看上的女人。作为本尊的未婚妻,你心里就不该想着别的男人。” “我想什么了?”她蹙眉。 “我不喜欢诗里带这么多个云字。” “你……”有点哭笑不得。 “本尊吃醋。”他冷着面孔,见她被冻红的小脸,心疼地说,“本尊去给你拿件披风。” 她不置可否。 君烨熙却拿了披风后又很快折返,只见湖面之上,一妙曼女子雪中起舞,清颜白衫,青丝如墨染,纤如柔柳的娇躯旋转翩翩,长袖轻舒,手中白绫纷飘,体态轻盈,仿若误落凡间的九天玄女。 血色妖瞳盯着女子绝美的舞姿移不开视线,森寒的瞳光为之渐渐变得温存,痴迷。 漫天的雪花中,女子玉手婉转,纤足点地,一姿势顾盼生情,忽尔,她旋转的速度越转越快,白绫随之旋成了圆弧形,带动无数落地的雪花再次飘扬,美态万千! 君烨熙不由想起,东祁老皇帝大寿那晚,她也是这般舞姿倾世,漫天飞花与她几乎舞成一体。 一道青色的身影隐在林中,静静的看着雪中翩舞的人儿,清越的目光里满是贪恋。这般绝世的女子,怕是多看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而他,却真的离不开她。 衣袂飘飘,踏冰无痕,一舞既罢,她静谧地站着,遗世而独立。 君烨熙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出尘的身影,冷寒的心里早已是澎湃激昂,“小鸿儿……不愧是本尊的未婚妻,方才一舞,无人可媲美!” “不负白雪皑皑,一时触景起舞,无所谓美不美。”她表情淡然。 君烨熙红影一闪,人已至她身边,为她披上手中的狐裘大衣,“别冻着了。” 她凝了眉,“冰上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言语间,湖面的冰已破裂,君烨熙揽住她的纤腰,凌空而飞,他邪气而又妖冶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本尊不会让你受伤。” 她抬首,对上他关怀备至的邪冷瞳仁,一瞬间,心又不受控地跳动起来。 他长长的红色发丝被风吹乱,几许拂过她的面庞,撩动心扉。 她突然闭了闭眼,“如果不曾碰到祁云……” “嗯?”君烨熙携她翩落于岸上,“不曾碰到祁云,你就会爱上本尊吗?” 林中的一抹青影身躯僵了僵,心不由提了起来。 “没有如果。”上官惊鸿丢下这四个字,往马车停着的方向而去。 君烨熙唇角挂着邪笑跟上,“小鸿儿,你的心属于本尊,指日可待。” 林中的青影望着走远的一红一白二道身影,心中落寞而寂寥。 下了雪,马车行驶的速度变得缓慢,车厢内,君烨熙将水袋递到上官惊鸿面前,“要不要喝点水?方才的湖水,魔影敲破了湖面取的水。” 魔影是君烨熙的护卫,也是马车夫的名字。 上官惊鸿接过饮了一口,“味道有点甜。”水温还刚好,可见君烨熙事先用内力给水加了点温。 “前方有间客栈,不过是家黑店。”君烨熙又次开口,“你看是要住黑店,还是宿马车里?” 上官惊鸿微笑,“黑店吧。我还没住过黑店。” 马车停在了客栈前,一下车,看着客栈大门上方匾额上的四个字——有间客栈。 店名挺有意思,还真的叫“有间”客栈。 店小二一见有客,就马上从客栈里走了出来,见君烨熙与上官惊鸿,目光看到君烨熙时有些畏惧,见上官惊鸿则满是惊艳,但也很快回过神,热情地说,“二位客倌里边请,是要住宿还是打尖儿?” “都要。”君烨熙说,“立马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一间上房。” “二间。”上官惊鸿接话。 君烨熙邪魅地笑,“小鸿儿,这一路你与本尊同吃同睡,再要二间房,未免太矫情了。” “我说两间就两间。”她语气冰冷。 寒森的妖瞳里难掩宠溺,“那就二间吧,再给我的仆从准备一间房。” “是,客倌。”店小二朝店里吆喝,“好酒好菜一桌,上房两间,普通客房一间!” 客栈里很干净,大堂内一个人影也没有。 上官惊鸿在大堂里挑了张椅子坐下,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客倌,小的是这家客栈的掌柜。您看,是在房里用膳,还是大堂?”边说,边放下手中的茶壶茶杯,并亲自倒了杯茶。 “就这儿吧。”上官惊鸿随口问,“你这儿没有别的客人吗?这么安静?” “小店地处偏僻,很少有人来投宿,没有别的客人也正常。” “是么。”她不相信。 “您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小店尽量为您办到。”掌柜的特别殷勤。 君烨熙摆了摆手,掌柜的这才退下。 五分钟都没到,一桌丰盛的鸡鸭鱼肉已经上齐,上官惊鸿与君烨熙对视一眼,这明显是早就准备好了的酒菜。 站在一旁的魔影用银针试了每一样菜,都无毒。 魔影代主问出声,“掌柜的,您这烧菜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掌柜的走过来解释,“今日正好是小的寿辰,所以准备了丰富的酒菜,几位客官远到而来,应该饿了,所以让你们先用膳,小的的膳食一会儿再做就是了。” “是么。”君烨熙不相信,却也不为难他。 掌柜的又退下。 上官惊鸿开始进食。等吃完了饭,在店小二的带领下去了房间,一进房间,见房内宽敞豪华,装饰典雅,桌椅是顶级红森,被褥茶具等用品也是顶级质料。 “客官,洗澡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路途劳顿,您要不要泡个澡?”店小二问得恭敬,从话里,丝毫看不出猥琐。 “恩。”上官惊鸿吩咐,“热水送来我房间。” “小店有专供人泡浴的澡堂子,可比浴桶好,您看,要不要?” “好吧,我去澡堂。”上官惊鸿带了套换洗的衣衫,随店小二来到所谓的澡堂,其实也就是一楼一间厢房里,房中地上有个十平方米宽的水池,大约一米深度,池边的角落,摆着几盆精致的盆栽,环境非常的好。 一名婢女早已等候在侧,“客官,奴婢是侍候您沐浴的。” 店小二识趣地离开,婢女关上门,想为上官惊鸿脱衣,上官惊鸿说,“我自己来。” “是。”婢女态度毕恭毕敬。 脱了衣服,上官惊鸿走入池子里,泡在水中,水的温度刚好适中,她舒服地闭起眼,“帮我捶背。” 婢女边捏捶着她的后背,边欣羡地说,“姑娘,您的皮肤可真好,身段也是最好的,人又美,奴婢还以为见到天仙了呢。” “你捶捏的力道刚好。”她淡声接话。 “那是呢,奴婢可是三十人中脱颖而出,才得到侍候姑娘的这次机会……”婢女猛地捂住嘴,惊觉说错了话。 上官惊鸿转过身,目光严肃,“谁派你来的?” “奴婢不敢多嘴。” “不说我杀了你。”眸光冷凝,杀意乍现。 婢女颤抖地跪地,“姑娘饶命,奴婢要是说出来,同样是死。奴婢只能说,对姑娘这般好的人,世间恐无他人。求姑娘放奴婢一条生路。” 上官惊鸿回过身,“继续吧。” “是。”婢女继续为她捏着背部,这回不敢再多言。 上官惊鸿闭目养神,回想进了这家客栈后发生的事。 ------------ 暖被窝的女人上千  从掌柜到小二再到侍婢,全都像是训练有素的,态度也不是普通的恭谨,似乎深怕一个侍候不好。就连店内的一切布置,看得出也是刚刚装修换新过的。 君烨熙之前说这是家黑店,她还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现在看起来,倒像是特意迎接她在此住一晚,而如此手笔奢华。 沐浴完,上官惊鸿换了身干净地衣裳,婢女在帮她擦拭洗过的头发,等擦得差不多干了,婢女说,“姑娘,您的发质很好呢,不用梳,头发都顺溜溜的。” “你什么时候到这家客栈来的?”上官惊鸿问。 婢女犹豫着说,“三天前就来了。” 上官惊鸿从袖袋里掏出张一百两的银票给婢女,“拿着,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奴婢不敢。” 上官惊鸿又加了张一千两的银票,“现在能说了吗?” 婢女激动地收下,“奴婢从没见过这么大额的银票,有了这些钱,就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是这样,七天前,有位爷出钱找了三十名侍婢统一训练打杂侍候人的功夫,三天前,独挑一名,奴婢胜出,便被送来这里,说是侍候您,直到您离开,还不得告诉您。客栈里的掌柜小二厨师也全被换了,连这家客栈都是那位爷七天前买下来的。” “那位爷是谁?” “他从没露面,奴婢不得而知。听说那位你做这些,只是想您路过住一宿能舒适些。这么大的手笔,连客栈都买了。奴婢才说,世上恐怕再无人像他那般对姑娘这么好了。” 上官惊鸿想了想,会不会是君烨熙派人做的?毕竟,客栈里这些人看到君烨熙虽然畏惧,却并不失态。 回到房间,路过走廊,听到君烨熙正在与掌柜对话,“晚上随时备着宵夜,以免我夫人半夜醒了没东西吃。” “是。”掌柜的应承。 “一定要悉心照料,不可有丝毫差错。虽然只在此停留一宿,我希望能给她最好的。” “小的知道。”掌柜连忙称是。 一抹感动蕴入上官惊鸿的胸怀,她定定地瞧着君烨熙,“你不必这样,我没那么讲究。” 君烨熙朝她走过来,携她一同走入房里,“小鸿儿,这么快洗好澡了?” 她淡然瞧着他,“对我这么好,我回报不了你什么。” “傻瓜,本尊没说要你回报。”君烨熙阴寒的血瞳里漾着宠溺,“将来,等本尊夺得天下,还要与你共享万里江山,与你一同站在权力的巅峰脾睨天下!” 他的神情极具野心而又狂肆霸道,有一种说不出的邪魅蛊惑。 她站在窗前看着外头,漆黑的夜晚雪地反着光,一旷雪白,似乎连星星月儿,都成了点缀,“你先出去吧。” “长夜漫漫,这么快就想赶本尊走了?”他走到她身侧,伸手抚了抚她鬓旁的发丝,“本尊舍不得离开你,一刻也不想。” “我也是,一刻也不想……与你共处。”她说了前半句时,他唇角勾起微笑,待她说完,他的笑僵在了脸上,“这么多天了,你对本尊,就没有丝毫的改观?” “我心里很乱。”她说。 “本尊就给你安静的空间。你好好想清楚。”他妖冶的面庞闪过无奈,“还是那句话,祁云不值得你爱。一个轻易放弃爱情的男人,不值得你挂念。珍惜眼前人。” 一室宁静,他魔魅的身影已然无踪。她望着天边的月,身影孤寂,目光里多了丝迷离: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清雅忧郁的嗓音飘散在寒风里,忧了人心,断了人肠。 房顶上一袭青影似聚了天地之光华,俊逸儒雅,纯澈得清越。这样一个沉静如玉的身影却蕴满了忧伤,郁结难舒。 很迟了,上官惊鸿才睡下。天将黎明时,一袭青影才回了客栈里一间位置偏僻的厢房。小厮夏至赶忙迎上前,“公子……您可回来了。”扶住他的手猛地缩了缩,“公子,您的身体好冰,该不会是昨晚吹了一夜的冷风吧?” 祁云轻咳了几声,“不碍事。” “还说不碍事,小的真怕您像上回淋了雨那样又病倒了。” “残病之躯,活着,也不过是累赘。”安和的嗓音不浓不淡,似不将生死放在眼里。 “公子,小的好难过……” “我用内力护了身,不会冻病的。” 夏至稍稍松了口气,“您这么爱上官郡主,不如就告诉她,你不能没有她。” “正因如此,才不能告诉她。”祁云眉宇间是花落花开般的淡泊明晰,“我陪不了她多久,若是有一天,独留她于尘世,她会怎生的伤怀?长痛不如短痛。事已至此,唯愿在我时日不多的日子里,能够默默地守护着她,哪怕是离她近一些,都好。” “公子,以您这般倾世的人物,当是得天独厚,为何,上天要这般薄待于您?”夏至难过得哭了出来。 祁云唇角泛起恬淡的笑,“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上天能让我遇到惊鸿,已是对我的厚赐,能让我在有生之年知道她对我有心,我已别无所求。”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夜。 “你要照顾好自己,才有精力照顾我……”她的语气备带责备,又难掩心疼…… “祁云……我不想失去你。”她像只小猫咪般依偎在他怀里,嗓音里满是深情…… “你这次,真的吓到了我。”水润的眸子里满是因他而起的忧伤…… 想的,念的,满是她的一颦一笑,虽然她从不说爱他,聪明如他,从她那天,在他面临死亡的时候深切的言语,又岂能不明白,她为他动了情。 曾经的她,对世人不假辞色,唯将他视为朋友,他心里忧郁而遗憾,活了二十七个年头,他渴望爱情。然而,当一份真爱真的摆在他面前,他却无力相守,只因,他无法陪她到永恒。 以她冷傲清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性,真的怕若是与她结为夫妻,在他离去后,她也会跟着共赴黄泉,这不是他要的结果。 即便她活着,也不要她为了他心痛一生。 若然如此,他宁可做一个负心人。 他轻柔地笑了,“惊鸿一瞥,浮生若梦……情到深处无怨尤。” 中午,温暖的阳光浸洒着大地,阳光不强,气候严寒,冰雪不融化。 上官惊鸿与君烨熙吃了午饭才离开客栈。 客栈的二楼,祁云望着渐驶渐远的马车,目光清远而悠长。 他清俊的身影静静地站着,悄悄的艳羡着君烨熙能光明正大地陪在她身边。 轻抚手中的玉笛,独自吹着哀伤的曲子,乐声悠扬,笛声孤寂,心思飘远,已随伊人而去。 马车厢里,君烨熙定定地看着上官惊鸿,“小鸿儿,昨晚睡得好么?” 上官惊鸿撇了撇嘴角,“有空问东问西,不如抓紧时间练你的魔功第七重。” “无需刻意,只要本尊进入睡眠状态,第七重魔功就会自动修练。再过十天,本尊的伤势就会复原。” “还要十天?”上官惊鸿瞄了君烨熙一眼,“我看你现在状态满不错,还以为你全好了。” “即使受着伤,本尊贵为血族圣尊,又是一国之君,岂能露出奄奄一息的脆弱?” “还有多久才到血族?” “五天吧。”他说,“若是小鸿儿嫌时间太快,本尊不介意走慢些,多走个把月。” “你倒清闲。”上官惊鸿冷问,“前段时间你不是很忙么?” “太忙没时间陪你,很多事我已交待下属去做。”君烨熙妖美的面庞闪过复杂,“若是本尊前段时间多陪陪你,你与祁云就不会有这么多时间相处,也许,你的心就不会为他而动。” “别提他。”她声音不悦。 “逃避不是办法。”君烨熙森寒的眸子里蕴起痛楚,“以本尊这般目空一切的人,你可知,面对你曾为祁云心动,是如何的痛心、懊恼、愤怒?本尊宁可杀了你,也不愿意你的心中有别的男人,可本尊舍不得杀你,那就只能得到你。不止是你的人,还有你的心!” 上官惊鸿心中觉得危险,君烨熙这样的野心家,应该离他越远越好。 “不说话?”君烨熙唇瓣微抿,也不逼她。 五天后,上官惊鸿仰望着眼前的崇山峻岭,漫天飞雪,举目所见一片白茫茫,人烟罕至。 “你别告诉我,血族人住在这山上?”上官惊鸿挑了挑眉。 “算是。山脚的十户人家是血族人通向族外时的临时落脚驿站,一会儿我们步行上山。” “要走多久?” “若是普通人,得走两天两夜,本尊的话,一个时辰就够了。” 君烨熙将马车与车夫魔影留在了驿站,带着上官惊鸿往山上而去。 到了半山腰,君烨熙停下脚步,关心地问,“累了么?” 上官惊鸿白了他一眼,“你说呢?” 君烨熙揽住她的腰,轻功凝运,疾风飞驰,带着她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崇山峻岭间,脚不沾地,未留丝毫痕迹。 悬崖峭壁前,无去路。 “现在怎么办?”她淡定地瞧着眼前的景色,山峦叠嶂,起伏连绵,雪峰座座,绝了人烟。 “普通获准离开血族的百姓沿着雪峰再走两天。至于本尊……”他手中弹出几枚暗器,同时击中峭壁几处,轰隆隆一声,地面向旁移开,出现了一条暗道。君烨熙又次搂住她,往暗道飞入,地面又合上。 漆黑的暗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却影响不了君烨熙夜间视物,上官惊鸿只觉得在飞翔,地下暗道延伸绵长,时高时低,错综复杂,似乎无尽头。 半个时辰后,从山脚算起,刚好一个时辰。君烨熙带着她出了地道,眼前是一座后院,院中无积雪,回首,方才出来的地道门口竟是一处精致的假山,二人一出地道,假山的机关门又合上。 “这里是本尊在血族的圣殿。”君烨熙在她颊边印下一吻,“希望你能喜欢这里,本尊的夫人!”红影一闪,君烨熙已然没了人影。 陌生的环境并未让上官惊鸿觉得无措,她开始四处考察起环境。 堡中有不少下人,只是下人们看到她,都会恭敬地称她为夫人,显然,君烨熙早已吩咐过善待她。 半天下来,上官惊鸿发现圣殿是一座巨大的古堡,建在半山腰,易守难攻,得天独厚地地势,使白茫茫的大雪多数被山岩与寒风吹落山下,堡中极少能进落雪。 站在堡中的天台上,能一眼望到山下的全景,山下是千家万户聚集的城市,只是房子都是用青砖彻的,看起来格外的结实。 一名年约二十岁的婢女走到上官惊鸿身后,“奴婢小婵见过夫人。” 上官惊鸿回首,瞧了小婵一眼,“不要叫我夫人。” “奴婢不敢。圣尊吩咐的,谁若不从,便只有死。” “君烨熙呢?” “堡中有事,圣尊前去处理了。” “血族领地有多大?”她继续遥望着壮观的城市。 小婵说,“听堡中的总管说血族领地有千里之阔,城池十几座。” “难怪四大古族在世间人眼中不容小觎,单是一个血族,就已经差不多是个不算很小的国家了。”上官惊鸿想起所查到的另三大古族的资料。 水族隐于海上,族众居于几十座宜居的广大岛屿,世间无人能寻。凤族是隐蔽的世外桃园。雷族地处蛮夷荒凉,踪迹易寻,已被燕玄羽所灭,也就是说燕玄羽的领地多了雷族版块,广阔了不少。 “是呢,我们血族人自给自足,圣尊统领有方,我族从前几代的落没至今已日渐强盛。”小婵眼中满是崇敬,“这都是圣尊的功劳,圣尊是我族至高无上的魔。” “魔?”上官惊鸿想笑。 小婵却一脸严肃,“我族以魔为尊,听说外界的人崇尚的是神,我族历代祭祀所拜的是魔。” “我明白了,你们心里的魔就是普通世人眼中的神。” “就是这样。”小婵点头,“夫人饿了么?厨房里已随时为夫人备了吃的。圣尊交待过,您是圣殿的女主人,堡里的人都得听从您的吩咐。” “好吧,去吃饭。”上官惊鸿同意。 堡里后院是居住区,前院则是大殿,供各分支首领前来议事所聚集之地。 后院的厅堂也非常宽阔,石柱是古朴的灰色,墙壁雕刻着特有的花纹,桌椅是一种暗棕色的石头雕制,听说这种石头特别珍贵,是血族特有的石材,极稀少,称之火焰石。 一桌八椅,全是火焰石所制,桌子边缘及椅子靠背上匠心独运的雕功花纹,点缀奢侈,光一套桌椅都已价值不菲。 上官惊鸿边欣赏环境,边用餐,饭后又四处散步,侍婢小婵在后方出声说,“夫人,您要么去别处走走?” “我没听说堡里有禁地。” “奴婢怕您再往前走会不开心。” “为什么?” “前方是……”小婵欲言又止。 “你不方便说,我自己去看。”上官惊鸿走了不多远,见前方是一道夸张的雕花石拱门,拱门上方三个石刻大字——销魂殿。 不用说也知道这是君烨熙的女人住的地方。上官惊鸿止了步,并无兴趣往前走。 “夫人……”小婵小心益益地瞧着她的表情,“您别多想,销魂殿里的女人根本不能与您相提并论。” 上官惊鸿逍遥地从袖袋里拿出颗苹果边啃边问,“里头住了多少女人?” “圣尊的女人不多,二……” “才二个?”真少。 “是二百个。”小婵说。 上官惊鸿差点噎到,小婵关心地拍她后背,“族中的小首领、地方上的名门望族……好多为巴结圣尊的人,时不时会送美女前来,要是哪个女子能怀圣尊的子嗣,那可就平步青云了。以前销魂殿里的女人更多呢。” “耐不住寂寞跑了?”她没事闲得问。 “不是。”小婵摇首,“进了销魂殿的女人,便是圣尊的人,永远不可能获得自由。圣尊他是魔,非常人,听说情欲非一般的旺,折磨死了无数女子,有些疯了、或惹怒圣尊的赐死,都丢到乱葬岗去了。奴婢进堡五年,所知销魂殿断魂的女子少说也上千个。” 上官惊鸿讶异地瞪大了眼,尔后又恢复了平静,“为什么告诉我这么多?” 小婵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您问了,奴婢自然如实相告。” “我想,君烨熙不会喜欢你跟我说这些。” “是小婵多嘴!请夫人别将小婵嘴碎一事说给圣尊听,不然小婵会没命的!”小婵脸色吓得刷白。 上官惊鸿目光在小婵脸上溜了一圈,这丫头长得美丽娇俏,身材凹凸有致,是一小美人胚子,每次她提到君烨熙,眼神都会发光,说明她暗恋君烨熙,所以把君烨熙的风流史说得这么祥细,目的是想吓跑她。 ------------ 失贞  没理会小婵,上官惊鸿站着继续啃苹果,销魂殿大门内聚集了十几个女人,各个貌美如花,身材长相都是一等一的,而且越聚越多。 “听说那个女的是上官惊鸿……圣尊吩咐要叫她夫人呢!”门内一女子指着上官惊鸿说。又一女子接话,“真是羡慕,她能在堡内自由活动,我们却只能宿于销魂殿。看来圣尊很宠爱夫人。” 另一女子酸溜溜地说,“什么夫不夫人,又还没与尊圣完婚,圣尊什么时候玩腻了她都不知道……” 上官惊鸿将手中吃剩的果核一掷,砸进最后说话的女子的嘴,女子猛地呛噎起来,“咳咳……你谋杀……我要告诉圣尊……” “丽姑娘!您要不要紧?”一名侍婢焦急地瞧着被噎的女子,“奴婢去给您请大夫!” 上官惊鸿冰冷的视线在一众女子身上扫了一圈,如寒风压境,冷漠冰森,“我不是君烨熙的女人,谁敢再多说一句惹得本郡主不快活,我就要谁的命。” 一众女子颤抖着没人敢顶嘴。 一拂袖,上官惊鸿丢下后头一票又妒又羡又惧的女子。 夜幕降临,月上稍头。 婢女小婵领着上官惊鸿走进一间厢房,房内布饰奢华,家具高档考究,柱子都是纯金砌的,无一不彰显着主人尊崇的身份。 “夫人,这是圣尊住的厢房。”小婵脸上在笑,眼里却闪过一丝嫉妒,“从来没有女人进过圣尊的房间呢,奴婢托您的福,也是有幸第一次进来。” “我不喜欢这里。” “您怎么能不喜欢呢?这房间多华贵,世上怕是再没有比这更奢侈的房间了。您看,地板是珍贵的火焰石,桌椅都是最好的千年檀木,杯是子上等羊脂玉……” 上官惊鸿皱眉,“沾染着君烨熙气息的地方,我都不喜欢。” “圣尊不会高兴听到您这么说。” “你不过是个下人,分寸懂吗?” 小婵识相地道歉,“是奴婢不好,夫人见谅。夫人,圣尊真的很宠您呢,下午被您投掷了颗果核的丽姑娘被圣尊处死了。以后堡里,肯定没人敢对您不敬。” “君烨熙今晚会回房吗?” “当然会。”小婵说,“圣尊吩咐下来,他今晚有酒宴,会尽早回房,让您先睡。” 上官惊鸿心里有股郁闷,君烨熙还真以为他是她的谁了,凭什么擅自安排夫人这种身份给她,还想与她同睡一房? “夫人不高兴吗?”小婵瞥着上官惊鸿阴郁的脸色,“圣尊久未回族里,各分支的族长小首领们齐聚一堂,为圣尊设宴。圣尊不好婉拒。” “君烨熙狂妄自大,他要是不想参加宴席,根本没人敢吭个气。他是怕我拒绝,才故意拖一点时间才回房。” “那您打算怎么办?”小婵眼里闪过不屑,她不相信有女人真的能拒绝圣尊。 “你去端壶热茶来。” “是。”小婵看似恭敬地走了。 房外不远的院落转角,一名护卫塞了包药粉给小婵,小婵才往厨房的方向而去,一会后后,又端着托盘返回上官惊鸿所在的房间。 将托盘上的茶放在桌上,小婵主动为上官惊鸿倒了杯热茶,“夫人,您的茶。” 上官惊鸿接过杯子,凑到鼻间不经意地嗅了下,眼底精光闪烁,又将茶杯放回桌上。 小婵说,“茶叶用的是最好的‘雪峰云雾’,此茶只有圣尊才有资格享用。夫人您得品,真是圣尊赏赐的荣幸。” “太烫了,等下才喝。” “那您小心烫着。”小婵有些心虚,深怕上官惊鸿瞧出异样。 等茶凉了,上官惊鸿才慢慢品着,品了一半,又放下茶杯,“滋味甘甜,回味无穷,口齿留香,是好茶。” “那您多喝点?”小婵“好心地”劝。 “好。”足足喝了一杯,放下杯子,上官惊鸿还伸了个懒腰,稍稍发了下呆。 小婵密切地注视着她的举动,上官惊鸿察觉她眼中的焦急成份,于是抚了抚额头,“本郡主头好晕……”说着,整个人趴在了桌上。 “夫人……夫人!”小婵轻拍着她的肩膀,见她没反应,才朝门口击了击掌,先前给她药的护卫走进房,将上官惊鸿扛到了床上,一见她绝世倾城的容颜,护卫眼中满是惊艳。 “扎和,剩下的事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侍候’夫人。事成之后,颜兰主子不会亏待你的家人。”小婵严肃地叮嘱。 被称作扎和的侍卫点头,“放心,我扎和走投无路,又能与圣尊夫人一夜春宵,死而无憾。” 小婵满意地离开,扎和开始急切地扒上官惊鸿的衣服,原本昏睡的上官惊鸿伸出一指点了扎和的昏穴,又悄悄跟在小婵身后。 一名长相美艳的年轻女子在院落一角等候,一见小婵,忙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主子放心,包准圣尊一回房就看到扎和正与夫人的活春宫。”小婵打着包票。 年轻女子满脸阴险,“圣尊夫人的位置,除了我颜兰,谁也不能抢走!上官惊鸿不过是外族女子,居然还想霸占圣尊,也不拈量拈量,我就让她身败名裂。圣尊最恨女人不忠了,等着看好戏。”抬头看了看天候,“这个时候圣尊应该快回房了,哼哼……” 叫颜兰的年轻女子紫衣罗裳,身段窈窕,脸庞是一种少有的艳丽,真是称得上绝色美人。 上官惊鸿摇了摇头,都不认得那些个女人,也无心做什么圣尊夫人,就莫明其妙被视为了仇敌,君烨熙身边真是不能多待,不是怕了那些贱女人,而是有点懒得处理这些‘麻烦’。 不过,再懒,真惹到她头上的,不处理也不行了。随手摘了片树叶击中颜兰的昏穴,再捡了颗石子丢向别处,趁侍婢小婵查看石子造成的动静时,上官惊鸿掳了颜兰,瞬间已没了踪影。 把颜兰丢到床上,灭了房间内的灯火,瞬手又解了护卫扎和的穴道,上官惊鸿挑了张房内的椅子坐下喝茶。 黑暗中,扎和醒了,一时搞不清状况,摸到旁侧昏睡的女体,想起未完成的任务,伸手解她的衣服,衣服一件件往床外飞,男人压上女人…… 鲜红的处子血染了床单,女子被痛醒,起初的惊异转为哭哑着捶打身上的男人…… 门外侍婢小婵听着房内的动静,一抹笑容勾上了嘴角。 一袭尊贵却魔魅的红影由远而近,小婵赶忙低首,“圣尊!” 君烨熙推开房门,妖森的眸子在黑夜中扫视房间,威力十足。 床上正“搞”得火热的男女立即惊吓地分开。 侍婢小婵听闻动静,走进房,“夫人让奴婢在外头守着,怎么房里还有别人吗?” 上官惊鸿点了灯,照亮一室,“你说有没有别人?” 看到颜兰与扎和赤身裸体地狼狈模样,一瞧既知发生了什么事,小婵瞪大眼,“颜兰主子,怎么会……” 颜兰冲过来甩了小婵一巴掌,“贱婢,一定是你窜通上官惊鸿坑害我!” 小婵捂着脸,“主子,我没有……” “还敢狡辨!”又是一巴掌。 小婵啼哭起来,“主子,小婵没做对不起您的事……” 护卫扎和吓得牙齿打颤,颜兰猛地跪在君烨熙面前哭诉,“圣尊,兰儿随父亲前来参宴,只是想到后院来看看您,自小时候,兰儿第一眼看到圣尊起,就爱上了您。兰儿也不知道怎么会在床上,还被一个下贱的护卫给玷污了……肯定是圣尊夫人安排的,求圣尊作主,为兰儿讨回公道!” 君烨熙面无表情,丝毫无发怒的征兆,似笑非笑地看向上官惊鸿,“小鸿儿,这事你怎么说?” “还用说么?”上官惊鸿无奈地摊摊手,“我真是坐着也中枪啊。” “何谓中枪?”君烨熙挑眉。 一时忘了这个年代没有枪那么先进的东西,上官惊鸿随口解释,“就是中镖。” 颜兰愤怒地说,“圣尊您看,兰儿在房内被护卫强暴,夫人却在悠闲地喝茶,分明一切都是她主使的!” 上官惊鸿轻呷了口茶,“‘雪山云雾’就是味道好。圣尊御用的茶还是满有品。” “你在说什么?”颜兰控诉,“我被人施了暴,你做为主谋,非凡无一丝悔改,还一副看热闹的表情,你真是蛇蝎心肠。” 君烨熙忽略颜兰的话,邪笑着走到上官惊鸿身边,“小鸿儿,好看么?” “这场活春宫免强还可以。”上官惊鸿点了点头,“比逛你这庞大的古堡有趣多了。” “小鸿儿若是喜欢,本尊天天叫人演春宫戏给你看。”君烨熙想了想,又皱眉,“不太好,本尊不喜欢你看到别的男人的身体。” 颜兰有些愣在了当场,这是什么跟什么? 侍婢小婵与护卫扎和也糊涂了,事情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圣尊……”颜兰不死心地唤。 君烨熙瞟了颜兰一眼,又嫌脏地移开视线,“你个贱女人,还敢恶人先告状。你让婢女小婵在小鸿儿茶里下了迷药,又派护卫扎和意图对小鸿儿施暴,被小鸿儿看穿阴谋倒打一耙。你不过是咎由自取。” ------------ 想到痛的吻  颜兰惨白地跌坐地上,“不是这样……是夫人陷害颜兰……” “你以为圣殿里容得你耍小聪明?”君烨熙冷笑着说,“本尊早已布了眼线,堡中任何人的动向都在掌握中。” 侍婢小婵脸色刷白,这么说,白天她在夫人面前嚼舌根圣尊也知情? 扎和牙齿打颤,“圣尊,小的认罪,都是颜兰主子安排的,小的欠下赌债,颜兰主子代小的还债,及给一笔安家费,让小的玷污夫人,小的知错,小的也不知道颜兰主子怎么会在床上,床上的女人明明是夫人,请圣尊饶命!” “扎和你怎能出卖我?”颜兰疯狂大吼,不顾身体的赤裸朝他冲过去,“我要杀了你!” 扎和一脚将颜兰踹飞,“你个贱女人,死到临头还敢在圣尊面前放肆。” “你个下人敢踹我!”颜兰从地上爬起来,与扎和扭打作一堆。 君烨熙宠溺地瞧着上官惊鸿,“小鸿儿,你真调皮,把颜兰个贱货搬到本尊床上,就不怕脏了本尊的床?” “既然你暗中有眼线发现她陷害我,干嘛不及时阻止?” “看你无聊,便给你找些乐子,若是你真应付不来,自然会有暗卫现身阻止。小婵端给你的茶,你不是早就准备了另一壶茶放在桌下的椅子上?她还以为你喝了那杯有迷药的茶呢。”君烨熙妖异的瞳子里有丝不解,“你是如何得知小婵会在茶里下药?” “一个贱婢而已,本郡主瞄她个一眼,就能知道她打的什么鬼主意。”上官惊鸿一语带过。实际上,自她恢复全部的特异功能后,只要碰触对方的脑部,凝运特异功能,就能得知对方当时的想法。 “是么。”君烨熙不太相信,还是说,“本尊的夫人可真是聪明。夫人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上官惊鸿无所谓地耸耸肩,“照你们这的规矩吧。”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实则杀人不见血,谋害血族至高领袖圣尊的“夫人”,不死也残废。 “将扎和剁去手脚扔到荒山喂野狗;毁颜兰的容,挖心;婢女小婵拔舌,挑断手脚筋,送去军营充当军妓。”君烨熙森冷的命令一下,门外几道身影一闪,房内扎和、颜兰、小婵三人已被带走,空气中只余三人恐惧哀求的声音。 上官惊鸿眼也不眨,这样的结果残忍是残忍了些,她向来没有慈悲主。且于掌权者来说,对巩固政权有好处,绝对是杀几儆百。 “这样的处理方式,小鸿儿可满意?”君烨熙想拥过上官惊鸿的肩膀,上官惊鸿避开,“解药可以给我了吧。” “本尊内伤还没好。还得至少再休养四天。不信你替我把把脉。”君烨熙伸手至她面前。她微眯起眼打量他,“四天后,我要拿到解药。” “没问题。”君烨熙唇角勾起诡异的笑痕。 “你可以走了。”她冷淡地下了逐客令。 “这是本尊的房间。” “你不走是吗?” “不走。本尊晚上要抱着你睡。” “我走。”话落,她美丽的身影已然远去。 上官惊鸿不是离开房间,而是出了古堡,步行往山下,由于她身手敏捷矫健,到达城里,也不过是倾刻间的事。 墨夜笼罩着大地,万家灯火。 时间也不算太晚,大约九点多吧,街上还有较少的行人,夜市的摊贩也还没收摊。除了建筑物都是石材所质,穿着上基本也与东祁国差不多。 上官惊鸿所过之处,行人除了惊艳,更多的是敬慕的眼光。这让她觉得有点奇怪,好像这些行人都认识她一样。随意找了家客栈准备投宿,掌柜的与大堂里少许宾客一见到她,都是又惊艳又讶异。 “请问您可是惊鸿郡主?”掌柜的客气地问。 “嗯。”上官惊鸿颔首。 “见过圣尊夫人!”在场的所有人恭敬地跪下。 上官惊鸿一挑眉,“本郡主以前不曾到过血族,不至于名气大到你们都认识我吧?” “稍早圣尊下了公告,昭示血族上下,您是东祁国惊鸿郡主,闯过了死亡之道,圣尊还公布了您的画像。是以,小的们都识得您。”掌柜的解释。 “原来是这样。”上官惊鸿神色有点怒气,“君烨熙真多事。” “凡通过死亡之道的女子,就是我血族圣尊天命的妻。该受到全族人的尊重,圣尊将您的画像昭示全族,是对您的保护和敬爱。”掌柜的恭谨地说。 “给我开间上房。”上官惊鸿没继续这个话题。 掌柜的有些为难,“这……” “怎么?怕本郡主没有银子?” “不是。圣尊之前传达了命令,全城的百姓不得收留您,也不许您在城中投宿。谁敢不从圣尊的命令,唯有死。小的不敢抗命。” 上官惊鸿也不多说,阴着脸离开,又找了两家客栈一家民居,全是同样的理由谢绝她投宿。 寒风迎面吹来,脸上像刀刮一样地疼。一片片小指大的雪飘落,街上人烟几无,落雪纷飞,大地一片雪白。 万籁寂静,雪夜中,她孤单地站着,一袭雪白窈窕的倩影遗世而独立,清冷高傲,美绝尘寰。 环顾清冷的大街,各家各户明亮的灯火,血族若大,因为君烨熙一道命令,却无她上官惊鸿的容身之处。 君烨熙斜倚在房顶上,斜魅的眸光盯着不远处街上那绝世的身影,动作优雅地就着红宝石酒壶灌了口酒,“小鸿儿,本尊就不信,你能不回圣殿。能够容纳你的,只有本尊所给予的,被允许的地方。” 上官惊鸿有点茫然,之前问了过路的百姓,附近连间破庙都没有。回首看侧后方,君烨熙居高临下地朝她遥举酒壶,神色从容淡定,似乎她的一切尽在掌握中。 “别赌气了,小鸿儿。”君烨熙嘴角扬起邪气凛然的笑痕,“东祁国的银票在血族不流通。在血族,本尊是魔。你除了听从本尊的,没有第二条路。” 上官惊鸿在附近转了圈,走进一家普通民房,就没再出来,出来的是一对年轻夫妻,还用扁担挑着两箩筐家当。 等夫妻两出了门,见君烨熙就站在门口,吓得撩了挑子,“圣……圣尊!” “出了什么事?”君烨熙妖瞳微眯。 上官惊鸿懒懒地倚在门口,“还用说吗?你当我是傻子不知道东祁国的银票血族不认可?公认的也不只有金银等众所认可的贵重物品。在翻越山岭来血族之前,本郡主将身上的银票都换成了金银、钻石、夜明珠。花了三根金条买了这间民房。” 夫妻两跪地,女的怕得说不出话,男的结巴着说,“圣……圣尊,您只说不能收留、不能让夫人投宿……没说不许卖房子给她……” 君烨熙寒着脸,原本僵白若尸的面孔更是恐怖恶寒,几乎能活生生吓死人。 夫妻俩惧得浑身发抖,女的不争气地给吓晕了。男的搂着妻子,牙齿直打颤,一股黄色的液体渗于雪地上,尿裤子了。 “滚!”君烨熙嘴里吐出冰寒的一字。 男的立马拖着妻子连滚带爬地走,上官惊鸿叫住他们,“慢着。把你们的箩筐挑走,免得我等下还要扔。” 男的害怕地瞧向君烨熙,得到许可,方又折回挑走了箩筐,还要腾只手拖昏迷的妻子,高难度动作,真是要点技术。 砰一声,上官惊鸿关了大门,让君烨熙吃了个闭门羹。 君烨熙望着紧闭的门扉,原想越墙进去,却又心疼上官惊鸿这段时间都睡不好,于是转身离开。 上官惊鸿在临时买的房子里找到卧室,从柜子里取了干净的被褥换铺床上,就上床睡了。 在她睡着后,一股无色无味的轻烟飘进了房,又过了一会儿,一抹清俊的身影坐于床沿,在黑暗中定定地瞧着她绝美的睡颜。 伸出手欲碰触她,手伸到一半,却又僵着不敢有动作,似乎深怕亵渎了她。 轻微的叹息自他苍白的唇里逸出,眼神蓄满轻愁,似有千言万语。 沉睡中的她动了动,被子滑下肩头。 他伸手拎起被褥一角,悉心地为她盖上,清越的视线始终未离她脸上,似乎能多看一眼,便已是莫大的满足。 她睡得很沉,睫毛长翘,眉如远山抹黛,鼻梁小巧挺直,肤白赛雪无一丝瑕疵,五官精致绝伦,任何言语都形容不了的美。 不止她的美深入他的心,就连她的一举一动,早已嵌入他的魂魄,令他魂牵梦萦,失魂落魄。 他的清澈的眼神变得痴迷,俯下身,凑近她,与她的脸只隔了半截指头的距离,嗅着她呼出的芬芳的气息。 与她的唇,距离近得似乎能触到她的樱嫩的唇瓣,几乎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不吻上去。 至爱的女子就在眼前,却什么也不能做,甚至连同她说话的资格都没了。 闭上眼,他神色蕴满了痛苦。 “鸿……”微微动唇,他轻声地呢喃,语气里是无尽的宠溺与深深的沉重。 感受到有人贴近,她眼睫颤了颤,似乎有转醒的迹象。 ------------ 大闹婚礼  他并不担心她会醒来,特制的迷烟,没有人可以抵抗。 坐直身,他温柔地凝望着她。 她的眼皮波动,似在挣脱疲惫的梦魇。 “很累吧?”他清雅的嗓音里蓄满心疼,“再不见你,我会死,会疯,对你的思念,是我撑着这副残躯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极致温柔地,挣扎着,他的手终于触上了她的面颊,指腹轻摩着她的肌肤,那么小心翼翼,无尽呵疼。 隔天清早,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窗台,上官惊鸿醒来,坐起身,回想起昨夜的梦境,竟然梦到祁云了。 梦里的祁云好温柔,说没有她就会死。 她抚了抚额头,是不是做梦呢?在房里找了一圈,也没发现迷烟类的踪迹,窗户上的纸也没有破的痕迹,似真非真,似假非假。 在房里没有发现痕迹,她穿好了衣衫走出房门,暗笑自己想得太多。祁云都已经抛弃她了,又怎么会再出现? 视线被地上的一个极浅的脚印所吸引,她蹲下身仔细查看。这样的鞋底花纹,鞋寸长度,只消一眼,便认出。 站起身,抬首望着冬日的朝阳,暖人身,却暖不了人心,她唇角浮出一丝若隐若现的苦涩。 上街吃饭闲逛,发现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了红彩绸,一问之下,原来是血族圣尊于三天之后迎娶东祁国汝南郡王之女上官惊鸿。 真是讽刺,全城人都知道君烨熙要娶亲了,她这个准新娘却最后一个知道。 她也不急不躁,平静地在所买的房子里又住了三天。 他,没有再来。 她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第四天,上官惊鸿前往圣殿,圣殿内外张灯结彩,原本阴冷死气沉沉的古堡里一派喜气洋洋。 大殿里早已是贺客满堂,众宾客一见上官惊鸿,都认出这女子便是圣尊夫人,各个是看得目瞪口呆,惊为天人,直道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至高无上的圣尊。 上官惊鸿随手抓了个下人便问,“君烨熙呢?” 众人安静了下来,听闻她直呼圣尊名讳有所不满,却没人敢出声置喙。 “小鸿儿是在找本尊么?”君烨熙一身大红喜袍,胸前还斜挂了条系着大红花的红绸带,神情愉悦,缓和了不少平日的阴冷恶寒,看得出他心情很好。 “解药呢?”上官惊鸿禁自问。 “吉时快到了,今天是百年难得的吉日。”君烨熙答非所问,“还是拜了堂再说吧。” “我不会嫁给你。”当着所有贺客的面,她咬字清晰。 众宾客一片哗然,有人愤怒不平地说,“惊鸿郡主,能嫁给圣尊是你的福气,你怎能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又有人说,“您闯过了死王之道,就是圣尊命定的妻,除了圣尊,您谁也不能嫁!” “就是。”不少人附和,“吉时都选好了,新郎新娘都在场,整个血族都知道今天是圣尊大喜之日,若不成亲,岂不贻笑大方?” “一定要成亲!”有人喊了这么句口号,大家都众口一致地喊了起来。 上官惊鸿也不慌神,而是镇定自若地站着。 君烨熙一个手势,叫喊声停止,邪笑地看着上官惊鸿,“小鸿儿,看到了么?今天你非嫁给本尊不可。” “若是我不呢?”她冷然一笑,笑容颠倒众生的艳丽,却冷寒莫名。 君烨熙显得不在意,“本尊早就说过,本尊要的女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今天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我等到现在,为的不过是要解药。”上官惊鸿严肃地说,“我中了灭情水之毒,天下间无解药可寻,唯有找君烨熙这下毒之人。” 君烨熙邪瞳里笑意加深,“以前你不是问过本尊,灭情水的成份为何?本尊现在告诉你,是本尊的心血。是本尊身体里的心房用内功逼出的一滴精血,加之特殊毒方混制。中了灭情水之毒,若是失身给其他男人,就会死,唯有与本尊结为一体,本尊特别的体质,才能解你的毒。毒参了本尊的心之血,你就算不爱本尊,依此毒之霸道,心房也会受本尊所感惑,慢慢地,只会爱上本尊。若是为别的男人一心动,便会心痛,心痛次数越多,最后只有死。” 众宾客恍然,立即有人说,“这有何,说明惊鸿郡主只能是圣尊的夫人,是她十辈子修来的福气。” 上官惊鸿寒着脸问,“这么说,除了跟你圆房,根本无药可解?” 君烨熙僵白得不正常的面容闪过一丝期待,“自然。只是本尊是真心待你,舍不得你没名没份跟了本尊,是以,在得到你清白之身前,本尊便先给你正式的名份。” “所以,你自认为我好的,安排了今天这场可笑的婚礼?” “可笑?”君烨熙敛了神色,“小鸿儿,我们的终身大事,岂能用可笑二字?” “对,你不可笑。”上官惊鸿笑了,“可笑的是我。我居然相信灭情水有解药,还白痴地救了你一命。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杀了你。” “哗……”众宾客大惊,看着上官惊鸿的目光变得不认同。 君烨熙面色回复邪肆,“与本尊同房不就是解药。并非无药可解。” “是啊,我若再贱一点。跟你上一次床,就可以解毒了。”上官惊鸿冷冷地笑了,“可惜,跟你睡觉,比杀了我还令我痛苦。” 君烨熙眸光森寒,“来人,给我将夫人抓起来,拜堂!” 几名隐卫立即出现,欲捉拿上官惊鸿,上官惊鸿握紧拳头忍着没动,在隐卫方要碰她衣衫之际,数十名黑衣杀手冲入殿堂护在了她面前。 上官惊鸿微微翘起了唇角。他还是忍不住出手了。之所以忍到现在,一是为了得到君烨熙的解药,既然解药是个幌子,那能逼出他,也是不错的。 “‘万象’四大杀手,八大铁卫,二十隐卫,顶尖高手全都出动了。”君烨熙目光邪冷,“敢搅乱本尊的婚礼,本尊要你们全部死无全尸!杀光他们!” 一声令下,无数训练有素的护卫涌入圣殿,与数十名黑衣人一片厮杀、刀光血影,满堂宾客乱作一团。 君烨熙始终站在原地未有动作,冷眼旁观,注意力始终在上官惊鸿身上,“即便有‘万象’出手,你也逃不出本尊的手掌心!” “是吗?有钱能使鬼推磨,你的族人也并非全都对你忠心耿耿。本郡主就送你十个新娘。”上官惊鸿手里丢出自制的烟雾弹。 君烨熙方要过去擒她,却发现她已动作极快地离开原地,白烟弥漫,乱人视线,广袖一掀,烟雾散了大半,却发现殿堂里多了十来名与上官惊鸿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女子。 君烨熙抓起一名女子,见不是上官惊鸿,一掌推开,又捉了一名女子,发现还不是。 圣殿里黑衣人已撤了一半,有两名黑衣人抓了一名与上官惊鸿衣着同样的女子已逃远。君烨熙只能看到其背面,以为是上官惊鸿,立马追了上去。 真正的上官惊鸿早就脱了外衫,里头穿着是一袭男装,易容成一名平凡男子,趁乱闪人。 圣殿的至尊之位上,君烨熙满脸怒气,原本就邪得寒森的面色更显可怖。 殿堂内的尸体血渍已被处理干净,一票护卫首领低首,没人敢瞥圣尊恐怖的脸色。 “上官惊鸿人呢?”君烨熙嗓音很是轻柔,却像冻人催魂的夺命催,令闻者头皮发麻。 其中一名首领说,“回……回圣尊,已经派人封锁全城,惊鸿郡主若是还在城里,一定逃不掉。” “不光是应该。”君烨熙血瞳微微眯起,“婚礼一乱,本尊就下令封了城,她肯定还在城里。给我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出上官惊鸿!” “是。”一票首领立即领命,方要松口气,君烨熙凉凉的声音传来,“今日谁当值?全都站出来。” 十二名首领互看了一眼,被往旁移了一步,另成一横排。 “办事不力,养你们这些饭桶何用。”话音一落,君烨熙手里一枚暗器飞射,以横线之势擦过每个人的脖子,顿时,十二人的喉咙尽数被割断,头半连着身体,尽数倒地。 余下的部份首领全都吓傻了,偷偷看是什么暗器如此之厉害,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竟然是区区一片普通的树叶! 树叶也能杀人,还是一次十二个。 “魔龙圣尊,我族天魔!属下等誓死效忠!”所有活着的首领一并跪下,誓言虔诚。 君烨熙邪恶得如同地狱的恶魔,却又高贵如神邸,寒扫底下人一眼,一拂袖摆,红影杳然无踪。 殿内后院通往外界的暗道里,君烨熙追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即折返。暗道没有小鸿儿走的脚印,她不会轻功,不可能绵长的暗道里不留蛛丝蚂迹,说明她没有趁乱从暗道离开。 站在圣殿天台之上,君烨熙邪恶的红影依然穿着新郎袍,在上官惊鸿曾经站过的位置,遥望着远处的城池。 城门四面八方及通往外界的路已被封锁,禁止人离城,若有陌生人,全被列为可疑人物。 小鸿儿会在哪呢? 低首瞧着身上的新郎袍,真是莫大的讽刺。 原以为,在血族,他尊为魔,没有任何事能逃出他的手掌心,她却在他眼前像是凭空消失了。 “上官惊鸿!”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血色的瞳里既灌着滔天怒火,又蓄满了痛心。 在圣殿后院的上官惊鸿猛地打了个寒颤,可以想像,君烨熙此刻肯定恨不得宰了她。 她易容成一个男仆从的样子,经过院后的一处假山,假山后就是君烨熙带她从外界进来的地道,方要走近假山,却发现不远处有两名隐卫盯着。 不用说,君烨熙猜到她还没离开圣殿,派人暗中守着地道。 走到两名隐卫藏身之处,上官惊鸿笑着问,“两位大哥在做什么?” 两名隐卫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我们藏得这么隐蔽,也被你发现了?” “是啊。”上官惊鸿点头,“我的眼睛很厉害。” “有多厉害?” “你们看着我的眼睛就知道了。” 两名隐卫果真好骗地看着她的双眼。 “你们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她凝运特异功勇,眼神犀利迷幻。 两名隐卫被迷得昏头转向,傻站着发呆。 上官惊鸿走到假山旁,启动机关,大摇大摆进了地道。等二名隐卫回过神,见先前的‘男仆’没了影儿,又见假山并无动静,虽然觉得莫明其妙,还是未向君烨熙报告。 一个多时辰后,上官惊鸿已离开了血族,来到了崇山峻岭的山脚,再过去,向南走就是东祁国边境,向北走则是北齐国。 大雪纷飞,人烟荒芜,一望无垠的雪地上只有她一个人的脚印,脚印要不了半小时就会完全被雪掩盖。 上官惊鸿一路向前走,又走了好一会儿,已经有点疲惫。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前方,她唇角勾起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痕。祁云,他总算肯又见她了。只是,以他的所作所为,她不该给好脸色,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 马车厢里下来一个身材高壮魁梧的男人,男人横眉竖目,霸气天成,脸上布着笑容与欣喜,此人舍北棠傲其谁。 上官惊鸿笑容僵在了脸上,北棠傲却相当热情地走了过来,“鸿儿!” “你怎么会在这?”她皱了皱眉头。 北棠傲看出她不愿见他,却故意忽略这点,“在东祁国朕购置的别苑里,你不告而别后,朕四处派人打探你的消息,有人说在这一带见过你。朕有消息称前方崇山峻领后是血族岭地,猜你可能去了血族。正在苦恼如何去血族寻你,便见到你了。” “还真巧。” “不是巧合。”北棠傲说,“这条路是通往北齐国与东祁国边境最好的坦途。朕在想,你不会喜欢委屈自己走偏僻的道路。若是你真的去了血族,出来必定会经过。朕在此处已经等了你三天了。来,上马车,这一路风霜,辛苦你了。”说着,脱下身上的裘毛披风披到她身上。 上官惊鸿站着没动,“既然你查到我进了血族,那肯定也知道君烨熙跟我在一块。你要杀他,应该也会联想到什么。” 北棠傲脸上扯了一抹僵笑,“朕在想,君烨熙当日重伤,根本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却像消失了一般,朕手下没人找得到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能活下来,唯有你的药血能救得了他。” “你怎么知道我的血是药血?” 北棠傲闪过一抹确定,态度自然地说,“猜的。” “你在套我话。”上官惊鸿眉宇一挑,“你原本还不确定的,我不否认,你就明了了。” “鸿儿,被朕知道又如何。”北棠傲殷切地表达爱意,“朕起初很气愤你救了君烨熙,可朕爱你,已寻了你三世,真的不能没有你。所以,不管你做错什么,朕都会选择原谅你。只要你愿意回到朕的身边,朕可以为你付出一切。” “是么。”上官惊鸿心里无一丝感动。对于一个能利用她的小人,说的话,能有几分真切? “你不相信朕的爱?”北棠傲刚毅的面庞浮起苦恼,“你破坏了朕的大计,都已经不计较了。或是换成其他人,早被朕五马分尸,又岂会不顾万金之躯,在此苦苦等候你三日?” 她沉默着不说话。 北棠傲见她面色缓和些了,“你可以怀疑天底下的任何人,唯独不能怀疑朕对你的爱。三世,朕对你是三世的爱,而非一朝一夕。论情意,谁能比朕对你更深,更久远?” ------------ 包藏祸心  “偏偏你口中的三世爱情,我没有半点记忆,也升不起共鸣,甚至连感动都没有。” “鸿儿,你不能这么绝情地对朕。朕等得已经够久了。” “若是你要我回报你的感情,永远都不可能。” “得不到你的心,那就先留住你的人。你答应了做我的皇后,那么,现下同朕回北齐国。” “我要是说不呢?” 北棠傲态度强硬,“你回东祁国,只会重蹈之前的覆辙,朕下聘会屡受阻挠。” “你的意思是强行要本郡主与你回北齐?” 她的嗓音平淡无波,北棠傲却从中听出了危险的意味,“是,不管如何,朕都不会再放你走。” 上官惊鸿冷然一笑,“后果自负。” 北棠傲神色变得警惕,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你是要自己上马车,还是朕打昏你?” 上官惊鸿白了他一眼,“我自己走就行了。顺便提醒你,君烨熙眼线不少,你带走我,绝对瞒不住。” “朕与他早已是死敌,带不带走你,都难免与他交锋。”北棠傲比了个请的手势,“鸿儿,请。” 她迈步走上马车,车厢里空间宽广,只不过不是睡榻,只能坐着。北棠傲也上了马车坐在她对面。车夫赶着马车快速向北边的方向疾驰。 前方不远处的一条岔道上同样候着一辆马车,车厢内的祁云瞧着上官惊鸿所乘的马车渐行渐远,清越的眸光一片黯然。 “公子……”小厮夏至急了,“您不是也在等惊鸿郡主么?再不拦,郡主可就去北齐国了!” 祁云唇角漾起一抹苦笑,“以鸿的眼力与观察力,不可能不知道我亦在此等候。她并没有选择与我同行,不想免强她。只要她开心,怎么样都好。” “公子您……”夏至摇头叹息,“您与惊鸿郡主明明是一对有情人,何苦互相折磨。” “长痛不如短痛。”祁云清澈的眼瞳里蕴起忧伤。 “小的不管这些。小的只是不想公子您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后回妾若重来,不相忘处,把杯酒,浇君坟土。”祁云望着侧前方已然无了踪的马车,缓缓启唇。 “公子,您的词好凄凉。”夏至吸了吸鼻子,差点要哭了,“您是说怕将来您……惊鸿郡主忘不了您,借酒浇愁,却只能用酒浇您的坟土。” “能守候她一日,则是一日。越是情到深处,越是不忍伤她分毫。偏偏,我却伤她最深。” “公子……”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愿老天不要再薄待您与惊鸿郡主。” 上官惊鸿与北棠傲所乘的马车一入北齐国领地,早已等候的军队沿途护送。 血族圣殿,一名护卫向君烨熙禀报,“圣尊,在北齐边境发现惊鸿郡主与北棠傲一同回了北齐国,沿途有一万精兵护送。” “确定是小鸿儿?” “属下非常肯定。” 君烨熙血色的妖瞳里闪过无奈,“小鸿儿啊小鸿儿,居然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离开血族,本尊还是太低估你了。” “圣尊,现下该怎么办?” “婚礼上挑事的‘万象’余孽,当时击毙了多少?” “刚好一半。分别为十名隐卫、四大铁卫、两大顶尖高手中的‘恶’与‘冥’杀手。” “我方死多少人?” 护卫有点颤抖,“三……三百六十二名精卫。” “好个‘万象’,一个杀手组织竟然无声无息潜入我血族,各个以一挡百。是‘万象’实力太强,还是本尊管辖的血族如此不堪一击?” 护卫抖着身子不敢吭腔。 君烨熙嗓音冰冷地忖道,“如今‘万象’四大顶尖高手失去了‘恶’、‘冥’两杀,只余‘极’、‘幽’二杀,也算锉了‘万象’的锐气。” “圣尊说得是。” “传令下去,加强防守训练,本尊手下不养没用的废物。” “是。” 马车一路向北齐国的都城行驶,一路上视野辽阔,举目所见,草地上覆盖了白茫茫的雪,一望无垠。 雪原上无数的羊群自由自在地享受着冬日埋在雪中的牧草,一座座像蒙古包一样的房子在雪原上,放马牧羊的百姓或三三两两,或成群结对。 万人整齐排成行的护送军队在雪原上形成一条长龙,令无数的百姓测目,有些离得不远的人见马车厢内绝美的女子,都惊艳不已。 “我北齐国天空明朗,地域辽阔,这里的天比别处的更蓝,云也比别处更白。”北棠傲见上官惊鸿视线望着车窗外,启唇打破了沉默,“若是到了春天,一碧千里,风吹草低见牛羊,到处翠色欲流,景色美不胜收。” “嗯。”上官惊鸿淡淡点头。 “我北齐百姓主要以放羊牧马为生,生活虽然不若东祁国富裕,在首都汴城,却也称得上繁华,多数是木质结构的房子。”北棠傲许下承诺,“鸿儿,朕一定会给你最好的生活。” “那你,又要我为你提供什么?”上官惊鸿无动于衷地反问。 北棠傲稍愣,刚毅的面庞露出笑意,“给朕你的心,如何?” “你要的真的只是我的心?” “不然鸿儿以为呢?” “我以为,你要的是整个天下。” “朕贵为天子,只想与心爱的你相守一生。天下纵然可贵,但贵不过你在朕心中的位置。” “听过九世圣女么?” 北棠傲沉吟了下才答腔,“得九世圣女者,得天下。” 上官惊鸿微微的笑了,一如春风中的桃花,美绝尘寰。 看似简单的笑容,北棠傲却觉得她的笑另有深意。但他没有继续这个问题,似乎不愿于此事多谈。 八天后,北齐国首都汴城人山人海,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出来看热闹。 一万军队驻扎在了城外,只余一千人护送帝王回宫。 “听说了么?马车里的是皇上与未来的皇后呢!” “前阵子皇上亲自到东祁国为东祁的皇帝贺寿,顺便给未来皇后下聘。” “知道未来皇后是什么人不?” “听说是东祁国汝南郡王的第六个女儿惊鸿郡主……” “说起惊鸿郡主,那可真是名满天下,听闻她白手起家,不但挽救了负债累累的汝南郡王府,教好了两个嚣张跋扈的胞姐,更是一赌赢了东祁国骧王一千万两黄金……” “惊鸿郡主真是不折不扣的传奇人物,长相更是貌若天仙……” 百姓们议论纷纷,都在好奇上官惊鸿的长相。 “鸿儿,你可真是风云人物。连我国百姓都对你的事迹津津乐道。”北棠傲霸气深邃的眼眸极具占有欲地盯着旁侧的上官惊鸿。 上官惊鸿并未开口,北棠傲又说,“要不要在百姓们面前露个脸?” “不必。” “朕不免强你。” 护送着帝王马车进宫的队伍慢慢从人潮中留出的道路远去,百姓们始终未见未来皇后真颜,遗憾不已,这时街上不少卖画的小贩开始贩售上官惊鸿的画像,那叫一个疯卖疯抢,生意好的不得了。只可惜,每店家所卖的画像上的美人经常都是不同长相,难辨真伪。 皇宫雕梁画栋,琉璃飞檐,建筑风格与东祁的皇宫类似,但远没东祁国的皇宫那么富丽堂皇,而是多了一股磅礴豪气。 夜幕笼罩着大地,一轮圆月从漆黑的的云层中闪出,月光朦胧,弥漫起一片淡淡的银雾。 宝华殿是给未来皇后所准备的殿宇,位于皇帝北堂傲所居的建章宫隔壁。 上官惊鸿被安排居于宝华殿内,羡煞了后宫的一票女人们。皇帝北堂傲从未给过哪个女人名份,后宫里也不过只有几十名暖床的女子,无名无份。 “月色真美。”宝华殿院落内,上官惊鸿仰首望月,一袭白衣清雅出尘,仿若下凡的仙女,美得令人感到虚幻。 “不及人美!”北棠傲站在她身后不远,醉心地赞叹。 上官惊鸿未回首,“你久未回朝,不是有很多事情待处理吗。” “朕再忙,亦不能冷落了你。”北棠傲走到她身旁,欲牵她的手,她却退开,“有事?” 北棠傲的手僵在半空,“朕让人准备了手抓羊肉。虽然称不上精雅,却味美,是北齐国百姓最喜爱的食物。” “嗯。”她与北棠傲一同进了殿厅里,华美的桌上备了十余盘精美的菜点,入座后,北棠傲指着其中一道菜为上官惊鸿介绍,“这是手抓羊肉,有三种吃法,即热吃、冷吃、煎吃。现在是冬天,自然吃热的,蘸点三合油。”说着,蘸了块羊肉递给她。 她没有接,而是自行蘸了块,“不腻不膻,色香俱全。”其实这道菜源远流长,她在现代早就吃过不知多少次了。 “再偿偿别的,手抓羊排、芫爆仔鸽、凤尾鱼翅,都不错。”北堂傲又为她倒了碗酒。 她瞧着酒碗,他看穿她的想法,“北齐国人一向豪迈,喝酒都是用碗的。”言语间,他已一碗酒干了。 “皇上的酒量似乎很不错。”她赞赏。 “这样的米酒,朕能喝两坛。”北棠傲颇为酒量而自信。 “我不相信。”嘴上这么说,事实上,她早已派人暗中调查过,确是如此。 “那朕就喝个两坛酒给你看看。”北棠傲沉喝,“来人,取两坛酒过来。” “是。”侍婢送了二坛子酒来,又退下。 一坛足半个桶那么大,北棠傲端起酒坛,豪爽地一次性干了一坛。 “皇上真是好酒量。”上官惊鸿勾起了唇角,北棠傲痴痴地凝视着她,“鸿儿,朕早就说过,叫朕的名字,或叫朕傲也行,不用叫皇上如此生疏。” “本郡主怎么好扫了皇上的威严,还是叫你皇上吧。” “朕知道,你是有意拉开与朕的距离。” “皇上这么说,就当是吧。” “还是那句话,朕会等你你爱上朕的那天。”北棠傲瞄了眼她未动过的酒,“听说鸿儿的酒量也不差,是不想喝酒,还是怕朕在酒里下毒?” “皇上以为呢?” “若是怕朕下毒,就太轻看朕了。”北棠傲粗犷的面容盈起不悦,“朕与你同行这么久,日日一同进食,要下毒,也不用等今天。” 上官惊鸿淡然一笑,“皇上不必生气,我喝就是了。”言罢,一碗酒干了。 “鸿儿真是女中豪杰。”北棠傲霸气深邃的眼瞳里闪过异样的光芒,心情好地又喝了一坛酒。 用完膳,北棠傲已经喝醉了。上官惊鸿说,“皇上你该回建章宫歇息了。” “不要。”北棠傲醉眼朦胧地拒绝,“朕还要跟鸿儿喝酒……” “皇上您喝醉了。” “朕没醉。” “你们都退下吧,这里交给我就成了。”上官惊鸿挥退侍婢,亲自朝北棠傲走过去,指尖刚碰到他的脑袋,就被他一把拉进了怀里,“鸿儿,朕不能没有你!” “你说你爱了我三世,那就想想这三世的事。” “朕每想一次,就痛心一次,今生,朕一定要拥有你……” 上官惊鸿原想挣开他的怀抱,却任他紧搂着,还热情地环拥住他的颈项,一手偷偷探至他的太阳穴,凝运特异功能,他此刻的思想尽数被她知悉。 一抹森寒的笑魇至她唇角咧出,极致的阴冷。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三世爱情么?可笑、可恨之极。难怪他会说想一次,就痛心一次。 北棠傲未察觉她的异样,因她的热情而满足地在她雪白的颈项间嗅了嗅,“鸿儿,你好香……” 上官惊鸿推开北棠傲,站起身,“皇上,你真的该回去歇着了。” “鸿儿不喜欢朕了吗?”他带着酒气打了个嗝。 “不是不喜欢,而是从来都没喜欢过。” 他状似醉意的眼眸里闪过一缕愤恼,却难受地抚着头说,“朕心好痛,要你爱朕。” 上官惊鸿不同他废话,淡喝,“来人,送皇上回建章宫。” “是。”护卫将北棠傲扶走。只是出了宝华殿不远,北棠傲原本醉眼朦胧的状态异常清醒,命令护卫退下,独自折返宝华殿。 走入精致的卧房里,上官惊鸿的视线瞟了眼窗台前的架子上那盆不起眼的植物——兰香草。 兰香草本身没毒,她刚才喝的酒里添了无色无味的醚香,也没毒。只是喝了添过醚香的酒,再闻到兰香草的香味,就有毒了,平常不会有什么征兆,顶多是偶尔出现心疲乏力,意识混沌。但若长期闻着兰香草,过不了多久,就会受一种声音所操控。这种声音被称为——摄魂曲。 想控制她上官惊鸿,为免太不自量力。在她进房间前的这段路,已悄悄用特异功能逼出了体内的酒。 关上房门,走到床榻前,上官惊鸿若无其事地脱了外衫上床安睡。 北棠傲高壮魁梧的身影偷偷站在窗外,见上官惊鸿没发现什么异状,心下放了心。一抹冷笑自他刚毅的脸庞闪过,心底暗忖:上官惊鸿,任你再傲,也逃不出朕的手掌心,很快,你就会乖乖听话了。 隔天清晨,上官惊鸿起床梳洗,用过早膳后,走到院中,因严冬而掉光了树叶的枝哑上两只麻雀正在吱吱喳喳地“交谈”。 上官惊鸿听后,眉宇微挑。麻雀是在说失踪已久的西靖国太子燕流风突然到访北齐皇宫,名义上是到访,实则是暗中投靠北棠傲。并且,东祁国六皇子祁云将于明日前来北齐皇宫作客。 “鸿儿,朕带了个人来见你。”北棠傲高壮的身影走入院中,身旁跟着一名年过五旬,一头白发的老者。 只见老者身材瘦削,一身灰色道袍,手里拿着一根与人同高的精致拐仗,看起来仙风道骨,颇有仙家风范。 上官惊鸿仅瞄了老者一眼,便说,“这位就是北齐国的国师追鹤道长吧。听闻国师今年已经一百零一岁,看起来才年约五十,真是奇人。” ------------ 恨意  追鹤道长抚了抚雪白的长须,暗中打量上官惊鸿,神色由起初的惊转为豁然开朗,“正是贫道。道者,修身养性,无欲无求。故貌则轻。” 上官惊鸿不予置评,“不知道长前来所为何事?” “贫道身为国师,惊鸿郡主贵为我北齐国未来的皇后,前来晋见,理所当然。” 上官惊鸿走到亭中的桌前坐下,举手投足高贵大方,自有一股绝世风情。 追鹤道长又向前,“郡主好相貌。贫道一生为人看相无数,郡主的命格是福是贵,贫道却看不出来。” “道长是想给本郡主看手相吧?”上官惊鸿听出他话中之意。 “郡主聪颖。” 上官惊鸿伸出手横于桌上,“道长请。” 追鹤道长坐于一边,悉心地瞧着上官惊鸿的手相,“郡主的手相十分奇特,依贫道所见,郡主的生命线理应在十七芳华时殒灭,郡主却好生生的,真是奇哉。似福非福,似贵非贵,还是从面相般,无从窥得天机。” 上官惊鸿淡然一笑,“道长既已达到了你的目的,那便请回。” 追鹤道长老脸闪过一丝尴尬,“郡主果真非同常人。贫道告辞。” 北棠傲说,“鸿儿,朕送送追鹤道长。” “去吧。”上官惊鸿摆了摆手。 宝华殿外一僻静处,北棠傲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追鹤道长神色笃定,“是她了。她已不是曾经的上官惊鸿。” “此话怎讲?” “若是普通人给惊鸿郡主看相,一定会肤浅地从表相直断言她是大富大贵命格,也会被她掌纹似弦续的生命线,认为她会长命百岁。实则,不然。贫道之所以无法从郡主的手相与面相窥知任何。是因为从她面相看,福似薄非薄,再看手相,她生命线已在近一年前便已终结。也就是说,现在的惊鸿郡主,是一缕魂魄占据了躯壳。” 北棠傲剑眉一凝,“是福还是祸?” “世人皆知,惊鸿郡主拥有倾世之才,外加财富。普通人不可能在短短一年不到,做得如此成就,唯有九世圣女转世。贫道天眼已开,在她眉宇间见到隐隐的仙华之气,已臻化境,更确定她便是九世圣女,而且,已经到了第九世。”追鹤道长说道,“是福是祸,一切掌握在圣女手中。” “得九世圣女者,得天下!”北棠傲满眼激动,“真的是她。朕寻了她三世,这一世,她绝对逃不出朕的手掌心。” “前两世皇上欠了郡主太多,已是罪孽深重。若今生再强求,只怕依旧是孽缘。贫道劝皇上莫执着……” “住嘴!”北棠傲冷斥,“朕叫你来见上官惊鸿,也只是要你确定,她究竟是不是九世圣女,如今确认是,该怎么做,朕心中有数。道长超脱世外,先皇封你为国师,朕敬重你,但你更该履行国师责职,助朕统一四国,霸权天下。” 追鹤道长无奈地摇首,“天下万事,皆有定数,皇上若是太过执着,只怕适得其反。贫道告退。” 北棠傲霸气刚毅的面庞蓄起恼怒,“不帮朕就算了,还想劝朕收敛。若非念在父皇在世时,对你敬重有加,朕铁定废了你国师之位。” 追鹤道长闻言,心无波澜,只是淡出北堂傲的视线。 隐身于暗处的君烨熙面色阴冷地瞧着这一幕,唇角扬起邪气的笑,早就怀疑小鸿儿是九世圣女,还真的是。 北棠傲敛了神色,回到宝华殿时,见上官惊鸿依然在亭子里,走过去,刚毅的脸上浮起了温柔的笑容,“鸿儿,天冷,怎么不进屋歇着?” 上官惊鸿品着婢女端上的茶,“在想皇上九五之尊,为何还要亲自送国师?” 北棠傲在她对面坐下,“国师深得北齐国臣民的爱戴,朕也敬之如父。何况国师终年居于隔此百里的终南山,难得来皇宫,朕当相送。” “哦。”她颔首,“据我所知,国师上通天文,下晓地理,是难得的奇人。世间,也唯有祁云能如他般洞悉先机。” “朕不喜欢听到祁云二字。”北棠傲霸道地说,“你是朕未来的皇后,是朕的女人。朕不想你心里记挂着其他男人。一个月后是皇道吉日,朕娶你为后。” “这么急?” “已经给你很多时间了。”北棠傲脸上浮起柔情,“鸿儿,你知道么?朕等了你三世,今生自有记忆以来便开始寻你,依国师指点,知晓你会在东祁国出现,朕便前往东祁国。再凭着朕前两世对你的印像,终是找到了你。对你来说,或许太急了,对朕来说,却已如过了千万年。” 铁汉柔情,莫过如此。若她是寻常女子,不被他迷死才怪。看起来越是漂亮完美的爱情背后,却越是不堪。上官惊鸿兀自喝着茶,茶香袅袅,气味芬芳。 “鸿儿,为何你不发一言?”北棠傲想伸手碰触她的手,见她冷了面色,便又收回,“难道你到今时今日,都不相信朕对你的三世爱情?” 上官惊鸿淡淡地笑了,笑容清新脱俗,日月为之失色,“岂能不信?”信的是他已囤积了三世的野心。 “你信就好。”北棠傲放心了,眼神宠溺地瞧着她,“西靖国失踪了三年多的太子燕流风今晨前来我北齐做客。原本东祁六皇子祁云明日才到,也许是赶着见……‘什么人’,今下午提前到达。朕今晚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你贵为北齐未来的皇后,不会缺席吧?” 她想了想,神色闪过一抹挣扎……祁云,她是想见的。 “那就这么定下了。”北棠傲站起身,“有什么需要,吩咐侍婢就行了。朕有国事待忙,若是想让朕陪你,随时派人来传话。” “嗯。” 夜幕深蓝,一弯新月悄悄升起,几颗闪闪发光的星星围绕在月儿周围,夜色宁静。 永福宫花园里,一抹清雅的身影站在花前月下,清越的目光望着远方,目光宁和,幽静怡人。 “祁云兄在想什么?”身后一道身着明黄色绣纹蟒袍的男子出声说道,“你看的方向是宝华殿。是在想惊鸿郡主吧?” 祁云未置一词,神色宁静如温玉,让人猜不透心思。 男子也不在乎祁云的疏离,“本殿下贵为西靖太子,远道千里前来北齐探访他国民情。能与祁云兄同住这永福宫,也算是一种缘份。祁云兄若是有心事,本殿下愿意倾听。” 祁云干脆走开,也不想听一个讨厌的人废话。 西靖太子尴尬地站在原地,“也罢。听说祁云兄是喜静之人,那就不打扰你了。一会儿北齐皇帝设的接风宴,别忘了参加。” 祁云抬首望月,月儿似乎变成了上官惊鸿美绝尘寰的面孔。鸿,你现在在做些什么呢? 宝华殿庭院里,上官惊鸿同样望着那一轮新月,月的宁静容易让她想起祁云,那个宁逸安和的男子。 “郡主,元和殿晚宴已开始,该去赴宴了。”婢女在身后恭谨地提醒。 上官惊鸿转身,“好。”想到即将见到祁云,她心里升起一缕期待。 “您要不要换一身衣裳?奴婢给您画点妆?” “不必了,就这样吧。” “也是。郡主天生丽质,随便穿什么都好看,即使素颜,也无人可比拟。” 上官惊鸿在婢女的带领下往元和殿走,走到一半,又停下,心思雀跃得踌躇。她闪了闪神,嘴角泛起苦笑,又不是第一次偿情滋味,祁云也只会推开她,想再多都没用。 元和殿内歌舞升平,北齐皇帝北棠傲坐于首位,大殿两侧分别设了几席,分别为西靖太子燕流风及北齐国的位高权重的王公大臣的席位。 上官惊鸿出现在大殿门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惊艳了全场。她却看着离北堂傲最近的那一席空位。 祁云……没有来。 可笑的她还在想见到他,该说些什么? 感情,就是这样容易让人迷了心智。冷铭寒给的教训还不够?上一世死的还不够惨?为什么还是学不乖。 她神色变得冷凝,并未离去,不想让众人发觉她是为了见祁云才来赴宴。 “鸿儿,你来啦。”北棠傲挥退殿中起舞的舞姬,亲自迎到门口,想牵上官惊鸿的手,上官惊鸿却禁自朝主位走。 北棠傲掩饰住不被佳人亲睐的尴尬,与她一同入席而坐。 王公大臣们所携的女眷都羡慕她能坐在北齐皇帝身边。男人们则钦羡北齐皇帝能得此佳人。 “朕向各位引荐,”北堂傲自豪地比着旁侧的上官惊鸿,“她就是东祁国的惊鸿郡主,朕未来的皇后。” “皇上、郡主万福!”一票马屁声立即在殿堂内响起。 燕流风目光瞧着上官惊鸿,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 上官惊鸿扫了燕流风一眼,此人相貌英俊,虽然没有西靖三皇子燕玄羽的绝色出众,却也是地地道道的大帅哥。只是,他的容颜眼神有些阴柔,娘娘腔。而且眼神在瞧着她时,似乎夹杂着一股?她确定是第一次见燕流风,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 祁云逃了  燕流风眼里的恨意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磊落的欣赏,上官惊鸿差点就以为是自个看花了眼。 “皇上,”燕流风朝北棠傲拱手一揖,“此次本太子前来北齐,给皇上带了件礼物,还望皇上笑纳。” “是什么礼物?”北棠傲较感兴趣。 燕流风三击掌,一名身段窈窕的女子款款走进殿,女子精典妆容,衣着华丽,称不上绝色,却是十足的貌美如花。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是上官燕鸿! 北棠傲是见过上官燕鸿的,侧首瞧了眼惊鸿,“鸿儿,这不是你同父异母的七妹么?” “是啊,”上官惊鸿也颇感意外地挑了挑眉,“她消失了几个月,我没有刻意派人找。想不到会跟西靖国太子一起出现。” 女子站在离北棠傲席位前约十步,盈盈一福身,“小女子玉琉璃参见皇上!” “有点意思。”北棠傲唇角微勾,压低声音对上官惊鸿说,“你妹妹连名字都改了。唱的是哪一出?” 上官惊鸿眉宇闪过不悦,“汝南郡王府的人跟我没关系。对那票女人,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朕明白。她们曾经虐待你,就是死十次都不够。你宽宏大量,不但放过了她们,还为她们还债,于你的性格来说,实属难得了。”北棠傲微一颔首。 燕流风说,“有人说玉琉璃与惊鸿郡主的七妹有点像,也只不过是像而已。玉琉璃是西靖女子,能歌善舞,精通琴艺。还望皇上喜欢。” 北棠傲刚毅的脸庞浮起不在意的笑,“朕的未来皇后曾经在东祁国皇帝寿宴,一曲‘凤舞九天’名满天下。连东祁昭阳公主的‘霓裳羽衣舞’都难以匹敌,相信鸿儿的舞蹈,再无人能出其右。” “琉璃舞技平平,自问不敢与惊鸿郡主相提并论。”玉琉璃温婉地说,“但琉璃也有所长,世人从未听闻惊鸿郡主弹琴,想必不精于此道。愿为皇帝陛下献琴一曲。” “鸿儿,你的意思呢?”北棠傲询问上官惊鸿。 “她想献艺就献吧。”上官惊鸿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目光在玉琉璃身上荡了一圈,很确定玉琉璃就是上官燕鸿,至于为什么要用玉琉琉这假名,不用想也知道因为她曾经是骧王祁煜的侍妾,被祁煜休了,一个弃妇太掉价,哪够格送给北齐皇帝?于是不得不改名。 宫婢以极快的速度备好了琴台,玉琉璃坐在琴案前,姿势端正,拨动琴弦,古香古色的音调自她指下潺潺泄出,丝丝缕缕,悠悠扬扬,时而如泣如诉,时而清脆荡漾,大殿里的人都听得入神了。 北棠傲边饮着酒边欣赏妙乐,霸气粗犷的面庞闪过满意,眼神中也是欣赏之光。 燕流风见此,精明的眸光里飘过满意。又看向上官惊鸿,面色清冷无波,似乎还有点心不在焉,估计是技不如人,嫌丢人想跑? 节奏激昂的琴声高潮过后,轻旋回袅,荡漾缓然,玉琉璃结束了最后一个音符。 不断地赞赏声来自在场的每一位王公大臣嘴里,由于人不多,场面不显纷乱。 玉琉璃站起身,又是一福身,“琉璃献丑了。” 北棠傲大掌豪迈一挥,“玉姑娘哪里话,朕虽然不晓音律,却也能知姑娘此曲,绝非寻常,至少,是目前为止,朕听过最好听的曲子。” 那是,凭她多年的琴技功底,加上这几个月的苦练,没到一定火候,哪敢出来卖弄?玉琉璃目光闪了闪,“皇上见笑。只要皇上喜欢,日后琉璃愿意天天弹琴给皇上听。” 大臣们一听这话,立马笑了,有大臣说,“玉琉璃姑娘琴艺惊人,未来皇后舞技绝俗,正好能取长补短。皇上真是艳福不浅。” 又有大臣公然表示,“是啊,两位绝色美人都属皇上,臣等羡煞。” 还有大臣说,“皇上之前提未来皇后的‘凤舞九天’乃是一绝,臣等真想一饱眼福。” 燕流风与玉琉璃并未亲眼见过上官惊鸿跳舞,不相信她的舞蹈能好到哪去。玉琉璃也附和,“琉璃舞技平平,也想开开眼界,到时还想请惊鸿郡主多多指较。” 燕流风也说,“今日难得尽兴,本太子也想看看惊鸿郡主的舞。” “没兴趣。”上官惊鸿冷淡地三字否决,冷了一票人的热情。依情形推断,燕鸿消失的几个月肯定是跟燕流风在一起,还成了燕流风手中的一枚棋子。这两人扯在一块,不像是冲着北棠傲来的,倒像是特意来刁难她。 北棠傲体贴地说,“既然朕的未来皇后没兴趣,便作罢。至于玉姑娘的去留,有些令朕为难。” 玉琉璃面上染起一抹哀愁,“皇上,是琉璃不够好么?” “不是。”北棠傲深情地瞥了上官惊鸿一眼,“众所周知,朕心中只有鸿儿,为了她,朕多年来不立后妃,后宫里也不过区区几十名侍寝女子。若是留下玉姑娘,朕也不想破例给名份。” “琉璃不在乎名份。”玉琉璃当即柔和地说,“只要能留在皇上身边,便心满意足了。” 有大臣赞叹,“玉姑娘还真是一朵解语花。” 北棠傲满意地下令,“带玉姑娘去后宫甘露殿。” “是。”宫婢恭敬地带走了玉琉璃。 大殿中舞姬上场,又开始了轻歌曼舞。 北棠傲深情地凝视旁边的佳人,“鸿儿,你放心,朕的心中,永远只有你一个人。朕将那些暖床的女人都安排在同一个地方,取名甘露殿,也不过表明,朕对她们无情意,她们不过是朕一时发泄的玩物。唯有你……” “说够了吗?”上官惊鸿神色闪过不耐烦,“你不用解释这么多。” 北棠傲心喜,“鸿儿是在吃醋?若是鸿儿在意,朕可以将她们都遣走。” “不是。”上官惊鸿面色无波澜,“对于别的帝王后宫佳丽三千来说,你的后宫只有几十个女人,真的算少了。你的‘心意’,我一直都懂的。遣走她们完全没必要。” “朕不知道是该怒还是该笑……”北棠傲叹息,“朕的未来皇后如此大肚量……” 上官惊鸿不同他啰嗦,“我先走了。”也不待他批准,离席而去,只余后头一票痴迷的目光。 夜深人静,元和殿的宴席也散了,此时甘露殿的某间厢房中,玉琉璃在床上使尽浑身解数服侍北棠傲,他壮硕结实的身躯,她的娇小玲珑,他古铜色的肌肤性感健美,她玉肌滑嫩撩人,强壮的男性身躯压着娇小的她,几乎将她活生生弄死…… 从床上到厅里,再到桌上,又到冰冷的地上,她受尽了蹂躏,一夜的缠绵,她整个人几乎虚脱。 天将黎明时,北棠傲穿好了衣衫,面色冷沉地说,“朕宠幸了你一事,不要外泄,朕不想在娶惊鸿之前,生出什么变故令她不快。” “是……”玉琉璃有气无力地呈个八字形躺在地上,裸着身连衣衫都无力穿。 北棠傲在她身边蹲了下来,“知道朕为什么这么快就宠幸你吗?” “妾身虽非顶美,皇上还是看得入眼吧……” 北棠傲铁钳般的大掌扣住她的下巴,“你可真会高估自己。美人朕要多少有多少,你的姿色,朕岂会入得了眼?” “那皇上……”玉琉璃坐起身有些无措。 “因为你是上官惊鸿的胞妹,朕自然要偿偿鲜。”北棠傲突然重重一脚将玉琉璃踹飞,玉琉璃的身子飞出去被柱子挡住才停下,一口血自嘴里涌出,“为什么?” “还问朕为什么?”北棠傲眼里闪过不屑,“朕说了要偿‘鲜’。还以为你是清白之身,不过是只破鞋!上官燕鸿,你消失的这几个月,被燕流风‘玩’烂了吧。” “皇上,妾身是被迫的……”玉琉璃像一条狗般爬了过来,抱住北棠傲的腿,“当日妾身被骧王祁煜所休弃,是燕流风杀了我的侍婢绿袖,劫走了我。” 北棠傲忍着再次踹开她的冲动,“他劫你做什么?” 玉琉璃只说了一半目的,“燕流风虽然贵为西靖国太子,然西靖国却是燕三皇子燕玄羽掌权,燕流风被燕玄羽设计追杀走投无路逃到东祁国,势单力孤,而我刚被骧王休了,也是无颜面见世人,于是,就想利用我的相貌为他办事。” “这么说,你的身体一定给无数男人玩过。”北棠傲目露嫌恶。 “不是的,除了燕流风曾强奸了我,您是妾身的第二个男人……” “贱货!”北棠傲对着玉琉璃又是重踹一脚,“敢在朕面前撒谎,你是要朕派人去查你究竟被多少男人睡过?” 玉琉璃痛苦地捂着被踹的肚子,面色苍白惊骇,表情已说明“用”过她身躯的男人无数。 “哼!两条丧家之犬来给朕舔鞋而已。”北棠傲气势凛然,目空一切,不屑地一甩袖摆离开。 玉琉璃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去裹一件衣服,拽着衣襟,神情愤怒得扭曲,“上官惊鸿,我所受的一切耻辱全是拜你所赐!要不是祁煜爱上你,我就是好端端的骧王妾,是你毁了我的一切!还有燕流风,你把我当狗,也休想我衷心,我一定会让你们不得好死!” 清晨的空气格外沁凉,雀儿在枝头孜孜不倦地嬉耍,大地披着一层薄薄的纱雾,阳光穿透雾气,一缕缕地洒满了庭园。 上官惊鸿昨夜睡得浅,今晨便早起,几只雀儿都在议论昨儿个后半夜,甘露殿的玉琉璃几乎被北棠傲玩弄得残废。 有只雀儿还欢喜地炫耀听到了北棠傲与玉琉璃在房里的对话。 上官惊鸿眉宇挑了挑,原来燕鸿是被燕流风掳走的,还那么恨她,是向她复仇来了。 真是不想惹事,事却偏偏惹她。 身为九世圣女,真是一种莫大的悲哀,得九世圣女者得天下,因这一句话,恐怖她将来都会陷入无尽的麻烦中。 揉了揉额际,想出去走走,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永福宫门外。 虽然她表面上是一个人,实则暗中已派了批探子潜伏在汴城,进北齐皇宫之前,就已弄了张皇宫地图,知道永福宫隔她暂住的宝华殿不算远。 袅袅的琴声自永福宫内响起,犹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地,似载着人的心灵驶向清和的天地,淡淡地暖着人心,却又让人从情韵中体会出一种绝望的凄凉。 上官惊鸿驻足,听得醉了。 琴声不缓不急,像一曲诉说岁月的风霜,沧海桑田岁月依然留下了澄澈,沉淀所有的柔心细语,清逸无波,亦如祁云。 这是一种洁净的琴声,就像品读着祁云,一个永远默默付出着,艳羡着,沉默着,温润如玉的绝世男子。 即便是天簌在这样的动人琴声面前,都不过尔尔。相比昨晚玉琉璃的肤浅琴声,刻意雕琢琴声的美,在此刻的天簌之音面前,简直不堪一提。 不知不觉走到一间厢房门口,琴声便是从房里传出来的,与抚琴之人,只有一门之隔。 甚至,她透过门缝,依稀可见里头那道清雅的身影。 似是发觉她站在门外,琴声嘎然而止,静了一室。 她推开了房门。 然,房中原本抚琴的青色身影已然无踪,只余敞开的窗户,她望出窗外,地冻天寒,落雪满天,雪花飘飘,纷纷扬扬。 她已经走出了一步,他却逃了。 心头蕴升起一股无限的苦涩,走到琴案前坐下,拨动琴弦,似乎想体会他残留的余温。试了几个音符,纤纤十指游走于弦上,清澈柔和的琴声潺潺泄出,道不尽的忧郁,伴着琴声,凝望着窗外的飘雪,缓缓启唇:飘飘洒洒于半空,零零落落我心中。 似花非花惹人怜,丝丝情根深深种。 年年岁岁花相似,今昔又见似旧容。 我欲问花何处去,天地无语尽随风。 花非花,笑我痴情伫立在风中。 雾非雾,叹你几分心事最难懂。 花非花,若是花何不为我留芳踪。 雾非雾,为何总是缱绻缠绵在梦中。 歌声悠扬,琴声飘渺婉转,音色清清泠泠,丝丝入扣,歌声与琴声融为一体,唱出了深埋于心底深处的情,那般无奈,痛人心扉。 祁云站在窗外,隔着一段距离望着房中弹琴的绝色佳人,她的情让他深深心悸,无尽怜疼。这一首歌道尽了她与他之间的情根深种,却又无可奈何,也唯有在梦中缱绻缠绵。 君烨熙妖异的红色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房中,瞧着弹琴的倾世女子,是又爱又恨,爱的是,她如一个发光体,吸引得人不得不飞蛾扑火,恨的是,她心系的人不是自己。 除了上官惊鸿,没有人看得到君烨熙的身影。门口早已陆续来了很多人,有皇帝北棠傲、西靖太子燕流风、玉琉璃及不敢隔得太近的宫婢护卫。所有人无一例外,看痴了,醉了,傻了。 花非花,笑我痴情伫立在风中。 雾非雾,叹你几分心事最难懂。 花非花,若是花何不为我留芳踪。 雾非雾,为何总是缱绻缠绵在梦中。 婉转赛过黄莺出谷的歌喉唱着在场人从未听过的忧伤歌曲,歌如画,琴如丝,意境忧丝深深,令闻者忧伤悸动,迷醉难自拔。 拨下最后一个音符,上官惊鸿扫了眼在场的所有人,面色已回复一贯的清冷。 “说是天簌,都抵不上鸿儿一曲琴歌相融。”北棠傲率先出声赞叹。 燕流风嗓音里带着一股天然的阴柔之气,“本殿下还以为惊鸿郡主不会弹琴,原来是个中高手,世间除了东祁国的安王祁云,恐怕无人能及。” “也是,燕太子送给朕的玉琉璃昨儿抚琴,与鸿儿比之,简直是连提鞋都不配。”北棠傲霸气如山的目光一直盯着上官惊鸿,“唯有朕的未来皇后,才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才女。” 燕流风眼神阴鸷地扫了眼在场的玉琉璃,似乎嫌她丢脸,“你来做什么?” “我正好路过,听到有人抚琴,就忍不住进来……”玉琉璃慌忙说,“我这说走。” “何必急着走呢。”一道温和的男性嗓音从院门口传来,一袭白衣的燕玄羽摇着折扇走入院内,目光深深地瞧着房内的上官惊鸿,眸光里盈满了思念之情。 整了整神色,他免强从上官惊鸿身上移开目光,笑说,“昨晚玉姑娘侍候了北齐皇帝一宿,劳心劳力,身子不适,不算路过,应该是经过。北齐皇帝应该体恤美人,陪着玉姑娘前去太医院拿药吧?” “燕三皇子怎么来了?”北棠傲皱眉,面色闪过一道不悦,燕玄羽不请自来也就罢,居然还拆穿他留宿甘露殿的事,实属可恶。 “听说本皇子的皇兄来了北齐皇宫,本皇子已休书给北齐皇帝你,说会来皇宫探视皇兄,皇上不是表明欢迎么。”燕玄羽脸上浮着看似灿烂的笑容。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北棠傲不方便发镖,“朕说欢迎,也不过是今晨才派人送出的书信。” “本皇子与皇兄多年不见,等不及了。是以,早已候在宫外,皇上书信一下,本皇子当然迫不及待地来了。” “燕三皇子与燕太子真是‘兄弟情深’。”北棠傲唇角勾起一缕嘲讽。 “这是当然。”燕玄羽盯着燕流风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缕不甘心,招牌笑容却更显温和,“皇兄,好久不见,近四年了。可知臣弟找你都快找疯了。” “是找不到为兄,吃不下,睡不着吧。”燕流风同样狠盯着燕玄羽,阴柔的眼瞳里盈着难掩的恨意。 “皇兄知道就好。”燕玄羽站在隔他几步远,语气热忱,就是没热情的动作,“这不,臣弟不远千里而来,特意亲自来接皇兄回国。” “为兄住在北齐皇宫住得好好的,还想多待几日。” “北齐怎么也是友邦国土,非自己家。臣弟想,为免给北齐皇帝多添麻烦,皇兄还是趁早同臣弟回去吧。” “北齐皇帝视为兄为知己,又怎么会嫌麻烦呢?”燕流风冷笑着道。 北棠傲开口,“确实不麻烦,燕太子爱住多久,便住多久。朕欢迎之至。” “听到了吧,三皇弟?”燕流风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看燕玄羽的眼神,简直巴不得他死。 燕玄羽依然笑容满面,无一丝不自在,“既然皇兄有此雅兴,臣弟就陪着皇兄在此暂住。” “不……”燕流风刚想拒绝,燕玄羽接话,“反正北齐皇帝早先就表示欢迎了。永福宫向来是招待贵宾的地方。只是玄羽‘人微言轻’,不便居于此,就住轩至殿吧。北齐皇帝以为如何?” “燕三皇子远到是客,都这么说了,朕自然应允。”北棠傲眸光闪烁,鼻子里哼了声气,自告奋勇要住在鸿儿隔壁,也不过是个贪恋女色之徒。 ------------ 残暴的对待  “如此甚好。”燕玄羽又次看向房间内,上官惊鸿正好走出来。 厢房内的君烨熙妖异的红影一闪,人已没了影。 惊鸿目不斜视往庭院大门而去,途中,忍不住瞥了眼祁云先前在窗外站的位置,雪花飘飘,君无踪。 几名男人痴凝望着上官惊鸿越走越远的背影,北棠傲痴喃,“倩影如厮,清逸脱俗,不在乎世俗虚名,世间再无这般的女子。”霸道的目光又转向一旁不敢坑气的玉琉璃,“清楚了么?鸿儿不是不精于弹琴,而是昨夜她根本不屑于跟你比拼,这才是大家闺秀风范。” 玉琉璃唯唯诺诺地称,“是。” “瞧你这副孬样。”北棠傲有些责怪燕流风,“燕太子,这就是你送给朕的货色。” 燕流风有些不好意思,“是本太子有眼无珠。看在她怎么着也是惊鸿郡主的……皇上应该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多包容。”自动省去了“妹妹”二字。 北棠傲铁青着脸,“若非如此,朕岂能容她。”目光瞧向燕玄羽,“燕三皇子,方才你不是说朕应当体恤美人,朕没那份心。燕三皇子若想要,玉美人就送你了。” 燕玄羽轻摇着折扇,“本皇子一向不收‘破烂’。尤其是太子皇兄丢弃的‘破烂’。还是北齐皇帝嗜好特殊,大肚量收了,燕玄羽甘败下风。” 玉琉璃面色一白,燕流风脸色也不好看,本就有丝阴柔的面孔更显女气。 北棠傲面子挂不住,“朕嗜好再特殊,也比不过燕三皇子你,为了上官惊鸿投湖不说,还在青楼自甩耳光,热脸贴人冷屁股,堂堂西靖国三皇子,还真是‘拿得起,放不下’。” “本皇子是放不下。若是北齐皇帝这么放得下,又何苦胁恩让上官惊鸿以婚姻相报?”燕玄羽望着上官惊鸿走远的方向,“她那般的女子,能倾尽天下男儿心。本皇子从不否认心系于她。亦不容得人侮辱她分毫。” 北棠傲这回没有接话,这一世的上官惊鸿,着实连他的心都倾倒了,只是男人自当事业为重,儿女私情注定不过是万里山河下的牺牲品。 “朕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几位请便。”北棠傲说罢,大步离去。燕玄羽朝燕流风拱手一揖,“臣弟路途劳顿,先去歇息了。” “不送。”燕流风唇里挤出两个字。 挥退了所有下人,庭院里只剩燕流风与玉琉璃。 雪下得越来越大,燕流风一脸阴霾地站着,玉琉璃瑟瑟发抖不敢离开,也不敢说话。 “跟我来。”燕流风率先朝自己居住的厢房走,玉琉璃没办法跟在后头。 厢房内,燕流风关上门窗,神色不满,“本太子不是叫你好好侍候北棠傲,凭你的床上功夫,怎么降不住他?” 玉琉璃鼻头发红,“太子,琉璃已经尽力了。” 燕流风一把抓住玉琉璃的头发,将她拖拽悬空,“贱人,你不是上官惊鸿的七妹么?怎么连她一成本事也没学到?” “痛!”玉琉璃痛得头皮都快被扯离脑袋,“上官惊鸿她就是个狐媚精,我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本事那么会迷惑男人。” “是啊,”燕流风叹息地放开玉琉璃,“连本太子都差点给她迷倒了。” “太子……”玉琉璃唤得忐忑。 “你放心。本太子是不会忘了月儿的仇。”燕流风思绪飘远,“四年前,本太子被三皇弟燕玄羽设计给父皇下毒,父皇大怒将本太子关入大牢。岂知燕玄羽买通狱卒,想在牢里暗害于我,还好被我的心腹发现,助我逃离西靖国。皇子毒害皇帝,乃丑闻,父皇压下了此事,对外只称本太子失踪了。本太子的心腹传来消息说父皇其实这几年一直在派人找我,父皇也不太相信我会害他。只可惜,西靖国实权已尽数落入燕玄羽手中,我若回国,父皇也保不了我。燕玄羽这个阴险小人表面是来迎我回国,他打的算盘我还不清楚?我若真跟他回去,肯定莫名暴毙在半路。又或者他一找到机会,就会直接在北齐皇宫向我下手。唯今之计,本太子只有借助北棠傲的庇护暂时保命,再借他之势起兵助我攻打回国。相信西靖国还是有不少军队会响应本太子号召,不战而降。” “最好的办法是杀了燕玄羽。”玉琉璃说道。 “你以为本太子不知道?”燕流风冷嗤,“燕玄羽武功高强,身边光是一个护卫灰影就能以一敌百,何况暗中还有不少隐卫相护,只待他有危险便会现身。杀他,谈何容易?要么,你去替本太子杀了燕玄羽?” “燕三皇子对我并不感兴趣,我恐怕近不了他的身。” “那就是了,也唯有上官惊鸿能近燕玄羽的身,可谁请得动上官惊鸿杀燕玄羽?” “祁云。”玉琉璃想了想,“刚才上官惊鸿弹那一曲,傻子都知道是对祁云有意。” “你以为光你知道?真是说了不如不说。祁云此人表面看起来安适宁静,实则深不可测。请动祁云,比请动上官惊鸿还难。”燕流风神色苦恼,“本太子与北棠傲已达成协议,他出兵助我,我则送他半壁江山,耐何北棠傲借口时机不成熟,拖着不肯出兵。燕玄羽又随时会对我下手,本太子如今真如丧家之犬。” “太子,琉璃会一直在您身边……” “真正助本太子于危难的,是月儿。”燕流风脑海中闪过苏盈月温婉的面孔,“约莫四年前,本太子从西靖逃亡到东祁国之时,真是比丧家之犬还可怜,承蒙当时的东祁国丞相苏景山收留。虽然本太子知道苏景山也有心机,是想有朝一日本太子若重新得势,他可以沾我的光。在丞相府一呆,就是三年多,本太子平日在相府中为掩人耳目,只能做下人打扮,即便偶尔偷偷出府,也只能装成叫化子,弄得颓废凌乱不堪,没人认得出,方敢出现在街上。在丞相府的三年多,月儿从未嫌弃过我,时常给我钱银补贴,还说我一定会重新夺回属于我的一切。只是她为了助她爹巩固权势,才会嫁给骧王祁煜。我爱盈月,想她过得好,她嫁给祁煜,天知道我多痛苦!可我没有能力,自身难保,只能眼睁睁看着月儿嫁给祁煜为妾。” 玉琉璃恍然,“原来太子与前任骧王侍妾苏盈月还有这样一段过去?” “你不也是骧王的前任侍妾吗?”燕流风冷哼,“祁煜那个薄情寡义的小人,跟着他的女人没有好下场。” “这一切都是上官惊鸿害的。”玉琉璃愤怒,“骧王祁煜原本十分疼爱苏盈月,也愿娶我为侍妾,我们本来都可以过得好好的,要不是上官惊鸿那个狐媚精出现,祁煜就不会变心。” “月儿也曾跟我说,上官惊鸿毁了她的幸福,祁煜对她的疼家,自从上官惊鸿出现后,就改变了。祁煜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上官惊鸿而起,一切都是上官惊鸿的错。”燕流风愤怒地捏紧了拳头,“月儿曾说,她有天若是死了,也是被上官惊鸿害死的!月儿死的得惨好惨!” 燕流风停了停,面孔已经恼恨得扭曲,“那天,我看着月儿被冠上了淫妇之名,被剁去了四肢,坐在木马上游街示众,她的身体被木马上的木具贯穿,被绑着才能固定身躯,赤淋淋的血流了一整条街,无数的愚民向她扔臭鸡蛋、杂碎物……我多么想救她,方不说没能力救,即使救了,她也活不了。我太痛苦,只能猛灌酒,越喝,却越清醒。人海之中,也许是我与月儿心有灵犀,她看到了我,她死前乞求的目光那么绝望,在求我为她报仇。我当时就承诺,一定会杀了上官惊鸿为她报仇雪恨!我看着月儿扯出一抹痛苦的笑,双瞳瞠睁,死不瞑目地断了气。苏丞相也在当日被砍头,都是上官惊鸿所赐!如果没有上官惊鸿,骧王祁煜只会一如既往地疼爱盈月,又岂会容苏府有事。你说,此仇此恨,本太子能忘吗?任她上官惊鸿再美若天仙,本太子也只想将她凌迟处死!” 站在房子背后的上官惊鸿揉了揉脑袋,她凭着特异功能,不但能听清房内的对话,还能看透墙看到房里的一切。这燕流风脑子有毛病,东祁皇帝的圣旨都写得很清楚了,苏盈月不但派人妄图奸杀她,还伙同左相苏景山数次派暗中谋杀她,甚至想买通‘万象’作案。并且苏景山贪赃枉法,为杀她而借下高利巨债。根本不配做丞相,这对父女根本是死有余辜。就算非要怪,也得怪骧王祁煜那个负心汉。怎么到燕流风这儿,都成了她上官惊鸿的错?苏盈月生前脑袋里真是装了浆糊,挑拨燕流风恨她做什么,要挑也是挑拨燕流风恨祁煜。真是,她不惹人,人偏祸她。 “原来太子与上官惊鸿有此不共戴天之仇!一直以来,我只知道太子您恨上官惊鸿,却不知具体原因,原来如此。”玉琉璃恍然,“难怪太子初见琉璃时,说我既然很恨上官惊鸿,就会好好训练你,一起报仇,赐给上官惊鸿最最屈辱,最最残忍的死法。我当然恨,是上官惊鸿毁了我的一切,不然,我贵为骧王妾,一切的屈辱就不会有了,祁煜是因为上官惊鸿才休了我,导致了我悲惨命运的开始。我巴不得上官惊鸿死!” 上官惊鸿听得有些无力,女人,总爱为难女人。又一个脑子里装了浆糊的。祁煜那个贱男渣有什么好?这么多女人喜欢就算了,还无形中连累她招了两脑残的仇家。燕流风这种智商,怎么跟燕玄羽斗啊。难怪堂堂太子会落到如此田地。可笑的燕流风还以为北棠傲真会出兵帮他?假如北棠傲真的出了兵,攻打下西靖国,也不可能让燕流风做皇帝,自己掌权,宰了燕流风才省事,燕流负也不过是颗还有点利用价值的棋子,起码能让西靖国内哄,达到分化西靖国的目的。毕竟,北棠傲的野心,足以同魔龙君烨熙所匹敌,都是不满足于本国领土,想霸权天下。 “所以,你就给我侍候好北棠傲,一有机会,就将上官惊鸿杀了。”燕流风阴狠地笑了起来,“上官惊鸿还不知道,你这个七妹与本太子来北齐国,除了投靠北棠傲,还有个目的,是要铲除她!” 上官惊鸿在腹诽:哪会不知道,昨晚宴会上就看出你不正常,才来了解了解。 话锋一转,燕流风盯着玉琉璃,“北棠傲疼上官惊鸿得紧,你不会为了讨北棠傲欢心,把这事告诉北棠傲吧?” “不会。”玉琉璃说,“昨晚北棠傲留宿甘露殿,我确定他只知道您来此是借他的势,并不知您另一半目的是要杀上官惊鸿。” “那就好。”燕流风眼里闪过阴鸷,“你说本太子要借北棠傲的势,是不是认为他比本太子强?” 玉琉璃忙摆手,“当然是……您强些。您不过是暂时落魄……” “你敢说本太子落魄?”燕流风神色突变,从袖中拿出一条长鞭甩了玉琉璃一鞭,“贱人,让你看不起本太子!” “啊!”玉琉璃被打得皮开肉绽,“我没有……我没有……” 又一鞭打在玉琉璃身上,衣破,血流,鞭痕长,玉琉璃痛得龇牙咧嘴,想闪躲。 数鞭连甩,啪!啪!啪! 燕流风神情陷入疯狂,“叫你看不起本太子!你个贱人!打死你!” “太子饶命……妾身真的没有看不起您……您是最强的……”玉琉璃被打得缩着身子在地上翻滚。 燕流风打累了,将鞭子丢在一边,蹲下身,伸手摸她已被鞭子打得遍体鳞伤的身躯,“你放心,本太子怎么舍得打死你呢?本太子现在确实失势,多亏你陪伴。将来若是本太子得势,就封你做皇后。” “真的?”玉琉璃眼神一亮。 “当然是真的。” “可琉璃的身体好脏……” “你的第一个男人是本太子,虽然你被无数男人骑过,终归都是为本太子卖命。本太子不会介意的。” “太子,您真好……”玉琉璃露出感动的神情。实则心里恨死了这个变态,不顺着他,会被打死。 “方才本太子真是对不起你。”他将她的衣服一层层撕了,露出她受了鞭伤、满身青紫的身体,“啧啧,冬天的衣服太厚,你受的鞭伤不重,不过你这满身淤青,都是昨晚给北棠傲玩的吧?” “嗯……”玉琉璃垂首低泣,“北棠傲不把我当人,一夜的宠幸极其残暴。我今天差一点就下不了床,可是身子实在太疼,才想去太医馆拿点伤药。” “你个浪货不就喜欢男人这样?”燕流风开始脱衣服,眼神变得狂暴。 玉琉璃不知是太冷,还是太害怕,牙齿不住地打颤,“太子……” “本太子方才清楚看到了北棠傲对你的厌恶,燕玄羽也言明不要你。祁云更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世人传言祁云连男色都不近,唯对上官惊鸿例外。你的身体现在暂时也没什么用处。北棠傲想必短时间内是不会碰你了。那就给本太子‘玩玩’,免得浪费……” “是……太子。”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侍候?” 玉琉璃马上爬过来,从他的脚开始,一路往上…… 燕流风闭眼享受着,“嗯……你的身体干嘛发抖?” “是因为冷……” “本太子会好好温暖你的身子。” “谢太子……” “昨晚北棠傲是怎么对你的?” “他……” “说。” “是,他先是在床上……”玉琉璃避重就轻,“他的力道很猛,狠要着琉璃。” “贱货!”燕流风猛捏了玉琉璃一把,“敢不老实,他没有打你,你身体上这么多青紫哪来的?” “我……” “你不是冷么?你有个地方很温暖的,本太子的手冷,借‘地方’暖下手。”燕流风脸色残酷,玉琉璃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事,面色苍白惧骇,“不……不要……” “有什么不要的?你不是发过誓,要为本太子而死?”燕流风塞了团布进玉琉璃嘴里…… “唔!”玉琉璃目光瞠地睁大,血顺着腿流下,染湿了地板。 残暴的亵玩持续了好久好久,撞击的声音响得大,燕流风阴柔的嗓音粗嘎地吼,“本太子厉害,还是北棠傲厉害……”没有回答,只有更粗暴…… 上官惊鸿隔着墙,站在外头欣赏。 忽然,一道阴冷的风刮到她身边,下一瞬,红影乍现,君烨熙妖异地瞳眸闪过醋意,“别的男人这么好看?” “我很无聊。有戏看当然要看看。”面色泰然自若,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 “你这戏看得够久了。”君烨熙似想到什么,“本尊忘了你是九世圣女,九世清白,必是好奇男女之事。本尊不介意好好‘教教’你。” 上官惊鸿转身迈步离去,步履轻盈,似带走了一片云彩。君烨熙跟上,二人走远。 大雪很快覆盖了地上的鞋印,未留下任何痕迹。 二楼厢房,祁云看着两人并肩而去的身影,清越的眸光飘过一缕复杂。聪颖如他,知惊鸿能看穿墙,在二楼不但能避于鸿儿看到,又能凭深厚的内力知晓一楼的动静。 而燕流风与玉琉璃正‘搞’得火热,不知墙外曾有上官惊鸿与君烨熙偷听,更不知二楼还有个祁云。 窗外雪花飘啊飘,房内春宫火啊火。 最过满足的莫过于燕流风,落魄如狗,却还有美人可以‘取暖’、泄愤。 宝华殿院中,上官惊鸿停步,冷眼瞥着君烨熙,“你还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鸿儿,你倒是不怕朕。”君烨熙若僵尸般白的脸上布着阴霾,“你逃婚那笔帐,朕还没跟你算。” “我从来没有答应过嫁给你,婚礼不过是你一厢情愿。”上官惊鸿嗤道,“你骗我说灭情水之毒能解,这笔帐我还没跟你算!” “是能解。”君烨熙盯着她的眼神多了抹渴望,“只要你跟本尊圆房就能解毒。再简单不过。” “我宁愿死。也不愿意成为你的女人。” “你救了本尊,本尊答应过不伤害你。可本尊一生都不会放弃你。也绝不许别的男人碰你。”君烨熙突然笑了,“瞧本尊说什么,本尊根本不必担心此点。你毒未解,与别的男人圆房,只会枉送性命。你不是自寻死路的人。” 上官惊鸿脸色转寒,“你前段时间说的话对。我想要解药,确实是为了能解毒后与祁云在一起,否则根本不会救你。” “你真是伤本尊的心。还能不能伤更重点?” “我命由我,不由天!并不是说你想得到我,逼迫我,我就会逆来顺受,任你摆布。”上官惊鸿面色平静,“我可以肯定地说,你永远得不到我的心。不过,假如哪天我死了,尸体你可以抢一抢。” “小鸿儿,你这是在激怒本尊。”君烨熙浑身阴寒之气加重,比冰天雪地的寒意更冻人心骨。 “我也不再是曾经的我。为了活命,我曾忍辱负重,被你所欺压,又被你欺骗救了你。算你君烨熙狠,有本事害本郡主栽了跟头。总有一天,你会栽在我手里,到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绝决的话满是冷凝认真。 君烨熙没有温度的心仿若被钝器击伤般地痛,“小鸿儿,你就那么讨厌本尊?” “只会逼我,伤害我的男人,难道还想我喜欢你?” “本尊都是被你逼的。是你不愿接受,是你一再伤本尊的心,本尊才伤害了你。现在,本尊知道那样的伤害,伤你太重,本尊同样心痛。不再伤你,也不想免强你,只要你心甘情愿跟随本尊。”君烨熙妖冶绝俊的面庞布满了痛楚,“你知道听到你的琴声与歌声,本尊多痛苦吗?明明好听赛天籁,本尊的心却在滴血,因为那是你对祁云诉的衷肠。以本尊杀人不眨眼,心高气傲,若非心中太过在意你,爱你至深,不能没有你,本尊又岂会容你活命?” “你的情、你的爱太过霸道。”上官惊鸿绝美的面庞波澜不兴,“知道两块坚硬的石头撞在一起,会有什么后果吗?玉石俱梵。” “不。”君烨熙摇首,“在血族,你于拜堂前逃婚,本尊颜面扫地,都没有怪罪于你。现下,本尊也未再打算伤害你。本尊是天、是魔,永远不可能服软,但却可以疼爱于你。你傲得带刺,即使被扎得伤痕累累,本尊也甘之如饴。一男一女,岂会玉石俱梵?只会异性相吸,紧密而不分。” 红色的身影颀长,红发在雪中飞扬,白得不正常俊颜有一种绝世之美,红衣飞飘,雪中的君烨熙,就像地狱里的曼陀罗花,妖冶而诡异,诡异得让人想深深探究。 不可否认,他的绝世风华,让人难以抗拒。 上官惊鸿定定地望着他,心又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除了灭情水之毒发作,强制她的心为了他而跳动,她不禁在想,若是不曾为祁云而真的动了情,也许,她会爱上君烨熙。只可惜,她本薄情,感情本就不多,一颗心,容不下两个男人。 “小鸿儿,”君烨熙捉住她的小手,将她的手放于自己胸前,“感受到了么?本尊的心在狂跳,冰冷的躯体,一颗冰凉的心几乎跳出身体。为了你而跳动。这颗心告诉本尊,不要别的女人,只要你。血族圣殿里销魂殿中所住的二百余名女子,本尊已全数遣散。本尊欲火强盛,曾经一夜可‘阅’十名女子,自从见到你那天开始,本尊再没碰过别的女人,忍得很辛苦。” 一抹羞红拂过上官惊鸿雪白的面颊,使她的脸蛋看起来白里透着红粉,“我没叫你禁欲,这种事,不必告诉我。” “小鸿儿,本尊一直都渴望着你。”君烨熙想拥她入怀,却被她推开,“再动手动脚,我不介意让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知道你魔龙圣尊大驾光临。” “本尊不受威胁。” “你隐身于人前,就是不想别人知道你在宫里。北棠傲差点杀了你,以你的个性,必定会让他死得很惨,现在却迟迟不动手,必定是在等待时机,以达到你不可告人的阴谋。” 君烨熙未反驳,“江山之争,男人间的事,小鸿儿你不宜插手。” “我才不管。”上官惊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跟北棠傲不管谁死了,我都无关痛痒。” “本尊是永远的强者。”君烨熙神色满是霸气,妖冶的面孔蓄满了邪气,“在这个世间,没有人是本尊的对手。本尊不会死。但,本尊一定要得到你的爱。” “强者……江山。你说你心里有我,你的江山同我,哪个重要?” 君烨熙一愣,“未料到你有此一问。” “像你这样野心勃勃的男人,注定为了天下,为了权势争霸一生,不会为女人所负累。”上官惊鸿转身,毫无留恋地离开。 “不是……”君烨熙还想说什么,却无从说起。 她并未走远,只是进了屋。 他站在庭院中,一袭红影妖异绝然,浑然天成的王者之风,掩饰不住的王者强权,非池中物。 隔壁轩至殿三楼的一间厢房里,燕玄羽从敞开的窗户望着宝华殿庭园,直到上官惊鸿进了屋,才关了窗。 “少主,方才惊鸿郡主似乎在跟人对话。”护卫灰影漠然地开口。 燕玄羽颔首,“是魔龙君烨熙。” “难怪属下看不到他。” “相信这世间,除了上官惊鸿,没人能窥穿君烨熙的隐身术。就连本皇子,也是从形势才能猜测君烨熙也在此。” “惊鸿郡主为何有此能力?” “因为她是九世圣女,因为她有特异功能。” “少主如何得知的?” “本皇子曾站在墙后偷听她与昭阳公主对话,上官惊鸿能透视墙壁看到我。能透墙而视,必是有特殊能力,听闻君烨熙也有此能。”燕玄羽若有所思,“北棠傲多年来,一直在暗中寻找九世圣女,为的是掌控天下,他不会娶别人,只会娶九世圣女为皇后。追鹤道长看过上官惊鸿,北棠傲仍然不改决定,说明,上官惊鸿便是北棠傲。” “属下有一事不明,为何之前北棠傲在东祁国便已表示出对惊鸿郡主的好感?莫非他能未卜先知?” “九世圣女向来隐于世间,无从寻获。本皇子早就得到消息,北棠傲自幼便能记起前两世之事,一直暗中寻找九世圣女,听闻他前两世已找到,只是未得圣女,失败告终。他今生自是了解九世圣女特点。加之追鹤道长这位世外高人窥破天机,指点方向,北棠傲才能于茫茫人海中寻出九世圣女。本皇子断定之前北棠傲怀疑上官惊鸿是九世圣女,也不过是推断,直到追鹤道长确认,才算坐实。” “得九世圣女者,得天下。”灰影建意,“少主,您……” “放心。”燕玄羽唇角浮出一抹自在必得的笑,“且不说本皇子本来就心系于上官惊鸿,单凭她是九世圣女,也不能让她落入他人之手。” “这么多人争夺九世圣女,少主是否得先下手为强?” “东祁国安王,南遥国皇帝君烨熙也在此。君烨熙方才在庭院中与上官惊鸿交谈,他不可能不知道本皇子在光明正大地看。他不掩饰,是故意让本皇子发现,警告本皇子别轻举妄动。何况,鸿儿非等闲之辈,若非她自愿,谁能免强她?想到她,本皇子真是又爱又恨。”燕玄羽脸上露出一抹疲惫,“曾经,本皇子能孜孜不倦地围绕在她身边,只要能看到她,便觉得在残酷的皇室斗争中,能寻获一份幸福。自从本皇子想强要她的身子,犯了错。那次之后,她便不再给本皇子机会。而本皇子也再难回到曾经与她相处的时光。即便只是出现在她面前,她无数次的驱赶,曾经的错,只会让本皇子心中自觉恬不知耻,却还要强颜欢笑。” “少主……” “不必安慰我。”燕玄羽看似温和的瞳仁里闪着精光,“轩至殿地理位置极佳,于宝华殿隔壁,建章宫附近。既能观测宝华殿内上官惊鸿的动向,又能留意到居于建章宫的北棠傲。” “那太子……” “燕流风不过是个废物。以前遍寻不着他是一回事,现在他现身了,就逃不掉。铲除他易如反掌,不急于一时。本皇子对付他,要的是西靖国的江山。”燕玄羽眼中飘过贪婪,“现在整个天下摆在面前,西靖国与整个天下,孰轻孰重?” “少主英明,灰影誓死相随。”灰影是绝对的臣服。 “去盯着祁云。别的男人免强不了上官惊鸿。唯有祁云能让她自愿。九世圣女只能属于本皇子!” “是,少主。” 东祁国 骧王府书房内,骧王祁煜一身黑色绣纹锦袍,在窗前负手而立。护卫星魂恭敬地禀报,“王爷,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只待您一声令下,便可起兵。” “一起兵,可就没有回头路了。”祁煜微眯起冷峻的瞳眸,“父皇那个老不死的尚在。本王起兵夺取江山,就是大逆不道,篡位。” “王爷何不趁此机会杀了皇上?”星魂进言,又觉不妥,“属下似乎说错话了。” “无妨。自古江山埋白骨。本王得到消息,父皇已暗中藏了遗诏,立祁云为新任储君。若是他有不测,遗诏就会公布天下。父皇无情,宁愿将皇位传给祁云那个将死之人,也不传位给本王这个为他鞠躬尽瘁多年的儿子。他不仁在先,就是本王杀了他也是被逼无奈。只是,现下杀了他,就怕遗诏是在祁云手中,会给祁云一个铲除本王的借口。” “王爷打算怎么办?您手中原本有七成兵权,现被皇上削弱,仅余四成,长此下去,恐怕四成都保不住。” “安王祁云现在远在北齐国,父皇手中不过二成兵力,祁云虽为天下最富,兵权也权为一成,另三成是中立状态。本王相信只要夺得先机占领了皇宫,中立的人都会倒向本王这一边。介时,本王再控制父皇,自立为帝。东祁国江山,自然是本王的。” “王爷三思。” “本王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趁祁云不在,起兵是最好的时机。派去暗杀安王祁云的杀手,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全都杳无音讯。” “看来都回不来了。本王不能再等了。先夺了江山,再阻止祁云回朝。” “属下誓死效忠王爷。” “好。召集军队,今晚二更,按本王事先所布署的,先占领皇宫……” “是……” 北齐国永福宫,祁云站在庭院中仰首望月。 夜色深沉,皓月当空,分外皎洁。漆黑的夜空中闪耀着一颗颗耀眼的星星,星光闪闪,美丽璀璨。 “公子,您又在想惊鸿郡主了吗?”夏至站在祁云侧后方,叹息着开口。 “不是。”祁云摇首。 “小的还以为您每次望着月亮,都是在想郡主。” “这次我看的是星星。” 夏至挠挠脑袋,“星星有什么好看的?不过说起来,星星亮晶晶的,是顶美。” “星座移动的方向是有规律可循,这几日夜观天象,见东祁方向,帝王星晦暗不明,天狼星光芒闪耀。帝王星代表父皇,旁边的则代表其余附属势力。” “您说过骧王祁煜会趁您不在东祁国叛变夺位。”夏至大骇,“该不会皇上即将逝世,那颗亮起来的天狼星代表骧王即将登大位?” “天狼星虽然闪耀,却光芒太盛,不过是盛极一时,成不了气候。注意到天狼星边上那颗星星了么?” “好像不太亮了。” “东祁国皇室子弟,必有一人如星斗般殒灭。” “公子……”夏至眉宇间满是忧愁。 “担心是我?” “公子能看出是谁会死么?” 祁云淡然一笑,“今晨我替自己算了一卦。” “如何?”夏至问得急切。 “大凶。” “这可怎么办?该怎么破解?” “若遇贵人,则可得解。否则,也只能听天由命。” “公子……” 祁云不再说话,执起悬挂于腰侧的笛子,孤寂地吹着笛曲。若天籁般的笛声响起,低落的心绪似是附在笛声中,飘得老远老远。 “公子您一向无所不能,若是这次连您都没办法,那不如去见见惊鸿郡主吧。您的笛声听得小的心酸。”夏至红了眼眶,“小的知道您想郡主,舍不得郡主。” 笛音渐停,祁云望着宝华殿的方向,目光清澈,溢满思念。 夏至还想说什么,见一袭青影已然走远,忙问,“您去哪?” “别跟来。”宁静的嗓音回荡在风里。 夏至傻呵呵地笑了,他知道公子一定是去找惊鸿郡主了。 ------------ 鸿主动出击  寒风料峭,冷风袭袭,夜空星辰闪亮,地面积雪银白。 宝华殿一间厢房门口,一袭青影伫立,驻足不前。是他弃她在先,又有何颜面再与她相见?天知道做下这样的决定,几乎要了他的性命,昼夜活在愧疚与痛苦中,生不如死。凶卦已现,不知能再苟活多久,只愿死前能再看她一眼,便已知足。 房中灯火已灭,夜已深沉,她应当是睡了。 “又想故技重施,准备好了特制迷烟?”房门陡然打开,一身雪白罗裙的上官惊鸿出现在门内。 祁云立即转身想离去,却被她冷冷地喝止,“站住。” 他本能听话地站着没动。一阵冷风吹过,他的衣袂随风飘扬,夜色中,清雅的身影沉静如温玉,恬淡安适却又带着一种深沉的孤寂。 她的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疼痛,那是心的悸动,因心动而毒发的痛苦,“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为何,你离我这么近,我却觉得是咫尺天涯。” 他的身躯一僵,宁静的嗓音飘散在风里,“我不该来。” “可你来了。”她轻淡地说,“只要你活着,就放不下我。” 他没有否认,痛苦地闭了闭眼。这点,他比她更明白。 “在‘有间客栈’,虽然君烨熙交待掌柜好生照料我的饮食起居,但那只是他的一份心意。我派出的探子查到,‘有间客栈’这家黑店在我到达客栈前七天,就被你买了下来,安排了掌柜、伙计、三十里挑一的婢女,悉心照料,只为我路途上住宿得舒服些。若是我经过那间客栈没停留,你不就白准备了?为了可能性的停留,你便事先准备得如此周到。还有,一路上我与君烨熙前往血族的路上顺风顺水,没遇任何埋伏。北棠傲派出了几十批人马在路上拦劫,却都给你暗中摆平了,我与君烨熙还乐得清静。” 她面色平静地说着,“在血族我买下的房屋里,你用了特制的迷烟,使我沉睡,前来看我,我以为是在做梦,却偏偏在门外发现了你的鞋印。真的很可笑,一个鞋印而已,我只消瞄一眼便知晓是你的。君烨熙欲强娶我,你猜到我会逃婚,安排了四大杀手、八大铁卫,二十隐卫,悄悄潜入血族助我,这些都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万象’的顶尖高手。而你,是‘万象’的幕后首脑。我早就该想到,骧王侍妾苏盈月与其父苏景山被定罪,‘万象’提供了他们父女二人收买‘万象’的罪证,以致苏景山堂堂一丞相连审都没审,东祁国皇帝就下令斩杀了。‘万象’会做这等反常的事,也是因为你在暗中帮我。你到底还想暗中为我做多少事?” 祁云沉默着不说话。 “说话。”她有些愤怒,已经不允许他再逃避下去。 “我只是……”他困难地启唇。 “只是什么?” “我只是想为你遮风挡雨,让你能平安无忧。” “而你却不能陪我到最后,所以为了我好,为免你死后我伤心,还我自由,是吧?”她讥讽地接话。 他讶异地回过身,“你……知道我命不久矣?” “祁云啊祁云,你真是当局者迷,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看上的女人又岂会是个傻子?”上官惊鸿轻声叹息,“在你父皇下旨撤消我们的婚约前十天,君烨熙就告诉我,你必然会如此。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暗中让人调查你的事。隐约知悉你身体有治不好的病,却不知是何病。我被你抛弃了,当然死也要死个明白。经过了这么久,终于查到,原来,你身中蛊毒。确切来说,在你十岁那年,你的母亲凝妃死那晚,你曾被水族四大刑官之首莫问天捉走,后又折回看到你母妃的尸首被剔了筋,被捉去又折回的这些时间,莫问天在你身上下了——铁线蛊。这种蛊蛰伏十年才会发作,在你二十岁时开始,至今七年多,每隔两个月就要清除一次身上的蛊虫。但蛊虫清不尽,不清就会死,清了却会繁衍得更多,此蛊无药可解,中蛊第八年就会死。残忍在中蛊的八年中受尽折磨依旧难逃死命。而你,还有三个月就满二十八岁了。”时间,真的不多了。 祁云定定地望着她,一袭雪裳的她是那么的美,仅是站在那里,就像得了日月之精华,美得若仙若灵,“莫问天早及当时的另三大刑官早已被我杀了。此事除了孙长鹤神医及夏至,并无外人知晓,你如何得知?我很确定,不是他们说的。” 上官惊鸿并不隐瞒,“自从你为我取得雷灵珠,我恢复特异功能后,也许是因为雷灵珠在体内,加之特异功能融会贯通,我能听懂飞鸟的言语,我悄悄训练了两只鸟潜伏在抚沁櫊,鸟儿偷听夏至与孙长鹤的谈话告诉我的。” “鸿……你真的太让我意外了。”祁云表情清和,语气里有丝感慨,“我千妨万妨,却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你能听懂鸟语。” 上官惊鸿也说,“是啊,连我自己都想不到。不过听得懂鸟语,真的方便很多,比如东祁国京城十余官家钱庄被盗案,骧王祁煜是幕后主谋,祁昭阳向皇帝禀报想将盗窃案嫁祸给我,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从鸟儿的交谈知道了一大半,一小半如那些被盗官银藏在何处,是我自己推敲出来的。君烨熙被北棠傲所偷袭受了重伤,相信你查到了吧?” “嗯。”祁云点头。 君烨熙妖红的身影出现在院中,突然插话,“本尊受重伤逃到山里,是因为天上的飞鸟带你去的。”语气非常肯定。 “圣尊白天在我院子里站了会儿,不是走了么?”上官惊鸿皱眉。祁云一出现,就夺走了她全副心神,根本没注意君烨熙的存在。 祁云清和的目光掺了丝冷凝,见到鸿太过忐忑与心急,几乎夺去了他全部心神,亦没留意到君烨熙。 “安王祁云对你若即若离,当舍不舍,你是本尊未来的夫人,本尊岂能走?”君烨熙的目光停留在上官惊鸿身上,血色妖瞳中布满柔情。 “你仗着我中了灭情水之毒,不能与别的男子交合,对我是放心得很。”上官惊鸿冷哼,“你要藏着找机会杀了北棠傲就直说,别推到我身上。” “唉,小鸿儿,本尊只是想见见你,非蓄意偷听。”君烨熙表情不悦,“你非要把本尊想得那么不堪吗?” 上官惊鸿懒得理他,目光瞧向祁云,祁云未说话,气质宁静如玉,温雅清澈。 三人都不再开口,气氛说是暧昧不暧昧,怪怪地,僵持着。 少许过后,上官惊鸿打破沉默,“本郡主这里地方小,就不送魔龙圣尊了。” “这话你应当对祁云说。”君烨熙唇角勾起抹阴冷的笑。 上官惊鸿目光复杂地看着祁云,她是不想他走的。 一阵冷风刮过,上官惊鸿冷得瑟缩了下,君烨熙与祁云眼里同时闪过一缕心疼。 祁云让步,“都走吧,还鸿一个清静。七日内不得来打扰她。”卦象显示大凶之劫会在七日内应验,与她走得太近,反而会给她带来危险。这次,原本是想若是会死,只想多看她一眼,想不到她似乎有不在意他身上的蛊毒之意。 君烨熙想了想,“可以。”他已暗中派了大批人马混进汴京,杀北棠傲不难,但要在北棠傲死后控制北齐国,需要时间费心布署。 两人皆深情不舍地凝视了上官惊鸿一眼,一青一红二道身影同时离开宝华殿。 上官惊鸿有些好奇,祁云为什么把不打扰她的时间定成了七日。明天再问问好了。他们不能再找她,她可没说不去找祁云。 望了望东祁国的方向,探子说骧王祁煜近来动作频频,祁煜篡位野心昭著,东祁国内一场战争在所难免。 没有人知道,在隔壁厢房中的一张床上,一名宫婢睁着眼睛,偷听着这一切。 天方黎明,东祁国皇宫,一名护卫向老皇帝祁晋禀报,“启禀皇上,骧王祁煜与八皇子祁轩已经被围困于宣德殿附近,其叛乱军队被歼灭得所剩无几,相信擒获为首的逆党骧王撑不了多久。” 老皇帝病容气得发红,“这等孽畜,朕还没死就造反谋逆,杀无赦!” “是!”护卫领命前去。 一旁的刘公公说,“皇上能躲过此劫,多亏安王爷英明。他早就料到骧王祁煜会趁他不在造反,事先就部署好了一切。” “朕的云儿果真是帝王之相,运筹帷幄无人可比。祁煜以为手握四成兵力能独大。朕手中的两成兵力,他以为祁云手中仅一成兵权,而另三成是中立状态。实则中立状态只不过是个假相,背后是祁云所操控。而他更想不到,他手下的几员大将早已归顺祁云,他真正能控制的,也不过是一成兵力,还未集中在皇宫,远水救不了近火。祁煜一起兵,自然只有死路一条。朕真是痛心疾首,早知煜儿野心极重,却想着他能顾念父子之情,叛乱之罪,罪无可恕,朕是彻底失去这个儿子了。还有祁轩,从小便一直支持祁煜,也走了条不归之路。” “皇上保重,奴才知道您心里的痛。” 老皇帝神情痛苦,老迈的容颜似乎更加地苍老。 喊打喊杀声震天,整个皇宫尸横遍地,血肉横飞,宣德殿外不远的空地无数士兵早已杀红了眼,战乱中,八皇子祁轩身中数刀,不忘发出最后的厉喝,“二皇兄!快走!” 祁煜眼睁睁看着祁轩倒在了血泊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八皇弟!” “王爷,咱们中了安王的计。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属下助您杀出一条血路!”护卫星魂边拼杀边呐喊。 祁煜黑色的锦袍几乎被鲜浸透,杀红了眼,“成王败寇,本王不能苟且偷生!”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至少您要为八皇子报仇,他死得那么惨……”星魂苦劝,“还有惊鸿郡主,难道您不想活着再见到她吗?” 祁煜身躯狠狠一震,“星魂,你的忠心,本王铭记一生!” 星魂以一挡百,拼命全力,望着祁煜突破重围,倒下的身躯欣慰地闭上了眼。祁煜跑进了一座殿宇,从后门逃走时,身上已换了一身士兵的衣衫…… 天色大亮,冬日的寒冷依旧。 北齐国皇宫,上官惊鸿吃过早饭就去了永福宫。庭院里,西靖太子燕流风拦住她的去路,“惊鸿郡主真是好闲情逸致,是来找本殿下的么?” 上官惊鸿扫了他一眼,摇着折扇自命风流,穿着一身米黄色华服,身材高瘦,长得虽然人模人样,却一脸阴柔的女气,怎么看都是个娘娘腔,“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燕太子真会往自个脸上贴金。” 燕流风眯起了一双狭长的眼,“耳闻郡主向来目空一切。本殿下也不过是跟郡主打个招呼,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怎么说本殿下也是西靖国太子,他朝重返西靖掌权……” “你也说了,那是他朝。”上官惊鸿冷笑,“你有没有命回去还是个未知数。”对于这种小人,连表面的友善都懒得装。被她买通的甘露殿宫婢说玉琉璃下身撕烂,全身重伤,一丝不挂,奄奄一息地被悄悄抬回了房。 “你……”燕流风脸上闪过一道阴狠,却笑着说,“郡主为免太小看本殿下了。既然郡主不是来找本殿下,那肯定是来找祁云的,前边不远转弯就是祁云的厢房,请。”并且让开了路。 上官惊鸿向前走去,身影绝色出尘,比仙女更冰清玉洁。燕流风冷厉地盯着她的背影,愤愤地握紧了拳头。本来凭她的美貌,若是肯归顺侍候他,还可多让她活几日,现在,只想弄死她,让她死得要多惨有多惨! 出了永福宫,燕流风瞎转悠,到一处无人的地方,从墙底角的裂缝中取出一张字条,看到上头的字,不由得计上心头。 永福宫的一间厢房里,祁云从敞开的窗户望着外头,神色宁和,目光清悠而远长,像在等待着生命中的至爱。 见到上官惊鸿的身影,他嘴角浮起一丝连自己也不知道的微笑,“鸿……” 上官惊鸿推门而入,“门都没关,是在等我么?” 祁云微颔首,走到桌前为她倒了杯热茶,“天冷,喝点热茶暖胃。” 上官惊鸿接过杯子,盯着他绝俊的容颜,饮了口茶,又将杯子放回桌上,然后站着继续盯着他。 “坐。”他双目明净如水,神色清和。 她依言坐下,“然后呢?” 他坐到她对面,轻声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刚吃过早饭,不饿。” 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便默着。 “你没有话要跟我说么?”她起了个头,“看你衣衫未换,容颜也有些憔悴,一宿未眠吧。我以为昨夜一聊,你已经想通了。” “是想通了。”他深情地注视她,“鸿,其实,我从未将你当成朋友。‘枫桥夜泊’客栈,初次见你,你便读出了我的寂寞。那个时候,我的心中就开始有你的身影。真的很奇特,你那时脸上的妆是花的,但你的声音,你的气质,你的明亮清澈的双眼,都让我觉得好舒服。我的心就像一滩平静的死水,终于有风吹起了涟漪。我克制不住地制造机会与你相见,客栈举办的诗会,展出了我亲笔所绘的画,实际上是临时起意,因为你也要到诗会上,于是,我想让你看看我的画。你就像我的知音,一眼看穿所有的画出自同一人手笔,甚至猜到我的身份是‘枫桥夜泊’的幕后老板。你赏画、作诗,才华惊世,让我惊奇。我没想到,你会为了我一掷万金。” 她淡淡一笑,“很好,这些是我想听的。” “我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却还是想与你做朋友,做知己。甚至派了夏至去邀请你共品美酒。” “‘暗香疏影’,想到你亲自酿、珍藏了十年的美酒,真有些怀念。”上官惊鸿嗅了嗅,瞧见桌上茶壶旁的白玉酒壶,执起桌上的酒壶,倒了杯酒品了品,“酒中有香自暗中来。酒味甘香,入口醇馥,美酒依旧。让我怀念起以前与你共饮时的美好时光。” 祁云清湛的眸光里也满是感怀,“知道你会喜欢,所以,我特地带了壶‘暗香疏影’,原以为没有机会再与你共品。想不到……上天厚待。” “不是上天厚待。”她俏皮地眨眨眼,“是我。” 他温和一笑,“是鸿。” 她认真地瞧着他,“开始真的只想跟我做朋友,做知己,这么单纯?” 他俊得难以用笔墨形容的面庞蕴了隐隐的红韵,“也不尽然。” “说清楚点,本郡主听不懂。” “其实,我也想……” “想什么?” “想娶你为妃。”这几个字一出,他无暇的面庞白里透红,她突然咧嘴笑起来,“哈哈!真好玩,你还会脸红。堂堂江湖第一杀手组织‘万象’的首领耶。不是该杀人不眨眼,冷酷无情么,居然害羞。” 见她孩子气般笑得那么夸张,他眼中满是宠溺,“若是别人敢这么笑我,已经是具尸体了。” “我知道。”她点头,“你想说,你虽然看起来清和宁静,实际上狠辣无情。” “我不能否认。”他眸子里渗起担忧,“却怕惊着你。” “我看起来有那么脆弱么?”她摸了摸头发。 “有的。不管你的能力有多大,在我心中,你都只是一个我想呵护的弱质女子。” “所以一直不敢告诉我,其实你就是‘万象’的幕后首领?” “这只是一方面。我明白你对我印像很好,我不想你知道我是杀手的组织首领那么阴暗的一面。与‘万象’扯上关系,相关的,只有残酷无情,黑白不分的暗杀。还有就是,你没有明确问过我这个问题,要是你问了,我会说的。” “我想自己调查。”她耸耸肩,“‘万象’组织太隐密,什么也没查到。不过,我隐隐还是猜到了。” “我想给你留个好印像。偏偏黑暗残酷的‘万象’,母妃的死,还有我所中的蛊毒,无一不诉说着我的不堪。”清俊的容颜浮上些许黯然。 她的心微微一疼,“有些事情,不是我所要的。例如铁线蛊只有发作时,脉相才会异样,平时根本诊断不出来。我诊不断你中了蛊毒,你就一直瞒着我。虽然你是为我好,却不是我想要的。晓得了这些,只会让我更心疼你。” 他俊雅的容颜多了丝感动,她又说,“认识你之初,我被你所吸引,开始我也确实只想跟你做朋友,最普通的朋友。我对感情已经心灰意冷,永远都不想再碰爱情。当我发现我的心不再像曾经那么坚定,我碰了灭情水。以为借灭情水就能逼得自己不再有情。越是逃避,却越是避不过情之一字。因为曾经的错误决定,导致我被灭情水之毒所困扰。” “鸿……”他眼里满是歉疚。 她一挑眉,“你该不会想说要是你不出现,我就不会为你心动而毒发吧?” ------------ 要天下要身  他摇首,“我心疼你所受的苦,能得到你的情,是我今生梦魅以求、最大的心愿。自眼睁睁地看着母妃惨死,我却无能为力起,我发过誓,绝不再做一个弱者,我要给我所在乎的人一个强者的臂弯。可惜,多年来,一直就没有我在乎的人,我空洞的生命,除了发展权势,似乎没有别的意义。直到遇见你,我想给你我的一切,却无法护你一生。” “自以为为了我好,就将我推开。”她脸色蕴起温怒,“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我以为……” “你一厢情愿的为我好,我不领情。我上官惊鸿像是那种会弃心上人于不顾的人?” 他宁静地面庞前所未有的激动,“心上人……这三字,听起来太过美好。” “以后呢?”她冷淡地问,“你还是打算继续逃避,一个人默默地死去,躲在暗处守护我,也不愿我陪着你?” “是因为……同情,或可怜么?”他语气有丝的不稳。 “像我这样冷血无情的人,要是有同情心,天就要下红雨了。”她凄凉地笑了,“我要是同情心过剩,是那种会为了可怜而接纳一个男人的女人,早就在燕玄羽被我捅成重伤却还冒死去汝南郡王府向我求亲时,我就嫁他了,我要是那么善良,会被所谓的同情感动,骧王祁煜说爱我,魔龙君烨熙说从认识我那天起一直就禁欲……我早不知道嫁了多少次了,还轮得到你?你太高估我的‘善良’!” 愤怒地站起身,她朝门外走,他的心一痛,脑子还没有想事情,身体已先一步行动,从背后将她拥入怀,“对不起……” 她身躯一僵,“知道错,就不该用这种可笑的理由来伤我。” “今后再也不会。”他郑重地承诺。他的惊鸿若非为了爱情,是绝对不会理他死活的,不是早就知悉,还惧怕这点,“在你面前,我真的变得胆怯,将死之人,还在乎着、确定着,你的情是爱,非同情。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真的是太在乎你。” 将死之人……四字让她的心里堵得难受,“你还没说以后你会怎么办?” “以后我不会再躲你,不会再推开你。”他拥着她的力道加紧,像是要将她嵌入骨髓,“自从我们的婚约撤消,我每刻的日子都是在煎熬。我太在乎你,松开你的手,只是想让你在将来没有我的日子里,不会为我而忧伤,可我还没死,看不到你,活着如行尸走肉,唯一生存在世上的动力,只有再见见你。我挣扎,理智让我不该害了你,心底深沉的渴望却根本无法真的放弃你。对你若即若离,天知道我有多痛苦,理智输给了心底的深情,见鬼的无私,只要我活着一天,活着一刻,活着一秒,我都不能没有你!” 上官惊鸿深深动容了,转过身回抱着他,“祁云……”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离开你,不是你所要的,我一直以为是为你好,一直以为你会因此而幸福……” 她以一指点上他的唇,“我不想原谅你,可是我的心,却无法真正的怪你。因为我的心,一想到你就痛,多少次,我都在想,你是不是还活着?可你轻易的撇清与我的关系,放我自由,深深地伤害了我,我高傲的自尊不容许去找你,不容许我去求着留在你身边。所以,我只能偷偷地想你,越想你,心就越痛。你再不来找我,可能哪天我就因为太想你毒发而活活心痛死了,所以,我情不自禁地来找你,听到你弹琴,我能明白你的痛。昨晚你的出现给了我勇气,我真的不想活活地痛死,却见不到你,我便来找你……” 不让她再说下去,他吻住她的唇,微冷的舌滑入她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她的气息,用力地、深深地吮吻,她忘情地回吻着他,感受着他的身躯微微地颤抖,深切地触到了他用尽生命爱她的情。 “公子……”夏至走进房,见到深情拥吻的两人,起初一愣,接着面露喜悦,退出了房间。 彼此的气息相交融,两颗悸动的心无心理会周遭的一切,眼中只余对方的存在。 祁云的吻是清新的、纯澈的,微微带点生涩,像呵疼珍宝,他的情让她心动,却因为心动,毒发得痛了心。 可她忍着,不忍破坏着这一刻的美好。 祁云也发现了她的异常,她的滋味太过甜美,太让他贪恋,根本舍不得放开她,几乎用尽了全部的意志力,才免强与她分开,“鸿,你不舒服?” 她微微喘息,“我没事。” 他明了她灭情水之毒发作,眼中蓄起痛苦,扶她在桌前的椅上坐下,“歇息一会儿。” “你别担心。”她脸色苍白,担忧地望着他。 他祥装无事一般,“好,你别想着我,尽量想些别的。” “嗯。”她点头,“没刚才那么痛了。” “夏至。”他沉唤。 夏至走了进房,“公子。” “有什么事,说吧。” 夏至瞥了上官惊鸿一眼,祁云说,“但说无妨。以后有事情,均可当着她的面,不必隐瞒。” “是。”夏至颔首,“东祁国飞鸽传书到汴城,暗探秘密带来的消息,昨晚骧王祁煜起兵篡位,八皇子祁轩死于战乱。祁煜逃了,其护卫星魂为护主战死。” 祁云掐指一算,“天狼星锋芒已过,祁煜兵败。如星斗般殒灭的东祁国皇室子弟是八皇弟祁轩。” “那您的大凶之兆解了么?”夏至问得焦急。 “什么大凶之兆?”上官惊鸿淡问。 夏至老实地说,“公子昨天就算出他七日内必遇大凶,到今天,只有六天了。” 上官惊鸿眸子里蕴起担忧,“难怪你同意七天内不来找我,你是认为自己未必活得到七天后。” 祁云不否认,“我答应过不逃避你,可你知道了会担心。” “需不需要我派人好好保护你?”她提议。 他莞尔,“鸿,你忘了我是‘万象’首领么?能控制‘万象’,说明我的武功非同一般。” “公子太谦虚了。”夏至说,“惊鸿郡主,不是小的夸口,公子天资聪颖,不管学什么一点就通。而公子的时间,花了很多在练武上。部份时间经商建权,乃是知人善用,成就巨大。公子精通天文地理,奇门遁甲,占卜算卦,琴棋书画,经商奇才,身份尊贵,文武双全……公子从来就是小的心目中的神。小的敢说,世间找不出一个人的武功能与公子相比拟。” 上官惊鸿定定地瞧向祁云宁静清俊的面孔,“我听起来也觉得你像神了。” 祁云温柔地抚了抚她散落在胸前的秀发,“觉数不尽的金银财富,兵权在握,江山唾手可得,却换不来你的解药。我好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也许就是因为你太过完美,才会经历这么多磨难。”上官惊鸿露出微笑,“别多想,只要我们珍惜以后的日子。”其实,知道他近期就会遇到致命凶险,她的心早就悬了起来,却装作不在意,是不想他还分心担心她。现在总算明白一点,他为何要放她自由,那是因为爱得太深。 “公子,虽然您武功极高,多派人保护似乎还是有必要。”夏至说,“多些高手相护,总归安全点。” 上官惊鸿握住祁云的手,“魔龙君烨熙已经突破魔功六重,在修练第七重魔功,你的武功与他相比,如何?” 祁云思了下,“正面交锋,应当是伯仲之间。若是他练成了第七重魔功,便能胜过我。不过也无须担心,他若突破第七重魔功,自身承受不了强大的真气逆流,非死即疯。” “你真有那么厉害?”上官惊鸿不太相信地睨着他,“我怎么觉得你弱不禁风,老是生病?” “咳……那是……”他清咳了声,没往下说。 “是什么?”她好奇。 “不说。”他沉静地摇头。 她板起脸色,“不说我就生气了。” “说了,你会觉得我阴险。”他无奈。 她挑眉,“什么意思?” 他清澈地瞳光微微闪了闪,“是……为了引起你注意。为了你能多关心我。为了能与你多相处一刻。” “所以,你故意生病,故意淋雨折腾得自己差点死掉?”她微眯起眼。他神色恬淡而安适,并不觉得做错什么,“没有你,我根本不想活了。淋雨生病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换得你回眸一眼,即便是死,亦无憾。” “既然这么想死,还要东祁国的江山干嘛?祁煜造反,由他去就是。” “我没有想死,只是身中无解之蛊,无可奈何。江山,我不想要。”他认真地凝视她,“只是,在我死前,我要绝对的强权,保护你不受伤害。祁煜心仪于你,若是让他登上皇位,必会对你用强,给你造成困扰。他会设法废除吞嗜我旗下所有产业权势,我不想在死前,做一个无能的废人。即使,也许离我死期只有三个月,或者七天。我不愿再重蹈眼睁睁看母妃死的覆辙,恨透也怕透了无能为力。我不容人欺,更不容许有人伤害你。” 上官惊鸿明白,他真的非善类,没有一点人性,比如刚听到八皇子祁轩的死讯,居然连眼也不眨,怎么着也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的反应,就像是死了个不相干的人。 “觉得我残忍吗?那是对别人。”他唇角泛起清雅的笑,目光有种透自秀水山涧的清越,“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容天下人负我。但你,除外。我一生不愿负你,只是最终,却不得不离你而去。” 他的笑容让她感到舒心,却又从中体会到了苦涩,她不在意地说,“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让两个黑心的人在一起,少祸害几个天下人,当是积德了。” 他的笑容变得愉悦,她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令他深深的贪恋,“君烨熙与祁煜很早即查到我得了不治之症,却不知我所患具体何症。祁煜是等不急了,要是他知道我仅余三个月的命,也许不超七天,定然忍着不会起兵。他所派来暗杀我的人,也都被我暗中铲除。” “野心作祟,运气又差,怪不了别人。”上官惊鸿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何况,别说三个月,就是三年,我也不会让你死。” 他坐于旁侧的椅子上,将她揽入怀,清湛的眸光中参了许悲伤。三个月后才会蛊毒发作而死,也许,连大凶之兆的六天,都躲不过。 “君烨熙以前怎么知道十天之内,你会让你父皇下旨撤消我们的婚约?”她不想被悲伤的气愤感染,找着话题。 恭敬站在一旁的小厮夏至说,“是公子故意让小的通知君烨熙的。当时公子铁线蛊发作,十天中的前七天都在暗室中治蛊毒,怕君烨熙会趁此对郡主你不利,君烨熙已察觉到郡主对公子有情,这么说,是想让君烨熙知道公子放弃了,他就有机会夺得郡主的心,从而不至于强迫郡主做些什么。” “君烨熙此人魔根深种,难保不会对你用强。”祁云眉宇多了缕忧心,“你与他去血族的路上,我便一直尾随在后保护你。若是一旦有什么你不情愿的事发生,我会力保你。” “我知道,”上官惊鸿淡然一笑,“所以,在那漫天冰雪的湖上,我在雪中起舞,实际上是跳给你看的。” “你啊。”祁云宠溺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不便太干涉你的私人空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真怕你还受过什么委屈。” 当然有,燕玄羽对她下过药,君烨熙数次强迫她却终未得逞。不过这些事,都没必要跟祁云说。她微笑着,“已经很好了。” “你要当心北棠傲。”祁云目光明澈如水,“北棠傲为人阴险狡诈,心机深沉,为了争霸天下不择手段。他必会为了‘得九世圣女者,得天下’一传闻,利用于你。” 夏至不明白,“公子,您不是说过北棠傲对惊鸿郡主的情意是真的,对郡主有三世情么?又怎么会利用于郡主?” “鸿这样的女子,岂会有男子不喜欢。北棠傲喜欢鸿不假。只是他的喜欢掺了太多别的因素。” “原来是这样。”夏至恍然,“皇室的情爱,恐怕没有人能做到像公子这般纯粹。” 祁云若有所思,悉心盯嘱上官惊鸿,“我曾算过北棠傲的命格,从他的命格上看,前两世未得善终,今生他又一直在寻你,说明前两世他已遇到你。既然前两世没有好的结果,说明你对他不认可。如果我没估计错,北棠傲会为了江山权谋,伤害于你。你要多加小心。” “会的。”上官惊鸿冷然一笑,“北棠傲脑子里想什么,我清楚得很。祁云,其实你早就知道我是九世圣女,对不对?” “嗯。” “你不想从我这得天下?在明知我对你有情,还要放开我的手?” “我不会利用你,江山如画,不及你一笑回眸。”嗓音清润若水,点尘不惊。 她唇角绽放出一朵绝美的微笑,恬静中带点灵气,美得超脱凡俗。 祁云清澈的眸光盈着痴迷。 “以后不还会放弃我吗?”她仍旧不安地问。 “用我的灵魂起誓,永不。” “记得你现在的承诺,不然,我会让你死得很惨,即便死了只剩灵魂,也要灭了你。” “好。”他不在意她的威胁,空洞凉寂的心被温暖所填满。 上官惊鸿开始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北棠傲已宣布与我的大婚日期,表面看起来我在皇宫能自由活动,实则皇宫周边已暗中埋伏了层层兵力,我出宫很难,虽然不是没办法。但他不会放过我。我不想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而大凶之兆,说明你六天内有生命危险。既然有人想要你的命,逃避总不是办法,不如把想要你命的人铲除,变成对方的凶兆。” “你怎么说,就是怎么是。”祁云神色宁静。 “皇宫里敢在你头上动土的,不外乎北棠傲、君烨熙、燕玄羽。”上官惊鸿直觉地说,“我看君烨熙最可疑了。你也要时刻小心。” “有你的关心,真好。”望着她的目光越发温柔。 直到日渐西沉,上官惊鸿才回了宝华殿。 宝华殿大厅中,北棠傲状似悠闲地在桌前喝茶,一见上官惊鸿,冷声质问,“知道回来了?” 上官惊鸿并不意外,“皇上在此等了一天,辛苦了吧。” 北棠傲愤怒地拍桌而起,“你毕竟是朕未来的皇后,在祁云房里呆了一整天,就不怕招来闲言碎语?你将朕的颜面往哪放?北齐国的国体何存?” “身正不怕影子歪。”上官惊鸿无一丝恼羞,面色泰然,“娶我是你一厢情愿,因为你曾救过我,以此来要我偿还你的恩情。事实上,我昏倒,就算你袖手旁观,对我也没什么损失。我同意嫁你还恩,不代表我要履行一个做妻子的义务。毕竟,在我眼中的嫁,最多也不过是跟你拜堂鞠躬三次,没有别的。何况,我们之间,现在连鞠躬都不曾有。” 北棠傲坚毅的面庞蓄起怒焰,“朕不管你怎么想,这是北齐皇宫,不许你见祁云!” “我不在乎与皇上玉石俱梵,或者说,我死,对皇上也没什么好处。”上官惊鸿冷漠地笑了,“我是九世圣女,对皇上这个野心掌权天下的人来说,损失不得。” “你……”北棠傲讶异地瞪大眼。 “怎么知道九世圣女是我自己?”上官惊鸿冷嗤,“连这点都不知道,岂不是傻蛋?” 北棠傲缓下面色,“鸿儿,虽然你是九世圣女,但对朕来说,根本不在乎这一点。朕爱你,爱了你三世,对你的心天地可鉴。爱的只是你的人……” 上官惊鸿听得想吐,“说够了吗?” 北棠傲伸手想搭上她的胳膊,却被她闪开,他尴尬地道,“要说的。朕不能让你误会。还有,燕玄羽说朕留宿甘露殿与玉琉璃合欢,其实,朕只是因为玉琉璃是你的七妹上官燕鸿,才去慰问她,岂知她恬不知耻地勾引朕,朕一时控制不住,才……” “你爱‘玩’就‘玩’,都说了没必要跟我解释。你跟上官燕鸿搞在一块,或者是同别的女人上床,于我来说,没区别。”就在认识北棠傲之初,她亦派人查到北棠傲在北齐国皇宫还有几十名暖床的欲女,只是因为对北棠傲从来都没感觉,就没有在意过。 “朕不明白,你是心胸大度,还是真的不在意朕有别的女人?” “不在乎你,自然不在乎你的一切。” “鸿儿……”北棠傲霸气的眼中泛起深情,“别这样对朕,朕会心碎的。朕知道你跟祁云之间是清白的,你中了灭情水之毒,除了魔龙君烨熙,你若失身给其他男子,就会死。明知道不能碰你,在这种情况下,朕还愿意娶你,难道你还看不明白朕的心?朕是正常的男子,自是有欲求,不能碰你,别的女人朕不过是发泄欲望,绝无其它情愫。你要相信,朕的心从来都只在你身上。” 上官惊鸿冷然启唇,“来人,送皇上。” “奴婢不敢……”旁侧的一名宫婢嗫嚅着。 “朕自己走。鸿儿,你要是想见朕,派来给朕传个话就行。”北棠傲讨好地说完,深情凝视了上官惊鸿一眼,才离去。 宝华殿外无人处,北棠傲额际青筋暴跳,捏紧了拳头,处在火大的气愤中。 一直跟着他的护卫桑格同样愤愤不平地说,“皇上,不就是一个女人,您何苦委曲求全?” “为了霸权天下,做一个至高无上的帝王,对一个女人假称爱意,算不得什么。怪江山如此多娇,引得无数英雄竞折腰。吃得苦中苦,方能成为人上人。”北棠傲微眯了双眼,“前两世,朕得不到她,得不到天下。这一世,朕要天下,同样要她。” “可是您方才不是说,惊鸿郡主若是被魔龙君烨熙以外的男人‘碰’了,会死么?” “等朕借她得到了天下,再要了她的身子,她死又何干?”北棠傲算计地微眯起了眼。 ------------ 连祈云都被阴了  “不被儿女私情所牵累,皇上圣明。”桑格由衷地佩服。 北棠傲冷笑,“过不了几天,上官惊鸿就会被朕的摄魂曲所操控,到时,朕要她做什么,她就会做什么!” “皇上深谋远虑,属下相信未来天下的霸君,非皇上莫属。” “哈哈哈……”北棠傲仿佛看到了那天,猖狂得意地笑了起来。 隔天清早,上官惊鸿方出宝华殿的大门,走了不远,见一袭白衣的燕玄羽已然等候,笑容温和,“鸿儿!” 上官惊鸿淡睨了他一眼,身材颀长,容颜绝俊,手中折扇轻摇,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燕玄羽真的是帅得让人看一眼便会倾倒的男人,脸上又挂着一贯温和的笑,更显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细看他的眼瞳里,又隐着一股距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这样的燕玄羽,才是真正的他。 “你该不会也是来兴师问罪的吧?”上官惊鸿撇了撇唇角。 燕玄羽苦涩一笑,“我知道非你什么人,没资格管你。但你又要去找祁云,我的心里很难受。” “都说了,你我是陌路人,毫不相干。” “我不愿意像现在与你这么疏离。”燕玄羽眼中闪过一抹留恋,“我好怀念在东祁国,无赖般地赖在你身边的日子。” “发生了的事情,就无法挽回。如果你不曾对我栽赃嫁祸,不曾对我下药,也许我的选择会是你。而我这个人,一旦选择,便不会后悔,哪怕前方是死路一条。”就像曾经选择了冷铭寒,死得无比凄惨,心魂痛彻,她依然只会往前,不会往后。 “是我亲手毁了你给我的唯一机会。”燕玄羽看似温和的眸中痛苦不堪,“这段日子,我极度痛苦,我想装着什么也没发生,想像从前一样对你耍赖,缠着你……” “心态已经不同了。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只要你肯再给我机会,就可以的……” “以前你有机会时,上官惊鸿还没有选择谁。现在……” “你选择了祁云。” “是。” “他的命不会太长。” “我说了,只会往前,不会退缩。”为了冷铭寒可以背叛血百合组织杀了首领叶克林,如今,对祁云,也是一样。爱一个人,愿倾尽一切。 “即使你选了他,会有结果吗?”燕玄羽眼中闪过复杂,“你以为我会放手?还是以为魔龙君烨熙能?血族圣尊体质特殊,一旦爱上一个女人,血液里对爱的痴狂只会越陷越深。本皇子查到自从君烨熙见过你,就不再碰别的女人,对一个性欲强烈的魔头来说,能为了你禁欲,甚至因怜惜而不强暴你,连本皇子都吃了一惊。若非爱得至深,君烨熙不会如此,他只会不择手段地掠夺。你与祁云联手,即使能击败本皇子,可能击败君烨熙?我得不到你,宁可任何男人都得不到你。何况,觊觎你的男人,又何止两人?” 上官惊鸿抿着唇不说话,脸色凝重。 “你不会从了君烨熙,亦不能失身于其他人,那么,本皇子就等祁云死……” “住嘴。”上官惊鸿眸光一冷,“祁云不会死。” “何必自欺欺人?他若不是得了不治之症,又怎么会取消你与他之间的婚约?” 上官惊鸿一甩袖摆,绕过他远去。 燕玄羽凝视着她远走的绝美身影,神情沮丧,“我明明想与她回到从前,为何就是闯不过心结,就是得不到她的原谅……我好想像从前那样,可以尽情地对她耍赖……不理会她无情的眼光。从前的她,无情归无情,我知道她心里没有别的男人,她也不是真的讨厌我,现在,她看我的眼神,除了深深的厌恶,还有不谅解。” “少主,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护卫灰影出现在他身后。 “我也只能往前了。为何命运对我如此不公?”燕玄羽眸光里闪过一丝隐怒,“父皇那个老不死的,我有什么不好,才华、武功、谋略,样样在燕流风那个混帐之上,非要立燕流风为太子,简直有眼无珠。父皇如此,上官惊鸿宁愿选一个将死之人,也如此。” “少主,总有一天,皇上与惊鸿郡主都会知道,您才是世间最优秀的人。” 燕玄羽目光冰冷地看着上官惊鸿离开的方向,“我不会放弃的,且不提我本来就喜欢上官惊鸿,凭她九世圣女这层身份,我也誓在必得。” “诚如少主所说,觊觎惊鸿郡主的人太多,少主未必有胜算。” “本来,本皇子想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时,再坐收渔翁之利。现在,真是一刻也忍受不了鸿儿心中有祁云。” “少主,您从来都没有变过。”灰影突然说。 燕玄羽挑眉,“何以这么说?” “您为了皇位费尽心机,属下认为以您的才华铲除太子,将来荣登大宝,理所当然。自从您为了惊鸿郡主,又是投湖,又是重伤求亲的,属下还以为少主沉迷于儿女私情,忘了曾经的野心。” “怎么会?”燕玄羽淡笑着说,“做为男人,江山与美人本来就可兼得。本皇子对上官惊鸿再好,也不过是因她才华惊世,胆识过人,确实值得本皇子的爱。” “若是惊鸿郡主不是九世圣女呢?” “还用问?本皇子当然是惊鸿与九世圣女两者兼要。没有男人,会为一个女人放弃江山。即使有,也不过是谎话。” “属下放心了。”灰影脸上浮起欣慰,“属下没有跟错主子,少主心如明镜,将来会是个明君。” 拐了个弯,却站着偷听的上官惊鸿唇角露出了抹微笑。若是她没有燕玄羽眼中的那些优点,恐怕燕玄羽不会看她一眼,一个会算计栽赃她的男人,为了美人能付出再多,也不过是因为得不到,想征服。 没有男人,会为一个女人放弃江山! 这句话回荡在她的脑海里,真的没有么?连祁云,也不能吗? 走向永福宫,她的脚步没有犹豫。 哪怕风言风语再飞传,也比不过她想与祁云多呆一刻。 宝华殿的一间下人房里,春色无边,燕流风卖力地折腾身下的女子。 “太子……”娇媚的女声。 “小环玉,你真是本太子的心肝宝贝……”燕流风满身大汗。 “太子您说过话……可要算数……” “放心,算数……宝贝……本太子他日回国得势……就封你做妃子……” “哦……太子真好……环玉势死为……太子效命……” 过了好一会儿,房中的激情才停顿下来,燕流风压在环玉身上,从背后抱着她,“小环玉,北棠傲派你侍候、监视上官惊鸿,他一定想不到你侍候到本太子这里来了。” “都是太子太坏。”环玉翻过身,搂住燕流风的脖子,“不但把人家搞上床,还让人家好痛。” “你不是很喜欢么。以后多给本太子点消息,本太子会更‘卖力’……” “太子您真的太坏了……”环玉娇羞。 “你在纸条上写的消息,说上官惊鸿听得懂鸟语。可还有别的有用消息?” “暂时没有了。惊鸿郡主不让人侍候,奴婢平常也就在院里干着杂活,与郡主疏远得很。那天奴婢干活累了,一时太困就睡在了郡主厢房的隔壁,偶然间听到的消息,当时郡主与安王祁云在说话,后来又来了个男的。奴婢懂武功,知道不能换气,以免被察觉,一直保持睡着时的平稳气息,连大气也不敢喘,所幸没被发现。” “那男的是谁?” “他自称本尊,具体名字不知道。” “天下间自称本尊的男人,也就血族圣尊君烨熙。连他也来凑热闹,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那个君烨熙似乎也很喜欢惊鸿郡主……” “这可麻烦了。”燕流风阴柔的面庞蓄起惊惧,“本太子有消息,君烨熙不止是血族圣尊,还是天魔教主,更是南权国皇帝。此人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心狠手辣,他若心仪上官惊鸿,可就不好办了……” “没什么不好办的。”房门突然被推开,燕玄羽折扇轻摇出现于房门口,“皇兄真是好闲情逸致,这个节骨眼,还在沾花惹草。” 环玉一惊,赶忙裹住被子,“燕……燕三皇子……” 燕流风起身穿衣,“你怎么会出现?派人跟踪我?” “别这么说,臣弟只是‘关心’皇兄。” “你想怎么样?”燕流风微眯起眼。 “同皇兄做个交易。臣弟查到原来皇兄失踪的这近四年,是躲在东祁国前任丞相苏景山家里,还对苏盈月倾心不已。听皇兄的心腹说皇兄你很恨上官惊鸿夺去了苏盈月原有的幸福。你助我除掉祁云,我替你保守秘密如何?” “我要是不呢?” “北棠傲心系上官惊鸿你是知道的,他要是知道你想杀上官惊鸿,你说,你在北齐国还有没有容身之所?失去了北棠傲的庇护,若是这消息再透露给祁云,依祁云对上官惊鸿的喜爱。那么皇兄你……还有活路?”燕玄羽皮笑肉不笑地扬起了嘴角,燕流风从燕玄羽神色中读到,不帮,自己是死路一条,一咬牙,“你要为兄怎么做?” “也没什么,上官惊鸿听得懂鸟语,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不过,对于皇兄你,只要皇兄动动嘴皮子,去玉琉璃那说些‘体己话’。”燕玄羽指间弹出一枚暗器打中环玉的昏穴,等环玉昏过去了,才与燕流风‘商量’细节…… 永福其中一间厢房内,祁云站在窗前,吹着笛子,清扬的笛声在寒风中悠悠袅袅,几分相思,几分贪恋,几分忧愁,笛声似与吹笛之人相融汇,让人能细品吹笛者的心境。 上官惊鸿望着窗前的那袭青影,温润如玉,点尘不惊,不是像燕玄羽那种帅得一看就让人目瞪口呆的俊,而是自有一种无法用笔墨形容的美,一颦一笑,倾世韶华。 听着宛若天籁的笛声,她的心情出奇地变得宁静。从笛声中知悉,祁云的心情比上次听他弹琴时要好多了。 走入屋内,炭炉暖暖地烧着,为房中添了温。上官惊鸿坐在桌前,祁云走过来为她倒了杯热茶。 她端着杯子,快凉了都还没喝。 “鸿……在想什么?”祁云淡声问。 “没什么。”她回过神。 “是在担心我吧。”祁云目光如月光般温和,“我没事的。” 她浅笑,目光落在他清俊的面庞,“如果你健康,可以为了我放弃江山吗?” 他眸光纯净得透澈,“江山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我要权势仅是心中没有安全感,不愿再弱势得护不了心中想护的人。不管我是否健康,能活多久,我愿为你倾尽一切。” 她的心里升起满满的感动。她曾问过君烨熙,江山同她,哪个重要?君烨熙犹豫了,没有正面回答。当时,她分明从君烨熙的目光里读到了江山对他的重要性。若论真心,仅凭君烨熙的犹豫,便已输给了祁云。 祁云安赏花落花开的明晰,清茶般不浓烈,不复杂,那么清澈的目光,真的让她无从怀疑,不自觉地要相信他的真心。 假如连祁云的真心都是假的,那么,只能说明这个骗子实在太过高明,高明到让她瞧不出任何破绽,被骗死也活该。 微叹一口气,祁云面色宁静地望住她,“你这般问,心中是忐忑的吧。只能说,身在皇室中,太多人难免不利用亲情、爱情。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相信我,亦不知,还有多少时间,能证明我对你的情。只要在我活着的一刻一分,不管任何事,只要是你要求的,我都愿意做。” 她绝美的面庞盈起笑魇,“爱我所爱,坚信不疑。”不该因为燕玄羽的话就怀疑祁云的真心,与祁云相处的时间太过宝贵,不该浪费在不必要的猜疑上。 “得卿如此,祁云再无所求。”祁云微笑,眉宇间笼罩着如玉般的光华,难掩隐忧。 上官惊鸿明白他在担心,他若是不在了,她会难过。她又何偿不担心呢?若是哪天醒来再也见不到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如何。 当天夜里,甘露殿玉琉璃的厢房内,燕流风带了一名太医前来。 玉琉璃躺在床上艰难地想起身,燕流风赶忙说,“璃儿身子不适,不必起来。” “太子……”玉琉璃嗫嚅地唤。 燕流风关心地看了玉琉璃一眼,对太医说,“黄太医,给玉姑娘瞧瞧。” 太医走近床沿,玉琉璃有些瑟缩,燕流风体贴地道,“没事的琉璃,黄太医是自己人,让他为你包扎上药,不然你的伤好不了。” 玉琉璃犹豫了下,掀开了被子。 只见到她遍体的青紫瘀伤。 黄太医吃了一惊,“这……”谁这么残暴,简直不拿她当人在虐待啊。 燕流风见怪不怪,“想必黄太医也听说皇上留宿于甘露殿宠幸玉姑娘的事了吧。想不到皇上如此的猛烈。玉姑娘身娇体嫩,受不起摧残也正常。”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全推到北棠傲身上。 “呃……”黄太医一把老骨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皇上不想此事张扬出去,黄太医可得保秘。” “燕太子放心,老臣一定守口如瓶。” “那就请黄太医为玉姑娘看诊上药。” “是……是。”黄太医先是为玉琉璃把了脉,“玉姑娘身体有多处伤口化脓,伴有低烧,再不及时诊治,只会越来越越严重,可致命。等我帮她处理好伤口,再给她开几副退烧药。” 燕流风问道,“她的身体要多久才能复原?” “完全好至少要休养个二十天。” “能下地走路呢?” “五天吧。” “不就是被男人玩了玩,怎么走个路也要过五天?”燕流风不满。 “燕太子您看……”黄太医分开玉琉璃的腿,“根部都裂开了,未及时处理上药,里头全是脓。一会还得清理……老臣这辈子都还没替女子这般……诊治。” 玉琉璃脸上闪过难堪,贝齿紧咬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燕流风并不觉得尴尬,阴柔的眸子里反而闪起兴奋,“您慢慢诊治。” 过了半个多时辰,总算给玉琉璃清理上完了药,送走了黄太医,燕流风迫不及待地爬上床,玉琉璃吓得脸色发白,“太……太子……” “怕什么!”燕流风狭长的眼里闪过不满,“本太子又不是没弄过你。” 玉琉璃抱着被子发抖,“琉璃全身都好疼……” “我知道。”燕流风一把抢过被子丢了,“是本太子不好,‘一不小心’把你伤成这样。不是有心的,你要原谅。” “琉璃不敢怪太子。”玉琉璃想逃,却被燕流风压在身下,“本太子很关心你的,你的伤无法自动复原,两天了也没人管,本太子一知道,不是马上就买通了黄太医给你医治?在这偌大的深宫,除了本太子,还会有谁管你的死活呢?” “琉璃明白太子的好……”对于燕流风肯请太医给她看,她还是感激的。 “那就让本太子偿偿你的身体。” “可是黄太医说二十天内都不可以再行房事……” “别听那老匹夫瞎说。女人不给男人‘弄’,就是废物。你也不想当废物吧?”燕流风声音轻柔,本就阴柔的嗓音显得阴阳怪气。 “琉璃现在实在承受不住,过些天再……” 眸光开始发狠。 “我那里上着药不方便……” “敢不听话?”目光微眯了起来。 玉琉璃知道这是他疯狂之前的征兆,若是违背,只会更惨,只得乖乖听令。 “啊……”她辣痛得张嘴惨叫,却被他捂着嘴发不出声。 甘露殿外一隅,黄太医向北棠傲禀报了玉琉璃的伤势。他拿的是皇帝的俸禄,自然听命于皇帝,在燕流风找他给玉琉璃看病,就暗中请示皇帝获批后才敢来的。 “真是烂货一个。”北棠傲霸气的面庞闪过微讽,“燕流风还把她身上造成的伤都推给了朕,朕再野,也没燕流风那个娘娘腔变态。”他玩玉琉璃,起码能让她下地,不至于这么重的伤。 黄太医沉默着不敢吭腔。 北棠傲又冷笑着说,“燕流风现在都还没出来,又在玩玉琉璃那个烂货了。送给了朕的烂女人,既然是朕的,他就没资格玩。在朕的地盘这样搞,还以为朕不知道。不过,看在他还有点利用价值,暂时随他。以后朕会让这对狗男女死得很惨。”气愤地甩袖而去。 黄太医背着个药箱朝另个方向走,松了口气,没被殃及。 今晚过后,玉琉璃提心吊胆了四天,到第五天晚上,燕流风又来了。玉琉璃经过几天的休养,已经能下地,只是走路还有点疼。 “璃儿给太子请安。”玉琉璃盈盈一福身。 “别多礼。”燕流风扶起玉琉璃,“你是本太子未来的妃,也会是西靖国将来的皇后,本太子疼惜你得紧。” “真的吗?”玉琉璃眼中升起亮光。每次燕流风这么一说,她就对他是又恨又爱,恨的是他不把她当人的残虐,爱的是将来若真能贵为一国之后,那吃什么苦都值得。 “当然真的。”燕流风拿出一张写了契约的纸,“契约本太子都准备好了。” 当看到那句燕流风若为帝,必立玉琉璃为后,落款是燕流风的亲笔签名。玉琉璃满面欣喜,“多谢太子!” “璃儿先洗个澡吧。”燕流风说。 玉琉璃以为燕流风又要宠幸她,这回,她是心甘情愿的肯,“是。” 热水的蒸气弥漫在房间里,庞大的浴桶内玉琉璃舒服地洗着热水澡,等了一会儿,还以为燕流风会来与她缠绵,见他只是坐在床沿,不禁唤,“太子……” 燕流风嘱咐,“好好洗澡,洗干净点,连头发一并洗了。身上千万不要有异味。”祁云是出了名的有洁癖,免得还没靠近就给对方闻了出来。 玉琉璃带着期待的心情洗完了头澡,燕流风主动帮她擦头发,“别着凉了。” “太子,您今晚格外温柔。”玉琉璃心里有丝感动。 “当然,本太子对你是真心的。”燕流风深情地撒着谎,“衣服穿上吧,别着凉。房里有两个炭炉,离炉子近些,头发干得快。” 玉琉璃反而显得无措,“您不要璃儿的身体?” “你身子还未复原,以后再要不迟。”燕流风点了点她的鼻子,“璃儿这是怎么了?本太子想要你时,你总是不给,现在体恤你,你又发浪。” “太子好坏……”玉琉璃羞红了脸,却不忘他手上的契约,“那张契约给璃儿收着……” 燕流风认真地看她,“给你可以,你得答应帮本太子办件事。” “何事?” “陪祁云睡一宿。” 想到祁云那般绝世的男子,玉琉璃并不排斥,“就算璃儿肯,只怕安王祁云不愿。璃儿听闻不管男女,都无法靠近祁云三步之内。上官惊鸿算是例外。” “你尽管放心。有人会给祁云下春药,他想拒绝也不行。”燕流风狠狞地笑,“你只消听指挥去陪他‘睡一觉’就行了。” “事后……我怕祁云会算帐……” “实话告诉你吧,是燕玄羽要整祁云,燕玄羽想打破祁云在上官惊鸿心中的圣洁,证明祁云也不过是个拒绝不了女色的男人。燕玄羽答应过会保你的命。” “可您与燕三皇子不是死对头吗?他一直想要您的命,您怎么还帮他……” “本太子有把柄落在他手中,不得不受他威胁。” “什么把柄?” “就是调查北棠傲的把柄。你别管这么多了。照本太子的话做就是。”燕流风随便找了借口搪塞,“璃儿一定会帮本太子的吧?” 玉琉璃有点迟疑,还是点了点头。 “躺上床,把裤子脱了。”燕流风吩咐,玉琉璃照做,以为他是想与她合欢,可他却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她好奇,“太子,您在做什么?” 她听话照做。 他用一根小木签酽了些许白色的膏药,“没什么,只是一些能让男人欲仙欲死的膏药。” 她还想问什么,他将亲笔契约交于她,“为表诚意,契约你拿着,本太子就算将来想反悔也不行了。” 想到未来能做至高无上的皇后,她一开心,立即忘了心里的疑问。 燕流风忍住眼前的美色刺激,站起身,三击掌,一名婢女走了进来。 “好了。婢女是燕玄羽的人。会给你换上官惊鸿的衣服,梳与她一样的发型,这样更能让祁云将你误会成上官惊鸿。之后要去哪,怎么做,她会领你去,同你说的。”燕流风朝玉琉璃投去疼惜一眼,“璃儿,明天起,本太子会加倍爱惜你。” “太子对玉姑娘可真好。”婢女马上拍马屁。 玉琉璃笑逐颜开,“太子说话可要算数。” “会的。”燕流风满脸认真,“以后本太子都不会再虐待你。” “真的?” “再真不过。”因为对一个死人,也没机会虐了。 “太子说话要算数。”玉琉璃顿时觉得好幸福。受了太多苦,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可惜,她没有想到幸福不会来得太简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夜色漆黑,月儿躲到了云层后,寒风呼啸。 上官惊鸿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想到今晚是祁云大凶之兆的最后一晚,心里七上八下。 这几天她与祁云都分外的小心,可是始终连风吹草动都没有。 夜色浓得化不开,似乎预示着不好的兆头。她凝起了眉,祁云答应过会小心的,还调遣了‘万象’杀手组织中的高手潜伏在他四周,以确保万无一失。 祁云与君烨熙有约不能来找她,她每天白天去找祁云,北棠傲是天天对她进行道德轰炸,虽然她与祁云之间是清白的,宫里头的谣言还是满天飞。 她不在意名声,祁云却在意她的名誉,坚持晚上让她回宝华殿。其实,她明白祁云更多的是想减少她留在他身边的危险。 一对雀鸟从远处飞来,站在枝头拍了拍翅膀,吱吱喳喳地叫了起来。 ‘祁云追赶黑衣人到了长信殿呢,好凶险。’一只鸟儿怕怕地鸣叫。 另一只鸟儿也附和,‘好凶险。’ 上官惊鸿听懂两只鸟儿的话,身影一闪,立即往长信殿的方向赶去。等她一走,一名婢女带着玉琉璃走进了她的厢房。 同一时间,婢女环玉小跑着到了祁云所居的厢房门口,面色焦急地拍门,“安王爷,不好了!快去看看惊鸿郡主……” 夏至打开门,见到来人,“你是宝华殿侍候惊鸿郡主的婢女环玉。” “是。”环玉急急颔首。 “发生了什么事。”如天籁般的嗓音从屋内传来,语气宁静若水,似能安人心神。 ------------ 疯狂的引惑  神色宁静而又幽深,眸光似能看透万物般明澈如水。 环玉见到祁云,不由微愣。前几天远远地见过他,想不到近看,竟是如此清雅致极的男子。 祁云也不催问,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环玉回过神,焦切地说,“惊鸿郡主突然心口疼痛,奴婢要去请太医,郡主说没用的,她是中了灭情水,想念安王以致毒发,郡主她快疼死了。” “是她让你来通知本王的?”祁云面色澜静无波。若是的话,那就有问题了,惊鸿知他与君烨熙有约七日内不得去找她,依她的性命,不会让他自破誓言。 环玉摇首,“不是,郡主不让奴婢来找您,奴婢见郡主难受,六神无主,私下悄悄来见您,既然郡主是想您闹的,安王应该有办法……” 听到这里,祁云清俊的身影一闪,再也坐不住,往宝华殿方向而去。他不会容许惊鸿有任何可能独自承受痛苦。 小厮夏至也快步跟上。 环玉没敢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眼里却闪过一丝佩服。敬佩的是燕三皇子,燕三皇子早就料到说是惊鸿郡主派她来请祁云,肯定会请不动,教她的说法,即使祁云会怀疑,也还是会前去查看。燕三皇子还说这四周可全是一流的杀手藏在暗处,请动了祁云也不能露出轻松的表情,做戏要做全套,必需跟回宝华殿,以免露出破绽。还教她放慢脚程,故意摔了几跤在地上爬不起来,接下来就看宝华殿那边的了。 宝华殿厢房内,送玉琉璃来的婢女已撤退。 祁云赶到时,房间里掌着灯,门是关着的,方想响门,只听见房中杯子打碎的声音,他立即推门而入,“鸿……” 房中的女子没有看祁云,‘不小心’跌到了地上,长长的头发垂散在胸前,遮掩了大半的容貌,祁云看不清女子的脸,依稀能见上官惊鸿的轮廓,打扮长相都同她白天时一样。 她捂着胸口,喘着气,似乎在剧痛中难过得说不出话。 祁云过来扶她,方要触到她的衣裳,身体本能的排斥厌恶。 对惊鸿,他不会生出这样的感觉,身躯已自动退开一定的距离,冷冷地盯着女子,“你不是上官惊鸿。” 女子匍匐在地上没有回应。她要尽量拖延时间。 祁云眉宇微触,手中射出一枚暗器弹中女子的肩膀,她被迫仰面朝天。 那是一张赛过天仙的脸,如此绝色佳人,除了上官惊鸿,还能有谁? 只可惜,这样一张脸,正确来说是面皮,做得精致归精致,他做为‘鬼楼’幕后首脑,所做的人皮面具是整个江湖手艺最高超的,一眼便看出女子易了容,“你是谁?” 女子眼中闪过讶异,竟然一眼就被他识破了。 “上官惊鸿呢?”祁云环顾了下四周,这么晚了,鸿不在房里,去哪了? 女子不说话,祁云担心上官惊鸿,清澈的瞳仁中闪过隐怒,“不说的话,我会直接杀了你。” 明明是再清逸不过的嗓音,却给人一种再醒明不过的杀气,像是要将人活活逼至窒息,女子颤抖地开口,“是有人叫我冒充她。” 一听到女子的声音,祁云微眯起了眼,“上官燕鸿。” 女子惊颤,“安王好耳力,一句话就知道是小女子。不过小女子已经改名叫玉琉璃了,安王叫小女子璃儿便可。” 祁云凝视了眼桌上的烛火,走近一看,火里的蜡油上凝着一层白色的粉末,他脸色微变,“奇淫合欢散!” 夏至正好要走进房里,祁云冷喝,“不许进来。” “是。”夏至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问,“公子,郡主在房里吗?” 未得到回应。 玉琉琉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丢于地上,露出一张化过妆的精致美丽面孔,解开衣上的系带,里头未穿肚兜亵裤,露出娇好的女体,只是娇躯上还残留有些青紫未退的淤痕,犹显被虐过的怜弱,“安王,璃儿已沐浴净了身,虽然清白之身已失,却倾慕安王已久,只想与安王共渡一宿。” 祁云眼露嫌恶,“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璃儿知道……”玉琉璃大着胆子朝他走过来,赤着玉足走在冰凉的地板上,也许是房中烧了炭炉,她觉得好热,肌肤赤红,双目含媚,“璃儿只想安王给些许温暖。” “倘若你不是惊鸿的七妹,你仅需开口说一句话,我便已杀了你。”纵然他从不将人命当一回事,却不希望给他与鸿的爱情染上任何一笔污渍。不愿意成为惊鸿的杀妹仇人,尽管她不会在意。 “安王好绝情,”玉琉璃似欲泣,“惊鸿姐姐不会有事的,她只是被人礼貌地请离一晚,明早就回来的。”能使男子欲仙欲死的药,她此刻觉得奇痒无比,“安王给我……” “很痒?”他问得清淡。 “是……”她朝他奔过来,接触到他清澈眸光里的杀意,不觉止了脚步,“……” 祁云一掀云袖开了窗,坐在房中的桌前,就像个没事人般,动作优雅地倒了杯茶,对玉琉璃的骚首弄姿视而不见。 “安王……你给我吧……”玉琉璃快急哭了,神色越来越媚乱,肌肤越来越红,“求你了,安王……” 祁云就像没听到般,兀自品着茶。 烛火被寒外灌进来的寒风吹得摇曳,灯芯处蜡油上的白色粉末已被燃成黑色的灰烬,说明药粉已烧完了。 相比玉琉璃全裸,一袭青衣的祁云恬淡而安适,未受丝毫干扰。 这般干净无暇的男子,玉琉璃觉得仅是站在他面前,就是对他的一种玷污,顿时觉得自己好脏。可她真的受不了了,“安王……璃儿不仅痒,而且痛起来了……” “你的身体里被涂了毒药,若是男子与你合欢,会中剧毒而死。” 玉琉璃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怎么可能?他只说会使男子欲仙欲死……” “确实会在欢娱中死去。”祁云语气点尘不惊,“而你,现在只是全身赤红痛痒难受,接下来会被欲火折磨得神智失常,没人碰你,你会在渴求中死去。有人碰你,便一同赴死。” “不可能……不可能……”玉琉璃恐惧地喃喃,“太子不会害我的……他是那么爱我……” “烛火里的白色粉末看到了吗?那是天下第一淫毒——奇淫合欢散。毒粉下在烛火里,随着蜡烛的燃烧飘散在空气中,进了这个房间,只要吸一口气,就会中淫毒。不管是男子或女子中此淫毒,一个时辰内若是不交欢解毒,就会血脉愤胀暴裂而死。而粉末白得色泽不纯,”祁云伸指沾了点烛上的粉灰,“淫毒粉里还参了‘地狱花’,能催化淫毒发作,半个时辰,我若不碰女子,就会死,碰了你,同样是死。你不过是一粒必死的棋子。” 玉琉璃瞠地瞪大了眼,从祁云平静无澜的面色中,知晓这是真的,“既是如此,为什么你还能如此淡定地坐着喝茶?” “门窗开了少倾,房内的空气已经换得差不多了,若是惊鸿折回,我不希望她受到淫毒的影响。”想起上官惊鸿,祁云唇角浮起清淡的微笑。 “她凭什么那么幸福!”玉琉璃快嫉妒疯了,“祁煜、燕玄羽都被她迷住了,连安王你也如此!她真是个贱……”还未骂完,祁云手中茶杯飞了出去,打中玉琉璃的嘴,她嘴被打歪,再吐不出一个字。 “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侮辱惊鸿。”不浓不淡的语气,稳当地捍卫着心中所爱。 玉琉璃神智开始狂乱,突然疯了般扑向祁云,祁云坐在原位,未有动作,玉琉璃却被他身上的真气自动弹开,近不得他身。 玉琉璃不死心,又次荡叫着飞扑过来,又被狠弹到墙上,内脏撞得吐血,她却如疯子般,房中唯一的男性已然成了她飞蛾扑火的目标,直到再也站不起来,匍匐着像条母狗般趴在地上粗喘。 祁云站起身走出房门,小厮夏至在院中像个无头苍蝇般团团打转。 “夏至。”祁云启唇。 “公子,您在哪里?”夏至听到声音,惊喜又不安地道,“小的觉得您离得好近,却怎么也看不见您。宝华殿似乎变成了几百个,小的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有人在院中设了北斗七星阵。一入阵中就会被困。是我一时失察,此阵摆得极其隐蔽,其实一入庭院阵法就会自行启动。” “传闻中无解的阵法!”夏至变得焦急,“公子,那怎么办?方才小的听到您与玉琉璃的对话,您必须在半个时辰内找女子解毒,不然会死。这个节骨眼,惊鸿郡主哪去了。” “她不在是好事。看情形,有人故意引开了她,设计想取我性命。目标是我,她的安全应该无虞。”祁云嗓音清逸宁和,“那个人还真是处心积虑。他料到玉琉璃身上的毒瞒不过我,又在门外设了阵法,以防我去找别的女子解毒。” “公子,您快破解阵法……只要您破了阵法,皇宫若大,随便找个婢女解毒保住性命要紧。” ------------ 吃了惊鸿  “北斗七星阵由来已经过了百年历史,至今无人能解。何况拖住我半个时辰,我便会殒命。他不会给我活命的机会。” “那怎么办?”夏至急得快火烧眉毛了。 “方才我在屋内想着破解阵法的途径。” “怎么样?” “解不了。” “公子,您不能死……” 长信殿,上官惊鸿一入殿中就觉得古怪,殿堂内无一个人,哪有什么祁云追赶黑衣人,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这处殿宇是北齐国前任皇帝,也就是已逝的北棠傲之父曾经宠爱的一个妃子所住的地方,后来那个妃子失宠上吊自杀,这个殿宇就空置了起来,空了很多年,都有点废旧了,平常也没什么人来。 面对空空荡荡的殿宇,上官惊鸿黛眉微蹙,立刻惊觉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一出殿门往院门外走去,一走,却又进了长信殿宇,反复一次,又试着从左边的路翻墙走,还是同样回到了院中。 她微眯起了眼,看着四周不太正常的石头,山,树,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北斗七星阵! 穿越到这个年代后,她搜罗了不少古书,在其中一本书上见过阵法。只是这是个百年老阵,到现在都没人解得出来。 明显有人利用了她懂鸟语这一点,把她骗离了宝华殿,困于此。想到祁云的大凶之兆,今晚是最后应验的时间。 可以估计,祁云应该会被人用她的名义骗到宝华殿进行谋杀。虽然她对祁云有信心,但策划之人计划得如此周祥,绝非简单人物。 她有些急了。 随便捡起一颗石头砸出去,石头反而弹了回来,她面不改色地躲开。 这个阵法是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的,她开始试着用每个星宿的定位点解阵,试了好几种方法,都多出一个步骤。也就是说,北斗七星阵的罗列实际上只有六星。 “该死!”她低咒一声,越来越担心祁云,总觉得今晚会出大事! 越急越上火,怎么会陷入这种低级的错误中。 深吸一口气,她开始细思解阵,创阵之人就是要被困者急上火,在阵中分不清虚实,永远走不出这个阵。越解阵,只会越难解,那么,就不必解了。 因为拥有过目不忘的好记忆力,她闭上眼,返走刚才走过的所有路线,未用眼看,心净则明。直到又走回长信殿中,她才睁开眼。 现在应该相当于她初次进殿时的路线。 那么,按照进来时的路出去就错不了了。用眼睛看,自然会被假相所迷惑。 她又次闭着眼,一步一步,回忆起初进来时的步伐,快慢,往殿外走,哪怕只是进来时做过的动作,她都重做了一遍。 等出了长信殿又走了一百步,她方睁开了眼。眼前一片开阔,是皇宫中的其中一条路上,总算出了北斗七星阵。 后头一阵石破天惊的响声,回首一看,阵法自动破了。 纤细绝美的身影飞奔起来,她在心中呐喊:祁云,你千万不能有事! 躲在暗处的护卫灰影震惊不已,看来少主还是低估计了惊鸿郡主的能力。 轩至殿的其中一座楼宇上,燕玄羽一边品茗,一边‘欣赏’着宝华殿院中发生的一切。 “燕三皇子真是好心情。”北棠傲高壮的身影走进房,语气冷凝。 “看北齐皇帝嘴角掩不住地上翘,就知道你的心情不比本皇子差。”燕玄羽倒了杯茶,“为了多谢北齐皇帝的配合,本皇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朕若不配合你的阴谋诡计,你以为在朕的皇宫里,动作那么大,瞒得过朕的眼睛?”北棠傲接过茶一饮而尽。 “别说得好像你帮了我。”燕玄羽态度温和,皮笑肉不笑,“上官惊鸿是你的未来皇后,她的心里有祁云,你比本皇子还希望他死。” 北棠傲不掩饰,“朕确实要好好看看祁云是怎么死的。”敢抢九世圣女,敢抢天下者,全都要死! 燕玄羽眼波流转,会不清楚北棠傲意图吞并天下的野心? 宝华殿庭院里,祁云目光如一汪深潭般沉静,没什么喜怒,“我这不是还没死。” “您又说这个阵法解不了……”夏至眼泪汪汪,“到这个时候,您都没有一点表情,一点也不急……” “选用北斗七星阵的人,一定不知道我曾对这个阵法研究了许久。阵法无解,却能自破。”祁云闭上双目向院外走,“眼见为虚,心静则宁。视而不见,自不受扰。” 轩至殿楼上,燕玄羽见祁云泰然自若地走出了北斗七星阵,目光震惊不已。 北棠傲起初也满是讶异,接着语露讥诮,“燕三皇子选的阵法不是旷古烁今包准困死祁云吗?人家解这个阵法比说句话还简单。祁云现在闭着眼,我们又离得太远,不然放几枚暗器也不能叫他活命。” “北齐皇帝不必说风凉话。”燕玄羽面色复杂,“祁云洁癖非一般的重,他即使出了阵,也不会碰别的女人。上官惊鸿身中灭情水之毒,除了魔龙君烨熙,又不能其他男子交欢,他照样是死路一条。” “你太高估人性。”北棠傲面色铁青地说,“没有一个男人,会坚持所谓的操守不碰女子而丧命,我相信祁云也不例外。他一定会随意找个女子解毒。” “奇淫合欢散不是什么女子都能解的。必需与处子结合才得解。” “他已经出了阵法,短时间内找个处子非难事。”北棠傲眼中闪过不满,“为何当初给他下淫毒。直接给他下致命毒药不就好了。” “你真是说得轻松。真能那么容易毒死他,本皇子还费这么多事?”燕玄羽神色愠怒,“祁云根本就是药材泡大的,身体有耐药性。我早就查过,很多药甚至毒对他都不起效,唯独奇淫合欢散,加之‘地狱花’催化药性,任何体质,任何人都无法抵挡。本皇子花了那么多心思一手策划。原以为他此次非死不可。想不到连北斗七星阵都困不住他。” “哼,若是东窗事发,你可别推到朕身上。”北棠傲语出警告。 燕玄羽冷哼,“东祁国骧王祁煜谋反,已被废除王爷称号,如丧家之犬逃命天涯。东祁国如今都撑控在老皇帝祁晋与祁云的部下手中。祁晋那个老东西宝贝祁云得紧,祁云若返回东祁国,派兵攻打东祁,你江山难保。” “朕自是不会让他回去。只要他死了,东祁国老皇帝痛失爱子,肯定一厥不振,就算不死,朕派遣在暗中的人也会将他‘处理’了。到时东祁国只余大皇子祁戬继承大统,祁戬那个废物肯定会招致很多别有用心的人不满,到时,朕与再你趁机,联手出兵,东祁国的江山,唾手可得。” “这是最好不过。”燕玄羽自是不会信什么联手,北棠傲这头虎视眈眈的野狼,岂肯瓜分东祁国那块肥肉,“倘若祁云未死返回东祁国,只要查不出是我幕后主使,皇上大可安心,就算吞不了东祁国,北齐国还是安全无虞。”言下之意,就是他燕玄羽有事,北棠傲休想撇清关系。 北棠傲又岂会听不懂,拂袖而去。 燕玄羽也不急,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北棠傲不保他也不行。 北斗七星阵在一声巨响中解除,夏至赶忙奔到祁云身边,“公子,小的听您说过奇淫合欢散,要处子才能解,小的马上去给您找处子……” “不必了。”祁云摇首。 “不解毒您会死的……” 北棠傲带领了一批护卫前来,“发生了什么事?方才朕听到宝华殿有响声。” 夏至只说,“我家公子中了淫毒,没处子解毒会死的。” “这样?朕马上派人找还未开苞的女子为他解毒。”北棠傲观察着祁云已经开始泛红的面色,盘算着找人的时间拖慢点,拖到他死。 一袭白衣的燕玄羽也走了过来,祥装诧异地说,“祁兄脸色怎么不正常?方才的响声是怎么回事?你不在永福宫,何以出事在宝华殿?” 没有人答复,燕玄羽又急切地问,“鸿儿呢?” “按我的推测,她应该没事。”祁云像是要说给自己听,瞧向北棠傲,北棠傲也装着急了起来,“朕马上派人找上官惊鸿。” 祁云清澈的瞳仁中泛起了血丝,全身气血上涌,越来越热,呼出的气息变得沉重。 夏至着急坏了,“先派人找清白之身的处女啊,我家公子快不行了。” 祁云拒绝,“不用找了,来一个,我杀一个。宁可一死,我也不会碰其他女子。” 在场的人都知道祁云愿意碰的只有上官惊鸿,可她是北齐国未来的皇后,即使知道也没人会说出来。 青影一闪,祁云已往永福宫的方向而去。 夏至只得跟上。 北棠傲看着那远去的青影,霸气的面庞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本皇子猜对了吧。”祁云不会碰别的女人。后半句因有外人在场,燕玄羽没有说出口,唇角却露出了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祁云的尸体。 似一阵轻风撩过,上官惊鸿出现在了宝华殿门口,目光冷淡地扫了燕玄羽与北棠傲一眼,“你们怎么在这?祁云呢?” 北棠傲说,“方才祁云还在,这会儿不知哪去了。” “出了什么事?”她问得焦虑。 “朕刚来,也不知。”北棠傲回答得含糊。 燕玄羽也说,“是啊,我们是听到宝华殿院中有响声才赶过来的,尚未清楚……” 上官惊鸿知道从这两人嘴里问不出什么,转身进院子里。 一看院中凌乱的假山飞石,就知道方才这里破了北斗七星阵,又入厢房。 房里桌翻椅倒,乱七八糟,没一件完好的家具,玉琉璃赤身裸体倒在地上,手抠着腿内,全身赤红,目光曝睁,全身多破血管暴,嘴里不断涌着血,一看就是中了淫毒,欲求不满而死。 上官惊鸿皱了皱眉,蹲于玉琉璃身边,以二指点上她的太阳穴,运功窥探她的思想,她刚断气,脑子里有些残留的意识正在扩散。 探知的零星片段,足以让她知晓事情的真相。 “鸿儿,你在做什么?”燕玄羽看着她的奇怪举动,嗓音里有莫名的紧张。 “没什么。”她恨不得杀了燕玄羽这个主谋,现在却救祁云要紧,“她脑袋下压着东西,我搬开看看。”从下头拿起一张纸笺,“你们帮我看看是什么。” 说着人又出了宝华殿。 站在院外,望着左右两条道,不知祁云会往哪个方向走? 寒风刮过来,她的面色苍白如纸。这个时辰,祁云若是不碰女子,便已毒发身亡。 瞄到地上一批批护卫踩过的鞋印,上官惊鸿脑中灵光一闪,立即开始辨认,当发现祁云的脚印,下一瞬已狂奔而去。 燕玄羽绝俊的面孔保持着风度翩翩的笑,北棠傲也弯起了唇角。笃定上官惊鸿就算找到祁云,也不过是见一具尸体。 不过,还是要跟上去瞧瞧‘热闹’。 北棠傲想了想,又交待护卫,“封锁宝华殿。不许任何人进入。” “也对。”燕玄羽同意,“鸿儿肯定会查事情的真相为何,不得破坏现场,以备她查实。”玉琉璃是燕流风的人,之所以让玉琉璃引诱祁云,是早做了万全的准备,万一事败就全推到燕流风身上。东祁国老皇帝要怪,当然就怪燕流风。实在是连他也牵扯出来,还有北棠傲跟他一块下水。 永福宫祁云的厢房外头,夏至两眼泪花,一具女尸倒在院中,也顾不得理会。 上官惊鸿一出现,夏至似乎见到了救星,“郡主,快救救公子。” “祁云呢?” “在房里。” 上官惊鸿一把推开房门,急切地在房里找了一圈,就是没有祁云的影子,“哪有人?” “公子明明在房里的。”夏至也在房里到处找,“公子从宝华殿回来后,就躲进了房里。小的派了‘万象’杀手极速找了名身体清白的处子来,却被公子给杀了。呶,就是门口那具尸体。郡主,公子说就算死也不碰别的女人,您不知道,公子他中了奇淫……” “我都知道。”上官惊鸿打断他,“现在重要的是找祁云。” “小的真不知道公子去哪了……” “这四周不是有‘万象’杀手暗中潜伏吗?快问问。” “是。”夏至打了个手势,一名蒙面黑衣人现身,“只看到公子进房,没有看到他离开。” 黑衣人说罢又潜伏回暗处。 “不可能啊。房里遍寻不着,公子肯定离开了,他要想避过人耳目,以公子的武功与机智,没人会发现他。”夏至哇哇大哭,“郡主怎么办?公子怎么那么傻,碰别的女子就没事了……” “闭嘴,吵死了。”上官惊鸿心里也焦急万分,脸色惨白,却依然冷静,“祁云那么冷静的人怎么会有你这种属下。” “是……”夏至抽抽噎噎。 推开窗户,上官惊鸿望向院外,目光无焦距。前几天,祁云就是经常站在窗前等她。也许,以后他再也不会等她了。 目光扫到院中的女尸,他为何那么倔强,宁愿死都不碰别的女人。她虽然不能接受心爱的男人碰别的女子,但同他会死比起来,她宁愿他不要这种坚持啊。 也许别人会觉得祁云傻。 她却明白,祁云只是爱得太深,知道她会介意,就算死也不愿意伤她的心。他不会为洁癖而坚守,是在为她而守着。 眼中悄悄隐起泪雾。 一阵寒风刮过,格外冷,冷得刺骨,她恍若未觉,只是心痛得几乎死掉。 祁云这个时候一定是躲起来静静地等死。 不,是已经安静地死去。 他会很舍不得她吧?若不是太爱她,太放不下她,祁云也不会在放弃她之后,又默默地,只想悄悄地守护在她身边。 越想祁云,心,便越痛。 “鸿儿,你别急。”燕玄羽来到她身旁,温和的面庞满是凝重,“听夏至说祁云不见了,北棠傲已派人找了。” “是啊,鸿儿别急。”北棠傲也朝她走过来,违心地说,“祁云不会有事的。” “我不想看到你们。你们两个给我滚!”上官惊鸿目光冰冷,绝美的面庞布满怒气。 北棠傲捏紧了拳头,燕玄羽却笑脸依旧,“鸿儿,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会陪在你身边……” “我去找他,不要你陪。”话一说完,上官惊鸿动作快若闪电,转瞬已无踪。 北棠傲下令,“帮忙找安王祁云。”死,必需见尸。 “是。”一大队皇宫护卫开始寻找。 站在皇宫的一条大道,漫无目的找了几个地方。上官惊鸿内心焦虑而痛苦,想起祁云知道自己即将有大凶之兆的灾劫时,他鼓起了勇气来见她,那他快死了,一定也最想见她。 脑中灵感一闪,有了目标。 远远地见宝华殿外头有护卫守着,还有数十名护卫围着院外巡逻。她凝运特异功能,隐身翻墙入院,神不知,鬼不觉。 一楼的厢房大门开着,里头玉琉璃的尸体原封不动。 没有祁云的影子。 祁云一定在院子里,他就算会死,也会死在有她的地方。北齐国皇宫,她唯一住过的只有宝华殿。 迅速将院里及每间房都找了一遍,终于,在她所居的厢房的三楼房里,找到了他。 夜色深浓,大约是凌晨近三点了。 房中漆黑一片,却不影响她在黑暗中视物。 他蹲在房间一隅,头朝下,双膝夹着脑袋,两手紧紧地抱膝,嘴里抑制不住地粗喘呻吟。 黑暗听角落里,就像一个待死的可怜虫,再无往日的宁静安和。 上官惊鸿内心疼痛,却终是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他还没有死! 似怕惊着他,她轻步走向他,“祁云……” 他猛地抬起头,瞳仁布满赤红的血丝,神情狂乱,脖子额头筋脉暴跳,血管似要跳出皮肉,皮肤呈紫红色。 她也不免一惊,这哪还是那个像清茶般宁静的男子,简直是个即将发狂的野兽! 野兽似乎闻到了处子的幽香,疯了般朝她扑了过来。 她可以避开的,却站着没有动。 被扑倒,脑袋重重地落地,砸得她头昏眼花,狂暴汹涌的吻袭向她的脸、脖子……已经不能被称为吻,而是无情的啃咬。 嘶嘶……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她的肌肤暴露在了空气中。 有点怕这样的祁云,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她知道他被淫毒折磨得已经丧失了理智,按时间推算,这个时候的他原本已经血脉愤胀暴裂而死了,是极其深厚的内功撑着,他才能多坚持一会儿。 灼热使他扯烂了自身所有的衣物,她清晰地看见,他全身血脉越来越粗,像是要胀暴全身的皮肉。 他肌肤的温度烫得吓人,身躯僵硬如铁,伸手触到他的肩膀,她有丝颤抖,心中闪过瞬间的犹豫。 ------------ 救祁云 不是不愿意失身给祁云,而是失了清白她会死。 人,总要面对选择,这一刻,宁可有个清白的姑娘可以救祁云,她再痛苦也会原谅,祁云不是没这样的机会,而是宁死不愿伤她的心。 换句话来说,他能为她死。 那她,又岂能眼睁睁看着他成为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依他现下神智疯狂,血脉随时有暴掉的风险,已经来不及再找清白之身的女人了。 完全有能力反抗他,她…… ------------ 她失贞后熙的暴怒  她面色惨白,喘不过气,干脆不再挣扎。 婢女紫宵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只能低首不敢看主子。 君烨熙吻得重,心头怒气难消,察觉到她的不适,还是免强放开了她,“不舒服么?大夫说你身上的灭情水之毒已侵入血脉,脏腑俱伤,本应已死,是服食过的灵珠保了你性命。本尊在你昏睡期间已将血灵珠喂你服用。如今你虽已服食了雷、水、血,三颗灵珠,却仍旧身虚体弱,无法复原。唯有将凤灵珠也服用,才能回到你之前的健康水平。据本尊所知的消息,凤族圣女洛吟雪在约二十年前曾离开过凤族二年,在差不多十八年前又回了族内。现在凤灵珠在洛吟雪手里。” 上官惊鸿面色平静无澜,“我知道。”荣妃太过神秘,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起她建立了一个自己的势力圈,连东祁老皇帝祁晋都有所忌惮。她的娘亲,也就是荣妃的姐姐洛吟雪也是在生前给她留下过五十万两的银票,没有动用过汝南郡王府的财产,从那时起,她就已经在查关于洛吟雪与荣妃背后的秘密了,洛吟雪就是离开凤族的那两年在汝南郡王府生下了她。君烨熙刚才所说的,她早就知道了。 君烨熙又道,“凤灵珠乃凤族至宝,除非灭族,不然是不会交出来。本尊原想设法灭了凤族,只是,洛吟雪是你的生母,怕你不高兴。” “不劳圣尊费心。”上官惊鸿冷淡地说,“感谢你赠予的血灵珠。凤灵珠一事,我自会处理。” “虽然你还是这般面无表情,能从你嘴里说出感谢二字,本尊的血灵珠也算有所值。但本尊要的不是你的感谢,你比谁都清楚。” “我也说过不止一次,你要的,我给不起。” “上官惊鸿,你能不能有点人性?本尊对你的这片心,你就无一丝动容?” 她抬眸望住他,“如果一个女人纠缠你,深爱你,对你倾尽一切,你就会爱她吗?” “本尊不喜欢的人若敢纠缠,只会是死路一条。”他说得毫不犹豫。 “同样的道理,我不喜欢的人,哪怕再爱我,我也不会爱上。君烨熙,我跟你是同一类人。不同的是,我杀不了你。” “哈哈哈……”君烨熙突然笑了,笑声霸道讽刺,邪气得令人头皮发麻,却带着一股苍凉。那是一种得不到所爱的深深悲哀。 尽管寝殿中烧着暖炉,气氛却冷得如万年冰山,融化不了的恶寒。 婢女紫宵恐惧得瑟瑟发抖,上官惊鸿未当一回事。 君烨熙一甩袖,血色妖瞳中蓄着怒气离开,走到房门口又止步,“好好照顾她。” “是,圣尊。”紫宵恭谨回话。 直到君烨熙走了,紫宵才松了口气,“郡主,奴婢去让厨房送吃的过来。” 上官惊鸿点头,“顺便备着热水,本郡主要沐浴。” “是。” 等用过膳沐浴完毕,一名侍卫来传话,说君烨熙让她去一趟轩至殿。 门外备了奢华的软轿,上官惊鸿上了轿子,几名宫人将轿子抬到抬往轩至殿。 下了轿,上官惊鸿在婢女紫宵的掺扶下走入殿中,她的步伐有些虚浮,两天前身体被太过残暴地摧残,她的腿间仍然很疼。 殿厅内,燕玄羽与北棠傲正状似悠闲地品茗,一见上官惊鸿,并不讶异,却看痴了眼。 她一袭白裳,气质清新似水莲,又有一种冰清玉洁的仙气,脸色苍白无血色,荏弱纤纤,美得让人感到虚幻,又无形地让人自心底升起一股疼惜。 “云髻飘萧绿,花颜旖旎红。双眸剪秋水,十指剥春葱。” 燕玄羽不由自主地喃醉出声,“鸿儿,你还是这般的绝美出尘。”原以为她失了清白,他的心将不再为她跳动,事实却并非如此,依旧爱她甚深。 北棠傲克制不住地向她走过去,却被她清冷的目光一扫,止了步,“是来看朕么?”霸道的眸光蕴藏着黯然与不甘,“朕落到这步田地,实在无颜见你。” “北齐皇帝成为了阶下囚还有脸自作多情,真够厚颜无耻。”一道红影一闪,君烨熙已出现在殿中。 北棠傲面色寒青,忍着不便发作。 上官惊鸿睨了君烨熙一眼,“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君烨熙三击掌,两名侍卫押着燕流风走进殿,“是谁想出的阴谋害你失了清白,本尊就要谁偿命。” 燕流风刚想说什么,燕玄羽抢在前头开口,“勾引祁云的玉琉璃是燕流风的人,不用说,也知道是燕流风就是主谋。” “你含血喷人!”燕流风愤恼地吼道,“明明是你威胁我,叫我……” “东窗事发,臣弟与皇兄你向来有过节,皇兄自是有什么坏事都推到臣弟身上。皇兄一定会说是臣弟是主谋,你只不过是听命行事。”燕玄羽一派气定神闲。 燕流风气得咬牙切齿,“燕玄羽,你这个卑鄙小人,你倒推得干净。本来就是你……” “皇兄与臣弟不和乃众所周知,臣弟若是要往东,皇兄想必只会向西。又岂会听命于臣弟?”燕玄羽一脸真诚的无奈,“你虽然是我皇兄,可上官惊鸿是我心之所系。事实很清楚了,你恨恼西靖国已让我掌握了实权,于是让玉琉璃巴结祁云,岂知祁云不屑玉琉璃那种贱货,于是你恼羞成怒,要杀了祁云,又苦于无机会下手,只好借助上官惊鸿的宝华殿,调走上官惊鸿才方便让祁云死于淫毒。” “你……”燕流风气得浑身发抖,“根本一切都是你操纵,你让人训练……” 燕玄羽手中折扇一横甩,一枚暗器飞射,燕流风瞠地瞪大眼,话未说完,喉咙被射穿,身躯砰然倒地,张大着嘴,眼神恨怒不甘,死不瞑目。 没有人惋惜这具尸首,对在场的几个男人来说,不屑一顾。对上官惊鸿来说,一个处心积虑想替苏盈月报仇要杀她的人,死得好。她之所以这么久不动手除掉燕流风,是知道他这条贱命有人会代劳,就如现在,根本无须她脏自己的手。 北棠傲倒是有点可惜燕流风这枚废棋没派上什么用场。 君烨熙冷然一笑,“杀人灭口么。不想他说你让人训练了何物?本尊可以阻拦,却没兴趣拦。” “圣尊此言差矣。”燕玄羽痛心地说,“燕流风是本皇子同父异母的亲皇兄,本皇子又岂忍心杀他?他害得惊鸿差点没命,本皇子不过是大义灭亲,为惊鸿报仇。” “燕流风死得可真‘屈’。”上官惊鸿面色盈起淡淡的讽刺。 “玉琉璃的尸首还停放在宝华殿,小鸿儿要不要去瞧瞧?或许会有什么线索?”君烨熙看向上官惊鸿。 北棠傲从袖袋中拿出一纸信笺,“这是在玉琉璃身上发现的,是燕流风承诺将来若是回西靖国得势,立玉琉璃为皇后的亲笔签名笺,能证明玉琉璃是受控于燕流风。鸿儿,你在玉琉璃尸首旁不是看过一眼么。” “把信笺跟玉琉璃一块葬了吧。”上官惊鸿留下这一句,转身离开。 “小鸿儿,你就这么走了,不想听听本尊之前命人烤问燕流风,得出什么结果?”君烨熙似笑非笑地扬起了邪气的笑容。 不消说也是燕流风说是受燕玄羽指使,事实上,确实是这样。她早已在玉琉璃临死前使用特异功能,从玉琉璃思想里得知了真相。上官惊鸿没有回头。 燕玄羽不由得紧了心弦。直到连君烨熙也离开了轩至殿,才稍舒展了眉宇。 傍晚的天空昏昏沉沉,雪花纷纷扬飘落,寒风一吹,如柳絮般四散开来。 大地铺上了一层银白,一片洁净。 冷得刺骨。 上官惊鸿走在雪地中,婢女紫宵为她撑着伞。 一只大手接过紫宵手中的伞,紫宵接到眼神,会意地退下。 上官惊鸿止了脚步,“本郡主以为圣尊很忙。” “男人当以事业为重。即使再忙,本尊都会抽时间陪你。”君烨熙将手里备好的女式狐裘大衣披在她身上,“小鸿儿,你身子骨虚得很,要是再冻病了,本尊会很心疼。” “我没有自虐的毛病。”她淡然说,“刺骨的寒风,能让我醒神。” “你想知道什么?为何不处置北棠傲与燕玄羽?暂时不杀北棠傲,有理由。至于燕玄羽,会成为本尊利用的棋子。本尊已派人给西靖国老皇帝送信,他不交出江山,便杀燕玄羽。” “没有一个皇帝为了儿子,会将江山拱手相让。” “本尊当然知道。只是这样的信笺一出,西靖国其他皇子会希望燕玄羽死,心藏野心的不会放过机会。等西靖国一乱,本尊再出兵攻打,会省不少事。”君烨熙阴寒的眸光放柔,“如此机密的事,告诉你,可有一丝感想?” 她摇头。 “不问为何暂时不杀北棠傲?” “不想知道。” “本尊命人逼北棠傲与燕玄羽服了断肠散。他们兴不起什么风浪。” 她的视线看向白茫茫的雪地,尽头是宫墙,不知祁云,现在如何了。他被底下的杀手出卖,受了重伤,有没有好好听她的话治伤? 君烨熙僵白若尸的面孔添了隐怒,“思想这么不集中。你对本尊的事就这么没兴趣?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不仅止是血族圣尊,天下最大教派天魔教的首领,更是南权国至高无上的帝君?” “不是第一次向我强调你的身份。” “本尊只是要你清楚一个事实,只要本尊才会一统天下,成为天下底最强的至尊!” “我明白。”她总算望住他,“你十岁便创立了天魔教,至今二十年,教众规模已扩大到数百万。你的野心是与生俱来,还是一个十岁的孩童时,就妄想掌控天下。” “妄想?”他微眯了妖异的血瞳,“要不了多久,本尊会告诉你,这是现实。” “所以。” “你又想说,江山与你,在本尊心里哪个重要?” “其实,从来都不必多此一问。”她自哂,“因为答案就摆在那里。你是一个为了权力与野心而存在的人,是我的问题太过可笑。之所以可笑,也是被你纠缠得无比厌烦。” 他冷下了面孔,脸色比寒风更森冷,“你一定要一而再地激怒本尊?” “从你纠缠上我开始,我们之间,注定敌对。我宁可与你为敌,宁可你杀了我,也不愿再如曾经般向你虚予蛇伪。除非,你放弃我,是改变我们之间敌对关系的唯一可能。”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道,“本尊要的女人,从来没有得不到。”大掌钳住她的下巴,“就算你死,也只能是本尊的鬼。虽然你被祁云破了身,但灭情水之毒未解,除了本尊,哪个男人碰你,你依然会死。” 她被捏得生疼,“毒发已使我脏腑受损极重,就算与你圆房,也解不了我身上的毒。我现在能活着,也是三颗灵珠吊着口气,虚弱的身躯经不起摧残。圣尊若是要杀了我,可以下手。” 他邪气的目光蓄满威胁,“你当真以为本尊不敢?” 她面色淡逸无波,清淡冷傲的神情,表明了无惧。 她是真的不怕死。他猛地抽回了手,“小鸿儿,天地阴阳,男人与女人本来就该在一起,而江山与爱情,并不冲突。本尊完全可以两者兼得,为何,你一定要逼本尊选其一?” “我没有逼你选。” “那又为何问?”他眼中闪过不理解,“本尊完全可以骗你,说你比江山重要。你冰雪聪明,瞒不过你,也不愿意骗你。不欺骗,是太过在乎。” 她悠然叹息,“我之所以会提到这一点,是要你明白。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这样的人眼里只有江山,江山大于一切。在有需要利用爱情的时候,你会利用。就如,你用血灵珠威胁祁云撤离,掌控北齐皇宫大权。” “你当时不是……”他邪肆的瞳仁里飘过意外。 “我虽然昏过去了,意识却是清醒的。” “若知道你能听到本尊说的话,也许……” “怎么说不下去了?”她淡淡地笑了,“也许你就不威胁祁云了?祁云不撤退,你夺不到掌控权。让你重新选,你还是会做一样的事。” “当本尊终有一天,站在权力的最巅峰,你相伴在侧,俯视万里山河,你就会明白,一切的牺牲都值得。” 她不置可否,“这就是我与你的不同。在你眼里,野心权位大过一切,你不会打心窝里相信任何人,包括我。你相信的人,只有你自己。而我,爱情之于我,高过权势浮华,我能为感情牺牲一切,连同我的生命。我要的,是一个能同等对待我的人。而你……不能。” 他沉默了,她心如明镜,也太过犀利透彻,令他无法辩驳,“你以为祁云能?如非他命不久矣,本尊就不信他能做得到!” “我信。”她微笑着,笑容里有了丝苍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哪怕前方只是一条死路,要么不爱,一旦爱了,我就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就像曾经,能为了冷铭寒背叛组织,冒生命危险杀了叶克林。现在,同样能为祁云付出所有。 “你太天真了。世间没有爱情是永恒的。”君烨熙唇角勾起了嘲讽的笑痕,“为爱而死的人,都是傻瓜。你傻得无可救药。”却又执着得那般迷人,让他不由自主沉沦。 她不再说话,继续往前走。 他撑着伞站在原地,看着雪花飘落在她身上,纯洁无暇,她就像不染纤尘的仙女,美得如梦如幻。 原以为她失了清白,他会嫌弃,这一刻,竟觉得她惊世般的圣洁。 疯狂的嫉妒划过妖异的瞳底,他妒忌祁云占了她的清白,九世圣女,九世的清白之躯就那样给了一个将死之人。 上天何其不公,他一身罪孽,相貌异于常人,受尽异样的眼光,哪怕血族当他是魔神,也不过是认为拥有他这样的异类首领,才能庇护血族繁荣富强。没有一个人真心待他,她是他黑暗世界里的一丝光明,她却从不曾回头看一眼。 心,狠狠地痛。 疯狂的愤恨在心中交杂,他的神情怒得扭曲,却仍然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绝美的背影。 一步一履,她走得虚浮无力,弱如风中柔柳,让他想无尽地呵疼。看似柔弱的她,却又比天下任何女子更刚强。 “不管是怎样的你,都令本尊深深迷恋。你让本尊如何放手?”君烨熙森冷绝然地笑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算你会死,本尊也绝不会将你拱手让于他人!” ------------ 倾世惊鸿1 也许是君烨熙心绪波动太大,并未察觉祁云躲在暗中。 清澈的目光痴痴地盯着上官惊鸿的背影。 与君烨熙不同的是,祁云心中是满满的震憾。惊鸿爱他,已经胜过自己的性命。 胸前传来一股巨痛,伤口又在泛疼了。他的面色苍白如纸,头也开始晕眩。 好不容易撑到君烨熙走了,他才扶着墙。 ‘万象’唯一的女杀手‘幽’出现在他身后,“主人……夏至说您来救惊鸿郡…… ------------ 倾世惊鸿2 前无去路。 祁煜止了脚步,不幸,竟被逼至山崖边。 底下是望不到底的深渊。 几名黑衣人在离他们十步远停了脚步,分成两排让开,一袭青衣的祁云出现,目光凝望上官惊鸿,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愧疚与思念,“对不起,我没能照顾好你,你受苦了。” 上官惊鸿回视祁云,冷漠的目光里同样盈着深情。 祁煜彻底受伤了,“为什么,你只有看到他,才会露出含情的目光…… ------------ 倾世惊鸿3 上官惊鸿看向她。她看起来很年轻,比实际四十岁的年龄小了约莫七八岁,美得绝世的容颜,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风霜,而是多了成熟的风韵。 说是自己这具身体的娘,还不如说是姐姐像点。 “鸿儿不高兴么?”洛吟雪有些小心翼翼地讨好,“你说的话很有道理,如今你贵为凤族圣女,想做什么,只消下命令去执行就成了。只是这么做牵动修改族规,只怕会惹来部份人不满。不过,依形式判断,支持的人绝对是…… ------------ 倾世惊鸿4 相比燕玄羽落魄的暴躁,祁云沉静如玉,像清茶般淡然而不浓烈。 “明明是我占了上风,我抓住了你的弱点,你怎能无动于衷?”燕玄羽脸色抽畜,断肠散毒发的疼痛使他快沉不住气了,“难道你说爱上官惊鸿是假的?” “这是我的地盘。”祁云终于说道,“没发现你挟持惊鸿这么久,都没人过来营救?我早就查到你躲在凤平镇,白天亲眼看到我与鸿进了客栈,想必等的就是以她作要挟。” 燕玄羽…… ------------ 倾世惊鸿5 君烨熙仰首望着天边的明月,因饮酒过量有些浑沌的脑海中想起了上官惊鸿绝美的身影,“小鸿儿……” “圣尊,您醉了,我扶您回房。”祁昭阳害怕却又颤抖地想碰触君烨熙的身子,却被他一把拉入怀里,随之而来的就是狠狠的揉捏,大掌所到之处一片淤青。 祁昭阳痛得叫出声,嗓音却故意放媚。 “小鸿儿……小鸿儿,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君烨熙嘴里痴痴呢喃。 “我是你的…… ------------ 倾世惊鸿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