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章节目录 ------------ 第一回 喋血码头只身退 却陷罗网入敌围 黄浦江码头上,汽笛轰鸣。80电子书wWw.80txt.com 从日本横滨开至上海的邮轮入港。 邮轮里人头攒动,从通道鱼贯而出。在码头上等待的人群中,有四个身穿黑布衫的码头工人扛着货物,目光来回寻索,他们奉命在此静候猎物入网。 然而等大多数的游客上岸,他们也没有找到猎物。难道情报出了错误?分明是一个中年男子,身形消瘦,手提黑色行李箱,里面装有日本远东政策的机要文件,他要将其送到日本上海派遣军总司令松井石根处。只要缴获这份情报,日本自“九?一八”事变来的东亚政策就可以一窥到底,中日在外交对抗时更可以有理有据,进而在国联理事会上将日本驳斥地体无完肤。 出发前教官冯潇崧给他们看过此人的照片,他们将其容貌烂熟于心,杀掉此人,夺走密件。 “沐枫,我相信你们四人的能力。你们从一百余人中脱颖而出,不是为了让你们在温室里当娇滴滴的花朵,而是要真刀真枪和日本人干起来。”临行之时,军统负责人戴笠曾破格给他们壮胆祝行,“你们此举,往小里说,是检验你们这批年轻人中的佼佼者的实战能力,挫败日本人在上海的阴谋;往大里说,可以一转中国的被动之局,甚至是远东未来十年的格局,你们的行动代号就叫‘破局’吧。” “破局,听起来多么带劲的名字。”四个人眼神互相对视。 看着对友的热血澎湃,张沐枫心有忌惮。只有他知晓,“破局”行动的另一层含义,将“利刃”打入日本人内部。 爱国的热情在四位热血青年心内灼烧。 “那个人出现了,枫哥,”一个组员向张沐枫禀告。 “中年男子,身形消瘦,手提黑色行李箱,就是他。”张沐枫肯定自己的判断。 “动手。”张沐枫下达了行动命令。 那个组员快步向前,撞在中年男子怀里,趁机把匕首插进了他的心脏。另一个组员,快步跟进,顺手拎走公文包,第三个组员配合着第一个组员把中年男子的死尸轻轻地放倒在地,一切天衣无缝。 张沐枫接过公文包,打开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四个人的心开始紧张起来。 “枫哥,怎么办?”“我们的行动败露了,起碇。”张沐枫下达了行动口令。 “起碇”是行动结束,快速隐藏起来的口号。 他们正要撤离,张沐枫余光中瞥见一队士兵,踏步而来。 “不要心焦,”张沐枫心中安定自己,作为此次“破局”行动的组长,他和他的组员,其实是同期受训的同学,第一次执行暗杀任务。 经过了一年的严苛训练,他们已经灵活掌握了暗杀的技能,在湖南深山的基地,他们已经模拟了数十次,然而,他们缺少实战的经验。(www.QiuShu.cc 求书小说网) 他手心沁出汗来,这是日本人的地盘,中国人是不允许携带枪支,稍有不慎,便会擦枪走火。而日本人多次警告南京政府,倘若因中国人导致上海的混乱,日本将让中国付出沉重的代价。这是上海“一?二八”事变后,中日在欧美斡旋下达成的协议内容。 日本兵端枪审量着码头上的人员,还有二百码,四十秒时间,“换衣”,张沐枫再一次下达口令。 他蜷身下蹲,卸掉货物,敏捷地脱掉黑布衫,扔在地上,隐没在人群中。其他组员向不同方向分散。人仍然不少,如果速度够快,日本兵很难发现这一举动。但是如果迟疑,容易被认为是掏枪动作。 “砰!”一声枪响。枪声,并不是从日本兵的方位传来,而是从船舱一侧。张沐枫随着人群四散逃离,他没有转头,一个好兄弟就这么死在了日本人的枪口之下,然而如果他一回头,他知道日本人的狙击手绝不会放过一丝的可疑,他忍住泪水,装作慌乱的市民,夹杂于其中。 “砰!砰!”另外两枪又响起,子弹从日本兵的方位呼啸而至,又有两个人倒下。 居高临下审视,看得再清楚不过。凡是受训之人跑起来,不同于一般人的豕突狼奔,大呼小叫,他们会步履从容,而这都会在狙击手的眼皮下暴露无遗。从眼睛的余光中,张沐枫瞥见,他们还没来得及换下伪装。 四个人临行前,他曾与组员饮酒预祝,现在,三个都已中枪。从心里,他希望他们都被打死了,因为只有死人才会守住秘密;如果没死,落入日本人手中,会经受各种惨绝人寰的手段。他们随身都带有装有******的胶囊,教官告诉他们,这是杀身成仁、义不受辱的唯一方式。 “怜悯,没有任何价值;犹豫,只会导致彻底的失败。”冯潇崧曾厉声宣扬。 “砰”,张沐枫的腿上中了一枪,好在子弹打偏了,他没有伤到腿骨。 张沐枫故意绕道百乐门,这里笙歌燕舞,日本人不会对此有太多的盘问。他到了一个储物间,取出包裹,在卫生间迅速换下衣服。 西装笔挺,手握一卷报纸,他信步迈上电车而去。 长江路23号寓所,灯光昏暗,两个人在对视。 “混蛋,你们四个人,怎么就你一个回来,他们人呢?”冯潇崧怒吼道。 “教官,他们都牺牲了。”张沐枫一脸泪水。 “哭如果能解决问题,中国就不会这么孱弱了。中国人就可以把日本人哭出中国,滚回他们倭奴之地!” 到上海后,冯潇崧和张沐枫单线联系。他们俩生死一线,一个被捕或被杀,另一个绝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军统对于特工的不成文规定是:“单线联络,双人行动,同气连枝,生死与共。”一人死掉,另一人再也不会被派遣任务。要么回到基地,要么人间蒸发。 “你为什么不把组员分开?你以为肩扛麻袋就可以逃脱日本人的眼线?整个的计划,纰漏百出,你根本抓不到暗杀的秘诀,你以为是明刀明枪地交手,一命换一命?你知不知道一旦组员被捕,整个上海的联络网都有倾覆的可能!” “教官,您怎么知道?”张沐枫抬头痴望着冯潇崧,为什么他能洞悉一切。 “您在现场?你为什么不救,你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张沐枫上前揪住冯潇崧的衣领,“你是我们的教官,你为什么置我们于不顾。” “任务失败,行藏暴露,死是最好的补偿。”冯潇崧挣脱开,淡然地说。 张沐枫瞅着一旁盛放狙击枪的背袋:“是你开的枪?”他潜意识里冒出这句话,他不知道是不是怀疑错误,这是亲手调教他们的教官。一个教官,四个学生,食同皿,寝同榻,一年的光景,出生入死。 “是我开的枪!”冯潇崧坚定地回答,他中气十足,“我的原则,要不成功,要么死亡,没有灰色地带,没有第二次机会重来。是你们让我失望,你们的表现,完全有辱军统特工的身份,我没有一枪把你干掉,已经是对你留够了情面。” “为什么?”张沐枫掩面痛哭,他瘫坐在地上,双手捶胸。这个他们最信任的教官,虽然严厉,但是对他们呵护有加,在方同生患疟疾期间,他整日整夜地照料,视同己出;孙缪昌是北方人,饮食不便,他时常亲自下厨烹调;周凯泽喜爱刀具,他将自己家传的宝剑赠与之。“太残忍了,我选择退出。” “你没有选择退出的权利。游戏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下来。特工不能有个人感情夹杂,一旦进入战场,我们就是最冷血的动物,即便是最亲最敬之人,该除掉就要除掉;而最恶最坏之人,该保护也要保护。我们的职责是服从,不是江湖帮派。从踏入军统门槛的第一天起,你就应当明白,命早已不是自己的。区别只是,在赴死的路上,你多活两日,我少活三天罢了。” “难道你不是告诉我们要互相信任吗?”张沐枫哭泣道,“他们至死都被蒙在鼓里,连死都是一个圈套。” “没有什么人值得你信任,除了你手中的枪和自己的信仰。只要回报足够多,谁都会背叛你。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权衡,在他人心中,你只是一枚棋子,你也应当将所有人是为你的棋子,你的目的是不择手段,完成任务。” “嘶!嘶!”街道上传来警察的哨音声。 “快撤,可能地点已经暴露,到三个钟点后在火车站边的昌泰餐馆碰面。” “教官,你先走,我掩护你,我有腿伤,我跑不远的。”张沐枫执拗说。 “这是命令!”冯潇崧一把推开张沐枫,一个子弹擦身而过,他们匍匐桌下。 “再不走来不及了,教官,军统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你!”张沐枫这次异常的镇定,他掏出勃朗宁,一枪击落对面楼顶的枪手。 冯潇崧心下欣慰,这次自己最钟意的学生终于硬气了一把。他扭头便撤出了寓所。 “喂!是法租界巡警房吗?我看见一个人脚上带着腿伤,鬼鬼祟祟地进了长江路23号寓所。”半小时前,冯潇崧故意拨通了法租界巡警房的电话。他要按计划将张沐枫送入万丈深渊。 警察愈来愈多,枪声愈来愈密,子弹在周围“嗖嗖”而过,击碎房间的各种器物,迸溅的碎片,散落在空中。 张沐枫眼见没有什么出路,他退却到后房,试图从窗口跳出,这是二层公寓,只有三多高,没问题,他心一横,跳了下去。 平稳着陆,从高处坠落,是日常基本训练之一,他娴熟于心。 张沐枫拍了拍手掌的灰尘,起身欲走。 “咚!”后脑被钝物击中,他倒了下去。 南京紫金山37号,军统总部。 毛人凤将一封电报摆放在戴笠的案头。 “‘利刃’已出,风平浪静。” 戴笠看到这封电报后,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 “局座,这是本期受训学年的考核成绩。”三个月前,冯潇崧向戴笠汇报工作。 “我不关心什么成绩不成绩的,我要找的一枚‘利刃’,究竟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戴笠问道。 “目前已发现一名待选学员,他叫张沐枫,是燕京大学化学系高材生,此人反应能力、动手能力都是一流。家境我已经调查过了,是西安的一个殷实之家,父亲在陕西省公署任职,是个老同盟会。自我们‘利刃’计划制定以来,他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冯潇崧极力推荐道。 戴笠翻看完张沐枫的资料说:“带他来见我。” “局座,张沐枫报道。”张沐枫敬了一个端正的军礼。 戴笠一言不语,上下打量着张沐枫,看的他心里发毛。 “沐枫,三年前我制定了一个计划,一直在寻找合适的人选,现如今我选定了你为执行人。”戴笠铿锵有力,字字千钧。 “局座,我初出茅庐,怕行动有失。” “我戴雨农年轻时,喜欢赌博,尤其是豪赌,特别的爽快。我就发现,人年轻时冲劲十足,等到我年岁渐长,虽然阅历日丰,但是也变得思前顾后,畏首畏尾。”戴笠顿了顿说,“我选择你,就是我的一场豪赌,我这把年纪了,难得一场豪赌。中日交战前,你要长期潜伏,投敌叛国,伪装自己是一个日本人死心塌地卖命的汉奸走狗;中日交战后,才是你被启用,大展身手的舞台。你成功了,你就是民族英雄,荣耀的光环围绕着你,军统同仁也与有荣焉;你失败了,军统也和你一起死无葬身之地。” “潇崧,这次‘破局’任务,你和沐枫搭档,送他一程。”戴笠起身望着窗外的潺潺细雨,喃喃自语道:“这次,我要把上海搅个天翻地覆。” ------------ 第二回 受尽酷刑终不悔 松本片语动心魔 上海法租界巡捕房审讯室。[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张沐枫手戴镣铐坐在椅子上。 “你在法租界非法持有枪支,并致人死亡。因你所杀之人为日本人,所以我们允准日本人的引渡诉求。” 张沐枫微微抬首,从发际的缝隙中看到了一个法国佬用蹩脚的汉语对他宣判,身侧是一个留有一字胡的日本人,身着日本和服,腰佩长剑,胸口印有一尾黑龙。 “黑龙会”,张沐枫心下嘀咕,他早就听闻黑龙会的恶名,是日本极端分子的帮会,目的在于谋取黑龙江流域为日本领土,黑龙因是得名。“九?一八”事变后,东北国土尽丧,黑龙会转而在中国关内活动,为侵华安插眼线,搜集情报。因为他们大多数人身在中国数十年,风餐露宿,与国人无异。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吗?”审讯官质问道。 “对蛮夷的把戏,我无话可说。”张沐枫一张嘴都发觉嘴部疼痛难忍,他脸上也是伤痕累累。 根据英法美与中日1932年达成的协定,中日双方人员均不得在法租界和公共租界持枪,否则造成伤亡者,讲一律判处。可欧美慑于日本恫吓,大多数犯事中国人被引渡到日本,接受各种酷刑;而日本人犯法则仍归日本人审理,最后都不了了之。 两名日本人将他架上汽车,扬长而去。 张沐枫远没有想到,“利刃”此行,如此艰险。他本以为只是长期潜伏而已,现如今,每一招,每一分,每一毫,他都逃脱不了。他目睹了队友的倒下,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死得不明不白。有时候生,对人而言,比死更可怕,他真切地体会到了。 “我把你推出去,前面就是惊涛骇浪,波诡云谲,何去何从,全凭你自己。”临行前,冯潇崧曾向他说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他搔了搔头,不是很懂。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现在似乎明白了一点,果然是环环相扣,他在劫难逃。他知道自己已经是身不由己,只能随风吹展,不管前方是坦途,抑或是鸿沟。 黑龙会将他关押在一个地下室中。 一次次严刑逼供中,张沐枫牙关紧咬,未透露半字,一次次昏死过去。 两个日本人在用日语窃窃私语,“这种人留他何用?年纪轻轻,不过是军统或者****的卒子,也许真的没有什么料可报,何必在这里浪费大家精力。” “你不懂,这种年轻气盛之人,最容易被屈服,因为他位卑无权,所以只要我们威逼利诱,晓以利害,便可以将其俘获。”是一字胡的声音,“他杀了日本陆军大学的川崎教授,我不可能这么轻易饶过了他。川崎教授此行,是应我们黑龙会之请,甚为机密。军统愿意把这么紧要的事情交给他,说明他不简单。他身上没有什么情报,然而只要把他的牙齿撬开了,顺藤摸瓜,便可以颠覆整个上海的谍战网,目下还欠火候而已。而且招降他,也可以给支那特工一个样板,看我们是怎么优待降将,以便更好地招降纳叛,为大日本帝国效劳。” 张沐枫被带到了一间温馨舒适的书房。在关押的这几日,他昏昏沉沉,目已不辨明暗,或者说,他已经忘记了光明的样子。当他睁开眼睛的刹那,光线照射进他的瞳孔,他睁不开眼睛。 当他慢慢的适应了四围的一切,他看到一字胡坐在书桌后,背后的墙壁上挂着“大和荣光”的横幅,书体是魏碑的苍劲,落款为松本丰川。 松本丰川屏退了左右,说道:“年轻人,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硬撑着,为了什么?为了你自己吗?你以为为了你的组织?错了,你没有抛弃你的组织,你的组织却抛弃了你。国民政府高层整日只会各种内斗,******、汪精卫、胡汉民、阎锡山、李宗仁,他们哪一个不是天天觊觎至尊之位,可曾将你们的生死放在眼中?****现在陕北自顾不暇,军统和中统争名逐利,戴笠和二陈势同水火,国府身居要职者,不是******的姻亲裙带,就是他的嫡系乡党,乌烟瘴气,有什么救?” “我看你的模样,也像是斯文人,你是不是念过大学?你应当知道,当今时代,不单是中日之间的战斗,更是黄种与白种之间的争衡。中日同属黄种,西洋却视为****,处处设防。所以中日倘不联合,便皆有亡国灭种的危机。如今大日本帝国谋求建立远东新秩序,寄望重振黄种声威。这个重任,今时今日的中国,做不来的。中日唇齿相依,同病相怜,如日本亡,中国断非西洋敌手。” 张沐枫想到他在燕京大学求学时,颇以中立派自居的晚清遗老郑孝胥的演讲:“日俄一战,非但政体之争,也是种族之争。日本的君主立宪战胜沙俄的君主****是一个层面,日本的黄种人战胜沙俄的白种人是更深的一个层面。近代以来,从未有白种败北,日俄战胜的胜利,充分说明了黄种人并非劣等人种,中日皆华夏文明一脉,中日关系,属于兄弟阋墙,与中西关系迥别。”数年前,郑孝胥积极投身伪满洲国任总理大臣,在日本的卵翼之下实践他的理念。 他也曾搜罗当年文献,似乎当时的革命党人,大都投身“留日学生抗俄义勇队”的行列中,如黄兴、蔡锷、陈天华、苏曼殊等,皆坚定的革命者,选择声援日本,抗击沙俄。 张沐枫的脑子陷入了混乱,他默然不语,呆立在一侧,收敛了眼中的凶光。 张沐枫表情的细微变化都被松本丰川觉察到,以松本丰川二十年的谍战经验,他知道这个青年,绝非他的敌手。松本丰川曾跟随日本间谍头目土肥原贤二以“上报列祖列宗,下拯亿兆黎民”之说,说服溥仪,离津北上。如今只不过是牛刀宰鸡,自己的说辞奏效了,是时候以退为进。 “我无权干涉你的信仰,如果你认为你的信仰能够救黄种民族于危乱,拯华夏文化于倾覆,那我毫无怨尤。你可以选择离开,这里的大门从来给你敞开,这里不欢迎懦夫,也不欢迎狭隘的民族成见者!你走吧。”松本丰川甩手,声音不大,却字字聩耳。 “我该怎么办?自晚清、北洋到如今的南京政府,哪一个不是污浊不堪,官员个个为了蜗角虚名、蝇头微利而争得头破血流,那是一个酱缸、一个泥潭,哪有大格局的领袖可以睥睨群雄?救中国,还是救中华文化?蒙元、满清不也都是异族入主中原,如今也是五族共和中的二支,文天祥、史可法的抵抗有没有意义?康雍乾个个明主,推中华文化于鼎盛,而明朝的汉人天下,嘉靖、万历哪个不是昏聩之极……我该何去何从?是这么轻易死去,还是做一番成就?我以前的观念是不是太过于狭隘?” 张沐枫不知自己的归宿在何处。他本来是为了执行“利刃”行动,却阴差阳错地与黑龙会打起了交道,戴笠的光荣计划究竟是什么?这么蹩脚的计划,需要策划三年,然后精挑细选出他这么一个毫无资历、傻里傻气的人完成任务? “吱――”门被拉开。 “你请便。”松本丰川说道。 “我――,”一向坚定的张沐枫变得支吾起来。当年一脸稚气的他痛恨日本人,而投身学生运动,遭北平当局驱逐,无立锥之地而南下上海。他无依无靠,混迹于上海市井。然而民族的激愤驱使他投身军统,他希望借自己的鲜血,祭洒这片他生于斯长于斯、多灾多难的国土。 ------------ 第三回 冯潇崧大意被擒 师徒间舌辨忠奸 张沐枫没有选择离开,他把迈出门槛的半只脚收了回来。(WWW.qiushu.CC 好看的小说 松本丰川心中暗喜,他对自己的劝说力从不质疑,屡试不爽。 “那你想如何?”松本丰川故意质问,显出一脸质疑样子。 “我想摆脱这种生涯。” “不可能,一个人一旦从事了特工,便再也没有回头路。” “不能全身而退吗?” “不能,至少你得留下一些有用的东西,否则,就是得罪了所有人。” “什么?” “你我都是聪明人,大家心知肚明,何必说的这么明白。” 上海火车站昌泰餐馆,规模不大,但是菜肴确实地道的淮扬菜,清炖蟹粉狮子头、文思豆腐、大煮干丝都是看家的功夫。这里每日人来人往,鱼龙混杂,外面热闹喧嚣,是上海三教九流杂处之地。 一伙日本人鱼贯而入,封锁了店门,里面的食客吵嚷起来。 “都坐住了不许动,在检查完之前谁都不许出去!”一个日本人威吓道。 有个獐头鼠目的人欲逃出,被一顿拳脚,拖了出去。 “这个人一看就是个市井无赖,松本先生说是一个三十开外的人,右眼外有一颗黑痣。”带头的人用日语吩咐道。 几个日本人挨个盘查,没有。 “渡边队长,没有。” 渡边三郎环视了一圈,店内之人都蜷缩着,他忽然把头扭向店外围观的人群,人群的外围有个头戴毡帽、看似人力车夫却一脸凝重神色的人。 “以这个人的神色,不像是车夫,车夫风餐露宿,脸上的肉似刀割一般,神散意疲,他只是肤色黝黑,神情镇定,一定有玄机。”渡边三郎定视了他十秒,车夫察觉到自己被对视,低头掩面从人群中退却,快步转向一个弄堂。 “抓住那个车夫!”渡边三郎相信自己的直觉。 外面的人群纷乱起来,渡边三郎率领一众人奋力挤出。 弄堂转了几个弯后,是个死胡同,地上有几片散落的碎石,墙不是很高,有脚踏的痕迹。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渡边三郎一跃而上。 在相隔不远的屋脊上车夫在边跑边回望,渡边三郎紧跟不舍。 车夫跑的方向,似乎是黑龙会在上海的大本营位置,当然没有几个人知道那是黑龙会的大本营,渡边三郎对于这个惊慌失措的猎物已经胸有成竹。 “你逃不出我的掌心。” 在一座旧房顶上,车夫脚下踩空,一个跟头摔将下去。 很快,黑龙会的人围追而至,这次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车夫被五花大绑带到了松本丰川的会客厅。 “混账,你们怎么能这么粗鲁对待我们的客人!”松本丰川满脸怒气,亲自上前解绑。 “我只是个车夫,你们凭什么抓我!”车夫挣扎着要逃,被身后的两个人押解住胳膊。 “我没记错的,你就是军统驻上海站新任行动组组长冯潇崧先生,黄埔七期,国民党中校,前年活捉日军特工石本权四郎,窃取了10万关东军进攻热河的路线图,致使一再调整军事部署;去年在香港暗杀了骁勇善战的木村中将。你此番到上海,我对你可是又敬又怕,敬你的谍报能力,也怕你的谍报能力。没想到此番,却让我侥幸得先,我一定好好招待冯兄,让您宾主如归。” 冯潇崧听出了松本丰川的话是软中带硬,表面上是客客气气地恭维,实际上是要给他个下马威。 “松本丰川,你们日本黑龙会的鼎鼎大名我是如雷贯耳,你们的头领内田良平这三四十年来一直致力于窃夺我满蒙地区,为此你们清末支持革命党反清,民初又力挺保皇派复辟,为的就是搅乱中国政局,从中渔利。民国二十九年,你们协助日军强占了东三省,近几年逐渐蚕食华北。可笑的是,你们的天皇根本不认可你们的北进策略,你们的迷梦就要到头了。” “你!”松本丰川怒不可遏。他知道冯潇崧想要激怒自己,一怒之下的轻死,比百般折磨后的苦死要轻巧许多。他压制住怒火。 “我给你介绍一位新朋友,想必你也认识。”松本丰川故作笑态。 从内室走出一个人,仪态稳重却步履粘滞,这步声这么熟悉,他一抬首。 “果然是你,张沐枫。早知道你会叛变,我当日就该一枪崩了你。” 冯潇崧怒斥挣脱开手臂,一把揪住张沐枫。 “我也有我的苦衷,我不想这么早就做刀下之鬼。教官,你太不明事理了,良禽择木而栖。” “去你的事理!”冯潇崧一挥拳打在张沐枫鼻梁上。 血从鼻中涌出,张沐枫擦拭了一把鼻血,并不理会他的谩骂。 “你说话呀,你以为你默不作声就能洗脱你的罪责,你个叛徒,我没有你这样的学生,没想到我的一世英名竟然坏在你小子手中。” 冯潇崧上去又是一拳,朝向下巴。 张沐枫一把制止住冯潇崧的拳头。 空气异常的炙热,压抑的人要窒息。 冯潇崧知道自己一定要把这场戏演好,哪怕是身死,也在所不惜。他不晓得,张沐枫已经真的归顺松本丰川了。 只有戴笠,早已料到了一切。 当初,戴笠绞尽脑汁想出了“利刃”计划,却一直苦于无从着手。直到有一天他与故友的一番谈。 戴笠说:“筠珩兄,依我分析,若要长期潜伏,唯有真心实意归附日本,否则,早晚有露出破绽的一天。老练的特工,做不了双面间谍,日本人也会防他一手。” “雨农兄,你的意思是,找一个没有经历多少谍战风云的年轻人,他会在审讯中真的叛变投敌;这个人能力要强,能够日本人内部混得开,受到日本高层的赏识,如若不然,变节亦是枉然。但是他心中必须有良知的约束,这样等到启用的那天,就可以找个人叩动他的神经,将他悬崖勒马。”史筠珩是军统绝密特工,戴笠的挚友,对外身份是外交部东亚司司长,伪装的亲日派。 “我的本意,正是如此。”戴笠肯定了史筠珩的说辞。 面前时冯潇崧和张沐枫的对峙,松本丰川在远处静立,一出好戏,他可要坐山观虎斗。 “你凭什么就要求我陪葬,腐朽的国民政府是没得救的,你口口声声和我说信仰,人要靠信仰活着,可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又将信仰置于何处?他们白天三民主义,晚上男盗女娼,我们替他们去卖命,成功了是他们的功劳,升官加爵;失败了是我们葬送性命,甚至白纸黑色提都不提一语!每天我都感觉自己被撕扯,一边是堂而皇之的信仰,一边是像狗一般的讨生活,动辄还要被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杂碎处分!”张沐枫凌厉话语冲口而出,这些话他压抑了许久,从他步入上海的那一刻,他就赤裸裸的感受到了。 “你的愤怒,代替不了你对国家的爱。我们爱这个国家,不管国民政府多么的不堪,它都是我们的家,我们的血管中流淌着的就是这股子气概,是不论在何种境地下都不屈服外虏的那口气!”冯潇崧将张沐枫一把推开,他坚定地要去赴死,他心意已决。 “松本丰川,要杀要剐随你便,我无话可说,只是再不想见到这个败类,脏污了我的眼睛。” “冯老兄,你这是何苦呢?”松本丰川堆笑道,“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把局面搞的这么不堪,让外人看见了会耻笑我们的。” “谁跟你是我们?” “令徒就比你开通多了。” “自己的路自己走,我不耻于和他为伍。你也不要再多费口舌,给我一个了断吧。”冯潇崧做出引颈就戮的姿态。 “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还没有与你真正的过招呢?我要让你眼睁睁看着你的军统如何走向覆灭。”松本丰川呵呵笑道。 “那我可真要见识一下你松本先生的手腕了。”冯潇崧嗤之以鼻。 两个月的时间里,报纸上纷纷是日本的“战果”。 “干将冯潇崧投诚上海军统被釜底抽薪”、“黑龙会直捣命门宝山军械库被毁”、“冯潇崧供述军统走私鸦片的那些事”。 与此同时,南京军统总部电台,收到一份绝密电报。 “‘利刃’已入敌心。” ------------ 第四回 赴SH再晤旧友 居报馆别作良图 1937年8月9日,日本上海陆战队第一中队长大山勇夫和一等水兵斋滕要藏乘驾车闯入虹桥军用飞机场,在遭到中国守卫士兵的劝阻后,他们蛮横开枪打死一名机场卫兵,随后,中方人员将滋事的两人击毙。txt电子书下载Http://wWw.80txt.com/日军以此次虹桥事件为借口,大举入侵中国南方。 硝烟弥漫,黑幕降临在上海。没有谁知道,这是劫难的开始,还是终结。 上海租界成了战火中的孤岛,中日双方都有意避开了这个挑动西方神经的地方。 一袭风衣,一个皮箱,一个中年人出现在久安坊的弄堂里。 他叩响了房门。 一个老太太步出中庭:“您是孙先生?” “是的,大妈,我朋友说房子租在您这里,劳烦您带我上去。” “孙先生客气了,”老太太说,“您楼上请。” 孙先生快步走上楼梯,笃笃的脚步声,震得木梯上灰尘簌簌而下。 房间不大,是一个老式的上海住宅,逼仄拥挤,家具倒是齐全,在入手处还放了一个老式挂钟,“当当”挂钟响了两下,他对了一下手表,还有三个小时。 孙先生拉上了窗帘,房屋顿时暗如黄昏。 他扫视四周,没有异常,外面是小贩的吆喝声,还有一个母亲叱责孩子的声音。 他倒头入睡。 这次来上海,真可谓九死一生,穿过封锁线时,他见识到了日军炮火的威力。这是一个全新的敌人,辣手、狠毒,同此前十余年的国内争斗完全是另一个模样。 大都会歌舞厅,孙先生五点钟如约而至。[求书网qiushu.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昏惨惨的灯光,舞池里的背景音乐是周璇的《夜上海》。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 一对对男女相拥在舞池,陶醉在这个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 孙先生坐在一个地方,细细品味这其中的滋味。 整个中国,自南至北皆在水深火热中煎熬,这里却成了唯一的僻静之所,上海什么都有,唯独缺少家国天下。 “墨琛兄,久等了。”一个男子不请自坐。 “亦儒兄,别来无恙。匆匆一别,已是五年光景了。” 孙墨琛忆起了从前。他们是留德的挚友,蓝衣社的同袍。 周亦儒是一个学究气颇重的人,一副玳瑁眼镜,两眼成线,看似一团和气,却露着机谨。 周亦儒先岔开了话题,“在上海呆惯了,骨子都快要散掉了。” “你现在供职何处?”孙墨琛问道。 “在花旗银行谋了一差半职,这是美国人的银行,有美国人做靠山,做起事来方便许多。”周亦儒呵呵笑起来。 “我此次来是为了‘利刃’。” “他自从和黑龙会搭上线,步步高升,如今已是特高科的倚重之才。” “戴老板这枚棋子,可是布局了许久,一直沉寂,如今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就像这杯拿铁,看似最为简单,却是最为难得,平淡的口味中,苦苦的甜。” 周亦儒起身道别,握手时将一个小瓶轻悄地传递到孙墨琛手中。 “再会。” 孙墨琛闲散地在路上走着,以绕过日本人的眼线。租界里,现在满是为日本人做事的人,都急于向日本人输诚。 回到寓所,孙墨琛迅疾关门,打开了小瓶。 展开里面的字条,上面写了十个字:“草蛇灰线,亦醒亦眠。利刃”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按兵不动?”孙墨琛心生疑窦。“会不会‘利刃’这两年,已经真心为日本人服务了?” 虽然自己级别更高,但戴笠从两年前布局此计划时,就吩咐过,“利刃”对这个计划负有总责。 孙墨琛辗转难眠,他沉不住气。 数日后,汉口路10号,华美日报社,孙墨琛前来应聘时政专栏编辑一职。 曹经理身宽体胖的坐在靠椅上,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读着一份简历表。 “王骞玥,国立中央大学新闻系,民国十九年结业,曾就读德国莱比锡大学,专攻政治学……” “王先生,现在国运不济,大家都躲到香港避难了,你居然还要来应聘?”曹秉绍一脸狐疑,凝视着孙墨琛。 孙墨琛玩赏着手中的礼帽,转了一圈,慢条斯理道:“我认为对于报人来说,现在正是大展拳脚的时机。日本在消化中国的抵抗力量之前,断不会贸然同英美开展,何况它的石油、橡胶运输线路全然掌控在英美手中,美国坐镇菲律宾,英国控制狮城,只要它们掐断路线,不出一年,日本不攻自破,所以上海租界是最安全的地方,谁都不敢碰。” 曹秉绍眼前一亮,收起二郎腿:“我本打算撤资入港,暂避风头。听了王先生一番高论,我也不走了。” “不过是一点拙见,见笑,见笑。” “下个礼拜一入职,如何?” “叮铃铃……” “喂,王先生,恭喜恭喜,华美日报可是上海数一数二的大报社,兄此番高就,真是可喜可贺。” “亦儒兄取笑了。” “今晚霞飞路罗威饭店,还望王先生大驾光临。” 罗威饭店是上海一家法式西餐厅,霞飞路是上海的商业中心,此店闹中取静,是许多上海上流人士出入之地。 “王先生,这里。”周亦儒主动上前搭话,并引入座。 孙墨琛凑上前握手。 唱片机里放的是门德尔松的《春之歌》,轻松舒缓的音乐,如同汩汩而出的清泉,最能勾引起人的馋涎。 法式的装潢,不同于其他欧式,有一股热烈奔放的华丽韵味,光洁明净而又不是轻佻。 孙墨琛耳语道:“最近怎么样?” 周亦儒悄声道:“有一个暗杀令。日本天皇钦命特使酒井奈良已到上海,同派遣军主帅松井石根坐镇指挥淞沪一战。酒井奈良是个皇族姻亲,可他本性是个花花公子,耐不住军营枯寂,最近常出入百乐门,虽然守卫森严,但有可乘之机。每晚十点钟会有换岗人员轮替,大约有五分钟的空隙。” “Waiter,”周亦儒指着菜单道,“来两份五分熟菲力牛排,一份罗宋汤,一份鸡丝焗面,一瓶波尔多红酒。” “王先生,可知这罗宋汤的根底?”周亦儒指着眼前红艳艳的罗宋汤问。 “愿闻其详。” “十月革命后,有大批白俄辗转流落到了上海,他们开设了上海第一家西菜社。由于俄式红菜汤辣中带酸甜,并不服帖上海人口味。经过上海厨师的妙手改良,渐渐形成了独具海派特色的酸甜适宜,鲜滑爽口的罗宋汤。” 会餐完毕,二人各自归去。 ------------ 第五回 戕敌酋威慑敌胆 会南田密布疑云 华灯初上,静安寺百乐门前,人声喧嚣。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 一队身着黑色和服的日本武士,立身在百乐门两侧,每一个进出的人员都会经过仔细搜身,方得入场。 一辆黑色福特车停在百乐门前。 司机拉开车门,孙墨琛口衔蒙特雪茄,探身而出。他身着黑色燕尾服,别有白色方巾,头发抹得油光锃亮,他停顿了片晌,整理了一番领结。 后面跟着一位曼妙多姿的女子,玫红色旗袍高叉,大朵的玫瑰纹饰在胸前,显得妖艳而妩媚。 这是军统上海区第二行动组组员胡诺琪装扮的舞女。 “先生,请您配合一下检查。”日本武士见他是有身份的人,用蹩脚的汉语。 孙墨琛举手一摆,把嘴里雪茄高高拎起,阴阳怪气地说:“哎~,啥时候租借的安全也要由日本人负责起来,这里应该不是日本人撒野的地方吧。” “嗨,王先生,好久不见。”周亦儒一身日本装束,揩着一字胡,头发根根直立。 “亏他想得出这一手。”孙墨琛心中窃喜。 周亦儒早年留学日本,他想要麻痹日本人的搜查,只有以日本装束示人。 周亦儒用日语对门口守卫说:“我是日本东京大学教授池上村边,日本板垣师团的指挥官是我的表兄。这位是我的朋友,是个正经生意人,他好面子,又有女伴在侧,不愿被搜身,请多多通融。” 边说边拿出自己的证件。 卫兵一看,确实是日本东京大学教授,再仔细打量他,书生气十足,周亦儒也凑趣地递上法币数百元,“权当孝敬各位。” 卫兵装作颇为无奈地说:“下不为例。” 王墨琛带着胡诺琪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在舞池里,胡诺琪似蛟龙入海,凭借着西洋舞的根底,尽情地展现她的舞姿,她的华尔兹舞步,如一朵出水芙蓉,黯淡众芳芜秽;又如春风妖冶,搅动一池春水。求书网Http://wWw.qiushu.cc/ 人丛中心慢慢腾出一个圈子,胡诺琪甩开王墨琛的手的羁绊,独自跳起了华丽妖娆的吉卜赛舞蹈。 伴奏师也把音乐从舒缓悠扬的小约翰・施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换做了热情奔放的勃拉姆斯的《第五号匈牙利舞曲》。 “吆西!”一个年近四旬一脸横肉的日本人鼓掌赞叹,胡诺琪见众人对他的礼遇,便知此人定是酒井奈良。 她伸出纤纤玉手作出欲说还羞的样子,在酒井奈良的身前扭动曼妙的腰肢,抬起细长的柔腿,渐渐盘挂在他的脖颈上。 酒井奈良色迷迷地望着胡诺琪,揽住了她的细腰。 “小姐,可否请你跳一支舞?” 酒井奈良并未等胡诺琪应允,便拉她跳起了交际舞。 “长官!”胡诺琪吴侬软语的娇嗔声惹得人心神荡漾。“你都没有听别人的意愿。” “我知道你心中是欢喜的。”酒井奈良挑逗地说。 一阵舞罢,酒井奈良已是气喘吁吁。 九点三刻,正是舞池的顶峰期。 在角落观望的张墨琛给了胡诺琪一个眼色,可以行动了。 胡诺琪以手抵额,说:“长官,我有些乏累了。” 酒井奈良簇拥着来到包间,服务员端上了两杯法国香槟。 “今日有幸结识小姐,真是三生有幸。” 他们把盏言欢了几句,酒井奈良支退了收下,解衣欲强吻胡诺琪。 九点五十五分,胡诺琪溜了一眼手表,可以动手了。 胡诺琪把纽扣拧下,趁机把药粉洒在了自己杯中。 “长官,你看你这么性急,我们喝杯交杯酒,如何?”胡诺琪提议道。 “好的,好的。”酒井奈良见怀中娇女这么顺从自己,心中乐开了花。 刚要挽臂饮下,胡诺琪抿了一下自己的酒杯道:“不如我们换一下酒杯。” 酒井奈良满心欢喜。 她把胡诺琪的酒杯一饮而光,片刻后口吐白沫,抽搐起来。 胡诺琪用靠枕捂住了他的头,酒井奈良翻腾了几下。 看到横尸的酒井奈良,胡诺琪布置了一下房间,装作他宿醉的样子。然后把自己头发搞得乱乱的。 十点三分,她开门步出百乐门。 守卫稀疏只有两个人,见她一头蓬松乱发,胸口的衣领凌乱,便窃笑酒井奈良的手段。 孙墨琛的车停在门外,她拉开车门,消失在暗夜中。 次日,上海日军指挥总部杂沓一团。 日本上海派遣军司令松井石根握着手中的尸检报告:“酒井奈良特使系******中毒死亡。” 他双手颤抖着,愤懑不已。 这个长期驻扎中国13年的日本军界“中国通”,他深悉中国兵法韬略,也深知中国人的品性。中国人看似柔弱,实则刚强。你敬中国人一尺,中国人还敬你一仗。中国人不论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都是以和为终极追求。但是中国人因此会不够果敢,会流露出怯懦的表态,如非忍无可忍,绝不会血拼到底。 长久以来,他奉行石原莞尔这个日军战略天才为参谋本部制定的蚕食中国计划,是由满蒙到华北,挑动国共内斗,削弱欧美势力,日军各个击破。为此,他曾声援过1925年的省港大罢工,挫败了英国人的锐气;主张严惩1928年皇姑屯事件策划人关东军的河本大作;1930年代一度仕途失意的他曾以秘密身份,逞口舌之能纵横于中国各派系之间,利用其嫌隙,搅扰事端。 鉴于酒井奈良是皇族姻亲,且目下正是中日交战焦灼期,淞沪一战,松井石根决定秘不发丧,以机密电报的形式告知日本参谋本部:“酒井奈良为战事操劳,日夜不辍,不幸心脏病突发辞世,为避免影响战局,建议丧葬从简。” “叮铃铃~”秘书处打来电话。 “松井司令,南田云子小姐已在候客厅恭候。” “南田小姐,请坐。” 松井石根仔细端详着南造云子,一个英武逼人的俊俏女子,冷艳妆容,不失女子的阴柔,而又有男子的气概。 “数年前,我就听闻土肥原君盛赞原田小姐为大日本特高科不可多得的干才,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南田云子身为特一课课长,统辖上海地区日方特务网络。1929年她化名廖雅君,伪装成逃难学生,被招入国民政府国防部汤山温泉招待所当招待员。凭借其色相诱惑了诸多国民党高级军官,甚至连******把兄弟戴季陶亦被拜倒于其身下,截获了大批军事机密情报。戴笠百般设计设在国防部诱捕内奸,最终却让她轻易逃脱。 “酒井奈良一事,想必南田小姐比我更清楚细节吧。”松井石根双手一摊,“没想到支那人如此狡黠,战场上敌不过皇军的威武,就用此卑劣手段。” “松井先生,那也是酒井奈良咎由自取,他招摇过市,出入租界,才给了支那人以可乘之机,据我的线人呈报,应是戴笠的军统所为。” “戴笠此人如何?” “他本人倒也平平,我在南京也曾与他过招数次,不过手下干将不乏能手。淞沪战端一开,自然是他们大展拳脚的时机。前不久,已有大批军统谍探潜入上海。其实,松井先生请宽心,这也未必是坏事,上海租界是英美人的地盘,大家只能躲避英美的视线,在暗地里交手,但这正是游戏的有趣之处,我早已手痒难耐,正好借机将军统上海站连根拔起。” 松井石根举起酒杯:“一切全靠南田小姐。” ------------ 第六回 借椽笔挞伐日寇 吐心声反遭要挟 随着前方战事的吃紧,《华美日报》近日来销量陡增,孙墨琛开辟了“纵横古今谈”专栏,极尽对日本讽刺之能事。qiushu.cc [天火大道] 曹秉绍是个地道的生意人,他深悉要抓住读者的目光,报纸才能销量无虞。 他手握今日的报纸,轻声诵读: 徒逞武力的苻坚 由于西晋绥靖外族的失策,致使五胡作乱,华夏沦沉。中华文化的魅力,驱使虽身为氐族的苻坚萌生了入主中原的妄想。他拔擢了几位能士,收囊了扪虱谈天下的王猛,一时得意,夷化江北。然而这个看似英明神武的苻坚,却不晓得自己的斤两,凭借着百万雄兵,硬是要投鞭断流,立马吴山。落得八公山下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下场,真是死不足惜。自来异族入主华夏者而能死得其所者,鲜矣哉! 曹秉绍叹赏道:“王先生的文笔,真是出神入化,既隔靴搔到了日本人的痛处,大解读者耳颐,又不落把柄,免得日本与英美的纠缠。近来报纸销量大好,王先生功不可没。” 孙墨琛道:“曹经理过奖了,一切都是您在运筹帷幄,我不过是是按照您的授意,照猫画虎罢了。” “尽量还是不要得罪日本人的好,我们虽然要讲民族气节,也要端着饭碗养家糊口呀。” “这个是自然,曹经理,我不会给我们报社平添麻烦的。报社发展的好,我们员工也与有荣焉。” “我想擢升王先生您做我们《华美日报》主编,不知是否愿意屈就?” “愿竭辛劳。” 南田云子踱步室中,她脑中回想最近一两月上海的蛛丝马迹,希望可以籍此顺藤摸瓜,揪出军统的班底。 “南田课长,您找我?”一个年轻人摘下礼帽,卑躬屈膝道。 “张先生,有您这个黑龙会的得力干将加盟,事情就好办多了。”南田云子皮笑肉不笑地说,“听说现在黑龙会的日子不好过。去年皇道派的北进策略被天皇遗弃,统制派占据了日本的中枢,黑龙会的大当家内田良平愤懑之下,一命归西,他也是命薄,为大日本帝国谋力四十年,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可惜。[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 “南田课长,大家都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晓得日后会是怎样?” “张先生真是精明,怪不得一个中国人能在黑龙会混得如鱼得水。” “还是托内田先生等的提携。” “张先生不知对9月20号闸北四号仓库的那批货物什么意见?” 张沐枫心下一惊,那是黑龙会倒卖的一批鸦片,借后勤物资的名义。 “我倒也无所谓,不知南田课长什么意见?”张沐枫绵里藏针地反问。 “听说张先生的上个差事是在军统,不知道张先生是否对杀害酒井奈良一事有些眉目,希望张先生能助我一臂之力。” “这个……军统的事情,不好办,我好不容易脱身,他们把我列入锄奸名单,天天声言要将我绳之于法,我怎敢还偏行虎山?” “我相信张先生的办事能力,希望张先生也要相信我南田云子的手腕。我不会亏待了我的朋友,也绝不会对于敌人手软半分。张先生是要做我的朋友,还是敌人?”张沐枫听她话中有话,退却了半步。 “听说坊间对《华美日报》‘纵横古今谈’专栏议论颇多,里面的文章对大日本帝国冷嘲热讽,不堪入目。这个专栏主笔好像是淞沪之战后到上海入职的,时机颇为蹊跷。”张沐枫阴森森道。 “我就知道张先生耳聪目明,祝合作愉快。”南田云子松弛了紧绷的面容。 张沐枫要退出房门。 “奥,差点忘了,张先生,我会派我的手下协助你,需要的话,随时可以差遣他们。”南田云子补充了一句。 “明白。” 上海南京东路61号,花旗银行。 天刚淅淅沥沥下过一阵秋雨,法国梧桐的叶子散落在地上,给灰褐色的水泥路面涂抹上了几片昏黄,颇有置身荷兰小镇油画中的意境。 张沐枫带着公文包,来到自己的958号保险箱前。他装作查看其中存物的样子,放进几页公文,散散的目光一扫内里的纸条,“礼拜二下午三刻,浦西路圣约瑟教堂。” 花旗银行斗拱大厅,张沐枫遇见正在查看报表的周亦儒。 “周经理,最近上海期货行情如何?我看上周的股价又是大跌。”张沐枫叹气道。 “张先生,现在买进什么都是下跌,法币下个月都不敢保证会否变成废纸一张,”周亦儒慨叹时局不靖,又凑身向前轻声道,“听说现在橡胶价格看涨,张先生可以买进一些。” “不过我也不敢打包票。”周亦儒扬声道。 花旗银行离外滩不远,天色渐暗,外滩上稀稀落落几个行人,在秋雨中撑伞匆匆赶脚。 张沐枫这两年心中万千苦楚,他发觉自己的灵魂被撕扯成两个完全不同的部分,日日焦灼着,煎熬着,慢慢地他习惯了,他也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是军统?还是黑龙会?现在又有了特高科掺杂进来。他供认过军统的名单,他被军统列为叛变人员通缉;他投身黑龙会搜集情报,为黑龙会走私鸦片,又中饱私囊;他还是“利刃”行动的关键人物…… 数周前,周亦儒单枪匹马,只身闯入黑龙会,将张沐枫召出。 “张先生,这几年混的可是风生水起呀!”周亦儒冷嘲道,“你可还记得紫金山的老朋友。” “紫金山?戴笠?”张沐枫愣了,“你是何居心?” “我此行来,就是为了劝君悬崖勒马,回归军统。” “为何?” “因为张先生两年前与戴局长的约定,长期潜伏。”周亦儒将戴笠盘算他如何叛变,如何在日本内声名鹊起等等经过供述了一边。张沐枫才知道,他以为“利刃“行动早已随着他的叛变和冯潇崧的失踪而破产,原来一切的背后,都是在戴笠的掌控之中。 二人一席密谈,唤起了张沐枫的热血和良知。 此刻的张沐枫心绪杂乱,不由吟唱起了京剧的《串龙珠》:“叹英雄枉挂那三尺利剑,怎能够灭胡儿扫荡狼烟。为五斗折腰徐州为宦,为亲老与家贫无奈为官。甘受那胡儿加白眼,忍见百姓遭凌残。悯而受死苦无厌,生不逢辰谁可怜!陈胜吴广今不见,世无英雄揭义竿。苍天未遂男儿愿,要凭只手挽狂澜。” “唱得好!”身后一人说道。 张沐枫被唬了一下,方寸打乱。 “你不必回身,这几年我目睹了你的所作所为,一直想要除掉你,尾随如此,今见你此番心迹表露,知道你良心未泯。” “我不过是一个商人,从事业投机业务,不知兄台此语何意?” “你我都是聪明人,何必装糊涂。”那人冷笑道,“你还记得两年前长江路23号寓所外的旧事吗?” “把我击昏的人是你?”张沐枫一直思忖,自己何以从楼上跃下后被捕?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原来罪魁祸首正在身后。 张沐枫欲回身。那人用枪抵着他后背。 “你想要做什么?” “不过是来会会故人,我要你帮我除掉南田云子。” “当年戴老板布下天罗地网都让她逃脱了,就凭我们俩,不过是羊入虎口。” “南田云子现在有求于你,你自然有办法引她上钩。” “听闻当年戴老板布下军统四大高手追捕南田云子,三个惨死,一个下落不明,不会是兄台吧。”张沐枫想起了数年前南田云子叱咤南京,搅得国防部鸡犬不宁的往事。“为此,戴老板被蒋总裁降级三等。南田云子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你的材料我已交给了一个可靠的朋友,如果你耍什么花招,我的朋友会把你的底细告诉日本人,相信你会死得很惨。” “我只负责把南田云子召出来,能不能除掉,看兄台的造化了。”张沐枫妥协道。 “你安排好事宜后通知我,大望路47号新亚影楼,你放一本圣经在前台,我便会与你联络。” 那人隐没到漫天细雨中。 ------------ 第七回 设巧计迷中乱象 除南田一洗前仇 浦西路圣约瑟教堂是上海地区新教徒和上流人士常去之所。txt小说下载wWw.80txt.COM它的建筑风格混搭了古罗马与哥特式两种,既有古罗马式建筑的浑厚雕工,又有哥特式建筑的神圣质感,半拱形的门窗,附带黑色铁皮塔尖。 礼拜二前来忏悔的信徒不多,张沐枫向牧师深施一礼,在中间靠前的位置落坐。 牧师在台上宣讲:“上帝让我们降临世间,就是偿还我们身上背负的原罪。从亚当夏娃偷食禁果被驱逐出伊甸园起,我们人类的使命便是以自己的诚心善念,博得上帝的恩赐,死后重回天堂。上帝不会怜悯那些自甘堕落者,只有努力奋进的人,才会得到上帝的垂青,阿门!” 张沐枫暗骂道:“新教果然是趋炎附势的宗教,圣经里的教义都拐到哪里去了?” 他把双手合十,闭目静思,装作虔诚礼拜的样子。 一个身着黑色风衣,头戴黑色墨镜,把全身包裹严实的人坐在他身侧。 “张先生,别来无恙。”那个人装作礼拜的样子,头也不转地轻声道。 张沐枫瞄了一眼,看不分明,又闭上了眼睛。 “你是哪位?” “请问你信佛教还是信基督教?” “什么意思?” “竹影扫阶尘不动。”那个人淡淡地吐了一句。 张沐枫长舒一口气,他等这句话,一等就是两年。 “月轮穿沼水无痕。” “我是军统上海站新任站长,全权负责你的指挥。你沉寂了两年,是‘利刃’出鞘的时候了。” “日本人现在对我很放心,我是黑龙会驻上海的情报组长,所有情报由我阅目后再上报。特高科南田云子已经和我搭上线,她要借机把军统上海站一网打尽。” “汪精卫派心腹之人要与日本人在上海秘密会面,商讨附逆一事。南田云子命我参与其中。” “下次会面地点待定,这次任务代号‘前哨’,有事情可找周亦儒,下一步行动听从安排,你全力辅助南田云子即可。” 此人把风衣立领拎起,转身走掉了。 南田云子在仔细谋划此次汪精卫专使会面的详细布局。 土肥圆贤二给她的指示是:“此次会谈需按最高机密执行,如若功成,则支那高层震荡,半壁河山唾手可得。9; 提供Txt免费下载)” 南田云子心中有另一个盘算。她要把这次会面安排的滴水不漏,同时又想借此给军统以重创。隔墙有耳,她深知身为特工,最担心的不是消息泄密,而是要让对方得到最想让对方得到的消息。南田云子冷冷一笑。 “南田课长。”张沐枫敲门道。 “请进。” “据我的线人提供的消息,军统在上海安插了一个特别行动组,要有大动作出现。”张沐枫神经兮兮地说。 “是吗?果真如此,张先生可是立了头功。” “全靠南田课长栽培,才有小的今日的一点成就。” 南田云子命令他在远东大都会酒店预订五间相隔很远的套房,在对面的福格莱商厦安插几个眼线。 “汪精卫的心腹会在下月6号午后下榻酒店,我方代表是大久隆盛中将,我会全程负责此次安保工作。”南田云子望着窗外的天上飘过的浮云,筹谋着她的计策。 “一生荣辱,全在此刻。”南田云子心意已决,她脱掉手上的白手套,摔在办公桌上。 沪上的十月,虽非北方的木叶尽脱,霜冷湿重,却也有肃杀之气,凛凛寒人。 6号下午2点,南田云子携带张沐枫到上海站接一个叫马慕宸的人。 张沐枫拉开车门,请马慕宸上车。他瞅了几眼马慕宸,四十上下年纪,一脸凝重,派头十足。他把马慕宸的模样刻在了心里,牙根恨得痒痒,马慕宸似乎瞧出了张沐枫脸上的恶气,朝他微微颔首。 车停在远东大都会酒店楼下。 南田云子只带张沐枫和两个特工护送马慕宸乘电梯上去,她随机在五间套房中随机抽取了一个。 3047号套房。 “马先生,整个酒店到处都是日本人的眼线,请您放心入住。您稍事休息,大久隆盛将军将于5点钟为您接风洗尘。”南田云子走到窗前,对面便是上海金融中心福格莱商厦,她用力拉上窗帘,然后吩咐两个特工守候在马慕宸房门外。 南田云子带张沐枫回到一楼在休息区静坐。 “张先生,对面的福格莱商厦的情形如何?有没有可疑人员出没。” “南田课长,福格莱商厦每日人来人往,有几个疑似人员,已均被眼线盯梢了。” “有张先生在旁协助,我心里就踏实了。” “下午四点三刻,一派车队驶过繁华街巷。 车门打开,一个身着日式军装的将军,棕褐色的皮肤,额头上皱纹透露出他的铁面和强硬。 “长官,”南田云子双脚并立,施行军礼,“专员已在酒店内小憩,恭候您的驾临。” “眼下时日不太平,不要有什么差池。”大久隆盛声若洪钟。 “卑职谨记。”南田云子道。 会谈被安排在一个颇有东方韵味的会议室,镂空的窗棱,漆雕的画屏,远处是一幅明朝风格的翠绿山水,对面是章草书写的斗方“精诚所至”。 他们屏退了所有人,只有大久隆盛和马慕宸。 “史司长,久仰久仰。”大久隆盛开头。 史筠珩回敬道:“大久将军,别来无恙。” 史筠珩曾为金陵大学史学教授,专攻近代外交史,在“九?一八”事变后弃教从政。他对外主张对日克制,以争取十年时间赶超日本,防止局部冲突演化为全面战争。因与汪精卫主张类似,而过从甚密。曾任驻日参赞,现为国民政府外交部亚洲司司长,1935年何梅协定后至1937年“七?七”事变前,全权代理中日谈判事宜,以其远见卓识深为******倚重。 “中日一战,对双方而言都是下下之策。汪先生本来就忠告过蒋委员长,战端一启,断无取胜之可能。可他偏偏不听,以为有英美的撑腰,便可小觑了日军的威力。”史筠珩正色道,“汪先生也是为了曲线救国民于水火,才不计个人得失。其实,开战对日本也不是一件好事,英美苏皆虎视东亚,绝不会置之不理。倘若它们牵扯进来,日本恐非其敌手。” “史司长恐怕言过其实吧,日本数月之内便可横扫中国。”大久隆盛威吓道。“日苏已签订和平协定,英美也不会为了中国和日本为敌。” “大久将军,汪先生派我此来,是要了解日本停战的价码。” “华北划归日本;苏浙为中立区,取消抗日武装。” “汪先生可以接受的条件是,华北自治,弃蒋挺汪,中日交好。” “毫无诚意。”大久隆盛拂袖而去。 更深人静,已是夜里11点,冷风嗖嗖而过。张沐枫护送大久隆盛到酒店外,大久隆盛透了透气,弯身便要等车。 “啪”一声清响划破夜空,子弹穿胸而入,大久隆盛倒在车门前。同时另一个子弹射中了张沐枫的右臂。 一切正中南田云子下怀,她待在酒店内,静等所有事情的发生,她巧思妙计布置了一张大网,一张将所有敌人一举铲除的天罗地网。 福格莱商厦四楼,子弹在夜空中显得分外明晰。 孙墨琛扔下狙击枪,举起手枪,对着身边被绑缚的真正汪精卫专使马慕宸一颗子弹,并将他伪装成扶枪狙击的模样,然后按照预先的安排的路线,从福格莱商厦后方遛索而下。 很快,埋伏在福格莱商厦的特高科特工来到四楼。 他们发现狙击手,并将其打成了筛子,已面目全非。 “砰~砰~砰~”楼上一阵枪响。 另一对人马冲到了楼上。 3047房间门口,倒伏着两个守卫的死尸。 房门大开,史筠珩也倒在血泊之中,他用颤抖的手指了指窗户方向,便死掉了。 风吹着窗帘呼啦啦作响,楼下无人。 南田云子气急败坏,她埋伏在四个套房的狙击手居然没发现一个人溜走的痕迹。 但她毕竟消灭掉了叔叔的对手,她望着死在楼下的大久隆盛的尸首。 汪精卫专使之死,她难逃其咎,他手中寸步不离的公文包里一定有机密,把它交给土肥圆贤二,借此要挟汪精卫,也算是奇功一件。 她独自来到史筠珩的房内,慢无头绪地翻查史筠珩的公文包和行李箱。 她忽然想到除了四个心腹狙击手和门口两个守卫及张沐枫知晓汪精卫专使的房间,没有其他人。 “是张沐枫!”她咬牙切齿道。 突然她发现身后一个黑影正在靠近,她手中按住飞镖。 “砰!”南田云子还没来得及回身,便被一枪击毙。 身后是手握勃朗宁的史筠珩。 原来史筠珩击毙门口两个守卫,拉开了窗子,佯装倒在血泊中,静等这个他五年来一直追杀的南田云子上钩,他故意寸步不离公文包,知道这肯定会引起南田云子的注意。他隐伏的五年,就为了等待这一刻,替他的三个挚友报仇。他的另一个身份是隐秘的军统绝密特工,只从事特密之事,只对戴笠负责,代号“孤星”。 他瞅了一眼横尸室内的南田云子,见过他的日本人都死掉了,一切做的天衣无缝。 ------------ 第八回 松本出山饬谍报 巧遇故人吐衷肠 数日后,国民政府《中央日报》以“致敬隐秘战线的伟大工作者”,盛赞上海军统此举,大挫日军锐气,其威力毫不逊色于战场上一番大捷。txt小说下载wWw.80txt.COM 延安发来密电:“尔等此举一挫汪精卫投敌之念,二挫日军骄矜之气,三长我国人志气,特电嘉奖。” 日本军部明文申斥土肥原贤二:“孟浪行事、大意轻敌,致使帝国损失干才,三军气沮”。 土肥原贤二恼怒非常,他撕碎了手中的公文,摔碎了桌上的青花茶杯。 “南田云子是我花二十年时间培育出的一流特工,从沈阳到天津再到南京,窃取情报如探囊取物,挑逗军统如嬉戏儿童。今竟玉碎,甚为扼腕。” “土肥原君,为何不把松本丰川招致麾下,黑龙会瓦解后,他也赋闲在长崎老家。虽然他年近五旬,可他沉稳厚重,上海这个地方,灯红酒绿,需要的就是能心如止水而又细致入微的人,他最合适不过了。”一位老友向土肥原献策道。 “只怕他不愿屈就上海特高科之职。”土肥原贤二颇为踌躇。 “愿不愿意屈就,就看您的诚意够不够了。南田云子的特一课课长之职,肯定是庙小了点,不如把特高科负责人一职与他,他也会死心塌地跟随土肥原君。正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土肥原贤二带厚礼亲赴长崎,延请松本丰川。松本丰川以年高才薄为名,予以推却。怎奈土肥原贤二三顾之情,经过一番周旋,松本丰川应允出山。 “上海九方杂处,鱼龙混杂,军统、共党分子潜伏暗处,上海残局,还望松本先生起死回生。” 在任职仪式上,松本丰川慷慨激昂道:“黑龙会的取缔,便在于人多事杂;特高科的惨败,也是由于不能全力以赴。我此次应土肥原君之请,接手特高科,便是要唤起诸位的昔日热血,为帝国的事业不恤己命。[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 他认为要服众必须要立威和安插心腹,于是委任自己亲信野原杏子为特一课课长才,撤出了办事不力的第二课课长,委任渡边三郎为特二课课长。改变两课事务交杂的现状,特一课专门搜集情报,特二课负责具体行动。 “松本先生,有一个自称是张沐枫的人要见您。”值班处打来电话。 “让他进来。”松本丰川心生一计,为何不借助他的军统叛徒的身份,领组一特别行动队。 “松本先生,”张沐枫手臂缠着绷带,进来便嚎啕大哭,如丧考妣,“数年前多蒙先生点化,我投身黑龙会,当牛做马,后来黑龙会解散,我就像失去了家一样,魂不守舍。前段时间,南田课长招我入特高科,谁知南田课长身亡,而我当时为保护大久将军,也身负一枪。” 张沐枫边说边看自己的手臂。 “沐枫你忠勇可嘉,我已然知晓。”松本丰川看了看他的手臂,心下起疑,狙击手的枪法不准,还是由于你当时确实为大久隆盛挡了一枪? 然而,松本丰川还是勉励道,“你也不必心焦,如今我们不是又回到上海了吗?一切都要大不同了。” “请松本先生指点迷津。” “我认命你为特高科第三课课长,负责后勤物资的运输。”张沐枫明白,实际上松本丰川这个老狐狸还是对他不放心,让他继续做回老本行,贩卖鸦片和走私货。 黑龙会鼎盛时,中国各地遍布黑龙会的情报人员,由于黑龙会非政府组织,薪资甚少,他们便从事起了鸦片走私的行当,松本丰川是主要幕后操盘手,从中牟利颇丰。 “卑职谨遵教诲,松本先生。”张沐枫立身用左手行军礼。 张沐枫确实也没有辜负松本丰川的期望,鸦片和走私货在他手上从未有失。 1939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玄武湖畔浅草没马,绿柳垂地。 刚刚成立的汪伪政府在人事任命上焦头烂额,一众汪精卫的亲信都要求高官显爵,汪精卫经过全盘考量,才敲定内阁成员。史筠珩被委任新政府外交次长一职,专司对日关系,常驻上海。 临行前,汪精卫嘱托道:“筠珩,我们这个新政府是借助日本人之力建立起来,对日关系是头等大事,马虎不得,你处理中日关系十年,算是专家,希望你能周旋其间,尽量维护新政府利益。毕竟,我们是曲线救国嘛。” “卑职一定不负汪主席厚望。” 上海华美日报主编室,周亦儒赠送给孙墨琛一座假山,上有淙淙流水,萦回曲折,又有云杉婆娑,薄暮缭绕,阳光射入房内,如入仙境一般。 周亦儒道:“盆景讲究的就是在方寸之地建构天地自然,与兄的妙笔莲花有异曲同工之妙。” “书法中言;‘尺牍书疏,千里面目’,京剧里讲‘顷刻间千秋事业,方寸地万里江山,三五步行遍天下,六七人百万雄兵’讲的亦是此理。”孙墨琛补充说。 “王兄高见。” “最近新政府动作颇多,上次军统十八个特工在河内杀汪精卫不成,太令人懊恼。为妨军统作梗,便纠集了一批叛徒在极司菲尔路76号成立了特务委员会,由周佛海任主任,丁默邨任副主任,李士群任秘书长,全权领导,我们万事要小心。” “这个76号是最近枪杀了《大美晚报》主编朱惺公,还逮捕了许多进步人士,如今一提76号,人人不寒而栗,王兄不如脱离报业,令谋生计。” “以前有个特高科,就够头疼,现在又多出来这么个特务机构。而且人员多为军统叛变者,最近静安区第二行动组已全被枪决。” 二人叹息良久。 次日,孙墨琛将辞职报告交到了曹秉绍的办公桌上,作为军统上海站的新任站长,他决定暂避风头。 张沐枫一日从百乐门出来。 “张先生,你做的一手好大事业!”张沐枫听到此音很熟,但又想不出是哪位? 他回身一瞧,一人衣着褴褛,满面风霜,腿部似乎有点伤,仔细辨识,那股子眼神劲还在,原来是教官冯潇崧。 张沐枫带他到对面温斯顿咖啡厅的雅座。 “冯教官,您这些年去哪里了?” “我当年誓死不降,被松本丰川关押在黑牢,百般折磨。之后又被押送上轮船在东北的煤矿做苦力,白山黑水,冰天雪地,手脚皆冻坏了,稍有懈怠者,便会皮鞭相加,丧失劳动能力者,即被抛尸荒野,任由猛兽啃食。”说到辛酸处,冯潇崧不由眼圈泛红。 “冯教官,当年都是我害了您,让您受尽摧残。” “都是为了完成‘利刃’行动,大家都是执行任务罢了。” “那您是怎么逃出日军的看守?” “我佯装半死,几个日兵鞭打我,我也不动,便将我扔到乱坟岗,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路费尽艰辛才回到上海,原先的军统站都废弃了,也找不到组织,我便在大街上四处游荡,今日恰巧遇到了你。”冯潇崧问,“黑龙会解散后,你现在谋职何处,看你衣着光鲜,定是攀上了高枝?” “还是在松本丰川手下谋个一差半职,他现在是上海特高科科长,整个上海的情报系统尽在掌中,比以前还要风光十倍。” “那你是死心塌地跟他?军统那边,你是怎么着?” “我就是讨碗饭吃,给谁做不是做。” “冯教官,您要谋生何处?” “我打算暂借76号之力,和军统搭上线,李士群是我的旧友,他定能收留我。” “会否需要我助一臂之力?” “有你相助,最好不过了。” ------------ 第九回 谍中谍难辨真伪 谜外谜尽弃前功 76号原是一个亡清遗老的公馆,坐落在郊区,人迹罕至,欧式风格,混杂着中式的庭院布局,曲径通幽,鸟鸣啁啾,柳绿花红,很难让人将此与杀人魔窟联系到一起。(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张沐枫凭借着特高科第三课课长的身份,来到极司菲尔路76号,会见李士群。 “张课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李士群笑容满面地同张沐枫握手。 “李秘书长,我此次专程来,是为了引荐一位老友。” 说毕从门外走进了一个人。 “冯潇崧,老同学。张课长,你知道吗?潇崧是我辅仁大学的同班同学,当时我们同为文艺青年,崇拜鲁迅、胡适这些人。经常撰写一些新诗和白话文章,投到《新月》、《语丝》这些刊物上,后来又同在军统谋差,他任教官,我是天津情报站组员。”李士群追溯过往。 “冯教官,这些年一直赋闲在家,眼下时局拨云见雾,新政府也思贤若渴,我向你推荐冯教官这个人才,不知李秘书长肯不肯给这个人情?”张沐枫觉得他们既然是同窗加旧友,不如趁机推荐冯潇崧出来。 “这个本不必劳烦张课长,我也要亲自拜访潇崧,只是怕76号委屈了冯兄才干,‘大鹏展翅恨天低’呀。”李士群认为张沐枫推荐此人,不过是想在76号内安插特高科耳目,他有心推却。 “这个李秘书长倒不必担心,冯教官这个人不挑剔,啥工作都可以做。” “既然张课长荐才心切,那我委任潇崧为76号行动处副处长一职,如何?”李士群心想行动处是个烫手的山芋,搞不好要送命,日后倘若干好了,是我的荐才之功,干坏了,是他咎由自取。 “士群兄再造之恩,潇崧没齿难忘。”冯潇崧鞠躬道。 上海莫利爱路25号,史公馆。 史筠珩正在浏览今日的报纸,他发现近来《华美日报》文笔力度退减不少,是不是孙墨琛已经离开了报社?近来风生日紧,新政府上海一事也颇为难处,76号和特高科之人已在上海是横行无忌,租界根本不再是栖身之所,欧战爆发后,英法美自顾不暇,对于日本的猖狂之举,根本无掣肘之力。 “爸爸,我要去排演话剧了,周末要全校公演,晚饭就不在家吃了。”史筠珩的女儿史茜妮去年考入上海圣约翰大学金融系,平时她喜欢与同学排演话剧,探讨剧本。曹禺的《雷雨》、丁西林的《无妻之累》,均是她的拿手好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 “注意安全,茜妮。”史筠珩瞅了她一眼,史茜妮齐肩短发,穿着淡蓝色的学生服。她平时寄宿学校,周末回家陪伴父亲。 “越来越像她的妈妈。”史筠珩想起了亡妻,十四年前,史筠珩正投身革命,他的妻子失业在家,患有肺痨,还要照料三岁的孩子,最终在贫病交加中死去。“这是我一生的憾事。”他呢喃道。 几年后,史筠珩到金陵大学任政治系教授,父女才得以团聚,然而他始终难以释怀自己的亏欠,决计再不续弦。 史茜妮其实是****上海虹口区地下党数月前发展的秘密党员,负责学运工作。她颇为不满父亲在汪政府任职,卖国求荣的懦夫。然而,父亲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没有办法。 她曾经数次劝说父亲离开汪政府,自谋生计,“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掺和。”史筠珩每次都用此语搪塞过去。 于是父女商定家中不谈国事,免伤和气。 史茜妮并未到剧场排演话剧,而是来到望至路83号的一处民宅,这里是****上海虹口区地下党支部所在地。 据****上海虹口区地下党截获秘密情报,被日本赞称“帝国谍报之花”的川岛芳子将以平民身份为掩护,从沈阳乘民航南下上海,参与土肥原贤二主持的大东亚和平会议。飞机将在上海虹口机场降落,虹口区地下党组织负责人方蔚骢觉得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震慑敌人,鼓舞国人士气。 方蔚骢制定了周密的计划,他亲自执行此次暗杀任务,由经验丰富的特工马一谦伪装成机场地勤人员,由史茜妮伪装成空乘人员,策应此次行动。行动代号“猎狐”,分A、B两个计划,A计划是方蔚骢携带狙击枪,以灌木为掩饰,击毙川岛芳子;A计划若失败,B计划是由马一谦用手枪执行任务。 夜幕下的虹口机场,依旧忙碌。 马一谦按照预定计划以地勤人员身份携带藏有枪支的包裹进入机场,然后在候机厅将包裹交予空乘人员史茜妮,史茜妮赶至停机坪,将包裹交付方蔚骢,方蔚骢来到事先勘察好的位置,架好狙击枪。 飞机晚上8点35分到机场,如今是8点25分,方蔚骢低头看了一下手表,一切进展顺利,他长舒一口气,他静静地等待飞机的降临。 早前,张沐枫也侦破了这条情报,他向冯潇崧探问76号的行动的具体安排。 “丁默邨主任的意思是要确保川岛小姐安然无恙地到达会议地点。我们行动处负责外围的安保工作,我会亲自带队执行从机场到酒店的护送任务。”冯潇崧回答道。 张沐枫向周亦儒请示,可是周亦儒迟迟未有回复。下午,他来到花旗银行保险箱处,里面没有信条。 他问道:“周经理今天上班吗?” “周经理到南京出差了。” “怪不得,”张沐枫释怀道,“你个老周,这么机密的事,你居然掉链子。” 张沐枫与冯潇崧制定了行动计划。 “此事机密,只好我们两人行动。我作为特高科第三课课长,有特别通行证,很容易进出机场。你又负责全程安保工作,你驾车接川岛芳子,行车路线图你告诉我。” 冯潇崧讲述完路线图后说:“从虹口机场到上海大酒店会经过贝当路和费曼路路口,我在此处将车稍停,她在后排,日华酒店正好对着路口,我勘察了,403房间,是最佳的位置,你在那动手,较为便宜。” “歼灭川岛芳子,我们便是奇功一件。”两人击掌庆贺。 8点30分,天空中传来飞机的轰鸣声,飞机上的信号灯愈来愈大。方蔚骢端住了狙击枪,绷紧了神经。 8点35分,机舱门打开,一个身着日本军装的人探出身来,停在机舱门口,向停机坪接机的人员挥手致意。从绰约身姿上,一看便是女扮男装,没错就是川岛芳子。 方蔚骢心下激动,这是多少特工梦寐以求的战果,没想到臭名昭著的川岛芳子最后会丧生在我的枪下。 方蔚骢扣下了扳机。 “啪!”川岛芳子应声而倒,从机舱上栽倒下来。 方蔚骢扔下狙击枪,转身便走。 突然,前方探照灯打在他的身上,刺目的光线让他睁不开眼睛。 “方蔚骢先生,你好呀!我是川岛芳子,你刚才击毙的是我的替身。不知方先生是否愿意赏脸陪我喝杯茶?”一个竖着大背头,头发锃亮的女子出现在远处。 “大事不好,我太轻敌了,居然中了圈套,”方蔚骢心乱如麻,“都怨我考虑不周,手上已无枪支怎么办?我为革命而死,死得其所,由马一谦来执行B计划成功,我也死而瞑目了。” 方蔚骢在等待马一谦的枪响,迟迟未有。 “你是不是在等马一谦呀!”川岛芳子仰天笑道,“不用等了,他在这里。” 从黑夜中走出一个人。 “方书记,我是川岛小姐的手下,这三年多蒙您的照顾,我已经和川岛小姐说了,只要您归降,供出****上海其他区的地下党联络处,保证您荣华富贵。是不是,川岛小姐?”马一谦谄媚道。 “没想到我居然引狼入室!”方蔚骢气的牙齿碎裂,他回身便向掷枪处寻索。 “砰!”方蔚骢倒在了血泊中。 9点一刻,潜伏在贝当路和费曼路路口的张沐枫等待着猎物的入口。这一战果,足以彪炳特工史册,从协助溥仪叛逃满洲开始,她罪行累累,双手沾满了通报的血迹。 一辆黑色吉普车停在了路口。 前排坐着的是冯潇崧,在回身向后座的人说话,后面隐约是一个女子。就是川岛芳子。 “啪!”张沐枫从来自信自己的枪法。 这次是他与冯潇崧多年后又一次合作,两人珠联璧合。 五年前,是冯潇崧按照“利刃”行动,一手护送他打入了黑龙会。没想到两年后黑龙会解散,然而,凭借着与黑龙会大佬松本丰川的私交,他成功嵌入了特高科。 也许七年前,他还是一名热情青年,幼稚地想以满腔热血报效国家;也许五年前执行“利刃”行动时,他还不够成熟内敛,几次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也许三年前,干掉南天云子前,他曾经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已经与日本人一丘之貉。如今,他已觉得自己是一名成功的特工,从枪林弹雨中穿梭而出,在复杂谍战中游刃有余。 车没有开动,冯潇崧下车指挥后面的76号特工进入日华酒店搜捕,日华酒店403房内传来“噼啪”摔碎之声。 “可笑之至,”张沐枫嗤嗤笑道,“我才没有那么傻。” 他收起狙击枪转身要撤,他是在日华酒店对面的鸿泰茶楼上。 “再看一眼冯教官的窘态。”他回身向下探视,一个女子站到冯潇崧后面,同他观看日华酒店搜捕情况。 “这个才是川岛芳子,果然是狡诈非常,也会玩兵不厌诈这一手。”张沐枫不屑道。 “慢着,四下都是可以伏击之处,76号怎么专门搜捕日华酒店,而且坚信就是403房,每件其他房间被搜查,”张沐枫不敢相信,“冯潇崧叛变了!” 多亏自己留了一手,选择在鸿泰茶楼。 再重装狙击枪已然来不及了,日华酒店上的特工匆匆下楼,再不走来不及了,张沐枫跑向顶楼的另一边,一跃而下。 ------------ 第十回 张沐枫生死一线 冯潇崧命丧黄泉 张沐枫的脑子一片空白,他不敢相信当时一身正气的冯教官,居然叛变了革命。[求书小说网www.qiushu.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他教给自己什么是民族大义,如今已被抛到九霄云外了。或许是他在东北吃了太多的苦,想要今生有个补偿吧。 “人各有志,没必要各自勉强。”张沐枫安慰自己。 他不敢再回特高科,他心里打怵。 但是不回特高科,他又能去哪里? 这时候川岛芳子肯定带着冯潇崧满世界抓他,他心里没底。他忘不了五年松本丰川直指内心的眼神,他内心的一举一动都被松本丰川一览无余。 “难道我要退却吗?”张沐枫扪心自问,“不,大不了一死。” “危机也就是转机。”冯潇崧当年带他入上海时鼓励他勇敢走下去。 “我是一个初生牛犊,怎么可以担任‘利刃’这么重要的任务,我怕自己做不好?”张沐枫当时问冯潇崧。 “戴老板的本意就是带一个年轻幼稚,没有多少军统经验的人,执行这项任务。他是兵行险招,他喜欢冒险带来的刺激。‘利刃’行动要等到中日开战才会启动,可能几年内,也可能一辈子你都是一个死棋。没有人能制约你,我可能被日本人抓获后,立刻枪毙,但是你要用你自己的良知,一个对民族必胜,国家必胜的坚定信念,克制自己的欲望,坚定地走下去。或许你会成为一个令无数人膜拜的超级特工,或许你就是一个遗臭万年的武夫,这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张沐枫决定回到特高科,力挽狂澜。 他今晚7点钟时,曾会过一次特高科办公室,然后趁机翻墙而出。守卫没有发现。如今的关键就是,能否抢在对质之前,把一切事情拼凑的天衣无缝。 他打电话给胡诺琪,这个在他和孙墨琛之间单线联络的双线暗哨。要求她悄悄到吴淞口仓库,将仓库门口时钟拨满半个钟头,十点之后再把时间调回去,他给她下了死命令。他头脑中紧密地计算着时间。 没猜错的话,周亦儒肯定被捕,以他对周亦儒的了解,周亦儒肯定会选择以死明志,也不会招供。只有周亦儒知道军统上海站站长孙墨琛的情况,这样子军统上海站的总部就保住了。 自己没有和冯潇崧见过军统的任何一个人,所以这个放心,自己这数年来与军统的信息传送、任务执行,也尚未对他吐露半字。txt电子书下载Http://wWw.80txt.com/“利刃”行动只有戴笠、毛人凤、孙墨琛、冯潇崧和自己知道,只要自己死死咬住,就不怕冯潇崧翻供。 而且,他自己手上有松本丰川走私鸦片、违禁品并与国统区交易的各种证据,松本丰川每年从中牟利何止千万,惟一能为松本丰川死心塌地做此事的人只有他,不怕松本丰川不给他面子。 川岛芳子没有过过招,不过听闻此人的过人之处。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剩下的我就听天由命了。”张沐枫已然来到了特高科围墙外。他翻墙而入,神不知鬼不觉。 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正好用了15分钟,他把所有的事情在脑子中又串联了一遍,9点三刻,如果胡诺琪把时钟调好了,正好是9点一刻。 慢着,如果自己现在打电话给吴淞口仓库的值班室。正好九点一刻,未免过于蹊跷,他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两分钟后,张沐枫拨响了吴淞口值班室的电话。 “喂,吴淞口仓库吗?我是特高科张沐枫。” “长官好。” “明晚8点存放在12区的那批货要从仓库中运出,送到丰泰轮上,就是睡觉也要给我睁着眼睛睡!” “是,长官。” “现在几点了,听着你声音昏昏沉沉的样子。” “长官,是9点20。” “都给我精神了点,才几点钟,就困成这个样子。” 张沐枫把电话挂掉了。 “当当当”座钟连着敲响了十一次。 张沐枫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终于把今天的公文处理完了。他整理了一下桌案,伏案而眠。 外面秋蛩之声萦耳,张沐枫忙碌了一夜,这一夜将会是他人生的生死关卡,会是刻骨铭心的记忆。 一队人马闯了进来,把睡梦中的张沐枫吵醒了。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松本丰川带着冯潇崧、川岛芳子等一干人站在门口。 “松本先生,今晚是怎么了?您这么劳师动众。”张沐枫装作一脸茫然的样子,他知道现在就是他与冯潇崧比拼城府的时候。 “张课长,原来你还是一位高人呢!”松本丰川冷言相向。 “松本先生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松本丰川恶狠狠道,“你不会忘记了你的‘利刃’行动吧?” “什么‘利刃’行动?松本先生。” “还是让你的教官冯潇崧来告诉你什么是‘利刃’行动吧。”松本丰川不屑置辩。 冯潇崧闪出人群,底气十足地说:“张课长,五年前戴笠制定了‘利刃’行动,我和你演苦肉计,目的就是把你这么一个年轻、资历浅的人安插到日本人的眼皮底下,长期潜伏,等待时机启用。1937年中日交战后,你屡屡将情报供述给军统,使特高科损失惨重,今晚你居然蓄意谋杀川岛芳子小姐,并要我协助于你。幸好天佑川岛小姐,才未让你的奸计得逞。” “我不晓得你说的‘利刃’行动是什么,如果按您所说,戴笠这只老狐狸,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他会蠢到交给一个从未经过谍战洗礼的人,从事这么秘密的工作?五年前,我和三名刚刚结业的同学与您一起到上海执行暗杀任务,大家失败被擒。松本先生循循善诱,我诚心归附。你当时却执迷不悟,枉费了松本科长一番辛劳。几个月前,你突然出现,说你被押解到东北的煤矿,怎么九死一生逃脱出来,你说你如何恨透了日本人,要我给你谋差事。我便将你推荐给76号李士群秘书长,他任命你为行动处副处长一职。数日前,你说川岛小姐要乘机抵沪,是否执行暗杀任务?你想藉此与军统搭上线,我顾念师生之情,苦苦劝你未果。没想到今天你却反咬我一口。我知道身为您曾经的学生,如今位高爵显,让您很不舒服。但我的一切,都是我追随松本先生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松本先生,我承认我对不起您,我的慈悲之念,让我竟然泯灭了对特高科的忠诚,宽恕了这个有着狼子野心之人。”张沐枫正色以告,说这段话时,他滔滔话语涌出,铿锵之音连自己都不相信。 他凝视着松本丰川。 松本丰川积三十年谍战经验,深悉人心,他也对视着张沐枫。 张沐枫死死盯住,满眼期待而又满眼怒火,眼珠分毫的移动,都逃不脱松本丰川的老谋深算。 “松本先生,您~您不要听信张沐枫的胡搅蛮缠,我已经把他的线人周亦儒捉住,不信您可以听信周亦儒和他对峙。”冯潇崧已经有些支吾其词。 他似乎太心急于扳倒张沐枫,在川岛芳子前立功。一年前,他从东北煤矿逃出,被川岛芳子手下捉住,几年的颠沛流离,几次在鬼门关前兜转,以让他变得胆小怯懦,信仰全无。他向川岛芳子供述了他的所有谍战过往,并向她保证,自己可以将上海特工系统一举拿获。 松本丰川把右手一摆,示意让周亦儒近来。 周亦儒满身伤痕,血渍满衣,被两个特工架了上来。 冯潇崧上前揪住周亦儒的头发,怒声道:“周亦儒,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周亦儒微微抬了一抬头,说:“当然认识,他是丰泰公司的经理张沐枫,从事货物进口贸易,经常要到花旗银行开展资金业务。” “你不要睁眼说瞎话,你们都是军统特工。” “冯潇崧,亏我们俩曾经在共事多年,你如今就出来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和我说他是军统特工。他一身铜臭味的人,你怎么连基本的辨识能力都没有?你半月前说找我叙旧,没想到是把我囚禁起来,严刑拷打,要我死咬住张沐枫是军统特工。你说你脱离军统多年,要回到军统就必须打入日本人内部,而打入日本人内部,你必须要在日本人前立功,全靠此举。我不知道你和张沐枫到底有何恩怨,要置人于死地?如果还有师生之谊,你也是够狠毒的。”周亦儒头也不抬,蔑视道。 “一派胡言,”冯潇崧的面部肌肉已经有些抽搐了,“松本先生,川岛小姐,你们不要听信他的假话,他是在替张沐枫开脱。” 松本丰川的视线,在张沐枫和冯潇崧之间游弋。张沐枫一脸镇定,是年轻人难有的成熟稳重,无论是在黑龙会还是特高科,为自己刀枪箭雨,另外,自己的万贯赀财也是张沐枫一手操办。反观冯潇崧,面目已然狰狞,眼神不定,手脚颤抖。而且数年前抵死不降的人,突然出现在上海,甚是蹊跷。 “张课长,今晚九点一刻你在哪里?”松本丰川问道。 “松本先生,因为明晚我们有一批货物要出仓,我今晚一直呆在办公室处理这件事,我9点多的时候,还打电话询问吴淞口仓库,他们特别懈怠,被我申饬。” 松本丰川拨通了特高科守卫电话,守卫说未见张课长外出。他又拨通了吴淞口仓库电话,回应是9点20分,张课长打电话来讯问货物事宜。 松本丰川想,如果张沐枫真的9点一刻伏击了川岛芳子,他不可能在短短五分钟内回到特高科,而且日华酒店丝毫未见张沐枫踪影,一切好像是冯潇崧故弄玄虚。 “砰!”一夜无言的川岛芳子举枪对准了冯潇崧。 冯潇崧歪身栽倒下去。 “松本先生,是我太轻信此人的谰言,险些害您损失张课长一员干将。”川岛芳子致歉道。她盯了张沐枫一眼,这个还要年轻自己几岁的年轻人,居然有如此的处变不惊能力,果然是一个好手。 ------------ 第十一回 心难定慈父忆女 释罪囚松本做情 上海莫利爱路25号,史公馆。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女儿一夜未归,史筠珩如热锅蚂蚁,坐立不安。 他打电话到圣约翰大学教务处,学校说没有归校。 “会不会出事了?女儿一向乖巧听话,不管去哪儿都会来电报安,如今踪迹全无。”史筠珩心乱如麻。 他动用了新政府外交部特别之权,调查到女儿最后出现是在虹口机场,虹口机场有枪击案出现。 凌晨1点,史筠珩驱车赶到虹口机场。 工作人员称,一名共党特工被当场击毙,一名冒充空乘人员的共党女特工被特高科带走。 “是不是短发,十八九岁的模样?”史筠珩焦急询问道。 “是的,那个女孩子还挺倔强,最后被连拖带拽押上了车。” 史筠珩一直避免让女儿与政治有瓜葛,“政治是个杀人恶魔”,他一直这样子告诫女儿。他欣赏女儿在舞台上表演话剧时的专注。她饰演的是四凤这个角色,一个单纯阳光的女孩子。 “爸爸,其实我更偏爱繁漪?”演出结束后,史筠珩送上鲜花祝福女儿。 “奥,繁漪这个女子命运太悲惨,爸爸不希望你诠释这样的角色。” “但是她敢爱敢恨,为了爱情可以不计一切代价,她就像一团火焰,耀眼夺目。”史茜妮争辩说。 “她是一团火焰,吞噬了所有人,她为了爱情摧毁了整个家庭。”史筠珩正告道,“除了爱情,人世间还有更崇高,更伟大的事情。” 史筠珩是为了他的事业,牺牲掉了爱情,他不希望女儿重蹈他的覆辙。其实打心底里说,女儿越是痴迷爱情,他越是宽慰,因为这样子,她就会远离乱世的纷纷扰扰。9; 提供Txt免费下载) 女儿就是乱世里的一抔清泉,慰藉他孤寂的灵魂,如果没有女儿,他早如荒野中奔逃的孤魂野鬼,心无所住。 “她怎么也趟入了谍战这滩浑水。”他本打算送女儿到美国读书,奈何她舍不得离开上海。 “我出生在这里,成长在这里,我断不会离开这里,这里就是我生命之源泉。” “爸爸,这是我上周在《上海周报》投稿的诗歌。”女儿一日欢喜如四月的云雀,手中拿着一卷期刊。 史筠珩接过期刊,上面写道: “我钟情石库门的斑驳建筑, 我迷恋沪上软语的惬意娇怜。 外滩的风云吹卷, 都是我的迷离醉眼。” “你喜欢读谁写的新诗?爸爸年轻的时候,喜欢读胡适的《尝试集》,‘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你不能做我的诗,正如我不能做你的梦。’年轻时,爸爸也曾在《新月》诗刊投过一些新诗。” “我喜欢志摩的诗集《翡冷翠的一夜》,他把佛罗伦萨这个空洞的城市,翻译成翡冷翠这么的诗情画意。他的《再别康桥》,算是新诗中的卓然超群的佳作。不过可惜他那么早就死掉了。爸爸,你认不认识徐志摩?”史茜妮好奇地张望着眼睛。 “有过一面之缘,他这个人是个感情炽热的人,因为对感情的炽热,所以能写出柔化人心的佳句。不过现在的新诗,大抵不能读,徐志摩有旧诗的功底,所以在新诗写作上游刃有余,遣词造句能出神入化。现在的诗人,都是无病呻吟,经不起岁月的淘洗。” “那是要多读一些佶屈聱牙的旧诗喽?” “旧诗读的多,新诗才能写的有韵味,不浅薄。“ “迂腐之见。”女儿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见解。 一夜无眠,史筠珩熬红了眼睛。他知道张沐枫在特高科,他却不能打电话给张沐枫,日本人在电话接听上很有一套。如果两人通过电话联络,所有的布局全都功亏一篑。 建邺路94号,新政府外交部上海办事处。 汪精卫打来电话。 “筠珩,”电话的另一头气急败坏,“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女儿居然是共产党,还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活动,你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和日本人打招呼,才没有抓你,不过你先把手上工作停掉,在你女儿的事情处理清楚之前,先由别人代理你的工作。” “是,汪主席,卑职治家无方,以致遗祸国家。如果犬女果真做了危害新政府的蠢事,卑职一定会大义灭亲,以儆效尤。”史筠珩心头在滴血。 秘书处又打来电话。 “史次长,一位叫松本丰川先生说是您的老朋友,他邀请您到他家做客,地址是礼士路47号。” 礼士路47号,史筠珩抬首一看,是一栋新建的日式建筑。日本占领上海后,没收了国民政府的房产,在原址上兴建了诸多日式风格的建筑,作为日本部门办公和高官的寓所。 仆人拉开帐子门。 松本丰川身着武士服正襟跪坐。 “史次长,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南京一别,没想到还有机会见到尊兄的英姿。” 史筠珩也跪坐在榻榻米上。 “是呀,松本先生,我们闲话少叙,您找我何事,我们直入主题把。” “史次长,真是快人快语。昨晚特高科在抓捕行动中,逮捕了几名共党匪谍,不想他们手脚毛躁,居然把令嫒错抓在内,我已经严刑斥责了他们,怎么能匪民不分。”松本丰川语声中夹杂着愧疚。 史筠珩知道了松本丰川的目的,看来不会把女儿怎么样,只是借此来要挟自己。 “真是惭愧,自亡妻故后,对于犬女,我也疏于管束,倘有危害中日关系的孟浪之举,还望松本先生网开一面。”史筠珩借坡下驴,先确保女儿的安全。 “纯属误会。汪政府金瓯新造,重庆、延安分子多混杂其中,史次长与重庆方面诸多人士有泽袍之谊,还望史次长能协助特高科,方能确保大东亚共荣。毕竟,我服膺史次长素来以倡导中日亲善为本,我们的追求是一致的。我有意延请先生担任特高科副科长一职,专司情报工作,不知史次长愿意屈就否?”松本丰川开出了条件。 松本丰川要下一步大棋,据马一谦呈报,史茜妮不过是一个新进共党,一个头脑发热的学生,根本不熟识共党内部情况。这个毫无用处的战果,不如换取史筠珩这个汪政府内的一个要员的忠诚,且史筠珩有把柄在自己手中,不怕他不认账。 “这个,史某荣幸之至。”史筠珩爽快地答应了。 “快把史小姐请上来。”松本丰川吩咐道。 史茜妮在两个日本女子的陪伴下,来到了房内。 “史次长,乖女儿我没给照顾的还算周道吧?” “茜妮,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不乖乖在学校读书,多亏松本先生不是外人,还不快谢谢松本先生。”史筠珩气恼非常。 史茜妮“哼”了一声。 “松本先生,那我先行告辞,你我改日再叙?”史筠珩起身致歉。 “那我就恕不远送了。” 松本丰川亲自给汪精卫去电,陈述此次抓捕史次长之女,纯属误会。汪精卫电告史筠珩,立即官复原职。 ------------ 第十二回 审故友心如刀绞 假音声暗送秋波 赤日炎炎,灼烧着大地。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上海的夏日,并不因近海而有些许凉意。日本治下的上海,一片死寂沉沉。 特高科上海总部的地下审讯室,周亦儒被双手被吊起,他已经垂垂待死。 几天来,川岛芳子用尽了各种威逼手段,周亦儒不是在胡扯一通,就是半字未吐。 “周亦儒一心求死,不知张课长可有高招?”川岛芳子故意给张沐枫出难题。虽然松本丰川排除了张沐枫是军统的嫌疑,但是川岛芳子从他的沉稳中看出了其他叛变者没有的坚毅。如此之人,岂会变节归日?张沐枫绝不可能。她还是要试探张沐枫的底细。 “川岛小姐,既然硬的不行,何不来软的?有些人就是吃软不吃硬。我有一些笨法子,不妨让在下一试。” 地下审讯室阴森可怖,为了组织的安全,周亦儒居然硬挺了过来,川岛芳子并没有跟随他入内。 “周亦儒!”张沐枫声严厉色道,“你可知你军统一事,早已是死罪难逃。‘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你何必如此作贱自己,只要你吐露上海军统的谍报网,我保你一辈子平安无事。” “呸,我以前单晓得你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商人,没想到你居然是一个日本人的走狗,山河破碎,国土沦丧,你这种人居然在发国难财,天理何在?”周亦儒口中血溅满地。 “兄弟我早年也是军统成员,出生入死,寸功未有,可当我蒙松本先生收留后,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统统都来了。难道你从心底不渴望这种生活?你就应该是烂命一条,死了都没人收尸吗?” “一个汉奸,居然在道貌岸然和我讲什么大道理,你有何面目存于天地之间,你有何面目见你的父母亲人。你有何面目还在中国的国土上苟延残喘!” “我让你骂!”张沐枫怒不可遏,他拿起一侧的皮鞭,狠狠地抽打在周亦儒的身上。一个自己三年来共事的战友,一个至死不吐露自己身份的挚友。 一下,两下,三下…… 张沐枫知道这个戏必须要演下去,川岛芳子只让他和周亦儒共处一室,就是为了试探他的良知,比他就范。 “你个军统的杂碎,大爷也是你骂的人!”张沐枫一把揪住周亦儒褴褛破碎的衣襟。 周亦儒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色。 张沐枫来之前,带来了军统新近特配的药片,这种药无色无味,服用后数小时才会发挥药效,尸检根本不会检查出。[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 “有种你再骂?”张沐枫掌掴周亦儒的嘴巴,顺势把药片塞了进去。 周亦儒仍然大骂不止。 张沐枫定定地再看了周亦儒一眼,他知道这是诀别了。他又捡起皮鞭,狠狠地抽下,直到把周亦儒抽的血肉模糊,昏死过去。 张沐枫揩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打开了牢门。 川岛芳子事前在牢房内安装了监听设备,她相信自己的嗅觉,她就如同一匹嗜血的狼,在寻找张沐枫的蛛丝破绽。在张沐枫进入牢房的同时,她在隐秘的监听室仔细监听他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次呼吸她都一寸不饶。 毫无破绽,川岛芳子分外失望。“也许怀疑是错的。”川岛芳子第一次摔倒在了自己的第六感上。 “怎么样?张课长,周亦儒有没有供认?”川岛芳子装作满怀期待的表情。 “没有,”张沐枫摊开双手,“一无所获。念在与他相识一场,我好言相劝。谁料他一意孤行,就是横心一死。他嘴太硬,只字不吐。” 张沐枫又揩拭了一下额角微微沁出的汗珠,“这个死狗骂起来人果真是撕掉一块肉!让我给抽昏了。” “张课长,让你费了这么一番周折,实在抱歉。” “这倒没什么,帮不上你什么忙,很惭愧,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与川岛小姐合作。不知有没有荣幸今晚宴请川岛小姐?”张沐枫道。 “那倒要张课长破费了。”川岛芳子莞尔一笑。 霞飞路德茂餐厅是一家德式餐厅,室内陈设以暗色调为主,暗紫色的装潢,一如普鲁士人的民族秉性,静谧、浑厚、理性。 “川岛小姐,您看一下菜单,需要点什么?”张沐枫问道。 “张先生您做东,自然是您来点餐。”川岛芳子忽而变成了矜持女子。 “那来两份六分熟的西冷牛排,一份葡国鸡,一份红烩牛筋,一份德大沙拉。” “川岛小姐对这里的环境还满意吗?”张沐枫瞧了一下周围的陈设。 “我特别喜欢德国的内敛,庄重,不似其他欧美诸国的轻佻、孟浪。明治开化至今,日本人的偏好就是德式,上至国家,下至平民,欧美诸国,惟有德国切近日本。”川岛芳子解释说。 “这么说我们是来对地方了。”张沐枫抚掌大笑。 几个乐师演奏的是舒伯特的《小夜曲》,钢琴的柔美音色恰好衬托出小提琴的丝丝入扣,凄婉哀怨。 “听说川岛小姐是满清皇族后裔,那应该是格格喽。”张沐枫打趣说,“给格格请安。” “陈年往事,提它作甚?‘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其实我倒奢望普通人的平淡生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远离你争我夺,打打杀杀。”川岛芳子语带伤感,略顿了顿,“张先生喜欢这首舒伯特的《小夜曲》吗?”她似乎陶醉在这首乐曲之中。 “舒伯特的《小夜曲》独有一种哀伤的韵味,是肖邦诸人的《小夜曲》所不能及的。我喜欢小提琴抖弦时的颤音之声,如同一位故交,和你倾诉命运的坎坷,人世的沧桑,辗转跌宕而又令人深陷不自拔。如同我对川岛小姐的仰慕,再世难逢!” 张沐枫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浓情蜜意,他望着川岛芳子,眼前这位娴静温婉的女子,同时也是一位杀人恶魔,何尝不是也有小鸟依人的一面。哪一个女子不渴望爱情的甜蜜?不渴望有一个宽厚的臂膀作为终生的依赖。 川岛芳子也睁着眸眼望着他,一个俊俏的青年,虽然小自己数岁,然而他的成熟大气,是她所过的男子中绝无仅有的。 菜品上齐了。 “六分熟的牛排刚刚好,没有血丝,肉质很嫩,七分熟就有些老了。”张沐枫便为川岛芳子切牛排便说。 “这么鲜美的牛排,配上张先生的刀工,真是天衣无缝。“川岛芳子插起一块牛肉,慢条斯理地在嘴中嚼着。 “川岛小姐过奖了,你尝一口这个葡国鸡,烤的焦黄里嫩,地道的上海味道,很多这里的常客人必点的菜品。” “红烩牛劲我以前在天津五大道吃过,不知这里口味是不是也红辣爽口?”川岛芳子夹了一块牛筋,“确实不错,张先生你太会挑地方了。” “您先生可好?似乎从未听您说起过他。” “我一出生就被婚配给一个蒙古亲王,不过我讨厌这样毫无感情的婚姻,同行尸走肉何异,所以我选择了逃婚,至今未婚。”川岛芳子说到心酸处,不禁怆然泪下,“女子和男子不能相提并论的,哪怕一个在出色的女子。因而我一致选择男性装束,就是想告诉所有人,我川岛芳子,有一颗男子一样的壮志雄心!”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不知今后哪位男子有幸能够娶到倾国倾城、才貌双全的川岛小姐?” 川岛芳子只是嗤嗤一笑。 “川岛小姐,你尝一下德大沙拉,典型的德式风味。” 两人的箸块却不经意间夹到了同一块牛油果。迟疑了片刻,他们把箸筷移开,却又按在了同一片生菜上。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川岛芳子借故暂离了餐桌。 张沐枫让侍应点了几根蜡烛,黄晕的烛光,烘托出了一股清幽和温馨。 川岛芳子回到餐桌,重新落座。 “没看出,张先生严峻的表容下,还是一个浪漫的内心。”川岛芳子皆这句诧异缓解了自己的尴尬。 “我喜欢宋人柳永的词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早年读书时,不晓得一个人怎么会思念恋人到形销骨立?如今我才尝到爱一个人的滋味。” “张先生莫不是有钟意之人?恭喜恭喜呀。”川岛芳子庆贺道。 “这正是我今天宴请川岛小姐的原因,这个人你也熟识,只是现在我还不很清楚她的意愿,还望川岛小姐能助我一臂之力。”张沐枫言辞诚恳。 “那张先生的现状就属于落花有意、流水不知了,我一定助张先生玉成此事。”川岛芳子慨然应允。 “其实,那个女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张沐枫含情脉脉的说。 张沐枫触碰着川岛芳子的纤纤玉指,他把它握在手心里,另一只手支着下巴,顿时变成了一个顽童。 川岛芳子迟疑了一晌,她没有抽手,任由张沐枫握着自己的手,她也沉迷于这种爱情的芬芳气息。曾几何时,她要杀了他,因为他们是敌手,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死敌,而今她却要爱上了他。 空气静止的刹那,只有音符在寂寂地跳跃,跳跃着人的内心也一同跟着震颤、起舞。 “惟愿此生,执子之手!”张沐枫的话打破了空气的沉寂。他从背后抽出一束艳红的玫瑰花,蓓蕾初绽,却艳压群芳,上面的几滴水珠,晶莹剔透,折射着柔和的烛光。 “不!”川岛芳子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她都能谛听到自己话音中的颤抖、不安与彷徨。她抽回了手,夺门而出。 ------------ 第十三回 会密友暗商良策 除叛贼险象环生 史筠珩把女儿带史公馆后,严令吴妈看她寸步不离。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在妻子去世后,一直是仆人吴妈照料史茜妮的饮食起居。 “吴妈,我已经给茜妮办了休学手续,你要二十四小时盯着小姐,不要让她再出去惹是生非。现在世道这么乱,稍有差池,就会有掉脑袋的风险。” “老爷,您放心,大小姐是我一手看大的,她一向也听我的劝,我多劝劝她。” “一切全要仰仗吴妈。” 吴妈是一个心思细腻之人,办事也周正,因而这十年来,无论工作怎样变动,史公馆都是吴妈一手操持。 “大小姐,你可要听老爷的话,日本人那么嚣张,你一个女孩子家,要不是老爷人脉牢靠,估计你现在早已不在了。”吴妈边说边哭。 “吴妈,”史茜妮忙为吴妈拭去泪痕,在她心中,吴妈就是她的妈妈,“我以后再也不敢胡来了,一定好好听您的话。” 可是,史茜妮心中仍然有一股怨毒滋生,她恨死了叛徒马一谦,她想方设法摆脱吴妈的羁绊,为方书记和同志报仇。 此次特高科奸计得逞,马一谦是个关键人物,他的叛变,给上海虹口区地下党带来了灭顶之灾。他被擢升代替冯潇崧的职务,担任76号行动处副处长。 “年轻人,好好干,日本人很器重你,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汪政府特务委员会主任周佛海亲自颁发委任状。 马一谦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广东人,然而他为人机警,手段狠毒,在虹口区地下党的潜伏岁月,受不了东躲西藏的苦日子,作出了攀附日本人的行径。两年前,在奉命联络天津地下党组织时,被川岛芳子俘获而叛变。9; 提供Txt免费下载)方书记生前曾赠他“戒骄戒躁,韬光养晦”八字,他最后却用一枚子弹回敬了方书记对他的信任。 “叮~叮~叮~” 吴妈打开房门,是茜妮的好友孟芳蕤。吴妈看管的紧,史茜妮只要求助孟芳蕤来解围。 “芳蕤小姐,你来的正好,你劝一下茜妮小姐,她最近心情很糟糕。”见是孟芳蕤吴妈仿佛遇到了救星。 “吴妈,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开解她。”孟芳蕤和史茜妮递了个眼色。 二人交谈一下午,密商了如何骗过吴妈的方案。 “吴妈,芳蕤约我到她家吃晚餐。” “大小姐,老爷去南京出差前吩咐的很严,要我寸刻不离您身。” 史茜妮执意不肯。 吴妈道:“如果你非要去,那我也要一同前往。” “哎呦!”孟芳蕤突然捂着肚子说,“我肚子疼,吴妈,先去一下洗手间。” “看你们平时只顾玩耍,一点都不留心身体,我去厨房给你沏一杯热茶。” 看着吴妈径直走进了厨房,史茜妮和孟芳蕤脚下使力,快步打开了房门冲了出去,裙摆飞起,似脱笼的小鸟。 吴妈焦急地跑到门口,嚷道:“大小姐,你太不懂事了,快回来!” “吴妈,我处理完事情就回来,晚饭不用等我了。” 史茜妮边跑边回头看着正在急得跺脚的吴妈。 在芳蕤的卧室里,史茜妮哭诉了自己的遭遇,她现在孤立无援,唯有孟芳蕤这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虽然我们是女子,但是也要讲究义气二字,要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史茜妮大义凛然。 孟芳蕤听到“义气”两个字,当即拍着胸脯答应帮她除掉马一谦 “首先我们必须找到马一谦藏身的地方。”史茜妮扶了一下平日少带的黑边眼镜,一本正经地分析道,“然后我们再暗地里跟踪他,寻找下手的机会。” “天晓得他住在哪里?而且我们用什么刺杀他?”孟芳蕤质疑行动的可行性。 “我记得他有个姘头住在莫利哀路的万宜坊,不放到那里去寻找线索。”两人一拍即合。 万宜坊是一处道路逼仄的弄堂,路边破碎,坑坑洼洼,她们躲在一处路灯的背后,怀中掖着一柄水果刀。 这已经是她们在此静候的第三天了。立秋过后,天气转凉,尤其是夜间时分,过堂风会把人吹得瑟瑟发抖。 “看来今天又白等了,已经10点了。”孟芳蕤低头敲了一下手表,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再等一会,兴许过会就来了。” 她们躲在黑夜里,瞧着远处的路灯下的亮白区。 天上的弦月挂在当空,在云层中穿梭。同上海滩的万家灯火相比,显得是那么的暗淡无光。云在风的吹卷下,移动的特别迅速,眨眼的功夫,就从东边漂浮到了西边,到了更远处的模糊的天地之界。 “笃~笃~” 在阒寂无人的黑夜里,皮鞋踏在砖石上发出的声音分外的清脆。 史茜妮被声音警醒,她晃了晃靠在身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孟芳蕤。 “嘘!”她告诫芳蕤不要出声。瞪大了眼睛瞧着道路,灯光下一个进入一个瘦小的男子,在灯光打在脸上的刹那,史茜妮辨认出了马一谦。 她握住怀里的尖刀,给自己打了一番气,然后望着身旁的孟芳蕤。 “笃~笃~” 脚步越来越近,没有时间了。她们立刻就无藏身之处了。 “呀――!”史茜妮举起尖刀冲了上去。 马一谦愣了一下,然后晃过身子,一把握住刀柄,顺势推倒了史茜妮。 “原来是你,史茜妮,你老爸神通广大,上次没除掉你,今天你居然送上门来?你这么个教人怜爱的美女,到让我我真有点舍不得一刀杀了你。”马一谦色迷迷地望着龟缩在一角落里的史茜妮。 “放开她!”孟芳蕤抓起一块砖头,扔了过来,打在马一谦的腰背上。 “哎呦!”马一谦回身一看,阴险地笑道,“呦,居然还有一位美女,看来今晚我的眼福不浅呀。” “你要干什么,我要喊人了。救命呀!救命呀!”孟芳蕤声音颤颤地喊道。 “在这里,你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搭救你。” “砰~”一个子弹不偏不倚从马一谦的太阳穴穿穴而过。 “咚~”马一谦的身躯栽倒在地,溅起了灰尘扑向史茜妮。 史茜妮忙用手捂鼻,扶着墙根,站了起来。 “谁?”她犹犹豫豫地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对于这种汉奸,人人得而诛之。”黑衣人淡淡地回应。 他翻找了一下马一谦身上的口袋,抽出了一个信封。 “你们的义举虽好,但还是太孱弱,上海夜里很危险,还是早点回家吧。” 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一个冷峻无血的表情,眼神中透露着坚毅,手起刀落,毫不迟疑,凌厉的身姿,矫捷的身段,说明他是一个暗杀的高手。 他绝尘而去,史茜妮痴痴地望着他的身影。 ------------ 第十四回 归家女心猿意马 论茶道语带玄机 回到寓所,张沐枫卸下黑色风衣。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今晚他除掉了****叛徒马一谦。尽管他隶属军统,并非****地下党,但是同为中国人,他痛恨出卖战友的叛徒。 先打开信封看看再说。 他撕开信封,里面是几张照片,这不是之前的汪精卫专使马慕宸吗?上次刺杀大久隆盛时,南田云子死在他的房间内,他却不翼而飞。 他抽出附带的几张信纸,上面写道: “川岛小姐容禀: 自上次新政府外交部次长史筠珩女为共党谍探一事后,卑职不尽苟同您同松本先生的见解,以为史次长甚有嫌疑。进来精心搜集证据,虽不甚明确,但已觉其断非我类。兹为史筠珩出入非新政府场所之照片数桢,吾将尽心竭力,不负川岛小姐再生之恩情。 一谦顿首” “原来史筠珩就是马慕宸,但他上次为何要化名马慕宸呢?”张沐枫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也不是我军统之人,莫非他是****?” 下次我倒要去拜会一下这个外交部次长史筠珩,张沐枫拍了拍手上的照片。 史茜妮和孟芳蕤互相搀扶着离开了万宜坊。 “今天晚上救我们一名的黑衣人实在是太有范了,芳蕤,你是没有看见他的眼睛,闪着光,冷酷的表情,我想起来都好笑。”史茜妮不停地描述。 “这都是你今天晚上说的第六遍了,我的史大小姐,”孟芳蕤有点不耐烦地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你当时好歹应该问他要个住址或者联系方式,方便你们下次约会。(wwW.qiushu.cc 无弹窗广告)现在可好,大上海少说几百万人,茫茫人海,你到哪里去找他?” “是呀,”史茜妮陷入了沉思,一个英俊帅气的特工,根本不可能在大庭广众出现。他们总是行色匆匆,在夜里暗杀汉奸、叛徒。 “我相信总有一天会碰到的,芳蕤。”史茜妮信心满怀地说,“上天从来不会让人失望的,我睡觉了。” 秋日的清晨,雾气湿重,露珠粘在叶片上,湿冷的感觉。史茜妮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料想到回家定是会被痛骂一番。不过芳蕤的妈妈已经同家里通过电话,说这几天都很乖巧听话,没有闯什么祸。 史茜妮揉搓着双手,呵了一口气。 “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老爷把我骂了一通,说我没有看好您,多亏了孟太太打电话来保平安,我们才算宽心。”吴妈的话显得特别唠叨,茜妮觉得。 “对不起,吴妈。”史茜妮道,“是我让你们担心了。” “爸爸,早安。”史茜妮看到爸爸穿着睡衣在二楼的扶手上望着她。 “我就是太娇惯你了,才让你这么任意妄为。”史筠珩怒气冲冲。 “我已经知道错了,爸爸。”史茜妮快步走上楼梯,依偎在爸爸的臂膀里。 “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史筠珩看着乖巧的女儿,责罚她于心不忍。 周六的傍晚,史公馆一家人围拢在餐桌前,吴妈精心做了史茜妮最喜欢吃的东坡肉和鸡蛋羹。 “大小姐,你多吃点,看你出去都玩疯了。”吴妈语重心长地说。 “哪有,我都是同芳蕤一起看书,顶多到街上购物买衣服罢了。”史茜妮努着嘴争辩道。 “叮~叮~叮~” “我去开门”,史茜妮急于表现自己,按下将起的吴妈。 “小姐,你好,请问是史公馆吗?我找史次长。” 史茜妮抬首一看,正是那夜救他的黑衣人,他的眼睛,他的轮廓,他的身形。她的芳心如小鹿乱撞,之前还和芳蕤说上天不会辜负有缘人。张沐枫也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女生正是那夜行刺马一谦未果之人,他冲她微微一笑。 “先~先生请进,爸,有人找你。”史茜妮羞涩的说道。忽然意识到自己衣着邋里邋遢。 “我平日里不是这样子蓬头垢面的,这怎么好意思见人呢?”史茜妮娇羞地跑进了自己的卧室。 “史次长,好久不见。”张沐枫快步走上前握手。 “你是?” “三年前在远东大都会酒店,那是您还叫马慕宸,我和南田云子小姐到车站接的您。”张沐枫故意打趣地说。 “奥,张先生,幸会幸会。你这几年怎么样?那一夜枪击后,我也是踉踉跄跄地逃回了南京,这不现在到上海还有些后怕,听说你当时也受伤了?”史筠珩问道。 “是的,胳膊受了点上,也无大碍。”张沐枫弯了弯胳膊,示意已经康复。 “我们到书房在详谈如何?”史筠珩说,“吴妈,把上个月新买的西湖龙井拿过来。” 张沐枫落座后聊了一些新政府的事情,大抵是大东亚共荣,重庆方面的威胁,国际上的形势。史筠珩想,他来找自己,肯定不会单单是为了叙旧和闲谈而来。 “张先生可知这茶道里面的学问?”史筠珩一边沏茶,一边问道。 “史次长,愿闻其详。” “这茶道的第一步是孟臣淋漓,就是要用热水清洗茶具,而后是乌龙入宫,悬壶高冲。”史筠珩边做边讲解。 “从若琛出浴、玉液回壶、游山玩水、关公巡城、韩信点兵,最后到三龙护鼎,就是用三根手指抵住紫砂杯,才能品味茶中的韵味。” “果然,同我以往喝茶决然不同。史次长真是学识渊博,佩服佩服。”张沐枫照猫画虎地学着史筠珩喝茶的样子,茶香沁入心脾,温润入肺。 “张先生,知道这茶道为何这么费工夫吗?” “莫不是古人闲暇日多,借此聊以打发时间;又或者是追求这种高雅的意趣,认为品茶也是在品读人生。”张沐枫感觉自己完全不是史筠珩的对手,已经左支右绌了。 “因为古人说话总是绕弯子,不能直入主题,开门见山。”史筠珩话里有话。“你此行所为何事?不妨一说。” “我前几日,捡到一封信件,打开后,觉得非同小可。所以专程来拜访史次长。整个上海,或许只有您才能处理的了此事。”张沐枫语带双关。 “奥,我居然有这么大能耐。”史筠珩讪笑道。 他打开信件看了几眼,又瞥了几眼张沐枫。这几个地方是****南方局驻上海的秘密办事处和上海地下党总部,怎么会被人跟踪,不过信中所说,偷拍者也不明其中的蹊跷。 “不知是哪个无聊之人,故弄玄虚。我去那几个地方,皆是为了政府公务,我身为外交部次长,没有必要事事向国民公示。商鞅说‘民可与乐成,不可与虑始’,我谨守我的职责本分,张先生不会是要来威胁我吧?” “那倒不会,否则我就把这封信交给特高科,而不是送到史公馆。”说罢,张沐枫点燃烟火,将信件全部烧毁,“史次长,三年前虽然匆匆一别,但是我已然知道您绝对是一个对民族忠诚之人。我的底细您也清楚,我此次前来,正是此举。” “你是怕史某揭露你的底细?我倒没有那么的愚蠢,葬送一个爱国青年的大好前程。”史筠珩拍了拍张沐枫的肩膀。“特高科的工作,好好做,未来,我们还有许多共事的机会。” “史次长,那我告辞了。”张沐枫起身道别。 “张先生,一路走好。”史筠珩挥手道。 “张先生,有空常来坐坐,我爸爸很欣赏您。”史茜妮换了一身淡白色天青细花纹的旗袍,立在门首。 秋风萧瑟,来的却不止是寒意。 ------------ 第十五回 负厚望重回沪上 思前生顿觉苍凉 半年前上海风声日紧,军统上海站站长孙墨琛奉命回重庆述职,一来戴笠考虑到他的人身安全,事关军统上海站的存亡;二来与老谋深算的松本丰川对抗,需要密布一个更详尽更周密的落网,方能局势转危为安。[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重庆罗家湾军统总部。 “墨琛,你此行任务颇重,上海的谍战网全仰仗你了,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此行道别,不知何年相见,一路珍重。”戴笠依依惜别道。 “请戴局长放心,卑职一定不负您的信任和重托。”墨琛久久地敬了一个军礼。 自枣宜会战张自忠将军殉国后,日军再也没有发动过大的战事。日本参谋本部制定了转而凭借与国民政府官员千丝万缕的各种私交,积极拉拢这种投降派别的作战方略。 孙墨琛此行的另一个隐含目的,是向周副主席汇报南方局近三年的工作成果,同时接受进一步的工作指示。 “墨琛呀,你们地下工作者,潜伏在暗流涌动的上海,随时冒着生命危险,而成绩也不能昭示国人,动辄还要背负叛徒的骂名,真是委屈你们了。”周副主席语重心长地说。 “为了民族大义,为了抗战事业,墨琛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孙墨琛义正词严地说。 “不要动不动提生死之事,我相信你对于革命的抉择,我们的党也相信你,我们的人民也相信你,不要辜负了党和人民对你的期望。南方局的行动,你告诉董书记,让他相机安排,以最小的牺牲,争取最大的胜利!”周副主席指示道。 “遵命。”孙墨琛带上礼帽,悄悄地撤离了会面的咖啡厅。 孙墨琛化装成贩卖布匹的商人,穿过封锁区的千难万险,回到了他一心挂念的上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 甫至上海,他便到花旗银行找周亦儒。 “请问周经理在吗?” “哪个周经理?”工作人员不耐烦道。 “周亦儒周经理。” “嘘,周经理被日本人抓走后,至今下落不明,兴许已经死掉了。”工作人员压低了声音,告诉他不要声张。 孙墨琛长叹了一口气。 自他去后,上海局势斗转,战友的离去,他万分痛楚。 他想到了另一个联络地点。 孙墨琛来到贝当路美辰影楼。 “先生,您要拍照?” “是的,我要拍一份照片寄往家中,在外谋生不易,妻子儿女多年不见,来信说都不晓得我的模样了。”孙墨琛感慨道。 孙墨琛斜立在帷幕前,双手插在口袋里,他凝视着远方。 “通”,镁光灯的在灼烧时发出刺目的亮光,他的照片定格在了胶卷中。 “老板,我先把钱付给您,过几天我出差,麻烦您把它寄到我的居所,麦底安路水月弄209号,麻烦您勒。”孙墨琛掏出钱来,委托老板。 “没问题,先生您贵姓?”老板和颜悦色地问道。 “我姓王,名骞玥。”孙墨琛边说边在一张纸条上写了下来。 胡诺琪按照孙墨琛临走时的约定,每周都到麦底安路水月弄209号来查看有无信件。冬日的暖阳洒在身上,分外有一种凉凉的温暖感,她把围巾仔细围了围后脖,自上次协助张沐枫后,她获得的指示一直是“大木”。这是她与张沐枫联络的暗语,意思是“等待十几(时机)”,“大木”分别加上“十几”二字,凑成“本机”。 “哟,今天有一个封信。”她打开信箱,拆了开来。 里面是三张孙墨琛的照片,皆是站立之姿。二人曾相约,如果是站姿,便是询问她在何处?约会地点南京路大都会影院。如果有一张是坐姿,双手插在胸前,即是自己已回上海,身在危险,不便联络。如果三张都是坐姿,便是自己行将被捕,命她从速转移。 傍晚时分,大都会影院前,车水马龙。上海的汽车、电车和人力车并行不悖。有地位有身份的人,大都是由司机开私家轿车,乱世之中,随身带一个保镖相随。普通人则是一路搭乘电车或者乘坐人力车。不过冬日寒气逼人,人力车生意不好做,而电车上则是人满为患。 胡诺琪挤下公交车,在大都会影院买票处前停下了脚步。仔细浏览今晚的影片海报。 “好莱坞众星最新力作,讲诉乱世人的恩怨情仇。本院新近上映的佳片《乱世佳人》,改编自玛格丽特?米切尔的小说《飘》,由好莱坞顶级明星克拉克?盖博和费丽?雯主演,感天动地,荡气回肠。” 看着宣传海报,挺值得一看的。《飘》是她在北平女师求学时,读的第一本英文原著。她当时深深被斯嘉丽的跌宕命运所吸引,她同情女主角的悲惨境遇,却也佩服她的坚强勇敢,在乱世里,选择着自己的人生伴侣,敢爱敢恨,永不言败。“明天又将是新的一天”,这是书中巴特勒临走时留给斯嘉丽的最后道别。 “是呀,明天又将是新的一天。”胡诺琪喃喃自语,她曾经投身上海的“一二?九”运动,当时北平已在日本的魔爪之中,政府却一再忍让。北平学子抱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态,担起天下兴亡的信念,奋起抗争日本的暴行。她因为参与领导了此次学生运动,而被当局通缉,一路潜逃,最后流落至上海这个远东魔都,短短几年,她从一名柔弱女学生成长为军统上海站的优秀女特工。 “真是人世苍凉,一晃四年都过去了。”她感慨道。 “买两张《乱世佳人》的影票。” 胡诺琪接过影票,6点45分,现在6点一刻钟,还有半个钟点,她在影院门口徘徊。 南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纷至沓来,战争的硝烟弥漫,和上海的市民没有多大的关系,他们关心的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绝少注意到战场上的厮杀和民族的苦难。或者说,同民族大义相比,个人的生存更加重要。胡诺琪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在上海的几年,也渐渐被小市民意识同化。 她时常出入舞厅,那是令男子神魂颠倒而又让女子万众瞩目的地方,无数的有权有势者会垂涎婀娜女子的花容月貌,拼命地砸钱,以博取芳心。这些行尸走肉她见识的多了。然而那种生活到时惬意的,可以远离刀兵樽俎,水深火热。 在购物商场,她可以购置到随心所欲的新款时装,只要自己掏得出钱。这几年的旗袍开叉是越来越高,穿着多难为情呀。如同乱世人的廉耻心分文不值一样,绰约的女子,以穿高开叉旗袍为时尚,而低开叉者则被讥讽为落伍、俗套。 天上降下了雪花,片片雪花悄落在胡诺琪的柔肩和围巾上。有的被微风裹挟,打在了她的粉脸,一碰触便随即融化,湿湿冷冷的,越发令她两颊泛红。她跺了跺双脚,抖掉身上的雪片。 “诺琪,久等了。”她听见背后有人招呼她。 她转身回望,正是大半年不见的长官孙墨琛。 胡诺琪用小手轻轻打在孙墨琛的胸口,笑盈盈地说道:“王先生,你这么久不找我,我还以为你死到哪里去了?” 孙墨琛替她掸了掸肩上未抖掉的积雪,二人伪装成许久不见的情人,相携进入影院。 ------------ 第十六回 观影片密授新令 看画展左右为难 幻灯机的光束打在幕布上,一束散淡的、斑斑驳驳的光线,和黑压压一片的放映厅形成截然对比。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孙墨琛和胡诺琪的座位靠近后边的边上,他们可以躲避众人的视线。 “这半年可安好?”孙墨琛悄声问道。 “我还是老样子了,只是花旗银行的周亦儒牺牲了。”胡诺琪提到牺牲的同志,不禁潸然泪下。 “什么?老周牺牲了。”孙墨琛诧异,周亦儒是他的老搭档,二人曾经联手多次,如果故人已逝,分外伤感。 胡诺琪向孙墨琛详细陈述了周亦儒牺牲的经过。 “老周为革命事业牺牲,死的伟大,等我们击败了日本人,这些死难的烈士我们都要一一缅怀的,为他们树碑立传,不能任由湮灭青史,无人问津。”孙墨琛勾画着他的未来道路。 “张沐枫怎么样?” “他现在好像是和川岛芳子搭上线了,镇日和她厮混在一起,估计是要窃取情报吧。不过他这种小男生也说不上,一个二十六七的年轻人,被一个大几岁的狐媚迷惑住也是情有可原。川岛芳子我瞧见过两眼,挺有魅力的一个女人,女扮男装示人,不过有一股子英气。”胡诺琪说起张沐枫来,颇有鄙夷的神色。 “这几年来,你我也看到了张沐枫的成长,不过他仍需要历练的。”孙墨琛肯定地说,“在他们做出叛变之事前,我们还是要相信我们自己的同志,他直接同敌人打交道,更属不易。” 其实,胡诺琪并不知道张沐枫还有更重要的使命等待完成。 影片正放到斯嘉丽在女佣的帮助下,除掉闯入家中掠夺财物的北方士兵。 “我临行前,得到命令,上海青帮的张啸林这几年的投日卖国行径愈发猖狂,从最初为日本人制造舆论,到现如今明目张胆地为日本人做走狗,筹集军备物资。戴老板曾经警告过他,如今他仍不收手。自抗战爆发后,黄金荣倚老卖老装傻犯愣,杜月笙远走香港不理乱局,张啸林却在上海甘愿为日本人鞍前马后。热门小说网WWW.QiuShu.Cc除掉张啸林,一来可以震慑上海猖狂的汉奸分子,二来也可以重创青帮余党在上海势力。”孙墨琛下达了下一步的任务。 “我的任务是什么?”胡诺琪问道。 “你负责搞清楚张啸林的活动场所,为进一步锄奸行动做前期准备。” 帷幕上一株古老盘曲的榕树下,斯嘉丽的身影,天空上是艳紫色的浓云,在暗沉压抑的天宇下,显得那么的卑微,那么的单薄,她的远处是自己的家园,毁于战火的摧残。 除夕前的上海,寒风凛冽,路边的乞丐瑟瑟发抖。有一些路边摊点在叫卖,三五个人围拢在矮桌前狼吞虎咽地吃着早点,张沐枫和胡诺琪停在了一处阿婆的摊点前。 “阿婆,给我们来一份开洋混沌,一份生煎,两碗豆浆。” “好嘞!”阿婆答到。 “上海的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我都不想离开我的屋子。”胡诺琪嗔怪道。 “自家的壁炉烧起来暖如春日,隔着一层玻璃,外边则是寒气逼人,真是冰火两重天。许久不吃早点了,邀你出来,也成了我的罪过。”张沐枫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孙站长回到上海,带回了重庆方面的命令,令我们除掉青帮的张啸林,我跟踪了一短时间他每天的活动路线。他每隔三天都会上午9点多到大新公司俱乐部赌钱,下午3时左右离去,下一次是本周日。” “白天行动需要更加周密的行动计划。张啸林这种混迹上海多年的老滑头,一定是贴身保镖不离身边,我们不仅要除掉他和保镖,还要安全撤退。”张沐枫眉头紧锁,这似乎是孙墨琛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孙站长有没有进一步的指示?有没有其他的同志来协助我们?”张沐枫追问道。 “没有,这次绝密的行动,他只要我们完成任务,过程他不予评论。”胡诺琪一脸无辜的表情。 张沐枫最近时常接到史小姐的电话,邀请他前去做客。他一直以事情繁多推脱,他怕见到史筠珩那双锐利的眼睛,虽然史筠珩并没有为难他。 “喂,是张先生电话吗?”听筒那边传来一个女生柔曼的声音。 “您好,是史小姐吗?”张沐枫停下手头的公文,强忍住自己的不耐烦。 “张先生,不知您老人家这周末可否有空光临寒舍?我爸爸邀请您到家中做客。” “史次长为国事操劳,工作繁重,理应我宴请史次长才对,这周末正好手头事情会歇一歇,我请你和史次长如何?”张沐枫觉得入史公馆如入虎穴一般。 “在外吃饭多不方便呢,张先生您喜欢吃什么菜系的饭菜?川鲁粤淮扬、闽浙湘本帮,我家的厨师啥都会。”史茜妮听闻张沐枫有空闲,高兴地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史小姐,就吃家常便饭如何?” “那周六下午五点见。”史茜妮欢喜地挂掉了电话,心里绸缪着如何招待这位谦谦公子。 “张先生,这是您要的票。” 一位下属将两张票递到张沐枫办公桌上。 张沐枫拿起了听筒,他拨响了川岛芳子的电话。 “川岛小姐,上海美术馆这周日要办一场印象画派的绘画展,有朋友送了我两张参观票,不知川岛小姐对绘画可有研究?” “研究到说不上,我是个门外汉,看也只是看个热闹。” “那要不我们两个门外汉去接受一下艺术的熏陶如何?” “张先生既然由此雅兴,那我也甘愿陪同。”川岛芳子爽快地答应了。 “那我周日上午来接你。” 川岛芳子在张沐枫看来,是一枚可以撬动整个日本谍战系统的关键棋子,如果能够俘获川岛芳子的芳心,日本的谍战网就如视肺腑,宛在目前。 周六下午五点,张沐枫如约来到史公馆。 史茜妮一袭百褶裙,领口上别了一枚花针。 “张先生,有失远迎。”史筠珩微微颔首。 “史次长,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张沐枫一看桌上皆是上海本帮菜,青鱼秃肺、腌川红烧圈子、鸡骨酱、糟钵头、虾子大乌参、枫泾丁蹄。 “这么一桌丰盛的酒馔,沐枫吃之有愧。”张沐枫打趣道。 “都是些家常便饭,茜妮说之前张先生曾帮过她大忙,我一直想答谢张先生,苦于没有机会。”史筠珩诚意十足。 张沐枫拿眼睛觑了觑史茜妮,茜妮脸上泛起了红晕,低头把脸埋在碗里。 一席饭罢,二人相谈甚欢。 “叮~”。 “老爷,您的电话。”吴妈道。 史筠珩接完电话,换上正装快步走下楼梯。 “沐枫,你说真是事情凑到一块去了,外交部今晚有一个紧急事宜,我要处理一下,你多坐会,陪陪茜妮。茜妮,可要好好招待张先生。”史筠珩向女儿嘱咐道。 “张先生到我的书房去参观一下吧?”史茜妮提议道。 “那叨扰史小姐了。” 史茜妮的书房是洛可可风格的华丽精致,,当手是一墙的书柜,大都是西方文艺复兴以来的书籍。一架三角琴摆在窗前,角落里的画板上一幅未完成的油画。 “史小姐对西方文化挺感兴趣?”张沐枫问道。 “西方文化是一种时尚,活泼、浪漫、充满了生机和活力,不像东方文化这么的陈旧、死板,毫无生气。”史茜妮回答说。 “那史小姐的这幅绘画寓意为何?”张沐枫走上近前,见画布上大致是一处夏日草坪上,一家人在午憩的情状。 “这是我理想的生活,良辰美景,天伦之乐,夫复何求?张先生以为呢?” “良辰美景易得而又易失,难以持久的,理想与现实之间总是隔着一道鸿沟的,史小姐精于西方文化,应知道近百年来,西方不论是文学还是艺术,皆是偏于写意的倾向。”张沐枫阐述道。 “与张先生交谈,真是受益匪浅。对了张先生,明天上海美术馆有印象画派的画展,我还想向张先生讨教一番呢?张先生可不要推辞呀。”史茜妮抽出两张票,对张沐枫邀请。 张沐枫一脸的踌躇,他不知道是该答应还是拒绝。明日必是漫天的一天。 ------------ 第十七回 张沐枫百般算计 史茜妮黯然神伤 上海美术馆离大新公司不远,张沐枫离开史公馆后,按约定同胡诺琪对大新公司路口碰面。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我想了几日办法,要想白天拦截车辆,只有在交通信号灯上动手脚。”张沐枫打开了工具箱,抽出了扳手和螺丝刀,“你帮我看着有没有巡警路过,现在是宵禁时期,一旦被发现就不妙了。” “张啸林每次出动都是两辆车,前面一辆车上是四个保镖,我们需要先放行前一辆,拦住后一辆,才能更顺利执行暗杀任务。”胡诺琪分析道。 “好在这种单刀三闸开关的并联线路,并不算是多么的难搞定,只是这个电路有一些老化了。”张沐枫把线路拆开,安装上了另一个开关,把控制线扯到了大新公司的侧门边的角落里。 “诺琪,我们试验一下。”张沐枫吩咐道。 红绿灯随着控制键的按下而相继闪亮。 “收工。”张沐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自晨曦照入房间的一刻起,史茜妮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她早早把孟芳蕤叫来,陪她一起挑选衣服。 “这件怎么样?”史茜妮拿出一件杏黄色的旗袍。 “太老气了,而且是参观美术馆,没有必要。” “这件呢?”史茜妮又抽出了一件宝蓝色的立领衫和湖绿水纹褶裙。 “我觉得你还是简约一些更好,太花哨了,我们的学生装就蛮不错的。” …… “那这件米黄色的绒线衫呢?”史茜妮已经尝试了十几套衣服。 “这个可以,显得不失轻佻而又不失庄重。”孟芳蕤已经眼睛都看花了。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两个人忙碌了一早晨,瘫仰在床沿上。 张沐枫把车停在川岛芳子寓所外。 川岛芳子一改自己的旧日男性的装束,身着藕荷色的旗袍,外加一件栗色披风。 “小张子,你来迟了。”川岛芳子立在台阶上娇嗔道。 “奴才该死,”张沐枫轻扇了自己两个嘴巴,“让小主您久等了。” 川岛芳子扑哧一笑,抬起右手,示意张沐枫过来搀扶。 “小主今日盛装出席,小张子真是荣幸之至。”张沐枫三步并作两步迈上台阶,曲下腰搀扶着川岛芳子的素手缓步入车。 自从上海美术馆要举办印象画派展的消息甫一发布,诸多人闻风而动,毕竟这是上海艺术界的一件盛事。汪政府同法国贝当政府的此次合作,借此向世界展示两个新政府的气象与和平友好的姿态,对内对外都是一个双赢之举。 张沐枫瞥见美术馆左手门边上左右瞻望的史茜妮。他将身子一缩,躲在川岛芳子的耳根下,不能让川岛小姐误以为自己是在调戏女学生之类的登徒子。 这次展览以时间为顺序包括前印象派、后印象派和新印象派三个展厅。 张沐枫和川岛芳子停驻在第一幅画前。 “川岛小姐,这幅就是印象画派开山祖师莫奈的《日出・印象》,他反对学院画派的保守思想,为沉闷的画坛注入了一股清风。让我们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绘画,不是原封不动地描摹,而是要再现每个人心中最本真的感触。”张沐枫滔滔不绝地讲解道,“莫奈的这幅画最初是备受嘲讽的,然而他的高寿,最终等到了印象画派被公认的那一天。” “这几幅画看起来像是涂鸦之作,太面目狰狞了。”川岛芳子抱怨道。 “这是最近几年发掘出的最伟大的印象派大师梵高。他一生不得志,又患有精神病,终其一生只卖出一幅画作,全靠他的家人救济他。他表现的是他炽热的感情和对生活的热爱,他的画作不是冷冰冰的,而是充满了温度。这幅作品是他的《向日葵》,你看这烈日下的葵花的傲娇的姿态,像极了对苦难的不屈和坚毅的信念;你在看这副《星月夜》,我们童年所见的星空不就是这般的模样吗?星星是拖着尾巴的,硕大而璀璨,小城镇在静谧的原野上沉沉入睡;这个又是他的自画像,他为了追求一个妓女的芳心,而把右耳割了下来。” “哎呀,那多可怖呀!”川岛芳子花容失色。 “在这种艺术天才看来,所有的经历都是为了触发他的灵感,他的创作。梵高最后在贫困潦倒中自戕而死。” “我们到下一个展厅吧,梵高在我看来,就是一个懦夫,无聊而且肤浅。”川岛芳子似乎对梵高没有一点兴致。 “这里是后期印象派的两个扛鼎人物,塞尚和高更。塞尚追求事物的立体感,他喜欢画苹果之类的景物,苹果在他的笔下,就是一个个鲜活的人,有生命的气息。这幅《圣维克多山》是他晚年的杰作,圣维克多山是他家乡的小山,他生于斯长于斯,执著地画了这座山20余年,百画不厌。圣维克多山就如同一位慈善的母亲,用她的臂膀包裹着小镇。”张沐枫说道。 “这个人画的倒是有板有眼,不是那么的毫无章法。”川岛芳子俯身向前,仔细地察看着塞尚的《玩纸牌者》和《栗子树》。 “塞尚属于半路出家,他大约40岁才转到印象画派的门下,以前的底子对他是好处,也是坏处,他的楞线是古典派的,而他的思想是现代派的。”张沐枫阐述着他的见解,手表的指针已经到了9点三刻,“川岛小姐,不好意思,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张沐枫逆向从拥挤的人群中穿出,他匆忙走下阶梯,然后抬首道:“史小姐,让你久等了。” 史茜妮见张沐枫终于来了,心花怒放,忙说:“没有,没有,我也是刚刚到。” 刚进入会场,史茜妮说:“没想到在上海足不出户也能瞻仰这些大师的作品,以前学绘画时,只是在画册和幻灯片上看见过。” 张沐枫心不在焉片道:“是的,难得一见。”他脑中在盘算着如何执行马上要到的任务。 史茜妮见他若有所思,以为是昨天招待不周,问道:“张先生昨日吃的可好?” “饭菜挺可口的,可是我肚子不争气,有一些不舒服。史小姐,我先去一下洗手间,你慢慢欣赏。”张沐枫好不容易接过话茬,顺嘴就编了一个借口。 史茜妮看到张沐枫远去的身影,感慨莫名。 8点55分,他匆匆步出美术馆,正好两辆黑色的福特车相向而过。 在第一辆车驶过斑马线后,伪装在大新公司一层购物的胡诺琪拨动了开关,指示灯由绿色变成了红色,后面的车应然而止。 胡诺琪争取了30秒钟,张沐枫踌躇满志。自执行任务以来,他鲜有失手。他取出墨镜,罩在眼上,从风衣中抽出勃朗宁枪,对准车的后排“砰砰”两枪,美术馆前的人群顿时乱作一团。 “一枪毙命,张啸林在劫难逃。”张沐枫嘴角一笑,隐匿在人流中,溜进了美术馆。 ------------ 第十八回 遭横祸大难不死 求神卜桃源问津 川岛芳子听到枪声之后,以她极其敏锐的嗅觉,朝着事发地点冲去,正与张沐枫打了个照面。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 “张课长,外面出了什么事?”川岛芳子问道。 “我也不知道,兴许是黑帮的枪战或者是暗杀。” “张课长没事吧,你刚才怎么去了那么久?”川岛芳子上下打量着张沐枫,她不信他与此事毫无干系。 “刚才去洗手间,正好碰见一个朋友的女儿,就多聊了几句。” “奥,这么巧。”川岛芳子显然不信这么低级的谎言。 史茜妮一脸惊惶,大呼小叫。 “史小姐,我在这里。”张沐枫发现了史茜妮,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这是外交部史次长的女儿。” “张课长果然神通广大,连高枝都攀附上了。”川岛芳子见史茜妮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女生,顿时对张沐枫好感全无,扭身便走。 张沐枫见到川岛芳子不屑一顾的神色,如释重负,似乎说明自己的嫌疑身份已经摆脱了。 上海美术馆外,张啸林的车窗被击碎,他本人只是受了些许擦伤。司机强行闯过路灯后撞在了对面的花池里,车瘫痪在一边,巡警很快封锁了现场。 “张会长,您老没什么大碍吧?”黄浦区警察局长沈梵恺闻讯而至。 “妈的,居然闹事闹到了老子的家门口,如果不给我活路,大家都没好果子吃。”张啸林自以为担任“新亚和平促进会”会长,有日本人撑腰,没有人会动他。此次事件,最让他接受不了的不是受伤,而是在大庭广众下丢了面子,脸上无光。[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快速排查可疑人员,决不允许有漏网之鱼。”沈梵恺怒火中烧。 “张会长,别来无恙?” “川岛小姐,”张啸林立马改换了笑容,“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我正在里面参观画展,突然听到枪响,还好看到张会长无恙。”川岛芳子凑上身前,阴声阴气地劝谏道,“以后出行还行低调一些,别让敌人摸清了你的门路。” 看着川岛芳子扬长而起,张啸林如同吃黄连的哑巴,傻愣在车里。 史公馆里,吴妈正在安慰受惊吓的史茜妮,张沐枫立在一边,向吴妈致歉。 “都是我不好,这么人员嘈杂之地,让史小姐以身试险。” “张先生,这不是你的错,”史茜妮啜泣着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子?听到枪响的一刻,我自己就失魂落魄,特别的害怕。” “张先生,茜妮小姐之前被枪声吓到过,所以多少留了点阴影。”吴妈忙解释说。 “茜妮,你没事吧?”史筠珩听说有枪击案,立马赶了回来。 “当时现场一片混乱,史小姐受到了惊吓,都是我保护不周。”张沐枫忙解释说。 “沐枫,”史筠珩对视着他的眼神,张沐枫躲躲闪闪,不敢正眼瞧他,史筠珩知道这件枪击案定然与他脱不了干系,“以后做事要专注,有些事容不得三心二意的。” “爸爸,这事和张先生无关,是我邀请张先生前去参观的。”史茜妮替张沐枫打圆场。 “以后你给我乖乖呆在家里,不准踏出房门半步!”史筠珩训斥女儿说。 华格臬路45号张公馆。 气急败坏的张啸林摔碎了一向心爱的紫砂茶杯。 “老爷,人家都说五十知天命了,你今年都六十几岁了,怎么还这么意气用事,日本人的事情掺和不得。”张啸林的大太太说。 “姐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日本人的势力如日中天,不出来为日本人做事,难道日本人就不会刁难吗?”三姨太抢着说。 “够了,天天吵,等我哪天真的死了,随便你们怎么吵!”张啸林怒不可遏,他想起了之前低三下四的日子,“这么多年,我一直被黄金荣和杜月笙骑在头顶上,忍辱负重,日本人一来,黄金荣蔫了,杜月笙跑了,这是我翻身的好机会,汪精卫新政府成立后,******这辈子他也甭想打回上海来了。” 张啸林说道痛快处,脸上的伤疤都沁出了血渍。 “老爷,屈半仙请来了。”张公馆下手说。 “快快有请。”张啸林怒目专欢颜。 “屈大师,我近来诸事不顺,想麻烦您替我算算,怎么避祸?”张啸林说道。 屈一指是当时上海有名的神算子,他只要掐指一算,就能算出来人的苦恼,替人消灾,他被海上的上流社会奉若神明,外号屈半仙或者诸葛屈。 屈一指瞅了张啸林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张会长,我见您印堂发黑,悬针破印,且罗计散乱,你最近是官财两失,大祸临头。” “可不是吗?今个早上险些丧命。” 屈一指拿出卦签,说:“请张会长焚香,我来占卜一下,究竟所为何事?” 张啸林令人点燃檀香,室内烟雾缭绕,淡紫色的烟在日光的斜照下,氤氲升腾。他从签筒中抽了一支出来,递与屈一指。 屈一指捻着胡须念道:“‘急水滩头放船儿,狂风作浪欲何为;若要安然求稳静,守时浪静过此危。’张会长此难与你争强好胜的秉性有关,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果这种性格不改,此难定是凶多吉少,张会长可要激流勇退、静以待变呀。” 张啸林听到后,后退了数步,眼睛昏惨惨的有些眩晕:“还望大师指点迷津。” “兔死狗烹、借刀杀人的故事,你也听说过,如今你为日本人做事,是两边不讨好。国民政府视你为汉奸走狗,日本人也以为‘非我族累,其心必异’,早晚也会除掉张会长,我奉劝你还是做个闲云野鹤吧。”屈一指解释说。 “果真没有驱邪的法门?”张啸林心灰意冷。 “有倒是有,只是怕您做不到。” “屈大师还是不要卖关子了,但说不妨。” “我给你写一道符咒,保你此难不牵扯家人;另外取等份的雄黄、苍术、松香、黑狗骨研为细末,每日子午时分焚烧,可保财物不失。这两件事都不难,另外,日念大悲咒一遍,每月闭日、破日足不出户,焚香、沐浴、斋戒,可保你十年内平安无事。”屈一指边说边将破解法门写下。 “把我那块鹤鹿同春的玉佩拿过来。”张啸林吩咐手下,“请屈大师笑纳。” “张会长,如此贵重礼物,屈某受之不起。”屈一指接过玉佩一看,金黄色的绶带,羊脂色的光泽,三寸见方的玉佩上,鹿仰首瞻望,鹤振羽待飞。 “屈大师,如若十年内我张啸林平安无事,七十大寿,您为上宾。” ------------ 第十九回 一席话戾气受挫 两死囚枪下偷生 胡诺琪递信给张沐枫说:“关于最近这次行动的失败,孙站长有话要对你说。80电子书wWw.80txt.com” “哪里?”张沐枫问道。 “霞飞路德尚餐厅顶层。” 夜幕垂地,德尚餐厅楼顶,可以眺望黄浦江的万家灯火,积雪残余在上面,张沐枫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扶手边,向下窥探了几眼。 “张沐枫,你最近能耐见长呀!”孙墨琛讥讽道。 “孙站长,我知道错了。”张沐枫已经做好了挨训的准备。 “你这几年的骄矜戾气愈发严重,我几次三番提醒你,你都当作耳旁风,如今可好,任务没有完成,日本人加紧了对上海军统站的搜捕,我们又有两名同志被捕。这个你怎么解释?”孙墨琛厉声斥责。 “我……”张沐枫口舌莫辩。 “怎么,你理屈了,你最近不是风流快活,春风得意吗?和川岛芳子在一起,没有俘获什么战果,窃取到什么情报?小子,你还太年轻了,不要感情用事,也不要让感情左右了自己的理智,想脚踏两条船,你还没那个能耐?小心授人以柄,自遗其咎。” “我没有……”张沐枫试图狡辩。 “你的所作所为太明目张胆了,你自己也是聪明人,我不需要多费口舌。现在有两条路,你要么继续沉醉在你的温柔富贵乡里,做你豪门公子梦;要么立刻和她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川岛芳子什么样的男子没见过,你这种放在大街上都没人搭理,还以为自己真的是人中龙凤,没有其他人默默地为你搭桥付出,你会有今天?” 孙墨琛的话如箭镞匕首,刀刀插入张沐枫的心脏。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张沐枫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把事情搞糟?为什么现在会骑虎难下?为什么自己会感情用事?为什么自己在两个女子间纠缠不清?为什么白白葬送了两个同志的性命? “我曾经以为你是可造之材,在你的教官冯潇崧叛变之时,你以大局为重,临危不乱,处变不惊,成功地化解了那次倾覆的危机。”孙墨琛道,“可如今的你,萎靡不振,消沉堕落,日日沉醉于笙歌燕尔,你好好考虑清楚,我给你两天的时间。”孙墨琛说完,甩手便走,留下了孤零零的张沐枫一人在凄风中颤抖。 张沐枫如呆木鸡般立在栏杆前,他没来得及解释一切,孙墨琛已经踪影全无。他突然发觉自己是那么的无助,无依无靠,没有谁真正明白他,他是一个潜伏在暗夜中的灯火,可是他要以假面示人,他是风华正茂的年龄,却做着与同等人不一样的事业,他需要以更成熟老练的手腕周旋于各方之间。泪水顺着他的面颊留了下来,他蹲坐了下来,掩面痛哭。 狂风呼啸而过,需要一场春雨甘霖的洗礼,才能涤荡这一切的俗尘。 川岛芳子脑海中一直回想着史茜妮的模样,似乎在哪里见过?她派人去调查史茜妮的资料。 “川岛小姐,这是您要的资料。” 川岛芳子接过文件,一页页看着关于史茜妮的报道,“大正10年出生,现任外交部次长史筠珩女,自幼丧母,曾先后就读于金陵秦淮河小学,上海黄浦区中学,上海圣约翰大学。昭和14年参与延安地下党活动被捕,旋被松本丰川释放……” “原来她就是在虹口机场暗杀我的共党嫌犯之一,松本先生为什么将她释放呢?”川岛芳子合上文件,陷入沉思。 “叮~” “喂,哪位?” “我是松本丰川,听说上海东亚和平促进会的张啸林遇刺,这事你没有没眉目?” “松本先生,这事尚待调查,目前76号丁默邨主任说已经抓住了两名军统特工,但没有审出任何消息来。”川岛芳子说。 “下一月华中方面军松井司令,将到上海指挥部参与部署协调会。我不希望他为了这件事扫兴,还望川岛小姐尽快彻查。”松本丰川道。 “遵命。”川岛芳子随机又说,“请问松本先生,上次虹桥机场一事,史筠珩的女儿为何被无罪释放?” “那样一个大家小姐,吃不得苦,只不过受了一时的蛊惑,我见她的神色,充其量是一个接应罢了,如果因此而得罪了汪政府要员,恐怕于你我也不利。”松本丰川神经兮兮地说,“而且这么一来,史筠珩有把柄在你我的手上,随时可以为我们效命。” “还是松本先生绸缪长远,眼光独到。”川岛芳子拊掌赞叹。 上海76号总部。 “川岛小姐,这两个军统分子果真是啥都不知道。”丁默邨一筹莫展。 “枉你做了这么久的谍战工作,这种废物,仍在大街上算了,连子弹都不值得浪费。”川岛芳子支招道,“欲擒故纵,不要派人跟踪。” 丁默邨说:“多谢川岛小姐指点迷津,我马上把他们放了。” “做的像一点,不要太假。” “这个我明白。”丁默邨阴惨惨地把眼睛笑成了一条线。 丁默邨来到审讯室,朗声吩咐手下说,“把他们两个押到大街上,我要示众枪决,杀一儆百。” 上海的街头,聚拢了一堆人,丁默邨让卫队把人群隔离开,大声宣扬道:“看到没有?这就是与皇军作对的下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与皇军过不去,你看,现在成了两具待死之尸。我奉劝各位,皇帝谁来做,也轮不到你家,我们平头百姓就是安恬度日,老婆孩子热炕头,作死的话,我的子弹可不长眼睛。” 丁默邨举起手枪,“砰砰”两声,两个人应声倒地。他走到近前,踏了两脚,吩咐道:“把他们的死尸扔在这里,明正典刑。” 所有的卫队都撤走了,围观的人群也渐渐地散开。天色黯淡下来,朔风吹着尘土打在两具尸体上,过往的行人纷纷绕道而行。 冷不丁的,一具尸体颤抖了一下,他还没死,他吃力地爬了两下,已然气喘吁吁。风如刀割一般,在他遍体鳞伤的身体上,来回抽打。 他晃动了几次自己的同伴,已经死掉了,嘴角的血已经干涩地如同龟裂的土地。 他想喊救命,可是只是“嘶嘶”了两声,便再也呐喊不出。 有个路过的老婆婆,见他这般可怜,生拉硬拽地把他带回了自己附近的破棚屋。 ------------ 第二十回 蒙老妪死中得救 吐真言罗网自投 闸北是上海的穷人聚集地,这里有四面八方到上海来谋生的外地人居所。(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简单的芦席、竹篾加茅草,在空旷地带搭起一个几平米的小窝棚,隔着苏州河望过去,遮天蔽日,黑压压的一大片,一些河汉沟汊上,也是叠床架屋。酷暑时节,河水发着恶臭,蚊虫嗡嗡轰鸣,而周围是成千上万的贫民,枕河而居。寒冬时节,则是没几天就是病死、饿死之人遍地。上海是一个天堂与地狱并存之地。 刘婆婆把囚犯带回闸北的破窝棚,瞅了瞅,他还有一丝气息,然而嘴唇发白,嘴里呜呜颤动了几下。刘婆婆搀扶起他,给他喝了几口水,才渐渐苏醒。他说他叫韩若琳,申新纺织厂工人,被日本人以重庆分子的名义抓捕,死的那个是他的工友。 刘婆婆孤苦一人生活在闸北,说自己儿子前几年在帮派混战中死掉了,自己就靠捡拾一些垃圾为生。她觉得韩若琳像极了她的儿子,不忍心看他横死街头。 韩若琳看着家徒四壁,眼中不免堕下泪水。 “刘婆婆,等我伤养好了,我一定好好报答您。” “傻孩子,说那的话呀,只要你好好地活着,就足够了。”刘婆婆笑盈盈地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刘婆婆给他抓了几副中药,劝他好好将养身子。 “你在上海有没有什么家人?”刘婆婆问道。 “家里遭了灾,吃不上粮食,我是一个人来闯上海谋生的,有一些熟识的朋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cc”韩若琳说的是假话,这是组织需要,他不能向陌生人吐露实情,而且贫民窟里,隔墙有耳,风呼剌剌地追着竹席的边角,冷气灌进了室内,他不停地打着寒颤。 刘婆婆劝他躺下,给他掖紧被角。 黄昏时分,刘婆婆总会带着一些捡回来的剩菜剩饭与他同吃。有时候运气好了,能捡到个带点肉的骨头,其他的大都是碎馒头、馊米之类的。韩若琳龟缩在硬邦邦的被子里,边啃食着,边偷偷地啜泪,他觉得刘婆婆过得太心酸了。 “您吃一口,刘婆婆。”他把一块碎饼递到刘婆婆的嘴边。 “我吃饱了,你吃吧,小伙子。”刘婆婆咽了咽口水,拒绝了他。 过了一周左右,韩若琳的伤口养的差不多了,子弹并没有打伤他的要害,只是击中了离心脏几寸的地方。他算是死里逃生,分外幸运。 韩若琳试着走了几步路,他踉踉跄跄地险些摔倒。 “七八天不走路,腿都不听使唤了。”韩若琳无奈地对刘婆婆说。 “傻孩子,伤筋动骨一百天。那是这么容易就好的。”刘婆婆搀扶着韩若琳,让他慢慢地坐下。 “刘婆婆,求你帮我个事。”韩若琳觉得自己联系组织已经不可能,通过这几日的细心观察,他认为刘婆婆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于是乞求刘婆婆的帮助,“我在孔家弄有一个表哥,麻烦您扶着我去找他。” “哎,好嘞。”刘婆婆爽快地答应了,“只要你的生活回到正轨,婆婆我就放心了,婆婆给你弄个拐棍,我们慢慢地过去。” “不,刘婆婆,我们要到天黑再行动,白天出去人多嘴杂,万一遇见仇家追杀,就麻烦了。”韩若琳随口编了一个谎言,但是他打心底里,不愿意欺瞒刘婆婆他其实是军统的特工。 闸北的夜晚,家家点着烛台,从屋子的缝隙中,透出的光亮,映衬的路上朦朦胧胧。刘婆婆搀扶着韩若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走了约莫有两个小时的工夫,两人来到了孔家弄。孔家弄是上海的一处普通的弄堂,里面住的大多是一些收入还说得过去的中下层人士。 “嘭嘭”,韩若琳敲着门板,“表哥,表哥,是我。” 过了一会,走出了一个人,“哎,韩老弟,怎么是你?你没有死?这位是?” “这是刘婆婆,我这次九死一生,多亏了刘婆婆,把我从死人堆里硬拖了回来。”韩若琳忙介绍到,“这个是我的表哥,徐赫泽。” “快快里面有请。”徐赫泽招呼道。他见刘婆婆是个本分的老妪,心里歇了一口气。 沏茶的工夫,徐赫泽说:“你不知道,那一天你们被当场枪决,险些把我们吓坏了,我正张罗着准备要搬走呢。”他递给韩若琳一个颜色。 韩若琳说:“但说无妨,刘婆婆不是外人。” 徐赫泽道:“你们被捕后,静安区分队要转移了,我正同我们队员商议,到底要搬到何处去,要不就搬离静安区。到黄浦区躲一阵子。太危险了,上海特高科与76号联手,已经让我们苦不堪言。” “徐队,我也是侥幸逃生,当日丁默邨当众枪决我和高宇凡,他是当场牺牲,我好死不死地枪没有打准,又蒙刘婆婆相救。”韩若琳望着刘婆婆,充满了感激之情。 他们二人正谈着起劲,突然“啪啪”两枪,韩若琳子弹穿胸而过,徐赫泽被击伤了右臂。 徐赫泽定睛一看,刘婆婆的枪口冒着余烟。 “你……”徐赫泽捂着伤口。 刘婆婆摘下面具,“没想到吧,谁是你刘婆婆,我是川岛芳子,大日本特高科特别行动组组长。军统静安区徐队长。”川岛芳子冷面笑道。 “我跟你拼了。”徐赫泽挣扎着要起身,被川岛芳子一脚踹倒在地。 外面冲进一伙人,将徐赫泽五花大绑绑了起来。 川岛芳子密令特别行动组组员伺机室内,将进入房内的所有人务必活捉。几天的光景,便将上海静安区分队的队员悉数抓获,秘密囚禁在特别行动组的特别囚牢,她已经觉察到特高科和76号里面的内鬼,本来76号的人马,大都是军统变节而来,毫无忠诚可言。特高科人员庞杂,难免有一些******,她已经不是很相信,所以她这次就是要以特别行动组专属此事,她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上海军统站一网捕获,一个不留。 隆冬时节,上海的夜月,更加的黯淡,而这暗夜下的上海,暗流却在翻滚涌动,一场大的风暴就要袭来。 ------------ 第二十一回 施妙策各个击破 逼绝境背水一搏 特高科的审讯手段,花样百出,出名的几个叫老虎凳、辣椒水、热烙铁、手指竹签、骑木马、电击等,可以说是古今中外各种酷刑的集大成。txt电子书下载Http://wWw.80txt.com/川岛芳子凭借这一套手腕,对抓获的静安区分队特工逐个审问,各个击破。 “徐队长,”川岛芳子冷笑道,“不要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就审不出来。你的组员已经有人交代了,两个月前日本松山中尉的遇刺,就是你们的好把戏。” 徐赫泽不由心下一惊,果然组员的意志不够坚定,他们中居然有人吐露了实话,川岛芳子命人带上一个人来,对他说:“因为你吐露了事情,大日本皇军既往不咎,这是你应得的一万块现金,你可以离开这里,重获自由了。” 其他所有被羁押的八名队员,都看到了这一幕,个人的心中五味杂陈。川岛芳子又分别命人各自押回独立审讯室。 江南的水乡,盛产缫丝,抽丝剥茧是各家各户必备的一项技能。将蚕茧放入煮开的沸水中,茧丝的头会散乱出来,然后顺着这跟丝头慢慢地拎起,就可以把整个包裹在一团的茧丝解开,而一个蚕茧,就是一个完整的丝线,等到所有的蚕茧被抽剥完毕,热锅中所剩的只是煮熟的蚕蛹。 川岛芳子的审讯,便如抽丝剥茧般,她小心翼翼地套取着各种信息,然后公之于众,其他人一看,自己守口如瓶的秘密,别人居然早已供认,心理防线便已崩溃,抵抗也没有任何意义,纷纷招供了出来。(www.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徐队长,你领导的静安分队成立五年来,一共执行了三十四次任务,成功二十八次,你们被军统嘉奖过二等功十一次次,一等功两次,其中,你个人也被授予云麾勋章两枚,忠勇勋章五枚。还要不要我从头给你罗列你这些年参与的活动。”川岛芳子趾高气昂地蔑视着徐赫泽,“自己的组员全都叛变,我想你也是军统史上的第一人,对我来说,你已经没有任何审讯的价值了,你现在就可以离开审讯室,等着军统收拾你这个败类吧。” 川岛芳子笑吟吟地瞅着徐赫泽,她知道他不怕死,但是他怕身败名裂。如今,她已经把他逼上了绝路。 “来人,送徐队长离开。”川岛芳子缓步上前,拉开了审讯室的大门。 外面是刺目的光,斜射入室内,晃得徐赫泽的眼睛睁不开。冬日的阳光,虽不热辣,却也能灼伤眼睛,尤其是长处暗室之人。徐赫泽已经意识到自己别无他路,他仿佛置身悬崖之侧,自己以跳崖相逼,而川岛芳子却要假惺惺地送他一程。 徐赫泽迟疑了一下,迈出了房门,他在光影交叉的门槛处,驻足停留了下来。一面是蒙受同志诬陷,背负着恶名被枪决;一面是投靠深不可测的女魔头苟且偷生,同样是背负恶名。前面是光明的坦途,可是他却怕置身阳光下的无处遁逃;背后是暗无天日,他似乎习惯了暗夜里的一切,包括他自己的心脏。 时光凝固着,川岛芳子一言不发,她在日本人面前立威,全在此人身上,如今的情势,她已是稳操胜券。五年前,松本丰川正是凭借着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单枪匹马劝降了军统新贵张沐枫,差点铲除了军统的半壁江山,凭借着此等丰功伟绩,松本丰川在日本军界混得如鱼得水。如今他已垂垂暮年,自己正值当打之年,这是松本的致命伤,也是她川岛的最大优势,她希望凭借着此番功劳,在土肥原贤二面前耀武扬威一把。 “川岛小姐,”徐赫泽突然发声,打破了时光的静寂,“如果我供认出军统上海站的一些内幕,不知你用什么报偿我?” “那要看你提供的情报是否掂得起这个分量,”川岛芳子意识到,徐赫泽的意志已然动摇,“依目前的情形,我只能保你平安无事。” “我要十万块钱,然后一套别墅,在特高科或者76号的一个职务。”徐赫泽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恐怕徐队长高估了自己的价值。”川岛芳子步步紧逼。 “我认为我的要求不高也不低。我能告诉你军统上海站站长的住所,你们可以将他抓获,然后以此为诱饵,按图索骥,说不定可以将戴笠一干人等一举歼灭。”徐赫泽坦言道。 汉口路10号,华美日报社。 日军一个中队,将华美日报社围得水泄不通,经理曹秉绍被揪了出来。 “曹经理,你是生意人,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居然胆大到窝藏军统,你可担不起吧?”川岛芳子冷唇相讥。 “长官,你就是给我十个胆量,我也不敢呀?我是老实本分的人,不敢胡来的。”曹秉绍惶恐不安,脸上的肥肉似乎都在抽搐。 “这些文章,可不是我胡诌瞎编的吧,我早就看到你们诚心和皇军作对,天天在文章上含沙射影,语带讥讽。”川岛芳子扔下一叠裁剪的报纸,“你手下的王骞玥编辑可曾还在?” “王主编早在一年前就离职了,他说是要到香港投靠故旧。我哪知道他是军统分子。”曹秉绍有些追悔莫及,“当初我见他文笔好,才招他做主编,压根没想和皇军作对呀!” “你当真不知道?”川岛芳子声色俱厉。 “我当真不知道,如果知道,我……”曹秉绍起誓道。 “那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这三天之内,你不能给我提供一点讯息的话,你的老婆孩子统统没命。迟一天,我枪毙一个,直到你全家枪决完,我再枪毙你。”川岛芳子打断了他的话。 “是,是。”曹秉绍唯唯诺诺地应道。 距离松井石根到上海还有一周时间,川岛芳子明白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选择了孤注一掷,她晓得军统上海站站长孙墨琛,也就是化名王骞玥者,一直潜伏在上海,到香港投靠故旧不过是一个敷衍的谎言。漫漫人海,恒河沙数,孙墨琛就如同泥牛入海,踪影全无。然而利用他的同情心,一定可以将他引诱出来。 三周以来,川岛芳子一直步步为营,她一点点地侵蚀着军统的内部,如今的局势,向前进一步,就可以将军统连根拔起,釜底抽薪。她冷冷地望着华美日报社的天花板,是一束硕大盛开的牡丹,妖艳雍容。 ------------ 第二十二回 闯虎穴单刀赴会 放空枪义释叛臣 《华美日报》是SH发行量最大的报纸之一,以其中立而隐晦的言论,既不触碰RB和汪政府的底线,而在市民中享有颇高的声誉。(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 曹秉绍紧急招集报社编辑,对次日内容进行改版,在《华美日报》首页醒目处,添加了这么一则启事: “敝报前任主编王骞玥,自去岁离职赴港后,来函读者垂询者颇多,均以王先生文风遒劲,读之大慰平生。敝报亦以王先生之去,遗恨不已。而今更有旧友来社访求,烦不胜累。故兹登报明示,恭请熟知王先生者,代为转达。敬谢! 《华美日报》经理曹秉绍” 爱多亚路31号,世新律师事务所,孙墨琛面前的茶杯中飘着袅袅水汽,徐徐而上,浏览报纸,洞察舆情是他每日上班后的第一等事情。 当他翻到《华美日报》时,目光不禁落到首页启事一栏的通告上。 “登报寻我,还要曹经理亲自属文?这个事情真的很蹊跷。”孙墨琛一脸狐疑,“我在SH的旧友,没有几个知道我当时的化名王骞玥?” 孙墨琛的脑子快速思考着,他在想近来的一系列事情。“JA区分队的两名被捕队员的营救工作还没有头绪,区队长徐赫泽昨天深夜发电文要与我相见,汇报此事。”自从重返SH后,他一直与各分队保持电台联络,由胡诺琪专职接收电报,以规避见面风险。[www.mianhuatang.cc 超多好看小说] 他脑海中浮现出昨晚的电文:“营救失败,队员牺牲,现有一紧急之事,盼与孙站长晤面,研判对策。” 他告诉胡诺琪先不要回复。 华美日报社一如往常的平静,孙墨琛站在报社大厅,毕竟在这里工作近两载,这个熟悉的环境,仿佛归家般舒适。 报社的工作人员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他当时手下的编辑,没有几个还留在这里。 “韵雯,”孙墨琛发现了一个熟人,报社的打字员李韵雯,当时李韵雯母亲得了伤寒,无钱医治,孙墨琛替她垫付了全部医药费,并给她加薪,才度过了难关。 “表哥,你怎么找我找到报馆来了?还带礼物来。”李韵雯一脸惊诧,把他招到一边,接过他手上拎的普洱茶礼盒。 孙墨琛觉得李韵雯此举甚为异样,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否则她不会将称呼弄错。 “表妹,来了几日,多有麻烦,明天我就离开SH了,我和你嫂子想请你下班后到罗威饭店,我们一起吃顿便餐。”孙墨琛将计就计,他看了看四围的人员,仿佛有几个密探模样的人,无所事事地巡弋。孙墨琛当即明白了一切,原来曹经理搞了一出请君入瓮,他自己已是瓮中之鳖。 从大厅走显然来不及了,孙墨琛蹬蹬上楼,想从二楼后面的侧门离开。 “王主编!”孙墨琛在二楼却与曹秉绍不期而遇。 孙墨琛没有一刻迟疑,他往走廊一侧偏斜,子弹从背后擦耳而过。 自己已经暴露了。 他顺势掏出手枪,弯腰,屈身,对着身后一枪,正好命中了背后特工的面门。 “曹经理,后会有期。”孙墨琛甩下一句话。 曹秉绍一身肥肉瘫坐在地上。 夺门而出是不可能的,侧门外肯定也有特工。对面弄堂的二楼窗户打开,约摸两米的距离,没得选择。 他纵身一跃,跳窗而逃。 他狠狠地摔在二楼的地板上,膝盖钻心得疼痛。 “砰砰……”,一阵枪声,将玻璃窗击的粉碎,散落一地,室内的陈设上也是遍布弹洞。 孙墨琛匍匐在地上,慢慢靠近房门,那里有一丝光亮,从门底的缝隙中透近来。 他打开房门的刹那,愣住了,外面是徐赫泽。 “赫泽,你怎么在这里?”作为军统SH战为数不多的老牌特工,徐赫泽是孙墨琛甚为倚重的左膀右臂。 “孙站长,我来掩护你,你先走?”徐赫泽凛然说道。 对面有几个特工已经跳窗而入,徐赫泽举枪“砰砰砰砰”,四枚子弹穿堂而过,悉数击毙。 “我不能丢下你,我与你共进共退!”孙墨琛用坚定的眼神望着徐赫泽。 “砰”,徐赫泽没有与他对视几秒,又是一枪,击中一个从一楼探身而上的特工。 “我们从屋顶撤退,路上肯定已被铁桶般团团围住。”徐赫泽说。 “撤!”孙墨琛下达了命令。 二人在两年前曾经有过一番合作,将四名参与南京大屠杀、双手沾满鲜血的RB军官送上不归路。孙墨琛甚为欣赏徐赫泽的果断和胆识,“可造之材,相识恨晚。”这是张墨琛对徐赫泽的评价,那次徐赫泽获得三等忠勇勋章。 孙墨琛跃上房顶,疾步向前,徐赫泽却没有跟上。 “啪”,孙墨琛听见背后手枪轻响了一下。 徐赫泽的手枪正对着他,他的手扣动了扳机,可是开了空枪。 “你的手枪还是只装着五颗子弹。”孙墨琛转身对着徐赫泽笑道。 从来只装五枚颗子弹,是徐赫泽的惯例,他打的一手快抢,弹无虚发。四颗毙敌,一颗留给自己。如今,他枪内已无子弹。 他摸了一下口袋里的子弹,孙墨琛不可能给他重新装弹的时间。 徐赫泽面部肌肉紧绷,他开始有一些抽搐、扭动。 孙墨琛举枪朝天开了一枪,然后又朝向徐赫泽一枪,“啪”也是空枪。 两人在房顶上对峙着。 孙墨琛在笑着,徐赫泽却一脸凝重,他心里发虚。然而孙墨琛刚才并没有将子弹射向自己,“为什么?”他心中不明。在这种危亡的境地,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看来孙墨琛有意要放自己一马。”徐赫泽心想,他左手摸着口袋里的子弹,手心已经沁出汗来。 “既然你想退出军统,随时告诉我就可以了,我又不会刁难你。”孙墨琛玩笑的口吻对着徐赫泽说,“我这条命,还不是你能取得了的。” 他扭身边走,匆匆而退,剩下徐赫泽一个人呆呆立在房顶,背后的特工聚拢上来,徐赫泽扬手一摆,示意停住。 他将枪内填充上子弹,这次他填了四颗。 “收队!”他下令撤退。 在追赶上来的四名特工转身的刹那,他突然举枪,“砰砰砰”一人一弹。 “砰”他将最后一颗子弹留给了自己。左臂上血汩汩而出,他滚下屋檐,摔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作为76号新任行动处处长,徐赫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把一个大好的立功机会葬送了,川岛芳子不会放过他的,如果这次能逃过一劫,他也就罢了。如果川岛芳子不仁,他准备拼个鱼死网破。他本以为这条命是自己的,孙墨琛用一记空枪警告他,他这条命早已不是自己的,也是属于任何人。 ------------ 第二十三回 救佳人前嫌得释 思亡妻冷雨飘零 SH华仁医院病房,徐赫泽全身包裹着绷带,躺在病床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 徐赫泽向川岛芳子保证,他一定能够活捉军统SH站站长孙墨琛。 川岛芳子也对他信任有加。特意与周佛海通话,认命其为代理76号行动处处长,只要任务完成,马上赴任。 还有两天时间,川岛芳子气急败坏。 她来到医院病房,指着徐赫泽的鼻子痛骂道:“枉我给你金钱、美差,二十几个人抓一个,都让人溜走了,死了十二个,你也差点丧命,这次的表现,可同你之前的卓越功勋难以相提并论呀!” 徐赫泽听出了川岛芳子话中有话,他自残这出戏,就是要演给她看。 “川岛小姐,孙墨琛胆识过人,这您也知道,我也已经尽力了。”徐赫泽无奈地说。 “我要的不是借口,我要的是结果!”川岛芳子心下盘算,距离松井石根司令到SH还有两天时间,松本丰川要与她算账了。 川岛芳子扇了徐赫泽一记耳光。 “我看你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川岛芳子鼻子里哼道,她背过身去,室内空寂,而外面是攘攘的人群。 徐赫泽脸上火辣辣地灼烧着,他痛恨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 这四天对于川岛芳子而言,又是浪费掉了。剿灭JA区分队,未尝不是大功一件,只是如果捉住孙墨琛,更是奇功至伟。如今他如惊弓之鸟,早没了踪影。 徐赫泽摸着枕头下的枪,枪内还有两颗子弹,他要川岛芳子一起陪葬。他悄悄地举起了手枪,对准了背身而立的川岛芳子。qiushu.cc [天火大道] “砰”一声枪响,川岛芳子耳根竖起,心中一惊,大呼晚矣,没想到自己叱咤谍坛十余年,最后死在一个无名小卒的枪下,她应该进门就把徐赫泽一枪崩掉。 然而,枪却是击碎了病房门,徐赫泽歪头栽倒下去。 川岛芳子下意识地转身向门外,张沐枫的枪口冒着余烟。 SH美术馆一事后,张沐枫一连几次去电,川岛芳子都撂到一边。他自知应在川岛芳子面前将功弥过。这一个月来见她动作频频,磨刀霍霍,便悄悄尾随其后,看有无表现的机会。 今日他听闻在华美日报社发生枪击事件,陡然想起这事或许与孙墨琛有关,更加紧跟川岛芳子背后。 没想到居然让他目睹了军统叛徒与川岛芳子的一番对话。 “杀川岛芳子,RB人不过死一干将,还会有其他人顶替而上;不如救川岛芳子一名,自己在枪毙叛徒的同时,也可以顺势做一番大人情,而且可以打消川岛芳子对他的疑虑。”张沐枫心下盘算。 “是你?”川岛芳子心中愤懑,但是从眼神中透出了些许善意。 “川岛小姐,我正巧路过华仁医院,没想到此人居心叵测,我料定他是假意投降,借此引诱您上钩,然后趁机干掉您。川岛小姐吉人天相,他真是自取灭亡。”张沐枫宽慰道。 川岛芳子听到这番话,也颇觉有道理。只苦了自己瞎忙活了一个月,现在徐赫泽既然已死,线索也已断,不如做好迎接松井石根司令的安保工作。 “多谢张课长援手相助,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张课长如有一事犯难,不论是何事何由,我都绝不推辞。”川岛芳子正色道。 “川岛小姐,您见外了。” “‘受人滴水恩,必当涌泉报’,我川岛芳子还是知道这点做人道理的。我没说你事事皆有求必应,我只会答应你一件事。” “那张某就领您这个人情了。”张沐枫想,没准什么时候,真有万不得已之事,求助川岛芳子。 二人回到特高科,松本丰川招集各位要员开会。 “松井司令乘船从武汉一路直下,沿途有军舰护卫,敌人没有舰艇,很难下手。但是上岸之后,便会险象环生,现在我命令,张沐枫负责沿途的安保工作,渡边三郎、野原杏子负责会场的安全,川岛芳子与我坐镇中枢,统筹安排。”松本丰川下达各项任命。 “是!” 与此同时,76号内也严阵以待,丁墨邨亲自带领精锐组员上阵,他要在RB人面前露一次脸,为76号扬眉吐气一番,免得被特高科踩在脚底下。 张沐枫将此消息发加密电报传达给了孙墨琛:“松井18日抵沪,枫负责沿途护送,故不便下手,可伺机于会场中寻机。” 松井石根是南京惨案的首要刽子手,多少人丧生于他的屠刀之下。且南京为京畿之地,那次屠戮,对中国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三年前戴笠给他下了死命令,“墨琛,我交给你一项艰巨任务,这个任务不急于一时,但是只要你稍有机会,一定要严惩松井石根,哪怕不能手刃他,也要让他寝食难安!以慰死难的将士和同胞在天之灵。” “是,局座。卑职定尽心竭力,不手刃此贼,誓不为人。”孙墨琛起誓道。他没有告诉戴笠,他的妻子和一双儿女均惨死在南京,连尸骨都找不到。自那时起,他与松井石根有不共戴天之仇。 如今回想起来,孙墨琛仍然心绪难平。这些年,他一直形单影只,在黯黯深夜,他多少次从噩梦中惊醒,咿呀学语的儿子,他才见过一面,竟成永诀。五岁的女儿,睁大了好奇的眼神,凝视着他。他躲开了女儿的眼神,那份天真无邪,足以在他心口戳伤千万把钢刀。他曾向温柔娴淑的妻子许诺,有生之年,带她周游欧洲列国,到北欧看绚烂极光,于英国坐船览泰晤士沿岸风景,在法国香舍丽榭大街牵手漫步……如今早已阴阳两隔。 外面是凄风苦雨,他冲到了雨中,任冷雨打湿他的衣裳,他希冀可以借此涤净他的负罪感。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流了下来,混合着悔恨的泪水。他一向以沉稳冷静见长,可他心内的那腔怒火,怎么也浇歇不了。 他诵读起了苏轼的那首《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虽然这次会议在SHRB派遣军总部召开,千军万马横亘于前,日军的作战能力,他当然知晓,然而他这次偏要独闯敌营,不需要任何一个帮手。因为踏入敌营的一刻,就意味着死亡,再想逃出,绝对是难于登天。 雨水恣意地在泥土上溅起水花,张沐枫心中发狠,一拳打在身侧的梧桐树上,叶片上的雨水簌簌而下,仿佛箭雨袭来。 ------------ 第二十四回 倭人妄谈天下事 勇将夜月闹敌营 日军SH的大本营驻扎在宝山县城,这里扼长江之滨与SH的门户,进可攻退可守。[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呜呜”,“大丸号”战列舰汽笛嘶鸣,停驻在军港码头上。 一条红地毯徐徐展开,从码头延伸到一群车队前。张沐枫立在战列舰舷梯之下,恭候松井石根的驾临。 松井石根身着戎装,胸前佩戴着十余枚各色勋章,缓步走下舷梯。“松井司令,我奉松本先生之命,恭迎您的大驾。”张沐枫深鞠一躬。 两边的卫队整齐排列,等待着松井石根的检阅,他边走边挥手致意,队伍笔直而列,刺刀在日光的反射下发出灼目的寒光。 松井石根显然对这种欢迎仪式非常满意,他冷漠僵死的表情上展露了一丝笑意。 车队缓缓前行,驶向SH日军大本营。沿途不远处,就会有人荷枪实弹而立,便衣也特别多。一个个目露凶光,生怕有些许差池。 SH日军指挥部各级将领早已在大本营门前一字排开。松井石根捋了捋手上的白手套,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欢迎松井司令重回SHSH对于我松本来说,就是块福地,SH成就了我一生的戎马生涯,我是在这里历练了本领,逐步成为大RB华中方面军司令。希望诸公追随我的脚步,在支那领土上建不世之功。”松井石根即兴做了简单的发言,他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这里许多人都是他的故旧和下属。 在会议室落座后,SH派遣军司令佐佐一郎道:“支那之战,经年累月,虽然易于取胜,但是疲于治理。松井司令长于谋略,以区区五万之众,迎战二十万之敌,长驱直入,攻陷支那都城,举世震撼。自前年起,松井先生移师武汉,坐镇华中,扼九省通衢,占中央之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此次,他百忙之中参与我们指挥部参与部署协调会,必将对于SH的局势,有极大的助力。SH作为支那之经济中枢,如何发挥其功用,亦在松本先生谋划之内,让我们不妨倾听松井司令的高见。” 鼓掌之声盈耳不歇。 “承蒙佐佐司令之请,参与此次会议。我在SH之时,颇有微功,均得力于我的恐怖政策。支那人,向来是欺软怕硬,你用重典治乱,他们才会服服帖帖。”松井石根侃侃而谈,“有人和我说要攻心为上,我说着大谬不然。支那人,几千年来一直偃武修文,哪有我们大和民族英武之气……” 松井石根说到激动处,时而敲击桌子,时而恶语横出。 进入政策研讨阶段,参会人员对于在SH日军的对华政策,各持己见,分歧颇大。有主张以经济制裁为主,有力主以军事逼迫为主,有主张与汪政府合作…… 会场外每道关口,都经过了野原杏子和渡边三郎的仔细盘点。渡边三郎更是立在门内,扫视着会场的所有情形,他自诩安保做的天衣无缝,更何况是在RB军营里,踏入军营大门,都是难于登天的事。而茶水、糕点的安全,野原杏子皆用银针测试。松本丰川环视了四周的安保情况,甚为满意。 会议室内的吵嚷,在长长回廊里回声缭绕,使本来静寂的回廊更加的悄然无声。大楼的每个外门均有两名特工把守,而核心的会议室正门口,则是十余人分列两排,寸步不离。 星垂大地,华灯初上,会议仍在进行。 有个日军中尉带着一叠公文,试图靠近一个偏僻的侧门,有个特工伸手阻拦了他。说道:“中尉,这里面是绝密会议,请勿入内。” 那中尉抬头瞟了一眼,用日文说:“我要做的就是绝密之事,不信你看。”说罢,袖筒中尖刀滑到手上,“嗤嗤”两下,门口把守的两名特工均被割破喉管,悄声倒伏于地。 中尉进入楼内的回廊,熟练地躲到一个角落,他脱下中尉军服,里面露出侍应的衣服。中尉拐个弯,来到餐品供应区。其他的侍应均没有注意到多了一个人,他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两分钟后,会议进入休息阶段,来两个人把果品送进去。”侍应长吩咐道。 中尉很自然地走了过去,和一个女侍应一起推着餐车缓缓离开。 餐车碾过地毯根本没有什么声响,中尉仿佛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会议室正门外的两厢特工见是餐车,把他们放行了过去。 “吱――”,会议室的门闪出一个缝隙。渡边三郎知道这准是有侍应进来,压根没在意。 中尉推着餐车,停在每个参会者的身后,由女侍应挨个送上果品。 中尉则仔细地辨别着每个人的模样。 面前这个声音浑厚,语带疯狂的人,就是松井石根。 中尉抽出了尖刀,从其背后猛地一刀,眼见就要插进了他的心脏,所有的人均没有反应过来。 女侍应将餐车踢了过来,横档在他面前。“嗤”,尖刀斜插进松井石根的后背。 女侍应见势将果盘扔向中尉,他伸手拨开,一个箭步跃起,乘势将到又刺向了一侧的佐佐一郎,佐佐一郎当场毙命,会场顿时打乱。 外面十余名特工冲了进来,举枪要向中尉开枪。 就在这关口,突然,整个会场灯全数熄灭,陷入一片漆黑,电被掐断了。 周围都是RB高级军官,中尉又用尖刀,顺手捎带了几个RB人的性命,会议室内众人纷纷向门口方向涌去,乱作一团。 女侍应紧跟不放,她的拳脚功夫了得,她抬腿一脚踢到了中尉的腹部。 中尉忍者腹痛,反身一个搬拦捶,结结实实地打在女侍应身上。 他又飞身一个下劈腿,千钧力道朝向女侍应的肩膀。女侍应双手叉起横档,将其腿的力道消去了一大半,不过她也一个趔趄,倒退了数步。 “快拿手电筒,启用应急发电机。”渡边三郎心乱如麻,嘴中乱嚷道。 手电筒在空中照出一个个光束,来回抖动。中尉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他甩开女侍应,跳上会议圆桌,蹭蹭数步,踏着门口拥挤的人群头顶,夺门而逃。 夜月皎洁,风飒飒地吹着法式梧桐,沙沙作响。 RB大本营重重把守,进来容易出去难,中尉仔细地分辨着方向,朝着兵力稀疏和光线暗淡的地方遁逃。 虽然会议楼的电被掐断,但是整个军营灯光如常,数十台探照灯来回巡弋,机枪手盯视着光圈,哪怕有一点迹象,都会“啪啪”数枪紧随其后。 女侍应也是一路小跑跟随。他们远远把其他人甩在身后。 两人又是一番拳脚上较量。 女侍应腿功招招致命,中尉虽然数回合下来,不落下风,但是怎么也挣脱不得。 “再这么纠缠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中尉一筹不展,“可两人又打得难舍难逢。” “嘭”,有个黑衣人一拳击打在女侍应侧脸上,女侍应应声倒地。 “快走,往东南方向,那里守卫空虚,这是铁钳,你剪断铁丝网就可逃走。” 中尉定睛一看,果然是张沐枫,他接过铁钳,消失在暗夜里。 RB大本营中心地带,夜如白昼,枪声乱响一片,根本辨不清楚谁是暗杀者。 张沐枫看了一眼昏倒在地的川岛芳子。 “到底你还是输了。”他吐了口气,他与孙墨琛大闹日军大本营,真是痛快。 这一夜,注定了他二人才是胜者。 ------------ 第二十五回 斗室内风云又起 供台前醉饮千钟 当会议室灯光再度亮起之时,室内一片狼藉。qiushu.cc [天火大道]松本丰川仔细清点伤亡人数,包括RBSH派遣军司令佐佐一郎大将、RBSH派遣军参谋总长大正有男上将在内的7人被杀,包括RB川崎师团师团长川崎英夫在内的11人遭踩踏致死,包括RB华中方面军指挥官松井石根大将在内的25人重伤。 松本丰川痛恨不已,他不敢将此事直接报送RB军部,而是先与土肥原贤二商讨对策。 土肥原贤二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恨,大骂道:“这是大RB皇军自明治维新以来最大的耻辱,吾等沙场未尝败绩,却让敌人大模大样地夜闯大本营,你们居然连个人影都未捉到。” “有几个可疑人员被击毙。”松本丰川道,“如果不是川岛小姐伪装成女适应,及时制止敌特的疯狂行刺,估计大RB帝国驻SH的精锐,将遭受重创。” “是谁负责会议的安保工作。”土肥原贤二急于找到替罪羊。 “是特高科野原杏子和渡边三郎。” “传唤他们进来。” 野原杏子和渡边三郎早已被镣铐相加,押解在门外。 土肥原贤二不由分说,举起拐杖便打,他二人也未曾闪躲。 “你二人可知此事对于皇军来说是何等的奇耻大辱,一个在日军大本营召开的高级军事会议,让敌人如入空营。”土肥原贤儿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他不住地咳嗽。 “土肥原先生,川岛小姐有事禀报。” “快快有请。求书网www.qiushu.Cc”川岛芳子的卓越表现,是土肥原贤二最大的心理慰藉。 川岛芳子头裹绷带,表情凝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卑职无能,让敌特逃窜掉了,不过我川岛芳子只要一息尚存,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一定让他血债血偿!”川岛芳子恶狠狠地起誓。 “我一向赏罚分明,川岛小姐昨夜勇斗敌特之事,力挽狂澜,你此番立有大功,我已准备上报RB军部,等候嘉奖。”土肥原贤二口气宽松了许多,“你对昨夜之敌特有何印象?” “这人身手了得,心思缜密,一看就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伪装成适应,进入餐品供应室,手法娴熟,压根让人注意不到。我与他推车入内时,丝毫未觉异常。这人大约三十五六岁的年纪,据之前的叛徒供述,我看很像是军统SH站站长孙墨琛,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川岛芳子梳理着昨夜的所见道,“数日前我们端掉了军统JA区分队,差一点活捉孙墨琛,估计这次行动,就是为了报复日军。” “暂时先不要下定论,也可能是延安分子所为。”土肥原贤二叹气道,“数十年之功,毁于一旦。” 土肥原贤二会同松本丰川左右斟酌措辞,向RB军部发电:“昨夜贼匪数人,闯入我SH军营,伤亡未详。然佐佐司令殉职,松井司令负伤,尤为我等之奇耻之辱。吾等以待罪之身,以伺处分。” 东京RB军部,近卫文麿首相气急败坏:“一群饭桶,居然让支那人如此嚣张行事,更有何脸面存于世间!” 他把电报撕得粉碎,掷在地上。 陆相东条英机进言道:“近卫首相息怒,看来支那人虽然战场败北,但还是未心服于大和民族,我最近策划了一场大会战,以敲山震虎之势力,涤荡支那狂妄之暴民,地点就选在松井司令的辖区,还请近卫首相敲定会战的具体地点。” 近卫文麿观摩着身后挂摆着的作战地图,盯视良久。 “华中之地,有武汉、长沙、南昌三地,”他心下盘算,“武汉地势开阔,九省通衢,虽然关键,但却是烫手山芋,四战之地,***军队不会傻到在武汉同皇军对决;自占据九江后,南昌早已是皇军囊中之物,早已失去战略价值。” 近卫文麿的目光定格在了长沙城上,他分析道:“攻占长沙,向南可以打通华南一线,向西可以直捣桂系的老巢,近可以与武汉拱立并存,远可以威慑西南ZQ的国民政府残余。” “那我们就打一场长沙会战!作战部署我会尽快制定好,电传给松井司令。” “不要用电报,最近日美关系交恶,而ZQ方面与美国关系情好日密,保不准美国会破译密码并将作战讯息交给ZQ政府。”近卫文麿否决了东条英机的建议。 “那我派密使递送至松井司令手中,神不知鬼不觉,突袭长沙。”东条英机恶狠狠地说。 “妙哉,妙哉!” 一阵风将祭祀供台上的烛光吹得左摇右摆,忽上忽下。供台前摆放有三盏酒盅,一份清蒸鸡和一尾鲤鱼,后面摆放着一幅特意放大的照片,一个年轻妇人怀抱一个两岁男孩,右手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 孙墨琛斟满了酒盅,半是激动,半是抽泣道:“韵珍,这三年,想到你们惨死的样子,我便寝食难安,今日我终于大仇得报,来祭奠你们母子三人,也算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 他捋起袖管,依次把三盅酒倒在地上。鸡肉和鱼肉各撕下一块。 “你们今天也好好吃一顿,我们一家四口算是又团圆了。”孙墨琛自言自语,仿佛妻儿就团坐在他的身边。 这次在张沐枫的协助下,他事先获得了会议室的地图,熟知了楼中的布局;张沐枫在他进入会议室痛杀倭寇之际,巧妙地切断了电源,使他得以顺利逃脱;而后二人联手击败川岛芳子。 “这小子,做事愈来愈老成稳重,看来戴老板没有挑错人。”孙墨琛苦笑道,“许久没有做过这么酣畅淋漓之事了,许久没有这么得心应手的搭档,诚为人生之乐事,不亦快哉!” 他端起剩下的酒坛,咕咕痛饮入豪肠。他心中憋着的怨气,昨夜全都释放了出来。他瘫坐在地上,嘴角上流淌下酒水,他的脸上绽放了似醉非醉的笑容。 孙墨琛知道,RB人绝不会把这个苦果白白吞下,未来肯定会有更加疯狂的报复举动,然而他不怕,只身入虎穴,他都去了,未来的刀枪箭雨,又算得了什么。 风吹拂着他散乱的头发,烛影摇红,摇动的不只是烛光,还有人未定的心绪,及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谋。 ------------ 第二十六回 谋计策欲离沪上 听演奏妙传弦音 延安发电嘉奖孙墨琛单骑闯敌营之举:“尔等此番作为,剿灭寇仇,一血国耻,孙记个人一等功,SH地下党记集体二等功,望再接再厉,取得更大抗战成果。txt小说下载wWw.80txt.COM” ******特命戴笠授予军统SH站站长孙墨琛青天白日勋章,并题词“忠贞义胆,威敌摄魄。” 国民政府喉舌《中央日报》更是以一个版面的篇幅报道了此次大捷: “敌军闻风胆气丧军统夜闹大本营 古来有三国‘甘宁百骑劫曹营’,读之令人大快耳颐,近日军统攻陷日军SH大本营一事,更是惊心动魄,大快人心。他们巧妙伪装,潜伏入内。但见手起刀落,日寇SH司令佐佐一郎命归黄泉,再起刀落,华中方面军司令松井石根奄奄一息。这些隐秘战线的无名英雄,以他们的坚贞果敢,使抗战大旗迎风飘展,民族精神岿立不倒!” 这个传奇经历,成为百姓街谈巷议的谈资,剧作家洪深更是将其改编成话剧《黎明前的钟声》,在ZQ大后方的剧场演出,场场爆满。一些热血青年,受到这部话剧演出的鼓动,凭借着激发起的民族斗志,投身沙场。 史公馆里,夜色深沉。 史筠珩通过报纸看到这个消息,大为得意,兴奋异常,独闯敌营,在他看来,需要极大的勇气与智谋,里应外合才能完成。这外,他不知道是谁,内里,除了张沐枫也没有旁人能做到了。 他不由吟唱起京剧《空城计》来:“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博古通今。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料定了汉家业鼎足三分……” “爸爸,你这么晚了怎么这么兴奋?”史茜妮穿着粉红色睡衣,睡眼惺忪地问道。 “没什么,”史筠珩岔开话说,“茜妮,秋津先生可是有段时日不来我们家做客了?” “我前天打电话到他办公室,说是最近单位出了些事。[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史茜妮颇有些懊丧的说。 “你不妨再邀约一下他,最近在大都会剧院有一场音乐会,爸爸正好有几张票,我们可以三个人一起去看。”史筠珩想借此与张沐枫见一面,探一探日军最近的动向。 “好嘞,爸爸。”史茜妮打了一个哈欠,“不过,现在夜深人静,等明天吧。 史茜妮百般求饶,史筠珩鉴于她近来的表现,允许她回到圣约翰大学继续学业,但是不能再鲁莽造次。 “爸爸已经失去了妈妈,不能再失去你。”史筠珩泪眼泛光。 大学里学生分成数个派别,有亲日的,也有亲美、亲苏的,势同水火。各种思潮你争我吵,好不热闹。史茜妮经历了上次虹口事件后,数月之内才走出了阴影,然而她内心中,对于共产主义的理想,仍然是充满了向往和追求的。 “无产者在这个革命中失去的只是锁链,他们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每每在舞台上演到此处,她便会激动万分,慷慨赴死的意志,再一次被唤醒。 孟芳蕤素来便是激进青年,不过她没有投身革命者的行列,只是在摇旗呐喊的阵营里做吹鼓手。 “茜妮,革命者要不畏生死。今日之青年,应当有今日青年之作为。作为好姐妹,我精神上支持你投身革命。”孟芳蕤鼓吹道。 “可是现在怎么才能和组织联系上?学生中也有许多是RB人的密探,搞不好便是龙潭虎穴。”史茜妮犹豫了。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如果不是看到妈妈孤苦伶仃的可怜,我也早早奔赴延安的革命圣地了。”孟芳蕤说到激动处,满是憧憬的眼神。 “我们何不一起同往延安?那里是革命的圣地。反观SH简直是一个人间炼狱,没有一寸希望之地。”史茜妮天真地提议。 “道路已经被RB人封锁,别说去延安,就是ZQ都是难于登天。除非有RB人的特别通行证,方能包一路无虞。你爸爸是汪政府的高官,他不能弄到吗?”孟芳蕤反问道。 “当然不能让我爸爸知道,他天天防着我像防贼一样。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个朋友,为RB人做事,说不定他能帮我们弄到两张通行证。”史茜妮神秘兮兮地说。 “是谁呀?茜妮。” “就不告诉你。”史茜妮脸色羞臊地红了起来。 “奥,我知道了,肯定是你的梦中情人。”孟芳蕤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究竟。 “瞎说。”史茜妮用手捂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接到史茜妮电话后,张沐枫应允下来。毕竟这是史筠珩的一番好意,不能退却。 吃罢晚饭,张沐枫开车载着史家父女二人来到大都会剧院。 “史次长,史小姐,请下车。”张沐枫拉开车门。 史茜妮拢起衣领,护住脖颈,免受冷风吹激,她将票递到张沐枫手中。 “捷克交响乐演奏会在第一乐厅”,张沐枫看着海报上的通告,“不过对于捷克交响乐,我倒是所知甚少。” “秋津先生客气了,哪有什么懂不懂的,音乐是没有什么晦涩难懂与隔阂的,它的诞生就是为了来洗礼人灵魂的尘垢。”史茜妮似乎找到了自己发挥专长之处。 三人来到包厢,坐了下来。 “现在演奏的是捷克民族音乐的奠基人斯美塔那的交响诗《我的祖国》,其中第二乐章《沃尔塔瓦河》,描述的是一条哺育捷克民族成长的河流,你们听,现在这条河流在穿越山川。”史茜妮解说道,“如今又转向了茂密的丛林,一路蜿蜒跌宕而下,终于在大地上缓缓流淌,滋润着大地上的黎民。” 张沐枫仔细谛听着演奏,大提琴浑厚的音色,似乎编织起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他看不到沃尔塔瓦河,他看到的是黄河、是长江,是松花江,是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尽管千山横亘,万里阻隔,但它一路浩荡奔腾,一泻千里,最终汇入浩瀚的大海。 “现在演奏的是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陆交响曲》,描述的是他踏上美利坚新大陆时的所见所闻,既有北美的壮丽风光,也有印第安人的荒野情节,当然浓墨重彩的是美利坚这篇充满梦想的土地上的奇迹,德沃夏克力图展示一个迥别于西欧沉闷社会的新世界。”史茜妮的话唠,一发而不可收拾。 交响乐,对于未听闻之人来说,完全是一个未知的领域和探索的天堂。张沐枫所听到的新世界,不是一个荒无人烟的原野,而是一个背负着五千年文明的民族在涅槃中的重生。他们的潜伏与伪装,同战场上斩将夺旗一般精彩和震撼,就如同德沃夏克借助单簧管与小提琴的绝妙搭配,才能拼凑着这么鬼斧神工的乐章。 “秋津先生,”史筠珩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重重。 “不好意思,史次长,我有些乏累了,差点睡着了。”张沐枫连连致歉。 “听交响乐,就如同观战,有作壁上观,隔岸观火,有身在庐山,目迷五色,不知道秋津先生对于上周五之事,是作壁上观呢,还是身在庐山?” 张沐枫被唬出了一身汗,他又要与这个眼前深有城府,或者说是老谋深算的家伙打交道了,这是他最头疼的事。毕竟,他们没有任何的信任可言,同一个战壕,还是各为其主?到底是说还是不说,他心里也没有底。 ------------ 第二十七回 落花有意似无意 流水无情胜有情 大都会剧院的音乐演出,依旧在进行。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乐器的演奏,时而似山涧清泉,时而似松涛阵阵,时而欢声悦耳,时而催断人肠。 对于史筠珩的问题,张沐枫明白,自己是绕不过去的。他想与其自己遮遮掩掩,不如趁机试探一下史筠珩的本心。至少依他对于史筠珩的了解,断不会将他置于死地。 “史次长,上周五我在日军大本营,做了一件挺风光的事。” “奥,这么说来,秋津先生是神威的一喽!” “那倒没有,只不过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那我就放心了。”史筠珩微微一笑。 张沐枫听完史筠珩的话,摸不着头脑。史筠珩说的云山雾罩,他听得云里雾里。 “爸爸,你们到底还看不看音乐会!”史茜妮不耐烦地说,似乎对他们的对话丝毫不感兴趣。 观众席上掌声不止,这是听音乐会的惯例,只要观众的掌声经久不歇,指挥就不能带领乐队离开,必须返场继续演出,以满足观众的期待。 此起彼伏的掌声打断了他们二人隐晦的对话。不过史筠珩确信张沐枫是按着他与戴笠规划的路子走的,他能力越强,越难以束缚。因而,在其战果迭报的同时,他越来越如脱缰野马,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掌控局面。 冬日的暖阳,最能唤起人的精气神。史茜妮伸了个懒腰,起床梳洗。她想起了和孟芳蕤的谈话。 “喂,秋津先生,我有个事想请您帮忙?”史茜妮的嗓子还是未睡醒的沙哑。 “什么事情?” “你必须要先答应我,我才能告诉你。” “那好吧,我答应你。”张沐枫见史茜妮在卖关子,也无心打理她的胡搅蛮缠。 “我要两张到内地的特别通行证。求书网WWW.Qiushu.cc”史茜妮神秘地说。 “这个,有些烦难。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 “等你给我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原由,反正你答应过我了,反悔的话,你就是小狗。”史茜妮娇滴滴地说。 挂掉电话后,张沐枫陷入了沉思。两张通行证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史茜妮一走,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舍。一个快乐似天际云雀的女孩子,给他的这段时光带来了颇多的乐趣,他开始沉浸在有茜妮在的回忆里。或许这一走,便是今生的永诀。 霞飞路哈雅西餐厅,是犹太人开设,饮食一如犹太人一般富态而又富有宗教意味。张沐枫翘着二郎腿,眼神飘忽地望着窗外,恭候史茜妮的到来。 “秋津先生,让您久等了。”史茜妮穿了一身白底凤尾旗袍,显得更加端庄成熟,早已不是几个月前的学生脾气。 “史小姐,今天打扮得可是清水出芙蓉呀。” “秋津先生最会说笑了。”听到称赞的话,史茜妮心里乐开了花。 他们点了一份三文鱼沙拉,比目鱼刺身和素菜卷。 “史小姐,这是两张到内地的特别通行证。” “谢谢秋津先生。”史茜妮伸手便接。 “哎,我们可是说好了的,你要告诉我原因,我才能递交给你。”其实张沐枫是心中有些不舍。 “秋津先生,我是想离开SH这个是非之地,到内地寻找生命的新意义。我有到延安的同学来信说,那里的人都是朝气蓬勃,充满了理想和热情。我觉得SH是一个让人憋闷地喘不上气的地方,多呆一****都不想。”史茜妮认为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索性就和盘托出。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离开后,史次长会过得多么的寂寞,他就你这么一个至亲之人。”张沐枫向挽留史茜妮,只好借史筠珩做说辞,“而且此一去,千山万水,路上险象环生,恐怕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的。” “那又怎么样,爸爸他每日忙于公务,回到家里也不见得能说上几句话,而且天天为我担惊受怕,只要我离开SH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史茜妮轻快地语气,装作未听出张沐枫的弦外之音。 “好吧,这是两张通行证,请史小姐收好,日后倘有不如意时,随时可以找我,我都愿意效劳。其实,认识你这个朋友,我就像多了一个妹妹一样,每次到你家,都像是有了自己的家。你这一走,我又回到了形影相吊的旧日子。”张沐枫颇有些无奈地说。 “秋津先生不舍得我走吗?”史茜妮羞涩地问道。她突然不知所措手足,她没有想到张沐枫会这么的不舍,也不知是应该欢喜,还是应该懊恼,“SH美术馆的那位姐姐,风华绝代,妖娆多姿,是不是秋津先生的女朋友?” 张沐枫不知如何接过话茬,“那是我的一位同事。” “我看倒是像恋人,看她关心你的神情,和你紧张的样子,你的眼神已经把自己出卖了。”史茜妮莞尔一笑,心中却是一阵绞痛,同自己仰慕已久的对象,谈论他所喜欢的女子,还要装作一副特别不在乎的神情,此时的史茜妮,分外的苦楚。 “你看,这本应是一件开心事,你正是风华正茂的妙龄,自然应该出去走走看看,不要被任何人拘束住,这个世界是冒险家的乐园,如果你敢于走出家庭的牢笼,你的人生已经获得了大半部分的自由了。”张沐枫把话锋一转,“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首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我愿你如同一只自由的小鸟,翱翔于浩瀚的苍穹。” “秋津先生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啰里啰嗦。”史茜妮抱怨道,“希望秋津先生也能早日佳偶天成,到时候可要记得请我喝喜酒呦!” “那我借着杯清水,祝史小姐您此行前程似锦!”张沐枫一饮而尽。 “史小姐想什么时候出发?”张慕枫问道。 “最近这一两天吧,我需要去买好车票。”史茜妮心下发狠,她决绝地说。 “车票我已经买好了,三日后的火车,不知时间是否来得及?”张沐枫将两张车票递与史茜妮。 二人交杯换盏,各自归去。 史茜妮回到家中,发现两张车票中间夹带有一张纸条。 “芳蕤,我们三日后出发。”她拨通了孟芳蕤的电话。 数日后,史茜妮和孟芳蕤按照预定的计划,收拾好行装,来到了SH火车站。因为有日军签发的通行证,所以并未有任何搜查。 二人在卧铺车厢坐下,她们计划先从SH到徐州,然后搭乘火车到西安,北上延安。一路上领略大好河山的风景,追求着自己的理想,何其的畅快。史茜妮此时才觉得人生应该如是,才不枉此生。 “吭哧吭哧”,火车开动起来,越来越快。窗外的风景在不停地倒退,她们在挥手告别这个二十年囚禁于此的牢笼。 “再见了,SH史茜妮挥手道别,尽管SH没有她可以留恋之处。这里埋葬了她的青春,埋葬了她对于爱情的懵懂,以及她的所有的一切,她心里嫉恨SH她想到了自己在五六岁时,跟随妈妈在南京的秦淮河畔,看乌篷船荡来荡去的摇橹,河水轻轻拍打着河岸,“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这种江南的景色,却被战火所摧毁。梦中的家园,早已不复存在。 火车愈行愈快,路旁的田畴飞快地倒退,如同一桢桢走马灯般,变换着,变换着,千篇一律的田畴,数不尽的河汊,让人的眼睛看得晕晕的有些睡意。 “吭哧吭哧”,整个世界只剩下了火车行进的声音。 ------------ 第二十八回 除奸佞列车奇遇 转心思阵营重归 几个随车警察在挨个车厢搜查乘客的证件,说是车上有个乘客遇刺。[求书小说网www.qiushu.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熟睡的乘客被从梦中惊醒,车厢里开始窸窸窣窣地乱腾起来。 “你们两个人的证件?”一个红鼻子警察不耐烦地盘问。 史茜妮从包内取出通行证,递了出来。 “皇军签发的证件?你们两个是RB人家眷?”红鼻子恭敬地问道。 “你才是RB人家眷!我们是中国人。”孟芳蕤脱口而出。 “中国人,”红鼻子瞅着史茜妮貌美如花,不怀好意地重复道,“那你们怎么弄到的通行证。老实交代,我看你们定是偷窃来的。兄弟们,把她们两个带走。” 身后闪出几个警察来拉扯她们俩。 “干什么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孟芳蕤大声喝道。 “王法,在这个车上,老子就是王法!”红鼻子蛮横地说道。 突然,红鼻子觉得背后被人用枪抵着,他举起了双手,颤颤巍巍地说:“好汉饶命!” “叫他们住手。”身后人说道。 “你们还不快住手,向两位小姐道歉。”红鼻子急了,伸脚各踢了一脚,然后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好汉,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不是人,请您高抬贵手。” 史茜妮一看,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倜傥的外形下,不掩冷峻的表情,眉宇间暗藏杀气。自己好像一点也不认识他,她和孟芳蕤面面相觑,不知这男生是何来历。 就在对峙之际,有一个警察偷偷地猫着腰溜走了,不一会儿,几个日军熙熙攘攘地朝这边赶过来。[www.qiushu.cc 超多好看小说] “你们快走。”年轻人喊道,他提着红鼻子的后衣领,用枪抵着他的太阳穴,“谁敢上来,我就一枪打死他。” “中国人杀中国人。”有个日军用蹩脚的汉语边说边笑,他举起了手中的三八式步枪。 “砰砰砰”,年轻人先发制人,几枪把RB兵全都打死。他扔下早已吓瘫的红鼻子,举起枪后座,把火车玻璃击碎,外边冷风呼呼地灌进车厢里。 “你们先跳车,我马上就来,把被褥裹在身上。”他扯过来被褥,招呼史茜妮和孟芳蕤两个人先行撤离。 火车行进时,人如果冒然跳车,定然会摔伤。但是如果有个软物裹在身上做缓冲,就可以减轻不少落地时的冲击力。 史茜妮望了一眼窗外,她有些后怕,但是瞥见远处又有RB兵赶来,朝这边开了数枪,噼里啪啦打在床架上,她心一横,拉紧被子跳了下去,孟芳蕤紧随其后也跃窗而出。 年轻人见她们两人跳车后,对着走廊一阵乱射,然后翻身从车窗钻了出去。列车呼啸而过。 年轻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右腿刺骨的疼痛,肯定是摔断了,他试着站立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史茜妮和孟芳蕤跳车的方向走。 史茜妮和孟芳蕤跳车后倒是安然无恙,她们碰面后,搜寻着年轻人,终于发现他在前方拖着右腿而来,她们赶忙上去搀扶。 “先生,谢谢你。”史茜妮谢道。 “说什么谢不谢的,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他本来是奉上级命令,乘坐此车刺杀汉奸学者汪铮鸣。此人逢迎RB人,鼓吹中日亲善,并且曾协助日军,抓获了圣约翰大学的几名反日学生。没想到他刚要动手,却发现一个女子现行下手,一刀了结了这个民族败类。他尾随其后,正好遇见了刚才搜查的一幕。 当日,张沐枫在转交史茜妮通行证时,夹杂了这样一个纸条:“史小姐,卿上次虹口机场被捕罪首,马一谦已被正法,经我调查,汉奸学者汪铮鸣亦参与其中。现又有数名贵校学生被出卖,生死不明,他不日将搭乘火车赴南京,卿可于途中将其灭口,以雪前耻。” 史茜妮读完纸条后,胸口恶气难消,她自认为人生的转折点,便是虹口机场一事,本来她的大学生活应该是革命加爱情,因为出卖,而自己蒙受奇耻大辱,父亲也牵连进去,更重要的是,自己生活的平静被完全打破,她的各种霉运紧随而至,她要在自己离开SH之际,对这个事情做一个了断,给自己一个交代。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一会儿便有日军赶过来,晚了就来不及了。前方有一个秘密的接头点,我们可以到那里休憩。”年轻人说道。 所谓的休憩的接头点,是一处江南普通村落里的民宅。月华如洗下,青砖黛瓦被笼罩了一层薄纱,散发着历史的光泽,静谧而又祥和。 他们互通了名姓。这个年轻人叫赵煜梵,是SH地下党第五区的一名特工,别看年纪不大,早已是久经沙场,辣手干练。 “没想到我们居然对付是同一个的敌人。”史茜妮说道,“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打不相识。” “史小姐你是什么组织?”赵煜梵颇有兴趣地问道。 “你知道吗?我以前参加过地下党,”史茜妮向浮光掠影地一笔带过,“后来被捕全系汪铮鸣所赐,我的领导也牺牲了,所以我要手刃此人。” “我也是地下党。这么说我们是同志了。”赵煜梵伸出了友谊之手。 史茜妮略一踌躇,然后握住了半开玩笑地说:“同志好,我终于找到组织了。” 孟芳蕤在一侧,被史茜妮的语气逗得合不拢嘴,仰在了床上。 “赵先生,我们俩本来是要打算到延安的,这里有特别通行证,本想一路可以保我们畅行无碍,那只这些伪军更加可恶。”史茜妮愤愤地说。 “离乱之世,两个女子独身在外,就是极其危险之事。通行证在大地方用得上,一些小地方根本不理会的。”赵煜梵道出了其中原委,“那几个警察见你们好欺负,所以想趁人之危。”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奉劝你们还是不要去延安,如果你们去延安,是为了更好地锤炼自己,SH就是最好的熔炉,现在就是最好的契机,它会让一个人的本性赤裸裸的暴露出来,是好是坏,是忠是奸,一目了然。去了延安,你会丧失这个绝佳的考验自己人性的际遇,千载难逢。” “那我现在请求归队可以吗?”史茜妮觉得他说的也有一番道理。 “这个我说了不算,毕竟你曾经脱离队伍这么久,需要政治审查合格后,才能重新回到革命阵营。” “我愿意接受组织的审查,如果可以,我希望和我的好姐妹一起。”史茜妮望了望孟芳蕤。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山河破碎,国已不国,我愿意加入地下党,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孟芳蕤大力凛然道。 “喔喔喔”,公鸡的啼叫打破了夜幕的沉静。月影阑珊,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丝血红的朝霞从东方隐隐而露,似乎预示着喷薄而出的一轮朝阳,即将普照大地。 ------------ 第二十九回 国宝流失英雄恨 波澜复起志士心 他们三人在狭小的居室内,抵足长谈。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当晨曦照入房间时,史茜妮缓缓地展开了苏东坡的《潇湘竹石图》。 “这一夜如此的折腾,还好画安然无恙。”她心里由衷地感到兴奋。 赵煜梵仔细地辨识着画卷:“此图古朴卓雅,一石二竹,尺幅之内画尽万里江山,这里是湘中杨元祥之的题名,拖尾有叶湜、钱复、等元明题跋凡二十六家,流传有序,果然是是真迹没错。” “赵先生看来是一个行家呀。”孟芳蕤赞叹道。 “也没有什么,只是小时候在BJ长大,经常随祖父出入琉璃厂、磁器口等淘宝贝,尤其是溥仪被驱逐出故宫时,宫中文物散落民间数不胜数。因缘际会,见的古物不少,听长辈讲的故事也多,耳濡目染,略懂一些。”赵煜梵解释说。 “你们知道为什么这件国宝会在汪铮鸣手上吗?”赵煜梵问道。 史茜妮和孟芳蕤摇头,表示不知。 “汪铮鸣的姑父是北洋军阀真系首脑吴佩孚的秘书长白坚夫,白坚夫仕途得意时,附庸风雅,画重金在BJ风雨楼古玩店购得苏轼仅存于世的两幅画——《枯木怪石图》和《潇湘竹石图》,并将一幅赠送给汪铮鸣的父亲。听闻一年多前,寓居津门五大道的白坚夫早已落魄不堪,他为求RB人的庇佑,将《枯木怪石图》低价转让RB间谍头目土肥原贤二。汪铮鸣前段时间表示,他也想靠这幅画攀附RB人,赠送即将赴南京督战的RB陆相东条英机。” “那也就是说,这是苏东坡仅存于国内的唯一一部画作?”史茜妮长大了嘴巴,她不敢相信一代才子,竟然差点连作品都不能留存于世。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是的,所以两位小姐此次居功至伟,国人一定会记住你们的此次义举。”赵煜梵竖起了拇指称赞道。 “其实,两位小姐有所不知。自清末以降,国宝的流失数量惊人,外国人用尽坑蒙拐骗的伎俩,偷走中国的各种国宝,致使无数国人痛心疾首。然而却没有资财回购国宝,琉璃厂的那些文物贩子,只认钱不认人,谁出价高,他们就卖给谁。所以,这么一来,国宝的流失就更加的触目惊心。” “难道就没有人管吗?”孟芳蕤义愤填膺地握紧了拳头。 “有一些爱国志士投身挽救国宝的行列之中,譬如北洋四公子之一的张伯驹,虽然是官宦子弟,但是对于国宝的珍爱,不惜一掷千金。清朝皇室溥儒要转手陆机的《平复帖》,他出手20万大洋,抢在洋人之前得手。中日战事一开,他为了保存这件传世最久的名家法帖,将其缝入被褥,寸步不离身,直到落脚ZQ大后方。”赵煜梵讲到动情处,不禁忧从中来,伤怀不已,“然而,今时今日,民族危在旦夕,文物的保护已不再那么重要。我们需要的是将日寇驱逐出境,建设一个强大的中国。” “对,我们要建设一个强大的中国,不再任人欺凌。”三个人将手叠放在一起,以示决心。 “史小姐、孟小姐,我们要回到SH可能要费一番周折了。这里荒郊僻壤,交通不便,我们暂时借老乡的牛车一用,让他送我们到城里。然后再搭乘火车回SH如何?”赵煜梵提议道。 “一切全听赵先生的安排。” 史筠珩在办公室读着报纸,《新京日报》写到:“中日亲善使者遇刺著名教授葬身列车 圣约翰大学教授汪铮鸣是中日亲善的和平使者,此次搭乘沪宁列车,不幸遇刺身亡。据目击者透露,行凶者为两名女子和一名男子。目前,嫌犯正在进一步被追踪中。” 史筠珩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对于张沐枫安排的这一步好棋赞赏不已。他深知女儿内心压抑的愤怒,她迟早有一天要反抗。正如张沐枫所反馈予他的,他想起了一周前的事情。 “史次长,史小姐找我要两张通行证,似乎欲离开SH张沐枫主动约见史筠珩。 “女大不中留,我也管不了,秋津先生有何高招?”史筠珩一筹莫展,反问一句。 “依我看来,史小姐是想到一走了之,到大后方投身革命。您不如将计就计,与其让她自由发展,不如给她锻炼的机会,我相信史小姐一定不负您的厚望。”张沐枫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其实,他是想借助此招挽留史茜妮在SH你再说的仔细一些。”史筠珩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提议。 “有个汉奸文人汪铮鸣要带国宝赴南京讨好东条英机,您看把这个任务交给史小姐如何?” “就这么定了。”史筠珩拍板定音。 松本丰川曾说,史筠珩有把柄在他手上,算是自己安插在汪政府的人,随时可以启用。张沐枫通过此事的安排,将史筠珩拖在了自己的船上,他要史筠珩也欠他一个人情。史筠珩却通过此事,更加信任张沐枫,是铁定地与RB人斗争到底。他们在暗暗较劲,各自打着心里的算盘。但是,他们的目的是相同的,那就是,把史茜妮留在SH东条英机打着访问汪政府的名义抵达南京,随同东条英机一同到南京的,还有一份RB军部制定的长沙会战的军事图。这次他以陆相的身份,坐镇南京,亲自督战长沙战事。他要派心腹之人,将此秘密军事图送至武汉,交给华中方面军指挥官松井石根手中。 孙墨琛深信,能够让RB陆相劳驾至此,绝非仅仅访问这么简单。据密探汇报,日军近期将在中国战场有大动作,但不知是何处。孙墨琛凝视着面前的地图。中日拉锯战一年多来,许久没有大的战事了。日军一直为了稳固在中国的占领区而焦头烂额。看来,这次RB人要转变对华策略,以战养战。” 他沉思良久,还是不知道日军究竟要从何处发动战争。兹事体大,他必须要将此事汇报至ZQ诺琪,发电报给ZQ总部。”孙墨琛招呼胡诺琪近前来。 “是,孙站长,什么内容?”胡诺琪拿着笔,做着记录。 “蝮蛇抵宁,恐要嗤手,请求如何应对?”孙墨琛沉吟一会,脱口说出电报文字。“蝮蛇”为东条英机的代称,为防泄密,戴笠与孙墨琛的电传往来,均以代号称呼RB高官。 一份电报传至ZQ罗家湾19号,军统总部。 戴笠看了半晌,回复到:“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以尔辈假动作,换蝮蛇真动向。” 孙墨琛看后,明白了戴笠的策略,他立即着手制定了一个相应的计划,代号“假狐”。 一个礼拜的雨,终于停歇。SH的夜空,已经放晴。而这次,恐怕要把战场转到南京,孙墨琛蓄念着,未来他要行一步险招。同“蝮蛇”交手,是他梦寐以求之事,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已经看到了面前的险滩,无论如何他也要渡过去。 ------------ 第三十回 金陵欢盏佯泄密 群龙啸集待先机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80电子书wWw.80txt.com”《孙子兵法》中的这一句话,道出了战争的两面性,可生可死,可存可亡。战争最终的胜负不在于哪一方是否正义,而在是否扼住了对方的命门,一招毙命。 东条英机非常明白这个道理。即使是和中国这么积贫积弱的国家交手,他也是审慎再三。特别是中日战事爆发以来,中国人在谍战对抗上屡屡得手。让他这个大RB帝国的陆军大臣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气,他要亲自到中国,同中国的特工来一番生死较量。 近卫文麿首相的意见是,以绝密的手段,护送长沙军事图平安无恙。“纸上谈兵的贵族”,东条英机愤愤不平。要不是近卫家族三世重臣,他才瞧不上这个贵族院出身的首相,如今却要唯他马首是瞻。 东条英机自有自己的一番策略。 朔风呼号,浊浪滔滔。 南京下关码头警戒森严,日军驻南京司令酒井武夫、新政府首脑汪精卫一干人等亲自迎迓即将抵宁的东条英机。 衣笠号巡洋舰如庞然大物,缓缓停靠在岸边。它的前身是甲午海战中的吉野号,曾击沉包括邓世昌的致远号在内的五艘中国军舰。东条英机此举,在于告诫汪政府诸人,RB自四十六年前的战争起,中国便一直是其手下败将。 东条英机身着RB将服,胸前配有绶带和勋章,一副黑框眼睛别在鼻梁上,他面目极其消瘦,如待毙僵死之人。[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汪精卫一团和气地走上前来,伸出手道:“陆相大人为了战事,一路舟车劳顿,千里赴华,汪某感激不已。” 东条英机欠了欠身,回敬道:“劳烦汪主席亲自接应,东条亦深感荣幸之至。” 汪精卫转身向东条英机一一介绍阁员名姓:“立法院院长陈公博﹑司法院院长温宗尧﹑监察院院长梁鸿志……外交部次长史筠珩。” 东条英机整了整军帽,一一颔首,并与之握手,然而他并没有脱掉手上的白手套。 史筠珩在与之握手时,凝视着这个强大的敌手。为了汪政府,他要同东条英机对抗,为了ZQ他亦要与之争衡。 东条英机看似奄奄无力,但史筠珩明显的感受到他在之间的力度,柔中带刚,分寸恰到好处。 “陆相大人,幸会幸会。”史筠珩客气地问候。 由特高科松本丰川亲率得力心腹川岛芳子和秋津奈绪等做贴身护卫,一路驱车至汪政府国府。 这里前身是太平天国时期洪秀全的天王府、江南总督府、中华民国临时政府驻地,屡经改建,自成一格。欧式的巴洛克风格,朱漆的雕梁、高敞的拱门、萦曲的回廊、江南的亭台池榭,中式风格与西式建筑糅合的产物。 “汪主席,不知道他蒋中正龟缩在ZQ边隅,今日是何感想?”东条英机打趣道。 “他外宽内忌,任人唯亲,落到今时今日的田地,全是他咎由自取。”汪精卫颇有不屑地评判道。 “孙逸仙先生仙逝时,遗嘱为汪主席所代写,遗愿为汪主席所秉持,蒋中正枭雄一时,骤然崛起,根基不稳,失败在所难免。”东条英机故意试探汪精卫的口风。 “汪某深以屈居其下为平生恨事。十年卧薪尝胆,终于借助贵国之力,得偿所愿。”汪精卫眉宇间得意之色不言自明。 “但愿汪主席力促中日亲善,再造东亚和平。” 一番寒暄之后,东条英机站上演讲台,讲到:“敝人此番来支那,非为他故,实则因战场之迭胜而厚慰将士。承蒙汪主席邀约,吾来到国府。遥想十余年前,吾曾与孙传芳在此叙谈,而今门庭依旧。” “自昭和十二年蒋中正鲁莽行事,导致中日冲突再起,战隙一开,而生灵涂炭。幸有汪主席凛然正气,慨然以天下为重,才使得江山再造,黎庶欢颜。” 东条英机讲至此,扶了扶金丝玳瑁眼镜,拿眼睛觑了汪精卫一眼,汪精卫在坐席上欢喜异常。 “ZQ和延安方面,暗地使坏,屡屡偷袭,为人所不齿。汝等应配合皇军,清党剿共!” 史筠珩听出他是在暗暗给汪精卫施压。汪政府内诸多人都是******,在ZQ和南京之间游移不定,譬如高宗武和陶希圣,已经登上了汪精卫的贼船,还是半路溜掉,回ZQ向******忏悔罪过。而更多的人,则是或多或少与ZQ暗中勾连,留一条后路。 欢送宴会结束,汪精卫一行人恭送东条英机与国府正门。 “汪主席,”早已醉醺醺的东条英机趴在汪精卫的耳朵上笑嘻嘻地说,“军部已经制定了一个新的作战方案,就在我的贴身随员这里,不日将送到皇军华中司令部,等你看我的好戏。”他拍了拍随员的公文包,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 汪精卫只是诺诺几声,“陆相大人已经喝醉了,已经喝醉了。” 史筠珩听得分明。 怎么窃取这份情报?他心下盘算着。他仔细打量着东条英机的随从,一个清癯的RB军人,孔武有力,硬夺不行,只能智取。他瞥见东条英机身后一群护卫中,张沐枫全副武装,双手叉在后背,两人相视一笑。 史筠珩与同仁一起说道:“陆相大人一路平安。” 与此同时,孙墨琛带着胡诺琪也赶至南京。 “孙站长,东条英机的欢迎宴会快要结束了,要不要于路上伏击他。” “暂时先不要,张沐枫在他左右。可以随时将最新的情报传送过来,我们相机行事。” 南京自古为龙踞虎盘之地,六朝烟雨、金陵繁华,见证了中国古代的魏晋风度,大明气象。 夜灯闪烁,像极了穹庐上镶嵌的群星。皎洁的月光下,万籁俱寂,在这看似平静的夜晚,埋伏着无数的陷坑和阴谋,在你争我夺的暗中较劲,在明刀明枪的虎视眈眈。谁也不知道,下一枪响自何处,各方各派都在等待有一方先行露迹,趁机清除。 玄武湖冰封初解,紫金山阴风呼啸。 ------------ 第三十一回 窃情报误入虎口 失密件雪上添霜 天刚刚擦亮,雾气弥漫,东条英机的随员刀疤脸钻入一辆黑色轿车,径直离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车在夫子庙的早市停了下来,随员下车,回身瞅了瞅,未觉察到可疑人员。他把礼帽压低到眉心的位置,快步急趋在人声嘈杂的小巷道里。 秦淮河里停着许多乌篷船,刀疤脸与一个艄公交谈数句后,进入了船篷中。 船篷仅可容身,两端大开,人需要盘腿而坐。艄公头戴乌毡帽,摇动桧木摇橹,催动船在水面“嘎吱嘎吱”的荡来荡去,没多久便驶到了南京城外的下关码头。 作为中国南北交通的重要枢纽,下关连接着北上的津浦线和南下的沪宁线,这里每天有成千上万的人乘坐火车,或者搭乘客轮。 刀疤脸拿出船票,登上了樱花号客轮。离出发时间还有三个小时,他躺在二等舱的包厢里,只有他一个人的铺位,他瞅了瞅窗外白茫茫的江面,一望无垠。 不知不觉间,刀疤脸斜靠在被褥上,两条腿担在床沿,用礼帽盖住整个脸面,闭目凝神地小憩。 现在是正午时分。 “笃笃”,一名女服务员叩响了房门。刀疤脸被从睡梦中惊醒,他打量了一下服务员,身材高挑,发髻盘在脑后,纤细的鼻梁,眉目含情。 “先生,请问你需要订午餐吗?”女服务员问道。 “把菜单给我。”刀疤脸的汉语有些蹩脚,他接过菜单,翻了几页说,“我要一份宫保鸡丁,一份红烧猪排。” “好的,先生。”女服务员彬彬有礼地退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女服务员推着推车,来到刀疤脸的房间。她取下圆形不锈钢菜罩,将热气腾腾的饭菜摆在桌面上。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先生,请您慢用。”女服务员恭恭敬敬地说。 “小姐,我们大约多久到武汉?”刀疤脸问道。 “大约是明晚七点钟。” 刀疤脸夹了一口菜,慢慢地嚼着。他轻轻地哼着RB小调,一副怡然自得的神色。 突然,刀疤脸面部肌肉抽搐,他用手掐着脖子,浑身颤抖,白沫从他的口中涌出。他意识到饭菜中有毒,然而为时已晚。没多久,他倒地身亡。 女服务员走进房间,仔细地搜查这他身上的衣物,什么也没有。 “不会这么蹊跷的。”女服务员心想,她看见刀疤脸的腹部左侧有一处方形的新伤疤,“不会是他把部署图缝在了肉里吧?”这是一般的特工惯用的伎俩。特密的情报,为防止丢失,一般会采用这种极其残忍的手段保存。 女服务员熟练地用刀片划开了他的伤疤,果然,一个用油布包裹着的微缩胶卷,她如获至宝。 还有一个钟点船就要出发了,她瞅了眼手表,将微缩胶卷揣在口袋里,脱下制服,解开发髻,她同检票处人员谎称忘带贵重行李,蹬蹬走下客轮。 南京长白街19号,延陵坊的一幢三层小楼。 女服务员乘坐黄包车来到此处。她信步走上楼梯。 “孙站长,情报我得到了。”女服务员掏出沾着血迹的微缩胶卷。 “诺琪,辛苦你了。”孙墨琛喜出望外。他拉上窗帘,打开台灯, 胡诺琪将胶卷用清水冲洗,递了过来。 昏黄的台灯下,孙墨琛用放大镜辨识着胶卷上的信息。 “没想到此番出奇的顺利,东条英机做梦也没有想到,他酒后失言,让我们这么快就得到了绝密情报。”孙墨琛高兴地说,“诺琪,这次你可是立了头功。” 自从收到张沐枫关于刀疤脸手中藏有情报的消息,孙墨琛便命令胡诺琪盯住此人。没两天工夫,果然此人今晨乘着浓雾悄悄溜出,幸好胡诺琪一路跟随,七折八拐,登上了樱花号客轮。 楼梯上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不好,诺琪,你一定是被跟踪了。这下糟了,你带着胶卷先走,我掩护你。”孙墨琛发现大事不妙。他把胶卷递到胡诺琪手中,掏出枪躲在门后。 胡诺琪执意不从,孙墨琛说:“这是命令,你一定要把胶卷送出去。” 无奈之下,胡诺琪跳窗而逃。 “砰砰砰”,一阵乱枪扫射,房门被打成了筛子。 孙墨琛腿部中枪,摔倒在地。 一群人破门而入,包围上来,缚住其胳膊,缴掉其手上的枪。 川岛芳子和秋津奈绪随后而至,他们瞧着头被按在地上拼命挣扎的孙墨琛,冷笑道:“孙先生,幸会幸会。” “呸,两个民族败类。”孙墨琛吐了一口痰,痛骂道。 “你已经是瓮中之鳖,何必这么死扛。”张沐枫蹲下身,瞧着孙墨琛不服气的眼神,“交手数次,没想到这次你输了。还是陆相大人棋高一招,佯装醉言醉语,便把你引蛇出洞。” “孙某别无话说,唯求一死。”孙墨琛横眉怒目。 “把他押送下去,好生伺候。”张沐枫吩咐道。 “慢着,”川岛芳子止住了众人,她猛踢了孙墨琛数脚,一脸骄横地说,“之前你踢我数脚,如今我全数奉还。” 孙墨琛嘴里吐了几口鲜血。一封信滑落出来,他挣扎着要起身捡起,奈何被强按在地。 川岛芳子弯腰捡起,拍了拍信封上的尘土。 “墨琛亲启,戴雨农书。”川岛芳子念道,“奥,这是戴笠写给你的电报,那我可要仔细赏鉴一番。” “墨琛吾弟, 渝城一别,匆匆数月。东条英机赴宁一事,诚如弟言,乃吾等雪耻前恨的绝好时机。近因密报言东条欲在华中某地与吾决一雌雄。姑将委员长制定之最新第五、九战区兵力部署图一份附带与弟,此实乃津浦与平汉二路之绝密情报,愿弟尽一切手段,将RB之军事图窃夺入手,送至程潜司令与顾祝同司令处,令其参酌帷幄,决胜千里。则国之幸甚,天下幸甚。” “呵呵,”川岛芳子笑道,“戴笠这次可没想到,军统在SH的最高首脑落入我川岛芳子的手中。” “川岛小姐,我等何不建言陆相大人将计就计,把一份假的情报,送至程潜和顾祝同处,则华中之地,便尽为我有。”张沐枫脑门灵光,说出了他的想法。 “秋津先生这句话,正合我心。”川岛芳子答道,“此人身上,尚有无数情报,我们可要小心看护,万不能让他轻易死去。” “这个自然。”张沐枫望着川岛芳子矜夸的表情,附和道。 孙墨琛的被俘,将使军统SH站将面临灭顶之灾,然而这一切,史筠珩均不知情。他还在想,应当如何窃夺东条英机随员的情报。这次行动,他必须要动手,为了第九战区数十万***官兵,也为了叱咤江南厉兵秣马的新四军将士。 一场倒春寒,将枝头初露的嫩芽大半冻伤,冰凌倒挂在房檐前端,在日光的照耀下,发出璀璨荧光。 ------------ 第三十二回 惜英才坐收义子 权利弊诈献伪图 南京日军指挥部,东条英机身着RB和服,腰悬佩刀,挺身而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他略施小计,便捉住军统SH站长,搜获重要情报。他从日俄战争与中国结缘,此后十余年纵横于中国北洋军阀混战,挑拨离间,为RB谋利。他能写的一手绝佳的魏碑,苍老古拙,像极了自己的秉性;他能操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与中国人毫无二致,简直可以说是“中国通”。 “陆相大人。”川岛芳子和秋津奈绪来到房门外,拱手而立。 “两位请入座,这次你们二位立有大功。我是代表大RB帝国,为二位颁发帝国菊花勋章。”东条英机儒雅地说。 “请二位先品尝一下寒舍的茶道。”随着东条英机的扬手,一个日式女子碎步向前,斟满三个茶杯。 “茶道源自中土,却在我RB发扬光大。” “正如释迦牟尼佛教创始于印度,而印度却无人问津,中国却善男信女颇众。”张沐枫道。 “秋津先生也是支那人?”东条英机见他气质不俗,与RB人的傲慢不同。 “秋津先生和我一样,都是在支那出身,而在大和文化的滋养下长大。”川岛芳子替他辩护道。 “二位难道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徐庶?”东条英机半是试探,半是打趣地说。 “对于我们而言,支那就是我们的曹营,扶桑就是我们向往的汉朝。” 听完川岛芳子的肺腑之言,东条英机甚为心悦。 副官进门,手托着两枚勋章,勋章上紫金鎏边,镌刻了一束菊花。[求书网www.Qiushu.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川岛芳子和秋津奈绪起身立正,东条英机一一和他们握手,并将勋章别在其胸前。 “二位此番先下一城,为帝国的胜利冲锋陷阵,可喜可贺。”东条英机赞许道。 “全靠陆相大人运筹帷幄,我等才能如此兵不血刃活捉敌首。” “你们可知,这勋章的分量?”东条英机清了清嗓子,说,“樱花的绚烂象征了RB武士的生与死,而菊花则是大和民族之魂。它是大RB皇室家徽,体现了RB人柔美敦礼的一面。如果世人只看到了大和民族飞扬跋扈,那就是以偏概全,管中窥豹。大和民族高尚的一面,全都体现在菊花的热烈而又沉稳的色调之中,以及它耐受秋风摧残而屹立不倒的风姿。” “没想到此勋章分量如此重要,我等二人受之有愧。”二人欲解下勋章,物归原主。 “哎,你们年轻人岂不知初生牛犊不畏虎?我们老了,未来的帝国事业,需要你们年轻人来继承。”东条英机咳嗽了两声,“廉颇老矣,老到不能再上马弯弓搭箭。” “陆相大人何出此言,汉高帝刘邦在论述丞相萧何之公时,以萧何比拟功人,以群臣比拟功狗。我二人俱是功狗,为陆相大人鞍前马后。”秋津奈绪宽慰道。 “譬如此茶水,头道水虽香气逼人,然而最属劣质,唯有冲泡三道之后的茶水,才能达到色香味俱佳。陆相大人数十年之功勋卓著,岂是我等晚生后辈所能比肩颉颃。”川岛芳子说,“未来之路,我等还望陆相大人多多提携和点醒,秋津先生,我们举杯共祝陆相大人福寿安康。” 川岛芳子和秋津奈绪举杯以茶代酒,东条英机见二人如此奉承自己,虽然知道假意多过真言,然而听到心底熨帖。 “你们如若不嫌弃老朽年老多病,我收你二人为义子义女如何?”东条英机突然灵光一现,一个想法顺口说出。 “父亲大人在上,受孩儿一拜。”川岛芳子和秋津奈绪蹲身拱手下拜。 “孩儿快快起身。”东条英机喜笑颜开,“老夫征战沙场数十载,俯仰无怍,唯无后一事,亏欠父母。早年育有一子,得天花夭亡,‘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今子女双全,恰成一‘好’字,真是快慰平生,夫复何求。”言语之中,东条英机难掩喜悦之色。 “你二人谁为年长?”东条英机问道。 “芳子虚长三岁。” “那芳子以后你就是姐姐,奈绪就是弟弟,你们可要互相爱护,共谋前程。”东条英机语重心长地说。 川岛芳子和秋津奈绪也心中窃喜。川岛芳子想,如此一来,便可以不再受土肥原贤二的挟制,可以实现自己满洲复国的旧梦,亦可以在RB宦途腾达;秋津奈绪也有自己的打算,自己天天同RB人打交道,倘若有此靠山,谁都要予他面子,做事自然顺遂,也方便许多。 “父亲大人,您决计怎样对付孙墨琛?”秋津奈绪问道。 “暂时未有一周全的策略,你们可以说一下你们的想法。” “秋津弟的想法是严加审问孙墨琛,如无信息可榨取,则将其枪决,以绝后患。此外,送假情报至程潜和顾祝同处,搅乱他们的作战部署。我的意见是严加看守,孙墨琛死了没用,活着便是一枚定时炸弹,随时可以挟制军统,亦可按照搜出的****部署图,巧设诱饵陷阱,趁机一一歼灭,请父亲大人参酌。”川岛芳子说道。 “汝二人的意见都甚有道理,我的决定是将两条计策配合在一起,一明一暗,效果必定更强十倍。”东条英机说道,“吾得汝二人,真可谓如虎添翼。” “我会加派人手,将孙墨琛囚禁在天罗地网之中,谅他插翅也难逃。此人若死,于帝国百害而无一利,此人若活,则好多事情可假手于他,不怕代戴笠不就范。只是眼下尚缺少送情报之人,此人必须熟识军统的内部情况,能与军统搭得上话,而且沉稳有余,不漏破绽。我们也来一次‘群英会蒋干中计’。”东条英机手捻胡须,颇为踌躇。 “父亲大人,如若不弃,我等二人愿意毛遂自荐。川岛姊女扮男装,我亲献假图,不信他们不上钩。”秋津奈绪提议道。 “好,帝国正是缺乏人才之际,汝等自告奋勇,我相信你们一定凯旋而归。这是为父早已令人制作好的假皇军部署图,图中陷坑遍地,此番他蒋中正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父亲大人高见。我等立即按照您的意见执行。” “我会在东京摆好庆功宴,愿你们凯旋而归。” 一席密谈间,南京城上早已是风云吹卷,山雨欲来。不知更有何等波诡云谲之事,冲击着早已千疮百孔的故都。 ------------ 第三十三回 品书论古今治道 交锋探敌我虚实 昏惨惨的灯光下,史筠珩在盘算着如何获取东条英机的作战图。qiushu.cc [天火大道小说]这几天,南京日军司令部分外安静,没有任何声响。会不会是作战图已经送出?史筠珩心下盘算。他试图联系张沐枫,然而一无所获。张沐枫如泥牛入海,未给回音。 “东条英机历来以老谋深算著称,这次一定得分外小心。”他踌躇再三,决定以汪政府名义一探虎穴。 昨夜电话铃响,是汪精卫的来电。 “筠珩,上次陆相东条英机造访我新政府,你是外交官,就由你代替我们新政府回敬陆相大人。”汪精卫说。 “是,汪主席,卑职一定完成使命。”史筠珩答道。 南京日军驻地在紫金山下,这里有明孝陵、中山陵,曾经是国民政府的京畿重地,如今沦落入RB人铁蹄之下。 山势嵯峨,绿木葱茏。汽车沿着山脚下柏油路逶迤向上,停在日军司令部前。 “我是新政府外交次长,代表新政府汪主席前来拜访陆相大人。”史筠珩下车对守卫说。 车辆缓缓驶入,日军列队森严,巡查队伍不停来回走动。 “这边请,史次长。”一个副官模样的人延请他入室内。 史筠珩缓步拾级而上,来到房内。 “陆相大人,”史筠珩望见东条英机在桌前挥毫泼墨,一脸堆笑凑上去。 “史次长,有失远迎。”东条英机淡淡地回了句,他俯首临书,并没有停止的意思。 “陆相大人,这是颜真卿的《大唐中兴碑》吧。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此书遒劲刚猛,气势开张,为颜鲁公扛鼎之作,陆相大人书法,深得其中韵味,将数十年沙场鏖战都凝注于笔端,佩服佩服。”史筠珩叹赏道。 “史次长谬赞了,老夫不过是聊以戏笔,追膜颜鲁公的高尚人格而已。”东条英机话锋一转,“不知道史次长平时所临何书?” “卑职平时烦于公务,偶尔涂鸦写几个字。我所喜之人,唯米元章、所临之书,无非是米芾《研山铭》、《蜀素帖》几本而已。”史筠珩说。 “近世诸家,如赵孟頫、董其昌诸人,在明清二朝影响至深,史次长难道没有精学一些?”东条英机问道。 “这二人俱是书法名家,然而身上瑕疵颇多。赵孟頫乞食异族,董其昌于德有亏,东条英机借此二人发问我,无非是想试探我的心迹而已。”史筠珩想到。 “陆相大人,临习书法譬如欣赏女子,燕肥环瘦,各有所爱。时代不同,亦对风气之演进影响有别。明人喜临赵孟頫,故满清入关,而投身异族者数不胜数,死节者唯崇祯一人而已。清人自康熙已还,无不学书董其昌,故清季人品卑劣,毫无气骨。汪主席素来鄙视此二人,尝告诫我等行事有节,方能无愧本心。”史筠珩评述道。 东条英机听出他话外弦音,汪政府之人,绝不是单纯唯RB马首是瞻,而是有一定的骨气。他认为这样子的政府,远比一个傀儡政府,更符合RB人的利益,也更难对付。 “史次长高论,老夫学书数十年,非常欣赏唐人孙过庭《书谱》中言‘初学分布,但求平正;既能平正,务追险绝;既能险绝,复归平正……通会之际,人书俱老。’”东条英机笑道,“老夫学书未成,而人已老。” “陆相大人何必过谦。学书贵在专精,而尤其贵在持之以恒。大人积十数年之心血,得成今日的字迹,已令晚辈后生望尘莫及。”史筠珩说道,“我曾经临习苏黄的一些字帖,然就如同是他们的互评,苏轼的书为‘石压蛤蟆’,黄庭坚的字为‘死蛇缠树’,怎么都没有兴致,最终放弃了。苏黄诗词俱佳,未书法,吾尚不能欣赏。” 东条英机明白,史筠珩话中透出的意思是,RB占领中国,入石压蛤蟆和死蛇缠树,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是智者之选。 “那依史次长看来,学书应当如何才不至于走弯路?”东条英机发问道。 “书法字钟张羲献以来,名家迭出,然终不出晋人格调。所以学书贵学晋人风骨。坊间传言‘晋人尚韵,唐人尚法,宋人尚意’,这一条路子是一脉相承,必须先于书法精神有极大之兴趣,有极高之品味,才能学书。有了晋人的风韵之后,继而本本分分学习唐人的法度,有板有眼,以十年之功,习得楷书精髓。然后才能欣赏宋人的意趣。这其中的步骤如有错乱,便本末倒置,最终走火入魔,学书废弃矣。循得此路,便如老子所言,‘治大国如烹小鲜’。”史筠珩解释道。 “史次长此言,以老夫看来,正是学书正途。吾自有习书,专攻元明,后来发现笔下无力,才学唐人,如今书法便是筋骨不见,气韵欠佳,为时已晚。”东条英机听到史筠珩以学书批判RB人治华之策略失当,他也以将调整对华策略为答,“学书譬如治人,以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徒然横扫千军,如何收拾,才是更大的问题,老夫已经深有此感。” “如若依陆相大人之言,则书法之成,不过是假日时日的工夫罢了。”史筠珩也佩服东条英机的老练。 “陆相大人。”川岛芳子与秋津奈绪立在门外。 “这位是新政府的史筠珩史次长,这两位是我刚收的义子义女,川岛芳子和秋津奈绪。”东条英机回身一看是此二人,忙介绍道。 “久仰久仰。”川岛芳子和秋津奈绪道。 “川岛小姐之名,早已声振寰宇,秋津先生,也是如雷贯耳。两位都是青年才俊,两位得入陆相大人门庭,可喜可贺。”史筠珩白了秋津奈绪一眼,想此人究竟是做的哪一出?居然攀附上了东条英机。 四人在室内攀谈甚久。 日已西斜,残阳如血。 “陆相大人,耽误您多时,汪主席让我祝您身体康健,龙马精神。”史筠珩起身拜别。 “希望史次长也将我的问候带给汪主席。” 史筠珩与三人一一握手,当他最后握住秋津奈绪的手时,秋津奈绪趁机讲一个小纸团塞入他的手心。 史筠珩知道,这正是他要探求的情报,此行果不虚行。 “此人才学俱是一流,殊难对付,汪精卫有此人,可谓是慧眼识才。”史筠珩走后,东条英机对川岛芳子和秋津奈绪说,“你们要多多留心此人。” ------------ 第三十四回 救同袍甘为齑粉 锁蛟龙虚营洞窟 繁星点点,镶嵌在天宇,史筠珩的车疾驰在柏油路上。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夜晚的紫金山,深处暗黑的巨手,挽住整个山谷,山路如同一条翡翠环带,绵延不绝。 司机在驾驶座上凝视着前方,史筠珩漫不经心地偷偷拆开纸团,里面写到:“吾不日将赴程潜处献假图,效阚泽故事,孙墨琛已被捕,关押在香樟路46号某官邸。” 史筠珩又迅疾把纸团揉成团,塞进口袋里。 “阿飞,把车停靠在路边,我要透透气。”史筠珩说道。 阿飞是外交部安排给史筠珩的专职司机,已经跟随他有三年。阿飞身形不高,体态微丰,一双机灵的小眼睛隔得很远,同他的脸廓显得很不搭。 “噗”,史筠珩下车擦燃火柴,点着手中的香烟。青烟袅袅而上,被山风吹散。他不晓得孙墨琛的被捕意味着什么?SH军统站的全线崩溃,抑或是他有意为之。 “筠珩,你看这几个人中,SH军统站应该由谁来负责?”戴笠在纸上写下了三个备选名字。 史筠珩斟酌再三。 “这几个人的资历仿佛,都是从蓝衣社起就同雨农兄一起奋斗。王天木艺高人胆大,但是飞扬跋扈,太过张扬;陈恭澍功劳最大,但恃功自傲,不易驯服;孙墨琛为人低调,胆大心细,但魄力稍逊,然可堪一用。”史筠珩逐一分析道。 “我也钟意墨琛此人,毕竟他的忠诚度要远高于王天木和陈恭澍。”戴笠最后敲定由孙墨琛署理军统SH站事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cc 史筠珩回想这几年军统在SH的夹缝中生存举步维艰,特高科和76号都不是省油的灯,英美为了羁縻RB维护其远东利益,对于RB在租界内的暴行,早已听之任之。孙墨琛弥缝补苴,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 数年前,周副主席曾密嘱他说“墨琛是自己的人”,他不能坐视自己的同志身陷火海而置若罔闻。但是,东条英机将孙墨琛关押在这么疏于防范的地方,必定想诱捕更大的鱼上钩。 山风呼啸,吹动着松柏枝叶乱颤,史筠珩本以为这次金陵一行,不过是例行公事,谁料竟然如此的凶险。他拼命地吸了一口烟,烟气的苦涩同他现在的心境一般无二,他决计要背水一搏,将烟蒂扔在地上,踏上脚去扭动了数下脚踝,踩灭星火。 香樟路46号是一栋私家别墅,上下三层的架构,朱红色的墙垣,铜门深闭,绿色深掩,表面上与私家第宅无别,实际上早已被布下了天罗地网。它地下尚有两层,孙墨琛就被关押在地下二层的囚笼里。 在收押之初,东条英机曾带特高科一干人等来到此处。在昏暗的审讯室内,秋津奈绪见孙墨琛被固定在座椅上,身上有几处殷红的血道,嘴角流着血,目光浑浊散乱,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我对待支那人,向来是礼遇有加,尤其是对待向孙站长这样的敌方高官,决计不会动用酷刑的。”东条英机笑眯眯地说,他转过身有对孙墨琛道,“孙站长,你供述的情报我尚在甄别之中,只要属实,大RB帝国绝对不会亏待有功之人。” “唔。”孙墨琛半睡半醒地答了一句。 秋津奈绪心下起疑,如果孙墨琛供述了事实,自己肯定首当其冲,这不过是东条英机故弄玄虚罢了。他看着孙墨琛的样子,一定是饱受酷刑。 孙墨琛突然眼睛透出锐利的光,似发疯的猛兽,在座椅上来回晃动,手脚上的铁链“铮铮”乱响,唬得众人倒逼向墙根。 孙墨琛的举动这么的可疑,是哪里出了问题?秋津奈绪心想。然而他也爱莫能助,如今他被东条英机死死盯住,根本腾不出手脚做任何事情,他心中乱如群蚁。 “哐啷”,铜门被关上。 “未经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入内。”东条英机对门外荷枪实弹的士兵说,他回过身对众人说,“这里我已留有一个日军中队百余人看守,谅是一个飞蛾也飞不进飞不出。” 暗夜里,死寂一般。秋津奈绪潜伏在香樟路46号的外围已经有数小时之久,他在等待着时机。 在门口的灯光下,四名RB兵在来回巡弋,这里虽然不处闹市,但是倘若直接击毙这几人,必定会打草惊蛇,里面的RB兵一旦发现,局势会更加糟糕。现在是宵禁时间,四周又有铁丝网围栏阻隔,根本近不得身。 “如何办才好?”秋津奈绪把指甲掐进了手近旁的松针,他灵机一动,想出了一条计策。 不一会,一名RB兵醉醺醺地从远处走来,他肩扛一把三八式步枪,手中托着酒瓶,歪歪斜斜走过来。 “这里是军事禁地,不允许靠近。”守卫举起了枪支,刺刀亮闪闪地晃动着。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也是RB人,你们居然拿枪对着我?”RB兵拨开刺刀,拿着酒瓶往一个守卫的嘴里灌。 “这里还有一块宝贝,”他从怀中掏出一条熟狗腿,在鼻子上蹭了蹭,“好香呀。” 一股酱肉香飘散开去,四个守卫的肚中馋虫被勾引着,聚拢过来。 “兄弟,分我们一块吃。”为首的一个守卫说。 “去去去,刚才还要赶我走,现在又要吃我的肉,想得倒美。”RB兵嘴里咕哝着说。 “刚才是冲撞了兄弟,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这里面关押着要犯。”守卫一个劲地赔不是。 “防着支那人也就算了,连自己人都防。算了算了,既然你们拿我当兄弟,我在不给面子就是见外了,大家来一起分着吃吧。”RB兵不耐烦地说。 四个守卫迫不及待地夺过狗腿,你一口,我一口的撕扯开来。每一会儿,整条狗腿便被瓜分完毕,只剩下骨头支愣愣被一个守卫握着。 四个人笑嘻嘻地看着RB兵,脸上是满足的表情。 “来,大家再喝点酒,这么冷的天,暖暖身子。”RB兵提议道。 “兄弟,你真好,你是哪支部队的?”一个守卫已经目光飘散,晃晃悠悠地问道,其他几个已经匍匐在地。 “我是专门来杀掉你们的中国部队。” “嗯?”守卫的脑子还很清晰,然而麻醉药已经发挥效用,他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RB兵“噗噗”数刀,捅进了四个守卫的心脏。他换下其中一个的制服,把剩余的三个摆在门口,立在岗哨。 “吱呀”,铜门打开,他大模大样地走了进去,此一入,便是龙潭虎穴,回不得头。 ------------ 第三十五回 金陵城风声鹤唳 死囚室草木皆兵 南京太平北路43号福聚楼,是一家道地的京味餐厅,古色古香的雕梁画栋,搭配着沉黑色的清式榉木桌椅,繁琐典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 南京地下党负责人郑颐玹四下扫视,寻找着她的接线人。她收到一份加密电报,要求在此碰头。作为一名在地下战线工作十余年的老同志,郑颐玹虽为女子之身,却老成干练,1931年她曾在中央特科负责人顾顺章叛变革命时,协助钱壮飞掩护中央领导撤离。在中央撤退到苏区后,她坚持到国民政府中枢之地南京,在各方杂处的重重暗幕下,把地下工作开展地有声有色。 “颐玹,好久不见。” 郑颐玹低头瞥见一个以报纸覆面的人。 “筠珩兄,久违了。”她落座于对面。 史筠珩放下报纸,他戴着墨镜,立着齐耳的风衣领子,冲着郑颐玹浅浅一笑,隔着黑黑的镜片,这笑意更有几分神秘。 “上次犬女一事,多亏颐玹鼎力相助,她近日如何?”史筠珩问道。 “组织先是安排她做一些基础性工作,多多阅读理论书籍,坚定她的信仰。伺机派她任务,均完成的比较出彩。”郑颐玹翘起拇指,笑道,“令嫒的脾气,大有乃父当年的风范!” “这么说,她有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开始的一段时间,她耍大小姐脾气,耐不住工作的艰辛枯燥,把我折腾得够呛。”郑颐玹颇为懊恼地说。 “那你可要严加管束,我也拿她没有办法,平素里只是听之任之。”史筠珩一听,就放心多了,“我们言归正传。(www.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郑颐玹凑近上前。 “我党的一名地下特工被捕,关押在香樟路46号,周副主席曾叮嘱我他是我们的同志,所以我想借助你的力量,解救他。”史筠珩把声音压得极低。 “那里好像自东条英机抵宁后,就被一个日军中队守卫者,进出颇有困难。”郑颐玹看似面带难色,“最近南京风声甚紧,你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我尽力为之。” “我们都尽力吧,每个生命都是分外珍贵,我们都要珍惜。”史筠珩看着郑颐玹为难的表情,明白她是婉拒了,看来只有自己再想计策了。 “奥,不好意思,先生。”一个侍应端着茶水一个踉跄跌了过来。 幸好史筠珩手疾眼快,将他扶住。 郑颐玹一看杯中茶水是红茶,知道外面又有76号的特工出没,这是她与此处潜伏人员的暗号,如果侍应杯中是红茶,便代表着被跟踪了,如果一直是绿茶,则安然无恙。 “我要先走了,筠珩兄,你慢坐。”郑颐玹拉过靠背上的毛呢大氅,跟着侍应从后门退出。 史筠珩捡起报纸,继续读着今日的要闻。不一会儿,一个黑色衣装的人在餐厅里来回搜索,无果之后,他摇了摇头,外边的一群人才散去。 “看来南京也是波诡云谲,稍不留意,就有被捕的奉献,刚才还以为郑颐玹杯弓蛇影,故弄玄虚。”史筠珩思忖道,他拿起茶杯,呷了一口,苦苦的茶水,回肠荡气,细细品咂,却别有回甘之味。 秋津奈绪伪装的RB兵推开厚重的铜门后,一望回廊里,十几个RB兵在围着一个炭炉烤火。红艳艳的火舌腾腾而起,映衬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涂了一层血污,阴森恐怖。 有几个RB兵回了一下身,一看身长穿着同样的军服,就扭头继续在攀谈。 “还好上次跟随东条英机来过,否则真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秋津奈绪吐了一口气,他沿着熟悉的路径,顺着中庭步入房内。 房屋正门虚掩着,他推开后,灯光并不甚分明。 室内的通道里,散散的站立着几个兵士,倚在墙根处,枪支都懒散的放在一边,非常地懈怠。 “怎么样,冷不冷?”秋津奈绪用日语问候近旁的一名RB兵。 “还不错,兄弟,挺冷的。”兵士搓了搓手。 秋津奈绪跺了跺脚,盘腿坐在地上,道:“外面冷风刺骨,真不知道让我们把守在这里做什么?这么多人,守着一个死囚,难不成会逃走?” “可是长官有令,下属不能不从。”兵士无奈地摊开双手。 “不过大家好像也没有谁一本正经地站岗?”秋津奈绪瞅了瞅四周。 “你们站在外面的还要做做样子,我们里面的早已经是各自为政了。”兵士指着远处的一个红彤彤的房间,“呶,我们的中队长在里面花天酒地,我们在外面冰天雪地。” “嘘,小点声音。”旁边有一个人提醒道,“中队长可不好惹,发牢骚千万不要让他听到。” “这位兄弟,你还是早点回房间休息吧,换完岗在这里瞎唧唧。” “好嘞。”秋津奈绪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这个中队的兵士分住在四个房间中,他蹑手蹑脚地在每个房间都摆放了一枚定时炸弹。30分钟内如果他逃不出去,就只能与敌人同归于尽。 站在向下的斜坡前,秋津奈绪略微停顿了一下。周围没有什么人,但是他总是觉得哪里出了点错。他搔了搔后脑勺,又掐了一下腮帮,给自己提提神。 顺着记忆里的路线,秋津奈绪最终到了关押孙墨琛的暗室前。 狭小的窗户内,投影出巨大的几个身影,似魔鬼般狰狞,里面传来轰鸣的鼻鼾声。 “看来值班的看守睡熟了。”秋津奈绪心下窃笑。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铁牢门,声音虽然极其细微,却惊醒了屋内趴在审讯台上的RB兵。 “谁?”RB兵收起翘起的二郎腿,略略地看了他一眼。 “是我。”秋津奈绪和颜悦色地说道,他定了定神,室内共有三个RB兵。 还没等RB兵反应过来,秋津奈绪一跃而起,按下飞镖,一人一个,镖镖毙命,直插喉管。 秋津奈绪揉了揉手,对着在脚手架上绑着的孙墨琛道:“墨琛兄,我的身手还不错吧。” 孙墨琛乱发覆面,并没有应答。 “难不成是用刑过度,昏死过去,这下可要麻烦了。”秋津奈绪上前晃着孙墨琛的肩膀,说:“墨琛兄,醒一醒。” 纷乱的发际里,透出一股寒光,那个人睁大了眸眼,手从脚手架上抽下,手里是一把锐利的短刀。 “他不是孙墨琛”,秋津奈绪心下一凉,“这次自己死定了,果然中了东条英机的奸计。” 他想反抗,然而为时已晚,只有束手待毙。 ------------ 第三十六回 临旧爱潸然泪尽 置绝地命若游丝 秋津奈绪已经万念俱灰。求书网www.qiushu.Cc 一阵光影擦过他的脸颊,割裂着空气,如电光火石般,“嗖”的一声。 秋津奈绪脑子一片空白,今生的所有场景如幻灯片般在他的脑际迅速的回放,他在SH的摸爬滚打,他在特高科与军统夹缝中的挣扎,他第一次执行任务,他最得意的刺杀,以及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与川岛芳子和史茜妮的关系。 秋津奈绪闭上了眼睛,他太痛苦了,他情愿一刀结束自己的生命,而现在这个人成全了他。 他青年时代,曾听过梁启超先生的一次讲演。梁启超在追溯他在戊戌变法时的腥风血雨时说:“谭嗣同不是不能避祸,然而他静等敌人的屠戮。他告诉我,‘生比死更难’,所以他情愿将更艰难的事情交给了我。在与嗣同诀别时,他握住我的手说,‘不有行者,无以图将来;不有死者,无以酬圣主。’” 他曾经耻笑梁启超年老昏聩,竟然说生之艰难与死之轻易,如今他倒是应该哂笑自己的无知,死可以一死了之,生却不能一笔勾销,生的未知,当真比死更要难上百倍。 如今,他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然而,秋津奈绪没有倒下,而是眼前的人倒伏在秋津奈绪的怀中。 此人眉心正中一把利刃。 他挺身将其推开,扭头一看,一个RB军官伫立在身后,在冲着他板着面孔,帽檐的阴影遮盖着他的面庞。 秋津奈绪仔细地辨识着,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史茜妮。 “茜妮,怎么是你?”秋津奈绪的脑子顿时懵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抑或是自己产生的幻觉。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我们快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史茜妮道。 然而,似乎外面的RB兵发现了这里的异常举动,熙熙攘攘地冲了下来,堵住了他们的出口。 “砰砰砰”,枪声响作一团,甬道里的RB兵纷纷被从后面击毙。 硝烟散尽,一个稚气未脱的青年和一个三十余岁的女子举枪而立。 秋津奈绪和史茜妮踏着RB兵的死尸逃了出去。 外面的七八名同志已经把RB兵悉数解决掉。 还有2分钟,就要爆炸了。 秋津奈绪说:“大家快冲出去,我在里面安装了炸弹。” 一众人等连大气也没有喘上几口,便从铜门外鱼贯而出。 “轰隆隆”,在光和影的交错中,这栋别墅轰然倒地,如同一株巨木颓圮地被雷电击中。 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在史茜妮的脸上,秋津奈绪看到她脸上凌乱的秀发和一道污泥,心中感慨万千。他曾以为茜妮会回到SH哪知她一去便了无音讯。数月之后,竟然在此地重逢,而且愈发的成熟,完全不是那个依仗着父亲的高官显爵颐指气使的大小姐。 “茜妮,好久不见。”秋津奈绪不知道除了这句话,还能同史茜妮怎么搭话。 “幸好我们来的及时,否则你就完蛋了。”史茜妮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呵呵地笑道。眼前这个曾经让她爱得死去活来的人,如今看起来,也竟然能平心静气地对谈。当初这段虐恋因为自己被救一命而开始,何妨又因为自己就他一命而终结,她的心在滴血,至少此刻她的心是死的,却要故意装作满不在乎。 “那样不明不白地死掉,可真是一文不值了。”秋津奈绪也回敬了她一拳,轻轻地打在她的粉肩上。 这一切却让他分外的伤怀,曾经茜妮为了他死去活来,如今二人竟然成了同一个战壕内的兄弟,茜妮的眼神中丝毫没有了对他的爱慕,有的只是旧友重逢的喜悦。自己曾经不可一世地错失了这个女子的爱慕,如今想挽留,竟不知如何开口。 “我要走了,谢谢各位。”秋津奈绪拱手施礼,向各位道别。 他必须要撤离了,现在不是叙旧和纠结儿女情长的时机,东条英机如果知道此地的事情,肯定已经暴跳如雷。作为义子的他,必须要抢在川岛芳子面前,赶到其居所。 二十分钟后,秋津奈绪已经出现在东条英机的居所外。 迎面是川岛芳子的汽车,打着耀眼的光束。 “秋津弟,似乎是香樟路那里出现了爆炸。”川岛芳子道。 “我看着火光冲天,料定也是那里。是不是军统的人把孙墨琛救走了?这么一来,岂不是大事不妙。” 两人边走边说,来到了客厅。 东条英机穿着睡衣,松松垮垮地坐在那里,似乎毫不理会外面的风云变幻。 “义父,香樟路那里发生了爆炸,据手下禀报,正是关押孙墨琛的那里。”秋津奈绪先发一言。 “奥,我知道了。”东条英机头也未抬,一个人兀自在斟酒自饮。 “你们两个坐下,那个事情自然有人会处理的。”东条英机气定神闲地说。 “是,义父。”秋津奈绪和川岛芳子分立两厢,垂首而坐。 “RB的清酒,比之中国的黄酒和白酒,要更加的绵柔淡香,而不辣口。”东条英机抿了一口酒杯,颇有体悟地说,“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还请义父明示。” “清酒是在中国酒的基础上,加入石炭,使多余的杂质沉淀而得来。杂质不去,酒便是浊酒;杂质一去,酒便立刻清爽起来。” 秋津奈绪听出东条英机话中有话。 “义父的意思是……” “没想到在我的亲信之中,也夹杂着匪类。”东条英机的语气甚为哀伤,他怒斥道,“没有谁知道那里面关押的是孙墨琛,除了当天前去的十余人,包括你们两个!” 秋津奈绪背脊发凉,他的额角微微沁出汗珠来。 “禀告陆相大人,发生爆炸的是香樟路43号,地下室中关押的囚犯在爆炸中身亡。”一个RB中尉禀告道。 “你退下。” “既然孙墨琛已经死了,这件事情也就没有必要追究下去。”东条英机一脸阴森地道,“你们二人可千万不要其他人那般想着什么狡兔三窟,我生平最看不惯吕布那样的三姓家奴。” “谨遵义父的教诲。”秋津奈绪和川岛芳子面面相觑。 秋津奈绪不懂,为什么死的人不是孙墨琛,而东条英机偏认定是真的。而一个日军中队白白的牺牲,他似乎也不甚怜惜,这个老狐狸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芳子,你先退下,奈绪,你给我留下。”东条英机沉闷了半晌,突然说出一句。 秋津奈绪方寸有些紊乱,他尽量地克制住自己,他抬首瞄了一眼东条英机,但见他依旧在神态自若地自酌。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秋津奈绪笃定了此心,“本来今晚上已经死过了一次。再死一次,又何妨。” 他昂起头来,静等东条英机的发问。 “呼”的一声,随着川岛芳子的退出,一阵冷风呼啸着,冲进了暖室。室内既有暖气的蒸腾,也有冷气的刺骨,更有两者夹杂的驳杂之处,令人五味杂陈。 ------------ 第三十七回 援古语忠心可鉴 平胡虏弱女遗羞 东条英机直视着秋津奈绪。[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 他的眼神如烈日般炙烤秋津奈绪的心灵,秋津只感觉脸上火剌剌地灼痛。 “秋津奈绪,奥,不,应该称你张沐枫张先生。”东条英机突然发难。 “义父,您何出此语?”秋津奈绪一脸惶惑。 东条英机并没有言语,时间凝固着,似冬日的冰封。哪怕是有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击破这个死寂的气氛。秋季奈绪直面死神的拷问,他别无选择。 “我希望你能坦诚你的见解。”东条英机徐徐道出。 “义父……我……” 有仆人端上茶水,倾倒入二人的白瓷盏中。 “这件事,你和川岛芳子,也就是爱新觉罗?显玗,两人都有嫌疑。”东条英机端起杯盏,细细地品咂着滋味,“你尝尝你面前的茶水,滋味如何?” 羊脂玉色的茶杯,光洁玉润,在秋季奈绪的眼前随着烛影的起伏而晃动。 “义父,这次为何不用紫砂茶杯,而改用白盏?”秋津奈绪试图控制对话的节奏,他心里打鼓,没有底。 “这茶是我专程派人取来的惠山泉煎煮,味甘质轻。”东条英机道,“‘独携天上小团月,来试人间第二泉。’苏轼的诗句虽美,终道不出茶水的韵味。” “何以见得如此?” “因这水澄澈见底,虽杯满而不溢出,人间绝无第二的泉水,能达到此中的况味。” “义父似乎话中有话。”秋津奈绪觉察到话中的机锋,倒不如直接摆到台面上来说更妥帖。 “我素来是不喜欢与人翻脸。”东条英机语带迟缓,“张先生,要不要用手巾揩拭额角的汗珠。” 说毕,掷过一条天蓝色的手巾。 手巾躺在地上,死尸般,嘲笑着五味杂陈的秋津奈绪。[求书小说网www.qiushu.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如果去捡起来,证明自己心里有鬼;如果不去捡,自己则又显怠慢。 “义父,有话但说无妨。”秋津奈绪豁出去了,他静坐在原地,不动如山。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支那人的古训,放在今时今日,似乎仍旧适用。” “此语大不契合今日的场景。”秋津奈绪道,“倘若适用,则帝国所宣称的共荣圈,更有何用?难道对于异族都要赶尽杀绝?” “绝非此意。” “始皇初年,摈弃六国游士,李斯以《谏逐客令》驳斥谬说,‘夫物不产于秦,可宝者多;士不产于秦,而愿忠者众。’秦能一统华夏,哪一干才出生秦地?” “无忠心,有才何用?” “忠心与否,要看主子是否值得追随?倘若毫无前景,纵然是金山银山,弃之如敝屐;而若一派光明,便是饥餐渴饮,何妨视之若珍宝。” “张先生语气过于偏激了。”东条英机听出了他话中的诚意,“既然如此,张先生何日启程,径直入虎穴,送假情报于第九战区程潜处。” “择日不如撞日,天亮即行。” “如若被程潜发现有假,何以对质?”东条英机步步紧逼,气势咄咄迫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军情讯息万变,我相信程潜也明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哪能全部照本宣科,而不做变通?况且我的情报也是有无关痛痒之真事,以小利诱之,不怕他不上钩。”秋季奈绪说出他的盘算。 “来人,给奈绪斟满!”东条英机大声嚷道。 从话语中,秋津奈绪听出了危机已经过去。 沸水的弧线划过凝滞的空气,倾倒入白瓷盏中,热气氤氲。 “那我以水带酒,温酒敬秋津课长。”东条英机远远地举起杯盏,一饮而尽。 今夜,东条英机本想试探秋津奈绪此人是否可靠,没想到他果然没有令自己失望。因为,送情报一举,事关全局,一招出错,满盘皆输。他输不起,他的败绩,只会让RB蒙羞。 “使不得,义父,理应是奈绪敬义父。”他也一饮而光,亮出杯底。 晨曦出现,旭日未升,又是一个朝霞满天。 窗内凝霜,白茫茫似雪花片片,蔓延在窗口内侧。 昨夜一宵惊魂,郑颐玹目睹史茜妮的潇洒干练,叹赏不已。 “茜妮,没看出,你这小小年纪,居然在那种情景下,敢于硬闯进去。” “郑书记,其实我就像一个莽夫,硬着头皮闯进去的。”史茜妮飞红了脸颊。 刚才此处时,她甚为排斥组织的习性。“无自由”,她气愤地把自己最爱的琥珀色发梳扔向房门,郑颐玹刚巧路过门外。 “自由?”郑颐玹讥讽道,“你哪来的底气敢要自由?” “一个人,只要可以自来自去,何须被拘禁于此。”史茜妮愤愤地说,“荒郊野岭,生不如死。” “你想怎样?” “为什么不派遣我上阵杀敌?”史茜妮目中怒火燃烧。 “杀敌?”郑颐玹重复了一遍,“你有这个胆量去做,我还没这个胆量派你去呢?以你的能力,只会葬送组织的生命,其他同志的生命,你敢拿枪吗?” 郑颐玹将自己腰下佩戴的驳壳枪解下,反手递到史茜妮的面前。 史茜妮夺过枪,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把玩,一脸不屑地说:“有何不敢?” “拿枪对着我!”郑颐玹脱口而出。 “什么?”史茜妮说道。 “我叫你拿枪对着我!”郑颐玹大声吼道。 “我……”史茜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举起枪,可是准星总是瞄不准,才一秒,她的手就颤颤巍巍起来。 “手抖什么?”郑颐玹质问道,“你不是挺自以为是吗?认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是个豪门大小姐,出入要有仆人侍应。如今居然连一把枪都拿不稳。” 郑颐玹呵呵笑道,那笑声中透出了对史茜妮的鄙视和嘲讽。 史茜妮用尽了气力握住枪把,她愈是用力,愈是握不住。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出汗,从她白净的肌肤毛孔中沁出。 她放弃了,把枪收了起来。 “你自己好好想想,‘自由’二字,不是你能说的出的,你现如今还不配让别人给你自由,‘自由’,是要自己争取得来,我能给你自由,也能随时剥夺。那样你得到的不是真的自由,是奴役。”郑颐玹声如裂帛,摔门而出。 史茜妮趴在床铺上失声痛哭,孟芳蕤闻讯前来安慰,可怎么安慰都无济于事。 史茜妮的心已死,她把人生想得太过于简单,离开了SH离开了父亲的庇佑,她一文不值。 此后数日,她都一人沉浸在悲痛中,闭门不出。 经过几日撕心裂肺的剧痛,她走出了自己的房间。细雨绵绵,湿冷地浇灌在身上,从她的头顶冲泻而下。 她自己何曾失去自由,是她把自己的心蒙蔽了。让SH滩的花花世界、灯红酒绿,目迷五色,这里有杀戮,有牺牲,有山河破碎,有生离死别,就是没有儿女情长,也没有莺莺燕语,没有花天酒地,,没有摩登时尚。 是时候同自己的过去道别了,她把过去的所有记忆一概抹杀。 “咔嚓”一声,闪电劈倒了不远处高冈上的一株巨木。 忽喇喇,巨木倒在原野上。 ------------ 第三十八回 断情思荒城古渡 敞心扉泪眼迷离 人就是那么奇怪,昨日的伤痛,在当时是撕心裂肺的呼喊,日后隔着岁月的空间回望,怎么都触及不到内心的敏感。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许多情感,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快的如春梦一般毫无痕迹,如秋草枯槁一般立时枯黄。然而,心一旦死寂,怎么也唤不回当初的悸动。 史茜妮涕泣涟涟地俯身痛哭,她弯着腰,猫在地上,失魂落魄地待在滂沱冷雨中,眼神中夹杂着一丝伤感和痛楚,然而这伤感,着痛楚倘若剔除不掉,便会如蝮蛇嗤手,牵连着心脏。 是时候该壮士断腕了。 她仍旧记得,孩提时代,妈妈的一位好姐妹卫诺兰因为情人在白色恐怖中命丧黄泉,而痛哭不已,素白的锦帕,浸湿了泪水,泪眼中仍旧止不住的从指缝间,从锦帕地下,悄无声息地滴落在地上。 “吧嗒”,溅起了一圈泪花。 “妈妈,诺兰阿姨为什么一直在哭鼻子。”小茜妮摇着妈妈的手臂,黑黝黝的眸子里尽是好奇。 “黄叔叔离开了,阿姨心里挺难受,接受不了。”妈妈俯下身,闲闲地说。 “如果有一天,妈妈离开了你,你会怎么办?”妈妈咳嗽着,身子一颤一颤,如风中残烛。 “我不要妈妈离开我!”小茜妮紧紧地环抱着妈妈,她幼小的手臂怎么也绕不过妈妈的身子,她静静地贴在妈妈身上,谛听着妈妈的心跳,和血液在血管中跳动的韵律。 一年多后,妈妈在贫病交加中故去,临死前,躺在病房里的妈妈把小茜妮交给了站在一侧的卫诺兰。qiushu.cc [天火大道小说] “诺兰”,妈妈气若游丝地说,“你一定要把茜妮交到她爸爸的手里!” “璟茹,我答应你的事,就说到做到,你就放心地去吧。”卫诺兰哭嗓着,她已经泣不成声。 妈妈望着卫诺兰的眼眸,孱弱的身子里积蓄了最后一股力量,她伸出枯瘪的手指,想拉一下卫诺兰手,表示感激,然而她挣扎了一番,倒在了床头上。 妈妈就是这般凄凉的故去,剩下在床前没命地哭喊着地小茜妮。 这是史茜妮最不堪回首的一段记忆,狂风暴雨中这段记忆再次浮现在脑海,还是那么的清晰可见,历历在目,让她后怕。 “茜妮,你在哪里?”恍恍惚惚中,史茜妮仿佛听见一声声妈妈的召唤。 妈妈在湍急的河流对面,暴涨的河水在不停地咆哮,怒吼,把妈妈的呼喊声冲散在空气里。背后遥遥可见是坍圮的城墙,影影绰绰。 “我在这里。”茜妮想喊出来,可是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有嘶嘶的若若的声息,压根没有周围的雨声大,更别提能越过河床传递到对面。她愈是焦急,愈是撕心裂肺地呼喊,愈是没有声音。 雨愈下愈大,遮住了视线,一切都朦朦胧胧起来,妈妈的轮廓已经辨别不出,湮没在漫无边际的淡灰色的天地之间。 “茜妮!”有人在用力地晃动着她的臂膀。 “芳蕤。”史茜妮缓缓地睁开眼睛,孟芳蕤撑着雨伞,雨水顺着伞边入注地浇在她身上。 史茜妮一头栽入她的怀里,昏睡过去。 等到史茜妮再度睁开眼睛,郑颐玹、孟芳蕤等一干人围绕她的四围。 “茜妮,你醒了。”郑颐玹悄声细语地说。 “郑书记,我……”史茜妮感觉嘴唇发干,声音嘶哑。 “你先不要说话,耐心调养身子。”郑颐玹如一个母亲般安抚道,她的手摩挲着史茜妮的发梢,“傻孩子,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一个人跑出去,出了事怎么办?” 刹那间,史茜妮发现眼前这个曾经声严厉色、高高在上的郑书记,转换了一副爱意融融的慈母模样。她胳膊环抱着郑颐玹的腰肢,这一刻,她的心中有万千委屈,似千万个躁动的脱兔,紧绷着她的神经,撕扯着,拉拽着,她在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郑颐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示意其他人都退下。 “孩子,人最怕的是做傻事。我年轻的时候,也傻痴痴的,以为人世间只要自己愿意的事,哪怕是山高路远,哪怕是地角天边,没有做不到的。当时正值革命的低潮,我从一个热血青年,冲破了家庭的羁绊,打破了世俗的缰锁,可是最后,目睹着一个个的好友头颅落地,昨天那个人还在冲你微笑,今天已赴黄泉。在那段沉沉暗夜的岁月,我还在襁褓中的孩子,也凄凉地死去,就在我的怀里,我那时候歇斯底里如同鲁迅先生在《祝福》中的祥林嫂。”郑颐玹说道伤心处,不禁黯然泪下,“好一阵子,我才缓过神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为什么?”史茜妮抽搐着说。 “我凑巧路过一座寺庙,听一位长老讲经说法,他讲到一条偈语‘人世有八苦,皆作茧自缚。来所从处来,归所从处去。’” “是什么意思?”史茜妮渐渐缓过神来,娇滴滴地躺在郑颐玹的怀里。 “人世的八苦是,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人世轮回,谁也摆不脱,如若天天自怨自艾,那么不如趁早死去。人活着就是一种艰辛,但是,你要记住,我们不单单是为自己活着,还为了我们的家人,我们的朋友,我们的同志,我们的信仰。凡此种种,支撑着我们踏破荆棘,渡过长河。”郑颐玹坚定地宣说。 “嗯。” “你还年轻,暂时的一些挫折,可能会让你接受不了,然而,你不接受,它也发生了,为何不坦荡一下,把它放下。当你放下身上的枷锁时,你才发现,生活真的是一种诗情画意,一首隽永的歌。” 史茜妮似乎明白了,她一直割舍不掉的,其实是一个虚假的幻象,一个压根儿不存在的情愫,经过她几次三番的自作多情,俨然煞有介事,其实全是自己在欺骗自己。而她自以为是的“自由”,充其量是自我陶醉的幻觉,在这么一个乱世,“自由”与其说是奢侈品,毋宁说它根本就是一束罂粟花,娇艳欲滴,实则令人飘飘欲仙,漂浮在半空中,一不小心,跌将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她狠狠地咬住下唇,投身到她本应属于的革命阵营,她要在枪林弹雨中,实现自我。 ------------ 第三十九回 戏妇孺卖乖讨巧 伫江心凤起蛟腾 孙墨琛被日军捕获的消息,在军统内部四散开来,同战场上的溃败气氛糅合在一起,唱衰ZQ方面的声音不绝于耳。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戴笠恼羞成怒,罕见地直接密电史筠珩无论如何要搞清楚孙墨琛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因为史筠珩之特殊身份,他的位置,绝对不能对外曝光的,多一次联系便多一次风险。 然而,孙墨琛泥牛入海,杳无讯息。 而据史筠珩获知的最新消息,孙墨琛并未被关押在香樟路43号,那里的不过是个诱饵,而日军和汪政府的通告皆称“SH军统站长孙墨琛命丧黄泉”。 夜色深沉,暗黑的房间中,一盏台灯发出黯淡的光晕,史筠珩一筹莫展。这个他几未曾谋面的同志,究竟在被捕后发生了什么事?日军如果早将他处决,悬首示众是最佳的威慑手段。显然日军没有这么做,那么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朔风吹着窗户缝隙“哐啷哐啷”作响,史筠珩的脑子里大量数据在飞逝而过,他思索着,以至于他的偏头疼的旧疾发作。 他起身拎过水壶,往茶杯中倾倒。 白雾状的水汽弥漫着,心不在焉的史筠珩一不留神,水漫出了茶杯,洇湿了案头的报纸。 史筠珩迅疾抄起报纸,拍打在桌角,去掉多余的水渍,懊丧不已。 转瞬间,他会心一笑,明白了孙墨琛的心思,“原来这小子走的是这步棋。”史筠珩长舒一口气,“没有必要再寻找他的下落了,自己终于可以安心睡个囫囵觉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cc” 在驶往长沙的渡轮上,一个身着卡其色背带裤,鼻梁上夹着褐色镜片的英俊小生,正在甲板上在逗惹一个小胖孩玩耍,孩童的妈妈在与其他的女子攀谈。 “哎呀SH的物价如今可贵了,简直是要人命,药品都搞不到的。”她喋喋不休地抱怨。 “可不是吗?连仁丹这种战前寻常可见的药品,如今奇缺的厉害,政府又将药品列入违禁品。黑市上阿司匹林的价格,抵得上黄金呢!”一个身着白狐皮衣的年轻女子,嘴里呷着一口烟,愁眉苦脸道。 “内地也不太平,但终归要比RB横行的地盘上安生一些。我们平头百姓,不就是图个平安吗?”孩童妈妈的身材微丰,涂脂抹粉,妖冶狐媚,又偏偏穿了一件紧身的加绒旗袍,显得上下平直,毫无美感可言。 “侃侃,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把叔叔的衣服弄脏了。”孩童把蛋糕掉在了褐色镜片的哔叽裤子上,胖妇人一把拉住孩童,狠命地责打,一边把红绢丝方巾递给他,忙赔不是。 “太太,没什么事。”褐色镜片接过方巾,拭去蛋糕的残迹,“这个小弟弟乖巧聪明,太太您可真有福气。” “哪有什么福气,这个孩子还不是我一个人拉扯着,我那个死鬼把我们母子扔在SH租界一扔就是三年,没有了踪迹。他倒是在后方逍遥快活。本来做个妾室,没名没分,我就一肚子的不满意,现在可好,连生计都成问题了。”说道愤慨处,胖妇人嘘嘘地喘着粗气,她的丈夫似乎是个十恶不赦之人,恨不得千刀万剐才解的了她的怨怒。 “谁不是呢?我遇到的负心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好我没有孩子的牵累,凭借我的姿色,不愁找不到下家。您可得找你家那位仔细清算,一个弱女子带着一个孩子,兵荒马乱地,可是不容易。”白狐皮衣不住地煽风点火。 “可惜我势单力薄,不晓得怎么样才能联系上他,听闻他现在跟着他叔叔混成了长沙政府的一个头目了,我可得去讨个说法,豁出这条命我也甘心。” “太太,你消消气,我也是去长沙拜访我的一位长辈,这次不妨同行,如若您丈夫他欺负你是女流之辈,我也可以壮壮声威。”褐色镜片弯弯手臂,示意自己颇有气力,能替她主持公道。 “你算老几,我和太太才是亲如姐妹,谁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坏心思,想趁机敲一笔竹杠。”白狐皮衣揽着胖妇人的肩头,甚为亲昵的样子,朝着胖妇人亲切地叫道,“是不是,姐姐?” 胖妇人孤身在外,心惊肉跳,陡然间多出两个熟识的人,心中宽慰许多,聊着聊着,三个人异常热络。 “今天的晚餐,我请你们二位,可都要赏脸呀。”褐色镜片一脸堆笑,躬身的当口,他的中分头油光可鉴。 “再拒绝,岂不是不赏脸了。”白狐皮衣爽快地应约了,她牵着孩童的手,道“走,侃侃,这位叔叔请我们吃好东西哩。” 用毕晚餐,各自散去。 阴风猎猎。 “笃笃”,褐色镜片敞开门,是白狐皮衣,他瞅了瞅房门外,又迅疾把房门关上。 “看来,今日还算可以,这个胖女人就是程潜小叔子包养在SH的姘头,现在程潜负责第九战区,他的小叔子负责军方的后勤,一应军事部署,全数了如指掌。即便是送去的情报图程潜不信,也可以从他的小叔子入手。”白狐皮衣骄矜道。 “妙哉,妙哉。”褐色镜片拊掌赞叹,“再有三日就可以到长沙,这次使命如果完成,足以在大RB帝国扬名立万,名垂不朽。” “何止这些,土肥原年事已迈,松本也倚老卖老,说不定特高科以后就是你我的天下。大展宏图,有何不可。” “那都是仰仗芳子姐的齐某妙计,我也是凑巧而已。” “你放心,虽然你小子我知道没安什么好心思,但是你那点本领,跳不出我的手心,你甭想耍什么鬼花样,ZQ分子,你就死了那条心吧。”川岛芳子一语,把秋津奈绪憋得够呛。 “我还怀疑芳子姐是延安分子呢,你这么身手矫捷,为了RB卖命,不过是为了搅乱中国局势,让延安渔利罢了。”秋津奈绪还嘴道。 “你小子瞎说什么呢!”川岛芳子一拳打在秋津奈绪地胸口。 “哎呦,”秋津奈绪一把抓住她的素手,趁机把她揽入怀中,“看你这次还能往哪逃!是我跳不出你的手心,还是你跳不出我的手心。” 川岛芳子“扑哧”一笑,挣扎着欲起身,“你小子,我算是服了。” 船只逆流而上,本来就是异常缓慢,“突突”的马达声,在暮色的江面上显得微不足道,仿佛一叶扁舟,一阵风便可吹倒,翻入江心。 ------------ 第四十回 梨园台逞威施横 负心郎血洒涕流 船只逶迤而上,停驻在湘江码头。[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湖南在近代中国是个不可小觑之地,人才辈出。清末与太平天国鏖战的四大股肱之臣,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李鸿章,有三人是湖南人,湘军成为支撑清末危局的生力军。戊戌变法时期,光绪帝的所有变法都出不了朝堂,地方督抚皆在观望,无人照章办事,只有湖南省的变法在巡抚陈宝箴的鼓动下,雷厉风行。辛亥革命元勋黄兴是湖南省长沙府人,首举反袁义旗、再造共和的蔡锷,是湖南省宝庆人,国民革命的前哨所是湖南省…… 湘江中流,是长沙的名胜之地橘子洲,狭长形的轮廓,如一风帆高悬,兀立江中。 胖妇人手牵孩子,步出船舱。身后是拎着各色行李的秋津奈绪,大包小包,堆叠在手上,压根儿照应不过来。还好不远处有几辆黄包车,他们招手示意。 黄包车夫把车停当稳后,热情地迎候他们上车,然后殷勤地把行李规规整整地摆放在车尾,一溜烟往湖湘大酒店驰去。 湖湘大酒店是谭延闿在担任省主席时修筑的长沙标志性建筑,十七层的高楼,通身赭红,一股庄严肃穆之象,酒店内镶金贴玉,富丽堂皇。 侍应将他们带到各自的房间。胖妇人豪爽地说:“一路舟车劳顿,烦劳二位,这次差旅费由我报销了。” 面对胖妇人的盛情,秋津奈绪和川岛芳子面面相觑,“这如何使得。” “你们就甭推辞了,还要仰仗二位帮我追查我的死鬼丈夫呢。”胖妇人热切地把他们的婉拒挡了回去。 战火纷飞,似乎对于这个内地的都市并无太大的影响,除了沿途见到一些荷枪而立的士兵,仍然是笙歌燕燕,夜夜太平。求书网小说qiushu.cc 长沙城墙高耸,城外驻扎着十万****,部分是从武汉会战溃逃而来的败军,部分是应征而来的湖湘子弟。而他们的日常给养,全要仰赖第九战区后勤供给司司长。 供给司司长梁承嗣是出了名的巨贪。一脸肥头大耳,面目浮肿,大腹便便,走起来路都震得地面咯噔咯噔响。因他姐姐是程潜三姨太的缘故,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他在仕途上多少算是平步青云。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混混,掘得这么一个肥差。战前在上海挥金如土,养了个侧室,后来一溜烟跑到内地,把侧室抛到了九霄云外。 本来战区后勤供给司属于作战编制,应该设在城外,远离民居。他愣是搬到了城内办公,还在最繁华的太平街,也没人敢吱声,奈何他不得。 梁承嗣除了喜欢钱和女人,另外一大嗜好就是听戏。虽然他是个外行,但是三尺高的戏台上,“叮叮当当”的一通乱响,他心里那个爽快。“赏钱”,大把大把的银元就在他的口袋里,流到了戏子的腰包里。 北平失陷后,有一些人戏子,诸如梅兰芳,蓄发明志,息影不演。然而这是名角,前半生赚的钱足够养活自己几辈子。大部分的戏子,还是要继续糊口谋食。有的便乞食于日本人,稍有气节的,撤离了北平这个是非之地南下,就有那么一波逃到了湖南这块地界。 冲着梁承嗣的傻劲,大家也使劲的撺掇,“今个场子让梁司长包圆了,你们可要卖力气地好好演,梁司长不会亏待了你们。”戏院的老板一个劲地冲着戏台上,故意提高腔调喊着。 每每此时,梁承嗣就乐呵呵地说,“今个儿爷我高兴,每个人赏十块大洋。” 今个儿,梁承嗣又来到了惠兴戏院,坐在他的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听戏。 “梁司长,您今天点哪出戏?”于老板一脸堆笑,脸上的褶子里都能塞进三个银元。 “听就听《游龙戏凤》,要孟巧儿唱角儿!”梁承嗣跋扈道。 “好嘞,孟巧儿,梁司长又点了你的戏,后台准备,张罗着点儿。” 台上一通人正演着正德皇帝在李家村调戏当炉卖酒的李凤姐。 正德皇帝伸出一只手,勾着酒坛调戏道:“卖酒的风情好,你比酒更迷人。” 李凤姐“啪”的一板打在正德皇帝手背,说:“我们卖酒做营生,不懂爱也不懂情。” 梁承嗣瞅着孟巧儿娇滴滴的可人样子,窜上台说:“他不懂爱也不懂情,我懂呀。”伸手就把孟巧儿拉入怀中。 于老板一看,顿时慌了神,这梁承嗣也太放肆了,虽说是戏院要靠他的接济度日,但是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无法无天。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只能拍腿叹息。 下面梁承嗣的跟班儿都在不住地叫好,瞎起哄。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斥责,“梁承嗣,你这个畜生王八蛋!” 戏院里满座皆惊。 梁承嗣也是一愣,谁这么大胆量,赶在他的地盘撒野。 孟巧儿松开抵死相抗的手臂,不知道事情竟有如此的转机。 “哪个人这么撒野?”梁承嗣蛮横地跃下戏台,走进了端详。 “你居然把我都忘了。”胖妇人嗤嗤冷笑道。 戏台下的跟班儿退出一档儿,知晓这个女人定是不好惹的茬,谁也不敢冒然向前。 “原来是你呀,许琳。”梁承嗣凑近了一看,正是他的冤家许琳敏。当初许琳是上海有名的交际花,名气甚嚣沪上,甚至被有些人誉为上海的名片。 作为丽都歌厅的招牌人物,王公贵子争相捧场,她却独独对梁承嗣另眼相看。梁承嗣与其他人挖空心思装作的谦谦君子模样不同,他一掷千金,粗里粗气,没有一副儒雅敦厚的模样,却凭借着蛮横粗暴俘获了许晓琳的芳心。许琳也不明白自己当年哪来的下贱,舍弃了花天酒地的富贵,被他金屋藏娇七八年,如今早已不是当初的花容月貌。 水桶腰身,脂粉厚实,梁承嗣差点没有吐出来。然而他怕就怕许琳豁出去不要命的作态。自己当初一时大意,把任湖南省政府参事时侵吞军费的凭据全都落在了她哪儿。事后也懊恼不已,今日她敢闯入湖南地界,定然是绸缪甚久,做好了打算的,万一撕破脸皮,他的乌纱帽,甚至是脑袋可就丢了。虽然他蛮横霸道,可是害人不利己的事,还是有眼力价的。 梁承嗣给跟班的使了个颜色,示意他们清场。 几个跟班的乌泱泱地把围观的人赶出了剧院。 “你倒是挺能耐的呀。”许琳拉过一旁娇羞的孩子,哭泣道,“你看,这就是你爹,他居然这么对我们母子二人。” 梁承嗣看着和他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儿子,说:“孩子我可以留下,你必须离开。” “为什么呀?是不是梁大官人又养了几个小丫头片子,生怕见人呢!”许琳阴里阴气地哂笑着。 “你怎么变成了个长舌妇呀。”梁承嗣脸憋得通红,“把孩子给我抢过来。” 跟班的几个儿,冲上去便拉扯孩子,孩子在许琳的怀里呜呜痛哭。眼见就要被夺走,突然,两人闯入剧院,飞身一人一脚,把跟班的全数踢倒在地。 梁承嗣一瞧,大嚷道:“反了,反了。”从腰下掏出驳壳枪。 只见电光火石般,左手边一人抄起桌子上的一根箸筷,掷了过去,正戳中梁承嗣的手背。 “哎呀。”梁承嗣一声惨叫,手枪“哐啷”掉在地上,他的手背在汩汩流血。 一刻钟前还热闹非常的戏院,陡然换做这么一出戏,戏院的人皆屏住了气息,跟班的也后退数步,匍匐在地,梁承嗣孤零零地立在戏院中间,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儿,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 第四十一回 虚恫吓蠹贼作梗 入枢府辩才可人 众目睽睽下,梁承嗣颜面扫地。热门小说网WWW.QiuShu.Cc他是又羞臊又懊恼,居然被人欺负到家门口来了。 戏院外的人群被驱散,闪进了一对巡警,站在门外。 “都不许动。”巡警队长孔飞恺一声怒吼。 “梁司长,怎么您也在这儿,您的手……”孔飞恺颇为好奇地望着梁承嗣血淋淋的右手,不知该问还是不该问。 “滚,滚,滚,老子的家事你也搀和进来。”梁承嗣正好一股脑儿把心中怒气洒在了孔飞恺身上。 孔飞恺一挥手,巡警灰溜溜地撤走了。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梁承嗣认为自己手上也没有什么牌可以打,索性直入主题。 许琳冷笑数声:“没想到在你眼中我竟是这种货色,你是不是一直撒钱撒惯了,是个女人就是为了钱。梁承嗣,你给我听着,老娘不是为了钱,老娘当初认定你,也和钱搭不上干系。如果老娘是个见钱眼开的人,早傍个四五十岁的大爷,逍遥快活。哪似跟你在一起,死活不见面。” 梁承嗣听了她的一席话,怒火中烧,“你给我闭嘴”,顺手抄起一只瓷碗,就扔了过来。秋津奈绪和川岛芳子并未出手阻止,许琳受的伤害越重,他们反而愈能抓住梁承嗣的把柄。 “哐啷”,瓷碗不偏不斜打在许琳的额角,血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渗入眼睛,流入唇边,染红了半张脸。 “呸”,许琳啐了一口。她只是怔怔的立着,并没有擦干血迹的意思。八零电子书HtTp://Www.80txt.COM/梁承嗣冲上去,一顿拳打脚踢,许琳倒在了血泊之中。如是,还不解气,他仍想动手,被秋津奈绪一把擒住后手,反手压着脖颈,低在许琳的面前。 从来没有人敢对梁承嗣如此的无礼,然而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想喊出声,脖子里又是钻心的疼,根本发不出声。他不住地穿着粗气,脸都憋得通红。 整个戏院陷入了一团死寂,似乎一根钢针掉在地上都能惹起满院的骚动。 “谁都不要动,谁敢动,我就把他胳膊卸下来。”秋津奈绪一发力,痛得梁承嗣“嗷嗷”直叫,斗大的汗珠都流了下来。他给川岛芳子施了一个眼色,两个人慢慢地靠近门房,撤了出去。 外面停着梁承嗣的福特车,川岛芳子把司机驱赶下驾驶座,三个人扬长而去,驶出了长沙城。 在一处野山坡,车停了下来。 川岛芳子回身说:“梁承嗣,今个儿临行前,你小老婆都把你以前作奸犯科的证据交到了我的手上。如果你按照我们说的做,保你平安无事。否则,我们会把证据寄送到重庆,你等着你的死刑判决书吧。” 本来梁承嗣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居然还有一线生机,他抖抖索索地说:“两位高抬贵手,我梁某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别说是一件,就是一千件、一万件我也答应。” “我要你要把我安插到第九战区的侍从室。”川岛芳子说。 “你要到侍从室做什么?我姐夫的侍从室不过是个收发文件的地方,也不是肥差,不如你留在后勤司,有大把的油水可以捞。”梁承嗣谄媚地说。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照我们说的做就好了。”秋津奈绪捅了梁承嗣一肘,“老实点,否则一枪崩了你。” 离长沙城不远的岳麓山林深树密,人迹罕至,拾级而上三五里,便是鼎鼎大名的岳麓书院,门前悬有清儒撰写的一副黑漆对联“惟楚有才,于斯为盛”八个大字。为躲避日本人的眼线,第九战区司令部就驻扎在此处。 程潜是同盟会时期的元老,辛亥革命之际湖广之地的功臣,在国民政府享有很高的声望。他本人倒是颇为正直,奈何他耳根子软,管不住裙钗之戚,多有凭借他的地位,任意妄为者,他的夫人多番包庇,最后他也只好听之任之。 作为宋代四大书院之一,岳麓书院是明清时代湖湘之地士子讲学论道云集之地,涌现了诸多大家,自然卷帙浩繁,文物鼎盛。程潜所以把司令部选在此处,也是为了能躲避俗纷,空闲时可以潜心向学。 “姐夫,”梁承嗣脸上的横肉堆得像一朵花般绚烂,“我最近淘到一个好宝贝,是明朝宣德年间的青花瓷,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是不是又捅了什么篓子了。”程潜瞧着他手绑绷带,颇为无奈地说。 ”战争时期,以国为家,我哪有那个心思呀,现在兵荒马乱,人手不够,我也亲自搬运货物,您看,这就是前几天运送物资时碰上的手臂。“梁承嗣故意捏一下手背,”哎呦“痛得他又直嚷道。 ”这还差不多。“ ”姐夫,我多方求贤,帮您物色了一个绝顶聪明的女秘书,张小姐。“说完,梁承嗣招了招手,川岛芳子走进屋内。 ”呶,就是这位。张小姐是中央大学的高材生,博闻强记,做事稳重。“ ”张小姐,假如我让你用几句话概述今日的战事,你不妨一说?“程潜冷不丁地问道。 ”中日交战三年多来,死伤无数,其实中国的窘境皆是列强角力而致,日本、英美、苏联暗中较劲,殃及中国。如果想摆脱这种被动之局面,必须以战换取不战,以战场上的胜利,换的与日本谈判的筹码,才能渐臻和平。“川岛芳子分析的头头是道。 ”奥,看不出张小姐一个女流之辈,居然胸中有如此丘壑,这个人才我收下来,承嗣,这次你举荐有功,回头我一定告诉你姐姐,好好地犒赏你。“程潜抚掌笑道。 川岛芳子如愿以偿的进入第九战区司令部侍从室,掌管对程潜的电文收发。 几天后,重庆国府参谋部传来一份绝密的军事情报:”倭人近动作频频,似有会战之迹象,尔处须明察秋毫,弄清两湖之地日军兵力部署,并将尔处最新军事部署,送一份至渝。“ 程潜一筹莫展,敲着脑门说:”这自家的军事部署好整理,日本人的咋整呀。“ 正在他发愁之际,忽然有人通禀,说是军统密使到来。 ”快快有请。“程潜大喜过望。 岳麓山苍松翠柏,俯仰成趣,真是世外桃源般清幽雅致。却不知一股寒流,正朝这片净土奔袭而来,势必木叶尽脱,霜冷湘江。 ------------ 第四十二回 得秘辛帷幄使诈 存侥幸假面被揭 戴笠常命军统特工将日军机密情报秘密送至各战区,以换取各战区首长的赞许,因而他常是阎锡山、李宗仁的座上宾客。[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蒋中正是非常看重地方实力派的意见,他们之间的关系甚为微妙,既暗中压制,又面上提携,这种半是管辖,半是羁縻的手段,是他一贯的作派。所以听闻军统密使的到来,程潜也素以为常,他知道定有好消息送到。 特使是一个四十光景的男子,麻布粗衣,上有几处补丁,面容被风裁霜剪,干瘪的如同冬日的一株枯树。 “程司令!”特使躬身施礼,语气不卑不亢。 “天煞先生,你来得正好,你有没有华中日军未来动向的讯息?”程潜问道。此人是军统安插在日本华中指挥部的特工,代号“天煞”,专属负责华中地区的情报派送任务。上次日军大举兵力压境岳阳程潜的嫡系37师险被十面埋伏,幸亏“天煞”提前通报讯息,才使得死里逃生, 川岛芳子听闻特使到来,她立刻机警起来,躲在门后一角竖耳静听,这是她新近发现的一处隐秘点,光线昏暗,罕有人至。 “程司令,松井石根要发起一次恶战,在花中之地,估计地点就是长沙附近,不知您听闻没有?” “长沙千里泽国,地僻域狭,不似武汉九省通衢,四战之地,牵一发而动全身。[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日本人九江、荆州不要,要此鸡肋之地何用?”程潜问道,他将司令部选址长沙目的就在于避开敌锋,进有万全之策,退有保身之所,既能韬光养晦,又能坐镇前线,不论是重庆方面还是百姓民心,都说的过去。 “这我也不知,听说是军部派送下的任务,松井石根数月前上海蒙羞,他要的就是大开杀戒,其他的皆所未闻。”天煞守口如瓶,拒绝透露更多的信息。 程潜从抽屉中掏出一张一万法币的支票,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天煞先生,这是程某的一点小小意思,还望你能笑纳。”程潜强作笑容,递了出去。 “程司令,您客气了。”天煞道,“其实,日本的根本目的在于纳降重庆的蒋委员长,所以并不在于战场在哪儿,要的就是威慑重庆,而且日军急于要打通华中华南一线,长沙虽然偏僻,可是从武汉南下,必经长沙。” “这是我获得的作战行动图,我认为事关机密,必须送到程司令手中,会对您大有裨益。”天煞展开一张皱巴巴的稿纸图,边指点着边说,“松井试图从岳阳、株洲两翼横插,切断长沙的退路,围而不打,耗损我军,岳阳大约会有三万日军集结,株洲会有两万。” “这样子,其他战区就是进退维谷,我也如坐针毡。但是如此,日军的后勤消耗也成问题。”程潜愁容惨淡。 “日本关东军早已从东北调拨一批粮食,业已抵鄂。而且后勤素来不是日军的问题,在中国他们肆意征粮,本来就毫无忌惮可言。” 所有的对话,川岛芳子听得分明,一切按照原计划进展,她心中缓过一口气,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不慌不忙地回到侍从室。 送走天煞后,程潜紧急召开军事会议,商讨对策。天煞送来的情报,同他自己排到前线侦察得来的信息大同小异。日军有两个师团,慢慢朝向岳阳和株洲方向移动。他食指敲击着书案,运筹帷幄。一下午的工夫,便制定了作战方案。 程潜伸了伸酸痛的腰背,命令川岛芳子将此图递送至电讯室,连同整理的第九战区的兵力调整一并发送至重庆国府参谋部,他叮嘱道:“记住告诉他们,用从未用过的密码本发送。” 司令部的走廊里人员嘈杂,这么重要的讯息,川岛芳子只有两分钟的时间可以窃取,而且,路上不能稍作迟疑,否则必定引起他人的疑意。她故意把文件摊开平放,缓缓地走着,掏出微型摄像机,装作偏头痛的样子,抚着额头,边走边神不知鬼不觉地拍照。在她走到电讯室门口时,五张纸已经悉数被拍摄下来。 回到寓所,川岛芳子迅速把照片冲洗出来,然后和秋津奈绪一起,把情报整理出来,发送给坐镇南京指挥的东条英机。 “密件已抵敌营,敌已依照制定策略送渝。” 很快,南京发来一份对第九战区兵力调度的微调意见,川岛芳子将其收入公文包,连夜赶回司令部。 “张小姐,有没有国府的最新电文?”程潜突然出现在侍从室,令川岛芳子讶异非常。 “司令,并没有。”川岛芳子咬紧牙根,平顺了一下心绪说。 “那可是要仔细了,日本的谍报工作,也是出了名的一流。要不是内弟的举荐,我也断不能这么快让你在我身边工作。” “多谢司令的信任。”川岛芳子端正地敬了一个军礼。 程潜缓步踱出侍从室。川岛芳子发现自己的物件又被搜查的痕迹。是呀,这么重要的时机,自己溜出去,自然有难逃瓜田李下的嫌疑,她以手抵额,这下糟糕。 川岛芳子想出去时,发现门已被锁,门外已被数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封锁着。川岛芳子心下一惊,自己这次是被识破了。然而,程潜又没有揭开她的身份,她静静地等待事情柳暗花明的转机。 很快另外的三个人也被带到了侍从室。一个是电报员刘怡,一个是电讯室科长朱舒辰,一个是程潜的机要秘书万梓桐。 暗夜无声,万籁消歇。 四个人在屋子里面面相觑。 程潜走进房内,慢条斯理地说道:“今天的情报,只经过我和你们四个人的手,可是情报却泄露了,我倒想见识一下这位敢在我的眼皮底下翻筋斗的人的真面目。” 四个人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也无妨,大家都是聪明人,今夜如果没有什么结果,天亮之前,四个人统统枪毙。”程潜撇下这句话,走了出去。 如今,依凭秋津奈绪来救援,简直是痴人梦呓,这里四处被包围,逃出如同登天。川岛芳子只能借助自己与这三个人的周旋,来设法脱身。 但是,谁都不是傻子,四个人里,必须有一个人死掉,而这个死掉的人,一定要尽早找出来。 山风吹着窗户啪嗒啪嗒响,本是催眠的安睡曲,如今却震得人心里发毛。 ------------ 第四十三回 夜审攻防遗敌特 国府内斗添冤魂 白炽灯耀目的昏黄,在天花板上被风吹得荡来荡去。[求书网qiushu.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斜躺在地上的人影,如鬼魅一般张开了魔掌。 川岛芳子定了定心,她不适合发言,这里她的资历最浅。 “我不管你们谁泄露了电报,请不要栽赃到我身上。”刘怡率先发话。她是二十光景的女孩子,梳着一对羊角辫,脸上的雀斑在灯光下使她显得不甚分明,她已经沉不住气了。 “今天的情报,我连溜都没有溜一眼,就把它交给了张小姐。”万梓桐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从侍从室到电讯室,一共就是几十米的距离,而且一路人员嘈杂,如果我想窃取情报,怎么可能会如此拙劣?”川岛芳子接过话茬,也极力让自己和此事毫无瓜葛。 “我从小张手里接过电报,就递给了小刘,而且,我在程司令手下做了少说有十几年,如果我是叛徒,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朱舒辰扫视了一圈,谁也没有异常的举动。 “我虽然来工作就一年多,人微言轻,可是这情报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刘怡把脸埋到手里,哭丧的表情,甚是可怜。 ”张小姐,你可是我们四个人里最晚到司令部工作的,你的嫌疑最大吧。”万梓桐抓住了一个间隙,就拼命地死咬着。 ”就是呀,张姐,你才来了没几天,就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不是你还是谁?”刘怡嘟囔着嘴,愤愤不平地说。 “小刘,你这话说的可是有所欠妥。一般间谍都是长期潜伏,换取信任后再伺机下手,神不知鬼不觉,如果我是,会蠢到才来了几天就窃取情报?以我这个年轻,如果从事间谍,断不会做这么愚蠢到极点的事情吧?”川岛芳子把话锋一转,说道,“哎,小刘,我们就事论事,我们四个人里,只有你精通情报工作,每日收发电文,电文在你的手上存在的时间也最长。在线阅读天火大道Http://wWw.qiushu.cc/” 刘怡一听,怒不可遏,把桌上杯子一把推倒。 “你这么平白诬陷他人,只不过是为了摆脱嫌疑。”刘怡眼中一团怒火,似乎要吞食掉川岛芳子。 “我怎么诬陷你了,只有你在收发电文时,是没有人在身旁的。”川岛芳子也决然而起,争锋相对。 “唉,你们就不要这么吵了。”朱舒辰摊开双臂,做了做下压的动作,“如今我们都是在同一条船上,这么吵有什么用。” 一瞬间房间又恢复平静,毫无声响。 万梓桐倒了一点水在桌子上,画着水圈,一幅又一幅,时而是一个哭丧脸,时而是一个笑脸。 川岛芳子掰着手指头,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 刘怡则依旧不改盛怒的模样,一个劲儿地冲着川岛芳子挤眼。 朱舒辰闭目凝思,摇头晃脑的哼着小曲。 程潜在庭院对面暗黑的房间里,戴着侦听耳机,透过玻璃,看着他们互相之间指责、自辩、无聊、嘲解。 这四个人,他谁都不能轻易得罪,也都不能随意放走。 电报员刘怡是十二军军长刘峙的侄女,电讯室科长朱舒辰跟随自己多年,以莫须名的罪名承办会失去人心,机要秘书万梓桐的哥哥是重庆方面的红人,侍从室张晓玟是自己内舅举荐的人才。 但是情报泄密,非同小可,沙场上不知要有多少子弟葬身,而且万一被军统得知,保不齐他要掉脑袋的。千夫所指的罪名,他可担待不起。 程潜毕竟是老谋深算,他平日里对所有人都和和气气,其实内心里,他要保住的是湖南这个地界,谁也不许染指。近代以来,“无湘不成军”就是一句百姓口口相传的谚语,湖南人打遍天下,自己也不得消停。张敬尧、谭延闿、何键,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程潜兜了一个大圈子,终于回到了湖湘之地。 东方曙光渐现,室内也从暗黑透入一丝光照,庭院中的紫藤和梅花隐隐而出。 “来人,把四个人给我带过来。”程潜端起一杯酽茶,用茶盖撇了撇上面的浮沫,嘘着嘴抿了一口。 他一夜未眠,眼圈熬得通红。 四个人也都是熬了一宿。 不一会儿,四人被带到了程潜面前。 “程司令。”四人谦恭地问候。 程潜并没有言语,他凝视着每个人良久。 川岛芳子目涩浑浊,她拼命地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小朱,这十几年我可待你不薄。” “程司令,您看您说的,我可是您的嫡系呀,民国十二年混战的时候,我没离开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朱舒辰觉得自己心都凉了。 “张小姐,我对你来我这里之前的经过一无所知,你前脚刚到,我立马就情报泄密,现在我必须要给重庆方面一个交代。”程潜清了清嗓子说,转向了川岛芳子。 “能够在程司令手下工作,是我一生的荣幸。我之前也说过,在来之前,我出生东北沈阳,东北沦丧后,曾经辗转北平和上海,后又经武汉到达长沙,这才有个歇脚的地方。”川岛芳子故意把自己的东北腔说的很重。 “那你有没有接触到一些特务人士?”程潜问道。 “曾经在北平,帮一个朋友送过情报,但是太可怖了,我现在都还后怕。”川岛芳子抚了抚胸口。 程潜突然掏出枪,枪口从川岛芳子开始,对准了每个人,“砰砰砰砰”,子弹从黑洞洞的枪口喷射而出。 川岛芳子吓得瘫倒在地,刘怡尖叫着痛哭,朱舒辰后退了一步,色容不改,万梓桐捂住了耳朵,拼命地摇头。 一举一动程潜都尽收眼底。他仔细地审视着每个人,两个女子是胆小鬼,朱舒辰沉稳可靠,万梓桐则不改他的骄横。 “砰”,又一个子弹飞出。 这颗子弹代表了程潜心中的内鬼是谁。 川岛芳子闭上了眼睛。 从子弹的声音,她辨认出自己已经脱离了嫌疑。 万梓桐直挺挺的翻仰在地。 程潜甩手出门。 天亮后,司令部里都在传闻:“昨夜有敌特潜入司令部,欲枪杀司令,机要秘书万梓桐挺身而出,血溅当场。” 程潜带领司令部同仁,为万梓桐开了一个追悼会,号召大家以万梓桐为楷模,舍身忘我。 重庆方面传来慰问电,称赞万梓桐为“捐躯赴难,视死如归”的“忠勇之士”,追认他二等云麾勋章。 渐渐也有人私下里传言,万梓桐吃里扒外,欲联合桂系扳倒程潜。程潜设计了一出贼喊捉贼的戏,既把万梓桐除掉了,还没有得罪重庆方面,又打了桂系的脸。 川岛芳子似乎又看到了程潜皮笑肉不笑的脸,陡然变成了一副狰狞的魔鬼。 ------------ 第四十四回 除祸根痛下杀手 观衅斗欲查真凶 就在川岛芳子被夜审之前,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离开岳麓山后,天煞乔装改扮成一个过路商贩,他挑着一担杂物,沿途贩卖,掩人耳目。其实,他不单单是军统汉口情报组的组长,他还有另一层更为隐秘的身份。 RB的在华特工,几乎均是十七八就被派送往中国,大多数与中国普通人混迹在一起,吃一样的饭食,穿一样的衣裳,甚于在中国结婚育子,渐渐地他们也变得面容沧桑,形容枯槁,一脸的憨厚,在黝黑的皮肤和皴裂的双手里,看不出一丝的不同。 然而,有一点似乎可以辨认,就是他们由于长期穿木屐,脚趾内侧容易磨出老茧,然而,这不是俗常人能够辨别出来的。唯一不同的一点,即是他们每月回去当地的银行支取一部分费用,以供侦探工作而用,可取款单上是各式各样的明目和姓名。 一个偶然的机会,装作留学归国生的天煞报考了杭州警察学院,此学校是军统专为培养特工而巧设的一个学校,年轻人在被录取之后,会被培训各种无线电知识和侦察技能,此事,他们才知道自己的所学和警察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然后被外放到各地。 天煞后来在汉口汉正街开设了一个货摊,负责收集汉口的情报。他在军统里也是功勋卓著,他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在蒋、桂、冯、阎的混战中,武汉一度沦落入桂系之手,蒋中正在长江中游的地盘岌岌可危,天煞精心策划,当街枪杀了桂系驻武汉的军事首脑,使本来清朗的南线战局,陷入一片混沌,策应蒋鼎文的部队一路杀回,逼迫桂系重新龟缩到两广之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故而被提拔为汉口地区的负责人之一。 武汉会战结束,***为避免南京覆辙,选择外线打围,把战线拉出武汉。数月之后,日军兵临城下,将华中司令部设在此处的珞珈山上。松井石根认为此处甚有日式风情,便在东湖之侧,遍种樱花。春来樱花一簇簇含苞待放,慰藉RB人的乡愁。 此时的天煞,才偶然露出头来,他以秘密身份会见松井石根,令松井大喜过望,于是二人策划了进攻岳阳的一出好戏。 松井石根佯装南下,兵锋直指驻扎岳阳的****37师,被蒙在鼓里的程潜一下子慌了手脚,天煞将日军的作战计划偷偷传递至程潜处,程潜在了解日军的包抄计划后,从日军的夹缝里,硬生生把他心爱的37师拽了出来。 在那个军阀林立的年代,“有枪就是草头王”,天煞提供的情报,被程潜赞誉为“在快速行进的人群中穿针引线般困难”。军统也特意颁授勋章,奖励天煞的不世之功。 可是,从去年开始,他的一个异常状态,被戴笠的眼线捉住了。戴笠为了更加牢靠地控制军统,在军统内部另设了一个隐秘的情报系统,负责监视各地的负责人,每个人均与戴笠直接联络,不负责任何行动。 有一次,一名在松井石根司令部出入过的RB大佐在汉正街飞扬跋扈,打杂商铺,在路过天煞的商铺时,天煞与他眉来眼去,大佐迟疑了半晌,才下令砸掉天煞的商铺。 这一切,都被一个附近的商贩看得清清楚楚。他立马将此讯息递送至ZQ军统处。戴笠于是对天煞开始留心起来。 后来,商贩又报道,说天煞在一个黑漆漆的深夜,溜进了日军华中方面军司令部,最后安然无恙地出来。 这一切都令戴笠心绪难平。汉口一地,虽然****军事上败北,但是此地的情报工作,甚为关键,国府所以在ZQ安然无恙,全凭情报工作,侦探到日军的动向,发动了一系列的鄂西会战,才遏制住日军的刺刀。 倘若此地的负责人里有一个叛徒,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又后来,武汉军统站站长苏定乾,悄无声息地被RB特高科活捉,而日军似乎连审问都没有,就把他枪毙了。这并不符合常规,因为RB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捉住了这么一条大鱼,一定会严加审讯,直到榨取出所有情报,才会罢休。而如果苏定乾叛变了,他绝对不会被处死,而是成为日军的标杆人物,以鼓励策反军统落网人员。除非一点,即是日军已经早已掌握了武汉军统站的所有情报,故而苏定乾已经毫无价值可言,枪杀他,只是为了震慑军统的人心。 如是说来,武汉军统站由天煞招募进来的部分成员,也不一定可靠。戴笠想出了一招妙棋,铲除这颗随时爆发的毒瘤,而能够执行这个任务的,只有一个人,一个已经在明面上死掉的人。 挑起货担的事情,对于天煞而言,已经是再熟练不过了。右手扣住扁担的前侧,以压服住扁担,不要倾斜,后手则摆来摆去,保持平衡。 秋津奈绪从川岛芳子那里得知,将有一个甚为可靠的日方特工负责将假情报传送至程潜。秋津奈绪怅惘许久,RB人怎么来传送。他仔细回思自己在岳麓山下的观察到的一切出入人员。 山路崎岖,一条羊肠小径通往山下。 山脚下的三岔路口,零零散散的是一些摆卖的地摊和行人。 “货郎,你这个拨浪鼓怎么卖的?”远远的一个伛偻身姿的老者出现在天煞的面前,挑选着货架里的物品。 “这个两元,大叔。”天煞和和气气地说。 “好的。”老者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天煞。 天煞接过来一看,顿时傻了眼,是一张RB十元纸币,他的眼里有一丝狡黠划过。 “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要法币。” 老者慢吞吞地絮说道:“日币不要,非要法币?” “你是?”天煞脸上的表情舒展了一些。 “跟我来。”老者蹒跚地挪移着脚步,往另一条更为僻狭的、杂草丛生的山径走去。天煞挑起货担,也徐徐跟紧。 秋津奈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不远处谛听着他们的谈话。 没多久,一个男子从草丛中钻了出来。 秋津奈绪发现他的鞋子是刚才老者的鞋子,但是此人却健步如飞,身影有一些似曾相识。 他待此人走远,冲进了刚才的小径。 货郎向下躺在地上,后背濡濡出血。身旁的杂草堆里是老者的衣服,拐杖横欹在一旁。 他翻动货郎的衣服,内里露出一个纸团,是日军的作战区。 等他冲出草帐,那个男子已经消失的只剩在路尽头一个黑点。 秋津奈绪拼命狂追,他要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死。 ------------ 第四十五回 言辞已然千般错 兵马未动六军忧 追了一路,秋津奈绪也没追上,那个人拐了个弯,就转进了城市的一个弄堂,消失的无影无踪。80电子书wWw.80txt.com 长沙对于秋津奈绪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他不可能像在SH一样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他闭着眼睛都能把SH的犄角旮旯摸个遍,而三湘之地,则是陌生而有后怕的地方。 他叹了口气,弯腰,在弄堂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小子,你跟了我一路了,没看出来体格这么好。”突然间,身后有个人拍了拍秋津奈绪地肩膀。 秋津奈绪正猫着腰,压根儿没有注意身后的动静。 这么熟悉的声音?秋津奈绪的脑子里翻腾着。 “孙站长?”秋津奈绪压抑不住内心的悸动,泪水似乎流了出来。 “沐枫,没想到你还能便认出我来。”那个人淡淡地说道。 “你不是应该被东条英机囚禁着或者杀掉了吗?”秋津奈绪疑惑不解。 “自从上次军统夜闯牢营,没多久我就被东条给放了出来。”孙墨琛娓娓而言。 秋津奈绪一脸狐疑。 “你不是自己越狱成功?我当时分明见着你受刑。” “当时确实是我,然后我就被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东条说再关押我也无意,不如放我一马,山高水长,总有相逢的一天。可是当我走出囚室,才发现孙墨琛这个人已经名义上死掉了。”孙墨琛不无怅惘道,“我如果继续留在SH或者南京,没有几个人会信我能活着出来,肯定是和东条演双簧。(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说” 秋津奈绪对于他的一面之词,根本不屑一顾。他混迹于RB人群中多年,整日同他们打交道,自然知道,倘若你供不出有价值的信息,只有死路一条。 “然后呢?” “我去找你们,可是都没了踪迹,然后我只能回ZQ述职。” “戴老板没有起疑心?” “他说既然我在南京已经死掉了,不妨借机在两湖之地大干一番。”孙墨琛略微停顿了一会儿,“今天这个货郎,明里是具体武汉站的重要成员,实际上他还是RB特高科潜伏在军统内的一个高手。前不久才被发现他的狐狸尾巴,戴老板命我速速除掉此人。” 回想今日的所有遭际,似乎也颇为说的过去。但是,RB人会让他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我们叙叙旧,小酌两杯,今日我做东,很快我就要回到SH改头换面继续从事我们的事业了。”孙墨琛提议道。 “这个,暂时先不必了。” “那我在SH等你。”孙墨琛微微一笑。 秋津奈绪道别后,匆匆而退。 他必须想办法联系上胡诺琪,搞清楚所有的真相。而胡诺琪似乎也石沉大海,没有踪迹可寻。 他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万不得已,他向ZQ方面发了一封秘电。 “局座,今见‘孤星’,言谈甚欢,其言封上封命除去‘天煞’,却不知其因何而逃脱魔爪。” 不久,戴笠回复道:“‘孤星’言有同志冒充替己而亡,其忠贞可鉴,勿疑。” 秋津奈绪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孙墨琛与他所说的原因,与戴笠所传决然相反。次日,他匆匆忙忙赶至小弄堂的居所,敲门半天,无人应答,却怎么也不见了孙墨琛的踪迹。 “怎么办?”秋津奈绪一脸茫然,他必须要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孙墨琛不是他以前的长官了,不是他撒谎,就是戴笠在刻意隐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九战区司令部,一切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川岛芳子在侍从室混的如鱼得水,程潜很信任她的办事能力,而川岛芳子也数次以自己的机敏博得程潜的好感,慢慢得到程潜的倚重。 “诸位,这是第九战区最新的兵力配置,我打算在长沙城北面埋伏三条伏击线,截住日军南下,你看那几个地方比较好?”程潜召开师以上军事会议,商讨最新的战前准备。 川岛芳子担任记录员,伏案疾书。 “司令,湘潭是长沙的北大门,可在此处布置重兵把守,作为最后的狙击处,显示我军的声威。” “浏阳也是一个军事重镇,可以在这里分设疑兵,搅乱敌方的后防线,只要日军粮草一断,定然军心涣散,不战而退。” 听完各个属下的汇报,程潜下令道:“42师分散在浏阳附近,避开日军锋芒,待敌人过境后,截住其后路。39军和52军给我死守湘潭,来个关门打狗。” “遵命。”众位将官齐声应答。 “来人。”程潜咳嗽了一声,外面进来了十几名脚夫,抬了十大木箱进来。 “这里是一百万大洋,老子今天破例,全军所有将士,打死一个RB兵,赏100块大洋。”程潜声若洪钟。 “一定不辜负司令的厚望,斩将夺旗,驱逐倭寇。” 声音久久回荡在会议室。 “小张,你把整理的会议纪要,发往ZQ军事委员会,请蒋委员长审度。”程潜对川岛芳子说。 川岛芳子素来以博闻强识著称,况且这份纪要是由她整理。她迅速整理成电文,发往ZQZQ的回复是“允准”。 自从有了上次的教训,川岛芳子不敢私自离开司令部,她巧妙地把电文通过加密传送了出去。 如此一来,日军对于第九战区****的动向了如指掌。一场鏖战,眼看就要爆发,而程潜却仍然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身边已经埋伏了RB的眼线。 川岛芳子新的电文密码本,秋津奈绪并不知情,这是东条英机事前嘱托过的,因为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 秋津奈绪只是在住所徘徊,久久不见川岛芳子的到来。 战局瞬息万变,日军的兵锋已经驶过了湘潭,并未遇到任何阻力,正如电文传送的一样,冈村宁次却悄悄溜了两个师团的兵力断后,一个留驻在岳阳和湘潭之间,一个潜伏在湘潭城外的山麓。 程潜眼见冈村宁次把部队开进了自己精心设置的牢笼,心中舒畅,他取出了自己珍藏二十年的老酒,乘着岳麓山的斑驳夜色,对月独酌。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耳。”他对于自己的奇招妙计甚为得意。一直以来,程潜都被****高官视为军事无才之辈,依仗自己是辛亥元勋,才得以成为一方诸侯,他这次要大干一场,就是要故意演给那些小觑自己的人看。 ------------ 第四十六回 湘江水畔倭奴泣 长沙城外凯歌还 二月的柳丝刚刚抽芽,料峭春风,吹得人瑟瑟抖索。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唐朝诗人杜牧曾将豆蔻女子比作二月芳华:“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三湘之地的二月,却分外有一种别样的思愁。兀立于橘子洲头,看湘江浩浩汤汤北去,颇有万籁俱寂,天地渺茫之感。 午后,川岛芳子在岳麓山爱晚亭呆坐着。一切的计划,都如同她所设想的一般,既踢开了秋津奈绪,也博得了头功。 上次,差点把命也搭上,她就很有些顾忌了,不管怎样,自己能够在事后逃离此地,才是最牢靠的事。她可不想平白无故死在这里,当RB人的炮灰。 全机械化的日军矶谷师团,不断把战线向前推进。冈村宁次志得意满,他要把****39军和52军全部围歼在湘潭城内。对他而言,与其说战场上的对手是中国人,不如说是各个方面军的首脑人物,岗村如果想要进入日军中枢,长沙会战,必须要先声夺人。他所以敢如此孤军深入,因为川岛芳子传送的电文已经把程潜的所有底牌暴露在眼前,而且他私下安插在第九战区的间谍汇报的材料,如出一辙。 在冈村宁次心中,同中国这堆扶不上墙的军人作战,简直是一种羞耻,然而未尝不是建功立业的良机,他如嗜血的恶狼,渴求一次大胜,洗刷在SH的耻辱。 遥隔千里外的南京玄武湖,冈村宁次把日军驻南京的政要,统统召集在一起,静等战场上的捷报。 “长沙此役,非同小可。打通华南大动脉,全在此举。”东条英机训话道。 而在ZQ的沙坪坝,戴笠也邀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的同仁济济一堂,内室的电报间滴滴答答传来声响。txt下载80txt.com “此次长沙会战,系我军之荣辱。抗战三年来,我军愈挫愈勇,战场的动向,愈发印证了蒋委员长数年前关于‘以空间换时间、积小胜为大胜’的策略论断。我谨代表蒋委员长,预祝第九战区此次会战,一雪前耻。”一身戎装的何应钦慷慨陈词。 日军战机呼啸而过,岳麓山被炸得千疮百孔,死尸遍地。程潜将司令部撤退到地下掩体,川岛芳子诈说奉命前往城区安顿前线将领家属,乘隙而逃,她的使命已经基本完成,留在此处,更多几重风险。 秋津奈绪伪装成一名****上校,按照事先与川岛芳子的约定,把军用吉普车停在山下。两人相视一笑,疾驰而去。 冈村宁次的部队继续开进,在湘潭遇到了****猛烈的炮火阻击,程潜下令死守湘潭,而矶谷师团也架起了炮火,成排的炮弹呼啸而过,飞入城中,顿时一片火海,断壁残垣。 经过日军两日的狂轰乱炸,程潜终于下令撤退。部队如同鸟兽散,化整为零,消失到漫无边际的山林中。 冈村宁次不由哂笑道:“程潜这次没牌可打了,他的两大主力军已经不堪一击,如果它们消耗殆尽,他本人也将离退出中国政坛之日不远了。中国人处处为自己打算,内斗内行,外斗外行。” 冈村宁次命令部队入城休整一天,次日出发。城中并未遇到任何抵抗,日军得以酣然高眠。 清早,雾气弥漫,日军的先头部队开进,前方隐约可以望见岳麓山。 冈村宁次情不自禁,面对潇潇而去的湘江,他赋诗一首:“老夫挥戈策马来,万重城阙拨云开。生逢犬羊为敌手,辜负武侯济世才。” “司令,此诗真是应景。”手下的将军奉承道。 “等进入长沙城,今日各位将领每人官升三级。”冈村宁次扬鞭指着长沙城。 “报……,前面发现好多沟堑,深有丈许,我军的坦克大半陷入其中。”一个通信兵跑入帐中汇报最新战况。 没有了坦克,机械化部队怎么推进? “报……,”另一个通信兵又说道。 “岳阳留守的部队被大军围困,守军孤立无援,求乞援助。” “命令他们死守三日,我马上从武汉调派一个师团驰援。”冈村宁次搔着后脑勺,他寸步南行。 “部队原地驻扎,填平沟堑,再作进攻。”无奈之下,冈村宁次只好如此。 “报……” “又有什么事?”冈村宁次已经沉不住气,一手好棋,眼看要烂在自己手中。 “湘潭城内突然出现了无数中国兵,留驻的一个山田大佐及其手下,寡不敌众,全部殉国。” “什么?”冈村宁次拎起通信兵的衣襟,朝他怒吼。 “山田大佐殉难了。”通信兵抖抖索索地说。 冈村宁次将他扔倒在地,他仰面朝天:“难道我冈村命绝于此。” “报……” “说!”冈村宁次手抓住头发,拼命地撕扯。 “浏阳一带的运粮车队被炸,粮食全被支那兵缴获。” “山本师团呢?不是守住粮道的吗?” “42师频频骚扰,山本将军带领大部队追击,被带入了山中兜圈子,不得而出。” “那木村师团呢?” “木村师团被敌军昨夜挖掘的壕沟阻挡住,而且敌军有许多隐藏的碉堡,把木村师团黏在了湘潭城十里外的山谷里。” “看来,老夫气数已尽。”冈村宁次仰天长叹,他抽出腰中武士刀,这是他攻下南京时天皇特别赏赐,是他至高无上的荣誉。 寒光凛凛,夺人魂魄。 冈村宁次引颈欲自裁。 “司令。”一众将领冲上前来,夺下利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老夫听信川岛芳子的谍报,以致遗羞。”他心想实际上想,川岛芳子是东条英机的义女,东条素来与自己见解相异,此次自己是不是中了他的圈套。 其实,一切皆在程潜和戴笠的谋划之中。 半年前,戴笠秘电程潜,要演一出假戏给RB人看。程潜每日的公文,都是假面文章,岳麓山上的程潜,是他的替身所为。真正的程潜,早已在ZQ赋闲。而真正负责战事规划的,是第九战区代司令薛岳将军,他在岳阳城外的47师里,一直隐藏。 天煞发现了他所回见的是假的程潜,于是急急想会武汉,禀告这一巨大讯息。 而在此数日前,孙墨琛在汉口抓获了天煞的一个心腹,获得了天煞与冈村宁次递交情报的接头信号。他当时栖身岳麓山上,观察到了天煞的一举一动,发现异常后,便冒充信使,在路上将天煞引诱杀死。 秋津奈绪知道川岛芳子瞒着自己有一个单线联络的密码本,他正是借助了这个工具,将所有的责任,转而嫁祸到川岛芳子身上。 至于孙墨琛如何逃脱了东条英机的魔爪,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心中清楚。重要的是,被东条英机查获的情报,是假的。而东条英机又把这个情报,转手给冈村宁次。他还在情报中,炮制了程潜与蒋中正的种种矛盾。使冈村宁次相信,蒋中正断然坐视程潜覆灭。 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出假戏,RB华中方面军遭受重创,被歼灭三万余人,日军精锐矶谷师团几被全歼,冈村宁次死里逃生,并引咎辞职,薛岳将军一战成名,威震华夏,第一次长沙会战也到此结束。 肃杀之气,弥漫在湘江之上,久久不去。 ------------ 第四十七回 为脱身川岛低首 奉新命筠珩独行 再度回到SH时,已是春芳含苞、浅草没马的阳春三月,川岛芳子以待罪之身,被羁押在特高科审讯室。(WWW.qiushu.CC 好看的小说 早些时候,东条英机已经赴日,亲自向裕仁天皇及日军参谋本部介绍此次会战的详情。东条英机痛陈己过,有负天皇和同僚的信任。 然而,在过去的数月中,天皇裕仁与首相近卫文麿就是否扩大战事产生了尖锐的分歧,天皇主张扩大侵略范围,同英美直接对抗,近卫文麿则声称应当先稳固中国战场,避免与英美正面冲突。 在裕仁天皇看来,战场败绩的东条英机正是对抗以近卫文麿的绝佳人选,一来,东条英机在军部根基深厚,有利于巩固自己在军部的势力,此外,东条英机也认为不应当对英美屈服,而要迎头痛击,先发制人。 “东条外相沙场征战多年,甚和朕躬,兹委任为大RB帝国新任首相。”天皇裕仁面对群臣,宣读道。 土肥原贤二对于川岛芳子的失误极为惋惜,然而严惩,则又颇有忌惮。川岛是现如今首相的义女,尽管征战失利,但打断骨头连着筋,万一哪日东条英机心血来潮,召见川岛芳子,自己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能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应付了事。 “川岛姐,索性你就写个悔过书。”秋津奈绪宽慰道。 “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事,这十年来我为了大RB帝国出生入死,最后战场败北了,拉我做替死鬼。”川岛芳子一脸沮丧,冥然望着铁窗外。[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求书 小说网www.Qiushu.cC] “我们都是为上司做事,总要有个人出来承担责任。”秋津奈绪说,“你还年轻,不愁没有机会,忍一时风平浪静。” “那你拿过笔来,我自己写。”川岛芳子气哼哼地说。 川岛芳子接过纸笔,铺展在桌台上,写道: “大RB帝国参谋本部敬启: 芳子自及笄至今,为帝国倾尽心力,始有满洲之独立,汪政府之再造。虽未有不世之功,亦竭吾匹夫之力。近长沙战事折戟,全因芳子之轻敌所致。愿假芳子以数月,定能改过自新,一咎匪首,为此方堪告慰我帝国之亡灵,洗刷房子之罪愆。 川岛芳子顿首” 秋季奈绪浏览了一遍内容,说道:“川岛小姐,这样不就好了,大家都有台阶下。首相大人不为难,冈村司令也不用受囹圄之苦,你也可以早日展翅高飞。” 川岛芳子心中虽然愤懑,但为了出狱,只能暂时低一低头颅。然而,她也没有理由怀疑秋津奈绪,关键情报的发送,他来影子都没见过,究竟是如何泄露了消息? 几天后,参谋本部传来指令:“战场之失败,非一人之过,乃帝国过于轻敌,方令支那人有可乘之机。念及川岛芳子前功,及悔过之虔诚,现恢复其旧职,以期将功赎过。” 土肥原贤二看过参谋本部命令后,知道这是东条英机有意为之,点到即止。自己也做个顺水人情,把川岛芳子放了出来。 史筠珩对于长沙发生的一切,均十分叹赏。这么巧妙的布局,他是想不出来的,戴笠真是一个谍战高手,同时,史筠珩又觉得自己必须留心,毕竟二人属于不同阵营,国共争斗,免不了沙场交锋,虽然他身份极其隐秘,也要机谨行事。 这数月,史筠珩顺利地完成了与德国、意大利等国的建交工作,国际上承认汪政府的国家已达十余个,这令汪兆铭大喜过望。 可是,汪兆铭却对于76号的工作大为光火,自去年冬天以来,76号的一系列行动受挫。新亚和平促进会会长张啸林遇刺、RB大将佐佐一郎身亡,不一而足,他严厉申斥李士群和丁默屯工作不力,并委任史筠珩兼任特务委员会副主任一职。 “汪主席,隔行如隔山,你要我做外交工作,筠珩尚步履维艰,谍战工作,真不知如何着手。”史筠珩连连推却。 “筠珩,你是我的得力干将,陈公博要顾全南京,周佛海要协理ZJSH我就打算交给老弟你了。”汪兆铭信誓旦旦地说。 “党国人才济济,士群兄和墨屯兄均是百里之才,暂时的受挫,在所难免。” “你不知道如今的人才,哪有几个忠心耿耿。民国十三年,蒋中正在我手下做事时,毕恭毕敬,没两年工夫,他背弃总理遗嘱,竟然踩着我的鼻子上去。我韬光养晦十余年,终于借助RB人的力量,光复了总理的遗志,可惜我已朽迈,垂垂老矣了。”汪兆铭竖起手指,做出六的形状,“眼看我就要花甲之年,土都埋到脖子了。曲线救国,谈何容易,百受诟病,千夫所指。” 史筠珩默然不语。 “筠珩,你有没有读过岳武穆的《小重山》?” “少时读过,不知汪主席的意思。”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汪兆铭边踱步边絮絮说出。 语调中夹杂着一生的凄怆和落寞。 汪兆铭认为自己错失了最佳的时机,本该建功立业的年纪,却被蒋中正高过一头,而蒋的乱政,也使他甚为不满,牢骚满腹。 当年意气风发的汪兆铭不满同盟会内鼓吹论调高涨,而无实干家的困境,北上行刺摄政王载沣,却不幸被捕。 在狱中,他坚贞不屈,从容赋诗:“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可眼前这个偻背的老者,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的豪情壮志?史筠珩不禁眼目凄然。 “汪主席,属下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史筠珩正身而言。 “筠珩,我相信你的能力。”汪兆铭拍了拍史筠珩的肩膀,“未来,还是你们年轻人来接替我的工作。” ZQ方面电令:“搅乱76号步调,为光复做准备。” 延安方面秘电:“打入敌人内部,有针对性策反。” 紫金山上,春木葱茏,鸟鸣啁啾,一片盎然景象。史筠珩却无暇欣赏,他要在暗箭无数的SH开辟新的战线。 ------------ 第四十八回 初赴任唇枪舌剑 醉舞池李代桃僵 76号特务委员会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掌控的了。(www.QiuShu.cc 求、书=‘网’小‘说’) 谍战工作是一个非常讲究经验和资历的地方,如果你从事了十几年,毫发无损,简直堪称神人。没有几个人不入狱数次,饱受拷打。所以初出茅庐的特工,最为老特工瞧不起。“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是老特工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史筠珩少在军统内露面,而又绝不干涉76号的行动,因而空降一个副主任,在多数人看来非常不服气。 如何立威,是摆在史筠珩面前的头等大事。 “丁主任,好久不见。”史筠珩见丁默邨迎面而来,忙上前招呼。 “目下76号正是缺人之际,汪主席派筠珩兄来,我可是日日盼若甘霖呢。”丁默邨颧骨很突,面上无肉,一脸阴森样。他在SH这几年罗织罪名,滥杀无辜,而且他杀人不择手段,连RB人都称他为“婴儿见之都不敢出声的恐怖主义者”,故而他在SH地界的绰号是“丁屠夫”。 丁默邨为史筠珩举行了一个小型的欢迎会,向各位同仁介绍史筠珩的加入。 “都说特工是个脏活、苦活、累活,天天脑袋提在半空中,眨巴眼功夫就没了,但是史次长却不同,史次长是我们新政府的干才,外交功勋卓著,相信他定能在谍战这个崭新的领域同样取得辉煌的成就。” 史筠珩听得出丁默邨话里的酸溜溜,毕竟这是他的地盘,谁也不待见多一个人分杯羹。 “刚才丁主任谬赞了,我受汪主席委派,来到我们特务委员会,为的是取经,不只是向丁主任取经,在场各位都是我的老师,还望多多指教。” 史筠珩拱手施礼,显得谦逊而又有节制。 丁默邨回头对史筠珩道:“筠珩兄,拐角这间就是你的办公室,可还满意。” “大家都是为了新政府做事,有个地方就不错了,谈什么满意不满意的。”史筠珩呵呵笑道。[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眼下最紧迫的是肃清SH的军统和地下党,以前周主任在的时候,也端掉过几个小组,但只隔靴搔痒,并未触碰到痛处。丁某不才,认为地下党只是癣疥之疾,军统方为腹心之患。” “丁主任的意思是?” “我与戴笠有不同戴天之仇,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丁默邨忘不了当初在国民政府备受戴笠的排挤,导致自己被弃用。汪政府成立后,他才得以施展拳脚的天地。 “戴笠这个人,外宽内忌,难与共事。丁主任有何主张,尽管吩咐,筠珩定当竭力辅佐。” 二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各怀鬼胎,却又揣着明白装糊涂。 重新回到特高科的川岛芳子,眼不下心口的那股恶气。 “砰”,水杯被摔得粉碎。 “小不忍则乱大谋。”秋津奈绪在一旁,劝她平复心情。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十年的心力,不抵这一次的失误,而且究竟是不是我的过失,还未可知。冈村宁次这个老匹夫,没有什么军事才干,失败了就一股脑儿往我身上推。他想的到美。”川岛芳子诡异的笑了起来。 “你不会是要报复冈村宁次?” 川岛芳子“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让他这个老死鬼死,太便宜他了。他小儿子冈村玉之介借着乃父之名,在日华商会里混了个理事,天天花天酒地,不妨从他入手,让冈村宁次痛不欲生,解我心头之恨。” “全听你一句话,刀山火海,我都往里冲。”秋津奈绪信誓旦旦地说。 “你如果年长个五六岁,兴许我会对你另眼相看。”川岛芳子杏眼含笑。 “现在也不晚呀。”秋津奈绪嗤笑着。 “你个死小鬼,敢占我便宜。”川岛芳子摇动粉拳,轻轻打在秋津奈绪脸上。 “我有一个朋友,恰巧是日华商会法律顾问之一,不如让他接近冈村玉之介,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 “我也正有此意,如果做成是枪杀案,SH九方杂处,定然会被顺藤摸瓜。索性做那个情杀案。”川岛芳子恶狠狠地说。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秋津奈绪嘴里念道。 “好书不看,尽看一些歪门邪道的书。”川岛芳子似嗔还笑地说。 按照预定计划,秋津奈绪的朋友朱熙铭开始借助法律咨询的契机,接近了冈村玉之介。 “冈村先生,久仰大名。”朱熙铭留着日式的一字横胡字。 “朱先生,好久不见了。“冈村玉之介闲闲地回复了一句。 ”前段时间我去美国洽谈工作,所以离开了数月。“朱熙铭悄然说道,”正巧,我给您购置了一块瑞士手表。这年头,也就是美国可以买到瑞士货。“ 朱熙铭掏出一个精美的礼盒,递送到冈村玉之介的手中。 冈村玉之介拆开一开,限量版的瑞士名表师杜桑制造,镀金的造型,熠熠生辉。 ”这个……“冈村玉之介嘻嘻笑了起来。 ”以后还要多烦冈村先生多多提携。“朱熙铭满脸堆笑,表情和模样极其不相称。 自此以后数天,二人常常出入在SH的歌厅、剧院、餐厅,冈村玉之介也是善于交友之人,难得碰到一位知心的精英人士。其父冈村宁次屡次说他不学无术,如今他倒要活给他看看,自己是不是一无是处。 一日,二人来到大都会舞厅,喝得酩酊大醉。台上一个俏丽的女子在袅袅婷婷地唱着《夜来香》。 ”那南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凄怆,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著芬芳。“ ”好听,好听。老板,来,赏钱。“醉醺醺地冈村玉之介掏出一沓钞票,撒到台上。 女子唱完歌后,也凑趣地跑了过来,依偎在冈村玉之介的怀里。 玉人在怀,冈村玉之介兴致大起,不停地聊着自己风光的人生。 对面的朱熙铭起初还”嗯嗯“地答应几句,后来索性倒头瘫睡在靠椅上。 ”没想到酒量这么差,唉。“冈村玉之介连连嗟叹。 一旁朱熙铭的司机把朱熙铭架了出去。 ”先生,您那么小气,都把钱给了我们舞厅老板,我连一丁点儿钱都没有。“女子撒娇地说道。 ”怎么会少了你的钱,宝贝。“冈村玉之介摸着她光洁玉润的下巴,又掏出了一把钞票,”这些都是你的。“ ”你是什么人,敢玩我的女人!“外边蹒跚地进来一个老者,拄着拐杖,气喘吁吁,举着手枪。这个女子正是他新纳娶的九姨太,以前是大都会的头牌,她经常回来享受舞台上万众敬仰的目光。 ”张会长,这位是日华商会的……“张啸林瞥了一眼,舞厅里昏黄的灯光,打着暗影,看不甚分明。 舞池里的男男女女也围了过来。 ”要西,你是哪里钻出来的支那鬼。“冈村玉之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就要扑过来。 张啸林一听是RB人,立刻蔫了,他意识手中还举着枪,立马要收起来。 “砰”,子弹正打在冈村玉之介的额头中央,他翻仰在地。 “杀人了,杀人了。”人群立刻吵嚷起来。 “张会长,这下你可闯了大祸了,这是冈村宁次大将的少公子。”老板拍着大腿,懊悔不已。 张啸林一听,摔下拐杖,瘫倒在地。他也不晓得在刚才乱糟糟的环境里,自己在盛怒之下,有没有射出这枚子弹。 其实,子弹是从人群中射出。川岛芳子借助刚才人群的拥挤和灯光的昏暗,悄悄取出消声手枪,射向了冈村玉之介。她和秋津奈绪事前探查到张啸林的九姨喜欢在出没此处,今日又是她来一展歌喉,因而朱熙铭约他到此来醉饮。 张啸林百口莫辩,眼前只有死路一条。上次军统没有杀的了他这块老骨头,没曾想这次居然要断送在RB人手中。 ------------ 第四十九回 丁墨邨借题发难 史筠珩剥茧抽丝 风烛残年的张啸林很快被RB并带走。求书网小说qiushu.cc当年SH滩叱咤风云的人物,在RB人面前不过就是提线木偶。 冈村宁次上来就对着张啸林一顿拳打脚踢,凶神恶煞地质问道:“张啸林,你将死之人,还拉上我儿子垫背。” “冈村司令,都是我的错,我不是人,”张啸林边扇着耳光,边伏地忏悔。 冈村宁次怒目狰狞。 “可是我真的没有开枪。”张啸林吞吞吐吐地说。 “不是你开枪?你的下手难道就不会替你出头。别以为耍一些伎俩,就可以瞒天过海。”冈村宁次狠狠地咬着牙齿。 大都会舞厅发生的枪击案,已经被简单地定义为情杀案。二夫争一女的故事,在SH都算不得什么新闻。乱世的男女,能够苟延残喘、有一口饭吃就不错了,谁还在乎和谁一起过。 报纸上也只是寥寥数笔写道:“张啸林为红颜冲冠一怒,日华商会董事遭枪杀身亡。” 唯一对这个新闻,引起注意的就是丁墨邨。他心中疑窦不解,张啸林这个民族败类,是延安和ZQ都急于除掉之人,此前也遭受过枪击,他与RB人在同一条船上,怎么会为了个女人枪杀了冈村宁次的儿子? 76号主任办公室,史筠珩等人敲门而进。 “昨日的枪杀案,诸位都可曾听闻?”丁墨邨问道。 “听说了,冈村宁次死了个儿子,他儿子是个花花公子,不成气候。冈村宁次待罪之身,也没啥好追究的。都说了是张啸林自寻死路,他也任供了。”第一行动组组长何晟兹说。 “不不不,这个事情大有蹊跷。txt小说下载80txt.com有人说,当时现场混乱,并为看到就是张啸林开枪。而且张啸林最初曾否认过,最后屈打成招。这个老狐狸,不会傻到连他的靠山都敢惹。他当初在法租界横行霸道,还不是考了法租界巡捕房的探长撑腰。以他的脑子,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丁墨邨抽丝剥茧解释说。 李士群说:“丁主任的分析真是到位,我今早阅报时也起了一丝疑心。” “眼下,RB人小看我们特务委员会,汪主席也颇为不满,这个案子如果审理出个头绪来,一定可以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RB驻华部队要对我们刮目相看,冈村宁次更要给我们一个大大的面子。”史筠珩说道。 “这个案件,看似简单,实则牵连甚广,中日双方都要打好交道,史主任,你是外交天才,与RB人周旋你最有一套,不妨这个案子交给你处理。”丁墨邨嘴角不怀好意地笑道。 史筠珩知道丁墨邨这是给自己出难题,如果破不了此案,定然是在76号无容身之地。而如果不接受委任,岂不是让丁墨邨抓住了把柄,告到汪兆铭哪里去,说自己“办事不力,搪塞推诿”,岂不是自找没趣。 列席的其他人也看出了,丁墨邨是在有意给史筠珩使绊子,心中均窃喜,一出好戏正要上演。 “史某初来乍到,对于特工一事,知之甚少,但我愿领此任务,保证完成,希望各位不吝赐教。”史筠珩起身拱手向与会同仁拜托道。 昨夜枪声作响,人群四散,川岛芳子趁乱躲避。她伪装成一个带着鸭舌帽的俊俏男子,并未被谁发觉到。 礼士路查理西餐厅,川岛芳子举杯道:“多谢贤弟想出这么奇巧的妙招,让张啸林哑巴吃黄连,还打了冈村宁次一个措手不及。来,我敬你一杯。” 杯中的红酒映衬着川岛芳子脸上的笑意,她终于疏解了心中怨气。 “理应是我祝你才对,长沙一行,多亏你神通广大,套出了这么机密的情报,是他冈村宁次不会用,却反过头来赖你的假情报,真是狗咬吕洞宾。”秋津奈绪托举着酒杯庆贺。 他一石三鸟,既收拾了张啸林,又严惩了冈村宁次,还把罪责转嫁给川岛芳子,自己洗刷得干干净净。 二人推杯换盏,一夕甚欢。 华灯璀璨,史筠珩带着76号一拨人来到了大都会舞厅。老板见势不好,忙上前笑脸相迎。 “各位爷,大驾光临。” “我们需要了解一下昨晚枪击案的详细过程,顺便勘察一下现场。”史筠珩说道。 “人已被带走了,侍应都把地方打扫干净了,哪有什么可看的?”老板无奈地抱怨。 “昨晚的经过你给我陈述一遍。”史筠珩打断了老板的抱怨。 “昨晚冈村先生和一个朋友到这里,他俩喝的醉醺醺的,看见台上的歌女楚楚可人,冈村先生就撒钱要她作陪。岗村先生的朋友醉得不成样子,被司机架走了。没多久,张会长怒气冲冲地进来,举着枪。我想劝他这是RB人,惹不起,他也不知道是哪个神经不对,就开枪了。”老板一本正经地说道。 “还有一个朋友?”史筠珩思索了一阵,问道,“他那个朋友是哪的?”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看样子也是SH挺有身份的一个人。” “那昨晚那个歌女在哪里?” “在张公馆,她是张啸林的九姨太。”老板颇为踌躇。 “既然是九姨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您有所不知,她以前是我们这里的名角儿,被张啸林看中,两个月前才迎娶过门。她花容月貌,耐不住寂寞,多番和我求请,闲暇时想到此处继续一展歌喉,张会长当时也是允准的。”老板跺着脚,一副懊丧的表情。 老板接下来又向史筠珩指认了昨晚的枪击现场,史筠珩瞅了瞅四周,灯光昏暗,显然可以有人暗中下手,嫁祸栽赃。 驱车来到张公馆,里面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张啸林的正房把九姨太吊在庭院,不停地鞭打。 史筠珩看着衣衫破碎、血渍满身的九姨太,命人松绑下来。 正房见势只得将她解了下来。 “青天大老爷,您可得替我们家做主呀。我们老爷就是被这个狐狸精迷得五迷三道,才做了鲁莽之事,罪魁祸首是她,你们把她押解了去,把我们老爷还回来。”正房倒地撒泼道。 “该怎么处理,我自有分寸。张会长身上背了人命,不是我一句话就可以放得出来的。”史筠珩正色道。 “你个狐狸精,你个烂货。”正房又扇了九姨太几个大嘴巴子。 “够了,你给我退下。”史筠珩指着地上半死不活的九姨太说,“把她给我押到76号。” 车队扬长而去,张公馆陷入一团死寂,只有正房在地上不住地抽泣,声音越来越低。 ------------ 第五十回 旁敲侧击探底细 相视而笑出奇谋 经过史筠珩的仔细盘问,他确信张啸林的九姨太对此事一无干涉,然而九姨太早已奄奄待毙,只得送至医院救治。求书网小说qiushu.cc 这一条线索已断,唯一剩下的就是当夜陪同冈村玉之介的朋友。 史筠珩派人去抓几个大都会门口的小混混。甭看这些小赤佬混吃混喝,神通可大了去了。五行八作、三教九流都有熟识,耳聪目明,上到政府高层秘辛,下到街坊阿婆买菜跌跤,统统知道得一清二楚。 “史主任,人带到了。” 几个贼眉鼠目的小混混双手被绑,站在门内。 “你说说你们真不会做事,我只是叫你们把他们带过来,你们却把他们绑了过来,把他们的手上的绳索解开。”史筠珩假装盛怒,呵斥道。 下属把绳索统统挑开。 史筠珩绕着他们看了一圈,一个个吊儿郎当,脏兮兮的,没什么正经样儿。 “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们找来吗?”史筠珩和气地问道。 “长官,您一定是想问大都会舞厅的事情吧。”一个头顶有癞头疮的混混说道。 “正是此事。听说那天冈村玉之介不是一个人进去的,还有一个同行的朋友?”史筠珩试探地问道。 “是的,长官,那晚还有一个律师,好像是日华商会的法律顾问,似乎姓朱,叫朱什么我也记不分明了。”癞头疮汇报道。 “这条讯息很重要,来人呐,给他们每人赏100法币,这个给300,你们回去后好好留心,如果提供的信息有价值,不会亏待了你们的。”史筠珩笑嘻嘻道。 “谢谢长官。”几个人手捧着钱,笑开了花。“我们回去就发动大伙,一定帮您把那人揪出来。[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 “唉,此事关系重大,不宜声张,你们悄悄地调查。如果被RB人知道了,小心你们的脑袋。”史筠珩叮嘱道。 癞头疮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连说,“是的,长官,一定照办。” 秋津奈绪听闻史筠珩署理76号的事宜,起初还是诧异,后来一想也理应如此。于是亲自到76号道贺,顺便探探76号最近的动向。 “史次长,不,史主任,可喜可贺。” 秋津奈绪携来了一副卷轴,铺展在桌子上,上书“前程似锦”四个大字,落款是土肥原贤二。 “这是我请土肥圆先生书写的墨宝,聊以贺喜。” “秋津先生客气了,那有什么可贺喜的。初来乍到,不如秋津先生年轻有为呀。”史筠珩说道。 两人一番寒暄后,掩蔽上门来。 “大都会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现在丁默邨让我彻查此事,我哪有这个神通。”史筠珩凑到近前,小声说道。 “不是说是张啸林干的,怎么又有变故了?”秋津奈绪问道。 “丁默邨故意刁难我,想让我知难而退,离开76号。”史筠珩无奈道。 “奥,那你调查的怎样了?” “毫无头绪,张啸林没法质问,他的九姨太半死不活,其他人也都一概不知。”史筠珩颇为无奈。 “这倒也是,硬是从鸡蛋里挑骨头,丁默邨有点杯弓蛇影了。”秋津奈绪讥讽道。 “特高科难道就想把此事就此了结?” “对于一个失势的政客儿子,有啥可以调查的,早已盖棺论定 “这么说来,你是一无所知了。”史筠珩觉察到秋津奈绪的表情有些异样,故意刁难他。 “略知一点,希望史主任打个马虎眼,过去就算了,RB人的内讧,和我们有什么干系。” 听完秋津奈绪此语,史筠珩明白,这事果真没那么简单,张啸林果然背了黑锅。 他自己就是拗不过哪个劲儿,偏要一探究竟,知道这事谁是主谋。既然是RB人的内讧,也要给丁默邨出道难题,到时候看他怎么收场。 他望着秋季奈绪格格笑了起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离开76号后,秋津奈绪拨响了电话。 “世新律师事务所,您找哪位?”听筒对面问道。 “我找一下朱熙铭朱律师。” “稍等。” “哪位?我是朱熙铭。” “76号在调查枪击案,你要不要避一下风头?”秋季奈绪语气有点紧张。 “奥,我知道了。”朱熙铭扣掉了电话。 下午,朱熙铭向经理打了个报告,说要去香港帮朋友办理一件案子,大约要离开一个月。 他托秘书订购了一张,晚上7点钟的飞机票,实则就是打个幌子,借机躲起来,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他来到寓所附近的沪上餐馆,点了几个小菜,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忽然,一个人影坐了下来,就在对面。西装革履,仪态不俗。 他仰起头来,知道来者不善。 “这位先生,您是?”他不紧不慢地问道。 “哈哈,我当是谁,原来是你。”那个人说道。 说的朱熙铭一头雾水,如堕云霓。 “你是朱熙铭?”那人嗤笑着。 “嗯嗯,先生有什么案件要处理吗?我最近要出趟远门,恐怕要一月之后才有时间。”朱熙铭想,估计此人是要委托自己处理案件。 “枪杀案,你代理不代理?” “这个……” “你不用狡辩了。” 朱熙铭见对手眼中露出凶光,那凶光居然压制住了自己,动弹不得。 那人蘸着近旁碗中的水在桌子上写了三个字,“孙墨琛。” 他唬了一大跳,难不成这人是军统的叛徒?把他招供了?他神情有些凝滞。 那人揩掉水,又写道:“张沐枫。” 孙墨琛舒了一口气,既然他知道“张沐枫”,也必定知晓“利刃”计划,定是ZQ军统的机要人物。 二人相视一笑。孙墨琛掏出钱,相与步入无边暗夜。 “敢问阁下名讳?”孙墨琛谦恭地问道。 “史筠珩。” “汪政府外交次长?”孙墨琛久闻其名,他怎么和军统戴笠搭上线了? 看着孙墨琛一脸茫然的表情,史筠珩道:“你肯定好奇,我怎么知道这么多?” “愿闻其详。” “我只告诉你,你的职务,是我向戴笠举荐的。”史筠珩缓缓说道。 想不到此人竟然如此深藏不露,孙墨琛佩服地五体投地。 “秋津告诉我,这事是RB人内讧,怎么钻出了你来?” 孙墨琛原原本本地把此事讲述了一遍。 “既然如此,那我们可要唱一出好戏,把皮球踢给RB人,也趁机整一顿丁默邨。”史筠珩筹谋道。 两人仰天大笑起来,虽然暗夜深沉,却心中明如白昼。 ------------ 第五十一回 迷雾重重拨云见 淫雨霏霏笼沪城 暴雨如注,狂风摇晃着枝桠,呼呼作响。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江南的春季,“雨打芭蕉深闭门”,掩映着寒冬过后的冷意。 大清早,史筠珩赶至76号,掸了掸身上的雨水。 他向丁墨邨详细汇报了自己数天来的调查情况。 “丁主任,正如您所预料的一样,这件事情果然内有玄机。”史筠珩讨好道。 “奥,你且细细说来。”丁墨邨没想到他一个门外汉居然瞎猫碰上死耗子,心中的酸滋味甭提有多不痛快了。 “当夜,冈村玉之介受好友相约,在大都会舞厅醉宿,他其实中了别人设置的陷阱。”丁墨邨兴致渐浓。 “有人嫉恨冈村宁次,迁怒及其子。凑巧的是,张啸林的九姨太又出现在大都会,不偏不倚地就撞在了枪口上。” “那是谁设置的陷阱?”丁墨邨追问道。 “这个,RB人的事情,我们不好插手吧。”史筠珩颇有为难之色。 “76号是我们自己家的地盘,但说无妨。”丁墨邨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好吧,据我盘问大都会门口的小赤佬,他们指认了一个人,当夜悄悄地潜伏在舞厅里。当气急败坏的张啸林闯进舞厅时,他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冈村玉之介。”史筠珩绘声绘色地描述道。 “那他开枪之后呢?”丁墨邨穷追不舍。 “开枪之后,他进入了附近的一个弄堂小巷,把衣服换掉了,钱逃走了。”史筠珩掏出一张照片,“这就是在附近角落发现的衣服,经小赤佬指证,就是这件衣服。求书网Http://wWw.qiushu.cc/” 丁墨邨接过照片,翻来覆去地审视。在特工人员看来,单凭一件衣服,足以锁定关键人群,可以推断人的相貌、身高等等,他不由得冷笑数声。 “那你后来追查的如何?” “这个人后来进入了RB特高科。”史筠珩说道。 “那就好办了,把这件衣服交给松本丰川,什么都解决了。”丁墨邨笑道。 “丁主任,话可不能这么说。特高科是RB人的情报机构,单凭我们几句话,松本丰川岂能任由我们胡来。”史筠珩摇摇头。 “那岂不是任由凶手逍遥法外?” “凶手是特高科的人,但是定然受到了上面的指派,他只不过是一枚棋子。冈村宁次得罪了他人,祸及自己子孙。那个人敢对冈村宁次动手,就不干动我们小小的76号?” “依照你的意思,如何处置?”丁墨邨盯着史筠珩,两眉轩昂,方鼻阔口,气宇不凡。此人嗅觉敏锐、做事干净利落,怪不得汪兆铭如此器重,自己又多了一个劲敌。 “任由此事发生,愈发显得我们76号无能;而若要一下子捅破,RB人脸上挂不住,我们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史筠珩更容道,“为何不把这个事情泄露出去,街谈巷议多了,自然传到冈村宁次的耳朵里,到那时候,他自己会来找我们,我们就以不变应万变。” 丁墨邨拍板道:“就依你了。” 很快,冈村玉之介遇刺之事坊间出现了若干版本,愈传愈热闹,愈传愈离奇。 传扬最广的是这个版本:“冈村玉之介喜欢的女子,非但是张啸林的九姨太,还是一个日军高层的红颜知己。因为不忿她离情别意,准备将其杀死,没想到开枪错杀了冈村玉之介。” 另一个版本是:“冈村玉之介的父亲冈村宁次树敌太多,冈村宁次位高权重,守卫森严,于是迁怒于冈村玉之介。不料碰巧遇到张啸林寻找九姨太,寻仇案错成了情杀案,各种恩怨纠葛在一起,炖成了一锅烂粥。76号虽然寻出了一丝头绪,但是投鼠忌器,不敢深究。” 随着冈村宁次风波过去,这个故事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一日,一个RB中队出现在76号门前,荷枪实弹,分站两侧。 一个RB军车停在门口,从后厢钻出了一个RB老者,披着黑色斗篷,一绺黑胡子粘在清癯的脸上。 丁墨邨慌忙出来迎接。 “冈村司令,岂敢劳烦您大驾光临。”丁墨邨诚惶诚恐。 “丁主任,我有事要向你核实一下。”冈村宁次连正眼瞧都没有瞧一眼丁墨邨。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丁墨邨只得在心里劝慰自己。 “冈村司令,您尽管问,我一定事无巨细、毫不隐瞒地告诉您,您这边请。”丁墨邨将其迎接入内。 屏退左右,冈村宁次慢条斯理地问道:“丁主任,听说你们76号对我儿子身亡一事,有过一番调查,和官方公布的说法不同。” “这……”丁墨邨故意装出一副难堪的表情。 “你支吾什么……”冈村宁次听出了话外弦音。 “这个涉及到RB人,我是外人,不好插手。”丁墨邨装出心虚的样子。 “奥,是个RB人你就怕了,你不得罪他,就是得罪我。”冈村宁次盛怒道,一抹胡子收紧,上下抖动着。 于是,丁墨邨把想好的说辞全盘说了出来。 据他们调查,是特高科一个特工,逢上司之命,在当夜乘乱开枪,嫁祸张啸林。 丁默邨向冈村宁次展示了照片和癞头疮等人的口供。 冈村宁次陷入了深思,他仔细盘索着自己的宿敌,究竟有哪些。逐个掰扯完后,他知道凶手是谁了。 “丁主任,照片和口供我带领走了。”冈村宁次喝进一个副官,把材料收走。 “冈村司令,这是内部资料。”丁默邨措手不及。 冈村宁次举起手枪,对着丁默邨的额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毙了你。” 丁默邨一脸漠然,史筠珩忙出来打圆场。 “冈村司令,东西您拿走可以,但是用完我们还是要取回的。76号所有的资料归望政府所有,我们也是照章办事,你总不希望汪政府的人都随心所欲,不把规矩当回事吧。”史筠珩的话既救了丁默邨,又显得不卑不亢,令冈村宁次无话可说。 “等我用完,会专门差人送回76号。”岗村宁次撂下这句话,带着手下人一溜烟开走了。 丁默邨揩了揩额头的汗水,“真是虚惊一场,多亏了筠珩兄救场。” “丁主任言重了,其实冈村司令也不是故意这样做,只是他需要一个台阶下。” 如今,丁默邨欠自己一个人情,在76号的处境要方便许多了。 这场争斗,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最后的赢家是谁。对史筠珩而言,76号的腥风血雨才刚刚上演。 绵绵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周,浸润着这座城市,无止无休。 ------------ 第五十二回 特高科翻云覆雨 日天皇捭阖纵横 外边的风声显然对特高科不利。(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 松本丰川注意到了坊间的议论,他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必须尽快给冈村宁次,或者说是RB军部一个交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论资历,松本丰川并不逊色冈村宁次,可冈村宁次身后是RB军部,RB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在军部前面,不过是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更何况自己。 松本丰川本来有四个心腹。分别是特一课课长野原杏子,特二课课长渡边三郎,特三课课长秋津奈绪,后来人手不够,土肥原贤二专程从满洲调川岛芳子入关南下,统领特纵课课长一职。在孙墨琛大闹SH派遣军总部后,渡边三郎因职责失察而被枪决,川岛芳子属于土肥圆嫡系,目下,只剩下两人可堪重用。 “松本先生,你找我?”秋津奈绪摘下礼帽,深鞠一躬。 野原杏子毕恭毕敬站在秋津奈绪左手边。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闻坊间的风言风语,说冈村玉之介的死和我们特高科有关联?”松本丰川问道。 “听过一些,不慎明白。”野原杏子说道。 “听说坊间居然把罪魁祸首说成是我们特高科,我想定是有人找到了冈村宁次和我们特高科的嫌隙,他SH遇刺,是特高科安保不力;长沙战败,又是特高科情报失真。[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所以被他人抓住了把柄,栽赃陷害。”秋津奈绪分析其中的缘由。 “确实如此,我们被他人抓住了小辫子,还无力反驳,上述两个问题,确实造成了我们与冈村宁次的不睦。”松本丰川道,“昨天,军部的处罚决定已经出来,冈村宁次降级三等,离开华中方面军,任SH派遣军司令部高级顾问。” “也就是说,冈村宁次真的和我们杠上了?”野原杏子对于这个决定大吃一惊。 “我怀疑RB军部有人见我们特高科人多势众,想借冈村宁次之手,给我们下马威。”松本丰川道。 “那我们该进还是退?”秋津奈绪疑惑不解。 “兵行险招,岂能退步。挺过这一关,就是坦途一片。军部的本领再大,也盖不过天皇。只是天皇陛下尚未对我们特高科有任何的兴致。”松本丰川颇有遗憾地说。 松本丰川命令他们二人严守口风,目前,重启调查已经毫无意义,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坊间的虚妄之词反击回去,抵死不认。 “松本先生,冈村宁次大将来访。”有人通禀道。 “快快有请。”松本丰川忙下令,同时,低声说,“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刚才的话都记住了。” 冈村宁次脸上凶光毕露,站在外边。 “冈村兄,失敬失敬。”松本丰川伸手过去。 冈村宁次并未结果,而且转身从副官手中抽出资料,丢到桌子上。 “松本兄,你我相识三十年有余,我儿子可没招你惹你。今天你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 受到冷遇,松本丰川收起笑意,翻动着资料。 “冈村兄,街谈巷议也值得一信?三人成虎呀。” “这么说,还冤枉你们特高科了?这里白纸黑字,还有调查取证的照片,你告诉我全是我一手编造的?”冈村宁次质问道。 “那我倒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仅凭一面之词,我也不好意思妄下论断。”松本丰川试图把话抵回去。 “你敢不敢让我调查你们特高科所有人?”冈村宁次道。 “大RB帝国设置特高科,是为了做军队的急先锋和清道夫,不是做你的看门狗。”松本丰川语气强硬地拒绝了。 “那我们走着瞧。”冈村宁次也知晓松本丰川的厉害。松本二十年余年前,在与袁世凯打交道时,丝毫不落下风,硬是逼迫袁世凯接受二十一条的大部分内容。是个折冲樽俎的老手,不是轻易对付得了的。 冈村宁次甩手要离开。 “冈村兄,特高科怎么成了你家的后院,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松本丰川声音阴森森地说道。 “奥,松本兄是要好好款待我一番了?”冈村宁次语带讥讽,似乎没把松本丰川当回事。 “来人呐,替我好好款待冈村司令。” “你敢!”冈村宁次举起了他银灰色的手枪,对着松本丰川,这是攻陷南京后天皇所赐,他随身携带,寸步不离。 松本丰川嗤嗤一笑,立在旁边的秋津奈绪大步向前,飞身一脚,踢向冈村宁次的手枪。 “砰”,子弹偏斜地射向了窗台。 “哐啷”,玻璃碎了一地。 手枪也被踢入半空中,秋津奈绪立马跳起,皆在手中,递到了松本丰川手中。 “冈村兄,这么好的手枪,怎么对着RB人,我先替你保管着,省得你又出了什么纰漏,给军部添麻烦。”松本丰川挖苦道。 冈村宁次被押解了下去,关在一间书房内。 松本丰川认为自己应该先发制人,于是草拟了一份电文,呈交RB军部。 “近有大将冈村宁次者,偏心坊间俚语,私闯特高科,任意妄为,若非及时制止,险酿祸患。为免三军气沮,估请军部猪公量体裁定,以伸正道。 松本丰川敬呈” 这一电文的措辞,松本丰川写的恰到好处,他的目的就是转移事情的重点,把一个枪杀案,改变成一个将军不守军纪国法,私闯国家机关的性质。 RB军部诸大佬,看完此封信后,也责怪冈村宁次孟浪行事。发布公告道:“前次长沙败绩,冈村未尝吸取教训。今又私闯特高科,蓄意滋事,毫无悔意,准革职查办。对于其子身亡一事,早有定论,兹后无需翻案。” 这个事件,没多久就传到了昭和天皇的耳朵里,昭和是个十分狡诈阴险之人,擅长捭阖各方势力,以稳固自己地位。他用东条英机接替近卫文磨,既打击了贵族院,又提升了自己的威信。如今,这又是一个绝佳的契机,让他可以借特高科之手,削弱RB军部的力量。 “天皇恩旨,召土肥原贤二、松本丰川等谍战元勋,入京面圣。” 土肥原贤二喜极而泣,他数十年的努力,就是为了换取一睹天皇圣容。松本丰川也如愿以偿,他要想天皇陈述自己对于时局的意见,当然,值得一提的是,秋津奈绪也随召入宫,他的使命更加直截了当,博得天皇的信任。” 东海茫茫,渺无边际。一行人乘坐飞机,呼啸而过,径直飞往东京。 ------------ 第五十三回 封赏尤待君恩重 樽酒已收众人心 东京正值樱花烂漫的时节,春和景明,风清日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 街道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东京并没有sh外滩的繁华富庶,路两边是低矮的房屋,很多还是日式的传统建筑。沿街是各种店铺和摊贩,在贩售各种物品。 偶然除了一些作战标语,完全不知道这个国家正有数百万兵士在中国战场烧杀抢掠。 跨过护城河上的二重桥,便来到rb的皇居。这里没有中国故宫的金碧辉煌、气势雄浑,也没有精雕细琢的翘角飞檐和高耸入云的城阙楼台。rb文化崇尚静止和简洁,在其传统建筑和戏剧中表现的最为明显。白墙黛瓦的低矮建筑,从屋脊向两侧垂着大大的屋檐,如同rb戏剧中摊平了的人脸,大簇的花木包裹着宫殿屋舍,绿意葱茏,素净雅致,禅意十足,如深山古刹一般。 一条丈宽的护城河,隔绝着天皇和平民,在rb国民心目中,在明治维新之前的上千年,rb的天皇都只是一个象征,庆应三年,西乡隆盛为代表的倒幕派,逼迫德川庆喜举行大政奉还仪式,将象征权力的神物送归年仅十五岁的明治天皇,自此结束了rb战乱频仍的幕府时代,开创了以天皇为权力中枢的******。 皇居外苑的路均为碎石子铺成,既色彩质朴,又踩上去沙沙作响,据说是为了防止刺客袭击。穿廊入阁,曲径回环。眼前便是要觐见天皇之处。 皇居内侍将他们引导至正殿下,一行人拾级而上,来到皇居的宫殿。在行过觐见礼节后,天皇恩准他们坐下。 秋津奈绪抬头望着远处的昭和天皇。天皇身着宽大的和服,头顶竖冠,腰佩玉帛,表情冷峻,一副凝滞的表情,威而不怒。传统的为君之道,在于让群臣揣摩圣意,而又不能臆度。昭和天皇深明此理,他自弱冠登基,在波诡云谲的气氛中执掌权柄二十年,屹立不倒,靠的就是自己的权谋和智术。求书网www.qiushu.Cc “列为臣工,战场取得如此胜利,帝**队的厮杀固然重要,你们隐秘战线也功不可没。特高科和军部对于帝国的价值,譬如大鹏之两翼,辅车之两轮,缺一不可。” 昭和天皇三言两语把特高科拔擢到与军部同等重要的位置。土肥原贤二听到后,心里美滋滋的,看来天皇对于他们的付出也不是置若罔闻,也不枉三十年来的心血。 昭和天皇托举起面前的酒杯,朗声道:“诸位臣工,朕今日暂借杯酒,为大家昔日的付出,表示朕的感念;也祝各位今后为帝国的事业开疆扩土,建功立业。” 昭和天皇一饮而尽,把杯底朝向阶下。 一众人等皆掩口饮尽。 “朕今日另有厚赏,以待诸公。”昭和天皇神神秘秘地说道,他给了内侍一个眼色。 内侍读道:“奉天皇陛下谕旨,授予土肥原贤二侯爵出身,松本丰川伯爵出身,川岛芳子、秋津奈绪、野原杏子子爵出身。” 众人离席,伏在地上,感谢皇恩。 “朕今日就是同大家闲聊家常,诸位有何想法,均可畅所欲言。”昭和天皇抑制不住脸上的欢颜,终于他露出了一丝笑意。 “天皇陛下,”土肥原贤二老泪纵横,“臣等今日蒙受皇恩浩荡,感慨莫名。臣戎马倥偬近四十年,自日俄战争起,便进入支那从事谍战工作,然从未改悔初心,今日陛下之言,暖臣肺腑,异日臣必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爱卿言重了。朕知爱卿公忠体国,为江山社稷操劳一生,体虚多病,朕时刻牵挂在心。”昭和天皇说至此处,竟然眼圈泛红,“来人,把今年高丽进贡的千年人参带上来。” 内侍端上用锦缎包裹着的硕大的人参,奉在土肥原贤二面前。 “陛下隆恩,臣唯有死而后已。”土肥原贤二抽出巾帕,揩拭泪水。 “爱卿之心,昭若明日,朕深感不已,爱卿请回座。” 土肥原贤二捧着人参,徐徐回到自己的座位。 “这位小姐,”天皇对着川岛芳子道,“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川岛小姐吧。” 川岛芳子起身欠了欠身,道:“是的,陛下。” “早年间,朕就听闻了川岛小姐的大名,在满洲国的建立中,立下了卓越勋劳,当年你巧妙说服宗亲溥仪之举,至今朕仍然津津乐道。”昭和天皇掰着手指头道,“到时你猜二十四五的年纪,真是难以置信。” 川岛芳子飞红了脸:“都是时势使然,只是劳烦天皇陛下记住卑职的生辰,惭愧万分。” “卿家在战场出生入死,尚且不怕,朕记住卿家的生辰,又有何难之有。”天皇打趣道。 “松本君,你们之前的黑龙会也是帝国进攻支那的前哨所,搜罗了不少情报。先皇在日,时常提起你的丰功伟绩。”天皇转头对松本丰川说道。 松本丰川离席施礼:“天皇陛下谬赞了,不能为帝国开辟北疆,是在是臣的失职。臣后来意识到陛下南下战略的重要性,全力辅佐土肥原君平治支那后方。” “朕听闻卿家接受特高科后,心中就放下了一块石头。朕素来知道你老成持重,定能立下不世之功。这两年来,特高科的战果历历在目,均是爱卿领导得力,朕就不一一细数了。” 一向以稳中见长的松本丰川,居然也面容抽搐,他强压着激动的泪水。自黑龙会成立以来,为了搜集中国情报,先后丧身数百人,更多的人安插在中国内地,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同中国农民无别。稍好一些的则是混迹在中国的城市,做着小职员,或者商人、或者医生,每月将情报送至各地rb驻华使领馆,数十年下来,为rb提供难以估计的中国情报。 日军在战争中,之所以所向披靡,一方面是军备的强盛,而另一方面,他们的军事地图,甚至比中国官方的还要详尽,各种路标,哪怕是一个茅舍,在rb特工的地图上都表明地清清楚楚。此外,rb对于中国的经济、民风等国情,研究的也比国内学者要深入许多。换句话说,rb人比中国人还了解中国人。他们自甲午战争起,时刻以吞并中国为鹄的,胼手胝足,皓首穷经,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秋津君曾经是支那人?”天皇对秋津奈绪说道。 “是的,天皇陛下。”秋津奈绪说道,“臣与川岛小姐,俱是支那人,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奥,难得,难得。”天皇叹道。 “那你不以帝国入侵支那为耻?”天皇不禁问道。 “自古强者入主中原,问鼎华夏,这是千百年的惯例。五胡乱华如此,元清亦然。中日同属东亚文明,人人皆有忠君爱国之思想,君主皆以孝悌治天下。隋唐以胡汉杂糅之政权,成中华鼎盛之局。《魏书》、《辽史》、《金史》、《元史》,同属二十四史,未尝见有人将其拎出单列。自清中叶,维系清朝命脉者,曾左胡李,皆为汉臣。清亡之后,编纂《清史》者,均为汉族硕儒。废帝溥仪尚且剪发,而在京师,誓不剪辫之汉人,却不乏其人,如名重一时的梁济、王国维,均在清亡多年后,蹈湖殉清。可见在我国人之心目中,以文化论而非以血统别。苟非华夏之文明,任是汉族血胤,也无人信服。”秋津奈绪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今华夏式微,rb为东亚文明之代表,理应上承天意,下顺民心,领袖群伦,与西洋争衡。” 天皇对秋津奈绪的一番话,深深折服。 “秋津君果然是辩才无碍,朕得卿家,胜过张仪、苏秦百倍。”昭和天皇抚掌赞叹。 ------------ 第五十四回 朝堂上逞舌三寸 春帆楼遗羞万年 皇居中的一番话,令天皇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 但见此人眉目清爽,顾盼神飞,侃侃而谈,颇有气度。 天皇边听边点头,不觉身体前倾。 “爱卿,朕一直在寻访一个合适的理论,如同当年大清朝雍正帝所书的《大义觉迷录》,宣示清朝入主中原的正统地位。如今和卿家一席话,令我感慨非常。” “朕常念兹在兹其中的数语‘夫我朝既仰承天命,为中外臣民之主,则所以蒙抚绥爱育者,何得以华夷而有更殊视?而中外臣民,既共奉我朝以为君,则所以归诚效顺,尽臣民之道者,尤不得以华夷而有异心。此揆之天道,验之人理,海隅日出之乡,普天率土之众,莫不知大一统之在我朝。’朕要建立的,就是如蒙元、满清一样的东亚大一统政权。”天皇说到激动处,拍案而起。 “陛下,文化之争,甚于种族之争。正如韩愈所言:‘中国而夷狄也,则夷狄之;夷狄而中国也,则中国之。’中原之人,倘行夷狄之礼,则为夷狄,断非华夏。四夷倘能延亘华夏一脉,则是华夏,而非夷狄。臣此番赴日,亲见国朝种种境况,非但满清,即便隋唐礼制,不外如是。而中原华夏之地,早已风物沦丧。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今睹圣人语,真心痛如刀绞,中原之地,竟不如扶桑之邦,扶桑之邦,更胜中原之地。”秋津奈绪旁征博引,一气呵成,有如蛟龙出水,猛虎下山。 “爱卿的见解甚合朕意!真是博学多才之士。” “这些均是土肥原君和松本君所言,臣受其耳提面命数年,摭拾他们的教诲,扩展开而已。txt电子书下载Http://wWw.80txt.com/”秋津奈绪认为自己不可太过招摇,索性把渊薮推给了土肥原贤二和松本丰川。 “土肥原君、松本君,是不是如此?”天皇顾首问道。 “臣之前曾说过一些类似的论断,然而秋津君才资聪颖,非我等能及。”土肥原贤二此语,一来是实情,全是秋津奈绪自己现场陈辞,二来,反而显得土肥原自己更加的谦虚和举荐人才。 “好,好,好,你们谍战之人果然精诚合作,握指成拳。每人均赏樱花勋章一枚。”天皇又问道,“秋津君,你的官阶是?” “目前暂领少佐衔。” “朕今将秋津君官升三级,擢升至少将。”天皇笑道,“卿家,这个官阶可曾满意?” “谢陛下隆恩。”秋津奈绪匍匐于地,毕恭毕敬地行礼。 五人退出皇居后,天皇特命内政部官员带领他们参观RB横滨军工厂和富士山。 濑户内兵工厂是RB最大的兵工厂,日军的十余艘航空母舰和大多数战列舰,均有此地驶入浩渺无际的太平洋。此外,大多数日军的武器装备,也系该厂制造。日军内部有一句俗语“可以无京都奈良,不可无濑户内兵工厂。” 一名女宣讲员分花拂柳地走来,对着墙上的图片,讲解道:“濑户内兵工厂由大清马关赔款建造而成。当时,帝国本意是要求赔款三万万两白银,奈何神刀馆刺客小山丰太郎枪击李鸿章,李鸿章以安全不周为由,避而不谈。伊藤博文首相最后同意削减一万万两,而勉勉强强把这个兵工厂建立了起来,如今已是远东最大的军事重镇。” 看到其他人脸上和颜悦色的表情和女宣讲员柔曼的声音,秋津奈绪痛心疾首。他记得离别家乡赴京求学时,父亲赠与他一本书。用蓝纺绸包裹着,他拆开一看是线装本梁启超的《李鸿章传》。 父亲说:“士不可不弘毅,近代国势沦沉,倭寇跋扈,李鸿章以耄耋之躯,颓死之年,同列强周旋,含恨而终。这本书我送给你,你要时时翻阅,勿忘国耻。尤其是李鸿章与伊藤博文在春帆楼的对谈,他的弥缝补苴,与伊藤博文的盛气凌人,这里面浸透的是我们中华民族的血泪史。” 秋津奈绪依稀记得,年已不惑的父亲,对他的殷切期望。他更不能忘记,书中李鸿章令人哀怜的描述,他面前浮现出春帆楼的会谈场景: 李鸿章巴望着嘴问道:“总请再让数千万,不必如此口紧?” 伊藤博文拂袖道:“屡次言明,万万不能再让。” 李鸿章又乞求道:“赔款既不肯减,地可稍减乎?到底不能一毛不拔!” 伊滕博文勃然大怒:“两件皆不能稍减,不能稍改。” …… 伊滕博文虎视眈眈地瞅着台湾:“换约后一月内两国各派大员办理台湾交接。” 李鸿章分析形势道:“一月之限过促,总署与我远隔台湾,不能深知情形。最好中国派台湾巡抚与RB大员即在台湾议明交接章程,其时换约后两国和好,何事不可互商?” 伊藤博文寸步不让,骄横十足地说:“一月足矣。” 李鸿章低声下气:“头绪纷繁,两月方宽,办事较妥,贵国何必急急,台湾已是口中之物。” 伊藤博文却目中露出贪婪的眼神:“口中之物,尚未下咽,饥甚!” 李鸿章瘦巴巴地嘴抽动着说:“两万万足可疗饥,换约后尚须请旨派员,一月之期甚促。” 伊藤博文还是死咬着不放:“可写一月内,奉旨派员云云。” …… 此情此景,虽然早在半世纪前的经历,每次想来,都戳中了秋津奈绪的内心,令其啮齿拊膺。 大学之时,秋津奈绪曾听闻过一次南开大学蒋廷黻教授的演讲:李鸿章因春帆楼受辱,发誓“终身不履日地”,这是他的“伤心之地”。数年后,他周游欧美,途经RB换船,可他不愿登岸,最后只好在两艘轮船间搭设一块木板。李鸿章病逝后,吴汝纶出使RB见春帆楼内李鸿章的座椅竟比伊藤博文矮半截,可见其受辱之深。 时光飞逝,物换星移。李鸿章早已沦为冢中枯骨,伊藤博文也丧命哈尔滨街头。然而,在秋津奈绪的心中,这段血泪史,这股深仇血恨,永远没有完结,中华民族早晚要血债血偿。 更深人静,他辗转难眠,甲午一役,中国民族错失了腾飞的壮举。北洋战舰,这个当年远东海军的霸主,居然败给了蕞尔小国RB中国输的五十载没有翻身之日。 他记起了光绪帝挥毫写下祭奠邓世昌的挽联:“此日漫挥天下泪,有公足壮海军威。” 远处传来怒涛狂啸之声,夜月孤栖,鶗鴂断肠。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愤,悄悄地记录下了此刻心中的万千感慨: “霜涛拍岸,思千载过往,生平偃蹇无成,问古今英雄归何处; 秋风易起,登百尺危楼,岁月蹉跎有恨,但万里山河入梦来。” ------------ 第五十五回 悟禅机登山揽胜 惩恶徒画策绸缪 富士山是RB的神山,曾有人用“玉扇倒悬东海天”来称颂富士山的美景。(WWW.qiushu.CC 好看的小说 但见一座伟岸嵯峨的山峰上,镶嵌了雪白的帽子,莹净洁白如梦中仙境。山下的樱花烂漫,铺缀一地,简直是一处世外桃源。山上的积雪同山下的春色交相辉映,更加令人心旷神怡,酣畅淋漓。 “唐人白居易曾有诗曰:‘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我向来不信诗词中之句,认为是文人骚客夸大其词,今日一睹富士山之容貌,果然美轮美奂。”川岛芳子目睹富士山的俏丽多姿,感慨不由从心中升腾而出。 “川岛小姐,未曾来过此处?”松本丰川问道。 “少时曾与义父川岛浪速来过此山,但当时年幼,印象不甚分明。”川岛芳子回忆道。 “其实,没来一次,都会有不同的感受。我老家就在富士SX侧五十里处,幼年每至清明时节,父母都会带我步行数小时,前来踏青。累得我气喘嘘嘘,非常懊恼,当时的富士山在我看来就是一处毫不起眼的雪山。青年时代,我在东京求学,眼中的富士山已是横云飞逸,乱花迷眼。中年之后,戎马倥偬,难得再见一次富士山,觉得这是一处世外隐逸之所,可以饮酒度日,酣然高眠。如今老夫已过花甲之年,看到富士山,是山而又不再是山,是一个老友,见我来时,它甚欢喜,见我走时,亦不悲戚。”松本丰川追忆逝去的年华,颇有些伤怀之感。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 土肥原贤二说道:“我早年曾听一禅师布道,其未参禅时,恬戏游玩,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乃至后来,亲见佛法宏深,入堕魔道,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睹物皆善,众相皆好,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今日听松本先生之言,看来悟道确实在刹那之间。” “土肥原先生谬赞了,我也只是说出一点雪泥鸿爪的感受而已。”松本丰川谦逊道。 秋津奈绪但听他们发表胸中见解,自己却不插一语。在他看来,RB的富士山虽美艳,究竟难以比拟中国三山五岳的雄浑。 翌日清早,一行人乘坐专机,离开RB往SH飞去。 一周来,他们亲见中日差距的悬殊,单就兵力而言,中国是大而无当,RB是短小精悍,两相较量,中国难以制衡RB的武力,惟有步步退却,投降,是迟早的事。 他们刚一下飞机,就听说离开的这周,SH却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城之事。 76号缴获了一批由香港秘密寄来的军火,这批军火本属于军统,藏在客轮的底仓,却不料军统内的叛徒招认,运送情报被截获,76号一举查封了该货运公司,层层上查,居然查到汪政府SH警备署长梁子潇是军统潜伏的特务。 这一块肥肉,可非同小可。 76号迅速行动,由丁默邨亲自披挂上阵,清除了SH警察系统内的所有潜伏特工。 汪兆铭大喜过望,亲自赴SH来慰问76号功臣。 梁子潇被拘缚至SH市府前广场,万人空巷,市民争相目睹这一大事。 汪兆铭面对SH市民,发表了一篇《安济时事,再造民国》的演讲,肯定SH市民数年来对新政府的鼎力支持,劝勉SH市民“勿与匪徒串通勾连,勿做有损维新政府建设之事。” 梁子潇被验明正身后,枭首示众三日。 这一事件的发生,对于军统是沉痛打击。 谁也不清楚,究竟为什么76号突然变得如此神武。 史筠珩紧随丁默邨身后,不时耳语,于是纷纷众议,76号内部,多了一个智多星。 汪政府对外公告,也是史筠珩的手下,最先抓获了情报,立下首功。 史筠珩嘴上不说,心里却极为不悦。他被丁默邨拿作枪头使,定然有军统的特工来找他复仇。 这是一场看不见的暗战,同76号的角力同样的吃人不吐骨头。 “其实我并未立多大的功劳,如果说有的话,也是在汪主席、丁主任的英明领导下所取得的。谍战工作,就如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走钢丝。稍不留神,粉身碎骨。所以我奉劝各位,今日的荣华富贵得来不易,梁子潇的下场就是吃里扒外的最好佐证。” 史筠珩接过汪兆铭授予的护国勋章,各路记者纷纷拍照,镁光灯闪烁一团,他知道,明天的新闻头条,就是根据这组照片撰写的消息。很快,就会扩散出去,他将恶名昭著。或许,这正中丁默邨的下怀。 “筠珩,你太过谦了。”汪兆铭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努力,我果真没看错人。” 等到秋津奈绪看到这一消息时,76号已经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梁子潇这个人,他在新政府的会议上见过数面,不算是个精明之人,个头不高,孔武粗犷,永远睁着一对怒目。这次居然撂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连命都搭上了。他也知道,其实梁子潇是个两面三刀的人物,并不负责军统的任何事宜,只是外围的情报传递工作。这次76号硬是栽赃他,也是冤枉错人。估计是故意抓个顶包的人,来宣扬政绩罢了。但是,民间并不知情,只是看着梁子潇这么大的职务,必定在军统内部充任高官,顿时觉得76号功劳匪浅。 自从昭和天皇大举褒奖特高科后,军队对特高科的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时不时有RB将领前来拉拢关系,夤缘为利。 松本丰川告知秋津奈绪:“明日上午十点,RB关东军参谋总长佐藤木村要乘机从旅顺飞抵SH你加派人手道虹口机场护送,一路上要严防死守,不得有误。” 佐藤木村在东北算是臭名昭著,他一手策划了九一八事变。趁着张学良率领东北军主力入关解救蒋中正中原大战困境之际,突然发动袭击,张学良信奉蒋中正的“攘外必先安内”之策,畏葸避战,将东三省上百万平方公里国土、三千万同胞拱手让与RB人。 这次,必须要给RB人假以颜色,除掉这个刽子手。他计上心头,拨响了胡诺琪寓所的电话。 ------------ 第五十六回 孙墨琛巧传谍报 李士群欲除异己 诺琪,二号东北虎明日辰时三刻抵沪,记得准备捕虎器。(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秋津奈绪在听筒里说道。 胡诺琪很快意会了秋津奈绪传递的信息,她迅速将其告诉了隐蔽中的孙墨琛。 “诺琪,把从东北到SH的飞行路线图给我找出来。” 胡诺琪从抽屉的隔板中抽出图册,摆放在桌面上。 孙墨琛拿着铅笔和放大镜,仔细地寻索着地图上的标记。 他把海州圈了起来,这是飞机到SH必经的地点,目前海州实际控制在新四军黄克诚的第三师的手中的海滨小城。 孙墨琛思忖良久。 他又盯视着SH的街道,从虹口机场画了一条线到SH日军司令部所在地,他仔细地计算着时间。 “诺琪,你给第五行动组发电报,让他们在莫斯利路和贝当路口做好伏击工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明日上午十一点左右。” “好的,孙站长。” 房间内想起了一片滴滴答答的声音。 “已经完毕,孙站长。”胡诺琪起身说道。 “千万保管好资料,一有消息通知我。”孙墨琛径直走了出去。 “他悄悄转了几个弄堂,来到文渊书店,随意翻动了几本书,最后捡起《良友画报》最新一期,看了几页。” “老板,这本书多少钱?”他招呼道。 老板正低头看着《申报》,首页史筠珩的照片甚为显眼。 “这个两元三角。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cc” “好的,给你钱。”孙墨琛把《良友画报》卷了卷,塞到了胳肢窝里,走掉了。 老板接过他的钱,走进了后房。 次日上午九点未到,秋津奈绪就带领一队手下,来到了虹口机场。同时,SH派遣军也派了最精锐松山中队在机场四周把守。关东军是日军精锐中的精锐,SH派遣军司令东乡平八郎有意要佐藤木村见识一下他的铁血之师。 秋津奈绪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十点五分了,飞机还未到。 “松本先生,飞机可能误点了。”秋津奈绪禀告。 “我在这稍等一会,你去联系一下旅顺机场,问问是不是临时更改了行程?” 过了一会,秋津奈绪跑过来,说道:“旅顺机场说飞机昨晚十点准时起飞。” “这就坏了,难道路上出了事?”松本丰川嘀咕道。 眼看要到正午十二点。随着天气回暖,春日的太阳朗照,令人身上暖意融融,昏昏欲睡,正应了那句俗语“春困秋乏”。 “报告,”一个日兵跑过来说道,“佐藤参谋长的飞机失事,坠毁在海州。” “混蛋。”松本丰川气愤地踏了一脚机场跑道,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虹口机场。 很快日军官方的电文里证实了这一消息,飞机在飞行至海州时,被延安分子高射炮击中,机上包括佐藤木村和他的六名副官在内的人员,全部死亡。 飞行员是有超过3000小时飞行经验的老牌飞行员,飞机是RB最先进的零式飞机。 “奇耻大辱!”东乡平八郎把报告撕碎了扔在地上,“在我的地盘居然让一个鼎鼎大名的日军智囊人物丧生,你们简直是一群废物。” “嗨。”将官纷纷低头,任由训斥。 “把佐藤参谋长的遗骸运回帝国本土,向RB关东军司令部发去唁电。”东乡平八郎吩咐手下道,“另外,军部已经发来电文,申饬我们SH派遣军花架子摆设,一点用处都没有。现在我下令,你们给我把海州地区的延安分子,限期一月之内给我肃清,否则全部军法从事。” “是。”将官们听命道。 黄克诚早料到日军会对海州地区进行报复,他把部队撤到了芦苇荡中,给日军准备了天罗地网的埋伏圈和口袋阵,足够折腾得日军生不如死。 当日,孙墨琛在付钱时,把飞行数据参数和路线图抄写在纸张上,随钞票一起交给了书店老板。 书店老板是底下党新近安排与他的联络员,迅速把情报向上级汇报,最后信息传送至新四军第三师情报科。 黄克诚命令炮兵部队把仅有的三门高射炮端了出来,从清早守候在海州城南十里的莫干村,三炮齐发,一举命中了飞机。 《新华日报》刊文:“我新四军某部利用截获的情报,将日军关东军参谋总长佐藤木村乘坐的飞机击落。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个罪行累累、沾满东北同胞鲜血的刽子手,终于命丧黄泉。” 同时,密电嘉奖孙墨琛“再立奇功”。 作为76号曾经的二号、现在的三号人物,李士群愈发觉得于己不公。当初日军攻陷南京,他是第一个站出来为日军开路的急先锋。只是因为资历不够,才让丁默邨做了正职,自己谋了个副差做。 没过两年的工夫,76号也差强人意从小到大,做出了一点功绩,一转眼,汪兆铭又加派了个外行的史筠珩。而史筠珩这数次的表现,似乎很是抢眼,他已经沦为了无足轻重的地位。 李士群开始想为自己谋退身之策。这个曾经贵为延安周副主席的贴身护卫,在白色恐怖的岁月,被捕投降了军统。又在RB人侵华后,摇身一变成了RB人的走狗。 不过他有一个本事,就是不得罪前家。在叛降军统时,他只是声明退出特科,并未招供任何人,顾顺章的悲惨下场。在投降RB人后,他大肆搜罗情报,但并非丁默邨般杀人不眨眼,遇到以前的老同事,他还会网开一面。李士群深知肚明,人谁没有不得志的时候,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 他最感兴趣地就是权势,比蚊蝇嗜血还要贪恋权势,谁如果挡住了自己的官路,他就要将谁整垮。搞掉。曾经陈果夫陈立夫手下的中统SH区区长的马绍武,指摘他的过失,想把李士群排挤掉,李士群就策划了一起拙劣的行刺案,将马绍武打死,自己为此也蹲了三年牢房。 他本来想把丁默邨伺机除掉,因为一直没有与军统搭上线,所以自己回天乏术。如今的当务之急,则是要除掉史筠珩,这个汪兆铭的红人,从天而降的一块自己仕途的绊脚石,他要将其踢得粉身碎骨。 ------------ 第五十七回 避祸端韬光养晦 私外出一场虚惊 史筠珩的处境已经如履薄冰,他尽量避免与丁默邨和李士群的冲突,这两个人都是权力**很重之人,丁默邨只因二陈cc系内斗失败,断送了政治前途,便不顾民族大义,负气投日。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从***中统少将,摇身一变成为新政府sh数一数二的角色。李士群虽然是小角色出身,但心狠手辣起来,一点不逊色于丁默邨,马邵武本是中统内部冉冉升起的新星,他宁愿豁出性命,也要取了马邵武性命。 不过两相比较,丁默邨更难对付,李士群没有远见,手段也拙劣。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城府。倒是丁默邨口蜜腹剑,心怀叵测,是个劲敌。 几次出行,史筠珩都被人追踪。 “老周”,史筠珩对司机说,“绕南京路转一圈,把人甩掉。” 司机老周猛踩油门,车迅疾飞出,把后面的人甩掉。 如今的局面,令他所有的工作都无从着手。倘若追究起来,难免会得罪他人。 索性他来个韬光养晦,推托旧疾复发,不能任事,请假一月。 李士群见史筠珩主动隐退,心下也宽余许多,他恢复了以往76号一人一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可以专心致志地谋身进阶。 76号对于日军佐藤木村的死,幸灾乐祸。 特高科的失职,就是76号的机会。 “诸位兄弟,我们一直被特高科踩在脚底下,难得有机会翻身。这次佐藤木村死后,松本丰川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特高科全都避而不动。”丁默邨振臂一呼道,“这次我们要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台下众人欢呼雀跃。 “坚决拥护丁主任的指示,三个行动队都发动起来,全城搜捕延安份子,我们也扬眉吐气一把。”李士群高呼道。 实际上,李士群很早就盯住了一名早年在特科共事的上司,偶然的一个机会,他从一名潜伏在sh地下党内的76号人员口中得知,她居然从延安回到了江南,先前在南京待过一段时日,前段时间来到了sh可惜的是不知道她隐藏的地点。 或许,南方的地下党组织受到重挫,或者是要有大的行动,所以把这么重要的人物派往sh此人,如果在****内部,没有犯重大过失的话,应该是地下党数得着的角色。 在李士群看来,****特工,最出名的是陈赓和龙滩三杰,李克农、钱壮飞和胡底,在特科主要领导顾顺章叛变,党总书记也被捕投敌后,万分危急的时刻,居然把党中央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后两个已经死掉,李克农留守延安守护大本营,陈赓早已领兵打仗多年,现如今的能够数得着的,就属她了——地下党南京支部书记郑颐玹。 郑颐玹还带了两个人回到sh一个是史茜妮,一个是赵煜梵。作为得力助手。史茜妮算是旧友史筠珩的掌上明珠,自己定要时刻不离的带在身边,赵煜梵为青年地下党中的佼佼者,这次也是有意要锻炼这两位,把他们带上龙潭虎穴的sh练练胆,提提神。 史茜妮受到组织的约束,不能去见父亲史筠珩。一来,组织有规定,没有任务,任何人不能私自离开潜伏地点,除非有一人同行,作为相互监视之用:二来,父亲是汪政府的高官,有千万只眼睛盯着父亲,一去相见,定然是狼入虎口,父女俩道不同不相为谋。 “茜妮,已经待了三四天了,郑书记也没有任何的动静,要不要去南京路逛一圈。”赵煜梵伸了伸懒腰,提议道。 “郑书记要我们留守此处,万一我们出去的时候,郑书记回来了怎么办?”史茜妮也觉得闷得慌,但是她怕郑颐玹责备的口吻,以前领教过数次了。 “哪会有那么巧的事,郑书记肯定是有重要的人士要见面,和我们没什么干系的。”赵煜梵说道。 “那好吧,不过我们去去就回。”史茜妮一脸不情愿的表情,与其说是不情愿,倒不如说是忐忑不安。 离开sh有半年之久,sh的繁华依稀,路上车如流水马如龙,游人如织。 很多人对sh的第一印象,都是十里洋场,远东第一大读书,离此地不远的姑苏城,还是前年未变的江枫渔火、老牛破车,sh则经过百年的蜕变,摆脱了古旧中国的痕迹,在外滩,人丝毫分辨不出,这里是富庶的欧美,还是羸弱的中国。 “茜妮,你喜欢sh的什么地方?” “当然是大世界、大都会、百乐门了。西洋音乐的律动,令人如痴如醉,那种艺术的氛围,整个中国,唯此一处。我期盼的新中国,就是处处都有仙乐飘飘,没有饥寒交迫,没有流离失所。” “这可是和我们的**理想有些出入的。”赵煜梵说道。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就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每个人都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谁不想歌舞升平,如诗如画。”史茜妮努了努嘴,娇嗔道。 “你的说法里,个人主义情绪很重,缺乏集体意识。” “那我不管,我就是这么想的。”史茜妮甩开了赵煜梵,撒欢地往前跑,如一只快乐的小鸟,无忧无虑。 “快看哪,我们马上就要到大世界了,以前我和芳蕤经常来此购物,有数不尽的漂亮衣服可供选择,有数不尽的珠宝首饰,呶,这个香麝串就是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在这里买的。”史茜妮欢喜异常。 “茜妮,你有没有注意到,好像我们被跟踪了。”赵煜梵低声说道,“不要回头,在左后方,有两个带黑墨镜的人,好像跟随我们一路了。” 史茜妮心里惊怕,有些慌了神,她想起了郑颐玹说过的话,遇到坏人跟踪时,要沉住气,尽量多走弯路千万不能慌张,因为敌人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引诱他们上钩,附近有没有同党潜伏。 “茜妮,你先后,我来断后。”赵煜梵说道。 史茜妮拐弯钻进了大世界一层,然后七折八拐,后面没有人跟踪来。 她长舒了一口气,不晓得赵煜梵有没有摆脱敌人的追踪。从火车上勇救自己,到如今牺牲自己帮助自己解围,她对赵煜梵的胆识和气魄钦佩有加,似乎比之前的秋津奈绪更要神武一些,也更加的有朝气和魅力。 “茜妮,他们被我甩掉了,我们快点走吧。”赵煜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弯腰穿着粗气。 “真是虚惊一场,还好有你。”茜妮说道此处,声音变得柔声细语起来。 这场虚惊,把史茜妮吓出了一身冷汗,但是她又觉得自己似乎对赵煜梵,更加依赖百倍,或许对她而言,这就是那个对的人。 ------------ 第五十八回 品文共论人间世 阅报方晓世事悲 两人翻过低矮的垣墙,回到隐蔽点文渊书店,郑颐玹依旧没有回来。(wwW.80txt.com 无弹窗广告) 两人心中都舒了一口气。 “来叔,下午生意还好吧?”赵煜梵对书店老板问候道,好让来叔认为他们一直待在厅房内,没有外出。 “就那样,每天就是有几个人买点花边新闻的报纸和鸳鸯蝴蝶派的小说读,时日不靖,大家只好看这种书消遣余生。” 史茜妮随意翻动着堆叠在一侧的过期报纸。他被一条吸引住了。《申报》首页整版报道了76号史筠珩的内容:“新任特务委员会副主任史筠珩,甫一就任,抓捕军统特工张子潇,汪主席亲授勋章,号召新政府所有官员,不论位尊位卑,,均以史主任为楷模,建设安定繁荣新民国。” 史茜妮看呆了这个新闻,父亲有点不近人情,以前只是负责汪政府的外交,她就心中颇为鄙视父亲的为人,如今居然助纣为虐,抓捕反日人士。虽然军统和地下党并无瓜葛,可是这也是不能容人之事。 瞥见妮手里拿着的报纸煜梵问道:哎,茜妮,你认识史筠珩?你姓史,他也姓史,你们不会是亲戚吧?” “谁会有这种汉奸亲戚,天下姓史的人一大摞,我的祖上是反清英雄史可法。”史茜妮把报纸扔在一边。 ?赵煜梵看她发这么大火,还以为她那会是受惊吓所致,也没在意。 天色暗下来后,来叔把摆在门外的书摊收拾进来,安装上门板。江南老式的店铺都是如此,三五块门板,就可以把门反锁上,上了年岁的人,都认为这要比西洋传进的玻璃门安全可靠。[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夜里的SH除了南京路等繁华地段,大多数城区,天一抹黑,就意味着一天的结束。 “哐哐哐”有人叩响了门板上的铜环。 “谁呀?”来叔爬出床头,点燃油灯。 “是我,来叔。”来叔一听,是郑颐玹的声音,然而郑颐玹。 来叔披上睡衣,端着油灯,走到门口,他拔出门栓,用力一拉,取下一块门板,郑颐玹侧身而入。 “郑书记,你这几日可还好?”来叔问道。来叔是白色恐怖时代的特科成员,在一次掩护中央领导入苏区时,被子弹打伤了腿,没有得到及时的救助,留下了残疾。所以组织决定将他留在SH负责潜伏点的情报工作。 郑颐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还不赖,见了几个老朋友,76号现在满城的抓人,闹得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我先休息了,老李。” 李慕来又检查了一下门栓有没有关死。 夜出奇的寂静,皎月当空,纤云如缕,煞白的月光照进屋内,同黄晕的灯光交织着、混杂着。 横竖在床上睡不着,她索性披衣起坐,拿过白天读的一本《紫罗兰》杂志,读了起来。 这个刊物是SH有名的文人周瘦鹃主编,周为SH闲适派文人的代表,以前主编过《礼拜六》杂志,这个期刊主张写作要讲求性灵,反对文学有其他的现实功用。这与京派文人大不相同。京派与海派文人最大的冲突和对立,即为艺术而艺术,还是为人生而艺术。或者这种差异,同BJ破落大爷的倔脾气与SH工薪男士的遁逃现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史茜妮的目光不禁停留在一篇小说上,题名是《沉香屑第一炉香》,起首便与众不同: “请您寻出家传的霉绿斑斓的铜香炉,点上一炉沉香屑,听我说一支战前香港的故事。您这一炉沉香屑点完了,我的故事也该完了。” 这个故事倒是有意思,大致讲一个女学生投亲靠友,被姑奶带到风月场,沦为富家子弟的玩物,而最后被抛弃的故事。 “故事虽然老套,但是这种叙述方式和文笔,在文坛还是头一此读到。”史茜妮对这篇文章非常感兴趣,“作者特别热衷对色彩的描述,不厌其烦地堆叠辞藻,为故事润色增光,反而让故事的情节成为次要的部分,作者肯定有过一定的绘画功底,否则这么琐碎的色彩,她居然都辨别的清楚,换做他人,许多的留白都会一笔带过,谁会这么穷形尽相地描述一个静止在屋内的窗棂和衣服。” “茜妮,你还没睡?”郑颐玹敲了敲她的房门。 “郑书记,你回来了?”史茜妮把房门打开,郑颐玹立在门外。 郑颐玹看到史茜妮书桌上摊开一本书,“你在读书呢?” “是呀,郑书记。”史茜妮把郑颐玹拉到床边,“这个文章好好看的,文笔是超级精彩。” 看着茜妮眉飞色舞的表情,郑颐玹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她略略地翻了几页,“文采上借鉴的是《红楼梦》和《海上花列传》,故事格调太俗,男欢女爱的故事,我已经过了那个年龄了。你应该多读一些鲁迅的书,矛盾的《子夜》,巴金的《家》,也都是挺不错的,一本描写资产阶级的堕落腐败,一本描述封建家庭的崩溃瓦解。” 郑颐玹想到自己和当年的同学,在五四狂潮的鼎盛期成长的一代,对于国家和民族有着不同的使命感,那个文化至上的年代,再也不会有了。 “茜妮,你应该读读鲁迅的《呐喊》著作,如果你把这本书读通了,也就明白了中国人所以为中国人的种种因由。阿Q刻画了中国人的自大狂心理,孔乙己则是把八股的毒害全盘表现了出来,祥林嫂写了封建礼教吃人的一面,人血馒头则从侧面反映了革命者的悲惨运命。” “郑书记,文学是现实的,还是虚幻的?”史茜妮悄声问道。 “这个从何说起,我以前求学时,听过北大教授胡适博士的演讲,他说文学应该是纯粹的,也就是你所说的虚幻的。可后来接触过鲁迅的著作后,我转变了立场,认为文学就应该是现实主义的,把现实里的弊病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这样才能激发他人反抗的意志。文以载道,就是这个道理。文章千万不能空洞,空洞无物的文章,读之无味。” 史茜妮看着郑颐玹疲惫的眼神,今夜郑书记不辞辛劳地向她讲解对文学的种种想法,或许这些话,是她在颠沛奔波的人生中,难得的一次倾诉,她看着为革命奔走呼喊的郑颐玹,眼睛里有一丝酸楚。 “郑书记的人生看着挺绚烂,在我看来,却是有一抹苍凉的况味。”史茜妮呆呆地想着,听着郑颐玹的滔滔不断地讲话,她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地噏动着,听不清半分,也不知何时,史茜妮伏在被褥上熟睡了。 ------------ 第五十九回 兄弟阋墙延外辱 南国三顾访隐贤 史茜妮的发梢遮住了眼眸,房间的一隅天地里,显得愈发楚楚动人。[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 郑颐玹帮她理了理额前的刘海,史茜妮的睫毛微微的眨了眨,并没有睁开。如果没有战乱,她早年寻一个人嫁了,估计孩子也得有这般大了。 一切都是怅惘,郑颐玹帮她掖好被角,回到自己的房间。 数日的忙碌,早已把她折腾的筋疲力尽。 她吹熄了油灯,任凭如水的月华斑斑驳驳流淌着,洗刷着她的倦怠,她的辛劳。 新四军在江南如火如荼的发展,令国民政府大为不悦。不久前,ZQ发了一封措辞严厉的电文到延安,要求黄河以南新四军必须于一个月内撤至黄河以北,否则叛逆之举,后果自负。 对于ZQ的无理要求,延安据理力争,然而为了维护来之不易的抗战局面,电令新四军军部把部队从皖南地区迁至江北。 国民政府的部队仍然虎视眈眈,群及四周。 郑颐玹这次来SH就是为了搞清楚国民政府第三战区顾祝同部队的具体意向和行动计划,以便准确无误地侧应新四军北上。 SH是情报的中心,所有的情报,在SH都能搜集的到,即使跨越太平洋的美国,和万里之外的欧洲,所有的信息都在SH这个一隅之地汇集,有的人将信息明码标价出售,有的人则是伺机窥探敌情。 这项任务对于南方局来说,是不可失败之事,它关系着延安至少三分之一兵力的生死存亡。周副主席决定,让久经考验的郑颐玹来完成这项看似不可能完成而又必须完成的任务。[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郑颐玹心里筹划着,蒋中正的心思,无非是要把延安的部队尽可能的驱赶出他的地盘,所以他会给顾祝同下死命令,而顾祝同肯定会把所有电文作为绝密材料来处理,谁也不让沾手,因此从潜伏内部的特工,根本无从得知。 此外,即便是蒋中正给顾祝同再大的压力,只要顾祝同幻想保存实力,便会佯攻新四军,这是最好的处境,双方放几个空枪,做做样子给ZQ看,然后从容渡江。可是如果顾祝同是要把新四军围困在江南,那他的部队如何部署,又是一个大问题。 所有症结的切入点必须从顾祝同这个人入手。顾祝同此人自东征陈炯明起,就是蒋中正的心腹。此后他仕途青云直上,做到了战区司令一职。此人既不贪财,也不好色,很难着手。 SH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经过多方打探,和数位朋友相告。郑颐玹得知,顾祝同喜欢故旧好友,尤其是乡里耆年老者朱邦伟,他尊崇有加,时常向他讨教为官之道。 如今,年近八旬的朱邦伟在SH的租借深居简出,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他曾在清末叱咤风云,历任内阁中书、军机章京。辛亥之后,他不问政事,投身工商实业,积累了巨万资财。 前天,她来到朱公馆,递上拜帖,拜会这位老者。 郑颐玹随仆人来到会客厅。 上午,她来到朱公馆,递上拜帖,拜会这位老者。 郑颐玹随仆人来到会客厅。 “您稍等,郑小姐,老爷一会儿就到。” 会客厅的正上方写着“淡泊明志”四个大字,笔墨饱蘸,铁画银钩。下面是一副大篆对联——“沧海几人能无悔,东篱一株归去来。”几案上摆放着一樽玉琢的青鹿。 “咳咳”,一个老者从屏风后黑黝黝的甬道里缓缓迈步前来,慢慢的光线打在老者的脸上、身上,丫鬟搀扶着他干瘪的身子,步履蹒跚,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朱老,我是常听人言,‘大清诸翰林,翘楚朱邦伟。书画冠当世,才堪挽倾颓。’今日一睹您老的风采,便可想见您当日的英风。”郑颐玹一个劲地夸耀朱邦伟。 “奥,郑小姐,表方兄可还无恙?”朱邦伟问道。 郑颐玹的拜帖上,附带了政界达人张澜的引荐信,张澜是SC保路运动的元勋,在国民政府享有很好的威望。 “托您的福,张老身体甚为矍铄。张老让我带个口信,祝您安好。” 两人又闲谈了一炷香的工夫。 “朱老,”郑颐玹低头瞅了一眼手表,已经四点三刻了,“时间不早了,今天咱们就聊到这,改天我再来拜会您。”郑颐玹起身拜别朱邦伟。 “郑小姐,你有空多来坐坐,老朽年迈多病,儿孙绕膝,却没有一个到我近前来,陪我解闷儿。” “好的,朱老,咱们就一言为定。”郑颐玹打趣的说。 朱邦伟挣扎着离座,眼里张望着门外郑颐玹远去的身影。 如是三日。 今日下午,郑颐玹又来到朱公馆。 朱邦伟牵着她的手,笑咯咯地说:“郑小姐,这是老朽为你写的一副字,髫龄戏笔,不要见笑。” 郑颐玹展开尺牍,一个个字眼跳入眼帘: “淡烟疏雨旧荒村,一语轻音一缕魂。古来闺秀多奇士,能识英雄于隐沦。壬子仲春叔翁戏笔。” “朱老,您的书法真是惊为天人,已臻化境了。”郑颐玹恭恭敬敬地卷上尺牍。 “古来刘皇叔三顾茅庐访卧龙,现在郑小姐三顾我这个老匹夫,”朱邦伟浑浊无光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时局动荡,郑小姐登门拜会,不会只是陪我这个日薄西山的老朽闲谈吧。”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刹那无言,只剩下钟摆在“哐当哐当”的摇摆声。 “你们都退下。”朱邦伟喝退左右。 一众人等退下,并掩上了房门。 “郑小姐,我们不妨开门见山。我知道你必定有为难之事,有人向你指点迷津,让你到老夫这里讨计策,对不对?”朱邦伟谦和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威严。 “这……” “出乎君口,入乎我耳。不管是何事,老夫都会守口如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妨直言,兴许老夫能出点力。“朱邦伟一语消除了她的顾忌。 郑颐玹瞥了眼四周,悄声道:“果然瞒不住朱老的法眼,其实我此来是有要事相求。” 朱门深掩,庭院寂寂,午后的一抹斜阳,暖暖地打在庑廊紫藤萝花架上,啼焕着画眉的啁啾。 ------------ 第六十回 穷根源针砭时弊 论英雄独推润之 郑颐玹正襟危坐,说道:“朱老,目下国内局势危如累卵,依您之间,是应该亿兆同心,联合御辱,还是各自为政,互相攻讦?” “这个……毫无疑问,自然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 ”朱邦伟对她的说法,有些迟疑。 “您对于ZQ当局的所做作为,有何见解?” “蒋中正此人,虽为一世枭雄,但气魄不够,不够光明磊落。十余年前,他从一个无名之辈,猝然而起,然而他又不够铁腕,他瞻顾太多,不敢放开手脚大干,又忌惮敌手,所以最终不会有什么大作为。” “比之清廷北洋,又怎样?” “清廷败在规矩太多,人才匮乏,李鸿章后,无人挑起大梁。但清朝之过人处,在于能毅然退位,非不能不战,然南北开衅,遗外人口实,中华分崩离析,就在刹那之间,这是后世执政者所不能及处。本来《退位诏书》优待皇室,却在民国十三年被驱逐京城,所以酿成了今日满洲之独立,关外不为中国所有,大好河山,顷刻土崩。”朱邦伟说道动情处,目泪纵横。 “朱老,ZQ当局如此不堪,那延安方面,您认为又如何?” “延安诸人,我认识的不超过三五过,他们信奉的共产共妻之说,做事过于激进,不够沉稳,非圣贤不能为,而且他们的学说法自西方,究竟能不能救中国,还在未知之天。qiushu.cc [天火大道小说]” “佛教亦是外来之说,但在中国早为善男信女所膜拜,何来中外之别?倘若不能救国,即便是国内所产之理念,如八股、小脚,又有何用?若能救国,何必纠结东方西方?”郑颐玹明白,只有自己说服朱邦伟,他才会假手以援。 “佛教自汉末初入中土,并未能流传开来。至达摩一苇渡江,别立禅宗,信徒始众;而后六祖发愿,‘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杂糅中土本有之学说,创曹溪一门,才堪为士子信服。佛虽产西土,却早已是东土应有之物。” “那据您的意思?” “自东西交通至今,举凡传入之思想数以百计,却都是沧海余漾,难以成事,惟见生灵涂炭,国不成国。洪秀全借西方之宗教,李鸿章援西方之器物,自康有为始,乞之西方之思想,时而改良,时而革命,时而君宪,时而共和,纷纷绕绕,你方唱罢我登场,哪有穷尽的时候。等到北洋被逐,本期望孙逸仙拼凑的三民主义可以消弭战端,可国民政府内部争权夺利,丝毫不逊色于北洋武夫。”朱邦伟叹气道,“时代如是,唯有苟活二字。” “朱老可知中国之问题渊薮,不在于当政者为谁,而是谁也没有触动中国传统社会之根基。传统社会乃以儒家立国,以有序平静之心态,对待四夷。可当今社会,正乃《天演论》等书所言,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您在清末也应觉察到,僵死对的机制,虽然均力图维新,可均属徒劳,这属于上层的架子已老。清季以还的变故,均围绕这个上层喋喋不止,却不知中国的未来在于重造一个底层。底层之黎民生计无由解决,任是三皇五帝再世,也无法把全国抟成一股绳。北洋的失败在此,孙逸仙的革命功亏一篑也在此。” 听着郑颐玹的说辞,朱邦伟微微颔首,表示赞许。 “果然时代变了,旧时代女子无才便是德,如今的巾帼真不让须眉。郑小姐的一番话,老朽闻所未闻。依照郑小姐所言,应当怎么变革这个底层,中国才有图强之机?”朱邦伟巴望着眼,如盼甘霖。 “传统的社会,以地主和农民两个对立的阶层为主轴。地主压榨农民的地租,周而复始,农民的劳力都空耗费在田地里。而必须将他们解放出来,释放他们的能量。中国的社会,再不能单纯依靠士大夫,从白话文之流行,朱老应该能够觉察到平民势力的崛起。如同春秋战国之际,始皇顺应潮流,提拔士人,对抗贵族,废除旧制,才有大一统之盛举。今日的局面,同样如是。西洋之能人,皆为平民,而中国之权力,束缚于士大夫之手,虽然中国号称四万万之众,可实际上只是数十万士大夫在与西方较量。孟子曾言:‘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如何让百姓真正视中国为自己之国,才是当政者之必要。延安所做的事情,即是如此。他们将土地分配与农民,把整个平民发动起来,对抗日寇。ZQ当局徒用武力,不知收民心,用民力,虽百万精锐,而在淞沪一战二十万之日军,溃不成军。延安数万之人,却能在华北与数十万之日军周旋。” “延安之人,最初之领袖是陈独秀,此人魄力十足,却不知内敛,以致坐败。后来听闻是留学之弱冠少年,纸上谈兵,老夫就知事之不就。未知如今只领袖为何人?”朱邦伟历数延安之领导,不禁问道。 “当下延安之领袖为湘潭******,为杨昌济先生之东床。” “杨昌济乃民初一大儒,他的佳婿,定然也是人中龙凤,怪不得延安能起死回生,请郑小姐多多讲一些此人的事情。” 显然,郑颐玹已经抓住了朱邦伟的好奇心。 “******,手不释卷,脑子极好,他不同于留洋派照猫画虎学苏俄,而是把西方学说同中国的实际联系起来。譬如他认为中国问题的根源在农民问题之不决,中日之战,既不能速胜,也不会失败,而是一场持久战,广土众民的中国,最终会把RB拖入无底深渊。这是他写的《论持久战》,和蒋中正高呼的速胜论远远不同。” 朱邦伟接过书本,拿起放大镜,逐行逐句,仔仔细细地观看。 好一会工夫,他阖上书本,感慨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毛公之论,确是真知灼见,老朽有幸,得览此书。” 郑颐玹趁着朱邦伟读书的时候,拿起纸笔写了起来,她把纸拎起来,说道:“朱老,这是******十余年前所作的一阕词,请您鉴赏。” 朱邦伟大喜过望,他挪动脚步,移近桌案,抑扬顿挫地读了起来:“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天地,谁主沉浮?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好词,好词。虽然用词稍显幼稚,但气魄不输苏东坡、辛弃疾。果然是学富五车之人,老朽今日果然受教颇深。”朱邦伟不住地称赞。 在郑颐玹看来,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她成功地说服了朱邦伟,只要她提出合理的请求,朱老一定会不吝相助。 她眉眼间露出喜悦之色。 ------------ 第六十一回 行藏多日知行远 梦醒之时觉梦迷 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一番对谈之后,二人交谈甚欢,如旧友重逢。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 郑颐玹拂了拂袖子,恭恭敬敬地斟了一杯茶,半蹲着递送到朱邦伟的面前,恭敬道:“朱老,这杯茶,权代表我对您老的敬意。” 朱邦伟欠身接过茶盏,抿着嘴饮了两口,道:“郑小姐何必行此大礼,你我既然如此投缘,想必也是上天有意安排,你但说无妨。” 郑颐玹道:“ZQ当局并没有把心思放在对付日寇身上,反而时刻想着防范延安势力做大,趁势要剿灭之。眼前儿顾祝同的第五战区部队已准备把延安新四军围困在皖南,往朱老因着民族大义,晓以利害,别让RB人看了笑话。” “真是岂有此理,危亡关头,兄弟阋墙,真是鼠目寸光之辈。ZQ之人,看来也无深谋远虑。郑小姐,你放心,顾墨三是我的世侄,受我教诲多年,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定然叫他网开一面。”朱邦伟痛陈着胸中闷气,胡须也横张开了,飘飞在半空中。 说罢,朱邦伟取出一张信笺,写道: “墨三世侄:见信如晤,沪上匆匆一别,三载有余,老父聊居蔽舍,观风雨飘蓬,人世悲歌,觉国之倾颓于刹那,人之不朽于当年。君子者,争当世名,亦争万世名。汝今手握雄兵,万不可因鲁莽造次,而遗恶名于后世。兄弟阋墙之举,吾慎思之,汝亦需慎行之。人生百年,作恶易,为善难,汝勉乎哉!” 他用苍老皱瘪的手,把信封好,对郑颐玹说:“这封信你交给顾墨三,他看到信后,就知道应该怎么办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cc” “多谢朱老。” 说罢,郑颐玹匆匆拜别。 夜月幽凄,风声飒飒。有时确实很难解释,越是静僻的深夜,人内心反而越是躁动,难以难免。 郑颐玹回想着数日来发生的种种事情,恍如梦呓。 疲乏的身子如同铅坠一般,沉重万分,怎么反侧辗转,都不舒服。 远处的鸡鸣声,预示着一夜即将过去。 东方的晨曦,渐渐露出了地平线。外边的叫卖声,逐渐接近,接近,喊着“买……吆”,听得不甚分明,又逐渐远去,远去,远的只听见常常的尾音。 穿街过巷之声听写后,窸窸窣窣地行人逐渐增多,车夫吆喝声,车铃叮当声,汽车噗噗声,杂沓到一起。 “铛铛铛……”挂钟响了六声,这是六点了。 来叔伸了伸懒腰,睁着惺忪的睡眼把门板取下。 外面闯进了一伙人。 “你给我让一边去。”有个青壮力把来叔一把推倒。 “你们是什么人?”来叔故意大呼道,以提醒屋内熟睡的众人,趁机逃离。 为首的那人拿着枪托一把抵在来叔的后项,来叔昏倒在地。 众人蜂拥而入。 郑颐玹迷迷糊糊地被惊醒,她慌忙翻身下地,趿着鞋子,敲响了史茜妮的房门。 “茜妮!”郑颐玹呼喊着,她又回身敲着赵煜梵的房间,“煜梵!”,这两个人还都风华正茂,可不要因为自己把性命搭上了。 但是为什么会被敌人追查到,是不是自己被朱邦伟骗了?她心乱如麻。 一霎时脑子空白如野。 然而毕竟郑颐玹经历过白色恐怖时代,她的沉着应变能力超乎寻常。 她掏出手枪,“砰砰砰”,击毙了数个正要上楼梯的76号特工。 史茜妮慌慌张张地披衣起身,她从枕下摸出手枪,贴在门缝边,对着悬梯口。 “砰”,郑颐玹的后肩中了一枪,史茜妮侧身一瞧,赵煜梵手中的枪管正对着郑颐玹,冒着余烟。 对于一个朝夕相处的同事,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会令自己心痛如刀绞。 但是,她必须这么做。 史茜妮反手一枪,子弹正中赵煜梵胸口。 她向前跃起数步,来到郑颐玹的身后,同时用子弹织成的密雨压制住敌人的枪火。 郑颐玹的背上汩汩的湿了一大滩血迹。 “茜妮,”郑颐玹支起颤抖的手,从衣服的内层抽出一封信,交到茜妮手中,“这封信万分重要,你把它一定要交到……” “交到哪里?郑书记?”郑颐玹已经昏厥过去。 史茜妮眼里含着泪水,她心里把赵煜梵痛骂了不下数十遍,定然是这里管束太多,所以昨天他脱口说到市区一转,然后把讯息递送了出去。 她把信塞进怀里,用力揣了揣。 子弹已经所剩无几,她必须要撤了,否则自己也难逃一死。 好在史茜妮身手敏捷,她翻身跃出楼梯,远远地跳到对面的房顶上。 “砰”,她的脚被击中,扭身摔倒在屋顶上,脚蹭了几片旧瓦片掉了下去。 如今的自己,唯有以死明志,她誓死不愿意被俘虏。 史茜妮举起枪来,就要自戕。 “嘟嘟嘟”一阵枪声。 对面楼上朝她猛射的火力顿时消歇了。 她回身一看,一个脸上罩着黑布巾的男子,托举着冲锋枪,屋顶上血肉沸腾。 茜妮心中是又惊又喜,她一口气没上来,也昏了过去。 等到茜妮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旁边一架钢琴,直愣愣地立在一角,还有书柜,画板,这分明是自己的家。 “爸爸?”茜妮挣扎着要起来。 “小姐,你醒了?”吴妈忙过来照应着。 “吴妈,我怎么回到家里来了。”史茜妮说道。 “小姐,多亏了秋瑾先生,见你摔倒在地,把你带了回来。”吴妈忙解释道,“是不是摔傻了孩子。” “什么?摔倒在地?”史茜妮一脸茫然,难道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失误。 “郑书记人呢?”史茜妮要证明自己的记忆没有差错。 “哪有什么郑书记?是不是发癔症了?”吴妈探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身子还是虚着,老爷让我好好侍候你。” 史茜妮脑子里一团混沌,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她不敢相信,可有不能不信。 整个房间,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吴妈把房子擦得锃光瓦亮,窗外是绿叶沙沙的声音,没有枪炮声,也没有惊心动魄的行动,她原来做了一场好长好累的梦,昏昏沉沉的,茜妮又睡着了。 ------------ 第六十二回 治稼穑聊以养性 撰文章澡雪精神 人在半醒半寐之际,时光的流逝是不经意间的。在线阅读天火大道Http://wWw.qiushu.cc/ 史茜妮一直觉得头脑昏昏的,她拉起左衣袖,看见上面有一道疤痕,这是自己受训时,磕碰到铁架上划伤所致。 她撩开被子一角,想下床走动,却发现左小腿肚钻心的疼痛,她低头瞧见上面被绷紧紧地包裹着。 她恍然记得受到了枪击。 没有错,自己并不是在梦中,是吴妈存心要欺骗自己。 傍晚时分,史筠珩回到家中,吴妈告知他茜妮归家的事。 “茜妮,你还好吗?”史筠珩兴匆匆地步入她的闺房。 “爸爸,我还好,腿上中枪了。”史茜妮哭丧着脸,娇嗔道。 “怎么这么不小心,昨个秋津奈绪见你受伤,就把你带回来了。”史筠珩拨弄着书架上的书道,“以后不许这么顽劣了。” 史茜妮朝父亲努努嘴,不敢言语。 在她看来,父亲是一个不怒而威的人物。 可是,如今却是一个76号的刽子手。 这个恶气,她咽不下。 “爸爸,你现在供职76号?”史茜妮枕着手臂问道。 “这似乎和你没什么关系。”史筠珩回绝了她的询问。 “难道你就甘心在汉奸的路上一直走下去?” “功过后人评,不是由你来判定。”史筠珩扭头离开了房间。 自从觉察到李士群的异常举动后,史筠珩便每日深居简出,闲暇时间,就打发在院子里整理花花草草,除非有外事活动,他必须到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cc在76号,只是挂了个虚职。 坐山观虎斗,是他的拿手好戏。看两个疯狗怎么互相撕咬。 花架上攀援的迎春花恣意的绽放,有些已经残败了,黄色的花瓣缀在藤架上,支楞着,像是午后狗伸长的舌头,大口喘着粗气。 史筠珩最喜欢侍弄他的那盆雪里红,雪团一般的颜色里,裹着一大朵艳红的花苞。外边看似不经意的一抹娇羞,背地里却又是艳丽十足,这种花,在他看来,与自己的心境妙合无二。 腿伤隐隐作痛,史茜妮出不得房门,只能靠在窗台上,推窗展望,嗅着满园的芬芳。左手侧她瞥见父亲拿着锄头有模有样地翻动泥土,她哼了一声,满不在乎地瞅着这个老家伙。嘴里咕哝了“汉奸”两个字。 她不知自己的那封信哪里去了?这个是万分紧急的,否则对不起死去的郑书记。 不在父亲这里,就在秋津奈绪那边,这两个在她看来,都是有问题的,两个人嘀嘀咕咕地为RB人做事,还不以为耻。 晚饭的空当,史筠珩说有应酬,就离开了家门。史茜妮也未挽留,趁着父亲不在,她正好可以把家里重新检索一遍。 吴妈做了一些SH本帮菜,但是史茜妮吃在嘴里木木的,没什么滋味。 “吴妈,昨个儿我是什么回来的?”史茜妮停下筷子,问道。 “小姐,你看看你,就是一直在瞎琢磨。”吴妈把话一推,干脆说道,“下午你也问过老爷了,何必折腾我这个老妈子。” 一晌无话,只有杯碟剥啄的声音。 晚上,秋津奈绪过来探视。 “茜妮,你太不懂事了,你看看你,就是一直使性子,吴妈都快被你叨念烦了。”秋津奈绪颇有责备的口气说道。 “吴妈既然守口如瓶,不妨你来细细说出原委?”史茜妮赫赫地说。 “昨天一早我路过一个小巷,见你跌倒在地,知道你又是顽劣,不定是犯了什么神经,就把你带回来了。” 史茜妮苦笑着,“好歹南京城我也救过你一命。” “所以我才对你铭记在心。茜妮,那种日子不适合你。” “汉奸的日子,当然不适合我。” “茜妮,你什么意思?” 史茜妮默不言语,只是在讪笑。 “你的伎俩太拙劣了。”史茜妮一个字一个字的顿道。 “好吧,这都是令尊的意思。”秋津奈绪压低了声音。 “我爸爸也是汉奸。”史茜妮不屑一顾的神情,让秋津奈绪隐隐作痛。 “每个人的道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你认为自己的正确,他人也认为自己的正确。是是非非,不是简单的几个字就可以评价的。” “你想说你是民族英雄?” “这不敢当,只是‘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瓜田李下的事情做得多了,我心虚的很。” “其实,我心里也是一直惴惴不安。”史茜妮见秋津奈绪服软,她也索性顺着他的话说了起来,“但是感觉时代太仓促了,停不下来,我多想能够有一片净土,能让我了无牵挂。” “你安心养伤,这里就是你的净土。”秋津奈绪安慰道,”等你腿脚养好了,你老子也奈何你不得。“ “那也不妨事。”史茜妮努着嘴,嗔怪道。 翌日,史茜妮的书房里多了一大堆《良友画报》、《SH文艺》、《花边文学》等等期刊。这都是吴妈费了老大工夫,从各种书店淘来的。 吴妈不识几个字,她只会说:“我要新近的文学的杂志。” 书店的老板见她是个没文化的人,就一股脑地把新的旧的期刊,积存的半年的半旧的杂志,全卖给她了。 吴妈的心里想,茜妮看的书多了,也就安下性子了。 她却不晓得茜妮的心思。茜妮想的是,借此打发打发时日,也好缓和一下与父亲的关系,没准儿可以套出一些事情,毕竟父亲在SH也是数得上的人物。 史筠珩依旧每日在家中闲坐,夜里就推脱外出,见女儿一心思闷在房间里读书,他和女儿的关系也融洽了许多。 “爸爸,我心里有些念想,就把它写了下来,你来赏析赏析?”史茜妮的腿脚好了大半了,她要缓和与父亲的关系。 史筠珩接过稿纸,上面写着一篇短文: “《春日絮语》 又是春光明媚的时节,我沐浴在这晨曦中,享受着诗意的生活。家中虽然人丁不多,然而父亲在我的心中,抵得上千千万万的美男子。藤架上满是各色花朵,同盎然的绿色交叠着,杂错着,晕染着,看着看着,似乎有天上的微云的凉意,也有水中的游鱼的快感。这或许就是春日里最大的一份满足吧。” “散文贵在形散而意不散,你的文章辞藻堆叠的可以,但是缺少一点令人眼前一亮的神韵。你可以读读废名的《竹林的故事》、《桃园》等作品,都是散文性小说的佳作,空灵明快。”史筠珩说道。 史茜妮满口应承着。 ------------ 第六十三回 史茜妮快人软语 张爱玲冷言峻容 史茜妮把文章投到了《万象》杂志。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cc说来也奇怪,SH的文艺界,在抗战?8?发后,左翼文学撤出了SH普罗大众的呼吁声势渐渐退却,自由主义作家的闲适文章也转了调,大都把目光注意到战争的问题上,就连下里巴人的鸳鸯蝴蝶派诸人,譬如张恨水,也开始写一些抗战类的作品,SH文学的空窗期,正是新式文艺产生的温床。 没两天,史茜妮收到了《万象》杂志编辑室的回信,说作品已经收悉,邀约她道编辑部一谈。史茜妮想反正自己的腿伤还未完全康复,正好趁此机会外出一番,看看外面的世界,家里的气氛着实令人压抑,如夏夜暴雨来时的黑云压城。 在吴妈的陪同下,史茜妮打车来到了《万象》杂志社。这里地段并不算喧嚣,正是一个商讨文艺的好去处。 “你好,请问宋主编在吗?”史茜妮问道。 “小姐,三楼302房间,是宋主编办公室。”前台小姐笑盈盈回复道。 在吴妈的搀扶下,茜妮到了三楼302门外。 门虚掩着,似乎里面有人在谈天。史茜妮侧耳倾听了两句,也是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笃笃笃”,史茜妮轻轻叩响了房门。 “请进。” 史茜妮一瘸一拐地走进去,极有礼貌地问道:“请问是宋主编吗?” “小姐您是?”一个中年男子斜靠在背椅上,正在翘着腿同梨木沙发上坐着的一个小姐说话,见史茜妮进来,收起了翘腿,侧首朝着门外。80电子书wWw.80txt.com 史茜妮见那个小姐和自己年龄仿佛,脸廓有一些木讷,似乎是个书虫模样,两颧颇大,颌骨也有些扁平,眉毛粗长,勉强算是一个中等姿色的女子,但是穿着却是时髦,鹅黄色你呢外套上,罩着天蓝色的围巾,很有气质的坐在沙发靠垫上。 “我是史茜妮,前几天投过一个稿子。您说想找我聊聊。”史茜妮说道。 “奥,史小姐,快坐快坐,这位是张爱玲张小姐,如果您之前关注过我们《万象》杂志,一定读过她的作品。”宋主编介绍道。 “张爱玲?”史茜妮脸上露出讶异的表情,又是十足的兴奋,“我读过您的小说,张小姐,《第一炉香》、《第二炉香》都是特别好的作品,我先前只道您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先生,没想到您这么年轻,更没想到有幸能在这里遇见您。” 见到史茜妮的激动,张爱玲却是冷静得非常:“幸会了,史小姐。” 史茜妮慢腾腾地坐定,总是有些局促不安。 “史小姐,您的腿?”宋主编看到史茜妮坐腿上缠着的绷带,问道。 “奥,前段时间不小心跌倒摔伤了。”史茜妮闲闲地说。 “那你可要小心了,兵荒马乱的岁月,指不定啥时候出什么乱子,人都说不准的,我半年前还在香港大学读书,战争烧到香港后,我只能辍学回SH我顶讨厌SH的空气,有一种行将就木的死人气。“张爱玲冷冷地说。 果然她的语气同她的文章一样,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温度。史茜妮心想。 “张小姐,您也读一下史小姐的文章,她前几天刚刚投了一篇短文,我瞧料着不错,就邀她过来,谈一下我们此后杂志的改版问题。你们也知道,战事爆发后,不消说文坛上的巨擘,但凡有点小名气的三流作家,都躲到内地去了。我们这里顿时沦为文化沙漠。而且RB人查得也蛮严厉的,正凑巧,你们的文章,都无关战事,左右不得罪,而又有市场,我就想借助你们新生力军之力,让《万象》杂志重新兴隆起来。”宋主编阐述着自己的想法,时而拿眼睛觑下张爱玲,时而觑下史茜妮。 “这没问题,我很愿意效劳。”史茜妮快人快语,一如她的个性,烈火一般灼热。 “我不是很擅长这些方面,我只是想安心写我的文章。您也知道,王主编,我,说的好听一点,是个象牙塔里的人,说的难听一点,就是脱离了时代的弃儿,平日里吃饭穿衣,坐公车都找不到门路,更甭提杂志版面这么复杂的工程。我是一点都耐不得烦的。”张爱玲言下之意是推辞的。 “这不妨事,张小姐,您只管安心写作。史小姐,那不知我又没有这个荣幸,请您到我们杂志社上班,担任散文专栏作家。”宋主编探出身,热切地问道。 “那太好了,我也是闲暇无事,有个工作,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史茜妮欢快地说。 一番会谈完毕,张爱玲起身告辞。 史茜妮也借故离开,忍着腿上的剧痛,匆匆赶上下楼的张爱玲。 “张小姐,我顶爱你的文章,今下午你如果没什么打紧的事的话,可否请您赏光,到寒舍吃个便饭。”史茜妮读过张爱玲的文章,了解她拙于社交,所以心里十分忐忑,多半会拒绝的。 “也好,史小姐,只怕多有麻烦。”张爱玲半是含羞地说。 “不麻烦,不麻烦。”史茜妮忙摆着手臂说。 史公馆的下午,永远都是闷不做声的。史筠珩在庭院里调理他的园艺,无暇理会其他的琐事。 院外的铜门“吱呦”一声大开。 “爸爸,我回来了,这位是张爱玲张小姐。”史茜妮高兴地引介道。 史筠珩扔下手中的园艺剪,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摘到眼镜道:“张小姐,有失远迎,你看,我这一身的泥土,招待不周。” “史叔叔,不碍事的。”张爱玲一边被史茜妮引入房中,一边回首朝着史筠珩说。 史筠珩对于张爱玲略有耳闻,是SH滩文坛上崛起的一颗新星,没想到居然和自己的女儿差不多大,想想自己的年岁,真是岁月催人老,他感慨道。 “茜妮,你卧室布置的还挺不错的嘛!”张爱玲环顾一圈,见落地窗户边上立着一架三角钢琴,旁边还有一块画板,屋子里挂着西方洛可可时期的绘画《大碗岛的星期日上午》,这是一幅水绿色的温馨宁静的油画,点点缀满了整个画面。斜对面的书架上,摆放着文艺复兴以来的西方书籍。 “哪有,这都是装点门面用的。”史茜妮听着张爱玲的夸赞,心中甭提有多开心了。 午后的氤氲的日光射入房内,在明与暗的交界的光束边缘,是一颗颗极其细小的尘垢在空中飞舞,和史茜妮现在的心境一样,欢快地要跳出了嗓子眼儿。 ------------ 第六十四回 心绪似水翻层浪 光阴如逝拨千愁 史茜妮吩咐吴妈拿一些蜜饯糖果来。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木质的托盘上,滴溜溜地摆8放着红尖青皮的桃子、像生了锈的铁色般的枇杷,另一个羊脂玉的白瓷盘里,放着徐福记的木棉糖、丰糕,炒的香甜的瓜子。 史茜妮抄起一把瓜子,在嘴里大嚼了起来,瓜子仁的油腻的脂香混杂着表皮浸过的糖精水的酽甜,着实令她回味悠长。 她大大咧咧的吃在嘴里,还不忘抓了一把递到张爱玲的手中。 张爱玲略一尝了一口,就把瓜子握在手中,横竖不知该如何是好。 史茜妮瞧料了两三分,知道她可能吃不惯:“你不喜欢吃甜食?” “小时吃伤了胃,蛀了牙,因而我如今不大喜吃太过甜腻的事物。”张爱玲抿着嘴,犹犹豫豫地说。 “看你的小说中,时常有蜜饯摆在台面上,丰富着书中的角色,还当你是个甜虫。”史茜妮笑嘻嘻地冲她做了个鬼脸。 “茜妮”,张爱玲受不了她的热络,觉得话题应该回到文学的正轨上来,“你古书读的多不多?” “我爸爸是胡适、鲁迅的信徒,受了新文化运动的影响,很少让我读古书的。他说自己最后悔的就是少时开蒙的时候,跟着族里的老先生,读了不少古书,把脑子读坏了。他说中国的知识重感情,西方的重理性,待到他去英国留学时,政治学的书本,如托克维尔的《旧制度与大革命》、马克斯・韦伯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等”,史茜妮握着瓜子的手指了指远处书架上的书道,“,他都耐不下性子读,好一阵子才克服自己的感性思维。9; 提供Txt免费下载)” “那这倒也难怪,我见你文章中的词句,外表虽是华丽,可是内中却立不住足,总给人感觉在水上漂动地蜉蝣的感觉,没有回味。”张爱玲撇撇嘴,她这种矜持的女子,做这种可爱的举动,就如六月里看见雪景般的稀罕和诧异。 “我打小父亲就让我跟着一个老先生读古文,从五经到前四史,佶屈聱牙,拗口得要命。我当时恨毒了父亲,他自己成日的抽鸦片烟,捧戏子,偏偏让我读那种灰扑扑的书。”张爱玲说道,“说来也可笑,有一次,约莫着七八岁的光景,我去拜访一个长辈,他横躺在藤椅上,花白的胡子垂在胸前,有气无力地问我有没有学过诗词?我就背了几十首,当我背到‘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时,他满是丘壑的脸上黯淡的眼睛里居然像小孩子一般流下了泪来,抽抽搭搭地在哭泣。” “满清的遗老似乎都是这个调调,一些感时伤世的文章,硬扯到自己身上,读着读着就会垂泪,并不悔改自己其实是压垮满清的蠹虫之一。”史茜妮满不屑地说。 “话虽是如此,可是当悲剧发生在一个人身上时,那种孤寂和落寞,让人看着多少有些不忍。”张爱玲苦笑道,“那你看西方的书籍自应是多多的了?” “这还用说,这是傅雷翻译的罗曼・罗兰的十卷本《约翰・克利斯朵夫》,那边是朱生豪翻译的《莎士比亚戏剧集》,都是我的挚爱,还有玛格丽特・米切尔的《飘》,以及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我时时把它们放在床头,暖洋洋的阳光洒在团花锦被上,读这些书就如同回忆自己的从前,点点滴滴,斑斑驳驳都在里面。那个时候,战争还是很辽远的事情,我还不晓得人世间的忧患与苦痛,整个世界就是棒棒糖彩圈的甜心,舔一口,舔一口,都是为了那一点简单的快乐。”史茜妮憧憬着。 “可不是嘛,不过我顶喜欢的书都是有点书呆子气的,像《红楼梦》、《金瓶梅》、《孽海花》、《海上花列传》,这几部书我几乎都能倒背如流,读着读着,时光的影子停滞了一般,在我的书案上,在我的卧室里,在我的笔端,我可以和童年的我亲切地打着招呼,隔着薄薄的一层纸,一层剔透的玻璃,棱角分明的一块大的玻璃面,闪着熠熠的天光,从前的自己在镜子里,现在的自己在镜子外,触手可及。”张爱玲的目中波光流转。从她的眼神中,史茜妮知道她是喜悦的,欢愉的。难得张爱玲有这份自负的舒适。 日光的影子在卧室的墙上慢慢的移动着,从贴在墙上的棕木色书桌,渐渐的移动到黑珍珠般莹润的三角钢琴,再到摆放了文房四宝的方方正正的四角书桌,到了她们玲珑的绣花脚上,窗台下。一点点憔悴的日色,晕染了整个房间的暖意的对谈,这对谈中却有种凄凉的况味。 晚餐吃毕,史筠珩照例离家外出,史茜妮又拉着张爱玲的手,摆弄来,摆弄去,她就像这一双素手,是如何写出那种妙笔生花的文字的,怪道呀! “茜妮,我该走了,你知不知道,我许久没有这么的开心。赶哪天有时间你到我那边一坐,我在霞飞路上的朝阳弄,来之前记得打个电话,我懒散的要命,没有朋友来拜访,我都是懒怠去收拾的。”张爱玲客套道。 “我读过你的《公寓生活记趣》,你的生活当真是满嘟嘟的肉腮的鲜活,哪像我深锁在大院里。”史茜妮有一些怅惘的神情,“幸好,宋主编让我到《万象》杂志社帮帮忙,其实我哪有那个本事,帮闲倒还说得上。”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乐不可支。笑声传到客厅里收拾餐具的吴妈的耳朵里,逗得吴妈也微微地莫名其妙地笑了。 史茜妮叫了辆包车,张爱玲等车后,两人挥手道别,史茜妮忽然文思泉涌,她匆匆忙忙赶回书房,把自己的这番思绪写下: “轻轻地你走进我的心扉, 你勾惹起我的涟漪春水, 我躲匿入你的葳蕤丝垂。 岁月在这寂寂的午后, 消散了尘缘的清泪, 何曾暌违?” 在史茜妮的心中,这份情愫,唤起了她久违的生活的热切与执著。 ------------ 第六十五回 弘中施策拯旧报 苏青濯手做羹汤 兴冲冲地,史茜妮拨响了张爱玲的公寓电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cc是一个陌生女子接的,估?8??这是房东太太,转接给张爱玲后,史茜妮把自己的诗句读给了张爱玲听。 听筒那边,张爱玲一个劲儿地点头称赞。史茜妮定要她给这首诗起个名字,张爱玲拗她不过,思忖再三,想到了“对照”着两个字。 “对照,对照。挺不错的,就像你下午打的玻璃镜子的譬喻。”史茜妮欢欢快快地挂掉了电话。明日个她还要到《万象》杂志社上班,父亲是接受了她这个新的谋职的,她晓得父亲要留她在身边的,这份心,她不是不懂。 “宋主编。”史茜妮进门后招呼道。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火红色的裘衣,头发散散的垂在耳际,细细想来,这是自己的第一份正是差使,她要伪装起来,一方面圆满自己的文学梦,另一方面也要试着和组织接上头。然而,人海茫茫,她自己都照顾不到,更别提其他同志了。 宋弘中是一个半旧半新的人物,据他自己的说法,先前在香港做过几种杂志,都颇为成功,前段时间,他来应聘主编时,一头油光的分头,贴着头皮在发亮,赵老板一眼就瞅着他炯炯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般透彻。再仔细地一对谈,果然是出版界的行家里手,什么类的文章能引起读者的兴趣,怎样子排版,如何与同行业竞争,这些宋弘中都条条侃侃而谈。qiushu.cc [天火大道小说]《万象》的赵老板也是半路买过来这个杂志,对于期刊的发行并不是多么熟知,于是一股脑儿交到了宋弘中的手中,他只有一个条件,每年的营业额增长三成。 《万象》此前不过是SH的二三流杂志,没甚多少人关注,自从他找寻来苏青、张爱玲等一干人,抓住了乱世人那份不安分的心,窥探的心,好奇的心,欲望的心,杂志的销量居然红火的多了。 赵老板在庆功宴上,询问宋弘中其间的奥秘。 “这个年头,就得要靠女性作家来担荷。男作家野心大,写不上几篇上乘的文章,就寻思着进阶谋职,抑或是寻花问柳。女性作家绝不然,她们的心思较小,眼光也不长远,对于钱财之外的东西,一概无意。只会把自己的钱游街购物,装饰己身,以更加精致,更加细腻,这实在于写作大有裨益。”宋弘中格格地说笑着。 《万象》杂志社的上班,也不甚繁忙。史茜妮的工作,就是每日整理一下作者的投稿,兼撰写一些应景的文章。 “茜妮,你的文笔还需要凝练一些,多读一些书稿,会让你的文笔运用会更加精进的。”宋弘中勉励道。 日已西垂,史茜妮伸了个懒腰,她不想回家吃晚饭,便记起了张爱玲的约定,坐上滚滚驶来的电车,到圣雅各路的朝阳弄。 电梯是二十年前的旧电梯,除了脚底是一块实心的铁板,其余数面均是铁条连缀而成,四壁透风,开上去,轰隆轰隆地作响。 从张爱玲的文字中,史茜妮得知,她也曾是公侯人家出身,然而他的父亲不争气,把家产败得差不多了,因和后妈不合,又被父亲赶出家门,随了姑姑住在这阴森灰暗的筒子楼里。想到此处,她不禁凄然泪堕。 “爱玲”,史茜妮轻声唤道。 这种古旧的可以进博物馆的建筑,唯一的功用就是挡雨遮风,对于声音,则是万般无奈的。汽车叭叭的喇叭声,走廊里各家各户端着个炉火做菜的劈劈啪啪声,打孩子的斥骂声,还有熙熙攘攘的市声,真不晓得她是怎么度日的?史茜妮心中疑惑。 “茜妮,你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张爱玲推开房门,她蓬松着头发,穿着蓬松的绯红色睡衣。 “爱玲,没有打搅你吧?”史茜妮跨过对方在过道里的一堆杂物,到了张爱玲的房内。 “没有,正好苏青也在。”张爱玲回转身道,“苏青,这就是我刚刚提到过的史茜妮。” 对于苏青的名字,史茜妮自然耳熟,她算是SH文坛崛起的另一个新星,一本《结婚十年》不知让多少人哭红了泪眼。她在年岁上稍长,不过也就是三十岁左右。齐肩的短发,包笼着瘦小的面容,如同六月里映日的荷花,素净白洁。她是冲破了旧家庭的桎梏,抛夫弃子出来的新式娜拉。 一番寒暄后,三个人手挽手坐定了。 屋子的空间比较狭小紧凑,书本倒没有几个,张爱玲笑称道:“天天忙着撰文,哪有时间看书,而且此处看书氛围极差。我对吃穿不讲究,唯独是书本,非得是牛皮纸的线装书,摩挲着那页面,我就觉得心欢。我理想中看书的所在,是在细雨微蒙中,沏一杯酽酽的咖啡,浓稠的解不开的恩怨都在这咖啡色里,现在我都暂且把书本装在脑袋里呢!” 开饭时间到了,张爱玲推脱说自己四体不勤,没有做厨娘的命,不如出去到小街小巷里随便吃些。史茜妮应声地赞同。还是苏青爽快,她蹭蹭蹭下楼到对面的菜场买了几样蔬菜,挽起了袖子,有模有样地炒了起来。 张爱玲和史茜妮呆呆地立在她身后,搭不上手。 “你们这样子如何是好,以后想是嫁不出去的。”苏青边炒菜,边风趣地说。 “像你这般离异的人生,还不如不结婚,给自己留个念想。”张爱玲讪笑着。 没多久,苏青就炒了四大盘菜蔬。一份素炒三丝,一份清炒水芹,一份油焖春笋,一份白灼菜心。青的、白的蔬菜,配合着油汪汪地水色,勾起了各自人心中的馋虫。 整个房间里,满是油烟气,乌头胀脑的,看不甚分明。 “虽然我不下厅堂,但是我就喜欢问这种油烟气,汽车后噗噗的尾气,男子手指间淡巴菰的味道,我都喜欢。”张爱玲说道。 “那你可要寻思好了,找一个有车、吸烟、又有老妈子伺候的人家嫁了。”史茜妮打诨道。 三人边吃边说说笑笑,一炷香的工夫,剩下来的是杯盘狼藉、残羹冷炙。 ------------ 第六十六回 史茜妮临危受命 郑颐玹漫叙前生 谈闲天的兴致浓时,人总有头脑昏昏的感觉,似乎喝得酩酊醉意,心里的思索跟不上嘴说的速度。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史茜妮的嘴不住地瞎扯着各种事情,把她这些年来闷在心里的话匣子,全都打开了。不仅把自己的过往添油加醋地和盘托出,还生拉硬拽地把苏青和张爱玲的家底掏了个遍。 夜已近中宵,她方才辞去。 出门后不久,恍惚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个弄堂里出来。 她的脑子有些短片,回转不过来,半晌儿方才辨认的出那是父亲,然而父亲已经走远了。 父亲为何出现在此处? 她听秋津奈绪说父亲在76号受排挤,故而赋闲在家,在此处瞎逛些什么劲儿。 她打心底里鄙夷父亲,然而自古忠和孝就不能两全,史茜妮只能在对父亲的孝和对党的忠之间,犹疑徘徊,她肯定这种不偏不倚地姿态是最妙的一种相处方式,换言之,其实她就是逃避自己的问题。 她顺着父亲来时的路,悄悄地步进弄堂。 黑漆一片,这自然无甚可怕。 她从笼袖中握住刀柄,手指按在刀背上,寒光凛凛。 “笃笃笃”她轻叩了几下房门。 “茜妮,你终于来了。”里面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郑颐玹,但是声音多少颤微了些。(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说 门开了一条缝隙,白色的灯光倾泻而出,堆堆挤挤在门前的通明的罅漏里。 “郑书记。”史茜妮心中忐忑不安,她不晓得郑颐玹居然死而复生,热切间,她推门入门。 “茜妮,我等了这数日,你果真自己寻索上门了。”郑颐玹心下甚慰,“我受伤后,多亏了你父亲把我颐养在此,病是渐渐地痊愈了,但是身子已经走不动了,他在汪政府身居高职,抽不得身,所以急切需要一个人能替我们前往。故而做了一出借尸还魂的计策,没想到还是被你参透了。” “郑书记,你只要无大碍就好,上次我太大意了,和赵煜梵到闹市,估计他那时把消息传送了出去,暴露了行踪,差点葬送了您的性命。”史茜妮掩着面,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我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串通76号,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郑颐玹道,“革命就譬如大浪淘沙,不纯粹的、心怀鬼胎的,都要被浊浪冲刷了去。正如刘禹锡诗中所说,‘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这十余年的革命生涯,分分合合,来来去去,我见得太多了。起初自己也颇有伤感,一些自己素日里交情匪浅的同志,摇身一变,成了敌人的座上宾,指认、诱捕、杀戮同志。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这就是革命,革命就是不断地死肌剜却,生肌复起。” 一边说着,郑颐玹以手掩口,不住地干咳,背上披的锦棉缎衫也一嗽一嗽,像极了暗夜里的山峦。 史茜妮忙近身上前,轻轻帮她捶着后背,捋着脊梁骨下去,帮她顺气。 “茜妮”,郑颐玹眼前一亮,目中挂彩流离,“你没有让我失望,你凭藉着自己的嗅觉,和对革命的赤诚,挺了过来。” “我……”史茜妮一时语塞。 “你爸爸把你这几日的情况和我交付过,我觉得你是一个坚定的革命者,在这浑浊恶臭的SH滩,经受了风风雨雨的洗礼,没有掉入淖泥之中。” “我爸爸……”史茜妮一脸的茫然,“对了,郑书记,我爸爸不是汉奸?” “他……”郑颐玹略一踌躇,似乎在思忖着什么,“我也不知从何说起,他是一个地道的让人都不知道他是革命者的革命者。” “那就从最初的源头说起吧。”史茜妮慢慢搀扶着郑颐玹坐上低矮的床榻,上面是洒金茉莉色的棉被,窗台上用旧报纸糊满了,遮住了窗外的世界,那就报纸泛黄的如同暗沉的木雕,虫蛀的地方是大的小的无数双眼睛,滴溜溜地瞅着,谛听着,暗夜里无数的满天的繁星。 忽喇喇一阵风吹过,鼓荡的报纸哗哗作响,从窗户的窄窄的空隙里钻进冷嗖嗖的风和冷艳艳的月光。 在巨大的灯烛的投影下,郑颐玹的身形扩大了数倍,灰蒙蒙地映在粗糙的墙壁上,破碎的墙上的砂石露出了黑洞,兀楞楞的躲在这个室内两人的身后。 郑颐玹从她与史筠珩最初的相识,到各自革命的分配不同,投身迥异的战线,拉拉杂杂,讲了有个把小时。 “然而,茜妮,”郑颐玹说道,“你爸爸的身份是绝密的,我们从不曾打算启动他,他就是埋伏在汪政府内的一枚定时炸弹,他启动之日,就是他作废之时。所以,他的使命就是,永远的潜伏下去,直至死亡,他都要以一个汉奸的身份下葬,留存史册。” 史茜妮不禁泪眼婆娑,她重新认识了父亲,一个孤独的、坚毅的、同各种阵营打交道,而又矢志不渝的革命者,不,他是一个凡人,他出于自己的理想而行走,歪打歪撞成了一名革命者,却又是最另类的一名革命者,他是一个叛徒,自大革命失败后,他就以叛徒的身份亮相。在南京政府内斗中,他倾向了弱势的汪兆铭。鬼使神差的,汪兆铭投降了RB在RB人的卵翼下残喘。父亲也一同叛国,苟存于RB人的卵翼下。想到此处,她为父亲的悲惨而伤怀,她也为父亲的决绝而叹赏。而她自己,也难逃叛徒的女儿的罪名,自始至终,如影随形。 “郑书记”,史茜妮正襟危坐,在破碎的软藤椅上,正视着前方。 “本来这项任务是要我自己完成的,其他人,我怕此去是不归路,但是我受伤了,背上的掣痛令我辗转难眠,不能涉远。于是我和你爸爸便想把这个艰巨的使命交托于你,新四军的生死存亡,全在你的手上。” 郑颐玹略略把所有的经过絮说了一遍,史茜妮一一把要点记在心上。她刚刚在SH立住了脚跟,又要踏上漫远的征途,这次,她不是一个人前行,在她的身后,是父亲的宽厚的臂膀,和郑书记殷殷地嘱托。 ------------ 第六十七回 赴上饶山险水恶 居雅舍目眩心欢 SH的天光渐长,早上5点钟天已经蒙蒙亮,史茜妮起身匆匆梳洗完毕,她与父亲打了个照面,父亲早已打了一通太极拳,穿着素白的纺绸宽衫,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样,行云流水。(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每日的父亲都如是打上几通拳,一直到头顶、发梢均微微沁出汗,方才罢了。素日里自己见了,总是不屑一顾,这是什么劳什子,心是黑的,怎么打也打不透、打不亮、打不红,依旧是一颗黑心。 然而,昨夜与郑颐玹的一番秉烛夜谈,是她对父亲态度的转捩点。母亲去世后,两人漂泊四海,飘飘荡荡如秋日寒天里的蓬草,无依无着。父亲一样的把自己携带在身边,如是想来,史茜妮顿时发觉自己平日里的幼稚可笑。 清晨,她给张爱玲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祖母病重,请求她代为兼理《万象》杂志社的编辑,大约一月左右即可。 挂掉电话后,她又拨响了宋弘中的电话,同样的一番说辞,宋弘中并没有为难她,只是说早去早回,一路小心。 她掖了掖那封信,踏上了去第三战区驻跸地——JX上饶的路途。 郑颐玹给她的时间是半个月,必须在半个月内拖住顾祝同的部队,放新四军过江北上。 上饶是赣北的崇山峻岭之中,她这一路,用尽了各种能想到的交通工具。 郑颐玹给她的时间是半个月,必须在半个月内拖住顾祝同的部队,放新四军过江北上。[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上饶是赣北的崇山峻岭之中,她这一路,用尽了各种能想到的交通工具。天晓得她这一路经历了什么,她越过了日军的封锁线,用圈圈铁丝网缠绕的封锁线,像箍紧的铁桶一般,把中国撕扯为两半。他翻过漫无边际的山岭,漫天的猿啼悲鸣,杜宇泣血,声声阵阵,悸动着他的心。 可是,无论如何,10天之后,他已然出现在了上饶,比郑颐玹的预期时间提前了5日。 满身泥泞的她,衣衫已被荆棘藤条钩扯得不成样子。本来她为了避人耳目,就穿了一身青色的土布袴褂,头发挽了起来,用一个头巾包裹着,这是寻常乡下人的装扮。除了SH几个大都市,女子披头散发,会被以为是邪祟上身。 上绕城并不大,这座城市本是一个地图上都寻不到的所在,却因为战争的爆发,第三战区一撤再撤,从繁华富庶的苏州,龟缩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野田。 主街的两侧,店铺栉比,卖着各种商品,战时军队的需求是广泛的,也催生了各地赶来做生意的人。有头脑的人,在哪里都能寻得商机。顶好的瑞蚨祥的绸缎庄,以前SH也才只有一家,上饶也开设了一个,总有要巴结上级的下级军官,要买了来奉送上去。南京里名声显赫的绿柳居饭庄,吃了让人回味流涎的淮扬菜,也在这里开设了分店,可见平日里迎来送往的热闹。 史茜妮在云来客栈住了下来。这是一个两层木质竹篱搭建的传统客栈,一楼是饭堂,可以随时招呼伙计炒菜上饭,二楼是齐齐的一溜房间,大约有二十几个。 屋子里简单的一张卧榻,一张台几,台几上是一个瘪嘴的水青色的茶壶,四个茶杯,绕着茶壶围摆了半大半圈,照例的是水青色。沸水徐徐地从同铜壶里灌了出来,濡濡地蒸腾着热气,熨帖的人眼睛顿时神爽。茶水在壶中闷了半晌的工夫,就可以倾倒出来,细细品咂。长长瘦瘦的毛尖,在琥珀色的茶水中上下俯伏,饮了数杯后,水是渐渐地淡了色,成了虚虚的淡黄,茶香还在嘴里萦绕、氤氲。 史茜妮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妥,毕竟这里别有一番风味。她读过周作人写的《苦雨》,知道周作人有一个斋房叫苦雨斋,里面备述遭大雨而坍圮的围墙,小孩子捉大白鹅咯咯叫的滑稽情形,让史茜妮久久难忘。梁实秋进入大后方后,也修筑了一间雅舍,这反而触发了他写作的灵感,他的散文也因为这雅舍而结集再三。 一番春雨后,满山的杜鹃花开放,一树一树是墨绿色的原野。在这山野各处,是绛红的杜鹃花,似一大块红毡布覆盖着穹庐下山峦。 史茜妮推窗展望,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打在她的脸上,湿湿的,是泥土的芬芳,润润的,是花草的清甜。 SH是没有这种原始风物的所在。隐约的,她听见似乎有山泉倾泻的声音,不是很分明,风吹过时,哗啦啦的响,风过后,又杳无声息。 她拖着疲乏的身子上了床,一路的跌宕,使她的鞋底也磨穿了几个洞,脚上起了血泡,乍乍的疼。明日个自应梳洗完毕,去街市上买一些新的衣服和鞋子,把这身破旧的衣服替换掉。 如若是未经这些变故时,她岂能吃得了这等苦。就连家里的佣人吴妈,也不作兴这等生活。 床板硬硬的硌着脊梁,她钻进被筒里。被子也不是新填充的棉絮,而是塌塌的窝成了一个整体,硬硬的,很是沉重。 这么差的居所,真是枉费了这么好的美景,她耷拉着眼皮,辗转无眠。 夜间静寂得可怕,她起身掩紧了窗子和门。不知道这乡间僻壤,是否民风淳朴。军营里的老兵油子是不少的,炮火一响,比谁跑的都快。她又摸了摸胸口的那封信,“奥,还好,新没有丢失”。她倘恍着自言自语。 清晨,门外的大树上,“笃笃笃”的声音,喇地耳朵疼,时而“咕咕”的几声啼叫,一会儿切近,一会儿辽远。她翻身向外,灼热的阳光从窗台的缝隙里钻了进来,没有太阳的所在则是寒气凛凛。她又把背角往身上拉了拉,裹着身子,颇有些寒意。 窝在床上约摸着过了一个钟点,史茜妮才决意要起身。日上三竿,外边正是熙熙攘攘的热闹。隔着窗子,她嗅到了板鸭的腻香、炒栗子的绵软、臭豆腐的油滋滋的躺在铁板上又撒了一层葱沫的清臭味。 她人虽在室内,心早从腔子里飞到街上了。她三脚并作两步,“咯噔噔”,匆匆下楼去。 ------------ 第六十八回 闹市口轰然引动 会客厅巧述假词 小地方的街市,一律的只沿着主街逶迤蜿蜒。txt小说下载wWw.80txt.COM店铺不管是怎样的拥挤,也没有人拐个弯向旁边的胡同中。 当街的店铺,东西在店内摆着不够吸引顾客,于是各家各的撑出大大的油布伞,遮盖着店铺前的摊位上,见缝插针,愈发显得街道逼仄了许多。 人在里面你推我搡地挤着,似乎这拥挤代替了购物的乐趣。 史茜妮到绸缎庄买了一匹浅绿洒红的阴丹士林布,由裁缝量体裁衣后,付了定金。裁缝是一个瘦小的阴柔的男子,长长的手指,拿着量尺,就像拿着水秀在舞步。史茜妮说她比较急切,需明日晌午前来取衣裳。 裁缝抹了抹鼻翅上的油汗,说道:“做衣服得有个先来后到,想早取,那需得多付10元的加急费。” 没奈何,史茜妮多掏了10元给了裁缝。 “小姐,我听你口音想是SH来的,”裁缝道,“我可说好了,内地的旗袍开叉可与SH不同,SH摩登,跟着洋人学,把旗袍的开叉都开到大腿上了,我们这里的可是不时兴那种款式,到了街上,会被人指摘的。不知小姐要那种款式?” “还是依照SH的式样做吧,开叉太低的话,我也穿不惯。”史茜妮忽然觉得内地太闭塞了,连女人衣服的式样都裹得严实,远不如SH要随心随遇。 她又到鞋店去挑拣鞋子,上饶的鞋店都聚拢在一起,三四家,店铺外是水一色的鞋子,码得整整齐齐的,像事先用尺子量好了摆放的。 史茜妮褪下脚上的蔽鞋,揉了揉脚,然后伸脚入一双芙蓉花色的高跟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她左顾右瞧,瞅着脚上的鞋子,大小合适,颜色却与刚才的旗袍色不大搭。 如是三番,挑了有半个钟头,挑到了一双米黄色,上有假钻镶嵌的,她想着自己走路的样子,顾盼生姿,就这个了。茜妮付定了钱,伙计给她用袋子兜好,拎在手里。 史茜妮是一个寻常的女子,寻常的女子均有一种天生的购物癖,不论是多么劳累,只要有店铺可逛,她们顿时精神百倍,非挨家逛个遍不罢休,边向男子抱怨没有钱,边想着法子往自己的橱柜里添置衣服。其实自己的衣柜里早已是慢慢的,塞不下,她们会堆堆叠叠,把过时的衣服藏匿起来,挂起最时兴的衣服,雷厉风行的眨巴眼工夫,柜子里有空余了大大的空间,纤细的手指扶着下颌,她心里估摸着还能放多少,携了包就出门了。 半天逛下来,史茜妮已经完全摆脱了昨日疲乏的、破衣蔽服的样子,她头戴着珍珠白的遮阳帽,上别着一个宝蓝色的蝴蝶结,帽檐压得低低的,使人望不见她的眼睛。身上暂时穿着苏绣的织锦缎丝绒衣,衬托得曲线婀娜有致,足蹬米黄色高跟鞋,摇摇曳曳,莲步姗姗地走来,把店里的伙计看傻了,寻思这是哪来的天仙下凡,店外霍霍地围了一圈人,你争我抢,堵在云来客栈的门口。 老板倒是满心欢喜,忽喇喇来了这么多的客人,难得有的盛况,忙招呼着侍应客人。客人也都入点后置酒高会,觥筹交错。一霎时,云来客栈把街道上的大半的人都吸引了来。 吵吵嚷嚷,闹到了半夜,方才渐渐地停歇。 晨曦照进屋子里,史茜妮慢慢的伛着身子,爬下床来。今日她已然全身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嘴里哼着小曲,顺着街道到了裁缝店。 她试了试旗袍,在穿衣镜前转来转去,审视着自己,女子在穿衣镜前是最严谨克制的,哪怕是一丝的不惬意都立马能暴露在炯炯的目光下。 “师傅手艺真不错,这旗袍挺合身的。”史茜妮赞赏道。 外边不少人围观着裁缝店,悻悻地瞅着裁缝。 史茜妮也不理这些无聊的人,她走向门口,众人自觉的屏退数步,让出了一条通道,她叫了辆人力车,车子飘飘荡荡,载着自己一溜烟往第三战区司令部驶去。余下了众人懊丧的表情,似乎意犹未尽。 人力车哼哧哼哧拉过了几个胡同,在一处乌漆白字的竖匾前停了下来。匾上写着“第三战区司令部”数个字。车夫把车把手往下放住,史茜妮付了车钱,探着身下了车子。 她一个劲儿地笔直地向前走,并不理会两侧的兵士。 士兵见她衣着华丽,便知道此人不好惹,也不敢横加上前拦阻,只是说:“这位小姐,我们这是军事重地,闲杂人不得入内。” 史茜妮上前给了他一记耳刮子:“闲杂人,姑奶奶可不是闲杂人。” “姑奶奶,您找哪位,我帮您通禀。”士兵摸着脸上的红手印,火辣辣地灼烧着,他怯怯地说。 “我找顾司令。”史茜妮说道,“这是我的名帖。” “那好嘞,你稍等。”士兵急匆匆奔了进去,还记得那记耳光,还记得那火辣辣地痛。 过了一会儿,一个八面威风,虎背熊腰的将军走了出来,腆着肚子:“贤侄,你怎么来这里找我了。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顾叔叔,你这里山远水迢,祖父联系不上您,只得我亲自来了。”史茜妮想此人必是顾祝同无疑,她递的名帖上也称自己是朱邦伟的孙女。 史茜妮随着顾祝同到了会客厅,客厅里早已备好了茶水点心。 “贤侄此来,可是有要紧的事情?”顾祝同热络地问道。 史茜妮看了看四周,顾祝同当即明白她的意思,吩咐左右下去了。 史茜妮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贤侄,是不是朱先生出了什么事?” 史茜妮只是哭,哭的梨花带雨,娇声颤颤。 许久了方说:“祖父前段时间出了点事,被76号的蟊贼绑架了,说他是ZQ分子,家里拖了好多关系才赎回来,这一病就是大半年,祖父说,倘若顾墨三在,他哪能受这个委屈?“ “唉”,顾祝同死劲地垂着座椅,“都是我无能,让朱先生垂老之年在倭寇的铁蹄下生活。我父母早亡,无依无靠,便是朱先生供给我入私塾,后来又掏钱供我出国深造,顾某才得有今日,先生此仇,顾某一定报偿。” “我来找叔叔,就是因为祖父有一事相请。”史茜妮离座躬身施礼。 “可不敢当,贤侄,别说是一件,多少件,只要我顾墨三有能力做到,定当竭尽全力。” “你知道吗?当初救祖父,托了一个人,是延安的,”史茜妮故意压低了声响,“因为他对于祖父有救命之恩,后来他有事央请祖父。” “是不是周……”顾祝同说,“周与我都是淮阴人,朱先生是淮阴的大儒,延安也只有他有这个翻手浮云的能力,能千里之外救人于生死。” “这可不假。”史茜妮道,“这是祖父的亲笔信,请叔叔亲启。” ------------ 第六十九回 闷不语暗指明路 笑而问假意求真 顾祝同看完信件,说道:“这让我如何是好?” 他回头觑了觑,低低地说:“你还年纪轻,不知道政治里的你死我活。求书网Http://wWw.qiushu.cc/处处都是陷坑和暗枪。稍不留心,就会万劫不复。再说了第三战区也不是我的一言堂,这里蒋委员长看得死死地,军统也是安插了许多分子,我的一举一动都寸步难行。” “其实,祖父信中所言,也只是要您对上面的命令虚与委蛇,放新四军渡江。大家都是中国人,在日军的眼皮子地下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不怕RB人耻笑吗?”史茜妮在在言道。 “你的意思是要我一边装腔作势,一边暗中放共党过江?”顾祝同揣测道。 “不知叔叔可愿帮此忙。” “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顾祝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我的苦处,大兵三天内就要集结出发,要在皖南把新四军围追堵截,这是委员长的意思,我也爱莫能助。” 史茜妮见顾祝同再三勉强,心下便以料到了三分。 “那叔叔既然如此,我也只好告辞了。”史茜妮起身径直要离开。 “贤侄……”顾祝同如鲠在喉,拦住茜妮,他指了指地图上的云岭――这是新四军现在的驻扎地,又指了指宣城方向,说道,“路途艰险,哪条路都不好走,再想新路子吧,那我不远送了。” 史茜妮当即明白,ZQ指定的路线是往西北走萧村一线,这条路显然***会部下陷阱,顾祝同指示的是东北方的宣城,这里离南京不远,是汪政府的大本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而且看他的意思,****也会在这里埋伏下天罗地网,但是如果擅自走此路,会被***抓住把柄。说不定现在新四军已经打定主意走宣城一线,那就坏了。 “叔叔,再见。”史茜妮摘下帽子,躬身道谢。 云岭离此地三天内显然到不了了,史茜妮必须要把这个消息传送出去。 然而此地有没有地下党的同志接应,怎么办?她一筹莫展。 云来客栈的伙计招呼道:“小姐,您回来了,这位长官在这里恭候您多事了。” 史茜妮抬眼一看,一个贼眉鼠目的军官,眯着眼,汪汪地笑着。 “这位天仙似的朱小姐,真是……”他伸出手,又缩了回去。 “您是……”史茜妮问道。 “我是上官迪穆,****二十二集团军司令上官云相的儿子。”这个人趾高气昂地说。 “奥,不知长官有何见教?”史茜妮娇滴滴地,身子一歪,似乎要倒伏在地上。 既然二十二集团军驻扎在此处的话,肯定也是为了围困新四军,何不如从他的儿子入手,探听些虚实,借他之名,搞辆车开走,也胜似翻山越岭。 上官迪穆一看史茜妮要倒下,顿时心里乐开了花,他慌忙伸手挽住史茜妮。 “朱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刚才头脑一阵发黑,感情是有点眩晕,可能是走路急切了些。”史茜妮以手抵额,做拭汗的模样。 这一番举动,让上官穆迪觉得有机可乘。 “朱小姐,这里太过于吵嚷,打搅了您的清梦,不如到寒舍休憩?”上官迪穆一力地撺掇。 “那也好吧,我最近有些身子染了风寒,多谢长官了。”史茜妮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再看上官迪穆,早已乐呵地入坠云雾里。 “朱小姐,请上车。”上官迪穆拉开军用吉普车的车门,史茜妮缓缓地迈了上去。 车一溜烟驶出去。 车上,上官迪穆一个劲儿地问长问短,并竭力地炫耀自己父亲的履历,和自己的才干。 “长官,你老实说你爸爸多么厉害,都是陈年往事了,现如今,还不是在这个鬼地方闲闲度日。”史茜妮轻轻地打了他一巴掌,说笑道。 “朱小姐,你们女子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我爸爸在此处,可不是闲着没事,最近这几天就要有大行动了。”上官迪穆边开车,边回过身来,瞅着后面的史茜妮,肯定的说。 “我倒是不信,这里能有什么大行动?RB人打过来了吗?”史茜妮追问道。 上官迪穆把车停了下来,定了定神,一字一字的顿挫地说道:“抗日还不是打紧的,最紧要的是剿共。我爸爸的主要职责是要监视新四军,消灭他们。” “这倒是新奇了。”史茜妮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 “都是中国人,我就不信打得起来。” “这里面的事情我也不懂,我爸爸说***给指定的路线上埋伏了人,其他的一条路线上也埋伏了人,新四军除非插上翅膀,飞也飞不出去。” “你就拿这话哄我这等傻女生,谁信呢,你有没有什么无证,空口说白话我也会,明儿个还RB天皇会一命归西呢。”史茜妮故意刁难他。 “不信,我把作战计划拿给你看。”上官迪穆脸都憋得红了。 “你若是拿的来,我就信你了。”史茜妮伸手挑着他的下巴,肥厚的下巴上油腻的非常。 “那没有好处我可不能给你看。”上官迪穆故做高态。 “那你想怎么样?” 上官迪穆瞅了瞅史茜妮的妆容,挑逗着说:“那你可要给我点好处。” “小女子听不听,还不是要看长官的诚意。” “我是诚意十足的。”上官迪穆举手赌誓,无非是如有异心,不得好死之类的假惺惺地话。 史茜妮说她自己乏累了,上官迪穆脚下一使劲,车没多久就开到了一处庭院前。 一处老式的庭院,粉墙黛瓦,典型的徽派建筑。几个下手迎上前来,被上官迪穆吆喝着去准备酒菜。史茜妮被引入东厢房内,这里早已是挂红披绿,里面的床榻上,一个牡丹花富贵绒被已经铺展开来。 “朱小姐,我们稍饮数杯,权作接风洗尘。” 菜一个个摆上了桌面,四菜一汤,蒸腾着冒着热气。 史茜妮用筷子夹起一片春笋片,隔着桌案放到上官迪穆的菜碟中,早已把他如同饮了仙醪,脸上红光奕奕。 ------------ 第七十回 假赌气窃真情报 急军情遇慢上司 菜过五味之后,上官迪穆端起酒杯,说:“朱小姐,我敬您一杯。[求书小说网www.qiushu.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长官,我酒量不行?怕是喝了会醉酒的。”史茜妮连连推却。 “还叫我长官,我叫上官迪穆,你直呼我名字即可。”上官迪穆摇手道,“这是绍兴花雕,酒劲挺小的,我先干为敬了。” 上官迪穆一仰而尽。 “上官公子,要我喝也不难,但是你得证明在车上你说的话真确。”史茜妮卖着关子。 “你是说围剿新四军的事?别说是电文偷来,就是把整个的作战计划拿到手,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若果有此本领,我就是陪你喝到天亮也心甘,为表诚意,我也喝了这杯。”史茜妮饮后把空酒杯朝外,示意酒杯已空。 “那你稍作休息,我去去就来。”上官迪穆拔腿就走,把门掩上了。 史茜妮也觉头脑昏昏,移步到床边上,歪躺在床上。金丝帐子垂了下来,隔着镂空的帐子,她眯着眼,闲闲地瞧着这暖香的室内。 并没有什么异样,她心想,天无绝人之路,上官云相素来以机敏著称,没想到他儿子居然如是的混蛋和胡闹,岂能成事。 “朱小姐,我回来了。”上官迪穆敲了几下门,就蹑着脚步进来了。 “上官公子,你去的可是迅疾了。” “呶,这是本次任务的详细情况,不信你瞧瞧。”上官迪穆从衣服内扯出了一堆文件,“快看一看,我还要带回军队,这种文件是不允许带回住所的。” 史茜妮翻动了几页,仔细熟记着文件内的信息,****果然在西北和东北两条路线上埋伏了重兵,她看到里面最后写道:“务必把新四军消灭于长江以南。(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 ” 史茜妮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上官迪穆把手围住了她的后项。 “上官公子,你果然是本领通天,这也能做得到。”史茜妮边说便把他的手轻轻地拨弄开。 “朱小姐,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日月可鉴。”上官迪穆急切地说。 “看你心急的,我们慢慢地喝杯酒。”史茜妮走到餐桌前,斟了一杯酒,“来,上官公子,小女子敬您一杯。” 上官迪穆乐开了花,抢步接过酒杯,“咕嘟嘟”灌入肚内。 “朱小姐,文件你也看了,那我们就……”正说着,上官迪穆一头栽倒在餐桌上。 史茜妮见蒙汗药发挥了效力,从后拖着他的两只胳膊,死拖活拖地拉到了床上,然后掩上了帐子。 她把有关作战计划的那张文件抽出,小心翼翼地折叠好,,又取了上官迪穆的通行证,塞进自己的皮包内。头发乱蓬蓬的推开了门,边抿着头发,边笑嘻嘻地冲着屋内说:“上官公子,我先回去取件物什,您先睡下,我一会来陪您。” 她把声音的调子故意提得高高地,让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听见。 她登上车,对司机道:“带我去云来客栈。” 司机听了她刚才的话,也知道她是上官迪穆新近喜欢的女子,惹不得,便调转车头,出了院子。 史茜妮忽然命令司机开到城外,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举枪对着司机的后脑勺,说:“乖乖地下车。” 司机惊了一下,下车举起双手,说道:“小姐饶命。” 史茜妮也不理会他,开着车径直而去。 有了车的助力,再加上她有上官迪穆的通行证,很快地他就驶出了第三战区的势力范围,来到了云岭附近。 云岭较之上饶,更是偏僻,在崇山峻岭中的一处低矮的盆地内。这里地势更加险要,易守难攻。 前面是一处哨所,横着栅栏,史茜妮把车停了下来。 “请您配合停车检查。”士兵敬了一个军礼说道。 待他们检查完毕,史茜妮问道:“我有紧要的事要找你们领导。” “您要找哪位领导?”士兵是个十来岁的小伙子,瘦长的身材,有些营养不良。 “越大越好。” 士兵搔了搔头皮,说道:“这可不容易,我们是有纪律的,我带你去见我们指导员吧。” 史茜妮随着他走了百余米,到了一处军校场。 “指导员,这位小姐要见您。”士兵敬礼后站在一边。 “指导员,您好,这里人多嘴杂,我有紧急公事,要找我们新四军的领导汇报。” “您是?”指导员一本正经地问。 “我是SH地下党成员,我有关于第三战区的紧急公文呈送。”史茜妮越说越慌张,她明白时间已经不多了。 指导员也知兹事体大,迅速带她去见了上司,没多久,史茜妮就来到新四军军部。 门口的卫兵道:“叶军长,项副军长,这位小姐到了。” “快快有请。”一个身着戎装,身材高大的将军迎面而来。 身后是一个留着一撮胡子,穿着敝旧衣服的另一个人。 “叶军长,我是SH地下党成员,****已经准备围剿新四军,西北一路没法走了,他们准备了重重陷阱,东北一路也是如此,我们需要另想计策,这是他们的军事部署。”史茜妮从包内取出文件,展开来递到叶军长手中。 叶挺仔细上下打量着她,问道:“小姐,您是怎么得到这么重要的情报的?” 史茜妮把从SH来的一切遭遇简要的说了一番,然后道:“请叶军长相信我。” “叶军长,这位小姐的话,我们还是要仔细地思量一番的,可能会中了敌人的全套。”站在一旁的项英发话了,史茜妮也听闻,新四军名为叶挺是军长,实际上大权在项英手中。 “项副军长,请你相信我。”史茜妮心乱如麻。 “我们同军统特务过招甚多,你的身份还有待查明。”项英有些狐疑地说,“***也不会这么急切就动手的,叶军长,他们不会不考虑国际影响,即使后天是最后通牒日期,我想还是有回转的希望的。而且好像也没有情报人员说第三战区有部队的异常调动。” 史茜妮也晓得自己是瞎忙活,在这里,项英的权力最大,他在党内的资历颇高,一言九鼎。 “史小姐,我们还要好好地研究一番,再下定论,来人呀,带史小姐道招待所休息。” 史茜妮随人到了招待所。这里是一溜的矮房,白白的墙壁,整洁的庭院。为了照顾方便,一个女战士随她左右。 “项副军长好像不愿意离开此处?”史茜妮问道。 女战士边擦拭桌子,边说道:“可不是嘛,我们项副军长对于云岭这个地方颇为留恋,开辟了四年的根据地,不能说走就走。中央也来过几次电文,要我们早点撤离,他都把电文压下了,说从长计议。大家都觉得天天在***的眼皮底下过活,也不是个事。今非昔比了,****把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 “你知道的倒是蛮多的。”史茜妮笑道。 “我们军部就百十号人,谁的脾气品性,大家都知道。”女战士揩拭着汗水,“小姐,这里给你收拾干净了,有事就招呼我。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么说服项英离开此地?史茜妮又遇到了一个老大难问题。 ------------ 第七十一回 闲谈间人间冷暖 入定时物事沧桑 一场淋漓春雨后,云岭被雕琢地云蒸霞蔚。(wwW.80txt.com 无弹窗广告) 史茜妮也女战士在庭院的大榕树下坐着,这里本是一处古老的私塾,稍加改造,成了新四军的招待所。 榕树像一顶大伞盖,郁郁葱葱地罩着整个庭院。 “你当兵有多久了?”史茜妮手拈着一条树枝,在地上拨弄着。 “有七八年了。”女战士抱着双腿,伛着身子道。 “那你岂不是十四五岁就参加了革命?”史茜妮惊诧道。 “那时候全村人被土豪恶霸欺凌,朝夕吃不饱饭,红军来了,把恶霸赶走了,我们都翻身有了自己的土地。红军说全中国还有千千万万的老百姓生活在旧社会的水深火热之中,等着大家觉醒去拯救。于是我就和我哥哥一同参加了红军。”女战士的一头短发垂在耳纪,脸上的雀斑由于未施朱粉而自然显露着,却有一股清新之气扑面而来,远不同于大都市的莺莺燕燕。 史茜妮遥想十四五岁时,还在父亲的怀里撒娇,天天缠着吴妈给她准备水果甜点,放学后便去布朗夫人处学习绘画,五彩的画笔描绘着湛蓝的天空,和晴日的鸽子。而千里之外的女战士,却在经历着人世的苍凉。 两相对照,史茜妮愈发觉得自己人生的幸运,以及不幸之处。她太早的享受了人世间的一切幸福,而又太晚的明白了人世间的一切苦难。与其说对她而言是莫名其妙的异想,倒不如说是自己的某种缺憾与自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 “你哥哥现如今也在云岭?”史茜妮张望着好奇的眼睛。 “那倒没有,他跟随大部队经过长征转战到了延安,我年纪轻,就把我留在了根据地。”女战士遥遥地望着西北方,“听人说,那边走上三个月,翻过十几座大山就到延安了。延安有清清地延河水,有巍峨的宝塔山,那里没有压迫,没有苦难,连天都不是这样子整日里阴雨绵绵,那里是太阳的所在,是通往未来的光明。” 许久以来,史茜妮对于一些事情,已经有了一些怀疑。不料想,这个单纯的女孩子,饱经战火的摧残,依然有执着的信念和花一般的笑容。 史茜妮抬首望见天上的白云翻飞,时而变换作飞禽,时而幻化作走兽,到底还是一样的洁白,没有尘垢的污浊。 她心里仔细盘算着与项副军长的对话,她要在两天内争取他的支持,部队开拔北上,避开敌人的埋伏圈。 可是,面对一个二十年轻就已经是平汉铁路罢工领导者的项英,这谈何容易。尽管不容易,史茜妮还是笃定了主意,她要义正词严地说出自己的见解,个人的安危是小,革命的前途是大。 经过多次争取,项英终于同意再见一次史茜妮。 “项政委。”史茜妮换了一身素净的土布衣服,这样子好让这个老革命者看起来熨帖一些。 “史小姐,你的情报我们新四军军部正在仔细商量,也已经报送了中央。”项英依旧不改他慢条斯理地语气,踱着步子,缓缓道出如秋日呜咽的小溪流淌。 “新四军军部的上万人的性命,危在旦夕,我们不能再犹豫了。”史茜妮忧心如焚。 “找你说来,倒是你比我更上心了?我自己一手带出来的部队,哪个不是和我项英枪林弹雨中冲出?我难道不珍惜他们,中央的回电还没有到,我们不能冒然更改路线。”项英的语气里颇有些不舒坦。 “我用我的性命保证,这份情报绝对真实。您不能因为对ZQ抱有幻想,就置千万人于不顾。”史茜妮急切地说,她的眼里泛着些许泪光。 “泪水洗刷不了一切,我是蹚着同志的献血,眼见着他们的沦亡,侥幸活到了今日。你以为我惧怕死亡吗?你以为我还对ZQ怀有幻想?我曾经有过多少理想和希望,京汉铁路大罢工时,我就死过一次了,子弹擦着我的脑壳儿过去。大革命失败后,多少的挚友纷纷倒地,都是拜他蒋某人所赐,我最恨此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项英的声音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项政委,对不起,勾起了您的往事。”史茜妮一脸亏歉。 “这没什么,你还涉世未深。我即使不怀疑你的身份,我也要揣摩清楚你有没有掉入****布置的陷坑之中。”项英怅望着,“民国十三年,正是轻信了罢工委员会情报负责人的假情报,说吴佩孚的大兵正在北方防范奉系军阀,不会南下。哪知两天后,数千直系精锐突然出现,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两万罢工工人就这么一哄而散,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后来才知道,那个人被吴佩孚五千块大洋收买。从此之后,我就再也不轻信他人之言。” 项英说到动情处,哽咽了起来,然而他并没有泪水流出。 史茜妮本以为项英倚老卖老,以为自己是个党的老资格,就摆臭架子,没想到他居然是有这么一段刻骨伤痛的过往。 她重新上下打量着这个叱诧风云的人物,尽管身居党内高职,然而他似乎穿的是最为朴素的。衣服的袖口业已磨出了许多洞眼,衣服上补丁缀连,在他拂袖愤怒之际,更显得几分落魄,而又更令人肃然起敬。 她此前与父亲见过国民政府和汪政府的高官,每个人都是笔挺的西装,胸口别着层锃亮的派克笔,出入是汽车夫开着进口的美国轿车,嘟嘟地在马路上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而项政委,据她的听闻,无论去哪里,顶多乘一匹马,否则就是步行。车辆他是留给伤员和运送物资之用。 在云岭,他是最高首脑,而他对于己身要求之严厉之正气,她此前的经历中是没有见过的。而听女战士说,延安的领导都是如此,即使是毛周朱等党内,也是灰布军装,吃一样的饭食,睡一样的土炕。 这在匹夫匹妇看来,非有绝大的志气,绝计做不到。 “项政委,延安来电。”一个警卫员立在门口报告。 “马上去请叶军长、周参谋长、袁主任。”项英大踏步而出。 史茜妮意识到生死只在一瞬间,全在此封电报了。 ------------ 第七十二回 避敌锋置之死地 陷敌彀何处生天 史茜妮现在摆脱不了嫌疑的身份,她只得歇脚在屋里,听候命运的安排。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 大约又过了半个钟点,女战士招呼她去食堂打饭。 这里的食堂一律是几种素菜,翻来颠去就是红米饭,南瓜汤,秋茄子,烧野菜,节俭得不能再节俭,然而似乎还是经费不够。已经把拨款给掐死了,其实从去年起,去领取军费时,总是被各种克扣。 其实这种饭菜,史茜妮是吃不惯的,她吃惯了城市的细粮,骤然吃这种粗食,虽然一时是尝尝鲜,两三顿下来,她有些支撑不住了。肚子里咕咕作响,而另一方面又撑持的肚皮鼓鼓的。 “这些饭菜中看不中吃的。”女战士已经连吃了三碗红米饭,还没垫饱肚子,她单薄的身子和惊人的饭量之间,截然鲜明的对比,“每个人参加革命后,饭量都会陡增,以前是吃不饱饭,现在是不愁吃的。” 史茜妮夹着一茎野菜,摆在目前,犹犹豫豫,不知该吃还是不该吃,清水汤里煮过的野菜,吃在嘴里木木的,没有味道。因为盐分不够,寡淡的汤水,难以下咽。 “吴妈,你炒菜就不能少放一些盐。”史茜妮以前总是责备吴妈把菜烧咸了。 “大小姐,吃尽百味还点盐,穿尽绫罗不如棉,盐是好东西,吃了人才有气力。”吴妈会喋喋不休的搬弄奶奶经教训史茜妮。 现如今,果然盐是好佐料,没有盐的事物,顿时失去了一切神采。 吃罢饭,史茜妮把自己开来的那辆车送给了新四军医院,以充作救护车,运送伤员。(www.QiuShu.cc 求、书=‘网’小‘说’)她又把自己身上留存的几百元,掐头去尾,留了路费后,全部上交给了后勤处。 “史小姐,您可真是好心肠。”医院的贾院长握住她的手,不住地表示感激。 贾院长战前在南京秦淮河畔开设了一家私人诊所,收复颇丰,南京沦陷后,他的家人死的死,亡的亡,他也投身了革命之中。也就是四十岁左右的贾院长头发过早的白掉了。“没办法,伤员太多,手术一场接着一场。”他会这么的自我调侃。每一个经过他手的战士,他都会勉励他们,“小伙子,上阵杀敌,多杀几个鬼子。” “史小姐,你真有钱。”女战士冲她撇撇嘴,做了个鬼脸。 警卫员急匆匆跑来,喘着粗气,啐了一口道:“史小姐,您让我好找,项政委,叶军长招您前去参会。” 进入指挥部,这里窗户很小,四扇窗帘掩得紧紧的,没有光线透进。 “史小姐,延安的回电让我们听取你的情报。”项政委手里攥着情报说道,“郑颐玹是你什么人?” “报告项政委,郑颐玹是我的上级领导,此番前来,本应代她,奈何她伤势未愈,不良于行。”史茜妮说道。 “怪不得,英雄出少年。”项政委笑着道,“颐玹这个丫头,当时在大革命时,跟在我们后头,那个傻劲,现在居然是领导了。” 指挥部顿时一片笑声。 “项政委,那我们下一步的行动部署是?”史茜妮问道。 “以尽快的方式,甩开**的包抄,既不走西北,也不走东北?”叶挺指着军事地图道,“我们就是在皖南的大山里和他们兜圈子,发挥我们打游击的优势,等到他们疲惫之后,乘隙渡江。” “这么一来,岂不是凶多吉少。”史茜妮说道。 “兵行险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叶挺说,“长征不也是如此,都以为红军走到了尽头,哪想到今日的百万雄师。” 部队很快完成了集结,朝着背面的崇山峻岭开进。 部队出发后数小时,炮声隆隆,把云岭夷为平地。 “幸好没信他蒋某人的诡计,果真不顾国际社会的观瞻,阋墙于国内。”项英说道。 “他什么时候可信过,不过是一个穷兵黩武的武夫,没有大的胸怀抱负。”叶挺说道,“当年我在黄埔军校时,就把他看得透里透,他没有王霸之才,只是个使小巧、装架势的瘪三而已。” “听说他在炒期货、混青帮时,也没混出个什么名堂。民国十年左右,我们在闹革命,他在醉生梦死。”项英讪笑着。 “如果不是陈炯明炮轰孙总理,他及时救驾,哪里轮得到他?”叶挺说道,“孙总理最大的败笔,就是选择他做了黄埔军校的校长,造成他跋扈的个性。如果换做汪兆铭,说不定早就一统了。” “汪兆铭是孙总理钦定的接班人,被他这个骤然而起的人物抢夺了权力,当然愤愤不过,投日卖国也在所不惜。”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今亦然。”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着,不理会身后的炮火肆虐。 九千人行进在万山丛中,窄窄的道路下,就是万丈深渊,稍不留神,就会跌将下去。 已经陆续有不少的报道,说损失了几十名士兵。 “通知全军,人命关天,辎重能丢弃的就丢弃。”叶挺下令道。 “这可是我们新四军的全部家当呀!叶军长。”项英颤颤索索地说道。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道路愈发泥泞。 “项政委,现在不丢弃,过江的时候,还是要丢掉。我们是逃难,不是走马观花。”叶挺斩钉截铁地说。 两个首脑的分歧,是大家最不乐见的事情。 这数日来的见闻,史茜妮也意识到,这两个人都互不相能。毕竟一个是工人领袖,一个是北伐骁将,均是各自领域的能征惯战之士,一山不容二虎,说的就是这个情形吧。 这两个人的所有初衷,又都是为了革命的前途。你丝毫看不出他们有任何的偏私和己见。 “部队到哪里了?”叶挺问道。 “报告军长,我们现位于石井坑。”警卫员道。 “石井坑,石井坑,不好。这里中埋伏了,快卧倒掩护。”叶挺声嘶力竭地吼道。 史茜妮一脸茫然,不知为何到了此地,叶军长会突然下次命令。 山上却是“嘟嘟”的枪声四起,战士飞溅的血液混杂着雨水,扑到面上来,血肉模糊一团,漫山遍野是死尸一片。 ------------ 第七十三回 皖南鏖兵泣神鬼,二虎争食落平川 新四军边打边退,然而为时已晚,血肉横飞的肢体散落在山坡上。(WWW.qiushu.CC 好看的小说 众人撤到一处山洞里,这里居高临下,四壁无人,才得以喘息。 先头部队汇报说,已经把这股敌人全部歼灭。 捡点了一下人数,已经折损了数百人。项英和叶挺眼睛都熬得红通通的,怒视着远处的枪声响处。 “怎么会是这般情景?”项英摇撼着叶挺的膀子,止不住的疑问。 “我偏巧忘了这一点,蒋某人素来迷信,这个百户坑自然是他会埋伏之处。”叶挺拍着脑袋懊悔不已,“眼下我们要赶紧撤退,枪声一响,我们的行踪就已经暴露了。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化整为零,渡江之后再分头回合。” “我不赞成,化整为零,岂不是让敌人各个击破?”项英回绝了这个提议。 “项政委,这是军事,不是政治,理应我负责。”叶挺寸步不让。 两人僵持住了,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越是拖延下去,部队就越危险,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刻。 最后的协议是,由项英、叶挺带着主力撤退,周子昆、袁国平各带一队策应大部队。 史茜妮跟随大部队一直拖拖宕宕地行进着。 由于贻误了时机,加之第三战区绸缪已久,大部队在转战皖山区时大部分牺牲,史茜妮也是九死一生,伪装成村妇,才侥幸逃窜。 皖南的枪声,很快传遍了中外。ZQ斥责新四军为叛逆。 史筠珩看完报纸,长叹一声,数千将士,竟然命丧同胞之手。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 他迅疾来找郑颐玹,商讨此事。 “项英牺牲了,他是党的老同志。”郑颐玹早已泪如雨下。 “华东抗战的一支生力军就这么断送了!”史筠珩拊膺长嗟。 76号绘声绘色地编造了一个故事,还编印成手册,分发出去,说是经过他们特工的穿针引线,浑水摸鱼,把新四军撤退的行踪透露给了第三战区,才促成了这起“战果”。 故事愈说愈玄乎,丁墨邨和李士群居然为此争功,两人也是互不服气,最终汪兆铭命史筠珩出山,调和二者的矛盾。 史筠珩顿时有恍如隔世之感。才一个多月的光景,他从76号的头号搅屎棍,变成了76号的救火员。 他在SH的华洋大酒店开了一桌夜宴,请丁墨邨和李士群赴宴,因为碍着汪兆铭的干系,二人只得前来。 在17楼顶层的豪华芙蓉里包间内,史筠珩笑嘻嘻地迎候着,李士群带了一拨人马,丁墨邨也带了一拨人马,均是荷枪实弹。 “二位,这是何苦呢?不看我的面子也要看汪主席的面子,来来来,今天我们莫谈国事,一醉解千愁。”史筠珩笑着化解尴尬的气氛。 丁墨邨鼻子眼里冒着气,愤愤不平。李士群则横眉竖眼,杀气腾腾。 看到他们剑拔弩张之势,史筠珩叹道,幸好自己抽身得早,而让他们二虎争食,自然如果还在76号里瞎搅和,说不定今天受窘的就是自己了。 “二位,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史筠珩这点面子还是有的吧。”史筠珩两手一岔开,做出拉架的姿势。 “丁墨邨,今儿咱们就当面锣对面鼓的论论,这些年来我鞍前马后这么多年,贪着什么好处了?”李士群拂袖一拍桌子,翘起一只腿踩在板凳上。 “论论就论论,说的好像你居功至伟一般,我不是水里来火里去,难道我就睡过一天安生觉?” 丁墨邨硬气地说,“当初来投日,你拉着老子硬来,当你做76号的头目,你说自己没那个资历,我才来了,这几年我也没少亏待你,今个儿你倒是要抢老子的饭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抢你饭碗了?是我的,我不会去抢,不是我的,给我都不要。”李士群振振有词,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倘若是在ZQ老子悠哉悠哉地过日子,才不管你是那条虫?在SH在RB人的眼皮底下,你敢和我吹胡子瞪眼,我就不信这个理了,怎倒成了你的道理?” “我的道理,我信的是RB人的道理,我们同为RB人做事,他们的理才是天理。” “RB人的天理?你也配!”丁墨邨啐道,“官高一级,就要服管。” 这两个人互不相能,你一言,我一语,盛气凌人,而又语带讥讽。 “好了,好了,两位,火也发完了,气也消了,来,大家杯水释前嫌,毕竟都是兄弟嘛!”史筠珩观赏了许久的唇枪舌剑,终于出来摆平了,“我们是为RB人做事,更是为了汪主席做事,汪主席的命令,你们不能不听吧。” “什么命令?”两人面面相觑。 “兹委任史筠珩为特务委员会主任,丁墨邨与李士群两人擅自内斗,消弭士气,着自我检讨,各降三级,暂均为特务委员会副主任职务。”史筠珩朗声读道。 “这是什么意思?”丁墨邨和李士群傻了眼。 “汪主席的意思,我也不敢不奉命行事,二位,这杯酒我先干了,你们随意。”史筠珩喝完,哈哈大笑,背着手,便扬长而去。 在走廊里,他把嗓子一扬,嘴里哼哼道:“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外面冲进一伙人来,把屋内所有人的器械都缴了。 李士群才恍然大悟,原来让这个小子渔翁得利,自己白忙活了,这到底是唱得哪一出呀!他拍着大腿,懊悔不已。 汪兆铭事前关照过,如果两人能和和气气地坐下来谈,76号的人马谁也不动,如果还是你争我抢,索性两个人都撤了下去,由史筠珩来收拾残局。 丁墨邨倒是不慌张,他新近结识了一个香港逃难来的交际花,老公在南洋做生意,二十多岁的闺中少妇,最是能勾引起人的兴趣。他一直分身乏术,如今可倒好,终于可以日日厮守了。 他新近在虹桥路购置了一幢花园洋房,金屋藏娇的事情,他没少做过。钱反正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他注重的是享受,是纸醉金迷的醉生梦死,是莺莺燕燕的花花世界。 ------------ 第七十四回 痴心人偏遇痴心鬼 妖蜮女还逢妖蜮郎 丁墨邨一句话也不言语,捡起他那黑色圆边的礼帽,一径离开了华洋大酒店。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他开车到了新购置的寓所,欧罗巴式高大的拱形门,汉白玉雕刻的虬龙立柱,朱门深掩,庭院寂寂。 夏虫的聒噪“滋啦滋啦”,树梢顶上传来的喧闹,适足以显示了这里的幽僻静寂,这静寂,因为没有旁人观敲,所以最适合打情骂俏不过了。 一个穿着翡翠绿旗袍,脖子上挂着一颗蓝光闪闪的宝石的少妇倚在门廊上,嘴里叼着一根烟,徐徐地吐了一口烟圈道:“这么晚才回来,感情是死去了?” 丁墨邨只是在嗤笑,并不回应她的谑音。 这声音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着,悠悠长长,像拉不断的胡琴的尾音。 丁墨邨闷头就要往屋里去,少妇把腿一摆,阻拦住了他,道:“装哑巴可不是心虚,明儿个我就去百乐门打听打听,哪个舞女又把你的魂勾走了,看我不撕烂了她的嘴。” “呦,瞧不出,你现在这么的跋扈了,我早没发现你原来还有这么嚣张的一面。”他回转身来,西装差点扯得变了样,对着少妇,笑道。 “不要以为我那在南洋的老公就不晓得,你若果不把我的事情料理清楚,我把心一横,去你们丁公馆一闹腾,管包你吃不了兜着走,让你下半生不得安生。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 少妇不理会他的挑拨,扔掉烟蒂,摇摇摆摆地进了客厅。 少顷,端了两杯浓咖啡出来,依旧是倚在抱厦,伸长了胳膊,递给丁墨邨一杯。 丁墨邨接了过来,有模有样地抿了一小口,道:“沁雅,咖啡里搀放的什么?这么甜。” 少妇斜楞着身子,勾着他的脖颈道:“就不告诉你。”说着就掩口扑哧一笑。 丁墨邨偏偏质问,她无奈地说:“这里面放了迷魂香,专迷你这种不老实的男人。” 半晌,她竟然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丁墨邨抽出他的白手绢,递了过来,道:“忽而笑,忽而哭,当真让我摸不准你的心思。女人心,海底针呐!” 沁雅拎出一张电报,啪啪拍了两下道:“呶,我香港的朋友转来我那个死鬼老公发的电报,他说下个月要回香港了,我也要收拾衣服走人了,他说南洋生意不景气,英美都封锁了进出口贸易,他将槟城和星岛的两家工厂盘了出去,来SH避避晦气。” “那你是要回香港,还是留在SH丁墨邨讪笑道。 “我自然是要回香港,对这里我只是一个过客。”沁雅抬起头来,望了望头顶的花灯,“我就想这簇花灯里的一盏灯,少了我,还会有别的人来补上,你那个乡下娶得老婆也是其中的一盏。” 丁墨邨向来耻于提起自己少时的包办婚姻,父母给他娶了一个大三岁的远房亲戚女儿,说是亲上加亲。奈何她只是深闺绣户里培养出来的传统女性,什么也不懂,除了打麻雀牌。对他倒是言听计从,奈何越看越不如意,这也导致了他宦途腾达后往放浪的一条路上走。 他不愁没有钱,戡乱时期,缺钱了,随便哪一个豪门巨族门口一戳,流水似的钱就进了他的腰包,“丁屠户”的绰号可不是白给的。他也不愁没处花钱,SH滩的歌厅里,漂亮的舞女数不胜数,只要给足够多的钱,她就会乖乖的陪你出来转台子。如此沉迷了数年,他倒是厌弃了青春少女的假意敷衍,喜欢上了沁雅这一类的单身少妇,她们真,不做作,也贪图你的钱,但是只是为了和你一起享受。这是丁墨邨最大的感触和印象。 皎洁的一弯明月高悬在空中,映照着万家灯火。像一个佛陀,悲悯地觇视着SH的沉沦众生,当然也包括沁雅和丁墨邨。 墙的内侧修长的簧竹高高的越过了庭院,在暖风中沙沙作响,一阵风过,撩起了沁雅的旗袍底。 “风都在调戏你呢。”丁墨邨道。 “所以我不愁没有人要我,没有我那狠心的老公,也还有你不是,即使没有你,也还有风。”沁雅的眼睛直勾勾地瞧着丁墨邨,妖媚流转。 此后数日,丁墨邨都在此处流连忘返,沁雅也使出浑身解数,纠缠着他,不要他离开了此处。丁墨邨也颇有些乐不思蜀,他只是在此处勾连,消遣自己余暇的生命。 乱世的人,由不得自己认真,一认真起来,你就输了。每个人都在逢场作戏,穿着各色的伪装,红裙绿袖,红男绿女,摇摇落落,飘飘荡荡,如微风中的尘埃,根本不晓得此生的归宿,只得任凭岁月的摇曳,摇曳着,摇曳着,人也就苍老了容颜,变得灰飞烟灭,只剩下石英钟的摆针“铛铛”敲碎了迷蒙般清醒,宣示着这个人曾经存在过的从前的印辙。 为了留住沁雅的芳心,丁墨邨也是使劲了浑身解数,他大把大把地花着钱,替她在虹口买巴黎最新款的化妆品,纽约顶好的晚礼服。今个儿,他带来了一件低低的V字形领口配着长长的裙摆的盛装,要去参加一个SH名流的舞会。 沁雅扶着太阳穴,“哎哎呀呀”叹气着,她已经有些厌恶了这样单调的枯燥的生活,然而丁墨邨不肯放她离开这里。 她虽然面容姣好,但已不是二八芳华、顾盼神飞的年纪,但是他觉得她中看,上了年纪的都喜欢半老徐娘的风韵犹存,只是为了证明他们还未老,因为她们还年轻。 沁雅试了试衣装,在穿衣镜里左右瞧着,似乎还颇为中意。她顾首冲着丁墨邨笑着:“这衣服可让你破费了不少吧。” “只要你喜欢。”丁墨邨的话也不多,她是懂他的心的,他不算爱她,但是他愿意为她花钱,舍得时间来陪她,这就足够了,至少没有第二个人这么慷慨地对待她,即使是她的丈夫也不肯。 这次舞会,其实是沁雅的一个朋友组织的,在霞飞路的顶级西式公寓里,一个顶有钱的香港人的弃妇,沁雅介绍说是自己的多年挚交,暌隔多年,没想到她也来了SH丁墨邨也不在乎,他去打过几次麻将,一溜的富丽堂皇,罩着流利珠翠,全欧式风格的装潢,吊灯也是专程从伦敦空运而来。 “我就是看不惯中国的室内摆设,一股陈腐气息,像死了人的唁电,看着都怵目。”她的朋友用手掩着贴着金箔的鼻子,扇了几下,驱赶着晦气。 ------------ 第七十五回 丁墨邨借酒吐真意 俏佳人心软遗豺狼 黑色的吉普车在公寓外停了下来,仆欧把车门来开,丁墨邨绕过车后来拎起沁雅的手臂,沁雅提着裙摆,一步一步走进了舞会。[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求书 小说网www.Qiushu.cC] 婕滢早就守候在门前,迎候各路客人的来临。一会儿是新政府烟草局的祝局长,携了一个未满二十的女郎,穿着短到臀部的粉红色舞裙,这分明是卖弄自己的风骚,而不是来参加舞会的。可是她有卖弄的资本,因为却是吸引了不少舞客的目光。 沁雅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婕滢道:“好久不见,可是想死我了。” 婕滢自从五年前嫁给了现在这个烟草大王作了续弦,日子惬意得如同生活在城堡里的公主,除了镇日陪着一个年已六旬的老头,倒没有什么觉得不妥。毕竟,在她看来,爱情和面包根本不能两相比较,金银珠宝里足够她寻求人生的慰藉。 这里也是丁墨邨结交权贵,认识新友的好地方,他虽然手腕强,可是人并不笨,混迹官场,要的就是手眼通天,上面哄的住,下面镇得住,他是两种手腕都有,都精明。 《蓝色多瑙河》的乐曲缓缓的从留声机里流了出来,在场的男男女女自动地分配着,在舞场里旋转了起来,显然不少是女学生的妆容,学校的羞涩的表情尚未褪去,却分外张扬。不少人边跳着边说着各种情话,有真心的,也有假意的,反正都在这乐曲中暂时的,不长久。只要乐曲一停,所有的话都作废的。舞会的鸳鸯眷侣,那有什么是天长地久的事。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华丽的灯光里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彩光,打在每个迷醉的舞者的脸上,祝局长把手摆在俏女郎的腰际,那里没有妇人的赘肉,平滑的,让他觉得自己还是年纪轻轻刚刚进入烟草局的不经事的少年。 亚荣面纱厂的少公子也来了,带了他新近结识的犹太女孩,棕褐色的头发,蜷曲着垂在脑后,她一摆动舞步,根根发梢都在她身后踏着节奏、打着拍子。少东家在SH也是个一掷千金的主,别看他二十几岁的年纪,倒是风月场里的老江湖。 乐曲结束了,婕滢挽着烟草大王秦世荣的臂膀,袅袅婷婷走下舷梯,她穿着三寸高的高跟鞋,倒足比他高了一头。秦世荣的脸上灰扑扑的,今年婕滢给他施了不少白粉底,还是罩不住爬上脸的老年斑,婕滢怒嗔道:“瞧你这张老脸!”秦世荣倒有些难为情起来。 今日的舞会,她倒丝毫没有难为情,宴请的宾朋都是SH滩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冲着他的面子来的。 秦世荣是SH滩的不倒翁,北洋孙传芳的时候,他吃得开,国民政府来了,他也是混的游刃有余,再后来RB人也杀到了SH滩,商务印书馆的大楼被炸得只剩了一面墙,在黄浦江边沦为一滩废墟,他的烟草公司照样机器轰鸣,人声鼎沸。 他抱定了个死理,哪个朝代要是阻断了平民百姓抽烟,便是断了百姓的生计,还不跟政府拼命。所以RB人来了,SH没有多少的市民抵触,就在于把每天必须的香烟留了下来。洋火擦燃了,“刺啦”的光亮,点燃了烟身,从男男女女的鼻孔中、嘴巴里袅袅升起的烟圈,和街谈巷议的谈资一起,纠缠不清,张家长、李家短的一通热议,战场上的鏖兵没有人在乎,除非隔壁被宪兵队抓走了,有特务的嫌疑,才会在他们的烟圈中有容身之地,碾灭了烟蒂,又是一天的时光耗费掉了,就是SH滩的饮食男女。 他对着满座的宾朋,一一敬酒,从这边拐到另一边,所有的人一个不落的记着。 “欢迎给位给我秦某面子,光临寒舍,贱妻喜欢热闹,我就陪着她给大家来凑热闹,酒食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多多担待,祝大家玩得尽兴。”秦世荣站在舞池的正中,高高地举起红酒杯,又一饮而尽。 三杯就下肚,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酡红,微醺的醉意。 同三五个好友攀谈后,丁墨邨也是醉意深沉。他仗着酒意,回到沁雅的身边。 “怎么了?撑不住了?几杯酒就把你弄成了这副摸样。”沁雅撑不住嗤嗤地笑道。 “我没醉,只是为了你而醉了。”丁墨邨依旧不改他的调情的口吻。 她是各种嘲讽他,挖苦她,就是不让他得到她,他也是各种试探她,挑逗她,想着法子地占他的便宜。她把他看的透里透,他也同样是如此。两人心里都打着如意算盘,盘算着自己要得着最大的好处。 尽管丁墨邨送了一幢花园洋房,沁雅却是不在乎。她不稀罕,据她所说,她在南洋的老公为她在香港置办的别墅比这个华丽富贵对了,要不是赶上岁月不靖,她才没心思到SH来遭这个穷醉。 丁墨邨信了她的话,自觉脸上无光。 汽车夫把车停了下来,丁墨邨醉醺醺地钻进后排的车座,吐了沁雅一身的酒气和胃里呕出的酸水。 他忽然翻过脸来,对着沁雅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丢了自己的职务,我的前途也未卜,我的人生也陷入了绝境。我被我的手下人暗算,被我的同行嘲讽无能,如今眼巴巴看着别人占据着我先前的位置,我这都是为了你。” 沁雅也不知道如何回应,只是“嗯”了一声。 然而,丁墨邨伸手扼住了她的喉咙道:“你对我就是这么的若即若离,我哪里没有你那死鬼丈夫好,我疼你,爱你。你还当自己是个学生时代的模样,早就是每人要的娼妇,我这么做,纯粹是抬举你,你若是不识趣,趁早回你的香港,在浅水湾或者是半山的公寓里做你的怨妇去吧。” 沁雅被扼得喘不上气来。她发觉她冰冷的心里,对他倒有了一丝爱怜。他娶了一个根本不知道感情为何物的妻子,目不识丁,三寸金莲,她知道的。他每日噩梦做尽,杀人无数,时常有人来找他索命,她也是知道的。这种人本该是千刀万剐,铁石心肠的,然而居然为了她,一个她口中编造出来的弃妇形象,放弃了他所看重的一切。 她不愿意来诓骗他,可这是上级的命令,她的使命就是来勾引他、骗他上钩,除掉他,死于他屠刀下的同志报仇。 她的内心纠结着,她本以为她的灵魂脱离了她的肉体,然而还是一个俗人,她放不下俗念。 ------------ 第七十六回 差一毫烟飞火灭 失一寸梦觉心惊 庭院里了无生趣,白鸽在房顶啪啪得拍着翅子,预示着丽日高照,起早时分,朦朦胧胧中,她发觉丁墨邨起床了,未招呼她就走掉了,沁雅意识到自己是失败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她的心里对于丁墨邨已经是无法救药的爱上了他。 她的心是孤寂的死寂的余烟,袅袅徐徐上升的檀香里不值得怜悯的香屑升起的那股余烟,横竖是冷冰冰的心,触手就使人觉得冷得可怕。她又是浊浪中无力的翻滚着的桅杆船,任是怎么奋力划动,均是徒劳。 沁雅起床拉开了窗帘,她探出头去瞅了一眼房顶上空盘旋的鸽子,这是SH弄堂里顶热闹的一处景观,鸽子“咕咕”地叫着,一群一群,扑剌扑剌,从东飞到西,从南飞到北,沁雅戴着艳羡的表情观瞻着,惊叹着,她步入这鸽子。 然而她不过是以伪装示人的一个特工,一个伪装者,她伪装的弃妇成功地引诱了丁墨邨。可是在两人各怀鬼胎的试探中,他丢官罢职,她进退维谷。 今天照理是去《万象》杂志社接头的日子,她每月需要到这里来接受新的任务,汇报旧的工作,她穿了一身白牡丹绿底旗袍,招呼了一辆黄包车,驰去了。 她敲了数声门。 “请进。”《万象》杂志社主编宋弘中说道。 “宋主编,好久不见。”她寒暄着,羞涩的眼神故意躲着他。 “冯女士,请坐,今儿怎么有雅兴到杂志社来。”每次他们都要装作是偶遇,这话是说给旁人听的。求书网www.qiushu.Cc 他们用密语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宋弘中的意思是现在必须趁着丁墨邨失势的时机除掉他,冯沁雅则透露出丁墨邨十余名心腹寸步不离,此事颇费踌躇。宋弘中说未避免夜长梦多,他准备明日在墨菲路的荣祥绸缎庄,埋伏好人马,沁雅的任务只需要把丁墨邨引到那里去,等待埋伏好的同志们动手。冯沁雅应允了。 午后,等冯沁雅回到公寓,丁墨邨已经在黄藤椅上坐定了。 “你去了哪里?”丁墨邨问道。 “那你今天早晨去了哪里?”冯沁雅反唇相讥。 “去会了一个老友,吃了顿便饭。” “我出去溜达了一圈,买了几份杂志。”冯沁雅摇了摇手里的画报,封面是个漂亮女子手持梳妆镜,摸着鬓角。 两个人闲闲地对这话,闲闲地更是外面蓝如深海的青天。SH的一切,它都视在眼中,默不作声,看着他们为了金钱和美色子啊十里洋场翻滚浮沉。 冯沁雅拉了拉衣襟说:“衣服都坏掉了,要做一个新的旗袍,听闻荣祥绸缎庄来了新的布料,是湖州的纺绸和苏州的刺绣,绝妙的搭配。” “那你去好了。”丁墨邨只顾瞧着手腕的瑞士手表,指针有些慢了,他拧紧了几下发条。 “我偏要你陪着我去。”冯沁雅歪身坐在他腿上,伸手挽住他的脖颈,“你若是不去,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了,反正我也要离开香港了。” 丁墨邨没有搭理她的话,反而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缀有猫眼绿的项链,链身是纯金的小拧花,她偎在他的怀里,他给她带了上去。 “挺漂亮的。”冯沁雅低头玩赏了一番,欢喜地说,可是她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惊惧和不安。 “看着好,就买给你喽。” 冯沁雅又看了几眼项链,她忽然觉得这不是项链,而是一把心锁,把她的心囚笼在里面,挣脱不出来。 次日中午,太阳发着灼热的光,反映在后视镜的街景都看的清清楚楚,有七八个身着便服的丁墨邨手下,疾步跟在车的左右,手放在衣兜里,衣兜里摆着枪。有个邮差骑着褪色油绿单车,闯入了视线,又退出了镜子。左手边是拥挤在扬州包子店外的人群,争着买刚出炉的热腾腾的包子。右手边是个乞丐,兀自呆坐着,脏兮兮的看不清他的脸。冯沁雅说,时间如果凝固在此时此地多好,她握着身边丁墨邨颇有些粗糙的手臂,这手斩杀过她最好的朋友茹倩,当初她们奉命执行暗杀一RB军官任务,失败后,她被捕了,就是这双手把她的头悬挂在了RB领事馆的门前。还有她曾经的上司顾正锋,被这双手里拿着滚烫的红烙铁活活烧死。她不敢想象,她对他有着太多的仇恨。 车停在了荣祥绸缎庄的门外,他的一众手下就候在对面的屋檐下,三五个一团,抽着烟。 冯沁雅忐忑地挽着他的臂膀进了绸缎庄,她吃力地冲着老板打着招呼。 她恨丁墨邨,可是如今她却对他不依不舍,这个与她朝夕相伴的人,使她不能忘却她心底的那份爱。她犹豫着,逡巡着,不知所措。 一个高个伙计挑了最时新的绸缎摆放在她面前,是埋着金线的石榴红,还有滚着金箔的莺歌绿,她凑近前来,在身上比划了一下。低头的那一刻,她又看到了项间那根缀有猫眼绿的项链,是他送给她的,就在昨天。 她心一下子瘫软了。 冯沁雅向他做了一个手势,指了指内侧有人藏着,丁墨邨当下会意,推托回车里取钱包,扭身就走,他急急走了十余步,走到了敞厅的中央,然后改作大踏步的急奔,三步两脚跨了出去。穿衣帘子后面和躲在柜台下面的枪手还没来得及反应,猎物就逃掉了。 很快,荣祥绸缎庄被封锁了,老板和两名枪手被押解了出来。冯沁雅被指认了,她没有拒绝,低着头承认了,她不敢看他的眼睛,那里有杀人不眨眼的冰冷,和灼人的热浪。 丁墨邨并没有什么犹豫之处,他顺藤摸瓜,又捉住了几个上线,然后线索断了,他快刀斩乱麻,把这七八个人齐齐杀死了,没留一个活口。 霞飞路的花园洋房里,昏暗的灯光映照在炉壁上,今夜没有月光,故而夜分外的冷清。丁墨邨坐在这里,看着这周遭的一切,他木木然,毫无表情。 ZQ军统方面,追认胡诺琪为抗日烈士,她的名字被恭恭敬敬地写在了抗日英烈的花名册上,戴笠等着日后一一勒石,祭拜亡灵。 《万象》杂志社的主编宋弘中召集了各区的负责人开了个会。 “孙站长,可惜功败垂成,牺牲了数名好同志。” 孙墨琛并不言语,他与胡诺琪是生死之交,他端起一杯酒水,淋淋漓漓地洒在她的牌位之前,鞠了三个躬。 ? ------------ 第七十七回 李士群孤军犯险 史筠珩瓮中捉鳖 丁默邨的战果,被汪政府作为一项赫赫战功而吹捧,他也被召到南京,颁授紫荆勋章,此外史筠珩在76号内部免除了对他的处分,恢复了实权。[求书网qiushu.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虽然特务委员会副主任一职,他甚为气恼,然而这是他争取翻盘机会。 这段时日,李士群也没有闲着,他极力地想置史筠珩于死地。上次郑颐玹遇刺,就是他导演的一出好戏,可惜这条大鱼逃走了。他画影图形,命令手下密探挨个医院、私人诊所探访,务必把郑颐玹揪出来。 果然,让他探寻到了一点蛛丝马迹,在仁爱路的德国舒曼医生诊室,半个月前收治过一名受伤极重的女子,约四十岁上下,是枪击导致。种种证据,都与郑颐玹的情况极其吻合,李士群本意独揽此功,于是瞒着史筠珩,宴请HP区警察署长沈梵恺,私自拉了一票人马,到她登记的住处,进行抓捕。 “梵恺兄,借我三十个兄弟,我这几天有点行动,76号内部奸细太多,行动太迟缓,找外人来做,以确保万无一失。”李士群端机酒杯,敬了沈梵恺。 “哎,士群兄,不是兄弟我不仗义,我警察署的弟兄做你们76号的事情,是不是有点越俎代庖?上面追究起来,我也没办法交差呀。”沈梵恺压下李士群的酒杯,不慌不忙地说道。 “这个忙,你无论如何也要帮,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呀。”李士群把在身后板凳上放着的一个礼盒端了出来,解开上面的锦缎,里面是黄澄澄的十个金条。(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这你不就是见外了,我们兄弟好说事,我也是有个顾及不是。既然士群兄有燃眉之急,我就拨我的第一分队给你,不过我得严明,如果有人受伤或者是死了,上面追查起来,这个干系你可要替我担着点。”沈梵恺见了金条,诡谲地笑着说。 “该怎么说,我心里清楚,大家都是混饭吃的,我明白梵恺兄的苦衷,如果折损了兄弟,我一个人再送五个金条。”李士群也是豁出去了老本。 两人一拍即合,饭毕,李士群就带着一众人等,开始了行动。 李士群也明白自己这是在冒险,如果行动失败而被揭发,则他担着私自行动的极大罪名,小了再降三级,大了也能投到监狱也未可知。然而,他之前针对着史筠珩用了不少歪心思,他怕史筠珩会压下他的提议,独吞战果,自己就永无翻身之日了,他的赌徒本性就暴露了出来,大不了一死,他心里想,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强于在死对头的手下窝囊度日。 这晚过了十点,路上行人渐渐稀少,在田子坊的弄堂内,李士群命手下封锁了出口,他悄悄地流到过堂内,叩响了房门。 “谁呀?”里面是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他许久未见郑颐玹,上次二人交锋还是十年前,那是两人还均是特科的成员,后来郑颐玹坚守在白区,而李士群被捕后投降了军统。 听见里面的声音,李士群心想八九不离十了。 “我们是警察,例行公事检查,看有没有可疑人员出入。”一个警员说道。 这种事在SH是再司空见惯不过了,时常有警察半夜敲门查良民证、搜捕他们口中的“匪谍”。 门“支悠”一声开了,一个妇人披着外套,屋里的灯光不甚分明。 十余人冲了进来,把妇人按倒在地,室内没有其他人,李士群这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端起煤油灯,凑上脸去,仔细地瞅着妇人。 “呦呵,多年不见,郑大姐沦落到这步田地了?”李士群端详了多时,十年过去了,容貌只是微胖了一些,并无有十分的变化,还是一股子堂堂之气,他断定此人必是郑颐玹无疑。 “你说的是什么?我咋听不懂长官。”那个妇人一开口就是东北口音,李士群一听,发觉不对,但是改口音也是特工的专长之一。 “你少给我装蒜,我是李士群,当年特科的小老弟,你忘了?”李士群辩驳道。 “什么特科、牙科的,我没有去过那里看病。” 李士群不禁扑哧一笑。 “给我搜。” 屋子里顿时被搜个底朝天。 “李主任,这里有数封电报。”一个警员递交了上来。 李士群接了过来,凑到灯前,上面写道:“母病危,盼速归。”“钱已至账户,乞收纳。”“今受阻于港,安好勿忧。” “这些就是你的罪证。”李士群弹了一下电报,哈哈笑道。 “罪证?”忽然门口一个人也郎朗地笑了起来。 “谁?”李士群回头瞻看,原来是史筠珩。他心下大惊,这一下全遭了。 “没想到你居然敢擅自行动,另外将我们76号的人物告知其他人员,泄漏情报,是多大的罪名,你知道吗?”史筠珩正颜呵斥道。 各个警员都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士群突然转过身去,一把抓住妇人,用枪抵着她的脑门,道:“史筠珩,这个可是个大家伙,延安的重要谍报分子,抓住她可是奇功一件。” “哈哈,你也太幼稚了,随便抓住个妇人,就说她是延安分子,你是痰迷了心窍,想立功想疯了吧。”后面有闪出一个人,是丁默邨,在耻笑他。 李士群也傻了眼,怎么这两个人联合在一起要收拾他。 “给我把叛逆李士群拿下。”史筠珩吩咐道。 外面冲进数十个荷枪实弹的特工,把狭小的屋子塞得水泄不通。 警员都自觉无趣,双手举起,放弃了抵抗。 “史筠珩,算你狠,默邨兄,你得给我作证,这个是延安分子,是大猎物,放不得呀。”李士群也感觉自己穷途末路,他希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丁默邨看了看史筠珩,并不言语。 “那好,我依着你的额,把这个妇人也一起押走,回去一同审问。”史筠珩吩咐道。 看到史筠珩如此下命,李士群也放弃了抵抗,他只得作罢。一出好戏,他砸在了自己的手里,行事不秘,犯了兵家大忌,但是哪里出了错呢?他对于自己的前途感到渺茫。 ------------ 第七十八回 设巧计一石二鸟 处死地一线生天 在审讯室里,李士群灰头土脸,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场捷报,竟然演变为他人生的一场悲剧。八零电子书HtTp://Www.80txt.COM/ 为避免被说成是公报私仇,或者是为了更好地杀一儆百,史筠珩一改往日的秘密审讯,而是把所有76号的要员一起召集了起来,当堂会审。这对于李士群来说,即便是此次脱离了罪责,自己也是颜面尽扫,此后再无威仪可言,这正是史筠珩要达到的目的。 同时被押解在对侧的是昨晚被李士群口口声声指认为郑颐玹的妇人,她不动声色地站在对面,双手上带着镣铐。 “李士群,你昨晚所见的郑颐玹,是不是此人?”丁墨邨问道。 “正是此人。”李士群瞥了一眼。 “经过我们仔细查对,此人是东北而来的难民,一直在茂丰公司工作,已有七年之久,这是公司出具的证明。”丁墨邨拿出一张纸,传给在坐的所有人观瞧。 “这些东西都是可以伪造的?”李士群却不屑一顾。 “那依你之见,应该如何?”丁墨邨敲了一下法槌,质问道。 “我要与她当庭对质。” “准许。”丁墨邨说道。 “你是不是肩上有枪伤?”李士群对着郑颐玹道。 “没有。”郑颐玹坦然自若。 “她撒谎,我请求验身。”李士群说道,他昨晚的时候已经验证过郑颐玹背后的枪伤。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 “李士群,你逼令女子衣着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未免影响视听,现命五名女职员到隔壁房间检查是否存在枪伤。” 过了一会,五名女职员出来,均异口同声说没有枪伤。 “怎么会不是?”李士群气急败坏。 “事情再明白不过了,你恶意诬陷良民,并私自动用人马,泄露情报,已犯了三条不赦之罪,先将你革职收押,等南京处置意见。”丁墨邨一敲法槌,审讯结束。 李士群萎顿到地上,他已如槁木死灰一般,毫无生气。 所有的一切,他都已经完了,唯有苟延残喘。 在台下静静聆听的史筠珩笑了,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布局之中。 他探知李士群在逐个诊所搜查病例,就知道此人又有歪主意,后来打听到是在寻找一个受伤的妇人,便编造了一个就诊的假病历,安插在德国舒曼医生的病例中,然后安排了一名和郑颐玹类似的人,住在了预定的地点,在其后背伪造出枪伤的痕迹。事情的进展正如预料中的一般,李士群果然动用了私人力量,硬闯了进去,在这个恰到好处的时机,史筠珩会同丁墨邨出现了。一切犹如风行水上,毫无半点延宕。 76号两个杀人魔头,已经除掉了一个,这正是史筠珩所期待的,也算是为胡诺琪等烈士祭奠了。然而他心中还有另一番盘算,因为他还想一石二鸟,除掉另一个更大的杀人魔。 很快,南京就下发了公文,判决李士群死刑,择日枪决,所有公职人员引以为戒。 在76号死囚室,史筠珩和李士群双目对视,这里只有这两个人,共事这么久,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单独谈话。 “李主任,也不是我想杀你,实在是你犯了众怒,撞在了枪口上,故而落入了别人的圈套。”史筠珩无奈地说道。“落入了圈套?”李士群喃喃地重复着,“谁布局的圈套?” “来,先敬你一杯酒,权作我送兄一程,都过去了,明日就要执行枪决了,你知道了也是徒增烦恼。”史筠珩边替李士群斟满酒杯,边说道。 “如果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我也会死不瞑目的。”李士群猛然捶着桌子,手腕上的铁链铮铮作响。 “你想一想,我们76号谁最恨你?”史筠珩故作遁词,不挑明。 “丁墨邨?”李士群咬牙切齿地说。 “我只是从外交部借调来的人员,这里没有我的亲信,我也扎不下根,根本对仁兄构不成威胁,倒是他,挖空了心思要置仁兄于死地,否则我们怎么会恰好撞见了仁兄的抓捕。”史筠珩说道。 李士群边听,早已气的五内火起,牙齿咬的崩崩直响。 “李主任,休去理会那种闲事了,你我且来共饮这杯断头酒。”史筠珩又把话岔开了。 “我咽不下这口气。”李士群搁置下酒杯,怒目横张。 史筠珩看着他的满头怒火,心想此人困兽犹斗,火候刚刚好,他应该要撤退了、 “李主任,我走了,你一路走好。”史筠珩抓起手套,拍了拍手上的尘垢,离席而去。 “史主任!”李士群大吼道,“不知能不能求你一事,我只求宽限数日,让我手刃此人。” 史筠珩笑而不答。 在狭小的斗室,李士群怅恨不已,他知道了他的敌人,可是却只能看到他青云直上,自在逍遥,而自己则落得身首异处,魂归西天。 他闷头闷脑地吃着饭,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他恨恨地说。 当他把那那盘炒青椒扒拉到底时,脸上露出了愉悦之色,盘底赫然摆着一个刀片,在酱色的菜汤里,露着锋利的齿牙。史筠珩果然没让他横死。 李士群心里盘算着他如何除掉丁墨邨,二人共事多年,彼此知道对方的品性,自己就是栽在这里,跌了一个大跟头。他回想着和丁墨邨的历历往事,寻找着他的突破口。 刀片想要划破链条并非易事,他有充足的时间来谋划和细思,只要明日天亮之前,他把守卫放倒,他就可以飞出囚室,一血胸中恶气。 这几年,他处处受制于丁墨邨,功劳是丁墨邨的,自己则忙活的如一条狗,最后还要被被整死的一条狗。 李士群心有不甘,他不能一死了之,死了也要拉上这个冤家垫背。 自己的前途事业到此已经终止,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丁墨邨把他踏到泥水里,再把唾沫吐到自己身上,恶名自己背负了,已经够苦了。 “咔嚓”,左手的链条断开了。刀片的一端已经钝掉了,他调转了刀片,在右手上狠劲地挫了起来。 ------------ 第七十九回 滚滚浊浪偸身过 袅袅篆香话三国 第二日清晨,便有下人通报说李士群逃出了牢狱。[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丁默邨和史筠珩面面相觑。 “这个亡命之徒,恐怕是要闹出一阵子乱才好,只是想不通他是如何逃出?”史筠珩故意装作不知。 “我们还是要谨慎行事,这个人翻脸无情,杀人不眨眼,性起了什么事都做得出。”丁默邨却颇为忧惧,他了解李士群的手腕,他忙打电话到家里询问妻儿的情况,回信说一切安好,他还是不放心,决定加派几名人手,日夜守候在房门外。 午后三点钟,人正是昏昏欲睡的时辰,丁默邨的办公室接到了电话,说是自己的老婆和孩子被人掳走了。灰头土脸的老婆他是不稀罕的,然而儿子他就这一个,死了他就绝户了。 “丁默邨,如果你还想要你儿子活命的话,你就一个人到黄浦江提篮桥来,五点钟我们两个人做一个了断。”李士群把电话挂断了。 丁默邨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去,他悄悄地安插了数名心腹伪装成路人,然而自己穿上了防弹背心,带好了各种武器,他取下衣钩上的外套,径自出门了。 提篮桥位于SH市区的北面,本来是一处英美设立的监狱,这里浑浊恶臭,是各种黑道人物出入之地,有头有脸的唯恐避之不及。 丁默邨下车后嘱咐司机开车离开此地,他整了整衣冠,候在江边的栏杆上。 暖风已经起了,这是日落黄昏时最后的一抹残阳,太阳大而红的骇人,如血迹,染红了半边天。 “没想到你这个人倒是准时。”身后李士群突然发声。 丁默邨回身一看,李士群的枪正抵在他儿子的额头,另外几个人押着她的老婆和三个女儿。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 “我们两个人的恩怨和他人无关。”丁默邨道。 “你在外头风流快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可怜的老婆,她给你养着这几个孩子,你一会儿追女学生,一忽儿养寡妇。”李士群哈哈大笑,风灌入他的嘴里,他不禁咳嗽了数声。 “说罢,你想要怎样?”丁默邨摊开了手,把枪撂下。 “你少给我装蒜了,我想怎样?我想要你的命,我到了今天这个份上,全是拜你所赐。”李士群怒不可遏,他的枪托笃笃敲着丁默邨儿子的头。 丁默邨恨毒了他。 “你生气了?老子被关到监狱下达死刑书的时候,比你还难受,你连瞧都不去瞧我一眼,枉我和你共事多年,我们就这个交情?”李士群揪住丁默邨儿子的衣襟,晃动着他的头颅说道,“你父亲,就是个畜生,他想让我死,我先让他看着你眼睁睁死掉。” 怀中的孩子哇哇的哭了起来,一瞥中,丁默邨要冲上前来,他又止住了,他这道这一切都是枉然。 “来呀,我看你谁都舍得,就是舍不得你儿子,你老婆死你不伤心,你儿子死你倒是急了。”李士群大骂,他举起手枪,对准了丁默邨的儿子的太阳穴。 “别,你要什么,我统统给你,离开SH的通行证我给你带来了,保准你能离开,你要去ZQ我也给你机会,ZQ的戴笠以前我交情也不浅,他会放你一马的。”丁默邨急得语无伦次。 “哈哈,我要的就是你这几句话。”李士群说完,上去一脚踢倒丁默邨。 丁默邨翻身起来,摸了摸嘴角的血迹,他不能反抗,为了他的儿子,他只能忍着。 “没想到呀,没想到,你和RB人当面一套,背后还是一套,你居然勾结ZQ的军统,我果然是没有看错,你千方百计置我于死地,就是为了踢开我这个绊脚石。”李士群仰天长叹,“可惜呀,我命不该绝。” “啪”的一枪,丁默邨拿着枪的右手被击穿。 “哎呀,”他捂着右手,翻倒在地,丁默邨顺势捡起抢来。李士群翻身跳入黄浦江中。 浊浪翻滚,没有了踪迹。 其他的几个人,迅间被击毙。 丁默邨惊魂未定,他看了看儿子,只是收了些许轻伤,并无大碍,他当即下命,令人沿江搜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史筠珩得知事情后,也匆忙赶至慰问丁默邨:“这个李士群,真是死有余辜。黄浦江的鱼,不会放过他的。” “那要看他的造化了,可能也死不了。”丁默邨恶狠狠地说。 “你的家人安全,我立即派一个小队昼夜保护,一应全都照顾着,确保无虞。”史筠珩安慰道。 丁默邨听着他的话,心想,这个史筠珩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出掉了李士群,还这么的为他着想,难不成真的无异于觊觎76号的宝座,按照史筠珩的说法,他只是暂时代理,等待南京的批复,他还是要回外交部的,这个人不简单,然而他也无害处,至少目前看来,对自己的落难,没有落井下石。 两天后,秋津奈绪率领RB特高科一拨人,邀请丁默邨一行。 “秋津科长,你这是唱的哪一出?”丁默邨似乎觉得哪里出了漏子。 “这是土肥圆君的拜帖,你最好前去。”秋津奈绪说道。 “不会是鸿门宴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土肥圆君自有分寸,丁主任好大的口气,居然把自己比作刘邦?”秋津奈绪质问道。 “那我不敢,我只是感觉未免太仓促了些。”丁默邨连连道歉。 车队没有开到特高科,而是往RBSH派遣军司令部开去。 在一处庭院外停了下来,丁默邨随着进了房内。 “丁主任,有失远迎。”土肥原贤二趿着木屐从内室走了出来。 “能够收到土肥圆先生的邀约,丁某荣耀万分。”丁默邨客套地说。 屋角的檀香兀自燃烧,一屋子缭绕的烟气,更有幽阴之感。 两人酒过三巡,谈论起了时事。 “丁主任对于我们的老对手,ZQ的戴笠,是不是很熟识?”土肥原贤二发话道。 “我在他手下作了七八年,算是认识吧。”丁默邨道。 “我很喜欢三国的徐庶,身在曹营心在汉,不知丁主任对他有何看法?”土肥原贤二说道。 “这个人才不过郡守之能,不堪一用。”丁默邨爽快地答道。 “那为什么曹操还不杀掉他?” “杀一贤士,便是失去了天下士子之心,留为幕宾,还可以获得好的名声。” “这也是,如今世道不靖,有许多人就爱做徐庶,可是大RB帝国,对于这种人,可没有曹操的好脾气。” 丁默邨听得出土肥原贤二话里有话,莫不是他的话泄露了出去?他心中忐忑不安。 ------------ 第八十回 土肥圆坐观虎斗 史茜妮乞援故人 一个女侍应拉开了门板,把燃尽的檀香替换掉,氤氲的檀香又充斥了整个房间。(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土肥原贤二对着内室拍了拍手掌,这时候里面传来“嗤嗤啦啦”的声音,是调控电台或者是录音设备的声音: “别,你要什么,我统统给你,离开SH的通行证我给你带来了,保准你能离开,你要去ZQ我也给你机会,ZQ的戴笠以前我交情也不浅,他会放你一马的。” “没想到呀,没想到,你和RB人当面一套,背后还是一套,你居然勾结ZQ的军统,我果然是没有看错,你千方百计置我于死地,就是为了踢开我这个绊脚石。”李士群仰天长叹,“可惜呀,我命不该绝。” …… 土肥原贤二在静静地谛听着,丁墨邨边听后背的脊梁却湿透了,他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这是他生死存亡之机。 “那个声音我似曾相识,丁主任一定也不陌生。”土肥原贤二说道,“另一个声音,恕我愚陋,应该是丁主任的声音吧?” “不错,是我。”丁墨邨字字吐出,他很吃力,却又很坚决,“我当时儿子在他手上,不得不说一些违心的话。” “那你为什么不求助于我们RB人?” “这是我们76号内部的事情,我已经告知了史主任。” 土肥原贤二瞅了瞅丁墨邨的表情,一脸的凝重。 “我不信你只是为了诓骗他,也许是真情表露也未可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土肥原贤二抬起一盏茶杯,细细地品咂着茶的清香。丁墨邨却是默不言语,他的内心很纠结,摊开手说道:“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土肥原先生,您可以悉听尊便。我反正就是一条烂命,ZQ想方设法要置我于死地,李士群串通了他们来这一出苦肉计,倒真把您蒙骗了。” 丁墨邨哈哈大笑:“没想到我居然看错了人,以为跟着RB人打天下,拼死拼活,可以不枉此生,没想到也是和蒋中正一样的下场,倒是落了个三姓家奴的坏名声。” 土肥原贤二也不禁抚掌大笑:“丁主任居然气的面红耳赤,也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我没有理由不相信这个罪证,李士群的过去我不明白,我单晓得他是为了大RB帝国,这几年的功劳可一点不比你李主任小呀。” “哼,他这个人,你倒是去我们76号问问,哪个人不是一肚子的酸水,他本事没有嘴皮子大,功劳都是自己吹嘘出来的。”丁墨邨辩驳道。 “他既然如此的不得人心,怎么你到倚重了数年而不揭发?”土肥原贤二故意寻根究底。 “那您一定有所耳闻,他将我引荐给RB人的,所以我多少对他存了一点感激之情。”丁墨邨说道,“可惜他非但不领情,却背地里坑害我。” 土肥原贤二听到这里,依旧在品咂着杯中的茶水。 “味道好不好,可不能只品一杯茶呀。”土肥原贤儿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他拍了拍手,说道:“李主任,你可以出来了。” 从墨绿山水屏风的后面,闪出一个人来,化成灰丁墨邨也认得,就是李士群。 “丁墨邨,别来无恙呀。”李士群笑嘻嘻地行了一个礼。 “我以为你喂了黄浦江的鱼,没想到你命这么大。”丁墨邨鼻子里“哼”了一声,颇为不屑地说。 “我死了,你可就解脱了。”李士群反唇相讥。 “如果不是在土肥原先生的面前,我早把你大卸八块了,你差点把我儿子杀死,这个仇,得天我寻个机会定要和你报偿。” 土肥原贤儿命他们都坐下,谁也不许动。 “今日我只和你们论是非,不管你们的恩怨。”土肥原贤二声若洪钟,低低的声音却分外的醒目。 “我很好奇,究竟你们两个人谁才是重庆的内应?”土肥原贤二说道,“可惜你们各执一词,那这个游戏就好玩了,我这个人向来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人的,你们两个谁都不要离开这里,只道事情查摆个水落石出为止。” 说罢,几个日本兵冲了进来,把他们两人押解了下去。 暗如天日的囚室里,两个人被关押着,他们无休无止地互相谩骂,彼此指责对方是罪魁祸首,两个人同时沦沉入无底深渊。 他们的谈话一一被土肥原贤二观摩着,他就是要看两个人怎么样撕破脸皮,互相撕咬。 “土肥圆君,这样子即便是查处了真想,也怕是伤了另一个的心。”秋津奈绪不解地问道。 “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都是三变其志的混蛋,而且每一次都是在最危难的关头,这种骨头硬不起来的人,也就是当狗用最合适。”土肥原贤二乐呵呵的,他志得意满,故意作兴里面的两个人,“你给他们骨头,他们就会卖命,才不管你之前怎么对他,这就是出卖了灵魂的狗的本质。” 秋津奈绪在路上走着,处处莺莺燕燕,鸟语花香,上海又是明媚的午后,黄浦江上汽笛“呜呜”的响着,码头上的工人一刻不停地装卸货物。 “秋津先生?”秋津奈绪听见背后有人招呼他,他回头一看,一个扶着伤腿的人在缓缓地走着。 “你是茜妮?”秋津奈绪透过她凌乱的头发辨认了出来。 “你这是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你把我找个地方安顿好吧。” “我把你带回史公馆?” “不要,我这么贸然回去,定然会对我爸爸构成不利,你只要给我找个栖身之所,我能够先把病养好了再说。”史茜妮执意不肯回史公馆,于是秋津奈绪就在奥德酒店给茜妮定了个房间。 “你先在这里住一个月,我也不可能时常来看你,这是三千块法币,足够你支持一段时间,除非万不得已,也不要随便联系我,最近上海滩各方都在查内奸,稍有不慎,就会被拘捕进去。”秋津奈绪道。 “我知道你的苦处,你去吧。”史茜妮望着秋津奈绪,然而两人却均已不是一年前的对方了,岁月的磋磨,是两个人的心灵都蒙上了尘垢,仓促,心机,没有了单纯的可爱的日子。 ------------ 第八十一回 史茜妮点墨成趣 张爱玲爽口邀约 奥德酒店毗临黄浦江,不远处就是上海繁华的都市区,经过医生诊断后,史茜妮的腿上并无大碍,但是却需要被涂上石膏,缚上了绷带。[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求书 小说网www.Qiushu.cC]对于奔波了一个多月的史茜妮来说,这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整个的队伍在极短的时间内灰飞烟灭,她难以向组织汇报自己的工作,尽管她去之时,已经意料到这是九死一生的经历。 不知郑书记怎么样了?她的枪伤更加致命,估计现在应该将养得差不多了。父亲还是在上海的敌营里打诨,这也是他的使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而自己的职责就是要静等养伤,与组织联络。 百无聊赖之际,史茜妮胡乱翻检了基本杂志阅读。在她翻到《万象》杂志时,不出意料的一个名字赫然映入眼帘――张爱玲,文章的名字是《金锁记》。她整晚都沉浸在金锁记的故事里,不能自拔。张爱玲的笔触更加的圆熟精巧,她巧妙着编织着上海的锦绣繁华和末世人的悲惨境遇。 史茜妮久久握着杂志,不忍放下。她似乎找寻到了一种派遣心绪的契机。 她提起笔来,写了起来。 “我眼中的上海人 上海是个人见人爱的魔都,她有着绚烂之极的华贵,又有着静极思动的安份。谁也不能说上海是个慢条斯理能同他人谈话的地方,没有谁会停下匆匆地脚步,同你细谈人生过往,也不会有谁在意一个擦身而过的路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隔绝了天与地、时间与空间,上海人会用蚕茧小心翼翼地包裹着自己的内心,不让他人窥视。[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这里是一个喧哗与骚动交杂的世界,没有一刹那的时间留给人喘息,一切都在变动之中,故而上海人短视、不待长远,上海人势利、不重虚浮,然而这短视与势力里没有矫揉造作,没有故弄玄虚,它的底子是上海的黄埔滩水门汀的青灰色,石库门琉璃瓦的鹅黄色,是没有浮华装饰的简单的个性和沉寂后的高人一等……“ 在酒店明亮的水晶灯下,史茜妮文思泉涌,“铛铛铛”,时钟敲响了十二下,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书写了两个多小时。或许这些文字,沁透了她对于上海二十年岁月更迁的感悟,以及她对于时代变革的遐思,她倦怠地理了理杂乱的头发,合上了惺忪的睡眼。 次日,艳阳高照,把灰褐色的窗帘都烫的滚热,史茜妮虽然把窗帘拉上了,仍然能够感受到热气袭人。外边是蝉鸣嘶嘶,聒噪着人的耳朵静不下来。许久,她没有这么睡一个安稳觉。枕边是昨晚散乱的文稿,她起身整理了一下思绪,对于几个错愕的地方又稍作改动。这篇文章如果爱玲看到了定然是十分欢喜的,她想着想着就笑了。她拨通了张爱玲公寓的电话。回话称张爱玲还没醒。茜妮忽然想到了爱玲和她说的,“我一般是昼伏夜出的动物,白天是充足睡眠的时间,我要好好地补充一个觉,而晚上静谧的气氛,又使我能够在案头书写到天光微亮。” 午后三点,张爱玲打过来电话。 “茜妮,你神隐了一个多月,都去哪里了?”张爱玲埋怨道。 “唉,别提了,把腿都摔伤了。”张爱玲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史茜妮在撇嘴。 “我最近要搬家了,稿费现在让我可以搬离这个小的弄堂,我前几日租住了涪陵路的一处别墅,两层的花园洋房,有着新鲜的花朵和茵绿的草坪,想起来都能嗅到泥土的气息。”张爱玲欢快地说。 史茜妮告诉了张爱玲先住在奥德酒店,过了一刻钟时间,张爱玲就过来了。 她穿了一件月白色的旗袍,上面绣着大红的牡丹,细条的枝叶直伸下去,她手里拎了一盒糕点,放在几案上。 “爱玲,你这件衣服真漂亮。”史茜妮艳羡道。 “漂亮吧,这是我自己设计的。”张爱玲不无骄傲地说。 “你自己设计的?” “是呀,我少时候就梦想着有一天涂了密斯唇膏,踩着高跟鞋,穿着自己设计的时装,一摇一摆地走在大街上,今个儿终于梦想成真了。” “出名要趁早呀,来的太晚的话,快乐也不那么痛快。”张爱玲又补充说道。 “少年得志,是人生最大的乐事。”史茜妮拿过来自己的稿件,递到张爱玲手上,道:“爱玲,你快帮我看看,这个稿子写的怎么样?” “我眼中的上海人?”张爱玲一字一字地读着题目,“这名字就顶让人欢喜的。”张爱玲笑了起来。 张爱玲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说道:“你这文章,倒让我觉得上海人究竟还是有不少地方值得一写,上海人的细腻,上海人的品行,都是与其他地方决然不同的。” “那你想写什么?难道题目与我的一样?”史茜妮睁大了眼睛,望着张爱玲。 “那当然不是了,茜妮,我自身就睡上海人,怎么看自己?难道对着梳妆镜?我要写‘到底是上海人’,这样的角度才适合。”张爱玲仿佛在憧憬着自己文章当中的构思,她抿着嘴,默不作声。 时间顿时静寂了,史茜妮也呆望着。两个人分别一月有余,张爱玲已经成了上海文坛炙手可热的人物,反观自己,还是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样子,想到此处,史茜妮不禁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张爱玲回过神来问道。 “我笑你的天真烂漫呀。” 两个人你吵我闹,打斗了起来。 “不过茜妮,说实在话,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上海发生了不少的变化,连我自己都不能想象你此前到我住处的破落样子。”说到此处,张爱玲有些黯然神伤。 “我们不要提那些往事,你总归比我强,你不靠父母的救济,一个人苦苦撑持着,换做我,我就没这本事。”史茜妮哄着张爱玲道。 “也许吧,对了,你可以搬到我的公寓去住,那里只有我和姑姑,没有其他人。”张爱玲邀约道。 史茜妮略有些踌躇。 “哎呀,我说去你就去嘛,这么婆婆妈妈的,我们可是新时代的女性了。”张爱玲欢喜地替茜妮做了决定。 ------------ 第八十二回 闺阁秀转暖香室 落魄身遭恶汉欺 史茜妮搬进了张爱玲的新公寓,这里是一排崭新的房屋,装饰一新,室内的颜色五花八门,客厅是橘黄色,搭配着西方的一些绘画,颇有欧式的浪漫气息,张爱玲的书房里,则是绿底白花的帷幕,颇有些醒目,她的卧室里,又换成了方块的红色与蓝色相间。[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 “你这里简直是个色彩博物馆。”史茜妮拄着拐杖,一颠一颠地跳来跳去。 “所有的颜色都让我欢快,红色让我觉得是满足,绿色让我觉得饥饿,黄色让我觉得甜蜜,我恨不能把所有的色彩都填充在这所房子里。”张爱玲张开了双臂拥抱着她吊顶的晕黄的灯光。 晚饭之时,张爱玲的姑姑回来了,她不免做了中间人,来了一番介绍,史茜妮也有好的和她姑姑寒暄了数句。 张爱玲的姑姑,看上去颇经历了人世的变故,看上去也就是四十出头的样子,鬓角的白发已经生出了。 她亲下厨房,烧制了醉蟹、咖喱牛腩、罗汉汤和红烧肉,香喷喷的饭菜端上桌案时,早引诱地史茜妮和张爱玲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张爱玲和史茜妮,都是睡到中午方才迟迟起床,她们闲暇无事就聊起各色文学,到了晚上就各自伏案疾书,一片片的文稿,就这么在上海的大街小巷流传开来,只是史茜妮换了个名字,她的笔名叫做胡瑛,这是张爱玲给起的。 “你既然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那你就免不了胡说,我本名叫张瑛,你的文章就是胡说的张瑛。txt电子书下载Http://wWw.80txt.com/”张爱玲幸灾乐祸地说。 史筠珩见到丁默邨久久未至76号,想必是出了事情。调查方知,他被土肥原贤二关押了起来。 这究竟为何,却又打听不出个究竟来,索性自己亲自来拜谒土肥原贤二,二人虽然谋面不多,可是私下里交手已经很熟识了。 “土肥原先生,我得知我们76号的两位要员被您关押了起来,所以前来拜会,加以探望。”史筠珩忙上前说明来由。 “他们两个,确实在我这里关押着,因为我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在日本人手下干活,不能三心二意。”土肥原贤二侃侃说道。 “这我却不懂了,你关着他们,却不打算深究?”史筠珩问道。 “特工人员,唯一靠的住的就是利益,忠诚根本无从可谈的。”土肥原贤二哈哈大笑,“你把丁墨邨领走吧,李士群我要留着,他一回去,肯定没有活路,在我手上,我有其他的用处。” 史筠珩只得应承着。 丁墨邨蒙受了此番羞辱,对于仕途颇有意兴阑珊之感。 空荡荡的房间内,土肥原贤二静坐其中,他对着川岛芳子说道:“李士群此人,知道军统及76号之秘事颇多,于今他已是过街老鼠,无处遁藏。你想一条好计策收其心,为我们特高科所用。” 川岛芳子径直来到关押李士群的牢房,李士群耷拉着头,喃喃自语。 “你倒是颇有兴致,在这里怡然自乐,好了,丁墨邨已经被史筠珩带回了,土肥原君考虑到你的处境,暂时把你留了下来,但是76号也不是你的长久之计,你自便吧。”川岛芳子说道,“来人,开锁。” 李士群身上的枷锁被卸了下来,他挺直了腰板走了出去。 上海,说大挺大,说小也很小。李士群自知得罪了许多人,所以他在街道上流浪时,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蓬头垢面,掩人耳目。 然而,这里即便是乞丐,也有层层严密的组织布控,他乞讨了数条街道,均被轰走赶跑。他一方面不愿同这些市井无赖厮打,稍有差池,葬送了性命,颇为不值;再者,他虎落平阳,失却了武器,对于一个特工来说,没有了武器,就如同被拔掉了利齿的老虎,动弹不得。 无奈之下,只得检拾一些垃圾为生。这天,他瞥见路上一个老太太手里拎了一包热气腾腾的包子,用旧报纸包裹着,热气从纸缝里飘出,油印沁透了出来。 李士群四下瞅了瞅,并没有太多的人,这是条小弄堂,人迹罕至,偶尔有个人也是低头快行,毫不迟疑。这是他下手的好机会,他有着敏锐的嗅觉,以前是他捕捉对手的,现在是他获取食物的。 老太太的小脚碎碎地走在石子路上,她小心翼翼抱着,生怕掉了出来,李士群快步向前,一把拽了过来,包子掉了几个,他也不顾,如同受惊的野马,撒欢地跑了出去。 路口,他被一个壮汉拦住了,对着他的头就是一阵乱击,李士群只是抱着怀中的包子,死命不给,包子碎掉了,散落一地,他也被打昏在地上,不省人事。 弄堂里的过堂风吹的人凛凛生寒。 许久,李士群微微动了一下眉眼,他也不晓得自己躺了有多久,身旁还有包子的碎屑,他仰身在地,瑟瑟缩缩地伸出了手去,抓起来就往嘴里塞,面块混杂着沙土,一并塞了进去。然而饥饿驱使他,继续地吃下去,哪怕这是再脏的事物。 他颤颤巍巍爬起来,忍着疼痛要离开,身后却传来哈哈大笑之声,透过声音就知道,这是川岛芳子。 “大名鼎鼎的76号李魔头,如今倒是风光了。”川岛芳子笑道。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李士群边说边急急地朝前走,他要远离这里,不让他们瞅见自己的落魄样。 “你躲得了今天,可躲不了明天。我只要喊一声你是李士群,我敢相信,你不会活着走出这个弄堂。”川岛芳子显然不是在开玩笑,李士群也明白,他如今是在劫难逃,忙抽身赶了回来。 “你想要我怎样?”李士群灰头土脸地望着川岛芳子。 “我觉得你需要这个。”川岛芳子递给他一把手枪。 摩挲着手枪亮闪闪枪身,李士群发现自己与它颇有些隔膜,但是又向故友相逢,他自己吃了这些日的苦头,跌落人生的谷底,在大街上被人唾弃,被人乱打,全是由于没有了这个赖以生存的武器。他太渴望它了,他忍不住热泪盈眶。 ------------ 第八十三回 离魔窟再投虎穴 辞沪城梅雨瓢泼 “我并没有任何的要求,我只是送来该属于你的物件,这里有二十发子弹,我想对你来说足够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川岛芳子撂下话就离开了。 李士群并没有什么话可说,他也悄悄地离开了,这个弄堂里发生的事,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他提着枪,专门盯住提着公文包的上班族,几乎每次他都能抢到几百元,闹出人命来的事情,他还不想冒险,只是有一件事,他需要做个了断。 李士群花钱置办了一身体面的黑色哔叽西装,买了一把利刃,带着黑色礼帽,把帽檐压得低低的,回到了弄堂口,他故意用帽檐遮住了鼻子,只露着一线天光,可以发现外面的动静。 等到日落黄昏,一个步履沉重的人走了过来,李士群明白这是他等待的猎物。于是抽出了利刃,嗤嗤数刀,恶汉一头栽倒在地上,已然毙命。 李士群瞥了一眼地上的尸首,说道:“送你去见阎王,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他啐了一口。 “妙哉,妙哉!李士群果然是李士群,杀人不眨眼。” 李士群抬眼一望,又是川岛芳子,她怎么阴魂不散,李士群瞬间发觉情势不对,他似乎跌入了日本人的魔掌,逃不出来。 “川岛小姐谬赞了,我只是替自己报仇而已。” “我就欣赏你这种手起刀落,敢拼敢做的性格,和一般的支那人畏葸不前绝不雷同。”川岛芳子拍掌道。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李士群转身就走。 “你能有什么事?钱你凑齐了手,可是你骨子里嗜血的本性没有得到满足。你逃得出上海吗?即便是你逃得出,还是要回来的,这里才是你人生应有的舞台。”川岛芳子道。 李士群仍旧是头也不甩地离开了。 当他走快到路的尽头时,发现是丁墨邨率了一伙人在等待着。 两个人曾是共同投日的故人,如今是兵戎相向,生死之敌。 丁墨邨瞥了一眼李士群,所有的人都伺机等待。 李士群意识到自己的行踪暴露了,他被76号追踪至此,幸好有川岛芳子在后,才免遭横死当场。 丁墨邨似乎在冲着他发笑,尽管已进暑天,他身上凛凛生寒。 他明白自己落入丁墨邨之手,将会遭受的百般凌辱,丁墨邨会让自己悲惨地死去。他明白丁墨邨的手腕。 日本人的饭碗也不好端,他刚从日本人的囚室逃出,再回头会被日本人瞧不起,认为他是个没有骨头的奴才。 可是,这个世界,一直在变动着,他不晓得自己的归宿,可是他可以决定自己怎么逃出生天。 李士群还是在朝前走着,他离丁墨邨只有二三十米远的距离,身后的川岛芳子小得不成比例。 李士群刹住了脚步,他没有动,也没有任何人轻举妄动。 这毕竟是上海,所有的人都要看其他人的背景,其他人的动向,没有谁会冒冒失失地行动,生和死对于上海是刹那间的事情,也是决定性的大事。 一个人可以选择离开上海,但是特工却无权,离开了这里,就一文不名。 这么一回想,李士群转身朝后走去,他走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生怕丁墨邨会突然使诈,他又在想,这是不是就是一出他们二人合演的假戏,他只是个应景的陪衬,作为两者交易的筹码,促成了特高科与76号的和解,他不过是一个卒子,被谁利用都是利用,他已然不在乎这种出身和境遇了。 身后有人的脚步移动了数下,但是随机就没有了声响。 川岛芳子在他眼眸中的形象从一小点,渐渐地变大,充斥了整个视野。 他走到了川岛芳子面前,似乎只有两个人在场,一个是他,一个是川岛芳子。 “川岛小姐,我跟你走。”李士群说道,他应该摊牌了。 “良禽择木而栖,你的这个选择值得你做出。”川岛芳子淡淡地回了一句。 尽头是一辆黑色吉普车在等待,两人登车而去。 史筠珩在处理完丁墨邨的事情后,显然已经完全掌控了76号的所有大权。丁墨邨在与李士群的争权夺利中,一个亡命天涯,一个尸居余气。 这两个人完全是目光短视者,史筠珩回想自己是半年前初来76号时的艰险处境,现如今早已是过眼云烟。 经过三个月的将养调理,郑颐玹的身体也恢复地差不读了,她要回到南方局去主持工作,对于史筠珩这几个月的成绩叹赏不已。 “筠珩,你还是那么的能力超群。”郑颐玹感叹道。 “哪有,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我不过是顺势而为。” “茜妮的下落知道了吗?” “她已经回来一个多月了,在张公馆居住,目前仍是万象杂志社的撰稿人。”史筠珩说道。 “张公馆?”郑颐玹纳闷道。 “就是蜚声上海文坛的张爱玲。”史筠珩道。 “那是个才思敏捷、文采绚烂的女子,如果能留为我用,该多好。” “她二十出头的年纪,又是遗老的后人,在陈腐的气息里压制住了,恐怕无望,不过我会尽力争取的。”史筠珩分析道。 “告诉茜妮,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革命一时的挫折不怕,只要我们有信念,总有一天能够摧毁万恶的旧世界。”郑颐玹与史筠珩握手而别。 暮云低垂,上海已至黄梅时节,阴风怒吼,夹杂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给整个城市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面纱,使它在犹抱琵琶之余,亦能笙管笛箫不消歇。 火车发动了,窗外的事物一排排地撤退,越来越快,渐渐从很长的一个点,变快,变快,连成了一条线,幻成了一阵风,模糊了,而又清晰,是定格的一副影像,嵌在了水汽氤氲的玻璃窗上。郑颐玹对于上海丝毫不留恋,这里的一切都于己无关,和她隔着一层幕帘。 她很难想像,史筠珩是如何在这些年生存下来,上海的酱缸里,充斥着各色的味道,酸甜苦辣,更要比别处浓郁,比别处更辣口,她撑持不住这里的忧郁的感伤的情调,这里没有多少历史的古韵,经不起推敲。 ------------ 第八十四回 遭下毒身心受损 借机锋闲做渔翁 川岛芳子把李士群带了回来,这次他是以一个输诚者的姿态出现在特高科。(www.QiuShu.cc 求、书=‘网’小‘说’) 尽管,李士群时时提醒自己不是一个叛徒,他还是被人视作没有信用,自然,他也没有什么高的职务。毕竟,这里是日本人的天下,他是一个无名无份的人,有没有什么后台做倚仗。 他发现自己是孤孤寂寂的,他被委派了一个所谓的调查组组长的称谓,但是鬼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他的职责只是搜集汪政府的情报,他见不得人,在日本人那里如此,在汪政府更是如此。 “李组长,最近76号有什么动静?”川岛芳子质问道。 “没有什么大事,一切如旧。史筠珩这几日失踪了,好像去了南京,丁墨邨,哼,还是老样子,花天酒地,醉生梦死。”李士群只是如是说道。 最令他得到慰藉的是每次提供情报不论对错他都能得到一笔报酬。 他不是丁墨邨,把这笔钱花在女人身上,他只是去酒吧里买醉,酩酊之中,他能感受到人生的恍惚。 然而他不敢去太招摇的地界,毕竟他与76号是死敌,即便是丁墨邨不敢杀死他,教训一顿总是没什么顾忌的。 他小心翼翼地做着所有的举动,而又心不在焉地过活。 哀莫大于心死,他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句话。 今天他到了华阳弄的凯迪酒吧来饮酒,这里空间逼仄,两人擦肩都困难,他是见不得光的老鼠,这里再合适不过了,这里有英美国家的海员、德国的破落户,拥挤在这个意大利酒吧间里。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贝奇,再给我一瓶朗姆酒。”李士群已经喝得摇摇晃晃,东倒西歪。 贝奇是酒吧的主人,掌管着上海最下等的西式酒吧,他的酒,半新半旧,半真半假,说是欧洲运来的,其实谁都知道,这是他自己瞎捣鼓的,然而喝起来味道依旧是纯正,都图个醉意,谁会自讨没趣。 “李长官,今天我来陪你,大家不醉不休。”贝奇搂着一个满脸雀斑、身量丰肥的吉普赛女人,拿着酒就嚷着过来了。 人群嘈杂,你挪我挤,各人顾着自己的酒,各人享受着自己的乐趣。 “你是我到上海来认识的最要好的中国人,我敬你一杯。”贝奇把酒瓶塞进李士群怀里,然后兀自饮了起来。 “量小非君子,我奉陪到底。”李士群也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酒,酒水顺着脸颊溢了出来,把上衣弄湿了一大滩。 正喝得兴起,李士群居然觉得胸闷异常,他有些喘不上起来,立刻意识到问题不对,连忙从人群中钻了出去,这是他瞥见一个中国人,冷静的眼光审视着里面的一切,他应该是往酒杯里添加了毒药,李士群想到自己应有此劫。 他冲向了卫生间,拼命地往嘴里塞污秽,他忍不住地呕吐,然而似乎是体力不支,他一头摔倒在地面上,额头磕碰在台阶上,血顺着台阶一直流下去。 有个英国海员跌跌撞撞上厕所,发现了躺在地上的李士群,他大呼小叫起来,很快李士群被送进了医院。 医生诊断是中了剧毒,幸亏他把大部分的毒呕吐了出来,才捡了一条命,然而脑子毕竟有损,他的油侧大脑收到了严重的影响,以致左侧的手臂再也伸张不开,只能蜷曲着,如宰杀的鸡的脚爪。 川岛芳子气急败坏地说:“上海的反动组织简直是太嚣张了,明日张胆地就下毒,李组长,你好好将养身体,这个仇,我一定给你报。” “川岛小姐,大恩不言谢,此仇还是我自己亲自来,不用找我也知道是76号或者是军统,我为日本人做得越多,他们越是恨我。”李士群双手捶着床沿嗟叹。 “那好,我给你一批人马,你把凶手揪出来,绳之以法,以此来震慑敌人。” 贝奇酒吧很快被包围了,当晚的酒客记录很难找到,大多数都没有名姓,而且既然是下毒,自然也是有备而来。 不过他依稀记得那个人是个平头的年轻人,轮廓也大致清楚,于是画影图形寻访了起来。 一日,有手下递过来一封信,说是从地下捡到的。 李士群一看,上面写着“李士群亲启”的字样,他拆开了信件,里面说到凶手在76号附近出没过。 “这就想得通了。”李士群心里嘀咕道,“自己把汪政府的老底和76号的底细全部和盘托出告诉了日本人,他们还不想方设法让自己死。” “我要去找史筠珩讨个说法。”李士群心下一横,他带了一伙人到了76号,如此兴师动众,76号自然不敢杀人灭口。 “史主任,别来无恙。”李士群拄着拐杖,伸出手相握。 “李先生,高就了呀!”史筠珩略带讽刺的说。 “大路朝天,随我去走,不妨碍史主任就好了。” “怎么我觉得妨碍了呢?”史筠珩反问道。 “你!”李士群被逼迫地说不出话来。 “大家都要给对方留条活路,做狗也不要太卖命,小心死无葬身之地。”史筠珩正色道。 “你!”李士群由于脑子受损的缘故,还留下了偏头痛的后遗症,他抚摸着太阳穴,头痛欲裂。 “尊躯抱恙,就不要这么的拼死拼活,留个全尸给自己吧。” 李士群嘴里吐着白沫,昏厥了过去,身后的一众人马冲了上来,把他运走了。 至于李士群的中毒,史筠珩是幸灾乐祸地,然而他不知道,下毒者正是川岛芳子本人,她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狠狠地打击76号,让李士群豁出命去,重创汪政府。 这是土肥原贤二的授命,汪兆铭始终把自己当做南京的主人,他不过是日本人的一个傀儡,真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 “土肥原先生,李士群在76号昏厥过了。”川岛芳子进来报道。 “这是最好不过的消息,既然当面锣对面鼓的斗了起来,就助李士群一码,压制住76号,减除汪兆铭的臂膀,看他还敢不敢小觑我等。”土肥原贤二背着身,对面的墙壁上挂了一幅白底黑底的方布,上书一个斗大的“禅”字。 “参禅坐化,最是人间妙谛。”土肥原贤二冒出了这么一句道,“川岛,你要明白这个道理。” ------------ 第八十五回 会旧部一无所获 求贤才两相决机 随着年事已高,松本丰川在特高科的存在感越来越低,土肥原贤二更多的越过他,直接指挥特高科,这使得松本丰川大为火光。txt电子书下载Http://wWw.80txt.com/毕竟当初土肥原贤二请他出山,扶持危局,如今潮平岸阔,自己愈发被排挤,倘若好言劝退,也会知趣识理,如此难堪,两人渐渐生了嫌隙,松本丰川也便想千方百计维系以往的位阶。 在这种机缘凑合下,秋津奈绪和川岛芳子变成了二人争夺的焦点。 秋津奈绪与其说是特高科,毋宁说是松本丰川一手提携起来的人,松本丰川并不担心他的立场,倒是川岛芳子,因为自东北起就跟随土肥原贤二左右,着实令人难以拉拢,因而唯有借助秋津奈绪的力量。 “松本先生,你找我?”秋津奈绪和颜悦色地摘下礼帽,鞠了一躬。 “秋津,你我相识数载,难得促膝长谈,你随我在特高科征战,立下了汗马功劳,今日我略备薄酒,一来是为了叙叙你我的交清,二来也是感谢你多年的鼎力扶持,今天我们一醉方休。” 秋津奈绪可不是傻子,最近特高科的征候他也瞧出了一二,现如今选边站队是最不明智之举,他需要静观事态的演进,相机行事。 “松本先生,你这些年对我的恩德,我都感佩在心,时刻不忘。”秋津奈绪边说,边屈膝坐在竹篾编制的软垫上。 酷暑炎天,门外飒飒风声,暖风亦熏得人醉。 “你记不记得我曾与你说过,‘计利当计天下利,求名应求万世名’,求一时的声名鹊起容易,难得是流芳百世。[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松本丰川道。 “这个自然记得。”秋津奈绪道,“我时刻不忘,先生的教诲。” “若论起来,你我渊源最深,交情最笃,我年已老迈,就要激流勇退,颐养天年,却把我走之后,别人因你我的缘故,排挤你,却是影响了你的一生前途,甚为可惜。”松本丰川语带惋惜地说。 这话中虽然是极力撇清二人的关系,实则是极力的拉拢,松本丰川老奸巨猾,硬是迫使使秋津奈绪自己说出立场。 “伏波将军马援见光武帝时,曾说‘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若遇明主,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苟非明主,白费心力,明珠暗投。” 秋津奈绪还是在原地打转转,这话相当于把松本丰川的话复述了一遍,却不表明心迹。 “不知你遇到明主未否?”松本丰川脸上露出了阴森的惨笑。 “明主,自然是大日本帝国天皇,我等俱是他的手下,俯首听命,职务虽有高低,使命并无二致。” 松本丰川也意识到,秋津奈绪借着天皇的幌子,把他的话挡了回去,瞬间力道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个年轻人,已经不再是七年前那个少不更事之人,他的心思,早已成熟,他的羽翼,也摆脱了自己的束缚。 “看来女大不中留,你已经年岁大了,可以把我撇开了。”松本丰川开门见山,直接把话题摆到了台面。 “松本先生,我定当铭记您的教诲,没有您的栽培,哪会有我的今日。” “倘若我身处危局,你当何以自处?”松本丰川见他话有松动,直截了当地问道。 “倘不危害帝国事业,自当尽力为之,以报拳拳之心……”秋津奈绪道。 “我等得就是你的这句话。”松本丰川截断了他的话锋,面带喜色。 “来人。”松本丰川喊进侍应,一个袅袅娉娉的女子端了一个攒花金线的锦盒入内。 “我也不和你客套了,临别了,权作我送你的诀别之物。”松本丰川道。 秋津奈绪猜测里面定是金银细软,匍匐于地道:“这就免了,松本先生,君子之交淡如水,您要归国,事出仓促,我也没有准备礼物,改天再来拜会,替您践行。”秋津奈绪一席话,等于把松本丰川供了出去,撇清得一干二净。 他不等松本丰川说话,便辞别道:“松本先生,我还有事,改天再来拜会。”拎起礼帽,匆匆而别。 松本丰川咳嗽了数声,伛偻着身子,自己果然是势单力薄,无人倚靠。他不禁仰天怅惘,晚节不保。 土肥原贤二毕竟是人脉广布,日本精锐关东军的诸多要员,都与他是至交好友,松本丰川的势力,远未达到他的程度,可是他偏偏不肯认输,要一较高下。 对于世道人心,松本丰川熟谙于此,他决定以退为进,静候变局。 天皇将派久迩亲王赴沪协调中国战事,届时关东军和日本各驻华首脑都要抵沪参会,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也是松本丰川最后的反击。 会议的保卫工作,松本丰川被排斥在外。他自知寸步难行,他派贴身仆人将此消息散布到76号,又把此消息传送给了一直被跟踪的几个军统喽啰住处。如此一来,整个上海,各种派系力量,明边上谁也不知,暗地里却均知道了此事。一场腥风血雨的争斗,就要上演。 会议的保密级别设定的是最高级,难免有透风的墙,土肥原贤二不是不明此理。 李士群汇报说76号已经知晓了此事,军统那边应该也知道,土肥原贤二想,既然公之于众了,不妨来个李代桃僵之计,故意让人把会议的地点散布多种,一会儿是在黄埔,一会儿在宝山,一会儿是在静安,使敌人摸不着头脑。 至于会议的确切时间和地点,土肥原贤二一直守口如瓶,他谁也没有说,即便是秋津奈绪和川岛芳子。 史筠珩迅速觉察到市面上的风声风雨,各种说辞,愈发凸显了日本人的谨慎,但是也就埋伏下了陷阱,各个地方都去不得,但又不得不去。不去,日本人会再布疑阵,去了,便是死路一条。 重庆的戴笠认为此次会议,可以一举端掉日本各方面的首脑人物,便电告孙墨琛,也就是《万象》杂志的主编宋弘忠。 这天正是《万象》杂志销量突破一万册之日,全社举办了一场庆功宴,各个作者、编辑悉数到场。 宋弘忠抽身不得,自胡诺琪牺牲后,他失掉了得力助手,如今,他亟需一个干将,随他左右。 “茜妮。”他走到史茜妮身边,端起红酒杯,“祝贺你。” “同喜,宋主编。”史茜妮满面春光。 “宴会结束后,能不能留下片刻。”宋弘忠道。 “宋主编,没问题。” ------------ 八十六回 盛席华筵巧善变 路转峰回是故人 胡兰成素来是汪兆铭的御用之笔,他的文章,在汪政府内广为流传,他撰写的《战难,和亦不易》,为汪兆铭摇旗呐喊,甚得人心,所以才三十五岁的年纪,就做到了宣传部副部长的职务。qiushu.cc [天火大道小说] “张小姐,你的大作我都拜读过,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等妙龄之人,但看你的文章,还当是个历尽沧桑的前清遗老。我最欣赏《封锁》那篇短小精悍的文章,确实写的好,把小市民的惺惺作态刻画得分外传神。” 张爱玲正在喝史茜妮打趣说玩笑话,冷不防有个人插入这么一句,她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但见此人穿着西装,文绉绉的气质里带着三份的慧黠和聪敏,一副人生得意的姿态。 “这位是宣传部胡部长。”老板赶忙过来介绍。 “胡部长。”张爱玲尴尬地说了一句,她不喜和生人碰面,自觉无话可说,只是哑哑含笑。 胡兰成的话却是滔滔不绝而出。 他应付的很从容,和谁都搭得上话,这与他的外表迥然不同。 然而毕竟他甚为博学,张爱玲也被他的才华也倾倒。很少有人能入张爱玲的眼界,她看人的眼睛是扁平的,才华才能把这个人立得起来,变成一个立体的人物。如果这个人她瞧得上眼,也会侃侃而谈,可是倘若是厌恶之人,她就默然不语,当作路人。 胡兰成讲述他刺激的人生际遇,他怎么跟随汪兆铭转道越南而达上海,一路上怎么躲避军统的追杀,在南京开基创业新政府的诸多困境,现在新政府的声威等。这些新旧掌故从他嘴里说出,虽然许多与他并无多大干系,可是总让人觉得是他的功劳,才做的如此成绩。他的演讲口才,能在瞬间征服所有人。史茜妮此前也听父亲说过此人,才华横溢,可惜好大喜功,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张爱玲的头则是低低的,凝神静听,她的眼里是崇拜的目光。[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宴席很快结束,史茜妮和张爱玲作别后,来到了宋弘忠的办公室。 “宋主编。”史茜妮敲门道。 “茜妮,请坐。”宋弘忠斟过一杯茶,放在她身边。 “茜妮,来了这两三个月,还算适应?” “挺不错的,我挺喜欢这里的氛围。”史茜妮顿了一顿,格格笑道,“书卷气。” “是呀,可是,这里并不是太平无事,我们的国家同样如此。”宋弘忠长叹一声。 “山河破碎,每个国人都很心痛。”史茜妮也附和上自己的见解。 宋弘忠突然抽出一把手枪,对准了史茜妮,黑洞洞的枪口里,是死亡的狰狞。 史茜妮本能地立住了,眼神也没有转动。 宋弘忠意识到,这是一个谍战人员最好的素质……不怕死。 “听说你父亲是汪政府的要员?”宋弘忠放下枪,用布擦拭着,缓缓问道。 史茜妮冷不防得被他用枪指着,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听他这么一说,忙推卸道:“我素来和我父亲不睦,早就没有了往来。” 宋弘忠低声说道:“不知道你对于日本人什么看法?” “我是讨厌日本人的,但是他们掌控了时局,没办法,栖身人下而已。” 宋弘忠借着试探道:“你以前参加地下党被捕过,那你现在有没有想过继续参加抗日组织?” “上次被捕后,我已经对于此事心灰意冷了。”史茜妮说道。 “果然如此?”宋弘忠低低地问道。 史茜妮“嗯”了一声。 “我瞧你,仍有一番打算的,而且你素来聪明,定然不会甘为沦落。”宋弘忠说,“这么告诉你吧,我其实是军统的人,想拉你进抗日的队伍。” “这……”史茜妮绸缪着,不知如何作答。 “你可以考虑一下,也可以揭发我,何去何从,悉听尊便。” “抗日不分你我,我愿意投身抗日的洪流。”史茜妮说道。 “我就瞧得出,你不是在乱世中明哲保身的人,你的骨子里有一股热血。”宋弘忠说道。 “日军近期要有一个远东战场的协调会,但是散出来的消息是五花八门,故意制造假象。我想你能够协助我传递情报,如此一来,才能有备无患。”宋弘忠吩咐道。 “你到霞飞路凯勒商行一层大厅等待,有人会把情报递送给你的,那个人胸口别一枝棕色派克笔,接头暗号是'你吃饭了吗?'他会说‘一笼蟹黄包,外加一碗豆花’” 翌日,史茜妮来到凯勒商行,这里打出的是德资招牌,所以在日本人眼皮底下能够不受影响。 她穿了一件米黄色开衫,缀着两个小绒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大厅里候着。 等了有半个钟点,她忽然瞧见秋津奈绪一头钻了近来。她连忙躲在沙发里,不让他瞧见。 秋津奈绪走走停停,在大厅里转了一圈,也没见什么可疑人员。 他索性也坐了一来,正巧坐在史茜妮的左手边。 史茜妮用杂志把脸掩盖住了,故而没有被发现。 又过了一刻钟,两人均没有动的痕迹。 秋津奈绪忽然转过头来说:“小姐,请问现在几点了?” 史茜妮想支吾两声,但是她却低下头瞅了瞅手表:“十点五十。” 她极力地改变着声线,用一种平而且扁的声音说出。 “茜妮,是你呀。”秋津奈绪还是把她认了出来。 史茜妮忙把杂志拉下脸来,怯怯地望着秋津奈绪,然而她的目光却定格在他胸口的棕色派克笔上。 “你……你吃饭了吗?”史茜妮抖抖索索地说了一句。 秋津奈绪也没想到她居然把接线人的话说了出来,忙回说道:“一笼蟹黄包,外加一碗豆花。” 两个人都怔住了。 相斗相杀这么久,居然最后却是在同一个战壕里。史茜妮不禁目光迷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秋津奈绪也是一般的惊奇,眼前这个弱女子,居然是军统上海站长的新晋助手。 他很直觉地同史茜妮握了握手,然后把情报递送到她的手心里。 史茜妮也很熟练地接过了情报,顺其自然地塞到口袋里。 “你去哪里?”秋津奈绪问道。 “我要回杂志社工作了。”史茜妮问道。 “喔?你也在万象杂志社?”秋津奈绪问道。 “是的。”史茜妮说道。 “那恭喜,我一直就没有想到。” “那再会。” 两个人就此别过,史茜妮朝电车站走去,她的思绪很乱,许多人事她都搞不清楚他们的底细,有时是一个汉奸,转眼就成了一个爱国者。每个人身上都有层层伪装,揭掉了一层,还有一层。她自己何尝不是如此,谁又知晓她的确切底细呢? 电车“铛铛铛”开来,她闷头闷脑地在人群里往上挤。上海的电车就是这样子,上面一截人满满的往下撤,下边的人拼命地往上挤。大家互不相让,然而没有一点言语。 史茜妮刚一只脚迈上电车,忽然后面有人拍了她一下肩膀,叫道:“小姐,您掉东西了?”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她回头一看,一个男子装扮的女子,短发,鸭蛋脸,眉宇中一股轩昂之色,两人四目接触,谁都没有退缩。 她到底是谁?史茜妮在迟疑间,电车已经塞满了人,开走了。 ------------ 八十七回 一番拳脚斗胜负 三人攻防走军机 史茜妮冷不防地别人从身后叫住,她怵了一下,车就驶走了。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 这个人她却隐约记得认识,然而记忆依然模糊,到底在哪里? “小姐,稍留一步?” “你是?” “我们到对面咖啡厅坐坐详谈。” 史茜妮待要回绝,可是她也想搞清楚此人的身份,于是一径来至巴漫咖啡厅。 那女子道:“小姐,不知刚才那位先生和您说了些什么?” “哪位先生?”史茜妮故意反问道。 “就是在商行里遇见的那位。” “哦,你说的是他呀,他是一个旧相识,你这么问,想必你也认识。”史茜妮的话里总是夹着刺。 “你不会不知道他的身份吧?” “我当然知道了,他是给日本人做事的。难道这年月给日本人做事也犯法?”史茜妮有些不耐烦了。 “我倒没说这个意思,他有和你说些什么?” “我们只是在此恰巧碰见了,哎,我倒是说,你管的也忒多了,恕不奉陪。”史茜妮起身就走。 “小姐,慢走呀,你还有东西没带走。”她一把拉住史茜妮的衣角。 史茜妮侧身把手横劈下来,顿时迅如烈风朝着那女子的手袭来。 那女子也是练过几下功夫,松开了手,两手一撑黑色的皮质沙发,一个跟头翻身向上,倒踢脚朝向史茜妮的脑袋。 史茜妮用手一别,把她脚上的力度卸去了大半,但是脚到底踢倒了手背,她不禁倒退了数步。[求书网www.Qiushu.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抢步就走,那女子早已立定在地上,冲上前去拦住了去路。 “你这是什么意思?”史茜妮问道,“难不成我喝了你一杯咖啡,就自己卖给你了。” “你要随我走,把话讲清楚。”那女子说道。 “那要看你的能耐了。”史茜妮回身反踢,那女子却没有大意,把身子向后一欠,脚从面门上掠了过去,冷气森森。 她顺势接过史茜妮的腿,往下一按,史茜妮顿时瘫倒在地。 “没看出来,你功夫还不错。”史茜妮道。 “你这几下子,还想翻腾得起!”那女子鄙夷的神色瞧着史茜妮。 “川岛姊,你在这里作甚?”突然,秋津奈绪闯了进来,把史茜妮从地上搀扶起来。 “这个小女生可是你的旧情人,我就动不得。”川岛芳子恶狠狠地说。 “你也没必要朝无辜的人出手,有本事冲我来。”秋津奈绪也横刀立马摆出了架势。 “你居然为了个女子,和我要动拳脚。”川岛芳子怒火中烧,她似乎要口吞了史茜妮。 “你先走吧。”秋津奈绪对史茜妮说道。 “今天谁也走不了。”川岛芳子说道,“我怀疑你把情报散布了出去。” “我们两人一起吃了多少苦头,你居然怀疑到我的头上,你可别忘了,当年我可救过你一命。” “哼”,川岛芳子道,“你就喜欢摆这个姿态,那正好呀,今个儿我查出来了,放你一马。” “没想到我们的情谊竟然是到此为止。”秋津奈绪也不理会,带着史茜妮便走。 川岛芳子抢上前三步跃起,横劈下来,朝着秋津奈绪的后背。 秋津奈绪头也不回,把身子让出半个身位,截住了川岛芳子的脚踝,用另一手一砍,把川岛芳子震得脚跟作痛,她只得收了回来。 外边冲进来一伙人,包围了秋津奈绪和史茜妮。 “你以为你打得过我,你就可以出的了这个门。”川岛芳子喘着粗气,乜着眼狠劲地瞧着。 “好吧,算你有能耐。”秋津奈绪双手举起,“不过,我可得告诉你,倘或你搜不到什么物件,你得给我赔礼道歉。” “这个自然,我在福顺来给你开一桌酒席,随你吃个够。”川岛芳子志得意满。 “那你们搜吧。”秋津奈绪道。 但是当他们把周身搜了个遍,也未曾搜到任何情报。 “有张纸条,川岛小姐。”一个随从道。 “我就知道你逃不掉的,还和我耍心机。”川岛芳子笑道。 她拆开纸条一看,上面写道:“久未谋面,甚思汝。” “你真是大言不惭,说出这么轻薄的话。”川岛芳子早已羞得面红耳热。 “川岛姊,我早就料到你会搜查,所以我这个讯息是要传递给你的。”秋津奈绪故意涎着脸说道。 “这下你可以放我走了吧。”史茜妮仍旧是一脸的烦闷。 “那你走吧,这个男的留下。”川岛芳子说道。 史茜妮整了整衣服,取回纸条,大迈步走出了咖啡厅。 “你这个鬼头,就知道哄女孩子开心。” “你说的要给我摆酒席的事可要当真了。”秋津奈绪说道。 “今夜就去,你可不要迟了。”川岛芳子咄咄气势,然而自己的架子却是消了一大半。 川岛芳子左右迟疑,思量了大半晌,也搞不明白自己天衣无缝的计策,怎么被秋津奈绪发觉了。 如今的特高科,除了她,就是他,两个人的天下。松本丰川老惫,土肥原贤二也撑不了几年,很快就要有新的主人,也就是他俩中间选择其一,虽然川岛芳子对秋津奈绪没有什么恶意,但是她必须要拿住他的一个短处,让他知难而退,整死秋津奈绪她倒是不肯,毕竟重新换一个冤家搭档,不见得有这么的顺手。如今的特高科,可谓是各人心中有一个算盘,计量着别人,也盘算着自己。 其实,真正的情报就藏在那张纸中,秋津奈绪发觉自己被跟踪了,但是他又必须把情报传送出去,于是想出了这个兵行险招的计策。 他先用笔蘸着糯米水,在纸上浅浅的写了数行情报,然后再用实笔题写了那几个情话,其实这么不是什么深奥的传递方式,但是他就料到川岛芳子会一时火起,把这点小计策也抛到了脑后。 史茜妮回到万象杂志社,将情报传递给了宋弘忠。 宋弘忠听着她的叙述,便取出碘酒瓶,用棉签在瓶内一搅,涂抹在了纸片上,里面的隐而不见的文字渐渐清晰:“亲王于后日抵沪,在秋浦岛会议室召开军事会议。” 秋浦岛,宋弘忠心里盘算着,这个地方可是四面环水,日军的军舰四面保卫,水下甚至埋伏着水雷,怎么办呢? ------------ 八十八回 娇小姐独闯坟场 花白胡故设玄关 宋弘忠正心下盘算着如何打破敌人的诡计,史茜妮推脱说她要先行一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宋弘忠就应允了,他的心里仍是绸缪着当前的计策。 史茜妮则是为了躲开川岛芳子的追踪,她上楼时,故意东拐西绕,甩掉了后面的探员,才蹑着脚步上了楼,她出去的时候同样需要如此的紧细,不得出丝毫的差池。 当初她与郑颐玹道别时,郑颐玹悄悄交给了自己一个秘密地址,非有重大紧要的事情,不得随意启动,那个地址,她是死记在了脑子里,如今还有一二分的印象,就循着这个踪迹而行。 她按图索骥来至虹桥路120号,一处阴森高敞的西式建筑横挡在眼帘,上书“万国公墓”四个大字,两边锈迹斑驳的门楹上题写道:“生死只是弹指功夫,荣辱无非刹那烟云。”史茜妮缓步进入,柳树合抱,杉木参天,罕有日色透过这浓密的枝叶倾泻在地上,一股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人脚踏在上面,擦啦擦啦地,像是带着脚镣的囚徒,又是魂无归所的亡灵。周遭时而有嘎嘎叫着的乌鸦,更增添了几分阴气。这真是骇人的地方,史茜妮心生凛然。 这里埋藏着包括鲁迅、杨度等近代名人,对于所有人的身份也是不拘贵贱,一改收埋。 她数着所有的墓穴,在第四区三排的左右第二个,上面写着裘万才的墓碑下,她把一个红色的香囊压在了坟前的缝隙里,还用力向里塞了几下,确保无虞后,她抽身就走,这里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鲜有人来,偶尔有个人遥遥地隔着百来米,也让人心生忐忑。 史茜妮心中没底,她不禁加快了脚步,正好是一个斜坡,可以顺势踱步下去。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小姐。” 她吓得心脏差点跳了出来,没防着这么近有个人说话,七魂倒丢了六个。 回身一看,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花白的头发乱蓬蓬张着,花白的胡子,黑洞洞的眼睛,一脸污垢,看不甚分明。 “什么事?” 史茜妮收住了脚步,但还是远远地离着,本能地把拳头攥紧了。 “我在这里看守坟墓二十年了,往那个坟墓下塞东西的人见得多了,你这么体面的小姐倒是头一次遇见。” 史茜妮没想到一切竟然在他的视野之内。 “你是怎么知道的?” “来填塞东西的,都是鬼鬼祟祟的,我眼花可是心里透亮,你也是抗日的人,我也敬佩你。如果不是腿断了,我早就一起扛起枪,跟着大伙冲上去了。”边说,边用一支被摩挲的油黄的拐杖把身子撑起来。 史茜妮这才看得清这个人的全貌,穿了一身北洋时期的旧军装,俗称鸦雀服,黑漆藏青的衣服,上面绷了几条白色的细条纹。 看着她的模样,史茜妮倒是心里消去了几分顾虑,毕竟这样的人,连走路都不便利,怎么会危害人呢。 “你有没有什么可吃的?”花白胡说了一句,他的嘴极其瘦削,显然是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在这个岁月,一般人都难以过活,更别说是身体残疾者,更是难以谋食。 恰巧史茜妮晌午买的几个吐司面包没有吃掉,还留了两个,她从玫红色的皮包内取了出来,递给了花白胡,老者的手上皴裂的皱纹,像是一条条爬动的蠕虫,这个场面,极其的不相称,然而它确实真实存在的。 “你这种西式的洋点心很难填饱肚子的。”花白胡似乎有些不太满意,脸上有些不悦的神色。 史茜妮心想,这个人居然还在这里摆架子,有东西吃就不错的了,然而,她没有表现出来自己的愠怒。 “这里许久没有人来了,大约有……”花白胡拍了一拍脑袋,“大约有两年的光景了,从民国二十七年后,就没人光顾过。” “这么说来,您是知道其中的玄机了?”史茜妮问道。 “也可以说知道,也可以说不知道,不过是每个人都要过我这一关罢了。”花白胡把最后一点吐司面包塞进嘴里,从背后头掏出酒葫芦“咕嘟嘟”的灌了进去。“樽酒入愁肠,消散我心伤。三分归明月,七分落松岗。”花白胡喝的有些脸上酡红,醉醺醺地念叨了起来,一听就是他自己的内心写照,在这荒郊野岭,也就是这种心境,才能承受这世人难耐的凄凉的况味。 日已西斜,晕染着整个山峦血色红艳,乌鸦簌簌飞过,凄厉的叫声显得整个万国公墓一片凄凉,夺人魂魄的死寂的凄凉。 史茜妮突然想到了一句诗,“寒鸦归飞尽,簌雪点疏窗”。在这饶有诗意的氛围里,没有什么比这一句诗更贴切的描述了眼前的情景。 明知道自己不能再次逗留太久,史茜妮说道:“老先生,我不能久留于此,叨扰您了。” “你走了,那个信物可就没人收了。”花白胡说道。 史茜妮想,他是成心跟我唱对台戏,我要走,他不允许,而他又是酩酊大醉,这么着,怎么能成。天黑下来,万难脱身了。而且他一个人在这里,夜里阴风萧萧,也是极难熬过的,不如索性带他下山。 “老先生,我带您离开这里,您要回家了。”史茜妮扯着嗓门喊道。 “家?家?哪里是我的家,我的家早已经破碎了,就剩我一个人了。”花白胡的这句话,让人听着泫然泪下。 “那您现在住在哪里?” “我就住在公墓牌坊后面的寮棚里,离这里不远,下山就到。” 史茜妮强忍着他身上的污浊的气味,走近了些,然后掩住鼻口,搀扶着他,把他带了下去。 一步一步,每一步都是长长的古旧的沙漏,久了就是墙上的一抹泥印子,干了,扒在墙上,凸出了一块。 眼见那寮棚就在不远处了,史茜妮长舒了一口气道:“老先生,就要到了。” “辛苦你了,小姐。”花白胡的语气里显然有些愧疚,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分之点。 在这个天色渐暗的时候,一个衣着光鲜的上流小姐,居然同一个乞丐摸样的老者待在一起,传出去都是笑谈。 “老先生,到了。”史茜妮把他放下,寮棚里面是杂乱的一团。 “谢谢小姐,你要去的下一个地方是虹桥路南田弄24号,那里有同志等着你。”花白胡说道。 ------------ 八十九回 一语是非难分辨 千言真伪亦枉然 史茜妮匆匆拜别花白胡,叫了辆黄包车,来到了虹桥路南田弄24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 如此的布局,想必就是为了掩人耳目,防止被敌人窥伺到,不过这个花白胡倒是尽心尽力,史茜妮心想。 她肚中咕咕直叫,她已经饿了,然而刚才的食物已经给了花白胡,她也没有多余的食物可以吃。 “师傅,在旁边的小食店门口停一下。”史茜妮摆手说道。 车夫很敏捷地把车头一拐,在地上划了个小半圆,停了下来。 史茜妮给了车夫钱,进入小食店,对面就是南天弄。 这里其实可以唤作是小食街,店内有十余个窗口,卖着各地的小吃,有无锡的小笼包、糖醋排骨,南京的鸭血粉丝、盐水鸭,扬州的炒饭、苏州的面食。史茜妮很少独自光顾这个地界,今日也属于万般无奈。 她匆忙点了份鸭血粉丝,三下五除二的吃完,就离开了。 填饱了肚子,她走进了弄堂。 华灯初上,天色暗沉。 她三两步走到了房门口。 “笃笃笃”,她敲响了房门。 一个老惫的声音传来:“小姐,等你很久了。” 这个声音耳熟,昏暗的灯光使整张脸看不分明,史茜妮极力地睁大了眼睛。 “你是……”她忽然大叫了一声。 是的,正是在万国公墓遇见的花白胡。 然而,他已经洗濯一新,换上了一身新的纺绸褂,很有派头的一个人,花白胡子也剃掉了,是一个中年人,他的腿并没有残疾。[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自己居然被诓骗了。 “您是?”史茜妮肃然起敬,她甘败下阵来。 “我是你的上级,你叫我如风吧,既然是郑颐玹同志派你来的,那我们就闲话少叙,直接入正题吧。”如风说道。 “我有关于日本协调会的最新消息要汇报。”史茜妮说。 “那好,你说。” 史茜妮于是把时间和地点统统说了出来。 “坊间可是有不同的版本。”如风说道。 “这个是从特高科的内线处传来的。”史茜妮争辩道。 “内线?”我没有听说我们有内线。 “是军统的内线?” “军统?”如风质问道。 “是的,军统。军统有个内线在特高科,我是传信员,然后把这个消息再告知组织。” “那你可是身兼数职呀。”如风略带怀疑的目光。 “这就是事实,上海那个人都是几层伪装。”史茜妮镇定地说道。 两个人如是的争辩了一番,如风始终不肯相信史茜妮情报的准确性,他以前受过同志的欺骗,死里逃生,因为犯了大过失,受了连降三级的处分,所以他对于所有的情报,有着极其审慎的态度。史茜妮不明白这一切的,她太年轻,太容易感情用事,理智仍然在感情的摆布之中。 两人的静默里,听得见上海海关大厦的钟楼当当当的敲击声,彻耳震撼,这里离的并不远,换句话说,这里是上海的中心地带。 时间的流逝,对于史茜妮来说,是一件特别不幸的事情。 如风被日本人布下的疑阵疑惑住了,如风的心中,有着太多的疑神疑鬼在作祟,他不够大胆,然而单是这点谨慎,就让他在上海平安无事地度过了十余年,他是有着超常的审慎和机敏的,或许这就是郑颐玹留他在上海侦讯信息的缘故,在低气压的空气里,胆大通常是鲁莽的代名词。 “如风同志,既然你不肯相信我,那我也没有办法。”史茜妮说道。 “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这个几手倒来的情报的真实性,组织的动向是非同寻常的事情,有许多的事情,你是意料不到的。我们必须要万分小心。”如风郑重其事地说道。 “好吧,那我的任务完成了,我也得回去了。”史茜妮出门聊了两黄包车就走了。 她回到张爱玲的寓所,见室内灯火通明,张爱玲正在客厅的酒红色皮沙发上同一个男子侃侃而谈,张爱玲向来很少有如此的兴致愿意同外人交谈的,尤其是男子。这个人远了也看不清楚,但看得出异常的文雅、谦和,有绅士的气派。 史茜妮蹑着脚步悄悄走进了,她竟然不敢相信,竟是那天宴会上遇着的胡兰成,他可是顶大的官了,史茜妮疑疑惑惑地步入客厅。 “胡先生,你好。”史茜妮打了声招呼。 “这是?”胡兰成很有礼貌地站了起来,这倒是与他的长者之风甚不相配,有着不合时宜的拙笨感,史茜妮想笑可是憋住了没笑出声来,笑声在这个氛围里太不相宜。 事后,她问到女佣才知道,在她忙得这两三日,胡兰成总是有事没事的就过来坐着,起初的一次,张爱玲是很不愿意的,所以叫女佣回说不在家,胡兰成就留了一张名帖,记下了他的地址和电话。张爱玲给他回了个电话,寒暄了数语。没想到次日,胡兰成又登门拜访,张爱玲到底是不好意思再推脱,于是请他进来。胡兰成究竟是畅谈的,三言两语就把张爱玲的注意力吸引住了,他聊起来的故事,均是张爱玲闻所未闻的,张爱玲怀着极大的兴趣听着,聚精会神的,她素来是一身超越现实的姿态看着这个世间的炎凉世态,然而,这次她变得低低地,低到尘埃里,然而谁都瞧得出张爱玲的心里是欢喜的,否则她断然不会允许胡兰成日后再来。 史茜妮却觉得这于张爱玲有极大的风险,毕竟,张爱玲还是一个头脑颇为幼稚的女子,在史茜妮的印象里,张爱玲似乎没有同其他的男子交往过,她所认识的男子,除了父亲和弟弟,就是单位的几个男同事。除此之外,张爱玲和其他男子一概无涉。 然而,这毕竟是张爱玲的私人事情,她是无权利干涉的。 但是,胡兰成这种城府极深的人,是很难揣测的,谁知道他有没有别的心思,而且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决计不可能是未婚的,离过婚的男人到底靠不住,既然第一个都能够抛弃,第二个怎么能指望长久,这倒是不能不深思的事情,人对于感情大抵都是如此,感情的忠诚度是同人婚姻的次数成反比的,经历婚姻次数多的人,再多娶一房太太不过是照章办事,如同喝白开水一般的漫不经心。 ------------ 第九十回 浮夸之语盈宅邸 神来之笔书传奇 史茜妮推托说累了一天,要回房间休息,胡兰成方始坐下,继续同张爱玲的交谈。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史茜妮在房间里躺着,她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可真算多,也遇到了此生未遇到的奇闻。如风同志是什么来头,怎么这么的大惊小怪,她不是对如风有意见,而是对委派如风的上司有怨言。她忽然想到,父亲是一个极其隐蔽的老党员,这是郑书记曾经告知于她的,也是为了打消她的顾忌和内心的苦处,不知道父亲对于如风同志,是否有耳闻。逮天悄悄和父亲私下会面,探探口风,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 尽管她脑子里想着谍报的事情,外间的议论之声却不能不把她的思绪又拉回了现实。 “张小姐,上海租界就是一个不伦不类的四不像,好像谁也管得到,实则谁也管不到,有身份的人,蓝眼睛高鼻梁的外国人说他们的法律做主,私下里却是中国的帮规在发挥着作用。”胡兰成边说,边哈哈大笑。 “是哈,不但是法律,就连建筑也同样如此,哪里还有本本分分的中国建筑样子,全是嫁接移植过来的,外国人的脸面上画着中国的五官,以为是中国人了,近了一看还是非吾族类。”张爱玲一向喜欢用各种比喻的,只有同她熟络或者会心者才懂张爱玲隐喻的妙处。txt小说下载wWw.80txt.COM …… “爱玲,”胡兰成忽然不称张小姐,改称爱玲,以此显示他与张爱玲的亲密度已经突破了爱慕者的一层,到了知心交底的程度,“你这件衣服倒是蛮时兴的,红橙色条纹,是生命的鲜活,两个系带,就如同仙女手中摇曳的水袖,洒下缤纷的花朵,我就在下面仰视着,接着,你的好意和真心。” 躺在床上的史茜妮听到这几句话连连作呕,她受不了胡兰成的花言巧语,大抵一个人花言巧语惯了,是不觉得自己语言有让人恶心之处的,胡兰成的蜜语甜言不断的说着,张爱玲却沉默了,她收敛了笑声,仿佛不存在一般,偶然会嗯上两句,代表她还在听着,也不知是静心倾听还是敷衍了事。可是,胡兰成却是不管的。 这个作为新政府宣传部副部长的胡兰成,倒是一个痴情种子,史茜妮撇撇嘴,她大概是太劳累了,翻身向内,迷迷糊糊的听着,连睡梦都睡着了。 张爱玲的姑姑回天津的老宅办理一些事务,故而胡兰成得以避开长辈的侦讯,径直来找张爱玲谈话。如果长辈在一侧,他肯定不敢促膝谈至深夜,这大有不雅,而且传出去也不是一回事。可史茜妮就不同了,她和张爱玲不过是同事关系,压根儿没有一点亲情,仅有的一点友谊也是靠以文会友,很容易破裂的,经不起矛盾的冲击。 然而女佣周妈却是有一些意见了,她伺候张爱玲时日不多,却知道这个小姐的怪脾气,深更半夜起来写作,白天则蒙头大睡,谁也不许打搅,日上三竿也不起床,她剩了许多的麻烦,只要下午饭做得丰丰盛盛,晚上备上几分甜点足矣。张爱玲对于佣人的用处就是洗衣做饭,其他一概无有。她素日里既无亲友关系打点,也没有苛刻的要求。而这几日,胡兰成的到来,倒使得周妈不能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点心要准备上多两倍不止,胡兰成并不是食量很好的样子,瘦瘪的脸颊,似乎有胃病,然而他却是真能吃,周妈的怨言与日俱增。 “爱玲,都要到夜里十点钟了,我要走了。”胡兰成起身道别。 “胡先生,那我就不远送了,有机会再来,还有诸多学理性的知识要向您讨教呢。”张爱玲这几句话无非是客套,她对于所有的事情都缺乏耐心,三天的会谈,让她颇有些厌烦了,她动笔写作的最佳时间是黄昏到半夜,这是她文思泉涌的关口,三天时间却被这一个闲人给霸占了,似乎他说的也是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官场的气派十足,她祖上是做过大官的,她不是没见过世面。 胡兰成却会错了意思,以为张爱玲又在邀请他多来,故而答应道:“一定,一定。” 周妈等胡兰成离开后,门“豁朗”一声关上了,声音很大,表明她的愤怒。 “周妈,给我泡杯茉莉和玫瑰的香茶。”张爱玲伸了个懒腰,她颇有些疲乏了,然而今天还未曾动笔,她打算写一篇关于上海的传奇故事,她初稿是香港之恋,觉得颇为流俗,因为故事的高潮部分以香港战事的爆发为导火索,日军占领香港在她看来是倾覆,是西方高雅文明在东方的一次重大挫折,于是她拟写成《倾城之恋》。男女主人公本事各怀鬼胎的人,张爱玲也不知为何,这故事拐到这个上面来,他似乎把男主人公以胡兰成为模子,善谈、能辨、绅士气息、却又看不甚分明,而女主人公,有一些是自己的气质,也有些不是,她不会寡居之人,她认为寡居之人的再醮有着非同寻常的喻比,所以联想到了她的母亲,也有一部分影子的。 张爱玲喜欢玫瑰的弄香和茉莉清香的纠缠,人生就是在雅与俗的灵肉之间的角逐,她是雅的,她未真正接触过俗世,然而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自来水笔,她的笔下是俗世人的俗世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男欢女爱的故事,同乱世的悲欢离合互为表里的故事,更增添了几分愁绪。张爱玲喜欢这种参差的对照。 到了夜里三点了,张爱玲仍旧在黄晕的台灯下写着,她的字同她这个人仿佛,是幼稚的、可笑的,然而真确、现实。自小到大,许多人说过她,让她稍加留心书法,她却关注到字形背后的律动美,她喜欢把玲子上下分开写,以形成一种差异,她顶喜欢自己的字。 晨曦透了进来,街道上渐渐有了行人之声,爱玲的眼睛也有些迷离了,她把稿件叠整齐后放在客厅的珍珠白茶几上,然后回房间倒头就睡了。她和史茜妮约定好的,茜妮帮她带稿子至报社,茜妮是乐意为张爱玲驱使的,电车上,她是爱玲新作的第一个读者。 ------------ 第九十一回 史茜妮暗中传信 胡兰成仓促应答 《万象》杂志新的一期排版把《倾城之恋》放在了显要的位置,读者可以一目了然,这个发生在香港的上海人故事,对于上海人多少有些隔膜,然而却是令人神往的,毕竟,婚姻上的得意才是人生真正值得骄傲之事,其他的事情感受起来都不够真确。[www.mianhuatang.cc 超多好看小说] 张爱玲对于自己的文章向来的自负,同样如此,史茜妮读着读着,不由得堕下泪来,她仿佛读到了自己的模样,可是依样画葫芦,又是千千万万同她一般模样的女子,在乱世中随风流转,无处依凭。 不过毕竟两者是不同的,张爱玲借着文字的凄婉来表述内心的沉寂,而史茜妮则投身了革命的洪流,张爱玲是把传奇的故事讲述于普通人听,她则是将普通的人生活成了传奇一般。 稿件已经递交到编印工,张爱玲的文章是不需要校正的,她有自己的叙述模式,这倒是省了杂志社不少的周折。 宋弘忠交托了一天的工作,史茜妮伏案而书,她的工作说多便多,说少便少。宋弘忠上个月提议在杂志的结尾部分,附带上时事综述一栏,如此一来,让市民对于半个月来的时事有一个整体的了解和品评,史茜妮被委任为此职。按照宋弘忠的心思,史茜妮可以以采编记者的身份,接触不同的政要,而史茜妮也认为,可以更好地同组织联系,何乐而不为。 史茜妮将撰写的稿件递给宋弘忠审阅,宋弘忠看了看后,略加勾出了一些措辞不谨严之处,道:“茜妮,你要知道,不同题材的文章,遣词造句也要不一而同。[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小说自然是要花哨的,散文是要意远的,政论文章则是要平实而凝练的。你试着把你文字中过杂的内容删掉,读起来清清爽爽,一目了然,这就是政论文字需要的境界。我们这个也不是纯粹的政论文字,只是时事的一个汇编,更应该如此。” 史茜妮“唔”的回答着。 “下午三点远东大酒店会议厅要召开一次商业的联合会,新政府在上海的各主要人物都会参加,你也去一下,另外,”宋弘忠压低了声音,“你把这个情报送到百乐门门口卖卷烟的一个穿旧蓝纺卦年轻人手中。” 宋弘忠又交代了一番口令,史茜妮一一记住了。 史茜妮对了一下手表,时间才十一点过一刻,正好可以到百乐门兜一圈。她胡乱在附近的一家餐馆吃了顿便餐,就搭乘上电车出发了。 电车孜孜拉拉的开车,外边正是湛蓝的天宇下晴朗的气氛,所有人的脸上都涂抹了一层金黄的光晕,看起来很有趣味。 百乐门就在前方,史茜妮挤了数步跳下车来。 由于是白天,百乐门到没有晚上那么热闹,烟贩向来往的客人兜售着香烟:“哈德门,买3角,便宜实惠没处找;小刀烟,3角5,不买你是二百五。”这是他们编述顺口溜,虽然寡然无味,但是他们都尽着力量,努着嘴,唾沫横飞的喊着。衣服的颜色是各异的,有穿着黄布大褂,有穿着灰布罩衫,史茜妮略略看了几眼,就发现了她要找的那一位。 “小姐,您买香烟?”蓝纺褂的年轻人说道。 “都有什么烟?”史茜妮问道。 “有哈德门……小刀派……吕宋烟,你要哪种?” “给我来一份万宝塔烟?” “小姐,您搞错了,是万宝路烟?” “那就来一包万宝路。” 史茜妮一看两人的暗号对上了,就把情报当作零钱塞给了他。 那人接过情报后,也不理会史茜妮,只是一路边走边吆喝:“卖香烟哩,卖香烟哩。” 百乐门前的路上是方砖砌成的,近似于步行路,史茜妮在上面踩着格子走着,三格迈一步,非常有趣味的样子。 逶逶迤迤来到一溜黄包车前,她叫了辆黄包车,谈好了价钱。 远东大酒店的一楼大厅早就布置得花团锦簇,主席台上摆着一圈的红牡丹花,夹杂着紫罗兰、白玫瑰,尽量的显得高规格。 身着制服的保卫人员把与会者同围观者分割开来,有记者证的话,可以通过专门的采访通道进入,搜身也是非常仔细地,史茜妮费了好大一会子工夫才入得内。 在记者提问会上,史茜妮坐在前排靠左的位置,猛然抬头,看见了父亲正坐在中心附近的位置,笑容满面地同左右交谈着,她忽然发现,席台上最不起眼的边上的正是胡兰成。史茜妮瞅了两眼,他也有机会莅临这种场所,看来在上海也算是个头脸人物。 提问环节,照例是有十个记者提问,前几个记者提问了一堆关于新政府在上海的经贸新政的举措,半是奉承半是阿谀。史茜妮把手举得高高的,她获得了一次提问的机会,她想给胡兰成一点难堪。 “我这个问题是提问给宣传部副部长胡兰成先生的,胡先生请问宣传部对于上海未来的经济发展有没有系统的构想?如果有的话,可否同大家分享一二。” 史筠珩起初诧异,他倒没注意到史茜妮在,但是声音他一听,便知道是女儿,因而把头偏转过来,他笑了笑,史茜妮也慧黠的眨了眨眼睛,算是回应。 胡兰成参与此次会议本来就是凑数的,没想到居然有人会提问到他,更没想到是史茜妮,这令他始料不及。想了一会儿方道:“谢谢刚才这位小姐的提问。经济的发展,并不单纯是考技术、人力,宣传的作用同等重要,提振士气、鼓舞民心,是我们宣传部的职责所在……” 他是扯皮的高手,说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话,官样话就是如此,扯上一万句连实实在在的一句都抵不上,然而倘若你只是说实实在在的一句话,那你的官样话就是失败的,不够格的,非得把简单的问题,说上一炷香,让听众都迷迷糊糊地点头叹服,这才显得出说话者的气派,也显得出听众的仔细。 胡兰成的准备显然是不足的,他好歹搪塞了过去,不过他通过昨天周妈的反应和史茜妮的提问,依然知道了他在张爱玲那里是不受欢迎的。 史茜妮的提问还有另一重意思,她要让父亲注意到自己,她需要在会后见到父亲,两人有一些情报信息要交流。 ------------ 第九十二回 识信物方知真假 召手下别授秘辛 会后,照例有几个记者会被个别召见,获得深入采访的机会,史筠珩安排的自然是史茜妮,他的女儿,已经有多时不见了。txt下载80txt.com他通过女儿的表情,意识到女儿是愿意见到他的,否则她不会这样子兴奋地参与此次会议的报道,至少会躲着他。 “史主任。”随员把史茜妮引了来,史茜妮叫着,尽量先出二人没有什么关系,史筠珩自从到了76号后,把周遭所有的一切可能的疑点都剔除了,他明白有无数双眼睛窥伺着他,等着他暴露出哪怕是一丝的痕迹。 他忽然联想到自己的以前的生涯,许久没有亲自执行任务了,他现在变得小心翼翼,倘若不是今日见到女儿,他都简直忘掉了这么一回事,虽然秋津奈绪此前也向他汇报过她的行踪。 秋津奈绪知道的史筠珩,只是军统的史筠珩,史茜妮知道的史筠珩,是延安的史筠珩,两者有着截然的差异,比如南辕北辙的差异。 “黄巧蓉小姐,对吧。”史筠珩用比较蹩脚的称呼,他不习惯,不过女儿选取的名字,在他看来,到底也是好听的,他很欣慰。 史茜妮定定地入了座,看着父亲。 “史主任。”她拿出了采访提纲,问道,“对于上海目前的治安,您怎么看?” “治安易,治人心难。”史筠珩言简意赅,女儿懂得他话里的妙处。 史茜妮边说着,却在采访稿纸上写下几个字:“昨见如风同志,可靠否?” 史筠珩边聊着时局,边漫不经心地在纸上写道:“此人过于谨慎,性情不平,是好同志。[求书小说网www.qiushu.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听说汪主席对于上海的工作不甚满意,是否如此?”史茜妮提问着,手下却写道:“秋浦岛之事知否?如风不信。” “汪主席一向对于内斗看不惯,他认为党国的事业之所以屡遭挫折,便是个人争权夺利,鼠目寸光,没有把大局看在眼里。”史筠珩用着套话回答,却写道:“知道,如风同志如不信,可拿我的一物与他。” 史筠珩从抽屉里掏出一块手表,起身与史茜妮握手,将手表递与她。 “谢谢史主任百忙之中分出时间让我们万象杂志社采访。” “都是为新政府努力。”史筠珩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以示鼓励。 史茜妮在赶回杂志社将采访内容初步整理后,后搭车到了如风的住所。 “史小姐,你又来了。”如风端着茶杯道。 “我也不想和你争辩了,这个东西你见过吧。”史茜妮掏出父亲给的手表。 如风将手表接了过来,银白色的表链,细密的纹理,表的时间是静止的,上面显示着三点二十分,他是民国十五年四月到的上海,下午三点正是十五点,二十分所指的数字为四。他将表还给了史茜妮。 他并不知道这表是谁让带来的,但是作为一名资深党员,他听闻过这一种身份确认方式,是党的高级隐密人员才会用此来表明身份。而这个人如果知道自己的信息的话,证明他在上海的时间也不在短了,而且是极其重要的人物。 “史小姐,我相信你的情报是正确的。”如风郑重其事地说道,“请你原谅我之前的怀疑,我也收回我之前说过的对不恭敬的话。” “大家都是为了党的工作。”史茜妮这句话算是两人言归于好。 “那我会尽快安排好人手。” 如风是上海地下党特别行动队的队长,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才会启动。一般情况下的工作,都是各分区负责人直接介入,他不会贸然行动。 史茜妮走后,他到了对面的菜馆门口,跟菜馆老板打了声招呼,说:“梅雨过去了,最近天气放晴了,外面的幡布腿色了不少,可以换一条了。” 菜馆老板“唔”的应了一声,从柜台上掏出了一块橙色的幡布招牌,换掉了外面褪色的红色幡布,这是行动的代号。 上海各方的反侦察能力素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特别行动队鉴于电台易被人侦听的情况,于是巧妙地想出了这个计策。 一个钟点后,陆陆续续到菜馆里来了七八个人吃饭,他们南腔北调,有苏北的,有陕南的,有东北的,有四川的,衣着也是奇奇怪怪,有是工厂的工作服,有是店铺的伙计的瓜皮帽和绸缎褂,有是公司职员的西装一路的正派。大家絮絮叨叨,个吃各的。 如风瞅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于是从后厨走了出来,敲了三下桌子。 掌柜的把店铺的门板也安上了,张贴上“店铺打烊”的幌子。 “过两日,就是日本的亲王到上海来的日子,不过是在秋浦岛召开,所以我们特别行动对要启动了。” 秋浦岛,众人都惊骇着,那里是日本重兵防卫之地,离岸有数百米的距离,日夜有日军舰船巡弋,水下又有各种陷坑,进入比登天还难。 以前也有军统和地下党的人试图闯进去,但是命丧当场。日本的各种机关,使人无处遁形。 “队长,我们应该怎么办?”他们一下子都没了主意,不是怕死,只是怕死得不值得。 如风则是冷冷的笑了两声,他这两日早已筹谋好了计策,并非一味的不相信史茜妮的说辞。如何攻破秋浦岛是他一直以来的夙愿,这是一个特工至高无上的荣誉,他不会弃而不理的,他非要抓住这此机会。 他对着队员吩咐道,你们如是这般这般,然后再这般这般,所有的队员都不禁抚掌大笑,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对于特工而言,最可怕的不是已经发生的危险,而是未知的恐惧,对于未来的恐惧,它会吞噬着人,把人一点一点的从头到尾地吞噬掉,不留一点骨头,让人受煎熬、受苦楚,最后自己缴了械。如风要做的,不是告诉他们怎么打进去,而是消除恐惧。他深谙此道。 掌柜的给每人都准备了丰盛的食物,大家饱餐一顿后,就美美的睡着了。 夜寂静,远远地听到了几声狗叫的喤喤声,愈发显得夜色的静谧。如风把所有的队员叫醒,今夜没有月亮,特别行动对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下,出发了,他们的目的地,就是秋浦岛。 ------------ 第九十三回 泅船底暗渡秋浦 借烟蒂自送实情 秋浦岛是个静谧的所在,离上海市区有五里之遥,陆路不甚方便,最便宜的是走水路。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日本人将此处置为军事重地,因为中国人在舰艇上的匮乏,日军水上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中日的差距在水上要远比在陆地上要悬殊,他们的舰艇横行无忌,嚣张跋扈,中国人却只能望洋兴叹,这也是特工的深深之痛。 秋浦岛还有一处重要的地牢,关押着日本认为重要的而尚且不至于处死的人,大都是有头有脸的政治犯,或者是极有价值者。 如风他们一伙划着小艇悄悄地行进着,还有一里地的地方,被日本人设为禁区。里面是水雷密布,只有日本人的舰艇里才熟知水雷的分布路径。 东方的晨曦渐渐微露,在雾气蒸腾的水面上,朦朦胧胧看不甚分明,这是日军最疏忽的时候,一来巡查了一夜,人已经疲乏,二来,骤然从黑夜进入白日,他们料想趁黑都不敢进,天亮了更不用提了。 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只要不碰到水雷,就可以趁势溜进去。 如风他们就泅在水下,嘴上插着一截长长的芦苇杆子,以作呼吸之用。他们啯紧了腮帮子,日军两艘舰艇驶近了,这是换岗前的最后一波巡查,如风命令手下憋足了气力,泅渡到船底,每人手上有一块砖头大小的磁铁,可以牢牢地吸附在船底而不至于跌出。 眨眼工夫,这七个人就一鼓作气,沉了下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cc随着水下慢轰轰的几声“咚咚咚”,是磁铁吸附住了船底,声音在水底的传播要更加的厚重而沉闷,被哒哒的马达声掩盖过去,然而水中的人却能真切的感受到。 日军的舰艇缓缓地驶入了停泊码头,照例是一小时巡弋一次。悬梯被搭了下来,能很清楚地听见他们咚咚咚走下舷梯,现在船上应该只剩下寥寥数人而已。 如风在几个月前,曾经安插了一个人在秋浦岛的食堂工作。那人本是在日本的领事馆工作,所以比较容易获得日本人的认可,在机密的地方,日本人向来不大用新人的。而此地又是长久地不让人出去,除了外出采购之时。 “老板,猪肉怎么卖?”那个厨师阿荣问道,身后是两个日本特工盯梢,外面是一辆车,他在出来之前,已经被仔细地盘问过了。 “瘦肉是2角,五花肉1角7分。”如风扮作的猪肉贩谦恭地说道。 “如果是整猪呢?”阿荣继续问道。 “整猪按照毛重是1角1分。” “给我一头整猪,要大的、重的,然后给我宰杀好,我要装走。” 如风的刀法可谓是飞快,一头猪三个壮汉抬上来,被绑缚在厚重的铁板上,如风拎起自己的宰猪刀,一刀捅进猪的咽喉,猪“孟孟”的叫着,撕心裂肺,血从脖颈处滔滔汩汩地流了出来,正好流到下面张着的铁盆里,满满的一盆殷红的血,很快凝冻住了,晃荡一下,就跟着如肥肉一般嘟嘟地动一下,极慢的,像个胖子的肚皮。 钱是由身后人那里过掉的,为了防止权钱交易,钱是不会经过阿荣之手的。日本人在钱上的斤斤计较使人觉得难堪,自然这样子也防止了内部的情况泄露出去,日本人能够在一团饭上花上无数的工夫,至今秋浦岛上的稻米尚是从日本本土运来,为的就是做寿司是吃起来的味道更有一股他们所谓的大和海盐味。 阿荣掏出烟卷,身后的两个特工自然人手一支,他给他们点上,弯腰哈气,火柴“刺啦”划燃了,黄蓝的火焰跳跃着,较内的蓝是满腔的愤怒,较外的黄是平复的压抑。 点燃了身后的两支烟,他又自己掏出来了,他嘬尖了嘴,濡濡地吸着烟蒂,淡青色的烟卷袅袅而上。 烟圈尽管肆意的吐着,阿荣却瞅着如风和他的伙计的进度,他不能洗得太快,太慢了也不成,必须要恰到好处,不被发现,他眼神里的紧张被烟气笼罩着,看不甚分明。 如风的猪淘洗完后,就装上了车,“咣当”被扔在了车后的空隙里,里面还有各种时令蔬菜,水果,这是日本运不来的,只能在中国采购。 车已经被发动了,阿荣把嘴里吸了大半的烟扔在地上,只剩下烟蒂前拇指宽的一小节,寻常人也是吸到此处就扔掉的,再近了,烟的成色就有问题。阿荣把烟蒂死命地踩在脚下,碾动了几次,就登车而去。 如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他并不慌张地捡起了烟蒂,塞在口袋里。 “把那头猪给我过一遍,一会儿庆春楼的掌柜要。”如风吩咐道。 他信步走进凉棚里喝水,太阳晒得后脖黑的发红,有些地方已经脱皮了。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面上的几片茶叶,一只手探在兜里,捻着烟蒂,里面是有个硬邦邦的物件的,他正是他要的东西。 当夜如风就把秋浦岛的情况摸熟了,里面的布局,日军换岗的频率,地牢在哪里,他一概而明。 谍战工作,是要极端聪明与极端愚笨的人做不得的。极端愚笨的人,不懂得使乖弄巧,察言观色,不会求活命,不够眼明心亮;极端聪明的人,耐不住潜伏的沉闷,不能一个苦力或做上三五年,或许只是为了传递一份极其普通的情报,一般人自恃不够聪明,他们有耐心等待时机,而又不是一无是处,于是对自己也有一定的了解和把握。 如风和自己的对友在船底慢慢地等待着,所有的脚步声都渐渐地远了,他们打算从其他地方上岸,他把所有的地图摸得很熟,从厨房的下水道里进去,是最出乎意料的,而且直通厨房,阿荣在那里会接应他们。 如风把摸索着厨房的下水道的位置,他把铁栅栏摘了下来,队友们一个个鱼贯而入,因为是厨房的厨余之物,所以有一股油腻的腐臭味。 如风最后自己探身而入,把铁栅栏悄悄地掩上,一股恶臭袭来,他憋足了气,钻了进去。 ------------ 第九十四回 下水道中藏密探 秋浦岛外弄玄虚 他们一行人越过了腐臭的下水道,一径来至厨房间的下面,阿荣早就把四围都收拾停当,然而还有几个厨师在内。[www.mianhuatang.cc 超多好看小说] “吱吱吱。” “有老鼠。”阿荣叫喊着,眼睛却往下水道里不停地觑着。 老鼠在这个岛上并不罕见,因为老鼠是无孔不入的,善于泅水,但凡是人迹能至之处,老鼠都是一概不缺的。出现在厨房里,到底使人心境不悦。 “阿荣,你去把老鼠打死,倘若下午再让我听着老鼠叫,晚饭你就不要吃了。”厨师长说道。 阿荣倒是乐得做这一件闲事,他的工作不过是做一些供给囚徒们吃的饭菜,多一些工夫少一些无伤大雅。厨师长则是认真的拿着烤紫菜小心翼翼地裹着米团,米被煮的晶莹透亮,迎着阳光一晒,能够看见日色的流离,是半透明的虾子的腔体。他是个标准的日本人,有着日本人的严谨与血腥,对待手头的工作,他是一丝不苟,对待中国人,也是动不动拳脚相加。 对于阿荣,因为是个中国人,所以厨师长是硬气地,话里时常夹杂着写粗俗俚语,他以前在军队里做过司务长,后来转到这里,算是半退休,对于他的志向而言,只当是全退了。好在他家传的手艺丢不了,日本人对于厨艺甚为讲求师承关系,不像中国以多为胜。当然,日本的菜蔬种类是远不能同中国相比较的。 阿荣因为是一个称职的特工,拳打脚踢全都受着,打的越欢实,他明白自己就越安全,因为那说明厨师长并不拿他当人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 “好的,厨师长。我立马就去拿捕鼠器。”阿荣回了一声,他的目光中没有半丝的不满意,尽管厨师长踢了他屁股一脚。 阿荣拐个角到了厨房后面的窄巷内的杂物间,这里放着厨房的各种废弃物,他在这里腾挪了一个空间出来,可以躲着十个人也绰绰有余。 如风和队友在下面耐心地等着,阿荣和厨师长的对话他们全听在耳里。 下水道里是黑的翻滚的粘稠的油渍的臭味,腻滞的使人头脑发昏。在暗无天日的等待中,时间不是以秒计算的,一秒钟被拉成长长的一天般,扯不断的牵连着,似乎是没有穷尽的延长。 众人纷纷依靠在墙壁上,也不理会一身的泥泞。在这个当口,闭目凝神比做什么事更容易打发光景。如风忽然想到了史茜妮,一个活泼的女孩子,认识不超过三天,两人也只是见过两次而已,她隐约觉得这个女子有着不可一世的执拗,他欣赏她这一点。 与此同时,万象杂志社的主编宋弘忠也隐遁了,他推脱胃疼的痼疾犯了,请假两日。而恢复了孙墨琛的真身,他召集起了一支敢死队,自己也与会其中。孙墨琛对于所有的行动都是一定要参加的,他让给手下以表率,既然长官不是贪生怕死之徒,那么手下也没有贪生怕死之念。 在一次次的行动中,孙墨琛历经死里逃生,他有过多次与死神擦身而过的经历,他也身陷囹圄,当然是为了他的周密的计划。秋津奈绪,也就是张沐枫至今不明白他是怎么逃出生天,他自然不能告诉其奥秘,这是上海的地盘,他说了算。他只是浅浅的一笑,秋津奈绪也就不便深问了。 他来到莫斯利路28号,这里他招集的五名敢死队员,都是上海军统里一顶一的高手。 他们都是自己雪藏已久的利器。自上次深入囚牢后,他就发觉,其实兵不在多而在于精的道理,于是军统不再单纯的扩充人数,而是培植不同的人员,各司其职。譬如,他不让秋津奈绪亲赴一线,埋伏的他这枚棋子,花了不是单纯几年的工夫,行动太多很容易功亏一篑。 他征召史茜妮是因为这个女子身上的灵气,她不是为钱所能屈服的丫鬟婢女,也不是颐指气使的大家闺秀,虽然她的家境也不错,但是远不到那种程度,她是骤然而起的新贵的女儿,不够有脾气,而又不会低声下气。 他则没有如风的幸运,他没有安置什么内线,全凭自己闯进去。这么一来,则会困难很多。毕竟秋浦岛是机关重重。 他的行动有点像三国里的丁奉雪中奋短兵。丁奉敢于在白天敌人眼皮底下劫魏营,他也如是。根据手下的汇报,秋浦岛驻军安保处处长奈良正太因为恋栈百乐门的舞女,被他逮了个现行。而且扣押了起来。一个手下阿发装作是舞女的丈夫,对其拳脚相加,逼迫的奈良正太掏出了全部的家当,纯金打造的手表、自己的证件,重要的是一份秋浦岛的人事表,这可是绝密的文件。阿发拿着文件就要到日军宪兵队举报,奈良正太百口莫辩。 “做个交易吧,你如果爱惜你的性命,那你要帮我办成一件事。”阿荣怒火中烧地说。 “只要你把这个人事表还给我,做什么都答应你。”奈良正太说道。 “呶,听说秋浦岛是守卫森严,我们这一起兄弟要进秋浦岛逛一圈,只要进去溜达一圈,保证把表还给你,我们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阿荣拎着他的头发道。 “这……” “拿刀子来,把这个小日本大卸八块。” 一个明晃晃的刀子摆在目前,奈良正太颤抖了。他可不想不明不白地丧身在这里。一个人的职务越高,留恋的事物也就愈多,因为不甘心这么平白无故的离去,让对手白占了便宜。 “那你们可不能久留,一会儿就走,我的车可是装不下这许多人。”奈良正太无奈地摊开手。 “我想你总有办法的。”阿发盯着他说道。 一句话直堵得奈良正太无话可说,他只能拱手作罢。 那是两天前的事情了,夜里,一趟黑色的轿车开了来,被卫兵荷枪实弹的拦住了。奈良正太摇下车窗,忿忿地骂了两句,卫兵敬了个礼,车又缓缓地驶入了。前灯的光束照在水门汀路面上,许多蚊虫围拢了来,嗡嗡地散不开。 ------------ 第九十五回 蹑手足地牢偷进 遭暗算孤岛被围 好在奈良正太车队没有经过严格的盘问,他也知道很快日本亲王即将到来,他不知道这几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txt小说下载wWw.80txt.COM 车停在了奈良正太的房间外,房子里阒寂无人,秋浦岛不允许家眷入内,所以奈良正太这里,单身他一个住着。 车子上做了三个人,后备箱藏了两个,他抬眼望了望这几个人,一个个与他平日所见的中国人决然不同,攻占上海时,他当时在矶谷师团某团下担任营长,遇见的中国人大都是病态的面容,面黄肌瘦,营养不良而使人目色无光。即便是俘虏的战俘,也都是灰头土脸,是没有灵魂的躯壳。而这几个人,则是个个都目光炯炯,双目放光,一身横练的肌肉,身形矫健,他心里发怵。 享受了几年的福气,在这里远离战火纷飞,他只是醉生梦死,哪里想到自己还能与敌人交锋。对自己的疏忽大意,他痛恨不已。他拿着钥匙开了门,正要招呼他们,“砰”的一下,后脑勺受到一次重击,他昏倒过去。 孙墨琛吐了一口吐沫,道:“这个倭奴狗,真是个废物。” 一众人将奈良正太五花大绑缚在室内,然后抹黑潜入了秋浦岛。 这正是酷暑天气,燥热异常,人身上被汗水拓湿了,走不上两步就会粘滞非常。虫鸣声吱吱唧唧没完没了,正好做着掩护,奈良正太给他们的示意图指示分明,他们先是往地牢里来了。 这里关押着的反日的一些高级人士,譬如淞沪会战时坚守宝山县城的国军三十七师少将师长唐瑞林,还有原浙江省警备署长廖任非。[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 孙墨琛也知自己不一定有机会搭救的出来他们,自己是无力的,关押了几年的人,大都是腿脚无力,光天化日里走都不一定,还别扯要闯出重重关卡。戴笠给他下的命令只是查明生死。 在一个岔路口,几个日本兵扛着枪,迈着正步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个拿着手电筒,四处照着,时而照照天上,时而照照地上。他们躲在四周的灌木丛里,等日本兵过后,才蹑手蹑脚地出来。 正前方两百米处便是地牢,门口暗黄的灯光,打在下面的几个日本兵身上,一个个小窗口里铁栅栏密得如同马蜂窝,孙墨琛也怀疑会不会有光照进去。那几个日本兵嘴里嘟囔着几句话,悄悄地,插科打诨。 阿发低声道:“站长,要不要我过去探探路。” 孙墨琛点头示意了一下,阿发弓着身子,静静向前走着。其他的两个人跟了过来。地牢离其他地方比较远,所以他们打算处理掉这几个日本兵。 五个人,他们看好了,一人两个,阿发处理一个,互相点头示意后,就展开了行动。 阿发把一个石子扔进草丛里,日本兵听见声响,停止了谈话,朝这边端着枪,说道:“什么人?”阿发学了两声猫叫,其中一个日本兵还是不肯放心,端着枪,拿着电筒一径地过来。他试探着用脚踢了踢草丛,用刺刀戳着灌木。 正在其犹疑之间,阿发从灌木丛中掷出一个飞镖,“噗嗤”,戳进了日本兵的面门。他直挺挺的站直了,没动。血洇洇地流了出来。 其他的四个人见他只是背身立着,招呼了几声,不做应答,就急匆匆往这里奔过来,“嗤嗤”数声,俱被另外两个割破了喉咙。他们把这五个人抬至草丛中,换上了日本军服,安安静静地杵着,用几句粗浅的日本话交谈,好让里面的人发觉不出异样。 孙墨琛觉得突如其来的胜利,他定了定心,吩咐阿发和另外一个进去探看情形。 阿发进去了,里面是黑洞洞的下台阶,只有极其微弱的油灯,挂在墙上,十步一个,可供照明之用。 一切都变得黯淡异常。 拐了两个弯,下了两层后,有个屋子里灯火通明,有日本兵在里面喝酒打拳,说着呜哩哇啦的日本话,听不清楚。 他们又继续跟紧,阿发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物件,“嘡嘡嘡嘡”在地道里回声很响,屋子里的日本兵听到了异响,说道:“谁?”阿发忙用日本话答了声:“是。”极力地模仿门外杀掉的日本兵的声音,居然蒙混了过去。 却说孙墨琛在外面等着比里面还要焦急,他怕阿发他们在里面被发觉,就大事不好了。没动静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门外过来了一队日本巡逻兵,五人一排,走到了地牢的前面,孙墨琛不等他们开头,就问道:“口令。” 为首的说道:“井底之蛙不知海。”这是一句日本谚语,孙墨琛曾经留学日本,自然知道,他敬了一个军礼,目送他们离去。 阿发看见黑漆漆的各个牢室里有些鼾声,估摸着是关押的囚徒,他蹑迹潜踪,倒退了回去。 迎面正好有一个日本兵出来,估计是小解,说道:“你在干什么?” 阿发回答了句:“没做什么?” 日本兵见他偏着脸,不敢正视自己,觉得蹊跷,就过来左右瞅着,说道:“混蛋,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阿发一个枪托将他搠倒,另一个捂住其嘴,阿发贴其耳,说道:“我是你爷爷。” 然后一刀了解其性命。 里面的日本兵听到刚才的呼喊,跑了出来,有的歪头,衣衫不整,有的斜帽,足未穿鞋。阿发和对友跳起来几下工夫就了结了。其中的一个日本兵并未死绝,他悄悄按动手里的扳机,对着阿发的对友,“啪”,正击中其后肩。阿发见状不好,扔到戳至其胸口,日本兵倒头死掉了,可是声音到底是传出去了。 孙墨琛心下大疑:“这可坏了事了,他们怎么如此莽撞。”挽救已然来不及,三四队日本巡逻兵循声而至。 孙墨琛不知道地下发生了什么,然而真正关键的时刻到了,他们需要背水一战,奋力一搏。 他举起枪,“突突突”射向了巡逻兵,倒下了数人,其他的躲在了草丛中,互相射击。“乒里乓郎”,子弹打在铁门和栅栏上,发出刺耳的锐声。秋浦岛上拉响了警报,震耳欲聋。(未完待续。) ------------ 第九十六回 寻密道机关算尽 越水潭逃出囚笼 日本人逐渐把这里包围了。八零电子书HtTp://Www.80txt.COM/孙墨琛等人则是镇定非凡,他想如是也好,把日本把守森严的秋浦岛闹一个天翻地覆,也算无憾了。 几个人神情凛然。他们将铁门掩上,钻了进去。 里面横着一个尺来长的大铁锁,孙墨琛用它将两扇大铁门锁住,因为是铸铁的厚门,每扇应该上吨重,估计日本人只能用炮弹才能将其轰开,如此可以迟缓一二十分钟,留出重新准备的时间。 可是往哪里逃,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一脸的茫然。 “阿发,下面有没有出口?”孙墨琛道。 “没有见到。”阿发很肯定的说。 “这里和提篮桥监狱同一时期建造,都为法国人建造,法国人向来喜欢在监狱里挖掘密道,应该有的。”孙墨琛道。 他曾深入过提篮桥监狱,探得一条密道,在白色恐怖时期,曾从中用一具死尸换出了一名党的重要领导,现如今在延安的边区政府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你们走,我在这里掩护大家。”受伤的队员说道,他的后背仍旧在流血,简单的包扎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我们要一起走,不能丢下你。”孙墨琛道。 “带上我只会拖累大家一起死。”他语气肯定,视死如归。 “继续往下走。”孙墨琛把手榴弹和重武器留给了他,然后撤退了。 他们走到了地下三层,一路上都是关押犯人的呼喊声,孙墨琛穿过这些呼喊声,已经无路可走。 “孙站长,已经到底了。[求书网qiushu.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阿发道。 外面轰隆一声巨响,是日本人将铁门轰开了。 枪声大作,传入耳朵,又是一阵爆炸声后,碎石簌簌从屋顶震掉下来。 “孙站长,一层发生了爆炸,掉下的巨石完全把路口封死了。”队员汇报道。 孙墨琛很从容地打开最里面囚室的门,里面关押着一个疯疯傻傻的人,如一条疯狗,满目狰狞。 “这也不知道是哪个被日本人关押至此的冤魂,可惜他已经疯掉了。”孙墨琛不无伤感地说。 日本人借助中国人的躯体做活体实验已经屡见不鲜,关东军的731部队是最臭名昭著的,然而不只唯一的一个,在各个地方还有许多个。或明或暗。 这个疯子被推开后,就在地上打滚,撕心裂肺地吼叫,抓耳挠腮,身上被肌肤被撕扯,甚为骇人。 阿发上去一拳将其打昏。 “太可怜了,日本人的罪行真是罄竹难书。” “总有一天要血债血偿。” 在左手边方砖第七排第三块,孙墨琛轻轻叩了叩,里面是空心的,他取下方砖,然后旋转里面的按钮,在下面闪出了一个一公尺见方的洞穴。 “孙站长,好厉害,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密洞?”阿发问道。 “法国人最崇拜的是查理大帝,查理大帝奠定了法兰克王国的基石,所以他的寿辰73岁一直被法国人视为最神奇的数字,尤其是在法国的建筑学界,他们素来喜欢把这个数字作为最精致布局的画龙点睛之笔。”孙墨琛说道。 众人钻了进去。孙墨琛又将里面的璇玑转动,密洞自动关上了。 借助着手电筒的光,可以看到这里是一个很宽敞的巷道,地上分为潮湿,时而有爬虫在地上蠕蠕而动,偶尔有水滴答到地面的声音。 四个人被这个景象所震惊了,同时心里也感到一些惊惧,不知路的尽头通向哪里。 “法国人设计的这种密道,是为了让最聪明的人逃生之用,他们认为愚蠢的人死掉是合乎情理的,而聪明的人总能够想出最巧妙地方式离开险境。”孙墨琛解释道。 “就如同《基督山恩仇记》里记载的?他能够从海岛上的监狱逃出生天,凭借的就是智慧。”一个队员问道。 “不单是智慧,还有勇气。”孙墨琛补充道。 继续行进,渐渐地路就开始往上倾斜,这更是坚定了他们的信心。 又走了一段路程,隐隐约约听到上方的对话。 孙墨琛嘘了一声,侧耳倾听。 “无论如何,你们要把这伙人给我绳之以法。”一个日本人的声音,“我此次前来,打着军事会议的幌子,为的就是要带走运至你们岛上的中国的这批国宝。在浙北山区发现的这批文物,是中国宋代南迁至此时中华文化的集大成者。元朝江南释教总摄的西域僧人杨琏真伽盗掘的宋六陵,不过是一个假象,真正的墓穴葬在浙北,而不是浙东。” 孙墨琛心想,原来如此,听这话的口气,此人定是日本亲王。而且日本亲王为了避免争夺皇位,向来是不理朝政,此番前来中国,负责军事会议,他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天皇怎么会将这么重的权力交给自己皇位的争夺者,岂不是自讨没趣。 “是,亲王大人。”几个人肃静地说,这更加印证了孙墨琛的猜测。 他记得三年前在河南安阳发掘的司母戊鼎,村民把它埋藏了起来,日本人多次搜索未果。这次的盗掘同样如此,国之重器,不能轻易让日本人占了便宜。 “长官,地牢的入口完全被封死,估计那批人应该被压死在下面了。”士兵报道。 “如此甚好。”亲王说道,“没有抓获这批暴徒中的个别人?” “有一个人在抵抗,最后他拉响了炸药,同冲进去的十余名冲锋队员同归于尽。” 听至此,孙墨琛等人不禁垂下泪来。 “现在货物已经装载到轮船上,我不希望此次再出什么纰漏。” “军事会议还是召开?”一个人问道。 “那是你们将军的事情,我只负责我该做的事。”亲王道。 也就是说,军事会议只是一次例行会议,并不虚假,虚假的只是亲王的到来也是为了参会。 一切并不是那么简单。 他们继续向前走着,必须要钻出这个迷道,然后带着那批文物逃离日本人的魔爪。 又行了百余米,路至尽头,是一处黑漆漆的水潭, 里面有鱼儿跃起,“扑剌剌”,溅起水花。 孙墨琛喜上眉梢:“这里的水定然和外面相通,如果是死水,便不会有鱼。”于是他跃入水中,果真如此。 外边已经是深夜,满天繁星,装点着天宇。剩下的三人也一起浮在水面上,回看着秋浦岛。 “怎么办,孙站长?” “多会国宝,扰乱会场。”孙墨琛下令道。(未完待续。) ------------ 第九十七回 松风阁巧施行刺 烟囱底再入别途 他们泅水到一处丛林掩映之地,这里日军守卫疏忽,一跃而上,终于得以歇口气。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下一步,就是要搜寻船支的下落。 在码头上,大大小小停了十余艘舰艇。船上灯火通明,具体是哪一艘装载的文物,需要格外仔细地搜寻。 “阿发,阿强,你们从右边包抄过去,阿华,我们两个一组,从左边去试探。”孙墨琛道。 四人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中。 且说如风等人在下水道中等候,午时片晌,人都散去,阿荣揭开下水道盖子,把他们六人从下水道中一一拉出,冲洗干净后隐藏了在了杂物间内。 “阿荣,外边什么情形?” “亲王下午就要驾到了,岛上严阵以待,搜寻检查很是严格,我也很难从厨房里溜出去。”阿荣一筹莫展。 “有看守?” “有的,四个日本兵,端着枪看着里里外外的出入。”阿发说。 “这倒是颇为费难。”如风心里也着急。 “哎,我倒是有一个计策。”阿发突然说道,“不过就是要受一番苦头。” “你且说来。”如风顿时喜出望外。 “我傍晚要去地牢运送餐饭,有这三大桶,你们可以躲在桶里,日本兵很少检查桶内的食物,如此一来,就会确保无虞。”阿发说道。 “就照你说的办。”如风下命道。 “那你们现在这里躲着,千万别出声响,下午厨师长他们还要好一通忙活。”阿荣说道。 午后,日本厨师来了七八个,切菜的切菜,掌勺的掌勺,阿荣在一旁当下手。 “阿荣,你很能干。[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厨师长说道。 “谢谢厨师长夸奖。”阿荣笑嘻嘻道。 “今天下午的菜最为重要,要为亲王接风洗尘。”厨师长道。 “那是我们的无限荣幸,能够为亲王调制羹汤。”阿荣夸赞道。 其他的几个厨师也都附和说三生有幸。 “那我们要把饭菜送到那个楼去?”阿荣问道。 “当然是松风阁了,傻瓜。”厨师长说道。 厨房间传来一阵哄堂大笑。 如风把他们的对话听得异常清晰,松风阁的位置,立刻在他的脑海中回想起来。 饭菜的香味飘到了储藏间,六个饥肠辘辘的人都饥渴难耐,他们有大半天功夫米粒未进,肚中咕咕做响,幸好厨房间叮呤当啷炒菜的声音压盖了过去,否则肯定会暴露。 一阵忙活过后,他们又都离开了,为亲王等一应众人送了过去。 “阿荣,你有没有在饭菜里下毒药?”一个队员问道。 “这是徒劳的,日本人都会用银针验毒,而且有狗在一侧试吃,根本不可能成功的。”阿荣解释道。 “那我们还是按照预定计划行事吧。”如风说道。 宽有一米的三个桶,正好两个人藏在一个里面,阿荣在上面覆盖上暖呼呼地饭菜。如风所在的米饭倒还好些,其他人的一个是菠菜鸡蛋汤、一个是芹菜炒肉,着实受了一番苦恼。 阿荣拍了拍桶道:“兄弟们,都忍着点,出去了我找个拐角,你们钻出来。” 推着板车到了厨房门口,阿荣被拦了下来。 “长官,这里是给地牢运送的食物。”阿荣说道。边说阿荣掏出了香烟,给他们点上。 “你们中国人,狡猾狡猾的,你把盖子揭开。”日本并说道。 “好的,好的,长官,马上就办。”阿荣脸上微微沁出了汗珠,他怕日本人用刺刀扎刺饭菜,所有的计划都泡汤了。 阿荣把三个盖子一一揭开,日本兵举起刺刀就要刺。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荣摸出一块小铁片,扔向了一个日本兵的后项。 “嗤”的一声,在其后项上戳了一个洞。 “哎呦。”日本兵喊道,“谁打我。” 他回头瞻顾,并无有人。阿荣也在聚精会神的看着他们搜索铁桶,并未引起怀疑。 “八嘎,对面的灌木丛里有人。”其他几个日本兵也转身向后,端起枪支向身后灌木丛刺去。 阿荣借着这个空隙,推着车子溜走了,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大约推行了两三百米,阿荣在一个树林地带,停了下来。 他敲了几下铁桶。 “可以出来了。”他轻轻说道。 “噗嗤噗嗤”六个人都从铁桶中钻了出来。 “可算把我们憋死了。” “刚才你们不知道有多么的惊险,差一点就露馅了。”阿发的额头还有汗珠,他的心还在噗通噗通地跳。 “拐过弯去,过两个路口,就是日常会议举办的会议室,就是今晚接风宴席的举办地。” “是松风阁对吗?”如风问道。 “是的队长,你记性真好。”阿荣推着车子就走了。 六个人这一路的折腾,总算是穿过了警戒线,混进了秋浦岛。 “我们慢慢地爬过去,我记得松风阁有个顶层阁楼,顺着后墙留上去,进入阁楼,再慢慢地找机会。”如风说道。 夜色已深,水面上吹来了些许薄雾,正好借此掩护。 他们悄悄溜到松风阁的后墙。松风阁三层楼高,因为是仿古建筑,所以墙上用石头堆砌而成,很有古韵。 而石头与石头之间的缝隙,正好成了爬墙的凭借。 如风用手指扣了扣石头缝隙,试了一试是否可以攀援而上。 “可以的。”他跃了一下。 六个人就顺着这里,爬到了松风阁的楼顶。 从屋顶的露天玻璃里,可以看到里面宴会的盛况。 地上铺着鲜艳的红地毯,从门口到内里,笔直的展开。临了,地毯两边的餐桌上,酒馔杯器,一应俱全。各种蔬菜、水果更是琳琅满目。个人都是觥筹交错,把盏言欢。 一个穿着黄色帝王装扮,腰间挎着佩剑的那个人,被许多将领团团围住,互相交杯碰酒。 “这个就是日本亲王。”如风和队友说。 “下一步怎么行动队长?” “当然是擒贼先擒王。”如风道。 “敲碎玻璃会被日本人发现的。” “那就把他们的注意力打散,趁机浑水摸鱼。” 一共是四扇露天窗,东西南北各有一面,四面各站一个,举起石头,砸向玻璃。 “哐啷。哐啷”,四下里一阵乱砸。 室内的日本人饮酒正酣,不料到有如此一出,都乱成一锅粥。 如风拿枪瞄准了亲王。 “砰”地一声,击中了亲王的胸口。 然后是一阵扫射,室内尸横遍野, 日本兵纷纷跑至室内,再看上面,早已踪迹全无。 旁边的烟囱正好可以一躲,如风和队员跳了下去。 “噗通噗通”,六个人跳下后,本以为是一处烟囱底,哪知重量太大,将烟囱底压垮,齐齐跌入了无底深渊。(未完待续。) ------------ 第九十八回 生死关头泯旧恨 劫夺文物叙因由 就在孙墨琛分两组要分头行动,寻找国宝之时,却听被背后有人拍手鼓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cc “孙兄,这些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的拼命,居然来和我抢功劳。” 孙墨琛心下大惊,什么人?他已经记不得了。难道有人已经捷足先登,自己被完全的掌控,这就是亲王口中的另一拨人吧, “兄台何人?”孙墨琛问道。 “这么快就把我忘掉了,可是我的腿伤没有忘掉里,是你把子弹打入我的胸膛。” “是你,曾楷樾。”孙墨琛吐出了几个字。 他想起了十余年前,国共合作分道扬镳,他与曾楷樾曾是黄埔军校的同学,在北伐的战线上一路高歌猛进,贺胜桥、定泗桥他们浴血奋战,率先爬上了武昌城的城池。 就在这时,蒋中正与汪兆铭撕破了脸皮,自立门户。作为三民主义学生团的成员,孙墨琛选择了拥蒋介石,而作为中共隐秘党员的曾楷樾则是毅然站在了蒋介石的反面。 孙墨琛在一次清党行动中,把曾楷樾抓住了。 “曾大哥,你听我一言,如今的天下,是他蒋某人的,谁都翻不了身。他有枪有炮,又有宋氏家族和英美势力的支持,只要我们跟随校长,定然不负平生所志。”孙墨琛劝道。 “你要杀要剐我悉听尊便,我信仰的和你信仰的不同,我的理想是苏俄的先进理论,你信仰的是英美的腐朽理念,我们道不同。求书网www.qiushu.Cc”曾楷樾说道。 “我不忍心杀你,但是也不能平白无故地放了你,总要有点行动要交差的。”孙墨琛看了看身后立着的一应众人,低声说。曾楷樾虽然不是什么显要人物,但是抓住一个共党分子可以获得一百大洋的后赏,谁也都垂涎欲滴。 “你我的性命,不过是滔滔历史长河的一朵涟漪,我只期望以我的血去洗刷你们罪恶的灵魂,烛照后继者前行的征途。”曾楷樾慷慨激昂地说。 孙墨琛“砰”的一枪,子弹打入了曾楷樾的胸膛,如风痛倒在地,豆大的汗珠涔涔而出,他咬紧了牙关,默不作声,抽出了几下,死了过去。血濡濡而出,在胸前沾湿了一大片。 一切的人都瞅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孙队长,大义灭亲,做得好。”身后是一片赞叹声。 “这个死尸就扔在这里吧,我们去其他地方继续追捕。地下党还有一个大头,躲在公共租界里。”孙墨琛下令道。 曾楷樾幸而未死,他被人发现救治了过来。子弹打偏了,离心脏只有一寸距离,他死里逃生。 然而这个经历,让曾楷樾看淡了生死和友谊。什么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自己才能够相信自己。 如今十五年后二人四目相对,又是一种轮回,而这次换成了曾楷樾的枪抵着了孙墨琛的后背。如风就是曾楷樾。 “大家同为抗日,恩怨到外在解决。”孙墨琛轻声缓气地说道。 “上海军统站长的人头可是值钱了,不止是100块大洋那么简单了。”如风说道。 “我们不妨今日再弃前仇,先把眼下的日本人干掉,如果我们都能活着出去,任你处置。”孙墨琛说道。 “那好呀,看看谁的手下能在今日杀得痛快。”如风说道。 “日本人还盗掘了大量国宝,船只就停靠在秋浦岛,他们亲王来此就是为了此事,正要运走呢。”孙墨琛急急地说。 “什么?” 孙墨琛将听到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如风。 如风恨得牙根痒痒:“这帮可恶的王八蛋,杀戮我人民,断绝我文化,我们今日就让他们血债血偿。” “那我们就兵和一处。”两人的意见不谋而合。 在其他人看来,是眼前的困局使两个人暂弃前嫌,而只有孙墨琛知道,他是他的同志,两人不能坦诚相见,甚至是多年前的挚友,只能是互相敌视着,而又依凭着,他必须要把这出戏演下去。 如风则是满眼的怒火,孙墨琛把他置入了万劫深渊,他休养了半年之久,才得以渐渐复原,却留下了阴寒天气便哮喘的痼疾。总有一天,他要找他偿还这笔欠债。但是目下,唯有联合才有突围出去的可能。 日本人骤然不见了敌踪,均傻了眼,日本人在夺岛的两年内,自以为摸得很熟了,岛上的情形原来还是远未参透。其实也不光是日本人,这个建造了六七十年只有的岛屿,即便是最后一批法国驻到兵士,也未必知晓别有洞天。向来建筑家都以自己的能工巧思自矜,迷不授人。 亲王已经下达了命令,要求船只尽快出海,东渡日本。他素慕中原文化,这批国宝,俱是汉唐珍宝,宋朝皇室典藏。任何一件都是无价之宝,他幻想着这批文物摆在日本皇居时的情形。 商周古鼎要摆放在东首的青龙厅,作为文明的发祥地之意;春秋战国的古剑则是在南方的朱雀厅,日本人对于刀剑有一种沁入血液的好感;秦汉竹简就放在西首的白虎厅,这里可以见中国古代政治社会的奠基时代的种种情形;隋唐瓷器、丝帛就放在北面的玄武厅,再现华夏鼎盛的繁华。 在这批文物中,亲王对于唐代的丝帛最感兴趣,他脑海中的理念是,华夏文明自唐后,东传日本,所以日本才是华夏文明的真正继承者。如此一来,入主中原,就显得顺理成章。 他曾经对天皇表示过自己的这一想法,天皇甚为允肯,日本之国名,就是拜武则天所赐,日本处处以杨贵妃后人自居,唐朝风俗在日本流传最广,故而日本以此为傲。 这种文化上的侵略,要比经济上的压榨、军事上的掠夺更为深刻,是亡国灭种的危局。日本人向借势从文化上为中国人洗脑,接受日本才是正统的思想。 日本人在台湾的教育,就甚为成功。日本人宣扬台湾是日本人最先发现与开掘,中国人在明末才大举入台,而郑成功也有一半的日本血统,他的母亲是日本人。日本人攻占台湾,不是入侵,而是收回。这一思想,奴化了不少台湾人,使他们对日本俯首听命,数典忘祖。(未完待续。) ------------ 第九十九回 离秋浦船行海上 杀敌愤恍若当年 亲王这次特别选定扶桑舰作为运输之用。[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他是个好大喜功之人,扶桑号载着中华文物东归日本,像是物归原主一般。文化上的寓意更是非凡。他已经联系了日本皇家通讯社、《读卖新闻》等多家报纸,让其在横滨码头静候,将有一个震惊远东的新闻要报道,对于具体内容,他则是讳莫如深。 扶桑舰是日本的一艘国产化中小型舰只,大约可载一百名士兵,亲王自受伤后,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离开上海,任是将领怎么劝阻,也无济于事。 亲王已经在幻想自己到达横滨港时的情形,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大批的记者围观在码头,镁光灯不停的闪烁,他带来了日本人梦寐以求的各种文物,宣扬大和民族荣光的印证。有商朝的盘铭鼎记载了商汤的文治武功,有孔壁中书,印证了儒学文化最初的形态,有汉武帝时期的治平策略和颁授的日本国玺,有唐玄宗时期夸赞日本的圣旨,说日本是礼仪之邦,宾服之地。 秋浦岛的码头,正在岛的另一端,望着远处地牢的断壁残垣上的余烟和松风阁的满目狼藉,亲王愈发觉得此地难以逗留,他一刻也呆不下了。 水上是日本人的天下,他又毕业于英国皇军海军学院,水于他有一种天生的安全感。在水上航行,他能抗拒风浪,能劈波万里。而陆地上的这次经历,他则是甚为恐惧。 扶桑号已离岸起航,码头上日军仓促列队,欢送亲王一行人。求书网www.qiushu.Cc亲王则是头也不回,他望着远处的波涛滚滚,想象着日本的安定祥和。 由引航船的带领下,扶桑号驶出了水雷区,船上有百余名日本兵护驾,还有炮弹的护卫,亲王料定此行一定平安无事。东海是日本人的鼓掌之物,中国的大小舰艇早在数年前俱被日军击沉,葬身海底,如同四十年前的黄海一战。 进入了宽阔的海面,今夜正是团圆之夜,纤云无尘,皎月当空,月华如洗洒在海面上,映的江面到比寻常夜里明亮百倍。远远地能望见远处的山峦起伏,海岸线在极速地撤退,天地之间拉出了一条缝隙。 亲王抚摸着胸口的剧痛,他立在舷窗内,观瞧着这夜里的美景,所有的事物都被蒙上了一层淡青色的面纱,不甚分明,却又因为这不分明,倒别样地添置了一层美妙的意境。 “给我拿一份北海道产的清酒来。”亲王说道。 日本的清酒,入口即融,回甘韵久,在唇舌见萦萦不散,因是每年新产的上等糯米配上日本特有的酒曲酿造,与中国白酒的烈辣浑然不同。中国酒讲究境,故而辣口方能显出高山流水的雅致;日本酒讲究韵,故而韵久方能显出仙山海雾的迷离。 “亲王,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饮酒,对于伤口的恢复不利。”随船医生劝导道。 “不要废话。” 细口长身的汝窑瓶里装盛的清酒汩汩流出,倾倒入麦黄色的浅底圆盏中,日本人喜欢用陶制的杯盏饮酒,这样可以更加细腻地释放酒中的香气。 亲王在对月独酌,这种氛围,在中国唐代的古诗中有着最鲜明的注脚,李白曾有诗:“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日本受唐文化的影响,对于月和酒,更是能分明地体会到其中的韵致。 一众人等均撤下了,亲王拉开舷窗,夹杂着海腥味的海风呼呼灌入窗内,吹动了窗帘,他感受到海风的咸渍之味。 一个人的时间,总是寂寂漫长的,他不由得盹着了,伏案而眠。 在船尾,却悄悄地溜上了几个人,正是如风和孙墨琛等,他们寻找到码头的位置后,便隐伏在船底,如同来秋浦岛时的章法,贴在船下,船逶迤而出,他们也摆脱了日本人的天罗地网。否则天明之时的秋浦岛,就是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你在这里等着,我先上去瞧一瞧。”孙墨琛潜出水面,抛出绳索,勾住了船舷最下端的一个钩子。 “你慢一些,日本海军可是出了名的凶悍。”如风罕见地嘱托他。 孙墨琛给了他一个定定的眼神,然后一个跃身,窜了上去。顺着纤细的绳子,溜了上去。2、到了绳索的最上端,他的脚蹬着船身,自己则把手攀缘在船舷上,他缓缓地探了一个头。有两个日本兵正在附近巡弋,他忙把头按了下去,躲在船身的阴影里。 日本兵过来瞅了两眼,见没有什么东西,又缓缓地脚步声走远了。 孙墨琛拉了拉绳索,示意他们上来。如风和阿发、阿强等人顺着绳索也攀缘了上来。几个人贴在船边上。他们商议,只能用刀,用枪硬来,船上的日本兵多如牛毛,船身构造又摸不清楚,恐怕应付不过来。 他们从脚踝处掏出利刃,咬在嘴里,先对着巡逻的日本兵下手。如风和孙墨琛翻身跳入船身。隐伏在月色下的灰暗地带,两个日本兵又过来了,他们很爽利地交谈着。无非是些日本的风土人情,和在上海的光怪陆离的见闻。 “支那就是乱。”一个说道。 “支那人的蠢笨,其能和大和民族的聪慧相提并论。”另一个答道。 在他们转身的刹那,如风和孙墨琛扑上前去,掩住口鼻,嗤嗤两刀就解决了。 然后将尸首的衣服剥下,穿在身上,将尸首藏匿了起来。 日本的军装垂着两个大大的耳贴,在中国人看来,就如同猪的耳朵一般,耷拉着。 如风和孙墨琛相视一笑,仿佛回到了十余年前,二人并肩奋战在武昌城下,驱赶北洋军阀的情景。 那时候他们是少年得志,黄埔军校里的后生,一个个生龙活虎,全凭借着腔子里的热血,不避枪林弹雨,勇往直前。 登上城楼的时刻,以为是革命成功之日,就是国内安定之时,哪知又陷入了无休止的内乱,两个战场上亲如兄弟的战友,在白色恐怖的印象下,兵戎相向,你死我活。 这次,又是民族大义把他们拉在了一起。 他们所面对的,是一个比北洋军阀远要强大的日本,更加的凶悍,更加的惨无人道。 海上有海鸥的啼叫“嘎嘎”两声后,又远远地飞走了。(未完待续。) ------------ 第一百回 遇风暴马翻人仰 泯生死快意恩仇 借助着日军军装的掩护,孙墨琛和如风装作若无其事地谈话,抽烟的工夫,或者是闲谈的契机,就把他们处理掉了。txt电子书下载Http://wWw.80txt.com/阿发等人又很快的补上。 没有一炷香的工夫,外围的日本兵都被一一消灭殆尽。他们十个人很快换上了日本军服。 高处有四个炮台,每个炮台有四名日本兵轮番守卫。 攻占了炮台,就等于掐断了扶桑号的咽喉,其他的人都无足为惧。 阿发毛遂自荐,要求处理左边的炮台。 孙墨琛想,这几个炮台都是透明玻璃罩着,一个炮台的异样,其他几个炮台看的分明,万一出了纰缪,被瞧出来了,就大事不好。 “从长计议。”孙墨琛下命道。 或许是杀急了眼,阿发和阿强两人不停理会,悄悄地摸了上去。 敲了敲玻璃门,里面的一个日本兵探处头来,问道:“口令。” 阿发并不知道,于是索性一刀将其杀死。 里面的其他三个人反觉了。于是叽哩哇啦得举起了手枪,没来得及反应,被阿强用枪击毙。 但枪声却是惊醒了全船的人,包括其他三个炮台。 之间炮台转头对准了过来。 阿发和阿强两人抱在一起,跳了下去, “滋啦啦”一阵枪林弹雨后,炮台已被打成筛子。 孙墨琛和如风在甲板上瞻望,这可如何是好?十个人,对于尚有数十人的日本兵? 子弹顺着他们跳下的方位又打了过来。qiushu.cc [天火大道小说] “滋溜溜……”还好他们身手矫捷。 “下船舱。”如风命令道。 正好船舱的门开着,他们顺势钻了进去。 亲王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惊醒了,他问道副官是怎么一回事。 副官道:“有几个支那人混进了扶桑号,现正在被清理。” 亲王怒不可遏,他把舰长招来,打了一巴掌。 “混蛋,连日本的舰艇上都混入了中国人。” 舰长摸着火辣辣的脸庞,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乖乖的站着。 “还不快给我处理掉。”亲王撕扯着喉咙道。一股热血涌上来,他吐了一地。 医生赶紧搀扶他坐下,门口有安排了十余人守卫,这是舱内的精锐,舰长尚不知道甲板上的兵士已经被消灭一空。 “亲王,您看要不要发求救信号出去?”副官问道。 “难道让别人以为我是胆小鬼吗?几个支那人都摆不平。”亲王的鼻子里哼了一声道。 外边的天气却是陡然变色,本来是圆月高挂,清风舒畅,倏忽来了一阵狂风,天上彤云密布,乌滚滚的黑云从天际奔来,肆虐的狂风把甲板上的散乱之物吹的滴溜溜直转,枪声倒是停歇了,炮台因为突出在外面,成了首当其冲之物,被风雨敲打的,睁不开眼。 “哐啷”,一个炮管被风从炮台上卷了下来,重重的敲击在甲板上,登时凿出了一个深坑,雨水和滔天浊浪顺着深坑流了进去。正中便是亲王的房间,灌得满头满脑的海水,沁得伤口如撕裂般疼痛,亲王早已是嗷嗷乱叫,几个侍从也压服不住。 孙墨琛他们一行人早就躲进了船舱内,侥幸逃过了此劫。 外边的风雨却让人心有余悸。 “满船的文物怎么办?”如风问道。 “先保命要紧,宁愿石沉大海,也不能让日本夺去。”孙墨琛道。 阿发等数人也在左摇右晃的船舱内被转的晕头转向,不停乱呕吐。 在滔滔的风雨之下,隐约听见玻璃杯匡匡打碎的声音。 亲王早已昏过去,周围的仆从也都东倒西歪。 水很快灌满了亲王的房间,亲王也顺着水浮了上去,被副官拼命地抓住,副官的腿又被下面的仆从拽住。然而下面的人都在水中被淹没,喘不上气来,没一会儿,就挺不住了,绷紧的手指渐渐地松开了。副官的身子也随着亲王漂出了室外,到了甲板上。 雨中夹杂着冰雹,“乒里乓郎”的敲打下来。打在甲板上就是一个坑,打在人身上更是疼痛难忍,副官有心无力,眼见着亲王冲入了汪洋大海,消失在茫茫的海面。 汪洋中的船也像是泥牛入海,在风暴中任意飘荡,也不知道要飘向哪里。 每个人的肚子里都饱饱的灌满了海水。如风把一伙人关进了一个小舱室内,死命地等着房门,不让海水把门冲开。 走廊里的海水顺着门缝流了进来,渐渐慢过了膝盖,但是海水冲击的声音却是力道减轻了不少。 “歇口气吧。”孙墨琛替如风揩了揩额头的水滴,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海水。 “顶过去就算胜利了。”如风不禁呕吐了起来。阿强连忙接上他的差事,两个脚抵在门后,手臂拉拽着旁边的脚手架。 来自两个阵营的抗日力量在这生与死的边缘达成了和解。 “干得好,小伙子。”如风拍了拍阿强宽厚的臂膀。 阿强咧着嘴笑了,他一向仇视地下党,觉得他们是苏俄派来的搅乱中国的罪首,却不料也是这么的亲切、友好、慈眉善目。 “我们一起来。”阿发也从身后挤了过来,“长官,我们来吧,我们年轻轻,力气大。” 如风只得退到后面。 风声渐渐地歇了,没有了杂乱之声。 “似乎是风暴停了。”孙墨琛道。 “好险好险。”阿发吐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早没了力气,瘫倒在地上。 “大家都小心了,我要把房门打开了。”阿强说道。 拧了一下门钮子却拉不开。在定睛一看,门钮子都瘪了,铁门也被蹬踹得面目全非,左凹右凸。数人合力,将铁门“嘎啦啦”的拉开。 海水又“唰”的一下子冲了进来,众人的脚都离开了地面,漂了起来。 如风示意大家快钻出去,他来断后,一个个人如游鱼钻了出去。看着亮光的所在,游了过去。 海水里的光束,折射着斑驳的条纹,几条鱼也在船舱里游来游去,看似毫无暴风雨的迹象,倒像是在海水底探险。 他们匆匆从舱口冒出头来,船卡在了礁石上,不远处是一个蓊蓊郁郁的小岛,岛上的山上丛林茂密,山下是一处白腻腻的沙滩。水面澄清如镜般光洁,光透过水可以直达水底。(未完待续。) ------------ 第一百零一回 登荒岛却现踪迹 问虚实先探敌情 水并不很深,可以涉水过去。(wwW.80txt.com 无弹窗广告)他们仔细检视了船舱,没有日本人存活下来。 船底的隔层里的宝物却安好无损,这实在是大喜过望。 “先到岛上去观瞧观瞧。”如风道。 丽日照在海面上,毒辣的日头把海面烤的炙热。太过于清净的水面,反而耀眼,使人疑心水中也有一轮太阳。 经过一夜暴风雨的吹袭,每个人都舌敝唇焦,尤其是喝了许多海水。加之一天未进食,更是疲乏难耐。 “先到岛上去找淡水,充充饥,再从长计议。”孙墨琛道。 岸边的潟湖里退潮后,有几尾鱼困在其中,他们不费什么麻烦就捉了上来。 “还不赖,一尾金枪鱼,两尾鳕鱼,两尾三文鱼。”阿强道。 鱼大约都有半米多长,抱在手里死命地挣扎,阿强便把鱼往珊瑚上磕,把鱼摔晕后,便乖巧地没了动静。 踏上沙滩,孙墨琛感到离开陆地后,人的整个心里都是没着没落的,直到现在,才重新回到体内,回归它应属于的地方。他曾渡海东学,也曾西航至欧美,都没有如此的经历,至今想来,还是心有余悸。 阿强在沙滩上挖起了坑来:“有水。”他俯下身子就要喝。 “这水不能喝,这是咸水,海水渗透上来的,喝了会更渴。”如风制止道。 “到山上去看看,或许那里有坑洼储蓄雨水。”如风指着远处的山坡道。 这山大约有百余米高,杂草丛生,隐约可见有一条路径蜿蜒向上。求书网WWW.Qiushu.cc “这证明这里经常会有人光顾。”如风道,“或许是远航的渔民,那我们就不难搭乘航船离开此地。” 大家喜出望外。 “也可能是海盗。”孙墨琛道,“呶,你看,这地上有一些散落的金银首饰,这里可能是一个海盗的藏宝地。” 如风俯身瞧了瞧,见银首饰的边环被拉扯开了,还有一两粒珍珠散落在地上。 “没错,你猜想的很对。我们得慢点行动,刀子都还在吗?” “在的。”各人弯腰,摸出利刃。 “海盗大都是杀人不眨眼,丧心病狂者。山上可能还有陷阱,各位小心。”如风搠过一条树枝,在地上试探着,果然戳了几处,就“刷拉拉”泥土纷飞,掉下陷坑,下面插着尖刀等。 “好险。”如风叹道。 “快看,山顶上有一缕青烟升起,是不是有人?” 果然,山上青色的烟云升腾,像是在烹调做饭的模样。 “得来全不费工夫,把他们这伙杀人越货者干掉。” “先看好究竟是不是海盗,再做决定。” 快到山顶处,是一处平台,有几个人在那里举杯痛饮,穿的衣冠不整,各个绮罗绸缎,有的是女式的服饰,有的是男式的长袍,在腰间一围,甚为邋遢。身后的架子上,横七竖八地搭着几支长枪短枪。“这起强盗,还不知是从何处抢夺来的财物。”阿强道。 “我们的枪支都浸了水,必须要先发制人。”孙墨琛道。 一只狗皇皇地叫了起来。 “什么人?”强盗中一人起身,摸起了一直短枪,横在手里。 众人都在发笑。 “这荒郊野岭,哪有什么人?你喝酒喝多了吧。”一个海盗道。 “你敢嘲笑我。”两个人在地上扭打起来,其他的人也做哄堂一笑。 这恰是绝好的时机,趁着所有人不注意。 “冲上去。”如风低低地下命,他们本来人数就占优势,突然杀入,令海盗惊慌失措。 海盗慌忙去身后摸枪,但是五迷三道,根本立不起身来,一个踉跄栽倒,跌扑在枪前。 “嗤嗤”,每个海盗的后背都被扔出的利刃所戳中,仰头死掉了。 另有一个没有跑向枪支,而是朝山下跑去,被阿发一脚别住,扭着胳膊回来了。 “你们是什么人?”如风问道。 “我只是附近的一个打鱼为生的渔民,请各位老爷高抬贵手。”他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渔民?渔民有那枪的吗?有穿成你们这样子的?”如风把他的衣襟拎起来,看着他的眼睛,那眼珠溜溜的转动,不知该放在哪里瞧。 如风把他扔在地上:“不老实交代,就一刀了结了你。” 那人见瞒不住了,道:“小的叫王小二,家住浙江温州的一个小渔村,数年前不胜苛捐杂税的搅扰,投了这里做海盗。因为不懂武艺,所以只在这里看守财物,财物大都是附近的商船所载,偶尔也会上岸打家劫舍,去一些富户家里抢劫。搜刮来的财物就堆砌在后面的山洞里,他们隔一阵子就会到这里来,顺便带些做给养。我们的首领叫赵一眼,他的一只眼睛早年瞎掉了,谁如果敢正眼瞧他一眼,定然被他挖出眼珠。我从来没有杀过人,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你们的海盗头子什么来历?”如风问道。 “首领是行伍出身,听其他人说,他还做过连长,后来似乎是南方的革命党兴盛起来,他在一场战争中被冲散了,就到了这里,做起了海盗的营生。”王小二说道。 “那我且问你,你们的人数有多少,船只配备如何?” “我们统共有两百多人,各司其职。有的负责探听情报,有的负责看押人质,大多数是冲锋陷阵的生力军。船只有十余只,大炮二十余门,都是多年来抢夺过往的小兵船积攒下的。有时也同岸上的军队做交易,购买一些枪械炮弹。” 如风伤感道:“果然是官匪一家,合起伙来欺压百姓,一个明里,一个暗里,可是苦了百姓。百姓既要受官府的横征暴敛,还要忍受海盗的杀戮劫夺,便是没有日本人,也是水深火热,朝不保夕。” “你可知道他与日本人是否有勾结?”一阵唏嘘后,如风继续问道。 “以前,日本人就不断地资助他力量,否则也不会在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呶,那位大爷手中的枪,就是日本人送的最新一批手枪。可以连珠炮似的一连十二发,火力比起汉阳造、三八大盖又要强过数倍。”(未完待续。) ------------ 第一百零二回 万千珍宝聚一洞 各色机关待寇仇 其他人可没有如风这么的有耐性,端起水咕咕痛饮起来,揭开锅盖一看,里面煮的是牛肉,一个大的牛蹄膀横搁在锅里,咕嘟咕嘟煮沸了,飘着一层油花和浮沫。[求书网www.Qiushu.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不揭开锅盖还好,揭开了,香气四溢,所有人都口内生津,垂涎欲滴,恨不得直接拿起来便啃。 如风命人将王小二绑在了一棵树上。众人围在一起,席地而坐。 饿了这么久,都饥渴难耐,也不理会什么礼节不礼节、雅观不雅观了,伸过刀子来就割一块肉放在口中啖吃着。 肉煮的刚刚好,入口便香酥诱人,既劲道十足,又不弹牙难咬。 一个硕大的牛蹄膀三下五除二就被收入肚中,各人打着饱嗝,美滋滋地剔着牙。 “真是大快朵颐。”阿发几碗烧酒下肚,脸上就露出了熏醉的红晕,他脱下衣服,露着肚皮,躺了在地上。 王小二在远处躲着,却偷着把绑缚的绳索解开了,他爬起身来,匆匆朝山下就跑,谁也没有发觉。 过了许久,方才发觉过来,在望向远处,海面上一艘小船,王小二在拼命摇橹,如水中浮萍,飘飘荡荡,向天际而去。 “不好了,海盗王小二跑掉了。”阿强汇报道。 “这下可糟了,我们没有船,追赶不及,他要是去了,肯定要向海盗头子汇报的,我们怎么迎敌?”阿发如梦方醒,都怪自已一时大意,贪吃了几杯酒。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 “既然事已至此,那就勘察好岛上的地形,迎面痛击海盗。”如风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曾大哥,我们还没看一眼洞中的财宝呢。”孙墨琛打趣地说道。 一行人朝着前面的藏宝洞走去。 藏宝洞是个开口极小的洞穴,进去一射之地后,洞才变大,如风举过火把,满洞堆积的都是如山的珍宝,这一堆是明晃晃的黄金首饰,那一堆是晶莹洁白的珍珠,此外银器、翡翠、玛瑙数不胜数。在火光的照耀下,全都熠熠生辉。 众人一时都看傻了眼,谁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珍宝。 “这下我们可是发财了,见者有份。” “瞎说,这些全是国家的,个人要这些有什么用。”如风训斥道。 那队员讪讪地脸红了,但是仍旧是满眼的财宝之色。 “喏,对了,曾大哥,穿上的国宝我们也要设法运上来,否则会被海水淹没的。”孙墨琛突然想起来说道。 “既然王小二找到了一艘舰艇,那肯定还有别的舰艇在岛上的某个地方。”如风道。 于是大家分头寻找船只。 在一处凹进去的港湾,里面是高不见天的深洞,阿发说道:“我找到了。” 洞里还停着两艘舰艇,居然有炮,还有各种枪支弹药。 “这下又救了。”阿强道。 “先把国宝搬到海上,在从长计议。” 每艘船上三个人,如风坐镇指挥,三艘船上满载了国宝,拖上岸来。 日头西斜,潮水涨了上来,淹没了沙滩。 “还好我们行动快,否则国宝全变成海藻了。”孙墨琛打趣道。 “我们把国宝搬到洞里,然后把洞口封死,只要消灭尽海盗,谁也不会知道这里埋藏的珍宝。”如风吩咐道。 熊熊的篝火旁,如风和孙墨琛在构思如何御敌。 如风手里擎着一根树枝,道:“这个岛的正面是一片沙滩,背面是一个悬崖,他们只会从正面进攻。也就是这。”他画了一个圈在地上做演示。 “我们可以把炮台拆卸下来,搬到山上。同他们海战是死路一条,我们的水性和他们完全不能比,在岛上,居高临下,肯定不会失败。”孙墨琛道。 “此外,还要多挖几个深堑壕沟。”如风道。 “机关和陷阱也要安排的,就利用岛上的竹子和藤条。我看这岛上竹林不少,可以削尖了做利器,藤条可以辅助做机关的。”孙墨琛分析得头头是道。 “上次我们俩促膝商谈,可是武昌城内了。”如风道。 “是呀,那是还是风华正茂,现如今,老胳膊老腿,都爬不动了。”孙墨琛玩笑地说。 “唉,岁月催人老,没办法。”如风道。 “抗战不胜利,我就一直奋斗到死,如果抗战胜利了,我就解甲归田,再也不管国事了。”孙墨琛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兄弟阋墙,兵戎相向,谁也不情愿。”如风也慨叹着。 “留两个人轮流执勤,其他人睡觉。”孙墨琛吩咐道。 仰头看天上的星空,比陆地上更要格外清晰,天中的星云如一条玉腰带从南亘至北,再远处是北斗七星,孙墨琛从未见过如此明而亮的北极星,它悬挂在正北方,望久了,一闪一闪,眨着眼睛。东南方,三颗并排的很紧的星星是牛郎星,他挑着担子载着两个孩子追河汉对面的织女,因为触犯了天条,只能每年七月初七相会。造化弄人,孙墨琛不由地笑了一笑。 幼小之时的夜里,他大多数光景是听老人的闲谈,和望着星空。在府宅的院子里,习习地刮着凉风,女佣张妈会拖出一条凉席,摆在地上,他在上面滚来滚去,张妈会给他将天上的故事,每次例必讲到牛郎织女,张妈都会掬一捧泪,幼小的墨琛不懂,只道是自己顽皮,便说道:“张妈,张妈,你不要哭了。”后来才听说,张妈同丈夫的经历,也如牛郎织女一般,两人一个在农村老家耕田,一个在县城的老爷家帮佣,一年也难得见一次面。 到了上海,由于灯火通明,夜如白昼,难得见着这么明亮的繁星和夜景,呕哑嘲哳的乐曲,也阻断了人的心绪,难以静心谛听这自然的声音。他脑子里全是枪林弹雨的冲锋,全是刀光剑影的杀戮。“春秋无义战”,战争久了,受苦的是百姓。 “唰唰”,海里的潮水翻滚,冲刷着海滩,变成了一首催眠曲,似乎是张妈在耳际轻轻地召唤着“快睡吧,快睡吧”,张妈已经去世多年了,怎么又活了过来?想着想着,孙墨琛沉沉地睡着了。(未完待续。) ------------ 第一百零三回 深沟高垒迎敌阵 损兵折将路难回 却说次日清晨醒来,人人吃饱饭菜,早是休息地恢复了精神,便在这个岛上大干了起来。(WWW.qiushu.CC 好看的小说 先是挖了几个壕沟,山脚下一个,山中间一个,山上一个。又弄了几个陷阱,用削尖了的竹子,再是用藤条造了几个机关,岛上还有椰子树,椰果是很好的防御工具。弹药都搬到了山上,炮台于山中隐蔽处放了两个,其余的搬到山上。人员的配备则是四个人在山中间开炮,四个人在山顶坐镇,其余的两个做联络之用。信号就地取材,敲铜锣是进攻,敲铁器是掩护。 一伙人忙的兴兴头头,不亦乐乎,一天的工夫就这样子过去了。 及至次日上午,远远地瞥见十余艘舰船朝这里开了过来,为首的是一首铁甲舰,其余的都是木船。如风估计这是海盗在外势力的集体集结。 “大伙儿都提起精神,这场恶战打完,就得胜而归了。”如风高畅的嗓子扯起来,很是嘹亮。 “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准叫他们有来无回,葬身此地。”阿强早就按捺不住性子,跃跃欲试。 船只渐渐地靠近岛屿约有三百米之遥,这在岛上的炮弹射程之内了。 “准备好了?”如风当当敲着铜锣,铜锣浑厚的声音传入山中的两处炮台上。阿发听着信号,点燃了炮弹,这是比较原始的滚地雷的炮弹,圆鼓鼓,黑乎乎,同尖头圆身的现代炮弹有别,一条引线逶迤垂下,如一条黑质毒蛇,吐着信子。 阿发举着火把,捻在了引线上,黑质毒蛇把信子一点点的收回口中。求书网WWW.Qiushu.cc “咚……咚”,炮弹冲着海上开阔地带划着弧线飞了出去,后坐力把炮台上的沙土震得簌簌飞扬。阿发扑了扑脸上的尘土,看着炮弹怎么打碎敌船。 “砰……”炮弹正打中主船后的那艘木船,登时木板碎裂,船上的海盗也被震上天,远处的海面上溅起了一大滩水花。 其他的几发炮弹有的打在了水里,有的也击中了舰船。 海盗船上人马纷纷走动,似乎在改变阵式。 阿发调整炮台角度,瞄准了主力舰的位置,继续点燃炮弹猛击。 “砰”,炮弹正打在主力舰的前端,把船头击穿了,船身晃了一晃,滚滚冒着黑烟。阿发不禁佩服自己弹无虚发的神技。 船上的赵一眼坐不住了,他的眼丝血红,两夜未眠,这会子正是血冲上脑。 赵一眼听了王小二汇报,脸刷的一下子黑了下来,他多年搜刮抢掠来得财宝,被外人夺走了,岂是能够吞咽下的气。 “他们有什么装备。”赵一眼乜着眼,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对着王小二说。 “他们……他们没有装备,就是我们的那点枪支,好像是乘船遇到了风暴,船沉了,死里逃生到了岛上。”王小二颤颤巍巍,声音也变了样子。 “藏宝洞有没有被他们发现?军械库呢?”赵一眼骂骂咧咧地质问。 “藏宝洞估计被发现的,军械库他们并不知情。”王小二说道。 “一群废物。”赵一眼的匕首划过王小二的脖颈,王小二的头颅滴溜溜地滚落下来。 “这就是逃兵的下场。”赵一眼怒不可遏,“二当家的,给我召齐兄弟,多会宝藏,把那几个人给我千刀万剐。” 他把牙齿压得咯吱咯吱响。 二当家的是个胖头胖脑的家伙,知道首领的脾气,杀人越货的事情做多了,杀自己人也是切菜砍瓜一般。 “好咧,首领,我这就清点人数,全部出发。” 十五艘舰船,载着两百多号人物,张满了风帆,借着风势朝海岛进发。赵一眼坐镇的舰船是抢的一艘英国商轮,他略加改造,加上炮弹,就成了简易型的战列舰。 没有大船,他们运不走珠宝的。他并不担心,担心的却是他们万一逃了出去,把消息泄露了,就大事坏了。所以他迫不及待地登上船来。王小二说只有十个人,那就把这十个人消灭的一个不留,全都杀了喂海鱼。 他却不料,自己的军械库被发现了,他此前并不提防,单凭几个枪支,能有多大的能耐,自己的手下都是能征惯战的,以一当十,这一通乱轰,半晌方晃过神来。 “一二三四号船调转船身,给我狠狠的轰平这座岛,其余的给我登岛,夺回宝藏。”赵一眼挑了起来,自己夺过发令员的指挥旗。 四艘主力船舰的身子全都侧了过来,停在水面上。其他的小船依旧在水面上缓缓前行。 “咚……咚……”,炮弹齐发,海盗的火力压制住了岛上的火力,每一发炮弹落地,整座山都跟着颤抖起来。他们全都匿藏进涵洞内。 大约过了十余分钟,哄了上百发炮弹后,才停止了炮击。估计他们的炮弹也打的差不多了。阿发爬出涵洞,数十个海盗已经登岛,浅水区还有更多的海盗在涉水而来。他举起冲锋枪,站在壕沟的土堑之上,“哒哒哒”,一阵扫射。山中的其他三人也一起加入了进来,子弹壳“砰楞砰楞”横飞。 沙滩上的海盗,骤然失去了掩护,只能如砧板上的肉食,任人宰割。 如风看到此景,也忙重新拉出了火炮:“给我狠狠地还击。” 阿强憋了一口气,刚才的一阵乱轰,岛上四处冒着烟火,树倒山颓,早就不成了样子。 他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把一个个炮弹如连珠炮般发了出去。 “咚……咚……”,剩在海面的四艘船只也相继中弹,浓烟滚滚。 赵一眼下令弃船登岛,他没有了炮弹,只能避开火炮的射程。 好在这里离岛并不远,众人弃船后,很容易泅水过去。 水面上漂浮的死尸挡在了前头,他拨拉开去,这是他少有的一场恶战,他当海盗的这些年,横行无忌,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老巢被人端了,人马还折损了不少。当初他抢劫英国商船也未遇到这么抵抗。这十个人肯定不是王小二口中落难的船员,倒想也是军人,否则怎么会有如此精准的战术,真是冤家路窄,自己是碰见硬骨头啃了。(未完待续。) ------------ 第一百零四回 日色下血战孤岛 黄昏时决胜山头 孙墨琛带着一个队员在山坡上来回巡视,哪里有需要,他便往哪里塞缝子,他是这个岛上防守的救火队长。求书网Http://wWw.qiushu.cc/ 半山腰这里渐渐地吃劲了,海盗找到了掩护物后,子弹“哒哒哒哒”射过来,织成了一层密密的网,把蓝天封锁住了,像有许多的蚊子嗡嗡飞过,带着尖锐的声音,寻觅着血的,使人抬不起头来。 海盗们一个个也是能征惯战的,而且他们不受法律纪律的约束,可以随意的杀人,树上的椰子被打了下来,“咕咚”一声打在阿强的脸上。 阿强顿时火气冲了上来,他跳出壕沟,一个越步,在半空中举起了枪,“哒哒哒”,子弹飞了出去,打中了数个海盗。海盗骤然发现了一个目标,不用再像没头苍蝇一般的乱开枪,瞄准了阿强的所在,一通扫射。阿强的手臂受伤了。 另一个队员跑来救他,没曾想每一颗丢掷过来的手雷,轰去了半边脑袋,脑浆溅了阿强一身。阿强忙掩住半面脸,不胜唏嘘。 这里失了掩护,海盗趁势包围了上来,阿强的子弹打光了,他还有一颗手雷,断不能被活捉,他躺在沟堑内,默不作声。静等着死神的到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做好准备。 这一刻他从加入队伍的那天起,时常梦见,梦见自己手刃日军军官,被包围的子弹打成了筛子。或者是在暗杀时,被人偷袭,子弹从身后击穿了脑颅。(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 今时今日的死,他是绝对没有想到的,他猜到了自己的死法,却没有猜对杀他的人,居然也是中国人,在山河破碎的危机下,一群海盗,是他的同胞,却调转了枪头,屠戮国民,掠夺财宝,比日本人更要惨绝人寰,他死在了他们的手里。 这种死,是他自己选择的,因为他的手里,有手雷,唯一可以让他体面的死去,悲壮的死去的凭借。 七八个海盗包围了沟堑,黑黢黢的枪口对着阿强:“不许动。” 他们是要捉活的。 阿强脸上咧嘴一笑,擦了一把脸,上面还有队友的血污,有溅得满身的泥土,这个海岛上的一切,他来了三天,魂归于此。 手雷被他抛入半空,滋啦啦的燃烧着,海盗脸上的表情是惊惧的,“咚”,尘土纷扬,飞沙走石,阿强同他们一起同归于尽了。 已经有百余名海盗越过了海滩,爬上了山坡。 近距离的搏斗就要开始了。 如风下达了命令。各自为战,各个击破。 阿强探了一探头,然后踅身钻进了树丛中。 几个海盗瞥见了他,一个劲儿地猛追,刚在路上跑了百余步,“喀拉”一声,全部掉进了陷坑里,里面是竹尖支棱着,一个个哀嚎的死去。 后面的几个又跟了上来,绕过了陷坑继续往前追,却不料绊到了一根树藤,一个地雷,“噗通”把几个人一起送入空中。 经过这几个陷阱后,这头海盗的攻势被稍稍遏制住了。另一边又猛烈地爬了上来。 此前这边山腰的两个队员不巧被炮弹击中,两个人都被震得耳鸣目眩,血顺着脑门留了下来。看到海盗的冲锋,他们挣扎着爬起了身子,在一块土堆上,“哒哒哒”,开起了枪。 因而炮弹的缘故,他们的耳朵已经失聪,听不到还有几个蹑足潜踪溜到了他们他们的一侧,借着茂盛的枝叶的掩护,开起了冷枪。 两个人瞬间倒地,伏在了灌木丛中。 远远地,孙墨琛看到了这一幕,不禁流下泪来。 十个人,已经死掉了四个,他匆匆迈大步跑着,躲在一处岩石的后面,朝着山下射击。 海盗又发现了一个人的踪迹,于是朝着孙墨琛在的位置加足了活力。 岩石的另一面弹痕累累,“噼啪”都是子弹弹开的声音。现在已经是黄昏,残阳铺地,一片血红。 他龟缩于此,子弹的压制,令他透不过气来。 他摸起一块碎石,朝隔壁的灌丛中抛掷过去。 枝叶沙沙作响。 这面子弹的力度减轻了,朝灌丛的方向一个劲儿地猛烈射击,枝叶横飞,很快那里被子弹打的光秃秃的。 因为孙墨琛成功地吸引了海盗的注意力,所以给如风争取了时间,如风紧急地调拨人手,从那群海盗的侧翼进攻。 天已经暗了下来,海盗也不敢轻举妄动,孙墨琛不时地朝天开上两枪,以示自己还活着。 两名队员在地上慢慢的爬了下来,在山腰的地带与海盗距离数米的地方,他们互相给了对方一个眼色。 这里可以进行肉搏战了,近距离杀敌最方便的就是刺刀,而不是枪械。 他们又向前试探了一点,从左右股际缓缓地各抽出两把尖刀,按在地上,嘴里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腾身而起,“嗤嗤嗤”,手起刀落,海盗完全没有缓过神来,便已人头落地。 正在前方朝孙墨琛地方开火的海盗掉转身来,朝着他们射击,孙墨琛抓住时机,斜着跳了起来,在空中“砰砰砰”,把为首的海盗也消灭殆尽。 枪声止住了,什么声音都没有,他们遏制住了海盗的最后一阵攻势。 夜里的海风呼呼吹起,潮水不停地拍打着沙滩上的死尸,一点一点地,把死尸挪移着,往海里收了进去。 海潮呼啸,如山崩楼倾,铺天盖地袭来。 钩月挂在半空中,俯视着岛上的众生芸芸。 赵一眼也躲在了一处岩石的后面,剩下的几十名海盗围堵在四周。 火是不敢点燃的,一点的火光就能引起山上居高临下的敌人的注意,他是知道居高临下着横冲下来的威力,山下一览无余。 赵一眼的手臂中了一枪,他有千斤的力道,可惜不擅长陆战,尤其是爬山,他能在海上泅渡三天三夜。这批海盗大都是他聚拢了四方之徒,拼凑而成,也有一些是他将以前的海盗头目杀死后归顺的,如论如何,谁也都不敢小觑了他,不敢不俯首听命,在他的面前,都不敢大声喘气。(未完待续。) ------------ 第一百零五回 视杀人如同儿戏 斩海盗为友报仇 “首领,弟兄们都饿了,怎么办?”二当家说道。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把那些死了的尸体,都给我扒拉过来,割了吃掉。”赵一眼下命道。 众人面面相觑。 他则掏出匕首,拉过一个重伤昏迷的手下,插进了其心脏,那人“唔”了一声,死掉了。赵一眼掏出心脏生啖着吃了起来。血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在月色下,是浓咖的污渍。 人的姓名,在赵一眼看来分文不值,他经历过军阀的混战,一个炮弹下来,死了十余个,一场冲锋下来,几万个人倒地。而他在中原激战时,恰遇民国十年的那场饥馑,千里饿殍,易子而食。奄奄待毙的人,立刻被人分尸了。野狗在撕扯着腐烂的尸首,还有些野狗叼着人的头颅四处逃窜,它们的眼里都放着红光。 这个经历,让赵一眼看淡了生死,也看轻了他人的姓名。他当时是一个伤病,饥民围着他,要把他分食了。他举起枪,一通扫射,把饥民驱散。他为了活命,居然抓起一个被他打死的小孩吃了起来,他哈哈笑着,他为了活命,和野狗没有什么区别,他的生命里的那份野性被焕发了出来。 这份野性一直被压制着,直到后来,在浙江激战,被北伐军驱散,他逃生海村,所有的渔民视他为一个兵痞,不敢沾惹他,他勒索村民,扬言要屠村,要他们杀一个婴儿来给他做醒酒汤。 他喜欢看人性的挣扎,作践别人的乐趣,是他最大的享受。[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村里的长者万般无奈,送来了钱财和美食,他吃饱喝足后,把和颜悦色同他对谈的长者杀死了,村民做鸟兽散,他在后面开着枪,杀人为乐。 后来他做了海盗首领,每每攻陷一个村子,就把三岁以下的婴儿圈起来,做他的下酒物。 在浙江的沿海,他已经是臭名昭著,他却自得其乐。 地方政府和他狼狈为奸,因为要想鸦片走私,必须要经过他的沿路,否则让你船只出不了海,官员大都以鸦片的暴力谋生,对他也不敢硬剿。 其他几个胆大的海盗,也学着赵一眼的态度,吃起了人肉。其他的则宁愿饿着肚皮,也不啃吃半口。 有几个年轻的,吓得要死,抖抖索索地蜷缩在地上。 突然,有一个放声大哭,“去你的。”赵一眼一枪把他打死了。 所有人愣住了,任凭海风把衣服吹得哗啦哗啦响。 如风他们听到枪声,以为海盗又要发动进攻,朝着山下扔了几个手雷。 “轰轰”数声,炸得尘土飞扬。 “给我上山,给我攻下山头。”赵一眼擦了把脸,站起身来,踢倒了几个身边的海盗,“都给我起来,给我起来。” 海盗又分成了三个小组,左路、中路、和右路,在山坡上慢慢的走动着。 朦胧月色下,看得不甚分明。他们悄悄地行进。 中路为首的海盗走了几分钟,又跌进了一个深坑,撕心裂肺地哀嚎着,二当家的一枪将其击毙。 如风亲自坐镇负责这一路的防御,他看到火光后,就和队员一起举枪“哒哒哒”,射了起来。 “噗通噗通”,数个人又栽倒了。 其他的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中路的攻势被遏制住了,孙墨琛的左路和海盗狭路相逢。 左路因为路窄坡陡,赵一眼反而派了最多的人来进攻,他这是兵行险招。 这里的进攻,和其他地方不同,先是一阵狂轰乱炸,手雷一个个丢过去,在周围炸开了花。 孙墨琛的右手中了一颗子弹。他强忍着疼痛,把伤口包扎好,同他一起的队员,则在轰炸中,把内脏都炸了出来。然而他憋住了声音,忍着疼痛,孙墨琛安慰着他。他道:“孙站长,你给我个痛快的死。” 孙墨琛含泪掏出了匕首,将他的喉咙隔断。只见他头一歪,死掉了。 孙墨琛知道,队员这是不愿意做自己的拖累,他忍着满腔的悲愤,滚了数步,躲进了草窠里。那里有一汪水,他把脸埋在水里,清醒一下头脑。 海盗们见没有还击,便开始登山。巉岩钦崎,月白色的岩石背面,光滑硬利,没有抓手,而如果不抓牢,又会被锋利的岩石尖锐出划破。不过这里地形他们算是比较熟悉,有一些岩石的缝隙,可以钻入,暂得休息。 海盗还是狡诈的,四五个人在岩石上趴着,其他们则举起了枪对着上面,只要有人一露头,一个子弹就会立时飞过去。 孙墨琛的手雷也用的差不多了。 他想到了一个绝好的计策,但是这是铤而走险的,他搞不好就是一死。 然而他这是觉得这死,不是为了岛上还存着的四五个人的性命,而是山洞里的国宝,如果被海盗获取了,不是付之一炬,就是交托给了日本人,邀功请赏。他宁愿与海盗同归于尽,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些国宝惨遭毒手。 然而等在这里还是死路一条,他没得选择。 他把最后的两颗手雷扔了出去。地上的海盗见上面又下来了手雷,纷纷的伏地逃窜。抱着枪支龟缩在地上。 孙墨琛跳上岩石,一路滑,一路开着枪,借着下坠的惯性,“笃笃笃”把海盗横扫了一片。就要接触到海盗了,他扔下枪支,抽出尖刀,左刺右割,把岩石上仅存的两个海盗也杀死了,然后抱起一个海盗,翻滚下岩石陡坡。 孙墨琛和海盗一起,重重地跌落在了地面上,海盗的尸首给他减轻了不少力道,他松开海盗,翻滚了数下,正落在海盗的中间,孙墨琛俯下身子,用尖刀一个个刺穿了海盗的大腿,海盗纷纷扔下枪支,“噗通噗通”倒地。孙墨琛从一个死尸上拉下一个手雷,一个飞身鱼跃,迅疾的逃走了。“咚”,左路的海盗悉数被灭。 孙墨琛按住受伤的右臂,不由得脸上肌肉微微掣动,刚才所有的事情,电光火石般,发生在一分钟之内,也就是六十秒,六十秒前,他刚刚牺牲了一个队员,六十秒后,他用二十名海盗的血祭奠了自己死去的队员,他怔怔地站着,也不知道自己是苦还是笑。(未完待续。) ------------ 第一百零六回 漫天飞雨尽喋血 随风急浪裹乌云 阿发负责的右路防守虽然进攻海盗不多,但是因为毗邻断崖,因而守卫起来格外不易。[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海盗对这里的进攻,可以依凭山势,稳步推进,而阿发和对友由于势单力薄,根本不足够截击他们的入侵。 阿发抱定了必死的信念,虽死无憾,他绝不允许海盗前进一步。队友在不停地开枪还击,阿发则是凭借着自然的涵洞,居高临下,来回穿插,不时开几个冷枪。海盗也是熟悉这些涵洞的结构,于是在四通八达的涵洞内,展开了交锋。 因为涵洞内仅凭天光,而里面则暗无天日,稍有一些动静,就似乎被放大了无数倍。双方都屏息不动,阿发决定先发制人,他摸起一块石子,朝着对面的涵洞扔进去,海水刷刷地涌进涌出,陡然让这个石子搅乱了格局,海盗的耳朵也是锐利异常,一听见声响,便四下里朝着石子的位置猛烈的射击,在暗黑的环境下,火光很容易暴露行藏,枪口开火的光亮,使得阿发发现了海盗的匿身之所,他也不敢开枪,掏出一排小刀,“嗖嗖嗖”抛了过去。几个海盗应声而倒。 这却使得海盗变得异常机警,他们转换了地点,阿发如法炮制了数次,皆不奏效。他一筹莫展。 海盗却渐渐发现了他的行踪,因为刀子在抛出的瞬间的风声由弱变强,海盗循声而至。“砰砰”,阿发中弹倒地,他把守着上山的涵洞,倘若他倒下了,海盗就会通过涵洞上达山顶,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求书网www.qiushu.Cc阿发举起了枪,不停地射击,他已经中弹了,能够杀死一个是一个,果然又有两三名海盗被枪击中。但是更多的子弹飞了过来,阿发的身上顿时成了靶场,他用最后一丝气力拉响了手雷,身上捆绑的五颗手雷同时爆炸。“咚”一声巨响,涵洞被炸塌了,所有的人被埋在了下面。 这半撇山瞬间坍塌,轰隆巨响把所有人都惊呆了,巨大的冲击力使阿发的对友也一个跟头栽了下去,他含着泪,掏出尖刀,不停地猛刺,剩余的三个海盗俱被他杀死,他正转身之际,赵一眼举起手枪,侧着头,远远地瞄准了方位,嘴里念叨着“啪”,子弹飞出,队员被击中了心脏,倒地身亡。 除了赵一眼和身边的四五个海盗,所有的海盗均被消灭,如风点算了一下人数,也只有他、孙墨琛和另一个队员。十个人来至岛上,一场混战下来,死伤大半。这是敢死队成立以来损失最惨重的一次。 赵一眼遥遥地喊道:“有本事我们一比一对打,靠枪弹算啥本事。” 如风也是血涌上头,他把枪支仍在一边,把身上的刀也抽了出来,仍在地上。 赵一眼也扔掉了手枪,两人来至一处开阔平地,施展开了拳脚。 双方拱手之后,每个人的眼里都喷着怒火,赵一眼身长八尺有余,比如风高出了一头,他直愣愣冲了上来,冲着如风的头就拼命地砸下去,如风举手隔开,然而赵一眼的千斤力道把他压下啦沙子里,如风跪在地上,脸上肌肉紧绷,赵一眼在哈哈大笑。 孙墨琛看如风招架不住,自己也欲冲上前来,奈何如此一来胜之不武。 如风强忍着重压,将手往前一推,然后借助力道的空隙,滚身数米,逃了出去,他不住地喘着粗气,脖子里的青筋暴起。 赵一眼快步数下奔了过来,他横起一脚,如风经过上一招的交锋,意识到以硬碰硬,自己吃亏太大,他决定采取避实就虚的策略,他反身横躺在沙滩上,避开了赵一眼的腿力,然后翻身跃起,对着起后背就是一脚,正贴在赵一眼的后脑勺。 赵一眼向前趔趄了数步,他甩了甩头,回过神来,瞪着如风。 几个海盗要冲上前来,孙墨琛举枪喝退,海盗便收住了脚步,双方虎视眈眈,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赵一眼被激怒了,他怒吼着,左右开弓,两个腿交替着踢了过来,如风上挡下格,奈何不是赵一眼的对手,被一脚踢出数米远。 还好是沙滩,如风并未受多种的创伤,他站起身来,擦了擦嘴上的血迹,忽然觉得胸口被一脚踢得疼痛难忍,赵一眼的脚又飞了过来,如风挽住他的脚,向前来了开去,赵一眼被放倒在地上,如风紧接着将脚踏了上去,把赵一眼的腿踏折了。 赵一眼从袖中抽出一把刀来,就冲着如风刺来,如风没料到他有此举,腿上被扎了一刀,一个趔趄栽倒在地,然而如风毕竟身形小巧,他借着栽跟头的时机,夺过刀柄,将他扎向赵一眼。赵一眼则是横手挡了下来,他一个巴掌把如风拍倒在地,如风昏死过去。 这时候海盗和孙墨琛他们全冲了上去,双方相互射击,一个子弹朝孙墨琛飞来,队员把孙墨琛一肩撞倒,自己中弹身亡。 孙墨琛举枪把其余的海盗击毙。 赵一眼却从身上又抽出了一把短枪,朝孙墨琛设计过来,如风渐渐从地上苏醒过来,他一见这情形,挣扎着摸起地上的尖刀,刺向了赵一眼的心脏。 赵一眼只是盯着孙墨琛,没想到如风爬了起来,刀从后项刺了进去,“噗嗤”一声。 赵一眼仰天长号,一头栽到沙滩上。 如风和孙墨琛都瘫倒在地,所有的队员都死去了,只剩下他们两人,所有的海盗也死掉了。 海风呼啸,吹卷着沙滩,海潮又涨了上来。天上乌云翻滚,朝岛上涌来。“喀拉”,一个闪电,滂沱大雨瞬间而下,把所有的血迹和尸体都裹挟进了海水里。 两个人就在泥水中呆呆地坐着,任凭风刮雨落,潮涨潮歇。 “曾大哥,我们这一路真可谓是生死一线,能够剿灭海防的匪患,也算是功德一件。”孙墨琛道。 “可惜我们的兄弟都牺牲了,昨天还是音容笑貌,你言我语,如今就剩了我们两个孤魂野鬼。”如风道。 两人漠然,忽地,又相视一笑,似乎泯却了二十年来所有的恩仇。(未完待续。) ------------ 第一百零七回 毁洞穴藏宝于地 寻福地遍求诸天 一场瓢泼大雨后,孙墨琛爬上了山坡,他给如风找了个毛毯打了一个简易的床铺,又替他把伤口包扎好。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 在山洞里取暖时,他们笑着看着满洞的财报,互相苦笑着。 “这里珍宝遍地,如果一个人花,恐怕十辈子都花不完。”如风道。 “其实钱多了,烦恼也多,忧愁也多,倒不如普普通通的生活,‘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孙墨琛道。 如风猛然抬头望见一个倒下的商周彝鼎中,有一叠文件零散在地上。 他指着说道:“墨琛,你把那叠文件拿过来。” 孙墨琛过去,捡起文件,瞅了瞅说:“是一份汇报资料。” 孙墨琛曾留学日本,就翻了几页看了看,拍掌说道:“这是一份关于宋代文物的绝密汇报,说还有另一处巨大的宝藏埋在杭州的群山中。但是上面说还没有具体的位置,只有一首诗为线索,是当初负责埋藏的官员在元兵大举入侵时所作‘昔年豪言势吞吴,立马江干叶落疏。谩笑夫子钓台坐,万里河山入画图。’” 如风想了一会道:“‘夫子钓台坐’,指的是东汉光武帝的同窗严子陵,在富春江上有他昔日垂钓之地钓台,那里是他曾经摒弃富贵,归隐之地,历来受后世的凭吊。这里说‘谩笑’,那就是说其实埋藏在了一处山水之地,不在繁华富庶之乡。又说‘万里河山如画图’,万里河山指的是什么?” 如风搔头苦想。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如果说南京的话,我到是觉得贴切,望江楼上展目北望,皆是滔滔浊浪,浩浩东去。那里可以看到钱塘江的奔腾之象。”孙墨琛说道。 “雷峰塔只能看到西湖的万家烟火,那里不够称得上是万里河山,好像在钱塘江边的六和塔更贴切,伫立在江边,能够纵览山河胜景。”如风说道。 “可惜,所有的专家都随亲王葬身海底了,否则抓出来,线索可能更多。”孙墨琛道。 “日本人靠不住的,而且杭州市日本人的掌控之地,带着个日本人太过于招摇过市,我们倒不如自己寻找。”如风道。 “海盗的四艘船停靠在沙滩上,我们不妨乘坐而去。”孙墨琛道。 “临走之前要把这个藏宝洞口炸掉,这样子洞口被封死了,宝藏也就埋藏在了里面,等到以后驱逐日寇,再公告天下。”如风道。 一周后,如风伤势痊愈。 “炸洞之前,先那几个珍珠,必要时换钱应应急。”如风说道。 两人把剩下的雷管炸药埋伏好,孙墨琛是爆破专家,他自己地计算着怎么样爆破可以只影响到洞口而不致将整个山洞炸毁。 “哐啷”一声,山洞上的土方正好坍圮下来,把洞口死死的封锁住。而山上的数目只是微微的一颤,并为坍塌。 “好样的,墨琛,你就是有一手。”如风拍了拍孙墨琛的肩膀。 两人登船远去。 这是一艘英式废弃舰艇,被海盗改装成了一个炮船。舷梯上锈迹斑驳,已经相当有历史了。 “外国的淘汰货色,拿到中国来,反倒成了宝贝,可以横行无忌,中国真是太羸弱了。” “从民国元年就内斗不止,兄弟阋墙,国已不国,外患才得以乘隙而入,祸乱中华。”如风凄婉地说道。 “你懂不懂舰艇的操作,这些仪器怎么看?”如风说道。 “懂一点的,方向仪上指示的好像是东经126°34\',北纬26°15\',我把这个坐标记住,以后还要再回来挖宝。”孙墨琛打趣地说。 “这里的位置大致在哪里?”如风问道。 “应该是在浙江舟山群岛往东一些。”孙墨琛说道。 “现在拔锚起航。” 两个人驾驶着船只朝西进发。 一路上风平船正,倒是顺利。 快到了海岸的时候,有架日本飞机飞了过来。 “墨琛,你驾驶船只,我去操控炮台,把飞机轰下来。”如风道。 孙墨琛驾驶着轮船朝着远离飞机的方向而去,飞机却一个劲头地追了过来。 如风从准星中瞄准了飞机的方向,飞机正好做俯冲动作,要挑衅飞机,如风沉着应对,把准星略略前移了一点,“咚”,炮弹不偏不倚打中了低飞的飞机。 一团火光坠入海中。 “日本军机被击落了下来,肯定会有大批而至,海边的炮台也会发射炮弹,我们要弃船逃走了。”孙墨琛道。 “噗通,噗通”,两个人先后跳入海中,才游了十余米,一个炮弹就打中了舰船,顿时一片火海。 “还好,还好。”两人泅渡了有半个钟点,才到了海边。 到了渔村,吃了顿便饭后,如风掏出一个珍珠来,兑换了些银钱。 两个人雇了一艘渔船,谎称是糟了风暴的船主,要回杭州。 “二十块大洋。”船家咧着黑黢黢的脸说道。 船家摇着撸,在水面上唱起了渔歌:“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东边日出西边雨。”如风心里嘀咕着。 “墨琛,我猜想不是六和塔,可能是在一处山上。因为东边日出西边雨,也是在高处才能探望到,正所谓‘一山分二色,晴雨各西东’。所以那句‘万里河山入画图’,应该是还是在一处开阔的高地上,可以纵览山川之胜,不单是靠着钱塘江而已。”如风说道。 “也是,六和塔在钱塘江岸边,在山脚下,看到的距离不过是两侧屏山之间,而且如是,只能感受到山势嵯峨,并不能领略山河之壮美。”孙墨琛也表示首肯。 “哪里才能真正看到最好的风景呢?” 船家道:“我日日在钱塘江上划船,要看最好的景色,自然是江北的吴山了。‘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嘛。” 孙墨琛恍然大悟,:“对呀,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吴山呢?明人徐文长说登上吴山可以尽览钱塘之盛与西湖之美,他有一副对联说道,‘八百里湖山知是何年图画,十万家烟火尽归此处楼台’。”(未完待续。) ------------ 第一百零八回 入杭州惊魂未定 躲废宅暂避搜查 两人下船之时,已经月上柳梢,便商议到附近的一家客栈吃罢饭再细寻根由。[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 在钱塘江的堤岸上行走,月华如练,凉风习习,吹动衣袂。 如风道:“‘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东坡的这篇古文,恰好是如今你我二人的写照,江上船来船去,哪有谁愿意稍稍住脚,来欣赏这江上风月。” 孙墨琛道:“是的,这里的风景,恰是需要你我的心境才能够欣赏得了。我们这一路遍历生死,虽然信仰不同,但是我们都是为了抗日,为了民族危亡的大业。” 日本人占领杭州后,在夜里实行宵禁,路上的一应行人都要经过严密地排查,他们没有良民证,自然难以应对。 正好有几个伪军走了过来,远远地喊道:“你们两个人给我停住,把良民证拿出来!” 他们正欣赏着江上美景,冷不防地被一问,顿时失了方寸,但是毕竟是伪军,好办事。 如风笑嘻嘻地说道:“几位大爷,我们的良民证放在了家中,这里是十块大洋,是孝敬几位大爷的茶酒钱。” 伪军本来还要上前盘问,一看如风这么的恭敬,也就作罢,说道:“记得下次要带好,幸好是遇见了我们,自己人好说话,如果是让日本太君捉住了,没有良民证可是掉脑袋的事。(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说” “是的,是的。”如风和孙墨琛目送伪军的离去。 伪军一人枪杆上挑着只公鸡,估计是下乡从村民家里夺过来的。 “狗仗人势。”孙墨琛说道。 “日本人欺负百姓,这些伪军也这么的嚣张跋扈,总有一天要收拾他们。”如风说道。 前面高挑一杆杏黄旗,上面写道“高升客栈”。 “就住这里吧。”如风说道。 两人进入店中,一个圆胖的老板迎了出来。 “两位客官,是住店吗?” “要两件上好的客房。”孙墨琛道。 “好嘞,客官,烦请看一下您的良民证,这里晚上日本人要查的。”老板瞅了瞅他们的着装,然后试探着说道。 “你看看这个抵不抵得上良民证?”如风拿出了两块大洋,“就当是老板你的辛苦钱。” “包在我身上,看样子两位也是良民,我也知道你们行商坐贾到处奔波不容易,我给您应下来。伙计,快给两位大爷引到楼上去,住最好的客房。”老板吩咐道。 “曾大哥,今晚应该没事吧?”孙墨琛掩上了房门问道。 “杭州的地界我也不熟悉,我们也要留好后手,晚上警醒些,日本人上楼检查的时候,留心倾听,应该无大碍的。”如风道。 到了夜里十点多了,客房里鼻息雷鸣。 “哐哐哐”,客栈外传来了敲门声。 老板急急地开了门,故意高声说道:“太君,你们来检查了,这里住的都是良民,没有良民证的我可不敢收留。” 一个日本人用蹩脚的汉语说道:“滚到一边去,今天杭州城外有一家日本军机被击落了,一名皇军丧生,恐怕贼人躲到了杭州城里,长官让我们严查各地旅社,挨家挨户搜查,如有可疑分子胆敢窝藏的话,一律死啦死啦的。” 老板揩着头上的汗说道:“哪敢,哪敢。” 如风听见外边的动静,马上醒了过来,他侧耳在门缝里听见了外边的谈话,于是马上敲开了孙墨琛的房门,他叫醒孙墨琛,推开窗子,跳了出去,在屋脊背后多了起来。 日本兵逐个搜查到如风的房间时,敲了半天没人应答,老板说道:“太君,这个房间里没人住的。” 日本兵把房门一下子推开,然后走了进去。看了看屋子里没什么东西。 他瞥了一眼床上,床铺打开了,他把手在伸进床铺里探了探,说道:“没人住?怎么会是热的,你这个支那人撒谎,把他给我抓起来。” 老板顿时跪地求饶:“太君,我实在是不知道呀,这屋子里住了什么人?小二,你上来,给太君解释。” 小二近前说道:“太君,我们老板绝对没有收……” “砰”,小二被一枪打死。 “支那人就会狡辩。”日本兵不耐烦地说道。 老板顿时傻了眼,说道:“太君,今天晚上确实来了两个人,说是外地的客商,我就让他们住下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异常的,怎么不知道他们逃掉了。” “他们有没有良民证?”日本兵问道。 “有的,有的。”老板连声说道。 “砰”,老板的腿上中了一枪。 “没有,没有,他们没有良民证,另一个住在隔壁的房间。”老板慌忙改口,掩着伤腿,摔倒在地上。 “把这个人押进牢房,其余的人给我四处查看,快去追。”日本兵说道。 他推开旁边的门后看到里面的窗子开着:“他们跳窗逃走了,快追。” 如风和孙墨琛早早地跳下房顶,溜进了小胡同。 正巧碰见几个伪军寻街,这几个伪军正喝得醉醺醺的,一看两个人跑了过来,慌慌张张地说道:“给我站住。” 虽然是举起了枪。但是抖抖索索地站不住。 孙墨琛快速地奔跑了数步,跳上墙面,借着反弹的力道,一脚踢倒了一个。 落地之后,剩下的三个也被一个扫堂腿踢翻在地。 如风上前夺过枪支,两人一溜烟就消失在路的尽头。 日本兵追了上来,见到倒在地上的伪军,大骂“废物”,继续全城搜捕。 孙墨琛和如风越上墙头,跳进了一个废园之中。 “没想到这里的小日本查的这么严。”如风喘着粗气说道。 “今天我们击落的那架飞机,估计把小日本惹火了,才会兴师动众。”孙墨琛分析道。 “可是苦了那个店家。”如风说道。 “唉,个人有个人的命,就算他命里该遭此劫吧。” 两个人靠着墙根休息着。 月上中天,纤云朦胧,满地的银辉洒满了整个庭院,院子里的杂草都齐膝高,房门随着风,在“哐当哐当”的响着,分外的阴森可怖。(未完待续。) ------------ 第一百零九回 见老叟惊出魂魄 读诗文方识至情 一阵大风吹过,门窗摆动的更厉害了,风吹过缝隙,发出”呜呜“的怪声。(wwW.80txt.com 无弹窗广告) 孙墨琛道:“这里会不会有鬼,我倒是觉得心里发怵。” “你这是哪的话?我们手里有枪呢,就是有鬼,也躲不过枪去吧。”如风虽然是安慰着孙墨琛,自己倒是也有些后怕,倒不如真的有鬼出来,直截了当地明刀明枪。 门板动的更厉害了,“喀拉”一声,门板掉了下来。 “啪啦啦“飞出了几只乌鸦,他们两个人都有些毛骨悚然。 “哎呀,这一觉睡得真是舒服。”从里面传出了一个人打哈切的声音。 “怎么里面有人?”如风和孙墨琛都互相嘀咕着,一副骇然的表情。 只见门板掉落出,转出了一个老者,银发白髯,垂到胸口。 “老……老先生,您怎么住在这里?”孙墨琛颤颤巍巍地问道。 “这是我的家呀,我怎么不能住在这里。”老者虽然已经是耄耋之年,他的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盯着他们俩,看着心中发毛。 “这是您的家?”孙墨琛瞧了瞧四周的情形,这个废园已经破败不堪,杂草丛生,乱石堆砌,但是可以看到这里以前的气派。 “敢问老先生尊姓大名?”孙墨琛不禁问道。 “我嘛……我都忘了自己的名字了,我只记得中举人的时候,还是光绪年间,自从辛亥之后,皇帝没了,我就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了,天地君亲师,哪一样能少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cc这不打打杀杀的几十年,到了最后倭奴又来了,真是寿则多辱,我真是活够了。”老者追溯了半晌,说道,“看到你们两个人,应该是被倭奴追赶至此,现在真正有良知的国人还有几个?都是亡国奴了。” 两个人均是默然不语。 外面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老者说道:“罢了罢了,什么年月了,我发这起子牢骚。”说完,自己朝着房内走去。 孙墨琛和如风悄悄地跟在后面,那老者也不理会。 屋子里单摆着一床楠木大床,垂着绿萝纱帐子,在风中摆着,老者倒头就睡了下去。 这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索性垂手而立,靠在墙根上睡着了。 鸡啼三遍,东方已经亮白,老者咳嗽了数声,把孙墨琛惊醒了。 窗外仍是潺潺雨下,谁也出不了房门。 老者疑惑道:“怎么你们俩还在这里?” 孙墨琛说道:“暂借贵府避雨,也无处藏身。” “那好吧。”老者说完,也不理会,翻身朝里又继续酣睡。 酷暑已过,就要立秋了,这雨也是秋雨一般的缠绵不止。 日光透了进来,借着窗户望出去,外面居然有几株芭蕉树,枝叶垂着,在雨水的敲打声中,似乎倾诉着这里的悲凉和落寞。 似乎这里发生过什么,才会导致这等的残败。 反正也是闲暇无事,索性在这房中四处观瞧一番。 两人慢慢地走到内室,里面却是别有洞天,直通一处更大的庭院,比外面的废园要大上三五倍,亭台、园囿、假山、池塘一应俱全,在这烟雨迷蒙中,更增添了一层神秘感。 在一处碑亭上,有几行斑驳的字,如风凑近了念道:“惯见他人作誓盟,石烂海枯心不更。未抵严霜成衰草,早经朔雪化悲声。莺啼燕啭空惹恨,花发叶落徒怔忡。却看几回秋江月,浮沉相以共死生。宣统十年苏文烨谨记。” “看来这位苏老先生还是满清的遗老,这首诗倒是写的哀婉动人,估计是写给他的亡妻的。”孙墨琛说道。 两人又继续走着,在一处枇杷树下,又有一处碑石,上面写道:“少年深恨娥眉月,渭水东流,渭水东流,日暮思卿无止休。而今却喜娥眉月,知我心忧,知我心忧,独上高楼望江秋。” “这阙《采桑子》可是深得古人况味,把思念之情,化作了滔滔江水和无边皓月,令人堕泪。明人归有光在《项脊轩志》中写道‘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这处枇杷树,少说也有二三十年了,真是亭亭如盖了。”如风哀叹地说。 “再看这首。”孙墨琛指着一处花圃,雨已经把碑石浸湿了,两人的衣服也都湿漉漉的,却丝毫没有减损两人的兴致,“春归迟,人易失,总道闲情似旧时。鸳锦字,绣罗衣,怎不思量,吾心谁知,痴、痴、痴。话别离,语声低,从此天涯各东西。凭栏意,夜月稀,数尽寒星,今夕何夕,凄、凄、凄。” ”这位苏老先生真是至情至性之人。“如风说道。 “这里还有一处。”如风说道,“惆怅一生多事,未工于政,且藉一湖山水,权遣满怀愁绪;深恨半世无名,拙愚可鉴,举目三秋月影,唯此可表衷心。” “我估计他晚清的时候还做过一官半职,辛亥鼎革,他就弃官归隐,躲在了这个园林之中。估计是他的祖业,否则那得多少钱够这排场。”孙墨琛道。 两个人渐渐走至深处,在假山洞里,供了一尊金漆如来佛像,上面满是灰尘,写道:“世法本多护持,非清静自在力,克除心魔,何以显无上大神通,众生普渡;凡间殊少正果,须参悟婆娑梦,涤尽俗见,方能觉如来真妙谛,一念菩提。一真书。” “苏老先生,最后还是证果了。否则人生这么多年的凄风苦雨,他一个人渡不过来的。”如风宽慰道。 “咳咳”,他们二人单只是顾着看诗文和园中之景,出了神,忘记了这里还有苏文烨的存在。 “你们两个后生,在我的园中可算是好逛呀。”苏文烨声音不大,却把他们唬得吓了一跳。 “苏老先生,我等不是有意冒犯禁地,只是敬仰老先生的为人,这里全是老先生您的亲炙之地,还望海涵。”如风恭恭敬敬地作了一个揖。 “那你们肯定对我这个糟老头子很感兴趣吧,那我也不妨和你们一说,对谈一番,聊以消此永昼夜。”苏文烨绷紧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两人都乐得不得了,在这位老者面前,他们都收敛了自己的锋芒,如同一个个稚子进了学堂,如履薄冰。(未完待续。) ------------ 第一百一十回 叙生平沉浮旧梦 觉佛法无上菩提 雨越下越大,散碎的枝叶落了一地,苏文烨席地而坐,讲起了他的故事。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我早年出生在一个官宦之家,到我出生之时,家族败落了,在我中举之后没几年,科举废除了,我在县衙里做了几年师爷,大清朝没有了。过了几年,我的内人也故去了,单只剩下我一个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就是您写得悼亡妻的那几首诗词?” “是的,她是我的表妹,我们打小一起长大,奈何天不遂人,她年纪轻轻就故去了。”苏文烨说至此,眼睛有些湿润了,“大清朝亡后,就是打打杀杀,没完没了的折腾,我厌弃这个新朝代,就一直不承认它的存在。其实不过是一些赳赳武夫,岂能治国,一点法度也没有了。” “其实民国这十余年来还是挺不错的,十五年前,基本上全国复归一统,十年经济建设成就也是瞩目的。钱塘江上也架起了现代化的桥梁。”孙墨琛解释道。 “不错?不错怎么倭奴淆乱中原?我自内人去后,我觉得人世不过刹那烟云,便去灵隐寺出家剃度,说也奇怪,那方丈就是不肯我出家,说你做个居士还可,你尘缘未了。于是我索性自己拿了《佛教十三经》仔细研读,照着六祖混能的修习路子,面壁十年,也渐渐地觉悟了菩提。其实这世间本就是纷纷扰扰,无止无休的,众生都在红尘中跌浪,有几个人能够明了?” “那老先生您的法号一真是方丈所赐?”如风问道。 “我过了十年后,再去找方丈祈求剃度,他问我,‘你既然已经悟道,何必纠结出家在家?红尘即是佛土,一念即是菩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我就赐你法号一真,你自回家去度己度人吧’。” “想必方丈认为您已经是参透了佛法,无需苦修。”如风道。 “那倒也不是如此,灵隐寺也是困难,僧多粥少,有缘人方丈也就是点醒一两句,无缘的他就礼赞而别,时事不靖,实在不是度化的时机。” “老先生您在如来佛像前的偈语真是深奥,你认为佛教是一念觉悟的,这很是禅宗的意味。”孙墨琛道。 “佛教本是一种,是凡人应为划分,哪有那么多的别宗立派,儒释道也是一种,都是一种教人超脱尘世的法门,超脱而又不离尘世,这才是佛法的真正妙谛。”苏文烨说道。 “听先生一席话,真是受益匪浅,感觉半生都虚度了。”孙墨琛合十作揖道。 “你们且随我来。”苏文烨把他们引至山洞之内,“这尊佛像后面有一个洞,可以直通杭州城外,你们就从此地离开吧。” “多谢老先生慈悲为怀。”如风和孙墨琛谢道。 “你们此番去后,会多有磨难,我送你们几句话吧,‘临沪而兴,遇海以逃。逢山而望,见江则止。\'”苏文烨说完,就拂袖而去,飘飘如仙佛。 他们在地道中走着,暗自叹服苏文烨的道行,如风说道:“他给我们的偈语,临沪而兴,他不知道我们从上海而来,怎么知道我们是在上海之地?也不知道我们遭遇了海难,却能说到我们从海上逃来。” “我也正自纳罕,这老先生真的了不得,杭州城真是千年福地,卧虎藏龙,这一点,就是上海弹丸之地,百年兴衰所没有的。”孙墨琛道。 “上海得东西交通的便利,才兴盛起来,杭州可是借着北人南渡的气脉,绵亘了千年之久,两者岂有比较的道理。”如风道。 说着说着,便走到了城外。 这里树木葱茏,苍翠欲滴。真不是何处,回头一望,杭州城万家烟火,袅袅炊烟,西湖如同覆上了一层青薄纱,雷峰塔正在前方巍峨耸立。 “墨琛,杭州城有三座塔,一位六和塔,如将军立在钱塘江边,镇守八方,雷峰塔坐镇西湖南侧,如老和尚,参禅悟道,保俶塔在城北,却似娇花美人,这三座塔,就概括了杭州城的气质。” “杭州一地而有三种品性,也是难得之处。”孙墨琛道。 “南京有虎踞龙盘之势,而没有内敛之色,故而立都南京者,都享国不久。苏州城有江南温婉之气,却乏王霸之雄,故而难以成事,东南一地,也就是杭州,三吴都会。”如风说道。 两人在一处山峦上慢慢行着,雨水已停,漫过山头,正好看到钱塘江千帆竟过,如在画中而行。 “这是什么山?真有如此情景,黄公望当年绘制富春山居图,真是会挑地方。”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你看,山下就是六和塔。” 只见一座八角玲珑的塔静静地矗立在江边,塔势巍峨,在江边并不显得微不足道。 “杭州城的营造,应该主要是吴越王钱俶,他建构了杭州城的山水一脉,保俶塔的得名就与他有关。” “愿闻其详?” “当年南唐后主李煜入京后被扣押起来,宋太宗又召见吴越王钱俶,为祈求能回杭州,他立誓修造一塔,后来就成了保俶塔。”如风道。 “看来这烟柳繁华地,也有刀光剑影的阴暗。”孙墨琛哈哈一笑。 这笑声却似乎有着浑厚的气魄,孙墨琛茫然失措,疑心自己的嗓子出了错,再一看前面,苏文烨正坐在高处的亭子上,面江而坐,正襟危立。 “这位老者,真是阴魂不散。”孙墨琛道。 “休得无礼,此人是得道高人,说不定我们还有事要多求他帮助。”如风说道。 “一真居士,真不料到能到此处相遇。” “你们行了这么久,难道还没有出杭州城?”苏文烨说道。 “杭州城外山峦起伏,真个出不得去。”如风道。 “出不去?是你们心事重重,摆脱不掉心魔,才会兜兜转来转去。”苏文烨闭目并不看他们一眼。 “原来我们要做的事,他已经猜到了八九不离十,估计他也知道我们的来意了,索性开诚布公,或许有一现转机。”如风心想着,便说道:“一真居士,我们到此来,是为了一处宝藏,倭寇窃得情报,说杭州城另有一处宝藏,浙北的已经被挖出,被我们截住,埋藏在了一海岛上。我们次来,就是为了另一份国宝,但是线索只有一首诗而已。” 苏文烨的神态陡然转动,他哈哈一笑,道:“不知道这首诗的内容为何?” 孙墨琛拉了拉如风的衣襟,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未完待续。) ------------ 第一百一十一回 巧施策松本行诈 谩诳语暗室匿踪 孙墨琛和如风正在犹犹豫豫,该说还是不该说的当口。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 苏文烨道:“既然勉为其难,那就算了,‘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老父也不愿意再理世间俗事,搅扰我的清梦。” “只是有一事不明。”孙墨琛说道,“那首诗的原文是‘昔年豪言势吞吴,立马江干叶落疏。谩笑夫子钓台上,万里河山入画图。’当时我们窃得的日军报告在此处,却不知是不是应当,杭州能够窥测万里江山的,恐怕只在此处吴山吧?” “前未钱塘江,后为西湖,杭州之景,尽以此处为轴铺展而开。”苏文烨说道。 “烦请一真居士指点迷津。”孙墨琛顶礼道。 “前方青烟袅袅,不是可是杭州城的城隍庙?”如风把话岔开说道。 “是城隍庙,杭州的城隍庙本是祭奠一位刚正不阿的清官,奈何得罪权贵,被下囹圄,丢了性命。你们一路颠簸,去祭奠一下也好。”苏文烨建议道,他却依旧是身子不动一动,稳如磐石。 城隍庙坐落在一处平台上,古树参天,飞檐斗拱,气势迫人。 “真不想此处城隍庙也有森严之色。”如风说道。 “杭州城处处是寻幽探秘之所,怪不得宋人说‘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来此一游,我倒是对于上海的心也减去了大半,能长乐此处甚好。”孙墨琛道。 “世事艰难,不要妄想了。[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如风道,“你看城隍庙的正殿门口两侧的那副对联‘厉鬼张巡,敢以血身污白日;阎罗包老,原将铁面比黄河。’果真是一位清官,杭州人将其视作张巡、包公一类人物。” 说着就步入大殿,两人给了供奉一些银钱,买了两支高烧檀香,毕恭毕敬在城隍面前跪拜祈福。 檀香盈室,果有一段神韵,如至仙境。 “中国的宗教,大抵什么人都可以祭祀,神仙必有人形,凡人可以成神,这在西方,是不可以的。”如风说道。 “西方只认上帝一个真神,还不可测,不可知,在我们寻常人看来,玉帝也是有名有姓,可以言语,可以道出的。”孙墨琛道。 一个老和尚迎了出来,道:“二位速速随我而来。” 这老和尚穿着青色禅衣,面容冷峻。 正说话间,听见外面嘈嘈杂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孙墨琛跑至殿外一看,却是诸多日本兵已经纷至沓来。 “这城隍背后有一处暗室,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出来。”老和尚边说,边拉开了暗室的门。 两个人迅速地钻进了暗室,日本人怎么追来的这么快,两个人心中疑惑不解,这已经是杭州城外了,东西南北四方,偏偏就往南方寻来,还在吴山这地界,一定是行藏败露了。 “给我仔细搜寻。”日军指挥官说道:“松本先生,我等搜寻了一圈也未寻到那二人的踪迹。” 松本说道:“他们两个就在此地的城隍庙,把这里管事的抓过来,严加审问,自然水落石出。” 如风和孙墨琛都傻了眼,一听这声音,正是一直相谈甚欢的苏文烨,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松本先生。 “松本?莫不是松本丰川?”孙墨琛心中大悟,“他在特高科与土肥原二人争权败北,不知窜往何地,原来是躲到了这里以俟东山再起。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们俩谍战高手,居然没有预料到此点,被他诓骗了。” 孙墨琛的嘴巴惊惧地合不上口。 “松本先生,这里就一个老和尚。”军官说着,拎着老和尚的后项衣领就过来了。 “老实交代,你有没有看到两个中国人进城隍庙?”军官一脸横肉,凶神恶煞地问道。 “看见了,他们烧香后,看到外面有动静,就跳窗逃走了。”老和尚把想好的说辞和盘托出。 松本丰川看了看大殿后面推开的窗子,见上面有几个泥泞的脚印,说道:“出去看看。” 饶了一圈子后,老和尚又被带到了跟前。 “他们根本就不是从这里逃走的,你居然骗我。”松本丰川盛怒之下,揪住老和尚的衣襟,啪啪几个嘴巴子。 “施主,看你也是中国人,怎么助纣为虐?” “我岂是支那人?”松本丰川哈哈大笑,他撕下面上的伪装,露出了真面目。 老和尚被惊了一跳,忙叫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如风和孙墨琛透过缝隙,看到了此情此景,顿时气血上涌。 “松本丰川太可恶了,总有一天要找他报偿。”孙墨琛暗暗发誓。 几个日本兵上前,把老和尚绑在城隍庙前的一株前面古柏上,用鞭子死命地抽着,在大殿里也是翻箱倒柜,弄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 “估计逃也是逃远了,不要再找了,把这个老和尚处理掉。”松本丰川道。 “是,松本先生。” 日本军官拿过一把松油火把,从老和尚的脚上烧了起来,一团火起,把老和尚团团吞噬。 老和尚嘴里却是不停地念诵《金刚经》:“以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耗材管理模块合同并实施。 一众日本人在一侧哈哈大笑。 如风和孙墨琛躲在暗室里泪水蒙了上来,咬紧牙关,恨不得冲出去,把日本人杀个片甲不留。 火焰渐渐地熄灭了,那株千年古柏突然“喀拉拉”地倒了下来,“哐当”把对面的抱厦砸的粉碎,日本兵匆匆逃窜而出。 在亲王死后,松本丰川经过仔细地分析,布下了此局,以为可以查到中国国宝,借此直接觐见天皇,赢得信任,哪知他功败垂成,临了一个人也为抓住,他越想越气恼。 然而并不是一无所获,他知道东西被藏在了一处海岛上,而且另一处宝藏的藏身之地的暗语,他也获得了,凭借自己的汉学功底,他想应该不难破解其中奥秘的。 想到此处,松本丰川不由得一笑,他还有机会翻盘,不过时机不多了,他是一蹶不振还是能卷土重来,全在杭州城中。(未完待续。) ------------ 第一百一十二回 梦中寻诗中谜底 山顶观钱塘江潮 松本丰川到了山下的一处居所,慢慢踱步思索着:“‘昔年豪言势吞吴,立马江干叶落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谩笑夫子钓台上,万里河山入画图。’这首诗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左思右想,杭州城里他最是熟悉不过,当年为了说服孙传芳降日,他就在此地寓居了一年多。 作为老牌的日本特工,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出日本人的影子,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模样,即便是口音,也是中国的方言,他能操一口流利的东北话、上海话,能和中国各色人物打交道。 当然,日本人和中国人最大的区别在于信仰,中国人信仰安贫乐道的生活,悠游自在,日本人过于追求功名利禄。因而日本特工在中国的最大障碍不是语言和形态,而是内心,他们的内心是躁动的,不安分的。松本丰川就属于后一种,他过于追求建功立业,为此可以吃尽一切苦头,也在所不惜。 眼下,他最重要的是要破解诗句中的奥秘。 “前两句说的是杭州,后两句说的是具体地点。能够看到杭州万里河山之地,就是吴山。这个我此前也预料到了,吴山上这么大,难不成要掘地三尺,才能够找得到?”松本丰川现在手无寸兵,他已经是虎落平阳,只能靠着以前的余威来嘘声恫吓。 “吴山上有宝成寺、城隍庙、阮公祠、摩崖题记,哪一处都有潜在的可能。”他盯着杭州地图,仔细地思索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cc 一旁的油灯的灯芯已经要燃尽了,火光微微跳动着,他的思绪也铺展而开。 模模糊糊中,他似乎梦见自己走在钱塘江边的堤岸上,在梅雨季节,蛙声聒噪,他看不分明,但是可以明显地感觉到目光聚集在一处,这里应该就是宝藏埋藏的地点,他睁大了眸眼,仔细看着,一个个红黄的湿晕,在他的目光最中心投下了一丝清晰的痕迹,他揉了揉眼,是这里,就在六和塔的最顶端的塔檐下,他曾经游历过六和塔的印象反省在他的梦中,让他看得如在目前。 很多浮光掠影的记忆,在当时或许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刹而过,但是隔了多年的心酸回望,刻骨铭心的反而渐渐淡了,而不甚在意的却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 等到睁开眼睛,油灯已经燃烧的只剩了最后一丝的光亮,如蚕豆大小,卧在烛台的中心,一点一点的,被黑暗吞噬了。 一串“叮当”之声,檐前的风铃响动了起来,一大颗一大颗的水珠从芭蕉叶上滴答在泥土里。 “墨琛,快醒醒。”如风摇撼着孙墨琛的肩膀,天已经黑了,外面已经没有人声了,你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好的,那你多加小心。”孙墨琛叮嘱道。 如风悄悄地推开了暗室的内,钻了出去,暗夜无光,伸手不见五指,风从大殿的正前方呼啸而过,发出阴森的“呼呼”声,似乎是女鬼的悲啼。 如风蹑脚走了数步,没有任何的动静,他踅了回来,招呼孙墨琛。 “墨琛,可以出来了,外面是安全的。”他轻声的唤着。 “好咧。”孙墨琛也斜着身子钻了出来。 “我们先向那位老和尚行礼吧。”如风提议道。 两人走至大殿前厅,月色皎洁,整个的庭院被那株大树拦截为两块,横七竖八地散落着枝叶。 他们隐约记得白天老和尚是在树下被烧死的,树下只有黑漆漆的一团灰烬,于是恭恭敬敬地跪拜着,磕了三个头。 虽然是初次谋面,然而老和尚依旧为了他们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佛教徒所谓‘度人即是度我’,真令人钦佩。”孙墨琛从香炉里取来一把烟灰,权当是一杯酒,洒在了老和尚圆寂之地。 “只是日本人太过于残忍,毫无人性的随意杀戮,无辜而死的同胞太多了。”如风说道,“松本此人,你在上海应该有所耳闻吧?” “是的,此人是特高科的前任科长,手段毒辣,以前在黑龙会的头目,后来和土肥原贤二争权而闹掰了,听说是回了日本,我也不知道他为何出现在杭州?”孙墨琛道。 “你们军统向来势力强大,应该有内线吧?”如风问道。 “大家彼此彼此,你们地下党也是卧虎藏龙。”孙墨琛打趣道。 “他能够跟踪我们至此,一定对我们此前做的事情有所耳闻,这个对手可是甚为可怕。”如风分析道。 “毕竟是被拔了牙的老虎,他的势力有限,估计也是靠着以前的下司,否则杭州地界他也活动不开的。”孙墨琛道。 远远地听到潮水如碧波万顷,翻涌而至,似乎有千军万马,在擂鼓助威。 今夜晴空万里,应该是八月十五吧,果然钱塘江潮水名闻天下,离得这么远,都能听得分明。” “明天就可以欣赏最壮阔的钱塘江潮。一般是八月十六至十八日最好,我们这次来的可巧,今年的中秋,竟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度过。” “也没料想到会经历这么些的生死坎坷呀。”如风叹了一口气,“走,我们去高处的亭子看一看。” 两人行了几百步,来至吴山的顶峰,这里风声呼啸,江水轰鸣,“‘江湖汇观亭’,好名字,一看就是气势非凡。”如风借着月色,辨识着亭子的名字。 “还有一副楹联呢,就是明人徐渭的那副绝对‘八百里湖山知是何年图画;十万家烟火尽归此处楼台。’” “昨天谈到此联时,并没有一丝的感喟,单单觉得文笔好,才清高,现在立在山巅,看万家烟火,百里楼台,才真的体会到其中的况味,不是寻常人能道出的。” “快看,那就是有名的一线潮。” 只见潮水如一条白练翻江倒海而来,雪白的浪花上下翻飞,令人顿时想及古代的金戈铁马,气吞山河。 “宋人说潮水来时,‘来疑沧海尽成空。万面鼓声中。’我看着潮水,更胜似万面鼓声。”如风道。 “不知道有没有引起你的诗兴来?”孙墨琛问道。 “容我细思一会。”如风道。(未完待续。) ------------ 第一百一十三回 原无珍宝求珍玉 本是俗子还俗人 巫山之巅,两个人一夕畅谈,江风阵阵,遥月当空。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如风说道:“那我就献丑了,‘凝首卧松云,侧耳入江声。遥山对远客,郁郁一帆风。’” 孙墨琛道:“这首诗中,一看就是洗练之极,却偏偏是沉郁之重。” “过奖了,少年之时,素来厌弃读诗文,恰巧逢着新文化兴起,把读了几年的旧书都抛掷在一边。慢慢地,才发现新文化过于浅薄,因而拼命地读一些古文,以期弥补早年之缺,然而已经是晚了,在我观来,似乎将来还是要以古学立基。”如风感慨道。 “这倒是真实,我也是如是观想。你看新诗里,虽然不乏清新之作,但大多数不堪入目,毫无深意,总不废江河万古流的。”孙墨琛道,“而且新知识讲做人与为学区隔开来,愈发的没有了约束,人伦物理也就无从谈起了。” “国府前几年搞的新生活运动,颇有不伦不类的嫌疑,你不觉得?” “那无非是为了训练一般国民有现代公民的意识,毕竟古旧中国的诸多方面,并不能够与世界强国争衡,只有努力革新,才有生机,可惜各地弄得不伦不类,搞成了鸡同鸭讲。”孙墨琛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认为是下面的举措败坏了上面的好意?可是谁又任命的下面的长官呢?”如风问道。[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 “其实,说到底,还是自己招惹的祸端。重庆总喜欢把所有的问题推卸到他人身上,却不见自身的各种弊病,苦口良言不听,中国本来就是应该顺应时代者存之,哪一派可以挺身而出,哪一派就可以定鼎华夏,天下不独姓蒋,是所有人的天下。”如风道。 “这个自然,但是战乱之时,总是要安定方能御辱。”孙墨琛道。 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着,猛然觉得亭子的上头有一处被风吹进时磕托磕托响,不知是为何。 孙墨琛跳了一跳道:“是一个木板松懈了。” “可能潮声喧天,把它震开了,毕竟是年月日久,难的是这样子。”如风说道。 于是孙墨琛跳上去,想把那块木板塞进去,可是怎么塞也塞不进去,于是他就把木板取了下来,想用刀削的尖一些试试看。 “唉,曾大哥,你看,这上面好像有字。”孙墨琛惊奇的说。 上面的字迹甚为模糊,孙墨琛把它移至月光下,低头瞻顾,只见上面写道:“世人但知觅世间珍宝,殊不料得此山川美景,夫复何求?大宋孤臣郑思肖戏笔” “什么?难道世所传闻的珍宝,就是这个山川之胜?”孙墨琛问道。 “我记得郑思肖好像是那个花梅不花土的宋朝遗民,‘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其实这也合理,富贵不过是刹那烟云,万里山河,才是最大的珍宝,今夜你我在巫山之巅,纵览了南国胜景,又听闻钱塘江潮,已然是毫无所缺,我自觉的比得了再多的财宝还要满足。”如风道。 “可惜苦了日本的亲王和松本丰川,兴兴头头忙了那么久,一个死了,一个估计离疯子也不久了。”孙墨琛哈哈大笑。 “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回上海了。这两三个月的颠沛流离,总算是把国宝封存在了岛屿上,没有流失到倭寇之手。”如风也不禁笑了。 聚集在横滨码头的日本业界记者,白白的等了三天,也不见亲王凯旋归来。天皇闻讯后,大怒,令日本海军在东海仔细搜寻,仍是无果。最后的报告是“亲王之船遇上了海上风暴,无一生还。” 秋津奈绪一直在寻找着孙墨琛的踪迹,他知道他应该是随亲王的船离开了上海,但是茫茫东海,日本人都无计可施,估计也是九死一生。 电报打到重庆,戴笠下令任命新的上海军统站长顾逢霖。顾是军统内的圆滑人物,他在重庆这几年在戴笠手下,暗地里用各种手段,处理了一大批反对者。然而因为对于戴笠忠心耿耿,所以戴笠反而亲信于他。 秋津奈绪得知此人不是什么好容易对付的角色,他自己的处境会不会危险万分,他电请戴笠单线联系,但是戴笠的回复是“可与顾单线联络通禀于渝。” 这封电报,不啻一个晴天霹雳,秋津奈绪估计自己的特工生涯到头了。上海,不是温柔乡,顾逢霖此人,贪财好色,在上海早晚要落入日本人的手里,稍微一用刑,肯定招供,四处咬人,他在特高科的绝密信息,还不是最大的财宝。 然而,自己既然已经踏了两只船,他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在哪一边都不会讨好,谁赢了他都没有好果子吃。 自古以来,双料间谍都免不了兔死狗烹的下场。 考虑到自己的危险境地,秋津奈绪决定先去会会顾逢霖,他密信至顾逢霖处,顾说可以在他在霞飞路租住的洋房里会见,秋津奈绪收拾停当一切后,一径前来。 这里是灯火通明的一个法式别墅,砖花雕梁的庭院,汉白玉的门楣,倒是向一个公侯子弟的居所。 “这人倒是会享受。”秋津奈绪说道。 他走入门前,敲了数下,有个仆人来开门。 “您好,请问是顾公馆?” “是的,您是秋津先生?”仆人问道。 秋津奈绪答了声是,然后就被仆人引至房内。 屋子里吊着法式的琉璃彩灯,铺着波斯羊毛地毯,茶桌几案都是欧式风格,甚为赏心悦目。 秋津奈绪见朝里一个穿着棕色条纹花布睡衣的男子,料定他是顾逢霖,于是迎上前去,道:“顾站长,我是张沐枫,向您报告。” “奥,请坐。”顾逢霖客气了两声,他回过身来,一手拎着咖啡杯,一手端着茶托,并没有放下的意思,秋津奈绪就把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听说你干的不赖。”顾逢霖的语气略带轻蔑。 “都是戴局长领导有方,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秋津奈绪道。 “倒是挺会讨巧卖乖。”顾逢霖乜着眼睛,不瞧一眼。(未完待续。) ------------ 第一百一十四回 搅浑局腥风血雨 追溯源发迹升阶 在这幢法国洋房里,秋津奈绪感觉到炙人的热气,并不是从壁炉里发出的,也不是天气的闷热所致,而是从眼前这个新上司的眼光神态中,真真确确地感受得到的。(www.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我不管以前你是怎么与孙墨琛开展工作的,从今而后,你的工作直属于我,我希望全盘了解军统上海站的运行,所以,你必须事无巨细地向我汇报,军统的纪律你是知道的,我不希望中间出什么纰漏。”顾逢霖继续喝着咖啡,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的身份很隐秘,一旦暴露,后果难料。事事汇报会增加我暴露的风险。”秋津奈绪辩白道。 “我不想听到理由,我要的回答,只有是与不是。”顾逢霖打断了他的话头,放下了咖啡杯,显得怒不可遏。 “是,但是……” “我不听理由,你再这么啰嗦,我就一枪毙了你。”顾逢霖突然站起了身,从睡衣口袋里抽出枪来,对着秋季奈绪。 秋津奈绪直挺挺地看着顾逢霖,他与这个领导并无话可说,身为一名特工,他只有服从的份。 “好的,顾站长,我遵从您的命令,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整了整衣冠,离开了顾公馆。 夜色如墨,敌人并没有从内部瓦解队伍,却没想到队伍最终毁在了自己人的手里。这更令人切齿拊心。 顾逢霖的手段,果然心狠手辣,不上半月的工夫,他就号召展开对日寇的全面谍战攻势,一大批隐伏的特工,因为要执行他的盲目的指示,暴露了自己,而被特高科和76号捉去,受尽酷刑,或者干脆枪毙。(www.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一时上海的军统内风声鹤唳,都像躲瘟神一样避着顾逢霖。顾逢霖却长袖善舞,打了个报告说是“日寇展开全面清查,军统一干人不堪重用,多为所获,正是改造自新的良机。” 戴笠偏听偏信,对于顾逢霖的话无不应允。顾逢霖趁此时机,委派了一批阿谀之徒,充任各要害部门主事。 譬如上海特别行动队队长,是以前一个军统内名不见经传的黄一崇,此人骨子软,气性差,却靠着送女人给钞票把顾逢霖巴结的心欢舒畅,如此一来,军统在上海最有战斗力的队伍也沦陷了。 稍有一些良知的,都开始另觅他路。死也是白死,有不少开始离开组织,找个地方躲了起来,或者加入了其他抗日组织。 这样秋津奈绪进退失据,他只能自求生天,不敢想象顾逢霖能出什么怪招对付自己,于是不时地也送钱到顾公馆,以息事宁人。 身在76号的史筠珩见被捕的军统之人愈来愈多,自己心下也着急,但是捉住的人,十有八九都被枪毙了,他无奈之下,发电报至戴笠处:“沪上闲语纷纷。” 戴笠看到电报后,哈哈一笑,心下念道:“上海这几年不在,一个个人都长了癖性,虽然你我是同袍,也有个上下级关系。” 然而,史筠珩毕竟在国民政府内也根深叶茂,在汪政府内也是身居高位,戴笠的许多把柄也落在了他的手里。 其实说到底戴笠为什么这么倚重顾逢霖,一则是顾逢霖能够逢迎拍马,更重要的是顾逢霖把曾经伤害炙手可热的明星胡蝶介绍给了戴笠。 戴笠此人谍战有一手,深得蒋中正的倚重,但是他的命门是女人,但凡是见了姣好貌美的女子,他就七魂失了六魄,顾逢霖就是窥测到了这一手,才借势而上。 抗战爆发后,胡蝶便策划离开上海的是非之地,她将全家金银细软带在身上,转道香港赴内地,当时林林总总收罗了三十箱,这在当时可是一笔巨款。 上海是五方杂处,三教九流的人物盯上了各种奔赴内地的豪门巨户。电影皇后胡蝶自然也在其中,胡蝶的货物一上船,就被人盯梢了。胡蝶的家仆谎称是各色衣服和家当,却瞒不住那些眼尖手快的人的耳目,他们在中途就把财物调包后还走了。 船到香港后,胡蝶傻了眼,三十箱金银真的变成了三十箱蔽旧衣物,因为货物登记之时,写的是衣物,邮轮公司自然不认账,胡蝶半生心血,全搭在了里头,不由得日日以泪洗面。 香港毕竟有人手脚通天,这个人就是顾逢霖,他当时在香港装扮成一个商人,负责一起军事物资的转运生意。听闻胡蝶的遭遇后,就告知她这事好办,没费多久的工夫,就果真是物归原主。 其实也是那起毛贼偷完了东西在香港流连,被军统盯住了,捉住了现行。顾逢霖正是那批抓捕人的队长,他解决完小毛贼后,把货物扣押住了,然而这毕竟要充公,他一点油水也捞不到,索性寻找施主,还落得一个感恩图报。 没想到这财物居然是胡蝶所失,顾逢霖心里就打起了小算盘。 胡蝶千言万谢,要赠送一千大洋作为酬谢,顾逢霖一连的谦让,分文不取。他只是瞅着蝴蝶说,胡蝶很像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胡蝶正在激动处,举目无亲,香港也无戏可言,有个军统内的哥哥,万事好办。于是爽快地撮香头拜把子,结为了兄妹。 “妹妹,以后你有什么事,只管知会一声,哥啥事都给你办妥了。”顾逢霖拍着胸脯子说。 胡蝶便透露了想到内地去的想法,只是货物难运。 顾逢霖就想尽了办法,帮她把这批货物倒腾到了重庆。 自此而后,兄妹的感情情好日密。 胡蝶到了重庆,也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轰动新闻。国府要借此粉饰太平,胡蝶出席了不少的公共活动。 弹丸之地的重庆,拼凑了全国的各色人物,胡蝶也就成了王公贵族围猎的对象,奈何她据不给面子,谁也不搭理。更热的哪些富家豪门心头兴起,戴笠也在此之列。 然而戴笠和其他人比起,资历尚在浅薄,他位阶不过少将,革命也才不上二十的年头,自然不敢和那些同盟会时元老的阔少们争风吃醋,心中暗暗着急。(未完待续。) ------------ 第一百一十五回 开舞会众芳失色 借香饵愿者上钩 戴笠的心急如焚被顾逢霖全看在了眼里。在线阅读天火大道Http://wWw.qiushu.cc/ 顾逢霖主动找戴笠说道:“戴局长,卑职的舍妹到重庆后,卑职一直抽不开身,为她接风洗尘,过两天使设下有个舞会,烦请戴局长千万不要推辞。” “你妹妹?你哪的妹妹?”戴笠不禁问道。 “奥,戴局长,是卑职的干妹妹,就是电影皇后胡蝶。”顾逢霖连忙解释道。 “胡蝶?”戴笠眼前一亮,死灰的眼睛突然放出了光彩,“胡蝶是你的干妹妹?” “是的,戴局长。” 顾逢霖瞅着戴笠的一举一动,戴笠分明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那我一定到。”戴笠吩咐道。 自打到了重庆之后,顾逢霖是三天一小礼,五天一大礼的送给胡蝶,胡蝶再三却不过,顾逢霖但只是说:“妹子,这礼物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哥。我在重庆的地界熟,你初来乍到,重庆的沟沟坎坎你哪里经过,哥不帮你谁帮你。” 一席话,说的胡蝶悲悲切切地经哭了起来。 胡蝶是见过男子的丑态的,她在上海,三十三层的海关大厦,不知道多少富家子弟为了她要死要活,可惜哪一个是长久的,好歹最后寻了一个导演嫁了,战争一爆发,丈夫先跑了,把她一个人撂在了火坑里。光彩照人时,她不稀罕男人,如今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虽然平日里有人捧她,她的心却是冷了,唯独对顾逢霖是别话,为的就是顾逢霖的热情份与他人不同。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 “顾大哥,您看您这话说的,我收下还不成嘛。”胡蝶又是哭,又是笑,顾逢霖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这一日,他打戴笠处回来,就招呼道:“妹子,你来了重庆这么久,哥可是没有好好地招待过你,这几天哥不忙,请了几天假,知道你喜欢跳舞,专程办了一场舞会,就在哥哥自己家,也没有什么外人,你到时候可要捧场呀。” “那我一定到,还要您破费。”胡蝶心中念叨着,就冲着顾逢霖对自己的这个情义,自己怎么着也得还呀。 顾逢霖的宅邸其实是他租的一处公馆,别看他职务不高,手头不宽裕,花钱可是真敢花,在排场上一点也不含糊,是个特别注重享受而又特别附庸风雅的人。 他这宅子只租了三个月,倒是寅支卯粮,磨破了嘴皮子接了几千块大洋抵下来的。他就是押了胡蝶能够牢笼住上司的胃口,把前途全压在了上面。 三日后,顾公馆有模有样的办起了舞会,顾逢霖身份低,来的显要人物也不多,戴笠算是头一个,穿着哔叽西装,梳的油头粉面,提着一个礼盒就到了。 顾逢霖在门口张望着,一看戴笠下了车,赶忙跑上前,道:“戴局长,您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呢。” 他回过头去,冲着里面喊道:“阿妹,快出来,贵客来了。” 只见从里面出来了一个穿着紫罗兰旗袍的娉婷女子,头上斜绾了一个玫瑰髻,插着一个金丝翠玉簪,脚上的高跟鞋咯噔咯噔响,每一响都像是勾动了戴笠的心颤。 “戴局长,这是舍妹。”顾逢霖介绍道,“阿妹,快叫戴局长。” 胡蝶用手绢掩住鼻口,莞尔一笑道:“戴局长。”每个字都好像融化了戴笠的心。 戴笠容光焕发,说道:“小姐,叨扰了。” 一径来至客厅中央,留声机里早就播放了西洋乐曲,悠扬的声乐充斥了整个公寓,顾逢霖见客人来的差不多了,就登台道:“今日事舍妹胡蝶小姐入渝来的接风里,各位的到来,令顾某荣幸之至,我代表舍妹谢谢各位。” 胡蝶是见过各种大阵势的,其实今日也算不上是什么大阵势,只是为了给顾逢霖面子,胡蝶才盛装出席。 胡蝶款款走着,手里擎着高脚红酒杯,一一与众人碰杯感谢,到了戴笠面前,胡蝶道:“戴局长,家兄在您收下讨活计,您可要多担待呀。” 戴笠一看胡蝶有求于己,当下乐开了花,说道:“胡小姐,逢霖是自己人,有我一碗饭吃,就不会叫他饿肚子。” “那就全拜托您了。”胡蝶说完,又与其他人攀谈去了。 戴笠似乎有些意犹未尽,看着胡蝶的背影,兀自怅惘。 胡蝶突然回过神来,冲着戴笠微微一笑,然后又转过身去。戴笠见到此情此景,心绪澎湃。 俗话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在群雄辈出的时代,戴笠自然只算的是一个小小的英雄,他不能和金戈铁马的将军相比,但若论起功绩来,他也称得上是功臣了。在胡蝶的一颦一笑间,他却失去了正常的决断力,一步一步地被胡蝶牵引着,其实也不是胡蝶,而是被顾逢霖的计策牵引着。 到了跳舞的时间,大多数人都待了舞伴来的,戴笠自然也不例外,可是他跳舞时,却看着胡蝶,心绪并不在舞伴的身上。 在舞池的中央,胡蝶如一只翩跹的蝴蝶,摆动着柔软的身段,跳动着灵活的舞步,左右逢源,前进后退,把一曲华尔兹跳的令人连连称奇。 顾逢霖没有安排人与胡蝶共舞,他瞧出了戴笠的心意,戴笠跳了一会没有心思,退到了沙发上坐着休息,于是到了戴笠身边,道:“戴局长,不知有没有荣幸请您和舍妹跳一支舞。” “这……这……”戴笠变得吞吞吐吐。 胡蝶听到了这安排,也径自走了过来,道:“戴局长,可不要不赏光呀。” 戴笠瞧着胡蝶刚才又去换了一身晚礼服,高高大大的舞裙,白色的如同一个水仙花子,整个的舞池里,众芳暗淡,所有的女子施尽脂粉,真是为了衬托胡蝶的绝代芳华。 戴笠轻轻握住胡蝶的纤纤玉手,步入舞池,踏着节拍跳了起来,胡蝶见他稍有局促,便主动地勾着了他的后背,带着戴笠,有板有眼地跳着。 戴笠本来就对于胡蝶垂涎三尺,这一来,晓得胡蝶对于自己有意,便放大了胆子,搂着胡蝶的纤瘦腰肢,越搂越紧。 胡蝶有些喘不上起来,面上露出了嗔怒之色,戴笠只当她是个寻常女子,使性撒娇,也不理会。(未完待续。) ------------ 第一百一十六回 樽酒消却英雄气 宝石掳获美人心 胡蝶最终却是生气了,她推脱说身体不舒服,戴笠也没法阻拦,只好恋恋不舍地望着她远去。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顾逢霖曾告知胡蝶,央求她对戴笠在态度上谦和一些,胡蝶抹不开面子,答应下了,没想到戴笠居然如此的放肆,她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况且戴笠本人生的相貌粗犷,一张窄脸上加了一只大鼻子,嘴巴挺括,固然是方鼻阔口的好面相,然而却没有倜傥之气,胡蝶看着并无好感。 戴笠怏怏地望着胡蝶走了,意犹未尽。 顾逢霖上前来说道:“舍妹身体不舒服,扫了戴局长的兴,改天我在让她给您赔不是。” 戴笠只是随口答应了一声,没什么兴致,就走掉了。 舞会仍旧开着,各色的红男绿女在舞池里起舞表演,好不热闹。 然而这热闹与是非中的三个人是无关的,音乐愈是响亮,胡蝶愈是气恼,戴笠愈是心焦,顾逢霖愈是稳操胜券。 过了些时日,顾逢霖有单独请戴笠就餐,邀胡蝶作陪。 恰巧胡蝶遇到了些麻烦,她在路上黄包车时,手提袋被抢走了,气得呜呜咽咽。[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戴笠过了两天差人给送到,并把那个偷包贼给押解到胡蝶跟前,胡蝶喜极而泣,查看了一下包中,分毫不少。这次丢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胡蝶觉得自己欠了戴笠一个人情,必须要还礼。 这天就餐在重庆有名的川渝楼,川渝楼位于朝天门,是重庆最有名的酒家,五层楼的木构建筑顶层的雅间,推门即望见嘉陵江与长江的江口,烟波浩渺,猿声哀啼。 蜀地的风光,因多雾气,而朦朦胧胧,如若仙境。 内地人多至重庆后,把蜀地的菜品口味也改造了,东南之人素喜甜食,因而川菜里,也混搭了白砂糖和食醋,造成的口味的多样。 官样菜以淮扬菜的清香为主,到这里掺杂了麻辣的风格,更显得像麋鹿的四不像。 西式的糕点依旧是上海的旧口味,单只在花样上简单了一些,国家号召节约为本,全民抗战,所有的菜品也精简的只剩下最基本的口味。 胡蝶到了重庆之后,颇有不适应,待了浑有两三个月,才适应了清汤寡水的日子。 “胡小姐,这个红烧狮子头是加了一些辣子在里头的,你尝尝,是不是和沪上的感觉有一些另类。”戴笠极力地找话头来逗弄胡蝶开心。 胡蝶穿了一件素色的窄袖衫,外加一件丝质的披巾,显得端庄大方,文雅得体,大都大家闺秀的气度。 戴笠今天换了一件灰色中山装,他素日里便穿此衣服,显得老气横秋,可是他竭力装作年轻的样子,喷的古龙水的味道香气,似乎压住了胡蝶身上的芳香,和他的年龄极其不相配。 “戴局长,前日之事,承蒙您的帮助,才不至于遗失了财物,我先敬您一杯。”胡蝶拿过酒杯,到了三分之一有余,举过来就要相碰。 “胡小姐,客气了,又不是外人。”戴笠忙起身,做的恭恭敬敬。 胡蝶看在眼里,瞧在心里,却忍不住发笑。 她在上海也听闻过戴笠的威风,没想到这个杀人恶魔,居然是这么的笨拙可笑。 “胡小姐,你纤纤玉指上单只有这么个小小的钻戒,未免太小气了些,戴某擅作主张,给你物色了一件,不知道您喜欢不喜欢。”戴笠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琉璃色的小方盒,食指和拇指轻轻地一夹,盒子打开,是一个硕大的蓝宝石的戒指。 胡蝶虽然见识也不少,这么大的倒也不多见。 “戴局长,这么贵重的礼品,我怎么敢当呢?”胡蝶客套地说,心下却是想一把搂了过来,戴在手上。然而她却只是伸出了手指,并未有动。另一只手的食指塞在嘴里,慢慢地吮吸着,似乎在撒骄,眼睛却斜看着窗外的落日。 “呜……”一声汽笛鸣响,有一艘轮船入港,上面满载了从内地转道而来的乘客,大包小包,在高处看起来,小的如同蚂蚁在地上四处攀爬。 戴笠很识趣地取下钻戒,戴在了胡蝶的手掌,他摸着胡蝶的手指,久久不肯放下,时间似乎静止了,一动也不动,两个人四目接触,胡蝶眼中柔情缱绻。 “胡小姐,这个钻戒正好和您的手色相配,真是送对了礼。”戴笠含笑道。 “你的心思呀,我还不清楚,这种俏话不知道跟多少女子说过,恐怕我都是听后了。”胡蝶掩口笑道。 戴笠却伸出手赌誓道:“绝对不是如此,我说的是真心话,不信你把我的心掏出来看看。” “你的心呀,恐怕是个黑心吧。”胡蝶灵灵的笑声,让戴笠魂不守舍。 “就是黑心,也是胡小姐的。” 两个人在一处打情骂俏,说的都是一些极简单的话,但是在说者看来,却似乎把天地间最繁缛的辞藻,都用在了其中而不自知。 戴笠年近五旬,平日里下属也没少介绍女子给他,但是胡蝶不一样,她有名气,有气质,雍容华贵,万花丛中甚为耀眼,戴笠享受这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他所迷恋的不单是胡蝶此人,而是胡蝶身上的标签。 菜过五味后,杯盘狼藉,戴笠的胃口也好,也不知掩饰,而胡蝶却是矜持有度,仅仅吃了很少的几口,望着戴笠在大口大口的吃着,她只是发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 星垂平野,在远山的装点下,森然有些墨黑色的巨兽在匍匐而动,戴笠的吉普车一径地载着他和胡蝶,两个人并不言语,然而胡蝶的手抓在他的手里,他把她送回了住处。 一来二去,两个人厮混熟了,顾逢霖也从一个小小的队长,一跃而上,成了戴笠跟前的红人。 戴笠对他恩宠有加,他对胡蝶越是欢心,对于顾逢霖就越是提拔。 孙墨琛失踪后,戴笠在商讨人选问题,顾逢霖恰巧进来,向戴笠禀告事宜。 戴笠道:“逢霖,上海这地界你想不想回去?” 顾逢霖也知道上海出现了空档,巴不得做一个土皇帝,说道:“一切全听戴局长调遣。”(未完待续。) ------------ 第一百一十七回 见故人沉沦难救 避刀兵遁迹逃形 顾逢霖这个人也不是没有两把刷子,但是他却没用又在正途上,他的职务,十之八九靠着自己的小聪明,钻营取巧获得,在后方重庆,军统可以大摇大摆地随意缉拿审问,然而上海是日本人的地盘,不是国统区,他遇到的困难就不止一件两件了。[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戴笠的回复,领史筠珩不忍卒视。在他看来,戴笠此人,不是利令智昏,而是色令智昏,戴笠一直以自己的聪明才智自负一时,但是他始终敌不过温柔乡的醉眠。史筠珩也要为自己撇清干系,万一哪一日真到了翻脸不认人的时候,自己在沦陷区,根本不可能逃出日本人的天罗地网。 他来到万象杂志社见女儿,在孙墨琛走后,史茜妮勉为其难,被委任为代理主编一职,这几个月,史茜妮居然大事小事处理的井井有条。 “黄主编,”史筠珩说道,“最近工作上手了吗?” “当然了,现在的《万象》杂志销量,在上海是前三名。”史茜妮忽又悄声道,“组织似乎已经失去了联系了。” “下周上海外交部要召开定期新闻发布会,我来告知一下。”史筠珩扬起嗓子说道,又掩声说,“爸爸可能要在上海隐匿一阵子,有事就找秋津奈绪。” 史筠珩拿起帽子就走了。 史茜妮自己也租住了一所房子居住,不过她还是习惯到张爱玲家里来坐坐。现在张爱玲和胡兰成的感情情好日密,史茜妮愈发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她来坐了一会儿,张爱玲只是张罗着给胡兰成预备东西吃,叉着腰,吩咐佣人。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做四个曲奇饼干,要加足了巧克力,兰成喜欢苦一些的味道。” “哎呀,罗宋汤说好了要多放一些醋的,酸一点才更好喝,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 “牛排让你到法租界买进口的牛肉,你看,你又贪图便宜买的国产牛肉,不好吃的。” …… 张爱玲新近雇了不少的丫鬟老妈子服侍她,她连珠炮似的一番话,把她们指挥地团团转。 “茜妮,虽说我生在大家庭中长大,也厌恶那种陈腐的气息,但是你不能不说,现如今的老妈子,就不如以前大家族用起来爽利。”张爱玲横眉怒目道。 “爱玲,歇歇口,做一回,都这样子的。动荡岁月,能有人伺候就不错了。”史茜妮安慰道,“嗳,这是你们新拍的照片?” 只见桌子上摆放着张爱玲和胡兰成的合影,黑白色的橡木纸上,张爱玲穿着一件浅色的轻纱外套,头发被风吹卷着,胡兰成则是一袭深色西装,把整个画面的浓淡度搞混了。 “不要你看,”张爱玲忙夺过相片,“照的一点都不好看,人都像个披头散发的魔鬼。一边色轻,一边色重,好像即将沉底的轮船,兰成说,等战事再稳固一些,我们回去槟城修养一阵子,度度假。” “这么惬意的日子?”史茜妮羡慕道。“怎么照片背后有一行子?” 史茜妮凑到近前读道:“胡兰成与张爱玲签订终身,结为夫妇。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你们蛮有诗情画意的嘛。”史茜妮不由得掩口笑道。 “谁让你读的,谁让你读的,这么美得句子,读出来,韵致就损失了大半了。”张爱玲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 “胡兰成好像有家眷的。”史茜妮郑重的说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他已经同他的前妻离婚了。”张爱玲痴傻地说。 “那你们的婚礼什么时候举办?”史茜妮好奇地问道。 “兰成说要等到战争结束,我们隆隆重重地举办一场羡煞众人的婚礼。呶,我自己都有一个储钱箱,每次的稿费的三分之一我放在里面,我要给自己置办好最美的妆奁,要法国古典式的婚纱,配上英国的绅士风格的装扮,再有意大利的歌舞,要请个天主教士来给主持,那种高穹庐的教堂,给人一种肃穆之感,我是顶喜欢的。”张爱玲边说着,不由得就怅惘了起来。 “但愿你不要到头一场空。”史茜妮心里想着,但是嘴上没有说出来。 她站起身来,道别走了。 时已初秋,几片法国梧桐叶坠落下来。落在了史茜妮的裙裾上。史茜妮一脸的茫然,在上海的大千世界,她想着组织上的安排,但是组织上的人一走了之,地下党没有了,军统也消失无踪,父亲也同他说要暂避一下风头。她默默地彳亍着,走到路的劲头。 秋津奈绪当然日子艰难了,顾逢霖每次要求他执行简单任务,他都只得硬着头皮做,譬如静安区日军大佐的名字,闸北区日本有多少人。 在这种上司的指挥下,秋津奈绪心力交瘁,他深知自己的暴露是早晚的事。 而偏偏火上浇油,川岛芳子横插了一杠子。 “听说军统的首脑易主了,来了个蹩脚的阿三。”川岛芳子笑嘻嘻道。 “那是,这么愚笨的人,才是我们大展身手的舞台。”秋津奈绪怏怏地说。 “好像你并不怎么开心呀。”川岛芳子问道。 “哪有,立功我还巴不得呢。” 然而川岛芳子却瞧出了端倪。 “你最近可是活动频繁,老去和日军打交道,没这么多的事务要交涉的。”川岛芳子质问道。 “我只是例行公事。” “例行公事也不必如此的大费周章。” “你敢监视我?”秋津奈绪反问道。 两个人转为怒目而视,川岛芳子轻笑道:“我劝你不要心怀一致,你当初也就过我的,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掉,就是死,也得是我亲手杀了你。”川岛芳子点着秋津奈绪的胸口,径自而去。 秋津奈绪意识到自己现在有把柄落在了川岛芳子手里,他必须要消灭证据,但是他连证据是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办,他心里乱糟糟的。 他左思右想,不得其法,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妙法,他要拯救在上海的所有人,尽管这是违抗上级,然而他必须这么做,不能眼睁睁看着所有的同志白白牺牲,即使他为此而牺牲。(未完待续。) ------------ 第一百一十八回 互交底细求援手 各施拳脚见真招 自从川岛芳子抓捕了一批军统分子后,经过严密审讯,得知了军统上海站新任站长顾逢霖的所在,但是谍战就是这样子,有时候直接捉住贼首,未必就是最好的选项,能够捉住内鬼才算是顶大的一件功劳。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她秘密派人装作摊贩和车把式在顾公馆外顿首流连,顾逢霖依仗着自己有十余名荷枪实弹特工的保护,也并不曾留心外间的情形,只图着过纸醉金迷的日子。 这日川岛芳子将蹲点的小摊贩叫了过来。 “每日出入人的照片可曾拍好?” 小摊贩拿出一叠洗好的照片道:“就是这些喽。” 川岛芳子仔细挨个地辨认,整日无非是一些舞女或者是伙计、打手,她要找的是内鬼,这样子说不准可以揪下一个大的对头。 她忽然眼前一亮,一个化装成商人模样的人,拄着文明棍,脸上涂着络腮胡子,可是眉目之间,一望她便知是秋津奈绪。 川岛芳子冷笑着说:“这是你的劳务费,十块大洋。” 小摊贩慌忙接了过来,道谢不迭。 今日的一席话,让秋津奈绪知道了自己的暴露,他也想借助川岛芳子的力量,除掉胡作非为的顾逢霖。 川岛芳子则是想继续跟踪秋津奈绪,万一他的任务是奉命行事,他同土肥原贤二直接授命,自己岂不是自讨苦吃。 而且一个蹩脚的外行的对手,总比再换一个孙墨琛一般有胆有识的敌手轻巧许多,可以顺藤摸瓜捉住更多的军统分子,没准派个人顺藤摸瓜深入重庆也未可知。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 秋津奈绪只是想在川岛芳子的行动中安插一个巧合,杀掉顾逢霖,神不知鬼不觉,让特高科以为是行动所致,而军统以为是敌人所为,顶多追授顾逢霖一个勋章和军衔,便宜这个家伙了。 这个事情,隔墙有耳,如果交托给其他人做,早晚有泄露的那天,只能亲自动手。 秋津奈绪假装仍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实际上暗暗观察川岛芳子的眼线,他逐渐摸清了具体的人数和执勤的时间,以俟下手。 这是一场技术较量,更是一场心理争衡。 处理掉秋津奈绪对于川岛芳子并无太大的好处,然而她看他的申请,似乎并不以为意。每日的言笑晏晏,装作没事人似的。 这一日秋津奈绪邀请川岛芳子到大东亚酒店就餐,川岛芳子心想到底你是撑不住了。 秋津奈绪一进入雅室,便说道:“川岛姊可是好辛苦呀。” 川岛芳子没想到他说出此语,道:“我辛苦,你不是腿都跑细了。” 两人互相盯视着,微微一笑。 “我不过是随便走走,就劳烦你兴师动众跟随我。” “那可不是,那里面住的可是我们的敌人,老弟,不是我不提醒你,小心又找一日栽了跟头,才想起你还有我这么个姊姊。” “这不是来给您陪不是了吗?”秋津奈绪离座打千儿行了个礼道:“这样子求饶,总算是要给个面子吧。” 一席话逗得川岛芳子格格直笑。 “我记得小时候,哪些满人的奴才见了主子都要打千儿行礼的,几十年了,你骤然行此大礼,我倒有些消受不起。” “受得起,受得起。”秋津奈绪道,“最近我们特高科风生水起,军统可是来了个草包。” “你当真和军统没关系?”川岛芳子斜着眼睛,一副满脸怀疑的态度上下打量他。 “当真没啥关系?” “当真的。”秋津奈绪目光定定地说。 “反正我是不信,除非你告诉我你去的理由。”川岛芳子掏出一张照片,“你总不能说这不是你吧。” 秋津奈绪定睛一看,正是自己进入顾公馆。 “你想怎样?”秋津奈绪问道。 川岛芳子见他服软了,就道:“只是让你老实乖乖的,你死了,我也失去了一个臂膀不是。” “那倒是,兴许顶替我的人和你对着做呢?”秋津奈绪眼睛一转道,“你是想……” “你能助我一臂之力,这张照片我就……”川岛芳子也压低了声音。 “原竭全力。你上去,我也有好处,我何乐而不为。”秋津奈绪道。 川岛芳子兀自从口袋中取出火柴,“刺啦”划着了一根,蓝色的火焰跳动着,她把照片凑上前去,“噗嗤”烧了起来。 “呶,现在证据销毁了,你我凭心而动。”川岛芳子道。 秋津奈绪懂得川岛芳子的想法了,川岛芳子之所以迟迟未对自己下手,无非她想让他助一臂之力,排挤土肥原贤二。就如同半年前土肥原贤二排挤掉松本丰川一般。秋津奈绪乐得见他们窝里斗,反而减轻自己的压力。 “你看,我们光顾着说话,菜都要凉了。这是招牌的平桥豆腐羹,你尝尝如何?”秋津奈绪起身,拎起铁匙,往碗里舀了两小匙。 “清爽倒是清爽,只是味道不够。”川岛芳子话里有话。 “这里有日式佐酱,要不给您添一些?” “我还是喜欢支那的酱料,味直爽口。” 两人你言我语,又是一番畅谈。 酒足饭饱之后,川岛芳子贴耳说了半晌,如是这般定好了计策。 川岛芳子的意思,是要借着抓捕军统头目的机会,让土肥原贤二入圈套,好以此凭借着同东条英机的关系,告他一状,准叫土肥原贤二吃不了兜着走,但是这个计策肯定凶险万分,稍一差池,就会出漏子。因而必须有能力的心腹人来执行,秋津奈绪无疑是最佳的人选,尤其是攥有了他的把柄,不怕他不就范。 自从顾逢霖执掌上海军统后,土肥原贤二就乐开了花,一而再地把军统人员收入囊中,可谓是有如神助。他想借此机会摸清上海军统界的底细,虚假设一个计谋,把战区的部署搅得天昏地暗。赶走了松本丰川那块老骨头后,自己在特工界也坐稳了交椅,他的地位明里已经无人可以撼动,川岛芳子和秋津奈绪还太欠缺资历,这正是自己进军日本政坛中枢的绝佳时机。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算盘,就看最终是鹿死谁手。(未完待续。) ------------ 第一百一十九回 兵不厌诈偏行诈 人不走空却说空 川岛芳子来至土肥原贤二住所,向他汇报道:“据捉住的军统匪谍供述,军统新任站长目前居住在霞飞路52号的法式公寓里。热门小说网WWW.QiuShu.Cc不知要不要开展行动抓捕?” 土肥原贤二道:“芳子,你这次可是立有大功了,戴笠头脑发昏,居然派此人前来,岂不是贻笑大方。但是,这种大鱼,你将他捉住了,就一文不值。既然已经是囊中之物,倒不如长线放远鹞,为我所用,才是用之之道。” 站在一旁的秋津奈绪插话道:“土肥原君的意思是我们做一个圈套,让军统钻进去?” 土肥原贤二道:“奈绪就是聪明,一猜就准,正是如此。” “那我们应该怎么行动?”川岛芳子问道。 “兵不厌诈。”土肥原贤二说道,“我们不是也有人在军统内担任特工吗?是时候启动他们了。让他们伪装成无意中获得了一份绝密情报,再交给新站长,这个新站长遭受了如是的惨败,必定急于求成,以此为救命稻草,发往重庆。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坐观其成了。” “真是一条妙计,如果由我们来设想,定然想不出这么巧的计策。”秋津奈绪逢迎道。 川岛芳子退出后,思忖了半晌,究竟有哪一名卧底来执行此任务更合适? 她在一年多前策反了一名军统特工,当时这人正在私自往内地走私鸦片,然而干走私营生的,并不把鸦片叫做鸦片,而是叫做黑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求书 小说网www.Qiushu.cC] “李三,你今天带的金条可是不够呀?”一个秀气穿长袍的男子扒拉着桌上的几块金条道。 “近来行市骤紧,过路关卡都要打点,手头紧措,我也是听了从前的老主顾的介绍才到您这儿来取货的,说是您实诚,差不了份量,价格上也好商议。”李三唯唯诺诺地说道。 “黑金的份量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只是一分钱一分货,你给我这点。”长袍男子抓起一个来敲着桌角,“我怎么着也不能亏了自己吧。” “薄利多销,下回订单,让您专多一些。”李三贼眉鼠眼地说。他甚为军统的特工,自己却在黑市里倒卖黑金,是顶容易泄露行踪的,上海的黑市,云集了各种高手,而且钱能通神,水平稍次的很快就会被揪出来。 “你这么做,戴笠何曾答应?”长袍男子喝退了左右,低低地压着喉咙说。 “戴笠?戴笠是谁?我不认识,这黑金我不买了,我找下家。”李三说完,就要把金条收回来。 “慢。”长袍男子用扇子点住了他的手,“想把钱拿回去,你也得过问一下我吧。” “你……你这不成了强买强卖吗?”李三心里着了慌,不管他是那路神仙,自己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快溜,否则十之八九有杀身之祸。 李三格开他的扇子,抓起金条就往兜里装,然后踅身就走,赶着去拉木门。 “噗通”,他被长袍男子一脚踢翻在地,金条撒了一地。 长袍男子一脚她在李三的腮上,慢慢地说道:“我这里进来容易出去难。你就是出去了,只要我一松口,你一准是死路一条。” “你究竟想怎样?”李三发现自己着了别人的道,栽了大跟头了。 “我是买卖人,买卖人讲究的是公平交易,我不想怎么着,我只想和你做笔交易。黑金我分文不收,金条我也如数奉还。”长袍男子松开了脚,李三慢慢地爬起来,揩了一下嘴角的脏泥。 “那我先要听听你到底是什么买卖?”李三站定了,望着长袍男子。 “你先把你的金条收起来,再说吧。” 李三忙蹲下身,把金条一根一根地捡起来,他慢慢地捡着,想着自己的退身之策。 “我只要一点,你的底细我早就摸清楚了,你是军统的一个芝麻绿豆大的特工,拿点薪水不够你养活老婆孩子的,为什么不弃暗投明呢?”长袍男子躬下身子,对着蹲在地上拣金条的李三说道。 “弃暗投明?你要我投降日本人?你是76号的人?”李三停下了手头,质问道。 “你不必知道我的身份,你只要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保准你没事。” “你要我怎么做?”李三眼见自己是落入了魔爪,只得应承着。 “我只想知道一些我想知道的军统的行动,高深的你也弄不清楚,每次你给我提供讯息,就在这门外放一张你署名的纸条,次日我肯定在这里招侯你。我也不会让你空来,你提供的信息价值越大,我给你的黑金就越多。”长袍男子定定地说,“你看我这个买卖上不上算。” 李三的眼睛转了转,瞧了瞧左右,这么上算的买卖,自己还以为是什么要命的事,本来他在军统里就是一个小喽罗,专做一些搜集情报的工作,具体的执行他又没什么功夫,从来不插手,因而收入也低,这一来,反而让自己多添了不少的进项。 “成交,只有一点。”李三说道,“你哪天可别把我给出卖了?” “怎么会呢,我出卖了你,岂不是把我流水似的黑金也葬送了。”长袍男子哈哈一笑。 自此以后,李三隔三差五给长袍男子提供情报,大到军统站长换人,小到他要去哪个炮楼摸哨,他都事无巨细告知了长袍男子,长袍男子也是每次多少给他一些黑金,自己白赚了不少的钱。 川岛芳子就决定从李三处入手。在顾逢霖来后,虽说是抓了一批军统人员,李三却是漏网之鱼,他被放了过去,李三也成日家心惊胆战,他又好一阵子不露面了。 川岛芳子派人给李三下了消息,说有生意要做。 李三躲在自己的住处,道:“告诉他,我隔日就到。”李三心想,自己的上线都被捉了,现如今组织也没了联系,这么干混日子也不成办法,索性再干一票。 “顾站长密令我们都隐藏起来,他似乎要离开上海。”李三颤颤巍巍道。 “没有什么情报,就不要假装捏造情报,我顶恨你这种人。”川岛芳子一身男装,戴着礼帽,穿着长袍。 李三一看自己被识破了,顿时泄了气。(未完待续。) ------------ 第一百二十回 真作假时假亦假 有还无处无更无 “这次召你前来,并不是要你的情报,而是需要你跑一下腿。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网]”川岛芳子掏出一包货品,推到李三面前,“你先验验货。” 李三强颜笑道:“那不用了,生意做得久了,我们都是以诚相待,那样未免太见外了。” 其实李三心里恨得牙痒痒的,自己就是他手里捏着的臭虫,哪一天没用了,兴许就是自己的灭顶之日。 “你把这个东西交到顾逢霖手中,就可以了。”川岛芳子道。 “可是我不知道顾逢霖住在哪里?他是军统上海站站长,我只是个小喽罗,岂能探知他的住处。”李三忙说道,他心中忐忑,怕自己去后露出马脚,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地址我有,你只需要照办既可以。”川岛芳子又掏出一张纸条。 “你……”李三知道自己的对面坐着的是个深不可测之人,自己无论怎样的努力,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这里面不会是我的罪证吧?”李三心绪难平。 “如果是你的罪证,我还要你送去?我只消把它放在顾逢霖的门口,就完事了。”川岛芳子冷笑了一声。 “那就好,那就好。”李三唯唯诺诺地说。 “我提前告知你,不要跟我耍滑头,否则你会死的很惨。”川岛芳子正言厉色道。 “我知道,我知道。”李三的歪念头刚一萌生,就被一句话给泼醒了,他只得照办。 李三走后,按照川岛芳子提供的地址来到了顾逢霖居住的地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 李三轻叩了几声门,里面一个佣人来开门,道:“先生你找哪位?” “我找黄先生。”李三道,顾逢霖化名姓黄。 佣人把他引至客厅,顾逢霖坐在那里,旁边是一个漂亮的小姐,两人正在打趣地说话。 “黄先生,我是提篮桥的阿三。”这是暗语,提篮桥意指闸门区。 顾逢霖把怀里的舞女松开,摆了摆手让她下去。 “奥,阿三,你来此何干,你们方队呢?”顾逢霖问道。 “方队在上周被特高科围捕,牺牲前,他嘱托我千万要活着出去,将这个情报交托与您。”李三边说边泪眼婆娑。 “上海真不是个好地方,我才来接受一个月,队伍就坏成这个样子,把情报拿给我看看。” 李三把情报递给了顾逢霖,顾逢霖一看上面皱皱巴巴的,还有一滩血迹,估计是他们方队的血,其实均是李三自己鼓捣的东西。 “这里面的内容你看过吗?”顾逢霖盯着李三道。 “没有,方队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拆开,我也从未敢窥测。”李三道,其实李三也确实无从得知。 顾逢霖看着他的神态,眼珠定定的,他知晓一个理论,倘若一个人撒谎的话,他的眼珠会转动的,李三成功地越过了这个考验。 “嗯,很好。”顾逢霖夸奖他道,“那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李三喜出望外,道:“谢谢顾站长赏识。” 李三走后,顾逢霖到了后面的一个暗室内,他一般不信任他人,因为自己就是狐疑多怪的,所以所有人在他眼中也是如此。 他从内反锁好门后,打开了电报机,这里是他和戴笠直接联系的电台。 随着“滴滴答答”的声音,他把情报发送了出去。 “日军密探数十人已进入赣南,他们将联络潜伏已久的特工‘神风’,发起斩首行动,伺机行刺蒋委员长公子经国。‘神风’此人极其凶险,具体详情,俟后再言,请戴局长裁处。” 顾逢霖发完此电报后,心想此事成了自己捞功的机会,所以他装作了解“神风”的样子,看戴笠怎么对待他。 戴笠正和胡蝶莺莺燕燕,收到此信后,自然一个电报让顾逢霖亲自执行此次抓捕计划,上海暂时由各分队自己行动,蛰伏一月。 顾逢霖转道浙西进入赣南,刚一到赣南,他就紧锣密鼓地站开展了行动。 同接待人员接洽后,顾逢霖来见蒋经国。 蒋经国个头不高,身材微胖,头发根根竖起,一看就是一个很严谨之人。 拿着戴笠的引介信,顾逢霖进了蒋经国的官邸。 “大公子,我是军统上海站长顾逢霖,奉命前来报到。”顾逢霖行了一个军礼。 “顾站长,听戴局长说你此人机敏过人,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蒋经国寒暄着,但是他说话的声音很死板,这种客套话说出来,听着也不是味。 “大公子,日本的此次行动,为的就是刺杀您,我一定保护好您的安全,将‘神风’揪出来。”顾逢霖信誓旦旦地说道。 “赣南作为离沦陷区最近的国统区,逃亡而来的群众很多,又无法区分,我只能肃清庶务,对于匪患间谍实在是勉为其难,顾站长多费心。” “为大公子效力,卑职自当鞠躬尽瘁,肝脑涂地。”顾逢霖最擅长的就是赌誓,没回对上司保证,他都是如是一套。 顾逢霖又胡乱编了一通话,说是“神风”什么情况,日本的刺杀队的实情。蒋经国委任他为捕风队队长,专门应对此次危局。 在赣南的大街小巷,顾逢霖开展了他的清扫行动。自蒋经国主政赣南以来,这里为之大振,蒋经国把他从苏联学来的一套实干本领,用在了治国理政上,赣南的土豪劣绅被一扫而空,投日分子也被纷纷抓获。 他按照李三给他的情报的细节,开始了清扫行动。他知道蒋经国的为人,放弃了本来想要敲诈难民的想法,有模有样的侦讯了起来。 其实李三给的情报也不是纯粹错误,川岛芳子确实派了两三个人伪装成难民身份,逃入赣南,借着几台电机,不停地变换场所发电报,搞得风生水起。 顾逢霖对于电台信息的发送也是熟知一二,自他来到赣南,探听组每天都能侦讯到几个的电台,每隔几个小时就发送一次信息,每次刚刚锁定一个波段,准备进行分析,马上又换了。 这几个电台确实很奇怪,然而位置却是居无定所。 顾逢霖急的束手无策,蒋经国给他的时间是一个月,戴笠给的时间是半个月,他每天命令手下马不停蹄的工作,一定要揪出这个“神风”来。(未完待续。) ------------ 第一百二十一回 电台的侦讯工作,向来是最难以预测的。[www.qiushu.cc 超多好看小说]顾逢霖自己的一点伎俩用上后,丝毫不见效果。他心中急了,一周之后,丝毫不见进展。 “你们到底是怎么工作的?”顾逢霖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摔,骂骂咧咧道。 “顾队长,不是我们不尽力,实在是敌人太狡诈了,不如设个埋伏圈,让他们自投罗网。”一个侦听员说道。 “设埋伏圈如果好设,我早就设定了,还用得着你说。”顾逢霖反唇相讥。 其他人面面相觑,也就不好意思再说其他了。 就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会后,一个老组员悄悄地拉了拉顾逢霖的衣襟,顾逢霖知道他有话要说,就单独把他留了下来。 “顾队长,我也知道你为了此事很烦心,但是这不是解决的途径,在赣南那里有一个阿皮刘,他的侦听技术是一流的,但是他就是难以请得动。” “多谢指教,我会亲自去请。” 老队员道:“那你可是要备足了礼品,他的脾气倔,一般人不待见的。” 顾逢霖应付人是自有一套的,于是就拜谢了老队员,自己去了。 他买了几份礼品,驱车来到阿皮刘的住处。这里是在城外山区的山麓,阿皮刘的住处离赣南城区有百里之遥。 “请问,刘先生在家吗?”顾逢霖很有礼貌的问道。 其实阿皮刘住的地方,只是一个废弃的宅院,外面是一个破木门。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被顾逢霖这么一吆喝,里面的狗汪汪地叫了起来。 “哪位?”里面一个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在下是顾逢霖,闻得先生大名,特来拜见先生。”顾逢霖恭恭敬敬地说。 “不见。”里面的人很斩钉截铁地否决了。 顾逢霖想到了古代的程门立雪,他就拎着礼品,在外面一直站着,等着阿皮刘出来。 从上午等到下午,单听见里面鼾声如雷,并不见有人外出。 狗也止住了吠声。 顾逢霖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看了看手表,足足等了五六个小时了。 他猜想阿皮刘肯定要出来吃晚饭的,哪知鼾声依旧,并没有苏醒的状态。 顾逢霖想今日就此作罢,明日再来了,如是一连三日。 终于在第三日的晚上,阿皮刘钻出了他的旧茅草屋。 “哎呀,真是一场好觉,把我累得腰酸背痛。” 顾逢霖听见里面的动静,赶忙招呼道:“刘先生,顾某在外恭候多时了。” “恩?你还没走?你找我有何贵干?”阿皮刘也吃了一惊,从来许多人都来找他,但是大都是吃了闭门羹后,就甩手走人了,顶多就是多呆一会,看着没什么动静,也就死心了,唯独顾逢霖,居然死心塌地一连等了三天,他不能不给一个面子。 “奥,顾先生,请进。”阿皮刘懒懒地说了一句。 顾逢霖拎起礼品,就走了进来。 狗依旧是汪汪的叫个不停,被阿皮刘踢了一脚后,闷闷的叫着,钻进狗窝里。 “刘先生,顾某纯粹是仰慕先生的高明,并没有什么事有求于先生。”顾逢霖信誓旦旦地说道,边说边把礼品摆放在一张破旧的几案上。 “顾先生从何处听闻我的贱名?”阿皮刘不屑地问道。 “我是前不久从上海赶来,听一位老资历的同事说起您来,交口称赞,说您是电报界的元老,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索性躲在这么荒村僻壤安闲度日,先生真是当代的陶渊明、严子陵呀。”顾逢霖称赞道。 “哪有,过奖了。”阿皮刘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顾逢霖看到后心下窃喜,自己的工作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对于这种倔脾气的人,他自有一番打算,不能硬来,只能智取。 “我顾某喜欢结交能人异士,虽然自己达不到高山景行的水平,但是心向往之,就不觉得走到一处就多多拜望。”顾逢霖道。 “那顾先生请坐。”阿皮刘掇过一张长凳来,放在庭院的中间。 顾逢霖客套了一番就坐下了,他这时才放眼瞅了瞅这院子里的情形,这院子是一处废弃的旧宅,估计以前也是大户人家,旧虽然是旧,但是阿皮刘确实也打扫了一番,看得出日日的勤快,但是有些落叶杂草,他却并没有收拾妥当。正面是三间正房,乌洞洞的什么也瞧不见。 “顾先生,寒舍敝旧,不堪您过目。”阿皮刘道。 顾逢霖赶忙说:“哪里哪里,已经够好了,乱世,有个安身之处,就是难得的。” 顾逢霖有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所以谈到时代的崩坏,他的心里也是唏嘘了起来。 电台的侦讯工作,向来是最难以预测的。顾逢霖自己的一点伎俩用上后,丝毫不见效果。他心中急了,一周之后,丝毫不见进展。 “你们到底是怎么工作的?”顾逢霖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摔,骂骂咧咧道。 “顾队长,不是我们不尽力,实在是敌人太狡诈了,不如设个埋伏圈,让他们自投罗网。”一个侦听员说道。 “设埋伏圈如果好设,我早就设定了,还用得着你说。”顾逢霖反唇相讥。 其他人面面相觑,也就不好意思再说其他了。 就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会后,一个老组员悄悄地拉了拉顾逢霖的衣襟,顾逢霖知道他有话要说,就单独把他留了下来。 “顾队长,我也知道你为了此事很烦心,但是这不是解决的途径,在赣南那里有一个阿皮刘,他的侦听技术是一流的,但是他就是难以请得动。” “多谢指教,我会亲自去请。” 老队员道:“那你可是要备足了礼品,他的脾气倔,一般人不待见的。” 顾逢霖应付人是自有一套的,于是就拜谢了老队员,自己去了。 他买了几份礼品,驱车来到阿皮刘的住处。这里是在城外山区的山麓,阿皮刘的住处离赣南城区有百里之遥。 “请问,刘先生在家吗?”顾逢霖很有礼貌的向内训问道。(未完待续。) ------------ 第一百二十二回 吐实情小酌而尽 译情报半日方休 在这个荒山僻静的小院里,顾逢霖和阿皮刘闲谈至半夜,始终未提自己所来何事。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顾先生,寒舍简陋,夜已深了,您住哪里?”阿皮刘拾起剪刀,将灼灼的烛光里的灯芯减掉一节。 “与刘先生详谈,真是三生有幸,尊府倘有容身之所,顾某感激不尽。”顾逢霖言下之意,是要住在此处。 阿皮刘就拉出了一张草席,铺在了地上。 “顾先生,睡在此处如何?”阿皮刘道。 “太客气了自古道‘徐孺下陈蕃之榻’,今日我也算是魏晋的名士待遇。”顾逢霖自我解嘲道,其实他心里早就压了一股火,等到事情解决完,他第一个就要把阿皮刘解决掉。 次日清晨,公鸡喔喔而叫,聒噪地四邻八社都难得安歇。 顾逢霖睁开眼睛一看,红日初升,这里因为面朝山而见,正看前东方的太阳缓缓而上,在天地的交界处,红彤彤的染红了山顶。 “刘先生,前方不远处,我记得有一家小酒馆,我们去小酌几杯如何?”顾逢霖昨夜饿了一晚,咕咕直叫。 阿皮刘应允下来,他们出门口,坐上顾逢霖的小汽车,逶迤走出了山村。 山路是碎石子铺的路,路上坎坷不平,车子颠来颠去,顾逢霖一个劲儿地道歉,抱怨自己的车技不好。 阿皮刘则是摇下车窗,望着外边的潺潺溪流和茏葱树木,他感觉自己快要与这里绝缘了。 到了一处飘着“客来酒肆”的酒馆前,车停了下来。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两个人就在外边搭的凉棚下坐下了,点了几个小菜和一壶绍兴黄酒,喝了起来。 几个小孩围了过来,摸着小汽车,山村难得一见汽车,都蹭着黑漆漆的车身左右摩挲。 “刘先生,说实话,我这次拜访尊家,一来是慕名而来,二来是遇到了一点事情。”顾逢霖敬了三杯酒后娓娓道来。 “我猜想也猜到了,我阿皮刘命中该有此劫,早晚要离开此处的。”阿皮刘也消去了话里的劲道,缓和了许多。 “事情是这样子的……”顾逢霖一听有门路,就装着胆子说了起来。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所为何来,你带我去就便是。”阿皮刘快人快语。 一番饮罢,顾逢霖号称是千杯不醉,啥事也没有,他要载着阿皮刘回山村,阿皮刘却说不必了,直接出发便是。 来到赣南军政府,顾逢霖把阿皮刘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道:“日本有特工潜伏到此处,电台信号不稳,让我们一筹莫展,大家都说您是电台的老手,一定能够探听到敌人的下落。” “这倒不敢说,只是尽力吧。”阿皮刘道,“电台在哪里?” 顾逢霖招呼几个人把侦听器带来,还有一台最新式的电台设备,纯德国进口,摆放在阿皮刘面前。 门外集聚了数人,一问是阿皮刘,都对顾逢霖佩服有加:“真有辙,这种倔脾气的人也能请得到,怪不得是军统的大人物。” 顾逢霖听到此话,想到自己这数日吃的苦头,也有些唏嘘,但不知阿皮刘手段如何。倘若名不副实,他就直接拉出去毙了。 只见阿皮刘拿起耳机,记下了长长短短地一连串字符,都是莫尔斯电码的标记,顾逢霖也懂,但是这必须要和密码本联络在一起,才堪使用,而且,这么多电台,怎么才能捕捉到日本人用的那台。 戴笠给的时间只剩下三天了。 留给顾逢霖的时间也不多了。 “给我点一支烟。”阿皮刘把左手的食指和拇指夹了夹,作出要香烟的姿势,顾逢霖立马给他点上一支烟,夹在他的手指里。 阿皮刘边抽边不停地记录,他的额头微微冒着汗,纸张已经用去了数十张,他仍然在不停地记录着。 时间也在不断的逝去,门外的人也都屏气凝神,望着阿皮刘,不知这个人究竟有多大的神通。 “刘先生,晚饭的时间到了,您要不稍微休息一会儿。”顾逢霖早就站不住了,下属给他拿过一张椅子来让他坐下,他看了半天报纸,一看时间已经五点多,门口的人群也已经散去了。 “不要烦我。”阿皮刘暴躁地说,他仍然疾笔如飞。 顾逢霖无奈地踱步出去,悄悄地掩上了门。 吃罢晚饭后,他又出去溜达了一圈,阿皮刘看来是需要一个极其封闭的空间来完成他的事情,怪人也有怪人的用处,顾逢霖哼了一声,满脸不屑的表情,就怕是故弄玄虚,我就糟了。 屋里的白炽灯已经点燃了,昏黄的灯光,从灯泡里散布出来,照亮了整个房间,所有的侦听组员都又趴在了窗台外,瞧着里面背影反射出来的阿皮刘。 顾逢霖悄悄地推开了门,吩咐手下倒了一杯水放在阿皮刘的左前方空白处,阿皮刘正把一张纸要放过去,“豁朗”一声,阿皮刘的胳膊把白瓷杯被碰掉了,水撒了一地。 手下也不知应不应该把水清扫一下,阿皮刘装作浑然无事的样子,他的头顶袅袅冒着热气,脸上也是通红一片,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屏息以待。 “找到了,找到了。”阿皮刘突然兴奋地从板凳上跳了起来,日本人的情报是:“后日在同德茶馆接头,街头暗号‘樱花之夜’。” 顾逢霖长吁了一口气,终于不失所望。 所有的人员听到阿皮刘的声音,也都佩服地五体投地。 阿皮刘刚一说完,就仰头栽倒了下去。 “快来人,把刘先生抬下去,要用最好的医生给他诊治。”顾逢霖大声呼叫道。 其实阿皮刘就是劳累过度,然而他的技术真不赖,这么多密密麻麻地密码文,十余人一周下来,颗粒无收,他一个人半天时间,就抽丝剥茧,找出了正确的信号,并将其破译,真是不可思议之事。 顾逢霖连夜将此事汇报给蒋经国,蒋经国拿着情报原稿,思忖了半天,道:“我给你三十个人,这件事情的抓捕就由顾站长完成吧。” “蒋公子,这么多人,只怕会打草惊蛇,我只要五名机警的神枪手就可以搞定。”顾逢霖道。 蒋经国马上打电话到驻军司令部,调了五名神枪手,身着便衣,跟随顾逢霖伪装在同德茶馆内。(未完待续。) ------------ 第一百二十三回 徒劳辛苦毫无事 煞费苦心一场空 同德茶馆位于赣南城内的主街如意街上,是一家老牌茶馆,客来客往,人来人去,甚是热闹。热门小说网WWW.QiuShu.Cc 每日里赣南人闲来无事,都会在茶馆里坐坐,赣南盛产茶叶,上好的有毛峰、碧螺春、龙井等,一壶茶沏好,可以笑看人世浮沉,笑谈世事兴衰。 顾逢霖便在同德茶馆的二楼,小酌几杯,其他的五个人也是各自分散。 旁边一个穿着粗布长衫的男子清了清嗓子后唱道:“现在外头乱糟糟,赣南山水独自饶。甭管炮火多热闹,跟着小蒋乐陶陶。” 蒋经国到了赣南后,实行了不少新政,看来老百姓受益颇多,这个嫌疑应该被排除了。 他对面坐着一个矮胖的男子也唱了起来,道:“包公过后有蒋公,一个更比一个隆。各种杂税牛毛累,是好是坏总是空。” 看来这个人抱怨蒋经国的苛捐杂税,比之此前有过之而无不及,百姓并未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 赣南因为地处山区,这里的人都喉咙高敞,喜唱山歌。这里的山歌俚语,大都反映了每个人的内心感受。 这两个人起了个头,其他人也都接二连三的唱了起来。有是歌颂,也有批判,也有男欢女爱,也有闺怨哀愁。 蒋经国虽然铁腕治理赣南,但是他甚至“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百姓心中有不快,不让抒发出来,早晚会酿成民患。 不过他也安插了不少便衣队在百姓之中,随时将宣称投日论调的不法分子关押进牢房。txt电子书下载Http://wWw.80txt.com/ 这些都与顾逢霖的此行毫无相关,他也从不理会民间疾苦,他要做的,只是怎么一步一步的加官进爵,逐步升迁,这次傍上了小蒋的快船,自然更要好好的表现,换得他的欢心。 正在观瞧着,顾逢霖抄起茶杯半掩着嘴,轻轻地啜着喝茶,刚喝了几口,“笃笃笃”,楼梯口进来了一个面目冷峻的麻脸青年,他瞧了瞧屋子里的人,然后慢慢地坐下来。 “来一壶碧螺春。”麻脸喊道。 “好喽。”伙计照顾道,拍了拍板凳上的灰尘,让其坐下。 这个人看着和这个喧闹的场所一点也不搭配,顾逢霖心下起疑,也不多说,仍然自顾自地喝着茶。 “伙计,这茶里的水,可是越来越甜了。”顾逢霖招呼道。 “这位爷,那还用说,我们都是用的上好的泉水,每日四更天到山上用车运下来的,隔夜的不用。”伙计忙接过话茬,应承道。 麻脸把眼睛瞧了过来,看了顾逢霖一眼,顾逢霖微笑着,淡淡地回看他。 楼上楼下的人声鼎沸,上下楼的人也络绎不绝,卖果品的,买糕点的,在人群中穿插来往。 又喝了一炷香的工夫,麻脸从怀里掏出一支金菊,同阿皮刘的情报一模一样。 他把这金菊摆在了桌面的一角,装作没事人一样,细品着茶水。 有一个穿着衣衫褴褛的乞丐上楼来,端着缺了一角的破瓷碗,挨个桌子乞讨。 到了麻脸的桌子边,顾逢霖的眼睛也锐利,他就看见乞丐给了麻脸一个东西,麻脸和他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把东西收了起来。 “把他们捉起来。”顾逢霖忽然大喝一声。 楼上顿时乱作一团。 麻脸从窗口一步跃出,跳了出去。 “砰!”他刚到地上,就被顾逢霖一枪击中大腿,蹒跚着走了数步,栽倒下去。 乞丐则是直接被按到在地,押解下楼。 顾逢霖下楼一看,麻脸早就气绝身亡,原来他随身携带着毒药。 他长叹了一声,把乞丐揪走了。 在审讯室里,顾逢霖用尽了各种酷刑,乞丐也是咬牙挺到了最后,只是说自己负责传送情报,并不认识。 顾逢霖一筹莫展。 顾逢霖忽然想到一条好计策,他命人将此二人尸首悬于闹市,谎称是山中土匪,暴尸三日,以儆效尤。他们二人迟迟未归,同伙肯定会前来探看,只要是发现眼神不对者,一定能够顺藤摸瓜找上去。 赣南城外的法场上,在烈日下,倒垂悬挂着尸首,但是挂的很低,四围是人山人喊,旁边还有一个宣讲员,不停讲述他们的累累暴行。 “这两人,就是土匪胡麻子,抢夺沿途客商,杀人越货,草菅人命。本来在福建地界,日本人来后,逃窜至此。昨日军警在闹市区将此二人击毙,真是大快人心。” 讲到激动处,他还配上动作,说胡麻子怎么心狠手辣杀人,昨日的军警怎么智勇双全擒贼。 台下的欢呼声响成一片。 顾逢霖高高坐在城墙的暗室里,拿着望眼镜观瞧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有几个披着蓑衣的人,从后面挤了过来,头上带着斗笠,根本看不清楚。 他们的这种装束,一下就被顾逢霖抓住了。手下人也向他汇报,说这几个人看着鬼鬼祟祟的。 顾逢霖道:“不要轻举妄动,日本人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我们只要悄悄跟踪他们,就可以探寻得到他们的匪巢。” 果不其然,这几个人凑在前头一看之后,就马上掉转头要走,顾逢霖故意派几个人在那里,挨个搜身,装作什么也搜不到,把他们放走了。 这几个人推着独轮车,快步走着,到了拐弯处,忽然把车子一扔,加快了脚步。 顾逢霖派来的跟梢的人也不敢走的太近,却一到拐弯处,看没了踪迹。 盯梢的数人仔细瞧料着周围的痕迹,恰巧是秋雨未干,地上的脚印看的还是比较清晰,于是他就一径跟踪了过去。 “砰砰砰”,有几个被击倒在地。 剩下一个奄奄一息的人马上掏出口哨,死命地吹了起来,很快几个军用汽车满载着士兵就开了过来。 日本人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逢霖接二连三的失败,令自己也气急败坏。 他后悔自己太大意疏忽,让日本人轻而易举地逃走了。 蒋经国将他召来,一通臭骂。 顾逢霖也深觉自己聪明有余,而智谋不足。 他总是想捞一笔大的,却把鱼饵丢掉了。(未完待续。) ------------ 第一百二十四回 兴师动众歼敌寇 故弄玄虚得上功 顾逢霖气急败坏,回去之后,命令自己的手下漫山遍野的搜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 “慢着。”阿皮刘道,“崇山峻岭里,其能搜寻的到。明日里找都找不到,现在漫无边际,怎么找?” “刘先生的意思是?”顾逢霖喜出望外。 “他们回去了,肯定知道情报泄密,要抓住真凶。你不急,他们自然会内乱,这就是三国里‘郭嘉遗计定辽东’。”阿皮刘道。 “高,实在是高。刘先生果然是高人逸士,我刚才气昏了头,不知道怎么是好。”顾逢霖惭愧道。 所有的人撤走后,顾逢霖只是在城内各处安插了便衣,听见哪里有私斗之声,立即汇报。 这么太平无事两日后,在城北的一家宅舍里,就发生了厮打之声。 顾逢霖大喜过望,带领手下一哄而上。 这里是一个深堂大院,据探子汇报,里面的人整日也没有出来,估计也爬出来会被盘查。 大门深掩,寂寂无声。 一个时辰前的大都早就终止了,顾逢霖下令所有人围拢了此处庭院,不能放一个出来。 这里的保长拄着拐杖出现了,说道:“官老爷,这里的房子前个月租了出去,说是一些东北逃来的生意人。房主就把房子租给了他们,实在是不知情。” 顾逢霖道:“把房主找来,把院子内的结构图画出来,就放他一马。” 房主是个中年男子,能说会道,用着三寸不烂之舌道:“长官,我自家的房子,我自个人清楚,这里面我也有一些机关,别看我这院子高墙深锁,在北墙根下有一个密道,那里有个暗格,一按就有一个洞,可以钻进去,从那里进攻会更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这次辛苦青天大老爷为赣南百姓做主,这些坏蛋就改千刀万剐。” 顾逢霖悬赏二十块大洋,征召谁敢从北门口的洞里率先钻进去,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一个身强力壮者,自告奋勇,那着冲锋枪,就钻了进去。 果然庭院里四下无人,这里是一处草木掩蔽处,并未有人注意,他进去后,摆了摆手,后面的人接二连三地钻进去,个个端着枪,瞄准各个所在。 顾逢霖没有进去,他周围有三个保镖严密保护,谁也近不得身。 进入的手下刚漫过杂草丛,“噗通”一声,掉进了陷坑里。 “呱呱呱”惊得一群乌鸦拍翅而起。 日本人从窗后射击,“笃笃笃”子弹密如雨点,前面的四五个应声而倒。 子弹打在后墙上,留下了一串弹痕,顾逢霖也慌张了,他扔下手下就快步逃掉了。 手下面面相觑,但是进入的人总不能撤出来,趴伏在土堆后面就朝天射击。 “咚”,一个手雷被扔了过去,硝烟散后,所有的人都一命呜呼。 顾逢霖申请调集了更多的部队来,这次都是荷枪实弹的能征惯战之士,一开始就把后墙夷为平地。 然后各种炮弹和子弹滚滚而入,玻璃被击碎之声不绝于耳。 “轰隆”,一个炮弹把房屋夷为平地。 顾逢霖一看日军大势已去,带领手下一拥而上,却不料日本人伤而不死,一颗子弹射中了他的胳膊,顾逢霖忍着痛苦,抬枪把奄奄一息的日本人击毙。 剩余的人高喊着“天皇万岁”,拉响了手雷,葬身火海。 这么一来,所有的人被他们一窝端掉,一个不剩。 清理战场时发现一共是二十一个人,所有的电台资料虽然残破不全,但是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他们的电文往来,就是要刺杀蒋经国。 他们想要在蒋经国巡视乡镇时突然袭击,哪知接头人死掉了,对于赣南又不熟悉。 所有的人统统被顾逢霖枪毙,在赣南巡街示众,重庆授予顾逢霖一级云麾勋章,戴笠也觉得面上有光,对于胡蝶更是加倍恩宠,擢升顾逢霖为沦陷区军统负责人,顾逢霖一时风光无俩。 在赣南的庆功宴上,顾逢霖侃侃而谈自己深入龙潭虎穴,智擒敌人的英勇事迹。 “顾站长,你的英勇事迹可是在赣南传开了,百姓都道‘上海来了顾逢霖,艺高胆大忠义心。但愿各个如虎猛,驱逐日寇护国民。’”蒋经国道。 “蒋公子客气了,顾某只是份内之事而已。都是您指导有方,才有此大捷。”顾逢霖敬完酒后道。 只见顾逢霖左手臂缠着绷带,弯曲的手臂,却故意的在同不同的宾客敬酒。 这时候门外有几个百姓模样的人送来匾额,朱漆红字的“南天擎柱”。 顾逢霖打着手势,故做推辞状。 他走到话筒前,讲道:“承蒙蒋公子驾临,各位到场,令顾某受宠若惊。这次的功劳,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而是我们所有赣南军民的,大家在蒋公子的带领下,将赣南打造成了抗日的堡垒,成为唯一一个在中部屹立不倒的国统区。” 顾逢霖讲着讲着,一时激动万分,他脱掉外边的军装,露出胳膊道:“我这条胳膊,就是被日本人打伤的,但是我不怕死,为的就是要告诉日本人,怎么来的中国,给我怎么滚回东瀛去。” 现场掌声一片。 蒋经国也不住的点头。 晚宴之后,顾逢霖留下阿皮刘,驱车到自己的办公室内,道:“刘先生,这次能够大获全胜,全靠你的鼎力相助。” 阿皮刘道:“时也,运也,顾先生,你是时运到了,挡也挡不住。我阿皮刘能够在你的手下立下一些功劳,也算是不枉此生。” 顾逢霖道:“刘先生,这是我给您的谢仪,希望您不吝笑纳。” 阿皮刘接了过来,看了看是五千大洋的支票。 “顾先生,你的意思是要赶我走?”阿皮刘问道。 “刘先生,你知道韩信是怎么死的吗?”顾逢霖把手探进了抽屉里。 “韩信功高震主,所以被夷三族。”阿皮刘道,“你的意思是我威胁到你了?” “不是,是韩信自以为是,不把刘邦放在眼里。”顾逢霖截断了阿皮刘的话。 “砰”很轻微的一声响,子弹穿过阿皮刘的胸膛而出。 顾逢霖擦了擦自己的消声枪,然后把自己的绷带解开,其实他并没有受伤,所有的伤势都是他自己伪装出来的。他把阿皮刘的尸体拖入车的后备箱,扔到了荒郊野岭。 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擦好地上的血迹,神态自若。 有人问他阿皮刘哪里去了?他只是淡淡地回一句:“拿走了五千大洋回家养老了。”(未完待续。) ------------ 第一百二十五回 见娇娥神魂颠倒 析事理别有洞天 睚眦必报的癖性,自古而然,大都是一些酷吏的天生所好。txt小说下载80txt.com范雎得到秦昭王的信任后,就开始对于此前刻薄自己的人报偿,即使是瞪过他一眼之人,他也不放过。 阿皮刘自然对于顾逢霖算是竭尽所能,可是人被利用完后,阿皮刘的下场不过是一颗子弹。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抛尸荒野,成了野狗饿狼口中之食。 在赣南之后,顾逢霖的位阶和身价更近一层,他直接得到了蒋经国的赏识。数日后,他辞别蒋经国,本来向戴笠申请回重庆,戴笠说他“身肩东南重任,无人可代。”顾逢霖只得心不甘情不愿,重新回到上海。 这次载誉而归,恰恰是中了土肥原贤二的计策。土肥原贤二就是想用一个小鱼饵,调动整个军统系统的大洗牌,一些贪生怕死人的上台,对于他浑水摸鱼最有好处。 川岛芳子原封不动地按照土肥原贤二的指示办理,但是她却忽略了事情的变数。她本以为可以左右事态的发展,却不料她委派的人手还没有着手实行她的计策,就都被消灭殆尽。 “这事你也不要气馁,毕竟土肥原贤二老谋深算。让他一时得志也好,等他头脑昏聩了,真好可以渔翁得利。”秋津奈绪劝说道。 川岛芳子把手中的杯子“豁朗”摔碎在地:“明明发送了一些电文,暗示土肥原贤二的行踪,怎么可能这些电文都无迹可寻了呢?” “我觉得情况有二,一是你派去的这些人,被土肥原偷偷换掉了,二是问题出在顾逢霖身上,他可能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秋津奈绪忖思了半晌,拿着钥匙敲着桌子说。 “顾逢霖是土肥原贤二的人。”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 “怪不得这个人突然从军统里出现,而且在上海兴风作浪后,就立马有一次立功机会,摆平了之前的诸多谣言,以一个不起眼的小微功,就博得了重庆的好感,顾逢霖不可能每次都这么的幸运。”川岛芳子咬着下嘴唇道。 “那我们更要谨小慎微,没想到戴笠也有识人不明之时。”秋津奈绪道。 “那倒不是,戴笠醉眠温柔乡,岂能理会窗外事。从来英雄难过美人关,戴笠连个英雄都算不上,他不过是蒋的一只走狗。”川岛芳子蔑视道。 “说是如此,戴笠麾下也是几万特工,可不容小觑。” “他这个人,就是个风云际会催生出来的家伙,倘若我是男儿身,他岂是我的对手。”川岛芳子哂笑道。 “两位科长,土肥原先生有请。”一个随从敲门说道。 两人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就跟随而来。 “两位,快进来。我来引介一下,这是我的孙女汐子,这两位是我的左膀右臂,川岛小姐和秋津先生。”土肥原贤二道。 只见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子,穿着一身绛色和服,衽口系着一条紫色锦帕,鬓上簪了一根碧玉步摇。 “令孙女真是天仙一般的漂亮。”川岛芳子拉过汐子的手,仔细观瞧着,把她都看得脸色一团红晕,“汐子,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岁。”汐子的声音非常地柔润喜人。 “现在哪里就读?”秋津奈绪觉得自己该插上两句话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 “是在帝国大学。”汐子可能不喜欢同陌生男子对谈,声音极其地低小。 “我的孙女就是这样子,从来不敢大声说话,不过心思缜密,你们可不要被她的外表欺骗了。”土肥原贤二忙解围道。 “哪有,我和她这么大时,也是很羞涩的。”川岛芳子道。 “你有吗?”秋津奈绪愣着眼睛质问道。 屋里顿时笑声一片,汐子也不好意思地凑合着笑,拿着眼睛觑了一眼秋津奈绪。 “汐子是到上海来养病的,她身体不好,就休学三个月,我也思念她,就让她到上海来了。但是每日公务繁忙,年龄也大了,汐子日常的安全还要多靠二位的照料。”土肥原贤二无奈地摇摇头,指了指鬓角的白发,示意自己已经老了。 “谨遵土肥原先生之命。”两人就道别了。 川岛芳子说:“这么美得日本女子,你没有见过吧,我见你都望得痴痴的。” “哪有,我只是在想其他的事。” “其他的事?你别以为你的神态举止能骗得了人。土肥原贤二没想到他的孙女婿竟然是自己的手下。”川岛芳子笑道。 “我们还是来做一下分工吧,汐子小姐如果需要外出的话,白天我来负责,晚上你来负责,如何?”秋津奈绪不等川岛芳子笑完,就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那不是抢了你的好戏,还是我来白天,你来晚上。”川岛芳子故意酸溜溜地说。 “怎么分工,感觉都是土肥原贤二吃亏呀。”秋津奈绪一脸的尴尬。 “是你占便宜,他也不吃亏。”川岛芳子纠正道。 “如果让我择佳人,我宁愿选川岛姊这样的女子,不矫揉造作,也不故弄玄虚,离开了男子一样的生活。”秋津奈绪道,“现在的时世,说不上今日洞房花烛,明日就劳燕分飞,天涯各处了。” “你是怅惘?还是遗憾?没想到还有人会不欣赏娇喘微微的女子。”川岛芳子道,”男子不都是喜欢小家碧玉、西施捧心吗?” “明智的人谁会跟一个病秧子相守一生。世人都道男子倾心弱弱的女子,却不知他们只是抱着调戏的心态,设若认真起来,还是能够居家过日子的女子最为恰当,毕竟婚姻不是一朝一夕,而是天长地久之事。”秋津奈绪忙辩解道。 “你的话语已经出卖了你自己,你潜意识里仍然是想要一个曼妙温柔的女子,只是你的理智告诉你,那种人不配生活在一起而已,至少你把她们置于更高的位置。”川岛芳子道。 “你如果愿意如是的曲解我的意思,那也只好随你了。反正我不会晚上陪汐子出去的。”秋津奈绪正色道。 “那也随你。”川岛芳子一脸不屑。(未完待续。) ------------ 第一百二十六回 见旧物风起云涌 施拳脚互不相能 孙墨琛一回来就发现上海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各种精巧布局的特工,全数不见了,唯一能够联络上的估计只有秋津奈绪。(wwW.80txt.com 无弹窗广告)然而他也不干打包票了。 顿时他熟悉的上海几乎无容身之地。 “军统在上海已经七零八落了。”如风调侃道,“还是暂时和我一起避一避风头。” 孙墨琛无奈,只得随他而去。 在万国公墓附近的隐蔽所,如风问道:“上海这几个月有什么动静?” 一个塌面孔、红鼻子的队员说道:“我们地下党还好,军统是易主了,听说是换了个瞎胡闹的人,叫顾逢霖。” “顾逢霖?”孙墨琛在心里嘀咕着。当初上海沦陷前,顾逢霖曾是他的手下之一,并不起眼,但是此人只是逢迎拍马、拉帮结派,被他远远地打发到香港去。论德、论才,戴笠都不应当找他来代替自己。 孙墨琛一时怒不可遏,他必须要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但是,他现在还能指望谁?举目四望,他无一人可投靠。 “老弟,要不在这里多待几日,慢慢理清楚头绪再说。”如风劝道。 “你说……你说戴笠为何派此人?”孙墨琛道。 “戴笠是个小有聪明的小人,喜欢耍心机,可能你在上海做的事情,让他看着心里不痛快,趁你失踪的空档,空降一个人微言轻的人,易于掌控。”如风道。 “那也不能是这么一个心术不正之人?”孙墨琛说道激动处,脖颈处青筋暴起。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 “你喝杯茶歇歇,就是喊破了喉咙也于事无补,大家同为抗日,这是助长日本人的威风呀。”如风给他端过来一杯茶水,劝他消消气。 然而孙墨琛却顾不得休息,他径自走了出去。 他在四马路的花旗银行的账户里,存入了一笔钱。他料定秋津奈绪会按照事前的约定,来见他。 哪知等了三天,秋津奈绪仍然是没有任何动静,他在同庆客栈等着,仍然是一事无果。 末了,他只能在路上与秋津奈绪打个照面,亲自登门拜访了。 其实秋津奈绪也不是未发现汇丰银行的账号出现了变动,但是他以为孙墨琛失踪这么久,应该是牺牲了,账号异常,他怀疑自己是被人追踪了,于是分外小心,更加的深居简出起来,托故抱恙,把土肥原汐子的保卫工作交托到了夜里。 连影子都寻不到,这更是急坏了孙墨琛。 他再次找到如风,向他的队员询问特高科是否有人事变动。 “没有,还是秋津奈绪和川岛芳子把持着。”队员说道。 孙墨琛白天见不到秋津奈绪,只得晚上再试试了。 他的心中有一种莫名的责任感,不是因为戴笠的知人不明就放弃,而是秋津奈绪是他们费了这么多年的工夫打进去的一个楔子,他不忍看到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这天夜里,秋津奈绪正在等下观书,他捻开台灯,被灯罩阻挡的灯光回照在书本上,他一手擎着铅笔,边看边勾画,其实也是为了静心观察周围的异常。 “笃笃笃”,敲门声传了进来,他摸着腰间的勃朗宁,悄悄地踅至门后。 “谁?”他后背抵在墙上。 “是我?”孙墨琛低低地说。 秋津奈绪一听声音后,大为惊奇,孙墨琛不是已经战死了吗?在秋浦岛的混战之中,怎么他又活过来了? 会不会是他叛变了,这时候秋津奈绪想起自己账户的事?他这几个月被日本人捉住了,然后逃了出来?抑或是串通了日本人来抓自己个现行。 秋津奈绪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开门。 孙墨琛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开门,他有些急了。因为秋津奈绪住处附近,会有一些特高科人员来回走动,他不能提高警惕。 远远地路尽头的街灯下,有两个黑衣人在来回地踱步。不时地往这边瞟两眼,孙墨琛正好躲在门框形成的阴影里,但是仔细看还是能够分辨得出的。 “你先把门开开,我有要事同你商量。”孙墨琛急急不可待。 “好吧。”秋津奈绪把门打开一条缝,孙墨琛钻了进去,他立马被搜身了。 “枪给你。”孙墨琛把自己的枪扔在地上。 秋津奈绪检查完后,一把揪住孙墨琛的衣襟道:“你这段时间都去哪里了?” “说来话长,说了你可能也不相信,我随着日本亲王的船出了海,然后被困在海岛上,后来又同海盗火并,然后侥幸逃到浙江,才辗转回来。”孙墨琛喝了一口茶,坐下来大致叙述了一番。 “你这一番说辞都是骗鬼的,难道和你一起去的兄弟都死光了?”秋津奈绪气愤地问道。 “是的,他们都死掉了。”孙墨琛淡淡地说。他不可能把如风的事情告诉秋津奈绪,现在他处境这么尴尬,再被人发现他与地下党有牵连,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 “你就是在撒谎。”秋津奈绪一拳打在了孙墨琛的鼻梁上,顿时鼻孔里流出了血来。 “你爱信不信,我问心无愧。”孙墨琛并未还手,只是擦了擦鼻子,一看流血了,也没有太在意。 “你不要以为自己惺惺作态,装可怜,就可以把这几个人的血债一笔勾销。”秋津奈绪扑到他身上,两个人厮打了起来。 孙墨琛抓住他的双手道:“我有隐瞒,但是人不是我杀的。” “哈哈,你现在承认你有隐瞒了。”秋津奈绪又是一拳。 两个人的衣服都互相撕碎了。 “咚咚咚”,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谁?”秋季奈绪停下了手,问道。 “是我,川岛芳子。”川岛芳子在门外答道。 “这么晚了,我都睡了。”秋津奈绪道。 “你没有睡,刚才我还看到一个人到访贵府。”川岛芳子道。 糟糕,秋津奈绪和孙墨琛面面相觑,他以为,自己协助川岛芳子后,两个人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哪知她还留了一手。虽然自己怀疑孙墨琛,但怀疑归怀疑,总不能让他掉入川岛芳子手中。 秋津奈绪心乱如麻。(未完待续。) ------------ 第一百二十七回 展拳脚一较高下 斗口舌化险为夷 川岛芳子在门外催促着开门,秋津奈绪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刚才他还在同孙墨琛扭缠在一起,两人互相厮打。[www.qiushu.cc 超多好看小说] 秋津奈绪恶狠狠地盯着孙墨琛,眼神里的火气似乎在说:“是不是你引进来的?” 孙墨琛也回敬道,似乎说:“谁知道她怎么来的,你不要再怨我。” 这时候川岛芳子又敲了几声门。 “秋津奈绪,你再不开门,我就把门踹开了!”川岛芳子在门外喊道。 “马上就来。”秋津奈绪故作镇定道。 “你先进去躲起来。”秋津奈绪回头说道。 “我跳窗走吧。”孙墨琛提议。 “还是算了,她敢这么来,证明再周围早就埋伏好人了,你出去等于自投罗网。”秋津奈绪道,“这么着吧,你就装作是我的一个老乡,到这里来探望我。” 秋津奈绪瞅了瞅孙墨琛的脸上,扯了扯他的头发,又涂上了点灰,道:“就这么着吧。” 门“吱悠”一声开了,秋津奈绪探出头来,门外是川岛芳子,后面是五六个随从。 “这么兴师动众?”秋津奈绪道。 “保护你的安全,有闲杂人闯入,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川岛芳子一副很是在意的表情。 “奥,难得川岛姊这么在乎我,只是一个故人而已。不信你就进来查看查看。”秋津奈绪道。 “那可是你说的。”川岛芳子踏步走了进来。 后来的几个人也要跟进来。 秋津奈绪把手挡在门口道:“你们几个人跟进来作甚?” 随从立即止住在门口,不敢得罪秋津奈绪,又望着川岛芳子,进退失据。[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那就听秋津科长的,留在外头吧。”川岛芳子扭头吩咐道。 “碰”,秋津奈绪把门关上了。 “你关门干什么?”川岛芳子吃了一惊,看了看,秋津奈绪似乎也没有什么异样的举动。 “我只是为了摒绝外面的闲杂人等。”秋津奈绪解释道。 川岛芳子步入客厅,看了看客厅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之人,脸上黑漆漆也看不分明,头发散乱,一副破败相。 “这是周福生,福生,这是我的同事川岛小姐。”秋津奈绪介绍道。 孙墨琛站起来,同川岛芳子握手。川岛芳子问道:“周先生是做什么职业的?” “我就是在报社工作。”孙墨琛答道。 “报社?有这么狼狈不堪吗?”川岛芳子质问道。 “今日被青帮追杀,我匆忙跑来求助秋津先生。”孙墨琛忙解释说。 川岛芳子继续盯着他的面容,仔细观瞧着。 “莫非小姐与我哪里相见过?” “你是哪个报社?” “小报社而已,不值一提。” “唉唉唉,你怎么好像审犯人一样对待我的客人,川岛小姐。”秋津奈绪忙差劲话来。 川岛芳子见秋津奈绪如是说,也就不好意思再回驳了。她静静地打量着孙墨琛。 “周先生,你可真是神清气爽。” “川岛小姐,客气了,我不过是个文人而已。”孙墨琛客气道,其实两个人也曾经打过一番交道,孙墨琛对于川岛芳子更是恨之入骨,但是现在并不是除掉她的好时机。 “来来来,我们都来饮杯茶,这是朋友新送的普洱茶,色香味醇,是地道的好货。”秋津奈绪极力地向打算川岛芳子的问话。 在白瓷盏里,一股热水从茶壶中倾倒而出,在其中回环来往。 “川岛小姐,你需不需要来一份咖啡?”秋津奈绪问道,“刚刚淘到的美国货,味道和进口的一模一样。” 秋津奈绪指着一台厨房的咖啡机道。 “可以呀,给我多加一点糖,我喜欢淡淡的苦味的咖啡。”川岛芳子道。 “那请好了您,我制作的咖啡保管您满意。”秋津奈绪道。 正在秋津奈绪制作的空档,孙墨琛起身道:“秋津先生,川岛小姐,失陪了,我还有事情要回去处理,现在更深夜静的,多有不便,打扰了。” 说完,孙墨琛转身就要走。 “哎,周先生,我也要走了,我送你一程?”川岛芳子也来不迭品尝秋津奈绪制作的咖啡,提议道。 “那倒不必了,怎么能够让一个女士如此的劳驾。”孙墨琛婉言谢绝。 “这有什么,反正我的车就停在外头的拐角处。” “你们俩都是客人,要送客也是我来送。”秋津奈绪道,“川岛姊,虽说我们俩共事已久,但是还是要主归主,客归客。” 说完,秋津奈绪停下手头的工作,就去院子里开车。 屋子里剩下了突兀的川岛芳子和孙墨琛。 川岛芳子突然一只手飞了过来,打向孙墨琛的脸庞,孙墨琛本能地退后一步,避开了。 “文人有好身手的可是不多见,周先生真是深藏不露。”川岛芳子笑道。 “防身之用,川岛小姐也是好身手。”孙墨琛嗤嗤笑道。 真说着,川岛芳子提起小腿,冷冷地踢了过来。 孙墨琛扎起马步,将其腿力反弹了回去,川岛芳子毕竟是一个弱女子,抵挡不住,打了个趔趄。 “周先生,拳脚上功夫,可是真不赖。”川岛芳子冷笑一声,又是两拳相加。 孙墨琛只是闪躲,不再接招,川岛芳子拳拳到肉,孙墨琛只是让她的拳刚好擦到自己的衣服而不动声色。 一番较量下里,川岛芳子已经晓得自己的武艺未必敌得过此人。 然而她仍旧是不死心,“哐啷”一声,把一个花瓶打碎了。 “哎呀,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秋津奈绪放下已经发动的汽车,闯了进来。 他见势不好,赶忙疾行数步,插到两人中间,把他们的拳脚隔开。 “好男不与女斗。”他对孙墨琛道。 然后又回过头对川岛芳子道:“女中豪杰,高抬贵手。” 孙墨琛和川岛芳子这才罢手,两人都是怒气地瞧着对方,互相不忍让。 秋津奈绪只得说:“大家不打不相识,一场好聚会,不要搞得这么扫兴。” 他半推半搡地把孙墨琛弄到了车上,孙墨琛仍然装作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改天再会川岛小姐。” “我一定奉陪到底。”川岛芳子恨恨地说。(未完待续。) ------------ 第一百二十八回 寻故旧东山再起 失挚友再赴黄泉 川岛芳子悻悻而出,她眼睁睁看着孙墨琛被带走,却不能横加相问。9; 提供Txt免费下载) 秋津奈绪“趴趴”拍了两下,同川岛芳子道别,川岛芳子随意的摆了摆手,开着车离开了。 她丝毫已经辨认不出孙墨琛,毕竟孙墨琛已经遁世许久,很难再辨认。 且说顾逢霖回到上海后,载誉而归,在军统内更是声势日隆。 在车上,秋津奈绪道:“这次你总归相信我了吧?” 孙墨琛道:“军统的负责人是顾逢霖?这家伙怎么爬上来得?” 秋津奈绪道:“听说是电影皇后胡蝶的提携,才有这等成就。不过他本人也挺会造势,戴笠喜欢看排场。” 两人在车里交谈着,商量着此后的应对计策。 数公里外,顾逢霖在屋子里酝酿着自己的计划。 而顾逢霖这次回来,更是要将军统大刀阔斧地进行革新。 孙墨琛突如其来的回到上海,他发誓要从顾逢霖手中夺回军统。 他打算先去拜访各位旧部属,但是人员都已经遣散的遣散,被捕的被捕,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如今只剩下的几个,也都赋闲在家,顾逢霖一概不用,他的亲信把持了各个要门。 经过多方打听,孙墨琛查到了以前静安分队长洪迈的藏身之处。 洪迈是他一手提拔的少壮派,带领静安分队气势如虹,曾经从日本人口中虎口拔牙,取日本一少将人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cc “咚咚咚”,孙墨琛敲响了房门。 里面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左右光景的男子,见到孙墨琛后大惑不解:“孙站长,您?” “洪迈,是我。”孙墨琛走了进来。 “您到哪里去了?上海的军统差不多被清扫一空了。”洪迈道。 “我已经多少有一些了解了,我这次来见你,也是为了夺回军统,不能把我们这些年的成绩付诸东流。” “孙站长,谈何容易,顾逢霖深受戴笠的喜爱,听说他日前又和蒋公子搭上了线,可不是一件容易之事,我们需要从长计议。”洪迈道。 “我也深知此事,我们的做法完全出于天地公心。”孙墨琛正义凛然道。 “只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搞不好便是尸骨无存。”洪迈说道。 “难道这么忍气吞声,你觉得就合适吗?牺牲被捕的同志的血就白流了吗?如此憋屈的人生,活着同死了有何分别?”孙墨琛边说边不无伤感的道。 “孙站长。”洪迈拍案而起,“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就为了出尽胸中这口恶气。” 孙墨琛上前一把拉住洪迈的手道:“谢谢你的支持。” “孙站长,你可以起来,我也是为了我们大家好。”洪迈道。 两个人互相约定,分头去见其他的同志,然后上下一气,共同对付顾逢霖。 孙墨琛回到上海的消息,丝毫未透露出去,他化名李三,以一副生意人的嘴脸露面。 顾逢霖的耳目也甚为聪明,他隐约地听闻有人在上海鼓动旧人,要造他的反。 他怒不可遏道:“他们真是大了胆了。”他电告戴笠说上海有人鼓动暴乱,要大规模投共,戴笠要他全权负责此事,揪出幕后黑手。 有了戴笠的撑腰,顾逢霖就放心大胆的做了起来。 这一日,他的几个手下来到了虹桥路38号的一处弄堂,来抓孙墨琛早已联系好的陆丰。 陆丰也是深受顾逢霖的排挤,上次顾逢霖派他到76号抢谍报,他明知是死路一条,幸亏自己提前了一日进入,他出来后眼睁睁看着76号的特工安插在各处,才知道顾逢霖是想借他人之手除掉自己,还是自己聪明,懂得放人之心,否则必死无疑。 而这之后,陆丰就被取消了行动资格,因为他没有按时行动。 陆丰把窃来的情报扔在桌上,大骂一声:“老子还不伺候了。”扬长而去。 此后,顾逢霖就把陆丰晾在了一边,然后并未曾理会他。 陆丰却是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他时刻怕被顾逢霖出卖,自己就丧生黄泉。 前几日孙墨琛约谈他见面,他犹豫再三,并不想再参与其中,他只想置身事外。 然而看看自己的周围,险象环生,陆丰最后还是经不起叨念,决计也参与其中。 这恰恰被顾逢霖的一个眼线瞧到了,他发现陆丰住处附近经常有陌生人出入,便断定陆丰也与事其中。 顾逢霖于是决定先从这个之前对自己很不客气的人入手,杀一儆百。 他密令手下的人,保卫陆丰的住处。 “咚咚咚”,陆丰约定好,要敲门三声后,在敲三声。 但是门却是一连响个不停。 陆丰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他早就预料到了。 但是身边却是洪迈在侧,他要让他逃走,于是揭开了自己屋子里橱柜下的横板,让洪迈钻了进去。 “死的事由我来做,生的事你来负责。我们就此诀别了。”陆丰悄悄把暗室掩上,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慢条斯理地把门推开了。 外面的一群人涌了进来。 “不要动,不要动。”他们大吼道。 “怎么少了一个人?”为首的人观瞧着,发现只有陆丰一人在。 再一看后面,只见窗子打开了,外面的风吹进来,吹得窗子“磕托磕托”直响。 “糟了,让他跑了,快追。”头目吩咐道。 陆丰被反手绑着,押上了车子,他并不辩白,现在军统上下乌烟瘴气,申辩也无处申辩。 “陆丰,你好大的胆子,我不去找你,你反倒找我的事,老实说,到底谁是主谋?”顾逢霖在审讯室里质问道。 陆丰哼了一声道:“并没有什么主谋,也并未有什么行动,只是为了挽救军统,自发地做一些事情而已。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位高权重,倒是身子颤抖起来了。” 陆丰说完,哈哈大笑。 “给我死命地打。”顾逢霖抄起一根皮鞭,抽了起来。身后是烧红的烙铁在灼灼的火堆里冒着青烟。 陆丰依旧笑声不改,嘴角上留着血迹。 他越是这样子,顾逢霖越是气愤,他拿着烙铁,烫向了陆丰的心脏。(未完待续。) ------------ 第一百二十九回 议奇谋黄龙直捣 设捉刀死里逃生 得知陆丰牺牲的消息,孙墨琛气的咬牙切齿。[求书小说网www.qiushu.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对自己的同志都下起了狠手,这个人真是丧心病狂。”他气愤地说。 “我们必须要加紧行动了。”洪迈也是义愤填膺。 “这个事情也要从长计议。”孙墨琛叹了口气道。 “还从长计议,到底要牺牲多少人才可以不从长计议?”洪迈怒吼一声,拍动桌子。 “是呀,孙站长,你发号施令,我们大家伙一起和你上,消灭这个顾逢霖。”钱桢说道。 孙墨琛瞅了瞅周围,四下里每个人眼里都是满腔怒火:“那么既然大家主意已决,我也就不犹豫了。” 他把脚抬到桌子上,从皮靴内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刷拉”一声,把案桌的犄角砍去了一截。 “如违此誓,有如此案。”孙墨琛一脸凝重地说。 “如违此誓,有如此案。”其他人也都异口同声。 孙墨琛伏在案上,悄悄的说:“我有上中下三策,上策是包围顾逢霖常去的顺义坊,他在那里有个姘头,可以在此处伏击他,不过身边也有数名保镖保卫,估计是一番血战;中策是监视顾逢霖的住处,那里人员密集,不好下手,可能会全军覆没;下策是等待他出击时,我们还手,这么容易措手不及,但是可以以逸待劳。” “孙站长,就按照上策来吧,我们都听你的。”大伙齐声说。(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 “好,那我们就分头行动。洪迈你带两个人监视顾逢霖的动静,发现他往顺义坊去,立即报告。钱桢你带四个人伏击在顺义坊周围的楼顶,等待信号。我也前去顺义坊,大家等我的信号。”孙墨琛指着顺义坊的地图道。 每个人都在摩拳擦掌,检查手枪等器械。 “这次血战,我们以蒙上黑面罩为记,大家尽量不要暴露自己,另外特高科和76号听见枪声,肯定会闻风而至,一定要在一刻钟之内解决好。今天大伙分别后,下次见面,好多的兄弟可能都会牺牲掉,来,大家一人一碗酒,就算是诀别酒了。”孙墨琛说完,回身抱起一坛酒,每人拿起一只碗口大的白瓷碗,“哗哗”,酒从酒坛中倾倒而出。 孙墨琛望着众人,他面目模糊,端起酒杯,一仰脖子,把酒灌了进去。 酒顺着他的嘴缘、脖颈流了出来。 “出发。”孙墨琛下达了行动命令。 一众人等鱼贯而出,奔赴了各自的岗哨。 自从把陆丰捉住后,顾逢霖时刻提防着,他在车上,让副手坐在自己的位置,自己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路上走着的时候,也是让其他人在前头,穿着最显眼的衣服,自己同其他人跟在后面,作为保镖。 不过尽管这样,他仍旧是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哪天出了差错。 这日他回到府邸,寻索着周围有一些行动异常之人,于是他更是谨小慎微,索性与副手拉开了一段距离,慢慢地走着。 因都带着黑色墨镜,观察的人也看不分明,只当是最前方的便是顾逢霖。 顾逢霖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脑筋一转念,想出一条脱身之计来。 他派副手胡方到顺义坊去找自己的姘头倪霞。 “这怎么使得。”胡方吓得抖抖索索,话也说不利索。 “你不晓得,我发现倪霞在外头有了人,我只是想让你去试探一下她,是不是不坚牢的人。”顾逢霖道。 “那我……”胡方进退失据。 “再罗嗦,我直接一枪毙了你。”顾逢霖失去了耐性。 “遵命。”胡方只得答应,他却心里想,你不过是要除掉我,却想这等歪主意,胡方确实曾与倪霞有苟且之事,他料到自己已经行藏暴露,只得一个脑子往前走。 顾逢霖则是未曾跟去,他只是远远地在一处楼台上坐镇,坐山观虎斗。 胡方在四个随员的跟从下,来到顺义坊。 他下车后,一径往前走,不停地拿眼睛瞧着身后,他怕脑后随时有一颗子弹射出。 等到他到了门口处,也仍是毫无声息,他喘了一口气,定定神后,敲了敲门。 “哎呀,你怎么这才来?”倪霞柔声漫语地说道。 “嫂夫人,是我,胡方。”胡方客气道。 “是你呀。”倪霞一看身后的几个人,热情也减了八分,道,“都进来坐吧。” 其余四人却是纹丝不动。 “你们是不是聋了,让你们进来不进来。”倪霞拔掉嘴里的烟卷,吐着青色的烟圈。 “嫂夫人,其实,我们头让他们在外边守着。”胡方说完,把门拉上了。 “唉,你这可不行。”倪霞道,“是不是被发现了。” 倪霞极力地拉低声音,生怕暴露。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胡方也不敢肯定。 倪霞突然放声大哭,捶着胡方的胸脯道:“都是你害的我,都是你害得我。” “嫂夫人,我哪敢呀,你小声一些。”胡方吓得魂飞魄散,一双腿不停地抖着。 “你小子敢做不敢当了。”倪霞拧着他的耳朵,转了满满的一圈。 “够了,大不了一死,我出去说明白就好了,所有的事情,我一个人承担。”胡方沉思了半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放声哭泣的倪霞也止住了悲声,定定地看着他,不言语。 胡方拉开门,就让要外走,正在他探出身子时,“砰”的一声,子弹穿胸而过。 胡方直挺挺地倒下了。 在远远的窗子后瞧见的顾逢霖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赶忙拉上了帘子,命手下人行动起来,进行抓捕。 钱桢在偷袭得手后,以为把顾逢霖杀死了,这些人会做鸟兽散,哪知他们却是丝毫不去救护。 远处瞧见一切的孙墨琛一拍脑袋道:“大事不好,顾逢霖这个滑头,他派人顶替自己,果然是如此。” 怪只怪孙墨琛考虑不周,钱桢一露头,便被一颗子弹从楼顶击中了下来,他一头从钟楼顶部栽倒下去。 紧接着是乒乒乓乓的枪声大作,路上的车子停了大半,房上的玻璃稀里哗啦掉下来一大片,行人匆匆躲避不及。(未完待续。) ------------ 第一百三十回 一番混战惊弓鸟 两相审问探虚实 顾逢霖如惊弓之鸟,一场虚惊后,便命令所有军统人员出动,一定要将刺客一网打尽。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 在几名埋伏者中,最终被捕获了两个,经过顾逢霖的严密审讯,被捕队员交代了孙墨琛是幕后主使的实情。 “孙墨琛。”顾逢霖咬牙切齿,“我就知道你没有死,我不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早晚我报以前的一箭之仇。” 孙墨琛和洪迈两个人只身逃走,其他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七零八落了。 孙墨琛喘着气道:“洪迈,这一路辛苦你了,上了我的贼船,可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我只知道自己选择了就会一头走下去,不怕什么死不死的。”洪迈道。 两个人手指相扣,握着拳头。 “好兄弟,有你这句话,我真是没看走眼。”孙墨琛道。 “但是,孙站长,我们现在到哪里去?上海怕是呆不住了,总不能投降日本人吧。”洪迈道。 “那倒不必,总有地方适合我们躲避风头。你随我来便是。”孙墨琛道。 “顾逢霖这次就警惕了,下次恐怕遇见他也难。”洪迈道。 “就看你我有没有这个胆量了。”孙墨琛道。 “你说,我都照办。” “我们先去找我一个故友,然后借助他的力量,引诱顾逢霖上钩,顾逢霖这个人好大喜功,只要诱饵足够大,他肯定回亲自出马,到时候我们手到擒来。”孙墨琛说。 “一切全听孙站长吩咐。(wwW.80txt.com 无弹窗广告)” “还孙站长长,孙站长短,叫我孙大哥吧。”孙墨琛豪爽的说。 “孙大哥。”洪迈忍不住噗嗤一笑。 自从上次和孙墨琛诀别后,如风又回到了地下党的队伍里。 不过地下党有着极其严密的审查,如风被要求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以及其他同志的牺牲,详尽的交代清楚。 他按照规定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经过写了出来,并且附带上,说:“孙墨琛此人,民族意识强烈,可以借其之力,对抗日军。” 经过组织几周的调查,认为如风反应的情况确实属实,于是他又回到了战线,但是调离了具体指挥岗位。 如风心里颇有怨气,但是他也明白组织的苦衷,自己毕竟需要用时间证明自己,并不层叛变革命。 他四处寻觅着机会。 顺义坊的枪战,很快在上海传开了。秋津奈绪和川岛芳子在得知消息后,立马出动,带领几十名特工,感至顺义坊。 除了十余名死尸,就只剩下屋子里缩在一角的倪霞。 倪霞披头散发的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言语,地上是胡方的死尸,身下是一滩血迹。 “小姐,小姐。”秋津奈绪走上前去,轻轻唤了几声。 倪霞一阵挠头,不住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大声的喊叫着。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惧,而后全是恐惧。 “这个先生你认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倪霞仍旧是一副疯疯傻傻的样子。 “把她带回去审问吧。”川岛芳子道,“在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事情来。” 弄堂里横七竖八躺着死尸,楼顶上也是尸横遍野。 “估计是火并吧。”秋津奈绪说。 “看这些人的装束,并不是76号的,估计是军统或者是延安分子。”川岛芳子道。 “也不好说,可能还有其他人。” 倪霞被双手反剪着帮助,被两个大汉抬上了车。 川岛芳子把倪霞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把门关上,端上了一杯茶。 川岛芳子耐心地询问道:“小姐,你先喝杯茶,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不要害怕。” 倪霞抖抖索索地端着茶杯,不敢说一句话。 “没事,喝口茶暖暖肚子。”川岛芳子柔声细语。 倪霞略略点了点头,然后喝起了水。 几口水下肚,倪霞脸上紧绷的肌肉逐渐地松弛了。 “这里有几块西施吐司面包,不知你喜欢不喜欢。”川岛芳子用一个白色的托盘端了上来。 倪霞显然是饿极了,她看了一眼川岛芳子,觉得她没有恶意,就拿起面包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人在惊恐的状态下,会消耗数倍的热量,倪霞虽然只是半天未进食,可是肚中空空如也,早已是饿了几天的模样。 等到她吃喝完毕,川岛芳子柔和地问她:“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倪霞定了定神情,说:“我叫倪霞,以前是一个,是一个舞女。” “女人,活着就是遭罪。”川岛芳子道,“那你后来呢?” “后来,我先后被几个人保养,最后到了一个商人手里。”倪霞道。 “什么商人?”川岛芳子问道。 “就是一个做蚕丝生意的商人,他好像挺有权有势的,从内地赶来的,以前上海从未听说过此人。”倪霞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他姓什么?” “他姓黄。”其实川岛芳子也明白,这句话等于白问,所有的特工,都不会把真实的名字告诉他人,尤其是无关紧要的人。 “那你有随他见过其他人?”川岛芳子问道。 “那倒没有,除了他自己说自己是商人外,我看他也不像是,因为他太过于小气,不够商人的豪爽。”倪霞慢慢的说道。 “那你好好休息,外面兵荒马乱的,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我派人保护你。”川岛芳子说完,就走了出去。 秋津奈绪在门外踱步,川岛芳子把情况告知于他。 “会不会是顾逢霖,他是几个月前来上海的?”秋津奈绪道。 “估计也是,没听说上海那个蚕茧商,突然从内地赶来的。”川岛芳子分析道。 “慢慢地从倪霞口中在套出一些话来,比如顾逢霖的住处,癖性之类的,好从中下手。”秋津奈绪道。 “我也正有此意,只是不知要不要请求土肥原贤二先生。”川岛芳子疑疑惑惑地说。 “我看是不必了,不要忘了我们的目的,如果顾逢霖真是他的人,就当是误伤好了,反正他也没有知会我们。”秋津奈绪其实想借川岛芳子之手除掉顾逢霖。 “对,我们的目的是要……” “嘘……隔墙有耳。”秋津奈绪道。(未完待续。) ------------ 第一百三十一回 家庭破败遭厄运 逃离虎口退前思 等倪霞休息好后,川岛芳子又来嘘长问短,表示关心。 倪霞也逐渐地放松了警惕,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市井小民,只会打些小算盘,哄男人的钱财,并没有见过杀戮等事件,昨日的枪战,让她惊魂甫定,她望着窗外飘飞的落叶,陡然想到自己的身世。 她小时在一个宁波的海边长大,每日父亲都会出海打鱼,清晨海潮涨起之时,父亲就早早地出海了,一叶扁舟横渡海上,傍晚时分,就载着满船的鲜活的鱼儿回到此地。 这是她印象中最为明晰的时刻,后来家中横生变故,为了养家,她被父母卖给了隔壁村里的王二虎,王二虎是当地有人的人贩子,他每逢灾年,都会在周围物色各种女子,然后把她们转卖到城里。 倪霞记得那天,母亲抽抽噎噎地哭着,不忍分别,但是父亲打了母亲一个耳光,说她“妇人见识”,然后就把她送走了。 她自此之后,就离开了那个生养自己的小村落。 那个在日色中荡来荡去的小渔船,在晨曦中呼呼而响的海潮,永远的离她而去了。 倪霞记得她就卖了5块大洋,为了这5块大洋,她被出售了出去,成为了一个漂泊于世的人,这是倪霞第一次感觉到金钱的份量,可以让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王二虎给倪霞买了几件时新的衣服,是一件簇新的红色棉布衣,从对襟改成了新式的衣服,她也颇有些不适应。然而她隐约感觉到,这是顺应潮流之举,她必须如是。而且王二虎的皮鞭高高的举起,她不能忍受毒打的虐待。 同她一起的还有三个女子,她们都老老实实地缩在一边,眼神里是惊惧,很少说话。 吃饭的时候就大口的吃着,胳膊肘互相碰到了对方也不言语。 后来,倪霞同一个人混熟了,便开始了交谈。 “你叫什么名字?”倪霞胆怯的问道。 “我叫素欣。”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女孩子答道,看上去还没有自己大。 她们互相倾诉着胸中的苦楚,如何被卖到此处,父母的无情与无奈,每每说到此处,倪霞就忍不住泪眼凝眸。 “我们要不要逃走?”倪霞忽然低低地发问道。 “我也想,但是举目无亲,能逃到哪里?”素欣疑疑惑惑地问道。 “只要逃得出去,就有办法。”倪霞装着胆子说道。 两人一拍即合。 从此之后,倪霞就稍加留意王二虎外出的时间,王二虎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候不在。 过了几天,有一个女子被卖掉了,是一个六十多的老头子做王二虎白得了几十块大洋,他拎了一壶烧酒,两根火腿,喝得酩酊大醉,倒头睡下。 倪霞认为自己的机会到了,于是她悄悄地和素欣说道:“今天他喝醉了,我们慢慢地溜出去,否则不是嫁给个老头,就是被他卖到窑子里,以后的苦日子可有的过了,生不如死。” 素欣仍然是胆小得可怕,她很怕自己出去后无路可走。 “没事的,我们一直走,到我家去,然后慢慢打听你家的下落。”倪霞道。 素欣壮大了胆子,慢慢地站了起来。 不远处是另一个女子,在那里朝她们看过来。 倪霞白了她一眼,平时也无话说,只是单独地对着,也不觉得异常,倪霞这时发现特别的难受,仿佛自己的计策被她窥探了一般。 她极力地想让她转过头去,但是她就是把她直直地看着她。 倪霞忍无可忍了,她跳了起来。“唰”的一声,手打在了她的面颊上。 不知她的脸是否火辣辣地痛,但是她的手却是如此,简直是不堪忍受。 那女子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她坐定在地上,一言不发。 倪霞猜想她就是个傻子。 然后拉起素欣,装作如厕的样子。素欣也默默地随她出去了。 两个人轻轻地拉开门,那女子忽然大声喊叫起来。 倪霞和素欣立马匆匆逃掉了。 在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似乎屋子里也没有人冲出。 她们两个人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差点把一个货摊的架子碰到了。 “这么不小心,长点眼呀。”货摊老板愤愤地说。 倪霞她们也不理会,继续往前面挤走了。 过了许久之后,倪霞她们渐渐地出了城,肚子里却是咕咕直叫。 她们没有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城外的护城河,有丈来宽,横亘的吊桥就要吊起来了。 她们被困在了城外。 荒郊野岭,阴森恐怖。 时而有野狗的嚎叫声,张着血淋淋的大口,露着鬼火似的眼睛。 面目狰狞,分外凄惨。 她们二人紧紧依偎着,手里胡乱地抓起一把石子,攥在手里。 夜风呼呼地吹着,一夜的胆战心惊,在清晨鸡鸣声起时,已经把她们折磨地筋疲力尽。 曾经她们想离开那个鬼地方,斩断了她们人生美好憧憬和想象的地方,他们才十四五岁,有着更美的梦,更好的未来,但是这段时间,硬生生把她们与未来隔绝了。 借着蒙蒙亮的光线,倪霞顺着原路走了回来,她到了城墙下,这个斑驳的石墙,是一个有形的枷锁,要打碎它,却把心困在了另一个更大的囚笼里,她必须逼迫着自己回到以前的地方。 城里早晨人群又骚动了起来,她们穿过人群,寻找着本来的院子,生活了几个月,她们习惯了寡言鲜语,习惯了道路以目。 她们在城里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看到路边有热气腾腾的包子,她们咕咕直叫的肚子,在拼命地撕扯着她们的灵魂,一次,两次,素欣忍不住了,她悄悄靠近,包子铺老板还在一个劲的给其他人数,她一把抓走一个,就拼命地跑。 老板喊道:“让你偷。”跑上前去几步,就把她揪住了。 伸手就要打。 “哎。”他的手被一个人拽住了,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 “就拿你一个包子,你就这么狠心,给你钱。”他扔过一块角洋。 “谢谢大爷。”这个角洋购买一百个包子,老板笑的合不拢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