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章节目录 ------------ 1.上一世 夕阳西下,酷热的暑气还未散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陆锦心低头弯腰,手上的画笔在宣纸上游走。勾勒最后一笔,浅浅一笑,放下笔。 大丫鬟秋棠立即拿了丝绢来,拭去她脸颊上细密的汗珠。 宣纸上那只振翅飞翔的雄鸟仿佛活了过来,身姿洒脱地朝等在繁茂枝头的雌鸟飞奔而去。陆锦心心不在焉地看鸟,秋棠则羡慕地瞧着她娇嫩的脸颊,又白又嫩,泛出点点潮红,都说美人如玉,自家世子妃却不是如玉容颜四字能形容得了的。 怪不得好几次都瞧见世子低头强吻夫人脸颊,羞得她们这些丫鬟都不敢抬头。 也只有这样倾国倾城的女子,才能让自家世子毫不嫌弃夫人一落千丈的身价吧。 “都下去吧。”陆锦心撇过脸淡淡对俩个丫鬟道,她心里有事,想一个人静静。 秋棠、腊梅屈身一福,一起退下了。 夏日闷热,笼罩了热浪的房间,宛若一个大蒸笼,陆锦心再次扫了眼宣纸上即将团聚的鸳鸯,无声地叹息一声,来到朱漆窗前。 窗前花坛里盛开着百合,挤挤挨挨的,一阵晚风吹过,你笑望我,我嘲弄她,亲亲密密的好不热闹。 “百合……”陆锦心轻轻念叨,洁白娇嫩的花瓣,美得不惹尘埃,最喜欢的却是它们的名字,百合,百合,百年好合,多么好的寓意。仿佛看到了夫君荣铭挺拔的身姿立在众多白衣仙子中,笑着向自己伸出拥抱的手。 突然鼻子一酸,热泪涌了出来。 按理说,陆锦心是幸福的。 娘家摄政王府支持的太子落败,政敌七皇子登基为帝,一纸诏书祖父摄政王被赐死,爹爹叔叔婶婶全被赶往风沙之地戍边,娘家处境立马举步为艰。 夫君没像其余姐夫妹夫那般毫不留情地立马休妻,以示对新皇的忠诚。反倒更加小心翼翼地呵护她,送她来清静幽谧的山庄静心,避开了荣国公府那些婆媳妯娌间难听的话语。 抹抹眼睛,她只是有点想荣铭了。 陆锦心搬来庄子都半年多了,荣铭一直很忙,帝王更替,朝政繁忙,他又被自己娘家连累,为新皇所不喜,更是奔波劳累些,抽不出多少空来瞧她,她心里明白的。(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日日站在窗前翘首企盼,庄子小,林中又静,院门那边有一丁点马车声响,陆锦心都会顾不得身份小跑过去。 常常气喘吁吁的。 “你个小傻瓜,又跑出了一身细汗。”荣铭最爱佯装生气,点着她可爱的小鼻尖,柔声教训她。下一刻却将她娇柔的还在微喘的身子拦腰抱起,一路招摇地抱进后院去,全然不顾是否会被丫鬟们瞧到。 想起那些个亲密动作,陆锦心就羞得紧。难为情地转回了脑袋,视线却又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床榻上。看着床上的鸳鸯被,陆锦心更想荣铭了。 他不来,她回荣国公府找他去。 已在庄子里躲了大半年,都快与世隔绝,不知山外是何夕了。 “秋棠。”陆锦心扬声吩咐秋棠去收拾包袱,唤马车。 “夫人,今儿暮色已晚,夜路不方便呢。”秋棠低首躬身答道,声音里有丝笑意,“晚饭前才下了阵雨,山路滑。兴许明儿个世子就来看夫人了,夫人不如先将明日见世子的衣裳先挑选好?” 秋棠说罢,就拉开了夏季衣装的柜子,里面满满都是各类名贵衣裙,色彩艳丽,比夏花还绚丽多姿。柜子那儿有个穿衣镜,一打开就能瞅见映照在里面的美人儿,陆锦心爱美,时常瞅见里面娇媚的自己,便忘记了其余所有。 可今日,陆锦心微微皱眉。 陆锦心记得,前几次想回荣国公府,秋棠也是这番说辞。她能言善辩,又知道陆锦心爱美,经常没几句话就哄得陆锦心转移到了臭美上头。 今日,陆锦心隐隐觉得秋棠仿佛在阻挡自己回荣国公府。 这究竟是秋棠自己的意思,还是夫君荣铭的意思? 秋棠和腊梅,都不是陆锦心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她那俩个陪嫁丫头都在搬来庄子不久便相继染病去了。 不是自己从小就熟悉的丫鬟,陆锦心跟她们说话便没有那么随意,心里有小小的疑惑,也没往脸上搁。站在镜子前,细细打量自己美美的容颜和身子,声音尽量往柔里压,就跟平日想荣铭时差不多的声音:“今晚我就要见到夫君。” 心头疑心渐起,陆锦心不受控制地想要回荣国公府,第一次这般坚持,在被另一个丫头腊梅也劝阻了一阵后,陆锦心秀眉微蹙虎了脸冷声吩咐她们去叫马车。 两丫鬟到底不敢明着忤逆陆锦心,忙赔笑下去吩咐了。 她们知道这个夫人平日里好脾气,一旦倔强起来还是有些不好伺候的。 陆锦心走在出庄子的半道上,却见马车夫慌忙迎上来跪在路边道:“回禀夫人,小的该死,刚才例行检查马车时,才发现一个马车轮子出了点问题,一时没有轮子替换……” 言下之意,就是走不成了。 陆锦心心里猛地打鼓,知道这群奴才不约而同地阻拦自己出行,怕是事先得了夫君吩咐。藏在袖子里的小手捏了捏拳头,荣国公府一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面色略显暗淡,猜疑形成的愤怒宣之于口时却只留下一声淡淡的“哼”,陆锦心双眼扫视秋棠和腊梅,见她俩形色倘然,与曾经伺候她时一般无二,并未见到怕自己撞破什么的紧张感。 兴许她们也不知情。 陆锦心转身回了内室,砰的一声合上门,谁也不许近身。 心内琢磨着该如何出了这庄子。 ~ 月落星沉,周遭寂静一片,外室榻上守夜的秋棠早已进入梦乡,庄子里时有巡逻的小厮。陆锦心身着一套暗色窄袖服,动作轻缓地翻出窗口,一路躲躲藏藏,凭着小时候高超的躲猫猫技能,安安稳稳地到达了马厩。 趁着夜色,用早些时候偷藏起来的迷香,迷晕了门房,骑着烈马一路疾驰向山下奔去。 夜里山风有些凉,可架不住陆锦心急切的心,以猎场上竞技的速度火速赶往京城东边的荣国公府。 荣国公府的大门新上了朱漆,围墙四周都悬挂着大红彩绸和贴有喜字的灯笼,火红的烛光在月色下弥漫,显露出遮挡不住的喜气。 府里办了喜事?这么大的事,怎么荣铭都没告知她。 “放肆,我是府里的世子妃。”门口不长眼的守卫,竟然不认识陆锦心,将她拒之门外。再好脾气,眼下也是怒了。 “世子妃?”陆锦心听到那几个守卫讥讽的声音,“咱们世子妃正在里头歇着呢,这位姑娘,不要以为有几分姿色便能勾.引咱们世子啊。”那几个侍卫嘲讽地上下打量陆锦心,别说,这个小妞确实姿容出色,一点也不逊色于里头新娶的世子妃呢。 俏丽丽的身影就那样立在夜风摇曳的烛光下,犹如夜空里陡然降临的娇俏仙子,一张小脸隐隐散发出怒气,却更添了几分一般美人没有的韵味。 这批侍卫是荣铭送陆锦心离开后新换的,谁也不识得眼前这个曾经的世子妃。 陆锦心由怒转为震惊,“咱们世子妃正在里头歇着”是什么意思?看着守卫们嘲讽自己的眼神,眼底渐渐有了雾气。 荣铭停妻再娶了? 嫌弃自己罪臣之女的身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另娶新妇了? “快走吧,快走吧。”耳旁是那些侍卫不耐烦的驱赶声。 两只小手握成拳头,“不,我才是你们的世子妃,让荣铭出来见我!让荣铭出来见我!”心底的愤怒熊熊燃烧,不可抑制地爆发,“荣铭,荣铭,你给我出来……” 陆锦心大喊大叫的声音,响彻在寂静的荣国公府上空。 扑腾扑腾,是鸟儿的惊飞声。 “哎呀,你这个女人!”若是惊醒了主子,他们这些守卫都得吃不了逗着走,情急之下,不知是谁一脚踹向了陆锦心,小小的人影瞬间滚落在台阶下。 狼狈的陆锦心趴在地上,嘴里还倔强地唤着荣铭的名字。 “住手!”一个熟悉的声音呵斥住了那几个还想上前踢打的侍卫。只见一个上了些年纪的中年侍卫从大门内走了出来。陆锦心认识他,是门口守卫的头头铁侍卫。 铁侍卫叹了口气,弯腰蹲在倔强地扬起头颅的陆锦心跟前,敦厚的声音小声道:“夫人,回庄子去吧,”边说边偷偷看了两眼大门,似乎里面会突然蹿出只母老虎似的,“此地不宜久留。” 连铁侍卫都不敢让她进门?陆锦心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铁叔叔……” “夫人,世子心里是有你的……” ------------ 2.(补全) “夫人,世子心里是有你的……” 他心里是有她的? 有她还这样抛弃她? 这简直是陆锦心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在线阅读天火大道Http://wWw.qiushu.cc/死死抓着混有泥土的地面,修长好看的长指甲尽数断裂开来。 疼。 已分不清是被踢青的身子疼,断裂的指甲疼,还是胸腔内几乎骤停的心脏疼,陆锦心只感觉两耳嗡嗡直叫唤,脑袋都快炸裂开来。贝齿死死咬紧嘴唇,任凭咸咸的鲜血在舌尖流窜。 铁侍卫又警惕地瞅了一眼那随时会打开的两扇大门,仿若疼爱女儿般,柔了声音急急劝道:“夫人赶紧回庄子吧,此地不……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陆锦心冷笑一声,自己不过是去庄子上住了半载,老窝就已不是自己该待的地了? 轻启朱唇,恨恨地开了口:“你叫荣铭给我出来,我要跟他和离。”休书没有,和离书也没签,他凭什么端了自己的正妻之位。 他凭什么? 可笑,之前还庆幸荣铭没有像姐夫妹夫般,追随政治潮流立马休妻。现在看来,最龌鹾的却是荣铭,连一纸休书都不敢给,就直接停妻再娶,将她蒙在鼓里像个傻子般等在庄子里。 陆锦心笑得一张俏脸花枝乱颤。 陆锦心的吩咐,铁侍卫没法办到,蹲在陆锦心身前默不作声。竟像个替荣铭来承受愤怒的替死鬼。 就在陆锦心死死攥紧拳头,盯着铁侍卫时,那大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丫鬟探头出来,眯着一双探究的眼睛望着地上狼狈的陆锦心。 这个丫鬟,陆锦心是认识的,那是她娘家昔日政敌的女儿罗茜茜身边的贴身大丫鬟。 她怎么在这里? 莫非…… 陆锦心浑身血液一刹那冻僵。那个打小就与自己水火不容的罗茜茜,有个政治眼光绝佳的爹爹,追随的主子如今已登基为帝,整个罗家在当今朝廷可是炙手可热。 当朝首辅大人。txt下载80txt.com 陆锦心冷笑了下,荣铭竟是贪图了她罗家的权势,娶了罗茜茜为新任世子妃么? 那丫鬟也认出了陆锦心,一双势力的眼睛尖酸地望着陆锦心,讥讽道:“哎呀,这不是昔日摄政王府的高贵郡主么,怎么如今落魄到这般田地,像个要饭的婆子似的趴坐在腌臜的地上。要说起来,曾经满京城里,谁人不知道那昔日耀武扬威的王府郡主啊。” 陆锦心听着她讽刺的话语,强迫自己淡淡道:“荣铭呢,叫他出来见我。” 丫鬟跨出大门,提了个亮堂的灯笼居高临下地站在台阶上:“瞧你这说话的口气,仿佛咱家世子是你男人似的……” 说到这里,丫鬟故意顿了一下,用锦帕拭了下刻薄的嘴角,装作恍然大悟道,“瞧我这记性,世子曾经可不就是你男人么,可惜呀,那只是曾经……如今你只是只丧家的流浪犬,被休的世子妃……”说罢,还捂着嘴,得瑟地轻笑几声。 被曾经瞧不起的人如此轻贱,陆锦心只恨当年瞎了眼,轻信了荣铭的花言巧语。摄政王府才败落几个月,荣铭就迫不及待地迎娶了罗茜茜。 若说一开始是愤怒,那眼下就是透心凉了。 如此薄情的男人,多见一眼都是玷污了眼睛。 此生都不愿再见。 淡淡地扫了一眼那得瑟的丫鬟,还以为她家主子嫁了个什么好货色呢,陆锦心嘴角不屑地扬起,今日自己的下场便是日后她罗茜茜的下场,在政坛里混就没有永立不倒的,江山还易主呢,何况只是个小小的宰相。 不屑与一个丫鬟辩高低。 陆锦心举止优雅地从地上站起来,一双小巧细嫩的手轻轻拍了拍沾惹了少许尘土的衣裙。 丫鬟站在门槛上,见那昔日光芒万丈的王府郡主在被休弃的夫家门前,动作优雅地拂过身上罗裙,翻身跃上马背,瞬间又趾高气昂地蔑视自己一眼,一如当初郡主时的傲气。 “要家世没家世,要夫君没夫君,还得瑟个什么劲?”丫鬟“呸”了一声,嘴里这般恨恨骂道,眼神却不由自主追随了陆锦心策马离去的硬气身影,如同凌霜而开的雪梅,傲然骑在高头大马上,竟然还隐约有昔日英姿勃勃的风采。 “呸!娘家人都成罪臣了,还高傲给谁看?”丫鬟莫名生气地一个转身,灯笼都快被她晃荡得掉下来。 ~ “你滚开!”荣国公府新房内,新嫁娘罗茜茜满脸怒气地推开身边的男人,鞋都未穿,光着脚丫翻身下床,在地上疾走两步,一袭拖地睡袍拂过床前的地板,摇曳出生气的姿态,“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早跟她一刀两断了吗?为何那个贱人还会找上门来?” “她死皮赖脸地缠上我,夫君我也无能为力。”荣铭违心地讨好新婚的妻子,紧走两步,从身后揽住罗茜茜柔软的腰肢,装出情难自抑的风流样子,歪着脖子吻她脸颊道,“不是已经被你的丫鬟赶走了么,何必再费神扰了你清梦。” 眼神在她红润的脸蛋上逡巡,这可是他费劲心思弄到的女人,决不能因为陆锦心的意外出现,而惹恼了她。 自然,对荣铭来说,罗茜茜这个女人并不重要,可她身后的娘家却是此刻的荣国公府迫切需要的。若不是为了巩固差点倒塌的荣国公府在新朝的地位,他哪里会看上这个虚荣又肤浅的女人。 在他心底,罗茜茜给陆锦心拾鞋都不配。 罗茜茜此刻正沉浸在荣铭奚落陆锦心的话语里,越是践踏陆锦心的话罗茜茜越爱听,那个压制了她整个少女时光的高贵郡主,如今却被她抢了夫婿,光是想想都心情畅快。 一双由怒转喜的丹凤眼,扭过身子直瞅荣铭敞开衣襟的胸膛,一时兴致大好,伸出勾.人的纤纤玉手,缓慢地摸向他胸膛。红唇主动送上,被荣铭含在了嘴里,罗茜茜整个身子都被他揉.捏得娇软起来,摸他的胸膛更是使坏地上下揉搓。 这个她渴望了多年的男人,终于从陆锦心手里抢了过来,光是想想陆锦心被休出家门时的震惊又颓丧的神情,她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浑身振奋。 “抱我……抱我……”撒着娇指使荣铭,是罗茜茜梦寐以求的事情,如今终于实现。 荣铭拦腰抱起披了薄薄睡裙的女人,微微闭了眼,三两步走向床榻,幻想身下的女人还是陆锦心,闭紧了双眸卖力地要着…… 锦心,你等我,等我好好跟你解释,为夫也是迫不得已。 你那般善解人意,会理解我的。 呵,荣铭还真将陆锦心当成了活菩萨,被人狠狠屠宰一刀还能站在他的立场思考问题? 陆锦心离了荣国公府的视线范围后,骄傲的双肩立马疲软下来,背脊阵阵发冷。策马在暗黑的街道上毫无头绪地乱窜。 离了荣铭,陆锦心无家可归。 望着这夜色里依旧透着繁华气息的京城,怔怔看着掩映在月色下涌出暗红烛光的客栈灯笼,摸了两把衣袖,衣兜里空空如也,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爹爹叔父远在边疆受苦,京城里别的亲戚倒是不少,可如今这多事之秋,又有谁家愿意敞开大门收留自己这个罪臣之女? 陆锦心心中冷笑,也是,连曾经对自己千娇百宠的夫君都急于撇清干系,哪家亲戚不长眼还敢收留她? 正在暗自嘲讽时,忽而听到前方三岔口处马蹄声响,她的马速太快,想要勒停已是不可能,急扯马缰,忙要躲到一边,谁知道那骏马来势汹汹,就这样猛然从拐角阴影里撞了上来。 一个猛烈撞击,她一个趔趄,狼狈地摔倒在地。 不久前才从台阶上被人踢得滚落,如今又从高高的马背上直直摔在混有坚硬小石子的青石板上,陆锦心只觉得自己骨头都快散架了。 长这么大,像今日这般祸不单行的日子真真是绝无仅有的,一时委屈和疼痛齐齐涌上心头,情不自禁地想起曾经有娘庇护的安稳时光。 身体疼得怔怔落下泪来。 金疙瘩还来不及从眼角滑落,突然一个巨型阴影向陆锦心急急压来,还伴随着一阵疾行的风,感觉到不对劲,陆锦心本能地扭头去看,“啊……”的一声尖叫,刺破黑幕下的苍穹。 只见高高扬起,来不及转向的马蹄眼看就要踏在她娇弱的身躯上。 紧紧闭上双眸,身子害怕得竟是丝毫也挪动不了。 她耳边嗡嗡响着,乱作一团,听到一阵紧急的呵斥声,各种混乱的声音交杂着,还有马匹被马缰勒鼻后痛楚的嘶鸣声。 最后一个声音在陆锦心耳边响起:“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 3.(补全)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那声音有几分紧张,像是闯祸后的害怕声。9; 提供Txt免费下载) 陆锦心浑身疼得双眉紧蹙,尤其两只胳膊擦伤得厉害,稍稍抬起便见血迹斑斑。到底是闺阁中养尊处优的姑娘,平日里胆子再大,此刻也是禁受不住地嘤嘤哭了起来。 哭得小肩膀一耸一耸的。 唬得前来询问的侍从整个人愣住了。这时听到另外一个男人恭敬地向什么人禀报:“上将军,那位姑娘怕是伤得不轻。” 一个低沉稳重的声音吩咐近身侍从:“清风,你去瞧瞧。” 那声音竟像是在哪儿听过,陆锦心一向耳力极佳,对声音甚为敏感。哪怕是很久以前听到的声音,只要那声音足够有特色,她绝不会遗忘。 抿着唇掉头望过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色披风的二十七八岁的男子单手握缰绳,威严而矜贵地立在黝黑的高头大马上,脸部五官在月色下看不真切,只能看个模糊的轮廓。 但这并不妨碍陆锦心认出来,他是十年前常来她家向她祖父摄政王讨教战略部署的薛将军,薛陌。 祖父摄政王年轻时手握雄兵,立下不少战功,是个战场经验丰富,又爱提携后辈的老将军。 当年虚心请教的薛陌还只是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四品武将,如今已是权倾天下的上将军了。纵然陆锦心深藏后院之中,近几年来的名将薛陌的名头还是有所耳闻的。 想当年还调笑般赞扬过祖父是个慧眼识珠的伯乐呢。 “薛……薛将军……”乍然见到他,陆锦心暂时忍了疼痛,止了哭声,哽咽的声音低低唤道。心底燃起一丝希望。 听到声音,原本并未望向陆锦心的薛陌,立马垂眸凝视趴在地上的形色狼狈的姑娘。 被一个男人如此细看,陆锦心不大习惯,曾经贵为皇家郡主的她,绝对没有外男敢这般直着眼神打量她,有些不自在地垂眸低头。 “你……可是摄政王家的大郡主?”十年前,陆锦心还是个六岁多点的小姑娘,扎着双丫髻,粉嫩可爱的一小团被摄政王时常抱在手里,薛陌每每去几乎都能见到,记忆深刻。[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 纵然容貌有些许变化,对于过目不忘的薛陌来说,也够不成什么障碍。 骤然听到还有人尊称她“摄政王家的大郡主”,陆锦心眼眸一热,半年来的委屈和心酸顺着眼泪滚滚而下。新皇登基后,摄政王三个字几乎成了禁忌,就算偶尔提起也是阵阵讽刺和嘲弄。 陆锦心还未来得及点头,已是单方面确认的薛陌立即跳下马背,几个跨步蹲在陆锦心身侧,看见她小眉头疼得皱起,薛陌眼底涌起万年难得一见的疼惜。 那几个随从的眼神全部看向了陆锦心,跟了上将军这么多年,今夜是头一次瞧到上将军亲自蹲在一个姑娘身边,那般温柔地问话。 “可是伤在了哪里?”薛陌原本有些低沉冷涩的声音,在得知她是摄政王的孙女后,立马温暖起来。薛陌出身不算好,早年间若不是有摄政王提拔和指点,他绝然走不到今日万人之上的地位。 想着当年那个六岁小女娃的软糯身影,薛陌十分自然地将眼前的陆锦心当成了需要他呵护的晚辈。见到陆锦心血迹斑斑的衣裙后,在战场见惯了伤势的他,立马判断出她伤势颇重。 隐隐皱眉。 陆锦心被他毫不避嫌地扫视她伤口的行为给震住了。正有些不自在地想扭过身子,却突然见他解开了他身上的披风,还没等她弄明白他在做什么时,薛陌将披风一抖,下一刻便挂在了陆锦心身上。 还像照顾个小女娃似的,替她系上带子。 “郡主伤势颇重,是薛某不好,冲撞了郡主……”一番话说得低调又谦和,仿佛她还是当年那个他高不可攀的皇家郡主。 陆锦心呆呆的有些发愣,她知道已是上将军的薛陌行事再低调,能被他用上“冲撞”两个字的人,放眼整个京城都找不出来几个。 一时有些受宠若惊,怔怔望着他。 望着这个自家祖父被斩杀,却敢跪在朝堂上,直言不讳地恳求新皇放过摄政王府其余老小的恩人。 恩人? 对。 陆锦心听自家爹爹临走前提起过,当时若不是薛陌上将军说服了新皇放过自己一家,那爹爹叔父们便不止是去边疆戍守风沙便能了事的。 “在下的府邸就在附近,郡主是否还能走动……”薛陌问都没问她要去哪,便自行邀请她在他府邸下榻。可见,他对近些时日荣国公府发生的事,知道的比她还早。 一向自尊心强的陆锦心,顿时觉得有几分尴尬,面色都苍白几分。 可薛陌却误解了陆锦心不自在的表情,还以为她是为自己伤筋动骨,不能走动而尴尬。 当下便为她解了围。 从她没有着地受伤的一侧,将她像个小孩子似的抱了起来,就像当年抱七岁的她去树上摘桑叶一般自然。 在他眼里,娇小的陆锦心就是当年摄政王手上抱着的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如今顶多是个放大版的而已。 军人的思维,真真是一根筋似的奇妙。 可陆锦心的思维是正常的啊,被薛陌毫无预兆地拦腰抱起,就这样躺在一个算不上陌生,却也谈不上熟稔的男人怀里,一张原本苍白的脸立马红热了几分。 她没法那么安心地任由他抱着。 她早已不是当年肉乎乎的小女娃。 已是个俏丽丽的十七岁的大姑娘了呀。 呃,姑娘两字用词不准确,准确来说是个被休了却没给休书的娇俏少妇。 “别动,牵扯坏了伤口,愈合很麻烦。”见她有些想动弹,薛陌还以为是他抱她的姿势不对,让她不够舒服。便默默调整抱姿,以他认为最舒服的姿势抱稳了她。 陆锦心心底羞成一片,脖子的颜色都红了几分,幸亏月色朦胧呈现不出来。她长成大姑娘后,除了被荣铭抱过,还没被哪个男人这般亲密地碰过呢。 可若突然开口拒绝他,又有些拂了恩人的好意,到时恐怕恩人没别的意思,都会被她弄得尴尬不已,脸面下不来。 为难恩人的事,陆锦心做不出。索性抬手抹抹眼睛,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反正他说府邸就在附近,那应该很快就能到。 忍忍就好了。 那些个随从,早在薛陌翻身下马时,全部跟着下了马。各自牵了马匹,默默尾随薛陌行走在人迹稀少的街道上。目光不敢停留在姿容绝色的陆锦心身上,甚至连多瞅一眼都不敢,规规矩矩地逡巡前方灯笼照不亮的地段。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抵达了将军府。 薛陌像捧着个易碎的小瓷娃似的,小心翼翼地将浑身是伤的小丫头轻轻放在木塌上。 早有先行策马回府的随从领着郎中伺候在侧。 薛陌一松手,郎中就上前察看伤势,问诊切脉了。 ~ 养伤期间,陆锦心在御赐的将军府小住起来。 薛陌时常早出晚归,碰面的次数不多,偶尔陪陆锦心用一顿饭。不过特意嘱咐管家,好好照看陆锦心的饮食起居。将军府内似乎没有当家主母,住了这些时日,除了几个丫鬟,其余女眷陆锦心一个都没见着。 正当陆锦心坐在后花园假山上的凉亭里感慨薛将军身边怎么连个知暖知热的女人都没有时,一个明显不悦的女子声音从假山下喧嚷到了凉亭里的陆锦心耳里。 “听闻表哥带回来个女人。”一个身穿海棠红长裙的姑娘,从盛开碧绿莲叶的荷塘那边拐过来,迈着不悦的步子,尖酸地询问身边那几个讨好她的侍女。 “表小姐,您不在的这些时日,确实有个姑娘住在府内。” 表小姐鼻孔“哼”了一声:“哪里来的小妖精,我才几日不在,就敢勾.搭我表哥……” 端坐在石凳上的陆锦心,听到这样不堪入耳的话,瞬间冷了眸子。若搁在还是郡主那会,有人胆敢背后对她如此不敬,绝对会教训一番。 可如今……转念想到,如今不过是薛将军顾念祖父的旧情,许她寄住在此而已。说到底,那个身穿海棠红衣裙的姑娘才是府邸的主人…… 就算眼下不是,将来也会是。 若没有这个意思,哪个当爹娘的会让未出阁的闺女长期住在没有妻房的表哥府邸中,瞧那些丫鬟都将她当未来主母哄着。 这些都是薛将军的家事,陆锦心一个寄人篱下的外人,心知不该去揣测。当下由石凳旁起身,穿过假山上树枝茂密的林荫道,抄小道回了客房。 一路上,心中回荡着表小姐拈酸吃醋的话,陆锦心到底是心里头不舒服,斟酌后,觉得自己这个外人不应该平白无故打破了薛将军后院的宁静。 瞅了瞅身子,好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告辞了。 ------------ 4.重生 薛陌不在府邸时,陆锦心留下封信不辞而别。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cc 管家怕上将军责怪他招待不周,连忙拾掇出一些银票和吃食给陆锦心带上。 推辞不过,再加上出门在外确实也需要,陆锦心便不再虚伪地客套,默默收下。 迈出小住了半个月的将军府时,陆锦心竟有些怀念地反头瞧了将军府大门好几次。 最后一次狠狠心不再回头。沿着门口宽敞的街道向西走去。 此时望着街道两旁飘飞的酒肆旗子和熄了火的灯笼时,陆锦心已没了最初得知夫君背叛时的茫然,心中有了目的地,决定孤身前往不算太遥远的戍边之地投奔爹爹和叔父们。 身上的银票足够她往返好几趟了。 一身朴素的男儿装行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饿了就在路边的酒肆铺子里吃点东西,这日晌午,走累了,随意坐在一个角落里点了一碗面吃。 那边的桌子旁坐了一圈身穿衙役官服的兵,正在高声谈论着近日京城的闲话。 起初陆锦心没在意,在听到薛大将军的名头时想不注意都难了。 “听说了嘛,迟迟不婚的薛大将军居然爱慕上了一个被休的弃妇……” 陆锦心眉头一皱,爱慕上谁?被休的弃妇?怎么隐隐感觉说的像是自己呢? 她怎么不知道薛陌爱慕自己。 “都在一起睡了大半个月呢。”一个大嗓门的衙役得瑟地说出他打探来的最新消息。 陆锦心正在吸着面,一口呛住了,猛嗑不止。 “啧啧,那娘们的夫君都闹到大将军府邸门前去了,差点打了一架,真真是热闹……” 陆锦心抓着筷子,再也吃不下去了。双眸怒气涌动,她不喜欢别人这样编排守礼的薛将军。 民间一向都是恭维战神薛大将军的,怎么沾了她后,就名声不好起来。陆锦心心底难过极了。 狠狠瞪了那几个衙役,付了一粒碎银子,抓起包袱就走了。 陆锦心刚走,一个身穿华丽锦袍的男子从酒肆铺子内走出来,吩咐随从赏给那几个刚刚演戏的衙役们银票。这么大手笔的赏银,喜得那几个见钱眼开的衙役差点就跪在地上磕头认祖宗了。[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锦袍男子望着陆锦心气愤离去的背影,一脸的阴翳。 “你果然背叛了我。” 他对她太熟,若是她的心底没有薛陌,绝然不会是那样一副自责的神情。 浑然不知的陆锦心一个人行走在山间林荫小路上,闷闷不乐地踢着石子。若说京城内眼下还有什么人是值得她挂念的话,也就只有给了她温暖的薛将军一人了。 可是她却给他招了黑。 再没有比这更令她颓丧的了。 一生气,小手胡乱一挥,“啊”的一声竟被路边带有锯齿的叶子给割伤了手指,疼死了。 低头吸允时,余光扫到了身后男人远远跟踪的身影。一个头戴青面獠牙面具的男人,阴森森立在不远的大树旁。 看见他手里拿的银晃晃的匕首时,陆锦心慌得丢了包袱,两腿颤抖地疯狂跑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惊慌的呼叫声响彻在寂静的山林,就快被身后的青面獠牙男子追上时,慌不择言的陆锦心直接喊上了“薛将军救我……” 这句话似乎刺激了身后的男人,匕首从身后狠命刺向了陆锦心心脏部位。 “啊……”钻心的疼痛绝望地叫响,惊飞了树枝上休憩的小鸟,徒留空树枝晃荡。 匕首一下又一下疯狂地扎进被死死压在地上的陆锦心胸口。 临死前的陆锦心想揭开身上男人的面具,看一看究竟是谁这般狠心对她。可在摸上青面獠牙面具的一角时,她身上残留的力气再也支撑不住她的手,绵软地滑落,擦过男人名贵丝滑的衣料。 “为什么要爱上薛陌……” ~ 刚过完年,京城的正月依然天寒地冻,一根根冰柱像个锥子似的倒挂在房檐。 摄政王府大房,靠近上房的牡丹苑里,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姑娘闭着眼睛缩在床榻上,明明盖了最厚实的锦被,却仍然囔囔着“冷”,额头满是细细密密的冷汗,苍白的脸颊仿佛刚从死亡里逃脱出来,紧闭的双唇泛着乌青色。 王府世子陆明嵘脸色阴沉地看向正给自家女儿把脉的王太医,一语不发,已是让第三次前来把脉的王太医倍感压力。 按理说,只是一场流行性伤寒,怎么这个小姑娘迟迟昏迷不醒,乱动的小手还一个劲地捂住胸口喊冷? 喊冷的病患不少,捂住胸口喊冷的却是王太医遇上的头一个。 王太医是宫里近些年来最受人推崇的太医了,顶着莫大的光环,若是连一个小小的伤寒都对付不了,还想爬上太医院首席之位,简直是做梦。 把脉把得正要背脊冒汗时,一直昏迷的小姑娘突然睁开眼,撇撇嘴,难受地喊了句“疼……” 看到小姑娘睁开了眼,一直默默流泪守候在床榻一侧的世子妃甄氏,激动地俯下身揽住陆锦心小小的身子。轻轻揉着女儿时不时就捂着的胸口,低低哄她:“锦心不怕,娘亲给你捂捂就不疼了。” 那声音太柔,太熟悉,陆锦心陡然惊醒。一双大眼睛直直看着娘亲甄氏。 醒来了就好。 王太医顿时如释重负,誊写了张药方,嘱咐了几句,向世子陆明嵘躬身告退。 陆明嵘客气地送王太医出了阁楼。 痛得快喘不过来气的陆锦心,伏在娘亲甄氏怀里大口大口喘着气,心疼得甄氏一个劲给她抚背顺气。 气息终于平稳了时,陆锦心木木地看着抱着自己的娘亲,她终于彻底死去,所以连多年不见的娘亲都来到她身边了么。 突然见到死去多年的娘亲,眼睛陡然湿润,小姑娘“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摄政王府败落后所有的辛酸和委屈,随着金疙瘩像串串珍珠似的滚落。 九年了,整整九年没有获得过母爱了,如果死去能够再次获得母爱,她也不嫌弃。 死。 陆锦心眼前又闪现那个青面獠牙的恐怖面具,身子再次瑟瑟发抖。是谁那般恨她,要一刀刀残忍地刺死她?害怕起来,本能地就往娘亲怀里钻,一双手紧紧攥着甄氏的衣裳。这一攥,惊骇地发现她的手居然只能攥住一点点衣料。 惊得抽出手来看,她的手居然变小了! 又小又肥,像个婴儿肥的孩子! “锦心?”甄氏察觉到女儿眼底的异样,握住女儿小手,翻过来覆过去的看,胖乎乎的还跟以前一样啊。 不知女儿在惊讶什么。 恰巧这时,送王太医出去的世子陆明嵘进来了,“锦心……”见到女儿正呆呆地瞅着她肉乎乎的小胖手,也上前查看起来,十根肉乎乎的胖指头完好无缺的啊,手心手背也都是白里透红的小肉肉,圆润如玉,摸上去也还像以前一样丝丝柔滑啊。 陆锦心呆呆地抬起小脑袋,仰头望着头顶的爹爹,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圆领锦袍,面如冠玉,年轻的肌肤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与陆锦心记忆中三十几岁的模样有些细微的差别,眉目间多了丝温润,少了些许清冷。 “锦心?” 女儿一直不说话,陆明嵘微微蹙眉,伸出比一般男人好看秀气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小姑娘肉乎乎的小脸蛋。 “唔。”陆锦心还像小时候一般,一把攥住爹爹欺负她脸颊的手指,动作既熟悉又陌生。胖乎乎的小肉手死劲攥了攥爹爹修长的手指。 她这是回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孩提时代么? 有爹有娘,双亲疼爱的日子? “世子妃,绵软的鹅绒锦被找到了。”一个小丫鬟清清脆脆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 陆锦心循声望去,见到了已在荣国公府庄子里染病去世的贴身丫鬟竹青,此刻她的小身板还只是十二三岁模样。 陆锦心记得竹青比自个大五六岁,换句话说,她是回到了她六岁那年? 依稀记得,她六岁那年的正月,确实重病了一场,宫里的太医来了一个又一个,都素手无策,直到王太医研制出了一个新疗法才治好了她。 年岁对上了,可陆锦心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眼下的自己是死后处在生前的梦境里,还是真的回到了年幼时。 死劲攥了一把爹爹的手指,希望爹爹告诉自己这不是梦境。可刚一攥,又后悔了,万一是梦境,被她一把攥没了怎么办。有些担忧地仰起小脑袋死劲瞅着爹爹。 陆明嵘见女儿不像一开始那般木得毫无生气,顿时心中喜悦起来,一把夹住女儿腋下,抱起小小巧巧的女儿。 呃,虽说长得肥,毕竟还是小的不是么。 甄氏见女儿自从丈夫进来后,就只跟爹爹亲近了,有些吃味儿,站起身故意凑到陆锦心伏在丈夫肩膀上的小脑袋前,要夺回女儿的视线。 陆锦心看着吃醋的娘亲,咧嘴一笑。 熟悉又温暖的记忆。 她的娘亲最会吃醋儿,她的,爹爹的,都吃。 很快陆锦心笑不出来了,若娘亲不是那般吃醋,在她八岁那年便不会死。 ------------ 5.《宠后作死之路》 想起娘亲的死,小小的陆锦心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立马黯淡无神,犹如刚醒来时茫然。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 看着女儿眼神的突变,甄氏唬了一跳,以为她又身子不适。忙上前两步,伸手扶住女儿肩膀,紧张地开了口:“锦心,可是胸口又疼了?” 甄氏是江南人士,模样儿娇,声音更是娇软得如树上啼啭的黄鹂鸟,声调或急或缓,听上去都是一样的悦耳动听。 一般人丝毫也感觉不到甄氏内心的紧张。 陆锦心小小的心脏宛若被甄氏甜软的声音捂住,慢慢释然。 陆明嵘听到妻子陡然呼唤女儿,连忙侧头看向趴在自己肩头的小姑娘,此时的陆锦心神色已经缓和过来,小脸儿又有了红润之色。陆明嵘没看出异常,以为妻子这几天太过操劳,有些神经过敏了。 但陆明嵘向来疼爱妻女,既然妻子还是不放心,扬声对外头候着的丫鬟道:“去,再请王太医来一趟。”大手抚上陆锦心的小脑袋,柔柔地安抚后脑勺。 看着爹娘那么紧张自己,陆锦心瞬间觉得幸福极了。双亲都在的感觉真好,温暖极了,激动的小泪花抑制不住地泛出点点萤光。 陆锦心是懂事的,不想无故惹爹娘担忧,忙开口道:“爹,娘,我没不舒服,只是不知怎的,刚刚又记起梦境里做的噩梦来……”边说,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反过来安抚地拍着甄氏的肩膀,试图缓解娘亲担忧的心。 这动作,不仅甄氏愣住了,陆明嵘也是一愣。自家调皮捣蛋的女儿,啥时这么懂事了?还会拍肩膀安抚人? 等陆锦心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于成年化时,脑袋嗡地一响,自己重生的事若是被人知晓了,不会被当做妖魔鬼怪除掉吧? “世子,世子妃,郡主的药煎好了。” 甄氏的大丫鬟海棠刚好端了药来,解救了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行为的陆锦心。 闻到浓浓的药汁味,陆锦心赶紧装得像六岁时的自己似的,撇撇嘴,脑袋摇晃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我不喝……我不喝……”两只小肥腿在爹爹怀里乱蹬,眼里硬是挤出了两滴泪,要落未落,晶莹地悬挂在睫毛上,好不可怜。qiushu.cc [天火大道] 看到这样孩子气的女儿,甄氏和陆明嵘反倒安心了,这才像他们那个有活力又调皮的女儿嘛。 陆明嵘抱着手脚乱动的小姑娘,重新坐回床榻上,他负责抓牢乱动的女儿,好让妻子喂药。 甄氏亲自端过药碗,挨着丈夫坐,右手拿起盘子里的蜜饯,诱惑小姑娘道:“锦心乖,喝了药明儿就好了,还有蜜饯吃……” “不要。”陆锦心拒绝得干脆,小脑袋埋进爹爹颈窝,一脸休想妥协的小模样。 甄氏望着这般不肯喝药的女儿,与丈夫会心的笑笑,随即转头瞥了一眼大丫鬟海棠。 此时的陆锦心背对着大伙,正瞪大了眼睛,等待着小时候每每喝药都会上演的一幕骗局。 果然,下一瞬就听到海棠故作惊喜的声音:“世子妃,奴婢刚才去厨房取药时,似乎听到街道上有嚷卖冰糖葫芦的呢……” “冰糖葫芦?”陆锦心立马扭过脑袋,娇着嗓音朝娘亲道,“娘……我要吃冰糖葫芦。”一声娘尾音拖得老长,喊得甄氏身子都酥了。 这些街边的小吃食,甄氏一向觉得不太干净,轻易不让女儿吃。也只有喝药这会才会勉强同意。 甄氏故意躲过女儿渴望的小眼神,佯装嫌弃丫鬟嘴碎,嗔道:“越发不懂规矩了,下去。” 见海棠低了头要下去,陆锦心赶忙脸蛋儿转向陆明嵘,两只胖胳膊攥紧了爹爹的手臂,撒娇摇晃道:“爹爹,爹爹,我要吃冰糖葫芦……再不去,就没有啦。” 卖冰糖葫芦的小贩,都是挑着胆子四处游走,去晚了,还真就不知上哪去寻了。 这回轮到陆明嵘上演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戏码了,双手推开女儿像个黏皮糖似的黏着他的小身躯,父女两面对面坐着,陆明嵘敛了神色,低头认真地看向女儿,带着爹爹特有的威严:“锦心,你若是乖乖喝药,爹爹就破例一回,奖励你一根冰糖葫芦。” 陆锦心小嘴嘟了嘟,双眸微垂,似乎在认真地做出选择。 海棠后退的脚步立马缓了下来,她知道小郡主马上就会妥协的,她还得领命去街头“买”冰糖葫芦呢。 “好,我乖乖喝药……那奖励我两串?”小郡主一本正经讨价还价的样子,逗乐了海棠,立马哎了声,便退下了。 甄氏亲自端起药碗,坐在床沿边,搅动两下热热的汤药,又轻轻吹了吹,柔声哄女儿道:“快喝吧,喝了就有冰糖葫芦吃了。” 惦念着冰糖葫芦,活力四射的陆锦心,小肥手一把捧过药碗,一口一口喝得有些急,小眉头皱着。 等女儿喝完最后一口,甄氏立马笑着送上几颗蜜饯。陆明嵘点点头,摸着女儿懂事的脑袋。 看着爹娘都满意地笑了,陆锦心真心觉得自己演技特棒呢,开心地奖励自己一颗蜜饯,得意的小梨涡绽放在嘴角。 甜滋滋的。 “世子爷,王爷回府了,让您过去。”一个丫鬟站在房门外怯怯地道。 陆锦心耳朵动了动,嘴角一撇,拥有这个声音的丫鬟她不喜欢。望向房门口,果然是她,一个身穿淡绿色衣裙,脸蛋儿俏丽,却浑身上下散发一股乡村土气的丫鬟。 上一世,若不是爹爹被她蒙蔽,极力维护她,娘亲怎么会与爹爹生出嫌隙,又怎么会负气一人回了娘家,结果却在回娘家的途中被一匹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发了疯的野马给…… 想起娘亲血淋淋地被野马践踏死的一幕,陆锦心飞速剜了一眼门口那个唤作桃红的丫鬟。 此时的甄氏还浑然不知,丝毫不介意这刚从村子里来到王府的小村姑,任由陆明嵘抬为了二等丫鬟,放在前院伺候在爹爹跟前。 陆明嵘走后,陆锦心装作随意地跟甄氏聊起那乡野小村姑:“娘,那丫鬟浑身上下一股土气,我不喜欢。”边说边撇撇嘴,一脸的嫌弃。若是能因为她的不喜欢,而淡了娘亲和爹爹起初对桃红的照顾之心就好办了。 却听甄氏咳嗽了一声,眼睛朝外一瞟,确定没有外人,才低了声音摸摸女儿的脑顶道:“锦心,说到这个,娘今日可要批评你。再不喜欢一个人,也不该当面去瞪人家。”嘴里说着批评女儿的话,声音却是极其温柔的。 陆锦心瞬间想起娘亲出自书香门第,外祖父别看是当朝宰相,内里对于规矩这一块却是迂腐得厉害。真真不愧是熟读圣贤书以及各种礼教书籍的。 “知道啦,娘。”陆锦心乖巧地伏在甄氏腿上,撒着娇道,“可女儿真心不喜欢她。”这句话毫不掩饰真心,面对娘亲,她向来有话就说。 甄氏皱了眉,抚了抚女儿脑顶道:“桃红是你爹爹奶娘的女儿,也算得上是你半个亲戚,小小年纪不可以因为贫民百姓土就去排斥。”平日里纵然女儿,可作为皇亲国戚,对贫民该有的亲近还是要有的。 皇帝还说爱民如子呢。哪怕心中不是这般想,表面功夫也得做做不是。 陆锦心看着娘亲对桃红丝毫芥蒂之心也无,心里真真是着急。可她目前只是一个七岁不到的小不点,除了撒撒娇说不喜欢外,又不能像个过来人似的与娘亲深谈。 真谈了,娘亲又该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她了。 陆锦心又不傻,本朝对妖魔鬼怪排斥得厉害,她重活一世的事,可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怕招惹无端的横祸。 内心轻叹一声,桃红的事,只能她自己多留意留意,无意中提点一下爹爹恐怕效果更好些。 正好这时,海棠拿来了红彤彤的冰糖葫芦,陆锦心装作孩子一般兴奋地跳着去拿海棠手里的葫芦串。 看着女儿兴奋的样子,甄氏嘴角一笑。还是孩子好啊,前一刻还讨厌一个人呢,下一刻立马又能兴奋地欢跳起来。 想起丈夫对桃红的特殊照顾,甄氏也是心底不喜欢的,只是那毕竟是丈夫奶娘生的独生女,忠心的奶娘在一次大火中为了救出丈夫而丧命,临终前将女儿托付给了丈夫,于情于理他们夫妇都该照顾这孤独留在人世的孩子。 只是女儿前阵子还拉着桃红的手,两人去湖边的冰上玩闹过,怎么今日女儿就讨厌起桃红来? 想起女儿无缘无故的寒症,难不成那日在冰上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女儿生的病? 思忖到这,甄氏眉头不着痕迹地动了动。 ------------ 6.(补全) “啊……” 好肥嘟嘟的一张脸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 陆锦心两手抓着镜子,不敢相信里面那个肥妞是自己。之前光瞅见两只肉乎乎的手啦。 “怎么啦?”甄氏不过回上房亲自给宝贝女儿取一套首饰来,人还在中途就听见女儿凄厉的叫声,唬得她连忙返回来。一进女儿的闺房,就见女儿对着镜子使劲揪着她的小肉脸,似乎要将一脸的肉都揪下来似的。 “娘,我要……”陆锦心说到中途,猛然闭嘴,减肥两个字要是从一个六岁多的小女娃口里说出来,娘亲非得质疑她不可。瘪着小嘴使劲瞅瞅镜子里肥肥的自己,暗地里发誓一定要减肥成功。 要不,实在是丑得没法看啦。 十七岁的陆锦心,可是天下第一臭美的姑娘呢,平日里有事无事都要照镜子照上好几个时辰,就因为镜子里的她姿容绝色,貌赛西子,巴掌大的脸蛋小巧精致……可如今,这肥肥的一张肉肉脸,做菜吃那份量都足够了,欣赏起来……陆锦心实在是欣赏不来啦。 水汪汪的大眼睛都快哭出来了。 太丑了。 太丑了。 丑得都不敢见人了。 “怎么了这是?”甄氏看着女儿不停地比划脸,看得莫名奇妙的。那张肉乎乎的小脸,红润可爱,跟之前一样啊。女儿到底在脸上比划什么? 醒来后的女儿,举止确实有些奇怪。 到底哪里奇怪,甄氏又说不上来。 “好啦,好啦,别掐啦,再掐脸蛋都要被揪红了。”甄氏心疼地去握住女儿胖胖的小手,不让她再掐自己,试图用话转移女儿的注意力,“锦心,你刚刚说要干嘛?” 只要不再掐她自己,她想干嘛,甄氏都会点头答应。 “娘,我要踢毽子。”踢毽子消耗体力,陆锦心想着这样或许能减肥。受了刺激,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减肥成功,恢复苗条的小身材。 看着女儿一本正经的小模样,甄氏噗嗤一笑,就连伺候在侧的丫鬟们都乐呵呵地直低头。她们家的小郡主真真是能蹦哒,才从昏迷中醒过来几个时辰,就要变着法儿去院中闹腾。 “下次想玩,直接跟娘说,何必揪得自己脸蛋都红了。”甄氏心疼地摸摸女儿红红的小脸蛋。 呃,陆锦心彻底蒙圈了,这是哪跟哪啊? 管它呢,总比猜出来她想减肥的好。热门小说网WWW.QiuShu.Cc扯着娘亲的手,就要去院子里踢毽子。 “一,二,三,四,五……” 刚和陆明嵘议完朝政之事的摄政王陆昭山,惦念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小孙女,特意来到陆锦心所住的小院来。 才刚迈进院门,就见到身穿海棠红衣裙,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背对走廊在一群小丫鬟的包围下,欢腾地踢着毽子。嘴里还一二三地数着数儿呢。一回头,迎上夕阳下柔和的霞光,粉嘟嘟的小脸宛若古画里走出来的小仙女,明艳动人。 “祖父……”小姑娘嘴甜,见着记忆中分外疼爱自己的祖父,立马丢下踢得正欢的毽子,迈开两条小短腿就朝摄政王陆昭山奔来。 “我的小孙女哦。”陆昭山弯着腰,半蹲着,伸出长长的胳膊一把抱起投怀送抱的胖孙女,逮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蛋儿就亲上一口。 呃,十七岁的大姑娘,猛然被祖父啵了一个,若是平常,陆锦心铁定分外不适应。可这是重生后,陆锦心第一次见到半年多未见的祖父,想起祖父死而复生,还变年轻了,陆锦心就激动得想哭。 “祖父,我想你……”两只眼睛泪汪汪的,陆锦心是真的想。上一世,祖父被问斩时,陆锦心哭晕在刑场上,醒来后又跪倒在身首异处的祖父坟前,哭着闹着不肯走,撕心裂肺地疼。 那时候,荣铭还很疼她,抱着她给她擦眼泪儿…… 想起荣铭,陆锦心六岁多的小身体陡然一阵心脏疼。那么多年的情和爱,就因为自己家败落了,一切都都化为虚有,陆锦心顿时胸闷难受得紧,搂着祖父的脖子哇哇大哭起来。 “哦,锦心乖,几日没见着祖父喽,瞧把你想的……”陆昭山颠了颠怀里的胖娃娃,亲了亲她粉嘟嘟的小脸蛋,吻去她掉落的金疙瘩。 “痒……痒……”六岁大的小锦心,被祖父扎人的小短胡蹭得直痒痒,忍不住挂着眼泪“咯咯”轻笑起来。还是做个小女娃自在呀,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还没人笑话。 这一刻,陆锦心很满意自己六岁大的小身体。 一扭头,看到了站在一侧偷偷抬眼看爹爹的桃红。 那偷看的目光,让陆锦心心内一个冷笑,该解决的,一个也跑不了。 这一世,谁也别想伤害她的家人。 甄氏瞧到女儿的目光望向了公爹身后,移眼看去,恰好瞅到桃红隐隐泛红内含羞涩的脸蛋,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已到了怀春的年龄,低垂了眼帘都藏不住眼底的期盼。 才进王府多久,就生出了勾人的下作心思。若说之前甄氏只是不喜丈夫对桃红过分的优待,那眼下便是质疑桃红的人品了,举止太过轻浮。 摄政王在场,都不知收敛,可想而知平日里…… 目光连忙移向丈夫,陆明嵘正一脸宠溺地望着女儿,仿佛压根就不知道桃红偷窥的事。 离得那么近,又斜对着桃红,真能一点都不知情? 她的丈夫可不是粗枝大叶,心思不细腻的人。就算今日真没瞅见,平日里也定然是有所察觉的。 察觉到了,却不避嫌,继续留用在身边当二等丫鬟? 甄氏心底猛然吃味儿,趁人不注意时,白了一眼丈夫。 陆明嵘正看着父亲逗弄自家调皮可爱的女儿呢,突然捕捉到一丝不够善意的目光扫过自己,忙转过头去对上妻子视线。 甄氏突然有点烦他,眼神一收,看向公爹:“爹,里面坐。”作为儿媳妇,甄氏向来嘴甜,一声娇软的爹喊得陆昭山抱着小孙女的手臂都更有劲了。 一行人逗弄着小小的陆锦心,欢声笑语地跨进了牡丹苑堂屋。 桃红跟随在陆明嵘身后,看他跨了进去,她也想跟进去。却被甄氏的大丫鬟海棠侧身堵在了门口外。 海棠瞥了不知趣的桃红一眼,堂屋是她一个二等丫鬟能随意进的吗?鼻子轻哼一声,转身端庄地进了堂屋,留给桃红一个蔑视的背脊。 如今府里管家的主母是世子妃甄氏,海棠这种一等大丫鬟手里也是掌了些权的,长时间历练下来,一双瞪人的眼睛甚为凌厉。 桃红立马装出一份怯了的样子,畏缩地守在堂屋外,恭候着主子可能会有的跑腿活。 她娘生前说了,世子爷最是怜贫惜弱,一副胆胆怯怯畏畏缩缩的模样,最能激起世子爷的保护欲。 自然,一个低贱的丫鬟还不足以让世子爷另眼相待,可桃红不一样,她的娘可是为了救世子爷才重伤不治丧命的,娘亲临终前饱含热泪哭着将她托付给了世子爷。 思及此,桃红嘴角忍不住扬起。她今生的穷苦命运注定是要改变的,扭头看了里头的海棠一眼,等她成了世子爷的女人,看她怎么惩治海棠那个贱丫头。 敢瞪她? 还真当她好欺负? 走着瞧。 ~ 月色弥漫大地,浪漫的月光白笼罩着后院,几缕清辉穿透薄薄的窗户纸,倾洒在摄政王府世子妃的卧房内。 陆明嵘在屏风后换着寝衣,偷偷瞅了一眼月白纱帐里的妻子,今夜不知怎么了,妻子对他爱搭不理的,明明晌午前好好的,一起逗弄女儿来着。 真真是女人心海底针,一会儿没注意到,就变了卦。 换好寝衣的陆明嵘,拢了拢身后披散的长发,轻轻钻入床帐中,轻轻用手推了推妻子侧躺的身子。知道她又装睡呢,每每生气就爱装睡,跟个孩子似的,陆明嵘轻轻笑了。 许是笑出了声音,甄氏微微斜了身子想瞧瞧他在做什么。不想却看见陆明嵘笑得比云破月出还迷人,浸漫在月色下,宛若染上一层淡淡的仙气。肌肤白嫩,一双好看的凤眼突然火辣辣地直视她,一时的羞涩感冲淡了白日间所有的不快。 甄氏不仅声音娇,性子也娇,嫁入门七年来,凭借着她爱撒娇耍赖等等小手段,将丈夫收得服服帖帖的,至今没有纳妾。 就比如眼下,她心内明明有气,面对丈夫猛然扑上来的急切身子,却并不彻底拒绝,也不迎合,而是在推推搡搡间,撩拨得他心火旺盛,等他不顾她的小小反抗强行上了,她就假装委屈地呜呜咽咽地哭。 男人嘛,这方面爽了,什么事都好商量。 甄氏闭着眼,任由丈夫折腾。 陆明嵘最喜欢看妻子被自己征服的娇媚模样,尤其是明知她不愿意,还强行要了时,那滋味最让他回味。好一番折腾才神清气爽地从她娇嫩的身子上爬下来。 等丈夫将一切都收拾妥当,甄氏才支起裸.露的肩头,媚眼如丝地直瞅丈夫胸口,轻柔的手抚着他胸口,低低道:“咱们锦心经历了一场浩劫,我这当娘的才知道舍不得女儿的滋味……”说到后来,声音里都带了丝哽咽。 陆明嵘听得也是感慨,这几日太医差点就说女儿药石无灵了。想起女儿,陆明嵘心底柔情一片。只是不知妻子突然提起女儿,是何意。 不过,才弄疼了她,妻子说什么他都乐意听着。 “奶妈这一生也是不容易,这么多年才拉扯大了桃红这一个娃,临终前那般不舍……” ------------ 7.(补全) “唉,”甄氏边说,边叹息一声,无限怜惜的语气,“桃红那孩子,怯怯弱弱没见过世面,前院管事多,来来往往的小厮也多,她一个未经历练的胆怯姑娘,放在前院有些不合适……想来疼惜女儿的奶妈在天之灵也会不乐意的。txt小说下载wWw.80txt.COM” 陆明嵘听着妻子的分析,有那么几分道理,轻轻抚摸妻子光滑的玉臂,有些好奇她到底想说什么。 甄氏抬眼瞅了瞅丈夫眉眼的神色,心知他听进去了,更放软了声音道:“曾经听奶妈几次提过桃红,未曾听说这般胆怯呢,想来是前院的男人们吓着她了,”说至此,甄氏伏低了脑袋,蹭着丈夫耳际道,“不如让她随了妾身伺候在这后院吧,跟在海棠身边也能多学点本事。” 海棠? 陆明嵘知道海棠是个有本事的,办事妥贴周到又利索,让桃红学学师也好,日后嫁了人也不至于怯弱到被夫家欺负。 他还想给桃红找个家世稍微好点的庶子,以他义妹的名义出嫁。有摄政王府做靠山,一切都是可能的。唯一担忧的便是桃红的性子弱了些,怕被欺负。 既然妻子有心调.教,陆明嵘立马点头答应了:“明儿就让她过来伺候你。”当下将他心中的想法尽数告知了妻子。 甄氏听得是满心的冷笑,那样行为不知检点的丫鬟,丈夫也不怕坑了别人家。 不过总比他想留着自己收房好。 这一点,甄氏还是需要奖励奖励丈夫的,立马柔着身子贴紧了丈夫,奖励似的在他怀里拱了拱。 夫妻俩这厢浓情蜜意的,牡丹苑里的陆锦心却是还在折腾没睡呢。 折腾啥呢? 肉嘟嘟的小家伙,正卖力地将两条小短腿倚靠在墙头,整个头朝下在床榻上倒立着呢。 身子有点肥,做起来很是吃力。 嘴里发出“坚持,再坚持一会”的吭哧声。 爱美的陆锦心,重回六岁,别的倒还能适应,最受不了的就是一身肥肉,弄得美美的她一点身形都没有好不好。 简直不能忍。 必须得减肥成功。 “哎哟,我的小郡主,你这是在干嘛呢?”贴身丫鬟竹青端了一盆清水来,准备伺候小主子洗漱歇息的,陡然见到头朝下立着的陆锦心,着实吓了一跳,盆里的水都晃荡一下。(wwW.80txt.com 无弹窗广告) “嘘……”精疲力尽得都快没力气说话了的陆锦心,喘着气儿道,“竹青,你倒数一百下……” 累得已不想解释为什么。 看见小郡主一副疲惫不堪闭着眼睛不愿解释的模样,竹青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地倒数一百下。 刚数完最后一个“一”,就见陆锦心圆滚滚的小身体立马从墙上瘫软在床榻上,双手双脚摆成了个大字。 肉嘟嘟的小手小脚,一节一节跟个莲藕似的,可爱极了。 看着一刻也安分不了的小郡主,竹青抿着嘴直乐。 “郡主累了,也折腾饿了吧,奴婢给郡主去寻些点心来。”竹青太了解自家郡主了,调皮好动又贪吃。 哪料到,陆锦心刚迷迷糊糊地道了声“好。”立马又瞪大了眼睛,摆摆小肥手,几乎是快哭出声地嚷道,“不吃……不吃……” 减肥最忌讳的就是多食。 成功的控制住饮食,便已是成功了一半。 “咕噜咕噜”,是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声音,简直就在跟陆锦心唱反调。 “郡主,用点吧,您晚膳就只吃了那么一点点……”说起来,今日的郡主很是奇怪呢,晚膳那么一桌子好吃的,都是平日里郡主最爱吃的菜,却只扒拉几口,就放下了碗筷。 不提晚膳还好,一提晚膳,陆锦心空空的肚子就更饿了。想起那一桌好吃的,口水都快流出来啦。晚膳时,她可是一个劲儿盯着自个肥嘟嘟的手看,才逼得自己谎称胃口不佳,放下竹筷的呢。 “不吃,不吃!”陆锦心翻了下胖身子,脸朝下趴着,就怕自个一个没忍住,又贪嘴了。 可是不能功亏一篑。 摆摆手,将竹青给轰了出去。 到了次日早膳时分,陆锦心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啦,看着那些点心,眼睛都直了。 不过教养很好的她,还是一小口一小口吃得很秀气就是了。 正低头品尝点心时,门外一股香甜的味儿传了进来。 “是豆浆?”陆锦心最爱喝甜甜的豆浆啦,一脸期待的望着门口,咧嘴直笑。 待看到那端了托盘进来的丫鬟一眼,陆锦心唇角的笑意瞬间敛去。 是桃红。 大清早就看见讨厌的人,真真是晦气。 那一脸谨慎怯弱的表情装给谁看?上一世,陆锦心可是亲眼见着了成为爹爹妾室后的桃红,背对着爹爹在娘亲面前是如何嚣张的。 可恨的是,桃红极其会装,前一刻还无礼地对娘亲还嘴,下一刻就一副备受欺凌的委屈模样哭倒在爹爹脚下。 活脱脱一个无辜受到主母拿捏的受气包模样。 模样儿伪装得也好,整个人看上去怯弱无比,声音更是委屈得打颤,完全将自个爹爹蒙在了鼓里。 想起上一世娘亲的死,陆锦心的眼神猛地犀利起来,冷冷瞥过桃红端来的豆浆,飞速掉头面对贴身丫鬟竹青,像个真正六岁的孩子似的囔囔道:“我不要旁人碰过的吃食……我不要……” 刁蛮又不讲理。 “是,奴婢该死,这就再去给您端一碗来。” 话里是满满的嫌弃。 桃红立刻尴尬地愣在原地,双手端着托盘,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有些发懵地抬头凝视郡主那张明显不悦的脸。 “放肆,郡主是你能抬头直视的么?”恰巧端了一碗玉露羹进来的海棠,瞅见桃红就不客气地斥责起来,斜了她一眼,“没规矩!” 语气里是满满的不屑。 昨儿个海棠也无意间看见桃红那勾.引世子爷的嘴脸,清晨又得了世子妃甄氏嘱咐,让她好好地调.教,眼瞅郡主也是个不喜桃红的,那她可就不用客气了。 “退下!” 瞬间被一个主子两个奴婢无端挑刺的桃红,委屈极了,端着托盘犹豫了两下,默默倒退着出了房门,耳边传来陆锦心和海棠、竹青两丫鬟调.笑打趣的声音。 对比这么明显,桃红眼底泛起恨意,身子却一副胆怯得哆嗦的样子退了出去。她没想到的是,才将豆浆搁回厨房,就被磨豆浆的粗使婆子瞪了一眼。 “这般晦气,郡主最爱喝豆浆,还能被退回来重做。”一时惹得厨房众人各个撇嘴嘲讽。 日子着实不好过起来。 ~ “娘,祖母要回来啦?”胖乎乎的小锦心一想起上一世慈眉善目,最爱逗她玩的祖母就开心。娘亲离世后,最疼爱她的女子就是祖母啦,怕小家伙被爹爹续弦不待见,起初一日里就得派上身边大丫鬟来大房巡视三遍。 确认续弦对小锦心确实不错,才减为巡视一次。 “是呢,前阵子你昏迷不醒,祖母可是去了遥远的福山为你吃斋念佛,今日晌午才能回来。”甄氏怜爱地扶着锦心的脑袋瓜,手里拿了把桃木梳给女儿梳梳额前的齐刘海。 福山啊? 传说中许愿最是灵验的山头。 可是陆锦心记得那山离京城有些远,光是马车就得跑上两天呢。最不爱坐马车的祖母为了她,真真是豁出去了。 一时惦念祖母的陆锦心,鼻尖泛起酸意。已熟悉了这具六岁小身体的她,直扑扑地扑进娘亲怀里:“娘,祖母对锦心真好。” 小家伙鼻子酸了一阵后,立马跳出甄氏怀抱,“那今日我要穿得美美哒,要穿那件新做的裙子给祖母看。”囔着就跑到了衣柜前,要寻找那件开春新做的春衫。 春衫可是让绣房新做了好几套呢。 一旁侍立的竹青哪能让小郡主动手找衣裳呢,连忙上前从最上层的柜子里取出好几套薄薄的衣裙来,件件色彩鲜艳,刺绣的花朵儿栩栩如生,就是万花丛中过的蝴蝶一时都得看迷了眼呢。 自家女儿从小就爱臭美,甄氏早已习惯了。好在这两日南风一吹,天气确实暖和不少,只要不在户外逗留太久,穿穿春衫还是使得的。 只是甄氏以为女儿会捧着那件紫红色的衣裙舍不得放手的,没想到女儿愣了短暂一瞬后,竟是一脸嫌弃地拎起那件裙子扔在了地上。 那可是荣国公府的嫡次子荣铭一脸笑容地夸赞女儿最适合的颜色呢。打小就与荣铭两小无猜的女儿也是一向爱追随荣铭的品味的,今日怎么转了性子? 莫非上回玩闹时,闹出了不愉快? 身后娘亲的疑惑,陆锦心可是一点也没注意到,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上一世,陆锦心自打见过荣铭一面后,就鬼使神差地与年岁相仿的荣铭哥哥玩到了一块。 骑马弄青梅。 陆锦心的胸口猛然闷痛一下。 ------------ 8.(补全) “娘,美吗?” 陆锦心穿着一套青葱色碎花裙子,臭美地在镜子前左照右照。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美,天宫的仙童都比不上咱家小锦心呢。”这话可不是护短,甄氏对自个女儿的容貌那可是一等一的自信。 甄氏自个当年还未出阁时,左相甄家四姑娘的美貌可是人人夸赞,迷倒了不少青年才俊。而丈夫陆明嵘又是个面如冠玉,俊俏非凡的男子,两人生下的孩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陆锦心小小年纪已有了迷倒众生的俏模样。 陆锦心爱臭美,更爱听娘亲嘴里赞许的话,瞧着镜子里虽然胖,却依旧迷人的娇俏脸蛋,开心地原地转了两圈。猛然定下来,裙摆翩然垂下,宛若春日里一群飞翔的花蝴蝶齐齐沉落,美呆了。 “嗯,也不是那么肥嘛。”有了新裙子穿,陆锦心看自己脸上的肉都顺眼了几分,难得没嫌弃那些横生出来的肉。两只胖手提着碎花裙,臭美地小步跑到甄氏前,催促道,“娘,咱们快去吧,再不去,祖母的马车都要到门口啦。” 呃,敢情那个因为臭美耽搁时间的人是甄氏? 受了冤枉,甄氏却恨不起来眼前的小家伙,一脸笑容地捏了把女儿肥嘟嘟的小脸。 “讨厌。”陆锦心打开娘亲提醒她肥的手,娇嚷了一声,立马小跑出了牡丹苑。 “爹爹,爹爹……”前后院衔接的回廊上,一身青色圆领袍子的陆明嵘正负手临风而站,不知怔怔地在眺望什么。直到陆锦心喊了第二声爹爹,陆明嵘才猛然听到般回过头来,伸开双臂展开笑颜,等着正向他跑来的女儿跳上来。 跳入爹爹怀中,让他抱着走。 这些都是小时候的陆锦心做惯了的动作,这几日重温过几次后,又娴熟了起来。 “咯咯”笑地搂住爹爹的脖子。 可细心的陆锦心察觉到今日爹爹眼睛里的笑意似乎被什么情绪给笼罩了一层雾气,笑得不像曾经般纯粹。 绝不是错觉。 趁着爹爹望向身后的娘亲之际,陆锦心的小脑袋四顾了起来,眼神快速搜索刚才到底是什么吸引了爹爹的注意力,连她的呼唤都没听到。 长廊拐角处,一个丫鬟背影快速隐没。[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陆锦心嘴角一个不易察觉的讥讽,是桃红。 觑了爹爹一眼,重情又对奶娘有感激之恩的爹爹,想来是听到桃红一副委屈的哭诉了。 确实,就在陆锦心没来之前,桃红两眼红肿,呜呜咽咽地路过走廊一侧的花园。恰巧被等候在走廊的陆明嵘看见了,自然要招呼过来询问一番。 怯懦的桃红抽抽噎噎不敢说。 陆明嵘只当是海棠调.教得严苛,随意安慰了桃红一番。哪知越是安慰,桃红抽噎得越是厉害。直到陆锦心的身影从花树后头闪现,桃红才像老鼠见到猫似的连忙福了福身子,疾走地溜了。 这一幕让陆明嵘看懵了。 心下顿时知晓桃红在后院的日子过得不舒心,甚至还遭到了女儿的刁难。 女儿小小年纪,单纯可爱,从未为难过下人。如今单单为难桃红,不用细想也知道是妻子怂恿的。 思及此,陆明嵘心内有些堵,桃红是他救命恩人的女儿,妻子怎么就是容不下呢。 陆明嵘的心思,重生一世的陆锦心自然猜着了,前一世爹娘便是这般,在桃红一次次的挑拨下离了心。 思及此,陆锦心有些怨爹爹的识人不清。上一世就是,直到娘亲死去,大怒的外祖父甄左相大力彻查那匹疯马的来源,调查出的真相让外祖父气疯了,冲进摄政王府狠狠甩了爹爹几个耳瓜子。 从那以后,爹爹痛苦不堪地过了几年苦行僧的日子。 陆锦心也对爹爹淡漠至极。 直到五年后,爹爹在祖父的强压下娶了续弦柳氏,在柳氏的努力下,出嫁前父女俩的关系终于有所缓和。 这一世,陆锦心准备给爹爹一个教训。 要不,提前解决了桃红,下次再来个春红,绿红什么红的怎么办? 只有爹爹在这种事情上栽过一次跟头,吃一堑长一智,下回才不会轻易相信什么救命恩人,委屈娘亲。 “等久了吧。”漫步走过来的甄氏提了裙摆,走上回廊,笑盈盈望向抱了女儿的丈夫。 “我也刚到。”陆明嵘瞅了一眼怀中女儿的碎花裙子,自从女儿懂得臭美后,等待便成了家常便饭,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单手抱着虽然肥,但还算小的女儿,另一手则牵住妻子娇嫩的手。陆明嵘觉得,妻子多番针对桃红,应该是自己对妻子还不够好,让她心里安稳感不够,怕他对别的女人生出花花肠子,才会那样的。 甄氏哪里想得到此番丈夫的心理变化,只觉得大白天的被他牵着手,有几分羞呢。想挣脱,却被攥得紧紧的,当着女儿的面,甄氏又不想太拂丈夫面子,挣扎两下都没挣脱后,便随他去了。 倒是陆锦心,看着爹爹眼下的行为,心里有几分惊喜。上一世有没有这一幕,她已不记得了,但是此刻的小锦心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她的爹爹并不是无药可救嘛。 咧咧嘴,笑了。 一家三口,就这样一个被陆明嵘抱在怀里,一个被他牵在手里,一路招摇地前往摄政王府大门口。 “世子,世子妃。” 早早就等候在大门口迎接王妃的其他几房人,看到陆明嵘夫妇后,立马恭敬地叫道。 摄政王府陆家一共四位爷一个姑娘。爹爹和二叔是王妃所生的嫡子,三叔、四叔和五姑姑都是侧妃宁氏所出的庶子庶女。 祖母和侧妃宁氏明争暗斗了一辈子,但侧妃宁氏是念过书的,一张嘴既甜又巧,极会说话,不仅常常哄得祖父眉开眼笑,就连两个嫡子陆明嵘和陆明笠,她都能哄得脸含笑意,恭恭敬敬尊称她一声姨娘。 有了这层关系,同父异母的五个兄妹,感情倒是极好,从未生过嫌隙,没有一般豪门大户里的龌鹾事,一大家子人和和气气的。 “锦心姐姐……”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娃拖着嗓音,兴冲冲地朝陆锦心跑来,这是三叔家的女儿陆锦茵,同她一道跑来的还有比她早一刻钟落地的龙凤胎哥哥陆锦庞。 “锦茵妹妹,锦庞弟弟。”陆锦心甜甜一笑,看见最喜欢的妹妹奔了来,立马挣扎着要下爹爹的怀抱。 “锦心姐姐。”站在四婶身边的小女娃陆锦玉没开口,开口的是她弟弟陆锦磬。这俩姐弟性子内敛,随了他们娘亲,很少开口说话,总是一副安安静静的模样。若不是四婶推了他俩一下,弟弟陆锦磬还只会傻笑地站在一旁干瞅陆锦心呢。 “哎。”陆锦心被奔过来的三叔家的堂妹陆锦茵热情抱住腰身,听到四叔家的堂弟陆锦磬低低的唤声,连忙应了一声。 三叔家的兄妹俩好动,跟陆锦心一样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三人玩得最是起劲。四叔家的姐弟俩就都好静不爱说话,上一世时,陆锦心与四叔家的孩子没有那么黏糊,但也关系不错的,毕竟相伴着长大的。 “我也要抱,我也要抱……”三叔家的陆锦庞见陆锦心被自家妹子紧紧抱住不撒手,有些急了,五岁大的小男娃伸开手试图去推开妹妹,要自己抱住陆锦心才行。可妹妹陆锦茵打小就爱跟哥哥抢,死活抱住不放手。最后两人一前一后齐齐抱住小锦心,陆锦心都快被他俩挤得压扁啦。 但是见兄妹俩争抢自己,陆锦心特别开心,她是个喜欢享受众星拱月般感觉的臭美小女娃。 “咯咯”笑着,银铃般的笑声脆耳动听。 三个小萌娃的举动引逗着一票大人的心,还是小时候好玩呐,怎么着都能玩起来,哪怕是最最简单的游戏都行。只有四婶萧氏低头瞅着自己身侧的一对安静的儿女,有些发愁。她自己打小就吃了性格内敛的亏,没有多少玩伴,长大了交际圈也展不开。 正在这时,府前大道的尽头,一队人马维护着一辆豪华马车缓缓行来。 眼尖的陆锦心头一个瞧到,开心嚷起来:“祖母回来喽,祖母回来喽……”已过了几天小萌娃日子的陆锦心,逐渐让自己重新习惯起六岁小娃该有的行为举止,为了不让身旁人起疑心,她是特意该闹腾时闹腾,该撒娇时撒娇,一如上一世骄纵的她。 丝毫也不收敛。 何况,能重回孩童时代去任性一番,傻子才会像个大人般拘着自己呢。 陆锦心可不是傻子。 所以她放纵得厉害。 更重要的是,只有借助还提时代霸道又不需太讲道理的性子,才能轻轻松松给上一世的自己报仇不是。 桃红跟荣铭,她可一个也没打算放过呢。 哦,对了,还有那个罗茜茜。 ------------ 9.回忆 豪华的朱轮华盖马车,缓缓驶至摄政王府大门前。[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瞅见祖母马车的陆锦心,犹如脱缰的野马,带着三叔家的陆锦茵、陆锦庞两兄妹,提着小裙摆,一行三人疯跑至祖母还未停下来的马车车窗外。 “祖母,祖母……”陆锦心甜甜的嗓音隔着车帘子大声囔道,边跑还边捶打马车壁。 听到最疼爱孙女的叫唤声,王妃孟氏连忙掀开窗帘探出脑袋,嘴角一抹欣喜的笑意,望着车窗下穿着青葱色碎花裙,一路小跑的陆锦心。 小小的身子,裹着青葱色碎花裙,奔跑在风中,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晃荡,真如春天最美最可爱的仙子,惹得王妃孟氏万般怜爱。 上次瞅见陆锦心还是她被病魔罩住,浑身瑟缩的可怜模样。今日见锦心果然好了,不枉自个千里迢迢前往福山礼佛,王妃孟氏口内欣慰道:“阿弥陀佛,佛祖真真显灵了。” 陆锦茵、陆锦庞两兄妹见王妃光瞅着锦心姐姐一个人,都没瞧见他俩,一时心中着急,高声唤道:“祖母,祖母……” 尤其是陆锦茵,嗓音娇娇的,满是被祖母忽视的委屈。 听到声音的王妃孟氏,立马移开视线向陆锦心身后跑着的两个小家伙看去。虽说这两个小家伙是侧妃宁氏的孙子孙女,但他俩素来对王妃孟氏亲呢,又爱与陆锦心玩到一块,王妃孟氏自然也是喜爱的。 她对侧妃宁氏再不喜,孙辈们都是可爱的。何况侧妃宁氏要说起来,确实也没做过什么惹她生气的大事。 当即慈眉善目地朝那俩个小家伙一笑。 “祖母对我们笑喽,祖母对我们笑喽……”俩个小家伙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欢呼雀跃着。 王妃孟氏笑纹更深了。 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三个宝贝疙瘩。 随意抬眼瞅了一眼乌压压等候在摄政王府大门前的众人,庶子老四膝下也有一双儿女,这样算起来,侧妃宁氏膝下竟是有了四个孙子孙女,而她自个膝下至今还只是拥有锦心一个宝贝孙女,生生被侧妃宁氏给比了下去。 这般一想,瞅见恭迎在石狮子前的侧妃宁氏时,王妃孟氏喜悦的双眸便又暗淡了几分。[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娘亲一路辛苦了。”陆明嵘搀扶着娘亲下了马车。 “多亏有娘在福山为咱们锦心祈福,如今那个小调皮鬼又活蹦乱跳啦。”甄氏笑着将恭维婆母的话,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边说边站在婆母另一侧,扶着婆母的手臂。 才提到陆锦心,那个小调皮鬼就黏人地扑了上来,胖嘟嘟的胳膊抱着王妃的双腿,挡住了前进的步伐,高声囔道:“祖母,锦心都听娘亲说啦,祖母为了锦心去遥远的福山祈福,可是辛苦坏啦。锦心心疼……” 陆锦心一张会说话的小甜嘴,配合着心疼的小表情,将在场的大人们全体逗乐了。 甄氏爱怜地瞅着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小家伙,又瞅了眼站在婆母另一侧的丈夫。 陆明嵘接收到妻子投来的目光,便知她又在向自己炫耀,辛亏女儿的嘴像她,能说会道,要是像自己是个闷嘴葫芦,就没人喜欢了。猜透了妻子的小心思,却不恼,反倒宠溺地回了她一眼。 夫妻俩这眼神的互动,没能躲过陆锦心的眼,小小的锦心乐坏啦。她就喜欢爹娘亲亲热热、甜甜蜜蜜的样子。咧着一张小嘴笑得分外开心。 一行人簇拥着雍容华贵的王妃入了府,进了上房王妃居住的燕子坞。 三个爱闹腾小家伙一点都不怕慈爱的王妃,兀自钻进钻出,或在上房燕子坞的院子里追追打打,或在房内黏在各自爹娘身边,要抱抱。 这会儿跑累了有些犯困的陆锦心,爬在祖母炕上坐着,乖巧地缩着小短腿,倚靠在祖母身侧,眯着小眼听大人们闲话家常。 真真是难得安静了一回。 “世子妃,过阵子荣国公府太夫人六十大寿,贺礼可是准备齐全了?”若不是从小与王妃交好的荣国公府太夫人六十大寿到了,王妃孟氏还预备在福山多祈福一阵子的,好诚心求得上苍垂怜,多赐予她几个嫡孙,哪怕生出来的是孙女也好呢。 可大房媳妇甄氏,自从难产生了陆锦心伤了身子后,至今都未怀上过呢。若不是王妃孟氏自己经历过侧妃的难受劲,她早就给大儿子陆明嵘纳妾生子了。 这些,世子妃甄氏自然是心知肚明的,是以多年来一直打心里敬着婆母,对待婆母嫡出的二弟更是好得如同自个的亲兄弟一般,衣食住行没有一样照顾得不周到不体贴的。 其实婆媳之间,多多少少总会有些摩擦的,甄氏每每念到婆母没硬给丈夫房里塞人,便心存感激,私下里都不曾有过一丝抱怨。 打理起王府来,更是卖力,从未让婆母忧心过。 甄氏当下笑着对王妃孟氏道:“娘,您放心,贺礼早就按照您的指示预备好了,是王羲之的真迹《兰亭集序》。” 跑累了的陆锦心,当真是累得有些犯困了,连一开始的荣国公府几个字都没注意到,直到此时娘亲提及《兰亭集序》,她才猛然惊醒,上一世这珍贵无比的《兰亭集序》便是作为生辰贺礼赠送给了荣铭的祖母荣国公府太夫人。 当年,胆大的陆锦心可是撺掇着荣铭哥哥,两人偷偷摸摸从礼品房里偷出《兰亭集序》,在一树灿烂的桃花树下,临摹起了王羲之的字。 “呀,你写的字好丑,还不如我的呢。”六岁大的陆锦心,会握笔写字了,却写得甚是不好看。却又不服气十岁的荣铭哥哥临摹得那般潇洒飘逸,撇着嘴用毛笔涂抹坏了荣铭哥哥的字,还掩耳盗铃地叫唤一句。 明明是不讲理极了。 荣铭哥哥却爱怜地捏着她的小鼻尖,左右摇晃,笑得满脸灿烂。 想起当年的那个笑,坐在祖母身侧的陆锦心,陡然一阵胸痛,脸色也失去了红润。委屈的泪水盈满眼眶。 瞅出女儿不对劲后,陆明嵘和甄氏忙抱了女儿,说是女儿困得流眼泪了,辞别信以为真的祖母,先行回了大房。 穿过道道回廊,陆明嵘抱了女儿坐在自个手臂上。甄氏拿出帕子来拭去女儿眼角挂的泪珠,刚想开口询问什么,陆锦心就扭过小脑袋,趴进了爹爹颈窝里,避开娘亲想要询问的眼神。 控制不住的泪水却湿哒哒地浸透了爹爹的衣领。 陆明嵘一脸询问的眼神望着妻子。 甄氏摆摆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这般伤感的女儿,夫妻俩都是头一次遇到。 隐隐觉得不太像一个调皮捣蛋的六岁小女娃该有的模样。 哄睡了女儿后,甄氏皱着眉头对丈夫说了那日女儿嫌弃地拎起紫红色的衣裙扔在地上的事。 这事儿真真是蹊跷。 自家女儿的性子,陆明嵘非常清楚。性情活泼开朗,受不得一丁点委屈,若是荣铭那孩子做了什么让女儿伤心难过的事,以女儿那咋咋呼呼的性子早就囔叫出来了,甚至已经臭揍过对方一顿了。 可问题在于,陆明嵘明明记得上回去荣国公府时,女儿还高高兴兴地与荣铭拉着手告别呢。 荣铭是什么时候得罪自家女儿的呢? 任这夫妻俩想破脑袋,也是想不出来是上一世得罪的陆锦心。 ~ 转眼间,荣国公府太夫人六十大寿的生辰到了。 虽说是去最讨厌的荣国公府,但任何时候都绝不辜负自个美貌的陆锦心,依旧在一堆新做的春衫前挑选出了最美的那件。 前往荣国公府的马车上,陆锦心掏出一个圆溜溜的小镜子,用肥肥的小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 突然,眼神望着镜中的自己顿住了,惊呼道:“娘……这里……这里有一根头发比别的头帘长得快!”陆锦心梳的可是昨儿个才剪好的齐刘海呢,有一根凸了出来,多难看啊。 撇撇嘴,不能忍。 扭头望着娘亲,一双水漉漉的大眼睛里满是求助。 甄氏望着身边这个极其臭美的屁大女儿,嘴角笑着从马车的暗格里寻出一把剪子来。 这闺女在马车上修剪头发,已不是第一次了。 甄氏扶着女儿脸蛋,操着剪子看准了后,咔嚓一声剪去了那根不听话,比别的发丝长得长了一丢丢的小头发。 甄氏的剪子还未离开她额头呢,陆锦心立马迫不及待地去瞅镜中的自己,“嗯,这会齐了。”说罢,又拨弄了好一会,才满意地收起镜子。 骑马守在马车一旁的陆明嵘,听着马车里女儿咋咋呼呼的声音,乐得嘴角笑个不停。这个屁大的女儿,真真是太臭美了。 像谁呢? 肯定不像他。 那就是像她娘了。 ------------ 10.(补全) 搁了镜子的陆锦心,仿佛听到爹爹偷笑的声音,猛地挑起车帘双眉微挑,瞪向马背上的爹爹:“不许笑话我,姑娘爱美,天经地义。[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何况,她小小的身体里,可是住着个十七岁的大姑娘呢。 能不臭美么。 “嗯,跟你娘小时候一个样。”这本是陆明嵘猜的,却没料到还真猜中了,一摇头就见到了马车里羞红了脸的娇媚妻子。 甄氏嗔了丈夫一眼,就算知道她小时候的糗事,在女儿面前乱说什么呢。 陆锦心小小的身子趴在车窗上,一时看看爹爹,一时又扭过头来看看身后的娘亲,正享受着爹娘间眼神的互动呢,一个不经意地扭头,竟毫无预兆地瞅到了站在右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少年身影。 挺拔的身材,沐浴在春日暖阳里。 俊美如芝兰玉树。 可陆锦心含笑的眼睛却隐隐暗淡了几分,嘴角漂亮的小梨涡也失去了它最美的神采。 这一切不凑巧地被侧头笑望娇妻的陆明嵘尽收眼底,立马朝前方望去。 摄政王府和荣国公府隔得并不远,说笑间已是到达了荣国公府。前方立在大门前接待来宾的少年郎中,确有荣铭,身着女儿一向里最喜欢的月光色圆领袍子。 正微笑着与一个小姑娘搭话。 竟是罗茜茜。新上任的吏部尚书之女。 陆明嵘不动声色地瞅了一眼不愉快地放下车帘,躲进马车里的女儿。 难不成小小年纪的女儿在吃醋? 这个想法让陆明嵘吓了一跳,女儿才六岁多呢,竟是这般早熟么。可想想女儿天天臭美的样子,比一般姑娘家确实早熟几分。那吃醋便不是不能接受的事了。 关键是,除了这般解释,陆明嵘实在想不明白女儿突然间又是嫌弃地扔掉衣裳,又是听到荣国公府就掉金疙瘩的,到底怎么了。 仔细思忖,近日里确实有传闻吏部尚书跟荣国公府走得近,荣铭跟随娘亲上外放江南的外祖父家探亲,回京途中偶遇新上任的吏部尚书罗大人,两家人一块回的京。与妻子说的女儿嫌弃地扔掉紫红色衣裙的时间能对上。 女儿大病期间,交好的荣铭哥哥却在外地探亲一直回不来,好不容易要回来了,却又和别的小姑娘走得比较近。(www.QiuShu.cc 求书小说网) 一向独占荣铭的女儿吃醋,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思及此,陆明嵘望向荣铭的视线稍稍凝聚了些不快。俊美的少年郎容易招惹桃花。 爹爹此番的心思,已躲回马车内的陆锦心是万万没想到的。 事实上,上一世的这一天,小小的陆锦心确实因为罗茜茜的事情,朝荣铭哥哥发了火。不经意间瞥到了躲在树后偷窥荣铭哥哥的罗茜茜,陆锦心心中不快,才有几分赌气似的涂抹掉了荣铭哥哥临摹的《兰亭集序》。 此时,甄氏见女儿突然放下车帘,眉宇间隐隐有不快的样子,连忙也探头向窗外望去。竟得出了与丈夫一样的心思,夫妻俩不动声色地对望一眼,瞬间了然地抿嘴一笑。 只是吃醋了啊。 那甄氏悬着的心可就落地了。 摸摸女儿的头,温柔地安抚。 却不料…… “娘,您会把我头上的发髻弄乱的……”臭美的陆锦心一边躲闪,一边嘟嘟嘴直嚷。可不是么,就要下马车了,发髻弄乱了,她哪里还有时间整理? 看着女儿一脸认真的表情,甄氏忍俊不禁。这个屁大的娃,比她小时候可臭美多了。微微笑地摇摇头。 “晚辈见过摄政王、摄政王王妃。” 前头传来少年郎恭敬地向祖父祖母请安的声音,那恭敬的声音却让小小的陆锦心不动声色地撇撇嘴。 伪君子。 “陆伯父好……”见到陆锦心乘坐的马车,十岁的荣铭快步走了过来候在马车旁,对着陆明嵘恭敬地行礼。一声陆伯父,彰显了少年郎与陆锦心的亲厚,若非两个孩儿交好,荣铭应该像其余人一样尊称一声世子爷的。 眼见荣铭惹了自家女儿不快,陆明嵘神色有些微不可查地冷淡了一分,只淡淡点点头。 可俊美的少年郎毫不在意,还热情地让几个小厮抬来了一座高大精致的外形如白玉阶梯的下脚木塌。别的宾客可都是自家小厮自备呢。 “锦心……”陆锦心小小的脑袋刚钻出马车帘子,荣铭便温柔地喊她。 见到马车旁的白玉阶梯时,陆锦心有一瞬间的错愕,立马回想起这是未重生前的陆锦心偶尔在一本图册里瞧到的样式。每一层阶梯上都雕刻着各式各样的仙女图案。 当时只不过一脸羡慕地在荣铭面前指了一下。 上一世时,再生荣铭的气,突然得了宝贝的陆锦心都是欢呼雀跃地从白玉阶梯走下的,两人瞬间和好如初,扑闪着美美的睫毛,咧着张小嘴开心地叫道:“荣铭哥哥……” 可眼下的陆锦心,却是小眼神一飞,嫌弃地从没有木阶的地方纵身跳下去。 惊得陆明嵘忙要去抱住可能会崴脚的女儿。 摄政王府家的朱轮华盖马车,可是比一般官家的马车要高大很多呢。 才从马车内探出身子的甄氏也是吓得惊呼一声“锦心……” 温润如春风的少年郎瞬间冻成了冰棍,直愣愣地待在原地,看着锦心一脸嫌弃的样子。 荣铭不知道他又做错了什么,惹得小家伙生气了。 连礼物都哄不回她。委屈的眼眸直直望着跌落在陆伯父怀里的锦心。 陆锦心一头撞上了爹爹硬硬的小腹,突然“咯咯”笑起来:“爹爹,原来你身上肌肉这么多。”一张小肥脸高高仰起,咧着小嘴直叫唤,“爹爹,我只是想体验一把飞翔的感觉。” 小家伙撒起谎来简直毫无天际。 陆明嵘才不信呢,刚刚明明是嫌弃…… “锦心。” 再次听到荣铭叫唤自己的陆锦心,想起今后要做的事,收起心中的不快,窝在爹爹怀里淡淡唤了声:“荣铭哥哥。” 不咸不淡的。 见她终于肯开口对自己说话了,荣铭温润的神色又浮上白皙如玉的脸庞。 陆锦心歪着脑袋,打量这一世里初遇的荣铭。跟她记忆里一般,比同龄人高大一些的身躯,颀长又俊朗,一张脸生得毫无公害,永远都对她笑得温润如玉,比春日的暖阳还要明媚。 若不是上一世里最后半个多月的遭遇,她定然会被他的好面相蒙蔽一辈子,傻乎乎地爱他一世。可眼下只觉得荣铭虚伪得厉害,明明心里只是惦记她摄政王府唯一嫡孙女的地位,表面却装得跟个情圣似的。 呸! 陆锦心不愿再多瞅荣铭,掉过脑袋朝爹爹大声撒娇道:“爹爹,我口渴啦,要喝水。” 听此,荣铭忙上前带领陆明嵘夫妇进入荣国公府。 跨过大门时,陆明嵘与荣国公和荣国公世子简单寒暄后,见女儿不愿多搭理荣铭,便朝身旁带路的荣铭淡淡道:“世侄不必再送,我们自己进去便可。” 自家女儿心里生气,陆明嵘就成全一下女儿的小脾气,身为摄政王府唯一的嫡孙女,女儿除了在皇宫外在哪都可以任着性子来。想起刚才锦心不愿搭理荣铭到不顾危险自己跳下高高的马车,陆明嵘对身旁这个俊朗的少年郎就不喜起来。 荣铭虽是荣国公府的嫡子,却只是个继室所出的嫡次子,将来与荣国公的爵位无缘,论身份是配不上自家的宝贝疙瘩锦心的。除非原配所生的嫡长子中途夭折了,否则荣铭在仕途上不会有太大出息。 荣铭站在大门侧边,怔怔地望着今日突然对他冷淡起来的陆锦心一家三口,心里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进了内院后,男客和女客各设接待场地。 陆明嵘去了男客所在的敬辉堂,陆锦心则随着娘亲前往女客的聚集地芙蓉园。 “祖母。”一进入芙蓉园正堂,陆锦心就看到了落座上位的祖母摄政王王妃孟氏,被荣铭缠得烦了的锦心,迈开两条小短腿就朝祖母身上奔去。 “我的乖孙儿,怎么才来呀。”王妃孟氏弯腰捞起小孙女就抱坐在膝上,一个劲地亲吻陆锦心娇娇嫩嫩的小脸蛋。 王妃无论在哪,从不吝啬与自己的嫡孙女秀亲昵,在场的贵妇们见多了也就不足为怪了,反倒加重了她们对陆锦心这个王府嫡孙女的看中。 将来谁家若是迎娶了这个小姑娘,那就等于获得了摄政王夫妻的顶力支持。摄政王可是当今皇帝一母同胞的兄弟呢,打小两兄弟就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 可惜,近水楼台先得月。荣国公府太夫人和摄政王王妃是多年的知交好友,陆锦心又与荣铭两小无猜,花落谁家竟已是看得见的事,别家贵夫人只有干惦念的份,知道这个儿媳妇是想不着了。 望着陆锦心微微笑的荣国公府太夫人,又何尝不知道别家贵妇人的心思,当下更是得意地挺直了腰身。 可惜的是,她的嫡长孙,荣国公府世子荣梓如今已是十九岁,虽尚未迎娶正妻,却与陆锦心年龄悬殊,差了一轮还不止,要不然当初就不会安排嫡次孙荣铭去接触陆锦心了。 ------------ 11.(补全) 陆锦心伸着小脑袋,两只圆滚滚的胖胳膊搂着祖母的脖子,肥嘟嘟的小脸分外可爱地凑过去,猛地亲了祖母脸颊一口。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啵”的一声。 小女娃也不知咋亲的,亲的那叫一个响哟,羡慕坏了其余人等。 陆锦心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摇头晃脑坐在祖母腿上。 “吏部尚书夫人到。” 小丫鬟清脆脆的一声,顿时吸引了无数目光投向大堂门口。 听闻新上任的吏部尚书罗大人才刚过而立之年呢,先前外放西南总督时,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不费一兵一卒先后收服了几个蹦哒得厉害的附属国,立了大功,颇得皇帝赏识。 年纪轻轻,就大有建树,真真是令人赞叹。 听闻罗夫人也是个厉害的狠角色。 单单是这些传闻,就让在座的贵妇们分外好奇这个刚刚跻身京城名媛圈的罗夫人是何模样。 陆锦心眼神一飞,歪着脖子,也朝门口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绛红色华服的年轻妇人领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跨进门槛来。别看人家年纪轻,身上的派头还真不小,头颅高高昂着,人还未进来,已是将在座的所有值得一瞧的妇人尽数瞥了一眼,一点也没有年轻媳妇儿的胆怯,反倒像她才是宅子的主人,扫射一圈都有谁来给她拜寿似的。 那倨傲的神情。 顿时让在座的贵夫人嘴角一撇。 真真是小地方来的,没见过大世面,还以为她家男人是天底下最大的官了么? 不过是小小的吏部尚书,跟常年盘踞在京城的侯爵公卿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她充其量只是个二品诰命夫人,架子端得却比摄政王王妃还要大。 一时,原本对名声在外的吏部尚书罗大人有仰慕之情的贵夫人,纷纷露出鄙夷的神情,不屑地收回眼神。 “娘,京城的门槛怎的这般高啊,跨得很不舒服,远不如西南的自在。”罗夫人身旁的小女娃跨过厅堂的木质门槛时,高高抬起腿,突然一脸嫌弃地嘟囔道。[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那嘟嚷声真真是不小。 陆锦心看着那一脸高傲模样的小女娃,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罗茜茜还真是前世今生都自以为是。 “谁家女娃,这般没见识?”陆锦心敛了神色,挺直腰板,扬起肉嘟嘟的郡主脸,丝毫也不给这个前世抢了她夫婿的罗茜茜面子,一脸鄙夷道,“连门槛高低象征了身份高低都不懂,你家以前的门槛是有多低?” 西南那偏远的边境,再大的官又能有多大?京城皇亲国戚豪门贵族多得数不胜数,自然普遍门槛高。 陆锦心这一番鄙夷的话,数落得罗夫人立马脖子都粗了一圈,她的确只是西南小小道台之女,只是从小好面子,爱争高低,恰巧嫁了个能干的夫婿,便在西南耀武扬威了好些年。 罗夫人是个极其护犊子的,从来看不见自家女儿身上的毛病,出了问题一律都是别人的错,便是自家女儿无理也要对方道歉的主。 眼下陡然见爱女被陆锦心刺得失了面子,第一反应便是要还回去。 可是不巧的很,摄政王王妃和甄氏都是护犊子的,纵然陆锦心语气不善,她也是皇家郡主,训斥一个出言不逊的官家女,说得不好听一点,训斥了就训斥了。 摄政王王妃虽然不明白自家宝贝孙女何时与罗家女干上了,但是铁定是要维护自个孙女的,面对罗夫人不善的眼神,当即犀利地瞪了过去,虎虎生威让人胆寒。 “那是摄政王王妃。”有激灵的丫鬟见此情景,赶忙提醒不可一世的罗夫人。 “哟,罗夫人,来得正巧,”荣国公夫人(荣铭娘亲)蔡氏见氛围不对,赶忙打圆场道,“这是刚从福山回京的摄政王王妃,罗夫人还未见过吧。”蔡氏笑盈盈的声音,试图化解着不对劲的氛围。 听说是摄政王王妃,罗夫人心里猛然激灵一下,摄政王权倾天下,又是当今皇帝的兄长,这地位有多高,她还是知道的,当下自觉忍了委屈,拎着女儿罗茜茜上前拜见,收起了之前不可一世的态度。 “嗯……祖母,好臭……”罗茜茜母女走上前来拜见时,小小的陆锦心连忙挥动肥肥的小手,像把肥扇子似的一个劲地猛扇,小眉头都皱起来了,嫌弃地瞅了一眼罗茜茜,迅速可怜巴巴地仰头看着祖母,“她身上有狐臭,祖母,让她退下……锦心鼻子受不了啦……” “好臭,好臭……” 小小的陆锦心只有六岁,说出来的话自然都是童言无忌。 那些贵妇们起初只是闻见一股浓浓的脂粉味,经鼻子额外灵的陆锦心一提醒,仿佛真的都闻到了那股子女娃身上的狐臭,纷纷用锦帕掩鼻。 见到众人的反应,陆锦心动作更是夸张起来,“呃……”的一下干呕起来,仿佛被狐臭熏得反胃,一阵阵干呕不止,泪珠儿都挂上了眼角。 荣国公夫人见此,连忙看了眼婆母太夫人,荣国公太夫人是知道摄政王王妃有多护犊子的,不得不寻了个借口请出了罗夫人母女。 初次混京城名媛圈就遭此羞辱的罗夫人,真真是气急了。女儿天生有一股淡淡的狐臭,请遍名医都未见效。可明明已涂抹香水遮掩了,怎么那小女娃的鼻子还这般灵? 狐臭传出去,她女儿以后还怎么在京城觅得高门贵婿。登上回府的马车时,罗夫人一张脸几乎都憋成了猪肝色,一个劲地向丈夫哭诉,小小年纪的罗茜茜也是哭了一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罗大人阴沉着一张脸,始终一言不发。但他已是敏锐地察觉到,自家才刚入京就得罪了摄政王府,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 回摄政王府的路上,小小的锦心开心极啦,趴在车窗上,一直咧着嘴对马背上的爹爹笑。 想起罗茜茜今日那被众人嫌弃的熊样,舌头仿佛都是甜的。可一回头,见娘亲从马车暗格里掏出了药丸来,小眉头立马皱了。 “娘,我不吃……我不吃……”小脑袋立即探出车窗外,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今日的呕吐她只是装的嘛,又不是身体真的不适。 “锦心,乖,肠胃不适可得好好调理调理呢……”甄氏抓着女儿肥肥的腰身,要将她扯进马车内喂药。今日女儿干呕得太厉害,她还是头一次见着,可忧心坏了呢。 她哪里想得到,离得那么远的女儿压根就没有闻到狐臭,只是上一世无意间知晓了罗茜茜身上有股淡淡的恶臭,今日故意拆台而已。 京城的贵女们,都是极其爱干净,忍不了异味的。过了今日,那些还未来得及与罗茜茜有交情的女娃娃们,纷纷跟躲避瘟神似的躲避罗茜茜,偶尔远远遇上就掩鼻遁走。 此乃后话。 且说哭闹了一路,就是不肯乖乖吃药的陆锦心,才下马车,就迫不及待地跳进了爹爹怀抱,一张哭出泪花的脸直往爹爹脸颊上凑,可是将爹爹的脸当成了拭泪的白玉锦帕呢。 小时候的陆锦心最怕吃药了。 药丸也不行。 脑袋摇得比拨浪鼓还频繁,一双可怜兮兮的小眼神里满是委屈。 其实,已是大人的陆锦心虽说也不爱吃药,但是早已没有那么抗拒了。奈何,她的身体还只是六岁的小娃,若是她乖乖吃了药,娘亲和爹爹还得质疑呢。 所以,她就真的如自己六岁时一样,哭闹了一路,就是不吃。 “哦,不吃不吃,瞧你都哭成了花脸了。”陆明嵘摸着女儿残留泪渍的小肥脸,心疼地颠颠她,心虚似的望了一眼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妻子。 见丈夫又一次在女儿的哭闹下妥协了,甄氏嘟着嘴有些不满。嗔了丈夫一眼。 陆锦心知道躲过一劫了,肥肥的小身躯躲进爹爹臂弯里,一双乌溜溜雾蒙蒙的大眼睛时不时胜利地瞅一眼娘亲,得意地咧嘴笑。 可还未等陆锦心开心多久,才跨入大房的院门,就听见后院有隐隐惊叫声。 甄氏立马皱眉,才出去一日,后院就不安宁了? “出了何事?这般闹腾,简直没有体统……”甄氏的话还未完,就见爹爹前院管事疾步走了过来,躬身垂眸道:“世子爷不好了,桃红跳湖自尽了……” 猛然听到这个消息,陆明嵘震惊不已,出发前桃红红肿的双眸立刻浮现在眼前。那孩子在后院已是被欺辱到不愿偷生了么? 陆明嵘侧头看了一眼有些发懵的妻子,放下女儿,就阔步向后院出事地点奔去。 看着这般焦急离去的爹爹,陆锦心心里冷笑一下。上一世桃红就跳了湖,还哭哭啼啼地说…… ------------ 12.(补全) 等陆明嵘匆匆赶到院子里的小湖泊时,已有小厮将投湖自尽的桃红救了上来,脸色惨白,双唇冻得发紫,双眸紧闭,浑身打哆嗦。求书网Http://wWw.qiushu.cc/ 春寒料峭,湖水的冷足以冻坏一个弱女子。 陆明嵘看桃红那冷得浑身颤抖的样子,铁定在阴冷的湖水中浸泡好一阵子了。 心头一阵恼怒,怒斥那几个小厮:“见人落水,为何不早点下湖去救?”敢情这后院的小厮是故意拖延着不去救,若不是自个及时回来,怕等待自己的只有咽了气的恩人女儿了? 面对死亡尚且如此,可见平日里桃红在后院过的是什么日子。 “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两个丫鬟试图去搀扶湿漉漉地倒在地上的桃红时,陡然睁眼的桃红,人还尚未清醒,就浑身瑟瑟发抖地抱头往一旁缩,嘴里呜呜地发出痛苦的求饶声,“我什么都听你们的,别打我……” 陡然听到这话的陆明嵘,整个人都僵硬不好了。 将桃红交给妻子调.教,得到的便是这般虐待? 回想起那夜与妻子的畅谈,回想起来竟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妻子早已打定主意要了桃红来虐待,那夜却还展现得那般温柔缱.绻,窝在自己怀里听自个对桃红将来的打算。 陆明嵘有股被人耍了的欺骗感。 那搀扶的两丫鬟跪地求饶,焦急地摆着手道:“世子爷,咱们没有……事实不是这样的,桃红她……她胡说八道……”两丫鬟被陆明嵘阴寒的目光给吓傻了,浑身颤抖地跪在地上,语无伦次起来。 恰好这时甄氏也紧随其后跟了过来。 这时的桃红已再度陷入昏迷,不言不语了,甄氏自然是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见丈夫阴沉着脸看向昏死过去的桃红。 只见浑身湿漉漉的桃红,十三岁刚刚发育的姣好身形凸.显出来,衣襟那儿鼓起一片,裹在湿哒哒的衣裳下,一览无遗。 桃红算不上倾国倾城,却是有几分姿色的,尤其眼下呈现在湿漉漉衣裳的身体,更是让人浮想翩翩。 甄氏顿时不悦,立马吩咐那俩个浑身哆嗦地跪在地上的婢女:“还不带下去,叫郎中来瞧瞧。求书网小说qiushu.cc” “不必了。”陆明嵘突然看也未看甄氏一眼,冷了声音道,“孟青,带桃红回前院。”孟青是陆明嵘身边的贴身侍卫。 孟青奉命上前双手抱起昏死过去的桃红。 甄氏愣在原地,看着丈夫头也不回地急急带了桃红奔向前院。一时不明白丈夫怎么了,桃红跳湖,能怪她么? 待陆明嵘阴冷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那条通往前院的回廊时,才有丫鬟将桃红昏迷前呼喊的话告知了甄氏。 甄氏脑袋轰的一下,良久才冷笑一声道:“竟是被那丫鬟摆了一道,咱们几时虐打过她?”丫鬟份内的事做得不好,训斥过是有的,可责打虐待却是绝无仅有的。 “世子妃,看不出那桃红还有这份心机……只是世子爷好像信了呢。”才赶过来,听了小丫鬟们叙述的海棠,低声提醒甄氏。 眼下的甄氏心底冰冷一片,一向对她千娇百宠的丈夫,如今为了个桃红就这般疑她,“哼”了一声,气得浑身有些颤抖,“爱信不信,谁稀罕。” 生气地迈开步子回了自个的卧房。 ~ 甄氏不愿小小的女儿观看丫鬟投湖自尽的一面,早早地就让海棠将陆锦心送回了牡丹苑。 大丫鬟竹青,死死守着陆锦心,不让她出门。 “郡主,那般腌臜事,何必去凑热闹。”竹青苦口婆心地劝。 陆锦心自然不是想看那投湖的场景,可她记得爹爹娘亲便是在这次事件后开始离的心。 她有事情要去做,可不能让桃红接下来的小动作得逞了。 “你让我出去……我要去找爹爹……”小小的陆锦心不能明说,面对阻拦她已久的竹青,终于冷了神情,小小的身子有几分着恼地立在门前,主子的气势尽数散发出来,“竹青,本郡主现在、立刻、马上要出去!” 看着六岁大的小郡主,一脸气势慑人的神情,竹青顿时有些慌了。这般像个小大人的郡主,竹青还从未见过。从前的郡主,再生气也只是像个孩子般哭闹折腾,远不如眼前这般慑人。 两条腿犹犹豫豫中让出了房门。 陆锦心“嗖”地一下闯了出去,疾步向爹爹所在的前院奔去。 这一世,一定要改变爹爹娘亲的命运,不能让爹爹迈出背叛娘亲的一步……决不能。 “小郡主,您怎么来了?”陆明嵘的贴身侍卫孟青站在走廊上来来回回走着,一转头就见到了飞奔而来的小郡主,赶忙躬身行礼。 “孟叔叔,”陆锦心乖巧地唤了一声,跑得气喘吁吁的,来不及平复气息,连忙抬手召唤孟青低下头来,她有话交代。 听着小郡主附在耳边的话语,孟青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陆锦心做了个“嘘”的手势,用极低的声音道:“这是娘亲吩咐你的,关键时刻你照做就是。”小小的陆锦心一副大人吩咐属下做事的模样。 孟青听说是世子妃吩咐的,当即应了下来。可心中还是不免疑惑,这些话为何不让身边的大丫鬟海棠来吩咐他,却让小小的郡主来传达? 可眼下没有太多时间来让孟青疑惑,陆锦心催着孟青赶紧去房门外盯着。 上一世桃红成了爹爹妾氏,便是在跳湖之后。具体是什么时候,陆锦心不知道。 陆锦心相信爹爹,绝不是主动背叛娘亲的,必然是桃红使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 下人房里,陆明嵘静静坐在床榻前的檀木椅里,凝神望着闭目缩在锦被里,一直不停地喊“冷……别打我,别打我……世子爷救我……”,脸色惨白无血色的桃红。 “世子爷,这姑娘浸泡在冰冷的湖水里过久,一时半会恐怕缓不过来。”府里惯用的郎中摸了把桃红的脉,皱着眉向陆明嵘禀报道,“醒来了,也会引发寒症,身子骨一时半会好不了。” 这郎中平日里小心谨慎得很,眼见桃红迷糊中胡乱地呼喊,心知涉及到府内不便让外人知晓的腌臜事,见陆明嵘神色冷峻地点点头,郎中又叮嘱了几句便赶忙退下了。 看着憔悴不堪的桃红,陆明嵘握紧了拳头,心里满满的自责。奶娘临终前放心不下桃红,泪眼模糊地将女儿托付给了他,如今在他眼皮子底下却发生了这种事情。 被虐打。 被逼得跳湖自尽。 他怎么对得起已逝去的奶娘。 仿佛看到熊熊烈焰中,身体单薄的奶娘颤颤巍巍地将几近昏迷的他驼出了大火,好几次体力不支地摔倒在地,衣袍都着了火,却倔强地边爬边哭诉:“世子爷,就算你们虐待奴婢的女儿,奴婢也要冒死将您救出去。您是奴婢从小奶大的啊……” 当年惨烈的一幕,混合幻想出来的话语,一遍遍在陆明嵘脑海中爆炸。 他对不住恩人。 强烈的愧疚感,让陆明嵘望向桃红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疼惜。暗暗发誓,等她醒来,一定好好弥补她。 房中只剩下两人,陆明嵘一向话不多,而桃红胡言乱语的话却越来越多,可怜兮兮地揪紧了被褥,哭着喊:“世子妃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饶命啊……”小小的身子哆嗦得不行,被褥都跟着抖动起来。 听到这话的陆明嵘,脑子轰的一下,一颗心猛地一沉。若说之前脸色还只是阴沉,那此刻便是阴寒了。 “不要!不要……”桃红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猛地瞪大眼睛,惊坐起来,脸上是惧怕的神情。 “桃红,你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自从奶娘去世后,陆明嵘一直将桃红当半个妹妹,眼下不自觉地坐在床榻边沿,靠近了桃红几分,安抚这个恩人遗留在世的孩子,“都是噩梦,都过去了……” 真不知陆明嵘嘴里的噩梦,指的是前阵子桃红被“虐待”的事,还是眼下桃红梦境里“幻想”出来的噩梦。 刚醒来的桃红,还在瑟瑟发抖,看到陆明嵘关怀的眼神,听到世子爷温暖的话语,当即就像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要扑过去。 她想衣裳不整地扑在陆明嵘身上。 折腾了这么久,算准了时间跳湖,冻得浑身冰寒,又在“昏迷”中边哭闹边扯衣裳这么久。 为的不过是回到前院,回到世子爷身边。 最好能借此机会成为世子爷的女人。 当下猛地跪向世子爷,好几粒扣子挣脱开来的身子把持不稳地向陆明嵘身子倒去…… “世子爷,姜汤熬好了。”没料到房门“嘎吱”一声响,陆明嵘身边的贴身大丫鬟紫茉端了碗姜汤跨进门来。 ------------ 13.(补全) 大丫鬟紫茉端了姜汤进来。[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 陆明嵘面对桃红摇摇晃晃,向自己跌落的身子,本能地觉得有几分不妥,侧坐在床榻的身躯不自觉地往外倾斜了些。 心里将桃红当妹妹,毕竟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若真去扶了颤颤巍巍欲跌倒的她,就有点说不清的暧昧劲了。对女人方面,陆明嵘一向眼光高,这么多年,也就只碰了甄氏一个。 那个爱笑的左相家的三姑娘。 一个恍惚,甄氏嘟嘴吃醋的眼神犀利地向他射来,陆明嵘不自觉地从床榻上站起。任由桃红跌落在锦被上。 未料逢此变故,桃红即将扑入陆明嵘怀里的姿势硬生生改成了狼狈地跌落在锦被上。伏在那儿,心里恨恨地诅咒一番突然进来的紫茉,若不是紫茉突然进来,世子爷一定会伸手扶住她的。 站在门口的大丫鬟紫茉,瞧着房里的动静,立马低头垂眸静静地从陆明嵘身边走过。 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 陆明嵘心里咯噔一下,隐隐皱眉。 仔细看着紫茉,若她有退下去的迹象,他便留下她,免得日后传入妻子耳中又是个事。他是不喜妻子当着他一套,背着他又一套,先前在湖边才冷落了妻子,故意不看她,好给她个教训。 世子爷停留在紫茉身上的目光,紫茉感受得很清楚。这低眉垂首非礼勿视的谨慎样,她是故意的。适才听孟青侍卫提起世子妃的顾虑,她便想来试探试探世子爷。 紫茉可是陆明嵘打少年起就日日伺候在侧的一等大丫鬟,对陆明嵘的脾性揣摩得比甄氏还清楚。当下一副伺候姨娘的姿态,低首垂眸给桃红端去那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无声无息地给了世子爷一个提醒,好让他看清楚桃红这朵伪装出来的白莲花。 那一心攀高枝的桃红,哪里想得到是紫茉设下的陷阱。眼见世子爷身边的一等大丫鬟紫茉以一副侍女的姿态伺候她这个二等丫鬟,便以为世子爷默认要纳她为妾了,苍白的脸立即喜得忘了伪装,一丝红晕隐隐泛出。 桃红脸颊的变化,自然收入了陆明嵘眼底。他又不傻,立马领悟到了什么。桃红竟然想做他的妾。心底一丝不舒服由内而外涌出。[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抿了唇陡然跨出了门房。 对桃红再怜惜,那也只是妹妹般的怜惜,是恩人女儿的怜惜。若论女人,桃红还不够格。 陆明嵘刚跨出门,大丫鬟紫茉就将桃红手里的姜汤抢了回来,收起适才低眉顺眼的模样,居高临下地站在床榻前直盯桃红的眼:“真当自个是姨娘了,摄政王府后院的丫鬟,没有一千也有几百,若各个都像你这般不知廉耻想着爬床,世子爷都不敢善待丫鬟了。” 这般直白的话,直直向桃红刺来,听得桃红僵在锦被上。“什么意思?”刚刚紫茉不是将她当做姨娘来伺候了么?现在这突变的嘴脸是怎么回事? 紫茉懒得多费唇舌搭理她,端起未喝完的姜汤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跳湖寻死么,那就好好上演一出伤寒戏码,还喝什么姜汤。 ~ 前院房里的事,自然有小丫鬟来向甄氏汇报。 “紫茉那丫头可是一心向着世子妃的呢。”海棠见主子气呼呼地站在窗口生闷气,带了好消息来安慰甄氏的心。 面对故意倒向丈夫的桃红,丈夫避开了,还算心里稍稍舒坦一点。 可这些远远不够。 她气的是,丈夫随意听了一个丫鬟诽谤的话,就看都不看她一眼,也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阴沉了脸,抱了人去了前院。这无异于当了众人的面,狠狠扇了甄氏这个当家主母一耳光,还是响亮无比的那种。 这口气,她甄家的女儿咽不下。 堂堂左相之女,哪能随意被丈夫如此无视。 “世子妃,世子爷来了,已经出了前院,向咱们后院来了……”一个小丫鬟飞快跑过来,声音里带了丝喜气。 “哼!谁稀罕。”甄氏头一偏,吩咐海棠道,“吹灯熄火,整个院子一盏灯都不许留。” 于是乎,还未走到甄氏院子的陆明嵘,眼睁睁看着妻子刚刚还灯火通明的院子,一刹那间东暗一处,西暗一处,只不过愣了几步间,整座院子都漆黑下来。 一丝亮光也无。 陆明嵘怔在半途中。 尾随在后的贴身侍卫孟青和贴身大丫鬟紫茉则偷偷抿嘴笑。这个世子妃当真胆子挺大,如此闭门谢客,也真是前所未闻。 不愧是左相家的闺女。 陆明嵘喉头动了两下,装作不知道:“怎么今日世子妃歇息地这般早,想来是去荣国公府贺寿累着了。”一向不善言辞的他,自言自语地说着这话给后面尾随的两名心腹听,仿佛这般一说便缓解了被妻子闭门谢客的尴尬了似的。 堂堂摄政王府的世子,竟被一个女人晾在门外,说出去都没人信。 到了院子门前,竟然已经落锁。 孟青上前敲了半天,无一人搭理。 “咚咚咚”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大房显得格外响亮。 甄氏站在二楼走廊红柱后,冷着一张脸望向院门外一袭月光袍的丈夫,静静看着沐浴在月光下,仿若天宫仙子的丈夫。 没想到,两柱香过去了,陆明嵘居然还死赖在院门口不走。 “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挺到何时……”心里生着闷气,眼睛却不由自主瞅向丈夫好面孔的甄氏,为自己偷看他的眼神找了个借口。 当年若不是陆明嵘生得比一般少年俊朗些,她才不会看上他呢。 怪只怪当年少女的她,看人只看脸。 也亏得陆明嵘生得一张好皮囊,要不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她的他,她打死都不会躲在这儿偷看他了,早早就死了心不要他了,让他跟他的好丫鬟过日子去。 “闷葫芦。”甄氏不解气地骂道。 跟在一旁的海棠抿着嘴直乐,就她家这姑娘的脾气,也亏得嫁给了世子爷这般的闷葫芦,若是稍微嫁个口齿伶俐些的,两人非得从早干到晚不可。 海棠也抬眼瞧了一眼世子爷,突然神色微变道:“呀,不好,世子爷仿佛咳嗽了呢,站在那风口处也怪可怜的……”海棠是个明事理的丫鬟,知道这般折磨世子,若是传到王妃耳中怕是不好,故意带了和事佬的语调,侧头看向甄氏,“世子妃……” 甄氏何尝不知道海棠在为他求情,故意佯装不知,冷“哼”一声径自回房睡了。 海棠松了一口气,这般模样,便是允了。 却说站在微凉夜风里的陆明嵘,估摸着差不多站了三炷香的功夫了,故意假装受凉连续咳了好几声。 往日惹了妻子,这招最好使。 罚站了,给了妻子面子。只罚站了三炷香的功夫,日后传出去他也可以撒谎说是“夜游春景,贪看月色,一不小心愣住了”。 而这罚站的点睛之笔,就在于这几声垂首咳嗽了。 妻子心疼他嘛。 果然,没咳几下,就见海棠提了灯笼前来开门,“世子爷。” 陆明嵘点点头,轻咳着进了甄氏的房。房里还是漆黑一片,除了海棠手里提着的灯笼,一点烛光也无。 陆明嵘摆摆手,示意海棠与紫茉他们一块守在外室的房门外,房里发生的事儿,他可不想让他们几个听到声响。 甄氏侧躺在床榻的被窝里装睡,两只耳朵却立起来,仔细偷听着陆明嵘在做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走到了桌案旁点起了火折子,不多时满室旖.旎烛光摇曳到了床帐里,浪漫又暧昧。 时不时还伴有轻微的咳嗽声,仿佛真着凉了似的。 呸,每次做错事,就会这一招。 甄氏闭了眼,懒得理他,爱咳,就咳个一宿好了。 却说陆明嵘直直盯着甄氏玲珑曲致的侧影,他都咳了老久了,怎么她还不来关怀他? 陆明嵘到底是个男人,脸皮比甄氏厚些,也实在没觉得今日自己做错了什么。见她装睡不搭理他,干脆径直脱靴钻入被窝中,轻轻道了声:“这么早就睡着了,白日肯定累着了,我给娘子揉捏揉捏……” 探身低头,盯着甄氏不肯睁开的眼眸,一手就不安分地在甄氏柔软的身体上揉捏起来……一股女儿清香扑鼻而来,揉得越发起劲了……唇也覆了上去,看着她睫毛轻颤。 他这般厚皮脸,再也装不下去的甄氏,猛地睁开眼,扭过身子就去推他:“你别碰我……我是坏人,虐待了你的好桃红,你不帮她出气,还来黏我做什么……”说着说着,越说越气,对着丈夫一顿死掐。 陆明嵘啥话也不说,任由甄氏掐他,反正她力气有限,掐不动了,就不掐了。 ------------ 14.(补全) 陆锦心听闻爹爹进了娘亲房间,点了灯,又熄了后,两团红晕悄悄爬上了双颊。[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 这一世的爹爹很乖。 看来她的提醒蛮管用的嘛。 哦不,她只是叮嘱孟青侍卫,若发现桃红房里有异样,就立马冲进去。陆锦心最怕桃红弄了迷香之类下三滥的手段,玷污了自家爹爹。 陆锦心清楚地记得,上一世桃红跳湖这夜,爹爹一直待在前院,没踏出过半步。第二日爹娘就产生了剧烈的争吵,没过几日,桃红就成了姨娘。 这一世有了这般大的变化,还得多亏了紫茉这个爹爹分外信任又可靠的大丫鬟,要不是她的一番设局,爹爹那个维护桃红的一根筋还不一定这么早就能看透呢。 自然,要想彻底解决桃红,还得等待那个人的出现。 不着急,只要桃红做不成妾氏,有得是时间慢慢熬。 脸上挂了笑意的陆锦心,脱了外裙,肥肥的身子爬上了床,摸索到墙壁那侧,慢慢蹭到了壁上。 干啥? 倒立呗。 这一个月来,减肥小见成效,虽然依旧肉肉的,到底是少了些。两只短小的肥腿调皮地在墙壁上敲打,增加倒立的难度,好瘦得快些。 这一夜,直倒立到精疲力尽,小小的陆锦心才在床榻上摊成个大字,沉沉睡去。 ~ “娘……”第二日早膳时分,替娘亲高兴的陆锦心,一路小跑着去了娘亲的正房,门口丫鬟也没有一个,直直闯了进去。 顿时傻了眼。 满地的衣裳袍子,床头还垂落一条红肚兜…… 这香艳的场景。 六岁大的陆锦心,小小身体里装着的可不是六岁大女娃啥也不懂的心,顿时羞得双颊绯红。 可怎么办,她若此刻立马转身离去,爹娘虽然眼下能少些尴尬,可日后想起来必定觉得她不像个六岁的女娃,居然啥都懂。txt电子书下载Http://wWw.80txt.com/ “咳……咳……锦心来啦。”睡梦中仿佛听到女儿声音的甄氏,正要起身钻出被子,猛然发觉自己还浑身一.丝.不.挂,放眼望去,满屋散落的衣裳,顿时尴尬得咳嗽不止,叫女儿的名字都叫得心虚得不行。 夫妻俩昨夜里先是打闹,后又就桃红问题倾心交谈了很久,再后来见丈夫意识到桃红的“装”和“欺骗”后,甄氏心里有了点小小舒坦,就在丈夫的一再央求下连着折腾了好几次,累得今日清晨干脆连床都起不来。 这才被小跑过来,缠着娘亲用早膳的陆锦心撞了个正着。 被妻子一推,陆明嵘也惊醒了。一扭头就看到肥肥的陆锦心站在床下,双眼好奇地瞅着什么。 陆明嵘唬了一跳。 但他到底是个爷们,比甄氏镇定些。好在他临睡时,虽然不许甄氏穿衣裳,他自个却是穿了条中裤的。稍稍一想,光着膀子挑开锦被,钻出纱帐一把抱起了可爱的肥女儿,不动声色地往一旁地屏风那儿走,让女儿的眼神离开地上床上的凌乱场景。 “爹的宝贝哟,瞧你跑得一张脸红彤彤的。” 呃,那哪里是跑的,是羞的好不。 爹爹不出来还好,一出来就更羞啦。 从未见过爹爹光着上半身的样子,陡然见着,竟被爹爹结实的胸膛,好看的肌肉曲线给羞住啦。陆锦心一张小红脸,竟比刚见着满地旖.旎风光时更红。 “爹爹。”陆锦心掩饰性地唤道,肥肥的小手挨着爹爹光光的膀子竟然有丝不好意思,干脆抬起来搂住爹爹修长的脖子,奶声奶气道,“爹爹,我饿了,要娘亲陪我吃饭。” 恰巧这时,听到动静的海棠跨了进来,见到小郡主来了,赶忙耳朵发烫地从世子爷手里接过陆锦心,温柔哄道:“小郡主,奴婢刚才吩咐小厨房做了道南瓜烙花饼,是今日出的新花样呢,女婢带郡主去尝尝。” 一向贪吃的陆锦心,终于找到了离开爹娘房间的理由,立马咧着嘴笑:“我要吃,我要吃。”一副嘴馋样。 甄氏和陆明嵘顿时松了一口气。 ~ 三个月后。 “祖母,二叔啥时候回来啊?”三房的陆锦茵爬上了王妃侧躺着休憩的木塌,五岁大的小身体一个劲地往王妃怀里钻,时不时蹭蹭王妃的脖颈,软糯着声音叫唤祖母。 陆锦茵虽是庶孙,乃侧妃宁氏的孙女,但被娘亲乔氏调.教得一向对王妃亲昵,王妃孟氏倒也当做自个亲孙女般疼爱。 此刻见小孙女还惦记着出征在外,两年未归家的二叔,王妃孟氏就更疼爱她了,搂了陆锦茵贴了贴她脸颊。无限想念漂泊在外拼前程的二儿子:“昨儿个来信说是快了,等这一战打了胜仗,立马就要班师回朝了。” 听到二叔快回来了,正在榻前案桌上画画的陆锦心,搁了画笔,立马扭头朝祖母奔去,兴奋地叫道:“二叔要回来啦?”仿佛不可置信般。 在陆锦心的记忆里,与胡虏这一战打了好久,得明年开春才能凯旋而归呢,这一世竟打得这般顺利么。 自然,顺利些是好事,陆锦心也未多想。 说不定疼爱陆锦心的上苍,给了陆锦心重生的机会后,又悄悄改了二叔的命格也说不定。 二叔陆明笠,一身豪情,不安于摄政王府安逸的生活,从小就钦佩战功赫赫的祖父,成年后说什么也要像祖父那般上战场,建立军功,凭借自己的双手获取应有的爵位。 连祖父都夸二叔是最像他的儿子。 最具男儿斗志。 可惜,上一世的二叔英年早逝。 与胡虏这一战凯旋而归,册封了三品将军归来,却在下一战中被胡虏王子凶残地复仇,为国殉职。 想起那个曾经对待自己像对待亲身女儿般疼爱的二叔,陆锦心鼻子酸酸的,双眸里有了雾气:“祖母,我想二叔了。” 带着哭腔的声音,惹得祖母舍了庶孙陆锦茵,连忙抱起有些抽条,瘦了些的陆锦心,搂进怀里温柔地哄她:“就快回来啦,就快回来啦。” 正在这时,一个八百里加急的兵士,下马后一路狂喜地奔进摄政王府,高声呐喊:“二爷打胜仗啦,咱们二爷赢啦……” 惊喜的声音瞬间荡漾在寂静的摄政王府上空。 大房、三房、四房的人全都欢喜地奔到王妃的燕子坞,来向王妃报喜。 “娘,”甄氏欢喜得带了股哭腔,“二弟终于要回来了……都快三年未着家了……”这哭腔一出来,满屋子女眷都有些抽抽搭搭的。 王妃是头一个被带得热泪盈眶的,她膝下子嗣单薄,这么多年只得了陆明嵘和陆明笠两兄弟。 当初还未娶亲的陆明笠胸怀天下,立志要将屡次犯我边境的胡虏驱除出境,要随军出征,王妃是死活不同意的,战场上刀剑无眼,谁知道会遇上什么,奈何陆明笠倔强得不行,背着王爷王妃偷偷摸摸跟随大军出发了。 等待王爷王妃发现时,已是人去屋空。 人都走了,还能怎么办,待在身边都看管不住,还能将溜走的臭小子千里迢迢抓回来绑住了? 最后皇帝念在皇兄摄政王的份上,给陆明笠补了个五品将军的称号,也算在军中有了军职。 这一走,却是近三年。 王妃梦中思念了多少个日夜啊,生怕一个闪失再也见不着儿子了。如今一听甄氏的哭腔,王妃是再也忍不住了,捏着锦帕抹眼泪儿。 三儿媳妇乔氏是个人精,最会投王妃所好,眼泪儿也来得贼快。王妃第一滴泪珠才刚泛出来,乔氏紧跟着就下了一串泪珠子,宛若出征在外久久未归的是她男人似的,抽噎得比谁都伤心。 她一哭,她生的两个小娃陆锦茵和陆锦庞立刻就大着嗓门哭起来。其实,陆锦茵和陆锦庞今年才五岁多,二伯陆明笠离开家时他俩还未满三岁,就算二伯对他们再好,小孩子家家的又能有多少记忆? 但是乔氏天生会做人啊。这三个妯娌里,最会哄婆母的就是乔氏了,那功夫下得真是够深的。这几个月里,屡屡传来陆明笠战场上的战绩,她就开始日日在两个孩子面前念叨着二伯的好,教孩子们时常在王妃面前多提提二伯,好让王妃知道他们三房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却也是极其想念二伯子的。 陆锦茵、陆锦庞两兄妹受教颇多,此番哭起来倒也是真情实意,一个个都想见那传说中对他俩超好的二伯。 倒是性格内敛的四儿媳妇萧氏,平日里表情就不多,此番是想哭也哭不出来,憋在那儿空抹干干的眼睛。她生的陆锦玉、陆锦磬两姐弟也是安静地杵在那儿。这俩娃出生未满周岁,二伯就出征了,实在是毫无印象。加上性格内敛,不像三房的哥哥姐姐那般会哭闹,便立在一片哭声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些小娃里,陆锦心是哭得最凶猛的一个,串串泪珠中她记得二叔所有的好,更记得二叔两年后惨死的噩耗。 战场上的事,她不懂。万一这一世没能改变二叔的命运,她该怎么办? 那年轻有为,又疼爱她的二叔啊。 ------------ 15.(补全) 两个月后,七月初五那天。(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皇帝亲自登上城门,迎接即将凯旋而归的数万精锐之师。 与胡虏的这一战,历时近三年,是嘉璟帝登基以来耗时最久,规模最大的一场战役,也是最振奋民心的一场战役。 终于将胡虏彻底赶出了大燕境内。 “爹爹,马上就能见到二叔啦!”听闻爹爹可以登上城楼迎接凯旋而归的二叔,陆锦心死磨烂缠,终于磨得爹爹抱了她来。小家伙一脸兴奋地仰头瞧爹爹。 陆明嵘一张带了喜气的脸,照耀在暑天发白的日光里,本就皮肤白皙的他,更是显得面如冠玉。陆明嵘思念弟弟,正极目远眺,全神贯注望着弟弟即将到来的方向,猛然听到女儿喜庆的声音,立马低头摸了摸女儿可爱的小脑袋。 “呀,头发被摸乱啦!”小锦心一把抓住爹爹还欲抚摸第二下的手,一张小脸不开心了,嫌弃地丢开爹爹那乱动的爪子。她为了此刻美美地迎接二叔,可是天还未亮就起床梳妆打扮啦,满头的小辫子折腾了好几个时辰呢。 弄乱了,怎么行? 陆明嵘羞赧地笑笑,他这个臭美的女儿呀…… “来啦,来啦。”突然一阵兴奋的叫声,众人齐齐往城墙处挨近了一步。 陆明嵘掉头朝外,真来了,远处浩浩荡荡的黄沙扬起,是上万马蹄在飞踏。 陆锦心一对灵敏的耳朵,听到了隐隐的马蹄践踏声。可是她矮,踮着脚尖也瞧不到,急得直扯爹爹那只才被她嫌弃了的手。 陆明嵘笑着弯腰,一把抱起了还有点点婴儿肥的小家伙。陆锦心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向外直瞅。 近了,近了,更近了。 “二叔好威风啊。”多年未见的二叔,一身戎装,神采奕奕地骑在高头大马上。陆锦心笑得一口贝齿般的白牙都露了出来,目光紧紧追随久别重逢的二叔……笑得摇了摇脑袋…… 等等。 二叔旁边那个人,怎的那般眼熟? 定睛一看,圆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 是,是薛陌? 陆锦心的目光彻底被一身银色铠甲的薛陌吸引住了。一时都忘记了二叔的存在。 上一世,那个落魄时唯一给过她温暖的男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 这时的薛陌,十七八岁青春俊朗的模样,只是相比其他少年郎又多了几分沉稳,有股少年老成的劲。骑在高头大马上,墨色披风鼓了风般飘扬,一路潇潇洒洒地向陆锦心策马靠近。 驶近城门时,习惯把握全局的薛陌,惯性地扫了城楼上的众人一眼,立马感觉到一束射向他的目光,比别人的都要炙热。双眼猛然望去,却只见到陆锦心小小的身子撒娇地扭头躲进爹爹怀里的动作。 那小小的身影,比记忆中的还要灵动可爱。 上一世没能保护好她,让她葬身荒山野岭。 思及此,薛陌看向陆锦心的眼神,立马带了几丝愧疚。 却说,原本直直盯着薛陌瞧的陆锦心,在看到薛陌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向自个这边扫射过来时,不知怎的一阵心慌,仿佛偷瞧被他瞅见似的,急忙扭过脑袋钻入爹爹怀里,背对着薛陌。 现在心还跳得厉害呢。 陆锦心一直在心里将自己当做十七岁的姑娘,眼下的薛陌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看见眼前的薛陌,就像见到同龄异性一般,要命的是,脑海里还浮现上一世她被他拦腰抱起,稳稳抱了一路的情景。 他双手的热度,她还记得。 双颊陡的绯红。 两只还微微有点婴儿肥的小手使劲攀住爹爹脖子,小脸埋进了爹爹颈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城楼下传来数万将士山呼海啸的叩拜声。 躲在这震天响的声音里,陆锦心的胆子又大了起来,悄悄扭过头再次锁住了跪在地上向皇爷爷跪拜的薛陌。 少年俊朗坚毅的脸,微微垂眸掩映在亮得发白的夏日光辉下,小小年纪的他浑身散发出一股凛冽的将领气派。陆锦心若无上一世的经历,对于这样的男人铁定是心里畏惧的,看上去远不如温润如玉的书生气男子好相处。 可重生的陆锦心,只感觉薛陌身上的阳刚之气是任何男子都比拟不了的,那么强大,强大到有他在,便感觉是安全的。 一如上一世。 “你二叔威风吧。”陆明嵘见女儿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盯着城楼下,以为他在瞧二叔呢,“三品云麾将军了呢。” “啊?”陡然听到爹爹声音的陆锦心,眼睛眨巴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爹爹在说什么。 不过小孩子嘛,陆锦心又贪玩,陆明嵘以为一向看人看脸的女儿,沉浸在了二叔俊朗无双的外形上。 “等你皇爷爷册封完大将,爹爹就带你下楼去找二叔。” “真哒?”陆锦心惊喜后,又有几分担忧,一双手立即检查起了发髻,摸了一圈后,小手停留在一个地方,嘟嘴道,“可我发髻被爹爹刚刚揉乱了……”可不是么,后脑勺的一处小辫子处,有一缕发丝鼓鼓的,肯定是凸出来了。 难看死了。 被薛陌瞅到,可怎么办。 呃,这个臭美的屁大女儿。陆明嵘简直哭笑不得。 “二叔。”皇爷爷那一番又臭又长的官话终于说完了,陆锦心瞅到二叔旁没有薛陌的影子,一蹦三跳地飞奔下了城楼,蹭地一下向二叔扑过去。 “锦心?”陡然见到大哥的女儿,陆明笠一张在沙场饱经风霜的脸,笑得格外灿烂。皮肤晒得古铜色的他,抱起还有点点婴儿肥的陆锦心,凑过去就亲她脸颊。 陆锦心弯着眼睛仰着细嫩的小脖子“咯咯”笑着,一张樱桃小嘴咧开来露出里面几颗洁白的小贝齿。 孩童清脆的笑声,吸引了一票人看过来。 突然,睁开眼来的陆锦心,猛地顿住了。 下一刻,立马羞涩地直往二叔脖颈处钻,还不忘用手捂住那一丝乱了的发髻。 却是薛陌走了过来。 “明笠兄。”薛陌与陆明笠结识于战场上,相伴近三年,早已是同生入死的好兄弟啦。 “薛陌。”陆明笠抱了陆锦心转向朝自个走来的薛陌,笑着向一旁的兄长陆明嵘介绍道,“大哥,这位兄弟在战场上救过我一次。” 言下之意,便是救命恩人了。 陆明嵘看向薛陌的眼光立马亮了几分,客套却不乏亲近地交谈几句。他是个极其感恩之人,末了不忘盛情邀请薛陌去摄政王府坐坐。 薛陌还未回答呢,陆明笠就怕好兄弟拒绝似的,赶忙替他回答了:“三日后是我生辰,他敢不来,我铁定揍他。” 一向不苟言笑的薛陌,见此憨厚地笑笑。 却说,陆锦心埋在那儿的小脸蛋忍不住侧了侧,偷偷瞧了会嘴角染笑的薛陌。 原来他还会笑? 小小的陆锦心看得眼睛都直了,这男人笑起来好暖啊。 不好,薛陌看过来了,陆锦心赶忙用手扯过二叔衣襟,藏起了她偷看的小眼神。 薛陌感觉到了陆锦心偷看的眼神,可一转头,她又一手捂住小辫子藏起来了。这一世的陆锦心怎的这般奇怪? 他明明记得上一世在这儿初遇时,小郡主活泼开朗一直“咯咯”笑个不停的。难不成,这一世的陆锦心讨厌他? 到底只是个小姑娘,薛陌也未放在心上。又客套了两句,便向陆明嵘陆明笠两兄弟辞别了,跨上骏马回了薛府。 眼神直勾勾看着薛陌背影消失在路尽头,陆锦心这才重新活泼乱跳起来,搂着二叔脖子,直囔囔着要骑马。 薛陌策马疾驰的背影太帅气,她也要。 陆明嵘看了眼一向不肯骑马的女儿,怎的她今儿个转性了。 最奇怪的是,刚刚一直捂着发髻的小手,怎的现在不捂了? 陆明笠没有兄长那般细心,抱着咧嘴直笑的侄女就坐上了马背。将近三年不见,难得侄女还与他这般亲热,他可得好好逗逗侄女。 ~ “我的儿,你可回来啦。”早就等在正房木塌上的王妃,盼望得声音都哽咽了,一把搂住陆明笠紧紧抱着不肯放手,仿佛一放手他又跑了似的。 听闻今儿个二儿子凯旋而归,她一大清早就起来候着了。 坐在榻上怎么都不安生,频频走至正院门口,看看儿子是否归来。无论大丫鬟墨菊怎么劝都劝不住。 其实,只要二爷陆明笠的身影一到府邸门口,便会有报喜的小厮飞奔进来报喜,哪用得着王妃一趟趟往院门口去守着。 “娘,儿子回来啦,如今已是正三品的云麾将军了呢。”陆明笠凭借自己的本事,二十四岁便得了军功封了品级回来,一双虎虎的眸子亮晶晶的,向娘亲展示自己离家出走的道路没有选错。 “好,好!”王妃跟天下娘亲一样,也是盼子成龙的,拍拍儿的身躯,面对满堂儿孙骄傲道,“我儿好样的,年纪轻轻就立了军功。” “二伯好厉害啊,长大后,我也要像二伯一般上阵杀敌。”三房的小家伙陆锦庞一脸骄傲地拍拍胸脯,那小模样逗笑了一室的人。 “在笑什么呢?” 一个威严的声音响彻在大堂门口,摄政王陆昭山在侧妃宁氏的陪伴下走了进来。 ------------ 16.(补全) “还用问嘛,铁定是二爷回来了,小辈们开心呗。八零电子书HtTp://Www.80txt.COM/”笑靥如花的侧妃宁氏嗔了摄政王一眼,亲自端了一盘冰镇西瓜来给众人解馋。 第一个却是端至了陆明笠跟前,虽然这尊卑有序颠倒了,但二爷刚打了胜仗回府,宁氏如此高抬陆明笠,想来王妃也只有喜悦,不会说她什么。 却又讨好了二爷。 “姨娘客气了。”陆明笠先给摄政王和王妃一人送了一块,自个才不客气地拿起来吃。 “我也要,我也要。”几个小孙子孙女全都跳起来叫道。 “都有,都有。” 一时场面热闹起来。 王妃孟氏抿了一口冰镇西瓜,不经意间瞥了侧妃宁氏一眼,宁氏永远都是这么会抢风头,会讨好人,还让她有话梗在喉咙说不出。 祖母瞥向侧妃宁氏的目光,开心吃着西瓜的陆锦心注意到了,愣了一下,又移开目光看向了神色有些不悦的祖母大丫鬟墨菊,旋即明白了点什么,眼神往一侧的桌上望去。 那里摆放了好多冰镇水果。 晶莹剔透的紫葡萄,红彤彤的大苹果,红得黝黑的杨梅…… 还有冰镇西瓜。 上一世陆锦心未出嫁前,年纪小,不懂妻妾之间的争夺。一心觉得侧妃宁氏对她好,她也就真心喜欢宁氏。现在想来,祖母心底是难受的吧。 自然,家宅安宁最重要。眼下侧妃宁氏讨好祖母生的孩子,一家子能和和睦睦的相处,自然是上上策。陆锦心绝不可能故意去挑衅侧妃宁氏,来博得祖母的笑容。 只是也不能让祖母吃了哑巴亏不是。 二叔归来,一应吃食早就备好了,只是刚才祖母过于激动,搂着二叔哽咽了好一会,才会忘了端上水果来。 而侧妃宁氏来的动作又太快。 “呀,这里还有好多冰镇水果呢,二叔快来快来……”贪吃的陆锦心大着嗓门奔跑到放了诸多水果的桌子旁,咧着贪吃的嘴直囔囔,“快来嘛,快来嘛,二叔不来,我们都不敢动手吃……” 其余几个小家伙立马给面子的围了上来,个个扭着头期盼地朝陆明笠喊“二伯。txt下载80txt.com” 就连一向安静的四房孩子陆锦玉和陆锦磬都被四婶推着去了桌子旁。昨儿个夜里四房媳妇特意交代了俩个孩子,让他俩今日喜庆些,跟着陆锦心跑就对了。 看着俩个孩子果然听话的去了,四房媳妇萧氏松了口气。自家丈夫本就是庶出,两儿女若是不得王妃和世子妃喜欢,日后的前途也让人堪忧。 一时五个屁大的孩子闹腾起来,陆明笠看见一桌好吃的,感恩地看了王妃娘亲一眼,随即在侄子侄女期盼的呼喊声中走过去,在大丫鬟墨菊的服侍下挑选了一些水果出来先奉给王爷王妃和侧妃宁氏品尝,剩下的全给那几个屁大的侄子侄女分去了。 陆锦心摸了串紫葡萄,咧着嘴瞅着眉眼弯弯的祖母直笑。 祖母开心了就好。 一旁的甄氏瞅见女儿这番举动,心里还在想,什么时候女儿这般懂事了?不过,到底是一桌好吃的,嘴馋的陆锦心这般做,也还在童心的正常范围内,只疑惑了一下就过去了。 ~ 二弟回来,陆明嵘几兄弟高兴,这两日夜夜设酒局,拼酒拼得醉红了一脸。 回到大房时,陆明嵘走路都有些歪歪斜斜了,甄氏连忙过去扶。 甄氏是个不喜沾酒的,若是平日里绝对会嫌弃浑身酒气臭烘烘的丈夫,别说扶了,恐怕连后院院门都会关上,让他醉死在外头。 可这几日不同,二弟几年未归家,在军营混了几年的二弟又是个好酒的,哪能扫了几兄弟的兴。 “二弟明日就二十四了呢。”甄氏亲自从海棠手里接过醒酒汤,温柔地呈给丈夫,“连四弟的孩子都快四岁了,二弟还不愿娶媳妇儿。”说起这个,甄氏就愁,如今摄政王府的家是她当着,劝二弟娶媳妇的事儿便成了分内事。 这些话儿恰巧被过来正房寻头饰的陆锦心听到了。 明儿就是二叔的生辰,薛陌答应了要来的。 陆锦心本能的就想在薛陌面前以最美的姿态出现。 一定要惊艳的那种。 臭美的陆锦心今儿个已经挑了一天的衣裙和头饰了,闺房里所有的夏裙都拉开了摊得满屋都是。 衣裳是挑好了,可这头饰,试戴了一圈都不够满意。 “娘,我要那个红珊瑚眉心坠……”刚跑进正房,陆锦心就囔囔开了。其实还在房外她就听到娘亲在跟爹爹说二叔的婚事,不过二叔的婚事她比娘亲知道的还清楚,该解决的,她日后自然会去解决,是以没什么好听的,远不如她的红珊瑚眉心坠来得急切。 甄氏一听就知道宝贝女儿要干嘛,屁大的女儿臭美得她都习以为常了,笑着点了点女儿的额头,扬声吩咐海棠去找来。 有些微微醉的陆明嵘,一把搂了美美的宝贝闺女来亲了一口。 同样不喜欢酒气的陆锦心直囔囔着“臭。”,一点也不给爹爹面子,掩面就要跑掉。却被爹爹抓住抽条了,却依旧有些小肉的腰身,一把给倒退着拎了回来,又香了两口才肯放开。 “啊,爹爹臭死了……”陆锦心皱着小眉头,无限同情地瞅着娘亲,两只婴儿肥的小手捏起锦帕使劲向脸颊揩去,仿佛这般就能抹掉那难闻的酒气似的。 看得甄氏抿嘴偷笑,故意斜着眼睛打趣一眼丈夫。 看着这般可爱模样的小闺女,陆明嵘禁不住想,日后可得给自家闺女找个不会酒的夫婿。可念头才起,就又拍了拍脑袋笑自己醉糊涂了,屁大女儿才多大,哪里就要寻女婿了。 再臭美,也只是个六岁大的小屁娃。 得了红珊瑚眉心吊坠的陆锦心,可没那闲工夫陪浑身酒气的爹爹胡搅蛮缠,两条小短腿飞一般溜了。迫不及待地对着镜子臭美去了。 又是穿新裙子,又是戴新首饰,直忙到就寝时分,才满意地滚到了床榻上。 想到自个儿明日里在薛陌面前美美的样子,陆锦心一张小嘴怎么也合不拢啦,拉着丝薄的蚕丝被掩着嘴儿偷笑。睡在外间守夜的大丫鬟竹青,时不时听到内室传来的“嘤嘤”笑声,好奇地走下床榻瞧了小郡主好几次,小小的身子掩在床帐里朝里侧睡着,不知在笑什么。 “郡主,快睡吧,明儿个二爷设宴,可别顶着对熊猫眼哦。”竹青忍不住善意地提醒。 陆锦心唬了一跳,连忙翻身朝外,窗外月上树梢,连鸟儿也不叫了,可不是夜深了么。 想到可能会有的熊猫眼,小家伙立马敛了笑,拉起蚕丝被蒙住脑袋沉沉睡去。 ~ “二叔,二叔,生辰快乐!”陆锦心拉扯着陆明笠绛红色的衣袖,晃着小脑袋大声囔囔道。 陆明笠看着打扮得分外可人的小侄女,弯腰抱起来稀罕得不得了,还在陆锦心脸颊的小梨涡上香了两口。 小家伙立马乐呵呵的。 “二伯,二伯,我也要……” “我也要,二伯……” 三房的两个小淘气一个张开胳膊要抱,一个仰起白嫩嫩的小脸待亲。陆明笠干脆腾空另一只手再抱了一个小家伙上来,还不忘打趣陆锦庞这个小子:“你一个爷们也要索吻?” 那调侃的语调,乐坏了一旁前来给陆明笠庆生的兄弟,各个打趣起陆锦庞这个小胖子来。 一时场面分外火热。 就连一向安安静静守在角落的四房的姐弟俩,都多叫了两声“二伯”。 不过,陆锦心乐着乐着就乐不起来了,因为薛陌还没到。她明明记得上一世薛陌是第一个到的,怎的这一世还没现身? 两道好看的秀眉不乐意了,蹙了起来。 却说薛陌原本跟上一世一样,出门很早的。哪知行到半道,一个巷子里有吆喝卖冰糖葫芦的,突然想起上一世的陆锦心回忆小时候时说过爱吃。 薛陌总觉得是上一世的自己亏欠了陆锦心,这一世城门口初遇时,陆锦心才讨厌他到一直躲在陆明笠怀里,看都不看他一眼,婴儿肥的小手还捂在耳朵上,不愿听他的声音。 果然是前世今生,因果循环么。 这般一想,神色冷峻的薛陌竟鬼使神差地骑马踱到了巷子里去买冰糖葫芦。想看到小小的陆锦心像上一世一般在他面前笑得“咯咯”的。 却不想,深巷里遇上个人。 上一世起初不曾在意,后来却影响颇大的一个姑娘。 “快抓住她!别让她再跑喽……”一群拿着木棍的打手追在一个跑得鞋子都掉了的姑娘身后。 那姑娘十五六岁,正当妙龄,奔跑在风中,即使狼狈也让人一眼望去我见犹怜。 ------------ 17.(补全) 那个狼狈逃命,身穿月白色衣裙的姑娘,见到前方领了两个小厮,高高坐在马背上向自个看过来的薛陌,一身正气凛然的样子,顿时感觉救星来了,还未靠近,凄楚的呼喊声已是脱口而出: “公子,救我……” 看到她那张颇有几分姿色的脸,薛陌冷峻的脸更添了几分阴沉。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上一世,若不是她,好兄弟陆明笠不会死。 握了几根冰糖葫芦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对于这个女人,薛陌打心底里反感。夹了马肚就掉头要走,可刚转过头,猛然想到,上一世自个没遇上她,她还是摆脱了追债的人,缠上了陆明笠。 若自个将她提前救下,送到远离京城的地方去,是不是就能改变陆明笠的命运? 说干就干,当即跳下马背,蹿到那姑娘身后,拦截住了一批耍横的小流氓。 那姑娘惶恐地躲在两个小厮身后,但很快她那不安的眼神就转为了对薛陌的崇拜。 一袭墨色袍子,横扫踢打虎虎生威。他小小少年,拳脚功夫竟那般威猛有力,几个连环踢就踢趴了一票人。 俊朗的外表,刚强有力的动作,别说那姑娘看呆了,就连薛府的两个小厮都惊得上下两唇合不拢了。 三年未见,他们主子竟这般厉害了。 光看武艺,怎么也不像只是一个十七的少年郎。 “还不快滚!”薛陌一声冷喝,惊跑了滚落在地的恶棍。 “谢谢救命恩人……”那姑娘赶紧跪伏在地,朝着薛陌磕头,“我乃京城人士……” 薛陌压根就不关心她在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从纸袋里掏出那几串冰糖葫芦来审视一番,可别因为打架震坏了买给陆锦心的冰糖葫芦。 ~ 摄政王府二房内,一直没等到薛陌的陆锦心,分外不开心。 吃着水果的小嘴都嘟嘟的,任凭陆锦茵他们怎么找她玩,找她闹,她都开心不起来。 昨儿个可是为了薛陌挑选了一天的衣裳首饰呢,珊瑚色的衣裙和眉心吊坠,结果,他现在都还没来。 “哼。”小小的陆锦心用脚踢了踢石凳。正在嘟嘴时,一个小厮向二叔禀报的声音,让陆锦心双眉齐皱。 “二爷,荣国公府世子和二少爷荣铭到了。” 陆明笠正与几个兄弟说笑呢,猛然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八零电子书HtTp://Www.80txt.COM/ 荣国公府? 陆明笠不记得他还有好兄弟在那。 但人家既然提着贺礼上门了,总不好拒之门外,便行至院门口去迎。 陆锦心一瞥到荣铭月光白的袍子,心里就堵得慌。那是曾经她最喜欢的颜色,咧着嘴笑了一次,十岁大的荣铭就日日在她跟前换成了月光白的袍子。 现在看到却是格外刺眼。 当即撇下几个堂弟堂妹,兀自走了条荫蔽的弯弯小道出了二叔的院子。 荣铭撺掇着兄长前来,便是在娘亲的指点下,向不知缘何突然生他气的陆锦心道歉的。哄好陆锦心,是荣铭此行的目的。眼见陆锦心一见着他就跑了,心里想去堵截,却被陌生的陆明笠盯着,不敢有所造次。 “郡主,您慢着点……”小郡主走得太快,丫鬟竹青竟有跟不上的趋势。最让竹青奇怪的是,昨儿个夜里兴奋了一夜,今儿个清晨又闹腾了一整个清晨,怎的这会子二爷的生辰宴席才刚开始,小郡主就一副生气的模样了? 小郡主倔起来脾气大,竹青身为丫鬟不敢叨唠。只得小心翼翼跟在身后伺候。 道路两旁枝条青青,层层叠叠甚是茂盛。烦闷的陆锦心赌气般攀折了一根叫不上名字的枝条,在手里挥舞得劈啪作响。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来了,真是讨厌!”走过游廊时,陆锦心手里的枝条一路鞭打过去,每根护栏都在叫屈。 却说迟到的薛陌,此时正在摄政王府小厮的指引下,从对面游廊那儿悄无声息地拐弯走过来。 薛陌身高腿长,远远就瞧到了一身珊瑚色红裙子的陆锦心,眉间一颗小小的红珊瑚吊坠,熠熠生辉地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娇娇小小的陆锦心,犹如绽放在夏季的最美艳的娇嫩小红花,拎着根绿色小枝条,啥也不懂地一通乱舞。 薛陌嘴角轻轻上扬,这般调皮的小家伙真心可爱。 不自觉地停在拐角处的一丛花树后,凝望一路走来的陆锦心。 而陆锦心呢,六岁大的小身体个子矮小,又在生着闷气,哪里能瞅到不远处薛陌藏在花树后的身影。 “讨厌的薛陌,说话不算数!” “我讨厌你!” “讨厌你……” 清脆的童音荡漾在游廊里,薛陌听得咯噔一下,捏着冰糖葫芦的手紧了紧。完全不明白他何时说话不算数,惹恼了小郡主。 这一世,他还没跟她说过话呢。 “锦心……”突然一个少年郎温润的声音从陆锦心身后传来,薛陌皱了下眉,是荣铭。 陆锦心脚步没停,手里的枝条也没停,继续鞭打着。眼下烦心的她,正眼都不想给荣铭一眼。 见她爱答不理的,荣铭心内委屈极了,紧走两步,挡在了陆锦心前面:“锦心,你怎么了,上次突然就不理我了……”十岁大的荣铭,内心里是真心喜爱面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妹妹的,娇娇嫩嫩的,可爱极了。 “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会改的……我事事以你为重,以你为先……”荣铭天生一张会哄小姑娘的嘴,听得薛陌耳朵都想捂住。 “荣铭哥哥……” 陆锦心一声不咸不淡的荣铭哥哥,犹如给了三分颜色,荣铭立马有了开染房的喜悦。一张笑脸那般明媚地绽放在陆锦心面前。 可惜,荣铭的笑容还未绽放到最美,一个低沉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 “郡主……”薛陌疾走两步拐过花树丛,突兀地叫了一声。 “薛陌!”小小的锦心立马眼神都亮了,“你怎么才来啊?”她都等了好久了呢。 屁大的娃,犹如见到情郎般神采飞扬,两只胳膊兴奋地拍打着自个的小身体,活像一只欲展翅飞翔的小肥鸟。 薛陌对陆锦心毫无预兆的热情,颇感意外。 但也只是愣了短暂一瞬,随即冰冷地扫过荣铭一眼,对于这个从小就知道攀高枝的少年,厌恶至极。薛陌可没忘记,荣铭上一世对锦心的无情抛弃。 这一世说什么都不能让毫无记忆的陆锦心再与荣铭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地相伴着长大。他已派人暗地里搜寻荣铭不为人知的龌鹾一面,一旦有了线索,摆在摄政王面前,想来这一世的陆锦心就稳妥了。 当下,薛陌三两步走至小肥鸟陆锦心跟前,弯腰一把抱起了还有点点婴儿肥的小锦心,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留下怔忡万分的荣铭呆在原地。 这人是谁啊?荣铭握紧了拳头,恨恨地望着敢跟他抢人的薛陌。 “唔。”这搂抱来得太突然,陆锦心又惊又喜,一双大眼睛圆溜溜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薛陌,两只婴儿肥的小手胡乱地攀着薛陌的肩膀。 渐渐的,脸蛋儿犹如天边的红霞般绯红,她娇嫩嫩的小屁屁正被薛陌的大手托着呢。 羞死了。 羞死了。 ~ “薛陌,你怎么才来啊?”陆明笠听到小厮禀报后,立马快步出院门口迎接,佯装愤怒要击薛陌一拳。哪知,才跨出门槛,就见到小侄女坐在薛陌手臂上,甜甜吃冰糖葫芦的一幕。 小丫头正张着樱桃小嘴将一颗圆溜溜的胖山楂往外拔呢。 见薛陌如此爱屋及乌地疼爱自个侄女,陆明笠都不好意思再佯装生气了。 “二叔。”小锦心一手攀着薛陌肩膀,一手开心地挥舞手中的葫芦串,嘴里叼着个胖山楂,说话含糊不清的。 “瞧你,都快吃成花猫脸了。”陆明笠笑着捏了一把陆锦心吃得鼓鼓的腮帮子。张开双手就要接过小侄女的略肥身躯。 “哪有花猫脸?”小家伙嘟嘴不乐意了,扭过身躯趴在薛陌肩头不让抱。她吃相一向很优雅好不好,撅着小嘴嚼着未吞下去的酸甜山楂。 被嫌弃了的陆明笠尴尬地傻笑两声。 薛陌有些意外地看着黏糊自己,不要叔父的小锦心。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六岁大的锦心正是贪吃的时候,谁给她吃的她就黏谁。 上一世的小锦心也是个吃食不离嘴的小吃货呢。 正缓步走来,听到二弟打趣女儿“花猫脸”的陆明嵘,却是知道臭美的女儿最不愿别人说她丑,瞧,恼怒得都用后脑勺对着她二叔了。 忙上前拍了拍女儿的小屁屁,以往锦心不听话,陆明嵘就会拍她屁屁。 委屈极了的小锦心,连忙用短小的肥手捂住屁屁,双颊红彤彤的。 这可爱的一幕,惹得薛陌和陆明笠都“噗嗤”一声笑了。 看着女儿红了一张脸,陆明嵘有些后悔当着薛陌的面拍了女儿屁屁,他家女儿最是臭美,回头铁定会对他摆一张臭脸。眼下却不得不抓回女儿攀住薛陌的小身子:“薛叔叔奔波了一日,你是有糖葫芦吃了,薛叔叔还饿着呢,锦心,乖,快请薛叔叔进门去……” 呃,薛叔叔? 才不要呢。 被爹爹抱回怀里的小锦心,一扭头唤了声:“薛哥哥里面请。”说完后,异常得意地咧着嘴笑。 她只要他当她的薛哥哥。 却是听懵了薛陌、陆明嵘和陆明笠三人。 ------------ 18.(补全) 庆生宴上,屁大的陆锦心总黏在薛陌身旁,连带着三房四房的四个堂弟堂妹也围绕在薛陌那席转。[www.qiushu.cc 超多好看小说] 小孩子都是吃货,人人拿了串冰糖葫芦,笑得嘎嘎响。 薛陌莫名奇妙地享受着五个孩子对他的喜欢。内心不断感叹,冰糖葫芦魅力真大。除了这个,一根筋的他也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这一幕却是看疼了荣铭的眼睛。 几个月前,享受这般待遇的可都是荣铭呢,漂亮的小锦心总围绕他转。此番眼睛都快嫉妒红了。 哼,不过就是个四品小武将,家族还是落魄的薛府。荣铭已稍稍知道了点薛陌的出身,不屑地瞥了眼薛陌。 薛陌年纪比锦心大一轮,是叔父级别的,荣铭也知道薛陌不可能是他日后的情敌,可他气不过薛陌三番四次阻扰他接近锦心。每次刚要跟锦心搭上话,薛陌就拿出别的玩意儿逗锦心,将锦心所有的注意力都抢走了。 此仇不报非君子。 瞧着自个弟弟不对劲,荣国公府世子荣梓稍稍侧头对着弟弟耳朵低语道:“这个薛陌听闻在战场上救过陆二爷的命,自然锦心待他不同些……” 说罢,轻轻拍了拍弟弟肩膀以示安慰。 在陆二爷的地盘上,如此仇视陆二爷的救命恩人,铁定没有好果子吃。年纪长些,有些交际经验的荣梓自然要避免弟弟犯这种错误。 可是晚了,荣铭心底有了盘算,哪里理会兄长的劝慰。趁着去净房之便,悄悄吩咐小厮…… ~ “世子爷、陆二爷留步。再送,晚辈都要不好意思了。”荣国公府世子荣梓是个实诚的。 陆明嵘点点头,知道荣梓说的是实话,长辈送晚辈不宜太远,意思意思一下即可。当即脚步停在了二弟院门口,目送荣梓和荣铭离开。 “荣国公府的人怎会不请自来?”虽然娘亲和荣国公府太夫人是知交好友,两家一向走动频繁,但陆明笠向来喜欢结交从武之人,不喜文人的弯弯绕。是以与荣国公府的小辈只是点头之交,甚至谈不上有交情。 陆明嵘自然知道荣铭那小子为何而来,却不想明说锦心因为罗茜茜的事,不搭理荣铭了,只淡淡道:“近一年锦心与荣家二公子玩得好,但是近三个月不爱搭理他了。[www.qiushu.cc 超多好看小说]” 言尽于此,陆明笠已是听明白怎么回事了:“难怪宴席上,荣家二公子频频瞄向咱们小锦心。”他甚至还察觉荣铭看向薛陌的眼神有敌意,只是薛陌是长辈,锦心和荣铭是小辈,荣铭不至于因为锦心亲近薛陌的缘故就敌视薛陌吧? 只是第六感觉的事,陆明笠忍住了,没对兄长说。 烈日高照,已过了正午时分。 前院花厅里,薛陌等几个兄弟还在热热闹闹地把酒庆生,躺在藤椅上的陆锦心有些困了,伸出婴儿肥的小手连打了两个哈欠,困得眼泪花花的。其余几个堂弟堂妹早已回各自院子歇晌去了。 “走,爹爹抱你去歇晌。”跨入花厅的陆明嵘,一眼就瞧见了女儿的困样,伸手就要抱她。 往常这个时候,贪睡的陆锦心早已躺在床上进入梦乡了,可今日有薛陌在,扭扭捏捏不肯走。 下次见到薛陌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爹爹,我不困。”小家伙撒着谎不肯走。 可陆明嵘又不眼瞎,背对着薛陌他们,唬了脸,一把抱起女儿。 爹爹沉下脸时,小小的锦心是怕的,不情不愿地攀在了爹爹肩膀上,小脸蛋扭向了薛陌:“薛哥哥……下次再来玩。”一句哥哥的尾音拖得老长,咋一听就是在撒娇。 不过六岁大的孩子,嗓音本身就娇,倒也没人觉得奇怪。 薛陌嘴角微笑,朝着点点大的锦心摆摆手。目送她到看不见的地方,才重新与兄弟们把酒言欢。 ~ 陆锦心小小的身躯正裹在蚕丝被里歇晌时,巷子里大声叫嚷抓人的声音吵醒了香甜地流着口水的小家伙。 “怎么啦,怎么啦……”小锦心睡得迷迷糊糊的,最讨厌有人打扰她睡觉啦,嘴嘴嘟嘟,翻个身继续迷糊。 “似乎是客人走时,马匹受惊了,正在追凶呢……” “追凶?”竹青的声音还未完,陆锦心猛地睁大眼睛坐起来:“可是我的薛陌哥哥受伤了?”还未等竹青有所反应,陆锦心倏地爬下床,衣裳都未换就“咚咚咚”往外跑。 “哎哟,我的小郡主,你倒是换了睡衣再出门呐……”竹青赶忙跑出去抓住小郡主给抱了回来,强行给她换衣裳。 “唔唔,快点……”小家伙一个劲催促,刚穿好,就一阵风似的奔了出去,累得几个丫鬟跟在后头追。 却说,薛陌酒足饭饱,与摄政王交谈一阵后,是最后一个离开王府的。 陆明嵘、陆明笠两兄弟亲自送出王府大门口。 哪知,薛陌才刚骑上马前行了没几步,两只冷箭嗖嗖地射过来,一只冷箭毫不留情地擦过薛陌脸颊,若不是他反应快偏了一点,一张俊脸就毁容了。另一只冷箭狠狠射穿了马腿,惊起大马癫狂不已,前蹄高高扬起,要将主人猛摔下去。 癫狂起来的马,是极有可能踏伤或踏死跌落在地的人的。 若不是薛陌骑术好,就着了奸人的道了。 等陆锦心迈着两条小短腿,吭哧吭哧地跑到大门口时,陆明嵘已派了大量人马搜索整个巷子,那阵势吓得路人都赶紧跑。 “薛哥哥,薛哥哥……”隔了老远,还没绕过影壁,小家伙的嗓门就囔了起来。 薛陌一回头,陆锦心就急急向他奔去。 陆明嵘看着女儿奔入蹲着的薛陌怀中,金疙瘩扑闪扑闪就要掉下来。 “薛哥哥,你,你没事吧?”陆锦心急得话都快说不全了。 看着才相处半日,就这般关怀自个的陆锦心,薛陌心底陡的一热,抱住小锦心,给他擦了擦摇摇欲坠的泪滴儿,柔声道:“我没事……只是,我的战马兄弟受伤了。” “战马兄弟?”小锦心迅速扭过小脑袋,吸着鼻子,可怜巴巴地看向了薛陌身后躺倒在地,抬起右前蹄,正接受兽医治疗的大黑马,软软糯糯的声音,“它好可怜。” 这匹大黑马,陆锦心认识,上一世时被薛陌宝贝得不行,听闻是陪伴薛陌浴血奋战过无数次的兄弟。 它的存在,有多么重要,不言而喻。 陆锦心抬起一只小肥手,指着兽医道:“你务必给本郡主医治好了它,医不好……” “郡主。”薛陌及时打住了小锦心的话,他知道这是在难为兽医。马匹被射穿了马腿,铁定是要残了,虽然他很难过,却也不愿意去为难一个卖力治疗他战马兄弟的兽医。薛陌转过头重新看向兽医:“先生尽力……让它少受些痛苦就是。” 原本看着女儿急切切地奔入薛陌怀中,瞧都不瞧自个一眼,陆明嵘还猛不丁有些泛酸儿,可眼下悲恸中的薛陌还能体谅兽医,顿时对面前这个小小少年又多了几分好感。 人品真真是没话说。 想起自个还有个未出阁的十三岁的庶妹,至今未许人家,年龄上倒是与薛陌相配。虽说薛家门第不高,他自个也只是个四品武将,匹配不上摄政王府,但薛陌这人有勇有谋,建功立业是迟早的事。 思及此,陆明嵘心底倒是认可了薛陌这个“妹婿”,只待日后进一步观察,与爹爹摄政王商量了。 看薛陌时,眼底又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 “爹爹,爹爹,薛哥哥的战马兄弟是在咱们王府门前受伤的……”当日傍晚,陆锦心爬上爹爹小憩的木塌,趴在爹爹闭目养神的身上,乖巧道,“咱们挑匹良驹给他,安抚安抚他,好不好……”小家伙心里打着自个的算盘。 女儿这话,倒也正中陆明嵘下怀。便微微睁眼,试探女儿有啥好主意:“锦心可是有中意的马了?” 一听这话,小家伙就乐了,咧着嘴笑:“前几日我见着两匹浑身涂了胭脂的大红马,那个喜庆,挑一匹送给薛哥哥吧……” 陆明嵘一听就乐了,自家女儿真有眼光,只一眼就瞧出那两匹马非同一般。 那可是西域进贡的名品种呢,前两日嘉璟帝才赏给他的汗血宝马。 一共两匹,一公一母。 陆锦心对马并没有研究,单单看中了它俩是一公一母配对好的情侣马。又是皇爷爷赏赐的,必然是绝佳的上品马,薛陌不会嫌弃哒。 想着日后,薛陌骑着那匹公马,自个骑着那匹母马,小小的锦心就咧嘴笑得可开心啦。 脸颊红扑扑的。 陆明嵘倒是没猜透女儿的心思,看她红了脸,只当她是热的。拿了把扇子来,给女儿扇扇风。 ------------ 19.(补全) 晌午时分伤了薛陌的人极其狡猾,陆明嵘派了那么多人手出去搜寻,硬是给逃掉了,人影都没抓着。(wwW.80txt.com 无弹窗广告) 这次伤人事件,毕竟是上一世没有发生过的,薛陌哪怕重生一世也是无力避免。仔细回忆那日发生的事,荣铭隐隐发狠的目光再次浮现。 “暗箭伤人,哼!”薛陌眉毛一挑,双眸冰冷,冷了语气吩咐手下:“日后加派人手监视住荣铭所有亲近的小厮,一举一动都要探察清楚。”上一世人品不好的人,这一世也改不了吃.屎。 属下清风立即应声“是。” 没保护好主子的清风,低垂了头,不敢看陡然一日就双眸凌厉起来的主子。一年前的主子虽说也面容清冷,少年老成,但还没有眼下这般气势凌厉。 从何时开始的,清风也说不上来,就是隐隐感觉自家主子越来越有大将风范了,俨然不像是个小小的四品武将,办起事来比以前更利索多了。 “退下吧。”说完这话,薛陌径自出了堂屋,向前方拐角的竹林小道走去。 清风知道,那是通往马厩的路。 想起那匹瘸了的宝马,清风边叹息边追随主子陡然间萧索了几分的背影。 薛陌接过马倌手里的红灯笼,摆摆手示意马倌退下,他想独自与跟了他两世的战马兄弟独处。这一世真真是对不住它,让它提前退休了。 大手摸了摸瘸腿兄弟的头,薛陌没有叹息出声,怕它听了难受。暗红的烛光渐次挪到包扎了伤口的部位,看到沾染血丝的白绫帕,薛陌眼眸里涌现哀痛。 它是祖父战死前,送给他的最后一件礼物。 还记得当初小小的他,跟在祖父身后,第一眼看到它时的惊艳。那般黝黑得发亮的皮毛,那般高大生猛桀骜不驯的样子,听闻它是祖父亲自从深山老林里,废了两天两夜功夫,才抓回来的烈性野马。 “兄弟,你的仇,我迟早会报。” 月光下,昏黄的烛光里,薛陌再次轻抚了遍爱马的背。 那般轻,那般柔,生怕再带给它二次伤害。 ~ 三日后,一个闷热的晌午后。 休沐的薛陌正在房中歇晌,突然薛府大门口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闹醒了轻眠的薛陌。 “外面怎么回事?”薛陌眯着眼,随口问道。求书网Http://wWw.qiushu.cc/ 去门口跑了一趟回来的清风,神秘笑道:“将军出去看看就知道了……”说罢也不等薛陌吩咐,就拿起悬挂在屏风上的衣袍来,要伺候主子穿上。 见清风这般殷勤,脸上还带着笑容,薛陌一脸茫然,这奇异的一幕上一世可是没有过呢。 外面的鞭炮声还在继续作响,跟迎亲似的噼里啪啦喜庆不断。 薛陌迅速整理好衣袍,快步走向大门口。没想到,身影才刚迈过影壁,就听到一声清脆脆的“薛哥哥……” 放眼望去,一个身穿桃红色衣裙的小娃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晃动着两只婴儿肥的小肥腿,笑得比夏日最璀璨的花儿还明媚。 不是小锦心又是谁。 “薛哥哥……”小家伙一身红装,伸着胳膊向薛陌直招手。 薛陌看愣了一会,才快步走到跟前,向陆锦心抱拳请安:“郡主。”虽说与陆明笠是好友,但是薛府门前,鞭炮声吸引了那么多街头百姓围观,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废,免得日后被小人说立了点军功就夜郎自大起来。 “薛陌老弟何必如此多礼。”带着陆锦心前来送马的陆明笠笑着捶打了薛陌的肩,陆明笠自个就是个不拘小节的,最讨厌那些虚伪的繁文缛节。 见薛陌的目光被二叔吸引过去了,陆锦心分外不开心,争宠似的娇着嗓音道:“薛哥哥,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边说,婴儿肥的小手边拿起了一根扎了大红花的红绸带在薛陌面前摇晃。 薛陌跨出门时的第一眼,被娇艳如花的锦心给吸引过去了,此刻才顾得看锦心胯.下的枣红色大马,只见马身上挂了条喜庆的红绸带,还系了个大大的大红花。 可是看着…… 怎么像是迎亲时才该有的马装扮? 薛陌哪里猜得到,锦心就是故意模仿了山沟沟里某些迎亲场景里的装扮,这样浑身挂彩带的喜庆马匹就如同驼了她这个新娘子进薛府似的。 羞羞地咧嘴直笑。 自从那日小屁屁被薛陌抱了,夜间就反反复复梦见上一世被他拦腰抱起,暧昧地走了一路的情景。几个梦境下来,锦心暗暗有了决定。 这一世,她定要以身相许,勾搭薛陌入窝! 从小就要勾搭他! 长大定要嫁给他! 这般想着的陆锦心,一副瞅着自个情郎的模样,歪着小脑袋看向薛陌,天真地指着身下的大红马,说得一脸认真:“薛哥哥……古人说梅妻鹤子,今日我就将这个新娘子嫁给你啦!”那活泼灵动的小模样,真如六岁女娃初读梅妻鹤子,浮想联翩似的。 其实锦心知道身下这匹马是公的,可她故意将它叫成了新娘子,这般说着,便仿佛是它代替她提前嫁给了薛陌,守在他身旁。 听着锦心的童言无忌,陆明笠有些夸张的盯着自个侄女,“梅妻鹤子你都知道?我大哥是给你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啊。” 陆锦心瞪了二叔一眼,忙又看向薛陌,却见薛陌一脸淡然,毫不在意的模样。 此刻的薛陌,顺着锦心手指的方向,正低头认真打量起了她座下的枣红色宝马。 只见走了不少路的宝马,浑身仿佛都在沁血,红彤彤一片。 “这莫非是传说中的西域汗血宝马?”薛陌震惊地看了看锦心,又瞅了瞅立在一旁的好兄弟陆明笠。一般的勋贵之家,便是想瞅它一眼都难如登天呢。 便是上一世权倾天下的薛陌,也统共只得了为数不多的几匹。 它的珍贵,可见一斑。 “这是家兄和侄女的心意,薛陌老弟就不用客气了。”陆明笠拍着薛陌肩膀,豪爽笑道。 “薛哥哥,快迎我进门嘛。”小锦心晃荡着两只小腿,催着薛陌迎她进门。仿佛这样进去,她就真是他的新娘子似的。小心思藏在心底,却是咧着嘴大大方方笑。 “好。”薛陌知道摄政王府的人都豪爽大方,眼下也不再推辞,牵起缰绳就拉了锦心进入薛府大门。 小锦心高兴得手舞足蹈,才迈入薛府大门,一双小肥手张开来就要薛陌抱抱。 “薛哥哥,我坐累了,要抱抱……”小家伙很会撒娇占便宜的。 攀住薛陌肩头便再不肯松手,咧着小嘴坐在“情郎”手臂上再不肯下地来。 ~ “哥,我回来啦!” 枝蔓茂盛的葡萄架下,陆锦心正举着两只小肥手,仰着点点大的脑袋攀折葡萄藤上的紫葡萄,身材颀长的薛陌抱着锦心坐在他宽阔的肩头。 听到嘹亮呼喊声的陆锦心,刚摘了一串大葡萄在手,满脸的兴奋劲,带着笑容本能地扭过头去。 远远的,一个绿色的滚动小肉球由远及近。 待那小肉球气喘吁吁地停在锦心几步之遥,陆锦心惊奇地瞪大双眸,拍着薛陌脑顶道:“薛哥哥,这个小肉球是你弟弟么?” 还真是肉啊,胖得圆滚滚的,都快瞧不出来是个球还是个人啦。 啧啧。 陆锦心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圆溜。 薛陌瞅着自个肥得不像样的三岁小弟弟薛宝,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这是幺弟薛宝。” “这就是薛宝啊。”原本坐在一旁看着侄女摘葡萄的陆明笠,立马来了精神,之前听薛陌提起过几次薛宝贪吃的趣事,早就想见一见这传说中的小肥球了。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肥得确实可以。 恐怕天上地下再无人能及吧。 圆得真正就是个球了。 陆明笠哈哈大笑几声,走过去一手捞起圆滚滚的薛宝就往怀里塞。亲侄女不要他抱,他就逮个肉球抱抱也不错。 小肉球薛宝丝毫也没意识到,自个已是大叔叔的小玩物啦,他还沉浸在陆锦心忽然回头的那个灿若夏花的笑容里呢。 “小姐姐真好看……比花圃里的美人娇还好看。”小肉球昨儿听到爹爹夸娘亲比花圃里的美人娇还好看,今儿就学会自个用啦。 分外得意地等着兄长薛陌夸他聪明。 不过还没等到兄长夸他聪明呢,小肉球的眼神就被小姐姐手里的葡萄吸引过去啦。 嘴馋得口水咕噜咕噜冒泡。 “噗嗤。” 见着一个比自个还贪吃的小家伙,坐在薛陌肩头的小锦心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时小孩子心性上来了,故意抛了颗紫葡萄用嘴接住,逗引得二叔怀里的小肥球眼睛都直了。 锦心笑得“咯咯”的,两条小肥腿来回晃荡,一下一下地捶着薛陌的胸口。 “爹,娘。”薛陌突然的呼喊声,瞬间拉回了锦心开玩笑的心。小径尽头,一对中年偏老年的夫妇漫步而来,一想到那是自个未来的公婆,陆锦心陡然一阵紧张。 再不肯坐在“情郎”肩头,急急要下地来。 双颊红得都能开染坊啦。 ------------ 20.(补全) 薛家祖上也曾辉煌过,高祖时期出过一后两妃,鼎盛一时。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就连当今圣上都是薛家女的后代。 不过那些辉煌都是曾经了。 还是女子缔结出来的辉煌。 到了大燕王朝第六位君主这,薛家早已只剩个空架子,子孙众多,却无一人有所建树。 都是些芝麻小官,薛父也不例外,只在兵部领着一份闲职。 眼下一袭青色锦袍,赶来给陆明笠和陆锦心请安的便是薛陌父亲薛琥,身旁跟着的是发妻柳氏。 “见过威烈将军,见过郡主。”两人对着身穿华服的陆明笠和陆锦心恭敬行礼。 陆明笠是个讨厌繁文缛节的,一进门就交代了薛陌别让薛府的那些长辈们,兄弟子侄们过来拜见。不过薛父薛母一看就是才从外头风尘仆仆归来的,不知者不罪,何况又是好兄弟的亲身父母,也就哈哈笑着免礼了。 倒是陆锦心乍然见到“公婆”,羞得两条小腿都晃晃悠悠,有些不听使唤啦,才下了“情郎”肩头,就又扑倒在了“情郎”大腿上…… 一张小肉脸要多窘,有多窘,红扑扑的,比涂抹的胭脂还要色彩明艳。 薛母柳氏见自家大儿子与摄政王府的二爷和郡主这般熟络,开心得喜上眉梢,忙热情张罗着招待稀客,让丫鬟洗了好些才带回来的新鲜水果,又指挥小厮搬来好几架摘葡萄的木梯,最后唠叨地嘱咐了薛陌好生招待,才拉着薛父退下去了后院。 “薛哥哥,为嘛你和弟弟年龄相差这么多呀?”攀附在木梯上的陆锦心,扭过小脑袋看向在二叔怀里吭哧吭哧地吸着葡萄的小肉球,有些期盼地小声问扶住木梯的薛陌。 薛陌父母一看就是感情好得时刻要黏糊在一块的那类主,若是不出意外,应该早就生出一窝窝的儿女啦,为嘛只生了薛陌薛宝两个,还年龄相差悬殊。 陆锦心想起自个娘亲是难产伤了身子,才多年没给她生个弟妹的,莫非薛陌的娘亲也是这般?后来经过调养又能生了? 想到这儿,陆锦心望向薛陌的眼神都格外亮了几分。她知道若是娘亲始终不能生育,爹爹迟早会被逼得纳妾生子的,最好的结果也是从其余几房过继个堂弟。热门小说网WWW.QiuShu.Cc 她想要亲弟弟。 陆锦心的这番心思,薛陌眼下是体会不到的。上一世有人欺负他弟弟时,就连带辱骂过他娘不知羞,一把年纪都能做祖母了,还夜夜干那事,弄出个屁大的肥儿子来。 说起来,薛父薛母成亲晚,生薛陌时,年纪就不小了,又隔了十三年才怀上薛宝,两鬓都有些许华发了。被一群无知的小孩嘲讽,也是难以避免的。 是以,面对锦心“为何年龄悬殊”的问题,薛陌是有些不大自在的,何况她一个小孩子也不适宜知道大人的事,最终选择含糊过去,不回答。 不回答就不回答喽。 小锦心依旧双眸发亮,她有得是办法让薛陌开口。 大不了偷偷让二叔问他嘛。聪明的小脑袋有几分得意地点点头,为自个的聪慧鼓个掌。 想着娘亲有望生出个带把的小弟弟来了,陆锦心咧着嘴笑得分外开心。 却是看得扶梯的薛陌心内有些紧张,以为这小郡主又要问出什么更让他不愿回答的问题了。 ~ “薛哥哥,那匹受伤的马好些了么?”在薛陌身边逗留了好几个时辰的陆锦心,面对二叔催他回去的眼神,脑子里迅速拎出个能堵住二叔嘴的理由。 那匹马可是在摄政王府门前受伤的呢,又是薛陌的“兄弟”,不去看望看望怎么成? 陆明笠拍了下自个的头:“瞧我这记性,将正主给遗忘了,该打,该打。”说着又看向了小侄女,调侃道,“还不是你贪吃,才来的葡萄园。”要不然,他一进门就去看望那匹战马兄弟了。 那匹马在他受伤期间,还驼过他呢。 陆锦心见自己“奸计”得逞,懒得与二叔斗嘴,得意地扭扭小屁股。 薛陌本不愿让他俩去打扰那暗自神伤的马兄弟,可经不住陆锦心诚恳的眼神,况且陆明笠与战马兄弟也是有几分情谊的,一时难以拒绝。 通往马厩的路,再干净都是脏的。薛陌自然不会让郡主高贵的脚去踩踏那有些泥泞的道路。面对陆锦心朝他张开的手臂时,毫不犹豫地抱起她来,坐在自个手臂上。 小肉球薛宝从来只贪吃,对马匹什么的不敢兴趣,才不要去什么马厩呢,依旧坐在葡萄架下吃着葡萄。可一抬头,那个漂亮的小姐姐被大哥抱走了,立马囔囔着也要去马厩。抓起几串葡萄,迈着肥腿猛地跟上去。 才刚靠近马厩,一股淡淡的味儿便飘入了锦心鼻子。说实话,上一世的锦心一直讨厌这股味儿,很是排斥骑马。可眼下或许是真心心疼薛陌的爱马,小小的锦心难得没有微蹙双眉,乖巧地伏在薛陌肩上。 才刚踏入马厩,一匹枣红色大马率先映入眼帘,正在草场上悠闲地溜达吃草呢,对着青葱的草,高傲地撩拨一下,又撩拨一下,仿佛吃饱了正在调.戏草儿。 而大红马的侧后方,一匹毛色乌黑的大黑马正抬头望向远方,仿佛对吃食已是不感兴趣,在担忧自个的未来。才三天时光,原本壮硕的身体已是瘦了好几圈,皮毛都不再黝黑鲜亮了。 锦心瞬间感觉到了萧索落寞的滋味。 薛陌眼底更是哀痛了。 锦心突然有些后悔,自个不应该此时送匹野性十足的汗血宝马来刺激瘸了的大黑马的。当即挣扎着脱离薛陌怀抱,要跑过去安慰那匹可怜的大黑马。 “郡主不可,地上道路太泥泞,会弄脏你绣鞋的……”薛陌低头瞅了瞅昨夜才下过雨,地上满是泥淖的小径。皱着眉对小郡主道,“还是我抱郡主过去吧。” “薛哥哥,我要亲自跑过去安慰它……”看着大黑马萧索的身影,小锦心红了眼圈。上一世她那么大了,它还活蹦乱跳的呢,这一世她才六岁就遭此横祸,定然是她重生改变了命运的缘故。 她是那个罪魁祸首。 小家伙瘪着嘴都快哭了,“自己过去才有诚意,我要自己过去……” 小锦心是倔强的。 看着隐隐泛有泪光的小郡主,薛陌有一瞬的恍惚,上一世摔落在地浑身伤痛的她也是这副表情,让他心疼不已。不自觉地服从了,抱她的手臂松了松。 小家伙飞快跳下怀抱,丝毫也不嫌弃地撒开两条小短腿跑过泥泞之路,微微喘地停在消瘦的大黑马跟前。 越是靠近大黑马,锦心水漉漉的大眼睛越是蒙了层水雾,看不真切了。 水雾中,她想去摸它头,安抚它。 可它涣散的眼神压根不看她,仿佛毫无知觉似的,一副自生自灭的表情。 小锦心“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你不要这样……”她内疚极了。 这一哭,哭得薛陌整个人彻底震住了。从她挣扎着下地,他就感觉锦心对他的战马兄弟感情非同一般。 怎么会这样? 明明今日才第二次见不是么? 前世今生的事齐齐飘过薛陌脑子。 可问题是,上一世的郡主也没与他的马有更多的接触啊。 若论起奇怪来,这一世的小郡主有好些方面都不一样了,比如她对他的热情和黏糊劲,比如她没有上一世初遇时那么肉乎乎了。 难道这些变化,都与他记得上一世战况,提前一年凯旋而归有关?闯入了她六岁不一样的生命里…… 此时此刻,似乎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薛陌看着哭抽了的小郡主,有些手足无措。 一旁的陆明笠,赶紧上前去抱侄女,温柔哄她:“马兄弟今儿个累了,才不想搭理你……乖啊……” 哪知,听到这话,锦心哭得更伤心了。它是要死了,才会这样的,上一世的它活泼极了,她看到过的。 哭着推开二叔,不要他抱。 转过身,一把搂住了马脖子:“不就是一只腿不好使嘛,我们不嫌弃你,薛哥哥也不嫌弃你……你别这样……”哭得泪花花的小肉脸,使劲儿往马脖子上靠,双手箍得紧紧的,生怕死神跟她抢。 一想起昨儿夜里,她还为薛陌能与她拥有情侣马了而兴奋不已,就更是愧疚到不行。 早知道它已沉寂萧索神伤成这样,说什么她也不会送个身强体壮的汗血宝马来碍它的眼的。 它对薛陌的意义,她懂。 她要留住它。 小家伙哭得眼泪儿珍珠似的颗颗掉,尽数蹭到了大黑马脖子处的毛上,黏黏糊糊,湿湿哒哒的。 周围突然安静了,没有二叔劝慰的声音,没有薛陌疾走过来的脚步声,也没有薛宝吧唧吃葡萄的声音。 仿佛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拂过她的头顶,痒痒的…… ------------ 21.(补全) 头顶暖暖的抚摸,一阵阵发痒…… 正掉金疙瘩的小锦心,一时竟忘了臭美那回事,丝毫也没想起来发髻会被弄乱的。(wwW.80txt.com 无弹窗广告) 被摸久了,才发觉有点不对劲…… 狐疑地仰起小脑袋,触到了一脸的毛。 “唔。”短暂一瞬的发懵,下一刻狂喜不已。 “你……你……”小锦心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刚刚抚摸她小脑袋的居然是大黑马的马头。 它听懂了她的话,看懂了她的眼泪,感受到了她环抱它脖子的力度。小姑娘眼泪掉下来,粘住它皮毛的瞬间,它知道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在乎它,虽然它不懂她为何在乎它。 但它眼里的眸光渐渐亮了起来,有了生的意志。 “薛哥哥,薛哥哥……”激动不已的锦心,扭头望向怔忡不已的薛陌,搂着马脖子欢跳不已。一个不注意,小脑袋撞到了马脖子。 “唔。”撞疼了的小锦心连忙用手捂住脑袋瓜,一张嘴却咧着直笑,因为大黑马正一眼温柔地看着她呢,还试图用马嘴去亲吻撞疼她的部位。 这么一闹,小家伙立马就“咯咯”笑了起来。 直到马嘴很没分寸地要亲吻她的脸颊和嘴嘴,她的小身躯才猛地被谁一把捞了起来,及时避免了那不该发生的“初吻”。小锦心扭头一看,竟是薛陌。 “不要让别人随意亲你,我的马也不行。”薛陌一副守卫小妹的大哥模样,训诫得一本正经。似乎怕这话伤了自个宝贝马的自尊,连忙腾出一只大手来抚摸马头,宽慰一时开心做错事的它。 小锦心却是听蒙了,他这是在看护他未来的媳妇儿么?不让别人亲她? 如此一想,脸蛋儿都晕开了红花。 “哈哈哈。”陆明笠拍着小侄女的小脑袋,笑得毫不在乎,“薛陌,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这侄女儿从小就亲近猫啊,狗啊,鹿啊什么的,那什么估计早就不在啦……” 说完,还特意与陆锦心对视一眼:“对吧?”陆明笠打她刚蹒跚学步起就爱逗这个聪明伶俐的小侄女。 陆锦心斜瞪二叔一眼,像个急于证明清白的小媳妇似的,窝在薛陌怀里,嘟着嘴嚷道:“人家,人家的初吻还在的。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在两个大男人面前讨论这个,她羞死了,却又不得不挑明了说。 说完羞得脖子都红了。 幸好此时天色已晚,红霞布满天空,整个大地都掩映在红彤彤的霞光中,陆锦心那点点羞涩红晕自然瞧不出来了。 可她的话,还是说愣了薛陌。这个小丫头才多大,连初吻这种字眼都知道…… “哇……”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哭声,却是小肥球薛宝哭了,他虽然从没听过初吻两个字,可他看懂了刚才那匹大黑马的行为,瞬间自以为懂了初吻是什么意思,大声哭道,“小姐姐的初吻还在,可我的初吻被娘亲夺走好多次啦……” 小肥球薛宝哭得一脸委屈,娘亲可爱亲他嘴嘴了。 肥得像球的小身躯,一步一晃地挪过来,趴在兄长腿上就抹眼泪儿,俨然将薛陌的袍子当成了吸泪的锦帕。 眼下的薛陌,没有心思去搭理小肥球,整颗心都沉浸在小郡主适才的动作带给他的震撼里。这个小郡主,不仅黏他,连他的马都黏,怎么有股爱屋及乌的感觉…… 突然,小锦心又“咯咯”笑了起来,薛陌低头一看,马兄弟正用嘴叼着小郡主的绣鞋玩呢,一向爱干净的马兄弟破天荒头一次不嫌弃她沾染了泥淖的绣鞋,逗她玩得不亦乐乎。 脸上的黑毛都蹭上了泥。 ~ 这夜,暮色四合时,锦心才依依不舍地辞了薛陌和薛宝,跟随二叔回到摄政王府。 一路上都在回忆薛陌答应她“下次休沐,咱们几个带上大黑马去郊外踏青”的诺言。小锦心甜甜的笑容犹如夜里绽放的花似的,挂在嘴角梨涡处。 哪知,才刚跨入大房院子的石拱门,就在前院处遇上了一个不想见的人。 如花的笑靥顿时隐去了八分,小锦心眸子也冷了下来。 一路护送侄女的陆明笠发觉到了侄女的不对劲,双眼赶忙扫射前方,并未见到有何异常,只是一个桃红色衣裙的丫鬟提了竹篮从一侧的游廊走下去进了竹林而已。 若硬要说有何不妥,大概就是那丫鬟走姿有几分轻.佻。 这等小事,回头让大哥身边的大丫鬟紫茉训诫一番就好了,还值得侄女如临大敌似的垮了笑脸。陆明笠觉得小侄女有些少见多怪,丫鬟么,难免良莠不齐。当即笑笑,抱起侄女快步穿过前院,将她送回了大嫂处。 小锦心半天没见着娘亲了,娇滴滴仿佛受了委屈似的唤了声“娘……”扑上去就埋入娘亲怀里,藏起了有些不悦的小肉脸。 明儿就是七月十五中元节(鬼节)了,爹爹身陷大火便是在一年前的中元节那日,奶娘也是那日去世的。第一个忌日到了,桃红那丫鬟肯定不会错过,估摸着又有一番好戏上演了。 这一次,得让桃红脱层皮。 甄氏微笑送别了小叔子,才捧起趴在自个怀里的女儿的小脸蛋,心疼道:“我的乖女儿,这是怎么了?”怎么眼角眉梢处有一股隐忧呢。 小锦心见娘亲问了,心知自个情绪拿捏得很好,抬起小肥手抹了抹眼睛,假装还沉浸在大黑马萧索落寞的身影里:“娘亲,您今儿个是没瞧到那匹瘸了腿的大黑马,它老可怜了,不吃不喝,瘦了好几圈啦,皮毛都不亮了……” 小家伙说着说着就快哭了,美美的桃花眼里泛着雾气。 甄氏知道自个女儿是个善良的,以前就为夭折的猫啊,狗啊掉过眼泪,如今再为一头瘸腿的大黑马哭鼻子也属正常,又是在自家府邸前受的伤。 关键,凶手还没抓着,甄氏心底也是有些不舒服的。 忙抱了女儿拢在身前,温柔哄着:“锦心乖,那匹大黑马吉人自有天相,会有后福的……” 小锦心将摇摇摇欲坠的泪滴儿抹在娘亲脸颊上,可怜兮兮道:“娘,我好怕大黑马最后也尾随小黑狗而去了……”说罢,又哭得抽噎起来。 甄氏一愣,小黑狗? 那是一年前日日尾随在女儿身后的小狗崽,它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女儿都郁郁寡欢的。 今日居然又想起来了,甄氏一时有点头疼,怕中元节近了,女儿又胡思乱想起来。 正不知该如何安慰时,小锦心开口了:“娘,明儿个夜里咱们也去定河河边放河灯祈福好不好,我要给我的小黑狗祈福。”小家伙哭丧的脸,让甄氏心疼不已,只是出门放个河灯而已,她稍微犹豫下,允了。 甄氏向来不让锦心夜里出门,此番若不是急于安抚伤心的女儿,她是不会同意的。自家女儿有多贪玩,她知道。一个招呼不好,说不定就掉河里了。 见娘亲被她的眼泪骗得这么快就允了,小锦心立马开心地吻了一下甄氏的脸颊,吻得“啪啪”响。 这几日,爹爹身边的大丫鬟紫茉拦截了桃红的书信,知道有个神秘人要趁着中元节这日见桃红一面。 神秘人,终于来了。 ~ 第二日黄昏,素净打扮的陆锦心,只穿了条淡绿色的竹子花样的小裙子。 小手被娘亲牵着,穿过后院游廊,正要与等在前院的爹爹汇合。 小丫头爱美,即使穿得素净淡雅,也时不时拎起裙摆瞧瞧上头的花样。想起先头镜子里娇小的身影,真真是穿啥都美,一张小肉脸笑得美滋滋的。 甄氏低头瞅了眼女儿笑靥如花的梨涡,顿时觉得被昨日哭泣的女儿骗了。 说到底,女儿还是贪玩。 不过,比起见到锦心哭丧的脸,甄氏宁愿女儿活在臭美的喜悦里,活在贪玩的活泼里。 “爹爹……”老远见到陆明嵘站在马车旁的身影,小锦心就挣脱娘亲的手,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今儿个她开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爹爹今日就能看清楚“恩人”家的嘴脸了。 “哎哟,爹爹的小宝贝哟。”陆明嵘蹲下身抱起飞奔来的女儿,追着锦心小脸颊香了好几口,才舍得往马车上送。 这时甄氏迈着碎步,袅袅婷婷来到了丈夫身旁,见他不害臊地想抱她上马车,忙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嗔了他一眼:“胡闹什么呢,我自个上去。” 早有搬木凳的小厮在一旁候着了,见世子妃不愿让世子爷抱上去,赶忙在马车下摆放好木凳。 陆明嵘到底是趁着扶妻子上马车时,摸了把她滑嫩嫩的手。见妻子含羞地进入车厢里了,才翻身跨上自个的高头大马。 “走。” ------------ 22.(补全) 陆锦心是个爱热闹的,在啥也看不着的马车里可是坐不住。(www.QiuShu.cc 求书小说网) 一合上镜子,立马就调皮地站在木塌上,趴在雕花窗棱上看爹爹。 陆明嵘听到帘子声响,一扭头就见到女儿钻出车帘的小脑袋,正在那儿美美地晃着呢。他刚想伸出手摸一把女儿可爱的圆脑袋,小锦心立马条件反射地捂住脑顶不让摸。 摸乱了发髻,她还得重新梳头。 嗯,不行。 见到丈夫被女儿无情拒绝的尴尬样,甄氏反倒唇角一翘,笑了。说起来也怪,甄氏最享受丈夫被女儿嫌弃时的尴尬样。谁叫陆明嵘平日里总一副他是摄政王府家的世子,高高在上的臭模样。 甄氏只敢私下里摆臭脸给丈夫瞧,平日在外人跟前却是处处守着规矩,不敢给丈夫没脸的。可偏偏在外人面前,陆明嵘世子架子忑大,有时会让甄氏心底不痛快。 所以每每见到女儿任性地不给丈夫面子,她就感觉女儿替她报了仇。 心底乐着呢。 就譬如眼下,看着陆明嵘那一脸尴尬样,甄氏就乐。心底琢磨着回去画幅画,给这场景勾勒出来,日后悬挂卧房里羞他。 “哈哈哈,宝贝女儿,逗你玩呢。”尴尬得直打哈哈的陆明嵘,眼神还没收回,就看到女儿身后妻子一副看热闹的神情,直勾勾瞅着他。顿时,脸皮红了红。 上回在城门口迎接二叔,陆锦心认定是爹爹摸乱了她的发髻,一进家门就给他摆臭脸。自那以后,陆明嵘只有在锦心睡着时,才敢摸摸她可爱的小脑袋了。 今日,他见女儿灵动可爱,一时没忍住,竟让妻子看了他的笑话。一张不老不嫩的脸皮隐隐发热。 可他不服输…… 陆明嵘飞快伸出手,捏了一把女儿肥肥的小肉脸。 锦心倒是不排斥爹爹捏脸蛋,反倒被爹爹十分得意地朝身后娘亲挤眉弄眼的小表情,给逗得“咯咯”笑。 见女儿咧着嘴直笑,陆明嵘也笑了。 只剩下马车里的甄氏,一副赌气的神情,一把抱走女儿的小肥腰,窗帘噌的一下垂落。txt下载80txt.com ~ 约莫三盏茶的功夫,陆明嵘一行人到达了定河河畔。 定河宽敞,河水温和,两岸酒楼客栈林立,湖面画舫小舟穿梭。无论白日黑夜,游人如织,热热闹闹的,是大燕王朝开国两百年间被奉为“神河”的第一河。 听闻上元节来此处祭奠仙去的故人,最是灵验。 是以今夜河面上,处处漂浮着河灯。一道道昏黄的光,顺着这流水,飘向逝去的故人。 已死过一回的陆锦心,是不信奉神灵的。昨儿个骗娘亲要来,不过是她知道上一世的桃红娘俩最信奉神灵,每年的中元节一定会告假前来放河灯。 而那个神秘人却是最信奉神灵的。 “世子爷来啦,小的给您留了最上等的雅间,这边请。”太和楼的老板早就接到消息,亲自候在门口迎接陆明嵘一行人。这太和楼可是定河河畔最高贵雅致的楼了,平日里关顾的多是皇家贵胄。 除了几个皇子外,放眼整个京城,就属陆明嵘身份最尊贵了。而皇子们轻易不出宫,是以太和楼老板伺候陆明嵘的次数更多,每每都将最顶层那间能纵览定河全局的豪华雅间留给陆明嵘。 今夜也不例外。 “爹爹,我要先放河灯。”小锦心才不想去那雅间里坐着观赏定河夜景呢,娘亲那性子她知道,一旦爹爹进了雅间,想要短时间内下楼来铁定是不容易的。 坐在那雅间里,万一桃红和那神秘人突然来了,桃红的秘密谁去听?陆锦心要确保万无一失,就必须得让爹爹陪她在岸边待着,方便随时移动脚步。 只有爹爹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才不白费了陆锦心今夜的安排。 陆明嵘看了眼妻子,又看了眼直跳脚的女儿。他知道妻子不爱夜里在外逗留,此刻绝对是更想先去雅间。而女儿是个有热闹就要第一时间凑的,绝不肯先上雅间再去河边放灯。 一时有些为难。 女儿的性子,甄氏又何尝不知道,可她今夜就想看看陆明嵘在难题面前到底是先迁就她,还是先迁就女儿。所以故意不搭腔,任由女儿在那跳脚。 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只要丈夫先迁就她,她立马就迁就女儿,伙同丈夫一块儿领着锦心去河边放灯。可若是丈夫先迁就女儿,那等会夜里就寝时,有得他受的。 可没想到,三个人里最人精的却是小锦心,娘亲的那点心思她是没猜出来,可她知道,妻子都喜欢丈夫哄着自个。 是以,她呼喊了几声“爹爹”后,小小的身子立马扑向了娘亲,摇晃着娘亲的玉手:“娘,娘您快说,要先去放河灯,要不然爹爹就要先去雅间啦……女儿不开心……” 小锦心嘟着嘴,直晃脑袋。 模样儿可爱极了。 嘴又极甜,三言两语就将“一家之主”的高帽子戴给了甄氏,仿佛爹爹事事都听娘亲的似的。 听得甄氏心底甜滋滋的,心都化了,哪里还记得刚才要为难丈夫的小心思,觑了丈夫一眼,立马答应了:“好,娘这就让爹爹陪你先去放河灯。” 陆明嵘瞧了眼嘴甜的乖女儿,也亏得她嘴像妻子,能说会道,要不今夜他铁定芙蓉帐里孤寂了。 ~ “郡主,奴婢来吧。”陆锦心刚一脸兴奋地拾起火折子要给河灯点火,竹青就赶忙抢了过去。锦心打小就爱玩火,见火折子被抢了,一脸的不开心。 已十七岁的陆锦心,自然不会贪玩到定要抢回火折子才罢休。可六岁的小锦心就会啊,一向霸道惯了,若是此番让了丫鬟竹青,娘亲和爹爹反倒才觉得奇怪呢。 随了孩子心性,小锦心立马站起身,霸道地抢过丫鬟竹青手里的火折子:“我要点火,你安静地退到一边去!”小锦心霸道起来,浑然天成,一点儿都不用装。 这份气势凌厉的主子气势,倒是看得甄氏抿嘴儿笑。主子就该有个主子样,从小儿就不能让丫鬟拿捏住了。想到丫鬟,桃红的身影在甄氏眼底一晃而过。 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丈夫,上次桃红做出那等勾.引主人的事,陆明嵘虽说心底有了嫌隙,可在知道桃红心术不正,故意扭曲事实,抹黑她这个当家主母后,陆明嵘到底没狠下心将桃红赶出摄政王府。 只是不让桃红再近身伺候了而已。 这在甄氏看来,简直就是被丫鬟拿捏住了。每每想起来,心底都不痛快。望向丈夫的眼神不自觉地飞了个白眼。 妻子的这个白眼,此刻的陆明嵘是没感觉到的。望着锦心手里的小火苗,他有些发怵,赶忙撇过眼,整条河上都是飘飘忽忽的小火苗。 一个恍惚,陆明嵘再次跌落了去年的大火中,困倦的他睁不开眼皮,双耳里全是“哧哧”的火舌声。“我的儿,醒来……不要死……”一个颤抖声包围了他,是奶娘的哭腔。 那个颤抖的温暖声音,缓解了火光带来的不适,激出了陆明嵘眼眸的湿润。一时又想起奶娘的女儿桃红来,这阵子他都在犯难…… “哟,那不是摄政王府家的世子和世子妃么?” 猛然听到打招呼的声音,陆明嵘和甄氏立马偏过头去,却是荣国公府的太夫人一行人。正在点灯的小锦心,闻言也抬头望过去,不巧,一眼对上了荣铭热切的眸子。 心内一个讨厌,立马低下头来继续玩火,不搭理他。还挪了个方位,将小屁屁对着他。 “锦心,快来拜见太婆婆。”见女儿只顾着贪玩,基本的礼节都不顾了,甄氏忙唤了声女儿。 “郡主,荣国公府的人来了,先去打个招呼吧。”丫鬟竹青边说边站起身,要扶起蹲在地上玩火玩得不亦乐乎的小郡主。 小锦心一点都不乐意搭理荣国公府的人,上一世若不是他们纵容,荣铭哪里就敢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停妻再娶了。说不定,还是他们这些长辈背后唆使的呢。 小锦心“哼”了一声,端起盏点了火的河灯,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去请安:“太婆婆好。” 小家伙声音甜糯,模样儿又可人,荣国公府太夫人一时倒也没听出不乐意来,笑眯眯地赞许了亲自点灯的锦心:“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说罢,还让她的孙子孙女们陪锦心一块儿放河灯。 十岁的荣铭自然也在其中。 太夫人这般热情,甄氏一时也不好阻拦。看了眼已不愿搭理荣铭的女儿,只盼着倔强的女儿别太不给面子就好。 “不要……”拒绝的声音,尾音拖得老长,分外不给面子。与薛陌越来越亲近的锦心,已从心底里将自个当做薛陌的小媳妇啦,哪还能与前世的丈夫亲近。 本能地大声拒绝。 ------------ 23.(补全) “不要……” 锦心孩子气的大声拒绝,才刚钻入众人误以为听错了的耳朵,不远处一个身穿紫红色裙子的高傲小姑娘,像个小公主似的被一个高高昂起头颅,每行一步都自以为优美能媲美天宫嫦娥的美貌妇人牵着手,向陆锦心一行人款步走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 那小女娃不光身上穿的衣裙是紫红色的,就连手里提着的河灯都是绚烂的紫红色。 那是荣铭最喜欢的颜色。 小姑娘手里点了火的河灯一晃一晃的,全然不顾是否会烫到擦身而过的行人,或者是仗着她家爹爹深得圣宠,烫到谁都无所谓。 这个讨人厌的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上次才被陆锦心整哭了的罗茜茜。 “娘,我不要在河边放河灯,我不要……我要跟荣铭哥哥他们一块儿泛舟去河心,在舟上放灯才有意思呢……”小锦心看见罗茜茜后,立马改了主意,小小身子挪到娘亲身边,攥着甄氏的手撒着娇央求道。 甄氏一愣,莫非女儿刚刚的“不要……”并不是拒绝和荣铭他们玩,而仅仅是指不愿在河边玩么?甄氏来不及细想,小锦心已是贪玩得直跳脚:“娘亲,您就答应了吧。”小家伙还不忘向爹爹投去求助的眼神。 陆明嵘向来宠女儿,看见锦心萌哒哒的求助眼神,心都化了,立马瞅了眼妻子,他喜欢女儿玩得尽兴。 一旁立着的荣铭,心情忐忑得犹如浸泡在汹涌的洪水里,起起伏伏的,待听清楚锦心妹妹不是不要跟他玩,而是要与他们兄弟姐妹几个泛舟河上时,一颗心激动极了。 荣铭连忙向自个祖母太夫人恳求:“祖母,孙儿会小心照顾锦心妹妹的,祖母就让咱们去吧……” 荣国公府家的另外几个六七岁的小孙女荣苓、荣莹、荣蕙也都是活泼爱闹的小姑娘,平日里最喜欢追在锦心后头跑,有泛舟这等好玩的事儿,哪能错过,纷纷囔着嗓子声援锦心。 眼见自家女儿挑逗起荣国公府一批孩子的闹腾劲,甄氏也不是那种狠得下心拒绝的人,与荣国公府太夫人微笑地对视了一眼,便准了。 立马就有小厮去岸边挑了几条小舟来。 “荣铭哥哥,我也跟你去泛舟好不好?” 正当陆锦心带着一批小娃,冲到小舟面前时,身穿紫红色衣裳的罗茜茜正巧也赶了过来,兴奋地奔到荣铭跟前,小手拉着他的袍角,甜甜唤他哥哥:“荣铭哥哥,我也想泛舟。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手里还提着那个讨好的紫红色河灯。 听着罗茜茜娇滴滴的声音,陆锦心嘴角泛起一个冷笑,回头瞥了罗茜茜一眼,立马拿出锦帕挥了挥,仿佛要驱走什么怪味似的,末了紧紧捂住口鼻。 另外几个小姑娘见了,也纷纷掩好口鼻,嫌弃地离罗茜茜远点。 荣铭在娘亲提点下,早已知道占有欲特强的陆锦心是“吃醋”了,这阵子才对他爱搭不理的。哪里还有那闲心去搭理脂粉气息浓郁的罗茜茜,立马屏住呼吸,皱着眉拂开罗茜茜拽他衣袍的小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陆锦心身旁。 白皙俊美的少年郎,知道锦心还在生他气,不敢擅自搀扶锦心登上小舟,讨好似的伸出十岁大的小手臂,供锦心扶着手臂登上晃荡的小舟。 若没有罗茜茜在一旁观望,陆锦心哪里会搭理荣铭,可想起上辈子他俩狼狈为奸,小锦心就不打算让罗茜茜眼睛好受,当即像使唤个太监似的,扶着荣铭手臂上了晃荡的小舟。 心底不服气的罗茜茜,又走上前来,却被荣铭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荣苓斜跨了身子过来,一把挡在罗茜茜跟前,分外不客气地道:“罗姑娘,咱们的小舟空间有限,容不下你了。” 边说边鄙夷地斜瞪了一眼罗茜茜。 小舟上的锦心看到荣苓嫌弃的眼神,心里有了点暖意,上一世的荣苓也是这般嫌弃罗茜茜呢,自始自终站在她这边。只是不知,若及笄那年没有溺毙湖中的荣苓,摄政王府败落后,会选择自个还是选择罗茜茜。 厌恶一个人十年之久,荣苓应该不会站在罗茜茜那边吧。 这般想着的小锦心,眼眸弯弯地多瞧了一会荣苓。娇俏的荣苓,一脸鄙夷神态地立在月光下,惹得小锦心笑容都灿烂了几分:“荣苓妹妹,快到小舟上来。”边说,一只小肥手还使劲儿招呼。 “荣铭哥哥,荣苓妹妹,别搭理她,快到小舟上来,咱们放河灯去……”另外几个小姑娘,都是随波逐流的主,一向爱跟着锦心跑,这会子哪里会给罗茜茜面子。何况,几个月前与罗茜茜一家一同回京,攀上交情的,也只是荣铭一人而已。 一向享受众星拱月般拥戴的罗茜茜,被同龄小孩明目张胆地排斥,委屈极了,眼眶立马红了,“哇”的一声哭着向罗夫人跑去。 吏部尚书罗大人在政见上,与摄政王和甄左相意见相左,也不知是本来政见就不同,还是自打那次陆锦心给了罗茜茜难堪后,罗尚书才故意屡屡提出相左的意见。 偏偏罗尚书的好几条言论,都入了皇帝的眼,一时风头正劲。 甄氏自然是站在公爹和亲爹这边,眼见着罗夫人来了,淡淡点了下头便不再搭理她。看着罗茜茜哭着鼻子跑来诉苦,甄氏假装没看见,低头自顾自与丈夫交谈着无关紧要的话。 罗夫人不用问就知道,定然是摄政王府的小郡主又欺辱自个女儿了,偏偏又不能发作。听着罗茜茜“娘,我也要跟荣铭哥哥玩……”这般委屈的话语,罗夫人不但不嫌弃自家女儿丢人,反倒心里恨恨想到,总有一天自家女儿要取代摄政王府小郡主的地位,让那小郡主哭着找她娘亲诉苦去。 但眼下,罗夫人自知丈夫还没强大到能掰倒摄政王的地步,也只得讪讪地向甄氏和荣国公府太夫人告辞,哄着女儿先回太和楼找爹爹。 羞辱了罗茜茜,小锦心开心极了,随后又将荣铭当个小厮使唤起来:“哎呀,快泛舟,快泛舟。”语气比对待自家真正的下人还不如,“这么慢,连一个划桨夫都不如。”锦心嫌弃地掉过头,捧了盏点了火的河灯埋怨道。 那荣铭本不愿自个划桨的,奈何小锦心死活不许划桨夫上船来,他只得接了划桨的苦力活。此番听着锦心贬低他的声音,只得更卖力地划桨,好博得小妹妹的欢心。 小舟轻盈荡向定河中心。 陆锦心目不斜视地盯着手里点好的河灯,一眼都不愿再瞧荣铭一眼,耳里听着他因为极耗体力而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小锦心满意极了。 今晚不将荣铭折腾得脱层皮,她就不姓陆。 “哎呀,停在这里不好,”荣铭刚将小舟划至河中心停好,气都还没喘上一口呢,小锦心突然跳起身子,嘟着小嘴,用婴儿肥的小手指着远处另一条小舟的前方水域道,“我要去那里,我要去那里……” 小锦心望着前方被各色灯笼映照得分外绚丽的水域,兴奋得直跳脚。一张樱桃小嘴咧着直笑,真真像个纯贪玩的小女娃呢。 荣铭瞧了一眼,竟比从河岸划到这儿还远上好几倍,两只胳膊瞬间加剧了酸疼无力感。 “哥,那里清静,又五光十色的,将河灯放在水里都会得到更多祝福呢。”荣铭的亲妹子荣苓也是个贪玩的,一看锦心手指的地方确实是个好去处,立马就撺掇起自家兄长来。 可不是么,河两岸悬挂了灯笼一串串,到处都是穿梭的船只,唯独那片水域是太和楼包揽给皇家贵胄的专属领地,游船没有几艘,上空还横挂了五颜六色的彩灯笼,映照得水面格外好看些。 “大哥,快去,快去……”其余两个小妹妹也跟着喧腾起来,一个劲催促荣铭。 逞强的荣铭,哪能扫了陆锦心的兴,为了哄好她,深呼吸了一口,故作爽朗地大喊一声:“坐好啦,开船喽!” 听着荣铭逞强的声音,陆锦心内心一个讥讽,就荣铭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样,适才横着划船已是累得他大声喘气了,此番逆流而上,非得酸死他胳膊不成。 却说,哭着回了太和楼的罗茜茜,心内不甘,趴在雅间窗棱上啜泣。哭着哭着,似乎看到了荣铭划着船向她驶来,有点不敢相信,嫩嫩的小手抹了抹眼睛:“真的是荣铭哥哥。”一张哭花了的脸顷刻间笑将起来。 “荣铭哥哥……”罗茜茜嘴里念叨着荣铭,立马扭过身子去找梳妆侍女,“快,马上给我打扮得美美的。”荣铭哥哥定然是知道她在这,才特意往这边划的。 罗夫人跟罗尚书絮叨完后,才来到女儿所在的雅间,一进门就见到女儿又在开心地梳妆打扮,立马瞧了瞧窗外,只见荣铭和陆锦心那几个小娃泛舟来到了窗下。 后面还跟着两艘摄政王府侍卫们所在的船。 罗夫人瞧了瞧对面岸上,摄政王府世子、世子妃,以及荣国公府的人都随着小船步行到了正对岸。 要说罗夫人有多喜欢荣铭那孩子,也未必。不过,她向来是个爱争强好胜的,眼见荣铭屡次因为陆锦心抛下自个可爱的女儿,心底就不服气,一定要将荣铭抢到自个女儿身边,供女儿差使才行。 这般想着,罗夫人立马叮嘱梳妆的侍女将女儿打扮得娇美些,一定要赛过陆锦心那个小娃才行。 ------------ 24.(补全) “荣铭哥哥……” 陆锦心搭乘的小船儿还没停稳呢,高空处突然一声甜甜的荣铭哥哥荡向小船儿。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陆锦心循声望去,只见已换了发辫式样的罗茜茜倚靠在太和楼四层的窗棱处,伸出一只胳膊摇晃着白绫帕,一张笑脸分外灿烂地向荣铭呼唤。 锦心顿时一个嗤笑,立马虎了脸掉头指使荣铭:“回去!” “啊?”已累得快虚脱的荣铭,一时没明白锦心在说什么。 “谁要看见那个讨厌鬼,”陆锦心小嘴一撅,手指着刚刚来的方向,大声道:“还是刚才停的那个地儿好,划回去!” 听到这,荣铭内心叫苦不迭,恐怕他已没有那个力气再划回去了,如今身子倚靠着船舷才没滑落下去呢。有几分恨恨地看了一眼窗口处笑靥如花的罗茜茜,平白出来添什么乱。 罗茜茜顿时一愣,荣铭哥哥那表情,怎么像是讨厌自己。挥舞的白绫帕都顿住了。委屈的大眼睛又有了雾气。 陆锦心不用看,都知道此刻的罗茜茜是啥表情,可她就是想看罗茜茜落败的颓丧样,特意转了身子耀武扬威地瞪了罗茜茜一眼。末了,还不忘送罗茜茜一个讥讽的笑。 锦心就是故意的。 她知道罗茜茜必然哭着回了太和楼,极有可能会趴在窗棱上眺望荣铭。所以锦心特意指使荣铭将船从有些远的地儿划过来。 见到了讨厌的对象,再划回去。 膈应到了两个讨厌的人。 小锦心开心极了。 开心归开心,锦心可没有忘记今晚出来是干什么的,看了眼河岸上爹爹的贴身侍卫孟青,见他还没有打出暗号,那就是桃红还没有到来的意思。 瞧了瞧天色,也差不多是时候该来了。 锦心收起折腾荣铭的心,招呼着另外三个小姐妹,在荣铭划船回去的路上,就开始释放河灯。边放河灯,边注意孟青侍卫有没有传递来手势。 就在锦心释放出第六盏河灯时,孟青侍卫打了个单手圈的手势。 那是桃红单独前来,神秘人还没到来的意思。 陆锦心瞅了眼船上的小伙伴们,都还没玩尽兴呢,要想此时停船上岸,走正常途径是不行了,何况她也不想走正常途径。瞅了眼累得腿都站不直了的荣铭,锦心一丝坏笑隐在心头。 谁叫他上一世那般坏,那这一世怎么对他,都是他咎由自取。 小锦心将点好的河灯全部分发给了其余三个小姐妹,自个立马拿起火折子蹲在靠近荣铭的地方再次点火。 也不知怎么点的,趁着船身一个摇晃,锦心打翻了好几盏河灯,其中两盏灯倾覆在累得坐下来划桨的荣铭衣袍上。求书网Http://wWw.qiushu.cc/ 那三个小女娃都趴在船舷对着河水玩灯呢,谁也没有注意到荣铭拖在地上的袍子蹿火了。而荣铭呢,累得虚脱了,满心想着赶紧划回去,别让锦心瞧不起他,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管身后的袍子。 袍子上的火真的蹿起来了。 “哎呀,着火啦,着火啦……”小锦心率先尖叫,吓坏了一众小伙伴。 突然的变故,整船的小娃都惊慌不已。 都是些未经过事的小女娃,只会尖叫乱动,一时小船立马剧烈摇晃起来。 还未等荣铭彻底反应过来呢,小锦心一副美人救俊男的姿态,用婴儿肥的小身躯猛地撞向着火的荣铭。小船本就不稳,这一撞,荣铭一个没站稳倾斜着身子“噗通”掉入了水里,引起河面上无数人尖叫。 “救命啊……” 一时场面混乱极了。 跟在后面的那艘船,立马跳下来几个王府侍卫奋力游向荣铭。 正在此时,岸边的孟青侍卫朝陆锦心反方向画了一个圈。 神秘人来了。 “爹爹……爹爹……”小锦心突然哭喊起来,像是陡然撞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似的,满脸都是害怕的神情,不停呼唤着爹爹,婴儿肥的小身躯焦急地都快从小船上滚进了河水里。 惊得本就担忧的陆明嵘和甄氏慌得不行。 待到陆明嵘划了船焦急赶来,抱起惧怕的小锦心时,她已哭得眼泪哗哗的。 “爹爹,爹爹……刚才混乱中,我,我看到有个坏人掳走了桃红……”小锦心趴在爹爹肩头,惊慌地小声道,“捂住了桃红的嘴,向,向那边拖去了……”小女娃挂着泪痕,小手颤抖地指着。 陆明嵘一愣,迅速看往那边黑漆漆的树林。 一个姑娘家,大晚上的被拖入树林里,不用想都知道大事不妙。 陆明嵘的心陡然有几丝发颤。 桃红先是没了爹爹,紧接着娘亲又葬身火海,已是孤女一个,若再被人侮辱了…… “快,赶紧靠岸!”陆明嵘几乎在吼。 甄氏看着丈夫指着树林的手指在微微颤抖,难以置信地瞥了丈夫一眼,他居然在颤抖。以桃红那德行,若是真被人拖进了树林,八成也是平日里招惹了祸端。 要不,平白无故的,这么多姑娘,干嘛只掳走了她一个? 论姿色,不过尔尔。 哪个采花贼,放着更漂亮的不要,单单挑中一个不算特别出众的? 瞥见丈夫眼底的在乎样,甄氏心底很不舒服。但桃红毕竟身处险境,甄氏不是个见死不救的,自然不会拦着丈夫救援。 “锦心,你还记得确切方位不?”船还未停稳,陆明嵘抱着女儿就急急跳上河岸,向树林那边奔去。 看这架势,他要亲自带人去救。 与陆锦心设计得一般无二。但是亲眼看着爹爹这般将“恩人”的女儿放在心上,锦心胸口还是一阵闷得慌。难怪,上一世爹爹和娘亲为了个桃红能闹到那般地步。 若不是正在伪装,锦心都想狠揍爹爹一拳。 “我记得,从那棵大树后绕过去……”小小的锦心,努力回忆着,声音带着颤抖。 抱着女儿紧走了几步,陆明嵘这才想起妻子来,回头急急丢了句:“阿胭,你先回太和楼等我。”说罢,带着孟青等贴身侍卫一溜烟赶向了那片树林。 “你就是个废物,进入摄政王府那么久,连个妾氏的名分都没捞着。”一行人才刚迈入树林,就听到一个男子大声数落的声音,“名分没捞着,钱捞着了吗?” 陆锦心窝在爹爹怀里,明显感觉到爹爹胸口震了一下。她知道,那个声音,爹爹熟悉。 是一个逝去一年多的“死人”的声音。 桃红的爹,杨虎。 曾经在奶娘的引荐下,在陆明嵘名下的丝绸铺里当过半年管事,在一次押送银钱的路上,遭遇劫匪,连人带银子一块滚落了山崖。 当年在山崖下,只拾到了一些散落的银两和装银子的空匣子,桃红的爹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有一些斑驳血迹和野狼留下的脚印。 巨额银两,遍洒山崖,捡回来的只是很少一部分。 自然,摄政王府不缺钱,陆明嵘也并未将钱放在眼里,后来不仅没向桃红家追责,反倒同情桃红爹为主殉职,还安抚了奶娘一笔不小的抚慰金呢。 “你自个将那么大笔银两败光了,就来找我要钱。我又不是你的债主!”桃红气愤的声音响荡在树林深处,父女俩激烈争吵,丝毫也没意识到会有人舍弃了河畔的优美夜景,忧心忡忡跑过来“施救”。 陆明嵘饱读圣贤书,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是他的人生信条,才会那么相信“母乳之恩”的奶娘。 眼下,却是被气得僵硬了身子。若不是怀里还抱着锦心,真想捏碎了设计他的桃红爹。 小锦心乖乖的一动不动,她不能分爹爹神,要让爹爹可劲儿听听他的“恩人”一家子都做了些什么。 陆明嵘极其讨厌这等污秽之事,摸了摸怀里软绵绵的小女儿,更怕那对父女教坏了他的小锦心。 毫不犹豫,捂住女儿小耳朵,抱她沉步离去。 小锦心急得在爹爹怀里乱动,不能走啊,不能走啊,还有更爆炸的信息没听到呢。 她要亲眼看看,爹爹听到那样的言语,会有怎样的表情。 一双小肥手抓住爹爹衣裳捣鼓一阵,试图让爹爹停住脚步。 可,爱女心切的陆明嵘,眼见女儿受了影响,阴沉着脸,离开的步子迈得更大了。 “哟,这是怎么了?”内心有些小不适的甄氏,在窗户那儿见到丈夫抱着女儿匆匆归来,随意抚了抚耳鬓碎发,转身在雅间门口候着。 见丈夫神色阴冷,甄氏忙一把接过小锦心,转交给大丫鬟海棠,又嘱咐好生照看小郡主。这才尾随丈夫进了大雅间。 小锦心一脸不开心,关键的事儿爹爹还没听到呢,就回来啦。嘟着嘴,窝在海棠怀里生闷气。 “小郡主,楼下有新出炉的烤甜饼,奴婢带郡主去尝尝?”海棠知道自家小郡主最贪吃,有吃的万事不愁。 “不要,不要。”烦心的小锦心,哪里吃得下?再说,她还在减肥呢。 嘟了嘟婴儿肥的小肉脸。 ~ “眼前跪着的,是人是鬼?” 摄政王府大房前院,陆明嵘端坐在书房主位上,阴沉了双眸,接过紫茉奉上的茶。 轻轻押了一口,茶水滑落喉间的声音,在死静的书房显得尤为慎人。 侍卫孟青躬身侍立在侧。 桃红爹杨虎战战兢兢跪趴在地上,浑身冒冷汗。 当年仗着婆娘得世子爷敬重,犯事时胆子不小。可那婆娘已被他逼得死去,桃红又还没勾搭上世子爷,杨虎晓得今日难以善终。 他是个怕死的,趴在地上浑身如筛糠般颤抖。 “到底是个死的,还是个活的?”侍卫孟青是个嫉恶如仇的,亲耳听到父女俩在林间的腌臜话,哪里还会对杨虎客气,一脚就踹了上去。 “啊……世子爷,小的是个活的,还没死……”挨了窝心脚,杨虎滚在地上冷汗直下。 一旁的桃红,眼里丝毫没有同情。若刚才不是孟青侍卫及时带人出现,她都快被这禽兽揍死了。 这一年来,反反复复被恶魔亲爹纠缠,她早烦透了,此番见亲爹被捕,她反倒内心舒了口气。 死了最好,免得日后她成了姨娘,还来纠缠她不放。 桃红斜睨了亲爹一眼,内心重重“哼”了一声。你也有今日。 “谁指使的?”陆明嵘淡漠开了口,眼睛望向窗外挂在树梢上的月牙儿,心里对奶娘还存了丝希冀,希望不是她。 奶娘那么善良。 他打小就敬重的人。 “是贱内……怂恿小的偷盗银子的……”杨虎一只手被孟青踩在脚底,疼得直抖,开口就将自个撇得一干二净。 “你胡说!” ------------ 25.补全(中午已补全) “你胡说!” 见自个赖以生存的娘亲被爹爹攀咬了出来,桃红一个心急,猛地直指亲爹,厉声喝道。(WWW.qiushu.CC 好看的小说 一时凶态毕现。 半分怯懦胆小的模样都无。 一个活生生的泼妇陡现。 若非陆明嵘刚才已在树林里听到过桃红盛气凌人的叫骂声,此番铁定会被变了个人的桃红给惊到的。 斜睨了桃红一眼,眼神里带着股冷漠和疏离。 这吓了桃红一跳,心里直叫该死。不过桃红毕竟是桃红,变脸比翻书还快,短短的“你胡说”三个字后,立马换了副“死去的娘,无辜被冤”的神态,身子都委屈地颤抖起来。 不过一瞬间,桃红已是双眼泛泪,楚楚可怜地哭了起来:“爹爹,这么多年来……您一直欺辱娘亲,连娘亲死后都不放过她,还要给她摸黑……” 泪珠儿一颗一颗硬给挤出了眼眶。 桃红非常清楚,自个能得到世子爷的疼惜全倚仗她娘的恩情,眼下见爹攀咬出她娘来,哪里肯认。 “世子爷,我娘陪在您身边的时间比陪在我这个女儿身边的时间都长,我娘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了解吗?” 桃红哭红了眼眶,一副楚楚可怜的样,跪行至陆明嵘跟前。她娘说过,世子爷对女人是个心软的,身子微微颤抖的可怜样,世子爷最是难以抵御。 双手颤抖地想去拖陆明嵘袍角:“世子爷……” “啊……”桃红一阵惊叫,猛地缩回双手,烫得猛甩双手,不敢相信地看着陆明嵘冰冷的双眸。 侍卫孟青也是一阵惊讶,这般森冷无情的世子爷他还是第一次见。 陆明嵘居然毫不客气地将手中滚烫的热茶,尽数倾倒在桃红想要拽他袍角的嫩手上。 “收起你的无耻,不要给你娘抹黑。”此时此刻居然还想勾.引他,陆明嵘忍无可忍。 射向桃红的目光,满是不屑和犀利。轻轻弹了弹袍角:“就你,不配。”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是吐尽了陆明嵘心底的鄙视。 正在这时,门外走廊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丫鬟紫茉走至门口瞧了瞧,低首向陆明嵘回禀道:“世子爷,姜爷他们回来了。txt小说下载80txt.com” 桃红听到姜爷两个字,身子陡的一哆嗦。 姜爷一行四个兄弟,心狠手辣,手段歹毒,是陆明嵘身边审讯罪奴的几把好手。 前几个月,桃红还听见旁人说起过,一个身材魁梧的小厮不知犯了何罪,落入姜爷四人手中,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眼珠都被挖掉一个。浑身血淋淋的,皮都剐掉好几块。 “进来吧。”陆明嵘淡淡回应。 只见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领着好几个身材魁梧,面貌与他自个有些相像的冷面小厮大跨几步,向陆明嵘行礼:“一接到世子爷命令,小的们立马赶了回来……” 原本定好放假四日,可今儿个才第二日,就被世子爷从家里急招了回来,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 姜爷进门时,已扫了伏在地上的杨虎和桃红一眼。 见到“死而复生”的杨虎,姜爷并不意外,当年的劫匪事件他就怀疑过有诈,可奈何世子爷对奶妈那般敬重,他一个外人纵使心底有所怀疑,也不敢违逆主子半分。 他再得宠,也与当年的奶妈不是一个级别的。 “他们俩个,我交给你了。”陆明嵘淡漠地开了口,连要姜爷查些什么都未交代,就抬脚离开了书房。 陆明嵘知道姜爷是个办事妥当的,无论是谁,落在他手里,必定方方面面的事儿都给你调查清楚,誊写在白纸上。 “世子爷……奴婢害怕,您别走……” ~ “你们放开我……” 桃红尖叫着,双手双脚拼命踢打,死活不要去“离院”。那个传说中与字面意思一样的院落。 进了离院的人,大多都离世了。 那是摄政王府最慑人的刑院。 “我可是奶娘的女儿,不是你们这般小子得罪得起的……” “啪啪”一阵猛响,是姜爷猛扇桃红耳光的声音。什么样的犯人,姜爷没见过,就一个死去的奶娘也想震住他? 姜爷直接捞了桃红一条腿,吊在肩膀上倒提着走,出门时也不知姜爷是有意还是无意,桃红的脑袋不偏不倚地撞上门框的棱角。 疼得本就惊叫声不断的桃红,更是痛苦地嗷叫一声。 另一个兄弟最讨厌女子尖叫,追上去随意捡起一块抹布塞进桃红嘴里。 那是一块才刚擦过地,还未淘洗的抹布。 一股恶心的怪味在桃红舌尖蔓延,恶心得直反胃。 桃红被倒挂着提走了,桃红爹杨虎自然也好不到哪去。被另外三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像踢蹴鞠似的,一路给踢回了离院。 这一夜,寂静的离院,惨叫声此起彼伏。 后院里的甄氏,瞧着心绪不宁,一直坐在灯盏下看书的丈夫,她也没了睡意。披了件衣裳起床来。 “翻书声吵醒你了?”陆明嵘见妻子起身,有些羞赧道。他以为她睡着了,又被他的翻书声给闹醒了。 “哪里是被吵醒了,人家是一直没睡着。”甄氏抢过陆明嵘手里的书,想着闷葫芦的丈夫,有事儿总不愿与她说,心里烦闷,“你不睡,我睡不着。” 陡然被抢了书的陆明嵘,听到妻子这句抱怨声,连忙站起身来宽衣:“我这就睡。” 甄氏打掉他自个宽衣的手,伸手替他解着衣襟:“你是在担忧当年那件巨额银两劫匪案,奶娘也是……帮凶么?” 甄氏知道丈夫对奶娘的感情,他最不愿看到的恐怕就是一心信任的奶娘也是那个合谋算计他的人。是以,夜深了,内心还挣扎着不愿睡,等着姜爷那边可能会有的结果。 听着妻子直白的话,陆明嵘直感觉脑门冒汗。他是个好面子的男人,若信任多年的奶娘真的背叛过他,他除了情感上受伤以外,还会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尤其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他更觉得难堪。 他是男人,他是她的夫,她的天。他做的一切事情就得全是对的,可陡然生出的变故,让他从不犯错的骄傲心理瞬间受挫,他受不了。 “夫君,是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是他们太狡猾……”甄氏埋进丈夫怀里,温柔地蹭着他胸膛,试图安抚住丈夫那颗骄傲惯了的心。 “嗯……”陆明嵘胡乱应着,一颗骄傲的心每多听一个字,都仿佛在被斥责……他不想听。吻了吻妻子脑顶:“睡吧。”一把搂起甄氏,抱往了床榻上。 嫁给了陆明嵘这么些年,甄氏也算是摸透了他性子,知道他是个闷葫芦,有了心事轻易不肯往外吐,当下躺在他怀里,有些恼恨地咬了他胸口肉一口。 “呃……”听着丈夫一声痛呼,甄氏才解了恨似的埋在他怀里睡去。 ~ 第二日晌午后。 小锦心坐在牡丹苑外的游廊护栏上,晃荡着两条小肥腿,一脸的不开心。 扯了一把花,尽数散落在地上,残了一地。 昨夜树林里,爹爹只听了一小半就走了,关键部分竟是没听着。 气死了。 “郡主……”游廊那端,丫鬟竹青从前院那头一路兴奋地小跑过来,人都还未停稳,就气喘吁吁抢着道,“郡主,奴婢……刚刚打听到,桃红,桃红那丫鬟要被……发卖出去了……” 竹青小时候被奶娘□□过,那会儿经常遭到奶娘的无端挑剔,心底自然是恨得牙痒痒。她能熬到郡主身边的贴身丫鬟的身份,可是历经了多年的磨练。 可桃红那丫头,仗着是奶娘女儿,一进府就是二等大丫鬟,还一副瞧不起别的丫鬟的“贵小姐”模样,竹青自然是心底愤愤不平,巴不得桃红得主子不喜的。 眼下见桃红倒了霉,竹青别提多开心了。 “只是发卖出府?”小锦心一听就小嘴嘟了起来,“这惩罚也太轻了。”根本对不住上一世死去的娘亲。 竹青见小郡主还嫌惩罚不够,这才将打听出来的惨消息徐徐道了出来:“听闻桃红一条腿被打残了,估计以后一跛一跛的了。” 昨夜,桃红一个劲地哭诉奶娘,试图用奶娘曾经的威望来压制姜爷他们几个,一着急口不择言,触怒了曾被奶娘压制过的姜爷,动起手来哪里还有客气可讲。 “哼。”别的不知情的小丫鬟可能都解气了,甚至娘亲甄氏也心底舒坦了。可记得上一世娘亲凄惨死在马蹄下的锦心来说,只是跛了条腿,发卖出府,却是远远不够的。 上一世,不安分的妾氏桃红,屡屡挑拨爹娘之间的关系,最后还和杨虎合谋,让娘亲惨死在马蹄之下。 这个仇,陆锦心一定要报。 爹爹没下狠心整死桃红,不过是奶娘被揭发出来的事还没触犯到爹爹心底最深的那根弦而已。 若是爹爹知道…… ------------ 26.(一更)全 “锦心,怎么都不吃菜呢?” 夕阳西下,红彤彤的霞光笼罩了一院风景,甄氏体谅丈夫心情不好,便在风景宜人的竹林旁摆了晚膳,一家三口坐在石桌旁。(WWW.qiushu.CC 好看的小说 晚风拂过竹梢,清凉的沙沙声作响,甄氏瞅了眼食欲不佳的女儿,温柔哄道:“锦心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乖……”边说边给女儿夹了一块小猪肝。 “不要……”陆锦心重生以来,第一次忤逆娘亲,夹起那块猪肝就丢在了地上。 甄氏一愣,女儿这是怎么了。疑惑不解地瞥了一眼伺候在旁的丫鬟竹青,莫非有人惹了她的宝贝闺女? 竹青哪里敢说是桃红惩罚得不够重,自家小郡主生气了。忙摇摇头装作不知。 哪知,这丢弃猪肝的一幕,却勾起了陆明嵘孩提时光的回忆,那时候点点大的他,也是个不爱吃猪肝的。奶娘给他夹了来,他就赌气丢掉。 想起奶娘,陆明嵘胸口闷极了。那么信任的人,居然为了个不成器的赌鬼丈夫,就算计到了他的钱袋里来。心中气闷,看见猪肝就一股火气直冒。 “撤下!” 陆明嵘冰冷的语气吓坏了一旁伺候的丫鬟。几个小丫鬟努力对望一眼,也是没明白世子爷在说什么。哆嗦着腿想上前,却又不明白上前该撤下什么。 一个个吓得冷汗都要出来了。 昨儿夜里桃红的事,她们私下里都传开了,幸灾乐祸的同时,对世子爷的畏惧心顿时高涨。连“恩人”的女儿犯了错,都是那般待遇,她们可就更不敢犯错了。 甄氏一时也被丈夫突然的发飙震住了。 大丫鬟紫茉却是有些个知道那些往事的,连忙走上前来,端走了那盘爆炒猪肝。 眼看着氛围冷了下来的陆锦心,心内却是暗暗松了口气。爹爹果然走进了她挖好的坑坑内,幸好上一世在爹爹书房内看到了那幅“奶娘劝食图”,要不想让爹爹中招还得费上一番功夫呢。 “爹爹……”小锦心坐在石凳上,左摇右晃,一副委屈的小表情,眼睛眨巴眨巴的。 陆明嵘以为自个的语气吓着了女儿,忙抱了委屈的小锦心到怀里来哄着,声音尽量往柔里哄:“锦心不想吃就不吃,咱们来吃个你最爱的油煎荷包蛋……” 哪知,小锦心还是摇摇头,推开爹爹凑近的竹筷,撇撇嘴道:“爹爹,我不吃……”双手捧起自个肉乎乎的小脸,可怜兮兮道,“我太肥啦,我要减肥……” 这减肥两个字,听得陆明嵘彻底蒙住,这小屁娃才多大啊,连减肥都考虑上了。(www.QiuShu.cc 求、书=‘网’小‘说’) 可想起女儿平日里的过分臭美,倒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小小年纪就饿着肚子,总归不好:“锦心乖,就算要瘦身,那也得循序渐进的,可不是短时间内不吃东西……” 很好,果然说到了减肥时间长短上来。 “爹爹骗人!”小锦心嘟起嘴,坐在爹爹大腿上直摇晃身子,“明明有些胖子是一两个月瘦下来的嘛……我不吃,就能很快廋下来啦……”音调都高了几分。 甄氏见女儿今日闹腾得有些个不像样,也亏得陆明嵘对女儿好性子,怎么折腾都乐意哄着。甄氏却是个主张不惯孩子的,立马清冷了声音,带了一丝训斥意味道:“又不是痨病,哪能一两个月就瘦下来。” 说罢,敲了敲女儿小脑瓜,眉目之间涌了丝愠色:“乖乖吃饭。” “娘亲骗人,爹爹的奶娘当年就是一两个月之内瘦下来的……”小锦心语速飞快地反驳道,“难道奶娘当年也得了痨病?” 甄氏和陆明嵘立马沉默不语。 甄氏飞快瞅了一眼丈夫,丈夫从昨夜到现在,一直被奶娘的背叛闹腾得心绪不宁,杨虎和桃红到现在都还丢弃在离院自生自灭,没做最后的处置呢。 女儿这番话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饭桌上给自家爹爹添堵。甄氏忧心丈夫会烦闷得晚膳都不愿吃。 而陆明嵘呢,听到女儿“痨病”的说词,内心猛地一震。一年以前,奶娘确实身体微微肥胖,自从一次伤寒后,就一直有些发烧咳嗽,短短一两个月内明显瘦削下来。 当年问奶娘,奶娘一直都说看过郎中了,只是些轻微的伤寒罢了。 可那不久,就出现了火灾一事。 陆明嵘脑海中陡然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 光是怀疑,就已让陆明嵘浑身僵硬,心也冷了下来。 爹爹眼神动作的细微变化,锦心感受得很清楚。想来爹爹经过她的提醒,已是在怀疑当年的火灾了。 ~ “小郡主,世子爷去了李郎中的院子。” 晚膳后,锦心随了娘亲在院子里乘凉,陆明嵘却是带上孟青一行人,行色匆匆地走了。 甄氏知道奶娘的事儿还没善后,倒也没多问什么,就让丈夫走了,自个抱着锦心讲故事。 大约半个时辰后,锦心才寻了个由头回到自个的牡丹苑。大丫鬟竹青已是打探了消息回来,候在牡丹苑门口了。 “李郎中?”锦心撇撇嘴,心内对家里豢养的这个李郎中很是不喜。虽说论起理来,他也没做什么坏事,只是收了奶娘好处,替奶娘隐瞒了病情。 将活不了多久的痨病,硬是信口雌黄说成了普通的寒症。 仅此而已。 可导致的结果,却是严重的。 让爹爹活在骗局里多年,还对奶娘感恩戴德。 “眼下李郎中已被姜爷抓到离院去审讯了。”竹青低了脑袋对小锦心道。 虽然竹青很疑惑,这点点大的小郡主,最近动静很大,不是让她去打探这个消息,就是让她去打探那个消息,主意大得很,一点儿也不像个六岁大的小屁娃。 不过竹青是忠心的,疑惑归疑惑,却从不泄露小主子的私事。就连主母甄氏偶尔问起小郡主的动态,竹青都没透露过半分,将小郡主最近不正常的行为隐瞒得□□无缝。 陆锦心大人模样似的点点头,唇边露出一丝浅浅笑意。爹爹做事还挺雷厉风行的,要么不做,要做起来今晚就能出结果似的。 小锦心立马开心了,咧着嘴儿直笑。 爹爹主动去怀疑奶娘,彻查真相的感觉真好。 直觉告诉锦心,这一世没有桃红的干扰,爹娘会生活得很幸福。 小家伙一开心起来,就又想调皮地捣鼓点什么了。突然窗外一对鸳鸯成对飞过,上一世画技炉火纯青的小锦心,立马手痒痒了,像个六岁大的孩子似的大声囔囔起来:“竹青,我要画画。” 她要画鸳鸯,要画爹娘日后的幸福生活。 咧着嘴笑得分外开心。 可是一听到“画画”两个字的竹青,却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个月前,自家小郡主似乎从荣国公府那儿看到了荣铭少爷作画,一回府就囔囔着要画画,小家伙个子矮,够不着桌子,就趴在地上瞎弄,还羞涩地不让竹青在旁边看。 结果也不知咋弄的,满地挥洒了墨点不说,还弄得漂亮的小脸蛋也黑乎乎的,一双白皙的手更是不能看。这还没什么,要命的是脸上的黑墨一时半会洗不干净,爱美的小郡主一照镜子哭得哇哇叫,怎么哄都哄不住。 害得竹青被甄氏一顿狠罚,饿了两顿不算,还罚了两个月俸禄。 “小郡主……”思及往事,竹青刚想劝画画就算了吧,可一看到小郡主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那些劝慰的话便咽下了肚子。也不知是不是主仆缘份,小郡主一开心起来,竹青就乐意陪她疯,即使最后被罚的永远只有竹青一个。 自然,依着小郡主的脾气,竹青这个奴婢也是劝慰不住的。 立马“哎”了声,下去准备笔墨纸砚。待竹青捧了来时,小锦心已是爬上了木塌,蜷着腿在那儿等着了。 “快来,快来 ,我要画对鸳鸯。”小锦心开心地直挥手。 铺了宣纸,提起画笔就画。 可刚落下两笔,锦心立马感觉到哪儿不对劲。她的画技太好,仅仅两笔已是勾勒出了雌鸟的小脑袋。 若竹青是个作画行家,就凭那落下的几笔,已是能判定小锦心是个妖怪了,小小年纪画技如此了得。 妖怪? 本朝最慑妖怪。 惊得小锦心立马握着笔顿住。两只小肥手挡在宣纸上空,不让竹青看了:“我要一个人画,你下去歇着吧。”说罢,一只手摇摆着,做出轰人状。 竹青不懂画,见着小郡主不像几个月前那般胡乱捣腾,她就心满意足了,轻轻笑着退下了。 ~ 话说,这夜的陆明嵘比昨夜还忙碌。 若说昨夜他只是担忧地坐在甄氏卧房里,翻书翻得勤奋,那么今夜他就是干脆坐在离院审讯的房间里,铁青着脸坐在帷幕后,竖起两只耳朵极其气愤地听着了。 “世子爷……” “世子爷……” 离院审讯室里突然一阵惊呼。 陆明嵘仿佛被巨大的打击给抽去了灵魂,整个人失去了力气,瘫软在椅背上。 惊得孟青等人呼唤声连连。 ------------ 27.二更(全) 甄氏听到消息时,几乎是哭着奔跑去了离院。[求书小说网www.qiushu.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夫君,你怎么了……”看着昏迷在木塌上的丈夫,甄氏哭得眼睛都红肿了。 “快说,怎么回事?”甄氏冷喝一声,第一次在丈夫的心腹们面前,摆起了世子妃的架势。 这些心腹里,侍卫孟青与甄氏算是比较熟的,躬身禀报道:“回禀世子妃,世子爷他……听闻去年纵火的真相,大受刺激,昏厥过去了……” 去年纵火的真相? 甄氏一愣,去年发生大火时,甄氏恰巧与丈夫发生婚后第一次争执,一生气带着锦心回了娘家,避免了一劫。可是丈夫却在烦闷醉酒后身陷大火中。 等甄氏急急忙忙从宰相府赶回来时,听闻是瘦削的奶娘不顾伤寒的身体,跑进火海中颤颤巍巍驼出了昏迷的丈夫。 而那场大火,是丈夫醉酒中不小心踢翻了烛台…… 从那以后,奶娘便成了丈夫的“恩人”。 甄氏看着丈夫昏迷过去的痛苦样,难道事情真相与丈夫知道的差异很大? 面对世子妃疑惑的眼神,姜爷沉了声音,简单叙述起去年大火的真相。 奶娘丈夫盗走巨额银两后,抛下了桃红母女二人,杳无音讯了。那时的奶娘已从李郎中处知晓了自个患有痨病,怕被摄政王府赶出门去,便收买了李郎中,隐瞒下得了绝症的事实。 暗中琢磨着该如何让女儿桃红嫁进摄政王府,获得一世荣华。 奶娘知道世子爷是个知恩图报的,琢磨来琢磨去,还是决定铤而走险,挑拨世子爷和世子妃的关系,气得心细的世子妃回了娘家,她自己则选择颤巍巍死在大火中,成了世子爷一世的“恩人”。 那火,自然是奶娘放的。 大火中,陆明嵘醉酒昏迷不醒,自然离不了奶娘下药的功劳。 反正,得了痨病活不久了,不如用一死换取女儿桃红一世荣华。 听到这里,甄氏倒吸一口气。她的夫君是个多么骄傲的人啊,竟被“恩人”如此算计,难怪会气得瘫软了身子。 “孟青,将世子爷挪到后院去。”甄氏明白起因后,反倒镇定下来,丈夫只是一时气昏了,等会苏醒慢慢安抚,自然就好了。 不过,丈夫那颗骄傲敏感的心,估计一时半会是好不了。 ~ 却说,昏迷中的陆明嵘,浑浑噩噩间竟做了个与奶娘对峙的梦。热门小说网WWW.QiuShu.Cc “亏我那般信任你,你竟是这般算计我?”梦境里,被下了药,浑身酸软无力瘫软在木塌上的陆明嵘,第一次冷冷打量大火中向他扑来的奶娘。 陡然见到清醒的陆明嵘,奶娘一阵心虚,声音都颤抖了,慌忙跪在地上:“世子爷,奴婢也是被逼无奈,您就看在奴婢伺候您多年的份上,收了桃红吧……奴婢女儿是个能生养的,保证头一年就给您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小世子……” 小世子? 看不出来,奶娘竟有这种野心! 斜睨着如此不知羞耻的奶娘,陆明嵘抿紧双唇,牙关咬得嘎吱响。 “世子妃这一辈子是生不出孩子了,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奶娘双膝跪在炎炎大火中,仰望着床榻上的世子爷,大有一股世子爷不点头答应,今儿个就见死不救的态势。 “混账,世子妃是你能诅咒的吗?”这么多年,陆明嵘就看上了甄氏这一个女人,哪里能容忍得了别人来诅咒。酸软无力的身子,气得都硬朗了几分。 抓起床头茶几上的茶盏,就“砰”地摔向令他极其失望的奶娘。 “滚……” 陆明嵘昏迷中的一声怒吼,吓坏了床榻旁守候的甄氏和奴婢。一个小丫鬟惊得手中的茶盏都“哗啦”一声碎在地上。 甄氏来不及教训奴婢,赶忙伸手抱住震怒中睁眼的丈夫。 “夫君……”甄氏声音本就娇,担忧之下唤出来的声音又带了股哭腔,听上去可怜兮兮的。 陆明嵘已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见着甄氏,本能地一把揽她在怀里,死死抱紧了不放手。 面对陡然的亲热,甄氏震惊之余,内心里满满的羞涩。 从未被丈夫抱得这么紧过,呃,哪里是抱,简直就是箍紧的。时间一长,甄氏双颊憋得通红,气都快上不来了。 “夫君,一室的奴婢都看着呢。”甄氏羞涩得都不敢瞧那些奴婢了。 一般情况下,海棠等丫鬟见着主子如此亲热的姿势,必然是立即退下的。可眼下,世子爷不是病着么,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各个红着脸杵在那。 陆明嵘却是不管不顾地搂紧了甄氏,眼底泛了泪。今夜知道太多真相的他,太疲惫了。 痨病,在摄政王府这样的豪门大户里,是决不允许出现的。一旦发现,立马送往庄子上休养,免得病气过给了主子们。 这样的大事,李郎中都能被奶娘收买,秘而不发。 陆明嵘不得不怀疑,李郎中是不是合谋奶娘还做了其他见不得人的事。 比如,妻子为何这么多年不孕? 是真的难产后身子孕育不了?还是被人暗中做了手段? “孟青。”陆明嵘陡然的一声命令,让怀中憋得快窒息的甄氏吓了一跳,可还没等她明白过来呢,陆明嵘已是松开她身子,虎虎生威地下了地。 “你先睡,我等会儿就回来陪你。”昏黄的烛光下,陆明嵘温柔地给甄氏盖了被子,吻了她额间一下,便什么也没说的带上孟青大踏步走了。 甄氏支起身子,快步走至二楼走廊处,却见丈夫步履匆匆地隐没在昏暗的月色下:“还有事儿没完么?”想起刚刚丈夫那般紧张地搂着她,甄氏有些猜不透。 这个丈夫什么都好,就是闷葫芦一个,永远不对人吐露心中所想。 甄氏有些恼地斜瞪了一眼夜色中已看不清身影的丈夫。 这一夜,陆明嵘动静很大,郎中院里的所有小厮、丫鬟都被秘密带回了离院,离院灯火通明了一夜。 奶娘离世后被保护得再也无人进入的房间,被姜爷一行人翻了个底朝天。连带桃红的屋子,都像被劫匪洗劫过一般,翻得稀烂,肚兜底裤尽数扔在地上。 “找到啦,找到啦……”一个观察细心的小厮,在奶娘房间里翻箱倒柜时,注意到了地上土壤的松紧度不同,硬是从地下挖出一个木匣子来。 里面有一封纸张泛黄的信。 陆明嵘接过后,铁青着脸看完了全部内容。 浑身是伤的桃红,这时候已是浑身颤栗,害怕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那封信是奶娘交给桃红,拿捏李郎中的信物。 信里,交代了近几年来李郎中给世子妃下不孕药的事实。 “你娘死后,你就是拿着这封信,继续逼迫李郎中替你卖命的?”陆明嵘阴冷的目光,如剑般锐利,直刺桃红。 桃红听到世子爷冰冷的声音后,还企图做出她娘教的那套可怜状来。身子瑟瑟缩缩地抖起来,小脑袋可怜兮兮地摇摆。 殊不知,被姜爷折腾了两夜的她,哪里还有先前俏丽的姿色。 映入陆明嵘眼帘的,是一个头发少了一半,眼皮被擦出血痂,嘴角破裂,双手被夹棍夹得红肿不堪,腿也不灵便的一个糟糠的疯婆子。 浑身血污的桃红,还做出那一副勾人的样子,哪里能勾到人,平添了一股恶心。 “端上来,灌!”随着陆明嵘冷喝一声,孟青立马端上来一排药碗。 “不,我不喝……”只愣了一会,桃红立马就明白那是什么药了,“我不喝……” 浓郁的绝孕汤药味弥漫了整个屋子。 孟青想着奶娘母女这般设计世子妃,心里恨恨地直想立马结果了桃红。一把拽住桃红早已被扯得所剩无几的头发,死劲揪住,狠命将药汁灌入了她口中。 “娘……”桃红绝望地呼喊一声,依稀中还记得她娘说过,按计行事,以后的世子爷就是她专属的男人,她的孩子会是小世子的,“你为什么骗我……” 陆明嵘冷如冰霜的眸子,死死盯着桃红。坐在檀木椅上,看着一碗接一碗的浓郁药汁灌入桃红口中,没有丝毫怜惜,恨不得将地底埋了的奶娘也抓出来如法炮制。 今晚的绝孕药,比一般的打胎药要浓郁几十倍,是各种烈性绝孕药混合在一起的综合物,熬制了一大锅,直灌得桃红撑爆了肚皮,痛苦万分地想求饶。 可谁敢怜悯她? 又有谁会怜悯她? 奶娘在摄政王府作威作福多年,得罪了不知多少人,就连孟青这般得脸的心腹,都曾被奶娘背地里欺压指责过呢,更别说其余的小厮了。 各个巴不得将奶娘挖出来鞭尸,又哪里肯放过同样善于伪装的桃红。 那药太过烈性,只一刻钟的功夫,阵阵血腥味从桃红下.体飘出来。鲜红的血顺着她裤腿蜿蜒而下,流淌了一地。不甘死去的桃红,睁大了眼,痛苦地瘫软在血污中。 “开门。” 密室大门打开,清冷的月光照拂在陆明嵘脸上,憎恶地扫了一眼死去的桃红,迎着微凉的夏风,跨过密室门槛,向通往后院的道路走去。 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般想念娇妻。 步履匆匆就要去后院。 可刚迈入后院的门,又想起自个浑身的血腥味,抬起手臂闻了闻,又折回了前院。 “备水,沐浴。”她家娘子爱干净。 ~ 这夜的小锦心,虽然知道前院折腾得鸡飞狗跳,但她知道倒霉的是桃红,肥肥的小身躯兴奋得压根睡不着。 吭哧吭哧地在床榻上练着倒立,减着肥呢。 两只肉肉的小手掌,压在床板上,使命儿撑着自个的小肉身。 解决了桃红的事情,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勾搭她的薛陌啦。 上次说好了这次休沐要去一块儿遛马的呢。 一幅被情郎搂着策马奔腾的踏青图,瞬间浮上小锦心的脑袋瓜。 咧嘴笑得可开心啦。 压根就没意识到,她娘亲被人下了药,可能终生不孕了。 ------------ 28.三更(全) “小郡主,你慢点,慢点……” 丫鬟竹青追在小锦心后头跑,昨儿个夜里小郡主兴奋得睡不着觉,今儿个早上还醒得早,都来不及等世子世子妃起床,就自个吩咐下人拿来了早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 这才刚放下碗,就撒开腿向二爷的院子里跑。 追得竹青等三四个丫鬟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你们真慢……”小锦心嫌弃她们几个,自个迈着小短腿飞速前进。 薛陌和二叔都有职位,五天才轮一个休。 今儿个正是休沐的日子。 一天时间忒短,不早点出门怎么对得起小锦心日日盼望的心。 “开门,开门……”小锦心穿花扶柳,跃过二叔院门前的石子路,猛地一下撞在院门上,娇着嗓音大声囔囔。 小手儿还一个劲地捶打大门。 呃,她起得太早,二叔陆明笠的院门都还关着呢。 “谁呀?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啦……”里面看门的小厮,打着哈欠,分外不耐烦地慢悠悠踱过来开门。 天才蒙蒙亮呢,哪个不长眼的奴才跑了来。是个主子也不可能起这么早不是。 “别敲了,别敲了。”守门的小厮有些恼地拔栓开门。 “哟,是小郡主您呢。”原本睡眼惺忪的小厮,见着一脸笑意立在门后的小锦心后吓了一跳。立马精神起来,躬着身哈着腰,可劲儿堆着笑,一张年轻的脸硬是给笑出了不少褶子。 谁都知道摄政王府里,小锦心是第一个不能得罪的主。 幸好,今儿个小锦心心情好,满心里都装着薛陌哥哥呢,哪里有闲心去计较守门小厮的问题。若是换一天,遇上锦心心情不好,小厮可得倒大霉了,二十板子铁定少不了。 “二叔……”小家伙还未等大门开全呢,就从门缝里硬挤了进去,“咚咚咚”直奔二叔内室。 陆明笠正睡得香呢,小锦心突然跳上了床,骑在陆明笠身上:“快起床,快起床,人家要出去玩。”两只肥脚丫蹭着陆明笠的脸,“起来嘛……起来嘛……” “这才什么时辰啊?”陆明笠被小锦心闹腾得不行,眯着两只眼一把捞下骑在他身上的小侄女,强行摁趴在了床榻上,“你也再睡会,乖……薛陌一向起的比我还晚……” 呃,薛陌哥哥起得比二叔还晚? 小锦心一张小肉脸顿时不开心了,那就趴着再睡会儿吧。9; 提供Txt免费下载) ~ “二叔,薛哥哥什么时候来啊?” 三叉路口旁,陆锦心趴在马车车窗上,小脑袋顶着窗帘布,可怜巴巴地望着马背上的二叔。 却说,一大早就起来的薛陌,正在想着自个是不是起得早了点,毕竟小郡主是贪睡的。有点心疼大清早就被他叫醒的薛宝,小肉球擦着脸都还在犯困呢。 清风突然急促地进来道:“将军,二爷和小郡主已经等在三岔路口了。”等不及的小锦心,派了小厮来薛府催。 这着实吓了薛陌一跳。 明明记得上一世小郡主很贪睡的呢,每每去摄政王府,与摄政王都聊了大半天了,小郡主才萌萌哒地来给祖父请安,一脸没睡醒的可爱样。 “呀,小姐姐已经到啦!”小肉球薛宝一听到小郡主三个字,睡眼惺忪的脸立马绽放光彩,睡意顿消,“大哥,大哥,你动作快点,别让小姐姐等久啦……” 那个漂亮的小姐姐跟天仙一样美,三岁大的小薛宝可不愿让天仙等。饭也不吃啦,叼了根玉米,拽着薛陌袍角就囔囔着要出门。 等薛陌抱了薛宝,骑着枣红色大马赶到三岔路口时,以为小郡主肯定等得不耐烦了。 哪知…… “薛哥哥……”小锦心一脸兴奋地钻出车窗帘子,肥身子热情得都快从车窗里掉出来啦,惊得陆明笠和薛陌赶紧策马靠近,万一小锦心真的掉了出来,还能接住不是。 这摄政王府的嫡孙女从马车上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薛陌见陆明笠似乎约束不住小锦心,连忙策马凑到车窗前。竟然这一世的小锦心对他这般热情,他就当多个侄女好了。 还是个萌萌哒,可爱至极的小侄女。 薛陌喜欢。 “小姐姐……”坐在薛陌身前的薛宝,见锦心没瞧到他,便自告奋勇举起肉乎乎的小手,向小锦心打招呼。 “哈,小肥球,你也来啦……”不过,十七岁的陆锦心哪能将心思用在三岁大的小屁娃身上,她瞧帅帅的情郎还没瞧够呢。下一刻,眼神立马又回到了薛陌俊朗的脸上。 虽然陆锦心分给薛宝的眼神有限,可薛宝是个知足常乐的,小姐姐瞧了他一眼,他就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 “小肥球,你来坐马车好不好?”小锦心突然想到什么,热情邀请薛宝到自个的马车里来。 薛宝不是个多想的,一听就开心。摇晃着肥得像个小球的身躯就要脱离兄长怀抱,下马去。 一旁的陆明笠见了,还以为小侄女想跟萌萌哒的薛宝玩呢,自然赞成:“薛陌,让薛宝去吧,不用客气。” 薛陌倒也不反对,虽说男娃娃骑马更威风,但薛宝到底只是个三岁大的小娃,坐马车也没人笑话。提起薛宝的肥身躯,就跳下了骏马。 陆锦心见状,连忙从窗口缩回了身子,抢先一步跳下马车,做了个请的动作:“薛宝,上去坐好吧。”小锦心笑得甜甜的,两只小梨涡一边挂一个。 哪知,等薛宝满怀憧憬地上了马车时,小锦心却一溜烟跑到了马车一侧,站在了枣红色大马跟前,一脸期待地看着薛陌。 “薛哥哥,我要骑马。”小家伙指了指枣红色大马,笑得一脸天真。 呃,敢情这个小家伙是惦记上了情郎的马背,要替代薛宝,坐在他跟前呢。 “哈哈哈……”陆明笠指着狡猾的小侄女,笑得弯了腰。 薛陌瞅了一眼趴在车窗上探出脑袋,还不知发生了啥事的薛宝,又瞅了一眼笑得一脸灿烂,狡猾至极的小郡主,有些个哭笑不得。 “薛哥哥,人家要骑马。”小锦心见薛陌站在那儿不动,咚咚咚自个跑到薛陌跟前去,拽住他大手的一根手指头,牵着就往马前走。 倒也像是个小媳妇牵住大丈夫的样子呢。 可惜,那小媳妇年龄小了点。 十七岁的薛陌,弯下腰,一把抱起小锦心坐在马鞍的主位上。郡主么,就该坐在尊贵的位置上,哪能让她跟薛宝似的,憋屈地坐在他身前的屁大地方呢。 见薛陌一副牵着马,要走在大马身旁的架势,小锦心嘟着嘴不乐意了:“薛哥哥,这里坐……”小身躯一个劲地往前挪,腾出手来拍拍身后空出的马鞍,“这里坐……” 陆明笠一副看热闹的架势,坐在马背上,直盯着薛陌看。他知道,薛陌一向拒绝与人共乘一匹马,男子不行,女子更不行。 曾经听薛陌说过,只有心爱的姑娘才能坐在他的马前。 虽说小侄女还是个屁大的娃,可终归也是个女的,不知薛陌会不会破例一回。 陆明笠双目炯炯地来回扫射薛陌和陆锦心。 薛陌是不打算破例的,刚想用言语哄小郡主几句,不想小郡主却发飙了。 “上来!”小锦心用手拍了身后的空位半天,薛陌也不肯上来,惹得小锦心郡主脾气上来啦,沉了脸,像个真正的小媳妇训斥不听话的丈夫似的,不开心地拔高了声音,“薛陌,上来!” 呃,连薛哥哥都不叫了。 说罢,还真像个生气的小媳妇,小脑袋一摆,嘟着嘴看向马前方,目不斜视。 一副“再不上来,就不搭理你了”的架势。 这大姑娘似的表情,着实看愣了薛陌。竟有些被拿捏住了似的,不由自主地揽着锦心身子,翻身上了马背。 不过是个屁大的娃,何必惹她不快。 见薛陌上来了,小锦心立马开心了,小嘴咧着直笑:“走喽,走喽。”边晃荡着两只小肥腿,边身子犯懒地朝后一靠,整个身子彻底窝进了薛陌怀里。 又一次钻进了情郎怀里呢。 小脸蛋羞得红红哒。 ~ 摄政王府大房内,陆明嵘嚷着身体不舒服,直唤头疼。府里的郎中都没瞧出来症结在哪。 “快去宫里请王太医来。”甄氏急急吩咐孟青道。 陆明嵘见到妻子那焦急的样子,心内有些不忍。可若他不装病,平白无故请了王太医来给妻子把脉,传出去,母亲就更加认定妻子身体有问题,生不了。 一年前,摄政王妃见甄氏经年不孕,就与陆明嵘私下里商量过纳妾的问题。那时陆明嵘委婉拒绝了,可拒绝是有前提条件的,两年内妻子必须怀孕。 眼看着,又过去一年,锦心都要七岁了。 陆明嵘握着妻子照顾自个的手,十指纤细,光光滑滑的。心底很是愧对妻子。若不是他知人不明,妻子也不会承受这份苦楚。 偏偏还只能被蒙在鼓里,不能让她知道事情真相。 陆明嵘昨夜已经考虑好了,若是知晓事情原委,知道被哪些□□侵害后,王太医认定妻子再无生育可能,那他以后就从二弟那过继个儿子来。 是他知人不明,才害得妻子如此,他绝不会另外娶个女人进来生子,伤妻子的心。 ------------ 29.一更(全) “薛哥哥,再快点嘛。[www.mianhuatang.cc 超多好看小说]”小锦心不安分地在马背前坐着,身子来回蹭,她想体验一把被情郎拢在怀里策马疾驰的感觉。 光是想象着风“呼啦呼啦”地刮过,就刺激极了。 小姑娘的这番心思,薛陌自然是体会不到了。他想着这么点点大的小郡主,怕是还没学会骑马,速度快了颠得她难受。 可是刻意控制好马速,不疾不徐呢。 “薛哥哥……”小锦心嘟着嘴,反过头来凝视薛陌,本想撒娇催他快点的,没想到清晨柔和的曦光下,薛陌俊朗坚毅的脸更添一股说不出来的风味。 看得小锦心有些微微愣住,话也卡住吐不出来了。 光盯着薛陌看了。 十七岁的少年郎,不知怎的,锦心总觉得他与旁的十七岁大的少年不同。身上散发出一股格外坚毅的男子迷人气息,不是少年老成四个字就能概括的。 与上一世当了上将军,权倾天下时一样,连微微抿唇的不起眼的小动作,都格外有男子魄力。举手投足都是满满的将军范。 吸引得小锦心目光不错地盯着他看。 薛陌感觉到了怀里小家伙的异样,低头看过去,四眼忍不丁地对上了。见小家伙盯着自个看,还以为自个脸上沾上了什么不雅的东西呢,连忙抬手摸了两把。 锦心一愣,他真傻。 忽地笑了,咧着嘴迅速抬起小肥手一把摸向薛陌的右侧脸,小嘴儿可会胡诌了:“薛哥哥,不是那,是这……”小手儿迅速贴上去蹭了蹭,好似真的被她蹭掉了什么似的。 像个立了功的大功臣,笑得分外开心。 肉乎乎的手指头,黏在薛陌脸上,就不舍得离开了,又去蹭了一把。 不过,小锦心毕竟只是个六岁大的小女娃,薛陌也没多想,见她两只小梨涡一边一个嵌在白皙粉嫩的脸蛋上,模样儿娇嫩可人,真心觉得小锦心比上一世更加可爱,更招人疼了。 薛陌难得的微微一笑,还抬起大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小锦心的脑袋瓜,算是奖励。 呃,小脑袋被抚摸了,若是旁人小锦心立马要缩回脑袋不让碰的,会弄乱她美美的发髻呀。 可抚摸她脑袋的人,是薛陌。 这个…… 宁愿发髻乱了,也要被情郎抚摸一下。 薛陌的大手才刚碰上,小锦心粉嫩嫩的小脸蛋就如布满红霞般,红光一片了。txt小说下载wWw.80txt.COM 被情郎抚摸了呢。 小家伙正被抚摸得有几分害羞时,马车里的薛宝笑得嘎嘎的:“小姐姐,你的脸蛋儿好红……被我大哥摸红了,更像夏日里的大红花啦……” 真真是一语道破真相。 陆锦心即使躲在六岁大的小身体里,也是一时害臊极了。 “哈哈哈。”陆明笠听闻,立马掉头向后看来,他家小侄女真真是憋红了脸呢,他自以为了解侄女,打趣道:“薛陌,你不知道,我家这屁大侄女最是臭美了,你那样一摸,弄乱了她发髻,等会儿就朝你摆臭脸了……哈哈哈……” 呃,敢情是不喜欢被他摸头,又不好意思拒绝,所以憋红脸了?薛陌有了这想法后,大手立马离开小郡主的后脑勺,还特意探过脑袋去瞧了瞧她脑后的小辫子:“小郡主放心,发髻好好的呢……” 心里暗暗告诫自个,再也不能摸她脑袋了。 倏地想起上一世来,有次摄政王一时怜爱小郡主,摸了她脑袋,好像真的被摆了小臭脸呢。那撅嘴嫌弃的可爱样子,让薛陌忍不住抿嘴一笑。 可惜,小锦心早已气呼呼地瞪向二叔陆明笠了,要不薛陌这难得的笑容,她就可以回味好几个夜晚啦。 ~ “大黑马在哪?大黑马在哪……”到达目的地了,小锦心才想起来今儿个是来遛马的。 拍了下脑袋,她怎么光想着情郎了。 高高坐在马背上,放眼望去,高高低低绵延起伏的碧绿原野,视线开阔极了,小脑袋左左右右地转,搜寻了一圈也没见着大黑马的影子呢。 “薛哥哥,大黑马呢?”小家伙一脸认真地看向已下地,伸手要将她抱下马背的薛陌。 “这会儿还在马厩吃草呢。”薛陌一把抱下小锦心,指向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道。 “瞧我真傻,马厩自然是搭建在树林里的阴凉处,哪能搭建在风吹日晒的原野上。”拍了下脑袋,嘲笑自个傻。 几日不见那匹瘸了腿的大黑马,小锦心心里怪想念的,蹦蹦跳跳地就要跑向树林里去。 惹得还没下马车的薛宝,急于跟上小姐姐的脚步,猛地一下跳下高高的马车,一个没站稳摔地上了。 “哇……”小肥球虽然肉多,可也摔疼了,金疙瘩直掉。 听到骤然响起的哭声,陆锦心一个回头,这个胖弟弟她还是喜欢的,更何况是未来的小叔子呢。 原本想着回头看到的是薛陌一脸温柔地抱起薛宝哄哄,没想到看到的却是…… “男子汉大丈夫,坐在地上哭算怎么回事?起来!” 薛陌突然像个大将军训斥刚入伍的新兵蛋子似的,冷了脸训斥薛宝。 唬得薛宝立马不敢哭了,嘴巴张得大大的,却是没了声音。这个将军兄长,他怕。 看着薛宝立马噤了声,薛陌心里也是疼惜的。可是一想起上一世经常被人欺负,性格不够刚强的弟弟,薛陌就又硬起心肠,说什么这一世都要从小□□好弟弟,唬了脸绝不哄他。 “起来!” 听着薛陌这般刚硬的声音,站在不远处的小锦心也陡的站好了,这个情郎有点凶。 不过她喜欢。 看着挺直了背脊,虎虎生威立在草地上的薛陌,陆锦心觉得薛陌更有男子魅力了,血性十足,浑身都是力量。 小眼神都要看呆了。 那跪坐在地上的薛宝,在兄长凛冽的视线下,自个慢慢站起来,懂事地拍拍小袍子。他最黏兄长了,自兄长归京后,这还是第一次被训。 他不怕兄长凶他,可他怕兄长凶了他后,就不喜欢他了。 薛宝抹抹眼泪,抿紧唇。肥球似的胖身子,讨好地奔向兄长,趴在薛陌大腿上死劲儿蹭蹭,求安慰。 无声无息的。 看着这样的小肉球,一旁的陆明笠忍不住了:“薛陌,你……”刚想劝慰发火的薛陌几句,哪知才刚开口,薛陌还未收起的冷冽眼神就朝他射了过来。 薛陌的脾气,陆明笠知道,认定了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赶紧闭嘴。这个兄弟,关键时刻,别看陆明笠年纪比他大了几岁,却是扛不住。 不得不承认,薛陌比他自个更有气势。威风凛凛如雄狮。 “大哥,以后我再也不哭了,跌倒了自个爬起来……”软糯的男娃音,可怜兮兮地吸着鼻子小声道。 可话音刚落,又想起兄长说过的,男子汉大丈夫底气要足,扭扭捏捏像个姑娘做什么,薛宝立马又大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噗嗤”,一旁的小锦心突然乐了,跑到薛陌跟前替薛宝说好话,“薛哥哥,你不要吓着小弟弟嘛,他才三岁,知错能改很不错啦……” 小锦心扯着薛陌的一根手指头,调皮地扯扯。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还一眨一眨的。 薛陌也不知怎么了,看着身边活泼灵动的小锦心,心里突然柔软起来,收敛起严肃的表情,用腿抖了抖抱住自个大腿的薛宝:“去跟小郡主玩吧。” 末了,还不忘加句:“下不为例。” 眼见自个随意出了一招就成功了,小锦心得意地瞅了眼二叔,她可比二叔有面子,一脸灿烂地拉了薛宝跑了。 “我说薛陌,你是故意在我侄女面前给我难堪的吧?”陆明笠被小侄女那耀武扬威的小眼神给挑衅到了,捶了薛陌一拳,找心里平衡。 薛陌笑笑,看着跑远了的小锦心,心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许是上一世对她太愧疚,这一世忍不住想弥补? 她的表情,她的动作,她的话,他总是不经意间就会顾及。 ~ 却说,小锦心带着薛宝,飞快跑进了树林里的马厩。 可刚跑进马厩,陆锦心一脸灿烂的笑容就隐去了。 一个大红色骑马装的姑娘,正在温柔地给大黑马擦拭身子呢。本来只是擦拭下毛皮,倒也没什么,可是那姑娘的动作太过温柔,竟像是在抚摸情郎极其宝贝的爱马似的。 还一下又一下地试图去抚摸大黑马的头,都不管那马愿不愿意的。 陆锦心心底陡然不舒服:“你是谁啊?” 那红衣姑娘陡然回头。 一张有几分熟悉的脸,映入陆锦心眼帘。 陆锦心身体有些僵硬地杵在那。红衣姑娘那妩媚娇俏的脸庞与记忆中同样娇媚却泪光点点的脸庞交相辉映。 “唔……好臭。”陆锦心佯装忍受不了马厩的味儿,捂着鼻子掉头跑了出去。 薛宝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呢,但小姐姐走了,他自然也不会留着。跟着就跑了出去。 那红衣姑娘一脸的莫名奇妙,转过身,继续讨好她的马:“乖,等会儿主人就来啦,干干净净的多好……”这姑娘,打小就生在马场里,逗弄马匹可是一把好手。 ~ “锦心,怎么啦?”陆明笠大老远就瞧见小侄女捂着嘴跑了出来,唬了一跳。 陆锦心见自个二叔就要临近马厩了,想起里头的那姑娘,心里一急,说什么也不能让二叔踏入马厩。 “二叔,我肚子疼……”小锦心立马撒起谎来,跑过去搂住二叔,摸着小肚子道,“这里难受,想吐……” “是呢,是呢,小姐姐才刚进入马厩,就要吐了。”薛宝附和的倒好。不过薛宝可没撒谎,在他眼里,小姐姐就是闻不了那股臭味才捂住嘴跑出来的。 ------------ 30.一更(大修,全) 小锦心一副干呕的痛苦模样,吓坏了正交谈着什么的陆明笠和薛陌。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 陆明笠赶紧奔过去一把搂住小侄女,蹲在她跟前,生怕她体力不支摔倒在地,磕坏了哪里。 薛陌武艺比陆明笠更强,跑得也比陆明笠快,只是才要伸手去抱小锦心,猛地想起来,她是陆明笠的亲侄女,出了事儿自然得陆明笠这个二叔来处理,更符合人情。 小郡主再黏他,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叔叔,不能抢了陆明笠份内的事。 伸出的手硬生生收了回来。 陆锦心此刻全身心都在思虑该如何让二叔别进马厩,哪里还顾得上薛陌那双纠结的手。一阵阵难受地干呕着,装病装得分外像。 小手还有丝颤抖地扶住二叔的肩膀,带着哭腔:“二叔,我难受……”尾音拖得老长,可怜极了。 眼眸深处泛起泪光。 惹得跟在后头的薛宝“哇”的一声难受地哭出来。 三岁大的薛宝,心地纯良,男儿为何有泪不轻弹他不懂,但他知道“分忧”。小姐姐难受地要哭,他就替她先哭出来,说不定小姐姐就没那么难受了。 一瞬间哭成了个小泪人。 “阿笠,快带她跟我走,我知道附近哪有郎中。”薛陌见不得小锦心痛苦的样子,一把抱起莫名奇妙就哭抽了的薛宝,领着陆明笠要折回到马场门口去。 马场一带的山丘,薛陌上一世就经常来,可谓是熟悉得像是自个管辖下的领土。 见薛陌和二叔立马要离开马厩,小锦心舒了一口气,至于要去哪,她暂时还没那闲心去管。只知道可以不用那么卖力地干呕了。 可上苍就是与小锦心作对,她刚想偷会懒,身后就响起一阵嘹亮的呼唤声。 “梅萱……来了匹烈性大野马,快出来帮忙……” 梅萱两个字,听得小锦心心尖一颤,手不受控制地抓住二叔的衣裳。上一世二叔身陷情爱,与祖母对着干,闹翻了的样子霎时闯入锦心脑海里。 这一世,绝不让悲剧重演。 陆锦心努力让身体酝酿了一番,埋在二叔怀里就夸张地再次干呕起来,这次逼真得她自个都信了,看着脑海里上一世的情景,泪珠儿颗颗涌了出来。 逼得陆明笠脚下步伐不自觉地又快了几分。 薛陌同样听清了“梅萱”的名字,立马回头看了眼,眸光一沉,那红衣女子果真是他前阵子所救的姑娘。立马皱了眉头,不是送离京城了么,怎么还会出现在这? 内心里一阵喧腾。在线阅读天火大道Http://wWw.qiushu.cc/ 难不成命运不可更改?那姑娘注定是陆明笠的死结。 眸光一暗,尽自己所有可能去避免。 加快步伐,催促陆明笠抱着锦心上了王府马车。薛陌将手上哭得抽抽的薛宝一把送进了马车里,他自个骑着汗血宝马在前面开路。 三两下便出了马场院门。 却说那梅萱姑娘,刚从马厩出来,一眼就见着了急急登上豪华朱轮华盖马车的薛陌一行人。梅萱眼波一个恍惚,追着那道有过一面之缘的身影极目远眺,直到一袭墨黑色锦袍彻底隐没在青翠古树的那头。 “你瞧什么呢,还不快来帮忙?”一个管事模样的妇人催促梅萱道,“瞧也白瞧,那可是摄政王府家的二爷,看不上咱们这等人家的。” 摄政王府家的二爷? 梅萱打小跟着爹爹经营马场,是有些见识的。知道那二爷的身份在薛将军之上,乃当今排得上号的佳公子。 当即红唇弯弯,弯出一个商人特有的弧度。 笑容里带了股琢磨的意味。 ~ “小姐姐,你是不是好些了,没那么难受啦?” 马车里,哭得一脸泪痕的薛宝吸着鼻子,巴巴地看着小锦心。他都哭了那么久了,替小姐姐流了那么多苦苦的泪水,她应该身体舒服点了吧。 “嗯。”小锦心看了看窗外流过的风景,知道是时候歇歇了。事实上,前脚踏入马车,后脚她就不再那么剧烈又频繁的干呕了。她又不傻,哪里会一直折腾自个到现在。 只不过,为了骗过二叔,她不好立即停止干呕罢了。 “薛宝,你别哭……我没事了。”小锦心摸摸小肉球薛宝的头,这个胖弟弟能因为她“身体不适”就哭成这样,锦心心底说不出的温暖。 想着这是她未来的小叔子,陆锦心就更觉得暖心啦,不由自主憧憬起未来的幸福生活,咧了嘴就要笑。可刚笑出来,猛然想起不合适,她不是还在病中嘛,哪能笑得那么轻松? 急忙用小手捂住了嘴,一头扎进二叔怀里,藏起来偷笑。笑到后来,小身子一抖一抖的。 搂着锦心的陆明笠,还以为她又难受了呢,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薛宝呢,眼睛眨巴眨巴的,也凑了上来,一手抓着陆明笠叔叔的胳膊,一手有模有样地拍着小姐姐的后背。 心里想,他是不是再哭哭,小姐姐就不会再有丁点难受了……可是小肉球的泪水仿佛都哭干涸了,怎么挤都挤不出来啦。 懊恼地拍了下自个的头。 “阿笠,锦心好些了吗?”骑马在外的薛陌,看不到马车里的情况,很是担心小锦心。那小家伙干呕得厉害,也不知是不是先头共乘一骑时,策马太快,呛到风了。 若果真是这样,薛陌简直要自责死。 上一世就没保护好她,这一世又害她干呕白受罪。 薛陌忍不住掀起窗帘一角,眼神立马搜寻小锦心的身影,却是看到了正趴在陆明笠怀里微微发抖的小锦心。 “还很不舒服么?”薛陌永恒沉稳的声音里,饱含了自责和愧疚,还有一丝隐隐的焦急。 趴在二叔怀里的小锦心,耳朵一听到薛陌的声音,立马就小脑袋钻了出来。 她喜欢看气宇昂扬,神情坚毅的情郎。 更喜欢看他担忧自己,在乎自己的样子。 没想到,还没等小锦心享受够他的眼神呢,下一秒,立马想躲起来藏身不见。 只听薛陌说道:“小郡主再忍忍,莫老先生就住在前面那片竹林里,很快就到了。”说罢,又见薛陌特意向陆明笠介绍道,“他老人家年轻时多方游历,医术很是了得,绝对信得过。” 小锦心陡然听到薛陌这般向二叔叙述,心里咯噔一下。 多方游历的老先生? 本朝敢这般闲云野鹤的郎中,都是绝对的医中翘楚呢。 那她的肚子疼,干呕,可不是几下就被拆穿了? 小锦心瞥向薛陌的眼神,立马有些微微抖,她还不想给情郎留下个,小小年纪就撒谎的坏印象呢,关键是问她为何撒谎,她咋回嘛。 再说,撒谎不是她本意嘛,她只想改变一下二叔的命运。 一时干呕彻底忘记装了,小嘴委屈地直嘟嘟。配合起刚刚呕吐残留下的泪渍,真真是瞬间一副让人怜爱的小模样。 “我肚子不疼了……也不想吐了……”小家伙一把从二叔怀里钻出来,手脚麻利地“咚咚咚”蹿到车窗那,趴在窗口那可怜兮兮地看着挑起车帘的薛陌。 见到这样的小锦心,薛陌只是愣了一下。可下一刻,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上一世在某年的秋猎中,他偶然见到小郡主被灌药的情形。 说实话,就没见过那么抗拒吃药的娃。两腿儿撒着,不仅将她自个浑身上下弄得都是药汁,就连身边奴婢和摄政王身上都全是浓浓的药汁。 那场面,简直快是人仰马翻了。 抓住她强灌,她能喷得你一脸都是。 (那一年,爹娘没跟着去,摄政王不知道要用冰糖葫芦诱惑那种事,不喝,就强灌,结果……人仰马翻) 想起那场面的壮烈,薛陌立即明白了眼前小郡主的行为。 “我真的不疼了,我不要去莫老先生那。”小锦心像只会说话的小松鼠,小手攀着薛陌挑起窗帘的手,百般求着。见薛陌“铁石心肠”,小锦心又“咚咚咚”跑回二叔怀里,摇着小身躯不肯去。 薛宝也是个有病不肯看郎中的,分外理解小姐姐的行为。小眼神瞅着薛陌,奶声奶气道:“大哥,小姐姐不愿去,咱们就不去了吧?” ~ 很快,竹林疏影里,一个竹子搭建的小院子出现在了小路尽头。道路两旁竹影参差,凤尾森森,在燥热的夏日显得尤为清凉,是个风景怡然的好去处。 马车停在了小竹院百米之外的过道上,这是莫老先生的规矩,无论是谁,上门都得遵守。 可是再美的地方,眼下的小锦心都是赖着不肯下马车的,小手扒着窗沿不放手。 陆明笠面对倔强的小侄女,有些没辙,还是薛陌掰开了小锦心的手,陆明笠才得以将不肯下马车的小侄女强行抱着下了车。 于是乎,正在小竹院中溜达的莫老先生,远远便见着了一个窝在大人怀里,双手双脚撒得欢腾的小丫头。 薛陌抱着薛宝,领着陆明笠向竹院走去。 还在竹院外头呢,高高坐在二叔怀里的小锦心,一扭头便见到一个捋着白须精神抖擞的老爷爷,立马转过小身子躲在陆明笠怀里不肯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一看就是那种隐世的高人。 她的小谎言就要被拆穿了啦。 不过小家伙到底是脑子转得快,琢磨着,只要不让老爷爷把脉,就没人能拆穿她的伪装。这般想着,死死抓着二叔的衣裳,钻进二叔怀里不出来啦。 光留了个后脑勺给老爷爷瞧。 陆明笠有些无奈,走过去笑着向老先生道:“莫老先生,我这侄女从小就怕看病吃药,您别见怪。”说罢,陆明笠一把抱紧了乱动的小锦心,分外恭敬地向白须老爷爷行了一礼。 走在前头的薛陌,一看就是常来的,与隐士的老先生很是熟悉的样子。寒暄不过三两语,就简明扼要地向白须老头叙述起了小郡主肚子疼和干呕的病情。 薛陌一扭头,见小郡主还躲在陆明笠怀里,连小脸蛋都藏得丝毫缝隙不露,一副决然拒绝的模样。 看陆明笠那样子,是搞不定他的小侄女了,薛陌走上前去,二话不说,一把夺过陆明笠怀里的小锦心。 突然遭此变故,小锦心吓了一跳。 抬眼就见到沉了脸的薛陌,小锦心抓衣裳抓得紧紧的小爪子立马松开了。面对薛陌,陆锦心本能的一副小媳妇样儿,他沉脸,她就乖乖的不敢造次。傻愣愣的,任由薛陌抱到了莫老先生跟前。 ------------ 31 第31章 强硬将小郡主从他二叔怀里抱过来,这个举动薛陌是有欠考虑的。 论身份来说,小郡主乃皇族后裔,又是摄政王府唯一的嫡孙女,地位高高在上。 而薛陌虽是大家族薛家嫡长子,薛家却已不景气太多年,他自个目前也只是个四品武将,在大官云集,皇亲国戚遍布的京城绝对是个不够瞧的小罗罗。 这样悬殊的身份,若是小郡主发脾气要惩罚他,薛陌恐怕有得受呢。六岁大的小女娃,发起脾气来哪里会讲什么道理。 若薛陌不是重生的,搁在真正十七岁的薛陌身上,可能会采取另一种委婉些的方式劝慰小郡主。可重生的薛陌,过惯了重权在握,一言九鼎的生活,言行举止间难免会强硬霸道几分。 冷冽的气息,震慑力十足。 小锦心是瞬间被强硬的薛陌拿捏住了。傻愣愣的,瞅着薛陌坚毅的脸庞,连反抗都忘记了。 乖乖的,像个小媳妇儿。 地上的薛宝见了,反倒乐得一脸笑意。原来不是他一个人怕大哥啊,连漂亮的小姐姐也是怕的,咧着嘴傻乐。 一旁站着的陆明笠倒是早已习惯了薛陌的强硬作风,在战场上与薛陌搭档近三载,别看陆明笠军职比薛陌高,可论起将军范来却是越来越不及薛陌有气势了。 尤其是近一年。 不过,陆明笠自从两年前生死边缘被薛陌救了后,对这个兄弟就是掏心窝子的对待了,绝不会计较薛陌强势不强势的问题。 甚至,很多时候都已习惯了薛陌来主导。 譬如眼下,陆明笠搞不定自个小侄女,见到薛陌轻而易举就拿捏住了侄女,陆明笠心底反倒松了口气。 陆明笠是松了口气了,可小锦心却是内心绷紧了。在沉了脸的情郎怀里,她哪里还敢像在二叔怀里那般撒野,可怜巴巴地眨了两把大眼睛,小嘴儿抿了抿。 “莫老先生,您给她瞧瞧,会不会是先头策马奔腾时太快,呛了风,才导致干呕不止,肚子疼痛?”薛陌抱着乖乖的小锦心,贴近白须老头儿。 心虚的小锦心,窝在薛陌怀里,悄悄别过头看了一眼白须老爷爷,却见老爷爷正捋了一撮长长的白胡须在那儿笑,嘴角都翘了起来。 一副已看穿她谎言,却笑而不语的模样。 这让心虚的小锦心更心虚了。 “白须老爷爷,我不想吐了,肚子也不疼了……”小家伙攀在薛陌肩头,扭过小脑袋试图向白须老爷爷撒娇,抿着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鬼使神差的,小锦心突然向白须老爷爷眨了眨眼睛。 竟是将卖萌撒娇进行到底。 期盼白须老爷爷看在她这么可爱的份上,别拆穿她谎言。 不知为何,初次相见,小锦心竟然觉得这个白须老爷爷会配合她的。 毕竟,这个白须老爷爷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别的郎中那般死板无生气。 没曾想,贪玩的小锦心看人的眼光还挺准,这个白须老头儿年轻时是个小顽童,如今老了便晋级成了老顽童。别看他年纪一大把,头发、眉毛、胡须全白了,可他的心还年轻着呢,是个贪玩爱闹腾的。 白须老头儿见到小锦心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女娃儿没事,气色红润,红唇润泽,一双小肥腿蹬得极其有力。 是个好玩的娃娃儿。 至于薛陌说的那些个症状,却都是能装出来的,白须老头儿自个年幼时就没少装。 因此见到小女娃偷偷向他眨眼的小动作,白须老头儿立马领悟到小锦心心中所想。 一时笑而不语。 有股老顽童遇上小顽童的欣喜感。 “嗯……不是呛了风。”白须老头儿撇了眼薛陌,随口回道。呛风多无趣,“治疗”起来一点趣味也没有,何况,他还舍不得薛陌这个大呆瓜心底愧疚呢。 “莫老先生,小侄女肚子那儿鼓鼓的,您给瞧瞧可是有问题?”陆明笠听说不是呛风,便想到最开始听小侄女说肚子疼时,可是摸了一把她的小肚子,呃,着实不小,鼓鼓的,比他的都大呢。 白须老头儿一听说肚子鼓鼓的,瞅着小锦心粉嫩嫩的小脸蛋,嘟着嘴,是个分外惹人疼的小模样,一时觉得有趣,便想逗逗她。 立马伸了手去摸小锦心的肚子,故意皱了眉道:“嗯,还真是鼓鼓的呢。” “可是有什么问题?”薛陌虽然知道上一世陆锦心平安长大了,可这一世的小郡主变化不小,第一个外貌上的变化便是明显瘦了好几圈。 他怕小锦心这一世身体状况有异。 一时神色有了几分紧张。 抱着小锦心的手也不自觉地用力了几分。 陆锦心感受到那股力量时,连忙侧过小脑袋去看薛陌,见到他满是关怀担忧的神情,小锦心心底顿时暖极了,两只小肥手不自觉地搂紧了他脖子,小脑袋贴了上去。 “薛哥哥……”她想告诉他,她不疼的,也不想吐的,都是装的。可她刚叫了声薛哥哥,便咬了唇不敢往下说了,怕他们追问她刚才为何撒谎。 有话梗在喉间不能吐露的感觉,真正是难受极了。 “莫老先生?”薛陌抱着黏人的小家伙,又追问了句。 莫先生突然神秘一笑,想到个逗弄小女娃的法子了,凑近了薛陌耳朵悄悄道了一句话。末了,还捋捋胡须,瞅着小锦心直笑。 “哈哈哈,”小锦心正伏在薛陌肩头,咬着唇不知道咋办呢,就听到懂唇语的二叔爽朗的大笑一声,“哈哈哈,我说小侄女,你吃撑了肚子疼,想去净房就早说呗,你一个屁大小女娃有啥不好意思啊,还骗得我担心了一路。” 陆明笠边说,还边站到小锦心脑袋跟前,拍了下她的额头:“真真是个傻丫头。” 这突然的调笑声,窘坏了小锦心。 谁要去恭房啊? 臭美的小锦心委屈坏了,双腿都不自觉地夹紧了些。扭过脑袋却看到了一脸坏笑的白须爷爷。瞬间明白,自个的装病他确实早瞧出来了,故意用别的方式逗她玩呢。 见到小女娃脸蛋儿刹那间红了,连耳朵尖都泛起潮红,白须老爷爷觉得好玩极了。这个点点大小女娃的反应,比他预料中的还要有趣。 “姑娘的……净房在哪?”薛陌却是一根筋型的,对医术了得的莫老先生信任无比,丝毫也没有怀疑干呕和要去恭房到底有没有联系。抱了小锦心就要往净房走。 奈何,他是个爷们,对此地再熟,也是没去过姑娘净房的。 薛陌那句询问,别人听了还尚可。唯独小锦心听了,不仅脸蛋儿羞红了,小屁屁都羞得红红哒。不自觉地用小肥手捂住了屁屁。 可是又不能拒绝。 这已经比直接拆穿她的谎言好多啦。 埋在薛陌肩窝里,任由他抱着自个去寻找净房。 羞死啦。 羞死啦。 一抬头,白须老爷爷正乐呵呵地站在那儿望着她笑呢。 ~ “小姐姐,肚子舒服啦,咱们去骑马好不好?”薛宝候在净房门口,一见着小姐姐出来了,立马兴奋地上前叫嚷道。 小锦心飞速瞥了一眼坐在竹林凉亭里的薛陌和二叔,小脸蛋儿还是有些窘窘的。那边的薛陌眼尖,倒是一眼看到了出来的小郡主。 不过,陆锦心的窘迫,一根筋的薛陌是没瞧出来的。不过六岁大的小女娃,哪里就懂得去个净房也要害臊了。见她蔫蔫的,以为是拉肚子拉的。 可不是么,小家伙在里面蹲了老久呢。 若是平常,见到薛陌在瞧她,小锦心铁定是欣喜不已的。可眼下,她直想躲。 “小姑娘,出来啦?”还未等小锦心想好如何躲呢,白须老爷爷就从一旁的林间小道里蹿了出来,两撮白胡须不安分地一跳一跳的,大声道,“拉了那么久,给你补补。” 莫老先生说着,就将手里的一个小托盘端向薛陌所在的凉亭里,放在石桌上,两眼微微笑地眯起来。 听到“拉了那么久”,小锦心瞬间就不乐意啦,怎么那么爱欺负她呢。她病没病,拉没拉,他不清楚么? 还想逗弄她第二次。 “哼。”本来没想反击的小锦心,突然想起什么,带着小肥球薛宝来到凉亭里,突然用手在鼻子前扇了两下,一脸嫌弃意味道,“老爷爷,你家净房好臭哦,熏死我啦。” 这一语出来,愣住了薛陌和陆明笠两个。 俗语说,看一个人是否爱干净,去瞅瞅他家恭房便知晓。 可莫老先生是医中翘楚啊,谁都知道郎中是最有洁癖的了,他家恭房竟是熏臭熏臭的? 这得多没品啊。 薛陌和陆明笠立马有些惊讶地看向浑身洁白的白须老头儿。 趁着薛陌和二叔回头看向白须老头儿的当口,小锦心调皮地朝老爷爷做了个鬼脸。 哼,叫你作弄我,咱俩半斤对八两,谁也别想讨谁便宜。 没想到,白须老头儿只愣了一下,下一刻立马爽朗地大笑起来,这个小女娃真心好玩极了,老顽童可是找着玩伴啦。 “小姐姐,大黑马来啦……”小肥球薛宝见小姐姐仿佛不开心的样子,连忙拉着锦心去瞧大黑马,他可记得小姐姐很是喜欢那匹马的呢,“快来,快来,在那呢。” 一听到大黑马来了,小锦心眸子顿时亮了几分。 正不想在这儿继续待下去了呢,大黑马就来了,真真是她的小救星。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明日枝枝终于休息啦,可以睡个饱饱的觉。不出意外的话,明日是两更哦……爱枝枝吧,枝枝最乖啦 ------------ 32 第32章 “大黑……大黑……”小锦心欢跳地跑过去,边跑边叫着大黑马的名字。若不是有梅萱姑娘在马场,她那会儿就抱着大黑马的脖子亲热啦。 马蹄还没停稳呢,瞬间有了精神气的小锦心,已是飞奔过去挂在马脖子上吊着走了两三步。大黑马来了真好,她就不用刚出了净房,就窘窘地傻站在薛陌跟前,浑身不自在啦。 别看小家伙黏糊薛陌挺主动的,一旦问题涉及到她自个身上,可羞羞了。 “大黑,你都不知道,刚刚我窘死啦……”小锦心忍不住向她的新朋友大黑马抱怨。听到小郡主嘟嘟的小声音,大黑马懂事的低下马头,一副侧耳倾听的乖模样。 “小姐姐,你在跟它说什么……”小肥球薛宝跑过来,也想听听美美的小姐姐在说什么悄悄话,突然想起来什么,歪着胖乎乎的小脑袋道,“ 这马儿也能听得懂人话?” 小锦心“噗嗤”一笑,就是它啥也听不懂,才跟它说嘛…… “若是它也能听懂,你的小姐姐就不说啦。” 小锦心一震,谁这般了解她,扭过小脑袋一瞧,居然是捋胡须踱过来的莫老先生。小锦心赶忙转过脑袋去,贴紧了马耳朵,“就是这个坏爷爷欺负我……” 哪知莫老先生也是个懂唇语的,立马“哈哈哈”地笑起来,走上前一把抓住小锦心,给抱了起来,贴在锦心耳际道:“谁叫你小小年纪就撒谎,那惩罚算轻的了。” 呃,比起谎言被拆穿,确实算轻的了。 可害她在情郎面前丢了脸,她也照样不喜欢,小锦心嘟着嘴,瞅了瞅抱着自己的白须老爷爷,他是薛陌敬重的人,小锦心就算心里有什么别的想法,也不会用郡主身份弹压老爷爷的。 小肥腿动了动,乖乖地软糯了声音道:“我要骑马……”这样她总能离开老爷爷的怀抱了吧。 “我带你去骑。”白须老爷爷早看穿了小锦心的心思。 呃,小锦心真想斜一眼老爷爷。 ~ “薛哥哥……我要跟你学骑马……” 眼见驮着自个的大黑马,被白须老爷爷牵着走了,小锦心瘪着嘴不开心了,转过小身子,直瞅后边牵了大红马还未跟上来的薛陌,一眼期盼的小眼神。 她才不要跟白须老爷爷玩呢,指不定等会儿他又出了什么损招让她丢脸了。 才不要呢。 “诶,你说我这小侄女咋就这么黏糊你呢?放着我这个二叔不要……”陆明笠和薛陌一人牵了一匹马,跟在小锦心身后几丈远的地方,闲聊起来,“真真是奇怪极了。” 这个疑惑不关陆明笠有,薛陌同样是有的,仔细回忆上一世的小郡主,对他算不上排斥,偶尔遇见也愿意让他抱抱,还曾抱她去采摘过桑叶,可是那会的小郡主绝没有眼下这么黏他,嘴里叫着的也是“薛叔叔”。 哪像这一世,小郡主从第一次正式接触,叫的便是“薛哥哥”,还黏人的不行。 薛陌想来想去,这一世第一次见面与上一世第一次见面,他有个明显的差别。那就是…… “啊笠,下回你也去买几串冰糖葫芦,估计她就黏你了。” 呃,一根筋的薛陌。 也只能想到“吃”上头了。 “冰糖葫芦?”陆明笠猛然想起来,上次他生辰时,小侄女窝在薛陌怀里那么兴奋地吃着冰糖葫芦,小肥手还一晃一晃的,“有道理,回头我给她买一篮去。” “薛哥哥……”小锦心见薛陌正与二叔闲聊,似乎没听着她先头的呼唤,忙又大声喊叫一次,“薛哥哥……” 身旁跟着的白须老爷爷并不是个懂得骑马的,只是一时贪玩,觉得陪小丫头骑马有趣,便毛遂自荐来守护小锦心。 可小锦心上一世是学过骑马的呀,一看老爷爷牵缰绳的手势就知道他不懂。为了回到情郎身边,小锦心计上心头,小身子猛地往后一扭,一副身体失去平衡的样子,向马下急坠而去。 “小郡主……”薛陌心内陡然一急,飞奔过去。他眼神一向很好,无论在做什么,都是眼观六路的。小锦心第一次回头看他时,薛陌虽然在与陆明笠闲聊,却是注意到了的。 只是他一向很敬重莫老先生,见老先生很是喜欢小郡主,就装作没看见般,没搭理。纵然莫老先生不会骑马,牵着缰绳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哪里料得到,小郡主会故意掉下马背。 可薛陌速度再快,毕竟相隔了几丈远,还是没捞着小锦心。小锦心猛然掉落在…… 白须老爷爷怀里。 别看老爷爷年纪是有一大把了,老顽童的他身体可健硕了,白衣一个翻飞,伸手就接住了急急坠地的小女娃。 “哇……”分外不情愿的小锦心,装作受惊的小模样,哭得哇哇叫,小身子一抖一抖的,任白须老爷爷怎么哄都哄不好。 “薛哥哥……”小锦心哭得颤抖的小身躯一个劲向薛陌探去,两行小泪挂在脸颊上,楚楚可怜。今儿个她出来的目的就是要粘着薛陌的嘛,哪能一直被老爷爷“霸占着”。 才不要呢。 面对小锦心的投怀送抱,奔跑过来的薛陌想也未想地抱了过来,刚才坠马的一幕吓坏他了。若是她在他跟前出事,薛陌简直就不敢想…… 抱着锦心肉乎乎的小身体,薛陌双手竟有一丝丝的打颤。 牢牢抱紧了她。 回到情郎怀里的小锦心,立马止了哭声,眼泪儿也瞬间干涸,只有残留在脸颊的小泪珠还在滚。小小身子被薛陌抱紧在怀里,脸蛋儿因为角度问题,第一次贴上了薛陌的脸颊。 还紧紧的。 好热啊。 小家伙耳朵蹭的一下红了。 紧随其后跑过来的陆明笠,拍着小侄女的后背直唤:“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要是这个小侄女出了事,回去他哥铁定揍死他。 短短一小段路,跑得陆明笠脸颊都白了。 与小锦心红扑扑的小脸蛋,真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缓了会心神的薛陌,稍稍放松了点手劲,脸颊轻轻错开了小郡主贴着自己的脸,隔了一寸的距离,见她一张小俏脸绯红绯红的,以为她是刚刚哭得血气上涌。抬了抬手,想安抚下她的小脑袋。 不过,刚抬起手,立马想起小郡主不喜欢人家摸她脑袋,临时改为了拍了拍她的背。 小锦心看着几乎与自个贴上的情郎,两只小手都有些紧张,脸颊红得发烫,掩饰性地囔囔嘟了两句:“薛哥哥,我要你教我骑马……” 听到这句话,一旁的老顽童白须老爷爷瞬间像只被斗败的公鸡,神采奕奕的眼睛都暗淡了一分。这个小女娃咋就不喜欢他呢? 想当年他还小时,谁逗他玩,他就最爱跟谁玩。这个小女娃真奇怪,居然喜欢粘着那个万年冰寒脸的薛陌。 莫老先生摇摇脑袋,表示想不通。 且看看薛陌有啥逗娃的本事,他也来学学。 不服输的莫老先生紧紧盯着薛陌的一举一动。 ~ 一身红艳艳骑马装的小锦心,咧着嘴开心地坐在大黑马上。学着薛陌的声音,“驾,驾”唤个不停。 上一世就学会骑马的小锦心,那些个策马的动作哪有不懂的,却故意利用六岁的小身子频频出错,惹得薛陌一遍遍耐心地指导她。 一旁的薛宝也贪玩,被白须老爷爷逗弄了一阵后,见大哥悉心地教授小姐姐,他也凑热闹要与小姐姐一块儿学骑马。 “行啊,反正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陆明笠倒是爽快地替薛陌答应了,一把提起小肥球薛宝就往枣红色汗血宝马上送。 那匹枣红色宝马,见小锦心宁愿骑瘸了腿的大黑马,都不骑它,正沮丧地一旁啃草呢,见小肥球愿意骑它,一向挑人的大红马竟也应了下来。 精神抖擞地踢了两下蹄子。 “小姐姐,我会学得很快的,我不笨。”小肥球薛宝勒了缰绳,立马朝小姐姐笑。他喜欢跟小姐姐做一样的事情。 可很快,薛宝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薛陌的温柔耐心只是针对小锦心一人而言,对待薛宝立马换了副面孔,绝对是个严厉苛刻又不苟言笑的师傅。 看着薛宝一副想哭不敢哭,抿紧嘴唇努力记住骑马要点的样子,小锦心笑得两个小梨涡都起来了。 她的情郎,果然只对她一人好。 哪怕亲弟弟都比不上。 恍惚间,又想起刚刚他紧紧拥她入怀,脸颊贴着她的情景。小锦心的目光忍不住又移回到薛陌身上,刚刚太过害羞,脸颊发烫得都忘了看他的表情。 那般紧紧贴着她的薛陌,可也有一丝丝的脸红? 忍不丁地想到,她会不会是第一个与薛陌有肌肤之亲的姑娘?上一世,直到陆锦心死去,薛陌都未曾娶亲,这样算起来,她可不就是他的第一个么。 这般想着的小锦心,目光里透露出不属于六岁小娃的羞涩来,一张小嘴抿了唇,有些羞地低了脑袋。 不过内心里却在盘算着下一次的“亲密接触”。 只有小时候亲热点,长大变成美美的大姑娘后,薛陌第一眼看到她才能生出“曾经多次抱过这个姑娘,贴过她脸颊”的害羞感来呢。 一旁始终盯着薛陌和锦心瞧的莫老先生,陡然睁圆了眼睛,这个小女娃的行为举止为嘛有时像个孩子,有时又……像个大姑娘? 真真是有意思。 越来越有意思了。 一向爱探秘的老顽童,可算得了个宝贝,从此眼神来回在薛陌和小女娃身上扫。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枝枝码文好寂寞呀,几乎没有小天使留言搭理枝枝……呜呜呜,寂寞的小枝枝想念你们,快来勾搭小枝枝…… . 今晚12点还有一更哦,不过以枝枝手残的速度,估计会是半章……呃呃,余下的枝枝明早会补齐哒,最乖的枝枝啦…… ------------ 33 第33章 学了将近一个时辰的马,小锦心累得腰有些酸,陆明笠要抱她下来,她摇摇脑袋,不肯。 却是趴在马背上,调皮地搂了马脖子,跟大黑马说着悄悄话:“大黑,你从几岁起开始跟着薛哥哥的呀……” 瞬间与大黑马亲密无间起来。 其实,上一世的陆锦心是极其讨厌马儿的,反感马匹身上的臭味儿。要不是荣铭和罗茜茜都很会骑马,陆锦心又爱逞强,上一世说什么她也不会去学骑马的。 不过这一世,一切有了变化。 城门口初遇薛陌那日,看着薛陌风姿潇洒地策马离去,那马背上迷人的身影彻底吸引了小锦心。从那一刻起,陆锦心就对马匹产生了兴趣。 原来骑马,可以那般英姿飒爽。 让人舍不得挪眼。 而身.下这匹大黑马又是薛陌的宝贝儿,小锦心自然是不会嫌弃它身上的味儿啦,搂着它的脖子,趴在那儿边说悄悄话,顺便休息下坐累了的小肥腰。 “大哥,我会骑啦,我会骑啦……”那边传来三岁薛宝兴奋的娃娃音。 小锦心对薛宝是疼爱的,忍不住就抬起脑袋极目远眺了下,只见稍微远些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胖娃娃正在试图快马加鞭呢。 “没想到,肥胖如球的薛宝还有骑马的天赋,才学了一个时辰,就能鞭打马屁.股跑啦。”小锦心啧啧地赞许了下,真不愧是她未来的小叔子。 哪知这个分神的小动作竟让小锦心有些肥的身躯顿时失去了平衡。 “啊”的一声,整个身子往马背的一侧滑去。 亏得大黑马反应快,立马将身子往另一边斜了斜,小锦心下坠的势头弱下来。 也亏得她揽住马脖子的双手揽得贼紧,最后整个身子倒吊在马脖子下,双脚也夹紧了马脖子。 一时像个倒挂着的小树懒。 还是肥肥的一只。 却说,小侄女吊在那儿,陆明笠去哪了?还不赶紧来解救小侄女? 呃,前不久陆明笠才被贪吃的小锦心遣去附近林子里摘野果去了。谁叫陆明笠与薛陌闲聊时,谈到与薛陌在战场上风餐露宿时吃过的一种小红果子,还说附近那片林子里好像就有。 对薛陌一切东西都感兴趣的小锦心,立马就撒着娇哄二叔去采摘野果啦。 于是乎,小锦心就被陆明笠托付给无事一身轻的莫老先生啦。 “这样吊着很好玩的。”小锦心才刚瞥到白须老爷爷要上前来抱她,立马就囔囔开了。她才不要老爷爷抱呢,要抱也得薛哥哥来抱。 否则,还不如吊着。 小嘴微微撅起的小锦心,双手双脚使劲儿夹紧马脖子,小脑袋贴着毛茸茸的毛。 “你这么肥,就不怕压折了马脖子?”莫老先生捋着胡须逗锦心,一张笑着的老脸让最是臭美的小锦心瞬间就撇过脸去,不搭理他。 讨厌。 她已经在减肥了嘛。 “哼。”她的大黑才不会嫌弃她这个未来的女主人呢。 爱看热闹的老顽童,见小女娃撇过脸蛋不瞧他,他就站在马头跟前,双手抱在胸前不救她。后来盯着她瞧了会,不救她就算了,还坏坏地从地上折了根青草,时不时撩拨一下小锦心的嫩脸蛋和小脖子。 惹得小锦心痒痒的,扭着小脑袋一个劲儿躲。可吊在半空中,能躲哪儿去? “老爷爷坏……”小家伙瘪着嘴,双手双脚却是将马脖子夹得更紧了,脸蛋儿分左右脸来回藏进马脖子上的皮毛里,“老爷爷坏……”小家伙声音里有几分委屈。 莫老先生瞧着小女娃扭动肥身子的可爱样儿,却是乐得直“呵呵”,他倒要看看这个倔强的小女娃能撑到何时。 “你求我抱你呀,我就放你下来……” 他可得等着她求他才行。 “哼。”小锦心才不呢,她是个有志气的小女娃,绝不向坏坏的老爷爷低头,“才不要呢。” 可小锦心到底年岁小,力道小,身子又肥,还真撑不了太久,手脚就酸疼乏力了。 “怎么办,怎么办,要掉下来啦,”小锦心内心里呼喊着,小脑袋儿仰着去看不远处的薛哥哥,快来救我啊…… 却说正看着薛宝骑马的薛陌,是有偶尔回头看小郡主的,只不过视线恰巧被老顽童故意站在马头前方的身影给挡住了。好几次都没瞧见小锦心的状况。 又一次望过去时,薛陌见莫老先生还是站在刚才的方位,而好动的小锦心似乎久久没有挪动过位置了,一时有些怀疑地蹙起眉头。 大黑马是通人性的,透过白须老头手臂间的缝隙,见到自家主人目光看了过来,它立马缓缓挪动了下脚步,带着小锦心往右边挪开了。 顿时,像只树懒般吊在那儿的小锦心,立马钻进了薛陌眼底。 吓了薛陌一跳。 这个小郡主委实调皮捣蛋,幸好大黑马一向被他驯服得很能抗事,若是别的马儿,被小郡主肥肥的身子这般吊着脖子,非得难受得直甩脖子,将小家伙狠狠甩在地上不可…… 看了眼正安稳骑着马的弟弟,想将薛宝先抱下马背再说,可又怕瘸了腿的大黑马一时承受不住小郡主的重量,发脾气将她甩下去,那场景简直不敢想象。 而不懂骑马的莫老先生,到时是肯定制服不了大黑的。 只一个念头闪过的时间,薛陌拔了退立马向小锦心跑去。 “小郡主别动……” 面对倒挂着的小锦心,薛陌从侧面一手托住她的后背,一手托住她的小屁屁,直接横着抱了起来。 “唔……”她的小屁屁,小锦心这回是彻底羞得内心澎湃了。她的屁屁这回不是被情郎胳膊蹭了,是被他的大手掌给托了起来,刚好“摸”到了她两团肉肉的屁.股蛋。 屁屁的第一次,没有了。 双颊绯红,闭了眼都不敢去瞧薛陌了。 这一幕,却是看得一旁立着的老顽童欣喜不已,嘴里叼着根草,怎么看怎么像是…… “十七岁的少年郎,抱起了自个的童养媳。”老顽童忍不住在内心憋着笑,“小屁屁还被摸了呢……”嘴唇弯弯,连眉毛都笑弯了。 才刚抱了小郡主到怀里来的薛陌,骤然听到莫老先生憋着还出声了的笑声,有些奇怪地瞅了眼莫老先生:“莫老先生,您怎么……见到小郡主要掉下来了,都不出手助她一把呢……” 薛陌对莫老先生是尊敬的,用词很是小心。 哪知,薛陌还未说完,就被老顽童丢了句话堵住了:“因为她只要你来抱嘛……”老顽童说得一脸委屈的走开了,“看人只看脸的小姑娘。” 这话说愣了薛陌,不过薛陌向来知道莫老先生是个老顽童,倒也没往心里去,只当是莫老先生逗弄了一把小郡主。 可闭着眼的小锦心却是有股自个心思被人偷窥了的感觉,羞得一把钻进了薛陌怀里,埋住小脸蛋不肯出来啦。 哪知,正在这个羞死人的关键时刻,一个猛然的惊叫声在草原上响起。 “啊……大哥救我……” “大哥……” 骤然听到薛宝哭喊的声音,薛陌和小锦心都惊了一跳,连忙朝薛宝的方向望去,却见大红马不知为何发了狂,带着马背上胖娃娃激烈地狂奔。 薛宝才刚学会骑马,哪里承受得住这般猛烈的奔跑,没几下子,小肉球般的身子就歪斜了。 惊得薛陌脸色有些变了。 不是他制服不了烈马,而是身边的马匹有限,陆明笠的马被骑去采摘野果了,眼前的大黑马又是瘸了腿的,显然救助无能。 马车那儿倒是有一匹,却被绳索套在马车上,要释放出来,需要些时间。马车夫正在解着马套呢。 懂事的小锦心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窝在薛陌怀里,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但肯定不能再窝在他怀里了,立马扭动小身子跳将下来。 “薛宝……” 正在薛陌提着剑去割套在马车处的大马身上的绳索时,采摘了野果回来的陆明笠,一眼便见着了朝他那个方向急奔而去的大红马,待他看清楚马背上歪歪斜斜的小肉球时,惊叫出声。 “二叔,快救薛宝弟弟……”小锦心急得卯足了劲喊,“快啊……”小锦心知道自家二叔马背上功夫不错的。 见到陆明笠的身影,薛陌跳动不安的心也依然没有丝毫放松,因为薛宝骑的是汗血宝马,那脚力非一般马匹能媲美。只能从正面阻截一次,若是失败,陆明笠胯.下的马绝然再也追不上汗血宝马。 “大哥,救我……”此时的胖娃娃薛宝已是害怕得大哭,哭腔震荡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空,哇哇直叫。 陆明笠骑着马试图横着冲过去阻截汗血宝马,趁机甩出马鞭将薛宝卷了来。奈何那匹汗血宝马太聪慧,远远看见阻截的陆明笠,就拐了道向另一侧疾驰而去,与陆明笠玩起了捉迷藏,身子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频繁扭着。 趴在那儿的薛宝哪里经受得住如此折腾,缰绳早就脱落,趴在那儿双手抱了马脖子,哇哇直哭。 小娃娃力道能有多大,撑不了多时,便会被甩下马背。 若不幸被马蹄踏伤,简直不敢想。 可汗血宝马却是将陆明笠越甩越远,骑了马匹猛追上去的薛陌碍于胯.下大马品种不及汗血宝马优良,根本追不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蓝衣少年,骑了匹棕色烈马正以风一般的速度猛冲上来。 那棕色烈马够烈,一看就是匹还未全然被人类驯服,处处找快马拼马速的野马。瞅见汗血宝马后,就被蓝衣少年催赶着,与大红马比拼起脚力来。 “胖娃娃,你抬起点身子,我好用马鞭圈住你……”那蓝衣少年瞅见胖娃娃后,立马抡起长长的马鞭,准备套住薛宝。 可薛宝素来胆子不大,让他松开马脖子,立起身子等着被套,还真有些怕。一时趴在那儿不敢动,可搂着马脖子的胖手臂已是酸疼得厉害,快搂不住了。 追在后头的陆明笠见到助人为乐的蓝衣少年,瞅见他熟练抡起马鞭的姿势,就知道是个马背上的好手,一时觉得希望来了,朝蓝衣少年大喊道:“兄弟,拜托了,务必帮我救下这孩子……必有重谢……” 却见蓝衣少年宛若未闻似的,专心致志盯着胖娃娃的一举一动,只要胖娃娃稍稍抬起点身子,他必能圈了胖娃娃来:“胖娃娃,快,立起身子来……” 这最后的一句,竟然带了股强逼的士气,吼得胆小的薛宝不自觉地听了话,两腿蜷缩着,猛地立起身子,双手松开……下一刻,却像只断线的风筝,倏地一下掉落马背…… 却是掉落在了蓝衣少年的马背。 薛宝早已吓傻了,管他是谁呢,搂着先哭了再说。 “谢谢公子。”随后赶上来的陆明笠,立马下了马前来道谢。可还未等陆明笠抱回薛宝,见到蓝衣少年白皙如玉的面容那一刻,竟有丝不敢置信地多瞅了两眼,“你是……刚刚林子里的那红衣姑娘?” “怎么兄台觉得我男生女相么?”蓝衣少年还回薛宝后,脸上挂了有丝不悦,“谁说男子就不能长得俊美了。”说完竟是头一撇,夹了马肚就要离去。 陆明笠见自己说错了话,得罪了恩人,忙赔罪道:“在下不会说话,得罪了公子,还望海涵。” “兄台倒也未得罪我,不必道歉。”蓝衣少年如此生硬回话,显然不接受陆明笠的道歉,头也不回地抽了马屁股一鞭,倏地一下疾驰而去。 留给陆明笠一个绝尘离去的背影。 等薛陌追赶上来时,那蓝衣少年早已消失在青草尽头,只剩了一点小黑影。 “阿笠,怎么了?”见陆明笠一脸懊悔样,薛陌接过哭抽了的薛宝,一边安慰小家伙,一边向陆明笠问道。 “没什么,就是刚刚那个恩人仿佛被我无意间得罪了……”一向开朗的陆明笠,很是懊恼地说道,“我将一个少年误认成了姑娘,恩人生气了。” 别的还好,听到“姑娘”两个字,薛陌立马抬头望向远方那个小黑点,不会是女扮男装的梅萱吧? 可眼下,见不着那“少年”模样,薛陌也不好判断。 天底下,男生女相,面容白皙如玉,皮肤细腻光滑的少年郎又不是没有。思及此,薛陌也就没再往下说什么。 何况,那男生女相的少年还是救下薛宝的救命恩人,薛陌岂能还未见着面,就去怀疑人家什么。 倒是抱着的薛宝,薛陌得好好审审,汗血宝马是极其上乘的宝马,哪里会轻易发狂,狂奔不止,八成是薛宝做了什么,惹怒了大红马。 “大哥……”哭声渐渐止住了的薛宝,在兄长温柔过后立马又威严的目光下,老老实实交代了,“我只是一时好奇摸了大红马的屁屁……” 小家伙委屈极了。 最怕兄长凶他。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啦啦,此章补全啦,可爱的小枝枝话不多说,接着写今日下午的一更……大概8点更新,绝对是大肥章,6千多字哦…… ------------ 34 第34章 常言道,老虎屁股摸不得。 今儿个,薛宝算是体验到了马的屁股也是摸不得的。 见薛宝两只大眼睛都挂了泪珠,薛陌也就不想再说他什么了。正在这时,那匹闯了祸的汗血宝马又自个儿溜达了回来,甩着马尾巴来回扫着它的红屁屁,高高昂着头一点也不觉得它做错了什么。 薛陌知道每匹马都有它自个的脾气,兴许这匹马天生就极其厌恶被摸屁屁,是以发了阵狂。 可是,发狂的大红马到底是顾虑到了胖娃娃是主人的弟弟,奔跑时并没有刻意来回颠簸,激烈震荡,否则一个三岁的胖娃娃绝对是坚持不了拉ing下,就能被摔下马背的。 如此一说,倒是傲气的大红马有意惩罚了下摸它屁屁的胖娃娃。 虽说是薛宝有错在先,可他毕竟是薛陌的亲弟弟,哪能纵然一匹还未完全被驯服的汗血宝马来欺负弟弟。 薛陌当即冷了眼神,像冰箭一般锐利射向大红马。 一人一畜,上演了一场眼神较量战。 薛陌的眼光太冰寒,太霸气,仿佛他是万物的主宰,肯多看大红马一眼都是它的造化,若是不喜,可以从此对它视而不见。只一刹那的对视,傲气的大红马立马败下阵来,有了股随时会被主人抛弃的挫败感。 可能真是它错了呢。 正在此时,小锦心在马夫的带领下,骑着瘸了腿的大黑马,一路小跑着来到了跟前。小锦心正好看到了人畜对视的一幕,薛陌冷冽得像冰窟的缔结者,别说大红马怕了,就是爱慕薛陌的小锦心都心尖儿颤颤的。 “薛哥哥。”小锦心坐在马背上,有些害怕地扯扯薛陌衣袖,“薛宝没事吧。” 听到小郡主的话,薛陌最后狠瞪了一眼大红马后,立即收敛起冷冽的眼神,抱起薛宝转向小郡主。 “小姐姐,我没事。”肥肥的薛宝抬起小肉手,抹了把脸上残留的泪珠,懂事地安抚为他担惊受怕了的小姐姐。薛宝还想笑一个的,奈何,心内还有点颤呢,委实笑不出来。 经过一瞬间的思考,那匹高高昂起头颅的大红马,有些知错地低下了高傲的马头,低着脑袋踱了过来。 薛宝看到大红马,身体还有些胆怯,小手拽紧了大哥的衣裳。 薛陌却是像没看见大红马般无视它。 却见大红马缓缓抬起了马头,用头蹭了蹭薛陌怀里的小薛宝,蹭一下不管用,它就连着蹭了好几下。 “耶,薛宝弟弟,大红马在向你道歉呢。”小锦心像是看见啥稀罕物似的,突然咧嘴笑着道,“快看,快看!” 刚刚还有些想躲开的薛宝,见小姐姐很是兴奋的模样,也就继续给了大红马蹭他小肥手的机会,顺带多瞅了它一眼。 哪知这匹价值千金的汗血宝马是分外通人性的,见胖娃娃和主人肯看向它了,立马掉过头去,将红红的马屁.股暴露在了胖娃娃跟前。 薛宝一时愣住,这是要干啥。 “哈哈哈,薛宝,它是让你摸它屁股呢,”一向对汗血宝马有几分研究的陆明笠,这回忍不住替自家送出去的大红马求情了,“这招就叫负荆请罪,它亮出它的红屁屁来给你摸,就是在恳求你的原谅呢……这马真有意思。” 听到二叔的话,贪玩的小锦心倒是跃跃欲试了:“我要摸,我要摸,长这么大,还没摸过马屁屁呢……”小家伙坐在大黑马上弯着腰,就要去摸马屁屁。 薛陌怕她折腾得掉下马背,连忙伸出一只手扶住她肩膀。 被情郎扶住,小锦心更兴奋啦,大着胆子就拍了一把马屁屁:“呀,嫩滑嫩滑的呢。”咧着嘴开心地笑。 一向喜欢跟着小姐姐的薛宝,立马也探下身子摸了把马屁屁。 就连陆明笠也凑热闹去摸了把大红马平日里绝不让人摸的马屁屁:“嗯,感觉还真是不同呢。”说罢,扭头看向薛陌,“要不,你这个主人也来一下?” 薛陌瞧了陆明笠一眼,却是没接话。 大红马见主人依然一副不待见它的样子,委屈地耷拉了眼睑。 “二叔,野果子呢?”摸完了马屁屁,小锦心可是想起来她的野果子来了。 “呀!”陆明笠一拍脑袋,惊呼道,“刚才为了快点追上薛宝,野果子都扔在草地上啦。”说罢,举目朝来的方向望了望,这么大的草原,哪里还能寻得着那被布包裹着的小野果? 虽然小锦心知道不能怪二叔,可小家伙还是露出了失望的小眼神。 那可是薛陌赞赏过的小果子呢。 她今日说什么都要吃上。 陆明笠一见小侄女嘟嘟嘴了,立马知道她贪吃的毛病犯了,拍拍胸脯道:“二叔再给你摘去,你等我哈。”说着,就要翻身上马,再去一趟野果林。 “等等,我们几个一块去吧。”薛陌看了看逐渐高升的日头,很有些晒了。小郡主娇气,等会儿就该喊晒了,不如一块去野果林里避避,纳纳凉。 他可舍不得娇娇嫩嫩的小郡主被晒坏了。 不过嘴里说着的却是:“我也有几年没来这野果林了,好不容易打战回来,去一趟小时候常来玩的地方也好。”扭头看了看小郡主,“小郡主要不要去,那里山清水秀,野果飘香。” “去!”是薛陌小时候常来玩的地儿,小锦心哪里能放过,小家伙最喜欢有薛陌气息的东西了。点着头,笑容比花儿还灿烂。 “好,那我们先回到原地,接上莫老先生一块去。” 呃。 听到这句话,小锦心有点不乐意了。 那个老爱欺负她的白须老爷爷啊。 ~ 小锦心他们在外玩耍,陆明嵘却是忐忑不安地在前院书房等来了王太医。 “都是多年知交,我也就不瞒你,跟你交个底。”陆明嵘稍微客气地寒暄几句后,就与王太医切入了主题,将妻子甄氏被多年下药的事给详详细细说了。 自然,说的只是哪一年下药,下药了几年,药材都有哪一些。具体涉及了哪些人物,却是一丝一毫也没透露的。 王太医越听越皱眉,虽说世子爷并未将世子妃被下药的过程叙述出来,可是在皇宫里混出了名堂的王太医,什么龌鹾事儿没见识过,就是他自个也是参与过几样的。 当下便猜测,这世子妃怕是被嫉妒心强烈的女人给残害了。 可并未听闻世子爷纳过妾室啊。 不是妾室,那是谁? 难不成是摄政王妃看世子妃不顺眼,不愿意让世子妃怀孩子? 若是这样的话,就涉及到了立场派别问题。 能爬上后宫最红太医位置的王太医,自然是个人精,最是懂得趋利避害。后宫那些妃嫔的争斗,已是让他身心疲惫了,哪里愿意再卷入摄政王府内部的争斗里。 仔细看过世子爷列出的阴寒伤身体的一系列药单后,王太医便立即沉了声音道:“世子爷,恕我直言,当年世子妃难产伤了根本,又被投了几年毒,这身子一般来说是没有孕育的可能了。” 还没有给世子妃把过脉,王太医就下了这样的结论,陆明嵘眸光瞬间暗淡下来。 但是陆明嵘不甘心,甚至隐隐有几分不满:“王太医,每个人的身体健康状况有异,您也说了对于一般人来说,是没有孕育的可能了,兴许拙荆会有意外也说不定。” 言下之意,就是让王太医把过脉再来说话了。 听到世子爷语气里带了股怒,王太医立马点头应道:“自然是要给世子妃把过脉,才好确定的。” 在等待世子妃前来的时间里,王太医内心却在琢磨着,若是世子妃身体还有得救,他是救还是不救。摄政王妃的厉害,他是知道的,在没有探听清楚老王妃的意思之前,是万万不能私自医治世子妃的。 万一那药是摄政王妃下的,那他可就触到大霉头了。 宁愿得罪不知有没有那个命坐到王妃位置的世子妃,也是不能得罪已在王妃位置上坐了几十年的老王妃的。 却说,王太医这些心思,陆明嵘是没料到,但是对于王太医这个人,陆明嵘一向是不太喜欢的。若不是近些年来王太医声名鹊起,传说中医术高超,他才不会请势利眼严重的王太医来给自己妻子把脉呢。 可眼下除了王太医,陆明嵘也实在没有更好的人选,只得按耐住不喜的心情,请他查看妻子身体。 却说那甄氏,王太医没来之前,她一直陪伴在头疼的丈夫身边的。可不知为了何故,丈夫硬是不肯让她一块陪同去前院见王太医,害得她只能坐立不安地等待在后院里。 手里捏住的锦帕,都被甄氏揉得没型了。 她担心丈夫有了隐疾,却故意瞒她。 正当她内心忐忑不安时,丈夫身边的大丫鬟紫茉过来请她去书房,说是王太医给世子爷把过脉后,只是急怒攻心导致的头疼,没什么大碍。 竟然好不容易从宫里来一趟,顺便就给世子妃也请请平安脉。 “没什么大碍就好。”甄氏悬着的心立马落地了。奶娘的事儿,对于丈夫来说确实够大,怒急攻心也是有的,时间长了自然就会好。 倒是丈夫头疼之余,还想着给她也把把平安脉,甄氏刚刚才有点怨的小心思立马散了,这个闷葫芦倒也是个疼人的,只是光做不说,有点讨厌罢了。 思及此,甄氏嘴角浮上一抹甜甜的笑意。 “世子妃好。”甄氏才刚跨入书房的门,就见王太医早已准备好了似的给她请安,请她落座。 陆明嵘强行压下内心里的紧张不安,端了盏茶装作慢慢品的样子,眼神却时不时往妻子身上瞟瞟,又往王太医脸上瞅瞅。 他怕妻子不能生。 却说,眼下把脉的王太医,感受到手指尖传来的虚浮无力的脉象后,内心反倒平静了。 为他不用卷入摄政王府内的争斗而庆幸。 “世子妃最近有些过度操劳,睡眠轻浅,在下给世子妃开一副有助睡眠的药,好好调养调养即可。”面对世子妃,王太医官腔地述说着平日里说过无数遍的话。 开了一张日常调养的方子,便在世子爷的陪同下走出书房。 “王太医,拙荆如何?”行至花园,见离得甄氏远了,陆明嵘才有丝忐忑地开了口。 王太医早已想好了措辞,先是叹了口气,又摇摇头,给足了世子爷心里暗示后,才无限惋惜道:“晚了,若是早几个月发现,在下还能医治,在子嗣上还能有所指望……” 一席话说得,好像早发现几个月,他真能有那个本事治疗得了似的。 陆明嵘听后,整颗心都颓丧了。 妻子果然不能生了。 陆明嵘点点头,知道王太医亲口说了他无能为力,便真是无能为力了,毕竟哪个名太医也不会拿自个治不了病当做光荣的事,胡乱宣之于口。 送走王太医后,陆明嵘一个人在书房里闷闷不乐地坐了一天,不知该如何面对妻子。害怕妻子从他的面容里看出来点什么,逼问他。 他嘴笨,不会说,怕无端惹起妻子猜忌。 便午饭也未与妻子同吃,自个一个人胡乱在书房吃了。 哪曾想,还未歇晌呢,摄政王妃就在心腹胡嬷嬷的陪同下驾临了陆明嵘书房。 ~ “儿子给娘亲请安。”面对太医才走,就来了的娘亲,陆明嵘有丝不好的预感。 “嗯,起来吧。”摄政王妃瞅了一眼强打精神,仍然疲态尽显的儿子,“听闻今日你身体不适,为娘的过来瞅瞅。”边说边落坐在檀木椅里,打量起这个大儿子来。 只见他眉目间皆有一股懊恼之色,想掩饰都掩饰不住。 陆明笠连忙低头,自个娘亲眼神毒辣是出了名的,若是被娘亲瞧出端倪来,可就大大不妙了。 妻子不能生育这事,务必要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最好能瞒到二弟娶妻生子之后,到时东窗事发,也好直接过继二弟的儿子来。若是此时就东窗事发,娘亲绝对不会考虑过继庶弟的子嗣,只会逼他纳妾,甚至为了嫡孙的名头,逼他娶平妻进门都是有可能的。 这样一来,妻子太过委屈,他也会内疚一辈子不得安宁。 “娘亲,最近朝堂上事务繁多,儿子操劳得有些心累,”陆明嵘解释过自个看着疲累的原因后,立马给娘亲一颗定心丸道,“王太医给儿子开了副药,服用过后,想必就会好很多了。” 摄政王妃听闻儿子身体不适,招了王太医前来把脉,便留了个神,前脚王太医才出了摄政王府,后脚就又被摄政王妃身边的小厮给请回了正房。 几番周旋,倒也是清楚了儿子确实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操劳过度而已。 “儿啊,你今年年岁不小了,咱们小锦心再过一个月都该七岁了,”王妃接过紫茉端上来的茶盏,轻轻磨着杯盖,仿佛在叙述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道: “我这个贪心的祖母,不仅想要锦心这样可爱的孙女,还想多来几个孙子呢。” 这不咸不淡的声音,入了陆明嵘耳里,犹如爆炸了一颗火药蛋,威力十足。 顷刻间,陆明嵘已是知晓,王太医八成出卖了他,将妻子不能孕的事情告知了娘亲。只是不知娘亲到底知道了多少。 试探性地道:“娘亲不必忧心,儿子和妻子正在努力,明年一定给您抱个白白胖胖的孙子来。”这话说得倒是讨巧,他用的词是“抱”,而不是生。 生是生不出了,就指望着今年给年纪老大不小的二弟娶房媳妇,明年就生个侄子出来,他好抱回来当个小世子。 “儿啊,咱们可是有两年之约的,明年这个时候,若是世子妃还不能怀上,别怪娘狠心……”王妃一双晶亮的眼睛,直直盯着儿子垂下的双眸,说话掷地有声。 不巧的很,这话恰巧被赶过来要拜见婆母的甄氏听到了,一句“两年之约”和“别怪娘狠心”彻底听懵了甄氏,脑子嗡的一下,脚步都软了。 海棠赶紧扶住主子,想搀扶脚软了的甄氏往回走,甄氏却倔强地要听完。 王妃是个聪明的,知道谁都不喜背地里被人揭了秘密去,是以明明已经知道儿媳妇绝无再孕的可能,也没有直接拆穿儿子的谎言。 只是过来提醒儿子,准备纳妾而已。 “前阵子,娘亲去了趟柳家,她家嫡次女模样儿很是可人,今年十四……”说到这里,王妃没有再继续,她知道儿子是听得懂的。 站在门外的甄氏却是听得双脚彻底软了,海棠一个人几乎都快扶不住了,恰好陆明嵘的大丫鬟紫茉退出书房,赶忙上前搀扶起甄氏往后院挪。 “让你家主子放宽心,咱们世子爷可没打算娶。”紫茉拉着海棠出了甄氏的房门,在外边无人之处偷偷告诉海棠道,“再不济,与王妃的两年之约,也还有一年时光呢。没准,就怀上了。” 海棠是个忠心护主的,眼下跟甄氏一样双眼都红肿了,眼里满是泪水,难过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味地点头。 紫茉在心底叹了口气,她知道世子妃是再也生不出来了,却不得不这般安慰着。 ~ “娘,您瞧我拿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傍晚时分,在外野了一天的小锦心回来了,手里抓着几个红彤彤的小野果,蹭蹭蹭地跑进了甄氏的寝房。 “哎哟,咱家小郡主回来啦。”海棠听到小家伙的声音后,连忙奔了出来,拦住一脸笑容的小家伙,“给奴婢开开眼界,都是些什么好东西呢。” “喏。”小锦心有了好东西从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给海棠瞧,“给你几个,酸甜酸甜的,可好吃啦。”小锦心将手里的红果子尽数分给了娘亲房里的几个大丫鬟。 “够了,够了,再给小郡主自个就要没得了。”海棠强打精神,打趣道。 “这里还有呢。”小锦心两只空空的小肥手,像只肥鸟般拍了拍自个鼓鼓的衣兜,“这里面全都是!二叔那里还有好几框呢。” 一想起今日午后骑在薛陌脖子上,采摘树上野果的情景,小锦心就咧着嘴笑得可开心啦。 她硬是骑在薛陌脖子上,摘光了好几棵树,硕果累累,才肯罢休呢。 嘿嘿嘿,只有小锦心自个知道,她摘到后来,看中的早不是那些小红果啦,只是舍不得从情郎脖子上下来而已。 哪怕小肥手都摘酸啦。 想着自个跨坐在情郎脖子上,小锦心一张小脸又蹭的一下红啦。赶忙拍拍自个粉嫩嫩的小脸蛋,娇着嗓音道:“我娘亲呢?怎么还不来抱我……” 海棠正要找个借口,让小郡主先回牡丹苑去时,内室里竟然传来了甄氏掩饰过后甜蜜的声音:“我的乖女儿,怎么玩到傍晚时分才回来呀,一出去就是一整天,可是想死娘亲啦。” “娘……”小锦心立马绕过挡在她跟前堵她的几个丫鬟,一溜烟跑进了内室,却是看到正坐在梳妆镜前涂抹胭脂的娘亲。 内心里兴奋的小锦心,一时倒也没瞧出来娘亲的异常,只是觉得今夜娘亲的妆容有些浓,尤其眼睛那块。 不过,娘亲美,怎么画都好看。 “瞧,几个小红果就把我家女儿乐的。”甄氏努力装作没事人般,抱起肥女儿香了几口,“今儿个,都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啊。” “可多啦。”小锦心搂着甄氏脖子撒娇,一张小嘴将今日的趣事说了个遍,不过真正让她甜蜜的事儿,小家伙可是一件也没说。 薛陌是她心底的小秘密,与他每一次的亲密互动,她都要存在心底晚上睡觉时慢慢回味。 “娘亲,那个小肥球薛宝很是可爱呢。”薛陌不能说,那小锦心就说说自个的小叔子,将薛宝哭啊,笑啊一系列的糗事全一股脑儿说给娘亲听。 起初,甄氏没往心里去,只是强颜欢笑配合女儿笑罢了,后来越听越入迷,心里也越是想要个儿子。就又猛地想起白日里婆母那番话来,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 小锦心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娘亲是想要生个儿子了。 见娘亲慌忙地撇过头去擦眼眶,小锦心懂事地给娘亲抹抹眼睛。可抹过后,小锦心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么多年,娘亲嘴里不说,心底也肯定是想要再生的。 以前都没掉过眼泪,今日是怎么了。 难道祖母又催娘亲了么。 难怪傍晚了,娘亲还要上这么浓的妆,竟是白日里哭过,哭肿了双眸么。 陆锦心上辈子嫁过,成亲后两年一直没怀上,也是被婆母各种催促。生不出来的那种苦,锦心懂。 两只小肥手温柔地拂过娘亲脸庞,一张小嘴轻轻啄了啄娘亲的脸蛋。 突然想起来什么,趴在娘亲怀里,奶声奶气道:“娘,我也想要个像薛宝那样可爱的弟弟了……娘亲不会也要像薛陌娘亲那般,等到我都长得跟薛哥哥一般大了,才给我生出个弟弟来吧?” 这话听得甄氏一愣。 小锦心见娘亲似乎有了反应,就继续将薛陌和薛宝的年龄差啊,薛陌爹娘的两鬓微白啊,都事无巨细地像说故事般给说了一遍。 女儿说的每个字,甄氏都听进去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薛陌和薛宝年纪差了十四岁,难不成也是当年难产伤了身子,后来又调理好身子了么? 想到此,甄氏眼眶里一开始还翻涌不止的泪水猛然歇了。 眸子里燃起了新的希望。 女儿真是她的幸运星,一把搂紧了肥女儿,猛地亲上两口。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此章终于补全啦……勤奋的小枝枝,今日差不多更新了一万字哟,好兴奋的说……明日继续万字飞起…… . 本章留言好少哟,多多抚摸一下枝枝,枝枝码字会更有动力哟 ------------ 35 第35章 “世子爷,回后院睡吧。” 眼见世子爷夜深了还在书房看书,明明双眸里满满都是疲倦和困意,却迟迟不起身回后院,大丫鬟紫茉柔声劝慰道:“世子妃是个心思细腻的,您这么晚还不回去,恐怕世子妃会胡思乱想。” 陆明嵘放下手里的书,疲倦地靠在藤椅里。 他哪里有心思看书,虚耗了四五个时辰,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紫茉,收拾下床铺,今夜就在书房睡了。”陆明嵘抚着额,疲倦道。 今天确定妻子不能生后,他的心就乱了起来,怕见着妻子后神色不对,让妻子猜出什么来,连后院都不敢回了。他宁愿瞒妻子一生一世,也不要妻子知道她彻底不能生后产生绝望。 跟了世子爷许久的紫茉,自然是懂世子爷的心思的,可今日世子爷必须得回后院陪世子妃,否则夫妻间产生的隔阂以后都难以弥补。 “世子爷,有件事儿您不知道……”昏黄的烛光里,紫茉低低的声音宛若夜间幽灵,瞬间夺走了陆明嵘仅剩的呼吸,“晌午王妃在书房里说的话,世子妃站在门外都听到了,当时双脚就软了……” “怎么不早说?”妻子最怕的就是他纳妾,如今听到娘亲那么决绝的话,怎么受得了?还不得哭死? 陆明嵘连忙从藤椅里起身,边往外走,边埋怨地看了眼紫茉:“你如今的差事是越发当的好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现在才来禀报。”一天怒气没处发,尽数发在了紫茉身上。 紫茉跟在世子爷身后,任由他发泄说着狠话。 自家主子什么性格,她比谁都清楚,世子爷闷葫芦一个,就算晌午世子妃一哭,世子爷就追去了,也是哄不好世子妃的。恐怕那时世子妃在气头上,语气会冲得很。 倒不如先给世子妃几个时辰的时间好好哭上一场,冷静下来后再让世子爷去瞧世子妃,夫妻俩更能平平静静说话。 何况,今儿个王妃才说了那样一番话,世子爷就这么晚都不回房,世子妃心底除了心慌外,更多的则是盼望丈夫回去。 有了世子妃心底的盼望,反倒好哄些。 ~ “世子爷还没来么?” 这已不知是海棠今夜第多少次询问望风的丫鬟了,每每得到的都是摇头。海棠轻叹一声,瞅了眼内室趴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主子,心里揪的疼。 海棠真不明白世子爷在做什么,今儿个世子妃受了这么大刺激,他居然到晚上都不来瞧一眼。 “哼。”早知道嫁过来会变这样,当初她就不该帮世子爷追自家姑娘。 想当年,左相家美美的三姑娘多爱笑啊,何曾哭过?就算偶尔哭那么一次,也是被老爷太太抱在手心里哄的。 哪像现在,都哭了一天了,眼皮子都肿了,也不见有人来安慰一下? 海棠气闷闷地站在房门口。 却说躺在那儿的甄氏,亲耳听到婆母要给丈夫纳妾,连人选都定了时,心底是绝望极了的,一回房就哭倒在床榻上,眼眶都红肿好几回。 可女儿说的薛宝的事,又给了她一丝希望。 婆母要给丈夫纳妾,追根究底缘由只有一个,就是她不能生。若是她赶在下聘之前怀孕了,婆母一定不会坚持纳妾的。 一定不会的。 整颗心都扑在子嗣上头的甄氏,来来回回琢磨着明儿个去薛家时,该如何开口询问的事。 这样一来,倒也冲淡了夜色已深,丈夫还未归来的事。 “世子爷来啦。”门口小丫鬟惊喜的声音传进来。 陆明嵘轻“嗯”了声,焦急的步子三两步就跨进了内室。 等到他看见妻子歪斜着朝里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时,心里一疼。只有妻子生气了,才会这般对他的。 不过,想起白日里娘亲那番话,妻子不生气才怪。 可他嘴笨,一时不知该怎么哄,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坐在床榻边沿,伸了手去摸她肩膀,低低唤着她小名:“真儿……” 甄氏不搭理他,闭着眼,当他不存在。 如此唤了几次,甄氏都不理,陆明嵘一下子就没辙了。又干坐了一小会后,想起往日里霸王硬上弓这一招是最好使的,便厚皮脸低下头去亲吻她裸.露在外的细嫩脖子。 “嗯……”甄氏怕痒,被陆明嵘弄得几个来回就受不住了,趴在枕席上“嗯嗯嗯”轻吟。 见妻子终于有了反应,原本不知该怎么面对妻子的陆明嵘,一时胆大起来,一手撑在她脑袋旁,另一只手大力搂过她腰身就反转过来,让她面对他躺着。 看到她哭花了的脸时,他所有动作都停滞了。 傍晚时分,甄氏为了不让女儿看出异样,画了一次浓妆,可中途还是掉了泪疙瘩,弄花了脸。女儿走后,甄氏也没有那心情去卸妆,去洗漱。 想起自个有可能能通过薛家遇上贵人,调理好身子,就笑。可一想起也许等不到她怀孕,丈夫就另有新欢了,就又伤心难过地哭。 如此反反复复,抽抽噎噎的直到刚才。 如今陡然见到丈夫撑在她身上的身子,立马又想起丈夫过一阵子要娶别的女人,要跟别的女人上炕生娃,一时又悲戚起来,眼泪水直掉。 “真儿,你别哭……”陆明嵘最见不得妻子眼泪,她一哭,他就慌了。 没想到,他越安慰,甄氏抽噎得越厉害。只一会儿的功夫,已是哭得浑身颤栗。 他沉下身子,试图去亲吻她哭得颤抖的唇。 还没碰上呢,就被甄氏猛地一把要推开:“你走开,别碰我……” 若是此时陆明嵘真听话,走开,就坏啦。 成亲八年,甄氏小脾气闹过不少,起初陆明嵘是真听话,她叫他滚,他立马就滚得没影,以为这样妻子就能解气。后来次数多了,才知道,她越是叫他滚,他黏得越紧,反倒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哄好她。 眼下,面对甄氏推搡他的手,陆明嵘一把抓住按在床榻上,唇立马俯下去死死吻住她。哪怕她要他,咬破了唇皮也不松口。咸咸的血在口内游走。 他吻得很用心。 腾出一只手来,托住她后脑勺,让她乱动不了,只能任由他攫取。 “真儿,我不会娶别的女人的,你相信我。”吻着,吻着,就着了火,他渴望她。就算太医都说她不能生了,但凡事都有意外不是,如果做都不做了的话,怎么可能会生。 她力气比他小,弄不过他。看着他一脸的疲惫,想起今儿个婆母逼迫他的话,她愿意相信他口中说的“我不会娶别的女人的。”至少他此刻心底有她,不愿意娶别人。 甄氏闭上眼,任由丈夫乱动。 她渴望孩子,所有的情绪都得给孩子让路。 “啊……”熟悉的感.觉进入体内,甄氏紧紧抱着丈夫努力配合。感觉到今夜的丈夫特别勇猛,特别急,似乎比她还要渴望怀上。 “真儿,我给你寻找名医,咱们一年内一定能怀上。”身体的愉悦,带给了陆明嵘强烈的子嗣渴望感。他的妻子这般好,怎么会怀不上。 一年? 甄氏想起白日间,婆母好像给了丈夫一个期限,喘息着问:“为什么是一年?” 身体交缠的这一刻,彼此坦诚相待,陆明嵘也不想瞒着妻子了,一五一十将去年王妃给他两年期限的事给说了出来。 猛然听到丈夫在婆母面前给她争取过两年时间,甄氏心里猛然一暖。她知道丈夫也是渴望子嗣的,但为了她,他连一向强势的婆母都顶撞了。 甄氏的心,一下子被丈夫捂热了。紧紧抱着他脖子,边喘息着边亲吻他。 可心暖归心暖,婆母看上了柳家的嫡次女却是事实,姑娘家已经十四岁了,到了该定亲的年纪,兴许还没等她调理好身子,就下聘了。 夫妻之事结束后,甄氏窝在丈夫怀里,脑袋轻轻蹭着丈夫胸膛,低了声音道:“若过一阵子,娘亲就逼你下聘怎么办?” “放心吧,柳家也是高门大户,我若对柳大人不敬,冰冷相待,他们也不会舍得将女儿送进来做个不受宠的妾室的。”陆明嵘轻轻揉着妻子的头发,安抚道。 他确实就是这般想的,娘亲绝不会给他物色个门槛低的姑娘,可无论是哪个,他都不打算给“岳父岳母”好脸色,哪个不长眼的还敢将女儿硬塞给他做妾室。 听到丈夫这般说,甄氏“噗嗤”一笑。 丈夫本就一副高高在上,自负非凡的样子。 若是他故意再装装冷……想来没有哪个闺阁少女愿意要个冰冷丈夫吧,还只是做个妾。 见丈夫心里有他自个的盘算,甄氏堵在心里的那块石头,瞬间小了一半。 竟然今夜丈夫愿意与她交底,多说话,那她顺便就将薛宝的事儿也提了下。 “夫君觉得如何?” “有一线希望,都去一趟。”陆明嵘跟甄氏一样,眼里立马有了亮光,“明儿我陪你去。” 兴许真能探听到什么神医呢。 “好。”听到丈夫这么体贴的话,甄氏的脸蛋上荡漾出笑容。但笑着笑着,突然想起来她脸上的妆还是花的呢,刚刚又哭了,肯定丑死了,连忙用手挡住脸,不让丈夫再看她。 “你就是变成只小花猫,也是我媳妇,藏哪去?”陆明嵘此刻就想黏着媳妇,脸上的妆再丑,都不嫌弃。用大手去扯开她的小手,压在她身上瞧她的小花脸。 难得嘴笨的陆明嵘说了句情话,却偏偏在她最不美的时候,佯装生气撇开脑袋道:“你要真疼我,就去给我端洗脸水去。” “伺候你洗漱?”这事儿陆明嵘自出生起还真没干过。 “怎么,使唤不动你?”甄氏心情好了,撒娇的性子就又上来了。 “等我!”看见妻子又对他撒娇了,没有什么比这还让他开心,胡乱穿上衣裤就下床折腾去了。 ~ 这一夜,小锦心搂着一捧红野果,睡得可香甜啦。一张大床,除了她躺的地,其余全都铺满了红果子。 犹如睡在一片漫山遍野的红果子里,野果飘香。 梦里还被薛陌抱在怀里,吃野果呢。 “薛哥哥,野果树好厉害啊,才一年的功夫就生了这么多红头小娃娃。”梦里,小锦心有吃的还堵不住嘴,趴在薛陌肩头,边吃边感慨。 “你这么贪吃,红果树不多生点,哪够你吃。”薛陌抱紧了小锦心,一本正经地道。 小锦心嘴里嚼着小红果,可爱地伸了伸舌头,含糊不清道:“生孩子有什么秘诀吗?我想要个弟弟,可娘生我时伤了身子……” “你去求个白衣老神仙……”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今日一更迟到啦……今晚12点有二更 ------------ 36 第36章 “白衣老神仙?” 小锦心从睡梦中醒来后,就一直念叨着白衣老神仙。 盘着两只小肥腿,坐在床榻上玩耍着满床的红果子。 “小郡主,什么白衣老神仙啊?”青竹昨日在外室守夜,听见小郡主睡梦里又是吧唧吧唧着嘴咀嚼着东西,又是白衣老神仙,老神仙的叫唤,见着小郡主醒来后就忍不住问道。 “指点娘亲生娃娃的老神仙。”小锦心咧着嘴坐在一堆红果子里笑。小家伙披散着头发,白白净净一张脸,被满床红果子映照得分外红润,她自个倒像是个送子观音座下的胖娃娃。 看得床下的竹青都舍不得挪眼,她家小郡主实在太粉雕玉琢啦,就连婴儿肥都比别家女娃娃要粉嫩可爱得多。忍不住附和道:“哟,小郡主,这个梦可是个好彩头呢。” “恩呢,恩呢,”小锦心像个小大人似的点点头,立马又淘气地爬下床榻,“这个梦可是个好兆头,赶紧告诉娘亲去。”睡衣没换,脸也没洗,就要“咚咚咚”往娘亲房里跑。 竹青这回倒也没拦她,小郡主黏娘亲,去世子妃房里洗漱也是常有的事。 还没跨入正房内室呢,小锦心就囔囔开了:“娘,娘……我梦见个送子的白衣老神仙……”一路叫嚷地跑进了爹娘的卧房。 有了上回被女儿撞见一地衣裳的尴尬经历,陆明嵘疼爱完妻子后,便会立即让丫鬟打扫好“战场”,将内室整理得整齐简洁才入睡。 是以,这回陆明嵘和甄氏虽然也赖床不起,小锦心跑进去时却是见到了一个干净齐整的内室。 “锦心来了呀。”女儿声音大,甄氏老远就听到女儿喜庆的叫嚷声了,早早披了寝衣下床来。一看见笑眯眯的女儿跑来,就一把抱起她香了好几口。 “乖女儿,你说你做了个什么梦?”陆明嵘半躺在床上,抬起身子笑望女儿。 “白衣老神仙给娘亲肚子里塞了个胖弟弟。”小锦心软糯着嗓音叫道,就跟个报喜的小喜鹊似的,一大早就叽叽喳喳叫唤个不停。 听得甄氏夫妻对望一眼,喜从心来。 真真是个好兆头。 ~ “夫君,咱们也没下帖子,今儿个突然就上薛家去,是不是有点不合适?”饭桌上,甄氏咀嚼着早饭,有些个担忧地问了丈夫一句,“要不,今儿先下帖子,明儿再去?” “时间不等人,早点确定早好。”陆明嵘对于妻子的生育问题,是很着急上心的,哪里肯再为了个礼节问题拖延一天。 何况他是摄政王府世子,就算是突然到访薛府,也是贵客临门。薛家人只有高兴的。 “等会儿,我将二弟也带上。二弟与薛家的薛陌熟,更能说得上话。” “爹爹,我也要去。”小锦心一听爹娘说要去薛家,就咧着嘴对着爹爹笑啦,去薛家就能见到薛陌。梦里,还是薛陌告诉她有个白衣老神仙的呢。 一个晚上不见,小锦心又想薛哥哥啦。 饭后,还未等陆明嵘去找陆明笠呢,二弟陆明笠就提了一篮东西到大房来了。 “锦心,瞧二叔给你带来了什么?”陆明笠才刚跨进甄氏的院门,就大声叫唤小侄女的闺名啦。 今儿个陆明笠可是起了个早,早早就骑马去外头各个巷子里逛了个遍,才逮着个挑篮子的买回来的呢。一回王府,就像个凯旋而归的将军,一路雄赳赳气昂昂地提了篮子就往大房走。 小锦心刚吃饱,净完手,一听到二叔的声音,就欢跳着出门去迎接二叔了:“二叔,二叔,我来啦。” 小家伙欢跳着,一出门就瞅见了二叔手里提着的竹篮。 “快猜猜这是什么?”陆明笠颠颠竹篮,故作神秘地问。 哪曾想,小锦心是个贪吃的小鬼,鼻子灵着呢,立马欢快地奔到跟前去:“冰糖葫芦!” 猜得太快,弄得陆明笠老没成就感了。不过看见小侄女那咧着嘴笑的小模样,立马又兴奋了,一把抱起婴儿肥的小家伙就香了两口。 “哟,二弟这是给锦心买了一竹篮的冰糖葫芦呢。”看着那一大篮子的冰糖葫芦,甄氏真有点哭笑不得。自家女儿贪吃,这还不得将牙给吃坏了。 陆明笠哪里想得到牙齿之类的事儿,自从昨日听薛陌说“下回你也去买几串冰糖葫芦,估计她就黏你了”,陆明笠就将这事儿记在了心底,一大早就惦记着去买了来。 “二叔最好啦。”小锦心挣扎着下地,立马就往篮子里掏出一根冰糖葫芦来,三两下就嚼烂了一颗圆溜溜的胖山楂。一时将减肥的事儿抛在了后脑勺,有好吃的,先吃了再说。 小家伙蹲在地上,又拎出几根冰糖葫芦来。 “来来来,大哥有事与你商量。”陆明嵘办起事来是个急性子,见二弟主动送上门来,当然得速战速决。领了二弟就去了前院的书房商量,留下甄氏一人看管贪吃的小锦心。 “大哥,这个事儿我也不是很清楚,”陆明笠仔细回忆道,“曾经倒是听起薛陌提到过,好像他娘生他时难产伤了身子,之后就一直不孕了。至于后来怎么好的,我就不大清楚了。” “今儿个下朝后,我陪大哥去薛府走一趟,傍晚时分,薛陌也在家,问起来更方便。”陆明笠一听兄长说要请假一日,陪大嫂去薛府走一趟,连忙摆手打岔,“以我跟薛陌的关系,不需要那么客套。” 看着二弟拍着胸脯的自信模样,陆明嵘笑了:“行,就按你说的,下朝后再去。” ~ 当日黄昏,陆明嵘、陆明笠带着众多小厮,浩浩荡荡一行人前往薛府走动。 小锦心与甄氏坐在马车里,陆明嵘、陆明笠两兄弟骑马护卫在马车两旁。 “娘,咱们一定能找到那个白衣老神仙的。”小锦心对薛陌最是信任了,哪怕是梦境里的话也是当真的。从上一世,陆锦心就认定,薛陌绝不会诓骗她。 “嗯。”甄氏满怀期待,可越接近薛府,内心又越忐忑起来,抱了女儿坐在膝上,下巴磕在小锦心的肩膀上。 多想给女儿生个弟弟。 这些年,名医也看过不少,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但对方一听说是难产伤了身子,大都随意把把脉就说“脉象虚浮”,无能为力。 期望这一次,不要希望再次落空而归。 早就接到消息的薛府众人,论资排辈站在薛府门口候着摄政王府世子爷世子妃的大驾光临,各个脸上荣光满面。 自从薛府不景气后,多少年没有来过如此尊贵的大人物了。 “大老爷,世子爷的马车已经拐进巷子来啦。”探风的小厮飞奔回来禀报道。 “嗯。”薛陌父亲如今是薛府的当家人,他仕途上没什么成就,碌碌无为过了一生。不过为人老实、善良,算得上是个两袖清风的清官。 薛父看了眼立在身旁的儿子薛陌,露出无比满意的目光来。 他的一生,最令他引以为傲的就是薛陌这个儿子了,小小年纪就已官居四品,又与陆明笠那样的皇亲国戚是莫逆之交,前途不可限量。 薛家其余长辈们也纷纷笑望着薛陌这个侄子,他若是日后当了大官,他们这些个叔叔们都跟着享福啊。他们可是听闻摄政王府还有个庶女未嫁呢,若是自家侄子能攀上关系,当了摄政王的乘龙快婿,那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一个个笑得乐呵呵的,褶子都出来啦。 “来了,来了。” 薛陌抬头望去,只见王府的豪华马车拐过巷子口,慢悠悠驶了来,窗口处探出个小小脑袋来,不用细瞧就知道是调皮的小郡主又不安分了,小脑袋在外头一个劲儿乱晃。 “薛哥哥……”小锦心在众人中一眼就寻到了高大挺拔,一身墨袍锦衣的薛陌,伸着小脑袋甜甜唤道。待她看到薛陌也在盯着她瞧时,两只小梨涡立马绽放在两靥,笑得甜丝丝的。 “小姐姐,小姐姐……”小肥球薛宝站在大哥旁边,挥着手叫唤小锦心,若不是被大哥拉着,他早就撒开小肥腿向小姐姐的马车奔过去啦。 看到小叔子,小锦心立马也在窗外招招手,笑得“咯咯”的。 “世子爷好,威烈将军好。” 听到外头的众人的呼唤声,甄氏吓了一跳。薛家这是来了多少人到薛府门前迎接啊。连忙一把捞回了趴在窗口瞧着什么的肥女儿。 “世子妃好,郡主好。” 甄氏才刚抱了女儿探身出马车,就见到薛府门口乌泱泱一群人候在那儿,没有五六十人,也有三四十人。 这场面真是太热闹了,薛府很是好客。 一个两鬓微白,面容温和的妇人立在正中央,想来那就是甄氏今日要找的人,薛母了。 甄氏点点头,向薛母微微一笑。 不知怎的,甄氏只觉得与薛母分外投缘似的,只瞧了一眼,便对薛母有了好感。 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不是那种偷奸耍滑,爱耍手段之人。 陆明嵘此时已跃下马背,一把接过甄氏手里的女儿,一手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扶着妻子走下黄木凳。 小锦心趴在爹爹肩头,扭过小身子一心瞧着薛陌,眼睛笑得弯弯的。还没往薛府里走多远呢,小家伙已是觊觎薛陌怀抱啦。 今日来,陆明嵘本就是有求于人,眼见女儿与薛陌亲近,倒也未加阻拦,直接将女儿给薛陌抱了去。跟在薛陌身边的薛宝,立马“小姐姐,小姐姐”的叫唤。 陆明笠则是笑着与薛陌有说有笑的。 这些看得薛父薛母笑容格外灿烂。 浩浩荡荡一大家子人进了正房堂屋,随意寒暄几句,吃过一些水果后,那些“多余”的薛家人便都告退了。 其实,今日世子爷世子妃的来意,陆明笠早在兵部还未下朝时,就与薛陌通过气了。是以薛母在陪甄氏闲聊时,着意往孩子方面引,没几下就聊到了甄氏想知道的事情上。 “还真是个穿白衣的老神医?”甄氏一脸笑意地与薛母谈起了昨夜女儿的梦境来。 小锦心与薛宝在一旁绕着桌子玩猫抓老鼠的游戏,这种小孩子的游戏,十七岁的锦心当然是不屑一顾的,可是她眼下只是个六岁大的小娃,正是爱玩这些幼稚游戏的年岁,若是一次也不玩的话,爹爹娘亲反倒是会觉得奇怪的。 恰巧薛宝又缠着她玩,她只得离了薛陌怀抱,下地来玩。 不过玩归玩,小锦心两只耳朵却是一刻也没闲着,一字不落地听着未来婆母和娘亲的谈话。 “是呢,是呢,是个只穿白衣,留着长须的老神仙。就住在东郊马场不远处……好像昨儿个薛陌和威烈将军还带着小郡主去过一趟呢……那老神仙脾气古怪,轻易不给人看病……”薛母详详细细与甄氏讲着那老神医的规矩。 听到这里,正跑着的小锦心猛地停住了脚步。 什么,要找的白衣老神仙就是昨儿个才欺负了她的白须老爷爷啊? 怎么办,她昨儿个还讨厌老爷爷来着,摘野果时,还调皮地一个劲将小红果扔在老爷爷身上,与老爷爷互打来着呢。 他会不会生气不管她娘啊。 思及此,小锦心可后悔啦,早知道,她昨日就让老爷爷抱啦。 ~ 陆明笠一听说那个老神医就是昨儿个才见过面的白须老爷爷时,立马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对陆明嵘道:“大哥,那神医我见过,性子好玩得紧,一看就是个助人为乐的,大嫂的事儿他保管能管。” 何况,那老神医还是薛陌的朋友呢,再“脾气古怪,轻易不给人治病”,也得看在薛陌的面子上给治治不是。 没想到…… “不好意思,我家主人今日不见客。”一个白衣小厮神情恭敬地站在竹院大门口,回绝了世子爷和世子妃的拜访,“各位请回吧。” 这般不给面子? 这话听得陆明笠彻底懵了:“不是吧,昨儿个我们还和老头儿在一块遛马,摘野果呢,你是不是没向老神医叙说清楚来者是何人啊?” 哪知,那白衣小厮却宛若未曾听到陆明笠的话似的,弯腰鞠了一躬,悠闲得真跟个老神仙旁的小神童一样,抱了个白瓷花瓶自顾自转身走了。 “哇……”小锦心窝在爹爹怀里,陡然哭了,“一定是我昨儿个得罪了老爷爷,他不搭理我娘啦……”小家伙担忧了一路,眼下真被拒绝了,哭得稀里哗啦的。 泪珠儿掉得比豆子还快,哭声一阵比一阵响。 陆明笠看了眼薛陌,一副询问怎么办的神情。 薛陌神情未变,还是一副沉着的模样,看了眼小郡主哭得抽抽的样子后,似乎想起来点什么,一双如鹰隼锐利的眸子立马在竹院里四处搜寻老顽童可能藏起来的身影。 老顽童贪玩,昨日又爱逗小郡主,却偏偏被小郡主嫌弃。 今日逮着这么好的机会,老顽童哪里能放过。肯定躲在哪一处偷偷瞅着小郡主哭抽了的小模样,捂着嘴直乐呢。 竹院里搜寻了一圈都没寻着,眼角余光里一团白影在闪动,薛陌立马朝竹院外头的一棵大树上望去,可不是一个老头儿蹲在大树上捂着嘴偷乐嘛。 莫老先生见薛陌发现了他,连忙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小老头还没欣赏够小女娃瘪着嘴哭哭的模样呢,两道长眉也乐得一耸一耸的。 老顽童像个孩子似的贪玩,一本正经的薛陌却是没辙的。 小锦心自责得一直哭,甄氏和陆明嵘怎么哄都哄不住,陆明笠想掏出冰糖葫芦来哄她,可又怕此举对老神医不敬,到底没拿出来。 还是半个钟头后,薛陌将小郡主抱了来哄着,小锦心不愿在情郎怀里哭了难看,才噤了声,趴在薛陌肩头擦着小眼泪。 如此这般众人已是候了半个时辰,月牙儿都快挂上柳梢了,老顽童才有些恋恋不舍地伸出三根手指,朝薛陌摆了个“三”的模样。 薛陌思虑了下,立即上前劝慰世子爷和世子妃:“莫老先生医术高超,轻易不给人瞧……当日家父也是三顾茅庐才……” 陆明嵘看了眼薛陌,立即明白薛陌的意思了,点头道:“薛弟说得是,神医都有神医的脾气,我们明日再来就是。”说罢,转头吩咐二弟先陪嫂子和侄女回去。 “怎么,你不随我们一块回去?”甄氏眼里也挂着泪珠,一双眸子里尽是忧心。 “我再多等等,你先带锦心回去,给她喝点枇杷露,女儿嗓子都有点哭哑了。”陆明笠坚定地道,“我一个人在这儿再多等会,兴许等会儿神医见我诚心,就愿意见我也说不定。” 甄氏看了会哭蔫了的女儿,只得听丈夫吩咐先回府了,心里暗暗想着明儿一早她自个来候着。 却没想到,一连三日甄氏和陆明嵘都没见着神医的面。 白衣小厮永远一副“主人今日不见客”的疏离模样。 陆明嵘和甄氏锲而不舍,第四日黄昏时,终于接到了一张神医书写的白条。打开一看,却是: “明日让小郡主来谈。” 夫妻俩面面相觑,完全理解不了神医的思维。 ~ “啊哇,老爷爷明日让我去谈?”摄政王府牡丹苑内,小锦心一脸惊奇地指着自个的小鼻子。 但小锦心很快就乐呵了:“娘,老爷爷愿意见我,就是不生我的气啦。”小家伙扯住娘亲衣袖,一张小嘴笑得贝齿都露了出来,“老爷爷愿意替娘亲瞧瞧啦……” 甄氏和陆明嵘见女儿一脸兴奋样,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容。虽然神医行事古怪,但到底是答应见面了。 没想到…… 第二日,陆明嵘和甄氏虽然进了竹院,却只能干等在竹院凉亭里,依然没有见着老神医的面,只有他们的宝贝女儿小锦心被请进了堂屋。 “老爷爷……”小锦心这回乖巧,迈着小短腿,还未跑进堂屋呢,就甜糯着声音,老爷爷老爷爷唤得亲甜。 “别过来,乖乖坐在那。”白须老爷爷手里拿了根小木棍,指着堂屋中央的一个小木凳,让小郡主坐上去。 小锦心瞅了瞅那个矮矮小小,点点大的小木凳,倒也确实适合她的小屁屁,边看老爷爷,边乖乖地挪过去,抬起小屁屁坐好。 老顽童见小锦心像只小狗狗似的,乖乖坐在那,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咱们现在来谈诊金。” “跟我谈诊金?”小锦心坐在小木凳上,指着自个小鼻子,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个老爷爷真心古怪。 却见白须老爷爷摸着胡须,一脸坏笑地蹲在小锦心跟前,点点头道:“是你的娘,不跟你谈诊金,跟谁去谈?难不成跟薛陌去谈?” 说得好像也是哦。 小锦心点点头,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模样儿乖巧极了:“那老爷爷,你要多少诊金?多少我都有。”小家伙盘算了一下自个的小金库,银两确实很多呢。 “银子啊?”白须老爷爷的两道白眉皱了一下,撇撇嘴,嫌弃道,“银子我没处花,不如你给我当一阵小苦力吧。” 小锦心怀疑自个耳朵听错了。 小苦力? “干,还是不干?”老爷爷可是一脸认真呢,两道白眉一跳一跳地盯着小锦心粉嫩嫩的小脸蛋。 “你要我干什么?”小锦心一脸迷糊,仰着可爱的小肉脸,两只交缠着的爪子都愣住不动弹了。 “嗯……具体让你干什么,还没想好……”老爷爷撒着谎,脸蛋儿却是一点也不红,仿佛他真的还未考虑好似的。 一张老顽童的脸却是笑得两缕白胡须都在乐呵,“干的话,每逢薛陌休沐那日,你早上来,傍晚归。不干的话,现在就可以走啦。”老爷爷说罢,对着小锦心的小肉脸摇摇头,拍了拍腿就要起身。 “干……”眼见老爷爷又要躲起来不见了,小锦心一急,两只小肥手抓住老爷爷的衣袍,就急急应了下来。为了娘亲,小苦力算什么。小锦心怕老爷爷反悔似的,连忙凑近了老爷爷的脸,一脸认真道,“老爷爷,我干。” 神情里满是坚毅,一副视死如归的小模样。 大不了就是天天被老爷爷欺负嘛。 莫老先生看着小女娃那一副舍己救人的小模样,心里乐得直哈哈。 “期限是,干到你娘生娃娃为止哦。”老爷爷也怕小女娃跑了呢,连忙伸出手指要拉勾勾。这个薛陌的童养媳,他老早就想圈养在自个竹院里,逗她玩啦。 薛陌那臭小子,永远冰着一张脸,要不是几年前栽在薛陌手里了,他才不要搭理薛陌呢。 还是这个童养媳有趣。 老爷爷乐呵呵地笑弯了眉。 候在竹院里的甄氏和陆明嵘,见女儿左等不出来,右等也不出来,正有些个着急呢。老神医突然捋着白胡须步态悠闲地踱了出来,后面跟着他们圆乎乎的小闺女。 “娘,谈好啦。”小锦心一看见娘亲,立马“咚咚咚”地跑起来,小家伙觉得自个是个小功臣,哪怕将来会受点小委屈也是个小功臣。圆乎乎的小身体跑得像风一样,三两下就跳进了娘亲怀抱里,笑嘻嘻的。 见女儿是笑着出来的,陆明嵘两口子都放心了。 “莫老先生。”首次见到老神医的陆明嵘,完全收起摄政王府世子的傲气,浑身上下一股敬仰老神仙似的小辈模样,弯腰对白衣老神医恭敬地鞠了一躬。 甄氏也赶忙放下女儿,恭敬地行了一个晚辈的礼:“莫老先生。” “嗯,你过来。”白须老头随意瞟了一眼甄氏,背靠着双手踱步到一旁的凉亭里,什么话也没说,抬起了几根手指。 甄氏佯装镇定地坐在白衣神仙的对面,提起衣袖,露出了洁白如皓雪的手腕,垂眸放在老先生的手指下。 她知道老先生是要给她把脉了。 陆明嵘有些紧张,陪在妻子身边。见莫老先生眉头不经意地跳了两下,搭脉的手指头也换了几根,陆明嵘的手就紧张地有些出汗。 死死盯着莫老先生的嘴,害怕那张嘴也吐露“脉象虚浮,无能为力”的字句。 “脉象虚浮,”没想到莫老先生也瘪着嘴这般说了,陆明嵘一颗心猛地下沉。 下一刻,莫老先生却是白了陆明嵘一眼,语气里带着丝不善:“你是有多不关心你妻子啊,让她……身体虚弱成这样!” 莫老先生本想说,居然让她身体内汇集了这么多种□□?若不是顾虑到小郡主娘亲可能还不知道实情,莫老先生当场就要训斥陆明嵘一阵狠的。 年纪轻轻,就被下了这么多种□□,不好好调理,老了岂不是病死痛死。 高门大户里,那些勾心斗角的龌鹾事,莫老先生还是知道一些的。小郡主娘亲身为世子妃都被人害成这样,可不就是陆明嵘这个当丈夫的错么。 老顽童认真起来,可是很认真的。 两缕白须都气得跳了起来。 “是,都是我的错。”陆明嵘心虚极了,低下脑袋甘愿被从未谋面的老神医训斥。 甄氏听了,有些觉得莫名奇妙,她难产伤了身子,怎么怪她丈夫没照顾好她呢。 不过,听见老神医训斥丈夫,是不是就意味着她还有救? 这还是看了那么多名医以来,第一个说了“脉象虚浮,无能为力”以外话的人呢。 一时甄氏激动极了,嫩白的双手都忘了避嫌,紧紧抓着莫老先生的手:“莫老先生,我身子是不是还能调理好?”甄氏水盈盈的双眸里涌起剧烈的渴望,“我是不是还能生?” “生”字刚落,眼角的泪滴也一块滚落下来。 她渴望太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此章补全…… ------------ 37 第37章 莫老先生说干就干。 当日让甄氏先抱小郡主回府,却是留下了陆明嵘。 甄氏她们娘俩前脚刚走,陆明嵘后脚就被莫老先生训斥了一顿狠的。犹如甄氏是莫老先生亲闺女似的,吹着胡子跳着脚将陆明嵘这个“女婿”教训得只敢哼哼,不敢抬头。 一个时辰后,小老头多年积攒的训人的话都骂过一轮了,才进入主题。 “拿来。”白须小老头伸着手要。 陆明嵘愣了一会,旋即明白,从内衣兜里掏出了毒.药清单,恭敬地双手递给莫老先生。 见他还算聪明,白须小老头扯过单子,坐在一开始小女娃坐过的矮凳上,埋着头研究起来。 见莫老先生看得认真,原本还有话补充的陆明嵘,嘴唇嗫嚅了几下,又将话给吞进了肚里。 却不曾想,白须老头是个眼明心亮,耳力过人的。陆明嵘那喉结滚动的声音都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头也不抬地道:“有话快说。” 见莫老先生果然厉害,陆明嵘向前走了一步,恭敬地低头道:“那下药的郎中已被我抓了起来,若是莫老先生需要,随时可以押来。” 听到这,白须老头倒是没那么讨厌陆明嵘了,是个头脑清楚的,还知道保留第一下毒人。要知道,解毒时,弄清楚毒.药的份量自然是重要,还有个重要的事情便是下毒的顺序。 “让他今晚就过来。”白须老头儿向来是认真的,一旦着手研究病情,通宵达旦是常有的事儿。 ~ 一连几日,白须老头儿不是待在密室里捣腾古籍医书,就是独自攀爬在深山老林里去采摘品尝药材。 甄氏每每来到竹院,也只是按照莫老先生的要求,静静地躺在竹林青草地上,呼吸新鲜空气,舒展疲乏了多年的身体而已。小锦心呢,也会时常陪着娘亲在竹林里玩。 小锦心活泼开朗,带着娘亲都仿佛回到了孩童时代无忧无虑的生活。 “娘,这几日您笑容都灿烂多了呢,比山上的野花还烂漫。”小锦心张开两条小肥腿,跨.坐在在娘亲肚子上,眼睛看上了身旁的一朵小野花,红彤彤的,小肥手一折就给拽到了娘亲跟前。 “是吗?”甄氏心底有了希望,心情确实舒畅,看见美美的女儿扎了俩个双丫髻,坐在蓝天白云下捏着朵野花笑,忍不住弯腰起身,另摘了朵桃红色的小野花,轻轻给女儿插在双丫髻上,“咱家女儿白白嫩嫩的,最适合桃红色。” “是吗,我瞧瞧。”臭美的小锦心,倏地一下从内衣袖里掏出个小圆镜,在穿过竹林略显斑驳的阳光下臭美个不停,“粉嫩嫩的,真好看。” 小家伙笑得洁白的小贝齿都露了出来。 这般臭美的女儿,却是看得甄氏直乐。女儿才六岁大,就天天镜子不离手了。长大了,岂不是要足不出户地日日坐在镜子前臭美了。 忍不住伸过手去,捏了一把女儿粉嫩嫩的小脸蛋。 “对了,锦心,那日白须老爷爷与你谈什么了呀?”甄氏一直对于女儿与莫老先生之间的谈判很是好奇,莫老先生放着大人不谈,偏偏要与一个六岁大的小女娃谈,真真是奇怪极了。 更奇怪的是,每每甄氏要问女儿,女儿总能想到一个新奇的玩意儿,立马回避她的问话。 今日竹林里,就娘儿俩,可得问清楚了才行。 小锦心正照着镜子臭美呢,见娘亲一双美眸看着她,知道这个问题是想逃避都逃避不了的了。想起老爷爷说的“小苦力”,小锦心其实自个也处在迷糊状态,谁知道老爷爷要让她干啥活呢。 “娘,白须老爷爷做起事来一本正经的,可是平日里是个老顽童呢。”小锦心放下镜子,趴在娘亲怀里撒娇,“娘,您都不知道,老爷爷疯起来比小孩子还闹腾……他最爱跟小娃娃玩了……所以,老爷爷问我要的诊金是,每隔五天便来竹院陪他玩闹一天。” 玩闹? 这么新奇的理由? 不过,这几日来,甄氏发现竹院里除了一批磨药的白衣小厮外,莫老先生好似没有别的家人了。自家女儿淘气又可爱,粉雕玉琢跟个瓷娃娃一样,孤独的莫老先生喜欢跟女儿闹着玩,也在情理之中。 没有儿孙的老人,总是更喜欢小娃娃一些的。 “那你日后多来陪陪白须老爷爷。”甄氏摸着女儿白嫩嫩的小脸蛋,笑着嘱咐道。 呃,小锦心一张小脸立马埋进了娘亲怀里。 才不要捏。 她哪里是来陪老爷爷玩,是来当“小苦力”被欺负的好不。 还不知道爱欺负她的老爷爷,这个休沐日子要怎么欺负她呢。 ~ 时光一晃而过。 转眼间,又到了薛陌和陆明笠的休沐日。 这日一大早,还迷糊在梦中的小锦心,就被甄氏给催促着起床了:“锦心,今儿个你要上竹院去陪白须老爷爷玩呢,快起来,早早去吧。” 甄氏是个善良的,自从知道莫老先生真的无儿无女孤零零一个人守着一座庄子后,就每日都在她前去竹院看病时带上小锦心,让活泼好动的小锦心也给老神医送去一份快乐。 “今儿个可是咱们小锦心交一笔诊金的日子呢。”甄氏坐在床沿上,晃着还赖床不起的小家伙,“答应了老爷爷的事,可是不能食言哦。” “知道啦,知道啦……娘,再让我睡一会……”睡眼惺忪的小锦心,翻了翻肥肥的小身子,小肥腿搭在娘亲身上,又溜着口水睡过去啦。 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小锦心猛地一把惊醒:“交第一笔诊金的日子?” 小家伙惊得一把坐起,两只大眼睛睁得大大的。 完了,完了。 她今儿个就要当“小苦力”啦。 期待老爷爷看在她是王府郡主的份上,给她少派点活儿。 没想到…… 娘亲才刚笑着离开竹院,小锦心就被老顽童给拎进了后院等着。没等多久,就见老顽童从净房里捂着鼻子拎出个恭桶来。 小锦心眼睛都看傻了。 洗恭桶? 小嘴儿立马嘟起来,才不要呢。 嘿嘿嘿,老顽童一见着小锦心嘟嘴的小模样,就乐呵啦。 就爱欺负薛陌家的童养媳。 “来来来,快拎去河边洗干净了……”老顽童胡须都乐得一抖一抖的,自个的一张老脸满是嫌弃地远离恭桶,夸张地伸长了脖子撇到一旁去,还捏着鼻子呼吸,连双眼都熏得难受似的闭上啦。 手还将恭桶提得离自个的身子老远老远的。 一副臭不可闻的怪模样。 因为捏着鼻子的缘故,老顽童发出来的声音就有些尖细,像个老太监:“你上回不是说我家净房臭吗?我思来想去,应该就是这恭桶最臭……快拎去洗干净喽……” “哇……”小锦心瘪着嘴就哭出来啦。 小家伙堂堂一个小郡主,千娇百宠的,让她干这最下等仆妇们干的活?双眼立马涌起白雾,哭得抽抽的。一双小肥手不停地揩着两双哭得迷离的大眼睛。 哦,这就哭啦? 老顽童睁开一只眼睛来,看见小女娃一脸委屈的小模样,心底偷偷乐得一笑一笑的,表面却还装着一副极力不想闻恭桶臭味的夸张样。身子朝小女娃挪过去两步: “小苦力,快点拎去……”拎起恭桶的手抖了抖。 老顽童手一抖,小锦心就仿佛被熏臭的气味熏着似的,婴儿肥的小身躯立马后退几步。 “我不要……”小锦心哭得两双大眼睛水雾雾的,可怜兮兮地瞅着白须老爷爷,“白须老爷爷,你换个活给我干……好不好?” 小家伙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都打颤了。 “不行……”得到的却依然是老顽童拒绝的声音,“你不听我话,明儿起就让你娘别来了。” 听到这,小锦心傻了。 一想到娘亲,小家伙再委屈,都要忍下来。 “快过来。” 婴儿肥的小家伙,嘟着嘴掏出一个锦帕来,拼命儿堵住鼻子。走上前去,小肥手颤抖地接过了老爷爷手里的大恭桶。 “这就乖了嘛。”老顽童这般说着,自个身子却是立马躲避瘟神似的,远离了恭桶,捏着鼻子道,“快去,快去,那后边有一条河。”说完,老家伙就转过身,一张嘴夸张地无声狂笑着走了。 一转眼就不见了。 却是躲在房门里的窗户下偷瞧小女娃呢。 小锦心人小,力气更小,恭桶有些儿重,提不起来。 嫌弃地扔在地上,撇过头,用小肥手抓着恭桶上面的横木,拖在地上走。 两条小短腿在前面迈着,身后拖着个恭桶划过坑洼不平的地面,有节奏地摩擦出一下一下的哐当声。 “老爷爷真过分,”小家伙边走边委屈地直嘟嘟,“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家嘛。”糟糕,捂着鼻子,好像还闻到了臭味呢。 熏死啦。 哼。哼。 小锦心越想越委屈,走了一路,金疙瘩也掉了一路。 小脸蛋儿幸好没化妆,要不早就成了一只大花猫啦。 两只小短腿,终于拖着恭桶来到了河边。 捏着鼻子,瞧都不瞧,直接拉过恭桶丢进了河水里。 却不曾想,恭桶是空的,河水是有些冲击力的,三两下就将漂浮着的空桶给漂走了。 “啊啊啊,你回来……”眼瞅着漂走了的恭桶越漂越远,小锦心哭啦,“你回来,娘亲还等着你治病呢……” 怎么办,怎么办,小锦心一急,鞋也没脱,裤子也没挽起来,跨进浅浅的河水里就去追赶恭桶了。小肥脚踩得水花哗哗响。 等她终于抓着了木桶时,别说裤子了,连腰上的衣裙都湿透了。 幸好是大夏天,要不可要冷死小家伙了。 小家伙抓着了偷跑的恭桶,一时也忘记嫌弃它臭了,像抓着个宝贝似的就要捞到岸上去。 “小郡主,你在做什么?” 正在河水里走着捏,陡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小锦心开心的一抬头,还真是薛陌耶。 “薛哥哥……”陡然见到情郎,小锦心张开小嘴就甜甜地唤道。可下一刻,小锦心立马笑不动了。 她手里正拽着恭桶呢。 等会儿还得当着薛陌的面洗恭桶? 还不得窘死。 小家伙原本还乐呵的脸,立马就开心不起来了,羞得满脸涨红。肥肥的小身子杵在河水里也不动弹了。 就那样傻乎乎地看着薛陌走到了河岸边。 薛陌昨儿个就接到了老顽童的信,让他今儿一大早就来竹院里的河边。没想到见到的却是傻乎乎的小郡主浑身都浸泡在河水里的样子。 “你在那做什么?”虽说是夏天,玩水舒服,但小郡主也太贪玩了些,整个人都跑河水里去了,还拖着个木桶在那儿漂。 薛陌脱了鞋袜,卷起裤腿,三两下走到了小锦心身边,瞅着傻乎乎愣在河水里,满脸通红的小锦心道:“要玩水,坐到河岸边去玩。”说罢,接过小锦心手里的木桶,一把抱起小家伙回到了岸边。 我没有贪玩…… 委屈的小锦心好想告诉薛哥哥,她没贪玩。可是洗恭桶这种事,她也说不出口。 小身子趴在薛陌肩头,傻愣愣地任由他抱回了岸上。 不知怎的,薛陌一来,仿佛恭桶都不臭了。没有捏住鼻子的小锦心,一点儿臭味也没闻到。 不过眼下的小锦心是注意不到这些细节了,她只是觉得被薛陌发现她堂堂一个小郡主,在洗恭桶,很窘。 薛陌手里摸着的全是小锦心湿哒哒的衣裙,皱起眉头将她放在岸边,沉了脸道:“下回不许再一个人跑到河里去,听到没?” 见小锦心通红着脸不吱声,薛陌这才瞅了眼他夺过来拎在手里的木桶,晃了晃:“你没事,拎个木桶干嘛?” 委屈的小锦心不说话,让她说啥? 总不能说,那不是木桶,是恭桶吧。 可愣了一会,小锦心觉察到不对劲了,薛陌怎么会连恭桶都认不出来? 就算没认出来,那臭味也没闻到么? 一抬眼,却是看到薛陌正瞅着她,一脸莫名奇妙的表情。 呃,小锦心察觉到了什么,扭过小身子连忙探身去看薛陌手里的“恭桶”,里面干干净净的,一点那啥……的影子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此章节已补全……今晚再见啦…… ------------ 38 第38章 小锦心的小鼻子试着呼吸了两把……什么臭味都没闻到呢。 小锦心眼前浮现老爷爷刚才那夸张的模样儿,突然明白被老顽童……诓骗了。 居然不是恭桶,只是个沉重些的大木桶? 小锦心一时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面对情郎探究的目光,小锦心傻愣愣站在那,婴儿肥的小身子挂着湿漉漉的小裙子,水滴儿嘀嗒嘀嗒直往下掉。 “哈哈哈,原来我的大木桶在这,害我找了半天,”小锦心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薛陌的问话时,白须老爷爷突然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手里捏着长胡须,调皮地看了两眼小女娃,“我说咋找不着我的大木桶了,原来被你拖过来浮水了呀……” 浮水? 薛陌想起小郡主拿着大木桶在河水里飘的情景,可不是在那儿浮水玩耍么。 皇家的小郡主,真心调皮…… 不过,还挺可爱的。 薛陌嘴角浮起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 白须老头儿见着薛陌笑了,简直像见到了人生一大奇景。心里啧啧两声,原来那个大冰块脸还会笑?果然只有见着了小媳妇儿才会笑。 重色轻友的家伙。 老顽童心里轻“哼”了一声,走上前去像个要债的似的,一把夺过薛陌放在河岸上的大木桶,捏了两把小锦心的嫩脸蛋:“下会儿可不许再调皮,偷我的大木桶出来浮水玩……” 老顽童边说,眼睛还朝小锦心一个劲儿眨,一副欺负定了小女娃,还不许她还嘴的顽童样。 若是平日,小锦心才不买账呢,一定会揭穿老爷爷的“真面目”,可眼下她有求于老爷爷,小郡主的那些个小脾气尽数收敛起来。 反倒甜糯着嗓音,婴儿肥的小身子一把奔过去扑在老爷爷大腿上,甜甜唤道:“白须老爷爷……”爷爷俩个字尾音拖得老长,饱含了撒娇的意味。 这一声爷爷唤的,唤得老顽童心都要化了,浑身酥酥的。那两缕调皮的小胡须都舍不得再欺负小女娃了。 小锦心将撒娇卖萌继续到底,张开两只小肥胳膊就要老爷爷抱。 这可喜坏了老顽童啦,他早就想抱这个白嫩嫩的小女娃啦。 “哎哟,我的小女娃哟,”老顽童一把抱起小锦心,就香了她粉嫩嫩的小脸颊一口,搂在怀里宝贝得不行,一双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笑得都眯成了条缝。 就在小锦心忙着投怀送抱时,薛陌的眼睛却没闲着,紧紧盯着小郡主那还在不断滴水的小裙子,忍不住催促莫老先生道:“莫老先生,您这儿有替换的小裙子吗?”薛陌凑上前,摸了一把小郡主的腿,冰凉凉的。 这是玩水玩了多久呀? 薛陌忍不住皱了眉。 小郡主平日里被世子妃保护得很好,世子妃肯定是不让她冒冒然下河去玩水的,就算要下河,也绝不会允许她闹得手脚冰凉的。 “浑身湿哒哒的,赶紧去换一身干衣裳来。”薛陌一旦认真起来,脸上是绝无笑容的,一副管教小侄女的叔叔模样。 老顽童被薛陌一提醒,才猛然发觉他手里抱着的小家伙正浑身淌水呢,难怪薛陌这个情郎会对他摆出一副臭脸样,是心疼他的童养媳了呢。 老顽童赶紧捂紧了怀里的小锦心,迈开步子往前急走,生怕薛陌跟他抢:“有有,衣裳多得是,多得是……老爷爷抱你去换衣裳喽。” ~ 内室里,老顽童抱了一堆衣裳进来:“全都是,全都是,小娃娃你挑挑,看上哪件是哪件……” 老顽童可不是那种小气吧啦的人,珍藏的“宝贝儿”尽数掏了出来,花红柳绿的…… 可小锦心瞅了一眼,小嘴嘴立马嘟了起来。款式儿不提了,就那看一眼就知道低廉的质地,送给她家丫鬟都能被嫌弃。 你说臭美的小锦心能穿那玩意儿么? 还不如穿着她这身湿漉漉的衣裳,晒干了就又漂亮啦。 小脑袋儿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看不上?”老顽童摸着脑瓜,有些怀疑小女娃的审美:“这可都是当年最流行的样式呢,花了大价钱才弄来的呢……” 可鬼知道,老顽童嘴里的当年是哪一年。 十年前,二十年前,还是四十年前? 最是臭美的小锦心,怎么可能看得上那老早就过时了的“老古董”。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光是瞅了那些衣裳一眼,就满是嫌弃啦。无论老顽童如何吹嘘他的宝贝儿,小锦心都扭着婴儿肥的小身板不干,小肥腿一个劲儿后退。 最终薛陌看不过眼了,走上前去从一堆花花绿绿的衣裙里挑出一套粉嫩嫩的碎花裙:“就这条吧。”抖了两抖,递给立即哭丧了小脸蛋的郡主。 “不要……”臭美的小锦心,才不要在情郎面前穿上那么丑的裙子呢。一个男人记住一个女子的“美”未必能一生一世,记住一个女子的“丑”却绝对会是刻骨铭心的。 甚至因为丑了那一次,日后再瞧她时,总会浮现那一次丑丑的模样儿。 面对薛陌的“逼迫”,小锦心一双水湾湾的大眼睛立马涌起了雾气,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人家不要嘛……那么难看……” 小家伙瘪着嘴都快哭啦,一张小脸满是委屈。 直到这一刻,薛陌才明白,才六岁大的小郡主已是非常在意美丑的了。低头瞅了眼手里的花裙子,又瞅了眼小郡主身上湿漉漉紧贴在小身子上的名贵衣裙,瞬间有些头疼。 小锦心抬起手背抹了把眼睛,眼眶儿有些红了:“薛哥哥……我不要穿……” 薛陌不喜欢小锦心哭,拿了裙子蹲在小家伙跟前,柔软了声音试图跟她讲道理:“湿衣裳穿在身上久了,会生病的。生病了就得吃药……”他知道小郡主最不爱吃药了,拿这个吓唬她。 “那我也不要穿它。”小锦心颤巍巍地往薛陌怀里钻,冷冷的小手触到了薛陌的脖子。 那冰冷的温度惊了薛陌一跳。 过了这么些时间了,小家伙冰凉凉的小手居然还没暖和过来,可不能再纵然她了,一把搂紧小郡主:“小郡主,你乖乖地先套上它,等会儿薛哥哥就带你下山去买你喜欢的漂亮衣裳。” 情郎要给她买衣裳? 听到这个,小锦心刚才还委屈巴巴的双眸,立马亮了起来,大眼睛水润润的,映衬得整个脸蛋都有了色彩。小身体趴在薛陌怀里,两只小肥手兴奋地乱动着,点点头:“好……” “莫老先生,有干毛巾吗?”薛陌抱紧了湿哒哒的小锦心,给她传递自己身体的热量,扭过头对满脸沮丧的老顽童道。 “喏,全都是干毛巾。”眼见自个珍藏了多年的宝贝,全被小女娃嫌弃了,老顽童一生气,将那一堆裙子全都送给小锦心当毛巾用,“全拿去,全拿去。” 一件件拎起来,丢给薛陌,还有些挂在了小锦心的身上。直到小锦心都快挂成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小鹦鹉啦,老顽童才懊恼地丢下那一床的衣裳,自个儿嘟着嘴生着闷气迈出门槛去。 被薛陌家的童养媳嫌弃了,嫌弃了,真心丢脸极了。 一张老脸都丢光啦。 “老爷爷他怎么了?”小锦心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不喜欢这些裙子,老爷爷生气啦?”小锦心靠在薛陌温暖的怀抱里,扭着小脑袋直直望着渐渐消失在门外的白须老爷爷。 这些裙子是很丑嘛,不能怪她看不上的。 “老爷爷就这样,喜欢自己跟自己生闷气,一会儿就没事啦。”薛陌对于老顽童的孩子气,早已习以为常。不过怀里正抱了个小孩子呢,就不说老顽童的坏话啦。 “来,将湿衣裳脱下来。”薛陌一手抱着小锦心,另一只手竟然很自然地去脱小锦心湿哒哒的小裤子。她的丫鬟都被老顽童拘在了前院,不让进到后院来。 只有他这个“叔叔”来照顾小女娃了。 才六岁大的小屁娃,薛陌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 很自然地要帮她脱下湿哒哒的小裤子。 “啊……”小锦心吓了一跳,两只小肥手立马捞紧了已经脱了一半的小裤子。 两只小肥腿不自觉地夹紧了。 一张粉嫩嫩的小脸,羞得比紫红的桑葚还要红。 浑身所有的血液仿佛都在沸腾。 薛陌以为她还是不愿意换上那条“花样过时,质地落后很多年”的花裙子,才会不让脱裤子。 停下手里的动作,摸着她凉凉的双腿,薛陌盯着小锦心的双眸看,尽力温柔了声音道:“瞧你的小腿都冰成什么样了,听话,赶紧换下来。” 他试图温柔地说话。 可是薛陌认真起来的脸,怎么看都不温柔,于是乎,那些话听在小锦心耳里就变成了命令。 让他帮她脱.裤子,羞死了。虽说他是她日后的夫君,可他还没娶她呢……见到薛陌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她突然好像回到了上一世,那个街头搂抱的瞬间,不好意思拒绝他。 薛陌一心想着赶紧将湿衣裳换下来,哪里猜想得到一个六岁大的小女娃已经知道羞了,自顾自忙活着。扯了两下,才将她的小裤子扯下来,一抬头却见小家伙用两只小肥手挡住了粉嫩嫩的小脸蛋。 薛陌没想太多。 实际上,一根筋的薛陌也想不了太多。 一把抱起光着两条腿的小锦心,就将退下来的裤子从她脚裸那扯了出来。 一切动作都很熟练,薛陌在家里偶尔也会给薛宝换衣裳裤子的。 在他眼里,小锦心和小薛宝没有什么不同。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薛宝更肥些,小锦心高了那么一点点。 薛陌抱起小锦心放在床榻的褥子上,自个拎起老顽童拿来的棉布裙子给小锦心擦脚。 小锦心肥肥嫩嫩的小脚丫,被薛陌握在手心里,精精细细地擦着。一开始还不习惯,到了后来,小锦心竟觉得分外享受,他的大手好暖啊。 就那般,静静坐看着情郎替她轻轻擦着小肥腿和胖脚丫。 不过那条干净的小花裤,小锦心不好意思再让他帮她穿上,自个利落地从脚套上了小屁屁。 “薛哥哥,我冷,你给我端杯热茶来好不好……”小锦心在裙子的遮掩下迅速套上小裤子后,立马撒着娇让薛陌去端茶。趁着他不在的那会子功夫,以极快的速度换上了那套粉粉的碎花裙。 可是她低头瞅了一眼,还是太难看了。嘟着嘴嫌弃地坐在床沿上等薛陌。 不过一想到等会儿薛陌会带着她,像个情侣似的给她买装扮的衣裳,小锦心就又开心啦,咧着嘴瞅着自个粉嘟嘟的胖脚丫直乐。 却没想到,会在织锦店接二连三遇上一些她不想见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明儿个枝枝休息,大肥章献上……下午和晚上各一更,万字飞起 . 啦啦啦,你们猜猜遇见的那些讨厌的家伙都有谁呀? ------------ 39 第39章 “那鞋子好丑,我不要穿。”小锦心缩在薛陌怀里,蹬着两只小肥腿就是不肯穿老顽童找来的不合尺寸的绣花鞋。 这会儿就是薛陌哄都不管用啦,摆出一副即使套上也给它蹬掉的倔强样,宁愿光着两只小脚丫。 “买吧,买吧,下山去买吧。”老顽童这回算是看清楚小女娃的心思啦,裙子不穿出不了门,鞋子不穿……却是给了小女娃足够的理由一直窝在薛陌怀里不下地。 薛陌总不能让小锦心光着脚在地上走吧? 肯定得一路抱着呀。 真真打了好算盘。 “人家不要穿嘛……”小锦心的小肥手,一把打掉薛陌再次捡起绣鞋的手,鼓着小脸蛋回应薛陌的眼神。 洗恭桶的尴尬,被薛陌误以为调皮贪玩的小委屈,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小锦心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啦。小家伙这会子哪还能有换衣裳时乖,又是伸胳膊又是踢腿的,活脱脱一个生龙活虎调皮捣蛋的小郡主。 “鞋子不穿,这白绫袜总得套上吧?”薛陌心知小锦心是有些皇家郡主的小脾气的,在不损害她身体健康的情况下,他是能妥协的。拎起一双绣有牡丹花纹的白绫袜,凑到小锦心跟前:“不套上它,今儿个就不带你出门了。” 薛陌也是个懂得威胁人的。 “那可不行!”小锦心坐在褥子上,嘟着嘴硬气地囔道。为了出门去买漂亮的衣裳和绣鞋,小家伙一把拽过一只小袜子来,抬起胖脚丫就往里面塞。 塞完一只脚,脑海中像亮起一道闪电似的,突然想起来点什么,抬起另一只小肥脚伸到薛陌跟前,搭在他坐在床沿边的腿上,五根圆润润的脚趾头还调皮地一动一动的。 看着小郡主突然伸过来的小肥脚,起初薛陌有些发愣,但瞅了眼自个手里的袜子,又瞧了眼小郡主一脸期待的小表情,立马明白过来了…… 是将他当“奴婢”使呢。 这一幕看得原本灰溜溜要拎着绣花鞋跑路的老顽童,顿时乐呵啦。就爱看薛陌被童养媳使唤的苦力样。 “哈哈……”可才笑了两声,老顽童立马用手捂紧嘴。 糟糕,嘲笑得太大声了,薛陌不会被他一嘲笑就不肯干了吧? 那小女娃还不恨死他了? 呃,不知道薛陌连裤子都给小女娃换过的老顽童,一副做错事了赶紧溜的姿态,踮起脚尖蹑手蹑脚地退出了房门,手里还挂着那双被嫌弃了的小绣鞋,一闪身躲在了门框边偷看。 “快点嘛。”小锦心圆润润的脚趾头,像一个个红头胖娃娃,都在使劲儿点着头,催促情郎快点呢。 只见薛陌嘴角笑了一下,在小锦心瞅着的小眼神里,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地抓起他家童养媳的胖脚丫,轻轻套上白绫袜。 居然对他家童养媳这般温柔,看得老顽童忍不住低头瞅了瞅瞧他那双躲在黑鞋里的大脚丫,薛陌那臭小子要是肯给他穿上一回袜子,那他准比小女娃还乐呵。 迟早有那么一天的。 老顽童捂着嘴偷偷笑,两缕白胡须都在一抖一抖地奸笑着。 ~ “呀,快点,快点……”下山奔驰的途中,小锦心坐在薛陌马前,一双小胖手搂着薛陌横在她跟前的一只胳膊,不停叫唤着,“再快点,再快点……” 小锦心叫得可欢啦。 一双小肥腿还学着薛陌夹紧马肚呢。 可惜,小肥腿太短,只能做做样子,连马肚都还够不着呢。 看着这样欢腾的小家伙,薛陌一向沉静的性子都被她给带动了起来,“驾……驾……”声不断。也许小锦心听不出他此刻的声音有什么特别,但是薛陌自个知道,他今日莫名地有些情绪高涨。 搂着小郡主软软的小身躯,薛陌不自觉地按着她的要求,在无人的竹林小道上飞驰起来。 汗血宝马也是个给力的,撒开四蹄跑出了一阵阵呼啸而过的风声。 就这样,一大一小俩个人,很快就下了山穿过平原,来到了京城最繁华的金饰一条街。 俗称金街。 金街两旁店铺林立,能在这儿开店的都是分号遍全国的老字号商家,是随意拎出个名头儿都能震得外地商家抖两抖的百年祖传老店。 光是听这名头就知道,这条街上的东西都是顶尖级的好货,能来金街闲逛的妇人姑娘们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上人。 小锦心,别看她年纪小,上一世也只活到十七岁,来的次数可不比妇女们少呢。 “那边,那边……”小家伙抬着肥肥的手,给甚少关顾这条街的薛陌指着路。 上一世年少时,薛家不够景气,薛陌自然也穿不上这条街出来的布匹,加上他并不注重穿衣打扮,几乎从未踏足过这个街。等到他名扬天下坐拥朝野时,也用不着他亲自过来看布裁衣,那些个商家都是挑最上等的苏绣、蜀绣往他府里送。 可陆锦心不一样,她打小爱美,喜欢到处逛,那些商家送上门的东西再多,都是有限的,哪里够她穿够她臭美。 上一世未出阁前,陆锦心几乎每隔个几日便要来金街逛上一遍,不是挑选绫罗绸缎,就是物色金银首饰,日日都要换新花样。 “从那个路口拐过去就到啦……”小锦心欢腾地指着路,小肥腿在马背上一晃一晃的。还时不时扭过小脑袋来,望着情郎笑。那笑容笼罩在午后灿烂的阳光里,格外灿烂,看得薛陌心里都甜甜的。 他喜欢看她笑。 在他身边笑得越灿烂,他便越觉得又弥补了上一世的她一点点。心里的愧疚感便会少那么一点点。 哪知,在他怀里欢腾着的小家伙,上一刻还满脸笑容的呢,下一刻不知瞧到了什么,一张笑脸立马不笑了,小身子还有些躲躲闪闪的意味。 竟像是在躲避什么人。 原来,小锦心一张笑脸正望着拐角处的酱鸭大招牌时,一个扎眼的大红色衣裙的少妇走出了酱鸭大酒楼,紧跟着一个紫红色衣裳的小姑娘十分傲气地迈出了酒楼门槛。 那个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小锦心讨厌的罗茜茜。 若是平日里,小锦心哪里需要慌张地躲避她,可今日……不用瞅身上的衣裙,小锦心都知道挂在自个身上的衣裳是土得掉渣的。 一副乡野小村姑的装扮。 绝对会被罗茜茜笑死的。 她才不要呢。 紧紧盯着酒楼那边罗茜茜的脑袋,生怕罗茜茜会突然转过头来看见她。小锦心一颗心提着,两只小肥腿也老实地不动弹了。小肥手紧紧抓着薛陌的胳膊,似乎预备随时将它当做挡箭牌,挡住她的小脸蛋。 “怎么了?”薛陌并不认识罗夫人和罗茜茜,眼观六路,来来回回将前方街道扫视了两圈,也没发觉有什么异样。 “薛哥哥,咱们掉头……我,我不买衣裳啦。”小锦心紧紧抓着薛陌的手臂,脸蛋儿靠了上去,声音极其不自然。 见着这样微微“胆怯”的小锦心,薛陌唬了一跳,连忙一把搂紧了她,紧急勒停马匹:“告诉哥哥,到底怎么了?”贴紧了小锦心的身子,沉声问道。 “呀!”哪知小锦心陡然叫了一声,小身子飞快地朝薛陌这边转了过来,连同小肥腿一块儿转了大半圈,猛地扎进薛陌怀里,贴得紧紧的。 面对这样的小锦心,薛陌简直莫名奇妙。不过,很快,薛陌就明白为什么了。 吏部尚书罗大人在几个小厮的跟随下也从酒楼里走了出来。 这个上一世与权大势大的薛陌斗了十余年的政敌,薛陌化成灰都认识。 自然也不会忘记,他家女儿夺了小郡主的夫婿,害得小郡主年纪轻轻就被夫家休了。 想必那个紫红衣裳的小女娃就是罗家女了。 本能的,薛陌搂紧了扑进自个怀里的小锦心。 上一世,他知道小郡主从小就与罗家女不睦,两女相斗的名声很响亮,在京城不是什么秘密。 低头瞅了一眼小郡主,衣裙劣质了些,鞋子也没穿,也难怪小家伙躲起来不肯见那穿戴整齐,打扮光鲜的罗家女了。 “薛哥哥,快掉头,快掉头。”小锦心埋在薛陌怀里,闷声催促道。 今儿的她,穿戴得这般难看,才不要被罗茜茜看了去呢……可是小锦心的心很不安,刚刚罗茜茜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瞥了一眼,菩萨保佑,可前往别让罗茜茜看到她了。 “娘,那边有个乡下丫头长得很像摄政王府家的小郡主耶。”没想到,罗茜茜眼尖,还真瞅到了转眼就掉过头去的小锦心,“真的,娘,您看……” 罗茜茜还用手指着正在调转马头的薛陌,对罗夫人嚷道:“那个墨袍男人身前的小丫头……娘,咱们买回去当个使唤侍婢吧?” 罗茜茜被小郡主整了两次,心底恨透了小郡主,这几个月来,看见与小郡主长得像的小丫头就不肯放过,不管人家爹娘舍不舍得,愿不愿意卖,一律派了管家过去高价签了卖身契,招到身边来好生打骂折磨。 见那些模样相似的女娃们受了罪,罗茜茜心底就开心极了。 跟亲自欺辱了小郡主似的。 “还买?你身边的小丫鬟都有五六个了。”罗夫人前儿个才被丈夫说了一顿,说她太纵容女儿。今儿个,罗夫人可不想再惹丈夫不痛快了。悄悄瞅了眼,丈夫不知何事,又折回酒楼里与店老板谈着什么。 “娘,不行……”罗茜茜眼见那个乡下小丫头就要骑着马跑掉了,哪里肯放过。挣脱了罗夫人的手,径自追着跑了去。 长得这么像的小丫头,她还是第一次见着呢,哪里肯放过。 说什么也要抓回来当她的出气筒。 罗夫人吓了一跳,瞅了眼还没谈完事的丈夫,咬着唇吩咐俩个小厮赶紧去追闺女,别弄丢了。 却说,薛陌搂着小锦心,刚调转马头还没行走几步呢,迎面就见着了正骑马溜达过来的荣国公府一行人,其中就有荣铭。 后头追来的罗茜茜一看就荣铭的身影,就乐得嚷开了:“荣铭哥哥……荣铭哥哥,快帮我堵住那匹大红马,不要让他们跑了……” 罗茜茜的这一声惊呼,着实吓了小锦心一跳。 罗茜茜要堵她做什么?是瞅到了她的丑样子,要勒停她的马匹羞辱她么?要命的是,怎么那个讨人厌的荣铭也在。 真真是前有狼,后有虎的节奏。 “哼!” 罗茜茜,她不想见,荣铭,更不想见。 漂亮的小脸蛋,藏在薛陌怀里死死的,打定主意,小脸蛋死也不要露出来。 才不要给那可恶的两人看笑话呢。 此时此刻,薛陌也是愣了一小瞬。罗家女要做什么,竟然追了过来,还想伙同荣铭一块截住他和小郡主。 简直莫名奇妙。 却说那荣国公府的几个人,一时都没认出趴在薛陌怀里的小丫头是小郡主,还以为是薛府的哪个土包子呢。 自从上回陆明笠生辰后,十一岁的荣铭可是与薛陌结上梁子了,每每想起上回弓箭手失手,居然没射花薛陌的脸,荣铭就心底不舒服。 此番见对面跑过来的罗茜茜一个劲叫嚷着“荣铭哥哥堵住他,不要让大红马跑了……”荣铭本能地就要帮罗茜茜截住薛陌的去路,对付薛陌。 何况,近几个月,罗茜茜爹爹罗大人不仅越来越得皇上赏识,还与诸位皇子都走得近,不用细想,就知道日后铁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这样势头强劲的政坛人物,虽然摄政王不喜,荣铭也是不会去得罪的。何况,眼下小郡主并不在跟前,就算他帮了罗茜茜教训薛陌,小郡主也不会知道的。 既帮自个报了一把小仇,还能不经意间讨好一下罗大人,何乐而不为。 心中打定主意,不管今日罗茜茜要怎么对付薛陌,他荣铭都帮上一把。 当即策马上前,连同荣国公府其余三人并排堵住了薛陌的去路。 见前路被堵,薛陌本人自然是丝毫不惧的。只是感觉到怀里的小郡主分外不愿意将丑丑的样子暴露给他们看,薛陌就有了几分顾忌。 他不喜欢小郡主不开心。 虽然在他眼里,穿着打扮一点也不重要,但今日他看出来了,小郡主是个分外在乎美貌的臭美小女娃,那他就得保护好了此刻不愿意见到熟人的小郡主。 眼见前后受到夹击,薛陌犀利的眼神向左右两旁商铺扫了眼,惊喜的发现左边有个男子成衣商铺,里面还悬挂了不少长披风。 “小郡主抱紧了。”说完这句话,薛陌猛地托起小锦心屁屁,抱她迅速下了马背,三两步疾走进左边的商铺里。啥话也没对店小二说,大手一挥,一件长款大黑披风就从架子上脱落,直直落在薛陌手里。 轻轻一抖,就披上了肩头,连同小郡主一块遮了起来。 小锦心的脸蛋埋在薛陌胸膛里,整个人还懵懵懂懂的,不知薛陌下马要做什么,陡然小脑袋就被罩在了什么里面,立即黑漆漆一片,一丝亮光也无。 小肥手摸了摸,是披风。 她整个身子连同脑袋都被遮住了。 薛哥哥好棒。小锦心躲在披风里,开心得小脸蛋都笑开了花。 不过,小锦心还没乐呵多久,一个讨厌的声音就追来了。 “薛陌,你堂堂八尺男儿,居然欺负一个小女娃?”荣铭下马后,率先追赶上来,连他堂哥,荣国府世子荣梓想拽住他,都拽不住。 荣梓知道,因为上回在摄政王府薛陌一直有意无意地阻拦荣铭亲近小郡主,他的堂弟荣铭就心中对薛陌很是不满了。私下里,世子荣梓也劝过堂弟,说也许只是巧合,毕竟小郡主可爱,叔叔级别的薛陌逗小郡主玩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一直以为温润如玉的堂弟放下了,可今日看来,堂弟还是没有彻底放下。 荣梓一阵头疼。 “荣铭哥哥……”正在这时,罗茜茜也气喘吁吁地追过来了,小女娃跑得满脸通红,脚步有些晃地停在了荣铭身边,伸出小手就拽住了荣铭衣袍。 罗茜茜无时无刻不想亲近荣铭,就连梦里都在与小郡主争抢荣铭哥哥。看着他温润如玉的脸,她就开心。 譬如眼下,她本是来追赶那个长得像小郡主的乡野女娃的,可看见荣铭哥哥后,她的心就甜了起来,露着洁白的小贝齿就笑将起来。 荣铭见罗茜茜拽着他的衣袖,也不拂开,反倒笑得如沐春风:“人,我们帮你堵在这里,你说,他怎么欺负你了,我们四个大哥哥帮你做主。” 听到这话的罗茜茜,先是微愣,后来立马就笑了。 跟前这个墨袍男子(薛陌)是没欺负她罗茜茜,可他藏进披风里的那个小女娃却得罪了她,要怪就怪那个小女娃命不好,谁叫那小女娃长得像谁不好,偏偏要像那个王府里的小郡主。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要不是穿了一身土了吧唧的乡野村姑的衣裙,连她都要误以为那就是小郡主了呢。 这般像,折磨起来才更有趣。 罗茜茜打定了主意,今日死活都要签下卖身契,买回家去当奴隶。 多少银两,她都出得起。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今日一更终于来啦,今晚12点还有一更(准确说是半更,四千字左右),等我…… ------------ 40 第40章 躲在薛陌披风下的小锦心,听到荣铭的话,心里嗤笑了。 原来她不在跟前时,荣铭这么能讨好罗茜茜,还“四个大哥哥帮她做主”? 小锦心无声地冷笑。 想起上辈子,荣铭每每都哄她“我心里只有你,怎么会搭理罗茜茜呢”,哪怕锦心看着荣铭的眼睛,他都能伪装成一副君子坦荡荡,心中绝无旁骛的样子。 真真是个舌尖抹蜜的伪君子。 如今当着荣国公府人的面,都这般温柔地对罗茜茜说话,上一世私下里,还不知是怎么柔情蜜意地哄骗人家小姑娘的呢。 若不是他们私底下有勾搭,罗茜茜怎么会等到十六岁还不许配人家?摄政王府才刚倒台,他荣铭就能攀上红极一时的罗家? 由此推断,上一世的荣铭背地里一直与罗茜茜藕断丝连。 若是搁在上一世,锦心一定会气得浑身上下冒火。 可眼下,小锦心正被情郎护在怀里,心底满满都是甜蜜,竟一丝生气的感觉都没有,只是纯粹鄙视荣铭这种伪君子。 此时的小锦心,与薛陌面对面抱着。小屁屁坐在薛陌交叠的手掌上,两条小肥腿跨在薛陌的腰肢上,两只小肥手抱紧了薛陌的身躯,小脑袋贴在薛陌胸口。 整个人分外惬意地躲在披风下,偷听外面世界正在爆发的风风雨雨。 “荣铭哥哥,这个坏人拐走了我家六岁大的小奴婢。”罗茜茜用手指着薛陌,张口就是谎言。她瞅着薛陌头上戴的发带很普通,一看就不是什么值钱的货色,而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小女娃,不用仔细回忆都记得衣裙是质地低劣的地摊货。 穿得这般普通,自然不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平头百姓一个。 他俩低贱的身份,让罗茜茜撒起谎来,都底气十足。 她堂堂吏部尚书之女,硬是将那个小女娃提前说成是她的侍婢,事后再给银两,补发卖身契就是了。 大不了,多打发些银两,没有办不成的事。 哪个平头百姓敢跟她的尚书爹爹作对? 光是威名就吓尿了。 “这个坏人拐走了我家六岁大的小奴婢”,薛陌听到这句话,简直莫名奇妙,搂紧了怀里的小锦心,沉声道:“这位小姑娘,你认错人了吧。” “我家小奴婢的脸蛋儿长得那么可爱,我怎么可能认错?”罗茜茜才不觉得小郡主长得可爱呢,天底下除了她自个,就再也没有长得可爱的女娃了。 可眼下,她堂堂一个尚书府的千金,亲自跑得气喘吁吁来追“被拐带走”的小丫鬟,总得有个理由吧。而且是小奴婢对她来说很重要的理由,除了说长相可爱,罗茜茜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只得违心地恭维下小郡主的长相。 荣国公府四人里,只有世子爷荣梓和荣铭认识薛陌,其余两个人都是从未谋面过的,眼见着罗茜茜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一副泫然欲泣的愤怒样,便将罗茜茜的话信以为真了。 当即就想上前呵斥薛陌这个“拐卖女娃”的人贩子。 自然,最后被荣梓这个认识薛陌的世子爷拦住了。 荣铭听清楚罗茜茜的说辞后,当即就知道罗茜茜在说谎。薛陌再不济,也是个四品武将,即使薛府没落了,衣裳穿得上不了档次些,那也不会去做“拐卖女娃”的勾当。 只是荣铭见不得薛陌舒服,当下故意摆出一副不知真假的模样,直挺挺站在罗茜茜身边,一副为她挺腰的姿态。 见荣铭这副姿态,罗茜茜开心极了,瞪了一眼跟过来的两个小厮,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此人拿下,抢回我的小奴婢!” 那俩个小厮都是罗夫人的心腹,脑子可是转得极快的,瞬间就跟上了小主子的思维。知道小主子又要如上回那般,先抢了女娃来拘着,再补办卖身契。 当即搓搓手掌,就要与八尺男儿薛陌大干一场。 “臭小子,拐走了我家奴婢,还不还来!”一个小厮为了讨好小主人,举着拳头就冲上去了。 另一个小厮立马也冲上去。 面对蛮不讲理的罗茜茜及罗家仆人,薛陌冷笑一声,紧紧抱住小锦心,一个腾起就一脚扫趴下俩个小厮,再一脚一个踢出了成衣店。 那俩个仗势欺人的东西,直滚到了大街上,才“哎哟,哎哟”地停住了。 躲在披风里的小锦心,虽然看不到具体情形,但是跟着薛陌一起一跃腾空了好几下,顿时觉得飘飘然地像飞,自个幻想出了薛陌“脚踢饿狼”的场景。 她的薛陌好厉害哦。 小锦心趴在薛陌胸口,两只小爪子都竖起了大拇指,还调皮地用大拇指戳了戳薛陌的腰。 折腾得薛陌直接用手拍了拍小锦心的小屁屁。 呃,小屁屁被打了,小锦心立马老实了。 正在这时,罗尚书和罗夫人也紧锣密鼓地赶了来。 “怎么回事?”罗尚书不愧是靠嘴吃饭的,吐出的话中气十足,忍不丁的一喝,光是气势已是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自然,不包括薛陌和小锦心。 “尚书大人,听闻贵府刚刚丢了一个小女娃,竟累得贵府千金亲自跑来成衣店捉脏。”薛陌抱着小锦心,不打算给尚书大人行礼。 罗茜茜陡然听到面前的“平头百姓”直呼她爹“尚书大人”,吓了一跳。她爹急急奔过来,还未显露过身份呢,那“平头百姓”是怎么知道她爹是尚书大人的? 莫非,那平头百姓也是个官? 还是个大官? 哦不,看他年纪不大,肯定不是大官。那就是大官的儿子了? 知道她爹是尚书大人,都不行礼,可不就是大官的后代么。 这么一想,罗茜茜后悔死刚刚自取其辱的行为了,悔得肠子都要青了。一颗心忐忑得直打鼓。 她娘纵然她,她爹爹可是一向对她要求严格的。 听到薛陌先发制人的声音后,罗尚书一双凤眼立马扫向薛陌。只见一个身穿墨袍,年龄不大的少年郎,气势凌人地站在对面,怀里还搂着个什么东西,胸前鼓鼓的。 只瞧了一眼,罗尚书便觉得这少年不简单,小小年纪气势十足,竟有已是人上人的大将风范。尤其那一双眼睛,虎虎生威,就是胆大如他,都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胆寒意味。 “小女顽劣,爱与漂亮的小女娃玩闹。”不愧是尚书大人,一句话就将他女儿的过失给抹掉了。小孩子贪玩乃是最正常的事情,任谁都挑不出来错。 自然,罗尚书是知道府上的硬买小女娃事件的,所以一听薛陌那般质问他,就知道自家顽劣的小女又看上了一个小女娃,这个小女娃还偏偏有个不好惹的叔叔护着。 只是,女儿顽劣归顽劣,要教训也得回家关起门来教训,公开场合却是得维护好自个女儿的面子的。 “闹着玩?”薛陌面对这个上一世与自己斗了十余年的政敌,可没打算轻易放过去,嘴角浮起一个冷笑,“原来在尚书大人眼里,两名小厮光天化日之下抢夺他人怀里的小女娃,要拐带回去当奴婢的事儿,只是闹着玩的小事?” “在您府邸,是有多少这样被强逼着拐带回去做奴婢的小女娃呀?”薛陌凌厉的眸子直射罗尚书眼底,“而您那女儿,便是这罪魁祸首,今儿个在下看不过眼了,请令千金去衙门里走一趟,如何?” 说得好像他知道罗茜茜干的好事似的。 一双虎眸虎虎生威,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突然掉转方向直直射向罗茜茜。 目光所扫之处,迅速冰寒起来,连夏日的烈日都解救不了。 猛然被盯住的罗茜茜心底猛地一颤,顿时浑身紧张得瑟瑟发抖。 薛陌刚刚一席话,说得好似他掌握了罗茜茜逼民为奴的证据,就要将罗茜茜带去衙门对簿公堂。 这可吓坏了罗茜茜,点点大的小女娃生怕爹爹一生气,不管她了,吓得“哇……”的一声哭出来:“爹爹,爹爹,我不要去衙门……我不要去……” 她曾经见过衙门里的人审案,犯人不招就打,打得满嘴是血,光光想想就害怕极了:“那些小女娃我都放了就是……放了就是……” 即使罗茜茜已吓成这般,薛陌依然没打算放过罗茜茜,他还想替小锦心报仇呢,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继续死死追着罗茜茜的眼睛。 直到吓得罗茜茜当场尿了裤子。 嗤笑坏了围观看热闹的人。 若不是自家身份已经暴露,人人都知道他们是罗尚书和罗夫人,以罗夫人那争强好胜的性子,立马就能泼妇骂街,跳着抓烂冷面少年的脸……可惜,冷面少年早已点透了他们的身份,而丈夫又是个要名声的,反倒让罗夫人有气撒不出来。 看着女儿狼狈地立在湿了一地的尿中,罗夫人赶忙扯过一件大红披风裹上女儿,仿佛被裹起来,换了身外衣,狼狈丢脸的人便不是她家女儿了似的。 罗茜茜也知道自个丢人,可是越紧张,就越是小便失禁,徐徐尿个不停……把个红披风又尿湿了…… 围观的众人各个捂嘴偷笑,可那笑声越想憋住,越是憋不住。连藏在薛陌披风里的小锦心,看不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若不是她身上的衣裙太丑,小锦心铁定要钻出脑袋来,哈哈大笑地当面嗤笑罗茜茜一番。 可现在,小锦心也只能躲在薛陌怀里,小嘴儿贴在情郎胸膛上,低低笑个不停了。边笑仿佛还能边听见罗茜茜那尿尿的“嘘嘘”声呢。 小锦心开心得不行不行的,一不小心笑出了小口水,尽数摩擦在了情郎衣襟上。小屁股都开心得扭动了两下。 还是她的情郎最厉害! 感觉到了怀里小家伙的开心,和她的小动作,薛陌不自觉地拍了拍她乱动的小屁屁,心里莫名地腾起一股多年未有过的舒坦感。 屁屁又被情郎摸了,小锦心脸蛋儿羞羞的。 罗茜茜当场尿失禁,是继狐臭以来,又一次闹出的大笑话,迅速成了这一个月里京城名媛圈最大的糗事。让罗茜茜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出门了。 此乃后话。 且说当前,罗尚书涵养再好,也是个父亲,平日里处变不惊万年不变色的脸,在亲眼看到女儿狼狈的丑态后,也是微微变了色。双眸陡的阴寒起来,哪能任由陌生人当街欺辱了他女儿。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罗尚书一眼看清了薛陌头顶束发带子的廉价,那一双墨色靴子也是极其普通的街边货。心里明白,就算这小小少年气度不凡,家世却是很一般的。 心里冷笑一声。 初生毛驴不怕虎,还不懂得在京城里混,家世地位最重要。 罗尚书阴寒了脸,正要派人“请”了这小小少年“入府一叙”时,意外的一幕出现了。 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突然哒哒地溜达到了薛陌身边。它已被主人晾在一旁老久了,自从上次欺负了主人的胖弟弟,被主人冷落了很久后,它就知道怕了。 主人不要它,它就自个儿乖乖地黏住主人。 时时刻刻想着戴罪立功,重新获得主人的欢心。 眼见主人被很多人围在中间,聪明的它觉得不对劲儿,忍耐了一小会后,立马晃着身子冲破人群,护在主人身边。 四蹄一副谨慎的样子,似乎情况不对,随时准备带着主人冲出重围。 不懂马的人,瞧着它只是一匹漂亮的马而已。 可,罗尚书是个懂马的,一眼就认出它是价值连城的汗血宝马,心底猛的一震。 要知道,他想要一匹汗血宝马,如今都还未如愿呢。 莫非这小小少年大有背景,衣饰普通只是故意混淆视听的?微服出巡? 这般一想,刚要大发神威的罗尚书立马闭紧了嘴,一时不敢再轻易乱动。 小锦心窝在薛陌怀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形,正在纳罕怎么双方都没声音了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大声震荡过来: “薛陌……怎么啦?” 是二叔陆明笠的声音。 却说,每逢休沐日都喜欢抱着小侄女玩的陆明笠,一听说今儿个小侄女去竹院了,立马就策马去了莫老先生处,随后又来金街各大织锦铺寻找小侄女。 不想,才拐了个弯就看到了被众人围在中心里的薛陌。 正纳罕怎么回事时,认出了近日里颇得皇宠的罗尚书。陆明笠知道薛陌本事,可与罗尚书比起来,到底输在了家世上,立马大喊一声冲进了包围圈。 摄政王府的二爷,罗尚书自然是认识的。就算朝堂上罗尚书屡屡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皇帝驳回好几次摄政王的提议,隐隐与摄政王对着干。可,以他目前的实力,到底是不敢与摄政王府的人公开对着干。 他再受皇帝器重,都只是皇室的奴仆,当即不得不带领妻女上前请安。 “二爷好。” 罗茜茜也哭哭啼啼地请了安。 可这一声二爷,陆明笠却是听得不舒服,他最讨厌的就是众人只识得他摄政王府二爷的身份。他是个从小就自强的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像父亲那般,凭借自己的能力出人头地。 因此,陆明笠宁愿别人称呼他一声威烈将军。 怎么说,那个名头都是他凭借自个的力量,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夺来的。 比一声二爷,不知悦耳多少倍。 自然,眼见着罗尚书当街为难他的好兄弟,无论罗尚书称呼他什么,陆明笠都是不喜的。 轻轻点了下头后,便再也未曾看向罗尚书一家,将本就狼狈的他们当成了空气,一时让他们更添了份尴尬。 “薛陌你怎么在这啊,让我一顿好找……那谁呢……”陆明笠刚想问他那可爱的小侄女去哪了,就见薛陌身前的披风里鼓鼓的,一看就是他那调皮的小侄女躲在里面玩呢。 当即哈哈大笑了一声,大手一掌拍过去,敲了下藏在里面的小脑袋。敲得小锦心立马嘟起了嘴,若不是小家伙不方便出去,她就要与二叔“互打起来啦”。 眼见陆明笠还想“抚摸”第二下,薛陌护犊子似的移开了身子:“不许欺负她。”说罢就抱着小锦心转身朝人群外走去。陆明笠和汗血宝马都乐呵呵地跟上去,一副追随薛陌的欢喜样。 罗尚书一家被冷落得真心好尴尬。 立在那儿心底快气疯了。 自从政以来,就没人给罗大人这么难堪过,今日不知踩了什么狗.屎,竟让他要么不遇上,一遇就遇着俩。 ~ “薛哥哥好厉害!”远离了人群,薛陌拍了拍小郡主的脑袋,小锦心立马会意地从披风里钻出了小脑袋来,两只小梨涡甜甜地挂在脸蛋上。 挂在薛陌身上的小锦心,露出了小脑袋,咋一眼看过去,竟像是一只母袋鼠口袋里装了只小袋鼠。 “哈哈哈……”看到这般情景的陆明笠忍不住笑将起来,“薛陌,你咋像只母袋鼠呢,将自个的宝宝装在口袋里护着……”越看越像,笑得陆明笠一张俊脸都快歪了。 这话听得小锦心老不爱听了:“臭二叔,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嘛……”她才不是薛陌的小宝宝呢,明明就是薛陌装在口袋里的小媳妇好不好。 呃,不是装在口袋里,是一直托在手心里的小媳妇。 是小媳妇,小媳妇,小媳妇…… “哼。”小锦心哼了一声,嘟了嘴不开心地飞了二叔一眼。 薛陌也不开心,居然被调侃成“母”袋鼠? 他怎么看怎么是个爷们,还是个硬朗无比的爷们,谁说公的就护不住怀里的“崽崽”啦? 薛陌将小锦心往上托了托,他这个纯爷们可是将这个小“崽崽”护得很好呢。 看着薛陌和小侄女同时生气的臭表情,陆明笠笑得更厉害了:“你俩一个嘟嘴,一个抿嘴,这表情真真是绝配……”说到后来,笑得话都说不全了,哈哈哈的。 没想到,小锦心听到“绝配”两个字居然乐了。 对对对,她和薛陌就是绝配。 天生一对。 小家伙变脸贼快,立马乐得咧了小嘴笑,盯着薛陌俊朗非凡的脸看得花痴了,小口水都快流出来啦。 “我说小侄女,你没事干嘛不自个走,躲在薛哥哥身上做什么?”后知后觉的陆明笠,走了一大段路了才发觉这个问题。 一听说让她自个走,小锦心的小肥腿立马夹紧了薛陌的腰,她才舍不得从情郎身上下去呢。 若是能抱一世就好啦。 薛陌却是难得神秘地调侃了一句:“阿笠,等会儿你就知道啦。”说着这话的薛陌,脚步都快了几分,总算瞅着一家织锦店铺啦。 “哟,这不是小郡主吗?”店铺管家一眼就认出了只露了小脑袋的小锦心,这个小娃娃可是常客呢,“郡主二层请。”打乱了薛陌正要在一层挑选裙子的脚步。 薛陌微微愣了一下,一层的衣裙很漂亮啊,怎么小郡主都不屑一顾么? 陆明笠也是个不讲究衣着的,今日也跟薛陌一样,是头一次来,对此店的格局一点不懂。 “一般档次的顾客,在一层挑选就够了,像咱们郡主这般尊贵的顾客,当然得往二楼清雅之地请啦。”管家瞧出陆明笠和薛陌都是第一次来,嘴里立马介绍了一番此店的格局,顺带夸赞了一把小郡主的高贵身份。 才刚登上二楼,薛陌怀里的小锦心就伸着小脑袋,打量起了悬挂在二层右壁上的衣裙。 那里是专供小锦心这样的小女娃挑选的名贵小衣裳。 一见着美美的衣裙,臭美的小锦心就不安分了,小脑袋左看右看,连情郎怀里都窝不住了,急着要下去挑选最美的衣裙。 可小身子刚钻出披风一点点,立马想起身上的衣裳没法见人,会被别人笑的。还未探出身子来,又瞬间缩了回去。一张小脸蛋露出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小表情。 就在陆明笠一脸迷惑地瞧不懂他的小侄女时,小锦心做出了个让陆明笠更惊奇的小动作。 只见小家伙探出一只小肥手来,轻轻一扯就扯掉了披风胡乱系上的带子,再从里边一扯,转眼就将披在薛陌身上的大披风给拽到了她自个的小身体上。 “薛哥哥,我要下去……”小家伙拽紧了披风,在薛陌怀里扭扭小身子要下去。薛陌刚将她放下地,小家伙跟穿了件拖地长裙似的,裹着大披风一溜烟跑到前头去挑选今年最流行的新裙子啦。 踩着大披风,挑选这件,又挑选那件,小锦心从左跑到右,又从右跑到左,跑得不亦乐乎……小脸蛋都跑得红扑扑的了。 她喜欢的裙子太多啦,件件都要穿一把呢。 “我这小侄女,天生爱臭美。”陆明笠朝薛陌耸肩一笑。 薛陌活了两世,倒是第一次见着一个姑娘家挑选衣裙,看到小郡主那忙活的小身影,简直看得薛陌眼花缭乱。 “原来姑娘挑选衣裳这般……麻烦。”薛陌等得腿都要酸了,拉着陆明笠坐到了一旁的檀木椅上去等。 又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终于挑好裙子的小锦心,可算是要进雅间试穿衣裙啦。后面却是跟了一排排替她捧裙子的侍婢。 真真是看得第一次陪姑娘来买衣裳的薛陌,目瞪口呆。 “我去活动一下,你看着她。”好动的陆明笠,真心等不起了,坐得腰酸背疼,要起来活动活动。 薛陌点点头,一副你放心的表情。 此时的一楼,迎来了一个紫袍少年郎和一个红衣妇人。 “客人里边请……”铺子里的丫鬟,一见着那红衣妇人的穿着,就眉头微蹙,一看就不是什么上档次的贵客,欢迎的声音都少了几分热情。 那紫袍少年郎轻轻瞥了眼接待他俩的丫鬟,眼神有几分不悦。不过他自个也是从小在生意场里摸爬滚打的人,里面的弯弯绕他岂有不知道的。 一时懒得理会。 兀自嘴角带笑地搀扶了身边婶娘道:“婶娘,那边瞧瞧去。”紫袍少年一入店,就相中了一件极其贵气的紫色织锦裙,扶了婶娘就往那走,“婶娘,赛马大会那日,您穿着这身衣裳,保管显出皇家马场夫人的贵气。” 少年会说话,哄得那红衣妇人眼眸都发亮了。 这个妇人正是东郊马场的东家夫人。上个月,她家马场被皇家采购商看上,纳入了皇家马场的范畴,一时身价翻倍。 上回薛陌和陆明笠带锦心去的马场,就是他们家的。 “嗯,我瞅着我也贵气,”红衣妇人瞪着晶晶亮的双眸,点点头笑道,“给我拿了它来,我试试。” “呃……那裙子价格不菲呢。”跟在身后接待的丫鬟,见那妇人穿戴普通,平日里也不像是个舍得花大价钱装扮的,忍不住提醒道。 果不其然,那红衣妇人听说价格不菲,具体银子还没问呢,脸上就露出不舍的表情。 看得接待的丫鬟顿时更没兴致接待他俩了:“那边的衣裙也挺漂亮的……”一句话便要领着红衣妇人往便宜的区域走。 “婶娘,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咱们马场才刚贴上皇家马场的标签,要承办那样一场盛大的赛事,婶娘作为马场女主人可是得招待贵宾的,届时达官贵人纷涌而至,皇亲国戚也是少不了的,咱们马场的门面可全靠婶娘您支撑呢。” 紫袍少年可是费了好大劲,才联络上皇家采购商,拿下了皇家马场的指标,哪里能容许婶娘因为穿着打扮问题,到时招惹贵妇们的耻笑。 让东郊马场初次亮相在真正的贵人们面前,东家夫人就出了洋相。 这,紫袍少年绝不允许。 衣裳看着事小,关键场合,却是很重要的事情。 没有哪个贵夫人愿意搭理衣着上不了档次,明显低自个好几个层次的人。瞧瞧这织锦铺的丫鬟态度就知道了。 又是一番好说歹说,终于劝得婶娘皱皱眉头,狠下心去了试衣间。 紫袍少年舒了一口气。 突然,眼神一撇,一件水葱绿的绣竹枝的裙子入了他的眼。一根根竹枝,仿佛荡漾在碧绿色的水波里,勾起他年少时与爹爹泛舟湖上,纵览整片竹林的记忆。 想起那段无忧无虑的青葱岁月,少年眼角骤然湿润。 等陆明笠走下一楼时,正巧看到紫袍少年神情专注地抚摸那件绿色绣竹枝的长裙,那轻柔的动作,宛若抚摸的不是一件裙子,而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 没想到竟会在这儿遇上这“少年”,陆明笠倏忽一笑,他可没忘记上回提了句姑娘,就被这男生女相的少年摆臭脸的一番经历呢。 “不巧的很,竟然在这儿偶遇……公子。”陆明笠人还未靠近,声音已是送了出去,“公子”两个字咬得极重。满脸的调侃意味,眼神晶亮地看着那件正被公子抚摸在手下的碧绿女装。 还说自个不是姑娘? 那紫袍少年一个回头,便见到了陆明笠揶揄的眼神,当下收敛起回忆的思绪,声音里透着股不悦的意味:“怎么,女装只许姑娘摸么?”说罢,一把取下那条绣竹枝的长裙,对一旁的接待丫鬟吩咐道,“包装得粉嫩点,要是姑娘家喜欢的那类。” 听到这句话,陆明笠心底咯噔一下,莫非恩人真是个爷们?买下那裙子只是送给心爱的姑娘或妹妹? 瞧瞧紫袍少年白皙如玉的脸,又浮现了少年上回在马场那般不悦的神情。 陆明笠心底迷惑极了,第一次有了股连男女都辨别不清的糊涂感。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此章终于补全啦,啦啦啦,勤奋的小枝枝……你们能辨别清楚紫袍少年到底是男是女么?哈哈哈…… ------------ 41 第41章 ------------ 42 第42章 “姐姐……抱……” “姐姐……” 一个白白净净的两岁不到的小男娃,哭着坐在地上,两只白白胖胖的结藕似的手不停地向小锦心伸来,操着说不完整的话,哭着嚷着要小锦心抱:“姐姐……抱……抱抱……” “哇……” 小锦心一直不搭理,那个小胖娃最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锦心,怎么不抱弟弟呢?”一个粉面桃红衣裳的少妇疾步向哭倒在地上的男娃走去,边抱小男娃,边扭头看向小锦心。少妇眼里没有丝毫责备,温柔如水的眼神里只是有些疑惑不解罢了。 “我……我……”小锦心在少妇探寻的目光下,竟有些结结巴巴,低下头一时说不出口。 “姐姐抱……”小男娃周岁不满两岁,只会说些简单的词,在少妇的怀抱里扭着小身躯执着地要让小锦心抱。他不明白,姐姐怎么突然不喜欢他了,不要他了,哭得眼泪汪汪的。 “锦心……”少妇伸手拽了把小锦心的胳膊,摇了摇,“你怎么不要弟弟了……” “你怎么不要弟弟了?” “你怎么不要弟弟了?” 这话一遍遍在小锦心脑海里重复着,“不……不……”躺在锦被里的小锦心,一直喃喃地唤着“不……”小眉头难受得皱起来。 在外间小屋里守夜的竹青,被小郡主深夜里的梦呓声给惊醒了。披着外裳去瞧粉红织锦纱帐里的小郡主,没想到,才刚掀开锦帐,手还没碰到小郡主呢,就被小郡主大喊着“不要……”猛地一把双手推开来。 那力道像是憋久了后的骤然爆发。 “郡主?”唬了竹青一跳。只见小锦心雾蒙蒙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嘴里大喊着不要,眼眸里却有一丝不忍的愧疚感。 “郡主这是怎么了?”竹青赶忙搂了小郡主在怀里来哄着,“不哭不哭,做噩梦了……吓着咱们小郡主喽,乖,奴婢在这,赶走那些坏家伙……” 竹青一边哄着小锦心,一边做着驱走妖魔鬼怪的动作,一下一下地挥手赶人。 脸颊挂满了泪渍的小锦心,知道梦里的人不是妖魔鬼怪,是她上一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小名唤官儿的。而那温柔如水的少妇则是她的继母柳氏。 官儿仿佛知道这一世的小锦心不要他了,在梦境里哭哭啼啼地反复闹着“姐姐为什么不抱我……姐姐怎么不要我了……” 才刚学会走路,路还走得不太稳的小官儿,一次次从柳氏怀里挣扎着要小锦心抱,那热切伸过来的两只小肥手,一遍遍在小锦心脑海里浮现。 “竹青,我头疼,给我一杯水。”小锦心抹抹泪眼模糊的眼睛,上一世小官儿跟她很亲昵,她出嫁那日,小官儿哭着闹着不肯放姐姐走。婚后,还多次将小官儿接到荣国公府去住呢。 听着小郡主微微喘的气息,竹青一时不知该从何安慰,只得按照小郡主的吩咐端上来一杯温水,尽她最大的可能安慰着小郡主。 “郡主是不是想娘亲了?”竹青试图劝慰小郡主,“娘亲为小郡主的七周岁祈福去了,再过些日子,娘亲就回来了……”类似的话这两日已经说了很多了,竹青竟有些不知再说什么的无力感。 竹青一直以为小郡主这几日的不开心是因为世子妃不在身边,去了遥远的福山。想着小郡主是个贪玩的,安慰话的最后总是以明儿个的皇家赛马大赛来引诱小郡主开心。 “皇家赛马大赛明儿个就开幕了呢……小郡主明儿一早起来就能出发啦……” 哪里想得到,小锦心就是因为赛马大赛即将来临,还不知道祖母为爹爹和柳歆歆安排了怎样的邂逅呢,心里日日想着要紧盯着爹爹,不让上一世接纳了柳歆歆的爹爹多接触柳歆歆。 以至于这些日子里,小锦心都有些不大开心。小眉头经常皱着。 眼下浮现小官儿的身影,小锦心的眉头就皱得更深啦。 那个黏她的小弟弟,她是喜欢,可是,这一世为了娘亲,她不得不要他了。小锦心喝完水后,在竹青的服侍下,躺回了被窝里。 “官儿,这一世不要怪姐姐狠心……你没有重生的机会了。” 为了娘亲,没有什么舍不得和内疚。 这一世,她只想要个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小锦心拽紧了薄被,抿抿唇,闭上眼与脑海中渐渐模糊了身影的官儿告别。 “姐姐只能爱上一世的你。” ~ 第二日,打扮得美美的小锦心随了祖父、爹爹和二叔出门去了。 这次皇家赛马大赛,场面盛大,帝后皆会到场。因此受邀前往观摩和参赛的选手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非三品以上大员不得进场,非嫡子嫡女不得入场。 是以,摄政王府能进场观赛的便只有陆明嵘和陆明笠两房了,三房和四房都是侧妃宁氏所生,没有进场的资格。 一想到薛陌只是四品武将,不在受邀范围,趴在马车车窗处眺望风景的小锦心就更不开心了,粉嫩嫩的小脸蛋都毫无光彩。 “小侄女,瞧你一脸不乐意的样子,”骑马跟随在小锦心马车边的陆明笠,瞅见嘴角下扬,偶尔还皱着小眉头的小侄女,忍不住想逗她玩,伸过手去捏了一把小侄女嫩嫩的小脸蛋,“没了薛陌哥哥,便出门都这般不乐意啦?二叔可要吃醋喽。” 陆明笠佯装吃醋的模样,瘪着嘴不开心道。 “别闹!”小锦心在二叔面前一向都很随意,不开心就是不开心呢,一点点的掩饰都不要。抬起小肥手就要打下二叔捏她脸蛋的手,“别闹……” 一下打不掉,还接连拍了好几下。 这小家伙耍脾气的模样,让陆明笠看了更觉得好玩儿,索性驱马再靠近些,双手捏住小锦心的小脸蛋,往外拉,竟将小锦心婴儿肥的小肉脸拉成了肥肥的小猪脸。 气得小锦心立马跟二叔干上了,挣脱开来就要咬他。 “别咬,别咬……”喜欢逗小侄女的陆明笠,手臂故意慢半拍,等被小锦心含进了口里,才求饶般喊道,“你不咬,等会儿二叔就送你个礼物。” “切,谁稀罕。”小锦心有得是银子,想要啥自个买不来?咬着二叔手臂的两排小细牙顽固地不肯松开,吐词都含糊不清的。 “保证是个大大的礼物!你绝对喜欢!”陆明笠说得斩钉截铁,仿佛一点儿也不担心小侄女不喜欢,他会尴尬似的。 “有多大?”小锦心想也不想地接口道。 “跟我一般大……”陆明笠夸张地用手抚摸了他自个一把,从头到身子,眼珠儿往左一转,又神秘地改口道,“比我还大上一点儿。” 比二叔还大上一点儿?那是什么礼物? 小锦心两世加起来,也没收到过比二叔还大的礼物呢。一时倒也想瞧瞧,嘴里却是不松口:“若二叔送的我不喜欢,那二叔再补偿我十条裙子。” 呃,小家伙果然哪时哪刻都忘不了臭美。 却见陆明笠十分自信地点了点小侄女的小鼻头:“保证你看了心情大好。”边说,眼睛还边眨,一副神秘极了的样子。 哄得小锦心的口味都有些吊了起来,一时快忘了今日为啥不快了。 可上苍注定不让小锦心今日好过似的,行走得好好的马车,陡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二叔?”小锦心探出脑袋,也是看不清楚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似谁家的马车坏了,挡在道路中间过不去了。”陆明笠瞅了会,对小侄女道。 很快就有跑上前去的小厮跑了回来禀报道:“回禀王爷,礼部侍郎柳家的马车坏了……” 后面的话没听完,小锦心已是咯噔一下,这么凑巧? 早不坏,迟不坏,等到自家队伍拐过来,柳家的马车就坏了? 摄政王为人还算热情,更何况王妃已与他商量过,有意将柳家嫡次女许配给自个的大儿子当侧妃,眼下见到柳家马车坏了,自然得帮衬上一把。 当即让陆明嵘上前去询问柳家,可否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陆明嵘想起上一次王妃特意安排他和柳家女儿见面的情景,心底不是很愿意过去,可奈何,遇上同僚有难,过去询问一声是礼节。 父亲摄政王位高权重,自然是不方便亲自出面的,二弟又一向征战沙场,与京中人物都没打过照面,陆明嵘这个世子爷的身份倒是正合适,只得策马前去走一遭。 见到爹爹去了柳家那边,小锦心才刚刚有了丝笑意的小脸蛋又垮了下来。心里很是不安呢。 上一世爹爹和柳歆歆是夫妻,不知这一世见面次数多了,还会不会内心有感应。 若是多见几次,爹爹心底泛起了上一世的感应,那怎么办? 想起上一世的爹爹,是在柳家姑娘的温柔安抚下,渐渐走出了娘亲惨死的阴影,慢慢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小锦心的心就有些不安。 怕他俩“旧情复燃”。 小锦心两只小肥手抓着窗棱,小脑袋使劲儿探出车窗去,要监视爹爹的一举一动。可奈何,身子都快失去平衡了,也是见不着爹爹走远的身影。 “小侄女,你瞧什么呢?”看着小侄女的脖子都快伸成了长颈鹿,陆明笠赶忙伸手扶住小锦心的身子,怕她一个不稳,从车窗里掉出来。 “我瞧爹爹……二叔,我爹爹在做什么……”小锦心话还未说完,突然想起来什么,“哎呀,我真笨。”说完这句,立马缩回了探出的身子,倏地一下从陆明笠的视野里消失了。 小家伙“咚咚咚”地奔到了马车车帘处,掀起车帘,露出了偷瞧的小脑袋。可惜,隔得太远,小锦心只能看到爹爹在与柳大人说着什么。 不多久,就见到一身桃红色衣裙的姑娘在丫鬟的搀扶下探出了柳家马车。 小锦心知道那是柳歆歆,两世都只爱穿粉红衣裙的温婉女子。 “身为大家闺秀,怎么能冒冒然探出身来见外男?”小锦心心底不乐意,便挑起刺来。一张小嘴嘟嘟的。没曾想,柳家姑娘朝爹爹施了一礼后,竟还尾随在爹爹身后向摄政王府的队伍里走来。 那身灿烂若三月桃花的粉红衣裙,在沉闷的夏风里荡起裙摆,随着柳家姑娘细碎的步子一下又一下冲击着小锦心的双眸。 无论哪一世,小锦心都不得不承认,柳家姑娘很美。 温婉娇柔的样子,自有一股与娘亲决然不同的少女韵味。 “锦心,柳家马车坏了,你帮帮她们,与柳夫人和柳姐姐共坐一辆马车可好?”陆明嵘骑马过来,先行一步与女儿商量。 小锦心嘟了嘟嘴,在祖父探过来的目光下,她没法拒绝。不过爹爹让她唤柳歆歆为姐姐,这意味着爹爹目前只愿意当柳家姑娘为晚辈。 小锦心心里安慰了那么一点点。 “好。”小锦心娇着嗓音对爹爹开口道。 “柳伯母,柳姐姐上来坐。”小锦心很乖,柳夫人和柳姑娘才刚走近马车,小家伙就露出了笑脸,一副热情小主人的模样招呼着突兀前来的客人。 不过,称呼上,小锦心随了爹爹,故意将柳歆歆叫成了自个的同辈。其实,柳夫人论年纪,没比王妃小几岁,当陆明嵘长辈是没问题的,却也被小锦心叫嫩了一轮。 那柳夫人的眉头明显是挑了一下的,不过面对热情的皇家小郡主到底不好说什么,与脸颊有些微微红的女儿一块上了小锦心的马车。 没想到,她俩才刚上马车,小锦心就张开胳膊,撒着娇让爹爹抱,她要骑马看风景。 这明摆着就是给柳家母女难堪了。 客人一来,主人就离开,还有比这更难堪的么? 柳歆歆一张本就红润的脸,此刻尴尬了几分,脸色更红了。 柳夫人瞅了一眼小郡主,她不知道这小郡主是故意的,还是年岁小单纯贪玩。若是故意的,日后女儿嫁进摄政王府,岂不是没有好日子过? 哪个女儿不向着亲娘的,瞧着这小郡主又是个聪明伶俐的,日后帮衬着她娘亲对付自个娇柔的女儿,那还得了。 哪怕王妃承诺得再好,日后诞下麟儿,便晋升女儿为平妻(俩个妻子不分大小,与甄氏同享嫡妻地位)。柳夫人都免不了担忧,王府里有了这么个千娇百宠的小郡主捣乱,女儿的日子怕也是不太好过。 若是女儿能一举得男还好,立即被册封为小世子,女儿的地位就巩固了。若是头一胎也是个闺女,那初嫁进王府的几年,还不被小郡主欺负死。 瞧这世子爷对小郡主可是宠得很呢。 瞧到柳夫人投过来的目光后,小锦心撒娇撒得更欢啦,不仅两只小肥手张开来要抱抱,两只小肥腿也蹦蹦哒跳了起来:“爹爹,爹爹,我不要坐马车啦……我要骑马。” 一副客人来了,她便要走的模样。 听到女儿撒娇的声音,陆明嵘一笑,立马宠溺地弯腰抱起了婴儿肥的小女儿:“好,你想做什么,爹爹都依你。”这话说得特别大声,丝毫也不顾及客人在场,捞起小锦心这个马车的主人就离开马车坐上了马背。 听得柳夫人脸上有些讪讪的,又客气了几句话后,拉着柳歆歆的手进入马车厢里坐好。虽然按照既定计划坐进了摄政王府的车里,可柳夫人总觉得味道不对。 侧头瞧了一眼她娇憨可人的女儿,模样儿绝对是个万里挑一的,世子爷没道理不喜欢。 柳夫人脑海里浮现出世子妃的模样,美是美,可甄左相家的女儿听闻各个都傲气,哪里比得上她家女儿温婉柔情。何况世子妃都二十好几了,豆蔻年华早已不在,哪里比得过她家女儿的水嫩。 是个男人都知道要挑最软最嫩的那块豆腐咬。 这般一想,柳夫人心情又舒畅起来, 兴许等会儿世子爷就动心了。 马背上的小锦心,自从柳家姑娘上了马车后,就一直欢跳个不行,坐在马背上一点儿也不老实,不是撒娇要爹爹给她唱儿歌,便是故意拉着爹爹回忆一家三口的欢乐情景。 听得一旁的陆明笠都羡慕极了,满脸艳羡的表情:“大哥,原来我不在的这几年,你们发生了这么多好玩的事啊,瞧我的小侄女乐的。” “羡慕啊?那不赶紧给我找个弟媳妇来。”陆明嵘抱着女儿,打趣二弟。说起来,二弟都二十二了,还不娶妻,是有些过分呢。可奈何,王妃屡屡给二弟说亲,二弟都一口回绝。 三年前,为了反抗王妃的“乱点鸳鸯”,还一夜之间躲去了战场,弄得即将定亲的姑娘家面子尽失。 “哈哈哈,大哥,你是自个娶了个心仪的大嫂回来,就要逼着你弟弟我在街边捡一个回来?”陆明笠可不是个愿意将就的,要娶就要娶心中爱慕的。 可奈何,这么多年,竟没一个姑娘能让他心动的。 却说,这般玩闹打趣的话,听在马车里坐着的柳歆歆耳朵里,立马满脸羞得通红。这些话怎么说都是有些私密的,怎能当着客人的面说呢。 坐在柳歆歆身旁的柳夫人,却是一脸的不悦,世子爷怎么会不知道王妃有意让他迎娶自个女儿,如今居然还当着她未嫁的女儿的面,尽情回忆他与原配之间的“恩爱”? 柳夫人心里猛地一阵不舒坦。 偏头看向女儿,见傻愣愣的女儿还不知道吃醋这回事呢,柳夫人就更烦了,日后嫁过去,她得操心多少事啊。若不是只剩下柳歆歆这一个未出阁的嫡亲闺女能攀上摄政王府了,她才不会让毫无心眼的柳歆歆嫁过去呢。 若是大闺女还没出嫁就好了。 ~ 皇家赛马的座次,一律按照高低贵贱来排列。 摄政王位高权重,座次设在主看台帝后的下首处。陆明嵘和陆明笠等王府人员则被安排在临近主看台的敞篷里。 才刚进入赛场,便有礼仪小厮和丫鬟过来带路。 小锦心坐在爹爹手臂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却时不时溜向柳夫人和脸颊红扑扑的柳家姑娘,一双秀眉不动声色地蹙起。 自从下了马车,柳大人亲自过来给陆明嵘道谢起,柳大人就一路缠着陆明嵘各种闲聊,弄得礼仪丫鬟都不好意思带他们一家子前往柳家该去的敞篷。 “还是世子爷敞篷所在的地段好啊,除了主看台,就数您这视野最开阔,又几乎正对着赛场。”都走到摄政王府的敞篷了,柳大人居然还不走,厚皮脸地赞扬了一番。 这番话说出来,一向神经大条的陆明笠倒是没感觉到什么,不过是赞扬了一番地段好而已。可是神经敏锐的小锦心却是不乐意了,明摆着柳大人就是想赖在自家敞篷里不走了,想让爹让爹爹开口留下他们,想给柳姑娘制造更多的与爹爹接触的机会。 这让小锦心怎么能容忍? “爹爹……咱家这敞篷好小啊,我喜欢大大的棚子。”小锦心嘟着嘴抢在陆明嵘开口前嚷叫道。小家伙坐在爹爹手臂上的小屁屁都不安分了,扭来扭去。 言下之意,就是这敞篷太小,容下他们爷俩几个已是太过拥挤。可是容不下别的闲人了。 陡然听到小郡主的话,柳大人一时还以为是童言无忌,并未多想。 柳夫人却已是今日第二次领教小郡主的心计了。若说第一次还犹犹豫豫地以为小郡主只是年纪小贪玩的话,那这次她可是明白了,小郡主是仗着年纪小故意“童言无忌”呢。 小小年纪就这般,柳夫人忍不住看了小郡主一眼。说实在的,对于女儿日后情敌的闺女,她可是喜欢不起来。 呵,谁稀罕她的喜欢。 小锦心感觉到柳夫人看了自个一眼,立马就睁大了眼睛瞪回去,声音却是软软糯糯的:“柳伯母,你为嘛这么看着我?”小锦心用手摸了摸脑袋,一副捕捉到柳夫人眼神后分外不解的样子。 嘴唇已张开,正预备开腔说话的陆明嵘听到女儿的话,立马瞥了一眼柳夫人,来不及收回眼神的柳夫人被世子爷那眼神看得一个哆嗦。 世子爷那眸光太寒。 柳夫人自认她看向小郡主的眼神并没有什么问题,顶多没有其他官家夫人那巴结似的热情罢了。 可小郡主无礼在前,她不热情又有什么错? 世子爷至于眼神都冰寒了吗? 柳夫人哪里知道,陆明嵘是个护女情深的,只能接受别人看向他女儿热情欣赏的目光,其余目光一律排斥。 陆明嵘不仅眼眸冷了下来,连带着声音都冷了:“柳大人已护送本世子到达观看地,辛苦了。”说罢,抱着小锦心自顾自坐到主位上,逗弄女儿玩了起来,一副冰冷送客的模样。 其实,早在柳大人不知进退地想要留下来时,陆明嵘就预备像之前在妻子面前保证过的那样毫不客气地对“岳父岳母”回话了,刚巧小锦心给了他一个更顺当的理由。 沉起脸来,更加毫无顾忌。 敢对皇家小郡主不敬,就是王妃日后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也不会责备他的了。 一向注重礼节的陆明嵘都不搭理柳氏夫妇了,陆明笠这个从来都讨厌繁文缛节的就更犯不着去搭理什么了,一屁股坐在小锦心左侧边,抓起小锦心的小肥腿就逗她玩了起来。 陡然遭受冷遇的柳大人,面子上一时挂不住,可也只得带着妻女恭敬地告退。折回的路上猛地责怪起柳夫人来,没事得罪小郡主做什么,谁不知道小郡主是摄政王府的宝。 他们一走,小锦心内心舒坦不少,圈住爹爹脖子,猛地香了好几口:“爹爹今日乖,奖励几个吻。”小家伙笑得口水都快流出来啦。 小锦心两世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注重礼节的爹爹这般冷待旁人呢。 原来爹爹还有这本事。 ~ 陆明笠是个闲不住的,尽管赛马场上正热火朝天的,让他一直待在敞篷里观看,也是缺乏趣味的。 “小侄女,二叔抱你去外头溜一圈?”陆明笠想着小侄女也是个贪玩的,干脆抱了小家伙一块出去遛遛也好。 哪知,小锦心瞅了眼爹爹,虽说一开始爹爹表现不错,她也是不敢私自离开爹爹的,万一祖母还安排了别的事项,柳家姑娘又凑到眼前来了怎么办? 怎么说,那也是爹爹上一世的女人,共度了一生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小锦心摇摇小脑袋:“二叔,外头晒,我不出去……”边说边躺在一旁的木塌上打了个滚。小家伙自然是个闲不住的,可她年岁小,能玩的东西多啊。 滚上两滚,也是有一番乐趣的呢。 “好,那等会儿二叔给你弄点泥巴来玩……”陆明笠最爱逗小侄女,成功看见小侄女撅嘴后,就“哈哈哈”笑着离开了敞篷。 陆明笠是个最不喜欢拘束在一地的人,时间久了就烦闷得慌。薛陌那个臭小子,也不知几时才会来。他可是答应了小侄女要送她个“他这般大”的礼物的,若是那臭小子不来了,他还真没法给小侄女交差呢。 一边想着礼物的事,一边到处溜达了起来,不过半个时辰,就几乎将整个马场都逛了个遍。 “喂,你个臭小子,别跑!” 陆明笠正逛完了一处竹林,还未彻底出竹林时,一个霸道的童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透过斑驳的竹枝,见是一个晏紫色衣裳的小女娃蹲在一棵古树粗壮的斜伸枝桠上,向树底下的一个小男娃喝道。 树底下站了好几个六七岁大的小娃,正将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娃围在中间欺负呢。 “快让他趴在地上,肚皮朝上!”树上的小女娃盛气凌人地指使其余几个小娃,蹲在树干上的身子挪了下姿势,一副预备对准肚皮跳下去的样子。 “我不要……我不要……”被几个孩子强行抓住,按趴在地上的小男娃哭得嗓子都快哑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小男娃拼命反抗,到底是力道小,不敌几个孩子一起抓住他的力道,很快反抗得没劲了。 “肚皮朝上,我要跳啦!”树上的小女娃再次调整位置,对准了树下小男娃的肚子,就要跳下去。 陆明笠吓了一跳,树上那个小女娃的胆子也太肥了点,从那么高的树上往下跳,还不将小男娃的肚子踩爆? 是要出人命的。 当即就要上前去阻止,可还没等陆明笠出声呢,只见一个青袍少年已抢先一步…… “你谁啊?敢坏我的事?”树上的小女娃立马沉了脸,很是没礼貌的吼叫道,“快滚开!” 那青袍少年一听马场小厮们说这边出了事,立马就赶了过来,却原来是个没教养的小女娃在闹事,看女娃身上那名贵的衣袍,铁定是哪家达官贵人的掌上明珠了。 “这位哥哥救我……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就要欺负我……”被强行拽着肚皮朝上卧着的小男娃哭得两眼都肿了,“我只是出来小解,他们逮着我就欺负……” “哼,谁叫你长得那么肥!”原来这树上蹲着的霸道小女娃不是别人,正是前阵子才当街尿了裤子的罗茜茜。后来罗尚书打探清楚了,薛陌不是什么微服出巡的“贵人”,只是个小小的四品武将。 从那后,罗茜茜就恨上了薛陌,听闻薛陌有个胖得像球样的弟弟,就看见胖子就不爽。 薛陌太强势,那就虐待他弟弟。寻不着他弟弟,就虐待长得像他弟弟的人。 今日不巧,竟让罗茜茜在此逮着个胖男娃,一下子就勾起了心中之火,说什么也要虐一把小男娃。 才六岁大的罗茜茜,哪里分得清轻重,自以为从树上跳到对方的肚子上,肯定能虐死那胖子,立马就耍恨要做了。 眼见青袍少年出来打断她的好事,罗茜茜当即就火冒三丈:“你给我滚!”蹲在树干上,一手强势地迅速指着该滚的方向。 “她可是吏部尚书的女儿!”地上一个小孩好心提醒青袍少年不要多管闲事,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 哪知青袍少年不仅没被罗茜茜的身份所吓住,更没被罗茜茜的强势所镇住,反倒嘴角含笑,优雅地看了一眼霸道小女娃不讲理的脸。 随即转过身去看也不看罗茜茜一眼,青袍少年弯腰在另外几个捉拿小胖娃的几个孩子耳边说了句什么,就见那些小孩害怕极了的立马松手,逃也似的溜走了。 “喂,你们都给我回来!”陡然的变故,让原本纵星拱月的罗茜茜立马势单力薄起来,也不知那青袍少年耍了什么手段,竟将她的小伙伴们全都吓跑了。 哼,都是一群胆小鬼。 青袍少年扶起地上被压得沾染了尘土的小男娃,拿出丝绢给小男娃擦了两把脸蛋,拍了拍小男娃身上的土,抖落干净了,才让马场小厮带着去寻他爹娘去了。 “礼部尚书的女儿?”青袍少年这才重新站直了身子,凑近罗茜茜刁蛮的脸,耳语了几句,就见罗茜茜立马胆怯下来,闭了嘴不叫唤了。 手脚麻利地顺着大树干滑落下去,一溜烟带上奴仆跑没影了。 青袍少年拍了两下白嫩的手,掉头准备走,却猛然听到身后一个豪迈的声音响起: “在下很是好奇,兄台只轻轻耳语了几句,就解决掉一个棘手的事,你到底说了什么?” 说话的人正是一直在竹林里窥视的陆明笠,他自认若是他出面解决这件事,很可能得亮出身份后才能摆平。经过上次金街的事,陆明笠已是知道罗茜茜是个不好对付又难缠的小姑娘。 不用权利根本压不住。 青袍少年看到陆明笠走出竹林的身影后,嘴角上扬道:“兄台一直躲在竹林里看热闹?”言语里竟有点谴责陆明笠的意味。 “只是被兄台抢先一步而已。”陆明笠实话实说。 “那是秘密,我为何要告诉你?”青袍少年眉毛一挑,展开手中折扇便要离去。 “屡次三番遇上,兄台不觉得是缘份吗?”陆明笠喜欢聪明的人,当即走上前去,跟在青袍少年身后。 “不觉得。”却没想,青袍少年这般不给陆明笠面子,声音里还是那一贯的清冷。 “好,我道歉!” 青袍少年甩甩扇子,脚步缓了缓,却依然头也不回地道:“道歉什么?” “明知故问。”陆明笠跟上前来,走在青袍少年身侧。 这句话却是将青袍少年的脚步给停住了,立在陆明笠跟前,用合起来的扇子点了点陆明笠肩膀,扬起脑袋道:“你这像是道歉的态度吗?” “难不成让我负荆请罪,找几根青藤绑了自个来?”陆明笠已是第三次见到这少年,不知怎的,玩笑话脱口而出,竟像是见到薛陌似的玩闹了起来。 青袍少年抿了抿嘴,到底没说什么,“哼”了一声抬脚就走。 “喂,你不说话,就是接受了我的道歉啦!”陆明笠没再跟上去,立在那里喊道,“前几次说你男生女相,是我不对……以后我就当你是我兄弟啦!” 陆明笠是个轻易不交朋友的,但是面对这个话没说过的几次的少年,他也不知怎的,就是对他很感兴趣。 觉得有趣极了。 莫非真是因为那少年男生女相?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枝枝更新时间一向预计不准,又迟到啦……不过总算是补全啦! 今晚12点还有一更肥的……等枝枝哦 ------------ 43 第43章 “喂,你姓什么啊?”看着青袍少年越走越远,陆明笠才想起来,还没问他姓氏呢。 青袍少年猛地顿住脚步,打开扇子,指了指上面的图案:“这个认识吗?” “梅花?”陆明笠嚷嚷自语了一句,才突然想起来,上次织锦铺里,那管家说过他曾经是梅家马场的少东家,那自然是姓梅了。拍了一下自个脑袋,真正是糊涂了,还巴巴地问。 却见那青袍少年已是摇着扇子走远了。 陆明笠突然莫名一笑,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着他消失在尽头。 ~ “二叔,你怎么出去了那么久啊?”陆明笠才一回敞篷,小锦心就爬上了二叔肩头,“我都闷死了。” 看着小侄女撅起的小嘴,陆明笠忍不住就用手捏了捏她的小嘴:“再撅,都能挂酱油瓶了。” 小锦心很敏锐地感觉到了二叔眼角眉梢处的喜悦:“二叔,你遇到啥好玩的事啦?”小锦心陪着爹爹在敞篷里看赛马,真心无聊死了。 呃,倒不是赛马无聊,而是休沐日没有薛陌陪伴,小锦心无聊坏啦。 听到小侄女问,陆明笠想也没想,就将罗茜茜又欺负了一个小男娃的事儿给说了出来,末了还赞赏了下梅公子的智慧。 “瞧我这脑子,竟然忘了逼他说出到底是用什么法子赶走了罗茜茜那伙小坏蛋的。”陆明笠抱着小锦心婴儿肥的腰身,笑得一脸灿烂。 那灿烂的笑容,那语带欣赏的语气,却是听得小锦心心里直打鼓:“二叔,那个叔叔这么厉害,可是姓梅?” 小锦心紧张地盯着二叔的嘴唇,最害怕口型是梅字。 “对,姓梅……你咋知道?” 一个梅字,后面的话还没听完,已是让小锦心内心猛地一沉。防火防盗防梅萱,居然在自个眼皮子底下,二叔又被那梅萱给勾引了魂去。都怪那柳家,要不她跟了二叔去,兴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儿了。 小锦心没好气地道:“这家马场的主人姓梅,我猜的。”若不是马场的经营者,梅萱才没有那份闲心去管罗茜茜呢。“哼”,小锦心低着头坐在二叔腿上捏手指头玩,使劲掰手指头,心底盘算着,怎样才能让二叔离梅萱远点呢。 “二叔,商人都狡猾至极,那梅公子是商人家的女……儿子,肯定也是狡猾至极的,二叔少接触为妙。”小锦心边玩着手指头,边闷闷地道。 听着小侄女像个小大人似的话,陆明笠乐坏了:“我说小侄女,你这些话都是从哪学来的呀?”说罢,陆明笠还瞟了一眼大哥陆明嵘,“大哥,你们这么早就教小侄女这些东西啦……” 陆明嵘刚刚也听到了女儿大人似的话语,不过他也认同女儿的话,一时倒也没去想小锦心从哪儿知道的这些话,兴许是她娘教的也说不定。 “二弟,我闺女说的可都是至理名言,好好听着。”陆明嵘可不希望自个二弟招惹个商人家的公子,二弟大大咧咧的,神经大条,哪里算计得过商人家的孩子。光是别人肚子里弯弯绕的九曲回肠,二弟就拼不过。 “怎么变成我的批.斗大会了。”既然言语不和,陆明笠就不说了,见小侄女不开心,吻了吻小侄女的脸颊,讨好性地道,“今日剩下的时光,我一心陪着我的小侄女,好不?”哈哈笑着,又香了小锦心几口。 捏着手指头的小锦心,一时心情烦闷,嘟着嘴,嫌弃地擦掉陆明笠亲她时沾染上的痕迹。 小胖手还擦了好几下。 小锦心真的烦闷,害怕看上去大大咧咧,实际上倔强得很的二叔又走上了上一世的老路。 “你这个坏家伙。”见小侄女擦掉他的吻痕,陆明笠就非得在小侄女脸上盖上个章,捧着小锦心的脸,香个不停。 “哇……哇撒……” 突然赛场上空欢呼声不断,像是比赛现场出现了什么奇迹似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一向爱凑热闹的小锦心,虽然眼下心情不佳,面对如此火爆的闹腾声,也是忍不住要去瞧瞧的。哪知,一抬头看向赛马场上,一道熟悉的身影驾着一匹棕色大马飞驰而过。 “那是薛哥哥?”坐在陆明笠大腿上的小锦心,小脑袋陡然精神起来,跳下二叔怀抱,“咚咚咚”就跑出了敞篷。 “真的是薛哥哥耶!”小锦心见到薛陌在赛场上飞驰的身影,立马咧了嘴笑,什么不愉快都抛到九霄云外去啦。拍着手,跳着脚在那儿为薛哥哥呐喊助威。 “什么?薛陌还上场啦?”陆明笠瞅到一手拿弓,一手拿箭,跨.下的骏马还在如风一般飞驰而过的薛陌时,震惊得双眼都瞪大了。 他只是弄了张入场帖子给薛陌,怎的薛陌还有进入赛场比赛的资格?疑惑归疑惑,兄弟上场,他自然得吆喝一嗓子助威不是。 “薛哥哥好棒啊,甩了别人快半圈啦!”小锦心乐得一张小嘴再也合不拢啦,“薛哥哥……” “哇!”一支从马背上射出的箭,力道大得射穿了九个列队站在一起的靶心,全场扬起沸腾声。 就连帝后所在的主看台都是啧啧的惊讶声。 “这是……谁家少年郎?”嘉璟帝一脸欣赏的神情,摩擦着手掌,问着身边的内侍监。 摄政王正要开口介绍时,七皇子陆行却抢先道了:“父皇,这是薛家的嫡长子薛陌,几个月前刚与胡虏大战一场,活捉了敌方王子那个,册封了四品将军。” “嗯,自古英雄出少年,是个人才。”嘉璟帝笑眯眯地看着赛场上夺魁的薛陌,同时也笑着看了眼七皇子陆行。他这个七子,一向交友眼光极佳。 “四品将军?”哪知,嘉璟帝的笑容还未回落,太子殿下陆裕却提出了质疑声,“今日入场的只能是三品以上官员,怎的一个四品将军也入了场,还上了赛场?” 太子殿下一向与七皇子不睦,他当然知道是七皇子故意放薛陌入的场,甚至还走后门上了赛场。眼下故意提出这个问题来,让开了后门的七皇子难堪。 哪知,还未等七皇子辩解什么,嘉璟帝已是眉头不着痕迹地微蹙。太子殿下与七皇子最大的差别,就在于用人上。七皇子善于结交,身边有很多能人,而太子殿下身边则奇才没几个,绝大多数都是中庸的官员。 摄政王连忙给太子殿下使眼色,让他赶紧闭嘴,别再说了。 看懂了摄政王眼神的太子殿下,倒也还算听这个皇伯伯的话,当即闭了嘴,不再继续挑拨生事。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能说收回就收回,提都提出来了,自然得解决。 “父皇,我朝规定只有三品以上大员才能入场,才能上赛场。薛陌虽然入场之前只是个四品将军,可是儿臣相信,经过赛场上卓越的表现,父皇绝不会让他还屈居于四品武将的位置上……” 七皇子今年二十三岁,上半年前往战场督军,结识了薛陌。原本胡虏那一场战役,活捉了胡虏王子的薛陌被册封个三品将军是没问题的,可是中途却硬是被太子殿下给扣押下来了。理由不言而喻,不过是听到传闻薛陌与七皇子交好,便刻意扣押了下来。 “嗯。”嘉璟帝可是还记得当时接到“活捉了胡虏王子”的折子时,是有多兴奋的。若不是不愿拆太子的台,当时就该册封薛陌为三品将军的,“薛陌果然是个人才。” 真正的人才,怎么阻挡都能活跃进公众的视野,嘉璟帝对赛场上神勇夺魁的薛陌更多了分欣赏:“冲着他这个一箭射穿九个靶心的技能,朕今日也得嘉奖他一番。小德子,传朕口谕,册封薛陌为三品将军。” 就这般,以四品将军身份入场的薛陌,出场时不仅夺了魁,还晋级成了三品将军。 “哇,薛哥哥好厉害哦,小小年纪就是三品将军啦!”薛陌还没走进小锦心的敞篷呢,小锦心就欢跳地出了敞篷去迎接她的情郎啦,一把扑倒在情郎大腿上。 难得满脸兴奋的薛陌,一把抱起小郡主,主动捏了捏她可爱的小脸蛋。薛陌这个举动,直接让小锦心兴奋得忘乎所以,这还是情郎第一次主动捏她红扑扑的脸蛋呢。 小家伙一开心,扑倒在薛陌脸颊上就亲了好几口,口水都亲出来了,还舍不得放“嘴”。 过于兴奋的小锦心,哪里还想得到上一世的薛陌到底是何时才当上的三品将军,完全忽略了薛陌身上上一世和这一世的不同。 这一世的薛陌,提前了一年当上四品将军,又提前了两三年当上了三品将军,晋级的速度可谓是飞速前进。十八岁未到的年纪,就已是皇帝看好的三品将军了。 过早的成名,过早的当上三品大官,不知会给薛陌的人生带来怎样的变化。 会弥补掉一些上一世年少时,因为家世不够,而产生的遗憾吗? “薛陌,你还当不当我是兄弟?连上场比赛这样的大事都瞒着我?”陆明笠冲出来对着薛陌的胳膊就是两拳,“太不够意思了哈!” “你是在嫉妒我吗?”薛陌偶尔也会与陆明笠开开玩笑。 “是啊,我嫉妒你啊,嫉妒你不声不响就与我平级了,哼。”陆明笠佯装生气,一把抢过薛陌怀里的小侄女,就要转身抱走。 哪知小锦心才不乐意捏,两只小肥手胡乱打着二叔肩膀:“人家要薛哥哥抱……要薛哥哥抱……”好些天没见着情郎的小锦心,好不容易被情郎主动抱进了怀里,哪里还肯出来。拼了命地张开两手要重新回到薛陌怀里去。 “有了薛哥哥,二叔都不要啦?”陆明笠瞪着怀里不安分的小侄女。 “俩个都要,可人家现在只想让薛哥哥抱……”小锦心委屈得都快哭了。 “别逗她了。”薛陌见不得小郡主哭,连忙上前一把抱走了陆明笠怀里的小锦心,“郡主不哭,瞧薛哥哥给你带来了什么?”突然,薛陌不知从哪变出了一串冰糖葫芦来。 贪吃的小锦心立马收起了眼中的雾气,红红的樱桃小嘴已是迫不及待地张开了来,一口咬住一个胖山楂,就往外拨。她最喜欢情郎给她发的糖了。 自从与薛陌亲近后,小锦心那张贪吃的嘴就没管住,不停吃着薛陌给她带来的各种好吃的。导致减肥计划泡汤了一半,这阵子又圆滚滚起来。 好在,她还是个孩子,再圆滚滚都是好看的。 粉雕玉琢,白白净净的。 看得薛陌都想拥有个小锦心这么可爱的侄女了。 鬼使神差地低下头亲吻了小锦心的胖脸颊一下。 正嚼着冰糖葫芦的小锦心,猛地愣了一下。薛陌亲她了?薛陌居然主动亲她了? 就跟做梦似的,那感觉太梦幻。 小锦心忍不住凑过嘴嘴去,撅起来,等着薛陌再吻她一下……呃,好像弄错了地方,小家伙连忙换上脸颊凑过去,歪着小脑袋,一副等着被亲的模样。 面对这般顽皮可爱的小锦心,薛陌倒也没拒绝,低头在她吃得鼓鼓囊囊的小脸蛋上再吻了一记。 幸福得小锦心如烟花绽放在心中,绚烂一片。 看着小锦心和薛陌玩闹的场面,陆明嵘嘴角含着笑意。一直都知道薛陌是个前途无量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晋级成三品了,恐怕是本朝年龄最小的三品官员了。 陆明嵘一时觉得自个就是个伯乐,早早就发觉了这棵好苗子。 薛陌可是他看中的妹婿呢,琢磨着等柳家的事情解决后,就好好安排薛陌见上自家妹妹一面。若是能成,就成一家人啦。 陆明嵘望着薛陌的眼神,更是欢喜了几分。 ~ “梅萱呐,这次可多亏了你,咱们马场才赚得盆满钵满的。”马场账房里,梅夫人边打算盘,边笑得呵呵的,满脸都笑出了褶子,“像你这般头脑好使,脸蛋儿又漂亮的姑娘,将来也不知是哪家公子好福气,能娶了你去。” 梅夫人口里这般说着,心里却在惦记着梅萱那个死去的爹爹给她留下的巨额嫁妆。梅萱家的梅家马场曾经开遍天下,富得流油,就算她那死鬼爹最后不知怎么一夜间暴毙而亡,马场也被对手瓜分了去。 可梅家最大的地下宝库一定在梅萱手里头攥着。 若不是惦记着梅萱手里头的地下宝库,梅夫人才不会收留梅萱这个没爹没娘投奔而来的侄女呢。 梅萱见婶娘又想通过定亲,嫁妆一类的事套出她手里的钱财,便心底嗤笑一下,就婶娘那智商她还真心瞧不上。 “婶娘,我还不想谈婚论嫁,只想一心经营好叔叔的马场,将咱们梅家的马场再次弘扬光大。”梅萱这句话倒是实话。 她从小被爹爹当做少爷般养大,眼界见识早已不是一般的闺阁少女所能比拟的。自家的马场倒了,她要东山再起,先做大叔叔家的马场,再收购过来成为她自个的。 嫁人?梅萱今年已经十七,不是没考虑过,但要嫁也绝不会嫁给婶娘看上的那些商人家的子弟。商人无论多么富甲天下,都是士农工商四个阶层里最末等级的。 她梅萱,才不要在末等阶层里一辈子呢。 要嫁,就要嫁个世家,风风光光一辈子才行。 手握扇子的梅萱,眼前陡然浮现摄政王府家二爷的身影。那个英俊洒脱的二爷看上去傻乎乎的,不过交谈过短暂的几次,就已经被她吸引住了。日后若是顺利的话,兴许她真的能风风光光嫁进摄政王府。 那个二爷,梅萱早就打探清楚了,近些年来一直被王妃逼婚,可就是倔强地不肯娶。三年前,还因为逼着定亲的事,干脆一走了之上了战场。 这般有主见,爹娘又约束不住的男子,她梅萱只要能吸引住他,就能顺顺利利嫁进王府去。 正妻都是有可能的。 立志要嫁高富帅的梅萱,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 “薛陌,下朝后别走,陪我去金街走一趟。”陆明笠趁着闲暇功夫,跑到薛陌处理公事的地方,一屁股坐在红木桌子上,居高临下望着伏在桌上写着什么的薛陌道。 “去金街做什么?”薛陌不是个爱逛的,上回陪小郡主去买了次衣裳,已是两世以来的破例了。 “二叔,月底你要送我个什么礼物呀?”陆明笠捏着鼻子,学了段小锦心的话,“我那个小侄女月底过七岁生日,还没到呢,小家伙已是追着我要礼物啦。” 陆明笠特意来找薛陌,也算是提醒薛陌要提前给自家侄女备上一份生日礼物了。 哪知,薛陌竟道了句:“给郡主的礼物,我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 44 第44章 “薛陌,想不到啊,你对我家小侄女这般上心,连礼物都比我准备得还早?”陆明笠仿佛听到什么奇闻似的,坐在红木桌上打趣薛陌道,“可惜我家小侄女小了点,要不,就凭你这份上心劲,我准把她许配给你。” 陆明笠边说,还边露出一份可惜的神情。他知道薛陌一向不在生日礼物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一般都是直接说声生日快乐就过了的。 这次,居然早早就准备好了礼物。 简直是破天荒头一次。 说实在的,若是锦心能再稍微大上几岁,哪怕只大个四五岁,他都敢给自家大哥去说媒。可惜,小锦心确实小了点,还不满七岁呢。等小锦心长大能嫁人,怎么说都还要等八年,那时薛陌可都二十六啦。 凭薛陌年纪轻轻就被御赐三品将军的本事,那会儿,哪能还不成亲? 说不定儿女都成群啦。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薛陌瞪了一眼陆明笠,“小郡主才这么点点大,你就欺负她。”小郡主那么可爱,还这么小,就算是被陆明笠这个亲二叔调侃,薛陌都不乐意。 皱着眉头,唬了脸,怎么看陆明笠怎么不爽。薛陌干脆重新埋头看自个的公文,不搭理陆明笠了。 “哈哈哈,我错了,认罚……”陆明笠拍了下自个脑袋,他今日真是犯混,小侄女七岁都还没到,他瞎想什么呢。 埋头看文书的薛陌,心里却陡然想起上一世小郡主的夫婿来,哎,连荣铭那样表里不一的女婿都能看上,可见世子爷夫妇挑选女婿的眼光不佳。 这一世,他可得好好替小郡主把把关。 挑选个会对她好一辈子的男人。 “好啦,好啦,别生气啦,大不了我给小侄女买双份礼物补偿还不行吗?”陆明笠一副认错的表情看着薛陌,这一刻,看着薛陌那沉了脸生气的模样,他竟有点怀疑到底薛陌是小锦心的亲二叔,还是他自个是了。 ~ “柳姑娘,若是送给小女娃的话,还是挑个十二生肖的最有意思。”首饰店的老板娘一听顾客说要送给小女娃当生日礼物,立马就从最上层的柜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紫檀木匣子来。 打开一看,里面摆了十二个形态各异的小动物,各个都是蓝田暖玉所雕刻的,栩栩如生,一看就价格不菲。 “姑娘,这是不是太贵重了。”柳歆歆的丫鬟小声嘀咕道。柳夫人可不是个大度的,若是知道她家姑娘给小郡主买个这么贵重的礼物,八成又要唠叨姑娘太大方了。 柳姑娘竟似没听到似的,低着头认真地挑选。 金丝猴的,大公鸡,小红马…… 上回赛马场上,她娘亲仿佛得罪了小郡主,这回柳歆歆可得好好表现,挽回小郡主的心才行。何况,小郡主很可爱,柳歆歆是真心喜欢那个明眸皓齿,眼睛大大的小姑娘。 “小老鼠!”见到小老鼠的身影时,柳歆歆脸上立马绽放出甜甜的笑容,小郡主七岁生辰,那就是属鼠的了。想想小郡主聪明伶俐的模样,还真像一只天资聪颖、调皮可爱的小老鼠呢。 “就要这个了。” 正当柳歆歆甜甜一笑,对着照射进来的阳光凝视小老鼠时,陆明笠和薛陌一脚跨进了首饰店。 刚与薛陌说笑完的陆明笠,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明媚阳光下的柳姑娘。只见她一手托着一只小老鼠,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小老鼠的背,那动作轻柔地竟像是在抚摸一只真的小老鼠一般。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温柔的姑娘。 陆明笠忍不住多瞅了一眼那姑娘,只见甜甜的笑容挂在娇憨可人的脸蛋上,一副遗世独立的模样,仿佛世间的纷纷扰扰都与她无关。 只她一人恬静淡雅,与世无争。 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柳歆欣正笑着的脸稍稍偏了偏,忍不丁地撞上了陆明笠的双眸,慌得她身子微微一怔。立马敛了笑,托着小老鼠的手也握紧了。 陆明笠她见过,上次赛马大赛马车坏了时,还与他共同行驶了一段不短的路呢。路上听到他与世子爷说了好多好玩的事儿。 只是到底不算熟,怎么说也还是个外男,却被他看去了她孩子气的模样。柳歆歆窘得双颊发红,一时双腿都不会迈步了,待陆明笠和薛陌走近了,才曲了膝请安,声音也是小小的:“柳家女儿见过二爷。” 看到柳姑娘被他看得窘成这样,陆明笠也有了点不好意思。虽然他一向大大咧咧,可也知道非礼勿视,一个大男人盯着一个姑娘瞧,怎么着都是他无礼的。 “柳姑娘免礼。”陆明笠一向都未与姑娘打过交道,见她窘得脸蛋红扑扑的,起身后也是低着脑袋再不肯抬头,一时也不知道该对柳姑娘说些什么。 “柳姑娘也来买东西?” 陆明笠寻思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废话。 柳歆歆呢,也是个从来未与外男打过交道的,就连表兄表弟间都是极少说话的,一时间除了“嗯”,她也憋不出别的话了。 “二爷这边请。”老板娘可是个人精,眼见着几个人都窘了不说话,她立马就上前招呼二爷,可是不能让客人在她店铺里感觉到不自在的。 一时热情的招呼声,响荡在店铺里。 柳歆歆见二爷随着老板娘去那一边挑选东西去了,立马舒了口气。将手心里握得发暖了的小老鼠,交给侍立在侧的店小二,低低说了声“付账。” 抱着装裹好小老鼠的木匣子,柳歆歆瞅了眼那边挑选东西的俩个男人,有些想开口道别,可又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想说话时,却见薛陌低头对陆明笠说了句什么,柳歆歆立马就觉得自个不应该打扰人家,抱着木匣子带了丫鬟迈出门去了。 “老板娘,你这儿有十二生肖的礼品吗?要老鼠的。”陆明笠眼光搜寻了一圈,也没看到入眼的。他的小侄女玩具儿不少,金银珍宝多得数不胜数,唯独对她老鼠的属相玩具儿还有几分兴趣。 “有咧,这是今年的最新款,蓝田暖玉的……”老板娘立马热情地拿下另一个紫木匣子,里面也是一套十二生肖的玉器。 陆明笠信手翻了翻,直到瞅到那只肥肥的小老鼠:“这么肥,与我家小侄女倒有些像……”边说边拿在手里,摩挲着小老鼠的肥肚肚,想起小锦心圆鼓鼓的肚子,陆明笠乐得直说像。 “可别让你家侄女听到了,要不她准又对你摆臭脸。”与小郡主接触了几个月的薛陌,可算是摸准了小郡主的脾气了,与臭美沾边的,只能夸,不能调侃。 否则,保准一个大白眼。 “哈哈哈……摆臭脸就摆臭脸呗,我呀,还就爱看她那臭脸样……”陆明笠托着那只肥老鼠,别的地儿不摸,偏偏戳了戳那肥肚肚。 薛陌脑海里顿时浮现小郡主翻了个大大白眼的可爱模样。 说真的,小郡主摆臭脸的模样,也是很可爱的。 此时,对面街的大树下,立着一个穿月白色袍子的少年。 少年郎正是女扮男装的梅萱。 “怎么每次都是两个人一块,都不单独出门了呢。”眼神灼灼望着陆明笠背影的梅萱,有些不乐意地嘟囔了两句。 自从赛马大赛后,每到下朝时分,梅萱都会早早出门,藏匿在兵部门口,等候独自归家的陆明笠。可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无论是归家,还是外出活动,陆明笠身边每每都跟着个薛陌。 薛将军对她很是冷淡,上回救了她后,就让她远离京城,再不许她回京。这事儿梅萱可没忘记,虽然不知道理由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薛将军对她印象不好。 既然如此,与陆明笠的会面,就必须得避开薛将军才行。 脑海里正浮现小郡主身影的薛陌,陡然感觉到有人在瞅他们。不动声色地举起一个能反光的金器,便见到了立在对面街边的月白色袍子的少年郎。 又是跟踪过来的梅萱。 若不是为了防她,薛陌这阵子也不用像个小跟班似的,日日与陆明笠黏在一起。 那日赛马后,陆明笠就与薛陌谈起了接触过三次的蓝袍,紫袍和青袍少年。一脸的眉飞色舞。 好在,陆明笠至今还不知道那梅萱是个姑娘,再眉飞色舞,也不可能在心底种下情根。 只是当梅萱是兄弟罢了。 若是在知道梅萱是姑娘前,先让陆明笠看上别的姑娘,是不是就能避免掉上一世的悲剧。 包装好肥老鼠,策马回去的路上,薛陌假装不经意地问起陆明笠:“阿笠,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哈哈哈,”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个好笑的笑话,陆明笠立马掉头看了薛陌一眼,“怎么,连你也要来给兄弟我催婚了?”二十三岁的陆明笠,可是被各种花式催婚,催了六七年了。 “没,只是感觉你看刚才的柳姑娘,似乎看的时间有些长,”薛陌扭头看着陆明笠,故意道,“你都将人家姑娘的脸看红了……” 有些事情,就算当事人本没有别的想法,被人故意往那方面去引导后,是很有可能思来想去,就琢磨出点别的意思来的。 至少陆明笠立马觉得有些窘,那柳姑娘托着小老鼠,温柔地抚摸小老鼠背部的一幕再次浮现在陆明笠眼前,还有她羞红了脸,拘谨地行礼的一幕。 “你脸红什么?”见到陆明笠脸色有些微变,薛陌趁势追击,直接告诉陆明笠,他因为那柳姑娘的原因,脸红了。 “我哪有脸红?”陆明笠赶忙摆正了头,双腿夹了马肚快骑起来,不让薛陌再瞧他“脸红”了的脸。 看到这样反应的陆明笠,薛陌也不去策马追赶他,落了半个马身子,让他一个人在前面继续脸红一阵好了。 柳家的嫡次女,薛陌并未接触过,但他知道上一世作为小郡主的继母,柳家姑娘并未苛待小郡主,似乎后来生的儿子也与小郡主关系很好。 上一世,听闻小郡主的死讯时,柳姑娘生的那个儿子哭得倒伏在地,声声哭喊着“姐姐”呢。 这般想来,这个柳姑娘必定是良善之人,陆明笠若是娶了她,应该会幸福的。 ~ 转眼间就到了小锦心七岁生辰这日。清晨。 “娘,太红啦,太红啦……”小锦心照着镜子,不满意地用肥肥的小手去擦左右脸蛋上一边一个的两坨胭脂。 “很好看呀。”从福山祈福回来的甄氏,扶着女儿的肩膀,转向自己道,“白净脸上两点红,可是开门红的象征呢。很符合咱家宝贝女儿的生辰呢,一年都红红火火的……” “不要,不要……”小锦心话都没听完,就跟个拨浪鼓似的,晃着脑袋不肯。两个脸蛋上,一边点一个红点,多丑啊…… 才不要呢。 有自己审美观念的小锦心,二话不说,对着镜子抬起小肥手就将脸蛋上的两点红给抹糊了。 “哎呀,你这孩子……”甄氏赶忙拿粉扑来,给抹匀了。自家这个臭美的女儿,她是越来越搞不定啦,近半年来主意越来越大,轻易不肯按照她的审美来打扮。 “脸蛋上涂抹两点红太丑啦!我只要眉心一点红……”小锦心娇着嗓音嘟囔道。 眉心点一点,才够妩媚呢,小锦心自个拿着胭脂,就往眉间点去。 “眉心一点红?”这是什么妆容啊?甄氏还从未见过呢。 小锦心点好后,臭美地瞅着镜中的自己。 这妆容在上一世,可是五年后才由宫中的丽贵妃首创的,初次亮相便惊艳了在场的内命妇,当即引发潮流,火热了一两年之久 。 这一世,这潮流要由小锦心来引发啦,光是想想,小锦心就乐得咧嘴直笑。 甄氏瞅着女儿的妆容,愣了眼。 好看是好看,可怎么有股妖媚劲? 甄氏刚想说点什么,就有小丫鬟挑帘进来道:“世子妃,二爷来了。” “小侄女,生辰快乐!”人还没进来呢,陆明笠爽朗的笑声就已飞了进来,“快来看二叔给你带来了什么好礼物……” “呀,”小锦心一听到礼物就开心得跳下小圆凳,她老早就惦记二叔的礼物啦,二叔可是告诉她准备了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东西呢。 她可是分外好奇,什么东西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陶瓷小人?泥巴小人? 这半个月来,小锦心可是惦记得觉都睡不好了。 “二叔,二叔……”小锦心晃了晃点了眉心的小脑袋,跳着脚奔了过去,“礼物,礼物……” “喏,这个。”陆明笠从身后握着拳头伸出手来,可就是不打开手心。 那玩意儿显然是握在手心里呢。 急得小锦心两只肥肥的手去掰开。 小家伙最喜欢二叔送的礼物了,年年都有新意。 “咦?怎么是只小老鼠?”拎起那只小老鼠,小锦心嘟了嘴,“说好的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呢?骗人!骗人!”小家伙举着小粉拳,不满意地捶打二叔的胳膊。 “这还不叫一模一样?”陆明笠故作惊讶地指着那只小老鼠的肥肚肚,“瞧这……是不是跟你一模一样?”边说,还边用手指戳了戳小老鼠的肥肚肚,斜着眼偷看小锦心逐渐变臭的一张脸。 “呀……”小锦心刚跳着脚要揍二叔,陆明笠拿着那只小老鼠飞快溜走了,跑向了外边的庭院。 小锦心气鼓了脸,迈着小短腿追在二叔后头跑。小粉拳还张牙舞爪地挥舞着,似乎追着了二叔,她真能揍他一顿似的。 一个哈哈笑,一个气鼓鼓。 叔侄俩追得不亦乐乎。 看得倚在回廊里观望的甄氏,一脸笑容。 早饭过后没多久,前来给小锦心庆生的薛陌就到了。 “你怎么来的这么早?”陆明笠跑得浑身出了汗,见着薛陌后,一屁股就坐在了游廊的石板凳上。 “怎么不是现在到吗?”薛陌被质疑得莫名奇妙,帖子上填的时辰便是现在呀。记性好的他,绝不会出错的。 听到这话的小锦心,有些心虚。等会儿给她来庆生的小伙伴和一些想巴结摄政王府而上门来的官家子女会很多,就没时间与薛陌单独在一块儿啦,所以她特意将薛陌的帖子给填早了一个时辰呢。 她要与情郎单独一块儿庆会生嘛。 想到自个的私心,小锦心羞得脸蛋红红哒,好在刚刚才与二叔打闹玩,跑得脸蛋红了也是正常的。厚着脸皮奔向薛陌,娇着嗓音道:“薛哥哥……我就喜欢你来得早。” 说得好像是薛陌故意来的早,与她一点儿干系也没有似的。 “好吧。”陆明笠陡然想起来薛陌这个兄弟一向对自个这个小侄女很上心,礼物都比他挑选得还早,庆生宴早来点不是很正常么。看着小侄女那么黏糊薛陌,陆明笠真心觉得若是小侄女再大上几岁就好了。 薛陌当个侄女婿,他是真心喜欢呢。这样一来,薛陌可就辈分比他低上一辈啦。想象薛陌唤他二叔的样子,就憋着想笑。 还好陆明笠心里想的东西,薛陌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又得训他一顿了。薛陌此刻哪有精力去瞧陆明笠的神情,整个人都被小锦心吸引住了。 只见朝他奔来的小郡主,额头间一点醒目的红。 薛陌愣了一下,这妆容…… 作者有话要说:猜想一下,薛陌为啥要愣住啊? . 啦啦啦,此章补全啦…… ------------ 45 第45章 小锦心跑得额头上都冒了层细细密密的汗,映衬得额间的那抹红更是醒目。 见薛陌看她的新妆都看得微微愣住了,小家伙更是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两只小肥手毫不客气地揽住了薛陌蹲下身的脖子。一个撒娇就往薛陌身上靠。 薛陌习惯性地拥住了小郡主娇娇柔柔的身子,可眼神却一直停留在小郡主额间那抹醒目的红上。 薛陌的记忆力一向很好,他清楚地记得这个妆容是嘉璟二十八年才由宫中的丽贵妃首创,并风行京城的。也就是说,五年之后才有的新妆。 小郡主怎么会…… 莫非小郡主跟他一样是重生的? “薛哥哥……”小锦心见薛陌看她的新妆看得入迷,脸上得意地绽放出两朵小梨涡,“啵”地一下就亲了薛陌脸颊一口。 “薛陌,你在看什么呢?就一个臭美的美人痣也能把你迷成这样?”薛陌的微微失神,可没逃过陆明笠的双眼,哈哈笑地在那儿打趣薛陌。 不过,他想不明白,小侄女点了个红点点,虽说俏皮可爱,外加有几分小小的姑娘妩媚劲儿,可又不是什么迷人的大姑娘,薛陌怎么就看愣了呢? 面颊上感受到小郡主的亲吻,软软的触感,薛陌稍稍回了下神。可此时的他没功夫搭理陆明笠的打趣,轻轻拢了拢小郡主肉乎乎的腰,看着小家伙的双眸,试探性地问:“这眉间的小红点很是漂亮,是娘亲想出来的吗?” 小家伙得意地摇了摇小脑袋,软糯声音道:“才不是呢,”竖起大拇指,指着自个的小脸蛋,“是我自个想出来的……”乐得小嘴唇都咧开了,几颗洁白的小贝齿露了出来。 说完,还侧过脸蛋去要薛陌吻一下。 脸蛋红扑扑的,泛着莹润的光。 听到小郡主的话,薛陌已是了然,眼前这个活泼灵动的小郡主很可能也是重生的。再回想起小郡主身边的变化,丫鬟桃红被提前揭穿,秘密消失了。世子妃摆脱了与桃红共侍一夫的命运,还早早地就了医。 小郡主赛马那日还小大人模样似的劝慰阿笠,远离商人家的孩子。 联想起种种,薛陌已是确定,眼前的小郡主就是重生的。 难怪这一世小郡主对他黏糊极了,竟是还记得上一世他帮过摄政王府的事,在报恩呢,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亏得他还一直傻乎乎的以为是冰糖葫芦的功劳,想想都觉得自个犯傻。 “嗯……”小锦心侧着的脸都等了半天了,情郎也不吻她,小家伙扭着小腰动了动,催促着情郎快点快点。 无论小郡主是不是重生,在薛陌眼里都是那个招人疼的小女娃,没啥区别。感受到怀里的小家伙动了动,薛陌嘴角含笑地吻了过去,在她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擦过的一瞬间,薛陌有一股亲吻她两世的奇异感觉。 ~ “世子妃好,哟,咱们小郡主今儿这妆容清新别致,很是明艳呢。” 陆陆续续的,下了请帖和没下请帖自个厚脸皮跑来的官家夫人和姑娘越来越多,几乎每一个眼神明亮的妇人都注意到了小郡主的新妆。 一时赞誉声络绎不绝。 那些前来的小女娃们,纷纷羡慕地用手点了点自个的眉心,也渴望立即就点上那妩媚的小红点。 “锦心,你怎么点的啊,那么漂亮,我也要……”荣国公府与摄政王府一向交好,小郡主生日,荣国公府的小辈们自然是要来的。荣铭的亲妹妹荣苓与小锦心的关系素来不错,眼下看了那妆容眼馋,巴巴地求着小锦心就要点上。 小锦心本就打着引领潮流的主意,哪会拒绝,立马就命令竹青从闺房里捧了红胭脂来,就在娇花繁多的庭院里给她们上妆,小手指摁了红胭脂,给她们一个个全都点上了。 一时各个娇媚如花。 惹得一旁的妇人都想当即上妆了。可大人毕竟不如小女娃们放得开,无论多渴望尝试新妆容,都得回府去打扮才行。 正在一群人玩闹着新妆时,一个小丫鬟走过来,轻轻在甄氏耳边道了句:“柳家姑娘来了,柳夫人没来。” 听到柳家姑娘来了时,甄氏心里颇为看不上柳家,上次自个夫君都那样冷淡柳大人和柳夫人了,还敢厚着脸皮凑上来。待听到柳夫人没来,只是派遣了柳姑娘一人前来时,甄氏心里莫名有一股火窜上来,这是大人没脸前来,就让貌美的女儿来勾.引自个夫君么? 听闻那个柳姑娘花容月貌,光是长相就能让男人看得心都化了,骨头都酥软。今儿个甄氏倒要好好会会这个前来勾.引自个夫君的柳家女。 “各位请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甄氏有礼地抱歉一声,随了前来报信的丫鬟就转身向牡丹苑门口走去。对丈夫不是不信任,只是站在正房门口迎接客人的丈夫难以避免地会遇上弱柳扶风的柳姑娘,纵使是君子,也抵不住有心人的故意算计。 若是柳姑娘一个站不稳,故意跌落在了夫君身上,前院男客又多,众目睽睽之下,说是自家夫君毁了人家姑娘的名节,王妃还不立马就乐呵呵地下聘定亲? 有她在场,柳家姑娘多多少少会收敛几分。 至少不敢当着她这个世子妃的面胡来。 甄氏刚离了牡丹苑,小锦心就察觉到了。脑子转一转就知道何事让娘亲离开了牡丹苑。小锦心也想去,奈何,一堆小伙伴缠着她,走不开身。 只得继续陪她们玩闹。 却说此时的薛陌和陆明笠正在大房外的百鸟园游玩,俩个大男人一人拿了一根树枝,逗着树上的小肥鸟玩。 “你说那只小肥鸟长得像不像我家侄女?”陆明笠被小锦心追着打了一阵后,看见啥肥肥的东西都像小锦心,指着大树树干上鸟巢里的一只还不会飞,嗷嗷待哺的小雏鸟道,“瞧,它还调皮地朝我瞪眼呢。” “被你一说,还真有点像,”薛陌瞥了一眼百鸟园旁的游廊,见一个丫鬟领了个桃红衣裳的姑娘远远地迈上了游廊,向这边走来。当即转了头笑对陆明笠道,“这么像小郡主的一只小肥鸟,你还不上去抓了来?” “对哦,小侄女贪玩,先是见着个与她长得像的小老鼠,再见着个与她长得像的小肥鸟,还不乐坏了……”陆明笠想想小锦心又追着他打的俏皮样,就直乐呵。 当即跃跃欲试,捞起袖子就爬上了树。 别说,身为武将,武艺好,爬树的功夫也是一流的呢,如同一只灵活的大猴子般,三两下就蹭蹭蹭攀爬上去了。载有鸟巢的树枝,斜伸到了游廊上空。 陆明笠瞅了瞅树枝的粗壮程度,大约还能承受得起他五大三粗的身板,蹲下身子像只超大松鼠般挪动脚步,往树枝那一端的鸟巢挪去。 却说蹲在树枝上的陆明笠,正小心翼翼捧起鸟巢里的小肥鸟乐着直瞅时,余光里一个桃红色身影缓慢地挪了过来。 陆明笠很自然地就看了过去。 只见徐徐秋风里,一个身姿曼妙的姑娘穿了身桃红衣裙,莲步轻移走得慢吞吞的。曼妙的身姿,随着两腿交叠的步伐,腰臀微摆,轻轻荡出迷人的姿态。娇娇柔柔的,像是一枝绽放在秋风中的桃花,被秋风吹拂着往前挪。 不知怎的,只瞧了一眼,陆明笠心中陡然生起一股自个躲在树上偷瞧古画的错觉,仿佛一个娇柔无骨的古典美人正从古画中的游廊里徐徐走来。 穿花扶柳,脚底摇曳生姿。 那股子柔媚没有一点矫揉造作,仿佛媚骨天成。 这般温婉明丽的姑娘,陆明笠忍不住又瞅了一眼。 待他看清楚那姑娘竟是上次偶遇的柳姑娘时,不知怎的,陆明笠脑海里陡然浮现上次薛陌打趣他的话“你都将人家姑娘的脸看红了”,瞅瞅自个眼下的行为,莫不是又想将人家姑娘的脸瞧红么。 连忙别开眼,专心捧着手里的小肥鸟。 却说正在游廊里走着的柳姑娘,哪里想得到游廊上空斜伸出来的枝桠上竟蹲着个男人,当下神态自若地在引路丫鬟的带领下缓步朝前迈去。 浑然不觉地接近了男人蹲着的那根枝条。 一旁默默候着的薛陌,眼见柳姑娘靠近了,将手里的石子飞速弹出,“咚”地一声击在陆明笠蹲着的那根树枝上,震得落叶簌簌飘落,下起一阵落叶雨。 突逢变故的陆明笠,怕吓着了正要走过的柳姑娘,连忙朝她望了一眼。 寂静走廊里,那一声“咚”甚为响亮慑人,至少震得胆子不大的柳姑娘身子哆嗦了一下,立马循声望去,见到了落叶雨上空蹲在树枝上的男人。 陡然见到一个男人偷窥她的身影,柳姑娘吓了一跳,身子紧绷,脸色陡的转白,步子也停了下来,呆呆立在那儿迈不动了。 身边的丫鬟也惊了一跳。 眼见吓着了柳姑娘,陆明笠急忙对树下的薛陌喊道:“别闹了,吓着人了……”他知道是薛陌在使坏,这事儿以前也不是没玩闹过,却以为百鸟园里的薛陌是没见到游廊里的柳姑娘,才弹着石子与他闹着玩的。 听到陆明笠的喊声,薛陌假装惊讶道:“怎么,吓着那边的人了?” 陆明笠点点头,带着那只小肥鸟飞速滑落树干,“吓着了一个姑娘。”来不及与薛陌细说,便跑出了百鸟园,向游廊那头急走而去。 见着这样的陆明笠,薛陌心里并不意外,陆明笠是个对任何事都有担当的男人,因为他的缘故吓着了一个姑娘,可不得火急火燎地奔去安抚么。 当即,追在陆明笠后头,也奔了过去。 却说,陆明笠捧着小肥鸟来到柳姑娘跟前时,却见柳姑娘神情依然有些慌张地呆呆立着,肩上,发髻上还顶着几片飘落的黄叶,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现在也没恢复红润。 有些傻愣愣地看着靠近的他。 眼神里依然有丝未退的惊慌,像只被箭射慌了的小鹿。 弄得陆明笠愧疚极了,一颗心有些微微发紧。 “柳姑娘……不好意思,吓着你了。”陆明笠还是头一次吓着了一个姑娘,都不知道该怎么道歉,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傻乎乎地立在那儿看着她皎洁如玉的脸庞,呼吸都沉重了些。 “这是咱们二爷。”领路的丫鬟早已看清是自家二爷,神色已恢复如常,轻声提醒柳姑娘见礼。 已舒缓些了的柳姑娘,这才意识到自个正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二爷,很是有些失态,慌忙中便要屈膝行礼。 “柳姑娘免礼。”愧疚在先的陆明笠,只想着别吓坏她就好了,哪里还承受得起她的见礼。何况,他本就是个不在乎礼节的。 可柳姑娘的爹爹是礼部侍郎,自小就遵守礼仪规矩,在摄政王府里哪能允许自个先是失态,后又失礼。不顾二爷的话,径自屈下膝去郑重地行了一礼。 脑袋垂得低低的,这么一低头,发髻上沾染的黄叶便轻轻滑落,不知怎的,竟飘落在了陆明笠鞋面上。 窘得柳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咬紧了内唇。 柳姑娘的丫鬟想上前拂去姑娘肩头和发髻上残留的落叶,可当着二爷这个外男的面,又有些不方便行动,一时也杵在那静立不动。 气氛静得顿时有几丝诡异。 “柳姑娘,都是为了捉这只小肥鸟才吓着的你,”没与大姑娘打过交道的陆明笠实在是憋不出话了,见手里捧了只热乎乎活泼乱动的小肥鸟,便托着上前递给柳姑娘,“将它送给你,算是赔礼道歉。” 柳姑娘低头见着他大手掌上的小肥鸟,一时轻轻摇着脑袋不肯要。知情的,知道是吓着她了,赔给她的礼物。不知情的,还当她与二爷私相授受呢。 说什么,这只小肥鸟都是不肯要的。 “二爷客气了,是我胆小,禁不住风吹草动而已。”见自家丫鬟想替她收了那只小肥鸟,柳姑娘连忙抬手扶着丫鬟的手臂,暗暗用力不让接,“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 说罢,也不管陆明笠的反应,轻柔地行了一个告退礼,拉着丫鬟的手臂就从陆明笠身旁一跃而过。摄政王府带路的丫鬟连忙恭敬地朝陆明笠行了一礼,便跟上前去了。 陆明笠愣了一下,没想到看似柔弱的柳姑娘倒是个有主见的。 “别看了,姑娘走远了。”薛陌等柳姑娘快走出走廊时,才踱步上前走到陆明笠身侧,提醒他,他又在瞧人家姑娘了。 被薛陌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的陆明笠,连忙收回眼神,看着薛陌的脸,清了清嗓子道:“咱们也回去吧,再等会儿就该开席了。” “你不会是想跟在人家姑娘后头,尾随一路吧?”薛陌故意调侃陆明笠,“爱情”这种事,被调侃几次,在陆明笠身上能见效也说不定。 至少,柳姑娘是陆明笠第一个遇上的愿意多瞧两眼的姑娘。 薛陌没有见过上一世陆明笠与梅萱相处的情形,但是见过私下里陆明笠眼角眉梢的喜色。知道对于陆明笠来说,什么表情才叫动心了。眼下的陆明笠恐怕对柳姑娘只是有些好感,却还没到动心那个份上。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难不成柳姑娘在前面走,咱们就故意拖延着不去侄女的生辰宴了不成?瞅着时辰可是差不多了。”陆明笠嘴里这般懊恼地说着,一激动脑袋转了个方向,不经意间又偏向了柳姑娘离开的方向。 只见这时的柳姑娘正抬起手,轻轻拂落那几片躺在她肩膀上舍不得离去的落叶,丫鬟上前替她取下发髻上残留的碎叶。 一静一动,都美如画。 见此,陆明笠一双脚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静立着没动。等待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树林那头时,又等了会,才拉着薛陌向大房走去。 ~ 等候在大房院门口的甄氏,一扭头就见着了从繁花处缓步移来的美貌姑娘。 不知为何,只一眼,甄氏就认定那是婆母给自家夫君安排下的侧室。这姑娘娇柔得让甄氏一个女子都怦然心动,可见一般的男子是抵御不住的了。 上下打量了一圈,甄氏想起丈夫那日与柳姑娘共相处了整整一条路的时光,便有些吃味:“这么美的姑娘,你若是心动了,可别瞒我……” 甄氏扭头瞧了丈夫一眼,见他的目光里没有丝毫见着美女的波澜,却依然心底泛酸,那可是婆母挑好的侧妃呢,“喜欢就说,我也不是那种容不下人的。” 听到这句话,陆明嵘就知道爱吃醋的妻子,又小心眼了,当着即将走来的柳姑娘的面,伸过头去,在甄氏耳边亲昵地道了一句:“心都被你握在手里了,还在这给我乱吃飞醋,小心晚上回去狠狠收拾你。” “不害臊。”大白天的说这种话,甄氏撒娇地捶了丈夫一下。 徐步走来的柳姑娘,这一幕倒是瞧了个一清二楚,连忙移开眼神,微微低了头走上前去。 柳姑娘并不知道自己是王妃给世子爷安排下的女人,是以瞅见世子爷和世子妃的恩爱,也只是稍稍有些非礼勿视的感觉罢了。 低垂了头,心里憧憬着日后也能嫁个待她如珍似宝的夫君。 这般一想,脸颊就不由自主地绯红一片了。 作者有话要说:薛陌:你个小丫头,才多大点就勾搭我? 锦心:勾搭男人要趁早么 薛陌:…… 锦心:不努力点,你被别的女人抢去了怎么办,人家还小,身子都不如别的女人美 薛陌:…… 锦心:你是不是嫌弃我太主动了(一张小脸突然想哭了) 薛陌:没有没有 锦心:那你现在以实际行动证明,亲亲……(凑过小嘴嘴去) 薛陌:…… 锦心:你嫌弃我(见薛陌愣着不动,小家伙眼泪都要掉下来) 薛陌:(紧张得汗都要掉下来,女人还真没亲过) 锦心:哇……(哭得委屈极了,情郎不要她了) 薛陌:(被逼得不行,绕过她的小嘴嘴,猛的亲了下她嫩嫩的小脸蛋) 锦心:人家不要亲那里,人家要亲这里(指着小嘴嘴) 薛陌:…… ------------ 46 第46章 柳姑娘脸颊绯红的样子,落在甄氏和陆明嵘眼底却成了别的意思。 以为柳姑娘是见着了世子爷,羞得脸颊发红。 甄氏心底陡然就有些不舒服,但来者是客,笑脸相迎是必须的。可双足却往丈夫跟前走了走,以防弱不禁风的柳姑娘一时脚下崴了,弄出点别的事情来。 “世子爷、世子妃好。”柳姑娘始终低垂着头,一副羞怯的表情,表明了家母想来,不料被突然到访的远房亲戚给拖住了脚步,略表歉意。 “柳姑娘客气了,小女才七岁……”甄氏亲热地拉了柳姑娘的手,陪在她身旁,不给她接触丈夫的机会。其实,这次甄氏压根就没有给柳家下请帖,柳姑娘却来了,甄氏不知是王妃补上了请帖,还是柳姑娘脸皮厚自个巴结了来。 但不管怎样,既然人家上门来了,甄氏作为世子妃就会好好表现一下自己这个当家主母的热情。今儿个要让柳姑娘知道,只要她还是世子妃,柳姑娘就休想勾.搭世子爷进门。 莫老先生亲口承诺,甄氏还能生育,少则半年,多则一载。 有了底气的甄氏,眼下可再也不是之前那个随意被婆母安排妾氏都只能暗地里哭的世子妃了。她是当朝左相的嫡女,爹爹备受皇宠数十载,几个兄长也在朝中任着要职。论背景,虽然比不上皇室血统的摄政王府,却也是响当当不容人小觑的豪门世家。 能生育的她,只要一日不点头,谁都别想给她丈夫纳侧妃。 就是王妃也不行。 哪怕半年内与王妃起正面冲突,她也不许自己的男人娶别的女人来给自个添一辈子的堵。大不了有孕后,向婆母负荆请罪就是。婆母要纳侧妃,也不过是想抱孙子。 陆明嵘本就不想搭理柳家人,只“嗯”了一声,便算是打过招呼了,就让妻子领着柳姑娘去往了女儿的牡丹苑,他则留在了前院,招呼其余男客。 正与小伙伴们玩闹着的小锦心,一回头就见着了跟随在娘亲身边,旖.旎走来的柳姑娘。那温婉可人的样子,顿时让小锦心回忆起上一世温柔待她的继母,还有那个可爱黏人的胖弟弟。 一时心底有股异样腾起。 上一世,接受了柳姑娘,是因为娘亲不在了。这一世,娘亲还活着,小锦心无法接受这个被爹爹疼爱过的女人来跟娘亲抢夺爹爹。 小锦心清楚地记得,她并没有给柳家下请帖,而柳家却送了柳姑娘过来,意思不言而喻。 柳姑娘年轻貌美,想让爹爹对其动心。 思及此,小锦心决定等会儿要与柳姑娘好好谈谈。她知道柳姑娘是善良的,必定能听得进去,早日打消给爹爹做妾室的念头。 “小郡主生辰快乐。”柳姑娘双手亲自捧着礼品盒子,弯着腰恭敬地呈给小郡主。说实在的,这次不请自来,还送上一份价格不菲的礼物,柳姑娘是想给上次无意间得罪了小郡主的柳夫人赔罪的。 礼盒里还有一份她亲自书写的道歉信。 虽然柳姑娘不知道娘亲到底哪里得罪了小郡主,可是礼多人不怪,一封道歉信多多少少都表达了柳家的心意。 见小郡主抿着小嘴,笑着收下了礼品盒,柳姑娘舒了一口气。 来的路上,她是有些担心性子耿直的小郡主会直接拒收她的礼物呢。 不久,就开席了。 小锦心一脸笑容地游走在各个喜桌上,像个小大人似的招呼着贵夫人和小娃娃们。一时各个都对明艳动人的小郡主赞个不停。 “世子妃好福气,小郡主才七岁大,就这般聪明伶俐,比咱家娃可强多了。” 一番夸奖,让小锦心开心地咧嘴直笑。 不过,一瞅见柳姑娘,小锦心就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滋味。 “柳姐姐,你过来一下。”饭毕后,小锦心到底是下了决心,偷偷拉着柳姑娘的手来到了一个没有人的花园处。 见到小郡主肯私下里搭理她,柳姑娘心底是开心的,想也没想便跟着小郡主去了。 可绕了大半圈,脚步终于停下来时,却见到小郡主一副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的表情,不开心淡淡地浮现在脸颊上。 柳姑娘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小郡主还因为赛马场的事儿不开心,便抿了抿唇,打算当面道歉一次:“之前娘亲无意间说错了话,还请郡主不要放在心上。今儿个我不请自来,便是来向小郡主道歉的。” 说罢,柳姑娘低垂了头,一副愧疚的表情。 道歉? 本有些不好意思启口的小锦心,见柳姑娘开诚布公地谈到了道歉上,清了清嗓子,眼眸看着近处的秋菊,淡淡开了口:“柳姐姐,你这般美,又是世家出身……何必……何必想嫁进我家……做妾呢。” 陡然听到这话,柳姑娘愣住了。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做妾?” 既然已经开口谈到了,小锦心狠心咬一咬牙,转过身来看着柳姑娘的眸子道:“我的祖母非常喜欢柳姐姐,可是我爹爹心底只有我娘一个,是断断容不下柳姐姐的了……”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直接劈裂了柳姑娘的脑袋,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一个七岁大的小女娃哪里会懂这些,必然是大人教的了。无论是世子妃还是世子爷教的,又或是哪个大丫鬟教的,柳姑娘都觉得委屈极了。 猛然想起今日热情招待她的世子妃来,似乎见到世子爷时,世子妃有意拉着她的手,陪在她身边。眼下想来,尽是防着她接近世子爷么? 顿时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眼眶都红了。 几乎是捂着嘴说出了:“郡主不用再说了,我没有那个意思。”说罢,转身就疾走而去。拐过那条小径后,柳姑娘再也忍不住了,用锦帕捂着嘴,无声地边哭边跑起来。 她也是高门大户娇养出来的闺女,从小读着诗经长大,满心里都期待着将来有个独宠她的夫君。可眼下,才短短数次之交,竟被人家误以为她要贴上去为人妾室。 委屈得眼泪直掉。 捂着嘴径直跑出了后院,却不想,在穿过通往前院的游廊时,拐角处撞上了一人,一个趔趄就要扑倒在地。 在对方有几分犹豫地要不要拉扯她一把时,柳姑娘一抬头见是世子爷,慌忙地用手推了一把,整个人便以更严重的伤势扑倒在地,擦伤胳膊的声音分外响亮。 这一幕惊到了陆明嵘,陆明笠和薛陌三个人。 其实,眼见着柳姑娘身子歪斜时,陆明笠本能地是要去扶的,可离她最近的却是大哥陆明嵘。就在薛陌担心这一世的柳姑娘最终也会与世子爷牵扯上丝丝缕缕的关系时,柳姑娘却猛地推开了本可以伸手扶住她的世子爷。 看着这姑娘如此决绝地避嫌,薛陌心底有一股敬畏之意。 这姑娘外表看着柔弱,性子却是烈的。 陆明笠同样被柳姑娘的洁身自好所震惊了。这么重地摔出去,身上很可能就要留疤了。若是别家姑娘,眼见着是摄政王府家俊朗无比的世子爷,这么好的机会,恐怕都是要上赶着贴上去的。 柳姑娘却宁愿身受重伤…… “哇……”身体渐次爆发的剧烈疼痛,疼得柳姑娘再也承受不住了,趴在地上委屈地哭出了声。 肩膀一耸一耸的。 陆明嵘、陆明笠和薛陌三人看着趴在地上身形狼狈的柳姑娘,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上前扶她不是,任由她趴在地上也不是。 幸好,只一会的功夫,听到消息的甄氏立马赶了过来,指挥着丫鬟们小心翼翼地扶起哭得泪水染花了脸颊的柳姑娘。 见到她的模样时,甄氏、陆明笠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眼眶红得不行,哭得眼睛都有些浮肿,脸蛋儿也灰扑扑的粘了土,胳膊肘和膝盖处的衣裳都擦破了,血迹染上了衣裙。 简直狼狈极了。 要命的是,小腿似乎受伤不轻,鲜血不断涌出来,很快就流得绣鞋都红了。几个丫鬟扶着,都有些走不动,一动,鲜血就直涌。 这显然是不能自己再走进屋里去了。 甄氏瞅了眼在场的人,除了小厮外,男的便只有丈夫、二弟和薛陌三人。让小厮抱着柳姑娘进房去,肯定是不行的。 让丈夫抱? 也绝然是不行的。 能用的人只有二弟和薛陌了。 陆明笠看懂了大嫂的眼神,这毕竟是在摄政王府,让薛陌来处理也是不合适。当下没多想,径直走上前去,轻轻对柳姑娘道了声“得罪了”,便尽量动作轻柔,拦腰抱起受伤的柳姑娘就向后院的正房大步迈去。 此时的柳歆歆疼得脸色都惨白了,哪里还有力气去思考别的。闭了眼,静静躺在陆明笠的臂弯里。 从小没受过苦的柳歆歆,脑袋本就被小郡主的话劈得裂开的疼,又加上身体的剧烈疼痛,还没进入甄氏的主院,便昏倒在了陆明笠怀里。 今儿个来庆生的贵妇人不少,各个都是爱看热闹的,眼见出了事,全都“好心的”来瞧,待见到二爷姿势亲密地抱着一个姑娘时,纷纷打听那姑娘是谁。 “礼部侍郎家的闺女?这一昏厥倒是攀上了金主了。谁不知道摄政王府的二爷至今未娶呢。” “你知道什么,二爷眼光高,亲事都不知道拒绝多少家了,三年前即将下聘了,都丢下人家姑娘跑去战场了,弄得人家姑娘差点就嫁不出去了呢……” “哟,摔成这样,伤疤都不知道要留下多少,二爷要是不肯娶,再嫁也是困难。” 正在众人偷偷地议论时,耷拉着脸,心中堵得慌的小锦心慢慢踱了回来。哪知,还未靠近呢,远远地就瞅见了抱着柳姑娘的二叔风一般地进了娘亲的院子。 这一幕的画风太奇异,小锦心迈着小短腿就急急跑了过去。 待看到伤势严重到昏厥的柳姑娘时,小锦心心底一股内疚直生,直觉告诉她,这都是她害的。 小锦心说完那些话时,就知道自己可能做错了。柳姑娘那瞬间红透了的眼眶,那奔涌而出簌簌直掉的泪珠,那捂着嘴奔跑的背影……兴许柳姑娘是不知情的,攀附爹爹只是祖母和柳夫人私下里的主意。 但那会儿,小锦心想到自个的娘亲,还是狠下心告诉自己做的是对的。如果一定要一个人伤心的话,她只能选择自私地维护娘亲。 直到这一刻,从小厮处打听清楚了柳姑娘一把推开爹爹时的决绝后,小锦心内心复杂极了。 是后悔,是内疚,还是心疼? 那是上一世对她好得无以复加的继母啊。 这一世,她却害得柳姑娘重伤昏厥,还可能留下很多伤疤。 小锦心躲在娘亲怀里哭得抽抽的,金疙瘩直掉。 甄氏忙着照顾柳姑娘,抱起不知为啥哭抽了的女儿就出了内室,丢给堂屋中的丈夫,自个折回去守着柳姑娘。陆明嵘以为小锦心没见过血,一时害怕哭抽了,抱着女儿就来回颠着哄。 “锦心乖,不怕不怕……” 薛陌见到猛然哭抽了的小锦心,又联想到捂着嘴哭着朝他们奔去的柳姑娘,一时明白了,定然是重生的小郡主跟柳姑娘说了什么…… 稍微犹豫了下,薛陌上前抱过世子爷怀里哭声不止的小锦心,带她去外头的花园里散心:“郡主乖……柳姑娘只是一时疼昏过去了,不会有事的……” 说着这话时,薛陌脑海里浮现出陆明笠抱起柳姑娘的一幕,原本他还想着怎样才能让陆明笠和柳姑娘进一步接触,没想到小郡主一出手,就让陆明笠直接抱了柳姑娘。 这对陆明笠来说,也许就是命运的转机。 毕竟是抱过的姑娘,心里多多少少都会另眼相待了。 以后再创造机会,让他俩多相处一阵,兴许这一世就没梅萱什么事了。 思及此,薛陌为陆明笠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能稍稍放松一下了,探身摘了朵粉红色的芙蓉,塞到小郡主小小的手里道,“柳姑娘醒来后,小郡主拿着花去安慰安慰她,很快就没事了。” 那样决绝拒绝世子爷的柳姑娘,被陆明笠双手抱起时,什么反抗也没有……薛陌猜测柳姑娘与陆明笠几次三番偶遇,又多次被陆明笠瞅得红了脸,心底也许已经滋生了爱慕的情绪。 小锦心趴在情郎肩头,小身子渐渐就不抽了。薛陌说的话,她总是信。小肥手拿着那枝花,就开始酝酿该怎么道歉了。 ~ 悠悠醒转的柳姑娘,疼得脸色依旧发白,红唇也失去了润泽,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样。 面对照顾她的世子妃,柳姑娘光是想想世子妃怀疑她想勾.引世子爷,就脸皮没处搁。 “世子妃,谢谢您这般照顾我……我,我想回家。”既然世子妃防备她,那她以后不出现在他们眼前就好了。这般想着的柳姑娘,自然是不愿意多在摄政王府待的。 “已经通知你爹娘了,柳府的马车很快就来了。”知道柳姑娘那般决绝地选择轰然倒地后,甄氏对她的防备心顿时骤减,是个讨人疼的姑娘呢。 何况,众目睽睽之下,柳姑娘被二弟抱在怀里,以后无论怎样,她都不可能再嫁给自己丈夫了。若是有缘的话,兴许会成为妯娌。 这般一想,甄氏照顾柳姑娘便多了几分真心和关怀。用的去疤药膏全是御赐的珍宝,平日里甄氏自个都舍不得用的。 “柳姐姐……”愧疚的小锦心,捧着那枝花,低着小脑袋来到了柳姑娘的床榻前,“柳姐姐……”当着娘亲的面,小家伙不方便开口道歉,两条小肥腿想爬上床榻,贴着柳姑娘耳边道歉一下,却被误以为女儿淘气的甄氏给一把抱了下来。 “柳姐姐,这枝花献给你……”小家伙肉乎乎的脸,一脸愧疚的小表情,在甄氏怀里探着身子递去了那支粉芙蓉。 自然,这支芙蓉花已不是薛陌采摘的那支芙蓉了,情郎采摘的花儿已被小锦心宝贝地插.进了瓷瓶里。眼下这一枝是小锦心精心挑选的亲自拿剪刀剪下来的了。 对不起。小家伙怕娘亲听到,不发声音,只动了唇形。 被娘亲抱下床榻的小锦心,猛然想起来柳姑娘是懂唇语的,急中生智,嘴唇说了好几下对不起。 这意外的道歉,让柳姑娘看愣了。小郡主那一脸愧疚,又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让一开始还委屈得不行的柳姑娘,瞬间有点明白,那些话绝不是世子妃让小郡主说的。 有了这个意识后,柳姑娘在世子妃面前紧绷的身体,立马放松了下来。很自然地接过小郡主递过来的道歉的花。 却说柳夫人骤然听到女儿受伤的消息时,勃然大怒,女儿家若是留了疤痕还怎么嫁?猜测定然是厉害的世子妃出手了,故意弄伤了女儿。可待柳夫人听到小厮禀报说,女儿被摄政王府的二爷当众亲密地搂抱时,心底猛然又腾起了另一个希望。 二爷她见过,英俊挺拔,虽说日后与王爷之位无缘,却也年纪轻轻自个就挣回了个三品威烈将军的功名,是个能干的。 一时又做起了女儿嫁给二爷的美梦。 作者有话要说:柳姑娘的突然出现,梅萱会有怎样的动静?梅萱会心甘情愿让出已钓到半道了的陆明笠吗?欲知后事如何,请耐心等待下章…… ------------ 47 第47章 柳姑娘被接回柳府后,休养了两个月才养好了伤。 期间,小锦心随同娘亲去柳府探望过好几次,柳夫人招待得热情极了。之前,柳夫人将世子妃当做女儿的情敌,自然心底里是排斥的,可眼下满心里都将世子妃当做女儿未来的妯娌,是需要巴结的对象,自然是要多热情有多热情。 “柳姐姐,等你的伤好利索了,咱们去放风筝好不好,秋高气爽,最适合啦。”柳姑娘受伤的这半个月来,小锦心琢磨了很多,这一世柳姑娘是当不成爹爹的女人啦,可这么好的柳姐姐她也不打算肥水流入外人田,她要柳姐姐当婶婶。 自从拆开了柳姐姐的礼物,发觉柳姐姐与二叔送的礼物竟然是一模一样的后,这个主意突然就在心底闪亮了一下。 她要温婉可人的柳姐姐当二婶。 “好啊。”柳歆歆看着亲昵地爬上她床头的小郡主,开心地摸了摸小郡主的嫩脸蛋。被小郡主冤枉了一回,却换得她从此笑脸相迎,柳歆歆是乐意的,秋日暖阳下,柳姑娘笑得宛若美玉,释放润泽的光。 进入暮秋的一天,惦念着放风筝的小锦心“咚咚咚”跑到了二叔的院子里。 “二叔,二叔……”小家伙还没见着二叔的影子呢,就开始甜甜叫唤啦,“二叔,明儿我要去西山放风筝。”小家伙不请自来地闯进了陆明笠的书房里。 正练着字的陆明笠,远远听到小侄女的声音,就赶紧放下毛笔,躲到了书房的门背后。 小锦心推开门闯进来,大眼睛扫了一圈也没看到二叔,正失落地叫唤“二叔你在哪嘛……”身子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抓住高举起来,小家伙吓得“啊啊”乱叫。 “哈哈哈,小侄女,原来你胆子这么小。”见吓着了小侄女,陆明笠开心得直哈哈,惹得小家伙两条小肥腿一个劲地乱蹬,最后一脸气呼呼地落入了二叔怀抱。 “找我做什么?”陆明笠见到小侄女的臭脸样,就心底直乐。刮了下她的小鼻梁,又捏了捏她撅起的小嘴嘴,“快说,机会只有一次,过期不候。” “二叔,后天你和薛哥哥休沐,我要去西山踏青。”小锦心坐在二叔手臂上,两只小肥手环住了二叔脖子,撒着娇道,“风筝我都做好啦。” “我要是不去呢?”陆明笠捏了捏小侄女的小肥手。 “你怎么舍得不去,这么可爱的我都去了。”小锦心指了指自个的小鼻子。 “我就是不去呢。”陆明笠故意别过脸去,不看小侄女可爱的脸蛋。 “那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小锦心霸道地用手掰过二叔的脸来,正对着自己,几乎是吼着道,“去还是不去?” “怕了你了。”陆明笠一脸投降的表情。 小锦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哼。 早答应不就好了嘛,非得逼得她发火。 ~ “薛哥哥,我要骑马。”小锦心刚迈出摄政王府的大门,就见到了坐在薛陌马背上的薛宝,小家伙跑过去,扯着立在马匹一侧的薛陌衣袍撒娇道。 薛宝都已经习惯了,每次小姐姐一来,他都得让地方。当即张开双臂,就乖乖地被大哥给抱上了摄政王府的华盖朱轮马车。 小锦心一脸兴奋地张开双臂,像只小肥鸟一样扑打着身体,等候在大红马身旁。她可是有好一阵子没与情郎共骑一匹马了呢,想着今日能与薛陌骑上好一阵,就开心得不行。 安顿好薛宝后,薛陌一把抱起小郡主,与她共乘一骑。 虽然知道小郡主是重生的,但是上一世面对十七岁大的郡主,薛陌也只是将她当做放大版的小女娃,抱在怀里也没感觉到丝毫不妥。更何况如今小锦心还真的只是个七岁大的小女娃呢,抱她坐在身前,薛陌就更没觉得有何不妥了。 一切照旧。 薛陌搂着小锦心策马前行。 哪知还没走多远,一个拐弯处,就遇上了柳府的马车。柳歆歆的大哥柳山茂骑马护在马车旁。 “柳大哥……”小锦心见到柳姐姐果然准时来了,开心得一张小嘴咧得直笑,今儿个她可是掐着点出门的呢,时间算得刚刚好。这柳山茂大哥,前往柳府探病时,小锦心结识的,此刻已是大哥大哥唤得亲甜啦。 “柳兄弟好,你们今日也出去踏青?”策马在前的陆明笠,出于礼节,策马上前与柳山茂打声招呼。 柳山茂听到陆明笠这般问,心底陡的疑惑起来,不是你们约我们同去西山游玩的么? 不过,这话到底是不好当面问出口,柳山茂愣了一会后,含笑道:“是啊,妹妹长时间憋在府里,怕憋坏了,我今儿休沐便想带妹妹去西山游玩。” 听到柳山茂这般说,陆明笠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瞅了眼柳府马车,想来里面坐着的便是那温婉的柳姑娘了:“凑巧,我们也要去西山踏青呢,倒是顺路。” “柳姐姐……”小锦心见到二叔瞅向柳府马车的目光后,双眼都兴奋得晶晶亮,大声呼唤着“柳姐姐……”这时候美美的柳姐姐不露面怎么行,就该让二叔偷偷瞅一眼她的二婶有多美。 坐在马车里的柳姑娘,听到陆明笠的声音后,忆起上一次被他抱在怀里的事,便脸颊有些红。 可听到陆明笠的措辞,似乎他并不知道小郡主邀约她一块去西山的事,柳姑娘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这里面出了什么问题。 柳姑娘不喜欢被人误会,怕陆明笠以为她缠着他。 只是抱了一次而已,他没必要对她负责任。柳姑娘也不想因为二爷友善的一次抱,便给他强行扣上要对她负责的帽子。 幸好大哥脑子转得快,面对二爷的毫不知情,回答得滴水不漏,避免了尴尬。 才刚舒了口气,就听到小郡主在外头大声喊她的声音,柳歆歆一时又有些紧张起来,听声音马车外的外男可不止二爷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可是不好的事。身边有帷帽,柳姑娘刚想戴在头上,又觉得坐在马车里还戴帷帽有些矫情。 正在犹豫时,小郡主兴奋的叫声又在外头大声响了起来。 柳姑娘咬了咬唇,丢下帷帽,轻轻撩起窗帘,“诶”了一声,有几分害臊地看向坐在薛陌身前的小郡主,柔声唤了句“小郡主。” 这小小的声音,听得小锦心直想笑。 陆明笠也听到了,声音这般柔,竟像是溪水流过耳边的声音,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只见柳姑娘只露出了半边脸,另外半边脸还躲藏在帘子后呢。 有一股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涩感。 “柳姐姐,你脑袋都藏起来了,还怎么跟我说话呢。”小锦心调皮地拍了拍薛陌揽着她腰的手,薛陌顿时会意,策马上前,让大红马稍稍靠近了柳家姑娘的马车。 只见调皮的小锦心,探下身子,嘴里甜甜地唤着“柳姐姐。”小肥手却在使坏,假装不经意地撩了撩窗帘,却突然猛地一把捞起窗帘。 惹得娇羞的柳姑娘“啊”地惊呼了一声,意识到不合适,立马又咬紧了唇,抑制住了那还未彻底呼完的声音。 陆明笠以为自家调皮的小侄女又做了什么招惹柳姑娘的举动,本能地循声望去,却见没了窗帘的遮挡,柳姑娘姣好的面容彻底暴露在了眼底。 洁白的贝齿轻轻咬着红唇,低垂的黑睫毛像把小扇子似的瑟瑟抖着,似乎还残留了适才的惊吓。陡然泛起红晕的脸,与她桃粉色的衣裙相得益彰,竟有些辨不清哪个颜色更粉了。 “小郡主,你这般喜欢柳姐姐,不如坐上马车去,与你柳姐姐一块坐着吧。”柳山茂眼见自家妹子被他们几个瞅得脸颊绯红的,便想解救一下妹子的,哪知小郡主竟不给面子。 “我就这样隔着窗子与柳姐姐说话正好,”小锦心才不会那么傻,离了情郎又阻断了二叔有可能瞅见柳姑娘的机会。小家伙从头上拔下一根装饰性的簪子,用力一下捅进了窗帘里,竟像个夹子似的固定住了窗帘,再也放不下来了。 柳姑娘就是想躲藏在马车内不露面都是不行的了。 “郡主小心。”眼见小郡主这般,柳姑娘虽然羞得紧,但她更担心整个身子倾斜着的小郡主会从马上掉下来。 小锦心咧着嘴笑,有情郎抱着她,别说倾斜着身子了,就是倒挂金钩她都不怕,情郎才不会让她掉下马呢。小家伙还调皮地扭动了下小身子,让薛陌不得不加大了力道搂紧她的腰身。 眼见小郡主调皮得不像样,身子都快横躺在他手臂上了,薛陌二话不说就打了下小家伙的屁屁。小锦心立马老实了,被薛陌给拽回到了马座上,不过小脸蛋还在咧着嘴笑。 被情郎拍屁屁,她才不怕呢。 好像还挺享受的。 小屁屁那……热热的。 见到自个小侄女那调皮的样,陆明笠刚想哈哈哈大笑几声,调侃下她那最爱折腾薛陌,也只有薛陌才能轻而易举拿捏住的小侄女,可一瞅见柳姑娘那温柔如水的样子,便有些担心调侃声都会吓着了她,连忙咽下那即将冲口而出的话。 哪知他没调侃小侄女,小侄女却调侃起了他。 “柳姐姐,你知道吗,上次的生日礼物,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和二叔送的了。”小锦心说着便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只小老鼠,古灵精怪地对着小老鼠做着各种小鬼脸,“我可喜欢这只小老鼠啦。” 瞅着重生的小郡主这般闹着玩,薛陌已是了然小家伙要做什么了。她的选择竟是与他一样,想让陆明笠娶了柳姑娘。这小老鼠……恐怕等会儿陆明笠和柳姑娘都得被小郡主弄得脸颊红透了。 不过,薛陌乐见其成。 有了小郡主的帮忙,他肩上的担子可轻多了。 马车里的柳姑娘见小郡主果然喜欢她送的那只有点婴儿肥的小老鼠,一时开心得红唇弯起最美的弧度。再没有什么比自个送的礼物,小郡主最喜欢来得欣慰了。 可一旁的陆明笠就没有柳姑娘的坦然了,他挑选礼物那日,并不知道柳姑娘买来是要送给自个侄女的,眼下见撞了,莫名地腾起一股不知所措感。 心内期盼小侄女赶紧闭嘴…… “这里还有一只小老鼠,”小锦心仿佛故意与二叔作对似的,二叔怕什么,她就来什么,晃动了一下小肥手,像变魔术似的不知从哪又掏出只小老鼠来,“这两只小老鼠是一对儿,亲亲亲……” 小家伙按着两只老鼠的头,让它们当众亲了亲。自个的小嘴儿还撅了起来,发出“啵啵”的亲吻声。 这一刻,柳姑娘才猛然知晓,二爷与她送的礼物竟然重了。还被小郡主当做一对夫妻拿出来秀,那两只老鼠亲亲嘴的模样,羞坏了柳姑娘。 连忙低下头,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 红潮都泛上了细嫩白皙的脖子。 陆明笠虽然是个男人,却也是被小侄女给弄得窘极了,掉过头就要去没收小锦心手里的肥老鼠。 哪知小锦心眼明手快,哪里肯。一手一只小老鼠,逗弄着二叔,嘴里的声音震天响:“二叔不害臊,要抢走我的新郎和新娘。” “那是柳姐姐的,那是柳姐姐的……” 叔侄二人打闹了半天,小郡主持续不断喊出的声音,却是窘得柳姑娘耳朵都想堵起来。偏离了车窗,目光都不敢瞥向外头了。 这一幕,被隐藏在道路一旁的树后的梅萱给看了个正着。 这几个月来,梅萱一直都有跟踪陆明笠,她自个不来,便派遣小厮跟着,却发觉见了鬼了,薛将军居然一直跟在陆明笠身边,无论陆明笠去哪。 起先梅萱还能忍耐,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柳姑娘的骤然出现,让她忍耐不住了。 摄政王府二爷搂抱柳家女的事,不出一天便已传得满天飞。特意留意二爷的梅萱,又岂能不知。 今日,二爷一行人去的是西山,漫漫长路,就算路上没有机会,等上了西山总能找到机会的。 梅萱一袭月光袍子坐在烈马上,嘴角泛起一抹自信的笑。 ~ 到了西山,小锦心欢跳得在台阶上跑,边跑边朝后喊:“柳姐姐,你快点呀。” 戴了帷帽的柳姑娘,透过帽檐垂下的白纱,看见小郡主生龙活虎地站在十丈外的台阶上等她,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起初她还想追赶上小郡主,卖力地攀爬台阶,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赶不上小郡主。 眼下已经爬了大半个时辰了,柳姑娘早已累得轻喘,一手不由自主地扶着腰肢。 陆明笠早就瞅见柳姑娘有些爬不动了,可她兄长中途方便去了,一直没追上来。刚刚才被小侄女调笑了一翻,陆明笠有些不太敢去关怀柳姑娘,想着等她兄长来了,由她兄长开口说停下来休息一下会更好。 连陆明笠都瞧出来柳姑娘累极了,小锦心又怎会没瞧出来? 这一路,她可是故意爬得贼快,一个劲催促柳姐姐快点呢。 为的不过是,二叔能主动关怀一下累了的柳姑娘。 “真是个木头二叔!”小锦心在心里狠狠揍着二叔。为了二叔的爱情,小家伙可是表演了一个上午啦,累坏她了。 此刻,她的两只小肥腿已经累啦,却在伪装生龙活虎而已。 “柳姐姐,快点快点……”小锦心跺着脚,一个劲儿欢叫。她就不信,她的二叔能一直容忍未来的“二婶”被她欺负。 听到小郡主愉悦的叫声,柳姑娘努力抬起脚迈过一个又一个台阶,可身子实在是太累了……终于,一脚没踏好,身子歪斜得要倾倒。 正在她摇晃着身子,努力维持平衡时,胳膊被一只大手抓紧了。 还以为是她哥哥终于回来了。 哪知,一扭头,见到的竟然是陆明笠的身影。 耳朵猛地发烫。 胳膊被陆明笠握着的地方也发热得厉害。 “柳姑娘小心。”陆明笠说了这句话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见她有些不自在的样子,赶忙松开了握住她胳膊的手。 见着这一幕的小锦心,终于松了口气。口里却叫着“柳姐姐你怎么啦……”就“咚咚咚”奔下了台阶,看着她像是要去搀扶险些跌倒的柳姑娘,哪知,小家伙脚步一个没刹住,竟是撞到了柳姑娘…… 柳姑娘毫无防备,身子就那么直直倒去。 陆明笠紧急之下,什么也没想,很自然地伸出手臂,飞快地揽住了柳姑娘腰身。 小锦心呢,则被眼明手快的薛陌一把捞了过去,拽进了怀里抱着。 这一幕,梅萱跟在后头看得十分不舒服,当即飞快上前“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终于补全啦,今晚还有大肥章…… ------------ 48 第48章 小锦心被薛陌一把捞起来,像只小王八似的张开了双手双脚扑进薛陌怀里,“啊啊”叫着的嘴一不小心啃上了薛陌的衣襟。 闹腾了一上午的小家伙,真心累了,窝进薛陌怀里,就当进了摇篮,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就打算赖在情郎怀里不下地啦。 一直被薛陌牵在手里的薛宝,见自家大哥又被小姐姐给抢去了,倒也不吃醋,反倒乐呵呵地瞅着小姐姐笑,还时不时拉拉小姐姐的衣裳,只要美美的小姐姐瞅他一眼,小薛宝就开心啦。 柳姑娘那边,帷帽被撞得掉落在地,一脚悬空的姿势被陆明笠从身后揽住了上半身,斜倚在他有力的臂膀上微微喘着气。发丝如瀑布般垂落,有几丝粘在微微出汗的脸颊上,衬托得绯红如霞的脸蛋极为妩媚。 惹得上山的游客纷纷瞅向这意外掉了帷帽的美女,有几个轻佻的男子甚至在幻想若是将这样的尤物搂在怀里爱抚一番,那滋味……不过还未幻想完呢,就被薛陌冰冷的眼神给吓得拔步快走了。 正在小锦心为她的情郎喝彩时,一声具有揶揄意味的“嗯……”突然炸响。小锦心扭过小脑袋,一个月白袍男子的身影映入眼帘。 小锦心脑子嗡地一下,是梅萱。 陆明笠和柳姑娘听到一声响亮的“嗯”,纷纷回头望去。柳姑娘见是一个眉目清秀,嘴角挂着打趣笑容的男子,臊得一把推开陆明笠拢住她的手臂,微微喘着气去拾掉落在地的帷帽。 陆明笠愣了一下后,眼睛里顿时放出亮光:“是你,梅兄弟?” 梅萱扇着那把盛开梅花的扇子,心底为陆明笠眼中绽放的亮光而得意不已。对陆明笠而言,她才是特殊的那个。一个男人若是对一个女人连眸子都舍不得亮起,再投怀送抱都是没有用的。 “好巧啊,竟会在西山再遇。”梅萱也回了陆明笠一双绽放亮光的眼眸,让他知道,她“偶遇”他眼底的惊喜。 “两个月前一连三次遇上你,没想到第四次相遇竟然隔了两月之余。”陆明笠面对梅萱是兴奋的,话夹子也滔滔不绝起来,还向薛陌介绍起了梅萱,“薛陌,这便是我上次向你提起的梅兄弟,三言两语便打发了罗茜茜的那个。” “哦,原来这便是梅兄弟。”薛陌扫了一眼梅萱,当着陆明笠的面,脸上也是没有笑容的。薛陌没想到,受柳姑娘的刺激,梅萱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出来勾.搭陆明笠了。 这个女人真心难防。 小锦心原本打算趴在情郎怀里小睡一觉,养养消耗过多了的体力的,没想到却迎来了梅萱这号难缠的人物,顿时小脑袋又立了起来。 看着二叔眼底的惊喜,小锦心嘟起了嘴。 论美貌,柳姑娘比梅萱还美呢,真不明白二叔到底被梅萱哪儿吸引住了。 扫了一眼柳姑娘的梅萱,突然开口道:“姑娘们都累了呢,要不要去那边歇歇?”说着收起手中的折扇,指了指一旁斜伸出去的小径,“我知道那儿有座凉亭,凉亭周边有一片平坦地,休息够了还能放风筝呢。” 柳姑娘是真心累了,见到陆明笠询问的目光,便轻微地点了点头。 薛陌却是眉眼一挑,总觉得梅萱故意引他们过去,怕是有什么幺蛾子。只是一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得点点头,抱着小郡主走在柳姑娘身后一块过去了。 柳姑娘戴着帷帽,娴静地倚靠在凉亭的红柱上坐着,耳里听着不远处,坐在一块巨石上的陆明笠和梅公子时不时传来的爽朗笑声。兴许是接连被陆明笠又是拉胳膊,又是整个身子被环抱住的,柳姑娘眼神不敢朝那边的陆明笠看,双耳却在不自觉地捕捉陆明笠的声音。 当她意识到自个的行为时,一双小手有些不安地交缠在一起。 怎的,梅萱竟能甩开薛陌他们,单独与陆明笠坐到那边的巨石上去了? 原来,才进凉亭没多久,梅萱就一脸钦佩的表情,对着薛陌提起了薛陌上回在马场夺魁的风采。竟然提到了马场,陆明笠自然就想起了上回梅兄那个没有揭露的秘密。 梅兄究竟对罗茜茜那几个小娃说了什么?瞬间就让那几个调皮捣蛋的小娃以最快的速度全体逃走了。 连最难搞定的罗茜茜都一块溜了。 面对陆明笠紧追不舍的追问,梅萱却依然道“那是个秘密”,说罢竟摇着扇子,从石凳上起身,掉头朝不远处的巨石走过去了。 一副要说,也只能单独告诉你一个人的神秘模样。 已思考了两个月,急于知道答案的陆明笠想也没想就追过去了。 人家都说了那是“秘密”,薛陌自然不好厚脸皮地跟过去,一时也只能坐在石桌旁,注意着梅萱那边的动静。好在,小锦心才七岁,脸皮再厚都是没啥关系的,追在二叔后头就跑过去了。 可跟是跟过去了,面对能滔滔不绝与梅萱畅谈的二叔,小家伙是郁闷极了。在二叔怀里不停扭着小身子捣乱,也没能阻挡住二叔与梅萱畅聊的欢乐氛围。 “你竟然哄骗他们那树下埋着一口千年古棺?”小孩子最是害怕僵尸什么的了,千年古棺能不惧怕么,可不得一瞬间就溜没影了。搂紧了小侄女的陆明笠,一脸欣赏地望着聪慧的梅兄,眼里闪耀着钦佩的目光。 “只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我都不好意思在别人跟前提起。”梅萱这话说得讨巧极了,言下之意尽是已将陆明笠当做了好兄弟,不愿对人言说的话儿都对陆明笠说了。 小锦心看着能言善辩的梅萱,又瞅了眼那边静坐休息的柳姑娘。想着自打这个梅萱出现后,二叔几乎就没空闲搭理柳姑娘了。小家伙很是不乐意二叔就这样被女扮男装的梅萱给抢走了。 一时很不安分地爬上爬下,被二叔搂在怀里,就要扭着小屁股到巨石下的草地上去玩。在草地上玩了没一下,又扯着二叔裤腿要上去。 如此捣腾几次,倒是打断了陆明笠和梅萱之间的好几次话头。 正当小锦心有一丝得意时,没想到梅萱竟一把从巨石上跳下草地,笑着对陆明笠道:“好不容易来一趟西山,哪能光顾着咱俩闲聊呢,走,咱俩陪你家小侄女放风筝去。” 这一口一个咱俩,听得小锦心直想吐,谁要跟她放风筝? 可是对梅萱称兄道弟的陆明笠,听到咱俩两个字,却是心底说不出的舒畅,除了薛陌外,他可是很少与人有这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竟像是上辈子就相识似的。 当即就点头道:“好,我家小侄女最是贪玩,可爱放风筝了,难得梅兄弟肯陪她玩。” 小锦心给了二叔一个大大的白眼。 可陆明笠见着了,还以为是臭美的小侄女不乐意他说她贪玩呢。笑着捏了捏小锦心的脸蛋:“好,我的宝贝侄女不贪玩,只是偶尔喜欢放风筝。” “我累了,现在要坐到凉亭里休息去,等会儿跟柳姐姐一块儿放风筝。”小锦心扯着二叔的手指头,瞧也不瞧梅萱一眼,撒着娇就要带二叔回凉亭去,要回到柳姑娘身边去。 小锦心才不要见到二叔与梅萱越聊越来劲,将柳姑娘晾在一边的情景呢。 眼见梅萱打得一手好算盘,知道柳姑娘现在身体乏力,放风筝是跑不动了,就故意邀约陆明笠放风筝,要将柳姑娘晾在凉亭里坐冷板凳。 琢磨出梅萱心思的小锦心才不上当呢。 遭了冷遇的梅萱,已然知道小郡主对她是不喜的,可梅萱是在商界的尔虞我诈中长大的,就这么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哪里会介意。 脸上不仅没有露出丝毫尴尬,反倒很自然地弯出个笑的弧度:“你侄女儿倒是有颗七窍玲珑心,很会安排自个的小生活呢,一看就是聪明伶俐的小女娃,比我那十岁的侄女儿都强多了。” 说罢,梅萱夸奖性的伸手,想摸摸闹着要回凉亭的小锦心的小脑袋。她将重生的小锦心,真的当做了一般的七岁儿童,只需夸奖几句好话,便能博得几分好感的那种小孩子。 可小锦心是重生的,这种骗小孩子的伎俩哪里哄得住? 一把拍掉梅萱伸过来的手,还嫌弃地瞪了一眼。 末了,小嘴还“哼”了一声。 直到此刻,梅萱才面露几分尴尬,缩回了手,低着头看草,嘴角扯出个极为尴尬的笑容。 原本能说会道的梅萱,顿时不说话了。 可看着这样的梅萱,陆明笠反倒腾起一股很对不起兄弟的感觉,忍不住瞅了一眼小侄女,用眼神告诉小锦心,“今儿个的你,有些过分了啊”。 正在不知如何收场时,没想到柳姑娘竟然牵着小肥球薛宝的手,缓步踱了过来。 后面还跟着一脸冷峻的薛陌。 柳姑娘戴着帷帽,白纱随着桃红衣裙飘荡在秋风中,像个古画中的仙子般,衣裳飘飘地走了来。 柳姑娘眼见小郡主闹腾得陆明笠为难了,在凉亭里哪还坐得住?恰巧三岁的薛宝也按耐不住了,对薛陌撒着娇要去放风筝。柳姑娘便体贴地牵了薛宝来,算是给陆明笠解围。 作者有话要说:等会儿,还有三更,但是三更字数很少……得明早或是下午才能补齐了 ------------ 49 第49章 “小姐姐……” 休息够了的小薛宝,挣脱了柳姑娘牵着他的手,就飞快地向小锦心跑来。 小肥球薛宝手里还拎着俩个风筝呢,一脸兴奋地朝小锦心扬了扬。 梅萱只看了薛宝一眼,便立马瞥向了正缓步走来的柳姑娘。冰蓝的天空下,茵茵的草地上,柳姑娘一抹明亮的桃红长裙渐次抚摸过脚底的青草。帷帽下隐约可见的俏脸,配上清风中腰臀微摆的身姿,就是梅萱见了,也不得不承认,美得倾国倾城。 但据梅萱观察了一路的结果看,柳姑娘再美,陆明笠眼中始终没有流露过被惊艳的亮光。远不如见到她梅萱时那般眼眸明亮,散发异彩。 思及此,梅萱带着一分得意的笑容,望向了柳姑娘。 柳姑娘见梅公子的眼神望向了自个,戴着帷帽的脑袋都避嫌地低垂下几分。可待她走到小锦心身边时,一阵秋风吹来,却陡然闻到了一步之遥的梅公子身上的气息…… 这味道? 从小善于调香的柳姑娘,立马觉察出梅公子可能不是公子。内心猛地一惊,“他”竟是女扮男装的姑娘么? 这一惊,非同小可,柳姑娘整个人都愣住了。 陆明笠是知道梅公子是女儿身,还是不知道? 若是知道,还这般亲近,是不是意味着他对她有意思? 若是不知道,那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吧。 一时,柳姑娘心里说不出的酸涩滋味,手指微微攥了攥自个的裙摆。隔着帷帽垂下的白纱,也是能看出来这梅姑娘一旦穿上女装,配上她潇洒的气质,绝对是另类的一种美女。 “柳姐姐,柳姐姐,陪我们去放风筝吧。”小锦心见柳姑娘似乎神色有点不对,立即跑过来拉住柳姑娘的手,撒着娇让柳姑娘带她和薛宝去放风筝。 “好。”柳姑娘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拿过小锦心手里的凤凰风筝便向一旁的平坦草地走去。临走前,微微摆头看了一眼陆明笠,却对上了陆明笠正看着她的眼神,一时心慌,连忙收回眼神抬脚向前迈去。 喜欢放风筝的薛宝,一脸兴奋地跟随柳姑娘奔了过去。 身后却紧接着传来小郡主央求二叔一块放风筝的声音:“二叔放飞风筝,我们来牵线。” 陆明笠自然知道柳姑娘休息的时间并不长,恐怕没有力气去跑,放飞风筝的活儿更是指望不上小侄女和小薛宝了,本就没打算偷闲的陆明笠,当即就牵了小侄女的手,向柳姑娘走去。 梅萱没想到陆明笠居然毫不避嫌地要与柳姑娘共同放飞一只风筝,这般暧昧值得回味的事,她可不乐意让它发生在眼前,当即就要跟上去,连措辞都想好了。 柳姑娘不是体力还未恢复么? 那就不必逞强放什么风筝了,她梅萱接替柳姑娘的活儿就好。再找个适当的时机,让陆明笠察觉到她是女子。 今日的梅萱可是做足了全套才出门的。平日里穿男装时,都会将胸部束得紧紧的,就算无意间碰到也未必能立马察觉出她是姑娘,可今儿个梅萱只穿了个肚兜,束胸的绷带被丢在了家里。 胸有成竹的梅萱,脚步愉悦地就要跟上前去。 未曾预料…… “梅姑娘请留步。”薛陌突然伸出手,挡住了梅萱的去路。 梅萱脚步一滞,一声“梅姑娘”让她双眸立马望向了陆明笠,幸好那边孩子吵闹,他没听到。她是姑娘这件事,被旁人揭发出来的效果,远不如陆明笠本人在震惊中发觉出来的效果好。 为了不让薛将军“梅姑娘,梅姑娘”的叫得那边的陆明笠听到,梅萱自然是不敢走上前去了,滞留在原地,想听听薛将军到底想说什么。 “薛将军有何指教?”梅萱嘴角含着笑意,微微转向薛陌道。 “你怎样才能不打扰他的生活?”薛陌望着正与柳姑娘搭伙放着风筝的陆明笠,声音如月色般冷寂。 没想到薛将军这般直接,梅萱抿了下唇,这两个月以来薛陌一直跟在陆明笠身边,阻拦她接近陆明笠的事,顿时浮上脑海。 眼下看来,那果然都是薛将军故意为之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她靠近陆明笠? 为什么? 只因为她梅萱是个商人之女?只因为她所处的阶级低下? 想起平日里那些官家少爷都一副瞧不起商人的样子,梅萱心底便涌起一股不满。 低了头看着脚底的青草,梅萱语气里便有了丝能让薛陌察觉到的硬气:“我与二爷一见如故,是好哥们,怎么,薛将军这也要管?”言下之意,薛陌管得太宽。 “你心底到底怎么想的,你心知肚明。”薛陌冰冷的眸子看向梅萱,“二爷心底已经有了柳姑娘,在下希望梅姑娘自重。” “既是二爷心底有人了,薛将军又在担忧什么?难不成怕我这个低贱的商女抢走了二爷的心?”眼见薛陌说话不客气,梅萱反唇相讥,“我只当二爷是兄弟,还请薛将军不要玷污了我与二爷之间的纯洁情谊。” 说罢,梅萱一张俏脸已是冷了下来,气呼呼地抬脚向陆明笠他们走去。 走了四五步,又折了回来,看着薛陌眼睛道:“若是薛将军执意要当着二爷的面,唤我梅姑娘,我倒是不介意。” 如此“警告”过薛陌后,梅萱掉头就向陆明笠他们走去了。若说最开始,她还怕薛陌提前拆穿她的女儿身身份的话,那经过刚刚一席谈话,梅萱已是明了,薛陌是害怕陆明笠知晓她的女儿身身份的。 既然如此,她便没什么好担忧了,一切都可以按照计划来。 特意折回去警告薛陌一声,不过是要给薛陌留下个“她本不愿意让陆明笠知晓她是女儿身”的印象,到时女儿身被陆明笠不小心知晓了,也怪不到她头上不是。 看着梅萱胸有成竹的背影,薛陌心里泛起冷笑。 算计谁不会? 商场上尔虞我诈,练就了梅萱精于算计的本事。可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只会比商场的算计来得更血腥更暴力,轻则丢官弃甲,重则满门抄斩,九族尽灭。 在上一世斗了那么些年的薛陌,岂会输给一个年仅十七的商家女? 若找她谈话有用,薛陌早就谈了。 上一世,与梅萱打过几次交道的薛陌,早就知道这个姑娘心机深处,不好对付。 若说这一世的梅萱有弱点的话,那便是柳姑娘的突然出现,乱了梅萱的阵脚。 今日找她谈话,不过是提醒梅萱“陆明笠看上了柳姑娘”,好进一步激化她的情绪,打乱她循序渐进的步伐而已。 守着陆明笠,当了两个多月的小跟班,不让梅萱接近陆明笠,为的不过是等待梅萱狗急跳墙的这一天。 ~ “柳姐姐拿风筝,二叔拿线轴。”小锦心一脸开心地分配着活,将小肥球薛宝扔在了一边,眼下她可是顾不上照顾小叔子了,心里满满想着的都是如何撮合二叔和柳姑娘呢。 “哎呀,哎呀,柳姐姐,你的帷帽好碍事的……”小锦心可嫌弃柳姑娘头上的帷帽了。这里的人统共就那么几个,除了梅萱,其余都不是外人,而梅萱又是个女的,小锦心才不怕梅萱偷看柳姑娘呢。 至于薛陌,那是她的情郎,要偷看也是偷看她,怎么会偷看柳姑娘?对于自个的情郎,小家伙是分外信任的。 虽然不知道,小家伙才七岁,薛陌偷看她做什么?可小家伙就是有那股自信。 “不要戴帷帽啦,”小锦心攀着柳姑娘的腿,一个劲儿扯她裙子,大有一股不摘下帷帽,她就不罢休的架势,逼得柳姑娘没法,当着陆明笠的面轻轻摘下了帽子。 红着脸,微微侧过头去,用手非常迅速地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小锦心一把抢过柳姑娘的帷帽,拿在了自个的小手上,可是不能再给害羞的柳姑娘偷偷戴上帷帽的机会了。柳姑娘那般美,就该给二叔多瞧瞧嘛。 陆明笠起初没好意思看,等他忍不住看向柳姑娘时,她正微微侧了头在理鬓角的碎发。 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看向美女,更何况还是他搂抱过好几次的姑娘了,看着柳姑娘头侧向一旁,嫩白的手轻轻勾起碎发撩向耳后的动作,太过妩媚,陆明笠看得有些收不住眼。 正巧走过来的梅萱,哪会乐意她看上的男人,在她眼前直盯着别的姑娘看? 重重“嗯……”了一声。 听着这声“嗯”,缓过神来的陆明笠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梅萱,还以为梅兄弟是在打趣他盯着美女看呢。 有些不好意思地露出个傻笑的表情。 陆明笠这般一笑,梅萱心里立即鄙视了下故意摘掉帷帽卖色.相的柳姑娘,别的方面吸引不住陆明笠,就改走美.色路线了。看来,柳姑娘的几次投怀送抱,在陆明笠这里还是起到了一点点效果的。 有了这种想法的梅萱,哪里肯再让陆明笠多接触柳姑娘,当即扫了眼身体柔弱的柳姑娘道:“陆兄,这位姑娘一看就是登山累着了,体力还未全然恢复呢,咱们可不能随意欺负人家柔弱的姑娘家……要不,你来放风筝,我来打下手,等风筝放好了,再让姑娘们牵着就好了。” 已整理好发丝的柳姑娘,非常迅速地扭过头来看了一眼梅萱。知道梅萱是姑娘,柳姑娘看向“他”时,也就没有面对一个“男子”时该有的避嫌了。 姑娘都是心细的,柳姑娘看着梅萱的言行举止,立即明白梅萱在做什么,是阻拦陆明笠与自个一块儿放风筝呢。 正捣鼓着线头的小锦心,眼见梅萱这般无耻,小嘴唇一动就要毫不客气地拒绝。 没想到,小锦心咽喉里的声音还没溢出来呢,就听到了柳姑娘温柔的低语声。 “我恢复得差不多了……”柳姑娘有些羞涩地看向陆明笠,“我也想……跟小郡主一块放会儿风筝。”话还未完,柳姑娘在陆明笠看来的目光下,就不好意思地低垂了头。 这般争取玩的机会,柳姑娘还是第一次干,不羞就怪了,两只小手都有些不安地摆弄起了裙带。 已然对陆明笠有了心动感觉的柳姑娘,耳里听到自个要求与他一块放风筝的话,便觉得自个实在有些不要脸极了。 耳根都开始泛红。 “我要跟柳姐姐一块玩!”小锦心见到柳姑娘主动争取了,兴奋得跟个什么似的。 上一世就对柳姑娘十分熟悉的小锦心,心里可明白极了,柳姑娘会主动争取,是因为她对二叔动心了。若是没动心的话,柳姑娘一听到梅萱的话,便会乖乖交出风筝,做个乖乖女,回到凉亭里继续休息去了。 小锦心当下兴奋地催促二叔:“二叔,快放风筝,快放风筝……” 陆明笠见到柳姑娘开口了,还那般羞涩的模样,当即笑着回答小侄女:“好咧,二叔这就开始放风筝喽。”虽然单独面对柳姑娘时,陆明笠一向憋不出话来,但是有小侄女在,说话还是很溜的。 一时立马嘱咐柳姑娘双手平举风筝,就站在这下风口不动。陆明笠手里拿着线轴逐渐向上风口处走去。一人举着风筝,一人拿着线轴,长长的银丝牵连着两端的人。 站在柳姑娘身边的小锦心看得乐呵极了,若不是有梅萱始终跟在一旁,小家伙会更乐呵的。 “起风了,起风了,二叔快跑起来……”小锦心可是放风筝的行家,跳着脚开心地朝那头拽着线轴的二叔嚷道。 “陆兄,我陪你一块跑……”梅萱扫了一眼装模作样的柳姑娘后,以惊人的速度跑向了陆明笠,拽过陆明笠胳膊就一块向前方奔跑起来。 这骤然的变故,气坏了小锦心。也看愣了柳姑娘。 柳姑娘一向养在深闺后院里,真心没预料到梅姑娘还能厚皮脸到这般地步。 居然主动拽住了男人的胳膊? 这在连瞧一眼男人,都会耳根红透的柳姑娘看来,简直就是……不敢想象。 一时愣得举着风筝的双手都木了,风筝在银丝的拖拽下,一下子就脱离了柳姑娘的手,像个调皮的小孩,迎着风飘走了。 小锦心气呼呼地,拉起小肥球薛宝,就飞快地迈开两条小短腿追了上去:“二叔,二叔,等等我……” 生怕二叔听不见,小锦心叫嚷得破天荒的响。 “二叔……等等我……” 陆明笠向来很宠小侄女,当即速度就要慢下来。 梅萱瞅了眼身后追过来的小锦心,又瞅了眼徐徐飞起的风筝,大声叫嚷道:“呀,风筝起飞啦,越来越高啦,快跑快跑,趁着这股风让它飞上白云去。” 于是乎梅萱不仅步子没慢下来,还拉着陆明笠胳膊越跑越快。 陆明笠一时倒也没多想,想着小锦心跑不快,以小侄女那速度,风筝肯定是放不高的,到时小侄女又要拿他生气。 当即便继续快跑起来,心里盘算着等风筝飞得老高了,他再折回去给小侄女牵着就是了。 小锦心跑着跑着,被二叔甩得越来越远,不开心地哭鼻子了。 “笨二叔,笨二叔,你快给我回来……” 小家伙一不小心跌坐在草地上,伸长了脖子直囔囔。 ~ “啊……”梅萱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跑得飞快的身子立马失去平衡,还拽着陆明笠一块跌倒了。 原本跌倒一下不是太要紧的事,可要命的是,偏偏跌倒的地段是倾斜的一块小坡地。 于是乎,陆明笠和梅萱齐齐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跌倒的那一刻,梅萱伸手一把揽住了陆明笠的腰,就这般,与梅萱预计的一样,两人搂抱着一路滚下了坡去。 突逢变故的陆明笠,惊了一跳。但虽然是在受惊中,也是感觉到了梅兄揽紧他腰身的姿势有点不太对劲。一个大男人不过是滚落山坡,用得着那么害怕,紧紧揽住他么? 滚落到平地,自然会停下来的,有什么好害怕的。 陆明笠此刻的想法,梅萱可是万万没有预料到的。她心里正乐呵着呢,为等会儿跌落河中,女儿身段尽显的娇羞模样,提前酝酿起情绪来了。 脸颊想着想着便红了。 “噗通”一声,两人滚落了山坡下的深水河里。 陆明笠是会水的,三两下就浮上了河面。只是猛不丁地呛了水,鼻子难受,不停咳着。 咳着,咳着,才发觉了不对劲。 梅兄呢? 却说梅萱不会水,从山坡上巨大冲击力地滚落进河中时,原本紧紧揽着陆明笠的胳膊,在水波的冲击下,顿时揽不住了。 不会水的她,此刻还在深深的河底挣扎呢。 憋着的那口气早已咕噜完了。 胸口憋得难受死了。 偏偏人在水底,连救命都叫不了,只能等待着陆明笠发觉她不见了,重新钻入水底来救她。 等到陆明笠发现了她的影子,拽她浮上河面时,梅萱都已经快昏厥过去了。 “梅兄,你醒醒……快醒醒……”水中揽住梅萱腰身的陆明笠,因为着急于梅兄的昏厥,竟没发觉她身体的异样。直到悠悠醒转的梅萱重新投入他怀中,胸前柔软部位故意挣扎出水面,明显鼓出两团时,陆明笠才惊觉梅兄竟是个姑娘。 这一吓,非同小可。 惊慌中,猛地就将攀住他腰身的梅萱给推出去了。 姑娘的身子,是不能随便碰的。 被推出去的梅萱,再一次沉入了水中,她睁着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陆明笠。 他连柳姑娘都肯抱,却惊慌地将她推开? 不,不…… 一定是陆明笠太喜欢男装的她了,猛然发觉她是女子,一下子太过震惊而已。 一定是,一定是…… 看着梅兄再次沉入水中,陆明笠脑子乱极了。他虽然不在乎繁文缛节,可是事关姑娘的名节问题,他还是在意的。 不想娶进门的姑娘,坚决不会碰。 可眼看着梅兄脑袋再次没入了水中,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溺毙河中啊。稍微犹豫过后,猛地沉入水中,再次捞起梅萱。 不过这一次却不是揽着她身子了,而是从身后箍住她脖子,拖回岸边水域后,拎起她背部的衣裳,将她像个动物般给提上了河岸。 因为动作有些粗鲁,导致梅萱腿部有些轻微划伤。 “为什么要骗我?”陆明笠没有看躺在草地上,身姿曼妙的梅萱姑娘,选择背对她而站,“几次三番骗我你是男子。” 陆明笠是讨厌被人欺骗的。 他喜欢君子坦荡荡的人。 不过还未等梅萱回答,山坡上已是传来薛陌等人呼喊的声音。 见到风筝猛地降落,薛陌等一行人便知出事了,所有人全都向这边跑了来。 “我在这里……”听到小侄女的哭喊声,陆明笠挥着手向山坡上的人喊道。 陆明笠只是单纯地使用了个“我”字,而没有说“我们在这里”。这句话听得甚为敏感的梅萱,咬着唇看着陆明笠。 不多时,薛陌抱着小锦心就走下了山坡。 小锦心还在山坡上,就看到坡底的那条河。 瞬间,上一世二叔一脸羞涩的神情,裹着湿透了的外袍归家的情形,在小锦心脑海里浮现。 怎的,这一世梅萱那个女人又掉入河里,被二叔抱起了女儿身了吗? 小锦心脑袋都快炸开了。 才刚被薛陌放下地,小锦心“咚咚咚”就跑向了二叔:“二叔,二叔,你没事吧?”小家伙可害怕与梅萱有了肌肤之亲的二叔,又像上一世一般要娶梅萱进府了。 小家伙急得都快哭了。 她不要梅萱那个坏女人嫁给二叔。 这一世明明好多事情都改变了,难道二叔的命运就是改变不掉,就一定要与梅萱纠缠上? “小侄女,二叔没事。”陆明笠还以为小侄女只是单纯害怕他受伤了呢,连忙安慰道。刚想抱起小锦心,突然想起来自个浑身都湿透了,可是不能再抱小侄女了。 正在陆明笠放开小家伙的身子,轻轻吻了下小家伙的嫩脸颊以示安慰时,一抬头就见到了愣在半山坡的柳姑娘。 陆明笠立马有些局促不安起来,觉得自个浑身湿透,狼狈极了。有些怕柳姑娘看。 柳姑娘在哥哥柳山茂的搀扶下,一步步挪下了山坡。可看清了陆明笠和梅姑娘两人的衣裳都是湿透了的后,一个陆明笠水中拥抱梅姑娘的情景便猛地浮现在了柳姑娘脑海里。 脚步猛地顿住。 眼眶里突然湿润起来。 咬着唇看了会山坡下的陆明笠,柳姑娘突然掉转身子:“哥,我们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这章大肥章终于补全啦…… . 啦啦啦,梅萱终于快干掉啦 ------------ 50 第50章 看着妹妹掉头就走,柳山茂飞速瞅了眼山坡下湿漉漉还在淌水的陆明笠,拽住了妹妹的胳膊:“这样走掉,不好吧。” 不管发生了什么,总得先问清楚才行啊。 哪知,柳山茂才刚拽住妹妹的手臂,就看到妹妹眼角掉落了一颗泪珠。 柳姑娘连忙撇过脸去,不让哥哥瞧。 “哥,我身子不舒服,想回家了。”脑海里不断幻想陆明笠和梅姑娘水底相拥的身影,耳朵里也全是他俩谈笑的声音,柳姑娘眼底猛地涌起雾气。 抬起小手推开兄长的拽住她胳膊的手,便默默地原路返回了。 看着柳姑娘转身就走掉了,陆明笠还以为她是看到他湿漉漉的身子,有些害羞。 陆明笠一时也没多想。 “披上吧。”薛陌拿了两件披风下来,随手扔了件给陆明笠,另一件…… 薛陌撇了眼依然半躺在地上,脸色被水呛得有些惨白的梅萱。 小锦心见到薛陌看向了梅萱,立马也瞅向了梅萱。只见衣裳湿哒哒地裹在身形姣好的身子上,胸前那儿鼓鼓的……看得小锦心立马不悦地嘟起了嘴。 才不要污了情郎的眼睛呢。 小锦心一把拽过薛陌手里的黑披风,走过去嫌弃地扔在梅萱身上。瞪了梅萱一眼后,立马又折回到二叔身边:“二叔,咱们走吧。我不喜欢这里。” 虽然观察了一小会,小锦心发觉二叔眼角眉梢并没有上一世搂抱了梅萱时的羞涩惊喜感,甚至眼底隐隐还有股怒气,但为了以防万一,小锦心还是不愿意二叔与梅萱多待在一块。 此生再也不见,最好。 小家伙拖着二叔的手,就要上坡去。 陆明笠刚想回头再与梅兄说点什么,心中的疑惑太多。可又觉得此刻并不合适,当即闭了嘴。没再瞅她一眼,便跟着小侄女上坡去了。 梅萱见陆明笠看都没看她一眼,便走了,心里很失落。她知道今儿个操之过急了,犯了过犹不及的大弊端。 追着陆明笠远去的背影,眼角有泪水滑落。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落败,哪怕只有一线生机,她也得搏上一搏。当即站起身,整理好黑披风,追着陆明笠他们的脚步也爬上了山坡。 “你怎么还跟着呀,我二叔都不想搭理你了。”小锦心爬到半山坡,就被薛陌给抱了起来,小家伙趴在薛陌肩头,最先瞅到跟上来的梅萱,一脸鄙视地道:“梅姑娘还请自重,要不然,我就让我祖父派人抓你进大牢去……” 小家伙唬起人来,还一套一套的。 听得薛陌直想笑。 不过,这话陆明笠听了,却是心底难受得紧。 在上坡的路上,陆明笠脑海里不停浮现与梅兄一块儿滚下坡的情景,那时候,梅兄搂他搂得很紧。当时,陆明笠就感觉不大对劲,现在想来,竟是女扮男装的梅兄为了与他有肌肤之亲,而故意搂得很紧的。 这般一想,那么梅兄跑着跑着突然被绊倒,还拽住他一块儿滚下山坡的事,也是很可疑的的。 疑心一旦泛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忆起两个月前,蓝衣少年、紫袍少年、青袍少年对他从不理不睬,到若即若离的态度。再联想到今日梅兄似乎每次都在他搂抱柳姑娘,或是盯着柳姑娘看时,上前打断他。 所有的事儿,一汇总,陆明笠突然明白了点什么。 梅姑娘竟是在处心积虑的……勾.引他? 思及此,陆明笠心底说不出的滋味。他一心当梅兄是兄弟,丝毫也不介意他商人的出身,而梅兄却商人本性泛滥,给他下了一个又一个套。 真如兄长所说,商人之子不可交。 当即闭了会眼,旋即转身看向了身后追上来的梅姑娘,陆明笠冷了声音道:“梅姑娘,请您自重。” 这话亲口从陆明笠口中说出来,梅萱简直不敢信。 立马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瞅着陆明笠:“你一定误会了我什么……” 看见梅姑娘一副眼泪摇摇欲坠的表情,陆明笠到底不忍心太伤她面子:“没误会什么,只因为我心底有个姑娘了。便不会再多看别的姑娘一眼。还请您……珍重。” 说完这句话,陆明笠便转身跟着薛陌一道走了,再也不曾回头一次。 ~ “柳姐姐呢?”小锦心回到原地后,见柳姑娘和柳大哥都不见了,甚至连柳姑娘的帷帽都不见踪影了,当即就晃着小脑袋四处搜寻。 “启禀郡主,柳姑娘说是身体不适,先行回府了。”摄政王府的小厮上前向小郡主禀告道。 身体不适? 陆明笠听到后,猛然回想起柳姑娘走下半山坡时,突然转身离去的事。 “柳姑娘可有说怎么个不舒服么?”陆明笠立即问道。 “属下不知,只是柳姑娘似乎被风沙迷了眼,不停用手抹眼睛。眼泪汪汪的。”小厮据实禀告。 风沙? 这里青山绿水的,哪来的风沙? 小锦心瞬间明白,柳姑娘哭了。 瞅了眼二叔,八成是二叔和梅姑娘滚下河的事,让柳姑娘心底不舒服了。误以为二叔和梅姑娘之间有了什么…… 糟糕,柳姑娘看着性子温婉,倔起来也是个不好哄的呢。 不知道二叔哄姑娘的功底咋样了。 ~ “小侄女,帮二叔个忙呗。”小锦心还在床榻上捂着脑袋睡觉呢,陆明笠就坐在小锦心的床头了,拎起小锦心的被子,想弄醒他这个贪吃又贪睡的小侄女。 “唔……”小锦心两只小肥手迷糊中抢回被子,翻了个身,小腿儿架在被子上又睡过去了。 陆明笠拍了拍侄女露在外面的肥腿儿,探过身子去哄道:“你要是帮了二叔这个忙,傍晚二叔就给你买几串冰糖葫芦。”他的小侄女贪吃,应该不会拒绝吧。 哪知,小锦心比起贪吃,更贪睡。 小屁股扭了扭,两条小肥腿夹紧了被褥,又流着口水睡着了。 “冰糖葫芦,外加去薛哥哥府上玩……” “唔,不要闹……人家要睡觉……”小锦心抬起小肥手就要推开打扰她睡觉的臭二叔,可“薛哥哥”三个字,立马让小家伙的手顿住了,紧接着大眼一睁,翻过身来看着俯身撑在她头顶的二叔。 睡眼惺忪中,还不忘惦记着情郎呢:“今晚去薛哥哥府上玩?”见二叔点点头后,小家伙立马就咧着嘴说话啦,“那我就帮你一次,说,啥事?” “这个……”陆明笠脸颊红了红,很有些不好意思地从身后拿出了一封信,塞到小侄女的小肥手里,“这个……亲自交给柳姑娘,务必要让她拆开来看……”说到这里,陆明笠的耳朵都有些红了。 “情书?”小锦心眼睛一亮,她这笨蛋二叔还会写情书啦。 陆明笠害臊死了,赶紧捂住嗓门大的小侄女,不让她再开口说话了,若是被外头的丫鬟们听见了,还不得窘死。 原来,自从那次在西山,柳姑娘掉着眼泪回了柳府后,陆明笠就再也没见过柳姑娘一面了,怎么邀约都不肯出来。为了能见上柳姑娘,陆明笠甚至都主动与她哥哥柳山茂做上了朋友。 可奈何,柳山茂也是个搞不定妹妹的,柳姑娘就是不肯见陆明笠一面。 这一晃,都过去大半个月了。 着急得陆明笠扰耳抓腮的。 有些误会不解释清楚,时间一长指不定柳姑娘就从此信以为真,再也不肯搭理他了。 后来,陆明笠听从了薛陌建议,写了两封情书,托柳山茂转交给他妹子,可封封都石沉大海,未激起丝毫水花。 不会生气的柳姑娘,看都没看,就给丢掉了吧? 这般一想,陆明笠都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柳姑娘看到他道歉的话了。 弄得陆明笠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后来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来他的小侄女了。 柳山茂不好逼着他妹子必须拆开信来看,但是小侄女可以呀,那小家伙又会撒娇,又聪明伶俐,肯定有法子让柳姑娘看到信里的内容的。 想到这,皎月刚下柳梢,天还乌黑一片时,就恨不得立马弄醒他的小侄女,赶她去柳府走一趟……熬啊熬,总算熬到红日跳出了乌云,立马套上衣服兴冲冲地跑到小侄女闺房来啦。 “我家小侄女真乖。”陆明笠搂住小锦心,就冲她肉肉的脸颊上亲了两口,亲得“啪啪”响。 小家伙可没被二叔亲晕乎呢,小嘴儿一咧:“二叔,你这情书里都写了些啥呀……”小家伙最爱看情书啦,拿着那情书就一副拆开来要看的表情,吓得陆明笠赶紧抓住小侄女的肥手手,“这个,你不能看……只能让柳姑娘看……” 小侄女若是看了,还不得窘死他。 “你个七岁大的小屁娃懂啥,日后长大了自然有人写给你。” 这话儿,小锦心爱听……瞬间幻想起了日后薛陌给她写情书的样子…… ~ “柳伯母,柳姐姐呢?”早饭后,小锦心拉着娘亲就来柳府串门了。 柳夫人自从认定她家女儿要与世子妃做妯娌后,对待世子妃那是热情得不得了,每说一句话,那都是笑眯眯的。对王府这个宝贝小郡主,那是更加欢喜得了不得。 当即一把抱起小锦心,话里跟抹了蜜似的甜:“哎哟,我的小郡主哦,你柳姐姐听说你来了,就赶紧重新梳妆,要打扮得美美的才来见你呢。” 小家伙一听就乐啦,打扮她最在行啦,立即闹着要去柳姐姐闺房。 “柳姐姐……”小锦心抛下娘亲,随了柳府的婢女,就一路小跑着奔到了柳姑娘的闺房。 柳姑娘还真的在梳妆,正由心灵手巧的丫鬟编着耳畔的一缕小辫子呢。听到小郡主老远就欢叫的声音,柳姑娘连忙照照镜子,又用粉底抹了一遍眼睛周围,确保看不出什么了,才起身走到门口去迎接小郡主。 屈膝就要给小郡主请安。 小锦心才不要那些虚礼呢,连忙扑上去搂住柳姑娘的大腿,“柳姐姐抱。”还不如抱她来得实在,扬起小脸蛋,等待着柳姐姐亲她一口。 小家伙最享受亲近之人的搂抱和亲吻啦。 柳姑娘上回亲她,还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小锦心可期待啦。 看着小郡主这般可爱又亲近她的模样,柳姑娘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凑过去就亲昵地吻了一下小郡主的嫩脸蛋。 自从那次西山之行伤了心后,柳姑娘多日来便有些郁郁的,无论做什么,剪纸也好,绣花也好,就连画个画眼前都浮现陆明笠和梅姑娘的身影,眼底不停泛着雾气。 听娘亲的意思,是打算与摄政王府结姻亲的了。柳姑娘也知道,自己被陆明笠当着众人的面抱过好几次,嫁过去是理所当然的,她也爱慕他。 可是…… 她还未嫁过去呢,人家妾室都找好了,还是个与他能聊到一块去,又美艳非凡的姑娘。 想着想着鼻子泛酸,眼圈儿就红了。 家里的姐姐都嫁出去了,这些事儿她也不好意思与娘亲说,兄长弟弟就更指望不上了,只能憋在心底,越憋心情越郁闷。 几乎一个月没好好笑过了。 被柳姑娘抱起来的小锦心,距离得柳姑娘眼睛近了,才发觉柳姑娘的眼圈儿有些红呢,连脂粉都遮掩不住。 小锦心不经心疼起柳姑娘啦,心里骂着笨蛋二叔,不是写过两封情书了么,怎么还让柳姑娘哭红了眼。 二叔是有多不会哄姑娘啊。 小锦心内心琢磨着,怎样才能遣散了柳姐姐身边的侍婢,这样才好让柳姐姐看到她带来的情书呐。 兴许这第三封情书,柳姐姐一看就心情愉快了。 “呀,柳姐姐,你梳的是我最爱看的垂柳发辫了,”小锦心眼尖,瞅见柳姑娘只一边垂髫了根发辫,另外一边的肩膀上还只是散落下来的发丝,还没来得及编成小辫子呢,心底立马就有了主意,“还有一根小辫子没有编呢,柳姐姐,我手可巧了,我来给你编好不好?” 柳姑娘一愣,点点大的小郡主还会编发髻? 不过立马明白了,小郡主贪玩,八成是想玩弄发丝呢。 不过是一根辫子,小郡主想玩就玩会吧,柳姑娘一点都不介意小郡主手艺不好,会弄丑她的发辫。 当即点了点头。 此时,柳姑娘已是抱着小锦心走进了内室,小锦心见柳姑娘同意了,开心极啦,挥了挥小肥手,就要遣散屋里的婢女:“你们都下去吧,有我帮柳姐姐编辫子,就够啦。” 小锦心的声音甜糯又底气十足,仿佛她才是这里最心灵手巧的那个。 听得一众婢女大眼一愣一愣的,这个小娃娃真的行么? 咋那么不信呢。 可一抬头,见到自家姑娘应允了的样子,便也都闭了嘴,默默退下了。 柳姑娘抱着小郡主,一块儿坐在梳妆镜前的同一张绣凳上。梳妆镜台子上,放了一个白瓷瓶,里面插着花房培植出的梅红色秋菊,正开得烂漫。 与镜子里柳姑娘和小锦心的脸蛋儿交相辉映,真真是人面菊花相映红。看着镜子里的柳姑娘一颦一笑都温婉动人,小锦心就乐呵呵直笑。 这可是她未来的二婶呢。 这么美的姑娘,两世都是她的亲人,真好。 “柳姐姐,我来给你编辫子。”小锦心调皮地转过身来,两只小肥腿跨.坐在柳姑娘腿上,摸着柳姑娘顺溜的发丝,瞅了瞅左边小辫子的粗细程度,从右侧耳畔处勾勒下来粗细差不多的一小撮发丝,分成三股,还真抿着小嘴儿一脸认真地编了起来。 小家伙认真的神情,瞅得柳姑娘心底真真儿佩服。小小年纪,做事儿就这般专注。一时都未顾得上看小郡主的手艺,所有的目光都被小郡主认真的模样所吸引了。 等编完后,柳姑娘低头一瞅胸前的发辫,简直被小郡主精湛的手艺给震惊了。 “天呐,你的手怎会这般巧?简直就是神童呢……”柳姑娘发自内心地赞叹道。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摸着手里的发辫。 看见柳姑娘眼底那闪烁出的惊喜,小锦心得意极了。最是臭美的她,可是有一双最会弄发髻的手啦。 一般的丫鬟绝对是比拼不过的啦。 小屁股坐在柳姑娘腿上扭了俩扭,突然拍了两下小手,对还沉浸在惊喜中的柳姑娘神秘地道:“柳姐姐,这就让你惊喜万分啦,今儿个我还给你带来了另外一个惊喜呢。” 小家伙咧着嘴笑了两下,陡的从衣兜里掏出一封信来,在柳姑娘眼前晃了两晃,“柳姐姐猜猜这是什么?” 陡然见到一封信,柳姑娘一愣。 小锦心见柳姑娘傻愣愣的,似乎都没想到这是情书,心底立马有了疑惑,先前二叔不是已经写了两封情书了么,怎的柳姑娘都没收到? 呀呀,不管啦,那都是之前的事了。 重要的是眼下。 小锦心神秘秘地凑到柳姑娘耳畔,低了声音道:“这是我二叔让我转交给你的情书……” “情书”两个字,听得柳姑娘刷的一下红了脸,连忙就要夺走被小郡主拿在她跟前晃荡的信封。 一把夺了来,拽在手里,柳姑娘感觉手心都在发烫。 哦不,触碰到信封的手指头都在发烫。 被小郡主轻轻吹着气的耳朵,就更是烧红得不行了。 “柳姐姐,还不拆开来看看?”小锦心咧着嘴,哧哧地笑。 红了脸的柳姑娘,哪里肯当着一个七岁大的小女娃看,抿着嘴没摇头也没点头,一副赖着不想动的模样。 小锦心可是还记得二叔在她耳畔的叮嘱呢,务必要让柳姑娘当面看到信里的内容才行。小家伙眼珠儿转了转,立马嘟了嘴调侃道:“柳姐姐,你要是现在不看……我就立马大声将里面的内容给背出来。” 说罢,还真就娇着嗓音大声念起了开头:“亲爱的柳姑娘……” 唬得双颊绯红的柳姑娘赶紧捂住小郡主的嘴,她真的以为小郡主背的是信里的内容呢,哪里知道是聪慧的小郡主信口胡诌的。 “我看,我看……你别再念了。”柳姑娘的声音都羞涩得有些颤抖了。抱起腿上的小郡主坐到一旁的绣凳上去,自个转过身来,动作飞快地拆了信封,展开信纸便默读起来。 没两下就看完了。 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却看得柳姑娘浑身都燥热起来。 陆明笠这人……没想到竟这般无赖。 眼见柳姑娘羞得背后的脖子都红透了,小锦心分外好奇信里都说了些啥。趁着柳姑娘害臊得还未回神之际,手脚灵活的小家伙猛地冲上前去,一把抢了柳姑娘手里的信,飞快地跑到一旁瞟了一眼。 只见是: “后日申时,金街织锦店铺见。 你若再不肯见我,我便夜半更深闯进你闺房去。” 哇,没想到二叔追姑娘,这般大胆。 别说还未出阁的柳姑娘会脸红了,就连上一世已嫁过一次的小锦心都红了脸。 二叔脸皮……真心厚。 “哗啦”一声,小锦心手里的信纸被羞得满脸涨红的柳姑娘一把抢了回去,结结巴巴语无伦次道:“小……小郡主,你家二叔在开……开玩笑呢……你别当真……” 哪曾想,摄政王府的人都是脸皮厚的,小锦心再羞红了脸,也是个厚皮脸的,一转身就抱住了羞得双腿都发烫了的柳姑娘。 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蛋道:“柳姐姐会去赴约的吧?” “……” 你让柳姑娘如何回答。 ~ 后日,是陆明笠的休沐日。 这日午后,陆明笠早早就来到了金街织锦店铺正对面的茶楼上,要了个雅间,开着窗户站在窗边,眼神一直盯着正对面的织锦店铺,静候着柳姑娘的到来。 只要来了辆马车,陆明笠就会瞅瞅,是不是柳府的马车。 因为陆明笠早来了一个时辰,所以足足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过尽千帆皆不是”的焦灼感。 尤其是,越接近申时时,内心越忐忑。 万一,柳姑娘还是不肯见他,怎么办? 难不成真要夜闯她闺房? 作者有话要说:相比少了500字的版本,这个版本细节更全,某个伏笔描写得更突出了些……那就是前两封情书去哪了?柳姑娘到底看没看到 . 今晚12点还有一更 ------------ 51 第51章 柳姑娘自从收到陆明笠的情书后,便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去赴约。 私下里见面,对于守礼的柳姑娘来说,是有些难以跨出步子的。 可是,她有话要问他。 都憋了一个多月了,她心里难受。 这日午后,纠结了许久的柳姑娘到底是将自个拾掇了一番,美美地便要出门。 可是,柳姑娘已经是个十四岁,即将及笄的大姑娘了,柳夫人轻易是不让她出门闲逛的。要想出门,自然得编排个借口,还得柳夫人同意了才行。 却不曾想,她才刚走到柳夫人的正房门口,就听到有丫鬟匆匆进来禀报:“回禀夫人,太夫人的轿马车已经到了城门口了……”这太夫人是柳姑娘的祖母,上半年一直住在大伯家里,这临近年关的下半年却是要住在柳姑娘家了。 没想到祖母的马车行驶得这般快,竟然比预料的提前了一天就抵达了京城。 如此一来,孝顺的柳姑娘自然是出不了门了。 心底有一股遗憾,同时也有了一股松口气的感觉。 私相授受,柳姑娘的内心到底是有些抗拒的,她不喜欢梅姑娘那般放浪的行为。而私自出门相会,在柳姑娘看来,也是有些那个啥的。 如今去不了,柳姑娘反倒不用再纠结了。 却说,陆明笠一直站在茶楼的窗前等待,从天明等到了晚霞满天,又等到了夜幕四合,直到月上柳梢,织锦商铺都关门打烊了,他才真的相信柳姑娘不会来了。 “二爷,咱们茶楼也要打烊了……” 陆明笠这才心底一声叹息,脚步沉重地走下茶楼,骑上马回王府去了。 可风驰电掣中,越想,他越不甘心。 怎么柳姑娘就是不肯见他呢。 ~ 柳姑娘自从祖母到了府上后,便一直守在祖母跟前端茶递水,各种伺候着祖母。 “我的阿歆哦,这些小事儿哪里用得着你来亲自做,祖母有丫鬟。”太夫人是个心疼孙女的,眼见柳歆歆忙活了一下午加一晚上了,说什么都再也不肯让孙女继续伺候她了。 一把握住柳歆歆的胳膊,使劲儿一压,硬是将孙女儿压在她身边榻上坐下了:“心疼坏祖母了,快给我坐好喽。” “孙女想多伺候祖母……”柳歆歆半年多未见着从小将她带大的祖母了,想念得紧。 哪里曾想,却招到了几个回娘家来探望太夫人的姑母的打趣:“娘,您就由着阿歆伺候吧,她呀就快定亲了,日后成了王爷府里的儿媳妇,就是皇家儿媳了,您就是想让她伺候都难了。” 骤然听到这话,柳姑娘霎时臊得慌,坐立不安起来。 “竟有这事?”太夫人立马转头望向二儿媳妇柳氏。怎么嫡亲孙女定亲了,她这个祖母竟然还不知晓。 一时对柳夫人有些不满。 “娘,是摄政王府的二爷,还未正式定亲,之前王妃只是闲聊时稍稍提了那么一嘴。”柳夫人赶忙解释道。这事儿她本就没做错,可是不能让婆母冤枉了她。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太夫人拉起了柳歆歆的小手,越瞅孙女的模样儿越美,“就我孙女儿这般好模样,也只有王爷府的嫡子才配得上了。” 这话夹子一拉开,七大姑八大姨们尽数都打趣起柳歆歆来,羞得柳歆歆坐都坐不住了,红着脸提前告退了。 在冷寂的月下走了一刻钟,柳姑娘羞红的绯色已经褪尽了。脑海里烦闷的事情再次浮上心头。 她知道,能嫁给摄政王的嫡子,是她高攀了。 她应该满足的。 可是,她还想独享未来夫君的爱,不愿做个与娘亲一样还要与其余妾室一块分享丈夫身心的当家主母。 每每念到陆明笠心仪的梅姑娘,柳姑娘都心底泛酸,眼眶儿渐渐就红了。 “姑娘,您怎么了?”身边跟着的大丫鬟瞧出了姑娘的不对劲。 柳姑娘连忙别过头,沉了声音道:“秋月,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今晚不用守夜了,先下去吧。”说着这话时,主仆二人已是走到了房门口。 柳姑娘进门后,便将房门关上了。 幽幽叹了声气。 径直坐在梳妆镜前卸妆,每拔下一根今日为见陆明笠而戴上的发钗,便忍不住悠叹一声。 发钗拔尽,秀发铺满肩头,柳姑娘有些发呆地盯着镜中美貌的自己良久。突然,镜中多了一个人的身影…… “啊……”柳姑娘正要尖叫时,那人飞快赶上前来,一把捂住了柳姑娘的嘴,“你别怕……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柳姑娘猛然想起来陆明笠信中所说的“你若再不肯见我,我便夜半更深闯进你闺房去”,那声惊慌得就要溢出喉咙的声音,便硬生生给压回了胸腔里去。 扭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陆明笠那张熟悉的俊脸。 看着柳姑娘微微发红的眼眶,陆明笠愣住了。从她进门起,就听到她一直在叹气,但他没想到,她竟哭过了。 “柳姑娘,你,你怎么了……”陆明笠心疼极了。 见到夜闯她闺房的他,又听到他连为何她会红了眼眶都不知道,柳姑娘突然就更心酸了。在他眼里,像他这样尊贵出身的皇室贵胄,拥有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吧,所以觉得他就算拥有别的女人,她也不应该心酸难过的。 猛地一把打下他捂着她嘴的大手。 眼泪儿簌簌掉落。 “你别哭,你别哭……我错了,我错了。”连柳姑娘为啥哭都还未弄清楚的陆明笠,一叠声赶忙道歉。 可他越是安慰,柳姑娘就越是眼泪儿掉得厉害。 唬得陆明笠身子都僵硬了。 姑娘,他还从未哄过啊。呃,也不是,那个屁大的小侄女他倒是哄过不少次,可次次都是冰糖葫芦就搞定啦……自然,也有冰糖葫芦搞不定的时候,那时他也只需搬出薛陌就好了。 可这柳姑娘,大姑娘一个了,冰糖葫芦估计不好使了。 可他一慌,想不出别的招了…… “你不哭,我就给你买几串冰糖葫芦吃……” 没想到,陡然听到这么幼稚的话,柳姑娘还真的一愣之下,就止住哭了。双眸嵌满泪水,傻乎乎地抬头看着他。 只见他急得直抓脑袋,活像一只犯傻的大猴子。 “你夜闯我闺房做什么?”柳姑娘低下头,没好气地道。不过她天生温柔,即便是生气了,声音也小小的,柔柔的。 “我……我,我想见你。”憋了半天,陆明笠到底是说出这句肉麻的心底话了。一个多月没见到她,着实想念得紧。 柳姑娘耳根一红,可一想到他这话可能早对那位梅姑娘说过了,便又不爽起来,捂住耳朵道:“你这……浪荡的话,还是对那……浪荡的人去说吧。” 陆明笠一时没听出别的意思,还以为她单纯讨厌他这些冒犯她的话。一时又憋住了,不知该如何讨她欢心。 见他又像个闷葫芦似的,长时间不说话了,柳姑娘心里很不舒服。她亲耳听过他与梅姑娘欢笑畅聊的声音,侃侃而谈,绝不是不能说之人。 他只是面对她时,无话可说而已。 “你既然对我无话可说。你走吧,我,我不想看见你。”柳姑娘突然语气里带了股酸味,猛然站起身就要离去。这一刻,小情绪犯了,已全然顾不得日后她是要嫁给他的,得罪了他可没有好处。 见到她要离去,陆明笠陡然害怕一别又是许久不能再见。心中一急,什么也顾不得了,伸出手就拽住了柳姑娘胳膊。 兴许是用力过猛,柳姑娘又毫无防备,“啊”的一声惊慌,她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直直被拽入了陆明笠怀中…… 撞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柳姑娘柔软的小肩膀都撞疼了。 可她顾不上去揉,后背被他的大手一揽,一股**辣的火苗顿时从她体内蹿起来。 好热啊。 柳姑娘觉得自己眼下就是一个大火炉,浑身都在发烫,尤其是面颊,烧得都快起大火了。可偏偏还有人在持续不断地用热碳暖她,他的大手毫不避嫌地揽着她的上半身。 感受着他的动作,不知怎的,柳姑娘竟然觉得他揽人的动作过于娴熟,似乎揽过那个梅姑娘很多次了。 思及此,顿时觉得委屈极了。 “你放开我……我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姑娘。”低低的声音配上残留泪痕又烧红了的脸颊,妩媚动人极了。柳姑娘不知道此刻她有多让陆明笠心动,嫩嫩的小手每推搡一下他的胸口,陆明笠就更想拥紧她一分。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她越推搡,他就箍得越紧。 所以,她就越恼。 如此几次,她什么也顾不得了,撇开脸,泛酸的话到底是冲口而出了:“我不是那位梅姑娘,可以任你为所欲为……”说着这话时,泪珠儿再次簌簌直掉。 一听这话,陆明笠就知道,她果然是看都没看之前写给她的两封情书,要不,她怎么会如今还误以为他跟梅姑娘之间有什么。可面对她,他就嘴笨得厉害,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只知道要揽紧她,不让她再跑掉。 “我和梅姑娘之间没什么的……”酝酿了半天,陆明笠才憋出来这么一句啥也没说清楚的话。 又是说笑,又是拽胳膊的,还一起滚落了河里,这也叫没什么的? “都那样了,还叫没什么?那在你眼底,什么才叫有什么?”柳姑娘一激动,仰起了小红脸质问他。 却是问愣了陆明笠。 什么才叫有什么?她是要他现场示范一下么? 看着她烛光下红润润的小嘴唇,一时呼吸急促起来……猛地一个俯冲,就强吻上了她的小嘴唇。软糯糯的,让他忍不住就双唇一动,亲吻起她的小唇瓣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柳姑娘,等弄明白他正在欺负她时,两只小手鼓足了吃奶的力气,就要推开他压下来的胸膛,小脑袋也极力要躲过他痴缠不休的吻。 感受到了她的抗拒,可,软软的触感让他停不下来,转了下头的方位,又继续起来。两人推推搡搡间,他将她逼靠在了墙壁上。越吻越激烈,大手也火热起来……摩挲,摩挲着,柳姑娘的衣裳有往下褪的趋势。 这回,柳姑娘真心急了,上下小贝齿一咬合,一股咸咸的血腥味便在口里蔓延。 被咬了的陆明笠,连忙离了她的唇。只见她的唇已被他吻得有些肿了。辗转肆虐太多次了。 有些心疼,不过他真心喜欢她娇嫩唇瓣的滋味。 “弄疼你了?”有了肌肤之亲,陆明笠胆子稍微大了些,没有一开始面对她的拘谨了。 咬破了他的唇,见血迹渗透了出来,柳姑娘心里有些隐隐不安。咬了咬嘴唇,微微喘着低下脑袋摇摇头。一时紧张得都忘了之前对他的质问了。 不过温存过后的陆明笠却是没有忘记,以为她咬他,是因为心底还在气他喜欢梅姑娘的事。他不喜欢被人欺骗,更不喜欢被人冤枉,尤其是被心上人冤枉,将她的小身子逼靠在墙壁上,就像个战场上的将军似的反攻了: “你为何不看我之前写给你的两封信?”陆明笠低下脑袋,紧紧盯着她忽闪忽闪睫毛下的水眸。 听到陆明笠突然强势起来的声音,柳姑娘震了一下。 但让她更震惊的是话里的内容。 两封信? 什么两封信? 迅速抬起脸蛋,看着他询问的眼神。但只看了一眼,羞涩不安的柳姑娘,便又重新低垂了头。他让人给她带信了?她却没有收到,那信去哪了……突然想起,她娘这两年来喜欢查看她的私人信件,不会是娘截去了吧? 有了这个想法后,柳姑娘心底顿时虚了。照陆明笠第三封信的内容来看,前两封信估计也肉麻,若是陆明笠知道那两封信全被她娘亲看去了,她却没看到,还不得……恼死。 当下支支吾吾撒起谎来:“那两封信……我,我不想看。”信的内容她不清楚,此刻骗他她已经看过了,反倒会露出更多马脚。何况,她从不撒谎,就是眼下这句不痛不痒的谎言,已是让她极为做贼心虚了。 脑门上都沁出了汗。 正在这时,走廊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唬了柳姑娘一跳。 “歆儿今日这么早就睡下了?”是柳夫人问丫鬟的声音。 听到娘亲的声音,柳姑娘立马急得后背都要冒汗,推着陆明笠赶紧走:“你快走,被我娘知道就不得了啦。” 陆明笠听了听外头的脚步声,知道还有一小段时间,不仅没立马离开,反倒重新搂紧了柳姑娘,贴近了脸快速解释道:“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从来没有过别的姑娘。你看看我之前写的两封信,就会明白了。” 听到脚步声似乎就要到门口了,柳姑娘急得都快哭了道:“我看,我看,你快走吧……”与外男在闺房私会,还弄得衣裳都乱了,若是被娘亲知晓了,她简直不敢想。 就要离开怀里的姑娘,下次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陆明笠突然一把托起她的腰,将她身子往上轻轻一提,在她鲜嫩的唇瓣上再次吻了一下,才舍得松开手。 陆明笠刚一个翻身,从窗口处跃下,柳夫人就到了房门口了。 柳姑娘慌忙整理了一下乱了的衣裙,就去开门了。始终低着头,怕娘亲看出端倪来,一颗小心脏狂跳不止。 柳夫人可是过来人,一见到女儿低垂的头,便知道不对劲,待到细瞅之下,发觉女儿脸蛋艳如牡丹,嘴唇也微微红肿时,心下立马知道发生了何事。 不过,柳夫人不惊不怒,反倒心底腾起一股喜悦。 果然,熬不住了偷偷潜入女儿闺房的摄政王府二爷,与自家女儿短暂地做了一番亲密的事。看女儿发丝散乱,连耳根脖子都羞红了的娇模样,柳夫人几乎能想象出二爷那强逼女儿亲吻的样子。 瞧见女儿嘴唇红肿的模样,柳夫人心下断定二爷是个初次亲吻姑娘的男人,连舌吻都还不会,一个劲儿往唇瓣上亲。 心里顿时对二爷这个女婿就更满意了。 你道柳夫人为何撞破女儿的私情,还不怒?反倒一副欣喜的模样? 这还得从那次西山之行说起。 那日早早归来的柳姑娘,眼眶儿有些红。柳夫人就逼问长子柳山茂,得知了西山上陆明笠与梅姑娘的事。 想要得到陆明笠这个女婿,又嫌陆明笠对女儿不够主动的柳夫人,在日后得知陆明笠主动接近长子柳山茂,想与女儿见上一面解释一番时,柳夫人计上心头,想了一个让陆明笠干着急又心痒难耐主动追求女儿的法子。 那便是冷待陆明笠,激得他对女儿越来越上心。 男人嘛,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好的。 果然,几次三番约不到柳姑娘的陆明笠,急得主动托长子柳山茂转交情书了。 柳山茂被柳夫人逼得没法,将陆明笠所有的动作都告知柳夫人了,两封情书也都上交给柳夫人了。柳山茂虽然觉得这样不妥,可听到柳夫人信誓旦旦地说她这是为了妹妹好,几番纠结下便也随之了。 那两封信,柳夫人自然是偷偷看过了,字里行间的情谊,看得柳夫人一张老脸都有些红了。知道陆明笠对梅姑娘没意思,只一心喜欢自家女儿后,柳夫人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不过柳夫人琢磨了下,陆明笠不过才着急了半个多月,等他着急得另有行动时,再让女儿见他一面。 直到那日世子妃带着小郡主上门,柳夫人一见到小郡主那打听自家女儿的样,便知道陆明笠这回托了小郡主来送信了。 事不过三,截了前两封信,这第三封信便让柳姑娘顺顺利利看了。自然,有小郡主出马,柳夫人想拦截也是拦截不住的。 为女儿做了这么多,眼下看着女儿终于被陆明笠当做个宝似的,连夜闯闺房这种打破礼教的事儿都做了,柳夫人觉得自个是个大功臣。 打量了两下红着脸的女儿,柳夫人已是觉得摄政王府这门亲家是攀定了。之前王妃是有提过要联姻,可那是给世子爷联姻,二爷陆明笠王妃可是自始自终没开过口的。 就连柳夫人故意借着陆明笠抱了女儿的东风,散布一些两家要联姻的消息,王妃都未主动找柳夫人谈过。时间越拖越久,柳夫人心里越来越虚,若是王妃顾忌女儿一开始是安排给世子爷的女人,而不肯接纳女儿再做次子的媳妇怎么办? 有了这些顾虑,柳夫人才狠狠地算计了一把陆明笠。 幸好,她赌赢了。 陆明笠那孩子,之前一直被王妃逼婚而不肯娶,如今老大不小的他主动求娶自家女儿,王妃还能不答应? 柳夫人才不信呢。 “歆儿啊,这里有两封信……”柳夫人听到提前打好招呼,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儿院子的护院来禀报,说是瞧到摄政王府二爷奔向姑娘院中的身影了,立马就找了个借口,从远道归来的婆母那走回了正房,揣好了这两封信,便来了女儿院中。 自然,柳夫人可是估摸好了时间,在路上磨蹭了会,赏了赏月,估摸着俩个年轻人温存得差不多了,才来到女儿的院中的。 在路上磨蹭的时间不能太短,免得二爷连吻都还没吻上就得跑路。但也不能放任时间太长,男人嘛,柳夫人是过来人,哪有不懂的。亲吻过后一个没克制住,就容易干别的事。 柳夫人可没打算让自家女儿还未婚,就被二爷占了那等便宜。有些事儿,过犹不及,给点甜头是好的,多了却不宜。 “这是摄政王府的二爷让你哥捎来的两封信,前阵子娘亲觉得不合适,便没给你……”后面的话,柳夫人也没多说,她知道自家女儿是聪慧的,定然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接过那两封姗姗来迟的信,柳姑娘只觉得心事全被娘亲偷瞧了去,窘迫得不行。 咬着唇内里,一直害羞地低着头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下一章二叔大婚……咱们的小锦心即将长大啦,啦啦啦啦 . 枝枝的作者专栏求收藏啦,目前还只有87个收藏,让枝枝破个90大关好不好咧……疼爱枝枝的小天使,快快行动起来! . App用户小天使们可以点击文章信息右上角的小圈圈“作者专栏”进入收藏 ------------ 52 第52章 陆明笠当夜回到摄政王府后,就想催促爹娘第二日就去柳府提亲。 可舌头舔一舔嘴唇上被柳姑娘咬出来的伤口,便又怕精明的娘亲瞧出来端倪,亲吻了柳姑娘这种私密事情,他可是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的。 于是,忍了两三日后,陆明笠才告知王妃,他有了心仪的姑娘,让王妃去提亲。 听到这个永远都在拒绝亲事的二儿子,主动要娶妻了,王妃几乎兴奋得是谁家的姑娘都没问,就连连点头答应啦。 自然,当王妃知晓那姑娘竟然是她先头给大儿子安排下的妾室时,笑容还是僵硬了一下的。不知怎的,王妃竟有股两个儿子共用一个女人的感觉,心里有些堵。 不过,看在二儿子总算肯娶亲的份上,王妃也没有拒绝,第二日便亲自去了柳家提亲。柳夫人自然是满心里同意啦,没两下这亲事就定下来啦。 三个月后正式下聘,半年后锣鼓喧天地迎娶柳姑娘过门。 “新娘子快来喽,新娘子快来喽。”快八岁的小锦心带着陆锦茵、陆锦庞等四个堂弟堂妹在摄政王府门口欢叫着。小锦心念叨了半年多的二婶终于要过门啦,小家伙笑得两只小梨涡一边一个,还咧着缺了颗牙的小嘴嘴笑。 今日的小锦心,穿着喜庆的红衣裙,眉心间点了个红点点,身边的堂妹以及前来贺喜的小女娃们,几乎全都眉心一点红。这一世的美人痣风潮,到底是被小锦心给带起来了。 看着小女娃们各个眉心一点红,小锦心那颗臭美的心,蹦哒得格外欢快。 突然,前面人潮涌动。已有了身孕的甄氏在丈夫的维护下,翘首探望着前方走过来的迎亲队伍。 “来喽,来喽。” 小锦心挤在人群中,探出小身子,只见二叔一身红衣精神抖擞地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是新娘的花轿。更让小锦心开心的是,薛陌作为二叔最好的兄弟,也一身新衣陪同二叔前去柳府迎亲了,因而见到新娘的花轿时,小锦心还瞅见了多日不见的情郎。 这阵子薛陌军务繁忙,已有好几次休沐时日没有陪在小锦心身边啦。 小家伙想情郎,想得紧。 见到情郎的那一刹那,小家伙就兴奋得双眸都晶晶亮。 “新娘子下轿啦……”听到周围的欢呼声,小锦心才将视线从刚下了马背的薛陌身上挪到了花轿门帘处。 只见柳姑娘探出了一只纤细嫩白的手,扶在全福人的手臂上钻出了花轿。在喜娘的搀扶下,跨过了烧得正旺的火盆,最后柳姑娘牵着陆明笠递过来的红绸带,跟随在丈夫的身后一块进入堂屋,拜堂成亲。 “礼毕,送入洞房。”随着司仪的高声叫嚷,一身红嫁衣的柳姑娘被送入了洞房。 陆明笠作为新郎,不能立即陪同心爱的姑娘前往后院的洞房,他还得在前院招待宾客,被众宾客灌酒呢。 薛陌作为好兄弟,这一夜自然不能闲着,替陆明笠挡了很多酒,等陆明笠终于能去洞房时,薛陌已是喝得浑身满是酒气。 “薛哥哥……”八岁大的小锦心,扯着薛陌的衣袍,撒娇道,“薛哥哥,咱们去闹洞房好不好?”小家伙一点儿也不嫌弃情郎身上的酒味,张开小手臂就要抱。 八岁大的小锦心已比六岁时高了一个头啦,小家伙知道,等她再长大一点,薛陌就不能再像曾经那般想抱她就能抱了,多少得避点嫌了。因此趁着现在还不够大时,赶紧让情郎多抱抱她。 薛陌一说话就全是酒气,弯下腰瞅着小锦心的脸蛋道:“小郡主不嫌弃我浑身都是酒气么?”平日里,他可是见到过小郡主嫌弃喝酒归来的陆明笠过呢,捏着小鼻子直嚷臭。那嫌弃的模样儿,记性好的薛陌可是记得真真的。 “嗯……薛哥哥抱。”小锦心吸了吸鼻子,双手就攀上了情郎的脖子,再臭的酒味儿,今夜的小锦心都不嫌弃,那些酒味儿可都是二叔和二婶的喜气儿呢。 何况,再臭,都是她情郎身上的味道。 小家伙才不会嫌弃呢。 娇着嗓音,甜甜道:“薛哥哥抱……” 薛陌笑了笑,抱起了爱撒娇的小家伙,“走,闹洞房去。” 等他俩赶到洞房时,新房里已是热闹非凡啦,三房四房那几个屁大的小娃娃们带了一群其他府邸的娃娃们,在新房里转来转去,欢叫声都快掀开屋顶啦。 “呀呀呀,你们几个屁大的娃,够了哦……”陆明笠心疼妻子,哪里能容忍这些小屁娃们过分地闹腾,何况**一刻值千金,他还得留着时间干别的一直想干却不曾干的事儿呢。一手拎起一个小屁娃,就丢出了新房。 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趟,总算将屋里闹腾的娃娃们给弄出去了。 “还是我最宝贝的侄女儿最疼二叔了。”陆明笠关上新房的门时,夸奖了一番窝在薛陌怀里,甜甜笑着的小锦心,还不忘要亲吻小锦心一把,当做奖励。 “嗯,二叔臭。”小家伙挥着小手,嫌弃地嘟囔了一把。同样是酒味,小家伙可是只能容忍情郎身上的味道儿。 “哟,你个小侄女,嫌弃二叔臭,咋不见你嫌弃薛哥哥臭呀?”陆明笠最喜欢逗小锦心了,她不让他亲,他就偏要亲。捉住窝在薛陌怀里的小锦心的脑袋,就一边脸颊上狠狠亲了一下,“要嫌弃,就先嫌弃你的薛哥哥,他今晚拼的酒可比我还多……” 松开被他抓住的小锦心时,陆明笠还不忘“哼”了一声。 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新房的门。 小锦心对着新房里的剪影做了个小鬼脸:“我就是喜欢薛哥哥,臭,我也喜欢。哼!”小家伙扭过小脑袋来,脸颊绯红地亲了一下薛陌的脸蛋,“我就是喜欢薛哥哥……薛哥哥,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呀?” 看着厚此薄彼的小郡主,喝了酒的薛陌,想也不想地答道:“薛哥哥当然喜欢小郡主。” 小锦心立马笑得开心极了,扬起一边的脸蛋对着薛陌的嘴就凑了过去。 这个动作的意思,再没有谁比薛陌更懂。 在新房喜庆烛光的照耀下,薛陌笑着吻了一下小锦心的嫩脸蛋。 闭眼的小锦心,几乎将这个吻幻想成了她的新婚之吻。 ~ “柳姑娘,我来了。”关上门,陆明笠一脸兴奋地向床榻上端坐的一身红的柳姑娘走去。 红盖头下,柳姑娘浑身都紧张。 昨夜,柳夫人拿了本图册来,教了她一些夫妻之事。那些图册上姿.式繁多的画,才看了一两页,柳姑娘就羞得闭了眼趴在锦被上,再也不肯看了。 柳夫人说的那些个话,极具穿透力,柳姑娘就是捂住了耳朵也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眼下,听到陆明笠走过来的脚步声,柳姑娘就感觉自个像图册上的姑娘般,已被脱.光了,紧张得很。 眼前光线突然一亮,柳姑娘的红盖头被陆明笠用喜秤挑了起来。 “你害羞的样子,真好看。”陆明笠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羞涩地低下头的柳姑娘,递给她一杯酒,“今夜的你,比那夜的你还要美,还要让我心动。”柳姑娘妩媚喜庆的脸庞,看得陆明笠眼光都直了。 他知道,这一夜,他可以完完整整拥有她了。再也不用顾虑什么,今夜,她会成为他的女人。 陆明笠一仰脖,就喝干了手里的交杯酒。 柳姑娘却是紧张得一点一点小口喝,慢得陆明笠都想替她喝了。一杯酒下肚,不甚酒力的柳姑娘感觉浑身都有些飘,半年前那场激烈的吻再次浮现眼前。 还交缠着画册里的那些个恩爱场面。 “柳姑娘……我憋不住了。”陆明笠浑身都热,抢过柳姑娘手中终于空了的酒杯,火热的唇一阵风似的吻了上去,瞬间将柔弱无骨的柳姑娘压倒在身下,“想了你一晚上了……” 别说他手下的动作了,就是光听他嘴里冒出的话,柳姑娘就有些承受不住了,羞得闭紧了眼,都不敢看他。 身上的衣物越来越少,一件件被剥.离开来,柳姑娘本能地想伸手阻挡他的手,可又想起了昨夜娘亲说的话“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最后一双小嫩手紧张地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突然,似乎触碰到了一个异样的东西,柳姑娘脑海里顿时浮现图册上的那根从未见过的东西,慌得连忙缩回了手。 被柳姑娘无意间触碰了一下的陆明笠,一股强烈的欲.望越演愈烈,长到二十四岁还从未碰过女人的他,凭着男人的本能像个攻城的将军似的很快攻入了柳姑娘柔软的体内。 柳姑娘疼得眼泪水瞬间涌了出来,攀着他脖颈嘤嘤哭着。想着娘亲说的“女人头一夜都这样的”,便哭着忍了下来。 陆明笠心疼她,可一想到爹说的“女人头一夜都这样”,便遵循他身体内的那股美妙滋味,一冲到底了。他爱她,喜欢与她做这最亲密的事情,都不知道幻想多少回了。 一时床板如历经飞沙走石,“嘎吱嘎吱”响得厉害,连带床帐也摇曳生风。 陆明笠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和柳姑娘摇摆不定的哭声就在这阵风中交缠在了一起…… ~ 转眼间,陆明笠大婚已过去大半年了。 这年冬天格外冷,正月里,一根根冰柱倒挂在屋檐下,仿佛预示了这一年的不太平。 “锦心,你是喜欢弟弟,还是喜欢妹妹啊?”甄氏看着抚摸她大肚子的可爱女儿,忍不住幻想起肚子里的小家伙的模样来。如果是个闺女,铁定跟锦心一样是个美人胚子。 自然,甄氏是盼望生出个儿子来的。 甄氏大肚子里的小宝宝突然动了动小腿腿,感受到触感的八岁多的小锦心,兴奋地仰着小脑袋甜糯道:“娘,弟弟在动啦,弟弟在跟我打招呼呢。”说完,小耳朵就贴在娘亲的肚皮上,听着弟弟在里头的活动声。 娘亲已经怀胎七个月了,再过两三个月,小锦心就有自个的亲弟弟啦,小家伙开心得脸蛋儿都泛红。这一世的弟弟肯定比上一世的官儿还可爱。 想起官儿,小锦心仰头望着娘亲:“娘,二婶肚里的宝宝也会是个弟弟呢。”成亲才半年的柳姑娘,如今已经身怀六甲四个月了,肚子微微隆起。 王府里一下子添了俩个孕妇,还都是王妃的嫡亲儿媳妇,王妃这几个月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几乎隔三差五就要赏赐俩个儿媳妇一些精致的玩意儿。 都是些婴儿的贴身之物,以及小孩子爱玩的玩具儿。 甄氏随手拎起个男娃儿爱玩的小木剑,轻柔地摩挲了两把,笑着对嘴甜的小锦心道:“你二婶是个有福气的,必定给你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弟弟出来。” 在王府里过日子,生个儿子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甄氏与二弟妹关系好,走得近,期盼自个生儿子的同时,也替二弟妹祈祈福。 正在小锦心和娘亲调笑着生弟弟还是生妹妹时,陆明嵘沉重的脚步声从外头传来。 甄氏抬眼见到脸上没有笑容的丈夫,心知今日的事儿没谈妥。以丈夫世子爷的身份去谈,竟然还谈崩了么? “怎么,薛将军没同意?”当着女儿的面,甄氏不好说得太明白,只轻轻问了一句,便眼神示意竹青服侍小锦心下去休息了。 听到娘亲在说薛陌的事,小锦心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哪里肯回她的小院去。可她知道,若是她不走,娘亲八成就闭口不言了。 什么事儿薛陌没同意? 满怀疑惑的小锦心,乖乖地亲了亲爹爹的脸颊后,便随了丫鬟出了娘亲的房门。可才走出没两步,狡猾的小家伙立马又踮起脚尖,折回了娘亲的房门前。 在外面守候的小丫鬟们,素来知道小郡主调皮,世子爷世子妃也乐意宠着小郡主。见到小郡主怪模怪样地伸出食指做了个“嘘”的动作,也就任之不管了。 小锦心一只耳朵拼命地贴紧门板,偷听着房门里的声音。 “薛陌没看上咱们五妹。”陆明嵘叹息一声道。这个妹婿他可是看中两年了,眼瞅薛陌军职越来越高,早朝上慷慨陈词,谈论边防问题时眼光独到,思路广博,越来越得皇帝器重,私下里想与薛陌攀亲的官宦之家也是越来越多。 大燕王朝,一向都遵循男方家去女方家提亲的,不过若是那男子太过优秀,太过惹眼的话,也会出现女方家厚着脸皮倒贴上去的情况。 眼下在兵部已逐渐握有实权的薛陌便是这后者的情况。 陆明嵘原本以为,薛陌是二弟的知交好友,又与自家小锦心关系匪浅,再加上五妹虽是庶出,却到底是皇家郡主,怎么着也不能够被一口否决的。 “薛将军眼光那么高么,连咱们五妹那般好模样儿都没动心?”甄氏吃了一惊,以五妹皇家郡主的身份配给薛陌,怎么着都算得上是下嫁了,“莫非薛将军心底有人了?” 听到这一句话,躲在门外的小锦心心中顿时一阵紧张。 锦心一直都在心底将薛陌当做自个的情郎黏糊着,基于上一世的记忆,薛陌一直孑然一身到她十七岁,这一世的小锦心就完全忽略了年岁十九的薛陌早已到了娶亲的年纪,中途是随时有可能还未等她彻底长大,就娶别家姑娘为妻的。 小锦心咬了咬唇,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变化了,连她上一世与梅萱爱得轰轰烈烈的二叔都娶了温婉动人的柳姑娘了。 万一薛陌的命运也改变了呢? 薛陌的命运,薛陌的命运…… 小锦心陡然想起,上一世的薛陌似乎并未像这一世这般,年纪轻轻,才十九岁的年纪就在大燕王朝崭露锋芒,颇得圣宠,如今已成了多个高官都想拉拢的女婿人选了。 正在小锦心想得心慌慌时,爹爹的一句话彻底吓蒙了小锦心。 “薛陌说他心底有人了……” 小锦心小腿儿一软,整个人没站稳,趴在门上就撞开了没上栓的门,身子软软地扑倒下去。 “呀,小郡主……” “女儿你怎么啦……” “快去请郎中……” 一阵阵惊慌声,所有人都围绕小锦心转了起来。被爹爹慌忙抱起来的小锦心,脑子里一片空白。 “薛陌心底有人了,薛陌心底有人了”一遍遍在小锦心脑海里狂响。 他为什么不等她长大,就心底有人了? 为什么? 小锦心受到强烈刺激,一双大眼睛委屈得雾蒙蒙的,瞬间泪水泛滥,没一会,小嘴嘴也瘪起来趴在爹爹怀里哭。 那泪汪汪的小模样儿,可是心疼坏了甄氏和陆明嵘,哄了半夜都没哄好,直到后半夜小家伙自个哭累了,窝在爹爹怀里才勉强睡着了。 “锦心这是怎么了?”甄氏一脸惆怅地望着丈夫。郎中来来去去,都说小郡主身体康健,没有异样。可是女儿一瞅就不对劲啊,那疼痛的眼泪水,一看就是哪里不舒服。 陆明嵘倒是回忆起来,是他们两口子在说薛陌的事情时,女儿犯病的。若女儿已经十二三岁,到了定亲年龄的话,他可能会觉得女儿是爱慕上了薛陌,一听说薛陌有了心上人就软了双腿跌倒在地。 可是女儿明明还不到九岁,哪里就早熟到爱慕男子了? 排除了这个念头,陆明嵘也是毫无头绪,一脸惆怅地瞅着睡梦中还噙着眼泪的小女儿。 ~ “薛陌一有空闲,就守着我,怎么还会有别的时间去接触别家姑娘呢?”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的小锦心,一醒来就又想起薛陌来了。小家伙坐在被窝里,盘着两只小腿儿苦思冥想。 不对,从二叔大婚前的一个月里开始,薛陌就总说军务繁忙,不像曾经那般每个休沐日都陪着她了。 难不成,这半年来薛陌忙的不是军务,而是忙着见别家姑娘去了? 小锦心的一双小手,气恼地拍打着锦被:“臭薛陌,要是敢骗我,有你好瞧的。”睡了一夜,两只小脚儿已是恢复了力气,打算今日傍晚起,就要尾随在薛陌身后,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背着她,与别家姑娘儿接触。 生气之余,小锦心还想起昨夜她泪水弥漫时,爹娘那担忧的眼神。当即爬下床,穿上美美的裙子就强装出精神抖擞的模样儿,去娘亲的主院晃荡了一圈。 顺便撒娇,说自个要去白须老神仙那儿去玩。这样她中途才好溜走去跟踪薛陌。 甄氏见女儿已恢复如常,脸蛋上又有了精气神,想着莫老先生是个神医,正好让老先生给自家女儿瞧瞧昨夜是怎么回事,再加上甄氏也有一阵子没去拜访老先生了,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好,等会儿娘亲就陪你去。” “不不不,娘亲怀了小弟弟,身体辛苦。我自个去找白须老爷爷玩就好啦,老爷爷最喜欢逗我玩啦。”小家伙撒起谎来眼睛都不带眨的,顺带还关怀了一下怀胎七月大腹便便辛苦非凡的娘亲。 惹得甄氏直夸女儿懂事。小锦心也不是第一次独自去莫老先生那儿玩了,甄氏笑将两下,也就放行了。 午饭歇过晌后,小锦心还真的带上马车夫就前往了白须老爷爷的竹院玩,不过只呆了一两个时辰,小家伙就打着回家的名义逼着马车夫前往了薛陌的办公地,兵部门前的一块空地上候着。 为了避免眼尖的薛陌发现这是摄政王府的马车,谨慎的小锦心今日可是特意挑了俩王府里最不起眼的马车出门的,还让马车夫将摄政王府的标志给摘了下来。 保证一会儿跟在薛府马匹后,不被薛陌察觉。 作者有话要说:咱们小锦心要开始为日后的追逐薛陌铺垫啦……从小儿就勾搭薛陌,告诉薛陌她惦记着他…… 很快,咱们小锦心就长大啦 ------------ 53 第53章 八岁半的小锦心,穿了件不起眼的月白色绣月季的小裙子,躲在马车窗帘后,撩起窗帘的一角,用窗帘布遮住她的小脸蛋,只露出两只咕噜噜乱转的大眼睛。 目不转睛地盯着兵部的大院门口。 只要有人出来,小锦心就仔细瞅上一瞅。 兴许是还未到下朝回府的时辰,等候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到几个人影。不过,小锦心一点也不困倦,想到等会儿就能见到情郎身影了,越等越精神。 终于等到了众人下朝回府的时候,众多官员熙熙攘攘从院门口涌了出来,三三两两说笑着,出了院门才笑着挥手,各人上各府马车回府。 人多得小锦心眼睛都快看花啦。 终于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小家伙的二叔陆明笠。 “怎么薛陌没和二叔一块出来?”小锦心脑袋里的筋猛地绷直了一根,“不会是薛陌真的和别人有约了吧?”这个别人,小锦心当然不会是幻想成和别的男性官员了,而是哪家的美貌姑娘。 想起爹爹昨夜重复薛陌的话“我心里已经有人了”,小锦心的脸顿时就沉了几分,小嘴儿也抿紧了。 双眼冒着热气,目不转睛地继续盯着。等二叔都坐上马车往王府的方向跑了好一会了,才见到一袭墨色锦袍的薛陌与好几个官员相伴着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官员上了些年纪,白胡须都有了,一看朝服的品级就是一品大官级别的。 “薛陌,今日之事还真多亏了你呀。没有你,咱们几个很难善了。”说话的正是那个白胡须大官,实际上,他是本朝兵部尚书杨凯,是薛陌所供职的兵部里的一把手。 “杨尚书客气了,属下只是凑巧前阵子翻阅了几本胡人本纪,略知晓一二而已。”薛陌说的自然是谦词,在皇帝怒火大发面前,说得那般有理有据,哪里是临时抱佛脚看了几本书便能叙述得出来的。 实际上,那一番话是上一世薛陌与胡人交手多次后,总结出来的心血,句句都点在症结上,皇帝想不满意都都难。 “薛将军谦虚啦,老朽都知道。”兵部尚书杨凯捋捋胡须,嘴角含笑道:“薛陌啊,自从你进了兵部,还从未与我一块儿用过餐呢,今晚赏脸随我一道去往千百味?” 从皇帝的勤政殿出来后,杨尚书就一直拉着薛陌说话,今夜,杨尚书可是有一番安排的。 千百味,可是京城里最上等的茶庄,传闻就是里面端盘子的婢女都是人间难得一见的优雅美女。是京城高官和贵妇们常常关顾的一家百年名店。 上一世权倾天下的薛陌自然也是去过的,千百味茶庄里环境静谧优雅,有数个温泉环绕,即使是寒风凛冽的冬季,茶庄里也是山清水秀,景色宜人的。 不过,薛陌向来只喜欢独自去那儿静坐,不喜与别的官员搭伙去。 杨尚书见到薛陌一脸不太想去的表情,立马给兵部侍郎孟大人使了个眼色。孟大人可是杨尚书一手提拔上来的,相处多年,杨尚书随意一个眼神,孟大人便知道该做怎么做。 立即一脸诚恳的表情,拍着薛陌肩膀道:“薛陌,胡人兴兵来犯,我等正是头疼之际,一时也想不出好计策,皇帝又催得紧。既然你对胡人颇有研究,不如今夜就与我们一道前往千百味商谈一二,理出个方案来?” 听到这,薛陌已是明白他若执意拒绝,恐怕会让杨尚书和孟侍郎当着众人的面相当难堪。而薛陌心中还真的有事要与杨尚书和孟侍郎两人商量,事关好兄弟陆明笠,薛陌便点头应了。 薛陌知道,这一次的胡人很是凶残,再过一个半月胡人便会在王子耶律齐的带领下,大举南下。而对胡人兵力估计不足的杨尚书等人,在向嘉璟帝推荐人选时,首推了陆明笠,拨的兵马数量却是不足的。 而上一世正沉浸在爱情痛苦中的陆明笠,心绪又不宁,最后战死在胡人王子耶律齐面前。 到目前为止,陆明笠的爱情已经改变了,可是战场上的命运到底会不会因此而改变,薛陌没有十足的把握。 必须得提点下杨尚书等人胡人的兵马实力才行。 思及此,薛陌不再犹豫,骑马跟在杨尚书马车边就前往了千百味。 而小锦心呢,吩咐马车夫仔细盯紧了薛陌,远远跟在了后头。 “回禀郡主,就是这儿了。”约摸两刻钟后,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候在车帘外对小郡主道。 小锦心趴在车窗处,已是看清楚了千百味的牌子。 这种高雅之地,皇家郡主的小锦心上一世自然是来过不少次的,就是这一世也是来过数次的。 “他们带薛陌来这里做什么?”一想到这里时常都会出没些名门闺秀,小锦心就不淡定了,掀起马车帘子,还未等马车夫将黄木凳子摆好,小家伙就一把跳下了马车往茶庄里直跑。 “哎哟,我的小郡主诶。”惊得驾马车的俩个小厮连马车都来不及套上,慌忙跟在小郡主身后就追了起来。 “这个小姑娘,你家爹娘呢?”茶庄门口的小厮见小锦心一个人横冲直撞的,立马堵住了小锦心的去路,“按照茶楼规矩,没有爹娘陪同,咱们是不接待小娃娃的。”小娃娃们调皮捣蛋,没有大人陪同,要是捅出什么篓子来,可是个麻烦事。 “放肆,我可是摄政王府家的小郡主。”小锦心双眼一瞪,立马唬住了茶楼小厮,摄政王府的名头,京城里没有哪家商铺惹得起。 “小郡主好。”茶楼小厮立马就点头哈腰了,一般的官家,茶楼的东家都不怕,可这皇亲国戚最好还是别招惹的好,何况还是威名赫赫的摄政王。 “刚刚进去的几个人去了哪?”小锦心郡主派头十足,扬起高贵的头颅,就往里直走,“给你一点时间,快给本郡主查清楚了。”几句话的功夫,茶楼的管家已是知晓小郡主的身份了,亲自过来接待小郡主,没几下功夫,就查清楚了薛陌等人的去向。 “回禀郡主,兵部尚书杨大人包了整个三楼……”茶楼管家躬着身子回禀道,“杨大人的女眷们都在三楼的芙蕖雅间。”管家以为小郡主也是杨大人请来的贵客,当即禀报个一清二楚。还让小厮立马陪同小郡主上楼去。 “不用了。”小锦心摆了个手,带上自个带来的俩个小厮就走上三楼去了。 兵部尚书杨大人宴请薛陌,他家女眷也在? 小锦心可是记得杨尚书家有个倾国倾城的闺女呢,上一世看上了个年轻的武将,结果杨尚书嫌弃那个武将家世低微,自身品级也不高,生生棒打鸳鸯了。 思及此,小锦心的身体颤了一下。 上一世的薛陌起初不就只是个小小武将么?难不成上一世被杨尚书棒打鸳鸯的男人便是薛陌? 这一世,薛陌还是和杨姑娘看对眼了,不过这一世官运亨达、备受皇宠的薛陌早早就入了杨尚书的眼,所以才有了今夜这一场宴请?杨尚书不会要在今夜将杨姑娘许配给薛陌吧? 思及此,小锦心几乎是疯跑着上了三楼。用手指戳穿了每个雅间的门上的纸,一个个找过去,终于让小家伙找到了薛陌所在的雅间。 薛陌所在的雅间左侧是杨府女眷所在地,右侧则是一个空雅间,小锦心让两名小厮退回到三楼与二楼的交接处去守着,自个则一闪身就进了那间空雅间,贴在墙壁上偷听薛陌他们说话。 听到好几次“胡人”、“战役”什么的,小锦心听得不是很懂。但小锦心知道上一世的不久之后,大燕王朝和胡人就正式宣布开战了。二叔死在了胡人王子耶律齐的手里。 想到二叔的死,小锦心心颤了一下。 这一世二叔拥有了柳姑娘当二婶,两人琴瑟和谐,二叔心情自然是愉悦的,不像上一世那般苦涩糟糕,会不会战场的命运也转危为安? 可是,小锦心记得上一世的这场战役持续了五年之久,二叔死后,薛陌接替了二叔的将军之位,五年里一路晋升为了主帅,手握二十余万兵力,五年之后回京就被皇爷爷册封为了上将军。 这一战注定凶险,又耗时长。 就算二叔这一世战争顺利,一路加官进爵,凯旋而归也是五年之后了。 五年之后? 眼下二婶肚里的小弟弟还没出生呢,岂不是要五年之后才能见到他爹爹? 小锦心自个也得与薛陌别离五年之久? 光是想想,小锦心就颓丧极了。 ~ “薛陌,来,老夫敬你一杯。”兵部尚书杨凯端起一杯酒,畅聊了一个时辰,杨凯是越来越欣赏薛陌了,“真真是英雄出少年!” 其余官员都与杨尚书一道,聊完军事后,一个一个轮流与薛陌碰杯。 对于这个少年,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真真是感觉到了后生可畏,若不是家中没有适龄的闺女可嫁,他们一个个都恨不得抓了薛陌回去当女婿。 对于这些品级不低的官员而言,挑选女婿可不是简单地挑选个身材魁梧,面相好的男子就行了的,政治因素是一定要考虑在内的。凡是家中有多名闺女的,一般都会选几个闺女嫁给能攀得上的豪门世家,再挑选一两个闺女嫁给薛陌这样的朝廷新鲜血液。 所以,这一年来强势崛起的薛陌,已经成了京城各大高官们眼里的最佳女婿人选。 今夜的杨尚书自然也是打了这番主意。 正在大伙闹得起劲时,突然一股清越悠扬的琴声不知从何处响起,让兴奋闹腾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仿佛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拂过你喧嚣不止的心,刹那间就获得了平静。渐渐的,渐渐的,心里腾起一股海上生明月的寂静感。 那股子寂静,谁都不愿去惊扰。 喝酒的,酒杯碰着嘴唇不动了,夹菜的,菜夹在半空中都忘记要放入嘴里了。 杨尚书对众人的反应非常满意,假装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薛陌,见颇懂音律的薛陌伸出左手食指和中指,合着音律轻轻敲着膝盖打着节奏。杨尚书嘴角浮上一股难以掩饰的笑容。 近些时日,杨尚书可是听闻薛陌已经委婉拒绝了不少人家的闺女,经过一番思忖后,杨尚书决定让薛陌先对自家女儿的才气有了一番倾慕后,再让女儿与薛陌来一场浪漫偶遇。 先倾慕于才气,再震惊于容貌。 杨尚书对他最小的闺女可是自信十足的。 今夜一定能将薛陌这个女婿拿下。 哪知,正当杨尚书美美地做着美梦时,不知从哪儿猛然爆发一股杂乱无章的古琴之音。 那琴声丝毫听不出任何旋律就罢了,还胡乱折腾得震天响! 震天响! 震天响! 那震耳欲聋的声音,让人捂住耳朵还嫌烦! 还嫌烦! 还嫌烦! 简直不忍耳闻,再好的心情,都能被瞬间破坏殆尽。 将杨尚书闺女的美妙之音全然给覆盖下去了。 杨尚书再好涵养,面对故意与他作对的人,都是气得心里鼓鼓的,拳头攥得紧紧的。 薛陌留意到已有俩个尚书府的小厮不动声色地从门口退了出去,若那捣乱之人不赶紧逃,被杨尚书抓住了的话,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除非那人的地位在杨尚书之上,奈何不了他。 不知怎的,薛陌突然有点想结交那个捣乱之人,脾气性格对他口味,是个有意思的。 其实,一开始听到那悠扬的琴声时,薛陌是真心欣赏的,还忍不住打起来节拍。可当薛陌感受到杨尚书嘴角眉梢处的笑意时,立马明白杨尚书在做什么了。 这一招,上一世已经有人对权倾天下的薛陌用过了。 那姑娘,先是躲在某棵树后吹笛子,后是追在一只调皮的小白兔后头跑,“小白,小白”地叫着,拐角处突然脚滑,整个身子娇柔地扑倒在了薛陌脚下。 带起裙裾飞扬。 那受惊了的小模样,薛陌至今都记忆深刻……伪装得好假。 婚姻,在薛陌眼里是爱情的最终归宿,只有他心动了的姑娘,才会娶回家。否则,无论身份多么高贵,哪怕是皇帝的掌上明珠,也不会有丝毫的让步。 是以,那琴声再优雅,薛陌听到后来都只觉得味同嚼蜡。直到那捣乱的杂音奔腾而至,薛陌顿觉神清气爽。 “杨尚书,在下出去方便下。”薛陌神态自若地出了雅间,一拐弯便飞快向茶楼的琴房奔去。 那个捣乱的兄弟,今儿个薛陌交定了。 才冲上四层与五层楼梯的拐角处,只见四个小厮扭打到了一起,“嗷嗷”叫着。 “你个混球,也不看清楚咱们是谁?是你们俩个不长眼的兔崽子惹得起的吗?”吼叫的是杨尚书家的奴仆,见另外俩个小厮穿着普通,便自以为对方家的主子也是个不起眼的,卖力地厮打着。 哪知,那俩个小厮也是个不好惹的,揍起人来毫不留情,腰杆子硬硬的,仿佛他家主子天不怕地不怕似的…… 薛陌哪方都不搭理,三两下就奔到了还在继续胡乱弹奏的琴房,猛地推开房门…… 薛陌一愣。 只见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家伙,像只小肥鸟似的张开双臂,被三架古琴环绕着,两只肥肥的小手胡乱抓着两架古琴的弦,啥也不懂似的来回乱拨。一只肥肥的小脚丫脱了鞋袜,裸.露在外,踩在第三架古琴上毫无章法地来回乱踩。 两只小肥手和一只小肥脚,十分卖力地来回蹉跎着。 小家伙都折腾出一身汗啦。 这可爱的小家伙,不是薛陌时常抱在怀里的小郡主,又是谁? 猛然被惊扰的小锦心,歪着小脑袋瞧着傻愣愣地站在房门口的薛陌。心里直道:“糟糕,糟糕,被情郎发现她在跟踪啦。”不过小锦心到底是脸皮厚,小舌头一伸,立马又娇娇地唤道:“薛哥哥……”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听那声音,人数不少。 薛陌惊了一下,立马飞奔过去,抱起小郡主。顺带还用脚踢起她那只脱落在地的鞋子,右手在空中一把抓住鞋子,就抱着小郡主迅速躲到了琴房最里侧的角落,钻到了布帘里靠墙蹲着。 不一会,就进来了许多小厮。 “他妈的,人跑了!” “这里有一只白绫袜,看这样子竟是个姑娘在作乱。快去禀报尚书大人。” 被薛陌抱着窝在墙角躲起来的小锦心,还不知道发生啥事了呢,向来身份高贵的她,出了任何事都是不用自个开溜的,光明正大地往那儿一站,小脑袋一扬,谁也拿她没办法。 不过,第一次逃跑躲起来,还是被薛陌抱在怀里娟在布帘里,小家伙觉得刺激极了,一双大眼睛乌溜溜乱转,小嘴儿咧得直笑。 若不是薛陌捂住了她的嘴,估计这小家伙都要笑出声了。 小锦心真真是觉得有趣极了。 小小的布帘里,她被薛陌紧紧抱在怀里,大眼瞪小眼。脸和脸的距离那么近,那么近,近得小锦心只要嘟嘟嘴就能亲吻薛陌的唇。 不过,小锦心是嘟嘴了,亲的却只是薛陌捂住她小嘴的大手。 猛然感觉到小郡主亲吻了他的手心,薛陌抿了抿唇,不知道这个小家伙在干啥。哪知,小锦心越亲越来劲,接连亲了好几下他的手心,弄得痒痒的。 若不是那些人还在,薛陌都要打调皮的小郡主屁屁了。 好在不一会儿,那些小厮便全撤了,退出琴房去别地了。 “你个小家伙,怎么跑到了琴房来?还折腾出了一身汗。”可不是么,小家伙刚才捣鼓琴弦太卖力,满脑门都是汗,若不是正月里衣裳穿得厚,估计衣裳都要湿透了。 薛陌抬起手臂,用自个的衣袖擦了擦小郡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低声道,“你爹娘呢?” 糟糕,薛陌可不好糊弄,被逮了个正着的小锦心立马低下脑袋,保持沉默啦。 这一沉默,小锦心瞬间想起来自个跟踪薛陌是来干啥的。 “奸”还未捉到,她自个先被薛陌给捉到了。 “薛哥哥,你不要喜欢别的姑娘好不好……”这句话小家伙说得特别小,小到只有她自个听到了。 小锦心想到薛陌说过他心里已经有人了,小脸蛋儿立马失去了光彩,小嘴儿也瘪瘪的,眼睛都泛起雾气,小家伙终于忍不住了,哽咽道:“我会长大的……” 说到这,小锦心突然抬起头,泪汪汪的大眼看着薛陌的双眸,提高了声音道:“薛哥哥,我会长大的……”小家伙泪水唰啦唰啦掉,看得薛陌莫名奇妙。 什么她会长大的? 一直只将小郡主当做晚辈,当做小孩子的薛陌,实在没听明白小家伙的话。 是个孩子,都会长大的啊?哪有不会长大的娃。 却不曾想,小郡主下一刻的动作,却让薛陌整个人都愣住了。 小锦心哭得泪眼模糊,她不要情郎在她还没长大前,就被别的姑娘吸引走了。她一定要趁他离京去战场前,在他的生命里留下点什么…… 一激动,闭上眼就向薛陌的唇直直吻去。 兴许是有些紧张,又是闭着眼的,小锦心没吻对地方,只含住了薛陌下半片的唇…… 薛陌没想到小郡主会激动地咬了上来,还一口含住了他的下嘴唇。 太过意外,薛陌整个人都傻呆了,傻到压根没意识到要去推开小郡主,双手依旧抱着她小小的身子,甚至一只大手还托在她小屁屁下。 这一个吻,小锦心是豁出去了。 既然表白了,就再表白得彻底点好了,吻着情郎的下嘴唇,死死不松口。不久之后,就将迎来长达五年的分别,小锦心若此刻不抓住机会,恐怕她会后悔五年,甚至更多年…… 紧紧吻着薛陌的下唇,小家伙的小贝齿也贪恋地下了口。不一会儿,血腥味便在小锦心口内蔓延。那是薛陌口内的滋味,小锦心甘之如饴,连同咸咸的血一起吸进了咽喉里。 小锦心觉得自己是在吻,很用心地吻。 薛陌却只觉得小郡主在咬他,莫名奇妙地咬他,咬得他下唇泛疼。 终于,吻够了的小锦心松开了薛陌的唇。红扑扑的小脸蛋分外不好意思地趴在了薛陌肩头,囔囔低语道:“等我长大……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强吻终于上演了……稍后还有一更,不过应该比较短小了 . 锦心:咱们的初吻,你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薛陌:有啊,很疼 锦心:…… 薛陌:以后换我咬你 ------------ 54 第54章 薛陌听着靠在他肩头的小家伙囔囔的话语:“等我长大……好不好……” 一时有些懵。 一根筋的薛陌,要想他对九岁都未到的小家伙产生点别的情愫来,是绝无可能的。即使他知道她是重生的,可看着她小小的外表,他常常会忽略这一点。 只有在需要改变某些命运时,薛陌才能想起来这小郡主也是个重生的。 如今在他眼里,小郡主顶多是不知怎么了,突然生气咬了他一口而已。 那一口真心有点疼。 有些发懵的薛陌,一时静静抱着她,不知该做什么。 直到不小心蹭到小郡主还光着的小脚丫时,薛陌仿佛突然有事做了,连忙抱起小家伙站起来,一把扯开卷在他俩身上的帘布,双手抱着小锦心寻了个凳子坐下来。 才表白过,羞红脸的小锦心,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侧坐在薛陌大腿上。看着薛陌弯腰要将她的小脚丫塞进绣鞋去。 那只白绫袜被杨尚书的小厮捡走了,小锦心只能光着小脚丫了。 “没有袜子了,郡主将就着先套上鞋。”薛陌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似的,还像以前那样照顾着点点大的小锦心,握着她有些冰冷的小脚丫往绣鞋里塞。 “薛哥哥,我冷。”光着小脚丫在严寒的冬季,冻了那么些时间,不冷才怪了。在情郎面前,小家伙强忍住内心的羞怯,低语撒娇道:“脚脚冷……”边说,小锦心边晃了晃裸.露着的小脚丫。 薛陌握着她脚丫的手顿了顿,只思忖了短暂一小会,立马一把扯下即将套上她脚丫的绣鞋。拉开了他胸前的厚绒衣,让她将那只冰冷的小脚丫塞进他暖暖的小腹边。 好暖和啊。 冰脚丫贴紧薛陌暖烘烘的小腹,不一会儿就暖上来啦。 小锦心有心疼过薛陌会不会冷,但是太喜欢他对她的好了,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任性地享受着他对她的宠。 她不知道,被她吻过后,薛陌心里咋想的。 但是他愿意对她好,就是没拒绝她,是不是?至少是愿意考虑吧? 思及此,小锦心内心可甜蜜了,逐渐暖和起来的小脚丫也恢复了活力,使劲儿贴着薛陌温暖的腹部。 “我送你回府。”不知过了多久,薛陌的小腹逐渐感觉不到她脚丫的冰冷了,才拿出她的小脚来,给她重新套上绣鞋。 到了此刻,薛陌已是猜测到胆大的小郡主是私自带了小厮出来,世子爷世子妃恐怕还不知道她流落在外呢。想起刚才在楼道里与杨尚书的奴仆厮打在一块的那两个小厮,恐怕就是小郡主派遣在那儿望风的小厮了。 抱着小郡主大大方方从另一侧下楼的薛陌,途径茶楼管家时,与管家耳语了几句,就见管家连连点头应着什么。 “回头,给你那俩个小厮多赏点银子,他俩今夜辛苦了。”薛陌猜到那俩小厮肯定被打伤了,不过他们有嘴,及时道出摄政王府的名头,还不至于会伤筋动骨,顶多是受些皮外伤罢了。 小锦心乖乖地点点头。 刚才那一群人冲上来的动静,她听清楚了,似乎来者不善。 虽然她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但是薛陌说的一定是对的,心里琢磨着一回去就偷偷儿打赏那俩个马车夫。 “薛哥哥,今夜的事儿不要让我爹娘知道。”小家伙到了这会儿,知道怕爹娘了。瞅了瞅千百味外头黑漆漆的天空,知道今儿个她回得太晚了,小脖子缩了缩,她还是怕娘亲训她的。 “咕咕咕……”小家伙忙活了一下午加一晚上,晚饭都没吃,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攀在薛陌肩头的小锦心,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个咕咕叫的小肚子。 见她肚子叫得那般响,薛陌怎么忍心让她就这样饿着回王府。一把抱了她坐在马背上,用厚厚的毛绒披风裹了她,连小脑袋儿都裹了起来,策马就向一旁的小吃街疾驰而去,在路边买了份香香的烤红薯,剥给小家伙吃了。 薛陌在马背上喂她吃烤红薯的一幕,在日后分别的几年时光里,几乎是小锦心在回忆完强吻那一幕后,夜夜都会回忆的情景。 那么温馨,那么浪漫。 甜腻得她想就那样靠在他怀里一辈子。 那烤红薯,也成了小锦心日后最爱吃的点心了。 ~ 这年正月过去没多久,胡人王子耶律齐率兵大举南下,因为遭到提前收到命令,有所防备的北境守将的强势阻扰,王子耶律齐甚为光火,突破一个缺口后,便对北境不少城县进行报复性的血腥屠杀,甚至出现了死亡的空城,无一人幸存。 如此暴行,令人发指。 嘉璟帝大怒,与朝臣讨论了一日一夜后,火速任命陆明笠、薛陌征兵北上,因为战事紧张,容不得多耽搁,命令下达后的第三日两人就率领大军从京城出发了。 两个月后,大军抵达了北境。 “二婶,二婶……”自从二叔征战在外,小锦心就日日都来二叔院中陪伴大着孕肚的二婶。这日早饭后,小锦心去瞅了瞅娘亲生下的胖弟弟,逗弄着胖弟弟玩了一会,便偷溜回自个的小院,在怀里揣着件未绣完的男子锦袍,一路害羞地飞奔过来找二婶了。 上一世,锦心不爱摆弄针线活,女红非常不好,做出的东西都拿不出手去。可这一世,她看见薛陌身上穿的衣裳似乎都是他娘亲手缝制的,便幻想着某一天战场上的情郎也能穿上她做的衣裳。 小家伙颠颠地跑进柳歆歆休憩的正房。 “二婶,二婶……你教我绣衣裳好不好?”小锦心见柳歆歆挺着个肚子,靠在木塌上拿了本书在看,似乎正看得入迷,没听到她的唤声。 小锦心便抬起小肥腿要爬上木塌。 听到有人爬床的声音,手里捧着本书的柳歆歆,猛地回过神来,见到是小锦心来了,顿时脸颊有些羞红。原来柳歆歆刚才眼神盯着书本,心思却已飞奔到了战场上,满脑子都是陆明笠。 小锦心在囔囔什么,柳歆歆是一点也没听清。 红着脸,十分不好意思地看着已经蹲坐在她跟前的小锦心。 见到这样面现迷茫的柳歆歆,小锦心脚趾头一动,便已知道她在想二叔了。使坏的小锦心凑过小脑袋去,小声道:“二婶在想二叔啦。” 见到自个心思被瞧破,柳歆歆立马双颊绯红,分外不好意思地低垂了头,却是见到了小锦心手里拿着的那件只绣了开头的男子锦袍。柳歆歆立马好奇道:“怎么,锦心是要给你爹爹绣衣裳么?” 小锦心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又摇摇头道:“不是给爹爹的,爹爹有娘亲给他缝。” 小家伙有几分羞涩地咬着小嘴唇笑笑,若说柳歆歆想丈夫都得脸红一下的话,那还未满九岁的小锦心想薛陌就更该脸红哒,最后神秘地一笑:“是要寄给远在边防的亲人的……”小家伙说出这句话时,满心里都是甜蜜。 瞅见小锦心脸蛋上突然飞起的两抹红晕,柳歆歆愣了一下,不过脑瓜子转了一圈,也是绝然想不到小锦心这么点点大就会想情郎了。 远在边防的亲人? 那不就是她夫君么? 没想到这么点点大的小锦心就会心疼远在战场的二叔了,柳歆歆心内腾起一股暖意,爱怜地看了一眼小锦心。 只见小锦心手里举着那件才绣了个开头,便绣不下去的衣袍,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瞅着柳歆歆,蹲在那儿,活像只有所祈求的小松鼠,那模样儿可爱极了。 柳歆歆放下手里的书,柔声对锦心道:“哪儿不会绣?我教你。” 小锦心立马捧着衣裳挪了过去。 小家伙虽然天生不是学刺绣的料,可是为了她的薛陌,还是学得很认真的,一根针穿来穿去,倒也绣得有了些模样。 “锦心已经很有慧根了,才八岁多,就绣得这般好了。”柳歆歆瞅了瞅小锦心的针脚,真心夸赞道,“想当年,我十二岁才开始学刺绣,还弄得几根手指头都是针眼呢。” 呃,柳歆歆若是知道这样蹩脚的针脚是一个十七岁的大姑娘绣出来的,恐怕就不会这般夸赞啦。 小锦心心虚地低下脑袋。 盘着两只小肥腿坐在木塌上,两只小肥手时不时敲着自个的小脑瓜,仔细回忆着柳歆歆刚刚教的东西。 别的才艺,小锦心都还好,就是这该死的刺绣,上一世她努力了一年也未见丝毫成效,一生气就丢在一边再也不愿碰了。 柳歆歆瞧着小锦心那埋头绣衣裳的认真样儿,突然想起来什么,从木塌一边的暗格里拿出一封信来,小声道:“锦心,你二叔来信了,信里还提到你了呢。” 猛然听到这话的小锦心,立马抬起了小脑袋:“信?二叔来信啦?”薛陌和二叔在一块,会不会信里也会提到一丢丢薛陌的消息? 思及此,小锦心可激动啦,一把丢开针线活,两条小肥腿跪着就蹭蹭蹭靠近了柳歆歆,小肥手毫不客气地一把夺过柳歆歆手里的信,急急地展开信纸,兴奋得一张小脸都红扑扑的。 果然有薛陌耶。 “歆儿,为夫晨起捏雪人,模样如你。强逼薛陌亦捏之,汝道何模样?竟与锦心仿……” 薛陌捏雪人了? 还捏了个她的模样? 小锦心看到这,内心里兴奋得直囔囔:“哇哇,薛陌捏了一个我耶……捏的是我的模样耶!”不过,到底怕吓着了温婉内敛的柳歆歆,小锦心只敢在内心里欢呼雀跃一阵,小嘴儿却是丝毫声音也不敢发出。 无声地泛起了两朵小梨涡。 自从那夜茶楼里强吻了薛陌,薛陌将小锦心送回王府后,小锦心便再也没有见过薛陌了。从二叔那打探出来的消息,永远都是薛陌军务繁忙,没空休息。 有那么一阵子,敏感的小锦心还以为回家后的薛陌恼她了,故意不想见她呢,小家伙还难过了好一阵子,躲在被窝里偷偷哭。直到上战场前一天,二叔拿来根冰糖葫芦,说是薛陌给她买的,但是大战在即没时间过来看她。 那会子,小锦心半信半疑的,嘴里吃着冰糖葫芦,也在怀疑那冰糖葫芦是不是二叔买来哄她的。 直到此刻,看到二叔信里说薛陌捏了个像她的小雪人,小锦心才真的相信薛陌没恼她,心里确实在惦记她。 小家伙立马幸福得快晕掉啦,捧着那封信,反反复复看那一段,都看得能背下来啦。 “二婶,你回信了吗?”小锦心笑得小嘴儿直咧,双眼冒光地直瞅柳歆歆。 见到如此欢腾的小锦心,柳歆歆倒有些后悔没在昨夜第一时间给小家伙看信了。摇了摇头道:“回信我还没写好……”其实,回信,柳歆歆从昨夜就开始写起了,可第一次给情郎写信,害羞的柳歆歆怎么写怎么觉得不对劲,修修改改,弄到现在也是没写好。 “二婶,你写好信先别发,我,我也要写封信寄过去……等我,等我啊……”小锦心以为才女柳歆歆必然是写信飞快的,生怕柳歆歆早早写完信就寄过去了,那她的信就不知道该让谁送过去了。 小锦心可不想通过爹爹或是娘亲来寄信的。她才点点大,万一娘亲一个头脑发热,拆了她的信件来看怎么办,知道她私自给薛陌写信,那简直就是要她的命了。 但是小锦心知道,柳歆歆只是二婶,绝对不会私自拆看她的信件的。 “二婶,这衣袍就放你这了,我先回去写封信……”小锦心两条小肥腿立马爬下了木塌,“咚咚咚”就往自个的牡丹苑跑。 一心想着给情郎写封信了,哪里还顾得上柳歆歆疑惑看向她的眼神。说实在的,听到小锦心说要写信,柳歆歆是十分意外的,一个九岁不到的小娃娃要写信? 写给谁呢? 柳歆歆可不觉得小锦心是要写给她二叔,仔细回忆了一番刚才小锦心眼神反反复复停留的那一段,莫非她是要给薛陌写信? 有了这个想法的柳歆歆吓了一跳。 在一向守礼的柳歆歆看来,小锦心与薛陌再熟,薛陌都是外男呢,一个小姑娘给一个千里之外的外男写信,这…… 柳歆歆抚了抚孕肚,真心觉得不妥。 ~ “竹青,竹青,快拿一沓信纸来……”飞奔回牡丹苑的小锦心,才刚踏入院门,就大声囔叫起来啦。 等竹青取来了信纸,又捧来了文房其余三宝时,小锦心已是早早坐在书房的书桌旁等着了。等那几个伺候在侧的小丫鬟磨好了墨汁,小锦心就急不可待地将她们都轰出去了。 给情郎写信,哪能有外人在场,万一信的内容被她们其中一个不小心瞟了一眼,她还不得羞死。 等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小锦心才发现还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信的内容写什么呢? 上一世,小锦心情书倒是收到过一摞,不过高傲的她可是一封情书都没回过呢,就连称呼该写什么,小家伙都有些懵。 “亲爱的薛哥哥……”呃,才刚提笔,小锦心就觉得自个太肉麻了,薛陌肯定不喜欢。“哗啦”一声,给揉搓成团扔地上了。 “薛哥哥好……” “薛哥哥……” 小肥手挠着小脑袋,将头上的俩个小发髻团子都给揉乱啦,还是没想好称呼。 纸团倒是扔了一个又一个,很快,就扔满了一地。 “咱们小郡主将自个关在书房里干什么呀?”被小锦心赶到书房外去候着的几个小丫鬟,听到纸团响个不停的落地声,纷纷疑惑道。平日里练字的小郡主,从来都不躲着她们呢,今儿个委实有些奇怪。 “你们几个下去吧,我在这守着就行了。”大丫鬟竹青虽然心底也疑惑,却到底沉稳些,“你们几个都记住了,小郡主的事情,要格外管得住嘴,不该说的事情,别往外乱说。” 不知怎的,竹青总觉得今日的小郡主有几分神秘,先头是怀里揣着个东西,神神秘秘地溜出了院子。现在又是躲在书房里不准丫鬟们伺候。 真真是奇怪极了。 不过眼下丫鬟们的好奇眼光,小锦心是没那心情去体会啦。 她正挠着脑袋,挑挑拣拣心里想写的话呢。小家伙有太多话要对薛陌说啦。 可提起笔来一写,才发现那些话都是些废话,连她自个看了都觉得索然无味,那般严肃的薛陌就更不喜欢啦。 于是写了扔,扔了写,捣腾了足足一个时辰,牡丹苑里储存的信纸都快被小锦心折腾完了,才勉强写出一封令她还算满意的信。 却是辛苦了打扫房间的小丫鬟。 柳歆歆拿着小锦心递来的信时,只觉得手心里沉重。倒不是说小锦心写的信过长,信纸过多,而是柳歆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年纪小小的姑娘就给外男写信,实在是不妥。 如今小锦心已是她的侄女了,柳歆歆便不想让锦心犯错。 小锦心见柳歆歆表情有些怪怪的,还以为是她肚子不舒服了,神色立即紧张起来:“二婶,你身子不舒服吗?我立马传郎中来……”小家伙说着就要转身去传郎中。 “锦心,我身体没事……我只是……”柳歆歆一把抓住小锦心的胳膊,力道不大,却也按住了转身欲走的小家伙,“锦心,你这封信可是给……给薛陌写的?”柳歆歆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咬着唇看向小侄女。 呃,小锦心到底是个姑娘家,听到柳歆歆如此直言不讳地问她,立马低下了脑袋,有几分羞,胖胖的手指有些不自在地交缠在一起。 见到小侄女这幅样子,敏感的柳歆歆已是确定了,那封信就是写给薛陌的。脑海里还浮现了早上的那件男子衣袍,恐怕也是绣给薛陌的了。 柳歆歆头疼了一下,这小侄女才多大,就会……就会思慕男子了? “锦心啊,你上来坐,婶婶有话跟你说。”柳歆歆一向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小郡主,眼下便不能看见她犯错。姑娘家,小时候就落个不矜持的名声,可不是好事。当下拉着小锦心的胖胳膊,就要拉她坐到自个身边来。 这番情景,小锦心很是眼熟。上一世时就出现过的,那时柳歆歆是她继母,偶尔会这般管教她。 “二婶……”只是眼下的小锦心不太明白,她没做错什么呀,柳歆歆这是怎么了。而且,这一世的柳歆歆只是她二婶,按理说对她并没有管教权的。 见小郡主坐好了,柳歆歆有些吃力地转动下庞大的孕肚,调整了坐姿,揽着锦心的小肩膀,酝酿了一番柔声道:“锦心,你还记得一年前西山遇上的那位梅姑娘吗?” 梅萱? 小锦心怎么可能会忘记。 但不知道柳歆歆突然提起她做什么,小锦心心里的疑惑,顿时压下了心里的羞涩感,全然被柳歆歆的话牵着鼻子走了。 抬起头来看着柳歆歆的脸。 “当年的梅姑娘对你二叔很是主动呢……”说到这里,柳歆歆面颊上有些红,那些情景她是不愿意去回忆的,也是心里不耻的,可是为了规劝小侄女,她还是咬着牙说了,“又是拉扯你二叔胳膊,又是一同滚落水中的……” 听到这里,小锦心已是明白柳歆歆要说什么了。是拿梅萱对于男子的过于主动,来教导她不可对薛陌太主动呢。 锦心有些难为情的红了脸。 在柳歆歆眼里,她的行为已是如同梅萱一般了么? 近几个月来,锦心对薛陌做过的事,一股脑儿全涌了上来。记忆最深刻的莫过于强吻薛陌了。 耳根突然红了。 她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梅萱还要主动,还要大胆呢。 “锦心,这一年来,我一直在想,为何你二叔不,不喜欢梅姑娘……兴许就是因为她身上没有姑娘家应有的矜持……” 应有的矜持? 这五个字如同扇了小锦心一耳光,还是响亮的那种。 虽然小锦心知道,二叔上一世是钟情于梅萱的,可见矜持不矜持这种说法在二叔那儿是站不住脚的。可是锦心紧接着想起来这一世薛陌对待梅姑娘的态度来。 仿佛是不屑一顾的。 心里咯噔一下,这般想来,薛陌是讨厌那种痴缠不矜持不自爱的姑娘的。 小锦心心里突然有股想哭的感觉。 强吻薛陌,她不是故意的,只是突然害怕他心底有了别的姑娘,一时激动做错事了而已…… 薛陌不会从此看轻了她,再也不愿搭理她了吧? 一时小锦心胡思乱想起来,再次记起出征前的一个多月,薛陌再未出现在她眼前的事儿。突然觉得,出征前的那根冰糖葫芦一定是二叔见她不开心,假借薛陌的名义哄她的,还有信里的小雪人也是二叔故意哄她开心的…… 思及此,小家伙瘪着嘴,眼底涌起了雾气。 她的情郎一定是嫌弃她太主动,太不矜持了……都不搭理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锦心: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薛陌:你这么可爱,我怎么会嫌弃你 锦心:你嫌弃我太不矜持了 薛陌:你是有点不矜持 锦心:哇……(大哭)我就知道你嫌弃我了 薛陌:可我就喜欢你的不矜持啊,你是第一个咬了我的人 锦心:……(人家那不是咬,是吻好不好) ------------ 55 第55章 眼见小锦心低下头,一双水眸里涌起了雾气,柳歆歆知道小郡主是听进去了,便不再说了。 姑娘家都脸皮薄。 柳歆歆怕说多了,会伤了小家伙的颜面。 两人就这样一语不发地静坐了许久。 窗外春日的暖阳照射进来,投射在小锦心委屈的脸蛋上,弯曲动人的睫毛上还沾染了晶莹的小泪珠,一抖一抖的,看得柳歆歆心里不忍极了。 柳歆歆于情爱方面启蒙晚,十四岁那年摔倒在地,被陆明笠抱进了怀里,还不懂得什么是喜欢,直到西山之行,被小锦心一路调侃,又感受到陆明笠有意无意投过来的视线,心里才渐渐有了想见又不敢见的羞涩感。 捏了捏手里拽着的信纸,不知怎的,柳歆歆想起定亲前陆明笠夜闯她闺房那晚,面对陆明笠的强吻,她自个不也没拼了命地反抗么,如今一想,竟是有些半推半就,内心是喜欢他那夜吻她的呢。 柳歆歆脸上突地一红。 思慕上男子的姑娘,都是胆大的呢。 有了这想法的柳歆歆,再看身旁氤氲起泪滴的小锦心,心中就更是不忍了。这小侄女很明显是对薛陌很上心了,柳歆歆自个虽然没有从小就爱慕上一个男子过,但是自从爱慕上陆明笠后,便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牵肠挂肚。 那滋味儿可是很不好受,常常魂牵梦萦,坐立难安的。 对小小年纪,就有了牵肠挂肚感觉的锦心有了份心疼的感觉。 “锦心……”柳歆歆碰了一下小锦心的胳膊,就见锦心眼睫毛上挂着的泪滴荡了下来,那泪滴仿佛落在了柳歆歆心间,激起了心中的母爱。 “二婶,你说薛哥哥是不是嫌弃我不矜持,不喜欢我了……”锦心的声音是哽咽的。两世以来对柳歆歆的信任,让锦心将内心深处的担忧,毫不保留地哭了出来。 薛陌不理她,她害怕。 “不是的,不是的……”见自个惹哭了小锦心,柳歆歆有些自责。她只是觉得小锦心又是缝衣裳,又是写信的,有些过于主动,稍稍收敛下就好了,绝不曾想会让小锦心怀疑到薛陌已经在嫌弃她了。 慌忙一把搂了小锦心的身子,拍着她背部哄道:“我家锦心这么可爱招人疼,薛哥哥喜欢你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嫌弃你……瞧,你二叔不是信里写道,薛哥哥捏个雪人还是你的模样儿呢……” “那是二叔骗我开心的。” “不是,不是,你二叔从不说谎……” 呃,不知怎的,到了最后竟成了柳歆歆力证薛陌是喜欢锦心的了。 这一场“管教”,闹到最后,竟是柳歆歆无条件妥协,到底是将小锦心写的信一块儿寄到战场上去了。 可惜的是,时机不对。 恰巧赶上了强敌急攻,薛陌和陆明笠分开作战的局面。小锦心的那封信便一直揣在了陆明笠包袱里,等待半年后再与薛陌重逢时,陆明笠已将那封信给遗忘在了时间的尘埃里。 半年的时光,对于日日思念情郎的锦心来说,是漫长又难熬的。 起初,锦心还会时不时询问一下柳歆歆,是否有接到二叔的回信,等发现二叔的回信还是照常的半月一封,薛陌的回信却永远杳无踪影时,不明真相的小锦心却是认定了薛陌嫌弃她了。 夜深人静时,偷偷儿在被窝里哭过好多次。 打那后,经历过一次又一次失落的锦心,再也没有向柳歆歆询问过薛陌的消息。 尤其在经历了柳歆歆的难产和二叔的险些再次丧命后,十岁的锦心突然意识到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未来的几年之内,她要努力去改变摄政王府的命运。 感受到锦心变化的柳歆歆,一时心底说不出是难过,还是安心。 ~ 时光荏苒,一晃四年过去了。 这一年,陆锦心十三岁。 “驾……”一身梅红色骑马装的陆锦心,正与几个年龄相仿的姑娘和少年郎在离离草原上比拼马技,骑在一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上,挥着马鞭一路疾驰而去。 “陆锦心,你耍赖,说好的比拼马技,你就骑了匹汗血宝马来?你羞是不羞?”七皇子家的小郡主陆胭坐在一匹明显脚力比拼不上的大黑马上,气愤得直囔囔。 “谁叫你傻,得了匹汗血宝马,舍不得骑?”七皇子家的小世子陆泽,竟是丝毫也不给自家妹妹面子,不仅言语上欺负,同样骑了匹汗血宝马来的他也一挥马鞭,将自家妹妹抛在了马后,直追陆锦心而去。 一时,陆胭郡主气得大喊:“你们都欺负我!”不过瞅了瞅身后,还有一批人被她甩在了后头,便又自鸣得意起来,“哼,你俩不过是赢在了马匹的质量上,不像我,是赢在了马技上。” 似乎她这样一喊,就真赢得了第一似的。 听到陆胭的声音,陆锦心心内猛地一笑,她这个堂姐真心有点意思,怎么上一世就没发现呢? 这几年来,陆锦心为了改变摄政王府的命运,逐渐与上一世登上皇位的七皇子家的俩个堂兄堂姐走得很近。朝堂上的事情,陆锦心无力去改变什么,也不懂该如何去改变,便只能从生活上去改变,期待这一世有奇迹。 “陆锦心,你的马技不错啊,就连我追你都得费上一些功夫呢。”七皇子家的小世子陆泽逐渐追上了陆锦心,开始齐头并进起来。 “那是自然。”陆锦心喜欢被人夸,一对小梨涡立马浮上了脸颊,薛陌不在的这几年,陆锦心可是有下狠心训练过自己的马技的。一想到薛陌,陆锦心的心猛然一疼,除了战绩外,她已经快四年没有他的消息了。 从二叔的信里知道,这一世的战争比上一世打得要顺利,似乎也会如上一次战役一样,可能会提前胜利,凯旋而归。 “锦心,你怎么了?”见到陆锦心脸蛋上的笑容似乎突然淡了几分,马速也降了下来,陆泽有几分不解。 “没什么,就是提到马技,我突然想起远在战场的二叔了,我第一次骑马,便是坐在二叔的马背上。”陆锦心突然不想骑了,勒停了马匹,任由大红马原地踏步。 “原来是想你二叔了呀,听我爹说,胡人已经签署了投降书,你二叔很快就会回来了。”陆泽被七皇子□□得从小就爱关注政事,朝廷上任何的风吹草动,十四岁的他都了如指掌,“真的,兴许这阵子就能动身回京了。” 还真被陆泽说对了。 当日傍晚,在外玩耍了一日的陆锦心才刚回到摄政王府,就听到丫鬟们争着向她禀报这件喜讯:“郡主,二爷来信了,说是这月底启程回京,大约两个月后就能回来啦。” 两个月后? 薛陌终于要回来了么。 这一世的薛陌,官运比上一世还要好,才刚上战场没几个月,就一路屡立奇功,喜得嘉璟帝眉开眼笑。 不过中途发生了一些上一世没有的波折,在某一场战役中,薛陌与当时的主帅发生争执,而主帅有些个排斥薛陌,对薛陌屡立奇功,抢了他风头的行为非常不满,竟然想窝里斗,先铲除掉薛陌……最后的结果,反倒是成全了这一世的薛陌,比上一世早了三年当上主帅,从此大燕王朝的军队,几乎战无不克,一路直捣胡人王廷。 薛陌,在众人的心中早已是战神。 如今,人还未回京,已是被册封为了上将军,年仅二十四岁。 陆锦心记得,上一世与胡人的这场战役,打得辛苦极了,薛陌也没有这般早早地便被册封为上将军,怎的这一世……陆锦心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 ~ “薛陌,总算快到家啦!”行军打战四年多的陆明笠,策马行驶在大部队的前方,满脸都是思念妻儿的幸福表情,“我的宝贝儿子都四岁啦,我这当爹的都还没见过……” 说着这话的陆明笠,分外想念他娶进门才半年就分开了的娇妻,睡在军营里独眠的夜晚,分外想念娇妻的身体,有时梦里还搂着娇妻狂亲呢。 一醒来发现,亲的居然是枕头。 思及此,陆明笠“哈哈哈”大笑。 听到陆明笠爽朗的笑声,薛陌很是心满意足,这一世到底是保住了陆明笠的命,不过,他因此胸口上多了一道疤痕。 一道疤痕换兄弟一条命,是值得的。 “阿笠,若重来一世,你还会选择当武将吗?”薛陌突然很是感慨,武将出生入死,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还有没有命。 “当然!”经历过几次生死的陆明笠,依然豪情万丈,“男子汉大丈夫,为国杀敌,是多么光荣的事情。哪怕死在战场上,也是铮铮铁骨。”不过转念一想到妻儿,立马又接了一句,“为了妻儿,一定不能死。” 他的娇妻那般柔弱,他怎能死了,惹她伤心。 “还得留着命,回家抱娇妻上炕大干一场……呃,抱娇妻温存温存呢。”以前单身时,陆明笠每每听到那些士兵们大喊“等战争胜利了,老子要与家里的娘们大干三天三夜”,那时还体会不到话里的滋味。如今有了媳妇儿,陆明笠突然也想那般粗俗地喊上一口。 不过想起家里娇妻那害羞温婉的模样,又不忍心唐突她,到底改了个文雅的说法。 听到陆明笠猛然改口了,薛陌忍不住笑了一下,再文雅的男人,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几年,都能变粗俗了。上一世,起初薛陌自个也是变粗俗了,后来长期留居京城,又变回文雅了。 见薛陌笑话他,还以为薛陌在笑话他想女人呢,陆明笠忍不住打趣道:“笑什么,等你以后有了媳妇儿,尝了那滋味儿,就明白了。”说罢,还白了薛陌一眼。 这一句话弄得薛陌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他从未碰过女人,陆明笠嘴里说的滋味儿,他确实不知道。 “我说薛陌,你都老大不小了,又事业有成,这回回京,是不是该娶房媳妇了?”陆明笠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四年前未离开京城时,就有不少高官想要拉拢薛陌,推荐了一批适龄的姑娘儿给他,可这兄弟倒好,硬是一个没看上。 听到陆明笠的话,薛陌就直皱眉头。若说四年前还只是那些姑娘的爹爹和祖父在撺掇的话,那么这次以上将军身份回京的薛陌,恐怕就要与上一世一般,要被一批想要攀龙附凤的姑娘给主动围攻了。 还有姑母家中,那难缠的表妹。 想起她们,薛陌便觉得心烦。 “你到底喜欢啥样的姑娘?回头我在一批十四五岁的姑娘里头给你挑挑……” “没有具体要求,看着喜欢就行。” 听到薛陌这话,陆明笠突然笑了:“你这择偶观念,与我当初倒是非常像啊。”不知怎的,陆明笠突然想起自个的小侄女来了,“那你说说,怎样才叫让你喜欢?惹得你主动去抱的姑娘,是不是就叫你看着喜欢了?” 主动去抱的姑娘? 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现过吧。 可就在薛陌嘴角一笑时,小锦心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薛陌脑海里,那个小可爱,他这一世可是没少抱过,小脸蛋儿还亲过不少次呢。 不止脸蛋。 薛陌猛地想起,四年前离京前夕,那小家伙突然生气一口咬住他嘴唇的事。 四年没见了,不知小家伙过得好不好。 可是小锦心在薛陌眼里,只是个小孩子,并不是可以相恋的女人。 “哈哈哈,你可是想起我的小侄女来了?”陆明笠见薛陌突然表情愣住了,便知道他肯定是想起当年的小锦心来了,“我那侄女儿,如今也十三岁啦,是个大姑娘了,可以定亲啦……” 当年,陆明笠就幻想过薛陌叫他二叔的场景呢,没想到四年多过去了,薛陌还单着。而他的侄女儿……算算,今年都十三了呢,再过半年就要十四了,都快到定亲的年龄了。 想起四年前,那可爱的小侄女天天囔着“薛哥哥抱,薛哥哥抱的”,陆明笠就觉得薛陌与侄女儿有缘分。 年轻有为的薛陌,陆明笠可不打算让他肥水流了外人田。 “别调侃小郡主了,我都比她大了一轮,快可以当她爹了。你再这般说,小心被小家伙听到,又要对你摆臭脸了。”薛陌到底是白了陆明笠一眼,觉得他这个当二叔的都不知道心疼自个的小侄女。 夫妻么,自然是年岁相当来得好,哪有将小侄女胡乱配给年龄可以当她爹的男人。 就算那个男人是薛陌自己,薛陌都有几分不开心。 呃,薛陌果然是太心疼小郡主了,心疼到彻底忘了,四年前薛陌可是亲手将十四岁的柳姑娘撮合给了年龄同样可以当爹的陆明笠了…… ~ 二叔和薛陌凯旋而归这日清晨,臭美的陆锦心早早就起床梳妆打扮了。 “姐姐,又过去半个时辰了,你到底好了没好啊?”扶着门框,软糯着声音催促锦心的小家伙,是陆锦心的二弟陆锦琪,今年四岁了。他今儿也要去城门口迎接那传说中的英雄二叔。 锦心正捣鼓着额头前的眉心吊坠呢,从镜子里一眼瞅到了又来捣乱的琪哥儿,立马掉了头,吓唬二弟道:“去,找爹爹抱去,你再来捣乱,姐姐就不喜欢你了。” 说罢,小脑袋又转向了镜子,继续捣鼓着发髻上还未粘好的眉心吊坠。 今儿个,可是作为大姑娘第一次在薛陌跟前亮相呢,锦心可得装扮得美美的才行。这装素要是不满意,谁来催促她,都不走。 虽说四年里,薛陌没有一次想起过她,连封信都没有,可锦心再生气,也没忘记薛陌是她情郎。 她是一定要嫁给他的。 “哼,姐姐不讲理,慢得像个乌龟似的,还不让人家催……”琪哥儿启蒙早,已经在跟着夫子念书了,说起这话来,还有几分抑扬顿挫的念书感,听得竹青等几个丫鬟都抿着唇儿笑。 “好啦,好啦,好啦……”锦心终于收拾妥当了,满意地最后瞅了两眼镜子里的自己,这才拍拍海棠红的裙子,转身朝嘟囔了半天的琪哥儿走去,“小不点,你最聒噪了。” 锦心拍了两下琪哥儿的小屁股,惹得小家伙不满意地撅起了嘴,锦心这才有几分惩罚了他后的得意感,一把牵起琪哥儿的手,就要迈出门槛去。 “姐姐抱……”点点大的琪哥儿,可是没忘记家里他最小,理应享受抱抱的待遇。 “自个走。”今儿个对锦心来说,可重要了。才打扮好了的装素,可是不能被手脚都爱乱动的琪哥儿给弄乱了,尤其是发髻。 四岁大的琪哥儿,念过书的琪哥儿已是会讨价还价了,小身子杵在门框那不肯走:“不抱我也行,一根冰糖葫芦。”说着,还举起一根肥肥的手指头,晃动着手里的一。 “小心被娘亲抓住,逮你去禁闭室。”好不容易怀上的宝贝疙瘩,甄氏看护得极其严格,所有街边不干净的东西,都不让琪哥儿吃。锦心一脸得意地看着门框边逐渐嘟起嘴来的小家伙,迈着步子倒着往后腿。 “姐姐臭……”琪哥儿见没敲诈成功,不开心了,嘟着小嘴儿走了一路,也囔了一路。 却是乐坏了锦心。 姐弟俩这般闹腾着,可算是走到了等在前院马车旁的爹爹跟前。 “爹爹抱。”可算是逮着一个愿意抱他的人了,琪哥儿立马收起了那撅着的唇,笑得一脸灿烂。 陆明嵘一把抱起小儿子,左右脸颊分别亲了一个,亲得“啪啪”直响。 就这么个动作,让锦心立马又想起四年前那个搂抱她,也亲过她的薛陌来。顿时脸颊有些红。 如今她已到了该挑选未婚夫的年龄了,就算再见,她也不能再如小时候那般主动要求抱抱,要求亲亲了。 “锦心,快上车啊。”陆明嵘见女儿在发愣,催促道,“时候可是不早了,得赶紧出发了。” “出发喽……”在琪哥儿的欢叫声中,摄政王府的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 再次登上城楼迎接凯旋而归的众将领,锦心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不知等会儿再见的薛陌,面容上是更像四年前那个少年郎一些,还是更像上一世那个抱起她走了一路的薛陌一些。 当然,无论是哪个,锦心都喜欢。 不过,一定要比较一番的话,锦心还是喜欢四年前那个抱她在怀里的薛陌。 那个温暖的大哥哥。 “来啦,来啦……”对一切事物都非常好奇的琪哥儿,突然咧着嘴拍手叫道,“爹爹,爹爹,二叔来啦……”见到姐姐双目紧紧凝视前方,琪哥儿也立马有样学样儿,瞪着一双大眼睛,拼命瞅着前方,可是他谁都不认识呢。 “你看,你看,那就是咱们的上将军呢,那么年轻……”听闻国民英雄凯旋回京,京城里的百姓纷纷自觉地守在城门外,分成两排长长的队伍,中间留给数万将士行走。 “自古英雄出少年,这回亲眼所见,我是信了。” “听闻还没娶亲呢,不知谁家姑娘那般好命,能嫁给他。” 因着薛陌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现场的百姓纷纷盯着薛陌直瞅,尤其是那些还未嫁的姑娘们,更是怀着高攀的梦想,各个羞红了脸眼睛直盯盯地瞅着薛陌。 别说城楼下的那些民间百姓了,就是城楼上今儿个也是聚集了不少高官府邸中的姑娘的,各个都是奔着薛陌来的。 于是乎,座驾才刚接近城楼的薛陌,便感觉到了一排火辣辣看向他的目光。薛陌习惯性地扫射了一眼整个城楼,兴许是锦心额头的那抹海棠红的眉心吊坠太惹眼了,闪闪发亮,一下子就吸引住了薛陌的眼光。 “小郡主。”抱了近两年的小锦心,如今长高了,都不需要世子爷抱,便能自个儿将脑袋露出城楼的扶手栏杆了。 薛陌心中轻轻唤了声“小郡主”。 锦心没想到薛陌一抬头便目光锁定了她,小脑袋立马低垂下来,眼睫毛轻轻抖着,心里慌乱得像只胡乱蹦哒的小鹿。眼下身子已长成大姑娘的锦心,可是不能再像几年前那般,肆无忌惮地躲在小小的身子里,想怎样便怎样了。 大姑娘,就该有大姑娘的言行,何况,四年前薛陌还嫌弃她过于主动不矜持呢。 想起四年前那个吻,大姑娘的锦心脸颊红透了。 “姐姐,你的脸怎么红啦?”琪哥儿啥也不懂地大声唤道。恰巧这时皇帝身边的内侍监已经提示过“安静”了,城楼上和城楼下的人都噤声了,一片寂静中,于是乎那一声“姐姐,你的脸怎么红啦?”便显得格外响亮,惹得不少人都看向了锦心。 锦心立马有种被万箭穿过的感觉,她知道,其中一箭便是薛陌的。 陆明嵘连忙捂住小儿子的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陆明嵘自然不希望还未出阁的闺女被这么多的人盯着,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挡在了女儿身前。 直到嘉璟帝开口说话,重新抢走了众伙的目光,锦心才觉得自个获救了。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的例行发言,犒赏三军终于结束了,都快憋坏了琪哥儿这个四岁大的小娃娃。 “二叔,二叔……”还从未见过陆明笠的琪哥儿,窝在爹爹怀里就开始囔叫着二叔了,“二叔,二叔”,一路从城楼上走下来,便叫了一路。 而锦心呢,没想到今日还未叫上“二叔”,便首先叫了句“薛哥哥……” 才刚从城楼上拐下来,锦心便被一个急于冲向爹娘的小将领给撞了个正着,若不是另一个人及时扶住了她,锦心就得狼狈地跌落在地了。 “谢谢你。”才刚敛了个笑,一抬头的锦心便有些愣住了,“薛,薛……薛哥哥。”扶着她的人,居然是薛陌,太过意外下的相遇,锦心很有些紧张,而且薛陌的大手此刻还扶在她肩膀上呢。 “怎么,四年多未见,话都不会说了?”见到长高了一个头的小锦心,薛陌突然有点怀念四年前那个小个子的锦心,每每见到他都娇着嗓音喊“薛哥哥抱。” “薛哥哥……”锦心又重新叫了一声,身子站直了,在春日明媚的阳光下,一身海棠红的长裙,配上海棠红的眉心吊坠,站在薛陌面前熠熠生辉。 薛陌陡然想起了六年前陆明笠生辰那日,小郡主也是这样一身装扮,那日薛陌这一世第一次抱起了小郡主,从那以后,小郡主天天囔着“薛哥哥抱……” 同样的衣裳,同样的头饰,仿佛一切都回到了起点。 几年的光阴从薛陌眼前渐次浮现。 小郡主在他怀里各种的撒娇抱抱,各种的亲昵姿势,调皮地亲他手心,咬他嘴唇…… 那时候的小郡主活泼调皮,不像眼前的她……有些内敛放不开,像是受到过什么打击似的。 “薛陌……”正在薛陌和锦心都微微发愣时,那边有人大声呼唤薛陌的名字,薛陌又瞅了一眼小郡主,就告辞了。 看着薛陌离开的背影,锦心绷着的身体陡然松软开来。 不知道长成大姑娘后的她,性子刻意收敛了,温婉下来,他还满意不?不会再觉得她过于主动,不矜持了吧? 锦心拍拍手,对于自个刚刚的温婉表现还是满意的,开心地去寻二叔了。 “我说小侄女,二叔回来啦,不好好待在我跟前晃着,去哪了啊?”陆明笠四年多未见侄女,见面第一句话便是打趣侄女,他刚刚可是瞅见侄女堵住薛陌来着。 “二叔竟会欺负人,人家刚刚差点被别人撞地上啦。”锦心在二叔面前还是那般没大没小,先瞪了二叔一眼,才开口说话的。 “那定是有人扶住你喽。”陆明笠立马联想到薛陌扶了小侄女一把的场面,一张嘴笑得“哈哈哈”直乐。 却是笑得锦心脸蛋儿都潮红了一把,撇开头不看二叔了。 听到陆明笠的话,陆明嵘倒是紧张地看了一眼女儿,闺女大了,又嫩得比花儿还娇艳,可是不能再让陌生人随意触碰的了。锦心感觉到爹爹看来的目光,脸上就更是不自在了。 哪知四岁的琪哥儿,最是使坏的年龄,眼见姐姐羞红了脸,便咧开小嘴“姐姐脸蛋又红了,姐姐脸蛋又红喽”地乱叫,听得锦心站都快站不住了,牵过自个的大红马来,一个翻身就上了马背,娇嗔道:“不理你们了。” 马肚子一夹,就催马跑将起来。 “姐姐逃跑喽,姐姐逃跑喽。” 被大嗓门的小家伙这么一嚷,一时听到声音的人纷纷朝马背上那个红衣飘飘的姑娘望去,一袭海棠红的长裙牵引住了不少少年郎的目光,如风速刮过,真心美艳。 “大哥,是锦心姐姐!”十岁的薛宝,还有些微微胖,白白嫩嫩的像只大包子。举起手臂就带着薛陌视线望向了如风一般红彤彤策马疾驰而过的小郡主。 “大哥不在的这几年,锦心姐姐对我可好啦。”肥胖的薛宝嘟着一张肉肉脸,满脸笑容道。 薛陌听弟弟这般说,又瞅了一眼快飞奔得不见人影的小郡主。 当年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也会照顾人了。 ~ “锦心,怎么就你回来了?你二叔呢?”甄氏领着二房三房四房的人,全都站在摄政王府大门前候着胜仗归来的陆明笠。 柳歆歆没瞅到陆明笠的身影,心里盼望得紧,一双美眸眼巴巴地看着独自策马归来的锦心。自然,锦心身为王府郡主,后头是肯定还跟着几个小厮随身保护的了。 “二婶,二叔就在后头呢,”锦心人还未下马,瞅见柳歆歆那盼夫归来的急切样,突然想使坏,打趣了一声,“二婶,二叔还跟四年前一样,是个俊俏的美男子呢……就是黑了点,你别嫌弃哦。” 这话一出口,十九岁的柳歆歆立马就红了脸了。 三婶也是个爱打趣的,飞快接口道:“再黑,在你二婶心里也是个黑面俊俏美男子!” “就是,就是,咱们二婶才不嫌弃呢。”三房的陆锦茵,今年也十二岁了,生得伶牙俐齿,性子也是个活泼极了的,与锦心很是对路。 柳歆歆被一群人打趣,脸蛋早已红得发烫了。 她手里牵着的小男娃陆锦官娇着嗓音道:“娘亲,你的手心怎么发烫啦?” 这话一出口,各房女眷都用锦帕捂嘴直笑。 “来啦,来啦,二叔来啦!”锦心才刚跳下马背,马缰还握在手里呢,一回头就见二叔、三叔、四叔和爹爹一行人策马回来了。 摄政王府的鼓手们、吹唢呐的,一时各尽本事,欢欢乐乐地吹打起来,欢迎久战归来的大将军。 柳歆歆飞快地抬眸去看,在喜庆的迎接声里,看见分别太久的丈夫雄赳赳气昂昂地坐在高头大马上,胳膊腿都完好无缺的,只是晒黑了一点,她鼻子突然一酸,眼眶就红了,喜庆的泪水沿着两颊滑落。 从他一走,柳歆歆就开始盼他归来了,最初一年还盼着他能赶上过年,结果一年年过去了,儿子都四岁了,他才回来。 他才回来。 柳歆歆泪眼婆娑,樱桃小嘴抿着。 一副楚楚可怜的娇模样。 见到娇妻眼泛泪花,陆明笠心疼极了,都还未等大马停稳,就跳下了马背,当着众兄弟的面,搂了阔别四年多的娇妻入怀:“歆儿,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身材颀长的大男人,搂住娇妻便往怀里按。 不过还未等陆明笠享受几刻娇妻身体的柔软呢,一个软糯糯的男娃音从地上扬了起来:“爹爹……” 官哥儿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搂抱在一块的爹娘,白嫩嫩的手拽住了陆明笠的衣袍一角,可劲儿往下一拽:“爹爹,抱……”官哥儿从小就见到锦心的弟弟琪哥儿撒娇要爹爹抱,他也学会了。 陡然听到儿子清澈的同音,陆明笠惊喜得“哈哈哈”大笑起来,“你就是我儿子?长得跟你老子真像,哈哈哈。”陆明笠松开娇妻,一把抱起白白胖胖的小子,对着嫩呼呼的脸蛋儿就一边猛亲一口,亲得“啪啪”直响。 官哥儿这回乐了,他终于也有爹爹抱啦。 再也不用羡慕小哥哥啦。 小家伙乐得口水直掉。 柳歆歆却是有点不习惯陆明笠嘴里冒出的粗鲁的话,什么“老子老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锦心:二叔,你以前都只亲我的 二叔:屁大侄女,吃醋了,来来来,二叔也赏你一个吻 锦心:不要了,如今我只要薛哥哥吻我 二叔:哦,那你等等啊,我去把薛陌那臭小子给你抓来 锦心:(羞红脸) ------------ 56 第56章 摄政王府一家子人,为了给陆明笠接风洗尘,已是忙活了三四日了。 京城的各种名菜,一桌子摆放的全是陆明笠从小到大爱吃的那些菜。 “二叔,二叔,据祖母说这鸡爪子是你五六岁的时候爱啃的?”三房的陆锦茵,用竹筷夹起一只大鸡爪就在空中朝二叔晃了晃,“时隔二十几年,是不是特别想啊?来,二叔啃一个。” 说着,就夹起那只鸡爪要给二叔。 陆明笠“哈哈”笑着,刚从二侄女那接了过来,就夸张地张开大口一口咬了起来。 战场上,时不时露天席地的,没有那么多讲究,再加上陆明笠本也不是喜欢讲究小节的人,怎么舒服怎么来,四年艰苦卓绝的战役下来,他已是动作粗鲁得与一般的士兵无意了。 “啧啧,这在战场上混过四年的人就是不一样!”陆锦茵学着二叔“哈哈”笑着。 陆明笠那故意夸张的吃相,惹得其余几房的女眷纷纷用锦帕捂着嘴直笑。 柳歆歆却是一向注意礼节的,在桌子下偷偷拽住丈夫的衣袍,轻轻扯了扯。 陆明笠扭头看了一眼娇妻,“哈哈”一笑,快速啃完了那只麻辣鸡爪,在丫鬟的伺候下净手。之后便老实起来了,无论陆锦茵出啥鬼点子,陆明笠都软刀子抵了回去,尽量不做娇妻不喜欢的事,与二侄女之间的俏皮对话惹得饭桌上的人捂着嘴笑个不停。 锦心笑点低,别说眼泪笑出来了,就是肚子都笑疼了呢,惹得甄氏一个劲给女儿揉肚子。 王妃一直挺直了腰杆,端坐在王爷身边,看着二儿子与庶孙女之间调笑得有趣,偶尔也笑笑。 一时眼神停留在了柳歆歆身上,娶她进门的头一年,王妃还是有些介意她最初是安排给大儿子的女人的,不过五年相处下来,柳歆歆本分老实,温婉讨人喜欢,再加上一进门便给她生了个大胖孙子,王妃便也真心疼爱起她来了。 眼下见陆明笠一开始还放荡不羁,完全保留了军营里的粗鲁动作,没几下就收敛了很多,王妃自然明白是柳歆歆这个儿媳妇的功劳,一时望向柳歆歆的目光,就更多了几分满意。 “爹爹,我要吃那个爆炒香干。”官哥儿虽然比琪哥儿(锦心亲弟弟)还要小上三个月,在柳歆歆的教导下,却是比琪哥儿还要守礼懂事。小手抓着陆明笠衣袍,轻轻拽了拽,咧着嘴安静地笑道。 柳歆歆见丈夫正与世子爷等哥儿几个喝酒呢,便自个伸过竹筷去,要给儿子夹香干。哪知她才刚给儿子夹来,陆明笠紧跟其后就给儿子夹了好几块来,还当着众人的面将柳歆歆夹给儿子的那块,给一口吃到他自个嘴里去了。 这当众恩爱的一幕,看得锦心和锦茵几个侄女纷纷抿着嘴儿偷笑,若不是怕二婶过于羞涩,她们都想立即就打趣二叔的。 即使几个侄女和妯娌不打趣,柳歆歆也已是脸颊都烧红起来了,当着公婆的面,多难为情啊。 偏偏陆明笠还宠溺地瞅着娇妻直瞧。 这个女人,他在战场上,只要闲暇下来就会一直想,一直想。有时梦里还会搂着她做他想做的事。 军营里有供男人发.泄的军妓,别的娶了媳妇的男人实在憋不住了都会去找军妓的,可陆明笠一次都没有过。哪怕是刚被遣送到军营里来,还是处.子之身的落难了的官家小姐,陆明笠也一次都没碰过。 他不是介意军妓的身份低,而是他真心疼爱眼前这个女人,温婉动人的柳歆歆。也许是命中注定,从他看到她温柔地抚摸那只肥肥的小老鼠开始,他的心里便有了她的身影。 总算饭毕了,锦心和锦茵俩侄女带了官哥儿和琪哥儿俩个娃去了花园玩。陆明笠迫不及待地牵了娇妻的手回房去了。 才刚进入二房的院门口,陆明笠就忍耐不住地搂了柳歆歆亲了一口,羞得柳歆歆一个劲儿直躲。 “怕什么,在自家院里。”嫌娇妻走得太慢,陆明笠打横抱起柳歆歆就快步跨进了内室,一边走还一边亲,最后话不多说,一把就将柳歆歆压在了床榻上,紧紧吻住她娇柔的唇,狠狠吻起来。 弄得经年未被男人碰过的柳歆歆,嘴唇比初次亲吻时还疼。 虽说两人成亲五载了,可刚成亲两月,柳歆歆就怀孕了,房事就断了。这四年多又都在战场上,因此仔细算算,陆明笠碰过柳歆歆的次数还真心不多。 “嗯……”今儿个陆明笠动作有些粗鲁,一点也不温柔,柳歆歆被他啃得“嘤嘤”低.吟。幸好柳歆歆也不是刚成亲那夜毫无经验了,要不都能被他的急切吓坏了。 “今天我要多干你几次……”陆明笠一时没忍住,听别的将士说多了的粗话,脱口而出。 “你……”听着他粗俗的话,柳歆歆一张脸憋得红透了,这男人竟学了这种粗鲁的话来,来消遣她。 很快,柳歆歆便体会到了比新婚之夜还要猛烈数倍的恩爱场面……觉得身子骨都快被他弄散架了,一直嘤嘤哭着求他轻点……可他太渴望她了,哪里轻得了,一路俯冲到底,那阵仗折腾得她哭声都断断续续的,哭不完整。 几乎是要将缺失了四年的欢.爱,都一次性弥补回来。 ~ 这夜,静静的月色流淌在锦心的卧房里。 想着今日白天,薛陌在城楼下直直盯着她瞅了好几眼,锦心就心情愉快极了,弯着腰,翻箱倒柜地在卧房里寻找起了东西来。 “郡主想找什么,奴婢来吧。” 可竹青才一开口,就被锦心摇摇头又摆摆手地轰出去了。 那件衣裳,她要自个亲自找出来。 一个箱底一个箱底的找,锦心终于在一只朱红色箱底翻出了四年前那件绣完了,却没有寄出去的男子锦袍。 捧着针脚粗劣的衣裳,一个人静静在床榻上摩挲着。 针脚再粗劣,这都是锦心给薛陌缝制的第一件衣裳。 那时锦心身子还小小的,盘着小肥腿,低着小脑袋,一针一线缝好的呢,可是小锦心大半年的心血。 “敢四年半都不搭理我一下,就要给你穿这针脚粗劣的衣裳。”锦心摩挲着手里的衣袍,撅起小嘴嘟囔道,脑海里却在幻想着薛陌穿上这件衣袍的样子。 可能会看上去有些傻。 锦心低低笑着。 可是,薛陌如今是上将军了,身份不比以前,不是什么衣裳都能往身上套了。眼下要他穿上这件衣裳,真心有些难度。 锦心摸着手上的衣裳,也知道薛陌不可能在公开场合穿它的,不过能逼着他私下里穿一穿,锦心也是觉得能出了心中那口气的。 四年半都不搭理她,就该被惩罚。 只是如何才能让薛陌穿上它呢? 锦心嘟了嘟嘴,侧躺在床榻上对着烛光苦思冥想了好一会,“诶,有了。” 嘴唇勾起一个笑容。 每年的五月,皇爷爷都要在行宫那边举行春猎,想来已被册封为上将军的薛陌是一定会去的。春猎为期半个月,又在远离京都的地方,锦心自有法子让他穿上。 拍了拍自个的头,锦心觉得自己聪明极了,连那种法子都能想到。 ~ “锦心。” 几日后,嘉璟帝要率众人前往行宫处围猎的消息正式下发了帖子,各个府邸的姑娘少爷们都要开始筹备新的骑马装了。 七皇子府的陆胭郡主,这日一大早就来到了摄政王府找锦心。 “锦心,锦心,今儿个你陪我去金街逛逛吧?”陆胭这几年与陆锦心走得近,知道锦心是个臭美的姑娘,买新衣这种事儿都不用提前打招呼的,肯定是一邀约准能去。 “是要去看骑马装吗?”锦心还在内室梳妆打扮呢,一听到外面走廊陆胭的声音,立马就雀跃起来,“今儿个我也正打算去呢,你等会我,我马上就好。” 说着话呢,陆胭已是踏入了锦心的闺房,瞅了眼锦心的发髻:“已很好看了呀,你还要打扮什么?”在梳妆打扮上,陆胭虽然也是个美貌姑娘,却远远不及锦心的臭美程度,在陆胭瞧来,锦心啥时候都美美的。 “才刚歇了晌,发梢这儿还没整理好呢,等我再弄弄……”又对着镜子瞅了好几眼,确保美美的了,锦心才跳起身子,欢快地拉着陆胭的手出门了。 今日是个黄道吉日,出门溜达的人很多。金街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陆胭是个闲不住的,一路上除了与陆锦心聊天外,便是掀起窗帘一角,要瞅瞅外面的街景画面。 “诶,锦心,你瞧见前几日回京的上将军了没,年轻又英俊,连我爹爹都夸赞他呢。”马车上,陆胭视线透过撩起的窗帘,恰巧看到一个打马而过的年轻魁梧的武将,她看着那人的战袍,顺口提起了几日前城楼下看到的那个英俊挺拔的将军。 待嫁闺中的姑娘们,多留意些可供选择的少年郎本也是稀疏平常的事,不过听到锦心耳中,却是吓了一跳。 看着陆胭那沐浴在红日下的粉嫩脸颊,锦心胸腔里的那颗心立即打起鼓来,丝毫也不掩饰,当即快速摆明自己立场道:“你不许跟我抢,薛将军是我看上的夫婿,我这辈子要嫁给他的。” 陆锦心说得斩钉截铁,神情也一本正经起来。 听到陆锦心这般直白的话,陆胭唬了一跳,连忙回头望向锦心:“你是说真的吗?” 锦心很认真的点点头。 “骗你是小狗。我喜欢薛将军,很多年了。”锦心虽然知道上一世陆胭嫁给了她皇姑家的表哥,可是世事变化,难说得很。锦心想也没想,便在陆胭跟前赶紧表明了自己对薛陌的爱慕之情。 对于男人来说,是朋友妻不可欺。对于闺蜜来说,便是朋友夫不可欺了。 看到锦心那么郑重地表白,陆胭立即明白这堂妹是真心爱慕上一个男子了,不经有些羡慕起来。 陆胭今年十四了,已到了许配人家的年龄,听爹爹的意思是要将她许配给六皇姑家的表哥了,可是她还从未对一个男子动心过呢,都不知道心动是啥感觉。 一时对锦心流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她也想嫁给一个让她心动的男子。 ~ 俩个爱逛的姑娘,金街的各大成衣店铺几乎都逛了个遍,瞧得上眼的骑马装几乎都试穿了一遍,俩个姑娘一下子就买了数十套,件件价格不菲,乐呵得店家笑眯眯的。 几个时辰下来,脚都走酸了。 “陆胭,咱们去千百味茶楼坐坐。”锦心走累了,想歇息。 这四年多来,每每想念薛陌的时候,锦心都会去千百味坐坐,尤其是那儿的琴房,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里面,弹弹古琴,回味回味当年在那布帘里强吻薛陌的那个吻。 去的次数多了,锦心都快将千百味当做自个的第二个家了。 “好啊,刚好我口渴了。”陆胭是个懂得品茶的,平日里也没少去千百味。说起来,陆锦心和陆胭还是在千百味里见面次数多了,才逐渐好上的呢。 以前虽然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堂姐妹,可到底只是名义上的,同曾祖父而已,关系很一般,远不如现在亲近。 两人手挽着手,欢欢笑笑地进了千百味的门。 哪知,才刚登上千百味二楼,就遇上了一个锦心不愿见的少年郎。 荣铭。 荣铭今年已是十六岁了,正是翩翩佳公子最吸引人的年纪。这几年,荣铭很是勤奋好学,在京城颇有才名,年仅十五时就已夺得了上一届殿试的探花。 又一表人才,家世也好。 这一两年的荣铭也是京城内闺阁少女的春闺梦中人了。即使没有见过荣铭本人的姑娘,也一定在闺房内听过荣铭的大名。 陆胭也不例外。 “锦心。” 荣铭坐在窗台边的桌子上,远远就瞧见一路行驶而来的摄政王府马车了,从陆锦心的小身子钻出马车帘开始,荣铭的目光就一直黏在了娇小可人的锦心身上。 琢磨着锦心该拐上二楼了,荣铭立马带着他的亲妹妹荣苓前来打招呼。 锦心原本打算装没看见,直接上三楼的。 可陆胭瞧见了,见那少年郎一袭月白色圆领袍子,给人感觉非常干净舒服。见他似乎在叫锦心的名字,陆胭便以为锦心和他很熟,一把拉住了转身就欲向三楼走去的锦心。 “锦心,有人在叫你。”陆胭小声提醒道。 “啊?”锦心不得已,顺着陆胭指着的方向望过去,只见荣铭带了荣苓走过来,后面还跟了几个小厮,小厮手里都提着鼓鼓的包袱呢。想来他们今日出门也是买骑马装的。 那包袱陆胭自然也瞧见了,一时忍不住多瞅了荣铭一眼,这年头愿意陪妹妹出来逛的哥哥真心不多,至少她的哥哥陆泽就不愿意,心底不禁对眼前面如冠玉的少年郎有了一分好感。 “锦心姐姐,好巧啊,竟然在这里看见你。”荣苓虽然这几年与锦心没怎么来往,锦心甚少去荣国公府走动,就是她随同太夫人前往摄政王府,锦心也是有多半的时候都不在府里,根本见不着面。 慢慢的,两人关系就没有小时候那般好了。 可是荣苓知道自家哥哥荣铭一直很喜欢锦心,娘亲和太夫人也很想让锦心嫁进荣国公府,所以见到锦心,荣苓依旧非常热情,“姐姐,姐姐”的叫得可甜了。 “好巧啊,你们这是要下楼回府了吗?”这一世的锦心实在是不愿意搭理荣铭,才刚碰面,便想对方是要回府了,她好打发掉。连身边的陆胭都不愿意介绍给荣铭兄妹俩。 经过上一世,锦心已是知道荣铭是个攀龙附凤、贪图权势的男人,若是让荣铭知道陆胭是当今圣上的嫡孙女,这一世锦心又不搭理荣铭了,荣铭还不得想方设法接近陆胭? 锦心可不能害了这一世的好闺蜜兼堂姐,说什么也不会将陆胭介绍给荣铭认识的。 当下三缄其口,只字不提身边的陆胭。 “我们也是刚来,遇上了便一块坐吧,那儿正好还有位置。”荣铭满脸都是讨好锦心的笑容,用眼神温柔地示意了一下临窗的那张桌子,他知道,锦心是最爱坐在窗边的,进茶楼时就想着有可能会偶遇锦心,特意挑选了一个临窗的好座位。 陆胭瞅了一下,那儿确实是个好位置,临窗而坐,又能呼吸新鲜空气,又能随时眺望金街风景,还是几扇窗里视野最豁达的一个,平日里陆胭就喜欢抢占这个位置的,一时觉得这个少年郎颇有眼光。 “荣铭哥哥,不了,我喜欢独立的雅间,不耽误你和荣苓妹妹品茶了。”锦心快速地回绝了,眼睛朝着三楼望去,拉着陆胭的手就要上楼。 “锦心,三楼你喜欢的那个雅间已经被人占用了。” 听到这话,锦心也没有停下去往三楼的脚步。 谁敢占用她的宝座? 那雅间几乎是锦心这四年时光里的第二个闺房了。茶楼管家一向都是将那雅间给她留下的,就算她偶尔不来,一般也不会给别人。 她可是交了厚厚租金的。 “叫管家来。”锦心一上三楼,便简洁利落地对茶楼婢女说了这四个字。 那婢女曾经服侍过锦心,知道那临窗的雅间是这位小郡主早早就交了租金的。听到锦心的吩咐后,一会儿就找来了管家。 却说那占了锦心临窗雅间的俩个男人,听到锦心在外头气势凌厉的“叫管家来”四个字后,对视一笑,继续品着各自桌前的茶点。 “没想到,这小家伙在外人面前这般强势。”其中一个男人笑道。 “嗯。”坐在对面的男人嘴角泛起笑容,微微点头。可待他听到荣铭的声音后,双眉蹙起,嘴角的笑意也散去了。 “是什么人,扰了郡主的雅兴?”在锦心面前,荣铭一向都表现得很有担当,解决鸠占鹊巢的事,哪能再让锦心出面。当即冷了声音向管家问道。 颇有几分凌厉之感。 “是俩个在下惹不起的贵人。”管家似乎早就被那雅间里的俩个贵人叮嘱过了措辞,眼下倒是不疾不徐地开了口。 “那劳烦管家请出两位贵人来,我们会会?”荣铭不卑不亢地道。 锦心却已是没那耐心与管家多说什么了,她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贵人,招呼都不给她打一声便侵占了她付过款的窝。 当即走上前去,就要推开雅间的门。 荣苓虽然也胆大,可到底荣国公府的势力与摄政王府比不了,能侵占了锦心雅间的人就更是高高在上的贵人了。荣苓可不敢冒冒然上前,挪了挪脚步,反倒躲在了哥哥荣铭的身后去。 陆胭是个为了姐妹能两肋插刀的,当即跟上一步,站在了锦心身边。有难同当,向来是她奉行的准则。 自然,陆胭是颇得皇宠的七皇子的掌上明珠,也是不需惧怕任何人的。 “郡主……”眼看着锦心就要不管不顾地推开雅间的门,管家急得汗都要下来了,想阻拦锦心,可到底是慢了一步。 “砰”的一声,雅间的门已被锦心给推开了,抬起步子就往里面直迈。 可锦心的脚步才迈了一步,待她见到里面的人后,立马慌张起来,十分后悔刚刚的“嚣张”行为,“砰”地一下又迅速合上了门。 怎么是他,锦心有些难以置信。 心跳加速得厉害。 “锦心?”荣铭见到锦心的脸上里面没了适才的傲气,还以为里面的人吓着了锦心,连忙想来扶她。 可正在这个时候,雅间的门却再次打开了。 这次,是从里面开的。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今日三更已经奉上啦……乖乖的枝枝……大家来猜猜,雅间里的那俩个贵人是谁呀?开门的又是谁呀?哈哈哈哈 ------------ 57 第57章 “吱呀”一声,木门从里面打开来。 一个身材魁梧,浑身硬气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口。 锦心低着小脑袋,光是看他靴子就知道是谁了。交缠着两只小手,低低唤道:“薛哥哥。” 后悔死了,早知道是薛陌占了她的窝,她就不会那么嚣张地说话啦。眼下低着脑袋,都不敢抬头看他了。 四年前他嫌弃她太主动,太不矜持,眼下不会又嫌弃她太嚣张了吧?好不容易才在几天前久别重逢时给薛陌留下了个温婉的姑娘形象,锦心咬着嘴唇内里悔死了。 看着小郡主低着头都不敢看他,一副做错事的脸红模样,薛陌抿着嘴想笑。前几日重逢时,见她没了曾经的活泼率性,端着一副闺阁少女内敛至极的模样,还以为她这四年里受了什么刺激,性情大变了呢。 害得他巴巴地询问了陆明笠一番。 得到了陆明笠“那小侄女哪有变,还是小时候那般调皮捣蛋”的肯定回答后,薛陌还有点不信。直到与茶楼管家联手设下了局,引得锦心本性爆发,胆大活泼的模样儿又跃然眼前时,薛陌才信了。 “两位小郡主好。”薛陌瞅了会低头的锦心,又随意瞥了眼门外头的几个人,见七皇子家的陆胭郡主正跟在锦心后头,便一并问了好。 陆胭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上将军,想起锦心下午还在马车里说她爱慕薛将军,眼下就偶遇上了,陆胭心里替锦心开心,双眸笑得弯弯的:“薛将军好。” 荣铭脸上就没有那么愉快了,六年前没除掉薛陌,没想到他的官倒是越当越大了,一跃成为朝廷里炙手可热的新权贵。 麾下二十余万将士。 不过荣铭的才气却是受过嘉璟帝亲自赞赏过的,想起自己的才气纵横,又与锦心年龄相当,不像薛陌老得都能当锦心爹了,荣铭瞬间又有自信了。 “在下荣铭,见过薛将军。”当下自曝名讳,生怕薛陌不知道他是名满京城的大才子似的,抱拳见礼道。 “你就是荣铭?去年殿试的第三名,探花?” 没想到,荣铭的才子之名没有激起薛陌的丝毫情绪,却是惹得锦心旁边的那位郡主双眸晶晶亮了。 不过荣铭早已习惯了这些适龄姑娘们听到他大名后的惊喜声了。 自从去年高中探花后,无论走到哪,姑娘们一旦知道他是荣铭,都会羞涩地多看他几眼。连带他妹妹荣苓的身边都多了好些个十三四岁的姑娘,想借着来荣国公府玩的机会,与荣铭偶遇个一两次。 荣铭听到陆胭的欢喜声后,立马转向了陆胭,只见陆胭双眸晶晶亮。 锦心瞅见陆胭的异样后,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已顾不得在薛陌眼前装淑女了,连忙伸手一把拽过陆胭的手,将陆胭拽到了她跟前来,阻止陆胭与荣铭对视。 陆胭被拽得莫名奇妙,奇怪地瞅了一眼锦心。 恰巧这时雅间里头传出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锦心,还不进来瞧瞧我?” “二叔?就知道你在,我正拉了陆胭要进去瞧你呢。”锦心从来没觉得二叔这般顺眼过,当下如释重负地拉着陆胭的手,从薛陌高大的身前迈过。 见锦心进去了,荣铭有些犹豫,他是跟进去,还是不跟进去。 待看见薛陌依旧像几年前那般,对他神色冷淡,一脸的冷漠后,荣铭瞬间明白,薛陌是不欢迎他的。 哼,他还不喜欢薛陌呢。 不过是区区一届武夫。 荣铭知道自个容易在薛陌跟前流露出心底的情绪,若是让锦心察觉出来了反倒不妙。而且妹妹荣苓一个姑娘家,陡然与俩个外男共处一室,有些不便。 当下站在门外,恭敬地向里头的陆明笠拱了拱手,行了个晚辈之礼道:“二爷,天色不早了,我和妹妹改日再登门拜访,今日就不打扰您和薛将军的雅兴了。” 荣苓也站在门外行了一礼后,便跟随哥哥荣铭一块儿下楼去了。 里面的锦心见到那讨人厌的荣铭终于走了时,心底舒坦极了,拉着陆胭就走到靠窗的藤椅上坐了下来:“坐坐。” “二叔好。”陆胭欢快地叫了一声二叔,才落座了。 “二叔,你怎么这么坏,知道外头的人是我也不叫我?”锦心刚想这般对二叔叫唤,一撇头就看到了关上门正走过来的薛陌,立马想起来她要在薛陌面前维持她温婉的姑娘形象的。 哪能这般咋咋呼呼的。 立即抿紧了嘴,不说话了。以至于陆胭都与二叔攀谈了好几句话了,锦心还只字未言。 “咦,锦心,今儿个你咋这么安静啊?”陆明笠见到侄女不说话,可是奇怪了,再仔细一瞅,锦心竟然还跟个内向的姑娘似的低着头在那儿品茶,温婉得……咋像他的媳妇儿柳歆歆呢? 这还是他那古灵精怪,活泼捣蛋的侄女么? 感觉怪极了。 陆明笠与坐在身旁的薛陌对视了一眼,他突然有点明白之前薛陌为啥说锦心有点不对劲了。 这侄女怎么了? 听到二叔说锦心太过安静,陆胭瞅了一眼锦心,又瞅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冷面薛将军,心里倒是知晓是怎么回事了,连忙替锦心掩饰道:“二叔,逛了一下午,锦心有些累了。”说罢抿嘴一笑,小手在锦心背后使坏地偷戳了一下锦心。 哪知,那一下戳中了锦心的痒痒肉,“噗嗤”一声笑得口内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呈雾状喷洒而出。 这一幕将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锦心更是窘得直想躲起来,双手拼命捂住喷茶水的小嘴。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见到锦心那捂着嘴的窘样,陆明笠突然就笑喷了:“我说侄女,我只不过说你太安静了,你的反应不用这么大吧?”这小侄女真心有意思。 陆明笠还有心情笑,陆胭却是慌得不行。 姑娘家都想给心上人留个好印象的,陆胭却让锦心在心上人面前出了糗,她慌死了,太对不起堂妹了。要命的是,陆胭想从内兜里掏出锦帕来,给锦心处理一下,却发觉锦帕不知去哪了。 此时的锦心一着急,竟在吞咽口内残留的茶水时呛着了,控制不住地捂嘴猛咳起来,连泪花都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看得薛陌心疼极了。 立马从内衣兜里掏出了他平日里使用的锦帕,三两步坐到了锦心旁边的藤椅上,将锦帕递给了正捂嘴的锦心,大手轻轻拍着锦心的背,像她小时候那般哄她。 锦心想也没想,就接过了薛陌的帕子,慌乱地抹着嘴。内心里只觉得窘迫极了,低着脑袋都不敢抬头了。不过,慢慢的,后背传来的非常有规律的轻轻拍打声,让锦心渐渐地,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小时候窝在薛陌怀里,接受他一次次照顾的情形尽数浮上了心头。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次在白须老爷爷那弄得裙子全湿了,薛陌还抱起她,给她脱.裤裤呢。 想到那场景,锦心的脸蛋儿红扑扑的,泛起一阵阵潮红。 这时,已有茶楼侍女拿了一叠锦帕,捧了净手的水来。 薛陌想也没想,很自然地接了过来,拿起一块就叠成方块,轻轻地抹了一把锦心发髻上沾染的水雾。抹完水雾,又拿起一块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锦心红扑扑的小脸蛋。 感受着薛陌像小时候那般疼爱她的动作,锦心的心态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几年前,小脸蛋抹过后,竟飞快地将两只纤细修长的手放入净盆里洗了洗,然后立马转过身子面对薛陌坐着,调皮地伸来了那两只湿漉漉的手,像小时候那般对薛陌撒娇道:“薛哥哥,还有两只手。” 照顾锦心几年的薛陌,无论锦心长成多大,都是他心里的那个小女娃。当即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就要拽过她的手,用锦帕一点一点地擦干。 可哪知,锦心那句话才刚说出口,立马就想起来她似乎又太主动,不矜持了。而且现在的她比八岁半那会又大了许多了,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姑娘了,这般只会显得比当年更不矜持。 万一今日过后,薛陌又几年不搭理她怎么办? 那四年多不搭理她的日子,实在太苦了。 锦心慌忙将手一缩,转回身子,侧对薛陌道:“薛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不要不理我……”说着说着,声音里带了丝哽咽。 话一完,锦心也不等薛陌的反应,径直起身跑掉了。 这一幕看得薛陌莫名奇妙:“小郡主怎么了?” 这次一回京,就感觉她很不对劲。 ~ “锦心,锦心。” 锦心一冲出雅间,陆胭就追了出去,可是越追她越跑,直到上了摄政王府的马车,陆胭才终于追上了锦心。 “你跑什么呀?”看着泪眼朦胧坐在马车上的锦心,陆胭站在马车下,挑起帘子往里望道,“你还哭啦?真是莫名奇妙呢……我都羡慕死你了!” 刚才薛将军照顾锦心的那一幕,看得陆胭简直羡慕坏啦,若是有个这么优秀的男子愿意照顾她,陆胭早乐死了,哪里还会哭着跑掉。 锦心抹了把眼泪,低着头坐在那儿,像个闷葫芦似的啥话也不说。 看着这样掉眼泪的锦心,陆胭一把钻进了马车,坐在锦心身旁小声道:“你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他照顾你吗?”用手推了推锦心的手臂。 锦心不知道该对陆胭怎么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脑袋。 “车夫,回摄政王府。”陆胭朝马车外的车夫喊了一声后,才重新握着锦心的小手道:“你既然喜欢,那你跑出来做什么呀?” 面对陆胭喋喋不休的追问,锦心咬了咬唇,到底说了一句:“我怕他误以为……误以为我不够矜持……”说着这话,耳朵根都红了。 “噗嗤”一声,陆胭憋着嘴直笑。 “你别笑话我了。”锦心小屁股一扭,有些难为情地转了半个身子过去。 陆胭又把锦心给转了回来:“我说,是薛将军主动的,又不是你主动的。再说了,能和心上人做一些愉快的值得回忆的事儿,多幸福,哪来的那么多矜持不矜持的。” 听到陆胭的这一番理论,锦心愣住了。这和她几年前的观念是一样的呢,那时她就压根没考虑过矜持不矜持的问题,怎么亲近薛陌就怎么来。 可是,可是……四年前那一次强吻后,薛陌就四年半没搭理过她了,连她寄去的信也不回。 不是嫌弃她不矜持,又是什么? 锦心交缠着手指头,低垂着小脑袋,这些事儿她实在没法跟陆胭说。 正在锦心不知道该如何跟陆胭解释时,马车外传来了二叔呼唤她的声音: “锦心,你没事吧?” 听到二叔的声音,锦心唬了一跳,不会薛陌也追上来了吧? 赶忙抹掉眼泪,挑开帘子探出小脑袋一看…… 呃,没有。 嘟着嘴,莫名的很失望,摇摇脑袋,一屁股又坐回了木塌上。 陆胭看见锦心这一日几变的心情,只觉得心里住着个喜欢的男人真好,每一刻的心情都能不一样呢。即便是流眼泪,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至少还有那么一个人能让你愿意为他落泪。 而她陆胭呢,却要跟一个她不喜欢的表哥定亲了,想想都可悲极了。若是她也能在定亲前,拥有一个她喜欢,也喜欢她的男人就好了。 只要有那么个男人存在,她就敢反抗爹爹的意思,死都不定亲。 却说,陆明笠瞧着锦心探出头,又失落地缩回去的样子,他自然明白小侄女是在瞅薛陌来没来呢。 这就让陆明笠十分费解了。 小侄女想看见薛陌,那她刚才跑走干嘛呀?好不容易,他知道侄女今日下午去金街逛了,特意将薛陌从府邸里拉出来,去千百味茶楼坐着。 锦心大了,与薛陌的见面没有小时候那般方便了,不是想见就随时都能见的了。若是陆明笠再像小时候那般,每个休沐日都带上锦心去与薛陌待一块,他大哥大嫂那关就过不了。 这小侄女,好好的机会不珍惜,瞎跑什么呀。 真想现在就揪住她,问个清楚。 可眼下,马车里还坐着陆胭小郡主,有些话陆明笠不方便问,加上他是个男人,有些话问了,侄女也未必会说实话。想着还是回到王府后,再让妻子去问问侄女,她到底怎么了。 ~ 这日傍晚,等陆明笠回府时,柳歆歆已经用过晚膳,正在内室沐.浴呢。 陆明笠没听清楚,只听到丫鬟说妻子在内室,便直直往内室走去。 那丫鬟本想阻拦,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二爷是夫人的夫君,就算撞见了又怎样呢,兴许夫人也喜欢呢。便继续低下头守在了外间,不再阻拦。 却说柳歆歆正坐在浴桶里,用手捧着大红花瓣水,闻着里面的清香味呢,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还以为是她的陪嫁丫鬟碧水呢。 “碧水,将那桌上的簪子递我一下,发髻有些松了。”柳歆歆丝毫也没意识到进来的是她丈夫,还在低头玩弄着手心里的花瓣儿。 陆明笠拿着簪子走近,见到柳歆歆裸.露在水面外的白皙肩胛和脖子,便喉头一阵滚动。 “还没拿好么,就放在那桌子上的……”柳歆歆边说边回头,猛不丁地见到丈夫就在离她一丈远的地方,先是一愣,紧接着脸色大红,羞得话都结巴了:“你,你怎么偷看……我洗澡?” 咬着嘴唇羞极了。 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偷窥过洗澡呢。 不由自主地身子往水里沉了沉。 “嫁给我都五年了,还这般羞。”不过陆明笠就喜欢看她羞怯的模样,每看一次,他都心动一次。拿着簪子微笑走过去道:“我来给你重新挽发。” “你不会……”柳歆歆自然知道自家丈夫五大三粗的,根本不会这种细活。 “学一学不就会了么。”陆明笠倒也是个脸皮厚的,先搂着水中的柳歆歆胡搅蛮缠,亲吻了好一阵,浑身上下偷摸了一番,直到柳歆歆答应今夜伺候他,才肯给她挽好松掉的发髻。 陆明笠回来那日,连弄了好几回,折腾得柳歆歆身子哪都疼,便一连好几日没让他再碰了。 “你今日不是要与薛将军在外面用饭么,怎的这般早回来了?”挽好发髻后,见陆明笠还赖着不走,柳歆歆便问起他今日的事来。 见妻子主动提起来,陆明笠也就将锦心这些时日不太对劲的事儿提了一提。 柳歆歆听后,沉默不语。 “怎么,是我不在的这四年,有人欺负了锦心?”陆明笠看见妻子的表情不对,心里忐忑不安起来。锦心可是他最疼爱的小侄女呢,要是有人胆敢欺负她,他头一个要替小侄女出气。 “也不是……”柳歆歆有些犹豫,那毕竟是小姑娘的心事,告诉丈夫一个大老爷们终究有些不好。可看见丈夫那一脸着急的样,柳歆歆又不忍心,便微微低了头。 “那到底是怎么了……小锦心今儿个都哭了……” 起初柳歆歆倒是有些不愿说的,可听到锦心又哭了,她便想起战争开始的那半年,锦心一开始,总是来问她薛陌哥哥回信了没,有没有托二叔寄东西给她,可一次次失望后,锦心便经常躲在被子里哭得脸蛋花花的。 再之后,许是受伤了,再也不曾问过。 “那孩子又哭了么?”柳歆歆一个不忍心,到底是小声跟丈夫说起了那半年的事。 “信?什么信?”陆明笠一点也不记得锦心有托他转交给薛陌信的事了。直到柳歆歆说出了具体日期,陆明笠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该死,我想起来了,当时收到你的来信后,正巧赶上了强敌来袭,我与薛陌分散了……时间一长,我竟给忘了。” 难怪最近锦心对薛陌都不像曾经那般热情呢,敢情是因为这件事误会了薛陌。陆明笠当即一拍浴桶:“不行,我得给小侄女好好解释去!” “……” 他一个大老爷们跟一个小姑娘解释这种事情去? 柳歆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怎么想都觉得哪不对劲。可是陆明笠脚步太快,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是大步走出房门了。 陆明笠步伐大,没一刻钟便已到了锦心的牡丹苑。 “锦心。”才踏入侄女居住的院子,陆明笠就开始叫了。 此时的锦心,正一会儿笑,一会儿愁,趴在闺房的窗户那,抬头看月亮呢。 呃,与其说是贪看月色,不如说是睹月思人,正回忆着小时候与薛陌互动的那些个有趣场景呢。可每回忆完一个,正笑得开心呢,便紧接着会想起四年前最后一次亲密过后,薛陌就不搭理她的事。 立马又颓丧起来,幽幽叹气一声。 “锦心。” “是二叔的声音?”锦心理理衣裙,立马走出闺房去迎接二叔,“二叔,我在这。” “来来来,二叔总算知道你为什么最近,总对你薛哥哥冷淡了。”陆明笠向来有事直说,拉住锦心就开门见山地说道了。在陆明笠眼里,锦心舍弃活泼的性子,故意那般内敛不说话,便是在跟薛陌赌气,故意冷待薛陌。 她对薛哥哥冷淡? 这话听得锦心一头雾水。 她怎么舍得对她的薛哥哥冷淡? 难不成是今日她跑了后,薛陌误会什么了吗? 思及此,锦心脑袋轰的一下,感觉被雷劈了。薛陌可千万别误会成是她不想搭理他了呀,她明明是怕他嫌弃她不矜持,才跑的嘛。 一时着急起来的锦心,拉扯住二叔的衣袖,就急急道:“我没有,我没有。” “你安静一会,你先听我说……”陆明笠一把将锦心按坐在椅子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先听二叔跟你解释一件事,那件事是二叔对不起你,跟薛陌没关系……” 这话将锦心听得更懵了,她和薛陌之间的事,跟二叔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你们猜这次二叔能解决掉锦心心中的误会吗? . 今夜12点整放防盗章,不是更新,仅仅是放防盗章。明天上午枝枝会更新一章(鞭策自个早起码字) ------------ 58 第58章 “锦心啊,二叔对不起你。”陆明笠挠着脑袋,分外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四年前的那封信……待二叔与薛陌重逢后,就忘记转交给他了……” 陆明笠生怕侄女儿听不明白,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整个来龙去脉都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锦心坐在椅子上,脑子里突然有几丝兴奋,脸蛋儿也露出了一丝惊喜的笑容。 他没收到她写的信么? 他竟是因为没收到信,而不是故意不回信。 锦心的眸子里渐渐有了些亮光……可,很快,那些亮光又渐渐消散了。 就算他没收到她的信,薛陌也依然是四年半都没搭理她,逢年过节也没给她寄过一丁点小礼物。 思及此,锦心又嘟着嘴低下了头。 根本不能改变薛陌嫌弃她的事实嘛。 这突转的表情,瞅得陆明笠莫名奇妙:“侄女,你不相信二叔说的话么?” 锦心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抬起脑袋道:“二叔,我知道你说的是事实,可是……”可是什么呢,锦心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里的感觉。 “你还误会了薛陌什么,你说,二叔知道的都告诉你。”陆明笠紧紧盯着锦心的眼睛,他最看不得这个活泼可爱的小侄女露出惆怅的表情了,哪怕一丢丢他都不喜欢。 锦心不说,陆明笠就一直逼问,一直逼问。逼得锦心离了椅子,都躲到床榻上去趴着了,陆明笠还是不放过,打破砂锅问到底,硬是跟着杵到了床榻前站着不走。 如此僵持许久,被瞅得极其不好意思的锦心,终于委屈地趴在床头,哽咽地道了一句:“薛哥哥四年半都不理我……”说完这句,小家伙委屈极了,肩膀都一耸一耸起来。 “这,”听到这句话,陆明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愣了半晌才道了句,“因为薛哥哥之前四年半没空闲关照你,所以现在就轮到你冷淡你的薛哥哥了?” “我没有。”锦心抬起沾了泪水的小脸蛋,委屈地望着二叔。 “那你告诉二叔,你今儿个为什么跑掉?” 听到这话,锦心的脑袋又重新趴回了枕头上,怕薛陌嫌弃她主动的话,她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就算说出口了,万一二叔又问她为什么怕薛陌嫌弃她主动? 她就傻了,她可不想在二叔跟前坦白交代她曾经做过的疯狂的事。 怎么办。 怎么办。 锦心脑子里乱极了,有一股怎么说怎么错,怎么做也怎么错的烦躁感。一把撩起被子,就蒙上了小脑袋,裹在被子里不肯出来了。 看着这样的侄女,陆明笠简直无奈极了。若是她还小,定要抓起来好好打打屁股,可眼下大了,他虽然是二叔,也不好蛮干了。 叹息一口气,还是明儿个让她二婶来跟她好好聊聊。这侄女大了,真是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哪知,锦心内心里的那些隐秘至极的事儿,是打定了主意谁也不说的,所以柳歆歆次日也是无功而返。 倒是愁坏了陆明笠。 ~ “薛陌,跟你说个事。”第三日,愁怀了的陆明笠一下朝就逮住了薛陌,拽住薛陌的手臂就往一旁僻静的花园里走去。丢下了好几个莫名奇妙的同僚。 “有结果了?”薛陌对锦心是关心的,心中惦念着要陆明笠去查的事。 陆明笠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什么意思啊?”薛陌甚少见到陆明笠纠结的样子,“要点头就点头,要摇头就摇头。”他这点头又摇头的,弄得薛陌都跟着紧张。 说起来也怪,从来不关心女子的薛陌,对待锦心就是放不下,生怕她过得不好。 “薛陌,今日你跟兄弟说句实话,”陆明笠向来不拘小节,想到啥就大大咧咧说了,“你怎么四年半都不搭理我侄女一下呢?寄个小礼物也好啊。” 陡然听话这话的薛陌,明显身子愣了一下。 这是哪跟哪? 难道锦心是因为他四年半都没给她寄礼物,生气了? 可薛陌想着近日锦心的表现,也不像啊。她只是偶尔性子不正常,像是极力模仿别家温婉的大家闺秀似的。这与他四年半不给锦心寄礼物有什么关系? “阿笠,你是不是问错方向了?”薛陌直言不讳,一双鹰眸直扫陆明笠。 “又是这眼神。”陆明笠在战场上,已被薛陌用这种眼神扫射怕了。当了主帅后的薛陌,成了陆明笠的直属上司,遇到战术布阵错误,薛陌便会毫不留情地用这种目光扫射下属将领。 说实在的,陆明笠对薛陌的这种目光是有些慎得慌的。 “薛陌,你能换个眼神看我么?简直像要被你吃掉了。”陆明笠赶紧转了半圈,躲避掉薛陌慎人的目光。 意识到自己有些慎人的薛陌,赶紧收回了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目光平静下来,道:“除了这个理由,锦心还有说别的吗?” “她要是肯说就好了,哭了半天一个字都不肯再多说。”陆明笠故意告诉薛陌,他家小锦心哭了半天,偷偷瞅着薛陌面部表情的变化。 只见薛陌顿时一副心疼坏了的模样,手指都颤抖了两下。 锦心哭了么?是他惹哭的? 薛陌说不出的心疼。她到底为什么哭呢,薛陌自认他没做错什么。 战场上,每一瞬间都是生死攸关的事,重生的薛陌上一世战场上有太多的遗憾,这一世自然是非常拼命地去改变了。忙碌得快成了高速旋转的陀螺。 “锦心的事,你在王府里再多观察一会,看她在别人面前是不是也会突然不正常……”薛陌自从回京后,就很忙,眼下也没有太多功夫与陆明笠说太多。 “只有在你出现的场合,才突然不正常。”陆明笠这用词,真是听得薛陌感觉哪里不对。 不过等不及薛陌多想,那边已是有人在唤“薛将军,薛将军”了。与胡人之间的战役才刚结束,作为上将军的薛陌还有一些大事需要处理,没有太多闲暇时间。 “有时间,我找她谈谈。”薛陌停顿了半晌,还是丢下了这句话,才转身走掉。 看着薛陌的背影,陆明笠倒是嘴角泛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通过这些天的事,足以证明薛陌心里是非常关心他的小侄女的。 嘿嘿,这个侄女婿是跑不掉了。 ~ 薛陌太忙碌,自从凯旋回京后,就几乎只休了一天,就是与锦心在茶楼相遇那一天。 再之后,直到五月里嘉璟帝率领众朝臣,前往千里之外的行宫围猎时,薛陌才再次遇上了锦心。 “爹爹,我也要骑马。”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大半天了,锦心闷得慌,撩起窗帘,朝爹爹撒娇。家里弟弟还小,娘亲留在家里照顾琪哥儿了。 “锦心,这一路颠簸,骑马很累的,你还是坐在马车里好,褥子厚,坐着舒服。”陆明嵘瞅了眼越长越娇俏的女儿,有些不愿意女儿坐在马背上被别家少年郎瞧去。 “爹爹,人家闷得慌,”锦心最会撒娇了,像小时候一样趴在车窗上,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我知道爹爹在担心什么,女儿换身男装不就好了?” “大哥,你就让她骑一会吧,这一路风光不知多好,难得出趟门,还要闷在马车里,还不把侄女儿憋坏了?换身男装不被人瞧出来就行。”陆明笠本就是个率性随意的人,不喜欢讲究这些个没用的规矩,且他喜欢与活泼的侄女儿一块儿骑马玩闹,便开口向大哥求情。 “二叔真好。”锦心是个聪明的,听到二叔开口了,当即就撂下窗帘躲在里头换男装了,不给爹爹拒绝的机会。 不过,等到锦心换好衣裳,又束好男子发出来时,陆明嵘口中说的那段颠簸的路已是驶过去一段时间了。 “我说侄女,你这换装的速度真心太慢,等得二叔白头发都快出来了,你才钻出个脑袋来。”陆明笠牵了锦心的枣红色大马来,拐到马车前,将缰绳递给锦心的小手。 “二叔,人家今天已经很快啦。”锦心从马车钻出来,一翻身上了马背。一身青袍衣裳,精神抖擞地坐立在枣红色大马上,“二叔,这一路平坦,咱俩赛赛马,沿着这草原骑到那座小山丘前,如何?” 陆明笠瞅了瞅锦心胯.下的汗血宝马,笑道:“小侄女,你也太狡猾了,你骑了匹汗血宝马来跟我赛马?” “二叔,你可是大将军啊,赛马哪里用得着管它是不是汗血宝马的?”锦心用手指了指身下的大红马,又指了指二叔胯.下的棕色大马道,“再说了,二叔,你那匹马可是身经百战的战马啊,比我这头马可有经验多了。谁不知道比赛贵在经验?” “敢不敢来?”锦心大大的桃花眼里,充满了挑衅。 “不敢来的是小狗,你要是输了,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陆明笠面对侄女一脸的挑衅,他当即豪爽地应了下来,眼里还满是挑衅地瞪了回去。 除此之外,他还附带了一个条件。 期待兴奋中的小侄女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二叔若是输了,得像小时候一样,趴在地上给我当马骑!”锦心压根没想到二叔会给她下套,毫不客气地回了个赌注。说罢,一挥马鞭,就向前奔去了。 陆明笠见侄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内心里满是兴奋,他总算有机会知道小侄女内心到底介意的是什么事了。 挥了两把马鞭,立马追上去。 却说,薛陌与一群将领在一块儿,正坐在马背上悠闲地跟随大部队前进时,突然身后传来“驾……驾……”的声音。 薛陌与众武将纷纷朝身后望去。 “咦,那不是骠骑将军么?”如今的陆明笠已经升为二品骠骑将军。 “骠骑将军永远都是那么有雅兴啊,今日又是与谁赛马啊?那白脸小生长得倒是挺俊美的。”薛陌手下的一个小将军道。 薛陌眼睛直直看着马背上一身青袍衣裳的“小生”,嘴角微微上扬,今日小郡主心情倒是不错,还有兴致赛马。 一心想着夺魁的锦心,哪里料得到薛陌在前方。一个劲儿鞭打马屁股,身子匍匐在马背上,离弦的箭一般嗖地前进。 “上将军,要不咱们也加入吧,赛马么,人多才热闹呢。” “对对对,上将军。” 一时附和的人不少。不过,薛陌却宛若未闻,他的目光始终都在锦心身上,他是不会让这么一大批陌生男人去接近小郡主的。 薛陌不开口,没人敢擅自前去赛马。 “骠骑将军快点啊,你落后了呢!”薛陌不让他们赛马,可没说连助威也不让。这群将领在一块并肩作战四年多,与陆明笠之间啥玩笑没开过,一时间纷纷调侃起陆明笠来。 “我说骠骑将军,你不会连个白面书生都比不过吧?”他们都瞧出那细皮嫩肉的小生,胯.下坐的可是匹汗血宝马,可是嘴上却是依旧不放过陆明笠,各种打趣声都来了。 “哎哟,快快快,落后了俩个马身子了呢。” 锦心一开始只是听到有人在吆喝什么,后来听明白了都是在打趣她和二叔呢。不由得望向了前方那群扯着嗓子直叫的人。 似乎都是些将军服饰的人。 突然,一个坚毅挺拔的身影闯入了锦心眼帘。 那是薛哥哥吗? 还未看清人脸,锦心身体就开始血液加速,待到她看清了薛陌那张万年都冷峻的脸,一颗心立马上上下下乱蹿。瞬间想起上一次相遇时,她那样莫名奇妙地跑掉,惹得二叔还找她谈话,还不知道薛陌心中是如何想的…… 可千万别更不喜欢她了。 一紧张,手脚就不听使唤了。 见薛陌霸气的目光那般射向她,锦心不自觉地低了脑袋,都不敢看薛陌了。 见到陡然变了神情的锦心,薛陌心底说不出的难受。 四年前,她看到他,眼神里必然是刹那间就放出亮光,精神面貌为他而振奋的,如今怎么……有一股老鼠见到猫,立即变了神色,想躲的意味? 他的小郡主怎么了? 思及此,薛陌的眸光渐渐多了一道探究的意味,紧紧追随着锦心的身子不放。 这样一来,锦心就更紧张了,马速也渐渐降了下来。 “哈哈哈,我可是要稳稳超过你喽!”陆明笠早就知道薛陌会在前头,与柳歆歆谈过的他,已是知晓锦心心中爱慕薛陌的。 锦心从心上人身边过,两人之间又有误会,锦心是一定会被影响的。 陆明笠这才敢在棕色大马明显不敌汗血宝马脚力的情况下,与锦心赛马,“哈哈哈,今儿个被你当马骑的人绝不会是我……” “哈哈哈。” 陆明笠一脸大笑地纵马从锦心身侧加速越过,渐渐拉开了半匹马的身子,一匹马的身子…… 锦心心绪不宁,整颗心没法集中在赛马上头。 眼睁睁看着二叔与她拉开了距离,咬着唇想让自己尽力稳定下情绪。 “锦心。” 锦心突然听到薛陌在叫她,一愣,他叫的竟然是她的名字? 以前都是叫她郡主的。 待到她看到薛陌从一批将领中间策马奔过来时,猛然明白了,她一身男儿装,薛陌不想在别人跟前暴.露了她女扮男装的身份罢了。 慌里慌张间,紧急勒停了大红马。 许是勒得过急,大红马高高抬起了两只前蹄,锦心坐在马背上享受了一回纵马一跳的滋味。 本就慌张的锦心,这么高高扬起,血液上涌,脸颊顿时涨红。 薛陌看到锦心脸色更不对了,还以为她马技不是很精,在害怕呢。当即就飞奔过来,若是她有掉下马的危险,他立马就会用皮鞭卷住她。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薛哥哥。”锦心静静坐在马背上,一副乖乖女的淑女模样,眸子有些不敢看薛陌,唤了一声后,立马低下脑袋瞧着自个大红马的头。 看着这样的锦心,薛陌心中莫名一股不舒服。他喜欢她像曾经那样,在他面前开开心心的,调皮捣蛋他都喜欢,就是不喜欢她故作温婉的样子,一点生气也无。 “咦,那小生的马与咱们上将军的马好像是一对耶。”留在那边的将领们,起初看到锦心胯.下的大红马,只是觉得有些眼熟。直到此刻,两匹大红马站到了一块,形成了一道独特的红色风景线,他们这才发觉,那两匹马好像就是一对呢。 “绝对是,没看到两匹马都黏一块去了吗,那马头……看到没,看到没,吃草都吃到一块去了。” “你们这群傻子,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瞧出来那小生像是个姑娘么?” 这一句话出来,惊得所有将领都齐齐看向了锦心的脸。若是真的,那这简直就是重磅消息啊,谁不知道薛陌一向对女人都无视的。 却说,锦心感觉到那群男人齐齐望向她的目光后,分外不自在,都想举起手来挡着脸了。 薛陌背对着他们,等看到锦心的表情更不对后,立马反头瞪了那群下属一眼,震得他们立即老实了,纷纷掉过马头背对起锦心来。 “薛哥哥,我……”锦心突然想解释一下上次那样像个逃兵跑掉的事,并不是二叔认为的她对他冷淡,“上次……”可是话到嘴边,总有股说不出口的感觉,吞吞吐吐了半天。 “郡主,今夜扎营后,我来找你,到时再谈。”薛陌又瞅了一眼那群下属,眼下不是谈话的好时机,还是独处时再谈比较好。 今夜扎营时,他来找她? 听到这句话,锦心莫名的有些羞涩,怎么有种情郎夜里私会姑娘的感觉。 锦心咬着嘴唇内里,刚想点点头,可又猛然觉得,他说夜里来找她,她就赶紧点头,会不会很不矜持? 立马抑制住了想点头的冲动。 于是乎,薛陌还以为愣愣的她啥也没听清,又大了点声音重复了一遍:“戌时我来找你,到时再谈。”末了,还特意加了句“郡主?” 听到那句刻意的“郡主”,锦心赶紧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清了。 “哈哈哈,薛陌……”已骑到比赛终点的陆明笠,这会子已是返程归来了,老远就见到杵在侄女身边的薛陌了,陆明笠老开心了。他知道,这趟春猎,侄女不会白跑一趟的,薛陌这小子定然会有所表示。 如果这小子还是不开窍,陆明笠可得从中助攻一把了。 “我说你怎么当人叔叔的,没瞧到侄女都被你弄丢了么?”等到陆明笠策马靠近时,薛陌一本正经地“训斥”陆明笠。 “怎么,你心疼了?”陆明笠哈哈一笑。 这话听得锦心既羞又期待薛陌会怎么回答,低着头,两只耳朵却都竖了起来。 “从小抱在怀里的娃,能不心疼吗?” 薛陌说的是实话,两世都将小郡主看成了小娃娃,若硬要说上一世和这一世的差别的话,那就是上一世是摄政王府的小女娃,这一世却当成了他自个的娃。 锦心有任何闪失,他都会很不舒服。譬如,小郡主在他跟前失去了往日的活泼,他就会打心底里郁闷。 可是他的这番话,却是听得陆明笠和锦心两人都不满意。 “谁是你怀里的娃?我家锦心如今是个待嫁的大姑娘。”陆明笠“哼”了一声,拽起锦心手里的马缰,就拖着锦心的大红马从薛陌跟前擦过,一块儿往回走了。 将薛陌孤零零地扔在了草原上。 这一幕看得薛陌莫名奇妙,锦心有问题,怎么陆明笠那小子也发疯了? ~ 陆明笠心里却是气鼓鼓的,这薛陌真是个榆木脑袋,他都提醒到那份上了,薛陌竟然还将锦心当娃?都不知道薛陌眼睛咋长的。 没看到他家侄女已经长成个亭亭玉立的大闺女了么? 那娇俏动人的模样,别说京城的姑娘们比不上,就是大自然最娇艳的花也是不能与锦心相媲美的呢。 这一生气,陆明笠竟然忘了他赛马赢了,是可以问锦心一个问题的了,光顾着生闷气去了。 而锦心呢,虽然对薛陌的回答不满意,暗暗撅了撅嘴,可是很快她又想起薛陌说了今夜要来找她的事,顿时脸色又恢复了红润。 今夜能与情郎相会呢。 回到陆明嵘身边时,锦心已是身心愉悦,甜甜唤了声“爹爹。”笑靥如花,在春日明媚的阳光下,格外动人。 见到宝贝女儿那一脸欢喜的样子,陆明嵘还以为女儿比赛赢了呢:“还是我家闺女本事,大将军都赛不过你!”说罢,还揶揄地瞥了一眼手下败将陆明笠。 眼见爹爹误会了,锦心自然知道是她兴奋的表情惹得爹爹误会了,慌忙爬上了马车,就要钻到车厢里去躲着。 却是气愤了陆明笠:“我说大哥,你哪知眼睛看到是我输了?明明赢的是我好不好?” 呃,陆明嵘一时傻愣住了,那他家闺女还那么兴奋作甚?一脸不解地望向正要钻进车帘里去的锦心。 感觉到爹爹探寻的目光,锦心有一股私会情郎被爹爹逮了个正着的感觉,一个慌张,差点撞上了马车的顶框。直到钻进了与世隔绝的马车厢,才抚了抚胸口,觉得安全了。 看见这样的锦心,陆明嵘更是莫名奇妙了,立马转向二弟,一脸询问的表情。 起初,陆明笠也不解,不过很快他就醒悟过来了,定然是薛陌趁他不在时,对小侄女说了什么。 顿时心内的气少了大半。 薛陌也不全然是个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嘛。 思及此,陆明笠是“哈哈哈”自顾自笑了三声。 看得陆明嵘是更加莫名奇妙了。 ~ 总算夜幕四合,众人在草原上搭起了临时帐篷。 锦心已是个大姑娘了,自然不与爹爹和二叔一个帐篷了。自晚饭后,锦心就一直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美美的自己,只要发觉发髻或衣裳哪儿不够美,立马就要重新拾掇一番。 看着大晚上还要如此精细打扮的郡主,丫鬟竹青一脸的不解。不过郡主向来都爱美,她也就话不多说,一而再再而三地照做了。 如此捣鼓了三四次,臭美的锦心才总算满意了。 不知不觉,帐篷里的烛光越来越亮,想来外头已是漆黑一片了。 “薛哥哥怎么还没来?”锦心开始坐不住了,小步在帐篷里来回踱步,踱着踱着,小手开始不安分,撩起帐篷帘子小脑袋探出去瞅瞅。 唔,外面除了一点点灯笼涌出的光,还时不时有萤火虫在一闪一闪的呢。 小锦心立马开心了,今夜肯定是个浪漫的夜晚。 丫鬟竹青也瞅见了外头忽闪忽闪的萤火虫,她还从未见过大草原上的萤火虫呢,又多又美,一时比小郡主还兴奋。 “竹青,咱俩偷偷去捉几只萤火虫来玩玩?”说着这顽皮话的锦心,倒还真不是一时贪图玩乐,而是想着她若一直待在帐篷里,薛哥哥来了也不好寻她,不如待在外面更方便些。 她也能随时观察到薛陌来了,还是没来。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你们猜猜薛陌今夜要对咱们的锦心说啥呢,会不会将咱们锦心哄得开开心心的呢? ------------ 59 第59章 锦心坐在草地上,手里捧着个透明的大瓶罐,低着脑袋在那儿装萤火虫。 “郡主啊,没想到这小小的萤火虫还挺狡猾,不好抓呢。”竹青上蹿下跳的,也没抓回来几只,苦恼极了。 “那就再多抓一会。”锦心晃了晃手里的大瓶罐,小脑袋偷偷朝大草原远处瞅去,怎么薛哥哥还不来,已经戌时了呢。臭美的锦心,又整理了一下裙子,可别玩耍得乱了。 一只手托着个大瓶罐,另一只手已是来回摆弄着自个的小裙子。 于是乎,眼神极好的薛陌,还在远处,就瞅见了低着脑袋不停折腾裙子的小郡主。 “四年多未见,还是那般臭美。”不过,这样的小郡主才是薛陌熟悉的那个娃。当即边望着锦心,边大踏步走了过去。 “糟糕,有人来了,郡主快回帐篷吧。”正在抓着萤火虫的竹青,率先看到远处来的人影。 锦心立马脑袋抬起来,见到是薛陌来了时,兴奋得容光焕发,双眸晶晶亮。 可是盼了他好多个时辰了。 锦心哪还坐得住,抱起白瓶罐就一屁股站起来,嫌罐子碍事,随手就递给了竹青。可一想,手里没个东西,万一等会儿紧张怎么办?又转身从竹青怀里抱回了白瓶罐。 于是乎,薛陌就见到了一会儿坐一会儿站,一会儿不要罐子,一会儿又要罐子,小身子转个不停,不知在捣鼓啥的小郡主。 不过薛陌就喜欢看锦心活泼的样子,满意地走了过去。 “薛哥哥。” 锦心此刻心底正兴奋着呢,依着她的本能就是要笑靥如花,对着薛陌甜甜一笑的。可是瞬间又想起来要矜持,矜持,忙低下脑袋,酝酿了下情绪,生生压下了咧嘴笑的冲动。 最后,以她从柳歆歆那儿学来的温婉可人样子,低低唤了声“薛哥哥。”两只手还极其淑女的捧着那个大罐子。发丝在夜风中飘荡。 哪里知道,这突转的画风,却是看郁闷了薛陌。 怎么他一靠近,她又变成了这样? 薛陌停在锦心身前,抿着嘴,看着本来就矮他一个头,还刻意低着脑袋,连脸都快瞅不见的锦心。 “薛将军好。”竹青见薛将军这样直直盯着自家郡主瞧,觉得很是不妥,连忙上前请了个安,试图转移薛陌的眼神。 “下去。”薛陌冷冷地开了口,那语气仿佛是在勒令他的下属。 竹青听到这两个字,有些不敢置信,薛将军这是在勒令她退下吗?身为郡主的贴身大丫鬟,保护郡主的安危是她的第一职责,怎么可能放任一个外男,夜半更深地与自家郡主独处? 本能地就要开口拒绝,哪知,薛陌的眼神突然扫射过来,吓得竹青一个趔趄。这将军眼神的杀伤力太过强大…… “竹青,你下去吧。”锦心轻轻开了口。 “郡主。”竹青还想哆嗦着坚持下,却看到了郡主来回摆着手,平日里小郡主轰她们出去时便是这般。一时也不敢再坚持什么,犹犹豫豫地退下了。 “郡主,你过来。”薛陌看了会始终低垂着头,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的锦心,掉头向一旁更远的草地走去。 锦心跟在后头,不知走了多久,才见薛陌突然选了块迎风的小山丘坐在了草地上。 他是要与她并排坐么? 锦心内心雀跃着,这情景真像才子佳人话本里的私会呢。 薛陌都坐了好一会了,才见郡主迈着小碎步,慢吞吞地挪过来。看着这样的锦心,薛陌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指了指身边的草地,道:“郡主,你坐这。” 站着,她永远低着头,脸都瞧不见,还怎么谈? 估计也只有坐着,才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了。 哪知,锦心竟是要将矜持进行到底,轻步走到薛陌跟前,低了声音柔柔道:“薛哥哥,我……我站着就好。”矜持的大姑娘,哪有那般随意就与男子同坐的。 竟然决定要装得矜持了,自然得方方面面都矜持。 锦心始终保持低垂脑袋的姿势,怀里抱着她的大罐子,一双大眼睛只盯着罐子里的萤火虫瞧。 她的话,她静静的样子,简直让薛陌无语。 “郡主,你就要保持这样的姿势,跟我谈吗?”又忍耐了一会,薛陌实在受不了,猛不丁地开口。 “啊?”锦心这才眼睛看向了薛陌,见他一脸的不开心,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抱着大罐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她最近在他面前已经很矜持了,他怎么还不满意啊。 锦心一时觉得很委屈。 小嘴瘪了起来。 见到她一副要哭了的表情,薛陌一时有些慌。千军万马都没放在眼里,怎么这么个小家伙他有一种搞不定的感觉呢。 尽量柔了声音道:“你别哭,你过来,在薛哥哥身边坐着。” 薛陌伸出手,一把拽住了锦心的胳膊,也不知是薛陌力道太大,没控制住力度,还是锦心抱着个大罐子,双手不好控制身子平衡,竟被薛陌扯得一个踉跄,惊呼一声失去了平衡。 薛陌慌忙探起身子,双手抱住锦心跌倒的身子…… 锦心就这样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薛陌抱她入怀,最后窝在他怀里,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唔,疼。”进了薛陌怀抱的锦心,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回到了那些经常抱抱的日子,整个人都放松了起来,娇着嗓音道:“薛哥哥,我疼……” “摔着哪了?”薛陌满脸焦灼地拉开锦心,检查起来。见她小手揉着膝盖,立马伸过大手去,“我瞧瞧。” 轻轻摁了摁,锦心就“啊啊”叫唤,声音里裹着一丝丝痛楚。 “将裤腿卷上去,我瞧瞧。”薛陌真心没将锦心当做大姑娘,还将她当做那个不需避嫌的小女娃呢,话音刚落,就蹲在锦心跟前,双手麻利地捞起了她裤管,嗖嗖嗖卷了上去。 此时的锦心,膝盖疼疼的,哪里还顾得上装矜持,见薛陌关心她,心态立马又恢复成了四年前那个爱撒娇的小模样,娇着嗓音道:“薛哥哥,疼……轻点……” 裤腿挽上去了,也不知是星光不够亮,还是怎的,反正膝盖上没有流血擦伤的痕迹。 薛陌疑惑地抬头,见锦心嘟着小嘴直嚷疼,双眸都泛出泪花了。二话不说,飞快掏出了火石,三两下点亮了一根火折子。 锦心眼角挂着泪,也低头去瞅了瞅她的小膝盖,好像一点外伤都没有呢。 愣住。 薛陌不会以为她在故意装可怜骗他吧。 锦心瘪嘴,一副委屈的表情:“薛哥哥,我没骗你,我膝盖疼。”委屈极了的大眼睛,巴巴地瞅着薛陌的眼眸。 “乖,不哭,薛哥哥再瞅瞅。”薛陌拍了拍锦心的小脑袋,拿了火折子再次靠近锦心的膝盖,伸手摸了摸。 “还有一开始疼吗?”揉了一会后,薛陌见锦心脸色好些了,柔声问。 锦心乖乖地摇摇头:“比之前好多了。” “没事儿,估计是磕着了膝盖骨,慢慢就不疼了。” 又给锦心揉了一会,直到锦心摇着脑袋说不疼了,薛陌才一点点放下她裤腿。 膝盖不疼了,锦心这才意识到刚刚薛陌在做什么,她一个待嫁的姑娘家,别说整个小腿儿露在外头了,就是脚丫子给男人瞧也是件极其暧昧的事儿呢。 薛陌还又是卷裤管,又是揉啊揉的。 锦心突然脸颊大红。不过夜色下,脸颊红不红的是看不出来了。 “怎么啦?”重新坐回锦心身边的薛陌,见锦心表情似乎又有点不对了,立即想起来他今夜是来干什么的,清了清嗓子道:“郡主,我有话问你,你看着我的眼睛。” 薛陌声音陡然不那么温柔了,锦心唬了一跳,乖乖地按照他的要求看向了他双眸。那是一双非常有力度的眸子,锦心觉得自个像是头小猎物,被他一瞬间捕获了,连动弹的力气都失去了。 “最近为什么总在薛哥哥面前一副……一副低着头扮内敛的模样?你明明不是那种内敛,没灵气的大家闺秀。” “内敛,没灵气”几个字,薛陌说得格外重。 听得锦心脑子嗡地一响。 她矜持的样子有那么糟糕么?一时嘟起了嘴。 “经我观察好几日,你似乎只在我面前才会……才会突然内敛安静不说话,到底为了什么?”薛陌直直瞅着锦心的双眸,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眼神,“四年前你还好好的呢,天天薛哥哥抱,薛哥哥抱的,怎么现在是嫌弃你薛哥哥了?” “我……我……”锦心哪会嫌弃她的薛哥哥?那么辛苦地装矜持,最后却被薛陌如此误会,锦心觉得自个委屈死了,“我,我没有……”说到后来,哭腔都带出来了。 她一哭,薛陌胸口那块有点闷闷的,可今晚他必须弄清楚是为了什么,强忍住想抱她,安慰她的冲动,抿着嘴一句话不说。 就那样定定地瞅着她。 许是薛陌长时间官居高位,眼神不自觉地会带出审视下属的感觉来,这让锦心更觉委屈了。 小眼泪吧嗒吧嗒掉。 同时心底泛起一阵心慌,害怕误会她的薛陌,认定她嫌弃他,以后再也不搭理她了。 若还是小时候,定会“哇……”的一声哭出来,可现在这副身子骨大了,锦心不敢那样哭。 “我没有……” “那你是在做什么?”薛陌的眼神陡的更深邃了,几乎是在逼问锦心,“我不喜欢现在这样的你,天天低着头,一点活力都没有!” 被情郎这般赤.裸.裸地嫌弃了,锦心再也忍不住,挂着眼泪去扯薛陌衣裳,小手一个劲儿扯:“薛哥哥,我只是……我只是怕你又嫌弃我太主动……矜持,矜持了一下而已……” 又嫌弃她太主动? 薛陌双眸微蹙,立马反问道:“我何时嫌弃过你太主动?” 锦心的小手有些紧张地抱紧了怀里的大罐子,当年强吻薛陌的一幕浮上眼前,咬着唇垂下了眼帘,不敢看薛陌逼问的眼睛了,低低道:“四年前,我在……在琴房里……那样之后,你就再也不理我了……” 强吻两个字,大姑娘的锦心到底是没好意思说出来,但她知道薛陌肯定是能想起当年那情景来的。 没想到,她的尾音还没落下,薛陌竟笑出了声:“就你咬我那次啊?” 想起那时候还调皮十足的小郡主,薛陌眼睛里都带了笑容,“嗯,那次被你咬得很疼。” 听到薛陌的笑声,锦心猛地抬起脑袋。 谁在咬他?她给的明明是吻好不好。 当年吻得好认真的。 锦心睁着双大眼睛,小嘴嘟了起来,很想给他个大大的白眼。 薛陌却是爱怜十足地摸了摸锦心的脑袋瓜:“那时候的你很可爱,薛哥哥很喜欢。” 他很喜欢? 锦心有些震惊。 那他为何不理她? 一时忘了羞,挺直了小身板,脸蛋挂着泪珠开了口:“那你为何之后不搭理我了?大军出发前的一个多月,你不见我,打战的四年多里,你也不搭理我,连个小礼物都不寄给我……” 激动处,锦心吐字极快,轰得薛陌耳朵都要听不过来了,她却还在继续:“你知道人家这四年多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每天都在期盼着你的来信……” “你为什么不搭理我,为什么不搭理我?” “如果不是嫌弃我之前太过主动,不矜持,那又是为了什么?” “呜……” 边说边哭,四年多的委屈和煎熬尽数化成了决堤的泪,很快娇小的锦心就哭成了个泪人儿,怀里的大罐子“咕咚”一声掉落在地,两只小手不停抹着泪朦朦的大眼睛。 这样尽情耍着小脾气的锦心,看得薛陌一愣一愣的,他还从未见她哭闹过,她吐露的每一句话都直直击在他胸口。 先前,陆明笠已经告诉过他,锦心有些不高兴他四年多没给她寄过小礼物,可锦心的情绪激烈到这个地步,还是超乎了薛陌的想象。 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郡主,你别哭……都是薛哥哥不好,你别哭……” 听着她的哭声,他心底揪得疼。 看见她的小手不停抹着眼睛,薛陌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搂住这个在乎他,在乎到哭抽了的娃,拽到怀里来哄着: “不哭,不哭,你活泼可爱也好,调皮捣蛋也好,薛哥哥都喜欢,哪里舍得嫌弃你分毫……都喜欢,都喜欢……” 一个劲地保证。 抱着她,还像抱着当年那个小女娃似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窝在薛陌胸口的锦心,泪珠儿打湿了他衣襟,听着他的保证,锦心知道他是在乎她的,渐渐的抽噎得没那么厉害了。 “那你为什么自从琴房后,就不……不搭理我了?”锦心趴在薛陌胸口,闷闷地追问。 “哪有不搭理你,我可是记得离京之前,还买了几根冰糖葫芦让你二叔带给你呢,怎么,你二叔将我的糖葫芦偷吃了?”薛陌摇着怀里的郡主,看着她哭花了的脸蛋,解释道。 原来那糖葫芦还真的是薛陌买的,锦心一下子觉得几年前吃进肚里的那根糖葫芦都甜了几分。 眼泪瞬间干了,一双水眸里有了喜悦。抬起小脑袋来,看着薛陌道:“那你也真的捏了个雪人?” “雪人?”薛陌一愣,突然想起来刚到战场那会,还真的被思妻过度的陆明笠拉去堆过一个雪人,嘴角含笑道:“那是刚到战场那回的事了,捏过,捏了个……爱哭鼻子的小家伙。” 说着这话时,薛陌紧紧瞅着怀里抱着的,脸蛋上还挂着泪珠的小锦心。 “人家哪里爱哭鼻子?”锦心赶紧抬起衣袖,就要擦掉脸上哭过的证据。 薛陌却抓住她手臂阻止她:“这么嫩的脸蛋,怎能用衣袖来擦?”薛陌哪里知道锦心是急于抹掉爱哭鼻子的证据,还以为她是忘带锦帕了,连忙从自个怀里掏出锦帕来,轻轻拭去了锦心脸蛋上还未来得及揩去的泪珠。 薛陌抬头看了看月亮的位置,已经西移了,想着心底的疑惑已经解开了,便对锦心道:“郡主,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帐篷去。” 好久没被薛陌抱过的锦心,才刚钻入他怀里,哪里舍得出来。 何况,她大了,薛陌估计也不会怎么抱她了,那就得一次性抱个够,耍赖道:“薛哥哥,人家刚刚摔了一跤,还没休息够呢。”扭了扭小身子,继续赖在薛陌怀里。 既然他不嫌弃她主动,也不喜欢她故意装矜持的样子,那她就不装了,大大方方地拒绝回帐篷。 “不行,明儿还得早起赶路呢,顶着个黑眼圈上路,多丑。”知道郡主最臭美,一听说黑眼圈定然会不干的。 果然,臭美的锦心哪里能容忍黑眼圈,当即乖乖地点点头,不过还是娇气地道了句:“可我膝盖还有点点疼,走路会疼的。” 她才不要自个走回去呢。 她要情郎抱她回去。 听到锦心说膝盖还有点疼,薛陌倒也未多想,当即双手抱起娇小的锦心就往回走。哪知,才走到半道,锦心突然嘟囔着声音道:“呀,薛哥哥,我的大罐子……好像落在刚才那地了……” 小家伙真心狡猾,就这样使唤着薛陌,又来回抱她多走了一趟。 ~ 前往行宫的路,长达三天三夜,中途路过了好几个风景秀丽之地。 有了那夜拥抱的锦心,一连好几日都心情愉快,这日晌午,长长的马车队伍停在了一个山谷大道上。 一脸笑容的锦心,撩起马车窗帘,趴在窗口眺望外面的风景。只见一条小河贯穿东西,河那头古木亭亭如盖,林间鸟语花香,时不时还飘来阵阵野果香。 好熟悉的香味呢。 “爹爹,二叔,这是哪啊?怎么到处都是果子香?”一脸笑容的锦心,望着坐在树荫下的爹爹和二叔道。 “这是红野谷,后面的那一片山上都是红彤彤的小野果,不香就怪了。”陆明笠用手扇了两把风,对着侄女笑道:“这种红野果,几年前你还吃过呢,在马场那块摘的,还记得吗?” 红彤彤的小野果? 贪吃的锦心哪能不记得,那会儿薛陌还驮着她坐在脖子上摘野果呢,硬是摘光了好几棵树。 想起当年骑在薛陌脖子上的滋味,锦心立马兴奋得不得了,咧嘴直笑:“二叔,我现在想吃。” 还未等陆明笠回答呢,突然一阵呼唤声伴着马蹄声从后头而来,“锦心……” 光听声音就知道是陆胭来了。 锦心的脖子伸得老长了,探出窗口,望着后头骑马而来的陆胭,锦心笑得可甜了:“陆胭。” “锦心,锦心……我刚刚发现了宝贝,”陆胭的马还没停稳呢,就急不可耐地嚷道,“那后头的山上全是红彤彤的小果子,他们都去摘啦,你要不要跟我去?” 一听说摘野果,锦心哪有不去的,当即就迫不及待地转身跳下了马车。 “锦心,早去早回。”陆明嵘一向不是很拘束女儿,再说有侍卫跟随,也不会有事,便叮嘱一声就放行了。 俩个小姑娘,骑着快马,拐了几道弯就见到了一片红野果林子。 “真的是上回我吃过的呢。”不过还没等锦心美多久,就听到一个讨厌的呼喊声传了过来。 “锦心……” 这声音太熟,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荣铭那个讨厌鬼。 “锦心姐姐……” 听到荣苓甜甜的呼唤声,锦心不得不反头对他们兄妹俩微笑了下。 “好巧啊,你们也是来摘野果的吗?”陆胭自从知道这个俊美的少年郎是大名鼎鼎的才子荣铭后,看向他的目光便不一样了,满眼的钦佩。 “我娘爱吃,我便领着妹妹来摘些回去。”荣铭打着孝顺的名头。 听到这话的陆胭,不禁又多瞅了一眼荣铭,是个孝顺的少年郎呢。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卡文的环节总算过去啦,不知道锦心和薛陌这一段小天使们还满不满意……忐忑的小枝枝 . 薛陌:大罐子不见了,你怎么早没发现 锦心:早发现了也不告诉你 薛陌:为啥 锦心:好让你多抱我会嘛 薛陌:…… . 哈哈哈,锦心终于没有了“不矜持”的心病,日后且看咱们小锦心花式不矜持,就是要招惹薛陌…… ------------ 60 第60章 往年前往行宫时,走的并不是这条道,要想吃上这红野谷的果子,都是派侍卫或小厮绕道过来摘。 今年比较幸运,直接穿行红野谷,一时各府的少爷姑娘们都纷纷策马前来采摘果子,这个山头顿时热闹了起来。 到处是摘果子的打闹声。 “哥哥,我够不着,够不着,还得再高点。”骑在荣铭脖子上的荣苓,看中了一个又大又红的野果,非得摘下来不可。 荣铭宠妹妹,便踮起了脚尖。 个子不高的锦心,够不着高枝处的红果,只能采摘些低矮树枝上挂着的小红果。跳起脚来,抓住一条树枝,将上面的红果果一个个打下来。 陆胭呢,也效仿锦心,起初还摘得很开心,可听到荣苓一个劲儿坐在荣铭肩膀上,指挥着去这,指挥着去那的声音后,便开始羡慕起荣苓来,有这么个疼人的好哥哥,真好。 难免又多望了几眼荣铭。 春日明媚的阳光,照拂在皮肤白皙,外表俊朗的荣铭身上,衬得他肤色更白,比在茶楼那日看上去更为惹眼些。 “陆胭,陆胭,快来帮我。”锦心看上了一串红得发紫的野果群,小家伙可馋了,可惜她不够高,都跳出汗来了,也没够着那根树枝,红着脸扭头要陆胭帮忙。 比锦心大一岁的陆胭,个子也高半个头,可惜她弹跳得还不如锦心,怎么都够不着。 “要不,咱们请他们帮帮忙?”陆胭扭头瞅了一眼隔了好几棵树的荣铭他们道。 “才不要呢,自己摘下来的果子,吃得才甜。”锦心瞧都不要瞧荣铭一眼,嫌弃地拒绝了。若那边站的是她薛陌哥哥的话,她自然不会说这话。 是荣铭,那只有算了。 “用棍子打下来。”锦心简直觉得自个聪明极了,够不着,那敲下来总行吧。说着便要去捡棍子。 “别,敲下来都磕坏啦,还怎么吃?”陆胭跨上一步,堵在了锦心前头,“再说,敲坏了,你不嫌弃它长相难看啊?” 这个……臭美的锦心,怎么可能不嫌弃。 一时愣住了脚步。 “啊,哥哥好厉害啊。”那头传来一阵喝彩声,锦心一瞅,竟是一个少年攀爬到树上去了。 “哈,我也会爬树。”锦心眼神都亮了,“咚咚咚”踩着春日里的嫩草,就也要爬到树干上去。 “锦心,小心点啊。”陆胭看着两手攀着上头,两脚缩着往上爬的锦心,赶紧跑过去,双手托着锦心的小屁屁,助了她一把。 “哈哈,上来啦。” 隔了几棵树的荣铭,早在锦心刚开始爬树时就注意到她的举动了,心里直乐,常言道上树容易下树难。等锦心下不来时,他可就有机会亲密接触锦心了。 六年前,小锦心调皮地爬上树,却下不来的窘迫样,荣铭至今还记得呢。 想到六年前,原本还一张笑脸的荣铭,突然面色暗淡下来。 自从他结识了罗茜茜后,乱吃醋的锦心便开始一步步疏远他了。起初,他还只当她小孩子脾气,发一两顿脾气也就过了。哪知,六年了,无论他做什么,锦心都不肯再笑着看他。 即使笑了,也是敷衍至极。 为了一个狐臭的罗茜茜,至于么? 荣铭实在不甘心极了。 他今年十六了,已到了说亲的年龄,如果再不哄好锦心,可能就得娶别的姑娘了,可他心里打小就只有锦心,别的姑娘,他不要。 荣铭偷偷瞅了眼已经爬上树的锦心,这回的上树是个时机,若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了锦心的话,那娶她便有了可能。 “苓儿,你要不要也上树去玩玩?”只一瞬,荣铭已是有了主意。 “好啊,坐在肩膀上久了,也是乏趣的很呢。”荣苓也是个贪玩的,起初坐在哥哥肩膀上,见到许多人都羡慕她,她着实得意了一把。 可渐渐的,发现别家有的少年郎上树了,有的姑娘也上树了,尤其锦心也上树了,似乎比她更好玩,便也有些羡慕起来。她刚想缠着哥哥也让她上树去玩玩,哥哥就主动提了,她简直兴奋死了。 “苓儿,那后头有高高的树,去那上头摘野果,更有挑战性,才更有意思。”荣铭故意转向锦心的方向,大声说道。随即驼了妹妹就真的向后面几棵大高个的树走去了。 这话,不光是锦心听到了,临近的几家子都听到了。起初摘野果时,都是些图新鲜劲的少爷姑娘,哪棵树好摘,就摘哪棵了。 可摘了一阵后,那股子新鲜劲淡了,便都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听到荣铭逗弄妹妹的声音,便都有些跃跃欲试起来。一时不少少年姑娘都纷纷蹿到了后面那些看上去就更具挑战性的大果树上去了。 正坐在矮个子树上摘野果的锦心,见这些矮小的树上都没人了,就剩下她和陆胭了,一时有种落后的感觉,不开心地嘟了嘟嘴。 陆胭也是个争强好胜的,正用眼神跟锦心商量的时候,突然,一个高高扬起的声音响彻在林间: “娘,我才不要这些矮个子树上的野果呢,个子矮低人一等,要摘就要摘那些大树上的红果子,那才是咱们这些贵人该吃的。” 锦心和陆胭齐齐瞥向了从不远处走过的人,只见是一身紫红色春装的罗茜茜和她娘亲带了几个小厮过来。锦心的头转向她时,罗茜茜略带轻蔑的眼神正扫过树上的锦心。 “真是欺人太甚。”陆胭也看不惯那傲气十足的罗茜茜,偏偏她家爹爹本事,这几年在朝廷混得风生水起,绝对是宠臣一个。 “哼,不就是爬棵大树吗?谁不会!”锦心气得一嘟嚷,在陆胭的帮助下爬下了小矮个的树后,立马就奔向了后头一棵特别高大的树。 “这棵大树,你有把握吗?”陆胭瞅着这棵树真是高大极了,上不好上,下可能更不好下。 “什么树不是爬,要爬就爬最高的。”撸起袖管的锦心,踩在陆胭肩膀上,硬是拼了吃奶的劲吊上了一棵大树。 惹得周遭人等纷纷喝彩:“那是摄政王府家的小郡主吧,真是神勇啊,这样都能上树。” 呃,你猜锦心是怎么上树的? 正常途径自然是攀不上去了,便靠着树干踩在陆胭的肩膀上,瞅着了斜伸过来的一根不算太粗的枝桠,纵身一跃,硬是双手抱住了那根枝桠,双脚也灵活地攀了上去,倒挂金钟似的吊在了那。 这情景倒有些像几年前,倒挂金钟似的吊在马脖子上。不过那会儿锦心肥,力道也小,攀不起来。眼下的锦心,已是身子瘦下来了,力道又增大了,费了一会功夫后,竟是成功坐到了粗树枝上。 “哇,锦心好棒哦,锦心真厉害!”陆胭连肩膀上被锦心踩出来的脚印都来不及拍,便瞪着一双兴奋的眼,开心得直拍手。 锦心像个胜利的将军似的坐在那儿朝一旁观望的人笑,尤其是飞了一眼自个不敢上树,专会指使人上树的孬.种罗茜茜一眼。 可惜,这些观望的人里,没有薛哥哥,要不她才更神气呢。 “陆胭,来,好好接着果子。”十三岁的锦心一身海棠红的衣裳,像是盛开在枝头的海棠花,明艳夺目,吸引了无数少年郎的目光。 ~ “薛陌,那后头山上有甜甜的野果子,你不去采摘一点路上吃?”陆明笠待锦心跑去摘野果后,立马就策马往前去寻薛陌了。 “打战打了四年多,还没吃饱你?”薛陌正与一班将领坐在树荫下歇晌呢,随手扔了个黄灿灿的梨给陆明笠,“洗过的。” 陆明笠刚好渴了,接了梨就咬了一口。 有识相的将军,立马将薛陌右边的空地给让了出来,陆明笠一屁股就坐下了:“我是吃饱了呀,可我家那个调皮的小家伙还嘴馋着呢。” 薛陌自然知道指的是锦心,瞥了眼陆明笠道:“那小家伙又怎么了?” “我不让她爬树,她偏要爬树,还竟往高大的树上爬。惹急了,她把我给赶下山了。”陆明笠无奈地耸耸肩,那表情那动作,好像他真的是因为劝阻锦心不让爬树,被锦心嫌弃给赶下山似的。 这山头的大果树有多高,薛陌是知道的。 调皮起来的锦心,陆明笠是搞不定的,薛陌也是知道的。 一时脑海里出现了调皮捣蛋的锦心挂在树上下不来的一幕,薛陌顿时着急得梨都没心情吃了,一把抓起陆明笠就站了起来:“你还有闲心吃梨?” “快带路!” 两人立马疾驰而去。 看着薛陌那急切的样子,惹得其余将领纷纷猜测:“莫非他们嘴里的小家伙,就是咱们上回看到的那个姑娘?” “铁定是。”不少将领附和地点头。 “爬树?是个有个性的姑娘!” ~ 身体平衡性好的锦心,一会儿坐在这根树枝上摘野果,一会儿又挪到了那根树枝上调皮地用小嘴叼了个红果果下来,用锦帕擦了擦,就往嘴里塞。 “陆胭,这棵大树上的红野果,真的比那棵小树上的甜耶,酸甜酸甜的,比我哪次吃的都甜。”锦心坐在树枝上,摇晃着腿,一脸得意地朝树下的陆胭直嚷嚷。 “我吃着也是。”捡了一篮子红野果的陆胭,劳动过后渴了,哪能觉得不好吃,简直觉得是人间美味呢。 正在她俩美着时,那边那个神烦的姑娘又高扬着声音甜甜唤了句:“荣铭哥哥,给你吃颗我挑的大树上的红野果,它是朝阳那边的果子,又红又大又亮,可甜可甜啦。” 听到罗茜茜娇着嗓音的话,陆胭突然有些发愣。 深闺中的陆胭一直有听闻,吏部尚书骄纵的女儿罗茜茜,从小就痴缠荣国公府的一位少年郎。 一直对罗茜茜没有好印象的陆胭,并未打听过那少年郎是谁,只是偶在心中为其默哀过,被狐臭的罗茜茜痴缠,多可怜的少年。 直到今日,亲耳听罗茜茜娇着嗓音唤了声“荣铭哥哥”,陆胭才意识到,那可怜的少年竟然是大才子荣铭。 “荣铭哥哥,你吃我这个吧,它真的比别的树上的要甜!我吃这半个,你吃那半个……”那边一心追着荣铭的罗茜茜,哪里顾得害臊不害臊,拿了把刀就分开了野果,扭着娇美却天生带味的小身子拼命凑到荣铭跟前,高高举着那半个野果。 陆胭听到这,本能地斜视了一眼罗茜茜,这姑娘还真是不害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得如此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一直死皮赖脸地缠着荣铭似的。 坐在树枝上的锦心,叼着个小野果,飞快地乜斜了一眼没脸没皮的罗茜茜,这姑娘的厚脸皮功夫真真是一般姑娘学不来。鼻子里轻“哼”一声,不过这种货色配荣铭到刚好。 一个爱装,一个赤.裸.裸的不装。 若论互补的话,堪称绝配。 想起上一世他俩就狼狈为奸,结合在一起了,锦心真心觉得,这一世他俩最好早早就在一起,免得祸害别人。 “呸”地一口,将啃剩下的野果核弃在了树下。 却说那荣铭,此刻自然知道被罗茜茜这么囔囔两句,不知道多少人的目光看向了他,其中肯定还有锦心的,他哪里肯当着锦心的面与罗茜茜分享一个野果。 正怎么委婉拒绝都无效时,突然一个小野果从天而降,猛地砸中了他。 “哥,我这么辛苦地为你爬树,你要吃也只能吃我摘的!”树上的荣苓嫌弃地瞅了一眼罗茜茜后,瞪着哥哥荣铭嘟囔道。 这姑娘可是满心里讨厌罗茜茜,她可还记得当初罗茜茜没进京时,自家哥哥与锦心关系蛮好的,自从她进京后,锦心就突然不搭理哥哥了。 与一个浑身散发狐臭的臣女罗茜茜相比,皇家出身的锦心不知高贵了多少。 荣苓可还盼着哥哥哄好锦心,娶回家呢。 哪里会待见罗茜茜。 哪想罗茜茜已是脸皮厚惯了的,见到“小姑子”婚前就刁难她,却是一点都不生气,冲上前去一把抢过“小姑子”扔给荣铭的小野果,笑嘻嘻道:“荣苓妹妹摘的也肯定好吃,我给你抹干净了,你吃一半,我也吃一半。” 说罢,就从衣兜里掏出了锦帕,死劲抹起来。 这一幕是瞅得附近的人家都纷纷捂嘴嗤笑不已。这些年罗家姑娘给人看的笑话还真是多,一桩接一桩,看得人目不暇接。 年年都有爆料,笑得人肠子都要疼了。 罗夫人却是心里憋着股气,女儿还小的时候是一心想着要让女儿抢走摄政王府家小郡主的荣铭,待女儿长大后,眼见荣铭越来越优秀,才满京城,罗夫人倒是真心想让荣铭当女婿了。 不停给女儿创造偶遇荣铭的机会。 就说当前,就这树上的小野果,心高气傲的她才看不上呢,若不是瞅见荣铭来了,她哪里会移动她高贵的脚,屈尊来这么个小破林里采摘什么野果。 眼下,罗夫人站在那边的树下,见女儿这么老半天都还没搞定一个野果,便要挪步过来助攻一下女儿。有她在,就不信荣铭会不给面子。 陆胭看到了罗夫人也走过去要助攻的样子,顿时心下犹如吞了只苍蝇般恶心,女儿没脸没皮就算了,一个大人也去瞎参合,生怕她家女儿嫁不出去了吗? 一时同情的目光直直望向了俊美的少年郎。 哪曾想,大才子荣铭到底是聪明的,余光的视野里瞅见罗夫人走来的身影,已是知道罗夫人又要来助攻了,飞快瞅了一眼正在树上嘟嘴生闷气的妹妹,立马开口道:“呀,荣苓小心!” “蹲稳了,别掉下来!” 边说边奔过去,搞得他家妹妹好像真的要掉下树来似的。 荣苓起先一愣,后来随即想到这是她家哥哥要避开罗茜茜而找的借口,当即身子就晃了两晃,大叫: “哥,这根树枝晃得不行,我害怕……你快来救我……” 说着,就故意趴在了粗树枝上,双手紧搂着,一副胆怯害怕的哆嗦样。 于是乎,罗夫人才挪了几步路,荣铭已是一副焦急的样子飞快爬上了大树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罗夫人的脚步停下了,此刻再过去,也是助攻不成的了,荣铭人都已经上树了。 看那架势,竟是不打算下树了。 树下只有罗茜茜一人干瞪着眼,手里拿着俩个小野果,还仰着头望着那已离她远去的荣铭哥哥呢。 这一幕落在陆胭眼里,却是佩服极了荣铭的应变能力,当下也是了然荣铭对罗茜茜的态度了。 一时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看到陆胭脸上不正常的潮红,正在树上攀折红野果的锦心吓了一跳:“陆胭,你在想什么呢?”丢了一个小野果砸向了陆胭。 这一世,锦心害怕陆胭的姻缘发生变故。虽然知道陆胭不喜欢那个即将定亲的表哥,可是上一世婚后,听闻那表哥待她极好,捧在手心里呵护呢。 “呀,锦心,你又欺负我!”陆胭抓着那个红野果,捂着被锦心打疼的地方,皱眉道。 “活该,谁叫你偷看不该偷看的人!疼死你算轻的。”锦心抿着唇,又摘了几个大野果,毫不留情地专门向陆胭砸去。若是砸野果能砸醒陆胭的话,锦心真想砸她一树的野果。 被锦心一语挑破,陆胭脸色蹭的一下更红了,连忙躲闪着锦心的惩罚,嘴里却是不承认:“人家哪有偷看不该偷看的人?你别胡说好不好?” 锦心攀在树上,瞪了一眼陆胭,停止了手里的动作:“那你在偷看谁?” “你说话咋这么难听啊?”陆胭涨红了脸,撇撇嘴道,“我只是在看罗家母女罢了,今儿个还是头一次见到真人上演如此……如此不要脸的一幕呢。” 不要脸三个字,陆胭说得极其小。 这话倒也有一半是真话,陆胭处在闺阁中,早已听说了罗家母女的“光辉历史”,只是从未与荣国公府和罗家打过交代的她,一直都处于听别人说的状态,今儿个见着了现场版,着实为罗家母女的不要脸惊了一跳。 可是若说,她偷看的人只有罗家母女的话,却绝对是假话的。 “若你说的是真话,我就饶了你,若是假话,我就……”锦心扶着树枝,坐在树干上,刚想威胁几句,可突然想到,若是陆胭真动了心的话,几句不痛不痒的威胁管什么用啊。 锦心光看陆胭此刻的面色,还有些吃不准陆胭到底有没有看上荣铭,但是为了以防万一,锦心还是决定在陆胭彻底爱慕上荣铭前,先让荣铭的形象在陆胭心里崩塌来得实在。 思忖了下,锦心突然以更低的声音弯腰对树下的陆胭道了句:“别看那荣国公府的少年郎长得一表人才,肚子里坏着呢。” 荣国公府的少年郎? 陆胭起初愣了一下,但瞬间明白锦心说的是荣铭了:“你别胡诌了,皇爷爷欣赏的才子,怎么会是表里不一的人。” 听到陆胭的话,锦心快气死了。 这个从小被七皇伯逼着读了一堆书的陆胭,满脑子都是才子佳人,从小就对苏东坡啊,李白啊一类的大才子心生仰慕,本朝好不容易出了个十五岁就荣登探花的少年郎,她可不就分外看中了。 看眼下这情形,这巴望着定亲前能陷入爱河的陆胭,还真很有可能就看上了才名在外的荣铭。 ------------ 61 第61章 ------------ 62 第62章 自从有了红野果,锦心的马车就重新装饰一新了。 “我说小侄女,你这是整啥?”陆明笠望着锦心马车里遍地滚着的红野果,咂舌道:“你这是要将自己置身于‘漫山遍野’的红野果中?” 只见锦心的马车里,到处都是红彤彤的小野果,不仅地上是,坐着的木塌上是,就连车壁上都还吊着一串串红野果呢。 几乎可以想象,马车一动,满车的红野果摇曳生香的场景。 “二叔,我喜欢嘛。”锦心怀里还捧着一堆红野果呢,扔了一个叼在嘴里,咬得清脆直响。 为了凸显红彤彤的马车里有她这么个人的存在,小家伙特意换了件纯白的纱裙,遍地红中一抹白,映衬得她更加娇俏动人,连脸蛋都掩映上了红野果的红润。 锦心像个红果仙子似的,坐在木塌上,笑嘻嘻地瞅着车帘外一脸不可思议的二叔。 陆明笠瞬间想起六年前,小家伙初次摘了红野果回府时,还铺得满床都是红野果的事。有了那回忆,陆明笠突然摇摇头笑了,这个小家伙……调皮有趣得紧。 想着她以后是薛陌媳妇,不知一本正经的薛陌会不会被小家伙弄得晕头转向。 “有创意,有创意,以后再多捣鼓点别的出来……”坏坏的陆明笠,现在就开始期待薛陌被折腾得不行的样子了,还鼓励小家伙继续瞎捣鼓。 说罢,放下车帘,笑着骑他的马去了:“出发!” 陆明笠这副模样,却是看得陆明嵘莫名奇妙的。自家女儿不就是铺了一马车的红野果么,值得二弟笑成这样? ~ 剩余的一天多时光,锦心在一马车的红野果里,日子倒也过得很快。 一路上风景迷人,翻过了几座密林遍布的山头,穿行了几个小溪潺潺的谷底。与二叔打打闹闹,说说俏皮话,又向爹爹撒撒小娇,嘟嘟小嘴儿,不知不觉就到达了目的地,翠峰行宫。 翠峰行宫坐落在风景绮丽,遍地古木的山头,山间野花遍地开,漫山遍野的繁花,蝴蝶儿穿行其中,好不热闹。谷底又有清澈见底的河水漫过,河里还能捞着鱼呢。 隔壁那座山头便是今年的围猎地了,猎物早早就圈了进去。 “大哥,锦心呢?”陆明笠来锦心居住的飞霞苑找她,小家伙却不知了去向。 “她能闲得住么?一大早起来就与陆胭捕蝴蝶去了。”陆明嵘手里拿着本诗经,漫不经心道。 却说,此刻的锦心正与陆胭一人拿着一个网子,在山腰繁花处乱逛呢。 “哇,那只蝴蝶好漂亮,是金黄色的耶,与我这身衣裳倒是很搭。”锦心今日穿了一身明黄绣金线的衣裙,在春日阳光的照耀下,明晃晃的。 而那只蝴蝶却是明黄翅膀配金点点的,与锦心这套衣裙可谓是绝配。 “我来给你抓它!”陆胭也看到了,踮起脚尖轻轻靠近。 爬树,是锦心厉害些,可论起捕捉蝴蝶来,却是陆胭更在行。就说今日,陆胭已经捕捉了十来只硕大的花蝴蝶了,而锦心才捕到两三只点点大,飞得还不太利落的小蝴蝶。 这只金黄色的蝴蝶,锦心是真的很想要,便停住了脚步,让陆胭帮她捕捉。 只见陆胭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眼看着接近了那只眉须乱颤的金蝴蝶,举起网子就要套上去……哪知,小径上突然窜出来个人,一下子就吓跑了那只胆小的金蝴蝶。 锦心气呼呼的一跺脚,扭头一看,却是拎着个网子也在捕蝴蝶的荣苓,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他的哥哥荣铭。 怎么走哪?他俩都跟着,简直阴魂不散。 锦心双眉微蹙,嘟着嘴分外不悦。 “哎呀,锦心姐姐,不好意思吓跑了你的蝴蝶。”荣苓吐着小舌头,分外不好意思地跑到锦心身边,娇着嗓音,向锦心道歉。 看着荣苓那一脸愧疚的表情,锦心还能说什么?再不悦,都得压到心底。不过锦心还真是挤不出笑容来,轻轻“嗯”了一声,就算应了。 看着锦心对荣铭他们那样冷淡,陆胭有些不忍心,转过身子笑道:“你们也来捕糊蝶?” “是的呢,陆胭姐姐,我们已经捕捉了一上午啦,瞧,都有一玻璃瓶蝴蝶了。”荣苓语笑嫣然,仿佛一点也没觉察到锦心不乐意他们的到来,自顾自开心地举了举她和哥哥一上午的战绩。 陆胭能看出来,荣苓那不是炫耀,而是真心拿出来分享。面对这般热情洋溢的荣苓,陆胭本能地就喜欢了起来,一把接过她手中的大玻璃瓶。 只见里面大大小小的蝴蝶舒展着翅膀,五彩斑斓的,真心美极了。 “锦心,刚才可是在捕一只金黄色的蝴蝶?”荣铭见妹妹和陆胭玩到了一块,正合他意。走到了落单的锦心身边,想和她说说话。 可锦心不想和他说话,轻轻“嗯”了一声,极其敷衍。 “锦心,”荣铭匆匆看了一眼那边正玩得热乎的妹妹和陆胭,一步跃到锦心跟前,看着锦心的脸道,“这几年,你对我越来越冷淡,为什么?小时候你还天天追在我身边,唤我荣铭哥哥,荣铭哥哥的……” 陡然听到荣铭追问这种话,锦心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就被心底厌恶的情绪再次占满了。 他还好意思问为什么? 他上辈子能做出停妻再娶的事,可见平日里对她的心也没有多真。这会子装什么情圣,天天在她跟前凑。 锦心不想回答他,转过身子背对他,决定将冷漠进行到底。 看着锦心这般不愿见他,荣铭心底难过极了。 从他八岁那年,第一次抱起还是四岁大的肉乎乎的小锦心起,荣铭就真心喜欢这个小女娃,那时候天天哄她,逗她玩。她也日日咧着嘴对他笑,两只小梨涡可漂亮啦。 疼爱了两年多的小娃娃,突然一日就不搭理他了。还决绝地宁愿从马车上跳下,也不踩他费尽千辛万苦才给她打造好的白玉阶。 那一刻,荣铭的心情糟糕透了,却强撑着笑容掩饰。 直到薛陌的出现,彻底抢走了锦心的注意力。曾经在他怀里闹腾的小家伙,一转眼就只爱趴在薛陌肩头笑了。 荣铭简直不想回忆当年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看着眼前一袭明黄绣金线衣裙,俏丽丽站在面前,却不愿搭理他的锦心,荣铭真想什么也不顾地抱住她,求她原谅。 虽然锦心到底因为什么突然不理他了,荣铭都不知道。 锦心望着山中秀丽风景,可眸子里却没有一丝欣赏的意味,身后的荣铭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 突然想离开,想远离他。 事实上锦心也是这么做的,绷紧了身子,抬起脚就要走。 感觉到锦心动作的荣铭,不知怎的想起了那日拥抱锦心的薛陌,她是要离开他,去找薛陌吗?锦心大了,到了可以定亲的年龄,她不会真要嫁给大她十一岁,几乎可以当她爹的薛陌吧? 荣铭心底陡的腾起一阵害怕。 感觉到锦心像那只金黄色的蝴蝶般要展翅飞走时,荣铭再也忍不住了,伸出手一把拽住了锦心的手臂: “不要走,锦心,我喜欢你!” 这般表白的话冲口而出时,荣铭渴望锦心不要拒绝他。双目灼灼地望着锦心的眼睛,渴望锦心的双眸里能放出幸福的光彩。 可他注定要失落。 他拉住锦心手臂的那一刹那,锦心只觉得自个的身子被玷.污了,她的身子只有薛哥哥才能碰,反应剧烈地一把甩开。 一把甩不掉,又再次厌恶地甩了一次。 握着被拽疼了的手臂,锦心气呼呼地口不择言道:“小时候叫你荣铭哥哥,那是小时候不懂事,越长大就越讨厌你。” 锦心一年年大了,想起薛陌不在的那四年多里,荣铭总纠缠她,就心烦。 真的不想再被荣铭继续纠缠下去,既然他问出口了,又表白了,干脆快刀斩乱麻,冷了声音道,“荣铭,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 听到这般毫不掩饰的拒绝的话,荣铭整个人都有些发麻。 仿佛胸腔里某个地方,被人掏空了。 空了,空了。 锦心趁荣铭发愣之际,快步逃脱了,朝着不知何时已经跑到那头去玩的陆胭,大声喊道:“陆胭,我身体不舒服,咱们先回去吧……” 陆胭倒是与荣苓玩得正开心,不过,荣铭适才与锦心似乎在说着什么,陆胭是看到了的。此刻见锦心一脸的不悦,又瞅了眼那边直直发愣的荣铭,陆胭立马知道他俩谈得很不愉快。 与荣苓道别后,就一路小跑着来到了锦心身边,伴着锦心往回走:“怎么了锦心?荣铭向你表白了?”一阵风吹过时,陆胭仿佛有听到过喜欢你一类的词,当下假装不在意地问了句。 “嗯,我拒绝了。”锦心还按着被荣铭拽疼了的手臂,满脸的不悦。 听到这句话的陆胭,心底倒是泛起一丝欢喜。荣铭表白了,却被拒绝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从此荣铭的心里就空了,可以腾出来装进别的什么人了。 锦心满心里都觉得恶心,哪里能注意到陆胭表情上的不同。心里已是打定主意,日后要交代她的护卫们,没有她的允许,绝不可再让荣铭靠近她的范围。 ~ 锦心一回到紫霞苑,就让竹青预备洗澡水,伺候她沐浴。 “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锦心坐在冒着热气的木桶里,拼命地搓着被荣铭拽住过的手臂,“谁允许他拽我手臂啦?讨厌死了,讨厌死了。” “怎么了,我的郡主?再搓就搓坏皮肤了……”竹青心疼地看着原本肤白如玉的手臂上,已经搓出一片红的锦心,“谁敢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经过郡主的允许,就拽您胳膊啊?” “哼!”气哼哼的锦心,对荣铭两个字是一个字都不愿再提,闭着嘴心里生着闷气。一遍遍用花瓣去擦手臂上被荣铭拽过的肌肤,似乎要用花瓣的香味掩盖掉荣铭指尖的气息。 薛哥哥这两天做什么去了嘛?人影子都不见。 害得她被荣铭欺负。 一想到薛陌,锦心烦躁的心突然宁静下来。他不出现,她可以去找他啊。 拍拍脑袋,她真笨,怎么早没想到? “竹青,你去打听下,薛将军现在在哪?”锦心坐在盛满花瓣的浴桶里,扑打着小水花,小声吩咐竹青道。 心里装了薛陌,手臂也不嫌弃了,幻想着等会儿见到薛陌,她要做什么?不管了,不管了,无论做什么都好,只要在薛陌身边待着,锦心就开心。 突然一笑,想起她给薛陌缝的那件衣袍来了。 锦心连忙钻出浴桶,在丫鬟的服侍下擦干了身子,胡乱套上浴袍,就爬上了床榻,从枕头下掏出那件针脚劣质的衣袍来。 摩挲着它,笑得两靥生花。 都到行宫来了,还是山里头,锦心觉得她有把握让薛陌穿上它。 “回禀郡主,薛将军和咱们二爷此刻都在猎场陪伴几位皇子打猎呢。”竹青挑帘进来禀报道。 打猎? 锦心眼前立马浮现薛陌骑在马背上,拉弓射箭的样子,一定很霸气。 “那我就去皇爷爷那围观他们打猎。”一想到射猎场里薛陌霸气非凡的身姿,锦心的两只小梨涡就飞上了脸颊,立马让竹青寻来了几套精致衣裙,挑了件海棠红的骑马装套上。 带了个侍卫就火速出门去了。 “七皇子猎豹一只。” “太子殿下小花鹿一头。” “薛陌将军大黑熊一头。” 锦心才刚走到众人围观的山头,就听到内侍监尖着嗓音向皇爷爷报着各位入场勇士刚刚的收获。 大黑熊? 听名字就是凶猛的动物。 锦心想着是被自个情郎猎回来的,就满心里自豪。 “皇爷爷。”锦心穿着一身海棠红的骑马装去给皇爷爷请安。 “是锦心来了呀,来来来,难得有个姑娘喜欢看打猎。”嘉璟帝一向很疼爱皇兄家的这个嫡孙女,当即招手让锦心到身边来,“瞧,还是咱皇家的郡主有胆识,不像别家闺女,早躲在一旁捕蝴蝶抓鱼去了。” 嘉璟帝说罢,哈哈大笑,惹得一众人全都夸赞皇家闺女好样的。 摄政王看着自家孙女,明艳若盛开在枝头的海棠花,在山风中摇曳生姿,一时心头满是得意,这个嫡孙女生得很好,浑身一股皇家郡主派头,任谁瞧了都只有夸赞的,不丢他这个祖父的脸。 “锦心,看你穿了身骑马装来,是不是也要下场去打猎啊?”嘉璟帝见到浑身满是活力的锦心,突然想起已是多年未有女将出马过了,一时来了兴致,豪迈道,“进林子里射猎的都是男将,锦心,你要不要代表女将们去挑战一把?” “啊?我也可以进林子去打猎吗?”锦心几乎不敢相信她的耳朵了,薛陌在林子里,若是她也能进去的话,就能与薛陌肩并肩作战啦,锦心兴奋得咧了嘴直笑,“皇爷爷,你可说话算数?” 嘉璟帝见锦心还一副生怕他反悔的样子,笑得哈哈直乐:“就怕你不敢呢!” 听到这里,摄政王和陆明嵘皆是隐隐蹙眉,这打猎好玩是玩好,可锦心一个姑娘家,与一群野兽为伍,若是被伤着了可如何是好。可是嘉璟帝亲自开了口,他们谁都不好驳回皇帝的面子。 “不就打个猎嘛,有啥不敢的。”锦心豪气十足,站在嘉璟帝跟前十分自信地应下了。 “赛风、赛雨、赛雷、赛电,郡主就交给你们四个保护了,若有丝毫闪失,提头来见。” 风雨雷电可是嘉璟帝身边最为受宠的四大护卫,号称四大金刚。有他们四个保护锦心,摄政王和陆明嵘总算安心了点。 骑在大红马上的锦心,丝毫也没考虑过可能会有的安全问题,满心里都是能进林子,能与薛陌并肩射猎的兴奋感,一时高高坐在马背上,挺直了腰杆。 英姿勃勃。 “驾……”锦心脸上映照着春日明晃晃的阳光,一抽马鞭,就飞驰而去,渐渐离了众人,离了摄政王和陆明嵘的视线,带着那四大护卫,英勇无敌般闯入了野兽众多的古林中。 “哇,小野物真多啊!”锦心虽然受过打猎训练,但都是在人工围成的猎场里,不像现在这般,是真的在树林里,一时新鲜劲上来了,随便看见个逃窜的小动物,都开心得直咧嘴。 锦心骑在汗血宝马上,溜达了一阵,打猎的勇士是遇上了好几个,可是薛陌和二叔的影子却是一个都没瞧见。 “找不着他们,不如我先猎只小白兔回去养?” 小家伙兴奋地追在一只浑身雪白的小兔子后头跑,见它突然蹿上一块大石头,可爱地蹲在了那大石头上,锦心悄悄地搭上了箭……可是弓才刚刚拉开,竟发现小兔子跑没影了。 “讨厌,怎么不等等我嘛……”锦心嘟着嘴直囔囔。 这小郡主居然在怪小白兔,没乖乖地站在那儿给她射? 这一幕简直要笑尿了那几个跟在身侧的四大护卫。 “驾,驾。”锦心气嘟嘟的,哪有闲空去看那四大护卫有没有在笑她,继续催着马前行,今儿个她非得猎回来一只白白胖胖的小兔子不可。 一路兜兜转转,却是遇上了不少人。 事情也巧,每每锦心要猎到某只小白兔了,就准有一个勇士骑着马跑出来搅局,害得那胆小的小白兔又倏地一下逃窜走了。 一而再,再而三。 锦心终于受够了,气鼓鼓地一个个训过去,训得那些突然蹿出来的勇士莫名奇妙,不过被一个美貌又可爱的小郡主训,那些勇士倒也毫无怨言,还有不少给锦心低头道歉的。 可是,直训得锦心口干舌燥了,一只小兔子也没猎着。 小家伙委屈坏了。 而,有个萌萌哒的小郡主漫山遍野地追寻小兔子的事儿却是传开了。 “喂,哥,这次打猎还有个美貌的小郡主也进林子来了。”一个前不久刚撞上锦心,被训了一顿的少年郎,满脸笑意地朝他家哥哥大声喊道。 正与陆明笠蹲在溪边洗手的薛陌,自然听到了。 不过这时的他们并没有意识到那小郡主会是锦心。 “那郡主真心漂亮,被她训时,我的心都怦怦直跳的。”少年郎边与自家哥哥一起走到溪边喝水,边满脸兴奋地叙述刚刚遇到的小郡主,“我一出现,惊跑了她的小兔子,她就不乐意了,逮着我可是训了好一顿呢……” “瞧你这般兴奋,谁家的郡主,若是真心喜欢,回头让爹爹给你提亲去。”大哥瞅了一眼少年郎满脸欣喜的样,边喝水,边笑道。 等这两个人喝饱了水,起身骑马离开后,陆明笠也喝了口水道:“谁家的郡主这般胆大,连狩猎区都敢来?” 薛陌往军壶里灌满了溪水,开口赞道:“嗯,是个了不起的郡主,胆子不是一般大。”拧紧了壶盖,“走,咱们也回猎区去。” “去干嘛?”薛陌的话唬了陆明笠一跳,薛陌这臭小子不会是看上了别家郡主胆大,要回猎区去会会那姑娘吧? “狩猎啊,还能干嘛?”薛陌一脸的莫名奇妙。 “我跟你说啊,你可不能看上了别家郡主!”陆明笠有话直说,他的侄女婿他可得盯好了。 “陆明笠,你小子有病吧?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薛陌白了一眼陆明笠,大踏步走了,一把将军壶挂在了马鞍上。 “喂,薛陌,我可是说认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锦心:薛哥哥…… 薛陌:那追着兔子满山跑的小郡主就是你? 锦心:怎么连你都知道啦 薛陌:你可知,你这么一追兔子,惹得多少少年郎为你动情了? 锦心:萌萌哒的摇摇头 薛陌:以后不许给我追兔子了 ------------ 63 第63章 “小兔子,别跑……”锦心遇着了几只梅花鹿,大野鸡,可她对它们没兴趣,自动视而不见,一心追着小白兔跑,“你等等我……你等等我……” 这回锦心铁了心,要捉住那只调皮捣蛋的小兔子。 你猜怎么着? 那只小白兔狡猾极了,见锦心骑的是高头大马,跑大道它比不过,就专拣小道跑。 这就算了,还跟只成了精的小白兔似的,见锦心长得漂亮,像天宫的小仙女,它就逗起锦心来了。锦心追,它就跑,锦心停,它也停,还专门停在一个锦心能一眼瞧得着的地方,候着锦心的到来。 等锦心去追时,它又撒开四腿开始跑。 如此来来回回几次,调皮的锦心就发誓一定要逮着它,回去好好教训一顿。 敢耍她玩的兔子,都不是乖兔子。 “你给我站住!”那比锦心还调皮捣蛋的兔子,这回竟然挑了个马匹都穿梭不了的道儿走,一心想逮住它的锦心,跳下马背就“咚咚咚”追了过去。 “不可,郡主,不要离开您的马……”四大护卫各个惊叫道。要知道锦心的马是汗血宝马,就算遇上了什么危险,至少它跑得贼快,必要时能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 可锦心满心里都是兔子,兔子,哪里还听得见侍卫的话。追在兔子身后满山跑。 “赛雷、赛电,你俩骑着马绕道到前方去,我和赛雨两人下马去追郡主。”赛风当机立断,跳下马背就向锦心追去。 于是,林中的不少打猎者,都看见了一个娇俏动人的姑娘和两个金刚侍卫追在一只小白兔身后,跑得气喘吁吁的样子。尤其那姑娘,一身海棠红衣裙,跑起来犹如一朵绽放在风中的海棠花,气喘吁吁的样子格外惹人怜爱。 不少少年郎都因为锦心的意外出现,错过了最佳的射箭时机,放跑了到手的猎物。 “大哥,那里蹲了头大狗熊……”刚才在溪边喝水的少年郎杨俊,趴在草丛里,盯上了一头雄壮的大狗熊,对正朝他走来的大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二弟,有把握吗?”轻声说话的是杨俊的大哥杨垒,他知道二弟功夫了得,去年还赢得了武状元称号,如今更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头领。 按理说,以杨俊的身手,是不需要任何担心的。 可是那只巨型狗熊,一看就不是春猎的看守人员弄来给各位贵人准备的猎物,而是深山老林中野生的狗熊。 那攻击力,一旦发作,绝对拥有排山倒海之势。 是个难搞的硬茬。 “大哥,放心,一切看我的。”杨俊同时搭好了三只铁箭,正要拉满弓,瞄准大狗熊的要害处。 突然,一个气喘吁吁的姑娘声音,隐隐闯入了他的耳朵:“小白兔,小白兔,你等等我……” 杨俊掉头朝那边望去,只见一个身穿海棠红衣裙的姑娘,追在一只跑得极慢的白兔后头,一人一兔朝这边跑来。 那不是小郡主吗? 杨俊脸上猛地现出欣喜的神色,可下一刻立马脸色晦暗起来,那边蹲了只巨型狗熊,郡主若跑来……血淋淋的场面顿时浮现在杨俊眼前。 锦心跑步的震动声,已是惊扰了蹲着的狗熊,可是锦心并不知道,还一个劲儿嚷着“我跑不动了,你给我停下……” 那只贪玩的兔子,也是作死,闯入了狗熊的领地。 只见大狗熊站了起来,浑身的毛都立起,极富攻击性。 来不及思虑过多的杨俊,也不顾会不会暴露他自己的位置,站起身猛地朝跑来的小郡主囔道:“郡主,别过来,快往回跑!快!” 锦心猛然听见有人朝她大喊,愣了两下,顿住了脚步。小脑袋东张西望,终于在一处草丛后面看到了朝她挥着手的少年郎。可是距离太远,锦心听不清他在喊些什么,也不太明白他的手势是什么意思。 “郡主,快往回跑!”赛风和赛雨眼尖,看到了前头隐藏在草丛里的大狗熊,“快,有凶猛狗熊,跑!”赛风和赛雨连忙要扯下身后背着的弓。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头大狗熊已是迅猛奔袭而来。 锦心从没见过这阵仗,吓得腿都不听使唤,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能动弹分毫。 “嗖嗖”三支箭,是杨俊想要救郡主。 可是正发起攻击中的狗熊,哪是那么轻易就能撂倒的。背部插了三支箭,更是发飙得厉害,猛地朝娇嫩嫩的锦心扑来。 “啊……”锦心吓得直闭眼。 赛风一把将郡主给推倒在了一旁的草地上。对准大狗熊就是一箭,可是那箭才走到中途,赛风就被飞扑过来的狗熊一把按倒在了地上。 血盆大口张得老大。 “啊……薛哥哥救我……” “二叔……” 锦心极具恐惧的叫声瞬间震荡了整个山林。 一时,不少见过郡主的射猎者,都纷纷骑马奔向了小郡主惨叫的地段,前往支援。 正骑了马重新回到射猎区的薛陌和陆明笠,自然立即听出了那惨叫声是锦心的,两人吓得脸色剧变。当即猛抽马屁股,以风速朝锦心呼救的方向疾驰而去。 锦心看着大狗熊一口咬向赛风的脖子,吓得魂飞魄散,除了急急呼喊薛哥哥和二叔外,已是傻得僵硬,再也不会干别的了。 幸亏赛风用手臂紧紧捂住了脖子,要不那一口下去,瞬间就得毙命。 赛雨急忙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对准大狗熊,就猛地插入其脖子里,逼得死死咬紧赛风手臂不放的大狗熊痛得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嗷嗷直叫,追着赛雨就要咬断他伤害它的手。 这时,杨俊操着匕首,勇猛地跳上大狗熊的背,一匕首插入了大狗熊的动脉处。 大狗熊发飙地甩下了杨俊。 杨俊被甩得骨头都快裂开来,猛地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勉强停住。手似乎触摸到了丝滑绵软的衣裳,抬头一看,竟是小郡主抿着唇趴在地上呢。 “郡主,你快跑!这里有我们,没事的……我保证!”杨俊嘴角沁出血,微微喘了口气,看着锦心有些瑟瑟发抖的样子,刚气十足地丢下这句话,就又匆匆前去支援了。 锦心脸色有些痛楚,刚刚被猛地推倒在地时,手臂和腿有些擦伤。 灼痛得厉害。 但身上的那些伤痛,都不及眼前大狗熊那张血盆大口,让锦心来得紧张。 薛哥哥不在身边,二叔也不在身边,仅凭萍水相逢的少年郎的几句话,锦心一颗惶恐不安,敲打如鼓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感觉心都要蹦到嗓子眼了。 不紧紧捂住嘴,它就会跳出来。 “锦心……” “锦心……” 突然听到两声熟悉的呼唤声,锦心连忙转过脑袋,四处张望起来:“薛哥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二叔……” 终于见到大红马的身影,看到稳稳坐在马背上的薛陌时,锦心的眼泪哗的一下奔涌而下,模糊了双眼。 砰砰直跳的心,却奇迹般瞬间宁静下来。 锦心知道,薛陌是坚不可摧的将军。 有他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薛陌出现的那一刻,锦心的世界就宁静下来了,耳朵听不到任何声音,眼前所有的血腥场面都成了书中描绘的人畜斗争故事,仿佛只是存在书里,与锦心所在的世界无关。 薛陌匆匆瞥了一眼锦心,见她安静地趴在草地上,浑身上下迅速扫了一眼,大致没有重大伤口,顿时心安了。抽出长剑,速度砍向暴怒的大狗熊。 这时,赛雷、赛电也赶到了,四大金刚连同薛陌和杨俊,六人共同围剿已经鲜血淋漓的大狗熊。 “锦心,你没事吧?”陆明笠奔到锦心身边,喘气喘得厉害。刚才突然听到锦心的惨叫声,吓得他魂都要掉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众人口中的进了林子的小郡主竟是他的小侄女。 看着薛陌打头阵,上蹿下跳地刺向大狗熊,染得浑身都是血迹。锦心已是看得出神,哪里还听得到二叔的询问声。 陆明笠想带锦心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可双手才刚碰到锦心的身子,锦心就摇摇脑袋。 “我要薛哥哥抱。”囔囔出声,宛若呓语。 听得陆明笠直想拍小侄女的脑袋,这么危险的场合,还光想着男女私情?就不怕大狗熊突然蹿过来,没命了? 突然,一股子热血飞溅而来,射到了锦心白白嫩嫩的脸颊上。 是薛陌一剑刺穿了大狗熊咽喉。 那是来自大狗熊临死前的最后一腔热血。 腥腥的,锦心嫌弃地用锦帕抹了一把。 于是乎,当薛陌终于了结大狗熊,转过身去看锦心时,见到了锦心用染血的锦帕揩过脸颊,锦帕腥红一片。 薛陌吓了一跳,以为锦心的脸受伤了。 慌忙奔过去蹲下:“郡主,脸受伤了?”薛陌着急地用手抓住锦心的手,就凑过脸去看锦心的脸蛋,“还好,只是染上血迹罢了。” 锦心听到薛陌舒了一口气的声音,心底突然觉得很暖。薛哥哥很在乎她呢。 薛陌一来,陆明笠就赶紧腾出了地,故意走到马匹一侧去装作掏什么东西。 “薛哥哥,我身体疼。”锦心仰起被鲜血染过的脸,趴在草地上娇气道。 薛陌早已照顾锦心习惯了,一时倒也没觉得锦心长大了有何不同,听她说疼,立马轻轻翻过她的身子来,见到衣裙上有沁出的血迹,好在没有被野兽撕裂的痕迹。 “薛哥哥先带你去清理伤口,再上些药。”薛陌压根没想到锦心是个大姑娘了,需要避嫌的问题,当着众多少年郎的面,双手打横抱起锦心,就往自个马背上送。 陆明笠这个亲二叔倒成了打下手帮忙的了。 这一幕看得众人是目瞪口呆。 尤其少年郎杨俊,看得眼神发愣,但很快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见到小郡主那么乖乖地任由薛将军抱她上了马背,想来她是不排斥薛将军的。 薛陌一心担忧锦心身上的伤,真心没想那么多,而且锦心从小就喜欢坐在他马前,一时完全没意识到大姑娘的锦心坐在他马前是有不妥的。 双手环抱着打横坐在马背上的锦心,就策马去了猎区外的溪水边。 陆明笠策马紧随其后。 四大护卫眼见郡主有薛将军和骠骑将军保护,也没敢卸下守护重担,自行先撤。而是经过短暂商议后,由受伤颇重的赛风先行回营,向嘉璟帝禀报,其余三人继续骑马跟在郡主身后,保护郡主。 薛陌策马骑到了溪水的上游,一处三面岩石环绕,形成了个天然浴池的环形水池。水池边各种野花绽放,馥郁芬芳。 薛陌抱起锦心坐在了水池边。 非常速度地捞起她裤腿,用锦帕润湿了给她清理**上的血迹。白日里,明晃晃的日光自顶头的树枝穿过,斑斑点点地投射在锦心肤白如玉的小腿上。 锦心从小娇养,两只小腿美嫩得很,白如凝脂,摸上去丝丝滑滑的。眼见薛陌一手握着她的小腿,一手在帮她清理伤口,不自觉的,锦心脸蛋红了红。 薛陌埋头做着手上的事,丝毫也没注意锦心脸蛋上那两团羞红的晕色。 “郡主,你先自己将衣袖捞上去,露出手臂来。”薛陌边给小腿上药,边吩咐锦心。 “好。”锦心乖乖地答着,抬手就要去挽衣袖。 可遇到了困难,她今儿个穿的是骑马服,袖口很窄,整个衣袖都紧紧贴在手臂上,想撸上去,根本就不太现实。 撸不上去,又要上药,怎么办? 锦心有丝羞怯地瞥了薛陌一眼,估计她得脱衣裳,才能露出手臂了。 可她是大姑娘了呀,情郎是情郎,可他还没娶她,她总不能那般主动地露出了自个的身子来吧…… “你怎么还不动?伤口得尽快处理。”薛陌就快弄完腿上的伤了,见她光口头答应,手却不见动静,抬眼瞅了她一下,“你在发愣什么呢?” 听到薛陌催促的话,锦心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缓缓抬起手去解自个衣襟。 见到锦心这个动作,心再大的薛陌都愣了一下,看着锦心双颊绯红的脸蛋,薛陌突然明白,锦心这个小娃,懂得害羞了。飞快瞟了一眼她的衣袖,明白了点什么。 “郡主,等会你自己清理下伤口,然后将这白色药粉和黑色药粉像我这般混合在一起,涂抹在伤口上……”非礼勿视,薛陌迅速低下头,继续处理完腿上的伤,才又继续道,“剩下的你自己弄,我去外头给你守着。” 薛陌说完,看了眼脸蛋红扑扑的锦心,起来转身就要出去。 “薛哥哥,我怕……” 见薛陌要走,锦心的身子陡然间又颤抖起来,“我怕……”倒也不是锦心娇气,而是刚才那血腥的打斗场面已装进了锦心脑海里。 有薛陌在时,那些打斗的场面都只是书中的情景。 可,薛陌一旦要离开,锦心突然感觉自己身处一个不安全的地方,似乎池子的某个角落隐藏了只凶猛的野兽,薛陌一走,它就会随时冲出来咬她。 锦心身子猛地胆寒。 颤抖的小手拽住了薛陌袍角。 “薛哥哥,不要走,我怕。”声音楚楚可怜,一个怕字还带了丝颤音。 薛陌回头看着锦心,见她眸子里都有了惧色,与刚刚平静的她已是判若两人,让薛陌心疼不已。 可她手臂上的伤,要想清理伤口,就必须得脱衣裳……这,他留下来真心不合适。还不知道她别的遮掩起来的部位还有没有受伤的。 再将她当做个小娃娃,胳膊小腿他随意,可这脱衣裳……锦心毕竟不是六七岁的小女童了,不能再像她六岁那年玩水弄湿了裙子那般,抓住她强行给换裤子都没关系。 “我去叫你二叔来。”薛陌安慰了一句,就要继续往外走。 身后却传来锦心害怕得哭了的颤音:“薛哥哥,不要走……” 眼见锦心这样了,薛陌哪里还敢迈动一步。脑海里闪过一个可行的方案,立即大声朝入口处喊道:“阿笠,你进来。” 哪里料到,连喊两声都未得到回应。 “陆明笠……” 薛陌又喊了一嗓子,却得到的是赛风的回应:“上将军,骠骑将军刚才匆匆走了,似乎有紧急的事情。” 紧急的事情? 陆明笠在打猎中,能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不过是提前想到了侄女身上的伤,想到了她窄窄小小的骑马装,恐怕上药不便,八成会有脱衣裳的时候。 不趁着这个时候刺激一把薛陌那呆瓜的脑袋,还等待何时? 陆明笠对薛陌太了解了,那小子简直就像天生对女人没感觉似的,他小侄女出落得美貌如仙子,身子也渐渐长开了,薛陌都能始终如一的当做小女娃。 陆明笠躲藏在溪水不远的一块大石头后,听到薛陌隐隐叫他的声音,一把靠在石头上仰望蓝天白云道:“薛陌,你这个臭小子,我就不信,今日之后你还能只将锦心只当做个小女娃。” 却说,薛陌知道陆明笠有急事已走了后,便站在离锦心三丈远的地方,柔声安慰道:“郡主,我就站在这,你放心吧。” 这句放心,薛陌的本意是,有他守着,没有哪个野兽赶来,锦心不必害怕,可以安心了。 可听到锦心耳里,却像是在说,他不会偷看的,放心吧。 锦心羞得耳根子都有些红。 轻轻解开了她的衣裳,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在针落可闻的寂静空间里,显得尤为大声。锦心越听越羞怯,一颗心砰砰乱跳,由此,衣裳的滑落声就更听得响亮了。 衣裳落在地上的声音,不知怎的,薛陌突然想起了上一世,一心想嫁进薛府的表妹,某一天夜里,邀他喝酒,陡的在他跟前脱尽外裳的情景。 想起那夜甩落的衣裳,薛陌顿觉自个仿佛又回到喝了暖情酒的那一刻,浑身有些控制不住地燥热起来。 喉头滚动。 那夜的酒很烈,让他如今回忆起来都浑身发热。 薛陌耳力很好,锦心的每一个脱衣裳的动作,都仿佛动在他心底,断断续续的衣裳滑落声…… 起初听到时,只是让薛陌瞬间忆起上一世那不堪的一幕,可待他感觉到锦心似乎在断断续续的脱衣裳,窸窣声也躲闪似的时断时续时,薛陌突然意识到……锦心此刻是害羞的。 害羞到每脱一下衣裳,都停下来看他一眼的。 薛陌猛地意识到,锦心不再是当年那个不知羞臊的小女娃了。 锦心此刻上半身脱得只剩了件海棠红的红肚兜,衣裳尽数挂在腰身上,瀑布般的长发垂落在双肩,白皙的身子若隐若现,低着脑袋轻轻擦拭手臂上淡淡的血迹。 若薛陌偷看一眼的话,准能被锦心此刻妩媚的样子给惊住。 原来他眼底的小娃,如今真的长成大姑娘了。 可惜,薛陌不是那等会偷看的登徒子。 锦心上过药后,不知怎的,眼神无意间落在了她的胸脯上……呃,胸前的两个小包子还不够大,年关过后才悄悄长了点,用手一摸就完全覆盖住了。 锦心悄悄瞅了眼立在那儿静静不动的薛陌,锦心真心希望这一世的它俩能快点长大,不要像上一世那般让她等了老久。 它们要是不长大,薛陌看着她扁平的身子,岂不是老要将她当做小女娃? 思及此,锦心就不开心。 肯定是这两个小包子不争气,薛陌哥哥才会无论怎么抱她,都不觉得她是个大姑娘的。 锦心好希望,有一天能在薛陌哥哥眼底,看到他因搂住她而羞涩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枝枝以后尽量准备存稿,争取日后能每日定时发布新章节。暂定每日两更,日更6000,发布时间枝枝在想想…… ------------ 64 第64章 锦心摸着她点点大的小包子,轻轻捏了捏,真心太小了。 有些嫌弃地嘟了嘴。 “郡主,好了吗?”薛陌见锦心好半天没动静了,还以为她已穿上衣裳了。 陡然听到薛陌的询问声,锦心吓了一跳。 要知道薛陌的声音,很有男子的雄浑力道。而锦心正摸着她的小胸脯,不知怎的,竟产生股薛陌摸了她,还低声问她“好了吗”的错觉,顿时脸颊发烫。 “还没……还没好。”锦心赶紧拉起衣裳,麻溜地套上,一个心急,弄疼了伤口,倒吸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听到锦心吸气的声音,薛陌隐隐感觉不对劲,可又不能回头去看她,皱眉道。 “薛哥哥,没什么……衣裳太紧,擦到了伤口。” 等锦心穿好衣裳,薛陌只觉得过了一年那么长,特别难熬。悉悉索索的衣裳摩擦声,一声一声毫无规律,又异常清晰地闯入薛陌耳中。 有那么一瞬间,薛陌有了想要堵住耳朵的冲动,可手刚抬起来,又觉得这动作很是不雅,被锦心看到了,还不知会怎么想。 便硬生生撑到了最后。 可偏偏锦心是个异常臭美的姑娘,穿好衣裳四个字,在她的眼底可绝不止套上衣裳这般简单,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折腾个五六七八遍,那绝不叫穿好了衣裳。 于是乎,薛陌背对锦心站在那,便有得折磨了。 光是“好了吗?”这种话就催了好几次。 等到锦心终于羞涩地道了声“薛哥哥,好了。”时,薛陌觉得自个双腿都站麻了,人也站得僵硬了。 “出来吧。”薛陌说完,也不反头看一眼锦心,迈动麻痹了的双腿就要走到出口去。 “薛哥哥……”锦心见薛陌看都不看她一眼,嘟着嘴满心的委屈,娇着嗓音唤道,“人家腿疼,走不动。” 听到小家伙撒娇的话,薛陌猛地顿住脚步,再次停了下来。 他不知道他怎么了,突然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没了之前的随性。身子也失去了最初始的灵活,许是站久了,身子有些麻吧。 哪知,转过身去,却看到了锦心微微低头,在那儿玩弄衣带的姑娘模样。 飘逸的长发垂落肩头,长长的黑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般轻轻颤动,白皙动人的小脸蛋泛起一股潮红,红扑扑的。 这与薛陌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娃……似乎有了什么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薛陌说不上来。 果然是长大了么? “你在那玩什么?还不赶紧起来!”薛陌意识到锦心是大姑娘了,突然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掩饰性地沉了声音道。 哪知,却惹来了锦心的不满,小脑袋扬了起来:“人家腿疼走不动麻……”两只小手还发脾气似的震了一下裙子,末了,不忘白了薛陌一眼。 锦心那不满的小眼神,看得薛陌心底打鼓。 愣了一瞬,薛陌立即大步走过去,蹲在锦心身边,还像之前那样将小小的她给抱了起来。 可这次,每呼吸一口,薛陌都觉得锦心身上的脂粉味特别浓厚,直直钻入他鼻中,还熏得他眼睛有些不适。 抱着锦心,大踏步向外走,揽住她腰和腿的手也不知怎么回事,仿佛刚刚回忆里那股暖情酒的热力还未褪去,接触她身子的手隐隐发烫。 没抱几步,薛陌都觉得自个要出汗了。 “薛哥哥,你怎么了?抱得不舒服……”锦心感觉到薛陌的手似乎比以往僵硬些,抱得她有些不舒服,小身子动了动。 锦心这一动,那股子脂粉味便以更浓烈的味道沁入了薛陌鼻中。 直至走出了那个岩石遮挡的水池,被外面一股子青草香的冷冽清风一吹,薛陌才感觉鼻子和眼睛舒适些。 “下次,不要再涂抹这般浓郁的脂粉。”忍不丁的,薛陌开了口。他认定今日的不适,是锦心脂粉的错。 这可委屈坏了锦心,小手摸了摸脸,连忙凑到鼻子下去闻,只有一丁点清香味嘛。 “锦心……”陆明笠早已从大石头后回来,等候了半日了。 “你去哪了?”薛陌毫不客气地训陆明笠,要不是这臭小子突然不见了,他刚刚……刚刚就不会因为锦心脱衣裳的声音,陡然引起上一世的回忆,闹得再次喝了暖情酒似的,浑身发热又僵硬了。 这般想着的薛陌,语气自然是不善了,简直跟上锋训下属似的。 听到薛陌这般冷冷的语气,陆明笠心底倒是唬了一跳,连忙瞅了一眼薛陌怀里的小侄女,见锦心一个劲地擦着她白白净净的脸,不停凑到鼻子跟前去嗅。 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俩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 陆明笠自然是不方便问。 不过面对薛陌的冷声发问,陆明笠可是为自己的突然不见找好了理由,十分神秘地在内兜里掏着什么,就是不往外拿,还凑近了薛陌,以功臣的口吻道:“我可是给锦心收拾烂摊子去了。” 正嗅着手指的锦心,听到这话,吓了一跳:“二叔,我闯啥祸了?”那头狗熊又不是她招惹来的,被欺负的明明是她嘛。 哪知,陆明笠却陡地从内衣兜里掏出条锦帕来,在薛陌和锦心跟前晃了两晃:“诺,千里迢迢捡这个去了。”大姑娘用的锦帕,一般都是姑娘自己绣的,若是遗落在外,被别的男人捡去了,可是件非常不妥的事。 锦心只瞥了一眼,立马就认出来那是自个绣的了,连忙羞涩地一把扯过锦帕来,捂在了怀里。 她绣活不好,就这么条帕子还是她花费了几个月的功夫绣出来的。柳歆歆说勉强凑合,她才敢带在身上,只她一人独处时偶尔拿出来用用的。 却实在不愿意在薛陌跟前丢人现眼,两只小手捂得紧紧的。 生怕被薛陌瞧见了。 薛陌见锦心一脸的羞涩,顿时也不好再训陆明笠,再说陆明笠这个理由也的确是个正当理由,他想训也无从训起。默默抱着锦心送上了她自个的大红马。 锦心瞅了眼薛陌,她还想像一开始一样,坐在薛陌马背前,被他搂在怀里的。可刚想撒娇地开口,脑海里浮现了薛陌刚才嫌弃她脂粉味的话,用手摸了摸脸,又不敢开口了。 “阿笠,你过来牵着马!咱们该回去向皇帝报平安了。”薛陌随口指挥起了陆明笠,将锦心的马缰交给了陆明笠。 锦心见薛陌嫌弃她的脂粉,嫌弃到连马缰都不愿牵了,嘟着嘴使劲揩着脸上的脂粉,对它们分外嫌弃起来。 小手儿揩了一路。 路边绝美的风景,和树林里躲藏的那些个小动物,以及她追了好久的小白兔们,锦心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一心揩着她的小脸蛋,都折腾红了。 薛陌呢,却是自从离了锦心后,便坐在他自个的马背上,再也不曾反过头来看锦心一眼。刚才那种不适的感觉,薛陌窘迫又害怕极了,生怕扭过头去瞅一眼锦心,便又染上了浑身发热的毛病。 自然是要离开锦心一些距离的,有意让他的大红马骑得快了几分,不知不觉,竟是甩开了锦心一些距离。 似乎这样,他便安全了。 “锦心,你薛哥哥今儿是怎么了?”陆明笠本来觉得锦心已经够奇怪了,揩脸揩了一路。结果薛陌那臭小子更是奇怪,来溪水边时还无比亲密地搂着他家小侄女呢,回时却是极力避开锦心的样子。 锦心眼见薛陌骑着马,嫌弃地丢下她,心里已是恼极了脸上闯祸的脂粉,哪里还想回答二叔问题,闷闷地继续擦着自个的脸,要将脸蛋上讨人厌的脂粉尽数抹掉,低着头一言不语。 别是自家侄女做了什么吧? 陆明笠心底的疑惑将他的心都驱赶得七上八下的,乱糟糟一团了。 可瞅了一眼乖乖的锦心,陆明笠立马又相信,自家侄女虽然有些调皮,是个好动的,却也是个做事有分寸的。今日顶多是上药时,脱了下衣裳,绝不会再进一步干别的。 等等,脱了下衣裳? 陆明笠猛然惊醒般,拍了下自个的脑袋,“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连忙望向薛陌的头,那小子自打在前头带路后,脑袋便再也未反过来,甚至连侧头一下都没有,始终面朝正前方,只给了他们一个后脑勺。 看薛陌那样子,是终于脑子开窍,意识到锦心是大姑娘了?要不,他惶急地避啥?连锦心的身影都不敢瞧了。 是内心有了感觉,害臊啦? 陆明笠顿时觉得他今儿个就是个巨大的功臣。 ~ “锦心,锦心……”陆明嵘早已听闻女儿遭遇大狗熊袭击,吓得魂都去了三分,见到女儿骑马出现的身影,立马飞奔而来。 锦心见到爹爹腿似乎都吓软了,跑来的身子都有些趔趄,顿时心中一暖,眼眶里涌了丝泪花,弯下身子,娇娇地喊道:“爹爹……”尾音里满是对自家爹爹的娇气。 陆明嵘一把抱了女儿娇小的身子,轻轻搂在怀里,生怕手劲一大抱疼了她:“我的女儿,可是哪儿受伤了?”见到女儿眼中泛泪,陆明嵘心疼极了,眼神一个劲儿往女儿身上扫。 “小腿和手臂受伤了。”锦心嘟着小嘴,指了指身上的受伤处。其实不止这两处,她的小肚皮还擦伤了一点点,只是那地儿私密些,锦心不好意思开口。 “你的脸蛋怎么了?” 听到爹爹问,锦心赶忙捂住脸,不让瞧。 还能怎么了,被她一路弄花脸了呗。不好意思地躲进爹爹怀抱里。 “锦心,快来让皇祖父瞧瞧。”嘉景帝也坐不住了,带了早就坐立不安的摄政王,大步朝锦心迈过来,“那头坏熊竟然让朕的侄孙女受伤了,回头剁了它!” “剁烂了喂狗!”摄政王气呼呼地道。 风雨雷电四大护卫已是跪在地上等待处罚了,身为护卫,没能做到让主子毫发无伤,便是罪过,哪怕他们为了主子已身受重伤。 嘉景帝眼神幽幽地瞥了他们一眼。 “皇爷爷,是我调皮,跳下马背跑去追兔子,才惹来的祸。他们四个面对凶猛的大狗熊,很是威武神勇的。”锦心不忍心看四大护卫被处罚,赶忙替他们辩白。 “是奴才四人的错!”四大护卫头磕在地上,闭着眼等待处分。 赛风知道,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已是不太可能再被皇帝像从前那般信任了。今日是差点保不住郡主,可皇帝难免会想,凭他们四人的本事,怕是护不了皇帝的安全。 一个侍卫,被主子猜疑本事不够,护不了绝对的安全,再没有比这个更严重的了。 “皇爷爷……”锦心窝在爹爹怀里,拉着嘉景帝的衣袍,轻轻扯着,小嘴儿一动一动的,大眼睛里满是求情的诉求,竟比嘉景帝的亲孙女还能向他撒娇,惹得嘉景帝一时疼爱万分,便不忍拂了她的意。 一旁立着的薛陌,心知上一世这四大护卫对皇帝忠心耿耿,一直护卫到最后壮烈牺牲,是一批可敬的汉子,这一世可是不能让他们四人栽到了这么一件与狗熊搏斗的小事上,当即上前拱手道: “启禀皇上,今日若是换了一批侍卫,郡主恐怕……”说到这,薛陌的头微微低下,一副沉重的表情。 薛陌顿了顿,身首异处的话,到底是开不了口。除了不想在陆明嵘和锦心面前吓着他们外,更主要的便是,薛陌发觉那四个字他吐不出来,还压在咽喉里,心就开始绞痛般难受。 虽然“身首异处”四个字,薛陌没有吐出来,嘉景帝、摄政王和陆明嵘三人却是已听了个清清楚楚,心中一股后怕感顿时席卷了全身,冷了浑身血液。 让锦心进林中射猎,是嘉景帝提议的,若是锦心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摄政王虽是嘉景帝的亲兄长,也必定会心中有恨,陆明嵘这个侄子就更不用说了。 因此,说到底,这四大护卫虽然有过,却也是有功的,到底保住了锦心的命,还只让她受了一点点轻伤而已。 “四大护卫,施救策略得当,功过相抵,还望皇上明察。”薛陌趁皇帝未下最后决定前,褒奖了一番四大护卫。 能被薛陌褒奖的人,不多。 嘉景帝沉默地捏了捏锦心的小手,看向四大护卫的眼神不再那般幽深。不过嘉景帝还在等一人表态,如果那人迟迟不开口,嘉景帝便不能那般轻易地放过四大护卫。 “皇爷爷……”锦心不懂政治上的事,只一味地向嘉景帝求情。 “皇上,猎场偶遇发飙的凶猛野兽,还能有惊无险,实则是四大护卫保护得当,理应嘉奖。”摄政王听懂了上将军薛陌对四人的维护,也听出了锦心若救不下四人,便会心底一直愧疚。 身为锦心的祖父,摄政王希望锦心能一世快乐。当即顺了锦心的意,向嘉景帝请求嘉奖。 嘉景帝听到摄政王终于开了口,当即颇为给面子地道:“算你四人幸运,遇上了心地善良又奖罚分明的小郡主,既然你们今日的主子是小郡主,那么奖也好,罚也好,都交给你们今日的小主子吧。” 听到这里,锦心开心地咧了嘴笑:“谢谢皇爷爷。”红扑扑的小脸蛋,笑得像夏日里绽放得最灿烂的映日荷花。 锦心哪里舍得惩罚救了她的四大护卫,当即“罚”他们立马去休息,还奖赏了一批药膏和她平日里喜欢的珠宝。 小郡主善良的样子,尽数落入了远在一旁立着的少年郎杨俊眼里,若说林子里他是被锦心美貌的容颜和俏皮可爱的性格吸引了的话,那此刻便是被小郡主的善良给打动了。 这样娇俏可人,又心地纯良的姑娘,是他梦寐以求的小仙女。远远瞧着小郡主的模样,杨俊已是脸颊微微发红。不过,眼神扫过上将军薛陌时,杨俊立马想起林子里两人亲密搂抱的一幕。 多少人都看到了,她,怕是要嫁给上将军了吧。 思及此,一股惆怅感顿上心头。 这夜,杨俊坐在寝殿外的游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吹着箫,声音沉闷,在夜空里更是显得寂寥。 “二弟,你怎么了?”大哥杨垒见缠了绷带的弟弟,这么晚还不睡,跑来月色下坐着,便打趣道:“怎么,又想白日里见着的那位小郡主了?” 杨俊被大哥一语道破心事,脸颊有些泛红,撇过头去躲闪道:“大哥,别打趣我了,小郡主怕是已有了好归宿了……”杨俊收起箫,对着月色叹了口气。 “你是指上将军薛陌?”杨垒笑道:“大哥为了你,可是专门去打听了一番,上将军在郡主还是小女娃时,就将郡主当做侄女般抱着长大的,所以才有了林中搂抱那一幕。只是长辈抱小辈,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大哥,你是说真的?”听到大哥的话,杨俊双眸都泛出喜色,激动地拽着哥哥的手臂。 “大哥还能骗你吗?不信的话,自个打听去。”杨垒拍了二弟肩膀一掌,“今晚能睡个好觉了吧?”杨垒打着哈欠,自行先去睡了。 杨俊脸泛喜色,拿着箫,脚步轻快地回了寝殿。 ~ 之后的几日,受伤的锦心哪也去不成了,摊开双手双脚在床上躺着。自然,小家伙闲不住,躺在床上也是要干点事情的。 “这个味道也不好,还是太呛鼻了,再换个来。”锦心躺在床榻上,弯腰嗅了嗅,立马嫌弃地用手扇一扇。 “郡主,这脂粉味已是最淡的那种了。”竹青都不知道自家郡主怎么了,被野兽攻击一番,怎的对脂粉的喜好也变了,上百种的脂粉都被郡主的小鼻子一个一个地嫌弃了,“这个还是今儿个早上,奴婢从陆胭郡主那讨要过来的呢。”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锦心,”陆胭手里拿着一包东西,气喘吁吁地抚着胸口进来。她可是一路小跑着来的呢,“我又找着个味道极其淡雅的,保证你喜欢。” “快拿来,快拿来!”锦心急急地招手。 自从那日被薛陌嫌弃后,便日日躺在床上琢磨起脂粉来,只要味道比那日还浓的,一律都被锦心赏给了下人。 情郎不喜欢的脂粉,都不是好脂粉。 “来,来,你闻闻。”陆胭一屁股坐在床榻边沿,小心翼翼拆开纸包,凑到锦心的鼻子下,“怎样,味道不错吧?” “淡淡的青草香?”锦心这回露出了满意的神情。不过,最终满意不满意,还得薛陌闻了才算。 “嗯,极其淡雅呢,是上回请来的脂粉大师最近刚调出来的新品种,你知道我娘对脂粉过敏的。”陆胭又让锦心闻了一下,确定喜欢后,让竹青拿来胭脂盒,尽数倒进了盒里。 “你怎么突然对胭脂的喜好变了?以前不是最爱各类花粉香么?”陆胭靠在床头,捏着锦心的小脸蛋,待竹青等丫鬟下去后,低头悄悄问道,“莫不是那日被野兽攻击,是因为你脸上的脂粉香太浓?” 锦心委屈地摇摇头。 被陆胭追问了半晌,锦心才极其不好意思开口道:“是被薛陌嫌弃了。” 想起那日薛陌嫌弃到策马离她远远的,锦心就不舒坦,小嘴嘟了起来。 “啊?薛将军竟然嫌弃你脸上的脂粉味?”陆胭惊讶之余,又羡慕起锦心来。若锦心不是与薛将军靠得极近,想必她脸上的脂粉味也不会被薛将军闻到吧。 “嗯,他让我下次不要再抹那么浓的脂粉。”想起薛陌那日冷冷的话语,锦心就又习惯性地摸了摸自个的脸蛋,仿佛脸蛋上的味道还在被薛陌嫌弃似的。 “那我今日带来的这脂粉,最是淡雅至极了,想必薛将军不会再嫌弃了。来,来,我现在就帮你涂抹上。”陆胭说着,就要帮锦心试妆。 锦心这几日因为没找着合适的脂粉,日日素面朝天的,眼下见得了个宝贝,哪有不配合的,立马坐靠在床头,拿着枚镜子,看着陆胭帮她上妆。 心里在盘算着,等会儿就跑到薛陌跟前去,问他好闻不好闻。 作者有话要说:薛陌:你别过来(撇开眼,一副不敢看锦心的模样) 锦心:人家换了种脂粉了(心底委屈极了),你闻闻嘛 薛陌:(没能阻挡住锦心跑过来的脚步,小家伙一跳就越到了他跟前,薛陌赶紧捂鼻,撇开头道:)还是太浓了 锦心:(想哭的心都有了,委屈哒哒地往回走,再接着试脂粉去) ------------ 65 第65章 抹好脂粉后,锦心心情大好,闻着手里的脂粉香,觉得这次淡雅得宜,薛陌肯定不会再嫌弃的。 等陆胭走后,锦心又将自己好好地拾掇了一番,爬下床来,换了身水绿色的新衣裳,插了几根她最喜欢的簪子,戴了对晶莹透亮的东珠耳坠,又对着镜子臭美了好一番,才一转身出了门。 锦心所住的飞霞殿,与薛陌所住的旭日殿相隔甚远,走过去要好一番功夫呢。幸亏锦心的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要不光是一路走过去,也得累坏了小家伙。 “郡主,坐下来歇一会吧!”竹青眼瞅着都走了两刻钟了,心疼主子的腿,怎么说都还没有好利索呢,“奴婢瞅着那儿有一个凉亭,奴婢扶郡主去坐坐?” 锦心瞅了眼那个凉亭,相隔倒也不远,去一趟也不耽误她去找薛陌。而她的小腿,伤口到底还没好全,走远了有些累。何况那凉亭坐落在繁花深处,是个风景怡然的好去处,歇歇脚也好。 便点点头同意了。 “二弟,你个大男人怎么猎了只兔子回来?”射猎林里,大哥杨垒见杨俊手里抱了只小白兔。如果不是要烤野味的话,他们这些随皇帝前来的打猎者是不会猎只小白兔的,没得被旁人笑话,笑话他们大猎物不敢打,只敢打小猎物凑数。 被大哥那么一问,杨俊脸色有点微微发红。抱着那只小白兔,骑在马背上一句话不说,大手却将兔子按在怀里牢牢的,生怕它跑了似的。 见着二弟的神情,杨垒似乎想起来什么,那日小郡主好像追着只兔子满山跑来着。当即打趣道:“这只兔子,你是要送给小郡主的?” 见大哥猜着了,杨俊便也不再隐瞒,爽朗道:“是啊,见她那么喜欢兔子,我就去给她逮了只来。” “这只兔子不是随意逮来的吧?”杨垒眉宇含笑地望着杨俊,见他耳朵根都有些泛红,便也不再继续打趣他了,“还不抱回去,好好洗干净了送给她。” “好,大哥你再多猎会,我先行回去了。”说罢,杨俊双腿一夹马肚,策马就向林子外飞奔而去,俊朗的身子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看着二弟这兴奋的模样,杨垒笑着摇摇头。瞬间又想起他当年遇上娇妻时,似乎也与二弟差不多?一时笑纹更深了。 却说杨俊风驰电掣地回到行宫后,抱着小兔子就疯跑了起来,一路穿花扶柳,就要往寝宫去,却不想穿过花园时,那只小兔子突然不安分起来,陡地一下,蹿出了他的怀抱,一溜烟蹿进花丛中不见了踪影。 急得杨俊四处找,倒有些上回锦心找兔子的势头。 却说,锦心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坐了好一会了,觉得双腿歇息够了,便要急急出发前往薛陌的旭日殿。哪知,还没起身呢,就见到了那只乱窜的兔子,飞奔过来,一跃蹲坐在了石桌上。 稳稳坐在那儿,还喘着气呢。 “呀呀,是它,是它。”锦心一看见那兔子瞅着她的模样,立马想起来,上回她就是追着这只兔子才闯入了大狗熊的领地的,“竹青,快抓住它,上回就是它使坏!这回逮着它可得好好训训……” 可那兔子却像纯心逗她玩似的,锦心要来抓它,它又跑了。 还溜得飞快。 累得腿还没好利索的锦心,一个劲儿追着它跑,嘴里还咋咋呼呼地喊:“快逮住它,快逮住它。” 锦心的呼唤,惹得园里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出来抓兔子了。为了抓那只兔子,花盆都不知翻倒了多少盆,男男女女奔跑在各个角落,一时行宫花园被锦心闹得人仰马翻。 那只兔子也着实调皮得紧,这儿蹿蹿,那儿逛逛,还时不时跑回锦心身边溜两圈,兴许是它太过得意了,在一次反头望向锦心,四只小腿还在猛地往前疾奔时,一不留神撞入了杨俊蹲下身要逮住它的怀抱里。 “小兔子,可算再次逮着你了。”这回杨俊双手抱得兔子紧紧的,可是不能再让它跑了。 “兔子,兔子。”锦心喘着气跑过来,连抓着兔子的人是谁,都没看清,就一把上前抢走了兔子。“你个小不点,怎么这么不乖?为了抓你,可累坏我了。” 锦心专顾着自言自语,一个开心,竟抱起兔子便要去见薛陌,两条小腿欢快地迈动起来,完全忘记了那个抓住兔子,正满怀期望能与她说上一句话的杨俊,还立在她身后呢。 “郡主,您还没谢谢抓兔子的人呢。”竹青瞅见那少年郎还傻乎乎站在那儿,没挪窝,便小声提醒郡主。 “啊?”锦心这才想起来,笑着反头对站在远处的少年郎甜甜一笑:“谢谢你啦,竹青,赏他五两银子。” 呃,锦心完全将杨俊当成了花园里的侍卫,兴奋得连杨俊的衣袍都来不及看上一眼,便又掉头朝薛陌的旭日殿方向走去了。 其实,若锦心稍稍瞅一眼杨俊的锦袍,便能知道他身份是不低的,绝不可能是个花园侍卫。 竹青连忙掏出银子走过去要打赏,不经意间瞅到了杨俊袍角绣着的蟒,吓了一跳。打赏的那五两银子,一时不知该给还是不该给,手僵在了半空中。 闹得个满脸通红。 这误会真是闹大发了。 满园子里的宫女太监,恐怕都瞧出来杨俊的身份了。竹青思量了下,掉过头去要叫自家郡主,却被杨俊给阻止了。 “给我吧。”杨俊一点也不在乎被小郡主当成了小小的侍卫,拿过竹青手里的五两银子,反倒当成了宝,稀罕地握在了手心里,“快回去吧,好好保护你家主子。” 眼见自己抓回来的兔子,被郡主当成了宝抱在怀里,还有比这还开心的吗?就算郡主并不知道那兔子是他送的,也没关系,只要她开心就好。 杨俊不是个有功就得外露的人。 谁也不知道,这三日杨俊什么猎物都没打,一心寻找兔子去了,漫山遍野地找。也算他幸运,本着夸父追日的精神,还真被他撞着了那只耳朵处有红点点的调皮兔子。 竹青瞅了一眼少年郎,见他似乎满脸的喜色,便有些看不懂地转过身,快步跟上了前头的郡主,还时不时纳罕地反头瞧一眼那奇怪的少年。 锦心抱着怀里的兔子,哪里顾得上与竹青说话。竹青呢,好几次想开口,都被锦心专注逗弄兔子的神情给弄得开不了口。 一犹豫,主仆二人已是出了花园。 却说那杨俊,手里捂着那银子,双目灼灼地目送锦心离开,直到瞅不见了,才紧紧握住银子回自个的寝殿去了。 ~ “薛哥哥,”锦心抱着那只兔子,都来不及等婢女通报,已是自己跟在婢女身后闯入了薛陌的书房,“薛哥哥,你瞧,今日我逮着这只小兔子了。” 锦心一手抓住那只兔子乱蹬的腿,一手摸着它白白的毛,开心得像一只树梢上叽叽喳喳的百灵鸟,欢叫个不停。 正在作画的薛陌,忍不丁的听到锦心的声音,手一抖,一滴墨熏染坏了那幅画。自从那日与锦心在水池独处后,一连三日薛陌都避开锦心,连陆明笠都有些不想见。 因为陆明笠老在薛陌面前有意无意地提起锦心,总让他回忆起那日身子发热,双手发烫的一幕。 今日,薛陌甚至连陆明笠找他去打猎,都拒绝了。哪里想得到,腿好了的锦心,居然会自己跑过来找他。 “你在画画呀?”锦心见薛陌对她的兔子不感兴趣,一把将兔子丢给了竹青,锦心就欢喜地上前,低头瞅起了薛陌的画,“一群大黑马在赛跑?哇,好壮观的场面,各个四蹄飞践。” 这男人画画就是跟姑娘不一样,若要锦心来画,绝对是一匹小马儿误闯进了繁花处,萌萌哒地甩着小尾巴。 “咦,这里这个黑点点是画的什么呀?”锦心歪着脑袋瞅了半天,也是没看明白,抬起脑袋直瞅薛陌,“薛哥哥,马屁股上的这个黑点点是什么呀?” “痣。”薛陌随口胡诌了一个,甚少说谎的薛陌,紧张得手都握了起来。 “啊?马屁股上还长了个痣?”锦心突然对着薛陌的脸,笑喷了,小嘴儿抿得晚了些,口水都喷在了薛陌脸上。 锦心这一顿喷,喷得薛陌整个人愣住了。 锦心以为一本正经的薛陌不高兴了,忙掏出锦帕来,踮起脚尖擦向了薛陌的脸:“薛哥哥,我不是故意的,真的笑喷了。” 个子小小的锦心,腿还没好利索,踮起脚尖来有些站不稳,整个身子突然失去平衡,倚靠在了薛陌身上。 薛陌习惯性地伸手揽住她身子。 锦心脸蛋上的脂粉气息,再次钻入了薛陌的鼻中。这次的芳香很是不同,有一股青草的清新感,薛陌没有出现上次的不适感。但是已经意识到锦心是个大姑娘的薛陌,自然不会再像曾经那样,随意搂抱着她。 当即抢过她正在给他擦脸的锦帕,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子,自己擦了起来。锦心见薛陌又转过头去了,还以为她脸上的脂粉气息又太浓了,将他熏跑了。 有些忐忑地立在薛陌身旁,低着小脑袋,心里琢磨着还有比这青草味更淡的脂粉么? “你在想什么?”见一开始还叽叽喳喳的锦心,突然不说话了,薛陌问了声。 “薛哥哥,你等会儿有空闲吗?陪我出去逛一圈好不好?”锦心突然仰起小脑袋,想着薛陌横竖都不喜欢她挑的脂粉,不如带上薛陌去脂粉铺子跑一趟,让他自个挑一种好了。 “出去逛一圈?”薛陌以为锦心说的逛一圈,是指在山里头转一转,看一看风景,顶多,她再调皮地摘摘野花,捉几只蝴蝶,捞几条鱼…… 他绝没想到,锦心说的出去逛一圈,指的是要去山外头的商铺。 要知道,整个行宫坐落在山里,山外还是山,要想去外面的商铺,光是骑马就得半个多时辰呢,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好几个时辰,可谓是出去一趟不容易。 不过,就算是陪锦心在山里头逛,薛陌也是有些犹豫的。 眼下陆明笠外打猎还没有回来,锦心又是大姑娘了,他一个人带着锦心出去溜达,有些不太合适。 “薛哥哥……”锦心见薛陌有些犹豫,嘟着嘴不开心了,双手撒娇似的缠上了薛陌的手臂,左右轻轻晃荡,“薛哥哥,陪我去嘛,陪我去嘛……” 被大姑娘的锦心拽住胳膊摇晃,薛陌是有些不大适应的,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伸出手,就想拂开锦心的手。 没想到,锦心却摇晃得更厉害了,小身子一摆一摆的,一阵阵青草香飘散。 “薛哥哥,去嘛,去嘛……” 锦心从小就爱对薛陌撒娇,语气,尾音等把握得非常到位,让薛陌想拒绝都不忍心,被磨得不行,最后答应道:“好,去,不过要等你二叔回来一块去。” 二叔啊? 没事,锦心打小就与二叔亲,带上二叔一块去买脂粉,锦心是不排斥的,当即乖乖地点点头:“好,等二叔。” 薛陌赶忙将胳膊抽出来,觉得被锦心拽过的地方有些发烫似的揉了揉,嘴里吩咐小厮到猎场去寻陆明笠。 可陆明笠一听说薛陌要他一块儿陪锦心,去山里头逛逛,当即面露遗憾地表示今日他与别人有约,暂时回不去了。 说罢,还一副陪不了侄女的遗憾表情。 等小厮一走,陆明笠立马笑容满面:“当我傻啊,这个时候还往你俩跟前凑?你们两个今日就好好独处吧。”思及此,一脸贼笑地特意跑去邀约别人比拼射猎了。 听小厮说陆明笠有约,回不来。薛陌无法,只得自己陪伴锦心独自去山里闲逛了。交代小厮收拾好他的作画工具,领着锦心就要踏出院门。 “薛哥哥,出去逛都不骑马么?”锦心一脸迷糊地望着薛陌,山高路远的,难不成要走到集市上去?她的两条小腿,非走断了不可,可怜巴巴地摇摇脑袋,“薛哥哥,我要骑马。” 骑马? 莫非锦心的两条腿还没有好利索,走不动么?可薛陌瞅着锦心活蹦乱跳的,一点也不像走不动的样子。不过,他向来宠着这个爱撒娇的小家伙,只是骑马而已,骑就骑吧,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而且两人一块骑马,总比肩并肩一块散步要离得远些,对她这个大姑娘来说可能更好点。 思及此,薛陌立即就让小厮牵来了他的大红马。 锦心囔囔着就要翻身坐上去。薛陌怕她腿还没好利索,在旁帮衬着搂了一把她的腰,给托上去了。 “薛哥哥,坐。”锦心还像小时候那般,自个身子尽量往前坐,拍了拍身后的马鞍,就要让情郎坐在她后头。 她要他抱着她坐。 看着锦心的动作,薛陌本能地愣了一下,随后身体发紧,薄唇轻抿。掉头不看锦心,将马缰捞在了手心里:“你安稳坐好了,我来给你牵马。” 只是要当她的马夫? 锦心小小失望一下,嘟了嘟嘴,到底还是不敢太勉强他。 至少他一个上将军还愿意给她当马夫,牵马不是?这也是别的姑娘不会有的待遇呢。 “薛哥哥,不是往那边走,我要往这边路上走!”等锦心的大红马也牵了来,两人都坐在马背上,在山中林子里跑起来时,锦心突然停下马,朝薛陌大喊,“薛哥哥,我要从这条道上走。” “闲逛解闷,你往那条道上走干嘛?”薛陌猛地勒住马,回头望向锦心,满心疑惑道,“那条道是通往集市的,要想逛的话,得走这条路,这条路尽头的山坡上是一片片金黄的小野花,风一吹,保证你喜欢。” “可人家就是要去集市逛啊,我要去买东西!” 锦心的话彻底让薛陌懵了。 她说的逛,敢情不是指在山中闲逛,而是要去集市上逛铺子? “薛哥哥,你都答应人家要陪我去了,你不会这会子想出尔反尔吧?”锦心见薛陌突然呈现犹豫的神色,立即嘟着小嘴直嚷,“薛哥哥刚刚都答应人家了,都答应人家了……” 薛陌被锦心闹的有些头昏。她是大姑娘了,陆明笠也不在身边,他单独带着她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 略略思忖一番后,薛陌到底是硬起心肠开了口:“不行,先头是薛哥哥误解了你口中的逛,以为你只想在山中风景处溜达一下……” 薛陌的话还未完,锦心已是非常不开心地沉下脸来,一看就是生气了。 “郡主……”薛陌试图再给她讲讲道理,“如今你大了,不能随随便便跟……跟薛哥哥出门去……没有你二叔在,薛哥哥不能独自带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自从意识到锦心是大姑娘后,薛陌就本能地想与锦心拉开点距离,他不想别人指责郡主行为不检点。日后,她有了婆家,平白给人留下话柄。 “哼。” 薛陌的话却让锦心气得直哼哼。 “薛哥哥不疼我了,人家腿伤,在床榻上憋了好几天,都快憋坏啦!人家就喜欢逛嘛,脸上要抹的脂粉没有合适的,人家要去买嘛……” 锦心越说越委屈,若不是薛陌不喜欢她脸上的脂粉香,她哪里用得着去那么远的集市跑一趟? 说着说着,锦心大大的眼睛上挂了两滴委屈的泪珠,小嘴儿也瘪了起来。 见到锦心哭了,薛陌心里一紧,习惯性的就想上前抱她来哄。可才刚驱马上前,立即又意识到不合适,强行压制住内心的不忍,反倒沉了脸道:“郡主,听话,薛哥哥都是为了你好。” “才不是呢!”她都哭了,他还不来哄她,还要凶她。 自从嫌弃她脸上的脂粉后,他就没有以前对她好了! 都不愿亲近她! 锦心一生气,抹了把眼泪,赌气般夹起马肚子,看都不看薛陌一眼,掉头就往通向集市的那条道上疾驰而去。 没有他陪,她照样能去! 哼。 见到锦心自己一个人上路了,薛陌吓了一跳。这小郡主,果真是长大了,脾气越来越倔,如今竟一言不合,就自个跑走了。 让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上路,他哪放心? 愣了一小瞬,立即鞭打一记马屁股,赶紧追了上去。 听到薛陌追上来的马蹄声,锦心心底舒坦了一点,总算他还知道要来追她。可她心底的气到底还没消,抡起马鞭朝马屁股上鞭打了一下狠的,紧紧抓住马缰就风驰电掣起来。 她先出发,她胯.下的马也是汗血宝马,她的马技也是一流的,只要她不想,薛陌要想追上她,还真没那么容易。 “郡主,你腿伤还没彻底好,别那般折腾自己,快停下来!”薛陌见她骑马快得不像样,这一路颠下来,她的腿还要不要?她不急,他替她急,“你快停下来,薛哥哥陪你去……” “谁稀罕,我自己会去!”锦心小性子上来了,头也不回地赌气道。 这般顶嘴的锦心,薛陌还是头一次见到,听到她的话,薛陌都有些懵了。以前锦心还小时,他抱住她一哄,在怀里颠一颠,什么事都好商量,可如今她大了,薛陌都不知道该怎么哄她了。 看着她弓着身,在马背上那般卖力地跑,薛陌心疼极了。 “郡主,你别跑那么快,别累着自己。”薛陌一边大喊,一边加速往前赶,他的马技在战场上拼杀了两世,绝不是养在深闺里的锦心能媲美的。 虽说两人的马都是汗血宝马,还是情侣款,可薛陌的马已随薛陌在战场上魔鬼训练了四年半,无论是耐力还是速度,都不是锦心那头养在马圈里安享太平盛世的马能相提并论的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薛陌已是追了上来,紧紧跟在锦心身侧。 锦心一侧头,见薛陌那么快就追到了她身边,可见他还是很在乎她的。可没用,锦心还是生气,他刚刚见她哭了都不哄她的事,她可是记得牢牢的呢。 重重一“哼”,摆过头去不理他。 ------------ 66 第66章 “我不要你跟着我,我要自己去。” 锦心小脾气上来,便要耍无赖。 马速不仅不减,还想进一步提高。奈何,她能用的法子都用过了,总不能用簪子戳马屁股吧。 没有好的法子,她便一个劲儿让马往左拐,赌气要离得薛陌远远的。眼下跑的道路是山路,山路左边是斜坡。锦心一个劲儿往左拐,吓坏了薛陌。 “郡主,你别闹了,快给我回来。”看着她赌气儿跑,薛陌心里担忧极了,语气里便又多了丝命令的成分。 可锦心正在生气呢,他哄她,她还不一定要听话呢,猛不丁地听到他竟然还在嫌弃她闹腾,还一副命令小兵的语气命令她。 锦心陡的更生气了。 不让她往左拐,她就偏要往左拐。 勒着马缰,逼着大红马往左拐去。 “你疯了?” 眼见锦心跑在了道路边缘,惊得薛陌一颗心上下乱跳。她的马技怎样,他不太清楚,万一一个不留神马蹄踩空了,从高高的山坡上滚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锦心,你给我停下来!”突然,薛陌紧急之下,锦心的名字脱口而出,急得都忘记要尊称她郡主了。 陡然听到薛陌呼唤自个的名字,锦心心底突然腾起一股惊喜。这还是这么多年里,薛陌第一次叫她名字儿呢。一直以为他永远都在叫她郡主,对她的闺名是叫不顺口的。 没想到,紧急情况下,他脱口而出的居然是她闺名。 心底一喜,气顿时消了大半。 可没想到,心底的气下去了,她的眼神却回来了。刚刚生气时,哪管自个是否身处险境,只想着能气薛陌就好,他不让她往左拐,她就偏要使命地往左拐。 已经处在再往左拐一点,就要掉下山坡去的危险境地而不自知。 等她的大眼睛猛然惊醒,想要往右急拐时,马蹄前方却猛地出现了一块大石头。大红马为了冲过去,高高扬起前蹄,就要纵身一跃。 陡然逢此变故,心里才刚惊了一把的锦心,吓得“啊……”的一声大叫,闭着眼睛跟随马匹一块高高跳跃。 “啊……” “锦心……”眼见锦心害怕得不行,薛陌怕她一个没抓稳马缰,在空中跳跃时坠下马背去,那后果简直让薛陌的心沉到了谷底。 什么她是大姑娘了,要保持距离。 什么怕婆家日后介意她不检点。 一切都抛诸脑后,没有什么比她眼下的安全更重要。薛陌本能地甩出长长的马鞭,一把环住锦心的小蛮腰,大力一扯,锦心小小的身子迅速脱离了马背,向薛陌的马背上稳稳落下。 薛陌一把搂住了锦心害怕得颤抖的小身体。 锦心是闭着眼睛的,以前也没被人这般掳走过,身体脱离她的大红马时,她还以为她真的掉下马背,要滚落山坡了,吓得连连惊叫。 直到感觉到有双熟悉的手臂搂紧了她,一股闻惯的男人气息触到了她的嗅觉,锦心才意识到了什么,睁开眼一瞧,见她真的落在了薛陌怀抱里,才不再尖叫了。 害怕的心忽的安稳下来。 “薛哥哥……”锦心娇气地扑进薛陌胸膛里,两只小手一把抱住了情郎的腰身,因为刚刚的恐慌,抱得紧紧的,小身子还有些微微颤抖。 “现在知道害怕了?”薛陌头一次见到锦心不听他话,心中有些生气,板起脸训着窝进他怀里的锦心,“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知道有多少人从马背上掉落,致伤致残的吗?” 薛陌语气很是不好,像个大将军训着不听话的新兵蛋子,声音沉冷得可怕。 锦心一向听他话惯了,刚刚是生气了,才故意不听他话,与他对着干的。眼下气消了,不知不觉又变回了曾经那个乖乖的小锦心。被训得两只耳朵都要耷拉起来了。 见她恢复了乖样子,薛陌训了一阵后,也闭了嘴。 这时,马也渐渐停了下来。 薛陌抖了抖手臂,将锦心给震得抬起了脑袋。锦心一双可怜兮兮的大眼睛,巴巴地望着薛陌的脸:“薛哥哥,你生完气啦?” “下次再敢不听话,就将你禁闭在闺房里,哪都不许去!” 薛陌虎着脸,紧紧盯着锦心的眼睛,眼神里震慑力十足。今儿的薛陌真心是担心坏了,这般不听话的锦心,若她不是个姑娘,是个小子的话,定要她吃一番苦头,长长教训才行。 眼里看着薛陌生气的样子,耳里听着薛陌威胁她的话,不知怎的,锦心突然想到婚后,她要是惹薛陌生气了,他不会真的要将她禁闭在卧房里,不让出门吧? 那活泼好动的她,会闷的。立马甜糯着声音,仰着可怜巴巴的小脸蛋,小声问道: “薛哥哥,那你会不会在房间里给我弄些小兔子,小鹦鹉啊之类解闷的小玩意儿,给我玩呀?” “什么?”薛陌怀疑他耳朵出现问题了,他正在一本正经地训她呢,她满脑子里想的是啥? “小兔子,小鹦鹉啊,你将我禁闭起来,又不给我玩的东西,我会闷的。”锦心一手抓住薛陌身后的衣裳,努力抬起小身子,十分认真地道。 听着锦心的话,薛陌简直……一口老血要喷出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真想敲敲她的小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些啥。 “呀,鹦鹉。几年前我养的那只小鹦鹉,老可爱啦……薛哥哥,等会到集市上,你给我挑只小鹦鹉吧,要五彩斑斓,会说话的那种……”锦心叽叽喳喳,完全忘记刚刚薛陌还在生气训她的事了。 搂着这样思维极其跳跃的锦心,薛陌已是完全无语了。 看着这样活泼可爱的她,薛陌一时也没想起来锦心是大姑娘了,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她坐在他怀里,东拉西扯的,小脑袋时不时动动。 直到锦心发觉马匹停下来,都没往前走了,才猛地住了嘴。小身子攀着薛陌的肩膀坐直了,一本正经道:“薛哥哥,怎么不往前走了呀,我还要去集市上逛呢。” 说完,小手还锤了捶薛陌的胸膛:“薛哥哥刚刚不是还答应我,要陪我去的嘛。” 直到这时,薛陌才猛地从锦心叽叽喳喳不知所云的声音里跳脱出来,仿佛出了迷雾障,陡然清醒般,身子一震。 见到锦心那般暧昧地倚靠在他怀里,薛陌突然感觉身子又有些发热了,想推开锦心,又不想做得太明显,清了清嗓子,道:“郡主,你坐回你自己的马上去,咱们这就出发。” 没想到,这句话却惹得锦心皱了眉头,嘟着嘴道:“你怎么又叫我郡主了?我喜欢你叫我锦心。” “锦心。”锦心重复着自己的闺名。 “郡主,叫你闺名……不符合规矩。”薛陌纠正道。 “我不管,我喜欢听你叫我锦心嘛,你刚刚都叫了。”锦心不依,摇晃着身子撒娇,“我就要听你叫我锦心!”说到激动处,还动了动腿,一缩一伸间,竟将横坐在马背上的姿势,瞬间改成了双腿夹住马肚子,与薛陌面对面坐着的姿势。 这般近距离的面对面坐着,说实在的,很有些暧昧。 锦心满心里将薛陌当情郎,自然是不觉得有什么,可薛陌就不一样了,顿时耳朵有些发红,不敢再与锦心说教什么,连忙答应了:“好。” 薛陌想了想,觉得不妥,又补充了句话:“没人时,我叫你锦心。有外人在时,还叫你郡主。” 这个,锦心倒是没意见,不过小家伙趁着眼下薛陌好说话,连忙道:“那你答应我,以后只要没人,你都得叫我锦心!” 见薛陌点点头答应了,锦心立马看着薛陌的脸,咧着嘴直笑,小身子都乐呵起来,在马背上开心得直晃。 “郡主,咱们快出发吧。”薛陌面对锦心直视的眼神,耳朵实在烫得厉害,来不及等锦心答应,一把就将小家伙给抱下马背,要放到她自个的马背上去。 “叫我锦心,锦心……”小家伙听到他嘴里的郡主,撅起嘴非常不开心,搂着他脖子,赖在他怀里就惩罚性地不松手了。两只小腿还一个劲地乱晃。 “好,锦心,你乖乖坐稳了。”薛陌将她放上马背,双手拉下她环着他脖子的两只小嫩手。兴许是她的小手太过嫩滑,薛陌的大手只轻轻一触碰,便有一股从未有过的触感猛地由薛陌心头荡过。 惊得他赶紧松手,转身。 见到薛陌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那般快速地转身,锦心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到底哪里奇怪,锦心也说不上来。想了一会,没想明白,也就不管了。 拉着马缰,乖乖地坐好。 想着等会儿到了集市,薛陌能帮着她一块儿挑选出他喜欢的脂粉,锦心就兴奋得立马要飞奔到集市上去。 光是想想薛陌低着头,一个个就着脂粉嗅过去的样子,锦心就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估计薛陌是第一个替未来小媳妇儿亲自挑选脂粉的大将军了吧。 小家伙乐呵得咧嘴直笑,时不时瞅一眼骑马护在她身旁的情郎。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今日两更6000字已更新完毕,枝枝完美地收工…… . 枝枝闪身之前,再厚皮脸地求个作者收藏,目前是96个收藏,快破百啦,快破百啦,枝枝好想让它破破百,摘掉“作收不过百”的羞羞帽子,善良的小天使们帮帮枝枝呗,爱你们,亲亲亲,亲七个…… . App用户小天使们可以点击文章信息右上角的小圈圈“作者专栏”进入收藏 ------------ 67 第67章 行宫所在的信都也是一座繁华的大都市。 信都的商业街也是很繁荣的,每年来行宫围猎,锦心都会来信都的各大商业街逛一圈。 不过与薛陌一块来,倒是第一次。 两人骑着快马,半个多时辰后,就来到距离行宫最近的一条商业街。今日是赶集的日子,不仅各家店铺都开着,连街上都摆满了各种小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薛哥哥,走这边。”锦心见薛陌骑马要向那条道上拐去,连忙出声引导,她对这一带可是很熟呢,扭过小脸笑道,“薛哥哥,先走这边。” “你不是要买鹦鹉么?”薛陌见那边街上仿佛有个卖鹦鹉的小摊,伸手指了指。 “我要先买别的更重要的东西。”锦心摸了摸脸蛋,一脸神秘地策马往前直走。脂粉问题,才是她今日要解决的头等大事呢,先挑中薛陌喜欢的脂粉再说。 “你要买什么?”薛陌习惯凡事都先掌控在心里。 “等会儿你就知道啦。”锦心才不要现在告诉他呢,坐在大红马上头也不回地俏皮道。还夹了夹马肚,让马儿走得快一点。 见锦心一脸神秘地卖着关子,脸蛋上挂着古怪的笑容,薛陌还以为这小家伙要偷偷买什么他不允许的东西呢,来个先斩后奏,到达目的地再耍赖不走的戏码。 心里咯噔一下,人是他带出来的,可得看好了,若是她要买什么稀奇古怪到姑娘不宜玩弄的东西,譬如小巴蛇之类的玩物,他可是得必须阻止的,就算她哭,也得将她给扛走。 绝不客气。 当即一张俊脸严肃了几分,夹了夹马肚,跟上锦心的大红马。 还好,锦心拐了几道弯后,停在了一家看上去正常的店铺,出出入入的顾客也都是些妇人和姑娘。 薛陌松了一口气。 可猛然又觉得哪儿不对劲,怎么一个男人的影子都没有呢?凝聚目光朝店铺里瞅了瞅,呃,全都是妇人和姑娘,真真是一个男人的身影都没有。 还有一股芬芳溢出来。 薛陌连忙抬头看向招牌,只见巨大木质招牌上雕刻了“彩蝶胭脂铺”五个字,尤其胭脂两字,还用金边镶嵌而成,格外醒目。 胭脂? 薛陌头皮猛地一麻。 上次溪水池边,搂抱锦心时,她脸上浓郁的脂粉香味触碰到他嗅觉,招惹得他浑身发热,脑子都不清醒的事,他还记得呢。 本能地不想进入店铺。 “薛哥哥,到啦。”锦心反头一看,见到薛陌有些发愣的表情,知道他已是晓得这是只有姑娘们才逛的胭脂铺了。锦心知道,男人们一般是不会来这种店铺的。 正因为如此,情郎陪她来逛胭脂铺,锦心才会满心里兴奋呐。 锦心欢快地跳下马背,抓住薛陌手臂道:“薛哥哥,到了啦。快下马。” 薛陌分外不情愿地被锦心拽下了马。 与她肩并肩走进胭脂铺,薛陌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从他身边走过的姑娘们各个都要瞅上薛陌一眼,有的甚至偷偷瞅上好几眼。 “那是谁家姑娘啊,那般好福气,情郎还陪着来买胭脂。” “我要是也有这么一个疼人的……就好了。” 两三人结伴而行的姑娘们,纷纷羡慕地望向了锦心,自然,更多的姑娘们都被气度不凡的薛陌给吸引住了眼球,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迷人的男子气息,伟岸的身躯,坚定有力的步伐,举手投足都散发着震慑人心的威力。 锦心自然是感受到了别家姑娘羡慕她的眼神,一时心底的开心更甚一筹,不自觉地靠得薛陌更近了几分。 “来来来,贵客请往上走。”在店铺一楼巡视的老板娘,一眼便瞅见了门口进来的锦心和薛陌,看他两人衣着华贵,装着打扮一看就不是本地的,看着像京城那边来到。 做生意的向来消息灵通,老板娘早早就知道皇帝一行人几日前抵达了行宫。若他二人真是随皇帝过来的话,那可是京城里的大人物,不缺钱。 立马笑容满面地将锦心和薛陌二人迎上了店铺的三层。 “最上层的胭脂,都在三层供着呢。”老板娘满面春风地笑道。见锦心长得水灵,一张白嫩的脸蛋白里透红,便尽捡好话说,夸得本就臭美的锦心一颗心都飘飘然了,两只小梨涡一边挂了一个。 登上二层后,顾客便明显少了很多。越往上走,顾客越少。这倒很符合薛陌的心意,实在不愿意被那么多陌生姑娘直直地瞅。 薛陌期待三层的胭脂太过名贵,没有一个顾客最好。可惜,到底不如他意,已经有个浑身穿金戴银的姑娘坐在那儿试妆了。 “陆姑娘这边坐。”老板娘将锦心和薛陌迎到了一旁的檀木桌前坐着,转身吩咐丫鬟将几款上等胭脂拿了出来,巧笑嫣然:“这几款都是眼下春季最流行的花粉香,擦在脸上,连蝴蝶儿都要绕着陆姑娘您转呢。” 锦心双手接过来,轻轻嗅了嗅,确实馥郁芬芳,还夹带了一丝甜甜的味道,闻得锦心忍不住就想舔上一口。若还是几日前,锦心一定二话不说,就要买下来的,可今时不同往日……锦心转过身子,瞅了眼薛陌,小声道: “薛哥哥,你闻闻,这个你喜欢不喜欢?” 说着,就伸过手去,也不等薛陌同意,就将脂粉盒端到了薛陌鼻端下。 锦心的小身子,夹带香粉气息猛不丁地凑过来,又是当着外人的面,薛陌也不知怎的,仿佛陡然间又回到了那日溪水池边,正抱着锦心娇娇软软的身子立在一片浓郁香味中,身体陡地一阵发热,本能地迅速转过脑袋去,想躲避那香味。 见到薛陌躲闪的动作,锦心二话不说,立马将脂粉往桌上一放,嫌弃地道:“这个不行。” 陡然听到这嫌弃的话,那边穿金戴银正抹着脸的姑娘,一脸鄙视地瞥了锦心一眼,心里耻笑锦心不识货,这款可是今年最流行的呢。 见这最贵的一盒脂粉被否决了,老板娘又连忙打开其余几盒名贵的脂粉,一个接一个地热情介绍着。可每每锦心端给薛陌闻时,薛陌总一副难闻躲避的神情,于是乎,那些最名贵的脂粉是一个也没被锦心看上。 “还有别的吗?” 听到锦心的话,那边穿金戴银的邢姑娘,已是分外不悦了。她可是信都城里身份最尊贵的姑娘,当地都督的掌上明珠,京城里又有高官亲戚,罗茜茜的爹爹罗尚书便是她的亲姑父。 貌美如花的她,可是信都城里流行的风向标,她看上哪款,哪款都必火。可今日真是见了鬼了,已被她带火了的几款脂粉,竟在一盏茶的功夫内,被锦心给一个个嫌弃地否决了。 这在穿金戴银的邢姑娘眼里,简直就是在扇她耳光。想起那姑娘(锦心)刚进来时,带来了一股子青草味,哪家名门闺秀不是自比娇艳之花,抹上些花粉香?能抹青草味的姑娘,想来也不是大家族出来的。 思及此,转过身子来,邢姑娘便冷声朝锦心嗤笑道:“嫌弃这脂粉过于昂贵,买不起,就早说。老板娘自有那便宜货色招待你。” 锦心猛不丁地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转过脑袋来,不敢置信地望着那浑身穿金戴银的姑娘。锦心是什么身份啊,从小到大被人宝贝着长大,哪曾听过这般讽刺她的话。 “瞧什么瞧,说的就是你!”邢姑娘撇撇嘴,白了锦心一眼。 “哼。”锦心又不是任由旁人欺负不敢还嘴的性子,见那姑娘浑身穿金戴银,一副俗不可耐的样子,正往脸上涂抹与刚才那几盒类似的脂粉,锦心嘴角一个笑意扬起,对老板娘道:“老板娘,你这后院里可有养狗?” 老板娘正急着心底酝酿,该如何劝慰口不择言的邢姑娘,又如何安慰被无故呛声了的陆姑娘时,猛然听到陆姑娘温温柔柔地询问起了后院是否有狗,老板娘不知道陆姑娘是在卖关子,还是借着狗的话题要岔开邢姑娘的刁难,当即点点头答道: “有的,后院有一只母狗和三只小狗崽。都浑身黝黑的皮毛,漂亮着呢。怎么,陆姑娘对狗有兴趣?” 只见锦心微微笑地点点头。 老板娘见到陆姑娘脸上的笑容,顿时觉得有解决纠纷的办法了,当即就要笑着请陆姑娘随她去后院看小狗狗。这去了后院,可是将邢姑娘与陆姑娘隔开了,这样便能两不得罪。 哪知,锦心随手拎起一盒被她不要的脂粉,淡淡道:“这几盒脂粉我全都要了,赏给你家那群小狗擦脸吧。”说罢,随手扔给了老板娘,瞥了一眼那边正擦着香粉的穿金戴银姑娘继续道,“这几盒脂粉我闻着都挺香的,与乱吠的小狗最是相配。” 一席话下来,竟是将邢姑娘比作了狗,还是最适合用这种香粉擦脸的乱吠的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卡文卡得快要枝枝的命啦,从早上八点到现在,就码出这么点字,呜呜呜……可怜的枝枝……二更看这情形,估计得晚上了,呜呜呜 ------------ 68 第68章 那邢姑娘擦脸的手,顿时气得颤抖。她抹在脸上的东西,竟被人说成是给狗擦的香粉。况且狗是不需要擦香粉的,这不明摆着就是将她当成了擦香粉的狗么? 还是只乱吠的狗? “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邢姑娘胸口憋满了气,手指都被气得颤抖,指甲刮着檀木桌哧哧作响。 “我正与老板娘家的狗在说话呢。” 锦心眼见与情郎甜甜蜜蜜挑选脂粉的好气氛,被那狂吠的姑娘搅乱了,满肚子的不乐意,口不吐脏地讽刺她。 锦心的话,自然是一巴掌扇到了那邢姑娘的脸,打得啪啪响,只见邢姑娘“啪”地一掌击在桌面上,虎虎生威地站立起来,在这信都城里,就没有敢这般对她说话的人。 “你再说一句?” 以她自以为最气势凌厉的声调,喝着锦心。还不顾老板娘和丫鬟的劝慰,直直冲到锦心面前,耀武扬威起来。 哪曾想,锦心摆出一副不屑理狗的模样,微微倾斜着身子,倚靠在檀木椅里,百无聊赖地垂头玩味着一盒脂粉,随手赏给了婢女: “给你家狗抹脸吧,生得那般黑,想必是平日里光顾着对人狂吠了,都没时间来抹脸。兴许抹了,能变白一点。俗话说,一白遮百丑,比佩戴任何金银挂饰都有用。” 丫鬟们自然都听出来锦心是在指桑骂槐,说邢姑娘脸蛋儿不够白,只能靠金银首饰来妆点自己。想想,邢姑娘还真的如锦心所说这般,一时各个憋着嘴想笑,却又惧怕平日里邢姑娘的威势,强忍着不敢笑。 此时的邢姑娘已是满脸涨红,瞪大着眼直直盯着对她不屑一顾的锦心。双脚一时冲动,就想冲上来给锦心一耳光。 哪曾想,脚还没冲出去呢,就被一道凌厉的目光给吓住了。 是薛陌瞪她一眼的目光。 那目光犹如一把冰刀,只一个扫射,就已割得邢姑娘脸颊生疼。她从未见过如此震慑力十足的眼神,被其罩住,犹如困在冰冻的密室,冻得只打寒颤。 “老板,有单独的雅间吗?”薛陌扫射了一眼邢姑娘后,冰冷声音里满是厌恶,“信都的疯狗,动不动就咬人,眼不见为净。” 老板娘先头就猜着薛陌是京城的大官,眼下见薛陌这气势,更是毫无猜疑了。可信都城的人都爱热闹,没有设雅间的习惯,老板娘一时有些为难。 正眼角下垂,要摇头回禀时,突然想起一地,是个绝妙的“雅间”,笑着回禀道:“若是客官愿意走动的话,后院处倒是有个雅间,风景怡然,鸟语花香,在那儿试妆,保证陆姑娘分外喜欢。” “只要没有疯狗叫,就是好地方。”薛陌可不管邢姑娘是否已经被羞辱得眼泪汪汪,将内心的实话给言简意赅地吐露了出来。看了锦心一眼,见她点点头愿意去,便道:“带路。” 锦心优雅地站起身,真将邢姑娘当做狗般,不屑看上一眼,走在薛陌身旁便往后院去了。老板娘将锦心和薛陌带往一处遍地桃花瓣的庭院,满院的桃花开得正盛,灼灼然一片。 小径尽头,是一座琉璃瓦的凉亭,正沐浴在桃花雨中。 “薛哥哥,好香啊。”锦心拉拉薛陌的手臂,语笑嫣然。想着能在这般雅静的地方,与情郎一块挑选胭脂,真真是个不错的回忆。锦心望着薛陌俊脸的侧脸,笑得眼眸都水盈盈的。 “两位贵客请坐。”三十来岁保养得宜的老板娘,亲自招呼锦心和薛陌进入凉亭落座,满脸笑容:“这是咱们后院的落花亭,地处幽静,绝无一人打扰。还请两位贵客稍候片刻,我这就让丫鬟们将本店所有珍藏的上等胭脂,一一拿过来给陆姑娘挑选。” 说是给陆姑娘挑选,实则老板娘早已看明白,这陆姑娘压根就没在给自个挑选喜欢的脂粉,看那样子倒只是想挑个情郎喜欢的脂粉呢。 这一路上,老板娘都在心里琢磨着,男人的口味必然是与姑娘们不同的,甜糯的不一定喜欢,看薛陌那冷峻的模样,说不定会喜欢一些清新冷冽的味道。 当即让丫鬟将店铺里所有珍藏的雪山之巅系列给尽数呈了上来,摆了满石桌都是。 锦心随意闻了闻,面露惊喜,这与她平日里抹的那些脂粉确实大不相同。 “下去吧。”锦心摆摆手,她可不要情郎帮她挑选脂粉的样子,给被人偷瞧了去。 她要一个人独自欣赏薛陌的表情。 “薛哥哥,你可以开始啦。”丫鬟们刚一退下,锦心就坐在石桌前,双手托腮望着对面坐的薛陌道。 这句话却是听懵了薛陌:“开始什么?” “开始挑选脂粉呐。”锦心双眸晶晶亮地看着薛陌,指着满桌的脂粉道,“味道都挺独特的,薛哥哥,你喜欢哪款尽管挑。挑中哪款,我以后就抹哪款。” 这最后一句话,若是薛陌嘴里含了茶水,非得喷出来不可。 “你脸上擦的脂粉,为何由我来挑?”他又不是她夫婿,就算他日后有妻子的话,也绝不会专横到连妻子的脂粉问题都要管的。 听到薛陌这般反问她,锦心猛地想起前几次他嫌弃她脸上脂粉味的样子。身子突然离开了石桌,仿佛有点点害羞般,低了头,用手指缠绕着发丝,小声道:“因为……因为自从溪水池边,你嫌弃我的脂粉味太浓开始,便好几次都……都……” 都不愿意与她亲近了。 这最后一句话,锦心到底是没能说出来。虽然锦心这一世脸皮有些厚,可是某些话,她还是心底有些羞涩,说不出口的。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全吞进了肚子里。 即使锦心没说出口,薛陌却已是听得耳朵迅速蹿红了。记忆好极了的薛陌,自然没忘记那次抱她出水池时,特意嘱咐过锦心“以后不要再抹这么浓的脂粉”。 恰巧刚才薛陌又想起了妻子的问题,看着锦心在他面前陡然羞怯的模样,薛陌一时心跳加速,“咚咚咚”在胸腔作响。 他不明白,为何近日总在锦心面前状况频出,不是脸红面热,就是身体发烫,眼下还心跳加速。整个身子仿佛都不是他自个的了,完全处于失控状态。 这种感觉,薛陌很不喜欢。他喜欢事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赶忙收回眼神,掩饰性地看着满桌脂粉道:“好,薛哥哥帮你挑挑……”说完这句,便真的一盒盒拿起来迅速嗅过。 锦心见他真的一盒盒为她认真挑选起来,心底的喜欢忍不住泛上了嘴角,偷笑着抬眼瞧着薛陌低头嗅脂粉的模样。 别说,薛陌一个大男人低着头,一盒盒脂粉嗅过的模样,真心比锦心幻想中的样子,还要有趣。 在薛陌某一次嗅得很了,弄得打了个喷嚏后,锦心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抿着小嘴直笑。 “就这几盒吧,味道都还不错。”薛陌咳嗽着清了清嗓子,眼神只瞟向锦心一眼,见到她笑得眼睛弯弯,睫毛忽闪忽闪的,一头秀发披散在身前。 也不知怎么了,他竟有些不敢看她第二眼。 慌忙扬声唤了外头候着的丫鬟进来结账。 如今的薛陌,早已不是几年前囊中羞涩,给锦心买名贵衣裳还得打欠条的时候了。随意从内衣兜里掏出张银票,交给丫鬟,便领着锦心出门去了。 “薛哥哥,你怎么走那么快,你等等我呀。”锦心还处在刚才偷瞧他模样的兴奋中呢,完全没留意到薛陌为何突然走这么快,等都不等她。 骑马回去的路上,就更奇怪了,锦心跑得慢,他就跑得快。锦心跑得快了,他就又跑得慢了。两人总也没法肩并肩一块骑着走。害得锦心想瞧瞧情郎的脸,都有些困难。 ~ “呀,我忘记买鹦鹉啦。”回到飞霞殿后,锦心才猛地想起,出了胭脂铺后,光忙着追薛陌的脚步去了,都忘记还要买鹦鹉这回事啦。 “郡主,不是有只活泼调皮的小兔子了么,鹦鹉可以以后再买呢。免得郡主都照顾不过来。”竹青已给小兔子洗过澡,抱着一只白白净净的小兔子交给锦心。 “这倒也是。”锦心接过洗得香喷喷的小兔子,搂在怀里亲了起来。不知是不是满心里都想着薛陌的缘故,看着怀里的小兔子调皮地一个劲儿想嗅青草香脂粉的样子,锦心居然觉得它有几分薛陌的神情。 这夜睡觉时,想念薛陌的锦心,将关兔子的笼子摆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笼子前还放了一盒青草香的脂粉。时不时瞅一眼小白兔嗅脂粉的样子。 锦心躲在被子里捂着嘴直笑。 没想到,才笑了一夜,锦心就笑不出来了。 第二日一大早,抱了小兔子去找薛陌的锦心,才在半道上就遇上了打马回来的二叔。 “锦心,不用去了,薛陌今儿天刚亮就启程回京了。” 听到这句话,锦心突然觉得心口空了一块,薛陌怎么要回京都不跟她说一声。他这一回京,锦心最早也得半个月左右才能见到他了。 看着锦心一脸不开心的表情,陆明笠心底也是觉得有点奇怪的。虽说京城那边出了点事,可是明明几个小将就能解决的问题,薛陌这个上将军竟然向皇帝自请回京。 还走得那般匆忙,天刚亮就出发了,陆明笠怎么觉得薛陌像是有点故意要躲避锦心的意思。 其实,自从那日锦心受伤,薛陌与锦心独处过一阵子后,陆明笠就隐隐觉得这几日薛陌一直在躲着锦心,每每他提到锦心的话题,薛陌似乎都有点想避开的样子。 “锦心,你昨儿与薛陌发生不愉快了?” “啊?”锦心一脸懵了的表情。 ------------ 69 第69章 “二叔,薛哥哥昨天是不是跟你说了些什么?”锦心抱着小兔子,呆愣了一会后,立马反问二叔。脑海里瞬间回忆起,昨日买完脂粉就整个人不太对劲的薛陌。 一开始还好好的,可是后来薛陌不知怎么了,出了胭脂铺后,就有点回避她视线的感觉,连说话都不太自然。 当时的锦心,也不是没感觉。只是想着薛陌陪她挑选了几个时辰的脂粉,可能是累了,不太想说话而已。是以,没有想太多。 “薛陌什么也没说……”面对锦心的提问,陆明笠不知该怎么回答。虽然这阵子薛陌没有与他具体谈到过锦心的事,可陆明笠感觉到这三日的薛陌是有些不大对劲的,总给他一股隐隐想躲避锦心的感觉。 就连闲聊时,与薛陌提及锦心,薛陌的表情与语气也不像曾经那般轻松自在,要么不答话,要么总想着法子聊到别的话题上去。 这种话,陆明笠自然是不会跟锦心说的。可想起这些事情,陆明笠的脸色也是有几分暗淡的。 “那他今早走得太匆忙啦?二叔去送他时,他有没有提到我啊?要二叔向我转达离别什么的?”锦心期盼的眼光直直瞅着二叔,好期待二叔说“有,他本想亲自跟你道别的,但事情太过紧急,来不及道别了”。 面对锦心殷切的期盼,陆明笠沉默了。他很想骗骗锦心,说“有”,可是……他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刚想开口说谎,表情就已经出卖了他。 锦心怎会看不出二叔那纠结的表情? “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当我什么?”锦心胸腔内一股气猛地炸起,就是普通朋友之间,也不能这般说走就走,吭都不吭一声啊! 何况,她还那般主动,总是粘着他。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对于她的意义? “不行,我要找他去!”锦心气哼哼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往回跑。冲进马厩,跳上大红马就蹿了出去。 “锦心……”急得陆明笠在后头大叫,“锦心,你回来,他们已经走了近一个时辰了……” 走了这么久,锦心还怎么追?就算追上,锦心又能做什么? 与薛陌闹一通吗? 以什么身份? 陆明笠光是想想,就觉得头大。 没法子,这事儿不能告诉大哥,他只得自己赶忙骑上一匹看上去还算健硕的马,立马追在锦心后头出了门。 快马奔驰在山道上,锦心气哼哼地一路急抽马屁股,任由微微凉的山风吹乱了她的发丝。 “锦心,你停下来……” 听到二叔追在后头的声音,可锦心此刻只想追上薛陌问个清楚,马速丝毫没有减慢,反倒在皮鞭的抽打下,越来越快。她骑的是速度极快的汗血宝马,脚力远非陆明笠胯.下的普通快马能匹及的。 “驾……”锦心持续在加速,一声声“驾”震荡在山林。 不过一刻钟而已,陆明笠的声音就被远远抛在了身后,锦心听不到了。 耳朵唯有呼呼刮过的山风作响。 却说,此时的薛陌一行人,虽然也是快马加鞭往京城那边赶,可除了薛陌外,其余人的马都只是普通的快马,所以,整个马队的速度相比汗血宝马来说,并不是很快。 “上将军,只是难民闹事而已,这种事您何必自请回京呢?”随行的良将军也觉得薛陌此时回京有些古怪,一向最爱射猎的薛陌,居然在春猎的大好时光里,为了件不起眼的暴民闹事就回京了。 听到这话,薛陌脸色一沉:“百姓的事,哪有小事?” 听到薛陌口气不大对,良将军立马闭嘴了。 薛陌加快了点马速,将良将军一行人稍稍拉开了点距离。同样的话,陆明笠今早也问过薛陌了,他的回答都是一致的。 但是薛陌自个知道,这不是全部的理由。脑海中又浮现了锦心的身影,薛陌立马有些头疼。锦心……长大了,已是大姑娘了。面对她的热情和主动,这些天薛陌发觉自个有些应付无能,越来越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 有时慌得他连看她一眼都有些困难。 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他喜欢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控制自如。那种身不由己,控制不住的感觉让他本能地排斥,本能地想躲避锦心。 恰逢难民暴动,给了他一个离开的理由。 离开了,薛陌甚至觉得呼吸都自在了些,浑身舒坦。 可他注定舒坦不了多久,就在一行人在林中树荫处午休后启程没多久,马速都还没快起来时,遥远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声“薛陌,你给我站住……”的隐隐喊叫声。 起初,众人以为听错了,毕竟以薛陌目前的地位,实在没有几个人能直呼薛陌的大名。 可那呼喊声却越来越大,是个姑娘的声音。 薛陌自然早就听到了,身子都陡地一僵。那是锦心的声音,他很熟悉。可鬼死神差的,他没有勒令队伍停下,马匹竟然还在继续向前跑。 任由锦心在后头策马急追。 “薛陌,你给我停下!”锦心的马简直就不在跑,而在飞,一路践起野花纷飞。忽的一下,由远及近,抢在了薛陌一行人的前头,猛地停在了薛陌马前。 “听到我的声音,为什么不停?”锦心气呼呼地大声质问薛陌,一双桃花眼直瞪薛陌双眸。若说清晨那会,她只是气他不辞而别,气他对她连朋友都不如,那眼下,简直是气炸了! “听到我的声音,却还一个劲地往前跑,你什么意思?”锦心气喘吁吁地大声质问,胸脯一起一伏剧烈喘息着。 其余众人听到小郡主的话,都本能地回避,纷纷策马往前行驶了好一段距离才停下。可心中的好奇,都指使他们各个竖起两只耳朵,尽他们最大的本事偷听着。 薛陌面对锦心的质问,沉默地高高坐在马背上,一言不发。他真的没想到,锦心会这般大胆,直接追了上来。 “你大清早的,不辞而别就算了,眼下还对我不理不睬,听到我的呼喊还装作听不见?” 锦心的一连串质问,始终得不到回应,心里头的火气更旺盛了。一把翻身下马,拽住薛陌手臂,就要将他拽下来:“你给我下来,今天你不给我个合理解释,你就别想走!” “你想要什么解释?”薛陌被锦心拽得身子都有些歪斜,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看着锦心,沉声道。 薛陌的语气,与对待别人相比,不算冷。可是听在锦心耳里,却是很冷的。 冷得锦心手指都有些冻住,周遭的空气仿佛都结了层冰。 原来她在他眼底,与别人没有什么不同,他冰冷的语气和眼神,也有一天会用在她身上。 锦心的嘴角忽的浮上一丝冷笑:“原来在你心里,我只是个不需给任何理由,就能被抛在身后的姑娘?” 亏她还千里迢迢追过来。 锦心的眼底,冻得连雾气都泛不上来。松开薛陌的手臂,身子一个踉跄,向后退了一步。 见到锦心如此,薛陌陡地下马,站在锦心身前,伸手想扶她一把,却被锦心一把打开了手。 两人陷入沉默。 唯有山风刮过的声音。 “你怎么了?”这样闹情绪的锦心,薛陌是没见过的。 “不要你管!反正我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说完这话,锦心猛地抬脚往前冲,肩膀使劲撞了一下薛陌的身子,大步朝前走了。 撞得薛陌的右胳膊隐隐生疼,身子都晃了一下。 转过头去,薛陌见到锦心背脊挺得笔直,气冲冲地走了一段,便跑着往前去了。这样的锦心,薛陌不可能不管她,当即追了过去。 于是乎,睁大了眼睛张望着的良将军等人,便见到了薛陌追在小郡主身后,两人一路拉扯的一幕,时不时还传来郡主气愤地数落声。 不知过了多久,陆明笠也骑了匹汗血宝马追了上来。算他幸运,出门两刻钟的样子,遇上了七皇子府的陆泽世子,当即换了陆泽的汗血宝马来。 “锦心……”见到锦心在路边与薛陌拉扯,陆明笠吓了一跳,赶忙跳下马背冲上前去。 见到陆明笠来了,薛陌松仿佛了口气般,没再继续跟着锦心,任由她跑走了。 可是薛陌这样,却让锦心更加伤心,胸口更凉。 “他真的不在乎她,不在乎她,不在乎她……”一遍遍在锦心脑海中震荡。 薛陌真的不在乎她! 二叔没来,他只是碍于她郡主的身份,不得不看护好她。如今二叔一来,薛陌就立即卸下责任,不管她了。 追了一路,又折腾了这么久,薛陌连一个解释都没给她,始终一副上将军高高在上的样子,冷冷地看护她。 锦心突然觉得,这么多年的追逐打了水漂。 她的情和爱,薛陌根本不在乎。 他曾经对她的好,估计也只是源于他与二叔的兄弟情,以及她的皇家郡主身份,与她这个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锦心陡地想起,上一世与她毫无关系的薛陌,出于对祖父和二叔的情谊,照样从街上抱回了落魄的她,小心翼翼地抱了一路,还安置在府邸好好地照顾。 思及此,锦心的心几乎冻住了,薛陌对她的好,真的与她这个人毫无关系,仅仅出于他对二叔或是祖父的感情。 猛地翻身上了大红马,锦心泪水狂飙地往回奔去。 “锦心……”陆明笠来不及与薛陌多说一个字,立马又跃上马背,追在激动的锦心后头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枝枝今日写了删,删了写,最终的版本就是这个了。这章以后,咱们的锦心开始长大了,对薛陌开始转冷……后续,杨俊要上场了,咱们的锦心会不会被杨俊打动呢?迟钝的薛陌,会不会被杨俊刺激得开窍,开始强势地追妻呢? ------------ 70 第70章 泪水肆意横流,呼啸而过的山风吹痛了锦心的眼睛。 那成河的泪珠,似乎一颗颗飞荡到了陆明笠的脸上,让他觉得整张脸都冰冰凉的。 “锦心……”不知又追了多久,陆明笠开口祈求锦心,“小侄女,别再跑了,你饿不饿,要不要二叔进林子里给你找些吃的?” 已经奔跑了好几个时辰了,锦心一直不吃不喝,光在马背上狂奔可怎么行?愁坏了陆明笠。 听到二叔担忧她,都快嘶哑了的嗓音,锦心终于缓下了马速,渐渐停在了林边。抬起衣袖抹抹水漉漉的大眼睛,声音里的哽咽想掩饰都掩饰不住,却倔强道:“我要自己摘果子吃。” 锦心只觉得满身都是戾气,如果不发泄出来,觉得自己简直快爆炸了。“咚咚咚”跑到野果树上,狠命地扯着枝条上的水果,一个个向遥远的空地扔去,有多远扔多远,消耗着满身的戾气。 看着这样发泄的侄女,陆明笠心底说不出的滋味。他不知道今日侄女都跟薛陌闹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薛陌怎么回答的,但看眼下这情形,陆明笠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从未见侄女气得要这般发泄过。 整个人在大树上来来回回走动,摘光了这条树枝,再摘那条,直到明显看出锦心有些体力不支了,她却还在发泄般坚持。 直到锦心浑身力气耗尽,再也蹦哒不动了,陆明笠一把将眼睛哭肿了的她抱下树来,靠在树干上坐着。 “锦心,你在这先坐着休息,二叔给你打点野味来吃。”说罢,陆明笠操起马鞍上配备的弓箭就去附近林子里转了转,弄了几只山鸡来。 可等他回来,锦心早已浑身酸软无力地躺倒在草地上进入了梦乡。大眼睛旁还挂着泪珠,时不时睡梦中还有哭声。 看得陆明笠心疼极了,心里气得直道,回京后一定要找薛陌那小子算账。 ~ “薛将军怎么这样啊?过分!”陆胭坐在山坡上,听得一脸气愤,使劲丢了颗石子砸向坡下,气哼哼道,“锦心以后别搭理他,太气人了!” 锦心已经在飞霞殿昏睡了两天两夜,眼下有些事儿也有些想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人家心中没我,硬凑上去也是没趣。”冷静下来的锦心,都有些觉得过去的这些年,她脸皮真心厚极了。 做了那么多,光是想想,便觉得羞耻的事。 “女追男,注定没有好结果。”锦心握紧了膝盖上的裙子,叹着气瞅了一眼山坡下绿绿葱葱的树,“不是你的,追究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听到这句话,陆胭的眼神恍惚了一下:“也许不同的男人会有不同的结局呢。” “也许吧,总之我没有遇上。”锦心突然站起身来,迎着山风转过头来笑:“陆胭,那些事儿都过去了,以后我不想再提。我想……忘记他!” 薛陌,再也不是她心中的情郎了。 从六岁起,七年的梦,到底是破碎了。 锦心嘴角荡起一丝苦笑,坚毅的神情却是浮上了脸颊。以后,没有他的岁月里,她要过得更好。 小拳头攥紧了,立在山风中,裙裾翩跹,犹如一只重获新生的蝴蝶,欲展翅飞翔,腾飞在新的生活里。 ~ 春猎余下来的时光,锦心与陆胭两人,倒也没闲着,时不时与别家的姑娘们一道赛赛马,捕捕蝴蝶,或是迎着山风在草地上跳舞、吟诗、歌唱,日子过得倒是丰富多彩。 这日,锦心刚与陆胭等几个姐妹在草地上斗了一回琴技,编了几个花环,就见陆胭的哥哥陆泽,不知从哪弄来了几个捕鱼的竹网,大声朝锦心几个堂妹道:“明儿就要启程回京啦,今天你们要不要下河捕一回鱼?” “好啊。”极力想摆脱心底猛不丁就会冒出来的苦苦思绪,锦心第一个表示赞同,当即就领着众姐妹要下河摸鱼去。 陆胭知道锦心这几日几乎都在疯狂地寻着事情做,一刻也不让自己闲下来。眼见捕鱼是个不错的点子,陆胭也双手赞成,伴随在锦心身边,欢欢乐乐地拉着锦心胳膊走下谷底去。 不巧的是,谷底河里已经有人在那儿摸鱼了,还是两个大男人。 锦心等人愣了一下,本能地就想回避。如今这些姑娘们都大了,又没带帏帽,不宜见外男。 正在大家脚步微微一滞时,却听到陆胭突然惊喜唤道: “杨俊哥哥……” 陆泽也高高喊了一声:“杨垒,杨俊,这几日都没撞上你俩,没想到今日在这遇上了。”陆泽喜欢下午打猎,是以与清晨打猎的杨俊两兄弟老也遇不上。 “锦心,他俩是我小姨家的表哥,楚郡王便是他们的祖父。”陆胭这般一说,大家便知道那两个“外男”算不上是纯外男了,多多少少沾亲带故,也算远房亲戚了。 且身份也是不低。 楚郡王,是大燕王朝里唯一一个异性封王的。多年前,楚郡王为大燕王朝的开疆扩土立下汗马功劳,后来年迈,蹦哒不动了,选择偏居一隅,安享富贵。 这些年威望还在,人却已归隐多年了。 知晓了他们的身份后,姑娘们也收起适才的不安,大大方方向河边走去。 锦心对楚郡王家,没有多少印象,上一世没有接触过。不过听陆胭说是她表哥,便也当做自家亲戚看待了。只不过,拿了竹网后,有意带着陆胭她们几个朝那头无人的地方去捕鱼。 从头到尾,没瞅杨俊他们一眼。 却说,杨俊猛不丁地在几个姑娘中看到了锦心的身影,一颗心立即欢跳起来,眼神偶尔会偷偷地朝锦心那边望上一眼。 可再偷偷的,还是忍不丁被陆泽撞上了一回,狐疑道:“你瞅什么呢?莫不是看上了哪个姑娘?” 一句话说得杨俊脸颊有些红:“哪有。”一语被表哥道破心事,杨俊眼神都有些忽闪。 这一幕却是惹得大哥杨垒抿嘴直笑,悄悄朝陆泽眨了眨眼睛。 陆泽已是娶过亲的人了,少年郎情窦初开那些事儿,都经历过,哪有不懂的。一时瞅着杨俊,便低声打趣道:“你小子眼光倒是不错,那边的几个姑娘可都是皇家的金枝玉叶,我的堂妹。” 说罢,陆泽还故意朝锦心那边瞧了一眼。杨俊被他的动作一带,也顺势朝锦心那边望了去。 只见锦心眼下正卷着裤腿,拿了根竹网,在河里捕鱼呢。捞着条小鱼,就笑得满脸熠熠生辉,恬静的笑容绽放在白嫩的脸蛋上,比山中静静绽放的百合还要美。 若说上回,杨俊是被锦心身上的活泼劲给吸引了,那眼下则是被锦心恬静的笑容给吸引住了,不知不觉地,他有些傻乎乎地愣住了,仿佛沉浸在锦心的笑容里不能自拔。 “哇,锦心,你又捞着条鱼啦,我咋这么笨呢,一条都还没捞着。”陆胭捞起裤腿,在河水里趟过,弯腰瞅着锦心渔网里活蹦乱跳的鱼。 “急什么,我的还不是你的,还怕你等会儿没鱼吃?”锦心今天手气确实好,也不知是不是时来运转,一网子下去准能捞上来一条鱼,“走,咱们架篝火去。” 烧火的柴,早已有小厮捡了来。 不过,燃火这种事,还得亲力亲为才有意思。 锦心和陆胭搭伙,两人架起了一个小火堆,可是不知怎么回事,锦心划拉了几下打火石,也没着。 “用我的吧。”猛不丁的,一个男子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了来。 锦心扭过身子一回头,就见到了杨俊递来打火石的手,本能地视线上移,瞅了一眼他的脸。 这一瞅,锦心就有些微微愣住了。 这张脸,不是上回在花园里抓兔子的那个侍卫么?莫非他是郡王府的侍卫? “谢谢杨俊哥哥。”耳边突然传来陆胭喊他哥哥的声音,锦心猛地一窘,连忙瞅了一眼杨俊身上的衣裳,样式确实与侍卫的衣裳有些像,不过衣料却是极为华贵的,下袍处还绣了蟒。 锦心可是没忘记上回打赏他五两银子的事呢。 一时瞅着杨俊的脸,锦心面露尴尬,窘迫极了。亏得他好性子,若是有人将锦心当丫鬟般打赏,她铁定要受不了的。 眼见锦心脸色微变,杨俊心知她想起上回打赏的事了,脸色一红道:“我,我眼下在太子府当差,说是侍卫也不足为过。” 见锦心没接他手中的打火石,杨俊连忙自个打起火来,给她俩燃起火引子,点燃了柴火。 听到杨俊的话,陆胭倒是笑了。向锦心介绍道:“锦心,你不知道,我家这个表哥着实有趣的紧。姨夫不让他走仕途,他就偏偏隐姓埋名,去考了个武状元出来,哄得咱皇爷爷钦点他为太子府的侍卫统领。” 听到这番话,锦心总算有点明白,为何杨俊一身衣裳那般像侍卫了,也难怪她那日会弄错。自然,若是那日锦心多瞅一眼,看清他袍子上的蟒,便不会打赏他五两银子了,闹出眼前这般尴尬的事了。 郡王府世子充当太子府统领的事,去年年关时,满京城闹得沸沸扬扬,锦心也是有所耳闻的。 当时,可是当做一段佳话传出来的,男儿当自强。就连陆明嵘都用杨俊的事迹教导过家里的琦哥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你们对杨俊有期待吗? ------------ 71 第71章 锦心默默低头听着陆胭絮絮叨叨的,安静地串着手中的小鱼。 生火的事,全然交给了陆胭和杨俊。 “杨俊哥哥,没想到你一个郡王府世子,连生火这种事都是手到擒来呢,比我哥可强多了。”陆胭说笑着,便朝她哥陆泽喊了一嗓子,“哥,光生火这一点,你可是被杨俊表哥给比下去啦。” 陆胭这一喊,还在河里捕鱼的那些姑娘们纷纷朝河岸上望来,都是些十三四岁待嫁的姑娘,年龄最小的也有十二岁了,见着杨俊蹲在那搭建火堆的样子,丰神俊逸的,有些姑娘便不自觉地露出了羞涩的神情。 养在深闺的姑娘,极少有这样的机会,偶遇适婚的少年郎。况且又都知道这杨俊是楚郡王府的世子,不免都多瞅了一眼,也有姑娘顺便就网着鱼儿上岸来,囔囔着要烧烤了。 杨俊的大哥杨垒,见着自个二弟这般受欢迎,对着陆泽抿着嘴儿直笑。 看见杨垒嘴角浮起真诚的笑容,陆泽很有些羡慕他俩的兄弟情。杨垒是庶长子,杨俊是郡王府唯一的嫡子,两人的关系却远比一般人家的亲兄弟还亲,实属难得。 “杨俊这小子,可是看上了摄政王府家的小郡主?”陆泽悄悄朝锦心那边瞅了一眼,低声朝杨垒道,“摄政王可是眼光极高,若是想娶他家的嫡孙女,可得加把劲呢。” “这不,正在努力着呢。”杨垒笑着瞅了一眼锦心那边。 只见锦心已经串好了鱼,摸了鱼的手,手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正要将鱼串递给陆胭,要起身去河边洗手时,杨俊竟已提了个木桶,打了水来。 “来,我来拿着鱼串,你们都将手洗洗。”杨俊也不等锦心她们同意,便伸手将她们手上的鱼串尽数拢在了手里,让她们腾出手来洗手。 陆胭带头不客气地笑着将手伸进木桶里洗起来,锦心便也不推辞了,人一多,洗到后来,水都有些浑浊了,杨俊又去换了桶清水来。 这般勤快的世子,倒也少见。 锦心不由得瞅了杨俊一眼,越瞅越觉得眼熟,仿佛不止花园抓兔子那次见过他,不由得疑惑开口道:“杨俊大哥,我是否之前还见过你?” 杨俊眼前立马浮现小郡主训他那次,翻着大火上烘烤的鱼,有些不好意思道:“是见过,那次打猎惊跑了你的兔子,被郡主训了一顿来着。” 听到这话,陆胭“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那次被训的人里头,还有杨俊表哥你呀。” 锦心有话基本都会对陆胭说的,那次兔子被惊跑了好多次,气得锦心训人的事,陆胭自然是听锦心抱怨过的。当时陆胭就在猜,被锦心训过的都有哪些少年郎呢。 听到杨俊说被自个训过,锦心已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再被陆胭这般一笑,锦心便有些抱歉地抿嘴一笑:“那日,实在是气急了,多有得罪……” “没关系,本来就是我惊扰了你的兔子,该被训。”何况,那顿训,对杨俊来说是无比美好的回忆,至今锦心训他的小模样,还时时闯入他的梦中呢。 “对了,那日大狗熊发飙,你被推到在地,身上的伤可曾好了?”这话,杨俊早就想问了,却一直没寻着机会,眼下见锦心坐在他斜对面,忍不住瞅着锦心问道。 “你怎知道我被推到在地?”锦心惊奇地望着杨俊。 一个少年郎嘴角沁血,滚落在地,还不忘匍匐着安慰锦心“郡主,你快跑!这里有我们,没事的……我保证!”的一幕,浮现在锦心眼前。 那少年郎…… “莫非那日安慰我的勇士,就是你?”锦心直直看着杨俊的脸,见到他的神情,锦心知道自己猜对了。顿时心下有些暖意,那日,他也曾救过她的呢,“谢谢你,那日我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抹抹药就好了。” 锦心本还想顺便问问他伤势好了没,可见他眼下身体好得很,又觉得那些话都是多余的,便咽了下去,不说了。 “呀,没想到你们俩前前后后,已是见过好几次了呀。”陆胭啧啧惊道,“你俩倒是很有缘呢!我与杨俊表哥一年里都见不了几面呢。” 锦心虽然知道这话是实话,可猛不丁地被陆胭拿出来说,还是觉得不妥,小手悄悄扯了一把陆胭的衣裳,让她别乱说。 陆胭感觉到了锦心扯她衣裳的手劲,笑过后倒也没再继续调侃,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杨俊聊起了小姨等人的近况。 也有其他姑娘,想与杨俊闲聊搭讪的,可杨俊都只是礼貌性的回上一两句,便不再继续下去了。慢慢的,大家都瞅出来了,杨俊似乎只对锦心有点意思,对别的人都过于礼貌客气。 温和中带着股疏离,不太能靠近。 渐渐的,另几堆火升起来了,她们也就识趣地坐到别的火堆旁去了。 锦心才刚被薛陌伤着了,一颗心压根没往那方面想,杨俊又算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便也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和陆胭聊了起来。 “来,我这串烤好了,你俩先吃。”杨俊瞅了瞅手里的烤鱼,表皮焦脆泛黄,一看就火候够了。 将鱼递给了陆胭。 陆胭此刻并未察觉杨俊对锦心有意思,但她习惯性地有东西就与锦心分享,她咬了一口左边的鱼,便叫着“好吃,好吃”,递过去让锦心咬右边的鱼肉。 见陆胭已经率先咬了一口,锦心倒也不再推辞,凑上去小口咬了一下:“嗯,烫。”扭过身子,用小手贴在嘴前扇着,仿佛这样便能扇去嘴里发烫的热度似的。 见烫着了锦心,杨俊有些后悔太心急了,他该再等等,凉些再递给她们的。 “哈哈哈,你也烫着了,咱俩真是好姐妹,有福同享,有烫同烫。”陆胭一脸坏笑地看着锦心那小手扇着的模样,弯腰直笑。 锦心不满地瞪了陆胭一眼,这坏家伙,回头再跟她算账。眼下还有外人在,锦心只得忍着了。 “都是我的错,拿来,我给你们吹凉一下。”杨俊说着便要拿回烤鱼,真想去吹一下。 “被你一个大男人吹过的东西,我们姑娘家还能吃吗?”陆胭想也不想地直直道出了口。 这话听在杨俊耳里,却是轰的一下羞红了脸。 锦心假装没听到,抿着小嘴继续烤着手里的鱼串。 眼见杨俊脸红了,陆胭也察觉自个说错了话,连忙闭了嘴。恰巧这时,她们手里的烤鱼也烤熟了的样子,陆胭一把将杨俊的烤鱼还给了他,自顾自低头闻着自个烤好的鱼。 瞅着一边咬了一口的鱼,杨俊自然是不能再吃了。可他还记得那口小小的咬痕是锦心咬的,低头瞅着那小小的一口,杨俊眼前立马浮现出刚才锦心轻轻咬了一口的模样。 虽然与锦心坐在一个火堆前,他却不敢多瞅锦心,怕她误以为他是那种盯着美貌姑娘便瞧直了眼的登徒子。 “锦心……”突然,山坡上传来二叔呼叫锦心的声音。 大老远的,陆明笠便瞅见了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坐在侄女旁,脸色微微沉了沉。 没有谁能比已婚男人,更了解男人。 只在山坡上远远望了杨俊一眼,陆明笠便认定那小子必定有所图。哪个少年郎会没事,与两个姑娘坐在一块烤鱼? 过来人,都懂那是什么意思。 “二叔。”锦心见到陆明笠大步走下山坡来,连忙站起身,将手里烤好的一串鱼递给了二叔,“我烤的,二叔尝尝。” 陆明笠见锦心今日脸蛋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不像前几日般总一副没有朝气的样子,心下也算有几分欣慰。颇为给锦心面子的,接过烤鱼就咬了起来。 “嗯,我的小侄女烤得还挺香。”顺便夸奖一番。可陆明笠的眼神却瞥向了站起身朝他走来的少年郎。 “二叔,这是我小姨家的表哥,杨俊。”陆胭主动介绍起了杨俊来,“楚郡王府的世子。” 楚郡王府的世子? 陆明笠瞬间想起来,年关时娇妻给战场上的他寄信时,有提到过那个声名大噪的太子府侍卫统领,去年的武状元,似乎就是眼前这个少年郎。小小年纪,倒是与陆明笠年轻时有些像,不愿吃王府俸禄,要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若不是杨俊此刻围在锦心身边的话,陆明笠会很喜欢他的。 可锦心,陆明笠已经为侄女挑选好夫婿了。虽然不知道薛陌和锦心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薛陌只要一日不娶,陆明笠就有把握他一定会是自己的侄女婿。 挑中薛陌,不冲别的,就冲薛陌是他最好的兄弟,就冲薛陌将锦心从小抱到大,婚后就不可能对锦心不好,一定会呵护在手心里宠着。 虽然眼下锦心在闹情绪,可陆明笠知道,侄女是个长情的,哪能在薛陌没有确切表示的情况下,说放弃就放弃了。 眼下两人之间闹出不愉快,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思及此,陆明笠本能地就要看护好了薛陌未来的媳妇儿,当下对杨俊,陆明笠便只是淡淡点头,谈不上热情。 自然,也不会明显表示排斥,毕竟那可是楚郡王的嫡孙。面子上的事,还是得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薛陌:(一把堵住锦心的去路)我不在,你就招惹别的男人了? 锦心:(瞟了一眼薛陌)我乐意 薛陌:(低头逼视锦心)我不乐意 锦心:你不乐意,关我何事,哼(一把撞向薛陌肩膀,头也不回地走掉) 薛陌:(抚着撞疼的肩膀,默默转身看着锦心离去的背影) ------------ 72 第72章 “锦心,以后不要随便与别的少年待在一块,你是个大姑娘了。”回去的路上,陆明笠提醒锦心道。 “啊?”锦心一愣,瞬间明白二叔说的是杨俊了,低了头道,“二叔,若是一般的少年,我也不会搭理他们,只是杨俊恰巧射猎那日救过我。” 锦心这一番解释,陆明笠瞬即想起来,大战大狗熊那日,杨俊那少年仿佛是在现场的,浑身沾染了血迹,还一个劲儿向大狗熊直冲呢。 陆明笠一时也不好再说杨俊什么,闭口不言,默默与锦心走回了飞霞殿。 突然脑海中荡过一个念头,兴许有杨俊的存在,还能点拨薛陌一下呢,思及此,陆明笠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第二日,众人启程回京后,陆明笠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去了趟薛府。 “薛陌,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可是在行宫忙死了。你小子倒好,躲在京城偷闲。”虽说薛陌是回京处理难民暴动问题的,可陆明笠知道,以薛陌的才干,处理那些事儿都是小菜一碟。 “你忙?忙着打猎?”薛陌坐在书桌前,眼神不离手中的兵书,薄唇轻启,嘲弄陆明笠道。 “你躲在京城可是不知道,”陆明笠一屁股坐在薛陌书桌正对面的椅子上,自己倒了杯茶,扬声道:“与锦心一般大的那群男娃娃都大了,都到了适婚年龄。我家锦心又美貌非凡,每到聚会的场合,可是忙坏了我,得看着锦心别让她被别家少年欺负了……” 陆明笠说到这里,仿佛累到不行似的,故意停顿下来,猛灌好几口茶,暗地里瞥着薛陌的神情。 哪曾想,薛陌竟是毫不关心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还在一本正经地瞅着他的兵书。 气得陆明笠灌入咽喉的茶水,差点呛着了他。清了好一阵嗓子才道:“那些个少年郎,各个都盯着咱家锦心瞧,尤其那个叫杨俊的,还殷勤地给锦心烤鱼吃……” 薛陌原本看着兵书,听到最后一句话,眼神骤然一滞。 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一个少年郎给锦心烤鱼的情景,心底涌起一股说不清楚的滋味。 见薛陌终于有了反应,陆明笠心里才算有了点成就感,瞅着薛陌的脸继续道:“我家锦心还夸他烤鱼烤得香呢……杨俊那小子太过殷勤,光是防他,就忙死我了……” “下个月初又到端午节了,听闻这次要举办大型的赛龙舟比赛呢,估计那少年郎又要表示一番了……” 陆明笠走后,薛陌虽然仍手持兵书在看,可看到红烛都见底了,发现居然还停留在陆明笠来的那一页。 有些烦闷地抛下手中的书。 自那日回京后,薛陌脑海里满满都是锦心质问的身影,她拽着他手臂大声质问的一幕,一遍遍在脑海中重复。被她撞的胳膊,仿佛现在还隐隐作疼,薛陌时不时就要去摸一下。 这一夜更是又增添了一幕别家少年郎喂锦心吃烤鱼的一幕。 多重影像,交叠在一起,薛陌脑中混乱极了。 “来人,去调查一番杨俊。”又一对红烛燃尽时,薛陌终于唤来了清风,让清风去调查杨俊的生平。 ~ “姐姐,姐姐……” 锦心才刚进入自己阔别半月之久的牡丹苑的闺房,外面走廊上就响起了弟弟琪哥儿甜糯的呼唤声。 听那气喘吁吁的声音,小家伙像是一路跑过来的呢。 “诶,我在这呢。”听到弟弟娇娇的呼喊声,锦心心情都分外愉快,赶忙答道。 果然,不一会儿,四岁大的琪哥儿就颠颠地跑到锦心闺房门口了。 “姐姐臭,都不到门口来迎接我。”琪哥儿喘着气,小胖手扶在门框上,不满意地仰起小脑袋朝锦心直嚷。 “明明千里迢迢回来的是我,理应你跑进来迎接我呀?”锦心最爱与弟弟耍嘴皮子了,当下站在内室与外室的门槛间,侧过脸颊,摆出一副等着弟弟奔过来亲脸颊的姿势。 “还不来?”锦心侧着小脸,催道,“再不来,姐姐就不要你亲了。” “姐姐最臭啦!”琪哥儿摇晃着小身体,颠颠地跑过来冲着锦心的脸蛋就“啪”地亲了一口响的。顺带搂住锦心的脖子,就撒娇要抱抱。 看着活泼调皮的胖弟弟,锦心双手抱起他来:“呀,才半个多月不见,你是胖了多少呀?姐姐都要抱不动啦。” “姐姐坏,不想抱我就早说。”一句胖,惹得小家伙不开心了,在锦心怀里扭着小屁股动来动去。被锦心抱进内室后,琪哥儿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满屋子转个不停,小家伙除了跑来与姐姐亲近亲近外,便是要来淘宝贝啦。 “呀,那个大罐子闪闪发亮,好好玩,姐姐,我要玩。”竹青等几个丫鬟正在整理锦心带回来的包袱,其中一个包袱里露出了一个闪闪发亮的大罐子。 锦心顺着弟弟的目光望过去,只见是扎营那个夜晚,锦心与薛陌私下里见面时,抱在怀里的大罐子,里面还有几只当时抓紧去的萤火虫呢,一闪一闪的。 “哇,郡主,这个大罐子里头一闪一闪的小飞虫,可是萤火虫?”收拾包裹的小丫鬟,捧起那个忽闪忽闪的大罐子,满脸惊喜道。 看着那个罐子,锦心眼前陡地浮现扎营那个夜晚,薛陌搂住她,抱在怀里哄的一幕。 曾经还是有过欢乐时光的。 脑海里刚闪过这个念头,琪哥儿扭动的小身躯便震醒了锦心。在胡想些什么呢,都已经决定放手了。锦心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薛陌,抱着弟弟走进那个大罐子,“琪哥儿喜欢,姐姐就送给你啦。” 说罢,锦心放下琪哥儿的胖身子,任由他去抓了大罐子在怀里玩。 人都不要了,还留着这大罐子做什么。 不如给弟弟当童年玩耍的东西好了。 大丫鬟竹青连忙抬头看了一眼郡主,捉萤火虫那夜,竹青可是瞅见薛将军双手抱起郡主,一路走回帐篷的。 十三岁的大姑娘了,被薛将军那般暧昧地抱在怀里,竹青一直以为过不多久,郡主便会跟薛将军定亲的。 可最近不知怎的,薛将军人影不见了,郡主似乎也总在刻意回避跟薛将军有关的物件。眼下还这般无所谓地将大罐子给了琪哥儿玩耍。 谁都知道男娃娃调皮,兴许过不了一刻钟,大罐子就被摔坏啦。 “呀,抓住你们,抓住你们。”哪知,琪哥儿对摔坏罐子没兴趣,却对里面闪闪发亮的萤火虫感了兴趣,拧开盖子,就钻进手去,要将一闪一闪的小飞虫给抓出来玩。 来不及等锦心阻止,那些个小飞虫尽数跑出了罐子,忽闪几下,便全都飞出窗外不见了踪影。 急得想抓住小飞虫玩的琪哥儿哇哇直叫唤,“你们给我回来,我还没抓着你们呢……”小家伙扯着锦心的裙子,就要让锦心带他出去抓飞虫。 不抓,就不行,闹腾得厉害。 这一夜,锦心被琪哥儿折腾得不行,后来答应他端午节那晚陪他去草地上抓萤火虫,琪哥儿才勉强安分了下来。 ~ 半个月后,是一年一度的端午节。 嘉景帝从小喜欢划船、赛龙舟,端午这日必定要在大燕王朝被奉为神河的定河河面上举办隆重的赛龙舟盛世。 这日一大清早,摄政王府四房人员全都坐上马车前往定河。 “姐姐,姐姐,你答应我的,今晚要陪我抓萤火虫。”四岁大的琪哥儿粘着锦心,怀里捧着那个大罐子娇着嗓音道,生怕锦心反悔似的,重复了两三遍了。 “好啦,好啦,姐姐答应过你的事,什么时候不算数过。”锦心都听烦了,心想这个弟弟咋这么聒噪。一扭头便习惯性地挑起马车窗帘,偷瞧外面的风景。 如今的锦心是个大姑娘了,不像小时候那般方便,可以随意站在车窗前,大大方方地瞧外边的风景。眼下,想瞧,也只能是撩起一条缝,偷偷瞧上一会。 见姐姐在偷看外面的风景,琪哥儿也凑热闹,挤在窗缝边晃着小脑袋:“原来姐姐在偷瞧那个大哥哥啊……” 听到琪哥儿的叫唤声,坐在主位上的甄氏惊了一跳,慌忙向锦心望去。却见锦心双手忽的一下掩严实了窗帘,扭过头训斥琪哥儿:“不许你胡说,姐姐哪有?” 锦心瞪了一眼弟弟,嗓门大的弟弟瞎囔囔什么呢,万一被外面的人听到了,还以为她真的在偷瞧人家似的,她明明只是在眺望外头的风景,忍不丁有人闯入了她的视线而已。 若不是娘亲在身旁,锦心真想揍弟弟一顿。 “明明……”琪哥儿委屈地叫唤,他刚刚趴在窗口,就是见到一个大哥哥骑着马追上前来了嘛。 “你还瞎说?”锦心听到外头一阵马蹄响,便想立即堵住弟弟的嘴,“再瞎说,今晚姐姐不陪你抓萤火虫了!”威胁四岁大的臭弟弟,锦心还是会的。 甄氏眼见女儿有些激动,刚想问上一句,就听到外头一个少年郎的声音响起:“世子爷好,可是要前往定河?我和大哥刚好也顺路。” 作者有话要说:稍候还有一更,今晚12点左右……不过下一章是6000字的,所以等会枝枝只更新半章 . 以后每天的更新时间,是否已更新,枝枝都会挂在文案的第一句话上。 ------------ 73 第73章 听到外头杨俊的声音,锦心双眼盯住弟弟,不许他乱说话。 回到京城后的二十来天,杨俊已多次登门拜访,虽然期间锦心只见了他一次,但渐渐的锦心琢磨出来,杨俊似乎对她很是热络。 一想到刚才弟弟那胡乱说的话,锦心心中有些急,她不想外头的杨俊听到后,误会什么。 虽然锦心被薛陌伤了,不打算嫁给他了,可心中那块却并没有说空就立即空出来。至少眼下是装不进别人的。 却说外头的杨俊,策马上前时,忍不丁地听到琪哥儿大着嗓门喊叫“原来姐姐在偷瞧那个大哥哥啊!”心中顿时一阵欣喜,郡主刚刚在偷看他么? 杨俊喜得双颊神采奕奕,与陆明嵘打招呼也就更有劲了。 这段时日,陆明嵘对屡屡登门拜访的杨俊,是有过一番考量的。女儿快十四了,也该到了说亲的年纪,虽说不着急嫁,陆明嵘作为爹爹,心底可得储备几个女婿人选的。 说实话,陆明嵘对杨俊的各个方面都还算满意,家世好,人也勤奋上进,一表人才。不过,最后成不成,还得看锦心乐意不乐意。 眼见杨俊骑马黏了上来,陆明嵘倒也与他相谈甚欢。 听着他俩闲聊的声音,锦心坐在马车里倒是异常安静了。甄氏眼下也听出来马车外的少年郎是杨俊了,想起小儿子刚刚嚷叫的话,便时不时打量一眼锦心。 可瞅了好几眼,甄氏也是没从锦心脸颊上,瞅出姑娘家听到“情郎”声音,应有的羞涩表情。这些日子,甄氏私下里是与丈夫商议过的,若是锦心喜欢,他们夫妻二人便接受日后楚郡王府可能会有的提亲。 不过,眼下锦心这安静的样子,甄氏是一丁点也没瞧出来锦心有喜欢的意思。甄氏豆蔻年华时,可是情窦初开过的,心里知道一个姑娘家心中喜欢一个少年是何模样。 羞涩脸红的表情,总会不经意间有一个的。 可是眼前的锦心,没有。 “姐姐,你怀里的兔子给我玩一会嘛。”琪哥儿玩够了大罐子,早就觊觎姐姐的小白兔了,大罐子“咚”地一声掉在地上,两只胖手伸过去就要抢锦心怀里的兔子。 “它不喜欢被别人抱。”锦心转过身子,躲避总爱欺负她兔子的弟弟。没想到小兔子的两只耳朵还是被调皮的琪哥儿给拽得立了起来,惹得小兔子想咬他。 恰巧这时,马车已经抵达了定河边,小兔子被琪哥儿惹急了,两只后腿一蹬,竟径自蹿出了马车,往外跑了去。 “呀,兔子兔子……”琪哥儿怕被姐姐骂,跳起身子就要下马车去追兔子。 锦心哪能真让弟弟去追,何况,才四岁大的弟弟,哪里追得上兔子,一把截住琪哥儿道:“姐姐去追。” 说罢,锦心拿起木塌上的帏帽,就钻出了马车,在河边草地上飞跑起来。 杨俊眼见锦心下车去追兔子了,立即对陆明嵘道了声:“我去抓兔子,这个我擅长。” 陆明嵘虽说有心撮合杨俊和锦心,不过女儿的安危问题可是不能全权交给一个外人,当即命令好几个侍卫追上去护住女儿。 却说,薛陌刚和几个下属从太和楼下来,才刚踏上河边的草地,就见到了由远及近,一路追兔子追过来的黄裙姑娘。 此时的锦心戴了帏帽,穿了身明黄色的裙子,包括薛陌在内的那些个将军,都没认出来锦心。 “怎么又来了一个追兔子的。”说话的是常将军,他向来性情耿直,有话就说,“才短短半个时辰,已是第三次遇上追兔子的姑娘了,这位不会也要像刚才那两位一样,故意跌倒在咱们薛将军跟前,博同情吧?” “如今的姑娘,都够主动的。”站在薛陌右侧的梁将军,想起刚才故意跌倒的两位漂亮姑娘,不禁感慨出声。 薛陌没出声,照旧走着自己的路。行在路上,向来不会多瞟别的姑娘一眼,远远瞥见一个戴了帏帽追赶兔子的黄裙姑娘,薛陌便尽力往河边的草地走去。 远离那姑娘。 最近以各种手段,想接近他的姑娘,有点多。 薛陌很是不喜。 却说,这是锦心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戴上帏帽。衣裳也是新作的,还与她曾经的穿衣风格有很大不同,这次穿了件分外淑女的裙子,长纱飘飘,突破了锦心以往娇俏的路线,到有些娇媚的感觉。 “小白,小白……” 锦心紧追在兔子身后,也不知那兔子怎么了,竟像认识薛陌似的,一个劲儿往薛陌那边跑。 一心要追回兔子的锦心,倒也一时没留意到那边的人是薛陌。 “啊……”突然,锦心一个没跑好,竟被脚底的长裙绊了一下,整个人扑倒在了薛陌脚边,逼停了薛陌走动的步伐。 “果然又跌倒在了咱们薛将军跟前。”常将军突然朝跌倒在地的锦心道,“这位姑娘,要想搏出位,麻烦换个招数再来,今日连看三场,都有些审美疲劳了。” 跌得差点啃了草的锦心,猛然听到“薛将军”三个字,立马抬起脑袋瞅了过去,透过帏帽垂落覆盖在她脸上的白纱,锦心见到了薛陌那张久违了的俊脸。 忍不丁地见到薛陌,还被他下属视为前来搭讪的,锦心窘死了,脑袋赶忙趴在草地上,躲在帏帽下,不打算起来了。心里期盼着他们赶紧快走,想着等他们一行人走过去了再起身。 “锦心……” 身后猛不丁地传来杨俊飞奔过来,呼唤锦心的声音。 窘得锦心只想死。 薛陌刚想绕行趴在他脚边的黄裙姑娘,“锦心”二字猛地钻入他耳中,不由自主地顿住了脚步,瞅向趴伏在地的姑娘。 帏帽和过于淑女的纱裙,薛陌都很陌生,但锦心那小身板,多瞅两眼,薛陌还是认出来了的。 本能地蹲下身子,伸手就要去扶锦心。 闭紧眼的锦心,还以为是杨俊蹲下来要扶她,慌忙道:“我自个能起来。”胳膊撑地,抬起小脑袋,忍不丁地撞上了薛陌的眼眸。 刚才那个将军的话,猛地在锦心脑海里回想,来不及思虑,锦心急着辩白:“我的兔子是真的跑了,不是来搭讪的。”自从那日大声质问薛陌后,锦心回想起来,丢脸极了,才不要再被他误以为她又来缠着他呢。 说罢,锦心连忙收回眼神,不再看薛陌。站起身子,来回拍了拍跌脏的裙子。她这般一动,身上的脂粉香立即荡开来,薛陌闻到了上回在溪水边的香味。 “怎么没用我给你挑选的脂粉?”他挑了半日的脂粉,她竟不用,薛陌也不知怎的,心底的话顺着咽喉就蹿了出来。 锦心正低着头拍手臂呢,听到他的话,心底陡地又气鼓鼓的。他还好意思问?挑选完脂粉后,他就招呼不打一声自请回京了。她追上前去质问他,他也没个解释。 凭什么要求她还继续讨好他,抹上他挑选的脂粉? “你挑的,我一个都不喜欢。”锦心就要气死他,丝毫不给颜面地回了句。 恰巧这时,杨俊飞跑过来了,锦心瞅都不瞅薛陌一眼,冲着杨俊甜甜叫道:“杨俊哥哥,我没事。” 说罢,还故意离开薛陌,朝杨俊那边挪了一步,脸上挂着气着薛陌后,心情极爽的笑容。 薛陌本就被锦心的话给说得心底仿佛刺了一下,又瞅见锦心远离自己,向那个少年郎靠近了一步,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可这却是锦心从小到大以来,唯一一次舍弃薛陌,朝他人“奔”去。 薛陌心底莫名地腾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锦心,你真没事?”杨俊一颗心都扑在锦心身上,眼神上上下下检查了锦心好几回,确信她没事,才体贴道,“兔子我去抓,你先回太和楼的雅间去休息一会,等会我将兔子抱上去。” “吭……”薛陌身后的良将军看不过眼了,重重咳了一声。 虽然一开始,良将军也以为这黄裙姑娘是来搭讪的,但认出她是小郡主后,立马站在薛陌这边审视起了杨俊,在良将军眼底,这杨俊简直就是插足的第三者。 良将军等人非常清楚薛陌对待小郡主是与别家姑娘很不同的。从来没见过薛将军多瞅过别家姑娘一眼,更别说给别家姑娘机会,拉住薛将军的手臂在众人面前质问了。 两人还在道路上拉扯了近两刻钟。 若说薛陌对小郡主没意思,那几个将军才不信呢。纷纷用一股敌视的眼光直瞅杨俊。 杨俊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人似的,扭头一看,竟是上回林中抱走锦心的上将军。想起大哥说过,上将军将锦心从小抱在怀里长大,是将锦心当做亲侄女般疼爱的。 杨俊立即像对待长辈似的,恭敬地道了声:“上将军。” “杨俊哥哥,咱们走吧。我跑累了,想早点休息。”锦心瞅也不瞅薛陌一眼,甚至都不等薛陌回答,鬼使神差地拽了一把杨俊衣裳的下摆,转过身子就要离开。 锦心扯他衣袍的小动作,喜得杨俊都没感觉出来今日锦心的异样,笑着对薛陌道了句:“上将军,改日再登门拜访。”说罢,拾起锦心掉落在地的帏帽,转过身子喜上眉梢地追上锦心走了。 望着锦心和杨俊几乎肩并肩一块走了,薛陌心底说不出来的滋味,胸口仿佛缺了一块,空荡荡的,难受。 ~ “锦心,你快来,龙舟比赛要开始啦。”陆胭趴在画舫三层的窗口处,瞅着定河河面上数十条参与竞赛的龙舟,欢叫道。 锦心从小就是个爱热闹的,有这等热闹,哪会不去瞧。立即趴在窗棱上,往河面上直瞅。 不巧,锦心竟然一眼就看到了杨俊,额上系了一条大红色抹额,他所在的郡王府队伍属于红队。杨俊正站在船头,整装待发呢,一抬头竟瞅见了锦心,见锦心的目光正投向他,杨俊兴奋得立马向锦心招了招手。 面对他的热情,锦心微微笑了笑。 “锦心,杨俊表哥好像挺喜欢你的。”陆胭歪过头,凑在锦心耳边悄悄道。 说得锦心连忙捅了陆胭一下:“别胡说。”眼神立马撇开望向别处,让杨俊淡出她的视线,“我只将杨俊当做大哥而已。” 这句话便是心里没有杨俊的意思了。 陆胭叹息地瞅了龙舟上的杨俊一眼,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帮帮杨俊,助攻一下。陆胭觉得锦心和杨俊还是很配的。不过刚这般想着时,陆胭竟在另一条龙舟上,瞅到了荣铭的身影,顿时将杨俊的事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心盯着荣铭的身影直瞅。 “荣铭哥哥加油!” 突然,河岸上传来一声极响的姑娘呐喊声。 陆胭俯下身子望去,只见罗茜茜穿着一身紫红色衣裙,在两个丫鬟的服侍下,立在岸边一个劲儿朝荣铭呐喊助威呢。 “真是不知羞。”陆胭嘟囔一句。站在岸上的人是不少,可大多都是些男子,姑娘家们都在画舫里观看呢。罗茜茜倒好,霸占了一个绝好的位置,欢跳着在那儿蹦哒。 “理她做什么?”锦心听见罗茜茜声音就烦,拿起根冰糖葫芦嚼着吃了。 没想到的是,被罗茜茜那么一带,居然越来越多的姑娘从画舫下去,挤在了河岸边去助威。 有几个皇家小郡主也下去了。 起初还有些不屑的陆胭,瞅着这是与荣铭近距离相见的一个机会,便也有些跃跃欲试。 “你给我老老实实在画舫里待着,可别跟罗茜茜学。”锦心已是瞧见了龙舟上的荣铭,本能地便想看护好陆胭。拽住陆胭的手,不让她走。 此时,河面上一阵锣鼓响,河岸两旁欢呼声不断。 不少画舫里,都在开赌局,堵今年哪个府邸是第一名。 “你们猜,今年谁家会拿第一?”另一条画舫上,陆明笠瞅了眼河面上紧锣密鼓的赛事,反过头来问薛陌等人。 “还跟去年一样呗,荣国公府那般厉害,都夺魁好几次了。”梁将军吃了颗果子,想也不想地道,“一点悬念都没有。” “我赞同。” “我也赞同。” 听到他们的话,陆明笠笑道:“不一定吧。你们忘了楚郡王府了。前些年若不是他们府上没参赛,荣国公府不一定能年年夺魁呢。” 陆明笠边说边瞅着薛陌:“我刚刚瞅见杨俊那小子了,听闻是个赛龙舟的高手,只是从来不喜欢在大型场合参赛,今年还是头一次露脸呢。” 听到杨俊的名字,薛陌眼前浮现刚才杨俊向锦心献殷勤的事,自然明白为何多年不喜欢在公众场合露脸的杨俊,今年会突然上场。不是为了锦心,又是为谁? 一时,向来不爱凑热闹的薛陌,竟鬼使神差地在大伙争论花落谁家时,起身站到了陆明笠身旁,一同望向了河面上激烈竞争的场面。 跑在头三甲的分别是荣国公府、楚郡王府和宣王府。 薛陌的眼神突然瞅到了隔壁画舫,探出小脑袋来的锦心。 锦心丝毫也没留意到,一向对赛龙舟不感兴趣的薛陌,竟也会站在窗前观望。她是最爱看赛龙舟的,虽然眼前有荣铭和罗茜茜两个碍眼的人,但丝毫也没减少锦心观看的兴致。 “哎呀,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呀,快下去给我哥哥呐喊助威去。”杨俊的堂妹杨姿,瞅见荣国公府的助威声,在罗茜茜的带领下,远远大过了楚郡王府。杨姿不服气,便跑上画舫来,将一个个姑娘和少年郎全都赶下去给杨俊助威去。 “快下去,快下去。”杨姿拽住锦心和陆胭的手,就要往外走。 锦心不好拂了杨姿的面子,只得跟了她往外走。陆胭呢,却是巴不得能下去呢。 河岸上,各家呐喊声起起伏伏,不过,谁家也拼不过罗茜茜带头下的呐喊声大,逼着她的那班朋友们,各个跟她一块高声大喊“荣铭哥哥加油……” “杨俊哥哥,加油……”杨姿带头,鞭策着锦心她们一个个都高声呐喊起来。起初锦心还有些不大愿意,不过见陆胭等姐妹们都在拼命喊,想着,她就算喊了,应该也没事,喊的人这么多,杨俊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于是乎,锦心也加入到了为杨俊呐喊助威的队伍里。 陆明笠站在窗前,自然是看到了自个小侄女为杨俊加油呐喊的一幕,故意偏了偏头,瞅瞅薛陌的反应,嘴里还装作漫不经心地道: “我家小侄女看来对杨俊很上心啊,在画舫里加油还不够,还要跑到河岸边去呐喊。” 见薛陌默不作声,陆明笠干脆用胳膊肘捅了薛陌一下,道:“怎样,对我这个未来的侄女婿可有什么看法?” 听到“侄女婿”三个字,薛陌的眼神恰巧瞅到锦心双手喇叭状捂在嘴前,欢快叫喊的样子。薛陌眼神定格在了锦心小小的身子上,隔了良久,才开口道:“看来你对杨俊很满意?” “青年才俊,为何不满意。”陆明笠故意瞅向龙舟上的杨俊,一脸满意的神情道,“我大哥大嫂都挺满意的。”顿了一下,突然扭过头反问薛陌,“怎么,你不满意?” 见薛陌只是抿了抿唇,陆明笠干脆胡诌了一句:“这个月底就要定亲了。”说罢,嫌弃地瞅了一眼依旧沉默的薛陌,陆明笠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眼神却偷偷瞟着薛陌脸上渐渐暗沉的脸色。 薛陌听着陆明笠的话,心里头一阵阵发紧:“你们定亲前,都不调查一番杨俊家的事吗?” “怎么,你调查了?”陆明笠突然心底有了惊喜,放下手中的茶盏,抬头看向薛陌。若是薛陌调查了的话,那就意味着他心底是极其在意锦心的。 薛陌自然是调查过杨俊的,却不愿意在陆明笠面前承认。虽说是好兄弟,可他无缘无故去调查接近锦心的男子,怎么都有股说不出口的感觉。 喉头微动,薛陌到底是咽下了口中的话,最后淡淡道了句:“楚郡王府是侧妃当道的王府,决定定亲的话,不要忽略这一点便是。” 薛陌突然捂了捂胸口,眉头微蹙。不知为何,说到“定亲”两字,薛陌胸口那便一阵阵发疼。本能地不想让陆明笠看见,薛陌转过身来,正对着窗口,假装在关注河面上的赛事。 却说,此刻正进入到最后十米的高.潮环节,杨俊率队赶超荣铭,两队人马正在火力拼斗中。罗茜茜的叫喊声无比的大,可无论她怎么叫喊,却依然看着荣铭的龙舟被杨俊的龙舟一点点超越过去。 “永远第一的荣铭哥哥加油啊……” 可是罗茜茜的话音还未落,杨俊的龙头已率先触碰到了终点的红绸。 “哇哇哇……杨俊哥哥好棒。”杨姿带着陆胭等人穿过人群,涌向夺魁的终点处。 戴了大红花的杨俊,一扭头就看见了朝他走来的锦心。杨俊笑得一脸灿烂,立即朝锦心那边走去。 杨姿是知道自家堂哥喜欢锦心的,当即便拉着锦心和陆胭的手,在人群拥挤中,朝杨俊快步走去。 锦心见到杨俊望向自己的欣喜眼神,本能地不太愿意过去,可杨姿拽着她,又在杨俊渴望的眼神里,锦心有些不好意思挣脱杨姿的手不过去。 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 心想,只是恭贺一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不知是谁在背后使坏地猛推了一把,锦心脚步不稳,猛地向前扑去。 杨俊瞅见了,当即奔过去,伸出手就要一把抱住失去平衡的锦心。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终于补全啦…… ------------ 74 第74章 锦心眼见杨俊就要抱住她了,虽然她不想跌落在地,可她更不想在众人眼前被杨俊抱住。 皇爷爷还在画舫里看着呢。 若是避免不了这一抱,那几乎意味着要定亲了。 锦心知道爹爹和娘亲都蛮喜欢杨俊的,顿时心中紧张极了。 杨俊倒没想这么多,只是单纯不愿看锦心跌落在地受伤。可就在他的手要触摸到锦心的身体时,锦心的身体却猛然被另外一个人搂抱了去。 锦心只感觉腰肢被谁的大手一揽,整个身子便扭转性地转了方向,猛地撞向一个男人的怀抱,小脸磕在一个硬硬的胸膛上,磕得生疼。 这怀抱她很熟,不用睁大眼睛去望,锦心就知道是谁。 除了从小将她抱到大的薛陌,还能有谁。 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刹那间宁静下来。 为自个没有被杨俊当众抱了去而心安。 却说,薛陌及时出现,一把搂了锦心到怀中抱着的一幕,惊呆了伸出手的杨俊,也惊呆了周遭的一切人。 霎时,周遭一片宁静,原本喧哗的众人,都被薛陌紧紧搂住锦心不放的动作给震住了。 画舫上正观望着龙舟终点处的嘉景帝和摄政王等,可都将刚刚发生的一幕瞧了个一清二楚。清清楚楚看见薛陌将锦心从杨俊手上抢夺过去,一把抱进了怀里。 陆明嵘和甄氏也瞅见了,不过他俩倒是知道薛陌从锦心小时就爱抱她,只是眼下锦心毕竟是大姑娘了,这搂抱的画风……就显得有些变味了。 陆明笠看见这一幕,倒是一张嘴咧了直笑。这可是大众场合啊,薛陌这一抱,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都得担责的。这么多双皇室贵胄的眼睛都瞧见了,就连帝后都看见了,薛陌还能避得了么。 “上将军威武!”画舫里的那批将军,突然欢喜地大声嚷道,为他们的上将军就将有媳妇了,而欢呼。 “上将军威武!”陆明笠听到这起哄的话,不仅没阻拦,还跟在人声里起哄。 耳里听到画舫里传来的起哄声,锦心意识到了什么,慌忙挣脱薛陌的怀抱,往后退了一步。见到他一脸冷峻的样子,锦心猛地想起她还在生他气呢,说好不再搭理他的。 当即冷了脸,看着才抱过她的薛陌。 “锦心,脚可有扭伤?”杨俊见锦心站着的姿势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忙关怀道。 锦心的左脚确实在刚刚不小心扭到了,轻轻“嗯”了一声,眼神瞅了瞅陆胭。陆胭刚刚被吓傻了,虽说她不是第一次看薛陌抱住锦心,可是大众场合,瞅见薛陌从杨俊手中抢人,陆胭还是震惊了一把。 慌忙走过来扶住锦心。 “你活动下脚,看还能不能动。”杨俊满脸的关怀,似乎一点也不在乎锦心被薛陌当众搂抱过。自然,他也不是第一次看锦心被薛陌抱了。 锦心面对杨俊的关怀,说心底话,她宁愿他别这么关怀她,让她心底负担很重。可脚踝确实有些疼,锦心想走路,也只得听话先活动活动脚。 可刚一动,痛色就浮上了脸颊,眉头深深蹙起。 “锦心,我扶你慢慢走回去?”陆胭连忙招呼其他姐妹,几个人一块搀扶锦心,便要慢慢挪回去。 “不可,这样走回去,脚踝会损伤很严重。”杨俊一把拦住锦心,“锦心,我……” 他刚想说我抱你回去,却被薛陌跨上一步,猛地将他与锦心隔了开来。 薛陌扫了一眼杨俊,那审视的目光微带敌意。仿佛杨俊抢了他的宝贝般,让薛陌对他不喜欢。 “你们松开手。”薛陌转过头,猛不丁地对陆胭几个姑娘道。 他的声音威力太足,陆胭等小姑娘都有几分胆怯了,不由自主地松开手来。 锦心看着这样的薛陌,不知他想干什么。傻乎乎地看着他。 却不料,薛陌突然弯下身子,一把拦腰抱起了锦心。 身体突然失去平衡,锦心“啊”的一声后,本能地抓住了薛陌的肩头。待她弄清楚眼下发生了什么时,薛陌已经稳稳抱着她穿过人群,朝画舫直直走去了。 杨俊有些发愣地看着锦心被薛陌抱走了。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薛陌是个还未娶亲的男人,绝不是大哥打听到的仅仅是锦心叔叔辈的长辈。 杨俊满脸的落寞,罗茜茜瞧了个一清二楚。 “真笨,我都给你制造机会了,也没能把握住。”罗茜茜心里嘀咕着。 你道锦心等人为何会突然身子失控,朝前直扑? 自然有始作俑者,那人就是罗茜茜。 虽然杨俊赛龙舟赢了荣铭,可是罗茜茜根本不关心荣铭是赢还是输,她只在乎荣铭的眼神落在哪个姑娘身上。 眼见荣铭还没下龙舟,就一心寻找锦心的身影,罗茜茜就满肚子不舒服。她知道近些日子杨俊在追锦心,便想干脆成全杨俊一把,让他大庭广众之下抱得美人归。 只要锦心定亲了,明年成了他人床榻上的女人,荣铭自然会收心,到时就是她罗茜茜的了。 只是没想到,中途出来个薛陌搅局。 自然,罗茜茜对于锦心嫁给谁,一点都不关心。见叔叔级别的薛陌抱了锦心去,罗茜茜还更乐意呢。她嫁给荣铭这个少年郎,锦心却嫁个大了一轮的男人,怎么着,罗茜茜都是觉得自个嫁得更甚一筹。 当即得意地冷冷瞥了锦心一眼。 却说,锦心窝在薛陌怀里,整个人都是懵的。 薛陌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杨俊抱她的话,锦心立马就能领悟到杨俊抱她是为了什么。可薛陌,锦心猜不透。 他不会还是将她当做小女娃,见她脚踝扭伤,就抱她回画舫休息吧? 思及此,锦心突然生气了,低了声音冷冷道:“你放我下来,我不要你抱!” 她是大姑娘了,被他这当众一抱,他又不要她,她以后还怎么见人?只觉得她快成了靶心,所有人的目光都直直朝她射来,一张小脸不自觉地窘迫极了。 “你放我下来!”锦心又低低囔了一声。 “你不要搭理杨俊,我不喜欢。”薛陌猛不丁地小声冒出这句,牛头不对马嘴。 却是听愣了锦心,直直看着他冷峻的脸。 “锦心……”陆明嵘和甄氏等人,已飞快奔出了画舫,见着女儿被薛陌抱在怀里,一时心底有股说不出的感觉。 陆明嵘赶紧接过薛陌怀里的锦心,就往画舫那边直走。甄氏对锦心嘘寒问暖的,一个劲儿问锦心疼不疼。 锦心透过爹爹的肩膀,仍然有些发愣地望着跟在爹爹身后的薛陌,脑子里在琢磨着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直到太医处理完了锦心的脚,锦心还是没琢磨明白薛陌那话是什么意思。 ~ “呀,我终于抓着一只萤火虫。” 定河河畔的草地上,四岁大的琪哥儿一只小手拽得紧紧的,举起小拳头,开心地回望坐在一旁椅子上的锦心。 锦心的脚伤还未好,走路还是会有些痛,但是早早就答应了弟弟要陪他来河边抓萤火虫的,便不会食言。 只不过,锦心只能安静地坐在一旁,望着弟弟开心地在草地上来回乱跑。 “姐姐,姐姐,你看它漂不漂亮。”琪哥儿跑到锦心身边,得意地伸出小拳头,哪知一展开,拳头里的那个萤火虫已经被他紧紧地握瘪了。 小家伙“哇……”的一声哭出来:“我怎么就抓不着活的?” 先头是抓不着萤火虫,这回是好不容易抓着了,却死了。 锦心赶忙将弟弟搂在怀里来哄着:“琪哥儿乖,不哭,让竹青去给你抓几只活的来。” “自己抓的才有意义。”琪哥儿哭着直摇头,“我要自己抓。”可是竹青已经教了他好几次了,他也没学会。 “琪哥儿不哭,杨俊哥哥教你抓。” 猛然听到杨俊的声音,锦心坐在椅子上有些不安。虽然白日里薛陌那句话,锦心没有想明白。可是杨俊想抱她的举动,锦心回想时却是想明白了。 杨俊对她的情意,已是昭然若揭,锦心想装糊涂,都有些装不下去了。 “锦心,你坐在椅子上别动。”杨俊见锦心身子动了动,怕她站起来伤了脚,连忙做了个手势让她坐下,笑道,“在画舫里,远远就瞅见琪哥儿抓萤火虫的身影了,恰巧,我从小就喜欢抓萤火虫,便下来陪他玩一会。” “好哟,杨俊哥哥原来会抓萤火虫,不早说。”琪哥儿对温润如玉的大哥哥是喜欢的,每每杨俊去摄政王府,琪哥儿都会与他玩一会。 当下,小家伙扯着杨俊的手,就要去抓萤火虫。 “我这里有个装萤火虫的大罐子,杨俊哥哥,咱俩满满装一罐子好不好?” “好!”杨俊在柔和的灯光下,笑得格外灿烂,仿佛日间抱起锦心的人是他似的,丝毫也不在意锦心被薛陌抱过。 见到这样的杨俊,锦心心情复杂,都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杨俊。瞅见弟弟与杨俊亲呢,就更是头疼。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今日已经更新7000字啦……有三更,但是三更估计比较短小,很可能是半章啦,介意的小天使们,等明儿枝枝补全下一章内容,再看啦…… ------------ 75 第75章 “上将军,刚刚上来时,见到杨俊正陪小郡主在河边草地上,抓萤火虫玩呢。” 薛陌正坐在雅间里,就着烛光看兵书,路过的良将军忍不丁探进头来,对薛陌喊了那么一嗓子。 小郡主? 薛陌眉头微皱,他知道这些下属口中的小郡主,除了锦心外,就没别人了。 她怎么又与杨俊在一块了? 还一块儿捉萤火虫? 想到萤火虫,薛陌立马想起前往春猎的路上,那个萤火虫遍地飞的夜晚,他将锦心搂在怀里,低头说话的情景。 等路过的良将军一走,薛陌立即放下书卷,站在窗前眺望河岸边。定河极其繁华,夜里河道两岸也是灯火辉煌的,薛陌眼力又极佳,从头到尾搜寻一遍,便看到了杨俊带着琪哥儿抓萤火虫的身影。 虽说锦心只是坐在那里,并未参与,可薛陌看到锦心与杨俊在一块,胸口那块还是有些闷闷的。 午时才告诉锦心,他不喜欢她搭理杨俊,脚伤还没好呢,她就又与杨俊待在一块了。 压根就没将他的话放在心里。 莫名的,胸腔里一股气四处乱窜。 薛陌抿了抿嘴,眼神穿透夜色,紧紧盯了会锦心。 “薛叔叔,带我去抓萤火虫,好不好?”薛陌正在眺望河边的锦心时,陆明笠的儿子官哥儿甜糯着嗓音,跑进了薛陌的雅间里来。 不用说,四岁大的官哥儿哪里懂得要成全薛陌的心思,自然是陆明笠□□的了。 “薛陌,我的宝贝儿子长这么大还没抓过萤火虫呢,恰巧那河边多得是,咱们带他去玩玩?”陆明笠紧跟儿子身后,跨入了薛陌的门。 薛陌一把抱起官哥儿,亲了亲他肉嘟嘟的小脸蛋,一时想起小时候的锦心来,又多亲了两口:“走,薛哥哥……薛叔叔带你玩去。” 听到薛陌自称薛哥哥,陆明笠“哈哈哈”打趣起来:“你是抱多了锦心,一时改不过口了么?” 听到陆明笠打趣的话,薛陌难得一次没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薛陌是个实诚的,心里头确实想着锦心,也就不嫌弃陆明笠打趣了。抱了胖乎乎的官哥儿就下楼去。 见到薛陌走路似乎有些急切,陆明笠偷偷跟在后头笑,这个臭小子,总算被杨俊刺激得脑子开了点窍。 “姐姐,姐姐……”官哥儿才刚见到锦心的身影,大老远地就喊开了。 正瞅着弟弟的锦心,听到官哥儿的声音后,立马转过脑袋来,没想到率先进入她眼眸的是薛陌的身影。 微微有些发愣。 大晚上的,他竟会抱官哥儿出来玩? 他中午说过的话“你不要搭理杨俊,我不喜欢”,不知怎的,突然在锦心耳朵里奏响。那句话,锦心想了一下午,也没分析清楚薛陌的心理。 他是将她当做小娃娃,单纯不喜欢杨俊这个侄女婿,还是将她视作了他的什么人,不喜欢她与别的男人待在一块? 这两层意思差老远了。 若是前者,锦心才不稀罕呢。 若是后者,锦心也不稀罕,她可没忘记之前他对她的冷淡呢,连她千里迢迢追上去质问他,他都不屑回答她。 光是想想,就气极了。 才不要搭理他。 于是乎,锦心望向官哥儿的眼神是柔和温暖的,望向薛陌时,两只眸子一点热情也无。 “琪哥哥,我也来抓萤火虫啦!”官哥儿瞅见琪哥儿的身影,立即甜甜唤道,哥儿俩平日里好着呢。 琪哥儿正玩着兴奋呢,回头看见官哥儿的身影,就更乐呵了:“官弟弟,你娘也让你来啦?”说着就提起闪闪发亮的大罐子,忽的向官哥儿奔跑过去,两人玩起了大罐子。 “二叔,二婶不是不让官哥儿夜里出来玩么?”锦心对柳歆歆可了解了,上一世她那么大了,作为继母的柳歆歆都不让锦心夜里出房门,连在院子里逗留都不让。这一世也是,夜里是基本见不着官哥儿的。 “有我在,怕啥?”陆明笠拍拍胸脯,“哈哈”笑道,“有我在,官哥儿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陆明笠嘴里这般说着,心里却是有点咯噔的呢,他可是背着柳歆歆将儿子带出来的,柳歆歆若是知道他夜里将儿子哄到外边草地上来玩了,回头绝对要小闹一下的。 兴许是因为柳爹经常夜里在外逗留,很晚才归家的缘故,柳歆歆很讨厌家人晚归,甚至彻夜不归,因此在儿子还小时,就教导他不可夜里在外逗留,要让儿子从小就养成恋家的好习惯。 陆明笠瞅了一眼薛陌,为了薛陌这个呆瓜的爱情,他可是付出良多呢,都顶着第一次违背娇妻意愿的风险了。 “见过上将军。”杨俊上前微笑着向薛陌打招呼,此时杨俊已是知道薛陌是情敌,而非锦心的长辈了。不过,杨俊依然对薛陌分外尊敬。 在杨俊眼底,情敌不一定得是敌人。 爱情这种事,是男与女之间的事情,为了获得爱情,就不惜手段踩低情敌,是杨俊所不齿的。自然,薛陌太过强大,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踩低了的。 “嗯。”薛陌对杨俊维持着社交时的一贯冷峻。据清风调查,这一段时间杨俊前往摄政王府很勤,想来是经常围在锦心身边了。薛陌本能地对杨俊就热情不起来。 “杨俊哥哥,抓萤火虫累了吧,这边坐着休息一会吧。”锦心见杨俊陪弟弟玩了那么久,脑门上都冒汗了,客气地招呼杨俊。 没想到,这句话却惹得薛陌瞅了她一眼,最后,薛陌不请自来,抢先坐在了锦心身旁的位置上,反倒将杨俊给隔开,坐到更远的一个座位上去了。 薛陌的强势,杨俊今日算是领教了两回。 这一幕却是看的陆明笠心底一阵猛笑。薛陌这小子,开起窍来还是蛮快的,看这架势,提亲之日指日可待了。 陆明笠已是在心底幻想着一张冷峻脸的薛陌,到时低头叫他二叔的模样了。 乐呵得就差“噗嗤”一声笑出来。 锦心觉得眼前气氛有些古怪,除了二叔憋着一张不知为啥想笑的脸外,薛陌和杨俊都一脸……锦心说不清那种感觉,反正觉得怪怪的。 一时四人都不说话,唯有两个四岁大的小家伙时不时欢叫两声。 “二叔,这夜风吹得我有些不舒服,我想先回画舫休息。”锦心不愿意在这诡异的气氛里多呆。挣扎着站起身,就要在竹青的搀扶下走回去。 “锦心,我送你回去。”杨俊立马站起身,就要走到锦心身边。 “杨俊,我家儿子还不会捉萤火虫呢,你先教教我捕捉的方法,等你回去了,我也好继续哄着那小家伙乐呵呢。”陆明笠脸皮也是个厚的,一句话堵住了杨俊前进的脚步,非得让他留下来不可。 杨俊不好违背锦心二叔的话,免得日后落下个不敬长辈的名头,到时便对提亲构成障碍了。 眼见杨俊的脚步停止不前,锦心倒是舒了口气,感激得看了一眼二叔,轻轻道别,便慢慢往回走了。 “锦心。”杨俊被陆明笠缠住了,薛陌可是自由身,眼瞅着锦心走远了,趁陆明笠等人不注意时,悄悄溜了,三两下追上了上楼慢得像乌龟的锦心。 “做什么?”锦心冷冷开了口,上楼的脚步不仅没停,反倒想加快。 却不曾想,薛陌一个健步冲到了锦心身前,来不及缩回脚步的锦心,猛地一下撞上了薛陌的胸膛,撞疼了脑门。 锦心抚着额头,不满地瞪了薛陌一眼:“你在这堵着,我还怎么上楼?” “我抱你上楼。”薛陌话音还未落,伸手就要揽锦心的腰。 “我不要你抱。”锦心不听话地捶打薛陌的手,她又不是他的玩具,想起她来了,就对她好,不想见她时,招呼不打一声就撇下。 害得她伤心了那么久,岂能因为他一日的亲近,就要再次顺从他。 “我不要……”锦心闹腾得薛陌想要抱她都不容易,薛陌干脆走下两个台阶,趁锦心不注意时,一把抱住她的腿,将她整个身子扛上了肩头。 惊呼得锦心“啊”的叫唤一声,两只小粉拳死劲捶打着薛陌的背:“你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 丫鬟竹青自然知道这样的行为很是不妥,可她向来有些惧怕薛将军,眼睁睁看着郡主被薛将军扛上肩头,三两步上楼进了雅间的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砰”的一声,竹青被关在了雅间的门外。 雅间里,薛陌一把将锦心放倒在了床榻上:“为什么不听话,让你不要搭理杨俊,你还偏偏要搭理?” 薛陌不知道今儿个的自己怎么了,看见她与杨俊在一起,心里头就莫名的很不舒服。 坐在床榻边沿,一双虎眸紧紧凝视锦心的双眸。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猜猜咱们薛陌今夜会对锦心做些什么呢 ------------ 76 第76章 “我乐意跟他在一起,不要你管!” 今日的锦心就是喜欢与薛陌对着干,小手臂撑起身子躺在床榻上,抬起脑袋就直嚷。 什么话能气到薛陌,就说什么话。 虽然薛陌双眸里射出的眼神颇具震慑力,锦心也咬着牙气他。 “如今都不听薛哥哥的话了?”薛陌紧紧凝视锦心倔强的脸庞。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是我的谁啊?”锦心仰起小脖子嚷道。 这句话倒是问愣了薛陌。 以前他习惯性地将她当做他的娃,她黏他,他就天天抱在怀里哄着。可后来意识到她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她常常惹得他耳热面红。再后来,便是如今了,听到她与杨俊在一块,他就心底不舒服,想将她拽回到自己怀里来。 这所有的变化,薛陌都没思考过为什么,遵从着自己的心意就去做了。 猛不丁被锦心质问,薛陌才在脑子里动起来,他对她这种感觉到底意味着什么。 见薛陌又面容冷峻地不回答,锦心气炸了,嘴里逮着什么就说什么: “我就是喜欢跟他在一起,喜欢他将我捧在手心里,喜欢他对我献殷勤……” 锦心一个劲地胡说,明明心底是不喜欢杨俊缠着她的,却在薛陌面前事事都反着说,见他脸色越来越不对劲,锦心就说得越畅快,快嘴如刀,一刀刀割着薛陌:“我喜欢他,我要嫁给他,我马上就要跟他定亲……” 她满嘴胡说时,薛陌满脑子都在想着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一句话都没听进去,直到她嚷出最后这几句,一字一句都仿佛针尖一般叫醒了他的耳朵,刺醒了他的心。 双眼紧紧盯着锦心喋喋不休的小红唇。 薛陌身子突然前倾,一把拽了锦心搂进怀里,低下头急切堵住了她的嘴,用力含着她滋润的唇瓣。 闭上眼,不想再听她说,本能地越吻力道越重,双手将她娇软的身躯箍得极紧,几乎勒疼了她。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了锦心。睁大眼睛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也傻愣愣地不会动弹了。感受着唇瓣被他冰冷的唇吸允,到了后来,他用牙齿咬着她润润的唇。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的腰几乎要被他揉进身体里去,被箍得生疼。 到了这会,锦心已是猛然醒悟,他在吻她。 比她当年强吻他时,要猛烈很多。 可她心底的气还没消呢,才不要被他想吻就吻。 锦心连忙双手要撑开他,小脑袋一个劲地回避,可越是回避,薛陌追得越猛。最后两人滚倒在床榻上,锦心的小身子被薛陌压在身下死死的。 薛陌两世以来,还是第一次亲吻姑娘,不会轻柔地吻,更不懂还有舌吻那些花样,感受到她的反抗,便牙齿加重了力道,啃得锦心双唇都疼了。 直到锦心似乎疼哭了,嘤嘤嘤地发出哭声,薛陌才猛地惊醒般,停下动作,微微抬起头,看着锦心的脸。 只见她红唇都被他欺负得肿了。 “你欺负我……”锦心动着疼疼的嘴唇,两只小粉拳捶打他压在她身上的身子,心里气鼓鼓的,“你凭什么想搭理我,就搭理我?想不理我,就不理我……如今又想吻我,就吻我?” “你当我什么?”锦心气得眼泪汪汪的,两只小手拼命打他,边打边哭,哭得抽抽的。 心疼坏了薛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用大手轻轻揩去她的泪珠,却被她的小手“啪”地拍掉。 又去揩她的泪珠,又被她“啪”地打掉。 如此仿佛几次,薛陌干脆双手捧起她的脸,用唇去吻她脸上的泪痕,咸咸的。这回,锦心拍不掉他的手了,使劲拍了几下,发泄过后,便任由他吻了。 “锦心,我喜欢你……这么多年,我只喜欢你一个。” 薛陌双手撑在她身侧,俯在她上空,连表白的话都那般强势:“我不许你喜欢别人,更不许你嫁给别人!等你长大了,嫁给我!” “过几日,挑个黄道吉日,我就向你爹爹提亲!” 看着薛陌连表白都这般强势,锦心躺在他身下,傻愣愣地都不会说话了。 “你怎么不说话?”薛陌凝视着锦心泛红的脸颊。 “我……”刚刚那番话,锦心期盼多年了,终于听到耳里时,简直觉得在做梦。她真的没想到,在她放弃后,他反倒黏了上来,“早知道,我就早不搭理你了。” 说了这么句大实话,锦心的双颊猛地发烫。 “你说什么?”听不懂的薛陌,十分认真地看着锦心。 “你快起来,你压……压得我疼……”锦心双眸从愤怒中释放出来,这才看清楚薛陌还整个身躯压在她身上呢,某个地方,似乎……似乎有些不对劲。 耳根子猛地蹿红。 薛陌刚刚亲吻得忘乎所以,被锦心一提醒,猛地意识到身体某处似乎不对劲,赶忙翻身下来,有些窘地看向别处。 锦心连忙拢了拢衣裳,一把坐起来。 见他的反应,那她刚才感觉到的便没有错了。一时臊得呼吸都急促起来,胸前一起一伏的。 整个房间都是静的,锦心胸前的起伏在薛陌的余光里显得尤为突兀。不自觉的,薛陌的目光看向了那儿,见到了锦心胸口处衣襟被撑得微微隆起。 虽然不够大,可薛陌从未主动看过姑娘那处,一时也是看得面红耳热的,第一次对姑娘的那个地方产生了好奇,是什么撑得衣襟都隆了起来。 待锦心察觉到薛陌的目光看向哪时,忽的一羞,双手连忙交叠抱住胳膊,还掩饰性的搓了搓胳膊。她知道自个那儿小,两只小包子点点大,心虚地掩盖起来。 作为个姑娘,锦心知道同龄人都发育得差不多了,有些都一个手罩不住了,可她都快十四了,还是点点大,夜晚时自个摸在手里都嫌小。 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耷拉下来。 薛陌以为她被他盯得害臊了,慌忙脸红地收回眼神,喉头微动:“锦心,你再歇息会,我先回去了。” “嗯。”锦心侧着身子,轻轻点头。她的两只小包子太小了,真心不好意思让他多瞧,“你赶紧回去吧……” 哪知,锦心的话还未完,雅间走廊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竹青,你怎么站在外头……” 锦心脸色陡地一变:“是娘亲。” 慌忙转过身推搡薛陌:“薛哥哥,你快走,被娘看到了,不得了。”自从锦心大了,甄氏在这方面管教得还挺严的,若是知道闺房里藏了个男人,还得了。 锦心一脸的慌乱,薛陌倒是镇定很多,眼神立马环顾一周。大门肯定是出不去了,此刻在画舫里,跳窗也不行,下面是河,“咚”的一声进入水里,会引来很多人观望,到时更麻烦。 “薛哥哥,你藏床底下去。”锦心眼见来不及了,拉着薛陌就要往床下塞。 钻床底? 权倾天下了两世的薛陌,这般躲躲藏藏的行为还真没有过,心底不大乐意。不过瞅了一眼锦心焦急的样子,薛陌也忍了,猫下腰飞快钻入了床底。 “锦心,开门。”甄氏已停在了门口。 “姐姐,我抓了好多萤火虫,大罐子可闪亮啦。”还有琪哥儿的声音。 “啊,娘,来了。”锦心慌忙拉扯好垂落下去的褥子,又将自个身上的裙子上上下下飞快整理了下,抿了抿被薛陌吻得肿了的嘴唇。忐忑不安地慢步过去开了门。 “你在做什么,怎么开个门这么久?”甄氏是牵了琪哥儿来的,琪哥儿小小的,站在地上,刚好给了锦心低头避开娘亲看向她嘴唇的机会。 “脚不舒服,躺在床上歪了一会。”锦心弯下身子,假装看琪哥儿怀里的大罐子,见到大罐子里一闪一闪的,亮极了,“哇塞,我家琪哥儿好厉害呀,比姐姐都抓得多。” “那是自然。”琪哥儿就是专程来向锦心炫耀的,抱着大罐子高高举起,直直凑到了锦心跟前,“杨俊哥哥好厉害的,教我抓着了好多大大的萤火虫,特别亮。” 听到杨俊两个字,锦心倒是没什么反应,反正她心底本来就没有杨俊。况且,过几日薛陌一提亲,想必杨俊也不会继续缠着她的。 可床底趴着的薛陌,就没有锦心这般淡然了。未来的小舅子,口口声声都是“杨俊哥哥”,喊得那般亲热,薛陌不经有些微微吃醋。 要知道,琪哥儿那小不点,对他可没那般热络。 薛陌心里顿时琢磨着,要将这小不点的心也抢回来才行。 姐弟俩都得是他的。 “呀,姐姐,小兔子抓回来啦!”琪哥儿眼睛贼亮,一扭头就见到了关在笼子里的小白兔,“这小白兔比萤火虫还不乖,它老不听我话。” 眼见琪哥儿丢下大罐子,又跑去欺负小白兔了,锦心一阵着急,生怕弟弟将小白兔又欺负得跑掉,若是不幸钻入了床底,就糟糕了。 赶忙阻止道:“琪哥儿,快回你的雅间收拾东西,咱们该回府了。” 可琪哥儿哪里是个听话的,他就不信他征服不了这只小兔子。小身子趴在桌上,就呲牙咧嘴地吓唬兔子:“你要乖乖地让我摸哟,再不乖乖的,我就拔掉你的毛。” 二叔说的,道理讲不通的时候,就武力镇压。 琪哥儿武力镇压这一招可是学会了,第一个实践对象就是这只兔子。 “琪哥儿,不要打开笼子。”奈何,锦心脚受伤了,走路不是很灵便,慢了点。琪哥儿已是调皮地一把打开了笼子,双手抓住兔子,就揪它耳朵,扯得兔子嗷嗷叫的。 结果,真实上演了一幕“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呀。”琪哥儿慌忙躲避。 兔子却猛地逃窜出了笼子,满屋子乱跑。 锦心急死了,生怕它钻入床底去。 不幸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见到它钻入床底的那一刹那,锦心的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脚疼都顾不上了,慌忙奔到床榻前。 见到郡主的紧张样,竹青立马明白薛将军在床底。若是薛将军此刻被逮了个正着,她这个贴身大丫鬟的处分也必定轻不了,一时也忙跑到床榻前,大声道:“郡主,我钻进去抓兔子……” 话音未落,就钻进去了。 “我也要抓!”琪哥儿见竹青猫着腰好玩,当即也要趴下钻进去。 “琪哥儿,床下又脏又黑……”锦心慌忙一把搂抱住弟弟,可是不能让这个大声嚷叫的祖宗进去了,锦心抬眼看向娘亲,“娘。” “锦心,你那般紧张做什么?”甄氏早已瞧出今日的锦心有点怪怪的,平日锦心虽然也不喜欢弟弟碰她的兔子,可也没今日这般明显呢。 锦心这才想起来,平日的娘亲只是不让琪哥儿乱吃东西,却丝毫也不限制四岁儿童活泼乱动的天性,此刻求助娘亲是没用的。反倒勾出了娘亲让她不知如何作答的反问,心底更慌了。 “臭姐姐,我要去抓兔子。”琪哥儿在锦心怀里挣扎着,才四岁大,可毕竟是个男娃,撒起泼来脚伤站不稳的锦心按捺不住。 一个挣脱,琪哥儿的上半身还是钻入了床底。 这一刻,锦心想死的心都有了。 几乎在等待着死刑,等待着琪哥儿随时会有的惊叫声。 没想到,琪哥儿却跟哑巴了似的,一句惊叫声都没发出来。 原来,琪哥儿才钻进去,就被薛陌给一把捂住了嘴,让他一丝声响也发不出来。起初琪哥儿也是惊了一跳的,不过待他看清楚是薛叔叔后,整个人平静了下来。 他知道薛叔叔不是坏人,姐姐黏薛叔叔,二叔也跟薛叔叔很要好。 可是薛叔叔为什么会出现在姐姐的床底呢? 小家伙疑惑地望着薛叔叔。 薛陌凑到琪哥儿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我在这儿的事,不许说出去。隔日我带你去我府上吃冰糖葫芦。”薛陌知道锦心小时候特别爱吃冰糖葫芦,琪哥儿跟锦心是一母所生,说不定也爱吃,便赌了一把。 没想到,薛陌赌对了。 琪哥儿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他娘从不让他吃冰糖葫芦等街边小吃,他都羡慕坏了别家小孩。心里琢磨着,以后有冰糖葫芦吃啦,若是薛叔叔不给,他就威胁薛叔叔钻姐姐床底的事。 小家伙聪明地咧嘴直点头。 竹青见琪哥儿没闹,还分外安静地与薛将军谈判着什么,悬着的那颗心陡然落地了。 薛陌松开小家伙的嘴,拎起那只一蹿进来就被他逮住的兔子,一把丢进了琪哥儿怀里。 “哇哇,抓住喽,抓住喽。”琪哥儿双臂拢紧,卡牢了乱动的兔子。他没看清兔子怎么到他怀里来的,只觉得他自个牛掰得不行,一下子就逮着了兔子。 像个凯旋而归的将军似的,笑着一张脸钻出了床底。 见弟弟不仅没惊叫,还笑着出来,锦心一颗心彻底落了地。心下却是好奇,薛陌是怎么不声不响哄好她弟弟的。 没多久,锦心一行人就收拾好包袱,坐上马车回府去了。 ~ “锦心,锦心,有人来向你提亲了呢。” 三日后的晌午,锦心还歪在卧榻上歇晌呢,就听到三房堂妹陆锦茵的打趣声从外边直闯而来。 半睡半醒的锦心,迷迷糊糊中提到提亲二字,便羞得醒来了,一双大眼睛里满满都是喜色。 他果然来提亲了。 “你猜来提亲的人是谁?”陆锦茵欢笑地坐在锦心床榻边,用锦帕荡着挠了挠锦心的脸,神秘道,“锦心真真有福气,是隐世多年的楚郡王亲自上门来提亲呢……” 楚郡王? 锦心脑子轰的一下,炸裂了脸上所有的笑容。 怎么是德高望重的楚郡王? 不该是薛陌么? 锦心脑海里顿时浮现平日里爹娘看见杨俊,就微微笑的脸,一时紧张万分,万一爹爹答应了楚郡王的提亲,她怎么办? “不行,决不能让爹爹答应。”锦心掀开被子就跳下床,都来不及跟堂妹解释一声,就猛跑出门去。 看得陆锦茵一脸莫名奇妙的,杨俊多好的一个男人啊,为嘛不愿嫁?若是向她来提亲,她准保二话不说就嫁了。 意识到自个在想什么时,陆锦茵一脸羞红了,赶紧拧了一把自个,追在锦心后头跑出去了。 却说楚郡王夫妇前来提亲,摄政王又不在家,负责接待的是摄政王妃和陆明嵘夫妇。 “我家俊儿很是喜欢贵府的小郡主,我和老爷子一进京,他就囔囔着要来提亲呢。”楚郡王妃笑得一脸和善,拉着摄政王妃的手,就一个劲儿提自个孙儿怎么喜欢锦心,当下就想让摄政王妃点头答应亲事。 摄政王妃瞅着杨俊那孩子自然也是满意的,只是锦心是摄政王妃从小宠到大的,总想给锦心挑个最好的夫婿。若论最好二字,杨俊却还有点谈不上。 虽说上进,官品却不高。 背靠楚郡王府,可楚郡王早就摆明态度不支持子孙进入仕途的,没有楚郡王的帮衬打点,杨俊再优秀,要想在政治上有所建树,都是有一定困难的。 万一日后杨俊也不想走仕途,只想追随祖父,避世当个闲散郡王,那锦心就得跟着他一块离开京城,住到远离京城的郡王府去。这般一来,摄政王妃要想见到孙女,竟是实属不易了。 跟远嫁没啥区别。 纠结着这些事儿的摄政王妃,眼下是绝不会答应楚郡王妃什么的,一切话语都留足了考虑的意思:“我家王爷今日不在家,婚姻大事自然得王爷做主。婚贴我们先收下了。” 这些话虽然听着都是在走提亲的正常程序,可楚郡王妃是个从一堆女人中杀出血路,登上郡王妃之位的女人,最是能察言观色,听出别人听不出来的言外之意。 心下顿时有些不大乐意,觉得摄政王妃不够热情。可又不好再说什么,微微一笑,端了盏茶抿了两口。 楚郡王妃的细微变化,甄氏瞅在了眼底。这是甄氏第一次见楚郡王妃。楚郡王遁世很早,甄氏还是小丫头时,楚郡王就已离开京城,隐居起来了。 过闲散的隐居生活,甄氏倒也不排斥,只是这嫁女儿,未来的婆婆和太婆婆却是得挑选好了。若婆婆辈的女眷不好相处,那杨俊再优秀,甄氏也不屑考虑的。 何况,三日前女儿锦心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薛陌抱在怀里,一路抱了回来,这样的事儿若是遇上一个小心眼的婆母或太婆母,婚前不计较,婚后却难说得很。 关于薛陌搂抱锦心一事,甄氏与丈夫谈起过,最后的一致结论都是薛陌只当锦心还是小姑娘,像小时候抱锦心那样,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关怀式的的抱抱罢了。 毕竟年龄在那儿摆着,薛陌是叔叔辈的呢。 况且,小时候又是抱惯了的。 只是,这些事,只有亲近些的人才知道,像楚郡王妃这些外人恐怕背后会议论锦心行为不检点了。 眼瞅着楚郡王妃不像好相处的人,甄氏当下便不想与楚郡王府结亲了。 楚郡王妃喝茶时,稍稍瞅了一眼甄氏这个世子妃,见甄氏眼角眉梢似乎对她也不够热情,楚郡王妃顿时心中就有别的想法了。 上门提亲前,她可是打听好了甄氏乃当朝左相之女,一进门便是正妻。对于这样的贵女,楚郡王妃心里有一股说不清楚的意味。她自个还是姑娘时,娘家地位不够,是从侧妃当起的。 后来将无子的正妃给斗下去了,她才坐上了楚郡王妃之位。 可毕竟是侧妃上来的,面对摄政王妃、甄氏这类一进门就是正室的女人,楚郡王妃总有一股别人瞧低她出身,瞧不上她的意味。 心下顿时一股不爽隐隐在胸腔内流窜。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终于补全啦…… ------------ 77 第77章 “锦心。” 正在庭院里与琪哥儿玩的杨俊,一眼就瞅见了跑得气喘吁吁的锦心,连忙从地上站起来,笑着向锦心打招呼。 “杨俊哥哥,我娘呢?” 没想到,锦心一开口就是问娘在哪,听得杨俊有些发愣。可见锦心一脸着急的样子,当下也只得指了指堂屋:“你娘正在里面与我祖母商谈……事儿呢。” 杨俊本想说,正在商谈提亲适宜。可见锦心似乎有急事的样子,觉得此时提“提亲”二字,她恐怕也体会不出其中的味来。 没想到,锦心压根就不听他在说什么,转身就跑了。 锦心心里急着呢,她可是要嫁给薛陌的,哪能中途出了杨俊提亲这档子事。想着上一世,荣国公府一提亲,祖母当即就乐呵呵答应了的事,锦心就急死了。 “郡主。”堂屋门前的海棠,一眼瞅见了跑得快岔气的郡主,慌忙上前扶住郡主,低声道:“郡主可是有急事?” 锦心连忙点头:“海棠,你想个法子,让我娘出来一趟,我有话要对娘说。”锦心急急催着海棠,“快去,快去!好姐姐,求你了。” “这声姐姐,奴婢可当不起。”海棠是甄氏身边的贴身大丫鬟,进退皆有分寸,当即安慰郡主道,“奴婢这就想法子让世子妃出来一趟,郡主别急。” “快去,快去!”锦心推搡着海棠快去。 正在堂屋里不耐烦与楚郡王妃周旋的甄氏,一听说锦心有急事,当即就微笑着行了个告退礼,慢步踱了出来。 “娘,”锦心一见着甄氏的身影,立即拉扯娘亲去了拐角急急道,“娘,我不要嫁给杨俊,我不喜欢,你不要答应他们家的提亲……”锦心急得都忘记羞了,仰着脑袋直瞅娘亲的脸。 甄氏正不乐意与楚郡王府联姻呢,猛然听到女儿急急拒绝的声音,会心一笑,她的女儿倒是早早就识别出楚郡王府不能嫁了。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下一刻甄氏立马察觉到不对劲,瞧锦心急得都顾不得羞了,巴巴跑过来要她拒绝楚郡王府的提亲,莫非女儿心底已对某个少年郎芳心暗许了? “你心底有喜欢的人了?”甄氏忍不住小声问了句。 听到娘的话,锦心面上一红,羞羞地低下了脑袋。她这害羞的模样,甄氏一见就知道答案了。 刚想拉住锦心细问,便听到那边琪哥儿唤“杨俊哥哥”的声音,知道眼下时机不对,甄氏低声对锦心道了声:“娘亲心里有数,你先回牡丹苑去。” 锦心听到娘亲的话,心下顿时放心了,她知道娘亲最是疼她的,这等婚姻大事,绝不会违背她的意愿。 低着脑袋,等甄氏的脚在锦心的余光里越走越远,重新返回堂屋里去了,锦心才一脸舒心地转过身子,要回牡丹苑。 杨俊在庭院里,边陪琪哥儿玩,边注视着锦心的动静。见她顿了下脚步,不往庭院中间穿过,反倒选择从一旁长长的游廊走出院子去,心底陡地一阵失落。 眼见锦心拐出庭院大门,一眼都没有瞅他,杨俊再也忍不住了,将琪哥儿交给一旁的婢女,就快步追了出去。 “锦心。” 听到杨俊叫她,锦心不得不停下脚步。 眼下薛陌已经说了要娶她,锦心便将自个当做薛陌正式的小媳妇儿了,自然比以前更不愿意接触杨俊了。 原本愉快的脸,瞬间浮上几丝勉强的笑容,转过头去唤了声“杨俊哥哥。” 见到她笑容有些不大自在,杨俊还以为是她心中有事,正烦恼着呢。走进锦心,轻声安慰道:“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急事,不过已经告诉你娘了,想必她会有办法解决的……你别再忧心了。” 锦心突然有几分愧疚,他若是知道,她急急跑来,只是为了拒绝他的提亲,还不知道他会如何难过……他却还在安慰她。 这么好的杨俊,她注定要伤害了。 “杨俊哥哥,我知道你很好……可是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 锦心突然觉得,对于这么好的杨俊哥哥,她有必要将话说清楚,不想他只从提亲结果上知道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日后还得来找她。 可是锦心的话才刚开了个头,杨俊已是敏锐地知道她想说什么了,一双眸子的光都暗淡了几分。 看得锦心都有些不忍心说了。 “锦心,你有话直说,我都听着。”杨俊虽然心底已经猜到了,可依旧盼望她能说出,她只是现在对他没感觉,愿意再相处看看的话。 “杨俊哥哥,我和你不合适,我刁蛮任性,一般人搞不定我。”锦心摸了摸脑袋,这般自损的话,两世以来还是第一次说呢,“我喜欢……我喜欢那种强势一些,能管住我的人……” “锦心,你是在嫌弃我不够强势,给不了你安全感么?”杨俊急急道,“我有,我有强势一面的。若没有强势的一面,也练不好武功,当不好侍卫统领的。锦心,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才对你温柔了一些……” 锦心没想到,她的一个温婉拒绝,竟会惹得杨俊这般急切的解释。要命的是,听到他的急于剖白,锦心第一次觉得自己好残忍。若杨俊像荣铭一样,是个心思不纯粹的人,锦心便不会有丝毫纠结了。 可长痛不如短痛,锦心狠狠心,还是道出了最不愿说出的那句话:“杨俊哥哥,对不起,我心底已经有人了……我爱慕了他很多年……” 到了此刻,杨俊满腔的话突然哽在喉间,再也吐露不出来了。 爱慕了他很多年。 刹那间,薛陌一把拽过锦心的腰,紧紧揽在怀里的一幕,在杨俊眼前一闪而过。薛陌拦腰抱起锦心,朝前路越走越远的画面,定格在了杨俊脑海里。 “是上将军吗?你爱慕了多年的男人。”杨俊心底发酸地瞅着锦心。 “是。”锦心坦然承认,她不想再给杨俊任何希望。 爱情这种事,没了希望,才会忘掉吧。 “如果相伴你童年时光的人,是我……你会不会喜欢的人是我?”杨俊虽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时光也不可能倒流,可还是傻帽似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锦心很认真的想了这个问题。 上一世,荣铭相伴了她的童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所以她毫不犹豫就嫁给了荣铭,别的男子再未看过一眼。 若她不是重生的,也许她不会爱上薛陌,至少不会厚皮脸地追着薛陌多年不放手。如此一来,以薛陌那不近女色到极致的性子,她和薛陌是决然不会走到一块的。 这般说来,若她在没有上一世记忆的情况下,杨俊陪伴她整个童年的话,锦心很可能会嫁给杨俊的。 这个答案,让锦心猛地一惊。 当然,锦心不会傻到在谈话就要结束时,给杨俊一个希望。吸了口气,看着杨俊的脸道:“杨俊哥哥,人生在世,没有如果二字。” “这一世,我只爱薛陌一个。” 说完这句最残忍的话,锦心逃也似的走了,再未回头看杨俊一眼。 留下杨俊苦涩无边地立在原地:“连如果都不肯给我么?”苦笑一下,他在她眼里是有多差劲。 “谁?”一旁的花丛后,突然一阵簌簌响,杨俊猛地一喝,顿时侍卫统领的气势出来了。 眼见躲在花丛后的人,不肯出来,杨俊想着刚才与锦心谈的那般私密的话,都让人给偷听去了,顿时心下大感不妙,躲在花丛后的人必须得抓出来才行。 当即瞄准了出口,可不能让人跑了。 可就在他一步步趋近时,一个身穿梅红衣裙的姑娘,从花丛后闪了出来,见到杨俊的那一刹那,满脸绯红,迅速低下了头。 这模样,这身影,怎的与锦心那般像。 才失去锦心的杨俊,一时看愣了眼。 直到一阵风吹过,那姑娘手中的锦帕不小心被风吹跑了,锦帕直直向他荡来,杨俊才猛然惊醒,一把抓住了那绣帕。 “你是?”见是一个与锦心长得有些相似的姑娘,杨俊陡然不忍心责怪她偷听了。兴许是她先到,他和锦心自个闯入了人家视野里来的呢。 哪能责怪别人偷听。 “见过世子爷,我是锦心的堂妹。”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追在锦心身后跑出来的陆锦茵。当时见锦心跑进了庭院里,可庭院中有外男在,陆锦茵也就不方便跟进去了,逗留在了庭院外等锦心。 哪里知道,杨俊追着锦心出来,两人就谈起了感情问题,羞得陆锦茵只能轻挪脚步,躲到了花丛后。 她不是故意偷听的。 ------------ 78 第78章 “哦,在下杨俊,见过……”刚想说见过郡主,猛地想起,摄政王府好像只有锦心一个嫡孙女,其余的庶孙女应该都得等到出嫁才能请封郡主头衔,停顿一瞬后,换了个称呼,“见过姑娘。” “我是三房的二姑娘。”陆锦茵鼓起勇气,看了眼杨俊,从他手中抢过自己的帕子,一溜烟跑走了。 看着她与锦心有几分像的身影,杨俊有些微微发愣。锦心拒绝他的话,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心底苦涩极了。 话说甄氏折回堂屋时,摄政王妃已没再与楚郡王妃谈及定亲事宜,而是闲话家常,一脸笑意地聊起了近日姑娘家们时兴的妆容。 眼看着越聊,离定亲话题越远,楚郡王妃竟是想回到主题上,都困难重重。楚郡王妃不是未经历过提亲事宜的人,怎会不清楚摄政王妃的态度意味着什么,胸口里隐隐不舒服。 “哼,他们府上什么态度?”才刚坐上回府的马车,楚郡王妃就一脸的不悦,苦着张脸朝楚郡王直诉苦。 楚郡王是陆明嵘单独接待的,与摄政王妃打了招呼后,便前往了别处,是以对妻子经历的事情并不清楚,此番听她添油加醋地道来,一向知道妻子性子的楚郡王,也是没太在意。 “咱们亲自上门提亲,那世子妃却中途溜走,与一个小丫头有说有笑地闲聊良久才回来见客,这都是绿衣亲眼瞧见的。”楚郡王妃自诩身份尊贵,眼见被他人这般对待,心里一股气乱蹿。 想着甄氏对她热情度不够,楚郡王妃就更是话里带着股气了。 “有这等事?”楚郡王未隐世前,可是大燕王朝呼风唤雨的人物,十几年后重返京城,听到妻子遭遇这般待遇,楚郡王心底忽的腾起一股不舒坦。 妻子遭受冷遇,那自然是不给楚郡王面子才会这般,楚郡王的脸色陡地阴沉下来。见丈夫的脸色沉下来了,楚郡王妃心里反而得意了起来。 她的丈夫,她知道,隐世这些年,最忧心的便是京城权贵渐渐遗忘他,渐渐不尊重他。楚郡王可是头沉睡的狮子,一旦发威,可是头凶猛野兽。 他摄政王妃和世子妃不是自以为身份贵重,不将她看在眼里么,那日后就要她们好好看看她楚郡王妃的本事。 三日后,过了答复提亲的时辰,摄政王府果然没有给楚郡王府寄回帖,意味着提亲失败。 “看不上我的俊儿,你们的孙女也别想嫁得好!” 当日下午,久不归京的楚郡王妃,去昔日闺中好友家挨个窜门,闲话家常,将话题一个劲地往正待出嫁的姑娘们身上扯。恰好这批好友家中都有待嫁的闺女或孙女,三两下就聊得火热。 “哎哟,我家孙儿差点就与摄政王府家的小郡主定亲了,幸好及时发现,要不可是坑坏了我的孙儿。”听到有人提起小郡主,楚郡王妃正中下怀,连忙掩鼻嗤道。 “怎么了?”立马就有人凑过头来,“莫非那小郡主品行不端?” 摄政王府的嫡孙女,那可是家豪门贵族都盯着的香饽饽呢,多少人家想给自家儿孙娶回家,陡然听到关于陆锦心不好的话,各个都伸长了耳朵。 “你们可是不知道,我本想着要迎娶她当孙媳妇,便派人事先调查了一番。哪知,那小郡主可不是什么安分的大姑娘,在男女方面很不矜持,很多次都被瞅见与外男搂搂抱抱的……一个待嫁的姑娘成何体统?” 这句话一说出来,不少贵夫人立马想起端午节赛龙舟那日,小郡主似乎就被上将军给抱着走了一路,还真没瞅见那小郡主有任何反抗拒绝的行为。 “若是家教严格些的,哪能光天化日下被个大男人搂抱,都不拒绝的?别说只是崴个脚,就是脚没了,也不会让自个的身子让个外男碰的。” 这些人里头,也有一些是家有闺女想与薛陌攀亲,却被拒的。眼见自家规规矩矩的闺女或孙女被拒,一个操守有问题的郡主却成功让万年冰寒的薛陌抱在了怀里,心底都气哼哼的。 尤其家中夫婿或公公与摄政王是政敌的那些个妇人,嘴里说话就更是不积德了,你一句,我一句,着实好好嗤笑了一番小郡主。还显摆似的,将别处听来的姑娘家乱搞的事儿,尽数安在了小郡主头上。 于是乎,不过一两日间,小郡主的名声便在政敌那小半边天里臭了起来。 楚郡王妃很是得意:“看不上我家俊儿,我倒要看看你家孙女还能嫁得了什么好人家。” 待到谣言传到摄政王府众人耳中时,摄政王妃和甄氏气坏了。 “咱家锦心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岂能被人这么给诋毁坏了?”摄政王妃手拿佛珠,对甄氏道,“去,立马给我查是谁在背后捣鬼,敢欺负我的孙女,定要让他们扒层皮!” 没多久,就查出是楚郡王妃在背后放冷箭。摄政王位高权重,正当权,知道内情赶来巴结的人可是不少,三言两语就将隐世多年的楚郡王妃给出卖了。 “哼,当我摄政王府好欺负?”摄政王妃冷笑一声,当日黄昏就派了几个嗓门极大的小厮,拿了张回绝提亲的帖子给楚郡王府京城别院送了去,可偏偏不进门,站在楚郡王府大门口,大声朗读起了拒绝提亲的十大理由。 这可是将楚郡王府提亲不成,便私下里诋毁姑娘家的恶劣行径给公布于众了。 与一日前抹黑小郡主的谣言一配合,可着实是让京城人士看了好大一出戏。 若说,楚郡王妃对小郡主的诋毁,只是流传于官家府邸的话,那摄政王妃这一招反击,则是让全京城的百姓看了个清清楚楚。 一时,事件闹大了,传了个沸沸扬扬。 ~ “表哥家怎能这样对待你呢,气死了!”陆胭一进入牡丹苑,就气哼哼地直嚷。 虽然杨俊是她表哥,可陆胭可不是护短的人,在这件事里,始终站在锦心这边,平日里遇上别人询问锦心品行的,也是先将听信谣言的人臭训一顿,再巴拉巴拉锦心的各种好。 “理他们做什么,清者自清。”锦心正站在院子的石桌前画比翼双.飞鸟呢,不屑地道。 若锦心还没有情郎的话,兴许她还会与一般被抹黑的姑娘家那般被气得直哭,可她有薛陌啊。 呃,想到薛陌,想到清者自清那句话,锦心陡地想起了这么多年来她对薛陌的追求痴缠。其实,那些谣言里有一部分是说对了的,这一世的锦心打小就亲近薛陌,各种求抱抱。 若论矜持的话,这一世的锦心确实算不上。 不说小时候了,就说今年,薛陌凯旋回京后,锦心就做了许多一般闺阁少女不会做的事。 拉住薛陌手臂,当场质问的事,薛陌的好多下属都瞧见了呢。 不过扪心自问,锦心绝没有做过谣言里所说的,勾.引一个男人又一个男人的事。 她自始自终都只有薛陌这一个男人嘛。 “锦心,薛将军这几日可有安慰你?”陆胭知道薛陌表白的事了,可紧接着就出了这倒霉的事,陆胭有些怕薛将军也会心里有阴影,毕竟男人都喜欢自个的女人清清白白的嘛。 正低头作画的锦心,可是听明白了陆胭话里的意思,抬起粉嫩嫩的小脸蛋,自豪道:“我的薛哥哥才不是那种耳根子软,没有判断力,会随波逐流猜忌我的男人呢。” 听见锦心这般有底气的话,陆胭又瞅见锦心依旧红润润的小脸蛋,想必她这几日心情丝毫不受影响,吃得香睡得好,活得还挺滋润的,陆胭一颗悬着的心就放下了。 “薛将军这几日,可是有给你吃什么定心丸?瞧你小脸蛋红扑扑的。”陆胭捏了把锦心嫩嫩的脸,一脸欣喜地询问。 陆胭向往有情郎的日子,脑子里时不时会幻想些英雄救美,她身处困境时,情郎如何解救她的事。如今锦心深陷困境,却依然一脸的甜蜜,陆胭忍不住就想知道薛将军都安慰了锦心什么。 听到陆胭的话,锦心摇摇头,老老实实道:“薛哥哥这几日很忙,没有时间来看我。但他若不忙的话,一定会跑过来对我说甜言蜜语,哄我的。” 听到锦心的话,陆胭的脸色瞬间就由喜转忧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郎一句很忙,就不来安慰锦心了?男人忙,这种借口锦心都相信了? 陆胭更愿意相信锦心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被薛将军给哄骗到家,失去智商了。 可看破真相的实话,都太打击人,陆胭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咽下了那些质疑薛将军的话。 没想到,眼见陆胭脸色微变,锦心却“噗嗤”一笑:“就知道你会这副表情,”说罢,锦心撇头一笑,“逗你玩的!我的薛哥哥虽然人没来,可他让二叔给我带话了。” 见陆胭还是一脸质疑的神情,锦心耳朵一红,神秘地贴近陆胭耳朵道:“二叔说,薛哥哥这几日很忙,忙着要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大大的惊喜? 正当陆胭又恢复欣喜的神色,与锦心在院子里猜测到底是何惊喜时,通往摄政王府的那条甬道上却已是热闹非凡了。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你们猜猜薛陌会给咱们锦心什么大大的惊喜呢? ------------ 79 第79章 摄政王府与楚郡王府大干一场,激起千层浪。 就在大家热闹还没看够,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时,薛陌带了大批鼓手,一路吹吹打打,大张旗鼓地前往摄政王府。 那排场,可谓是空前绝后。 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九皇子,几乎与下一任帝王(七皇子)处于同一政营的几大皇子,全都被薛陌请到了队伍里,组成了一队史无前例的皇家权贵队伍,浩浩荡荡驶向摄政王府。 那唢呐吹得跟迎亲似的喜庆,一路招摇,吸引了路上百姓尾随围观。 这日是休沐日,摄政王及几个儿子全都休息在家。骤然听到下人来报,摄政王陆昭山连忙带着摄政王妃前往大门口迎接。 七皇子政营的皇子,全都到齐,且都穿了一身绛红色的喜袍,陆昭山不知所为何事。 “皇伯父,今日咱们六个侄子是来向您提亲的。”七皇子向前迈上一步,当着蜂拥而至的围观群众,大声道:“咱们受上将军薛陌之托,前来向皇伯父的亲孙女锦心提亲。” 这话一出来,不光摄政王和王妃愣了,陆明嵘也是一愣。 薛陌? 如今手握重兵,权势滔天的薛陌,可是各大官宦之家都争相抢夺的女婿人选呢。就连陆明嵘当年,都还为了庶妹,亲自向薛陌委婉地提过亲呢。 没想到,薛陌竟会在锦心深陷操守问题时,主动上门提亲,媒人还是六大皇子。 这面子给的是大大的。 如今,摄政王妃正与楚郡王妃斗得火热呢,猛不丁地来了个薛陌这样功成名就的上门孙女婿,当即笑靥如花。说实在的,挑选孙女婿时,王妃是没有将薛陌考虑在内的,原因是年龄偏大,快能当锦心的爹了。 可眼下情况不同,只要能找着个比杨俊优秀的孙女婿,摄政王妃就觉得长脸。何况,以薛陌如今的地位,绝不是杨俊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郎能相提并论的。 光是瞅瞅那些排着长队,想嫁给薛陌的姑娘们,就知道薛陌可比杨俊吃香多了。 简直甩了几条街。 “来来来,里面请。”摄政王陆昭山当即笑眯眯地请几大皇子媒人进府。 陆明笠则“哈哈”笑地走到薛陌身侧:“想清楚,要当我侄女婿啦?回头可得喊我一声二叔才能走啊。” 眼见薛陌嘴唇微笑,却不回话,陆明笠可不乐意了。为了等这么一天,陆明笠可是操碎了心:“你小子今日要是不叫我一声二叔,我就将锦心藏起来,让你见不着。” “那个倔强的小家伙,你搞得定吗?”薛陌揶揄地看了一眼陆明笠,“估计她已经在奔来的路上了。” 薛陌还真没说错。 正与陆胭聊天的锦心,一听丫鬟来报“是薛将军带着一队鼓手和唢呐手吹吹打打来咱们摄政王府了”,欢喜得立马就奔出了牡丹苑。 “呀,我爹爹也来了呢。”陆胭与锦心两个小身影,躲藏在前往正院必经之路的花丛中,锦心扒着花丛看枝桠缝里的薛陌,陆胭则猫在锦心身后看。 看到那么一长条的提亲“媒婆”,锦心心底乐死了。 自从薛陌表白时说过要来提亲时,锦心就在想,他会让谁来提亲呢。 按照大燕王朝的风俗,一般都是请自家或亲戚里德高望重,有一定社会地位的老人家来提亲。 可是薛府落寞很多年了,认真算起来,府里除了薛陌本人以外,并没有其他能尊贵到前来摄政王府提亲,还让摄政王和王妃感觉颇有面子的人物。 就这个媒婆问题,还让锦心这个小家伙纠结了好一阵子呢,就怕一根筋的薛陌,请了个让王妃祖母觉得没面子的媒婆来提亲。 不过,眼下看来,纯属锦心多虑了。 “锦心,我爹爹还是头一次干这媒婆的事呢。”陆胭在锦心后头偷偷笑,“等会回去,我就打趣爹爹去。” 正说着时,薛陌一行人已是越走越近,跨过了锦心正前方的花丛,进入正院去了。 “锦心,人也看过了,咱们先回你的牡丹苑等消息去吧,等定了亲,还怕没有成亲日日相见的那一天吗?”陆胭拉着锦心的小手,就要往回走。 可锦心已经好几日没有见着薛哥哥了,只偷偷儿瞅上这么一眼,哪里够。 “陆胭,你先回去等着,等我跟薛哥哥说上一句话,再回去找你。”锦心说罢,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看着这样有情郎可会的锦心,陆胭羡慕极了。一时脑海中又想起风度翩翩的荣铭来,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成为她的情郎。 不过,想着自个与荣铭已经能说得上话,不再像曾经那般是完全的陌生人了,陆胭就已是有些知足,娇嫩的脸蛋上也浮了层淡淡胭脂般的红晕。 却说,锦心小跑着追了上去,薛陌等人已是进入堂屋商量提亲事宜了。锦心便候在正院外的花园里等着,也不知他们在里头是怎么商量的,锦心都等得双腿有些发麻了,还不见有人影出来。 干脆坐在花丛旁的草地上,玩起了青草,编了好多枚草戒,装了一兜子。 “啊。”突然有一枝花砸在锦心脑袋上,锦心顶着那枝花抬起头来一望,什么人也没有。 “锦心,在这。”薛陌还在老远的地方,就看到锦心海棠红的裙子了,折了枝花,远远抛向了锦心低着头的小脑袋。 “薛哥哥。”锦心坐在草地上,仰着小脸蛋直笑。 薛陌大步走到锦心跟前蹲下,凝视她夏日阳光下水嫩嫩的小脸蛋,这一刻只觉得她美极了:“锦心,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薛陌的未婚妻了。” 未婚妻三个字,由薛陌嘴里说出来,锦心有种在看才子佳人话本的感觉,整个人飘乎乎的:“薛哥哥,你再说一遍……我喜欢听。”锦心红着小脸蛋要求。 薛陌瞅了瞅四周没人,迅速在锦心脸颊上轻啄一下,贴在耳边低低道:“锦心,从今日起,你就是我薛陌的未婚妻了。” 看着薛陌蹲在身前的胸膛,锦心脸颊幸福地飞上两团红晕,乐得都傻了,除了傻笑,再也不会别的了。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带你去别地。”薛陌说罢,双手一把抱起 坐在地上的锦心,就快步拐了个方向,向花园一旁的树林深处走去。 “薛哥哥,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刻已等了好多年了。”锦心窝在薛陌怀里,双手轻轻环住他脖子,羞羞地在他耳边轻轻道。想想自六岁以来,到现在,近八年的时间,重生的她日日都盼着,做了那么多痴缠他的事。 回想起来,仿佛走过了一世那么长。 “你才多大,就等了好多年了……”薛陌刚开口笑道,猛然想起锦心是重生的,笑容凝滞了一瞬间,立马低头看向窝在自己怀里的锦心。 锦心以为薛陌笑容的短暂凝滞,是因为她年纪不大,就已经喜欢他多年,薛陌在震惊她点点大的年纪,就早已情窦初开了。顿时后悔说出了真心话,一张脸有些羞羞的。 “锦心,你真的已经喜欢我很多年了?”薛陌抱着锦心停在一棵大树旁,很认真地看着她眼睛道。 话都已经说出口了,现在哪能反悔?锦心再羞,也只得乖乖地点点头。 “是薛哥哥太迟钝,让你等了这么久。”薛陌对爱情这种事懂得不多,但是知道爱上后,若是对方不在状态,便会很痛苦。光是想想端午节那日的事,薛陌便觉得那日子难熬死了。 “薛哥哥以后一定会弥补你。” 听着薛陌难得的情话,正羞答答的锦心,只觉得自己掉入了蜜罐里,甜滋滋的。两只小梨涡挂在了脸蛋上,仰起幸福像花儿一样的小脸看着薛陌。 突然,眼前一暗。 薛陌的脑袋迅速覆盖下来,他热热的唇覆上了锦心润润的小红唇。 这次的亲吻,很轻,很柔。锦心只觉得自己的唇被一团火轻轻笼罩着,辗转缠绵。 可越吻,薛陌觉得自己越热,不仅唇热了,手心更是隐隐发烫,痒痒的,逐渐不再满足于打横抱着她亲吻了,一把将锦心放下来,边亲吻便将锦心压靠在树干上,双手抚摸她的背和腰肢。 薛陌不知道锦心是上一世爱上的他,还是这一世。 闭着眼火热地吻她,眼前浮现这一世锦心打小喜欢黏他,各种花式抱抱……第一次将薛宝骗下马背,她拽着他手指头,撒着娇要坐上他马背的情景,清晰地浮现在薛陌眼前。 眼下薛陌最后悔的便是,打战那四年多,没有给锦心寄过只言片语,让爱慕他的她,那般失落,失落到重逢后一度不敢亲近他。 用力亲吻着锦心,似乎此刻的热吻,能弥补他曾经的错过。 似乎要将这些年欠下的情债,以热吻的方式偿还给锦心,用手托住锦心的后脑勺,尽情亲吻。待锦心被吻得呼吸不畅,发出“嗯嗯”声时,轻轻松开一会。 可听她微微喘气的声音,薛陌也觉得分外动心,不管不顾地再次痴缠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宠后作死之路》正在预收中,枝枝不久之后就要开坑的新文,小天使们提前跳坑,给枝枝来个预收哟 . 文案放送: . 上辈子慕容樱是晋王侧妃,可惜晋王裴子谦命短,她也在战乱中连同腹中孩儿一块被杀。 . 重生一世,慕容樱说什么也要当个嫡妻,再也不要被人看轻。谁料晋王突然缠了上来,动手动脚就算了,还想娶她当小妾? . 滚…… . 慕容樱:你以为你是皇帝啊,想要谁都可以? 裴子谦:那成了皇帝再要你 . app版小天使点进枝枝的作者专栏,可以预收新文 ------------ 80 第80章 微热的夏风拂过锦心的面颊,两边脸蛋因为激烈的拥吻迅速蹿红。 “薛哥哥……”锦心被吻得呼吸不畅,错开唇齿,囔囔唤着薛陌,“我喘不过气来了。” 薛陌停下火热的吻,低头看着锦心,两人一块气息微喘。 上次强吻锦心,因为锦心不配合,远没有今日的淋漓畅快,虽然薛陌依然不会吻,到底是比上一次进步了些,不再啃得锦心双唇生疼。 看着锦心双颊绯红气息微喘,薛陌抱着锦心娇软的身子,柔柔道:“来,锦心,到薛哥哥怀里靠靠。” 听到薛陌的话,锦心只觉得幸福极了,她的情郎终于肯对她说情话了。毫不客气地钻入薛陌怀抱,一张小脸蛋笑得红扑扑的。 “这几日,你过得好不好?”薛陌低着头,贴着锦心耳朵囔囔道。 “好呀,为什么不好?”锦心贴着薛陌的胸膛,想也不想就开了口。不过,立马想起来薛陌为何这样问,楚郡王妃散播出去的谣言,或多或少还是影响了点锦心的生活,但她不在乎:“只要薛哥哥不在意,我就不在意的。” 说罢,抬起小脑袋,仰望着薛陌的脸:“你在乎吗?” “你从小就黏我,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哪会去在意你矜持不矜持的问题……”薛陌向来不会说谎,如今也实话实说。 听到谣言的一刹那,薛陌想起的便是锦心从小黏他的事,一幕幕有趣的事在眼前顺次过了一遍。虽然外界传得很不堪,但是薛陌知道锦心除了黏他以外,是绝对没有黏过别的男人的。 自然,其次还想起了杨俊。虽然锦心在薛陌面前也故意对杨俊热情过一两次,但薛陌打听出谣言制造者是楚郡王妃后,第一感觉是松了口气,杨俊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局了。 出了这样的事,杨俊绝不可能再厚皮脸地来纠缠锦心。 薛陌心底是舒了口气的,甚至有点喜欢这次楚郡王妃给他清除了一个情敌。 哪知,薛陌的话却是惹得锦心嘟起了嘴,一把从他怀里钻出来:“讨厌,谁不矜持了?”锦心知道自个不够矜持,可是她不想听薛陌这般说她,转过小身子,不开心了。 给情郎留下个不矜持的印象,锦心可不觉得是好事。 看着锦心不理他了,薛陌意识到自个说错了话,赶忙一把搂住锦心,贴在她耳边道:“可我就喜欢那个黏着我,不矜持的你。你若是像别家姑娘一样,扭扭捏捏装矜持,我就……就不会从小那么喜欢抱你了。” “真的?你没哄我?”锦心仰起小脸蛋。 “你看我除了对你,还亲近过别家姑娘么?”薛陌一本正经道。这话薛陌倒是没有诓锦心,若锦心像上一世那般,对他保持着姑娘家应有的矜持和疏离,他是百分百不会爱上她的。 毕竟年龄在那摆着,薛陌对锦心可从未动过歪念头。若不是锦心一有空就缠着他,一根筋的薛陌恐怕两世都要打光棍。 “锦心,你对我来说,是最特殊的存在,我喜欢有你黏我,在我身边叽叽喳喳的。”薛陌搂住锦心,说得一本正经,“我就喜欢你在我面前活泼可爱的样子,矜持了,薛哥哥就不喜欢了。” 见他说得那般认真,锦心这才终于放心了。 “你刚刚坐在那儿编什么呢?”薛陌的大手,伸进她衣兜里,掏出个小圈圈似的东西。 “呀,是草戒呢。”锦心想起刚刚编的草戒,一下子兴奋了,“薛哥哥,听人说,草戒能套住一个人的心,你也戴一个。”说罢,捉住薛陌的无名指,就掏出个草戒来,往上套。 这么幼稚的东西,也亏得薛陌刚定亲,竟不嫌弃,戴在手上还抬到眼前来瞅了瞅。 青绿色的草环成了一个环,小巧精致。 “你手艺到很好。”薛陌夸道。 “那当然,我编得可用心了。”锦心“咚”地又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来,“这个,你给我戴上。” 薛陌小心翼翼地套住了锦心的小手指。仿佛第一次看锦心的小手似的,被锦心白皙细嫩的手给吸引住了目光,情不自禁地低下脑袋,吻了吻手背。 痒痒的,锦心抿着小嘴儿,脸蛋上荡起两只小梨涡。 笑得像个幸福的小新娘。 突然想起来什么,锦心扬起小脸蛋,像小时候那般朝薛陌扬了扬。 薛陌笑了一下,立马对着她脸蛋就“啵”了一个。 ~ 薛陌大张旗鼓地请了六大皇子去向摄政王府提亲的事,没过半日,就传遍了京城各个府邸。 姑娘们纷纷感叹又少了个绝佳夫婿人选,一时都有些唉声叹气,羡慕死了摄政王府的小郡主,哪里还记得小郡主之前被诋毁时的辛灾乐祸。 嘴碎的内命妇们则反过来嗤笑楚郡王妃提亲不成,便背地里使坏。关键是使坏都不起作用,到头来人家小郡主还被比杨俊优秀得多的上将军给看中了,媒人还是六大皇子。 楚郡王妃的脸真真是被薛陌打得啪啪响。 女人们都在嘴碎着这些个家长里短时,大燕王朝的政治格局也受到了一丢丢冲击。 薛陌追随七皇子殿下,眼下的七皇子在势力上已与太子殿下相抗衡。太子.党和七皇子党这几年的政治斗争逐渐凸显,而摄政王多年来一直持中立态度,朝政上是谁也不偏袒。 若硬要说在两个侄子间,生活上更疼谁的话,摄政王陆昭山恐怕在太子殿下小时候就更疼爱他一些,长大后对太子的提点也比七皇子多几分。 是以,这些年来,七皇子党的人都不将摄政王当做自个的人,偏激些的官员还将摄政王视作了太子.党的人。 可眼下不同了,摄政王将嫡孙女许给了薛陌,做媒的又是七皇子党的六大皇子,这样一来,摄政王无论有没有支持七皇子的心思,他都没有办法与七皇子党撇清干系。 于是,薛陌与锦心的联姻,虽然是私下里两心相许,并不是政治联姻,却起到了政治联姻的效果。 当锦心意识到这一点时,心里开心极了。 这一世除了改变她自己的命运外,必须要改变的还有家族的命运。 上一世的祖父摄政王,虽然前些年始终保持中立,两不相帮,可是在太子殿下逐渐处于下风,太子多次可怜巴巴地求助祖父时,祖父摄政王一时心软,秉承嫡长子继承大统的祖训,最后关头还是力挺太子登基为帝。 当了几个月短暂的帝王。 在登基为帝的太子大肆绞杀七皇子党,闹得整个朝廷血雨腥风时,新皇还自不量力地派兵围剿薛陌兵团,赶尽杀绝,逼得薛陌彻底反了,带兵反攻京城,逼迫新皇退位。 紧接着便是摄政王府的灾难日。 想起那些岁月,锦心的心都抽抽的。 这一世,锦心决定要好好的看住祖父,绝不让祖父再次掉入太子殿下可怜巴巴的求助里。 想要两个人关系好,也许不容易,但是想要两个人生出嫌隙,关系恶化,却并非是难事。 锦心拍拍脑袋,觉得自个简直聪明极了。 ~ “姐姐,好闷喏,人家天天都上学堂,明儿好不容易休息一次,带我出去踏青好不好?”快五岁的琪哥儿,跑到锦心闺房来,缠着锦心不肯走。 “不行,夫子上次说你的功课不合格,娘亲不让你出门。”锦心对着镜子插了两根簪子,瞥了一眼弟弟,毫不客气地道。 “那都是上次了,这次我很努力,功课都合格了,夫子还夸奖我聪明呢。”琪哥儿委屈极了,姐姐怎么跟娘亲一样,光记得他做得不好的事。 “你对自个要求真低,合格就够啦?”锦心插好了簪子,面对弟弟正色道,“你可是咱们摄政王府未来的接班人,将来有很多大事等着你去做呢,不考个优秀来,将来别说你是我弟。” 说罢,锦心虎着脸瞅着琪哥儿。 这个弟弟锦心真有些发愁,上回被太子殿下的小儿子带着逃学,小小年纪不学好,还学会了撒谎,直到将他和跟着他的小厮打了一顿狠的,才哭哭啼啼道出去哪玩了。 “好姐姐,人家以后会努力的嘛,下次你看我表现,肯定给你得个优秀回来!”琪哥儿抱住锦心胳膊,扭着小屁股撒着娇,“好姐姐,香姐姐,你就带我出去玩嘛,大不了我让二叔叫上薛叔叔……哦不,薛哥哥一块出去玩。” 小小的琪哥儿已是知道薛哥哥是自家姐姐的软肋,遇到锦心不答应的事儿时,就爱拿薛陌说事。 见锦心还不松口,琪哥儿踮起脚尖,凑近了锦心的耳朵,小声道:“姐姐,端午节那夜,我可是在床榻下看到了薛哥哥的身影哦,小心我告诉娘去。”说罢,就转身要跑出门去,装出一副告密的样子。 羞得锦心满脸涨红,赶紧唤道:“你给我回来……” 这个臭小子,都会威胁她啦。 ------------ 81 第81章 ------------ 82 第82章 一条嘶着长舌的蛇,猛地向陆锦茵扑来。 那声尖叫,刺破宁静的山林。 锦心正给弟弟穿裤子呢,猛不丁听到尖叫,赶忙奔过去,只见陆锦茵捂着腿跌倒在地,神情惊惧痛苦,不远处似乎还有条蛇火速逃走的身影。 “啊……”锦心最怕蛇啦,后怕得乱叫。 琪哥儿也见到了那条蛇的身影,昨儿个夫子还跟他们谈起过蛇的品种呢,刚刚见到那条,浑身一圈圈的银环,好像是剧毒的蛇。不过琪哥儿才五岁,对剧毒什么的没有什么概念。 只是慌张地告诉锦心:“姐姐,那好像是条剧毒的蛇……” “锦茵……”锦心大声叫着就向堂妹奔过去,“快将毒血吸出来!” 锦心两世以来,还是第一次遇见毒蛇,吓得浑身都哆嗦。看见堂妹脸色极其痛苦,锦心就更慌了:“伤到哪了,我帮你将毒血吸出来……” 锦心慌里慌张地去瞧锦茵捂住的小腿处,只见裤子上有点点血迹,锦心急得眼泪都掉出来了,什么也不顾地就要捞起裤腿,帮锦茵吸出毒血来。 正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个急急的声音:“锦心,你别吸!” 只见是杨俊疾步而来。 其实,早在锦心一行三人到达此地时,杨俊便卧躺在附近大树的一根粗壮树干上了。本想跟他们打招呼,可一想到最近两家发生的不愉快,杨俊有些没脸上前去。再加上,见他们三人一个劲往偏避处钻,已是预料到他们是来方便的,杨俊自然更是不方便露面了。 哪曾想,他刚转过身子,捂住耳朵不久,就听到了一个姑娘恐惧惊叫的声音,以为是锦心出事了,什么也顾不得了,一把跳下大树就奔过来。 见到锦心蹲下身子,似乎要吸毒血的样子,杨俊真心急死了。吸毒血这种事,若是一个吸不好,锦心自个会身中剧毒而亡的。 “你让开,我来!”杨俊一心想着不能让锦心陷入危险境地,至于其它的,压根没考虑,一把推开锦心,他自个就跪在地上,撩起锦茵的裤腿,为锦茵吸起了毒血来。 锦茵又痛又恐惧,哪里还顾得上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她本就心底喜欢杨俊,眼见杨俊亲自为她吸毒血,一口一口将乌黑的血吐出去,早已愣愣得不会说话,更不懂得拒绝啦。 锦心也是慌得不行,根本没考虑过妥与不妥,被杨俊一把推得跌坐在地,便始终维持那狼狈的坐姿,看着杨俊一口一口将毒血吸了又吐。 等到薛陌和陆明笠他们,听到惊叫声疯狂地奔过来时,便见到锦心狼狈地跌倒在地,琪哥儿傻愣愣地站在那,杨俊则双手握着锦茵白皙细嫩的小腿,埋头在那吸着什么。 “杨俊,你做什么?”陆明笠大喝一声,就要飞奔上前阻止。听到锦心他们的尖叫声时,陆明笠其中一个猜测便是有登徒子见锦心和锦茵两个姑娘漂亮,拦住想要非礼。 眼见锦茵果然被杨俊给“非礼”了,当下怒不可喝。一把就要拽起杨俊那小子的衣领。 眼见二叔要去拉扯杨俊,锦心这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抱住二叔道:“二叔,锦茵被毒蛇咬啦,杨俊在给她吸毒血。” 听到这话,陆明笠见自个怪错了人,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可杨俊到底是个外男,给未定亲的二侄女吸血,怎么都不合适,陆明笠短暂地思虑一下,立即道:“杨俊,你放手,剩下的我来。” “已经好了,好好调养,她应该就没事了。”杨俊吐掉最后一口血,此时吐出的血已是鲜红的,不再像刚开始般是黑的。 可是锦心看向杨俊的脸时,骤然发现他的唇……青乌得肿胀啦,原本不算厚的嘴唇,此刻看上去竟是厚厚的一大圈。 “杨俊哥哥,你的唇……” 随着锦心的惊慌声,薛陌也向杨俊的唇望去:“不好,他中毒了。”薛陌走上前,一把扶住杨俊渐渐疲软的身子,“杨俊,你撑一会,我这就带你去见郎中。” 莫老先生的竹院,离此地并不太远。 哪知,正当陆明笠抱起锦茵,薛陌扶住杨俊,要带他们迅速离开此地时,一个骄纵的男娃娃猛地从后边跑了来,怒道:“谁让你们几个人闯到这来的,惊跑了我喂养在此的银环蛇?” 这句话可是吼得锦心等人心头起火,哪个娃娃丧心病狂,在这踏青之地喂养如此剧毒之蛇? 可当他们看清那男娃娃的模样时,都有些头疼。 原来那骄纵的男娃娃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太子殿下最宝贝的五岁小儿子陆磐石,是前几年才踩下前任太子妃,登上太子妃宝座的曾氏之子。 这陆磐石刚从庶子变成嫡子,能不傲气么。 可是称霸了京城的小霸王呢。 眼下陆明笠、陆锦心、陆锦茵几个人,陆磐石这个小霸王怎会不认识,可他自认为自个是太子殿下最宠爱的儿子,那可是以后的储君啊,哪会将这些人放在眼底。 天地间,除了皇爷爷,爹爹,便是他陆磐石最尊贵。 当下已有小厮害怕小主子没认出来陆明笠他们是谁,又提醒了一番,可陆磐石哪里会放在眼底,挡住了薛陌他们的路,横在中间道: “你们惊跑了我的银环蛇,就得赔,我命令你们现在就给我抓蛇去!抓不回来,谁也别想走!” 学着他爹爹,太子殿下的神情,一脸倨傲地道。 “陆磐石,我可是你堂叔,眼下他们身中剧毒,十万火急,你赶紧让开!”人命关天,陆明笠喝着堂侄子,怎么说他都是长辈,还不至于惧怕一个五岁大的小娃。 “陆磐石,你快让开,我姐姐要是出了问题,我跟你没玩。”琪哥儿眼下正与陆磐石上同一所书院呢,是同窗又是堂兄弟,言语间可是没有别的官宦之子那么惧怕陆磐石这个小霸王。 薛陌从上一世起,就不喜欢小霸王陆磐石,想起上一世陆磐石因为喂养毒蛇,导致他人死亡的事,薛陌陡然神情阴沉下来,这一世,总不会是杨俊…… 猛地拽住杨俊的身子,就大踏步从陆磐石的身旁过去了。 紧急下,搭都不想搭理那个太子殿下的小霸王。 小霸王陆磐石素来知道薛将军很冷很硬,见他硬闯,倒也不敢咋样,气呼呼地看着他们一个个越过他而去,一双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你们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盯着琪哥儿他们的身影,恨恨道。 ~ 杨俊经过救治,逐渐涣散的意识,重新恢复过来。 不过嘴唇上的肿胀,却得过个几日方能消下去。 陆锦茵的小腿也肿了,隔着裤腿用手摸摸,手感很是不对劲,曾经美美的小腿,此刻绝然美不了。 若是锦心的话,恐怕要哭着掩盖起来,谁都不给瞧的,自个瞧着也是嫌弃万分。 可陆锦茵看着自个那肿肿的脚时,满心里却是甜蜜。 那日昏迷过去前,杨俊捧着她脚,给她吸毒的一幕,当时惊惧疼痛过度,一时没想到别的上头去。可眼下时过境迁,回忆起来时,陆锦茵心里满满都是羞涩,面颊红红的。 原本不太可能的婚姻,会不会因为这次的肌肤相亲,一切都有了转机? “锦茵……”窗外锦心的叫唤声,唤回了陆锦茵神游的思绪。连忙转过头看向窗外。 “你在发呆什么呢?瞧我摘的这几枝花好看不?”锦心隔着窗子,举了举手里红灿灿的夹竹桃,朝锦茵笑道,“这都是在你院子里摘的呢,一簇簇的,可美啦。” 陡然见到紫红的夹竹桃,那灿烂的颜色,宛若在庆祝锦茵陡然来临的爱情,锦茵笑得格外灿烂:“锦心,你等着,我这就出去,与你一道儿。” “就是嘛,太医都说了要让你时不时出来透透气,总闷在屋里干嘛?”锦心捧着花儿,催促锦茵快出来。 才困在屋里两三天,一院的夹竹桃就已悄然绽放,以最美的笑容迎接着它们的主人。锦心快走几步,去搀扶锦茵,锦茵却笑着摇摇头。 初生的夹竹桃,犹如初生的爱情,在夏日里悄然绽放。 这么好的寓意,锦茵哪还需要锦心的搀扶,自己漫步其中,才有意义。 锦茵随手拉下一根枝条,踮起脚尖闻着上面浓郁的芳香,陡然回眸有几分难以察觉的羞涩道:“锦心,你给我画幅画呗,就这姿势。” 美人笑闻繁花图。 “好呀。”这几日锦茵都闷在房中不出来玩,锦心以为她极其心烦意乱呢。一来,小腿肿胀得难看,二来,清誉多多少少都有了些影响。 这几日,外界已经在谣传杨俊与锦茵的事了。谣言重点永远都是姑娘家的操守问题。有对锦茵不屑的,认为大姑娘宁可死了,也不该给个外男欺负,还是个前阵子才闹出家族不和的外男。 没骨气。 这些个难听的言论,都被摄政王妃隔绝在了摄政王府外,王府里头是谁也不许提的。 锦心还是陆胭来玩时,陆胭悄悄儿说的。 “你就这个姿势,抚着一枝花,很美呢。”锦心真心地赞扬,等丫鬟们备好了画画的东西,锦心是丝毫也不谦虚,短短勾勒了几笔,一幅美人站在夹竹桃花下的美女图便一蹴而就了。 “姐姐真美。”锦心笑着夸赞。 锦茵瞅了会,眼神里泛出欣喜的光,画里右边还有一处较淡的余白地,等会儿她回去再加工一番,将杨俊也添进去,岂不是更完美。 只是不知杨俊是否愿意让她添进画里去。 锦茵微微抿嘴,脸蛋慢慢浮上潮红。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锦心与锦茵正在欣赏画作时,竹青慌忙跑了来,急急道:“郡主,琪哥儿他……出事了,在学堂被人烫得双腿都不成样了……” 陡然听到这个噩耗,锦心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来不及问,拔腿就往爹娘院里跑。 “啊……啊……”老远就听到了琪哥儿痛苦的叫唤声,“啊……痛……我不要上药,我不要上药……娘……” 那般惨叫声,锦心这一世还从未听过。五岁大的琪哥儿一直都是挺能扛痛的,一般的小伤小痛,从来不哭。 等锦心气喘吁吁跑到时,被眼前的惨相惊呆了。 整整两条腿,密密麻麻都是水泡,还有两大片地方连皮都烫没了。 “姐姐,我不要上药,我痛……” “姐姐,救我……” 琪哥儿疯狂地叫着,两只手一个劲要推开上药的郎中,可是他的手已经被好几个小厮死死抓住,按在了床榻上。 “琪哥儿,你乖,不得不上药啊。”甄氏抹着眼泪,抑制不住声腔里的哽咽。宁愿现在痛点,也必须将伤口清理干净,日后才尽可能不会留下太严重的疤痕。 幸好,烫伤的地儿是两条腿,若是脸蛋……甄氏简直就不想活了。 “琪哥儿,姐姐在这,姐姐在这……”听见弟弟惨烈无比的叫声,锦心两只大眼睛瞬间就雾蒙蒙的了,抓住甄氏手臂道:“娘,弟弟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在学堂,怎么会这样啊……” 锦心声音都带了哭腔。 这是她亲弟弟啊,上一世不存在的,这一世老天爷才送给她的亲弟弟啊,怎么就伤成这副惨样啦……腿会不会从此废掉?会不会一辈子都残留难看的伤疤? “回禀郡主,是太子爷的小儿子陆磐石……让小厮抓住了咱们少爷,两壶刚烧开的水活生生浇下去的……”琪哥儿的伴读跪在地上哭道。 两壶开水活生生浇下去的? 锦心光是想想,两条腿就仿佛瞬间烫掉了皮,哪里还忍得住,用锦帕捂着嘴,大哭出声:“弟弟……” 一时娘俩哭做了一团,加上琪哥儿的惨叫声,屋里简直惨不忍睹。 “你们几个小厮都是干啥去的?白跟着琪哥儿去学堂了?看着他被人虐待,都不会还手的么?”陆明嵘听到消息,立马赶回了府,见到琪哥儿的惨样,大声质问跪在外头的小厮。 “世子爷,那个小霸王叫了一批侍卫来,咱们三个人不是对手啊……”几个小厮脸上都是血,拼命磕着头。 “给我每人打五十大板!”陆明嵘气极了,等琪哥儿伤口处理完毕,立即跳上马车前往太子府讨要个说法。 锦心哭得眼睛都肿了,猛地想起,若要祖父这一世不帮助太子殿下,眼下就是个绝好的机会。 将事情闹大,闹大到两家彻底决裂,便一世安稳。 “锦心,你干嘛去?”见锦心突然冲了出去,甄氏吓坏了,生怕女儿要去做什么傻事。 “娘,您别管!我追爹爹去!”锦心跨上大红马,就急追出门。 摄政王府离太子府并不远,拐过几条街,就到了。 “陆明嵘,你这是什么态度?”太子殿下不在府,太子妃盛气凌人地坐在堂屋正位上,一双眸子直扫陆明嵘,“你当我太子府是什么地方?是随随便便,说抓人就抓人的地方吗?” 这个曾氏,当了几年太子妃,派头可是十足的,早已知道自己宝贝儿子干的好事,却思忖着想赖账。 嘉景帝一向不喜欢她儿子陆磐石,眼下若是认了这事,还不更得被嘉景帝讨厌?昨儿个,她才撒娇让太子爷请封她儿子为世子呢,可不能因为这事黄了。 “咱们大燕王朝的太子府,自然是最讲理的地方!”陆明嵘一顶高帽扣在了那,大手一挥,“既然我陆明嵘与太子妃话不投机,那便请陆磐石小爷亲自出来与我的小厮对峙。“ 哪知,太子妃还未开口说话,已有小厮急急跑了来报:“太子妃不得了啦,摄政王府的小郡主与咱们小爷打起来啦!” 陆明嵘一听,吓坏了,他已经一个儿子受了重伤,女儿可是不能再出事了,慌忙逼小厮带路,猛地跑了过去。 只见书房外的花园里,锦心与五岁大的陆磐石厮打在了一起。 别看陆磐石才五岁,却有劲着呢,骑在锦心身上,抓住锦心的头就要猛往一旁的石头上磕:“敢骂我?我让你跟你弟一起去见阎王。” “啊!”撞着了脑袋侧面,锦心感觉刮伤了细嫩的脖子,这还得了,臭美极了的锦心想到毁容了,浑身的力道都猛然爆发,一头撞向了陆磐石鼻子,鼻血顿时飞溅,疼得他哇哇直叫。 “敢欺负我弟,我让你还回来!”锦心趁势追击,一把跨坐在小霸王的身上,双手挠着陆磐石的脸,顿时指甲里有了血迹和皮肉。 虽然他也算得上是锦心的堂弟,可想着琪哥儿两条废了的腿,想着摄政王府日后的命运,锦心逼着自己不能心软,狠命挠着陆磐石的脸。 “你给我住手!”太子妃见到自个宝贝儿子如此被人欺负,气得浑身发抖,“你们几个都是死人吗?还不上去将那泼辣货掰开。” 却说陆明嵘是个护犊子的,本来见自个女儿被压在地上被揍,是冲过去就要丢开陆磐石的。可后来,锦心厮打陆磐石占了上风,陆明嵘心底竟丝丝暗爽,巴不得女儿多揍那个混小子几下。 可听到太子妃直接称呼自家女儿是泼辣货,陆明嵘心底分外不爽,上前一把抱开娇娇小小的锦心。 “你是纯心要让我儿子毁容吗?”见到陆磐石抓痕满脸,太子妃哪还能忍,若不是有陆明嵘挡着,她高高扬起的巴掌准能扇得锦心双颊高高肿起。 “啊,爹爹,她要毁我容。”锦心躲在陆明嵘身后,大声叫唤着,唯恐别人不知。 这一幕闹剧,直到太子殿下赶回府,才稍稍宁静了一会。 “有证据证明是我小儿子干的吗?”太子殿下见宝贝儿子一脸的血迹,心头早已恼怒。他可是当今太子,大燕王朝的储君,陆明嵘就这样带着女儿来太子府胡闹,简直就不将他这个储君放在眼底。 瞅见太子爷脸色不对,锦心暗地里一笑,上一世就知道这个太子爷是个好面子的人,最是看重他太子殿下头衔的尊严。如今被她这般一闹,太子爷心头不恼怒才怪。 不怕太子爷恼怒,就怕他不恼怒。 锦心哼了一声,插嘴道:“太子伯伯,那么多小厮都是证人,还要问什么?”语气里满满都是小辈的任性。 若是几个月前,太子殿下或许还会将锦心当做堂侄女看待,可如今,锦心已是薛陌的未婚妻,这政治立场不用问,都知道是站到七皇子那边的了。 太子看锦心的目光自然就丝毫没有看侄女的疼爱感。 满心里的讨厌。 语气里丝毫也没有长辈的宽容:“我儿的小厮,我都问过了,全都否认看到过我儿欺负你弟弟。” 言下之意,便是全盘否认了。 那倨傲的态度,让上门讨要个说法的陆明嵘和锦心都心头起火。 不过,听到太子爷这番话,锦心心底是正和她意的,她知道爹爹对子女的疼爱有多深,此番不气炸了才怪。 果然,陆明嵘双眸里射出了不耻的光:“太子爷这般,便是袒护定了您的小儿子?”陆明嵘已不屑与这样是非不分的太子爷多说什么,起身道,“咱们金銮殿上见!” 说罢,陆明嵘气哼哼地领着锦心跨出了大门。 听到陆明嵘要去向嘉景帝告状,太子妃心底是有些胆怯的。陆磐石的那些个小厮,都是被她警告过,才会对太子爷隐瞒真相的。 她没料到陆明嵘的性子竟是那般不服输,连太子爷的面子都不给。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枝枝的作收终于破百啦,谢谢昨儿个收藏了枝枝专栏的小天使,爱你!!! ------------ 83 第83章 陆明嵘一走,太子殿下气得双手紧握拳头。 他好歹是父皇从小宠到大的太子,一出生就是太子,这份殊荣伴随他成长了三十余年。可近些年,父皇不过是渐渐亲睐上七皇子,一些宗亲皇室和朝中大臣便开始渐渐迎合七皇子。 在太子殿下眼里,这陆明嵘便是其中一个典型代表。 先头表现得还不明显,眼下与薛陌联了姻,心中态度竟展现得这般淋淋尽致,陆明嵘的儿子被别人烫伤,竟敢头一个诬赖到他太子的儿子头上。 别说他家儿子没做过,就是真的做过又怎样? 他是当今太子,他的儿子是皇帝嫡孙,冲着这身份,陆明嵘就该啥话不说,吃了哑巴亏才行。眼下倒好,还带着摄政王府那泼辣郡主上门来挑衅,抓得他的宝贝儿子满脸的血迹,这像样吗? 眼里还有他这个太子吗? 太子殿下气得“哗啦”一下,摔掉了桌上的茶盏。 “呀,太子殿下,小心烫伤您的手。”太子妃曾氏一脸担忧地捧着太子殿下的手,声音里带了丝愤恨和不干,“太子爷,咱们儿子已经被那小郡主抓得破了相,您要是再有个好歹,还让不让我活了……” 这曾氏自从来到太子府,就是极懂得作戏的,脸上表情那是要担忧就有担忧,要喜庆就有喜庆,常常是哄得太子殿下分不出真假。 眼见太子妃曾氏慌忙将他的手捧进她嫩嫩的小手里,太子爷总算是感受到了一股温暖,一股还有人在意他的温暖。 这太子爷,虽然自打出生起就被册封为太子,可这名号却是用他母后的命换来的。当年,嘉景帝的爱妻文惠皇后,难产血崩,嘉景帝为了让皇后走得安心,抱着刚初生的大皇子,宣布册封为太子殿下,立为储君。 可身在后宫,没娘的孩子,哪怕父皇捧在手心里宠,小小的太子爷也是羡慕弟弟妹妹有母妃疼爱的。母爱的关怀,谁都替代不了,越长大,太子爷心中越渴望娘亲的柔情和爱。 直到有一日,选秀时,看到了曾氏这个与画上的母后有几分相像的女子,曾氏在他面前,又是个柔情似水,永远都一副疼惜他,关怀他,担忧他的模样,太子爷的心陡然有了停靠的港湾。 眼下他气得有丝发抖的手,被她温柔地一握,立马渐渐舒缓下来。 “这几年,让你母子俩受委屈了。”太子声音里满是愧疚和心疼。她都已经是太子妃了,还在太子府中被摄政王府的世子和小郡主欺负,可不是他无能么? 近几年,七皇子势力逐渐撅起,他这个太子爷都被七皇子党给逐渐无视了,小时候享受的尊荣逐渐不再。想想几年前,前任太子妃说一就是一,绝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哪曾想,心爱的女人坐上太子妃之位后,他的权势就渐渐低迷下去,连带着她也享受不到太子妃应有的绝对尊重。 “太子爷,您别这般说,都是那陆明嵘欺人太甚……”太子妃眼里满是委屈的泪水,埋进太子爷怀里,囔囔道,“我和石儿受点委屈没什么,只是如今连累得您都被陆明嵘……” 本想说欺负的,太子妃想了想,这个词不妥,不如什么形容词也没有,让太子浮想联翩去,更能激起太子心底对摄政王府的气愤和反感。 这曾氏并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只是偏僻小镇的一个县丞之女,当年不过是长得漂亮,进城里报名选秀时,被熟悉文惠皇后容貌的公公一眼瞅见了,便一路开了后门,让她参与了宫廷里的选秀。 她的眼界和学识都不够,读过几本书,却是个一味信奉书中所言,自己脑子不够的人。 书中说,太子殿下是储君,是未来的帝王,她就真的以为丈夫从小就被册立为太子了,将来是一定会登基为帝的,从来没想过太子也有被废的那一天。 更没想过太子要想坐上皇位,手底下就得有一批支持他登基的人,尽量少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曾氏天真的以为,太子登基为帝是理所应当,所有朝臣都得遵守,也一定会遵守的规矩。 因此,念及当年摄政王反对册立她为太子妃的事,曾氏就一股子恼火。多年来,总想尽办法离间太子殿下和摄政王的关系。 眼下,出了儿子这档子事,曾氏便以为是个绝好的机会,怂恿夫君从此不搭理摄政王府的人最好,这样就免得他们背地里在太子爷面前说她的坏话了。 太子妃,若是太子爷不喜,能被废掉,她可是知道呢。 就像前任太子妃一样,在她一次又一次的挑拨下,本就不喜欢太子妃的太子爷更讨厌前任太子妃了,不过三五载,就废了太子妃。 “你今日可是被他们父女吓着了?”眼见太子妃眼底有股淡淡的惧色,太子爷心疼坏了。在他的眼底,这个从小城镇来的女人,是胆子小小的,被陆明嵘那般强势的样子一吓,可不得一颗小心脏都颤抖了。 他的女人,他心疼。 连忙抱住曾氏哄着:“你放心,他胆敢上门挑衅,你夫君绝对会为你母子讨回个公道。” 决不能让七皇子党的人欺负了,还吭都不吭一声。 ~ 话说,与陆磐石打了一架的锦心,发髻都歪了。 可向来最是臭美,绝不允许自己以不佳的形象出现在众人跟前的她,这次,竟破天荒的衣裳没换,发髻也没重新梳理,就“咚咚咚”跑进了摄政王妃的正院。 “祖母……祖母……”锦心跑得气喘吁吁的,一见到疼爱她的祖母,就委屈地直往怀里钻。 “哟,我的锦心是怎么啦?”锦心这不修边幅的模样,可是唬了王妃一跳。先头才看了嫡孙子的惨样,如今又看到嫡孙女发髻歪得不像样,脖子那还有好几道血痕呢,一颗心都颤颤的。 “谁敢欺负我家锦心?”王妃搂了锦心,立即向后头跟进来的陆明嵘厉声问道。 “祖母,我这脖子上的伤,是被陆磐石那个小霸王给用石头刮伤的。”锦心一开腔,就是哭腔,“我破相了,破相了……我不要活了……” 锦心大颗大颗的泪珠儿滚落。 这泪珠儿可不是假的,是真的。 锦心最臭美,最是爱护自个的小皮囊,没谁不知道。如今细嫩白皙的脖子上,好几道血痕呢,说不定就会留疤的。 思及此,眼泪汪汪,小嘴瘪得可厉害啦。 “那小子那般混蛋?才欺负了我的嫡孙子,就又来欺负我的嫡孙女?真当我摄政王府好欺负?”王妃气得头发都要立起来。 先头看见琪哥儿那双腿密密麻麻布满白泡的样,已是气得她差点就要带人亲自上太子府去讨要个说法,若不是甄氏拦住,说世子爷已经去了,她这会儿估计都将太子府从上训到下了。 眼下,又看见最是美貌的锦心,陡然被毁了容貌,哪里还能忍得住,对着陆明嵘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你这个爹怎么当的?带人上门讨要说法,还让自个女儿又受伤了?” 一双凌厉至极的眼睛,射得陆明嵘头都不敢抬。 正在这时,摄政王陆昭山匆匆赶了回来:“听说锦心也受伤了?”陆昭山一回王府就去看了琪哥儿,听到琪哥儿不停嘶喊的惨叫声,心都疼得揪起来。 哪知,才刚询问完琪哥儿受伤的缘由,就又听到小厮说锦心也挂了彩回来,陆昭山最是疼爱这个小孙女了,比琪哥儿都疼,一阵风地就来寻锦心。 “祖父……”锦心离开王妃的怀抱,身子颤抖地钻进了摄政王的怀抱,小肩膀哭得一抖一抖的,“祖父,您要为我和弟弟做主啊,刚刚陆磐石那个小霸王还说要弄死我和琪哥儿呢。” 锦心大眼睛挂着泪珠,哭着小嘴抬起头让祖父瞧,可是瞧得陆昭山心疼极了。 “王爷,你瞅瞅咱们锦心脖子上的那几道伤,若不是已经许了人家,恐怕咱们锦心出嫁都成了问题。”王妃气哼哼地瞥了一眼摄政王,“都是你那疼爱的太子殿下,纵容儿子干的好事!” 摄政王一向对太子殿下疼爱,知道所有缘由的王妃,多年来憋在心底的气,可是有了个发泄口了,不满地瞪了一眼摄政王。 那个女人的孙子,能有什么好货色? 王妃鼻子里恨恨地“哼”了一声。 听到王妃又想拿曾年旧事来说事,陆昭山脸色一沉。自然,眼前他不会与王妃纠结曾经的事情,看着锦心脖子上的伤,陆昭山是真心发怒:“混蛋!” 这声震怒的混蛋,听得锦心都抖了两抖。 锦心两世以来,从未见祖父这般震怒过。 锦心哪里知道,陆昭山自打太子殿下出生起,就有多疼爱?那是比疼爱亲生儿子还要疼的一种爱。 真正是疼爱了太子殿下几十年,明里暗里的疼。 近些年,即使太子殿下越来越不成气候,陆昭山都从未动摇过对太子殿下的支持和疼爱。哪怕,他表面是个中间派,两不相帮,心底却绝对是站在太子那一边的。 必要时,陆昭山会毫不犹豫地带着手下的人,倾向太子殿下,毫不保留地支持他。 可就是他这样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太子,竟然一而再地纵容小霸王欺负他陆昭山的嫡孙子、嫡孙女。 这怎么都算得上是恩将仇报了。 陆昭山心底怎会不怒?怎会不心寒? “爹,太子殿下拒不承认他家小霸王伤害过琪哥儿,”陆明嵘从未见过如此发怒的父亲,垂首,声音里满是硬气道,“孩儿已对太子殿下说了,金銮殿上见。” 听到这话,王妃瞅了一眼陆昭山,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拒不承认?岂有此理!”陆昭山大喝一声,那威力简直地动山摇,“陆明笠,走,跟我去一趟太子府!”瞥了一眼办事不利的长子,叫上次子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见到祖父这般生气,锦心心底是除了喜,还是喜。 祖父终于动怒了,这一世,摄政王府的命运,应该能改变了。 可王妃瞅着陆昭山匆匆离去的背影,却是不甚开心。他到底是给太子殿下保留了一分颜面,没有直接捅到皇帝那去,还想私下里保全住太子的形象。 那个女人,陆昭山竟是这般爱,都死去三十余年了,还时时刻刻惦记着守护她的儿子。 王妃搂着受了伤的锦心,一双眸子里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 “皇伯父。”太子殿下对摄政王府的人再不满,陆昭山的辈分都在那摆着,太子殿下该有的客气还是有的。 只是他眼角眉梢却没了往日对陆昭山的尊敬,一脸太子殿下的倨傲感。 看着这样的太子,陆昭山心底是寒的。 “磐石小孙儿将我的锦心和琪哥儿伤成了那样,太子还打算回避到底么?”陆昭山双眸紧盯着这个疼爱了三十余年的孩子,他的眼睛很像云裳,当年那个他深爱的姑娘。 撇开眼,质问太子时,陆昭山不忍看那双酷似她的眼。 “皇伯父,怎么您和堂兄都要冤枉我的儿子?”太子听到摄政王一开口就是质问,心底的火猛地蹿上来,言语里哪里还有曾经的尊敬。 “我知道锦心要嫁给薛陌了,可定亲似乎才是前不久的事情,这么快就想……” 就想帮着七皇子,将他踩下去? 太子这句哽咽在胸口良久的话,到底是没吐出来。 可陆昭山却是听明白了,很是震惊。 震惊之余,是失望。 太子竟以为他陆昭山,为了帮助七皇子,故意冤枉他儿子,想给太子府泼脏水,好让嘉景帝进一步对太子失望? “太子,你将伯父看成了什么人?伯父疼爱了你三十余年,你的心底便是这般看待我的?”陆昭山的目光猛地射向太子,眼底满是失望。 将锦心许配给薛陌,陆昭山纯粹是出于锦心喜欢薛陌的缘故。就算他陆昭山要考虑政治立场,也是在为太子殿下做打算。 薛陌对锦心的疼爱,陆昭山看得很清楚,若是将来有一天太子殿下真的有难,需要他陆昭山救助的话,说不定薛陌还能听听他这个祖父的话,不帮衬七皇子。 只要薛陌,夹在摄政王府和七皇子府中间,两不相帮,来个中立,便是对太子莫大的支持。 陆昭山每一步都在为逐渐势弱的太子考虑,实在没想到,太子对他竟是这个态度,竟早已对他不满了,眼下还尽数表现了出来。 “疼爱?”太子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若伯父真心疼爱我的话,眼下便不会再次来我府上,给我难堪。别说我儿子没有做过那些事情,便是真的做过,您也应该息事宁人,才是真的疼爱我,不是么?” 听着太子这般自私的话,陆昭山一双眸子陡地寒了。 疼爱太子,就应该牺牲掉他的孙子孙女,凭什么? 这是一个储君该有的态度吗? 一味庇护自家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如此自私自利,将来还怎么当一名仁君? “此事,我与太子殿下沟通不了,明日金銮殿见。”陆昭山心底的柔情尽数散去,眼前浮现出琪哥儿满腿的水泡,浮现锦心细嫩脖子的擦伤,不再对太子心存幻想,丢下这句冷冷的话,甩手而去。 “哼,又是金銮殿见,没做过的事,谁怕谁?”太子看着陆昭山离去的身影,心底不屑道。 此话却是让躲在帘子后偷听的太子妃,再次召集了白日里与陆磐石一块为非作歹的几个小厮及侍卫,以全家人性命相威胁,威逼他们无论是谁问话,都必须一口咬定,小少爷没干过。 让太子妃始料不及的是,次日早朝还未散,宫里就来了几个公公,将那涉案的几个小厮和侍卫全都给押送进宫,连同她的宝贝儿子一块带走,还不许她跟着。 皇宫里折磨人的法子多得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那群审讯人员做不到的,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真相就大白了。 ~ “父皇,儿臣知罪。”太子殿下低头跪伏在地,面对嘉景帝的震怒,太子身子有些瑟瑟发抖。 “混账!做错了事,不仅不带人上门负荆请罪,还要强行包庇?”嘉景帝面对这些年越来越不争气的太子,真是气坏了。 七皇子的势力逐渐崛起,嘉景帝不是不知道,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身体越来越不好,真心压制不住七皇子日益庞大的势力。 闭眼入土前,嘉景帝能留给太子的强大助力,便是摄政王了。若太子不触犯摄政王,嘉景帝知道,深爱云裳的摄政王不会亏待了云裳的孩子,必定会力挺太子到底的。 可这太子倒好,就因为锦心要嫁给薛陌,就心慌了? 急急地就要彻底将摄政王往七皇子阵营里赶? “太子,等会你就带上你那逆子,去给琪哥儿跪地道歉去,不跪上三四个时辰,别起来!”说完这句话,嘉景帝猛咳不止,一旁的公公瞅了眼手心里的锦帕,吓得脸色都微微转白。 嘉景帝上回强撑着身体,去了行宫春猎,可那好气色都是药物滋润出来的,实际上身子骨早就不行了。回来这几个月,身子更是一日赶不上一日,眼下,到底是咳血了。 如杜鹃泣血,嘴角残留一丝腥红。 “父皇!”太子眼见最疼爱他的父皇咳得唇上都挂了血丝,一时害怕极了,他对从小将他疼养在寝殿的父皇,还是很有感情的,知道父皇多年来一直很思念他的母后,对他也是掏心掏肺的疼。 可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此刻的嘉景帝是真的掏心般,掏肺般剧烈疼痛起来,一张脸陡地痛得变形。 “皇上……” 嘉景帝突然身体失去知觉,猛地倒地,惊坏了一众朝臣,呼喊声起伏不断。 因为嘉景帝骤然发病,太子殿下自然是守在宫中,没有带陆磐石前往摄政王府负荆请罪。 摄政王、陆明嵘、陆明笠等人都前往宫中侍疾。 摄政王妃和甄氏等人,因为是女眷,不方便去探望嘉景帝,都留在了王府。 虽然事出有因,陆磐石那个小霸王才没来低头认错,可是甄氏心底恨恨的,守在琪哥儿床前,在心底将太子等一行人挨个诅咒了一遍。 她再有涵养,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娘亲。 锦心呢,这几日也是日日杵在琪哥儿床前,陪他说话解闷儿。 “姐姐,我腿疼。”琪哥儿双手被绑在床头,一张小脸可怜兮兮的,“姐姐,你给我松绑好不好,我疼,要去摸摸……” 小时候磕疼了哪时,锦心给他摸摸,揉一揉就不疼了,他以为这次也一样。心底还在纳闷,怎么姐姐不给他摸摸呢。 “琪哥儿乖,再养几日伤,就能摸了。”锦心已是派人去请了白须老爷爷来,说是没伤到筋骨,不碍事。不过,新长出来的皮,会比曾经的皮白一些,看上去肤色不大一样。 算得上是摸不出来的“疤痕”吧。 好在,琪哥儿是男娃娃,这些肤色什么的,倒是不用像姑娘家那般讲究。 看着弟弟满腿的伤,锦心心底说不出的滋味。说不定还得感谢存活在这一世的弟弟呢,招来了陆磐石那个小霸王,引发了摄政王府与太子府间的巨大不快。 祖父能将此事捅到金銮殿上去,便是心底已不疼爱太子殿下了。 只是,上一世的嘉景帝似乎并不是今年陡然发病的,似乎还要晚上一年半的,怎的,这一世会陡然暴病?都三日了还不见好转。 莫非,真的是上苍垂怜,让这一世的嘉景帝暴亡在了摄政王对太子极其失望的日子里,如此一来,上一世鼎力协助太子的摄政王便不复存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这一章有6000余字,所以今日没有二更啦,啦啦啦,抱抱我的小天使们 ------------ 84 第84章 嘉景帝在朝堂上被太子殿下气得当场泣血昏厥,这一病竟是七日不醒。 太子对父皇还算是孝顺的,整整七日都跪在寝殿外,忏悔认错,为父皇祈福。太子期盼父皇早日醒来,若就这样归西了,日后史书上一定会记载,嘉景帝是被太子爷气得当场昏厥,给后世留下一个太子不孝的骂名。 为人君者,最注重名声,太子也不例外。 是以,他跪伏在地,嘴里念的祈福经,是无比虔诚的。 七皇子那边,这几日间是除了日夜诵经,为嘉景帝祈福外,还做了不少其它事。任命了专门的官员去调查陆磐石小霸王,这几年间做过的所有坏事,以及太子和太子妃是如何以权势压人,逼得受害者不敢声张,一次次吞下苦果的。 第八日清晨,昏迷了七天七夜的嘉景帝终于在太医的努力下,睁开了雾蒙蒙的眼,周遭一切都看不清楚,醒了,也处在一片混沌之间。 “父皇,您终于醒了……” 迷迷糊糊中,大殿外响起一声哭腔,嘉景帝听出来是太子,这小子还惦记着父皇,嘉景帝心中一股暖意腾起。兴许是心情佳,眼睛也渐渐恢复了清明,一摆头,只见太子从大殿门口一路跪着膝行而来。 “太子,跪着膝盖疼……”嘉景帝梦中才刚见过难产逝去的文惠皇后,眼下对爱妻留下的骨肉满满都是疼爱,哪里舍得太子膝行而来,“快起来,别磨坏了膝盖……咳,咳……” “父皇,您别说话,儿子这就起来。”太子见嘉景帝又猛地咳嗽起来,哪里还敢继续跪在地上让嘉景帝担心,慌忙站起身扶住挣扎着起身的嘉景帝。 正在此时,宫外头告御状的大鼓,一阵阵敲响。 听得嘉景帝头疼。 “皇上,臣有要事禀报。”就着外头告御状的鼓声,跪在外头的言官匍匐上前,大声禀报道,“皇上,这几日,京城中涌现了不少想告御状的百姓。您听,大鼓的声音又敲响了。” 一个又字,就是说嘉景帝昏迷这几日,也是响过的。 “何事?”嘉景帝喘着气问。 “启禀皇上,都是状告太子殿下平日里纵容小儿子,仗势欺人,一味庇护,有苦无处诉的老百姓。”言官立起上半身,声如洪钟道,“有被小霸王挑断脚筋的,有断裂几根肋骨的,有双眼从此失明的……” 听到这话,嘉景帝心中一寒。 他才刚昏迷一次,七皇子党便蠢蠢欲动,急于要揭开太子曾经做过的错事,想往太子头上扣“纵容儿子行凶”的罪名了。 不过,能被扣上,也是太子不争气。 嘉景帝瞪了低下头的太子一眼。 “儿子……儿子……”太子猛然听到外头言官的话,第一反应是震惊,因为这些事儿他都不知道,刚想斥责言官胡说八道,胡乱往他头上扣帽子,太子猛地想起琪哥儿的事来。 有些事儿,兴许他不知情,却真实发生了。 他不出面,也会有人打着他的名号出面,比如,太子妃。 思及此,太子一时不敢辩驳。太子妃是他的爱妻,作为男人,他得护住自己的女人。纵容儿子行凶,扣在太子头上,不算特别重大的罪过,只要他以后悔过,严加看管儿子,不至于影响他的太子之位。 可这罪名,若是落在太子妃头上,就不一样了。太子知道,一向不大喜欢太子妃的父皇,一定会借此机会废掉太子妃,给他另娶名门闺女的。 虽然名门闺女,能在登基为帝的事上,给他莫大的助力。 可太子在女人问题上,已经吃过上一任太子妃的苦了,说什么都要留下自己心爱的女人做太子妃。 这夫妻相处,还是与心爱的女人相处,来得舒坦。 这一点上,太子不准备妥协,是以此刻他只能选择独自承担“纵容儿子行凶”的罪名,绝不将爱妻牵扯进来。 “儿子知错,父皇,以后一定严加管教。”太子低下头,虔诚地再次跪下,一副认错的表情看得大病初醒的嘉景帝都不忍再训斥他什么。 “你退下吧,让父皇休息一下。”嘉景帝闭上眼重新躺下。听到太子退下的脚步声,嘉景帝想办法让自己心中静一静。 可是,眼下这大好时机,与太子殿下有仇的那些人哪里能放过,等太子一退下,大殿外头便囔囔开了。 “皇上,老臣有要事禀报。” “皇上,臣有重大内情禀报。” 一时间,一批朝臣跪在大殿外头请奏。 嘉景帝被他们一个个囔囔得头疼,史书上,皇帝被朝臣逼得头昏脑胀的事,嘉景帝是第一次有了深刻体会。近些年来,嘉景帝一直试图压制七皇子的势力,可是七皇子太会用人,嘉景帝凭一己之力,竟是逐渐弹压不住。 这番他病了,他的身体,嘉景帝自己知道,恐怕时日无多。 宫中不少人都是七皇子和皇后的眼线,恐怕七皇子也知道实情了,才会赶在他咽气前想捅出太子的巨大纰漏,怂恿朝臣一个个来弹劾太子……想废掉太子。 嘉景帝想最后保护一次疼爱了多年的太子,那是他和文惠皇后云裳唯一的骨肉,他不想废掉。 可是病中的他,哪里抵挡得住一本本弹劾太子的奏折。 “皇上,老奴知道您爱文惠皇后,可是这储君关系到江山社稷,有些事儿,您必须知道……”伺候嘉景帝四十余年的老太监哽咽着声音道,“这些奏折老奴都替您瞧过了,桩桩件件都是……哎,老奴念给您听吧。” 听到老太监的话,嘉景帝心中悲凉,不知何时,这身边的老太监都已被皇后收买了去,可笑的是,他竟眼下才明白。 “你闭嘴,朕不想听。”嘉景帝眼下唯一能护住太子的地方,便是对朝臣的话不听一字,对奏折上的字不看一眼,假装那些事儿从未发生过,唯有此,才能在他死前保住太子的地位。 嘉景帝看这光景便知道,七皇子党的人一定是抓着了太子的重大把柄,眼下才急于在他过世前,翻出大案来,好废掉太子。 “你闭嘴,朕不想听。”嘉景帝几乎吼出声,双眸瞪着老太监。 “皇上,事关太子,便是事关国家安危。”皇后在凤仪宫听到风声,立即来到嘉景帝寝殿,嘴里的话铿锵有力,让嘉景帝一时无力反驳,“皇上身体不适,不宜长时间阅读奏折,不如臣妾念给您听。” 这皇后,是继后,是七皇子的生母。 当了三十余年的皇后,她老早就想废掉先皇后那不争气的太子,立自个德才兼备的亲生儿子为储君,可奈何嘉景帝一直护着太子,对她的枕边话一点也不听。好不容易熬到七皇子势力强大起来,眼下还不趁着嘉景帝有口气时,拉下太子,更待何时。 眼神扫过奏折上的字句,皇后心内几乎笑将起来,这些罪名,足够废掉太子十次了。 “嘉景三十二年,太子卖官鬻爵,收受贿赂,派遣无德无才的 官员前往受灾地,致使大批灾民暴动,引起起义军数十支。” “嘉景三十三年,私下里勾结胡虏,将云远等城镇拱手让给胡虏,只为获得胡虏大汗名义上的支持。” “嘉景三十三年,太子与父皇抢夺妃子,将秀女曾氏私下里偷偷占为己有,提前从一轮选看名单上除名。” …… 一条条,一桩桩,多达二十余条,听得嘉景帝心头暴怒。 卖官鬻爵,勾结胡虏,这些都是嘉景帝的大忌。为帝近四十年,嘉景帝绝对算得上是个明君,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没想到,他维护了几十年的太子,竟是个如此不堪造就之才。 胸中气闷,又是大病初醒,一口老血再次喷涌而出。 “不得了啦,皇上被太子爷再次气昏过去啦。” “皇上……”在外等着商量废太子的大臣,各个嗷嚎起来。 才刚回到太子府的太子,凳子还没坐热呢,就听到了宫里的消息,一时吓得双腿都发软。 若不是父皇及时气得昏厥过去,他现在是不是就可能不是太子了? ~ “皇伯父,您帮帮我一把……”害怕得浑身都颤抖的太子,一把跪下抱住摄政王大腿,此刻,他努力回忆着小时候皇伯父疼爱他的那些个场景,一个个回忆着说,“小时候您那般疼爱我,现在不会不管我的,对不对?” 太子可怜兮兮地搂住摄政王大腿,跪在地上祈求。比起太子殿下的尊严来说,太子的位置更为重要。 他害怕被废掉,害怕多年来的养尊处优一朝泡汤。 “太子,我的孙儿如今还躺在床榻上呢。”摄政王陆昭山想着那日太子的态度,心底早已寒冷下来。 一眼都不想看他。 “皇伯父,那件事儿,我也是被下人给骗了。”太子一个劲儿扮委屈,抱得摄政王大腿紧紧的,“我要是早知道,我那魔王儿子真的伤害了琪哥儿,说什么我都会第一时间来府上请罪的。” 摄政王看着太子满脸的泪水,说心中完全没有一丁点心疼,是不可能的,疼爱了三十余年的孩子。可若想再回到曾经一心一意为太子打算的日子,也是不可能了,有些感情,伤害了就是伤害了。 再也无法弥补。 即使摄政王眼前再次浮现云裳娇柔的身影,那身影也很快就被琪哥儿满腿的水泡给击得粉碎。 亲孙子如今还躺在床榻上不能起身呢,他这个亲祖父哪能这么快就原谅拒不认错的太子呢。 正当摄政王要说句什么时,堂屋的大门猛地被推开了,扭头一看,是摄政王妃。 “太子殿下,您跪在地上,我们王爷可不敢当,没的日后传出去,说我们摄政王府欺辱了太子爷。”摄政王妃对太子的忍耐,于琪哥儿受伤之日,已是耗尽了,眼下哪还能与他好好说话。 摄政王并不愿意王妃参与进来,可看了眼王妃那气势汹汹的架势,就知道,这太子殿下她是绝对容忍不下的。 “侄子拜见皇伯母。”太子眼下对王妃也是极近忍耐,他虽然不知道为何王妃从他还小起,就对他不太喜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番松开摄政王大腿,十分恭敬地朝王妃行了个礼。 “不必了,太子殿下如此大礼,还是等着去与你父皇行礼吧。”王妃做了个请的动作,望着堂屋门口,要赶走太子的意思很明显。 等太子识趣的一走,王妃立马与摄政王吵了起来。 “这件事情,我不许你参上一脚。”王妃极力忍耐内心的火气,可涉及到云裳的事情,这么多年了,王妃心里那股气自从知晓云裳的存在后,就从未消下去过。 成亲前,还是大姑娘的王妃见过摄政王几面,当时对气宇昂扬的摄政王一见钟情,不过两三面的功夫就爱慕上了。婚后两人虽然没有爱到蜜里调油的份上,感情却也着实好过几年,相继怀上了陆明嵘和陆明笠两兄弟。 怎奈好景不长,陆明笠出生没多久,王妃在偷着进入摄政王书房时,一个偶然,从一个暗格内翻出了一幅画卷,画卷上的回眸一笑的姑娘让王妃看愣了,那姑娘竟是当时的皇后娘娘。 画卷背后还有一行小字:“除却巫山非云也”。 当时年轻气盛的王妃,对着从外头进来的摄政王,一把就将画卷甩过去。看到摄政王当宝贝似的,小心翼翼拾起,捧在手心里擦拭时,王妃气得简直要发疯,一把夺过狠狠踩在了脚底,拼了命的边哭边踩。 打那后,每次见到摄政王抱太子,极尽可能地宠着太子,王妃便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回府就与摄政王吵,再也没有柔情蜜意过。 就连眼下的对话,也是炮火十足。 听到王妃凌厉的语气,摄政王心底猛地不爽,这么多年了,云裳都逝去三十余年了,王妃始终揪着他过去那点情史不放。 “怎么做,是我的事!古云,后宫不得干政,虽然我不是帝王,可连皇妃都应该遵守的准则,王妃还是遵守的好。”面对王妃的挑衅,摄政王不想再与她多说什么。 关于云裳,已吵得他头疼。 一个字都不想听。 “怎么做是你的事?”王妃冷笑一声,“你心底怎么想的,以为我不知道?在你决定帮那个女人的孩子时,你可有想过你的孙儿孙女会否心寒?”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这么多年你都放不下,一看着太子,就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王妃堵在门口,气哼哼地不让摄政王离开。 “你别无理取闹行吗?”摄政王见到一提起云裳,就浑身斗劲的王妃,心底真心累了,“吵了那么多年,还没吵够?” “因为你心里始终都惦念着那个贱人!”王妃积攒多年的愤恨,尽数倾泻在了“贱人”两个字上,可是看到他因为这两个字整个脸色都愤怒起来时,王妃心底就更酸更闷了。 “不要将自己变成泼妇。”摄政王冷冷丢了一句,一把拽开王妃,打开大门大步离去。 王妃咬着牙,恨恨的。 多少年了,提到那个女人,他永远都是这般气急败坏。 “王妃,何苦又跟王爷吵呢,有话好好说。”身边知情的嬷嬷,搀扶王妃坐在椅子里,叹着气劝慰道。 突然院里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王爷,怎的脸色这般不好……等会儿我给您松松筋骨。” 是侧妃宁氏。 听着她永远都柔情的声音,王妃忍不住抬眼看向了院子里,只见 等在院门口的侧妃宁氏,温柔地搀扶住摄政王的胳膊,一张永远温情的笑脸。 王妃心底苦涩一笑。 她不信,宁氏不知道云裳那个女人的存在。 可同为摄政王心底不爱的女人,宁氏竟能多年如一日的微笑。 “王爷,怎么又跟王妃置气了,何苦来着,瞧把自个气得。”宁氏搀扶着摄政王的胳膊,领着他去绿意盎然的林子里溜达了一圈。 也不知是秀丽的风景能舒缓人的心绪,还是宁氏甜甜的话语能抚平摄政王心底的怒意,快步走了一阵后,摄政王竟有了闲庭散步的舒适感,脸色也温润不少。 “王爷坐这,妾身给您按按太阳穴。” 这么多年,每每与王妃争吵后,宁氏的体贴温柔总能让摄政王暴怒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当初下属借着邀请他进府共赏名画的机会,给他送上了自家美貌的闺女。初次见宁氏时,摄政王并不曾动心,只是为了气一气嚣张跋扈的王妃,当即便应下了婚事。 事后,也不知王妃怎么想的,对府内的侧妃没那心思去斗,反倒依旧一股脑儿揪着逝去的云裳不放,缕缕因此发生口角,越闹越僵,最后摄政王日日歇在了侧妃处。 “王爷,这手劲可以吗?要不要再轻点。” 听着宁氏好听的声音,摄政王不经又想起了宁氏初进王府的那日,王妃不屑地看了眼宁氏,从始至终都没有找过宁氏的茬。 不过,自那以后,王妃再也不肯让他碰了。 “王爷,您别与王妃计较,姐姐她只是心情不好。”宁氏每每都会在王爷王妃吵架时,替王妃美言几句的,一来显得她大方得体,二来,也能经过她的调解,王爷总能迅速心情宁静下来,这种身心舒坦的感觉,会让王爷更喜欢她的。 是以,宁氏从不吝啬替王妃说好话。 其实,入府没几个月,宁氏就已经知道了云裳的存在,但是那又怎样?她本就是妾,上头有王妃这个主母,就是再来另一个女人,又改变得了什么。 聪明的宁氏才不会让自己去跟个死人吃醋呢。 “云裳姐姐若还在世,必定是希望王爷家庭和美幸福,与王妃姐姐恩恩爱爱到白头的。” 听到此话,摄政王突然一把抓住给他揉太阳穴的宁氏的手,顿了顿道:“你说,若是云裳天上有灵的话,她会不会期盼着我,帮太子一把,度过眼前的难关?” 宁氏一愣。 王爷这般说,便是心底隐隐有这个念头的,至少是几个选项之一。 宁氏眼前浮现琪哥儿的惨样,浮现锦心脖子处的伤痕,浮现王妃多年来愤恨的眼神。 琪哥儿和锦心,宁氏是疼爱的,王妃多年来几乎没有为难过她,她心底是感激的,自然不能说些会得罪他们的话。 思忖过后,轻轻道:“云裳姐姐眼下估计只在乎皇帝心中的抉择……” 摄政王身子陡地一颤。 见王爷如此反应,宁氏猛地双膝跪地,低头道:“妾身该死,妄加揣测先皇后心意。” 摄政王低头看了眼宁氏,见她嘴唇微抿,表情有些凝重,显然刚刚的话她不是随意说的,是想提示他什么。 “你退下吧,我再坐会!”摄政王面无表情吩咐道。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宁氏第一次提醒摄政王云裳的身份,也是第一次没将云裳当做摄政王的女人看,更是第一次被摄政王命令退下。 宁氏低着头,行了个告退礼,默默退下了。 摄政王闭紧了眼,眼前浮现云裳唤他昭山哥哥时的笑容。 当年待嫁的云裳,在他和嘉景帝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还是太子的嘉景帝,从那以后,便一直只在乎嘉景帝的感受和恩宠。 云裳会为了嘉景帝纳妾而苦恼,却从未为摄政王娶妻而心伤过。 也许宁氏说对了,她只在乎嘉景帝心中的抉择……她只在乎嘉景帝会不会废掉太子,而不在乎他陆昭山会如何考虑。 ------------ 85 第85章 听闻太子殿下厚颜无耻地前往摄政王府求助后,薛陌微蹙眉头,上一世的惨剧浮现眼前。 哪里还坐得住,第二日天刚微微亮,就上门拜访摄政王来了。 “薛陌来了?”独自睡在书房卧榻上的摄政王,听到丫鬟来报,瞅了一眼窗外雾蒙蒙的天幕,满心疑惑。 昨夜,摄政王几乎在林子里坐了一宿,启明星亮起来时,才回书房胡乱睡下,眼下双眼布满血丝。 “让他稍等片刻。”摄政王坐起上半身,吩咐道。 薛陌倒也没等多久,摄政王抹了两把脸,换了身家常衣裳就出来了。 “不必那些虚礼了,”摄政王对想行礼的薛陌,做了个阻止的动作,“这边坐。”说罢,与薛陌一道落了座。 茶几上两根粗壮的红烛,清晰照出了摄政王一宿没睡的疲倦样,薛陌瞅在眼里,知道此刻的摄政王正是需要有人商量的时候,绕过寒暄的话,开门见山道: “王爷,我薛陌不是啰嗦之人,心底有话就直说了,若是不恰当的地方,还望王爷看在我与锦心定亲的份上,原谅小辈。”薛陌低头,非常有礼貌地向摄政王躬了一躬。 “薛陌,有话直说,我从没将你当做外人看过,眼下定了亲更不会。”摄政王接过丫鬟奉上的茶,轻轻抿了抿两口,润润喉。 “若太子只是一般王府里的世子,那无论他人品怎样,能力怎样,我们做邻居的都没有权利去反对世子爷混吃混喝。大不了旁观王府日渐走下坡路,从此豪门世家里少了一个王府便是。” 薛陌活了两世,可是很清楚太子爷在政事上有几斤几两,平日里心情平静时,处理政务还勉强算得上是基本过关,若遇上太子爷心情不平静,比如某个朝臣有意向向七皇子靠拢时,太子爷的表现,可谓是妥妥的昏了头。 哪里管被处置的那人是否曾经对国家有汗马功劳,是否眼下正是朝廷需要的人才,一律以强硬手段镇压,丝毫不讲情面,不手软。 这样不懂得用人,也不懂得拉拢朝臣的作风,日后一定不会是个好君王。 “王爷,咱们大燕王朝的太子,可不是一个小小府邸里的世子。”薛陌顿了一下,突然道: “连位高权重如您,还未登基的太子都可以为了一点点薄面,罔顾琪哥儿的惨状,拒不道歉。日后若是不幸登基了,以太子爷那心胸,曾经让他出过丑的人,恐怕一个都不会放过……我很自私,目前只是担心我的锦心。” 薛陌最后那句话,仿佛提醒了摄政王,太子那人有多么无情。 多年的疼爱,都换不回太子的赔礼道歉,前几日又闹到金銮殿上让太子出了丑,还间接导致了太子气得嘉景帝吐血的不孝名声,昨儿个又冷待了太子,这些事儿堆在一块,日后太子登基,摄政王府的人恐怕也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而薛陌又是追随了七皇子的人,锦心日后的命运,可想而知。 思及此,摄政王不寒而栗,脸色陡地阴沉。 昨儿夜里已被宁侧妃点醒的摄政王,今儿再经薛陌一分析,心下顿时豁然开朗很多。 “没有什么比子孙的幸福更重要。”摄政王深呼吸一口,看向薛陌道,“你放心,锦心是我孙女,我自然会疼她。” 听到这句话,薛陌基本放心了,上一世薛陌来劝慰摄政王时,可是没能见到摄政王如此表态。想来,这一世重生的锦心到底是改变了摄政王府的命运。 想到聪明可爱的锦心,薛陌还未走出摄政王书房,脸上便隐隐有了笑容。 “王爷再睡会吧,等会进宫侍疾,恐怕会很劳累。”薛陌躬了躬身,退下了。 才出摄政王书房,薛陌两眼就在偌大的院子里,搜寻起了锦心的身影。那个小家伙,肯定听到了他到来的消息,一定会从被窝里爬起来见他的。 却说,锦心还真如薛陌所想那般,迷迷糊糊中知道薛陌来了,两只睡眼惺忪的大眼睛还处在睁不开的状态里呢,小身子已是爬了起来。 “薛哥哥……”锦心猫在祖父小院外的一棵树后,见到情郎终于谈话完毕出了院子,连忙小脑袋钻出来,向薛陌招手。 薛陌让清风在路边等一会,自个大步走近了锦心。才半个月不见,锦心的身子又有了些许的变化,仿佛长高了一些。 一张小脸被晨起的曦光照得红红的,不过眼睛看着似乎有点没睡饱。薛陌不禁有些责怪自己来得太早了,弄得锦心觉都睡不饱。心疼地将她的小身子一把搂进了怀里抱着: “怎么,怪我来得太早了,都不主动扑进我怀里。”薛陌吻了下锦心的脑顶,声音里满是温柔。 这话听得锦心心里甜蜜极了。 原来薛陌期盼着她主动投怀送抱呢,这种被期盼的感觉,真心好好。其实,刚见到薛陌那一眼时,锦心便想扑上前去,钻他怀里的,不过昨晚才偷偷看了本才子佳人话本的她,突然也想像书中所说那般,让情郎主动一次。 这才杵在那儿等薛陌来抱她的。 薛陌低头见她脸颊红彤彤的,一脸的娇俏动人,忍不住吻了吻她绯红的小脸蛋。心里还惦记着锦心脖子上的伤呢,犹豫片刻后,还是拂了拂她垂落的长发,想瞅瞅。 锦心猛地想起她脖子上有伤疤,最是爱美的锦心才不要情郎看到她丑丑的样子呢,连忙抬手按住薛陌乱动的大手。 “给我瞅瞅。”薛陌在她耳边囔囔低语,“就瞅一眼,看了我好放心。” “才不要呢。”锦心摇了摇小脑袋,说什么也不让。那伤疤她偷着瞧过,可丑啦,好几道呢。 “你不给我瞅,我不放心。”薛陌捏紧了她的小手,想拽开,可是对美貌最为看重的锦心,突然有了大力气般,竟是拽不开。 “只是点小伤,等这阵子事情过去了,我就去找白须老爷爷,让他给我配点药,就能消下去啦。”锦心仰起小脸蛋,求情地望着薛陌,她不喜欢丑丑的样子被情郎看,眸子里满满都是祈求。 “为何现在不去找莫老先生要?”锦心的爱美,薛陌可是早已领教过的,对她眼下的行为颇感奇怪。 锦心摸了摸小脖子,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是重生的,知道要利用自己身上的伤痕,时不时去祖父眼前晃两下,好时不时刺激一下祖父心底对太子的怒气。 昨日,太子被王妃赶走,祖父也没特意维护太子的面子,任其被祖母阴沉的脸赶走了。 锦心知道,那是她和琪哥儿身上的伤起到作用啦。 锦心犹豫两下,本想隐瞒她的小算盘的,可是想到她和情郎间应该要没有秘密,有事勤沟通才行,便低了低眸子,埋进薛陌胸口道:“太子殿下对我和弟弟不好,我想留着脖子上刺眼的伤痕,时时提醒一下祖父……薛哥哥,你不知道祖父曾经多么疼爱太子爷……” “我不希望祖父那么快忘记我和弟弟身上的伤。” 听着锦心小小的声音,薛陌心疼极了,温柔地抱紧了她:“放心吧,你牺牲这么大,祖父哪能辜负了你。”对于最是臭美的锦心来说,牺牲美貌,确实牺牲得够大的。 薛陌边说,边用侧脸摩挲锦心的小脑袋,“何况,还有祖母疼你呢。” 想起王妃,薛陌假装不经意地道:“这往后的一段时日,祖父和太子爷都会在宫里侍疾,虽说见面机会少不了,可你祖母想必也一同去的,有祖母帮你看着祖父,你还忧心什么。” 毕竟是掉脑袋的大事,薛陌不敢轻易相信命运已经改变,想到在宫里,太子还有很多时间在摄政王眼前扮可怜,薛陌提醒锦心,让王妃跟进宫去盯着摄政王。 “对哟。”锦心这才想起来,祖母很讨厌太子殿下呢,等会儿就痴缠祖母,让祖母进宫看着祖父去。 这样,就更有把握了。 想想,这一世摄政王府的命运,总算有所改变,锦心的小脸蛋就滋润润的。 “锦心,薛哥哥还有事要处理,今日不能陪你多待。”薛陌搂着锦心的腰身,突然很舍不得放手,鬼斧神差道了句,“你快快长大,等你及笄,我就娶你。” 说着这般暧昧的话,薛陌到底是俯下头,飞快在她红唇上吻了一记。 他难得的情话,听得锦心脑袋有些发热,直到薛陌身影走得不见了踪影,锦心还傻愣愣地待在原地直瞅呢。 ~ 锦心等薛陌一走,就眼角挂泪,飞快奔到了王妃的燕子坞,假装梦里受了惊吓,小身子颤抖地将上一世摄政王府发生的事,当做梦里的故事,尽数哭诉给了祖母听。 这般不吉利的梦,信佛的王妃自然是双眸微蹙,何况还与太子有关,王妃是宁可信其有,当即哄回锦心后,就换了朝服,等在了摄政王进宫的马车旁。 不管梦里的事情是真还是假,王妃都得守紧了摄政王,决不给云裳的孩子咸鱼翻身的机会。 陡然见到王妃的摄政王,心底倒是颇感奇怪,依照以前的惯例,昨儿个才吵闹一番,她定然是好一阵子不会再同他照面的。 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王妃见到他来了,安也不请,一句话也不说,冷着脸自顾自踏上黄木凳钻进了马车,将上位留给了王爷,自己坐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摄政王以为她要进宫去向皇后请安,没说什么,就带她一块进宫了。 果然不出薛陌所料,昨日被王妃赶出府的太子,今日没敢再厚皮脸登门拜访,却在进入后.庭的甬道上,张开双臂拦截了摄政王的马车。 “皇伯父,您帮帮我……”侍疾一夜,不休不眠思虑一夜的太子,红着双眼攀住摄政王的车窗。思虑一夜,猛然明白,最有势力支持他的人便是摄政王,就算豁出去暂时不要脸了,也得求得皇伯父心软。 可太子没料到,他的声音还未落,摄政王妃一张冷如冰霜的脸,嗖的一下撩起窗帘出现在他面前,话里一丝客气也无,尽是冰冷之语:“太子殿下,咱们皇上病重,您不在寝殿前好好侍疾,竟跑来这里拦截摄政王府的马车,您的孝道在哪?” 王妃的咄咄逼人,噎得太子爷满脸涨红。 这个王妃,太子爷知道凭他的本事是哄不好的,也不打算哄,撇开她的头,眼神直直落在马车里头的摄政王身上,声音里满是可怜:“皇伯父……” 已思虑好些天,又听明白了薛陌的分析,此时的摄政王已是心底有了答案,看了冷落他近三十年的王妃一眼,沉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拒绝的冷意: “太子殿下,废立大权掌握在你父皇手中,皇伯父无权干涉,也绝不干涉。有这功夫来纠缠我,不如去你父皇跟前,好好尽孝。” 难得听见摄政王这般爽快地拒绝太子爷一次,王妃放下窗帘,安静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一时,静寂无声。 马车旁的太子,听到摄政王如此无情拒绝的话,心底绝望极了。如果眼下光是尽孝道就能保住他太子的身份的话,那他就是跪死在父皇寝殿前也毫无怨言。 可显然不是尽孝道就能解决的事。 望着摄政王渐渐远去的马车,太子双腿发软。除了摄政王,他不知道还能找谁帮他。 双腿陡然瘫软在地。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内室监慌忙叫着,却是怎么叫也叫不醒了。太子私自外出,未守在皇帝寝殿外,传出去可是不妙的事,哪里敢宣太医。 慌忙抬起昏厥的太子,一路抬到了皇帝寝殿前,对外宣称悲恸过度昏厥了。 这理由,群臣自然是不信的,却也不屑去辩驳什么,反正别的大罪足以废太子了。 也就只有一部分支持太子的朝臣,口内自欺欺人地囔囔自语:“皇帝啊,您快醒来吧,太子殿下悲恸过度,不吃不喝,都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啦……” 却说,那太子爷突然倒地,你猜怎么着,竟不是昏厥,而是几日几夜没好好休息,昏睡过去了而已。睡梦中,又梦到了摄政王拒绝他的那句话,不知怎的,下一刻的梦中画面竟是醒来后的父皇,叫着他“逆子,你不配当太子,即日起朕就废掉你!” 吓得太子一个哆嗦,就醒来了。 “太子爷,您可是醒了。”身旁哭哭啼啼的是太子妃曾氏,她听闻太子爷悲恸昏厥后,连忙急急叫人将昏厥的太子抬进了皇帝寝殿的侧殿休息。 “父皇一醒来就要废掉我,就要废掉我……”惊醒的太子,一睁眼就见到太子妃,搂着她就浑身瑟瑟发抖。 这样可怜的太子,太子妃还从未见过,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太子爷还是大燕王朝开国以来,第一个被册立的太子,见识有限的太子妃未曾听说过太子还有被废掉,另外册立太子的,是以一时也没听懂太子在说什么。 太子妃依稀听到句“父皇醒来……”什么的,想着父皇还未醒,便像哄娃娃似的,顺口就接道: “父皇还没醒来呢,不怕,不怕。” 许是天意,太子听到这句话后,立马心中有了个主意。若是父皇永远都醒不来了,那就没有人能废掉他太子的身份。 父皇去了,太子登基,是名正言顺的事。 再也没有人可以废掉他。 他是下一任君王。 得了这个想法后,太子顿时就停止了身体颤抖,捧住太子妃漂亮的脸蛋,就一个劲猛亲:“你真是我的宝贝。” 第二日夜,连续守了好几夜的太子,依旧坚持跪守在寝殿门口。同样守了好几夜的皇后,早已体力不支,被妃嫔们劝回了凤仪宫歇息去了。 夜里三更时分,别人早已困得趴睡在地时,太子的脑袋却比白日里还要清醒。派人弄晕了寝殿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太监后,太子轻轻地挪到了嘉景帝的病榻前。 “父皇,怨不得儿子,是您不给我活路。” “您死了,儿子就安全了。” 心里头,反反复复念叨着这两句话,给自己找借口。 终于,太子举起了那双罪恶的双手,闭着眼睛一把掐住了嘉景帝的脖子。嘉景帝突然的挣扎,吓得太子连忙睁开双眼,却见嘉景帝不知何时醒了,正愤怒地瞪着他。 可到了这个关头,太子若是松开双手,他知道父皇也绝不会再原谅他了,只会立马就以弑君的名义斩杀了他。 吓得双手更是死死掐紧,一点呼吸都不让嘉景帝有。 嘉景帝双手无力地攀住太子的手,眼角热泪滑落,不敢置信地看着疼宠了三十余年的儿子。 嘉景帝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里,还想着保护他与云裳的儿子,给太子一条可能有的活路。 嘉景帝其实自第一次醒后,就再未昏厥过。那次听到皇后念奏折,心知他若是不立马昏厥,恐怕下一步就得下诏废太子。来不及多思,当即伪装昏厥。 他知道自己身体亏空得厉害,时日无多了。 就这样假装昏迷不醒,能守护太子几时是几时。 却没想到,黑白无常没能等来,等来的却是嫌他走得慢,要急于送他上西天的儿子。 心中那股痛,远比不能呼吸要痛得多。 泪眼模糊中,嘉景帝仿佛看到早已西去的云裳来接他。他一张原本震惊愤怒的脸,瞬间有了股柔情,断气的瞬间,痛苦中隐含了丝满足。 直到嘉景帝双手无力地垂落,太子还掐了一会,才放心地松了手。 临死前,父皇脸上满足的笑意到底因何而起,太子已无心去考究,他庆幸的是,亏得有那样一丝满足的神情,才让父皇的死看上去像是正常死亡。 深呼吸了两口,太子对着父皇的尸首,嚎啕大哭起来:“父皇……儿子一定好好当帝王……” 那悲恸的哭喊声,好似快断气的嘉景帝临终前将江山托付给他似的。 “父皇……” “父皇……” 太子的喊声,惊醒了整座皇宫。 那些跪在院子里的官员,因为大殿的门关着的缘故,并不知晓里面发生了什么。等官员意识到什么时,整座宫殿的大地似乎都在颤动。 皇城内,各处的禁卫军都在调动,一时喊杀声不断。 这夜,爆发了大燕王朝史册上的第一次宫廷暴动。 是上一世没有发生过的□□。 最终,太子的人马占领了宫廷的各个角落。 次日,太子殿下拿着伪造的遗诏,在群臣面前宣布嘉景帝临死前的旨意。 宫外的薛陌,听到嘉景帝驾崩时,整个人愣了一下。他依稀记得,上一世的嘉景帝靠药物维持,还挺了一年多快两年的时光,最后确实是病死的。 没想到,这一世竟去得这般早。 若论两世的差别,最大的差别便是,上一世的太子殿下最终获得了摄政王明面上的支持,度过了最艰难的那段岁月。 嘉景帝是个明君,薛陌两世里都是打心底佩服过的君王。没想到,因为摄政王府命运的改变,导致嘉景帝的命运也改变了。 薛陌心底着实难受了一把。 不过,眼下的境况,不允许薛陌沉浸在难受里太久。 “薛将军,兵马是否准备齐全?”夜色下,七皇子身边的侍卫匆匆跑来,气都来不及喘上一口,憋红了脸道。 “出发!”薛陌的眼眸里射出鹰隼般狠厉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政变马上就解决啦,咱们小锦心要嫁给薛哥哥啦!!!!期待吧…… ------------ 86 第86章 太子殿下眼见自己把持住了皇宫,整个京城似乎并没有发生别的暴动,一时自以为自己得手了。 次日,太子殿下颁布假的诏书后,开始自称为朕。 一批太子.党的人都建议新帝赶紧进行登基大典,到时就大势已定,再无忧虑了。 太子巴不得呢。 按照大燕王朝历年的规矩,大行皇帝去世的一个月内,新帝自行挑选个黄道吉日,进行登基大典即可。太子爷一批人心急,匆忙挑定了大行皇帝驾崩后的第三日清晨举行登基大典。 那日,只是一般般的日子而已,算不上特别出彩的黄道吉日。若真的在意吉凶的话,月末的最后一日到是个极好的黄道吉日。 立于太子.党和七皇子党之外的中间人事,一听新帝挑选的这个日子,心底就疑惑重重,放着好极了的黄道吉日不要,挑选了一个一般般的日子? 惹得中间党人士议论纷纷。 这摆明了就是想尽快登基。 先帝才去世两日,就如此迫不及待,恐怕其中有蹊跷。 不知是新帝挑选的日子果然不够吉利,还是什么,第三日的登基大典上,状况频出。 先是七皇子党的人,好似私底下说好似的,拒不行跪礼,给了还未正式登基的新帝一个大大的难堪。 不过新帝是识大体的,心下再怒,也知道赶紧登基才是重要的大事,不屑地憋着气一路从站也站,跪也跪的两排朝臣中走将过去,登上了金銮殿。 金銮殿里一切准备就绪,不过先帝的皇后,如今的太后娘娘没有出席,凤座上空空如也。象征着长辈的太后没来,莫名给了外人一股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 “登基大典正式开始!”太监尖细的嗓音,震响在大殿上。 “微臣有事启奏。” 这不和谐的声音听得新帝胸膛起火,转过身来,见是七皇子党的人,强压住心头的不悦,用当太子殿下时最威严的声音道:“今日无论有何事,都等朕登基后再奏!” 不过那个臣子似乎一点也不怕新帝,出列道:“启禀太子殿下,当今皇后娘娘乃我大燕王朝之国母,今日太子殿下登基,怎不见国母出来接受朝拜?” 听到如此质问,新帝眸中都要冒火。口口声声都是“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一听就是不打算承认他是皇帝的。面对如此挑衅,新帝还打算装聋作哑,赶紧瞟了一眼司仪,示意登基典礼继续。 可那臣子既然开口,便是不打算放过新帝了,只听他继续高声道: “皇后娘娘一向是个深明大义的人,绝不会因为您不是他的亲骨肉,就故意刁难您至此。恐怕皇后娘娘如今正被太子殿下围困在凤仪宫,不得离开半步吧?” 中间派别中,有些朝臣早已对先帝的暴亡和新帝急于登基有想法,听到这样一番言语,纷纷交头接耳,质疑起来。 “放肆!”面对颇有杀伤力的言论,新帝终于不得不反驳起来。 事实上,太后娘娘还真的没有被新帝禁足,今儿个一大早,新帝就前往凤仪宫跪请太后出席。却被太后给骂了出来,声称死都不会出席他的登基大典。 自然,那样一番话,新帝绝不会说出口的,当即编排了一个借口道:“太后娘娘思念父皇,伤心过度,今日抱病在床榻。身为儿子,哪能因为自己的事,就罔顾嫡母的身体状况!” 新帝倒是说得义正言辞,一副站立在孝道制高点的模样,居高临下扫视群臣。 “继续!” 新帝再不想与那些个朝臣多说什么,扫视了立在大殿中的七皇子一眼,一心还想着赶紧进行登基大典呢。 只见七皇子朝黄袍加身的新帝诡异地笑了笑,笑得新帝心中都有些发麻,不过还未等新帝品够那抹笑意,打脸的时刻便到了。 “谁说本宫抱病在床?”长长的阶梯上,一个身着太后朝服威严无比的女人,踏上了红地毯的末端,昂起高贵的头颅大声喝道:“太子,你弑君夺位,假传圣旨,本宫就算真的抱病在身,撑也得撑过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揭穿你的真面目。” 弑君夺位,假传圣旨。 此言一出,戳中了新帝心虚的地方,一时手心有些冒汗。可他自认行事严谨,绝不会让人抓住把柄,一瞬间的心虚后,立马又胆子大了起来。 “太后娘娘,儿子……” 可太后哪里还想听他辩驳,大声向朝臣哭诉道:“本宫一直守着先帝,先帝都好好的,呼吸顺畅……怎么那夜本宫就离开一会,先帝就去了呢?还无缘无故多出一道遗诏?” “众位朝臣,你们可知,咱们先帝爷的脖子上有两道掐痕,咱们先帝是被太子给活活掐死的!”说罢,太后娘娘还双手狠狠地做了个死劲掐的姿势。 一张脸也模仿起了先帝逝去前,那痛苦的模样。 这让新帝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那夜的情景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吓得一哆嗦。 这一幕,在朝所有人都瞧了个一清二楚。 “太……子,你怎么忍……心那般掐……死父……皇……”太后突然像被死去的嘉景帝附身似的,表情声音都像极了嘉景帝,吓得做了亏心事,又连着两夜梦里被父皇索命的新帝,一时身子哆嗦得想迈开步子逃窜。 可双腿已软,双手抱住脑袋,跌倒在地,大喊:“父皇……儿子不是故意的,儿子不是故意的……父皇……” 梦中嘉景帝那恐怖如僵尸般的大白脸,不停晃荡在新帝的脑海里,激得他抱头尖叫。 太子.党的人,大感不妙,可还未等他们逃走,外头已有了厮杀声。薛陌带兵控制住了京城以及京城周边的城镇,另一个大将则领兵包围了太子府和皇宫。 眼下大批侍卫已冲进了皇宫,与太子殿下先头布置好的兵厮杀起来。兴许那些兵都知道大势已去,没杀多久,都弃械投降了。 这场登基大典,后来成为了大燕王朝史册上的一个笑话。 除去太子殿下后,七皇子在群臣拥戴下,于本月末那个最为吉利的黄道吉日,正式登基为帝,次年改年号为圣德元年。 ~ “杀死那个畜牲!” “弑君杀父,理应凌迟!” 三个月后的一个正午时分,东边菜市口的刑场周围,围了一圈又一圈看热闹的百姓。 被废了的太子殿下以及太子府满门,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被判满门抄斩,今日行刑。 “你们都是坏人,我是太子府最宝贝的儿子……你们怎敢如此对我?” 陆磐石那个小霸王,眼见有人朝他身上扔菜叶,气得发狂,大吼大叫的。 锦心穿了身湖水蓝的男装,小手拉着锦茵一个劲儿往人群里钻。摄政王妃原本是不喜欢孙子孙女们来刑场凑热闹的,可今日是太子殿下的大好日子,王妃心里头舒坦,竟只要求锦心他们穿上男装便可出门了。 “别往前挤,锦心。”陆明笠担心人多,等会儿挤散了就麻烦了。 可锦心今日开心啊,上一世他们摄政王府可是与太子殿下一块倒台的,这一世命运改变了,他们一众姐妹和家人都还好好的活着,她开心。 一个劲儿拉着锦茵的手往前挤,手里还提了篮鸡蛋呢。 干啥? 往陆磐石那小霸王脸上扔臭鸡蛋呗!再不给琪哥儿报仇,更待何时? “陆磐石,你个大混球!”锦心大喊一声,拎起一个大鸡蛋,倏地一下砸花了陆磐石那张正骂骂咧咧的脸。 “哇……”陆磐石几时经受过这般苦楚,远远砸过来的鸡蛋,碎在他的鼻梁上。他的鼻梁上回被锦心一头撞得几乎断裂,疼痛了很久呢,今儿个又被锦心狠狠打中,疼得他哇哇直哭。 “你还有脸哭?哭死你!”锦心一想起琪哥儿现在连开水都不敢碰了,心里恨恨的,“锦茵,你还犹豫什么,给我猛砸他的脸!” 在锦心的带动下,原本那些只砸小霸王身体的百姓,也纷纷举起手中的烂菜叶、鸡蛋,甚至小石子,尽数往陆磐石脸蛋上砸去。 虽然小霸王才五岁,可被他伤害过的小娃娃不计其数,小娃娃们又都有兄弟姐妹和爹娘,一时空中飞荡起炮弹,各个都击中小霸王的脸。 “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儿子,不要……”曾经的太子妃曾氏哭着朝儿子身前挡去,绝望地哭泣。一旁的太子殿下,早已成了个疯疯癫癫的傻子,只知道蜷起身子打哆嗦。 锦茵无意间一扭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许久不见的杨俊。锦茵猛地一阵心慌,连忙拉住锦心还在扔臭鸡蛋的手,道:“锦心,别扔了。” 平日里也大大咧咧的锦茵,一到杨俊面前,本能地想保持大姑娘的淑女形象。 虽然是在报仇,可锦茵觉得扔臭鸡蛋的动作,不够文雅。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简介:杨俊的到来,薛陌有点微微吃醋 ------------ 87 第87章 锦心扔臭鸡蛋,正扔得兴奋呢,被锦茵拽得身子偏了偏,这一偏,竟也看到了一人。 薛陌。 人群外的薛陌,正嘴角带笑地望着她呢。 这时的锦心已过了十四岁生辰了,再过十个多月她就及笄啦,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姑娘啦。在薛陌看不见的地方,锦心还是会保留几分活泼的天性,闹腾着呢。 不过陡然见到好几个月不曾见面的未婚夫,大姑娘的锦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收敛了些。 手里抓着个大鸡蛋,有些不好意思地藏了藏。 见到陡然变羞涩的锦心,薛陌挤过人群,朝她走去。 “怎么不扔了?”薛陌知道锦心记得上一世的事,上一世若不是太子殿下将摄政王拉下了水,摄政王府也不会败落成那样,她自己和姐妹们就不会被夫家休弃。 况且,这一世琪哥儿被小霸王害得那般惨,锦心想要在刑场上狠狠报复一下,薛陌是能理解的。 别说锦心了,想起废太子掐死了嘉景帝,薛陌还恨不得扔几个臭鸡蛋在废太子脸上呢。 听到薛陌的话,锦心的耳根子红了红,刚刚她卖力砸鸡蛋的样子,果然都被他瞧去了。 说来也奇怪,以前与薛陌天天见面时,锦心做过的调皮捣蛋的事儿不少,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可自从定亲后,碍于规矩,两人见面次数寥寥无几,锦心在薛陌面前慢慢便有些拘束起来。 似乎总想将大姑娘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未婚夫看。 在他面前,便不敢太调皮好动了。 一旁的陆锦茵,看了眼走来的薛陌后,很是羡慕锦心能在拥挤的人群里,被薛陌护在臂弯里。锦茵偷偷地又瞧了一眼那边的杨俊,他还未瞅到她们呢,正一脸严肃地看着刑场里的废太子。 却说,杨俊本是太子府里的侍卫统领,此番追责,若是新登基的圣德帝残暴些的话,他也在被诛杀的范围内的。 好在,自从琪哥儿和锦心的事,导致摄政王府与太子府决裂后,一心惦念锦心的杨俊,自觉地向太子辞行。 他不愿意待在一个锦心厌弃的府邸,哪怕锦心已是薛陌的未婚妻,他和她再无可能了。 当时猜出杨俊心思的楚郡王妃,还训了杨俊一顿呢。 却不曾想,他心底的那份执着,竟是放了他自己一条生路,赶在太子弑君前离开了。 此时,看着废太子满府的人,全将头颅落地,杨俊心底说不出的感慨,还有一份沧桑。太子殿下生前对他还是不错的,今日的他是来给太子收尸的。 按照大燕王朝以往的惯例,太子殿下这种弑君夺位的叛逆之子,尸首都是扔在荒郊野岭,等待饿狼来叼走的。 杨俊心底到底不忍。 看着杨俊难得清冷的面容,锦茵心底有些心疼。才几个月不见,那个笑容温润的大哥哥,就冷成了这般。 锦茵知道杨俊曾经供职于太子府,一开始锦茵还以为杨俊也会被牵连在内,忧心得不行呢。好在到底从陆胭嘴里打听出杨俊没事,早已住回楚郡王府了,锦茵才放下心来。 可看着如今神情清冷的杨俊,锦茵心底又忍不住忧心起来,他定然还是被牵累了,才会神情如此落寞。隔得并不远,她很想靠近他,安慰他一会。 锦茵突然想起,自从杨俊帮她吸出毒血,救了她一命后,她还从未谢过他呢,眼下同在一个刑场,走过去谢一番,好像也不是太不合规矩。 师出有名嘛。 锦茵偷偷瞧了眼正与薛陌浓情蜜意的锦心,想着锦心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她,便偷偷地朝杨俊那边挤了挤。 哪知,这会儿正与薛陌说着话的锦心,偏偏不知怎么就一激动,拍着薛陌的手臂,一个瞥眼就看到了往那边挤过去的锦茵。 她一个人往那边走干嘛? 出门在外,锦心是姐姐,可得看护好自己妹妹的,立即扭过身子就朝锦茵大喊:“锦茵,你干什么去?” 以为锦茵没听到,锦心又大声叫唤了一声,还高高举起小手晃动了下锦帕。 人头上空,高高晃动的白锦帕甚是惹眼,原本刑场太过闹腾,没听到锦心声音的杨俊,被那陡然出现的白锦帕给拽去了目光。 仔细一看,竟是锦心。 出乎意料的相遇,让杨俊眼睛里有了丝亮光,但很快他便看到锦心身旁的薛陌了,眼睛的喜色稍稍散了几分。 锦茵被锦心唤回去了,一时没瞧着杨俊神色的变化。 “锦茵,你要上哪去啊?”锦心一本正劲地问着二妹,一副姐姐的模样。 “我……”锦茵想跟杨俊道声谢,对锦心原本是不需要瞒着的,她俩闺阁中悄悄话也说了不少,只是当着薛陌的面,锦茵倒是不太愿意说,怕薛陌觉得摄政王府的姑娘不够矜持。 正在锦茵吞吞吐吐时,薛陌已是瞅到穿过人群挤过来的杨俊了,说实话,自从杨俊追过锦心后,薛陌就一直不大喜欢他,本能地有些排斥。 “锦……”杨俊刚想叫锦心,意识到薛陌可能不爱听,立马改了口,唤道:“郡主,薛将军,你们都来了。”靠近时,杨俊已是看清锦心身边的姑娘,是那次他帮着吸过毒血的二姑娘。 虽说当时杨俊是不希望锦心沾染毒血,才捧着二姑娘的小腿吸了起来的,可到底是有过非正常接触的,杨俊脸色稍微有些许小尴尬:“二姑娘也来了。” 锦茵偷眼瞧着杨俊神色有些许不大自在,知道他可能是想起那日暧昧的情景来了,一时脸颊有些红,紧张得忘记要道谢了。 对锦茵每个小表情都很熟的锦心,一眼就瞅出来锦茵似乎扭扭捏捏地在害臊。心下顿时了然锦茵心底是喜欢上了杨俊。 虽说锦心自己不喜欢杨俊,但是她不得不承认,杨俊倒也是个不错的少年郎。虽说眼下赋闲在郡王府,做起了闲散世子,可听陆胭说,还是日日练武读书,没有一刻放松的。 这样的好男儿,配给堂妹,也是可以的。 何况,他俩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锦茵名声已是受损,近些时日上门来提亲的人都降了一个档次。 与其将来嫁给一个门第不高,没啥出息的人,不如跟了杨俊,日后也不会再有人拿锦茵的操守问题说事。 思及此,锦心倒是蛮看好锦茵和杨俊的。 “杨俊哥哥。”锦心依着曾经的称甜甜呼唤了一声,不想却惹来了薛陌的醋劲,不自觉地搂紧了臂弯里的小锦心。 薛陌这动作,杨俊看得很清楚,当下只“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锦心的打招呼。薛陌的小气,杨俊能理解,换作锦心是他的女人,他也不喜欢锦心对别人热情。 “哐哐哐”,正好这时午时到了,斩头的时刻到了,“哐哐”作响的锣声吸引去了锦心的注意力,一时周遭的人群都静了下来。 薛陌一把搂着锦心,转过了她面向杨俊的小身体,他自个转头前还不忘瞥了眼杨俊,眼神里满是对锦心占有的意味。 就像一头雄狮,在向别的狮子宣告锦心是他的。 可惜,锦心这会儿没空去观察两个大男人间的眼神交涉,要不,锦心肯定会因为薛陌对她的在乎,而甜蜜得一颗心都酥了的。 锦心已不是第一次看行刑场面,加上上一世,这已是她第二次看了。只见一排排的罪臣和罪妇双手捆绑在身后,背上人人插了张狭长的木板,上面写了各自的籍贯、姓名,以及谋害帝王的罪名。 事关先帝,此次坐在行刑官位置上的都是一些今年册封的亲王,圣德帝有意让其余的兄弟都亲眼目睹弑君者的下场。 侩子手们对着刀喷水。 “快蒙住小孩子的眼睛。”寂静人群里不知是谁唤了声,一时带着小孩来的大人,纷纷遮挡住孩子的眼睛。 “薛哥哥,人家不是小孩子了。”薛陌也蒙住了锦心的眼睛,惹得小锦心两只小手扒拉开薛陌的大手,仰起小脑袋嘟着嘴道,“我可以看的。” “你看了会做噩梦的。”薛陌知道上一世的锦心,摄政王行刑时,她也去了,结果却当即昏厥到了荣铭的怀里。那时,薛陌就站在锦心不远处,看得特清楚。 这一世,整个太子府的人,再加上那些参与到起兵谋反,谋害先帝大案里的官员及家属,怎么说也有几百号人。齐齐头颅落地,血流成河,薛陌怕锦心会夜里噩梦不断。 就在锦心仰起脑袋,看着薛陌的脸时,周遭一片惊叫声响起,锦心本能地就要往刑场那边看去,中途却被薛陌的双手迅速捧紧了脸庞,身子一拉便撞进了薛陌宽厚的怀里。 竟是动弹不了。 两只小耳朵还被薛陌的手臂给捂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下章剧情简介:锦心与杨俊私聊,让杨俊娶了自己的堂妹,小天使们,你们猜杨俊会答应吗? 锦心:你都与我堂妹有了肌肤之亲了 杨俊:(双颊羞红)我…… 锦心: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 88 第88章 等待惊叫声过去时,锦心埋在薛陌怀里,稍稍偏了偏脑袋,只见整个刑场腥红一片,锦心顿觉反胃。 趴在薛陌怀里就干呕起来。 “让你别看,还看,不过这次没昏厥,已经很好了。”薛陌抚着锦心的背,给她顺气。脑海里还过了一遍,上一世锦心昏厥的一幕。 正干呕的锦心,一时也没太注意薛陌的措辞。若是她稍稍留心的话,瞬间便会怀疑薛陌也是重生的,因为这一世的锦心,还是第一次看行刑场面呢。 “薛哥哥,我不想看了,咱们走吧。”眼见周遭带小孩的人,都捂着小孩眼睛退下了,锦心也待不住了,那满地浓浓的鲜血,看了一眼后满脑子都是那血腥场面,光是用想的就一阵阵反胃。 那边,锦茵也是看后不舒服,幸好陆明笠方便后回来了,锦茵便抓着陆明笠的手,挡住自己的脸和眼睛,一个劲儿唤:“二叔,咱们回到马车上去。” “瞧你们一个个胆小的这样,在府里还闹着要出门来呢。”陆明笠一手被锦茵抓着,赶紧催薛陌快带锦心回马车上去,“薛陌,还愣着干什么呢?” 正搂紧锦心舍不得放手的薛陌,此刻还真不希望就让锦心上马车回府了。定亲后,规矩多,薛陌已是不能再像曾经那般,每个休沐日都能被锦心缠着了。 如今是,想被春藤绕树般缠着,都得不到了。 搂着怀里娇娇软软的姑娘,薛陌只觉整个身子被一个柔软至极的小东西给抱住了,还飘散着好闻的脂粉香,哪里舍得动一下。 “你们先回马车上去吧,我等会就带她回去。”薛陌头也不抬地回了陆明笠一句,继续看着怀里娇小可人的锦心,不挪窝。 此时的锦心,已是意识到薛陌想多抱她一会了,瞬间觉得身子瘫软下来,挂在薛陌胸膛上。被他揽紧的地段,火燎火燎的感觉正在四散。 陆明笠瞅了他俩一眼,已是明白了什么,白了一眼薛陌,臭小子,以前锦心追在他后头跑时,怎么没见他多珍惜一会锦心,多抱抱她? “急什么?等明年成了亲,有你抱媳妇的时候。” 陆明笠这般调侃,引得周遭还没走的人纷纷看了过来,羞得万年也难得羞一回的薛陌,浑身都发烫,恨不得用烂布堵了陆明笠的嘴。 薛陌哪里想得到,锦心身穿男装,别的百姓看到的只是两个大男人搂抱在一块,都将他俩当成了断.袖,还边走边告诫自家小孩,长大了可不能搞这种癖好。 “二叔。”锦心抬起脑袋,不满地瞪了一眼陆明笠。 一旁的杨俊,听到陆明笠刚刚那话,也是满脸的不自在。脑海里顿时想起了锦心洞房花烛的情景来,心底一阵难受。赶忙别开眼,不敢看锦心。 锦茵则是脸颊发烫地继续靠着二叔的胳膊,不说话。 “急什么,玩笑还不许我开了?”陆明笠还了锦心一个大大的白眼,“今儿个既然带你们俩出来了,不好好玩一趟再回去,哪里对得起我荒废了的休沐日?” 他可是撂下家里的娇妻好半日呢。 听到陆明笠说要带锦心和锦茵再玩一趟,才回王府,薛陌顿觉心情都舒畅好多。这几个月,见不到锦心的他可想锦心了,夜里还经常梦见小时候的锦心被他抱在怀里,要亲亲的可爱模样呢。 幸好,她小时,他抱她次数足够多,要不,如今肯定悔死了。 “去哪?”锦心边走边问二叔。 “咱们去山里骑骑马,散散步,顺带去山里的河边烤烤鱼,怎样?”锦茵飞速说出心中想做的事。听陆胭说起过,杨俊很会烤鱼,锦茵不由得便也想看看他烤鱼的模样。 杨俊都烤鱼给锦心吃过,锦茵也想吃,虽然还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为她烤。 一听锦茵的话,锦心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是个刚情窦初开的少女呢,锦心怎能不成全成全堂妹的小心思,笑着点头道:“甚好,甚好,薛哥哥我想吃你给我烤的鱼。” “哈哈哈,你要薛陌烤别的他不一定行,唯有这烤鱼,可是一把好手。”陆明笠大笑着看了一眼恋恋不舍松开锦心的薛陌。 “真的啊?”锦心钻进马车后,脑袋立马又从撩起的窗帘处露了出来,脸蛋上泛起两只小梨涡,“那等会儿我可要吃。” “哪能少了你的那串。”薛陌突然一把拽下窗帘,让锦心美美的小脸罩在了窗帘里,薛陌可是瞅见了杨俊偷瞧锦心的模样,心底不大乐意。 陡然被薛陌关在了马车里头,锦心嘟着一张小嘴不乐意了。 却听到外头薛陌的声音再次响起:“杨俊,你这是要回郡王府了吧?” 简直是赤.裸.裸打发杨俊走。 杨俊没想到薛陌会这般直接,果真是将军,说话做事都直来直去,不拐弯的,说得本来也想告辞的他,顿时有股被薛陌嫌弃的意味。 杨俊如芒在背,开口道:“是呢,在下还有事要做,先告辞了。” 锦心一听就急了,堂妹锦茵还等着与杨俊多处呢,扫了一眼满脸失望的锦茵,锦心连忙撩起窗帘开口留人: “杨俊哥哥,上回你救了我妹妹,我们还没好好谢谢你呢,今日秋高气爽,正是踏青的好时候,不如跟我们一道出去散散心?” 锦心的这番话,听得杨俊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在留他?他一直以为,她拒绝他后,便不想再搭理他的。 而且还是当着薛陌的面留他? 杨俊若是那等自私自利的人,此刻定然不会搭理薛陌的脸色,直接就应下来的。可他不想锦心被薛陌误会,免得锦心婚后日子不好过。 再加上,杨俊眼下还得去处理太子的事,确实没法跟他们一块去踏青。 “郡主,在下今日还有事,改日再约。”杨俊拱起双手,做了个道别的姿势。 “杨俊哥哥,你可以随时出门,可我和锦茵不能随时出门啊。下次,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啦。”锦心小眉头皱了起来,锦茵只比她小半岁,最近上门提亲的人虽然不多,也不咋地,可难免三叔三婶不会从矮子中挑选个略高的女婿出来啊。 锦心决定今日就要探探杨俊口风,最好是让他答应上门来提亲。 毕竟他俩都有过肌肤之亲了不是,杨俊捧着锦茵白嫩嫩小腿的一幕,锦心现在脑海里还浮着呢。 “杨俊哥哥。”锦心的小手攀在窗棱上,猛地一拍,尽是他不去,她会生气的模样。 看着这样强烈留他的锦心,杨俊心里莫名腾飞了一股被在乎的感觉,抿了抿嘴,非常不舍得拒绝。 锦心这般留杨俊,薛陌虽然心底吃味,可他知道锦心心底只有他一个的,如此这般必然是有别的缘由,一时压下心底的酸味,看向了锦心。 可无论怎么看,锦心那张永远都只愿盯着他看的大眼睛,此刻正目不转睛地凝视杨俊的脸庞,薛陌心底那股酸味儿真是只有自个才能体会了。 若眼下还是未定亲那会,薛陌是一定要逮住锦心问个清楚,她到底心里的那个人是谁的。 躲在里面的锦茵,听到锦心都这般留杨俊了,他还不开口答应,一时着急,躲在帘子后开口道:“杨俊大哥,锦心……我们姑娘家的难得出一趟门,你就……你就别拒绝了吧。” 锦茵还是第一次说出这般不害臊的话,整张脸都躲在马车里憋红了,火辣辣的。心里忐忑极了,若是杨俊还拒绝,她会觉得分外没面子。 外头的陆明笠听到二侄女的开腔,又瞅了瞅锦心那强留的小模样,经历过自己和锦心两次爱情的他,倒是比薛陌容易开窍,顿时有点明白了什么。 陆明笠自然是知道,有过上次杨俊为锦茵吸毒血的事件后,上门来提亲的人家瞬间就降了个档次。如果杨俊能娶了锦茵,倒也是好事。 “杨俊,别拒绝了,你不知道我这两侄女有多贪吃,没你在,恐怕我和薛陌抓鱼都不够她俩吃的。去吧,去吧。”陆明笠看了一眼薛陌后,拍拍肩膀也留起杨俊来。 到了此刻,杨俊再拒绝,就有些太不给面子了。不敢看薛陌,答应了陆明笠:“既然都盛情相邀,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不过,我眼下还有点事儿做,你们先去,一个时辰后我去与你们汇合。” 听到杨俊终于答应了,锦心舒了口气,转过头来得意地看了眼锦茵。 她可是个小功臣。 ~ “锦心。” 一行人前往不远处郊山的途中,心里头有丝醋意的薛陌敲了敲锦心的车窗。 “薛哥哥。”听到响声的锦心,连忙撩开窗帘探出脑袋来。 其实她老早就想趴在窗棱处,看她的薛哥哥了,可是被锦茵给按住了。锦茵在男女方面,比锦心要矜持一些,死死拽住锦心的小身子,不让她乱动。 好在薛陌主动唤她,锦心朝锦茵眨眨眼,钻出车窗就与薛陌对视起来。 “锦心,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薛陌说话向来直来直往,心底对锦心刚刚的表现充满了疑惑和醋意,那就得问个清楚,丝毫也不掩饰,面朝车里的锦心拍了拍他身前的马背,“你出来,坐我马背上。” 见薛陌这般毫不遮掩的主动,大姑娘的锦心心底猛地腾起一股羞涩,面颊上火辣火辣的感觉散开来,只觉得热死了。不过,羞归羞,能与薛陌亲近的机会,锦心可是从来不放过的。 一颗小心脏噗通噗通乐呵着呢。 当即转过身子就钻出了马车帘子,连锦茵想说句话的功夫都不给,被薛陌一揽腰就抱上了马背去。 “喂,薛陌,你要带我侄女上哪去啊?”陆明笠眼见薛陌抱了侄女就往前策马跑了,招呼都不打一声,这个臭小子也太不把他这个二叔放眼里了。 “有我这个未婚夫在,你担心什么?好好照顾另一个侄女吧。”薛陌回头喊了这么一嗓子,再不搭理陆明笠一下,抱紧了锦心就往前头奔去了。 听到薛陌自称“未婚夫”,锦心脸蛋上都泛起了红晕,好喜欢他称自己是未婚夫啊。本想扭过身子去瞅身后的薛陌一眼的,可小身子被他双臂搂得太紧,连转动都有些困难啦。 乐呵了小半天,大红马在落叶飘零的林间道上一路奔驰过去,锦心有股与情郎在落叶雨中奔腾的浪漫感。 喜欢极了。 “锦心,你刚刚为何要邀请杨俊?还那般卖力。”薛陌渐渐让大红马停在一处满是落叶的山坡,金灿灿的落叶在暖暖的秋日下闪闪发亮,浪漫又温馨。 可是他的话里却满是醋意:“我不喜欢杨俊。” “啊?”锦心简直觉得不可思议,扭过小脑袋道:“你为何不喜欢杨俊?他比别的男人好多啦。” 等到她意识到薛陌的神情里有一丝古怪,怎么看着与端午节那个强行扛她上肩头的薛陌有些像?浑身上下都是一股时刻作战的大将军样,一言不合就要再次对她用强似的。 “你吃醋了?”锦心的脑瓜子里,猛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听得薛陌先是愣了一会,紧接着脸色涨红。 在感情方面,薛陌一直迟钝,这种不舒适浑身难受的感觉他已体会过多次,却是今日才知道,原来这就是醋了。 “你说是,就是。”已是锦心未婚夫的薛陌,再也不像曾经那般会躲避自己身体的感觉,直直凝视着锦心的眼,像个战场上的大将军般强势,“我不喜欢你搭理杨俊,之前就跟你说过,你为什么不听话?” 见他醋了,锦心只觉得有趣,一双美眸瞅着她的大将军,逗他玩道:“傻瓜,因为我喜欢你吃我醋啊。” 见她晃着脑袋调皮的样子,很是灵动,心里醋得不行的薛陌再也忍不住了,强势地搂紧她,给了她一个霸道的吻。用力揽紧了她腰,压得她脑袋若不靠他手托着,他的力道她哪能承受得住。 “薛哥哥……我跟你闹着玩的,”吻了半日,锦心满脸憋得通红,气有些上不来啦,赶紧投降道,“薛哥哥……我想将杨俊配给堂妹锦茵啦……” 听到这句话,薛陌疯狂的亲吻稍稍缓了缓,渐渐转为了柔柔的吻:“就不能给锦茵配个别的男人么,为何一定要是杨俊?” 男人醋起来,一点也不比女人大度。 薛陌不喜欢杨俊,不喜欢杨俊出现在锦心身边。 “因为那日……杨俊亲吻过锦茵的小腿啊。”锦心推开点薛陌,这回不逗薛陌玩了,认认真真道,“薛哥哥你不知道,自从那件事后,上门来向锦茵提亲的府邸,便都跟约好了似的,全都是些不那么上档次的人家了。” 自然,锦心口中的上档次,是与她接触的名流圈相比。 “我思前想后,还是将堂妹嫁给杨俊最好,杨俊又……”锦心本想说杨俊又英俊潇洒,人品不错时,猛地想起她的情郎貌似也是个爱吃醋的,便临时改了口,“我偷偷瞧着,堂妹似乎对杨俊有意思,我这个做堂姐的还不成全一把么?” 听到锦心的解释,薛陌心底顿时舒坦多了。他知道锦心必定是有别的事,才会那般留住杨俊的,只是没想到那别的事竟然与锦心毫不相关,是堂妹锦茵的事。 “你想今日让他们俩先处处?”薛陌经历过了爱情,总算有那么点点开窍了,说到了点子上。 不过锦心还是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转过身子面对薛陌坐在马背上,双手一绕就环上了薛陌的脖子,赖在他怀里娇声道:“还不止呢,今日我就要让杨俊答应上门来向锦茵提亲,时日无多啦,万一三叔三婶答应了别家提亲就糟糕了啦。” 说到激动处,锦心小嘴都撅了起来。 “你就不怕他不肯?”薛陌看着锦心一脸激动的样子,仿佛她一说,杨俊就真的会娶她堂妹似的。 堂妹锦茵虽然也是摄政王府家的孙女,却是侧妃生出的庶子的姑娘,论身份可是比嫡出的锦心要低了好几个品阶。 杨俊怎么说也是楚郡王府的世子,愿不愿娶个庶子一脉的姑娘,还真的不好说。何况,几个月前两家才因为提亲的事闹出不愉快,看那楚郡王妃,恐怕会觉得让她孙子娶个庶子一脉的姑娘,是摄政王府有意折辱她楚郡王府呢。 自然,这些都是薛陌猜想的,能不能走到楚郡王妃那里,还得看今日杨俊答不答应。 “为什么不肯?”锦心仰起小脖子,“锦茵那般好,模样儿性情都是没的挑的,又是我摄政王府的孙女……关键是,杨俊已经吻过她啦,就算是腿那也是吻过的了,必须要对我二妹负责不可!” 锦心霸道起来,还真是虎虎的,小脑袋立得高高的。 似乎杨俊拒绝,就是杨俊的错。 她,绝不放过。 “好,那你就今日问问吧。”对于薛陌来说,今日锦心做的事,虽有些不太靠谱,但也还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只要她的锦心,不是自己想见杨俊,就万事都好商量。 “喂,薛陌,你们在那干啥……” 正在这时,后边慢慢跑马的陆明笠和锦茵一行人到了,正等在山道上望着山坡处的锦心和薛陌呢。 锦茵透过车窗,见锦心面对面与薛陌坐在马背上,双手还暧昧地环住薛将军的脖子 ,看得锦茵是耳朵都有些烫。不自觉的,竟在脑海里浮现了日后她自己与杨俊也会这般……这般暧昧的场景。 陆明笠看见他们那缠.绵的样子,还偷偷笑了,他就怕过于一本正劲的薛陌不会哄姑娘呢,看这样子,哪像是不会哄姑娘的男人,简直比他与娇妻还如胶似漆些。 他们四人,骑马的,坐车的,都有些乏闷了,当下不再前进,就在附近的落叶林里散步了会。 漫山遍野的落叶,踩上去嘎吱嘎吱作响,很是清脆。 锦心还调皮地时不时踢一脚地上层层叠叠的落叶。 杨俊那头,处理好废太子殿下的事后,就往锦心他们去的郊山赶。等他赶到时,锦心一行人已经打过猎,正在秋日的河水里摸鱼了。 一见到锦心挽起裤腿在河里捞鱼的样子,杨俊眼前就浮现了春猎时,那个还是待嫁的锦心。 眼前的锦心与那日的锦心一样美好,只是身边已经多了个强势的未婚夫。 只见同样卷起裤腿的薛陌,一把抱起娇小的锦心,给弄回了河岸来。 “杨俊哥哥你来啦!”锦心猛不丁见到杨俊,笑容很是灿烂,还故意望了一样锦茵呢。 锦茵见锦心上岸了,抓着手里的鱼,也慌忙上了岸。虽然她喜欢浸泡在河水里的感觉,可她本能地觉得这个样子不够文雅,她想在杨俊面前表现完美些。 “杨俊哥哥,我记得你最会生火啦,这生火的活就交给你啦。”锦心窝在薛陌臂弯里,已是分配起了活,掉过头看向锦茵道,“锦茵,我这里有打火石,你拿给杨俊哥哥。” 说罢,从薛陌怀里掏出一个打火石来,扔给了锦茵。 锦茵心灵手也巧,还真的帮杨俊去生火了。 许是因为锦茵与锦心有些像的缘故,杨俊总有股是锦心在帮他打下手的错觉。 心底没有对其他故意接近他的姑娘那般排斥。 “你别蹲在下风口,等会浓烟会熏着你。”杨俊刚点上火引子,见锦茵还蹲在那,便道了句。 锦茵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笨,怎么连这个都没想到,慌忙有些窘地站起身。不自觉地往杨俊那边挪了挪,可又觉得这般太过不矜持,刚想再挪回去,又觉得自己如此反复显得更不好,一时神色有些微微发窘。 厚着脸皮站在杨俊左手边不动弹了。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今日这一章是6000字大肥章哦,所以今日没有二更啦……枝枝乖乖 ------------ 89 第89章 锦心被薛陌双手打横抱起,两只光光的小脚丫调皮地晃动着,指挥薛陌抱她去一旁的大树底下坐着。 “袜子,袜子。” “你还知道冷啊?秋日里的河水,泡久了不凉就怪了。不抱你上来,你就不会自己上来么?”从小照顾惯了锦心的薛陌,时不时还会将她当做不懂事的小娃娃,偶尔管教上几句。 说来也怪,锦心就喜欢听薛陌管教她的话,这样有一股他已将她当做自己女人的感觉。 锦心笑得一脸灿烂,调皮地啄了下薛陌的侧脸,小声道:“薛哥哥,人家现在冷了,你给它们套上袜子好不好?” 锦心伸出根食指,指着自己高高抬起来的两只小脚丫。 “白白嫩嫩的呢。” 臭美的小锦心,对自己的脚丫子都是分外满意的。 薛陌自然是心疼锦心的,瞅了眼她的小脚丫后,立马抱她到了大树底下,薛陌怀里抱着娇小的锦心,两人一块坐在大树根上。 提起锦心的白绫袜,就给她小小巧巧的脚丫子套上。 “薛哥哥,五年前,你也给我穿过袜子呢。”锦心低着脑袋,看着薛陌的大手忙活着,“哦不,那夜没有袜子,你直接捧了我冰凉的脚在你怀里捂热来着……” 想起那夜发生的事,锦心自然又想起那个强吻来了。 在锦心的记忆里,那个吻是她这一世的初吻呢。 锦心悄悄偏移视线,瞅了瞅薛陌的唇,不知怎的,仿佛又回到了那夜,回到当年她一口咬住他下嘴唇的那夜。 锦心忍不住抬起手指摸了摸薛陌的下嘴唇。 薛陌见她调皮,干脆张开口咬住了她的小手指。 “咯咯咯……”锦心“咯咯”笑着,小手指在他齿贝间乱动。 等薛陌给她穿好了鞋袜,才拿出了她调皮捣蛋的小手指,抱着她腰道:“摸我嘴唇干嘛?弄得它痒痒的。” 薛陌说着,飞快瞅了那边一眼,见杨俊在生火,陆明笠和锦茵在串鱼,眼神都不在他们这边,立马有些忍不住地吻住了锦心的小红唇,重重抿了几下,还咬了一口。 “啊,你咬疼我了。”锦心捶打着薛陌的肩,摸着小嘴唇道。 “是你挑.逗我的。”薛陌一脸的无辜,不过也赶忙用指腹摩挲了下锦心的小嘴唇,他真的怕自己刚刚没控制好力道,咬疼她了。不过嘴里却还硬着:“再疼,也不会有当年你咬我时那般疼的。” “人家哪里是在咬,明明是……”锦心刚想说出明明是吻好不好,却陡地住了嘴,那年她才八岁半,若是就懂得吻不吻的,薛陌不得以为她早熟死了。 锦心嘟着嘴不说话了。 可是,薛陌在愣了一会后,猛地明白她要辩解的是什么了。 锦心是重生的,就算那时候的锦心身子还是小孩童的模样,心却是大姑娘的,那个“咬”不是“咬”,而是吻? 猛然明白了的薛陌,在心底真是骂死自己了。她七岁生辰时,他就知道她是重生的了,怎么到了今日他才明白当年是“吻”,不是“咬”。 若是早早领悟到,他也不会辜负了她的爱意那么些年。 “我是不是很笨?”薛陌看着锦心的小脸蛋,呐呐开口问道。 “你是很笨啊。”锦心也是神接口,几乎本能地道出了这句。 “幸好你不嫌弃我的笨。” 薛陌像抱了个宝贝似的,猛地拉锦心按到自己胸膛来紧紧抱着。若是她嫌弃他的笨,中途退出了,那他又得像上一世那般一条光棍打到底了。 一个人的日子,太寂寞。 薛陌喜欢有锦心陪伴的日子。 虽然她调皮,偶尔也闯闯祸,可她就是他的宝贝,只喜欢她一个。 “喂,你们两个,都不打算过来帮忙,尽等吃现成的是吗?”穿了好几串鱼的陆明笠,拎起一根鱼串就朝薛陌和锦心两个叫唤,“快过来,大爷可不伺候你们俩个。” “自己要吃的,自己串!” 陆明笠可是记得薛陌这臭小子,光会拐跑他的侄女,二叔都没叫过一声呢。 气哼哼的。 等那一句“二叔”,等得他都老了好几岁。 听到二叔的吆喝,锦茵转过身望了一眼那边的锦心和薛将军,见他俩还抱着腻歪在一起呢,说实话,锦茵很羡慕。 默默地偷看了一眼杨俊,见他只是默默烧柴火,从来没有主动瞅她一眼。 说心底话,有些失落。 而杨俊呢,一开始偷看了锦心一眼,可刚好看到锦心甜蜜地晃着小脚丫,薛陌为她穿袜子的一幕,心中有些泛酸,便强迫自己再不去偷看了,一心烧柴火。 不过余光里突然瞅到锦茵望过来的样子,杨俊毫无意识地转过头,竟与锦茵四目相对。 突如其来的对视,让锦茵一个心慌,连忙低下脑袋继续穿鱼,心里忐忑不已。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窘死了。 锦茵咬紧了内唇。 幸好这时锦心他们过来了,解救了锦茵的尴尬。 “二叔,你还真的只穿你自个吃的那几串啊?”锦心见穿好了三条大鱼,便坐在草地上一副无所事事样,休息的二叔,“哼”了一声,“你平日里还说我是你的宝贝侄女呢,都不给我穿一串,哼!” “让你旁边那位叫我一声二叔,我立马就给你穿。”陆明笠瞅着薛陌那张清冷的脸道。 “那我还不如自己动手穿。”锦心捞起袖子,就要去抓那水桶里的鱼。 气得陆明笠直叫唤:“白疼这侄女了,还没嫁过去呢,就胳膊肘往外拐。” 锦心玩着水桶里的小鱼,回眸甜甜一笑,见到二叔那故意佯装生气的脸,笑得便更甜了。 锦心知道二叔生气是假的呢,不过二叔是真心想听薛陌叫一句“二叔”,可他俩是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的兄弟,锦心知道薛陌叫不出口的。 自个的情郎自己不护着,那怎么可能。 锦心从不做让薛陌为难的事,皎洁地朝薛陌眨眨眼。 “好了,火旺了,可以烤鱼了。”今日风有些大,好不容易将火烧旺了的杨俊,大功告成地拍拍手站起身来。 刚刚他们几人间的调侃,杨俊都听到心里去了,虽然心底有些微微发酸,但他不嫉妒。 不过到底是做不到强迫自己继续听下去,开口打断了他们。 “呀,可以烤鱼啦!”锦心满脸的笑容,立即吩咐锦茵道,“锦茵,你还磨蹭什么,还不拿鱼去烤去。” 这踏青就是为了撮合锦茵和杨俊而来的,锦心可是时时刻刻都心中惦记着呢,要逮住一切机会让他俩多处处。若非如此,刚才就不会故意让薛陌抱她去那头的树下坐着,腾出空间来给他俩相处了。 “杨俊哥哥,锦茵不大会烤鱼,回回都烤焦了,你这个烤鱼高手可得好好教教她。”锦心瞅完锦茵,又瞅着杨俊道。 知道锦心想干啥的薛陌,眼下对她一声声唤着的“杨俊哥哥”倒也没有特别的酸意,不过兴许是出于男人的本能,薛陌可是紧紧跟在锦心身边,她去摸鱼,他就跟着蹲在水桶边帮她挑鱼,她去火边烤鱼,他就坐在她身旁,俨然成了锦心的小跟班。 眼见薛陌这般紧张锦心,杨俊自然明白是自己在的缘故,一时分外注意自己的眼神,尽量不去偷看锦心,眼神只敢瞅火中的鱼,偶尔教教锦茵烤鱼的技巧…… 就连鱼烤好了,杨俊也不敢递给锦心,听着锦心与薛陌娇娇说话的声音,犹豫了下,将鱼分给了陆明笠和锦茵。 整个烤鱼的过程,杨俊都没说上几句话,与锦心之间的交流更是仅仅局限于“哇,杨俊哥哥你烤的鱼好香啊”这类说是事实也是事实,说是恭维也算恭维的话。 正在杨俊疑惑,为何一开始锦心那般央求他一块来踏青时,锦心突然走过来凑在他耳边低语了句:“杨俊哥哥,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谈。” 说罢,锦心就率先往一旁的林子中去了。 杨俊先是愣了一下,后又瞅了一眼薛陌,见薛陌一脸放行的表情,当下也不说别的,立即站起身追随锦心的脚步而去。 话说,薛陌瞅见杨俊追上锦心的脚步,心里头是有些酸酸的,不过想想等会儿锦心会说的话,薛陌也就逼着自己不要那般小气。 可小气与否,是人的意志能控制的么? 显然不是,于是心里发酸的薛陌,强迫自己吃烤鱼,大口大口的吃,似乎变成个吃货就能忘记眼下锦心身边站着的男人是杨俊似的。 那边,杨俊见锦心等在一树灿烂红叶下,红叶衬美人,杨俊心中瞬间腾起一股约会的错觉。 果然是错觉,他才刚站稳,就见锦心猛地转过身来开了口:“杨俊哥哥,我二妹是个很优秀的姑娘,女红什么的手艺可好了,虽然不太会画画、弹琴,可是她打小熟读唐诗宋词,是个爱看书的好姑娘,就连武功剑谱也是读过的……” 憋了好一阵的锦心,终于一口气说了一大串。 却是听懵了杨俊:“你二妹?” 无缘无故说起她二妹做什么? “对呀,我二妹,锦茵。”锦心点点头道,“我二妹一点都不逊色于我。” “锦心,你到底想说什么?好好的说你二妹做什么?你不是有话要与我谈么?”杨俊还以为锦心有别的事,不好意思直说,便先胡扯了一番她二妹的事呢,看着锦心道,“锦心,你有话直说,我是个练武之人,可以不必弯弯绕。” 眼见杨俊让她有话直说,锦心顿了一会,还真的就有话直说了:“杨俊,我今日想与你商谈一下,你和我二妹锦茵的婚事。” “什么?”杨俊听到婚事二字,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你和锦茵的婚事,”锦心大点声重复了一遍。见杨俊一脸懵住,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似的,锦心莫名地有点生气,“怎么,你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么?你都亲吻过锦茵啦。” 亲吻? 他初吻都还在呢,何时亲吻过姑娘? 不过看着锦心一脸认真的模样,杨俊努力回想,莫非他何时神志不清时亲吻过锦茵? “你亲吻过锦茵的小腿啦!”锦心见杨俊完全没将二妹的清白问题放在眼里,顿时有股子生气,声音都尖锐了几分,“我二妹是个清清白白待嫁的姑娘家,被你那般双手一捧,嘴唇一吻……” 锦心的话未完,已是羞红了杨俊的脸。 当日的情形他自然是不会忘记的,只是那日的他并不是冒犯,而是救人啊。 “你到底肯不肯负责?”锦心见杨俊没表示,语气里就多了几分霸道,“你都与锦茵有过肌肤之亲啦!” “我……”杨俊简直被锦心说成了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弄得杨俊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句成行的话。 几个月前,京城里关于锦茵和他的事传得风风火火时,杨俊嘴唇中了蛇毒,闭在府里修养了好些日子才好,那时听到风声的楚郡王妃知道自家孙子心软,紧急封闭了郡王府的消息,勒令上上下下不许提及。 是以,杨俊压根不知道他救了锦茵的事,已是传得那般不堪。他还一直觉得,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等待他伤好了,琪哥儿受伤,太子府与摄政王府决裂的事又传得沸沸扬扬,大家嘴中议论的事早已变成了别的。 是以,眼下突然听锦心用“亲吻”这个字眼来提及,杨俊一时很懵。 “你到底要不要负责?”锦心的声音越来越大,震荡在树林里,惊起小鸟儿簌簌逃窜。 杨俊被锦心逼问得一时陷入沉思,他是个对锦心的每句话都会认真思考的人,看着锦心的脸,眼前陡然浮现锦茵那张与锦心有些像的脸。 这几个月来 ,与锦茵每一次相遇的情景,都在杨俊脑海中过了一遍。初相见时,他险些将锦茵当作了锦心,她羞涩地从他手中夺过锦帕就跑,西山时他毫不避嫌地跪在地上为她吸毒,刚才,他烧火时她给他打下手…… 也许是锦茵与锦心长得像的缘故,在杨俊的回忆里,锦茵的身影与锦心的身影交叠,竟有些辨别不出到底是锦茵还是锦心了。 “我负责。”杨俊说不清心底的感觉,他只知道,锦心难得这样问他一次,他若错过了,兴许真的会错过什么。 他害怕再一次失去锦心的感觉。 “这还差不多。”锦心收起逼问的怒容,一张小脸蛋顿时有了些喜色,她可是帮锦茵完成了一个小小的心愿,“你什么时候来我府上提亲啊,最近上门来提亲的人不少呢,来晚了,锦茵会不会被别人抢跑,可没准。” 既然要做媒人,锦心就打算一管到底,脸皮真是厚得比一丈还厚了,仰着脸径直问道。 “这个……”涉及到提亲事宜,就不是仅仅杨俊点头就算数的了,怎么也得楚郡王和楚郡王妃点头,而自己祖母的态度杨俊很清楚,一定不会愿意的,当下思忖了下,才道:“你给我三日时间,三日后我一定上门提亲。” “好 ,杨俊哥哥,一言为定!”锦心笑得一脸灿烂,事情刚完,锦心便迫不及待要回到薛陌身边去了,擦过杨俊身边,就往回走。 留下杨俊傻愣愣看着锦心离去的背影,兴许是答应要娶锦茵的缘故,杨俊一时半会竟有些不太敢回去。直到锦心回转身来唤他:“杨俊哥哥,你怎么呆在那儿不走啊?” 杨俊才“哦”了一声,慢吞吞走了回去。 再次见到锦茵,尤其感觉到锦茵投过来的目光时,杨俊身子有股不大自在的感觉了,再也没有曾经的坦然。 ~ 当日,杨俊回到楚郡王府后,就与自家娘亲先商谈起了娶亲的事。 “你看中了哪家姑娘?”骤然听到儿子要提亲的话,杨俊的娘亲余氏很是欣喜。她这儿子眼看着都十八了,前些年给他说亲总是拒绝,今年好不容易钟情上个小郡主,又闹出了那样一出意外。 “娘亲,那姑娘……我很喜欢。”说到那姑娘时,杨俊眼底首先浮现的是锦心的身影,然后才闪过锦茵的模样,“就怕娘亲心底不太乐意。” “哦?你是故意在哄娘亲玩吧,”余氏知道杨俊做事是个有分寸的,定然不会娶个不三不四的姑娘进门,瞬间笑道,“你倒是说说,啥样的姑娘,能让你素来宽容的娘都不满意的。” “姑娘是个挺好的姑娘,家族也没得说的,只是前阵子祖母……与他们府上闹出了不愉快……”杨俊坐在饭桌前,有些不大自然地说过后,立马扒拉起了米饭。 听到这,余氏已是知晓儿子想要娶谁家的姑娘了,当时心下着实一惊。她倒是不介意之前与摄政王府闹出过不愉快,婆婆楚郡王妃那脾气她何时不知道,在她心底,错的可是自家婆婆。 不过余氏担忧的是,之前儿子喜欢的便是摄政王府的小郡主,如今看上的又是摄政王府的孙女,两人同为堂姐妹,传出去可不是佳话。且,摄政王府只有一个嫡孙女,其余都是庶出孙女,说实话,身份上有些不大匹配。 见到娘亲脸色微微有变,杨俊吞下口菜道:“娘,她就是上次我救的那个姑娘……我曾经堵上性命去维护的姑娘。当时,我一时着急,不管不顾地就给她吸毒血了,按照一般人的理论,我早已与她有肌肤之亲……” 听到肌肤之亲四个字从杨俊口里吐出来,余氏已是明白,自家最负责任的儿子是娶定了。当下也不再犹豫是不是堂姐妹,是不是庶出孙女的问题了,放下筷子问道:“俊儿,是摄政王府哪一房的姑娘?” 这话倒是问住了杨俊,从未关怀过锦茵的杨俊,还真不知道她是哪一房的。不过,好几次听锦心提起过是她二妹,二叔房里的娃娃还小,那应该是三叔房里的吧? 为了不让娘亲看出他对锦茵不甚了解的样子,当即道:“是三房的姑娘。” 听说是三房,余氏脸上的笑容渐渐又多了几分。摄政王府的三爷,可是听闻在吏部供职,掌管官员的升迁,若是娶了他家女儿,对一心想走仕途的俊儿可是有几分裨益的,不算太差。 余氏笑道:“三房那姑娘,我倒是听说过,是个性情不错的姑娘。”眼见杨俊脸色有些不大自然,哪里想得到杨俊正在为他信口胡诌的话而不自在呢,还以为杨俊是在担心这门亲事不好定。 “放心吧,你祖母那儿有娘亲呢。”随着新皇的登基,余氏如今的地位已是水涨船高,楚郡王妃这个婆婆还真不是太敢拿捏她了。 你道为何? 余氏的姐姐可是当今刚被册封为后的皇后娘娘(陆胭的娘),余氏这个皇后亲妹,能不跟着雄起么。 以余氏今时今日的地位,若不是杨俊多年不肯娶,如今又与那姑娘有了救命之恩的肌肤之亲,余氏说什么都不会答应儿子娶个庶出孙女回府的。 不过有了前两点,余氏倒也认了。何况摄政王府门楣的确也不差。 却没想到,还未等余氏琢磨清楚该如何与公公婆婆提起时,刚吃过饭的杨俊,就被楚郡王妃叫到了正院里训话:“今日你去哪了?” 楚郡王妃早已听到小厮回来报告,说杨俊今日做了好些违背她意愿的话,竟与摄政王府的小郡主一干人等去郊山踏青了。 这还了得! 自从上回摄政王妃派遣小厮在楚郡王府大门前,大声朗读拒绝提亲的帖子后,楚郡王妃对摄政王府的恨意,便深深扎入了心间。 “祖母,孙儿只是出去散散心。”杨俊恭敬地道。 却不曾想,楚郡王妃竟然第一次朝孙儿发火:“俊儿,日后什么人该结交,什么人不该结交,心中还是要有数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想看楚郡王妃被打脸吗?敬请关注最近几章,啦啦啦,坏坏的枝枝 ------------ 90 第90章 “祖母教训的是。”面对楚郡王妃的发火,杨俊心里头知道是怎么回事,打算先稳定下祖母的情绪再说,当即一副乖孙儿状态,任由楚郡王妃训了很久。 杨俊脾气好,不怕楚郡王妃训。 可悄悄儿立在门外的走廊上,偷听了一会的余氏(杨俊娘亲)可不乐意了。她的儿子又没做错什么,楚郡王妃这般上纲上线的,疼爱儿子的她可是受不了。 当即推开了门,打断了楚郡王妃对杨俊的训斥:“娘,咱们俊儿以后可是要走仕途的,多交结些京城的权贵总是好的。薛将军一行人都是京中权贵,不结交他们结交谁?” 听到余氏的话,楚郡王妃立马更火,这个儿媳妇明知道她几个月前才与摄政王妃闹了一个大笑话,眼下还对杨俊与摄政王府的人结交丝毫也不管束,眼里还有她这个婆婆吗? “你说什么?”楚郡王妃当下就想下脸子。 听到婆婆这般语气,被婆婆拿捏了这么多年的余氏,眼下已是皇后娘娘亲妹妹了,哪会还是个受气包,当即挺起胸膛回道:“咱们俊儿是要走仕途的,以后不光要与摄政王府结交,恐怕还要联姻呢。” “联姻?”楚郡王妃一把从藤椅中站起,“前阵子丢的脸,还不够?”楚郡王妃心中的怒火简直熊熊燃烧,她前阵子才刚因为联姻的事,被摄政王妃那个老妖婆侮辱了,眼下竟然还想与摄政王府联姻,将她的老脸往哪搁? “说实话,上一次提亲本不该失败而归的。”余氏一双凤眼看着楚郡王妃,似乎在责怪婆婆不会办事,才办砸了一段好姻缘。受了婆婆多年气,今日余氏就是要借着杨俊的婚事,咸鱼翻身的。 听到余氏那不敬的话,楚郡王妃真想当即就让余氏跪下认错,可话还未说出口,猛然想起余氏如今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靠山硬得很,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可以任由她拿捏的儿媳妇了。 楚郡王妃争斗了一辈子,在一次败在了出身上,她不甘心。 楚郡王妃念头一转,余氏想做什么,她就偏不让余氏如意。冷笑两声:“哼,有我在,谁也别想与摄政王府联姻,除非我死了。”用手指着余氏和杨俊道,“你俩都给我出去,这桩婚事,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走!” 杨俊不太明白,娘亲平日里都是个很温柔的人,怎的今日如此刺激祖母。当下不敢做声,拉着娘亲衣袖,一块儿就要退下。 却不曾想,余氏挺直了腰背站在那儿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俊儿婚事的权力在我这个娘亲的手上。还没听说谁,儿女的婚事大权在祖母手上的。” “娘亲。”杨俊实在不明白今日的娘亲怎么了,一个劲儿顶撞祖母。 “明儿晌午过后,我就带着俊儿亲自上摄政王府提亲去。”说罢,余氏恭敬地行了个告退礼,看了杨俊一眼,就朝外走去。 “你!”楚郡王妃真想气得拿起茶杯就砸过去,到底被一旁的嬷嬷们劝住了。 “娘,您今儿个怎么了?”才出了楚郡王妃的院子,杨俊就急急问娘亲。 “俊儿,府邸里女人的事情,你不清楚。”余氏的眼底突然涌出热泪来,年轻时的岁月是如何熬过来的,只有她自己清楚。 当年,身为余家最小的女儿,十四五岁的年纪最是情窦初开时。偶遇过楚郡王府的世子(当年还是世子),也就是她如今的丈夫后,本来心底是谈不上太有感觉的。 可她出身世家的身份,却被妾室扶正的楚郡王妃看上了,几次三番邀约余氏和她娘亲出来喝茶,背着娘亲时,一个劲儿跟余氏说自家儿子的好。 还信誓旦旦地说,世子爷对余氏有多么多么喜欢,私下里不与余氏多说话,是因为世子爷喜欢得心里头紧张,才话少的。 当年单纯的余氏,还真的就信了。 直到新婚之夜,一对新人才刚躺下,新郎就被一个急急忙忙奔过来的丫鬟给带走了,像是什么人气得上了吊,惹得新郎一夜未归,刚做了新妇的余氏才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新婚第二日,当余氏见到丈夫手里牵着个姑娘的手,百般疼爱时,整个脑袋都爆炸了。 原来,楚郡王府世子爷早就有了深爱的姑娘,是个民女出身。身子虽然清白,可楚郡王妃百般嫌弃那女子的出身,一门心思要找个出身高贵的儿媳妇,这才将心思单纯的余氏给骗了的。 骗局拆穿时,余氏气得回了娘家,余府气呼呼地找楚郡王闹,两家几乎打了起来,后来楚郡王为了息事宁人,干脆向圣上申请罢免了不争气儿子的世子身份,早早地就将世子的身份给了余氏肚子里才一个多月大的孩子。 没想到,此举却是引来了楚郡王妃的不满,觉得新娶进门的儿媳妇,不仅没给她儿子带来福音,反倒给她儿子招惹来祸患,觉得余氏没有旺夫的命。 自打那后,楚郡王妃便明里暗里给余氏使棒子,让没有丈夫疼爱的余氏,有苦说不出。 杨俊出身前的事儿,余氏不想对杨俊说,当下只是淡淡道:“俊儿,别的事你别管,明儿个娘亲就给你提亲去,娶了媳妇,日后好好在京城发展,别回城外的楚郡王府了。” 余氏只想日后单独守着儿子和儿媳妇过。 丈夫和婆母,她一眼都不想多瞅。是以,自从杨俊出生起,余氏就给杨俊灌输了男儿必须走仕途的思想。 ~ 第二日,锦心还在歇晌呢,就听闻杨俊和她娘亲上门来提亲了。 “这动作够快的呀。”锦心躺在床榻上,捂着被子道,“是祖母接待他们的吗?” “好像是王爷和宁侧妃接待的。”竹青走到锦心床榻前,给锦心掀起被子,伺候锦心起床穿衣,“王妃都没露过面呢。” 当家主母不露面? 锦心顿时觉得杨俊提个亲,有些个委屈。不过锦心知道自己祖母的脾性,几个月前两府闹过那么一场,祖母今日铁定是不会接待楚郡王府的人的。 不阻止祖父出面,已经算是祖母颇给杨俊娘亲面子了。 话说,摄政王和宁侧妃此刻正在正房的堂屋里接待杨俊母子。 “上次闹了不愉快,是咱们府上的不是,今日特意来道歉的。”余氏一张温润的笑脸,很是诚恳。 宁侧妃一直都知道自己出身不是很高贵,对自己侧妃的身份也很是清楚,挑孙女婿上头,眼光自然没有摄政王妃那般挑。何况,她的孙女都是庶出的,身份上与嫡孙女锦心是万万比不得的。 能得杨俊这般的青年才俊上门提亲,宁侧妃心底是万分满意的。 只是摄政王脸色不是太好,宁侧妃很怕虎面的王爷会几句话就将亲事给回绝了,是以,宁侧妃今日话很多,几乎没有给王爷开口的机会。 一个劲儿拉着余氏,笑容甜甜地聊着。 摄政王与宁侧妃相处这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思。本来,摄政王是不满意杨俊的,可他也算稍稍体谅了下宁侧妃的心思,心中也知道庶出的孙女嫁给杨俊,算不得亏。 一时倒也默认了。 不过,有些话却是要说在前头的:“杨俊这孩子,日后是打算留在京城,还是回城外的楚郡王府去?” 杨俊猛然听到一直冷面不开口的摄政王突然说话,当下表明道:“日后留在京城发展,不做出一番傲人的事业,绝不回城外的楚郡王府去躲懒。” “婚后呢?”摄政王一向直来直往,直接问起杨俊婚后打算如何安置自个孙女。 “婚后,自然与妻子一道留在京城,绝没有让妻子单独回城外楚郡王府的道理。”说起这番话时,杨俊面红耳热的。妻子这个词,曾经追求锦心时,杨俊倒是在心中默念过不少次,也幻想过夫妻生活不少次,真正宣之于口却是第一次。 听到杨俊保证的话,摄政王倒也没有别的话问了。他知道楚郡王和楚郡王妃是铁定要回城外的楚郡王府的,如果孙女单独跟杨俊留在京城过活,日子应该也会比较惬意。 于是乎,在宁侧妃和余氏两人热情的交谈下,锦茵和杨俊的亲事很快就定了下来。 ~ “锦茵,杨俊上门提亲来啦,你不打算等会儿偷偷见上一面?”锦心溜达进锦茵闺房,凑近了脑袋,悄悄在锦茵耳边道,“我可是过来人,定亲后,见面还不如曾经未定亲时方便呢,常常好几个月都见不上一面的。” “我跟你不一样。”锦茵坐在床榻边沿,羞得直低头,“不像你与薛将军,从小就熟悉抱在一块的。我和他,原本就没见过几面……” “正因为没有见过几面,所以才要趁着婚前多见几面,熟悉熟悉彼此啊。”锦心知道二妹心底很喜欢杨俊,但锦心也知道,杨俊心底可能对二妹还没有投入太多的感情。 要想两人逐渐热恋上,可不是得抓紧一切机会多处处么。 当下,不管锦茵羞不羞涩,锦心拖着二妹的手,就拽出了闺房。 熟门熟路地带着二妹躲在了她曾经等待过薛陌的地方。 “躲在这里,很隐蔽的,别人看不到我们。等杨俊一出来,我们却能第一眼就看到他。”锦心抬着小脑袋观望着正院的大门,与二妹低低道。 锦茵还是第一次做这种私会“情郎”的事,很有些不安。 “你平日里的大胆子都去哪啦?怎么一到感情上就要怯弱起来?”锦心见二妹放不开,便给锦茵讲起了自己多年得来的经验来,“面对男人,就得自信。越是自信,他们就会将你当宝贝……” “别说了,别说了,出来了……”锦茵见锦心喋喋不休的,生怕走出大门来的杨俊听到了,连忙要捂住锦心的嘴。 却说,杨俊是练武出身,眼神和耳力都是非常好的,才刚出大院门口,就听到那边的花丛中有低低私语声,他听出来是锦心的声音。 至于另一个声音,稍微想想,便知道是他今日提亲对象的声音了。 当即犹豫了下,还是走上前去了。 “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做什么?”杨俊眼见锦茵死死捂住锦心的嘴,两人蹲坐在花丛后的草地上。 锦茵见到杨俊突然走到了跟前,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支支吾吾半天,一句话未吐完整。 她可没脸说,她们是躲在这儿专门等他的。 “你问我们俩个,那你呢,怎么丢下你娘,独自走出来啦?”锦心飞快挣脱开锦茵捂住她嘴的手,仰起脑袋就开口道。 “我……”事到如今,杨俊已不太敢看锦心的眼睛了,只瞅了那一眼就让他心底发慌,连忙侧头看向了未婚妻锦茵。 说来也怪,不知是锦茵低着头看不到她眼神的缘故,还是别的,看到锦茵的那一瞬间,原本发窘的杨俊瞬间心情宁静下来。 “你是来找锦茵的?”锦心向来脸皮厚,见到杨俊眼神看向了二妹,当下心中一喜,就将二妹留给了杨俊,“想起来我还有事儿没做完,这就回去接着做。” 锦心拍了下自个脑袋,装作很要紧的样子,撒开腿就跑了。 将锦茵留下了。 锦茵眼见锦心跑了,单独面对杨俊,她陡然有了初次见杨俊时的紧张感。 哦不,两次感觉还不一样。 初次相见时,她无意间偷听到了锦心拒绝杨俊的话,事后又被杨俊给逮了个正着,那时是相当窘,窘得只想钻进地缝里去。 眼下,却是以未婚妻的身份第一次站在他跟前,羞涩得厉害,咬着内嘴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度过眼下的独处。 “锦茵,”看到她羞涩不安的模样,杨俊虽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还是想开口安抚一下紧张的她,“就在刚刚,咱俩定亲了。你放心 ,以后我会好好对待你。” 听到身如松姿站着的杨俊猛然说这个,锦茵心底说甜蜜也有,可更多的是羞涩,脸颊更红了,小手扭在一起紧张地搅着。 同样定了亲的他俩,注定不会像锦心和薛陌一样,迫不及待地亲吻在一块,品尝唇舌间最鲜美的滋味。 他俩就一直这样静静杵着,偶尔说上一两句话。 好在秋日的阳光还有暖意,照在羞涩的锦茵身上,更添一股说不出来的柔和之美,让杨俊眼睛愉悦,两人在恬静的氛围里度过了两人定亲后的第一次相聚。 ~ 又过了个年头,翻过这个年关,薛陌向锦心下聘,聘礼之多羡慕坏了京城的姑娘们。 待嫁的最后这半年多时光里,锦心几乎过起了足不出户的日子,日日在甄氏的安排下,不是跟着绣娘绣锦帕,便是在闺房里跟着嬷嬷们学规矩。 日子着实很枯燥无聊。 活泼好动的锦心,简直闷死了。 起先还能老老实实按照娘亲的要求,再闷都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偷偷干起了别的来。 即将及笄的她,是不能出门了,可二叔可以日日见到薛陌啊。于是乎,耐不住寂寞的锦心,想着法子给薛陌写起了情书来。 最初一封,锦心还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画了一只在枝头活泼乱蹦的鸟儿,塞到信封里就让二叔捎给薛陌了。 那只鸟儿,可是难为了薛陌。 一向感情上笨拙的他,猜了许久也是没能猜透那只鸟的涵义。想起锦心小时候,他和陆明笠总是爱将小锦心比作小肥鸟,莫非锦心知道啦? 画的这只就是小时候调皮的她? 有了这个想法后,薛陌倒是立即提笔,在那只小肥鸟身旁画了个自己,让小鸟儿刚好扑腾在他的胸膛处,一只大手还托在鸟的下端。 锦心收到回信时,看着那画笑了半天:“这个傻呆子,人家想让他添幅比翼双.飞的情侣画,他倒好,将我像只小鸟儿似的托在了手心上。” “我怎么觉得,薛将军画的这幅画,比你想要的什么比翼双.飞图更有情感呢,将你捧在手心里多好。”二妹锦茵待嫁的日子,也是无聊,时常会来锦心闺房里玩。 见到锦心和薛陌的互动这般有意思,锦茵也很是羡慕。 “锦茵,要不你也给杨俊画上这么一幅画,看杨俊的反应是什么,会回个什么图来?”锦心一时玩性大起,推搡了下锦茵的手臂,笑道。 “不好吧?”锦茵知道杨俊对自己的感情,远不如薛陌对锦心的深,万一不回信,还觉得她过于不矜持就坏了。 “有什么不好,快画,快画,如今杨俊也在兵部供职呢,二叔想见就能见的到。”锦心兴奋得叽叽喳喳的,像只欢喜坏了的小喜鹊,提起笔就让锦茵画。 说实话,锦茵也很想知道杨俊看到她的画,会是什么反应。在锦心的一个劲鼓动下,锦茵到底是画了起来。 也是一只在枝头扑腾翅膀的小鸟儿。 没想到,杨俊抽出信里的画时,见到那只小鸟,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定亲那日,他与锦茵两人正谈着话时,枝头一只偷听的小鸟儿突然扑腾翅膀吓了他们一跳。 见到画中的小鸟,杨俊本能地想起锦茵那日羞涩的脸庞。 杨俊是个很负责的男人,不管之前心底有没有喜欢锦茵,定亲后,杨俊都只许自己想锦茵,哪怕偶尔脑海里又浮现了锦心的身影,也会在下一刻逼迫自己眼前只能浮现未婚妻的身影。 在陆明笠一个劲地催促下,杨俊略略思忖,捧着画儿走到那边的书桌处,沉下心思提笔画了起来。杨俊做事很认真,画画也不例外,画了老久才满意地搁下了笔。 陆明笠想走过去低头细瞅一番,却被有几分羞涩之意的杨俊用身子给挡住了:“二叔,这幅画只能给锦茵看。” 边说,还脸带愧意似的,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哈,看在你二叔叫得甜的份上,我就准了。”陆明笠“哈哈”笑着,最喜欢听这些侄女婿叫他二叔了,可惜薛陌那臭小子至今未叫过。 等陆明笠将杨俊的回信带给锦茵时,锦茵心底是有几分激动的,他居然这么快就给她回信了,一时喜得眉头都扬了起来。等陆明笠一走,锦茵就迫不及待想要看。 锦心趴在茶几上,双手托腮,仔细凝视锦茵脸蛋的颜色变化。 只见锦茵先是忐忑地抽出了画,看了一眼后,立马又合上。 “画了啥?你脸都泛潮红啦。”锦心笑着打趣锦茵,突然爬起小身子凑过去道,“快给我瞅瞅。” 先头薛陌的画,锦茵看了。眼下杨俊的画,她自然不会瞒着锦心。 只见是,一个少年郎和一个姑娘静立在枝条下,姑娘羞涩低头,少年郎微微倾斜上半身,看那姿势,似乎想要亲吻那羞涩姑娘的额头。 一只小飞鸟兴奋地扑腾着翅膀,似乎在庆贺什么。 “他吻过你啦?”锦心大感意外,没想到杨俊那小子还挺神速的,可是比她的薛陌要容易开窍得多。 “哪有的事啊。”锦茵脸色大红,转过身子有些难为情。她不懂,为何杨俊会回了幅这般让她浮想联翩的画作来。 她和他之间,明明什么都还未发生过。 “莫非这是传说中的定情之吻?不敢来实际的,便先来个画中亲吻?”锦心捧着那幅画,认真琢磨道。 她的话儿,却是让锦茵心头囔囔自语,真是“定情之吻”的意思么。 作者有话要说:很快,咱们锦心就要大婚啦。 . 这几日,枝枝要修改v前章节,可能导致频繁更新, ------------ 91 第91章 “锦心,你的嫁衣绣得怎样啦?” 邻近婚期只剩一个半月了,十五岁的锦心听到走廊里娘亲的声音,连忙将还未绣好的红嫁衣藏到小身子背后去。 仰着小脑袋,分外不好意思地看着跨进门来的娘亲。 甄氏一进门,就见到锦心不好意思地红着脸的小模样,边走边道:“怎么,你的嫁衣还未绣好么?” 这大燕王朝新娘的红嫁衣,一般都是新娘子自己亲手所绣,新婚那日好向婆家人展现新妇的心灵手巧。 可是锦心似乎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活了两世,绣工还是一塌糊涂,绣了半截的红嫁衣,连拿出来的勇气都没有,紧紧藏在小身子背后。 “娘,不用问啦,姐姐那个大笨蛋哪是做绣活的料。”下学堂归来的琪哥儿,躲在门后,调皮地歪着脑袋朝锦心做鬼脸,“姐姐大笨蛋。” 本就不开心的锦心,被琪哥儿一阵叫唤,一双大眼睛直直瞪着门外的弟弟:“功课不好,还在这叫唤?小心娘亲等会儿就抽查你功课。” 琪哥儿今年六岁多啦,与当年的小锦心一样调皮捣蛋,嘴皮子上的功夫最是利落,当即就反驳道:“绣活不好,还在这叫唤?小心嫁过去姐夫不乐意。” 说罢,还摇头晃脑,一阵阵得意。 气得锦心真想逮住他,打一顿屁屁,嘟着小嘴看向娘亲:“娘,您也不管管弟弟。” “你们俩个小冤家,一见面就闹腾。”甄氏虎了脸,朝门外的琪哥儿道,“还不快回你书房去,等会儿你爹可是要检查你功课的,不过关,休沐日就别出门了。” 最是贪玩的琪哥儿,听了这话,才一溜烟的跑了。 见到一听功课二字,就溜得没影的儿子,甄氏心里真是不知什么味儿:“你瞅瞅你弟弟,这般不爱学,真是愁的慌。”反过头来,看见锦心的甄氏,嘴角也是笑不起来。 这闺女啥都好,怎么就是绣活不好呢,不仅不好,还差劲得很。这红嫁衣,天天绣,都从去年绣到今年,嫁衣布料都剪裁了一箩筐了,一件看得上眼的红嫁衣也没绣出来。 “拿来给我瞅瞅,看这件还有没有救。”甄氏将手伸向锦心,锦心一见,坐在木塌上的小身子却是本能地往后退,低着脑袋道:“娘,您还是别看了……” “跟之前的一个样儿。” 听到锦心这话,甄氏真是一个头俩个大。眼看着就快成亲了,这嫁衣还没个着落,到时岂不是要被人笑死。 若是可以,甄氏真想替女儿绣一套。 这事儿,甄氏不是没想过,只是这大吉大利的红嫁衣,母代女绣,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红嫁衣光鲜亮丽,婚宴上薛家人误以为女儿绣工了得,日后发现被骗了,也是掉脸面的事。 甄氏不由得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别绣了,别到时衣裳没绣好,眼睛还熬坏了。我和你爹爹商量一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补救。”甄氏坐在锦心身边,看着一向活泼的女儿,因为这绣活的事,都快蔫了,也是心有不忍。 “娘……”听到娘亲这话,锦心知道这一世的苦难又熬过去了,心里顿时雀跃起来。 上一世时,要出嫁了,她的红嫁衣也是怎么都不过关,继母柳姑娘日□□着她苦绣,熬得她都快不想嫁了。这一世的锦心,要嫁的人是薛陌,她倒是很想练好手艺,将来还想给薛陌做身衣裳呢。 可奈何,她真的没这缝衣裳的天赋嘛。 “娘,就知道您最疼我了。”抛下红嫁衣的锦心,一个前倾就钻入了甄氏怀里,小小的身子一个劲儿在娘亲怀里撒娇。 上一世到了最后关头,就是继母柳姑娘代绣了红嫁衣,锦心穿上美美的,还羡慕坏了一众妯娌呢。婚后,锦心隐藏得好好的,靠躲懒的功夫成功避过了每一次需要亮绣活的机会,根本没人发现她绣活不行。 “自家女儿,为娘的不心疼,谁来心疼。”甄氏敲了敲锦心的脑袋,“行了,别折腾了,娘自会想办法帮你一把。” 甄氏瞅了一眼被锦心丢弃在木塌上的红嫁衣,那针脚真是不敢恭维:“幸亏婚期往后推迟了一个月,还有时间来补救。” 甄氏的话一说出口,锦心连忙抬头道:“什么推迟了一个月?”薛陌明明说了等她及笄就立马娶她的,怎么又推迟了?他难不成知道她绣活不好,后悔娶她了? 锦心知道自己纯属多想,可是心底的不满还是流露在了脸蛋上,嘟着个小嘴。 “薛陌说是要给咱们一个惊喜。”甄氏瞅着女儿一听到婚期推迟,就立马耷拉了脸,捏了把女儿的脸蛋道:“怎么,你就这么着急出嫁?” 听到这话,锦心赶忙钻进娘亲怀里撒娇道:“人家哪有嘛,哪有嘛,女儿才舍不得离开娘亲和爹爹呢。” 一心想早点嫁给薛陌的锦心,想起出嫁后就要与爹爹娘亲分离,再也没有时间像现在这般长时间腻在一起,心里头也是会舍不得的嘛。 搂着锦心的甄氏,摸了摸女儿的后脑勺。傻闺女,嫁人后的日子哪有小时候在王府里的日子过得舒爽,即使有丈夫疼爱,也会有诸多其余繁杂事让人心忧。 甄氏如今回想起来,这一生最愉快的日子,除了新婚燕尔的甜蜜外,还是小时候在宰相府邸里的日子最惬意,想任性就任性,永远都有爹娘宠着,哥哥们疼爱着,不像婚后有婆婆在上头压着,有妯娌掣肘,怎么都不如小时候来得自由自在。 “傻孩子。”甄氏看着锦心泛红的小脸蛋,忍不住亲了亲她头顶,“今晚不用绣嫁衣了,早些歇着。”嘱咐好女儿后,甄氏就回正房与丈夫商量锦心的嫁衣问题去了。 “锦心,瞧二叔又给你带来什么?”甄氏前脚刚走,陆明笠后脚就踏进了锦心闺房,拍着胸口鼓鼓囊囊的衣裳道。 “是信?”才刚嘴角泛起笑意的锦心,猛地又想起薛陌推迟婚期的事,脸蛋上露出几分不乐意,“快拿来。” 锦心伸出手要,薛陌那个坏蛋害得她原本一个半月后就能出嫁,如今又得等两个半月了,她倒要看看薛陌写了啥要向她道歉的话。 “没礼貌,二叔都不叫。”陆明笠一屁股坐在锦心对面的檀木椅里,掏出信来扔给锦心,“自个看吧。” 眼下的锦心才没空搭理二叔不满的话呢,抓过信封就迫不及待地拆开来看,薛陌的字苍劲有力,都力透纸背了。不过瞅着,怎么像是寥寥数行就没有了的样子。 打开一看,连数行都没有,只有短短两行字:“婚期推迟,另有惊喜。” “讨厌,连句解释都没有,就会用惊喜两字糊弄我。”锦心将信拍在茶几上,生气道。婚期推迟,事先都不给她打声招呼,说推迟就推迟了,讨厌。 瞅着锦心臭着一张脸的模样,陆明笠倒是想笑。自从这侄女定亲后,眼下还是第一次见她皱眉头呢。晚嫁一个月,竟是这般难熬么? “这里还有一幅画哦。”陆明笠慢悠悠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画来,仔细盯着锦心的一张小臭脸,他最爱看摆臭脸的锦心骤然一下子又脸蛋笑开花的小模样了。 变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很快,陆明笠又见到了那神奇的变脸一幕。 只见捧着画的锦心,前一刻还嘟着嘴一脸的不乐意呢,下一刻立马就又脸蛋泛红,羞涩挡都挡不住了。 “薛陌那小子画了啥呀,让你乐成这样?”陆明笠凑过脑袋去也想瞅一瞅,却被锦心立马用手给挡住了,“不给二叔瞧。” 那声音里满满都是羞涩。 陆明笠只看见一只小肥鸟,立在那儿像是等待什么的样子,别的啥也没瞅见:“小气,你快画吧,明儿早上二叔再来取。” 陆明笠说罢,拍了拍锦心的小脑袋,转身就走出房门去。 双目看着二叔真的走了,锦心才重新将画儿给露了出来。只见画卷上,画了个男人正在亲吻小肥鸟,那只小肥鸟很乖,仰着小脑袋,坐在男人手心上乖乖被亲。 你说这样的画,锦心能让二叔瞧么。 看着这样一幅画,锦心脑海里不知不觉浮现曾经与薛陌亲吻的情景:“薛陌的吻,才没有这般柔情呢,每次都……” 每次都弄得她不是嘴唇疼,就是憋得上不来气,完全被他给压死了好不好,哪有画里这般轻松恬静。 锦心原本还有些生气婚期推迟的事,看了这样一幅亲吻的画后,思绪哪里还在婚期上,整个心都掉入了薛陌温柔的吻里,开始幻想起新婚夜的亲吻来。 于是乎,第二日薛陌收到的画,竟是一只小肥鸟叼着个小酒杯,在空中飞呀飞的可爱小模样。 “哈哈哈,我这侄女都开始幻想交杯酒了么?叼着只小酒杯。”陆明笠趁着薛陌不备,可是偷看到了画里的内容,笑得手直揉肚子,“我说薛陌,让你早点成亲,你就不,非得推后一个月,瞧把我这小侄女急得,都要自己叼着交杯酒来逼你喝了。” “有你这么当二叔的吗?”薛陌白了陆明笠一眼,这个陆明笠从小到大都喜欢调侃他的小锦心。 “还不是你媳妇儿呢,我才说一句,你就心疼啦?”陆明笠咂舌道,“真心疼媳妇,就早点娶回家啊,磨磨唧唧的。” 薛陌收起手中的画,小心翼翼地将那只叼着小酒杯的小肥鸟叠好,藏进心窝里。催促陆明笠道:“还不快回你该待的地去,赖在我这儿指手画脚的。” 有陆明笠在,薛陌想好好跟他的小肥鸟说说话,交流交流感情都不行,可不得赶着陆明笠快点走么。 听着薛陌嫌弃他的话,陆明笠心里知道薛陌是想单独看画呢,表面却装作气鼓鼓的样:“臭小子,没有我,你俩还能不见面都能聊得这般舒畅?真真是过了河就拆桥的典型。早知道,打死我也不撮合你俩在一块了。” “快去,快去!”薛陌双手推着陆明笠的肩,硬是将还想赖着不走的陆明笠给送出了大门,“再不回到你的办事处去,恐怕等会儿你的下属又要找到我这儿来了。” 说罢,也不等陆明笠回答,双手“砰”的一下就将门给关上了。摸出怀里的小肥鸟来,又摩挲了两遍。 叼着酒杯的小肥鸟,真心太可爱。 画得与他家的锦心还真像。 “锦心,我何尝不想早点迎娶你过门。”薛陌看着画中鼓着嘴的小肥鸟道,“你别生气,薛哥哥可是为了保障咱们婚后生活的宁静,才推迟一个月婚期的。” 原来,薛陌本打算直接在薛府成亲办喜宴的,可三个月前府里的堂弟娶进门一个新娘子,起初还好,一家子人和和气气。这个月初,却猛然爆发了些婆媳矛盾,以及妯娌间的不和。 薛陌在府时还好,那群人当着冷面的薛陌不太敢闹。 可薛陌听清风说,他不在时,府里有时闹腾得不像样,新娘子都气哭了好几次了。 听说新娘子受了委屈,薛陌猛地就想起他的小锦心了。婚后,薛陌总是要在朝廷办事的,早出晚归,一天能护着娇妻的时间可能就只剩下晚上了,白日里锦心都得自个一个人跟着他府邸里的一大家子人过。 人多的地方,就有纷争。 薛府里的人,虽说品性都还行,可人多了相处起来总是麻烦些。就算锦心贵为郡主,薛陌也怕那些家人惹得他的媳妇儿不愉快。 是以,薛陌突然决定不在薛府里成亲了,直接准备入住圣德帝赐给他的上将军府。他和锦心就在上将军府成亲,婚后单独住在那,可就耳根清净,日子也会恬静很多。 只是上将军府这个月初才赏赐下来的,有不少地方还得重新动工,就算只改造主院,也得耗上一两个月。 这才需要婚期推迟一个月的。 薛陌抚摸着画里叼着小酒杯的小肥鸟,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小家伙,迫不及待要喝交杯酒了么。今儿夜里我就去找你。” 说起来,薛陌已是很久没有见到锦心了,都不知道没有他的日子里,小家伙在做些什么。 ~ 这日傍晚,闷在闺房里的锦心没有收到薛陌的回信,整个人老失望了,饭都吃不香了。 早早就歪在床榻上靠着。 “郡主,您今儿怎么不画画了?”竹青见主子闷闷不乐,便想找些平日里主子最爱干的事儿来,好提提主子的兴趣。 竹青哪里知道,锦心听见“画”这个字,就更气鼓鼓的了。小手拍了拍木塌,转过身对竹青道:“今日不许你提画。” 你道昨儿个,锦心为啥画了只小酒杯? 她就是想问问薛陌,为何无缘无故薛陌要推迟婚期,结果,她空等了一日,薛陌也不知是看懂画里的意思,故意不回她,还是没看懂画里的意思,不回她。 无论是哪种,锦心都不开心。 传递“情画”几个月了,今儿还是第一次没有收到回信,你说锦心能不多想,能不生闷气么。 先是婚期推迟,后又不回画,哼哼,下次见到薛陌,可得好好揍揍他。 这般思量着的锦心,这夜竟然早早就进入了梦乡,在梦里逮住了薛陌,一顿好训呢。 “谁要听你的解释,你讨厌,你讨厌。”睡梦中的锦心,嘴里正囔囔自语呢,哪里料到,薛陌竟翻墙溜进了锦心的闺房来。 才刚做贼似的溜进门,就听到锦心生气地嘟囔几句,吓得薛陌一愣。待知道她正在梦呓时,薛陌嘴角微微一笑:“这小家伙,睡觉都这般不老实。” 也不知锦心是天生喜欢黏着薛陌,还是怎的。就能睡梦中都知道要黏着薛陌。薛陌才刚靠近她呢,锦心就陡然一个转身,一头撞到了薛陌身上。 “唔,你还撞我……”锦心眼睛都未睁开,小嘴已经在撒娇了,“你怎么舍得撞我……” 见到睡觉这般娇气的小锦心,薛陌忍不住抬手给她抚了抚额头。 揉得很舒服,锦心砸吧了两下小嘴,小嘴唇一嘟一嘟的,分外可爱。 好久没吻过锦心的薛陌,一时没忍住,头低着就下去了。 这次的薛陌,倒是吻得很轻很柔,牙齿没敢动,只是单纯用嘴唇碰了碰她。 “嗯……”睡梦中有些轻微触感的锦心,嗯了嗯。小脑袋一动,不小心嫩嫩的下巴擦过了薛陌新长出来的胡子,刺得她有些微微疼又痒痒的。 从未有过的触感呢。 锦心一下子眼睛就半睁开来。 见到一个男人俯在自己身上,吓得就要一个惊呼。幸好薛陌反应快,猛地吻紧了她的唇,不让她发出声音来,要不,院子里的丫鬟肯定会听到动静闯进来了。 脸靠得太近,眼睛就分外不好使了。 好在这么霸道的接吻姿势,锦心倒是很熟悉,惊吓过后立马意识到是她的情郎来了,也就放纵他亲吻下去了。 不知是躺在床榻上的缘故,还是怎的,今日抱着锦心娇软身躯的薛陌,只觉得双手舍不得放开她的身子,没亲吻两下,大手有些控制不住地抚摸起来。 以前与锦心亲吻时,都是在户外,薛陌每次都老老实实地搂着她的小蛮腰,顶多在她脊背上摩挲两下。可今日不一样,是在闺房这个封闭空间里,又是在床榻这个暧昧至极的地方,薛陌与锦心贴在一起,不知不觉情动。 大手情不自禁地摸上了某一处的边缘,肉乎乎的。 他手微微一扫,锦心顿时羞涩极了。 不过,最庆幸的,却是她的小包子终于长大了,好歹有了些肉。 “唔,薛哥哥。”锦心身子发热,一把握住薛陌渐渐有些控制不住的手,错开唇齿低低唤道,“薛哥哥……”那声音娇娇的,听得薛陌一把揽紧了锦心,干脆抱紧她一滚,两人滚进了床榻里侧。 “锦心,”看着锦心一张脸红扑扑的,还想继续的薛陌,突然意识到刚刚的动作有些过分了,一时也有些害臊。 逼着自己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见薛陌停止动作了,锦心才意识到胸口处有些凉,手一摸,衣襟已经敞开老大一片了。薛陌见锦心浑身有些不安似的,连忙一手拽过锦被,给锦心盖上。 “别凉着了。”本是一句想转移注意力的话,结果却让锦心听了后,更是想起为何会着凉来,小手搂着被子,脸蛋儿都想藏进被子里去。 这一世,锦心还是第一次衣襟被弄开呢。 两只长大了的包子,仿佛被摸得有了羞涩,烫烫的,只想躲在被窝里不出来。 “薛哥哥,你……你怎么突然来了……”锦心露出半张脸,低低道。 “看到你画的交杯酒,我就想来看你了。”薛陌摸了摸锦心发烫的脸,趴在锦心盖了被子的身上道,“锦心,我跟你一样都想早点成亲……” 听到这句话,锦心羞得不要不要的:“谁想要早点成亲。”小脑袋一偏,连半张脸都没露在外头了,整张脸都躲进了锦被里去。 见锦心这样,薛陌知道是他说话没注意,羞到锦心了,连忙改口道:“哦,是我想早点成亲,早点喝交杯酒……不过眼下有点别的事,婚期得推迟一个月。” 什么事啊? 锦心刚想问出口,又怕问了,显得自己迫不及待想嫁似的,赶紧闭了口。三四个月没见薛陌了,越是临近婚期,锦心新嫁娘的那股子娇羞感就越盛。 尤其是好一阵没见薛陌后。 “什么事,你别问。到时你自然是喜欢的。”薛陌低下头附在锦心耳边道。 当下薛陌与锦心聊起了锦心喜欢的庭院布置。 这些话题,锦心觉得很奇怪,不过她喜欢薛陌主动找她聊天,一时两人聊得很开心。 却不曾想,正当两人细细畅聊时,门外走廊上响起一阵脚步声。 锦心一惊。 怎么每次她与薛陌暧昧地躺在床榻上时,总有人过来“捉奸”……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本章终于补全啦。今日无二更。 ------------ 92 第92章 走廊里响起的脚步声,听得薛陌身子有了丝僵硬。 他可没忘记上次躲床底的经历。 那股灰尘的呛味,鼻子仿佛又闻到了。幸好他知道,锦心这张床设计独特,没床底可钻。 “窗户。”锦心迅速伸手指着床榻那边虚掩的窗户道。 可还未等薛陌越下床榻呢,院子里头传来了几个丫鬟与琪哥儿的打闹声。那个臭小子在,薛陌自然是不能由窗口跃下了。 “锦心……”正在薛陌和锦心两人猫在床榻边沿,不上不下时,门口传来了娘亲甄氏的声音。 “回禀世子妃,今日郡主身子似乎不大舒服,早早就睡下了。”门口打了盆水来,正准备伺候锦心梳洗的竹青立在房门口道。这回的竹青不知道薛陌在里头,毫无防备地躬身开门。 “吱”的一声门响,惊得锦心来不及多想,一把按倒薛陌,掀了被子就往他身上盖。幸好锦心从小爱蹬被子,她的被子就被甄氏吩咐做得比一般的锦被要大上一号。 “锦心,很不舒服么,这么早就躺下了。”甄氏有几分担忧地越过内室的门,见锦心浮光锦的纱帐都放下了,想来是真的睡了一会了。 锦心躲在锦被里,小手飞快地扣上被薛陌解开了的衣襟。身子微微抬起,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红红的脸蛋钻出了浮光锦的纱帐:“娘,兴许是前几日做绣活累着了,今儿身子困乏得很,想睡。” 锦心微微打了个哈欠,努力让自己显得一脸的疲倦,好让娘亲有事儿明日再商量。 “娘亲今日来,说的正是红嫁衣款式的事,说完就走。”甄氏说着时,大丫鬟海棠已上前几步捧上了一件红嫁衣,甄氏拉开来展示在锦心眼前。 若非锦心太过爱美,甄氏也不会赶在开工前特意来询问女儿一声。可奈何,随着锦心年龄的增长,母女俩的审美竟是越来越不同,甄氏喜欢的绣花,女儿说不定很不喜呢。 “锦心,款式与这件差不多,这红牡丹你估计是不喜欢了,想换个什么花样子?离婚期很近了,娘亲替你绣好,怎么也得两个来月,你今儿得赶紧定下花样才行。”甄氏哪里知道新郎官薛陌就躲在床榻被子下,言语里将母代女绣的事儿给暴.露了。 想着薛陌听明白了她女红不行,连出嫁的衣裳都得娘亲作弊帮她绣,锦心的脸一下子涨红,慌忙撒娇道:“娘,我今晚困,困得眼泪水都要出来啦,花样子挑不好啦,明日上午再说嘛。” 见女儿脸色比刚来时还要不对劲,甄氏伸手探了探锦心额头:“也不烫啊,怎么脸色像发烧似的烧红了。”甄氏提起纱帐,坐在了床榻边沿,“好,锦心不舒服,那就明儿个再说。” 说罢,甄氏双手扶着女儿身体,要亲自给她拢好被子。 看到娘亲这个动作,锦心内心紧张死了,生怕娘亲看到床榻里边不正常的拱起。虽说已丢了个软枕在那做掩饰,还是怕娘亲会注意到。 “瞧你困得整张脸都不对劲了……”甄氏爱怜地抚了抚被角,余光里突然感觉那边的被子有些不对劲,扫了一眼道:“怎的你床榻上还放东西了?”一向爱整洁的甄氏,双眉微微蹙起。 看到娘亲注意到了薛陌那,锦心慌忙佯装不满道:“娘,我明儿再收拾……”苦着一张小脸。天知道,她此刻的小心脏跳得有多快,仿佛撞击得她胸腔都疼了。 “呕……”突然,甄氏仿佛作呕似的别过头捂住了嘴,难受得眉头皱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娘,您怎么啦?”眼见娘亲陡然面色变了,锦心有些慌,都忘记装困了,赶紧坐起身子扶住娘亲的身子。 “不碍事。”甄氏感觉到反胃,想起例假已延迟了半个多月,生过两胎的她意识到,可能又怀上了,拍拍锦心的小手道,“你先睡吧,娘亲也回去躺躺。” 锦心自己没怀孕过,却是见过娘亲怀琪哥儿时的反应的,眼见娘亲虽然反胃难受,面颊却浮上一丝潮红,当下瞬间领悟:“娘亲可是又要给我添个弟弟妹妹了?” “可能吧。”甄氏捂着嘴,在海棠的搀扶下,再看了眼脸色有些好转的女儿,便走了。眼下身子不舒服的甄氏,没那精力去管锦心床榻上的不正常拱起了。 见娘亲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门外,锦心一颗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地,大口呼着气。 “郡主 ,床榻乱了,奴婢给您收拾一下。”竹青刚才听到世子妃嫌弃床榻乱放东西时,就急得要立马收拾一番了,此刻世子妃走了,竹青也要当个好丫鬟。 “别动,”锦心单单面对自己的丫鬟,可就不用那般谨慎了,直直吩咐道:“等会我自个收拾,你回房休息去吧,过一个时辰再让采菊来守夜就行。” 说罢,连忙摆摆手,着急让丫鬟退下。 竹青虽然心中有疑惑,不过郡主有时行事就是古怪得很,倒也没想太多就退下了。 房门刚被掩上,薛陌躲在被窝中就偷偷握住了锦心的小脚丫,大手轻轻捏了捏。 “呀。”锦心痒得直缩脚,用手锤了捶躲在被子里的薛陌,“薛哥哥,痒死了。” “你的脚握在手里很舒服。”薛陌一把掀开被子,手里还握着锦心未穿袜子的小脚丫呢,圆润润的脚趾头一个比一个可爱,看着它们,一向严肃的薛陌脸上竟有了丝孩童般的孩子气。 姑娘的脚丫子,薛陌还是第一回见。哦,错了,八年前锦心弄湿裙裤那次,薛陌也见过一次她的脚丫子,粉粉嫩嫩肥嘟嘟的,不过那毕竟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女娃的,不像眼前这个,是大姑娘的。 “嗯……”还未成亲呢,锦心的脚丫子被薛陌一握,他略粗糙的大手摩挲着,锦心只觉得羞涩极了。面对情郎,她是胆子大,却局限于穿上衣裳大着胆子说话,这般衣裳不整的情况下,大姑娘哪有不羞的。 慌忙要抽出自己的脚来。 可薛陌手劲大,不是她想缩回就能缩回的。 “我还是第一次摸……你就让我再摸一下。”薛陌第一次开口说这话,声音里有一丝紧张和大男人的羞涩。抬起大拇指拂过锦心圆润润的脚趾头,真像一个个胖头小娃娃。 “不要……痒……”锦心被薛陌摸了两下后,也不知怎的,竟想起六岁多那年,被薛陌一把拽下**的小裤裤的情景来,那会儿她躲在六岁大的小身体里,胆子是真的大啊,仿佛一点害臊都不知的。 无论是光着腿,还是光着脚,不管不顾的,一点都不在乎。 眼下身上这副皮囊长大了,锦心的心也跟着害臊起来,被薛陌摸了三四下后,说什么也不肯了,一把缩回脚丫子就钻进了被窝里。 薛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今日行为有些不知臊,红了红脸,没再进被窝去捉住锦心的脚。一把坐在锦心身边,想再跟锦心说会儿话。 眼神看向锦心时,不经意间扫了一眼锦心的胸前,本不想那般唐突地去看的,可那儿撑得衣襟有些儿鼓,薛陌陡地想起一开始双手都干了些什么,摸上去似乎软绵绵的……一时耳根子蹿红,不敢再看向锦心了。 拽着被子老老实实与锦心靠坐在床头。 与薛陌的害臊比,锦心心里还多了层被薛陌偷听到她不会绣红嫁衣的窘迫,一时抱着被子的手都快遮挡住脸蛋了,只有一双大眼睛还露在外头。 “锦心,你娘亲好像有喜了,”等脸上的灼热降了几分后,薛陌想起锦心的红嫁衣来,看了看锦心垂落在肩头的如瀑布般的黑发丝,轻轻道了句,“有喜了,身体不宜劳累,要不我去给你弄一套美美的红嫁衣来?” 虽然薛陌的话里,没有提到一句锦心绣工不好的话,可心虚的锦心还是羞死了,内心里莫名尴尬极了。咬着内唇趴在双臂上,一动不动,也不搭话。 薛陌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心里有话就说。关键是,他对锦心绣工是没有要求的,婚后也没想过要娇养的锦心给他缝制衣袍,是以,他一点也没觉得锦心绣活不好有什么问题。 见锦心垂着长发不说话,薛陌觉得奇怪极了,静静瞅了会后,伸出大手拨开锦心的秀发,摸了摸她的小脸:“你怎么不说话,是怕我给你弄来的红嫁衣不好看么?” 用手推了推锦心木木的小身子。 “不是。”锦心伏在膝盖上闷闷道。 见锦心不理自己,受冷落的薛陌不习惯,他喜欢锦心像以前那样围绕他转,当下一把搂住锦心的腰身就往自己怀里靠:“不是不喜欢,那你怎么不跟我说话,不跟我说你想要什么花样的红嫁衣?” 锦心的下巴被薛陌抬起,逼着她看向他。 避无可避。 “薛哥哥……我连出嫁的红嫁衣都绣不好,你不嫌弃我笨么……”锦心小小的声音,很不好意思地开了口。 “啊?”薛陌被她的问题问懵了,“我怎么会嫌弃你?你衣裳绣得好看,就自己美美地穿着,绣得不好看,我就给你找一套来给你美美地穿着。嫌弃你笨做什么?” 锦心耳朵动了动,这话听得有些舒服。 “不许胡思乱想。”薛陌刮了下锦心的小鼻尖,“我的女人又不是绣工,要那么会做衣裳做什么,又不靠你卖衣裳养家。养家有我呢。” “噗嗤”,听到薛陌这句话,锦心突然舒心了,脸上顿时泛起满足感,她挑的男人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薛哥哥。” 娇娇囔着,凑过小嘴就在薛陌脸颊上亲了一口。 “这才乖嘛。”这才像那个他从小抱到大的小锦心。 薛陌就喜欢对他亲昵的小锦心。 搂着她,怜爱地蹭蹭她脑顶:“红嫁衣的事就交给我啦,你喜欢什么样式的?” “是你送的,我都喜欢。”锦心开心地仰着小脸,小手攀着薛陌肩膀,悄声道,“就同那脂粉一样,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说罢,扬了扬脸,今儿她脸蛋上涂抹的便是薛陌春猎那会给她挑的呢。 雪山之巅的白莲花。 清新淡雅,闻之神清气爽。 “你上回不是说,你都不喜欢吗?”薛陌木木的,感情方面开了一些窍,却是十窍通了俩窍,光会搂和亲了,别的情商方面还跟不上。 上回,锦心不搭理他,故意对他说“你挑的我一个都不喜欢”,薛陌就当了真了。眼下很是人真地向锦心求证。 “你真笨,那时人家在生气嘛,说的,当然都是气话了。”锦心嘟着小嘴,小手握成小粉拳,锤了捶感情方面木纳的薛陌,“谁叫你之前那般对我,我生气。” “你生气,就对我说谎啊?”薛陌理解不了姑娘的思维。 生气就白的说成黑的,是个什么道理。 锦心极了,娇嗔道:“你不懂,那不是说谎,那只是气话嘛。”锦心真想咬薛陌一口,笨笨的男人,连姑娘家喜欢口是心非都不懂。 看来婚后得慢慢□□了。 笨死了。 薛陌一把抓住锦心胡乱打着的小粉拳,捂在心口道:“好了,好了,我记住了。”仿佛将锦心的手放在胸口处,就能牢牢记住一辈子似的。 “记住什么了?”锦心仰着小脖子道。 “记住你生气时,话都是反着说的,就对了。”薛陌一本正经道,大手捏了捏锦心的小手。 锦心害臊似的一把抽出被他握住的小手,扭过身子与薛陌拉开了点距离:“也不是全都反着的,也有一些是真话。” 呃,薛陌这回彻底晕了。 余下的一点点时光,两人就在难得的俏皮话中悄然度过了。 ~ 这夜,甄氏呕吐得很厉害,郎中瞧过后,虽没说一定是怀孕了,却也说是**不离十。 第二日,世子妃有孕的消息就传遍了整座王府。 一时,从王妃至妯娌全都过来探望甄氏,大房热闹极了。 “今年真是瑞雪兆丰年,外头下着层层厚雪,咱们府上明年可是三喜临门啊。”锦心的三婶,一把喜庆的嗓子囔得屋里仿佛都更喜庆了。 “是呢,明年咱们锦心和锦茵就要出嫁了,大嫂又要喜添麟儿,真正是三喜临门,不辜负老天爷的瑞雪。”二房的柳歆歆说话永远温文尔雅,声音小小的。 不过这些妯娌里,甄氏最喜欢的却是柳氏,自然,这与陆明嵘和陆明笠是一母同胞兄弟是有些关系的,其次,则是因为锦心与柳氏亲近的缘故了。 王妃和三房四房的妯娌都走了后,柳氏留下来陪甄氏话话家常。柳氏想起锦心的红嫁衣来,别的两房婶母或许不知道锦心绣工拿不出手,柳氏却是心里很明白的。 锦心八岁那年,柳氏称赞过锦心手巧,才八岁就能缝得那般有模有样了,哪曾想,又过去六年多了,锦心的针线活竟是丝毫进步也没有,针脚还是那般别扭。 这几年,柳氏有认真教过锦心针法,锦心也学得很专心,可是绣出来的东西,总是没有进步,在绣工上没有天赋的锦心,勤快都没能补拙。 就锦心那三脚猫的绣活功夫,柳氏很清楚,红嫁衣是绣不出来的。 “大嫂,眼下您身子不适,可是不能累着了,给锦心缝衣裳的事,若是大嫂不嫌弃,我愿意为锦心缝上一套。”柳氏坐在木塌上,瞅了眼甄氏才刚动手就又放下的大红锦缎,心里明白那是在给锦心绣红嫁衣呢。 母代女绣的事,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柳氏说得很含蓄,好似在说一件极其普通的家常衣裳。 听见柳氏的话,甄氏心底夸赞柳氏耳聪目明。 甄氏身子不适,做起活来断断续续,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可能不够她绣的。可是央求柳氏给自家女儿缝制红嫁衣的话,又有些说不出口。难得柳氏善良又勤快,给锦心做嫁衣的活儿都愿意。 “二弟妹这般疼锦心,大嫂都有些过意不去了。”甄氏眼带感激地瞅着柳氏,与柳氏这几年相处下来,甄氏是打心底里喜欢她。 “二婶。”妯娌俩正说着话呢,锦心喜悦的声音从外头飘了进来。锦心挑起貂皮做的门帘,钻进暖阁,甜甜道,“听说二婶来了,我特意砌了壶花茶来。” 说罢,指了指手中的精致小茶壶。 那小茶壶着实很小,烫一壶茶只够三人喝的剂量,再多就没有了。 “这可是前阵子,胭荣公主赏赐给你的西域进贡的紫金茶壶?”胭荣公主就是锦心最好的闺蜜陆胭,自从父皇登基后,她就被册封为了胭荣公主。 没想到锦心却羞涩地摇摇头:“胭荣公主赏赐的是一把淡紫色的紫金茶壶,不是这个。” 锦心手里提着的这个,可是深紫色的紫金茶壶呢。 一瞧锦心那绯红的小脸蛋,甄氏可是记起前阵子锦心十五岁生辰那日,薛府派人送来个精贵的礼品盒,想来就是锦心手里提着的这个价值千金的紫金茶壶了。 “这丫头真真不害臊,巴巴地就提了薛将军送来的紫金茶壶,来你婶母面前炫耀了。”甄氏半是打趣锦心,半是开玩笑地向柳氏说明白了锦心手里的那把小茶壶。 听甄氏这般说,柳氏饶有兴趣地招呼锦心上前来,摩挲了两把紫金茶壶的小壶身:“触感都与一般的铜壶差异很大呢,泡出来的茶自然非同一般了。” “二婶赶紧尝尝。”锦心喜欢柳氏,殷勤地倒满了杯盏。 “味道更为浓郁芬芳,不像是在品花茶,更像是站在花树底下品尝鲜嫩的花瓣呢。”柳氏笑得俩眸弯弯,心里为薛陌对锦心的好而开心。 柳氏可是听闻,薛将军隔三差五就要赠送锦心一些御赐的小玩物,供锦心解闷玩。 “还是年龄大些的夫婿懂得疼人。”柳氏朝甄氏夸赞着薛陌,拉扯锦心一块坐在木塌上品茶。 听着这话,锦心心底直乐。 脸蛋上荡漾开最美的笑容:“还不止这些呢,还有……”锦心刚想开口道还有红嫁衣,猛地想起那是昨夜薛陌才在她床榻上哄她的话,今日自己就说不来,恐怕不好。 毕竟红嫁衣的影子还没见着。 怎么着,也得红嫁衣送到了府里,才能说不是。 当即闭了嘴,笑而不语。 “还有什么呀?”甄氏笑着打趣女儿,也不知是不是锦心快要出嫁的缘故,甄氏这阵子最爱听薛陌对锦心好的那些话。这男人对待女人,婚前越是当宝,婚后才可能会继续将你当宝。 锦心羞得撇过脸,本是要躲过红嫁衣这个话题的,却不曾想一扭头就看见木塌上刚绣了开头的红嫁衣。这衣裳没摆在娘亲那边,而是摆在柳氏这边,锦心瞬间明白,这一世若是薛陌不给她弄件红嫁衣来,她的红嫁衣就会跟上一世一样,出自柳氏之手了。 “二婶,您对我真好。”锦心身体里一股暖流袭来,上一世柳氏是她继母,给出嫁的女儿绣衣裳还说得过去,这一世只是婶母,却依然愿意给她偷着绣嫁衣,锦心说不出的感动。 一头钻入了柳氏怀里,小手搂着柳氏的腰:“二婶,锦心对不起你。”小脸蛋蹭着柳氏软软的衣裳,心内除了感动,还有一丝小小的愧意。 这一世,柳氏注定是白忙活了,锦心是要穿着薛陌送来的红嫁衣出嫁的。她知道绣红嫁衣很是费神,每绣一针都要在心底说上一句祝福话的。 如此这般熬上两个来月,才能绣好一件。 可是,薛陌的红嫁衣不知何时才会送来,若是送得早,那柳氏便绣到一半就能停工,虽是少耗些精力,却有些半途而废用不上的心疼感。薛陌若是送得晚,到时两件红嫁衣,锦心挑选了情郎送的,岂不是辜负了柳氏的一番美意。 这般想着的锦心,发觉怎么着都是对不起她的二婶的。 小手儿紧紧抱着柳氏的腰,心内默念对不起,对不起…… ------------ 93 第93章 “爹,儿子跟您商量个事。”偷闯锦心闺房的第二日傍晚,薛陌就在饭桌上与爹爹商量起了红嫁衣来。 “有啥事,直接说。”薛父自个没啥大本事,一辈子中中庸庸只是个混饭吃的小官,眼见儿子有了大出息,位极权臣,他早已事事都听儿子的,哪里还需要商量二字。 “就是,咱爹啥都听大哥的,大哥又不是不知道。”转眼已十二岁的薛宝,还与小时候一般,肥嘟嘟的,脸蛋脖子胸膛哪儿都是肉,笑得一张肉脸一晃一晃的。 “你们别打岔,让阿陌接着说。”薛母看着儿子一脸郑重的神情,知道儿子必定是有重大事情相商。 “我的媳妇儿不是皇家郡主么,我想给她一个与别家姑娘不一样的婚礼。”薛陌停下竹筷,以商量的口吻对爹娘道,“想让她与别家姑娘嫁得有所差别,比如迎娶时的红嫁衣什么的能出自咱们薛家。” 这大燕王朝的新嫁娘,红嫁衣一般都是新娘子自己绣的,由新郎府邸出红嫁衣甚少听闻。不过历史上倒是有那么一次记载,高祖皇帝还是太子殿下时,非常钟情于薛家的嫡长女,下聘时连红嫁衣都一并向皇帝讨要了,传闻那红嫁衣上的凤凰眼睛还有太子殿下当年的神来一绣呢。 这件红嫁衣从那以后便当作了宝物,在薛家一代代传下来,如今已是传到了第四代了。 “陌儿,你是想让娘亲给郡主绣一套红嫁衣出来?还是……”还是惦记上了家里的那套传家之宝?薛母是个懂规矩的善良人,论及传家之宝时,还有点不太敢指名道姓呢。 “儿子不孝,想挪用一下传世之宝,迎娶……”迎娶属于他的宝贝女人。 既然要给锦心弄一套红嫁衣,那就绝不是随随便便的一套嫁衣。这些年,薛陌每每想起锦心单恋他的那段岁月,他都很是后悔,后悔自己愚钝没能早早与锦心相恋。 好在他最终抢在了别人前头拥有了锦心。 心里早早就发誓,要给锦心他所有能给的,要宠得锦心一世都幸福得笑靥如花。 知道锦心最最臭美,他哪能不给锦心世上最好最名贵的嫁衣。 只是那套嫁衣必定是传家之宝,若没有足够的理由,只凭一句薛陌对锦心的喜欢,要想从宝库里开启恐怕有些困难。 “爹娘,儿子要娶的锦心,是咱们祖上姑奶奶一脉的后人。相隔百年之久,红嫁衣再次牵连住咱们薛家和祖上姑奶奶的后人,实在是缘份。” 听到薛陌这段话,原本还有丝犹豫不知该如何与其他薛家之人交代的薛父薛母,突然心中一喜。 薛父本就是个豁达之人,立马嘴含笑意:“去给你祖上姑奶奶烧烧香,她若是在天有灵,知道她的后世子孙穿上了她遗留下的那件宝物,心内铁定是高兴的。” “祖上姑奶奶的嫁衣,她的后人又穿上出嫁,实在是一段佳话。”薛母想着锦心是祖上姑奶奶.子孙那一脉的后人,倒也不反对,思忖两下便点头同意了。 又过了大半个月,薛陌挑选了个很是吉利的黄道吉日,亲自将祖传的红嫁衣带去了摄政王府。 薛家的那套衣裳,摄政王和摄政王妃都是听闻过的,一时摄政王府众人全都赶来了甄氏的大房,挤在正院的厅堂里观赏着那件百闻却没见过一次的大红嫁衣。 “哇,锦心好漂亮哦……”锦茵一脸艳羡地拉扯锦心的胳膊道,“那上面镶嵌的是一颗颗小宝石吗?” 能折射流光溢彩,穿在身上简直就像个拥有法术的小仙女。 见过各种各样美艳又喜庆的红嫁衣,如这件这般绚丽多姿的,别说小小年纪的锦心了,就是见多识广的摄政王妃也是头一次瞧见。 “不愧是当年高祖皇帝的用心之作,咱们锦心真真有福气。”摄政王妃笑看锦心,慈爱地摸了摸锦心的小手。论起福气来,还是锦心幸福,薛陌是真心疼爱她这个嫡孙女啊。 连这般价值连城的宝贝都舍得拿来哄锦心开心。 锦心早已乐呵得身上的每一处肌肤都在笑了,笑得那般甜,比春日里最美艳的花朵还要媚。 有了这套流光溢彩的红嫁衣后,柳氏也不用费心费神地去给锦心绣嫁衣了。 “二婶,白辛苦你半个多月了。”锦心贴近柳氏的耳朵,羞赧地低声道。 “为你绣,不辛苦。傻丫头,还不快去试试新衣合身不合身。”柳氏和甄氏一行人都催着锦心快去试穿。 也不知是不是缘份,那套衣裳就像给锦心量身定做的似的,哪哪都合适,就连她那不够硕大的包子处都挺合身的,胸部用金线勾勒,绷得锦心原本不算大的小包子都高耸起来,身形顿时更具女人味。 锦心满意极了,对着镜子一日日照个不停歇。 如此这般,剩余的待嫁时光竟是好过了起来。 一晃,就在臭美的时光里如梭过去了。 ~ “锦心,明儿就要出嫁了,你紧不紧张啊。”这日黄昏,已被册封为胭荣公主的陆胭,巴巴地求了母后,特意出宫来探望今日还是姑娘,明日夜就该是少妇的锦心。 陆胭一双眸子里满是好奇。 锦心被陆胭的双眸盯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等你要出嫁了,你自然就知道了。”嘴角浮上一抹幸福又羞涩的笑,真的很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 待嫁的心境,加上上一世的,锦心已是体会了两次了。 上一世,对未来的不确定还有丝茫然和忐忑,这一世,心里只剩下满满的期待。 她知道,薛陌会待她很好的。 若硬要说有什么害怕的话,也是有的,初夜的疼锦心有些怕。薛陌那般魁梧,估计哪都大,关键是薛陌不太懂得温柔,连亲吻都时常弄疼她,做那事……岂不是更加…… 光是想想,锦心双腿就不由自主缩紧了点。 “锦心,你在想什么呢,脸蛋这般绯红。”陆胭还像以前一般戳了下锦心的后腰,突然凑到锦心耳边道,“莫非你在想明晚的洞房花烛?” 陆胭连亲事都还未定下呢,对洞房花烛是没有太具体的想象的,顶多能想象一下搂搂抱抱亲亲一类的事儿。可她的话,却是让刚想过一轮的锦心臊得血液都加速流窜。 “你真真是不害臊。”锦心哈着气,双手就去陆胭胳肢窝里挠痒痒,陆胭如今住在皇宫里,出来一趟不容易,两姐妹已是好一阵子没这般闹过了,“都贵为公主了,还以为你能被宫中的规矩压压,变得规矩些,哪曾想越来越会欺负人了。” “难不成你……刚刚真的在想洞房花烛……”已被锦心胳肢得快笑岔气的陆胭,嘴上还是不讨饶,打趣着锦心。 “你还说,你还说……等你要嫁人时,瞧我怎么去羞你……” 一听到嫁人,陆胭的双眸里突然浮现荣铭温润如玉的身影来,听闻摄政王妃和荣国公府的老太太交好,不知明儿锦心出嫁时,荣铭会不会尾随老太太一块过来送嫁。 若是明儿荣铭也来的话,那她就可以见他一面了。 这般想着的陆胭,思绪早已不在与锦心闹腾上了,一个走神就被锦心坐.骑在了身上。 锦心坐在她腰肢上的沉重感,唤回了陆胭的思绪,两个闺中密友又打闹了好一会,陆胭才在宫女太监的护送下回了宫,等明儿出嫁再来送亲。 甄氏眼见胭荣公主走了,这才踏进锦心的闺房,今夜她还有事要与锦心细细说呢。 “娘。”锦心抬头瞥见娘亲手里拿了本册子进屋来,猛地悟到娘亲这是来给她上洞房花烛前的教育课呢。只见过来人的娘亲,脸色有些浅浅的红,这一世的娘亲还是第一次担当这个角色,要给锦心讲解一下夫妻.房.事的事儿呢。 锦心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上一世来,那会子出嫁前夕是继母柳氏来教化她,可柳氏本就是个脸皮子薄的人,一句话还未说呢,自个脸蛋先红了一圈。画册才翻了一页,锦心还在好奇画册上的图究竟是什么时,柳氏已是羞得眼睛都不敢瞅了。 “娘,等会儿我自个看……”陆陆续续听娘亲说了些,知道是怎么回事的锦心,听着娘亲想说得隐晦,又不得不挑明了说的羞涩用词,耳根子都火烫火烫的,扭着小身子坐在那,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男人头一夜都着急些,可能会有些疼,你忍忍就过去了。”说着这话,甄氏可是记起自己当年初夜的疼痛来,想着女儿明晚就得经受一番苦楚,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再想想女婿那魁梧的身躯,平日里的强硬作风,看着不像是个那方面会温柔的人,忍不住又多叮嘱了女儿一句: “姑娘家头几夜身子娇,可别让夫婿多贪,一夜最多一次……” 听到这话,锦心羞得耳朵都想堵上,再也坐不住了,身子一趴小脸蛋埋进了被褥里,捂着被子闷声道:“娘,我知道啦……您快出去嘛……” 小手死劲捂住耳朵,羞死了。 甄氏见锦心羞成这样,实在是不好往下再说了,想着该注意的地方都提点过一遍了,甄氏也就闭嘴不说了。最后,用画册敲了敲锦心藏起来的脑袋,低声道:“这画册,你今晚必须得看一遍,听话……夫君想做什么,你配合就是了。” 见女儿趴在锦被上不肯露面了,甄氏放下画册,就掩门离开了。 房间里总算静了下来,脸蛋羞得比玫瑰还红的锦心,露出半边脸来,瞅了眼那满满都是各种姿势的春.宫.图,犹疑着要不要看看。 小手刚拿起画册,脑子里不禁在想,薛陌眼下在做什么呢,会不会也跟她一样,正被家里长辈教导着要看春.宫.图? 看着图册里光着身子的姑娘,薛陌会不会也幻想她脱衣裳后的模样?这般一想,锦心羞地捂住了衣襟,好似薛陌的大手眼下就要来扯掉她贴身衣裙似的。 话说,薛陌此时还真的在看春.宫.图,晦明晦暗的烛光下,直着身子坐在案桌前,一页一页认真翻看,那认真的架势,不知情的人乍看一眼还以为他正在研读兵书呢,画瞅得认真,文字更是读得精细,字字句句都不漏过。 其实,薛陌这个人对自个是很有自信的,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下,不就是房事嘛,还能难倒二十六岁的他? 哪有男人天生不会干的? 虽然活了两世,身体上的那宝刀还未磨过一次,可想想男女之间不就那点事嘛,只要地儿没弄错,一切都不在话下。 不过薛陌这人,一件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既然明日就要娶回锦心入洞房了,那这男人该干的活儿,他就得做到最好最完美才行。 这才有了薛陌跟研读兵书似的,那般认真地研究春.宫.图。 一幅图上有个高难度动作,“做这么个姿势,姑娘家不疼么?”薛陌摇摇头,舍不得那般欺负他的小锦心。 ~ 第二日离天亮还有近两个时辰,贪睡的小锦心就在美美的睡梦中被竹青给唤醒了。 “郡主,今儿得打扮得精致,用时多,可是不能再睡了。”竹青拿过小丫鬟递来的湿脸巾,拨开锦心搭拉在白皙脸蛋上的秀发,给还躺在床榻上的锦心,认认真真擦拭起睡眼惺忪的脸。 郡主这张漂亮的小脸蛋,等会就得盛装打扮了。 “锦心起来了吗?”门外边,顶着雾气还未散,星星还高高悬挂着的天幕,甄氏和柳氏以及三房四房的婶母都来到锦心的牡丹苑,一脸喜庆地要为新嫁娘忙活什么。 “郡主醒了,醒了。”竹青边替锦心扣好衣襟,边欢声答道。 “娘,婶婶。”锦心自然不会忘记今日是她的大喜日子,小手拍了拍还迷糊的脸,要将自个给拍醒喽。 “来来来,醒了就赶紧洗漱吃点东西,等会上好妆可就不能乱吃了。”三婶接过丫鬟提着的食盒,端出一些色泽喜庆的小点心,见锦心刚醒吃不下,笑道,“现在还能多吃点,过了这顿,可就得洞房花烛才能垫吧两口了。” 其实洞房花烛能不能垫吧两口,还得看新郎官着急不着急,若是遇上心急的新郎,恐怕急急搂着行周公之礼,新娘得新婚第二日才有东西吃了。 三婶的话,锦心知道是实话,又强迫自己多吃了两个寓意多子多福的小糕点。 天刚亮,皇宫大门一开,胭荣公主陆胭就催着马车夫往摄政王府赶来了。与几个婶婶一块,帮忙给大喜的锦心上妆,穿衣。 忙忙碌碌了一上午。 “动作快点,动作快点。吉时快到,新郎官就要来迎娶了……”按大燕王朝的规矩,新郎都是在正午艳阳高照时分上门迎娶新娘子。眼看午时快到,门外头的喜娘一个劲催促着,让原本不紧张的锦心,骤然心里发紧。 对着镜子又仔细瞅了瞅,一向臭美的锦心,在大喜的日子里就更是追求完美了,从发髻到两颊的红腮,眉毛眼睛鼻子小嘴和耳朵,来来回回审视了好几遍。 “娘,后脑勺这块好看吗?我怎么摸着有凸起似的……”对眼睛能观察到的地方,锦心已是修改了好几趟了,可后脑勺看不见的地方,她摸着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好看,好看。”甄氏知道自家女儿最是臭美,如若不让她看清楚的话,光是别人嘴上说好看是没用的,立即拿起镜子,一前一后两面镜子对照着,让锦心自个瞧了瞧后脑勺的部位,“娘没哄你吧,美着呢。” “不好,不好,”锦心小脑袋摇着,“右边那股比左边那股大。”其实锦心是在睁眼说瞎话,她只是不喜欢梳妆的人不听她的喜好,执意给她梳了个一般新嫁娘都会梳的双喜髻而已。 双喜髻,那是她上一世嫁给荣铭时梳的发髻,这一世她才不要呢。摇了会脑袋,“还是祖上奶奶的飞霞髻好看。” 说罢,固执地拆散后面的发髻,引得喜娘一阵阵惊呼“吉时快到,可得快点喽。” 急得甄氏又赶忙拿起梳子,一叠声地吩咐梳妆的丫鬟道:“还愣着做什么,郡主让你怎么盘,就怎么盘。”看着主意越来越大的锦心,甄氏真真是拿她没办法。 好在,锦心的红嫁衣已是挑战了大燕王朝的习俗,不是锦心自个绣的,这发髻再挑战挑战倒也没什么,飞霞髻和流光溢彩的红嫁衣配成一套,不过是将祖上奶奶那一套给模仿全了,别人也说不出来什么。 “快,快盖上红盖头……新郎的迎亲花轿到王府门口了。”眼瞅着牡丹苑门口走进来几个大红衣裳的喜娘,锦心闺房的喜娘忙叫嚷着给锦心搭上红盖头。 盖上红盖头的锦心,霎那间就瞅不见外头的景象了,被娘亲和陆胭搀扶着踱到闺房门口,爬上了爹爹蹲在那儿的后背。一双小手攀上爹爹宽厚的肩膀时,一股浓浓的离家情绪才蹭的一下往上直窜,锦心眼底突然很不舍地涌出几滴泪珠。 虽说无论她嫁到哪,她都是陆家的女儿,可她知道,嫁出去了就不能再日日回娘家了,就不能再想让爹爹抱就撒娇让爹爹抱了。 “爹爹。”锦心伏在爹爹宽厚的背上,在快接近王府大门口时,很不舍地囔囔叫了“爹爹”一声。 “郡主,要哭嫁了,快哭几声。”大燕王朝有新娘离门时,哭嫁的风俗,代表对爹娘的不舍。一旁走着的喜娘小声提醒锦心道。 见女儿没有哭声,甄氏猛然揪了一下锦心的大腿,疼得本就离愁别绪蹿上心头的锦心“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锦心想起上一世她出嫁,娘亲已经死去,没能看到她风光大嫁的那一刻,这一世娘亲还活得好好的,还会揪她,一股难以表述的情感溢满心头,哭得眼泪哗哗的,赶忙用手抹抹眼睛。 “锦心,小心弄花了妆。”甄氏以为是自己揪得太狠了,弄得女儿眼泪直流,慌忙递给锦心锦帕和一个小圆镜,“回头在花轿里补补妆。” 锦心却边哭边摇摇头,“我有。” 锦心这般臭美,身边哪能没有小圆镜呢,早就趁大家不注意时,偷偷塞了个小圆镜放在衣袖的袖袋里。 话说,一身大红喜袍,高高骑在马背上的薛陌,还在摄政王府大门口就听到锦心的哭声了,虽然知道是习俗,还是忍不住心里疼得揪了一下。若不是规矩拘着,他都想立即跨过去将锦心抱进自个怀里哄一哄。 “新娘子上花轿。”喜娘喜庆的声音高高扬起。 薛陌看着锦心被岳父大人背着送进了他带来的花轿,一股锦心终于要是他的女人的感觉,陡地一下腾飞,那种感觉表述不出来,很是微妙。 却说,送嫁的陆胭,看着锦心坐上花轿,看着她嫁给心爱的男人,陆胭打心底里羡慕。待锦心的轿帘垂落下来时,陆胭本能地就在人群中搜索起了荣铭的身影。 待找到了荣国公府太夫人和荣聆等几个姑娘的身影,荣铭却不在内时,陆胭心底的失落很明显,一张充满期待的脸顿时浮上几丝遗憾。 身为公主的她,平日里很难出宫,唯有宫中设宴才有可能见到荣铭了。 一年却设宴不了几次。 她即将十六岁,已到了出嫁的黄金年龄,之前父皇想将她指婚给六姑母家的表哥,她鼓起巨大的勇气拒绝了,为了这个,她都有些不敢见时常进宫的六姑母了。 心神恍惚的陆胭,一个不留神,不知被谁撞了一下,身子趔趄一把向右后方退去。 幸好身后一人赶忙抓住她胳膊,扶了一把,要不她可得跌着了。 “谢谢。”陆胭本能地扭头道谢,却在看到他面貌时,身子倏地一下无力漂浮起来,双腿都软软的犹如踩在棉花上。 “公主可安然无恙?”一个温润好听的声音轻轻荡来。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稍候还有一更,12点左右 ------------ 94 第94章 听到荣铭温柔的声音,陆胭身子更软了,有些傻傻地盯着荣铭看。 “你刚刚去哪了?”猛不丁的,陆胭出卖了她刚刚找寻荣铭的事,话一出口,才意识到不妥的她,赶忙闭了嘴。 “你在找我?”盯着陆胭看了两眼,荣铭低声问道。其实她不说,她之前在荣国公府那群人里极力搜寻什么的样子,他也是远远就见着了的。 刚才的他,不过是不忍心看锦心上别的男人的花轿,才偷着去了趟净房,出来时锦心的花轿已经启程,却无意间看到胭荣公主的目光一个劲儿盯着自个的家人瞧。 听到荣铭“你在找我?”这般直白无遮掩的话,陆胭的那颗心“砰砰”直跳,多年来受的礼教告诉她,她应该回避这个可能暴.露她不矜持的问题,可是,陆胭很清楚,她年岁已大,这份感情再不确定下来,恐怕就是错过。 一声拖得长长的“嗯”到底是溢出了喉咙。 陆胭觉得那声“嗯”,简直就是在表白,面颊有些发烫。 自从上次春猎上,荣铭向锦心表白失败后,陆胭就有意无意地与荣铭单独偶遇过几次,两人之间虽说还谈不上深交,却也是有过几次独处的了。 见她脸蛋有些微微发红,大手还拽着陆胭手臂的荣铭,慌忙将手放下来:“微臣冒犯了。”这句话算是有意回避陆胭的那句“嗯”。 听到他转了话题,陆胭有些失落。她知道时辰不早又得回宫了,顾不得羞,厚着脸皮对荣铭低低道了句:“除夕宫中夜宴,你一定要来。”侧身要走开时,陆胭加了句“我等你。” 说出这句话,陆胭在几个宫女的护送下,与摄政王妃等人告别后,径直向等候在一旁的豪华马车走去。 荣铭不是没有经历过爱情的人,那句话的涵义,他懂。 一时望向陆胭的目光有些发愣,她的大胆,让他心底腾起一股莫名的感觉。爱情遭遇了挫折,感情经历了失败,虽说一直都有罗茜茜在关怀他,可罗茜茜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体会不到温暖。 陆胭的话,却像一阵暖暖的春风,拂过他经历了寒冬的心,也仿佛吹化了正絮絮下着的大雪。 看着她登上马车,钻进马车厢里缓缓驶去,荣铭才在妹妹荣聆的呼唤声里收回了眼神。 ~ 锦心坐在摇摇摆摆的花轿里,飞速掀开红盖头,掏出小圆镜来整理妆容:“呀呀呀,胭脂真的有点哭花啦。”锦心瞅了瞅花轿的地板,她记得喜娘在送她上花轿时,还趁乱抛上来一盒胭脂。 抛去哪了呢。 锦心小心翼翼地撩起红嫁衣,俯下小身子找了找,见躲在了窗帘的下方,赶忙弯下腰拾起来。 对着小镜子,就臭美地涂抹起来。 也不知是从摄政王府到薛府的路程太近,还是锦心涂抹起来就没完没了,反正锦心还没彻底收拾好呢,在锣鼓喧天的热闹声里,就听到喜娘“新娘下花轿”的欢喜声。 惊得锦心慌忙收起了胭脂盒和小圆镜,匆匆忙忙掀下红盖头。 锦心嫩白纤细的小手,探出大红花轿时,引起周遭人群的一阵拥挤,那些宾客们都想提前看看上将军娶的新娘是何等美貌。尤其是那群想攀上薛陌,却最终没攀上的姑娘,更是直直盯着锦心露出的一截细白的腕子直瞅。 看那纤细白皙的手,众姑娘们都明白了这王府郡主当真是个美人,待见到锦心娇小媚人的身子裹着流光溢彩的红嫁衣,双足轻轻踏地,像个红衣仙子般立在瑞雪飘扬的风中时,她宛若火种一般,瞬间温暖了等得双足冰冻的宾客。 美人就是有那股力量,让人看得血液沸腾。 众姑娘们,想不服气,都不行。 “这人,这衣,岂是一个美字能形容的,真真是人间绝色,也只有咱们上将军才配娶回家呢。” 一时,赞扬之声夹杂着唢呐的吹打之声,齐齐荡漾在上将军府大门前。 锦心听到赞扬声,耳朵都飘乎乎的了,小脸蛋藏在红盖头下抿着小嘴儿直笑。薛陌看着娇妻,像个红衣仙子般立在跟前,哪里还舍得她自个走路跨过火盆迈进门槛去,搂着锦心的腰就一把打横抱起,惹得毫无防备的锦心“啊”的一声惊呼出声。 “有薛哥哥在,还慌什么。”薛陌低声耳语,柔柔的话飘进锦心耳里,让她安安稳稳地享受这不合规矩的暧昧一幕,小身子靠在薛陌怀里,任由他抱她跨过火盆,在众人的闹腾声中进了堂屋,拜堂成亲。 一切都像是梦,恍恍惚惚中,锦心就嫁给了自己追了八年多的男人。 坐在新房的喜床上,锦心还有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直到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叫唤,锦心才从不真实的感觉里恢复了点点,肚子是真的饿了呢。 锦心摸了摸肚子,想吃。 “郡主,等上将军来了才能动筷子。”一旁立着的喜娘小声提醒道。 “喜娘,外面的天黑了吗?”锦心觉得自个已经在喜床上坐了很久很久了,腰都酸了呢。 “已经黑了一个时辰了,大约再过半个时辰,上将军就来了。”喜娘小声道。 还有半个时辰? 那她至少还得饿上半个时辰,她都饿得快前胸贴后背了,摸了摸饿瘪了的小肚子,对新娘中午不能进食这一点,锦心很是不能理解呢。 薛哥哥,你快点回来嘛,你的小锦心都要饿得瘦掉了。 锦心一遍遍念叨着薛陌的名字,唯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那么饿。 却说,今夜宾客众多,薛陌这个新郎官一时脱不开身,要命的是还有一批想给薛陌灌酒的战袍兄弟呢。灌酒到后来,薛陌都沉下脸对他们嚷道:“你们不许再灌我了,回头我家娘子该恼了。” “切,媳妇还没睡上呢,就成了妻管严……”一个两个都打趣光棍了二十六年的薛陌。平日里他们被薛陌管教得很严,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好不容易逮着他大婚,可以公开闹他,哪有不闹的。 “薛陌,你想让他们放过你,这没问题,包我身上!”陆明笠倒满了一杯酒,笑对薛陌道,“来,叫我一声二叔,我就让他们放你早早回洞房。” “对,还有我,叫三叔。”一批与陆明笠同岁的袍泽兄弟,各个囔囔起来,都要占薛陌这个新郎官的便宜。 “阿笠,你这是趁火打劫。”薛陌还真叫不出来二叔,他实在不懂,明明是兄弟,干嘛非得逼他喊“二叔”才痛快? “臭小子,今日再不叫二叔,今晚的洞房花烛可就没你啥事了。”陆明笠贴近了薛陌耳朵道,“你也知道这班人一向都闹腾,我再加入一个,新娘子可就真等急了。瞅瞅,月亮都出来了。” 老早就想回新房抱锦心的薛陌,想想这班兄弟以往闹婚宴的闹腾劲,心一横,凑近了陆明笠耳朵道了句:“二叔。” “啥?没听见。”薛陌那声音太小了,陆明笠压根就没听清楚,一把拽住薛陌不让走。 “阿笠,你耍赖啊,小心回门那日让你侄女儿收拾你。”薛陌一把拽下陆明笠拉住他的手,耳朵还因为刚刚叫了声“二叔”不自在地红了呢。 “就这么走了,还没闹过瘾呢。” “够了啊。”陆明笠一把抱住好几个想去阻拦薛陌的兄弟,“洞房里那个可是我侄女,**一刻值千金呢。” 有陆明笠在后头拦着,薛陌飞也似的向后院新房走去。 带着一股酒气,跨入了新房的门。 “锦心。”看着大红嫁衣的锦心乖乖坐在床榻上,站在门口的薛陌忽然身子一阵发热,喉头滚动两下。眼神仿佛直直透过锦心的衣裳,看清了她美美的身子。 “你们都下去吧。”薛陌不想理会那些喜娘接下来还要行的规矩,新房是他的,新娘也是他的,他只想早点抱他的小锦心,“都下去。” 上将军的威严,府里的这些丫鬟们都是知道的,哪里敢多说什么,一下子就都退下了。 听到薛陌熟悉的声音,锦心本能地就要开心唤句“薛哥哥”,可刚想开口,眼前挡住视线的红盖头猛地提醒锦心,这是新婚之夜,与平日里不一样呢。 红盖头还未揭下,新娘不宜说话。 小嘴又紧紧闭上了。 薛陌见锦心身子刚晃两下,似乎兴奋得想站起来迎接他,可不知为何转瞬又乖乖坐回了床榻,两只小手交缠在一起,捏捏捏的,还有股害羞的味道。 “锦心。”薛陌看着无比乖的锦心,心里跟猫挠似的发痒,伸手就想抱她。带着股酒气,三两步坐到了喜帐的床榻上,刚想一把揭开那挡住锦心脸蛋的红盖头,猛地又觉得自个这般会不会粗鲁了点。 没娶过亲的薛陌,可是担忧会吓着锦心呢。 见一向话多的锦心不支声,薛陌试着柔柔唤了声“锦心”,唤了好几声也不见锦心答他,喝了不少酒的薛陌有些急了,喷着鼓酒气道:“你再不答我,我就强吻你了。” 对女人,薛陌真心没经验,锦心有时生起气来莫名奇妙的,比如眼下,不知为何就不搭理他了:“你是不是嫌我回房晚,生气了?” 藏在红盖头下的锦心,见薛陌一个劲地问她问题,就是不撂下红盖头,心里也是急急的。娘亲特意嘱咐过她,新娘子未揭开红盖头前是不能说话的,要不然不吉利。急得锦心一个劲儿抬起小手指着红盖头,心里盼望着掀开,掀开。 好在,薛陌总算看懂了锦心的手势,“原来你也着急掀开呢”,两只大手托起红盖头就掀翻挂在锦心的发髻上,垂落在耳朵两侧。锦心涂了胭脂的脸蛋,在红盖头和摇曳的烛光映照下,红光满面的。 “薛哥哥。”娇滴滴的声音,在内心呼唤了无数次的声音总算是叫出口了,锦心双眸有些羞涩地看着直直盯着她瞅的薛陌。他今日的眼神,不知是因为醉酒的缘故,还是新婚之夜欢喜的缘故,格外的亮,比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星还要闪亮。 “锦心,不要叫我薛哥哥,叫我夫君……”薛陌从未见过盛装打扮的锦心,胸前的两座小山峰被大红嫁衣勒得两块凸起,鼓鼓的连成一片,随着呼吸时起时伏。 出于男人的本能,薛陌几乎想一把撤掉锦心胸前遮挡的衣裳,他一直好奇,那里究竟是什么东西撑得衣裳鼓鼓的。在锦心一句娇羞的“夫君”后,听着她囔囔呼唤的声音,薛陌再也控制不住,抬起手就去解锦心的衣襟。 什么都还未干呢,交杯酒还没喝,连吻都还没上呢,就直接要做那种事么……没有前戏,直接做肯定会很难受的……锦心一阵紧张,在薛陌怀里有丝抗拒地挣扎:“薛哥哥……夫君,你等等……” 见他的大手很快伸到了衣襟里,锦心紧张得有些害怕,声音都瑟缩了:“薛哥哥……”今夜的薛陌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他力气又大,锦心抵御不过。 “我,我就看看。”薛陌见她抗拒,知道她误以为他想直接做那春.宫.图上的事了,一时脸色隐隐泛红,“就看看……”一手托着锦心的腰身,一手笨拙地扯开了她中衣胸前的衣襟,胡乱一拉,红嫁衣就凌乱地搭拉到了腰身那儿。 “你要看什么?”锦心被薛陌按倒在了大红的床榻上,绣了无数鸳鸯的红喜帐在头顶轻轻摇曳,她不明白薛陌口里的看看是什么意思。直到胸前感到阵阵冷意,寒冬里飘过火热地龙的微冷空气袭上她的胸,很快又被另一团火热的东西包裹起来,轻轻揉捏,她才意识到薛陌的看看是什么意思。 竟是要仔细瞅瞅她的俩个不算大的肉包子么? 羞得脸颊烫死了。 她的包子不够大啊,再等她长半年再来细看嘛。两只小手羞涩地要去抓走他偷香的大手。 她觉得不够大,从未看过姑娘胸脯的薛陌,却是觉得大极了。还摸了摸他自己瘪平的胸,对比了下呢。 “锦心,你这儿真大。”捏起来还软乎乎的,比他的胸摸上去可舒服多了,“原来姑娘家是这个长得比男人大,才撑起衣襟的。” 听着薛陌研究的话,锦心难为情极了,见胸脯遮挡不上,就干脆堵住了自个的小耳朵,听不见他说什么,兴许就不会这般羞了。 “你冷吗?”薛陌很喜欢锦心的俩个小包子,来来回回摸了好久,还啃了好几口,忽然意识到外头还在下着瑞雪,屋里虽然烧了地龙,还是难免会冷着他的小锦心。 “不冷。” 被他摸得浑身血液沸腾,哪里还感觉得到冷。可刚说出口,又后悔了,这样躺在锦被上摸,多难为情啊,不如躲在锦被里面去…… 锦心慌忙改了口:“冷,夫君,我冷……” 听她叫冷,薛陌一抱一拉,就将他的小新娘给卷进了大红喜被中。得了被子,羞死了的锦心赶忙双手拽紧了被子,紧紧包裹住已胸口无遮拦的身子,一张小脸蛋红得比落日余晖下的晚霞还要灿烂。 退下一半的红嫁衣,长长的裙摆逗留在锦被外,似乎在提醒薛陌他刚刚有多么“色”。 见她羞得紧,薛陌突然意识到他刚刚的行为羞着锦心了,想想他刚刚又揉又捏又亲又啃的,是臊得慌呢。难得红上一次的脸,倏地一下红了。脸蛋一红,身子就有些不太敢上前去了,脑袋不好意思地偏了偏,瞅着了喜桌上的酒壶和点心。 “你饿不饿,夫君给你弄点东西来吃。” 似乎是在掩饰刚才羞涩的行为,薛陌没等锦心“嗯”上一声,就起身去捣鼓点心和交杯酒了。 被薛陌那般爱抚一番,锦心瘪瘪的肚子都忘记饿了,眼下瞅见桌子上的点心,才又想起来她肚子一天没吃了。 “来,吃一块糕点。”薛陌用碟子装了几个喜庆的大红头头的糕点,坐在床榻边,要扶躲进被窝的锦心起来。他不知道锦心已经饿了一天了,他只是知道小锦心贪吃,有好吃的肯定不会放过。 “我要喝水。”不仅饿了一天,还渴了一天呢。锦心一想起又饥又饿的自己,就声音都可怜巴巴起来。两只小手躲在锦被下,飞快拉扯好胸前的衣裳,悉悉索索好一阵声响。 那声响落在薛陌耳里,清晰极了。不自主地又瞟了眼锦心躲在锦被下的身子,不过被子挡住了,只看到她的肩头一动一动的,妩媚极了。 “我要喝水。”胡乱整理好衣裳的锦心,小身子拱起来趴在薛陌身边,包裹了一圈被子,只有小脑袋露在外头,像个肥肥的小蠕虫,点着脑袋要喝水。 这般可爱的她,薛陌忍不住一把抱将起来,连同被褥一块抱起坐在他的大腿上。摸摸她的小脑袋,将水杯凑到她红艳欲滴的唇边。 怎么办,她随意轻轻一抿,都是迷人的弧度。 惹得他真想,她喝她的水,他吻她的唇。 身体里,涌起一股只有在她身边,才会有的躁动和灼热,某处似乎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今晚12点还有一更,枝枝很勤奋哒 ------------ 95 第95章 锦心身子卷在大红锦被里,小脑袋就着薛陌的手,咕噜咕噜喝起了水。 “薛哥哥,你不知道我都渴了一天了。”锦心一杯水下肚,犹嫌不够,小舌头可爱地舔了舔,那模样太可爱,惹得本就身子有些不对劲的薛陌,一时难以克制,真想俯下头捉住她的小舌头,轻轻咬一咬。 不过薛陌到底是克制住了自己,双腿站起来又给她倒了杯温水来。 像只小蠕虫一般,卷在锦被中的锦心却调皮地摇了摇头,一双贪吃的大眼睛盯着茶几上的点心直瞅,小嘴努了努:“薛哥哥,我饿……我要吃那个。” 话音未落,“咕咕”的肚子饥饿声适时地配合着她,显得她娇娇的嚷饿声尤为可怜。 薛陌顺着“咕咕”声瞅向她小肚子,却啥也没看着,她的小肚子正躲藏在大红锦被里呢。 锦心腆着脸有些不好意思:“薛哥哥,我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说得可怜巴巴的,“上一顿还是天未亮时吃的……”真的不是她贪吃,是确实没得东西吃,饿着了。 一张小脸委屈地咬咬唇。 薛陌吃了一惊:“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他不知道新娘大婚这一天是特遭罪的,猛然惊晓,心疼得赶紧拿了块点心就往锦心嘴里塞,“赶紧吃一口。”一天未进食,可不得饿坏了,难怪肚子叫唤得那么响。 平日里最贪吃的小锦心,猛然这么一饿,他都怕她饿瘦了。 锦心在薛陌面前才不客气呢,就着情郎的手就啃了起来。可喂东西可不是那么好喂的,锦心的嘴和薛陌的手,两者力道很难配合在一起,一进一退中沾染得锦心满嘴的屑沫子不说,连鼻尖都粘上了。 锦心笑着嫌弃:“你真笨,喂东西都喂不好。”嘴上这般说,两只小手却是不肯钻出锦被来,任由薛陌笨拙地喂她吃。 一块点心,两块点心吃完了,薛陌拿出锦帕来爱怜地擦了擦锦心的小鼻尖,手指有意无意地挠了下她的小脸。锦心调皮地嘟嘴亲了亲薛陌的手指头。 酥酥麻麻的触感,让活了两世的薛陌陡然意识到手指还有这作用,被她一舔,那手指仿佛就不再是他的了,本就笨拙的手指更加笨拙起来,都不会动了。 见他发愣,锦心乐了,越发调皮起来。 两只小手迅速钻出温暖的被窝,像只小老鼠般蹲坐在窝里,捧住薛陌的大手就咬了起来,活像一只磨牙的小老鼠。磨牙不算啥,还在磨牙的休息空档偷吃两块小点心呢。 于是乎,薛陌就傻愣愣地看着锦心一会儿蹭着他的手,一会儿啃啃糕点和水果。 等她终于吃饱了时,薛陌的双眸里满满都是细碎的金芒,他娶的姑娘,当真是姑娘,不是只幻成人形的小老鼠么? 心中所想,脱口而出:“小老鼠,还饿么?”不管是人还是只小老鼠,他都疼爱,眼前的碟子空了,意识到后赶忙从身后又拿出个红彤彤的大苹果来。 “啥?”有了六分饱的锦心,舔舔嘴唇,对他的称呼有些迷茫,“谁是小老鼠?”她自诩自己是个美美的大姑娘,等到意识到小老鼠叫的是她时,小嘴一嘟,“人家才不是小老鼠。” 瞅了眼他手中的大苹果,“就算是只小老鼠,也不啃苹果,只啃你。”说罢,又咬了口薛陌的小手指。 痒痒的,酥酥的,刚刚一直在克制自己的薛陌,眼见她吃饱了又来招惹他,哪里还忍得住。凑过唇去就吻上了她专会咬他手指头的小嘴,甜甜香香还软软的。这次薛陌没有控制自己,大胆地卷住她的小舌头,那滋味与唇瓣的柔软不一样,更为鲜美。 薛陌动情地闭上眼,双手紧紧揽住裹住锦被的她。不知不觉,一把捞出了躲在里头的小锦心。没了锦被的阻隔,锦心才感觉到此刻薛陌的身子有多烫,灼热的气息透过大红喜袍传递给她,让她的身子在严寒的雪天也觉得暖和极了。 锦心渐渐沉沦在薛陌给的温暖世界里,身子有些飘。 薛陌似乎有些猛,不那么温柔。许是武将的缘故,做事来得猛烈。“薛哥哥,我怕……”第一次的他找不着地方,摩挲了好几下都还逗留在外头。锦心紧张得身子都有些抖,此刻的薛陌一点都不柔情,浑身上下满满都是占有欲。 锦心不敢看薛陌,咬着唇侧头看向大红的锦被。突然某处剧烈疼痛,锦心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想要挣脱他的禁锢,却被越揽越紧,一浪又一浪地带动了整个床帐的摇曳。 薛陌太勇猛,锦心哭得眼泪直掉,“薛哥哥……”一声声求饶着,却丝毫也没能阻挡住初尝女人滋味的薛陌。强势地占有了她近乎半个时辰,结束后锦心身子颤抖个不停,哭得一抖一抖的。 脑子清醒了的薛陌,见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当即慌得有些手足无措,轻轻将她放在锦被里,拢在怀里低声赔罪:“薛哥哥不好,弄疼你了。”锦心抿着唇,眼泪汪汪的。 “你不是人。”锦心哭着捶打薛陌的胸膛,“我疼。” 薛陌吻掉她眼角的泪滴,轻轻哄着她。完事后那儿还没清洗呢,黏黏糊糊的分外不舒服。待锦心身子不再颤抖,薛陌起身用放置在床上的白绫帕擦了擦锦心的那儿,看到血迹和白色液体交融粘在白帕子上时,薛陌微微愣了一下。 “我弄伤你了么?”薛陌想起刚刚锦心疼得直哭,看到血迹后,后知后觉般意识到他真的弄伤了锦心。为了确认,薛陌不害臊地掀开锦被,就去检查锦心有没有受伤。 “你做什么……”虽说身子已经是他的了,他俯身要去看,锦心还是羞涩得不行。那儿哪能让男人随意看? “薛哥哥,你放开我。” 薛陌宛若未闻,双手抓住她乱动的脚,探头就去检查她受伤的部位,轻轻摸了摸:“还疼么?”他没见过姑娘的那个地方,眼睛看到了,也不知到底是伤了还是没伤。 “不疼了,不疼了,你别瞧了……”锦心羞得不行,挣脱开他的手,拉下被子就将自个的小屁屁给捂严实了。姑娘初夜都疼的,她知道。休息一阵,会好些的。 看着帕子上的血迹,薛陌怀疑锦心在哄他。落红,薛陌不是没听说过,只是亲眼见到时,他还是认定是自己伤着她了,才会流了那么些血。 不受伤,怎么会流血? 扭头见锦心小眉头现在还没舒展,薛陌有些后悔刚刚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大幅度动作,他是练武之人,勇猛起来娇柔的锦心肯定遭了不少罪。 薛陌愧疚极了,默默穿上中衣和中裤。 听到悉悉索索衣料摩挲声的锦心,从锦被里抬起脑袋,见薛陌穿上衣裳一副要离开的样子,锦心唬了一跳:“薛哥哥,你要去哪?”总不会,她不让他瞧那儿,他生气要离开新房吧。 听到锦心紧张的声音,薛陌以为她是身子受伤了,嗓音也不对劲。更是愧疚地瞅了一眼锦心:“我让丫鬟去给你烧热水,放点药材,等会儿抱你去泡。” 听到薛陌关怀的话,锦心这才放心了。这些小事,本舍不得薛陌亲自去的,可锦心喜欢薛陌关怀她的感觉,就任由他亲自去嘱咐一番丫鬟了。 薛陌才出了内室,累得浑身散架的锦心困乏得不行,缩在锦被里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薛陌何时回来,搂着她共眠,又是何时抱她去净房沐浴净身的,困倦得不行的锦心都不是很清楚。 ~ “上将军和郡主还未起来么?”第二日清晨,薛陌的贴身小厮清风已是将回薛府的马车都套好了,还未见着上将军的身影,向新入府的丫鬟竹青小声打听道。 竹青新来乍到,对上将军府的人不大熟悉,有些腼腆道:“还未起身呢。”她知道郡主刚嫁过来,应该早起去向公婆敬茶的,可她唤过一次了,薛将军的意思是让郡主再睡会。 竹青说实话,有些怕面色清冷的薛将军,不大敢去唤第二次。 清风看出来这郡主的丫鬟有些怕自家面冷的将军,当下也不再询问竹青,自己跨步到新房门前,躬身请示:“上将军,时辰不早,该出发了。” 床榻上的锦心,累了一宿,正睡得酣甜呢,翻了个身钻入薛陌暖暖的怀抱里,一点也没意识到天色已不早了。 薛陌瞅了眼窗外升起的朝阳,日头已发红,确实不早了。轻轻吻了吻锦心的小嘴,用胡子痒痒地扎醒了迷迷糊糊中的锦心。 “嗯,我困。”困倦的锦心完全忘记她今日是薛家新媳妇了,还以为睡在摄政王府的闺房里呢,“竹青,我再睡一会。”等到锦心意识到下巴那儿痒痒的,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瞅到薛陌的俊脸,瞅到满床的红鸳鸯时,才猛地一惊,“薛哥哥……” 脑中立马过电般,记起今儿个是大婚头一日,要早早去向公婆敬茶的。屋子里都亮堂起来了,时辰铁定不早了,小身子一把惊坐起来,慌道:“呀,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她还想好好做个孝顺儿媳妇呢。 于是乎,还在心疼锦心受伤后又没睡饱的薛陌,立马就见到了一个慌乱爬起小身子,抓起衣裳就要穿的锦心。 “你不换衣裳么?”薛陌猛不丁提醒道。她手中那件还是昨儿穿的衣裳呢,讲究的锦心绝不可能穿昨日未洗的衣裙,与其等她穿好再脱,不如提前提醒。 锦心果然一愣,看着已经套了裤头的小裤子一眼,立马嫌弃地扔下了床榻:“竹青,快拿我的衣裳来。”朝门外急急喊道。 长这么大,锦心还是头一次这么着急起床的。 意识到什么的薛陌,不疾不徐安抚锦心道:“不着急,慢慢来,我爹娘很好相处的。”心疼锦心的薛陌,可不想她嫁给他的第一天就过上如此焦急忙碌的日子。 “急。”锦心的小脸蛋有些不安地看向淡然的薛陌。她知道新媳妇的第一印象很重要的,她不想嫁进门的第一天就招惹公婆心中的不快,“有些事儿,你不懂。” 上一世,她做过别人儿媳妇,也见过其余的在公婆眼皮子底下讨生活的儿媳妇,知道婆媳相处是要靠平日里的点滴积累的,这第一日的敬茶就迟到,可是非常不好。 锦心拿过竹青捧来的衣裳就要换,可瞅了眼身上的睡衣,知道得脱了睡衣才能穿别的衣裳。手刚解了衣襟,薛陌套衣裳的悉索声陡然惊醒了锦心的耳朵,偏过头去,薛陌还在屋里呢。 锦心这一世还没在男人跟前换过衣裳,虽说成亲了,心里也一时放不开,尤其想起昨夜薛陌直瞅她伤处的情景,一张脸就羞得不行。拽过衣裳,三两步小跑到了山水墨画的屏风后,催促竹青赶忙伺候她穿戴。 见她又是小跑,又是慌忙穿戴的,薛陌怕她又牵动伤口疼,心疼得不行,边系衣带边道:“等会儿让清风赶马车快点就行了,你不用这般着急。” 这话却是听得锦心莫名奇妙。公婆就住在薛府里,在院子里穿行,还坐什么马车? 昨日锦心蒙了红盖头,压根没注意到她嫁进的是上将军府,而不是她曾经去过的薛府,一心还以为她眼下正在薛府的某一处院落里呢。 “快步走过去就行了,才这么几步路还坐马车,岂不让人笑话。”锦心今日穿戴很快,镜子只照了一下,就搞定了。 听锦心这话,薛陌就知道,她还不知道这里是御赐的上将军府,是她和他两人的小家呢。这份惊喜,薛陌不打算此刻告诉她,想看看等会儿她发觉后惊喜的眼神。 平日里梳妆特别墨迹的锦心,今日动作奇快,飞快指点好竹青帮她上好妆,拉着等候的薛陌就出门去了。 可才踏出房门,锦心就被院中的景致给惊呆了。 什么时候薛府独院里的景致这般好看了,院子也特别大,竟比摄政王府爹娘居住的院子还气派巍峨些。假山绵延,湖泊环绕,青松挺立,放眼望去,西北角还有好大一片红梅,红梅簇簇,鹅毛大雪一压,压出了各式各样的身姿,宛若绝色美女在瑞雪中伸展最美的舞姿。 “薛哥哥,这里当真是薛府么?”锦心挽着薛陌的手臂,漫步在风雪里,低语囔囔。她明明记得薛府总面积虽然大,单个院子却是不算宽敞的,里面的景致也很一般,多是一些苍天古木和嶙峋怪石,没有她喜欢的蔚蓝色湖泊和红艳艳的红梅。 锦心被眼前的惊喜,弄得都忘记要快步走了。傻愣愣地一步步踩在皑皑白雪上。 “不是薛府。”薛陌低头看了眼锦心,目光里满满都是宠溺,语气里透着股认真,“这里是御赐的上将军府,只是你和我的家。” “真的?”锦心眼底猛地闪烁出意外的光芒,成亲前她其实有担忧过薛府亲戚太多,每日别说公婆和其余长辈了,光是妯娌间的拉扯就会很累。 不过她爱薛陌,也就没为难他,娇气地要他另开府邸迎娶她。她知道几年后他会拥有自己独立的上将军府,那些亲戚她愿意为了他忍耐个一两年。 不过,猛然间知晓薛陌已提前获得了这般巍峨的上将军府,景致还是以她的喜好来动工的,锦心一张小脸蛋即使在寒风中,也笑得如春日般灿烂。 喜滋滋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告知我?”锦心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喜色,仰起小脸蛋直瞅薛陌。挎着薛陌手臂的小手,也更有劲地黏着薛陌。 薛陌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她眼底的喜色让他很满足,有股被自个女人赞赏的甜蜜。“婚期推迟一个月,就是为了给你这样一个咱俩单独的新家。喜欢吗?” 明知锦心喜欢,薛陌还是要再问上一遍,他喜欢她嘴里甜甜的满足感。 “喜欢。”锦心依傍着薛陌,脚步都欢快起来。若不是大雪皑皑不便前行,若不是眼下赶着去向公婆请安,她此刻必定要像个占山为王的小老虎般,快速巡视一遍专属于她的领地。 看见她欢喜得小脸蛋都红扑扑的,薛陌体会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感。见锦心欢跳得厉害,薛陌担心昨夜才受过伤的锦心会拉扯开伤口,不敢让她自个乱动了,揽住锦心的腰身就一把抱将起来:“我抱你上马车。” 马车停在主院门外的大道上,还有些距离。 “好啊。”锦心一颗心都甜蜜着,她最喜欢被情郎抱了,当下就乖乖地窝在薛陌手臂上。尤其府邸里只有她和他两个主子,行动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不用担心碍着谁的眼。 薛陌走得很快,打伞的竹青跟不上步子,踏着雪跑得气喘吁吁的。锦心扭头看到竹青那渐渐跟不上脚步的样子,越发觉得有夫君宠爱的自己很幸福。风雪落在脸蛋上凉凉的,锦心却一脸幸福地伸手接雪花玩。 “冷吗?”坐上马车后,薛陌捂紧锦心有些凉的小手,替她哈着热气。其实,他最想问的是,她刚刚欢跳得厉害,那儿有没有牵动伤口,再次疼痛。昨夜她疼得浑身发颤的样子,他记得很清楚。白帕上尽是血迹,他也记得很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这一章枝枝修改了很久,辛苦等文的小天使啦 ------------ 96 第96章 “冷。”锦心两只小手被薛陌温热的大手拢着,犹嫌不够,嘟囔道,“薛哥哥,我要去更暖和的地儿。”话音未落,锦心的两只小手已是调皮地伸向薛陌暖暖的脖子,搁在那儿不肯下来了。 锦心的小手一入冬就总是微微凉的,暖和不起来,刚刚又在风雪里逗留一段时间,就更为冰凉。 “你不许嫌弃我。”锦心笑着囔囔。丝毫都没意识到,薛陌一心惦念着她下.身的伤处呢,若是知道他还惦念着,锦心非羞涩得立马扭过身去不可,哪还能对他这么闹着玩。 “我就是你的暖壶。”薛陌低头宠溺地看她,她是他的女人,别说脖子了,她愿意上哪儿取暖都行,只要不冷着她就好,他的一切都是她的。 看着她一脸满足的样子,薛陌心底却是愧疚得很,眼神不由自主滑落到她腰身以下,总觉得锦心的坐姿与平日里稍有不同。 肯定是昨夜受伤未好的缘故。 “你在瞅什么?”锦心也发觉薛陌今日总盯着她下.身看,顺着他的眼神往下瞅,今日她穿了一套樱桃红的锦缎裙,红艳艳的很是喜庆,外搭一件雪白的貂皮披风,“你喜欢我裙子上的串串樱桃?” 见她发觉他在偷瞧,偏偏他瞧的地儿有些……难以启齿,薛陌赶忙移开眼神,一把搂紧了锦心,连同她仰起来的小脑袋一块儿用手压了下去,不让她观察他的眼神落向何处。 听他囫囵“嗯”了声,锦心还真以为他是喜欢她这套新做的樱桃裙子呢,喜得小嘴弯弯的,还臭美地翻腾了两下绣有樱桃的小裙摆,“这可是我一眼就挑中的裙子,娘亲还说不好看呢。”锦心窝在薛陌暖暖的胸膛里,叽叽喳喳说起了那日去金街逛的趣事。 马车行驶起来,天寒地冻又飘着雪,虽然厚厚的马车壁挡住了呼啸的冷风,车厢里也烧了火炉,到底是比不得屋子暖和。薛陌一路紧紧拥着锦心,时不时用脸颊贴贴锦心的小脸蛋,给她传递点暖意。 却说薛府的一大家子人,所有长辈和同辈加起来有百来号人,一大早就起来候着郡主和上将军了。 “大老爷,大夫人,昨夜起瑞雪就下得更大了,路上厚厚的积雪不好走,想来郡主和上将军要晚来一会了。”薛府管家顶着一头鹅毛大雪,挑起厚重的帘子,躬身向一屋子人回禀道。 “不急,不急,我们等着。”薛母看了一眼薛父,笑呵呵道。她心疼儿子儿媳天寒地冻的还要在路上跑,丝毫也没有怪怨新媳妇比别家媳妇敬茶来得晚些。 自然,她的陌儿娶的是皇家郡主,光是郡主那皇室宗亲耀眼的身份,就已让薛母打心底里觉得自个矮了一分,心中想着若不是沾了儿子的光,她这辈子哪里能喝到皇家郡主孝敬的茶。 外头突然传来丫鬟尾音拖得老长的欢喜声,“来了,来了……郡主和上将军来了……”屋里的所有女眷都赶紧悄悄又整理了一遍衣裳,生怕衣裳不得体徒惹郡主笑话。 一个个站得笔直,那架势哪里像是锦心这新媳妇儿上门来敬茶,倒像是锦心这位皇家郡主大驾光临前来视察似的。 下马车后,锦心并不是自个走过来的,是被薛陌一路抱过来的。还远在正院门外,就听到院里丫鬟的喜报声了,锦心有些不好意思地在薛陌耳边喃喃低语:“薛哥哥,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新媳妇第一面就被夫君一路招摇地抱进门,锦心欢喜之余,心里还是有几分不安的。 薛陌两世以来终于有了女人,满心里疼爱,才不管那些个穷规矩,抱紧了不放:“等到了游廊,我再放你下来!”强势的声音不容拒绝。薛陌不知道锦心身上的伤何时能好,这几日是不打算让锦心多走路,要好好养着的,固执地抱着锦心娇柔的身躯,大步朝正院走去。 这宠溺的一幕,薛府守候在外的丫鬟婆子可都瞧了个一清二楚,赶忙垂首低眉不敢多看,心下纷纷感叹还是这皇家郡主有福气,被自家冷峻的上将军当作了心头宝。 锦心见好几个丫鬟都羞红了脸,小身子实在是不安极了,若是在自个府邸,她还巴不得夫君这般疼爱她呢,可是眼下是在公婆所住的薛府,锦心羞涩得紧。 到了游廊,赶忙要跳将下来,薛陌想再多抱她一会都不让。 一下地,锦心就赶忙整理一番裙子,下马车前她整理过一遍,可刚刚铁定被薛陌抱得凌乱了,锦心可劲儿上下前后瞧了瞧。堂屋里的薛家人,有好奇郡主和上将军怎么还不进来的,透过门帘缝一瞧,竟是望到了薛陌温柔地替锦心整理白绒披风的一幕。 一时惹得众多新媳妇和少年郎争着抢着围观,薛宝更是干脆走出堂屋来大大方方偷看。心里啧啧想着,他那寒铁一般清冷的大哥,竟然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果然是遇上相爱的姑娘就变了。 薛宝那么肥的块头往那一站,薛陌自然是瞅见了,却旁若无物地牵起锦心的小手走上前去。 薛宝嘴甜,完全掩饰了他适才的偷看:“大哥大嫂。” 这“大嫂”的称呼,锦心还是第一次听,心里既羞涩又欢喜,甜甜应了声。 薛宝打小儿就喜欢锦心这个小姐姐,如今成了他大嫂,就更是喜欢了,嘴里唤得甜,手脚伺候得也勤快,挑起门帘让锦心进去:“大嫂快请,爹娘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听见这话,锦心面颊升起两坨红晕。手从薛陌的大手里抽出来,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将进去。 锦心和薛陌一现身,整个堂屋的百来号人都静了下来。锦心按照之前嬷嬷教的,对着长辈一一上前敬茶见礼。只觉得长辈们都慈眉善目,笑容温和。 尤其是薛母,宛若锦心是她的女儿般,连见礼都舍不得让锦心多屈膝一下,就赶忙唤着让起身了。 “能娶着你这么好的儿媳妇,是咱们陌儿有福气啊。”薛母慈爱地摸着锦心的小手,给了锦心一个珊瑚红的镯子,“这镯子与你的红嫁衣是配套的一对,都是你祖上奶奶留给咱们薛家的宝贝,今儿个婆母就都交给你保管了。” 说罢,薛母就将珊瑚红的镯子往锦心雪白的腕子上带。 锦心听说又是件祖传的宝贝,本不想要,可婆母点名了只是交由她代为保管,倒也不好推迟,大大方方伸出皓腕戴上了那珊瑚红的镯子。 如此与其余长辈都见过礼,锦心又让竹青拿出早已备下的见面礼分发给众妯娌和小一辈的娃娃们。 给妯娌的是各式各样镶嵌了蓝天暖玉的发簪,锦心一出手就如此大方,乐呵得众妯娌眉眼都笑弯了。她们的夫婿官品都很一般,口袋里那点俸禄可是舍不得买这般贵重的簪子。 一时,才嫁进薛府五个月的新媳妇郑氏,很是羡慕地瞅了好一会锦心,她以为这些蓝天暖玉发簪都是上将军薛陌出钱购置的,压根没想过锦心娘家有的是钱,这些个发簪根本不算什么。一时郑氏很是羡慕锦心嫁了个好夫婿,不像她只嫁了个七品芝麻官,吃穿用度抠抠缩缩还得受婆母的窝囊气。 正处在幸福中的锦心,自然是没察觉到新妯娌郑氏投过来的羡慕又嫉妒的眼神的,正乐呵地与旁的妯娌们说话呢。一大家子人你一言我一语,闹哄哄的。 薛陌不喜人多,喜欢清静。一大家子人坐在一块吃了早点后,知道薛陌清冷脾性的其余几房亲戚便都散了,倒也有几个与薛陌关系还不错的堂弟和弟媳妇留了下来,与薛陌和锦心闲聊一番。 新妯娌郑氏是薛陌六堂弟薛瑾的媳妇,这薛瑾打小儿待薛宝不错,是以薛陌对他还算亲厚,这番留下来的人中就有薛瑾和媳妇郑氏。 锦心的眼神扫过六堂弟薛瑾,看到他身旁立着的郑氏时,一时有些惊艳,那郑氏的容颜着实美貌,比春日的骄阳还艳丽三分,极能吸引人的眼球。 锦心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光脸蛋长得惊艳,身材更是有料,胸前的柔美曲线一直蜿蜒至臀.部,两地都翘翘的,把身形还未发育成熟的锦心给比了下去。 若硬要说郑氏哪儿有不足的话,那便是出身小门小户,身上带了股小家碧玉的味,没有大家闺秀那股大气。 其余几个妯娌见锦心盯着郑氏瞧,都纷纷走上前来拉着锦心去一旁的火炉旁坐,一下子就将大美人郑氏给孤立在外了。不知是不是郑氏太美的缘故,这几个妯娌都不喜欢搭理郑氏,平日里更是不让夫婿多瞅郑氏一眼。 可这般明目张胆地孤立郑氏,新媳妇锦心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回头瞅了一眼郑氏,只见她有些落寞地跟六堂弟说了句什么,便向薛陌行了个告退礼,悄无声息地退下去了。 也不知怎的,见了郑氏后,锦心心底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有些闷闷的。直到几个妯娌笑着聊开了,锦心才重新乐呵起来。薛陌那边,几个堂兄弟间切磋了一番武艺,闲聊一番最近的时.政后便散了。 “这般便要走了?吃过晚膳再去吧?”薛母很是舍不得,拉着锦心的手一个劲儿留饭。 “娘,如今天黑得早,用过晚膳就漆黑一片,路上雪滑更是不好走。”薛陌替媳妇回答道。 今儿大清早就出门了,眼下已是待到了黄昏,薛陌知道锦心身子还不大舒服,该在床榻上多躺躺休息一番的,在薛府诸多不便,锦心午休时想多赖床几刻钟,都碍于新媳妇身份,没敢多睡。 薛陌瞅着心疼,可锦心身心放松不下来,他也没办法,只能尽量早回去。 “来,拿上两个汤婆子在马车上用,一个暖手一个暖脚。”薛母见留不住人,只得放行。天寒地冻的,薛母让丫鬟早早备好了汤婆子,嘱咐儿子好好照顾锦心,“瞧你媳妇小手微凉的,可别冻着了。” 听着婆母关怀她的话,锦心心底暖暖的,连连唤了好几声“娘亲。”哄得薛母好一阵乐呵,直直将薛陌和锦心送到了薛府大门外。 锦心挑起窗帘,趴在窗棱上一个劲儿招手:“娘,您回去吧,我们出发了。”直到马车拐过拐角,看不见薛父薛母了,锦心才放下帘子缩进薛陌怀里靠着。 薛陌搂着锦心微微凉的身子,心疼道:“可是冻坏了?来,在木塌上躺一会,咱们有两个汤婆子呢,放在被褥里正好给你暖身子。” “好啊。”锦心小声应着,就着他的手臂一滚就仰躺在了木塌上。她身子确实还有些不舒服,那私密处隐隐有些胀痛,今儿个走路和站立有些多,睡眠也不够,是有些累。懒懒地抬起小脚,让薛陌给她脱鞋。 这种活儿,薛陌早已驾轻就熟,她小时候就不知道伺候她多少回。给她怀里搂了一个汤婆子,另一个放在她脚丫子处,掖好被角歪靠在她身侧道:“你闭眼睡一觉,等会到了我叫你。” 锦心乖巧地点点头,可刚闭眼又舍不得似的睁眼来看看他,最后还是将他的一只大手拽进了被窝里握着,才安心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时,可不是什么该下马车的当口,已是躺在了暖暖的婚房,身上衣物尽除,只余了件薄薄的贴身小衣和小裤。 锦心窝在被窝里脑袋转了转,偌大的新房空荡荡的,薛陌不在。 “薛哥哥……”锦心喜欢薛陌在她身边守着,坐在一旁看书也好,他不在,心里莫名的一阵失落。 守在外室的竹青,听到声音赶忙走进内室,只见郡主翻身趴在床榻边沿,两只大眼睛失落地瞅着房门入口。 “郡主,上将军原本是守在内室看书的,府里刚来了位大人,上将军才出去见客了。”竹青的这番解释,让锦心一下子就心情舒畅了,他一直守着她的么?小脑袋转了转,一旁的案台上确实还压着一本书呢。 “奴婢服侍郡主起身?”竹青趋步上前,躬身立在床榻前。 不,锦心摇了摇脑袋,“我还困,再睡会。”翻了个身,又趟回了床榻中心。不过这回却是睡不着了,窗外的天已经黑沉沉一片,显得屋里的烛光格外的亮堂。 锦心摸了摸身上薄薄的单衣,不知不觉想到她睡着时,薛陌给她脱衣裳的情景。 脱衣裳? 昨夜薛陌拽她衣裳的情景一下子涌进了脑海里,在他的强势下,娇小的她根本毫无反抗的能力,像只被捕获的猎物般,任由他这只雄狮搓圆了揉扁了,折腾得身子发颤。 昨夜的疼痛清晰地闪回在锦心的双.腿.间,本就隐隐胀痛的部位越加不适起来。 白日里锦心一点也不忧心这事儿,可到了夜晚,就不得不想想了。 正胡思乱想时,外头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竹青上前请安,“上将军好。”见薛陌摆了摆手,竹青又瞅了一眼郡主就退下了。 薛陌的目光落在锦心朝里侧躺着的身子上,被他这么一望,锦心只觉得身子火辣辣的。如果今夜他也想要她,她怎么办。他动作太猛烈,还未休息够的她有些不敢伺候。怎么也得等她身子复原了才能再给他的。 小手躲在被窝里抓紧了衣襟,他还没怎么着,她就紧张上了呢。闭上眼,想就这般一直装睡到天明,是不是就可以躲避掉今夜的妻子义务。 “醒了锦心?”没想到薛陌眼神好,坐在床榻边见她眼睫毛动了动,伸手就去揽她身子,“时辰不早了,锦心你起来吃点晚膳。先头见你睡得香,都没舍得叫你。”可睡着肚子也会饿的,他舍不得她饿。 他说了这么一串,锦心却只听进去“时辰不早了”这一句话,身子被他一抱,很有些紧张,却已是不能再装睡,“薛哥哥……我,我还没睡饱。”趴在他怀里低低撒娇,内心里在琢磨着等会儿该如何拒绝他。 可以直接说她身子不适,不能那般么。 可新婚燕尔就拒绝亲热,锦心想了想,好似不大好,一时没了主意。 薛陌探手摸了摸她的小肚子:“不饿么,吃饱了再睡。”拿起厚衣裳来给她套上,双手打横抱起她就去外室用膳。 “你还没吃啊?”见到一桌子丰盛的菜还未动过筷子的样子,锦心窝在薛陌怀里,忍不住惊呼,瞅瞅外头的天,弦月都挂上树梢了。锦心探寻的眼神看着薛陌:“你一直在等我么?” “不等你,等谁?”他又没有别的女人,低头看着她,认真道。说来也怪,以前他除了偶尔与家人一块用膳外,绝大部分时候都自己一人吃。可有了锦心,他就不大愿意自己一个人用膳了,一直饿着肚子也要等锦心睡醒了一块吃。 “与你一块吃饭,才有感觉。”薛陌轻轻放下锦心,抱她落座在铺了厚垫子的檀木椅里,他坐她身旁,给她夹菜舀汤。他甚至很享受照顾她的这种感觉。 听着薛陌温暖的话,锦心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还想赖在床榻上装睡到天明呢。这么好的夫君,就算今夜为他再疼一次,又如何。 兴许不是初夜,会不那么疼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想写个小剧场,结果删删改改,还是为0……呃,枝枝遁走 ------------ 97 97 用过晚膳,薛陌抱着锦心坐在靠窗的木塌上,望着月色消食。 怀里温香软玉,还有淡淡的发香缭绕,薛陌轻轻拢着锦心软乎乎的小身子,下巴靠在她头顶上。锦心倚靠在薛陌怀里坐久了,腰身有些发酸,轻轻挪了挪身子,换个姿势靠着。 她这一动,薛陌很自然地低头看向她,没曾想她鼓鼓的小胸脯毫无预兆地闯入了他眼中,寒冬衣裳穿得多,可锦心的衣裳都是贴身的,身上玲珑的曲线一览无遗。他的手臂正拢在那一块呢,没有昨夜的经验,他或许不会乱想,可已开过荤,心思不由自主就如脱缰的野马,尽往脱了衣裳后的景象想。 喉头滚动两下,锦心胸上裹着的衣物在晦明晦暗的烛光中,渐渐幻化成烛火燃烧掉,他仿佛又看见锦心昨儿裸.露胸脯羞涩躺在他身下的样子,手心又热了起来。 可刚想搂住锦心亲吻,忽的想起昨夜染血的锦帕来,他昨儿个才弄伤了她,今儿她的坐姿和站姿都有些许古怪,他怎能再让她哭着求饶一回? 今夜,说什么都不能碰她,一切都得等她养好了伤再说。 薛陌握紧了手,逼着自己不往那方面想,可该死,抱着她身上某处有了反应,势头越来越强劲。 锦心衣裳穿得多,倒没感觉出他身体的异样。看窗外月色已经西沉,连勤快了一日的风雪都停了,周遭静悄悄的,是时候睡下了。歪靠在薛陌胸膛上,低低道:“薛哥哥,我困了。” 该来的总会来,不如早点完事睡个早觉。 锦心已经决定献身了,这么疼她的薛陌,她宁愿自己再受苦一次。 身体有了反应,正想不动声色掩饰的薛陌,听她说困了,正中下怀,给了他某处远离她的机会,一把抱起她向床榻走去。锦心双手环着他脖颈,越接近床榻,双腿越是紧张。衣裳脱尽,只剩贴身小衣时,锦心躲在被窝里的腿都有些打颤。 她想做他的女人,可她打小就怕疼呢。 小身子缩在锦被里,转了个身朝向里侧,小手不由自主抓住了锦被的一角。听到薛陌悉悉索索脱衣裳的声音,忽的烛火一灭满室漆黑,他脚下的声音朝她走来。 锦心瑟缩地等在被窝里,紧张得咬紧了内唇。 薛陌顿在床榻前,借着月色看到锦心微微闭着眼。他有点不敢钻进被窝去,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强行要了她。身体里的那股冲动,他很陌生,还没找到控制它的有效方法。 站在冷空气中,顿了两顿,最后逼着自己道了句:“我去趟净房。”身子火热火热的,都没听清锦心答了什么,就大步迈出了内室。坐在净房的木凳上,借着冷空气让自己降降温。 兴许体内的火降下来,他就不会碰锦心了。 没想到,这一坐竟坐了半个时辰。 更没料到,被窝里的锦心还未睡着,他一来,她的小身子就扑进他怀里,“你肚子不舒服么,怎么去了那么久?”锦心拉着浑身透着冷冬凉气的薛陌钻进被窝里,“你再不来,我都要去净房找你了。” “我身上冷,等会我再抱你。”薛陌不想冻着锦心,要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何况,他好不容易才灭了身体里的那股邪火,眼下哪还敢抱锦心。说着,就将锦心暖暖的身子往床榻里侧抱,他自个则有意往外侧靠。 “我给你暖身子。”独自躺了半个时辰的锦心,也许是还不适应新房的缘故,没有他的那半个时辰,只感觉特别难熬。他好不容易回来了,哪里还舍得分开,小身子一滚又滚到了他怀里,暖暖的身子执意要给他取暖。 薛陌哪里想得到,没有他的那半个时辰里,锦心的身子已经由最初的紧张害怕,转为了渴望被他抱。被“冷落”半小时的滋味,也是不好受的呢。 “你傻不傻,你身上的伤还未好,若是又着了凉可怎么办。”看她缠着自己,薛陌心疼道。 听到他说“身上的伤”,锦心的脸陡地红了。昨夜他掰开她的腿,盯着那儿直瞅的情景她还记得呢,双腿不由自主夹紧了,羞羞的。 羞过后,心里又陡地一暖。他还记得她身上的伤,因为记得,所以今夜不打算碰她么? 锦心一头扎进薛陌怀里,娇滴滴的:“薛哥哥。” 这傻女人,真真是怎样能引诱他,就怎样做。她的胸脯、脸蛋和手,三两下蹭得他身体里的邪火又上来了。这一次,两人衣裤都单薄,锦心很快就察觉到了他下.体的异样,隔着裤子都顶得她疼。 “锦心,”薛陌知道她察觉了,很是不好意思,话都有些说不全了,“你这几夜最好离我远些,我怕我随时会控制不住……又弄伤你……” “薛哥哥,我……”锦心从他怀里抬起小脸,却被他用手指按住了唇,“别说话,乖乖地躺到里侧去。”说完,薛陌就将锦心软软的小身子往里侧抱。 放好她,他自己又往外侧挪。 两人中间隔了一人宽,薛陌抱着锦被,看向里侧的锦心,语气里带了丝命令的成分:“这几夜你乖乖地自己睡,不许抱我。”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神情,锦心还真的乖乖地点点头。他不生气,又允许她养伤,锦心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一时开心,小脚调皮地蹭了蹭他的腿。 “再不乖乖睡觉,就打你屁屁。”薛陌一把抓住她不老实的脚,将小时候管教她的话给搬了出来,“快睡。” 听到薛陌训她的话,小锦心一下子就老实了,小脸捂在枕席间安静地睡觉觉。 心里却在偷着乐。 ~ 很快到了新婚第三日,回娘家的日子。 连续睡了几夜好觉的锦心,还在床榻上伸懒腰,已是觉得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小家伙调皮,伸个懒腰都要招惹一下还在睡觉的薛陌,小手不安分地戳了戳薛陌的胸膛,惹得睡梦中的薛陌一把揪住她的小手,“你这几日是睡饱了,我可是夜夜都没睡饱呢,再招惹我,今夜就不让你好睡。” 日日与锦心睡在一块,她又不老实,夜夜都往他怀里钻,惹得他情动身热又不敢真办了她,这两夜着实忍得辛苦极了,一宿一宿的睡不好,困死了。 听到薛陌威胁的话,锦心才不怕呢,从初夜那日到今天,都快三天了,身上的伤估计好了。躲在被窝里动了动腿,那儿好似真的没有胀痛感了,与未成亲时一样。 当下小身子往前一探,又钻进了薛陌暖暖的怀抱,小肩膀来回蹭着他胸膛,不害臊道:“我就要招惹你,就要招惹你,谁叫你是我夫君。”小嘴也不老实,在他下巴上轻啄了两下。 睡得迷迷糊糊的薛陌是想推开她,都推不开,今日的她格外调皮捣蛋。 猛然意识到今日的她似乎与前两日不同,力道都仿佛大了几分。薛陌睁开睡梦中的眼,就见到仰着小脸蛋,一脸精气神的小锦心,她的笑容染上一层淡淡的潮红,绽放在清晨的曦光里格外的迷人。 薛陌微微发愣,看着这样动人的锦心,都不会动弹了。 锦心见他傻乎乎地盯着自己看,愣得像块木头,那神情很显然是被她的美貌给迷住了,当下心里得意极了,俯下脑袋就去亲咬他的唇,像七年前一样,调皮地咬他下唇。 她这般挑.逗他,血气方刚的薛陌哪里还能坐怀不乱,大清早的就被她挑起了欲.望。大手一把擒住她,就反吻回去。侧身吻着,吻着吻着越来越欲罢不能,他干脆一把将她推倒,整个身子都压了上去。 这几日,为了避免他控制不住自己,连亲吻都是蜻蜓点水般走个过场,三日来积攒的火,一旦点燃,犹如火山爆发。很快锦心就再次尝到了武将猛烈的滋味,吻得舌头都发疼。腰肢什么,简直快被他魁梧的身躯压断。 忍了好几日的薛陌,今日见她没有丝毫怯意,想着是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便不再刻意约束自己,吻过立即办起了别的正事来,大手扯下她小衣。 却在这时,房门外传来了竹青的声音:“郡主,上将军,卯时三刻了,该起床了。” 这声音真真是不够悦人,薛陌听后大手都滞了一下。 但也只是滞了一下,很快看着锦心潮红的脸,低声道:“我,我憋不住了……给我一刻钟,就一刻钟……”说罢,对外边竹青一再的催促声就罔若未闻了,以最快的速度搂着锦心办正事。 看着他渴望的样子,锦心不忍拒绝,何况今早是她挑.逗的他,双手环上他的脖颈,羞涩道:“好。” 哪知,急切中的男人,哪里能等,她的那句“好”还未出声,薛陌已是遵从自己的意志大动起来。锦心的那声柔柔的“好”与一声“啊”几乎一块出声。这幅身子还是太娇,虽然不是初次了,仍然被薛陌折腾得难以承受,到了后半段,几乎是哭着完成了。 说好的一刻钟,到底是没能尽兴,延到了两刻钟。锦心不忍扫他的兴,咬着唇让自己的哭声尽可能小,双手抱着她的大将军,尽全力去配合他,让他一次尽兴。 可今日是出嫁第三日,还得陪锦心回门,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让他尽兴,她一哭,他心中有些慌,以为又弄伤她了,后半段匆匆结束。一结束,就去看她那儿是否又流血了。 见他又趴在那儿看,锦心羞死了,慌忙晃动着腿不让看。才哭过的声音有些嘶哑:“没受伤,没受伤。” “下回我再轻点。”薛陌伸手探了探,没有血迹,可听她声音也是有点不对劲的。其实今日的他已经很控制自己,不敢像新婚之夜那般使出浑身的力道了。 锦心羞得用脚踢开他乱摸的手:“我要穿衣裳……时辰不早了呢……” 辛亏上将军府和摄政王府隔得不算远,今日鹅毛大雪也停了,路上好走,马车赶得快些也还不至于晚到。 “我这发髻好看吗?”马车里,锦心对着小圆镜前前后后照个不停。今日时辰不够用,她都没能仔仔细细梳妆好就得出门,瞅着小圆镜一个劲儿嘟囔好不好看。 “好看,我的女人什么时候都好看。”薛陌不懂锦心为什么那么担忧发髻会不好看,她的脸蛋即使不上妆也是国色天香,发髻什么的只是陪衬,哪怕她发髻都不梳,就像夜晚那般顺其自然披散下来也是寻常女子不能相媲美的。 “你就会说好话哄我开心。”锦心嘟着嘴又瞅了会镜子,好像那发髻真心还不错,虽然比不上她花耗大把时间精雕细琢出来的,却也是甩了别家姑娘,哦不,别家少妇一条街。 薛陌却被她质疑的话弄得整张脸都一本正经起来:“我从不说谎,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你,真心好看。”说罢,还审视一番,认真的点点头。 被夫君一夸,锦心整张小脸都乐呵起来。一扭头,看到薛陌那认真的眸子盯着她直瞅,仿佛生怕她不相信他的话似的,“噗嗤”一声锦心笑出来。 “好,我信你。”锦心嫣然笑道。 薛陌却收走她手中的镜子,藏进了他袖中:“信我,还瞅什么镜子,刚刚又累着你了,到我怀里来歇歇。”搂着她轻轻靠在他怀里。 锦心的脸原本不红了,被他的话一说,又红了。这男人,怎么老是提醒她刚才做过什么事呢。小脸蛋埋进他怀里,兀自羞红。 ~ “姐姐,姐夫……” 马车刚驶入摄政王府门前的那条甬道,琪哥儿欢喜的声音已是大着嗓门传入锦心耳中。 “是弟弟。”锦心欢喜地挣脱薛陌的怀抱,挑开窗帘探出了脑袋,笑着朝远处大门口立着的琪哥儿招手,“琪哥儿……” 才几日没见着姐姐的琪哥儿,撒开两条小短腿就跑将起来,边跑边嚷:“姐姐,你可回来啦,我想死你了。”小家伙声音软糯,听得锦心小嘴直咧,眼睛都笑得弯弯的,这个弟弟没白疼。 哪知,马车才刚停稳,琪哥儿就不黏锦心,光黏薛陌了。两只小手扯着薛陌衣袍,一个劲儿甜甜唤着“姐夫”,唤了几声后就伸出小手讨要红包。 “姐夫,红包呢,红包呢,我要大大的红包。” 这话听得锦心羞死了。这弟弟,敢情早早候在这儿不是思念她,只是贪图那大大的封红呢? 当下唬了脸,逮住那小子就要行使姐姐训人的权力。 薛陌倒是笑着弯腰抱起了六岁大的小舅子,这个小舅子聪明伶俐,跟锦心小时候一样调皮捣蛋,他喜欢。给了一个大封红后,抱在怀里逗琪哥儿道:“别被你姐姐唬人的样子吓着了,她小时候跟你一样,逢年过节就追着我要封红。” “哈哈哈,”这话听得锦心羞红了脸,陆明笠可是乐呵极了,逗着琪哥儿道,“对,你姐夫说得对极了,你这小模样跟你姐姐当年一个样,甭怕她,半斤八两嘛。” 陆明笠笑过后,瞅了眼锦心憋红的小脸,又逗弄她道:“你别是才当家就知道柴米油盐贵,要替薛陌省着用银子,连封红都舍不得给你弟弟了吧?”陆明笠故意夸张笑道,“我可看着呢,别家孩子你给不给封红,我不管,我的小官儿你可是得给。” 说罢,推了一把他手里牵着的儿子。 小官儿腼腆,却也知道他爹爹在跟锦心姐姐开玩笑,当即露出两颗小虎牙,甜甜笑道:“锦心姐姐,我也要封红。” 若不是才回门,安还没请,锦心真想给二叔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个臭二叔,从小到大就喜欢跟她抬杠。要命的是,她手里没有封红,都在薛陌怀里揣着呢。 锦心正要让薛陌给,哪知陆明笠已是瞅出来锦心怀里没封红,大声对儿子道: “姐姐小气不给封红,找姐夫去,那个大方。” 听到这话,仿佛坐实了锦心真的小气一般,羞得锦心满脸涨红,拉着二婶柳氏的手就直撒娇:“二婶,你也不管管二叔,人家一回门二叔就欺负我。” 柳氏见他们叔侄二人闹得好玩,正笑得一脸欢喜呢,摸着锦心的小手道:“好,回头二婶就替你收拾收拾你二叔,谁叫他老爱欺负我的小侄女,瞧,脸蛋都羞得红扑扑的了。” 说罢,柳氏还真嗔了陆明笠一眼。 小官儿最喜欢看爹娘之间亲昵的互动,当下拿着大大的封红,笑着站在冬日暖阳中静静看爹娘之间的眼神互动,小脸蛋欢喜得泛出婴儿般的潮红。 “走,咱们进去,再不进去岳父岳母都该等得不耐烦了。”薛陌抱着小舅子,笑望锦心道。 ------------ 98 第98章 摄政王夫妇和陆明嵘夫妇今儿个起了个大早,早早就盼望着锦心回门了。 锦心是摄政王妃一手疼爱着长大的,孙女儿嫁了,王妃特别想念:“不是早就到达王府门口了么,怎么磨蹭了这么老半天,还不进来?”又催促丫鬟再去院门口探望。 怀了孕,坐在软垫上的甄氏,这几日天天惦念着出嫁的女儿过得好是不好,眼下就要见着女儿了,也是坐立不安,对着堂屋门口翘首盼望着女儿那娇滴滴的身影。 他们是长辈,不方便像琪哥儿,小官儿一样出去迎接。至于陆明笠,一向与薛陌称兄道弟,他本身又是个不守规矩的,拖家带口在王府门前迎接,摄政王妃也没说什么,任由他去了。 “还没来么?”摄政王也对才嫁出门的孙女惦念不已,眼见王妃翘首企盼,他也跟着催促起来,身子向堂屋外探了探。 “来了,来了,刚才在王府门口与二爷一家子逗弄了一番,这才脚步慢了点。”知道王爷王妃盼着孙女,知道内情的丫鬟飞奔回来禀报道。 “这个陆明笠,回头看我不罚他。”王妃心里对小儿子与薛陌关系好,乐着呢,可他耽误她与孙女的见面,王妃就不乐意了,口头数落了一阵小儿子。 正说着呢,正院门口突然闪现一个披着红艳艳织锦披风的娇俏少妇,白皙水嫩的脸蛋,一阵风过,垂落的两缕发丝扫过脸颊,乍看一眼那妩媚劲儿简直能勾走人的心魄。 “祖母……”那娇俏少妇不是别人,正是锦心。看见堂屋里翘首盼着她的祖母,锦心哪里还能好端端的慢步走,迈开两条小腿就一阵风似的跑进堂屋去,连情郎都不要了。 “祖母,祖母。”锦心还像小时候一般,跑过去就赖进了王妃怀里撒娇,甜甜唤祖母。哄得王妃笑得一脸的喜色。 “孙女婿拜见王爷王妃,”薛陌抱着琪哥儿走进堂屋,放下小舅子立马就向正位上坐着的王爷王妃请安,然后又向陆明嵘夫妇请安,“小婿拜见岳父岳母。” 听到薛陌这般称呼自己,最乐呵的却是锦心了,这句话她可是盼了有八年多了。羞着脸,窝在祖母怀里偷瞅薛陌,只见他正一本正经地躬身拜见,那正紧样像是使臣朝拜皇帝似的,很是郑重。 “快起来,都是一家人了,哪来那么多客套。”摄政王对薛陌这个孙女婿可是打心眼里满意,几句话寒暄后,就满意地带薛陌前往他前院观赏珍宝去了。 薛陌、陆明嵘、陆明笠几个大男人走了,堂屋里就剩下一群妇人和待嫁的姑娘们了,锦心叽叽喳喳的,与王妃、娘亲和几个姐妹一阵海聊。 人多,甄氏有些话儿想与女儿单独说,都找不着机会。直到午膳过后,趁着薛陌还与王爷和丈夫闲聊着,甄氏才逮着了锦心嚷困要睡觉的机会,单独陪锦心回了牡丹苑。 关上房门,甄氏低声询问道:“薛陌对你可还好,没为难你吧。”说罢,双手揽着锦心身子,上下左右来回瞅了瞅。 锦心甜甜一笑:“娘,您都看见了,他对我好着呢,怎么会为难我。”可话才刚落下,见着娘亲那浑身上下打量的神情,陡然明白娘亲在说什么了,竟是在问她房.事呢,一时羞得连忙钻进甄氏怀里,“娘。” 甄氏却是不给锦心回避的机会,新嫁娘身子最娇,薛陌又孔武有力,甄氏担心女儿傻乎乎的,予取予求,到头来累坏了自己可就不好了。 “你可有听娘亲话,每晚最多只有一回?”甄氏看出来锦心今日走路姿势有些不大对劲。 被赤.裸.裸地询问这事,锦心羞得不行,真想堵住两只耳朵。可看见娘亲那一脸关怀的样子,锦心又不忍心娘亲胡猜。想着上一世,娘亲早早过世,这些话儿都没人来询问,锦心忽的又心底一暖,还是自己娘亲最关怀自己。 红红的脸蛋埋在娘亲怀里,低着声音羞涩道:“只有头一夜和昨夜有过一回。”锦心害臊,不想老老实实交代今早出门前才做过,谎称是昨夜做的。还解释了一番新婚第二夜为何休息来着。 是薛陌心疼她身子未好,才隐忍不碰她的呢。 听到女儿这般说,甄氏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了。女儿年岁小,刚过十五就嫁了,身子势必娇得厉害,薛陌又二十六了,听闻从未碰过女人。这年岁大,又是初开荤,甄氏就怕女婿忍不住,一夜折腾个好几次。 “他知道心疼你,就好。”甄氏又询问了薛家公婆和其它妯娌好不好相处的事,将婆媳相处和妯娌相处的一些个要领,又细细地交代了女儿一番。 “娘,女儿都记在心里了,放心吧。”锦心乖巧地点点头,正因为记得娘亲的话,那日在薛府,身子不大舒服的锦心也没有像在王府里般随意,连午觉都没敢多睡,就怕婆母和妯娌面上笑容满面,心里一把非议的刀。 为人儿媳,谨慎知礼是最重要的,上一世看了那么多新媳妇与婆母之间的事情,锦心心里还是有谱的,不会任着性子乱来。 为了让娘安心,锦心摸了摸娘亲三个月的肚子,柔柔道:“娘亲放心,我眼下并不与薛府的婆母和妯娌一块住,偌大个上将军府,只有我和薛陌两人呢,自由自在得很。”没有长辈压着,比住在摄政王府日子还舒坦些呢。 甄氏听到这话才笑了。是呢,嫁个年岁大的夫婿也好,为人处事都考虑得很周全,薛陌又有本事,说搬出薛府住,三两下就开了新府。这魄力倒是比陆明嵘强多了,不像甄氏自己,如今还窝在摄政王府被王妃压制着呢。 这般一想,甄氏倒是羡慕起锦心来了,“好,嫁了个好夫婿,直接就当了当家主母,倒是让娘亲好一阵羡慕了。” 母女俩又说了一阵悄悄话,就见即将出嫁的锦茵来了。甄氏知道这姐妹两打小关系好,眼下肯定有很多话说,甄氏也就恋恋不舍地先走了。 “锦心。”甄氏一走,锦茵就牵着锦心的手,坐在木塌上包着锦被说起了悄悄话。 锦心一看锦茵那脸蛋有些羞涩的样子,就知道她想问什么,忙道:“别问,等你成亲了自个儿体会去。”在娘亲面前,锦心会娇羞,那是因为娘亲是长辈,在打小要好的堂妹面前,锦心可就收起那份羞涩了。 “锦心,你就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很疼?”就快出嫁了,锦茵最近看了好些才子佳人的话本,被里面懵懵懂懂的描述弄得有些想.入非.非,锦心嫁过了,自然能解惑的。 可对于这个问题,锦心到有些不知该如何说。 倒不是羞涩不羞涩的问题,而是一个说不好,怕吓着锦茵。若锦心说不是很疼,到时锦茵疼得不行,会不会怀疑是她自己身体有问题?若锦心眼下说很疼,恐怕自今日起锦茵心头就会笼罩一层淡淡的惧怕,到了新婚那夜反倒会放不开。 这事儿,心中越怕,身子就越哆嗦。 锦心可不想毁掉堂妹的洞房花烛。 思忖一小会后,干脆坏笑地在锦茵耳旁道:“这事儿不告诉你,自个新婚夜与杨俊体会去吧。”还特意将杨俊二字咬得很大声,试图转移开锦茵的注意力。 果然,猛不丁地听到杨俊的名字,锦茵一颗本就有几分羞涩的心更是羞涩了,一瞬间脑海里竟浮现新婚夜杨俊搂住她亲的场景里。“你好端端的提他的名字做什么。”锦茵佯装生气似的掩饰心里的娇羞。 “你这般想着他,不如改日我和你姐夫邀请他来上将军府做客,你也去如何?”既然要转移话题,那干脆来个更实际一点的,锦心知道,这个点子一出,锦茵绝然不会再想着初夜问题了。 “我娘不让我出门。”锦茵果然被锦心带跑了思绪,游走在想见杨俊又不敢见杨俊的念头上去了。 锦心看着锦茵那纠结的样子,心里直骂自己小坏蛋。锦心自然知道,还有两个月就大婚了,这当口杨俊很忙的,就算她想请杨俊来府邸走一趟,他都未必有空来。何况,薛陌一直对杨俊有偏见,锦心再傻也不会才新婚就邀请旧日“情敌”上门来给薛陌添堵啊。 鬼知道,薛陌吃起醋来会罚她做什么。 回忆起薛陌的吃醋史,锦心倒是想起前年端午那日,薛陌误以为她招惹杨俊,堵住她气呼呼地扛她上肩头,一把甩在床榻上强吻的情景来。 那日的她,有些懵。眼下回忆起来,却是心里甜蜜得很。 那时还未定亲,薛陌吃醋只是会强吻她,吻得她双唇都发麻,若是眼下让他吃醋了,恐怕就不是强吻能了结的了,怕是会在床榻上做别的惩罚她了。 呃,他不惩罚她,床榻上的他已是让她害怕了,若是惩罚她……简直不敢想。 ------------ 99 第99章 在娘家待了一个上午加一个下午,临近黄昏时,薛陌抱着锦心上了回府的马车。 以前没出嫁时,不觉得摄政王府有多少值得她留念的地方,如今出嫁再回门,又要离开时,看着王府门前送她的亲人,锦心突然心底满满的不舍。 “爹,娘,你们进去吧,外头风雪大。”锦心裹着大红织锦披风,娇小的身子趴在马车窗棱上,一个劲儿挥着小手,“二婶,你们进去吧,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马车已经行驶起来,可甄氏眼睁睁看着女儿就这样嫁出去了,心里诸多的不舍,双脚完全不受她控制,追在马车后头紧走了好几步,“锦心,有时间多回娘家来看看,娘亲想你……” 甄氏说着,说着,声音里带了丝哽咽。娇养了十五年的女儿,就这样成了别家的女人,日后的时光里,不到逢年过节,轻易也回不得娘家。 眼见娘亲那舍不得她的样子,趴在车窗上的锦心,顿时就忍不住了,小嘴一瘪就要哭。 看得薛陌心底百般不忍,探出头朝岳母保证道:“娘亲放心,只要我有空就会陪锦心多回摄政王府的。”锦心听到薛陌适时的保证,双眼一暖,泪珠儿就下来了。 朝着娘亲哽咽挥手:“娘,您回去吧,我会常回来看看的。您肚子里还有孩子呢,要保重身子。” 听到最后一句话,甄氏才在陆明嵘的拉扯下,停住了脚步。是呢,肚子里还有个娃,情绪不能激动。双眼看着女儿被薛陌抱在怀里的幸福样子,甄氏有什么不放心,有什么不舍得的呢。 生的是女儿,就已经注定了是要嫁出去,成为别家媳妇的。 顿住脚步,甄氏朝着渐行渐远的女儿挥手,直到马车拐出甬道不见了,甄氏才在陆明嵘的搂抱下,恋恋不舍地往回走。 却说,看不见娘亲后,锦心“哇”的一声就扑进薛陌怀里哭了起来,小手抓着薛陌的衣襟,哭得一抽一抽的。上一世亲娘不在,回门时没有这么个人对她这般不舍,她也就没心没肺的一脸笑容的离开了。 眼下,亲眼看着亲娘对自己离去的不舍,锦心的那颗心陡地好痛,心内各种复杂的情感一起涌了上来,哭得抽抽的。 薛陌是男人,不用出嫁,也还没有女儿要嫁,一时体会不了锦心的心境。见她一哭,心底诸般不忍,抱了她就跟小时候哄她一样,“锦心乖,薛哥哥抱。”以前,不管出了何事,不管锦心怎么耍脾气,只要他一抱,小小的锦心都能很快安静下来,乖乖地窝在他怀里。 虽然锦心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是这么多年维持的那种感觉却是没有变。小小的身子趴在他胸口,泪珠儿也抹在他华贵的衣裳上,听着他低柔着声音哄她,小时候那种感觉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她心头。 小时候的锦心,一心追着薛陌跑,能被情郎抱一抱,她就乐呵得什么似的。天大的事,在她眼中都不及薛陌的一抱。 眼下被薛陌的大手轻轻拍着背,抽噎的锦心渐渐就平静下来了,小身子窝在薛陌怀里,闷闷道:“你会不会笑话我爱哭。”小脸蛋在他衣襟上蹭蹭,擦掉泛滥的泪花。 “薛哥哥怎么会笑话你。”薛陌吻了吻锦心潮乎乎的小脸蛋,摸着她的脊背,“你哭,薛哥哥只会心疼。快别哭了,你若是想多回几趟娘家,日后我有空就多陪你回来几趟,离得又不远。” “嗯。”锦心乖乖地露出小脸蛋来让薛陌亲,没能揩干净的泪花都尽数被薛陌吸允干净了。 “冷不冷,躺在被窝里暖和一下?”薛陌用手拍了拍车内宽大木塌上的锦被,示意怕冷的锦心可以像上回那样躺到被窝里去暖着。 可今日的锦心只想窝在薛陌暖暖的怀里,换了个姿势抱着薛陌道:“不要,我就要你抱着我。”她撒娇,他向来都宠着,既然她不愿意去更暖和的地,那他就一直抱着她。 下马车时,锦心也窝在他怀里不动,薛陌很自觉地抱起她,一路招摇地从府邸门口抱回了后院的寝殿里。下车时的锦心,情绪早已恢复了正常,小身子躺在薛陌臂弯里,两只小腿调皮地晃荡着。 “薛哥哥,今日的夕阳很美,看上去暖暖的。”天空飘着小雪,微微凉地落在她的脸蛋上,“我还没去那边逛过呢,咱们现在逛一圈再回房好不好?”锦心娇着嗓子,小手指着正院外头的一片红梅林道。 “好,等会儿你再挑选几枝红梅,咱们插花瓶里,这般你晚上也能看了。”薛陌对锦心太了解了,玩性一起,是必须要去的。恰好他今夜无事,可以继续陪她逗留在红梅中消遣。 ~ 婚后的一个月时光,很快就过去了,转瞬就到了年关。 每年的除夕夜,宫里都是要赐宴的。 今年也不例外。 与往年不同的是,锦心以前都是以摄政王府小郡主的身份,跟随娘亲前往皇宫赴宴。今年,她则是以上将军夫人的身份被邀请进宫赴宴。 收到帖子那日,锦心瞅着帖子上的“上将军夫人”五个字,心底老开心了,还巴巴地拿着帖子闯进薛陌书房,在薛陌面前乐呵了好一阵呢。 直到除夕这夜进宫的马车上,薛陌还在打趣锦心:“薛夫人坐稳了,就要启动了。” “薛夫人坐不稳了。”锦心站在马车中央,就是不坐下,马车一行驶,她的小身子就一个晃荡。若非薛陌眼明手快,早早搂住她腰身,她非得跌一跤不可。 可是她知道薛陌会稳稳接住她啊,才不担心呢。眼睛都不眨一下,将薛陌如何搂她,又是如何将她的身子抱到木塌上躺下的全过程,都瞅了个清清楚楚。 薛陌身手的矫健,她打小就知道。 躺在木塌上,双手勾住薛陌脖子,甜甜撒娇:“今儿你表现不错,回头奖赏你。” 面对这般顽皮的她,薛陌低头一笑:“你能奖赏我什么?”她在府里的一切东西,都是他供应的。虽说她自个又不知从哪儿淘来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可说到底都是花他的银子买的。 看着他一股不屑的样子,锦心哼了声,“我能奖赏你的东西可多了去了,比如……”锦心不害臊地指了指微微嘟起来的小嘴。 她浑身都是宝呢。 看到锦心将她的小嘴当作奖赏,薛陌不自觉地想多了,眼神不由自主往下一滑,扫了一下她腰部以下的地方。跟绝大部分男人一样,比起亲吻,他更喜欢她别处的宝贝。 见他眼神往下去了,锦心忽的一羞,搂住他脖子的双手一个使劲,就将他的脸重新拽了回来:“你往哪瞧呢。” “是你说回头要奖赏我的。”薛陌到底是个一根筋的将军,说起任何话来都一本正经的,连“□□”的话,到了他嘴里都像是最正经不过的话,“今晚我要那儿。” 这阵子,锦心身上来例假了,他已经好一阵子没碰过她了,想念得紧。生怕她反悔似的,低下头就去亲吻她,不让她开口拒绝。 锦心被他霸道地吻着,话都吐不出来。在他猛烈的攻势下,锦心的小手躲在他背后掰着手指头,一天,两天,三天的数着她来例假的天数,已经是第七天了。 迅速放下手指头,锦心安心地与他吻着。日子够了,她也盼着与他亲热呢,虽然身子还是会有些不适,可她喜欢被他渴望的感觉。何况,夫妻之事,做得多了,女子才会渐渐有那种飞升的感觉的。 正当薛陌热烈拥吻锦心时,马车突然“砰”的一下震荡,似乎马车屁.股被后方的马车撞着了。 “你是哪个府上的,赶车这般不长眼?”马车外传来车夫的呵斥声。 锦心火热的吻,就这般被别人打断了,还因为那猛然的一个撞击,磕得她牙齿疼。锦心举起一根小手指,隔着肉揉了揉她的小牙齿。 薛陌的牙齿也磕得疼。刚才吻得太激烈,被马车那般一撞,他和锦心的牙齿不可避免地来了个激烈碰撞,若他俩的牙齿是打火石,刚才肯定撞出闪亮的火星子来了。 薛陌正替锦心揉着小牙齿时,外头的小厮恭敬道:“回上将军,是荣国公府的马车不慎撞了咱们的马车。” 听到“荣国公府”四个字,锦心的小眉头猛地一皱,荣铭的身影浮上了眼前。薛陌的心底也是一阵不喜,他可没忘记,荣铭是锦心上一世的夫君呢。 纵使这一世的锦心不喜欢荣铭,这一世的荣铭也不记得他自己是上一世锦心的夫婿,薛陌的心底都是有些不舒服的。倒不是薛陌小气,换作任何一个疼爱娇妻的丈夫,面对娇妻上一世同床共枕的男人,恐怕心底都会不舒坦。 何况,还是一个在锦心落难时,毫不留情抛弃她,最后又残忍杀害了她的男人! ------------ 100 第100章 “上将军好,郡主好,在下荣铭,不慎冲撞了。还望恕罪。” 马车外头传来荣铭那永远温和的声音。 可他的声音再温和,这一世的锦心都是不屑的。锦心的小手拉扯着薛陌的手臂,晃了晃,皱着眉头一副不愿意搭理荣铭的模样。 薛陌用大手覆盖上锦心小巧的手背,拍着安抚了一下,才对外头的荣铭冷声道:“荣公子客气了,只是贵府马车夫不慎撞上而已,与公子无关。本将军也不想追究。” 说罢,薛陌直接对自家车夫道:“阿贵,走!”根本不屑与荣铭多说话。 外头躬身站着的荣铭,看到薛陌这般耍上将军派头,他荣铭好歹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子,又是荣国公府的嫡孙,薛陌却连面都不屑露,窗帘都不撩一下就打发了他。 可笑的是,他还得恭恭敬敬道一声:“恭送上将军和郡主。” 看着自己面对薛陌的马车,躬身相送的样子,荣铭心底觉得滑稽。 他曾经心爱的姑娘,被薛陌抢了做夫人,如今还要在昔日心爱的姑娘面前,被薛陌这般折辱,他却连一丝反抗都做不得。 官大一级压死人。 荣铭再也没有哪个时候比眼□□会得更深刻。 自然,薛陌的官品比荣铭可不止高了一级这么点。 一个功成名就大权在握,一个初出茅庐只有个探花的名头,品阶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荣铭默默看着那辆载有锦心的马车渐渐走远,握着拳头立在风雪中,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像眼下这般渴望官拜侯相。 却说,原本浓情蜜意的锦心,被荣铭这突兀的一番惊扰,一腔子缱绻尽数散去,哪里还能继续亲热,老老实实歪靠在薛陌膀子上,静静等着入.宫。 除夕之夜,大燕王朝规定,凡是三品以上京官和诰命夫人都得入宫,与帝后共同迎接新岁的到来。 摄政王府一干人等,自然都在受邀之列。锦心下了马车后,见到娘亲一行人的身影在前方,小脸蛋才又重新欢喜起来,拉着薛陌的手,就要去追赶前头的祖父祖母和爹娘。 “小心,雪滑。”薛陌稍稍用力拉住锦心的小手,不让她走得太快。 皇宫中,肃穆重地,又不能高声嚷叫,如此费了一番功夫也是没能追上。还是甄氏身边的丫鬟海棠不经意回头望见了郡主,摄政王等人才停下步子等候锦心和薛陌。 一家子人亲亲热热说了好一阵的话。 却说,锦心这边在与家人团聚,胭荣公主陆胭却在昭华宫里为了今夜与荣铭的私.见而打扮着。 “公主,这对东珠耳环很配您今日的衣裳。”小宫女甜甜笑着,奉上一对夜色下闪闪发亮的东珠耳环。小宫女已经侍奉陆胭多年,她还是头一次见公主这般折腾衣裳和首饰。 换下的华丽衣裳已经摆了一屏风,否定掉的发簪和耳坠也已经摆满了整个梳妆柜。 陆胭拿着那对东珠耳环,在耳坠处比划了两下,与身上穿的这身月光袍织锦宫装很是相衬。望着镜子里映照出来的美人面,陆胭嫣然一笑。 陆胭在臭美程度上,远远不及锦心,平日里只是稍加修饰即可,绝不像锦心那般对发髻和衣裳要求苛刻。身边的婢女都已经习惯了陆胭的好伺候。 可今日的陆胭,从早起就开始梳妆打扮了,陆陆续续都折腾到了黄昏,还不见她满意。一干宫女都有些束手无策,还在陪着笑伺候着。 陆胭仔仔细细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乌黑秀发垂散两肩,食指轻轻一绕,竟有股妖娆的味儿。妖娆两个字吓了陆胭一跳,仔细回想平日里锦心的作风,有时会撒撒娇,绝大部分时候都一派纯天然不矫揉造作的模样,曾经的荣铭喜欢锦心,恐怕眼下也还是会喜欢锦心那个做派的姑娘吧。 这般一想,陆胭放下了缠绕发丝的手指头,跟锦心一般大大方方的就好,不必刻意追求女子的风情万种。 “好了,就这样吧。”陆胭对眼下的行头很满意,看了看窗外渐渐暗淡的天色,宫灯已经散发出它们柔和的光芒,小雪浪漫地飞舞在冬风中,像一个个调皮的小姑娘在与它们的情郎戏弄着玩。 都这个时候了,荣铭想必已经进宫了吧。 陆胭起身向宫殿外走去,后面跟着好几个提灯的小宫女。陆胭想了想,今日她要私会荣铭,这么多宫女跟着多有不便,留下了好几个,只带了最贴心的大丫鬟前去赴宴。 离开席还有半个时辰左右。 陆胭徘徊在宴席大殿一侧的凉亭里,原本想着这冬日的凉亭算是偏僻之地了,应该遇不上几个人的,地处高处,放眼搜寻荣铭的身影也方便点。 哪曾想,因了她是皇后嫡女的身份,陆陆续续有想攀关系的诰命夫人和官家姑娘特意走上这凉飕飕的地儿,与她无话可说也硬扯出话题的闲聊,害得她眼睁睁看着荣铭从身前的小径上路过而不能叫。 最后还是陆胭冷了脸色,十句话才答一句话,摆出一副本公主不想闲聊的态度,才让那些个诰命夫人和姑娘们识趣地离开了。 “羽茸,我前日才绣好的锦帕不知何时掉落了,”陆胭在身上来来回回翻找了一遍,露出焦急的神态,对大宫女道,“那上头还绣有我的闺名呢。” 羽茸一听就急了,今日宫中人多,外来的公子哥儿尤其多,公主绣的私人物件若是被别家公子哥捡去了,可是大大不妙:“公主还记得可能落在哪条路上了吗?” 刚说完这句话,羽茸就觉得自己情急之下傻透了,若是公主知道何时掉落,掉落在哪,可不就当时就捡起来了。低头道:“公主放心,奴婢这就去找。” 陆胭眼见羽茸顺着来时的路找回去了,等羽茸拐了个弯,陆胭立即起身走出凉亭,向荣铭刚才走过的方向寻了去。 哪知,荣铭没瞧见,竟是看见与家人待在一块,笑得正甜美的锦心。陡然见到一个多月未见的锦心,陆胭自然是欢喜的,可眼下她却不愿被锦心瞅见,她知道锦心不大喜欢荣铭,若是让锦心知晓她今夜的行动,恐怕一切计划就都泡汤了。 爱情,她想搏一搏。 当下急忙向另一条道上拐去。 却说,就在陆胭闪过去的当口,锦心恰巧一侧头看见了,还拉了拉薛陌的手臂道,“薛哥哥,刚刚过去的是陆胭吗?”她觉得自己眼睛没花,看见的肯定是陆胭,只是为什么陆胭不过来找她,反倒快速走开了呢。 薛陌也望见陆胭的背影了:“兴许是看见别的什么重要的人了吧。” 锦心指着自己的小鼻子道:“对她来说,还有比我更重要的人吗?”她好不容易才进趟宫,陆胭竟然路过都不叫她,这里人不多,锦心笃定陆胭是见着自己了。 这话却是逗笑了薛陌,拍了拍锦心的小脑袋:“那对你来说,是我重要些,还是陆胭更重要些?”对占有欲特强的锦心,薛陌忍不住提点道。 锦心一愣,呆呆地看向薛陌,纳罕道:“你是说,陆胭有了心上人?”话一出口,锦心赶忙望向陆胭急急走过的路口,极力张着眼,想看清夜色下看不清的东西。 陆胭是否有了心上人,薛陌不知道。但他知道,一向与锦心要好的陆胭能舍弃锦心不打招呼,定然是追着的那人很重要。“你又不是见不着陆胭了,等回头问问她不就全都知道了。” 薛陌搂紧了爱多管闲事的锦心,不让她去打扰陆胭。 话说,陆胭快速走过后,见锦心没追来,心下当即舒了口气。以锦心的个性,定然是没瞅见她,才没追来的。 “你在瞧什么?” 陡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陆胭吓了一跳,慌的身子一抖。回头一看,却是荣铭。糟糕,这般慌张狼狈的样子被他瞅去了,陆胭怅然想到,她还想给他留下个美好的姑娘印象呢。 眼下竟是全毁了么? 陆胭哪里知道,荣铭一直站在路边的大树下看风雪飞舞,她因为躲避锦心,慌慌张张地闯入他的视线,还躲在一棵树后探头偷瞧。这所有的一切,在荣铭看来竟是十分有趣,很是好奇她到底在偷瞧什么。 “我……我没……”面对意料之外的荣铭,陆胭有些结结巴巴的。她平日里也算口齿伶俐,可面对心上人,一说谎就支支吾吾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掐了下自己的手心,有些埋怨自己不争气。 荣铭也探头瞅了一眼那边的道路,都是些提灯的宫女牵引内命妇和姑娘们入席。似乎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人。 “是在下鲁莽多嘴了,”见陆胭紧张得扯住了衣裙,荣铭垂首道歉,“公主不愿回答,就当在下没有问过,公主不必介怀。” 荣铭的声音温柔,又带了股自责的歉意,听得陆胭心里着急。好想对他说,与他无关。可话到了嘴边,竟是不好意思张开口来说。 “嗖”的一声,一只落在树枝上的小鸟扑腾翅膀震开了枝头,震得枝头的积雪簌簌掉落,好些都直直落在了陆胭的发髻上,与陆胭今夜月光袍的织锦宫装倒是有些相配。 在昏暗的月色下闪闪发亮,白银银一片。 鬼使神差的,荣铭觉得头上点了几撮积雪有股说不出的美,眼睛望着陆胭有些发痴。自从锦心大婚那日,风雪中她给过他温暖后,荣铭的心头便时不时浮现陆胭的身影。 眼下看着她带着股羞色立在他跟前,荣铭缓缓伸手拂开她发髻上的落雪。 ------------ 101 第101章 月色下,荣铭轻柔地拂下她发髻上的皑皑落雪。 这般暧昧的动作,陆胭整个人有些发愣,双脚立在雪地里,动都舍不得动一下。从她知道情为何物起,她就幻想着有一天会有个少年郎抚弄她的发髻。 对于荣铭,她已经喜欢他两年有余。 每一次的幻想里,都是荣铭轻柔地抚弄她的发髻,这一幕真实地发生时,她恍然如梦,仿佛身子已经不是自己的,轻飘飘地荡在风雪中。 荣铭轻抚了两下,抚摸第三下时,手指蓦地顿住。 他似乎才意识到他的手指在做什么,这般抚弄一个姑娘的发髻,是何等的暧昧。她是公主,身体发肤不容侵犯。与她之间,一无婚约二无海誓山盟,这般暧昧甚为不妥。 顿了一下,手指就要收回来:“对不住,在下冒昧了。” 陆胭正沉浸在你侬我侬的情愫里,陡然被他的道歉惊醒,见他手指顿住还有往回缩的迹象,陆胭心里咯噔一下,生怕他从此离开不再属于她,双手不受控制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双足也往前蹭了半步。 竟是一副姑娘依附在情郎身上的雪夜暧昧图。 “我喜欢。” 冷冷的寒风中,陆胭哈着白气惶急地吐出了这么一句,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清晰地落在荣铭耳中。 见他有些发愣,陆胭以为自己没说明白,反正话已吐露半截,干脆鼓足勇气再多说一句,双眸深情凝视他眼睛:“我喜欢你……这样,不用说对不起……” 本来想直接表白“我喜欢你”的,话已出口,又觉得姑娘家那般太过不知廉耻,一犹豫,将表白的话扩展成了对他抚弄发髻不讨厌的原谅话。 即使改了,不笨的人还是能听出来她在拐弯抹角的表白。陆胭抱着他的手臂,双颊滚烫滚烫的现出潮红。 “胭荣公主,胭荣公主……” 不远处传来宫女羽茸呼喊陆胭的声音,陆胭一慌,赶忙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公主的言行举止都是有很严格的宫规的,就算被贴身侍婢发现了也是不大好。 就在她慌忙转身时,荣铭突然叫住了她:“陆胭,”向前迈上一步,很快出了口,“我喜欢你。” 虽然这阵子荣铭的心中时不时会想起陆胭,可也只是娇柔的身影一晃而过,停留在她给的温暖里,表白的话尚未考虑过。也许是今夜暧昧的气氛惹起他情动,也许是今晚见到雪夜下静立的陆胭陡然动了心。 也许是进宫路上被薛陌逼视打击后想立即攀高枝迅速上位。 娶了公主,他就是驸马。 有了这份殊荣在身,薛陌再也不能对他视而不见。 荣铭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脑子里有些乱,眼见陆胭要走,他惶急地表白。他知道,只要他表白,这个姑娘就是他的了。 对她的情感或许不及锦心,但她到底是他第二个想要的姑娘。 听到他的表白,陆胭喜得当即眉眼弯弯,嘴唇勾出最美的弧度,轻轻道了声:“好。”羞涩地迈开步子欢喜地跑了。 冷冷的风雪中,陆胭浑身血液都在兴奋地狂奔,脸蛋红扑扑的,一看就是有喜事。 “公主,您上哪去了,这般开心。”宫女羽茸捧着陆胭遗落的锦帕交还给陆胭。 “瞧见了一些有趣的事。”陆胭拿着锦帕轻轻甩了起来,心里的欢喜无处倾述,只能甩甩锦帕略表喜悦。有了喜事不能说,也是件蛮闷的事呢。可是,那事儿确实不方便说。“走,咱们找锦心去,我可是有一阵子没瞧见她了。” 解决了自己的爱情大事,陆胭最想见的人便是锦心了,也不知她婚后过得好不好,薛陌是否如最初幻想的那般待她好。 “锦心。”跨进喜宴大殿,陆胭就直直朝锦心走去。陆胭并不是出生就是公主,半路才升的公主,规矩方面自然是没有那么讲究的,何况与锦心姐妹多年,规矩就更是无从谈起了。是以,锦心还未向她请安呢,她倒是先唤起锦心闺名来。 “参见公主。”摄政王府一大家子人,除了王爷王妃辈分高地位也高外,其余人等都得给陆胭见礼。自然陆明嵘和甄氏等人到底也是长辈,行半礼即可。 “陆胭,你刚刚去哪了?”锦心跟着行礼后,下一刻就不规矩了,拉着陆胭的手兀自走到了一旁去说悄悄话。一开口就让陆胭心里着慌,原来锦心刚刚是瞧见她了的。 “刚刚?”陆胭不敢看锦心,用手拿着锦帕对着空中降落的雪乱舞,掩饰着内心的慌张,“这条帕子遗落在路上,我着急找它呢。”说着,陆胭还拿着那锦帕凑到锦心跟前,将上面绣着的闺名翻给锦心看。 可陆胭越是这般,锦心越觉得哪儿不对劲。 按照陆胭以前大大咧咧的性子,哪里会在乎锦帕这种细枝末节,别说绣有闺名了,就是她的小像绣上头,也未必能见到她着急成那样,与锦心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急急越过去。 锦心凝视陆胭双眸,声音里有一丝不高兴:“你对我说谎。” 陡然被揭穿,陆胭双颊很窘,木纳纳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早该知道,与她那般熟的锦心,怎会被她轻易骗过,就是一个眼神不对,锦心也能立马察觉到的。 窘窘的立在那儿不说话,轻轻咬着嘴唇。 见陆胭这样窘迫,锦心也不想的,但能有什么事需要陆胭这般瞒着她呢?还见着她就赶紧躲掉。回想一开始陆胭慌忙走过的情景,锦心认定陆胭是在躲她。 手上用了点劲拽了陆胭一把:“你刚刚到底做什么去了?”锦心语气里有丝不满,好姐妹开始不对她说真话了。 锦心的声音虽然压制了,不是很大,但是心中慌乱的陆胭听了却是觉得很大,生怕被别人听了去,赶忙举了手指“吁”了声。见锦心小嘴还想动,陆胭干脆捂住了锦心的嘴:“你别问了,我告诉你就是了。” 凑在锦心耳边几不可闻道:“我喜欢上了个公子哥,刚刚追他去了。”不过话言尽于此,再让她多说却是不肯了。脸颊涨红,抬起手摸了摸脸。 “真的?”陆胭比锦心还大一岁,她有了中意的少年郎,锦心首先是心底一喜,小脸蛋上满满都是笑意,揽着陆胭追问道:“谁啊,谁啊,我认不认识?” 见锦心神情里有了欢喜之色,陆胭惴惴不安的心稍稍缓解了些。对于那个少年郎是荣铭的事,陆胭自然是打算继续瞒着的,想等父皇准备赐婚再告知锦心的。陆胭可没忘记,大前年春猎,她只是多瞅了荣铭一眼,那时对荣铭还没有太多感觉呢,锦心就猛地发了一阵脾气,在大树上向她砸红果子。 陆胭微微偏过身子,低着声音羞涩道:“眼下八字还没一撇呢,等有了眉目再告诉你。” “小气,我那会八字都还没一撇时,不照样告诉你了。”锦心继续磨她,有了这等好事,锦心哪能放过。 “我比你羞涩。”陆胭实在想不出词了,用羞涩来抵挡。也不知是上天都在帮着陆胭还是怎么的,恰逢这时大殿入口响起大太监尖细刺耳的声音“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陆胭松了口气,扯着锦心的衣袖一起跪迎。 帝后来了,除夕夜宴正式开始,陆胭催促锦心赶紧回到上将军身边去,她自己脚步有些逃也似的地往皇后下首边的一排席位上去了。锦心嘟着嘴,有些怅惘地看着陆胭逃掉的身影,心里嘟囔着,怎么帝后不再晚来会。 大燕王朝规矩,宴席期间是不让随意走动的,帝后在场,怕心怀不轨之人暗中谋划什么,是以一切都讲究井然有序。 锦心嘟着小嘴回到薛陌身边坐好。 见锦心好像有些闷闷不乐,薛陌握着锦心的小手:“怎么了,聊得不愉快?”刚刚还瞅见她欢喜地抱着陆胭来着,这小家伙情绪总是多变。 “陆胭有事瞒着我。”以前她和陆胭之间无话不说,不知从何时起,锦心总感觉陆胭心里有了一块她走不进去的地方,藏着秘密不愿意她靠近。这种感觉非常不好,锦心不喜欢,有些委屈地看着薛陌。 听到锦心的话,薛陌觉得真是个天真的小女孩,谁心底没个秘密呢,就是锦心自己也有事儿不愿意向好姐妹说,不是么。 薛陌用手指挠了下锦心的手掌心,低声安慰道:“人总有自己的秘密的,既然是好姐妹,何不尊重她。”见锦心闷闷不乐,薛陌停顿一下,又举了自己的例子道,“就是我和你二叔,两人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也是有些话不能说的。好友之间偶尔有些私人秘密,也是正常的不是。” “这些我都懂,可是,”锦心反手拽住薛陌挠她手心的手指,嘟着嘴道,“可是那不是什么不能告知我的秘密啊?只是喜欢的……”只是喜欢的少年郎而已。这话锦心本想冲口而出的,可突然意识到这是陆胭的秘密,她对薛陌说出来,有些不好,后面的话都吞咽回了肚子里,咬了咬唇不说话了。 “你觉得可以告知,而她选择不愿告知,那必定其中还有别的插曲。”陆胭的事儿,薛陌没法帮锦心,只能提点到这,其余的她自个消化掉。薛陌抚摸了下锦心的后背,摘了几颗锦心爱吃的紫葡萄,塞到她嘴里。 知道她是个吃货,有了好吃的能开心点。 (天津) ------------ 102 102 锦心嘴里吸着薛陌塞来的紫葡萄,甜甜酸酸的味儿,有了好吃的,皱着的小眉头果然舒展了些。 自然,锦心虽然贪吃,眼下却也不是因为紫葡萄好吃眉头就舒展的,而是因为薛陌的话提醒了她什么,让她不再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有了思考的方向。 “你觉得可以告知,而她选择不愿告知,那必定其中还有别的插曲。” 锦心就着薛陌的手,一颗颗吃着葡萄,仔仔细细思忖中间可能出的问题。只是一个喜欢的对象而已,怎么就不能告知她了呢?她已有夫婿,又不会跟陆胭抢驸马。 不怕被抢,却又不敢让锦心知道,那只有一个可能,那个少年郎锦心不喜欢,还明确知会过陆胭她不喜欢。 唯有这般,陆胭才只字都不敢提。 薛陌见锦心眉头又深锁起来,给她换了个苹果吃,想分散点锦心的注意力。大过年的,绷着张脸可是不大好,岳父岳母瞧见了还以为他待她不好呢。 搂了搂她的小身子,抬起她的小脸蛋道:“别想了,台上的舞蹈很精彩,是塞外的胡璇舞,与咱们大燕的舞蹈很有些不同呢。” 没曾想,锦心的脑袋被薛陌那般一抬,竟刚好扫过陆胭的身子,陆胭有些羞涩地望着某处的眼神尽数落在锦心眼底。顺着陆胭的目光,锦心一扭头就看到了荣铭。 荣铭? 锦心睁大眼倒吸一口气。 “怎么了?”听见锦心的倒吸气声,薛陌唬了一跳。 “陆胭喜欢的……”锦心话说到一半,又说不下去了,这次倒不是怕泄露了陆胭的秘密。荣铭那人,绝对是不能嫁的。告知薛陌,兴许他还能给她想出点打掉陆胭念头的法子来。可问题是,若薛陌问她为什么那么讨厌荣铭,她怎么回答? 锦心可没忘记,两年前对陆胭说荣铭不好时,陆胭让她举实例,她竟是一件事儿都说不出来,反倒显得她背后胡乱说人坏话,嚼舌根。 锦心想了想,还是先试探一下薛陌对荣铭的态度再说,说不定薛陌知道些荣铭做过的坏事呢,正好她可以拿来告知陆胭去。 锦心拿着薛陌给她的苹果,啃了一口,装作闲聊道:“薛哥哥,你可曾有过莫名奇妙就讨厌一个人的经历?” 薛陌顺着锦心的话头说下去:“哦,你突然莫名奇妙就讨厌谁了?” 锦心又瞅了眼荣铭,气他招惹了陆胭,气鼓鼓道:“嗯,说不清楚为什么,六岁那年之后就开始不喜欢荣铭哥哥了。” 薛陌瞥了眼那边坐着的荣铭,正与别家公子哥笑着闲聊呢,锦心却突然说讨厌他,有古怪。看了眼锦心,她之前一直念念叨叨着陆胭,难不成锦心怀疑陆胭喜欢的公子哥是荣铭? 薛陌眉头蹙了蹙。 荣铭那人心术不正,一心攀高枝,陆胭如今贵为公主,倒的确是荣铭会盯上的高枝。不过,别家姑娘的情情爱爱,薛陌一个大男人不方便插手,何况薛陌记得上一世的陆胭可是嫁给了六皇姑家的儿子,也是个大将呢,过得挺幸福的。 这一世,不至于有这般大的变故吧,会看上小白脸荣铭? 薛陌觉得可能是锦心忧思过虑了。 摸了摸锦心的小脑袋:“讨厌他,不来往就是了。”薛陌对荣铭打心底里反感,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提及,当即就转了话题不让锦心将心思放在荣铭身上。 薛陌不愿意多谈,锦心也不好硬将话题往荣铭身上扯,心下打定主意日后多监督陆胭,若他俩真好上了,也得想尽办法拆散他们。 这整个除夕夜宴,薛陌还看了会台上的表演,锦心则是借着吃东西作掩饰,低着脑袋思考了一夜该如何监督陆胭的事。现在只是怀疑陆胭爱慕上了荣铭,还没有确实的证据,若要采取什么实际行动的话,也得问清楚了陆胭才行。 好不容易熬到了夜宴散席,可帝后一走,公主们都跟着各自母妃一块离去了,陆胭也随同其余公主一道,紧紧跟着皇后一块走出了大殿。 锦心这夜是没有机会询问陆胭什么了,怅然望着陆胭离去的背影,小嘴嘟嘟的。薛陌只觉得孩子气的锦心着实可爱,伸出食指和中指夹了一下锦心嘟起来的小嘴,“瞧你,嘴都一丈长了。”还使坏地捏了捏。 锦心不满地长长“嗯”了一声,抬起小手就打薛陌的手臂,“讨厌,捏着疼啊。”他手劲老大了。 “你一晚上都没怎么关注我了,我这里疼。”薛陌指着胸口部位一本正经地道。说实在的,自这一世遇见锦心后,锦心一直都是将他放在第一位的,从来不会坐在他身边还想着别人的事。 第一次被锦心忽略他的存在,薛陌心底有些失落。与摄政王府一干亲戚告别后,才回到马车上,薛陌就开始审问他的小娇妻了:“一晚上心不在焉的,你到底在想什么?” 呃,原来心不在焉被他瞧出来了,她还以为自己借着零食掩饰得很好呢。 “薛哥哥,我在想陆胭的事。”锦心老老实实交代,她心底有话儿会与薛陌说,不想憋在心里难受。才憋了俩个时辰,她已经快憋成内伤了。 薛陌拢了锦心在怀里:“怎么还在想陆胭的事?要是心底有疑惑,过几日进宫时直接问她就是。若是她不说,那就是顶级秘密的事,你何必强人所难。”薛陌看着锦心漂亮的小脸蛋,已经一晚上没亲她了,他心里发痒,抚摸着抚摸着就揽紧锦心亲吻起来。 亲得有些用力,似乎在惩罚她一整夜都不黏他。咬着她的唇舌,慢慢惩罚。 她的嘴吃了太多水果,各种甜甜的滋味顺着唇舌尽数滑入他口中。 “嗯,薛哥哥,疼……”他的吻永远都温柔不了。 薛陌一把将锦心压在马车木塌上,七日没碰过她了,又被她冷落了一夜,哪里还能温柔。搂着她腰身,大手就去扯她衣裳。锦心先是一愣,后来双颊蓦地一红,他,他不会想在马车上做那事吧? 有了这档子事,锦心哪里还能去想陆胭的事,整个脑子都羞得不能转动了。 薛陌一向动静大,在马车上做,夜里又寂静,路上的人听到了还不得羞死她。 “啊”锦心刚想呼出口,立即死死抿紧嘴唇,小手也捂了上去,拼了命让自己不发出生。可她不呻.吟,木塌还是会撞击出声啊,锦心简直羞死了,一心盼着薛陌能快点完事。 她哪里知道,七日不开荤的薛陌有多渴望她,下午时,若不是被荣铭的马车撞上了,可能那会他就要了她了。又忍了这么些时辰,体内的欲.火早就急着发泄了。 马车在道路上行驶了多久,薛陌就大展雄风了多久,折腾得锦心想哭都不敢哭。不过今日的锦心,倒不纯粹是疼得想哭,身体内散发出一股让她说不出来的滋味……时不时想呻.吟一下。 马车渐渐慢下来,锦心知道是进入上将军府邸门前的甬道了,用小脚踢了踢薛陌的后背,提醒他到家了。身子扭了扭,要将薛陌给推出去,可根本推不动。 “薛哥哥……”锦心急急唤了声,等会马车停下来,他们还在发出声响,可不得羞坏她了,两只小拳头一个劲儿捶打薛陌胸膛,逼着他赶紧结束。“你再不听我话,我就要咬你了。” 小家伙急了,还真要攀住薛陌肩头就咬,却被薛陌猛地一把按在了木塌上,喘着气低声道:“那你答应我,回房后继续。”今日的他真心没有尽兴,对锦心的身子他是越来越迷恋,搂着她就像上天赐给他的宝贝,怎么恩爱都不够。 “好。”锦心娇羞嘟囔了一声。上一世薛陌一直未娶,她还以为他对女人没兴趣呢,眼下看来他兴趣还挺大的。锦心觉得他有这番改变,都是她的功劳,心里有股子骄傲的意味,答应的就爽快了。 还有什么事儿,能比改变一个男人更让锦心开心的吗? 他刚穿上衣裳,衣襟还未扣上呢,锦心突然衣裳不整地钻入他怀中,搂着他脖子低声道:“你说实话,若你这一世没有遇见我,你是不是会打一世光棍?” 上一世后来的光景是怎样的,锦心无从知晓,可她心底认定感情上木纳的薛陌一定是打了一世光棍的。这一世,他却娶了她,锦心偶尔想起来都觉得自己牛掰极了。 满心期待地瞅着薛陌,等待他口里亲自吐.出让她满意的话来。 “你知道我会打一辈子光棍,还敢喜欢我?你就不怕我不要你?”没想到,薛陌搂着锦心说出了这一番话,听得锦心一张小脸都愣住了。 总觉得这句话里,哪里不对劲。 ------------ 103 第103章 锦心愣了一会后,小脸蛋不开心了,什么嘛,她本想听着他的话再骄傲一把,满足下她小小的虚荣心的,结果被薛陌那般一说,好似他娶她是她走了大运似的。 小嘴嘟嘟,“哼”地一声脑袋一偏,不要理他了。 小身子迅速也要从他身上撤下来。 薛陌慌忙抱紧她:“你怎么了?”没怎么接触过姑娘的薛陌,哪里懂得小姑娘心里的那些小骄傲,还觉得他说了句大实话呢,她怎么就垮了张脸不高兴了? 锦心不说话,瘪着嘴死劲儿要挣脱他的怀抱,他越搂紧她,她就越是使出吃奶的劲儿要掰开他禁锢的手臂:“你放开我,我不要你抱!” “我不要你抱……” 锦心扭着小身子不开心了。 这可愁坏了薛陌,不知这小家伙怎么了。不过薛陌可不是轻易听人话的主,绝不会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一切行为都只凭他自己的判断。当下认定绝不能让她跑了,心下却在回忆她之前问了什么问题。 好像是在问他,若这一世没有遇上她,会不会打一世光棍。 “你问的问题很白痴。”薛陌仔细思考后,很认真地补了这么一句话。 直接让锦心小白眼都翻上了。 却见薛陌一手箍住她的身子,一手捏起她的脸蛋道:“没有你,我铁定是要打一世光棍的啊,还用问么?”末了,再来句大大的感叹,“这么白痴的问题也问,你的小脑袋今夜是不是烧坏了!”说罢,薛陌一脸认真地摸了摸她今夜忧思过虑的小脑袋。 “你怎么早不说?”这个一根筋的薛陌,偏要她翻小白眼了才肯哄她。哦不,锦心绝不承认那是哄她的话,一定是他的肺腑之言,看他那一本正经的眸子就是真的。 只是他摸她小脑袋的姿势,怎么那么像是抚摸一只小仓鼠呢?锦心扭过小脑袋张嘴就咬,一口咬上他摸仓鼠的手。 “小老鼠又来了。”薛陌可没忘记新婚之夜她抓着他的手,一个劲儿磨牙的事。 “你才是小老鼠呢。”锦心抓着他的手,啃了一口重的。 见她又肯黏他了,薛陌舒了口气,搂紧她就重重吻了一把,附在耳边道:“别耗在马车上了,咱们回房继续。”锦心的小情绪已经发过一轮,他身体里未尽的火还没泄完呢,吻了两下立马又蹿了上来。 锦心这才意识到,马车似乎早停止不动了,丫鬟小厮们都静候在马车旁,她刚才闹的小情绪岂不是全被奴仆们听去了?小脸蛋蹭的红了。 更让她脸红的事儿还在后头呢,她衣裳还未穿好,薛陌就捞起锦被往她身上一裹,抱起她就要下马车去。慌得她低声急道:“薛哥哥,人家还没穿衣裳呢。” “穿了等会还得脱,费事。” 薛陌的回答言简意赅,再也不给她犹豫抗拒的机会,抱起她就钻出了马车。候在马车旁的丫鬟,猛然见到还裹在被子里的郡主,慌忙低下头,唯恐看到不该看到的情景。 冰天雪地里,锦心一张小脸蛋羞得像冻红了的小苹果,一头埋进薛陌胸膛里不肯出来透气了。虽说薛陌的步伐很大,可害臊中的锦心还是嫌他慢了,一刻钟的路程仿佛走了一年那么长。 ~ 往年正月,锦心都是在摄政王府与一干堂姐妹玩闹着度过的,今年锦心已为人.妻,除了大年初二那日回了趟娘家外,其余绝大部分时光都是在上将军府和薛府过的。 有时薛陌在外应酬,府里没人陪锦心玩,她闷得很。 这日的锦心就无聊得很,走在风雪中去寻了几枝红梅来,正在修修剪剪,苦思冥想怎样插更好看呢,突然房门外响起丫鬟的禀告声:“郡主,胭荣公主驾到,马车已经停在咱们将军府门前了。” 锦心插花的手一愣,旋即抬头问道:“陆胭来了?” 待确定是陆胭来了后,锦心小脸蛋泛上喜色,提着裙摆一溜烟就往外跑。可是有半个月没见到陆胭了呢,想念得紧。 “陆胭,陆胭,你可来看我了。”锦心还没跑到大门口,就见到一身红锦衣的陆胭,正立在大门口打量锦心的新府邸呢。大老远的看到锦心跑来的身影,陆胭立马笑得如挂在枝头的红梅般灿烂。 “今日是上元节(正月十五),我可是求了母后两三日才被允许出宫来寻你的呢。”陆胭拉了锦心的小手,还像锦心未嫁前那般亲呢地靠在一起,“你这新府邸不错嘛,地方宽敞,景致又好。” 陆胭放眼望去,这上将军府比她之前所住的七皇子府还要气派呢。 “所以你是看上我的府邸,要时不时出宫来陪陪我?”锦心笑得一脸欢喜,欢喜过后又微微嘟嘴道,“你都不知道,薛陌不在家,我一个人闷得慌。” 以前住在摄政王府,兄弟姐妹老多了,这个有事还有那个陪她玩,最不济也能与琪哥儿那个臭弟弟斗斗嘴。眼下却是薛陌不在身边,她就得自己一个人找乐子,找不到时就很闷。 看到锦心身在福中不知福,陆胭敲了下她脑袋道:“你要是嫌闷,大可以搬进薛府去住,那里人多热闹,保证你天天都有事做。” 锦心一听,立马小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那还不如窝在寝殿里看我的小王八们睡觉。”妯娌们窝里斗的日子,锦心可是不愿意过,就正月里这几天的功夫,锦心就察觉出薛府的那些个妯娌间拉帮结派很严重,联合这个打压那个,那种日子锦心可不喜欢。 想到那个漂亮的堂弟妹郑氏,被一群妯娌暗地里贬损的样子,锦心就直皱眉。 她宁愿自己与安安静静的小乌龟们玩,给他们画个画儿,被薛陌调侃一番,也不要搬去人多热闹的薛府住。何况,新开府邸迎娶她,可是薛陌送给她的新婚大礼,她才不会傻到有安静的日子不过,挤到薛府去过劳心的日子呢。 见到锦心小脑袋直摇晃,陆胭“噗嗤”一笑,侧身抱住她脑袋道:“别摇了,怕你摇傻了,回头你夫君找我算账。” “你才摇傻了呢。”许久没与陆胭闹过的锦心,在自己府邸里可是不会对陆胭这个公主客气的,胳肢她腋窝就要惩罚她。两人一路追追打打,将上将军府最美的一片雪中景都逛了个遍。最后还打起了雪战,陆胭被扔得满头都是白雪,锦心却是吃了一嘴的雪沫子。 “我投降,闹不动了。”陆胭累得气喘吁吁,就快趴地上求饶了,“你这阵子被薛将军滋润得力气都大了许多,我怕了你了。” “滋润”两个字,陆胭本没有别的意思,可落在锦心耳中,不知怎的就想起她日日被薛陌拥在锦被里恩爱的场景来,脸蛋猛地羞红,“呸,胡说什么呢你。” 见锦心脸蛋蹭的红彤彤起来,陆胭还不知她说错什么了,有些懵的坐在地上。 “倒是你,这阵子我可有话要审你呢,”自打陆胭一露面,锦心就想询问她心上人的事儿了,可一直找不到机会开口。如今说到了男女上头,锦心正好接着话头往下说,“你是不是看上荣铭那小子了?” 本就发懵的陆胭,猛然被锦心追问心上人的事,脑袋更是嗡的一声响。见到锦心提到“荣铭”两个字,一双美眸立即散去笑意,陆胭心里有些不自在:“你为什么总是针对他呢,他有什么不好。” 说着这话时,陆胭起初是抬头看着锦心的,可见到锦心脸色骤然难看,陆胭不自觉地着慌,低下了头。虽然她不觉得她做错了什么,可是违背了锦心的警告,她心底还是有些对不住的感觉。 “你今儿出来恐怕不是纯粹来找我的,还与荣铭那小子有约?”今儿是正月十五上元节,往年锦心都会与陆胭去街上热闹处看看花灯,猜猜字谜什么的,是以陆胭陡然出宫来找她,锦心起初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眼下提起荣铭来,锦心才恍然大悟。 陆胭的手蓦地一颤,这等私会的事儿被锦心大声宣之于口,陆胭觉得害臊难耐,幸好丫鬟们都在红梅林院口守着,没跟进来。 “我不许。”见到多年好姐妹被荣铭那副欺世盗名的好皮囊骗了,锦心好难过,可她说不出荣铭哪里不好,急得眼泪汪汪。陆胭和荣铭都发展到出宫私会的地步了,锦心不知道她该怎么去阻止这段孽缘。 见锦心急得哭了,陆胭真心很懵,坐在雪地上去扯锦心小手:“你别这样,许是你对荣铭有什么误会……他真心挺好的,为人善良乐意助人,对我也很好……” 陆胭真心不明白,锦心怎么就一直讨厌荣铭呢。她多方观察过荣铭,自大前年春猎那次起,陆胭就多方留意荣铭了,他对任何人都很好啊,温润知礼,还见他帮助过路边乞讨的老婆子呢。 ------------ 104 第104章 看着陆胭一脸维护荣铭的样子,锦心急道:“你对他了解什么呀?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一年到头能见他几面?他能让你看到的都是他愿意让你看到的一面。你看不到的那面呢,你可曾知道……” 你可曾知道若你有一天落魄,他会毫不留情弃你如蔽履。 这句话刚想脱口而出,锦心猛然意识到不能说,这是上一世真切发生过的事,可是除了她自己,谁都没有上一世的记忆,胡乱说出来,只会让陆胭觉得她神志不清。 何况,陆胭是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皇后嫡女,这样的身份哪里会有落魄的一天。平白无故诅咒她“有一天落魄”,“弃她如敝履”,简直就是诅咒当今新朝覆灭,这罪名锦心担不起。 冲到嗓子眼的话,硬生生给压了回去。 “可曾知道什么?”听到锦心在激动处戛然而止,陆胭吓了一跳,莫非锦心知道荣铭的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陆胭坐在地上的背脊都直了起来,有些紧张地盯着锦心的嘴。 锦心瞅了瞅陆胭陡然紧张的神色,看来若是她能说出什么劲爆的消息,陆胭未必没有救。锦心的脑子高速转起来,陷入恋爱中的姑娘最介意什么? 最介意什么…… “算了,看你对他那么上心,想必也是不会介怀那些事的。”锦心抿着小嘴顿了顿,眼泪汪汪的大眼睛扭头一闭,鼻子吸了吸,装作负气道,“是我猫捉耗子多管闲事了。” “什么事?”见锦心那般负气的说话,陆胭心底有股不祥的预感。拉着锦心的手指有些颤抖,她害怕下一刻锦心嘴里说出来的话,她承受不住。 锦心重重哼了一声,满心里替陆胭不值道:“你完全可以挑选个只对你一个姑娘好的驸马,你都贵为公主了,何必……”锦心转过脑袋,居高临下看着坐在雪地上的陆胭道,“罗茜茜你没忘记吧?” 听到罗茜茜的名字,陆胭紧张的心陡然落了地:“若只是罗茜茜的话,我倒没有什么可介意的,我都打听过了,是罗家姑娘从小死皮赖脸缠着荣铭,又不是他的错。”大前年春猎,陆胭可是亲眼见着罗茜茜有多厚皮脸的,那真心怪不得荣铭。 陆胭心底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彻底松软下来,一脸轻松的抖了抖裙子,看雪花落地。 “若不是荣铭若离若即,罗家姑娘岂会十年如一日地纠缠荣铭。”锦心的这句话,让抖裙子的陆胭猛然冻如冰雕。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罗茜茜肯定是偶尔得到过温暖的,没有温暖的单相思又能坚持多久?”锦心可没忘记,六岁那年她躲藏在薛陌披风里,罗茜茜诬赖锦心是罗府偷跑的丫鬟,当时荣铭可是为罗茜茜出头过的,声音里满满都是讨好的意味。 长大后,荣铭与罗茜茜之间有没有暧昧过,锦心不曾知晓。但上一世,罗茜茜为了荣铭能熬到十七岁还不嫁,私下里恐怕也干净不了。是以,锦心怀疑荣铭的话,说得斩钉截铁,仿佛她曾经真的偷瞧到过似的。 陆胭的脑子突然有些乱。 以前荣铭没有正式回应过她的感情,处于单相思的陆胭自然没有那般在意罗茜茜的事,只将罗茜茜当做个笑话看待罢了。可眼下不同,荣铭对她表白过,陆胭就在心底将荣铭当作了自己的情郎。 眼下捅出罗茜茜的事,陆胭哪还能像曾经那般坦然。 说不介意,绝对是假的。 “你今夜是不是邀约了荣铭?”锦心直来直去,关于荣铭的问题,她一点也不想拐弯抹角了,只想迅速解决。 陆胭的脸颊蓦地一红,在锦心逼问的视线里,轻轻摇了摇头。她在宫里,荣铭在宫外,陆胭又不像锦心还有个二叔助攻,想传递个口信什么的都是很艰难的事。 她百般求母后让她出宫,也不过是想撞撞运气,说不定上元节逛花灯会偶遇荣铭呢。 见到陆胭摇头,锦心却是心底一喜。这番说来,荣铭今夜并不知道陆胭会出宫,若是今夜派人盯着荣铭,说不定会盯出什么幺蛾子出来。锦心认定,荣铭背着陆胭肯定会对罗茜茜给予温暖的。 有了这个念头,锦心当夜非但没反对陆胭出门去逛逛,反倒私下里催着薛陌快些出门。薛陌原本以为锦心只是贪玩,想早点出门去看热闹呢,待听到锦心透露出缘由后,薛陌先是震惊于这一世的陆胭竟真的看上荣铭那小白脸了,后是惊讶于他的小娇妻竟然还有“捉.奸”的念头。 “你那么肯定,今夜能让陆胭看到荣铭对罗茜茜好的一幕?”说实在的,薛陌觉得可能性不大。以上一世薛陌对荣铭的了解,荣铭那人是个最会攀高枝的人,眼下绝不可能在有了陆胭这个绝顶高枝后,还去招惹罗茜茜。 恐怕为了避讳罗茜茜,荣铭今夜连门都不会出。 还真被薛陌猜中了,派去监视荣铭的探子来报,今夜荣铭身子不适,未踏出小院一步。 这一夜,锦心白拉着陆胭出去逛花灯了,“捉.奸”的场景自然是成了泡影。逛了一夜,锦心越逛越没劲,陆胭则是心底渐渐活了过来,不管以前荣铭对罗茜茜怎样,只要他表白后心里只有她一个,陆胭就认了。 送陆胭回宫时,陆胭的一张脸已经恢复了红润,还笑着对锦心道:“瞧,有了我后,荣铭似乎收敛了,这么热闹的上元节,他连门都不愿意出了。”陆胭一颗心认定,荣铭是有了她后,不愿意招惹别家姑娘,才有意闭门不出的。 看到陆胭双颊欢喜地转身进了宫门,锦心一张小脸闷闷的:“笨陆胭,还以为自个得了个什么宝贝呢。”锦心不开心地甩了甩锦帕。 “锦心,咱们也该回去了。”薛陌拉了拉锦心的小手,拽住她就大步朝马车走去,“别不开心了,陆胭可不是一般的公主,是皇后的嫡女,荣铭目前的身份恐怕皇帝看不上。” 上一世追随了圣德帝一生的薛陌,很是清楚,在圣德帝眼里公主就是用来政治联姻的,何况是举足轻重的皇后嫡女。荣铭只是荣国公府的嫡次子,连世袭爵位的资格都没有,圣德帝是一定看不上的。 “荣铭眼下身份是不够,可挡不住日后……”锦心拽着薛陌的手指头,她可没忘记,上一世的这一年春天荣国公府世子暴病而亡,荣铭继承了世子之位。有些郁闷地道,“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日后出了别的意外,荣国公府世子不再是世子了,荣铭成了世子呢?” 没有任何一刻,锦心有眼下这般期盼荣国公府世子长命百岁。 听到锦心的话,薛陌嘴角浮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荣国公府世子眼下还身体健康得很,一点也看不出身患隐疾的征兆,上一世好端端的突然英年早逝,到底怎么回事,恐怕得问问荣铭这个既得利益者了。 薛陌知道锦心记得上一世的事,轻描淡写的几句安慰是安抚不了她担忧的心的,当下只能选择静默不言,抱了她娇小的身子送上马车去,心底却在盘算这一世如何快准狠地揭穿荣铭隐藏在姣好皮囊下的真面目。 ~ “公主,您可回来了,皇后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陆胭才刚踏入昭华宫的院门,就见管事公公候在院门口提着灯笼向她请安。 “母后来了?”陆胭心里一喜,她正有事儿要向母后说呢,原本还担心今夜太晚不宜打扰母后的。陆胭稍微整理下衣裙,就快步走进去向母后撒娇了,“母后……” 尾音拖得长长的。 “你这孩子,又不讲宫规了。”皇后搂着钻进怀里来的女儿,责备不是,不责备也不是。 陆胭打小就与娘亲黏糊,皇后还是七皇子妃那阵可是很享受女儿趴进她怀里撒娇的,如今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自然也是想与女儿亲近的,可奈何宫规太严,丈夫又登基时间不长,能不给人留话柄还是尽量不给人留话柄。 “母后。”陆胭撒着娇趴在皇后腿上不肯下来,其实在陆胭心底,母后两个字不如娘亲来得亲切,可爹爹已登基为帝,她也只得依照宫规来称呼了。 “今儿个看花灯可是尽兴了?”三十出头的皇后,一双美眸怜爱地看着陆胭,眼底尽是温柔。迎着皇后温柔的目光,陆胭害臊般点点头。她今日本是要出宫偶遇荣铭的,虽然没遇上,可今日却比遇上了更让她心底舒畅。 她可是打听过的,大才子荣铭往年最是爱逛灯会,爱猜灯谜。今年却足不出户,八成是讨厌罗茜茜的纠缠,忍痛不出门的。思及此,陆胭哪能不乐,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都染上了红晕。 “脸蛋红润成这样,今夜可是遇上了喜事?”皇后挥挥手打发宫女都退到大殿外,才搂着撒娇的女儿柔声道。见陆胭一副羞怯的神情,皇后隐隐猜到今夜女儿想与她谈些心底话。 皇后对女儿是了解的,这几日女儿频频求她要出宫,皇后心底便隐隐有了些想头。女儿大了,都十六岁了,前阵子又拒绝了她父皇中意的驸马人选,想来心底是有了意中人。 陆胭呢,今日听锦心谈到了罗茜茜,心底有了股危机感。罗茜茜可是当今宰相罗大人的嫡女,若罗府厚着脸皮倒贴,执意要招荣铭为婿,先将这结亲的意思捅出来,父皇很可能为了面子也绝不会同意她下嫁荣国公府的。 年岁不小的陆胭,决意今夜就向母后坦白,她要嫁给荣铭。 “娘,”见大殿中四下无人,陆胭放弃了母后的称呼,亲亲热热地唤了声娘,“女儿今夜赏灯猜灯谜,遇上好些个才子,您知道女儿打小最佩服的便是出口成章的文人。”快说到荣铭时,陆胭羞涩地顿了顿,才在皇后的目光下继续道,“若是女儿将来的驸马是个学富五车的探花该多好。” “探花?”皇后眼前陡然浮现几年前少年英俊的探花郎来,心下顿时了然陆胭是看上荣国公府的荣铭了,不动声色道,“怎的有状元郎不喜欢,反倒取其次,梦想起探花来了。” 陆胭今夜打算与娘亲挑明,她就是看中荣铭了,非君不嫁。羞着脸,却也厚脸皮钻入皇后怀里低低道:“娘,女儿喜欢……喜欢上届的探花郎。”说罢,巴掌大的脸全然埋入了皇后衣襟里,都羞得不敢看皇后的神色了。 此时,皇后心中已是在仔仔细细回忆她能想起来的关于荣铭的一切,可惜皇后只是听闻过荣铭的才子之名,具体出身什么的却是不大清楚的。当下不便对女儿表态,含糊说了几句夸探花郎文采了得的话,便道,“今夜时辰不早了,胭儿早点就寝。” 陆胭知道婚嫁之事,娘亲自然会经过一番调查,与父皇商议过后才能许诺她什么,倒也不逼娘亲眼下就给答案。又赖在皇后怀里撒了会娇,才乖乖地起身恭送皇后。 却说,皇后前脚刚出陆胭的昭华宫,后脚就嘱咐身边的老嬷嬷去打探上届探花郎荣铭的身世。探听来的结果却是:“回禀皇后娘娘,探花郎荣铭乃是荣国公府的嫡次子,眼下在翰林院供职。” 一个“嫡次子”,皇后已是明白荣铭与荣国公的爵位无关了,一个“供职翰林院”,皇后已是知晓荣铭目前品阶也是不高。 若陆胭还只是七皇子府的郡主,荣铭这样的出身和才情当个郡马爷倒也未尝不可,上升空间是有的。可陆胭如今已经贵为公主,听她父皇的意思是要许配给薛陌那般的朝中权臣的,再不济也得是能继承爵位的世子。 想着陆胭今夜绯红的双颊,皇后眼角眉梢一股淡淡的愁态。 新皇登基不久,根基还不够稳固,公主们的婚事是要走政治联姻道路的。就算皇后有心成全女儿的爱情,她父皇那一关怕是过不了。 果不其然,皇后次日稍稍向圣德帝一提,就招到皇帝的软语拒绝,“胭儿年岁还小,不懂得挑选合适的夫婿。既然胭儿有了嫁人的心思,赶明儿咱们挑选几个合适的驸马人选,让胭儿自行选择。” 要政治联姻,皇后嫡出的公主下嫁才显得出诚意,圣德帝岂会让嫡出的陆胭随意嫁个徒有才子之名的男人。 圣德帝给陆胭挑选了几个驸马人选,要让陆胭一一相看的消息,传到陆胭耳中时,陆胭气得直哭,日日跑到皇后宫中哭着求情:“母后,女儿不喜欢他们,女儿不要。” 被圣德帝斥责过一顿后,陆胭干脆跪在地上哭诉:“女儿非荣铭不嫁。” 待锦心听到消息时,为陆胭担忧了许久的心反倒有了丝喜色。锦心知道,圣德帝给的驸马名单里是有陆胭上一世的夫婿的,六皇姑家的嫡长子陆烈。 说起六皇姑来,就不得不提一句六皇姑所嫁的男人镇西鲁国公。早年间一直是大燕国的边疆大吏,掌管大燕国西南版图的兵权。大前年,鲁国公支持圣德帝登基为帝,宫变时调遣十万大军秘密北上,阻隔了太子殿下要调遣进京的援军,可谓是圣德帝顺利登基的一个大功臣。 鲁国公的嫡长子陆烈也是个有本事的大将,大前年鲁国公携带六皇姑回京述职后,陆烈作为大将独自坚守西南,为大燕王朝西南的安稳做了大贡献,是圣德帝颇为看中的侄子和大将。 锦心知道,陆烈是圣德帝最满意的驸马人选。 对薛陌这类年轻有为的将军,锦心这一世是打心底里喜欢和钦佩,是以,听到圣德帝备选驸马名单里依然有陆烈时,锦心一张小脸开心得跟自个要挑选夫婿似的,小嘴儿直咧。 “陆烈可是比荣铭好了几千几万倍呢。”锦心的心底话无人可以述说,就跑到书房缠着薛陌听她一顿海吹,仿佛她对陆烈有多了解似的。 听到锦心的话,薛陌心底直笑,很想嘲讽叽叽喳喳的锦心几句。说实在的,这一世的锦心怕是连陆烈的面都还没见过几面呢,就已经在他面前海夸起陆烈的好来了。 “薛哥哥,你不知道,皇帝叔叔挑选的那些个备选驸马里,我最喜欢的便是陆烈表哥了,小时候见过他几面,模样儿很是俊美呢。”锦心想夸成年后的陆烈英俊潇洒,气势十足,可眼珠子一转,想起来这一世的她还没见过长大成人后的陆烈表哥呢,临时改了口,说陆烈小时候很是俊美。 见锦心那般开心,薛陌将雪缎披风披在锦心肩胛上道:“去皇宫看看陆胭,说不定她瞅见你对陆烈那般喜欢,能稍稍顺着你的意,对陆烈高看几眼呢。”薛陌边替锦心系披风带子边道,“听闻陆烈再过半个月就要回京述职,这是陆烈的画像,你带去让陆胭提前瞅瞅。” “皇宫里怎会没有陆烈表哥的画像?”锦心嘴里这般说着,小手还是不由自主接过了薛陌递来的画卷,当做宝贝似的小心翼翼搂着。 “出了荣铭这档子事,恐怕那些备选驸马的画像都刻意画得有几分荣铭那般小白脸的样子,失去了陆烈特有的铁血之气。”薛陌边向锦心解释,边叮嘱锦心好好拿着手里的画。 锦心不知道,手里的这幅画是薛陌抽空儿自己动手画的,薛陌上一世仿佛听谁说起过,相亲的陆胭起初也是不大喜欢陆烈的,后来却被陆烈的男人之气给征服了。想来陆胭心底是喜欢那种魄力十足的男人,薛陌便将有过数面之缘的袍泽兄弟陆烈本来的硬气模样儿给画在画卷上。 这日,大雪依旧在飘,锦心却独自兴奋地登上马车进宫找陆胭去了。 “陆胭……”锦心进了昭华宫,依旧唤着胭荣公主的闺名,抱着那幅画开开心心地绕过游廊,来到陆胭的寝宫。却见一应宫女都被赶出门,站在了寝殿外头。 “郡主可是来了,快进去劝劝咱们公主吧。”陆胭的贴身宫女羽茸见着锦心,赶紧上前请安,满脸愁色地望了眼寝殿道,“公主昨夜已经哭了一宿,今儿早膳和午膳都没吃。” 听到这话,锦心收起了满心的笑意,沉了沉脸蛋点点头。虽然心底早有准备,可见到寝殿里浑身忧伤地哭倒在床榻的陆胭时,锦心的心还是抽了起来。 别说华冠丽服了,哭了一宿的陆胭此刻头发胡乱地披散在肩上,趴在床榻上的身子哭得一耸一耸的,看那样子,似乎从昨夜起就没挪过窝儿。 “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陆胭瞧都不瞧一眼,听到跨进门来的脚步声就是一顿哭骂,手臂一个发脾气,床头摆放的杯盏尽数摔碎在地,“砰砰”发出一声声碎裂的清脆声。 这般场景,锦心还是头一次见。养尊处优的锦心,自个从未这般发过小脾气,王府里更是没人敢在她跟前这般甩脸子,是以初次见到这个场景的锦心,还是唬了一大跳的。 “陆胭……”锦心抱着那幅画,一脸心疼地唤了出口。 陡然听到熟悉的声音,陆胭身子猛地一抖,回头见是锦心,陆胭慌忙转过头去,用衣袖擦过眼睛和脸蛋,才一脸委屈地重新望向锦心,一开口就是哭腔:“锦心……” 待锦心心疼地走到她身边,陆胭扭过身子就钻入锦心的怀里,哭声止不住:“锦心,为什么我贵为公主,连驸马人选都不得自己挑?我不要政治联姻,我不要。”眼泪汪汪,三两下就蹭湿了锦心的衣裳。 ------------ 105 第105章 “陆胭……”锦心身子被陆胭一扑,怀里的画卷噌的一下掉落在地。陆胭情绪激动,锦心只得搂住陆胭的身子,百般哄着,“瞧你,才几日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了,可不是纯心想让我心疼么。”陆胭的发丝上都沾染了泪水,潮乎乎的,锦心的小手一个劲儿抚弄陆胭的头。 陆胭双手紧紧攥住锦心的衣裳,脸蛋埋住哭道:“父皇不疼我,一心只惦念着权势,要将我卖了……”陆胭打小就同情历史上政治联姻的公主,她自个被册封为公主后,一心幻想着她是父皇从小疼到大的掌上明珠,父皇说不定不会像史册上的皇帝那样将她当做棋子卖了。 可她到底是失望了。 哭腔里有着声嘶力竭的哀痛:“锦心,父皇一点都不在意我心里有谁,一点都不关心我的感觉。” 若陆胭心底的那个人不是荣铭,兴许锦心会与她感同身受,说不定还会躲在这昭华宫里好好谴责一番皇帝叔叔。可锦心知道嫁给陆烈后陆胭会幸福的,对政治婚姻就不那么反感了。 不过陆胭情绪这般激动,锦心知道不能蛮劝,将早就想好的措辞娓娓道来:“陆胭啊,皇帝叔叔那般疼你,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为你着想呢,何况还有皇后婶婶呢。”锦心提起疑惑道,“你中意的人,叔叔婶婶肯定是调查过一番的,论身份,荣铭也没低到尘埃里,还不至于一票否决,兴许是暗中查出了荣铭别的不好,皇后婶婶才不中意他的……” “不会的,”听到这里,陆胭激动地抬起头来,看着锦心的脸道,“荣铭哥哥那么好。” 锦心一副不认同的样子,立即堵了回去:“那你说,为何皇后婶婶都不替你争取一下,就否决掉了荣铭的备选资格。” 陆胭咬着唇不说话了。 正月十五那晚,她向母后提及荣铭时,母后并未当即表示不可,看那神情是要调查一番才好答复的。莫非真的调查了,却调查出别的不能告知她的隐情么? 陆胭知道,她是母后身上掉下来的肉,母后是最疼她的,确实不至于完全忽略她的情感。思及此,陆胭坚决的表情有些微微发怵。愣愣看着锦心一脸认真替她分析的样子。 她知道锦心不喜欢荣铭,说的话必然是对荣铭不利的,可是陆胭不得不承认,锦心说的东西是有一定道理的。 锦心见陆胭神情有变,知道自己说的进入到了陆胭心底,趁热打铁继续道:“眼下出了这般大的事,荣铭若是真心喜欢你,不可能一点表示也没有。一个人在大事方面的行为举止最能表现一个人的品质,你且等等,看荣铭接下来会做什么,有何举动,便可知他到底是不是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了。” 锦心说到这,心底的小算盘已是飞速打了起来。若是荣铭惧怕帝后,什么也不做,那陆胭正好可以死心了。若是荣铭真如薛陌所预料的那般,为了攀上公主,做了别的不容世人所耻的事,那陆胭更没有理由继续爱慕他了。 陆胭听着锦心的话,心里稍稍静下来,眼中泪花也不知不觉止住了,一切悲伤的情绪都被理性的思考所替代。 见陆胭情绪好了些,在微微发愣,锦心这才蹲下小身子去寻她掉落的画卷。 “你在找什么?”陆胭愣了一会后,发觉锦心不知何时已经蹲着身子半个头钻到床榻下去了,声音纳纳道。 “还不是被你刚刚一撞,我的画卷滚到床底去了。”锦心躬起小身子,伸手费力捞出滚进床底那边的画卷,小心翼翼捧着画卷钻了出来,像抚摸个宝贝似的用锦帕拂去卷轴上沾染的灰尘。 “什么东西啊,看着怎么像画卷?”陆胭用手抹抹眼睛,瞅了眼低着脑袋心疼摸着画卷的锦心道。 “可不就是画卷么,”锦心可爱地拍了拍,一屁股坐上床榻边沿,仍然低着脑袋抚摸薛陌亲手卷起来的画,“你今儿个肯定是没有心情看的,过阵子等你有兴致了再瞧吧。” “什么画呀?”陆胭抹掉了脸上的泪珠,被锦心话吊起了好奇心。 锦心扭头瞥了眼陆胭,嘴角俏皮道:“你情郎的画像。”说着这话,锦心一点也不害臊,大大方方的,“全天下的备选驸马里,我最喜欢的姐夫人选,英俊潇洒,男人气概十足。”坐正了身子补充了一句,“只比我家薛哥哥差了那么一丢丢。”说着,还举起手指头,掐出了一丢丢是多少。 在锦心眼底,哪个男人都比不上疼爱她的薛陌,能被她形容成只差一丢丢已是很高的荣誉了。 “不看。”陆胭扭过头拒绝得干脆。 “谁让你现在看了?”锦心才不急呢,起身将那幅画插在了陆胭案台上的画筒里,嫌弃陆胭道,“你眼下还沉浸在错误的情感里,若是瞧了未来夫婿的画像,可不是亵渎你未来的夫婿么。等日后你想通了才能看它。”说罢,又抚摸了两把薛陌亲手卷好的画卷。 锦心的话,陆胭是不大爱听,可锦心百般疼爱那幅画卷的可爱小模样却是挥之不去地停留在了陆胭心底。送锦心出宫后,陆胭一回来就看到那幅立在画筒里的画,陆胭一时很是好奇锦心挑中的驸马人选到底是何模样,会比荣铭更秀气好看? 反正闲坐宫里也是无聊得紧,不如看上一眼。 哪知,仅仅一眼,陆胭就莫名心慌地赶紧丢了那画卷。只见一个浑身上下震慑力十足的将军,正射出一支箭,也不知是画师技艺太过精湛,还是那男人真的太过威猛,即使藏在画卷里也能一箭击中陆胭的心脏。 仿佛那高速旋转的箭头真的插中了她胸口。 陆胭一个惊慌,双手哆嗦地甩开那画卷。 “公主,怎么了?”宫女羽茸听到公主的惊呼声,连忙跨进寝殿来,却是一幅威风凛凛的将军像滚落在地,“咦,这画中的将军怎么像是昨日皇后命人拿来的几幅画中的其中一个。” 宫女羽茸蹲在地上,边收拾边打量画像:“可比昨日那画像要威猛多了。” 果然被薛陌猜对了,皇后见陆胭喜欢荣铭那样的清俊小生,特意吩咐宫中画师将几个备选驸马的画像修改了一番,各个都带了股书生卷味,连带陆烈的戎装像都改了常服,失去了原本的男人气概。 陆胭不说话,眼神又扫了眼那画卷上的将军,还是莫名的心慌,撇开头径直坐到了暖塌上。 “公主,这是您六皇姑家的表哥,陆烈将军呢。”羽茸卷画像时,瞅到了落款处的题字,她以为那字是陆烈写的,真心感叹道,“公主,陆烈将军的字很潇洒大气呢。别人都说,字如其人……” 锦心临走时,偷偷地嘱咐大宫女羽茸有事没事多夸夸画像上的人。羽茸原本只打算不走心地夸夸的,却没料到画像上的人那般英气逼人,只一个眼神就震住了她。所有夸的话,便都自然而然脱口而出,毫不矫揉造作。 “够了,赶紧收起来吧。”暖塌上的陆胭,此刻正讨厌心底莫名的心慌劲呢,哪里愿意多听,扭过身子命令多嘴的羽茸闭嘴。 这日剩余的时光,陆胭简单梳洗后,便都坐在暖塌上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一坐一天过去了。 ~ 胭荣公主喜欢荣铭,却被帝后强行阻拦另寻驸马的事,荣铭的娘亲荣国公夫人廖氏已是听到了风声。 说心底话,她很气。 “论品行,论才貌,我的荣铭哪里会匹配不上公主?”廖氏握紧拳头的手,闷声砸在暖塌的小茶几上,声音里满是愤恨,“若是我的荣铭是荣国公府世子,恐怕就不会有这些烂事了!” 可惜的是,廖氏只是继室,前头已逝去的明媒正娶的原配留下了个儿子荣梓,嫡长子从小就注定是世子,廖氏后来所生的荣铭再从小宝贝到大,也是与世子之位无缘的。 念及此,廖氏私下里不知诅咒过原配之子荣梓多少次,可奈何诅咒一点用都没有,那荣梓还是健健康康地长大了。 “娘,您叫我?”荣铭这几日除了去翰林院点卯,便是有些颓丧地窝在书房里半步都不想挪动。 “我的儿,才一日不见,怎的憔悴成这样?”廖氏眼见荣铭白白净净的脸上搭拉着两只青黑的熊猫眼,猜着他愁得彻夜不得好眠,做娘亲的哪能不揪心,声音里满满都是心疼。 “娘,我没事,只是昨夜太冷,我没睡好罢了。”荣铭不愿坦诚自己这几日因为陆胭的缘故,忧心过度。有些姑娘,到了快失去那一刻,才知道她对他有多重要。 已经失去过锦心了,荣铭不想再失去陆胭。 思来想去,帝后做出那般抉择,不过是觉得他如今不是世子,将来继承不了爵位,不看好他的未来罢了。 若他成了世子,是不是一切都有转机。 这个问题,荣铭思虑了好几夜。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书即将快到尾声了,不知不觉已是陪伴枝枝和小天使们三个多月了,谢谢小天使们三月如一日般始终陪着枝枝诺。枝枝下本即将开坑的新文《甜宠王妃之路》正在预收中,小天使们记得捧场诺。 . 文案放送: . 上辈子慕容樱命短,没熬到未婚夫娶她,就香消玉殒。 . 这一世,慕容樱打算好好疗养身体,却在她身体渐入佳境时,听到上一世的未婚夫要与别家姑娘定亲的消息。那一刻,唯一的想法便是亲自出马抢回来! . 慕容樱:你怎么可以娶别人? 俊王:姑娘,我认识你么? . app用户点击枝枝的作者专栏,可以收藏新文 . . ------------ 106 第106章 这夜大雪纷飞,簌簌的声音笼罩了所有人的清梦。 外头天寒地冻,上将军府的正房内室里烧着地龙,屋里散发着阵阵暖意。 锦心惬意地露出一只小胳膊,侧身歪在薛陌暖暖的怀里睡觉,小嘴时不时吧唧一下,梦中还不忘调戏薛陌的胸膛。睡觉不老实的锦心弄醒了睡眠清浅的薛陌,薛陌伸手将她露在外头的小胳膊抓进被窝来捂着,低头见她红扑扑的小脸蛋满是酣睡的乖巧模样,小嘴还一动一动的,薛陌忍不住低头轻啄了下她嫩嫩的唇瓣。 其实,平日里的薛陌睡梦是很好的,轻易不会被锦心无意识的小动作惊醒。但今日很特殊,潜伏在荣国公府的探子黄昏来报,这日下午廖氏和荣铭母子二人遣散了所有奴仆,似乎在内室里密谋着什么。 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还能密谋什么? 不过是图谋世子之位罢了。 这夜的薛陌一直在静等,静等荣国公府传出爆炸性的消息。心中有事,自然是睡不踏实的。瞅着怀中浑然不知,仍然在安睡的锦心,薛陌不禁想起上一世来,那会子锦心嫁过去就是世子妃。而上一世的锦心打小与荣铭要好,摄政王府一干人等从未反对过锦心与荣铭的姻缘。 换句话说,上一世的荣铭匹配锦心身份是够的,完全不用因为要攀上摄政王府的原因而图谋世子之位。可上一世的荣铭还是谋害了兄长,纂夺了世子之位。 可见,荣铭本身就是个贪图权势,不顾手足亲情的人渣。后来会抛弃锦心,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可怜,怀里这个娇小可爱的小人儿,上一世竟落入了荣铭那样一个人皮魔鬼的魔掌。薛陌轻轻拢着锦心软软的肉身,捏了一把,心中很是懊恼,懊恼自己为何上一世没能爱上锦心。 正在薛陌心中腾起一股浓浓的懊恼之意时,外室响起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薛陌蹑手蹑脚下了床,唯恐惊扰了锦心,“吱呀”一声开门便与来人前往一旁的走廊谈。 冰雪中寒风刺骨。 “上将军,荣国公府世子今夜遇刺,凶手逮着了。”清风躬身低头道。 “好。这件事你办得很好,今夜就将荣国公府世子爷暴病而亡的消息散播出去。”薛陌冷了声音吩咐道。 第二日,荣国公府世子爷好端端的人,陡然一夜暴毙的消息传得京城各个府邸都热议起来,猜测纷纷。 上一世时,世子爷陡然暴毙,荣国公府秘不发丧,荣国公夫人还在各府窜门时假惺惺地哭诉原配遗腹子染上了传染病,不得已挪到了偏远的庄子上休养,一个月后与世长辞。 竟是将杀人谋命的罪行,掩饰了个干净,让荣铭稳稳当当地坐上了世子之位。 这一世,薛陌自然不会放过上一世的始作俑者。虽说,薛陌与荣国公府世子爷一向没有交情,犯不着为他报仇雪恨。可越来越爱锦心的薛陌,想起上一世锦心的凄惨遭遇,心底就恨不得再报仇一次。 上一世,锦心死后,薛陌立即派人彻查。可刑部似乎早已被什么人打过招呼,竟压着案子迟迟不审。锦心娘家人已经没有什么权势,除了悲恸嚎哭,追查凶手已是无能为力。 薛陌自然知道是首辅罗大人暗中给刑部打了招呼,要压下女婿做的这件令他女儿罗茜茜大快人心的事。因着首辅大人的干预,薛陌替锦心报起仇来也是障碍重重,一件谋杀案硬是拖了五年,直到薛陌拉下刑部尚书,换了个自己人掌管刑部后,锦心的大仇才总算报了。 五年。 太过久远。 锦心残忍被杀,荣铭却还能快快乐乐地搂着娇妻憨儿又过了五年欢欢喜喜的日子,这一世的薛陌每每想起都心中不爽快。何况,锦心六岁那年,荣铭还因为心中嫉妒射伤了薛陌的大黑马,那可是薛陌上一世的第一宝贝呢。 两件事加在一起,这一世的薛陌可没打算放过荣铭。 ~ 荣国公府门前。 “你们做什么?”荣国公府夫人冷冷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厉声呵斥想闯入府邸的一班衙役,眼神十分不客气地扫过府尹良大人,“这里好歹也是国公府,良大人这是要私闯民宅么?” 府尹良大人抖了一把手中的状纸,不卑不亢道:“荣国公夫人,下官清晨收到匿名状纸,说是府上的世子爷被人谋了性命……” “胡说八道!”荣国公夫人横眉一挑,双手藏在袖笼中,气呼呼道,“匿名状纸?连名字都不敢留的状纸,良大人也上纲上线地来查?良大人未免太闲得无聊。” “如此说来,贵府世子爷便是安然无恙,纯属心术不正之人造谣了?”良大人已是将近四十的人,什么样的犯人没见过,当下盯着荣国公夫人的眉眼道,“既然如此,还请贵府世子爷出来一趟,或是下官进去拜访一下世子爷。” 听到良大人的话,荣国公夫人躲在袖笼中的手紧紧攥了一把。虽说昨夜失手了,世子爷没死,可行凶之人竟被世子的贴身小厮抓了个正着,还供出了荣铭和廖氏是主谋。廖氏费了一夜的唇舌,也是没能让世子心软,当做没事发生过。 此刻,若是放良大人进去,那世子还不趁机咬她和荣铭一口? 廖氏又不傻,自然是宁愿与良大人厮杀在大门口,也是不可能放衙门的人进去半个的。 且说,此刻世子爷床榻前,荣铭正哭着跪在地上。 “大哥,弟弟从小敬重您,事无巨细都遵从您的意思。”荣铭哭得满脸是泪,一手还拽着床上大哥的寝袍,“这次真是有人打着我和娘亲的幌子,要谋害您的,目的只是为了嫁祸我和娘亲啊。大哥……” 荣铭那张嘴,真是死的能说成活的,明明是他和娘亲想谋夺世子之位,眼见失败了,却来了这么一番说辞,“定然是那几个备选驸马,眼见胭荣公主钟情于我,便暗地里使了这么一招阴毒的计谋,要陷害弟弟于不义……” 世子爷荣梓疲惫地躺在床上,昨夜若不是有小厮在房外陡然嘶吼了一嗓子,吓得那凶手一个手抖,容他躲过了致命的一剑,否则被刺穿的一定是心脏,他哪里还有命活到现在。 世子卧躺在床榻上,淡淡扫了眼荣铭。他不知道那个刺客到底是弟弟所指使,还是真如弟弟所说只是别家备选驸马派遣过来陷害弟弟的。 荣铭和胭荣公主的事,世子荣梓自然是知晓的,心底一时很乱。 “大哥,您瞅瞅,昨夜才发生刺客的事,眼下府尹良大人就找上了门,明摆着就是有人在背后捣鬼,见不得我与公主好,要给我背上谋杀兄长的黑锅啊……都这般了,大哥还要冤枉弟弟吗?”荣铭神情悲切,使劲儿拽着世子的衣袍急扯。 府尹确实来得太快了,荣国公府没有报案,官差就主动找上门来。荣梓身为荣国公府世子,首先得为荣国公府声誉着想,知道此事闹大了对荣国公府不利,自身的安危只得暂时放在次要的位置上。 虚弱地瞅了一眼荣铭,点点头道:“大哥知道了,此事为了你,大哥暂时不追究了,你且随我去府邸门前走一遭。” 待缠着绷带的世子出现在府邸门前时,荣国公夫人脸上的惊骇一闪而过,生怕世子在府尹良大人面前乱说话,毁了荣铭一世的前途。但毕竟活了一把年纪,见到荣铭偷偷使的眼色后,她的脸色瞬间镇定下来,知道儿子已经搞定了世子。 “我的儿,外头风雪大,你怎么出来了?”荣国公夫人在外人面前永远一副极其疼爱原配之子的模样,脸上堆满了关怀,话才刚说出口,身子已是大步走过去做出一副要搀扶世子的模样。 世子虽然不确定那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可历经昨夜和今晨的事,他的心底不可能对荣铭母子毫无芥蒂,若不是顾虑到荣国公府的声誉,他此刻就想淡然拒绝继母的示好。 却不得不唤了声“母亲,我没事。” 荣国公夫人见世子这般给面子,当即神气十足地横扫了一眼府尹良大人,还强势地要求良大人道歉。 最后双方极不愉快地散了场。 良大人临走前,还狠狠瞪了荣铭一眼,那匿名状纸上可是点名道姓谴责荣铭谋夺世子之位呢。这种继室之子谋夺世子之位的事件,每隔个几年便要上演一番,良大人被荣国公夫人羞辱一顿后,心中更是认定,纵使世子还活着,那绷带下的伤也是谋害未遂的证据。 就算眼下世子拒不承认,坚称是自己不小心弄伤了身子,可总有世子醒悟的那一天,到时看他如何在荣国公夫人面前耀武扬威。 良大人“哼”地一声,负手大步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世薛陌弄死了荣铭,这一世打算给荣铭一个不一样的人生。活着,未必比死去幸福 ------------ 107 第107章 虽然荣国公府世子否认荣铭弑兄夺位,可依然没能阻挡住流言蜚语的火速传播。不过一两日的光景,别说京城各大府邸里的贵夫人和姑娘们知晓了昔日探花郎的“壮举”,就连宫中的陆胭也是听到了风声。 皇后身边的嬷嬷有意无意地对陆胭说出那番话时,陆胭整个人都懵了。她不信,她不信自己第一次喜欢上的少年郎会是如此不堪,为了世子之位,连自己的大哥都可以谋害。 神情有些激动地为自己情郎辩解:“郑嬷嬷,人云亦云的东西,未必能当真的。” “嬷嬷久居宫中,宫外的事情也都是听那些个诰命夫人向皇后娘娘提起,才知道了一星半点,”郑嬷嬷瞅着胭荣公主过于激动的神情,连忙哄道,“兴许是不准呢。” 郑嬷嬷此番只是替皇后来赏赐衣物传个话,意思带到即可,别的什么她可是不想多插手,留给胭荣公主自个思忖就好。想来皇后娘娘也是这个意思,郑嬷嬷陪着笑躬身告退了。 她一走,陆胭的手指都有些发颤,浑身酸软无力,仿佛站都站不稳了。 “公主。”惊得大宫女羽茸赶忙上前一把抱住陆胭。 “骗人的,她们都是骗人的,”陆胭半倚在羽茸身上,神情里满是哀伤,“羽茸,郑嬷嬷是故意骗我的,对不对?”陆胭紧紧抓住羽茸的肩胛,想得到一句安慰的话。 “公主,奴婢只知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羽茸眼见荣铭将公主逼到了长时间忧虑的状态,她不喜欢,本能地觉得荣铭无法给她主子带来福运,选择实话实说。 见身边的奴婢都这般说,陆胭脑子轰的一下再次被雷击。 自从上回锦心来探望过后,陆胭就一直处于淡淡的焦虑状态,那次经过锦心的提醒,陆胭心中已是对荣铭的品行有些小小的怀疑。在那些等待荣铭为了她能有些作为的日子里,陆胭心中是既期盼又担忧的。 眼下却是担忧的事成了真,满城风言风语。 弑兄夺位。 “不,我不相信,”陆胭仿佛抓住最后一根能支撑她的稻草般,囔囔道,“我要亲口问他。别人说的,我不信。” ~ 就在荣国公府世子对荣铭半信半疑,最终决定不予追究的时候,薛陌约谈世子荣梓,千百味茶楼里将整理好的荣铭和廖氏合谋欲图谋不轨的证据,一股脑儿抛给了世子荣梓。 待荣梓迅速浏览一遍详细的文字版犯罪过程时,他瞬间信了荣铭的犯罪事实。但他与薛陌算不上熟,捏着那状纸,坐在薛陌正对面道:“我府中事,薛将军怎的知道这般清楚?我有合理理由怀疑你故意诽谤我荣国公府。” 薛陌随意瞅了一眼荣梓眼角眉梢的紧张劲,就知道他对荣铭的犯罪事实信是信了,却在质疑薛陌如何知晓得这般清楚,以及担忧荣国公府的声誉。当即盯着荣梓眉眼道:“九年前摄政王府二爷过生辰,小郡主锦心因为黏我而冷落了荣铭,当时荣铭的反应想必世子还能记得一二吧?” 见荣梓努力在回忆的样子,薛陌突然冷了脸追忆往昔:“那日,我在摄政王府大门口遭到弓箭手袭击,我的脸差点毁容,我的大黑马却是残了条腿,永远都无法在战场上奔腾了。” 荣梓不傻,瞬间明白薛陌的意思,凶手是弟弟荣铭。九年前弟弟不正常的反应,荣梓心底多多少少还是有数的,心下了然,薛陌所言非虚,很可能就是真的。 “实不相瞒,自那以后,荣铭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防范范围内。”薛陌算是给了荣梓一个合理监视荣铭的理由,又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白纸来,递给荣梓,“这是九年来,荣铭犯过的大大小小的错。” 荣梓随意瞅了一眼,眸光逐渐沉下来。这样一份犯事录曝光,荣国公府的脸都要丢尽了。 “上将军给我这样一份……”荣梓试探薛陌的口气,所为家丑不宜外扬,荣梓还是极力维护荣国公府的名声的。 “如何处置荣铭,全在于世子。交给官府,还是世子私下里处置,薛某不便过问。”薛陌话是这般说,可他都亲自找上荣梓了,岂是一句“不便过问”就会彻底收手的? 荣梓静默片刻,起身恭敬道:“上将军放心,荣铭曾经伤害了上将军的事,在下一定会给一个满意的交代。”言罢,荣梓深深鞠了一躬,退下。 且说,荣梓回到荣国公府后,就火速命人包围了荣铭的院子,对外宣称荣铭感染罕见病,谁也不许靠近。因为荣国公出京游玩在外,两三个月是回不来的,是以府中这等大事一律都由世子操持。 祖母太夫人看到跪着的世子呈上那封犯事录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抱着眼泪纵横的嫡孙荣梓,祖孙两人哭作一团。当年荣梓娘亲还在世时,太夫人是很中意这个儿媳妇的,是以儿媳妇去了,太夫人格外心疼荣梓这个没了娘亲的孙儿。 自然,荣铭也是太夫人的嫡孙,也是从小疼到大的,太夫人再怒也是不愿荣铭真的进牢房,带着哭腔与荣梓商量道:“这一世,你弟弟算是废了,看在他喊了你近二十年的大哥份上,饶他一条生路吧。” 有了祖母这番话,荣梓捂着胸前伤口,脸色苍白道:“虽然弟弟意欲谋害我,可他依旧是我疼爱了二十来年的弟弟,做大哥的岂能那般绝情。”荣梓握着祖母的手道,“只是弟弟还曾谋害过上将军,纵使我愿意既往不咎,上将军那却还得给个交代的。” “可有法子从轻发落?”太夫人刚想这般说,又不忍心伤了荣梓的心,荣铭可是要杀了荣梓谋夺世子之位呢。一双浑浊的老眼,泪迹斑斑地看着荣梓,到底是将话给咽回到了肚子里。 “弟弟为人太过偏激,兴许送上百年古刹修炼个几年,能化解一身戾气。”荣梓低头轻声说出自己的决定。 竟是要送去佛寺当和尚么? 太夫人一个心惊:“祖母还盼着咱们荣国公府开枝散叶呢。”声音里是满满的拒绝。 荣梓早就料到祖母会不舍,跪伏在地道:“孙儿也是无可奈何,有上将军盯着呢。让弟弟先去山上落发修行几年,再还俗也未尝不可。又不是去势当太监,祖母大可放心。” 就这般,在荣梓的安排下,对外宣称荣铭感染罕见病送往别院安置,实则强迫荣铭落发出家,修身养性。 ~ 荣铭坐马车上山那日,得到消息的陆胭出宫送最后一程。 前阵子陆胭还闹着要听荣铭亲口解释,可形势急转急下,到了这步田地,陆胭已是无话可说。她心中完美的情郎形象彻底崩塌了。 暖暖的春风里,陆胭一袭白纱裙点缀在山间黄土道上,目光如古井般无波无澜,站在马车旁看着远处缓缓驶来的马车。 “公主,奴婢去拦截马车。”羽茸知道荣铭在马车里,公主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岂能不见面就回宫。说罢就要上前去。 岂料,竟被陆胭举手阻拦了。 “不必了。”陆胭的眼神里丝毫不带情绪。那个她曾经视为白玉的少年郎,如今在她心中已是遍布黑斑,不愿再见了。 出宫远远望着,送上一程,只是了却两年多来的情丝,给自己的初恋一个落幕罢了。何况,此刻的荣铭恐怕也是害怕见到她的,竟然如此,不如不见。 不曾想,春姑娘似乎看不懂人的眼色,一阵疾风吹过,春姑娘调皮地撩起荣铭车窗的帘子。一个荡漾,微微偏头的陆胭还是看到了马车里形容憔悴,身形狼狈的荣铭,疲惫的脸再也没了曾经温润如玉的模样,弓着身子老气横秋。 仿佛几夜间,就老成了个小老头。 陆胭迅速转过身子,手指微微发颤地抚着发闷的胸口。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她曾经爱过。 苦苦一笑。 “走吧。”陆胭再不留恋,跨上马车飞速钻入车厢里。 却说,陆胭嫌弃地转身的一幕,恰巧被荣铭收入眼底。那个暖暖日头下带着白色帏帽的陆胭,仅仅瞥了他一眼,就迅猛转身再不肯多瞅一眼的嫌弃模样,刺痛了荣铭的眼睛。 锦心大婚那日,陆胭羞涩的一句“我等你”,荣铭还记忆犹新,这段难熬的时日正是想着陆胭曾经给过的温暖,荣铭才能苟延馋喘到如今的。天知道,大哥背着祖母是如何一夜夜折磨他的。 可,不过短短数月,佳人已弃他如履。心头唯一的念想断了,断了。 荣铭仿佛心头被掏空,被长铁链锁着的双手疯了一般抓住窗棱,卯足了劲探头去望渐渐向山下驶去的马车。 “陆胭,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不可以这样抛弃我,你不可以……” 绝望的声响震荡在空空的山间,一声声凄厉的回音连鸟儿都不忍听,扑腾翅膀却无处可躲。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今晚十二点还有一更,枝枝乖乖 ------------ 108 第108章 “漂亮吗?” 锦心穿着昨儿个才从金街铺子里买回来的鹅黄色广袖织锦春裳,提着裙摆在镜子前转圈圈。隆冬过去了,暖暖的春风一吹,臭美的锦心看着新买的裙子就心痒难耐,大清早一起床就套上了身。 “漂亮是漂亮,就是单薄了些。”竹青是个怕冷的,虽然作为姑娘也爱美,却绝不会为了臭美冻着自个,她身上如今还裹着棉马甲呢。 “正是单薄才衬得出身材呀。”锦心大大方方瞄了两眼镜子里胸前那鼓鼓的两座小山峰,婚后这几个月,也不知是被薛陌捏的,还是真到了该长大的年岁了,那两只小包子长大了好些,都已经是大包子了。 春裳被撑得鼓鼓的。 锦心是个为了臭美,甘愿当冻美人的人,何况,小脑袋朝窗外一瞅,日头明晃晃的耀眼呢,肯定冷不到哪去。开心地提着裙摆就朝薛陌的书房小跑而去。 “薛哥哥,”锦心还未跑到薛陌书房,就甜甜囔开了,“你瞅瞅这个装扮可以么?”娇美的小身子微微气喘地迈过书房的门槛,撒着娇在薛陌跟前转了两圈。 “你不冷么?”他的锦心每时每刻都是美美的,天天变着花样穿新衣,薛陌实在是看不出来裙子和裙子之间有何大的不同,他更关心他的小娇妻冷不冷,伸手一把抱了还在转圈的锦心,揽入怀中心疼道,“郊野的风一吹,可不冻坏你了?” “春风是暖的,不冷。”锦心顺势坐在薛陌大腿上,双手勾住薛陌脖子撒娇,“等会我站在暖暖的日头下晒着,就更不冷了。”今儿个锦心约了陆胭出门踏青,她与陆胭一向爱打闹,闹腾两下身子还会嫌热呢。 薛陌怕惹得锦心不开心,当下也不再多说,抱着娇小的锦心就出门去坐马车了,跨出门槛前对贴身小厮清风使了个眼色。清风会意,当即寻了套厚厚的墨色披风出来。 “说了不冷吧,这日头暖着呢。” 薛陌抱着锦心一路走在暖暖的日头下,小家伙当然不冷了,也亏得薛陌有心,走哪都先瞄准日头晒得到不。阴凉之地是不敢去的,一去铁定冷着他的小锦心。 两人坐上马车,去宫门口接陆胭。 “锦心,你就不能哪天少臭美点,又害得我等了老半天。”在宫门前候了一阵子的陆胭,见着锦心的身影就开始数落。 说来也怪,自从那日去送了荣铭一程后,陆胭已是闷闷不乐半个月了,话都懒得搭理别人半句,就连见着母后都不愿多说。可见着了锦心,她这阵子苍白无血色的脸蛋一下子就充满了活力,数落的俏皮话也张口就来了。 “没有我,你还待在昭华宫发霉呢。”锦心打起帘子,半个身子钻出去牵扯陆胭上马车,嘴里“哼哼”地道,“没良心的家伙,还没感谢我,就开始嫌弃我了。” 陆胭看了一眼锦心的新衣和头饰,故意不顺着她的话头说下去:“这套衣裳还不如上回穿的那套樱桃红的冬装好看。”撇撇嘴,一脸欣赏无能的样子。 气得锦心直想将她丢下去。 心情郁闷时,再也没有与姐妹斗嘴更有趣的事了。前往京城西边木木马场的途中,陆胭一个劲儿与锦心斗嘴,听得骑马跟随在马车边的薛陌时不时抿嘴笑笑。 跟在后方的清风,见万年冰寒的上将军嘴角露出笑意,心里直直感叹这男人娶了娇妻就是不一样,连严肃清冷成上将军的这号男人,嘴角都开始有笑容了。一时不禁幻想,他自个何时才能娶个娇妻回家。 可还没等他想明白他喜欢哪类型的姑娘时,前头道路似乎被堵了,一长溜的马车都堵在路中央不能前行。 “清风。”薛陌朝他偏偏头,清风立马散掉脑子里那些不着边际的思绪,策马上前一查究竟。 “薛哥哥,怎么了?”正与陆胭歪靠在木塌上,聊着路途漫长,不知何时才能到达的锦心,陡然感觉马车停在路中央不动弹了,撩起窗帘就趴在了窗棱上,小脑袋朝薛陌直望。 还未等薛陌回答,策马回来的清风已是垂首答道:“回上将军,最前头的一辆大马车轱辘轴坏了,正在换呢。”说完后,清风又补了句,“看那马车好像是鲁国公府的。” 别人听到这句还可,锦心一听却是心底直乐,立马扭头看向车里坐着的陆胭。 “瞅我做什么?”陆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扭过头不看锦心。 “上回我带给你的画像,你看了吗?”陆烈可是鲁国公府的嫡长子呢,说不定前头坏了的马车里就有陆烈,锦心简直觉得自己神极了,居然挑了今日来马场踏青。 被锦心这般询问,陆胭没来由地心底一个紧张:“没看。”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锦心可是听羽茸说过,陆胭当天就看过画像的,身子不知怎的还吓得一哆嗦,画像都掉落在地上去了。不过陆胭嘴硬说没看,就没看吧,反正又不妨碍锦心当红娘。 陆胭都十六岁多了,她自个不急,锦心替她急。虽说皇帝叔叔最属意陆烈当女婿,可陆烈也年岁不小了,若是中途被别的什么姑娘勾去了魂,陆胭再嫁给他岂不是委屈。 虽说上一世陆烈身边自始至终只有陆胭一个,可是上一世的陆胭也没遇上过荣铭啊。这一世一切都有了变数,万一陆烈也看上了别家姑娘就不好了。 思及此,锦心抿着小嘴,拽着陆胭的手就要下马车,“换马车轮子,不知要换多久呢,闷在马车里多无聊,与我去路边透透气。” 锦心的小眉头一动,陆胭就知道锦心又要耍滑头,推搡着不肯下车。 哪知陆烈是认得清风的,见清风去前头扫视一圈后,立马明白上将军薛陌在后头,当即骑上马来与薛陌打招呼。 “薛陌。”陆烈还未靠近,就扯开嗓门呼喊起来。几年前,陆烈、薛陌和陆明笠三人,曾经在一个战场上患过难,算得上是不错的兄弟。 “陆烈,几年不见,别来无恙。”薛陌高声答道,特意叫了陆烈的大名,也算是提醒马车里的陆胭,她日后的未婚夫来了。 情感方面才刚受过伤的陆胭,并不打算这么快就走入下一段情感里,她的心受了伤处于封闭状态。面对马车里锦心的小声调侃,陆胭急得一把捂住了锦心的小嘴,不许她开口说话。 哪知,锦心却调皮地用手拨开了窗帘。 窗帘一个晃动,陆烈就算没有偷看的意识,眼神也会被余光里猛然的动静所吸引。一个姑娘捂着另一个姑娘嘴的样子,进入了陆烈眼底。 这是怎么一番情景?没怎么瞧过娇俏姑娘的陆烈,一时看得有些发愣。刚想收回视线,却见那两个姑娘纷纷转过头来看向他,撤回视线竟已是来不及,一时看得有些窘。 陆胭一慌,这般捂着嘴的样子被陆烈瞧见,多不好。赶忙松开了捂紧锦心小嘴的手。陆烈一家离京早,陆胭只在小时候见过陆烈几次,还都是些不大好的记忆,长大成年后的陆烈,陆胭一次都还没见过呢。 陆胭也说不上来怎么了,那次见到陆烈画像的紧张感一下子就蹿了上来,还有逐渐变强的势头,一个心慌就将身子往垂落的窗帘后躲去。 锦心的小脸蛋却是立马飞上灿烂的笑容,小身子出现在窗口,咧着小嘴对陆烈笑道:“原来你就是六皇姑家的陆烈表哥呀,早就听闻表哥你英勇神武了。” “这是我的娇妻,摄政王府的小郡主锦心。”薛陌知道陆烈不大认识锦心,坐在马背上向他介绍道。薛陌是不大喜欢外男直瞅自己的小娇妻的,但是陆烈是锦心的表哥,薛陌也就大大方方让他看了。 听了薛陌的介绍,陆烈这才认出了眼前的娇俏小少妇,原来是小时候那个调皮捣蛋扯着他衣袍不让走的小表妹,当即俊脸上浮了一层笑容:“是你啊,小表妹,我还记得你当年在我脸上画乌龟呢。” 听着这话,陆胭的身子更是往里缩了缩。 锦心却是笑得快岔了气:“在你脸上画王八的人可不是我,那个欺负你的人在这躲着呢。”锦心说着,就要去拽里头的陆胭出来,见拽不动,干脆一把掀起窗帘,明亮的春日顿时照亮了马车里的人。 陆胭眼下还记得,小时候的她调皮捣蛋,带头怂恿几个小伙伴压在陆烈身上画了好几只小王八,惹得陆烈“哇哇”直哭,结果被娘亲罚了一顿惨的。没想到,长大后的陆烈竟英勇神武成了大将,陆胭莫名一阵心虚,仿佛害怕陆烈会报当年的一箭之仇似的。 ------------ 109 第109章 春日明媚的阳光照射在陆胭紧张的脸蛋上,陆胭的脸蛋很美,并不因为她心里头的紧张就减损了美貌迷人的程度。陆烈只看了一眼,心里头竟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仿佛万绿丛中,陡然见到一点红,被春风一吹,她轻轻晃了下身子低下头。 瞬间抓住了他的目光。 可惜,他在沙场混迹太久,目光所及之处不是等待他镇压的敌人,便是一群不需怜惜的糙汉子,久而久之,目光已是温柔不了。陆胭所感受到的目光,便是那样一股凛冽的将军眼神。 他一个大将军,不会真的那般小气,小时候的王八之仇还要报复回来吧? 越长大,越手无缚鸡之力的陆胭心虚得直害怕,完全忘记她早已不是曾经一般般的郡主,而是皇宫金窝里的凤凰,谁都不敢随意欺负的公主了。 轻轻咬着嘴唇内里,身子不动声色地往马车里看不见的昏暗角落挪。艰难地唤了声:“表哥。” 时光过得太久,陆烈只记得小时候有个表妹喊了一班子小伙伴欺负他,具体是谁家的表妹,他有些记不大清了,反正出身很高贵就是了。 想到他自己当年“哇哇”直哭的那个没出息样,面对陆胭的陆烈,陡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嗯”了声,眼神就有些慌地转移到锦心身上。 “表哥什么时候回京的,我夫君前阵子还惦念你呢,回来都不打声招呼,该罚。”锦心眼见陆胭和陆烈初次见面,似乎都有些紧张的意味,心下顿时觉得有戏。果然是上一世的夫妻,见一面就心底都有感觉。锦心一开心,对陆烈就分外热情,仿佛她与他这对表兄妹有多熟稔似的。 见锦心说话自来熟,陆烈还以为薛陌平日在家念叨他好多次呢,被边疆的日头晒得不再白皙的脸顿时泛出笑容:“前几日刚回京,原想着这几日就去上将军府拜见薛兄的。” 陆烈是规矩人,虽说马车里的俩个姑娘都是他表妹,哦不,还有一个已是少妇,可到底不是从小一块玩闹大的,他一个男人一个劲直瞅可是不好,稍微回了锦心两句话后,便转过身子专心与薛陌闲聊起来,马车里的姑娘不敢再多看一眼。 陆烈和薛陌聊上了,俩个战场上的将军自然聊不出锦心喜欢的话题,一时插不进话的锦心就是想介绍一下陆胭的公主身份,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了。观察了眼坐在壁角的陆胭,见她丝毫没有公主架子,锦心突然觉得暂时对陆烈保密陆胭的身份,也未尝不可。 想来陆烈事先也是知道他是公主的备选驸马之一,这种政治联姻说不定陆烈心底也是不大情愿的,还不如在陆烈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他先对陆胭这个表妹动心来的好。 陆烈来了后,锦心不再像之前那般故意逗弄陆胭,安安静静地陪陆胭坐在马车里听陆烈和薛陌说话。 不过,锦心到底是个活泼性子,让她一直乖乖闭嘴不说话,很闷的。 “陆烈的声音是不是很好听?”静默一刻钟后,锦心到底是忍不住,偷偷拽了把陆胭手臂,附在耳边悄声道。 锦心不说,陆胭还不觉得,这般一提醒,耳朵不受控制地仔细聆听了几句,微微低沉的声音里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虽然与薛陌比起来那股气势还有些不足,但在十□□岁的少年郎里绝对是陆胭听过最有震慑力的。 可陆胭嘴上却不承认,她知道锦心这家伙话匣子一旦打开,铁定句句都要围绕着陆烈转,明知道陆烈是父皇心中的驸马人选,陆胭心里头便不愿多谈。 说心底话,从小看过不少才子佳人话本的陆胭,心中是极其排斥政治联姻的,何况,她小时候欺负陆烈的事,陆烈现在都还记在心上呢。他已身材魁梧,长得娇娇小小的她铁定是打不过了,打不过就得躲得远才安全。 假装没听懂,陆胭“嗯?”了一声看向锦心,一句话不说。 锦心想再开口说话时,马车外头传来道路已经畅通的消息,此处离马场已是不远,陆胭趁机与锦心闲聊起等会儿骑马踏青的事,将话题扯到了锦心漂亮的骑马装上。最是臭美的锦心,一提到这个话题,心思立马扑在了上头,将陆烈的事一股脑儿抛在了窗外。 可让陆胭没想到的是,就在马车停在木木马场门口,外头的陆烈本想辞行时,竟被薛陌一阵热情邀请,官位不及薛陌的陆烈也不知是不好意思一再推辞,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最后居然留下来与他们一道游玩踏青。 这个结果锦心早就料到了,她可是早早叮嘱过薛陌,若是陆烈回京,一定得给陆胭多多创造两人相处的机会。说不定,今日的出行,便是老早打听好陆烈行踪的薛陌一手安排下的呢。 锦心简直觉得自己夫君牛掰极了,啥都能算准。 一脸得意地拍拍裙子,整理整理坐皱的裙摆,拉着陆胭就要下马车。陆胭想着小时候欺负陆烈的事,身子就有几分哆嗦,真想躲在马车里不下去。 那个铁血将军,她怕呢。 坐在马车里不想动。 “锦心,怎么还不出来?”薛陌与陆烈在马车旁等候了一阵子,还不见贪玩的锦心下来,薛陌打起帘子探身疑惑道。 “来啦,来啦。”锦心狡黠地眨眨眼,干脆扔下陆胭,自个就着薛陌胳膊被抱下了高大的马车。她都出来了,陆胭还好意思继续在里头长时间逗留不?肯定不啊。锦心扯着薛陌的手指头,笑着等候另外一个待嫁的大美人出马车。 车帘轻响,陆烈本能地望向钻出马车来的陆胭,只见她戴了顶白色帏帽,月白色的衣裙在春风吹拂下荡起阵阵涟漪。军营里除了军妓,没有别的姑娘,陆烈从小家教甚严,对军妓是不屑一顾的,是以甚少见到姑娘的陆烈觉得立在风中的陆胭美极了。 有着一股与将士的铁血全然相反的温婉之美。 提到温婉二字,还真是陆烈见过的姑娘太少了。陆胭和锦心一样,都是活泼跳动的性子,虽说眼下陆胭害怕陆烈,表现得安静了几分,却也绝对与温婉有些不大沾边的。 “你怎么还不下来,站在马车上做什么?”锦心笑看特意寻了顶帏帽带上的陆胭,催促道。 陆胭瞅了两眼,见上将军府的小厮没有要拿出木凳供她下马车的意思,余光里瞥见小鸟依人地靠在薛陌身边的锦心,心中了然平日里的锦心估计都是薛陌抱下马车的,压根不用木凳。 可她怎么办? 难不成像曾经与锦心玩闹那般,直直跳下去? 她倒是跳过不少次,可当着陆烈的面,是不是不太好。表现得内敛点,说不定陆烈还能稍稍忘记一下她小时候那张狂的样。 可锦心似乎是上苍派来拆她台的小恶魔。 “你快跳下来呀,何时这般婆婆妈妈了?”锦心可是记得,上一世的陆烈很喜欢陆胭活泼爽朗的性子呢,对别家温婉淑女的姑娘都不屑一顾的。 被锦心一阵催,陆胭心一横,算了,性子是怎样就是怎样,还能掩饰一辈子? 当即腰身一弓,就往下跳。 这一幕看得陆烈有些惊,右手不受控制地想去扶她一把,怕她崴了脚。在他为数不多的印象里,似乎姑娘们下马车是需要配个黄木凳的。 可手刚伸出去,又意识到不妥,对这个表妹的印象只停留在小时候了,这么多年未见,贸贸然伸手去扶,很是不妥。连忙强行收回了手。 跳下的速度很快,陆胭像只小鸟般跃下,双脚着地。不知是太久没做出这个动作,还是落地没落好,后脚跟有些微微疼。陆胭躲在帏帽下皱了皱眉,真想去摸摸脚。 “陆胭,好久没见你一跃而下了,还是那般美。”锦心笑着蹭到了陆胭身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挤得陆胭朝陆烈那边靠了靠。 陆胭? 听到这个名字,陆烈也没想起来陆胭是谁家的表妹。最开始初遇时,没问,眼下更是不方便打听了。但陆烈默默在心底记住了这个闺名。 一行四人很快进马场,在马厩里挑选了四匹高高大大的马,就要去马场那边的草场赛马。 “锦心,将披风披上。”薛陌拉着锦心不让上马,将自己的墨色披风挂在锦心身上,“春寒料峭的,冻着不好。”自从锦心嫁给薛陌,薛陌就快成了锦心的男保姆了,衣食住行样样关照。当下逮住不情愿多穿衣裳的锦心,强行按住她的小身子给系上披风。 陆烈偷眼瞧了会对娇妻那般温柔的薛陌,年岁不小的陆烈突然有些羡慕,他今年十八了,若不是身在战场,早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前阵子爹爹给他去了封家书,说是这次回京,可能要让他与公主联姻。 接到家书的那一刻,他心底是不大情愿的。他为了家国在外拼杀卖命,回头还不能自个挑个喜欢的女人娶了。尤其想到,当今圣上是见他鲁国公府势力越来越强大,想用公主牵制鲁国公府的时候,陆烈的心底就更是排斥这桩政治婚姻。 ------------ 110 第110章 “大黑马,我来啦。”锦心披着薛陌的大长披风,脸蛋笑得灿烂极了。说实在的,若这件披风不是平日里薛陌最爱披的,她说什么也不会让一件墨色的披风,遮住她里面美美的春裳的。 薄薄的春裳,她新买的鹅黄色裙子跟黄蝴蝶一般轻盈飘逸,被墨色披风一挡,还能露出啥? 她玲珑的身段和精美的春裳都无缘得见春风了。 不过,手里摸着薛陌沉甸甸的披风,最爱穿薛陌衣裳的锦心还是很乐呵的。一脸娇笑地坐在马背上,催着陆胭他们几个赶快上马:“你们三个快点,尤其陆胭,上回赛马输了,不会这回都不敢跟我比了吧?慢吞吞的。” 见到锦心小身子都裹在披风里看不见了,脸蛋上还挂着甜甜的小梨涡,这对极其臭美的锦心来说,真心不容易。薛陌心底涌起暖暖的感觉,他知道这是锦心对他的爱。也正是对他自个很有信心,薛陌才会抱着锦心出门前,使个眼色让清风拿上他的披风。 就锦心身上穿的那点薄春裳,上了马背跑起来,不冻死才怪。美人他爱,冻美人薛陌只会心疼死,更何况还是他从小抱到大的小美人。 听到锦心故意挑衅的话,陆胭可是很不服气的,正要像平常那般与锦心斗回去:“上回明明是……”明明是锦心耍赖,比个赛还骑了匹汗血宝马来,可才扬声吐了几个字,陆胭猛地想起陆烈还在身旁呢,生生压下脱口而出的话,闭了嘴不说话了。 默默翻身上马,心里悄悄道,等到了只有她俩的地方,看她怎么收拾锦心。 可还没等她收拾锦心呢,锦心又拿她开涮了。 “骑个马,你戴个帏帽做什么?”锦心挥着小马鞭,坐在马背上侧望陆胭。其实她当然知道陆胭戴个帏帽是防陆烈的,可偏偏装不知道,狐疑道:“咱们这里又没外人,我夫君你早见过多次,陆烈又是你嫡亲的表哥。” 听到这话,坐在马背上的陆烈也顺势向一袭白衣的陆胭望去,大大方方的,看了好一阵。他知道,他将来很可能会与公主有婚约在身,眼下不应该多看别的姑娘一眼,哪怕是表妹也应该避嫌。 可这个姑娘,他说不清楚为什么,兴许是小时候她欺负他,所以对她感觉很特别么?总是忍不住想看她。 陆烈发誓,他绝不是想欺负回去。 可他在战场厮杀久了的目光,像鹰隼盯住猎物般盯着陆胭,让心虚的陆胭陡然又浑身僵硬起来,害怕他害怕到舌头都不大利索了:“马场里……又,又不是没别的外人了……” “哪啊,在哪啊?”锦心非常配合地举目四望,这半边草场是专为皇室贵胄修建的,一般的官员子弟都过不来,一个人都没有好不好,“明明就只有咱们四个嘛。” 锦心夹着马肚子上前,装作斜身与陆胭说话的样子,趁陆胭一个没注意,倏地一下掀翻了陆胭头上的帏帽。白纱落地,陆胭脸色非常不自在地暴露在陆烈的目光下。 “锦心。”陆胭忍不住了,边叫边伸手重重打了一下锦心多事的手。“不理你了。”本能地想要逃走,双腿一夹马肚就气呼呼地跑了起来。 陆胭慌忙逃跑的样子,陆烈反倒觉得长大后的表妹有几分可爱。坐在马背上,陆烈都忘记催马走了。 等锦心甩着马鞭,追驰而去后,薛陌给了陆烈一鞭子:“瞅什么呢,还不快追。”薛陌有上一世记忆,本能地就将陆胭当做陆烈未过门的媳妇,想起自己当初迟迟未对锦心有表示,惹得小家伙单相思难过了很久,薛陌就真心觉得是个男人,就该早早去追属于自己的女人。 “追?”陆烈口里囔囔低语这个字,猛然恍然大悟般,大声对薛陌来了句,“我可以吗?” 他很可能是圣德帝挑中的驸马,回京的途中,他心里郁闷了一路,却从未想过可以反抗。眼下却被薛陌的一个“追”字给点醒了,圣旨一日未下,他就一日不是驸马,单身的他有权力选择自己想要的姑娘。 圣德帝备选的驸马那么多…… 陆烈的心陡然活了过来,大手有力地攥紧马鞭,挥上一鞭就去追他今日看上的姑娘了。若不是时间紧迫,得赶在圣德帝正式赐婚前搞定自己的爱情,陆烈绝不会初见姑娘,就这般唐突地想要追。 呃,这句话有待商榷。 像陆烈这般眼神如鹰隼,掌控欲十足的将军,搁在平常,遇见心动的姑娘,未必就不会立马出击…… 可不知是上苍故意捉弄陆烈,还是怎的。他才刚追到陆胭和锦心停下马的地方,就见陆胭神色有些慌乱地跑向了一旁的树林里。看那神色,似乎很有些不对劲。 难倒是要小解么?憋尿了? 心底有了这个想法,陆烈赶忙收回了望向那边树林的眼神。非礼勿视,他自认为是个君子。策马后退,老老实实与一旁的薛陌待着去。 却说,陆胭匆匆跑进树林,躲在一棵大树后,左右瞧了瞧,没人,这才皱着小眉头撩起裙子,用手指探了探私处,真有些潮。 陆胭咬着唇看向沾了血迹的手指,脑袋都大了。 怎么月事又提前了好几日,她完全没准备,还穿了身纯白的衣裙。侧身向屁屁那块的裙子望去,都染上一些红点了。 “怎么这么倒霉嘛。”陆胭跺了跺脚,神色有些慌乱地看向不远处的锦心。小声招呼锦心过来,“锦心……” 锦心见陆胭叫她,还以为一到小解就胆小的陆胭嫌她站得远,不敢尿呢,就又朝陆胭走近了几步。 “你快过来。”陆胭摸着屁屁再次朝锦心招手。 等锦心狐疑地走过来时,看到陆胭一脸涨红的样子,“怎么了,尿到裙子上了?” 眼下的陆胭可没心情跟锦心闹着玩,低着头转过身去,露出了右手捂住的屁屁。 “天呐。”锦心一阵低呼,眼神飞速朝林子外头的陆烈看去,见陆烈正与薛陌聊天,没有留意这边。可锦心的心也跟着陆胭一块突突直跳,“怎么办?” 正在锦心担忧地直唤怎么办时,小手突然触到了身上的披风,低头瞅了瞅:“有了,”边说边快速解下披风,就往陆胭身上挂,“这个你披着,就说你冷。” 披着薛陌的披风,陆胭很有些不好意思:“你夫君的披风,我……” 锦心一拍脑子,“对哟,要不我给你去拿陆烈的披风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陆胭白了锦心一眼。莫名的,她怕死了陆烈,可供选择的驸马人选那么多,等一回宫,她就跟母后说要挑选个面相温和的。不说如荣铭那般温润如玉…… 想起荣铭,陆胭的心陡然一痛。临别时,荣铭老得像个小老头似的憔悴一幕,忽的钻入陆胭脑海里,胸口一阵闷痛。 见陆胭神色很是不对,锦心不敢再提陆烈了,“好了,好了,我夫君的披风,你客气什么呀。”锦心抬手替她系上披风带子。 可陆胭的心绪却宁静不下来了,干脆假装月事腹痛,拧眉捂住腹部道:“锦心,我腹痛。得提前返回宫中了。” 偶尔,陆胭月事时会腹痛很厉害,锦心知道的,是以根本没怀疑陆胭在撒谎。 就这般,陆烈还未来得及展开追的攻势,就见到腹痛的陆胭在锦心的搀扶下走出了林子。 “身子如此不适,还能骑马回去吗?”陆烈算了算来的路途有多远,蹙眉道,“你在这等一会,我去叫马车进来。” 一心想躲避陆烈的陆胭,只要陆烈不在身边就好,一脸虚弱的点点头。看着陆烈策马远去的背影,陆胭只觉得心里某一块放松多了。 ~ 一回皇宫,陆胭换了身干净裙子,就去了皇后宫中。 “母后,您上回送来的那些画像,我是不是只要从中挑选一个出来就行?”陆胭刚给皇后请完安,都未寒暄几句,就急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画像?”皇后愣了一下,见到陆胭脸蛋有些浅浅的绯红,立马想起来是那些备选驸马了,“怎么,有中意的人选了?”女儿出宫一趟,就急急挑选驸马,皇后心中猜想着,莫不是女儿出宫散心时偶遇了谁。 陆胭撒谎地点点头,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画像来,有些赌命运似的递给了皇后。为何说是赌命运呢,因为那些个备选驸马里,陆胭凭着记忆,挑选了一个面相最温润如玉的,不是赌,又是什么? “是慕容三少啊。”皇后展开画像一看,只见一个少年郎坐在山中亭子里抚琴。慕容三少,在这批驸马人选里算得上有才名,也难怪女儿会选上他。 不过,皇后还是问了句:“怎么没看上你六皇姑家的表哥?”陆烈才是皇帝最中意的人选。如果可以的话,皇后还是希望女儿以江山为重。 鲁国公府,势力逐渐增大,虽然鲁国公夫人是皇帝的六皇姐,可同父异母的姐姐哪里比得上亲身女儿来得亲。 皇后心底叹息一声,这便是公主的无可奈何之处。身为公主,享受了旁人没有的尊贵,就得为江山大业做出牺牲。 好在,陆烈那个侄子,回京后皇后见过,是个吸引姑娘的少年郎。面相英俊,举手投足又有将军的魄力,若是女儿喜欢他的话,其实是桩不错的姻缘。 (天津) ------------ 111 第111章 鲁国公府。 “烈儿,娘亲告诉你个好消息,”琢磨着儿子歇晌该起来了,鲁国公夫人一脸笑意地跨入儿子寝殿。她刚从宫中回来,若不是皇后内疚似的留她用了午膳,她早就迫不及待地归府了。 陆烈刚醒,还侧卧在榻上呆呆望向窗外呢。听到娘亲的声音,他喜不起来,反倒一股忧愁上了眉头。 如今哪能有什么喜事? 娘亲自己曾经是公主,自然是不反对再娶门公主当儿媳妇的,可陆烈自从心底有了陆胭后,对联姻就更加反感了。 木着脸坐在床榻上:“娘,什么事?” “自然是喜事。”鲁国公夫人点了点一脸不乐意的儿子,戳得陆烈额头往后晃了晃,坐在床榻边沿笑道,“娘亲知道你不喜欢公主,那公主也不会嫁到咱们府来了,听闻要赐婚给慕容三少了。” 听到这,陆烈不敢相信似的抬头直盯娘亲的脸:“真的?”不可置信般,两只大手突然无礼地抓住娘亲的双臂,使劲摇了摇,声音里满是兴奋:“娘亲,你说的可是真的,我真的不用去当驸马?可以想娶谁就娶谁?” 陆烈手劲大,捏得鲁国公夫人双臂都一阵疼。 “哎哟,瞧我的儿子兴奋的。”鲁国公夫人拍掉陆烈不分轻重的手,抚了抚着手臂道,“真的,真的,以后你想娶谁就娶谁。”一连声应着。 鲁国公夫人虽然喜欢公主当儿媳妇,可她更疼儿子,眼见才回京的儿子一听到联姻不爽的样子,她也就随同儿子一道不再期盼公主作儿媳妇了。 却见陆烈掀开被子,急急套上外裳和靴子,就要出门。 “你上哪去啊?”见到儿子一向严肃的脸上露了难得的喜色,又行色匆匆的样子,鲁国公夫人心底不禁有几分猜测,“你可是心中有喜欢的姑娘了?” 听到这话,低头套靴子的陆烈,倒是不打算瞒着娘亲,大大方方承认:“嗯。” 鲁国公夫人心底甚喜,她儿子年岁可不小了,忙道:“谁家的姑娘?告诉娘亲,若真是个好的,过几日娘就给你提亲去。” “是我表妹。”陆烈低着头,飞速系好鞋带,站起身在镜子前照了两下。 亲上加亲,鲁国公夫人喜欢,坐在床榻边缘看着儿子挺拔如松的背影:“哪家的表妹,你表妹可多着呢。” 这话却是问住了陆烈,他还真不知道陆胭是谁家的表妹,对镜整理了一番衣袍,抬脚就要出门:“闺名叫陆胭,儿子这就去打听她到底是谁家闺女。”说罢,陆烈向娘亲行了个告退礼,匆匆出门去了。 “陆胭……”鲁国公夫人听着这名字,怎的那般熟悉,像是在哪听到过似的,“陆胭……” ~ “我来拜访薛将军。”陆烈骑了匹快马,不过两刻钟就奔到了上将军府门前,跳下马背就往里冲。若不是清风刚好在外办事回来,认识他,他这般冲进上将军府,不被门口的护卫拦下才怪。 “是鲁国公府的陆将军,请进。”清风抱了一垒书卷,让看守大门的护卫放行。 初次来上将军府拜访的陆烈,对上将军府的格局完全陌生,就是让他随意在里头乱跑,也是找不着薛陌的。当下收起心里的狂喜,老老实实跟在清风身旁前往薛陌的书房。 却说此刻,锦心正在薛陌书房发呆呢。两只小胳膊支着脸蛋,呆呆地看着薛陌批改公文,脑子里尽想着陆胭的婚事。“陆胭怎么会被赐婚给慕容三少了呢?” 锦心来来回回嘀咕着这一句话,起初薛陌还与她聊几句,后来干脆不管她,任由她嘀咕着就当百灵鸟唱歌了。反正她音色动听,他喜欢。 婚姻这种事,薛陌该帮的都帮了,剩余的靠陆烈自己了。上一世他俩的姻缘也是好事多磨,这一世估摸着又换了个虐法。 薛陌处理好如山的公文,伸手刚要捶一把泛酸的腰,锦心就蹭的一下站起身,乖乖地过来给薛陌捏几把泛酸的腰。锦心没伺候过人,凭着心底对薛陌的爱,两只小手或轻或重地捏上一捏。 薛陌哪里舍得使唤她,一把捞起小小的她就往腿上抱,“有这捏的功夫,不如给我亲一个。”对着她娇红的小嘴就要亲,锦心却扭着小身子躲,她不喜欢在书房里亲热,没有她的卧房舒服。她知道每回薛陌口里答应的好好的,只是亲一下,回回到了最后都搂着上床榻了,上回还尝了新花样,就在这案台上把她给办了。 弄得书卷散乱了一地。 “薛哥哥,不要。”锦心还记得案台上硬邦邦的,硌得她身子很不舒服呢。 “不要什么……”薛陌明明记得回回她都脸蛋红艳艳,一副享受的样子,今儿竟然说不要,捏着她小下巴轻轻惩罚。 锦心下巴疼,两只小手胡乱捶打他肩膀,卯足了劲儿要推开他,声音娇娇的:“人家不要在这里……换个地方嘛。” 薛陌嘴馋地亲了亲她红艳艳的小唇瓣,微微喘气低语:“被褥我已经换过了,顶级柔软。”边亲锦心边抱进了书房内室里,两人一滚就滚到了铺了极软褥子的木塌上。锦心说过一次不舒服,薛陌就记在了心头,回头就让人换了。 还想着,怎样才能让案台也铺上褥子,舒舒服服的呢。可案台那儿麻烦,下次还是站着弄来得方便。 成亲数月,薛陌是越来越享受房.事之乐了,搂着锦心娇软的身子便克制不住地想要。 哪知,两人衣裳都脱了,房门外突然传来清风的声音:“启禀上将军,陆将军前来拜访。” 真是扫兴的声音。 已经忍不住的薛陌,宛若没听到似的,继续亲吻着锦心的小身体,陆烈的事,迟个两刻钟也是不碍事的。皇帝当众赐婚,最早也得明日早朝时,今日还有一下午和一晚上可以运筹,何况,皇帝并不真心满意慕容世家,赐婚快不了。 可政治上的事儿,锦心不懂啊,听到陆烈在房门外的声音,她瞬间想起陆胭的婚事了,哪里还有心思继续办事儿。之前得知陆胭要赐婚慕容三少的消息,锦心就嚷着要去鲁国公府报信,是薛陌拦住她,信誓旦旦保证“放心,陆烈今日必定会来找我们”,锦心才作罢了。 眼下陆烈果然来了,锦心一把推开薛陌压住她的身子,就弯腰探身倒挂在床榻边沿,小家伙速度倒挺快,眼看就要捞起她散落在地的衣裙。 岂料,中途却被薛陌给截住了。 薛陌从背后拥住锦心若.隐若.现的身子,在她耳垂边喷着热气道:“你在被窝里等我,很快我就回来继续。”说罢,摸了摸锦心的屁屁,一把将她送到锦被里裹着。 锦心红着小脸,探身伏在被窝里,看薛陌飞快穿上衣裳,去了外室书房。 “薛陌。” 内心有些雀跃的陆烈,见薛陌沉着脸走出来,陆烈哪里想得到是他打断了人家夫妻的恩爱事,惹得人家不大痛快。他甚至都没看出来薛陌眼底有不爽快。 薛陌横眼扫了一下不知趣的陆烈,见陆烈脸上似乎浮着不同于往常的表情,有淡淡的喜色,薛陌立马猜着他是还不知道陆胭就是那即将下嫁的公主呢。 臭小子,有你哭的时候。 “怎么,有喜事?”薛陌不动声色道,做了个请陆烈坐的手势。 陆烈也不客气,撩起袍摆就坐了。清了清嗓音,涉及到心上人,陆烈这个大将还是略有些紧张,说话有些小结巴:“昨日那表妹,陆胭……是,是谁家的姑娘?我一时没想起来……”不过说到后半句,却是流利多了,眸子里明显有了细碎的光芒,“如今我已经解除了当驸马的危机,可以自由婚配了。” 薛陌却明知故问:“哦?为什么?” “你知道的,先前皇帝有意让我当驸马,可就在刚才,突然传来消息,驸马人选已定,我自由了。”陆烈的喜悦溢于言表。 “你可知今日择选驸马的是哪一位公主?”薛陌接过丫鬟端来的茶,轻轻吹了两口。 陆烈一愣,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薛陌也不看陆烈,喝了口茶润润口,轻描淡写来了句:“那公主的闺名,你可知叫什么?” “啊?”陆烈能做到大将的位置,自然脑子是不笨的,见薛陌几次三番提到那个公主,心下顿时浮现一股不妙的感觉,双眸紧紧盯着薛陌的眼睛。 “公主闺名,就叫陆胭。”薛陌压下茶盏,抬眸看向陆烈。 陆烈的手,一个惊慌打翻了茶盏,滚烫的茶水淋了个透,却丝毫也感觉不到疼,只是慌忙道:“陆胭?是我那日见到的陆胭?” 见薛陌微微点了点头,陆烈脑子轰的一下炸开来。别说丫鬟要给他的手上药,被他一把推开了,就连向薛陌道别的话都来不及说,风一样奔出了屋去,留下碎了一地的茶盏碎片。 ------------ 112 第112章 亏得一开始,陆烈还为公主另嫁他人欣喜,眼下是毁得肠子都青了。疯狂地奔跑,犹如战场上杀红了眼,要去追回已逃跑的猎物,陆烈顾不上手疼,不要命地狂奔出上将军府,抽打红红的马屁股就扬起一阵尘土而去。 “陆胭,你居然就是那待嫁的公主。”陆烈先头对公主的偏见一扫而光,他怎么那么傻,连公主是谁都不去瞧上一眼,就狠狠推到了别的男人怀里。两日前,皇帝召见他,他还话里话外推辞了一番,眼下真想狠狠扇自己几巴掌。 “娘……”陆烈一回到鲁国公府,就一阵狂风似的跑到上房,央求娘亲立刻陪他进宫一趟。 “我的儿,怎么了?”鲁国公夫人见儿子一脸的焦急,唬了一跳。这儿子自从懂事起,就一身的稳重得体,这般火急火燎的样子她还从未见过,仿佛天塌了似的。鲁国公夫人被陆烈拽得连茶盏都快端不稳了。 陆烈一把夺过娘亲手里的茶盏,拉着娘亲就要出门,声音里满满都是焦急:“娘,快,陪我进宫一趟。再迟些,我的姑娘就要嫁给别人了……” 几句话嚷得内室里休息的鲁国公也从睡梦中惊醒,可还未等他出声呢,陆烈已是拉着娘亲出了门。马车上,鲁国公夫人算是断断续续听懂了来龙去脉,敢情她儿子看中的姑娘就是那公主呢。 这傻儿子,喜欢的姑娘都不打探清楚是谁,就瞎拒绝。害得她还得腆着张老脸去恳求皇后。 这鲁国公夫人如何委婉向皇后提出儿子喜欢陆胭公主的事,暂且不提。且说陆烈进了皇宫,只与皇后寒暄了一番,便寻了个借口出去找陆胭了。 “公主,六皇姑家的陆表哥来了。” 陆胭正坐在暖塌上,百无聊赖地翻看一本闲书,听到羽茸的禀报声吓了一跳:“谁?” 她怀疑自己太害怕陆烈,以至于耳朵都幻听了。 “六皇姑家的陆烈表哥,随同六皇姑一道进宫请安,顺道来探望公主。”羽茸躬身走近暖塌边,尽可能详细地解释道。虽然她心底也纳罕,公主一向与这位表哥没什么来往,怎的今日一个人单单地来了。 陆胭确认是陆烈后,身子一个哆嗦。她都已经是慕容三少的未婚妻了,本不需再害怕陆烈的,可说不上来到底怎么了,她没来由地就是怕怕的。 连声音都瑟瑟的:“他来做什么?”话音才落,陆胭就觉得自己蠢极了,人家都说了是来探望她的,其余的问宫女,宫女也不知道啊。 本能地不想见。 “你,你去说,就说我身子还不大舒服,眼下歇晌还未起来……”哪知,她的谎言还未说完,一身硬气的陆烈竟不顾宫女的阻拦,拽开帘子便闯了进来。 陆烈一双虎眸直看陆胭,她手里还捧着本书呢,哪里是歇晌未起的模样:“你为什么要装睡不见我?” 战场上拼杀的人,直来直去,一点弯都不拐。眼下的陆烈一股无名火在心内腾起,熊熊燃烧。 他百般中意的姑娘,竟然不想见他?就犹如他军中下属不愿听他的话般,让他心中猛地恼怒。 不,这情况还与下属不听话不同。下属不听话,最多只是燃起熊熊大火,烧了整片森林,此刻的他却犹如火山爆发,有着一股要吞噬整片大地的势头。 他盯着她的目光,让陆胭坐在自己宫中,都遍体胆寒。 “你们都下去!”陆烈大将当习惯了,简直将陆胭的昭华宫当作了他的军营,他才是最高指挥使,大手一挥就要轰走碍事的宫女,那声音颇具震慑力,别说羽茸被震住了,就连陆胭都被震慑得一句拒绝的话都吐不出。 “这是昭华宫……”羽茸到底是大宫女,呆滞了一会后,壮着胆子护在公主身旁,想提醒陆将军,这是皇宫的昭华宫,公主才是主人,他不能这般下号施令。 “下去!” 羽茸被陆烈一句震天响的军令给生生斩断了尾音,那声音太过骇人,羽茸双腿都有些哆嗦。 “你们退下吧,我有话要与表哥谈谈。”陆胭静默了一会,看陆烈那神情,今日不谈清楚恐怕是不会善了的。虽然,要谈什么,陆胭都不知道。心里打着鼓,命令宫女们退下。 宫女才刚躬身退下,陆烈转身就将房门给“砰”的一声关严实了。这举动……委实太过…… 陆胭如坐针毡,看见陆烈转身朝自己走来,说话都不利索了,结结巴巴的,“表哥……你,你有事吗?” “你为什么不挑选我为驸马?”陆烈单刀直入,开口就是自己最想问的问题。虽然曾经他日夜盼望着能不与公主联姻,但那是之前,是他不知道陆胭就是公主的时候。 眼下,他只有气愤。 他不知道她是公主,但是她却知道他是鲁国公府的陆烈。 他看上的女人,居然不选他?岂有此理! 这些年来,陆烈战无不胜,只要是他想要的城镇,就一定能打下来!这共伴一生的女人,就更加是! “表哥……我不懂你的意思。”陆胭慌忙避过陆烈盯着猎物般的眼神,至少陆胭心中是这般感觉的。拿着书的手,手指都有些打颤。 陆烈三两步站在了坐着的陆胭身前。 “我喜欢你,你为什么不选我做驸马?”陆烈站在暖塌前,低头俯视陆胭不敢看他的脑袋,霸道命令:“你看着我。” 陆胭不看他,就已经浑身都僵硬了,哪里还敢看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着他了。 “啊!”他陡然抓住她的胳膊,陆胭吓得一阵惊呼。陆烈却大手一拽,就将她娇小的身子给拽了起来,她一个没站稳,就往他胸膛直扑。 “好痛。”陆胭巴掌大的脸庞,毫无预兆地撞向他胸膛,练武之人的胸膛太硬,磕得她脸疼。委屈地伸手去摸弄疼的脸蛋,想退后一步,好腾出空间来抚摸脸蛋,哪知,脚步本能地后退,却半步都没到就磕到了暖塌。 这心里预期与实际有差距,身子就很容易再次失去平衡,歪歪斜斜的向后倒去。 陆烈伸手倒快,拽着她手臂的胳膊迅速就搂上了她腰肢。纤细柔软,陆烈转瞬就体会到了揽紧女人的滋味,大手抚摸之处软软的,宛若无骨。脑海里蹭的一下回想起,军营里那些浑小子的荤话“女人的腰细软得跟条蛇似的”。这般想着,身子莫名的有些发热。 若是一般的姑娘,细腰这般被一个男人搂住,脸蛋肯定羞红得一阵阵发烫,可陆胭却被身前男人霸道的气息给吓住了,摸着脸的手一个劲儿隐隐颤抖。满脑子都在想着该如何拒绝他的表白。 突然,她想起来了,她的婚事已定,算得上是慕容三少未过门的媳妇了。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匆忙开口:“表哥,如今……如今我已是慕容三少的未婚妻了……这般,这般不合适。” 陆胭觉得自己找的理由正当又充分,说完就想逃离陆烈的怀抱,艰难地抬起脚要往暖塌那头挪去。 她的话,不说还好,一说更是惹得陆烈生气。陆烈已经搂抱上了她,哪里还会让她逃了。双手一环,锁住了她整个身子,想要动弹半分都难。 “你只能是我陆烈的女人,别的男人休想。”陆烈低头凝视她垂下的双眼,看到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他不知道那是害怕得颤动,只觉得她身上的一切都迷人极了,一个冲动,俯下脑袋就吻了下她可爱的睫毛。 这一幕惊呆坏了陆胭。 眼睛那儿又温热又濡湿,她挣扎着要逃离。 “我会对你负责任的,你等着,我一定娶你!”陆烈强行吻过两只眼睛,抬起头来信誓旦旦道。 谁要你娶我?陆胭心里狂喊。 对着陆烈像踩着风火轮似的快速离去的背影,陆胭简直要气哭了。 她只不过小时候张狂,将他欺负哭了,他竟打算要娶她回家慢慢欺负么? 想着他如今魁梧健硕又硬硬的身子,小小的她压根就打不过嘛。欺负她,她还不被欺负死……陆胭光是想想,就简直不想活了。 ~ 圣德殿内。 “微臣爱慕胭荣公主已久,恳请皇上将公主下嫁给微臣。”陆烈双膝跪在圣德帝批改奏折的案台前,大声奏请。仿佛前两日才委婉拒绝亲事的人不是他似的。 这峰回路转的一幕,看得圣德帝是莫名奇妙。不过说心底话,圣德帝是巴不得见到这一幕的。但圣德帝虽然还未正式下诏赐婚,宫中之人却已经默许慕容三少为驸马爷了,总不能陆烈一来求娶,他就上赶着立即答应吧? 帝王的权谋之术,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 113 第113章 圣德帝一副心疼侄子的表情,隔着案台望着地上跪着的陆烈:“烈儿,不是舅舅不疼你。”圣德帝清了两下嗓音,“前两日舅舅可是问过你意思的……起来吧,此事不需再说。”说罢,圣德帝一副不愿再说的模样,手指翻了翻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眼神却在落于奏折前飞快扫了一眼侍立在侧的大太监一眼。 这洪太监可是跟在圣德帝身旁十几载了,主子的什么心思还能琢磨不明白?不过是,先头圣德帝想让陆烈当女婿,陆烈不知趣地不接话,鲁国公夫人又在皇后那儿一个劲儿装傻婉拒,让皇帝没了面子。 眼下他陆烈知道那日与他一同出行的绝色姑娘是公主了,反悔了,圣德帝不趁着此刻压压鲁国公府,压压陆烈,更待何时? 洪太监一脸温和的神态,躬身上前要扶起跪在地上的陆烈:“陆将军,还请起。” 陆烈一心念着陆胭,不求得皇帝应下婚事,哪里肯起。倔强地扫下洪太监搀扶他臂膀的手,声如洪钟:“洪公公,今日求亲不成,陆烈就长跪不起了。”坚毅的眼神不敢看皇帝,闭着薄唇盯着皇帝面前的案台。 见陆烈想跪,洪太监也就稍稍劝了两声,便任由他跪着了。自己却是悄然出了趟殿门,对外头候着的小太监们小声吩咐了几句,让他们迅速将陆烈将军跪地请求赐婚的事儿尽快传播出去,闹得越大越好。 大殿里的圣德帝却是一心批改奏折,宛若陆烈不在似的,批改了一本又一本。纸张翻页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显得犹外清脆。外头起风了,春风拂过大地,摸过冬日里残留的枝条,坐在龙椅上的圣德帝似乎感受到了春姑娘的柔情,眼神再度看向了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陆烈。 圣德帝心底得意,嘴上却依然一副拒绝的样子:“陆烈,表哥表妹,亲上加亲,原本是喜事一桩。只是我的胭儿恐怕对你无意……” “胭荣公主久居深宫,并未见过侄子几面,眼下对侄子没感觉也在情理之中。”陆烈回想之前在昭华宫发生的事,他有些明白陆胭兴许眼下真的不够喜欢他,但她没拒绝他的搂抱,可见也不讨厌他。 既然不讨厌,那就先娶回家再慢慢疼她,总有一天会爱他的。陆烈脸皮真不是一般厚,跪在地上大声回禀:“皇帝舅舅,侄子回京后,因缘际会,与公主表妹有过几面之缘。一见钟情,再见倾心,非胭荣公主不娶!婚后铁定宠她……” 话未完,圣德帝打断他,脸上浮现一丝不忍道:“陆烈,儿女姻缘不可强求。朕的胭儿已心有所属,当父皇的不想拂了女儿的意。此事,不必再议。”说到最后一句,圣德帝满是拒绝的语气。 这日,陆烈跪在地上,腿都跪麻了,也是没能求取成功。直到黄昏,洪太监搀扶起双腿麻木的他,走出大殿时,洪太监才假装好意似的,悄声提醒了一句:“陆将军的求取之心,当真是感动了老奴,只是要想感动皇上,依老奴看,还得朝堂上呢。” 朝堂? 摸着麻木渐去,开始如针扎般酸疼的腿,陆烈陡然明白了什么。先头皇帝要将女儿许给他,他不要,惹得皇帝没面子。眼下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顺势将面子赚得盆满钵满。 不过,这些在陆烈眼底都不是什么重要事,只要能娶回陆胭,丢点脸面算什么。 不过,陆烈才刚辞别洪太监,路过御花园时,就已听到一些小太监、小宫女们低着声音在议论他跪了一下午求亲不成的事儿。事情传播得这般快,连边边角角的宫女都知道了,陆烈有些始料不及。听着那些宫女、太监边调侃边笑的话,若是别人恐怕早已浑身不自在了。 听在陆烈耳中,却是更激化了他明日朝堂上求娶公主的心。 ~ “陆胭……”第二日,听到赐婚消息的锦心,抛下还未吃完饭的碗,就跳上马车进了宫,声音里满满都是喜庆,“陆胭,大喜呀。” “要喜,你自个喜去吧。”陆胭正站在一树开得正艳的桃花下,心情不佳地掷下一枝才折在手中的桃花,脸蛋上满满都是郁气。 那桃花啪的一下摔在锦心奔来的身前,唬得锦心跳了一下脚:“呀,你要谋杀闺蜜啊。”看了眼不太高兴的陆胭,锦心弯腰拾起那枝被抛弃的桃花,调皮地扫向陆胭的脸蛋,“才赐了婚,你这娇也撒得太快了吧,何况,还撒错了对象,应该向你的陆烈哥哥撒娇去才对。” 陆胭烦闷地伸手挡开锦心的桃花枝:“我不要嫁给他,你不知道……我,我……他,他……”本想向锦心吐吐苦水,却我、他了半天,也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那日陆烈无礼地逼迫她就范,搂着她亲吻眼睛的事,她到底有些说不出口。 “你不嫁给他,要嫁给谁?”锦心一副理所应该的样子,“听薛哥哥说,今儿个陆烈可是在朝堂上英勇神武,连请求赐婚都玩出了大将风范呢,连同平日里与他关系甚好的将军们,齐齐下跪请求赐婚,那场面简直像附属国组团来我大燕请求公主和亲呢。” 虽然和亲不是啥好词,可是那郑重的场面却是锦心想描绘给陆胭的。 “谁稀罕。”陆胭扫了眼说得一脸兴奋的锦心,身子有些置气地落座在石凳上。她怕陆烈,锦心觉得大将风范很威武,陆胭只觉得陆烈在父皇面前都那般不知收敛,婚后在她面前,还不得将她吃了? 思及此,身子又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你怎么了?冷吗?”锦心见陆胭身子似乎在打颤,哪里想得到是怕陆烈怕的,还以为春寒料峭冷着陆胭了呢。锦心走过去摸了摸陆胭的手,纳罕道:“很暖和啊。那你为啥冷得直哆嗦?” 陆胭起初不肯说,被锦心又是关怀,又是诱惑逼问的,最后被锦心缠得不行,很是不好意思地憋出一句:“我怕他……” “啊?”锦心没听懂,“你怕谁?” 陆胭眼神有些躲闪:“陆……陆烈。” 锦心先是一愣,后是“噗嗤”一声笑得哈哈的。 “你还笑!”陆胭急得咬嘴唇,双脚也直跺,“我真的怕他嘛。” 锦心笑得趴在石桌上,口水都要掉在衣袖上了。难怪上一世,初婚的陆胭总是一副端庄淑女的模样站在陆烈身边,原来是怕夫君怕的……锦心光是想想,就乐呵得不行,小脑袋趴在手臂上起不来了。 笑得陆胭一脸的郁闷。 半晌后,锦心才勉强抬起半边脑袋,笑得话都说不全:“我说你……你怕啥呢……他又不会吃了你……” 他哪不会吃了她?看着她时,笑容都没有一个。尤其昨日,一副气势汹汹的问罪样,还差点一口咬了她的眼睛。陆胭现在想起来,昨日简直就是虎口逃生。 现在还在后悔,居然傻到乖顺地让宫女们都退出去了呢。 “他如今可凶了,早不是小时候那个被我欺负的娃了。”陆胭一口气冲了出来。 “你真是少见多怪,那哪是凶?明明是将军范,好不好。”锦心自从上一世被薛陌救过后,就打心眼里喜欢薛陌身上那股子清冷意味,大概在战场上有所建树的大将都是那般吧,“我可爱看了,无意间瞄上一眼,心里都肃然起敬的。” “陆烈与薛将军可不一样。”陆胭激动地转动身子,看着终于不再嘲笑她的锦心,“薛将军对你那是真心喜欢,可陆烈……他对我铁定是存了别的心思的!” 每次陆烈接近她,陆胭都觉得陆烈是要为小时候的事复仇,才会故意接近她的。本来陆烈抵死不肯娶公主,后来发觉公主是那个小时候欺负他的人,他居然立马就卯足了劲要娶她回家,在陆胭看来,简直就是为了报当年的王八之仇,婚后还指不定怎么折磨她呢。 就算没有言语、动作上的折磨,光他那张冷冷的脸,就够她胆寒的了。 待锦心知道陆胭是这般想的时,锦心再次笑趴在石桌上,小手揉着肚子直嚷疼。 锦心不禁坏坏的想,以陆胭这个心态,洞房花烛时的疼痛还不得更坐实了陆烈铁了心要欺负她的事实? ~ 等锦心打趣完陆胭,坐马车出宫时已是近黄昏。 陆胭的婚事尘埃落定,锦心心情好,一路上撩起窗帘一角,躲在马车里偷偷望着沿途的风景,还有那穿梭不息的姑娘。锦心臭美,闲来无事就喜欢品评别家姑娘的穿衣打扮。 “上身红,下身绿?”锦心摇摇脑袋,“土气。” 红配绿,锦心觉得只有春姑娘一人穿着好看,众多绿叶烘托着红花,万绿从中一点红,简直美到无人可媲美。可若是凡胎**的姑娘们这般打扮起来,锦心就觉得甚是不好看。 “你们怎么走路的,眼睛长脚底下去了?见到咱们家姑娘,还敢往前直撞?” 前方陡然飞来一句训斥声,锦心探头去看,只见一个桃红裙装的丫鬟伸手指着一个六旬老妪的鼻子直骂。另有一个小厮毫不客气地上前踹上一脚,那白发苍苍的老婆婆立马狠狠摔落在地。 “婆婆……”那老人家的孙女哭得尾音颤抖。 “谁家仆人这般猖狂!”锦心皱起眉头嘀咕一声,却见一个主子模样的姑娘立在小厮身后直嚷好:“今儿个本姑娘心情不佳,竟然还有作死的送上门来,小浪,别客气,踹死了算我的!” 那嚣张的声音,锦心听着特别耳熟,凝神望向那姑娘的背影…… 这,不是罗茜茜么? ------------ 114 第114章 “真是倒了血霉!”罗茜茜满眼怒气地乜斜了眼那狼狈躺在地上的老婆子和脏兮兮的小孙女,嘴里气哼哼的。 说起来,这阵子罗茜茜的日子很是不好过呢,正月十五上元节那日,她早早就约好荣铭陪她去赏花灯了,正月前就得了准信的,临到那日却被荣铭一句身子不适给爽约了。 爽约就爽约吧,反正荣铭也放过她好几次鸽子了。 这不足以让罗茜茜气愤。 让罗大小姐真正难以忍受的是,不久之后就传出荣铭要做驸马的消息。好在她聪明,背地里听到有人诋毁荣铭身份不够,匹配不上公主,罗茜茜立马就推波助澜,让那匹配不上的谣言来得更猛烈些,她坐收渔翁之利。 眼看着一**对荣铭不利的谣言,越传越神乎,卷入弑兄流言后的荣铭彻底断了驸马的可能,罗茜茜夜晚睡在被窝里都会偷偷笑。她只爱荣铭这个人,至于那些虚无的名声,她才不在意呢。 可她没料到的是,颜面大为损伤的荣铭,竟在弑兄谣言后就装病再也不曾出门了,连她屡屡求见,都以病情易传染为由,多次婉拒。 此刻气呼呼的罗茜茜,已是第五十六次落败而归,心里的火早憋成待爆发的火山了,你说修养不够的她还能放过那撞了她的老妪和小姑娘么? 显然不啊! 与其归府后再变着法儿拿那些长得像锦心的小丫鬟们撒气,不如大街上就将火气泄了来得舒坦。 却说,自打六岁那年,罗茜茜搜罗硬抢了好些长得像锦心的小女娃,这九年间,一有气就冲那些女娃发,鞭打、徒手端火盆都是一些家常便饭。像遇着荣铭朝锦心表白那种事,罗茜茜可是恨得一回春猎时的行宫寝殿,就用刀子毁了一个近身侍婢的容。 那侍婢的脸蛋是长得最像锦心的,听着毁容后的假锦心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罗茜茜就如同真的毁了锦心那娇俏的脸蛋般,心底能舒心好几日。 这阵子,荣铭前前后后两个月不搭理她,罗茜茜将所有罪责都归结到了胭荣公主身上,可那毕竟是公主,罗茜茜不敢乱来,连强抢几个与陆胭模样儿相似的丫鬟,还没真正搜罗呢就被罗大人给狠狠训斥关押了一阵。 这两个月以来的郁闷之气,今儿个罗茜茜要当街发泄一阵:“小浪,你踢哪呢?肚子有什么好踢的,给我将那小姑娘拔光了,游街一圈!” 听到这话的小姑娘,瑟缩着身子一个劲儿哭喊“婆婆,婆婆……救我……”小姑娘也有八.九岁了,懂了些姑娘家的羞怯,缩着身子捂紧衣领。摔得直流血的老妪,护孙心切,顾不上一只胳膊脱臼了,仍然死死护着孙女,抱得紧紧的。 可一老一小,哪里是罗茜茜手下那些小厮的对手,三两下老妪就被拎老.母.鸡似的给丢开了。两三个小厮抓住小姑娘就要扒衣裙,不从,就是几个大嘴巴子扇过去。 这么劲爆的一幕,一会儿的功夫就吸引了一圈圈围观的人群,好些个风流气的男子盯着那即将衣.不.蔽.体的小姑娘直瞅,两眼里满满都是猥琐的淫.光。 “瞅啥呢,就一个八.九岁大的小丫头片子,有啥好瞅的……想看啊,去丽春院去……” “傻了吧,这白来的姑娘身体不看,还颠颠地跑去花钱看?我才不傻呢。” 这些话落在罗茜茜耳中,分外受用,仿佛她为苦苦大众做了件大好事的,嘴角都高高扬起,心里头因为荣铭而爆发的不快迅速消散了好多。果然还是大街上发.泄爽快得多。 自然,围观的群众不都是畜牲,还有些可怜那婆婆和小姑娘的妇人,可罗茜茜一行人一看就是达官贵人家的,她们自知惹不起,也就只能是默默怜悯,不敢开口的。 “你们给我住手!” 到底是有胆量大的人,厉声喝道。 正一把扯坏了小姑娘外裙的小厮,听到人群后陡然冒出一句震慑力十足的话,整个人一愣,回头看去。 罗茜茜见有人胆敢在她教训人时,多管闲事,当即一个凌厉的凤眼瞪过去。却不曾想,看到了一个熟悉,却又不熟悉的身影,身子陡地一颤。 这见义勇为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罗茜茜打小的对头——陆锦心。 那为何又说锦心的身影,是道不熟悉的身影呢。 这就与锦心此刻的精神面貌有关了。 且说,眼见罗茜茜当街作孽,锦心怒从心起。别看锦心从小娇养,可到底是皇家小郡主,那股子天生的派头在关键时刻还是能拿出来摆摆的。何况,与薛陌成亲后,朝夕相处那么些日子,薛陌作为上将军那股子震慑人的清冷气派,锦心耳濡目染,又曾经好玩,刻意模仿过薛陌。 眼下,锦心就是将模仿薛陌的那一套,给搬了上来。 尤其是说话的口气和神态,简直是惟妙惟肖。 俩个字,冰寒! 罗茜茜小时候被薛陌阴冷的眸光给吓得当街尿裤子,那阴影罗茜茜可是一辈子都没法忘记,想当初,小小的她可是吓得接连尿床半个月呢。 眼下,罗茜茜在锦心冰冷的小脸上,看到了薛陌当年的影子,你说她身子能不颤栗么?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宰相府的千金,罗茜茜啊。”锦心走在几个小厮前面,硬气的眼神直射罗茜茜脸庞,毫不避讳地提及“宰相府”和“罗茜茜”等字眼,唯恐围观的众人不知道这刁蛮无礼的姑娘是当今宰相之女。 话说,先帝在位时,锦心的外祖父乃当朝宰相。可一朝天子一朝臣,是更古不变的道理,轮到外祖父甄宰相自然也不会出现意外。七皇子登基没多久,锦心的外祖父就以年迈精力不济为由,向新帝告老还乡。 新帝初登大宝,根基谈不上稳固,锦心的外祖父第一次提出告老还乡时,新帝未允。不过随着新帝处理政事越来越娴熟,大权基本抓牢在手中后,对锦心外祖父的第二次请辞,就未再强留,没几日就批准了辞呈。 打那后,罗大人就被新帝提拔为了当朝宰相。 当今局势,文有罗宰相,武有薛陌,两大权臣逐渐分裂了朝廷格局,各占一方。 眼下罗茜茜陡然看到故意模仿薛陌的锦心,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可罗茜茜心底却是十分清楚,决不能在气势上输给爹爹的政敌之妻的。当下哼了一声,逼迫自己昂头挺胸大声讥讽道: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告老还乡的前宰相的外孙女啊,”罗茜茜讽刺了句前宰相,想着她爹爹正是当朝宰相,一下子就又威风了起来,继续讽刺道,“摄政王府家的小郡主,有何贵干呐?” 才说完这句,罗茜茜又故作恍然大悟状,拍了拍脑子道:“瞧我这记性真不好,你如今哪里还是摄政王府家的小郡主啊,前阵子你祖父可是被剥夺了摄政王的称号,改为清福王了。” 罗茜茜回敬了锦心一个大大的蔑笑。 话说,新帝登基的这两年多时光里,政治格局自然是大大不同于先帝了。摄政王在新朝中,不再是政治中心,也与前宰相一样在新一代权臣下,退居二线。就在一个月前,摄政王向圣德帝主动请求闲居在王府养老,做个闲散王爷。圣德帝欣然允许,另外赐了个清福王的封号,又赏赐了几千亩良田作为赡养费。 不过,历经一世的锦心对此事的看法,与罗茜茜可是大为不同。祖父老了,没必要继续在权力中心打转,做个闲散王爷安享一世荣华,很好。 锦心学着薛陌那样,双眸冷冽地扫射一眼罗茜茜,嘴里吐出来的话即使在暖暖的春日也能冻成冰:“剥夺摄政王封号?你在大街上,都敢如此随意诽谤当今圣上对皇伯伯的孝顺之意,可见你爹爹和娘亲在宰相府邸里没少诬蔑过我皇帝叔叔啊。” 罗茜茜平日里再张狂,这等诬蔑圣上的话,她还是知道怕的,声音里都少了刚才的嚣张,只知道比嗓门大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有些慌忙地看了看围观的众人,“你们都听到了,我可没诬蔑什么,是她自己说出那诬蔑的话的……” 长大后的锦心,越看罗茜茜越厌恶,罗茜茜如今的模样与上一世在荣国公府门前羞辱锦心的模样已是越来越像,连语调都是一样的恶心。 今日若不是想搭救那个可怜的小姑娘,锦心才不要下马车与罗茜茜站在一块扯皮呢。 不屑地越过罗茜茜,锦心来到了那个小姑娘面前,见到那小姑娘的脸蛋时,锦心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解救这姑娘的法子。罗茜茜这人,即使眼下锦心救了这姑娘,兴许过个几日,罗茜茜就又派人寻上姑娘家里去为非作歹了。 好在,这姑娘的脸救了她自己。 锦心愣了一会后,迅即扭头对罗茜茜道:“看来今日这姑娘的事,本郡主是管不了了。” 罗茜茜不解其意,却本能地大嗓门道:“本姑娘的事,你自然是管不的。” 锦心躬身蹲在那颤抖的小姑娘身边,柔声道:“你别怕,你的事儿,我管不了,可皇宫中的胭荣公主想来很有兴趣管上一管。”胭荣公主四个字,锦心故意加重了力道。 这话儿一出口,就唬住了罗茜茜。 你道为何,原来那小姑娘眼角眉梢竟有几分陆胭的小模样。 这也就难怪,罗茜茜为何一见着那小姑娘,就火气收不住,猛地爆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罗茜茜与荣铭的事儿还没完 ------------ 115 第115章 罗茜茜听到锦心说要让胭荣公主过问此事,当即就心慌了,可众人围观,罗茜茜从来都不是认怂的人,硬着嘴道:“一个小姑娘撞了……撞了我,哪里需要宫中的公主来替我主持公道?” 罗茜茜说着便摆出一副大度的模样,朝抓着小姑娘的小厮摆摆手道:“算了,今儿个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与这些个小屁娃计较。咱们回府!” 哪曾想,话音刚落,身后竟响起一阵越来越密集的马蹄声。 锦心回头一看,竟是陆烈带着一队人打马而过。 这么一大群人堵在路中央,自然是挡住了陆烈一行人的去路。陆烈正皱着眉等待小厮上前去询问怎么回事时,竟看到锦心蹲在那儿,一张小脸很是不高兴的样子。 锦心既是他表妹,又是薛陌的妻子,陆烈哪能不管,当即跳下马背就大步朝锦心走去:“锦心,你这是怎么了?” 原本官职比薛陌低的陆烈,该尊称一句上将军夫人的,但自从喜欢上陆胭后,陆烈有心亲近陆胭的闺蜜,见过几面后就唤起了锦心。 一旁的罗茜茜还未见过陆烈,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来头,见他与锦心熟,又一副将军的模样,便想着八成又是薛陌的一个属下了。哼哼,连一个属下都叫起锦心闺名来了,罗茜茜心底简直觉得薛陌被戴了绿帽子。 心中一个嗤笑,就又想出了一个可以诋毁锦心形象,又离间锦心和薛陌夫妻感情的好方法来。绿帽子,想来是个男人都介意的。罗茜茜认真瞅了一眼陆烈,别说,这个姘头长得还挺俊。 深深又瞥了一眼陆烈后,罗茜茜叫上自己的丫鬟仆役就想走。 锦心本是不打算这般轻易地放过罗茜茜的,可怀中抱着的这个小姑娘脸蛋与陆胭实在是有些像,若是陆烈询问起罗茜茜为何要为难一个长得像陆胭的小姑娘,就不好了。 陆胭之前与荣铭相恋,陆烈未必知情。若是经过此事一闹,反倒知道了陆胭曾经的情.事,可就不妙了。锦心知道,男人醋起来,一点都不比女人大度。 思及此,锦心当下决定不与罗茜茜计较,放她走。 可锦心脸上适才一闪而过的狠瞪罗茜茜的表情,好似被罗茜茜欺辱过似的,唬得陆烈以为锦心受伤了。陆烈余光瞥见罗茜茜一行人,当下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觉得薛陌这个小娇妻恐怕被他们一班子人欺负了。 这还得了? 陆烈狠狠瞪了那为首的罗茜茜一眼,这狠狠的一眼惊了罗茜茜一跳,心想这天下的武将怎么都好瞪人?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罗茜茜心中这般爽爽的诋毁着,却双腿依然有些微微发颤,带着仆役走得更快些,想迅速回到停在街道边的马车上去。 “你可是哪里受伤了?”陆烈眉眼间露出稍许关切,低头问蹲在地上的锦心。 锦心摇摇头,慌忙站起身来,唯恐陆烈一不小心看到了那小姑娘的脸,牵惹出一串事情来。 可陆烈能当上将军,定然是善于掌控全局的,锦心身边的人,他哪里会观察不到。就在他走向锦心的当口,已是看到那个小姑娘似乎有些衣裳不整,正是因为小姑娘身形狼狈,陆烈才觉得锦心八成也被人欺负了。 见锦心不说话,只是护着那小姑娘,陆烈干脆问道:“这小姑娘怎么了?”随即朝左跨上一步。 接下来,他的反应如锦心所预料的那般,惊住了。 虽然小姑娘脸颊高高肿起,可鼻眼间分明有几丝陆胭的模样。若不是她身形小上好几号,陆烈都要认定被欺辱的人是陆胭了。 即使只是有几分相似,她的惨状也是激起了陆烈心底的气愤。虽然不是他的陆胭被人欺负,陆烈也是怒从心起的,大声喝道:“可是刚才走掉的那班子人干的?” 那小姑娘边哭,边瑟瑟缩缩地点头,那模样真心可怜。 锦心还来不及说什么,陆烈已是骑马去追那“逃跑”的罗茜茜了。锦心慌忙吩咐一个小厮护送老婆婆和小姑娘回家,又让竹青给了些银两抓药用。 锦心交代好后,骑上一匹快马就去追陆烈了。 却见陆烈将罗茜茜的马车堵在了一个巷子拐角处,正在冷冷训诫着罗茜茜:“姑娘可是真能给宰相脸上贴金,当街就敢侮辱良家小姑娘。你给我下来!” 陆烈挥着长鞭,他力道极大,鞭子竟是如箭一般穿过马车帘子,打到了罗茜茜的脚上,只听得罗茜茜“哎哟”一声惨叫。陆烈除了对陆胭,对其余姑娘可是丝毫也不懂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罗茜茜那性子,哪是能让人随意欺负的。她以为马车外这个黑脸将军是要给锦心报仇来的,哪里想得到是为了酷似陆胭的那张脸。掀起窗帘就对陆烈骂道:“你是薛陌的哪个手下,胆敢对本姑娘私自动刑?就不怕我爹爹找你麻烦?” “有你这样的闺女,恐怕今儿个我要找你爹爹麻烦!”陆烈是武将,对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就坐稳首辅位置的罗大人,可是心中颇有不服气的。横扫罗茜茜那张不可一世的脸,举起皮鞭就是一副要鞭打她脸蛋的架势。 罗茜茜胆子再大,也是一个爱美的姑娘,举手挡住脸蛋道:“你……你今日要是敢毁我容,我爹爹定会让你贬为……贬为贱籍的!”贬为贱籍四个字吼得声音老大,面对陆烈这种铁血将军,她也只能用声音大来掩饰心中的慌乱了。 “贬为贱籍?”陆烈寒碜罗茜茜一句,“恐怕你爹还没那本事!”皇帝为了拉拢他,尚且要让嫡公主下嫁,这罗茜茜还真当她爹是玉帝。 “身为宰相之女,言行如此无状,对皇室人员丝毫没有敬畏之心。今儿个我要先替你爹爹教训你!” 陆烈鞭起鞭落,罗茜茜肩膀的衣裳上就落下一道深深的痕迹,疼得罗茜茜躲进马车直哭,不用看也知道,那衣裳下的雪肤必然是泛起血印子了。 锦心骑马远远观望,见罗茜茜被皮鞭甩了一道,心底甚是高兴。没想到,陆胭还没过门,陆烈就已是为未婚妻报起仇来了。 再之后,就见陆烈押着宰相府的马车,一路训着前往了宰相府。 锦心就没再跟上去凑热闹了,急急回了上将军府,候在书房内等薛陌归府。薛陌一回来,锦心就快速将今儿个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叙述了一遍。 “薛哥哥,陆烈要是追问到荣铭身上了,该怎么办?”锦心扯着薛陌衣裳,一双大眼睛特别担忧陆烈会因为荣铭的事情,跟陆胭闹别扭。她一点都不担心陆烈会在宰相府吃亏,唯一担心的就是陆胭和荣铭的事情被捅破。 “男人哪有那般小气。”薛陌弹了一下锦心的脑门,宠溺的笑道,“你想多了。”薛陌吻了下锦心的小嘴唇,“陆烈就算吃醋了,那也只会对陆胭更好。” 要将对方给比下去不是么,就跟薛陌自己一样,想起前世锦心与荣铭做过床榻之事,他便会在那方面更为猛烈,要彻底征服锦心,让她只记得自己给过的满足感。 “这几日,宰相府恐怕会有热闹可瞧了。” ~ 第二日,京城里就传出一桩新鲜事。 宰相府千金,街头逮着与公主容貌相似的姑娘,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顿羞辱,被准驸马看见了,找上宰相府亲自讨要说法。哪知,中途又看见好几个模样儿与皇家小郡主颇为神似的使唤丫鬟。 “这真真是丧心病狂。”府邸里的妇人们各个掩鼻直嗤。 “罗宰相这是看皇室不顺眼啊,搜罗了皇室好几张脸摆在宰相府虐待。”朝会前的耳房里,好些个大臣窃窃私语,“一个嫡出公主,一个嫡出郡主,这是要反了吗?” “派人查抄一下罗府,指不定还有长得像皇子的小厮呢。”罗宰相的政敌,这回可是逮着弹劾的由头了,“敢情,他宰相府使用的仆人都是‘皇室成员’?” “这还了得?” 宰相权力再大,也不过是皇家的奴才,眼下竟是变着法儿要凌驾于皇室之上? 一石激起千层浪,为着这事,朝堂上前前后后闹腾了近一个月,那些言官的嘴,可是将所有能扣在宰相头上的帽子都扣了个遍。发起人陆烈,到了后头压根不用出面,自有一群看罗宰相不顺眼的人自发将宰相往死里整。 最后硬是定性成了宰相羞辱皇室案。 宰相府里,罗茜茜瑟瑟缩缩地躲在床榻一角,抱着被子一个劲儿颤抖,嘴里呜呜咽咽哭着,她不明白政治的残酷性,只是羞辱了几个与皇室血缘不沾边的平民而已,怎么就闹得这般上纲上线了? 以前爹爹也训过她,每训上一回,她就收敛一下。这一次,爹爹竟是被朝堂的弹劾忙得日夜不睡,连训她的功夫都没有了。倒是哥哥,狠狠骂过她好几顿。 ------------ 116 第116章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上一章已补全,昨晚看的小天使们别忘记重看一遍 承德殿内。 圣德帝无声地翻着一本本弹劾奏折。 宰相罗大人一脸死灰样,跪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罗大人一向巧舌如簧,可这一个月来,他已是被朝堂上上下下的人弹劾得无力再反驳什么了,一向高傲的头颅,如今低垂得如丧考妣。 已是跪在大理石地板上五个时辰了,从太阳还未升起,跪到圣德帝歇晌起来,又跪到如今日薄西山。滴水未进,这一个月来的担惊受怕,让罗宰相嘴唇都干裂起了层层死皮。 “吭……” 圣德帝看弹劾的折子,看得眼睛都有些不大舒服了,丢下手中折子,清了清嗓音。借着这会儿功夫,瞟了一眼跪趴在地的罗宰相。 “宰相,你今日跪在这儿一天,可是有话要说?”圣德帝知道这个宰相一向能言善辩,可是这一个月来,却甚少开口为自己辩解,就连站在宰相那边的大臣和幕僚也在这半个月里悄然噤声了,不再为宰相辩驳什么。 任由别的正直官员,给宰相头上扣下了羞辱皇室的罪名。 这在罗宰相的政治生涯里是少见的现象。 圣德帝不由得多瞅了宰相一眼,只见罗大人猛地额头着地,重重磕了三次响头:“臣,不敢为自己辩解,都是臣教女无方。愿接受一切惩罚。” “好一个教女无方啊。”圣德帝听到宰相的话,身子往前倾了倾,突然大声道:“你确实教女无方!简直罪该万死!” 声音大得震动了案台上的书卷纸张,让罗宰相伏在地上的手都抖了抖。君臣俩又是陷入一阵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圣德帝恨铁不成钢,道了句:“自己的女儿,自己去处置吧。”说罢,坐得酸疼的圣德帝捏了捏腰,起身径直走出了承德殿。洪太监慌忙跟上,出了大殿,只余下战战兢兢跪在那儿的宰相一人琢磨去。 “皇上英明。”离得大殿远了,洪太监夸赞道。 “你又瞧出什么来了?”圣德帝迈入春景怡然的御花园,瞥了眼鬼精的洪太监。 洪太监却只是笑,一张四十来岁的脸在春风中笑而不语,讨好地给圣德帝揉搓着坐酸了的腰。跟了圣德帝几十年的老人,哪能不晓得皇帝这一个月里在想什么,该吓唬的吓唬了,该鞭策的鞭策了,如今已是到了该皇恩浩荡的时候了。 罗宰相可是追随圣德帝的肱骨之臣,当年圣德帝能继位,罗宰相也是出了一份大力气的。可是这半年来,罗宰相仿佛过于自傲,好些个国家大事都喜欢与皇帝抬杠,让圣德帝心里颇有些不爽快。正要打压下宰相呢,就被陆烈捅出了这等事。 此时不打压,更待何时? 这才纵容了其余朝臣,将各式各样的罪名牵强附会地扣押在了宰相头上,好让宰相知道,没有帝王为他撑腰,他随时都能被其余朝臣给群起而吞掉。 不过,宰相到底是个能干的,善于用人的圣德帝还没昏庸到会为了这点莫须有的“皇室成员长相”,就灭掉扶自己登基为帝的肱骨之臣。但是,这桩轰轰烈烈了一个月的大案,却是记录在史册上,成了圣德帝抓住罗宰相小命的把柄。 ~ “老爷,你可是回来了。”罗夫人双眼抹泪的搀扶起跪了一日,双腿都不大好使了的罗宰相,扶着他小步小步地往木塌上挪,她“贤惠”地跪在地上给老爷揉搓跪青了的腿。 若不是她从小娇惯女儿,也不会酿下如今的“大错”。自然,罗夫人心底可没觉得女儿罗茜茜有什么大错,不过是羞辱了几个贫贱的丫鬟和市井小民。 只是,这一个月闹得风风火火的,连一向春风得意的老爷都被扒了三层皮,憔悴不堪,罗夫人心底再不服气也是没责,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默认女儿犯了大错。 “今儿个,皇上如何说?可是开口饶了咱们家?”罗夫人难得说话卑微,每给老爷揉一下腿,都哽咽一声。 “嗯。”罗宰相轻轻嗯了声,却没有下文了。他太了解圣德帝了,今儿个让他回家自己处理,便是打算放了他,给宰相府一条生路,可是……下面的话,罗宰相看了眼双眸立马放光的妻子,心中百般不忍,抿紧了唇开不了口。 罗夫人心性高,却是个没有太多见识的人,亲耳听着丈夫“嗯”了一声,却觉得笼罩在宰相府上空的乌云散去了,属于她的太阳又来了。一张四十岁的脸,笑得鱼尾纹都斜入鬓中,声音里立即带了喜气: “就知道没有咱们老爷拿不下的事。”欢快地叫丫鬟拿红油过来给老爷推拿,起先跪在地上的双腿,也自行解放了,翘了翘屁股坐在矮小的绣凳上,言语里尽是欢喜,“我说什么来着,皇上那么器重老爷,哪里舍得真的治罪,肯定只是个幌子……老爷先头还不信呢……” 这罗夫人一直觉得自己是罗大人的福星,自从十六岁嫁给罗大人后,罗大人的官运就一路畅通得很了。她这个福星还活得好好的,她的丈夫怎会被她的女儿给克着了? 铁定不能啊! 一张脸又恢复了曾经春风得意的样子,边温柔地给老爷涂抹上红油,轻轻揉散开腿上的淤青,边哼哼道:“那些个拜高踩低的诰命夫人,这一个月可是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看我明儿个不找他们算账……还敢羞辱我的女儿,哼……” 不过几个瞬间,罗夫人的脸蛋又回到了曾经倨傲的样子。 看着自己妻子一扫曾经的阴霾,满脸的喜气,罗大人哽在嗓子眼的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 默然看着妻子。 “爹爹……”候在门外边的丫鬟婆子,已是听到了皇帝赦免宰相府的大喜消息,赶忙地就去后院告知姑娘罗茜茜了。眼下罗茜茜开心地狂奔而来,才踏入正房的院子,就欢欢喜喜地叫上“爹爹”了。 听到女儿欢快的声音,罗大人身子一个颤栗,待他见到穿了一身大红裙子的女儿,欢跳地跑进堂屋时,罗大人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罗茜茜欢喜地搂住爹爹脖颈,在他脸蛋上重重亲吻了下:“就知道爹爹待我最好了,铁定不会弃我不顾的。”说罢,又飞快亲了爹爹几口,没有任何一刻,罗茜茜像眼下这般崇拜自己的爹爹,“爹爹,你简直就是女儿心中的神!” 看着女儿那满脸膜拜的样子,罗大人心底的绞痛猛地剧烈起来,忍不住搂紧了女儿的身躯。搂着,搂着,脑袋也埋了进去。 “老爷,这是喜极而泣么……”罗夫人终于发觉老爷有些不对劲了,心里莫名有些慌。 “爹爹也会喜极而泣?”罗茜茜仿佛看到新大陆似的,甚为惊奇,她还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命运,看着爹爹的头伏在她怀里,只是觉得新鲜不已,“爹爹,快让女儿瞅瞅,女儿长这般大,还没见过爹爹喜极而泣呢。” 傻乎乎的罗茜茜,欣喜地一把抬起爹爹的脑袋……没想到,爹爹搂得她太紧,脑袋也埋得太深,力道不大的她竟是一把没抬起来。 慢慢的,罗茜茜笑不出来了。 她薄薄的衣裳上,似乎……沾染了爹爹的泪。 罗茜茜眼睁睁看着胸前那块衣襟濡湿了一片,黏糊糊的分外不舒服。她有些傻眼了,不知道爹爹到底怎么了。 坐在一旁的罗夫人也开始着慌,声音里满是惊慌:“老爷……你,你怎么了?”有股不好的预感轰的一下上了脑子。 就在这时,一向坚强的罗大人竟是低低哭出了声音,紧紧搂住女儿哭出了声音:“茜儿……”声声呼唤着罗茜茜的小名,满是愧疚的样子。 “爹爹,女儿在……”罗茜茜一下子懵了,不知道爹爹这是怎么了,有些惶恐地看了眼一旁的娘亲,想要寻求答案。可罗夫人也是啥也不知情,不能告诉女儿更多。 “茜儿,爹爹对不住你……”罗大人终于在罗夫人的一叠催促声中,哭出了声音,“爹爹没能保住你……” 没能保住她? 这是什么意思? 罗茜茜呆滞一瞬后,双腿有些微微发软:“爹爹,什么没保住我?” “茜儿,明日起,你就去皇家寺庙为我大燕王朝祈福去吧……”罗大人知道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女儿提心吊胆等他回答,不如一次性说清楚,“这已是爹爹能想到的……最轻的惩罚了……是爹爹无能,护不住你。” “祈福?”罗茜茜依然不太明白爹爹的意思,“上山为皇家祈福?”去寺庙上个香,跪一跪,有何难,她理解不了爹爹为何要哭,“好,明儿个我就上皇家寺庙去为大燕王朝祈个福去。” 女儿答应得那般轻松,罗大人却是将女儿搂得更紧了,勒得她快喘不过起来。 罗茜茜什么都没听出来,罗夫人却是察觉出了什么,回想丈夫说的“已是最轻的惩罚”,恍然大悟了什么,尖声叫道,“老爷,你要送咱们茜儿去尼姑庵落发出家?” 她的女儿,才十五岁啊,正是花儿一般娇嫩的年纪,就要在尼姑庵常伴青灯古佛一辈子了么? ------------ 117 第117章 落发出家? 罗茜茜一听,还得了,立马不可置信地盯着爹爹看,看了几个瞬息,见爹爹一副默认的样子,她哪里还承受得住,当即发起疯来。 身子激动地要挣脱出爹爹的怀抱,大喊大叫:“不……我什么也没做错,凭什么这般惩罚我?我不……” 她凄厉的哭喊声,吓坏了堂屋内外的丫鬟仆役,各个都瑟缩起来,噤若寒蝉,唯恐发出一句不对的声音,惹来里头主子的责罚。 罗夫人抱着癫狂的女儿,哭着去阻止女儿疯了般撕扯爹爹的衣袍。 这一夜,宰相府直闹腾到后半夜才消停。 罗大人自然心疼女儿,从小宝贝着长大的,可他无可奈何,皇帝让他自行处置女儿,已是给了极大的恩典。若只是随意打打板子,罚罚跪,那是铁定不行的。好在女儿年岁还小,去皇家寺庙修行个两三载,等风头过去了,再求皇上恩典还俗,还是能嫁人的。 只是这话不能对女儿说,女儿心里藏不住事,若是中途抖露出去被别人听到,就坏事了。 是以,罗大人沉默不言。 ~ “陆胭,听说了吗?那讨人厌的罗茜茜被他爹送进庙里当尼姑了。” 锦心一听到消息,就乐呵地进宫来与陆胭分享。若说陆胭曾经因为荣铭的关系分外讨厌罗茜茜的话,那锦心可是因为上一世的关系,对罗茜茜有着非同一般的恨意呢,有这等大快人心的消息,锦心哪里舍得自个兜着。 人才刚跨入陆胭书房,脑袋还低垂着头躲避帘子呢,一张小嘴已是喋喋不休:“落发那场面,听说可是激烈了,落发的剪刀都划伤了好几位姑子的脸。” 正在书房里看书的陆胭,听到锦心的声音,连忙将书一放:“怎的,罗茜茜还抢了落发的剪刀?那最后到底落发了没?”别是带发修行吧? 陆胭可是一百八十个不乐意。 带发修行,跟不是姑子有何区别? “哪能呢,最后被好几个力道大的姑子给摁地上削光了头发。”锦心虽然自己不屑去观看,却是打听得可清楚了,仇人落难,哪能错过好戏,“她不配合,听说头皮都刮出好些道血印子来,硬是比别的姑子更丑陋几分。” 锦心说得眉飞色舞的,脸蛋上满是春光。 “那就好。”陆胭这下放心了,重新坐稳在木塌上,拍拍身边的地儿让锦心坐,“咦,你手里提着个什么东西?” 锦心转过身来要坐时,陆胭才瞅到锦心手里还提着个黑布罩住的小笼子似的东西呢。 “是前儿个薛哥哥给我弄回来的。”锦心一张小脸笑得甜甜的,朝陆胭眨眨眼睛,“你猜是什么?” “你猜是什么?” 陆胭向来没有猜东西的天赋,脑袋凑近了,一股味儿直往外冒:“别是一只小肥鸟吧?”薛陌喜欢称呼锦心为小肥鸟,这事儿陆胭还是知道的。 “才不是小肥鸟呢。”锦心不喜欢那个“肥”字。 “人家才不是小肥鸟呢。” “我又没说你现在是小肥鸟。”陆胭朝锦心瞟了一眼,“小时候的你,是小肥鸟嘛。”说完身子就要躲开锦心去,她知道锦心啥时候都爱美,讨厌旁人说她“肥”。 “讨厌,人家现在就是小时候,一点都不肥,一点都不肥。” 现在是小时候? “你脑子糊涂了吧?”陆胭奇怪地看向锦心,还真以为锦心因为罗茜茜的事给乐糊涂了,伸手想去探探她额头。 “你才脑子糊涂了呢,不信你瞧瞧我,才不是小肥鸟呢。” 听到这句话,陆胭猛然吓了一跳,伸手要去探锦心额头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你道陆胭为何愣住了? 因为她刚刚明明看到锦心小嘴闭得紧紧的,压根就没说话嘛。那刚才那声音打哪儿来? “你啥时会说腹语啦?”这话儿刚落,陆胭见到锦心一脸鄙视的笑容,猛然意识到□□不是锦心说的,猛地指着那块黑布掩盖住的小东西道,“是一只会说话的鹦鹉?” 锦心十分得意的点点头。 敢情刚刚一直在跟陆胭斗嘴的,都是那只鹦鹉?陆胭新鲜极了:“那我要看。小肥鸟,姐姐来看你来了。” “人家不是小肥鸟!”黑布一揭开,只见一只五彩斑斓的小鸟,仰着小脖子,扑棱着小翅膀,站在鸟笼里的横杆上抗议。 可是乖乖,它翅膀小,肚子大,连脚都比一般的小鸟要肥上一圈,活脱脱一只肥嘟嘟的小肥鸟嘛。 陆胭“噗嗤”一声笑出来,指着笼子里的小家伙对锦心道,“你们主仆二人真像,这掩耳盗铃的本事。”锦心小时候长得肥,还不让别的小伙伴说,人家一说,锦心就要甩脸子纠正,简直跟这只肥肥的小鹦鹉一个德行。 陆胭这般一说,锦心就与她动手打闹起来了,两人在木塌上还像小时候那般胳肢窝玩闹了好一阵。胳肢窝,一向都是锦心赢,这次也不例外。 锦心骑坐在陆胭身上,喘着气道:“看你还老不老实。” 陆胭早被闹得满脸涨红,嘴里却还是不服输:“瞧你,才嫁给薛陌骑了几天马,力道都大了许多了。”不过,她一说完就后悔了。 锦心是嫁了的少妇,见陆胭玩闹着说荤话,锦心就更不害臊地俯身贴近陆胭耳边道:“那要不,等你洞房花烛后,再来与我比试比试力道?”锦心坏坏地道,“陆烈表哥一看就是力道十足的,指不定能过继点力道给你呢。” 这话先是羞红了陆胭的脸,一瞬息后身子陡然有些僵硬起来。 陆胭知道,罗茜茜这件事,起源于陆烈看不惯罗茜茜当街羞辱长相酷似自己的人呢,闹得轰轰烈烈的,陆胭心底是有过暖意的。可听闻,陆烈当街鞭打过罗茜茜,哪怕只抽打了两下,陆胭也害怕。 罗茜茜怎么说,都是一个十五岁的娇嫩姑娘。他一生气,会抽打罗茜茜,那哪日自己惹他生气了,他是不是也会来出“醉打金枝”的戏? 思及此,陆胭再无心思与锦心闹腾,整颗心都扑到了即将到来的大婚上。 “锦心,我还是害怕陆烈,怎么办?”陆胭躺在木塌上,幽幽看着身上骑着的锦心。 “傻子,等你嫁过去了,就不怕了。”锦心对陆烈可是有信心的很。 “但愿如此。”小鹦鹉还记得陆胭叫它小肥鸟呢,满脸倨傲地道。 ~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陆胭作为公主下嫁给陆烈。 却说,成亲当夜,披着红盖头的陆胭紧张得不行,陆烈还没来呢,她的心底就直打鼓。 “公主再稍等一会,驸马很快就来陪您了。”喜娘喜庆的声音,轻轻荡进陆胭的耳朵,却是听得陆胭身子都快一震。 很快,房门外的院子里传来一阵阵脚步声,陆胭心知是陆烈和一批闹洞房的来了。 “我的新娘子贵重,今夜不让你们闹她。”陆烈似乎喝高了,说话声与平日里有些不大相同,好似醉酒后嚷着出来的。“不许,不许,你们都走!都走!” 随着“嘎吱”一声门响,“将军,您慢着点。”陆烈看着有些喝多了,脚步都有些软了,一个红衣的小厮扶着陆烈躺到了床榻上。唬得陆胭赶忙往床沿另一边让去。 “公主。”浑身酒气的陆烈,一把拽住想要逃跑的陆胭,“你过来,让我抱抱……”扯着她衣袖就拉倒在他怀里。 见到这般暧昧的一幕,那些个喜娘非常知趣地垂头退下,“嘎吱”一声房门被关上了。 那声音刺激得陆烈搂住新娘子就要亲,红盖头还没掀起,陆烈就已将她压倒在大红锦被上,吻了把滑嫩的脖子。 “陆胭,你脖子真美,白白嫩嫩的。”就着床头燃烧的龙凤火烛,陆烈一把掀开她蒙面的红盖头,大手抓着红盖头撑在她头顶,细细看着她盛装下的容颜。 这个掀红盖头的姿势,饶是陆胭幻想了一百遍一千遍,也是没有想到的。话都还没说上一句,他就压到她身上了。他习武多年,一身的肌肉,硬.硬的,胸膛压在她身上,让她莫名有压力。 “你……你别这样……”交杯酒还没喝,他就要急于做别的了么,陆胭心中怕他,声音都有些哆嗦。 可是她的话,却让陆烈误以为她在拒绝他。 几个月前罗茜茜那事,陆烈可是打听出了陆胭曾经爱慕荣铭的事。两情相悦都到了让罗茜茜嫉妒的地步?到现在,陆烈都还未能得到她的心,若说陆烈心中没有点醋意和别的想法,是不可能的。 他不要听她在新婚夜拒绝他。 “以后有我宠你,也只有我可以!”陆烈几乎低吼了这么一句话,带着股酒劲,死死按住她的身子,不管不顾地堵住了陆胭红红的嘴,他的吻有股子惩罚和掠夺的意味,没两下就吻疼了陆胭。 大手有些粗暴地扯掉她身上的红嫁衣,新房里很快传出陆胭呜咽的隐忍声,似乎摇晃在风中。 陪嫁宫女羽茸,很少听到公主哭,眼下的声音似乎有些绝望。羽茸的职责就是保护公主,听到公主哭,她原本以为驸马惹到公主了,应该一会儿就不哭了,哪知过了两刻钟还在哭,还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心疼公主的羽茸可是不能再忍了,转身就想推门进去保护公主,却被年龄长了好几轮的婆子拉住了…… ------------ 118 第118章 新婚第二日,春日清晨的曦光隐隐约约透过窗帘照拂在大红喜帐外沿,红色的喜帐静静悬挂着,掩映出床榻上新婚夫妻的睡姿。 陆烈侧身搂抱着像只小猫样蜷缩在她怀里的陆胭,不过陆胭并未像别家新娘样,窝进新郎胸膛里,而是陆烈从她背后环抱过去,轻轻拢着她。 陆烈平日有早起练武的习惯,若不是突然有了妻子,他早已踢开被子就去前院练剑了。今早的他,却是舍不得起身,哪怕她未醒,闻着她悠悠的发香,也是种享受。 “睡了这么久,还没醒么?”感觉房里的光线越来越柔和明亮,陆烈忍不住想瞅瞅她的睡容。轻轻抬起身子,一手支在她身侧。 白皙的小脸藏在乌黑秀发中,眼角似乎还挂着一滴泪珠,我见犹怜。 看到她这样子,陆烈禁不住后悔,昨夜似乎要得太猛了,她抽抽噎噎的哭声仿佛还在他心头震荡,想起临睡前,一碰她就哆嗦的模样,陆烈心疼极了。 俯下头,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珠。 窗外的天色已不早,陆烈见她还未醒,便舍不得吵醒,但他已躺得太久,浑身都发酸了。练武练惯了,一日不练竟身子难受得紧,蹑手蹑脚下了床,捞起衣裳就去屏风后穿了。 他哪里知道,他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床榻上的陆胭听了个一清二楚。其实,陆胭早就醒了,只是过了昨夜,她对他更怕了,宁愿装睡也不睁开眼睛。 “嘎吱”一声响,是陆烈出门的声音。 陆胭这才浑身舒坦起来,躲在大红锦被中翻了个身。顶头帷帐上满满都是红鸳鸯,那般喜庆热闹。只是陆胭身子疼,百般不舒服,实在乐不起来。 “公主醒了?”候在外室的羽茸,眼见临近拜见公婆的时辰了,探身进来想唤公主起身,见公主已醒,羽茸声音里满是惊喜,“公主大喜,奴婢伺候您更衣。” 陆胭习惯性地坐起身子,哪知锦被才刚从脖颈滑落,就听到羽茸一阵惊呼声,抬头去看,只见羽茸整张脸都蹭地红了,还迅速低垂了头,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 陆胭有些懵,不知这丫鬟怎么了,低头看看自己,寝衣虽然有些凌乱,但还算……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实在不知哪儿有何不妥,陆胭道:“你拿个镜子来。” 可那镜子,陆胭只瞅了一眼,就羞得双手拿不稳了。 只见镜子里的白皙脖颈上,好几个红红的吻痕赫然立在那儿,向所有人昭告昨夜驸马与她的激烈场面。慌忙放下镜子,掩盖在锦被上,可昨夜两人交.缠在一块的场景,还是惹红了她面颊,宛若红红的流霞停驻在她脸庞。 “快拿件领子高些的衣裳来。”陆胭抓紧被子,催促丫鬟道。 “是。”羽茸虽然不太清楚那些红印子是怎么回事,可才与驸马歇了一夜就冒了出来,羽茸懵懵懂懂猜到些什么,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的她很是羞涩。待她给公主换贴身小衣时,陆胭浑身上下都残有恩爱过后的痕迹,羽茸忍不住疼惜自家公主道,“公主,疼吗?” 她这般一问,陆胭有些窘,“不许说话。” 哪能不疼,昨夜她都快疼昏过去了。眼下双腿间还胀痛得厉害,陆胭下床都有些不适,走上两步还有些打颤呢。 这般模样,还怎么见公婆? 哪里想到,更糟糕的还在后头。 陆烈练武回来寻陆胭时,陆胭正坐在梳妆镜前抹胭脂,却不曾想被他颈子处的几道长长的红印子给惊住了。 那是她昨夜抓伤的么? 陆胭望着镜子中的抓痕,咬了咬唇,一张小脸满是紧张。昨儿个,她太痛了,胡乱抓伤了他。没想到男人衣领矮,居然掩饰不住,赫然亮在明处。 陆烈也看见镜子里的长长抓痕了,不过他是个武将,战场上什么伤没见过,还惧怕媳妇给的这点小伤? 见她咬着唇有些内疚的模样,刚练过武,还微微有些喘的陆烈,露出了新婚后的第一抹笑容,憨憨的:“没事儿,你不用紧张。” 说罢,还走过去善意地拍了拍她的小肩膀。 “若是被娘亲他们看到,会不会……不好……”陆胭的声音低低的,她才刚嫁过来,他就受伤了,不知婆母会怎么看她。虽说她是公主,可婆母曾经也是公主,身份上还是她长辈。 她占不了太多优势。 “要不,你也给我抹点□□,遮掩下?”见她一张白净的脸庞是上过脂粉的样子,陆烈猛不丁地开口道。 听到这话,陆胭倏地一下反头望向了陆烈,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似的,“你……你愿意?” “这有啥不愿意的。”陆烈摸着脖子,不害臊地与陆胭挤着坐在了一张梳妆椅里,拿着她嫩白的小手直往自己脖间抹,“你给我上粉吧。”陆烈知道自己娘亲一向偏疼自己,若是陡然看到这样几条抓痕,心底肯定动怒。 他可舍不得自个媳妇才进门,就招惹了娘亲。 虽说陆胭是公主,娘亲奈何不了她,可他只想让媳妇在他府邸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听到陆烈时不时的催促声,陆胭第一次觉得他没有那般可怕,还有几分……可爱憨厚。 嘴角抿着笑一下。 陆胭用粉扑蘸着□□,轻轻抹上陆烈的脖子,起初还有些手生,微微有些抖。到了后来,见他实在配合得好,陆胭胆子也大了起来,微微歪着头替他抹起来。 这恩爱的一幕,看得丫鬟羽茸又是甜蜜,又是羞涩。 ~ 转眼间,到了大婚第三日,陆胭回门看望父皇母后的日子。 锦心作为皇家小郡主,又是陆胭极好的闺蜜,自然是早早就入宫等着了,手里还提着那只小肥鸟。 “我的新娘子来了,我的新娘子来了。”小肥鸟一个劲儿在笼子里欢叫着,这陆胭是它主人的闺蜜,它可记着呢。小东西喜庆调.笑的声音惹得大殿里坐着的帝后、妃嫔们一个劲儿捂嘴笑。 只见大殿外,驸马爷陆烈亲亲热热地牵着陆胭的手,一点也不避讳地跨入了大殿,若不是陆胭大庭广众下害臊,一个劲儿想挣脱他禁锢的大手,陆烈还舍不得放开呢。 “哟,瞧这两人好得蜜里调油的。”一个想讨好帝后的妃子,捂着嘴儿向皇后笑道。 皇后见这女婿倒也是十二分将自己女儿捧在手心里的样子,点点头很是满意。 锦心脸上也是笑靥如花的。等该有的仪式都走过一遍,众妃嫔亲戚散后,锦心拉着陆胭去往两人常去的小凉亭坐。到底是啥话都说的闺蜜,锦心一开口就羞红了陆胭的脸。 “瞧你,走路姿势都大变样了,新婚身子容易不舒服,不会让陆烈表哥克制点么……” “吁……”陆胭臊死了,真想堵住锦心那张嘴,脑袋慌忙看了看四周,丫鬟都守在凉亭外的走廊那头,想来是听不见的,脸上的绯红才好些。 “怎么,我瞧陆烈表哥对你蛮好的呢,你还怕他么?”锦心在说悄悄话前,已是将那只喜欢学舌的鹦鹉让竹青提了去,眼下说话毫无顾忌,“还怕么?” “已经好多了,只是还有点点怕。”陆胭实话实话,自从陆烈愿意天天让她帮忙抹粉掩饰那些伤痕,陆胭就越来越不怕他了,不过夜晚他有些猛,不太承受得了的陆胭还是怕的,“夜晚的他,总感觉与白日里有些不同。” 白日里,陆烈还偶尔会流露出憨厚可爱的一面,可夜晚……征服欲太强。 锦心“噗嗤”一声笑出来:“男人夜晚本来就与白日里有些不同。”与其说是白日夜晚的差别,不如说是床榻上和床榻下的差别,锦心这般说着时,脑子里想起了她的薛哥哥,两只小手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颊。 “锦心,你都成亲大半年了,肚子……还没有消息么?”陆胭觉得话题太过害羞,赶忙转了个话题。 锦心听得一愣,半晌才琢磨出来是说怀孕的事。低头瞅了瞅自己平坦的小腹,摸了摸:“好像还没有呢。”她年岁还小,薛陌说不急,她也就真不急了。 “薛将军年岁不小了,都快二十七,已接近而立之年,你加把劲。”在皇宫生活了几年的陆胭,已是早早知晓生儿育女对妻子的重要性。何况,薛陌爹娘只生了俩个孩子,头发都花白了还没抱上孙子,心底铁定是盼望极了的,“我看最近风和日丽的,不如哪天我陪你去寺庙上上香。” 锦心虽然觉得自个年岁还小,不着急,可想想薛陌年龄确实摆在那了。自个爹爹成亲晚,二十七时锦心也八.九岁了,都知道追着情郎满山跑了。 嗯,她该给薛陌生个孩子了。 点点头:“好,七日后咱俩去西边的那座皇家寺庙上香祈福,也给你求求早生贵子。” 让锦心没想到的是,一次简简单单的祈福之路,接二连三遇上了不想见的人,看了一出又一出热闹的戏。 ------------ 119 第119章 像陆胭、锦心这种皇室血脉,要前往寺庙祈福,大都前几日就派遣仆人前往寺庙打点,必要时主持还会在公主、郡主莅临当日对寺庙清场,怕出乱子。 但陆胭和锦心都是胆大爱热闹的,一旦清场,整个寺庙冷冷清清,毫无趣味,不说陆胭了,锦心就第一个摇头不干。锦心喜欢热热闹闹的场面,与平头百姓一块儿祈福,看人来人往。 于是乎,锦心和陆胭商量好了,不讲排场,就跟个普通官宦家的少夫人一般安安静静地坐上马车,前往了香火鼎盛的甘露寺。 这是大燕王朝有名的皇家寺庙,近百年来,前前后后有三任不孕的皇后,在此寺求了子嗣后,回宫没几个月就诊出了喜脉。有这等神乎之事,大燕王朝求子的百姓们有多热衷此地,就可想而知了。 “锦心,你今日心情倒是不错,”马车里的陆胭,见锦心频频撩起窗帘眺望沿途的风景,开口道,“只是不知你在看什么?满山头的绿树葱葱,都瞧了快十六年了,还没看够?” “我在看人,”锦心脑袋都快伸出车窗外了,头也不回,生怕错过什么热闹似的,“你可知,罗茜茜就是在这降福寺出家当尼姑呢。” “所以呢?”陆胭不明所以,这罗茜茜在不在降福寺,与锦心一个劲儿眺望外头的风景有啥关系? “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指不定能在山道上看到挑担子,做苦役的罗茜茜呢。”锦心小手抓着窗帘,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山道上偶尔出现的姑子。 锦心可是听闻,刚落发出家的那几日,罗夫人瞒着宰相偷偷接济罗茜茜,还在甘露寺大摆宰相夫人的威风,严厉呵斥那些敢让她女儿做擦地扫洒之事的姑子,要给她家女儿撑腰。 哪知,没几日,就又有言官上书弹劾宰相“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不真心悔过,反倒心中怨怼皇帝的宽容,帮着罪女大闹皇家寺庙,扰乱皇家寺庙的清静”。 这第二波弹劾后,想来是宰相狠狠训过了罗夫人。反正,自打那后,听闻降福寺从此得了清静,再无人对寺中的姑子指手画脚。 罗夫人得罪了降福寺的姑子,想来失了庇护的罗茜茜日子必然是不好过了。 锦心一脸的兴奋:“还没见过罗茜茜被人当畜牲使的样子呢。” 陆胭曾经讨厌罗茜茜,绝大部分都是因为荣铭的缘故,眼下渐渐淡忘了曾经的那份情,陆胭对罗茜茜的讨厌也就淡了很多,只当她是个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 “你若是喜欢,等会点名唤她前来伺候就是。”陆胭漫不经心道了句。 “那就不必了……”锦心话未说完,一个红衣姑娘骑了匹马快速打马而过,扬起一路的尘土,呛得锦心眼睛都流了泪水。 那红衣姑娘骑马太快,吓得路上的行人纷纷逃命似的躲避,各个嘴里愤愤不平:“谁呀,骑马都不长眼睛的?” “滚开!”那红衣姑娘见有人敢骂她,干脆出言不逊,挥着马鞭我行我素。 路上好几个躲避不及的小孩和妇人,差点命丧那红衣姑娘的马蹄下。于是,这条本是充满祈福之路的山道,瞬间有些怨声载道起来。 锦心也不满地放下窗帘,揉着迷了风沙的眼睛道:“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那般嚣张,若是被我逮住了,可得好好教训一顿。” 陆胭见锦心眼睛都被风沙迷得睁不开了,心疼极了,拿着锦帕就要给锦心揉揉:“看那姑娘的装束,不像是咱京城人士,兴许是才进京,借着京中当官亲戚的势,眼睛都长头顶上了。” 却说,那红衣姑娘确实不是京城人士,此番进京是来投奔当了大官的表哥的。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她是大官表哥的亲表妹,行事更是肆无忌惮了。 “姑娘,别跟那些平民百姓一般见识,来,您喝口水。”红衣姑娘的丫鬟掏出一个水壶来,递给才与一群无知妇人争吵过的主子,讨好道,“她们若是知晓您的身份,早就跪在地上求饶了。” 丫鬟哼哼哼的为高高昂起头颅的红衣姑娘助威。 听到丫鬟奉承的话,红衣姑娘满脸得瑟地望着降福寺大殿里的那尊女菩萨,今儿个她是来求姻缘的,等她顺顺利利嫁给了表哥,那就真的是只报夫君名讳,就能让人吓得屁滚尿流,别人哪里还敢与她吵。 “听闻这里的菩萨最灵验。”红衣姑娘满心惦记着嫁给表哥,哪里还有心思为了几口水耽误了祈福的时辰,对丫鬟摆摆手,径直去大殿里跪着求姻缘。 却说锦心的眼睛迷糊了风沙,怎么揉都不舒服,最后不得不中途下马车,寻了处溪水潺潺之地,用锦帕沾湿了溪水又揉了好一会,眼睛才总算舒服了些。 “反正都走到这僻静之地了,不如咱俩先绕道后山去避避暑?” 如今已是夏日灼灼之时了,锦心喜欢往树林里钻,凉快。见陆胭也点头表示赞同,两个新嫁人的小少妇便手牵手漫步在了林间路上,侍卫小厮丫鬟们通通跟在十余丈之外,不得主子吩咐,不敢私自上前打扰主子清静。 锦心和陆胭许久没有这般惬意地踏青过了,锦心无意地扫了陆胭走路的双腿一眼,见陆胭走路姿势已没有回门那日古怪了,想来是得了自己指点后,陆胭夜间得到了比较好的休息。 锦心像个小功臣似的,偷偷抿嘴一笑。 偏偏她的笑容是在瞅过陆胭双腿之后,敏感的陆胭当即就知道锦心在偷笑什么了,很是害臊地捅了锦心腰肢一把:“不许你笑。” 思及锦心在笑话她房事频繁,陆胭满脸涨红。偷眼瞧了会锦心的双腿,似乎一点异样都没有。莫非锦心和薛陌之间不是两日做一次么,陆胭心底悄悄儿想。 新婚那三日,陆烈占有欲十足,无论陆胭拒绝还是不拒绝,都会被陆烈搂上床榻大干一场,整个人都被折腾得不好了,走路姿势古怪至极。不过回门那日,陆胭听了锦心的话,回府后轻轻跟陆烈提了几嘴,说自己走路姿势不对劲,想多多休息。 许是陆胭说那话时,带着股撒娇的害羞意味,惹得陆烈有几分喜欢。反正那日后,陆烈就隔一天才要她一次,让她身子得到了休息。 正在陆胭想拉着锦心,悄悄问“两日一次,是否还行”时,林子深处传出来一声隐隐的怪叫声。 陆胭握着锦心的小手一震。 后面的侍卫和小厮,显然也听到了那怪叫声,赶忙奔上前来要守着两位主子。锦心素来胆大,听着那声音不像是野兽发出的,倒像是被困的人发出来的求救声,当下示意大家噤声,锦心握着陆胭的手就试探着进入林子寻找起那声音的源头来。 “你们敢这样对我,你们不得好死……” 在一个隐蔽的山洞入口,锦心听到这样一句模糊的话,极像是口里堵着什么东西嘶吼出来的。 待锦心和陆胭拨开山洞门口的藤蔓,悄然走入那林立着各种钟乳石的山洞时,听到的嘶吼声就更是清晰多了。 “哟,你都这德行了,还诅咒我们呢?” “你好好瞅瞅我们脸上的伤,都是拜你所赐。” 一个个恨极了的女高音,从山洞深处传出来。待锦心和陆胭又往里走了数步,躲在一根硕大的钟乳石后,看到好几个浑身戾气的尼姑围着一个衣裳褴褛的姑子踢打时,锦心猛然明了那被群殴的人是谁了。 不是罗茜茜,还能是谁。 “我爹爹若是知道你们这般折辱我,非赐死你们不可……”罗茜茜奋力吐出口中的脏布,骂得喋喋不休,“一群丑八怪,脸上再多几道伤疤又如何?谁会看你们呐……死尼姑……” “啊……” 这声凄厉的惨叫,是罗茜茜的。 一个家中亲人都死绝了的尼姑,才不怕开罪宰相呢。何况,为了罗夫人大闹降福寺的事,听闻宰相又被众人弹劾,被圣上斥责了。那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尼姑,想到这层,哪里还会被罗茜茜唬住。上前一把用剪刀狠狠划拉了两下罗茜茜引以为傲的脸蛋,冷笑道: “你也尝尝变成丑八怪的滋味!” 原来,罗茜茜落发那日,死活不肯落发,抢过剪刀反倒刺伤了好几个姑子的脸。眼下,便是那几个被毁了容的姑子在肆意报复罗茜茜呢。 锦心和陆胭躲在钟乳石,悄悄儿探出脑袋偷瞧了一眼如今罗茜茜的模样,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 连呼吸都有些停滞。 那张本该红润润,白里透红的俏脸蛋,如今已是被道道血痕占满了,若是扔给罗茜茜一面镜子,恐怕罗茜茜一瞧便能昏死过去。她如今这副模样,就算日后真的还能回到宰相府邸,也是嫁人无望了。 ------------ 120 第120章 有了山洞那档子事,锦心的游兴一下子被冷水给浇灭了,浑身冰冰凉的。 虽说锦心讨厌罗茜茜,也喜欢罗茜茜遭点小罪,吃点小苦,可被毁容这种灭顶之灾,锦心还是心有余悸,有那么点不忍。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若是没了这张俏丽的脸,锦心是绝不会活着的。 活着比死去,遭罪一千一万遍。 走出山洞老远了,锦心身子还浑身僵硬,指尖微微颤抖。 “还去求子祈福吗?”陆胭拉着锦心的手,小声问锦心。此刻陆胭的那颗心也还在砰砰地乱跳呢。 “此处的姑子,都不是善茬。咱俩还是隔日换个地方再祈福吧。”想起刚才山洞里那些姑子的行为,锦心突然一阵反胃,脑海里血迹斑斑的一幕无比清晰的闪现,“哇”的一下,锦心小手捂着胸口就蹲在路边呕吐起来。 慌得陆胭赶忙蹲下身扶住锦心,竹青等丫鬟连忙过来照顾锦心。 锦心身子不适,陆胭等锦心呕吐好些了,当即命令众人打道回府,亲自送锦心回上将军府,又招来太医望闻问切一番。 等薛陌听到消息,急哄哄地归府时,太医已走,陆胭伴着锦心在卧榻上安睡。锦心睡里侧,陆胭睡外侧。 “锦心。”薛陌才跨入内室,见到陆胭合衣躺在锦心身侧,虽说薛陌平日里与陆胭还算熟,可她到底是个少妇,男女有别,薛陌再急于探望锦心,也不得不守着规矩,脚步退回了门槛外。 陆胭见薛陌回来了,赶忙轻手轻脚地起身,整理两下衣裳就轻步走到了薛陌跟前,脸蛋带着笑意:“好好照顾她,恭喜你,要当爹了。” 说罢,陆胭又回首望了里面熟睡的锦心,才依依不舍地带着宫女回宫去了。 却说薛陌陡然听到“要当爹了”四个字时,整颗心先是愣住了,“爹”这个字眼对于他来说太过陌生,那感觉就像是意料之外的某个东西陡然跳进了他的世界。 那般突兀。 整个脑袋有了瞬息的空白。 但也只是一瞬,薛陌的眼神很快就看向了床榻上窝在锦被里的锦心。 他的女人肚里有了他的骨肉? 薛陌轻轻坐在床榻边沿,见到睡梦中的锦心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恬静的睡容满满都是幸福的模样。 “咱们有孩子了?”上一世打光棍一世的薛陌,嘴里囔囔念着,心底深处渐渐滋生出一股从未体会过的感觉,让他忍不住伸手进被窝去摸了摸锦心的小肚子。 “唔……”他的手刚碰到锦心的肚子,大手掌还没摸上呢,睡了一下午的锦心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倏地一下睁开了眼睛,“薛哥哥,你在做什么?” 才睡醒的锦心,一时忘了她有孕的事,待她双手习惯性地去抓住薛陌的大手,在被窝里把玩时,才感觉今日薛陌摸她的部分有些特殊。以往她熟睡时,薛陌都是摸她脸蛋的,今儿个怎么会摸她肚子? 肚子。 锦心猛地想起她有孕的事儿来了。 “薛哥哥,你,你知道啦……”锦心这才意识到薛陌的大手摸的不是她,而是她肚里的宝宝,脸蛋泛起点点潮红,“孩子还太小,摸不出来的啦。” “我就是想摸摸。”薛陌一把搂起锦心,小心翼翼地拥着她靠在自己怀里,看着她带羞的脸蛋,忍不住轻轻吻了吻,另一只手覆上了她平坦的小腹。知道那里孕育着小生命,薛陌的手摸着有几分激动,“锦心,你真的有了我的骨肉了?” 大手摸了又摸,隔着衣裳仍嫌不够,干脆钻进锦心小衣里去摸。羞得锦心一个劲儿拍打薛陌揩油的手,声音羞涩极了:“薛哥哥。” “乖,让夫君再摸一下。”新奇极了的薛陌,摸了又摸,摸得锦心的小肚皮都快发烫了。到了这会,薛陌整颗心都沉浸在了即将当爹的喜悦里,搂抱着锦心娇小的身躯不肯放手,又是亲又是摸的,足足折腾了锦心一个多时辰,还紧紧揽着不肯放手。 “上将军,郡主,薛府老夫人下午派小厮来传话,说是今日薛府二姑母一家子进京来了,请上将军和郡主今夜过去用膳呢。”竹青躬身立在内室门槛处,小声回禀道。 听到薛府二姑母一家子进京的消息,锦心没来由地想起上一世寄居在薛陌府邸上的那个出言不逊的表妹来,莫非那表妹就是二姑母家的女儿?思及此,锦心一张小脸散去了几丝喜色,眉头蹙了蹙。 她不喜欢那个缠着薛陌的表妹。 锦心窝在薛陌胸膛里,抬起小脸蛋看着薛陌的眉眼,好想将他关在府里,不让他去见那个表妹。可是多年不见的亲戚,一家子好不容易进京一趟,锦心哪有理由阻拦薛陌去见的。找不到理由,锦心闷闷的。 “你家郡主有孕的事,是否已向福清王府和薛府报过喜了?”薛陌丝毫也没将二姑母一家子进京的事放在眼里,宛若未闻般,拢着锦心自顾自询问自己想问的。 “呀,瞧奴婢欢喜坏了,都忘了要通知两府了。”没有过这些经验的竹青,赶忙道,“奴婢这就派人去通知喜讯去。”说罢就脚下带风地走了出去。 “回来,”薛陌想起什么似的,又唤回竹青道,“让下午把过脉的太医再来府中一趟,我有话要问。”妻子怀孕了,薛陌可得好好询问询问,孕期他该注意些什么,需要做什么,又不能做什么。 见薛陌压根没接表妹那茬,一心都扑在自己怀孕的事情上,锦心心底乐极了,双手环着薛陌的脖子就甜甜奖赏了他一口。小两口又腻歪了好一阵,直到太医来了,薛陌才舍下锦心,自己去书房那边单独招待太医。 锦心呢,薛陌一走,锦心就麻溜地拾掇起自己来。上一世那个一心想嫁给薛陌的表妹来了,锦心哪能不好好打扮自己,等会儿去薛府时,还得展现展现她与薛陌的恩爱,务必要让那表妹知难而退。 谁都不许打她夫婿的主意。 ~ 薛府。 “咱们崔真儿这般美貌,舅母送你的这些衣裳和首饰,怕都折辱你了。”薛母搂着外甥女,正往崔真儿头上插玉簪呢。 “她舅母说的是哪里话,只有我的丫头折辱你手中玉簪的,哪有玉簪折辱她的。”这崔真儿的娘亲,是薛父一母同胞的二妹,作为小姑子,当年与薛母的关系可是非常好的,是个在婆母面前能帮薛母说得上话的人。哪怕嫁出外省,经年不见,两人关系也是非比寻常。 崔真儿就是看中了这层关系,才痴想妄想着要攀上表哥薛陌。 四年前,崔真儿年岁还小,不过十岁,却已懂得嫁人就要嫁个位高权重的。打她懂事起,就缠着娘亲多与薛府走动走动,那会儿就打起表哥薛陌的主意来了。奈何,她家在外省,回京一趟不容易,以至于这竟是她四年来第二次回京。 “舅母,有您亲自为孩儿装扮,哪能不美呢。”崔真儿一心哄着薛母,还亲热地往薛母怀里钻了钻。 被外甥女这般粘着,薛母哪有不开心的,一个劲儿夸她惹人疼。 正当崔真儿得意时,却有丫鬟站在房门外给她心头泼了盆冷水,只听得那丫鬟惊喜万分地跑来传信,说话还带喘呢:“夫人,刚才……上将军府传来好消息,说是郡主有喜了。” 崔真儿趴在薛母怀里的脸蛋儿,刹那就沉了下去。 薛母自然是高兴万分的,激动的声音是个人都听得出来她有多欢喜:“真的?我儿媳妇有喜啦?” 丫鬟再三点头,薛母喜得满脸泛红。她那老儿子都二十七岁啦,终于给她抱上了孙子,再没有比这个更让她激动的了。 “恭喜大嫂,就要抱孙子了。”崔真儿的娘亲满脸堆笑地恭喜薛母,见女儿还将脸埋在薛母怀里不露面,连道声喜都不情愿,崔真儿的娘亲不紧不慢地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脑袋,一脸怜爱地笑道:“真儿,瞧你傻乐得都忘了跟你舅母说恭喜了,欢喜傻了吧。” 听到这话,崔真儿赶忙搂紧了薛母,抬起脑袋逼着自己脸蛋扬起灿烂的笑容:“郡主真是个有福气的,才进门没多久就给舅母怀上孙子了。”故作欢喜地说着这话,心底却是酸极了。 看着薛母眼睛都笑弯了,崔真儿不甘心地又补上一句,“日后舅母会有一堆小孙儿的。”那生孩子的人,自然是她自己了,她要给表哥生一堆孩子。 听着这话,薛母未听出异常来,笑眯眯的搂了搂怀里的外甥女。 等薛母出门去了,崔真儿的娘却连忙提点女儿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为娘的很清楚。不过你舅舅舅母和表哥都对那郡主特别疼爱,你心中再不喜,表面上的功夫可得做足了,像刚刚那种可能招人猜忌的行为别再有第二次。” 见女儿沉着脸不高兴,崔真儿的娘点了点女儿的额头,笑骂道:“说你傻,你还真心傻。只有你表嫂怀孕了,你才有机会趁机亲近你表哥啊。”开了荤的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妻子十月怀胎下来,她就没见到哪个男人还能空守着原配不碰别人的。 ------------ 121 第121章 崔真儿听了娘亲一顿提点,心里头立马舒畅明白了。 可不就这个理。 郡主怀孕了,表哥若是想女人了,她立马就能顶上。 当下挽着娘亲手臂走出堂屋时,又容光焕发起来。在几个表嫂的陪同下,崔真儿边等薛陌到来,边言笑晏晏地说起外省风土人情来,一张笑容倒也维持了一个多时辰。 只是天色渐渐黑了,眼看着各个屋里燃起了火烛,厨房也将为崔真儿一家接风洗尘的晚宴的菜都做好了,可崔真儿一心盼望的薛陌却是迟迟没现身。 “舅母,表哥怎的还没来呀?”崔真儿是急性子,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她倒是厚皮脸地去询问薛母了。 “许是有事耽搁了吧。”薛母从来不责怪儿子晚到,总是一副体谅的样子,“兴许马上就到了。” 哪曾想,这话音还未落,已有上将军府的小厮过来向薛母请安道:“夫人,上将军让小的过来告个罪,咱们上将军府临时来了贵客,今夜就先不过来了。让小的代问二姑母和姑父的安,明日午膳时再过来。” 薛母听说贵客来了,忙道:“既是有贵客来了,就去忙吧。他二姑和姑父又不是外人,有我们一大家子人招待呢。”薛母这话也算是安抚崔真儿一家子了。薛母最是心疼儿子,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薛陌说声不方便,她一概都觉得合理。 可崔真儿心里可是老大不乐意了,嫩嫩的手使劲揪了一下锦帕,心里认定是那郡主从中作梗,不让表哥给她接风洗尘,心里很是不得劲儿。 不过,已经得到娘亲提醒过的她,到底也是个聪明的,心中不乐意,面上却也不显,还上前一步挽住薛母的手臂亲亲热热地道:“舅母,表哥忙,不得空儿,那真儿就明日再见表哥表嫂也是一样的。有您和一大家子人给我们接风洗尘,已是我们赚了呢。” 说罢,崔真儿还不忘对那上将军府派来的小厮温和地笑道:“你回去可要替我向表哥表嫂问声好啊。” 听着这话,薛母直夸赞崔真儿是个懂事体贴的好孩子:“谁家有那福气,娶了咱们真儿做媳妇,那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 却说,薛陌那边确实是来了贵客,当今太子殿下陆泽在事先无约的情况下,突然登门,不过太子来的快,去的也快,与薛陌匆匆聊了两件事便坐上马车走了。 刚才派小厮去薛府说“贵客临门,走不开”的人,是锦心。原本以为太子行色匆匆,是有大事要与薛陌谈的,这一谈兴许就会耗上许多时辰,本就不喜欢那个表姑娘的锦心,自然是乐得立即通知薛府不用等了,他们今夜不去。 顺便也有挫挫那表姑娘锐气的意思。 表姑娘一家子千里迢迢进京,薛陌却连接风洗尘宴都不参加,可不是很不给那表妹面子么? 哪曾想,太子殿下走得太快,椅子都还没怎么捂热乎呢。 薛陌送走太子殿下后,当即就来后院寻锦心:“锦心,咱们走吧。”薛陌还不知道锦心已经回绝晚宴的事呢,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很有些晚了,挑帘跨进门槛道,“锦心,夜晚凉,将那披风带上。” 话才说出口,又觉得爱美的锦心不是那听话的人,她一向觉得披风臃肿,挡住了她美美的小身子,是不乐意披的。 可眼下锦心有了身孕,薛陌可是不会再纵容锦心瞎折腾了。干脆自己亲自从屏风那取下锦心的一条樱红色披风,搭在手臂上揽着。可一抬头,总觉得锦心今儿个哪里有些怪。 锦心咬着小嘴唇,杵在木塌前没动。 若是平日里,要出门了,锦心铁定已经叽叽喳喳地缠在他身边,撒着娇儿要他抱着出门去了。 “怎么了,你可是哪儿不舒服?”锦心初有孕,薛陌没经验,最怕锦心身子不适。当下上前抱着锦心,探了探额头,生怕她发烧了。 “薛哥哥,我这里不舒服。”锦心指着自己的小心脏,拍了拍,“它闷闷的。”闷闷的,三个字说得大声极了。 锦心确实心闷,上一世她见过那表姑娘,虽然不知道薛陌平日里是与那表妹如何相处的,但那姑娘能住进上将军府,还一副将上将军府当自己家的样子,想来上一世的薛陌与那表妹关系不错。 关系不错到,男未婚女未嫁,就住到同一个屋檐下了。 想起这些,锦心心口不闷就怪了。 见锦心捂着胸口,脸蛋也没有光彩,让还不懂得照顾孕妇的薛陌心里一阵惶急,手足无措地去摸锦心的心口,可他着实摸不出什么来。干脆一把将锦心抱起,放到了木塌上躺着,一边急急地让竹青去唤来府里养着的郎中。 郎中把着脉,也是什么也没摸不出来。 锦心压根就没病嘛。 薛陌见郎中一脸懵的神情,薛陌心头吓了一跳,沉声道:“可是胎儿有何不妥?” 这个郎中,一向老实,别家郎中油嘴滑舌那一套他还没学会,也不屑学会。于是,啥也没把出来的他,蠕动着嘴,却没发出声音。 “快说!”薛陌一急,冷了张脸。 “恕在下无能,从脉象看一切正常。不清楚郡主为何会胸闷。”郎中被薛陌一吓,身子一曲跪在了地上。 “你下去吧。”锦心不喜欢因为自己的事,牵累无辜之人。对着郎中,连连摆手,“我没事,你下去吧。”说罢,又朝屋中的其余丫鬟道,“你们都退下。” 等屋里只剩她和薛陌时,锦心决定老老实实交代:“薛哥哥,我跟你说实话,你不许责备我。”边说,边拉扯薛陌的衣袖,小身子蹲坐在了薛陌跟前,“刚刚……刚刚,我以为太子殿下会逗留很长时间,就自作主张让小厮往薛府传了话……” 至于传话的内容,锦心就省略不说了。薛陌那般聪明,很快就明白他的小娇妻做了什么事了。 薛陌不怒反笑,看着锦心像个小老鼠般蹲坐在他跟前,却是怕她有了身孕蹲着累,大手一把托起她小屁屁,就往自己怀里搂:“你个小傻瓜,已经回绝了,直说就是,何必等我折腾了一顿郎中才来说实话。” “你可知,刚刚我焦急坏了?”她身体没事,薛陌心头松了下来,却忍不住又训起了他怀里的娃,“以后有事直说,不许给我打马虎眼,急坏了夫婿,对你可没好处。”说罢,捏住锦心的小鼻子以示惩罚。 “讨厌啦。”锦心可心疼自己的小鼻子了,倏地一下从木塌的枕席下掏出了一枚小镜子,就去照小鼻子有没有被他捏变形。对着镜子照了好一阵,才扭头重新看薛陌道,“我擅自做主回绝了,害你不得回薛府去给你姑母一家接风洗尘,你不生我气?” “与你生气?”薛陌啃了下锦心的小红唇,道,“那可不得每天都气死?”他的小娇妻,平日里爱捣鼓些稀奇古怪的事儿,调皮起来与小时候是一样一样的。兴许是他太过一本正经又木纳,天生无趣,她只能自己捣鼓些有趣的事儿来玩,不按常理出牌,他已经习惯了。 “明日再去见见二姑母,也是一样的。” 呃,避得了初一,避不了十五。表妹,还是得见的。 ~ 第二日上午,薛陌领着锦心回了薛府。 “表哥,你可来了。”崔真儿听说表哥的马车要到了,就赶紧领着丫鬟候在薛府大门口,翘首盼望着做了大官的表哥。还没等薛陌下马车呢,崔真儿已是顾不得身份,飞奔出来站在马车前,笑得甜滋滋的:“表哥,我和娘亲盼了你一个上午了。” 这明显娇滴滴的声音,听得马车里的锦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见薛陌掀起车帘往外钻,锦心赶忙也跟着出去了。 于是乎,崔真儿仰着红扑扑的脸蛋看向薛陌,等待薛陌下马车呢,就见薛陌转身迎了身娇俏樱桃红衣裳的少妇出来,崔真儿愣了一下,她一时惊喜得过了头,都忘记郡主今儿个也会跟着薛陌一块儿来了。 “表嫂也来了。”崔真儿连忙逼着自己热情地补上了这么句话,不过再热情,相比表哥二字,明眼人还是能听得出来差别。至少叫表哥时,是语气里满满都是撒娇的意味的,这句表嫂叫得就有些中规中矩了。 薛陌没搭理崔真儿,当着崔真儿的面,一把将锦心稳稳抱下马车,又替爱美的锦心整理了番弄乱了的衣裙,才想起回应表妹一句:“远来是客,表妹怎么不好好在府里待着,跑出来了?” 语气不咸不淡,听得崔真儿心底有些个失落。 明明她今儿个打扮得很娇艳,可她的表哥怎么自从出马车就没多看她一眼? (天津) ------------ 122 第122章 表妹对薛将军的殷勤劲,连丫鬟竹青都看得分外不顺眼了。有心上前一步,将表姑娘隔得离自家姑爷远一些,奈何那毕竟是将军的表妹,有血亲的,她一个丫鬟初次见面在还没有摸清自家姑爷对表妹的态度前,竹青到底不敢太造次。 只得忍着,双眼却是时不时瞥一眼表姑娘。 当着她家郡主的面,都一股子骚味,竹青真想“哼”她一鼻子。 “表哥,我喜欢第一时间见到你。”说不害臊,崔真儿还真是不害臊,占着她身上也流着薛家的一半血液,丝毫也不将自己当外人,说话的这当口,硬是绕过锦心站在了薛陌的另一旁。 不知情的人,一眼瞅过去,还以为薛陌啥时纳了个宠妾呢,锦心在左,崔真儿在右,有股左拥右抱的嫌疑。这一幕看得竹青和清风跟在后头直瘪嘴。 锦心向来是个对薛陌占有欲十足的,哪里能容忍? “真儿表妹,到表嫂这边来,”锦心耐住性子,侧头向崔真儿伸手笑道,“之前听婆母时常夸赞你,如今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也让表嫂好好瞧瞧你。” 薛陌拥有上一世的记忆,对这个表妹可是没存什么好印象,她一站在他身侧,薛陌本能地就要搂着锦心往那边走一走,好隔开些距离。不过锦心已经开口,薛陌也就给面子道,“表嫂叫你,还不去?” 语气有些命令的意味,就跟将军跟小兵说话似的。 听得崔真儿一肚子不乐意,却也不得不面上堆起笑容,甜甜应下来,故作欢快地跑到锦心身旁去了。 “哎哟,我说我的女儿这半天上哪去了,原来是接她表哥表嫂去了。” 薛陌一行人才跨入正院大门,一大家子人向锦心这个皇家郡主见过礼后,崔真儿的娘就大着嗓门囔囔上了,唯恐薛陌不知道她家女儿有多惦记薛陌这表哥似的。眼见女儿亲亲热热地与郡主手牵手走过来,计上心头,还以为郡主真心喜欢她闺女呢,笑着与薛母道: “瞧这姑嫂第一回见面,就亲热得跟什么似的,以后郡主孕肚大了,我家真儿在家也闲得无事,就留给郡主伺候她养胎好了。” 伺候郡主? 那可不就得住进上将军府吗? 崔真儿的娘也真是想得远,才与锦心第一次见面,话都还没说上一句,就以伺候郡主的明目要将女儿往上将军府送了。 “这位就是二姑母吧?”锦心瞅着那站在台阶上,与薛母言笑晏晏的美妇人,侧头微微笑地问薛陌。薛陌不傻,看了眼锦心微微笑的表情,自然知道他的小媳妇儿不高兴了,锦心高兴时都是咧着小嘴笑得一脸灿烂的,眼下却是有了股皇家郡主矜持的假笑。 薛陌当下一把揽住锦心的小蛮腰,不咸不淡地介绍了下二姑母和二姑父。锦心见薛陌的态度不热情,心里顿时舒坦了些,礼貌地朝崔真儿的爹娘问了好。 崔真儿的娘第一次接触锦心,哪里知道这个皇家郡主笑容上的差别,还觉得锦心笑容好看呢,如秋风中摇曳的花般高贵淡雅。心里琢磨着,皇室郡主就是不一样,比一般官宦人家出来的姑娘有气质多了。想来以后也不是个会为难妾室的人。 一大家子人寒暄过后,在堂屋里又聊了会天,眼瞅着离午膳时分还有些早,便有堂妹提议先去园子里逛逛。 “咱们薛府去年为了迎娶嫂嫂,可是花了笔银子大修过一次呢,如今庭园景致已与四年前真儿来那会大不相同了,趁着今儿个嫂嫂也在,咱们一块去逛逛?” 去年迎娶锦心时,原本是要在薛府成亲的,薛陌自然是花了大笔银子修葺过,后来薛陌思来想去,还是不让锦心与一大家子人住一块来得自在,才临时决定另开府邸迎娶锦心的。 “好啊。”能与薛陌一块儿逛园子,崔真儿求之不得。如今锦心是孕妇,肯定走不了多远就要回房休息的,那样一来,崔真儿就有大把的时间缠着薛陌了。这个念头闪过,崔真儿几乎是欢跳起来:“这就去!” 锦心瞅了眼崔真儿那兴奋劲,当下坐在椅子里嘴角泛起笑容。去就去,还怕了她不成? “薛哥哥,今日我还没去园子里散心呢,太医昨儿个叮嘱要适当散散步的。”锦心扯着薛陌的手指头,仰着小脑袋一脸笑容,一点也不忌讳在他人跟前秀恩爱。 这一幕看得崔真儿心头醋意横生。 让她更醋的却在后头。 百花园里,薛陌一直寸步不离锦心,大手时不时揽住锦心的腰,遇上锦心喜爱的秋菊,还会折上几枝菊瓣肥嫩的来,挑逗锦心嘟着的小嘴。 “讨厌。”锦心被薛陌弄得痒痒的,小手抹了把小嘴,就打向薛陌胸膛。薛陌脚步向后一躲,锦心就跨上两步去追。薛陌步子大,锦心的小碎步往往要跨上两步才追得上薛陌一步。 如此玩闹了两三下,薛陌怕累着了有孕的锦心,突然站住不动,一把搂紧了向他扑来的锦心,抱了个满怀。 小夫妻俩恩爱的模样,连吹拂的秋风都羡慕得不想离去,看得一同来园子里散步的其余堂妹和弟媳妇们都害臊得往一旁赏花去了。 唯有崔真儿还心有不甘地想继续黏上来,可到底是被一个年轻貌美的堂嫂给拽开了去。 “真儿妹妹,来日方长,何必在你表哥刚得知你表嫂有孕时,就去打扰人家小夫妻俩的情趣,眼下正是他们感情好的时候呢。”这说话的正是六堂弟的媳妇郑氏,锦心大婚后初次在薛府露面,因为锦心见面礼给的阔绰,便对锦心流露出羡慕嫉妒意味来的那个美貌的妯娌郑氏。 崔真儿骤然被郑氏扯了一把,还听到这番话,脑子里有些空白:“什么意思?” 郑氏见崔真儿一脸迷糊的样子,心底嗤笑她空有美貌,却原来是个没脑子的人。不过,这类没脑子的人最容易被人摆布,当下提点崔真儿道:“等过个几个月,你表嫂孕肚大了,做什么都不方便时……那会子才是你的机会。” 郑氏瞥了眼那边笑得一脸幸福的锦心,眼里闪烁出嫉妒的光来。这郑氏出身低微,却因长得美貌非凡,从小就心比天高,觉得长大后定然能凭着美色和脑子里的智慧嫁一个好夫婿。可到底是落空了,只嫁了个七品芝麻官,日子过得抠抠缩缩的,还偏偏要时不时看着这个王府郡主挥霍无度的过日子,成个亲另开府邸不算,光是郡主身上的那套名贵衣裳和首饰都够她两年的所有开销了。 同为女人,命运何其不公? 那郡主不过是比她会投胎罢了。 郑氏看不惯锦心,便想给锦心添堵,恰好来了个美貌却智商不高的崔真儿。表哥表妹最是暧昧的关系,郑氏就不信那郡主会不介意。 “还得等几个月啊?”崔真儿听懂了郑氏的提醒,却不大乐意还得等上好几个月。不过,眼瞅着薛陌时时刻刻粘着那郡主,崔真儿也是知道今日是没有机会与表哥攀上肌肤之亲了,哪怕缠个手臂,都很难。 这日,锦心几乎是在与薛陌的秀恩爱当中度过的。等黄昏坐上马车回上将军府时,锦心已是累得不行,刚上马车就赖进薛陌怀里睡觉了。 自打这日回了趟薛府后,锦心就将薛陌管得极严,轻易不肯让他回薛府,若是薛母派人来请,锦心就亲自跟着。 如此,怀孕三个月来,倒也没出啥纰漏。 可百密终有一疏。 那日,锦心与陆胭一块进了趟宫,被许久不见她俩的皇后留宿在了宫中。兴许是时刻盯着上将军府的崔真儿知道了消息,当夜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薛母将薛陌给叫回了薛府去。 “表哥,我有一阕词看不懂。”这夜,因为锦心被皇后留宿宫中,薛母怕薛陌一人在家孤单寂寞,说什么都硬留下了薛陌,还住在以前未成亲前的院子里。 崔真儿装模作样地捧了本宋词来敲薛陌的门。 听到是崔真儿的声音,薛陌立即回忆起上一世这个表妹对他所做的勾.引的事儿来,双眉毫不掩饰地微蹙。躲避了崔真儿三个月,薛陌逐渐意识到这个表妹不是他一味躲就能躲开的,有些事儿恐怕还得他出面解决一番。 这也是薛陌今日留宿不走的原因。 “崔表妹,现在什么时辰了?”薛陌开门后,面无表情道。 “啊?”崔真儿一时有些蒙圈,手里捧着那本没翻过几页的宋词,看着薛陌看向她的眼神道,“戌时了吧。”她可是专门挑了个睡觉的时辰来的,娘说,男人睡前最容易想女人,她就特意打扮了一番来了,衣裳穿得薄薄的。 “戌时了,你还跑到这儿来做什么?回去睡觉!”薛陌一声冷喝,唬得崔真儿身子都抖了三抖。咬着唇看着薛陌,他怎么对送上门的美女都没兴趣? ------------ 123 第123章 薛陌的眼神在夜色下散发出冰凉的意味,冻得衣裳薄薄的崔真儿立马成了根冰柱,身子从心脏到四肢都在微微颤抖。 艰难地唤了声“表哥……” 唯有带有血缘关系的“表哥”二字还能让她稍稍感觉到一点救命般的暖意。缓了缓,崔真儿双肩抽搐地道:“表哥,我与舅母在一块时,近日舅母常常与我聊及宋词中的句子,今日我闲来无事,便在灯下读了几篇,有读不懂的地方……” 崔真儿知道,近些时日薛陌喜爱读宋词,而薛母一向喜欢追随儿子,儿子无论读什么,薛母都喜欢买来翻上几页。 崔真儿捏着手里的书,寂静月光中沙沙作响。秋风渐起,拂过她洁白脸蛋旁的发丝,发梢微动,衬托得她瑟瑟发抖的身子更加可怜。嘴里可怜巴巴地说着孝敬舅母的话,不过那些话都是早就想好的托辞,不知背了多少遍了。 到底是熟悉的话说出来,给了她逐渐镇定的勇气。六堂嫂郑氏说了,薛陌是个孝子,凡事扯上薛母,必定事半功倍。崔真儿不敢再看薛陌,垂下头摆出一副温顺的样子,看着薛陌锦袍的下摆。 薛陌瞅了低头的崔真儿一眼,“过来。”大步向房门外的院子走去。 崔真儿嘴角牵起一个止不住的笑意,表哥果然一听到舅母的话就心暖了,愿意给她解疑答惑。忙不迭地迈开步子跟在薛陌身后。 “哪句词不懂?”薛陌停在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下,反过头来猛然问道。 “呃……”崔真儿答不上来,连忙捞起手中的书就要看,奈何院子里太黑,身边没有灯笼,借着月色压根看不清书上的字,字迹模模糊糊一团团黑影。 支支吾吾的,实在想不起来刚才看到的词是什么了。 “对自己不懂的词句,连反复揣摩的功夫都不下?平日二姑母就是这般教导你做学问的?”薛陌义正言辞地训她,“立在这好好反省,何时想起来了再来向我回话!” 薛陌冷眼扫过双眼死死盯着书卷的崔真儿,大步一跨自行回了屋,丢下她一人站在空旷的院子里,四周黑黢黢的,胆子不算大的崔真儿吓得双脚都哆嗦起来。 这……这是哪儿跟哪儿嘛,她明明只是借着问书的由头,来亲近表哥的,怎么最后落到读书功夫下得不深,反被表哥惩罚的地步? 手里的这阕词,她原本就是随手翻的,才刚刚在门前见过一眼而已,她怎么可能背得出那句词来。崔真儿看着手里完全看不清字眼的书,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该死,夜里的秋风真是冷飕飕的,偏偏她只着了件薄得不行的像夏裳的裙子,凉凉的秋风袭过,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就冷得她打了好几个喷嚏。 风怎么会这般大,她来时明明没有什么风的。 不太聪明的崔真儿,哪里知道,这地儿是薛陌专给她挑的一个风口处。作为亲戚,薛陌不好明面上惩罚她,借着大自然的冷风却还是使得的。 两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守在房门口的清风走进屋向薛陌禀报道:“表姑娘似乎快撑不住了,好几次向这边走来,半路害怕您又折了回去。” 薛陌看看屋里的沙漏,时辰不早了,脱下外袍甩在屏风上,冷着脸道:“再站一盏茶的功夫,你就送她回去。”说罢,大手一扬,屋里的火烛灭了。 第二日早膳时,薛陌听薛母念叨:“你真儿表妹昨儿个还好好的,怎么今早就病了,可怜巴巴的一直喊冷。将你二姑母心疼的哟……”这三个月,薛母已经习惯有崔真儿陪她用膳了,陡然人不见了,还怪想的。一吃完饭,就忙不迭地去看崔真儿了。 看到娘关心的背影,薛陌心底很不是滋味。上一世,娘亲就因为她自己喜欢崔真儿,一个劲儿想撮合崔真儿和薛陌,弄得薛陌烦透了。 期待这一世,经过昨夜的惩罚,崔真儿能自己醒悟过来,别再打他的主意。她若还没笨到家,就应该知道一个男人若是心仪一个姑娘,就绝不会让胆子不大的她夜里冻在黑黢黢的院子里。 ~ “娘,我冷……”崔真儿牢牢攥紧被子,身子一个劲儿颤抖。昨夜的院子太黑,一个大鸟飞过,她差点吓得尿裤子,又冷又怕,一回来就病倒了。 “这是怎么了,我的女儿。”崔真儿的娘压根就不知道昨儿夜里她去勾.引薛陌的事。看着女儿哆嗦得不行,还以为中邪了,急得眼泪直掉。 崔真儿是被堂嫂郑氏怂恿着夜里去勾.引薛陌的,结果这般丢人,她哪敢与娘亲说,死死咬紧牙关不说实情,宁愿被当做中邪了。薛母过来瞅她时,崔真儿也只是扑在薛母怀里哭,别的一句话不说,惹得薛母心疼不已。 崔真儿这一病,身体和心里双重压迫,还真的来势汹汹,缠绵病榻半月之久,才好利索了。 却说,锦心从宫里回到上将军府就听闻崔真儿病了,小眉头皱得可不开心了。皇宫里可是多得是装病的宫妃,以此来博得皇帝叔叔去瞅一眼的。这崔真儿不会就是以生病为由,才让薛哥哥昨儿夜里留宿在薛府,没回上将军府吧? 锦心气鼓鼓地叉腰等在房门前候着下朝回来的薛陌。 “昨夜去哪了?”锦心从未这样审问过薛陌,难得叉腰要当一回悍妇。 吓得薛陌一脚刚跨入门里,另一只脚都不敢挪进来了:“薛夫人,你这是在皇宫里宿了一夜,就成了母夜叉了么?”这话说得跟在后头的清风忍不住憋笑起来。 母夜叉? 她明明很可爱,是个明艳动人的小郡主。从小就喜欢获得薛陌赞美的锦心,好不容易叉起来的双手忙不迭地放了下去。 可这么放下去,就没有气势了。 她的驯夫才刚刚开始呢。 赶忙又将双手叉在腰间,瞪了薛陌一眼:“快说,昨夜去哪了?” 却不想,薛陌已是被锦心叉起、放下、又叉起的动作给逗乐了,走上前去,调.戏两把锦心叉在腰间的手,道:“昨夜想你想得双腿无力走路,宿在了未迎娶你时的薛府房里。” “你骗人。”锦心眼下才不要被薛陌调.戏,双手打着薛陌的手臂,用力将心底的不安给发泄了出来,“明明是昨夜你的好表妹病了,你留在薛府……” 剩下的话,锦心没能说出来,她的唇被薛陌死劲儿堵上了。他不想听她诬蔑他的话,双手揽紧了她的小蛮腰一个劲儿往自己怀里按。他的锦心是个醋坛子,这三个月里,他领教了好几次,一生气就不让他碰她。 虽然她怀孕了,他也碰不了她,可连抱抱都不让,他就觉得自己太可怜了。 眼下见她又生气了,他决定先下手为强,吻死了她再说。紧紧揽住他的小锦心,想跑都没份。 锦心不愿被他吻,双手极不老实地要推开他的脖子,却被他擒住了小舌头动弹不得,呜呜咽咽地乱发音,谁也听不懂她在喊什么。直吻得锦心快憋气憋死了,薛陌才喘着气松开她的唇: “锦心,你别生气……昨夜薛哥哥替你教训她去了……”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锦心幽怨地看着薛陌,“要教训不能白天教训啊,非得夜晚?” 薛陌揽着锦心绵软的小身子,凑近她小耳朵一阵低语,将昨夜如何惩罚崔真儿的事给说了一遍。 “大概,崔表妹以后不敢再缠着我了吧。”薛陌吻了吻锦心的小耳朵,在他眼里,锦心哪都迷人,就连小耳朵红润润的,都分外招他心痒难耐,“锦心,太医说三个月后胎气就稳固了,今日奖赏一下为夫好不好。” 这三个月,薛陌快憋坏了,日日守着小娇妻却不能碰,简直太难熬。 锦心的心思却还在崔真儿上头,凭女人的直觉,崔真儿不会这么快就对薛陌放手。上一世能以未嫁的身份单独住进薛陌的将军府,孤男寡女共住一个屋檐下都不怕,可见崔真儿是个脸皮极厚的。 “啊。”锦心光顾着游神了,没听到薛陌喷着热气的话,小耳朵被他给咬了一口,“薛哥哥,疼啊。” ~ 崔真儿卧房里,堂嫂郑氏端着药碗正给病榻上的崔真儿喂药。 这些日子,崔真儿一直病恹恹的,中邪好了后,整个人都无精打采。 “瞧你,不过因为才学不过关,被惩罚了一次而已,就灰心丧气成这样。”郑氏这张嘴真真是会编,她明明知道那夜薛陌的行为是变相地拒绝崔真儿,却依旧避重就轻,还哄崔真儿道,“才好不好,日后补上就是,勤能补拙。” “不是的,你不知道,那夜的表哥眼神有多冷,他不喜欢我。”崔真儿惦记了表哥四年,夜夜做梦都要嫁进上将军府,她的爹爹不争气,没能给她挣来高贵的出身,那她就要嫁个高门大户,一步登天做凤凰。 “表哥喜不喜欢你,重要吗?”郑氏轻笑一下,低头看着靠坐在木塌上的崔真儿,“你要的只是嫁给表哥,又不是要得到他的心,管他喜不喜欢你呢。”郑氏用瓷勺搅拌了一下滚烫的药汁,“只要嫁进了上将军府,你就是凤凰了。” “他还能不养着你?” 这句说得崔真儿一愣。 还能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本文下周四就大结局了,新文《甜宠王妃》无缝接开新文,欢迎枝枝的小天使们预收 新文文案可能还需进一步修改,但一定是甜宠文 . app用户点击枝枝的作者专栏,可以收藏新文 . . ------------ 124 第124章 “夫人……您快瞧瞧咱家姑娘去吧……”一个丫鬟急切地跑到薛母的院子里,跑得太急,跨过门槛时膝盖撞到了门框,整个人趴落在地上好不狼狈。:乐:文: 3. “真儿怎么了?”薛父才刚走,薛母还坐在镜子前梳妆呢。 只听得那丫鬟声音里带了哭腔:“我家姑娘不好了……”到底是怎么个不好法,那丫鬟哭哭啼啼的也说不清楚,唬得薛母随意拢了个发髻就踏出院门看崔真儿去了。 还没到崔真儿房门口呢,就见到满院子的丫鬟小厮在那儿窃窃私语。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了?”薛母见自家丫鬟不进屋去伺候表姑娘,各个都杵在外头看热闹,一张脸沉了下来。郑氏闻讯出来,眼睛已是哭红了,还未等她对薛母说什么呢,里面已是传来崔真儿娘亲大哭的声音: “我的女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薛母一惊,加快脚步飞速进了内室,才刚挑开内室的帘子,薛母就被眼前景象惊住了。 只见屋内一概陈设都如同遭遇抄家似的,横七竖八,东倒七歪,书卷碎成一片片,纸屑如同秋日的落叶,铺了满地。柜子里的衣裳也撕成了一条条,撕残的破布随处都挂着。连同床榻上的纱帐都未能幸免,已是破裂了一半。 这是怎么了? 好几个丫鬟跪在内室一角,似乎正在竭尽全力擒住什么乱动的人。 “她舅母,我的真儿突然发疯了。”崔真儿的娘哭哭啼啼的,满脸泪痕地朝薛母喊道,“你可要救救她啊……” 那墙角处,被几个丫鬟擒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疯的崔真儿,此刻她的身子已被好几根粗壮的绳子给绑住了,嘴里也塞了帕子,还呜呜咽咽地闹着呢。 “发疯了?”薛母原地愣了一会后,立即吩咐寻了府里的郎中来。转身对身边的大丫鬟道:“还不去隔壁间,收拾出一间上房来给表姑娘住。”眼下这闺房是住不得人了,简直比狗窝还乱。 看这架势,这凌乱的现场便是发了疯的崔真儿折腾出来的了。 外甥女在自己府邸出了这等毛病,薛母这个当家主母很是忧心,脸色始终阴沉着。 “郎中,如何?”薛母重新将崔真儿安置在了新房间的床榻上,为了以防万一,崔真儿的身子还是捆绑着,只有双手松绑了,却有好几个婆子丫鬟抓着不让她乱动。 郎中把了脉,脸色很是阴沉道:“这脉象紊乱,异于常人。看姑娘这神情和眼珠,怕是……”郎中讳莫如深,不语了。直到薛母和崔真儿娘亲急得直催促,郎中才终于开了口,“怕是邪灵侵体,中了魔。” “这……”薛母倒吸一口气。大燕王朝的人都是极其害怕邪灵鬼魔的,“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这样。” 薛母身边的大丫鬟如意倒是个镇定的人,私下里与薛母道一个郎中的话并未可信,不如将府里另两个郎中也叫过来,多两个人把脉终究是可信些。 可奈何,三个郎中的话竟是惊人的一致。 “那可有法子可解?”崔真儿的娘哭得双眼都肿了,声音哑道。 “这,”三个郎中纷纷摇头,表示不属于医术范畴,恕他们无能。不过到底是有个郎中给指了条明路,“传说中,阳气旺的人和宅子有辟邪的作用……兴许表姑娘迁移下府邸,说不定能解。” 崔真儿的娘犹如撞见了曙光:“阳气旺的人和宅子?” 薛母首先想到的便是皇帝,那是真龙天子,阳气最旺。可皇宫却不是谁都能进的。崔真儿身份也是不够。 这时郑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惊喜道:“咱们上将军就阳气极旺啊。何不让表妹搬到上将军府去住住,兴许就好了呢。” 这话却是将薛母给听懵了,住到儿子府邸去,合适么?郡主会不会有意见? 很快,薛府阖家人等都来了崔真儿的院子,打听清楚缘由后,一些个长辈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就将送崔真儿去上将军府邸的事儿给定了。他们都是些胆小的,各个怕极了邪灵鬼魔,想着薛陌本事大,说不定真能震住。 “人命关天,事不宜迟,现在就送去。”郑氏非常清楚薛府这些老家伙们最怕什么,又说了几个书上记载的邪灵毁人的事,吓得那些老家伙们竟是一刻钟也不愿意多留崔真儿,立马让人备上马车就要送崔真儿出府。 郑氏自告奋勇要陪同崔真儿一同前往。 看着上将军府的门房奔跑进去向郡主禀报“好消息”了,郑氏心底爽快极了,如今那郡主可是有孕在身呢,若是一个怒火上来弄掉了孩子,可就有热闹可瞧了。 一大家子人抬着崔真儿进入了正院的堂屋。 兴许是听到消息的郡主,太过愤怒和伤心,一时身子不爽快,竟猫在后院许久才到堂屋来接待他们。 妯娌郑氏,正装出一脸悲戚的样子,准备看郡主那张哭丧的脸呢。哪曾想,从堂屋大门进来的锦心,脸蛋上竟还浮着几丝未褪尽的笑意,一如曾经那般高贵端庄,衣裳也如大婚般喜庆,红红的看着特别精神,哪里看得出一丝一毫的不开心。 不对啊,丈夫表妹这般暧昧的身份,做妻子的哪里联想不到表妹进府会惹来什么事?郑氏心底满是疑惑,狐疑地看着郡主。 却说,薛府一行人到达上将军府邸门口时,锦心还正在暖暖的木塌上睡觉呢,梦里都是昨夜薛陌亲吻她的情景,一张小嘴傻呵呵笑着流口水。 竹青听到小厮禀报的消息后,胸内窜起一把火。可她只是个丫鬟,姑爷又不在家,少不得要唤醒正睡得香的郡主。 “不要闹,人家还没睡饱。”锦心自打有孕后,可能睡了,一日十二个时辰,总有七八个时辰都在睡,最烦有人惊扰了她的好觉。 可崔真儿要入住上将军府的事儿太大了,必须得将郡主弄醒。竹青在锦心耳边轻轻唤着:“郡主,起床了,崔真儿来看你来了。”竹青知道郡主很讨厌崔真儿,听到她的名字说不定立马就能讨厌得醒来。 果不其然,锦心梦境里正美美地与薛陌亲吻着呢,听到崔真儿的名字,便宛若崔真儿在一旁偷窥似的,让锦心蹙着眉陡然醒了。 见到郡主醒了,竹青赶忙低下头在郡主耳边说了几句话,将事情交代了个大概。 “什么?要住进咱们府里?”锦心震惊过后,突然嘴角有了一股轻松般的笑意。 这笑容看得竹青心里紧张死了,以为她家郡主气愤得傻了。 “原来她是这般住进上将军府的呀。”锦心这般说着,脸蛋上的笑容反倒更灿烂了,心头突然有了股恍然大悟的轻松感,敢情上一世崔真儿入住薛陌府邸,也是这般死皮赖脸进来的? 锦心还一直以为上一世是薛陌与崔真儿感情不一般,两个人才共住一个屋檐下的呢。上一世的事儿,锦心没法问薛陌,也就一直憋在心里郁闷着,想起来也就时不时地与薛陌闹闹小情绪。不过眼下知晓了答案,锦心开心得跟什么似的,两只小梨涡一边一个,笑得可开心啦。 “郡主。”竹青看得傻眼了。 “伺候我穿衣,我这就去会会他们。”锦心自打崔真儿住进薛府后,心情就少有这么愉快的,小胳膊小腿一掀被子坐在了床沿边,小腿儿还悬在空中晃荡呢。 “不要这套衣裳,太素净了,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要穿得红红火火的才够喜庆。”锦心嫌弃地看了眼竹青捧来的衣裳。 这还素净? 竹青低头瞅了眼手里粉红色的裙子,已经很亮了呀。 她家郡主,今儿实在不正常。不过总比听到崔真儿要入住将军府就体内窜起一股火要来得好。竹青千挑万挑,最后捧了件大红色镶金边的锦衣伺候郡主穿上了。 锦心这才满意地拍拍小手,走到前院去接见那一群长辈和妯娌。若不是锦心强迫自己将笑得扬起来的小脸蛋赶紧沉下去,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来,郑氏见到的就不止是一如往昔般高贵端庄的小郡主了,而是兴奋得就差没蹦蹦跳的小锦心了。 待薛府一大家子人见过礼后,锦心请公婆坐,自己坐在了平日里薛陌坐的主位上,瞅了眼入了上将军府已好了些许的崔真儿:“爹,娘,表妹这是怎么了?” 薛母不好意思地看了眼一脸和气的儿媳妇,她哪里知道早有别的与锦心交好的妯娌派遣丫鬟与竹青说清楚了一切,还只当锦心啥也不知道呢。薛母咳了咳,才将来意说了个大概:“恐怕他表妹要住在这里打扰你俩一阵子了。” 早有心理准备的锦心,听到婆母声音里有些愧疚之意,赶忙笑道:“都是自家人,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只是……”锦心稍稍停顿两下,又瞅了眼还略显痴呆的崔真儿道,“咱们府邸里阳气够不够,还真不好说,先住进来试试吧。” 竹青见自家郡主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让崔真儿那骚蹄子住进来了,第一次对自家郡主很是不理解。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猜猜,咱们锦心让崔真儿住进来要干嘛呀? ------------ 125 第125章 锦心答应得这般轻巧,薛家其余长辈都在心底一个劲儿佩服郡主胆大,这事儿若是放在他们身上,是绝对不会让邪灵缠身的崔真儿进门的,入了大门都得想尽一切办法赶出去了事。 不过眼见着来的路上还折腾不已的崔真儿,跨入上将军府邸后,似乎安静不少,各个都心底认定侄儿这宅子还真的阳气足,压得住邪灵鬼魔。 薛母见郡主这般给她这个婆母面子,一丝拒绝的意思都没有,感激得一个劲儿拍着锦心的小手。连着三声“好好好,郡主有这份菩萨心,已是他表妹的造化了。”心里头,对郡主这个儿媳妇又是满意了三分。 在妯娌郑氏狐疑的目光里,锦心当着薛家人的面,有条不紊地吩咐竹青带人去收拾出一间供贵客歇脚的东厢房来,又侧身向婆母解释一番道:“就住在主院的东厢房里,挨着儿媳和夫君住,方便照顾。” 竹青去布置这些时,心里是老大不愿意的,可拗不过主子当众下令,一个丫鬟除了听命哪有多嘴的份。 那崔真儿一听说让她歇在主院的东厢房里,那岂不是以后能日日见着表哥,想着表哥那坚.挺如松的身姿,那俊朗无比的脸庞,一时完全忘记薛陌对她的冷了,一张脸竟然泛出一丝绯红,若不是涂了几层厚厚的□□,她眼下的脸蛋早已潮红,哪里还有中邪后惨白的模样。 交代完这些事,薛家众人原本就要告辞了的,却被锦心好说歹说,到底留下来吃了顿午膳。 背后主谋郑氏,总觉得今日的郡主似乎有些过于热情,平日里她可没觉得郡主是那种一点都不避讳崔真儿的人。用午膳时,郑氏还在一直打量郡主,似乎想从郡主脸上探究出什么来。 “哎呀呀,啥味儿,这么香?” 正当大伙儿吃得津津有味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嘴馋的叫唤声,那声音有着老人嗓音的雄浑,又像是古灵精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在追问好吃的在哪。 在大伙诧异的目光里,一个白须老头儿跨门而入。瞧他那瞅着饭菜,一脸嘴馋的模样,就知道是个老顽童。 “呀,白须老爷爷来了。”锦心搁下碗筷,兴奋得立马站了起来。若还是小孩子那会,锦心铁定是要冲进白须老爷爷怀里要抱抱的。只是如今她自个肚里都有了个小娃娃了,自然不能像小时候那般随便投怀送抱了,一张小脸蛋笑得异常灿烂就是的。 “白须老爷爷。”锦心兴奋得差点又成了只小肥鸟了,两只小手拍打了下小身子。 “莫神医?”薛母陡然见到白须老顽童,惊喜得赶忙站起来相迎。自从当年怀上薛宝后,薛母已是十多年不曾见过莫老先生了。 这一句“神医”,却是吓惨了装病的崔真儿和郑氏,那三个郎中之所以会帮着崔真儿撒谎,都是收了银子办事儿的。如今来了个神医,若是给崔真儿把两下脉,那岂不是谎言立即拆穿了? 这莫老神医,在薛府可是享有盛誉的。 “你个小女娃,肚里怀了个小娃娃,就舍不得挪步去瞧我了,”白须老爷爷气鼓鼓地瞪着锦心道,“你和薛陌都是没良心的,有了更小的娃,就不心疼我这个老娃了,三个月了都不来瞅我一眼,害我连一口好吃的都吃不着。” 老顽童说着说着委屈极了,可怜巴巴地瞅着一桌好吃的,瞅那模样都快能汪出一把泪来了。 见老顽童数月不见,心性却越来越像个小孩了,锦心肚里的娃还没出生呢,老顽童就开始吃上干醋了,锦心笑得径直用锦帕捂了嘴,脸蛋儿乐开了花。 老顽童真能挑地儿坐,哪都不去,却一屁股将崔真儿邻座的人给挤下了地,自个儿霸占了那椅子。 这会子,竹青已是欢喜得亲自端了副碗筷上来,她知道这老神医是郡主特意寻人去搬来的救兵,等下恐怕有好戏要上演了。 “莫老先生,多年不见,您老真是越活越精神了。”薛母见到老恩人,哪里还顾得上吃饭,连忙招呼起老先生来。一个劲儿给老先生布菜,生怕他吃得不满意。 崔真儿的娘亲是不认得老顽童的,可听了身边人嘀咕的两句话,已是明了这是位了不得的老神医,当即觉得自家女儿有得救了,就差没跪在地上恳求:“老神医真是救苦救难的老神仙呐,恰巧我家女儿中邪了,您就来了……求您救救她吧。” 听到崔真儿娘亲的请求,崔真儿吓得心脏都快骤停了。该死的,若不是娘亲一直耳提面命必须嫁个心悦她的人,崔真儿哪里会对娘亲隐瞒这件天大的造假案。心底只得祈祷,老神仙可千万别屈尊纡贵为她诊脉。 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能塞牙缝。 崔真儿哪怕心底祈求了千百遍,脸蛋儿也吓得真有了几分中邪的影子,可依然听到了郡主撒娇恳求老神仙为她诊脉的声音,更要命的是,那老神医一番讨价还价后,居然同意了。 老顽童拽住崔真儿手腕时,崔真儿几乎吓得要昏厥过去。 老顽童摸了把左手的脉,像猴子般搔了搔后脑勺后,又摸了把崔真儿右手的脉,扭头对崔真儿的娘亲道:“你闺女脉象平稳,只是心跳有些过快罢了,哪个庸医说你家闺女中邪了?” 崔真儿的脸立马惨白得像要挂掉,手指头一个劲儿哆嗦。 崔真儿的娘和其余崔家人都傻了眼,这唱的是哪出戏? “不对啊,老神医,大清早时我家外甥女还发了好一阵子疯,屋里陈设都砸烂了呢……”说着这话的薛家老妇人,说着说着,突然明白了什么,敢情那崔真儿早上的发疯都是装的? 很快,在坐的崔家人都恍然大悟般,瞅向了表里不一的崔真儿。 “不,不……”不什么,崔真儿口吃起来,想圆谎,脑子却已是不够用了,憋了半天气,一句屁话都没憋出来。 那郑氏到底是个外来的新媳妇,对老神医的名头没怎么听过,又胆大包天的,到了这会子还死不服输呢,眼神突然望向郡主,故意露出钦佩的神色道:“郡主,您真好福气,咱们薛将军的阳气就是足,大婚后才住了半载的宅子,对咱们表妹的身体已是有了这般好的疗效,身子恢复得真快。” 郑氏是个能说会道的,三言两语就将崔真儿中邪症状的消失,归功于薛陌阳气旺,连带着宅子都阳气旺,一下子就赶跑了崔真儿身上的邪灵鬼魔。 可是郑氏这番话刚说出来,却被薛母乜斜了一眼,郑氏那番话无疑是当着老神医的面,要下老神医的脸面。无论郑氏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都给人一股老神医浪得虚名,连病人是大病初愈还是完全没病都弄不清楚的感觉。 对老神医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薛母和薛家人,自然是都站在老神医这边的,听了郑氏的话,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连同郑氏这个同谋都一块儿牵扯出来了。 薛母横了郑氏一眼后,郑氏的婆母也飞快地瞪了她一眼,这让郑氏一时不敢再说话了。到了这会子,郑氏已是明白为何郡主从头到尾都脸色红润的样子,敢情郡主早就胸有成竹,有了后手了。 倒是她小觑了那娇滴滴的小郡主。 “是吗?你的薛哥哥还有这本事?”老顽童听到郑氏的话后,两缕白长须一翘一翘地自行抖动起来,玩性大发地瞅着锦心,“那我这回可得好好住进来观察观察一番了。” 得了,这就是要赖在上将军府不走的意思了。 老顽童叼起个鸡腿,自鸣得意地啃了起来,他可绝不会白来一趟的。 此时的崔真儿已是身子颤抖个不停,她颤抖的样子,像个活塞子,老顽童也不知怎的,余光里瞥见了,只觉得好玩极了,突然萌生出日日都想看活塞子的念头。 老顽童油腻腻的爪子一把抓住了崔真儿的手腕:“小姑娘,瞧你陡得这般厉害,兴许真是有隐疾哟,我这老人家就勉为其难,暂时住在这里为你治疗治疗。” 崔真儿满脸的茫然,她哪里知道老顽童是个最爱折腾人的,此刻还没意识到她日后会被老顽童欺负得想哭呢。对老顽童甚为了解的锦心,看见老顽童眼里陡然冒出的光,已是了然,这崔真儿落入老顽童手中,才是真正的解气呢。 锦心当即附和老顽童道:“娘,二姑母,既然老神医说表妹可能有隐疾,那八成就是有的,不如暂住这府邸,让老神医好好瞧瞧?” 郡主都开口了,二姑母一时也没弄清楚这突然的转折是为了什么,一时也没有理由驳回。 就这般,薛家人虽然心里已是明了崔真儿疯魔是借口,想赖进表哥府邸去是真,但是有了老神医开口,薛母等人还是将崔真儿留下了。 ------------ 126 第126章 “走吧,走吧,不出十日,老夫保管还你们一个啥病也没有的崔丫头。”老顽童捞起袖子,站在上将军府大门口,一个劲儿轰薛家人走。他最讨厌一大群人唧唧歪歪的了,早走早清静。 “娘,你们回吧,我会好好养病的。”崔真儿眼下还不知道害怕,心里尚且存留几分好歹是住进上将军府了的雀跃,朝娘亲挥着手,脸蛋上还扬着笑容呢。 崔真儿是傻,可崔真儿的娘亲却觉得事情必定不像表面上这般的简单,这假疯癫的事儿一出,人人都看出来崔真儿是想借此机会挤进表哥府邸,那郡主不可能傻到没看出来。可明明看出来了,却还一脸笑容地留下女儿? 里面没鬼就怪了! 崔真儿的娘,看着女儿傻乎乎的还在笑,心底真真是急死了,却一点办法也寻不着。 崔家人的马车刚走,老顽童就关起门来要开始逗乐子了。 “小锦心,你家马厩在哪呀?”老顽童自锦心大婚那日,醉倒在上将军府院子里的雪堆上后,如今竟还是第二次跨入锦心与薛陌的宅子呢。宅子太大,住惯了山间小院的老顽童,身在其中犹如走迷宫,好玩是好玩,可像只猴子似的蹦蹦跳跳地蹦哒了大半圈,也是没找着他想去的马厩。 怀孕三月,肚子微微隆起的锦心,听到老顽童在找马厩,立即知道老顽童想干啥了,笑着指着身侧那边的树林道:“在那树林后头呢,老爷爷我领你去。” “表嫂,我身子不适,就……就不去了。”崔真儿打小就闻不惯马厩那熏人的臭气,这热闹她就不凑了,伪装身子不适就想溜。 却被老顽童给一把逮住手腕,“你这病,不去马厩怎能医治?”老顽童鼻子可灵了,凭他的能耐哪能闻不出马厩在哪,正是因为刚刚路过马厩时,见崔真儿一脸嫌弃地掩了鼻子,老顽童才想出来第一个戏弄崔真儿的法子。 “你可知对付你这时而疯癫的隐疾,马厩可是个宝?”老顽童为了好玩,宁愿承认他先头误诊,也得将疯癫的帽子扣死了崔真儿。 “我没有时而疯癫,只是……只是今早突然疯癫了一下子而已,以前都不曾有过的……”崔真儿从没听过马厩那脏乱的地方,也能治疗隐疾的,光是想着那臭烘烘的气味,就赶紧解释自己身子一向健康,只是今早有点点不正常而已。 “来来来。”老顽童哪里需要她的解释,拖着她手腕就大步跨进了马厩,专往有马屎的地儿踩,没几下,崔真儿就踩了一绣鞋的马屎,恶心得她直吐。 锦心有孕,自然这等空气浑浊之地就不进去了,双手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一转身就坐到一旁的花园里去了,石凳上垫了软软的垫子,锦心决定边喝鲜果汁,边坐在这儿欣赏崔真儿一会的哭声。 老顽童还真是给力,锦心小屁屁下的座垫还没坐热乎呢,一墙之隔的马厩里就已传出来崔真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那哭声听得锦心不禁想起六岁那年,老顽童骗她洗恭桶的事儿来,嘴角弯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当年,那臭烘烘的恭桶是假的。 可眼下,那马厩里的马屎却是货真价实的。 锦心用锦帕扇了扇鼻子,仿佛坐在满园花香里也闻着那臭味了似的。 “郡主,郡主,还是老顽童给力呢,”躲在马厩门口偷偷望了会的竹青,一路小跑着来向郡主禀告最新状况,满脸的兴奋劲,“郡主道怎么着,那表姑娘正在用手扒拉马粪呢……不扒拉就要告诉上将军,说表姑娘体内住了位厉鬼,要拉她去砍了呢。” “噗嗤。”锦心笑得脸蛋儿都乐开了花,等锦心乐呵地又站回马厩门口去偷看时,只见崔真儿鞋子袜子都脱了,光脚踩在黑黑的马粪上,双手颤抖地捧起一颗颗小圆球似的黑马粪。 只看了一眼,锦心就恶心得想吐。当夜的晚膳竟是一点也吃不进了。 “呀,屋里还不够香,再去搬几盆秋菊来……”锦心自打见过崔真儿拨弄马粪的样子,就觉得哪都臭,小手一个劲儿扇着小鼻子前的空气。 等下朝归来的薛陌进屋时,吓了一跳:“锦心,你这是……”只见屋里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秋菊,小锦心一身白衣坐在一堆堆菊花中央,简直将她自己置身在了菊花海洋里,“你这是要变成菊花仙子了?” 薛陌的锦心最贪玩,时常爱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儿。今儿屋里简直摆得快无地下脚了,薛陌想走近锦心,都得见缝插针地踮起脚尖跨过一盆盆菊花才行。 “薛哥哥脚太大了,走过来不方便呢。”薛陌一出现,锦心立马忘记马粪臭的事儿了,只觉得薛陌走路像踩高跷似的,好玩极了。眼就目不转睛地盯着薛陌见缝插针的大脚,笑得小嘴儿直咧。 见锦心笑了,薛陌心底松了口气。他才刚回府,已是有人禀告他今日崔真儿闹疯癫住进府邸的事了。 幸好,他早有准备。 眼下看来,那老顽童哄得锦心很开心。 薛陌最怕的就是锦心瞎吃醋,折腾他不说,还折腾她自个。这三个月来零零碎碎受的气,薛陌还真有些扛不住了,扛不住锦心动不动就不让他抱。要知道,锦心那软软的小身子,薛陌可爱抱在怀里亲亲了,一日不抱,浑身都难受。 每每想起上一世表妹耍着计谋入住自己府中,对他是各种勾.引的事儿都做了个遍,连那下三滥的□□都用了,薛陌就心里一阵阵担忧。就怕上一世的事情重现,锦心非得虐死他不可。 是以,这三个月来,薛陌除了哄锦心,还一直在想着如何一劳永逸,后来总算是让他想到请老顽童下山了。 “薛哥哥……”锦心今儿心情好,声音叫得甜甜的,仰起小脸蛋让薛陌亲个够。亲够了,坐在木塌上,窝进薛陌怀里道,“薛哥哥,今儿个崔表妹病了,我派人去请了白须老爷爷下山来给她治病。” 锦心哪里知道,薛陌老早就给老顽童通过气了,为了请他下山,连跪地给老顽童穿鞋的心愿都满足了。要不,锦心随意派个小厮去请,哪里就能那么快地将老顽童给弄下山了? 要知道,老顽童可是几十年未曾下山过了。 “什么病那么严重,需要劳烦老神医亲自下山?”薛陌佯装什么都不知,等着锦心靠着他胸膛细细地与他说。自打锦心有孕后,薛陌很是享受这种亲呢地抱她说话的温馨感,时不时亲亲她脑顶。 “可严重了,白须老爷爷说崔表妹体内住了个厉鬼,薛府的郎中都束手无策呢。”锦心的小嘴贴着薛陌的下巴,做了个厉鬼吃人的动作,配合着两只小手张牙舞爪地,“不过,那厉鬼已经被老爷爷困在臭烘烘的马厩了。” 锦心当着薛陌的面,毫不掩饰她和老神医是如何“折磨”崔真儿的,边说她的小腿儿还边兴奋地抖抖。锦心大大的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薛陌的双眼看,虽然她此刻心底已是了然薛陌对这个表妹没什么特殊感情,但是女人嘛,就是爱试探。 薛陌虽然不懂女人都是咋想的,但是他知道,他的小锦心不喜欢他心疼任何别的姑娘。何况,他对崔真儿除了血缘里的那点亲情外,别的就只剩下厌恶了,当即故意沉了沉脸,一脸认真道:“咱家马厩的马粪够用不?若是不够用,我再从别家府邸借点来?” 锦心“噗嗤”一笑,立即点头笑道:“不够用,不够用!咱们去向鲁国公府借借,陆胭她家可多了。”陆烈可是个爱马之人,马厩都比一般府邸要大很多,里面的马多得数不清。 到了此刻,锦心已是彻底信了薛陌,他对他那表妹还真是没有啥爱护之心,是个人都知道臭烘烘的马粪治不了病,纯粹是折腾人胡闹玩的。 当夜,陆胭站在她家的马厩门口,见薛陌带了一批人前去铲马粪,陆胭拉着锦心的手笑得肚子疼:“你家这位,可真疼你。” 连这种明显胡闹的事儿,都愿意陪同锦心玩,不是爱到了骨髓里,薛陌这种素日冰冷的大将军怎么可能会去做,还大晚上的跑来铲粪。 “那当然了,我可是薛哥哥唯一的小娇妻,不疼我疼谁。”锦心得意地挺直了腰板,小眼神瞟了瞟那边与陆烈正说着什么的薛陌。这辈子,锦心最不后悔的事儿,就是从小痴缠薛陌,“我可是薛哥哥从小抱到大的小媳妇呢。”锦心傲娇地拍了拍小胸脯。 用老顽童的话说,她就是薛陌养在摄政王府的童养媳。 作者有话要说:咱们薛陌最疼小锦心了,啥不靠谱的事儿都乐意陪同锦心一块干 ------------ 127 第127章 在马厩里耗了一天,熏得臭极了的崔真儿,一路哭着回了东厢房。 已有丫鬟给她打好热水,却在经过她身侧时,明目张胆地捏住鼻子快速闪退出了门。那股子嫌弃的意味实在太浓,浓得崔真儿心底满满都是怒气。 她可是薛陌的表妹,就算表哥不喜欢她,也轮不到这些个丫鬟来轻贱她。 “等着,总有一天要让你们通通付出代价!”崔真儿脱下衣裳,将累了一日疲惫不堪的身体使劲儿往浴桶里一坐,打得满桶的水荡起水波,淌了一地。 “怎么这么多花瓣?”洗了半天澡才发觉不对劲,平日里崔真儿洗澡也是会撒些红色花瓣的,可这浴桶里的……真是乖乖,花瓣足足多了三四倍。崔真儿虽然脑子不太聪明,但钻牛角尖的功夫却是一流的,稍微思忖一下,就满腔怒气道,“那些死丫头,是嫌我臭,故意用这么多香香的花瓣来羞辱我?” 她身体太臭,花瓣不够多,怎能洗尽她浑身上下的臭气? 听到崔真儿在净房里骂骂咧咧的,躲在净房外偷听的上将军府丫鬟却是乐得直夸自己聪明,有胆大的,干脆隔着房门大声道了句:“表姑娘,这花瓣可是咱们郡主从皇宫的御花园里采摘来的,平常人等可是用不上的,您若是嫌弃,明日起咱们回禀了郡主,不再撒花瓣就是了。” 那丫鬟打着郡主的旗号,让浴桶里的崔真儿立即噤了声,什么是隔墙有耳,她算是明白了。话不能明着说,便拿花瓣撒气,挥着手将那层层叠叠的花瓣尽数丢出了浴桶。 还对着地上的花瓣,“呸”的一口吐了口痰,恨极了郡主的假仁慈。 做完这些,才躺进冒着热气的水里,仔仔细细想着堂嫂郑氏之前交代过她的话。郑氏说了,薛陌对她没兴趣,住进上将军府还通过正常途径让薛陌看上她,是没戏了,不过薛陌是个最懂得负责任的好男人。 “你道为何你表哥前十年一直单身未娶,却在二十六岁时突然与小郡主定亲?”那日夜里,郑氏神秘地向崔真儿眨眼睛。 “为何?”崔真儿对此也很是迷惑,薛府的人都知道薛陌对女人没兴趣,他与郡主的突然定亲确实很诡异。 “那是因为那一年的春猎,你表哥无意中撞见小郡主在河里洗澡,看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可不就得负责娶了么。”郑氏那会子还没嫁进薛府呢,对薛陌和锦心的事也是道听途说的,不过这种香.艳的事,郑氏心底虽然知道有些不可信,却也当做确凿的事儿一本正经地讲给崔真儿听,“通过这件事,你就知道表哥是个多么负责任的男人了。” 有了这番敲打鞭策,一心想上位的崔真儿心中立即有了想法,这次她入住上将军府,可是有备而来的。 半醉仙。 只要给表哥茶水里,滴上那么两滴,不管薛陌有没有碰她,她都可以自己脱干净了,强行碰瓷赖上表哥。连郡主那般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表哥都愿意照顾得无微不至,何况她还是流着薛家血的表妹呢,日后表哥肯定会待她比郡主还好。 思及此,躺在浴桶里的崔真儿立即又跟打了鸡血似的,浑身有了力量。 “我的半醉仙呢。”崔真儿光着身子摸向了包袱,掏出了里面的白瓷瓶,当做宝贝似的亲了又亲。 “什么味?”在没有臭味的房间里歇息了半日,被马厩臭气麻痹了的鼻子渐渐恢复了正常,开始能辨别香味和臭味了。崔真儿闻了闻白瓷瓶,不是它的味儿,要命的是,却闻到自个手指上满满都是臭气熏天的马粪味。 崔真儿赶忙又闻了闻自个的身子,该死的,居然连胸脯都染上了马粪的臭味。放下半醉仙,赶忙又坐进了浴桶里,奋力用帕子擦洗身子,可擦得身子都通红了,闻了闻,还是臭的。 眼神这才落在满地的花瓣上。 庆幸房中没丫鬟,没人能看到她窘迫的一面。崔真儿尽数捧起她刚才嫌弃地“呸”了一呸口水的花瓣,也不记得那呸口水吐在哪了,胡乱捧起所有花瓣全往浴桶里放。 拼了命地挤出花瓣汁来涂抹在身上。 “上将军、郡主可回来了。”院子里传来丫鬟喜悦的声音,这会子崔真儿已是将身子洗干净了,为了能见上薛陌,身上的水珠都还没擦净就急急套上了衣裳。 可是等崔真儿跨出房门时,薛陌的身影早已进入正房里去了。崔真儿脸皮真心厚,见有小丫鬟往正房里抬热水,便猜到必定是郡主要洗澡,那么表哥这会子就是单身一个人的。 崔真儿一脸欢喜地用梳子梳了两下披散下来的头发,她知道自己散落乌黑秀发的样子有多美,对着镜子抿了抿唇就走出房门,踱步到薛陌的正房那边去了。 竹青刚从内室打帘出来,就见到故作妖娆的表姑娘,腰臀微摆地踏进了堂屋的门槛。竹青真真是佩服这表姑娘的厚脸皮,又是闹疯癫,又是捡马粪的,竟还有脸打扮得如此妖娆来勾.引自家姑爷。 竹青咳了两声,低声道:“表姑娘有事吗?”边说,边瞥了眼内室的方向,示意表姑娘眼下不方便接待她。 却说,崔真儿见薛陌不在堂屋里,眼神顺着竹青的目光看过去,内室帘子挡住了里头的一切风光,什么也看不着。但是那帘子却挡不住薛陌和锦心互相逗弄的声音。 “薛哥哥,人家不要……” “这样好看,乖……” 似乎还伴随着水花荡起的声音。 这? 缺乏经验的崔真儿,有些发愣,这是怎么个情景。 恰好此时,有两个丫鬟捧来两套衣裳,一套男装,一套女装,经由崔真儿身侧走过。 到了此时,崔真儿脑海中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 这,这,这是双人沐浴么? 崔真儿心底嫉妒得发狂,心内却骂着郡主不要脸。也不知真正不要脸的是哪个,她崔真儿袖子里可时时刻刻藏着那瓶半醉仙呢。 “表姑娘,咱们姑爷和郡主此刻不方便接待表姑娘,若您有事可先与奴婢说,稍候必定转告。”竹青见崔真儿如此不识相,冷了脸下了逐客令。竹青这会子已是知晓姑爷是不喜表姑娘的,好言好色也不必给了,端出了王府的架子。 若还是今日之前,气得憋红脸的崔真儿定然会恨恨地转身回屋,临走前还会丢下一句话:“我要与表哥说的话,岂是你一个奴婢能打听的。”只是,今日被郡主一番算计,被那白须老头儿折磨了半日,心里有气哪还敢当面撒出来? 对着竹青讪讪地笑笑,道了句“不方便,那我改日再来。”崔真儿就灰溜溜地走了,心下却在琢磨着,得哪日郡主不在府邸时才方便行事。 只是锦心是女主人,对薛陌又占有欲十足,哪会傻到自己跑掉,单留薛陌一人在府邸呢。 也不知是崔真儿时来运转,还是怎的,偏生遇上了锦心的娘亲甄氏生孩子。那日,薛陌一大早就上朝去了,快到黄昏时,福清王府突然传来消息,说是甄氏要生了。见传话小厮那急得惨白的脸庞,锦心立即想起娘亲两次生孩子都难产,难倒这回又是? 二话不说,抓了老顽童就跳上马车回了王府。 锦心一走,崔真儿立即沐浴更衣,还特意熏了香,目光紧紧盯着滴了半醉仙的一壶竹叶青,满脑子都是等会儿如何在薛陌跟前妖娆生姿的情景。 却说甄氏那头,这回肚里的娃娃太大,生产甚为艰难,再次难产了。等锦心拉着老顽童匆匆赶到时,甄氏已是凄厉地叫唤了好些时候了。 锦心亲眼见过娘亲生养琪哥儿时的艰难,只是那会子锦心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不像眼下已是个孕妇,想着日后自己肚里的娃也要这般折腾她,锦心听着娘亲的惨叫声,就更是感同身受地疼。 一向怕疼的锦心,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瘪着小嘴直哭。 “哎哟,锦心,你怎么也来了?”王妃最是心疼孙女,见锦心眉宇间都是担忧害怕的神情,若是弄得她动了胎气就不得了。王妃当机立断,哄锦心道,“你个孕妇在产房外,不吉利。快随你福嬷嬷先去正房休息去。” 福嬷嬷等丫鬟婆子,自然知道王妃最是心疼这个孙女儿,连骗带哄地要搀着锦心离开产房这边。 “祖母,我不走,我要守着娘。”锦心近日听说了些孕妇难产,就这么撒手西去的事,何况,刚刚她听到老顽童说了句“我的乖乖,这肚里的娃也太肥壮了些”,娃儿太大,娘亲又难产过两次,身子早亏虚了,这第三次生产说不定比前两次都更凶险。 锦心哪里舍得离去。 王妃是过来人,知道世子妃这胎很是凶险,可正因为如此,才更不能让锦心守在这。万一世子妃不幸去了,锦心非得动了胎气不可。 正在锦心不肯离去时,一双坚强有力的臂膀从后头拦腰抱起了锦心。 ------------ 128 第128章 “我不走……”锦心看都没看抱起她的那个人是谁,就小拳头打了起来,不过锦心的小拳头打归打,却是丝毫也舍不得真的用上蛮力。 她知道,除了薛陌,没人敢这般话都不说,就将她整个身子抱起离地。果然,小脑袋一偏,就看到了薛陌满是忧心的脸。秋风微凉,一丝燥热也无,薛陌却额头上都是汗,这是跑得有多急。 “乖,听话,薛哥哥抱你去一旁等。”薛陌目光向王妃示意后,也不等锦心同意,大踏步拦腰抱走了锦心。落叶铺在小径上,薛陌的大脚踩得嘎吱嘎吱响,锦心瘪着小嘴一副委屈的样子。 薛陌转了几个弯,带锦心来到游廊那头的花园里,抱着睫毛挂泪的锦心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知道有孕后的锦心怕冷,薛陌体贴地让锦心坐在他暖暖的大腿上,“这里离产房不远,一旦有消息,咱们立马就能听见。” 秋风吹来,落叶簌簌掉落,好几片秋叶落在锦心发髻上,在微风中瑟瑟发抖,一如锦心此刻的心。 “你怎么也来了?”锦心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滴,看了看天际的晚霞,已散得差不多了,原来是到了下朝归家的时辰了。低头瞅了瞅薛陌身上的衣裳,已不是朝服,锦心知道薛陌必定是下朝归府后,听到娘亲生产的消息就急忙来找她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对我那么不放心,瞧你跑得一身汗。”锦心嘟嘟囔囔地掏出锦帕来,擦拭薛陌额头冒出的汗。 锦心哪里不是小孩子了? 听到锦心的话,薛陌不置可否地笑笑:“是,你不是小孩子了,可谁叫你是我薛陌的小娇妻,一会子看不见你,心里就惦记得慌。”薛陌低沉浑圆的嗓音,说着这般情话,瞬间就让锦心紧张的心放松了不少。 薛陌暖暖的大手摸上了锦心微微隆起的小腹。 揽紧锦心柔软的小身躯,就往自己怀里压。 锦心永远都不会知道,当薛陌回到上将军府,听到岳母难产的消息时,他有多担心他的小娇妻,浑身肌肉一下子紧绷,刚换上的衣袍连衣襟都还来不及系,蹭的一下跑出房门就跳上了马背。就怕锦心情绪激动,急出个好歹来。 薛陌大手一下一下地拂过锦心的小腹,温热的嘴唇亲吻掉她颤抖睫毛上的泪珠。他这个小娃,就是有这般本事,让她一旦离开他的视线,他就心底不安。真想让她时时刻刻都绑在他身边。 被薛陌这般柔情地抚弄了一阵,锦心刚才强烈的忧心渐渐散了些。可一阵风吹来,带来了甄氏呼痛的惨叫声,锦心好不容易软下来的两只耳朵又蹭的一下立了起来。 “薛哥哥,我怕……”锦心怕生孩子,怕痛,更怕女人熬不过这关,就这样去了。她担心娘亲的同时,还担心着几个月后的她自己。 薛陌立即用手捂住了锦心的小耳朵,不让她再听岳母凄厉的惨叫声:“放心,到时薛哥哥陪着你。”心中祈祷,岳母有惊无险,否则锦心一定会落下心理阴影。 万幸,不一会儿,秋风里荡来婴孩的啼哭,还伴着众人的贺喜声。 当锦心抱起襁褓里肥肥壮壮的三弟时,打定主意,日后一定不能吃得太多,要控制饮食,免得日后胎儿太大,不好生产。这人世间的繁华和幸福,锦心还没享受够呢,决不能因为难产而去了。 这夜,锦心抱着新出生的三弟,与娘亲说了好长时间的贴心话,最后许久没见到女儿的甄氏舍不得锦心走,于是乎锦心在娘家歇下了。薛陌带着老顽童自行回了上将军府,说好明日一早,薛陌就来接锦心回去。 可第二日,锦心等了薛陌好久,都没见到薛陌接她回家的身影。 “怎么回事嘛,眼看都晌午了,薛哥哥还没来。”锦心刚陪完娘亲回来,还住在未出阁前的牡丹苑里,站在闺房外的二楼走廊上,眺望远处通往这儿的小径。若是薛陌来接她,锦心能第一眼就看到的。 锦心心底腾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不会是昨夜自个不在府里,崔真儿又使了什么手段……勾.引她夫君? 还中招了? “竹青,咱们自己回去!”锦心念及崔真儿,昨夜是不打算宿在娘家的,可耐不住娘亲那渴望与她多亲近会儿的眼神。眼下的锦心悔死了,薛陌那人说一不二,许下的承诺就没有办不到的,眼下却到了午膳时间,都还没来接她,铁定是出了事。 “是,奴婢这就去叫马车。”竹青不是个糊涂的,她对崔真儿的提防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哪能不懂郡主在担忧什么。竹青几乎是跑出房门去吩咐小丫鬟们唤来马车。 锦心怕爹娘担心,谎称薛府的马车已经到了,但是薛陌有急事,就不进来请安了,改日再来赔罪。辞行后,锦心坐上马车就催着马车夫快马加鞭往上将军府赶。 锦心才下马车,没走两步路,就见薛陌走路带风地快步赶来,一脸地憔悴。瞅那双眼下的青痕,竟像是一夜未眠的样子。 果然出事了。 “她把你怎么了?”锦心不顾隆起的小腹,快走几步冲上前去一把拽住薛陌的手臂,急急叫道。两只大眼睛里满满都是焦急,死死盯着薛陌紧闭的嘴唇,生怕那嘴里吐出她害怕的字眼。 锦心,我对不起你。这种话,锦心光是心底想想就承受不了。早知道,锦心就不逞强,当初在老顽童当众揭穿崔真儿的真面目时,就该让崔真儿滚的。 锦心一激动,拉扯薛陌衣袖的小手都在打颤:“昨夜……你们……”后头的话,锦心说不出口,小嘴却瘪得快哭了。 “你怎么自己回来了?”薛陌声音有点干,上前半步搂住锦心的小脑袋,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本想让你在娘家多住一会儿的。” 锦心顺势嗅了嗅薛陌身上的衣裳,似乎在闻有没有脂粉味。 “将军,不好了,老神医跳河了!”猛不丁的,一个小厮飞奔过来,边跑边叫。 薛陌忙吩咐竹青好好照顾郡主,目光拂过锦心脸庞,却是再也不敢逗留地随小厮跑了过去。 该死,他才不在一会,老顽童就又出意外了。 薛陌这般火急火燎的,看得锦心有些懵。不过再如何疑惑和懵懂不知,锦心也是有些明白了,薛陌的反常好像跟崔真儿无关?至少崔真儿在薛陌身上没得逞? 锦心有身孕,不敢跑,却是急忙抓了个小厮来询问:“白须老爷爷怎么了?” “奴才知道的也不多,昨夜不知为何,老神医突然哀嚎起来,表姑娘也哭得惨兮兮的……之后,老神医就一直上蹿下跳的……寻死。” 听到小厮这番话,锦心脑子简直成了团浆糊。 老顽童寻死? 怎的,昨夜崔真儿没算计薛陌,却是算计到老顽童身上去了? 锦心心底的问号斗大一个。 竹青却是松了口气,只要姑爷没中招,那就万事都大吉:“郡主,您走慢点,别伤着孩子。”竹青搀扶锦心,怕锦心走得太急,动了胎气。 等锦心赶到府邸东边的河边时,老顽童还哇哇乱叫地躲在水底直叫唤:“没脸见人了,让我淹死在这河里!”老顽童在河里一下蹦起,一下双手抱住小腿,死死赖在河底闹淹死,力气大得连薛陌都一时难以将他捞出河水来。 “白须老爷爷,你怎么了?怎么就没脸见人了?”见老顽童寻死,锦心站在河岸边大声朝老顽童急道。 薛陌已是陪同老顽童要死要活地折腾了整整一夜了,若说昨夜体谅老顽童受惊了,那此刻当着锦心的面,薛陌可是将锦心放在第一位的,再不能纵容老顽童胡来吓着锦心的。狠下心来,运起浑身的力道,将老顽童像只瞎折腾的小鸡仔般提出了水面。 这时,已有知情的丫鬟告知锦心,昨夜表姑娘给将军下了□□,哪知那壶酒薛陌没品尝一口,却是不知何时被老顽童给饮了个一干二净,后来也不知怎的,老顽童就和表姑娘睡一块了…… 睡一块了? 锦心看到像个孩子般闹腾哭泣的老顽童,心底陡地腾起一股可怜之意,难道昨夜他晚节不保? “老爷爷。”锦心弯下身子,试图靠近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的老顽童,看他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锦心觉得很是内疚。要不是她,老顽童此刻还在山上悠闲的住着呢,哪里会变成这样,“老爷爷……” 老顽童正在这边闹着时,那边跑来个丫鬟,急急道:“上将军,不好了,表姑娘正闹着上吊自尽呢。” 对待表妹,薛陌可不像对待老顽童这般尽心照料了,冷冷道了句:“让她去!”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小天使们,陪伴你们四个月的文,就要告一段落了,谢谢小天使们陪伴枝枝走过了四个月漫长的时光。新文《王爷叼回个小娇娘》已经开文,文案放送: . 心莲知道,嫁给再辉煌的家族,都不如嫁给自己上进的男儿好。眼下缠着她的峻王是战功赫赫,权倾天下,可她却唯恐避之不及。 为何? 只因六年前,心莲爹爹背信弃义,追至风沙苦寒之地也要逼迫被贬的皇孙退亲。六年后,皇孙卧薪尝胆战功赫赫,一跃成为新帝的宠儿,这样的前任未婚夫,心莲如何敢要? 心莲: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我? 峻王:这辈子都没打算放过你 . app用户点击枝枝的作者专栏,可以收藏新文 . . ------------ 129 大结局 薛陌那句“让她去”,简直冷到极致,唬得小丫鬟腿都打哆嗦。待她灰溜溜地跑回去,没脸地禀告崔真儿时,正踩着凳子往套环里套脖子的崔真儿一下子呆愣住了。 “表哥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宁愿去看管个遭老头子,也不来瞅我一眼。”崔真儿委屈得眼泪水直掉。 明明她才是受伤害的那个,她的初吻都被那老头子夺走了,该哭该寻死觅活的是她,好吗? 结果倒好,那个老头子从昨夜闹到了现在,又是要用刀抹脖子自尽,又是撞墙,又是跳河的,一个晚上闹了个不停歇。 “这简直就是宣兵夺主!”无论怎么寻死觅活,都被表哥忽略的崔真儿,眼下再也耐不住了,提了裙子气呼呼地出了门。哪知才刚走到半道,就看到了被郡主好言好语劝回来的老顽童,老顽童一见到崔真儿就哀嚎,好像他还比她损失得更多似的。 “你哭什么哭?”该哭的是她好吗?崔真儿昨夜好好的勾.引计划,被老顽童给击得个粉碎不说,还让她好好的名声都毁了。她气得肝疼。 “我对不起我逝去的春娘,哇……”好不容易被锦心劝好的老顽童,一见到崔真儿,又像个孩子似的大哭起来。扯着锦心衣袖道,“小女娃,你不知道,春娘最爱吃醋了,这下好了,她肯定再也不理我了。” 春娘,是老顽童年轻时爱慕的姑娘,后来病死了。 老顽童打那后,终生未娶。 哪曾想,到了一把岁数了,居然晚节不保,催情药下与崔真儿啃了一嘴巴,老顽童伤心极了。见着崔真儿,就将自己的嘴巴捂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崔真儿再来一口似的。 “表哥……”崔真儿不是个很有脑子的人,眼下还不知道她处境的糟糕,还妄想表哥能心疼她。 “来人,去薛府将二姑母请来!”薛陌冷眼扫过崔真儿,清风应了一声立即去办了。 自然,出了这等事,上门来领人的绝不止二姑母一个,薛父薛母以及其余一些长辈都来了。听说崔真儿备下媚.药,试图勾.引薛陌不成,最后却与治病的老神医啃了一嘴巴,一众长辈都羞得没脸没皮的,各个指责崔真儿。 二姑母羞臊得满脸涨红。 这次,薛陌第一次在家人面前摆起了上将军的架子,声音冷冷地将崔真儿自从进入薛府以来,做的所有事一次性数落了个干净,羞得二姑母头都抬不起来。倒也不是薛陌不讲情面,而是上一世,怀有崔真儿这种心思的表妹还有好几个,揣有攀龙附凤之意的亲戚也不止二姑母一家。 上一世,薛陌念在亲戚的情分上,始终没太下面子,结果导致这种事儿一波又一波,烦心透顶。 这一世,薛陌有了锦心,他可舍不得小锦心为这些不值得的人掉泪珠子,说什么也得一次性收拾利索了。抓住崔真儿的事,杀鸡儆猴,连带背后出谋划策的堂弟媳妇郑氏一块儿抓了出来。 “不要,薛瑾,我再也不敢了……”堂屋里,郑氏害怕得软了双腿,跪在地上求她夫君别休弃她,又一个劲儿求婆母宽容她,对着薛陌咚咚咚地磕头,额头都磕破了。 没有薛陌的原谅,薛家人谁又敢留下郑氏。薛母从未见儿子发过这么大的火,嘴唇动了动硬是没敢劝。最后,郑氏被一纸休书休回了娘家。 崔真儿当日下午也被二姑母原路带回了外省的家,灰溜溜地滚回了原籍。 ~ “好啦,好啦,老爷爷,你别再伤心难过了。”半个月后,锦心坐在铺了菊花瓣的草地上,她的老爷爷为了那个吻,都伤心了半个月了,害得锦心这半个月啥也没做,就光顾着逗老顽童玩了。 这半个月来,锦心简直像被老顽童给绑架了,只要她不陪他玩,老顽童就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伤心模样。 譬如眼下,老顽童要做花环,可他挑的花样子都丑极了,锦心一点也不喜欢,摇着脑袋拒绝,老顽童就不乐意了,用崔真儿那事威逼锦心给他编花环,“要不是为了你,我能受那么大的委屈嘛。”老顽童说着就要掉眼泪。 等锦心嘟着小嘴,一把扯过他故意挑选的难看的花枝编花环时,老顽童就蹲在一旁偷偷儿直乐。嘿嘿,这老顽童打锦心还小时,他就喜欢欺负薛陌家的童养媳,如今都这般大了,还能被他欺负,老顽童可开心了,眼珠子都亮亮的。 亏得他聪明,半个月前帮了薛陌和锦心老大一个忙,如今才能在薛陌那个臭小子面前毫无顾忌地欺负他的童养媳。 只有天知,地知,他知。 作为老神医,哪能半醉仙那种媚.药都闻不出来,隔着屋子,他都能嗅到那味儿好吗? 若不是为了将崔真儿那类表妹彻底从薛陌府中清除干净,老顽童哪里用得着委屈他的唇,虽说事先套了个透明的嘴唇套套,可还是很恶心的嘛。 他还做戏似的,寻死寻活了一整夜,可是累坏他了。 帮薛陌夫妻俩,帮到这个份上,老顽童觉得自己够本了。是以,欺负起锦心来,毫不心软。 “你好笨哦,做的花环这么难看,丢掉丢掉,重做一个。”秋日的草地上,老顽童蹲在锦心跟前,一脸嫌弃地丢掉锦心刚刚做好的花环。 “你折来的花枝那么难看,编出来怎么会好看嘛。”锦心坐在菊花瓣铺就的草地上,嘟着嘴满脸的委屈。身旁已是丢弃了五十多个难看的花环了,“我不做了!” 老顽童就爱看锦心耍小性子的样子,她嘟嘴的样子最可爱了。老顽童还折了根草来,痒痒地逗弄锦心的小脸蛋,一如锦心六岁那年,锦心不理他,他就一个劲儿用草欺负锦心的小脸蛋。 常常是薛陌归府了,一把抱走锦心,老顽童才认命地作罢。 ~ 三个月后,又是一年除夕夜。 照旧瑞雪兆丰年,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铺天盖地而来,将锦心视野所及之地都裹上了银装。红灯笼朦胧的烛光照亮了锦心白嫩嫩的小脸蛋,锦心转了个身子,认认真真打量着镜子里肥嘟嘟的自己。 “薛哥哥,我肿了。”锦心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嫌弃地掉过了小脑袋。 正在案桌旁处理公文的薛陌,听到锦心又嘟囔着自己肿了,笑着招手让他的小锦心过来。八个月孕肚的锦心,走路已是慢吞吞的了,小手为了维持平衡,还在身体两侧微微撑开。 如今的锦心,走路时,活脱脱就是一只小肥鸟了。 “不许叫我小肥鸟。”锦心依偎在薛陌怀里,薛陌的嘴唇还没动呢,她就伸出了肥肥的小手指,按住了薛陌的唇。 几个月前,看见娘亲难产,锦心还唠叨着要少吃,免得肚里的宝宝太肥不好生养呢,哪知,怀孕的后几个月,锦心胃口超好,一碗接一碗的吃,硬是将自己给吃肥了,眼下正后悔着呢。 薛陌一口咬住了锦心肥肥的小手指,轻轻咬着,深深浅浅地逗她:“谁都没你怀孕时好看。” 锦心一被薛陌夸,小嘴儿就咧着直笑:“薛哥哥,你说说我哪好看?”眼下的锦心,哪都胖了一圈。 “肚子最好看。” “为什么?” “有了这个大肚子,怎么看怎么像只小肥鸟……” “讨厌……讨厌……” 薛陌幸福地抱着肥肥的小锦心,轻轻抚摸她的大肚子。突然,锦心的肚子震动了两下,薛陌喜得将暖暖的大手伸.进锦心衣服里去,肚皮那块,即将出世的小宝贝正在活动他的小胳膊小腿呢。 “这坏小子,又欺负他娘了,等他出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他。”肚里的娃,每每将锦心踢得皱眉时,薛陌就会当个严父提前教训他。儿子再宝贝,都没有锦心这个媳妇来得宝贝。 就这么一句话,就哄得锦心开心极了,傲气地挺了挺肚皮:“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个小子,万一是个闺女呢?”实际上,是个闺女也不怕,婆母早就说了,孙儿孙女一样的疼。 “是个儿子,我来教训他,是个闺女,我就舍不得教训了,”薛陌仰着头看锦心,捏了把锦心的小鼻子道,“只要打扮得跟你一样漂亮,我就放过她。” “万一是个龙凤胎呢。”锦心眨了眨眼睛,一屁股坐在薛陌的大腿上,还抬起一条腿,调皮地架在薛陌的大腿上,示意薛陌给她揉揉浮肿了的腿。 “是个龙凤胎,就最好不过了。”如今,娃都还没生出来,就已经被陆烈和杨俊两个小子给盯上了,他们的媳妇儿陆胭和锦茵都有了身孕,各个都抢着要跟薛陌的娃定娃娃亲,若是个龙凤胎,怎么着也是能定上一门亲事的。 要不是陆明笠是锦心的二叔,辈分不对,陆明笠那厮也是不肯放过薛陌的孩子的,老早就叹息他们的娃儿无缘,不能结亲啊。 ------------ 130 番外(锦心和薛陌) 春草青青,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一对老头老太太相拥着躺在碧蓝的天空下。()| 白发苍苍的薛陌,搂着怀中睡得酣甜的老锦心,看着她七老八十了还像个小姑娘似的吧唧流口水,老薛陌心头便觉得自己这一世很成功。成功护得小娇妻颐养天年,宠得她银发满头还像个小姑娘似的娇气。 看着老锦心甜美的睡容,老薛陌侧卧在草地上,也老顽童了一回,将头靠在老锦心小小的肩膀上,拥着她只想进入到她的梦境里去。 这小娃怎么可以抛弃他,自己躲到梦境里去睡觉,老薛陌不干,要跑进梦境去逮住他的小娇妻抱抱…… “锦心……锦心……” 轻雾腾起,仿佛真的进入到了梦境里,只是雾气太大,薛陌看不见锦心的身影,薛陌一个着急,生怕大草原上丢了他的小锦心,双手一捞,紧紧逮住了他的小锦心。 “啊……”怀中的锦心一阵呼痛,脸色有些涨红地看向薛陌,“薛将军……” 看着被自己拦腰抱起的锦心,薛陌一阵狐疑:“你怎么不叫我薛哥哥了?”雾气散去,薛陌见到夜色下裹了黑披风的锦心,似乎脸蛋上有着痛色。 “啊?”她什么时候叫过他薛哥哥,刚从马背上狠狠摔下,浑身到处是刮伤的锦心,有些茫然地抬头看着这个她不大熟悉的薛将军。他双手打横抱着她,一开始还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生怕弄疼了伤口,走着走着不知怎么了,突然用力搂了下她,痛死了。 薛陌被锦心狐疑的眼神看懵了。 他的锦心怎么看他的眼神少了股甜蜜和崇拜,像看个不太熟悉的陌生人似的,他不喜欢。 “上将军,可有何不妥?”随从清风见薛将军突然停在道路上不走了,赶上前来问道。 薛陌这一回头,才发觉身后竟跟了这许多兵士,再扫了一圈周围的街道铺子,这,这,这情景怎的这般熟……薛陌有些不敢置信地使劲瞅了瞅怀里的锦心,娇小的脸蛋上沾染了泥土,露出的裤腿处还隐隐透着斑驳的血迹…… 这是回到了上一世? 锦心刚被荣铭抛弃,策马狂奔时又被薛陌的小厮撞得狼狈跌下马背的上一世? 薛陌直勾勾盯着锦心的小脸蛋看。 “薛,薛将军……我疼……”锦心陡然被一个外男抱,本就有些尴尬不自在,如今还被他这么盯着看,锦心本能地很想躲避,“薛将军,我,我能自己走……”实在不敢让他再抱了,挣扎着想要落地。 “不要动。”薛陌霸道地禁锢住了锦心乱动的身子,抬头看了看,离上一世的上将军府还有半条街的距离。薛陌记得此刻的锦心应该是受伤不轻,他可得麻利点回去,好给他的锦心上药。 “清风,快跑回去让方郎中备好跌伤药。”回过神来的薛陌,一边抱着锦心大步朝前迈去,一边急急吩咐随从,那架势简直像锦心命在垂危,十万火急。 早就接到消息的管家已是命令人收拾出了一间上好的东厢房,领着丫鬟在那边候着。可是候着候着,管家却是听到小厮来报,上将军已经将那姑娘抱进将军平日里的卧房去了。 这? 哪家姑娘这般得将军青睐,都直接抱进卧房去了? 却说,一根筋的薛陌哪里想得这许多,他的锦心做他的女人都几十年了,他本能地就抱了锦心进卧房,小心翼翼放在了床榻上。这还不要紧,下一刻他的动作却是羞得锦心以为他是个登徒子了。 只见薛陌习惯性地就要捞起锦心的裤腿查看伤势,一急,完全忘了眼前的锦心还没爱上他呢。 “薛将军……”面对这般赤.裸.裸的轻薄行为,锦心有些微微恼,小手推开薛陌的大手,身子警惕地往床榻里缩了缩。 薛陌的大手被嫌弃了,整个人有些发愣。看了会锦心闪躲的眼神,薛陌这才老老实实地站到了床榻边,吩咐郎中上前来诊脉。等伤口上了药,也包扎好后,锦心坐在床榻上轻轻向薛陌道谢:“谢谢薛将军。” 锦心一口一个生疏的薛将军,薛陌老怀念两刻钟前还赖在他怀里撒娇的锦心了。这样对他不够热情的锦心,薛陌真的很不习惯呢。搔了搔后脑勺,“锦心,你不用跟我这般客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打算今夜就这般守着锦心。 自己闺名被个不太熟的男人这般亲切的叫着,夜深人静了,他还赖在她房里不肯出去,若非他是她家族的恩人,锦心真的要觉得自己有入了狼窝的感觉。想着走在大街上的后半段,薛将军突然搂得她发紧,锦心轻轻咬着内唇,有些警惕地看着赖在房里不走的男人。 她知道她漂亮,他总不会对她有所图吧? 悄悄拉了拉被子,想拉过被子来盖住自己。 薛陌以为她冷,又见她动作缓慢,还以为她身上伤口太疼,疼得拉扯被子都有些困难。连忙站起身来,一把扯过被子就包裹住了锦心的小身子。这一包裹,薛陌的大手简直就是再次环抱住了锦心。 “薛将军……”男女授受不亲的话,锦心到底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一张脸却是憋得涨红,“我浑身乏累,想熄灯歇息了。”她都这般说了,若他不是有所图,就该退出房间了吧。 “好。”被锦心这般嫌弃,薛陌很委屈,身子有些僵硬地踱出了内室。站在房门外,赌气似的守了一宿。想起下一世时,重生的小锦心日日黏着他,他打战的那四年多却对她不闻不问,小锦心该有多难过。 眼下的薛陌算是体会到了,简直心口如猫挠,站了一宿,他就被猫挠了一宿。时不时就有闯进房里去,抱住他的小锦心,强迫她亲热他的念头。 一连好几日,薛陌专门请了病假休养在家,日日黏在锦心身边。叮嘱她换药,叮嘱她吃饭,活生生又将自己变成了锦心的男奶妈,事无巨细,一一亲自操持。 薛陌这样,府里的管家和下人看得是一脸的痴呆,这从不近女色的薛将军是迷上了被休的小少妇? 薛陌可没心情去管如今的锦心是小少妇,还是小姑娘,他只知道她是他的小女人,无论在哪一世都得属于他。霸道地占有了锦心一切的私人空间,要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爱上他。 “伤疤脱落了,我给你淘了瓶玉露膏,抹上疤痕就会渐渐消失。”后院亭子里,黏在锦心身旁的薛陌,突然不知从哪儿变出一瓶玉露膏来,他知道爱美的锦心最是在意肌肤上的疤痕了,落下伤疤会哭鼻子的。 “你还在等什么?”薛陌盯着一动不动的锦心看。 “什么等什么?”锦心被眼前的男人问得一脸茫然,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有点危险。伤好得差不多了,得快快离开才是要紧的事。 “捞起衣袖,上药。”薛陌见她不配合的样子,有些生气又有些霸道地捉住锦心的手腕,提拉上衣袖就露出了一段晶莹雪白的腕子。锦心见他又胡来,心底有些恼怒,她虽然不再是曾经千娇百宠的郡主了,可再怎么说,也是个清清白白的人,不是落难了就能任由人玩弄的女人。 奈何他力道大,再一次被他强行上了药。 锦心很想给他甩脸子,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胸口那股气稍稍淡了些,锦心才清了清嗓音道:“薛将军,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 等等,听着这话怎么这般不对劲? 她这是要走么? 锦心撇开头,不敢看向薛陌:“薛将军,我想念爹爹了,今日便想启程前往戍边之地。”锦心忐忑地等待薛将军放她走。 可你说,早将锦心当做自己女人看待的薛陌,这一世能放她走么? “不行!”她话音刚落,薛陌就冷喝一声打断了。他对她那么好,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位,就差没给她夜里暖被窝了,她竟一门心思想着逃离他? 从没追过姑娘的薛陌,这会子算是栽在锦心这了。 薛陌虎着一张脸,脸色铁青得像要吃人。 锦心一个害怕,本能地起身想离他远点。却被一时激动的薛陌一把给搂进了怀里:“锦心,你不要走,我喜欢你……”擒住她的小唇瓣,就不管不顾地狠狠吻起来。 对她好,她不领情,他没别的招了。想起下一世时,她不理他,他扛了她上肩头,压在床榻上强吻她一下,她就变乖了。 这一世黔驴技穷的薛陌,如法炮制。 哪曾想,她竟然……竟然踢他的子孙根根。 “哎哟。”薛陌一声呼痛,捂着下半身痛苦地看着怀里的锦心。 听到薛陌的痛苦声,睡得迷迷糊糊的锦心睁开眼来:“薛哥哥,你怎么了?”见薛陌捂着下半身,锦心一脸心疼地弯腰去看,满脸的关怀。 见锦心又关心他了,薛陌一高兴,哪里还顾得上疼痛,一把抱住锦心就死死不肯放开:“就知道你舍不得。”闻着怀里熟悉的发香,薛陌定睛一看,才发现怀里的锦心又变成一头银发的老仙女了。 他这是,又回到了下一世? 摇头看一看,青青草原,可不是又回到了锦心爱慕他的下一世么。不管是哪一世,只要他的锦心爱他就好。 “你这个小坏蛋,刚刚竟然不理我,还踢我。”老薛陌很是委屈,急急向他的老锦心诉苦。 看着孩子气的老薛陌,锦心不好意思地笑了。刚才梦境里,年轻的薛陌强吻她的那一幕她都看到了,看着薛陌因为得不到她而着急的那个样子,锦心可想哈哈大笑了。 坏薛陌,谁叫他在她小孩子的时候,有过一段不解风情不理她的时候? 梦境里如法炮制一回,总算让锦心讨回了小时候的债。 老锦心笑得可开心了,两只老梨涡一边一个。 (番外完) 寒木枝 2016.12.23 作者有话要说:【1】亲爱的小天使们,本文到这里彻底结束,不会再有番外啦。感谢小天使们一直陪枝枝走到现在,枝枝的新文已经开坑一个星期了,我的老天使们记得支持枝枝的新文哦,爱你们,亲七个!!!!!!! . 【2】枝枝又乖乖地完结了一本书,还上了番外,看在枝枝努力挖坑又填坑的份上,收藏下枝枝的专栏吧 app用户小天使们可以点击文章信息右上角的小圈圈“作者专栏”进入收藏 . 【3】最后,大家记得支持一下枝枝开坑的新文哦,《王爷叼回个小娇娘》 app用户点击枝枝的作者专栏,可以收藏新文 . . . 【4】感谢本文所有给枝枝投过霸王票的小天使,尤其是我的“老宅女”,谢谢你给了枝枝人生里的第一颗深水鱼雷、潜水炸弹以及火箭炮,这份支持枝枝铭记在心,会以更出色的作品来回报支持枝枝的你。感谢所有给枝枝投过霸王票的小天使,爱你们: 杨柳青青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11-22 20:20:59 落笔几行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11-04 20:29:10 誰道閒情拋棄久扔了1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6-10-15 14:04:56 誰道閒情拋棄久扔了1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6-10-14 01:41:33 誰道閒情拋棄久扔了1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6-10-13 20:50:46 曾曾曾小樂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10-11 16:11:06 (>^^ (>^^ (>^^ (>^^ (>^^ 长灯未老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9-14 12:51:17 丞邪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9-13 21:12:16 陌上兰青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9-13 21:08:38 ヅ有一种偏执叫,单曲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9-13 10:29:39 (>^^ 最诡异的猫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9-12 23:35:54 shifeizun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9-12 22:32:30 shifeizun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9-12 22:32:21 丞邪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9-08 18:20:27 圈圈个叉叉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28 09:48:55 圈圈个叉叉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27 22:06:26 圈圈个叉叉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27 10:21:11 沉思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22 12:16:08 杨柳青青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18 23:59:46 噼里啪啦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18 12:3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