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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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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福布斯出了富豪榜以后,某杂志也跟着弄了一个国内十大女富豪榜。[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新亿隆年初上市,现今的负责人,29岁的楚歌以身家XX亿吊车尾排到第十。
虽然是吊车尾,但她年轻、漂亮、低调、神秘,如今又加上巨富,一时引得各方侧目。
不过在楚歌公司的公众账号下,有记性很好的网友一个一个数她的过去:
聚众X乱。
小三插足
坑爹害兄。
卖身求荣。
曾经声败名劣的楚小姐,这是傍上大腿赚到钱,终于要洗白了么?
楚歌一进办公室,就听到她的助理曼文一脸严肃地同人打电话:“这些言论影响太恶劣了,他们这是明晃晃的造谣,我要求立即删除那些不当的言论!”
“我们公司当然会发声明,但是你们……”
话还没说完,手机被人从后面拿走了,曼文回头,就见楚歌对着手机说了句:“我是楚歌,那些东西不用删,也不需要理。”
然后挂掉,把手机塞回到她手里。
曼文呆住,喊了声:“楚总。”末了才反应过来,跟在她后面,气急败坏,“怎么能不需要理,会影响公司形象的啊楚总!”
楚歌很闲适地在自己办公桌前坐下,指了指杯子:“一杯白开水,谢谢。”见曼文站在那还是一脸苦大愁深的样子,安慰说,“发个声明就行了,记者那边,不要接受任何采访。放心,一点流言而已,影响不了大局,相反,好好利用,未尝不是我们公司扩大知名度的好时机。”
“……是影响不了大局,可是很伤害您的形象啊!”
楚歌反问:“我什么形象?”
曼文理直气壮的:“年轻、漂亮、聪明、大气、善良、能干肯吃苦、博识有远见。”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算起来,在公司里,她也是楚歌的脑残粉了。
无它,曼文遇到楚歌那会儿,正是她人生最艰难的时候,楚歌给她就业的机会,也相当于是给了她重生的机会,曼文陪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差不多是看着楚歌从负债累累,慢慢走到今天的。
所以,她特别不能容忍有人抵毁她,而且,还是这么严重的抵毁!
楚歌听她这么夸自己,忍不住笑,笑得曼文都无奈了,问:“楚总,你看到那些,就不生气么?”
楚歌摇头,说:“不生气啊,因为人家好像也没怎么说错。”
曼文再次呆住了,她觉得自己像个傻蛋一样,张大了嘴:“什么?”
“嗯,聚众X乱、坑爹害兄、卖身求荣……这些,不算说错。txt小说下载wWw.80txt.COM”
曼文瞪大了眼睛,哪怕嘴里说的是如此劲爆的话,可面前的人仍淡淡笑着,她笔直地坐在那儿,双手微微交握放在胸前,长发轻挽、眉眼清丽,身后是巨大的落地窗,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薄薄地洒在她身上,让她看上去,干净漂亮,娴雅而温柔。
怎么样,也没有办法和网络里那个臭名昭著的楚歌联系到一起。
看到一向精明干练的助理难得露出呆傻的模样,楚歌又笑了,倾身过来将杯子往她手里一放:“好啦,逗你的。去帮我倒杯水吧,跟他们扯了一下午的皮,累惨了。”
曼文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转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见楚歌打开带回来的文件资料开始忙起来了,曼文知道刚刚的事已经到此为止,只好默默地退下去。
不过行到门口的时候,她到底还是停步回头,“楚总,不管怎么样,我还是相信那些都是谣言,就算不是谣言,那也肯定是诬陷。”末了,她很认真地加了一句,“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楚歌闻言微顿,抬起头来,只看到自己助理瘦削但坚定的背影。
不由得失笑。
忙完了手上的事,正好还有点空档,楚歌就开了电脑。
公司的微博账户下,最近一条留言评论量已经快十万了,相对于以往数条最多也不超过一百条的评论数,这还真是热闹的不能再热闹了。
她点开,前面一长串整齐的“XX观光客到此一游”,后面的评论则有毒多了――
“你们老板是个卖X的呢,这样高调真的好吗?”
“楚歌是贱人,同意的赞我。”
“那么多亿,有多少是男人给的啊?特喵的,没想到29岁老女人的X还这么贵!”
“这世界真不公平,就这么个抢人男友第三者插足道德败坏的妖艳贱货,居然也被炒成了白富美、人生赢家,三观炸裂!”
“不过是找对了金主而已,也好意思称人生赢家?我呸!”
“哇,又见金猪,楚贱的金猪是谁?求八!”
还有求偶的,诸如“本人一米八五,人帅活好,求老板看中。”后面还配了一张照片,果然是胸肌发达腹肌好看。
……
楚歌不急不徐慢慢地滑下去。
然后看到一个链接,她点了进去。
链接里面是本地的一个新闻网站,上面登了好几年前的一个旧闻,标题写着“百日整治行动,查获富家女聚众X乱窝”。
上面还有张配图,一个衣着凌乱头发乱蓬蓬的女孩子被警察双手反扣从镜头前走过,背景图十分暗沉,所以被聚焦在灯光下的女孩特别显眼,也特别狼狈。
当年新闻刊登的时候,照片是打了马塞克的,但是现在,马塞克被拿掉了,所以楚歌有幸在几年后,再一次猝不及防地目睹了当年那个狼狈的自己。
灯光刺目地照过来,她抬起脸,目光茫然,却又满脸惊惶。
手机铃声在这时候突兀地响起来,楚歌却像没听到似的,目光一直盯在那张照片上,直到铃响接近尾声,她才回过神来。
拿过手机,屏幕上方闪烁着四个数字:3707。
这不是什么集团短号,这是杜先生私人号码的四个尾数。楚歌对他的心情一向复杂,曾有段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于是换了新手机存电话号码的时候,干脆就存了这几个数字。
一直用到现在。
她按了接听,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他的声音非常好听,磁性而温暖,只是淡淡的:“另外有事,今天的晚宴不用去了。”
楚歌微笑着说:“好的。”
她没有问他有什么事,会重要过那样一场重要的晚宴,只是很周到地叮嘱了一句:“这两天温差大,晚上注意多穿些衣裳。”
他仍旧淡淡地“哦”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因为这场晚宴,楚歌把之前的日程都作了调整,这会不用参加了,时间就空出来了。
正好,她也有日子没回去了。想到这,楚歌收起手机,把电脑关掉,然后内线通知曼文:“衣服不用让人送过来了。还有,我今天提早下班,到明天九点之前,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要打扰我。”
她那个爱操心的助理对这样的吩咐显然感到很难过,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都是忧虑重重的。
显然她觉得,在这样的关口,杜先生取消原本的计划,是个非常不美妙的开端。
不过楚歌没安慰她,到如今,她不觉得离开那个男人,自己会过得比以前更惨。
相反,她只会更自由。
或许,这才是她不愿意去澄清那些所谓流言的最大的原因。
楚歌收拾东西,到车库开了平素很少开的雪佛兰回了家。
她家在距离市中心一个多小时车程的小镇上,那是楚歌有钱以后买地自建的房子,小镇是个古镇,因为太小,所以旅游业并不算太发达,但是交通方便,环境不错,空气也很好。
自建的房子,当然也很宽阔,有一个很大的院子,楚歌让人在里面种了许多花草,还在后头劈了一块地,兴致来了,会随手撒上一些菜种子,然后吃点自己种的菜。
楚歌的车就停在那块菜地旁边,她一下车,就看到自己上次回来撒的萝卜种子发了芽,一畦矮墩墩绿油油的萝卜苗,看着特别喜人。
俯身看了好一会,她才从后院绕回去,未进门先听到了麻将声,楚妈妈跟几个邻居在客厅里搓麻将,看到女儿回来,很高兴,问:“吃饭了吗?”
楚歌说:“还没。”
楚妈妈就扬声吩咐:“张阿姨,把今天买的那条鱼也做了吧,小歌回来了。”
楚歌则跟其他三个邻居打招呼,问她们:“手气怎么样?”
其中一个跟楚妈妈坐对家的邻居说:“臭得不行,输惨啦。”
楚歌了然,要不是有人手气太臭,估计这会儿牌局早散了。
楚妈妈爱打麻将,但是还算有些分寸,一般不会误过饭时。
看她们摸了一圈牌,楚歌就上楼上去了,她没有进自己房间,而是径直推开了隔壁的一扇门,那是她哥哥楚卿的房间。
这会儿,天光将暗,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只一盏壁灯微微亮着,有音乐低低在房间里回旋,还有浅淡的桂花香,透过半开的窗,隐隐地漫进来。
他一身洁净,皮肤光滑,嘴唇润泽,除了人有些消瘦外,看起来,仿佛只是累极而睡,随时都会醒过来一样。
可事实上,他已经睡了快八年了。
“楚小姐。”专门请来照顾楚卿的护士拿着一个杯子从洗手间里出来,看到站在门边的楚歌并无意外,笑着和她打招呼。
楚歌含笑回应,问:“我哥吃过饭了?”
“嗯,刚喝了差不多一碗汤,还进了小半碗粥呢。”
“挺好。”楚歌嘉许地点头。
护士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房间里就只剩下楚家兄妹。
楚歌在楚卿的床边坐下,伸手握住了他放在被下的手。尽管被照顾得很好,但他还是不可抑制地瘦了下来,昔日强壮结实的身体,慢慢慢慢,变成了如今的瘦骨嶙峋。
楚歌从指尖到手臂,慢慢地帮他揉搓,和他说话。
“哥,公司生意很不错哦,尽管扯了蛮多皮,不过今天又签到了一个单。我说过,我要把我们家的生意,做成行内最好的,现在,我离这个目标不远了,哥哥,你高兴吗?”
“还有,我出名了,国内十大女富豪,我排第十,媒体赞我是白富美,说我是人生赢家。”她说到这里笑了起来,眼里却有泪珠滚下,打湿了他的衣裳,“不过也有很多人骂我,他们说我坑父害兄,品德败坏,根本连做人都不配……曼文说我应该澄清,可是我一点也不想澄清,因为我觉得他们骂得很对啊,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一睡这么久,到现在还不愿意醒来?”
“八年,我已经等得够久啦,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耐心,再等你一个八年。”
楚歌以前,从来都觉得时间过得好快,眨眼之间就又是一年,可是这个八年,却令她觉得如此漫长,长过一生又一生,连回望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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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小歌~~”楚妈妈终于散了牌局上来找她了。[www.qiushu.cc 超多好看小说]
楚歌揉揉眼睛,回过头来:“妈,你们打完了吗?”她有些不好意思,“我跟哥说话呢,没想到说着说着竟然睡着了。”
抬头看了眼窗外,夜色已浓,连最后一点浅淡的天光都不见了。
楚妈妈走过来,隔得近了,自然也看到了女儿眼眶边微微的红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吃饭吧。”
她已经不想劝她了,作为母亲,她为儿子难过,但同时也为女儿痛心,可她自己放不下心里的包袱,再劝也无用。
好在楚歌并不是个一味沉溺的人,她点头说:“好。”起身下楼去吃饭。
晚餐十分丰盛,楚妈妈一个一个给她介绍:“这鸡是你邹阿姨老家买来的,真正的土鸡,这段时间,你哥喝的鸡汤都是从那买的。我感觉,喝了这种鸡汤后,他现在气色都好多了呢。”
楚歌说:“嗯。”
然后又说那条鱼的来路,是附近清水河里的鱼,早上楚妈妈出去散步,看到有人卖就买了条回来,那河里的鱼,味道特别的甜净。
都是家常菜,煮饭的张阿姨手艺也不错,楚歌虽然胃口一般,但也吃了大半碗饭。
饭后楚歌陪楚妈妈在周围散步,听她闲话了一会家常,然后楚妈妈就试探地说起:“你邹阿姨说想给你做媒……小歌,你自己是什么打算?”
楚歌有点意外,看了她妈妈一眼。
在周围邻居的眼里,他们楚家是比较可怜的一家人,而楚歌无疑是其中最可怜的一个:年纪轻轻,要照顾老人,还要照顾一个完全没有自理能力的植物人哥哥,负担之重,哪怕她确实长得还不错,传闻里楚卿当年出事也得了一大笔赔偿金,但这些年,楚歌也是乏人问津得很。
她忍不住笑:“邹阿姨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上次你回来,不是陪我去买东西了么?那个店子,就是那男的开的。”
楚歌偏头想了想,“哦”了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楚妈妈忍不住捅了她一下,“怎么样,你倒是回个话呀。”
“不怎么样。”楚歌仍然笑。
楚妈妈其实是知道杜慕的,虽然她带着儿子隐居在小镇上,可到底没有与世隔绝,隐约也听到了些传言,只是楚歌从不解释,楚妈妈怕触到她痛脚,也就只能这么隐晦地来提醒她了。
这回她仍然没解释,只说:“妈你要是想要抱孙子,我给你抱个回来。”
气得楚妈妈擂了她一拳,自顾自走了。
一晚上都不怎么理会她。八零电子书HtTp://Www.80txt.COM/
楚歌就只好好言好语哄她:“妈,再等等,三十岁后,我会认认真真考虑这个事的。”
“那就是明年了,别哄我。”
楚歌说:“不哄。”
因为过了明年,杜慕年纪也不小了,他说过,三十五岁,就是期限。
洗了澡以后,楚歌披了床薄毛毯来到了楚卿的房间,在护士的帮助下把他移到小床,然后再推到外间的阳台上。
每次只要她回来,如果天气好,她都会推他到这阳台上来吹吹风,看看这个小镇的夜景。
“可惜蔷薇花都谢了。”
当初建这房子的时候,楚歌让人在房子周围种满了蔷薇,如今那些蔷薇顺着墙角四处攀长,像楚卿房间里的这个阳台上,就已经爬了满满一丛,春夏交界蔷薇花开最盛的时候,很是惊艳。
护士闻言,说:“好在桂花开了。”
楚歌微微点头:“也是。”凑到楚卿身边,搓了搓他的手,“桂花很香呢,哥你闻到了吗?”
护士退出去,楚歌帮他搓了一会手脚,拿起一叠报纸,就着桂花的香气,给他念报纸上的新闻。她念得很仔细,连广告也没放过,有时候念到有意思的广告词,她还会笑着跟楚卿说:“太夸张了,这种牛也敢吹。”
楚卿从来没有回应她,他安安静静地躺在那,神色安详而平和。
夜里清寒,她倾身帮他掖了掖被子,将他严严实实裹起来,看到他这个样子,她以为自己会哭,可最后,居然也只是笑了笑。
一份报纸念完,楚歌的电话响了,这个时候,会打她这支电话的人并不多,她起身去拿手机,看到屏幕上出现的是:3707。
她有些意外,接通后那人说:“你不在家。”
楚歌:……
讲真,她以为他今晚不会过去了,甚至还暗戳戳地期待过,也许他以后都不会过去了呢。
过了一会,她才说:“我回家了。”顿了顿,又补充,“我妈这边。”
“嗯。”他淡淡地说,“我让秦坤来接你。”
“不用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努力微笑着,“太远了,我自己开车回去还快一些。”
这一回,他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楚歌收起手机,叹气,对楚卿说:“你说我假装开到半路车子坏了怎么样?”一笑,“哎,那他肯定还是会让秦坤来接我的。”又一叹,“秦坤摊上他这样的老板也是倒霉。”
把护士叫进来,将楚卿挪回去,楚歌这才回房间换衣服。
楚妈妈在客厅里看电视,见她衣着整齐地下楼来,有些惊讶:“这么晚了要走?”
楚歌说:“是啊,有点事。”
“什么事就不能等到过夜?”
“其实是明天一大早就要处理。您知道的,我喜欢睡懒觉,未必起得来嘛,就干脆晚上过去了。”
楚妈妈看着她。
楚歌笑眯眯地也回望着她。
她的态度太坦荡了,楚妈妈看不出真还是假,只好泄了气,说:“那路上小心,开慢一点。”
楚歌说:“好。”
回城有很大一段山路,不过路况不错,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结果不知道是乌鸦嘴还是什么的,她的车当真在路上抛了锚,转弯的时候,车子前胎突然爆胎,还好她速度慢,方向盘也一向握得牢,车子滑行了一段后,半只轮胎溜进了路旁的浅沟里。
楚歌下车转了一圈,发现以自己的能力无法处理,只好又爬上了车。
看看时间,开了半小时,正好在半路,不上不下的位置。
家里肯定是不能惊扰的,那个男人貌似耐心也不是很多,可楚歌还是只能给他打电话:“我车坏了……”
他静了一下,然后说:“发个位置给我。”
楚歌就把位置发给他。
这条路到晚上车并不多,不过就算有过路车楚歌也未必敢招呼。四周黑黢黢的,山和树的影子投在车灯前,就像是张牙舞爪的怪兽。
楚歌努力把脑海里的那些恐怖传闻都遗忘掉,开着车载收音机,在手机上刷八卦。
天涯上关于她的那个贴子已经盖了很高一层楼,许多所谓的同学、朋友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邻居都在爆料,说她以前根本不读书,只爱玩,是个没什么脑子的蠢货。
还说她专门抢别人的男朋友,以此来证明自己的魅力。
那人言之灼灼地说:“要不是会勾引人,就顶恒的太子爷会看上她?别开玩笑了!而且就算人家看上她了,也不过是包养的一只金丝雀而已。”
然后有人很不客气地就指出:“层主你逻辑有问题啊,如果楚歌真是你说的那样不学无术的蠢货,光靠男人包养,新亿隆能有今天的成绩?再说了,她和杜慕两个,年纪相当又男未婚女未嫁的,在一起,算什么包养不包养啊?难不成男人有钱一点,谈的女朋友就都是包养的?”
这人话里话外对楚歌很是维护,在一众骂她的人里面真可谓是清流中的清流,楚歌看看ID,明白了,原来是熟人的。
曼文。
曼文那个号还是很早以前,楚歌帮她注册的呢。
溜了一圈,发现也就她一个人在舌战群儒,楚歌不由得有些无奈——其实对这种事,无视最好,越掐吃瓜群众只会越兴奋。
果然,就有人另外开了一贴,跟福尔摩斯似地,一本正经地探讨着,楚歌和杜慕之间到底是男女朋友多一些,还是包养与被包养的成分更多一点。
事实上,杜慕是个非常低调的人,外界关于他的新闻非常之少,但少并不代表没有,这不那个楼主就硬是挖了一些出来。
然后经过抽丝剥茧,楼主得出结论:“杜慕并不爱楚歌。至少,这个男人并没有想要娶她,否则的话,哪怕再低调,关于他们的传闻,肯定不会仅仅只存在于XX晚宴、XX沙龙或者是某一个会议这样的公开场合之下。他们更像是因为某种利益而走到一起,只不过,楚歌这边好理解,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嘛,不攀上金大腿,就凭亿隆原来那条件,她能有今日的作为?但是杜慕身为财势雄厚的顶恒太子爷,他图什么呀,这么个名声臭到天的女人,要说多漂亮,其实也没多漂亮嘛。”
楚歌看到这一段,也不得不赞一句:网上有高人!
正看得津津有味,前方来车,楚歌抬头看了一眼,没当回事,低头继续刷八卦,一行字没刷完,想想不对,赶紧将手机收了起来。
那辆车已经在她面前停下,楚歌看清从主驾上下来的人之后,忍不住头皮都要炸了,赶紧打开车门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那你觉得谁会来?”夜色里,他逆着光站在她面前,看不清楚表情,唯有声音,冷冷淡淡的,听着似乎还有点不耐烦。
楚歌给噎了一下,说:“让秦坤来就好了啊,这么晚,也不安全。”
他嫌她:“啰嗦。”目光在她身上一扫,又说,“上车。”
看他又要往主驾那边过去,楚歌连忙拦住他:“我来开吧。这边的路,我熟悉一些。”
他看了她一眼,也没跟她争,自己转身上了副驾。
楚歌回自己车里拿东西,锁好车门,摆好路障后才上了车。一上去,就听到杜慕给秦坤打电话,先报了位置,告诉他这里有辆车,然后说:“不用修了,直接卖掉。”
楚歌:“……没开几回呢。”
“所以?”
楚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认真道:“卖掉吧,没开几回就胎爆,实在太烂了!”
这时候迎面过来一辆车,车灯照进来,打在楚歌身边人的脸上,照见一张极俊朗的面孔,墨黑的眉、深邃的眼,鼻梁挺拔,唇薄如刻。
他那双眼本来是极为清冷淡漠的,这会儿,听见她这么说,却在灯下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像是冰雪遇火,将里头的冷意悉数消融,花开春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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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杜慕眼里的笑意,楚歌没有看到,正在倒车呢,而且这会儿,她也还有些晕乎着――杜先生是很少碰车的,没想到这会儿,他会亲自开车过来接她。[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
在这样的时候,没给理由取消了原本应该要她陪着出席的晚宴,跟着,深夜里忽然找她,现在又来接她……
怎么看都有些诡异,该不会跟那断头饭似的,这是他给她的最后的补偿吧?
楚歌车子倒过来了,一边驶上正路,一边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身姿笔挺地坐在那儿,目不斜视望着前方,或许已经洗过澡了,没有穿正装,很难见地穿了条牛仔裤,配着浅灰色的POLO衫。
显然,他并没有把夜里温差大要多穿点衣服的叮嘱听入耳里。
车厢里有些暗,外面的灯光下,只能隐约看到他侧脸的轮廓。
眉骨明显,薄唇紧抿。
“看什么?”他明明没有看她,却还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
楚歌笑,干脆扭过头去正大光明地看了他一眼,说:“怎么自己开车过来了?”
“很奇怪?”
“嗯,有点受宠若惊呐。”
“秦坤已经回去了,不好再叫他。”他解释,完了还对她的“受宠若惊”论给了三个字评价,“想太多。”
楚歌:……
总觉得他那句“想太多”里别有意味,但是又觉得,他应该没那么神,知道她之前在想什么。
事实证明,杜先生还是很神的。
回到两人的窝以后楚歌又去洗了一个澡,出来后发现杜慕也已经重新洗过了,宽大的卧室里,光线明亮,他穿着睡袍坐在床边,正低头看着手机。
睡袍没有系带子,所以很清楚就可以看见他紧实的胸肌,麦色的皮肤,就像可口的面□□一样。
听到门响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楚歌走到他面前。
他放下手机,双臂一伸,握住她的腰,同时单腿劈开她的腿,让她跨坐到自己大腿上。
楚歌赶紧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这样的姿势真是难以言说,可或许是光线太明亮,也或许他们在一起太久了,所以楚歌并没有觉得怎么样。
相反,这样直面他那双深沉幽黑的眼睛时,她还是会莫名地有些紧张。求书网小说qiushu.cc
“你最近很闲?”他单臂环着他,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脊背缓缓抚摸,摸得楚歌有些发毛。
她摇头:“不闲啊,这两天都在和宏日谈判,忙死了。”
“是么?”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松手把一支手机拿到她面前。
上面正好是天涯那个八杜慕到底爱不爱她的贴子,而他给她看的,就是她之前在车上用小号发出去的回复: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楚歌:……
这是巧合吧?杜慕这样的人,怎么会知道她在天涯的号?!
不是不是,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也会无聊到逛天涯刷八卦?!
楚歌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不过拿过手机后,她才发现,妈蛋,这支手机是她的!而她登录以后,因为杜慕来得太快,完全忘记要退出。
┗|`O′|┛嗷~~
让她嘴贱,让她保证说她在他面前完全没秘密,所以手机从来不加密……
还好,那会儿她没有脑残到回复别的更劲爆的内容!
捧着手机低头很认真地看了一遍,楚歌严肃地说:“明天我就和曼文说,让她安排把这个贴子置顶放到大热门。”
“置,顶?”
“嗯。”她点头,以更加严肃的语气保证,“热度肯定会盖过我之前的那个贴子的,您放心。”她一副“我明白我懂的”样子,恳切地说,“现在关于我的传闻太糟糕,您跟我撇清楚一些是对的……嗷~~”
话没说完,她就被杜慕出其不意地咬了一口。
楚歌捂着脸,很无辜地看着他。
杜慕站起来,那只抚在她后背上的手转为托住她的背,一个反转,没等楚歌反应过来,高大的身躯已经压了上来。
“明天把那些垃圾都清掉。”他不再听她胡说八道,长指挑开她的衣服,直接命令说,“所有!全部!”他说着把自己的睡袍也扔掉,□□温热的身体密实地跟她的贴在一起,“我很讨厌被人质疑眼光有问题,所以,做干净一点。”
说完,他目光清淡的看着她,手下动作却没有停。
楚歌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他搅散揉碎了,用力地攀住他的肩膀,“杜先生,”她哀哀地叫他,“我疼。”
“那记住了吗?”他俯身轻轻咬着她的唇,问。
“记住了。”
“什么?”
“我是你的,所有!全部!哪怕你不要!”
他的动作这才缓和下来,抽出手指,改为细致而温柔的安抚。唇齿自脖子往下,细细地吻着她。
在一起实在太久了,他了解她身上所有的地方,也很清楚她的喜好和习惯,她厌恶粗鲁的结合,却对这样温柔的缠绵无法抵抗,没一会,她就像一汪极致的春水,瘫软在他的身下。
最后,她总会迷幻在他的温柔里,沉醉于他给的最极致的欢愉当中,直到,他给她雷霆一击。
他用力地抱着她,耳边,听到他一字一句地说:“不要再卖蠢,楚歌,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容忍。”
尽管头一天睡得很晚,但第二天,楚歌还是很早就醒了。
那会儿天才蒙蒙亮,杜慕睡在她旁边,比起白日里的清冷淡漠,他睡着的样子显然要可爱多了,就连唇角的线条,似乎也没有那样冷硬,而是有了微微的弧度,看着就觉得舒适安宁。
只是楚歌见得多了也并不觉得稀奇,她毫不留念地起身,捡起扔在地上的睡衣去洗了个澡,然后进了厨房。
她有时候为表贤惠也会动手做些吃的,但是做早餐,这是第一次。
所以杜慕醒来看到桌上还算丰富的早餐,微微挑了挑眉。
楚歌正站在桌前捏着筷子试吃,见他出来了,连忙放下筷子迎上去,“我们还是出去吃吧。”她倒是不掩饰,“太久没有做吃的了,味道好像怪怪的。”
“无所谓。”杜慕低头卷着袖子,脚还是往餐桌那边走了过去,拉开了一张凳子坐下来。
楚歌只好把碗筷摆到他面前。
她做了披萨,煮了两枚鸡蛋,炒了两个菜,熬了粥,还打了豆浆。
只是,披萨是甜的,菜过于咸,粥么,跟饭已经没有区别,至于豆浆……也不知道她到底在里面放了什么,一股说不出来的味,唯一正常的大约就是那两枚鸡蛋了,可是敲开一看,蛋煮得不够熟,外面的蛋白一咬破,金色的蛋黄流得满手都是。
楚歌把脸藏在碗后面,不敢看他。
杜慕不动声色地把流“油”的鸡蛋吃完,拿过毛巾擦了擦手:“怎么突然想起做早餐了?”
楚歌放下碗,双手搁在腿上,老老实实又可怜兮兮的:“求原谅……可是,好像弄砸了。”
“嗯。”他淡淡地应,重新拿起筷子,把碗里的东西三下两下都吃了个精光。
最后,还把杯子里的豆浆都喝完了。
楚歌看着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杜慕像是没有感受到她的“景仰”似的,擦了擦嘴,说:“我会出国一趟,一个星期左右。”
楚歌:“哦。”
他抬头,一脸忍耐,“在我回来之前,垃圾能清理完吗?”
啊~~楚歌下意识想的是,他还真大方,居然给她这么长时间,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的时候,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昨晚上太紧张,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用词,垃圾……说起来,还蛮形象的,那些流言蜚语,于他来说,不就是垃圾么?抬抬手,也就没有了。
所以他才不满意。
楚歌说:“一定能。”
他没再说什么,站起来准备出门。
楚歌跟在他身后,问他:“你什么时候出发?要我帮你准备行礼吗?”
他回了她两个字:“不用。”
然后门就在她面前关上了。
楚歌站在门后面,微笑,微笑,过了好一会,才用力吁出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回到餐桌前。
坐着发了好一会呆,她起身收拾桌子,末了终究是抵不过好奇,用筷子挟起一小块披萨放进嘴里,顿时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
“呸!呸!”她转身吐掉,喝了大杯白开水,才将嘴里那股怪味冲干净,自己都忍不住叹:“太难吃了!”
可是这么难吃,他竟然也能吃得下去。
楚歌不想去深思那么难吃的东西为什么杜慕还要坚持吃完,没有人会打扰自己了,她回头又睡了一觉。
再醒来已经快十一点了。
曼文是个好下属,一个上午,都没有惊动她。
楚歌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把曼文叫进来:“通知公关部,针对网上的那些传闻发个声明,还有,所有事情到今天为止,不要再有新的‘新闻’出来了。”她盯着她的眼睛,“明白我的意思么?”
曼文听到这话,立即转忧为喜,点头说:“明白了!我马上安排下去。”
楚歌有些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明白了,不过她也懒得说,曼文的能力,虽不会做到完美,但也肯定不会弄砸,就挥了挥手。
曼文转身,又回过头来:“楚总,是杜先生的意思吧?”
“嗯?”
曼文嘻嘻一笑:“嘿,昨晚上秦坤的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一晚上就能让你改变主意的,除了杜先生,也没有其他人啦。”
“所以?”
“所以,杜先生是真的很喜欢你的呀,他才不会看到你对自己名声那样不在意。”
楚歌看着自己属下,实在忍不住,问:“曼文,你多大了?”
“嗯?”曼文略意外,不过她还是回答了她,“32了呀。”
“32,还相信爱和喜欢这些东西。”楚歌说着叹了口气,“沈曼文小姐,你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你还坐在助理的位置上吗?”
“……一点也不想知道!”
“可是我想要告诉你啊。”楚歌敲了敲桌子,说得很是语重心长,“这就是原因,所以你要认清错误,奋发图强。”
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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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1
“32很老了吗?”曼文气哼哼地回到自己坐位上。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她的小秘书好奇地凑过头来:“怎么了,曼姐,老板给你气受了啊?”
不应该啊,自己上司深得老板喜欢,经常只看到她朝老板叫板,还没见过老板给她气受呢。
曼文哼一哼,傲娇地说:“才不!”吩咐小秘书,微微笑着,“通知公关部开会,老板已经认清错误,要奋发图强,大杀四方了。”
小秘书:……
完全听不懂啊,肿么办?
不过通知公关部她是懂的,便打电话下去,要公关部全员准备开会。
曼文主持。
她把楚歌的意思贯彻了下去,当然是很深入,很彻底,“今天之内,要把媒体通稿砸下去,一个星期后,我要在网上彻底看不到这次事件的任何一点负面影响。”
公关部的人说:“这会不会有点难啊?”
曼文微笑,跟着楚歌久了,她有很多小动作也和她神似了起来:“所以,这不才养着你们么?”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知道你们肯定有办法的,还有,不要怕花钱,虽然是第十,但好歹也是女富豪么?”
基调定下了,既然不怕花钱,事情当然就好办了。何况新亿隆公关部是楚歌自己组建的,人才也是她一个个挖出来培养的,所以,能力,也是很有的。
于是当天下午,楚歌去外地谈事,休息的空档刷新闻的时候不但看到了自己公司发的义正辞严正气十足的声明,还看到了已经火爆网络的公关软文:人生只有白和黑吗?818我知道的白富美女神练成记。
以及,“资深前员工,跟风818那些年我们家老板和杜先生撒下的狗粮。”
后面那个贴子她只看了一段,就忍不住打电话给曼文:“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谁写的啊?!”
曼文正组织人在网上发贴删贴制造新的舆论攻势,闻言报告说,“阿飞写的,没想到公关部人才多啊,连写小说的都有呢。”末了还喜滋滋地跟她邀功,“现在网络上都说这是年度最大反转,楚总您新得了个封号叫荆棘女王,喜欢吗?咱们新亿隆经过这次的事是名声大涨啊,估计明天开市,股票都要跟着涨三涨!”
楚歌:……
她无语了好一会,才实在按捺不住冲着电话吼:“涨,涨你个头啊!我们是踏踏实实的实业派,不是三流小演员在炒绯闻求名气啊喂!立即停止这些无聊的炒作,都是些什么鬼,删掉删掉,立马给我删掉!”
她自己看着都肉麻堵心胃不适好吗?!
挂掉电话后,楚歌只觉得一阵脱力,身边活着的都是一群不能理解自己的人,真是让人好辛苦。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她其实能明白公关部那些人的套路,以传闻对传闻,真真假假,让人难辩清,最后事实是什么,谁关心啊?只看哪样狗血就信哪样了。
但是拿杜慕炒作……只能说无知者无畏,公关部的人,包括曼文,都好狗胆!
不知道杜慕去国外的走了没有,楚歌捧着脸想了一阵,给他打电话。
他竟然接了,只是不知道是在哪里,周围非常的安静。
他问她:“什么事?”声音听不出多少情绪。
楚歌说:“没什么,就是跟你说一下,垃圾都清扫得差不多了。”
“所以你是要求表扬吗?”
楚歌:……
在他面前,她脸皮算是厚的了,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老脸红了红,“不是。”她咳了咳,“是这样的,底下的人在清扫垃圾的过程中,有了点点误伤。”
他沉默,等着听后续。
楚歌只好把贴子的事稍微提了一下,然后说:“我已经跟他们说了,立即改正,但是估计影响还是造成了……”
“知道了。”他打断她,声音比起之前,冷了起码百多度,隔着电波都让楚歌觉得冷,“一个星期后,洗干净在家里等我。”
说罢,“呯”的一声,挂了电话。
楚歌:……
用这样杀意森森的语气说出这种暧昧的话,哪怕认识了他快八年,楚歌还是觉得,不明白。
他这是什么意思?
杜先生其实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还没走,杜家老宅子的大客厅里,此时小辈们都还在。
他接了电话回到客厅,就听到他那个小侄女靠在老爷子身边,绘声绘色地对着手机正在念:“……那天的天气特别冷,车子坏在半路,连暖气都没有,打电话找了好几个附近的修车公司,都没有人肯来。当时我觉得我们两个肯定要冻死在那路上了,结果到零晨的时候,前面突然来了车,我和老板跑下去拦,车子停在我们面前,杜先生走了下来。我们老板当时就傻了,站在那儿没有动,倒是杜先生走到她面前,问她‘害怕吗?’老板说‘怕’,杜先生一伸手,我们老板就靠倒在了他怀里。哎呀那时候天是黑的,外面还下着蒙蒙小雨,北风呼啦啦地吹在脸上,就跟刀子在割一样,可是看到他们两个人,明明也没有什么动人的情话,就是让人觉得好暖好暖。后来我才知道,我们老板当时根本没有想过要麻烦杜先生,是杜先生觉得不对,问到老板送货的地址,然后一路找过来的。”
小侄女念到这里,抬头正好看到清清冷冷立在门口的杜慕,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倒是杜慕的堂兄笑着说:“没想到,我们家的杜先生还有这样深情的一面呢。”
杜慕根本不接他的茬,低头看了眼时间,走过去,和老爷子说:“爷爷,我得走了。”
平静得仿佛刚刚他们念的东西完全和他无关一样。
老爷子看一眼他,吩咐:“你们都自己玩去,我和阿慕说两句话。”
众人都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所以十分乖觉地退了下去。
杜慕知道一时也走不了,就干脆在旁边坐下来。
老爷子看着他:“阿娴也在那边,得空了去看看她。”
也是完全就不提楚歌的事。
杜慕点头:“好。”
他这么爽快,老爷子倒是不放心了,问:“怎么,被人利用了一把,终于肯死心了?”
杜慕笑笑,站起来:“真要走了。”
杜老爷子挥挥手:“去吧去吧。”
行礼都是准备好的,所以杜慕直接出了门,外面秦坤等着他,见他出来,及时地拉开了车门。
杜慕上车就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车子开出好一段后才问:“网上怎么说?”
“关注点都在您和她的感情上,之前的事,倒是没有什么人提了。”
杜慕睁开眼睛,微微坐直了身体:“给我。”
没头没脑的,但秦坤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将车停到路边,开了随行电脑,把那个贴子调出来给他看。
还是精减版本的,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慢慢滑动,衣袖堆叠在小臂,劲瘦的手腕上,戴着一块表。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打在表盘上,微微有些刺目。
杜慕偏头躲了躲,秦坤正好抬头,后视镜里,年轻老板的脸依旧淡漠,那双眼睛,如染寒霜,却其实是,难辩喜怒。
第二天楚歌一进办公室,曼文就收到了消息,她急急忙忙赶过来,试图据理力争:“楚总,我觉得效果很好,您不能……”
楚歌只有两个字:“删掉!”
“不是,您得讲点理,我们辛苦了这么久……”
“沈曼文。”楚歌很少连名带姓叫她,而且用的还是这样严肃的语气,“我记得我以前告诉过你,不管是公司还是我的任何事都不要把他扯进来,至少,我们不能主动做这个事。”
外面的揣测她管不着,但是她自己,一直是这么要求的。
曼文张了张嘴。
楚歌的神情很冷漠,也是这时,她才摆出了一点老板的姿态,用命令的语气不容置疑地说:“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尽量消除影响。”在曼文快要走出那道门的时候,她又加了一句,“下不为例,曼文。”
沈曼文闻言微微一僵,她转过身来:“我是不是弄砸了?”
看来是真的意识到自己错在哪了,楚歌心一软,摇了摇头:“不至于。只不过……会让我多欠一份人情而已,也是我自己没有说明白。下去吧,把事情收漂亮一点,记住,流言永远只是流言,不需要太较真。”
曼文体味了一下她话里的意思,说:“我知道了。对不起,楚总。”
楚歌笑笑,摇了摇手指,低头继续签手上的文件。
没一会,曼文又走了进来:“楚总,外面有位小姐说想要见您。”
“有没有预约?”
“没有。”曼文不是冒失的人,一般没有预约的客人,她完全能够打发掉,只是这一位不一样,“她说她姓林。”
楚歌的笔微微一顿,她抬起头来,呢喃似地重复了一句:“姓林?”
“是的,林安雅,她说她是您的好朋友。”
好朋友啊,楚歌笑,那笑容落在曼文眼里,竟有种千帆过尽的凄凉,听到这个名字后,她罕见地失神了好一会,才说:“让她进来吧。”
声音寒凉,很是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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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2
楚歌想了想,收了文件起身站到办公桌前等着安雅。txt下载80txt.com
林安雅。
她们确实是多年的好朋友,但也有八年多没有见过面了。
办公室的门很快被推开,“小歌!”一个红衣似火的女孩子风一样地卷了进来,炮弹一样扑到她身上,将楚歌抱得紧紧的。
尽管早有提防,楚歌还是被她推得往后仰了仰,腾出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方才站稳了。
门边引着安雅过来的曼文露出惊讶的神色,楚歌冲她使了个眼色,她点点头,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嘤~嘤~我可想你啦!”过了好一会,安雅才放开她,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小歌,你真的一点也没变诶。”
楚歌笑,这才有空看面前的女孩子,白衣红裙,大红色的长外套,看起来,耀眼而夺目。
她说:“你也没变啊。”事实上,林安雅较之八年前更漂亮了,八年前,她们都还只是青涩的孩子,而现在,她已如一枚成熟的果实,浑身上下都是诱人的甜香。
安雅踮起脚在她脸上亲了一口:“MUA,我就喜欢你这样说实话的妹子。”
做这些动作,她毫无生疏感,仿佛她们之间,并没有隔着八年多的光阴,也没有隔着那许多的……龌蹉和艰难。
楚歌握住了她的手,忍不住问她:“安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上午。我一到就来看你了,够意思吧?”皱皱精致的鼻子,笑微微地看着她,“小歌,厉害了呀,富豪榜第十哦。”
“这你也信?”她失笑,将她引到沙发前坐下,“要喝点什么吗?”
“你!”
楚歌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饮料扔给她。
安雅接过,仍然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看什么?”
“看你?”
楚歌张开手,“怎么样?”
“嗯,我得收回之前的话,小歌,你其实是变了的。”
“哦?”
“变得有气势啦,老板的气势哦,小歌,我很高兴。”
安雅是认真的,她在很认真地为她而感到高兴。
楚歌笑一笑,岔开了话题:“这次回来多久?”
“不走啦。我其实很早就说要回来了,但是他们一直都不让。说实话,”她抱怨说,“如果不是我跟我爸长得很像,我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们亲生的,把我一放逐就放了那么久。”
“放逐?”
“不然呢,你以为真是让我去留学啊?有出国留学,连家都不让回的么?”
楚歌只是笑,看着她。
办公室里叽叽呱呱的都是安雅清脆的声音:“说起来真是好笑,我是前两年才知道我妈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拘在国外的,就是因为那年我帮着我姐请人调查了唐致远。八零电子书HtTp://Www.80txt.COM/小歌,唐致远你还记得吧?当年还是你帮我从那个野种头上弄到头发的呢,可惜我们拼了老命,我姑姑还不肯认那结果,我回来后才知道,我姑姑去世以后,唐致远还把那野种接回了家,我姐因为这个也是一直在国外不肯回来,鸠占鹊巢,真的是气死我了!回头这么一看,好像就我俩枉做了坏人。”
“安雅。”楚歌眼睛胀胀的,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飘,“我爸爸走了,还有,我哥也成植物人了。”
“嗯。我知道。”安雅放低声音,她走过来,再次用力抱住了她,“我看到新闻了,所以那天,我妈她们不准我回来,我和她们拼命也要回来。那时候我就想,如果见了你,我一定要好好抱抱你。”她搂着她,在她耳边说,“对不起,你最难过的时候,我没有在你身边。”
楚歌:……
她用力闭了闭眼睛,突然觉得有点累,同时也有点难以名状的凄凉。
她们都曾是被家人宠在手心里的宝贝,但是现在,她已千疮百孔,心如破絮,她却一直还是那个被家人保护得好好的,活得恣意又任性的林安雅。
也是她最好的朋友,会为她真心难过的朋友。
楚歌笑了一下,她没有办法回应她说“都过去了”,所以只能默默地笑一笑,然后拉开她,问:“在国外,最想家里的什么?”
安雅毫不犹豫:“吃的。”
“那走吧,我请你吃你想吃的。”
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楚歌和安雅都曾经走遍,那时候她们无忧无虑,不愁钱也不用去考虑前程,空余的时间,除了玩也就是吃。
八年变迁,很多地方都已经面目全非,但总还有一些老店,顽强地继续存在着,或笑傲于江湖,或泯然于众生。
楚歌问安雅:“想吃什么?”
安雅说:“想把我们以前走的路都走一遍。”
楚歌于是开着车带她到处转悠,每一家她们曾经喜欢的都吃上一两样,安雅说:“味道还是没有变啊。”
楚歌却只是笑,对她来说,味道其实早就不一样了,但是,有人愿意念旧,她也不会去拒绝。
那天吃得很饱很饱才回家,安雅本来是想要跟她一起回去的,她想去看看楚卿和楚妈妈。
楚歌摇头说:“太晚了,而且我和他们也没住一起。”
“那你是……哦,杜先生!”安雅一下就明白了,尽管她不怎么想提,但也似乎并没有不高兴,甚至还坏笑着打趣说,“是不是怕我打扰了你跟他过二人世界?”她叹气,“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喜欢他呀?冷冰冰的家伙,长得再好也不好玩。”
楚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安雅就举手作投降状:“OK,我不说了,放心,不管你跟谁在一起我都没意见,开心就好。”
网上的八卦,她也是一个不落都看完了的,但是她坚信,楚歌曾经遭遇的那些苦难是巧合,她也坚信,现在的她,尽管找了个看起来没什么人味的男朋友,但是她有钱也有权,所以一定过得很幸福很快乐,就像网上说的,她最好的朋友,已经是人生大赢家了。
楚歌没有解释,她说:“晚安。”打开了车门。
安雅皱皱秀气的鼻子,带着心照不宣的笑意下车走了。楚歌没有走,她熄了车,在林家宽阔的大门外站了好久。无星无月又寒风刺骨的晚上,看着那道熟悉的大铁门,让她一下又想起了那一年的自己。
那一年,她身败名劣、家破父亡。
她走投无路,跑到林家来求助。还记得那天下着很大的雨,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林家当时正在宴客,外头凄风苦雨,他们家却是高朋满座,歌舞升平。
她甚至连林家的门都没能进。
雨伞被风吹走了,她跌坐在泥泞里,绝望如蚁,噬骨吞肉。
也是那时候,她又再次遇到了杜慕,她几乎是爬过去,求他帮忙,带她进林家。
大雨滂沱里,男人打开车窗,坐在车内就那样看着她,看着她扣在他车身上的、污渍斑驳的手指和已经没有办法流出眼泪的脸。
他英俊的面孔,比十月的雨水还要冷漠寒凉。
“我可以帮你,不止进到林家。”他居高临下看着大雨里狼狈不堪的她,淡淡地问,“但是你能给我什么?”
楚歌很少会回忆过去,因为感觉,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感到愉快的东西了。
和安雅的重逢,让她感到格外疲惫。
她以为自己会渴望回到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空间,可没想到,她最后还是把车开去了杜慕为她置下的那套房子。
因为经常过来,这房子,比她自己那儿更有人气。
她开了暖气,舒舒服服洗了一个澡,出来以后拿起手机,上面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安雅的。
大概是看她没有接电话,她就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说:“小歌,今天我很高兴。”
她笑笑,随手把那条短信删除了,然后在通讯录里看到了另一个号码,3707。
那里有他给她发的一条信息,很久以前了,他要她搬过来住,然后给了她房间的密码。
他不过来,楚歌从来不去问他的动向,这么多年,她默契地扮演着他曾经要求她应该扮演的那个角色,可是今晚,莫名地,她忽然有点想做些什么。
于是对着手机,她敲下了三个字:想你了。
没有回应。
一分钟、十分钟,一个晚上。
半夜里楚歌丢开手机睡去,迷迷糊糊她想,生活真的从来就不是童话,不是你愿意付出,对方就会给你回应。
更多的时候,现实残酷得让你无路可走,连眼泪都不能有。
而那个时候,隔着大半个地球的另一端,杜慕刚刚接受完检查。
他的主治医生Peyton从检查室里走出来:“恭喜你,Allen,理论上来说,你的病已经痊愈了。根据我这么多年的临床病例,像你这样的情况,遗传的几率也并不高。”
杜慕挑挑眉,清冷的脸上划过一丝笑意,他伸手握住了Peyton的手:“谢谢你,Peyton。”
“不用谢。”Peyton医生用蹩脚的中文说着,然后又转为英文,问,“那你的大鸟一直都还好?”
杜慕额角微抽:“挺好的。”
Peyton点头:“看来你的女伴做得很好。”
杜慕笑笑,这个话题,他完全不想跟外面的人讨论,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医生也一样。
Peyton难得看到一向沉着冷静的Allen露出这样的表情,忍不住大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Good Luck,guy!”
外面等着的秦坤,比杜慕本人还要紧张,待得他出来,他一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杜总?”他轻声询问。
杜慕淡淡一笑。
其实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结果还不错,但秦坤还是忍不住问:“是好了吗?”
杜慕点了点头。
“太好了!”秦坤忍不住双手一击,“董事长要是知道,肯定也会很高兴的。”
对此,杜慕没有否认。
这么多年了,老爷子因为他这个病,也一直都悬着心。
秦坤拿出手机,准备给老爷子汇报这个好消息,突然,他想起来,说:“刚刚你还没出来的时候,楚小姐给您发信息了。”
杜慕的手机是有屏保的,不过楚歌发的是信息,所以当时屏幕上还是弹出了她的名字。
杜慕伸出手。
秦坤忙把他的手机递过去。
看完信息,杜慕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坤困惑地:“没有啊……哦,对了,楚小姐昨天和宏日签订了正式的合作合约。”
这是早就定下的事,而且宏日而已,杜慕知道楚歌的目标,签下宏日,离她所希望的还有不小距离。
她已经不是最初那个签上一两个单就高兴得手足无措的小女孩了。
“选两个schedule取消,三天后回国。”最后,杜慕这么吩咐。
秦坤莫名,却还是说:“……好。”
两人回到杜慕在这边的别墅,还未下车,就见原本等在屋外的一个年轻女孩,犹如蝴蝶似地翩然飞了过来。
“阿慕!”
看清楚来人,感受到车内的气场,秦坤头皮发麻,赶紧声明:“我没有通知林小姐。”
虽然老爷子是这么吩咐来着,但是,他不敢啊!
杜慕没说话,沉默一会后,走下了车子。
“阿慕。”女孩已经走到了面前,站在离他三步远的距离,笑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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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3
楚歌早上起来,看看手机没有任何回音,将之丢到一边就洗漱去了。txt电子书下载Http://wWw.80txt.com/
之后一整天都非常的忙,晚上还有一个晚宴,所以楚歌差不多接着有两天没去公司,之后因为听到一个传闻,她才在那天快下班的时候赶到办公室,然后把产品研发部的负责人叫过来,问他:“我们新产品的研发情况怎么样?”
她这几年,在研发这一块投入的资金非常大,所以对此的期待也是很高的,而前些日子,研发部报告说,已经小有成效了。
“正在测试,半个月后,我们会提交测试报告。”
“很好。”楚歌笑,这大概是她这阵子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加油干,测试报告出来后,大家都吃肉。”
研发部负责人笑呵呵地走了,曼文跟着进来:“楚总。”
“嗯,什么事?”楚歌在看新数据的研发资料,头也没抬问。
曼文没说话。
她抬起头:“怎么了?”
曼文的能力一直都很不错,大后方把得牢牢的,能让她觉得为难的时候还真是不多。
她很快就猜到了:“和杜先生有关?”一抚额,“可别告诉我,网上又出什么大反转了。”
曼文一看就知道自己老板这两天根本没空刷八卦,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多事——她看到新闻,本来是怕她难过,所以想趁着要下班了,来安慰安慰她的呢。
谁知她根本还不知道。
不过这事儿已经出来了,楚歌知道也是迟早的事,曼文就说:“和你没太大关系,就是杜先生,那什么,有点他的新闻出来了。”
“这可真难得。”楚歌闻言笑。
可不是难得,杜家人都很低调,尤其是杜慕,千年都难得上一回新闻,所以上次八她的那个楼主,才抱怨说找这些东西不容易。
她伸出手:“看看,是什么方面的。”
曼文犹豫了一会,从自己手机上调出了那个新闻。
楚歌接过去,看了一会,又把手机还给曼文。
她神情很平静,这种平静曼文分得清楚,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楚总,据说这女的可是唐致远的女儿哦,背景雄厚,这次他们在国外遇上,两人身世相当又男才女貌……”
“曼文,”楚歌都要无奈了,“我请你来,可不是让你关心我的私事的。”
“可是我现在已经下班了。”她的下属反应也不慢,朝她亮了亮手表,很快地回说,“我只是想关心关心我朋友的幸福。在线阅读天火大道Http://wWw.qiushu.cc/”
楚歌看着她,忍不住笑了:“OK。”她投降,“我会跟杜先生联系,问问他到底什么情况。”
其实才怪。
她才不会和他联系,尤其是为了这种事。
曼文却是松了口气,“就应该这样。”拿出老大姐的款儿谆谆告诫说,“女人嘛,该软的时候就应该软和些,自尊和面子那些东西,在爱的人面前,其实都可以暂时放一放。”她说,“这是我的经验之谈,楚总,您没有经历过,所以不知道,里子实惠才比什么都重要。”
楚歌挑眉,笑应说:“好。”
曼文还要再说什么,楚歌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推开。
安雅闯了进来,跟在她后面的,还有秘书室的小秘书,她哭丧着脸,看着自己的上司和老板:“楚总,沈助,是林小姐……”
“下去吧。”楚歌微笑。
曼文沉着脸出去了,楚歌也没管她,看着安雅:“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这两天要见很多同学朋友,没空理我吗?”
“这不是都见完了嘛。”安雅大大咧咧的,嘟着嘴,“小歌你就不能给我弄个特权么,每次来见你还要问有没有预约,没有连通报都不给,太讨厌了。”
楚歌似笑非笑的:“不是给你了?我的电话啊,谁让你过来不打我电话的。”
“忘记了嘛。”安雅撒娇,走过来趴在她的椅子后背上,“今晚有空吧?”
楚歌收起面前的文件,任她推着自己左摇右晃,笑说:“什么事?”
“想约你出去玩呀,天天上班下班的,你不闷么?”
“你想玩什么?”
“吃饭喝酒唱歌,哪怕压马路,也是种乐趣。要不,去看一出‘野种受难记’,怎么样?”
楚歌微顿,“野种……受难记?”
“对,唐文安,我姑父在外面的私生子。他现在长大了。”安雅搂着她的脖子,在她耳朵边说,“怎么样,你难道不想去看看,当年你帮忙揪出来的那个小野种,现在成什么模样了?”
楚歌闻言,眼里划过一道光,她沉默片刻,才缓缓地点了点头,笑着说:“好啊。”
安雅说去看“野种”,当然不是真的跑去围观他,而是一群人一起,吃饭喝酒吹吹牛皮。
安雅说那些人都是小朋友,其实并不算,他们只能算是一帮不事生产的二世祖,年龄其实都不小了,只是就跟当年的她们一样,人生除了吃喝玩乐,大概也没有其他的了。
现在再跟他们走在一起,楚歌感觉自己简直就像个异类。
那一帮人都是朋克风,就连安雅,穿的也是皮衣短裙,一双闪亮铆钉的长靴子,看起来,又帅又痞。
而楚歌是被她从办公室里直接拉过去的,她身上穿的还是下午去政府办事时的装束:长发轻挽,白衣黑裤,外罩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满满都是职业感,真的是说出不出来的违和。
她一出现,那帮人就“哦哦”地怪叫了起来,被安雅一个一个拍回去:“干嘛呢干嘛呢,讨打是吧?跟你们说,这是我最好的姐们,都叫姐姐!”
稀稀拉拉的“姐姐”声响起来,一个留着点小胡子的男人喜皮笑脸凑上来,说:“安安,我也要叫姐姐吗?”
安雅瞪他:“你特殊?”
小胡子赶紧说:“不特殊。”冲着楚歌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姐姐好。”
楚歌笑笑:“你好。”
大概是怕给她带来什么麻烦,安雅并没有跟那些人介绍她的名字,倒是小胡子,帮着把那些人都拉出来在楚歌面前溜了一圈。
把这些人都说完了,他最后才拉出一个缩在角落里的男孩子,趴在他肩上,挤眉弄眼地说:“这位可不得了,唐文安,大名鼎鼎的岚雅太子爷,岚雅小歌姐姐应该听说过吧?”
楚歌颌首,没有理他话里的嘲讽,只是看着面前的人。
他还很年轻,脸上有着明显未脱的稚气,皮肤白晳,戴一副黑框眼镜,是个清秀沉默的孩子样。
楚歌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在金顶山庄见到他,那时候的唐文安才十一二岁,生得很是漂亮,唇红齿白,浓眉毛大眼睛,他站在假山旁边玩玩具,嘴里“呜呜”喊着快跑,已初初具有了少年人生机勃勃的俊朗。
而现在,他只是个拘谨的富家子罢了,扔在人堆里,沉默肯受气是他唯一的特色。
他被小胡子压得直不起腰,却连点反抗都没有,后来小胡子他们又撺掇着他喝酒,还给他塞了一个女人,他笨拙地在他们的起哄下跟那个女孩接吻,激动得眼眶发红,酒水流得到处都是,打湿了他的衣服。
“我跟我姐居然就因为这么个货在国外流了几年,呵,真是……好丢脸。”安雅将头靠在楚歌肩上,有些无趣地说。
楚歌没说话,伸手在她脸上轻轻刮了刮。
这些人玩得都很疯,半夜里把车开到眉山脚下说要飙车,一群人挤兑着唐文安要他跟他们比赛,唐文安不肯,整个人都恨不能缩到车子底下去了。
楚歌坐在安雅的车里看热闹,夜风很凉,但因为天气好,头顶上星空满布,郊区的夜空总是比城市要美妙。
“不,我不去!”
那边传来一阵喧哗。
楚歌把目光投过去,这才发现唐文安已经被他们拖出车外了,他拼命地抠着车门,不愿意下车。
“妈的,怎么怂成这样?”终于有人忍不住,撕下了“亲切”的外表,踢了他一脚。
“飙车你不敢,坐我们的车你也不愿意,信不过哥们?”
“说你是岚雅太子爷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啊?别笑死人了,你亲爹都是入赘的,创下的家业,和你有毛关系!”
“所以说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嘛,能上得了什么台面?”
楚歌注意到这话说出来后,唐文安抓在车门上的手很用力,指节泛着森森的白。
她盯着看了一会,转过头:“安雅,我们两个来一场怎么样?”
安雅拄着下巴正看戏看得起劲,闻言微微一愣,很快眼里泛起兴味,“终于耐不住了?”伸了个懒腰,“行啊,比一场呗。”她说着使劲地在喇叭上按了一下,“我给你找个车。”
安雅把自己要和楚歌赛车的事一说,那些人都疯了,嗷嗷地叫着说:“开我的车,开我的车!”
楚歌随手挑了一辆银色的试了试性能,然后走下车子,一边解下围巾,脱掉外套,一边向被冷落在人群之外的唐文安走去。
他仍然趴在地上,头埋在臂弯深处,双手死死抠着车门,看起来又沮丧又难过。
她随手将外套和围巾往手臂上一搭,只手撑在车顶上,问:“喂,你信我吗?”
他顿了顿,才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
车灯聚拢在这一处,光线刺目,她逆光站在最明亮的地方,替他挡下了最刺眼的那一抹光线。
“什……什么?”
“赛车,我带你。你信我吗?”
他微微张嘴仰望着她,几乎呆掉。
周围的人也有些呆滞,安雅走过来,她皱着眉:“小歌?”
楚歌回头一笑:“赌点彩头吧安雅。”她从袋子里拿出一张卡,“输了,这张卡里的钱都归你们,赢了,”她俯身牵起唐文安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这个小朋友,不要再欺负他了。”
安雅望着她,脸上虽仍在笑,可是眼神里有怒气:“给我个理由,小歌。”
“理由就是,安雅,我只想和你赛一回车。”
安雅看着她,又看看唐文安,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终于慢慢绽开,点头说:“好,那我也叫个人!”
她点了小胡子跟她上车,转身,往自己车上走去,长发在身后飞扬,优美得像一只暗夜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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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1
上车以后,唐文安还有些呆呆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cc
楚歌松开安全带,倾身过去。
他的脸一下就红了,浑身僵直着不敢动。
楚歌忍不住笑:“想什么呢,脸红成这样?”摇摇头帮他把安全带扯出来,系的时候,她问,“怕吗?”
唐文安低头看着她,她低敛着眉目替他整理安全带调整座位,他们都叫她“姐姐”,事实上她还很年轻,没有化什么妆的脸上,皮肤有种惊人的通透,长睫如羽,鼻梁挺秀,是那种精致而不带有半点攻击性的漂亮,温和得像一捧水。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心头有点热,那种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让人颤栗的温暖感,令他几乎没有深思,就脱口说道:“不怕。”
她抬起头,冲他一笑:“是么?不过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跟人飙过车了,也许一上山就会撞成烂泥。”
“那我也……也不怕。”
她微微颌首,笑着说了一个字:“好。”回身坐直,替自己绑好了安全带。
然后她降下车窗,另一头,安雅也已经准备好了,冲着这边比了个手势。
她回了她一个笑容,又把车窗关好。
唐文安看着她的动作,有些痴痴地问:“为什么要帮我?”
她抿了抿唇,灯光下,眼睛里像是映了漫天星光,他以为她不会回答他,但是在车子发动的时候,他听到她说:“没有帮你,我只是在帮我自己。”
油门轰响,在外面人的示意下,一银一红两辆车子就像离弦的箭一般往山顶冲去,只留下瞬间残影。
楚歌其实没有说谎,她的确已经好久没有飙过车了,不要说飙车,就是车速稍微快一点都很少。
杜慕虽然还年轻,但他所有的习惯都像个老年人,一切都只讲究一个字:稳!
楚歌飙车的时间,只可以追溯到八年以前,那时候无知无畏,总以为自己有好几条命,可以让她快意江湖,任性胡为。
眉山,也曾经是她放肆撒野的地方。
这里地势不错,有好几个急转弯,山路陡长,是飙车族们的大爱。安雅很显然在国外也经常玩这个,所以即便同样是八年多未来,但她不管是起势还是转弯,都做得非常流畅漂亮,车子就像条灵蛇,后尾一摆,就潇洒地冲过了第一个弯道。
楚歌的车子却差点冲下山道,看着几乎近在脚下的黑色丛林还有深不见底的悬崖,唐文安忍不住低低地叫了一声。
楚歌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镇定地刹车、回倒、出发,车子冲过弯道,再次快速地冲了上去。
轮胎在地面磨擦出刺耳的声音,唐文安咬着牙,伸手抓住车顶的把手,眼睛死死地瞪着前方,奔弛的车速和随时随地猝不及防像是要撞上来的山与石头,让他就像是陷在一场险象环生的恐怖逃亡中。
那是唐文安十九年人生里,从来没有过的疯狂,天堂和地狱,那个女人带着他走了一趟又一趟,心脏像是要被强制抽离似地又胀又痛,可是在他转头看到那张年轻漂亮的面孔,看到她镇定冷漠的眉眼时,忽然就觉得哪怕赴死也是一件美好的事。
风声在耳边吼叫着吹过,带着要割裂一切的残暴,可是它们最终在唐文安眼里,都变得无声无形。
这一夜的前半段,充满了讥笑和耻辱,可最后的时刻,却是那样疯狂,又那样刺激。[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
“我输了。”耳边响起这一声的时候,唐文安还死死地抠着把手坐在那儿,闻声他茫然地回过头去,看到车外林安雅灿烂已极的笑容,她说,“小歌,你还是那样厉害。”
楚歌伸手和她击了个掌,解下了安全带。
头上一痛,唐文安被拍得低下了头,小胡子凑上来:“喂,还坐在这干什么?吓傻了吧?尿裤子了?我看看。”
听到他这话,有好几个人凑上来起哄着要扒他的裤子,唐文安缩在座位上,绷着僵直的手臂试图去阻拦他们。
“咳咳。”安雅咳了咳,那些人就都消停了,她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当我和小歌姐姐的赌注不算数是吧?”
楚歌仍然微笑着,提着衣服,站在安雅旁边淡淡地看着众人,等人都聚过来后,她将手上的卡往小胡子方向一弹:“修车的费用。”
被安雅一手抓住了,她很不满:“我们没有钱?”
楚歌说:“一码归一码。”她之前落后太多,所以最后冲刺的时候,是把汽车当飞车,直接从上面冲上来的,虽说这辆经过改造后的车子性能不错,但她毕竟太久没有飙车了,因此计算上还是出了点偏差,车子损毁有点严重。
安雅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回她没有再拦,只是哼一声:“还是那样不要命!”伸手把卡往后面一丢,扔了句,“都回家回家!”挽着楚歌的手就往前走了。
等到两人都上车以后,安雅看着楚歌:“为什么要帮他?”
这一次,她直白多了。
楚歌沉默了一会,说:“因为他姓唐。”在安雅开口之前,她又说,“哪怕他看起来懦弱又无用,哪怕全世界都知道他是私生子,可是他还是姓唐,他是唐致远的儿子。安雅,别忘了那八年。”
安雅冷笑:“你以为我怕他?”
楚歌没说话,她只是看着她,目光温柔而平和。
安雅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晚上真的让他们激得他参与飙车,或者哪怕只是带着他一起参加,会出什么事吗?可能唐文安不死,也得是伤残。别告诉我只是坐他们的车不会出事,你比我更清楚这种事情有多危险,一帮酒后飙车的家伙,出了事以后,你觉得,唐致远最恨的会是谁?”
“以前我也觉得唐致远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林家一个入赘的女婿而已,再厉害也有限。可现在,我早已不这么想了。没有能力,他不会让你姑姑改变主意,临死还接受了这个孩子;没有能力,他也不会迫得你父母将你远送国外,一送就是没八年;没有能力,当年……”楚歌说着抿了抿唇,目光划过一丝冷意,没有再说下去,停了一会后,才幽幽地再度开口,“安雅,你不能……总傻傻地做别人手里的枪。”
“什么意思?”
楚歌不想再说了。
安雅却是不肯放过她,摇着她的胳膊:“小歌,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傻傻地做别人手里的枪’?”她仍是过去的性子,胡搅蛮缠也要得到一个结果。
楚歌说:“你知道我的意思。”
安雅红着眼睛,那样子,如果不是她曾经是她最好的朋友,也许她都会打她了:“可是我姐她才不会害我!”
楚歌笑了笑。
她终于愿意承认了,她今天晚上带她来,其实就是她那个堂姐的授意。
不过,她不是在国外么?柔情蜜意里,还能做下这些事。
楚歌都不得不佩服她了。
她看着安雅说:“是啊,她不会害你,她只会让你出头,自己躲在后面,事成,得便宜的总是她,事败,于她也没有任何的损失,她仍然是那个高高在上又干干净净被自己父亲疼在心里宠在手上的娇娇女。可是安雅,你会怎样,你想过吗?”
安雅抖着嘴唇,“你太阴暗了,小歌。”她好像对她这样的变化有点不能置信,“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你不能因为你们都喜欢……”
“闭嘴!”楚歌粗鲁地打断她,“林安雅,”她一字一句地说,“你可以不信,但是别攀扯上其他人,今天的话,我只说这一次,信不信是你的事,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永远也别后悔。”
她说完就下了车,冲到另一辆准备发动的车子面前,“我和你一起走。”她冷淡地命令。
那也是个年轻的男孩子,不知道是被她的气势惊到还是别的,默默地停下车打开了车门。
车子渐渐驶远,楚歌没有回头,她其实并不想说出这一切,有什么意思呢?语言总是苍白无力的,唯有现实才格外格外的残酷。
安雅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也会认清楚事实。
她不愿意做那个坏人。
可是今天晚上的一切,总难免让她想起以前,想起那个寒冷的雨夜里,她揣着一颗火热的心,却被人彻底打入了地狱。
那次争吵之后好些天,安雅都没有再跟她联系。
楚歌倒是安安然然地继续忙她的事情,这天下午的时候,她还抽空去了一趟黄金街。
黄金街上不卖黄金,卖的都是真真假假的古董还有玉器、瓷器,她打算定做一套礼物,规格可以不高,但是设计一定要新颖独特。
跟店里的设计师讨论了半日,出来的时候,她在柜台上看到了一个小白玉葫芦,圆滚滚的看起来十分可爱。
她让人拿出来,握在手里,玉质通透,触手温润滑腻。
“这是新疆的羊脂玉,这种颜色的白玉一般是很难得的,葫芦也叫“福禄”,寓意人畜兴旺、五谷丰收、福寿绵延,楚小姐福缘不错,今日我们才摆上来,您就看中了。”
楚歌对其他的都不感兴趣,唯那一句“福寿绵延”击中了她。
她想,买回去给楚卿挂着应该还不错,葫芦不大,质量也温润,更难得的是,她很喜欢。
而楚卿,也一定会喜欢的。
楚歌付了钱,走出来才发现天色已经不早了,她开车往小镇赶,还没出城就接到秦坤的电话:“杜先生回来了,他现在过去。”
楚歌只好调头。
她到楼下的时候,杜慕他们也才到,三人在电梯口遇见,杜慕扫了一眼,秦坤忙问:“那杜总,我先回去了?”
杜慕点头,秦坤就把杜慕的行礼箱递给走过来的楚歌:“楚小姐,辛苦你了。”
楚歌说:“不辛苦。”
推着箱子,跟在杜慕后面上了电梯。
她不会过问杜慕的去向,但是他回来了,她还是会表示一下关怀,电梯里,楚歌问:“事情都还顺利吗?”
其实是一直以来的习惯,不过这次有点特殊——杜慕去国外,可是惹了绯闻的。
于是她见到他的第一时间问出这话就有点变了味道。
楚歌是在接收到杜慕有些奇异的视线时,才后知后觉地记起这件事,不由得囧了,赶紧补救似地又加了一句,“呃,我没有别的意思。”
说完,她特想甩自己一耳光,心虚让她的智商都受到了严重的挑战。
杜慕“嗯”了一声,显然还是误会了。
楚歌只好闭紧了嘴。
进屋以后,杜慕去洗澡,楚歌帮忙整理他带回来的箱子,箱子一打开,除了归置的井井有条的衣服,还有一个很显眼的精致华美的礼物盒。
楚歌看着那个盒子,有点呆。
杜慕拿了衣服要进浴室,转头一眼瞥到,慢悠悠地说了句:“送你的。”
楚歌:……
好惊悚!
这么多年了,杜慕从来没有送过她礼物,哦,这样说也不对,他以前还是送过她一辆车的,不过那时候楚歌极度缺钱,有一天实在忍不住,将它卖掉了。
她卖了杜慕也没说什么,只是自那以后,就再没有送过她什么东西了。
现在突然地送她礼物……她打开来,叹了口气,里面是一条Buccellati祖母绿镶钻项链,六颗小祖母绿拱卫着中间一颗大祖母绿,以钻石镶嵌,链子中间铺以黄金颗粒,奢华耀目晃人眼。
以杜先生的手笔,这玩意价钱肯定不便宜,再卖掉应该比车子值钱多了……如果这是分手费,他还真是一点也不小气。
楚歌没有试戴的欲望,她现在对这些珠宝首饰也就那么个喜欢,把项链放盒子里收好,就开始给他收捡衣服了。
她这边弄好,杜慕也已经洗好了澡。天气还是有些冷的,他出来居然没有穿衣服,就在下面围了一条浴巾,宽阔结实的肩膀,肌肉紧致的胸部,还有笔直修长的双腿,灯光下,都泛着诱人的色泽。
楚歌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然后面无表情地跑去把暖气打开。
杜慕在床边坐下,他头发还滴着水,柔软的黑发柔顺地贴在一向清冷英俊的面孔上,竟意外地让整个面部线条都柔和了几分。
楚歌走过去,把已经空了的箱子拖走,没有去洗澡,而是坐到他面前,等着他和她摊牌。
杜慕看她那样子,问:“有话要说?”
所以这是让她先提条件吧?楚歌想了想,拿过自己的包,翻找的时候,顺手把刚刚入手的玉葫芦放在了旁边。
杜慕看到拿起来:“这是什么?”
楚歌抬头看了一眼,“玉葫芦。”说完继续翻。
杜慕打开盒子,拿着玉葫芦把玩了一番,递给她:“给我带上。”
楚歌:……
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抿抿唇,侧身过去把玉葫芦戴到了他的脖子上。
“葫芦也叫‘福禄’,能纳福增祥、去除灾厄。”戴好后,杜慕低头看了一会,摸着这颗小玉葫芦慢悠悠地开口。他这人家学渊源,比起不学无术中成长起来的楚歌,简直堪称是百科全书,所以会知道小玉葫芦的寓意一点也不奇怪,但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楚歌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因为他接着说的是,“在古代,有‘送瓜求子’的习俗,送人葫芦的意思是希望能有好运气,可以多子多福,繁衍昌盛……楚歌,你这是在暗示我吗?”
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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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2
楚歌在包里搜索的手顿在那里,几秒钟后,她抬起头看着他,神色认真地说:“我想这肯定是个误会。(wwW.qiushu.cc 无弹窗广告)”
杜慕神色玄妙地“哦”了一声。
楚歌突然好想骂人,在这种要say goodbye的时候让他误会……面子上真是有点过不去。
于是很认真地考虑,竹杠要不要敲狠一点。
杜慕却伸脚踢了踢她,说:“去洗澡。”
这是要,最后再来一发?楚歌歪头看着他,突然就没那么天真了,她将包里的东西又重新收好,然后起身拿衣服洗澡。
当时唯一的庆幸是,还好……敲竹杠的话以及分手表演还没来得及做。
等她洗了澡出来,杜慕就那样湿着头发靠坐在床头,手里还握着脖子上的那个葫芦吊坠,一脸深沉的模样。
楚歌有些头皮发麻,她很怕他脸上露出那样的神情,那比他的冷漠还要让她害怕。
她停下脚,转身去外间客厅拿了吹风过来:“我帮你吹吹头发吧。”
他没拒绝,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将脚放下来,坐在了床边上,以大马金刀的姿势正对着她。
她插好插头,回身见他这样沉默了片刻,才委婉地说:“……不好吹呢。”
“哦。”他淡淡地应,长腿一伸一缩,手臂一捞,将她捞到了面前,让她站在了他的双腿间。
楚歌:……
她淡定地开了吹风机给他吹头发,然后没一会,她就觉得了不对。
他原本握着她腰的手,移进了她的睡衣里面。
这时候,她好后悔,为什么要穿睡衣……不过就算穿别的也没有用吧,他如果想,都不会不方便。
杜慕的目标很明确,双手伸进了睡衣后,就直攻本垒,跟揉面团似的揉捏了一会后,掀开她的衣服,直接含住了其中一只。
……
楚歌有些忍耐地唤了声:“杜先生。”
“嗯?”他含糊地应,舌尖轻轻卷起那一粒红梅,抬起眼睛望着她。
与平日的清冷淡漠不一样,壁上橘黄的灯光下,他的神色很平和,就连眸间的冷意也淡去了不少,而且让楚歌更难堪的是,正做着某种不适宜动作的男人,居然在这个时候,让她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一点点萌。
灯光惑人!
等到他的头发完全吹干,楚歌也已经被剥干净了,衣扣完全解开,裤子堆在脚下,感觉到头发差不多的时候,他抬手将吹风拿走,扔在一边,抱住她,就那样倒在了床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求书 小说网www.Qiushu.cC]
楚歌没有试图挣扎,不知道是不是有几天没有见到他的原因,她竟然也有点想他。
她格外柔顺,他也很是温柔,很细致地吻她,从她的下巴往下,吻得密不透风,蜜意绵绵。
楚歌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他亲软掉了。
那天晚上他像是饿极了,十分罕见地连着要了她两回,到最后甚至都有些失控。
最顶峰的时候,他用力地抱着她,在她耳边说:“……会给你孩子的……再等等。”
楚歌都没有听清,她实在是累到了,连清洗都没有,就神智昏昏地睡了过去。
好不容易睡着,半夜里楚歌又被他弄醒了,那时候她困得要死,迷迷糊糊地反手一巴掌拍到了他脸上,“啪”的一声,响亮极了。
身后陡然安静了下来,楚歌也几乎是刹那间清醒,然后……没法有然后,她缩到被子里,果断继续装睡。
身后传来一阵磨牙声,好在,他没有继续骚扰她。
不过早上的时候,楚歌才有一点动静,就被整个翻了转来,跟煎鱼似的前前后后让他折腾了遍。
至此,楚歌终于可以确认,杜先生在国外那个绯闻还真的只是绯闻。
她累得跟条狗似的,杜先生却精神焕发地起了床。
他站在衣柜前面换衣服,也不怕羞,就那么扯掉浴巾一件一件往身上套,楚歌趴在床上看着他,突然就跟醍醐灌顶似的,想起了夜里他说的那句话,不由得毛骨悚然。
一下就蹦了起来。
杜慕抬头,自镜子里面望着她,她拥被坐在床上,颊畔生霞,唇如海棠,圆润的肩头露在被外,乌发如云铺在背后,眼里蒙蒙的,似还带着之前的潮意。
杜慕咽了咽喉咙,扣着袖上的扣子,不动声色地问:“怎么?”
“你……”接触到他冷棱棱的视线,楚歌就觉得应该是自己听错了,于是原本要说的话就变成了,“今天晚上还会过来吗?”
她是没觉得这话有问题,不过听在杜慕耳朵里那就完全变了味,他挑挑眉,转过身来看着她。
楚歌轻轻咳了一下,说:“我今天晚上要回家一趟。”
杜先生:……
原来是误会了,不过他能肯定,床上那个看似无辜又柔顺的女人是故意的。
他也没在意,拿起外套穿上,问了句:“什么事?”
楚歌说:“我妈生日,我想回去好好陪她一下。”
杜慕过了会,才说:“我今天有点忙。”
楚歌“哦”了一声,心想你不忙才奇怪吧?嘴里却作贤惠状叮嘱道:“记得准时吃饭。”
这种假贤惠,杜慕一眼就看破,完全不给任何回应,拎起衣服就出去了。
楚歌等他走后,才施施然地起床去公司,毫无意外晚了很多。她本来是打算早些回去的,但是那天一天事情都很多,然后曼文也和她说:“今天阿姨生日?到时候我和你一起过去,明天周末,我正好过去度假了,楚总您不会不愿意吧?”
楚歌明白曼文的意思,去度假是假,其实也是想要让自己妈妈的生日过热闹一些。
她没有拒绝,只是这样一来,势必不能早回了,于是等她们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
天色已有些暗,楚歌她们一下车就闻到了屋子里传来的浓郁的饭菜香味。
曼文深吸一口气:“饿了。”
“饿了就快拿东西进屋。”楚歌从后备箱里拎出几个盒子递给她。
两人大包小包扛回家,楚歌手上还捧了一束鲜花,花很大,有点遮挡视线,所以她一时没有注意过来帮忙开门接东西的是个陌生男人。
直到他把花也拎了过去,楚歌这才看清楚,不由得有些愣怔。
“你好。”男人微笑着和她打招呼。他留着利落的平头,个子不算高,但长得很结实。
“你好……呃,谢谢你。”楚歌没有问他是谁,压着疑惑进了屋,楚妈妈从厨房里出来,跟她一起的,还有邹阿姨。
楚歌就大概猜到了男人的身份。果然,楚妈妈后来拉着她小声地说:“就是上回跟你说的那个人……你邹阿姨晓得你今天回来,硬带人过来了,我也不好说什么。”
楚歌“哦”了一声,没所谓地说:“没事,人多还热闹些。”
她把曼文介绍给家里的客人,还拉着曼文,很客气地跟那个男人聊了几句。
快开饭的时候,楚歌上楼上去接楚卿,曼文说:“我和你一起。”
一溜烟地跟着她跑了,到了楼上后,曼文先看了看楚卿,叹了句:“气色挺好的。”
楚歌“嗯”了一声。
曼文看她一眼,楚歌从护士手里拿过外套,很熟练地帮楚卿换了起来,然后三人一起,将人移到了特制的轮椅上。
之后楚歌便让护士先下去,曼文等人走后才说:“你妈妈……不知道你和杜先生的事?”
楚歌说:“知道吧。”
曼文有些无语。
楚歌忍不住笑:“皇帝不急太监急,真不知道你在愁些什么。”
她推着轮椅往外面走,曼文忙过去帮忙,“我就是觉得这样不好,杜先生要是知道了……”人家本来在国外就遇到了真白富美,自家老板这样做,不是更把人往外推了么?
楚歌按下电梯,回头看她一眼:“他怎么会知道?”
他从来就不过来,这里的人谁会和他说?再说了,她也没打算跟底下那个男人有什么,一起见个面吃餐饭,在楚歌而言,真不是什么大事。
下楼以后,这个话题自然不会再继续,正好菜要上桌了,曼文很乖觉地帮忙端菜,楚歌则打了热水帮着楚卿洗手擦脸。
一双手从旁边伸过来,帮她扶住了盆子。
楚歌抬头看了一眼,笑着说:“谢谢。”然后和楚卿介绍,“哥,这是何先生,就住在这镇上,今天是过来给妈庆生的。”
那个男人也是个很上道的人,他微微俯身,和楚卿打招呼:“您好,楚先生。”眼神里也没有多少异样,还说,“你们兄妹两个长得很像。”
楚歌点头:“很多人都这么说。”
何先生笑了起来,问:“有个哥哥是不是很幸福?”
“嗯。”楚歌也笑,说,“我哥他,很宠我。”
何先生闻言,鼓起勇气:“你很好,如果是我,也愿意宠着你。”
楚歌这次没有立时接他的话,她低头帮楚卿擦着脸,就像是没有听到,过了好一会,才轻声说:“何先生……”
话没说完,家里的门铃响了,曼文跑出来:“我去开门。”
站在餐桌边的楚妈妈则惊讶地抬起头来,问楚歌:“小歌你还请了别人吗?”
楚歌自然是没有叫别人,这些年,昔日的亲戚朋友,他们几乎都没有来往,而考虑到楚卿的状况,这样的时候,楚妈妈一般也不会叫外人过来。
邹阿姨跟何先生,实在是两个例外。
曼文用毛巾擦了擦手,转过身去看着门口。
这时候,门也打开了,曼文立在那儿,看起来有点僵,嘴里呐呐地喊着:“杜……杜先生?”
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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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3
楚歌有点不能置信,下意识地起身。80电子书wWw.80txt.com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的确是杜慕。
楚歌顾不得惊讶,她迎上前去:“你怎么来了?”
杜慕脸上的表情仍然淡淡的,看了一眼屋里的人,没有说什么,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她,只自己捧了一束花。
楚妈妈这时候也迎了过来,看到他,很是惊讶。
传面传杜慕和自己女儿的事这么多年,但是楚妈妈,这还是第二次见到杜慕,上一次还是几年前呢,在楚歌的公司里,他和好些人一起,匆忙间惊鸿一见。
楚妈妈搓着手:“杜先生。”
“叫我阿慕就好。”他很客气地说,把花递过去,“祝您生日快乐。”
“谢谢,你太客气了。”楚妈妈有些微的不自然,但是,他能来,她还是很高兴的。
因为这说明,那些传闻,不仅仅只是传闻。
只是一转头,看到身后的邹阿姨跟何先生,她又头痛了。
邹阿姨也已经走过来了,她看着杜慕,即使再没有见识,也能感觉得出,面前的男人,和他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
她忍不住狐疑地问:“楚妈妈,这位是?”
“是我女儿的朋友。”楚妈妈其实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没敢说是女儿的男朋友,放下花,赶紧招呼众人,“先吃饭吧,不然菜都凉了。”
楚歌带着杜慕走到了楚卿面前。
何先生还站在那儿,见到两人过来,他默默地让了让位置,不过楚歌并没有无视他,给两人作了介绍。
他也是看过网上八卦的,只是楚家人生活低调,网上曝出的也只有楚歌以前的照片,而那时的她跟现在差距实在太大,所以他完全没有把身家XX亿的新亿隆的漂亮老板和面前的女孩系起来。
直到这位杜先生来到。
而且他的名字还叫“阿慕”。
何先生神色微变,倒是杜慕在知道何先生只是邻居后脸色稍缓,楚歌一直担心他会目中无人,但是还好,他冲着何先生笑了笑,微微颌首:“你好。”
何先生收回奔腾的思绪,便也回了他一个笑容,说:“您好。”
两个男人没有什么交谈的欲望,便有致一同地看向楚歌,她正俯身在跟楚卿说话:“哥哥,今天家里很热闹,杜先生也过来了。”
说罢,她招呼护士过来把楚卿推去餐桌,回身和杜慕说:“吃饭了,要不先洗个手?”
尽管没有介绍杜慕的具体身份,可她和他说话时,眉眼温柔,声音柔和,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熟捻的亲昵。
杜先生很满意,“嗯”了一声,跟着她去洗手。[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
楚歌在旁边一直陪着他,等他洗完手,递了一条干毛巾过去。
他接过来,垂眸一边慢条斯理地擦拭,一边说:“以后要是想热闹,和我说。”
楚歌就知道,他是看出什么来了,只好解释:“是我妈妈的朋友,我也是第一次见。”
他没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跟着她一起去吃饭。
杜慕自然坐在楚歌旁边,而楚卿就坐在她的另一边。
何先生在他们的对面,看到那两人一个温文尔雅清俊非凡,一个明眸皓齿眉目如画,再想想两人的身家,只觉得心都灰完了。
但是基本的礼貌还在,吃到半酣的时候他站起来给楚歌敬酒:“认识你很高兴,能请你喝一杯吗?”
楚歌还没说话,边上的杜慕冷嗖嗖地说:“她不喝酒。”
“没关系,她喝茶就行。”
“她也不喝茶。”
何先生僵在那儿,事实上,整个桌上的人都有点尴尬。
楚歌在心里叹口气,在桌子底下握了一下杜慕的手,拿过自己面前那一杯白开水:“我的确不喝茶也不喝酒,就以水代酒好不好?谢谢你今天能过来。”
她说完,一仰脖子,将一杯水都喝下去,气氛这才稍微缓和了一点。
邹阿姨跟何先生吃完饭就走了,楚妈妈带着楚歌送他们出来。
何先生去开车的时候,邹阿姨看着楚歌说:“那个杜先生是你男朋友吧?”
她说得不太客气,内心里,或许还有一点责怪的意思在里面。
楚歌说:“不是。”
邹阿姨明显不相信,但是车来了,她也只好上车去了。
何先生一直都保持着恰当的风度,这会儿,他降下车窗,很有礼貌地告别,同时邀请她:“我在边上还有一个农庄,明天是周末,你的朋友要是在这边玩的话,可以跟阿姨你们一起过来玩,那里风景还不错。”
楚歌笑着说:“好。“接过了他递来的名片。
车子慢慢开走,楚妈妈看着他们离开,有些可惜地说:“何先生是个蛮不错的人。”
楚歌说:“是的。”
楚妈妈看一眼她,说:“杜先生也很不错,只是……”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但是楚歌明白她的意思。
杜慕于楚歌,不管是财势还是地位,都相差太大了。
只是楚妈妈不知道,杜慕跟她并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他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他现在对她所有的好,不过是因为,交易进行得很顺利,他觉得,她应该得到一些补偿吧?
她能感觉得到,他们的关系快要结束了,也是时候,要结束了。
只是这些话,楚歌不会和她说,她挽起楚妈妈的手往回走,笑着说:“妈,人家还在家里呢。”
晚上杜慕并没打算回去,清好东西后,曼文和楚妈妈坐在楚卿旁边拆礼物,杜慕还在倒时差,看起来很困,楚歌就领他上楼去休息。
楚家人口少,但房间挺多,楚歌把他安排在二楼最里面的那一间,那儿光线好,房间大,是家里格局最好的客房了。
杜慕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就不动了,问她:“你住哪一间?”
“那里。”楚歌伸手一指。
杜慕转身,推开了她的房门,意思简直不言而喻。
楚歌跟在他后面,试图劝他:“这张床有点窄。”
他看着她,“今晚不热。”解下外套丢在一边,问,“浴室在哪里?”
男人只穿了一件白衬衣,哪怕眉眼再清冷,可依旧是唇红齿白明媚得不像话。
楚歌忽然就不想再劝,带着他去了浴室,顺便还给他找了套楚卿的衣服,原本他们两个的身量差不多,只是楚卿现在太瘦,他的衣服,杜慕都穿不下。
没办法,等他洗完后,楚歌只能说:“我帮你洗了吧,也许明天就干了。实在不行,秦坤来接你的时候,让他给你带套衣服。”
他没有拒绝,接过她的浴巾围上,就那么大喇喇地走了出去。
之后他睡觉,楚歌下楼去给他洗衣服,等她忙完,楚妈妈已经把所有礼物都拆完了,客厅的沙发上堆了一堆,而楚妈妈正和曼文对着一个盒子在发呆。
见她好了,楚妈妈忙不迭地招手让她过去,然后迫不及待地把那盒子递到她面前:“杜先生送的,小歌,会不会太贵重了?”
楚歌探头看一眼,见是一套翡翠玉饰,翠绿的颜色,躺在盒子里,就跟汪了一汪汪水一样。
即便不用拿出来看,她也知道,这玩意儿不便宜。
看包装盒,是买自本地有名的一家首饰店,大约是白天里才去买的。
她送他一个玉葫芦,他就还了她这么一套玉饰,说起来,还是她赚了。
楚歌将盒子盖上,笑着说:“送你的就收了吧,他不喜欢推来推去。”
曼文这时候也在说:“我也是这么跟阿姨说的,有礼收,尽管收。”
就连曼文,也给楚妈妈买了一件五位数的昵子大衣,不管颜色还是款式,看起来比楚歌送的那件都还好看。
所以尽管来的人不多,但是楚妈妈收的礼物并不少。
楚歌跟曼文撺掇着楚妈妈将该试的都试了一遍,兴尽了方才散去。
那个时候,杜慕早已经睡得熟了。
楚歌洗完澡后上床,怕吵醒他,就掀了被子打算只睡一个角落,谁知他长手一捞,就将她捞过去了。
“吵醒你了?”
“没有。”他将脸在她颈窝里蹭了蹭,接着又睡着了。
小镇的夜晚特别安静安宁,杜慕感觉自己那一觉睡得格外香甜舒适,在朦胧的桂花香气里醒来,身边另一半的位置早就空了,他抱在怀里的不过是一只枕头。
他坐起来,将枕头放到一边,看见他的衣服就挂在床边的衣架上,昨夜里楚歌帮忙洗的内衣裤也都干了,整整齐齐码在床边。
他拿过来穿好,拉开窗帘想呼吸一下外面新鲜的空气,抬头却看到了屋后的楚歌。
蒙蒙薄雾里,畏冷的她穿得棉嘟嘟的,正蹲在地里跟着家里的阿姨间萝卜苗,她间得很慢却认真,细长白嫩的手指往地里轻轻一插,连泥带土就拔起了一棵。
雾气将她的头发都打湿了,漉漉的贴在鬓角,让她一下小了好几岁,素来沉静娴雅的面孔,仿佛也染了一点天真。
杜慕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早上吃过早饭后,秦坤来接他。
楚歌并没有跟他一起回城,她把他送上车,说:“曼文想在周边逛一逛,我陪她走走。”
杜慕“嗯”了一声,说:“把晚上空出来,五点钟,秦坤来接你。”
他没有说是什么事,楚歌也没问,这么多年,她习惯听从他的一切安排,只是等他走后,她才问曼文:“这两天有什么重要的活动吗?”
曼文拿起手机翻了翻,说:“有个学术上的会议,好几个大经济学家会过来,算不算?”
学术上的会议,杜慕不会和她一起出席,而且他也没有特意要她好好打扮,估计也不是个特别正式的场合。
楚歌就把这事丢到了一边,白天推着楚卿,带着楚妈妈和曼文在周边好好玩了玩,他们自然没有去何先生的农庄,倒是去了一个水库钓鱼玩儿。
楚妈妈在边上跟人打麻将,她和曼文推着楚卿悠闲地钓鱼聊天,因为出了一点太阳的缘故,白日里也不显得冷,楚歌将头轻轻靠在楚卿的膝上,河水映出他们的倒影,楚卿的样子看起来那样安宁,让她依稀生出了一点,他其实是完好的错觉。
五点钟,秦坤准时过来接她,曼文打算明天再回去,所以楚歌换了衣服后,一个人上了他的车。
路上她问:“去哪里?”
秦坤说:“金岭山庄。”
楚歌感觉心脏像是被谁狠狠撞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外面的风景急速掠去,只觉得世事就像变幻的旗帜,可是兜兜转转,有些人与事,总会再相遇。
在金岭山庄,她第一次帮人抓奸,也是在那里,她第一次遇见了杜慕。
她人生最大的绝望和最后的希望,都是在那里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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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1
秦坤的车子开得很快,但因为是周末,他们在进城的时候还是被堵住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到达金岭山庄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这是一个私人的温泉山庄,非贵宾卡持有人不会接待,楚歌以前要来,还得安雅想尽了办法,但是现在,她也已经有这里的卡了。
秦坤将她直接领了进去,在最里面一幢小排的别墅面前停下来,他敲开其中一扇门,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过来开门。
“楚小姐到了。”
男人点头,把门推开了一些。
楚歌走进去,屋里头很暖,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行走在其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楚歌听到了麻将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转进去,就可以看见里面支了一桌牌局,四个男人坐在桌上,旁边围了三个女人,只杜慕的身边空旷旷的,唯他一人。
他背对她而坐,也没回头,懒洋洋地朝她伸了伸手:“过来。”
楚歌走过去,在他身边的位置上坐下,他搂着她的腰,说:“你摸。”
桌上剩余的麻将子已经不多,楚歌伸手拿起一张,她自己都还没看清,杜慕就已经将面前的牌推倒了:“清一色,自摸。”
“你女人手气不错嘛。”其余的人一边推牌算子一边说,“一来就给你摸了这么大一个牌,还想不想我们吃饭了?”
杜慕“嗯”了一声。
便有人笑骂:“得瑟!”
楚歌这才跟那些人打招呼――他们都是杜慕的朋友,经常会陪着他跟他们一起玩,所以算起来都很熟了。
只是轮到坐在杜慕对面的人的时候,楚歌心脏猛地一缩,连手指也不由得绻了起来。
对面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温和儒雅朗朗大方,女的……八年多过去,她依然明艳照人,漂亮得不像是个真人。
林安和与林敏娴。
安雅的哥哥,以及她最推崇的堂姐。
看到楚歌望过来,林敏娴微微一笑,林安和则很平静地为她介绍:“楚歌,这是敏娴,我堂妹,她刚刚才从国外回来。”
仿佛这就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一样。
楚歌笑,点了点头,然后对林敏娴说:“你好。”
林敏娴回她:“你好。”
旁边人见她们这么和气,多少都有点失望――他们可都等着这两个传说中的“女朋友”唱台大戏呢,居然就这么草草收场?杜慕一个叫尤宇的朋友“啧”了一声,推倒牌局,说:“吃饭吧,等到这时候,我都快饿扁了。求书网Http://wWw.qiushu.cc/”
楚歌这才知道,这些人都还没吃饭,就等着她一个。
她很有些受宠若惊,席上专门道了歉,尤宇起哄说:“那就罚酒三杯啊,每次吃饭你们两个都不喝酒,忒没意思了。”还撺掇楚歌,“你哄他,让他喝一点,跟你说,他以前很能喝的,而且喝了酒的杜先生老有意思了,不信你试试。”
楚歌作出老老实实的样子:“我不敢。”眼睛眨啊眨地看向尤宇,“尤先生要不你试试呗。”
尤宇不说自己试不试,只拍着桌:“你真是太没用了!这么听他的话干什么呀?”
楚歌看一眼杜慕,他神色淡淡地端着杯子在喝水,便一笑说:“因为我喜欢他呀,我喜欢听他的话。”
她感到身边的人似乎呛了一下,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抖了抖。
楚歌还是笑眯眯的。
尤宇捂脸,不看他们,和其他人说:“真是虐瞎单身狗!”
楚歌又笑,就他们这样的,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单身狗,身边陪着的女伴,差不多跟换衣服似的,恨不能一日一换,单身在哪里呢?
不过这是他们的私事,楚歌管不着,反正到最后,她和杜慕还是都没有喝一滴酒。
这一餐饭吃了很久,男人们信马由缰,谈天谈地谈政治谈商圈,女人大多都是陪客,只有林敏娴,会时不时地跟他们辩几句。
她声音温柔,说话也不紧不慢,便是歪理,让人听着也如沐春风。
楚歌以前听他们聊这些感觉像是在听天书,几年熏陶下来,才渐渐能跟得上一些节奏。
但她从不插话,很自觉地当她安安份份的花瓶就好。
坐得久了,也会很累,楚歌起身去外面吹了吹风。
金岭山庄的风景很美,只是这晚没有什么星月,远远望过去,也只能见到群山幢幢,反倒近处,四季鲜花次第开放,温泉水缓缓流淌,让人如至春日。
没多久,身后就多了一个人。
“小歌。”
声音亲切柔和,温柔得仿佛能滴得出水。
楚歌转身,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
夜晚的风吹起她的衣角,越加显得她身姿轻盈,端庄静婉,娉娉婷婷站在那里,就连廊下的灯光都仿佛亮了许多。
“怎么,不认识我了吗?”她问。
楚歌垂下眼睛。
“对不起,”她慢慢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刚刚在里面,我不好和你多说话,你不怪我吧?”
楚歌摇摇头。
“没想到你就是阿慕的新女朋友。”
她的笑容很是明媚,不过话却说得有点诛心,杜慕什么时候有过其他的女朋友吗?这么长时间了,她身边貌似也就她一个“绯闻”女友,旧得不能再旧了。
如果楚歌真的爱杜慕爱惨了,心里肯定会有点隔阂,不过好在,她也没有太在意,事实上,从林敏娴出现以来,楚歌就已经对其他任何人与事都不在意了。
她的整个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血液里像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着,将她都快要熬干了。
即便这样,楚歌还是能笑出来,她听到自己用最亲昵的声音说:“阿娴姐姐,这些年,你还好吗?”她说着,甚至还能流出泪来,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我哥哥他……成植物人了,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即便泪眼模糊,即便是真的很伤心很愤怒,可是楚歌还是能够看到,在她提到楚卿时,林敏娴脸上一闪而过的扭曲。
她好想问她,你痛吗?
那样设计陷害你曾经爱过的男人,林敏娴,你会心痛吗?
“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啊?”
是尤宇的女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走出来了。
她的声音有些大,于是屋内的人没多久也跟着哗啦啦走了出来,看到楚歌眼泪婆娑地和林敏娴手拉手的样子,一群人都有些看不懂,傻在了那里。
杜慕走过来,目光在她还有着明显泪痕的脸上一扫,问:“怎么了?”
林敏娴见他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不由得咬牙,抢先开口说:“她眼里飞进了小虫子,我跟她说不能揉,就使劲哭,也许就能哭出来了。”
“是这样?”
楚歌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扯过她,站到更亮一点的灯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头来:“哪只眼睛?”他几乎是贴着她的眼睛轻声说,说话时呼吸的气息喷在她脸上,酥酥麻麻的痒。
楚歌心情难言,随便指了只眼睛。
他掰着她的眼皮,说:“还真有。”一本正经地吹了吹。
论装模作样,人人都是高手,就是楚歌自己,现在也已经能够做到,把厌恶和痛恨藏进心里,以微笑示人,看起来,无辜而天真。
楚歌被他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身体一扭,扑进他怀里,双手揽住他的腰:“我眼睛疼,走不动路了怎么办?”
她很怕他会推开她,这种拼演技的时候,如果他不配合,那就真的丢死人了。
好在杜慕没有动,静了一会后突然打横抱起她:“我先送她去房里。”
是跟其他人说的。
尤宇挥了挥手,一副“快走快走别搞事情”的样子。
楚歌缩在他怀里,回头望的时候看到那些人都进了屋,只有林敏娴还站在原地,灯光昏黄,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她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一直,都停留在她身上。
“好了,可以下来了吗?”一进屋,杜慕就说。
楚歌没有动,双手将他的脖子揽得更紧了。
她问他:“你生气吗?”
杜慕没说话,将她放在了榻榻米上。
楚歌拉住他的衣角。
他回身,看着她。
楚歌知道,这是他在等着她解释的意思,抽了抽鼻子,楚歌老老实实交待:“我跟她提起了我哥,我就是觉得难受,为什么,我哥到现在还只能躺在床上,像个活死人一样,她却活得好好的。”
本来是不难过的,可这会,在他面前这么一说,她忽然就觉得很伤心很伤心,眼泪一下又冒了出来,她哽咽着说:“杜先生,别和她好,这世界上,你可以娶任何人,喜欢任何人,就是不要娶她,不要喜欢她好不好?”
她仰起脸,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像个孩子,又固执又可笑。
杜慕终于坐了下来,伸出手指,替她拭了拭眼泪,“所以,”房间里温暖如春,但他的声音却特别寒凉,就连指尖,也是冷的,“楚歌,我只是工具是吗?你所谓的喜欢,也都只是想要刺激她?”
楚歌忍不住心尖微微一缩。
她一下就清醒了过来,就着原来的姿势摇头说:“不是的。我是想要刺激她,但我也喜欢你。杜先生,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可是,我只是你的一味药而已,我害怕,有一天,药失效了,而你,也不要我了。”
她从来没有对他表白过,他也从来没有对她表示过他对她的喜欢。
他们一开始,相遇是意外,在一起,也不过是场交易。
他给她以庇护,她还他以忠诚,老老实实做他身边的一盆花,一碗药。
至于爱,谁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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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2
楚歌都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到了这一步,还跟他示起爱来了。(WWW.qiushu.CC 好看的小说
她原本只是想着不要让他误会自己,不要惹恼他。
她不知道他对她的“示爱”会怎么想,于是只能更加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有好一会,杜慕都没有说话,他就那么看着他,手指无意识地在她的脸上摩挲,眼神幽深,神色难辩。
然后,他放开她,站了起来。
楚歌死死的拽着他的那一片衣袖,弱弱地唤:“杜先生。”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本来我打算去跟他们说一声,既然这样,如你所愿。”
他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开始解扣子,他解得很快,衣服也脱得很快,没一会,就光裸裸地只剩下一条内裤。
全身只有一点遮挡的他,看起来诱人……而可怕。
楚歌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到这时她才发现,她手里还拽着他的衣服。杜先生俯身,握住她的那只手,然后一把拖过她。
“你……”
“闭嘴!”他轻声呵斥,手脚利落地三下两下将她也扒了个光。
楚歌:……
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了,如果她敢的话,她肯定会跟他嚎一句:“我到底哪句话戳中您G点了啊?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开啪?”
说实话,她一点也不想做,心情糟糕透了,如果不是怕得罪他,她真想赶走他,然后一个人呆着,安安静静的。
可是很显然,杜慕并不想要轻易放过她。
他将她抱进里面的温泉池,池水很热,烫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从后面抱住她,嘴唇轻轻在她颈窝里舔了舔:“把那句话再说一遍。”
“对……对不起……嗷!”
他一口咬在她的肩上,而后再伸舌轻轻□□,诱哄一样地说:“说。”
楚歌沉默。
他的手指往下,轻轻在她最秘密的地方徘徊,他的动作轻缓而温柔,却又隐隐带着几分迫人之意,楚歌终于耐不住,回头吻了吻他,在他耳朵边轻声说:“杜先生,我喜欢你。”
她不敢挑战他的耐性,所以说得温柔又缠绵。
他将她抵在池边,腾出手抱住她的头,加深了那一个吻。热门小说网WWW.QiuShu.Cc
随之他放开她,用力地抵进她的身体,一边抚弄着她一边命令:“再说。”
“我喜欢你。”
“说!”
“我喜欢你。”
“……”
“我喜欢你,杜先生。”
她转身来搂住他,男人的头发都湿透了,眼睛也是红的,灼灼明亮,像映了一池碎光,只瞧着就已目眩神迷。
而他紧紧地搂着她,抱得那么用力那么狠,像是要把她揉进他的心里。
长夜漫漫,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她一直说一直说,她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用意,也不想去猜,心里只觉又酸又软,说得多了,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事实上,哪怕再无情,哪怕只是药,哪怕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可是,怎么能够不沉迷?
又怎么能够不着迷?
池水温热,他的身体比池水更烫,烫得她语难成句,烫得她在那一瞬间忘记了现实冰冷,未来无望,而只唯愿,此刻即永恒。
自此以后,血肉相连,噬骨交缠。
那天夜里楚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倦极而眠,竟然还做了梦,梦里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的夜里,很冷很冷的一个秋日雨夜,安雅说:“我姐她还真可怜,就她那性格,等我姑姑死后,肯定就由得他们揉圆搓扁了……小歌,我们一起帮帮她吧。”
楚歌说:“好啊。”
义无反顾地跟着安雅出发,走之前还给楚卿发信息:“哥,我知道怎么帮你追回阿娴姐姐了,等着我哈。”
她们来到了金岭山庄,安雅拖住了大的,楚歌就跟着小的走到了花园里。唐文安仍是小时候的样子,鼓着腮帮子一个人玩遥控汽车,红色的小车在石子路上横冲直撞。
楚歌走过来,车子就撞到了她脚上,她“哎”了一声,捂着脚:“你的车撞到我啦。”
唐文安偏头看着她,他长得和唐致远并不像,秀秀气气的,满脸的天真,规规矩矩地和她道歉:“对不起。”
楚歌突然就骗不下去,把车子捡起来递给他:“不要在路上玩,撞到人了怎么办?”
那么小的小车子,撞到人也不会痛,但他没有说什么,“哦”了一声,接过车子准备走。
楚歌又叫住他:“你头上沾了脏东西了,我帮你拔下来好不好?”
虽然她的语气并不凶,但他好像真的被她吓到了,老老实实站定了让她拔。
几根头发而已,□□只有微微的痛,他揉揉头,还和她说:“谢谢你,姐姐。”
抬头看她的时候,眼睛特别特别亮。
楚歌想要说些什么,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唐致远他们来了,他自是认得她的,也看到了她的动作,楚歌脸色一变,扭头就跑。
金岭山庄就像个大迷宫,她在里面,怎么也走不出去。
唐致远势大,随便编个理由,就调动了山庄里的保安都来寻她。
楚歌以为自己逃不过去了,结果,却误打误撞,跑进了杜慕的汤池里。
梦境并不连续,好像是一眨眼,她就到了他面前,他刚从温泉池里出来,浑身上下就只裹了一条浴巾,见到突然闯进来的她,也没有太讶异,只是肃眉冷眼地说了一个字:“滚!”
气势十足。
楚歌那时候却是无知无畏,她扑倒了他,外面有人进来,她用力将他拉进汤房里,死死地挂在他身上,捂着他的嘴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天气并不冷,但她却是冻得瑟瑟发抖,场景一下就变了,她躺在一张宽大的沙发床上,房间里光线昏暗,烟雾迷离,杜慕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陌生的男孩子,他们包围着她,不知道有多少双手在她身上放肆。
她嘶声:“滚开!”
没有人理她。
而不管她有多抗拒,却没有一点点推拒的力气。
“滚~~”她用尽力气吼叫着,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一个字都发不出。
她想,那肯定是个梦,可梦境残破,她却怎么也走不出来。
直到她被人用力抱住,楚歌才惊醒过来。
醒过来,仍旧在金岭山庄的温泉房里,杜慕睡在她身边,正目光沉沉地望着她。
他的目光像是一盆清棱棱的雪水,一下就让她清醒了。
可她觉得很累,不管不顾地蜷进了他怀里。
“杜先生。”
他没应。
她又喊他:“杜先生。”
他“嗯”了一声。
楚歌说:“我喉咙说不出话了。”
杜慕:……
他把手放在她肩上,微微用力推开了她一些,望着她,并没有被她带跑,问:“梦见什么了,这么怕?”
楚歌忍不住地发着抖,在他灼灼的目光下,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她狼狈地站在聚光灯下,被众人用各种各样的眼神羞辱和围观。
“不太记得了。”她暗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像就是被人在追,我跑不掉,最后还被抓住了。”她搂着他的手,他不知道醒了有多久,指尖已经微微带了凉意,她在上面轻轻吻了吻,说,“谢谢你把我叫醒来。”
杜慕没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摩了摩她的唇瓣。
楚歌不敢动,也不敢做任何挑逗他的动作。
杜先生最近像是吃了药,在性事上,开始毫无顾忌了……也或者,是他的病,已经好了。
他不说,楚歌不敢问,也不想去猜,她觉得疲惫,于是也沉默下来,任他摩挲。
良久,杜慕放开她,起身施施然地开始穿衣,穿好后,他回过头来,望着依旧坐在床上的她说:“我不喜欢林敏娴,也不会娶她。”
楚歌微微一震,抬起头看着他。
杜慕神色平静,眼神依旧冷冷淡淡的,但是她知道,他看出了她在怕什么,所以,这是他对她做作“噩梦”的安慰与安抚吗?
她没那么天真,果然,杜慕又接着说:“但是楚歌,我还是那句话,别惹他们,你不是对手。”
楚歌睫毛颤了颤,垂下了眼睛。
多年以前,他也曾经做过同样的警告,那时他说:“楚歌,你不是对手,所以,不要给我惹麻烦。”
现在,他依然还是这句话。
所以,不管她有多努力,她仍然撼动不了他们吗?
楚歌笑,突然就不害怕了。
她爬起床,走到他面前,替他整了整已经非常平整的衣领,哑着声音说:“我知道了。”
但是对不起,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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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3
穿上衣服,看到自己脖颈处被留下那么多醒目的痕迹,楚歌无声地叹了口气。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
尽管这多少有她自己刻意追求的结果,可当结果被做得如此明显如此显眼的时候,她又隐隐地有些害怕。
那个男人如此轻易就看穿了她,他对她的事,从来不问,却一清二楚。
自己在他面前,都快要成个透明人了。
这日子,简直就没法过。
赌气似地,她干脆翻出条丝巾,把脖子遮得严严实实的。
杜慕见她这样,反倒多看了她好几眼,貌似有些无法理解,不是想在林敏娴面前炫耀他对她的“爱”么?现在这样全遮了算怎么一回事?
不过他也没有问什么,等她收拾好,就带着她出去了。
只是身上的痕迹好遮掩,哑掉的嗓子就完全无法,只一个照面,尤宇就发现她喉咙哑了,“啧啧”了好几声,说:“昨晚上你们战况到底有多激烈啊,看这声音嘶的,都没法说话了吧?难怪我总觉得昨天池子里的水变多了,原来是你们那边涨大潮。”
几个男人听闻都拍桌大笑。
楚歌脸皮不算薄的,可硬还是被他们调侃得颊上飞红,只能装作没听到,低头给杜慕倒茶,余光看到旁边的林敏娴正看着她。
她转过头去,两人视线对上,林敏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男人们的调侃,温温婉婉地冲她笑了笑,然后递过来一杯茶:“温泉泡多了喉咙是有点疼,喝点这个,润一润吧。”
“喝点这个,润一润吧。”
“喝点这个,醒醒酒吧。”
多年前,她接了一杯茶,然后醒过神来,自己就被送入了地狱,现在这杯茶,算什么呢?
变相地提醒她吗?
楚歌笑,林敏娴也仍然温柔浅笑着,目光和软,态度亲昵,只是递茶的手,却一直没有收回去。
楚歌垂目看着那杯茶,茶汤清亮,能看到绿绿的草梗,还有一点淡黄的莲蕊。
她伸出手。
出乎她意料之外,身边的杜慕却再次为她说话:“她不喝茶。”他淡淡地开口。
就像那天晚上,他替她挡了何先生的酒和茶一样。
楚歌就顺手将茶汤推了回去,“谢谢,你喝吧。”她微微一笑,接着他的话说,“我的确是不喝茶。”
“不喝酒,也不喝茶?”林敏娴好像很惊讶。
楚歌点了点头。
“为什么呢?这茶清热降火,泡温泉后喝一杯,很舒服的呀。”
楚歌的胃不舒服了。
陪着人演戏,考量的不仅仅是演技,很多时候,还有胃容量啊。她转过头,看着杜慕:“杜先生,我能不能喝呀?”
只要她愿意,一句“杜先生”也能被她叫得缱绻缠绵。(wwW.80txt.com 无弹窗广告)
杜慕在和别人说话,他明显很不习惯这样的她,感觉有点被她给噎到了,不过到底还是帮她圆了这个场,简单又粗暴:“不能!”
楚歌便“哦”了一声,受气小媳妇似的把茶又推回去:“林小姐自己喝吧。”
林敏娴嘴角抽了抽,看一眼杜慕:“你真就那么听他的话呀?”
楚歌一本正经:“嗯,我喜欢。”
林敏娴总算不搭理她了。
难得那天天气挺好的,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用过餐后,一群人就跑去另一个山头打高尔夫。
他们还约了来本地开会的一个经济学家,不过这会儿人没来,他们就打算先玩两把。
一个个换上轻便的运动装,感觉人都跟着轻了很多。楚歌对这种运动没什么兴趣,即便曾经下死劲学过一阵,可是打的还是非常一般。
倒是林敏娴,一身白色的球服,挥杆击球的姿势,又专业又漂亮。
她一杆进洞,点了点尖翘的小下巴,迎着阳光声音清脆地问:“怎么样?”
尤宇带头,大力地拍起掌来。
于是试过两杆后,楚歌因为球技太烂被嫌弃而刷了下来,女伴里面,只有林敏娴被他们带着玩。
楚歌很满意这结果,自顾自寻了个视野好的地方坐下来晒太阳,倒是尤宇他们的女伴一直寸步不离跟在一边,端茶倒水递球递毛巾,那叫一个体贴温柔。
楚歌觉得自己很像个异类。
但是……她还是懒得动。
十点一到,太阳竟然有些烈起来,这些人也没了打球的兴致,一个个走了回来。
尤宇还打趣楚歌:“看看人家,你不觉得你太不称职了么?”
楚歌这才站起来,小媳妇似地帮着杜慕拉开一张椅子,然后又给他递了一条毛巾,低眉顺眼地奉上一杯茶,末了扯着破嗓子问尤宇:“现在呢?”
尤宇哈哈大笑,伸手在杜慕肩上一拍:“你家小媳妇还挺有意思。”
小媳妇……楚歌眉心一跳,下意识地看向杜慕,后者就像是没有听到似的,端着她递过去的茶,浅酌慢饮了起来。
她也只好不在意,笑着和尤宇说:“谢谢夸奖。”
这个时候,其余人也回来了,四个男人中一个叫刘明远的问尤宇:“阿季什么时候过来。”
阿季就是他们约的经济学家。
据说这位季先生是中国最年轻的经济学家,普林斯顿大学的讲座教授,杜慕、尤宇跟他,曾经都是同学和校友。
尤宇懒洋洋地答说:“刚联系过,他在那边被拖住了,估计还要一会。”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等着?”
“不然你有什么好建议么?”
刘明远耸了耸肩,过了会实在是觉得枯坐无聊,拎起一个高尔夫球往远处一扔,随手拍了拍身边的女伴说,“去,衔回来。”
他用的是“衔”不是“拿”,所以在坐的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人怎么会拿?只有狗,才能用嘴“衔”,而他的语气,也跟训条狗差不多。
刘明远的这个女伴虽然年轻却老练无比,听他这么吩咐,连脸色都没变,只是眼珠一转,嘟嘴娇笑着说:“看我一个有什么意思嘛?”
刘明远闻言一笑,也对,就看向尤宇。
尤宇也笑笑,头微微往自己身边的女孩一偏:“你也去。赢一局,十万,输了,脱光了滚怎么样?”
他语气如此轻慢,好像在说今天的早餐味道还不错一样。
被点名的女孩子脸色瞬即变了,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楚歌却只望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类似的“游戏”看得再多,她还是没办法学得习惯,她以前也胡天胡地地瞎玩,但是至少,她对生而为人总有些敬畏。
不像他们,把人当成小玩意儿,随意摆弄和侮辱。
但她没有办法制止或者拂袖而去。
面前的这些人,跟安雅那天带出来的不一样,他们不是只会花钱享乐的二世祖,他们同时也在自己的领域独当一面,走出去,个个人模狗样,背地里,玩脱了却比谁都恶心,也比谁都手狠。
女孩半天没作声,尤宇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把脸一瞥,挑眉淡笑着问:“怎么,不愿意?”
女孩子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她看看周围的人,没有人帮她,事实上,大家看她的眼神,就跟看一件玩意儿差不多。
谁会在乎玩意儿怎么想?
她知道自己无路可退,抿抿唇,说:“我没有不愿意,不过,”她望向楚歌,不甘心地问,“林小姐也就算了,金枝玉叶,我们不和她比,那楚小姐呢,是不是也应该参加?”
球场上本来就很安静,这会儿她的话一落音,就更是死寂一片。
只听到簌簌的风声从耳边吹过,深秋的风,即便有太阳加持,可是坐在阴凉下久了,还是会觉得冷。
楚歌微微笑了一下,低头掩住面上的惊讶。
尤宇的这个女伴跟在他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她不是不知道她身份的新人,既然知道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其中意味……还真是耐人寻味。
余光望向杜慕,杜先生依旧维持着原先的姿势,这男人长得是真的好看,白色的休闲套装,衬得他更加的身姿修长,没了正装的严肃与冷峻,暖阳下,他看起来更像是个悠闲懒散的英俊青年,而不是她最开始认识的那个寒凉冷漠的商界名流。
听到那女孩子扯出楚歌,他也只是抬头淡淡地看了尤宇一眼。
他眼风落下,尤宇的手也挥了出去,“啪”的一声,猝不及防的女孩被直接从椅子上拍飞了出去。
这一下打得颇重,女孩原本如花一样的脸庞瞬间肿了起来,嘴角甚至见了血。
“真是好烦呐。”尤宇将手放到嘴边吹了吹,“所以我最讨厌长情什么的了,总有些不知好歹的人想要恃宠而骄。”他抚额,作出头疼的模样,过了会,才淡声说,“滚吧。”
女孩子连眼泪都不敢流,更别说是求饶的话了,听到这一声,就那么趴着滚远了。
尤宇叹口气:“现在是真的不好玩了。”
“怎么会?”刘明远轻笑,“不还有一只小狗在么?”他拍拍女孩的头,“五万一次,去吧。”
有了前车之鉴,女孩子什么废话都没有,撩起衣袖就四肢趴地爬过去了。
她速度竟然很快,没一会就只在草地上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影子。
“三分三十秒。”
“还真自信呐,五分。”
他们开始赌她回来的时间,兴致勃勃地下注。
即便看惯了,楚歌还是觉得很恶心,她现在,大约也不用再看他们的脸色了吧?扭过头,她和杜慕轻声说:“我想去打几杆球。”
杜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微微颌首。
楚歌带着球童离开了,晴空蓝天下,高尔夫球场就像是镶在这一方的一块巨大的绿宝石,虽是秋日,也依然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她深吸了一口气,选定位置,只挥了几杆就没了兴致,便干脆丢开球杆,站在那儿看风景。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身后响起细微的,青草被踩踏的脚步声。
她以为是捡球回来的球童,转身却发现来的竟是一个让她非常意外的人。
“林先生。”
不是林敏娴林小姐,而是林安和,安雅的哥哥。
太阳下,他如一杆青竹,长身玉立,温雅亲和。
他手里拿了根球杆,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打两杆怎么样?”
楚歌看他一眼,从旁边也抽了一根拿在手里。
两人对打了一会,林安和这才开口:“安雅那丫头,好像是一回来,就把你得罪了?”
楚歌淡淡地说:“算不上吧。”轻轻推了一下杆,角度那么好,她竟然也没能把球推进去,不由得有些郁闷。
林安和直起腰,语气蔼然:“她是个直性子,你别跟她计较。”
楚歌笑,也站直了身体,手搭在额前眯了眯眼睛,说:“太阳太烈,不打了。”
她转身往回走,林安和在后面叫住她。
“小歌。”
她没有停步。
他说:“这些年……你还在恨我吗?”
她停下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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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1
有时候想想真是作孽,年少无知,自己浅薄没作为,就喜欢深沉忧郁一点的大哥哥。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
她和安雅同学十几年,初一开窍就跟走火入魔似的,喜欢上了林安和。
楚卿那时候还骂她:“你喜欢他跟喜欢我有什么区别吗?真是没眼光!”
口不择言,也不知道是在骂他自己还是在骂她。
可能是想到了楚卿,楚歌转身过来的时候脸色还不错,她看着林安和,笑:“林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口气却十分淡漠。
林安和噎了一下。不过他从来都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些年,他们之间不必谈旧情所以从来不凑到她面前来,这时候他也清楚已着实不必再拿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说事,所以一瞬的失态后,他很快地说:“小歌,以前没有帮到你我很抱歉,但是安雅,她一直都把你当朋友的。”
“我也一直都把她当朋友。”
“既然这样,你就不该和她说敏娴的事。”
楚歌挑了挑眉,该说安雅幸运吗?林安和如此维护她,这么多年,他遇见自己一如遇见了个陌生人,可是为了安雅,却能不避嫌地再次找上她。
越这样,她就越嫉妒怎么办?
大约是见她的脸色不好看,林安和的语气放得和缓了些,甚至隐隐的,还带了点恳切的意味:“你知道的,安雅没什么心眼,她要是真对敏娴有了隔阂,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出来,不说敏娴,就是我姑父,也未必会放过她。”
“可是,”她笑着,淡淡开口,“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还愿意认安雅那个朋友,并不代表,她就愿意被她坑第二次,更何况,她和安雅,大约也是永远都回不到原来了。
所以,隔远些未必就不好。
只是她这会儿的状态真不好,声音难听就算了,态度也是满满的恶意。
放童话故事里,大约就是那无恶不作的老巫婆了吧?
以前就不知羞耻,拆散了人家的美好姻缘,现在,又要害人家妹子了。
懒得再说,楚歌继续朝前走。
“小歌!”
脚步未停。
“杜家的长辈看中了敏娴,敏娴自己也很满意……楚歌你,好自为之。”
坐在电瓶车上,楚歌远远就看到杜慕他们那儿变得热闹起来了。
而且,还多了几个生面孔。
应该是传说中的季先生到了。
杜慕他们正在跟他热烈地拥抱。
楚歌在稍远一些的地方下了车,然后慢慢走过去,那些人聊得正嗨,大约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谁知道杜慕像是后面也长了眼睛似的,明明背对着她,在她走近了后,居然准确无误地冲她招了招手。80电子书wWw.80txt.com
“楚歌。”他这样介绍她,却并没有为她介绍那些生人。
不过楚歌还是很准确地将手伸到其中一个人面前:“你好,季先生。”
季先生,季博然,华尔街顶顶有名的经济学大师,但是在国内,知道他名字的还真是不多。
不过楚歌对他算得上是闻名已久,杜慕以前丢给她看的一些书里面,就有这位季先生的笔记。
季博然笑,看了杜慕一眼,然后才握上她的手:“你好。”他说,声音很是清亮,显见得其人也颇为爽朗,“能一眼就认出我,我能猜测,是阿慕没少跟你提起我么?”
“不。”楚歌摇头,“是我对季先生仰慕已久。”
“嘿!我的荣幸。不过,”他冲她眨了眨眼睛,“当着阿慕的面这么说,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楚歌微笑,“Car quand je vous respecter, mais je l’aime plus.(因为我虽仰慕你,但是,我更倾慕于他。)”
后面这句话,她是用法语说的,因为她知道,在座的除了季博然,大概也没有人精通法语了。
至于林敏娴,她在国外那么多年,到底精通了几国语言,Who care?
对于楚歌来说,她知道季博然母语是汉语,但同时也精通英法意大利三种语言就够了,所以她用法语说这话,一来是避免了说不出口的尴尬,另外一个,也是有表明,她确实是很了解他的意思。
季博然这下是真意外了,他也用法语回了她一句:“Tu Me Très surprenante.(你让我很意外。)”
楚歌这回换回了汉语:“谢谢,认识你我很荣幸。”
“好吧,我也挺荣幸的。那正式介绍一下,我是季博然,杜慕的同学加朋友,刚刚你还没过来的时候我们打了个小小的赌,所以,楚小姐能够一眼就认出我,我高兴,也不高兴。”
“对不起,”楚歌一本正经地说,“下次我会记得假装不认识你。”
“哈哈,好,一言为定。”
他们两个居然谈得还很高兴,不过楚歌毕竟只是陪客,寒喧过后,便乖乖地退到了一边。
男人们都叙过旧以后,看看离午饭还有段时间,便继续去打球,这一次,楚歌没有单独行动,而是陪在了杜慕的身边。
打球的时候,杜慕在前面挥杆,尤宇站在旁边等他击球,闲着无聊,便跟楚歌闲聊:“哎,你居然还会法语哦?”
不变态的时候,尤宇也就跟个普通人一样,爱八卦也喜欢开玩笑。
都习惯了,因此楚歌神色如常,谦虚地说:“会一点点。”
事实上,她法语说得还不错,读书那会儿爱装逼,总觉得法国很浪漫,然后法语听起来像唱歌,所以她专门跑到法国去留了两年学。
她读书不行,但是语言天赋竟然不错,在法国混了两年,文凭没得到,法语倒是让她学会了。
尤宇问她:“那你刚刚和阿季说的是什么?”
楚歌看一眼季博然,这会儿林安和也找过来了,他正跟他还有林敏娴在说话,杜慕专心击球,貌似注意力都没有在他们这儿。
楚歌就说:“我和他说的是,杜先生从来没有和我提过他。”
尤宇侧目:“真的?”
“当然。”
尤宇点头,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杜慕那一杆已经击出去了,他的注意力立马转移,“卧槽”了一声走过去,抓狂地说,“阿慕,你这么厉害,会没朋友的啊!”
杜慕笑笑,将球杆轻轻在指间一绕,转头来看了一眼楚歌。
楚歌走过去,帮他把球杆拿在手上,这时候季博然也转过身来了,夸他:“你的球技还是那么好。”
杜慕慢条斯理地一边取下手套一边说:“Merci.(谢谢。)”
非常标准的法语发音。
楚歌:……
说好的,他不懂法语呢?杜慕以前有个法国的客人过来,陪他们出去玩的时候,他还是叫的她作陪呐,呵呵,那会儿杜先生怎么说的?
“我不会!”
现在这么标准纯正的发音是怎么一回事?
季博然看着楚歌的脸色,问她:“楚小姐不知道阿慕的法语很好吗?”他微微笑着,“好心”解释,“我和阿慕曾经一起在法国做过一个项目,所以他虽然没有考过TCF,不过,五级水平,应该怎么的还是有的吧?”
楚歌:……
她现在确定,刚刚她和尤宇说话的时候,这两个男人都听到了。而季博然虽然是个倍受人推崇的经济学家,但他同时,也是个有着小小的爱往人身上捅刀子的,恶趣味的男人。
大约是她脸上的表情略美妙,季博然看起来很开心。
林敏娴终于按耐不住,也走了过来:“小歌和季先生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这个女人,一句话不怼她都不行,什么叫她和季先生聊得开心?杜先生呢,就这么被她无视了吗?
楚歌本来嗓子就不好,所以干脆不接话,倒是季博然笑吟吟的说了句:“哦,我们在探讨社交语言选择的重要性。”
楚歌闻言,忍不住嘴角抽搐。
该说真不愧是大师么?连话都说得这么……有逼格。
林敏娴像是没有听出季大师的言外之意,笑着问:“哦,那是有什么结论了吗?”
季博然就转问楚歌:“楚小姐的结论是怎样?”
楚歌很认真地:“不要随便说外语。”
“噗~,哈哈哈。”季博然突然放声大笑。
围观众人都囧囧有神地看着他,楚歌也是略无语,转头无辜地看向杜慕,而后者,则回了她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大概是为了让楚歌更加直观地感受到杜先生法语的程度,季博然笑完,直接和杜慕用法语交谈了起来。
潘大师说:“楚小姐很有意思,我很喜欢她。”
杜先生冷淡地:“抱歉,你喜欢得太迟了。”
潘大师说:“没关系啊,公平竞争嘛。”
杜先生更冷淡地:“好走,不送。”
季博然就又笑了起来,楚歌被他笑得脸有点热,偏偏这时候尤宇又凑上来,问:“他们两个叽哩呱啦在说什么?”
尤宇在这几人当中算是最不学无术的了,但是,他的不学无术也是相对的。
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自立品牌创建了国内最牛叉的网络游戏公司,楚歌看向他的目光这回谨慎多了,委婉表示:“事涉私隐,季先生他们大约不太想我翻译出来。”
季博然很愉快地拆台:“没关系,你说给他听吧,我们不在意的。”
楚歌:……不在意你倒是自己告诉他啊!
杜慕就也看过来,神色平平,不过楚歌觉得,他其实是有话想要告诉她的?
看不懂啊混蛋!
除了尤宇以外,其他人看到季博然笑得开心就也都围了过来,众人此时一起看着她,真是让人压力山大。
楚歌特别想暴走,没事脑残,炫什么法语啊!她不应该想着给季博然留一个好的第一印象的,真的,她应该慢慢来的。
林敏娴见她迟迟不开口,倒有些疑心楚歌根本就不会法语,她之前和季博然说的那一句,是为了讨好他而提前背下来的吧?
这时候便也催道:“我们也很想知道呢,季先生既然不介意,小歌不防说来听听。”
楚歌看了她一眼,面瘫着一张脸,说:“哦。”然后一板一眼的,“刚刚季先生说,这个高尔夫球场很漂亮。杜先生就告诉他,前面的金岭山庄更好看。然后季先生说他想去看,杜先生就邀请他,打完球就带他去。”
她是硬着头皮把这段话说出来的,不过好在,季博然倒是没有拆穿她,只是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楚歌厚脸皮地权当他是在表扬自己了。
结果,就在这时候,身边的尤宇尤先生说了一句:“哇靠,差点就被糊弄了,多了解一门外语果然有好处!啊哈哈哈!”
请注意,他这里说的是法语,虽然发音没有杜慕那么纯正,但是绝对的,正确!
楚歌:……
季博然和尤宇大笑着勾肩搭背走远了。
杜慕看一眼她,表情非常非常的……难以言说。
等到从球场出来,换好衣服去吃午饭的时候,楚歌和杜慕说:“对不起杜先生,我今天好像……又卖蠢了。”
杜慕站在镜子面前整衣领,闻言“嗯”了一声,说:“习惯了。”
楚歌:…… 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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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2
午餐是在金岭山庄吃的,一群人围在一起吃火锅,气氛还挺融洽。[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楚歌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季博然看起来对她的印象非常好,席上会时不时地把她拎出来说话,还打趣杜慕:“这次我在国内会停留得久一点,有没有可能喝到你的喜酒?”
杜慕问他:“待多久?”
“答应帮朋友做个项目,估计要到明年中吧。”
杜慕就“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这个“嗯”很像是间接承认了季博然的问话,于是众人看向楚歌的眼神顿时很微妙。
楚歌倒是老神在在的,还给杜慕添了一杯茶。
林敏娴看着她平静的样子,只觉得牙根发痒。
餐后楚歌回原来的房间休息,杜慕他们几个老朋友在一起闲聊,就连林安和,也识趣地先离开了。
林敏娴不想走,但是,她更不愿意做不识趣的那一个。
在外的形象,她一向都是知书达礼,善解人意的。
聊了没两句,杜慕走开去接电话,尤宇看一眼他,说:“阿慕不会是当真的吧?”
虽然没有明说,不过季博然和刘明远都知道他在说什么。
刘明远懒懒散散地接话:“没什么好奇怪的,阿慕要不是真喜欢,也不会留她这么多年了。”
尤宇就“啧”了一声:“有点本事。”
他们跟外面的人不一样,外头都以为和楚歌有关的那些传闻是假的,但是他们都知道,那些是真的。
所以当初楚歌第一次出现在杜慕身边时,他们多少都有些意外。
无他,杜慕在他们当中是最洁身自好的一个人,冷静克制,眼光挑剔到让人发指,结果,身边却留了楚歌这么一个名声差到极点的女人。
一留留了这么多年,现在还动了结婚的心思。
想想真是不可思议,尤宇看向季博然:“阿季你好像对那妞印象也蛮好啊。”
季博然眼疾手快地把差点掉下来的壶盖接住,点了点头。先前看杜慕好像玩得很轻松,结果他一上手,才发现所谓的“功夫茶”还真是要点功夫的。
放下茶壶,他说:“楚小姐很聪明。”
“也是。”尤宇想一想,道,“你看我和阿远身边这么多玩意儿,有哪个能像她做那么大事来的?多数都是能捞一笔捞一笔,没脑子的蠢货!”
说到后来,大约是想起自己带来的女人在球场不识好歹的那一幕,话里隐隐带了火气。求书网Http://wWw.qiushu.cc/
季博然笑笑,并不予置评。
杜慕这时候也回来了,三人就都收了声,转了别的话题:“我听说许世清在弄一个什么‘大师午餐’,阿季你也是其中一餐?”
季博然点头:“他是请了我,不过我还没答应。”
“他倒是会捞钱。”尤宇笑,“那我们今天这餐饭,值多少钱?”
季博然瞥一眼他:“你要出价?”
“不。我打算以后多请你吃,然后也卖点钱。”尤宇大大咧咧的,“有资源不用白不用嘛。”
几人听闻,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们这边气氛轻松,另一头,楚歌的房门却被敲响了。
将门打开,林敏娴站在外面。
“休息了吗?”目光不动声色地在楚歌身上一扫,林敏娴笑得很动人。
楚歌放在袋子里的手指微微绻了绻,说:“还没有。”
“那我们能说说话吗?”
“好啊。”楚歌一笑,却没有请她进去,而是自己跨了出来,“外面去吧,”顺手将门关上,“杜先生不太喜欢外人进屋里。”
“外人”两个字,终于成功让林敏娴精致的面孔有了细微的裂痕,沉默了会才说:“小歌你很怕他吗?”
“不是啊,小习惯而已,我尊重他。”
“尊重么。”楚敏娴笑,嘴角却牵出一抹嘲讽来。
楚歌没有看见,当然了,就算看见她也不在意。领着林敏娴在前边的园子里坐下,她问:“阿娴姐姐要跟我说什么?”
她坐在她面前,双手放在面前的木桌上,看起来,乖巧而认真。
林敏娴凝目看了她好一会,才感慨地说:“你变了很多。”
楚歌笑:“好还是坏?”
“那得看你过得是不是开心。对了,你和杜先生……真打算结婚?”
“嗯,大概吧。”楚歌答得漫不经心。
林敏娴笑了笑,低头没说话。
楚歌却又问:“我哥哥那样子,阿娴姐姐就一点也不问问么?”
林敏娴这才抬起头来:“小歌……”
“他出事前,还一直在找你。”
“我很抱歉,但是我和他,早就分手了。”
楚歌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
林敏娴内疚似地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很软,又软又暖和,指甲修得干干净净,白晳漂亮得,没有一点瑕疵和不完美。
就像她那个人一样,外表看上去,那样完美。
楚歌第一眼看到她,简直是惊为天人,知道她是自己哥哥的女朋友,就抱着楚卿偷偷地乐:“哥哥你好棒!争取把她早些娶回来啊!”
楚卿看她说得好笑,就逗她:“哥哥都要被人抢走了,你不会不高兴吧?”
楚歌说:“不啊,我哥哥这么好,就值得天下第一好的人。”
“天下第一好的人”,楚歌笑,将手抽出来:“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都过去了。”林敏娴叹气,“我也没想到,后来你哥哥会遇到那样的事。而且,你居然,变成了阿慕的女朋友。”
楚歌垂下眼睛,没说话。
林敏娴就又说:“不过小歌,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楚歌抬起头。
“杜家……不是那么好进的。杜家老爷子好像对阿慕结婚的对象别有打算,你最好……”
“你吗?”楚歌打断她。
林敏娴一愣:“什么?”
“杜家老爷子属意的人选,是你吗?”
林敏娴抿紧了唇。
“我看到了新闻。”楚歌笑笑,“阿娴姐姐是因为他才要跟我哥哥分手的?”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呢?”楚歌像个胡搅蛮缠的小孩子,非要得到一个结果,“你们那时候,明明那么好。”
林敏娴脸上的温柔差点就维持不住:“小歌,你也大了,应该知道,男女之间,分手是很正常的事。”
“正常吗?”她昵喃,“可是我就不想和杜先生分手,哪怕杜老爷子反对也一样。”
林敏娴放在桌上的手无意识地抠紧了桌面,她用力那么狠,指节甚至泛出了隐隐的白。
季博然一转出来,就看到了坐在外边的楚歌。
她背对着他席地而坐,阳光薄薄地洒在她身上,衬着周围的浅草红花,有一点微微醺人的暖。
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来,眼里还带了一些茫然,但很快又清醒:“季先生。”她微哑着声音说。
“抱歉,我好像打扰到你了。”
“没关系。”她笑一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吗?这时候的太阳晒着挺舒服的。”
季博然想想,坐了过去,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楚歌就又笑了笑。
“笑什么?”
“我在想,杜先生要是也过来,看到我们这样,他肯定会皱眉头。”
季博然闻言也笑了起来:“是的。阿慕那人很讲究。”他偏过头,看着她,“你跟阿慕感情很好啊。”
“怎么说?”
“做什么都念叨他。”
楚歌怔住,顿了顿才笑着说:“被你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来了?”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楚歌吓了一跳,她一下就蹦了起来,“杜先生。”
杜慕挑了挑眉。
季博然就笑,跟杜慕说:“看把她吓的,我们刚还说,你要是看到我们就这么坐着肯定会皱眉头,这会儿你就过来了。”
其实不止杜慕来了,他身后还跟了几个山庄的工作人员,没一会,这块有花有草的地方就成了个露天郊游看景的好地方。
还铺上了地毯,放了两张小桌子,一张放了茶具果品,另外一张摆上了棋盘。
工作人员把场面弄好后,杜慕就挥挥手让他们退下了,和季博然坐到了棋盘前。
楚歌自动自发地坐过去给两人泡茶,先拿开水将茶具都烫一遍,然后取出茶叶,不一会,茶香袅袅就出来了。
那两人下得专心,连话都渐渐说得少了,楚歌看棋看得昏昏欲睡,又不能真的磕睡,就时不时拿茶水去淋茶盘上的小茶宠。
茶宠略猥琐,是一个光屁股横趴着的小孩子,茶水淋下去,水就 “噗噗” 从嘴里冒出来。
杜慕放下一颗棋子,转头便看到她垂目认真淋茶宠的样子,眉眼温和带着笑,侧面的轮廓,精致而漂亮,阳光下,皮肤晶莹透彻,隐隐透出润泽的微红。
季博然的电话响起,放下棋局,起身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杜慕也不急,指尖轻轻抡着质地细腻的棋子,半倚着桌面问:“很好玩?”
楚歌看一眼他,抬起的眼睛里亮闪闪的,“嗯。”她点头。
杜慕唇角微勾,过了会,突然问:“林敏娴跟你说什么了?”
楚歌手一抖,刚刚还成线倒出的茶水就落到了茶具外面,湮湿了桌面一大块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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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3
茶水很快顺着桌面流下来,淅淅沥沥的,眼看着就要流出桌面,淋到她身上。9; 提供Txt免费下载)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拿起抹布隔断了水流。
楚歌赶紧接过抹布,但他却按着没有动。
她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问“你怎么知道她找我了?”
杜慕语气平常:“随便说的。”
楚歌:……
尽管知道他诈人的本事,但是她每次还是不由自主地上当。顿了顿楚歌说:“她就找我问了问我哥的事。”
“是么?”
“……还有就是,告诉我杜家没有那么好进的。”
杜慕闻言笑了笑,未置可否,问:“那你怕吗?”
楚歌抬起头。
这是杜慕第一次明确地表露出他的意思。
但他的脸上,看在楚歌眼里,没有温情,只有冷冷的审度和评判。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改了主意,突然就提起结婚这档子事,但是她很清楚,不管怎么样,她的答案总是不能变的。
所以她说:“我为什么要怕?”说着声音越发地柔软了,“有你在,我不怕的。”
杜慕就又笑了一下,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楚歌没有看清,因为太少看到他笑,所以乍一看见,竟有点晃花眼的错觉。
他终于松开了手,说了一个字:“好。”
这时候季博然已经回来了,他面前的茶已冷掉,楚歌就适时地为他换了一杯热茶。
他轻轻敲了敲桌子以示感谢,转头就又专注于棋盘上。
杜慕也垂目看着面前的棋局,仿佛刚刚什么都没说一样。
楚歌把剩下的茶水又倒在茶宠上,光屁股的小孩子仰头“噗噗”地吐着茶水,无知无觉的雕像,看起来,竟然也有点无忧无虑的味道。
可摊开手,楚歌看到自己手心满满都是水渍,分不清是茶渍还是汗水。
杜慕和季博然的棋并没有下多久,在楚歌感到有点冷的时候,尤宇就找过来了。
他只坐着看了一会,就将手在棋盘上一拂:“这么无聊,别下啦。”
季博然挑了挑眉,杜慕仍旧冷冷淡淡的,将棋子一丢:“那就走吧。(WWW.qiushu.CC 好看的小说”
招呼还在呼呼大睡的刘明远,等他起床后,几人就出了山庄。
晚上他们要去拜访读书时候的一个老师,都没带女伴,楚歌就也不需要作陪。
将人送到他们约好的地点后,楚歌问:“要来接你吗?”
“不用了。”冷冰冰的一句,甚至都没有说他还回不回去。
不过他回不回,楚歌总只有那一个去处的,尽管这算不上是她的家,可是住久了,竟然也很习惯,进门就把自己瘫在沙发上,感觉从骨头缝里都透着累。
将手遮在脸上,楚歌努力让自己放空,什么都不要去想。
但电话还是响了起来。
“嘟嘟嘟”的,大有她不接对方就打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楚歌只好摸过手机,瞄了一眼,发现是个陌生号码。
按了接听,传过来的声音却隐隐熟悉:“楚小姐。”
楚歌想了好一会,才想起这是尤宇那个女伴的声音。
她慢慢坐起来:“你好。”
“我有点跟你有关的事,很重要,能谈谈么?”
对方约的地方有点远,位置还略偏僻,这个点又是路上的高峰期,所以楚歌塞了好一会才赶到。
见到人的时候,楚歌不由得怔了一下。
尤宇那一下打得不轻,这会儿,那女孩子半边脸都还是肿的。
女孩子从神色已经看不出什么来了,只是招呼楚歌:“要吃点什么吗?”
楚歌点了一个套餐,不过她并没有吃多少,倒是对面的人放开了吃,一边吃还一边说:“为了保持身材,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些东西了。”
楚歌一下就明白,她能够在尤宇身边待那么久的原因了。
单纯、直白、也够傻气。
把自己面前的盘子推过去:“不够这里还有。”
“你不吃么?”
楚歌摇了摇头。
“所以,就算是有了亿万身家,又成了准杜夫人,还是不能痛快么?”
女孩话里没有讽刺的意思,听起来,好像还是好奇更多一点。
楚歌仍旧摇头。
“我这么说,你不生气?”女孩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问。
楚歌笑了一下,不答反问:“吃饱了?”
“差不多了。”
楚歌淡声说:“吃饱了那就说吧,我没有太多时间。”
其实来见她,也不过是心里有点淡淡的内疚——她对于被当枪使的人,总是忍不住地有点同情,不管对方无辜还是不无辜。
“说可以,但是我要钱。”
“好。”
“不问我要多少?”
“林敏娴给你多少,我也给你。”
女孩闻言差点跳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你知道?!”
楚歌笑笑:“不难猜。”
女孩怔怔地看着她。
“说吧。”楚歌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女孩看起来有点丧气,想要她先把钱给了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好说:“今天的事是林敏娴让我做的,话也是她教我的,我不知道她什么目的,但看得出,她对杜先生很感兴趣。”
楚歌点点头:“还有吗?”
“还有,她不喜欢你。”
楚歌笑了一下。
女孩就囧,她也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情敌啊,能喜欢对方么?不过事情的发展跟她想象的差太远了,得罪了尤宇,她在这地方也待不下去,本来想着趁离开前能多捞一笔是一笔,结果人家什么都知道了。
本着不能让人觉得太亏的原则,女孩子劝道:“我知道你很有本事,不过林敏娴背景不一般,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跟她硬碰硬的好。咱们这种出身的人,能有你今日这样的成绩……很难得。”
楚歌没说话,只是笑,末了问她:“就这些?”
女孩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那林敏娴给了你多少钱?”
女孩说了个数目。
楚歌一笑,拿出支票薄给她写了一张支票。
这么痛快,女孩倒是不敢接了。
楚歌将支票放到她面前,起身离开。
“楚小姐。”女孩也跟着站了起来。
楚歌回身。
“对不起。我只是……我需要钱,我能感觉得到,尤宇已经有点厌倦我了,所以……”
楚歌点了点头。
“还有……我想问,你觉得,他喜欢过我吗?”
女孩问出这话,与其说是不甘,不如说是难过。
楚歌这下倒是真的诧异了,对方这么直白地出卖林敏娴来换钱,她还以为她很想得很开,原来,并不是么?
想了一下,她说:“我不知道。”她从很早就已经不去猜有情还是无情这种东西了,在她看来,只有需要还是不需要。
女孩看起来很沮丧,咕哝着说:“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是不是都那样啊?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还有,把人当狗一样。
或者,人还不如狗呢。
楚歌没有说话,女孩便也没有再问,扬了扬手中的支票,她说:“我会还你的。”
楚歌说,“随便。”不过她有点好奇,走时问女孩,“你多大?”
虽然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女孩子还是答:“二十二。”
楚歌笑了一下,说:“难怪。”
二十二啊,好年轻的年纪,这样的年纪,哪怕伤透了心,还是会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抱有并不太切实际的幻想。
从餐厅出来,这个城市里灯火辉煌。
路过广场的时候,看到一帮小年轻成群结队地嬉笑玩乐,一个戴帽子的男孩子站在边上,一边踩着节拍弹着虚无的吉他,一边声嘶力竭地唱:“一人我饮酒醉,醉把佳人成双对,两眼是独相随,只求他日能双归……”
别人都把他当神经病一样,甚至还有女孩笑着推他:“滚远点啦,都不想认识你。”
男孩却只是一笑,走远一点继续吼:“……无知只怪太年少,弃江山忘天下,斩断情丝无牵挂……”
楚歌觉得很有意思,就干脆停步听了起来。
大约是她听得太投入,男孩发现了,唱着唱着走到她面前,假装路过似的,突然回头问:“你刚刚是在听我唱吗?”
楚歌说:“是啊。”
男孩头发一拂,很酷拽地问:“怎么样?”
“挺好的。”
“啊,知音啊!”男孩双手一击,一副感动得不得了的样子,“都说知音难遇,美女,能请你喝一杯吗?”
不远处他的伙伴们听到都“哦哦”地起哄发笑,男孩也不在乎,只是低头看着她,眼睛眨啊眨的,好像很想要勾引得她。
楚歌有点想笑,也看着他,对面的孩子年纪不大,二十来岁的样子,青涩稚嫩得仿佛是晨起的萝卜苗,绿油油的,嫩得让人心颤。
正想要说话,忽地从那一堆围观的萝卜苗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人,他拨开人群,惊讶地叫:“小歌姐姐?”
楚歌抬起头,也是愣了一下,才微微笑着,叫出了他的名字:“唐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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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1
见她还记得自己,唐文安又惊又喜,跑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他脸孔红红,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得出,是真的很惊喜。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
楚歌一笑,说:“见个朋友。”也客气地问他,“你呢?”
“这里离大学城不远啊,我们同学在这边聚餐。”
楚歌点头。
这时候那个唱歌的男生不甘被无视,终于插话进来,看着楚歌,拿手肘推了推唐文安:“不介绍一下么,安安?”
唐文安似乎对“安安”这个名字适应不良,略惊悚地看了他一眼,说:“这是小歌姐姐。”见楚歌没反对,这才又略腼腆地和小歌说,“这是我同学。”指指后面那一群,“他们都是。”
楚歌“哦”了一声,笑:“你好。”
“你也好,小歌姐姐,我叫张天翊。”男孩很是自来熟,而且看得出对自己的魅力特别自信,说着还张开手,“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姐姐,抱一个怎么样?”
唐文安闻言瞪大眼,很紧张地拉着他:“张天翊!”
张天翊却没看他,只是望着楚歌,嘻嘻地笑。
楚歌也笑,伸手握住了他的一只手,“你还小,”她摇着头说,“别学着大人勾引女孩子,这样不好。”
张天翊:……
被一招K.O,张天翊伤心地扑进他同学们的怀抱里去了,唐文安看起来很开心,望着她整个人都像是要发光了一样。
楚歌有点惊异于他的表现,不过,两人毕竟不熟,所以也没什么好聊的,便说:“那你们好好玩吧,我走了。”
唐文安脸上的光彩就淡了下来,但他也知道自己留她不住,便只能鼓起勇气,小心地问:“小歌姐姐,能把你的号码给我吗?”
楚歌看着他,很突然地问:“唐文安,你认识我吗?”
他点头。
“我是谁?”
“你是林……安雅姐姐的朋友。”
楚歌笑了一下。
她不确定唐文安还记不记得自己,还记不记得,她曾经在他头上拔过几根头发。
她和他命运的改变,好像就是从那几根头发开始的。
自此他成了唐致远养在身边的私生子,变得懦弱而平庸……而她,被生生地磨去了所有的棱角,磨得浑身是血,不得不重生。
她说:“唐文安,安雅是我的朋友,可是她不喜欢你。”
唐文安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过了会,他才小声说:“但是我知道,你不讨厌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声音太小了,楚歌都没怎么听清,他就又加重了语气说:“我知道的,你不讨厌我。你还帮了我!”
“我没有帮你。”楚歌的语气很淡,看了眼他握着的拳头,最终还是伸出了手,“把你的手机给我吧。”
如此锋回路转,唐文安一时都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又惊又喜地拿出了手机。
楚歌把自己的号码输在了他的手机上,还打上了自己的名字。
“楚歌……”唐文安接过手机,喃喃地念,过了会才有些震惊地抬起头,“你就是楚歌?是那个楚歌?”
前些日子的大八卦,他也是有听说过的。
“嘘~~”楚歌食指抵在唇边,小声地告诫。
唐文安呆呆地看着她。
楚歌拍拍他的肩,准备离开。
唐文安这才反应过来,问:“那……我能联系你吗?”
楚歌看着他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杜慕到家的时间还挺早,十点多十一点还没到就回来了。
客厅里只开了盏壁灯,楚歌就盘腿坐在灯下面看书。见到他进门,她连忙放下书爬起来:“你回来了。”
站到他旁边,笑眯眯地接下他手里的东西,就跟妻子迎接归家的丈夫一样。
杜慕看了一眼她,楚歌还是微微笑着,见他望过来,讨好地眨了眨眼睛。
杜慕伸手松开了衣领,手指轻轻抵到她的胸口:“做什么了,这么心虚?”
不出意外,楚歌脸上的笑意果然就僵住了。
她沮丧地垮下了肩:“我弄坏了一只炒锅。”
“哦。”
“还有,一个烤箱。”
“嗯。”
“看起来,我好像没有一点做饭的天赋。”
杜慕没什么情绪的表示:“没有的东西,就不需要为难自己。”
楚歌:……
又被鄙视了,还是自己上赶着的,楚歌略心塞。吐槽完的杜先生却不管她怎么想,自顾自地进去洗澡去了。
洗完了出来,楚歌的阵地已经转移到床上,不过手上还是拿着一本书,他看了一眼,转去厨房倒水喝,想到她之前说的话,还是好奇地打开了烤箱。
烤箱坏没坏不知道,但是里面的东西还没有清理,一大坨黑乎乎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沾在上面,大概凭人力也是清理不下来了。
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关上了烤箱。
床上微微陷进去一些,楚歌很自觉地往里面挪了挪。
杜慕掀被进去,瞥了一眼:“什么书?”
楚歌便把封面亮给他看。
杜慕挑了挑眉。
“钱钟书的《围城》,你看过吗?”
杜慕:……
“看着有点累。”她倒老实。
杜慕唇角划过一丝笑意,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楚歌有多不喜欢看书了,她大约有点阅读障碍,看书超级慢,当初杜慕教她学管理,扔给她一堆书,她趴在书本里,差不多有一星期,看到书就想哭。
现在比以前稍微好一点了,但是她还是不太爱看书,别的女孩子喜欢看点浪漫言情什么的,她对此深恶痛绝。
现在居然拿出了《围城》。
“怎么突然想起看这个?”
“唔。”她答得含糊,“学习学习。”
“你把我当成方鸿渐?”危险的语气。
楚歌眨眨眼,很快地把书扔到了一边:“NO,你是我的007。”
“嗯?”
“威武又霸气。”
杜慕:……
这是好词吧?怎么听起来就这么不对劲呢?
杜慕眯了眯眼,手指伸进她头发里,轻轻抚了抚。
楚歌被她抚得发毛,很顺从地靠到他身上,转移话题:“杜先生,我们去旅游吧?”她摸起他另一只手,一根根玩着他的手指头,“好像,我们还没有一起去旅过游。”
杜慕看着她,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精致的侧脸,长长的睫毛,洗去铅华素面朝天的她,看起来,连平素总戴着的面具都弱下来了许多。
他沉默了一会,问她:“你想去哪里?”
“法国怎么样?我以前在里昂种了一棵树,也不知道现在长得怎么样了。”
“楚歌。”他淡淡地叫着她的名字,“你最近要求很多。”
楚歌头皮一紧,心呯呯呯呯跳得厉害,就在她费劲地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听到头上的人又说,“不过,我答应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松下这口气。
不过不管怎么样,出游的事还是这样决定了。
尽管楚歌很想快些去,不过那是不可能的,两人都有事务在身,不可能说甩下就甩下。
公司里的事,楚歌没什么好操心的,有曼文还有其他管理人员在,即便有不能解决的,也足够可以拖到她回来。
她只是有点担心家里。
这么多年,她从没有离开他们太远太久过。
倒是楚妈妈知道她要出去玩很是欣慰:“早就该出去散一散心,小歌,这些年,你把自己绷太紧了。”
楚歌笑:“妈妈,辛苦你了。”
“妈妈不辛苦。”
“我走以后,没事你就不要出门了,叫邹阿姨她们来陪你打打麻将就好。”
“好。”
“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曼文。”
“嗯。”
楚妈妈应得不是很认真。她在帮忙整理东西,楚歌留在家里的东西并不多,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但是女儿难得出远门,吃的东西总是要备上一些。
楚歌看着她忙忙碌碌,低低地叫了声:“妈妈……”
却很久都没有再说话。
楚妈妈转过身来:“怎么了?”
楚歌坐在床上,脸上一如既往带着淡淡的笑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女儿不是很开心。
她以为她是担心楚卿,就叹了口气,说:“楚歌,人总要向前看的。”
楚歌很平静地说:“我知道。”
从家里提了一大包出门,走之前,楚歌特意找了安雅。
她以为她不会见她,结果还好,安雅就像是忘了上回那事似的,在那头兴奋地说:啊,这几天忙晕了,我搬家,小歌你过来我这怎么样?看看我的新家。”
楚歌点头应了,这怎么也算是乔迁,所以楚歌还给她准备了一点小礼物。
只是没想到,会在安雅那里见到林敏娴。
当然,不止林敏娴,安雅那还有很多人,那天晚上一起飙车的小胡子也在。林敏娴是后面来的,楚歌准备走的时候,她正好到。
两人在门口碰面,林敏娴看着她:“要走了?”
楚歌说:“是啊。”
安雅估计还是信了她的话的,见此情景略紧张,推着楚歌说:“姐你先进去,小歌有事得先走。”
林敏娴却没让,只是看着楚歌:“去哪里呀?”
看这样子,倒像是专门来堵她的。楚歌便也不急,抓住安雅的手,慢慢地悠闲地说,“去法国。以前留学的时候我在那里种了一棵树,当时许的愿望是,如果找到了我的另一半,就一定要带他过去看一看。现在我找到了,所以,想把这个愿望先了了。”
林敏娴的声音很轻:“你的另一半……是阿慕?”
“嗯。”
林敏娴笑了笑,笑容在十月底的阳光下,看着有一点点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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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2
安雅再没心没肺,这会儿,也看出林敏娴是不高兴了,不由分说,拉着楚歌就跑了出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
“不是都告诉我要远着她些嘛,那你干嘛还惹她?”电梯里,安雅嘟着嘴说。
楚歌笑:“这么说你信我了?”
“才没有。”安雅板着脸,“反正我是不信她会真的害我的。”
“哦。”楚歌应,并不强求她信或者不信。
安雅斜睨她。
楚歌笑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拍开她的手:“干什么?”
“我很羡慕你。”
“羡慕我蠢吗?!”她嘀咕,“你都这么聪明了,我还蠢着,是不是羡慕这个?”
楚歌忍不住笑出声。
这时候电梯也到了,安雅并没有出去,只是按着按钮冲她挥手:“走吧。”
楚歌一出去,她就把手松开了,电梯慢慢关上,门阖上的时候,楚歌看到了安雅眼里隐隐的难过。
她终于,也不再天真了,然而楚歌也没有多开心。
虽然说这是楚歌和杜慕第一次出去旅游,但却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出去。只是这一回,杜慕并不打算带上秦坤。
杜老爷子知道的时候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问:“你就真认定她了?”
杜慕没说话,意思却是很明显。
老爷子嘀咕:“都不知道她有哪里好。”
杜慕想一想,也真说不出楚歌那人到底有哪里好,他这个年纪,说爱或者喜欢什么的也不现实,就说:“大概是习惯了吧。”
杜老爷子就瞪他:“换个人你还是能习惯!”
杜慕摇头:“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杜慕就又不说话了。
杜老爷子拿这样的孙子很没辙,不过想想他能正常结婚生子,也没什么好求的了,躺倒在摇椅上,淡淡地说:“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姑娘……可不像是个安份的。”
杜慕没应声,陪着老爷子又坐了会,见他像是睡着了,这才起身离开。
一路很顺利,他们第一个落脚点是在法国巴黎,楚歌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来了,可是感觉里,这个城市似乎一直都是那个样子。
不像国内,不说十年八年,便是三两年,都够得上沧海桑田了。
他们到达巴黎的时候才将傍晚,长途的飞行,让两人都感到有点累,洗漱过吃了晚饭后,杜先生就不愿意出门,楚歌也不强求,趴在窗户上看风景。
酒店下面就是广场,站在那儿,能够看到一点点塞纳河,夜色映在灯火中,河水就像是一条撕开夜幕的星河。
广场上人并不太多,三三两两的,有街头艺人抱琴在那唱歌,歌声隐隐,悠远而悠闲。
楚歌看了一会,杜慕也走过来,她直起身体,和他并排站在一起。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
两人都没说话,各自看着面前的景色,直到有一对情侣,停在了他们正前方的位置,相拥着说笑,情不自禁地接吻。
他们吻得很投入,甜蜜而不狎昵,冒出来的粉红色泡泡肉眼都能够看得到。楚歌忽然就有些尴尬,收回视线和杜慕说:“杜先生,你对巴黎的印象怎么样?”
说完更尴尬了,这种新闻记者采访一样的语气……
杜先生的反应也非常符合他的人设,他毫不犹豫的:“脏、乱、破!”
……
楚歌小心翼翼地:“嗯,也许房子是旧了点、街道也有点窄,但是你不觉得,它总体还是很浪漫的吗?”
更新闻化了,楚歌无力。
杜慕冷冷一笑:“浪漫不浪漫的也不过是一种装逼的境界而已。”
……竟然无法反驳,楚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在那对情侣已然慢慢走开,楚歌松了一口气,转回身去收拾东西。
两人都是安静的性子,加之也是有些累了,所以早早便上床睡觉。杜先生不知道抽什么风,莫名其妙就有点不太想理她,楚歌也不敢招惹他,乖乖地窝在床边,小心着不要碰到他。
只是感觉他好像更生气了。
第一天出来旅游就惹毛他,楚歌想,大约他们也不用在这边停留多久吧?
早上起来,杜先生的脸还有点黑,楚歌小心问他:“你有什么想去看的吗?”
他皱起眉毛:“不是你想来的?”
好吧,那就是听她安排的意思。
楚歌知道他是顶不爱凑热闹的,所以也不带他去热门景点,两人就是闲逛,上午在塞纳河边走了走,下午的时候,杜慕问她:“你之前读书是在哪个学校?”
楚歌囧,她读什么书啊,就读了两年预科,然后觉得玩够了,便揣起包袱回了家。
那时候真是很不争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看她不说话,杜慕又说:“去看看。”
楚歌就只好带他去看看,不过作为他捅人刀子的报复,楚歌小心眼地没有开车,拉着他去挤地铁坐公交。
结果把自己也坑进去了,在一个通道口,楚歌和杜慕被个黑人拦着打劫。
光天化日遇到这种事,也是醉了。
锋利的刀尖抵在杜慕的腰上,他垂眸而望,什么反应都没有。
楚歌很紧张,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他的情景,他被她猝不及防地扑倒,瘫在地上半天都没能动弹……捏紧了手指,楚歌靠过去一些,小声问:“还能动吗?”
他没说话,只是转头来看了她一眼,手作出了要掏袋子的样子。
楚歌松了一口气,突然旋身抓起角落里的垃圾桶就向黑人砸了过去,然后拉着杜慕的手拼命往前跑。
黑人没想到看起来柔弱的她还会反搞,顿时就被砸了个正着,被砸得哇哇大叫,愤怒地在后面“bitch,bitch”地大叫着骂她!
楚歌跑得更快了。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她终于跑不动了,见人没有再追上来,停脚扶着路边的树大口大口喘气。
杜慕靠在她旁边,也是气息略急促。
楚歌缓过神,又有些紧张了,抓住他的手担心地问:“杜先生,你还好吧?”
他没说话,只是望着她,眸光沉沉。
她被他望得头皮一紧,讷讷地道:“杜先生……”
想要把手收回来,他却反握住了她。
“楚歌,”他叫她的名字,“知道吗,我快要被你害死了。”
她睁大了眼睛:“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你有哪里不舒服?要不我们去医……”
话还没说完,手上忽地一紧,她被他拉到了他面前,对上了一张放大的脸。
还有,柔软而温暖的唇。
楚歌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吻她,就像她不明白,他昨晚上为什么突然不理她一样。
但是,她喜欢这一吻,在异国的街道上,在一场惊魂之后,他的气息,居然也令她感到安宁。
这个吻就像是一个开关,也像是一个契机,化开了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生硬,他们牵着手在巴黎的街头闲逛,就也真有了那么一点情侣相携的意思来。
此后杜先生心情就一直很好,他没再让楚歌带路,打算亲自开车带着她去玩。
尽管已经猜到他的身体应该是好了,但她还是担心:“没问题吗?”
他看着她:“你害怕?”
楚歌没有避开他的目光,“我不怕,”她说,“但是我怕你有事。”
杜慕深深地看着她,直看得她手心冒汗才发动车子往外走,等到车上了路,楚歌这才发现,原来对于法国,他远远比她要熟悉很多。
而且虽然已经多年没有摸过车,但他技术不错,甚至比她开得还在平稳,楚歌就也放心地任他安排,安逸地随着他一路走走停停,如此玩了差不多十天后,他们才去了里昂。楚歌找到了当年栽树的公园,那棵她亲自栽下的小树,已经长得很高很大了。
只是他们来的季节不太对,叶子都落完了,整个树看起来光秃秃的,别提多凄凉。
楚歌仰头望了会,借了把小铲子过来,围着树转了两个圈,然后选了个地方开始挖。
一个小白狗见状跑过来,伸着舌头挥着小短腿也帮着一起刨。
溜白狗的老太太看着稀奇,跟过来问:“你在挖什么?”
楚歌没有答,倒是杜慕居然浪漫了一把,说:“愿望。”
“愿望么?”老太太瞪大了眼,看着楚歌从里面刨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瓶子,瓶口塞得严严实实的,能看到里面就放着一张手绘的明信片。
她把明信片取出来,老太太和杜慕都凑过去,见上面分别用中文和法文写着一句话:愿能相逢,这一生最美好的遇见。
底下是她的名字:来自中国的楚歌。
过去了这么久,明信片上的画依旧新鲜,便是那字迹,也仿佛就是昨天才放进去的一样。
老太太冲她竖大拇指,和杜慕说:“你太太,很浪漫。”
她说完,就牵着小狗走了。楚歌把那张明信片收起,又从包里拿出另外的两张,分出一张递到杜慕面前:“杜先生要不要也写一写?”
杜慕看着她。
她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竟然接过去了,拿出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楚歌写完,他还在写,她凑过去想要看,却见他转过身子,把明信片学她原来的样子卷了起来。
“啊,真小气!”说是这样说,她倒也没有真的要看,把两张明信片放进了瓶子里,然后一铲一铲把它们又埋了进去。
这一次他们在里昂就待了好几天,她不说回,杜慕也不催她。只是会时不时停下来处理一下工作。
最后那一天里昂下起了雨,到处湿漉漉的也不好出门,两人就窝在房间里。
杜先生坐在窗边处理公务,楚歌趴在床上和曼文说工作上的事,说着说着她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男人发起了怔。
背景是灰蒙蒙的天空,米色的窗格下,他穿着最简单不过的家居服,微微低垂的眉眼,连平素那一抹冷厉和凉薄都显得柔和了。
电脑屏幕照亮了他英俊的面孔,让他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楚歌忍不住掏出手机,“咔嚓”拍照的声音惊动了他。
他抬起头来:“忙完了?”声音低低地诱人,长指却未停,如弹琴般在键盘上飞掠而过。
楚歌懒洋洋地说:“是啊。”欣赏了一会画里的人,走过去,倾身趴在他耳边问,“杜先生,我可以吻你吗?”
他微微挑眉,顿了顿把手里的电脑放到一边,大手一伸就将她拉坐到他腿上,捏着她的下巴眸色锐利地看了好几秒,一低头,便重重地吻了上来。
只亲得她气喘吁吁,他才松开她,却并没有放下她,滚烫的唇畔划过她同样像要着了火一样的脸颊,落在她耳畔,像狼一样,开始轻轻舔咬她的耳垂和脖子,直咬得她心间酥麻,浑身颤栗。
她仰起脸承受,微微闭上了眼睛,手松开他的脖子,慢慢地地伸到了他的身下,温柔地握住了他。
他更紧地握住了她的腰。
……
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她动了动身体想要去拿手机,他掐着她不许动,可是铃声一直响一直响,终于响到连他也不能无视,便抱着她走去了床边。
楚歌一拿到手机,就被他按倒了床上。他的手撩开了她的衣服,这个时候的里昂还是有些冷,她微微瑟缩了一下,却很快又被他温热的皮肤覆盖住。
手机点开,曼文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沉默地听了好一会,挂掉电话。然后忽然抬起手,用力地抓住了在她胸口肆虐的大手。
“杜先生,”她轻轻地,声音飘忽地说,“我们的假期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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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3
飞机落地一开机,杜慕就接到了秦坤的电话:“杜先生,外面有很多记者,可能你要先在机场等一会。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
杜慕脸色很不好看,拉着楚歌进了贵宾室。
秦坤等着那里,一碰面,杜慕劈头就问:“谁走漏的消息?”
虽然现在是泛娱乐化的时代,但是一般而言,杜慕和楚歌这种的行程应该是很难被记者知道的。
秦坤看了一眼楚歌,有些保留地回答:“记者应该也是捕到了一点影,所以一直等在外面。”
杜慕眉头皱了起来。
楚歌却忽然开口:“是不是她做的?”
对于她的事,秦坤也是很清楚的,自然也知道楚歌说的“她”是谁,微微点头跟她致意,说:“没有找到相关的证据。”
楚歌笑了一下,垂下了眼睛。
转身走开去,留了杜慕和秦坤在一边说话,楚歌手插在衣袋中,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飞机起起落落。
今天天气不好,一直在下雨,于是整个世界看起来都是沉闷而昏暗的。
他们一直等了很久,才接到外面的记者已经退散的消息。
车子就等在机场内,从通道出来,他们直接上车离开。楚歌自那以后就没有再说话,望着窗户外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手上一暖,紧紧攥住的手指头被一根一根掰开。
她转过头,看着他笑了笑:“杜先生。”
杜慕“嗯”了一声。
楚歌说:“这几天,我过得很开心。”
那大概是她和他从来没有过的平和与平等,如果早早就这样,也许,她会从很早很早就开始爱上他。
然后大约还是会不可自拔。
杜慕还是只“嗯”了一声,眼望着前方,面部的线条却不自觉地变得了柔和。
车子开到了他们住的地方,秦坤下车帮忙打开了车门,楚歌没有动:“我想先去一趟公司。”
杜慕却拉着她的手没有放,声音很淡却坚定:“这次的事,你不用出面。”
楚歌愣了一下,笑:“你最近……真的对我好好。”
百求百应,还主动帮她处理麻烦。
想想不久前,他还要她自己解决那些“垃圾”。
杜慕微沉了眉眼看着她。
楚歌又笑,“不过谢谢你,这件事我想让我自己来处理。”说着她用力挣了挣,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挣脱,转身准备下车。
“楚歌!”他叫住她。
她回头。
他突然换了话题:“这个月月底是我们家的家宴,你准备准备,到时候和我一起去。求书网www.qiushu.Cc”
杜家每年都有一次家宴,彼时杜家人不管在哪都必须赶回来出席。这个时候杜慕还坚持要带她去,意思其实已经很清楚了。
说实话,楚歌是真的意外了。
出了这样的事,也许他不会立刻厌弃她,但是她没有想到,他还会这么坚持。
该感激吗?
她却只点点头,说:“好。”然后下了车。
楚歌自己在有车停在这边,所以下车后找到自己的车,直接就开去了公司。
这会儿已经到下班的点了,曼文他们都在办公室,一个个神情严肃如临大敌。
公关稿还没有发出去,事实上这稿子应该怎么发,就是他们,也有些束手束脚。虽然嘴里说着要想尽办法将事情压下去,可他们清楚这很难,这次的事来得太大太突然,中心国际广场是本地最热闹的所在,视频又是选在下午两点多这个最热闹的时段播出来的,所以当时直接看到的人就能以万计,传播的速度更是疯快。
而曼文他们当时都在过周末,知道消息的时候,网络上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了。
虽说网警删除得算及时,可是影响还是已经造成了。
楚歌只把曼文叫进了自己办公室。
她坐在办公桌后面宽大的椅子里,双手微微交叠放在桌面,神情平静地望着她说:“视频给我。”
在国外她也有机会看的,曼文告诉她的时候,网上一搜就能搜出来,不过刚一打开,杜慕就抢先关掉了,到最后,甚至还没收了全部的电子设备。
哦对了,她的手机还在他那里。
曼文抿紧了唇:“都删掉了!”
楚歌看着她,淡淡地叫她的名字:“沈曼文。”
曼文终究还是坚持不住,把自己的笔记本拿进来。
她摆了摆手,让曼文先出去,坐在那儿瞪着那个文件夹看了许久,仿佛那就是一只出闸的怪兽,只要一打开,就会张开大口将她吞噬。
她知道不看是对的,但是她忍不住。
那年出事的时候她神智昏昏,清醒过来面对的就是汹汹而至的警察,而后便是她家里的种种变故,事过之后,她甚至连去弄清楚当时到底有哪些人在场都没办法。
她没想到还留了有视频。
而现在这视频就摆在了她面前,她怎么忍得住?
闭了闭眼睛,楚歌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打开了那个文件。
视频并非原版,是有人趁着播放的时候录下来的,翻拍的人手很稳,中心国际广场上的大屏幕像素够好,所以画面拍得也很清晰。
视频一开始就是她躺在沙发上,四周光线昏暗,只有她卧倒在壁灯下,衣服已然半退,一只手自她大敞的衣领里伸进去,有个男人的声音笑着问:“这样好玩吗?”
她缩了缩身体,握住了那只手,不知道是想要把它抽出来还是想要让它更深入进去,神色茫然而无措地嘤咛着。
他说:“乖女孩,放开一点。”
她嘟着嘴说“不”,然而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对着他渐渐放开了自己。
这时候另外一只手伸过来,更多的手伸了过来,男人们猥琐的笑声就像是穿脑的魔音……“啪”的一声,楚歌关上电脑,闭着眼睛咬紧了牙关。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来直面全部的恶意与中伤,可是对方,却总能给她更大的意外和恶意。
曼文在外面等了很久,听到“啪”的那一声的时候,她只觉心中惊跳。
可后来一直都很安静,安静得里面仿佛没有人一样。
天色渐渐黯下去,房间内昏黑一片,她坐在黑暗中,感觉等了差不多有一个世纪,然后才听到熟悉的一声:“进来吧。”
声音很淡很淡,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她推门进去,房间里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桌上的笔记本已经合上了,楚歌仍旧坐在桌后的椅子上,背对着她看着外面的夜空。
“要开灯吗?”她小声地问。
“开吧。”
灯亮,楚歌转过了头来,除了脸色更白了一些,她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说说情况。”她开口。
曼文就把自己已经了解到的告诉她:“视频是在前天下午两点二十分在中心国际广场的室外广告屏上播出的,那边给出的说法是这个文件混在了他们要播出的广告文件中,值班的工作人员一时疏忽才播了出来。不过后来查出他们广告部的一个工作人员有嫌疑,现在人已经被找去调查了,不过他嘴很硬,一直不吐口,所以我们还在想办法。”
楚歌点点头:“不管怎么样,尽快砸开他的嘴。”
“好。”
“声明稿呢?写好了吗?”
“已经好了。”曼文早有准备,因此她一问,就把公关部多方讨论后的稿子拿了出来。
楚歌接过去,看了一会,拿起笔在上面修改了好一会,才递还给她:“照这个发出去吧。”
稿子改了不少,曼文扫了一眼,不由得有些吃惊:“楚总!”
楚歌抬起眼。
“这个……不能照这样发!”
“那要怎样?”
曼文差点跳脚,他们商量半天,最后定的方案是,不承认视频当中的女孩子就是楚歌。要知道,八年多前的楚歌和现在差别是有点大的,尤其视频中的女孩,大浓妆、朋克风,留的还是短头发,就因为这样,像曼文他们如此熟悉楚歌的人,在乍一看到视频时,都不敢相信那是楚歌,更不要说外人了。
可是楚歌改的声明稿里,居然承认了事实,那不是……那不是自己要往枪口上闯吗?
楚歌听了曼文这么一说,笑了笑,问她:“你觉得,这次的事真的只是偶然吗?”摇摇头,她轻声说,“没那么简单的。所以,与其最后被人牵着鼻子无路可走,还不如一开始就爽爽快快承认了。”
曼文无话可说,身在商场,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事的确不是那么简单,但是就这么承认……“要不问问杜总的意思?”
楚歌抬头看过来,目光犀利,竟让她觉得狼狈。
“去忙吧。”最后,楚歌淡声说,“等下我要回趟家,明天或许也不过来,有什么事,再电话联系。”
回去的路上,楚歌其实是盼着楚妈妈不要看到新闻的。
不过这明显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手机网络时代,八卦花边都是长着翅膀到处飞的。
楚歌还没进门就看到了家里透亮的灯火,这个点楚妈妈还没有睡,在等什么,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但是楚歌没想到楚妈妈会那么能哭,她一直看起来,好像活得比她还要更想得开。
楚歌没有跟着哭,叹口气,她帮她擦了擦泪,说:“妈,你知道的,那不是全部。”
事实上她并没有被完全侵犯,潜意识里的抗拒,让她等到了警察的破门而入,只是这个事实,在惊悚的“淫~~乱聚会”字眼里,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发视频的人也很懂得这一点,所以视频不长,在最癫狂的地方戛然而止,后面发生什么,任看客去发挥。
楚妈妈很显然也是其中的“看客”之一,因为没有亲见,所以当年她听到这件事还只是惊吓,而现在,她几乎有些惊恐了,抓着她的手满心忧虑地说:“怎么会这样啊小歌,这以后,你该怎么做人?是谁,是谁这么坏,要这样来害你?”
活得简单如楚妈妈,也知道这件事的背后不单纯,但是事已至此,楚歌不想她太担心,只能哄她:“说什么呢,警察都查了,就是意外而已,当年参与其中的一个人,不小心把文件弄混了才发出来的。现在人已经被控制了,视频也都收了回来,所以,你不用太担心。至于以后,”她说着笑,“妈,只能说我很庆幸自己生对了时代,这年头,裸体都还可以是艺术呢。”
“什么鬼?!”她这么不当回事,楚妈妈简直是要哭死了。
可楚歌镇定的情绪到底还是感染了她,楚妈妈平静下来。楚歌把她送上床,等她睡着了出来,正想要上楼去的时候,门铃响了。
她站在楼梯口静了好一会,才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男人静静立在外面,半边身体隐在夜色中,清寒的月光与薄雾笼在他身上,就像是梦里虚幻的温暖。
一下就成了真。
也确实成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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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1
“怎么这时候来了?”
他摊开手,露出了她的手机。(WWW.qiushu.CC 好看的小说
她了然,接了过来:“明天给我也可以的啊。”
他没说话,倒是突然响起的手机替他做了解释。
是安雅给她发的信息,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楚歌打开看,发现里面的短信、微信、未接来电,数目有些惊人。
估计都是看到视频来找她问情况的,楚歌也没管,侧开身子让他进来,直接领着他上了楼。
这个点儿过来,都不需要问他还回不回去。
杜慕熟门熟路地进了她的房间,倒是楚歌,先去楚卿房里转了转。等到杜慕去洗澡的时候,她才打开手机。
就这么会功夫,又进来好多条短信。
她这个是很私人的电话,知道号码的没有几个,如此频繁联系她的,也只能是很熟很熟的人了。
楚歌从头看下去,不出意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而在其中,安雅的名字大约是出现频率最高的。
她发了很多很多条短信和微信:“回来了吗?”
“有个视频……你看了吗?”
“小歌……看到了吱一声。”
到后来都有些气急败坏:“为什么不接电话?”
除此之外,楚歌还在其中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给她发了一条信息:“你还好吗?”
还有:“我相信你。”
楚歌回忆了一会,记起这个号码的主人是谁,倒回去又看未接来电,发现他竟然给她打了不少电话,最后一个甚至都是接通状态。
正好杜慕洗澡出来,她把手机亮给他看:“这电话是你接的?”
他瞟了一眼:“嗯。”
“谁?”
“不知道,问了你没在就挂了。”
楚歌点头:“哦。”
编了条群发的信息:“我很好。”
才发出去,电话就嗡嗡嗡地开始响个不停。她不想接,干脆把手机设置成了飞行模式,扔到了一边。
起身又去给杜先生拿衣服。
他洗澡出来,仍只围了一条浴巾,她房里没有暖气,下雨的夜里这样很容易就受凉了。
把衣服递给他,杜慕没有接,只是看着她问:“难过吗?”
“难过。”她说着帮他把衣服披上,“但是我记得你以前告诉过我,再难过也要忍着。”
他的心颤了一下,沉默了下来。
楚歌就也去洗澡,出来后,杜慕仍然坐在床边,单手握着手机轻轻摩挲着。
她铺好床,说:“睡吧。”
长途飞回来,再加上时差,她觉得困倦得不得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他起身,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等楚歌睡好后,伸手一揽,就把她捞进了怀里,从背后将她环住。
温暖宽厚的男性躯体,很快就驱尽了她身上沐浴时留下的一点水汽,连同冰凉的脚,也被他捂得暖暖的。
楚歌动了动,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让自己和他,都不会觉得太辛苦。
她说:“晚安,杜先生。”
他没应,好一会才听到他说:“楚歌,我说的话,永远都作数。”
她没有回答,呼吸清浅,好像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楚歌睡到很晚,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她去看了眼楚卿,下楼后就见到楚妈妈在院子里和阿姨给花树做过冬保暖。
楚歌有点意外,她没想到只一晚上,楚妈妈就像是放开了,到现在,已经能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走过去接了阿姨的手,院子里就只留下了她和楚妈妈。
楚妈妈瞥一眼她。
楚歌问:“怎么了?”
“杜慕已经走了。”
看着自己妈妈脸上隐约的笑意和放松,楚歌明白了,她之所以想开,纯粹是因为杜先生连夜赶过来。
果然当妈妈的,不管女儿有多强,仍然觉得只有男人才是依靠。
叹了口气,楚歌说:“知道了。”
“他和我说,你们打算结婚。”
楚歌正在刷白灰的手顿了顿,“他没和我说过。”
“小歌,妈很高兴。”
楚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在看到楚妈妈眼里的泪意的时候,又不忍地咽了回去。
杜先生一句话,把楚妈妈心里的疑虑和不安一下就打消了,不用担心她,楚歌吃过中饭就又回了公司。
这么久没在,还是有很多事留待她去处理的。
她甚至都没空关心昨晚上的声明稿发出去后反响怎么样,倒是曼文跟她提了句:“看网友留言的反应,多数都还是支持的。”
楚歌点头,等到晚上临睡的时候才翻了翻新闻。
全都是赞她的,说她敢作敢为,不愧为“荆棘女王”什么的。
楚歌被这个外号囧了一下,又去看微博,官博上面的留言一片和谐,而且她这事连热搜都没上,大有无声无息就要这么沉没了的意思。
速度这么快,这么利落,楚歌可以相信,这事应该是杜慕插手了。
“睡觉了。”杜慕取过她的手机。
楚歌也没争,很顺从地放开手,缩进了被窝里,然后搂着他在他耳朵边说:“谢谢你,杜先生。”
尽管她说过要自己解决,但他主动帮手,她还是领他的情。
杜慕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
楚歌就笑,探身去亲他的嘴唇,他不慌不忙地回应,在她要退缩的时候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含着她的唇瓣,加深了这个吻。
在感觉到他有更进一步的意思的时候,楚歌捏了捏他的脸。
“怎么了?”他声音含糊地问。
楚歌一本正经:“在看你是不是被调包了。”
杜慕:……
他微微用力掐了掐她。
楚歌低低地笑,搂着他的脖子说:“你一向不是重欲的人,不过这阵子感觉你有点喂不饱,所以……”
他俯身,把她的话都吞进了嘴里。
第二日楚歌见到了安雅,后者差不多是一大早就蹲守到她公司来的。
一见面,安雅就问她:“是她做的吗?”
楚歌静静地说:“不知道,还在查。”
她其实已经知道了,这事有杜慕插手,中心国际广场那个有问题的职员并没有坚持多久就透了口。
和楚歌猜测的差不多,给他视频的就是当初出现在现场的人,那人身份不差,是中心国际广场的实际拥有人,而这人背后,站着一个当高官的父亲。
当年警察进门,他提前撤退,所以不沾衣袖,只她得了不少骂名。
而这个人,和林敏娴是朋友。
楚歌这次在知道他身份的时候就没有再查下去,所以,她也没有打算把这个告诉给安雅。
安雅抿紧了唇,样子有点失神,过了会才问:“那那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作为一起长大的朋友,她很清楚楚歌的底线在哪里,逃学,飙车,酗酒,都是有的,但是说她□□什么的,她绝对不会相信。只是楚歌出事的时候她已经被送去国外,那时候她被关在房子里,什么手机、电脑、ipad都没有,所以她完全就不知道这回事。
当初看八卦,她还以为是假的,是有心人编造出来的呢。
楚歌看着她,声音很平静:“那天Ada找到我,说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家里送出了国,还一直都联系不上。我很担心,就跟她一起喝了点酒,但是并没有醉,她送我回家,路上给我买了杯饮料让我解酒,之后我就有点意识模糊了,再清醒,就是警察冲进了我家。那个视频,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安雅很震惊:“居然是Ada……”
Ada跟她们也是同学,当年,她们三人算是玩得最好的。
楚歌点了点头,神色淡漠:“Ada自己跟我承认的,的确是林敏娴指使她做的,她手上有她的把柄,她不得不从了她。”
“可她是为什么?”安雅唇齿发颤,“因为我让你做的事吗?可是当年那事和你没有关系,是我……”
她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为什么会被强硬地送去国外?以前她不懂,就算唐致远再狠还能把她怎么样?
可是现在她懂了,看看楚歌,就大概能猜得出,如果她不走,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楚歌沉默,安雅失魂落魄地走了,她看着门慢慢关上,遮住了曾经年少最欢喜的朋友,眸色平淡,无悲也无喜。
之后楚歌继续忙公司里的事,视频的后续在网络上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停了下去,而在现实生活里,她的生活也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
大家都是“文明人”,她又没杀人没放火没做十恶不赦的事,不管背地里怎么想,面上仍旧笑呵呵的,不会问到她脸上来。
唯一有一点点变化的大约是,之后她遇到有意无意的“挑逗”多了起来,不过,这样的挑逗,在杜慕放出两人将要订婚的消息的时候也都消停了。
这天楚歌正在实验室里看新产品的测试情况,突然她的手机响起:“楚小姐?”
楚歌翻着数据的报告:“我是。”
“杜老想见见你。”
楚歌心紧了一下,过了会才说:“好,在哪里?”
“新亿隆楼下,我等你。”
楚歌交待了一番,出了公司,果然在楼下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她一出现,从那车里就下来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替她打开了车门。
楚歌认得他,他是杜老爷子身边的助理之一,经常会替杜老来找杜慕。
所以她没有问什么,很利落地跟着上了车。
车子启动,带着她去了一个陌生的私人庭院,房子并不大,古色古香很精致的四合小院,院里有一棵很大的古槐树,像一把撑开的大伞,遮蔽了外面所有的日光。
杜老爷子在正院的客厅里等着,他已经八十多岁了,拄着根手杖,花白的头发,一双和杜慕生得极像的眼睛,如宝剑含锋,又冷又利,锐不可挡。
这是楚歌第一次见到他。
她走进去,他打量着她,第一句说的就是:“我以为这辈子都不用见你的。”
楚歌低眉叹气:“……抱歉。”
他冷哼了一声,把面前的一个文件袋推到了她面前。
文件袋不大,也不怎么厚,土黄的颜色,在灯下散发着死气沉沉的光茫。
“不看看吗?”
楚歌沉默了好一会,才伸手拿起它,慢慢地一圈一圈,解开绑着它的绳结。
“这是这段时间,阿慕替你拦下来的东西,我留了一份,现在交给你。”
楚歌伸手取出了里面的东西,有照片,也有文件,一张一张,一份一份,她近乎麻木地将它们从头看到尾,然后放好,抬起头,声音居然很平静:“您不想他娶我?”
“当然。”
“好。”她轻声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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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2
她这么痛快,杜老爷子反倒要怀疑了,审视地看着她:“条件?”
楚歌摇了摇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
老爷子冷哼一声:“楚小姐,你现在也是个生意人,所以,别跟我耍花招。”不耐烦地敲了敲手杖,“说吧,我不欺负人,适当的补偿我肯定会给你的,多的你也不用想。”
楚歌笑了一下。
他眯起眼:“你笑什么?”
“我笑是因为,您太看不起您孙儿的眼光了。”
“什么意思?”
“您孙儿看中的人,必然不会是死缠烂打的那一类。所以您请放心,我真的没有条件,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痛快,是因为我很清楚,他娶我不过是因为想要补偿我,还有,也未偿没有想要永久封口的意思。这样的结合,我不觉得有意思。我现在不差钱,也有能力做我想做的事,嫁给他,或许能让我得到更多,可如果您不满意,大约也只会让我失去更多,而我还没有自信到,能让他为了我抛弃全世界的地步。”
杜老爷子闻言面色有些古怪:“你说他娶你,只是想要补偿你?封你的口?”
楚歌闭嘴。
她不觉得杜老爷子会不知道杜慕的病,那么大的事,杜慕一个人还扛不下来,所以她相信,他明白她的意思。
杜老爷子笑了起来,他说:“好,你痛快我也痛快。我答应你一件事,只要我活着,你有所求,我会帮你。”
楚歌笑,对他微微弯了弯腰:“谢谢您。”
出来,仍然是老爷子的助理送她回去。
坐在车上,楚歌看着外面一掠而过的景色,脑袋里乱纷纷,像是同时在播很多部无声的影片,一帧帧画画闪过,最后余下来的,就只有临走时杜老爷子的话:
“知道我为什么会更看好林敏娴吗?反对你不是因为那些东西,而是因为,林敏娴再蠢她也比你理智,会更明白什么是利益,会知道选择什么才对她最好。而你,要选的从来就不是利益。”
手掌里都是汗,滑腻腻的,她微微握紧,把所有的情绪都掩在其中。
回到公司,想要照常处理事情,可一份测试报告,看了许久都没有看进去,反反复复,字都认识,连起来的意思却都怎么也弄不明白。
她有些头痛,和研发部的经理说:“你回去吧,报告先留在这。”
经理有点忐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楚歌笑笑:“不是,我只是想好好看一看。你回去也再看看,这次的结果对我们很重要,不能有疏忽。”
经理点头,退了出去。
楚歌长吁一口气,仰头背靠在椅子上转了个圈,望着圈外发了好一阵的呆,然后才打起精神,把曼文召进来:“除去新产品生产的钱,公司能动用的流动资金有多少?”
曼文分管财务,对这一块自然门清,她报了个数目,楚歌皱皱眉:“还不够。txt小说下载80txt.com”
外人都在盛传她有多少多少亿,事实上这是不确切的,因为公司在运转,她事实上能运用的现金很有限,而且现在公司上市,就算要用钱,如何上报也是个麻烦事。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想想办法也不是不可以解决,楚歌在心里算了一下,摇头说:“还不够。”
曼文惊讶:“公司有什么大动作吗?”
楚歌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竟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撑着额头略无力:“……对。不过我还没想好。”
曼文很相信她,楚歌不是个冒进的人,所以也没有多问。
楚歌感觉自己这状态留在公司也是废,于是干脆撒手什么也不做了。
晚上本来还有个应酬,要招待合作公司的一个老总,也推给了曼文,让她看着处理。
没有开车,慢慢在街上走,行得累了就上了辆车,司机问她:“小姐去哪?”
她目光空茫:“随便转吧。”
司机大约是没少见到这样的乘客,特熟练地问:“你这是失恋了吧?”
楚歌一怔:“怎么看出来的?”
“失魂落魄啊。”司机感叹。
楚歌失笑,她都没想到已经这么明显了。
司机就劝她:“看你长得这么漂亮,男人而已,愁什么呀?转转头,就能遇到更好的了。”
楚歌笑,听着司机胡说八道,忽然也觉得这样挺好的。
一直转了挺久,从城东转到城西,最后又到了城南,下了高架,楚歌发现自己竟被带到了大学城,司机大约也觉得这样赚她的钱有点不好意思了,就鼓动她:“去大学城里看看啊,小鲜肉一坨一坨,看着就觉得人生还蛮美好。”
楚歌还是第一次听到人这么形容的,忍不住笑开了,说:“好啊。”
司机倒是愣了:“啊,真在这下?”
楚歌说:“嗯。”
司机就找了地方放她下车,看她可怜,还很好心要给她打折,楚歌笑着说:“不用,钱花了,心情就也舒畅了。”
司机冲她竖大拇指,取出张名片递给她:“要是逛够了,还可以叫我来接你。”
楚歌没有拒绝,拿着名片挥了挥手,选了个门走进去。
她没什么目的,就是随便走,就像司机说的,只是看着这些豆蔻年华意气风发的孩子,心情仿佛都好了。
那会儿五点多,正是学生吃饭的时间,楚歌坐到食堂外面的小凳上,看着面前的人来来往往。
自己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感觉坐得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泛着冷了,然后看到一双脚慢慢走到了她面前:“小歌姐姐?!”
楚歌叹口气,抬起头:“你好。又见面了。”
“呃,你怎么在这里?”
“见个朋友。”
“那,见完了吗?”
“还没有。”
楚歌的态度并不热络,两人毕竟不熟悉,唐文安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和他一起的朋友看见,笑嘻嘻地凑过来,一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楚歌,一边问:“喂,唐文安,这就是那天晚上见到的姐姐么?”
难得他们竟然还记得她,楚歌抬起头,并没有见到那个唱歌的男孩。
她笑着说:“我是。你们好。”
“你也好呀,是来看唐文安的吗?”
楚歌没说话,倒是唐文安囧极了,赶着他们走:“你们先进去吃吧,不然等下食堂都要关门了。”
“切~~”他们伸手拍他,露出了自以为只有他们才会懂的暧昧笑意,冲着楚歌挥挥手,“那姐姐,我们先进去啦。”
楚歌也摆了摆手。
唐文安觉得小心思被人看破,更不好意思了,脚尖打着圈,偷眼看她。
楚歌问:“怎么了?”
“你……还好吧?”
楚歌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点头:“挺好的。”
“那就好。”他松了一口气。
楚歌见他脸都胀红了,心下微软,主动问:“你吃食堂?”
“嗯。我搬到宿舍里住来了。”他鼓起勇气,“那些人……我也没有跟他们再联系。”
楚歌说:“其实早该这样了。”
他低下头,眼圈有些泛红:“我就知道你并不讨厌我。”
楚歌没说话,心里却是有点稀奇的,她真是没见过比他更多愁善感的男孩子了,以前和她玩的男生,都是天不怕地不怕浑得让人头疼的,就是现在,遇见的男人,也个个是精英样,看起来比谁都要强。
动不动就想哭什么的……实在是略罕见,也难怪那些人会欺负他。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沉默,过了会,手机响起,她趁势起身:“我得走了。”
唐文安呆呆地“哦”了一声,看着她走出好几步,才突然想起那是出校园的方向,灵光一闪便喊住她:“你不去见你的朋友了吗?”
楚歌回头,眨了眨眼睛:“已经见过了。”
他就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很可爱的模样。
楚歌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出来后就打原先那个司机的电话,不过他有客,就联系了就近的一个朋友来载他。
后来的司机倒是沉默,全程一句话都没说,到地方了却默默地把钱递回来一半,塞到楚歌手里,然后说:“想开些,失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开着车,很快地走了。
楚歌捏着钱,立在路边站了很久,被回来的杜慕捡到了:“怎么站在这?”
楚歌把钱揣进袋里,说:“等你。”
杜慕没说话,但是看得出,心情还是很好的。
楚歌趴到车窗前问他:“吃饭了吗?”
“没有。”
“那你饿吗?”
他挑眉,无声询问。
楚歌弯了弯眼睛:“我做给你吃怎么样?”
杜先生想起她做的那些料理,突然一阵胃难,看在她实在很积极的份上,勉强保持了含蓄:“不必强求。”
“不强求的。”
他无语,顿了顿说:“随你。”
楚歌颇欢喜:“那我去买菜。”
倒退着往后走,就见他也跟着下来了,楚歌讶然:“你也去?”
他瞥她:“啰嗦!”
楚歌一笑,上前去挽住他的手,有在国外那段时间打底,她现在在外面挽他牵他什么的,已经没什么压力了。
杜慕看她一眼,她就贴得更近了些。
他没有拒绝她的靠近,只是沉声问:“今天很高兴?”
楚歌说:“是啊。”
“理由?”
她笑眯眯的:“我们新产品的测试数据出来了。”
见她这样子,他冷冷一瞥,说:“肤浅!”
楚歌才不理,照样高高兴兴的,买好菜回家,杜慕去洗澡,她就撩起衣袖洗手做羹汤。
杜先生洗澡出来,端着杯茶站到厨房边,见她已经把所有的菜的都洗好切好了,正架着锅在一样一样试调料。
拿起一盒,尝了口:“啊,这是糖。”
搁到一边,又拿起一盒尝一口:“这是盐。”
再拿了一盒,拈了点放进嘴里,眉头鼻子都皱到了一起:“这是味精。”
杜慕看她试得可怜,不得不提醒说:“锅要烧掉了。”
她“啊”地叫了一声,赶紧去抢救锅,一边关火一边拿起一碗水,“哗”地倒了进去。
在满屋子烟雾中,“咔嚓”一声,锅裂了。
杜慕&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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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3
杜先生不忍直视,转开头淡定地喝了口茶。(www.QiuShu.cc 求、书=‘网’小‘说’)
“出去吃吧。”他好心邀请。
“不行。”楚歌摇头,指着流理台上切好的菜,“这么多东西,太浪费。”想一想,打开厨柜居然从里面又拿出了一口锅,还和他献宝似的,“幸好我聪明,买锅的时候多买了一口备着。”
杜慕咳了声,不说话了,靠在门边想着晚饭应该去哪里吃。
视线落在她身上,面前的人已经忙忙碌碌地在开始涮洗新锅了,她涮得很认真,嘴唇抿得紧紧的,流水从她白晳的指尖滑过,在灯下闪着耀眼的色泽。
他看过她很多面,狼狈的、可怜的、愤怒的、喜悦的、还有假模假样讨好他的,然而不能不承认,哪怕她做的菜是□□,可他还是觉得一本正经做饭的她,看起来最可爱。
菜的香味渐渐出来,好似这间屋子都温暖起来了一样,慢慢慢慢积起了人间烟火味,让人觉得愉悦而安宁。
楚歌并没有让杜慕等太久,饭菜很快就出锅了。
事实上,两个人的饭菜,也确实不需要费多大的功夫。
杜慕坐上桌,看着面前看起来还过得去的饭菜没抱太大希望,主要是,楚歌这人重形不重味,因此每次做出来的东西,一吃就颇有些惨不忍睹。
递给他一双筷子,楚歌坐在他对面,倒是很期待或者可以说是怂恿地笑望着他:“试试呀。”
杜慕接过筷子,挟了一筷,面不改色地放进嘴里。
吃完,他挑了挑眉。
楚歌问:“怎么样?”
“自己吃。”
她就鼓起勇气挟了一点放进嘴里,一嚼,眉毛都要飞起来了:“哎,这次居然能吃了哎~~”
杜慕望着她,似笑非笑。
楚歌咳了咳,端正身子坐好,杜慕不喜欢在进食的时候说话,所以一时间,饭桌上也只有轻微的碗筷碰触的声响。
饭菜份量都不多,所以他们吃完基本就没有什么剩余了。
她对着只有残羹的碗碟拍了一张照,说:“留个纪念。”
杜慕不想评价,转头翻看微信的时候,看到楚歌最新的动态:第一次做到好吃的能吃光光,说明我还是可以修炼出厨艺这项天赋的。
看来还是记着他那句“没用的东西就不要勉强”的话,小心眼的女人。
杜慕笑了笑,丢开手机。抬头看到从浴室出来的她,戴着粉红的头巾,穿白色睡裙,露在外面的一截腿,又长又白。
他摊开手,她就很自觉地凑了上来,趴在他胸口前望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能看得人心里发软。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她闯进他的房里换衣,他从汤池出来,看到的就是一截笔直修长的小腿,还有一双吃惊的黑白分明的眸子。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外面有人敲门,她一下就扑上来,那时候是他身体最弱的时候,她那一下的不管不顾,当即就引发了他的病情,他瘫在地上,半天都没法动弹。
她在他身上动来动去,看起来很紧张,她捂着他的嘴在他耳朵边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啊。我不知道这里有人……那什么,能让我躲躲吗?外面有坏人在追我。”
他知道她撒谎了,他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心虚。
可是他也没有多生气,只是有些无力地等着那阵缺失感过去,她热热的呼吸喷在他耳朵上,有点痒,于是他没有等到病情恢复,反倒是……那个地方居然慢慢站了起来。
说实话,那时候他的吃惊并不亚于她。
她甩了他一巴掌,脸胀得通红地跑了。
杜慕一直没有动,楚歌被看得有点心慌,他的目光很幽深,而且无端端的,还带了一点锐利在里面,给人很强烈的压迫感。
她总是心虚的,哪怕扮得再若无其事,心里头还是会慌乱,她不敢跟他对视,就只能主动地亲上他。
这种事,她才跟他的时候,做得十分生疏,其实那时候更多的还是羞耻吧?把她从林家带出来后,他将她带去酒店,剥洗干净后,他就像是挑捡货物似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会勾引人吗?”
她在他面前发着抖,他却只是冷淡而又冷漠地看着她。
楚歌握着拳头说:“我要赚钱。”
他问:“怎么赚法?授人以渔或者授人以鱼,你要哪种?”
楚歌连这个都听懂,惘惘然地看着他:“什么?”
他好看的眉毛皱起来,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教你赚钱的方法,或者一次给你多少钱。当然,前提是,你属于我,所有的,全部,除了钱。”
她苦中作乐地想,看,她还可以选。
所以她选择:“我要赚钱的方法。”
“可以。”他淡淡地说,长指轻撩,慢慢地一粒一粒解开了扣子,“你能获得多少,就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她能做到什么程度呢?连接吻都那么生疏,咬着牙凑上去,忍着羞耻轻轻舔了舔他的嘴唇,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评价说:“我是在跟僵尸接吻吗?”
而现在,她已经能做得很好了,牙齿轻轻咬着他的嘴唇,温柔而亲昵地含吮,柔软的舌尖抵住他的牙齿,撩动着一点一点把他撬开,手摸进了他的衣服里。
如他了解她一样,她也已知道怎样才能最快地让他情动。
果然,没一会,他就闭上了眼睛,伸手扯下了她的头巾,劲瘦有力的手指□□了她的头发里。
他克制而隐忍的样子让她心动,楚歌本来只是想要躲开他的目光的,却最终,还是陷在彼此互织的□□之网中。
不管如何提醒,总有一刻,却会心甘情愿地沉沦。
新产品经过测试完全没有问题,楚歌就准备开个看货会。
因为临近年底,加之不久还要参加杜府的家宴,所以她准备只是小范围的,先邀请一部分合作商过来内部看货。
虽然范围不大,而且是非公开形式,但要做的准备还是挺多的,她还邀请了杜慕:“看货会你要参加吗?”
本来她是试探性的,两人公司在一定程度上,没有什么业务交集的可能,杜先生也从来没有参加过她公司举办的任何活动。
结果这一次,他居然同意了,点头说:“可以。”
楚歌笑眯了眼:“哎呀,那我得准备个八人大轿去。”
被杜先生按在床上蹂/躏了一通。
而更让楚歌惊喜的是,杜慕居然还把季博然也叫上了,要知道,最近季博然在M大开了个讲座,一票难求,黄牛票炒到比当红的明星还要高,而且还买不到。所以他能过来,楚歌感觉自己小小的看货会档次一下都提高了不少。
她每天都忙得乐呵呵的,看起来,视频的事对她似乎一点影响也没有了。
杜慕心情也不错,虽然仍旧冷冷淡淡的样子,不过这天回去陪老爷子吃饭的时候,连老爷子都看出来了,问他:“最近很高兴啊?”
杜慕也没多说,只“嗯”了一声。
老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听说新亿隆弄了个什么具有大突破意义的新产品出来,具体到底怎么样?”
“没看到。”
“连你也没看到?”
杜慕早就吃完了,现下就是个陪客,闻言抬头看了老爷子一眼,意思很清楚,这种关系到一个企业差不多生死存亡的东西,能是随便就透露给人知道的吗?
楚歌这次的事做得非常严密,之前研发的时候,连他都只听到了一点风声,提前看过什么的,就更不要想了。
老爷子哼了一声:“也没怎么把你当回事嘛。”
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杜慕要看不出来也是白混了,因而没理他,拿过阿姨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说:“我走了。”
老爷子很不满意:“吃完就走!”挥挥手,“快滚快滚!”
杜慕仍旧一板一眼的:“过两天再回来陪你。”
老爷子很硬气:“不需要!”
杜慕就挑唇笑笑,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出门才拿出电话,接通:“什么事?”
是楚歌公司的手机号码,一向掌握在她助理曼文的手上,他只以为是楚歌找,谁知听到的却是沈曼文的声音:“杜总,”她听起来好像很不好,声音特别的低落和焦虑,“您能来我们公司一趟吗?楚总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已经有半日了。”
他面容一冷:“发生了什么事?”
“太古上午召开了产品发布会,他们宣布研发成功的新产品,和我们同质达到99%。”
杜慕挂上手机,周身气势冷冽得仿佛空气中都结了一层冰。
秦坤打开车门,静默着站在那一动也不敢动。
良久,面前的男人才俯身上车,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果然就看到了太古新产品发布会的新闻。
他们倒是下了血本,砸得满财经版都是太古。
太古是新亿隆在同领域内最大的竞争对手,而更重要的是,太古的负责人,曾经是亿隆的职员,楚父最信任的下属之一。结果某一天,她突然离职,带走了大批客户和高层,是导致原亿隆实业崩盘的直接原因。
杜慕的手指轻轻点在那两个字上,漠声吩咐:“去查一查,林敏娴最近在忙什么。”
唐致远格局没有那么小,还不至于在事隔这么多年后再找楚歌的麻烦,能够给楚歌添麻烦,又有能力让她麻烦的,也只有林敏娴了。
秦坤应声,以最快的速度把杜慕送到了新亿隆。
已经晚上七点多了,新亿隆办公楼里却依旧灯火通明,员工们都没有下班,束手无措地聚集在大办公室里。
杜慕带着一身寒气进了门。
曼文很有眼色地招呼其他员工:“都先散了吧,散了吧,明天准时来上班。”
人都退去,曼文把大门拉上,于是整间办公室里就只余下了他。
还有就是,把自己关在房内的楚歌。
他站到她办公室前,敲了敲门,里面很久才传出来一声:“你们先回去吧,我想静静。”
“是我。”
又安静了一会,这次门终于打开了,她摁亮了灯,站在门口处神色疲倦地看着他:“杜先生。”
她似乎是想笑的,但是露出的表情却让人看着心酸。
他伸了伸手,到底又放了下去,说:“没出息。”
楚歌就又笑了一下,眼泪却情不自禁地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她撇开身体,声音有微微的哽咽:“第四次了。”
他沉默。
“我还记得你那句话,不管再难,都要忍着。”
他终于抬起了手,她却避开了他,后退几步站着。
“他们毁了我,毁了我哥哥,毁了我的家,现在,终于要来毁了我的心血了。杜先生,”她低声,昔日温和柔软的声音支离破碎,“我很喜欢你,也很感激你,你是我在绝境里,老天赐给我的最大的恩惠。可是你不知道,忍的滋味很难受。你说过,让我不要惹他们,我听话,我不惹,但是,他们一直要惹我怎么办?”她伸手抹泪,但是眼泪却越掉越多,她不停地后退,可还是会退无可退,她抵着桌子,双手死死地抠着桌面,一字一句,如梦呓一般地说,“我不想你成为我的梦魇,所以杜先生,放了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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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4
“呯”的一声,把正在外面说话的秦坤和曼文吓了一跳,回头,却只看见一个步伐凛冽的背影。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
两人对视一眼,秦坤快步跟了上去,曼文推开门重又进了里面。
楚歌办公室的门大开着,听不到一点声音,曼文小心地走过去,本想只偷偷看一眼的,结果才到近前,就看见了站在办公桌前的楚歌。
她低垂着眉眼站在那儿,脚下散乱着一地的照片和纸质文件,脸色素白如纸,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脆弱单薄。
她暗地心惊,不知道刚刚那一会发生了什么,忍不住叫了声:“楚总……”
楚歌没有抬头,只低声说:“关门。”
声音不大,但气势逼人,曼文知道这会儿没有自己讨价还价的余地,连忙上前将门关上,不禁意间扫到地上的东西,只觉触目惊心,再不敢看,把门匆匆拉上了。
却又不敢走,惴惴不安地守在外头,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杜慕一上车,就闭着眼睛靠坐在后座,一言未发。
虽然开的有暖气,但车内的气氛却是僵得像是要结冰了,秦坤小心翼翼地摸着方向盘,感觉上,就连发动机细微的轰鸣声都有些刺耳。
他这会儿必然是哪里都不想去的,秦坤就开着车慢慢地转,转了不知道有多久,眼看着两边的灯影渐渐暗淡,才终于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怎么样?”
得亏秦坤一直准备着的,倒没有惊到,平心静气,很快速地把自己从曼文那了解到的情况说了出来:“资料是从新亿隆研发部经理那泄露出去的。”
“唐运贤。”杜慕淡淡地说出了这个名字,“他不可能。”
在他看来,新亿隆任何人都可能会背叛楚歌,唯独唐运贤,不可能。
杜慕对他的印象还是很深的,因为他是楚歌父亲资助出来的,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亿隆工作。楚歌重组亿隆之前,老职员都走得差不多,只有他,一直坚持着留了下来。
杜慕还曾经教过楚歌,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除了恩还必须有惠,拿的就是这个唐运贤来做例子。
楚歌的性格,这些年只会把他笼络得死死的,绝不可能让人有把他挖走或者让他背叛的机会。
秦坤自然也知道这些,所以他马上又说:“他不是直接的泄露人,是太古那边,买通了他的独子。”
杜慕没再说话,转头打量着车外,灯光闪烁,照见了他眸里的冷意,漠漠如雪,寒意入骨。
那天晚上,曼文一直待在办公室,楚歌没有出来过,也听不到一点声音,倒是早上曼文醒来,发现背上披了一床厚实而温暖的绒毯。
时间还挺早的,她觉得挺累,一时也忘了昨日的事,扭头看着窗外。晨雾笼罩着整个城市,恍惚感觉自己脚下的就是座孤城,直到有汽车疾弛而过,才能依稀看到别处林立的灯火。热门小说网WWW.QiuShu.Cc
曼文脑子一震,终于想起有什么不对,撩开绒毯跑去敲楚歌办公室的门,没有回应。
一咬牙,她扭了扭把手,门居然开了。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风从洞开的窗户涌进来,把窗帘吹起老高。
怎么看怎么惊悚。
曼文头皮发麻,很凄厉地叫了一声“楚总”,扑到窗前,踮起脚正要往下看,忽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曼文::……
她倏地转过头,惊疑地叫,“楚总?”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摸起打到自己脸旁的窗帘,故作镇定地说,“窗户进来的风太大了,我帮你关关窗。”
楚歌披霜戴露,披散在肩后的长发都是湿的,走进来,她从柜子里摸出一条毛巾,一边擦一边说:“你以为我会自杀?”
曼文:“……没有的事!”
楚歌就笑了一下,只是脸色寡白,神情疲倦,所以这笑,看起来也冷冷的:“放心,我没有那么弱。”将毛巾一丢,“昨天辛苦你了,走吧。”
曼文还有些呆呆地:“去哪?”
“吃早餐啊。”她回头,看一眼她的脸色,“吃完了回去休息,下午开会。”
楚歌还真就带她去吃了早餐,挑的是附近最好的一家早餐馆,她平日的食量就不大,所以曼文也看不出她心情到底怎么样。
就表面看,除了脸色难看了一些,还真看不出其他。
其实还是挺想问她和杜先生怎么回事的,不过曼文更明白,楚歌看起来好说话,但是却顶不喜欢聊自己的私事,尤其是和杜先生有关的。
所以只能憋在心里。
吃完饭,楚歌大概交待了一下今日的行程:“其他所有活动都暂时取消,让公关组负责接待过来的客户,两天后的看货会,如期举行。”
曼文还在想她和杜慕的事,闻言“啊”了一声:“那太古那边?”
“先不用管他。”
曼文一脸的气愤:“那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楚歌只一句:“且由他。”
下午的会议,楚歌也没有将太古提上议程,全程说的就只有两天后的看货会,以及客户的接待问题,还有公司其他一些事宜。
有董事见她如此,皱着眉头问:“现在都这个情况了,还开看货会有什么意思?最紧要的,难道不是跟太古死磕么?”
楚歌神情淡淡,反问:“怎么磕?就凭唐弘毅的口供么?太古既然敢在这时候开发布会,没有更直接的证据,他完全可以反过来告我们剽窃和诬陷。”
股东拍桌,说了和曼文一样的话:“那就这样放过他们了?而且照你这样说,看货会继续开,他们还不是会照样说我们剽窃?”
楚歌勾唇淡淡地笑了一下,说:“他们不会。”
董事狐疑地看着她:“你打算怎么做?”
楚歌放柔了声音,很诚恳地说:“张董如果信我,就把这事交给我。”
之后楚歌就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回小镇舒舒服服地休息了一天,到看货会的前一天,才回公司重新主持大局。
曼文把看货会的流程给她看,想想还是提了一句:“唐经理回来了,想见见你。”
唐经理就是研发部的经理唐运贤,这次的事虽不是他直接泄露出去的,但总归是他的失职。
楚歌杵在纸上的笔顿了顿:“没什么好见的。和他说,如果他还有心,可以调到车间去做事。”
曼文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很意外:“楚总,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楚歌抬起头,“他并没有背叛我。”
“可是他明知资料有可能被泄露却没有提前和你说,就已经是背叛了。”
楚歌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起来,声音却格外平静:“曼文,他在亿隆最难的时候没有选择离开,那我现在,也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曼文就知道,这是她主意已定的意思,深吸口气压下其余的话,她只能说:“那我去安排。”
看着她恨恨而出的背影,楚歌捏着眉心,叹了口气。
时间很快就过,两天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看货会那天的天气仍旧阴沉沉,风很大,呼呼吹在人脸上,冰冷刺骨。
楚歌这两天吃住都在公司,这天临去会场前,却突然拿出一把钥匙交给曼文:“叫个阿姨帮我把五福里的房子打扫一下。”
五福里是楚歌的住处,基本上从入手就没进去住过,这会儿突然说要收拾,曼文顿时就有一种期待终于还是被打破的幻灭感。
讲真,她真的觉得杜慕和楚歌蛮配的,而且很明显,两人确实有感情,可是……想起之前自己不经意见瞟到的照片,不由得收拾心情,闷闷地说:“行,等下我就让小爱找人去。”
毕竟是东道主,楚歌到得比较早。之后就一直亲力亲为地检查各方面的情况,正忙着,下面的人略有些激动地跑来告诉她:“楚总,季先生过来了。”
楚歌略意外,虽然杜慕的确代她邀请到了季博然,但是因为和杜慕已经“闹翻”,她以为他不会过来了。
在休息室里见到季博然,后者看起来特别怕冷,便是房里暖气十足,他依旧裹得跟个棉球似的,楚歌笑着和他打招呼:“季先生。”又看向旁边的另外一个,“尤先生。”
杜慕没有到,没想到尤宇跟着来了。
尤宇瘫在沙发上,很没形象地冲她招手。
季博然则看了她一眼,说:“楚小姐今日光彩照人。”
语气不咸不淡,话里貌似也很有话,楚歌一笑,客气地说:“谢谢。”然后直接开门见山,“季先生,我想您应该知道这两日新亿隆发生的事。所以如果您改变想法,我会让人先送您回去。”
她难得的直率让季博然愣了愣,摇头说:“没关系。既然答应了你,我肯定会在场的。”
楚歌叹气:“我就怕有人会说您是给剽窃者背书。”
季博然看着她,笑:“那你是吗?”
楚歌神色很淡:“小人行径,不屑为之。”
他摊手:“那不就行了?”
话已说到这地步,他既不在乎,楚歌就更不在意,不过看货会上她并没有把季博然介绍出来,其实也是她来不及。
几乎看货会原定的流程才开始,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说:“行了行了,其他虚头巴脑的就不要整了,楚总今日邀我们过来看的到底是什么?直说了,我对太古的新产品很感兴趣,如果你们今日拿出来的东西没有比太古更好,那估计就要对不住了。”
主持人站在台上有些不知所措,楚歌挥挥手让她下去了,然后自己走了上去。
“对不起,”她站在台上,气定神闲地说,“新亿隆今日确实拿不出比太古更好的东西,而且,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今日的看货会也将无货可看。但是,我之所以没有取消,就是想请在座的能做个见证。”
不待下面的人反应,她扬手打了个响指,就有工作人员推了一个小推车出来,上面的东西用布遮住,楚歌走过去,将布揭开,露出了里面镶在台面上的一块玻璃晶片。
灯光之下,薄如蝉翼的晶片有莹光流转。
在场的人都不由得站了起来,随即有人说:“这不是太古才将推出来的东西吗?你们……”
“没有错。”楚歌截断他的话,“太古前几日刚刚发布的新产品,和我们的同质化达到了99%。”
场上轰动起来,只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见楚歌接过一把锤子,“呯”的一声,将放在台上的晶片一下砸得变了形,甚至连基座都飞掉了。
“锵”的一声,滚落在地。
所有人立时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只听到楚歌缓慢而清晰的声音:“拾人牙慧的事,我们不愿做,既已同行,决不同质。所以我想请在座的能帮忙做个见证,六个月,新亿隆必将做出比这个更好的东西。”
尤宇和季博然坐在前排,不管后面如何骚动,两人都一色的无动于衷。只到了这时,前者才忽地一笑,感叹似地说:“终于明白,阿慕为什么会喜欢她了。”
并非倾国倾城的容貌,但是那份不禁意间就流露出来的自信与从容,已经能给她加上太多太多分了。
“这还是那个站在杜慕身边默然无声乖巧得像只宠物的楚小姐吗?”他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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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7--5
晚上楚歌单独请尤宇和季博然吃饭。[www.mianhuatang.cc 超多好看小说]
尤宇难得关切了一句:“六个月,你们真能研制出比太古新产品更好的东西啊?”
菜还没上桌,楚歌正在帮两人沏茶,她的这些都是师承杜慕,所以两人手法差不多,只是杜慕做来,如行去流水格外潇洒,到她这里,则成了柔媚婉转赏心悦目。
将沏好的茶放到尤宇面前,楚歌说:“不一定啊,研发这东西可说不好。”
尤宇不禁有些无语,都不一定的东西她也说得那么笃定,害得他当时,真的相信了好吗?
事实上,场上的那些人差不多也都信了,主要是,楚歌表现得太镇定也太自信了,仿佛那什么新产品已经有了眉目一样。
关键是,她给了确切的时间啊有没有?
楚歌看他这样,忍不住微微一笑,倒是季博然看不过眼,说:“楚小姐必然也是有相当大把握了的。”说着望向她,“只是你这么高调,就不怕今次的事再来一回么?”
楚歌叹息:“低调也还是一样防不住。横竖我已经把我能退让的都退让了,要是他们再不肯放过……”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但是破釜沉舟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尤宇并没有听懂她所谓的退让是什么,倒是季博然,从杜慕的态度里察觉到了一点,他摇摇头:“不得不说,你走了很臭的一步棋。”
楚歌没说话,只敛目给他又倒了一杯茶。
饭后时间还早,尤宇有心再续一摊,奈何无人支持,只好跟着季博然回了他入住的酒店。
季博然没有进自己房间,反倒敲了敲隔壁的房门,尤宇正想开玩笑说:“喂,你不会还藏了娇在这里吧?”就见隔壁的门打开,露出了杜慕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尤宇“卧槽”一声:“你怎么住在这?”
杜慕没说话,转身就进去了。
季博然和尤宇跟在他后面,后者尤不死心:“阿慕,你怎么住酒店来了啊?不会是打算结婚,房子要装修?那也不至于啊,你那么几套房,哪里不能住?”还扭头跟季博然说,“早知道阿慕住这,怎么不让楚歌也一起过来嘛,等下还让她一个人再跑一趟。”
季博然也是服了他了,转过头去不搭理。
倒是杜慕神色很平静,坐回到沙发上后,又拿起电脑继续干活。[www.mianhuatang.cc 超多好看小说]
季博然深知他的性格,倒是主动把今天的事都说了说,只是他才开了个头,尤宇就巴啦巴啦一通讲,完了总结:“阿慕,你媳妇儿挺牛气的,平素不声不响,我还一直都觉得她就是你身边的小宠物呢,没想到关键时候,还很有些女王气质嘛。”
季博然注意到,杜慕手上的鼠标从他们进来后就没有挪动过。
他侧了侧身体,当作没看到,听尤宇一个人唱独角戏。
杜慕忍功很好,一直都没作声,只在尤宇歇气的时候瞟过去一眼:“不口干么?”
尤宇说:“干!”抓起面前的水一口饮尽,抹抹嘴,“哎,楚歌怎么还没到?这速度也忒慢了,要不让她别过来了,我们直接喝酒去?”
季博然闻言,默默地挪得更远了一些。
尤宇说着已经拿出手机,没两下拨通了号,兴致勃勃地说,“在哪呢?阿慕在酒店啊你在哪?快来快来,凤凰台喝酒去,我们家阿慕已经等你等你老久了。”
楚歌不知道说了什么,尤宇挂掉电话,一副不可思议状:“咦,她说不来诶……”
季博然站起身,扔下一句:“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没处理,我先回房了。”速度跑路。
尤宇摸不着状况,伸出手作徒劳状:“……不去喝酒啊喂?”
再转过头来,就见杜慕看着他,冷嗖嗖凉冰冰的。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阿……阿慕……”
“请你卷成一团,圆润地离开。”
尤宇:……
被踢出来了,尤宇还有些惘惘然,敲开季博然的门说:“哎,我发现阿慕又恢复了。”
“什么?”
“不带脏字骂人的本事。”尤宇说着,很认真地问,“我感觉他有点怪啊,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吗?”
季博然有些同情地看着他,拍拍他的脸:“你还是去找你的小猫小狗们喝酒去吧。”
“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楚歌挂掉电话,环目四顾,只觉得小爱带人收拾得挺好的,干净不说,屋子周围还摆了几盆她喜欢的植物跟鲜花,看起来,还蛮温馨的。
就是看着很陌生。
太久没有过来住,要用的东西半天才找到,还多数都已过期了的。
她几乎全部的东西都在杜慕那房子里,也许应该抽空先去把那里的东西取回来。
只是今晚就只能这样了,忙了一天,从身到心都觉得累,草草洗过澡就窝进了被窝里。
次日又是忙碌的一天,直到又过了几日,才终于想起还要去杜慕那拿东西,她没打算直接跟他联系,只试探着给秦坤打了个电话:“杜先生现在在家吗?”
秦坤的声音听起来略激动:“你现在在吗?呃,杜先生他有个应酬,等会才能过去,这样吧,我把电话给他。”
“不用了。”楚歌赶紧阻止,“他不在也好,麻烦你和他说一声,东西,我都拿走了。”
秦坤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只觉得有些着急,也顾不得会不会打扰老板谈事情,快步走进包厢,低声和杜慕说:“杜总……刚刚楚小姐打电话来,说东西,她都拿走了。”
杜慕没说话,秦坤却感觉自己心脏都差点要停止跳动了,过了好一会,才听到他说:“知道了。”
楚歌估算了一下,带了两个大行礼箱过去,因为知道杜慕不喜欢外人进屋,她也没敢拉上其他人。
外面冷得不行,杜慕走时,客厅里的窗户没有关严实,吹得房间四处都冷冰冰的。
楚歌打了个冷颤,跑过去把窗户关上,然后进到卧室收自己的衣服,也没怎么整理,就那么一股脑儿塞进箱子中,翻到床头柜上放着的那盒首饰时,楚歌犹豫了会,最终还是把它带走了。
她想自己终究没那么高尚,这首饰的价钱,让她有点舍不得。
就用它来作为结束吧,钱货两清,自此以后,再不相干。
她并不想有和杜慕再对上的机会,所以之后动作飞快,感觉里她并没有收拾多久,可饶是如此,当她拖着箱子准备出门的时候,杜慕还是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她站在客厅,左右各一个大箱子,看起来,大约很像个落荒而逃的小偷。
“哗啦”一声,他把钥匙和搭在手臂上的外套放在鞋柜上,转过身来冷冷淡淡地看着她。
秦坤说他之前在应酬,所以应该是喝了酒,脸色寡白寡白的,眸子却很亮,身上穿着白衣黑裤,白色的衬衣扎在裤子里,绷得略微有点紧,印出了流畅匀称的身体曲线。
将箱子拉得近一些,仿佛这样她就有了依恃,干巴巴地同他打招呼:“杜先生。”
“东西都收拾好了?”他说着话,慢慢地走过来。
楚歌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他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迫得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他抓住了她的胳膊,让她连退也没得退,另一只手就掐住了她的下巴,令她看着他:“你在害怕吗?怕我?”他低声问,是一种很冷静的低沉,冷静到近于冷酷。
楚歌摇头:“不。”
他轻轻笑了一下,笑意未达眼底,抠着她的唇角说:“骗子。”
酒味很浓,楚歌忍不住叹气:“你不该喝酒的。”
他病虽然好些了,但是酒这东西,能不沾还是不要沾的好。
杜慕笑了一下,“担心我?”
楚歌很坦然地望着他:“是。”
“又骗人。”他冷笑,手指从她的唇角落到了她的胸口,“你很紧张,”他说,“这么害怕,是因为带了什么不该带的东西走吗?”
楚歌抬起头,很平静地问:“你要检查吗?”
他点头,冰凉的指尖轻轻撩开了她的外套,楚歌捉住他的手:“杜先生。”
“不是要我检查吗?”他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墨黑的眉眼,不带有任何情绪,却又仿佛又隐含了很多很多。
楚歌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他褪下了她的外套,深深地看着她,手指绕到背后,解开了里面的衣服。
她里面穿的是条裙子,浅色的连身长裙,拉链一褪,像是刻意拉缓了的镜头,她光洁的肩膀、挺立的□□、盈盈一握的细腰、慢慢慢慢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
不知道哪里的风漏进来,冷冷地打在皮肤上,连灵魂都是冷的。
楚歌咬紧牙关,笔直地站在那儿,软弱却又倔强。
杜慕垂下眼睛,伸手贴在她心脏的位置,微微俯身凑近她,问:“恨我吗?”
她张了张嘴,再说不出“不恨”那句话。
“恨就对了。”他说着,张口咬住了她胸口上挺立的红蕊,不停地含弄、舔吮,他揉捏她的身体,力道由轻变重,原本的温柔也渐渐变得失控。
他脱下自己的衬衣,将她裹住,然后把她抱到沙发上,一边吻她一边说:“楚歌,再多恨我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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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6
柔软的床铺、幽暗的光线,微弱的晨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吹进来,打在她露在外面的肩胛骨上,冰冰凉凉的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
楚歌在一室寂静中醒来,稍稍一动,就觉得浑身酸软疼痛,被窝里热乎乎的,她下意识地往里面绻了绻,在碰到身后同样光裸的人时不由得僵住了身体。
记忆就像是开闸的水,摧枯拉朽一样地席卷了她。
楚歌这才想起昨晚的荒唐,那亢奋的感觉,让她恍惚想起那一年Ada给她喝的加了料的饮料,明明知道那种快乐会让她毁掉,可她却没有办法逃脱,那极致到让人疯癫的愉悦,像电流一样漫过全身。
只是加了料的饮料让她发笑,而杜慕,却令她想哭。
不想深想,一夜的缠绵是为何。楚歌小心地起身,大约是昨晚折腾得太厉害了,男人睡得很熟,嘴巴微微张着,呼吸清浅,面部的线条没有平素的冷硬,看起来更像是个无知无觉的孩子。
他的手仍做着拥抱的姿势,楚歌垂眸,将一个枕头塞进去,他便心满意足地抱紧了,整个人都陷在了那一片柔软里。
掀开被子,一路捡着丢得到处都是的衣服,在客厅里穿好,随便理了理头发,就拎起箱子走出了门。
而她身后,床上的男人将枕头死死地揉进怀里,门关上,他也起了身。随手拎了件睡袍披到身上,走到窗前,“哗”地一声拉开窗帘。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白色的六边形绒花无声无息却又铺天盖地地洒下来,杜慕深吸一口气,突然眼眶发酸,喉咙哽住,难受的感觉就像是被扔进冰窟里,冰冰凉凉蔓延血管,寒冷猝不及防地侵袭。
原来不知不觉,冬天早就到了。
冬天的第一场雪下下来的时候,杜家举行了很隆重的家宴。
12月21日,刚好也是冬至节。
民间有个说法,叫做“冬至大过年”,所以那天新亿隆放了半天假,楚歌买了许多东西回家。因为过几日就是圣诞节,他们家虽不过这些洋节日,她还是很应景地买了几棵树。
楚妈妈带人出来接她,看到那些树就笑:“又还没到过年,你买这些算什么?”
两棵小小的桔子树,挂满了澄黄澄黄的小桔子,跟小灯笼似的,瞧着格外喜庆。
楚歌一本正经:“拿来吃啊。”
照顾楚卿的护士是外地人,家乡也种的有桔子树,她不太懂这边风俗,听到楚歌说这桔子可以吃,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真的能吃啊?”
楚歌便摘了一个递给她:“试试。[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桔子小小的,护士剥开,一口塞了一大半,一咬,“哎呀妈呀,”酸得她牙齿都要掉了。
大家见状都笑,楚妈妈轻轻打了楚歌一下:“就你好捉弄人。”
楚歌笑笑,又开了一瓶水递过去。
桔子树搬回去放在门口,楚歌还挂了些铃铛啊雪花片啊什么的在上面,就当是圣诞节应过景了,楚妈妈做菜中途过来瞄了一眼:“不洋不土的。”
楚歌也不管,把那些小零碎挂得满满当当的,护士出来,见她低垂着眉眼半蹲在门边,十指纤纤灵活地绕着结,白玉一样的脸孔,映着叶绿澄黄,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忍不住拿出手机,然后在动态里写着:我们家的老板。外面冰天雪地,唯在她这,岁月静好。
楚歌这边安逸平和,林家这会儿却有些剑拨弩张的味道。
唐致远坐在书房正中的椅子上,看着面前的女儿不动声色地说:“我以为,你妈妈的事已经过去了。”
林敏娴漫不经心地抚着手腕上的手串,淡笑着说:“是已经过去了啊。”
“那太古和新亿隆的事又怎么说。”
“商业竞争而已。”林敏娴眼里闪过一丝不屑,“蚍蜉撼大树,总有人喜欢不自量力。”
这话说得唐致远忍不住笑了起来:“蚍蜉?十年前,太古在哪里都没人知道。你以为,新亿隆有现在的规模,楚歌那个人就真的一点本事也没有?”
“她有什么本事?没有杜慕,她什么也不是!再说了,她现在连最后的依仗都没有了。今日杜家家宴,原本杜慕是要带她去的,可是今天她没去,爸爸难道不想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吗?”
唐致远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不想知道这些。阿娴,要做成大事,格局就不要放那么小,不管怎么样,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她当年受的惩罚也已经够了,继续揪着不放,对谁都没有好处。”
“那你就让杜慕娶我啊。”
唐致远看着她,语气很淡:“我以为你比我更明白,什么叫强扭的瓜不甜。”
以前他还有这方面的念想,然而这些年,唐致远也是看明白了,杜家那小子就是个冷心冷肺的,他对自家女儿,还真没有那份心。
至于他和楚歌,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呢,他并不相信杜慕真的就喜欢那个丫头,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利益的牵扯,很多时候,是无关感情的。
偏偏他生的女儿就那么固执,硬是说:“那怎么办呢,我就想要他。当年我自己选的,你们说不行就不行,想把我嫁给他,现在,我就只喜欢他了。”林敏娴说着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爸爸,你不会不帮我吧?”
“我帮你只是想你好。”
“可那是你认定的好。就像那年,你认为把那个野种瞒住就是对我妈好一样!”
“林敏娴!”
“你想打我吗?”林敏娴仰起脸,冲他冷冷一笑,“爸爸,我不知道什么格局不格局,我只知道,我想要的,就一定要要到手!”她看着他,一字一句,慢慢地说,“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她说罢,飞快地甩门而去,唐致远喊了几声没喊住,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楚歌他们正准备吃饭,门铃就被摁响了。
阿姨说:“这时候谁会来啊?”放下碗过去开门。
楚妈妈就看着楚歌笑,说:“他倒是鼻子长,每次都是吃饭的时候过来。”
只有楚歌知道,来的绝对不会是杜慕,今日杜家家宴,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缺席或者提前离席的。
当然,她也完全没想到,来的会是林敏娴。
手上还提了不少东西,作出一副正正经经登门拜访的模样,立在门边客客气气地问:“这是楚歌家里吧?”
楚歌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坐”在边上的楚卿,手紧紧攥着桌布,差点把一桌子菜都掀了下来。
还是坐在另一边的护士反应快,见状不对,连忙扯住了:“哎呀,菜都要翻掉啦!”
楚歌这才反应过来,抿抿唇松开手。那头阿姨已经把林敏娴引进来了,站在餐厅入口处说:“小歌,是找你的。”
在她身边,林敏娴含笑而立,柔柔地唤她:“小歌。”然后看向楚妈妈,“阿姨您好,还记得我吗?我是林敏娴。对不起,这个时候来打扰你们。”
楚妈妈明显已经想不起她是谁了,转头来看楚歌。
楚歌咽了咽喉咙,平平地介绍:“林敏娴,安雅的堂姐。”
至于楚卿的前女友什么的,他们那时谈了一年多都没想着要见家长,现在,也就不必特意说明了。
不过楚妈妈还是想起来了,“哎”了一声,说:“你就是安雅那个漂亮的姐姐呀!这都好些年了,你倒是越来越漂亮。”
林敏娴不好意思地笑:“对不起,这么多年一直没能来看您。我也是最近才刚回国。”
“原来是去国外了呀。你有心,一回来就来看我们。”楚妈妈很高兴,“还没吃饭吧?正好,家里做了些不怎么好吃的,你来尝尝看。”
因为什么都不知道,她很热情地招呼着她,喊阿姨搬凳子,自己还跑去拿碗筷,忙忙乱乱中,只有楚歌没有动。
林敏娴放下东西走过来,慢慢行到楚歌的身边,望着“坐”在特制轮椅上的楚卿,轻声说:“我来看你了。”
楚歌冷冷一笑,上前立在他们中间,和护士说:“把我哥先送上去吧。”
护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走过来推着楚卿先离开了。
走时正好楚妈妈回来:“这是带他去哪?”
护士低声:“楚小姐叫我先送上去。”
楚妈妈对这个决定同样感到意外,抬头看向楚歌,后者望过来,淡声说:“人多了些,我怕哥哥会嫌吵。”转过身去看着林敏娴,“阿娴姐姐难得来,就让她好好吃顿饭。”
话里含了话,林敏娴却仿佛没听懂,笑了笑也不推拒,在新搬来的凳子上坐下。她一向在外的表现都很完美,礼仪一流,教养一流,就连说话也是一流的,不急不缓,温婉动人,听着就让人心情愉快。
不止楚妈妈,就是家里的阿姨跟护士,都对她很有好感。
楚歌倒是没怎么开口,一直慢慢地埋头吃自己的饭。楚妈妈怕林敏娴觉得受冷落,还特意解释:“她是跟着杜慕在一起久了,吃饭都不怎么喜欢说话,阿娴你可别怪她。”
林敏娴微微一笑:“怎么会?”顿住筷子,她微微偏了偏脑袋,好奇地问,“阿慕也来过这里吗?”
“嗯。”楚妈妈眉眼都是笑,也没在意她对杜慕的称呼,点头说,“来过几回。”
“这样啊。”林敏娴慢吞吞地开口,“我听说小歌打算跟他结婚?”
“咦,你也听说了吗?”
林敏娴并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楚歌,状似好奇地问:“不过小歌,阿慕家今天不是家宴日吗,你怎么没有去?”或许是怕楚妈妈她们听不懂,她还解释,“杜家每年的家宴不仅仅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餐饭,其实也有小辈把自己另一半带回去给长辈知道的意思。小歌既然要和阿慕结婚,今天实在是应该去的。”
席上一下安静了下来,林敏娴有点后悔,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众人,问:“那个……对不起,我是说错了什么吗?”
楚妈妈张嘴,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怔怔地看着自己女儿:“小歌……”
楚歌抬头,看到楚妈妈的碗已半这,这才轻轻放下筷子,抹了抹嘴。
望向林敏娴,她嘲讽地笑了笑:“我和杜先生其实已经分手了。你来,是不是就是想听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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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歌!”两个同时发出的惊呼。[www.mianhuatang.cc 超多好看小说]
一个是楚妈妈,一个是林敏娴。
前者是真的震惊,后者……看起来也很意外。
哦,附带的还有伤心欲绝,望着她,很难过地说:“小歌,你怎么能这么说?”
楚歌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再见她时就同她撕破脸?虚与委蛇什么的,简直是太考验自己的演技了。
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这时候楚妈妈也已经反应过来了,连声问:“你说的是真的吗?小歌,你和杜慕,你们真的分手了?”
楚歌叹气。
如果可以,她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同她说这个,席上好几个外人在,楚妈妈要是哭起来,她会很头痛。
不过她也没有回避,点点头,很平静地说:“是真的,但是这个事,回头我再和你解释。”转过头看着林敏娴,“我们能出去说两句吗?”
林敏娴很内疚似地看了看楚妈妈,又看了看她,点头。
楚歌立即起身,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幸好,楚妈妈还算识大体,硬忍着没有闹起来。
楚歌把林敏娴直接带出了自家院子,外面是条水泥马路,因为不是主路,所以到了晚上,行人稀少,就连路灯也是稀稀拉拉的,光线很淡。
楚歌一停住脚,林敏娴就也停了下来,在她后面很委屈地说:“小歌,你怎么说得我好像是故意来看你笑话一样。”
楚歌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她:“那不然呢?”
“我其实是真的想来看看你哥。今天冬至,我还记得我跟他认识,就是那年的冬至节。我在门口遇见你们,他唠唠叨叨地跟你约法三章,你嫌他,还叫‘哥哥妈’……小歌,你是他最疼爱的妹妹,我怎么会伤害你?提那话是因为我真的以为你不知道杜家家宴的意义,我没有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分手了,真的,你要相信我。”
楚歌看着她,尽管早已猜到,她或者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自己哥哥,可当证实了的时候,还是很难受。
楚卿那会有多喜欢她,楚歌这会就有多难过。
他那样一个不羁的人,就因为林敏娴是家中独女,不想她为难,还真的动过入赘到林家的念头。
可是他付出的,得回来的是什么?
楚歌在心里冷笑,面上却是渐渐缓和了下来,“真的吗?”她狐疑地问。
林敏娴很诚恳地点头,“当然是真的。”
楚歌笑,真的才有鬼,像林敏娴这样玲珑剔透的人物,如非有意,在知道她没有出席杜家家宴就是有问题的情况下,又怎么会在人家饭桌上问出那样失礼的话?
不过她说是就是吧,八年后的楚歌能把一切都看破,八年前她却是个傻傻的人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的傻瓜。
而且性格直率得无可救药。
所以,她板着脸:“那我也不喜欢你了。”
林敏娴走过来,声音放得更柔了,试探地拉住她的手:“为什么?因为你哥哥吗?”
“不是。(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 ”楚歌声音硬梆梆的,“因为杜老爷子喜欢你。”
林敏娴闻言,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楚歌板着脸,闷闷地说,“杜老爷子之前见了我,他不想我嫁给杜慕,他说他喜欢的是你这样的名~门~淑~女。”
“啊,怎么会?”林敏娴捂着嘴,一副不能置信的样子。
楚歌一本正经,“他喜欢也是白喜欢吧?你爸妈就你一个独女,将来可以要把你留在家里的。”
当年她要跟楚卿分手,用的不就是这个理由么?
现在,林敏娴却摇着头告诉她:“以前是。不过我爸爸改主意了,他觉得,就我这性格,招回去也把控不住,就想随我的意,估计杜老爷子可能是已经知道这事了吧。”她说着苦笑,晃了晃楚歌的手,“小歌,我……我没有想要和你争的。那次在国外,也不是我放出来的消息,其实我就是受人嘱托去看看阿慕而已。”
看着眼前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楚歌只觉得自己也是够够的了。
将自己的手挣出来,楚歌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小歌……”
“我不怪你。”
她确实不怪她,所以如果林敏娴真的喜欢杜慕,还请不要大意地去追求吧。
希望杜先生的冷冻体质不要让她更变态才好!
林敏娴大约是演戏演上瘾了,还犹豫着:“可是,我还想去看看你哥。”
楚歌冷着脸:“不用了。我哥那么臭美的人,大约也不想用现在这个样子见到你。”
“小歌……”
楚歌胃抽抽地疼,没有再说什么,扭身进了门。
靠在门后面,楚歌觉得累,然而更累的还要面对自己妈。
阿姨和护士都已经很自觉地退散了,客厅里,楚妈妈眼巴巴地坐在那儿等着她。
楚歌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很歉疚地唤:“妈。”
“不是说要结婚的吗,为什么会变卦?”
楚歌叹气:“不关他的事,是他家里。你也知道,他爷爷年纪大了,不同意我们的事,他也不能强拧着他。”
杜老爷子是个很厉害的人,如果可以,楚歌也不愿意把这锅甩给他来背。
但是目前,似乎也只有他能背这个锅了。
楚妈妈很是难过:“为什么?”她抓紧了女儿的手,“是因为之前那个事吗?”
楚歌很不想承认,但是她也不能否认,于是只好沉默。
楚妈妈就开始哭,一直哭,哭着哭着倒是反应过来了,问她:“你那会的话是什么意思?那个林敏娴……她不是安雅的堂姐吗?你为什么说她是来看你的笑话的?”
老实说,林敏娴今天会过来,楚歌是真的没想到。那人演技太好,她不想自己妈妈无意之中误信了她,便说:“杜老爷子替杜慕看中了她,如果不出意外,也许她会嫁给他吧。”
当然前提是,林敏娴真有那本事,能让杜慕愿意娶她。
楚妈妈张大了嘴,如果是别人,她还能说比不上自己女儿,可林敏娴,想想她那通身的气派,那温婉可人的大家气质,这样的话,她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于是只能哭,继续哭。
哭得楚歌都无奈了,只好安慰她:“没事的妈,没有了杜慕,我肯定还能遇上其他人。”捏着她的手,她逗她,“想想吧,你女儿现在有钱了,大不了,我去给你买个女婿回来怎么样?就买个外国的,又高又帅而且他们心也大。”
说得楚妈妈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噎在半空中,伸手掐她:“你就贫吧!”
总算是哄得好了。
楚歌松了口气,把楚妈妈安顿好后才上楼去休息。
自然是要先看楚卿的,他照旧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暖黄的光线,照得他的脸色越发的柔和。
楚歌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将头埋在他手心里,低低地说:“哥哥妈。”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他了,以至于她都忘了她曾经也对他有过不耐烦。
眼泪落下,打湿了他的手心,她抬起头,取过布巾又重新擦得干干净净,嘴里说着:“哥哥,我没哭啊,就是下雪了,在外面吹了风,吹得我眼睛痛。”
还有,“把那个人忘了吧,她一点也不值得你喜欢。”
也许,他其实早就不喜欢她了,等他醒来,林敏娴是谁,他可能连记都已经不记得了。
毕竟八年真是太长的一段时间,数一数,将近三千个日和夜,他困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多么难熬。
楚歌在楚卿那坐了很久,回到自己房里也还是睡不着,就从柜子里掏出一盒烟,抽了根点上。
太久没有吸,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苦笑了一下,她灭了烟,掏出手机刷八卦,正看着太古和新亿隆在微博上的口水仗,来信息了。
是唐文安发的,赶在十二点前祝她:“冬至节快乐。”
楚歌看着他的名字愣,过了好一会才回他:“冬至节快乐。”
他的回复很快:“还没睡?”
“嗯。”
“今天下雪了。”
“嗯。”
“可惜又融了。”
没话找话努力刷存在感的小孩子,楚歌笑,正准备把手机放到一边,见他的消息又到了:“下雪的时候,特别想要去眉山看看,看看那山顶的雪,是不是比平地要漂亮。”
唐文安发完信息,很紧张地盯着屏幕,他以为她不会回他,结果,没过多久,就看到她发过来一条:“那就去吧。”
紧跟着的是:“在哪?我来接你。”
唐文安以为看错,晃了晃手机,探身到隔壁床上,戳:“张天翊,你打我一下吧!”
张天翊说:“得病了啊?”毫不客气地崩了他一个脑瓜儿,问,“能退烧吗?”
唐文安被弹得头昏脑花,汪着一泡眼泪“嗯嗯”地点头,转头又去看手机,这回是真看清了,因为楚歌又发过来一条:“太晚了,要不就不去了吧。”
唐文安按住呯呯跳的小心脏,赶紧回:“去,去,我要去的!!!!!”
发了好多好多的感叹号。
答应完了才反应过来,握着手机又把头伸到隔壁,再戳:“张天翊。”
张天翊正在被窝里看小黄片儿,看得狼血沸腾,被他这么三番两次烦得不要不要的,掀开被子吼一句:“又怎么啦?”
“那个……如果这时候想出去,怎么办?”
学校前门已锁,但后门还是开着的,关键是,宿舍出不去。
张天翊懒洋洋的:“你想干嘛?”
唐文安咬唇,知道自己讲别的他们肯定不会帮忙,红了脸低声说:“去约会。”
“卧槽!”张天翊的反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一下就爬起来了,挥手吆喝,“哎哎兄弟们,玩游戏的别玩了,看毛片的也别看了,快点快点,我们家安安要约会去啦!帮忙帮忙,现在想办法让他爬墙。”
唐文安:……
最终宿舍里几个人搭人梯,把“腼腆可爱”的唐文安送了出去,张天翊坐在围墙上,手里还握着他们几个拿衣服编的“绳子”,就跟送老实孩子去战斗的熊家长似的:“乖,不结束处男身,别回来啊。”
说得唐文安脸孔爆红,摸起衣服绳的一头,默默地滚下去。
大约是心里有期待,寒夜里长久的等待仿佛也只是很短的一瞬间。
看到楚歌的车远远地驶过来的那一刹那,唐文安有点想哭。
然后还真就很没有形象地哭了出来。
楚歌降下车窗,见他这样忍不住诧异:“怎么了?”然后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家离这边有点远。”
唐文安使劲地摇头。
楚歌就笑,问他:“冷吧?”等他上车后,从后座拿了条毛巾被给他,“暖暖。”又给了他一个暖宝宝,还有一个保温食盒,“冬至快乐。我妈妈包的饺子,要不要试试?”
唐文安眼泪就流得更多了。
楚歌懵然地看着他。
他们年纪差了好几岁,有代沟了,她不太知道他在想什么。
唐文安也没解释,只抹抹泪,说:“谢谢你,走吧。”
到眉山山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山下的雪早已没影,山上却是白皑皑的,城市的灯光已经暗淡,但山顶梅花在雨雪的浸润下,却泛着浓郁的幽香,衬着山间薄雾,被车灯一照,和着冰棱的莹莹辉光,就像是进了迷雾森林一样。
唐文安站到楚歌旁边,喃喃地说:“真漂亮。”
楚歌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了好一会,然后才转过身来,望着身边的男孩,“唐文安,”她脸上没有笑,神色却很温柔,“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楚歌,八年多前,在金顶山庄,偷了你几根头发,或者,也同时偷走了你的另一种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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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个,唐文安怔怔地看着她。[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楚歌笑:“我知道你还记得。”
那时候他十一岁,早记事了,拔掉的几根头发足以改命他的命运,她不相信他会忘得了。
唐文安虽然没有承认,但是眼眶一下就红了,却低下头,不想让她看到。
楚歌就很安静地等着。
她接近他或许别有目的,但是,她同样对他感到很抱歉,所以,她不想骗他。
她不愿意做个纯粹的赌徒,到最后,输得一无所有。
所以这点耐心,她有。
唐文安一直沉默了很久,耳畔只有呼呼的风声,然后在两人都快要冻僵了的时候,轻声说:“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个?”
楚歌揉了揉耳朵,声音平淡:“因为我很内疚。”
他摇头,脚尖轻轻踩着地上的石子,“不关你的事。”
“你恨我吗?”
他再次摇头,闷声说:“没有你,我还是会回到他身边的。我妈妈……一直想我能回去。”
所以,楚歌只是赶巧了而已。
楚歌没有接这话,这大概又是一番别的恩怨,不过,和她无关。
也许没有她,唐文安的身世最后还是会曝光,但是事实是,现在造成这种曝光的是她,所以,她会内疚,也会对唐文安怀有莫名的同情。
以唐致远私生子的身份,生活在林敏娴身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唐文安问楚歌:“上次你帮我,就是因为这个吗?”
楚歌说:“不是,那不是帮你。”
他不懂,茫然地看着他。
楚歌笑,并没有解释。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太复杂了,也许以后,她会考虑告诉他,但那肯定不是现在。
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唐文安,你很好。”
他被养得很乖,也许软弱,但不管是八年之前,还是八年后,他身上总有一种很单纯的,能让人觉得生活美好的潜质。
不意会得这样的夸赞,唐文安脸都红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楚歌被他的反应弄得失笑。
他说:“没有人这样夸过我。qiushu.cc [天火大道小说]他们除了骂我私生子、蠢货、软蛋,好像最多也就只说我一句这人好老实。”他低着头,眼里又有了泪,“就像也从来没有人,在冬至节给我送饺子吃。”
他自己妈妈也没有。小时候,他唯一记得就只有,她不断在他耳朵边说:“你要乖,要好好表现,要让爸爸多疼你,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表现得好,得了喜欢,她就会给他买糖吃,表现得不好,她就把他扔在家里,好久都不管。
唐文安都不记得被人这样关心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楚歌听得微微心酸,却并没有安慰他,只是问:“唐文安,你想改变吗?”
他有些呆,可隐隐地,也有些期待:“改变什么?”
“改变他们对你的看法,让他们知道,你不是蠢货,你也不是软蛋,尽管出身没有那么光彩,但你依旧可以活得堂堂正正,明明白白,而不是任人玩弄、羞辱以及咒骂。”
到后面,她每多说一个字,他的脸就更白了一分,然而他没有反驳,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山顶的风呼呼吹过,她立在风口,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乌黑的长发随意而慵懒地挽在头顶,那双清澈的眼睛带着疲惫与温和,静静地望着他。
他忽然就又想起了那一天,她在众人的嘲笑中走到他面前,问他:“你信我吗?”
也想起了在那崎岖而险峻的山路上,她紧急刹车时回过头来时让他心头火热的微微一笑。
仿佛被蛊惑了似的,不,不应该是蛊惑,而是她像是个美丽的女巫,一下就挑破了他内心隐秘的不能为人知的渴望。
他无法拒绝,只能说:“我想的。”
“那好。”他很清楚地听见她说,“我帮你。”
夜已深沉,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他们终于驱车下山。
楚歌照旧把他送到学校门口。
临走的时候,唐文安终于从那片迷茫和惊喜中回过神来,问了飙车那天晚上问的同一个问题:“小歌姐姐,你为什么要帮我?”
问的时候,他很紧张,似乎生怕会触到了他的逆鳞。
楚歌回头看着他,眼里流露出了一点满意:还能保有最起码的质疑心,也许,她可以对他的期待更高一些。
她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因为她知道,唐文安已经想明白了,仅仅只靠着那点愧疚,还不足以支撑楚歌帮他对抗林家还有唐致远。
毕竟从表面上看,他们和楚歌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她与他们作对,纯粹是得不偿失的。
她微微笑了笑,说:“我说过,我并不是帮你,而是在帮我自己。因为我和林敏娴还有很大一笔账没有算。”
或许也应该算上唐文安,但那其实是附带的,就像那年,他们整了她,鼓动着她爸爸最信任的人背叛他,也只是附带的一样。
楚歌从来就不觉得这世上有什么因果报应,她只知道,人都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不管好,还是坏。
以前是她,现在,也该轮到林敏娴他们了。
冬至节之后,很快就到了农历新年。
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到近年边的时候,又下了一场雪。
雪下得很大,山上积雪没过脚背,就连城市里,也到处都挂满了厚厚的冰棱。
新亿隆在小年节之前就放假了,家里的护士和阿姨也回了家,所以楚歌从放假后就窝居在小镇上,帮楚妈妈做做家务,照顾楚卿。她还捡了两条小土狗,土狗不值钱,养着又费粮食,所以大概是原来的主人觉得留着它们没什么用,寒冬冷月里,就将他们扔在了河边。
楚歌那天正好带着楚卿在那一带跑步,看见了,就带了回来。
然后一直在家里顾着它们。
一直到年二十九,楚歌才又进了城,是她订制礼物的那家玉器行老板给她打电话说成品已经做出来了,她等不及,便想趁他们放假前赶去看一眼。
礼物做得很精致,楚歌很满意,说:“先做十套吧。只是玉盒的花纹记得不要重样,清雅高贵厚重朴实哪怕三俗一点也行,怎么好看怎么来。”
玉器行老板是个女的,姓文,四十多岁的年纪,或许是常年跟玉打交道的缘故,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温润,这时候听到楚歌的话却忍不住翻白眼:“还怎么好看怎么来。你知道光做你这一套我花了多大代价吗?接你这笔单,我真是亏死了。”
楚歌笑,给她沏了一盏茶:“那还真是辛苦你了,放心,不会亏待你的。”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首饰盒,“再给你个赚钱的机会,帮我把这个估估价。”
这首饰盒一看就知道不是原装的,文老板并没有急着打开看,只是挑了挑眉:“怎么,你还要卖首饰?”取笑她,“别告诉我,身价XX个亿的老板还是白叫的。”
楚歌说:“嗯,确实是白叫的,所以别太坑,给我报个好点的价。”
看着是真要卖的,文老板就没再推辞,打开了盒子。
看到东西的那一刹那,她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好漂亮。”她眼睛也毒辣,摸出来看了两眼就认出来了,“Buccellati的,还没戴过吧?”
楚歌无语,所以找的人太行家了也不好,便只是看着她。
文老板咂咂嘴:“级别太高,我得有买家了才能收货。”
楚歌说:“可以。”
文老板就起身摁亮了灯,把这东西好一通摆拍,楚歌看着她折腾,眼里却并非表面上那样平静,只看了一会,就干脆起身走了出去。
穿上外套她问文老板:“有烟吗?”
文老板随手递了盒烟给她。
楚歌抽出一根,走到外面才点燃。这是家私家菜馆,有一个很漂亮的小庭院,院中栽了两棵很罕见的红千鸟,火花火红的开在枝头,倒是很应春节的景。
楚歌觉得在开得如此傲然的梅花面前抽烟太三俗,便也不走远,倚在廊柱下,慢吞吞地吞云吐雾。
抽了没几口,倒是又遇到了熟人,一个略有些夸张的叫声:“哎,楚歌!”
楚歌回头,看到面前的人时忍不住呛了一下,下意识地把手藏到背后。
来的人有好几个,打眼全是熟悉的,尤宇,刘明远、季博然,当然,最熟的还是那个站在最后面的男人,金质玉相的模样,只冷冷清清一眼,也觉得气势惊人。
出声喊她的就是尤宇。
这男人,以前和楚歌并没有太熟,也就是见面了侃两句,不曾想自参加过她的一次没有看成货的看货会后,倒是三天两头地找她,还邀她一起做生意。
楚歌也是服了他,这会儿这么多人,他又是当先冲出来,上下打量她一眼后,还笑话她:“你怎么穿这样啊?都成毛毛虫了都。”
因为已经放假,出来又为的是私务,所以楚歌没怎么收拾,穿的是最保暖的羽绒衣,还是加长款的,从头裹到脚,因为她瘦又生得高挑,所以不显臃肿,倒确实很像一条行走中的毛毛虫。
大约是他比喻得太形象,他身后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除了杜慕。
楚歌也不敢看他,只是接着尤宇的话跟其他人打招呼,一个一个地,直到轮到他。
她很平静,照旧称呼他:“杜先生。”
心里却在想,太倒霉了,才想着要卖他送自己的东西,还没脱手呢,就又遇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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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慕也并没有不理她,只是很淡漠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去看其他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求书 小说网www.Qiushu.cC]
楚歌就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再见面,点头而过,互不相扰。
尤宇现在已经知道这两人散伙了,不过呢,他并不觉得男女分手了就得老死不相往来,像他这种节操低的,碰见前女友了,兴致好,也许还会来一发呢。
因此他贼兮兮地看了两人一眼,问楚歌:“你也在这里吃饭?”十分热情地邀请她,“一起呗,人多热闹。”
楚歌目光扫过他们这群人,咳,都堵在路上,不觉得太碍眼么?便摇头:“不用了,我有朋友在,还有事要谈?”
尤宇看一眼那边和季博然他们在讲话的杜慕,挑着眉头笑:“朋友哇,男的女的?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
就跟打脸似的,楚歌这话一落音,面前的门忽地拉开,露出了文老板那张惊喜的脸,一路的X总X总喊过去,她高兴地说:“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你们。”
好吧,大家其实都是熟人。
尤宇冲她飞了个“我懂的”的眼神,说:“哎呀,都认得的嘛,一起一起了。”
这下不管楚歌愿意不愿意,拼桌那是一定的了。不过这会儿她也没在意这个,心提得紧紧的,就担心文老板不靠谱,东西也没收拾一下就跑出来了。
尤宇还扒着门框往里看,楚歌真的好险就要动手去拖他了。
还好他没进去,只是瞄了一眼,说:“你们这太小了,上我们那去吧。”这时候倒记得要问其他人了,“你们说怎么样?”
刘明远说他:“你这不都安排好了嘛。”
尤宇呵呵一笑,跟领路的服务小姐说:“那就这样了。”
私家菜馆并不大,尤宇他们订的包间离着也不远,但是楚歌的东西还是要收拾一下的。
他们也不先走,看的看风景,说的说话,都站在那儿等她拿东西。
楚歌心塞死了,她手里还拿着一根烟,丢又不好丢,灭也不能灭,只得偷偷摸摸地左手换右手,后面换前面,挨着蹭着假装他们都看不到。
走进包间里,还好文老板没有真的不靠谱,首饰已经收起来放回盒子里了。楚歌看着松了一口气,背对着他们把烟灭进烟灰缸,将东西放回自己包里,再提了从文老板那订制的礼物,转身说:“好了。”
出了包间一起往前走,尤宇看着她手上提着的东西:“是什么?”
楚歌说:“商业机密。”
“切~~”她不告诉他,他也是有办法报复的,故意说,“你跟文老板能有什么机密?该不会是给我们家阿慕订做的礼物吧?”
楚歌:……
还好他们走在最前面,他声音也是刻意压低了的,不然,她还真是不用待了。在线阅读天火大道Http://wWw.qiushu.cc/
故意找了个话题,把文老板叫上前,她便趁机落后了一些――也是实在不想再跟这个人走在一起了,好怕他又突然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
不意留到后面却变成挨着杜慕了。
她停下脚,低垂着眉眼说:“您先请吧。”
他看她一眼,未停步地过去了。
离得有点近,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的指尖挨到了她的手背,凉凉的很轻微的一触即走,但楚歌还是觉得心头一麻。
她落后有点远,跟文老板说话的尤宇转过弯时才注意到她没跟上,招手喊她:“楚歌你快点啊,属蜗牛呢?”
楚歌笑一笑,跟了上去。
私家菜馆的包间也是不一样的,杜慕他们订的这一间虽然依旧精致,却明显要更大气豪华一些,八宝格里摆的一些工艺品都可以直接拿去拍卖了。
楚歌进去的时候,尤宇正在拉刘明远:“哎,你坐这干什么呀?留着,给咱楚歌来。”
刘明远那个位置正好是挨着杜慕的。
他还真想起身让开,结果杜慕抬头淡淡地看了一眼,尤宇就摸摸鼻子,双手往刘明远肩上一按:“得了,您还是就坐这吧。”转头来拉楚歌,“来,你坐我这,我们两个好好唠唠磕。”
楚歌一点也不想跟他唠磕,不过还是顺从地坐到了他旁边,文老板就坐在她另一边,她这人精,眼睛特别厉,只一眼就瞧出她和杜慕情况不对,晓得她心里必然是不太想过来拼桌的,倒有些后悔自己冒失了,便凑到她身边低声说:“咳,那什么,这些可都是有钱的主,你那东西要卖,最终还是只能落到他们身上来。”眨眨眼,“明白我的意思吧?”
楚歌:……
想一想杜慕收到她要卖这套首饰的消息……画面太美,楚歌完全不敢想象。
她怎么就忘了,文老板最固定的客源还是在本地,在这些所谓的上层人物当中?
伸手抚了抚额,楚歌很委婉地说:“这个先不急。”
等下就告诉她,这玩意绝对不能在本地销!虽然她不是第一次卖掉他送给她的东西,他或者也不在意送出去的东西被人做何处理,然而总觉得,有可能再卖回到他手上什么的,也实在是太不好了。
文老板却完全误会了她的意思,点头:“这个也确实急不来,那东西贱卖了不划算。不过呢,再过些日子就是情人节,应该还是有机会的。”
楚歌没话讲了,碰到这么尽心尽责的生意人,她服气。
当然更让楚歌服气的还有尤宇,桌上除了她和文老板就再没有别的女的了,尤宇应酬了一圈,觉得跟男的吹牛没意思,就回头来一个劲地逗楚歌,给她递了一支烟:“抽么?”
楚歌摇头。
尤宇说:“别装了,我刚看到你抽烟了。”
楚歌:……
瞥瞥她的神色,他也没勉强,自己点了一根烟,抽一口,凑到她面前说:“喂,以前和我们家阿慕在一起是不是特辛苦?那人龟毛,弄得你也什么都不能做,酒不喝,茶不喝,连烟也不能抽,现在有没有大解放的感觉?”
楚歌转头望:为什么菜还不上桌?
尤宇戳她:“怎么不说话?”
楚歌没办法,只能答一句:“我在练沉默是金。”
尤宇很认真地问:“功法么?”
“嗯。”
“怎么练?”
“欲练此功。”
“必先自宫?”
“错。”楚歌一本正经地,伸手在嘴上一拉,说,“是‘必先自封’。”
“噗~~”尤宇拍桌大笑,引得一桌人都不讲话了,都看向他。
他还不自觉,指着楚歌说:“哎呀,听你讲话真是太有意思了!”
楚歌坐在那儿,很正经的样子,摆出无辜脸。
尤宇就笑得更大声了。
季博然收回目光看一眼杜慕,后者垂眸把玩着手中一个画着水墨山水的白玉茶杯,嘴唇抿得紧紧的,神色却很是平静。
那头文老板已经很捧场地问:“这么开心,笑的什么呀?”
尤宇特夸张地把楚歌和他的对话讲了一遍,他那人口才一流,一段很普通的,在楚歌看来甚至有点无奈的对话,从他那说出来,还真就逗乐了一桌人。
楚歌很无力。
不过饭桌上有尤宇这种人在,场面永远都不会嫌冷清的,何况文老板也是一个很会凑气氛的人。
所以这餐饭吃得大家都很愉快。
饭后时间还早,因着又是过年前最后一次聚会,他们便又叫着要去唱K,楚歌很不想去,奈何胳膊扭不过大腿,只能也跟着过去。
定的是本地最豪华的夜总会“凤凰台”,过去的时候其他人呼啦一下都上了车,只留下杜慕。
尤宇坐在车里,冲因为去上洗手间而迟出来一步的楚歌说:“喂,我们家阿慕就交给你了啊。”
放声一笑,催着司机赶快走了。
文老板跟在他们后面,也抿唇笑笑,挥了挥手直接驱车离开。
楚歌看着安静地立在面前的男人,慢慢走上去:“我去开车。”
他没应声,但也没动,楚歌又站了一会,见他是真没话想说,便直接去停车的地方把车开出来。
上车后他也一直没讲话,不过楚歌对此也已经习惯了,杜慕就不是个话多的人。
他闭着眼睛靠坐在那儿养神,楚歌的车就开得稳稳的,到地方后,她静坐了一会,见他像是睡着了,试探着喊了一声:“杜先生?”
他没应,看起来是真的睡了。
席上他喝了不少酒,还都是白酒,也许是真的醉了也说不定。
楚歌就没再叫他,只是把暖气开足,音乐关小,然后从后备箱拿出一床小薄毯子,开了副驾的门轻轻盖到他身上。
要撤离的时候,忽然有辆车驶过来,跟炫技似的,一个流畅的转弯、摆尾,车子完美地停
了她对面的一个车位。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来的声音也把楚歌吓了一跳,看一眼杜慕,见他并没有要被吵醒的样子,便轻轻关上了车门。
对面车库上同时走下来好几个人,其中一个留着长头发的男人差不多是滚下来的,一落地,就扑到旁边干呕去了。
跟着他下来的人就笑他:“你也太弱了!就这么点都受不住!”
说话的男人慢慢转过身来,然后就对上了正准备回驾驶座的楚歌。
他个子不算高,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板寸头,细细长长的小眼睛,皮肤很白,嘴唇很薄,是那种略有点阴柔的长相。
楚歌在看清对面人的样子时停下脚,放在口袋里的手慢慢地握成了拳头。
“哟,这不是楚大小姐嘛!”他也认出了她,一愣之后嘴角勾出了一抹极恶意的笑,越众而出,走到了她面前。
他身后的人怪叫了一声,问:“瑞少,这妞谁啊?还挺正点的嘛。”
“她呀?”被称作“瑞少”的男人拉长了音,闻言很夸张地回过头去反问说,“她你们都不认识?鼎鼎有名的新亿隆大总裁呀。还有前阵子中心国际广场上的视频看了没?半夜对着人家撸,现在见面了还认不出?”
“哇哦!”后面的男人们都嗷嗷叫了起来,流里流气地打着呼哨。
楚歌面色未变,只是看着面前的男人:“蒋成瑞。”她低低地念着他的名字,莞尔一笑,“蒋公子。”
蒋公子蒋成瑞,那个身后站着高官的父亲,一手拍了她的视频,将她亲自送进地狱的男人。
好久不见。
不,应该说,终于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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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4
楚歌的声音并不大,后面的人也又吵,所以蒋成瑞并没有听到她说什么。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
但是他看到了她脸上的笑。
妩媚而天真,带着一点点诱惑的意味。
比起八年前,楚歌变了很多,那个嚣张任性的小太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成熟、美丽、恬静又优雅的女人。
车库里灯光并不明亮,她亭亭玉立站在那儿,皮肤白晳、眼神明亮,如一枝傲雪寒梅,幽幽伫立,便自有隐隐暗香。
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蒋成瑞伸手一扬示意后面的人安静,走近来轻轻挑起楚歌的下巴:“还记得我吧?”
楚歌说:“当然。”
他笑,凑到她耳朵边说:“那晚的滋味……是不是很回味……可惜人太多了点,下回你找我,就我和你。”
说罢,他还往她耳朵里吹了一口气。
楚歌忍着恶心,没有动。
他有些遗憾地站直了身体,挑眉,问:“怎么样?”
楚歌笑,声音温柔:“何必下回?”
“你是说?”
楚歌的目光望向他后面的那辆车。
他啧啧着在她脸上撩了一把,回身冲其他人喊道,“你们先走,我等会就上来。”
那些人大笑:“瑞少真是艳福不浅!”一边笑一边勾肩搭背地走了。
等人都走后,蒋成瑞朝她摊开手:“来吧,现在没人了,我们好好玩一把。”
楚歌转头看了看,后退了两步。
他跟着追上前,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笑得邪气:“怎么,难不成你想在外面?”
她正好退在墙角,恰好是监控的死角。
左边是她的车,右边是墙,往前已无路,前后都停满了车,这个点正是凤凰台最热闹的时候,一时半会还真不会有人来。
楚歌站定了没再动,微微笑着望着他:“你这么变态,你爸爸知道吗?”
“什么?”他一愣,旋即脸色都扭曲了,“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楚歌仍然笑着,慢吞吞地说,“蒋成瑞,你真变态!”
“态”字一落音,她就抬腿往他下阴处狠狠一踢,准备做得够好,所以她踢得也够准,唯一不完美的是她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他,所以鞋头处没有装颗大钉子。
饶是如此,她仍旧听到了仿佛是蛋碎的声音。
蒋成瑞痛得脸色发白,弓着腰瘫坐在了地上。
楚歌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细声细气地问:“现在就我和你,滋味好吗?”
“我……嘶……不会放过你的!”大约太痛了,他的威胁一点力道都没有。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楚歌笑得很开心:“我等着。”她说,“然后我会告诉全世界,蒋家大公子是个喜欢玩群P的大变态,而他之所以会变态,是因为他那里又短又丑又恶心……”停了片刻,她有些恶意地补充,“现在或许还要加一条,阳痿不举。”
蒋成瑞怨恨地盯着她。
楚歌就伸手又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俯身轻声说:“蒋成瑞,你不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不再理他,她绕过他上了自己的车。
打开门,她就发现杜慕已经醒了,仍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坐在那儿,就连那床毯子也依旧盖在身上。
楚歌顿了顿,还是坐上去,手握着档柄,问:“你都看见了?”
他“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唯有眸光清冷,神色幽暗。
楚歌就也没再说话,换档、前行,车子很顺利地滑了出去,离开的时候她微微偏头,看到蒋成瑞还捂着□□坐在原地,正掏出手机不知道要给谁打电话。
有那么一刻,楚歌真的很想将车子倒回去,辗上那么一轮,也许他立刻就会变成一瘫血肉渣渣。
到底还有理智,她的手离开档柄,车子很快就驶出了停车场。
楚歌将车子停在了凤凰台外面的路边。
寒风呼呼,又下雪了,雪片如鹅毛,飘飘洒洒铺满了视野。
两人一时都没有动也没说话,直到楚歌的电话响起,是楚妈妈问她:“回来了吗?又下雪了。”
楚歌声音平静:“就回了。”
抵头按掉电话,她说:“你先上去吧。”
杜慕还是没有动。
楚歌转头,发现他正看着她。
“怎么了?”她摸摸脸,“是不是觉得,我蠢得你都不认识了?”
杜慕的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微微勾了勾唇,说:“是不是也曾想过要那样对我?”
楚歌眨了眨眼:“没有的事。”很坚定的否认,“我对你只有感激。”
“只有感激么?”他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又坐了片刻后,杜慕起身下车。
楚歌把毯子收好,隔着车窗看着他:“下雪了怕路上结冻,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他没有意见,站在那儿看她慢慢关上窗,然后头也不回地驱车离开。
车子没在厚厚的雪影里,最后,连点痕迹都不见。
杜慕也转身进了凤凰台里面,暖气扑面,身上的雪都化成了水,他也没在意,一边走一边打电话:“和纪书记约个时间,就说有空我想请他吃个饭。”
等到楚歌回到家,雪已经落得有点厚了。
进门她先看“坐”在沙发边的楚卿,恶作剧似地用冰冷的手碰碰他的脸,问他:“看,冷吧?”仿佛他能听到也能感觉得到一样。
不过他还是没回应,楚歌有些遗憾地替他拢了拢被子,然后转着圈圈找两只小奶狗:“南南和丫丫呢?”
两只狗,一公一母,一个南南一个丫丫,楚妈妈听到她给他们取这名都忍住了没说她:什么鬼,不会是真要把这两狗当孩子养了吧?
楚妈妈憋了一口气,又吐出来,过年了,不和小孩子多计较,伸手一指茶几底下:“里面呢。”
楚歌趴在地上往里看,果然就看到了两只紧紧靠在一起的小影子,见到有人还嘤嘤嘤嘤地低声叫唤。
楚歌给它们叫得心都酥了,咂咂嘴坐起来:“怎么还是那么怕生啊?”
楚妈妈说:“再过两天就好了。”望望外头的雪,“下午的时候何先生过来了。”
楚歌想了一下才想起何先生是谁,哦,以前邹阿姨想介绍给她的对象。
楚歌拿起一颗橙子,削梨一样的削着橙子皮,问:“有什么事?”
“他们弄了个什么新年趴体,喊你去玩儿。”
楚歌“哦”了一声。
楚妈妈忍不住踢她:“那你去不去啊?”
楚歌看她一眼,话到嘴边又改口:“去。”
楚妈妈这才心满意足放开了她。
楚歌就坐到楚卿身边,和他嘀咕:“看,妈妈又开始催婚啦。”
心里却并不恼,只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她像个普通而平凡的母亲,不把女儿难堪的过去挂在嘴上,也不把自身的艰难放在心中,仍旧期待着她可以得到她认定的幸福。
真的挺好的。
有瑞雪兆丰年的好意头开始,楚歌这个新年过得还挺愉快的。
主要是,南南和丫丫不认生了,只要一看到楚歌就跟两团小毛线球似的绕着楚歌的脚打转,还有就是,楚妈妈惦记的何先生有女朋友了,烧烤派对上认识的一个外地游客,来这个小镇上旅游过年,何先生自动当地陪,一来二去的两人就好上了。
楚妈妈知道这消息后唉声叹气了好几日,没多会也就丢开了手。
新亿隆年初八正式开工上班,初六的时候,曼文和公司里几个高层来给楚歌拜年,楚歌亲自下厨,在不小心弄坏了一只锅铲后,被楚妈妈成功赶出了厨房,然后公司一个副总接了她的手。
曼文就跟楚歌一起去遛两只小毛团,那天天气很好积雪已融,阳光非常的明丽,除了风有点大以外,蓝天明媚得让人心颤。
两只小毛团在前面迈着小短腿欢快地跑,楚歌就和曼文跟在后面慢慢地走,走了一段,纠结了半天的曼文终于还是告诉了楚歌自己得到的消息:“也不知道我们是哪里没做好,有消息说,上面有人对我们不太满意。”
曼文跟在她身边已久,政府方面很多人事都是她在打交道,所以能得到这消息并不意外。
楚歌点点头:“知道了。”
没别的话。
曼文就忍不住了:“你早就听说了?”
楚歌说:“没有啊。”
“……”曼文没话说了,当老板的太镇定,有时候就会显得底下的人很傻X。
楚歌看她那样,忍不住笑,阳光下,她的笑容是极富有感染力的,美丽、安宁,她说:“我只是猜到了。年前的时候,我不小心踢破了蒋公子的蛋蛋,也许是他不想放过我吧。”
曼文的眼睛还沉醉在楚歌迷人的微笑中,咋一下听到如此凶残的话,有点反应不过来,张了嘴,连英文都飙出来了:“What?!!!”咽了口口水,“此蒋公子不会恰好是彼蒋吧?”
楚歌非常不负责任地点头。
曼文沉默,过了会撩起袖子,目光凶狠:“他欺负你了?”
楚歌见状笑:“要为我报仇么?”
曼文点头:“嗯!”
毫不犹豫。
主要是蒋成瑞在外的名头跟他那个当爹的一样大,却大多不是好的——超色、超变态!是坊间对他最直观的评价。
想想自家老板一向低调平和的处世风格,要不是蒋成瑞真把她欺负得狠了,楚歌会恼到踢碎他蛋蛋?
楚歌很欣慰地拍了拍曼文的肩:“心意领了,报仇什么的就不必。如果真想帮我,万一我要是不在,管好新亿隆不出乱子就好。”
“不在”这样的话在这种时候说出来真是太不吉利了,曼文的瞳孔微微一缩:“楚总?”
“我是说‘万一’。”楚歌却笑着,表现得异常淡定,“放心,我不是乱来的人,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我怎么愿意,把自己赔在一个渣滓身上?”
说是这样说,可曼文还是有些担心,蒋成瑞那个人除了好色之外,还特别的记仇,有官家背景加持,他行事起来多少也有些没有底线的疯狂。
果然,正月十五才过没多久,城里商圈就有传言:新亿隆创始人楚歌失联,据传因为某些问题已被控制调查。
而那时候,曼文已经有三天联系不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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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5
杜慕开会出来,秦坤见隙走上前说:“杜总,沈曼文想要见您。[求书小说网www.qiushu.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杜慕前行的脚步未停,低头看了眼手表,说:“让她过来。”
在办公室里坐了没多久,曼文就进来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到顶恒来,作为国内的顶尖企业之一,曼文以前对它充满了好奇,但是今日,她却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
杜慕的办公室一如顶恒给人的印象,大气、整洁、雅致,当然,也很宽大。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双手微微交叠放在桌上,面容严肃冷清。
曼文很少有独自面对他的时候,因而对着这样的杜慕多少还是有点紧张。
“杜总。”
她捏着手指,想着应该怎么样直入主题,结果被对方甩了一句:“直接说事。”
曼文顿了一下,果然就很光棍地直说了:“我想请您帮忙打听一下楚总的事。”
尽管楚歌说过要她不用担心,但是怎么能够不担心?莫名其妙的突然就不见了踪影,动用一切人脉都打探不到任何消息,她没有那么心大能放着不管。
杜慕的拇指轻轻地桌上抠了一下,神色平淡地说:“她不会让自己有事。”
这是一种直觉,杜慕甚至不需要去打听什么,楚歌可以说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她最想要做的是什么,他很清楚。
不过曼文不清楚啊,听到他又是这样的话,不由得急了:“可是她那天跟我说的话,感觉真的很不好,像是……”咬咬牙,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像是在安排后事一样。”
杜慕的动作表情并没什么变化,但是曼文感觉得出,在听到她这话后,他的气势变了,很凌厉的感觉,盯着她沉声问:“她说什么了?”
“她说,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要我帮她守好新亿隆。杜总,我是真的很担心。”
曼文说着,都要哭了。
杜慕良久没说话,敛了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曼文也不敢打断他。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他问:“来找我,是谁的意思?”
曼文很想说是楚歌的意思,但是直觉告诉她,还是不要撒谎的好,就老老实实回答说:“是我的意思。楚总她……总怕欠您太多,所以有什么事都想自己扛着。可是我觉得,她背负的实在是太多了……我想尽我所能,帮帮她。”
“尽我所能,帮帮她。”
杜慕回味着这句话,想起她决定重组亿隆那年,开头几乎事事不顺,半夜里她躲起来哭,杜慕就站在那儿看着,黑夜里绻在阳台角落里的影子,那样单薄又那样可怜。[求书网qiushu.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但他没有走过去。
后来他告诉她:“哭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只有变强,也只能变强。而能变强的唯一办法,就是自己去闯出一条路。”
这些年,躺在他怀里的身体娇软一如以往,但他很明白,她的心在渐渐变得冷酷,从那年开始,慢慢慢慢,将它包裹了一层又一层,轻易不让人触碰。
而他,曾经亲手教会她如何变得更冷更硬。
冷眼旁观,未施援手。
曾经他以为,这就是对她最好的锻炼,未想到如今,竟被这句话给触动了。
杜慕抬起眼睛,看着面前追随了楚歌很多年的女人,说:“我知道了。”还多说了一句,“有我在,她不会有事。”
曼文松了一口气,她对杜慕了解不多,但也清楚,像他这样的人,轻易不会给出承诺,一旦给了,以他的能量,必能周全。
她站起身,很恭敬地对他鞠了一个躬:“谢谢您,杜总。”
没有楚歌,仿佛连“杜先生”也没有人叫了。
杜慕摆摆手。
曼文走后,秦坤进来,杜慕闭目靠坐在椅子上,淡声问:“什么事?”
“已经查清楚了,年二十九那天,楚小姐在凤凰台遇到蒋成瑞应该是意外。当天晚上他们本来是想要去打牌的,结果蒋成瑞临时起意,说打牌没意思,不如去凤凰台K歌,这才在那里遇见的。”
杜慕“嗯”了一声,问:“纪书记那边怎么说?”
“他说他对顶恒关于湄河治污的方案很感兴趣,这两天有空,希望能够跟您详谈。”
如今讲究可持续发展,环保治污,是官员政绩的保障。
杜慕微微勾唇:“那就约在明天。”
当天晚上,杜慕另外还有一个应酬,完事后已经十点,被尤宇拦截,半路拉去喝酒。
同行的还有季博然、刘明远,嫌人少,后面又拉了几个人来。
其中就有林安和,这样的场合,他竟然把自己两个妹妹带过来了——一个是亲妹林安雅,还有一个堂妹林敏娴。
尤宇都要无力吐槽了,说他:“喂,我们男人喝酒,你拖家带口是几个意思?”他对林敏娴没想法,传说中好基友的未婚妻人选啊,下不了手,倒是多看了林安雅几眼,笑得颇不怀好意,“不会是想把你妹妹介绍给我吧?”
安雅闻言脸都红了,瞪他一眼:“谁要认识你啊?”目光直愣愣地看向杜慕,“喂,我想问你个事。”
杜慕端着酒杯,左腿交叠放在右腿上,闻言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那漫不经心的模样,把安雅气得够呛,想说话,被林安和喝住了:“安雅!”
就是林敏娴也过来拉她,笑得温柔:“安雅,别任性。”
“谁任性了?”安雅甩开她的手,虽然听了林安和的话,没有跟她直接翻脸,但是现在,安雅每每看到林敏娴都觉得她伪善很呕好不好?直脾气的她本来要掩饰就很为难了,这会儿急火中烧更是有些不管不顾,当着这么多人面直接吼出来了,“杜慕,你也别装了,楚歌出事了你还来花天酒地,还是不是男人啊?”
“……”
满场俱静。
等反应过来,尤宇趴到季博然肩上“噗噗”憋笑,就是其他人,也都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长到这么大,这应该是杜慕第一次被人这样喷吧?还是当面的,毫不留情地问出“是不是男人”这种话。
杜先生很忌讳这种话的哟。
替林小姐点根蜡!
不过出乎众人的意料,杜慕并没有发怒,晃了晃酒杯,他甚至很真诚地问了一句:“那你觉得作为一个前男朋友,我应该怎么样?”
安雅一时失语。
她并不知道楚歌和杜慕已经分手了,自从视频事件后,她和楚歌虽有见面,可是楚歌脸上那面具一样的微笑让她难受——她能感觉得出,不管当初是有心还是无意,她们之间,都已经有了隔阂。
虽仍是朋友,却已无法再交心。或许告诉她林安雅的事,就是楚歌所能做的极限了。
现在乍然听到她出事,安雅很难过也很着急,但却发现自己的力量那样单薄,问谁都是:“这事不是你该管的,不要多问。”
那什么又是她该管的呢?像废物一样吃喝玩乐就好?
她觉得很气愤:“你们两个分手了?之前不是还很好吗?还一起去国外玩了。是不是就因为那个东西你才甩了她?!”安雅越想越觉得应该就是这样,不由得哈地笑了一声,呸道,“杜慕,我真看不起你!你以为你们就很干净吗?一个个的,就跟公共厕所似的,被女人们上了一轮又一轮,还在外人面前装得比谁都道貌岸然,真恶心!”
这话真是太劲爆了,又一扫就是一大片,众人直接听傻。
只有林安和忍不住,用力扯了她一把:“林安雅!”
他这一下用力颇狠,安雅直接被他拉倒了,额头撞在包间华丽坚硬的桌角上,顿时就有鲜血迤逦流了下来。
安雅透过血色怔怔地看着面前神色扭曲的哥哥,只觉得又陌生又可怕。
林敏娴见到血,惊叫着扑过去,安雅甩开她,慢慢地站了起来,一言不发,踉跄着走了出去。
林敏娴看了看室内众人,追出去。
林安和倒是留了下来,和其他人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妹妹会这样……”
被尤宇一下打断:“你是不是傻?你妹妹那精神状况明显有问题了,不去追她你在这跟我们啰嗦什么啊?”
林安和没再说什么,双手合了个什,跑出去。
包间的门被拉开又关上,一下就少了好几个人。
尤宇“哇靠”一句很佩服地说:“林家还有这样的奇女子啊?真难得!”
只有刘明远白了他一眼。
尤宇看看大家,摊手:“看来今天这酒喝不成了,那我还是去找个女人上一轮吧。”
站起来,甩甩手,走人了。
刘明远左右看看,啧一声,追了出去。
其余的也各找理由都走了,偌大的房间,最后只剩下杜慕和季博然。
电视的大屏幕里,男女身体交缠,无声地唱着很三俗的一首外国歌:“……Baby that's the way I like it, That's the way you like it……Makin love to booty music……”
光影闪烁,投在人脸上,就像是一块块斑驳的铜钱,季博然拿遥控器把电视关了,坐到杜慕面前,和他碰了碰杯子:“节哀顺变。”
杜慕看他一眼:“博士学位是买的?”
季博然笑:“我是理科生。”
杜慕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季博然问:“楚歌那个……问题大吗?”
杜慕哼笑:“不知道。”
季博然斜眼一瞥:“真不打算管?”
杜慕没说话,房门这时候又被敲响,季博然坐直身体说了声“进”,林敏娴走了进来。
大概是没想到一下子人都走得快没了,她站在门口有些愣怔。
杜慕是不打算理她的,季博然讲究绅士风度,体贴地问了句:“有事?”
林敏娴看一眼杜慕:“对不起,我能跟阿慕说两句话吗?”
季博然笑笑:“当然。”起身走了。
林敏娴走到杜慕身边坐下,“阿慕,”她柔声轻唤,“我是来替安雅道歉的。”
杜慕没说话也没看她,只是垂目看着手中的酒杯。
“她并不是有心说那些话的,只是担心朋友又不能为她做什么,所以才有些失态。”
“阿慕。”
他抬起眼。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放在膝上的指尖。
一双柔荑,十指纤纤,修剪得十分漂亮的指甲,一个一个,涂了饱满而诱人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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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6
杜慕勾唇,笑得很冷:“你想勾引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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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敏娴有些挂不住脸,松开手,“才没有。”她咬了咬牙,扬起尖俏的下巴,“我等着你来追我。”
杜慕看着她,不得不说,林敏娴长得确实挺漂亮的,细长的柳叶眉,一双眼睛流盼妩媚,雪肌玉肤,唇色鲜艳。
忍不住一笑,他说:“那你等着。”
放下杯子,整了整衣服,他起身离开了包间。
林敏娴望着他的背影,眸色暗沉。
又坐了半晌,她也才离开。
已过了十五,月亮像是半个影子挂在天空,还没有城市午夜的灯光来得耀眼。林敏娴回味着杜慕临走时那一抹笑和说的话,总觉得他像是在暗示自己。
他那么冷的一个人,居然也会对自己笑。
如果真爱上,大约他也会很暖很暖吧?眼里心里,此生就只有她一个人。
林敏娴越想越多,心里不由得有几分火热,她怀揣着这样的火热心情愉快地回到家,在看到客厅坐着的人时僵了僵。
“爸爸。”她不太情愿地叫了一声,站在门边停住脚,“你怎么来了?”
自上回她从他的书房拂袖而去,父女两个的关系就有点生硬,春节她只在家里住了一个星期就搬了出来。
以前她乐意扮演一个听话的乖乖女,可如果当乖乖女的下场是什么都得不到,那她还不如任性一点。
唐致远笑了一下,问:“怎么,你不回去看爸爸,也不许爸爸来看你了么?”
林敏娴这才勉强笑了一下,走过去,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
她才不相信他是专程来看她的。
别人家的老头或许会觉得孤单,会需要儿女们的陪伴和关心,但是唐致远肯定不是那一类人。
果然,说了没一会话,他就装作不在意地问:“楚歌的事,你听说了吗?”
“当然。今天安雅都还在杜慕面前闹了一场。”
林敏娴答得很坦然,唐致远审视地看着她:“她的事,你没有参与其中?”
林敏娴便笑了:“爸爸你真的是太看得起我了。我才回国多久?连她公司的规模都还没弄清楚呢,能知道她具体做了些什么?”
“不是最好。”唐致远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什么,我只是觉得,她这次的事出得有点蹊跷。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
“能有什么蹊跷?”
唐致远解释得很细致:“因为这事正好在换界选举之前。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这时候,应该是最平静的时候。”
新亿隆规模不算小,就算楚歌真的有人为操纵股价的嫌疑,那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曝出来,因为这很有可能会牵涉到更多的人和利益。
没有谁会在这种时候冒险。
林敏娴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也许就有人真有证据了呢?”
“你是说蒋家?”
林敏娴没否认。
“我不看好他。”
林敏娴这下是真意外了:“为什么?外面都在传,他是最有可能接替一把手位置的人。”
“向前一步也许是天堂,但也有可能是地狱。阿娴,你要记住,行事急躁,不是一个上位者应该有的品格。”
“你是说,蒋家这时候抛出楚歌这步棋太性急了?”林敏娴有点不以为然,“爸爸,你是不是太高看她了?”
这话曝露的信息就太多了,唐致远终于微微变了脸色:“其实你是参与了,对吧?”
林敏娴咬唇,没再否认。
“你做了什么?”
林敏娴不想说,但是架不住唐致远一再逼问,只得坦白:“是唐运贤给我的资料,他曾经是楚歌最信任的属下,新亿隆的原研发部经理。”
唐致远吸了一口气:“上次太古的事,就是他做的?”闭了闭眼睛,他吁出一口气,“你不觉得太顺了吗?从太古,到这次内部交易资料泄露,唐运贤如果真是那么好收买,楚歌如果真这么不堪一击,你觉得,她能把新亿隆做起来?”
“她就是靠的杜慕!我说过,没有杜慕她什么也不是!”
“那你又怎么能确定,杜慕已经抛弃她了?”
“他亲口承认的算不算?”在凤凰台,他自己和安雅说的,“他已经是前男朋友了。”
“阿娴!”
林敏娴有点烦躁,站起来:“爸爸,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真的做不成任何事?”
唐致远看前面前的女孩子,只觉得阵阵无力。
一步错,步步错,当年不留心犯下的一个小错误,让他不但失去了妻子,也丢了女儿对他的信任。
他叹一口气:“不管怎么样,稳妥为上。阿娴,既然蒋家已经接手,这件事,你能撇多清就撇多清。最近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再乱跑了。”
林敏娴不敢相信:“你想要关住我?”
唐致远没说话,但是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唐家父女再次剑拔弩张,杜慕却借着酒精,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日他在和纪书记详谈了一个下午后,当天晚上,他就见到了楚歌。
在一家不对外开放的宾馆里,除了不能上网不能打电话,看起来,她并没有受到任何薄待。
他去的时候她正坐在床上一边吹头发一边看电视,电视里放的是国际新闻,战火纷飞的异国他乡,到处都是断瓦残垣。
她穿着一套天蓝色的睡衣,长袖落下,露出一截洁白的皓腕,青丝如瀑,被吹风机撩起老高。
听到门口动静她侧过头来,很快地关了吹风,站起身。
神色平静,也未见有半点惊慌。
带杜慕过来的人告诉他说:“半个小时,请抓紧时间。”
然后站在门边,没再进去。
杜慕慢慢走到她面前,抬了抬帽檐。
她像见鬼了一样瞪大眼睛看着他:“杜……杜先生?”
表情居然有那么一点可爱。
杜慕微微勾唇,浅笑,目光挑剔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你就穿这样?”
楚歌略囧,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那你等等。”
她进浴室里面换下睡衣,再出来就穿得就正式多了,衬衣长裤,米白色的风衣外套,漂亮而修身。
还化了一点淡淡的妆,仿佛随时随地都可以外出一样。
杜慕见状说:“我不是来接你出去的。”
“这样啊。”她点点头,也没见有多失望,拉过一张椅子请他坐。房间里的布置很简单,一桌一椅一张小小的单人床,再有就是一个床头小柜,一台挂在墙上的电视机。
把椅子给他后,她就坐在床上,大约是从来没有见过他穿制服——尤其还是检查官制服的模样,她的眼神,总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瞟。
杜慕就问她:“好看吗?”
她点头:“嗯,帅!”
一个字,说得杜慕笑了起来,清冷的眸子也因而漾起了柔软的微光。
“你怎么来了?”她问。
“沈曼文去求我了。”
“哎~~”她笑叹,眼睛弯弯地同他说,“那还真是辛苦你了。说了要你放开手,却还是要麻烦你帮着奔忙。”
“嗯。”他一点也不客气。
楚歌就又笑,看着他:“那再麻烦你,回去告诉曼文,我挺好的。每天就是同人谈谈心,写写材料,然后就是吃饭睡觉看电视,没什么好担心的。”
杜慕眸光深深地望着她。
她脸上带着浅淡的微笑,眸光清澈如水,如果不是里面有着太显眼的一丝疲惫,他大约是真会相信的。
他问她:“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她怔了怔,笑意终于淡了一些:“是啊。”
“同归于尽也不怕?”
她没回答,只是用笑容回答了一切。
“这么多年,白教你了。”
她双手合什,细长的指尖轻轻抵在唇边,低声说:“对不起。”
很多很多的意思在里面,却并不是杜慕想要听到的话。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门口站着的人出言催促:“时间到了。”
不是牢房,却仍有探监的意思。
杜慕起身,楚歌跟在他后面,她眉眼仍含着笑,低声同他说:“杜先生,谢谢你。”
他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
房门在面前轻轻关上,连点缝隙都没有露。
楚歌没有动。
过没多久,就又有人走了进来,这次的人仍然穿着检查官的制服,笔挺的衣服,正直的大帽檐,脸长得没有杜慕那样帅,神色却是比他还要冷硬。
他们冷冷地说:“开始吧,楚小姐。”
她微微颌首,跟着他们去了隔壁的房间。隔壁房间要更加的简陋,连电视都没有,只有一张很简单的桌子,桌子前后,分别摆了两张椅子。
她在属于她的位置上坐下,桌上摆着的一盏小灯亮起,灯光直直地射进她的眼睛里,那光线太亮,刺得她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他们问她:“想好了要怎么说了吗?”
楚歌说:“想好了。”
那人就拿出纸笔,记录,楚歌一字一句地说:“我一向奉公守法,不知道那些资料是哪里来的,所以也没有什么好交待的。”
“咣”的一声,楚歌的头被按在了冷硬的桌面上,那个这几日就像恶梦一般的声音阴恻恻地在她头顶说,“楚小姐,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一点,操纵股价,内部交易而已,罪不重的。就算你有行贿的事,只要你说出对象,我保证,法官一定会轻判……老实交待,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何苦呢,要受这样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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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7
僵持了这么几天,他们也终于忍不住了。(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说
前两日还好言好语,今天就开始动上手了。
楚歌头皮被扯得生疼,桌子又冷又硬,感觉眼角都要被磨破皮了。
她疼得“嘶”地一声,伸手握住被扯住的头发,有些艰难地说:“我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当我们傻呢!”那人冷笑,“新亿隆重组的时候拿下原来的旧址,仅仅出价两百万,这么便宜,没有人在后面操作,怎么可能拿得到?”
楚歌说:“那是因为我爸爸是死在那里的,他们都嫌不吉利,所以法院拍卖的时候一再流拍才导致价格偏低,这跟暗箱操作完全没关系!”
“还不肯认?不吉利的地方多了!前头东河岸那一块原来还是个火葬场呢,怎么就没有人嫌不吉利?”
楚歌闭嘴,不再说话。
头被按得久了,连脖子上的筋都扯得一抽一抽地疼,她拼命地转移注意力,奈何太疼了,钻心入骨的感觉。
论折磨人,这些人也算是手段百出,而且还能保证叫外人看不出。
几日以来轮番不停的审问,在这种疼痛面前,排山倒海一样地袭击了她,终于楚歌再扛不住,说:“我交待。”
那人这才放开她。
楚歌直起身,伸手揉了揉酸胀的脖颈,不小心碰到刚刚折断的指甲,疼得她心脏都跟着抽搐了一下。
她放下手,垂眸望着自己的手指,有几天没剪,指甲都长长了,她的指甲又薄又脆,稍微长一点就很容易被撇断。
小心地把那根手指护在掌心,楚歌苦笑一声说:“我交待。事实上在背后支持我的不是别人,是蒋成瑞。”她抬起头,“蒋成瑞你认识吧?蒋副市长家的公子。”
刺目的灯光终于移开,楚歌偏了偏头,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空旷而清冷的房间里一时之间只听到她自己的声音,细细说来,就像是在说一个冗长的故事:“我和他很多年前就认识了,或者说是因为双方父亲的关系,我和他很早就认识了。当年蒋副市长还只是下面一个县里的副县长,我爸爸看中他在政治上的潜质,所以两家来往很密切。”
楚歌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转而问:“我能喝点水吗?热水。”
那人亲自动手,给她倒了一杯热开水。
杯子是很普通的一次性塑料小杯,热水一倒进去,杯子都有点变形了。
楚歌将它捧在手心,暖热的雾气扑到面上,令得抽痛的额角都暂缓了下来,她吸一口气,又暖了好一会,才慢慢地说下去:“前期亿隆的发展就跟蒋副市长的升迁一样,很顺利也很平稳。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网]直到八年前,蒋成瑞在我的房子里跟一帮人玩成人派对被警方突击查获,两家的关系才突然冷了下来。这件事也是有新闻可以查的,就前些日子还有那晚的视频流出来,而拍视频的人就是蒋成瑞。”
“你们收到的举报材料上说我用不到两百万的价格买下亿隆旧址,其中有黑幕操作,这件事也是蒋成瑞在背后帮我运作的。”
“他帮你没有条件?”
“有。”
“是什么?”
楚歌不说话。
“楚小姐,我想那句话不用我再提醒你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这样的场合,听到这句话楚歌想起的却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很多时候,坦白其实并不能获得原谅和宽待。
不过她并没有打算再抗拒,扛了这么多天,应该也够了。
手中的杯子握得太紧,有水溢出来流到她衣服上,楚歌连忙松开手,对面的人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谢谢。”楚歌站起来接了,又坐回去一边擦拭一边说,“他这么帮我,自然是有条件的,蒋公子喜欢做生意,也喜欢玩女人,这些都需要钱,所以我要做的,就是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提供一点资金而已。”
“这事和蒋副市长有没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我并没有直接和他接触过,有什么,也只是去找蒋公子。”
“那新亿隆10%的原始股是怎么一回事?李复兴又是谁?”
“李复兴只是我们公司的一个老员工而已。”
“我们已经查证过,新亿隆并没有一个叫李复兴的老员工。既然要坦白,这么兜来绕去,你觉得有意思吗?”
……
那一夜很长,到天麻麻亮的时候,他们才收手结束了这场漫长的审问。
楚歌回到房间的时候只觉得手脚都冻麻木了,她又重新洗了一个澡,滚烫的热水流过身体,有好一会都没有任何知觉。
之后她连头发都没有吹干,窝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次,没有人再来叫醒她要接着审问。楚歌这一觉睡了很久,期间还做了一个梦,梦的最开始,总是她在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周围一色是暗沉的,只是这一次,跑着跑着竟然天亮了。
她回到了她读书的时候,气喘吁吁地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参加了一场考试,完了试卷发下来,上面是可怜的29分。
杜慕执着教鞭挑起她的下巴,冷冰冰地说:“你怎么这么蠢?”
楚歌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手指顺着他的衣角缓缓往上往上,他目光变得深沉,问:“是要勾引我吗?”
她点头。
他便坐到她面前,她挨过去,肌肤相蹭的触感那样温暖,仿佛有爱情在其间滋生。
梦境杂乱无章,她就又看到了成立太古的那个女人。
是在一个衣香鬓影的酒会上,她泼了她一杯酒,鲜红的液体像血一样将她的表情染得五颜六色,她看着特解气。
杜慕却说她:“蠢!”
楚歌气不过,问他:“难不成看到仇人要笑逐颜开才是聪明吗?在我看来,那才是蠢,把自己憋死,人家都不知道。”
生气了就要发泄出来啊,楚歌在梦里都想,那时候的自己,真是一点掩饰都没有。
杜慕就问她:“她和你有什么仇?”
她气势汹汹地:“她背叛了我爸爸,害得我家公司破产,难道不算是仇?”
杜慕便看着她,那目光,真的就跟在看一个蠢蛋一样。
他也没有多解释,只是要她:“这两个月,跟着我。”
那两个月,顶恒在谈一家公司的收购,那家公司规模不大,但是业绩很不错,面对顶恒的收购,半点都不为所动,还放豪言:“信不信,十年之内,我让顶恒在这一行也只能屈居第二?”
杜慕闻言,什么也没说,当天回去便宣布成立同类型的子公司,竞争的办法他用得简单又粗暴,就是拿钱砸,然后挖人,挖对方最核心的工作人员,不出两个月,那家公司就落到了杜慕的手里。
非常低的价格。
签约的那天,楚歌也在场,她亲眼看着那个放出豪言的年轻人举手认输。
杜慕侧过头问她:“明白了吗?”
楚歌看着他,明亮的灯光下,他的眉眼干净俊朗,漠漠清冷,一如神祇,高贵,而可怕。
她缓缓地点头:“明白了。”
“说。”
“弱势的时候,跟强者叫板,只会显得自己又蠢又可笑。”
楚歌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片昏暗,不知道已是什么时候。
她坐起来,伸手拉开了一直关着的窗帘,窗帘很大,几乎遮了一整面墙,但其实背后的窗户却很小,开得高高的,像一扇小小的天窗。
透过那扇天窗,楚歌能看到一点外面漏进来的天光,还有,依稀可见的艳阳。
出太阳了,而今天的天,竟也出乎意料的蓝。
楚歌望着那一点点天空,想着梦里的情景,一时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做的是梦,还是只是回忆了一段过去,她习惯自己的梦里总是有杜慕存在,只是颇有点不习惯,梦里开头那一段耳鬓厮磨的辰光。
那样温暖的触碰,仿佛脸边此刻,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
然后在这一刻,她也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从来就不恨杜慕——明明他对她也做过很恶劣的事,但是她却从来都恨不起他。
不是爱,只因为是真的感激。
他所有的冷与漠视,都只为了教会她一个道理:活着。
有尊严地活着。
而她,在他教了这么久以后,还是把自己送进了这里。
楚歌的日子过得暗无天光,林敏娴其实也差不了太多。
只是她其实还算是自由的,除了不能随便出门,她还可以做很多的事。
不过现代人,一旦没了手机跟网络,感觉就像是没有了手和眼睛一样。
这天她试着突围出去,结果不出意外还是被唐致远请的两个保镖堵住了,她终于忍不住,狠狠地发了一通脾气,难得地用上了自己非常不屑的绝食以示抗议。
晚上的时候,唐致远果然就出现了,但他并不是来安慰她的,而是面色难看地扔给她一叠材料:“你自己看。”
林敏娴本不想理的,却在看到楚歌的名字时不由自主地拿了起来。
这竟然是楚歌的口供笔录。
讶然地看了唐致远一眼,林敏娴很快地看了起来,看完后,她的脸色甚至比唐致远的更难看:“她这是不是疯了?!”
“你觉得呢?”唐致远问她。
“和蒋家……明明就不是他们楚家。”
“所以,你还没懂她的意思吗?你觉得她为什么要撒这种明显一拆就穿谎言?”
林敏娴确实是不懂。
“因为,”唐致远有些森然地说,“她的目标并不仅仅只是想把蒋家拉下水,还有我们恒盛林氏!所以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她跟林家的关系一直保持得不错吗?为什么你回国后她没有跟你翻脸?不是因为她知道的不够多,而是她做了那么多,就只为了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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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8
楚歌的计划其实很简单,换届选举在即,蒋家也是有竞争对手的。(wwW.80txt.com 无弹窗广告)
这个时候,有新亿隆跟蒋家政治对手勾结的资料泄露出来,蒋成瑞又因被踢破蛋而对她恨意正浓,以他的性格,自然是要越快将她“伏法”越好了。
恨得凶,时间又短,就让他没有足够的理智和余力去查证,拿到资料,自然第一时间就动手了。
蒋成瑞大概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亲手送进去的人,最后挖的,却是埋自家的坑。
唐致远问林敏娴,楚歌那漏洞百出的谎言是为了包庇谁?
不是别人,就是他们恒盛林氏。
楚歌和林家的关系一直都不错,至少表面上这些年都相当和谐,也许和唐致远夫妇一手创办的恒盛林氏没什么太多经济来往,但她和安雅家却一直都有合作。
而安雅家,从很多年前就是依附于恒盛林氏的。
写一个简单的关系式就是:
新亿隆——林氏——恒盛林氏。
而恒盛林氏,很多人都知道他们家和蒋家的关系,一如楚歌所交待的那样,从很早蒋副市长还没有起来时就颇有来往。
于是在外人看来,新亿隆不过是恒盛抛出来的替罪羊而已。
为了今天,楚歌其实准备了很多。
天时地利,可惜终究还是差了一点人和。
最终,距离换届一个星期前,X市主管经济的蒋副市长,在一次会议当中被请走调查。
唐家包袱甩得够快,并没有牵连太深。
或者说,唐致远到底不负他老狐狸的名声,够谨慎,也够机警。
又一个星期后,楚歌终于得见天日。
她拎着一个小包,独自走出了那幢小楼,那天天气不太好,春雨细细如针,春寒瑟瑟,她穿着大毛衣都觉得还是有点冷。
她站在廊下,仰头望着阴沉的天空,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串连续的汽车喇叭声。
循声望去,看到曼文站在一辆银灰色的小轿车旁,冲她招手:“楚总!”
楚歌笑。
她说:“等一下啊!”
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把伞,跑过来接她。
楚歌在伞下望着她:“嘿,你瘦了。”
曼文眼里有晶莹的光芒闪过,她抽了抽鼻子,说:“嘿,老板,你抢我台词了。”
楚歌就笑,曼文也笑了起来。
接过她手中的伞,两人上了车,楚歌问曼文:“我家里还好吧?”
曼文说:“还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求书 小说网www.Qiushu.cC]阿姨应该猜到了,但是她什么也没问。”
楚歌点头,心里却有点疼,楚妈妈年纪也不小了,但是自己一次一次,就没有让她安过心。
她不问不说,只是不愿意给自己添乱而已。
叹了口气,楚歌拉下副驾上的镜子照了照:“先送我回五福里,这个样子,太难看了。”
将近二十天不见天日,她哪怕心态再好,可是审讯难熬,她的形容还是很狼狈的,眼袋很深,皮肤都干脱皮了,嘴唇周围还起了一圈细细小小的燎泡。
她伸指轻轻触了触,又问曼文:“公司里没什么事吧?”
“除了个别董事有点坐不住。”
楚歌笑:“正常。”觉得自己的样子实在是略难补救,干脆把镜子又打了上去,背靠着椅子闭目养神起来。
却忽地听到曼文说:“其他都还好,不过还有件事,我想你肯定是很想知道的。”
“什么?”
“你哥哥醒来了。”
楚歌:“哦。”
过了会,才倏地睁开眼睛转过头去:“你说什么?!”
车子赶到医院门口,楚歌都下车了,又忽然转身回到车上来:“还是先去梳洗一下吧。”望着曼文,眼里露出一点求认同的神色来,“就是再慢一会也没关系的对不对?”
这是曼文第一次在楚歌脸上看到退却的软弱,更多的时候,她都像一个无所畏惧的战士,因为没有缺点,所以悍勇无畏。
她点点头:“没有关系的,医生也说,他只要醒来就是奇迹,只会变得越来越好,不会再陷入昏睡当中的。”
楚歌有点想哭,实在是等得太久了,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他醒了过来,她真的有点害怕。
到底还是就近找了家酒店,楚歌很细致地梳洗了一番,曼文在旁边的店里给她从头到脚都买了新的:“质量不太好,先穿着?”
所谓的质量不太好,也只是相对于她之前穿的衣服来说的,楚歌现下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接过来换上,将头发打理好,化好妆,才对着镜子叹了口气:“还是没有完全遮住。”
现在倒庆幸,审讯的时候那些人手法够好够隐秘,身上的除了痛,根本就看不到太多的伤。
曼文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见状安慰说:“也说得过去的,出差那么久,吃不好睡不好,有点憔悴很正常。”
楚歌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这才转身说:“那走吧。”
楚卿是在楚歌失联第十五天醒来的,那天晚上,没有半点征兆的,楚妈妈和护士去给他抹澡,然后他忽地就睁开了眼睛。
“他还不能够说话,只是恢复了一点意识,至于具体能够恢复到什么程度,都要往后慢慢看了。”怕她期待太大,曼文在路上还是慢慢地把楚卿的情况说给她听。
楚歌神色严肃地点头。
曼文就叹气,知道自家老板这会儿必然什么都听不进,也就不多说了,引着她往病房方向走。
楚卿住在第十二楼,电梯很快就到。
刚一出电梯,她们就看到了楚妈妈,她正送医生们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走廊深处的女儿。
忽然就觉得腿有点软,还是旁边一个年轻的医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您还好吧?”
楚妈妈下意识地点头,推开他的手扶住了门框。
这时候楚歌已经走过来了,她微微笑着叫了一声:“妈。”
楚妈妈的眼泪就落了下来,扭过脸,不去看她。
这是生气了,楚歌既心酸也有点无奈,知道眼下不是哄她的好时机,就望向旁边的人,在看到其中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老医生后,很是惊讶:“凌老?”
凌老矜持地对她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身上隐晦地扫了两眼:“你好。”
“您好,没想到能麻烦到您。我哥哥他……没事了吧?”
凌老“嗯”了一声,“醒来了,去看看他吧。”
也没多说,带着一众人离开了。
楚歌等他们都走后,转头看了曼文一眼。
曼文无辜地看着她。
楚歌这才收回目光,扶起楚妈妈:“妈,我们进去吧。”
近乡情怯,她竟有点不敢独自面对楚卿的感觉。
楚妈妈瞪了她一眼,伸手狠狠在她手上掐了一把:“你就作吧!”
恨恨地说了这么一句,到底顾虑到她的面子,由着她把自己扶了进去。
病房内到处都是纯白的颜色,楚卿仍像过去一样,闭目沉沉地躺在床上,与以往不一样的是,他身上插了许多仪器,有“嘀嘀”的声音细微地传来。
她在他床边站定,手足无措地甚至有些惊慌地轻轻叫了一声:“妈妈?”
“你慌什么?”楚妈妈对她还是没好气,“你哥是又睡着了。”
躺太久了,身体虚得厉害,精神头自然也不会很好。
楚歌这才松开她的手,慢慢地走了过去,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轻轻握住了楚卿的手。
像是怕惊醒他似的,楚歌低低地唤:“哥哥。”
鼻子很酸,眼泪几乎是不能控制地流了下来。
多奇怪,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坚强到不会轻易再哭,但是每每到了楚卿面前,她就完全控制不住。
那样委屈,又那样的难过。
手心被轻轻挠了一下,楚歌连忙抬起头,看到一双黝黑明亮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正静静地看着她,见她望过来,他努力地扯出一抹微笑的表情,无声张嘴。
看唇形,是在叫她:“小歌。”
一时间泪落如注。
杜慕下飞机,秦坤接到他。
路上跟他禀报这段时间发生的大小事宜,末了才顺带一提似的:“楚小姐昨日已经出来了。”
杜慕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望着车外,但秦坤知道他是在听着的,而且应该听得很认真,就继续说了下去:“身上有一些小损伤,不过好好养养问题不大。”
杜慕的眉头皱了起来:“有检查过?”
“凌老给她把过脉。”
凌老是资格相当老的老医生了,他既说问题不大,显见得这么些日子,楚歌在里面并没有受太大罪。
杜慕没再说什么,只是眉间冷意还是很浓。
秦坤就觉得后面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结果杜慕自己问:“她人呢?”
“在医院。”
说完这句,秦坤感到车内的气氛更不好了。
杜慕的声音已经可以用冷冰冰来形容了:“楚卿恢复的情况怎么样?”
秦坤硬着头皮回答:“已经能扶着起身,但是还不能走路,也不能说话,吞咽能力略有恢复,不过还是只能吃半流质的食物。凌老说他这种情况已经算是很好的了,这些年,楚小姐将他护理得相当好。”
杜慕闻言,冷冷地哼了一声。
秦坤跟他多年,自然知道他这是心情不好的标志,便打住了这个话头没有多说。
只是心里狂吐槽:吃自己大舅子,还是个瘫痪在床很多年的大舅子的醋,老板你这样真的好吗?
杜慕是个很典型的工作狂,以前跟楚歌住一起的时候,他每次出差回来,或许还会回去休整一下,但现在,基本是直接回的办公室。
尤宇的电话在他到后没多久就打了过来。
“到了?”
杜慕“嗯”了一声,开电脑,看内部文件。
尤宇说:“晚上一起吃个饭?”
“没空。”
“啧!”尤宇“啧”了一声,一副意料中的模样,颇遗憾的语气,“那好吧,本来我们是约了楚歌,既然你没空,那就算了吧。”
说罢,“呯”一声挂了电话。
杜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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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8--9
“睡美人,该醒了。[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一到饭点,楚歌很准时地骚扰她哥。
睡得太久,楚卿整个的生物钟都有些混乱,而现在楚歌要做的,就是要让他慢慢恢复过来。
楚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大约是听到了楚歌对他的称呼,眸光里显出一点不满来。
如果他能说话,如果他还能动,他肯定是毫不留情地捏着她的脸,问:“叫谁睡美人呢,嗯?”
不过楚卿的确长得很好,大眼睛、挺直的鼻梁、唇线非常的性感,他一直睡着的时候还不觉得,现下眼睁开了,仿佛是画上的人物被点醒了眼睛,刹时就立体而生动起来。
楚歌略花痴地看着她哥,舍不得移开眼睛。
楚卿就在她掌心里戳了一下。
楚歌怕痒,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正好这时候阿姨把楚卿的饭菜端过来,楚歌就把床摇高了一些,顺势接手。
食物很丰富,却都炖得很烂,就跟刚添辅食的小孩子的食物一样。
为此楚歌还特意请了个精通月子里膳食的阿姨帮忙做饭,营养是够了,味道……楚歌自己试着吃了一口,赞道:“挺好吃的。”
楚卿嫌弃地撇开了脸。
动作很细微,但是楚歌还是懂了他的意思,将一块布巾垫到他胸前,她笑眯眯地说:“哎,别嫌弃啊,等你再好一些,我带你去越香楼吃。越香楼你还记得吧?你最喜欢吃那里的臭豆腐了,跟你说,他们那的大师傅现在炸臭豆腐的水平越来越高了,上回我去吃了,哇,超级香。”
楚卿微不可察地咽了口口水。
楚歌把勺子递到他嘴边,他瞪了她一眼,到底还是张开了嘴,眼里的瞪视慢慢就变成了温柔宠溺的微光。
楚歌就笑,低下头给他舀第二勺,说:“哥你别这样看着我啊,看得我哭了,等下眼泪就掉到你碗里了,你可别嫌我。”
楚卿是个特讲究的人,也许还没到杜慕那程度,但也相差不离了。
她凑近去喂他,手指又轻轻被他挠了一下,意思是她想哭就哭。
楚歌吸吸鼻子,说:“你要我哭我就哭么?告诉你,这些年,我可勇敢了。”俯身在他微微抬起的手指上咬了一口,“快点好起来呀,你好起来,我就更加不害怕了。热门小说网WWW.QiuShu.Cc”
楚卿点头。
楚歌把脸埋到他手心里,眼泪没有掉到他碗里,却是落到了他手上,就像梦里很多回那样,温热的液体,沁进他的皮肤中,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浸入了他的灵魂。
病床前的温馨并没有持续多久,饭只喂到一半,楚歌的电话就响了。
她实在是太忙,出来这段时间虽然没有离开过病房,但是电话却几乎没断过。
楚妈妈在一边看兄妹俩的互动看得伤感,这会儿擦了擦泪走过来:“行了,你忙你的去吧,你哥的饭我来喂。”还埋怨她,“一回来就把我挤一边去了,你哥还是我生的呢,就晓得和我抢。”
楚歌笑,不动声色地抹抹眼睛,把位置让给楚妈妈:“好啦,不和你抢。”走近去在楚卿额头上亲了一下,“哥,等我回来啊。”
楚卿眼里的目光,看得楚歌心头一阵阵发软,又总有几分难以置信的感觉:等得太久,一朝成真,仿佛还是在梦里没醒来。
所以她才不肯离开,哪怕身后事务缠绕。
但是在医院里陪了这么久,也已经是极限,有些事,曼文可以带到医院里来让她解决,但是有些事,却是不能的。
像尤宇给她电话:“听说你成功突围了?来吧,晚上我和阿季请你吃饭。”
尤宇是个人精,看出了她对季博然的“兴趣”,所以差不多专捡她的弱点攻击她。
楚歌没拒绝。
在此之前,她还回了一趟公司,公司里高层都等着,她先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大约议题就是告诉他们:没事了。
有人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歌也只是笑着轻描淡写地说:“误会而已。”
只把蒋家拉下水没能成功把林氏也带进沟里,略遗憾,不过,楚歌就没打算一次性能扳倒他们,不着急,她有的是机会。
会议过后,楚歌和公司其他高层又聊了一会,然后就给唐文安回了一个电话。
唐文安再不管事,但他到底还是唐致远的儿子,身在那个圈子,消息知道的总还是比外人多一些。
所以这段时间,他也很担心她。
楚歌说:“明天有空,请你吃饭。”
唐文安说:“嗯嗯。”
听声音就知道他很开心。
楚歌笑,然后问他:“那些书都看了吗?”
“看了。”
“那好,明天我把账号给你。什么时候拿到赛季的前三,我就给你五百万现实资金,你自己支配和操作。”顿了顿,她又淡淡地补充,“但是我先告诉你,我们的时间不会太多,所以你要努力。”
唐文安很坚定地说:“我会的。”
挂了电话,楚歌轻轻吁了一口气。
电脑的屏幕上,显出一个熟悉的财经网站,这是FORTUNE杂志举办的最权威的网络虚拟投资大赛,当年在她做出选择后,杜慕除了给她一堆书,就是给了这个网站的一个账号,然后告诉她:“什么时候拿到前三,那你也就什么时候可以重组亿隆了。”
曾有过没日没夜泡在这家网站上的时候,她法语可以,英文却是一窍不通,于是只能对着翻译软件,一个字一个字地查过去。
也想过要偷懒的,偷偷注册小号,把太深奥自己实在难以理解的地方发给杜慕,结果他回复她的,是更加深奥难懂的文字。
然后附加一句:“楚歌,你很逊。”
那段很艰难的时间,曾经是她最不堪回首的过去,但是现在想来,居然也有了那么一点欢愉。
电话又响起来,尤宇问她:“出发了么?”
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约会。
于是关了电脑,拿起衣服去停车场,一路疾弛赶到约定的地方。尤宇和季博然果然已经到了,她看了看,这次刘明远居然没有在。
哦,杜慕也没来。
这么“清减”,老实说,楚歌很有点意外。
尤宇是那种特喜欢热闹的人,每次不管是吃饭还是出去喝酒,没有十来个都觉得人生寂寞如雪。
她愣了一下,才笑着跟尤宇和季博然打招呼,道歉:“对不起啊,我来晚了。”
尤宇说:“没关系,罚酒三杯就行。”
楚歌不接话,只是笑,落座后季博然倒是仔细看了她一眼:“气色还不错。”
楚歌点头:“嗯,今日我请客。”
尤宇瞥她:“有好事?”
楚歌拿他的话回他:“突出重围啊,算不算?”
“算。”尤宇笑眯眯的,从桌子底下拿出一瓶酒,“所以要好好庆祝庆祝。”
不过楚歌和季博然都没打算响应他,尤宇也不强求,自顾自倒了酒喝得开心。
三个人,场面看起来有些冷清,不过气氛倒是难得安逸,楚歌想的就是这样,慢慢地跟季博然建立起交情,这样某一天,突然找到他,才不会显得太突兀。
倒是尤宇比她直接多了,这段时间,他对她的态度好到诡异,楚卿住院,他甚至都还有专门过去看望过,她从里面出来,他也特意为她设了这个饭局。
她以为他会再过段时间再说出自己的目的,未曾想,季博然出去打电话的空隙,他就把自己和盘托出了:“我对你们公司接下来要推出的新产品很感兴趣。”
楚歌略意外:“什么新产品?”
尤宇将杯子举到唇边:“听说太古一开年就遭遇了退货,退的还是去年他们公司发布的新品。”说着他抬起眼睛看向她,“瞧,你一点也不意外,好像你早就知道,太古必然会遇到这样的事一样。”
谈起生意来,尤宇完全就变了一个人,很锐利,也很精明。
楚歌笑笑,没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
尤宇接着又说:“阿季回国,一向十分低调的你在他面前大出风头,估计就是为了赢得他的好感。让我猜猜,阿季身上有什么是让你十分感兴趣的――他的身份,虽然他是华尔街有名的经济学家,但却并不是研发专家,所以你对他本人感兴趣的可能性很小。但是,阿季背后有个非常有名的导师,他是现任MOO公司的总裁,今年六月份,他将会作为“大师午餐”中的一员来到中国,而MOO公司出产的产品中,最重要的一个零件,就是新亿隆也有生产的玻璃晶片。”
尤宇说到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笑微微地看着她:“所以我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去年底那场太古发布会根本就是你有意推动的,资料也是你有意泄露的,为的,就是削弱它的竞争力,让你能顺利拿下MOO订单。我有说错吗?”
被人看穿什么的……楚歌叹气:“原来我道行这么浅。”
尤宇笑眯眯:“不是你道行浅,”说着伸指指向她,跟霸道总裁似的,“而是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楚歌:……
她抚额无语,过了会才问他:“那么,有兴趣了的尤先生,你到底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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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宇说了声:“进。”
推开门的是酒店的服务人员,他冲着尤宇和楚歌说:“尤先生,楚小姐,杜先生说请您二位过去。”
“阿慕?”尤宇睁大眼,过了会才笑望着楚歌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起身说,“走吧。”
有时候,楚歌真觉得自己和杜慕的缘份真不浅,说来她也没出来吃几次饭,但是似乎十次里头,得有八次能遇到他。
当然这回就凑巧一点了,是季博然在外面打电话,遇到了和杜慕一起吃饭的人,前者名气在外,自然被人热情相邀了。
季博然进了他们的包间才发现杜慕也在,这才干脆打发人,把楚歌他们也叫过去。
和杜慕吃饭的人颇有来头,市府的头号人物,纪书记。
不过在座的也没几个发怵的,他们谈经济大势,推杯换盏,倒是相谈甚欢。
纪书记自然也认得楚歌的,不过对于她之前遭遇的事,只字未提,他敬她酒,也是一视同仁的模样:“X城的未来,还希望楚小姐鼎力相助。”
楚歌微微笑:“义不容辞。”
一口干了杯中的……白开水。
她记得,明明别人给她倒的是白酒,不知道为什么,喝下去,居然成了白开水。
转过头,望了望身边的杜慕,刚刚那人倒酒的时候,他在他耳朵边说了句什么,所以,是帮她把酒换成了水吗?
他正跟纪书记他们在聊市政建设,侧脸的轮廓,带了点灯光的柔和。
清清淡淡的,很专注,也特别的英俊。
楚歌抚着杯沿,轻轻吁出一口气。
和纪书记的饭局并没有持续到太晚,他们散场的时候,这个城市的夜场正是热闹。
尤宇和季博然不出意外又把杜慕扔给了楚歌,她也没有刻意拒绝,载着他行到半路,还下车到鲜奶屋给他买了一杯热的鲜牛奶。
他闭目坐在椅子上,看起来特别的累,楚歌把牛奶给他,叹气:“你最近喝太多酒了。”
他伸手,却没有接牛奶,而是握住了她的手腕,昏昧的光线下,他的眸子灼灼明亮,或许是因为酒精的缘故,他的手心温度很高,烫得楚歌整个人都有点发软。[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他望着她,声音低喃:“你是在关心我?”
楚歌点头:“是。”想想又补充一句,“就算是一般的朋友,我也关心。”
杜慕的脸色本来有点沉,听到她后面这一句倒是笑了:“欲盖弥彰。”他说着,脸色一下就缓和了下来,松开她的手。
楚歌假装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就又把牛奶往他面前递了递。
“不喝。”他撇开脸。
楚歌微微一顿,也不强求,收回手把牛奶放好,说:“那行,我拿去给我哥喝。”
才松开手,就见刚刚还说不喝的杜先生一把将牛奶拿过去,很自然地喝了起来。
楚歌就觉得,喝多了点酒的杜先生,多少有些幼稚。
不过这话她不敢说,看到也当作没看到,重新发动了车子。
又走了没多远,忽然就听到旁边的人说:“看电影去吧。”
楚歌很惊悚地转过头来。
他却没有看她,而是侧头抵在玻璃上,正很平淡地望着窗外。
外面恰是市中心,这天是周末,人潮很汹涌,对面百货大楼硕大的显示屏上,正滚动播放着最新的电影信息。
楚歌简直有点不能杨想象刚刚那话是杜慕说的,见他这样,只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于是继续慢慢往前开,结果快到停车场入口的时候,很清楚地听到他又说:“前面进停车场。”
这些年听惯了他的话,楚歌几乎是下意识地安照了他说的做,然后等要拿停车卡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我送你上去,电影我就不看了。”
他这才转过头来,望着她:“为什么?”淡淡地笑了一下,带着嘲讽的意味,“不是朋友么?看场电影有何不可?”
楚歌最终还是和他一起去看了场电影,是个韩国的爱情片,情节非常的舒缓,长短镜头间,画面美得如梦如幻。
看电影的人很多,他们身边的男男女女都被打动得眼泪汪汪,只她和杜慕,不知道是不是泪点太高了,全程都很冷漠。
画面的最后,女主角远走他乡,男主角走在两人相逢的城市街角,长长的石凳,只他一个人,孤单而寂寞地坐到最后,镜头拉开,男人修长的影子,也越来越远。
楚歌心里终于升起了一点凄惶的感觉,然后也就是在这时候,她听到杜慕的声音传过来:“楚歌。”
她转过脸,灯光乍亮,能很清晰地看到他英俊的面孔,仿佛精雕细琢一样的脸庞,幽深如海的眼睛,像是要把她吸进去。
周围的人纷纷起身准备离开,喧闹的环境里,他微微凑近了一些,说:“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楚歌心头剧震。
她其实已经完全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却只能装傻,笑着问:“什么?”
那么明显的谎言,他又怎么会看不出。
在略有些哀凄的背景音乐中,他垂目沉沉地看着她,最终也只是轻轻一笑,缓缓地退开了一些,本来被灯光渲染得有些柔和的眉目,像是披了一层寒霜似的,慢慢变得清冷而凉薄。
楚歌回到医院,楚卿还没有睡,楚妈妈正在陪他看电视,深夜的新闻台里,正在讲日本人发明的一个拟真机器人。
楚妈妈坐在楚卿旁边,很小声地点评:“日本人还挺厉害的。”
听到门响,两人齐齐往这边看过来,楚妈妈说她:“不是要你回家去睡么?”
楚歌很好脾气地:“不放心,还是想来看看哥。”
楚妈妈便扭头,学着楚歌平素的样子和楚卿说:“看,你妹妹也快赶得上我这个啰嗦老太婆了。”
楚卿眼里就划过一丝笑意。
楚歌也笑,走过去静静地看了楚卿一会,问:“感觉怎么样?”
楚卿眨了眨眼睛。
楚歌就靠到他身上:“哥,我想你快点好起来。”
她也没回去,最终就那样趴卧在他身边,跟他们一起看电视。
看着看着,楚妈妈扭头,发现楚歌和楚卿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睡着了,兄妹两个头靠着头睡在一起,前者大半张脸都埋在臂弯里,只露出半只眼睛,长长的睫毛,安安静静地伏在睫下,就像是一只倦极归巢的蝴蝶。
翌日醒来,楚歌又是元气满满,这回她没有再留在医院,早上陪着楚卿吃了早餐后,就回了公司处理事情。
这么久没出现,事情不说堆积如山,那也够她忙上一阵了。
还要安抚因为她进去而受“惊”的董事,等到晚上,还是曼文提醒的她:“不是说要约见一个很重要朋友吗?定的是什么时间?”
楚歌这才拍拍额头:“哎呀,完全忘记了!”
翻开备忘录,里面写着文老板也要见她,以及一些很重要的客户都要跟她谈一谈。
楚歌把时间稍作分配,递给曼文:“这些人都帮我设个提醒,然后现在,我得走了。”
唐文安没有车,楚歌也不想他走远了,所以约的地方就在他学校附近。
她到的时候他已经在那儿等了有一段时间了,灌了一肚子的白开水。
楚歌颇过意不去,见面便赶紧张罗着:“先点东西吃吧。”
点好餐,见唐文安一直在偷偷打量她,不由得摸了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唐文安很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没有。”
他只是很意外,她的神色会如此平和平静,仿佛什么不好的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楚歌跟他说起他看的那些书,末了摊开手:“把你的手机给我。”
唐文安虽意外,但还是乖乖地把手机递给她。
楚歌摆弄了一会,然后凑近了一些,说:“就是这个网站,ID和密码我帮你存在个人资料里面了,你有空就先登录进去了解一下比赛的细则和规则。”
唐文安不知不觉挨近了她,两人离得有点近,能很清晰地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淡淡地,带着一点杏子一样的香味,还有她的发丝,有一缕不小心垂下来,轻轻落到他的指尖。
他很拘束地避开了一些。
楚歌察觉到了,笑一笑,也微微直起了腰,然后把他的手机还给了她。
唐文安就觉得自己的表现逊毙了,脸莫名其妙地红了红,大概是为了打破这种尴尬,他有些仓促地说:“那个……我姐她……好像喜欢上了杜先生。”
楚歌的注意力果然转移了,她抬起头看着他:“嗯?”
唐文安说:“我听到他们两个说话了。她好像对杜先生,很势在必得。”
这个消息楚歌一点也不意外,她停了一会,笑着问:“唐文安,你担心的是什么?”
她以为他是怕杜林两家联手,然后他们不好对付,结果唐文安结结巴巴地,红着脸只说了一句:“杜先生……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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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8-11
楚歌被呛了下,然后忍不住笑:“说什么呢?”
唐文安很认真:“她这样做不好。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楚歌看着他的神色,忽然就明白,他其实不仅仅是在说林敏娴,也有时隔多年,评价自己父母的意思。
或者,这也是他的心结所在。
想到这里,楚歌便敛了神色,同样认真地说:“其实无所谓,我跟杜先生已经没有关系了。”
唐文安看起来非常意外,然后就是一脸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的无措。
楚歌很体贴地表示:“不用安慰我,我挺好的。”望着他,语气温和,“倒是你,我没有了在外人眼里最大的依仗,会怕吗?”
唐文安如果愿意安份,最起码的,他这辈子衣食不用发愁,顶多也就是精神上受虐一点。
可如果他要跟她联合,成了一切好说,失败的话,还真的是再没有退路了,唐致远不会放过他,林敏娴就更不会了。
不知道是年轻所以无畏还是别的,唐文安并没有犹豫,他摇了摇头,说:“我不担心。最坏也不过是那样了。”还给她加油鼓劲,“没关系的,你这么好,以后肯定会遇到真正珍惜你,爱护你的人。”
楚歌怔住,尔后忍不住莞尔一笑,说:“嗯,一定会的。”
楚歌觉得唐文安这人挺有意思的,年纪小心思也浅,虽然拘谨容易脸红了一点,但是性格和软,跟他聊天还是挺愉快的。
所以这餐饭,楚歌吃得很舒心。
只是才吃到一半,她就接到林安和的电话,看到手机上这个名字的时候,楚歌忍不住恍惚了一会。
冲唐文安歉意地一笑,楚歌也没走开,直接按了接听。
林安和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对不起,但是我想请你有空的话,能来凤凰台一趟么?……”
他还没有解释,楚歌就听到了电话里传来了安雅的声音:“别管我,我不要你管我!”然后嗷嗷叫她的名字,“小歌呢?小歌!”
楚歌额角微抽,安雅喝醉酒后的破坏力可是□□级别的,也难怪,林安和会打电话给她。
叹口气,楚歌说:“我会尽快赶过来的。”
挂了电话,发现唐文安仍是在埋头吃饭,不过耳朵竖得尖尖的,显然是听到了她的话。
楚歌便笑了笑说:“没事,我们先吃完。”
唐文安点头,但他很懂事,非常自觉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饭后也不要楚歌送,乖乖巧巧地说:“这里离学校近,我自己走过去就行。”还摸着肚子,“吃得很饱,正好走走路消化一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
楚歌抬头看了看,见回他们学校的路都是大路,而且灯火通明行人也多,就说:“那好,你小心点。”
“嗯,你开车也慢一点。”
楚歌笑:“我的车技,不用担心。”
唐文安说:“就是车技好才要更小心呢。”
楚歌不和他争,点头说:“有道理。”上了车,冲他挥挥手,“走吧。”
他望着她,说:“我等你先走。”
他站在路边,路灯的光芒照在他年轻英俊的脸上,短发清爽,笑容温软,竟有一种很空灵的味道。
楚歌怔了怔,没有再说什么,关上车窗,慢慢地将车子驶上了马路,后视镜里,能看到他一直站在她的背后,直至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成了一个淡淡的影子。
凤凰台里夜笙歌,这里的夜晚犹如白日,热闹、繁华,有着不动声色的富贵淫靡。
楚歌根据林安和给她发的位置找过去,还没进门就先听到安雅的声音:“滚滚,我不回去,我要找小歌!给我滚远一点!”
服务人员帮她推开门,险而又险地避过了一个砸过来的酒杯。
楚歌站得远了些,很幸运,没有波及。
房间走廊上都铺了有厚厚的地毯,所以那个杯子居然没有碎,只是发出一声略沉闷的响声,然后咕噜噜滚到了楚歌的面前。
她捡起来,将杯子递给引路的服务人员,然后慢慢走了进去。
房间就像是被洗劫了似的,各色物品扔得砸得到处都是,里面只有林家兄妹两人,安雅巴在桌子角下,林安和站在旁边,脸色非常的不好看。
楚歌的到来,让他很明显地舒了一口气。
安雅却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已经多了一个人,还抱着桌子腿在嚎:“你才不是我哥,你坏死了,居然打我!呜呜呜,是我错了,我对不起小歌,如果那年我没有带她去认识她就好了……呜呜,害她吃了那么大的亏,现在都不理我了。”
楚歌听得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来:“安雅,”握着她的手,“说什么呢,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不理你。”
安雅抬起头来,一张脸哭得花兮兮的,额角还贴着一块小纱布,看起来好不可怜。
却仍能睁着朦胧的醉眼控诉她:“骗子,你才不是小歌!”看看她的头发,“小歌的头发才没有你那么长!”又伸手扯扯她的衣服,“还有啊,她才不会穿这样的衣服!”然后猛一把推过来,“滚滚滚,都不要理我!好烦啦你们!”
楚歌没防备,竟被她一下就推倒了,手恰好枕在一块没来及收拾的玻璃碎片上,当即就见了血。
林安和见状脸色一变,连忙走过来扶住她,握住她的手:“怎么样?”
一个小玻璃片插在她的近手腕处,楚歌起身推开他,“没事。”伸指拈起玻璃片的一角,眉头都没皱一下,将其拔了出来。
血喷涌而出。
林安和急忙转身按了服务铃,要他们送伤药过来。
呼叫铃没有把服务人员即时喊来,倒是里间的一面墙忽然洞开变成了一扇门,从中走出来好几个人。
尤雨、刘明远、季博然……除了那些女伴,男的尽是熟面孔,当然最熟的还是那个坐在最里面没有出来的人,杜先生。
什么狗屎运!
林安和居然事先也没有告诉她。
楚歌身体微僵,面色倒是没变,低头从包里抽出纸巾把伤按住――但还是晚了,尤宇已经嗷嗷着扑过来:“哇,楚歌你真是太弱了,一来就见了血。”
这一声吼得大,里面的杜慕也听到了,抬头往这边看过来。
目光锐利。
楚歌心塞得不行,当即将手撇到背后不让尤宇看,也没敢看那里面的人,只低声和尤宇商量:“能避避么?那什么,这里有个神智不太清醒的淑女,大概不适合围观。”
尤宇听得“噗”一下笑出声来:“什么鬼,还淑女?”指着地上还在念念叨叨喊拿酒来的“淑女”安雅,“刚刚她在下面大闹天宫的时候,还是我帮着弄上来的呢。”
楚歌:……
再次深深希望,安雅明天醒来不要哭。
不过说是这样说,尤宇还是招呼其他人:“都散了都散了。”
然后自己偏留下来围观,而且,那些人退回去的时候,房间门也没有关。
楚歌不好再计较,正好林安和这时也过来了,他手上拿着服务人员送过来的药水和绷带,楚歌都没要,捏着受伤的手说:“先把安雅带回去吧。”
林安和也是恨不能立马就把她带走,但是,“她一直抱着桌子角,我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没有用。”
除非用蛮力,但那非得弄伤她不可。
尤宇也很配合地点头:“是啊,没想到这位淑女还是个大力蛮呢。”
看来他是要把 “淑女” 这两个字嘲讽到底了。
楚歌吁出一口气,又从包里拿出一个药片:“把这个喂她吧,路上来时买的,既然号称是全球最有效的解酒药,应该能有点用。”
林安和接过去,但是喂安雅吃药又成了一个大问题,最后还是楚歌把药融在杯子里,蹲到她面前:“来,再干一杯?”
安雅已经很迷糊了,却还是嚎气干云接过杯子:“干杯!”
楚歌十分淡定地和她碰了碰杯子。
杯中倒的是水,醉到一定程度,安雅居然也没有喝出来,地上太乱了,楚歌怕伤到她,便拉起她:“走,我们到那去继续喝。”
说到要喝酒,安雅果然就不反抗了,很顺从地跟着她坐到了沙发上。
楚歌要了一大壶温开水,给两人各倒了一杯,安雅喝着不对劲,大圆眼睛瞪着她:“为什么是热的?”
楚歌面不改色:“最高浓度的Vodka,当然要加热了喝才够劲。”
安雅歪着花猫一样的脑袋,看着那杯水:“是这样吗?”
“嗯。”
两人把水当酒喝得豪气十足,边上的尤宇看得几乎要笑塌了。
药和温开水,解酒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没多久,安雅就清醒了些,虽然还是醉着,但至少,已经认得清人了。
她看着面前和她对坐着的人,张大了嘴:“小歌?”
“嗯。”楚歌应,看看她的神色,“酒醒了吗?醒了我们回家吧。”
站起来拉她,没拉动,安雅仰头望着她:“小歌,”瘪着嘴要哭,“对不起。”
楚歌是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但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敷衍她,就很认真地说:“嗯,我原谅你了。起来,你喝得有点多,我送你回家。”
她不说原谅她了还好,一说安雅干脆抱着她大声嚎哭了起来。
哭得楚歌也是真的无奈了,看向林安和,后者忙上前,也帮着劝:“安雅,走,我们回家再说。”
安雅听到他的声音,把楚歌抱得更紧:“我不!你爱打我,我才不跟你回去。”
楚歌看到林安和的青筋都在往外蹦,突然就有点同情他。
今天晚上,作为哥哥的他没少跟着丢脸,但是还好,他还能保有最后的耐心,很细致地劝她:“不会了,以后再也不打你了。我保证。”
安雅不哭了,回过头来,抽抽噎噎地问:“真的?”
“真的。”林安和抽了张纸巾替她抹了抹脸,“都成花猫了,走吧,回家。”
安雅却拉住他的手,不让他动:“那好,那你就娶了小歌吧。哥,小歌很喜欢你的,喜欢你好久好久了,她还在法国为你种了一棵树,许了一个愿呢!”
“是我害了她,害得她名声都没了,杜慕那个王八蛋还因为这个嫌弃她,那你帮帮我,赔给她一个幸福的一辈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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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8-12
安雅这话一说完,楚歌就在想,嗯,果然破坏力是□□级别的,那么多年前的事,一下就给她挖出来了。(wwW.qiushu.cc 无弹窗广告)
而且还是以这样面对面直通通的方式。
房内房外,一时安静得只听得到他们的心跳声。
林安和有些震惊地看了楚歌一眼,大概是太意外了,两人都忘了要去阻止安雅。
就是旁边的尤宇也不由得低嚷了声:“哇靠,大八卦啊!”眼睛在楚歌跟林安和之间扫来扫去。
不怪他感到意外,实在是平素里楚歌和林安和在一起的表现太平常普通了——哦,这样想来,其实也不算平常了,两人公司都有合作,但是他们私下里的关系却十分淡薄,楚歌甚至都不怎么和林安和说话。
尤宇在心里啧啧了好几声,见那头林安和已经反应过来了,试图去拉起安雅:“起来,我们回家去说。”
安雅挣扎:“我不回。就在这里说。哥,其实你也是喜欢楚歌的是吧?我都看到了,你偷偷藏了有她的照片。”
……
林安和的脸色已经可以用铁青来形容了,安雅还在那里嚷嚷着:“你喜欢她,为什么不和她说?偷偷摸摸的一点也不男人。”还扑过来拉楚歌,“小歌,你不用担心,我让你做我嫂嫂。”
楚歌都已经放弃去阻止她了,该说不该说的反正都说了,拦又有什么用?
对于已经糊涂了的人,反驳争辩都只会让她更亢奋,所以楚歌反抓住安雅的手,说:“好,我会考虑。现在,我们回家好么?”温言安抚她,“我今天有点晕,你再缠下去,我都要吐了。”
安雅当即爬起来去拍她的背,说:“好,我们现在回家。”
三人站起来,林安和接了她的手,扶着念念叨叨的安雅往外走,楚歌也想跟着出去,被尤宇拦住了:“嘿,别那么快走啊。既然来了,跟大家打个招呼呗。”然后看向林安和,“你的妹妹,你一个人带回去没问题吧?”
林安和眸色微暗,点了点头,扶着东倒西歪的安雅先走了。
她这回倒是听话了,只咕噜着喊了句小歌也就没有别的反应。
楚歌其实挺不想留下来,但是尤宇的态度虽然温和却不容拒绝,于是只得跟着他,进了里面的房间。
这个天外有天的套间里,人居然还挺多的,楚歌甚至在其中还看到了两个影视圈里正当红的明星。txt小说下载80txt.com
见到楚歌进来,这些人的表情十分丰富,不一而足。
很显然,他们都听到了安雅刚刚说的话。
在座的,除了极个别,大约也无人不知道她和杜慕的牵扯,所以这会儿,气氛才会这么尴尬。
楚歌倒是很平静。
尤宇先给她介绍那两个明星,楚歌不追星,但是他们出现的频率太高了,所以,不认识也认识了。
然后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这里会集聚这么多人了——尤宇公司有款新游戏正在进行内测,这些人,都是他拉来帮忙做内测的。
这事他以前就没少干,而楚歌,从来都只是陪客,她根本就不爱玩这个,杜慕也不爱,但是他眼光厉害,总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BUG,所以尤宇经常是硬拉也要把他拉来。
接着楚歌跟其他人打招呼,顺便替安雅道歉:“不好意思,我朋友好像打扰到大家了。”
安雅跟这些人不是一个圈子的,估计是她在下面疯的时候被林安和知道了,然后看她状态不对,才把她带进了这个包间。
事情到这,基本上就可以没她什么事了,楚歌准备告辞,谁知尤宇忽地拉住她:“你再等等。”和刘明远说,“外面收拾得差不多了,去吧,接着玩去,要吃什么喝什么,随便点。”
等他们都走后,他才伸手一指捧了个游戏机,从始至终低垂了眉眼坐在那儿没有动的杜慕,“帮个忙,把这位杜先生送回去,你知道的,他这人从来都不自己开车,我们又没空送他,所以只能辛苦你啦。”
尤宇说完,丢了句“拜托你啦”自己跑出去了。
临了还把门也给带上。
“呯”的一声,像是敲在楚歌心上,震得她头皮都有点发麻。
好一会,她才听出那一声“呯”不是房门关闭带来的声响,而是从杜慕手上的游戏机里传出来的。
他确实是在玩游戏,玩得还很专注,尽管手指滑动的频率很细微,但是,他确实是在玩。
楚歌就也不催他,自己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
然后她就不断地听到“咻咻”、“呯呯”的声音,还有一个低沉的男声一次又一次地宣告,“Game over!”
最后一声“Game over”传来,杜慕终于丢开了游戏机,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是个表情很不丰富的人,但是楚歌毕竟跟了他好几年,所以很容易就可以判断出,他这会的心情不太好。
她就老老实实坐着,不说话。
杜慕瞥了她一眼。
楚歌没有动。
他眉头皱了起来,冷冷开口:“过来。”
楚歌犹豫了会,到底还是乖乖走了过去。
“手。”他说。
楚歌把没有受伤的那只伸过去。
“另一只。”
顿了顿,把另外一只手摊开来放到他面前。
那只手早已经不流血了,纸巾裹在伤口上,连伤处都看不太分明。
杜慕握住她的手腕,一下用力把那纸巾扯掉了。
动作看似粗鲁,但他用力很巧,所以楚歌只觉得像有什么东西扯了一下,并没有多痛。
只是纸巾的抽离仍然破坏了原本的血凝,很快,就又有血慢慢地湮出来。
伤口不太大,但是玻璃片插得有点深,楚歌拔的时候又没注意,因而带得一部分血肉外翻,瞧着还是略难看。
杜慕身上的气息越发地冷了,楚歌下意识地想往回缩,但他握得很紧,她挣不脱。
不知道安慰自己还是想要安抚他,楚歌笑了笑说:“其实不太痛的。”
“是吗?”他冷笑,手指微微用力,楚歌立即疼得脸都白了,他看着她,淡声问:“痛吗?”
楚歌立即乖顺地点头:“疼!”加重语气,“疼死了。”
杜先生“满意”了,让她等着,起身去了外面,没多久,拿了一个药箱进来。
楚歌明白了他的意思,想接过去:“我自己来吧。”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楚歌抿抿唇,就什么都不说了,把手还是伸给他。
只是这样子,真的好怪异啊,明明说是已经放手了的,还有……他应该听到了安雅说的话了吧?但是他如此表现,倒让她越发的胆颤心惊。
老实说,杜慕处理伤口的动作算不得温柔,但是他做事从来都很细致,先拿双氧水帮她清洗了一遍,又挑开玻璃刺进去的地方检查还有没有碎片残留,确认没有了,再用双氧水消毒,碘酒清洗,然后才是上药,绑绷带。
绑绷带的时候,楚歌一直等着的那只鞋子终于落地了。
杜慕问她:“为什么要再回去里昂?”
他没有看她,修长劲瘦的手指轻轻在她腕间绕来绕去,神情专注而认真,仿佛这就是眼前最值得他关注的事情,仿佛这个问题,也只是他随口一问而已。
但楚歌知道他不是。
她也知道他这么问的意思,什么“那棵树是不是为了林安和才种的”都是废话,那时候他们两个连认都不认识,种树许愿纯粹都是扯淡。
最关键的是,她要回去的时机,是在杜慕有意要把两人间的关系更进一步的时候。
她重新回去看那棵树,是要干什么?
是悼念她和林安和永远都不可能再实现的美丽的遇见,还是单纯的,只是想将往事做一个结束?
楚歌感觉喉咙有点干,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杜慕没有催她,绷带绑完后,他托起她的手仔细看了看,然后就跟个经验丰富的大夫似的,嘱咐说:“最近都不要再见水。”
楚歌呆呆地“哦”了一声。
然后他这才看向她。
他的眸色很深,神情偏冷,所以和他对视,很是需要勇气。
楚歌勇气不够,她情不自禁地移开了视线,垂下头。
两人一时都没再说话,过了好一会,楚歌才说:“我早就不喜欢他了,八年前,他因为害怕唐致远而把我拒在林家门外的时候就已经不喜欢了。”
所以,也没有什么悼念不悼念的。
她只是想回去看一看,如此而已。
当然,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她不想说,也不能说。
杜慕用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微微抬高:“楚歌。”他倾身过来,在她耳朵边低声说,“你知道吗?你实在是个不太高明的演员。”
楚歌微颤,不敢看他。
他微微转了转脸,柔软的唇角掠过她的脸颊,落到了她的唇上,没一会,刺痛传来,她很快就尝到了一缕淡淡的血腥味。
咸咸的,像眼泪。
这是个惩罚意味十足的吻,放开她时,他却温柔地替她舔了舔唇边的血迹。
“我愿意放开你,但是不代表,我会原谅你的欺骗,所以,演好一点,别让我发现你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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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9--1
楚歌觉得身上泛冷,后背发寒,但是她没有避,只是很认真地说:“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在他面前,她一向都很乖顺,然而底下究竟如何,大约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他放开手,她就退开一些,低垂着眉目看他把尤宇叫进来,拿着游戏机指出他新游戏里存在的BUG,然后拿起衣服,离开。
楚歌跟在他后面。
不过他最终也并没有要她送他,两人下到停车场的时候,秦坤已经等在那儿了。
杜慕没再说什么,上了车便走,连个眼神也没再奉送。
楚歌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他的车子转了一个弯,很快地消失在了视线内。
她站了好一会,直到感觉到有人慢慢走过来,才转过身。
来人是林安和,他竟然还没走,一直等在这。
楚歌望着他,凤凰台地下停车场都修得很客气,空间宽大,光线明亮,所以即便隔着一点距离,她仍能把他看得很清晰。
她少女时代无比迷恋过的男人,依旧的眉目隽秀、温和雅致,如青松翠竹,尔雅温文。
只不过,都是表象而已。
楚歌其实挺想问他,为什么明知道杜慕他们在,还要把安雅带去那间房里,安雅喝醉酒喜欢胡说八道的习惯,相信他比她还要更清楚。
但他不但把安雅带过去了,还以搞不定为由,把她也喊了去。
要相信他没有目的,还真是比较难。
楚歌也想问他,安雅说他藏的有她的照片的事是不是真的――讲真,这种行为挺恶心人的,既然当年已经明确要划清界线,又何必私底下偷偷摸摸作出深情的样子?
但是,想了又想,这些话,她都没有问。
林安和倒像是专程来道歉的:“对不起,安雅今天好像给你带去了不小的困扰。”
楚歌语气很平常:“还好。”
“杜慕他没生你的气吧?”
楚歌忍不住笑:“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林安和说:“我只是关心你而已。”
楚歌很客气:“谢谢。”拿出车钥匙准备离开,“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有。”
车子解锁的声音响起,楚歌发现了自己的车,她转过头来:“还有什么事?”
“那棵树……还有那个愿望,是真的吗?”
“是真的。”楚歌并不想否认,“然后呢?确认真假以后,你打算做什么?”
“我……”林安和失语。
楚歌偏头一笑,那笑容竟有一种久违的娇俏:“真要像安雅说的那样,娶我吗?”
“如果你愿意,我会。”
林安和的神色,出乎意料的认真。
楚歌看着他,笑了笑,慢慢走到他面前,手指轻轻点在他的胸口上:“林安和,”她凑过去,在他耳朵边低声问,“我愿意嫁,但你真的敢娶吗?”
林安和的瞳孔微微一缩,楚歌推开他,冷冷一瞥后,迈步离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
因为安雅闹的这一出,楚歌心情略糟糕,她开着车绕着城中心转了好几个圈,到最后,还是没能平复下来。
不想让楚妈妈和刚刚醒来的楚卿担心,这一晚,楚歌是回五福里睡的。
房间里清冷得可怕,楚歌进门后竟然有几分不适应,站在门边,恍了好一会神,才慢吞吞地走进去。
三月里了,天气已没有那么冷,但夜里温度还是有点低,楚歌窝在床上,被子那么厚,她居然还是睡不热。
早上起来,一身冰凉。
然后头也有点痛,摸摸额头,发热了。
哎,她居然在这个时候感冒。
路上买了点药,到公司的时候精神难免有点萎靡,曼文看出来了,问她:“你不会昨晚上又去医院陪床了吧?”
楚歌说:“没有。”
曼文就又多看了她两眼,得出结论:“生病了。”
楚歌感叹:“厉害!借你的厉眼,今天上午好好帮忙把一下关。”
按照已定的日程,他们上午要见一个合作商,重新商定今年的订购合同,楚歌头疼,今日的状态肯定不会太好。
曼文也叹气:“吃药了么?要不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楚歌说:“好啊。”
应得好好的,却是一看就没放在心上。
上午谈合同,下午本来楚歌是想抽空休息的,结果尤宇过来了,他这次还一本正经地带来了他身边的团队。
“我可是说真的,我想跟你合作。”他的理由也挺充分,“新亿隆在研发这块比较强势,但是宣发很弱,而我们公司,宣发是强项,你不觉得,合作这件事,很可以考虑一下吗?”
楚歌才吃了感冒药,脑袋晕乎乎的,看着他,半天才能明白他说的什么,如果说之前她多少还以为他是在跟她开玩笑的话,那么这会儿,她是真的很意外了。
“为什么?”她实在是奇怪,虽然之前她跟尤宇的来往仅限于陪杜慕跟他们吃喝玩乐,但是他这个人她还是了解的,有能力有本事也有野心,只不过他一向对传统的制造业不感兴趣,觉得那是劳心劳力还不一定赚钱的民工活。
这莫名其妙对她公司的业务感兴趣什么的……真是不要太突兀。
尤宇倒是挺坦率的:“因为阿季很看好你。这段时间他仔细研究了一下你们公司的主营业务,觉得发展势头良好,值得投资。”
楚歌眨眨眼:“我应该受宠若惊吗?”
尤宇哈哈大笑:“不用太惊。事实上他在做一个课题,是关于亚太国家经济发展方向和速度的,所以研究的不仅仅是你们一个公司。”
好吧,那是大师的世界,楚歌不懂。她转而问尤宇:“你就凭这个决定投资方向,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
“不会。阿季可是从来都没有看走眼过的,所以我很信他。虽然我是不太喜欢传统的制造业,但是显然,楚歌你跟传统的商人也不一样。而选在这个时机来跟你谈,也是因为,我有钱,而你,貌似在这方面有点缺。”
他说着,从桌边他带来的一个纸袋里拿出一个盒子,递到楚歌面前。
看到他递来的盒子,楚歌额角忍不住抽了抽,感觉头好像是更痛了。
尤宇倒是仍旧笑眯眯的,说:“投名状。”点了点下巴,“不打开看看么?”
楚歌顿了顿,掀开盒子。
东西特别熟,还真是她拿给文老板寄卖的那条Buccellati祖母绿镶钻项链,此刻在她面前熠熠发光,像是嘲笑。
楚歌看了好一会,阖上盖子,说:“这是什么意思?”
她没打算承认,至少不想那么快承认。
只是她运气不太好,像是要专门打她脸似的,这个时候,曼文忽然敲门进来,“楚总,文老板过来了,要不要跟她改一下时间?”
楚歌:……
尤宇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楚歌轻轻咳了咳,和曼文说:“嗯,请她在会客室先坐一会,我马上过去。”然后又点了几个人,“让他们跟尤总的人先谈一谈,具体能不能合作,应该如何合作,拟定个可行性方案出来。”
曼文走后,尤宇冲她竖了竖大拇指:“痛快。”
楚歌微微笑:“好说。毕竟尤先生能够慧眼如炬选中我们新亿隆,我还是很感激的。”
尤宇嘿嘿一笑,用她的话回她:“好说。”
楚歌看着他,心里是真的无奈极了――尤宇如果单纯只是想投资合作那她肯定是极欢迎的,但是现下看他那架式,倒不像是要合作,而是想要收购。
即便不是收购,他应该也是想要要投资控股。
果然,杜慕这道护身符一撤掉,就什么魑魅魍魉就都出来了么?
不过第一个跳出来的是尤宇,楚歌还是挺意外的。
感冒了还要跟人斗智斗勇,楚歌就一个字,累。
晚上还有个应酬,等完事,楚歌简直是晕晕乎乎回到五福里自己的住处的。
她一边走一边给楚妈妈打电话:“哥哥今天状态怎么样?最近事比较多,估计这两天都没空去看他,帮我解释解释下,要他别怪我。”
实情是她感冒了,楚卿才醒来身体本来就弱,她怕近了,自己的感冒会传染给他。
楚妈妈的用词倒是挺有意思的,她说:“放心,你以为你哥是你呀?他可懂事了。”
楚歌笑,倒有了一点回到以前的味道,那时候也是她顽皮淘气,楚卿懂事,所以楚妈妈经常叹:“肯定是生错性别了,楚卿应该是姐姐,你才是那个不懂事的弟弟。”
正想要说什么,这时候又有电话进来,楚歌便说:“妈你等等,我先接个电话。”
是楼下管理处打来的,楚歌接通,听到对方说:“楚小姐,有个姓林叫林安雅的小姐说要找您,请问您认识她吧?”
楚歌转到楼下,看到安雅绻缩在管理处的沙发上,身上披了条小花毯子,就跟条没人要的流浪狗似的。
她走过去蹲到她面前,在她手臂上戳了戳:“怎么了呀这是?”
“小歌。”
“嗯?”
“我病了。”
楚歌失笑:“病了就去医院呀。”
安雅摇头:“不去。”
楚歌就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没有发热,估计还是昨天宿醉的后劲,便拉起她:“行了,先上去再说吧。”
这房子楚歌自己都少回,安雅就更是第一次进,她坐在沙发上四处打量了下,点评:“冷冰冰的,没人味。”
这评价很中肯。楚歌以前少女心泛滥,房间布置一律都是粉色系,现在的这套房子,色调却偏冷,家具不多,还收拾得一尘不染,看着真是没多少人间烟火味。
递给她一杯水,楚歌在她旁边坐下,顺手将乱了的抱枕摆弄好――这还是跟着杜慕在一起养成的习惯,他那人,容不得一点点乱――摆弄好了,这才看着安雅,问:“你还好吧?昨天喝那么多酒。”
“头疼,恶心,还想吐。”
“那怎么不在家里好好休息?”
安雅望着她,欲言又止。
楚歌挑眉:“怎么了?”
“昨天晚上,你去找我了?”
“嗯。”她取笑她,“凤凰台都差点被你拆掉了,就嚷嚷着要见我,我能不去么?”
安雅捂脸,一副没脸看的样子。
楚歌淡淡地笑了笑。
安雅从指缝里看到了她的笑,只觉得嘴里特别苦,放下手,不由自主地说:“小歌,别对我那样笑好吗?感觉上,好像我只是你一个很陌生的人一样。”
楚歌微怔,旋即点头,说:“好。”
没有一点勉强。
这回轮到安雅怔怔地看着她。过了会,她说:“小歌,我是不是很过份?明明以前,害得你那样惨。”
楚歌略意外,看来安雅这段时间没少经历事,也或者说,她毕竟还是长大了,懂得反省了。
笑了笑,楚歌说:“其实不关你的事。”拍拍她的手,“真的,阴差阳错,和你无关。”她一点也不想再在这问题上纠缠,站起来,“你要不洗个澡?今天晚上就在我这睡怎么样?说起来,我们也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睡了。”
安雅仰头看着她,她站在那儿,唇畔含笑,眼神温柔,明明是那样温婉动人的模样,可她看着就是想哭,眼前浮现的,是八年前她认识的楚歌。
那时候,她才不懂什么叫矜持,也不懂什么是温婉,她活得恣意,笑得也灿烂,像灼灼阳光,烈烈盛夏,明亮得让人不得不避其锋芒。
何曾,如此隐忍而温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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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9--2
“对不起,”安雅咽下眼里的泪意,拉着她的手说,“昨天晚上我好像说了好多不该说的话。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小歌,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很难过。”
楚歌坐到她身边,点头:“嗯,我知道。”
“我也没有看不起你觉得你就嫁不出去的意思,我就是挺遗憾的,真的。”
楚歌笑笑,没说话。
安雅深吸一口气:“我知道现在说这话可能迟了,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其实昨天晚上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是我哥告诉我的。然后他还骂我看轻了你,说我那样讲显得你好像没有人要了一样,小歌,我哥他……还是很挂念很在乎你的。”
楚歌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闻言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安雅见状,很有些失望。
她不是笨人,自然知道在楚歌这里,她和林安和的那段是真的已经永远成了过去,她不会再回头,也自然不会再有任何别的想法。
她没有再说下去,再说就要惹人烦了,便换了个话题:“你听说了么,我家里给我找了个男人,余柯杰,认识吗?”
楚歌微微张大了嘴。
余柯杰她当然认识,比起这个男人的身家背景,更瞩目的是他有一个众人皆知的秘密:他是一个GAY。
“你也吃惊吗?”安雅笑得很悲哀,“如果你知道是谁促成的就不会感到意外了。”
“是林敏娴?”
“嗯,看来是我真把她惹毛了。这种烂主意她都能想得出。可悲的是,我家里居然还有人同意了。”
她至今想起自己妈妈说的话都有些脊背发寒,什么婚姻就是那么一回事,感情什么的通通不可靠,与其去争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把利益和地位牢牢抓在手里。
楚歌听到这些,倒没什么感觉,林母的势利和龌龊,她不是头一回见识了。
难怪安雅看起来会那样落魄,那个刚回国时还一脸意气风发的女孩子,是彻底地一去不复返了。
沉默了会,她问安雅:“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不知道。我原本是想要自己开个工作室的,地点都选好了,不过现在有了这么一出,我想家里人想逼我就范,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让我弄成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
安雅在国外多年,当然也不是一味地瞎玩,她也还是拿到了文凭跟学位的。
艺术设计,主攻视觉效果这一新兴的艺术领域,学得多好不敢说,但如果有家族势力背书,她想做强可能有点难,但如果只是想要做起来,还是很简单的。
“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我就是做个米虫他们也不着急了,很可能老早就想好了,拿我去地卖个好价钱。货物么,个性一点可以,能干就不必了。但是怎么办呐?我一点也不想按照他们安排的去做,所以我也没打算用他们的钱,走一步看一步,我想没了他们我还是饿不死的吧?”
楚歌很欣慰:“你能这样想,挺好的。”
安雅就又恢复了原来的安雅,隐隐的露出傲然的态势来:“好歹,姐也是海龟不是么?”
安雅在楚歌这里住了一晚就走了。
临走的时候,她告诉她:“林家最近麻烦不断,我听到他们说了,好像他们把这些麻烦都归咎到了你身上,所以这段时间,你小心一点。”
安雅说得隐晦,但是楚歌还是懂了。
林家的麻烦来源于蒋家倒台,而蒋家倒台,还是楚歌促成的。
她笑着道谢:“我知道了。”
事实上,楚歌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楚歌的感冒一直持续了好几天,等她感冒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楚卿也可以出院了。
他并没有完全恢复,事实上,他现在还没有完全的自理能力,如果说刚苏醒的他是个新生儿,那到他出院,也就是个一两娃的小婴儿罢了。
语言、认知,包括身体协调方面都存在很大的障碍,不过楚歌不着急,只要他能醒来,她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可以恢复到最好。
为此楚歌把小镇上的家按照医生的建议标准,建了一个设施相当齐备的康复训练室,还请了医生定期上门进行复健和检查。
出院那天,楚歌亲自去接的,尤宇居然也到了,他送了楚卿一款游戏:“这个可以锻炼手指和眼睛的协调能力,适当玩一玩,还是很有好处的。”
楚歌谢了他,很客气。
最近两家在谈判,她和尤宇的来往还是挺多的,越谈她越觉得这个男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她对他戒备很深,尤宇倒是大大咧咧的,公是公,私是私,公事上寸步不让,私底下倒是大方得很。
楚卿康复需要的一款仪器,还是他托人帮忙弄到的,还死活不要钱。
楚歌特无奈,她一点也不想欠他的人情。
看她这样,尤宇笑了:“放心,我没打算拿这些来贿赂你,要贿赂,肯定也会拿出让你最心动的价码的。”
楚歌也笑:“那我就等着了。”
送完了礼,眼看着楚歌他们一行都上车离开,尤宇并没急着走,而是歪头一笑,上了路边的另外一辆车。
那车停在医院出口不远处的临时停车点上,车身全身黝黑,牌子不显,看起来十分的低调而沉默。
杜慕一个人坐在车里的主驾驶位上,眉心微蹙,方向盘上的手指根根扣着,匀称好看的指骨尤为分明。
同为男人,尤宇都很羡慕他有这样一双手,太骨感漂亮了有没有?如果去他的游戏直播室,不凭长相,光这双手就能爆红啊有没有?
可惜这人他永远都请不起。
嗯,非但请不起,他还得帮他做事。
“东西送过去了,也是你们家楚歌不玩那玩意,否则她肯定知道,我们公司可不出产那种游戏。”
那游戏是国外专门针对一些特殊的病人康复训练用的,还没有引进到国内,杜慕为了这个,可是花大气买版权然后找人翻译重新制作,就为了在这个时候送出去。
当然了,尤宇也并非没有得益,这不,现在这国内的制作和宣发权就归他啦。
杜慕没说话,不过神色还是缓和了一些,很显然,那句“你们家楚歌”还是挠到了他的痒处。
忍不住“啧”了一声,尤宇摇头很夸张地感叹:“真搞不懂你们城里人怎么想的,想娶回家就娶啊,顾忌这顾忌那的,连送个东西还要偷偷摸摸,阿慕,别告诉我,这就是情趣啊!”
杜慕看了他一眼。
“OK。”尤宇服输,“我不多嘴。啊对了,入股新亿隆的事僵着了,你把她教得太好,狐狸一样,狡猾得不要不要的,要她那么个算法,最后我就真的只是纯打工的了,所以我打算冷一段时间再和她谈,横竖阿季要回去处理事情,如果事实真像你猜的那样,就看她急不急了。”
杜慕没什么意见:“这个随你。”
尤宇挑眉:“你还真放心?”
杜慕语气很淡:“你坑不到她。”
“啧~~”尤宇看他那样,突然觉得胸口有点疼,“我想跟阿季一起去国外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没时间。”
“忙着约会么?”尤宇笑得很贱,“你们家老爷子真不死心。”
杜慕神情很冷:“他喜欢就行。”
尤宇说的约会,没几天楚歌也知道了。
这还是安雅告诉她的。
安雅正式把工作室给停掉了,新的工作还没有头绪,所以最近闲得很。
那晚上两人一夜卧谈,让她终于确定楚歌虽然变得冷淡了一些,但是是真的不怪她,所以没事就会跑来找楚歌玩。
楚歌仍旧很忙,但十回里还是能应她一回的。
这不这天,安雅又腻到楚歌这了。
但楚歌这天却不能陪她,她晚上有个政府性质的商业宴会要出席,安雅到的时候,她正由曼文陪着在做造型。
正好安雅也觉得自己需要改换形象了,就和她一起。
做到一半,安雅刷手机刷出一条朋友圈的动态,不由得骂了句粗口:“还真是穷得瑟!看她这得性,好像就已经飞上枝头了一样!我呸!”
楚歌眨眨眼,小幅转头看过去。
安雅想想,还是把手机塞给她看。
安雅的朋友圈里关注了不少这个圈子里的名媛少女们,其中有个女孩子晒了张照片:“亲爱的杜少爷要我陪他出席一个晚宴,这样穿都嫌我露了,嗯,真的很露吗?”
后面附赠一个十分委屈的表情。
楚歌看了倒是没什么想法,唯有安雅和曼文则是气炸,两人强烈要求造型师:“做好看点,不能艳压群芳,起码也得一枝独秀啊!让那个人看到后悔去。”
楚歌忍不住抚额:“拜托,这种场合,庄重就好,你们别添乱了。”
“这怎么能叫添乱?”安雅一脸不赞同,“这叫作杀敌于无形。放心,这种场合我也有经验,保证不会让你丢人。”
曼文也是忙不迭地附和。
楚歌一个人挡不住两个,最后就只能随她们去了,自己淡定地坐在那儿当人偶,认认真真地看着唐文安最后的操作记录。
等到造型师说好了的时候,她抬起头,看到镜子的自己,再不在意,还是忍不住有些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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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9--3
楚歌平素不算邋遢,但也绝对不是一个肯花很多时间和耐性打理自己的人,只要保证端庄得体、干净舒服也就够了。热门小说网WWW.QiuShu.Cc
以往的造型也都是往这方面靠。
所以她一向的形象都是有些偏成熟稳重型的。
看惯了那样的自己,她都不知道她还可以有另一面的:韵致天成、俏丽妩媚。
这回的妆化得非常淡雅,她皮肤这段时间折腾太过,白得过份,也很显干,然而这会儿,她的脸色看起来特别粉嫩通透,头发仍是挽在脑后,但却有两缕很自然地散落在脸侧,挂在纤细的锁骨上,让她干练精明的气质,生生染了些俏皮可爱来。
楚歌愣了一会,扯住其中一缕头发:“这个,盘上去吧。”
被安雅拦住:“真没审美观,这样多好看呐?都盘上去,跟个老太婆似的。”
楚歌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安雅笑着碰了碰她的脸:“啧啧,以前总说我是美人,呐,现在看你自己,是不是觉得也很美?”
美不美什么的……楚歌以前挺在意,现在嘛,是真的不在乎了。
怕她又折腾回去,曼文在边上适时地提醒:“楚总,时间不多了。”
楚歌想想也就算了,横竖不失礼于人前就好,换上准备好的衣服,不出意外又被安雅一通批:“哎~~这么老土,小歌你真是浪费了好身材!”
楚歌这回却不理她了,她有她的身份在,要她真像杜慕他们带出去的女伴一样跟人争奇斗艳,实在是太不合适了。
拍拍安雅的手,她说:“人家负责貌美如花,我要赚钱养家呐,不一样的,就不要去比较啦。”
她话一落音,后面就响起店里服务小姐的声音:“楚小姐,有位先生说是来接你的,问你好了么?”
安雅闻言睁大了眼,楚歌却说:“好了,我马上下去。”
安雅偷偷摸摸地跟在后面,等看到来接楚歌的男人的样子时,不由得失望地说:“哎~~小歌怎么选了这么个男伴啊?”
要是她哥,两人走在一起,多登对。
俊男美女什么的,才能闪瞎其他人的狗眼。
曼文走在她身边,听到她这些嘀嘀咕咕的话,不由得哭笑不得:“可别乱想,这是我们公司的合作商,楚总和他一起出席,也是搭个伴而已。”
楚歌的装束,安雅看不上,来接她的男人却是只觉得眼前一亮,笑着说:“楚总今日打扮得真漂亮。”
楚歌笑得很平淡:“谢谢。”
两人一路过去,到达会场不早也不晚,有政府单位的组织,今日的宴会可以说是名流云集,楚歌在其中算不得是如鱼得水,但是多少还是有一些能聊得来的生意伙伴。(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
因为还没有正式开始,所以大家也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有的交流经济大势,有的却是八坊间传闻。
楚歌这会儿被人拉着聊的就是后者:“太古好像最近日子很不好过,他们的新产品经证实存在严重缺陷,退货的都快要把他们家门槛都挤烂了。”话风一转,还问她,“这件事楚总怎么看?”
楚歌一本正经的:“作为制造业,没有经历过一次两次退货,大概也称不上是制造业吧?”
大家都笑:“那倒是。”然后说起自己家什么什么时候也被退过货,严重的时候差点倒闭之类的。
他们都是聪明人,和新亿隆的关系也挺好,试探这种东西,有一回就可以了。
楚歌就听他们改论往日峥嵘,正听得津津有味,忽地一人说:“恒盛的唐总来了……他身边那个,是他女儿吧?长得还真是漂亮。”
楚歌转头望过去,恰好见到唐致远带着林敏娴走进来,后者穿一条露肩的红色长裙,妆容精致,笑意婉然,袅袅娜娜一路走来,仿佛是一块美玉,带着莹莹的耀目光辉。
“所谓大家闺秀,大概就是指这样的吧。”
有人在楚歌身边叹。
楚歌笑,看着那两人被人群包围,垂眸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即便麻烦缠身,但是恒盛的影响力,还是可见一斑。
她叹口气,默默地把手中的杯子放下,正要寻个地方坐一坐,就见身边又是一阵喧哗,然后所有人同时回头,默默地闪开。
楚歌下意识地跟着动作,后退了一步,抬头就看到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一群人,除了上次见过的纪书记,还有这次宴会的组织者,以及几个在商界非常有地位的名流巨擘们。
杜慕,赫然就在其中。
他走在最后面,跟场上大多数西装革履的男人不一样,他穿得特别简单,衬衣、黑裤,眼神黝黑、神色淡漠,在一群都不怎么年轻的人当中,无疑是相当耀眼的。
等他们走下来,众人都围上去,楚歌慢慢被挤了出来,她寻了个不那么引人注目的角落站定,微笑着看他跟人寒喧,他的气质一如既往的清淡,然而却并不失礼,跟人说话时,眼神很专注。
像是有所察觉,他忽地转过头来望向她所在的方向,隔了那么远,拥在层层人群之内的他,眼底浮光掠影,像是漆黑的海面,内里不管如何汹涌,表面看上去却是寂静而淡漠的。
楚歌没有避,她也抬起脸,冲他微微笑了笑。
“楚小姐不上去打个招呼么?”
突然响起在耳边的声音,楚歌心里震了震,但她并没有多失态,而是慢慢地转过头来。
连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收敛,眉目盈然地望着来人。
唐致远。
他们在公共场合也碰见过很多回,但是多数都是点头而过罢了,他们如此正面相逢,还是第一次。
他是前辈,她是后辈,他称得上是巨擘,而她,顶多只算是一个后起之秀而已。
如果不是那些麻烦,也许刚刚和纪书记一起走下来的人当中,也应该有他一个。
而现在,他却来到了她面前,来到了一个他以往从未正视过的人面前。
楚歌笑:“唐总不是也在这里么?”
唐致远的目光微微一缩。
算起来,他和楚歌爸爸的年纪差不多,60岁,如果楚爸爸还活着,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但是这个年纪的唐致远还很年轻,他好保养,也爱健身,所以一般中年后的男人该有的发福、秃顶,都跟他没有关系。
他脸上甚至也没见多少皱纹,衣着得体,神情温和,外表上看,这个男人成熟而优雅,风度翩翩,文质彬彬。
年纪不像障碍,而像是他的勋章,让他如醇酒,越久越香。
当然,对于楚歌这种程度的挑衅,他也不至于会真的失态,他很快地敛了神色,同样一语双关地说了句:“后生可畏。”
看了不远处的人群一眼,他率先找了个位置坐下:“楚小姐要不要坐下来聊一聊?”
“好。”她欣然,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
他招了招手,自然有侍者端了酒水过来,他给她挑了一杯香杯,递到她面前。
楚歌看着笑笑,没有接。
“怎么,不敢喝?”
“没错。”楚歌很爽快地承认,“多年前有过教训,记忆犹新,不敢或忘。”
唐致远眉目微动,“你真是爽快得让我吃惊。”他直起身体,往后靠坐在椅子上,一手放在桌面,一手搭在椅背上,姿势闲散,模样慵懒,仍是那年她求到他面前一样,带着一点居高临下审视的意味,“以前我一直觉得,你就是被楚伯年宠坏的娇娇女而已,没想到,事过境迁,你成长得倒是很快。”顿了顿,他还补充,“蒋家的事,做得很漂亮。”
楚歌一点也不意外他会知道,笑了笑:“承蒙您能看得起,我会更努力的。”
“所以当年的事,楚小姐是真打算追究到底了么?”
楚歌看着他。
老实说,唐致远的直白同样让她感到意外。
她不动声色,只是问:“唐总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人年少的时候谁没有犯过错?阿娴当年会有那样的举动,也不过是因为乍然失母之下悲痛太过而已,如果你愿意就此放手,我会补偿你。”
他果然还是承认了。
当然,不承认也没意义了吧?她既敢和蒋家对垒,就说明,她已经将过去都查得一清二楚了。
楚歌笑:“八年之后的补偿么?唐先生打算补偿我什么?”
“太古。”
楚歌吁出一口气,笑意更盛了些:“抱歉,这个价码我不接受。”
太古于她而言,就是个对手,诚如杜慕当年和她说的,商场之上,尔虞我诈、背叛与输赢一样,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她不必恨,也不需要去恨。
这些年,有太古在,新亿隆才能脱胎换骨,有了如今这么快速的发展,不是么?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放弃了?”
楚歌微笑:“我只是觉得,因果循环,轮回报应,总还是要有的。”
唐致远看着她,眉目之中,终于有了点上位已久的人该有的威严和凌利,那目光如有实质,能让人心里发颤。
可楚歌毫不为所动,同样回望着他。
过了好一会,他才淡淡地点头:“很好,看起来楚小姐信心十足。不过如果我是你,既然想当撬动大象的蚂蚁,实在不应该放弃一座现成的好靠山。”
说着,他冲着杜慕的方向微微点了点下巴。
这个时候,那里的人群已经慢慢散开,杜慕的身影显出来,而这时候,他身边已经多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还真是安雅给她看过的,那个晒朋友圈得瑟的女孩子。
她果然弃了朋友圈里那条粉色的露背长裙,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白色的蓬蓬裙小礼服,头上还戴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皇冠,这时候挽着他的手立在人前,眉目如画,巧笑俏兮。
楚歌转过脸来,笑:“唐总这是打算提点我么?”
“算是,我总是很惜才的,楚小姐年纪轻轻,本事也不小,如果因为不自量力而陨落什么的,实在是很可惜。”
楚歌点头:“受教了。”很认真地说,“不过靠山什么的,不也有不靠谱的时候么?有句话,相必您比我更清楚,所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这世上,最可靠的,还是自己。所以,即便我没有了靠山,唐先生也大可以再试试看,看一看我还是不是那年的楚歌,可以任人宰割。”
说罢,她站起来,轻轻拂了拂坐皱的衣摆,慢慢走到他身后,俯身在他耳朵边说:“您要继续好好保养,活得久一点,看一看,这场仗,我能不能赢。还有,顺便提醒您,如果您再敢像当年那样伤及无辜……唐先生,我不怕死,希望,您要也不太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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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9--4
楚歌说罢,施施然地离开。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网]
她表现得特别平静,心里却还是难免升出几分不可言喻的火热来,那么多年,苦苦的压抑和等待,其实也不过是为了有一天,走到他面前说一句:“因果循环,轮回报应,总是要有的。”
是的,总是要有的。
漂亮的宴会主持人走上台,宣布晚宴马上开始,楚歌寻找自己的座位,远远看到和她一起来的合作商在冲她招手,她笑一笑,绕开人群走过去。
不想路上还是中招了,她在行过一群人的时候,边上一个女孩子突然地倒退两步,踩到她脚上,跟着像是没站稳似地,往后一仰,一杯酒水从她肩上淋了下去。
这还是她反应快,感觉不对立马微微往后仰了仰,才没有遭遇被淋头的命运。
动静其实并不大,只是女孩子夸张的尖叫声到底还是吸引了半场的目光。
“你找的人?”唐致远看到那边的一片乱,转回头,问已经坐到自己身边来的女儿。
林敏娴托腮盯着某一处,神情很是悠闲:“你不是老说她和杜慕之间没那么简单吗?我就试一试。”
楚歌这会儿不可谓不狼狈,场内温度高,女孩子一律都是礼服小裙,她虽然穿的是长衣阔裤,但是衣服的料子仍然很是轻薄,一淋上酒水,简直就像是透明了一样。
唯一可惜的是,杜慕只扫了一眼便转开了视线,神情淡漠地继续跟身边的人讲话。
没多久,就有人脱了外套披到了楚歌身上,她脸色不是很好看,笑得勉强,但到底没有失态,随着人走了出去。
好平淡。
林敏娴吹了吹额前垂落的一缕头发,回过神,就见唐致远正定定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眨眨眼,“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唐致远的语气很淡:“那你试出什么来了?”
“杜慕根本就不在乎她了。想想也是,凭他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忍得了自己的身体人是个被好几个男人同时玩过的烂货。”
“阿娴!”唐致远低喝。
“又要教训我了是不是?”
唐致远紧紧咬住了牙根,心里是止不住的对这个女儿的失望,他总算没了那份刚刚面对楚歌时的高高在上的从容,抚着额头颓然叹道:“阿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求书网www.Qiushu.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当然,以前我妈妈也还在。”
唐致远被噎了一下。
林敏娴见状似乎有些不忍,缓了缓语气,“爸爸,我也可以做回你的乖女儿的……我只是想要个最出色的男人。”说着她将头靠到他肩上,很慢地一字一句地强调,“不幸福也无所谓,我只是想要一个最出色的男人。”
楚歌没有带备用的衣服,因为她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样的场合,做出这样脑残的举动。
出来之后,她谢绝了旁人的陪同,自己坐在车上,等曼文给她重新送衣服过来。
只是她早已经下班,再重新给她去拿衣服再跑过来,还是很需要一段时间的。
楚歌倒也不急,开了暖气,湿透的衣服也没显得有多冷,划开手机,安雅给她发了条信息:“你是不是全场最耀眼的星星?”
楚歌笑,想想刚刚的场景,大概算得上很“耀眼”吧?
她没有回她,倒是看到唐文安的电话后,给他回了一个。
他的声音在电话里听着都特别沮丧:“对不起,今天操作失误了。”
有一笔期货交易,他抛售得太急,结果到下午场的时候,受利好刺激,突然回温飙升,损失不小。
楚歌并不急着安慰他,只问:“失误在哪里知道了吗?”
“太急躁了,然后没有充分分析手上的资料,听信传闻,好跟风。”
楚歌笑:“还不错,80%都分析到了。”
唐文安很受教:“那还有20%是什么?”
“眼光不行。”
唐文安默了默。
楚歌说:“黄金价格在国际市场上正是最动荡的时候,你没有经验,却选择在这个时候介入,其实是一开局就注定要输了的。”打击了他,又安慰,“不过无所谓,成功有成功的领悟,失败也有失败的好处,多经受几次,总结经验,下一回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就好了。”
这个电话一打就打了很久,末了唐文安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过来了,他和她道谢,说了一句:“楚歌姐,你要是去当老师,一定是个最好最好的老师。”
然后飞快地挂了电话。
不必看人,她也知道他肯定是脸红了。
楚歌忍不住哑然失笑,回想一下这通电话,顿时觉得自己的确耐性挺好的,不像杜慕,那时候教她才叫粗糙呢,什么都不说,就丢给她一个账号和密码:“自己操作看一看。”
那一个月,楚歌巨亏,交易单上几乎没有红利出现。
哪怕资金是虚拟的,也亏得她同样心头在滴血。
杜慕在一个月后来查验成果,默默地看完后,只说:“不容易,也还是拿了个第一,如果有倒数排名的话。”
楚歌羞愧欲死。
“叩叩叩”,轻轻的敲击声传来。
楚歌抬头,看到曼文站在外面。
降下车窗,她接过了衣服。
曼文在外面看了她身上一眼:“怎么回事?”
楚歌不是个冒失的人,宴席上弄脏衣服什么的,还很少发生过。
楚歌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说:“宫心计?算是吧。”
曼文默然无语。
楚歌就笑,摆摆手:“辛苦你啦。”
把车子开回去,换好衣服,重新回到宴会厅的时候,杜慕和那几个名流巨擘正坐在台上与人展开探讨和交流,这会儿恰有个人问:“……外界评价说现在的实体经济已经快要成为了昨日黄花,作为实体行业中翘楚,同时也是一手创造顶恒辉煌的杜总,怎么看待这样的论调?”
被提名的杜慕往提问者这边看过来,而这时候,楚歌也恰好推门而入,她望过去,同时遇上了他的视线。
台上的光线明亮而柔和,灯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好看到了极点,却也冷清又沉默。
她心里顿觉微酸,撇开脸,安静地寻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就听到他淡薄的声音:“如果实体经济真要成为昨日黄花,那估计我们桌上的黄花菜也要凉了。”
回过味来的人,都被他这句话逗得笑了起来。
楚歌垂眸望着面前的方寸之地,也淡淡地笑了一笑。
“哎呀,这里面最帅的就是这位杜总了。”
“声音也超好听,冰冰凉凉的,就更夏天里吃了雪糕一样。”
“是啊,还是大集团公司的老总,难怪这里面的女人看着都快成斗鸡眼啦。”
“有吗?”
“怎么没有?呵,我刚去上洗手间,就有两个,不分场合都差点吵起来啦。”
“真的真的?”
上面说得热闹,楚歌面前的两只也嘀嘀咕咕的聊得很嗨,然后其中一人嗤嗤笑着说:“啧,之前还有个人被泼了一身酒呐,不会也是争风吃醋闹的吧?”
“十有八九是。”
……
楚歌很想伸手戳一戳前面两位女士,告诉她们:“嗯,对不起啊,我是被躺枪的。”
想想算了吧,太引人注目。
而且,八卦也很好听呀,因为她们又提到了林敏娴的名字,作为长相出身都是一流的名媛,林敏娴哪怕是阔别八年之后才回不久,还是很快就红透了社交圈。
她们说的是楚歌不知道的事:“好像他身边那个女的是硬凑上来的,本来杜慕就没打算带女伴出席,是有人透过杜老爷子施压,硬是要他带着来的。”
“乔家的千金,也不错啦……”
“什么不错,那姑娘脾气好爆的,我觉得他本人好像更喜欢唐致远的女儿一点,没看两人刚刚有说有笑的吗?呵,乔小姐脸色都气变形啦……呃,听,听,听,点名了。”
楚歌凝神抬头,果然听到杜慕说:“……在国外进修多年,谈吐不凡,见识也很广博,刚刚我们私下有探讨过,她对实体以济往后的出路,其实有一个非常特别的思路。”
“是林小姐吗?要不我们请林小姐跟我们说一说?”
坐在台下贵宾席位的林敏娴乍然听到杜慕这么一说,有一种不能置信的惊喜感。
而隔着她一个席位的另一个女孩子,则脸色都要气青了:“不要脸!”
她轻而又轻地吐出三个字。
林敏娴压根就没打算理她,灯光打过来,她保持着最甜美的笑容微微一笑,然后缓缓地站了起来,准备去接旁边递过来的话筒。
就在这个时候,变故陡生,也不知道她的长裙勾到了哪里,轻轻的一声“嗤”,她的裙子几乎是在她弯腰去接话筒的同时滑了下去,在突出的光照下,露出只着了乳贴的上半身,赤裸、玉白、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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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9--5
刚开始被烫到的时候,楚歌真是没什么感觉,就觉得后脑勺被砸那一下挺疼的。txt小说下载wWw.80txt.COM
所以起初她真没觉得有多严重,直到被冰敷后上了车,背上才传来密密麻麻的痛,就像是火烫一样的灼烧感。
医生给她检查:“二级烫伤。得好好养一阵了,你这水温度要是再高一点,那可就麻烦了。”
楚歌疼得肌肉都有点痉挛,却仍然笑着说:“那我运气好。”
只有送她来的人特别惶恐,一个劲地跟她道歉,还保证:“这事肯定会给您一个交待的。”
后来纪书记甚至还亲自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楚歌很是受宠若惊。
不过背上是真的疼啊,上的药也完全不顶用,感觉一直被火在烧一样,好在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熬过这一晚上也就好了。
楚歌就真是的生生在熬,她没有打算惊动谁,回家后一个人趴在沙发上忍着那痛,痛得快要把沙发都抓烂了,安雅给她打电话,“小歌你太坏了,有那么劲爆的事居然不告诉我!”
楚歌的感觉就是懵。
她受伤,怎么就算得上劲爆了?
“你拍到照片没有?传来给我看,快点,我要看。”
这种幸灾乐祸的语气,楚歌特心塞:“拍不到。”
“不是吧?你好逊!”
楚歌无语了。
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半天,楚歌才弄明白,原来安雅说的根本就不是她这一回事。
是林敏娴出丑了,在宴会场上,裙子被人踩脱,丢的人比她的严重多了。
楚歌想起自己走前看到的情况,深深觉得乔家的小姐厉害——比起林敏娴,她被人泼一杯热开水,貌似都不算什么了。
背上的伤都好像轻了一些,楚歌要安雅:“把照片传我看看。”
“啧,该让我怎么说你。”安雅很鄙视她。不过还是麻利地把自己朋友圈里看到的照片传给她。
会场里光线明亮,所以像素还是挺清晰的,安雅传过来的一共有三张,一张是林敏娴刚好起身,她的红色抹胸长裙微有往下掉,露出半个酥胸;第二张就是全掉了,裙子堆在腰间,上身全裸;第三张是她反应过来,惊慌地捂住胸口。
三张照片属于连拍,而且角度选得特别好,一看就是有预谋的。
唔,看来斗争很激烈。
楚歌下意识地想到一个词:美人凶猛。
她翻自己的朋友圈,并没有看到有人发这件事,倒是有个她熟悉的人发了一句跟她差不多的感叹:宫斗激烈……哎,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微信里还有好些人在问她伤势如何。txt小说下载80txt.com
商会群里倒是讨论得挺激烈的,一个又一个地在感叹:“卧槽,好猛!”
“估计林小姐回家要哭死了。”
“啊哈哈,我觉得没什么,顺便秀一把身材了。老实说,老唐家的女儿身材挺正点的,不愧是第一美女啊。”
楚歌没有再看下去,因为她家的门铃响了。
爬起来开门对现在的她来说真是个辛苦事,因为背上大面积的烫伤,一抻腰,感觉皮肤一寸寸往外炸一样。
咬咬牙,忍着那痛起身去开门,她猜测是安雅太兴奋了,所以迫不及待跑过来分享这件大事,因此也没往门洞里看,拢了拢衣服直接就打开了门。
但是外面站着的并不是安雅,而居然是杜慕。
他仍是宴会上的装束,只在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长风衣,身上犹带着春日夜里的寒气,笔直直地站在那儿,凛冽得让人无法直视。
楚歌微微睁大了眼,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目光滑过她被汗水打湿的额头,以及苍白的嘴唇,还有……反穿的衣服。
而她里面是……真空啊!
楚歌囧,下意识地往门后面躲了躲,这个动作扯痛了她背上的伤,和着那火烧火燎的感觉,真的是万般滋味,无法言说。
杜先生很高冷地吐出一个字:“笨。”然后非常自然地迈步走了进来。
楚歌:……
她咽了口水:“你……”
一个纸袋递到了她面前。
“什么?”
“你说呢?”语气特别冷。
“呃……”楚歌明白了,忙说,“其实没什么了,我在医院已经上了药,都要好了。”她的声音在杜先生的瞪视下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好吧,谢谢你。等下我自己涂。”
“你涂得到?”已经是斜眼看她了。
楚歌:“我会请别人帮忙。”
“没那么麻烦。”杜慕说着,把门关上,自己找了鞋子换,这个过程中,他终于看到了楚歌的背——从脖子往下,一大片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肿,还有细细小小的白点。
她还想躲,被他一下按住了肩膀,微凉的指尖按在她裸露的颈后,楚歌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僵掉了。
“别动。”他说,垂目看了好一会才放开她,“这里是我从凌老那里拿的药,效果很不错。”
楚歌:“嗯。麻烦你了。”
他微微一顿,转身准备往房间里走,见她行动似有困难,又回头,考虑了两秒,一把将她扛在肩上。
楚歌:……
姿势不太对,胸梗得好痛,楚歌想动,被他一巴掌拍在臀上:“老实点。”
楚歌默然无语,只好任他扛麻袋一样扛进去,放下她的动作倒是挺轻柔的,一手握肩,一手搂着腹部,都没有扯动到她背上。
楚歌趴在床上装死,感觉到身后的人微微俯身又看了一会,才扯过被子帮她盖了盖,进了浴室。
房间里特别安静,只有浴室里流水哗哗,没一会,他出来了。楚歌忍不住转了转脑袋,见他已脱了外套,白色的衬衣微有凌乱,衣襟半开,露出一小片麦色的肌肤,袖子高高挽起,就跟医院里要做手术的医生似的,微举着双手在她身边坐下。
楚歌想要挪开一些,没挪动,被他一只手握在腰侧固定住了,他才洗过手,指尖那湿润冰凉的触感,让整个上半身犹如被火燎的楚歌忍不住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她任命地软下腰身,随他去了。
杜慕的另一只手就在她没有被烫到的地方轻轻抚过,跟最轻最柔的羽毛似的,抚得楚歌又痒又麻又是舒爽。
她再忍不住了,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声说:“不要摸了!”
“很痛?”还非常恶劣地又抚了一下,而且这一次,恰恰好是在离她胸口不远的位置。
楚歌:……
她把手并得更紧了一点,点头:“嗯!”
特乖特顺服。
杜慕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一下,不过在看到她背上的伤势时,眼神又黯了下去。
“家里有棉签吗?”没心情再逗她,他问。
出来的时候太急,有许多处理伤口应带的东西都忘了带。
楚歌说:“你要重新给我上药吗?不用了,我才上了药回来的。”
他像没听到似的,只问:“棉签呢?”
“……客厅的桌上。”
她从医院拿了一袋子药回来,棉签什么的,都在里面。
杜慕起身离开,再回来时,手上不光有棉签,他还拿了一瓶子碘酒。
楚歌简直惊悚:“不要……会弄脏床的!我出去……我们去外面!”
“没那么麻烦。”杜慕压住她乱动的身体,想了想,从她衣柜里翻出两件夏天时候穿的防晒衣垫在她身体两侧,为了效果好,他是直接塞她反穿的衣服里面的,也就是说,是从她真空的身体里塞进去的,一边塞一边还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臂:“放松些。”
楚歌:……
“这样不好。”她弱弱地反抗。
他倒也没动了,就那么望着她,慢悠悠地问:“怎么不好?”
……
楚歌清了清喉咙,缓声说:“放那吧,明天我会叫人来帮忙的。”
“等明天,那你今天晚上也不用睡了。”说完,他又回到了先前的话题,“你还没说,为什么不好,擦药而已,你是忌讳,还是……害怕?”
他说着,身体倾近了些,而且趁着她暂时放松心神的功夫,手指不由分说,带着衣服往她腋下摸了进去。
楚歌整个人都绷紧了,还好,他并不想刺激得她有大动作,衣服抻好,就也放开了她。
把东西都拿出来,他又问:“有干净毛巾么?”
楚歌知道自己怎么也没法阻止他了,只好说:“柜子里有。”
他一下取了好几条毛巾,这才开始帮她把原来涂的药用碘酒洗去,一边洗一边还很细致地将要往外面漫延的药水擦去,动作又快又轻柔,一条毛巾脏了又换另一条,以至于等到伤口洗完,楚歌身上其他地方,几乎没有沾到半滴药水。
床和衣服就更没有弄脏一点了。
碘酒清洗完,他打开纸袋,拿出了里面的药,那药不是打包好的,而是放在医用消毒方盒里面,也不是什么药膏,而是浸了药水的一层又一层的纱布。
把她伤口处拿棉签稍微贴干爽一点后,他将那纱布慢慢展开,铺平在她背上。
那药纱一铺上去楚歌就知道这药不一般——医院里医生上的药膏再怎么样也只是表面泛凉,而被药纱贴住的伤口,却是从内里泛出凉意。
通俗一点说,医院里的药膏灭火是只把火焰熄掉,而这药纱,却能让着火点的温度也降下去。
“怎么样?”他一边铺一边问她。
楚歌不想撒谎:“很凉,很舒服。”
“嗯。这是凌老一个朋友的家传秘方,治烫伤效果非常好。不过要忌一个月的口,不能吃辣,也不能吃鸡蛋浑腥,伤好后不会留一点疤痕。”
楚歌:“我这只是二度灼伤,医生说一般都不会留什么痕迹……嗷~~”
杜慕面无表情:“抱歉,手放错了。”
楚歌埋头,闭嘴了。
铺了药纱,就不能像涂药膏一样光着背了,还得拿纱布薄薄地包一层。
本来四周用胶布好好贴住也没什么,但杜慕怕她乱动,还是决定用药纱给她将整个上半身都裹起来。
要裹纱布,他的手肯定就要从她身体下面穿过去,楚歌囧:“我起来吧。”
“不行,没绑好,药纱会掉。”他说着就有点不耐烦了,“你到底在矫情什么?”干脆把手伸了进去,这一下去势颇猛,他半截手臂插进了她的胸口,指尖轻轻碰到她胸前的柔软,他停了下来,用另一只手压住她的身体,倾身在她耳朵边说,“都摸过了的,还在乎这一次吗,嗯?”
随着那一声尾音上扬又性感又痞气的“嗯”字,他还微微用力压了压。
……耍流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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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9--6
楚歌简直是吓呆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杜慕有没有?
如果不是胆量不够,她真的好想问一句:“喂,你是不是被调包了?”
但这会儿,她只能默默地黑线,默默地撑起来一些,好让他方便行动,然后还得说一句:“……麻烦你了。qiushu.cc [天火大道]”
看她这样,杜慕莫名觉得好笑,手底的触感如此温暖,又是如此美妙,他一时倒是舍不得放了,留恋地又捏了捏,直捏得她满脸通红,额边青筋直爆,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等到包扎完毕,两人都有点气息微喘。
他一说好了,楚歌就跟毛毛虫似的往床里蠕了又蠕,一直蠕到最里面,才闷在枕头里说:“谢谢你了。”
潜台词是都包好了,你可以走了。
杜慕笑,慢悠悠地将东西都收拾好,捡起弄脏了的毛巾再次进了浴室。
这一次他在里面洗了好久,水声哗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旖旎暧昧。
楚歌摸摸脸,觉得自己身上不烫了,倒是脸像是着了火。她努力让自己想些别的,比如说想想背后的伤,这么一来,明天不知道能不能正常起身。应该可以吧?烫伤而已,而且杜慕带来的药,效果是真好,清清凉凉的,就这么一会,如果不是裹着层纱布不是很舒服,真的是一点痛感都没有了。
效果这么棒,也许明天就好了。
明天是周末,她有几天没回去了,所以明天肯定是要回去看看的――嗯,楚卿已经能够自己借助外物走几步路了,可惜她很忙,不能陪着他锻炼,下周还要出趟差,手头还有很重要的一个业务要谈,还有唐文安,抽空也要跟他谈一谈了,他眼光还不错,就是胆子太少了……
正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咔哒”一声,浴室门开了,楚歌下意识地松开了一点枕头,从漏出来的缝隙里看到一片洁白的浴巾……以及两条麦色的、结实修长的大长腿。
大长腿!没有穿衣服的大长腿!
楚歌一把将枕头掀开,入目所见,某人果然已经洗过澡了,上身□□还沾着没有擦净的水珠,全身上下,只围了一条浴巾,那浴巾略有点小,所以堪堪只能遮住一点要害部位。
“你……”她都失语了。
杜慕倒是挑挑眉,看着她,神情很是平淡:“怎么了?”
楚歌想问他在她这洗澡干什么呀,可很清楚自己问了也是多余,便闷闷地重新趴回去,说:“我这没有你换的衣服。”
“嗯。”
“所以你还是只能穿脏衣服回去了。”
“没关系,我把原来的都洗了,明天应该能干。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明天?!”
“嗯。”
她把脸又扭回来,瞪着他:“我这没被子了!”
他瞥了一眼她床上:“够宽。”
……所以,说好的放手呢?都已经同意放开了,还同床共枕个毛线啊!
楚歌都想化身咆哮帝了,好在她胆量不足,最后也只能委婉一句:“这就真的不好了。”她神情很严肃,虽然趴在床上的样子让这种严肃大大地打了折扣,但她是真的很严肃的,“杜先生,你女朋友会吃醋的。”
而且吃起醋来很可怕有没有?
虽然还没有消息说林敏娴的事就是乔家小姐做的,但是楚歌直觉事实真相应该是差不离了。
不过再严肃杜先生也没打算理她,掀开被子一角,他径直躺了进来,撑起手肘还摆了一个相当性感的姿势,眼神幽深地望着她:“你吃醋了?”淡淡地扯了扯嘴角,“没必要。她们跟你今天晚上一起出席的男伴没什么不同。”
楚歌:……
离得好近,她都能感觉到他皮肤的温度了,还有那胸肌,肌肉并不大,但是很结实,手感也……非常不错。
他还戴着她送的玉葫芦,小巧精致的白白一团,窝在他陷落的锁骨上,配着他英挺逼人的长相,老实说,真的非常非常有□□的本钱。
楚歌立马就不敢看了,哪怕已经很及时地转开了视线,她还是感觉脑子抽了一下,好在手没抽,没有真的伸出去摸一摸。
但是她还是忘记声明自己并没有吃醋了,不过胆子抽大发了,她鼓起勇气:“可是我们只是朋友而已……”结结巴巴地,“也……也没有朋友……”
没有朋友会像他们这样,帮忙上药就算了,还同床共枕。
可惜后半句,她说不出来了。
杜慕伸手扯下了她的浴帽,轻轻揪住了她的一缕头发。
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清冷,不过楚歌能感觉得出,他的情绪并不差,非但不差,相反,他还颇有些兴致昂扬的意味。
这才是她不敢再说什么的最大的原因,她不想惹恼他,但是,她更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刺激他――她还是伤员啊,泪。
两人虽没有肌肤相贴,但是被窝里某处,都要出火了好吗?!
将她的头发在手上绕了几圈,感觉要扯痛她的时候,他又放开,然后捏住又绕,又放开。
如此玩了好一会,他才垂目淡淡地问:“你觉得有用吗?”
“什……什么?”
“离开我。”
楚歌说不出话了。
“你不还是出事了?”他抬起眼睛,看着她。
“那是意外。”
但她知道肯定不是意外,在医院里,医生说水里面掺了有热油。
什么样的白开水里会掺有热油?
杜慕嘲讽地笑了一下:“楚歌,你没那么笨的。”
楚歌堵气:“我一向也不聪明。”
他居然“嗯”了一声,一副你至少还有自知之明所以不算无可救药的模样。
……
每次和他说话,楚歌都有种要放弃人生的绝望。
真的,好难沟通。
杜慕轻轻笑了起来,笑完了,看她不理他,他又轻轻扯了扯她的头发。
“干什么?”她捂住被他扯到的那处,都要无语了,不理也不行。
等她转过头来了,他才说:“这次是我疏忽了,我没想到她会在那种场合闹。”
要知道,那不是一般的商业晚宴,而是有政府机构参与、纪书记亲自出席的宴会,恒盛林氏最近不惜以收缩业务来换取低调求存,他是真没有想到,林敏娴居然还敢出手。
也确实是他疏忽了。
楚歌有些不自在:“确定是她做的?”
“嗯。”没有多的解释,但是他既然说是,那就肯定是了。
楚歌叹了一口气:“那也跟你没关系。”想想连唐致远都知道她做了什么,那面前这位肯定也瞒不住,就说,“是我急躁了。”
这就是打蛇不死的下场,一不小心就会被反咬。
他抬起眼睛看着她,目光很静,而且隐隐的,有着什么她看不明白的东西。
她有点不自在,问:“为什么这么看我?”
“没什么。”他笑了笑,松开她的头发,把被子往两人身上扯了扯,慢悠悠地说,“楚歌,我好像没法放开你了。”
她睁大了眼。
他就又是一笑,笑容很凉:“和其他人,我没感觉。但是你,”被子里他的那只手捉住了她的,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握着她贴住了他身体的某一处,声音沉沉地说,“你看,你都这样了,我却还是会很想……很想。”
楚歌:……
楚歌被杜先生撩到失语,而在林家大宅,气氛已经可以用冰点来形容了。
“嘭嘭嘭”地一声又一声,从林敏娴住的房间里传出来,然后不时还能听到她咬着牙的怒吼声:“乔思懿!”
乔思懿就是自称是杜慕女伴的乔家小姐,谁也没有想到,在那样的场合,这位姓乔的居然敢脑残到当众踩掉林敏娴的裙子。
只要一想到那时的场景,就连唐致远也忍不住怒意上涌。
但是,他比林敏娴要更能控制得住自己,不会做一些无谓的发泄。
不过她毕竟还小,又一向高傲自矜,发生这样的事,当场能够稳住就已经很不错了。
东西砸了就砸了吧。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直等到她砸无可砸,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唐致远这才过去。
打开门,里面果然是一屋狼籍,几乎没有一样东西能持保持原貌,就连床上的被子也被扯得稀巴烂,扔得到处都是。
林敏娴仍穿着那条裙子,只是长长的鱼尾式裙摆已被撕掉,她赤脚跪坐在房间中央,双目通红地一边撕扯着衣服布料一边咬牙诅咒:“我要她死!我一定要她去死!”见到唐致远,她一下趴过来抱住他的腿,“爸爸,让她去死!让她明天就去死!不,让她死还太便宜她了,我要夺走她的一切,毁掉她,再折磨她,要让她生不如死!”
那样子,已经是形同疯狂,唐致远不得不喝住她:“阿娴!”蹲下身去,搂住她的肩膀,“阿娴,你冷静一点!”
“冷静?你要我冷静?他这样折辱我,爸爸,你居然还要冷静?”她不能置信,攥紧了他的手,指甲深深地扎进他的肉里,唐致远痛得皱眉,她却依旧不管不顾地吼着,“我怎么能够冷静?我从来没有丢过这么大的丑!乔思懿,她是□□、烂货、神经病,她该死,该下地狱,该被油煎火烤永世都不得超生!”
“阿娴,你冷静点先听我说。”唐致远抽出自己的手,用力地钳住她,“她是该死,该下地狱,但是,真正该死的不是她,你知道吗?不是她,她只是被利用了。”
“利用?”
“没错。”唐致远的声音非常冷酷,“你想一想,以往杜慕遇到你,他有什么特别的表现没有?没有,对不对?他一直对谁都冷冷淡淡的,但是你没有发现,他昨天晚上对你特别好吗?”
对着她笑,和她互动,虽未到亲密的程度,但是能让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他对她的不同,还有,在论坛进行的时候直接点林敏娴的名,让她发表看法,那不是提携和欣赏,而是只想要挑起乔思懿的嫉妒之心罢了!
“所以你还没想明白吗?他为什么会点乔思懿做他的女伴?不是他看上她,而是因为她最疯醋劲也最大!他是用她在对付你,你还不明白吗?阿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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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9--7
“不,不可能!”林敏娴摇头,猛地一把推开他,吼道,“你骗我!你只是不想我喜欢他而已,你骗我!”
过去和现在陡然交混在一起,林敏娴一下陷进了一个魔障里,那时候,面前的人也是这样告诉她:“他根本就不爱你,他只是骗你玩而已!”
“不,不是的!他喜欢我的!他一定是喜欢我的!”
看她这样,唐致远眼里满是阴郁,现在不管杜慕是不是真的利用乔思懿,他都一定要让阿娴相信这些都是杜慕设计的。在线阅读天火大道Http://wWw.qiushu.cc/
那个男人,绝非良配。
但是林敏娴太激动了,她再次捞起地上的东西疯狂地撕和砸,唐致远一不小心就被砸到,不得已,只能退了出来。
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她平静下来。
正好这时候,下面的人战战惊惊地来报告:“唐总,刘医生到了。”
“请她上来。”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医生在保镖的陪同下提着药箱走了过来,唐致远挥挥手,他们进去,没一会里面传来尖叫声和咒骂声,然后那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他听到她垂死一般地叫了一声:“爸爸!”
那样绝望和愤怒,又是那样的依赖。
唐致远恨恨地一拳捶在了墙上。
楚歌惊得差点跳起来,但是杜慕像是早料到了他的反应似的,牢牢地抓紧了她的手。
他就是如来佛的五指山,而她比孙悟空不如多了。
孙悟空还会撒泡尿嚣张一下呢,楚歌她……手指触到的东西太烫,让她连反抗都是弱弱的:“不可能,你已经好了。”
“谁说的?”
……确实没有人告诉她,但是她会观察啊,“你不再忌口,会自己开车,还有,差不多有一年多没看到你再犯过了。”
“所以你就觉得我好了?”
楚歌默认。
杜慕轻轻哼了一声:“你也认识几个医生吧?那你就没问问,像我这种体感缺失类的运动型癫痫,多久没有复发才算是彻底康复?”
楚歌没话说了。
她确实没有问过,其实也不是不想问,她只是不想让他知道后多心。
她从没有嫌过他,不管他好了还是没有好。
楚歌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她竟然不嫌他吗?
不,不,她其实是很讨厌他这个病的,因为他有这病,所以她得讨好他,违背自己的意愿,做一些她并不愿意做的事。
但是她有做过什么不愿意做的事吗?
有做过的吧?可是细细一想,却又不记得了……为了当好这碗药,也许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很勉强,但后来,她对两人欢好,也没有特别抗拒。(wwW.qiushu.cc 无弹窗广告)
哪怕不成功,她也从未鄙薄他。
只心里总像是梗了一根刺是怎么回事?
楚歌皱起眉头。
“怎么了?”
“没有。”她一时没能回过神,莫名怅惘的感觉让她实话实说了出来,“我好像忘了什么事……”
杜慕心下一紧,抓着她的手往那处蹭了蹭。
果不其然,楚歌的注意力一下就转移了,俏脸爆红,想要把手抽出来,没抽动,只得低声喃喃:“背上还疼。”
典型的楚歌式撒娇,知道强阻不成,就改成怀柔。
杜慕笑笑,“知道。”他的声音也放得很低,还带了一点难得一见的柔和,衬着他清清冷冷的音质,就像是夏日松林里的清泉从涧中流过,凉而舒缓,令人陶醉。
但是这管好听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格外不要脸,“不弄你,只摸摸就行。”
之前还隔了条毛巾,蹭着蹭着毛巾都不见了,她的手直接蹭到了他身上,楚歌握着拳头,他干脆仰躺着,两只手捉住她,一点一点掰开,硬要她摸。
“乖。”
他还哄她,真是历史难得一见。以往这人需要了,都是大老爷似的往床头一坐,叫她,“过来”。
何曾如此温柔轻哄过?
楚歌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不讨厌,但是也没有很喜欢,她知道他因为那段经历对这事没什么克制,也估计自己拦不住,就干脆松开手任他作为,只撇开脸,想要来个眼不见为净。
但他又怎么肯?挖出她的脸,凑近就吻了上来。
呼吸相闻,好像比以往任一个时候都要敏感,房间里光线明亮,他离她如此近,近得她的世界里就只有他那双明亮得像要摄人魂魄的眼睛。
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不敢看他,可黑暗中的感觉更加明晰,他轻轻贴过来的唇瓣,薄凉而柔软,他并不急着攻城掠地,而像是懵懂的少年,怯怯地小心地吸吮着她,一下又一下,然后试探地挑开她的唇齿,温柔地勾住她的舌尖。
她的头发垂下,轻轻抚在两人的颊边,带来微微的□□。
大概是顾虑到她背上的伤,刚开始,他动作的幅度并不大,一边吻她,一边也只是握着她的手慢慢滑动,到后来他才渐渐有些失控,一下抱起她,让她趴到了他的胸口,在她耳边唤:“楚歌……”
声音里都像是带着火,烧得人心尖发烫。
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毕竟她还是伤员呐,只是完事那会他激动了些,把她才刚好的嘴唇又咬破了。
感觉到嘴里有血腥味,他赶紧放开她,轻柔地舔了舔,楚歌倒是没在意这个,她就是觉得右手挺不舒服的,粘糊糊。
这人还可恶地在最后的时候拿毛巾整个裹住了她的手和他发出来的东西。
太讨厌了!
毛巾有点松开,她报复性地把手伸出去,在他身上抹。
被他捉住:“别再撩了!”
楚歌:……
她闷着不动,他低低地笑,在她耳后吻了吻:“等等,我给你洗。”
把她轻柔地放下,看她还是很郁闷的样子,不由得又笑了一声,捧过她的脸在她唇上舔了口:“如果你也想的话,嗯,我可以先……”
楚歌用力一个枕头砸过去:“滚!”
砸得杜先生一愣,就是她自己也有点吓到了,忐忑地偷望着他。
结果他也没生气,回过神来捉着她咬了一口,起身离开。
楚歌吁了一口气,等他打水来,自己乖乖地蹭到床边,主动伸手出去洗。
他按住她:“别动。”
抓住她的手,撩起水一根一根洗得特别认真。楚歌从没有被他如此服务过,倒有些不习惯,一直说:“我自己来吧。”
被他瞥了一眼,就什么都不再说了。
杜慕见状忍不住笑,他情绪一般都不会太激烈,清冷惯了的人,笑容也是非常的浅淡,可是当他真正开怀的时候,笑容都像是染上了某种魔力,让旁观的人也不由得随之雀跃起来。
楚歌就也跟着笑,被他伸手在头上一揉:“特傻你。”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懵懵然地望过去。
他看得心头发软,手撑在床边,突然矮身吻住了她。
那一吻不带有任何□□,像年少时喜欢的男孩子从窗口扔下的那颗糖,也像是暗夜行走时某人悄悄牵起的手。
青涩,小心,但满满都是甜蜜。
耳边明明什么动静都没有,但是楚歌依稀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声音,很细微的动静,却悄悄触动了心尖。
很久以后,她才明白,那就是心动的声音。
但这会儿,她只是觉得茫然,被放开时,唇红似火,黑白分明的眸子映着明亮的灯光,晶莹透彻如同透明的水晶。
他好想把她掬起来放进袋里妥贴装好,但是他知道还没到时候,他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所以他只是伸指在她饱满的唇上轻轻抚了抚,说:“怎么办,又想了。”
一下就将她惊醒,楚歌缩进被子里,三滚两滚地又滚了进去。
杜慕哈哈笑了起来。
他几乎没有这么放肆地笑过,楚歌就知道,他这是确实高兴了。
于是更加郁闷――她酝酿筹谋了那么久才鼓起勇气请他放手,被他这么一弄,倒像是儿戏一样。
暗暗叹一口气,她硬是没有理会她,埋着头装睡。
时间已经有点晚了,杜慕收拾好再上床也没有闹她,见她似是有些困倦,替她掖了掖被子。
然后半靠在床头打开手机,秦坤把烫伤楚歌的那个侍应生的口供发过来了――确定是林敏娴雇他在水里做的手脚,而且因为事先知道楚歌不喝任何酒水饮料,所以连那水都是林敏娴准备的。
也幸好是她提前准备,所以淋到楚歌身上时已没有最初那么烫,否则,就不是单单二级烫伤能了了吧?
总觉得林敏娴对楚歌的恨意没有那么简单……杜慕指尖轻滑,将那份口供来来回回看了好几回。
他看得认真,楚歌却睡得没那么好了,或许是因为趴着睡的缘故,一晚上她总觉得心口处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
还做了个稀奇古怪的梦,梦里她的心被人挖走 ,她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一直跑来跑去,喊着把她的心还回来。
跑着跑着就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再醒来,她竟然被杜慕抱着,上半身趴在他身上,双手还死死地抠在他胸前……的某两点上。
楚歌满头黑线,就是杜慕也被她给揪醒了,好在灯早已关了,黑暗里谁也看不见谁。楚歌尴尬得不行,松手想要下去,被他搂住了:“就这样吧,一晚上都在乱动,把泡蹭破了有得你受。”
楚歌:“……我不舒服。”
“还痛?”
“不是。”
想了想,他把她放下来,扶着她侧躺着:“最多只能这样了,不要乱动。”
楚歌“嗯”了一声。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房间里的暖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了,窗户开了小半扇,有风从外头吹进来,飒飒地撩动窗帘。
再睁开眼,竟依稀能看见一点光亮,而在这昏昧的光线里,他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她赶紧重又闭上,惹得他轻轻笑了起来。
楚歌脸莫名有点烫,他伸手过来,在她颊边轻轻一抚,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答应你,在你想要做的事做完之前,我不会让人发现我们的关系。”
楚歌猛的睁大了眼。
他的手指摸到了她的眼角,暗夜里,他的声音清凉得有些失真,缓慢地响在耳畔:“换个说法就是,我可以当你的地下情人,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不能乱来,明白么?”
“信我,我可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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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9--8
楚歌好想掏耳朵,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www.QiuShu.cc 求、书=‘网’小‘说’)
或者是做梦还没做醒。
所以她就真的掏了掏耳朵,然后这动作被杜慕看到了,他笑:“要掐你一下么?”
手在她脸上,真的就掐了一下。
痛!
他还真的用了点力。
楚歌捉住他的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过了好一会才问:“为什么?”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不然的话,他怎么会讲出这种话?还地下情人,地下就算了,他们以前也没有多高调,但是情人什么的……很明显,他对两人关系的定义和她是不太一样的。
杜慕反问她:“你觉得呢?”
楚歌就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你没必要这样的。你的病虽然我没有确切了解过,但是我觉得肯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之所以跟其他人没反应,会不会是因为……你太紧张了?”
其实她更想问他是不是不够自信,怕万一没有反应会被其他人知道他的秘密,因为有这样的担心,所以才会越怕越不能人道。
但是她毕竟还是不太敢,而且也觉得强大如杜先生,不自信这样的东西应该是完全不可能出现在他生命里的。
想当年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对她的各种勾引也是完全没反应的啊,结果呢,她起初从没有怀疑过他有病,而只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她问得挺小心翼翼的,但杜慕听懂了她的意思,他望着她,几乎是磨着牙问:“你是要我多找几个人试试?”
啊呀,又是那种听不出喜怒的声音,楚歌瑟缩了一下,呐呐道:“我……我没那么说。”
哼,没那么说,但就是那个意思!
“嗷呜”一口,杜慕捉住她的手,猝不及防地塞进嘴里狠狠咬住。
痛痛痛痛痛!楚歌也不敢挣扎,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杜先生拿着她的手磨了一会牙,总算在破皮前放开她,冷冷一声:“睡觉。”
把她往自己面前拢了拢,不理她了。
楚歌没有动,但也没能及时睡着,说实话,她到现在还震憾着,以至于静下来,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而只能垂目看着面前的阴影——那是窗帘飞舞时飘过来的痕迹,若隐若现,存在于两人之间。
看得久了,那晃动的阴影仿佛就成了一块摇动的钟表,而她躺在一个纯白色的房间,有个温和细腻的声音轻柔地和她说:“小歌,那些都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好,是真的,但是他们并没有真的伤害你,对不对?”
“没有吗?”
她不知道,她忘记了,她努力地想要想起来,但是电话铃声响起,楚歌睁开了眼。txt小说下载80txt.com
天亮了。
杜慕正拿着手机往被窝里面塞,见她突然睁开眼,略有些诧异,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把她的手机递给她。
才睡醒,他也笨了,要想手机不响,按断铃声就行了啊。
楚歌有点想笑,但心里莫名又有些发软,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是楚妈妈打来的。
杜慕反应过来,估计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见她接起电话,就起身上洗手间去了。
楚妈妈是问楚歌回不回家的。
楚歌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还好,应该不会露馅,就说:“回,等下处理一点事情就回去。”
这点要处得的事情就是杜慕,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走。
睡了一觉醒来,杜先生昨晚半夜的冷气早已经发散完了。他并不属于那种爱赖床的人,所以再回到房间时已经穿戴齐整了,他昨天晚上洗的衣服,果然都干了。
楚歌以为凭他的龟毛劲肯定要折腾一会儿,谁知道会这么快出现,所以正在穿衣服的手僵了僵。
还好她里面的衬衫已经穿好了。
杜慕靠在门边,看着她把最后一粒扣子扣上,突然问:“你绷带还好?”
楚歌说:“嗯。”
他想一想,“还是检查一下吧。”走过来就要解她的衣服。
楚歌躲了一下:“不用,我刚看过,还挺好的。”
被他捉住手:“别闹。”单手开始解她的扣子,一边解一边还慢条斯理地问,“你眼睛什么时候长后面去了?”讽刺完她,又威胁,“万一你到家的时候散了,是想让你妈帮你么?”
楚歌:……
她不说话了,她屈服。但是杜先生,能麻烦你解扣子的动作快一些吗?胸前的那扣子是有多难解,他的手指已经在那里快要垒出窝来了好吗?!
她试着挣开手:“我自己来吧……”
“不用。”杜慕还是单手解着,曲起的手指轻轻蹭到她的胸口——她今天没有穿正常的胸衣啊,因为怕衣带箍到伤口,所以她刚刚贴的乳贴!
老实说,她虽然瘦了点,但是身材还是很不错的,该凸凸,该翘翘,胸不是很大但也不小,而且胸形漂亮,饱满、挺俏,所以他屈指一蹭,就蹭到了她的胸上,蹭得那处轻轻一弹,简直不要太诱人!
楚歌黑线,这是耍流氓耍上瘾了是吧?
偏某人脸上还正经得很,正经又无辜,见她望过来,很认真地抱怨:“这里的扣子太紧了。”
楚歌:“呵呵。其实我可以自己来。”
“嗯。”再一弹,“解开了。”
楚歌无语。
她扭开了身体,还好他也总算放开了她,而且也没有要求把扣子全部解开,侧身到她旁边,撩起衣服看了看,又动手轻轻扯了扯,说:“还好。”
楚歌忍不住直接翻白眼,当昨天晚上摸索那么久都是玩的么?就凭他龟毛的性子,不绑好大概也不会消停吧?
他一说好,楚歌就麻利地离他远了一点,自己重新扣好扣子,穿上了外套。
大概是药确实好用,只过了一夜,除了偶尔有些刺痛,楚歌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受伤了。
看她轻松的样子,杜慕也松了一口气:“三天后再换一次药,要是觉得不洗澡不舒服,晚上我过来。”
楚歌立即说:“不用了。这几天不热,我忍得住的。”
见她警惕那样,杜慕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看了她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了。
早餐是杜慕叫人送过来的,很丰盛,吃完后他把送餐来的人叫到她面前:“他和顶恒完全没关系,这几天你有什么事,就让他帮你。”
楚歌说:“我公司有人。”
“人呢?”
楚歌:……
她还得现找。实在是这些年,她习惯什么事都自己搞定,像他那样奢侈地请一个秦坤贴身陪护,真是从来没想过。
摸摸鼻子,她只得说:“谢谢你。”
杜慕擦擦嘴,很冷漠地走了。
哎~~这才是真正的杜先生,昨晚和今早那个耍流氓的他,果然是她记忆出错了吧?
事实是,杜先生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今天天气也挺好,他有点不想做事,所以从楚歌那里出来后,就干脆回了大宅。
老爷子在院子里种花,他最近多了一项爱好,请了个园艺师过来研究花木嫁接,所以只要天气好,他就在研究这个。
杜慕找过来,杜老爷子的目光在他脸上溜了一圈,挥挥手让其他人下去,一边继续在花枝上接枝,一边问:“听说你昨天半夜跑凌老家里要药,把人家里搞得人仰马翻的,有这事么?”
杜慕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拎壶烧水、泡茶,闻言点头:“有。”
杜老爷子哼一声:“你倒是挺出息。”
杜慕没说话。
“伤得到底怎么样?”
“二级烫伤。”
“啧,死不了嘛。”
杜慕抿了抿唇,明显有点不高兴。
杜老爷子就又哼了一声,慢慢地摸起拐杖走过来,杜慕见状,赶紧过来扶他。
杜老爷子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坐下后一边解手套一边说:“乔思懿让林家的那位出那么大丑,别人看不穿,唐致远可不一定,阿慕,你这样做,是打算和他直接撕破脸么?”
老爷子不出门,消息倒是灵通得很,杜慕语气很淡:“怎么会?”
杜老爷子挑了挑眉。
这时候,下面的人来禀报:“老爷子,杜总,林小姐过来了。”
杜老爷子似笑非笑地看了面前的孙子一眼。
杜慕表情未动,挥手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说:“请她在客厅坐,我一会就过去。”
茶喝完了,他才起身,走前问杜老爷子:“您要一起么?”
杜老爷子笑,端起茶杯惬意地舒了一口气:“不了,太阳这么好,我这老骨头,还是多晒晒的好。”
杜慕没再多说,点点头,步伐地凛然地穿花越树而过。
等到他人影不见了,杜老爷子咳了咳,一个面相憨厚的中年男人赶了过来,老爷子嘿嘿一笑,扶着拐杖站起来:“走,阿祥,他不准我参合,我们偷偷找地方围观去。”
林敏娴的礼仪气质是没得说的,哪怕昨晚上才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一件事,但是现下看起来,她恢复良好,笑容温婉,面色如常。
看到杜慕进来,她站起身,叫他:“阿慕。”
杜慕点点头,示意她坐。
“我是来谢谢你的,顺便,想请您帮我把衣服还给乔先生。”林敏娴说着,指了指面前的一个袋子。
嗯,昨晚上她的裙子被踩脱的时候,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只有坐得离她比较远的郭治明反应过来,冲上前把自己的外套裹在她身上。
她这要求其实是相当突兀的,衣服不还给当事人,道谢也不向当事人道谢,找他算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杜慕眼也没眨,只说了一个字:“好。”
林敏娴当即红了眼睛,她低下头,露出一截白晳修长的脖颈,温婉美丽,一如湖边安静的天鹅。
她声音低低,微带了点哽咽:“不问我为什么不自己去还他么?”
杜慕说:“不需要。”
“你是怕我难堪对不对?……可是其实我还好,意外而已,人这一辈子,谁能没有点意外?”
说是这样说,她的眼泪还是吧嗒吧嗒地流了下来,一点一点,晕湿了她的衣裳。
她哭得并不动情,但是却足够楚楚,如果面前坐着的是个对她有好感的男人,大约那眼泪,也能晕湿了对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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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9--9
楚歌还没到家,就远远地看到楚卿负手站在自家院子外面的小路上,楚妈妈和护士推着轮椅陪在旁边。[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天气正好,阳光透过扶苏的树叶照下来,白层红墙、绿树蓝衫,就像是一幅刚刚画成的画。
让司机慢一点,楚歌拿出手机把这一刻定格,然后才慢慢驶过去,降下玻璃,把手搭在车窗上,对正因为看到她而露出笑意的楚卿招招手说:“嗨,帅哥,要我带你回家吗?”
很多年前,她刚刚拿到驾照的第一天,打电话给楚卿说:“哥,今天不要自己开车回家啊,下班了路边等我,有惊喜。”
看到他出现,她把车子开过去,几乎是擦着他的身体停下车,降下车窗,扬着一张青春明媚的笑脸跟他说:“嗨,帅歌,要我带你回家吗?”
那时候她自觉自己真帅啊,结果被某人一巴掌糊过来:“没事装什么不良少女。”还特紧张地左右看看,“你胆子还真大,没驾照也敢开上路?”不由分说要她下来。
弄得楚歌不得不把新到手的驾照甩给他看,嘀咕说:“真是一点也不懂风情,你这个样子,怎么谈得到女朋友嘛。”
楚卿睡得太久,过去的记忆已经完全模糊了,看楚歌穿着打扮一副淑女的模样却作出小太妹的样子,只是觉得好笑,并没有想起以前的那一茬,但是他还是做了一个跟那时候差不多的动作,伸手在她头上一揉,笑着说:“坏!”
发音已经很清晰。
楚歌很高兴,在他手底下蹭了蹭。
楚妈妈在边上看到兄妹两个的互动很欣慰地笑,等到楚歌下车,她才“偷偷”告诉她:“盼你回来呢,昨天就开始问啦。”
楚歌抬起头,见楚卿站在那儿冲着她笑,瘦削的脸庞上,是她所熟悉的温柔与宠爱。
突然就觉得自己挺幸运的。
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他再醒来,看到他对自己这样笑。
楚歌就也笑,楚妈妈说他们:“笑得跟两傻子似的。”走上前一手拉一个,“回家吧。”
楚卿已经能独自站立,但是独立行走,还是有困难,所以最后,是楚歌把他推回去的。
进门便闻到了浓浓淡淡的花香,最打眼的是门口那棵榆叶梅,一团一团开得浓烈稠艳,让人见着就是眼前一亮。
树下此时放着一张小桌,四方小凳,桌上还散乱地堆一桌的麻将子。楚歌看了觉得有点好笑,想他们家人还真是大俗人,如果是杜慕在,如此光景,不说下棋对弈,起码也得是品一壶清茶吧?
他们就这么大喇喇地摆了一桌麻将。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网]
楚歌扶着楚卿坐过去,问:“你们在打麻将呢?”
楚妈妈帮着她把楚卿扶住,说:“好久没打了,是你哥,拿这个练手感的。”
“嗯?”楚歌不明所以,却见楚卿已经伸手去拿麻将子了,比起刚醒来那会,他肌肉有力多了,拿东西的时候,手几乎不会抖。
把麻将放在手里细细抡了一会,楚卿冲她一笑:“一……索。”
“一”字说得很清楚,但是“索”就略费了点劲。
楚歌也不相让:“哎,这个我也会。”
自取了一个麻将也拿着抡,抡了半天,“八万。”打开一看,却是个条子,三条。
她吐了吐舌头,楚卿伸手在脸上刮了刮。
“嘿,说我不如你是吧?那要不我们两个比一赛?”
于是兄妹俩就坐在那里比猜子,十回里,楚歌顶多只能中一回,但是楚卿却差不多次次都能猜中。楚歌很惊奇,抓着他的手:“有决窍吗?嗯,还是你手里装了有探测仪啊,我看看。”
楚卿笑,点着她的脑袋说她笨。
楚歌不满:“我才不笨。”
楚卿点头:“笨笨。”
“你才笨。”
“笨。”
“楚卿笨。”
“……歌……笨。”
“楚卿是个大笨蛋。”
“小……歌……大……笨……蛋!”
她看着他,眼里涌上了一点潮意,就是楚卿,也不由自主地湿了眼眶。
楚歌慢慢地靠到他肩上,轻轻叫了声:“哥。”
他低低地应:“嗯。”
“哥。”
“嗯。”
“哥哥。”
他不应了,只是努力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
不出意外,摸到了一手眼泪,就像梦里无数次,他手心被她眼泪打湿。
“辛……苦……你……”他费劲地安慰。
“嗯,真的好辛苦。”她哭着微笑,抱住他,“所以哥哥,快点来帮我。”
时隔八年,不管她看上去已经有了多大的变化,但是楚歌还是楚卿熟悉的那个楚歌,会矫情地喊苦叫累,也会把所有担子都扛到肩上,柔弱,但也勇气十足。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兄妹二人之间的温馨时光,楚歌不想接,但是楚卿却放开了她,刮刮她的鼻子,从她衣袋里掏出手机,微笑着塞到她手里。
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楚歌瘪瘪嘴:“今天我休息呢。”倒也乖乖地接过了手机。
看到屏幕上现出的来电名字,楚歌忍不住挑了挑眉。
748,去死吧。
这是林敏娴存在她手机里的名字代号。
嗯,她一直就是这么小气,喜欢暗戳戳地诅咒别人。
楚卿看到那三个数字,忍不住又羞她,还问:“追……追……你?”
他问的是不是追她的男人。
楚歌翻白眼,做了一个敬谢不敏的表情。
电话这时候挂断了,她松口气:“没接到。”结果话没落音,又响了起来。
楚歌心里很是厌烦,但想了想,还是起身走开,按了接听。
“小歌。”
温柔婉转的声音,熟悉的那个调调。
楚歌没有应,等着看她会说出些什么来。
她以为经过自己和唐致远的那场谈话,她和林敏娴之间不说撕破脸,也应该差不多都心知肚明对方是什么货色了。
可惜,她还是低估了她,她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先对她进行慰问:“听说你昨天伤得很厉害,还好吧?”然后谴责了那个“无良”的侍应生,“真的是没见过这么差劲的人。”末了表示,“你在哪?我想来看看你。”
楚歌重重地吁出一口气,回过头,榆叶梅下的青年,一袭蓝衫,虽清癯瘦削,却不损其俊朗,脸如雕刻,眼若星辰,见她望过去,他手撑着下巴,冲她微微一笑。
楚歌便也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淡淡地说:“行啊,我在镇上。你要过来么?”
林敏娴微微窒了窒,过了会才说:“好。”
挂掉电话,林敏娴沉默了会,才勉强笑着对眼前的男人说:“她说她在镇上,你有空去吧?”
然后她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和楚歌说最重要的一句话了,她是要和杜慕一起去看她。
那时候,她想的只有,听说他醒了……也住在镇上……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迎面对上杜慕似笑非笑的眼神,林敏娴有一瞬间的慌乱,她努力地回过神来,问:“要去吗?”
杜慕懒洋洋的:“去啊。”起身上楼,“我先去换件衣服。”
走了两步,他又突然回过头来,一副沉思的模样,“听说她哥哥昏迷八年多后醒来了,我还没见过他,你呢?”
不等她回答,他又淡淡一笑,迈步离开。
他步子大走得快,上到楼上的时候,杜老爷子还没能躲进书房,刚好在门边。
他瞥过去一眼,顾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老爷子摸摸鼻子,扶着阿祥进去,坐下后感叹说:“原来他也是会哄人的嘛。”
尽管没什么大看头,但是杜慕刚刚确实是有在哄林敏娴,人家哭的时候主动递上纸巾了呢,要搁以往,他才不会干这种事,没有扭头就走算好的了。
可一想到他为什么哄她,老爷子就气:“他还真就为了那么一个人豁出去了!”不但会帮着应付他根本就看不上眼的女人,还知道使手段了。
那什么林敏娴之所以会想到去看楚歌,是他暗戳戳地引导的吧?至于么,想去看人家就去啊,还拿别人作伐子,啧啧,真不要脸!
扭头问阿祥,“你说,楚家那小姑娘有什么好?”
阿祥老老实实的:“楚小姐挺好的。”
被老爷子一拐棍杵过去,粗口都爆出来了:“你知道个屁!她……”唉,不想说了,只能说这世间很多事,都是债,全是债!
欠了债的杜先生在隔壁房里给楚歌打电话:“她大概还是有点不相信我跟你没关系了,所以,我答应她,和她一起过去。”
楚歌只说:“好。”
收了手机,楚歌慢慢走到楚卿身边,他又在猜麻将子,抡一个,看一个,很快面前就抡了一小堆。
他从来就不笨,一眼便看出她神色不同,不由得问:“怎……么?”
他说话,还是如此费劲。
他的肌肉还很无力,甚至于楚歌也不知道,他的心理状况,是怎么样的。
一睡八年,再醒来人事全非,如果是她,她会怎么样?
楚歌本来想把他藏着养起来,养得好好的,再让他去面对过去、现在,甚至还有往后的风风寸寸。
但很显然,那不可能。
所以在接到林敏娴的电话时,她下意识地没有拒绝,也不想替楚卿拒绝。
八年前,她自作主张地想要让他们两个复合,以至于酿成大错,八年后,她不愿意再这样了。
楚歌握住他的手,慢慢蹲到他膝前,仰起脸望着他问:“哥,这辈子,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楚卿没有犹豫,伸指点在了她的额上。
楚歌笑,抓住他的手指把玩了好一会,才轻声问:“那林敏娴呢?你还爱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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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9--10
听到这个名字,楚卿的瞳孔微微一缩,眼里浮光掠影,一下子涌上来好多东西。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你是楚卿,楚歌的哥哥?”
“你真的喜欢我吗?”
“楚卿,你会不会一直宠着我?”
“你骗我!”
“我会毁掉她的,你信不信?”
就像是混剪的电影片段,他只听得到声音却看不到人影,阳光细细碎碎地在面前晃,他突然觉得头有些晕。
“哥,你没事吧?哥。”看他脸色不对,楚歌连忙站起来,扶住了他。
楚卿愣了一会,摆摆手。
“对不起。”楚歌很内疚,她还是太急了一点。
楚卿笑了笑,摇头,“没……事。”他喘了口气,舌头发僵,气息不顺,说不好话实在是急死人,但看楚歌这样,他还是很认真地又说,“不……不爱了。”
楚歌睁大了眼。
楚卿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八年,一梦睡醒,有种沧海桑田的错觉,他连那个人,也已经记不清了。
谈何爱?又如何爱?
不管楚卿实际是怎么想的,他这样说,楚歌还是松了一口气。
她笑了笑,说:“行,不爱就不爱了,但是有客人来,我们还是要准备准备。”退后一步,打量了他一眼,“哥,我们回房去,给你打扮打扮怎么样?”
楚卿挑眉,那样子仿佛在问,我这样见不得人吗?
楚歌笑:“当然不是你见不得人,而是我想你用最好的样子去见他们……我的哥哥,自然是天底下最好也最帅气的哥哥,无与伦比,无可替代!”
楚卿被她说得笑了起来,点头:“好。”
扶他坐上轮椅,两人回房,楚歌给他挑了件深蓝色的外套,然后拿了自己的化妆品,给他稍微化了一点妆。
毕竟八年亏损,一时难得养回来,楚卿长得再好,可脸色却绝对称不上健康。
过于的瘦削、苍白,就像一张漂白过度的纸,看着就很脆而且薄。
楚歌绝对不愿意让林敏娴看到这样的楚卿,她不会让她有机会对他表现出哪怕是一点的同情。
所以等到林敏娴他们过来,见到的就是一个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楚卿。
跟着楚家的阿姨走进来,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他靠坐在沙发中,支手撑额,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人。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然后林敏娴就直直地望进一双明亮的眸子里。
清澈的眼神,黑白分明的眸子干净而纯粹,像是世间最美的清泉,不曾沾染过一丝尘埃,明媚得好似阳光的微笑。
她不由自主地捧住了心口,望着他,一直望着他。
记忆纷杂,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啰啰嗦嗦地对着楚歌说这说那,回过头来,冲她一笑,夜总会里的光线那么昏昧,可他的笑,如冲破乌云的光,刹那就照进了她的心里。[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楚卿。”她喃喃地唤。
楚卿却收回目光,和楚歌说了一句什么。
楚歌回头,看到走进来的两人,她似乎有些不能置信,本来带着笑意的脸上瞬间变得苍白了起来。
然而林敏娴却完全关注不到她。
她只是看着楚卿,然后慢慢走了过来,一直走到他面前。
楚歌见状有点意外,她琢磨了好久,才琢磨出乍然看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和自己痛恨的女人一起出现应该是什么表情的,结果,她是演好了,但看戏的完全不在状态。
不由有些无奈,目光不禁意间扫到杜慕——另一个看戏的男人眼里的笑意时,不由得僵了僵,若无其事状地扭过脸去,她木着声音给楚卿介绍说:“哥,这是杜慕,杜先生,还有这个,林敏娴,林小姐,你还记得他们吗?”
楚卿也已经站了起来,他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先对林敏娴客气而礼貌地一笑,然后停在了杜慕面上:“顶……恒!”
他出事前,早已经帮着打理家里生意,所以杜慕的名字是听说过的,当然,人却是第一次见。
不愧是能打败叔伯上位的男人,只看通身气质,就知道此人足够出色。
一路走过来,他步伐从容,带着一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优雅和自信。
杜慕点头,神色平淡地说:“你好。”
两个男人握手,一触即分。
林敏娴简直不能相信,楚卿看到她居然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他变了很多,瘦了,然后话也不多了,楚歌倒是如她想象中的脸色难看,说了没一会话,甚至直接站起来,勉强笑着说:“杜先生,我能和你单独说两句吗?”
是要质问他为什么会和她一起出现么?林敏娴想要刺她两句,可是目光触到楚卿的视线,又不由得顿住了。
杜慕挑挑眉,和楚歌一起走了出去。
看他们两人走出客厅,而楚家的阿姨这会也不在,林敏娴终于忍不住,看着楚卿问:“你,不记得我了吗?”
楚卿抬眸静静地看着她,唇边仍挂着一丝淡笑,然而眼神却陌生得可怕。
仔细看了她一会后,他歉疚地说:“抱歉。”
清晰、简单。
林敏娴脸色一片雪白。
楚歌并不敢离得太远,所以走到廊下,她也就停住了脚。
杜慕也站到了她身边。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楚歌努力张了张耳朵,可惜身后客厅里的声音隐隐绰绰,听不分明。
她望着外头的阳光,杜慕就望着她,直望着她耳朵根开始发烫了,不得不转过头来,咳了一声:“谢谢你过来。”
他竟打趣她:“不是该哭着质问么?”
楚歌扭脸,假装没听到,对着他的这边脸却是瞬间红透了。
气氛尴尬到爆,好在楚妈妈回来也算是解脱了她,看到站在门口的杜慕,她惊讶地问:“阿慕?”
狐疑地看了楚歌一眼,内里的意思十分清楚:不是说分手了吗?现在又来家里是几个意思?
楚歌郁闷得不行,楚妈妈是被邹阿姨叫走的,她还以她是去打麻将,所以也就没和她说杜慕跟林敏娴要过来的事。
这会儿突然被撞上了,她只得道:“妈,杜先生是来看哥哥的。哦,对了,还有林小姐。”
楚妈妈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道合着这两人是狼狈为奸勾搭到一起了不够,还要跑到女儿面前来现一回呀?当即扔给了杜先生一个白眼,冷冷地说:“哦。”
进去了。
杜慕哭笑不得,看一眼楚歌。
楚歌却不看他,跟在楚妈妈背后低眉顺眼地进去了。
客厅里林敏娴和楚卿之间的气氛似乎也很僵硬,楚卿倒还好,神色如常,但是林敏娴的脸色就绝对称不上是好看了。
但她并没失礼,站起来,客客气气地跟楚妈妈打招呼:“阿姨好。”
楚妈妈自然也不肯失礼于人前,见她这样也只能把暗恼藏进心里,虽然冷淡到底还是给了回应:“你好。”甚至还习惯成自然地问了句,“快中午了,在这里吃午饭吧?”
楚歌闻言睁大了眼,差点脱口说出:“喂,妈,不用这么好客的!”
就是林敏娴也很意外的样子,看一眼楚歌,又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杜慕,声音柔婉:“阿慕觉得呢?”
杜慕的神色很深沉:“给阿姨添麻烦了。”
老实说楚妈妈问完那句话也是内心略崩溃的好吧?看一眼神色哀怨的女儿,只得说:“不麻烦。”叹口气进厨房去了。
饭菜阿姨早就开始准备了,多两个人,也不过是添两副碗筷的事。
而且杜慕他们到的时候已近饭点,所以这饭很快也就吃上了。
因为是有专门犒劳楚歌的意思,楚妈妈订的菜谱相当丰盛,唯有饭桌的气氛怪怪的,很有些影响食欲。
楚妈妈注意到楚歌吃得很少,一桌的好菜,除了楚卿吃了些,其他差不多全都进了那对不受欢迎的“狗男女”嘴里了。
楚歌就挟了几筷子青菜,然后默默地扒了小半碗水果沙拉在那啃。
啃得楚妈妈心疼得不得了,忍不住给她挟了一筷子鱼肉:“这是河鱼,你不是最喜欢吃的么?多吃点。”
楚歌想起杜慕跟自己说的“医嘱”,用药期间不能吃浑腥,就笑着说:“这两天不想吃这个,妈你多吃点。”
把那鱼又挟回了楚妈妈碗里。
楚妈妈那个心塞哦,瞪一眼不速之客,叫阿姨:“脑花好了么?小歌胃口不好,盛一碗来给她吃。”
其实有客在的时候这样端菜上来是很不礼貌的,但是楚妈妈气不过嘛,没人疼我女儿是吧?我疼呐。
端最补的给她吃。
脑花端上来,白白嫩嫩的盛在白瓷碗里,上面撒了一点葱花和枸杞,红白嫩绿,倒是很诱人。
楚歌一时脑抽,只以为这脑花是彼豆腐脑的脑花,见量不多又不在禁忌之内,就接过来吃掉了。
饭后楚妈妈再不讲那些虚头巴脑的了,直接替楚歌他们赶人:“不好意思,下午我们还有事,就不多留你们了。”
林敏娴闻言脸色微变,她看一眼楚卿,有诸多不甘心,却也不得不离开。
然后说不清是什么心思,她挽住了杜慕的手。
杜慕看了她一眼,没有甩开她。
楚家三口人,心思各异地看着两人由阿姨送出去,等人影不见了,楚妈妈才呸一声:“狗男女!”
回头见楚歌神色苍白,正想好好安慰安慰,却见她声音发飘地问:“妈,刚那碗脑花是什么做的呀?”
楚妈妈有些莫名,但还是回答说:“猪脑啊,很补的咧,你阿姨特别会做这个,好吃吧?”
话未落音,楚歌就捂着嘴扑到旁边的垃圾桶上“呕”了起来。
楚妈妈&楚卿:……
楚歌这一吐吐得花容失色,搜肠刮把胆水都给呕出来了。
看她痛苦那样,楚妈妈先是担心,而后像是想到什么,神色一变。
等她恢复过来了,楚卿在沙发上休息,楚妈妈一把把楚歌拉住:“你来,我问你几句话。”
神色郑重又严肃,楚歌以为她是要问杜慕的事,就也乖乖跟着走了。
怕楚卿听到,楚妈妈特意把人带开了一些,两人跑到了院子里。
站定后,楚妈妈上上下下把楚歌看了好一会,直看得她心里发毛了,才咬着牙问:“死丫头,多久了?”
楚歌想了一会:“没多久吧……”
事实是他们根本就不算在一起,林敏娴会作戏,又不是头一回了。
楚妈妈却是差点急坏,盯着她仔细问:“没多久到底是多久,一个月,两个月?”
楚歌敷衍:“也就一两个月吧……”
楚妈妈倒松了一口气 :“还好,月份比较短。妈妈以前也认得一两个好的医生,等下我就带你去找她们,早点解决早好,回家来,妈再好好给你补补。”
“哦。“楚歌不太上心的样子,看着她后面拍拍她的手,正要说“有事等会再说”,突然反应过来:“妈你刚说啥?”
看她这样,楚妈妈简直愁死,忍不住就掐了她一把,掐到尽是骨头,到底舍不得,只轻轻揪了她一下,忍不住低骂道:“你就傻吧!怀孕这么大的事你也不上心,等肚子再大点,我看你怎么办!”
楚歌:“??!!!!!”
她还懵逼着,倒是后面去而复返的两只同时惊道:“她怀孕了?!”
楚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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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9-11
楚妈妈受惊,转头看着突然又冒出来的两个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不是走了吗?”
还来我家干什么呀?一个一个的糟蹋我女儿还糟蹋不够是不是?
要是手边有趁手的东西,她都很想学一学狗血电视剧里的泼辣老妈,捡起一根柴火棍就朝这两人抽上去。八零电子书HtTp://Www.80txt.COM/
杜慕明显还惊着,目光惊疑不定地在楚歌肚子上扫来扫去,倒是林敏娴特激动,上前几步抓住楚妈妈的手:“阿姨你刚说什么,小歌真的怀孕了?”
楚妈妈没好气,一把甩开她,冷着脸说:“你听错了,怀孕的不是她!”
她想得很好,就算楚歌真有了,那也不能在这两人面前嚷嚷,打落牙齿和血吞,再苦再难的结果,他们自家咽了也就咽了,没道理还要给外人看笑话。
哪晓得林敏娴根本不放过她们,硬是说:“不,我没听错,你刚刚确实是说小歌有了。”看看楚歌,后者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事情给吓到了,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故作了然地一笑,“这是好事啊。这么说小歌你是有新男朋友了,是谁呀,昨天陪你一起出席晚宴的那个?”
楚歌本来是不想理她的,这会儿却不能不说:“林敏娴,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讲,裴先生有妻有子,就是新亿隆的合作对象而已。你想让杜先生彻底厌弃我,有的是办法可以用,但是麻烦不要随便攀扯上别人。”
“小歌,你冤枉我了,我没有!”
楚歌扭开脸,真是见不得她那副委屈样子。
可是转头就见楚妈妈一脸惊恐地望着她,不由得又头疼了,忙伸手去扯她:“妈,你先进去。”
楚妈妈却突然爆发,冲着杜慕和林敏娴吼:“你们走,快走!我家不欢迎你!”她去推两人,推了两推见效果不大转着圈圈在地上找东西,好不容易在一颗花树底下找到一根干树枝,扬起来就打,“滚滚滚!以后不要来我家里,我们不欢迎你们!滚!”
看也不看往那两人身上抽,树枝都给打断成一截又一截,林敏娴到底怕伤到自己,一边躲一边跑出了门外,倒是杜慕,几乎没有挪动过步子。
所以最后楚妈妈的矛头全都对准了他,一直被揍了好几下,他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深深地看了楚歌一眼,转头走了出去。
他步伐很快,林敏娴只得跟上,两人走得远了,楚歌和楚妈妈都还能听到她的声音:“阿慕,我的包还没拿……”
楚妈妈关上铁门,拉着楚歌闷头冲回了屋里,果然就看到沙发上放着一个陌生的包包,以及一个包装精致的果篮,上前去通通捞起来,又闷头冲出去。求书网www.qiushu.Cc
楚歌站在客厅的窗前,看到她妈就跟个小炮弹似的,把那包“咻”一下从铁门里丢出去:“拿走你们的东西,滚!”
楚歌:……
哎,这样的老妈,她还是头一回见到。
一直都以为她挺好脾气的,嗯,果然人不可貌相。
她摸着下巴叹了叹,一转头,就见楚卿已经醒了,正半坐在沙发上望着她。
“吵醒你了?”她走过去,问。
楚卿看了一眼外面:“妈?”语气颇有点不可思议的样子。
楚歌的表情也很奇妙:“嗯。”
楚卿挑眉,满脑袋都是问号。
楚妈妈刚刚发脾气可是半点没有掩饰,声音尖利地叫人滚,就是楚卿,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楚妈妈的。
楚歌望着他,哭笑不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蹬蹬蹬的脚步声又响起来,楚妈妈跑进来,看到楚卿已醒,不由得有些懊恼:“吵到你了?我就说你该到床上去睡,沙发上,怎么睡得好。”
楚卿摇摇头,看看楚妈妈又看看楚歌,问:“怎……么了?”
楚妈妈脸色还是很不好看,但她并不想惊扰到儿子,就硬压了气,说:“没事,就是先前来的那两个人,你妹妹的朋友,说话不中听,让我给赶出去了。”
楚卿有点被呛到:“赶?”
赶林敏娴也就算了,赶杜慕么?看向楚歌,后者冲他眨眨眼,摇了摇头,用口型说:“别担心。”起身拉着楚妈妈,“妈你来,我有话和你说。”
这回不去院子里了,两人去了楚妈妈的房间,楚歌解释:“妈,你弄错了,我真没怀孕。”
“你还骗我?”
“真的!我大姨妈才结束没两天。不信我等下去买个验孕的来,我保证,肯定没有中。”
就差要说自己得有好几个月没过X生活了,就是想怀也怀不上。
不过这话虽然没说出口,但是她的表情已经表明了一切。
楚妈妈不由无语,过了会,忍不住又爆:“那你为什么鱼肉浑腥一点也不吃,吃到脑花还吐?!”
“呕~~”楚歌又要呕了,“妈,别提脑花,我听不得……”
只要一想到那玩意她胃里就翻腾。
楚妈妈指着她:“你看你看,就是这样,以前你不挺爱吃的吗?“
楚歌很惊悚,擦擦嘴:“我什么时候喜欢了?”
“你小时候,可爱吃了,一顿可以吃半个猪脑。”
也是楚卿要补,楚妈妈才想起买这个来给兄妹两个补补的。
楚歌默然,无力地抚了抚额,不说话了。
所以这就是个乌龙误会,但楚妈妈还真不信她,让楚歌开车,绕了老远的路找了个不可能有熟人的药店里买了验孕棒回来让楚歌验。
一条红线,果然没有中。
楚妈妈顿时没话讲了,丢开楚歌,咕哝一句:“还真的没有啊。”
也不知道她是高兴还是失望。
楚歌忍不住笑,一边洗手一边问:“妈,我要真有,你真让我打掉啊?”
因为没中,所以这个话题还是比较轻松的,楚妈妈又看了一眼验孕棒,回答说:“当然了。”
“为什么?”
楚歌以为她会让她生下,毕竟楚妈妈可是很喜欢孩子的。
楚妈妈白了她一眼:“我再想要抱孙子也不能这样。”顿了顿,叹一口气,低低地说,“你已经过得够辛苦了,我不想再有别的拖累你。”
说完,她就走了出去,楚歌眼尖,看到她眼里已经呛满了泪。
楚歌顿住,到底没有追出去,拿过毛巾慢慢地擦干净了手。
手机这时候响起来,楚歌看看号码,没有接。
但是电话一直响一直响,她又不能真挂断关机,只得摁了接听。
杜先生冷沉冷沉的声音:“出来!”
楚歌:“……”
杜慕的车这回停得远了些,在她家屋后的那条小马路上,楚歌转了两圈才发现他。
他双手抱胸靠车而立,一身笔挺的衣装,只见长腿。
此时他正淡淡地望着这边,即便隔了那么远,她甚至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却仍能感觉到两道清冷锐利的目光,无所不在,让她无法遁形。
楚歌很怕他这样看她,哪怕她知道之前的事是个误会。
慢慢走过去,杜慕看她一眼,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楚歌没有动,讷讷地说:“那是个误会……”
“先上车。”
“可是……”
“上车。”杜慕一点耐性也没有,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要我抱你上去么?”
楚歌:……
吁口气,最终她还是坐上了车。
车子一路疾弛,眼看着就驶出了小镇,楚歌不得不问:“这是去哪?我跟我妈说只是出来走一走的。”
杜慕握着方向盘,瞥她一眼,目光从她的脸落到她的肚子上,吐出两个字:“医院。”
楚歌哭笑无能:“都说了是误会,我刚刚才验过的,没有那回事。”
真是失策,刚刚出来的时候忘记把那东西带出来了。
关键是,她也没想到聪明如杜先生,居然相信那么乌龙的事啊。
可现实就是这样,杜慕就真的信了,否则,他不会一进城就立刻掉头往这边赶。
所以这会儿,他说了一句让楚歌有点目瞪口呆的话,他说:“那谁知道呢,验孕棒也不是百分百准。”
楚歌无语半晌,看他是真没打算停车,也只能豁出去了:“那就算有也跟你没关系啊……我们已经很久没有……”
车子“吱”地停了下来,杜慕转头望着她:“什么意思?”
很平淡的一句话,却立即让楚歌如坐针毡,满身都是不自在。
只得赶紧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真的没怀孕,就算有那也得四五个月了,你觉得我像吗?”
说着,她拢紧了衣服,挺起肚子给他看。
让她感到惊悚的是,杜先生还真伸手过来摸了摸,动作很温柔,好像那里真的有个小Baby似的。
楚歌张了张嘴,那句“没有吧?”再也问不出口了。
她不知道杜慕会对孩子有期待,他们在一起多年,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个话题,但这一刻,她能感觉得出,他确实是很希望她肚子里是真的有个孩子的。
但……那怎么可能?
“去检查吧。”他再度开口,手也离开了她的肚子,望着她,淡淡地说,“瘦的人不显怀也是有的。”
楚歌:……
她就觉得,杜先生是真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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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9-12
不仅如此,等到了医院,楚歌才知道杜慕早就安排好了,挂号、检查,几乎没有耽误什么事。(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
结果当然是没有什么意外。
其实她真要有了才悲剧吧……
不过楚歌已经没有脾气了,他要她检查什么她就乖乖地检查什么,横竖就当是体一回检了。
只在最后看到面前的医生的时候,她才微微顿了一下。
“怎么了?”医生感觉很敏锐,笑着问。
面前医生五十来岁,短卷发,唇边笑纹很深,样子看起来非常的慈和。
楚歌摇摇头,笑:“没什么,就是觉得您有点眼熟。”
医生开玩笑:“觉得一个医生眼熟可不是什么好事。”仔细看了她一眼,“不过我能确定,我们之前应该没有见过。”
楚歌笑笑:“也是。”妇产科啊,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进过这科室来看过病。把手里一叠检查单递上,“麻烦您看看吧。”
医生接过去,一边看一边说:“嗯,其他都挺好的,就是有点贫血,平日还是要多注意营养和休息。手伸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楚歌乖乖把手伸过去,医生把了左边又把右边,问她:“经期准吗?”
“准。”
“行经期间会不会痛?”
“有一点。”
“经量如何?”
“还好。”
“平素睡眠质量是不是不高?”
楚歌顿了顿,点头。
“梦多?”
“嗯。”
“能跟我说说你的那些梦吗?”
问得这么仔细,楚歌眨了眨眼睛,忍不住问:“不会是真出什么问题了吧?”
要是她没记错,刚刚还照了一个脑部CT,查怀孕什么的需要照这个吗?
医生收回手,笑着安抚:“没什么事,就是例行检查而已,你不需要太紧张。9; 提供Txt免费下载)”低头又翻了一会面前的单子,重新问了她一些别的问题。
楚歌以前也不是没来过医院,但是问得如此细致的医生,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等到出来,外面阳光灿烂,可医院的走廊却很是清冷,杜慕负手立在长廊尽头的窗边,听到动静,他回过头来。
楚歌看着他大步走过来,莫名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候。
但是,她不记得他什么时候有陪她来过医院。
杜慕已经到了她面前,看她愣神,好看的眉毛顿时微微皱了起来:“有不好?”
楚歌这才反应过来,摇头说:“都挺好的。”虽然还有几个结果没出来,但是她没怀孕,身体也没什么大毛病是一定的了。
杜慕“嗯”了一声,那么坚决地要送她来检查,可结果出来,也看不出他有多失望,只表情寡淡地说:“走吧。”
一前一后出了医院,楚歌让他把自己送回了五福里的房子,出乎她的意料,他并没有留下,把她送到,就也走了。
杜慕在街边等了没一会,见到一辆熟悉牌照的车子从五福里公寓驶了出来。
楚歌的脸只在他面前微微一晃,那车就已经转往另一个方向开走了。
他默默地望着她的车子汇入路上的车流,就像是一滴水滴融进大海,直到融得快看不见了,才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韩医生,我是杜慕。”
“嗯,我知道。”
“她怎么样?”
“身体都还好。,她很敏感,脑部CT的结果显示并没有什么器官性的病变,所以如果想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探查到她的精神情况,很难。”
“那你觉得?”
“阿慕,我以前就说过,那个方法很冒险,能保持这么多年已经是奇迹了,会慢慢恢复也正常。再说了,她终究得学着走出来,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真要问我看法的话,我觉得楚小姐自己好像也意识到了一点什么,如果真有什么不妥,我建议你尽快说服她,重新接受治疗。”
“如果不能会怎样?”
韩医生沉默了会,说:“不知道,也许更好,但也许,会更坏。”
杜慕取下耳塞丢到一边,他看到了楚歌的车子,果然是往镇上方向开去。
他和她本只隔了一个红绿灯的距离,但他等在这头,而她,却已经越驶越远了。
她的速度并不慢,想来背上的伤已经影响不到她了,所以,她毫无顾忌,大约,也不会再有什么顾忌。
楚歌也确实是没觉得背上的伤需要顾忌什么,当一个伤口没什么感觉的时候,哪怕它依旧触目惊心,可也着实没能有什么存在感。
就像,她一心想要快些赶回家,所以也没有发现,有一辆车一直跟在她后面,看着她驶上高速,驶出国道,最后,驶进了小镇。
也看着她把车停在外围的一个停车场,然后假装只是出来散了一个时间比较长的步一般,慢慢地走回了家。
楚歌还没进门,就又接到了杜慕的电话,他没说什么,只淡淡提了一句:“注意你背上的伤。”
她这才想起,嗯,原来自己还是伤员。
刚应了一声:“好。”
他就挂了电话。
莫名地,她觉得他似乎有点恼?
歪头一笑,楚歌不愿意多想,放下手机脚步轻快地进了家门:“妈,哥哥,我回来啦!”
小镇平素都挺安静的,但是临近五一,这里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晚上楚家包括阿姨全体出动,带着楚卿去看了百花节――没有错,作为古镇,这里还保留着一些比较古老的习俗,像是赏百花、做百花糕,还有,选百花仙子什么的。
楚卿胃没好,百花糕吃不成,但是花倒是赏了不少。楚歌还买了许多花,什么郁金香、月季花、单瓣牡丹、以及一些邻近老农从山上挖来的野杜鹃,连植株带花的,一大堆,大有要把自家园子种成大花园的架式。
楚妈妈早已经从白天的刺激里回过神来了,看她不停买买买,和阿姨叨咕说:“让她买,买了让她自己种,我们再不帮忙的。”
阿姨笑她:“怕是你自己比她还要上心些。”
楚妈妈铁齿:“你就看吧。”
可第二日楚歌有事真没能及时栽下那些花,还是楚妈妈看不过眼,到底自己默默挖坑把它们都种下了。
当然,这是后话。
那天晚上,楚歌还是买得很尽兴的,自从家里出事后,他们就很少这样出来逛和买过了。
楚卿也很高兴,八年,他确实错过太多东西了。
所以楚歌叫了车要送东西回家的时候,楚卿还不肯走:“你先送回去,完了我们到时候自己回家也行。”
楚妈妈也不想走,她和阿姨喜欢听戏,这会儿,铿铿锵锵,戏台子上敲锣打鼓,好戏正要开场了。
楚歌没法,人越来越多,又怕挤到他们,便就近找了个茶楼,要了个小包间,让楚卿他们先进里面坐一会儿。
楚妈妈坐没一会就出去听戏了,楚卿倒是很喜欢,坐在窗边看外面人来人往:有孩子骑在爸爸的肩上欢喜笑闹,有恋人手牵着手笑容甜蜜,还有一对中年夫妻在争吵,女的揪着男的衣服骂得面红耳赤,男的同样一脸通红,但却扬起了手,到底没有舍得打下去。
玻璃隔断了外面的声音,让他就像是在看一场又一场的默剧电影,或许是一个人沉睡太久,哪怕无声,可能重新看到如此鲜活的世界,还是让他很高兴。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有自己只是在做梦的错觉。
包间的门这时候被敲响,楚卿以为是送茶点进来的服务员,也没在意,却忽地听到陪护护士的声音:“杜……杜先生?”
他惊讶地转过头来。
见敲门进来的果然是杜慕,脸色不由得微微沉了沉。
他已经从楚妈妈那里听了一些此人和楚歌的事,对着有可能抛弃自己妹妹的男人,他很难摆出欢迎的模样来。
杜慕也是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他很清楚楚卿在楚歌心目中的份量,她自己才从那种地方出来呢,伤痕累累,却在听到他苏醒过来后,跑去医院连轴照顾他一日一夜――可以说,如果没有他,大约楚歌的状况会更糟糕。
她对楚卿有崇拜、有信任、有钦慕、愧疚、以及满满的爱与护,只除了爱情。
嗯,也幸好,除开了爱情。
杜慕缓缓地吁出一口气,神色终于缓了缓:“你好。”
那张和楚歌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上露出了十成十相同的戒备。
杜慕淡淡笑了一下,知道他话说得还不是很利索,便主动说:“楚先生,我是来找你的。”
楚歌的眉头皱了起来,意思很明显,他和他不熟。
杜慕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所以,在我正式表明我的来意之前,请允许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杜慕,就职于顶恒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今年三十五岁,是你妹妹楚歌的……男朋友。”
在门边装壁柱的护士以及本来不想理会他的楚卿都一副“这人还要不要逼脸”的表情中,杜先生相当淡定地又加了三个字:“地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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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10-1
楚歌早上起来,陪着楚卿做了一会锻炼,然后就发现,他情绪有点不对劲,整个人有种特别绷紧的感觉,康复锻炼还不断给自己加码。在线阅读天火大道Http://wWw.qiushu.cc/
楚歌之前没有陪他做过康复,但是她只陪了一会,就知道他心态太急了。
所以等到他力竭休息后,楚歌把护士叫到一边:“我哥之前就这样?”
护士也很无奈:“不是的,之前他都是很遵守医生订的训练计划的。”
“那就是说今天才这样了?”
护士默认。
楚歌冷不丁就问:“昨天晚上我们走了后,我哥是不是遇到什么人或者什么事了?”
护士没想到她一下就把话题转到这上面,心头一紧,想起楚卿和杜慕两人的警告,忙不迭地摇头说:“没有。”
楚歌看着她。
明明自己年纪比她都要大,但是护士还是被看得隐隐冒汗,差一点就要扛不住。
所幸楚歌没再问下去,只是淡淡地说:“梅姐姐,我请您来,因为我觉得您是个很有爱心也很懂得真心待人的人,我哥现在身体还没有恢复,如果在外面有遇到什么人或者不好的事,我希望您可以告诉我,能处理的,我都会处理的,而不是帮他瞒着,让他一个人胡思乱想。”
护士不住点头:“好。”
她本来还想要解释一二的,但想着言多必失,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吧。
不告诉楚歌,只要自己能把楚卿照顾好,楚歌还不会把自己怎么样,可是一旦告诉楚歌,楚卿立马就能开了她。
以楚歌对楚卿那百依百顺的劲儿,但凡楚卿要开掉她,楚歌可是不会再念什么旧情的了。
所以说,护士也是看得很透彻的,她在楚歌这把嘴巴闭得牢牢的,回了房里还很主动把这事告诉了楚卿,其实也有委婉地劝他不能太着急的心思在里头。
楚卿听完,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之后的训练,他还是有节制了很多,虽然还会不断想要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可是不会再乱来了。
护士松了一口气。
吃完早饭,楚歌拉着楚卿把院子里可以种花的地方都圈出来,她还画了图,说:“要不我们用花种个形状出来,比如说,种成一个“心”,或者种个‘楚’字怎么样?会不会很漂亮?”
楚卿看她兴致勃勃的,晨光打在脸上,能照见她皮肤上细细的绒毛,看起来那样明媚开朗,实在无法想象杜慕嘴里说的那个她,就是面前这个笑着说花要怎么种的女孩。(www.QiuShu.cc 求、书=‘网’小‘说’)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碰得楚歌微微一愣,才点头说:“好。“
只要你开心,都随你。
楚歌笑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弯成了一道快活的月牙。
只是楚歌的计划终究没有实现,她才扛起花锄圈了块地方,还没动手呢,公司里就有电话打过来了。
公司的事很重要,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她,可是看看面前这一堆花树,又看看坐在旁边的楚卿,楚歌很不想离婚。
最后还是楚妈妈看不过眼,一把抢过她手上的花锄:“走吧走吧,忙你的去。”再顺便提了个条件,“我帮你把花种了,等你忙过这一阵,听妈的,找个男人嫁了吧。”
楚歌:“……”
她咳了咳:“要不我还是自己把花种了算了?”
“不行!”楚妈妈自昨天后开始时不时展现她强势的一面,“种了也还得给我找一个回来。”
楚歌就很痛快地把花锄放下:“那我还是先处理公司的事去吧。”功了,横竖都要让她找,就不费那劲了。
蹭过去抱了一把楚卿,“哥你在家,等过段时间,我们一家三口旅游去。”
楚妈妈就再砸下一句:“没找到男人不准去!”
楚卿听了笑得不行,楚歌摸摸鼻子,默默地溜走了。
楚歌公司这回的事情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就是很麻烦,这大概可以算是她扳倒蒋家的后遗症之一。
最后还是请了公司一个董事出面,由他找人,把问题给解决了。
晚上自然是要请相关人士吃饭,席上大家说到了湄河的治污,在由政府牵头 ,企业参与,治理好后可以享有优先开发湄河中心陆地的新政策抛出来一年后,终于有人应标了。
所有人都很好奇,有人直接,笑着问道:“哪家有钱任性的老板这么有眼光?”
“顶恒。”
“这个顶恒,不会是我们都知道的那个顶恒吧?”
“确实是那个众所周知的顶恒。”
然后先前讽刺人有钱任性的家伙就直接斯巴达了,张嘴半天把自己的话又吞回去,说:“杜家上下两代都不是任性的人,怎么,这事,还真有可为的地方?”
在座的在政府抛出那个政策后都有评估过这件事,当时所有人的想法都是,这就是一个坑。
其中顶恒也是同样的看法,没道理,一年之后,他们就忽然在这里面发现了金子吧?
“那就不知道了。”说话的人看了一眼楚歌,见她托腮听得认真,便笑了笑说,“我只知道这事是年后不久,是顶恒主动找纪书记谈下来的。杜家那位太子爷,商场行走一向喜欢不按牌理出牌,也许湄河那块地还真有我们想象不到的价值也说不定。”
“可是谁都知道湄河治污难度很大,根本不是一点小钱能弄好的,有那个钱,拿去哪里买地不好,偏就看中了那个小岛?那里真正能利用的地界很有限吧?”
说到这里,也有人问楚歌,“楚小姐怎么看?”
楚歌和杜慕的事,虽然没有实锤,但坊间传说还是很多的。
楚歌一本正经:“没看法,因为我一向不任性。”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只是楚歌笑罢,心里却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而他们所说的年后不久,也正好是她“出事”的时候,那时候,杜慕还去看过她。
她一直都奇怪,他怎么能在那种时候去看她,原来,是拿这个当条件了么?
可是楚歌很清楚,杜慕不是那么没有理智的人,一掷千金为红颜这样的事,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可想归这样想,楚歌心里难免还是有所触动。
不过再触动,楚歌也没打算问他。
到了背上该换药的时候,她给杜慕发信息:“药应该在哪里取?如果你忙的话,我可以自己去取的,麻烦把地址告诉我。”
结果他压根就没回她。
怕他忙没看到信息,就又给他打电话,可电话一直接不通,好不容易通了,还是秦坤接的,那人刻刻板板地说:“不用担心,杜总一定会过来的。”
倒弄得好像她在催他一样。
无语的楚歌只好默默等他过来,结果这一等等到好晚,她以为他不会来了,正准备睡觉的时候,门铃倒是响了。
杜先生一身清冷地站在外面,楚歌默默让开,他不知道是从哪里赶回来的,手上还拎了个行李箱。
楚歌是做惯了的,很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箱子,进屋后同样很自然地开了箱子要帮他整理――完了她才想起,嗯,貌似已经没必要了,因为他的东西根本不用放在这啊!
杜慕看她箱子打开后有点发僵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眼里不由划过一丝笔意,将药盒放下后,开始解扣子脱衣服,一边解一边吩咐她:“睡衣给我。”
楚歌就装作自己其实也只是帮他找睡衣的样子,拿出睡衣后,顺势将衣箱给阖上了。
杜慕洗完澡出来,楚歌已经把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药盒、碘酒、棉签、纱布,包括毛巾,都整整齐齐放在桌上,身上原本绑着的纱布小心解开,衣服也已经换成了反穿的样式。
杜慕和秦坤果然不愧是一家的,看她老老实实露着背半趴在沙发上,便低低一笑说:“这么性急?”
手指丈量什么似的,轻轻掐在她的腰上。
楚歌就头埋进臂弯里装死。
杜慕就又微微笑了一下,不再逗她,揭开了纱布。里面的药纱已然半干,还好她没有折腾太过,伤口复原得挺好的。
就是后背看起来很惊心,红得隐隐发紫,这以后就算好了,也还得脱一层皮。
杜慕抿着嘴角,帮她把药纱换掉,又重新绑上纱布。
这一次换药,他竟然很是规矩。
他突然又规矩起来了,楚歌反倒心里有些略复杂。
总觉得隐隐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果然等他洗手回来,他就拿出了一张请柬递给她。
请柬是降紫色的,设计非常的简洁,就是一杯咖啡,加一行鎏金字体:与大师的亲密会晤。
是今年炒得火热的“大师午餐”邀请函。
它有两种级别,一种是淡黄色,大众款,就是花钱买个参与的入场券,能够和大能们见上一面,另外一种,就是面前这种降紫色,花再多钱也很难买到,因为有它,才可以得到一次大能亲自面谈的机会。
就像之前尤宇猜测的那样,楚歌之所以想要讨好季博然,就是想要一张MOO公司总裁午餐会的降紫色邀请函。
楚歌接过来,默默地打开,果然看到了里面有MOO公司总裁龙飞凤舞一般的亲笔签名。
而她……甚至还没有得到这场午餐会具体定在何时的消息。
她用力捏紧了手指,看了那邀请函好一会,才轻轻放下。
杜慕只手搭在沙发背上,静静地看着她,见状淡淡一笑问:“不高兴?”
楚歌摇头:“没有。”
“撒谎。”杜慕淡淡地揭穿她,“不过你做的也不是没有效果,这张请柬,就是季博然原本准备给你的,只是我把它要过来了。”
楚歌的睫毛抖了抖。
“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歌:……
她一点也不想问!
他微微一笑,凑过来在她耳朵上浅浅咬了一口,说她:“胆小鬼。”她不问,他就自己说了,只是像怕吓到谁似的,他声音很低,“我只是想让你欠我一个人情,然后,用这个人情,跟你换一个人。”
他说着把下巴搁在她肩上,手指轻轻落到她的肚子上,“一个属于我也会属于你的人……我们的孩子,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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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10-2
楚歌瞠目。[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
老实说,她很少会吐槽杜慕什么,然而今天实在忍不住了,不由得问了他一句:“杜先生,你……脸呢?”
季博然要给她的邀请函啊,他从他那里拿过来转给她,这算欠他杜慕什么人情,嗯?还有脸一本正经地跟她讨人情换……哎,脸呢?
杜慕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在这啊。你要摸?”
不(太)!忍(不)!直(要)!视(脸)!
楚歌扭开脸,继续收拾桌上的东西,“咳,对不起,我不拿孩子做交易。”
他反应挺快:“我也不会。”
还很认真。
楚歌没理他,说:“而且我也没打算要孩子。”
“为什么?”
“烦。”
杜慕看着她,其实哪怕他表现得再温和,也自有其锐利的一面,所以没一会楚歌就被他看得狼狈不已。
“你在害怕。”他淡淡指出。
楚歌摇头。
“你不是怕被束缚,你只是怕投入感情。”
“不是!”
“那就生一个。”
楚歌:……
她有些丧气,扔下东西转过头来看着他:“杜先生,”她咬了咬唇,嘟哝着问,“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真的蠢得没边?”
这么简单的激将法,他就以为她真的会上当吗?
“是蠢。”杜慕说,清清冷冷的声音里,有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柔软,“不然的话,想要对付他们的办法有很多,为什么你却偏要选最难的那一个。”
楚歌颤了颤。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
就像是对付蒋家,不需要那么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可她偏偏将自己当成了诱饵;就像是她本可以直接利用顶恒利用杜慕来对付唐致远父女,他就算之前没说帮忙,但她有的是办法让他卷入其中,可她却偏偏推开了他。
其实也不是的,她并非没有利用他……
楚歌低下了头:“对不起……但是你真的可以跟其他人试试……”
她的声音很干涩,到后来,在他目光的压力下,竟完全无法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完整。
杜慕站了起来。
“没让你现在生,”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情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淡漠,仿佛一个高贵的神祇,怜悯地望着尘世中苦苦挣扎的世人,“你可以考虑,我会给你时间。”
但是很抱歉,基本上,你不会有拒绝的机会。
最后这句话,杜慕没有说。
他也没打算再跟她继续探讨下去,转身进了卧室休室。
那天晚上试探的结果很糟糕,楚歌甚至没有进房间去休息,她另外翻了床被子出来,然后在沙发上,就那么睡下了。[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
鸠占鹊巢的杜先生独自睡在卧室里几乎气炸。
可熬到半夜,当他出来看到几乎蜷缩成一个球状的人时,所有的怒气都情不自禁地消散了。
这样的睡姿,在心理学上是极度缺少安全感的。以往和他在一起,她会下意识地纠正,所以才会经常性地失眠。
他看了她好一会,终于忍不住走过去,但手只是将将碰到她,她就醒过来了。客厅里留了一盏小小的灯,灯光下,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然后很快清醒,她蜷着的身体也慢慢打开绷直,整个人又恢复成了那个伪装起来的楚歌:看着无害、胆小、努力不要有任何存在感的人。
她撑着沙发慢慢坐起来,轻声问他:“怎么了?”
“去床上睡。”他冷着脸,“我就走了。”
楚歌扭头看了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墙上的挂钟显示是零晨三点半。
“太早了……”
杜慕却像是再不能忍受似的,顾自起身打开箱子取出一套衣服。他也不避讳,就在她面前脱下睡裤,换上了平素常穿的黑色长裤,又脱下睡衣——却在睡衣解下的一瞬间,蓦地转身一把将衣服砸到她身边,然后像头凶狠的狼似的扑到她面前:“楚歌,你是不是觉得,我就非你不可?!”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面沉如霜。
楚歌还从没有见过这样暴怒的杜慕,是真有点吓到了,曲腿紧紧靠着沙发靠背,惊恐地望着他。
但他的情绪竟然慢慢缓和了下来,伸手捞起挂在她手边的衣服,见她被自己这个动作惊得下意识躲了下,他嘲弄地笑了笑,淡声说:“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楚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垂下头。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想我放手,到底是真的怕林敏娴针对你,还是,你根本就很厌恶我?”
他这句话一问出来,空气像是一下被什么抽走似的,沉闷得让人心脏发痛。
他说:“我要真话。”
楚歌止不住地微微发抖,她用力地搂紧自己,过了好一会才说:“我……讨厌你。”
杜慕的脸色有点发白:“原因。”
“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原因?”她知道再逃不开,沉默片刻豁出去一般抬起头看着他,一双眼睛在灯下亮得让他头一次不敢直视,“还是你以为,你对我做过的那些恶劣的事,因为让医生将我催眠,所以我就会真的彻底忘记?其实不妨告诉你,我早就记起来了,只是以前我能忍,是因为我觉得那是交易,既然是交易,既然我想要从你这里得到帮助,那么所有该我付的代价我都可以付!但是,你为什么要试着让交易变成感情?有那样过去的我们,你不觉得,再谈感情,会很恶心吗?”
“杜先生,我说过,我很感激你,因为我从你这里得到的,其实远远超过我付出的,所以,让我感激你就好,别试着让我爱上你,那样……太可怕了。”
杜慕紧紧地攥紧了手中的衣服,他没有再失过态,自她说完那番话后,他只是沉默地蹲在那儿,良久之后,才轻轻笑了一下,说:“好,如你所愿。”
他有些艰难地撑起身,继续穿他未穿完的衣服,扣衣扣的时候,他的手指碰到了挂在胸口的玉葫芦,他握着它,很想将它取下还给她——要了断么,自然是越彻底越好,最好不要留下任何可供纪念的东西。
可是到底舍不得,只用力握了一下后,就不由自主地放开了它,面无表情将余下的衣服慢慢穿上。
他没有再看她一眼,阖上箱子后,就那么离开了。
“呯”的一声轻轻传来,楚歌才像被惊醒似的,整个身体都抖了抖。
虽近五月,夏日的暑气已渐渐可闻,但是黎明前的午夜还是特别寒凉。
她赤脚跑到阳台上,从那里,能看到天上零星的星光,也能看到城市恢弘的灯火,还能够看到小区的门口,在这个时候有明亮的车灯射出来,一辆黑色的车子,慢慢地驶远。
她对着远方的天幕,淡漠地笑了一下。
其实她并没有觉得她当初讨好杜慕所做的那些事有多恶心——不,其实刚开始做的时候,她的确是觉得很恶心,因为完全陌生的两个人,却必须做最亲密的事情,各种各样,只要能刺激到他脑中病灶产生发应,她必须不停地,像个最浪荡的Ji/女一样,引诱他,勾引他。
但或许真是催眠的作用,也或者,是时间改变了她,就算后来楚歌真确认自己被催眠忘记了这一部分记忆,她还是没有多厌恶他。
他是在她绝境之中,唯一一个愿意帮助她的人,她怎么会厌恶他?
她只是……很害怕。
不过现在好了,她真的是彻底激怒了他,所以以后,也不用再怕了。
楚歌伸手关上窗,拉上窗帘,把所有的灯火星光都关在窗外,房间里仍只余下那一盏小灯,她走到墙边,把小灯关掉,于是整个世界都一片暗沉。
天还没有亮。
她爬上床,继续睡觉,早上醒来却被突如其来的楚妈妈还有楚卿惊了一下。
他们有钥匙和门卡,能进来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怎么这么早?”
楚歌看看墙上的挂钟,再看了一眼多出来的两个人——楚卿在玩尤宇送给他的游戏机,楚妈妈则正在研究一件蓝色的男式睡衣。
“这是……男人的?”看到她出来,楚妈妈拎起睡衣问,眼神里满满都是跃跃欲试。
楚歌很崩溃,那衣服是昨晚杜慕留下的,砸了她以后,他就忘记带走了。
她走过去,面无表情地将衣服收走:“专门买了放阳台防贼的。”
楚妈妈将信将疑。
本来她都快要信了的,却让楚卿半路插一脚,他从游戏机上抬起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料……好。”
然后楚妈妈就立即醒悟了:“对啊,防贼的你买这么好料子的干什么?”抖擞起精神开始盘问她,“老实说,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多大年纪啊?哪里人?跟你说,有钱没钱长得帅不帅的这些都不用在乎,只要人好肯上进,对你好就够了。”
楚歌压根没答她,她还能自娱自乐地得出结论,和楚卿说:“看来偶尔来一次突击检查还是很有用的啊,要经常!”
楚歌哭笑不得。
也是她实在没情绪,不然还真打算配合楚妈妈耍场宝,奈何她真是一点也打不起精神,知道楚妈妈是带楚卿去医院做例行复检后,她松了一口气,还很歉疚:“对不起,我都忘了,本来应该我回去接你们的。”
“行了,本来也是后天才到时间,是你哥想来你这看看,我们就提前过来的。万事不能都靠你,眼下你能找个男朋友就是帮我们大忙了。”
楚妈妈被林敏娴和杜慕联手刺激后,现在的人生目标也就剩下这个了。
楚歌干笑,完全不敢搭这话。
说是只来复检,但楚卿和楚妈妈还是在楚歌这里住了好几天。
楚歌那几天并不算太忙,陪着他们买东西逛街倒占了大部分时间,也是幸好他们过来了,让她不至于有太多胡思乱想的空间。
五一的前两天,尤宇终于回来了,楚歌知道消息后,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尤宇去国外待了段时间,整个人都换了种肤色,他以前在男人当中算白的,现下却成了一身古铜色。
见面楚歌都差点不敢认,他倒是跟她炫:“怎么样,这肤色好看吗?是不是比杜慕的不会差?”
听到杜慕的名字,楚歌脸上的笑意微微敛了敛,但也只是那么一刹那而已,她很快地点头,客气地奉承:“你这个好。”
尤宇挺得意:“那当然,价钱都比他的贵。”
楚歌忍不住低头咳了咳,她不想跟他聊这些有的没的,和尤宇这些人,她从没有想要建立多么深厚的感情,因为事实证明,感情永远都没有利益可靠。
所以她很直接,不等他耍完宝,就从袋子里拿出一份合作合约:“这是我们公司律师最新拟定的,具体条款你可以看看。”
尤宇挑了挑眉,把合约拿到手里抖了抖:“这是迎接我回国特意送上的欢迎礼么?”
“你可以这么想。”楚歌笑。
“所以,我自作多情了么?〞尤宇撇撇嘴,低头看了眼合同最关键的地方,问,〞让你作出让步的原因是什么?”
“钱,还有,MOO总裁‘大师午餐’的特别邀请函。”
杜慕的那一张,楚歌在第二天就寄还了给他,不管他是不是从季博然手里拿到的,楚歌都没打算要。
这段时间,她也有想办法弄一张,可惜 ,这个确实花钱都很难买到。
一共三张,在时间刚确定时就早已经有主了的。
她不想欠人情,所以,就只能用利益买。
以前想着讨好季博然,其实也是准备了足够的筹码的,可惜季博然临时离开,她没法跟他谈条件。
尤宇看着合约笑了一下,问:“要是我弄不到那个什么邀请函,是不是这合作就没法进行?”
“不是。而是如果没能弄到,我们的合作就没有必要进行。小格局的新亿隆,我相信,尤先生你也未必看得上。”
尤宇笑了起来:“果然!楚歌你知道吗?我特喜欢这种时候你身上的这种女王气质。”
楚歌的笑僵了僵。
尤宇却笑得更开心了:“不过你放心,我这人虽然说节操不是很高,但朋友妻不可欺,这点我还是守得住的。”
楚歌硬忍住了才没有糊他一脸:“所以我要谢谢您的这点节操吗?”
“哈哈,随便谢,我不介意的。”尤宇说着,把合约收好,总算说了一句比较有意义的话,“回来之前,我就已经跟阿季说好了,到时候他也会回国,三方直接会面,我们,阿季还有你心心念念的MOO公司总裁,不需要任何邀请函。怎么样,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楚歌笑:“挺满意的,尤先生诚意满满,我保证,肯定会给您一个大惊喜的。”
“啊,惊喜就算了。”尤宇摆摆手,微微凑近了一点过来,“老实说,阿慕给我的惊吓倒是比较大,他最近……女伴换得略勤快,楚歌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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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10-3
楚歌看着尤宇,看得尤宇忍不住摸摸脸:“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我?是突然发现我长得特别帅了么?”
不得不说,人以群分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不管杜慕平素表现得如何正经,可是和尤宇这些人在一起久了,这种不动声色的不要脸还真是一样一样的。热门小说网WWW.QiuShu.Cc
她暗地叹了一口气,笑:“尤先生,您这么八卦,真的好么?”
“没什么不好的。伟大的先贤都说了,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而八卦,就是我们生活里最好的的调味剂。”
“这位先贤是?”
“尤高尔基宇。”
楚歌忍不住失笑。
尤宇得意地眨了眨眼:“怎么样,是不是很有道理?”
楚歌点头:“确实。”
“所以快八给我听一听吧,阿慕他到底是怎么了?”
楚歌想了一下,“其实,”她压低声音,微微凑近了一些说,“我也挺好奇的。”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呀。”楚歌摊摊手,一副很无奈的样子,“杜先生的八卦,我可不敢随便打听,所以只能在心里默默好奇一下就可以了。”
尤宇:……
他难得被人噎到,有些无语凝噎地看着她,点头:“嗯,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没办法反驳。”
楚歌笑,眼睛微微弯起一个弧度,明明笑得很是俏丽嫣然,可尤宇看着却只觉得微微发冷。
后来他和季博然通电话的时候,还忍不住感叹:“以前我一直觉得,我认识的人里,阿远应该是最冷漠的人了,可是今天我突然发现,他比起楚歌还是差远了,莫名有点同情阿慕怎么办?”
季博然在实验室里忙了一晚上,这个点儿正应该休息的,结果被尤宇拉着谈人生聊八卦,不禁有点忍无可忍:“你同情他干什么?”呛他,“有那心情同情他,你怎么不同情同情被你甩掉的那些姑娘们?我说你还是找点正事干干吧,别整天把自己弄得像个居委会大妈似的操心这八卦那,像什么样子?”
居委会大妈宇闻言沉默半晌,“呯”一声挂了电话,季博然终于可以放心睡觉了。
楚歌并不知道尤宇背地里对自己的评价,在得到了准确消息后,她就开始忙着准备和MOO公司总裁的见面了。
至于杜慕换女伴换得比较勤快这件事,尤宇也不是第一个问她的,实情是以前总是独来独往的杜先生,在最近接连出席的好几个场合中,身边都有不同的年轻女性面孔出现。
作为传说中的“绯闻女友”,自然有好事者会来跟她打听一二。9; 提供Txt免费下载)
尤宇会来问她并不奇怪——谁知道他想试探什么东西呢?
她从不去试着揣度这些人的心思,懒得费那脑筋,总之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五月很快来到,楚歌把家里安排妥当后,就准备出发了。
曼文和公关部一个精通英语的同事跟楚歌随行,走的那天早上,曼文找到楚歌说:“楚总,昨天晚上太古有人找我了。”
离出发还有点时间,才刚开过一个小会的楚歌正站在窗边望着外面蒙蒙的天色,闻言回过头来:“哦?”
“他们这次价码出得不错。”
“什么价?”
“唔,一个实权副总的位置、还有股权、红利。”
楚歌叹气:“委屈你了,在我这一直都是助理没挪过窝。”
曼文哭笑不得:“楚总!”
楚歌便笑:“好了,我听着了。还有什么?”
“还有,他们拿出了一张加尔先生的特别邀请函。”
楚歌微微怔了怔。
曼文接着又说:“他们自己说是从杜先生那里拿到的……我猜他们的意思,就是想我告诉你,他们已经变相获得了顶恒的支持。楚总,你说杜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因爱生恨所以转而支持他们新亿隆的敌人么?
不得不说,曼文的脑洞总是开得那么的……略言情。
楚歌却顾不得调侃她,神色陡然变得颇微妙。想了想,她拿出手机,翻到了昨天收到的一条转账消息:莫名其妙的,她的某个私人账号在昨天突然多了一笔转账,而且,数目还不小。
她曾以为那是自己的基金收入……登录账号,她联系了自己的基金管理人,确定最近没有分红后,楚歌突然明白了什么。
那张她退回去的邀请函,他竟然将它变卖了。
楚歌轻轻吁出一口气。
那个男人,把她退回去的邀请函卖给太古,是对她太自信,觉得即便有太古插手她也能搞定加尔,还是,他其实只是单纯地想打一打她的脸?
直觉上,她觉得应该是后者。
他送她的,前两样她都卖了,后面这一样,又何必矫情地退回去。嗯,他其实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至于为什么卖给太古,大概也无非是,太古最需要,因此出价就也会最高。
杜先生出手,从来就没有贱卖这回事。
这些猜测,楚歌自然是不好和曼文说,收好手机,她淡淡开口:“不管别人怎么想,到现在这一步,我们都只能做好自己的事了。”她说着站起来,把手伸向曼文,“沈小姐,新亿隆开创新未来的时刻要到了,你,准备好了吗?”
曼文怔了怔。
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说不出的豪情。
多年以前,没有这样明亮的办公室,也没有如今庞大的团队,那时候的新亿隆,还只能挤在窄小的厂房里,楚歌把她带着在里面转了一圈,出来的时候,她就那样微笑着望着她,问她:“你有信心留下来帮我吗?”
“帮我从无到有,建立起一个全新的,新亿隆。”
曼文用力地点了点头,伸手过去,两只白晳纤细的手掌,透过无数的时光,交错着握在一起。
隔着办公桌,楚歌用力地抱了她一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当天下午的飞机,晚上便到了地方。
楚歌没有参加第二天的“大师午餐”,因着时间也还宽松,就干脆带着曼文他们两个满城市地转悠。
回到酒店的时候尤宇早就已经到了。
他看着面前大包小包疑似逛街回来的三个女人,不由得嘴角抽搐,睨一眼楚歌说:“你倒是蛮悠闲。”
楚歌笑眯眯的:“反正有你在嘛。”
尤宇又被噎了一下,总有种很随便就掉了个坑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楚歌却已经把东西都交给曼文,让她们先回房间,望着尤宇问:“才过来,请你吃饭怎么样?我们今天找到了一家特别好吃的店。”
尤宇:“……糖衣炮弹对我是没有用的。”
“总要试试嘛。”
尤宇于是欣然跟着她走了,一餐饭吃完,季博然那边的消息也到了,今天没有空,明天晚上,加尔先生会有空闲和他们见一面。
因为是纯私人性质的会面,所以楚歌没有穿得很正式,一条莹绿色的及膝小短裙,长发披散,只在右边斜斜夹了一个淡粉色的蝴蝶发卡,算是她身上唯一的饰物。
可是尤宇看到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怔了怔。
看着面前水灵秀美的小美人,再比较一下这段时间出现在杜慕身边的莺莺燕燕们,就连阅尽人间□□的尤先生也不能不承认:这个楚歌,还是有让杜慕念念不忘的本钱的。
压下心思,他伸出手去:“走吧。”
楚歌微微一笑,挽住了他的胳膊。
作为名人,又是受邀而来,加尔先生的行动略有些不方便,所以最后,楚歌和尤宇是在他下榻的酒店见到他的。
季博然跟他介绍他们:“这是我的同学,也是我在国内最好的朋友们。其中楚小姐精通茶艺,老师您如果想喝到正宗的功夫茶,找楚小姐就可以了。”
作为知名企业总裁的加尔先生年逾五十,身材十分的高大挺拨,站到他面前时,楚歌感觉自己一下子缩水了好多。
他微笑着同她伸出手:“你好,美丽的女士。”
楚歌也笑着回应:“您好,加尔先生。常听阿季说起您,能见到你,我很荣幸,当然,如果能亲手为您泡一杯茶,也更是我的荣幸。”
直到后来看到楚歌为他们泡茶,尤宇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楚歌为什么要选那么一套衣服。
绿衣、白肤、淡雅的妆容、得体的微笑,分明茶还是他常喝的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茶香比往日更浓了几分,茶汤也更浓郁了几分。
加尔先生对她很感兴趣,和楚歌聊了一晚上中国的茶和茶艺,从“烹荼尽具,已而盖藏。”的中国茶具,再到名人茶禅与茶画,那几乎就成了楚歌的一场个人秀。
偏偏,她还找了一个非常好的翻译。
临走的时候,楚歌送了加尔一套茶具:“它里面镶有非常独特的中国式的解密文化,加尔先生可以试着去解一下,解到最后,保管有惊喜。”
从始至终,她没有说到任何和公事有关的事。
尤宇喝了一晚上的茶,听了一晚上的中国茶史,即便他不懂这些,但是他不能否认,楚歌讲得很有意思。
“你怎么会懂这么多?”出来后,他忍不住问。
“不,我以前也不懂。”
然后尤宇就秒懂了:“所以你是专门为了今天特意去学的?”
“嗯。”
“学了多久?”
“三年吧。”
尤宇默然:“三年……你从三年前就准备了?”
楚歌笑,其实还要更早一点,为此有一年时间,她差不多天天泡在茶艺馆,不但把市面上所有和茶有关的书买回家啃,而且还看了很多这方面的视频和记录片,生生拿出了当年杜慕教她学做生意的劲头去学习中国茶道的。
“可是,”尤宇还是想不通,“加尔明天没有空,后天他就回国了,你今天晚上什么都没跟他说,什么都来不及做,等他回了国,就不怕这一番心血都白费了么?”
楚歌很笃定:“不会。”
“不会?”
“嗯。”
“所以楚歌,别卖关子了,到底你的底牌是什么?”
她的底牌啊,楚歌转过头,望着车窗外流动的街景微微笑,“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百忙之中的加尔果然就再次通过季博然联系到了楚歌,然后,尤宇也终于见到了楚歌的真正的底牌。
一块看起来很普通的玻璃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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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10-4
季博然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时间还很早,尤宇他们都还没有起床,只有楚歌,已经围着酒店走了几个圈了。(www.QiuShu.cc 求书小说网)
她回来敲门,尤宇看见穿着整整齐齐的她有点懵:“你还没睡?”
楚歌笑:“早醒了。是季先生打电话来了。”
尤宇:……
他看了一下时间,很崩溃:“才七点半!”
才七点半。
现在天亮得早,六点钟外面就差不多天亮了,七点半,路上已经到处都是人了,他还嫌早。
楚歌没理他的抱怨:“加尔先生想请我们吃早餐,你要一起么?”
她的话还没落音,就见尤宇身后出现了一个衣着非常清凉的女孩子,她走过来,双手抱住他的腰,头很自然地搁在他肩上,妙目上上下下,很不客气地打量着楚歌。
楚歌无语,但她并没有避开她,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然后又看向尤宇。
其实如果不是他的电话怎么打都没人接,楚歌也不可能过来敲他的门,但是她没想到,昨晚上他们和加尔见面聊到那么晚,尤宇居然还要找个女人来陪。
也是厉害。
尤宇看起来也很尴尬,楚歌淡淡一笑:“如果你想去的话,十分钟后,我在楼下大堂等你。”
然后再冲着那女孩子礼貌地一笑,表明自己并不想觊觎她的“男人“,转身走了。
十分钟后,尤宇独自一人清爽利落地出现,他看了眼楚歌,见她又换了一身装束,白色的复古衬衣、黑色长裤,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干练地挽在脑后,通身装饰也不多,只有耳朵上戴了副绿莹莹的葡萄石耳坠,让她在干练严肃之外,别有了一点娇俏与可爱。
楚歌注意到他的目光,忍不住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尤宇笑,“只是觉得,楚小姐好像有很多面。”
这些日子,尤宇见识过她在商场上的大气凛然,也见识过她昨日的博学多才,今日里,她又让他看到她的另一面,一个干练的、知性的、所谓女强人的另一面。
不管哪一个她,都是毫无疑问耀眼的,但是,那么多年,她一直默默地陪在杜慕身边,沉默、寡淡、几乎没有引起过任何人的注意,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非常完美的陪衬一样。
他突然很好奇:“阿慕见过你多少面?”
楚歌瞟了他一眼,淡笑:“这你应该去问杜先生,因为我自己觉得,我其实就只有我这一面而已。”
尤宇笑。
有的没的地聊了一些,很快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仍然是在加尔先生下榻的酒店,那里的中餐也是非常有名的。txt小说下载80txt.com
他们到的时候,季博然和加尔早已到了,后者没有点餐,只加尔面前摆着好些大小不一的盒子,而现在,他正兴致勃勃地端详着他最终解密出来的茶壶。
看到楚歌他们过来,他招招手:“嗨,楚小姐,你来看看,我解得怎么样?”
楚歌微笑着坐过去,仔细地把每一个都拿起来看了看,点头:“加尔先生很厉害。”
这套礼物,最贵重的是里面的茶具,对于加尔先生来说,最有意思的,却是装茶具的盒子,这些盒子,一个套一个,一层套一层,都是楚歌托文老找专门的器匠大师订做的,内含机关锁、孔明锁、还有鲁班盒等非常有特色的机关锁器,每解开一个,都能拿到其中一个茶具,直到全部解开。
一个做工精致的的紫砂茶壶就在最里面。
而壶肚子里放着的,就是一块小小的玻璃晶片,这时候,加尔打开茶壶,拿出了那枚晶片。
他回应着楚歌的话:“楚小姐才厉害。”把玩了会晶片,他问:“这个也是礼物?”
“是的。”
“那能问问这礼物的用途吗?”
“当然,因为这是我们公司花费数年最来新研制出来的玻璃晶片。”楚歌说着微微一笑,曼文走上前来,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其中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演示系统,她一边演示,楚歌一边解说,“MOO公司的,产品毫无疑问是当同类电子产品技术最领先的,但是我知道,加尔先生其实一直在寻求突破,而手触屏设计大约就是您的重点,我想,这个晶片,可以帮您达到这一点。”
……
楚歌和曼文配合默契,曼文动作流利,楚歌却解说得不紧不慢,而她们家的翻译更是强大,同声共译,有些楚歌说得非常技术化的词,让他用很浅显的语言就翻译了出来。
尤宇和季博然在边上看了一会,都掩不住眼里的震惊。
两人默默坐到一旁,尤宇吐出一口气:“你信吗?她说她从三年前就开始准备了。茶艺、礼物,那时候,你老师出任MOO公司的总裁没多久吧?而我相信,三年前,这个晶片应该是还没有制造出来的……现在我终于知道当初你为什么要跟我推荐新亿隆了。只是阿季,你眼光就有那么毒了吗?才第一回见,就知道新亿隆在她手上,能够大放异彩?”
季博然失笑:“怎么可能?”
“那是为什么?”
“新亿隆近几年发展良好的数据,还有,主要是因为阿慕。”
“阿慕?”尤宇细一想,点头,“倒也是,阿慕自己就是个天才,由他一手□□出来的楚歌,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季博然看了一眼已经演说完毕,正和自己老师相谈甚欢的楚歌,笑:“他可没想要□□个商业奇才出来。”
事实上,杜慕私心里,或许希望楚歌能更平凡普通一点。
“他想□□个合自己心意的媳妇儿出来嘛。”尤宇作出一副“我懂的”样子,想起楚歌以前在杜慕面前惟命是从谨小慎微的模样,“其实就算是当媳妇,她也不差了,只可惜,她过去的经历太糟糕,没人爆出来还好,一旦爆出来,阿慕的心血就算是白费了。”
其实说到这里,尤宇很奇怪,以阿慕的能力,如果他真想□□个合心意的杜太太,资质不错又身家清白的女人多了去了,他又何必找楚歌?
她那过去,一般的男人都有些难接受,更不要说杜家以及杜慕了。
要知道,就算最开始,尤宇他们只是把楚歌当成是杜慕身边的一只小宠物,她的出身经历,也依然让他们大跌眼镜,更要不说是做杜太太了。
“白费么?”季博然笑,“也不一定吧。”
“难不成你觉得阿慕还真会娶她?要真想娶她,他这阵子也不会接受杜老爷子的意见,频繁跟人相亲了吧?”
想一想高傲如杜慕,居然最后也被逼着相亲,被父母当典型羡慕了他一整个青春期的优秀的“邻居家孩子”也有今天,不得不说,尤宇还是暗戳戳地觉得很爽的。
楚歌和加尔这一聊就是大半上午,直到有人找过来,加尔才不得不结束这场意犹未尽的谈话。
楚歌邀请他:“希望您有时间,能去新亿隆坐一坐。”
加尔说:“我会考虑。”
虽然他说会考虑,但尤宇觉得,如果不是实在脱不开身,估计是很想现在就跟着楚歌走了。
但他毕竟还有别的事务,只能遗憾告别。
等他们走后,尤宇再一次上上下下把楚歌仔细打量了一遍。
楚歌任他看。
尤宇说:“楚小姐,回去我们就把合同签了吧。”
楚歌故意说:“会不会太草率?”
“不草率了,前前后后,我们谈了也快有半年了。”
楚歌笑,正要说话,却见迎面走来一群人,当中一个身着黑色的半袖衫,搭配一条水墨长裙,合体的剪裁完美地衬托出了她高挑靓丽的身材,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尊雕工完美的玉瓷,熠熠生辉,又坚强明媚。
她本来在跟人说话,偏头看到楚歌,脚步微微一顿,就从那些人里慢慢向她走了过来。
“小歌。”她摘下墨镜,望着她微微笑,“真巧啊,在这里遇见你。”然后,像是才看到尤宇似的,又跟他打招呼,“你也是,阿宇,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们。”
楚歌没打算理她,都撕破脸了,还勉强自己跟她虚以委蛇实在太膈应,就是尤宇,也是非常随便地冲她摆了摆手,没打算和她多说。
但是林敏娴却没想就此放过他们,她站在前面,自动忽略了他们身后跟着的曼文,美目盈盈往两人身上一扫,掩嘴笑说:“你们两个这时候出现在这里……不会是有什么状况吧?”
尤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女人就是这点讨厌,明明吃醋就吃醋吧,还硬要作出大方不计较的样子,忒难看了。
倒是楚歌,嗯,是真的挺大方的,嘴巴也厉害:“你是想问我和尤先生是不是在谈恋爱?抱歉啊,事实没能如你所愿,我只是请他过来帮个忙而已。”
林敏娴被噎了一下,但她反应快,捂着嘴笑:“生气啦?开个玩笑而已嘛。”眼珠子一转,明白了,“你是想让阿季帮忙引荐加尔先生吧?”
阿宇阿季的,尤宇听着突然觉得特腻歪,他们和她的关系,明明没有那么好好吧?
这姑娘小时候娇滴滴的还算可爱,他们确实喜欢逗她,谁知道越长大越不可爱,于是忍不住又翻了一个白眼:“都知道你还问?”
林敏娴很是知礼的道歉:“Sorry,看来是我逾越了。”
“逾越什么呀逾越,你关心朋友还关心出错了?”这时候另一个声音□□来,楚歌和尤宇看过去,尤宇不认识来人,但是楚歌是认得他的,这人是太古董事长的独生子,明正言顺的继承人。
看来这一次,太古是把宝押在他和林敏娴身上了。
他讲话可没林敏娴那么多弯弯绕,目光非常直接地在楚歌脸上扫了一圈:“看他们这样子就知道吃了闭门羹。”“嗤”地一笑,他走近了些,以只有几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讽刺说,“楚歌,传说你伺候男人的本事很强,一夜御数男都不在话下,我住在奉天1808,如果你晚上答应过来的话,我就带你进去见一见加尔先生,怎么样?”
尤宇脸色一黑,差点就要撩袖子揍上去,妈的,这辈子只有他挑事,还没有谁敢在他面前找死的。
楚歌却一把拉住了他,“尤先生,这是公众场合,何必为一条狗,失了身份?”
尤宇忍不住抚掌一乐,倒是太古的太子爷被气得不轻,伸手指着她:“你……”
楚歌退了一步。
她根本不想搭理他。
这时听到周围断断续续有人叫:“加尔先生。”
对峙的几人只得暂停,也同时转过头去,果然,就见到加尔先生脚步匆匆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他没有理会旁人,而是一脸喜色地走到楚歌面前:“楚小姐,”他用蹩脚的中文叫她,然后又用英语说,“你还没走真是太好了,是这样的,我决定了,今天就和你一起去新亿隆看一看,你觉得,可以吗?”
围观众眼睛都要瞪脱眶了:What?!!!
只有楚歌眉眼一弯,笑着说道:“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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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10-5
加尔说完,便高兴地在助理们的簇拥下走了,留下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
太古的一众脸色都很难看。
尤宇特得意地问人家:“喂,丑八怪,你还还走?是想跟着我们去见加尔先生吗?可惜你太丑,披了狗皮少爷我也看不上你。”
太古的太子爷被气得够呛。
林敏娴神色也不太好看,但她还好,并没有失态,只是盯着楚歌看了一眼,说:“没想到你现在这么厉害了。”
楚歌回应她的只是清清淡淡一笑。
林敏娴就又和季博然跟尤宇打了声招呼,这才施施然地离开了。
尤宇看着她曼妙的身姿叹:“哎,林敏娴还是蛮正点的,可惜怎么跟个猪头在一起?”
楚歌笑了笑,她知道原因,因为林敏娴也是太古的董事之一。
关于这点,以前他们还会遮掩一二,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尤宇当然也知道,他不过就是那么一叹而已,转过身来,他勾住季博然的肩膀:“喂,老实说,加尔先生怎么会来得这么巧?”
季博然也没隐瞒:“老师本来是想让我通知你们的,只是我见你们好像有些麻烦,就干脆回头叫老师自己来说了。”
“啧,果然是亲兄弟。”尤宇特高兴,虽然他已经不需要有人来撑腰,但是这种能当众把人脸打得啪啪响的事,他还是很乐见的。
楚歌也向季博然道谢。
季博然说:“楚小姐不用谢我。”
尤宇笑眯眯地:“对,你谢我就好了。”
楚歌抿唇笑笑,倒也从善如流:“谢谢尤先生,这次还真是多亏了你。”
尤宇很得意,季博然则要笑不笑地睨了他一眼,和楚歌说:“加尔先生这次去新亿隆是临时决定的,因为时间有点紧,所以他希望这只是很私人的一次拜访。”
楚歌懂了:“我明白。”
所谓的私人就是,从这里出发到他离开新亿隆,加尔先生想必并不愿意牵扯到其他官方的行动当中。
这其中,也包括新亿隆不得将此次之行拿来炒作。
这些事,尤宇并不插手,等季博然走后,他只是提了一句:“楚歌,你要知道,这是一次绝佳的炒作机会。求书网小说qiushu.cc”
楚歌摇头:“不,最好的机会不在这次。”
“那在什么时候?”
楚歌微笑:“将来。”
尤宇看着她,正午盛阳之下的女孩子,白衣如雪,衬得她雪白的皮肤也像是笼了一层光,他不由看得怔了怔,过了会才说:“楚歌,你就这么自信?”
她笑笑,没有答话。
作为已经经营成熟的公司,新亿隆在接待客人方面自有其成熟的一套,更何况,曼文本身又是个很仔细的人。
楚歌都没怎么操心,在加尔先生结束其当天晚上某大学的自由行活动之后,他们就一起登上了返程的飞机。
加尔先生的助理们已经回国,陪着他一起去的,也就只有季博然一个而已。
把加尔和季博然送到早就订好的酒店,离开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楚歌没有休息,她赶到公司,抓紧将白天必要的行程做出来,然后未等正式上班,就把所有部门的负责人全都拘了过来。
开会、布置,作出一系列的安排,曼文已经累得不行,回头却见自家老板仍旧精神满满地在做事情。
不由得叹气,她走过去,递给她一杯热水:“楚总,要不休息一会吧?我刚和季总联系,加尔先生过来的时候,他会提前通知我们的。”
楚歌头也没抬:“没事,我不困,你先休息去吧。”转头又和人事经理安排,“加尔先生是晚上的航班,所以他到公司来后,我们的行程安排必须紧凑,不要给人拖沓的感觉,他最感兴趣的,无非就是我们最新的新产品,那就着重把那一部分给他看,其他的,都是附带的。还有,不需要做太隆重的欢迎仪式,而且尽可能不要惊动其他人……”
都安排下去后,她又去了实验室和车间,全部检查到位后,加尔先生终于到了。
不得不说,楚歌的安排很合心意,他几乎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们新研发的玻璃晶片上,非常细致地了解了这一产品的实验室特性,在里面,一耗就是小半日。
等到出来,日已向晚,楚歌安排了非常中式的饭局,地点就在他们都推崇的一家私家菜馆。
作陪的尽是熟人,尤宇、季博然、楚歌,因为加尔喜欢中国的古瓷、玉器,楚歌便把文老板也请过来了。
几人相谈甚欢,席到半酣的时候,文老板提到茶器,加尔先生突然想起来:“Eric,看看Allen回来了没有,这么开心,他应该也在呀。”
Eric,是季博然的英文名字,而Allen,楚歌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Allen就是杜慕。
加尔还问楚歌:“你认识Allen吗?他的中文名是杜慕,在你们中国,叫‘杜牧’的还有一个非常有名的诗人,Allen不会写诗,但是他非常会喝茶,说起来,我喜欢喝中国茶,还有他的功劳呢。”
除了正在打电话的季博然,尤宇和文老板都偷眼看她。
楚歌很淡定:“当然,杜先生在我们中国,是非常优秀的商人,我个人很欣赏他。”
老实说,尤宇这一刻,也有点欣赏她了,虽然,他最近一直都挺欣赏她的。
杜慕刚好在国内。事实上,加尔刚到中国时,他就已经飞去见过他一面了,只是他另外有事去了国外一趟,今日也才回来。
他来的很快,虽然依旧衣着考究,但是楚歌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他身上犹带了一点风尘的味道,眼里甚至有了猩红的血丝。
这对一向注重健□□活的杜慕来说,真是很不可思议。
楚歌随着大家一起站起来,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杜慕并没有看她,他和加尔先生像老朋友一般拥抱,用英语跟他说:“对不起,本来应该更早些过来的。”
加尔并不在意,说:“没关系呀,这里有个美丽的女士,她很有趣。”把他拉到楚歌面前,“楚小姐,新亿隆的CEO,非常漂亮也非常有趣,她还说,她个人,非常欣赏你呢。”
除了不明状况的加尔,其他人都不由得呛了一下,尤宇更是躲过脸去,把头埋在季博然肩后笑得抽搐。
就是楚歌,也颇有些无语凝噎。
但当着外国友人,她只好伸出手:“你好,杜先生。”
他的目光这才望过来,黑眸沉郁,像是积攒了无数的风暴,但是很快,那些风暴平息,他又恢复成了那个清冷淡漠的杜先生,点点头,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也是客气有礼:“你好。”
扭过头,他和加尔、季博然他们继续说话,楚歌便找服务员另外点了几个菜,回来时,自己的位置已被杜慕坐了,而原本应该坐在旁边的文老板则挪到了最下首。
楚歌看了一眼,默默地坐过去。
新菜上桌,尤宇看着那些菜笑:“楚小姐果然很欣赏我们阿慕啊,看这些菜,全都是他喜欢吃的。”
楚歌对这样的调侃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不过耳朵尖上却悄悄爬了一点绯色。
杜慕转头看了她一眼,楚歌感觉自己连脸都要开始发烫了,便扭过脸,假装和文老板说话:“我看你吃得挺少,是不是不喜欢,要不我们再点点别的吧?”
文老板忍笑,摇头说:“不用管我,我晚上一般都不吃东西的。”
尤宇凑过来:“确实,你管好你欣赏的杜先生就好了,他才回来,肯定很饿。”
楚歌看着他,真想拿个大盘子堵住他的嘴,眼见他没完没了,还真就拿起公筷给杜慕挟了一筷子菜:“这个味道还不错,你可以趁热尝一尝。”
杜慕垂眸,看了那菜一会,低低地“嗯”了一声,拿起筷子挟进了嘴里。
楚歌莫名感觉有点痒,那一声“嗯”,低沉温润,就像是一根羽毛,轻轻地,在她心尖上挠了一下。
何曾见过他如此乖巧。
尤宇还在问他,意有所指:“楚歌挟的,怎么样?”
杜慕神色平淡,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菜,回答说:“还不错。”
尤宇“啧”了一声,和加尔开玩笑:“这两人坐在一起,有没有很相配的感觉?”
加尔仔细看了他们一眼,竖起大拇指:“非常配!”他不明就里,和杜慕夸赞楚歌,“楚小姐真的非常非常不错,她很懂茶,而且,还送了我一套特别有意思的礼物。知道吗Allen,就因为她那礼物,前天晚上,我差不多一晚没睡,拉着我一整个团队帮我解密,啊,说起来,那礼物你应该也很喜欢,可惜我不能转赠给你,不过你要是喜欢,倒可以请楚小姐也送你一套。”
杜慕很仔细地问了礼物内容,然后微微侧首问楚歌:“我的确也很喜欢,可以送我一套么?”
楚歌微微窒了一下,才点头说:“好。”
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特像个卑鄙的小偷,她知道加尔,知道加尔喜欢喝茶,喜欢各种文化里的解密玩具,都是从杜慕那里得来的。
她用他教的东西,为自己赢取了自己的新生,赢得了新亿隆的成立,也最终从加尔手中拿到了这个崭新的机遇,但是,她却和他说,别试着让交易变成感情,别试着让她去爱他,因为,那很恶心。
其实,恶心的从来都不是他,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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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10-6
杜慕并不知道楚歌的想法,看到她说“好”,他微微笑了一下。[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笑容很清浅,带着隐约的骄傲,还有……小心翼翼的讨好。
他又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低调乖顺的模样,楚歌感觉自己快有点无法招架。
就是坐在杜慕对面的季博然也忍不住瞥了他一眼,等出来后,楚歌去开车,加尔在和尤宇还有文老板说话,他就站在杜慕身边,问他:“听说你最近在相亲?”
杜慕瞅了他一眼。
季博然就笑:“小心玩脱。”
“放心,我有分寸。”杜慕语气清淡,下巴点了点加尔,说,“谢谢。”
楚歌这次能如此顺利见到加尔实现她的计划,季博然在其中,功不可没。
东西虽好,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引路人,楚歌做再多的准备,拿不到入场券见不到加尔,一切也是枉然。
季博然双手插袋,望着路上来往的人群,笑:“不必你谢,当年的事,我也是要谢谢她的。而且这次,也是她自己做得很好。”
恰到好处的推荐,又分外有吸引力的产品,季博然很清楚,即便没有他,楚歌有一天,也同样会成功的。
杜慕就又露出那种“与有荣焉”的表情,特别的惹人眼。
季博然真的很难得会看到杜慕这么傻气的一面,想说什么,在看到楚歌的车子时又咽了回去。
楚歌把车子停到他们面前,下车来,文老板跟她告辞:“我就不送加尔先生去机场了。一路小心。”
楚歌说好,等她离开后,他们这一行都上了她的车。
季博然虽然在国内开了有工作室,但他在国外的工作还没结束,这次回来,也纯粹就是陪加尔先生的,因此,他会和他一同回去。
临走的时候,加尔握着楚歌的手,说:“希望能有机会,在田纳西再次看到楚小姐。”
田纳西是MOO公司的制造大本营所在,加尔这么说,其实就代表着他确实是看好他们新亿隆的产品了。
楚歌微笑:“我也是。”
心里总算是暂时松下了一口气。
望着季博然和加尔的身影最终消失在登机口,楚歌回过头来,却看到身边已只余下了杜慕一个。
她微微愣了一下,四处张望,“尤先生呢?”
其实多少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
他们才闹翻了――嗯,确实是算闹翻了没有错吧?所以楚歌一时把不准应该拿什么态度面对他。
杜慕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老神在在地答:“不知道。”
然后装模作样地也跟着到处望了望。(wwW.qiushu.cc 无弹窗广告)
心里却想起刚刚的事,那会儿楚歌正在跟加尔说话,尤宇突然凑到他耳朵边:“我今天晚上表现得怎么样?”
杜慕扫了他一眼。
尤宇嘿嘿一笑:“想不想我表现再好点?”
“比如说?”
“比如说,能不光的时候我决不照亮。”
杜慕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尤宇一看有戏,拿胳膊顶了顶他。
杜慕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成交。”
所以杜慕就那么看着楚歌给尤宇打电话,候机室里人来人往,她瘦削的身影站在其中,显得那么的不显眼。
可在杜慕眼里,她已经是他的全世界。
季博然要他别玩脱了,不,他不是玩,他只是……想做最后一场豪赌。
在她抬头看来时,他已敛尽眼中神色,所以楚歌看到的,仍然是那个清清冷冷的杜先生,目光淡淡地望着她。
挂了电话的她有些无语,然而更多的还是尴尬:“尤先生说他遇到了个朋友,不跟我们一起回了。”
杜慕“唔”了一声。
“那……我们走吧?”
他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机场,楚歌走在杜慕后面,然后才突然发现他今天穿的居然是件铁灰色的衬衣,衣摆扎在皮带下面,显出劲瘦有力的腰身,以及由裤管包裹着的修长双腿,深色的衣服衬得他的身形更加的高大挺拨,看起来也格外的冷肃凛冽……可同时,也特别的性感!
楚歌的目光已经不止一次落到他挺翘的臀部上了,谁说只有男人才有色心,女人也有,再次在心里自嘲了一下后,楚歌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然后就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
她暗戳戳地揉了揉脸,顺便把呛出来的眼泪抹掉,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几乎没睡,然后白天又忙了一整天。
难怪会感觉到累了。
哈欠一个连一个,她用力捏了捏眉心,放下手的时候突然顿住了。
杜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脚,正眉心微蹙站在前面不远处看着她。
“车钥匙呢?”他朝她伸出手。
放松下来后格外的疲倦让楚歌反应都慢了半拍,她呆呆地望着他宽厚的手掌心,目光一寸一寸,落到他漂亮有力的小臂上,然后才是他清冷俊逸的脸庞。
“什么?”她呆呆地问。
“车钥匙。”他轻轻摆了摆手指,“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已经打了一百零四个哈欠了,你觉得你还有精力开好车吗?”
楚歌:……
她瞪大了眼,脑子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飞掉了,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还数了?”
关键是她自觉自己的哈欠打得无声无息,他走在她前面,到底是什么听力啊,才能在这种环境下,把她打哈欠的数量还数得一清二楚?
“这用数吗?”他睨她,又是那种“你怎么这么笨”的眼神,“我们从候机室下来这里,一共用了,”他说着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十分零四十五秒,你差不多平均每十秒钟打一个哈欠,十乘十加四,脑子里过一遍就出来的结果还需要怎么算?”
楚歌:……
每次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会觉得自己智商受到严重挑战。
而他已经再次向她伸出手来了。
楚歌想拒绝,但是她也的确觉得困了,出于安全考虑,只好把车钥匙交给他。
接钥匙时,他的指尖轻轻扫过她的指腹,很轻很快的一下碰触,但是楚歌却觉得,那上面似乎很久都还留有他留下的触感。
杜慕的车一直开得都很平稳,平稳得楚歌不想睡的,结果还是不小心眯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下了,但暖气还开着,她的头歪在玻璃上,身上多了一件男式的外套。
仔细辩认了一下,才发现这里是五福里旁边的一条小巷子,杜慕在离车不远的地方打电话,单手插兜背对着她站得笔笔直直的,一动也不动。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毛毛细雨,照在昏黄的路灯下,就像是不经意间洒下的一条条银线,而那人映在这迷蒙的雨夜街景里,就像是一幅颜色温暖的油画。
她不由看得有些呆,直到他转过身来,对上他清冷锐利的视线,油画中的男人走到现实,她才一下惊醒了过来。
直起身,他已经挂掉电话,往她这边走过来了。
他站在她这边的门前,敲了敲车窗。
楚歌顿了一下,按开。
“你醒了。”他并没有探头进来,只是将手搭在车顶上,微微俯身看着她,夜风吹进窗户,带来一丝冰凉的湿意,而他不知道在外面站了有多久,头发衣服上都铺了一层薄薄的水光,“秦坤等一下来接我,车子你自己开进去,可以么?”
她像是没听到,望着他,突然问:“你为什么不开进去?”
他沉默了会,说:“你睡着了。”
“然后呢?”
“地下车库里空气不好。”
……
楚歌觉得自己的声音特别干涩:“外面在下雨。”
“嗯。”
她抬起头:“你湿透了。”
他闻言轻轻笑了一下,黑沉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你担心我?”
楚歌目光轻颤,手指攥紧了膝上的衣服,过了会,她低头从车屉里取出一把雨伞,和着那件衣服一起递给他。
“为什么?”他没有接,只是望着她,“不是讨厌我吗,为什么还要担心?”
他的目光太过锋锐,像是要把她看穿了似的,以往楚歌就不喜欢他的这种眼神,所以她扮呆扮痴,就为了逃避。
现在,再不能那样了,她只得板着脸:“你刚刚送我回来,我只是投桃报李而已。”
“所以,还是交易么?”
楚歌沉默。
他声音冷冷:“但是,我拒绝。”他转身想走,却忽然又回过头来,一把拉开了车门。
在楚歌反应过来之前,他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死死地固定在椅子上,头抵着她的头恨声说:“如果真要交易,那就换一个吧。”
说完,他低头用力地噙住了她的唇畔,热切的吻像疾风骤雨一般袭向她,带着痴恋的痛苦和求而难得的绝望,以及毫不掩饰的企图,企图用野蛮而疯狂的方式,在唇舌之间令她臣服、让她彻底放弃。
楚歌感觉脑子有点木,然而更多的,还是那种无法言喻的令她颤栗的感觉。
他前所未有的粗暴让她害怕,她闭上眼睛,想要妥协,可一时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灵魂深处窜进来,肮脏而阴冷,带着令人惊恐的狞笑,她忽地更用力地挣扎了起来:“放开我!”
“不放!”他咬着牙,在她耳朵边说。
她的手被他握住,挣扎间,胸口的衣服几乎全被扯开,浅白色的内衣勒在肩胛骨上,在这冷嗖嗖的雨夜里,活色生香。
杜慕眼睛都红了,一下就忽视了她的异样,他只看了一眼,就埋头下去,细细的雨丝顺着敞开的车门飘进来,冷得她发抖,很多不知名的记忆就像是那夜夜缠绕她的恶梦一样,顺着那丝恐惧的裂缝吹进来,让她连骨头缝里都觉得怕,觉得冷。
就是面前的这个男人,也突然让她感到那样陌生。
她终于忍不住,像只受伤而绝望的孤狼一样低低地哀叫一声,抬起腿,用力地踹了他一脚。
不知道踹到了哪里,他闷哼一声,终于放开她,跌出了车外。
楚歌几乎是手忙脚乱地爬去了主驾驶,哆嗦着手指挂上档位,放下手刹,车子呜咽着眼看就要飙出去。
“楚歌!”
一声夹着痛苦、惊慌还有悔恨的叫声传来,她茫然地转过脸去。
“楚歌。”
另一边,他惨白着脸攀附在车门上,用嘴型低低地唤她。
前方有强烈的车灯照过来,清晰地照见了他的样子,雨夜如丝,他像是痛得狠了,弓着腰趴在那儿,冷汗跟雨水一样滴下,全身紧绷到不行。
车子嗡鸣,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兽,只要轻轻一动就能把他辗成粉碎,可他却像是一点也没有发觉自己的情况有多糟糕,只是望着她,祈求地,诚恳地、卑微地,叫着她:
“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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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10-7
“嘀嗒嘀嗒。(www.QiuShu.cc 求书小说网)”
“我是谁?”
“你是楚歌。”
“我是楚歌?不,我不是楚歌。我不要做楚歌。”
“为什么?”
“因为……她让我觉得好恶心。”
“楚歌不恶心,楚歌只是想要帮自己的哥哥,想让他娶到自己喜欢心爱的人,并不是有心想要害他们的。”
“她不是有心想要害他们?”
“是的。”
……
“她也只是想要帮助杜慕。”
“她想要……帮他?”
“嗯,就是为了帮他。他们在他的温泉房里遇见,他发病了,她帮着把他送去了医院,还记得吗?……他需要她,就像楚歌,也需要他一样。”
“他需要她……就像她也需要他一样……”
“嘀嗒嘀嗒。”
“现在告诉我,你是谁?”
“嘀嗒嘀嗒。”
“我是……楚歌……”
楚歌蓦地翻身坐起来,脑海里好像不断有“嘀嗒嘀嗒”的声音响起来。
她捂住脸,将头埋在曲起的双膝间。
“小歌。”
熟悉的声音,楚歌一下抬起头:“妈……哥哥,你们怎么来了?”房间里的布局是她熟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回到了五福里的家。
外面天光已经大亮,但是天色迷蒙正下着大雨,楚卿坐在轮椅上,楚妈妈坐在她的床前,两人都用一样担忧的目光望着她。
“你还说,累到昏睡不醒,曼文他们找不到人,打电话到家里,我和你哥差点就被你吓死了。”
这时房门被推开,曼文捧着一杯水走进来,站到床边:“楚总,既然醒了就吃点药吧,你有些发烧。”
楚歌看着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默默地接过了她手上的药。
吃完药以后,楚妈妈去给她做东西吃,楚卿和她说了会话后,也因为累了自去休息,只有曼文留了下来。
楚歌望着她:“我睡了多久?”
“其实也没多久,半天加一晚上吧,现在是13号的下午两点钟。只是你一向没有这么能睡过,把我吓到了,只能通知了阿姨。”
曼文一脸的歉意,她是知道,楚歌最不愿意惊动家里的,主要是楚妈妈和楚卿的状态都不算好,她不想让他们担心。
可是,要把楚妈妈他们叫过来的是杜慕,曼文阻止不了,因为不明状况,也不能阻止。(www.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楚歌摆摆手,轻轻吁出一口气。
休息了一会,她也清醒过来了,然后记起了昨天晚上的事。
她被杜慕吓到,一脚把他踹开后想要开车逃跑,最后是他制止了她,他都不顾自己,小心翼翼地哄着她――那时候她的状态一定很差,因为她在杜慕的眼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害怕。
如果当时她真的开车跑了,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安然躺在自己床上。
只是杜慕……他似乎比她更糟糕。
那会儿他全身僵硬……楚歌见过好多回他病发的样子,体感缺失让他看起来跟个植物人没有区别――除了有意识,知道自己还活着。
可事实上,已有近两年,她没有见过他再发病了,现在突然的……
她摸了摸脖子,那里很痛,记忆的最后,是秦坤趁她失神,拉住手刹,敲晕了她。
看这痛楚的程度,当时秦坤可是半点也没留情。
叹口气,楚歌闷着声音问:“谁通知你过来的。”
曼文沉默了一会:“是秦坤……我来的时候,杜总也在这儿。”
楚歌猛地转过头去:“杜先生?”
曼文点头:“嗯。”
“他……看起来怎么样?”
“不太好。”曼文实事求是,虽然视频事件后杜慕的“选择”让她很不爽,但是昨天晚上他的表现,又让她隐隐有种自己可能是误会了他的感觉,“他一直守在这儿,阿姨他们快到的时候才走的。走的时候,他已经起了高烧。”
楚歌心神大震。
她记得他和她说过,他第一次发病,就是高烧引起的。
曼文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昨天晚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看到杜总还受伤了,手上割了很深一道口子,秦坤要他去医院,他也不肯。”
楚歌没有答,她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睛,说:“我的手机呢?”
曼文起身,帮她把手机拿了过来。
楚歌捏着手机并没有急着打电话,而是问曼文:“公司里还好?”
“嗯,都挺好的,就是从昨天开始,有不少人找过来,看着都是想找加尔先生的。”
楚歌点点头。
曼文问她:“我们真的什么消息都不放出去吗?”
“不用放,加尔先生的事暂时就到此为止。你先回公司,有什么事能处理的你们先看着处理,今天我就不过去了。”
曼文说:“好,那你好好休息。”
曼文走后,楚歌又神色怔忡了好一会,才打开手机,翻出那个熟悉的号码。
3707。
楚妈妈东西都做好了,正准备去叫楚歌起来吃的时候,却见自己女儿一身整齐地出来了。
看着就是准备外出。
她一下就急了,问:“你这不好好休息,又要去哪里啊?”
楚歌没有答,而是先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嗯,闻着好香。”
楚妈妈却没那么好骗:“别岔开话题。看你这一身,不休息,是又要跑哪去?别拿公司有事那一套来糊弄我,刚曼文走的时候都说了,公司的事,暂时还不用你操心。”
楚歌笑:“妈你现在操心多了。”
楚妈妈很哀怨:“我以前也想操心,是你不给我机会。”楚歌以前事情多又没和她住在一起,即便回镇上,也是一副万事尽好的样子,她便是想操心也找不到机会。
何况那时候楚卿的情况不明,很多事,她也不敢和她深说,因为她很明白,那个家里,如果楚歌不拼,还有谁能拼呢?一家人的担子都压在她肩上,她做不了别的,但是不给她压力,不拖她后腿,还是做得到的。
可看看楚歌现在的样子,瘦到都要皮包骨也就算了,居然还因为过劳昏了过去,想一想她心里都揪得痛,忍不住劝她,“现在你哥哥病也快好了,我们一家不求大富大贵,平平安安的就好了,好不好?”
楚歌说:“好。”
那乖乖顺顺的样子,让楚妈妈看着火气又上来了:“你就知道说‘好’,说了你倒是做到呀!”
楚歌只笑,埋头吃着碗里的饭。
睡得太久了,她感觉身体很虚,胃口也不好,可为了让楚妈妈安心,楚歌还是强迫自己比平素多吃了一点。
然后吃过了,收拾收拾还是要出去,楚妈妈都没脾气了:“你还发着烧呢,好歹,让我先陪你去医院看看。”
楚歌终究不忍心:“好。不过不用陪,我现在就去医院。”看楚妈妈一脸不信,她笑着搂住她的肩,安抚说,“真的,有个朋友住院了,我去看看他,看完了,我肯定会去找医生瞧一瞧的。”举起手,“我发誓,骗你是小狗。”
逗得楚妈妈禁不住也笑了,白她一眼:“那你是小狗我是什么?”
到底还是让她去了。
楚歌也的确没有骗她,她的确去了医院。
秦坤在医院大堂等着她:“老爷子这会在,杜总的意思,是想请您先等一等。”
楚歌说:“好。”
这一等等了好一会,杜老爷子才离开。秦坤把她带到病房前,敲了敲门。
“进来。”杜慕的声音听着很是沙哑,干干的,像是一下子掉光了水分。
话一说完,还伴随着数声低低的咳嗽。
秦坤将门打开,站在门边等着她。
楚歌缓了缓神色,才慢慢地走了进去。
杜慕靠坐在床头,一手输着液,另外一只手还在看文件。
那只输液的手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像是一只白色的小橄榄球。
他精神看着倒还好,就是气色很差,唇色发白,唇角都干得起了皮。
见她进来,他放下文件,淡淡地望着她。
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房间里只余下他们两个。病房里很安静,所以楚歌觉得,他的目光也像是有了声音似的,落在心上,擂起了密密的鼓点。
“你好了?”还是他先开的口。
楚歌说:“嗯。”她慢慢走过去,垂眸看着他那只手,“对不起。”
他淡笑:“是我先失态。”
楚歌没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顿了顿,她问:“你的病?”
她之前有问过秦坤,但是秦坤什么都不告诉她,只是说:“楚小姐,你可以自己问杜先生。”
所以,她只能来医院,自己问他。
杜慕眼里似有光,她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他是在笑,然后还是问了昨晚上同样的问题:“你担心我?”他问她,“是害怕,还是关心?”
楚歌抿了抿唇:“答案还会不一样?”
“嗯,如果你是害怕,我就告诉你,我的病没有复发,我什么事都没有。”
“……关心呢?”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要她:“你过来。”
楚歌犹豫了会,走到他面前。
“手给我。”
她望着他,他也望着她,他清湛的眸子里,很清晰地映出了她的样子。
内疚的、惶恐的模样。
她伸出手给他,他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握住了她的,他手指修长,掌腹却很宽厚,大约是还在发烧的缘故,手掌心的温度惊人。
他微微用力,握紧了她的手,一低头,将它印到他的额上:“发烧了,”他说,然后又将她的手,轻轻覆在他受伤的那只手背上,“这里也被割了一下,伤口有点长,从这里,”他把手摊开,摸着她的指尖从中指往下,轻轻点到手腕上方寸许处,“一直到这里,所以流了不少血。”
“还有,大腿那里也被你踢到了,青了一块,”他说这些时,神色一直很认真,到这会儿,更是认真到近乎严肃,问她,“你要看吗?”
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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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10-8
她脸上飞起一点红,是羞恼的,用了点力气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说:“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www.QiuShu.cc 求书小说网)”
“我的病吗?”他倒也没逗她,静静地看着她,说,“没有复发。”
楚歌审视地望着他。
她不信他。
她并没有失忆,所以还很清晰地记得,当时秦坤的车迎面开过来时,车灯打在他身上,他那僵直到极点的身体。
是只有病发时才有的症状。
她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事已至此,她不知道确认还有什么意义,但是……她也不想逃避,她知道他对完全康复有多大的期望,因为知道,所以才不想蒙混。
欠他的,总要还的。
还不清,命也可以。
杜慕轻轻笑了一下:“你还真固执。”或许也就是因为这种固执,所以这么多年,她心里的执念一直未见减轻,他叹息,“一定要问那么清楚么?那我告诉你,我之所以痛得那么厉害,是因为你踢到我腿的时候,也扯到了那里。”他说到“那里”那种敏感的部位时,没有半点窘迫,一如当年,他告诉她,“其实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硬不起来。”
在温泉山庄里,她把他扑倒时,是他病发以来唯一一次有了动静。
楚歌想到温泉山庄,就又想起了早上醒来时响在耳畔的嘀嗒声,它一点一点,引着她,往她需要或者说是她想要的答案上靠。
然后忘记那些不开心的,只相信那些她愿意相信的。
自欺欺人。
拜他所赐,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杜慕说:“我的病,我之前一直还不太肯定自己是不是完全好了,这次受这么大激居然也没有病发,想来是真的没有问题了。”
楚歌望着他,他的神色依旧清冷,但是目光却很坦然,也很平静。
她忽地笑了一下,说:“别说得好像我还无意中帮了你大忙一样……还真不习惯这样的你,好像很深情很体贴的样子。”
他也笑,以手成拳捂在嘴边咳了好几声后,淡淡地说:“也许,我就是很深情也很体贴呢”
楚歌没接他的话,她退后了几步,扭开脸,“不管怎么样,昨天晚上是我过份了,我很谢谢秦坤及时打晕了我,没有让我犯下更大的错……如果有需要我做的,我不会推辞。”
杜慕闻言,放在被上的手微微握紧。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qiushu.cc [天火大道]
楚歌出去了,过了一会,秦坤敲门进来。
杜慕笔直地坐在床上,目光锐利地看过来。
秦坤微微低头:“楚小姐确实预约了韩医生的号。”
杜慕垂眸,好一会才叹息一般低低地说:“她想起来了。”
秦坤看着自家老板,欲言又止。
杜慕看到了,问:“还有什么事?”
秦坤说:“老爷子要是知道,会不高兴的。”
杜慕眉梢微微一挑:“你也以为我是故意去刺激她,用我自己的命?”
秦坤没否认,但是他的表情表明了他的态度。
杜慕笑了笑,没有解释。
他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事实上,他也没法解释。本来他的确是想慢慢来的,但是昨天晚上,看到她板着脸冷冰冰地和他说只是“投桃报李”、只是交易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忍。
本来只是想咬她一口就算了的啊。
可惜,他低估了自己。
最近疲于应付的事情太多,他轻易不失控的情绪也失控了。
他只是没想到,楚歌的反应会那样大……越如此,越让他清晰地明白,当年的伤害对她有多大,哪怕忘记了,她依然无法接受那样粗暴的对待。
差一点点就功亏一篑,当时她的眼神,真的让他以为她会选择同归于尽。
可她还是犹豫了,在最关键的时候。
是因为他么?
杜慕想到这里,又笑了一下,他轻轻摸了摸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手,说:“给我联系韩医生。”
都到医院来了,楚歌除了预约韩医生,还真又另外找了个门诊医生看感冒。
低烧、头疼、体虚,也没有打针,拿了些药,楚歌就回去了。
到家的时候楚卿已经醒了,他扶着椅子在练行走能力,见她进来,停下动作鼓着腮帮子瞪她。
楚歌咳了两声,蹭过去,因为感冒也不敢紧挨着他,只走到旁边,受屈小姑娘似的拿眼睛瞅着他,叫:“哥~~”
以往她犯了错,就喜欢用这一招,每每都是楚卿先扛不住,拿手挡眼睛:“行了行了,别跟我撒娇!”
多年未用,威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楚卿捂脸,冲她摆了摆手。
原本楚歌想要陪楚歌锻炼一下的,但是楚卿看出了她的疲惫,让她吃了药后,就和楚妈妈一起硬赶着她去休息。
新买回来的感冒药有一些安眠的成份,楚歌跟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两句话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再醒来天已经黑了,房间里一片昏暗,她睡得一身绵软,窝在床上不想动。
躺了好一会,才拿起手机查找韩林雁的信息。
百度显示,韩林雁,医学博士、博士生导师、一级主任医师、精神卫生系主任,后面还附有一大堆的医学头衔以及研究成果,而她最出名的研究即是催眠术在临床医学上的应用。
这些里面,都跟妇科或者产科没有半毛钱关系。
楚歌的手指轻轻在“催眠术”三个字上慢慢划过,最后,停在了韩林雁那张温和慈祥的脸上。
上一次,她居然没有认出她。
杜慕把她诓去检查有没有受孕,其实只是想让韩医生给她看一看么?
为什么,因为他感觉到了她曾经被压抑和诱导的意识已经在苏醒?
房门“扣扣”被敲响,楚歌连忙把手机塞进被窝里。
没一会,门打开,楚妈妈的身影逆着光在门口露出来,她盯着她好一会,才确认她已经醒了,摁亮灯:“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开灯?”然后习惯性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好像已经退了。”
楚歌说:“嗯,我也觉得舒服了一点。”
“饿了么?”
“饿。”
其实并不,但是,正常地吃饭和睡觉,能让所有人都心安。
楚歌穿衣起床,吃了饭后和楚卿一起陪着楚妈妈看肥皂剧,然后会顺便给楚卿科谱一下这八年里外面的一些变化。
十点钟,一家人准时睡觉。
楚歌五福里的这套房是三房一厅,面积大,房间不多,里面的东西还是前段时间楚妈妈和楚卿住这里断断续续添置的,人多了,东西摆得也多,楚歌半夜摸黑起来的时候,不知道脚下踩到什么,“喀嚓”一声,在寂静的午夜里,响得惊天动地。
客厅沙发处的一盏壁灯突然亮了起来。
楚歌惊讶地望过去:“哥?”只见楚卿一个人摸黑坐在沙发上,“你还没睡?”
她是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本来是想出来把电脑拿进去的,这下不用找电脑了,顺势坐过去。
她摸了摸楚卿的手,还好,不是很凉。
楚卿笑了笑,指了指茶几旁的水杯:“喝水。”
他语言练得勤,所以进步也快,现在能够简短地说一些短句子了,稍长一点的,还是不太清楚。
楚歌便叹气:“应该让梅姐姐也跟着来的。”
楚卿摇头。他能动的时候,就开始万事靠自己,要不是楚歌不放心,依他的意思,早该把人请走了。
楚歌看着楚卿,她精神好些了,这会也终于察觉到一点不对劲――楚卿的眉宇间,有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郁。
“哥,你……是不是不开心?”
楚卿还是摇头,望着她的神色很温柔:“没有。”
“我看得出来,你骗不到我。”楚歌握着他的手一紧,“我们是亲兄妹,你还记得吗?以前你总说,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可以和你说。现在我也一样,我希望你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告诉我。”她只手成拳轻轻擂了擂自己的肩,“现在我也能担起很多事了,所以哥,不用担心我应付不来。”
楚卿望着她,原本想笑的,可却一点也笑不出。
这段时间以来,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百花节那天,杜慕过来找他。
闭上眼睛,就可以听到他和他说:“我知道,这会儿来找你,以后楚歌知道了肯定会和我急。但是,我还是要找你,因为我怕会来不及。”
他说着,拿出了一本病历本。那病历本已经有些年头了,页面泛黄,就是里面的纸张,摸在手里都有点发脆。
楚卿想说话,可是却先看到了病历本上的名字:楚歌。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颤抖着翻开,有好长一段时间,那里面的字他个个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理解着却那么难。
那样难。
……患者暴躁、孤僻、厌世、有自虐举动,因自割腕脉致动脉血管受损……经诊断为抑郁症。
每一个字眼,都触目惊心,都很难让他把它们和他那曾经爱笑爱闹、天真又直率的妹妹联系到一起。
杜慕说:“那时候她的情绪太糟糕,我不得不请医生帮她做了催眠,让她暂时地忘记了一些事情。可是现在,时间久了,她在慢慢恢复,我们谁也不知道她完全恢复过来后会怎样,我只知道,她有死志,一直都有,如果不是还心有挂碍的话,也许她早就放弃了……所以我希望你能继续成为她的挂碍,至少在确定她的情况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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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10-9
楚卿掩下心里深深的痛和苦,反握着楚歌的手,慢慢地说:“小歌,如果……我再不能恢复成以前那样,怎么办?”
掌中楚歌的手指微微蜷了蜷,她眉心微蹙:“是医生说了什么吗?”
楚卿苦笑,他指了指自己的腿:“它们……没力。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其实楚卿的情况,楚歌很了解,植物人再次苏醒,没有影视剧和小说里说的那么神,一旦醒来就能迅速恢复如初。事实上,康复将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像楚卿这种情况还算好的,他意识清楚,能简短地表达自己的意思,虽然不能独立行走,但是至少已经可以做到独自站立。
有些人,则是在恢复意识很久以后甚至直到死,都只能躺在床上。
这些事,楚歌并没有让医生如实告诉楚卿,可她没想到,楚卿却似乎远比她想象的要更加敏锐。
她能感觉到楚卿想要恢复的急切,但是,那真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事。
她望着他,很坚定地说:“没关系的,你只是躺得太久,所以肌肉功能退化了而已,慢慢锻炼,总有一天,你会变得像以前一样的。哥,你知道吗?我等了你八年,那时候所有医生都说,你苏醒的机率不足1%,但是我不信,我相信你会醒来的,所以你醒了。这次也一样,我相信,你一定会恢复的,一天不能,我们练一年,一年不能,我们还可以练十年、二十年。”
“你,能陪我吗?”
她斩钉截铁:“我能。”
楚卿的眼睛,一下就被泪水模糊。
苏醒以来,他第一次哭,这也是楚歌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看到他掉眼泪,他哭得那样难过,那样的,情难自禁。
好像藏了很多很多的痛苦与艰难,都在那一串串眼泪里,被带了出来。
但是很奇怪,楚歌没有跟着流眼泪。
她心里很平静,也很坚定,因为她知道,如果楚卿一辈子只能这样,那她,毫无疑问,会照顾他一辈子,尽她所能。
他能醒来,已是天赐。
也是因为有了这样的觉悟,所以韩医生预约日那天,楚歌没再犹豫,很准时地过去了。
再度在完全不同的诊室看到她,韩医生没有多少意外。
楚歌也很平静地把自己的病历本递了上去,她还笑了笑,问:“您还记得我吗?上次做妇产检查的时候,找过您。”
韩医生依然笑得慈和而亲切:“有点印象。”顿了顿,她解释,“你是我看过的,唯一一个妇产科病例。”
楚歌捏紧了手指:“是杜慕找您帮忙的?”
医生没有否认。
其实主要还是韩医生对楚歌的情况很感兴趣,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做出这种有违医生职业的事。
楚歌也没有要要多纠结的意思,只是叹气,有点无奈地咕哝着说:“他认识的医生还真多。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而且个个都很权威,像以前,他帮楚卿找的凌老,同样也是脑科及神经医科的权威。
然后她突然想起,杜慕之所以认识他们,会不会和他自己的病有关系?真论起来,他的病,也属于神经科。
嗯,别人是久病成良医,到杜慕这,就变成了久病识良医。
是她笨。
和精神科医生聊天,还是很舒服的,尤其是像韩医生这种级别的。
她会同她开玩笑,让她放松,然后几乎是在楚歌还没有察觉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了她的问诊了。
楚歌顺着她,回答了一些她上次不愿意回答的问题,然后等差不多了,才问:“韩医生,大概在七年前,我应该也在您这里看过病的,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
“七年前?”
“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你应该还对我进行过催眠治疗。”
韩医生写病历的手顿了顿,抬起头。
楚歌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目光很安静,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纯净得仿佛不染一点尘埃。
韩医生没有打算骗她,精神治疗上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则,就是要取得患得的信任。
所以她的目光也很坦然,再次仔细地看了楚歌好一会儿后,她说:“我没什么印象,你知道的,我每年经手的病人有很多,接受催眠治疗的也不少。不过如果你真的有在我这里看过诊的话,我的病人都有建立电子档案……”她说着,开了一个电脑界面,然后手输了楚歌的名字。
好一会儿后,搜索结果出来,她轻轻念着,“楚歌,23岁,女……”把一些基本的情况和她核对完后,韩医生点头,“确实有你,但是这里,没有我给你做催眠治疗的记录,你是不是记错了?”
不是她给她做的催眠?
楚歌有些茫然,然而更多的还是紧张,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莫名加快,放在膝上的手指紧紧攥拢。
她开口,声音干涩:“也许是我记错了。只是,我……能看一看当年的病历吗?”
韩医生才从学院大楼出来,电话就响了。
看一眼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她叹气,接通电话后说:“你还真是急。病就好了?这么到处乱跑。”
杜慕在那头说了什么,没多久,一辆黑色的车子就慢慢驶了过来。
韩医生上车,果然看到杜慕坐在里面。他手上还裹着纱布,衣着却整齐正式,一看就没有真的乖乖在家里养病养伤。
见到她,他目光灼灼。
韩医生忍不住失笑:“你爸爸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估计不会太高兴。”
杜慕的父亲一生纵横欢场,情人无数,还真没有想到,他生出来的儿子,居然会是个情种。
就连韩医生都忍不住叹一句:世事奇妙。
调侃了几句,韩医生这才直入主题:“你知道的阿慕,我首先还是个医生,和楚小姐有关的情况,多的我不能说,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她并没有完全记起过去的事,她潜意识会觉得恐惧,可能也就因为那一段她还没有记起来的事。”
而那段她没有记起来的,恰恰是伤她最深,也最让她逃避的过去。
韩医生原本的建议,是想她能尽快重新接受治疗,可现在,她倒觉得,也许缓一点来,比较好。
看杜慕情绪不高,韩医生有点不忍,安抚说:“我今天和她聊了聊,觉得她的精神状况,比我们原先预估的还是要好一些。”
杜慕闻言并没有觉得高兴,他摇摇头,说:“她会隐藏情绪。当年在发现她自戕之前,谁也没有察觉过她的异样。”
如果说以前他没察觉是因为对她不够了解,那么现在,他知道,她还是露了异样的。
失眠、多梦、异样的乖顺和沉默、还有近乎自毁一般决绝的行事手段,总让他有格外心惊肉跳的感觉。
韩医生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摇摇头,说:“她今天有要求我为她做过催眠,但是失败了。潜意识里,她有了抵触。”说到这里,韩医生忍不住好奇,问他,“阿慕,当年你明知道那个办法不是很妥当,为什么还是要选择给她做催眠?”
杜慕有来找过她的,不过韩医生没有同意。在她看来,那种催眠疗法更像是一种逃避,把所有的负面情绪不是疏导开而是积压到一个小角落,其实就相当于在人的情绪堆里埋了一个深水炸弹,是很危险的。
杜慕轻轻捏了捏眉心,过了一会,他说:“因为那时候,能留住她的筹码太少了。”
那时候,楚卿昏睡不醒,医生就差直接判他死刑了,楚父刚丧,亿隆又成了一个烂摊子,她背负的压力多过于她能承受的,所以她的情绪才会崩溃。
他之所以愿意选择那个办法,其实也是当年的催眠医师跟她说的一句话:“现在先小心让它放在这里,也许等以后,她心里的挂碍多了,不能舍弃的东西多了,她的选择会更慎重一些。”
亲情、爱情、责任,是枷锁,也可以是救赎。
他不想看她被关起来,像朵失了水分的花,一天一天枯萎。
原本因为自己的病,他不敢去爱她,也不敢让她爱上他,把一切当成交易,结束的时候才会简单、明了――毕竟如果她真的爱上他,而他的病没有好怎么办?他无法给她一个光明的未来,孩子、幸福的生活,他什么都不能给。
所以他只能帮着她,一点一点重建新亿隆,一点一点,找到她愿意留下的理由,除了他。
如果那时候,他知道他的病是有可能完全康复的,也许他的选择会不一样,他会毫不犹豫地,尽他所能地去爱她、宠她,然后让她舍不得他,而不是最后,只能求楚卿成为她的挂碍。
可惜这世上,从没有如果。
韩医生已经离开了,夜色慢慢沁进车内,这边秦坤静静地陪着杜慕一起沉默,那头,曼文一进门,就看到楚歌静默地立在窗前,好像随时随地都会纵身跃下的蝴蝶。
每次一见她这样,曼文就特别惊心,她忍不住咳了咳,小声问:“楚总,天黑了,能……开灯吗?”
好在,楚歌回应了她,她点点头,转过身来,像是突然惊醒似的叹了一句:“已经这么晚了么?”然后望着她笑,“你还没下班?”
曼文半真半假地抱怨:“老板还没走,我怎么敢?”
楚歌夸她:“嗯,好员工,回头给你加工资。”
“哇,老板文成武德、英明神弄、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楚歌就挑眉:“又看乱七八糟的了。”
“金庸大师的小说,不算什么乱七八糟的,而且多看一看,解压啊。”
楚歌淡淡一笑,拉过大班椅在掌下转了几转,坐下去,也招呼曼文:“坐,陪我聊聊天。”
曼文很乖巧样地在她面前坐下来。
楚歌虽然还在谈笑,但她明显有点走神,曼文不敢打搅她,给她倒了一杯热开水后,就安安静静地等着。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楚歌旁边摆着的电脑屏幕在不断变幻,那是国外几大股市还有期货市场的交易行情,最近只要有空,楚歌就会打开电脑看这些,显然比以前要多关注很多。
她情绪如此反常,不会是在股市里亏了钱吧?也许亏的还是公款?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忽地听到楚歌问她:“曼文,如果有一段记忆,被人故意抹去了,那你,会想着把它找回来吗?”
曼文也是精,她没有露出任何吃惊的表情,也没问她为什么会被人抹掉,而是问:“那那个故意的人是想对我好,还是对我坏啊?”
楚歌想了一下,说:“大概,他并没有想要害你吧。”
“那就是对我好喽?既然他想我好,那就说明,那段记忆对我来说应该是不好的,是会让我难过的,既然这样,忘了也就忘了吧。”
“那如果,你能隐隐感觉到,忘记的东西很重要,重要到,也许它能成为炸弹,有一天把你炸到粉碎,你还要继续忘了吗?”
曼文看着她。
面前的楚歌神色依旧很平静,老实说,她真的很少看到她失态的时候,这些年,她最失态的时候也无非就是安静地在窗前站一站,站完了,她又成为了那个淡漠的,仿佛无坚不摧的楚歌。
可是现在,她却在她眼里看到了害怕、恐惧、以及难以言喻的悲伤痛苦。
她小心地斟酌着言辞:“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这世上,只有自己才能伤害自己,只要你够勇敢,够坚持,就没有什么能伤害到,更何况还是已经过去了的事。”
“过去,不就是因为,它已经过去了么?永远不会回头,也不必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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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10-10
楚歌呢喃着念道:“永远不必回头,也不必再回头了么?”
曼文点头:“是的。[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楚歌笑了一下,撑起下巴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很久很久前的她自己。
曼文猜不透,干脆也不猜,只是坐在那里陪着她。
她觉得楚歌是个聪明人,她会想通的,果然过了没多久,楚歌说:“走吧,下班回去吧。”
“那你呢?”
“我也就回了。”
“要不,我送您?”
楚歌摇头,神色虽然温和,但态度很坚定。
曼文就也没再坚持,不过到底不放心,在楼下一直等到楚歌下来,她才离开。
楚歌开着车,漫无边际地转。
其实晚上还有个应酬的,但她不想参加,就叫别人替她了。
她也不太想现在就回去,状态不好,她很怕敏感多心的楚卿会看穿。
随便找了个地方吃了点东西,吃的时候看到电视上在放本地新闻,湄河治污工程有了最新进展,宝益投资日前宣布将正式参与湄河的治理以及开发。
楚歌停下筷子,看着新闻标题上的“宝益”两个字蹙了蹙眉。
是宝益,而不是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顶恒。
顶恒是属于整个林氏,而宝益,仅是杜慕自己建立的一个投资公司,完全独立于顶恒之外。
所以,他这是打算自己独立来运作这个项目?
其实楚歌在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知道,杜慕就算想参与湄河治污,在顶恒内部,也不会进行得太顺利。
她还以为,他会选择跟那些股东们斗智斗勇,没想到他更干脆,直接独立接下了这个项目。
这不光光需要勇气,还需要很多很多的财力支持。
他这是要……孤注一掷了么?
楚歌闭了闭眼睛,不得不说,即便在一起再久,她还是不清楚那个男人在想什么。
屏幕上,宝益的现任CEO正在镜头前侃侃而谈:“这是个利国利民的项目,宝益虽然是商业公司,需要考虑商业利润,但是我们更着眼于未来,我相信,一个花草繁茂、水清城绿的城市,是所有人的追求和向往……”
楚歌的感觉是,嗯,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老实讲,杜慕的世界,离她总是很遥远。
当她还在苦哈哈地想着把新亿隆做大做强的时候,他已经在考虑城市绿化与经济发展的和谐性了。
她才不相信,他真的会为了她才一掷千金去接这个项目,楚歌坚信,杜慕首先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其次,他才是男人。[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放下筷子,楚歌驱车去了大学城,她到的时候大学城里正热闹,她也没进去,将车停在路边,给唐文安打了个电话。
唐文安哼哧哼哧跑出来,跑出一头的汗。
有一段时间没有见,他看着仍很单薄,只是肤色略黑了一些,这显得他的一双眼睛也似乎深沉了很多,不再那么清透明亮,像个孩子。
已经是个大男孩,很接近于男人了。
楚歌的目光没怎么掩饰,唐文安被她看得脸红:“怎……怎么了?”
一开口,还是那个熟悉的唐文安。
楚歌笑,收回目光:“我看到你上个季度的成绩了。”
唐文安一瞬蔫了下去,哭丧着脸:“对不起,我没做好。”
楚歌没有安抚他,只是问:“那你看出问题所在了吗?”
“还是经验不足。”
楚歌摇头。
“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
当年,她记得自己也这样问过杜慕。
其实唐文安的成绩比起当年的她真是要好太多了,至少他进了百名以内不是么?而她在第一季度的成绩,是成功垫底。
所以当时杜慕给她总结原因,说了三个字:“傻大胆。”然后问她,“因为是虚拟资金,所以你就可以放肆冲杀么?”他的话,哪怕在如今的她想来,仍旧是冷漠而毒辣的,他说,“楚歌,如果你对资本没有敬畏之心,那么,你就永远不要角逐到资本市场之中去。”
楚歌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下,望着唐文安说:“在资本市场里,经验永远都嫌不够,关键在于两个方面,一,眼光,二,胆量。你眼光其实还不错,但是胆子太小了。”或许拿杜慕的话说是,唐文安对资本的敬畏之心太过。
她让他打开手机登录账号,和他一起分析他操作过程中正确与失误的地方,末了,从包里拿出一账卡:“这里是一百万,你可以先介入一下,选什么品种,你自己考虑。”
唐文安像是吓到了:“为为为为什么……不是说等我拿到前三才开始的吗?”
楚歌看着他要崩溃的样子,忍不住叹息,讲真,她真不知道唐致远看到这样的唐文安会怎么想,一个出身那样家庭的孩子,一百万的资金操作都没有勇气。
不过,这样才好不是么?这样,日后对唐致远和林敏娴的冲击才会足够大。
楚歌笑了笑,不由分说把卡塞到他手里,柔声说:“拿着,多大的事?你得明白,不管是一百万还是五百万,在资本市场里,它连个水花都掀不起,所以,也没什么好紧张的。再说了,亏了也无所谓,还有我。”
她已经不想再去纠结杜慕为什么要对她进行催眠了,也不想去想,那一部分让她害怕而又总无法想起来的记忆是什么。
就像曼文说的,如果她足够强,那就没有什么能再伤害得了她。
她以前也一直是这么想的,只是,这段时间,魔怔了。
现在,她要纠正自己,做好自己真正该做的事。
唐文安却看着她,听着她那句简简单单的“还有我”,一时说不出话。
见他低着头像是要哭,楚歌忍不住伸指轻轻戳了戳他:“喂,唐文安,你今年多大了?”
轻微的哽咽声:“二十。”
楚歌微笑着望着他:“二十岁,可以谈女朋友啦,还这么小可怜的样子,怎么办?”
唐文安的脸一下红透,不过总算没有真的哭出来。
听到她说“可以谈女朋友”,他的心狂跳了一下,拿眼偷偷去看她。
却只看到她笑盈盈的眼和脸,那样明媚、动人,然后眼前的面孔,总是会不由自主,和那夜眉山上的脸混在一起,组成一个独一无二的、让唐文安情不自禁地深陷其中、再不能自拔的楚歌。
他鼓起勇气,问:“那如果我有问题,能去找你吗?”知道她的顾虑,他又急急补充,“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楚歌觉得好笑:“那你要怎么才能让别人不知道?”
“我在你住的那片找了个家教,每周六都会去上课。”
楚歌很惊讶:“你知道我住在哪?”
唐文安呆住了,过了会才弱弱地说:“听……听人说的。”
“安雅?”
他点头。
楚歌笑了一下:“行。不过我周六不一定在,反正你过去就先给我打电话吧。”
唐文安高兴的点头,傻兮兮地笑,却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青春又阳光。
楚歌看着也忍不住笑,心情好似都明朗了不少。
离开大学城后,楚歌就打算回家了。
路上却接到杜慕的电话:“在哪?”
倒让楚歌一时有些恍惚,过了会才说:“准备回家。”
杜慕说:“见个面吧。”还给出一个让楚歌完全没有办法拒绝的理由,“加尔先生那边有消息了,见面说。”
他的情绪一向内敛,好或者坏都没办法听出来。楚歌不明白为什么有消息了加尔不直接通知她,还要通过第三方转告……也许是结果不太好?
有些惴惴地赶去约定的地方,杜慕已经等在那了。
他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很难得居然什么都没做,只是只手撑颌坐在那儿静静发呆。
旁边煮着茶,一室茶香,气氛倒是足够安逸,就是瞧在楚歌眼里略惊悚――发呆这样浪费人生的事,怎么看,也不像是杜慕会做的。
她一时倒有些不敢进,还是杜慕淡淡地看过来:“怎么了,要去外面说吗?”
楚歌被他噎了一下,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去。
她在他对面坐下,他提过茶壶替她倒了一杯水,是才煮好的白开水,白雾缭绕,一下就湿润了她面前的视线。
从始至终,他都只用到一只手,另外一只放在桌下,她看不见。
楚歌想了一下,还是问:“你的手……还没好吗?”
他这才一笑,把那只手拿出来――总算已经包得不像橄榄球了,却还是裹着一层纱布,五指微微弯曲着放到面前的桌子上。
他说:“果然……是关心的么?”声音里隐隐有着少见的愉悦。
楚歌又被噎了一下,摆出一张认真脸:“总是因为我才会伤到的。”
“但是,你真讨厌的人,你才不会关心,不是吗?”
……
这个男人,是不是必须要把别人的话都一句一句还回去才开心?她捧起茶杯想要喝水,被他半路拦截:“笨,才烧开的,还要再烫一回么?”放下杯子,像是突然才想起似的,他的目光落向她的身后,“背上的伤,好了?”
楚歌不想聊这些,不想听他表达对自己的关心,说起来,她还是更习惯以前那个杜慕一些,冷冷的,淡淡的,寡言少语却很直接,应付起来,不会让她有压力。
她岔开话题:“不是说加尔先生有消息?”
他却是看着她,前所未有的固执:“你背上的伤,好了么?”
楚歌顿了一下,“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会自己打电话问。”她说着想要站起来,可没能成功,他倾身过来,拉住了她的胳膊。
他手上有伤,身上……还可能有病,楚歌不敢有大动作,只能缓缓停下,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说:“楚歌,以前我一直觉得,我们两个最好的状态就是不谈感情只作交易,因为我始终认为,如果不能给一个女人完整的爱和家庭,那么不如简单一点。可事实证明,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对你,我永远不可能做到不谈感情。”
“也许一开始的我,对你而言更像是恶梦,但你不能否认,我从未想过要害你。你对我的厌恶也没你说的那样深,所以我就想问,如果我现在开始重新追求你,还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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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哧啦”一声,包间的门在这时候被拉开。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网]
两人同时看过去。
尤宇见到屋里他们的模样,顿时“靠”了一声,十指大开大阖地捂在脸上:“Sorry,我什么都没看见!”
杜慕和楚歌皆是无语。
知道今天晚上最多也就是这样了,杜慕只能悻悻地放开手,楚歌本来想趁机走的,可又觉得这样很怂,也不太好,便面无表情地继续坐着。
尤宇摸摸鼻子,走进来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看杜慕,又看看楚歌,咳了一声:“要不我出去溜一圈再进来?”
杜慕冷笑:“去啊。”
尤宇嘿嘿,往楚歌那边又看了一眼,说,“还是算了,感觉楚歌有点舍不得。”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喝茶,一边看戏。
只是那两人段数都略高,很快就恢复成了若无其事的样子,杜慕还摆出一副开大会的模样:“既然都来了那我就说了。是这样,阿季刚刚给我电话,他说实验室那边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事实证明,用新亿隆这种玻璃晶片制出来的触屏特别灵敏,很好用。”
尤宇听得想笑,而且他还真没憋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杜慕和楚歌都看着他。
尤宇眨眨眼,努力作正经状:“嗯,你们继续,我听着呢。”眼睛在两人身上扫啊扫,心里止不住乐呵:嘿,怎么以前没觉得这两人这么有意思?
原来杜慕心虚的时候,水准会降到这么低啊!
楚歌面皮终究要薄一些,被他看得很是窘迫,匆匆说了句:“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然后起身,“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这一次,她没有再给尤宇把杜慕甩给她送的机会,头也没回地走掉了。
房里一时很静,尤宇四十五度角望天,假装自己的灵魂已不在。
杜慕食指往茶杯里蘸了蘸,曲指往他脸上一弹,语气不善地说:“你为什么会来?”
尤宇摸摸小心脏,意思是自己的灵魂回来了,望着杜慕语气诚恳地说:“是你们家楚小姐叫我来的。喏,她给我打了电话,还发了短信。”
说着拿出手机,把通话记录和短信翻给杜慕看。
短信是楚歌进包间前发给尤宇的,告诉了他房间号,后面还附了一句:尽快过来。
“她催命一样的,我不能不来啊。”尤宇哭丧着脸,实情是他一听到楚歌说就知道里头有猫腻。什么鬼啊,加尔那里如果有消息,就算要季博然通知人,怎么轮也轮不到杜慕好吗?再怎么的,阿季不先和楚歌说,也得和他尤宇先讲一声吧?
所以他颠颠儿地就跑来了,能让杜慕耍这种心机的时候很少啊,见一次少一次!
事实证明,他也没白来嘛,不枉他抛下大小美女顶风冒雨地跑过来。txt小说下载80txt.com
他咧着的嘴透露了他的小心思,杜慕也懒得和他计较,只说:“别逗她。”一副“我媳妇儿没了就找你算账”的架式。
尤宇忍不住翻白眼:“真那么喜欢就娶回去呗,多大点事?不明白你在整些什么,我才不信,你会真怕你家老爷子。”
楚歌和杜慕的具体情况,尤宇并不清楚,他就单纯地地以为,杜慕是在介怀楚歌以前的那点事,所以这在他看来,纯粹是没事找事。
喜欢就娶啊,喜欢心里又有疙瘩,说明就没那么喜欢,既然没那么喜欢,那又何必瞎折腾?
杜慕没打算和他解释,楚歌的病,还有他的病,知道的人很少,所以他淡淡地笑了一下,换了个话题:“最多两天,加尔那边就会通知她过去,到时候,你陪她一起。”
尤宇坏笑:“这是请求?”
“不,这是你的稳妥。她的团队还不错,但毕竟是第一次谈这种境外的大宗合同,经验不足,你去,可以弥补。”
“还是那句话,这么担心,为什么你不亲自去?论经验,谁也没能比你更强吧?”
杜慕手抚着茶杯,拇指轻轻在杯沿刮了刮,略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她不太喜欢欠我情。”
而他,也不想再跟她谈交易。
尤宇听着牙酸,他没有真心喜欢过谁,所以完全没法理解他的这种行为,“我去也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为什么最后是宝益接下湄河治污的案子?”
杜慕提的方案,在顶恒内部没有获得通过他知道,但是他也是今天看了新闻才知道杜慕居然用自己的公司接下了这个CASE。
这说明什么?说明不管外界如何不看好,他志在必得啊!
“你老实跟我说,当中是不是真有我们都没发现的商机?”
杜慕摇头。
尤宇不相信地瞥着他。
杜慕便说:“是真的。只是你知道的,我这年纪,可以要孩子了。”
“所以?”
“所以,”他淡淡一笑,眉眼间漾着一点难得一见的温柔,“我就想把周围的环境整得舒服一点,这样,她怀孕的时候,看着会舒服一些。”
尤宇:……
他像看怪物一样地瞪着他看了半天,最后只能朝他竖大拇指,说:“我服!”
两天后,楚歌果然就坐上了去田纳西的航班。
从始至终,她都非常低调,低调得外界听不到一点新亿隆将有大动作的声音。
林敏娴虽然知道楚歌和加尔搭上了线,她也花了点心思去打听过新亿隆是不是有大动作,但因为楚歌的刻意低调,她便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世界上,有很多公司都想做MOO的生意,但是最终能成的,又有几个?
这天唐致远跟林敏娴也问起这事:“加尔到她公司转了一圈,还真就一点水花也没冒?”
“能有什么水花?估计她以为商场就是人情场呢,托托关系,把人拉过去就能成事。”
唐致远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对楚歌了解还真不多,以前若非她和楚卿同时惹到了他,他也不会出手对付她。但是自那次宴会上被她威胁后,这些日子,他重新去了解过不少和楚歌有关的事,了解得越多,他就越惊心,并且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他曾经半点也没有放在眼里的女孩子。
所以,这次加尔的新亿隆之行,他直觉没有那么简单。
“我记得,她曾经在新亿隆那次失败的看货会上说过,给她六个月,她会做出更好的东西来。”说到这里,他手指轻轻在桌上敲了敲,“现在刚好过去半年,你说……她千方百计把加尔拉过去,是不是就为了这个有可能‘更好的’产品?”
“你觉得这可能吗?研发可不像是吃饭点菜,张张嘴就来了,新亿隆的研发底子还没有太古的好,她能研发出什么‘更好的’东西来?就上次那个,还是个半成品。”
其实说到这个,林敏娴也有些气闷,就是这半成品,把太古同时也把她给坑惨了,太古不但被退货损失了大笔钱财,还因此声誉大减,弄得她在太古现在也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唐致远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而是又说回到楚歌:“但是我听说,她好像是出差去了?”
“嗯。林安和问过安雅了,”林敏娴没什么表情,摸起桌上已经空了的牛奶啜了两口,没喝到什么,又讪讪放下,“说是楚卿醒来后,身体平衡能力很差,走不了路,楚歌说是出差,其实是拿着他的资料,去国外找这方面的专家去了。”
见她提到楚卿语气还算平静,唐致远松了一口气,“楚卿这就算是醒了也是废了,”他的语气略有些森然,“以他的性格,就这么坐在轮椅上,怕是后半生不好过。你该出的气也算是出了,往后,好好过你的日子。”
林敏娴垂眸:“嗯。”
“和杜慕的进展怎么样?”
林敏娴脸上这才露了一点笑意:“还好。”
“既然还好,那他频繁带着其他女人出现在公众场合算怎么一回事?”
“无非是想我先向他屈服而已。”
唐致远的语气很柔和:“女孩子,该服软就还得服软。”
“我才不。”林敏娴笑得愉悦柔媚,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志在必得,“他喜欢玩,那我就陪他好好玩,看着吧,我会让他心甘情愿地套上我的笼头,任我驱策。”
唐致远看着面前如花似玉的女儿,欲言又止。
老实说,作为父亲,同样也是男人,他不得不承认,林敏娴是很有魅力的,只不过……杜慕那个人,可不像是会臣服于女人的男人。他想劝林敏娴谦卑一些,但又觉得,他的女儿,是应该有骄傲和征服人的资本的。
而且,他也不想打击她,闻言便微微一笑,说:“好。”
楚歌离开的第二天,宝益公司针对湄河治污的案子举行了一个相当盛大的投资介绍会,请的人自然都是各方菁英和豪富。
唐致远还有林敏娴都在受邀之列。
去之前,林敏娴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本来乔家也该被请的,只是因为上次乔思懿的行事被杜慕厌弃,所以干脆,宝益连张贴子也没给他们。
嗯,有钱有势的男人就这么任性,林敏娴听说之后,觉得很欢喜。
她特意盛妆前往。
杜慕也是一身正装俨然,衬得他的面容更加清俊冷然,林敏娴以前看书,看到书上描写有的男人,“皑皑有如高岭白雪”,只觉得扯淡,可今天,她忽然就知道了,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男人存在的。
他受邀上台说话,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字正腔圆、纯厚朗朗,他不说话时眉目端凝,看起来沉默而隐忍,可是说话时,他会不自觉地勾唇浅笑,那笑容虽淡,却如料峭三月的一杆翠竹,自有其坦荡凛冽的摄人风姿。
林敏娴不觉看痴。
和面前的男人比起来,当年那个在夜总会门口笑得明媚而灿烂的男人仿若一缕轻烟,渺渺已再难在她心里留下一点痕迹。
所以,他忘了她也好,她也会忘了他,然后会有另一个比他优秀一百倍一千倍的男人来爱她。
“该擦擦口水了。”一道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敏娴回过头,见是林安和,不由得微微一笑:“你那位陈小姐呢?”
林安和无奈地扶了扶额:“你也取笑我。”
“没取笑你。只是觉得,她还不错。当然,如果你实在忘不了楚歌也没事,”她以手掩唇,声音压得很低,“真想娶她,我帮你和你爸妈去说。”
林安和蓦地望过来。
林敏娴笑了笑:“别那么惊讶。我和她没有什么生死大仇,当年的事,了了也就了了。反倒是她,现在好像对我有很大的误会。你娶了她,或许我和她的结,也解开了。”她说着凑近了一些,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边,轻而又轻地说,“也说不定,再过几年,新亿隆就也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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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和闻言,瞳孔微微一缩,僵了半晌才转过头去:“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而且我和她已经没有可能,不管你要做什么,想再让我去牵制她,想都不要想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顿了顿,又不轻不重地刺了她一句,“她已经不是以前的楚歌了,你才吃过亏的,不是么?”
林敏然脸上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住,冷下脸来想要说些什么,这时候掌声响起,杜慕从台上大步迈了下来。
众人都围了上去,林安和见林敏娴不动,也怕她气得狠了和自己过不去,就缓了语气问:“他下来了,你不过去么?”
林敏娴瞟了他一眼:“你觉得我喜欢凑这种热闹?”
林安和淡淡一笑:“也是。”
两人正相对无言的时候,有几个林敏娴的倾慕者看见了她,便走过来笑着说道:“你们兄妹两个躲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
林敏娴在外是半点也不肯给人失礼的,见状只得重新端起了温婉贤淑的笑。林安和也跟他们宣喧了两句,趁机脱了身。
心情不好,这样的应酬场合就会觉得很累,连得打探杜慕为什么用宝益接下案子的心思也谈了些。
林安和自顾自找了个不那么引人注意的角落,坐在那儿自酌自饮,目光从面上已变得和煦的林敏娴脸上落到被人群包围的杜慕身上。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那个男人的一点侧脸,精神利落的短发、精致而淡漠的眉眼――他此时正很认真地在与人谈事情,眼神专注,嘴角若有若无地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那点点笑意,并没有让他整个人变得更柔和一些,相反,他看起来疏离、冷漠,却又优雅而从容。
游刃有余。
林安和一边看,一边尝了一口嘴边的酒,只觉滋味苦涩难当。
不自觉就会想起那一年,年轻的楚歌就跟只欢快的小鹿似的走到他面前,和他说:“安和哥哥,我终于考完了啊。”
林安和笑:“嗯,恭喜。”
她歪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狡黠的笑意:“只一句‘恭喜’么?”
看到她那样笑他就觉得欣喜,不由得问:“那你想要什么?”
“一个吻,怎么样?”
……
往日如烟,早已不可追忆,林安和明知道林敏娴的那句话当不得真,但此时此刻,还是情不自禁地回味:“如果你想要娶她……”
他看到杜慕的电话响了起来,男人彬彬有礼地与众人道恼,移步走到一旁接听了电话。[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
然后他慢慢走开推开一道门,终于无人注意到今晚最瞩目的男人已经不在此间。
没多久,林敏娴跟在他身后,一起消失在了那道门背后。
林安和看见,又品了一口酒,眼里慢慢划过一丝幽光。
林敏娴走出那道门,身后厅内嘈杂的声音就渐渐小了。
门后一道宽阔的走廊,旁边清一色的玻璃幕墙,透过成片成片的玻璃,能隐隐见到外面水雾蒙蒙的天色。
走道上空无一人,并不见杜慕。
她微微皱了皱眉,终于确定了一个方向,信步走了过去。
没走多远,她就看到了几扇小门,门上都标有厅间名字,看起来,是这间酒店的VIP包间。
就是不知道杜慕进了其中哪一间。
正犹豫着要不要都推开试试,忽地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铺着厚厚地毯的走道上,若非来人走得急,她还不一定能发觉。
几乎是下意识地,林敏娴闪身推开了其中一间包间,仅留了一条细细的窄缝。
很快,跟着一声断喝,脚步声的主人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握着门把手的手指不由得一紧:出现在林敏娴面前的,居然是那日让她遭受过奇耻大辱的乔思懿。
“乔思懿!”乔思懿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子,那女孩林敏娴也认得,那是乔思懿的姐姐,此时她正有些气急败坏的,一把扯住乔思懿的手,“这种事,你要怎么去质问他,你以为他会认吗?他故意瞒了这么多年,你觉得他会认?”
“我就是不相信!”乔思懿哆嗦着嘴唇,“他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就不会?”乔思懿的表姐没好气,“你想想,你和他也约过几回了,他有没有对你有过不规矩的动作?”
乔思懿抿紧了唇,脸色很难看。
“没有是不是?”她表姐一看她那样就知道了,“你知道其他和他一起约过会的女伴怎么说吗?说他是谦谦君子,才不学一般男人那样动手动脚!可是思懿你想过没有,他杜慕是什么人?”左右看了两眼,她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看看他身边的那些朋友就知道了,一个尤宇,色名就差写进渣男大百科全书里去了,为什么就他杜慕这些年来一直守身如玉,半点绯闻也没有?哦,也不能说没有,他身边还有一个楚歌呢!可这恰恰就是问题所在不是吗?若不是他本身出了问题,你觉得以他的条件和一向的眼光,会挑上楚歌那样一个既没有背景名声也差到极点的人放在身边?就算他不介意,还有杜老爷子呢!现在可总算明白了,哪有什么真爱,他不过就是拿她做个挡箭牌,好遮掩他完全不能人道的事实!”
乔思懿尤自不信,强辩说:“可要是这样,那他为什么还要和楚歌闹崩了?”
“你怎么知道是他和楚歌闹崩,而不是楚歌踹了他?楚歌以前或者还需要他的助力,可凭现在的新亿隆,你觉得,她还会甘心守着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
乔思懿的姐姐说着,忍不住在她额上点了一点:“还不信?好,让你死心,我已经打听到了,杜慕在国外有一个Peyton的医生,他的病,就是在那里治的……我已经找人了,过两天就会把他的病历弄到手,所以你也不用急……先跟我回去,天涯何处无芳草呐?就你傻,人家钓一钓你就上钩了,你看人家林敏娴就聪明,估计是一早发现他有些不对,才不像你一样,傻傻地往人面前凑,你还为了他跟人闹翻,傻不傻?快跟我回去!”
乔思懿被她姐姐拖着走了,走道上又恢复了原先的安静。
林敏娴一身冷汗地靠在门边,过了好一会,才怔怔然地打开了门。
刚刚乔思懿和她姐姐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奈何两人说话时就在她躲着的门口,所以她自然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只是,杜慕不能人道?
“林小姐怎么在这里?”
身后突然响起的清清冷冷的声音让林敏娴打了个寒颤,她有些僵硬地侧过身体,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从另一边走过来,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蒙蒙天色里,他依然灼灼其华,俊朗得让人忍不住眼前一亮。
看她一直没出声,他眉头微微蹙了蹙,松开握着手机听筒的另一只手,把电话复又放到耳朵边,淡声说:“这些事,你们看着处理,我只需要知道结果就行,至于过程,没必要报给我知道。”
说完他就挂掉电话,看着她:“怎么了?”
他神色一如往常,不远不近的,带着些疏离。
饶是林敏娴一向反应快,这时候看着他这样一张脸还是忍不住情绪复杂。
过了好一会,才勉强笑着说:“没怎么,就是觉得,你今天好像特别的帅。”
杜慕眉梢微挑,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她身上打量了一遍,说:“你今天也很漂亮。”
若是以往,林敏娴一定会因为他这话而暗暗欣喜,然而今日……她不由得低头笑了笑。
然后她听到他又说了句,“难怪行情那么好。”
这话他说得依旧淡然,淡然得甚至有几分冷漠,可是林敏娴觉得自己还是从中听出一点幽怨的味道。
她不由得又颤了颤,不敢看他,只是说:“行情再好也没有你行情好……抱歉,我还有点事,先离开一会。”
杜慕微微伸手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看着她近乎狼狈地落荒而逃,微微勾起唇角笑了笑。
两日后,杜慕出现在了遥远的田纳西。
他到的时候,楚歌和尤宇一行才从谈判桌上下来,乍然见到他,尤宇都有些不能置信,就是楚歌,也忍不住微微怔了怔。
其他人见状都先行离开,只尤宇没有走,仍懒在旁边,瞥着杜慕说:“你怎么忽然就来了?”
而且眉眼带笑,一看就心情很好的样子,让尤宇尤其不爽。
杜慕却没看他,只是望着楚歌:“谈判还顺利?”
楚歌“嗯”了一声。
“不问我为什么会突然过来?”
尤宇想要吐血,喵的,难不成他是个死人,刚刚的话他没听到?明明他问了的啊,再转头要楚歌问是几个意思?!
大约是身边人的怨气太过浓烈,楚歌尴尬地咳了咳,试图圆场:“你是……来找季先生的么?”
“不是。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楚歌哑然。
尤宇不忍直视。
杜慕却像通没看见似的,径自说着:“不是说你哥的病有些难治么?正好,我认识的Peyton医生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你正好在这边,就顺便带你过去看看。”
这是正事,楚歌就也正了神色,正要道谢,然后听到尤宇冷不丁地问他:“顺便带她过去看看?那你主要是来做什么的?”
杜慕闻言轻轻一笑,那笑因为染上眉梢,所以他一向清冷的面孔竟也因此生动不少,尤如雪落梢头,寒梅乍绽。
便是尤宇,也忍不住跟着心间颤了颤。
杜慕却已经上前两步,走到了楚歌面前,他微一俯首,叹息似地在她耳朵边说:“我主要来……追你啊,那天的话,还记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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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10-13
杜慕这话说得很轻,尤宇毕竟隔着还有几步远,竟然没有听清,见状很不满地抱怨说:“喂喂,我还在这呢?这么明目张胆地说悄悄话,不好吧?”
于是旖旎的气氛一下就被打散了。txt小说下载80txt.com
两个都转过头来望着他。
尤宇被看得受不住,只好举手投降:“OK,我走了,你们继续。”
摸摸鼻子,三下两下就窜走了。
楚歌其实也想走,但是她知道,跑得了一次跑不了二次,她不能总是躲着他。
杜慕收回目光,静静地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妆容的原因,她今日的气色看起来特别好,头发照旧一丝不乱地盘在脑后,白色衬衣,淡蓝的格子裙,肤色白晳细腻,隐隐渗出润润的红。
外面太阳有些大,她额上见了一点细密的汗,杜慕很想伸手替她拭去,却听见她说:“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这是在回他之前问的那句话。
杜慕不动声色地压下已经微微抬起的手,说:“我这里,大约没有这个答案。”
楚歌“哦”了一声:“进屋去吧。”
绕过他进了屋。
楚歌她们到田纳西后并没有住酒店,而是在季博然的帮助下另外住了一套民居,放在国内,这是三层楼的洋房别墅,而在国外,这样的房子比比皆是。
屋子里布置非常西方化,但是整洁而干净,杜慕跟在她后面进屋,楚歌给他倒了一杯柠檬水,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她回头时还差点撞到他。
楚歌微微后退了一步,把水递给他。
杜慕接过来,审视着她的神色:“生气了?”
“不至于。”
他就笑:“撒谎。”
楚歌抿唇没说话,杜慕说:“逗你的,你可以拒绝,但是你知道的,我不会放弃。”
楚歌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饮尽后才又转过身来,手指轻轻在杯沿抚了抚,良久后她才突然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一部分我努力想要忘记的记忆是什么?”
“你爱上了我,但是又痛恨我,所以便想忘记我。”
楚歌抬起头。
他说话时神色很认真,以至于有那么片刻,她差点就要相信了。
认识这么久,楚歌都不知道这男人还有耍无赖的潜质。
她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杜慕淡淡笑了笑,“那么较真干什么?既然是想要忘记的,那又何必记得?”他说着,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我喜欢的,就是我认识时候的你,和你的过去都没有关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
他的手心很烫,温暖而干燥,楚歌垂下头,睫毛轻轻颤了颤。
他喜欢她这低头的样子,显得格外温顺美好。于是俯身,轻轻在她脸上吻了吻:“想你了。”他说。
他的吻很轻,像羽毛一样,淡淡地扫过她的脸颊,然后抬起她的脸,轻轻落在她的唇上。
楚歌微微偏头,避开了他。
杜慕顿了顿,直起了腰。
楚歌感觉喉咙有些干,她也不敢看他,只是转开脸,说:“我担心你,不讨厌你,也很感激你。”
他“嗯”了一声,声音很低,沉沉的像是闷鼓敲在人的胸腔里,“所以?”
楚歌硬着头皮,把余下的话说出来:“所以,也不代表,我就会爱你。”
气氛有一瞬间的滞重,然后很快,杜慕轻轻笑了一下,他说:“是吗?”
楚歌点头。
杜慕又是一笑,忽地就转了话题:“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还有空房间吗?”
楚歌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放下杯子,说:“有。”
余下的空房间在三楼,楚歌带他上去,刚到二楼就见一间房里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楚歌顿住脚步,说:“小爱,杜先生想要休息一下,你带他过去吧。”
然后她回过头来,和杜慕说:“我还有点事,就不带你上去了,你好好休息。”
杜慕低头看着她,过了一会,说:“好。”
跟着小爱上了三楼。
楚歌在后面看着,轻轻吁出了一口气。
三楼的风景还不错,推开窗,天空碧蓝如洗,有微风徐徐吹进来,很舒服。
杜慕站在窗前看了好一会。
门又被敲响,然后不待他出声,就被扭开了。
尤宇在他身后“啧啧”连声:“没想到你也有被拒绝的那一天。”
杜慕回过头来,他神色平静,倒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低沉、阴郁或者恼怒。
他淡淡地瞥了尤宇一眼,在桌边坐下来:“我也没想到你会偷听。”
“哪有。”尤宇矢口否认,理直气壮地说,“我本来打算出去的,你们两个堵在那里,我想出也出不去不是。”
楚歌给杜慕倒水的吧台,就在楼梯下面,要出去,势必得惊动他们两个。
但是尤宇是那种怕惊动别人的人吗?
杜慕挑了挑眉,没有打算和他扯这些,手指轻轻地桌上敲了敲:“谈判怎么样?”
“还好,其他条件双方都互有退让,就是MOO要求两年的产品独占权,僵持不下。”说到这里,尤宇坏笑说,“别以为是因为谈判不顺她才拒绝你,我看得出,人家对你还真没那个心,所以杜先生,你踢到铁板了啊。”
杜慕本来不想搭理他的,闻言一抬眼:“赌不赌?”
“……赌什么?”
“你手上新亿隆30%的股权。”
楚歌为了筹集资金,自卖了手上握有的多半新亿隆的股权给尤宇,这事儿,合约还未订立,但随着MOO公司订单尘埃落定,尤宇肯定不会舍得放弃的。
但就是因为合约还未签订,双方也还在谈,所以这事还处在相当保密的阶段。
可杜慕竟然知道了。
尤宇微张了张嘴,半天才“靠”了一句:“这你都知道?她和你说的?”
杜慕摇头。
“你在她身边埋了有内应?放了监控器?手机监听?”
杜慕已经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那你为什么会知道?”尤宇还真不死心了。
杜慕的答案让他格外抓狂:“猜的。”不过到底他还好心,或者说挺有诚心,格外解释了一句,“我知道她要做什么,所以也知道她会做什么。”
“她想做什么?”
“这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了,我就问,你愿不愿意赌……当然,也不会让你吃亏,你今日用什么价钱买的,他日我就用什么价再买回去。”
“她不接受你,你就想控制她的公司?”30%的股份,已经足可成为新亿隆最大的股东了,尤宇斜视他,“卑鄙了啊。”
杜慕微微眯了眯眼。
尤宇咳了一声:“咳,好吧,赌就赌。不过,你的赌本呢?别和我说你打算空手套白狼啊。”
“宝益或者湄河项目完成后10%的利润,随你选。”
“30%。”
杜慕想也没想,点头:“好。”
尤宇拍桌:“成交!我赌了!”
杜慕淡淡笑了笑。
第二日,楚歌他们的谈判继续进行,走的时候尤宇问杜慕:“打倒美帝主义啊,你不帮忙一起?”
杜慕看了楚歌一眼:“不去,我在家里等你们好消息。”
那笃定的模样让尤宇很不爽,和楚歌说:“最看不得他这样子,半仙一样,我们偏就再磨他两日。”
楚歌点头,很顺从地说:“好。”
杜慕就望着她笑,笑得楚歌脸发烫,转过头去不看他。
那句“好”她还真是应和尤宇的,可让杜慕那么一笑,倒显得她好像是在回应他一样。
事情的发展也替楚歌的回应做出了选择,尤宇想要再磨两天的计划落空,当天照常唇枪舌战之后,MOO公司突然松了口,把两年的产品独占期改成了半年,也就是说,交货后半年内,除了MOO,新亿隆的新产品在那半年内不能卖给其他任何一家公司。
这是楚歌的底线,也符合她的预期。
半年,足够她布置新的生产线,扩大规模,以应对之后的订单。
已是皆大欢喜,所以根本没必要再磨蹭,当天下午,双方把合同条款又过了一遍,然后痛痛快快签了字。
加尔本想请他们一起吃晚餐,结果正提出邀请的时候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挂了电话后他耸耸肩,笑容满面地说:“OK,这餐晚餐Allen也帮我省下了,他说他在你们住的地方准备了庆祝宴,要我们一起过去。”
尤宇都不得不服气了,和楚歌说:“他哪里是半仙,我看他已经成了仙了。”
突然就有些后悔跟他打那个赌了怎么办?
一行人回到住地,还未进门,就闻到了饭菜浓郁的香味。
客厅的大长桌上,一半西式一半中式,摆了满满一桌子的吃食,杜慕穿着白色的POLO衫,黑色休闲长裤,围着围兜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夕阳的余晖透进窗户,正照在他半边脸上,看起来有种特别静谧而美好的感觉。
尤其是听到动静他回过头来,还冲他们淡淡一笑:“都到了?马上就好。”
尤宇简直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站在门边喃喃着说道:“哇靠,这居家妇男居然是我认识的杜慕?”说着还用力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吧?”
和楚歌他们一起过来的人也很有些魔幻的感觉,站在那儿都呆掉了。
倒是加尔先走过去,看了一眼桌上,有些惊异地问杜慕:“哦,Allen,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吗?”
杜慕挺得瑟的一句:“当然。”
放下东西,他和加尔握手拥抱:“Congratulations!”
加尔笑眉笑眼的:“Thank U.”然后还问他,“怎么是你在做饭?”
杜慕站在那儿,脸上微微带笑,看起来格外矜持:“我太太的盛事,我肯定要参与了。”
他是用英语说的,只是“My wife”这两个单词太普通了,所以哪怕楚歌是英语白痴,也听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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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10-14
其他人都被杜慕如此亲民的厨娘形象震到了,所以倒没有太注意他说的话,只有楚歌听清楚了,然后她颇是无语地看了那个人一眼。(www.QiuShu.cc 求、书=‘网’小‘说’)
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昨天的话是不是说得不够清楚,所以让他误会了?
加尔也是相当意外,毕竟上次去这两人还没消息呢,这才几天,楚小姐就成杜夫人了?
高个子老外眨眨蓝幽幽的眼睛,一副跟不上形势的模样,看一看楚歌,又看看杜慕,说:“什么时候的事?”
完全没听说这两人结婚了啊!楚歌不说,杜慕虽然不算是他的学生,但是两人交情不错,他要结婚,加尔觉得怎么的也该通知自己的。
杜慕轻轻咳了一声,说:“嗯,快了,我正在追求她。”
他还知道要点脸,所以这话换成了意大利语,在场的,也就加尔能听懂了。
这下轮到加尔无语,瞅了他半晌,说:“还在追就说人家是你太太,Allen,你不要脸啊。”
两人都说的是意大利语,所以其他人听得云里雾里,只有杜慕心虚,瞟了楚歌一眼,招呼其他人:“都坐吧,已经好了。”
他就最后一道水果沙拉,拼一下盘也就完工了。
尤宇已经反应过来,扑到桌上在试菜,尝一口嗷嗷一声叫:“阿慕你这都是上酒店里买的吧?”
杜慕斜眼撇过去:“你买给我试试?”
“真自己做的啊?”
这种废话,杜慕都懒得搭。
楚歌并没有过去,她想了想,放下东西撩起衣袖径直到杜慕身边:“要我帮忙吗?”
“嗯。”
等楚歌洗了手,杜慕的沙拉也已经好了,他把装好盘的递给她,眉眼带笑:“帮我端过去,可好?”
楚歌垂眸,接过了盘子。
两人的手指轻轻碰在一起,他指尖冰凉,染着湿意,指腹处竟传来微微毛刺的感觉。
两人一起这么久,她自然知道他的手是什么触感——不由得下意识地伸指抠了抠。
杜慕握着盘子的另一端,本来想抓牢了逗一逗她的,见状立刻松开手,低笑着安抚说:“乖,人有点多。”
是要她别在这时候撩他的意思。求书网Http://wWw.qiushu.cc/
要是往常,楚歌肯定会被他这话惊到,但是这段时间,竟也被他训练出来了,所以这会儿,她只是看了他一眼,目光扫过他的手指。
他双手微微握拳放在身侧,她看不到他手上的情况。
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端着沙拉往桌边去了。
生意谈成,双方都很放松,加之杜慕做的东西实在是合胃口,所以这餐饭吃得大家都很开怀。
席上加尔还高歌了一曲,尤宇也展现了他不为人知的另一个实力——这人居然是个小提琴高手,一曲《Without words》弹得欢快又热烈,楚歌没有喝酒,但她感觉自己竟也微微醉了。
尤其对面杜慕望过来的目光,灼热得让她几乎无法招架。
闹到夜静才收场,楚歌忍住了没有去找杜慕,洗漱过后便躺上了床。
可惜怎么也睡不着,便拿出手机看唐文安近期的操作,才将登录,门被敲响了。
很清晰的抠抠声,三声即止,显得敲门的人特有礼貌的样子。
楚歌犹豫了会,掀开被子坐起来,将头发微微收拢,披了件外袍,这才走到门边。
开门之前她问:“谁?”
“我。”他声音并不大,但是此刻众人都已休息,所以这低低的一声透过门扉传进来,依然有几分让人心惊的味道。
楚歌顿了顿,到底还是扭开了门把,微微将门打开了一些,抵在门边望着他。
杜慕也已经洗漱过了,穿了一套深蓝色的睡衣,头发上还滴着水,他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个纸袋。
纸袋没封口,能看到里面放着药瓶还有棉签这些东西。
“我手伤到了。”他摊开另一只空着的手,摆出实事求是的样子说,“能帮个忙吗?”
楚歌目光垂下,看到他那只手上五指几乎都有深深浅浅的伤痕,不由得微微一滞,打开了门。
杜慕眼里划过一丝笑意,跟在她后面进去,还顺带一脚把门给勾上了。
楚歌拉出一张凳子让他坐下,然后接过了他手里的药。
杜慕默默地把两只手都摊给她看。
楚歌看得又是一梗,还真是小看他了,他不是只弄伤五指,而是十个手指头都伤到了,只是伤口深浅或者大小的问题而已。
楚歌拿过碘酒,先替他清洗伤口,一边洗一边终于忍不住问:“怎么就伤成这样?”
他语气清淡:“太久没做饭了,一时有点不习惯。”他说着笑,“不过总比你不是烧了锅就是用坏了烤箱还是要好一些。”
楚歌被他说得微囧,却也只是淡淡笑了笑。
她帮人清洗包扎的动作并不熟练,但有照顾楚卿的经验,所以她做得还是很小心细致的,小伤口只是拿碘酒清洗了一下,稍大一些的,则是都细细贴上了创可贴。
好在大的伤口不多,只有一处大约是被刀划到了,连指甲都削掉了一半。
其他小的伤口,杜慕说:“这些是被螃蟹夹到的,没事,洗一洗就好了。”
楚歌点头,抿唇帮他都包扎好后,说:“谢谢你。”
杜慕“嗯”了一声:“不用谢。”
声音清甜,竟是意外的柔和。
楚歌看他坐着不动,倒也不好赶他,只埋头收拾东西,完了见他仍旧未动,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倒有些无措起来,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划了划:“杜先生。”
“嗯?”他应,唇畔隐隐含笑。
楚歌叹了一口气:“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他装傻:“什么?”
“我说过,我担心你,不讨厌你,也很感激你,但是,这些都不代表,我就会爱你。”
他点头:“嗯,我知道。”
楚歌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那你还误导加尔先生?”
“因为那不是误导。”他微微一笑,很笃定地说,“我是一定会娶你,所以现在,也只是提前使用一下名份而已。”
楚歌瞠目,有些不能置信地看着他。
“至于你不爱我什么的……我相信,肯定不会比我一定要娶你的理由更充分。”
楚歌无语抚额,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他:“你的理由是什么?”
他笑,只手撑额看着她,目中情意,让楚歌都无法忽视。
房间里安静得只有他的声音,那样淡,但是却也那样认真:“原因有三,”他慢慢地说,“一是我爱你,二是我很爱你,三是,大约这世上,我是最爱你的那一个。”
直至上了去纽约的飞机,楚歌耳边好似都残存着他的声音。
那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感情,直白而没有半点掩饰。
楚歌忍不住心尖一颤,扯过书页遮住了面孔。
杜慕此时已经先行离开了,他并没有亲自陪她去见Peyton医生,其他的人,楚歌也都先打发他们回去了。
只有尤宇,他笑着说:“横竖我也没事,就陪你去好啦。”
看到楚歌心神不宁的模样,他忍不住取笑她:“阿慕跟你说什么了,让你这么坐卧难安?”
楚歌在杜慕面前撒谎总是屡屡被揭穿,但是在其他人面前,她面不改色地说谎时,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书页里传出她闷闷的声音:“我哥的病,不知道Peyton医生有没有办法。”
即便是尤宇也知道这事是楚歌的心病,也不敢胡说八道,还很罕见地安慰了她一句:“ Peyton医生很有经验的,他肯定能想到办法的。”
事实上,就是Peyton对楚卿的情况也没有太大的办法。
楚歌这次既然是打着要帮楚卿找医生的名义,自然准备很充分,她带了楚卿所有的病历、检查报告,还录了相当多的他锻炼以及生活起居时的视频。
这些东西,虽没有直接看到人那么直观,但也已足够一个医生了解大体的情况了。
和国内医生的判断基本一致,Peyton说:“初步判断,你哥哥这是在床上躺太久了,肌肉出现萎缩,而且他因为曾经脑部受过伤,虽然已经醒来,但是不排除有伤到神经中枢的可能,这种情况,除了按部就班地进行系统性的康复训练,目前医学上并没有太好的办法。”
哪怕已经心理准备,听到这些,楚歌还是有些失望的。
她道了谢,准备离开。
这时候,Peyton却忽然叫住她:“你是Allen的女朋友?”
尤宇没有把这句话翻译给楚歌听,而是坏笑着说:“不是,她不是Allen的女朋友,她是他的wife。”
Peyton并没有太惊讶,他只是笑眯眯地问:“已经结婚了吗?”语气听起还很是熟稔,点点头说,“那小子可真幸运,得了那样的病,还能有幸遇到楚这样一个你。”
尤宇闻言,微微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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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10-15
出来后,尤宇有些好奇地问楚歌:“阿慕有什么病?”
他刚刚也有问Peyton,但是那个医生反应也不慢,好像是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只是对着楚歌说了句:“抱歉,我好像说多了一些东西。[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楚歌英语不强,但是这些年被熏陶下来,她多少还是懂得一些。
后面的话尤宇虽然没翻译,她连蒙带猜的也猜到了一些。
因此她瞟了尤宇一眼,反问道:“他有什么病?”
心里其实还是挺意外的,杜慕和尤宇的关系应该算是很不错的,但是居然连他都不知道杜慕得了病。
该说尤宇迟钝,还是杜慕的保密功夫做得好?
楚歌的表情太正直了,尤宇就有些怀疑自己听错,倒也没有把这事太放在心上。
主要是杜慕看起来太正常太强大了,无所不能的半仙形象深入人心,即便有些龟毛,但是在尤宇看来都不过是性格使然,完全称不上有病。
他们这一出来差不多就是十来天,再回到家时已然入夏。
下了飞机,楚歌和尤宇都有人来接,楚歌谢过尤宇,把他送走后才看着曼文:“怎么是你来接?”
曼文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迫不及待呀,老板如此威武,我不来接怎么行?”
楚歌笑:“没有夹道欢迎,差评。”
曼文故作惊恐:“楚总你变了啊,果然是拿到大单就霸气了么?以前你可一向要求行事低调的。”
两人调笑几句,上了车,楚歌就收到杜慕的消息:“到了?”
她没理,看一眼后继续问曼文:“公司怎么样?”
说没两句,她的电话就响了,还是杜慕,没有收到她的回信,他干脆打过来了。
楚歌本来不想接的,回头见曼文正好奇地看着她,只得摁了接听。
“到了?”
这男人现在也已经固执到一定程度了,问过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总不肯罢休。
楚歌“嗯”了一声。
“路上还顺利?”
“嗯。”
“累吗?”
“嗯。”
“想我么?”
楚歌差一点就“嗯”出声,杜慕见她不说话大概也猜出她的囧态,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透过手机,震得她耳朵微微发痒。
楚歌只好说:“没别的事的话,就先挂了。”
她的态度虽然客气而疏离,但是语气依旧很温和。
杜慕很懂见好就收,说了句“好”,痛快地把电话挂掉了。(wwW.80txt.com 无弹窗广告)
曼文大概也猜出了电话那一边的是谁,望着楚歌,犹豫了会说:“宝益在湄河工程的项目上融资好像不是很顺利。”
“然后呢?”
“然后好像是怕他会把顶益也拖进去吧,有消息说,他在顶恒的上一次的股东大会上遭到了罢免。”
“他们什么时候开了股东大会?”
“就前两天。”
前两天,杜慕专程赶到田纳西,为她签约成功做了一顿晚饭,然后他本来是打算陪她一起去见Peyton医生的,结果一大早,匆匆忙忙离开了。
他走的时候楚歌只收到他一条消息:“临时有事离开,Peyton医生那里已安排好,你只要过去就行。”
楚歌打开手机,翻了一下顶恒的新闻,看到前两日顶恒的股票果然停牌了,停牌的原因是临时召开股东大会。
杜家也不是一团和气的,作为家族企业发展起来的顶恒,内部的争权夺利,远比外人看到的要惊心很多。
楚歌放下手机,扭开脸看着外面,彼时正是正午,太阳最烈的时候,路上行人不多,于是显得这个城市好像也陡然空旷了许多。
面前的一切在强烈的日照下都显得有些扭曲了。
曼文还在说着:“湄河那个工程几乎就没有看好的,很多人都说这将会成为杜慕的黑历史,等着看宝益什么时候被拖垮。”
楚歌收回目光:“你也等着看?”
曼文现下大约知道杜慕和楚歌之间有什么误会了,所以她还是要坚决力挺杜先生的,闻言义正辞严地说:“当然不。杜总看起来是那种没脑子的人吗?他才不是凡夫俗子,敢这么做肯定是看到了其他人都没有看到的商机。”末了还问楚歌,“楚总你觉得呢?”
楚歌没有理她的小小试探,只是笑了笑,说:“我觉得你挺闲的。MOO要求对我们的新产品有半年的独占权,这半年,其他合作方的应对就交给你来了。”
曼文一听就知道这不是好事,忍不住哀嚎:“不要啊!”
不过再哀嚎也没用,这些麻烦事就这么落到曼文头上了。楚歌自己也很忙,合同一签,事情多如牛毛,她一进公司就要求各部门开会,等到会开完紧着要处理的事还没处理完,曼文来提醒她该吃饭了。
她抬头瞥了一眼窗外,见已是华灯初上了。
手机里有好些未接来电,楚歌选择着给楚妈妈回了个电话,告诉她最近很忙,只能等得空了才能回去看她,然后就给唐文安也回了一个。
唐文安最近天天都有给她发消息,他一边仍旧在虚拟平台上参加新一季度的投资大赛,一边已经正式介入A股市场,但是结果蛮惨淡——他试探着买了两支股票,一支上升,另外一支才几天啊,直接腰斩。
唐文安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感觉他都要哭了。
楚歌在国外的时候要全力和加尔他们周旋所以也没顾上他,这会回来了,总是要和他排解排解的。
于是一边吃饭一边和唐文安打电话,顺便浏览曼文给她整理的最新的财经信息。
看着看着她看到了一条:转手太古股份获X亿收入,恒盛林敏娴凭借智慧眼光成最年轻的女富豪。
楚歌面无表情地看了许久,然后才略过了那一条。
而这时候成功登上女富豪榜的林敏娴正在和尤宇他们一起吃饭。
尤宇不在,好像大家玩兴都淡了,这不他一回来,那些听到风声的狐朋狗友们就都聚在了一起。
林敏娴坐在一旁,微笑着看林安和不停地灌尤宇的酒。
那天听到乔思懿姐妹的谈话后,她也有去调查过她们说的事,但是基本上一无所获。她查了纽约好些医疗机构,叫Peyton的医生也有好几个,可不管她怎么查,都没有查到半点和杜慕有关的诊疗治录。
不过回头想起来,林敏娴上次去纽约找他,依稀记得那时候秦坤的手上确实拿了个医疗袋,只是当时她的注意力都在杜慕身上,所以才没有多想。
林敏娴想着,抵在手心上的下颌无意识地蹭了蹭,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属于他的温度。
昨天晚上她找到杜慕,被顶恒董事会罢免的事终于让他有了些动容,他难得在公共场合下喝多了。
林敏娴找过去的时候,他正半倚在栏杆上望着夜色出神。
她走过去,递给他一杯热牛奶:“喝一点吧,可能会舒服一些。”
他彬彬有礼地道谢,接过杯子却没有喝,只是指尖若有若无地在杯沿上摩挲着。
透过他的肩膀,林敏娴能看到远处闪烁的灯火,月华如水,这城市的夜,在这一刻竟有些古书中才能见到的月朗风清的意味。
夏初的风轻轻拂在脸上,很舒适。
林敏娴忍不住伸出了手,轻轻握在了他的手腕上:“阿慕……其实我可以帮你。”
他任她握着没有动,静静地望着她:“怎么帮?”
“湄河的工程,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倾恒盛之力来帮你。”
他似乎很是动容,有些惊讶地望着她:“为什么?要知道,外界可没有人看好那个项目。”
“我看好你。”她倾身过去,挨近了他,仰起脸望着他说,“我相信你,所以倾尽全力也不在乎。”
她对自己的容貌一向自信,那天又是特意打扮过的,当她作出那样一副缠绵、深情的模样的时候,几乎没有失手过。
杜慕也是失神地看着她。
良久,他问:“你喜欢我?”
她没有扭捏,点头:“是的。”说着她凑得更近了一些,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胸口,“我不想和你捉迷藏了,阿慕,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过。”
他心跳很快,望着她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幽深。
她笃定他动了情。
可是当她踮起脚尖想要吻他的时候,他一下清醒过来,微微退开一些,伸手掐住她的下巴:“林小姐,”他的声音低哑,握过牛奶杯的手指热热的,“我想你弄错了,我从来不把感情掺进生意当中去,所以……抱歉。”
他放开她,几乎有些狼狈地逃开。
那是杜慕啊,何曾有人见过他狼狈的样子?
林敏娴说不清那一刻自己是什么感觉,既有些欣喜,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烦恼。她相信他不是能坐怀不乱的圣人,他的眼神骗不了人,但是他却真如乔思懿说的那样,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挑逗。
难道……他真的在那方面不行?
尤宇很快就喝得烂醉,扑在洗手台边呕得惊天动地。
他的女伴在旁边照顾他,不停地拿手在他背上轻轻拍。
“这样不行,他晚上也没吃什么尽喝酒去了,会伤身的。”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尤宇的女伴回过头,见来的是席上最温雅斯文的男人林安和,不由得莫名红了红脸。
林安和倚在门边,手上拿了条热毛巾,说着话递给她,“帮他擦擦吧。完了去看能不能给他要杯蜂蜜水,没有蜂蜜水,热牛奶也可以,好歹也能护护脾胃。”
大约是怕她不放心,林安和又温文尔雅地笑了一下:“没关系,我可以帮你看着他一会儿。”
洗手池的门没有关,外间包厢里一片嘻闹声,倒衬得这边格外安静一样。
他的笑容好像也带有格外的蛊惑人的味道,尤宇的女伴没多想,帮他擦了擦脸后,便匆匆跑了出去。
林安和轻轻将门关上了,凤凰台的包间建得大而阔气,就连洗手间也一样的又大又壕,里面还放了有两张单人的小沙发,也不知道是考虑到客人有别的需要还是纯粹让人休息的。
等尤宇吐得差不多了,林安和过去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
尤宇嘟嚷着:“再喝。”
林安和忍不住笑:“都这样了还喝,先休息一下吧。”
已经醉成这样了,尤宇居然还认得人,扶着头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是你啊,你怎么跑这躲懒来了。”
林安和说:“许你躲,就不许我躲么?”顿了顿,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阿宇,有个事,你听说了吗?”
“什么?”
“有人在传阿慕好像是得了什么病,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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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10-16
尤宇这人爱八卦,但是他有个原则,就是该八的时候他才八,不该八的时候,他也不会乱说话。txt下载80txt.com
如果清醒状态下,杜慕这事他就算好奇死,也不会对不该透露的人透露半句的。
但现在他喝醉了,一喝醉他就超爱胡说八道,而且往往还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
这会儿听到林安和这么问,尤宇扶着脑袋想了半晌,问他:“什么什么病?”
“阿慕的病。都在传呢,你最近没在国内,可能没听说?”
尤宇点头:“还真没听说。什么病啊?”就在林安和以为可能他也不清楚的时候,蓦地听到他补了一句,“Peyton也说他有病呢。”
林安和感到自己心跳得有点快,他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敏娴也过来了,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她用嘴型示意他:“继续问。”
林安和只得转过去接着问,很小心地:“哪个Peyton?”
尤宇醉得厉害,趴在桌上嘟嚷着:“Peyton就是Peyton啊,阿慕给找的医生,在纽约,我听到他说他是有病。”八卦因子发作,他越过桌子来揪着林安和的衣袖,“我还以为听错了呢,什么病啊?”嘀嘀咕咕地笑,“呵呵,该不会是那方面不行吧?”
他一边笑得猥琐一边掏出手机,“嘿嘿,我打电话问阿季,他肯定是知道的。”
把林安和跟林敏娴吓出一身汗,前者就差要灭口了,赶紧扑过去抓住他的手机:“嘿嘿,别问啦,外面还等你喝酒呢。”
尤宇毕竟是酒喝多了,脑子迟钝,被他三下两下一打岔,也就随他了。
外面喝得一团乱,男的女的放浪形骸得不能看。
林敏娴毕竟自持身份,看场面要失空就觑空先走了,在外面等了没一会,林安和也出来了。
两人都上了她的车。
林安和说:“没问到具体地址,但确定是在纽约,找个叫Peyton的医生还是不难的。”
林敏娴点了点头,感觉身体都有些空。
她以为杜慕是她找到的最完美的男人,但是现实似乎准备狠狠甩她一巴掌。
林安和喝得也有点多,他将头抵在车窗上静了静,呢喃着说:“难怪他会找上她……一个一无所有身陷困境的女孩子……大约是最好收买的吧?”
突然就觉得很难受,想起那一年,她红肿着眼睛求到他面前,拽着他的衣袖和他说:“安和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这样下去,我爸爸会死不瞑目的。”
那时候她还很单纯,身陷囹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想求个人接手亿隆,不要让它继续烂下去。
她说:“我什么都不会,但是我什么都可以给。”
她已经是那样求他。
但是林安和却一根一根掰开了她的手。
这么多年,她就雌伏在杜慕身边,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才会一点点收起性子,从以前的明媚阳光爱恨分明的小女孩,慢慢变成了今天那个沉静冷漠却仿佛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所谓的女强人。
林敏娴听到他的话,手指慢慢收紧,冷哼一声说:“你现在是不是特高兴?你喜欢的人,守着个不能人道的,指不定现在还冰清玉洁呢。求书网小说qiushu.cc”
“冰清玉洁”几个字,她说得嘲讽的意味十足。
林安和不由得叹气:“阿娴,你这是打算迁怒我么?你要知道,今天晚上这事要是让尤宇发觉一点点,你知道我的后果会怎样?”
尤宇看起来性格还不错,似乎比杜慕要好接近,但事实上他那人超级混,惹恼他了,半点情分都不会顾。
他说着也彻底冷了脸:“要不是姑父一再要求我帮你查清楚,你觉得我会淌这浑水?杜慕能不能人道,有没有病,说起来,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林安和作势要下车,林敏娴看他是真恼了,扯住他:“好了,你还真生气啊?我这不是心情不好么?”
林安和笑得嘲弄:“有什么心情不好的?你又不是真喜欢他,摆在身边的花瓶而已,他能不能人道,其实也没多大关系吧?”
林敏娴瞥了他一眼。
林安和看着她,语气很淡:“我难道说得不对?你真正喜欢的那个,拜你所赐,现在还瘫在床上呢。”
“林安和!”
林安和转过脸去,也知道话有些过了,就缓了缓语气,说:“现在知道被人戳到痛脚是什么滋味了?所以阿娴,别随便去戳人家的,很痛的。”
这一次,他没再停留,掰开她的手,很快就下了车。
楚歌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楚卿房里的灯居然还亮着。
她掏出钥匙,轻手轻脚地上了楼,在楚卿门上轻轻敲了敲。
“谁?”清朗的声音,听着似乎比她离开时吐字更清晰了。
楚歌心里一喜,应的声音也欢快了些:“是我。哥你睡了吗?”
“没。”
门没有锁,楚歌拧开门把探头进去,楚卿靠坐在床头,另一头的电视还开着,而他手里摸着一个游戏手柄,显然这个时候还在玩游戏。
看到她,他及时地按了暂停键,冲她招了招手。
楚歌过去,俯身拿过遥控把电视关了,又把他手上的游戏手柄也拿走:“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呀?作息要正常,早睡早起身体才好。”
楚卿笑笑地看着她,意思不言而喻:还好意思说我不?
楚歌吐吐舌头,“MOO的单签下来了,往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会很忙,趁现在还有点空,能回来肯定我就想回来啦。而且,有好些天没见你们了,我也想你们了。”
在楚卿面前,她仍然表现得像是那时候的楚歌一样,娇俏、活泼、对家人很是依恋,像个没什么心眼的小女孩。
楚卿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辛苦。”
“脏,”她把头挪开一些,“下飞机后还没洗过澡呢。”和杜慕在一起久了,她也讲究起来了,进屋不洗澡就觉得一身都不舒服,掖了掖他的薄凉被,“很晚了,哥你早些睡。”
他点头,嘱咐她:“你也是。”
第二日她特意晚走了一些,在家里陪楚妈妈和楚卿好好吃了一餐饭,到下午才回的城。
之后就是一直忙,因为有半年独占权,和MOO合作的事楚歌并没有放出风声,但是商场上,这些消息真正想要捂住也没有那么容易。
传言满天飞,连带着颓了好久的新亿隆股价也陡然飙升。
尤宇看着天天红盘收市的新亿隆股价心塞得不得了,追在楚歌后面:“你太阴险了,说好这事不传出去的啊,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只多了十来天,他就要比预估的多出好几倍的钱好吗?!
还好背后还有个杜慕想把股权买回去,哪怕多出再多的钱他也不怕亏,尤宇才好歹心里平衡了一点。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容忍楚歌拖到将近六月尾的时候才把这合同签下来。
那时候,像是回应那燥热的天气似的,整个A股都很躁动。
在合同上签下各自的名字,盖好印鉴,尤宇终于吁了口气:“好了,总算弄好了。”
他其实也不怕亏,一旦和MOO合作的事正式宣布,新亿隆的股价还得往上翻,所以他现在拿到手的,就是个金蛋蛋啊。
一开始听到楚歌说想转让股权的时候他还以为她给他挖坑呢,好一阵子不敢接,会让楚歌拖,也是他自己想把合同审得更严谨一点而已。
他忍不住叹:“这么好的事,楚歌你怎么就便宜我啊?”望着她,开始胡猜,“该不会你真的爱上了我,所以用这种方式和我表白吧?”
回应他的,是楚歌一个冷漠的背影。
尤宇跟着她进了她的办公室,在她后面唠叨,“我是说真的,新亿隆眼看着就要发达了,你怎么舍得这时候转让股权?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了更好的项目?”
楚歌在桌前坐下,声音平平:“没有。”
“那你想要做什么?”
“尤先生,”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他,“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么?”
“咳。”他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一声,“有便宜也是你让我占的嘛。”
语气暧昧,还开起她的玩笑。
楚歌就语气很淡地反问了一句:“这么说,你想占我的便宜?”
尤宇被呛到了,连着咳了好几声,申明说:“话不能乱说啊,什么便宜不便宜的,我们这是互惠合作。”他表情正直,还朝她像模像样地鞠了个躬,“往后新亿隆就拜托你啦,这可是把我这辈子赚的钱都砸进来了。”
股权虽然转让了,但是按照协议,尤宇并不直接参与新亿隆的生产管理,而且这个股权转让是私下行为,暂时的,楚歌并不想要进行公示。
这也是楚歌会考虑尤宇的最大的原因,其他人,都不会答应她这个条件。
转让股权是不得已而为之,哪怕她实际已失去了控股权,但至少控制权,她还是能希望留在自己手中,然后等着未来那一天,重新把它买回来。
她希望那一天,不要太久。
尤宇是个好热闹的,这么大的事不能公布,但是私底下的庆祝还是要的。
“晚上要不一起喝一杯,庆祝合作成功?”
楚歌很不想去,但是他给了她这么大的退让,她不可能这点要求也不满足,便点头:“好。”
因为已近晚饭的点,楚歌便收拾收拾和尤宇一起走了。
参与庆祝的也就是几个知情人,她、尤宇,还有双方律师。
尤宇觉得人少了些,路上打电话又喊了好几个,还给杜慕也打了:“晚上一起吃饭,有空么?”特意加了一句,“楚歌也去。”
杜慕估计说是没空,挂了电话后尤宇“靠 ”了一句,“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最近约他,十次有九次没有空……哎呀,人生寂寞,老朋友一个一个的都渐行渐远了。”
不伦不类的感叹,把车上的人都逗乐了。
楚歌也抿唇笑,然而心里却有些莫名――事实上,她也有好一阵子没有见过杜慕了,刚从田纳西回来时,见不到人他每天都还会有一两条信息,现在连信息也渐渐少了。
楚歌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有时候想起田纳西那一顿丰富的中西餐,想起他一字一句数出来的要娶她的理由,仿佛像是自己做的一个荒诞的梦,而事实上,他早已经放开手了。
“到了。”尤宇的话打断了她的沉思。
楚歌回过神,跟在其他人身后下了车。
尤宇今日选的是本地相当有名的一家海鲜馆,盛夏时分,正是吃河鲜海鱼的好季节。
他撺掇着楚歌喝酒,不停拿话挤兑她:“上次纪书记在你都喝了,今日就不能跟我喝一杯?”
尤宇后面喊过来的朋友都忒没节操,听到他这么说纷纷起哄:“喝个交杯酒呀!肯定得是交杯酒!”
倒把尤宇吓得不行,笑骂说:“交你们个头,有量你们和楚小姐交杯去,别害我。”
一行人闹得厉害,到最后除了楚歌都喝得有点多。
楚歌叫了餐馆的工作人员帮忙一个个拎上车,人实在有些多,代驾都叫不过来,最后尤宇还是楚歌自己送的。
楚歌不知道尤宇具体住在哪里,问了两句,见他颠三倒四的也说不清,就干脆给他找了家酒店。
等服务生把他放到床上,确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后,楚歌就也跟着一起退了出来。
行到门口,她的电话响了,是楚妈妈打电话问她有没有空回家一趟。她水磨功夫不错,最近又磨得邹阿姨原谅了她,热情十足地重又给楚歌介绍了个对象。
楚妈妈电话里说的就是男方的情况,说也是做生意的,在哪里哪里有自己的工作室,人很不错呀这次千万不要错过什么什么的。
楚歌听得笑,说:“好,有空我就回去。”电梯到了,她迈步准备进去。
然后在看清电梯里的情况的时候,不由得微微顿了顿。
电梯里一男一女,男的懒洋洋地靠在电梯一侧,女的则差不多半个身子挂在他身上,两人姿势十分暧昧。
电梯门开时,女的没有动静,倒是男的不经意地抬起了头,神情清冷淡漠,目光锐利。
竟然是杜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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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10-17
尽管做得不明显,但是那一刻,楚歌还是注意到杜慕的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绷紧了。(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旁边的服务生请她进去。
楚歌收回目光,没什么表情地踏进了里面。
她背对着他们站在电梯近门口的地方,电话里楚妈妈还在千叮咛万嘱咐就是要她把这事放在心上:“及早跟人家见一面,你们都不小了,要是合适,就交往着看看。”
干净明亮的电梯镜面里反射出身后两人的样子,他们已经分开了,只是那女孩子明显不甘心,她站在杜慕面前不止一次试图靠近她,但都被他给推开了。
哪怕看不清楚,她也能感觉到女孩子无声的让人怜惜的倔强。
电梯里很安静,楚歌耳边响着的就只有楚妈妈的声音:“你说呢?”她问她。
楚歌发现自己居然没听清楚她前一句说的是什么,在喉咙里闷咳了一声,楚歌说:“可以,我这几天就安排一下。”
太静了,哪怕她已经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还是觉得自己很吵人,想要让楚妈妈放过,就只能答应她。
楚妈妈果然很高兴,楚歌再说要挂她就很心满意足地挂掉了电话。
电梯这时候也已经到了地方,想来杜慕他们也是准备离开。
她觉得自己运气真是好,不过是送一下尤宇而已,居然这也能遇到他。
总是在不该相遇的时候遇见,所谓的宿命孽缘,是不是就指他们这样的?
服务生彬彬有礼地提醒她:“到一楼了,您的车也已经等在门口。”
楚歌谢过,走出了电梯。
她的步子不快但也不慢,沉沉稳稳地一路走到大门处,然后从门童手里接过了自己的车钥匙,打开车门的时候,她看到后面有一辆车子缓缓驶过来,透过前挡风玻璃,能看到秦坤那张万年不变的脸。
她只瞥了一眼便上了车,系安全带、点火、拉手刹、加油门,车子很快疾弛而去。
已经十一点了,城市再繁华,主路上总是开始变得沉寂。她扭开收音机,午夜的电台,很突兀地打着广告:“XXX医院,性病、尖锐湿疣不用愁,中西医疗法效果好……”
她莫名有点想笑,听着很俗烂惊悚的性病治疗咨询一路回到了家。
几乎是她才进门,门铃就响了,楚歌就觉得,自己的确应该考虑换个小区了,这里的门禁对某些人,几乎形同虚设。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
门铃一直响一直响,配合着她手机的铃声,就像是欢乐二重奏一样。
楚歌想了想,没让他等太久,关掉手机,走过去打开了门。
外面站着的果然是杜慕,他仍然穿着酒店里的那身装束,只是样子略有些狼狈,额上有汗,衬衣上面的两颗扣子也解开了,露出精致的锁骨还有一小片麦色的肌肤。
他一手摸着手机,另外一只手还顽强地按在门铃上,见到门开,他收回手,放下手机,望着她:“我还有机会申诉吗?”
楚歌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让开了门。
他微微一笑,跟在她后面换鞋进去。
给他倒了一杯水,楚歌就坐在他侧边的另一张单人沙发上,抓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神情淡淡地望着他。
黑白分明的眸子很安静,就像一只乖巧的小猫眯。
杜慕特别想把这样的她抱在怀里,换作以前,他会敞开手,说一句:“过来。”那时她就会放下抱枕,乖乖地坐到他身边,将头轻轻枕到他的肩上,柔顺地蹭一蹭。
感受着她柔软的身体还有身上清雅的香味,哪怕什么都不说,也会觉得很满足。
然而现在嘛……杜慕只有自己坐过去,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一些,“对不起。”他先道歉,然后解释,“那个女的是极光创投的合伙人之一,她还有另一个身份,是林敏娴在国外的同学。”
他的解释从来就不拖泥带水,永远的一语中的。
不过楚歌并不知道有关杜慕那方面不行的小道消息已经在一些圈子里暗戳戳地流传开了,所以听到他这话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很严肃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老实说,她第一反应就是,林敏娴知道她的计划了,所以拉一个资金雄厚的同学过来和她对抗?
再脑补得多一些,杜慕这是在告诉她,他是为她牺牲色相么?
她考虑要不要表示出些适当的感激来……然后就听到杜慕又说:“我猜她是林敏娴特意拉过来的,”他的表情特别的云淡风轻,“想试一试我性功能是不是真的出了问题。”
楚歌没提防,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目光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往他的某个部位上飘。
杜慕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问:“她挑逗我的时候没硬过……但是你要验一下吗?”他眸光里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表情却十分认真,“如果你有担心的话,我可以让你验。”
楚歌:……
这人说话永远不懂得如何含蓄!
楚歌扭开脸,无视自己发烫的脸颊,也无视他的戏谑,说:“好端端的,为什么她会想起来验这个?”
“估计是我太守身如玉的作风让她有疑虑了吧。她自己要脸面不好太明着试探我,就把她那个在国外以性感大胆放纵的女同学拉过来帮忙。老实说我也烦了再应付她,所以今天晚上才推了阿宇和你的约去应酬那个女人。只是没想到我运气不太好,在过去的半年,我身边换了无数个女伴,一直和她们保持距离的时候没遇到你,唯一一次让人突破防线居然就让你看到了。”
他难得会解释这么多,话里话外的意思让楚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才干巴巴地说:“对不起,我好像打搅到你了。”
“嗯,打搅得好。”
楚歌抿抿唇,不说话了。
杜慕就笑,伸手过去抓住了她的手指:“抱歉,最近都好忙,也没顾得上你。”他说着在她手上亲了亲,楚歌想挣,却听出了他声音里无法掩饰的疲惫,“实在是我不想让湄河的项目真就那么废在那里,我想尽我力量,把它做好。”
楚歌喉咙忍不住一梗。
湄河的项目……虽然她没问他也从来没说过,但种种迹象表明,他应该就是为了她才硬挺着接过来的。
而且这样露出小小软弱的杜慕,比起那个强大、冷清、看起来无所不能的男人更容易让人动容。
这一生,哪怕再不愿意也得承认,她得他帮助良多,她能感觉得出,他现下面临的境况并不好。
她是想推开他,但是却不想在这个时候。
所以沉默了会后,她问:“那我能帮你什么?”
他抬起她的手,又在她的指尖吻了吻,“陪我睡一觉好不好?”他说着将头枕在她的手上,微微阖上了眼睛,“我就想和你睡。”
那么意味十足的话,他却说得理所当然,而且还难得不会让人觉得反感,反而生出一点莫名的同情。
楚歌顿了顿,说:“先洗澡吧。”
抽出手,很认命地给他找衣服。
杜慕笑了笑,没有再撩她,直起身体望着她的背影一颗一颗开始解扣子,等到楚歌找到衣服出来,他已经进了浴室,流水哗哗,在午夜安静的房间里传出暧昧的声响。
她把衣服放在外面,转身自己进了另一间浴室,洗好出来的时候,杜慕早已经躺上床了,他穿着上次落在这里的睡衣,半靠在床头看手机。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暖黄的灯光,让他的眉眼都染了一点柔和,看起来没有了平素的清冷。
他放下手机,朝她微微一笑,楚歌不可抑制地有些心跳加快,完全不敢看他,只解下浴帽,从床的另一头爬了上去。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囧意,他低低地笑了两声,倒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将灯关掉,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暗沉之中。
楚歌松了口气,掀开被子正准备躺进去,忽地腰间一紧,她已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久违而熟悉的男性气息将她包围,楚歌忍不住微微一僵。
他似乎叹了一口气,臂上微一用力将她翻转过来,寻了个能让她舒服的姿势把她彻底揽入怀里,这才在她脸上亲了亲,说:“晚安。”
楚歌身体仍然紧绷着,但她还是低低地回他:“晚安。”
房间里光线昏暗,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干净而温暖,就连呼吸,也是平缓的。
他的怀抱和亲吻,都不带有任何欲望。
没多久,他的呼吸变得悠远而绵长,很显然,他已经睡着了。
他竟然真的只是想她陪他睡觉。
楚歌看着黑暗中他隐约的轮廓,自己都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惊讶、意外、怀疑、还有一点她不想承认但确实存在着的担心。
自从恢复过来后,杜慕从不掩饰自己的需求,然而现在,他居然能够这么平静地抱着她入睡——除非他是换了一个人或者是她对他已经失去了吸引力,否则,楚歌还真不敢相信他竟然能够做到。
她僵直着身体躺在他身边,就像过去的很多年一样,然而这是第一次,她有一种想要伸手去摸摸他那里的欲望。
城市的夏夜,连一点虫鸣蛙叫声都没有,偌大的房间里就只有他安静的吐息,还有她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
要不要……验证一下呢?
她捏紧了手指,很是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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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10-18
楚歌到底没敢去验证,就那么纠结纠结着居然也睡着了。热门小说网WWW.QiuShu.Cc
早上是被杜慕吻醒的。
刚开始的时候他吻得很轻,好像是怕吵醒她似的,就是浅浅地在她唇上印了一下,唇
瓣轻轻贴着她的唇瓣很小心地厮磨。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楚歌已经醒来了,他的吻渐渐加重,就是呼吸也变得粗喘了起来,耳鬓厮磨、唇齿相依间,很快便已情动。
楚歌一直闭着眼睛装睡,尽力放软了身体去由着他。本来也以为他会不管不顾把事情做到最后,结果,他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失控之前,他放开了她,在她耳朵边低低地说:“我走了。”
直到确实听到门关的声音,楚歌才睁开眼睛,有一种自己应该是在做梦的魔幻感。
他居然真的什么也没做,就在她这里睡了一觉而已。
其实杜慕走出楚歌那儿,也有一种很魔幻的感觉:他居然真忍住了没有动她!
半年多了,只能看不能吃,有时候连看都不能多看,他觉得自己快爆炸了好吗?
可他真的忍住了,只是――心情不太爽也就是了。
所以等到秦坤来跟他禀报事情,几乎是一眼就能断定,老板心情很不爽!
虽然杜慕的表情看起和以往也没什么不同,但是秦坤跟了他这么多年,又岂是白跟的?
他下意识地收住了脚,装作只是路过的样子,径直从他门口走过去了。
隐隐约约听到里面的倒霉蛋在和杜慕提:“杜总,极光创投那里我们要不要再去添把火?我感觉他们很有兴趣诶。”
秦坤的脚步加快,一溜烟地跑出了办公区。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就感觉到办公室里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个个都绷紧了面皮,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看到秦坤进来,居然也没有人敢抬头多瞧一眼,直到他回到自己办公桌前坐定,打开手机才发现公司一个小同事群里都砸开锅了。
“哎呀妈,一大早的好吓人!”
“黄经理和赵副总这是被发配了吧?”
“小杜总刚刚进去了。”
“好吓人好吓人,连小杜总也没能幸免!”
秦坤看到最后这一条,手指微微顿了顿,小杜总是杜慕的堂弟,和杜慕关系一向不错,且深得杜慕的信任。
没想到连他也被牵连了。
嗯,秦坤就知道问题大发了。
看来昨天晚上,老板在楚小姐那里没有沾到好处啊――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一大早就发作这么大。
要小心!
整个公司都不由自主进入了一级戒备,杜慕自己却浑然不觉。在他看来,处理那三个人也都是有理有据的:黄经理做事马虎,连起码的财务数据都能搞错,而赵副总在湄河项目上多有消极言论,再让他留在总公司,不定会影响多少人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
看在他以往工作态度还算积极的份上,打发他去给公司下面一个项目收尾,在杜慕看来已经算是最好的安排了。
至于小杜总,他纯粹就是自己凑上去的,听到说杜慕把赵副总给下调了,想帮着求一下情,结果话才出口,杜慕便冷飕飕地看着他:“你和赵副总一直配合得不错,那个项目从建好到现在,招商一直进展迟缓,我看你和他一起过去,速度会不会快一点?”
一句话,小杜总也被打包流放了。
三个人连着被处理,他的办公室一时门可罗雀,还是杜慕把秦坤叫进来:“今天的行程呢?”
秦坤后背冒汗,赶紧说:“已经发到您手机上了。”怕自己也倒霉被牵连,他赶紧说,“文小姐早上跟我联系,说想跟您继续谈谈合作的事,不过因为您今天行程已经很满,就被我推掉了,我另外叫钟总和她接着商谈。”
钟总就是宝益现任的CEO。
果然他的“自作主张”让杜慕很满意,后者点点头,连提都没再提一句,只吩咐秦坤:“和林小姐联系,说我晚上请她吃饭,地点你安排。”
声音特别冷淡,约会之不期待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作为特别助理,秦坤自然知道杜慕想要干什么,闻言一个顿都没有打,点头应声“是”也就出去安排了。
既然杜先生不期待,晚上吃饭的地方,秦坤就完全是按照林敏娴的喜好安排的,低调但是绝对的奢华,网上评价是本市最代表身份同时也是最华而不实的西餐厅之一。
林敏娴和文岚袅袅娜娜一起走到预订的卡座的时候,就见杜慕已经到了。
他坐在卡座的长沙发上,坐姿非常的闲适,一只手自然地垂放在膝间,另外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从侧面撑着头,双眸半阖。
灯光半隐,音乐如水一样在周遭漫过,衬着他修长的身姿和清俊绝伦的相貌,更显得神秘迷人。
灯光乍亮,他微微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瞳仁表面浮光掠影,底下却深邃犹如不可窥测的幽潭,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沦深陷。
只看此时此刻,就算是阅男无数的文岚也得承认,面前这个男人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极品。
可是想到昨晚上,她一腔才刚刚沸腾的心火又不得不熄了下去,再帅的男人,如果那方面是个弱鸡,貌似也没有什么好惦念的。
昨天晚上,文岚挑逗了他一晚上,晚上他们吃的是海鲜,不但有生蚝、海参还有牛鞭这样的壮阳补肾圣品,缠着他把自己送进房里的时候,她还事先让人在房里点了有催情作用的香片,而杜慕明明也是有些忍耐不住的,结果他硬是在紧要关头,推开她跑掉了。
文岚记着林敏娴说的事,也跟着追了出去,追到电梯里,她完全不顾羞耻地扑上去,事实上她也得手了,摸到了他最关键的部位,可是她的心却与此同时也跟着凉了半截――那种情况下,他居然没有硬!
正常的话,这简直是太不科学了好吗?!
这样极品的男人居然不能人道,还想不想人好了?!
所以文岚今天之所以再找他,又跟着林敏娴一起过来,无非也就是不死心而已!
杜慕看到文岚,下巴颌微不可见地紧了紧。
林敏娴看在眼里,慢慢走过去,“阿慕,”她的声音依旧亲切柔和,温柔入骨,“我把文岚也叫过来了,不介意吧?”
杜慕放下手,慢慢地坐直了身体,“不介意。”他的声音很淡,看着文岚,“又见面了,文小姐。”
文岚也是笑眯眯的:“嗯,又见面了。你好,楚总。”
和林敏娴比起来,文岚长得不算特别漂亮,但是不同于林敏娴的娴静优雅,她的唇部饱满,眼睛狭长,配合鲜妍的妆容,给人一种艳丽如火的感觉。
因为是非正式场合,她今日穿得也很火辣,短衣短裙,长腿笔直,蛮腰小露,别提有多诱人了。
感觉到杜慕的视线,文岚抛去昨日的不愉快,笑着问他:“我穿成这样,杜总不会不习惯吧?抱歉啊,因为阿娴说是私人约会,所以我就稍稍放肆了一点。”她说着放开林敏娴,一屁股坐到杜慕旁边,一只手撑在沙发上,微俯着身体看向他,笑得风情万种又略带一点无辜,“这样,可以吧?”
杜慕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她因为这一倾身而半露出来的胸部,点头:“可以。”顿了顿,又语气清冷地补充,“不过麻烦,能坐好一些么?我的眼睛比你的胸还大,你不这样挤,我也能看得见的。”
其实除了最亲近的朋友,杜慕还是很少会展现他毒舌的一面,这么一辣起来,林敏娴和文岚都呆掉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尤其是文岚,在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后,一张脸瞬即涨得通红。
“你……”她倏地一下站起来,“杜慕,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杜慕语气仍旧淡如水,“就是觉得,文小姐行事很不专业。如果不是知道极光是打着投资的名义来与宝益合作的,我还以为,你是来专门勾引男人的。”
如果前面那句话还只是暗讽的话,后面这一句,就一点面子也没留了。
文岚气得要死,但她好歹也知道杜慕是什么人,顶恒在业界是什么地位,倒不敢当面捅穿他不能人道的事实,只一跺脚,冷着脸走了。
林敏娴追着喊了句“阿岚”,文岚理也没理。
她回过头来看着杜慕,语气柔柔地嗔怪:“阿慕,她毕竟是女孩子呢。”
杜慕冷冷地看着她:“不是说喜欢我吗?你所谓的喜欢,就是让你朋友来勾引我?”
今天的杜慕总有种让人无法招架的感觉,林敏娴语结:“我没有。”
“是吗?”杜慕勾唇,笑得特别漠然,“那我们结婚怎么样?”
“什么?!”林敏娴再次呆掉。
杜慕看着她。
那样子不像是求婚,倒像是要把她拉进某种深渊里,和他一起。
林敏娴想到楚歌那副波澜不兴万赖俱灰的样子,心里发寒:原来不是她变化大,是被迫不得不变化么?
都说不能人道的男人心理会变态,谁知道她这些年守着杜慕又经历了什么。
他在纽约就医的事一直没有进展,也就是因为这种毫无进展,林敏娴才能确定,杜慕是确实有问题的。
让文岚去勾引他,不过是不甘心所做的最后一点确认罢了。
如果她真嫁给杜慕,知道真相的楚歌,不定在背后怎么笑话她。
她的人生,怎么能是一个笑话?
“答应么?”杜慕倾身过来,语气里带着一点诱哄的味道,“嫁给我,我会保证,这一生一世,就只有你一个,只你一个。”
他说“只你一个”的时候,林敏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她不由自主地往后坐了一些,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的表情:“怎么会……这么突然?”
“突然么?”桌子不大,杜慕一伸手便够到了她一缕头发,他抓在手里,轻轻扯了扯,“我以为你会很期待。”
林敏娴看着他冷沉沉的眼睛,突然感到害怕。
她期待的求婚不是这样的,她喜欢的男人……也不是这样的。
脑子里又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天,夜总会门口初遇,某人那云破天开似的微微一笑,还有他明亮温柔的眼睛。
像根羽毛,一下一下撩拨着她的心房。
她最喜欢的男人……
林敏娴一下站起来,她的头发还在杜慕手中,她这一下站得有点急,猝不及防,被他扯得头皮狠狠一痛。
杜慕缓缓直起身,看着她。
林敏娴吸了一口气,说:“对不起,我觉得太意外了,我……”
“你想拒绝?”
“我……”
他语气森然:“我这是第一次跟人求婚,你有考虑过拒绝的后果吗?”
林敏娴抿紧了唇,有点不可思议:“你想逼我?”她也是骄傲的,听到他这么说,心气上来,冷哼一声说,“求婚不是你这样的,阿慕。我是希望你能来追求我,可是如果你的追求如此沙文,抱歉,我不能承受。”
说罢,林敏娴拎紧了包,也扭头走了。
秦坤过来时,杜慕还坐在那张沙发上,灯光已经转暗,他整个人都半陷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表情。
不过气势很温和,还有点懒洋洋的,白日里那股子莫名暴躁的气息神奇地消失了。
秦坤站在他面前,垂手而立。
杜慕的手指轻轻在桌上一划,问他:“她在哪里?”
“刚问过沈小姐,她在帝豪有个应酬,已经快要结束了。”
“嗯,你回家吧。”他从阴影里站出来,一向清冷的眉眼竟是极柔和,还隐隐有点跃跃欲试的味道,“我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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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MOO的订单签下来,新亿隆那边等于有了免死金牌,把铺设新生线等事情安排好后,她另一边也就可以从容下手了。(wwW.80txt.com 无弹窗广告)
所以楚歌晚上约见的是河海证券、新富安等几个公司的大佬。
去见他们的时候,她顺便把唐文安也叫上了。
唐文安学的是相当高冷的一个专业——哲学,楚歌给他电话的时候,他正听课听得晕晕乎乎的,收到她的消息,忙不迭地从大教室里偷跑出来。
楚歌仍在路边等他,看他上车后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不由得想笑:“怎么了?”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谁在追你吗?”
唐文安囧着脸:“没有谁。就是听课听得头晕。”
楚歌挑眉,“抱歉,我不知道你在上课。要不今天晚上你就不去了?”
“没关系的。”唐文安忙不迭地摆手,“我走的时候课也上得差不多了。”
楚歌看了他一眼,他看起来很不安,明显是撒谎了。不过楚歌也没揭穿他,启动车子,一边察看路边情况一边问:“那你上的是什么课?”
“哲学理论课,老师在讲什么‘帕列托法则’,我一点都听不懂。”
楚歌点头,漫不经心地说着:“哦,是‘二八法则’,非常有名也很有用的社会学法则,你可以好好学。”
唐文安很惊讶:“你知道?”
“嗯,以前恶补经济学知识的时候顺便了解了一点。”其实何止是了解,杜慕简直是用现实狠狠给她上了这一门课,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求精不求泛,求专不求全”,通俗一点说就是做人不要太贪心,要懂得取舍,锁定自己能完成的目标就好,不需要追求所有的机会。
唐文安很沮丧:“我好像什么都没学好。”
每一次他都以为自己已经够努力,了解的已够多,可以到了楚歌面前,发现自己还是一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白纸。
楚歌闻言笑:“没关系,你还小嘛,有的是机会好好学。”
于是唐文安又振作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用力点头:“嗯!”
楚歌就又笑,问他:“知道我们今天晚上要见的是谁吗?”
唐文安很好奇:“是谁?”
“河海证券、新富安、还有一个是中钧集团的老总。”见唐文安一脸茫然,她解释,“他们都是恒盛的股东,持股比例不算大,但是加起来,还是略可观。”
唐文安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几乎惊恐了:“你……你你想要我见他们?可是我我我我我还准备好呢。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
他一紧张就容易结巴,然后一张脸涨得通红,看起来粉嫩粉嫩的。
年轻的小鲜肉,楚歌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冒出这样一个词。
她笑了笑,目光专注到路面上,问:“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呢?”
八年或者十年,唐文安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青涩没有说服力,但是,楚歌不可能再等那么久,她把唐文安挑出来,也不是指望着他来挑大梁的。
他就是一面旗帜,可以用来迷惑人心、打击敌人,却不是作为主攻击的武器的。
唐文安沉默,他也知道这一点。
楚歌把车子在红灯前停下来,伸手握住了他放在膝上有些拘束不安的手指。
唐文安微微一震,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她穿了一套黑白的套装,半长的袖子下露出一截晶莹洁白的手臂,她轻轻覆在他手上的五指白晳修长,指甲剪得很短,没有涂指甲油,看起来干净素白。
像她的人,永远是温和而素淡的样子,只在不经意间才会流露出一点让人心惊的神彩。
他慢慢抬起头。
楚歌微笑着看着他,声音柔和清澈:“不用怕。谁也没有三头六臂,所以不需要害怕。记住跟着我就好,想说什么你就说,不想说沉默也可以。”
听着她的声音,感受着她传给自己的温度,唐文安一颗乱糟糟的心果然就沉静了下来,然而喉咙口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一点一点堆积让他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良久,他才说:“好。”
仍旧是带点羞涩的模样,眼神却已经坚定了下来。
果然见到那些大佬们以后,唐文安尽管有些紧绷,但是还好,并没有太失态。
河海证券的老总与楚歌比较熟,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问她:“怎么,你是打算把他推出去?”
所以说人精就是人精,楚歌还没有介绍唐文安的具体身份呢,他就已经猜出她想要做什么了。
楚歌叹了口气:“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她微微笑,看了板着脸装沉稳的唐文安一眼,问,“觉得怎么样?”
“父子相残么……”河海证券的老总摩挲着下巴嘿嘿一笑,“还挺有意思的。”
楚歌拿白开水和他碰了碰:“我也觉得。”
晚间其实也没有具体谈什么,就是吃吃饭,联络联络感情,然后该懂的就都懂了。
楚歌这些年在这三位身上也没少下功夫,临了临了,并不需要做太多多余的事。
倒是他们对新亿隆最近的传闻很感兴趣:“你们真的搭上MOO的大船了?”
“这么好的事怎么还没有正式官宣啊?”
以及,“我觉得你们新亿隆可以考虑再加多融资了,钱途这么看好。”
楚歌只是笑,摆出头疼的样子:“暂时还属于是商业机密啊,别让我为难。”
一句话,什么都没说,但是又什么都说了。
兴尽而散时都已经九点多了,楚歌没有想到曼文会跟秦坤“出卖”她的行程,所以走出包间在大堂见到杜慕的时候她只想抚额感叹一句: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世界真是小!
彼时杜慕正站在旋转楼梯道旁,一手插兜一手握着手机在打电话,他做这事时没有任何多余的小动作,就那么笔直地站在那儿,表情沉冷,眉目微垂。
听到脚步声他微微侧转身来,漫不经心的一瞥后凝目抬头,在他们走到他面前时收了线。
“杜总。”
大家都是认识的,所以一场寒喧必不可少。
只有楚歌有点脸黑——虽然她敢肯定杜慕知道她对恒盛有企图,可当自己的野心明摆摆地摆在他面前时,还是让她觉得略无力。
有种班门弄斧的错觉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唐文安……她还不想暴露他。
不过杜慕的目光只是从她身后的唐文安身上一掠而过,然后继续跟那几个人说话,就连楚歌他也没有多搭理。
楚歌听到杜慕和他们说:“在这里见个朋友,才将吃过饭,你们都吃了吗?”
河海证券等几位自然说已经吃过了,然后不知不觉,几人就一起走出了酒店。
杜慕反客为主,非常客气和楚歌一起把那三人送走,等最后一位也坐上车离开后,楚歌看着他。
杜慕也望着她,神情略无辜:“我没开车。”
楚歌叹口气,扭头和唐文安说:“帮你叫个车,自己回去可以么?”
唐文安看了眼杜慕,又看看她,低头掩下眼里的情绪,说:“好。”
这里还算热闹,车子并不难找,楚歌把一切都安排好后,回过头来看到杜慕已经等在她车旁边了。
车门解锁,他上了副驾驶,楚歌也上了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他:“去哪?”
杜慕看向她:“先送你回家。”
一副很绅士的模样。
楚歌忍住嘴角抽搐,沉默了会才发动车子,说:“还是先送你回去吧。”她语气放得比他还要诚恳,“不然你还要另外寻车,很麻烦。”
杜慕手肘搭在车窗上,望着她忍不住微微莞尔:“没想到,你还愿意这样应付我。”
眼里露出一点怀念的神色。
楚歌大囧,手指捏紧了方向盘,板着脸一本正经地目视着前方。
杜慕似乎兴致颇好,难得地多说了一些:“那时候每次看到你对我这样,我就在想你演技怎么这么差啊,一眼就让我看出来了。我还认真地考虑过是不是要让给我们公司代言的那谁好好带一带你呢。”
他一提起,楚歌也想起来了,那天杜慕回来得还挺晚,楚歌就顺嘴问了他一句为什么那么晚。
杜慕说:“和那谁一起吃饭。”末了很突兀地转过头来,看着她,“他是影帝,你要不要跟他学一学?”
真的是很突兀,楚歌当时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又在抽什么风,所以还很认真地问他:“跟他学演戏,有什么用吗?”
他调侃她啦,她却到现在才懂!
楚歌的脸不由得有些烧,扭开头,有点恨恨地说:“可是最后你也没让我学。”
不但没让她学,上一次,他还说她是个不太高明的演员。
杜慕微微笑,对面的车灯照过来,照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还有渐渐放柔的眼神。
她听到他说:“我舍不得。”他只手撑额,懒洋洋地转过脸来望着她,“我怕你演得太好,最后会真的渐渐忘记我。”
面具戴久了,假的也就成真的。
还是她现在这样比较好,喜怒哀乐,仍然能留有一丝丝真实可以让他看见。
楚歌抿紧了唇,街边掠过的一行行风景,变成光影从她的眼睛里慢慢流走。
杜慕说:“对不起,如果我知道我的病能好,以前我会对你好一些。”
楚歌淡笑,语气很是平和,实事求是地说:“你对我并不差。”
杜慕毫不谦虚地点头:“嗯。”在楚歌有些无语地看过来时他又笑,“至少不会强求你。”
强求她为给他治病,做那些她不愿意的事。
再提起那些事,楚歌发现自己也没有多少难堪,时光悠悠,不知不觉不管真假她心里确实已经坦然很多了。
她还问他:“如果不强求,那你的病要怎么办?”
杜慕沉默了会,说:“让你爱上我,然后,心甘情愿地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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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11-2
楚歌一点也不怀疑,如果他愿意让她爱上他,她一定会爱的,毫不犹豫,而且是肝脑涂地不顾一切的那种爱法。txt小说下载80txt.com
她会在对他的爱里燃尽剩余的热情,不会多去想报复还有反击的事。
她会变得平庸,就像每一个爱上所爱的平凡的女孩子一样。
楚歌想起一句话,便笑了笑,说:“谢谢你,没有让我爱上你。”
杜慕闻言,意味深长地问:“真的么?”
楚歌点头:“真的。”
他就笑,没有再说什么。
直到很久以后,楚歌才明白杜慕那句反问还有那淡淡的一笑意味着什么,不过这时候,她并没有多想。
楚歌对他多少还是有点了解,他说要送她回家,那是必须得送她回家的,不管现在的他看起来多么温和,骨子里,他还是那个不由分说的、强势的杜先生。
然后跟着她回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在某种意义上,杜慕是个很惫懒的人,他连理由都没有再编一个,只是看着她,说:“只一晚上补不回缺掉的睡眠,所以你辛苦一点,再陪我睡一睡?”
那样子,真的很欠扁,不过楚歌没有拒绝,主要是,她想看看他到底是又犯病了,还是在强忍。
确认这点其实对她而言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但她就是忍不住。
楚歌把这一点,归结为人类可怕的好奇心。
照旧是进门便洗漱,他们没有洗“鸳鸯浴”的爱好,从开始到现在,都是各洗各的。
挑选睡衣的时候,楚歌略为犹豫了一下,然后放弃自己常穿的很保守的睡衣睡裤,换成了另一条式样简单的睡裙。
那睡裙是白色纯棉的,衣袖和裙摆处都有一圈蕾丝边,唯一能称得上性感的地方,大约是它的领口开得有点点低。
但还好,若不弯腰,也不会露半点春光。
楚歌很少穿睡裙,为了防止被杜慕看穿,她还故意把自己所有的睡衣睡裤都藏了起来,昨天穿的那套则泡进了盆子里。
做完这些,等她洗完澡出来后,杜慕已经早就洗完了。
他站在卧室的小阳台上打电话,楚歌收拾了几件自己换下还没洗的衣服,等他收线后才问:“你的衣服要一起洗了吗?”
杜慕转过身来正要说话,呼吸不由得微微一窒。
洁白的灯光下,她静静地立在面前,整个人几乎纤毫毕现,乌黑的头发不再规矩地盘在脑后,而是微卷着垂在背后,看起来温婉又可人。
她因为瘦加上长期失眠,气色其实并不太好,素颜的时候脸色有点过份苍白,可这会刚洗完澡出来,热气氤氲尚未尽散,显得她的皮肤像是能透光似的,恰如温润的白玉染上红霞,简直是秀色可餐!
尤其是那一身白色,更衬得她身姿轻盈,好像一朵小小的雏菊,随风起舞,盈香满鼻。求书网www.qiushu.Cc
杜慕掩饰功夫很到家,望着她,只是眸色沉了沉,停了一两秒才说:“不用了。”
根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他双手插兜,眸色深沉地看着她转身进了洗衣室,裙摆掀起,露出一截玉白的小腿,纤细又柔嫩。
楚歌出来,杜慕仍旧站在原地,阳台没有开灯,她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些奇怪:“怎么不进来?”
杜慕说:“热。”
楚歌一顿,抬头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空调入风口的位置,还伸手过去探了探,沉静地说:“空调开着的呀,估计是你把门打开,冷气都跑出去了。”
杜慕“哦”了一声,这才挪步走进来。
楚歌已经弯腰在整理床铺了,她背对着他,质地优良的棉布柔顺地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线条美好的身段。
她轻轻摆了摆臀,上下拍打了一下床单,然后转过身来,问:“还有点早,你是现在就睡吗?”
语气很认真。
杜慕靠在墙边,微垂着眼睛,指尖似是无意识地转动着手机,没有答话。
楚歌小声地唤他:“杜先生?”
他抬起眼睛。
“现在就睡吗?”
杜慕咽了口口水,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敞开的领口,里面雪色迷人,毁人自制。
模模糊糊地,杜慕想,可能自己的病真的还认人?明明之前看到文岚这么诱惑他,他半点感觉都没有的。
他磨了磨后槽牙,过了好一会才尽力正常地回答:“不睡。你要睡了?”
如果她要睡的话,他还是可以“勉强”陪她的。
谁知楚歌下了床,眉目清淡地说:“嗯,我也不睡,还有点点事没有处理完。”她说着走出了房间,走到客厅里开了电脑,等着电脑启动的时候,她对他说,“要不你先看会电视?”
杜慕点头。
楚歌就帮他把电视开好,估摸着他的品味给他选了个记录片,然后自己扯了个垫子,就坐在茶几旁做起事来。
杜慕看着电视,视线却一直忍不住往她身上瞟。她在看邮件,看一封回一封,十指纤纤在键盘上轻敲而过,像是掠过水面的只只白雁。
看到艰深处,她会不自觉地轻咬红唇,露出点点洁白的贝齿,眉目微凝,黑白分明的眸子如含着灵山秀色,引人入胜。
“这个词你知道意思吗?”她突然抬起头来,问。
于是那山那水就划破云遮雾罩,水灵灵轻盈盈地飘到他面前。
杜慕没说话。
楚歌忍不住又叫他:“杜先生?”
杜慕微垂了眼帘,看着她。
“这个词……”她把电脑转向他这一边,“你知道意思吗?”
鼠标停在一个单词上,以杜慕的能力,居然看了好一会才认出,“其实就是‘cerebellum’,小脑,他这里用了古拉丁语的写法。”
楚歌点头,把这个词作了备注。
杜慕凝神看了一会,才滋味莫名地问:“这是你哥哥的病况?”
“嗯,我找人翻译了几种语言,想把它发给国外一些医生,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让他恢复的办法。”
杜慕:……
喵的,好嫉妒怎么办?
她心心念念的人里面,好像从来就没有他。
杜慕酸道:“翻译水平太差了。”
楚歌看着他,眉目在灯光下像是发着光:“你要帮我吗?”
杜慕想了想,也坐了下去。
见他直接坐在地上,楚歌从旁边扯过一个靠垫:“地上凉,坐这上面吧。”
帮他垫垫子的时候她身体俯得有点低,如此近距离,杜慕看得很清楚,她的一双雪白浑圆微垂着冲向他。
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她没有穿内衣!!
在她抬起头来以前,杜慕飞快地转过头去,面上作出一副认真看邮件的模样,某处却已经□□到像要爆。
楚歌无知无觉地靠过来,和他一起看。
沐浴过的她身上有股子干净的清香,离得那么近,几乎每一个呼吸间都是她的味道。
杜慕看了好久,屏幕一直没有动,楚歌对着手机词典查单词都要查完了,他还没有动。
“很难译吗?”她问他。
“不难。”
她疑惑地看着他。
杜慕微微叹气:“但是我译不出。”
“为什么?”
“因为你离我太近。”他放下鼠标,转过身来将头靠在她肩上,一边轻轻嗅着她的味道一边喃喃地说,“你的味道太好闻了,好想咬。”
说着,他捉住她一边肩膀,还真的一口咬在她颈上,用力不大,却让楚歌只觉浑身一麻,像有电流流过全身,从天灵盖,一直酥到了脚底板。
在她感觉到疼的时候他放开她,细细地吻着被他咬过的那处。
楚歌开始还有点僵硬,但她习惯于调节自己,很快便放软了身体。
她随着他往后倒,半靠在沙发上,头顶的灯光清冷而温柔,他的唇舌细致耐心地舔吻过她的肌肤,他是如此温柔,温柔地引导着她适应他的节奏,慢慢地接受他的爱抚。
楚歌偶尔睁开眼,发现他一直都在看着她,眸光里流光溢彩,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钟表嘀嘀嗒嗒的声响,她重又闭上眼睛,蜷起的脚尖碰到了他的大腿,她下意识地伸过去,还未触及他那里就被握住了。
他轻舔着她的唇瓣,低而含糊地笑道:“等不及了么?”
说着,他微微直起腰,抬着她的腿放到唇边亲了亲,从精细的脚踝一路往上,察觉到他的意图,楚歌挣扎起来,他抱住她,哄道:“不怕。我会让你舒服。”
她呢喃着:“不。”
但却挣不过他的力道,他温柔的力道就像是一张网,而他的亲吻就是最致命的药,楚歌只能无力地看着他埋首在她腿间,看着自己被他引出汹涌的情潮,除了顺从与沦陷,再无其他。
昏昏沉沉的,她感觉到自己被他抱上了床,他覆上来,细细地抚摩着她的全身。楚歌觉得这前戏实在漫长,漫长到她已无法承受,模糊间又记起自己的目的,伸手想要去摸他,却被他半路握住了指尖。
她睁开眼睛,他看着她,眉间带笑,眸光深沉。
她抽出手,抱住他,眼里水色氤氲,红唇微启,在他耳朵边说:“你不想吗?”
话落,她蹭了蹭他,胸口的柔软摩擦着他,大腿试探性地挤进他的腿间。
他望着她,在她唇上狠狠碾了一下,声音低哑地说:“想!”
想死了。
“你是不是想摸它很久了?来,给你摸。”
他脱下睡裤,引着她的手摸向那里,如她所想的,火热而又坚硬。
她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他没有真的犯病。
结果这口气还是松早了一点,等他把那里放进去的时候,楚歌只是不舒服地微微扭了扭,他的身体就蓦然绷紧,然后死死地抱住了她。
居然……结束了。
楚歌&杜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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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11-3
感觉到他是真的发出来以后,楚歌还有些不能置信,懵了好一会才轻轻咳了一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说:“去洗吧?”
声音轻柔,真有点怕吓到他。(www.QiuShu.cc 求、书=‘网’小‘说’)
杜慕很不甘心地在她身上蹭了蹭,结果当然是不尽如人意的。他搂着她,将头死死地埋在她颈窝里,虽然整个过程中他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是那种无力的想撞墙的悲愤感还是深刻地传达了出来。
楚歌脑子里一下冒出个场景,饿了N久的某人精心准备半天,就在撩起袖子想要大快朵颐的时候,“咔嚓”,牙崩了……
还有比这更悲摧的事吗?
虽然这个时候笑很不厚道,但是楚歌还是忍不住微微莞尔,而后回抱住了他,很严肃地问:“要不,再试一次?”
于是杜慕又蹭了蹭,那个东西就彻底被他蹭了出来。
楚歌&杜慕:……
楚歌觉得特尴尬,主要是这种事她也是第一次经历,以前杜慕刚恢复的时候虽然也很激动,但是还真从来没有过三秒完事的情况。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而且这事吧很诡异,她担心是上回的后遗症。
因为跟自己有关,所以楚歌想了想,也顾不得不舒服,伸手想去摸摸小杜慕。
只是目标还没接近,她的手就被杜慕给捉住了。
“我先去洗洗。”
他放开她,捡起衣服头也没回地起床去了洗浴室。
他进去很久,久得楚歌都洗好出来,又在床上等了半天,才见看到他打开了浴室的门。
楚歌半坐在床头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什么来,不过杜先生诚心要装的时候,谁也看不出半点端倪。
他已经没有了刚刚的羞愤,掀被上床后反手将灯一关,自然而然地搂着她:“睡觉。”
楚歌被他拖进被子里,犹豫了会她轻轻握住他手臂,然后慢慢挪到他胸口。
他捉着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
感觉得出来他很平静,这让楚歌略意外。她以为他怎么的也会再来一次以证自己实力犹存,或者羞愤得立马离开然后永世不想再看到她――当然,后一种基本不可能,杜先生在这方面抗打击能力超级强,毕竟也是从完全无能走过来的人么。
楚歌觉得自己脸皮也厚了,见他什么动静都没有,还问他:“再来一次?”
刚刚楚歌悄悄在百度上查过,上面说男人第一次还有太久没那什么的时候偶尔也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只要没毛病,还是可以很快再来的。
杜慕身体微微僵了僵,须臾,他问:“你还想?”
楚歌:……
貌似她根本没有要到吧?也不对,在他进去之前她其实就已经被人手动安慰到了……但是话不是他这么说的啊,显得她好像很那什么一样。qiushu.cc [天火大道]
楚歌沉默了会,干脆挑明:“你的身体……没事?”
“嗯。”他声音又恢复成了一惯的清冷,“这次是意外。”说着搂紧她,“睡觉。”
这回,语气里终于有了点羞恼的意味。
楚歌不敢再撩他,默默地闭上嘴,阖上了眼睛。
刚刚过程太长,楚歌被耗费的精神不少,所以即便心里想着事,她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依稀能感觉到他睡得并不好,一双大手不断在她身上揉搓着,有一回似乎是莫名恼了,还微微用力,在她颈上咬了一口。
楚歌“唔”了一声,他放开她,叹息着重新将她搂在怀里。
虽然开了有空调,但他的怀抱就像个小火炉,他抱得又紧,所以早上楚歌醒来时,身上还出了薄薄一层汗。
辗转了半晚上,这会儿他倒是睡得挺沉的,眉心微蹙,嘴唇抿着,从窗帘里漏进来的晨曦在他脸上打下棱角分明的阴影,好看到了极点,却也冷清又沉默。
她半撑着身体望了他许久,直到他醒来。
“怎么了?”他似乎已经忘了昨天晚上的不太愉快的,声音慵懒而适意地问。
楚歌笑笑,垂头吻上他的唇,学着他的样子,用唇瓣轻轻摩挲着他的唇瓣,动作温柔又缠绵。
杜慕仰躺在那儿,微闭着眼睛一只手半搂着她的腰,另外一只手把玩着她落到他胸口的长发,作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但随着楚歌的动作加深,他的喘息也微微加剧,然后忍不住回应了起来。
只是在楚歌伸手想要去抚弄他那一处的时候,他突然就推开了她,“几点了,早上我还有个很重要的会。”
他背着她坐在床沿上,整理好衣服,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阿慕。”她叫住他。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称呼他,效果也是显尔易见的,他立时顿住,回过头来。
只一眼,他忍不住又磨了磨后槽牙。
楚歌撑着额头侧卧在床上,长长的白色睡裙掀到大腿根部,浅黄色的内裤在裙摆处若隐若现。
她人瘦,可是腿却真的很漂亮,一点也不骨感,白生生的,又长又直微弯着放在浅灰色的床单上,仿若一截才打磨出来的白玉。
杜慕以前就对她的腿最没有抵抗力,这会儿乍然这么一见,简直恨不得立时就扑上去。
偏偏挑逗他的人似是浑然不觉,仍旧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又纯真又无辜又娇冶地看着他:“真的要就走吗?”
杜慕捏紧了手上的衣服,缓缓吁出一口气,“你这是欲求不满么?”他戏谑地说道,大步走回来在她脸上狠狠咬了一口,“等我,开完会再来收拾你。”
这回,□□也再没有效,他在外间换好衣服,只是远远地说了一声“我走了”,然后就真的走掉了。
楚歌撑着自己的手终于软下,伸手一扯被子,整个人都陷进了柔软的被窝里。
好久没有这么做了,感觉还……略不适。
被拒绝了,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好像有点羞恼,又有点痛恨,她放下面子□□居然也没成功,只能说明,他的身体肯定是出了状况了。
楚歌倒突然有点怀念以前的杜慕,冷则冷矣,但是在自己身体有病这件事上,一向坦率得可怕。
心理上渴望的时候,他会直接告诉她:“我想了。”
哪怕真的不能成事,可他还是会一直不停地缠不停地缠,直到筋疲力尽。
现在这样,半遮半掩,还不肯给她一句痛快话,算怎么一回事?!
楚歌很恼火,在床上又躺了半晌,到底睡不着,这才慢吞吞地起了床。
到公司处理了两件事,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这时唐文安打电话过来,说想要见她。
楚歌看看时间,说:“那你到我公司这边来吧。”随手叫曼文在附近的一家茶室里订了个位置,让唐文安到那里去等她。
楚歌忙完手头的事过去正好是中饭饭点,便和他一起吃了个便餐,唐文安一直偷偷拿眼偷瞧她,瞧得楚歌终于忍不住,问:“我的脸有问题吗?”
唐文安的脸就又红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一直看我?”她吃着饭,开玩笑,“我还以为我突然变漂亮了。”
她语气轻松,唐文安虽然脸红得更厉害了,但心情也跟着很放松,腼腆地笑着说:“你一直都很漂亮,没有突然变。”
楚歌笑:“谢谢,这话我很喜欢。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看我?”
唐文安犹豫了会,才说:“你……和杜先生又和好了?”
“算不上。”
“是么?”
她点头,没有多解释,这时两人的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楚歌叫人收拾走碗筷,问他,“你想见我是有什么事?”
看她一副完全不想多谈的样子,唐文安有点失望,不过到底没有继续在杜慕和她的事情上纠缠,转而说起正事来:“我想把手上的股票全部完结掉。”
人的赌性很奇怪,唐文安刚拿着她给的钱去资本市场上试水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是战战兢兢如屡薄冰,但到后来,为了减少亏损,他投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至把她给的五百万全都砸了进去。
此时楚歌听到他这么说并没什么意外,只是问:“为什么?”
“我感觉最近股市会有大动荡。”
楚歌轻轻敲着桌子:“我不要‘感觉’,说点事实给我听。”
唐文安有些害羞,不过还是打开电脑。他先给她看了几个财经大V的分析,“虽然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是看多,但是你看这个人,虽然他常被人嘲笑,可我按照他说的去仔细分析过近十日的现金流,发现资金活跃更多是集中在散户这一块,一些大机构已经连着数日开始分批出货了……还有国际原油市场上……”
楚歌越听越惊讶,越听脸上的笑容便越多,她的笑容很盛,映得她那双眸子,宛若秋日晴空,明澈如掩着一潭碧波清水。
唐文安被她望得忍不住心头一颤,收回话头,呐呐地说:“我是不是错了?”
“没错,很对。”楚歌仍然笑着,她说,“唐文安,你让我很意外,也很惊喜。”
唐文安微张着嘴看着她,像个穷惯了的孩子,突然被人送了一大堆的礼物一样,有种不能置信的惊喜。
良久,他才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楚歌点头,并不吝于对他的夸奖:“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分的人。”
或许身上终究流的有唐致远的血,哪怕一直不受重视,可唐文安真的拥有非常敏锐的直觉,还有超高的商业天分,他才接触股市多久,就已经能看出这么多问题来了。
虽然他的理由表达得没有那么完美甚至还带着很浓的主观意味,但是他已经开始有自己的想法并能提出合适的建议来了。
如果说之前她把他拉进来还有些纯利用的心态的话,那么现在,她是的确想要好好栽培他了。
她也特别想把刚刚那段话录下来,然后在合适的某一天给唐致远看。她很好奇,如果知道他一向不怎么放在眼里的儿子如此优秀,他会怎么想?
一个优秀但出身相当不光彩的儿子,以及只会装模作样心理甚至重度扭曲的女儿,精明会算计的唐致远最终会选择谁,放弃谁?
实在是……很期待啊。
不过这些还不用急,楚歌敛下心思,看着面前还很青涩稚嫩的男孩子,问出了自己最终的目的,她说:“唐文安,你想成神吗?”
“成为一个神级的操盘手,用你的天分和才能,向世人证明,你有多优秀。”
与此同时,在小镇的楚家,楚卿的电脑连线视频中,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突然出现在屏幕里,她手撑在桌上目光灼灼地望着这边,语带狂热地问:“偶像,你想出大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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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11-4
“Finger Sports”,就是杜慕专门从国外购进,就为了送给楚卿,帮着用于特殊病人康复用的小游戏。(wwW.qiushu.cc 无弹窗广告)
尤宇拿到版权后进行了重新开发和制作,把它变成了一款更大众化的体感游戏,中文名叫作“指尖运动”,上个月才开始发行。
只一个月,游戏排行榜上就出现了一个顶级高手,其积分甩下第二名N条街。
这个出现在视频里的女孩子,如果楚歌在的话,应该还能认出她,她就是数月以前,在高尔夫球场上被林敏娴收买用来挤兑楚歌的,尤宇的前女伴。
离开尤宇后,她阴差阳错被一个小姐妹带进了直播圈,因为形象好盘子靓说话也直率俏皮,所以虽然入行略晚,但现在已经是某直播平台上小有名气的美女主播了。
跟着尤宇,她虽然也图钱,但同时也是真的很爱尤宇,因此哪怕离开了也还时时刻刻关注着他,习惯性地会下载他公司出的每一款游戏,然后努力地想要有个亮眼一点的积分,好重新赢回那个男人的目光。
指尖运动是她迄今为止玩得最好的一款游戏,目前的积分排名是,全国第二。
第一就是楚卿。
她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找楚卿对话,被拒后继续坚持一天N遍地刷消息,最后成功让楚卿心软加了她为好友。
一开始,她只是想劝他把排名让出来,结果她和他说了N多,都没见他有任何回复,就干脆点了视频。
老实说,楚卿内心是很寂寞的。作为最亲的亲人,楚妈妈和楚歌都很爱他,用她们能给予的全部的爱。可是她们两个,一个是自己母亲再关心也无法陪着他做任何事,一个虽然与他投契,但到底很忙,所以很多时候,楚卿都是一个人呆着,复健、看电视、玩游戏,他渴望走出去,渴望有朋友,可他也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不可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交友、甚至工作。
玩游戏是他最后的派遣寂寞的方式。
犹豫了一会后,他点了接收,只是将视频的角度稍稍调整了一下,只露出一双放在桌上的手。
那双手纤瘦、修长却又骨结分明,平平地放在那里的时候,一根一根像是纯净透明的白玉,素白得不像是真人所有。
视频里的女孩乍然看到这么一双漂亮的手,懵住了,好一会才嗷嗷叫着:“哇哇哇,这是你的手?这么长这么漂亮,假的吧?”
楚卿笑,慢条斯理地回了她两个字:“不是。”
自此就聊上了,女孩子像个不停歇的话唠,不管什么话题,似乎总有很多话说。她下了直播,没事时就喜欢找他一起玩游戏,然后一次又一次被他虐得体无全肤。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
她不甘心,今日便开了视频,要他:“让我看看你到底怎么玩的?不带这样的啊,我昨天晚上可是提前攻关了一晚上的。”
结果整个过程里,她都完全忘了去关注他到底是怎么玩的,全部的注意力都只在他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手上,看十指翻飞犹如观看了一场优美之极的指上芭蕾,轻盈灵动得让人浑然忘了那只是十根手指。
等到他停下来,她便激动的一下跳起来,整个人都恨不能从视频里扑过来揪住他,唤一声,“大神,求给腿抱啊!”
在直播和网络平台里混了这么些日子,女孩子早已知道什么情况最能让一个人一夜爆红,或极丑、或极美。
不管对面的男人长相如何,总之只凭这一双手,她就知道,他一定能红,而且还是大红!
好在,两人还不算太熟悉,她总算是记得要矜持一些,咽了口口水,略“含蓄”地问:“偶像,你想出大名吗?”
楚卿顿了顿,仍旧慢慢地一字一字地敲出:“不想。”
对面的女孩一口老血喷出。
她不死心地劝他:“出名有好处啊,能让你很轻易就玩到好玩的游戏,赚大把大把的钱,然后娶最最漂亮的女孩,走到哪都能前呼后拥让众人仰望和膜拜……”
楚卿慢慢地打字:“我不缺游戏玩,也不缺钱,更不缺最最漂亮的女孩。”
最最漂亮的女孩就在他身边,他不会娶她,但是,她已经是他最亲密的人了。
至于被众人仰望和膜拜什么的,他把摄像头调整了一下位置,将它正对着自己放在一旁的轮椅,问她:“一个或许一辈子都不能再独自行走的人,我要前呼后拥还有众人的膜拜干什么?”
女孩看着轮椅,再看看屏幕上出现的这一段话,不由得微微梗住。
楚卿回到公司,曼文一眼就看出她心情很好。
她跟着她进到她的办公室:“楚总,有大喜事?”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正信电子那边被你搞定啦?”
正信是新亿隆的老牌合作商,这段时间缠不着楚歌就把曼文缠得很紧,一心想要将新亿隆传说中的新产品弄到手,孙氏兵法里的三十六计都快被他用完了,最近的美男计让曼文很是狼狈,已经不止一次向楚歌诉苦了。
楚歌在自己位置上坐下,轻飘飘地反问:“那不是你的事么?我以为你会比我更清楚。”
曼文被噎住,瞪着她,几乎要哭:“不带这样的啊楚总,你说了会帮我的。”
楚歌点头:“对啊,我帮你。我帮你就是你可以尽管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头上,然后我躲起来。”
曼文:……
说的好有道理,她完全不能反驳啊是不是?
楚歌看她那样,笑:“行了,等正信把三十六计用完再拖一拖时间,半年也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你跟他稍微暗示暗示,说他们肯定是国内第一家拿到货的厂家之一,他会收敛着的。”
“可是三十六计,一计比一计难挨啊。”
楚歌戏谑地:“我以为你会很喜欢。那个美男计,听说他们挖的是可是凤凰台的头牌,亦男亦女,美艳不可方物。”
曼文吐槽:“拜托,亦男亦女的那是人妖!”
楚歌耸耸肩:“Sorry,我对小鲜网们的真实性别不是太了解。”她打开电脑,在自己最近的行程上快速浏览了一遍,“晚上的活动,你叫莫副总替我出席,然后给我联系河海证券,我需要跟他们谈一谈。另外跟公司投资部门说一声,公司账上持有的恒盛的股票在近期全部清掉。”
“全部?”
“嗯。”
曼文很疑惑,最近股市可是一片大好啊。尤其恒盛,公司业绩不错,是蓝筹股里的投资热门,在这个时候楚歌要将之全部卖掉?
不过在公事上,她极少会质疑楚歌的决定,所以疑惑归疑惑,确定她确实是这个意思后,曼文还是不折不扣地把这条略显诡异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曼文走后,楚歌想了想,到底还是拿起手机,给杜慕发了一条消息:“A股后续的行情怎么看?”
等了好一会,才等来他异常犀利简洁的一个字:“空。”
楚歌懂了,放心开始安排其他的事。
七月初,财经大V关于A股“地球顶”的预言不再是股民口中的一个笑话,上证综指在将要突破六千点的时候,突然地拐了一个大弯,拉开了七月大跌的序幕。
全球股市跟着震荡。
新亿隆因为和MOO合作的事情迟迟未有宣布,前期上涨皆成泡沫,股价也随着轰然大跌。
尤宇看到那价格,一天三餐地给楚歌打电话:“阴险啊阴险,有本事你怎么不拖到现在再跟我签合同?”
真是痛心又疾首,楚歌表示诚挚的慰问。
其实心里也未偿没有侥幸的意思,她能成功规避到风险,纯粹是为了接下来的布局,阴差阳错而已。
不过卖出恒盛的股票则纯粹是一场豪赌,毕竟这些年,她购进的恒盛可不少。
这一避,让她手头的资金一下就充裕了很多,操作好的话,也许结果会比她预想的要好很多。
楚歌这么一想,心情就很好。倒是唐文安,股票全部卖出后又连番地上涨让他还哭了一场,现在大跌终于来到,他才松了一口大气。
楚歌让公关团队适时地把他的一系列操作和前期股市的“预言”翻了出来,大炒特炒,于是很快,网络上一个叫“点金手”的股民在市场惨淡时迅速上位,被N多被套的股民们围观,他们或者膜拜,或者求助,将他的名声一点一点的推高。
最终,他们会把他推到唐致远的眼前,让他再无法无视和忽略。
在倒霉了那么多年后,楚歌似乎总算走好运了,手上的事情样样顺利。
只除了杜慕。
这位似乎真被伤到了自尊,自那天后,他们又有好一阵子没见面。倒是湄河的项目在经历一系列不好的传闻后,也终于在这个让人焦躁的七月正式启动了。
或许为了消除负面影响,启动仪式上杜慕亲自披挂上阵,那是他为数不多正式露面的时候,所以捧场的人还是有很多。
楚歌也被邀请出席。
像以前的许多次一样,他如众星捧月,她则是众多旁观中的一员,时间一到,她悄然离开,仿佛从未出现。
只是这一次,略微有点不同,楚歌在要离开的时候,突然被乔家那位彪悍的大小姐带人给堵住了。
“楚歌?”她神情很冷,微扬着下巴淡淡地看着她。
楚歌平静地答说:“我是。”
“能帮个忙么?”
她微微一惊:“什么?”
乔思懿没答,只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然后突然拉起她的手:“你跟我来。”
她力气很大,楚歌猝不及防,几乎被她拖着跑,手腕处更是被勒得生疼。
楚歌不由得恼了,一边努力跟上她的步子,一边挣扎:“乔小姐,你想要干什么?你先放开!”
可惜人家根本不理她,抿着嘴一直拖着她疾步走,哪怕手被她抠烂也不管。
楚歌没了脾气,只好顺着她,跟着她来到了同一家酒店另一幢楼上的包间里。
“呯”的一声,乔思懿踢开门,里面居然有好些人,年轻的男男女女,打扮俱是鲜妍又时尚。
本来热闹的气氛被她们的突如其来打断了,场面一瞬间静了静。
楚歌完全是懵状态,倒是乔思懿,以女王的姿态站在门口,说:“你们不是说杜慕是性无能,说我眼睛瞎么?行,现在我找了个人,就让她来告诉告诉你们,杜慕他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男人!”
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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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11-5
什么叫躺着也中枪?
楚歌觉得,她现在这种肯定就是。求书网小说qiushu.cc
她和乔思懿从无交集,所以完全没想到,她会突然来上这么一出。
而且乔思懿似乎特别激动,指甲硬生生抠进她的肉里,手腕处一阵一阵的疼。
她试着挽救自己可怜的手腕,被乔思懿回过头来狠狠一瞪:“不是说,你人生最大的贵人就是杜慕么?现在回报他的时候到了,你跟他们说清楚吧。”
说完,她一个用力,把楚歌一下甩了进去。
真是……太粗鲁了!
楚歌冲进去,撞到了站在房间中央的一个年轻女孩。那女孩手上还握着麦克风,显然在她们来之前,她正在唱歌。
她夸张地尖叫,身体随着楚歌的去势往旁边倒,最后还是楚歌勉强站稳,拉住了她。
等两人都站直后,她甩开楚歌的手,像避什么似地,避到了一边。
楚歌缓缓站直了身体,一室的人都像看稀奇一样的看着她,目光里有好奇,有羡慕,当然最多的,还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
房间里只有舒缓的音乐声,“时光像小偷偷走眼泪,从不同地方……”
声音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宝益湄河项目的招待会现场,秦坤拿着电话走到杜慕身边:“杜总,您的电话。”
杜慕看他一眼,欠身跟旁边的人微施一礼:“抱歉,失陪一下。”
然后接过手机,走到了一边。
秦坤和他行在一起,用耳语般的声音极快地说:“刚刚楚小姐在门口被乔思懿截走了。”
杜慕闻言连个顿都没打,只是加快了步伐走了出去。
两人直到走到无人的休息室,他才转过身来,冷然问:“到底怎么回事?”
秦坤硬着头皮:“具体不知道,我也是碰巧看到的,跟出去的时候发现楚小姐已经被她拖走了。”
“拖?!”
秦坤:“呃,或者是‘拉’?”
杜慕瞥他一眼,那一眼瞥得秦坤后背发寒,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
“人在哪?”杜慕没什么起伏的问。(wwW.qiushu.cc 无弹窗广告)
“西楼808室,刚刚有查过,房间是陈志扶的女儿订的,他们一行约摸有十个人一起。”
杜慕听完,这次连扫都没扫他一眼,迈步便往外走。
才刚刚出门,就被联袂而来的尤宇和刘明远等人给堵到了,见他神色森冷步伐凛冽的样子,不由得诧异:“阿慕,出什么事了吗?”
杜慕根本不想跟他们废话,偏头吩咐秦坤:“招待好客人。”
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另一边走了。
这时的808包间里。
“你就是杜慕包养过的那个女的?”一个坐在正中间的女孩打破沉默,毫不客气地问。
楚歌看向她。
那女孩还很年轻,二十来岁的样子,五官娇媚,身姿窈窕,如果打扮再成熟一些,估计会是个相当有看头的御姐型人物。
不过现在嘛,她和她身边的同伴在楚歌看来也就一群爱玩爱闹的小孩子而已。
而且楚歌对她有些印象,是个还算有背景的姑娘,所以她一开始真没打算招惹她,便只是淡定地站在那儿,没说话。
那女孩也似乎根本就没想要她的回答,偏头又和旁边的人说:“长得也不怎么样嘛,那么老!”
死熊孩子!
现在看起来,唐文安那种动不动就脸红掉眼泪的孩子是多么可爱。
然后她旁边那个搂着她的男孩子更熊,目光在楚歌脸上一扫,冷嗤道:“能不老么?为了钱跟个不能人道的大叔在一起,熬都熬老了。”他搂着那女孩子,恶意满满地冲着楚歌喊,“喂,我听说不能人道的男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变态,杜慕有没有啊?他是不是很会折腾人?”
开头说话的那女孩子则配合地从包里拿出一摞好几打钱丢到桌上,“你说!说得好,这些钱就都归你了!”
楚歌额上青筋忍不住一根一根往外爆。
那姑娘尤自不自觉,扬着下巴嘲她:“嫌少?”
楚歌深吸一口气,气笑了:“你知道我是谁?”
“还能是谁,靠赚男人钱发家的小婊砸呗。说吧,把你和杜慕那点破事都说给乔思懿听听,给她洗洗眼睛正正三观,看她喜欢的到底是什么货色。”
后面的乔思懿闻言再忍不住了,一脸涨红地冲过来,叉腰喊:“特么的陈雅静你一句话不怼他是不是就会死?!”
“就是会死!”乔思懿也站起来,两人隔着张桌子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地吼,“谁让你眼瞎偏要喜欢那么个老男人?人家林敏娴之前追他追得多紧,你看现在她还理他吗?就你瞎,一直把他当宝,我们说句他不好你就要跟我们翻脸!特么的我跟你认识多久,你认识他才多久,你居然为了他要跟我翻脸?!”叫陈雅静的姑娘说着一拍桌子,虎虎生威地冲着楚歌吼,“说,你今天给我说!”撩起钱纷纷扬扬往楚歌面上一砸,“你要是敢瞒上一个字,今天你也就别想出去了!”
那钱还是有点份量的,砸在脸上还真是略疼,而且因为都是新钱的缘故,棱角锋锐,楚歌虽然偏脸躲开了大部分,但还是有一沓钱割到了她的皮肤。
耳朵旁边火辣辣的,她伸指轻轻一抹,竟然抹出了血。
楚歌用力闭了闭眼睛。
她们还在吵吵吵,真的半点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老实说,楚歌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无视和鄙夷得这么彻底了。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和她打交道最多的还是成熟稳重的成年人,那些人更会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处事也更加圆滑。
棱角这种东西,还是年轻的孩子们更多一些。
楚歌用手指揩了揩血,问:“喂,吵够了么?”
没人理,楚歌就又抹了一把脸,俯身捡起桌边一个酒瓶子。她先只是轻轻敲了敲,见没反应,就试探着“呯”一下砸在了台子上。
碎片哗啦,这一下大家都听到了,也总算肯正眼看她了。
只是之前她们看她的样子像是在看稀奇,现在则是在看怪物了,而且还是一个貌似有点可怕的暴力怪。
人群中的楚歌侧脸带血,手上摸了只剩半个看起来就很锋利的酒瓶子,左右一扫,周围的人立马就退出了一大截。
楚歌才不想拿着行凶,当然,她也不会给别人拿它行凶的机会,便蹲下身低头继续将那瓶子砸啊砸,砸啊砸,一直砸得确认那些碎片不会太有杀伤力后,她用脚稍微收捡收捡归拢,踢到了桌子底下。
众人:……
楚歌这才拍拍手,对着一屋子目瞪口呆的围观群众淡淡地说:“不是叫我过来说道说道的么?你们不安静,我还怎么说?”
她站起来,慢慢走到陈雅静和乔思懿旁边,瞥过乔思懿,对着陈雅静说:“陈雅静陈小姐,如果我没记错,你爸爸应该是东升集团的陈志扶。真是幸会,能在这里遇到他的千金。不过陈小姐,在和你正式打招呼之前,有两点我得先纠正你,一,包养指的是建立在经济交易基础上的交往关系,通俗点说就是有钱的一方包吃包住地养着另一个人,供他吃喝玩乐耍。按照这个定义,我可以拿你家的生意起誓,我还真没有被杜先生包养过。他可能做过我的老师、我的朋友、我的知己,但是唯独,他还真没有出钱包养过我;第二,我可能长得确实不怎么样,不过我还真不老。如果按照联合国2013年的年龄划分标准的话,44岁以下都是青年人,我和你,也不过是处在同一个年龄段,而且更重要的是,一个人有没有魅力还真和年龄没有太大的关系,有没有脑子、会不会生活、懂不懂得尊重他人等等才是一个人的魅力所在。”
“说了这么多,现在允许我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楚歌,是新亿隆集团的董事会主席兼执行总监,我的身家,在去年年中的时候,著名的财经杂志福布斯给我评估的是XX亿。所以很抱歉,你刚刚甩出来的那点钱,我还真的很!嫌!少!”
“不过呐,“在陈雅静变脸要说话之前,她话锋迅速一转,又微笑着说道,“关于杜先生的事,我还是可以友情告诉你一点的,那就是,乔小姐的眼光明显比你要好很多。”楚歌的目光在陈雅静身边的男人身上淡淡一扫,“因为刚刚搂着你的那位,连最基本的人话都不会好好说,又怎么可能懂得好好爱人呢?”
姿态优雅地怼完了这边,楚歌这才转过身,望着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的乔思懿,诚挚地表示:“乔小姐,我很谢谢你对杜先生的维护,我想告诉你,干得棒!他还真是我到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好的男人,虽然他看起来有点冷清、淡漠,偶尔说话也能气得死人,但是他聪明、强大,几乎无所不能,他若有心,给你的爱与呵护,绝对能满足你对爱情和男人的全部想象。”
“不过很遗憾,你落后太多,他永远都不会属于你了,因为,他已经是,我的男人!”
霸气侧漏地发表完杜先生的归属宣言,楚歌转身准备离开。
But——她睁大了眼,特喵的谁能告诉她,杜慕到底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啊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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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11-6
饶是楚歌再怎么努力控制自己,还是忍不住微微踉跄了一下。求书网WWW.Qiushu.cc
尴尬得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有没有?!
这时房间里的其他人也都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杜慕等人,没认出他的倒是没什么,认出了他的,大概也和楚歌一样的感觉——真是X了狗了,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乔思懿脱口就问了:“你怎么来了?”
然后就发现杜慕有些不对,他竟然笑了,眉眼间像是蕴含日月星辰,灿烂得足以闪瞎一众人的钛合金狗眼。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望着楚歌,微微笑着说:“杜太太,回家吧。”
说着向她伸出手,声音里的宠溺简直能够杀死人。
楚歌没有被那声“杜太太”惊到,倒是被他说话的语气惊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她木着脸,慢慢走到他身边,然后牵住了他的手。
嗯,输人不输阵,既然话已经放出来了,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他肯如此配合,楚歌还是很欣慰的。
杜慕这才看到她耳朵边的伤,红痕刺目,血迹犹存。
他刚刚还和煦的眼神立时变得冷沉,伸手轻轻一拭:“谁伤你了?”
声音里的寒意让房间里所有人都有点头皮发麻,楚歌却是没事人一样,推开他的手:“小伤而已,别闹。”
杜慕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只是顺势捉住她的手。
两人牵着准备离开,乔思懿声音发抖,在后边追着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了?”
真的连楚歌都很佩服她的勇气和执着,而且她话里的心碎让她很是不忍,便停下脚,偏头看向杜慕。
杜先生也看着她,说:“我提前使用一下这个称呼,没问题吧,杜太太?”
楚歌咳了一声。
乔思懿的声音碎得更厉害了,再次强行插话:“那就是还没有了。既然没有,那我还是可以再追你的,是吧?”
楚歌怔了怔。
年轻女孩子的义无反顾,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的自己。
像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一样。
就是杜慕也有些意外,他转回身,第一次正眼打量了面前还很陌生的女孩一眼,说:“抱歉。不过你确实已经没机会了。”
大约是太高兴了,他连这样薄凉的话都说得温情十足。
也是因为太高兴了,他才这么有问必答,答完,还冲楚歌一笑,这才拉着她离开。
真是兴奋过头了,他连电梯都等不及,直接扯着她进了旁边的楼梯间,然后一下把她按在门后面,叫了她一声“楚歌”,捧着她的脸就是一通啃,啃完了抱着她蹭啊蹭:“聪明、强大,几乎无所不能,嗯?”
楚歌:……
“能满足你对爱情和男人的全部想象?”
楚歌感觉自己的脸烫得可以煎鸡蛋了,努力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随便说说的,别当真。
“没事,我也是随便听一听。”
他眉眼带笑,嘴巴都快控制不住咧到耳后根了。楚歌真是没见过笑这么傻的杜慕,当真有一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实在忍不住,一巴掌糊到他脸上:“你不去招待客人了么?”
“不去!”
他搂着她,还顺势舔了舔她的手心,舔得楚歌心里发毛,赶紧又把手给放下了。(WWW.qiushu.CC 好看的小说
于是直直地撞上他的眼睛,那里已寻不见半点常见的清冷淡漠,眼眶竟有些微微发红,墨黑的瞳仁犹如淬火的水晶,纯真、热情,灼热得像是要把她也给融化。
楚歌心里一下就软得一塌糊涂。
嘴上却还是硬顶着:“我真的只是随便说说的……他们那样诋毁你,我看不过。”
“所以是真心话吧?”
“……不是。”
他就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撒谎。”他吻她,温热柔软的唇瓣轻轻落到她的唇上,连呼吸都在微微发抖。
“我今天很高兴。”他一边吻着她一边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楚歌默然。
在包间里说的那些话,她确实也只是随便说说的,哪怕蛰伏再久,到底还存在着一丝少年心性,实在是见不得那些人把他贬得那样低。
她没有来得及考虑那些话传出去会是什么后果,事实上,这段时间她也听了不少杜慕不能人道的传言,有些好事的人甚至都还问到她面前,楚歌一直没搭理,可不代表,她就真的不在乎。
心里一直积着的不舒服,终于在乔思懿这里找到了突破口。
只是她没有想到,不过是顺便的发泄而已,居然会让杜慕听到了现场版。
可这会儿看到他这样,楚歌居然也不觉得后悔,甚至隐隐地跟着他一起欢喜。
她抬起手,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回抱住了他。
杜慕将她搂得更紧了,良久后他才放开她,捧着她的脸说:“再说一次,说我是你的男人。”
楚歌板着脸不肯说,杜慕就吻她,一边吻一边轻声地哄:“爱我吗?”
她微微一震,沉默片刻后说:“不爱。”
“喜欢我吗?”
“不喜欢。”
“恨我吗?”
“……恨。”
他低笑,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满眼的戏谑:“因为我无能?”
楚歌还没答,楼梯间的门忽地被推开,一群人从外面跌了进来。
尤宇被压在最底下,哎哟哎哟地叫唤。
杜慕的身体微微一僵,放开楚歌,把她拉到自己背后。
那一帮可耻的偷听者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尤宇被压得灰头土脸,顶着根呆毛在杜慕森然的目光中干笑说:“呵呵,那个阿慕,你们怎么在这里啊?那谁,谁谁谁在找你呢……”
话没说完,终于架不住,乒里乓啷地带头跑掉了。
杜慕也没拦,等他们走后,才又回身拉住楚歌,情深意长地说:“来,我们继续。”
楚歌瞥了他好几眼,他都用那种肉麻的眼光看着她,直看得她实在受不住,不得不提醒:“他们应该都听到了。”
虽然她很清楚,他刚刚不过是顺着她的意思把话都反着来说,但是在这种时候,听在其他人耳朵里却是完全不同的意思。
杜慕满不在乎地:“嗯,我知道。”
“传言会更加满天飞的。”
杜慕便笑,问她:“所以你怕吗?怕人笑话,找了个不能满足你的男人。”
楚歌看着他,居然觉得他是认真的。
难不成他的身体还真的又出了毛病?
楚歌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沉重有吧?但更多的还是释然,在那一刻她甚至想,如果他真的不能,那也挺好。
没有人会再觊觎他,而她也不需要再担心什么。
所以她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无所谓,反正也习惯了。”
外面又传来“呯”的一声,像是震惊之下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跟着是匆匆远去的脚步声。
杜慕和楚歌绕出去,只看到一个仓促离开的背影,瞧着像是刚刚那间房里的哪一个。
楚歌偏头,问杜慕:“追吗?”
杜慕笑得很开心:“不。”
楚歌诧异地看着他。
杜慕说:“因为不管怎么样,反正老婆已经有了啊。”
楚歌:……
她好像没有答应什么吧?
事实上,楚歌的担心还是很有道理的。
如果说之前有关杜慕在性方面无能为力的流言还只是暗戳戳地传的话,湄河工程启动仪式后没两日,网络上就已经有人公开讨论了。
天涯上甚至还开了个贴子,标题是:震惊,传说中的高富帅顶恒的太子爷杜慕居然是个X无能!
长长的标题十分的夺人眼球。
就在那个贴子里,有人放出一段录音,杜慕清冷含笑的声音:“所以你怕吗?怕人笑话,找了个不能满足你的老公。”
然后是个柔婉清淡的女声:“无所谓,反正也习惯了。”
楚歌的声音还有些含糊,可是杜慕那话收音却收得特别清晰,他的嗓音又十分有辩识度,于是乎,这八卦得了实锤就跟疯了似的,传得到处都是,其热度甚至一度盖过了股市大跌带来的恐慌。
楚歌这段时间还挺忙的,她在当天晚上就按照既定行程出差去了外地,然后又跟着去了国外几日,所以基本没时间刷这些娱乐八卦。等她知道的时候,她本来就不好的名声就更臭了,差不多快要被人骂死。
那段她对乔思懿霸气侧漏的宣言也不知道被谁传到了网上,没有引来预期的叫好声,反倒成了她为图名利财势不顾节操地捧人臭脚的铁证!
天涯有才的童鞋们甚至弄了个年度最丧节操奖投票,楚歌以傲视群雄的气势霸居第一。
她看着那些评论忍不住想笑,曼文则是火冒三丈,从机场接楚歌回公司的路上连粗口都爆了:“特么的人家找个什么男人管他们屁事啊,咸吃萝卜淡操心!”
楚歌将目光从那些八卦里移回来,看着曼文有点惊奇:“你不同情我?”
曼文很不屑地:“同情什么?□□而已,也就这些没脑的人肯信!”
楚歌这下是真意外了:“为什么你会说是□□?”
曼文从后视镜里瞄她一眼:“你当我蠢?”兴致来了,寻了个临时停车的地方干脆停下来和她仔细分说,“你看啊,就杜先生那体格,他要真是X无能,我能把名字倒着写!另外我觉着吧,这事肯定是他故意放出来的,为什么?因为他想娶你啊!本来呢,你们两个堪称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结果上次你被些神经病整了那么些神经病事出来,他要娶你估计是遇到了点困难,所以才会选择以退为进。我估摸着他放出这个,就是想要告诉世人,喏,你们不是嫌我家小歌名声差吗?得了,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我们两个凑合凑合一起互相祸害得了,外面的谁谁谁就别瞎BB……诸如此类的。”
楚歌听得瞠目,默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哪里得来的这么些结论啊?”
曼文很得意,晃着脑袋说:“小说里都这么写的啊!霸道总裁为爱不惜自毁名声,嗯,我超爱这款的!”
楚歌:……
事实上,楚歌也不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节操已经掉光的人,杜家的杜老爷子甚至比她还要晚知道。
这样说也不太对,因为杜慕不能人道的流言刚传出来时他就听到过风声了,那会他还特意把杜慕叫到面前问是怎么回事。
当时杜慕淡淡地说:“我听您的吩咐,约会了那么多女孩子,结果没跟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上过床,所以她们有怀疑了吧。”
把杜老爷子梗得胸口一痛,瞪着他:“你故意的?”
杜慕摇头:“是确实都没反应。”
老爷子气的哟:“那你对谁有反应?楚歌吗?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他还真不信了!于是变本加厉地找人往杜慕面前介绍女人,环肥燕瘦开朗的文静的艳丽的清纯的豪放的端静的,什么种类都有。杜慕也配合,来一个他约一个,除了乔思懿一直缠着他不放以外,其她都是约了一次不会再有二次。
爷孙两个像是较上了劲,这还没分出胜负来呢,行了,关于杜慕不能人道的事就传得到处都是了。杜家的人刚开始还不太确信,直到那则录音出来,他们不敢去找杜慕证实,便打着关心的名义问到了老爷子面前。
杜老爷子气炸了有没有?但他稳得住,把来问的徒子徒孙骂了个狗血淋头,末了却命人:“把他给我绑回来,孽子啊孽子!”
孽孙子回来了,身姿笔挺清风朗月一般站在他面前。
老爷子忍住喉咙里一口血,咬着牙把那些八卦流言甩到他面前:“是不是你做的?”
杜慕眉头微皱,眸光很冷:“不是。”
“你当我真老糊涂了?要不是你自己的手笔,这东西还能传成这样?”喘口气,老爷子恨恨地说,“就算不是你的手笔,也是你纵容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杜慕看他那样,微微一叹,不顾老爷子反对,走过去在他背上轻轻抚着,说:“爷爷,网络时代,无心对有心,我的能量还真没那么大,能把所有消息都封锁了。”
老爷子也听劝,平静下来斜他一眼:“什么意思?”
杜慕淡声说:“这事参与的人有很多,最大的推手应该是那些看我不太顺眼的人,这么好的机会,就算不能把我拉下来,怎么也能羞辱我不是么?”
“另外我也查到这事背后还有林家人的影子。您知道的,林敏娴一直觉得我最后肯定会娶她,知道我不能人道后她大约会认为我有骗婚的嫌疑,所以恼恨之下也进行了推波助澜。”
杜老爷子用力闭了闭眼睛,咬着牙说,“他们都该死!”良久才一杵拐杖问,“那你老实告诉我,你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已经好了的。”
杜老爷子狐疑地看着他:“真的?那为什么我听说极光的那个女的对你下药都没成功?”
杜慕闻言眉角一跳,冷声说:“是她的药太差!”
“……所以她们真不行?”
“嗯。”
“那楚歌呢?”
杜慕沉默,过了会才说:“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他看着杜老爷子,目光清澈,语气清冷,好像在谈一场普通的交易一样冷静,“不过如果您想知道的话,她正好回来了,我可以找她再试一试。”
杜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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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11-7
哪怕掩饰得再好,表现得再冷静,但杜慕在提到楚歌时眉梢眼尖那瞬间的柔软,还是没有瞒过老爷子这只老狐狸。[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
他当即就明白死小子刚一直在糊弄他呢,便扬起拐杖:“滚滚滚!算计到我头上来了,杜慕你是不是一把年纪了皮开始痒痒?”
杜慕一动不动,任他戳。
老爷子看他这样更气,丢掉拐杖气咻咻地坐回到椅子上。
杜慕又上前给他顺气,低顺着眉眼:“如果您真是不喜欢,当我什么都没说。”
“那你能当她没出现过吗?”
杜慕抿了抿唇。
“你这是在逼我你知不知道?”
杜慕叹气:“我不想让您为难。”
“我不为难,我是为你考虑!你本来身体就不是很好,她……阿慕,一个健康的聪明的继承人,比什么都重要。”
“她智商又不差。”
“可她得过那样的病。”
“我也有病!”
说一句顶一句,杜慕什么时候这样过了?气得老爷子一巴掌拍过去:“你想气死我是吧?!”
杜慕蹲到他面前,自成年后,他还很少做出如此孺慕的姿态,杜老爷子一时愣住了。
杜慕握住他的手:“爷爷,我是说真的。我的病,她从来没有嫌弃过,而她当年之所以会得那病,也有因为我的缘故。我有试着和其他人开始的,但是我也真的做不到,我放不下她,这辈子,大约也不会再想放开她。”
杜老爷子眸光沉沉地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孙子,忍不住痛惜:“在这一点上,你为什么就不能像你爸爸?”
他那个儿子,看似多情却是真无情,而这孙子,却是看似冷清,倒真正是个痴情种子。
脸色变了又变,老爷子也只能是长叹一声,问他:“她的病,还有没有在吃药?”
“已经停了很久了。”
“没有反复?”
杜慕忍不住笑:“爷爷,只看她最近做成的几桩事,你觉得她会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人吗?”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后来楚歌又找了韩医生几次,后者就也给她做了系统的检查,现在能确定的是,虽然有失眠多梦等等症状,但楚歌的自我调节能力较之以前还是强了很多的。
老爷子并不知道这些,只是单纯觉得杜慕这么维护楚歌让他很不爽,就嘲讽道:“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有你在背后帮着,她就是个真疯子,你也有本事把她粉饰成正常人吧?”
杜慕沉了沉眼。
杜老爷子就知道自己说得过了,冷哼一声:“网上传出来的那些话,真是她说的?”
杜慕“嗯”了一声。
“她倒也算个有情有义的。(www.QiuShu.cc 求、书=‘网’小‘说’)”
总算肯给她一句好话了。
杜慕暗地松了一口气,淡笑道:“她一直都是。”
老爷子就又不爽了,瞪他。
杜慕不怕死:“我是说真的,她若非有心,当年,我也早就死了。”
这话才是真正戳到了老爷子心里,沉默片刻,他恨恨一句:“说你蠢你还不服,有你这么以身相许的么?这些年,你在她身上花的心思,比哪个都多!一个小小的湄河项目,为什么在顶恒通不过?大家都有眼睛,都看得见!但凡你肯多用点心,那些老头子,怎么就会搞不定?!”
老爷子这气一上来,揪着杜慕训了半天,直训得他看起来是真乖顺了,这才歇了口。
末了冷淡地说:“把这事尽快处理了,你以为摊着个不能人道的名声很光荣么?”
杜慕犹豫。
“怎么,你还真觉得光荣?”
“不是。”他摇摇头,看起来有点为难,苦笑着说,“这事还真没法处理,我总不能弄个发布会,证明我能行吧?”
老爷子闻言又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上来也下不下去,用手指指着他:“你……”
转身捡起拐杖,追着杜慕一通打,直把他打出去了,才恨声骂:“滚!管你和谁,反正尽快给我结婚、生娃,没有孩子,你也不用回来见我了!”
死小子,不就是想他把这话说出来么?顺你的意!但是速度给我弄快点!
杜慕站在书房外的走廊上,闻言冲他笑,多少年了,杜老爷子没有见他笑得这么开心过,像是云开雾散,直露出朗朗晴天。
他的声音,也不再那样死寂平板,而是充满了期待和愉悦,他说:“好的,爷爷。”
然后他扭头,离开,清俊秀逸的身姿慢慢融在七月盛夏的阳光里,只留了一个淡淡的剪影。
现在,连那点影子,看着都是高兴的。
看把他乐的!老爷子又心酸又欣慰,臭小子,三十多岁了,还这么不稳重!
这些年,楚歌也算是锻炼出来了,所以对八卦流言的态度是,你在乎,它们就是催命□□,当你完全不放在眼里的时候,它们也不过是些耳边过的笑话罢了。
所以八卦刷过就算,楚歌回到公司就投入到了一系列事务当中,忙完了她就看了一下唐文安微博的情况,好家伙,这才多久啊,他已经累积有百万粉丝了。
他最近录的一个如何选股的操作视频,点击量更是达到近千万。
难怪唐文安在她出国的时候给她发信息:“怎么办,好多媒体还有机构都在找我……”
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
他这种情况,不管媒体还是机构,应该不是想找他,而是要直接围堵他了吧?
他行事之顺,让楚歌真的特别特别意外。
楚歌找的团队建议是,暂时避开所有媒体采访,毕竟越神秘越值钱么――她明白他们没说出来的意思,唐文安外在的表现实在是太弱了,小白兔一样超级容易受惊,这种形象放出去很容易崩坏大神人设的好么?
唐文安知道她回来,立即给她打电话:“我能见见你么?”
可怜巴巴的,楚歌便是没空也得给他腾出空来了。
所以在杜慕被杜老爷子叫去挨训的时候,楚歌则去见了唐文安。
上回约见的茶楼没了包间,因为已接近饭点,曼文就帮着找了附近一家还比较有名的中餐馆,没想到就是那么巧,楚歌过去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安雅。
她气冲冲地从里面冲出来,差点和楚歌头碰头撞上。
“没长眼睛啊!”安雅还是那么火爆,没好气地抬起头,在看清楚面前的人后那句粗口好险咽了下去,惊奇地叫了一声,“小歌?!你回来啦?”
楚歌扶着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的唐文安看了一眼,示意他先进去,笑着问:“你这是干什么?这么急匆匆的。”
安雅此刻的注意力全在楚歌身上,一时倒没注意到旁边还有别人,被楚歌一问她才记起,“你也去这里吃饭?”拉着她,“走走走,别去,林敏娴也在里面,别去碰上她,装模作样的,看到就烦。”
本来已经行到门口的唐文安闻言微微一僵,他扶着门框转过头来,有些茫然又有些惊惶地看向楚歌――即便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楚歌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惧怕,脸颊上的皮肤不自然地抖动着。
她叹口气,往旁边偏了偏头,唐文安松了口气,抱头急急地从另一边退走了。
他走得还真是及时,这时候,从饭馆里面又走出来两个人,正是林敏娴,不知道她认出了唐文安没有,她的视线先是往他走的方向疑惑地看了一眼,这才看向站在一起的安雅和楚歌:“安雅!”顿了顿,才矜持而客气地和楚歌打招呼,“小歌也在?”
声音柔柔的,好似和她,和她们,一点芥蒂也没有一样。
楚歌没有和她虚以委蛇的意思,只是木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
林敏娴也不在意,走上前来伸手想扯安雅:“好啦,别生气啦,今天是Ammy老师的生日,你真要弄得她不高兴么?”
Ammy老师是林家给林敏娴找的家教老师,安雅也跟着一起上过不少课,所以Ammy生日,安雅才明知道林敏娴在,也不得不过来。
就是不知道,林敏娴又怎么把她给气到了。
楚歌这么想着,那头安雅就又恼了,转过身去盯着她怒道:“别假惺惺的又来扮好人,当我不知道姓李的是谁的人是吧?你让她那样来刺激我,安的什么心,别以为我就真不知道!我说林敏娴,你这是抢人男朋友抢上瘾了吧?在杜慕那里闹了笑话转头就盯上……”
“安雅!”这时林安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追出来了,听到安雅越说越不像,实在忍不住,出言打断她。
他走过来,先和楚歌微微一颌首,然后盯着自己妹妹,沉声低喝道:“公开场合,像什么样子?”
安雅到底怕他,抿了抿唇,转开脸没有再说。
倒是林敏娴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脸色变得苍白,惨笑了一声说:“安雅,我没想到你对我误会这么深。”深吸一口气,她看向楚歌,“小歌,安雅这是在给你抱不平呢,可是我跟你保证,我真没有想要和你抢阿慕,他……”
“你得了吧。”安雅真是一点都听不下去,当即嘲道,“你要不是知道杜慕不能人道,你会不抢?当人都是瞎的啦?!”
楚歌本来只打算看戏的,结果被一再拉进战场也就算了,现在安雅还这么说杜慕……嗯,作为已经被迫向全世界宣布了杜先生归属权的楚歌很觉得自己需要说点什么,便看向林敏娴,似笑非笑地问:“阿娴姐姐,你还真因为那些个流言嫌他啊?”
林敏娴板着脸:“没有什么嫌不嫌的,我和他,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家里长辈一点不切实际的想法而已。”
“哦。”楚歌拉长了声音,“那挺好,他本来也不适合你。像你这么斯文可人又漂亮聪明的女孩子,自然得有更好更完美的男人来配你,我等着喝你的喜酒哦,等着看,最后到底是谁有那福气,会把你娶回家。”
她这话咋一听还真是无一句不好,可是配合着她的语气,却是怎么听怎么奇怪。
林敏娴脸色铁青。
楚歌才不管她呢,“祝福”完她,便看向安雅:“好啦,不气了,看你这样应该也是还没吃饭,要不勉勉强强,陪我去吃一点?”
安雅听得解气,欢欢喜喜地应道:“好啊!”
拉着她的手,很嚣张地从神色各异的林安和与林敏娴中间蹭过去,往里面走了。
行过大堂,正准备上楼的时候,楚歌忽地顿住了脚。
楼梯侧边的一面墙上置了个很大的显示屏,这会儿上面正在放一双手的大特写,那双手纤瘦、修长,一根一根像是纯净透明的白玉,在屏幕上翻飞如翩然起舞的蝴蝶,说不出来的优雅与好看。
安雅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双手,不由得叹道:“哇,这手是谁的?好漂亮!”
话没说完,她就听到了话外音,“……谁又能想得到,拥有这样一双天使之手的人,竟然是一位才苏醒半年的植物人?”
这配音夹在饭馆嘈杂的声音里其实并不真切,但因为她们离得近,所以安雅最开始注意到的还是屏幕下方的那一行字:“天使之手”显真容,植物人苏醒成大神。
安雅下意识地往楚歌看去,只见她静静地立在那儿,笑意从她脸上慢慢敛去,眸色幽深地一动也不动地盯着那条新闻。
气势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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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11-8
安雅有一种感觉,觉得下一刻楚歌就要飞扑进那个屏幕,然后把播那条新闻的人,以及那条新闻全部都抠烂!抠烂!最好是抠得他妈他们都不认得。[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
那种怒气,连安雅见了都隐隐害怕,一时间,什么也不敢问,什么都不敢说。
楚歌直到把那条新闻看完,才转过头来,望着安雅笑:“对不起了,可能这餐饭,我还真没法吃了。”
安雅张了张嘴:“小歌……”
楚歌摇头,拍了拍她的手:“没事。就是我得先回去一趟,下次有空再请你。”
温和的声音,听着却总觉得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安雅也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她所认识的那个楚歌是真的变了,她是如此强大而锐利,锋芒毕露,再不是那个笑嘻嘻和她疯和她闹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楚歌了。
她有些羡慕,却同时也有点心酸,顾不得那些复杂的情绪,她反握住她的手:“那我和你一起回去,说起来,回国这么久,我还没有正经拜访过阿姨和哥哥呢。”
刚回国时是楚歌不太想她去,后来则是安雅自己不敢去,上次去医院看楚卿,还是楚妈妈没在时她匆匆去过一回。
近乡情怯,楚家会出事,多少还是和她有关系的,所以总有些心虚不敢面对他们。
可现在,也是时候该面对了。
楚歌没有说什么,她已经率先往外面奔去了。楚卿还真是她的软肋,期间遇到林敏娴,她也是半点掩饰也没有,就那么步履匆匆地走掉了。
林安和看她脸色难看,一把拖住安雅:“怎么了?”
“和你没关!”林安和在林敏娴的事上总是毫无原则的偏坦,终于是惹恼了安雅,让她也对他没好气起来,硬绑绑地砸下这句后,她就甩开他,也跟着跑了。
安雅出来找到楚歌的车时,她车子都已经发动了,她赶紧拉开车门坐上去,听到楚歌在打电话:“……你们都在家?好,我现在就回家……嗯,下午刚回来的……还没吃饭……好。”
语气特别温柔,如果不是看到人,安雅都想象不出此时她的脸色有多难看。
顿了一下,楚歌又解开安全带:“安雅,你来开车。”
安雅也没问为什么,下了车,转到主座上去。
把车子导航设定好,楚歌就坐在副驾上拿着手机查最近的新闻,把“天使之手”输入搜索引擎,第一条跳出来的就是刚刚新闻里的那双手。
纤瘦的、修长的、漂亮的手。
这双手,楚歌在过去握过无数次,曾经看着它变得骨瘦嶙峋毫无生气,慢慢慢慢地养回来,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她真的很熟悉。
这是她哥哥楚卿的手。
新闻有很多,楚歌从前往后推,很快就知道了整个过程:楚卿在玩尤宇他们公司出品的那款新游戏时,因为积分第一获得关注,更因为他从来都只露出一双手而被人称为“天使之手”。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一夜爆红。
当然,手太漂亮而爆红什么的都只是表面的原因,楚歌有自己有公关团队,这些年参与与被迫参与或者旁观的炒作无数,简直是太熟悉这样的套路了。
有人在利用楚卿,或者说是楚卿这事的背后是有推手的。
楚歌不介意楚卿因为游戏玩得好或者别的什么成名,他能找到他想做的事,在她而言是很欣慰的,但是她介意的是,他们宣传他的方式:植物人,以及终身只能坐在轮椅上的、才苏醒的植物人。
简直是不能忍!
什么时候,楚卿的优秀与美好,只剩下惨和苦这唯一的卖点了?
安雅也是知道楚歌心里的焦躁,所以她在尽量不违反交通规则的前提下,用最快的速度赶往目的地。
行到半途,楚歌便收了手机,闭目靠坐在椅子上。
傍晚的余晖透过车窗照进来,照着她素白的脸孔,像是给她打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看上去,平静而安逸。
如果,不是她的手指还攥得紧紧的,安雅甚至都会觉得,她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她一直没说话,安雅就也没打扰她。等快到的时候,楚歌才睁开眼睛,声音平稳地给她指路,末了下车时,她身上的气息已然敛尽,又恢复成了那个她熟悉的,温和的楚歌。
车子在一座建得很是阔朗大气的院子前停下。
听到动静,从院子里涌出来几个人,安雅唯一认识的就只有楚妈妈,相较于多年前记忆中那个穿着娴雅富贵的中年太太,现在的楚妈妈明显老了很多,穿着也非常的低调朴素,两鬓头发灰白,身形削瘦,不过气色瞧着倒还很好。
她笑眯眯迎出来,先喊了一声“小歌,”还未说话,就注意到了随后下车的安雅,眼里闪过惊讶,过了片刻才笑道,“哎,这是安雅吧?”
安雅性格没变,装束最近已经变了很多,穿着打扮没有那么花哨抢眼,裙子依然不长,但至少,不会让人感觉太火辣。
一句话,楚妈妈说的:“漂亮好多也淑女好多了,这要是在路上,我都不敢认你了。”
安雅笑,斯文又规矩地同她打招呼:“阿姨好。不好意思啊,现在才来看你们。”
“没事没事,我们这边又偏又远,不怪你。”楚妈妈一如过去的热情,拉着她嘘寒问暖,“这时候过来,没吃饭吧?小歌也是的,电话里也没说带你过来,不然我就做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她说完,转头跟其他一些安雅不认识的人说,“哎,我女儿和她朋友来了,牌就不打了,下回再继续。”
她们热热闹闹着道别,安雅在一边却是只想哭,都那么多年了,她着实没想到楚妈妈还记着她最喜欢吃的是什么。
但是她……
她抬头想要洇掉眼里的泪意,却蓦地看到二楼阳台上坐了个年轻的男人,三十来岁的模样,瘦削而苍白,可是他望着下面,笑容温和,眼里像是盛了有日月辰光,明媚又温暖。
安雅一时有些呆,进了院子的楚歌已经扬首和上面的人打招呼了,“哥,”她听见她这么叫他,欢快而愉悦地,“我回来了,想我吗?”
“想。”他点头回答,声音很温润,像二月春风,淡淡拂面。
整个楚家,似乎只有楚卿还是安雅记忆中的模样,但是分明,他又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他坐在轮椅上,身形看起来那么瘦,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了。
那个阳光帅气就像是冬日暖阳一般的大男孩,现在,成了这样一个温润质感的大男人了,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魅力,可也单薄得让人心疼。
安雅的心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却还是鼓起勇气唤他:“楚卿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她去医院里看他时,他还没完全恢复,似乎连她也已经不记得了。
安雅只望了一眼,就狼狈地逃开。
而他果然是已经不记得她了,他的目光从楚歌身上转回来,淡淡凉凉地落到她身上,微笑着客气地说:“你好。”
楚歌上到楼上,楚卿还坐在原地没有动。
好在时间已晚,太阳已不那么烈。
她坐去他旁边,他一路望着她,不满意地说:“瘦了。”
“是错觉。”楚歌哪怕心里已经怒到了极致,可这会还是拿出了最好的耐心笑着说,“才称了的,胖了两斤。”
楚卿不相信地瞅着她。
楚歌只是笑,低头握住了他放在膝上的手,一根一根掰着他素白的指尖。
只是楚卿感觉何其敏锐,只一眼就看出了:“有事?”但他猜错了方向,“是……和阿慕?”
楚歌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还有事要和家里人交待的――楚妈妈不上网或许还不知道网上那些惊天动地的言论,但是楚卿,他肯定是看到了的。
她有些心惊,心惊于自己的疏忽,同时却也又意外于楚卿的坦然,网上无好话,楚卿都看到了,居然还能这么平静?
她眨眨眼,正准备解释的时候,楚卿却又说:“他……很好。”
楚歌睁大了眼。
楚卿就笑,抽出手来捏了捏她的脸,然后拿出自己手机,手指翻飞,从中找出了他和杜慕的聊天记录,示意她看。
楚歌把目光从他手指上移开,望向他的手机,定定看了一会,不由有些无语。
可与此同时,也还是有点感动的。
在她没有想到的时候,杜慕却早已经帮她都做到了,怕她家人担心,他给楚卿做足了解释,不仅详细地告诉楚卿会出现那个贴子及那些传言的原因,同时为了打消他的疑虑,杜先生还相当霸气地甩出一张医生的诊疗记录,上书:经XX测试,患者□□正常、□□时间正常!特么的,他同时还验了小蝌蚪,一溜的实验数据,最后总结就是,正常!很正常!
似乎对这样的结果相当满意,他在后面又留了医生电话,上书,欢迎随时验证查询云云。
要不要脸呐?!
楚歌忍不住抚额,拿过楚卿的手机一通删,删完了,又面无表情地还给他。
楚卿也由她,接过手机只看着她笑。
楚歌被他笑得羞恼不已:“哥哥!”她喊他,站起来很生硬地转移话题,“我们去玩游戏吧,妈要再做个菜,吃饭还要一会儿,我陪你玩会游戏。”
这才是她的目的,她得先看清楚歌卿的态度,以及他对炒作那事知情的程度。
还有,背后人的目的。
这样关键的时候,也是不由得她不多想的。
事实上,楚歌觉得自己还真没想多,因为楚卿很显然是还没有看到中午那个新闻,所以他毫无防备地开了机,然后甫一登录,就有消息发了过来。
是一个网页地址。
楚歌看他一眼,楚卿很淡定地点了接收,却没有就打开看,正准备进入游戏界面的时候,又有视频通话请求发了过来。
楚卿还没动作,楚歌已经帮他点了接收。
一个略有些眼熟的女孩子出现在视频里,她清脆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过来:“大神,看到了吗?今天的新闻!你火了呀知不知道?!到时候联赛我帮你报名,只要能拿到好成绩……”然后她看到了突然出现的楚歌,结结巴巴地,“楚……楚楚楚小姐?!”
“你认识我?”楚歌没什么表情,脑子里却在迅速回忆,她什么时候有见过这人,然后她很快就想起,这个女孩子,就是尤宇的前女友。
她曾经被林敏娴收买着挤兑她,末了又拿着这点情报来找她换钱。
她以前还觉得她聪明呢,虽然世俗、贪心,但是至少保留了一点点的坦率的天真。
现在看来,倒是她自己天真了。
楚歌的声音很冷:“我知道你了。”
说完,她退离开视频影像范围,楚卿沉默了会,将其关掉。
“小歌……”楚卿叫她,想解释,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楚歌抿抿唇,俯身把刚刚对方发过来的网址打开,果然,弹出的就是中午她看的那个新闻,翻飞的手指,以及,刺目的标题。
楚卿的脸色在听到那些解说时变得惨白。
“你不知道他们会这么做,是吗?”
楚卿没说话,手指微微抖了一下。
楚歌蓦地站了起来。
“小歌……”
他惊叫,可是楚歌已经冲出去了。他赶紧转着轮椅追出去,隐隐地,只听到楚歌冰寒的声音:“我是楚歌,你在哪?见个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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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11-9
眼看着就要追不上,楚卿用力抡了一下轮椅,椅子猛地往前冲去,打着转儿撞在过道的墙上,发出很大的一声响声。(wwW.80txt.com 无弹窗广告)
楚歌本来已经快走到楼梯口了,听到这一声响吓得手脚冰凉,想也没想就往回跑。
楚卿大半个身子跌倒在地,只有一条腿还倒挂在轮椅上。
“哥,你没事吧?”她赶紧跑过去,先将他的腿从轮椅上小心取下来,然后扶起他,紧张地叫,“哥!”
楚卿一阵咳,咳得脸色越加寡白。
底下楚妈妈他们也闻声跑上来,见状吓得不得了,都围拢过来:“怎么了这是?这是怎么了呀?”
楚歌脸色很难看,也没答话,只是小心抚着他的背,等他气喘匀了才问:“哥,你没事吧?”
楚卿摆摆手。
她去摸他的脚和手,见他果然没什么问题才松了一口气。
一群人兴兴轰轰把他扶回房间,楚卿看到劳动得大家这么兴师动众的很是羞愧,同时也有点难过。他靠坐在床头,勉强笑着解释说:“对不起,是我冒失了。本来想离了轮椅试着走两步的,结果不小心摔倒了。”
楚妈妈捂着胸口:“真是吓死我了!早说了不能让小梅走你不听,再来得这么两回,我真要给你吓死了。”
楚卿笑得歉疚温和:“以后再不会了。”
“真没摔到哪里?”
“真没有。”
再三确认过,楚妈妈等这才离开。
安雅犹豫了会,见楚歌像是有话要和楚卿说的样子,只得也走了。
房间里又只余下了兄妹二人,楚歌站着没有动,楚卿讨好地伸手去拉她:“小歌……妹妹……”
楚歌只是望着他。
自他醒来,这还是楚歌第一次对他发脾气,楚卿很不习惯,几乎是哀求地叫着:“妹……”
楚歌虽然没有走,可也没搭理他,只是抿着唇,显示她在生气,很生气。
楚卿很想解释,可是简单的对话没问题,复杂的内容就为难了。想了想,他拉着楚歌,一步一扶地走到电脑前坐下,在上面打字:“他们做的这些,我都知道。”他知道楚歌这会儿耐心不多,所以也没多说别的,只说,“我想有事可做,而不是像个废人一样,只能呆坐在家里。”
楚歌微微一震,垂下了头。
楚卿抱歉地拉了拉她的手,然后又打下一行字,“我知道你想保护我,可是小歌,我不想一直躲在你的背后,受你的保护和照顾,我也想保护和照顾你,成为你的依靠,就像以前一样。txt小说下载80txt.com”
打完了,他转过身来,一直望着她,手指轻轻抠着她的指尖,小小声地叫她:“小歌……小歌……”
楚歌终于受不住,坐了下来,良久后,她才说:“是我的错,我应该给你更好的安排。”
她本来也有计划,只是还没来得及。
现在正是她行动前最关键的时候,她不想让家人成为她的软肋,成为其他人报复利用的把柄,所以几乎是恨不能将他们藏得严严实实的,又怎么会愿意看到楚卿如此声名大震地出现在人前?
尤其是还拿着他最大的缺憾与痛处作为卖点,反复炒作。
楚卿从杜慕那里也知道一些楚歌的计划,听到她这么说,他赶紧摇头:“不关你事。我……只是……想帮帮你。”
一句话,他说得气喘吁吁,很是费力,
楚歌看着他,楚卿气色确实已经恢复了很多,但他还是瘦,而且眉宇间不知不觉,多了一点忧郁的味道。
那同时也是寂寞的味道。
她很心痛,也有几分的无力与无奈,说:“哥,我其实很高兴你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但是我绝对不想看到你的成功是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的。”楚卿看着随和,但骨子里有多骄傲她很清楚,按他的本意,那是绝对不可能拿自己的痛处去做卖点,任人消费。
可现在他说这事他是知情的,并且也是同意的,那背后肯定是有别的原因,这原因,楚卿很明显,不愿意告诉她。
楚卿说:“我不介意。如果我这一辈子只能这样,我早晚得接受现实。现在这样,能用它成名,然后做我想做的事,挺好的。”
他是在电脑上敲下这一行字的。
楚歌看着他一字一字打出来,说:“好,只要你喜欢。”沉默片刻后,她又说,“刚刚那女孩就是在你背后帮忙做推手的是不是?我认识她,不过我不相信她,所以我会再去找她谈一谈。”
如果这真是楚卿的心愿,她会尽力帮他达成愿望,但前提是,这真的是他想要的。
吃了饭,楚歌就又回了城,把安雅送到她住的地方后,她就赶去见了那个女孩子。
尤宇的前女友。
楚歌一直不记得她的名字,不过这一次她想她不会忘记了。
曼文的行动力不错,在楚歌见到她前,就已经把其身家来历过往情史以及现在的情况都查得一清二楚了,其中当然包括有她的名字。
章馨月。
网络上的名字叫做“新月格格”,没看错,就是和琼瑶阿姨一部剧里面的苦情女主用的同一个名字。
她比楚歌到得要早,有些拘束不安地等在包间里,几乎是楚歌一推开门,她就站了起来。
“楚小姐。”
楚歌点点头,走进去在她面前的位置上坐下来。
章馨月倒是聪明,率先和她解释:“对不起,我不知道大神是你哥哥。”她苦笑着说,“难怪他说他不缺钱。”
有楚歌这样一个妹妹,他缺什么,也不会缺钱吧?
楚歌对此不置可否,她没有心情同她寒喧,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是用什么打动他的?”
章馨月没想到她一见面就问的这个,不由愣了一下,才说:“他一开始是不同意我们的计划的……是我觉得他真的天赋很好,然后很喜欢看他打游戏时的样子,所以就天天缠着他。他耐心好,虽然没答应,但是也没有烦我。然后有一天他突然问我,是不是红了,就能让他爱的人再重新爱上他。”
楚歌心中一震,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
章馨月不由得想起就在她来见楚歌之前,大神给她发的信息:“如果她问你我为什么会接受你的提议,你就这样告诉她,不要说别的理由,也没有别的理由。”
她之前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她这么说,然而现在看到楚歌这样,她忽然就有些明白了。
楚歌果然没有再问什么,她沉默了一会后说:“我知道了。”她声音很冷,同时也有种说不出来的疲惫,“我不管你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只有一点,别再拿他的身体来炒作,否则,我不介意毁了你。”她看着她,神情淡漠如冰,“你知道的,我有这能力。”
章馨月被她看得心里发寒,赶紧说:“我没想要伤害他……”
楚歌摆了摆手。
章馨月走后,楚歌一个人在那儿坐了很久,直到电话铃声把她惊醒。
她拿出手机,见是杜慕打过来的,犹豫了会才按了接听。
“在哪?”
这样的时候,他略有些清冷的声音竟然显得特别动人。
楚歌知道,自上回后,她和杜慕之间势必得有上一场谈话,只不过当时他们两人都没有空,这场谈话就搁置了下来。
现在,也是时候该好好说一说了。
本来对于楚歌来说,这会肯定不是好时机,但她如此难受,便告诉了杜慕地址,杜慕说:“就过来。”顿了顿,他问,“会有点久,你不走吧?”
楚歌说:“不会。”然后纯粹是习惯使然,漫不经心问了句,“你在哪?”
杜慕语气很淡然地:“嗯,在外面有点事,现在准备回去。”
楚歌挑了挑眉。
与此同时,杜慕面前的楚卿也挑了挑眉。
杜慕挂了电话,目光从意味深长的楚卿面上滑过,落到神情纠结的楚妈妈身上,“阿姨,我走了。”不太自在地清咳一声,“别告诉她我来这里找她,嗯,因为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也的确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只不过是以为她回了家,所以一头热地从城里追到镇上,结果悲摧地发现两人在路上完美错过,她又回城里去了。
而他,也只是想见她,而已。
楚妈妈不知道该作何表示,刚刚开门时面前男人脸上的热切完全不像是没什么事的好吗
不过他既这么说,她还是“哦”了一声,表示知道。
杜慕再次微微一颌首,走了。
楚妈妈很客气地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开车离开,然后转背就给楚歌打电话:“小歌啊,刚刚杜慕过来了,嗯,说是来找你……我看他对你就没安好心,跟你说别再和他纠缠了,趁早,妈妈这儿给你找了几个好的,你找时间和他们处处,肯定比他要踏实……”
杜慕不知道楚妈妈不但看不上他还转背就把他给卖了,见到楚歌后还装模作样的:“等久了?客户有点难缠。”
他手上拿着一个文件袋,神色匆忙,若非知情,楚歌还真会以为他是从哪个公事场上赶过来的。
现在嘛――
楚歌望着他:“你是说我妈难缠吗,或者我哥?”
杜慕:……
他正准备坐下的,闻言微微一顿:“我比较难缠。”
楚歌心情本不好的,但还是被他这难得一见的“自谦”弄得笑了一下。
杜慕看她笑,忍不住也微微莞尔。他一向直接,这会儿更是觉得再忍不住了,便清咳一声,把手中的文件袋往她面前轻轻一放。
楚歌没有接,只是凝目望了一会,问:“什么?”
杜慕点点头,示意她自己看。
楚歌想了想,到底还是拿过来打开,待得看清楚其中的内容,她的手忍不住一抖。
里面放着的是恒盛的股份――看那数量,很显然是顶恒所持有的全部的恒盛股份,以及湄河项目股权转让书,受让人无一例外写着的都是楚歌的名字。
“是聘礼。”杜慕的声音悠然,不紧不慢,可是看着她的目光却不掩热切,“求婚这事既然你那天已经做了,所以这聘礼,我觉得还是应该要及时补上。”说着,他执起她的手,轻轻放到唇边吻了吻,“谢谢你愿意嫁给我,我很喜欢。”
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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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这跟楚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真的。(www.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她本来是要好好和他解释一下,自己那天之所以那样说,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在他帮了她那么多以后,她也只是想帮帮他而已。
结果他一见面就来这一出,楚歌发现有些话都不太好说出口了,便低头看着那些文件,沉默不语。
杜慕的声音还在继续:“我知道恒盛的股票最近跌太狠,这些也不太值钱,就是湄河的这个项目,现在也还只是投入阶段,根本没产出,可我最近比较穷,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两样了,嗯,你不会嫌弃吧?”
楚歌听了哭笑不得。
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抛开湄河那个项目不说,单是恒盛的股份楚歌就不忍拒绝,她之前做那么多事,拼着名声不要,激得林敏娴出手是为了什么?就是想让她成为自己离开杜慕的□□,只要杜慕稍微对自己还有点心,就算不能让顶恒和恒盛翻脸,但是至少,杜慕心里会对林氏有结,最好的结果,是他一怒之下能把手里握有的恒盛的股份全都卖出来――哪怕不卖全部,只一部分也好哇。
她都已经准备接手很久了,结果,他现在告诉她,这股份不卖,他是打算当成聘礼送给她。
“如果我不同意嫁,是不是,这些股份,你也不会卖?”楚歌问。
杜慕点头:“嗯,这是媳妇钱,当然只能留着娶媳妇用。”
楚歌嘴角抽搐。
这话要是别的更平常一点的人说,楚歌还真会信是人家拿出了压箱底来取个媳妇好过年,但是杜慕嘛,她轻咳一声,说:“好了,这聘礼我收了。”
她看着杜慕,他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只是脸上的笑容毫不掩饰地溢了出来。
“但是我也不想骗你。”楚歌也淡淡笑了笑,她正了正坐姿,神色严肃地望着他,“你知道的,我对林家有执念,他们不倒,我这辈子心里难安。既然我打算嫁给你,所以有些话,我得先告诉你。”
像是预感到她要说什么,杜慕沉默一瞬后,还是点头:“你说。”
“我曾经答应过你,这辈子不会出卖你,不会欺骗你,但是事实上,我是骗了你的。之前我没有想过要嫁给你,甚至一度还只想着怎么能够摆脱你,中心国际广场的视频事件,虽然不是我一手策划,但是却是我有意激得林敏娴出的手,还有太古所谓的剽窃案,也是我给他们挖的坑,为的,也只是为了能够造成我被逼不得不离开你的假象。我百般奉承你、讨好你、顺着你,就是想能让你多在乎我一点,这样,我‘被迫’求你放开我的时候,你对林家的恼恨会深一点,这样你们两家的牵系或者就会少一点,我的计划也能更顺利一些。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随着她的话出口,杜慕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淡,直至完全沉寂,他端坐在她面前,又恢复成了那个她过往熟悉无比的杜慕。
淡漠、清冷,而且锋锐,让人完全不敢直视。
他说:“这些你可以不说的。”
楚歌点头:“是啊,我可以不必说的。但是如果我真要嫁给你,这些东西也瞒不住,与其到那时候再让你对我心生芥蒂,还不如现在就和盘托出,至少我们都还可以重新选择。”
杜慕抿紧了唇,他忽地站起来,抓住她的肩膀,迫得她也不得不跟着站起来,“知道了我也不会不重新选,我们走吧。”他拉着她往外走,“收你玉葫芦的那一刻,我就答应过会给你一个孩子的,现在婚也求了,聘礼也给了,时机刚刚好,我们造孩子去吧。”
……
尽管他说得不太郑重的样子,但是楚歌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心慌。
她一手攀住桌子,一手抓住他的手:“但是我还有话没说完。”
“没什么好说的!”
“那个玉葫芦也不是送给你的。”
“楚歌!”他喝住她。
“就算我现在同意嫁给你,那也不是因为我爱你!”
他蓦地停住脚,转过头来看着她,嘴唇抿得紧紧的,眼角隐隐的泛红,瞧着竟像是在哀求。
高傲如他,何曾求过别人?
楚歌心里莫名觉得疼,像有什么东西在撕扯她一样,一下一下的钝痛。
可她还是硬忍着,顶着他的威压,把话都说了出来:“我嫁给你,只是因为我发现林敏娴居然因为流言放弃你了,我同意嫁给你,其实就是想要刺激她,进而报复到她……你甚至还可以想,那天在乔思懿面前说的那些话,包括后面闹得沸沸扬扬的八卦事件都是我散布的,我步步设谋,就为了今天,为了让你感激,让你无路可走之下,只能回头找我,跟我求婚,这样哪怕我声名狼藉,一样还是可以嫁给你!而林敏娴,她再高贵优雅,再聪敏知礼,再名声高洁,再长得漂亮出身好又怎么样?她永远得不到她要的,事业、前程、男人……所以我嫁给你,就是为了报复啊!就这样,”她说着微微握紧了他的手,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问,“你还不改主意吗?”
她的话说完,肩上传来一阵刺痛。
楚歌毫不怀疑,明天那里肯定会青紫一片,但她硬忍着没有挣开,甚至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她只是仰起脸,扬着下巴看着他。
大约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这一刻,她多像一个坦白从宽之后等着宣判的囚犯,是死是生,也不过是他的一念之间。
杜慕知道她说的并不真实,至少,就他知道的,楚歌并没有参与到八他不能人道的流言风波之中,就是乔思懿那事,也许她是有趁势而为的意思,但若说她是事先预谋,这话,杜慕是再不能相信的。
可是她的话,还是深深地伤到了他。
他转过身来,微微用力,将她拎到桌子上坐好,用头狠狠抵着她的头,咬牙切齿地问:“既然那么想我娶你,那又何必冒险把一切都告诉我?直接安心嫁给我,不就好了吗?”
楚歌知道他很精明,可她没想到,他会精明若此,都这种情况下了,还能发现这一破绽。
暗暗叹口气,她笑着说:“因为我不想你后悔啊。好不容易嫁入豪门,再被赶出来,不是更没脸?”
杜慕看着她,真的都很想打她了,这人,还真是有逼疯圣人的潜质啊!
他是有多爱自虐,才会爱上这个女人!
擒住她的下巴,他微微俯首,用力地咬上她的嘴唇,是咬不是吻,他用牙齿一点一点磨着她的嘴皮,直到磨出血,他才又心疼似地舔吻了好一会,放开她,靠在她耳朵边,淡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嫁给我,这一辈子就安心只做我的人了吗?”
楚歌:……
她是这意思吗?是这样没有错,可是从他嘴里这么一解读,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但“是,她确实是这意思啊,便点了点头。
他就又咬她,这回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回答!”
楚歌只好说:“是。”
“嗯,那就好。”他微微笑,身上的戾气似乎一下就消失了,“我不会改主意,所以你这辈子,就安心守着我吧。”他把她又抱下来,将桌上的文件袋塞进她怀里,牵着她的手,回眸看她时,眼里似蕴了有万千星光,“聘礼收好,我们造娃去吧,我三十五了,该要孩子了!”
楚歌:……
这画风转变太快,她完全赶不上趟,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边,好一会,她才找到声音问:“你你你……你就不生气吗?”
“嗯,不生气。”他回头,冲她笑得好看又妖孽,“我只要结果,至于过程……谁在乎呢?”
……
楚歌不得不承认,这还真是他的作风,多年以前,杜慕就告诉她,高尚有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有卑鄙者的通行证,只要看结果就好,至于过程,不值一提,也不必讲究。
原来,在这事上,他也是这样么?
只是楚歌终究还是想错了,杜先生不是不计较,他只是……计较的方式不太一样而已。
他把她带回了他的住地,然后身体力行地告诉了她,他有多生气,而他的身体有多好,以及他想要结果的过程有多迫切以及多……强烈!
妈蛋,之前他果然是硬忍着的吧?就为了让她相信他的确不能人道?
然后乔思懿的事也是他安排好的吧?!就为了逼她说出那些“真心话”?!
楚歌刚开始还有心情去想这些,到后来,她几乎已经什么都不想想了。
整整四天她就没出过门,那四天里,她除了吃和睡,就是被杜慕按在床上做做做!因为根据杜先生毫无根据的推测,那几天是她的排卵期!
特么的她都不知道的东西,他居然比她还要清楚,楚歌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好吗?
而等到她出门的时候,外面已经铺天盖地都是杜慕即将要迎娶她的消息了,然后网络上的消息几乎炸掉。
宝益、顶恒以及新亿隆几乎在同一时间发了一则一模一样的通告,内容大意就是:楚小姐声名狼藉,但我杜慕也不差啊,所以我们两人决定幸福地结合在一起互害终身,求祝福!
还真是跟曼文揣测的一毛一样。
结婚通告一发,网络就出现各种反转啪啪打脸的声音,曼文那个霸道总裁为了爱人不惜自污的狗血版本一经出现更是甚嚣尘上,盖过了各种各样的猜测,隐隐有“这就是事实真相”的势头,被人编成段子到处传阅。就连楚歌那狼藉的名声都被人说是给人害的,而加害她的人不过是因为嫉妒她得了杜先生的青眼而已。
总之是之前黑她有多狠,现在就把她赞得有多美。
曼文把这些都告诉她的时候,楚歌只一个感觉:卧槽,这还是我认识的世界吗?!穿越了吧?!
当然了,楚歌还真没有闲心去跟踪这些八卦,她忙死了,首要的任务是要回去跟家里解释,楚妈妈看到消息人都要爆了好吗?
她都和人邹阿姨说好了这几天就让她回去相亲的啊!尼妹的节骨眼上又被自己女儿和杜慕联手打脸一回,那张老脸简直是不要更疼。
杜慕天天和她回家去“负荆请罪”,楚妈妈也没给她个笑脸,这头事还没搞掂,那头鱼儿也终于上钩了――唐致远给她打电话,哆哆嗦嗦的:“他他他……他知道我了,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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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 77 章
楚歌当时正在家里和楚卿谈他参加游戏联赛的事,闻言眉间微微一动,看了眼楚卿,说:“什么时候?”唐文安告诉她时间,楚歌就站了起来,走到外面接完这通电话。qiushu.cc [天火大道小说]
再回到房里的时候,楚卿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游戏,见楚歌回转,他停下动作,抬起头。
楚歌轻轻咳了一声:“哥,我有点事,得出去一趟。”
楚卿罕见地问她:“什么?”
“公司里的。”楚歌已经站起来了,她拿起桌上的文件,“放心,等你比赛那天,我肯定会去看的。这段时间,如果你想要出门的话,就带着小柯和阿玖。”
楚歌虽然没有反对章馨月他们的炒作计划,但是她另外找来了两个人,说是协助章馨月他们行事,但其实,他们所担任的更多还是保护的职责。
除了楚卿,楚妈妈身边也多了一个中年的阿姨,每次她出门,这个阿姨都会跟在身边。
虽然楚歌从来没有说她要做什么,但是楚卿知道,她一直都没有放下过去那些事,现在,应该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
楚卿伸出手,楚歌笑着抱了抱他:“哥,加油,我看好你的。”
说完这句话,楚歌就走了。
出门来才发现要下大雨了,天边积了厚厚的一层云,有闪电“哗”一下撕破天幕,随着雷声落下来。
下午两三点,看起来就像是临夜了一样。
等楚歌赶到约好的地点的时候,唐文安早就已经到了,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呆呆地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放在桌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上的花纹。
“桌子都要被你抠烂了。”楚歌笑。
她穿了一件绿色的上衣,白色的阔腿长裤,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儿笑望着他。
唐文安脸莫名有点红,忙收回手,站起来。
像是要毁灭证据似的,他还把手背到身后,掩饰性地将茶杯放在他抠过的地方。
楚歌失笑,走到他身边,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怎么,很害怕?”
“嗯。”唐文安点头,把自己的手掌亮给她看,“从接到他的电话开始,我就紧张得不行。”他不想认怂的,可是太紧张了,他很怕自己会犯错。
楚歌笑笑,也在他身边坐下,替他重新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边。
唐文安下意识地接过来,捧着杯子喃喃地说:“我好怕他,知道吗楚歌姐姐,我曾经差点死在他手上呢,他就当着那个女人的面,说‘你不喜欢,我杀了他也可以’,然后就那么把我拎过去,掐着我的脖子,那双手,好大好硬也好冷,就跟一坨冻得厚厚的大冰块一样,不管我怎么踢怎么打都甩不开他……这么多年,每次听到他的声音,我就感觉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掐在我脖子上,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好怕他。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楚歌听着他的话,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唐致远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太清楚了。
她望着唐文安,他好像真的怕得厉害,声音抖、手抖,整个人都在发着抖,刚沏好的茶水溅出来落到他手上,他也没有觉得疼。
楚歌只好帮他把杯子取下来,然后俯身抽出纸,握住他的手指,替他将茶水一点一点拭去。
还好,水不够开,溅得也不多,只有一点点的红。
唐文安有些茫然地看着她,看着她柔软的手指覆在他的手上,拇指轻轻抚着他的手背,她的手很漂亮,白晳、干净,指甲修得整整齐齐的,一个个圆润而可爱。
他一下忘了自己在说什么,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厉害。
楚歌却已经放开了他的手,则他望着她,她轻轻笑了笑:“还好,没有伤到。”
声音柔和,温暖,就像她的目光,一点一点地抚平了他的惊惧与慌乱。
就像那一天初相见,他被围在人群中瑟瑟发抖,她走过来,向他伸出手:“你信我吗?”
他突然有点想哭,然后眼泪就真的落了下来,情不自禁地,他抱住她即将抽离的手,哭得跟个孩子似的:“我是不是很没用?”
楚歌说:“没有。”
“我遇事只知道哭。”
“会哭是好事。”
唐文安抽抽噎噎的:“你哄我。”
楚歌摇头,语气很认真:“是真的。因为还能哭就说明事情还没到最绝望的时候。”她说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唐文安,你得相信,既然那时候他没有真的杀了你,那么从今以后,他就再也杀不了你了。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我会让他们改变对你的看法,让他们知道,你不是蠢货,你也不是软蛋,尽管出身没有那么光彩,但你依旧可以活得堂堂正正,明明白白,而不是任人玩弄、羞辱以及咒骂。现在,机会来了,你想错过吗?”
林敏娴正欲推门进去的手停在半空。
里面的人这会儿八卦正酣:“她该不会真以为自己魅力无边,只要动一动手指头,生意就会手到擒来吧?”
“对啊,亏了那么多钱,也幸好她有个好爸爸,否则的话,只怕早就从这个位置上踢下去了。”
回国以后,林敏娴先是在太古,现在在恒盛总部项目部任副总一职,虽然只是副总,可事实上,正职空缺的情况下,她就是实际上的部门负责人。
这会儿八卦的这些人都是她的下属。
部门今天有聚餐,他们原本有请过她,只是那会儿她有事,所以不得不推拒了。这会儿事了,知道他们还没散场,她是特意赶过来的。
没想到,居然会听到他们背地里八自己,以这样嘲弄的、不屑的口气。
里面八卦还在继续:“她还真是厉害,刚回国时就把人家太古折腾得半死,临了还来招釜底抽薪,宣布撤资,你们是不知道,当时太古的人差点没吃了她。”
“现在也想吃了她吧?呵呵,要不是她行事太毒,太古的股价也不会在这次股灾里跌得那么厉害。”
“她自己倒觉得自己很本事呢,到处和人讲她投资水平高,呵呵,估计是压根都不知道自己在商场的名声算是臭了,这次的生意最后为什么会黄?就是因为对方听说她行事不择手段,不愿意选我们家——喵的,什么时候,我们恒盛还成别人的第二选择啦?都是她!”
“要不是还有老唐总在,就她,算个屁啊?”
“应该说,要不是还有老唐总在,恒盛在她手底下,不出两年,就得给她败光。”
“还天天一副了不起的样子,笑死人了。”
“哎对了对了,你们听说没有,她以前对顶恒的杜总死缠烂打,弄得人家杜总好好的,和自己女朋友有了误会分了手。他没办法,只好污蔑自己不能人道,然后把她吓退了,哈,笑死人了,她这边一退,那边人家就高调宣布订婚,也不晓得我们的林副总在家里有没有咬破小手绢?”
“这事儿,天涯上都八烂了吧?好像人家本来都打算要结婚了的,结果咱们家这位回来了,可不得了,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污蔑人家开群P派对的视频都做出来了。”
“哇,原来那事儿是她做的莫?”
“可不是!她和杜总的女朋友楚歌听说以前还是好朋友呢,所以手里有不少人家的照片,那视频是她找国外顶级的特效团队P的,简直是P得了无痕迹。”
“啧啧~~”一片惊叹声,“还真是防火防盗防闺蜜,好朋友的男人呐,她就怎么下得了手?”
门“呯”地一下被推开,里面的人都吓了老大一跳,待得看清楚门口站着的是谁的时候,刚刚还八得火热的一群人,顿时个个都白了脸。
林敏娴冷着一张绝色的脸,眸子却像是要冒出火来:“聊得很开心?”她阴沉沉地问,“聊的什么,能不能跟我再说一遍?”
“林……林总。”
稀稀拉拉的问好声。
林敏娴走进去,走到其中一个女孩子面前:“刚刚是你说要是我爸爸不在,不出两年,我就会把恒盛败光?这么不看好我,那你老给我买马卡龙讨好我干什么呀?”又走到另一个男的面前,“是你说我对杜慕死缠烂打,嗯?那你对我做的那些又算什么?天天一束蓝玫瑰,天天麻烦我叫人丢进垃圾桶去,你很有心呐。”
“还有你,说什么防火防盗防闺蜜,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你家那位是哪里来的,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是从你好朋友手里抢的吧?还好意思说给人家发信息,说什么你们是真爱,劝她放手,你会好好对她的男人,把她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多大脸?!”
她一路走过去,一路揭人的底,直揭得里面的人个个面如土色,敢怒不敢言。
说痛快了,林敏娴一揭桌布,咬牙切齿:“滚!”
所有人都蒙头蒙脑地冲了出去,林敏娴站在一室狼藉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着没有失态。
可事实上,她心里很清楚,在她推门进来,一条一条地当众打那些人脸的时候,她就已经失态了。
她本来应该当作什么都没听到转身就走的,可是她忍不住。
这段时间,她也受够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做什么都不顺,做什么都是失败,她一向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是父母的骄傲,是众人眼里的天之娇女,高贵、骄傲、完美。
可她刚刚听到的是什么?她在那些人眼里,也只是一个笑话!
什么时候,她竟然成了一个笑话?
是什么时候?!
像是火上浇油似的,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很短促的声音,是短信。
一个不知名的号码发来的视频。
她点开,一时只觉目眦欲裂:她的爸爸,她的好爸爸,这会儿正像个慈父似的,正一只手搭在那个野种的肩上,看样子,是在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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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 78 章
林敏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点金手”那个人,最近这段时间大家都在说他,说他神乎其神的操盘技巧和选股才能,说他的神秘和天才。[求书小说网www.qiushu.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资本市场里,牛市时候的股神遍地都是,只有在熊市里,还能拥有如此精准眼光的人,才是真正的人才。
这个道理,林敏娴也懂,所以前几天她才拜托唐致远,要他帮她:“爸爸,你帮我把那个‘点金手’挖出来呀。”
唐致远还笑话她:“公司里的人才还不够你用?”
林敏娴说:“人才总是不嫌多的。”
现在再想起这些,林敏娴觉得那每一个字都是打在她脸上的巴掌,比之刚才那些人带着恶意的八卦闲聊更让她痛和恼。
她冲进家里,对着闻声迎出来的阿姨阴沉沉地问:“我爸呢?”
“在……在书房。”阿姨看到她的样子,有点怕。
林敏娴咬牙:“书房?!”唐致远从来就没有让唐文安进过他的书房,后者活动的地方,一向除了他自己的卧室,就只有饭厅,便是客厅,他都很少停留的。
什么时候,书房竟也有他的位置了!
想也没想,林敏娴径直推开了书房的门。
唐文安果然还在,唐致远坐在书桌前,唐文安就坐在他对面,勾着肩膀低着头,怯生生地。
“阿娴?”看到她,唐致远明显有点意外,看了一眼唐文安,他站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林敏娴闻所未闻,她眼睛泛红,死死地瞪着坐在那儿一动未动的唐文安,慢慢地走到他面前,然后才看向唐致远,神色冰冷地说:“我不能回来吗,爸爸?还是,他终于有出息了,所以,你可以把我也踢开了?”
“阿娴!”唐致远本来有些心虚的,被她如此不留情面地一说,不由得又有些羞恼。但他知道自己女儿,这时候不可能和她讲什么道理,就试图把唐文安先弄出去,“你先走吧。”
“不能走!”唐文安还没有动,林敏娴先喝出声了,“爸爸和他在说什么,也和我说说呀。怎么,不好说吗?”她看着唐文安,他的头埋得低低的,努力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看起来仍像以前一样,老实又畏惧,半点也上不了台面的样子。txt小说下载80txt.com
可是,他真是这个样子的吗?如果真是这样子,最近声名大振的“点金手”又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爸爸你就是这么答应妈妈的吗?倾恒盛的力量,把他培养成所谓的‘点金手’?”
“阿娴,你冷静一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那是什么样子的?”
唐致远微微一滞。
“说不出来了是吗?心虚了对不对?”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是你爸爸,你就这么跟我说话的吗?再说了,他靠他自己的本事……”
“哈,别开玩笑了,他有什么本事?连大学都考不上还得要你花钱买的人,像条狗一样跟在小胡子他们后面讨吃的人,要不是你在后面帮他,他能有什么本事?”
林敏娴每质疑一句,唐文安的肩膀就抖动一下,就是唐致远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林敏娴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她应该按捺下来,假装替他高兴,然后悄悄地把他按下去,可是她做不到,今天晚上的打击一个连一个,她是如此愤怒,以至于她也完全不想要再控制自己。
还控制什么呢?他们都已经这样欺到她头上来了。
“所以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她的声音,怒到极致,原本的清脆婉约变成了尖利刺耳,“把他捧上位,把我踢出恒盛吗?我就说为什么别人做事都顺风顺水,只有我,做什么都不顺,所以,这也是你们的手段吗?用他的能干来衬托我的无能?嗯,用这个野种?爸爸,你怎么忍心?!你怎么能忍心?!”
她一边说一边上前一步,大力在桌面上一扫,“哗啦啦”桌上的东西都被她扫到了地上。
那些东西,大多都甩到了唐文安身上,他只来及用手护着头脸,被砸了个严严实实。
仓皇之下,他想要站起来,却被椅子绊住,差点摔了一个仰倒。
唐致远看着眼前这一切,脸色已经可以用铁青来形容。
林敏娴才不怕唐致远的怒气,她高扬着下巴,看着唐文安笨拙地站稳自己,忍不住嘶声冷笑:“就这样的蠢货……爸爸,你要帮的,就是这样的蠢货吗?”
“我不是蠢货!”唐文安终于忍不住,反驳了一句,他抬起头,眼睛里已没有了泪,只有不甘和被讥嘲的痛苦,“我没有用一点恒盛的力量,我也不屑用。姐姐……”
林敏娴恶狠狠地打断他:“谁是你姐姐?!”
唐文安抿了抿唇,顿了会才说:“我知道你恨我,所以我也没想用这个家里的力量,一开始去炒股,我也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而已。”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那些年,她加诸在他身上的痛和辱,他都想要还给她!
但是他牢牢地记着楚歌说的,“你只需要承认自己是‘点金手’就行,不需要多说,也不需要多做什么。”所以他没有再说什么,生生咽回了涌到喉咙的话,默默地从袋子里摸出一个小本子还有一张银行卡,“这是这些年,爸爸在我身上的花销,连本带息,都在这里了。”
不说林敏娴,就是唐致远都有点震惊,他豁地沉下脸,冷声道:“你这是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唐文安一脸惨白,他抽抽鼻子,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我也不是想跟您撇清,我只是……不想您为难而已。”
“在我面前装什么孝子贤孙?!”林敏娴闻言,脸孔扭曲,蓦地抓起桌上的小本子和银行卡,朝着唐文安的背影一把砸过去,指着他的鼻子说,“你以为拿这点钱就能算清了吗?你是杀人凶手,你和你那个不要脸的妈一样,手上都沾着我妈妈的血!你余生要做的,除了忏悔,就只有忏悔!”
她这一下比刚才更快,唐文安像是吓到了,完全忘记躲,那本子和银行卡就直直地砸到他脸上,又从他脸上落到了他的手上,他的脚上。
本子和卡都不重,但是它们却像是锋锐的石块,沉重地落在该落的人的心上。
唐文安在她的指责下,惨白的脸复又涨得通红,他低下头后退了好几步,才沉默着朝唐致远鞠了一个躬,什么也没再说,在林敏娴尖锐的指责里,就那么走掉了。
身后好像一直都响着声音,像是追命的魂音,扰得人不得安宁。
唐文安一直走一直走,他的步子又快又疾,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出来很远了。
林家的别墅区离市区并不远,从那里走出来,便是人来人往的街道,汽笛声声,在他耳边摁响,他过了好一会才反应地来,原来自己已经走出来了。
第一次,他不顾他们的眼色和脸色,自己走掉了。
也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奈何不了他,他也不会气到再想杀了他。
“阿娴,你不应该这样对他。”唐文安走了好久以后,林敏娴终于安静下来,唐致远才平淡地开口。
林敏娴站在已然狼藉的书房里,手指和身后仍在微微发抖,她觉得如此难受,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团什么似的,又难受又憋气,这种难受让她想大叫,想大吼,想要毁掉她所看到的一切一切。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上次被乔思懿设计后疯狂的结果是她不愿意承受的。不就是哭么?她也会的,在她妈妈死以前,她也习惯用眼泪和撒娇,从唐致远这里得到她想得到的东西。
只是妈妈死了,唐致远让觉得虚假,她不愿意再那样对他而已。
面对他,她更像个刺猬,把两人都弄伤,才会在疼痛里找到一丝快感。
这会儿,她终于还是哭了,捂着脸坐在椅子上,哭得很伤心:“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唐致远没说话。
林敏娴的心沉到了谷底,背上有寒气冒出来,一丝丝一缕缕,让她在这盛夏的季节里,感觉到了彻骨的冷意。
过了好一会,她才听到唐致远答非所问地说:“你不想让他上大学,高考的时候让人在他的饭菜里放泻药,让他高考失利,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花钱给他买了个大学,让他学最冷门的专业;你每次一想到你妈妈,就拿他作伐子,让人作弄他,侮辱他,我都可以当作没看到……但是阿娴,你还没有看清楚吗?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拢络他,对你以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妈妈……其实当年也是这个意思的。”
“你撒谎!”林敏娴原本还算是平静的,可是唐致远最后一句话,让她受不住,她蓦地跳起来,红着眼睛吼,“你撒谎!我妈妈才不是那个意思!她恨你,她到死都恨你,她那么爱你,信任你,你却背叛了她,她之所以接受那个野种,让他来我家,就是想要报复你,让你好好看看,你在外面养了一个什么样的废物!是的,他就是个废物而已,他只是一个废物罢了!”
林敏娴说罢,飞快地退了出去,她跑下楼,跳上车,风驰电掣一般地驶了出去,车灯像是一束光,刺穿浓稠的黑夜,却刺不穿眼前的未来。
那样可怕的,她似乎看不到光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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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 79 章
林敏娴直接杀去了酒吧,大约是以前给楚歌的那个“教训”太深刻,林敏娴虽没到楚歌那样滴酒不沾的地步,但是也一向不会放纵自己喝到烂醉。
可这个时候,她内心焦灼像燃了一把大火,似乎也只有大醉一场才能平息她心里的愤怒和不甘。
只是她长得漂亮,平素里还会让人觉得有点冷,这会儿一身颓意,倒让她的美更极致了几分,所以独身进酒吧买醉根本就是羊入了狼圈,没一会就被人注意到了,然后身边涌上来一波又一波的搭讪者。
林敏娴本不厌烦的,那些人不管长得如何,穿戴怎样,无一例外对她都只有猎艳的欣喜而无半点尊重与怜惜,可这会儿,看到他们争着上来献殷勤,讨好她,她心里涌上一股奇异的满足感。
一个杜慕算什么?只要她愿意,没有杜慕,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她都可以有。
所以她借着酒意,没一会就招了好些个男人在身边,她挑着眼角,笑得百媚丛生:“想我陪你们?行啊,谁先喝了这些酒,我就陪谁。”
她说着,一指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酒。
有还清醒的,惦量惦量参与的人,再看看那酒,当即萌生了退意,但也自有恃着酒量好的想要赌一赌,因此没一会,哪怕是在喧嚣的酒吧,这一块也是热闹得不像样子。
“那是……林小姐吧?”
此时,二楼一个年轻男人也注意到了楼下的热闹,凝目看了一会,不由得有些震惊地问。
和男人一起来的闻声都看过去,其中一个男人约摸三十来岁,短发潮妆长相还算俊帅的,则搭着脚姿势闲散地在喝酒,并不往前凑。
直到大家都看够了,他这才起身,走到边上望了望:“确实是她。”摩挲着下巴,男人笑得很玩味,“我们的高岭之花,她这是怎么了?”
又细看了看,众人才确定底下陷在男人堆里的林敏娴是真喝醉了,哪怕不知道原因,但他们都知道机会难得。
当中便有别有用心的人一撩袖子:“哇靠,占便宜!妈的,林小姐可是我的女神呐,女神怎么能任人亵渎?等我去收拾收拾这帮没长眼的。”
他人还没挪步,倒让先前那个潮男给拉住了:“当我死人呐?有我在轮得到你出头?”他整一整衣服,抹抹头发,笑得很是意味深长,“怎么说那也是我未来的大姨子呢,让谁吃亏也不能让她吃亏。”
男人说罢,分花拂柳一样把面前的人都扒拉开,迈着步子蹬蹬蹬下楼去了。
楚歌第二日就知道了发生在酒吧里以及之后的后续,安雅跑到她公司来找她:“小歌,我这回真是要给我妈他们打死了。”
她偏过脸给她看,楚歌就见她半边脸红肿着,还留着隐约的手指印。
这一巴掌打的还真不轻。
把手里的文件放下,楚歌很意外地看着她:“怎么了?”肃容起身,轻轻摸起她的脸,“你妈打的?”
“嗯,不过这一巴掌我觉得挺值挺解气的。”安雅语气平淡,“因为我带人去捉奸了,林敏娴的奸。”
楚歌呛了一下:“林敏娴?”
她怀疑自己听错。
安雅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语气,不过眉梢间的喜意却是藏都藏不住:“是啊,林敏娴,我堂姐。她昨天晚上和我‘男朋友’滚床单,我带着人过去,赶了个大现场。”只装模作样到这里,她就原形毕露了,顶着半张猪头一样的脸凑过来,“我还拍了有照片,你要看吗?”
“咳咳。”楚歌连着咳了好几声,看安雅是真不伤心,便说,“看看。”
安雅很痛快地把手机拿出去,一边打开照片给她看,一边说:“我是装作服务人员敲门进去的,嘿,进去的时候,林敏娴还在床上睡着呐,我那好男友,就系了条浴巾,什么都没穿,所以拍到的虽然不是很香艳,但也足够刺激了。”
楚歌就着她的手往下看,先是看到凌乱的房间――地板上到处甩的都是衣服,仅从这些衣服也能想象得出进门之后男女之间的战况有多激烈。
大约是被惊醒了,林敏娴掩着被子靠在床头,目露惊恐,脸上的神色很是扭曲难看。
楚歌把那张照片看了又看,叹息说:“事实证明,就算是再美的美女,神情扭曲起来也一样是很难看的。”
安雅说:“那当然,她可是气坏了。”
安雅说这话时没什么表情,但是语气里的愤然还是能够听得出。
楚歌收回视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安雅摇头说:“我没事。”见楚歌不信,她笑着说,“是真的,那男的是我在国外认识的,他追过我一阵,只是我没搭理他。前阵子我妈不是想我嫁给那个死GAY佬么?我正烦的时候又遇到他,就请他暂时充当几日我的男朋友,没想到他从第一次见到林敏娴开始就动了什么真心,求着我要我帮他追她。正好,林敏娴自己也老对他暗送秋波,那我就顺便成全他们两个喽。”
楚歌:“……那个男的有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说起来,也是个富二代,家里还有个叔叔做官,看起来条件还不错。不然的话,林敏娴也不会给他好脸色了。”
楚歌等着她的后话。
果然,安雅接着又说:“只是他那人别看长得人模狗样的,却是超级花心,还低级,什么样的女人,什么样的花样都爱玩,传说他很早就得了脏病的,所以……”安雅点点下巴,眨了眨眼睛,一脸的“你懂吧”。
楚歌:……
她不由多看了安雅两眼。
她一直以为安雅是那种直性子,直来直去的,有什么不痛快就说,这样近乎不择手段阴人的事情,她还真是想象不出,会是安雅做出来的。
没错,虽然安雅没有明说,但是楚歌猜得到,这个男人,不会是无缘无故遇上的。
“干什么这样看我,你觉得我有做错?”
楚歌摇摇头,把手机还给她:“没有,只是觉得,你很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安雅哼一声:“她当初那样利用我们,我这样对她也只是小儿科吧?”说着她抚了抚脸,“不过这回这事是我做的,但还真不是我想出来的。”
“哦?”
“是我哥。”安雅看着她,神情很复杂,“那会不是听说你和杜慕没戏了嘛,估计是他又动了点心思,想着也许帮你报了仇,你就能……”后面的话安雅没再说,她只是笑了笑,倒是大度又洒脱地换了个话题,“听说你和杜慕要结婚了?”
楚歌就当没听到她前面那段话似的,点头:“嗯。”
“恭喜你啦。不过,”安雅挨近来,八卦兮兮又带着一点担心地问,“他那方面……真的没问题么?”
楚歌笑:“你说呢?”
“我觉得没问题。”安雅度着她的神色,“因为我觉得,你才不是那种为了利益就肯出卖自己终身幸福的人,你应该是真爱他。”
安雅的话才落音,楚歌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她的手机就摆在桌面上,所以铃声一响,两人同时看了过去。
安雅微微挑了挑眉,等到楚歌接完电话后,她笑:“杜慕的?”
楚歌:“嗯。”
“好吧,我现在是真信他没问题了。”
楚歌正低头按照杜慕说的给他回了条信息,也没在意,漫不经心地问:“怎么?”
“3707。”
楚歌这会正好把信息发完,闻言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这是你存的杜慕的代号?”
楚歌说:“是。”
“呵,别告诉我你不懂啊。”安雅拿过纸和笔,随手在桌上写下这四个数字,然后倒过来放在楚歌面前,“Love,欺负我不懂?”
楚歌:……
她看着面前的数字,她用了那么久的3707,也是头一回知道,还有这么一个说法。
突然就想起那时候,那时候她认识杜慕还没有太久,他原本的手机号码并不是这一个的,有一天,他突然告诉她:“我换新号了,你存一下。”
楚歌就把现在的这四个数字,代替了原来存在手机里的。
当时她还奇怪,为什么他突然要换号,要知道,他原来的手机号是真正的靓号,得花钱才能买到的。
后面这个号码,实在是太普通了。
但他还是换了。
安雅走了,楚歌还在看着那几个数字发呆,过了好一会,她才拿起手机给杜慕发信息:“3707,有别的意思吗?”
杜慕的信息回得很快,也很干脆,他说:“英文里,这代表Love。”
若是以前,杜先生还会装模作样地问她一句“还有什么意思?”但现在,他会毫不掩饰地直白地告诉她。
这样直白的杜慕,让楚歌总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让她像是坠在一个莫名的梦里,不管他如何深情,她都会带有几分的怀疑与审慎――她不怀疑他是真的爱上她了,她只是怀疑,他为什么会爱她。
情之所至,一往而情深。
如果说现在的她或许已拥有让他喜欢的资本,但在那么早,那么早的时候,她如斯狼狈、蠢笨、一无是处,他又为什么会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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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 80 章
这个问题,楚歌并没有纠结太久,就被别的事情扯走了注意力。
还是晚上杜慕过来,说她:“你反应还真慢。”
楚歌这才记起这回事。
她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杜慕挑眉:“怎么?”
“没什么。”楚歌笑,目光落在面前的电脑上,“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像3707倒过来看是英文Love这样的事,安雅知道很正常,杜慕嘛……
杜慕问她:“奇怪什么?”
楚歌很实在地说:“那感觉大概就跟知道Vitas居然也会唱广场舞神曲一样。”
杜慕笑,懒洋洋地靠过来,将头枕在她膝上:“看来在你心里,我的评价还不低。”
楚歌点头。
杜慕看着她。
她也低头看着她,灯光下,她的神色很平和,笑容清浅,眉目也很温婉,让人只是看着,就有种特别安宁的感觉。
他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臂,低喃:“吻我。”
她顿了顿,倾身吻他。
她的唇瓣细腻而温柔,带了一点薄薄的凉意,就像是口感上好的果冻,有种淡淡的清香,引人入迷,让他情不自楚地想要亮出牙齿咬一咬。
他也确实咬了咬,合上嘴唇,很轻地辗磨。
她吃痛,下意识地想退,却被他箍得更紧,之后她被他压在身下,他一边脱着她的衣服,一边说:“老爷子说,这个周末想和你妈妈、你哥一起吃个饭,顺便,把婚礼的日期定下来。”
楚歌:……
哪怕这几天,被人一日三趟地赶着说恭喜,杜慕还不停派人过来和她商量结婚的事――比如说,婚纱照应该选在哪里拍?还有婚纱的细节、礼服的样式、喜贴的设计等等等等,楚歌都还是时不时有一种梦幻的感觉。
她没想过要嫁给杜慕,但是现在,她却确确实实,正在嫁给他的路上。
总觉得太不真实了,仿佛是一个漂亮的气泡,随时随地,会有人伸手,戳破它,然后告诉她,一切不过是场臆想。
楚歌欲言又止,杜慕却已经俯身下来吻住了她,从她的鼻尖一路流连往下,温柔而又缠绵地包围了她。
楚歌伸手抱住他,透过他,她看着洁白的天花板,看着客厅那盏漂亮的水晶吊灯,此时正泛着明亮的色泽,映在她渐渐迷蒙的视线里,就像是那一年,她狼狈地站在林家大屋外,那一朵朵落在自己脚边的水花。
他的车停在她面前,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希望。
所以还纠结什么呢?她点头,含含糊糊地说:“好。”
杜慕已经挺身进去,他一边顶着她一边问:“那周五还是周六?”
楚歌散乱着声音:“周六吧,周五我哥有场比赛。”
周五是楚卿参加联赛的第一场,意义重大,所以杜慕也特意放下手头的事情,和楚妈妈、楚歌一起去看了直播。
楚歌因为不想有别的事情影响到楚卿,所以还没有和他说杜家老爷子要见他们的事情,倒是楚卿,看到杜慕和她一起出现,就问她:“真定了?”
楚歌点头:“是。”
楚卿看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杜慕和楚妈妈,那两人坐在一起,都一副正襟危坐严阵以待的模样,忍不住微微莞尔。
楚歌没有看他们,只是和他说:“加油,哥,我等着看你站到国际的领奖台上去。”
现在电子竞技作为竞技体育的一种,也已经渐渐受到认同和追捧,如果楚卿能在这方面有所作为,楚歌还是很乐见的。
楚卿只是笑,然后等他走了以后,她才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不管哥哥你走到哪里,一回头,我总是会在这里等你的。”
楚卿看了信息,回过头来冲她笑,人群之中,他的笑容缓缓绽放,像初春的阳光,带着微醺的温暖。
让楚歌和楚卿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笑容,也被当时在场的记者捕捉到,竟在当日成了比赛最经典的照片之一,随着楚卿的胜利而被推上了热搜和热门。
楚卿和楚妈妈一起去见老爷子的那天,安雅也终于不情不愿地被叫回了家。
那时她脸上的红肿已经消褪了,但是心上的伤痕却并不那么容易被消除的。
林母看到女儿对自己爱搭不理的,不由得又恼又惭,拉着她的手说:“还怪妈妈呢?你想想,你捅那么大篓子,我要是不打你,难道让他们出手吗?他们出手,可就不是一巴掌就能解决的了!”
安雅冷笑着看着面前应该是她妈妈的女人,她曾以为,自己是父母眼中的掌中珠,手中宝,然而自回国后遭遇的种种,她也算是看清楚了,她爸爸且不说,至少她妈妈,就是个一心一意只为利益谋算的人。
但是她已经懒得再和她说什么了,吁一口气,她嘲弄地说:“谢谢妈,让您这么费心维护我。”
话是好话,就是口气说不出来的怪,林母气得在她手上打了一下:“阴阳怪气的。”正要说什么,唐致远已经带着林敏娴下楼来了。
自那日后,安雅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林敏娴,后者似乎瘦了很多,那张本来就小的脸显得更小了,也是因为瘦了,她尖尖的下巴颌特别突出,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一点平日没有的尖利和刻薄。
今天是唐致远请他们一家吃饭,内容嘛,也无外乎是那天的捉奸事件,沉寂这么久,也是该给出一个结论了。
唐致远很客气地和他们打招呼,再把安雅的“男朋友“――现在应该说是“前男友”叫出来,说:“阿娴打算和Marco先订婚。”他看着安雅和林安和,“她没有兄弟姐妹,结婚的时候,就要劳动你们多帮帮她了。”
林安和笑着说好,安雅面无表情,看向林敏娴:“恭喜了啊,姐姐。”
这句话她说得真心实意,但是听在其他人耳里,总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林敏娴的目光扫过来,脸上有着隐约的得意。
安雅觉得很好笑,就这样的男人,也不知道她在得意什么。
倒是林母对安雅的态度表示着急,唐致远则老神在在的,还微笑着说:“安雅是个好孩子,你操心给你姐姐介绍了这么一个好男朋友,以后,我会好好谢谢你的。”
这是在强迫她接受这个结果吗?她介绍Marco给林敏娴,呵,还真是不要脸啊!
安雅很想翻个白眼,奈何林安和在桌子底下死死地扯着她,她只好说:“姑父太客气了,只要姐姐高兴,我是没什么的!”
一餐饭,真是吃得半点意思都没有,不过看到安雅不高兴,至少林敏娴的心情好了很多。
她原本也并不是因为那个荒唐的一夜情所以要嫁给Marco,她只是觉得这个男人还算不错:家里条件挺好,本身学历也高,然后长相外在者不差,比起杜慕,他也已经不差多少了。
尽管他曾经是安雅的男朋友,但也或者是他是安雅的男朋友,所以林敏娴才会同意结婚――毕竟抢来的,似乎总要香一些的。
尤其安雅还一副气哼哼的样子。
所以饭后,林敏娴还有心情叫住安雅:“我们能谈谈么?”
众目睽睽之下,安雅不干也得干,更何况,她也挺想听听她会说什么的,就跟着她去了楼上。
而林敏娴是一点都不让她失望,进屋后,她就拉着她的手说:“安雅,你不怪我吧?”眼泪沙沙地落下来,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那天我们都喝醉了,我真的不是有心要……”
安雅毫不客气地打断她:“不是有心?不有心那你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林敏娴:“……那是Marco要求的。”她反应是真的快,也或者是早就想好要怎么应对了,所以责任推脱得特别溜,苦笑着说,“他跪在我爸爸面前,跪了一天,又带上他叔叔的面子……安雅,我爸爸也被他们说动了,我……我抗挣不过他们。”
安雅见状腻歪得不行。
林敏娴还真是擅长给人捅刀子啊!她这话什么意思,是说Marco对她至死不渝非她不娶么?安雅觉得如果自己是真的爱Marco爱到不能自拔的话,听到她这话得心碎死。
好在,她是真的一点也不爱Marco,而且还特别期待林敏娴发现真相的那一天,为了让这真相到来得能慢一些,安雅真的是拿出了她毕生最好的演技,指着林敏娴说:“你……你……我再也不理你了!”
然后扭头,气冲冲地跑了。
安雅后来很遗憾地和楚歌说:“我本来是想甩她一巴掌的,不过怕节外生枝,就只能算了。做人不能太过,已经甩给她一个渣男了,再让她挨一巴掌,嗯,我心不忍。”
楚歌听了笑。
她最近心情很好,主要是,杜老爷子对婚事没有任何刁难,她这方面的事情进展也都很顺利,股市在经过将近一个半月的动荡后,终于开始触底反弹,虽然说熊市已定,但对楚歌来说,属于她的机会已经到了。
她开始不动声色地在市面上扫恒盛的货,好在股灾的时候大批股东减持,她扫货也扫得特别顺利。
而唐文安,更加全面地展现了他的商业天赋,大学还没毕业,就已经在河海证券就职了。
唐致远对他的关注也比往常多了许多。
唐文安被叫回去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就刚刚,他还悄悄给楚歌发信息:“他打电话把她也叫回来了。”
他是唐致远,她是林敏娴,唐致远这是打着想改善唐文安和林敏娴关系的主意么?
说实话,楚歌很期待。
收了电脑,楚歌和安雅一起去吃饭,明天楚卿又有一场比赛,吃饭后两人逛街散步,逛着逛着,同时停住了脚。
路边一家商店门口摆了台很大的液晶显示屏,如今屏幕上出现的正是明日即将要举行的电竞比赛,媒体人在分析各战队的情况,楚卿那张被世人评价为笑如温润贵公子模样的照片很醒目地挂在上头。
楚歌满意地看着。
这个时候,在另一个地方,刚从林家和唐致远吵了一架跑出来的林敏娴也呆呆地坐在车里看着楚卿的影像,无法挪步。
就是那么巧,她停下车子打电话给Marco的时候,街边一家网络城正在放昔日的对战资料,楚卿的样子,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再度出现在她面前。
那是楚卿,她异常熟悉的楚卿,他站在光影里,笑得犹如破云之月,温润而又迷人。
时光和人事都隐去,她就只看得到他的笑容,哪怕他依旧坐在轮椅里,却还是那样的,那样的光彩夺目。
她的电话还在响着,那一头,Marco在嘈杂的环境里冲她大喊:“喂,喂,亲爱的?Darling?”
她已经再也听不见。
没有看到楚卿的时候,她可以假装自己已经爱上了杜慕,爱上了Marco,爱上任何一个看起来比他优秀一百倍一千倍的男人。
但是一旦看到他,林敏娴就知道,她欺骗不了她自己。
她或者就只爱他,从始至终。
挂掉手机,林敏娴重又启动车子,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那个楚家人居住的小镇,推开阻拦她的楚妈妈,来到了楚卿的面前。
楚卿坐在客厅里,手里还握着一柄游戏机,见到她进来,他回过头,本来清雅的眉目慢慢地,染上了一丝苍白。
“你真的已经忘记我了吗?”林敏娴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流着眼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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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 81 章
和安雅逛累了,楚歌就回了自己五福里的家。
今晚杜慕有事不会过来,所以楚歌难得清闲,洗了澡以后,拿出电脑,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处理事情。
才处理了一半,她的电话响了。
是楚妈妈。
楚歌把手机架在肩膀上,一边回消息一边说:“妈妈,今天有点事,我……”
话没说完就被楚妈妈急切地打断:“小歌,你快回来,那个谁,林家那姑娘来家里了,我看你哥不对劲!”
“林敏娴?”楚歌心神一凛,问,“阿玖和小柯呢?”
立刻放下电脑,进房里去换衣服。
楚妈妈看起来很是烦恼:“都在,但是你哥不许我们近前……小歌,她不是和杜慕……怎么又跟你哥扯上关系了呀?”
想来林敏娴是在楚妈妈面前说了什么,否则楚妈妈不会这么说。
楚歌吸了一口气,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妈你别管,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哥怎么样?”不等她答,又连着问,“林敏娴呢,她没发疯吧?”
楚妈妈说:“我就看你哥有点不对劲,你要是能回就快回来吧,我这心,怎么就这么不安定呢?”
楚歌一听心里急得不行,楚妈妈什么都不知道也能有这样的感觉,很显然,林敏娴和楚卿的见面不会太愉快。
这时她衣服也已穿好,顾不上梳理头发,楚歌伸手撩起包和钥匙,“好,我就回来!”
匆匆忙忙地下楼上车,可恶的是,十点钟,这个城市依旧热闹得不得了,出城的路一路塞一路堵,好不容易出城,她加大了油门,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上。
她还在路上,就再次接到家里的电话。
这次的电话是楚歌请去照顾楚卿的阿玖打来的:“楚小姐,出事了,楚先生被刺伤,伤他的人我们已经控制,现在正叫了救护车过来……”
楚歌觉得自己有些没听清。
她用的是车载电话,所以阿玖的声音感觉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空空荡荡地充塞在安静的车厢里。
和他的声音一起的,还有楚妈妈的痛哭,以及救护车由远及近尖利的笛声。
阿玖已经顾不得她了,他似乎正在迎着医生进去:“病人在楼上,伤在胸口,我们不敢动,只做了简单的包扎……”
然后就是无休无止的嘈杂的声音,阿玖一直没挂电话,楚歌也没挂,她面无表情地踩着油门一直往前,速度快得惊人,好在那一路到晚上车子并不多,她就是将车速飙到最快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防碍。
进镇以后,楚歌下意识地减了速,驱车去了镇上的医院。
镇医院并不大,就两栋小楼,楚歌穿过前面的急诊楼,就看到了和警察站在一起的阿玖等人。
“楚小姐。”阿玖迎上来,低低地和她禀报情况:“林敏娴是晚上九三十分的样子到的,她一进来,楚先生就把她叫去了楼上,并且坚持不让我们进去,我没想到……总之是我们失职。”
楚歌现在不想追究这些:“我哥情况怎么样?”
“还在抢救。”两人说着已经走到警察面前,阿玖连忙介绍,“这是黄警官和陈警官。”
楚歌的神色看起来很平静,她平静地跟他们打招呼:“辛苦二位了,我是伤者的妹妹,楚歌。”
想来他们也听说过她的名字,面前的两人眼里划过一丝诧异,其中一个很快地说:“你好,楚小姐,我们是照例来找相关证人了解情况的。”
“请便。”楚歌淡淡地说,“有什么需要配合的我们会尽全力配合,现在,我能上去看看吗?”
得到首肯后,楚歌独自上了楼上急救室。
楚妈妈由阿姨陪着守在急救室门口,午夜冷清,即便是八月的天气,医院的走廊仍然让人无端端感到寒凉。
楚歌忍不住抚了抚手臂。
楚妈妈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见是楚卿,前者当即扑过来,抱着楚歌哭道:“小歌,你哥哥怎么办呀?伤在胸口,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楚歌没说话,只是望了急救室的大门好一会,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带着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小歌……”楚妈妈看她神色不对,忙收了哭声,小心地叫着她。
楚歌这才回过神来,安慰她说:“没事的妈,哥哥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何况今日?”
她的语气很是轻描淡写,而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坚决,这让彷徨无依的楚妈妈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但她仍不肯安静下来,又絮絮叨叨地和楚歌说起林敏娴来之后的事:“她进门就问你哥是不是真的不记得她了,我心里恼她,就要赶她走,她还朝我吼,说她本来是你哥的女朋友,是你哥对不起她……然后你哥就把她叫到楼上去了,还死活不让阿玖他们跟着,我……我本来以为他们只是谈谈,没想到,没多久那个姓林的就冲出来,还是小柯眼尖,看到她衣服上有点血,把她拉住。我跟着阿玖他们进去,你哥他……就已经倒在血里面了……”
大概是场面实在太可怕,楚妈妈说到这里的时候全身都在微微发抖,楚歌眼神冷冽如冰,手上却用力地抱着她,安慰说:“没事的,妈,哥哥送医及时,肯定会没事的。“
他们不知道在外面坐了多久,估计很久很久吧,因为那时候连杜慕都赶过来了,急救室的大门才终于打开。
楚歌没顾得上和他说话,站起来往楚卿看去,楚妈妈已经扑过去了,她却久久不敢挪动一步。
杜慕担心地看了她一眼,赶上前问医院手术的情况。
医生说:“还好,虽然凶险,但好在没有真正伤到内里,只是病人身体本来就弱,这次又大量失血,手术的后的二十四小时是关键期……。”
他后面还说了许多,但是楚歌没再细听。
她只听到他说还好。
是的,还好。
楚卿的车子已经推到了她面前,楚歌一眼就看到了他,他闭目沉沉地躺在那儿,唇色苍白,面如金纸,胸口裹了厚厚一层纱布,上面还浸着绯红的血迹。
把楚卿挪到病房后,其他人等都退了出去,楚妈妈也被警察叫走问询,病房里一时只有楚歌在。
杜慕推门进来,和她一起站在楚卿的病床前。
他握住了她的手,不出意外,她的手果然是冷的,掌心很湿,都是汗。手心粗砺,摊开来,上面已经被她抠烂了,密密麻麻的,尽是指甲印。
杜慕又气又急,却不敢说她什么,只找医生要了酒精给她清洗上药,末了,还得细声细气安慰她:“医生说没什么大事情,好好休养,会养回来的。我已经联系了专门的医疗团队,等他观察期一过,就转到上级医院去。”
楚歌一句话都不想说,只点了点头。
“来的时候,我和警察那边联系了,林敏娴在审讯室里拒不承认刺杀的指控,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情,她推脱不掉的。”
楚歌闭了闭眼睛,还是没说话。
那一夜,楚卿一直低烧不退,陪护的楚妈妈和楚歌,以及杜慕都没有睡,就守在病床前。
到上午观察期一过,杜慕就联系了专门的医护人员,把楚卿转去上一级的医院。
走的时候,楚歌收到了一条短信,她看了眼,若无其事地删掉,然后走到楚卿面前,轻轻在他脸上抚了抚。
一晚上了,楚卿只中途短暂地醒过一回就又陷入了昏睡,这会儿,他连呼吸都是细弱的。
楚歌让楚妈妈随车一起先过去,“我回家拿点东西。”她和杜慕也是这样说的,“你帮我先把我哥送去医院好么?回头我就过来。”
她的声音很是平和,事实上,从昨晚到现在,她除了话少了些,表现得一直都挺正常挺平静的。
但是杜慕毕竟和她在一起多年,他知道此时的她更像是一座要爆发的火山,平静底下掩藏的全是炙热融浆。
他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说:“我和你一起去。”
楚歌甚至还能笑:“你担心我?”
“嗯。”他并不否认,伸手替她拢了拢头发,“你知道的,这辈子,我只能娶你。”
“好吧。”像是拗不过他,楚歌最终点头,等楚卿他们被送走后,两人一起回了楚家。
楚歌收拾了一些楚卿和楚妈妈的换洗衣服,打包好后,楚歌说:“我先送去车上,余下的,你帮我带下来。”
余下的东西比较重,杜慕也没多想,说:“好。“
他看着楚歌拿了一袋东西出去,想想不对劲,赶紧冲出门,但还是迟了一步,他跑到门口的时候,楚歌的车子已经冲出去了,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利落的车影。
杜慕“靠”了一句,拔脚就追,一边跑一边给秦坤打电话:“你到哪里了?赶紧回头来接我……不,不用来接我,你直接去警察局那边,路上要是看到楚歌,给我拦住她。”
跑出楚家门前的那条路,楚歌早已经不见了。
杜慕拦了一辆车,正准备叫人直接送去警察局的时候,秦坤又给他打来电话:“杜总,林小姐今天早上就已经被保释出来了,现在不在警察局。”
“什么时候的事?”杜慕并不意外,唐致远的能量还是很大的,林敏娴被保释出来,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原本也没打算能一直把林敏娴扣住,他只要能将她定罪也就可以了。
但是林敏娴出来得还是比他想象的要快,而楚歌,肯定也是知道她已经出来的事了。
望着外面灿烂的太阳,杜慕和秦坤说:“找人定位她的手机,要快!”
而这时候,楚歌在哪里?
她正在赶往镇外水库的路上,那座水库,在楚卿还没有苏醒的时候,她带他来这里钓过好几回鱼。
刚刚,就是林敏娴发信息约她过来的。
时间还有点早,水库这边人很少,也很安静。
驶得近了,她就看到了唐致远的车子,那车是宝蓝色的,擦洗得十分干净,停在路边,十分的醒目耀眼。
透过敞开的车窗,能看到唐致远和林敏娴都坐在后座的位置上,他们家的司机和律师,像是避讳什么似的,站在车外不远的地方。
楚歌的车子一到,他们一齐往她这边看过来。
她慢慢减速,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停下来的时候,楚歌淡淡一笑,突然加大油门,流畅的车身就像是是一支离弦的箭似的,猛地往那父女两人所在的位置冲过去。
“不!”
“呯!”
所有的惊叫声,都掩在了那惊天的一撞中,良久,没能平息和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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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 82 章
谁也没有想到,楚歌竟然敢这么胆大妄为,唐致远带来的司机和律师直接吓傻,更不要说眼睁睁看着她撞过来的林敏娴和唐致远了。
直到楚歌下车走过来,林敏娴还捂着头在不停地尖叫。
楚歌径直走到他们面前,伸手搭在车顶上,看着车内问:“吓到了?”
她脸上带笑,语气轻柔,整个人的气势却如地狱修罗,让人只觉得心中发寒。
林敏娴听到她的声音终于反应过来,放下手,发现自己既没有被挤扁也没有受伤,只是她家的车子车头受损严重,连带的后座这边也被挤压,只要撞的力道再重一点点,她和唐致远就算不死,也难逃重伤。
想到这里,她怨愤地盯着楚歌。
楚歌却一点也不在乎,“吓到你们还真是很抱歉。”嘴上说着抱歉,但她脸上一点歉意也没有,“我记得我说过的,如果你们还敢像当年那样伤及无辜,我不怕死,也希望你们不要怕。今天我收了一点力,这是因为我哥他没有大事,如果他有一点点事,老实说,我一点也不介意多拉两个人陪他一起死!”
楚歌说罢,转身欲走。
林敏娴当即大叫:“你疯了!”
楚歌回头。
“楚小姐,”唐致远也她冷沉沉地开口,如果早知道楚歌真这么不怕死这么浑,他就不会打着和解的主意强迫林敏娴把她约到这里来了,这会儿,饶是他见多了风雨也忍不住怒气勃发,“你这是打算跟我们扛到底了吗?”
“错。”楚歌摇头,“不是我要跟你们扛到底,是她,”她说着伸手一指林敏娴,“是她不愿意放过我。”
唐致远微微一滞。
楚歌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确,她愿意收手,但前提是,自己女儿能够消停。
他正要说话,林敏娴忽地冷笑着开口:“八年前,你害死我妈,现在,也要逼我爸爸放弃我吗?楚歌,到底是谁不放过谁?”
“八年前,我害死了你妈?”楚歌像是听到一个什么笑话似的笑了起来,“林敏娴,我一直都知道你没有担当,但是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更蠢、更懦弱、更没有担当!我问你,八年前,是谁带着安雅大清早来找我,说怀疑自己爸爸在外面养了个私生子,求我帮忙证实它?又是谁查到了他们的行踪,给了我们金岭山庄的贵宾卡大行方便之门?还是谁,明知道自己妈妈病重,还不顾她死活,硬要把真相捅到她面前?”
她步步紧逼,直问到林敏娴面前,问得她退无可退,只能紧紧地靠在唐致远身上。
看了眼像是受到惊吓的林敏娴和铁青着脸色的唐致远一眼,楚歌冷笑一声,再次迈步离开。
她都懒得再和这对虚伪的父女说一句话。
之所以应约过来,也无非就是想要用行动告诉他们,她不怕死,也不怕拉着他们一起死罢了。
转过来,看到唐致远家的司机跟律师已经走过来了,两人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警惕又戒备地看着她。
楚歌的目光淡淡地往他们脸上扫过,便看向两辆挤在一起严重变形的车子。
她的车身有一半嵌进唐致远的车里,估计想开走已经是不可能了。
唐家请的人还是比较负责任的,见她离开,司机绕过她去给唐致远他们开车门,律师则竭力义正辞严地警告她说:“楚小姐,你这样我们可以控告你蓄意谋杀。”
楚歌在想自己要怎么离开。
来的时候一心只想着给那两人一个教训,倒是忘了车被撞毁后应该要怎么回去了。
闻言她漫不经心地转过头去:“随便。”她语气很是清淡,“刹车失灵导致的交通事故而已,我已经尽力避免大的伤亡了,我很好奇,你打算用什么理由控告我谋杀?”
这时候,唐致远和林敏娴在司机的帮助下,终于从那辆严重变形的车子里挤了出来,听到楚歌说到“交通事故”,唐致远忍不住微微一顿。
八年前,楚卿就是在一场交通事故里出的事,出事的原因,就是他的车子“刹车失灵”。
他忍不住看向她,却只看到一个瘦削的背影,烈烈阳光下,那个背影挺得笔直,清冷而又孤绝。
或者是人老了,也或者真是负累太多,看到这样的楚歌,唐致远心里竟隐隐冒出一丝惧意。
忽然就后悔当年确实做得太过了……不,不是太过,而是太大意了,毁了她,真不如……杀了她。
远远地,又有车子驶过来。
汽车的声音,暂时地打断了几人的对峙。
那车很快开近,停在他们面前,然后杜慕从车里走了下来。
“你怎么样?”老远就看到了两辆车子的惨状,哪怕明明见到她就站在那儿,他还是心惊肉跳,车一停稳就跳了下来,拉着她的手,上下检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楚歌见他这样,忍不住笑,摇了摇头。
“真没事?”他还是不放心,多嘴问了一句。
楚歌想说我的车技你还不放心,临到嘴边又咽回去,说:“真没事。”
杜慕吁了一口气:“那就好,这里我会让人来处理,我们先回去吧。”
说完,他拉着她的手揽着她就要离开,看都没看那对父女一眼。
被两个晚辈如此无视,唐致远终究还是火了,忍不住开口:“来都来了,小杜总连招呼也不愿意打一个吗?”
杜慕就抬眼,十分敷衍地打了个招呼:“你好。”带着楚歌,继续走。
楚歌窝在他怀里,一个娇小苗条,一个高大英挺,还真是说不出来的相配与相宜。
林敏娴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眼睛刺痛。
她想起刚刚楚歌毫不留情地揭她伤疤的话,想起楚卿,八年前,她妈妈病逝,她伤心欲绝,她求他留下来陪她,但是在知道楚歌有可能出事后,他毫不留情地弃她而去。
八年后,她和他说她爱他。
他的回复是握着她的手,将那把刀送进了他胸口。
至今她还记得他湮着血的话:“你毁她……我毁你!”
他为了楚歌这个妹妹,竟然要毁了她!
“楚歌,你凭什么?”她突然大叫,“你凭什么能让他那样维护你,为了维护你甚至不惜为你死?你又凭什么,让他心心念念就只惦记着你?你算什么?你算什么?!”
她已形如疯颠,吼得声嘶力竭。
杜慕已经打开了车门,想要让楚歌上车。
楚歌却停下了脚。
“走吧。”他轻声催她。
楚歌偏头看了眼泪流满面的林敏娴,看到她这个样子,她没有觉得多快意,为了今天,她付出的也不少。
因果报应,林敏娴也只是尝了一遍她当年尝过的痛苦艰难罢了。
她扶着门,准备上车。
“杜慕你瞎了眼,居然喜欢她这么个让蒋成瑞他们玩烂的烂货!你知不知道,她被他们都玩烂了!”
杜慕倏地回过头,眼神冷厉如刀地盯向林敏娴,同时手上用力,想把楚歌推进车子。
可是她死死地抠着车门,虽没有回头,但也没有真的上车。
林敏娴咬牙切齿一般的嘶叫声还在继续,“几个人呢,他们几个人玩她一个,玩了大半晚,你不是有洁癖,不是一向清高自傲吗?为什么,就不觉得她脏,不觉得她膈应?而且她根本就不喜欢你,自始至终,她喜欢的就是林安和,她为了他,追着他跑了大半个世界,为了他,连脸都不要了,跪在我伯娘面前,求着要嫁给他!”
楚歌转过身来,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什么?”
“唐先生,”杜慕的目光很厉,“不让她住口么?”
“为什么要让我住口?”林敏娴今天是彻底豁出去了,她一向自持金贵,觉得自己理所当然就应该获得天底下最好的,最好的宠爱,是众人都羡慕的焦点,但是现实却是如此不如意,一件一件,一样一样,什么都不如意。
她不如意,凭什么她要那样得意?就像以前,她那么粗野刁蛮无知,却还是坐拥幸福的家庭、哥哥的宠爱,甚至林安和,也爱她爱得不了,这一切,她又凭什么?
“你在怕什么?”她问杜慕,“你就这么喜欢她?那看到这些呢,你还喜欢吗?还喜欢吗?”
她一边说,一边从袋子里掏出一叠照片,杜慕想到什么,冲上去想阻止她,可他动作到底还是迟了一步,那些照片被她朝天一顿乱甩,有几张顺着风势吹到了楚歌面前,她蹲下身,捡起了其中一张。
昏暗的房间、摇曳的烛火,凌乱的衣服和人影,她被人压在身下,旁边是狰狞的笑脸。
“楚歌,你知道当年这个局是谁设下的吗?是林安和啊!你最爱的林安和啊!是他要我让安雅去找你帮忙捉奸,说这样事后我爸爸就算生气,也有个人能够替我们承担怒火!也是他和我说,他很烦你,叫我安排蒋成瑞他们去毁了你的啊!”
“闭嘴!”杜慕从来不动手的,尤其还是动手打女人,然而这会儿,他再也忍不住,也顾不上那些照片,冲上去一脚就把林敏娴给踹倒了。
所有人都让他的暴戾吓了一跳。
只除了楚歌。
她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照片,只觉得喉咙处一片腥甜,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里搅动,就像是飞旋的陀螺,越搅越快,越搅越狠,连血带泪,连皮带肉。
“噗!”她呕出一口血,身体软绵绵地向后倒去,她已经听不见任何话,视线迷蒙里,就只看到杜慕冲上来,一脸的焦灼和难过。
“杜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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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12-1
“情人节, 巴黎这边有狂欢派对, 你会过来吗?”
“嗯, 我会考虑。”
这么不确定的回答,让楚歌很不满意, 她嘟着嘴, 手指在桌上划啊划, “安和哥哥,我真的蛮想你的诶, 你一定要来!”
哪怕她一向奔放, 主动表白这样的事,做起来, 还是很害羞的。
她红着脸等他的回答。
林安和却没说什么,他悄无声息, 她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笑,听到她这么说,他会不会高兴。
然后有人叫他,他回头应了句什么,和她说:“先这样, 再见。”
情人节的狂欢派对就要开始了, 林安和终究没有出现。
她打他的电话,没有人接,她以为他是开着车在路上,兴冲冲地跑到外面等他。
楚歌没有等到林安和其人,却不禁意间目睹了一个亚洲男人被抢的过程。
那个男人被三个黑人跟踪,从后面狠狠敲了一记闷棍,楚歌当时刚好从派对现场出来,全巴黎的人似乎不是约会就是参加狂欢去了,那条路上很静,一个行人也没有。
楚歌在对面吓得不行,见那些人望过来,她灵机一动,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转身冲着拐角处用法语大喊:“快点走啊,不然我们就赶不上派对啦!”
等她回过头的时候,那三个黑人已经不见了,只有那个亚洲男人仍旧躺在地上,无知无觉。
独自一人,楚歌不敢涉险,等警察过来后,她才现身跑过去。
昏暗的角落里,男人面朝下躺在地上,脑后有血逶迤地流下来,救护车的医生将他轻轻翻过来,就着警车灯上闪烁的光线,楚歌看到了一张很惊艳的脸。
白晳的肤色,高挺的鼻梁,五官就像是雕塑家用刻刀刻出来的一样,清俊而又舒朗。
楚歌睁开了眼睛。
视线所及,她见到了刚刚梦里见过的那样一张脸,虽然双目紧闭,却并不掩他的俊朗,唯一不同的,大约是他皮肤没有那时候那样白,如今的他,肤色如麦,气质清冷,哪怕不睁眼,也能让人感觉到他眉峰间凌厉的锋锐。
很不好接近的一个人。
她手指微微动了动,男人立马被惊动了,他重新握紧了她的手,睁开了眼睛。
“醒了?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他抬起头看着她,略有些紧张地问,声音很沙哑,面容看起来也特别特别的憔悴。
楚歌望着他,心想他的声音也没怎么变啊,玉石相击一般的嗓音,清澈也清冷。
都记起来了,楚歌才发现记忆中的那段居然也就特别清晰起来,以至于现在,她甚至都还能重新记起当时接到他电话时说的那些话。
他和她说:“你是Elisa楚?你好,我是那天你在法国巴黎街头救助过的人,我是Allen,方便的话,能跟你见个面吗?”
他和她说的是法语,发音特别的纯正,因为他当时说的是自己的英文名,所以楚歌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没有把他和躺在法国街头那个淌血的亚洲男人联系到一起。
那天她也没有去见他,彼时她全副的心神都在林安和身上,哪里还有空余去见别人?
匆匆一面,她也早就忘了他。
看她一直不出声,只是目光空茫地望着自己,杜慕心头一紧,忙在她掌心挠了挠,带着几分讨好地,小心翼翼地唤她:“楚歌……”
楚歌回过神来,应他:“我没事。”抽出手,她撑着想坐起来,杜慕放开她,帮忙摇高了床头,取过枕头垫在她背后,让她坐得更舒服一些。
看他忙活,楚歌忍不住笑,只她脸色不好,所以这个笑容也显得很苍白。
杜慕忍不住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问:“想吃点什么吗?我让家里的阿姨褒了汤,还煮了点粥,你吃一些?”
虽然是问询的意思,不过杜慕显然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话一说完,就拿出手机打电话,让人把吃的都拿过来。
楚歌没拒绝,她转头四处看了看,“我睡了很久?”
杜慕说:“现在是晚上十点多了。”
“第二天?”
他忍不住笑:“不是。”
楚歌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我以为我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还多。”
自醒来,她绝口没有提之前的事,神色看起来非常平静。
杜慕静静地看着她。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她开玩笑,“是不是我脸上睡出了一朵花?”
杜慕说:“没有。你比花还要好看。”
他一本正经说情话的样子,总让楚歌觉得有点想笑,很违和,却又让人觉得他有那么一点可爱。
就像是金质玉相的神仙突然有了七情六欲,看起来也没有那么高高在上了。
她凑近去,很突然地,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杜慕愣了好几秒,然后才反应过来,笑。
“不走心。”他批评她。
楚歌也笑,从善如流地重又凑近了一些,在他面前停下问:“那你嫌我吗?”她学着林敏娴的话,“那天晚上是真的,发生的事情很糟糕,也很恶心,你会嫌我吗?”
“为什么要嫌?”他也凑近些,嘴唇轻轻碰着她的唇瓣,几乎厮磨着说,“不过是被狗咬了几口,打过预防针,也就好了。”
她微顿,片刻后问他:“针要怎么打?”
他笑,就着那个姿势,深深地吻住了她。
他吻得很深入,但是却很温柔,微暖的舌尖缓缓地伸进来,就像是一片刚落下来的花瓣,带了一点雨水的温润与花的清香。
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不得不说,她很喜欢这样的亲吻,干净而温暖,不带一丝欲望,很简单地就抚慰住了她。
房门被敲响,因为声音有点轻,所以楚歌一时间没有听到。
杜慕放过她的时候,她仍旧微仰着头,闭着眼睛没有动。
杜慕忍不住轻轻一笑,笑声里并无戏谑,而是充满了愉悦,他重又倾身,在她唇边舔了舔,说:“先吃点东西,不着急。”
起身去开门的时候,还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指尖。
楚歌一张脸瞬即红透。
好在杜慕并没有让人进来,他在门口接了东西,自己拎了吃食过来,帮着她布桌子,开餐盒,端了碗盛了粥,拿勺盛起一勺,试过温度后递到了她嘴边。
楚歌想接,被他躲过,她不由得有些无奈:“我还没有那么废。”
“嗯。”他点头,“但是我想喂。”
楚歌就只好接了他的好意,任他喂了自己一碗粥,又喝了半碗汤,期间有汤汁落下,她伸手去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掌上缠了一圈纱布,轻轻抻了抻手指,掌间肌肉被扯得一阵一阵地疼。
她忍不住抬起手,看了看。
杜慕若无其事地将她的手放下去:“没事,不严重,涂了药,过两天就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楚歌看着他。
他明明担心得不得了,却一直都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仿佛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其实他咽下一切,也只是不想刺激到她而已。
就像那时候,他催眠她,不是想要伤害她,纯粹只是不想她伤害自己。
楚歌用另一只尚完好的手握住了他的,说:“杜先生,谢谢你。”
他垂眸,冷淡地说:“我不用你跟我这么客气。”
楚歌笑:“嗯。”
他就也又笑起来,舀了一勺汤喂她。
楚歌喝下去,等到一碗汤也见了底,他背过身去收拾东西,楚歌望着他的背,说,“以后不会了。”她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勇气十足的坚定,“我都记起来了,但是,我不会再犯傻,也再不会伤害自己,我也能够控制我自己,你看,昨天我原本可以直接撞死他们的啊,但是我没有。”
“所以你不要担心,也不要再试着为我催眠,阿慕,我是恨不得那些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但是,我更不愿意因为想要忘记它们,而把你也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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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12-2
杜慕动作微顿,说了一个字:“好。”东西都收走后, 他坐到床边, 摸着她的手指细细把玩。
房间里很安静, 气氛也让人安宁, 楚歌静静地看着他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揉了个遍,过了好一会才说:“林敏娴说的不是真的。”
他闻言抬起头, 看了她一眼。
楚歌笑:“现在不说,我怕以后我就不想说了。”
他这才没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唇。
面前的男人的确长得很不错, 嘴唇和下巴的线条尤其好看,当他紧紧抿着嘴唇的时候, 下颌微微收紧, 让他莫名就有了一种禁欲一般的诱惑。
楚歌很想伸手去摸一摸,但她忍住了,浅浅叹了口气, 说:“我对你的确有防备,但那不是因为我还喜欢林安和, 我只是不知道, 你为什么会帮我。”
遭遇的背叛多了, 对谁都不敢轻易相信,更何况他那么好,那么优秀,她又有什么是值得他看重的呢?
所以一直怀疑一直戒备着,就算他说他想娶她,她也只是顺势而为,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直到刚刚,她莫名其妙,一下就又梦到了巴黎,梦到了她二十一岁那年的情人节,她为了追求林安和,跟着他去了法国,然后在那里,碰见了遇劫的杜慕。
想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我做了个梦,居然梦到了巴黎。”
他倏地抬头,楚歌望着他,“你是不是早就认出了我?”
杜慕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一直就没清醒过啊,怎么会认得我?”
“警察那里有你的记录。”
楚歌了然,微微颌首说:“所以你为了报恩,才以身相许?可是我也没有做什么呀,就是于心不忍之下,帮着报了个警,然后又因为你昏迷不醒,身上没有任何可供证明身份的文件,看你像是中国人,这才顺便把你送去了医院,后来甚至都没有等到你出抢救室,我就走了。说起来,还挺没心没肺的呢。”
她确实没有尽心,所以也并不求他记得什么,所以后来他说想当面谢她,她都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了。
何曾想过,他会记在心里,还在几年以后,一下就认出了她。
杜慕看她如此自贬,忍不住摇了摇头:“不是。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我的病,其实也就是那次之后才有的,那天晚上的那三个人也不是普通的劫匪,若不是你报警及时,很有可能我当时就死在那里了。所以,你并不是没做什么。”说着他笑了笑,笑意清浅得近乎温柔,望着她的目光温情脉脉,“但是,我帮你,并不是为了报你的救命之恩,而是因为,我爱你。”
这话说起来荒谬,但确实是真的。
而其实在金顶山庄她闯进他的汤室之前,他就已经见过她好几回了。
巴黎也是个不算小的城市,可若要有心,他总还是能够见到她的。
第一回见她,就是在她读书的学校附近,他过去的时候,她正好下课,学生们熙来攘往,但他还是毫不费力就认出了她。
那天她穿得很简单,白T恤,海水一样深蓝的牛仔短裤,背着背包,一脚蹬在脚踏车上,一脚踩在地上,姿势悠然又潇洒地站在校门口同人说话。
明媚的阳光下,她的笑容清脆,肆意,而张扬。
他站在旁边,听到她跟人请教:“怎么才能让约会变得又浪漫又美好啊?”
被她请教的人倒很谆谆善诱,非常认真地教她:“又浪漫又美好?有很多啊,比如说,他喜欢看书,那你就也看书啊,寻个清静的地方,泡一杯清茶,晒一晒太阳,和他依偎着一起看一本书什么的。”
她闻言却是呆住:“啊!”
“怎么?”
“从来都只有书看我,我都不看书的啊。”
“……那看电影?”
她嘎嘎怪笑:“岛国的动作片么?”
话一出口,就被人揪着耳朵骂:“楚小妞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这么饥渴,你真的不怕吓跑人家吗?”
她被揪得“哎哟哎哟”地叫唤,还委屈上了,揉着耳朵辩:“不是说男人都喜欢看的么?”
教她的人再忍不住,白她一眼,蹬上车子飞快地跑了。
她“哎”了一声跟在后面,铃声摁得铃铃铃响,笑声清脆,乌黑的长发在风里飞扬,他故意上前几步,她没提防,几乎擦着他过去,长发轻轻拂过他的脸颊,隐约带着青青杏子淡淡的清香。
她回头,眉眼飞扬地笑着说了句“对不起”,很快就去得远了。
杜慕很喜欢看她笑,无忧又无虑,所以之后,心情糟糕的时候,他会不自觉地跑去她学校旁边,她看起来是真的不喜欢看书,所以也不喜欢读书,因而经常逃课看不到人影。
但去得多了,总会遇见,只是她不想见他,他也从来没有和她搭过话而已。
只有一次,和她同行的同伴掏手机时掉了东西,他帮忙捡起,喊住他们的时候,她回头多看了他两眼。
过后他听到她说:“刚刚那个男的,挺帅的啊,要是安雅在,肯定会很喜欢。”
他听了笑,她也笑,又回头看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阳光下,那样的耀眼。
楚歌约摸并不信他的话,她歪头看着他,看了好一会,才笑着说:“好吧,我竟然信了。”握着他的手,“杜先生,没想到我们的缘份竟然这么深。我记得我救你的第二天就去了里昂,还在那里种了一棵树,许了个愿,希望能来一场美丽一点的邂逅,没想到,原来竟是应在你这里的。”
杜慕听了笑。
他当然知道她这话不尽不实,她种那棵树,许那个愿是为了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他很清楚,虽然她种了树,也许了愿,但是那天,她却并没有见到那个她想见的人。
反倒是在那之前,她遇见了他。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那天晚上,楚歌和杜慕说了很久的话,他知道她其实并不安稳,和他说话,也只是想要排解一下心里的忧虑跟暴躁罢了。
他一直陪着她。
所幸第二天,楚卿终于醒了,下午的时候,楚歌去重症室看她,楚卿说不出话,就拿着手机,在屏幕上一笔一划地写,半天也说不了什么,但是彼此看着,也都觉得心安。
楚歌出来后,杜慕才进去,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楚卿直接把手机亮给他看。
上面有他敲上去的一句话:“刀是我自己刺的,不过,我左手用的很好。”
杜慕看着他,楚卿也淡淡地回望着他,病床上的男人脸色苍白如纸,然而眼神又冷又来。
大约自醒来,这男人就在谋划着这一天,就像当初他说的,楚家的人,有仇报仇,有怨,也都要报怨。
他帮不了楚歌太多,但是至少有一件事他还是可以做,那就是把当年林敏娴施加在楚歌身上的,不多不少地,再还给她。
为了这个,不是左撇子的他这一年来一直在苦练左手,就为了那一刀刺进去,不会有任何破绽。
老实说,当初不得已和楚卿坦陈一切时,杜慕没想到他会为楚歌做到这一步,然而现在他做了,他自然会尽力帮他,所以他伸手拿过手机,将那行字一点一点抹去,只平淡地说了两个字:“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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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12-3
杜慕出来,看到楚歌就等在外面,她迎上来,帮他脱了外面的衣服, 看着他,欲言又止。
杜慕知道她想问什么,却没点破,只是说:“先回去吧,你也该好好休息了。”
经过检查,楚歌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只是胸口有一点撞伤。她之所以会吐血昏迷,也是受刺激太过,然后这段时间又没有休息好导致的。
杜先生的态度很是不容反辩,楚歌知道问不出什么, 便乖巧地点了点头。
已经很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她这样子的杜慕见状忍不住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然后牵起她的手,先回了她之前的病房。
楚妈妈正在那里帮楚歌收拾东西,她这两天也煎熬得不行, 鬓边头发一下白了许多, 楚歌本来还有点不甘心的,看到自己妈妈这样,倒是真的内疚了,便让吃药吃药,回家后让休息就休息,一点折扣也没有打。
以至于楚妈妈都忍不住和杜慕叹:“她要是一直都这么听话就好了。”
杜慕深有同感,点头。
楚歌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梦里纷至踏来的都是过去的事情,大约是后悔太过,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楚卿和林敏娴认识的那一天,梦里该是知道这两人相遇不会发生什么好事,她拉着楚卿的手:“哥,你别送我了,我自己过去。”
楚卿不同意:“不行,大晚上的出门,我得看看和你一起的是些什么人。”
楚歌嘟着嘴,不乐意,楚卿失笑,拿手指捏起她的嘴唇,逗她:“来,‘咩’一声。”
楚歌才不理他,挥开他的手气哼哼地跑了。
她想着,他既担心,那自己就干脆不出门了吧?可是她跑出来,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往那夜总会的方向跑,明明心里急得不行,知道只要往回走就可以了,但是她控制不住,还是来到了那个夜总会门前。
她仰起头,看到林敏娴冲着楚卿笑:“嗨,我是林敏娴,你是小歌的哥哥?”
她捂着脸,无可奈何,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人相遇然后相爱,到最后,她从监狱出来,听到的就是自己哥哥伤重昏迷不醒的消息。
就像今天一样,他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她隔着厚厚的玻璃望着他,心碎如刀搅。
她问楚妈妈:“为什么会这样?”
楚妈妈只是伤心地看着她,没说话。
楚歌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窗帘拉得紧实,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四肢酸软得厉害,她也懒怠动,有许多事要想,也有许多事需要好好想一想,但或许要想的太多了,到最后,脑子里空空的什么念头都没有,就那么瘫在那儿,面无表情地发着呆。
发呆也没有发多久,很快杜慕推门进来,他摁亮小壁灯,一眼就撞进楚歌那双清亮通透的眼睛里,忍不住笑。
他笑得浅淡,笑意却让人觉得温暖。
她便也笑:“你知道我醒了?”
“嗯,估摸着也差不多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多少透露出了他对她的了解。
楚歌微怔,问他:“以前我失眠,你都知道?”
“嗯。”他应,在床边坐下,很自然地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睡不好,但是那时候,我还是想把你拘到身边。”也许是不习惯如此敞开心扉,杜慕的神色有些不太自在,因此他沉默了一会,才又说,“因为总觉得自己这病没办法让你陪我太久,所以就想在放你自由之前,尽可能多地让你陪一陪我。”
说完,他含笑问她:“你是不是因为这个,在心里骂了我无数回?”
“是啊。”楚歌也笑,语气轻缓,“尤其好几次,我都回到镇上,或者正在回镇上的路上了,然后就接到秦坤的电话,说你回来了,我没法,只好又回头。那时候,真是特委屈,也特讨厌你,总想着有一天,我一定要摆脱你,把你甩得远远的,再也不要理会你。”
杜慕闻言,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
楚歌用另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他:“但是真等到那一天,我求你放手的时候,其实心里也不是不难过的。”
她说:“杜先生,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到,有了你,我甚至都不愿意再想拉着林敏娴一起死了。”
杜慕看着她,忽地低下头,深深地吻了吻她。
良久后,他才放开她,问:“楚歌,你信我吗?”
“信的。”
“那好,之后林敏娴的事,就交给我了,好不好?”
没一点犹豫,她应:“好。”
她如此痛快,杜慕倒有些不放心了,抬起头看着她。
楚歌笑,笑意却有些悲凉:“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我哥太心急了。也或者说,是他终究还是爱她的,所以就算毁她,也毁得比我的手段要简单粗暴。”
“你哥的伤,你知道?”
“嗯。”楚歌的语气很平淡,“林敏娴并没有真的疯,所以那不是她会做的事情。”
按她的行事手段,悄没声地毁掉楚卿还有可能,明目张胆地跑她家里去刺伤他,不是楚歌看不起她,她还真不是做那种事的料。
等到平静下来,楚歌想事也想得很透彻。
在医院听到楚卿那样说的时候,他还担心她知道楚卿为她才以身犯险后会伤心,谁知,她却比他看得更透,想得也更明白。
杜慕忽然就发现,这几年,她成长已是如此迅速。
但是她成长的代价,付得也不可谓不大。
杜慕沉默,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肩膀。
楚歌伸手遮住眼睛:“你帮我谈也好。告诉唐致远,八年前,他害得我哥在床上一躺就是八年,现在他女儿又让我哥实打实挨了一刀,5%,不过份。”
她算计得好,5%的恒盛股份,也恰恰好,应该就是唐致远的底线了。
果然,唐致远没有多推托,没几日,那些股权就转到了楚卿的名下。
楚歌收到股权转让书的时候,让人撤消了对林敏娴的控告,她吩咐这些的时候,曼文也在,闻言不忿又不解地说:“真就这么放过她呀?”
要她说,楚歌也不缺钱,何必为了这些东西,轻飘飘就放过伤害楚卿的人?
楚歌提笔在文件上书写,头也没抬,只是淡淡一笑,问她:“死和生不如死,你更喜欢哪一种?”
曼文懵懵懂懂地看着她。
楚歌轻声说:“我更喜欢看到她生不如死。”
清醒地活着,然后清醒地看到,她不如她,被她一点一点打败,被所以她曾经看不起的人,慢慢地踩在脚下。
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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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12-4
夏日天黑得晚,都七点钟了,太阳还明晃晃地在头顶照着。林家的这栋大宅是唐致远结婚时修下的,大门进去是一条长长的石子路, 两边是四季常青的矮树丛, 房屋的设计,很有些归园田居的风格, 哪怕已经几十年过去,在现在来看, 依然是算不得过时的。
但毕竟是旧物了,即便保养得再好, 外表看上去再光鲜靓丽, 此时在唐文安的眼中,还是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沉沉暮气。
他犹豫了一会才推开门,客厅光线朗朗,里面没有一个人, 旁边餐室的门开着, 桌上满满摆了一桌子的菜。
唐文安看了一眼, 然后隐隐约约听到楼上传来些动静, 应该是唐致远和林敏娴又吵起来了, 正犹豫着是上去看看还是干脆再避出去一会,楼上就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很快,唐致远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他一脸的怒容在看到唐文安时稍微缓了缓,压着声音说:“回来了?”
唐文安老老实实地应:“是。”
“还没吃饭?”也不等他回答,径直招招手,“吃饭吧。”
唐文安一句“吃过了”就那么又咽了回去。
好在最近唐致远对他好了不少,上课时经常把他喊回来不说,就是暑假,哪怕他在外面另租了有房子,他还是要他住在家里,父子两个不说聊天,就是同桌吃饭的次数都增加了许多,所以唐文安渐渐也没有那么拘束了。
只是他也没就坐,而是望了眼楼上,问:“那个……她不下来吃吗?”
这个“她”自然是指林敏娴,前几日,她就被唐致远强行带回了家,然后就一直住在家里,唐文安敏感地感觉到林敏娴似乎看自己更不顺眼了,因此她不许他叫她姐姐,他也就再没有叫过她姐,在唐致远面前说起,也一律用“她”来代替。
唐致远闻言皱了皱眉,语气很冷地说:“不管她,我们先吃。”
唐文安这才坐下来。
“快要开学了,你那课了也快补完了吧?”唐致远情绪平复得快,吃没两口,就已经完全看不出半点怒气来了。
唐文安说:“是,明天还有最后一节课,后天去做个节目,余下就没什么事做了。”
一问三答,乖巧得完全不像个男孩子。
和林敏娴让人头疼的逆反比起来,唐文安的这种乖巧与认真令唐致远很是舒心,看他一眼,他叹口气,语气更是温柔了好几分:“还有几天,有想去哪玩的吗?告诉我,我来帮你安排。”
唐文安摇了摇头:“不用了,还有一堆书没看,我想在家好好看看书。”
“也好。不过也不要一直都看书,看成个书呆子就不好了,没事的时候,多去外面走走。”说着,他还从袋子里掏出一张卡,“有什么想买的,尽管去买。”
唐致远对他并不刻薄,但那只是不缺他用,直接给他副卡任他刷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
唐文安看着那张卡有点呆。
“怎么了?”
“没事。”唐文安低下头,“谢谢爸爸。”
像是怕惊到谁,“爸爸”两个字,他说得很轻,但是不难听出,他语气里的激动和感激。
看着这样的儿子,唐致远忍不住叹气,多年以来,终于难得说了句公道话:“这些年,委屈你了。以后,想做什么,你就去做,爸爸都会支持你。”
唐文安仍低着头,半天才有些哽咽地说:“好。”
回到房里,唐文安脸上常有的怯懦与小心都褪去,面前的镜子中,映出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从袋子里翻出唐致远给他的卡,拿起手机,他选了个角度拍下照片,发到了自己的朋友圈里。
配的文字是:“今天收到的礼物,很开心。”
发完后,他把卡和手机都放到一边,拿了衣服去洗澡。
洗完出来,就见林敏娴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正坐在他床前的书桌上,指间摆弄的,就是他之前收到的唐致远送他的那张副卡。
她神色特别阴沉,这样的脸色,唐文安看了好多年,怕是早就不怕了的,只不过为了让大家都舒服些,他还是做出一副害怕又慌张的样子,默默地抿了抿唇,低下头。
林敏娴起身慢慢走到他面前,拿那张卡一下一下抽在他脸上:“他送你的,很开心?”
他神色仓皇地后退了一步,想拿回卡又不敢,只能哀求地看着她:“姐……”
“呸!”林敏娴毫不犹豫地啐他,咬着牙骂,“你什么东西,也配叫我姐姐?是不是觉得自己会炒点股机会就来了?唐文安,别美了,这辈子,不管怎么样,你也就是个害人的杂种而已,想要拿走我林家的东西,好啊,”她把卡扔到地上,拿脚踩了又踩后,指着它,“来舔啊,把它舔干净,它就是你的了!”
唐文安见状又惊又怒,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红着眼睛,看向她。
“怎么,想打我?”
“我……我没有那意思。”
“哼,孬种!”
看到他这副无用怯懦的样子,林敏娴觉得很解气,心情莫名也畅快了许多,她出去门外,把家里的阿姨叫进来:“这有张卡没用了,丢进马桶去吧。”
阿姨硬着头皮提醒说:“林小姐,这东西,马桶怕是冲不下去。”
林敏娴冷冷地瞥她一眼:“让你丢你就丢,冲不下去,总有人会捡起来的。”
阿姨看一眼欲哭无泪的唐文安,又看看神色冷沉的林敏娴,没办法,只好把那张卡捡起来,按照后者的吩咐,丢进了唐文安房里的马桶内。
当天晚上,唐文安没有在大宅里睡,半夜的时候,他走出门,一个人在街上荡。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楚歌楼下。
他站在下面望,看到了她房间里的灯光,淡淡的,暖暖的。
按捺不住,他给她发信息:“睡了吗?”
楚歌不太喜欢跟人发消息,过了会,直接给他回的电话:“这么晚了,有事?”
声音温和柔软,不管什么时候听来,都让人觉得温暖。
唐文安不由自主地抚着胸口:“没有……”
“一听就有事。”她在电话的那端笑,循循善诱的,“说吧,没事。”
他就鼓起勇气:“我想见你,行么?”
楚歌下来得很快,夏天里,她长发未挽,只在鬓间夹了个素淡的发卡,穿得也很是清爽,湖水蓝的半袖衫,白色长裙,衬得她身姿轻盈苗条,像朵开得极淡然的花。
行到他面前,她先仔细觑了他一眼,眉间轻轻蹙起:“谁打你了?”
唐文安没想她一眼就能看出,不由得呆住,捂着脸:“你怎么知道?”
楚歌被他气笑,拍下他的手,凉而柔软的手指突然点在他脸上:“这里,都出血了。”拿出手机照给他看,“自己看吧。”
脸上确实有条红色的刮痕,长长的,从耳朵一直延伸到了下巴,看着还略有几分触目。
唐文安低下头。
“林敏娴打你了?”他不说,楚歌也猜得到,“因为什么?”
“他给了我一张卡……可能就因为这个,她恼了吧。”
“一张卡?”楚歌闻言笑了起来,不过她也没有多评价,只淡声说,“没事,她打你的脸,过两天,我帮你再打回来。”
唐文安倏地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旋即又有些着急,神色恳切:“别,别惹她,我觉得她都快疯了,你别为了她,害了你自己。”
“傻。”楚歌说,“谁说打脸只能用手啦?”
她收了手机,推了推他,“走吧,你这个得消消毒,去我家里吧。”
唐文安犹豫着没有动:“……可是这么晚了……”
“没事,今晚你睡在那都行。”
唐文安闻言,心呯呯呯一阵狂跳,楚歌这人看似温柔好说话,做事却极有原则,他虽然借着要请教她的名义见过她几次,但她与他见面从来都是在公共场,不是叫他去她办公室,就是就近找个酒楼茶馆,这还是第一次,邀请他去她家里。
还是在这么晚的时候!
唐文安脑子里一时掠过很多东西,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激动得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不过后面的事实证明,他实在是脑补过多。
楚歌的确是邀请他去她家了,但是她家里并不止她一人,除了她,杜慕也在。
他们进去的时候,杜慕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手里拿了把水果刀,慢条斯理地削着一个苹果。
见他们进门,他抬头瞥了一眼,说:“就知道你会带客来。”一指面前的果盘,“诺,水果也给你准备好了。”
楚歌笑着回他:“真贤惠,等下赏你。”
他闻言淡笑,微微歉着身体一本正经地答:“谢赏。”
一问一答,也没有多亲昵,可是气氛安逸融和,让唐文安顿时就觉得自己很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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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12-5
楚歌看出唐文安有些不自在,便没再理杜慕, 和他说:“先坐。我去给你把药找出来。”
拉着他让他在沙发上坐下, 把药箱拿出来的时候,杜慕正好洗了手出来,见状很自然地从楚歌手里接过药棉和碘酒:“我来吧。”
楚歌也没推辞,另找了条毛巾替唐文安垫在肩膀上, 任杜慕帮着施为。
看出他有些紧张,她笑着安抚说:“别担心,杜先生比我专业多了。”
杜慕看她一眼, 笑,转而低头很认真地帮着唐文安清洗上药。
唐文安侧过脸, 楚歌站在另一边, 他看不到她, 能看到的只有面前男人修剪得干干净净的鬓角, 以及微凝的半边眉眼。
药水冰凉, 从他的脸边慢慢滑落, 杜慕一边擦一边拿摄子挟了另一团药棉接, 果然是足够专业, 等到清洗完成, 不要说他衣服上,就是楚歌拿来隔的那条毛巾,也没有沾到半滴药液。
楚歌收起毛巾,夸他:“以后要是没事做,杜先生你还可以考虑去考个护师证。”
他低低地笑:“你请我么?”
楚歌说:“可以。”看着唐文安,“你觉得这样的男护士,会有病人来捧场吗?”
唐文安看一眼杜慕,腼腆地笑了笑:“会的。”
之后三人坐下来聊天,唐文安努力地想要让自己优势分明一点:比如他最近在资本市场上混得风生水起。
人家都夸他是天才啊!
结果杜慕听他说了会,只一句话就让他偃旗息鼓了:“你一直都只在传统行业上布局? TMT这样的新兴行业,你有关注过吗?”
唐文安结结巴巴地:“T……TMT?”
杜慕挑眉,尽管他一字未说,可一唐文安还是感觉到了他的诧异,以及,掩在诧异之下的居高临下。
那样的不屑一顾。
唐文安面色涨红,忍不住低下了头。
他再有能为,毕竟接触资本市场也只有这么点时间,要看的书太多,要了解的东西也太多了,为怕顾此失彼,他只能选择最保险的一块去攻坚。
否则,哪有什么真正的股神,不世出的天才?
楚歌见状,忍不住捅了捅杜慕,和唐文安蔼声说:“TMT是科技、媒体、通信三个字母的缩写,其实就是指的未来的互联网,它的股票多集中的创业版块,风险很高,你才进入资本市场,操作谨慎一点也没什么。”
杜慕还想要说,被楚歌拈起一块水果堵住:“好了,已经很晚了,让唐文安洗洗睡吧。”转头看向他,“你明天还要给学生上课是不是?”
唐文安点头。
“那好,早些休息。以后应该怎么做,等空下来,我们再谈。”
给他找了洗漱用品,唐文安去洗澡准备睡觉,楚歌安排好后回了自己的房间,准备换衣服的时候,杜慕从后面抱住她:“这么晚了带男人回来,嗯?”
楚歌笑,伸手在他脸上刮了刮:“你不是猜到了?”转过身来,她搂着他的脖子,“他是唐致远的儿子,也是我很重要的合作伙伴,我不想因为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和他生出间隙,所以,今天晚上,谢谢你。”
她没有和他说过什么,但表现得很大度,也很豁达,有种不动声色就把对手渺视了下去的气场。
只是事后难免要算算账,他清清淡淡一笑:“有的没的的事情?”
楚歌眨眨眼。
“是指他喜欢你么?”
还真的要点破啊,楚歌无奈:“小孩子不懂事,以后经多了事,见多了人就好了,你悠着点。”
杜慕轻哼,“你在暗戳戳地怀疑什么吗?”低头咬在她的锁骨上轻轻磨:“二十三岁,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了。”
只不过那时候,他以为那种好感是建立在她对他的帮助上,所以完全没有意识到而已。
楚歌被他磨得发痒,掰住他的肩膀往后躲:“没有。”她笑着说,“这世上,唯有杜先生是独一无二的。”
杜慕凝神看她,灯光下,她笑意盈眸、唇角浅挑,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娇俏与柔媚。
恍然间,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年,巴黎街边遇到她,她骑在脚踏车上,眉眼飞扬地冲他微笑。
心里一时软得像水,他低下头,将唇轻轻贴在她的唇边:“再说一遍。”
她说:“这世上,唯有杜先生是独一无二的。”
“再说。”
她就又说了一遍。
“还想听。”
她缩在他怀里,忍不住笑:“就这么一句,不腻么?”
“不腻啊,我喜欢听。”
“嗯,那好,你喜欢听我就说,说一辈子,好么?”
杜慕微微抬头看着她,她仍然微笑着,不得不承认,她很会哄人,而他,早已经分辩不出她话里的真假。
他说:“好。你既然允诺,我就绝不负你。”
早上楚歌起得略微迟了一些,杜慕倒是早就起了,不但跑了两圈步,还带回了早餐。
她走到客厅,就见杜慕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新闻,厨房微波炉里传来“叮”的一声,他应身而起,拉着她的手往餐桌边走:“可以吃早餐了。”
楚歌掩嘴打了个哈欠:“唐文安呢,还没起么?”
“嗯。”杜慕淡淡地,“小朋友么,总是贪睡些。我们先吃,我给他留了有。”
楚歌正要应,将要坐下时,余光却瞥见客房的门似乎开了一条缝,不由得看杜慕一眼,轻轻在他手上拧了拧:“去叫他吧,我去端东西。”
唐文安果然早就醒了,她端东西出来,他已经一身齐整地坐在餐桌上。
早餐是杜慕让杜家的阿姨做的,这段时间,秦坤已经由专职司机彻底沦落成为了外卖送货人员,一日三餐,风雨无阻,就为了给楚歌送饭来。
在外人面前,杜先生还是很客气的,招呼唐文安随意后,就给楚歌添了一碗粥:“这个你多吃点,阿姨放了最好的阿胶和虫草,你吃得好,肚子里的宝宝也才能好。”
楚歌闻言,差点被呛到。
唐文安也是惊讶得不得了,看着楚歌,笑得比哭还难看:“小歌……姐姐,你……有宝宝啦?”
“别听他胡说。”楚歌脸有些烫,轻轻咳了咳,“没有的事。”
杜慕挑了挑眉,一副“好吧,你不想承认我也没办法只要你高兴就好”的样子,姿态优雅地给自己挟了一筷子菜,没有反驳她。
楚歌见状很是无力。
后来唐文安走后楚歌说杜慕:“你干嘛乱造谣?”
杜先生很诧异:“我哪造谣了?”伸手轻轻在她肚子上抚了抚,特认真地说:“我这么努力,说不定这里面早就有了。”
楚歌:“……你这么想要,我压力很大啊怎么办?医生说压力太大容易不孕。”
杜先生于是很快变脸:“嗯,我让秦坤叮嘱叮嘱他,小孩子,不能乱传谣。”
楚歌:……
楚歌说要帮唐文安将林敏娴打他的那一巴掌还回去,自然也不是随便说说的。
本来她是想着,等到她事成后将唐文安推出去接掌恒盛,那一巴掌甩在林敏娴脸上肯定又重又响,结果,林敏娴自己按捺不住,倒是提前撞上了楚歌的枪口。
那天也是意外,他们高中一个师兄办了个文化沙龙,有一场的主题是老友会,便把学校前后两届比较知名的同学都叫了去。
楚歌事情多,原本是没想去的,只是林敏娴的一个狗腿子在群里明里暗里讥讽她:“这么多届同学聚会,好像楚歌一次也没参加吧?怎么,就有这么不敢见人?”
把安雅气得要命,跟那人大吵了一架,眼看着人家都这么帮自己出头了,她再缩着也不像话,楚歌就让曼文调了时间出来,去参加了一次。
去了才知道,林敏娴居然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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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12-6
读书时代, 楚歌真不算是个好学生,她爱玩爱闹就是不爱读书, 三天两头的被老师叫请家长。
但是她人缘关系经营得还不错, 毕业后同学聚会举行了好几次,她一次都没参加,然而次次都有人能想得起她。
组织这次沙龙的师兄比楚歌高一届, 算起来不是很熟悉,但人家一见面就认出了她,还惊叹说:“楚歌,你变化很大呀。”
楚歌笑:“变老了么?”
“不是,是变得更有女人味了。”颇克制地打量了一下她, “你这样, 要是走街上我还真不敢认。”
说话间又凑过来好些旧日的老同学, 听到这话都笑:“确实,以前你活脱脱就是个假小子,剪短头发,穿皮衣裤, 走路风风火火的, 要不是人长得太漂亮, 还真没多少人敢把你当成是姑娘。”
这话就像是一个开关,引得他们争先恐后地翻旧账,列举了好几件楚歌做过的彪悍事迹,跟男生一起爬墙逃学啦、和男孩子拼饭量啦、刚进高中的时候她穿着花衬衫吹着口哨跑进女厕所,差点被人打出来。
“那次还把我们学校的校花给吓哭了,搞得好几个校花的拥护者要寻你套麻袋。”
大家越说越起劲,楚歌听得汗颜得不得了,安雅在一边装失忆:“哇,楚歌你以前原来那么彪悍么?”
楚歌望着她:“好像也没少了你。”
安雅举起手:“我可是淑女。”
于是大家又掉转矛头去拍淑女安雅。
正说得热闹,不知道是谁笑着说了一句:“校花到了。”
楚歌跟着回头,就看到了林敏娴。她穿了件某品牌的红色小洋装,同色的水滴形耳坠,长长地坠在耳畔,看上去,温婉又妩媚。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好些个男男女女,几人就跟众星拱月似的将她围在正中,而与她携手同行的则是个面目陌生的年轻男人,长得很帅,颇有些混血王子的绅士之风,尤其是,还穿了一套白色的西装,更显得人英挺帅气。
只是……楚歌扫了一眼他的头油,抹太多了,总给人不是很干净的错觉。
她瞥过脸,看了一眼安雅,安雅点头说:“就是他。”问,“怎么样?”
楚歌只给了一个字:“油。”
安雅竖起大拇指:“一语中的。”见那边林敏娴已经一脸娇羞状地跟众人介绍上了,好些女同学眼里冒出羡慕嫉妒恨的绿光,她不由得摩挲着下巴啧啧感叹:“看那得瑟劲儿……你怎么不把你家那位带过来?就颜值和气质来说,绝对秒杀。”
安雅这人说话就是直,因为杜慕和林敏娴的那点子“绯闻和过去”,她至今至他观感不甚佳,所以就算要夸他,也不肯夸到全部。
楚歌便说:“不敢耐丑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
笑意还没落下,林敏娴她们就已经被引过来了,这还是楚卿受伤事件后,楚歌第一次见到林敏娴。
相比两个月以前,她似乎胖了一些,原本尖尖的下巴也圆润了起来,整个人却比以前还要美上三分,就像是一尊着色完美的瓷器,只摆在那,就自带光环,也着实是有让人惊艳的本钱了。
看到楚歌,她的目光很冷很淡地一扫而过,连个眼风也没落下。
楚歌并不在意,倒是有人记起来了,说:“楚歌应该还记得林敏娴吧?当初你做假小子装扮,可是把人家都吓哭了的。”
楚歌笑:“记得的。”
“她肯定记得。”有人踩着她的话音,楚歌抬头,见是在群里挑衅她的林敏娴的狗腿子之一,便看向她,那人也不避,昂着头冷笑着回视她,“那会儿她可是和阿娴一样有名,虽然名声不大好听,但也算是名贯二中嘛,怎么能不记得?”说罢,还瞄了一眼她身后,“不是说今天可以自带家属么?楚歌你怎么没有带?我听说你可出息了,攀上了顶恒的太子爷,这么面上有光的事,也不带出来给我们老同学看看”
楚歌看一眼她,很认真地问:“你有病?”见她气得脸都红了,又是一笑,“没病为什么要让他给你看看?”
大约是那一撞的威力犹在,林敏娴看到楚歌这样终究有些发憷,伸手拉住了那个还想要挑衅她的女孩子。
只是她们当着她没说什么,背地里,却也没少抵毁楚歌。
“严学长也是天真,还想着能通过她把杜慕拉来。”远远地瞥一眼她,说话的人目光里尽是鄙夷,“虽说杜家是宣布了婚讯,但她在杜慕面前根本就没有半点地位,想打就打,想踩就踩,活得根本就不像个人,还想他陪她出席什么活动?别搞笑了!她脸还没那么大。”
还一个劲地当着她的面夸林敏娴:“还是阿娴福气好,看她男朋友,有钱有貌,对她还好,疼她疼得不得了,哎呀,我只要跟她一起出门,就肯定次次被完虐。”
“虐个毛线啊!”安雅听得想吐。
楚歌却只笑。
安雅就指着她:“你心也太大了,她们那么说你,你就不气?”
楚歌问她:“她们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真的!”
“所以,”楚歌摊了摊手,饮了一口白开水,“有什么好气的。”
她是真不气,看那些人八这八那,暗地里比较这比较那,感觉就跟看了一场场滑稽剧。
只是终究觉得没什么劲,知道她不能拉来杜慕后,就连组织活动的严师兄对她态度也淡了很多。
林敏娴在场上,俨然是被众人高高捧着的公主。
也是,恒盛这两年再不景气,到底树大根深,她的身世家世都摆在那里。
楚歌微笑,又坐了一会,就决定提前离开。
像是知道她的打算,在她准备要走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起。
安雅凑过来,看到她屏幕上的“3707”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喂?”楚歌压低了声音说话。
“准备走了吗?”杜慕的声音传来。
楚歌愣了下,笑:“你是打算来接我?”
“嗯。”手机里传来锁车门的声音,她听到他说,“我已经进来了,你收拾收拾,我马上到。”
楚歌:……
看她握着手机愣神,安雅捅了捅她,还没说话,面前忽地有阴影压近,楚歌抬头,看到了Marco那头特油腻的头发。
“喂,听说你以前吓哭过我女朋友?”他伸手抵在她面前的桌上,态度特别嚣张,一副酒虫上脑,要帮自己女朋友来算账的模样。
楚歌收起手机,淡淡地看着他。
安雅则是怒而站起,伸手一拍桌子:“马维远,你想干什么?”
“你起开。”Marco冲着安雅很不屑地挥了挥手,“我找她,你最好别出头。”
“那我帮她出头怎么样?”清清冷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是杜慕。
他穿了一件铁灰色的衬衣,气质清冷,步伐凛冽地由几个工作人员领着走了进来。
他一出现,房间里顿时出现了短暂的寂静,跟着就有人立马忘了眼前的戏码,又惊又喜地招呼:“杜先生?”
可惜杜慕连个眼风都欠奉,径直走过来,看着仍旧站在楚歌面前的Marco,彬彬有礼地而又锐意十足地问,“这位……头油很重的先生,我想请教一下,你打算要对我老婆怎么样?”
“老婆”两字一出口,包箱里又静了好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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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12-7
Marco被杜慕那句“头油很重的先生”刺激得不轻,当即恼了, 指着楚歌, 特恶毒地说:“她是你太太?她先生可不少诶, 杜总你确定自己是其中一个?”
“啪!”
众人包括杜慕都还没反应过来,楚歌就已经出手了。
她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巴掌。
只是让楚歌感到恶心的是,这男人, 连脸上都是油,她皱了皱眉, 把手伸给杜慕, 特委屈地说:“弄脏了。”
杜慕看着她, 看了好一会,才捉住她的手腕,垂眸淡淡地说:“笨,谁让你自己动手了?”
安雅也特别会来事,闻言赶紧从包里抽出一包湿巾:“先擦擦吧,等会再好好洗洗。”
Marco这下彻底被气了个倒昂。
他瞪着楚歌:“你……”伸手想要打回去。
杜慕身边的两个工作人员这时已经反应过来, 都不用杜慕说, 连忙拉住要暴起的Marco。
Marco气得呀, 有生之年, 他何尝被人这样对待过?当即又踢又打,几近咆哮:“滚,你们放开我!”
没有人理他。
杜慕就更不理他了,帮着把楚歌擦干净手,见他还在疯,这才嫌吵似的皱了皱眉,放开楚歌走到他身边,微微低头看着他,“马维远,”总算不称呼他“头油很重的先生”了,而是直呼其名,冷声说,“你真是越来越蠢了。”
说着伸出手,“啪”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是因为你弄脏了我太太的手。”然后反手,又是“啪”一下,“这个,是替你爸爸和你叔叔教训你的,就你这么个货色,放出来,实在是丢他们的脸。”
杜慕出手,可比楚歌重多了,几乎是立刻,Marco的两边脸就肿了起来,嘴角甚至渗出丝丝血。
打完人,他又低声说了句什么,Marco眼里的怒意就完全被惊恐代替,他看着他,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其他人也像见鬼了一样看着杜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杜慕却已经不打算再让他闹了,挥挥手让人把他带下去,接过安雅递来的湿巾,一根一根开始擦手指。
他擦得很慢,姿势又优雅又好看,一边擦一边还慢条斯理地和安雅说:“林小姐很有天赋,我听说你有个自己的工作室?正好,我有个项目在找人做,我看你,就很合适。”
安雅:……
她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天,是白天,又看了看周围,嗯,大家的表情就算呆滞都呆滞得很生动,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好想跳起来欢呼两声有没有?
转身抱起楚歌,余光看到杜慕眼神陡然变厉,她脊背一凛,尽力敛起嘴角的笑意,郑重其事地说:“嗯,没想到在这里会踩到狗屎,好恶心人哦。早知道我就不硬拉你来啦。”顺势放开她,“你和杜总先走吧,余下的事,都交给我。”
楚歌看着憋笑都憋得面目扭曲的安雅,忍不住失笑,点头说:“好。”
走过去,拉起杜慕的手,轻轻在他掌心抚了抚:“我们走吧。”
两人旁若无人地离开。
上了车,楚歌才忍不住叹气。
今天真是太出乎她意料了,一是,她没想到杜慕会来接她,这样一来,她回头还得叫人把她的车开回去。
另外一个,她是真没想让Marco这么没形象地当众怂掉啊,Marco一怂,林敏娴就未必会看得上他,看不上他,她也就有可能会退婚,这么“好”的男人,她怎么能这么快就退掉呢?
杜慕开着车,见状瞥了她一眼。
他脸色还是有些冷,楚歌不敢和他说实话,便随便找了个话题:“那个,我们这样下他面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杜慕神色很淡。
“马家毕竟也不弱。还有,我听安雅说,他好像还有个叔叔,官做得不小。”
“那又怎样?”杜慕反问,过了一会,他突然将车在路边停下,转头深深地看着楚歌。
楚歌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问:“怎……怎么?”
杜慕说:“楚歌,我是不是很差劲?”
这天外飞来的一问,问得楚歌呆住:“啊?”
“好像总没有办法让你安心,让你依靠,连出手教训人这样的粗活,还得你自己动手,难道不差劲?”
……
楚歌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就说这男人怎么怪怪的,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她摇摇头:“才没有……”
“那就是我还不够宠你。嗯,自此以后,我会记得多宠你一些,最好,宠得你忘了天高地厚。”
这嚣张到没谁的口气,楚歌忍不住莞尔,伸手拉住他放在椅背上的手:“不,不是这样的。你对我已经很好啦。而且在我心里,你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有责任心、有担当、有颜值、还很聪明、强大,几乎无所不能,只是……阿慕,”她握住他放在椅背上的手,“我讨厌那个一无是处的自己,我也想变得强大,变得完美,变得无所畏惧,又无所不能,所以,别太宠我了,也别让我事事都靠着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让我自己去闯,去努力。你只需要站在我背后,让我知道,哪怕我失败了,哪怕我丢掉了全世界,可是,我还有你。”
杜慕不由得动容,抽出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窗外炽烈的阳光下,她几乎是纤毫毕现,柔软乌黑的头发,洁白到略有些苍白的面色,黑白分明的瞳仁那样清透明亮,明明已经历尽世事,却仍像个无辜的稚子,也像是一朵独生在外,随风自舞的小小雏菊,有一种漫不经心就诱惑到人心的美。
他眼眸一深,定定地望着她,停了那么一会才柔声说:“好。”他轻声但坚定地承诺,“我不光会一直站在你背后,我还会做你的盔甲,让你穿着它,可以放心地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楚歌闻言,眼里闪过晶莹的光。微微一笑,倾身抬头,轻轻地吻住了他。
果然是说开了么?她只觉得,再没有什么比他唇齿间的甘甜更迷人,简直比最香最醇的美酒还容易让人沉迷,让人醉。
他们两个在这里浓情蜜意,沙龙上,却早已经闹翻了天。
Marco失魂落魄地被工作人员带下去,林敏娴脸色难看到爆,但为了所谓的骄傲,她还是硬撑着没有走。
而那些刚刚还嘲讽过楚歌不择手段攀附豪门的人,这会儿都团团围住安雅,叽叽喳喳地问她:
“那个人真的是杜慕?顶恒的杜慕?”
“当然了。”
“天,他好年轻!”
“而且还好帅啊!”
一片赞叹声里,有人酸溜溜来一句:“就是可惜了,假男人而已,再年轻再帅再有钱也不让人羡慕。”
“谁告诉你他是假男人的?”得了杜慕要和她合作的承诺,安雅战力十足,闻言立即一撩衣袖,双手叉腰瞪着那人说,“难道你是活在旧时代吗?人家恒盛早就发过声明,说那些都是污蔑,是有些小人,因为追求不得而故意放出的谣言。你说话这么不负责任,难道不知道,传谣过五百就需要付法律责任么?”
“杜慕不是假男人,那楚歌名声差总没人冤枉她吗?她聚众开什么□□派对那点脏事,可是上了新闻,她自己也承认了的。”
又是林敏娴的狗腿子,话说,林敏娴的狗腿子还真多啊。
安雅冷笑:“你哪只眼睛看见她承认自己开□□派对了?由始自终,在她的声明里,她说的是自己年少不懂事,所以识人不清,以至于被人陷害才有了那么一桩事情。你看不懂字听不懂人话,那就回家找你老娘给你重新回炉再造一遍,让你娘教教你,什么叫做陷害!什么叫做人话!还有啊,别动不动就说人家脏,你自己好像也没干净到哪里去吧?上个月15号、26号,我看见你跟一个男人亲亲热热地进了我家对面的凯富里酒店,好像,那个男人,不是你现在身边这个吧?”
众人哗然,那个出来挑衅的女人当即色变,指着安雅:“你你你……你不要造谣!”
“是不是造谣你不是很清楚么?或者,喂,那位男士,同富大道凯富里酒店,是我一个朋友开的,开房记录监控什么的,你要是查不到,我可以帮你。”
那个女人当即噤声,她身边的男人则面色阴沉地看了她一眼,甩开她的手,大步往外走了。
“阿明……”她追出去,再也顾不得其他。
战斗力太弱了,无限鄙视之。
安雅抬起头,见远远地林敏娴目含怨恨地看着她,不由得拍拍手,挑衅地回了一个眼神。
不是还害人吗?不是想通过她父母逼她就范,不让她好过吗?她开个工作室,她还处处为难自己,现在,有杜慕撑腰,她可就更不怕她啦!
林敏娴脸色微变,后来还趁安雅去上厕所的时候堵住她:“安雅,你就这么看我不顺眼?我们是姐妹,你竟然联合着外人来欺负我?”
安雅看她这样,只觉得腻歪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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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12-8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 问:“我,联合外人, 欺负你?”看她堵那架式,一时也走不成, 便双手抱胸靠在墙上, 望着她, “说说,我怎么欺负你了?”
林敏娴噎住。
安雅有欺负她吗?或者说, 楚歌有特别针对她吗?
并没有, 反倒是自己这边,说了不少楚歌的坏话, 但她一律都当作没听到。
要不是Marco自己找上去……
她幽怨地看着安雅:“安雅, 你是不是很恨我?你要是喜欢, 我把Marco还给你,好不好?”
“别, 求求你千万别,那么好的男人,我可消化不了。”安雅说着一笑, “你要是喜欢, 尽管收了去,我可是诚心诚意祝你们两个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你一定要这么阴阳怪气地和我说话吗?你那么信任楚歌,可是你知道楚歌做了什么吗?之前,她差点把我和我爸爸撞死,她那是故意杀人,你知道吗?”
“那你怎么不说,你又差点把楚卿给害死呢?”
林敏娴没想到安雅竟然知道,一时激动不已:“我没有!我没有杀他,是他自己……”
“你没有?”安雅冷笑着打断她,“林敏娴,我的好堂姐,有些事,不是没人说就代表了不存在。就像我很清楚,为什么我的工作室一直办不起来,除了我爸妈,你也没少出力吧?老实说你在害怕什么?是害怕我成功,然后再也不能被你掌控?可是我也不防告诉你,在知道你做下的那些龌龊事以后,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至少还有骨气,我就算饿死,也不会到你手下讨那碗饭吃!”
“所以,别再假惺惺地说什么我们大家都欺负你了。就你这样,不用人欺负,你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安雅说完,就觉得自己真是太好心了,干嘛要和她说这些啊?就让她继续这么作下去不好么?等她把自己作死,世界也就消停了。
不过啊,林敏娴这人食古不化,是点不醒的,听到安雅这么说,她还觉得很失望,眼泪婆娑地问她:“安雅,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安雅笑:“那你为什么不问问,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做了什么啦?”林敏娴是真的很崩溃,她觉得全世界都在和她做对,从她回国后,好像一切都变了,家人、朋友、爱人、包括事业,都在渐渐远离她,“你们都在说我,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楚歌那件事,也根本就不是我要做的!”
楚歌像是听笑话一样:“不是你要做的?”
“那么恶毒的主意,你觉得我能想得出,是你哥哥啊,是你哥哥要毁了她!”
“不可能!”安雅脑袋一懵,下意识地反驳说,“我哥才不是那样的人,你污蔑他!”
“是不是污蔑,你自己去问啊!”
安雅捏紧了拳头,死死地瞪着她,瞪得眼眶通红,良久,她才说:“我会问的,如果我知道你骗我,林敏娴,我不会放过你!”
用力推开她,安雅大步离开。
安雅已经有很久没有回家里了,林敏娴觉得回国以后什么都变了,其实安雅对于这个的感受要更加深刻。
在她看来,所有的事,用面目全非来形容都毫不为过。
这会是傍晚快用晚饭时候,除了林父,家里其他人都在。
看到安雅像头小牛犊子一般没头没脑地冲进来,坐在沙发上的林母微皱了眉头:“你还知道回来啊?”
安雅没有理她,红着眼睛埋头蹬蹬蹬就往楼上走,林母在她背后骂:“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安雅直接推开了林安和的房门。
林安和正在阳台上打电话,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微微挑了挑眉,说了句:“先这样,我有点事,回头再打给你。”
安雅走到他面前,仰起脸看着他。
“怎么了?”他一如以往,温言细语地问,手指还轻轻在她眼角拭了拭,“谁欺负你了?”
除了那次她醉酒找杜慕的麻烦他打过她,在安雅的记忆里,这个家里,对她最好的就是林安和了。
所以她怎么也无法相信,他会对楚歌做出那么可怕的事。
明明……他是爱她的啊!
“是你。”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安雅死死地瞪着他,“哥,你跟我说实话,当年你明明已经打算好从法国回来就娶小歌的,为什么,后来突然就改了主意?”
林安和神色一僵,避开她说:“还问这个干什么?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已经过去了吗?是啊,事是已经过去了,但是哥,你的良心呢,也过去了吗?”
林安和倏地转头,沉声问:“你什么意思?”
“林敏娴今天和我说,当年,她之所以会让姓蒋的去糟蹋小歌,是你出的主意,是你想毁了她……哥,你告诉我,她是乱说的对不对?你没有做过,是不是?”
林安和目光沉郁地看着她。
安雅心一直往下沉往下沉,她不断地摇头:“哥,你说啊,你告诉我,她说的都是假的!你说啊!”
林安和却一直没说话。
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安雅觉得窒息,她抓着他的手,慢慢滑落到他脚下:“为什么……哥,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我以为……我一直以为,你是喜欢她的,如果我早知道……”
如果早知道结果是这样,那时候,她一定不会怂恿楚歌喜欢他,不会鼓励她去追求他。
她本来以为,这是难得的缘份,她们是最好的朋友,以后,也必将成为感情最好的姑嫂。
可结果,却是她害了她。
安雅又悔又痛,哭得很是凄惨,林安和伸手想要安慰她,但到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等她哭够了,愿意放开他了,他才去给她拧了条热毛巾,替她细细地擦干净了脸:“哭够了就去上个妆,你这个样子,要是妈看到,又会说你了。”
他神情宁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安雅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变得恶劣,一把拍开他:“别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林安和,你怎么下得了手?是不是有一天,我也被人这样设计陷害,你是不是也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是不是,还要和害我的人,称兄道弟?”
林安和被她拍得微微转了个向,他支手撑地,握着毛巾的手微微发抖,见她越说越不像,他忽地起身,将毛巾狠狠往地上一砸:“够了,林安雅!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告诉我,我应该要知道什么?”
林安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前的女孩子像蛮牛似的,恨恨地望着他。
她是他妹妹,一向尊敬他,爱重他,她曾经说:“哥,小歌说楚卿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偷偷告诉你,不用羡慕,在我心里,你也是世界上最好最完美的哥哥。”
但现在,她却那么气愤,在她心里,肯定对他,也是无比的失望吧?
就像那年,那个女孩哭着求他帮忙,他什么也没说时,她眼里的失望。
心就像被人一刀一刀地剐,疼得他不能呼吸。
林安和转过身看着外面,外面夕阳正好,红霞如火,天空映得瑰丽无比,宛若盛装的女子,正微笑着披上了一件盛世的嫁衣。
那一年,她和他说:“这天空多漂亮啊,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嫁衣就选这样的颜色,肯定美翻了。”
可惜,他终究没能娶到她,她也再不会嫁给她,巴黎那短短的一年相恋,就像一个沉睡在故事书里的童话,美好得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失真。
“林敏娴没有说错。”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艰难得仿佛在生吞一个一个钉子,每一个字下去,都带着淋漓鲜血,“那个主意是我出的。”
“你说什么?”
他微微笑,眼里却也变得湿润,一时间,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个屈辱的仿佛总在下雨的冬天,他跪在自己妈妈面前,求她:“妈,别这样做,算我求你了,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唯一的错,也不过是陪着安雅去了金顶山庄罢了。”
她妈妈望着他:“她无辜,那你妈妈我,你妹妹就不无辜吗?安和,你姑姑配型都找好了,就等着做手术了,结果临了临了出了这样的事……如果让唐致远知道,是我跟敏娴透的消息,又是你妹妹怂恿她去做的调查,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不,他连我们一家都不会放过的好吗?你为了那个楚歌,难不成,想要毁了我们一家吗?”
林安和不想,所以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是他亲自把楚歌推到唐致远面前的,他本来以为,唐致远再恨,毁掉一个楚家也就算了。
他没有想到,他甚至连楚歌都不愿意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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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12-9
后来当着唐致远, 他不得不承认了自己妈妈的话, 承认是楚歌无意中看到了唐文安,然后又怂恿的安雅去“捉奸”、“查证”, 楚家倒台,亿隆分崩离析,楚妈妈在新成立的太古上分了一杯羹。
到那时,林安和才终于明白自己家人到底在图谋什么。
不同意他和楚歌在一起是假的, 他们,想要的,也只是亿隆罢了。
就这样,他还怎么有脸去面对楚歌?便是连帮她,也没有办法。
帮她, 是让她记着他的好,还是记着他家的狠?
与其令她痛苦不堪, 还不如, 让她恨他。
想到以往,林安和目光深邃,他颓然叹了一口气, 说:“安雅,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害安雅的那件事,我没有参与。”
这是他最大和度的解释,事到如今,他早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
安雅死死地盯着他,然后她甩了他一个耳光,跑了出去。
在另一幢林家的别墅里,唐文安也打包好了行李,他在这个家里东西并不多,再怎么收拾,也就一个小行李包而已。
他拎起包,回头四处打量了一下,正准备走,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唐致远出现在门口。
像是没想到他这个时候会回来,唐文安不由得愣了愣。
“你这是要干什么?”看着他手上的行李,再看看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房间,唐致远沉声问。
唐文安不安地抿了抿唇,抓着包带的手紧了紧:“我……要开学了,我想提前住到学校去。”
“还有好几天呢,而且之前不是说好了,这个学期开始就住回家里?”
唐文安低下了头。
唐致远走近去,看到了他脸颊上的刮痕,不由得捉住他的肩,将他掰过去一些,急怒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条刮痕很长,伤处微微红肿,靠近耳朵处的皮肤还有些外翻、发白,显然伤得还不浅,也不轻。
唐文安很不安,他仍低着头,低声说:“不小心碰到的。”
唐致远抬起他的脸,看到他眼里有泪意,不由得骂:“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遇事只知道哭,能成什么事?”
唐文安不语,心里却想起高考的时候,他茶杯里被人下了泻药,拉得人都脱了形,唐致远淡淡然地和他说:“你就那么贪嘴?这家里少了你哪行吃了?”末了告诉他,“考不好就考不好吧,横竖也不求你有大出息,也不会少了你吃用。”
所以成绩本来还好的他,甚至连个一般本科都没有考上。
他现在读的学校,还是林敏娴用她赚的钱帮他买的,在人前她话说得多漂亮:“这些年我一直在国外,家里也就弟弟陪着爸爸,我别的没能替你们做,这学校就让我帮他挑吧。”
她花钱帮他挑,挑了最冷门的哲学系,还歉意地告诉他:“你成绩实在是太差了,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帮你选个好专业了。”
想到这里,唐文安笑,退了一步,伸手将眼里的泪意抹掉了。
唐致远皱着眉头,掏出手机给自己属下打电话:“等下陪阿安去医院看一看。”交待完了,才看着面前的儿子。
他长得已经比他还要高,身材却十分的单薄瘦弱,垂头站在那的时候,仿佛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在唐致远的印象里,这个儿子胆小怯懦、沉默平庸,之前因为对妻子尚有愧疚,所以即便把他接到了身边,他也很少关注他。
到后来,就是对他这个性格很失望,也懒得去关注他了。
直到他在股市上斩露头角,他才发现,自己是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他。
也是带着身边观察了几天,才知道他在商业上竟然非常有天赋。如果好好培养……
然而这个性格唐致远还是看不上眼的,因而又有些恼怒,盯着他:“我再问你一遍,这个伤是怎么弄的?”
那一看就是指甲一类的锐物刮伤的,他如果敢说,他就一定会帮他讨回这个公道。然后趁机好好调教调教他,教他怎么立起来。
但是唐文安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正失望,忽地听到他说:“我自己会去看医生。”鼓足了勇气,他从袋子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他面前,“这个……还是还是给您。”他说着特别羞愧,“只是不小心弄坏了……”
是昨天给他的银行卡,被他放在一个小小的塑料透明袋里。
唐致远没有接,只是看着他:“一张卡而已,你也保管不好吗?”
唐文安羞愤欲死,一张脸涨得通红,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不是……我不是……”他抬起头,慌慌张张地申辩。
“那是怎么回事?你这么大个人了,做不好事,难道,连话也说不好么?”
“我不是的。”唐文安到底也要自尊,被他拿话挤得猛地抬起头,只是对上唐致远冷肃的眼神,像是承受不住似的,他语无伦次地申辩,“我没有想弄坏它,我本来也没有想要用它。这是林家的钱,可是它也是您给我的第一份成年礼,我本来打算好好保管着,哪怕不用,就只保管着的,只是……只是姐姐误会了。”说到“姐姐”两个字,他脸色惨然,沉默了一会才又说,“我知道您当年您给我取这么名字的用意,是想我这辈子都安份,安稳,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靠林家养一辈了,要拿走林家什么东西,我就想着靠我自己……可是这张卡是你送的……我舍不得。”
唐文安的话说得毫无逻辑,但是唐致远还是听明白了。
他被他的话揪得心中一紧,那句“这是林家的钱”更是刺中他心中隐痛。
入赘林家,是他事业起点的开始,然而“赘婿”的身份也伴随了他一辈子,自此后,哪怕他能力再强、本事再高,他似乎永远也没有办法摆脱林家的影子,人家说起他的成功,也只会说,如果没有林家他就怎样怎样。
于是再浓烈的感情,慢慢也总会变了质。
若非如此,他不会在烂醉如泥之下,和唐文安的母亲发生关系,进而一错再错。
时间久了,随着恒盛越来越强,唐致远在恒盛的影响力日渐扩大,身份对他的影响也越来越小,渐渐的,他甚至都已经忘了恒盛是林家的了。
直到今天,再被自己儿子提起。
唐致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他看着唐文安,没什么表情:“哭什么?”他沉声呵斥他,“一张卡而已,坏了也就坏了。你想要礼物,和我说,什么不能买给你?”
唐文安点点头,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抬起头看他的时候,眼里小心翼翼的儒慕之意再次刺痛了他。
唐致远一时就觉得很愧疚,想了想,他放缓了语气,说:“走吧,去医院,看完了伤,我送你个东西。”
于是父子俩出了门,唐致远带他去看了伤,末了,将他领到车行,要送他一辆最新款的宝时捷。
唐文安急得摆手:“我还在读书,这个还用不上。”
唐致远无所谓地笑笑: “又不是要你去学校显摆的,平时没事,也可以开开。”
“不不,平时我也用不上,我还没驾照呢。”
“没有就去考,多大点事?”
横竖就是要送他了,唐文安慌得不行,求恳说:“我真的不要……爸爸要是真想送我什么,就……就请我吃餐饭吧?好像……我们还没有一起在外面吃过饭呢?”
或许是第一次提要求,说完这句话后,他再度涨红了脸。
唐致远望着他,莫名就觉得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挺失败的,居然请儿子吃餐饭,也请了他的奢望。
挥一挥手,他说:“车子买了,饭也会吃。”语气柔和地教训他,“慌什么?一辆车、一餐饭而已,不靠别人,也不是买不起、吃不起。”
唐文安就不敢说什么了。
车子最终买下,饭也一起吃了。
吃完饭,正是华灯初上,唐致远就开了那辆新买得的跑车载着唐文安回了家。小区内路宽人少,看唐文安似乎对车还是很感兴趣,唐致远就在路边停了车,要他:“你来试试。”
唐文安吓得又要摆手,被唐致远威严的目光一看,只好乖乖地坐上了驾驶座。
唐致远难得耐心,教他如何换档,如果松加油门。
唐文安果然领悟力强,只手把手教了他一次,他就全都记住了。
车子开得很平稳,唐致远坐在旁边,时不时帮忙掌一掌方向盘,叮嘱他:“开慢一些,心态稳眼光放远些,开上路还是很简单的。我叫人安排,你这两天就可以开始去学驾照,不用多久,也就哪里都能开去了。”
唐文安“嗯”了一声,用力点头,眼里纯粹的喜悦,让唐致远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唐文安紧张得很,提着心将车慢慢开回了家,他们到家的时候,林敏娴也正好回来。
林敏娴先也是没在意,见前面一辆斩新的跑车以龟速移去她冷笑了下,然后一加油门越过它,回头时,发现车上坐的竟然是唐致远和唐文安。
唐文安在开车,唐致远坐在他旁边,小心地教导着他,相似的两张脸上挂着相似的微笑,还真是父慈子孝,说不出的融洽。
夜风习习,路灯昏昏,她却只觉得眼睛要瞎!
一停车,一甩车门,她径直走到了两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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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12-10
她什么也没说,就只是定定地看着那父子二人, 眼神里熊熊燃烧的却是要毁天灭地一样的怒火。
唐文安慢慢踩住了刹车,看着面前的人, 满脸惶恐不安。
唐致远神情倒没怎么变,帮着换好档,又拉住手刹, 他下了车。
“回来了?”
他语气温和地问, 仿佛一个接待孩子归家的慈父一样。
林敏娴没理他, 她只是看着那辆斩新的车子,还有车里的男孩, 脑子里想起的都是自己妈妈, 越病到最后,她越是受罪,整个人瘦得就像是一根竹杆。
那天她把证据拿给她看, 她当即就吐了一口血, 过了好久才醒过来。
醒过来, 人就已经不行了。
她睁着昏黄的眼睛替她安排以后,拉着她的手说:“别和你爸爸置气, 横竖我也要死了, 你也已经长大,我去了后能有个人照顾他,也不错。”怕她在没能立起来以前就惹了自己父亲的厌,还特意安排她出国,“去国外学习几年,散散心,都会过去的。”
她说“都会过去的”,但是握着林敏娴的那只手却攥得紧紧的。
林敏娴茫然地低下头,心里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一刻自己母亲的绝望和难受。
林敏娴知道,在自己母亲心里,她一生顺风顺水,此生人生最大的不幸就是生了这场病,然后要了她的命。
她本也以为,她最大的幸运就是嫁给了唐致远,一直以为他爱她,一如她爱他。
可那个以为极爱她的男人却瞒着她,早早就跟别的女人有了牵连,甚至还生了孩子。
她一生骄傲,怎能容忍这样的事情?
不过是为了女儿,为了自己辛苦拼下来的家业,打落牙齿和血吞,把这一切都咽了下去。
现在,她妈妈被气死,那个气死她的人的儿子,却心安理得地住在她家里、吃她家的,用她家的,享受着她父亲的疼爱!
只要一这样想,林敏娴心里就难受得像有几百上千只猫爪子在挠,然后恨不能把眼前的人都毁个一干二净。
她指着车子,赤红着眼睛问:“这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唐致远看着她,目光里有无言的警告。
林敏娴不由得笑了起来。
她也是千娇百宠养大的女儿,若没有唐文安母子,她也曾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你送他的?”她低声问。
唐致远点了点头:“他已经成年好久了,想一想,我还没有送过他什么东西……”
他的话被林敏娴打断:“用我们家的钱送他这个?”
唐致远抿了抿唇,眼神锐利地盯着自己女儿,口气已有些不悦:“阿娴,不管怎样,他是你弟弟。”
“弟弟,哈!”林敏娴笑了起来,眼里沁出泪,朝着唐致远大喊,“他算什么我的弟弟?这才几年,难不成,你就真把我妈给忘了吗?你生前就对不起她,她死了,你还要对不起她?这会儿给这野种买这么好的车,是不是再过得两年,你就要把整个恒盛都送给他?!”
她其实不是舍不得那车,让她心痛的,是唐致远对唐文安的态度。
那种好爸爸疼爱好儿子的态度。
他是他儿子,那她妈妈呢?因为他们而死的,她妈妈呢?
“爸爸。”父女两个正对峙,小心翼翼的声音突然响起。
唐文安走过来,他不安地拉着唐致远,低声说:“爸爸……别和姐姐吵。”然后又看着林敏娴,鼓起勇气,“爸爸开玩笑的,这车子,也不是买给我的,是给你的。”
“你这是施舍吗?”林敏娴闻言,恶狠狠瞪着他,“拿我家的钱施舍我?”
唐文安被她的眼神瞪得后退了一步。
她那样子,不要说唐文安,就是唐致远也很是腻歪。
若说之前还对妻子对女儿怀着几分愧意,现在,这点愧意,也在林敏娴毫无底线的“胡闹”中给消耗得差不多了。
他也很是疑惑,为什么刚回来时的女儿还算乖巧,现在却越来越戾气十足了?
她就真那么恨他吗?
这样一想,唐致远不由也有些心灰意冷,不想再对上她,他回头,果断对唐文安说:“你先进去。”
唐文安担忧地看着他。
“我没事。”唐致远被他那关心的目光看得很是熨贴,放缓了声音安抚。
这种旁若无人的鼓励与安慰,林敏娴看了,却觉得更加刺目,也更让她恼恨。
后面再怎么吵起来的,林敏娴就有些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唐文安提了行李要走,唐致远不许,她在旁边又冷嘲热讽了好几句。
然后唐致远就骂了她。
这么多年来,唐致远第一次骂她,他说她:“阿娴,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这么恶毒?”
他竟然说她恶毒!
林敏娴感觉自己被气晕了,拉扯间,唐文安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乒里乓啷,很大的声响。
楚歌是隔日才知道唐文安出事的。
那会儿,安雅正抱着她哭。
曼文进来给两人添了一杯茶,看一看已哭得毫无形象的安雅,略无奈。
楚歌就冲她使了个眼色,说:“余下的事,你让刘总看着安排吧。”
曼文点头,退了出去。
房间里又只有了她们两个,楚歌把茶端到安雅面前:“口干么?喝点水吧?”
安雅打了一个哭嗝,也是真的口干了,抹一抹眼睛,松开楚歌,眼泪婆娑地接过茶喝了起来。
茶水不算烫,热热的流进口腔,很温暖。
楚歌看着她:“还是第一次看你哭成这样呢。”她笑,笑容温柔而清浅,笑得安雅忍不住有点恍惚。
手指摩挲着茶杯的边沿,她低下头。
“哭了这么久,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被她那么看着,安雅发现自己很难启齿,那些过往,太龌蹉也太难堪。
终于她问:“小歌,那些年,你苦吗?”
楚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过了会,才笑着应:“嗯。”
只有一个字。
安雅的眼泪就又落了下来,她伸手拭去,抬起头来:“小歌,对不起。”
楚歌大概知道她这话针对的是什么,淡笑着摇头:“不怪你。”
安雅苦笑,沉默了会,确定自己没有办法就那些往事和她坦诚,便站起来,“我走了。”放下茶杯,急匆匆地走到门口,又停下来,背对着楚歌说,“小歌,不管他们怎么样,这辈子,我绝对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楚歌没有说什么。
确切地说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放在桌上的她的手机就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再抬头的时候,安雅已经走了。
她叹口气,没有追出去。
打电话过来的是个陌生号码,楚歌等了会,才按了接听。
“请问你是小歌姐姐吗?”陌生的男孩子的声音。
楚歌觉得声音略有点耳熟,便问:“你是哪位?”
“我是张天翊,唐文安的同学。唐文安他进医院了,你知道吗?”
张天翊挂了电话,转头就看到唐文安紧张的眼神,他不由得挑了挑眉,大喇喇地他面前的凳子上坐下。
唐文安不问,他就偏不说,笑嘻嘻地扯别的:“哎呀,你摔的还真不是时候,才开学你摔个什么劲?要摔也是期末了再摔啊,那时候摔倒,考试什么的估计都可以免了。”
唐文安无语,看着张天翊。
张天翊就嘿嘿直笑。
唐文安到底忍不住,伸手轻轻戳他,戳了半天,才略羞涩地问:“她怎么说?”眼巴巴地,“会来看我吗?”
张天翊不太确定地:“不来吧?她就问了句‘你伤得怎么样?’,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唐文安脸一下就颓了下去。
张天翊嗤嗤地笑。
唐文安这才醒悟,瞪着他:“你耍我?”
“不耍你我还不知道呢。”张天翊说着,撩起袖子作出要刑讯逼供的模样,“快点,老实交待,她是不是就是你的‘情妹妹’?”
唐文安脸刹时就红了。
他长得好,脸上棱角没那么分明,年纪小皮肤嫩说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当真一点也不为过,这么脸一红,还真的堪称是艳若桃李。
张天翊当时就是一呆,顿了顿才颇有些恼羞成怒地骂:“唐文安你没事长这么娘干什么啊?留点长头发,都可以当女人了!”
唐文安被骂得瞪目,睁大了眼睛懵懵懂懂地望着他。
张天翊就在心里叹气,伸手在他肩上一拍,沉重地说:“我看你还是算了吧……”
没头没脑的。
唐文安被他弄得七上八下,正忐忑着,楚歌就来了。
她上来病房之前,还先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你一个人?”
他知道她的意思,便说:“还有我同学。”
楚歌说好,没多久,门被推开,她走了进来。
颜色惨白的病房,好像随着她的进来,一下就变得鲜活了起来。
唐文安不由坐直了身体,看着她。
张天翊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笑,站起来迎向楚歌说:“哎呀小歌姐姐,你可总算来了,我们家安安那可是望长了脖子望断了天涯啊!”
楚歌没理他的夸张,看向病床上的唐文安,他半躺在那儿,穿着医院里的病号服,左脚上打了个大石膏,右手也打了个小石膏,半吊着固定在胸前。
他脸色有些憔悴,但眼睛仍旧亮晶晶的,看着她。
楚歌笑,他也笑。
张天翊便一拍额头:“好吧,看来我就是个多余的。”很识趣地出去了。
楚歌听出了他话里的异样,眉目微微一凝,但是也没有拦他,等他走后,她走到唐文安床前,把手上的果蓝放下,问他:“怎么弄成这样?”
语气温柔,也很客气,站得也不近不远,没有特别疏离,但是也没有以往的亲昵。
唐文安何等敏锐,一下就感觉出了她的不同,神色却也没变,只说:“不小心摔的。”
楚歌笑:“真的?”
他点头:“嗯。她和我吵架,我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是我自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的哦,她其实没怎么推到我。不过我爸爸很生气,他骂了她,还说,会好好补偿我。”他说着脸上带出了一点笑,语气里一派天真,低声告诉她,“小歌姐姐,我觉得我们的计划应该很快就可以实现了,到时候你要结婚,我就把这个当成礼物送给你,好不好?”
迎着他晶亮清澈的目光,楚歌不由得喉咙一堵,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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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 93 章
张天翊再进病房,发现楚歌已经走了, 唐文安独自躺在床上,眼神晶亮,唇角带了淡淡的笑意。
“啧啧, 某人一下就敞亮了,这来看的人不同,心情也到底不一样啊。”
唐文安看着他, 微微笑。
“就有这么开心?”
他点头。
“亲嘴儿了?”
唐文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半晌, 红着脸憋出两个字:“庸俗!”
“你不庸俗, 你不庸俗有本事别和她亲热啊。”
语气很是自然, 仿佛认定了他和楚歌就是一对。
唐文安仔细看了他两眼, 问:“你不觉得她年纪比我们大?”
“嗯, 是有点大。“张天翊点头,在唐文安色变之前又笑,“不过呢,别人怎么觉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喜欢。”
唐文安很喜欢这句话, 便叹息着说:“是啊, 虽然我和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是,我喜欢她也就够了。”
张天翊本来还在天马行空地畅想这对姐弟恋的日常呢,闻言一怔,瞪大了眼睛问:“什么叫你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他并不认识楚歌,自然的,也不知道她身上的缠绕的那些绯闻和新闻。
唐文安就笑,说:“她很快就要结婚了。”
张天翊:……
看他如此吃惊,唐文安又笑了,他将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枕在脑下,神情惘然地看着头顶素白的天花板,没有再说话。
张天翊默默地收拾起心情,见他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简直不能忍:“她都要结婚了,那你还高兴成那样是为哪般啊?”伸手推他,“你就这么认命了?要放弃了?”
唐文安被他推得没法,转过头来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他,正要说话,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
唐致远走了进来。
话给堵到喉咙口,唐文安差点呛到,他一边咳一边想,还好楚歌走得早了些,不然的话他们两人怕是要面对面堵上了。
唐致远见他咳得厉害,连忙问:“怎么了?”
唐文安没有答,捂着嘴咳了两声也就好了,只一张脸涨得红红的。
张天翊见状有些好笑,却敛了神色站起来,很有礼貌地和唐致远打招呼:“伯父好。”
唐致远点点头:“辛苦你了。”
张天翊笑得乖巧:“不辛苦,横竖我也没什么事嘛。”
找了个理由,他再次退了出去,关门的时候看到唐致远在问唐文安:“今日还痛吗?”
很关心的样子,看着还真是个好父亲。
他很有些羡慕,有钱又慈爱的父亲啊,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唐文安看着面前的男人,摇了摇头:“不痛了……就是天天躺在床上,有些累。”
“过两天就好了。”唐致远安慰他,“我请了两个人照顾你,有什么事,你就让他们去做。”
唐文安这才注意到门边还站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四十来岁的年纪,穿衣打扮都很朴实。
他忙摇头:“不用了,我同学在就可以了。”
“傻话!”唐致远轻声呵斥他,“你同学陪你聊聊天也就是了,难不成,还要他来照顾你?”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语气不容置疑。
唐文安便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那好吧。”他点头同意了这个安排,却又说,“那等我出院了,我搬出去住,行么?”
“怎么,怨上你姐姐了?”
迎上唐致远所有所思的眼神,唐文安赶紧澄清:“我没有!”叹口气,他有些黯然地解释说,“只是姐姐很不喜欢看到我,而我,也不想你为了我再和她有争执。”说着,他淡淡一笑,“我算什么呢?一身罪孽,这辈子想赎也赎不清……我不怪她。”
“胡说!”唐致远的脸青了,“你有什么罪孽?这种乱七八糟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看他发了脾气,唐文安又惶又怕,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仍然是怯懦小心的模样,但是这一回,唐致远居然心软了。他忽然就想起第一次见到这孩子,那会儿他已经一岁半了,一个人坐在地上玩积木,抬起头,糯糯地唤他:“爸爸。”
时光忽忽,好像他一下就长大了。
唐致远在心底叹息一声,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肩:“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儿子,永远都是。”
唐文安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讽刺地笑了笑。
父子两个其实并没有多话说,生疏太多年了,一时再亲热也很有限。
好在唐致远并没有陪他多久,整个过程里人没有和他提起过林敏娴,仿佛他受伤真的就只是一个意外一样。
倒是三日后,林敏娴过来看他,当着人,她的态度还是很平和的,言语恳切地跟他道歉;背着人,她看他的目光却让唐文安隐隐心惊。
她用那样的目光看了他好久,才俯下身,一边装作帮他理伤口的纱布的样子一边说:“唐文安,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你放心。”
唐文安静静地看着她,笑了笑。
“你笑什么?”她冷冷地问。
唐文安没有说话。
他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半个月后,到底还是搬回了林家那幢大宅子。
出院那天还发生了一件大事情,新亿隆发公告称其现任董事会主席兼执行总裁、法人代表楚歌将辞任全部职务,仅保留“董事”身份,辞任后,她将不再直接参与新亿隆的经营管理。
那天晚上家里很热闹,为了庆贺唐文安出院归家,唐致远特地让他请要好的同学去家里吃饭。原本唐文安不想招了林敏娴的眼,但唐致远像是要向他证明什么似的,坚决要求他照办。
唐文安只好把自己宿舍里几只都叫了过去。
然后那几只就又喊了好些和他们玩得好的,兴兴轰轰,到最后,居然也聚了一大群。
唐致远让人把园子布置出来,辉煌的彩灯衬着朦胧的树影和淡淡的桂花香味,意境奢糜却也雅致。
同学们都玩疯了,唐文安的腿还没有大好,就坐在轮椅里看他们玩,有时候还会去屋里帮忙拿些东西之类的。
外面热闹非凡,就衬得屋内十足安静,唐文安一进客厅就听到林敏娴略有些淡漠的声音:“谁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也许就因为她那点烂事,所以杜家才不允许她继续从商,何必想那么复杂?”
他下意识地按住轮椅,唐致远却已经发现他了,冲他招手:“怎么进来了?”
“他们想要玩游戏,我进来给他们准备点东西。”唐文安说着,慢慢将轮椅摇到他们面前。
大约是从来没有在同学朋友面前这么长过脸,他俊脸红扑扑的,一双眼睛闪亮得惊人。
唐致远看他这样略觉欣慰,问明需要什么后,另外喊了人去帮忙,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新亿隆这支股票,你有关注过吗?”
唐文安点头:“有。”
“说说。”
他想了想:“他们家业绩挺好的,新股的时候表现就很抢眼,现在又有传他们和MOO公司签了大订单,未来实在可期。”
言语之间还是有些拘谨,唐致远也不以为意,又问他:“这么好的企业,你觉得,楚歌辞任是因为什么?”怕他不知道,他还多解释了一句,“楚歌就是新亿隆现任的董事会主席见执行总裁,今天她已经正式宣布从新亿隆卸任了。”
唐文安“哦”了一声。
唐致远看着他:“你不觉得奇怪?”
“不奇怪。“唐文安说,“我研究过新亿隆这些年的经营状况,他们公司的掌权人不是个冒进的,她之所辞任,也许是有别的更好的安排和去处吧。”
“嗤嗤!”旁边的林敏娴发出很不屑的嗤笑声。
唐文安脸顿时就红了,垂下头不敢看她。
唐致远则警告地望了林敏娴一眼,拍拍他的手,温和地说:“先出去吧,东西齐备了我让人送过去。还有,你腿脚还没好呢,有什么事,吩咐人做也就是了。”
唐文安乖乖地应“好”,乖乖地退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隐约听到唐致远的声音:“……他总是你弟弟……”
语气不严厉,但是添了点薄薄的警告意味。
他回头,看到林敏娴气得站了起来。
晚上同学们都没有回学校,齐齐都在林家留宿。
人多,地方再大卧室也有点不够,像唐文安床上就躺了三四个,横七竖八的,个个摊着肚皮睡得憨实。
他睡不着,就坐在沙发上给楚歌发信息。
叫她:“姐姐。”
都十二点多了,她居然也没睡,而且还难得回了他一条,很简单的一个字:“嗯。”
楚歌打完字,抬头就见杜慕正看着她。
她靠过去,把手机屏幕亮给他看,杜慕也很不客气地张眼看了,末了指着问:“这就是那个小孩?”
他说“那个小孩”,语气很微妙,楚歌斜斜瞄了他一眼,笑:“是的。”
“你就那么信任他?”语气果然酸溜溜的。
楚歌从对话框里退出来,一边继续刷八卦一边说:“这和信任没关系,哪怕他真是条狼,只要他能吞得下恒盛,我一样愿意成全他。”
“可如果真那样,你就不怕会一无所有吗?”
楚歌回头:“那不还有你吗?”
她唇角带笑,眼里情意融融,杜慕一下就被撩到了,微微顿了顿,终于忍不住倾身吻住她,半晌,才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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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12-12
卸任之后, 好像心里的某块负担也跟着卸下来了。
第二天, 楚歌难得睡了一个懒觉, 她醒来的时候,杜慕已经健完身吃完早餐上公司去了。
桌上有他给她留的吃食, 都用保温盒装着, 还薄有余温。
楚歌吃了小半,开车回了镇上老家,她今日是回去接楚卿的, 按照董事会提议,他将在未来接任财务副总一职。
楚歌的辞任在商圈里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网络上炸开了花, 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揣测和传闻。
楚歌公司用的那个电话都快要打爆掉了, 路上她接到曼文的电话,那姑娘颇幽怨地说:“楚总, 现在事情已经从豪门夺产发展成了杜楚角力,你真的不打算澄清一下吗?”
其实就连曼文都不知道楚歌为什么会辞任,她到现在也无法相信她会这么做。
这一路走来,为了新亿隆楚歌吃了多少苦, 大约也只有一直陪着她的曼文最清楚了。
楚歌开着车, 像是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问曼文:“这些传言,会影响公司的正常运作吗?”
“影响运作倒是不会……”又不是没经过风雨的小公司,新亿隆发展至今,自有它成熟的一套运作模式,说句不中听的,就算哪天楚歌不在了,它也未必就会立时倒闭。
楚歌便笑:“那不就行了。不要管那些,好好做事。”她的声音里带着一如往常的温和,却也不掩凌厉,“曼文,我把新亿隆托付给你了,记得帮我看好它。”
大帽子扣下来,曼文只得若有所失地应了。
其实不独曼文,就是杜慕这边也没少受人骚扰,都是来他这里打探消息的,便是杜老爷子,也因为这个特地把他叫回家一趟。
“楚歌辞任是你要求的?”
“不是。”
“那就是她自己想要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了?”
杜慕骇笑:“怎么可能?”
杜老爷子就看着自己孙儿。
杜慕摇摇头:“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和她,很少会谈及公事。”
这是实话,楚歌从没有和他提过她想要做什么,她的那些打算,他也只是隐约猜到而已,这不是他不关心,而是他很清楚,她并不想他参与。
在她的设想里,即便有风暴,那也最好只限于她,不要波及到任何旁的人才好。
“那你们说些什么?”老爷子不知内情,闻言自然没好气,“孩子吗?叫你常回家看看你也不回,听说现在更是连差都不出了,就为了能多点时间陪她――这么腻歪,怎么也没看到你给我整点动静出来?”
老爷子说的动静就是给他添个曾孙。其实活到这般年纪,他也不是看不透的人,底下的孩子结婚生子这样的事,和他有多大关系呢?
只是杜慕不一样,他有过那样的病史,吃了那么多年的药,还能不能正常生育,甚至于能不能生下正常的孩子,总让他格外牵挂。
只是一提起这个,杜慕就不说话了。
老爷子见状更气,挥起拐杖赶他:“滚滚滚,看到你就来气。”
杜慕是不会滚的,横竖已经回了,就在杜宅陪了老爷子大半天,期间也是多半时间都在接电话,那些人旁敲侧击,问的都是新亿隆公司人事变动的事。
他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这么敏感,说白了,他们关心的并不是楚歌的去留,而是传了好几个月的,那个和MOO公司的大订单以及尚未真正面世的新亿隆的新产品。
外面炸开了锅,小镇上的楚家却是格外安宁。
在辞任之前,楚歌先和家里人通了气,与后来董事会上的强烈反应不同,楚妈妈和楚卿知道她的打算后都很平静。
楚妈妈甚至还松了一口气:“这样挺好的。”她以为楚歌是坚持不下去了所以才辞职,很是恳切地安慰她,“没关系,不开公司我们也能活下去。妈这些年攒了不少钱,哪怕你不嫁人,节省些,也够我们娘三个生活了。”
楚歌和楚卿听了都笑,说:“没想到妈你还存了私房钱啊,有多少?”
“有不少呢。这些年你给我的零花,我都没用完,还有打麻将啊,我手气好,也赢了些。”楚妈妈说着,兴兴轰轰地拿出自己的财产给儿女们看。
让楚歌意外的是,除了现金存款,楚妈妈居然还做了一些投资,她用她给的那些钱,在小镇买了两个门面,虽然位置不是顶好,但是每年的租金也够她过上比较富余的生活了。
眼见着把他们都震住了,楚妈妈很得意地问,“怎么样,够我们用了吧?”
楚歌和楚卿齐齐点头。
他们都明白楚妈妈的意思,经历得多了,大富大贵的日子她已经不想,唯一的愿望,也无非是儿女都能好好地陪在身边而已。
那天楚妈妈很高兴,晚上还特意做了一顿大餐犒劳她,以示:看得开!
楚卿的反应就更平淡了,他的身体自上回后又弱了一些,好不容易长回来的肉,一段时间院住下来,又瘦了下去,现在才立秋,大家都还穿着短袖呢,他就已经要加件外套了。
倒是他说话越来越利索,虽然慢,可也字正腔圆,吐字很清晰了。
楚卿清醒后知道她放过了林敏娴就知道自己妹妹另有打算,因此听到她说想要辞任,一点都不惊讶,只是问:“你要对付恒盛?”
虽然问的是问题,但他的语气很肯定。
楚歌说:“是。”
“有把握吗?”
“有。”
楚卿沉默了会,嘱咐她:“保重好自己。”
楚歌点头:“好。”
很郑重。
他看着她,就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没有问她的计划,也没要求她告诉他,兄妹两个很有默契地避开这些――不管如何,报复都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因为那代表着,他们真的放不下。
也同样代表着,他们心里还有着阳光照不见的角落,很阴暗,也很可鄙。
楚歌回到家帮着楚卿收拾了点东西,既然要上班,往后自然得住在城里了。
楚妈妈也要一起搬回去,她很舍不得镇上的生活和朋友,但性子使然,倒也欢欢喜喜地帮着收拾。一整天,楚家兄妹就看到她忙来忙去,收一件拿出一样:“嗯,这个没必要带去,放这里也白白搁坏了,送人吧。”
最后整理出了一大堆,和阿姨一起送了这家送那家,一直送到傍晚时分才总算都送完了。
楚歌和楚卿后来没事做,就坐在院里的一处树荫下下象棋,经过这么些年,楚歌的棋艺毫无长进,总是被楚卿吃得死死的。
杜慕到楚家的时候,就看到楚卿正拦着楚歌不许她悔棋,楚歌则拉着楚卿的衣袖撒娇:“最后一次嘛。”
日落时分,晚霞似锦,那两人倚坐在桂花树下,相似的眉眼、一样的笑容,远远瞧着,竟觉美景如画。
他站着没有动,还是楚歌先发现了他,她冲他盈盈一笑,扭头和楚歌说:“我家那位来了,他下棋可厉害了,你肯定下不过他。”
杜慕就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日子如此安宁,时间在一盘又一般的棋局中悄然溜走。之后楚卿正式在新亿隆里就职,他虽是空降,腿脚也有些不方便,但他做事细致又肯下功夫,竟也顺风顺水地站稳了脚跟。
而卸任后的楚歌却比之前更忙了。
杜先生也忙,湄河工程进入到一个关键的节点,便是他想要多陪陪楚歌也不能。
一直忙到十月,这天楚歌在凤凰台宴客,大家正聊得兴起的时候,一个在外面接电话的客户突然闯进来,一脸兴奋地说:“大新闻!大新闻!唐致远那个美名远播的千金在底下捉奸了。”
众人轰然赶去,楚歌想了想,也跟着下去了。
她去得晚,到的时候,事情都已经接近尾声了。房间里一男三女,衣服也都穿好了,林敏娴正在几个保镖的簇拥下往外走。
她穿着某品牌最新款的一套小洋装,戴了墨镜,涂得红艳艳的嘴唇轻轻抿着,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
两人在人群中擦肩而过,隔了几个人头,林敏娴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楚歌淡淡地笑了笑。
回到包间,众人还在热烈地讨论着这件事,有机灵的甚至连过程都打听出来了:“……说是来玩的,然后林敏娴身边一个女的看到了马维远,这不,就当场堵住了。”
“啧啧,还有三天两人就要结婚,这节骨眼上闹了这么一出,可有得老马头痛了!唐致远那个可不是什么善茬,老马的儿子这么打他女儿的脸,呵呵,有得闹喽。”
“有什么好闹的,大不了不结婚么。这年头,闪婚闪离都正常,更何况是退个婚呢。”
“被打脸啊,气难平不是。”
这都还是正常的讨论,到后来话题就露骨了,毕竟马维远一男御三女,足够劲爆啊!
楚歌托着腮坐在边上静静地听他们说,心里却在想,这事儿总算来了,自那天Marco被她和杜慕当众打脸后,她就知道,林敏娴决不会嫁给他。
她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容忍自己男朋友那样脓包?
现在,果然就出事了。
只是不知道,今天晚上这事,是真的碰巧遇上了,还是本身就是个局。
“算是半个局。”晚上杜慕回来,楚歌和他说起时,他告诉她。
“半个?”
“嗯。”杜慕一边垂眸解着袖扣一边说,“马维远想玩,林敏娴就给他制造了机会。不然的话,这都马上要结婚了,他脑子又没进水,怎么还会玩那么大?”
楚歌赞同地点了点头,想想不对,歪头看向他:“你怎么这么清楚?”
杜慕已经把袖扣解了,这会儿正在解衬衣扣子,闻言抬眸望着她笑:“你猜。”
楚歌被他笑得微微一梗,男人逆光站在那儿,长身玉立,眉眼清俊,单手解扣的动作斯文又帅气。
她挪不开眼,便故意逗他:“难不成你在默默关注她?…… 嗷!”
话没说完,就被他倾身过来咬了一口。
楚歌捂住嘴,他掐着她的下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要吃醋也别吃她的,换个人。”
“唔……”楚歌默默地接受了他的威胁,很乖地问,“那,换成Elisa怎么样?”
Elisa是她的法文名字,从法国回来后,她就再也没用过了。
这会儿提起来,竟有种隐秘的只有你我才知的愉悦,杜慕果然笑得很开心,一本正经地回答:“挺好。”突然伸手将她提起来抱到胸口,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唇瓣,声音又软又浓,“正好你也可以告诉她,有个叫Allen的中国男人,特别特别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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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12-13
听他这么说,楚歌只觉得心化成了水,缓缓流过身体, 暖得她四肢百骸都有些发软。
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到现在她才有一种自己当真恋爱了的感觉。
那样真切。
不同以前的刻意, 现在她会很自然地抱紧他,想要吻他,也想把他嵌进骨血深处,自此之后,唯有她能爱他,也只有她可以爱他。
情动得无以复加。
两人忘了所有,很放肆地闹了半晚上, 第二天楚歌又起迟了——她最近很嗜睡, 好在难得杜慕也还没有走, 他健完身吃完东西, 正在研究杜家阿姨送过来的早餐。
他家阿姨送来的多是粥, 有时候会是包子、饺子之类,搭配一两个家常小菜, 就楚歌知道的, 里面也都加了有各种调理身体的药材。
这一开始本来是杜老爷子吩咐的, 他抱孙心切,不好催促就表现在行动上,日日三餐加持,恨不能一餐就可以将两人调养得棒棒的,然后速速怀上下一代,让楚歌压力很大。
但效果也明显,看她最近明显提高的睡眠质量就是明证。
还有,皮肤也更好了,莹白剔透,便是素面朝天,也透着一层淡淡的红。
杜慕因此很满意,没事还会搜些各方好菜,让阿姨做给楚歌吃。
见他手上拿了张单子在看,楚歌以为他又搜罗到什么秘法,便凑过去,见上面写的是:先将小米浸泡,红枣去核,加多少多少克虫草以及什么什么,下锅煮,开锅后转小火……
明显是粥类的做法。
便不由得问:“这是什么?”
“我让阿姨写的早餐做法。”他放下纸,另拿了个碗给楚歌盛了一碗粥,又把菜端出来,“天气马上冷了,我准备学一两样早餐,有空就给你做。”
“啧,”楚歌笑,“杜先生这么殷勤,受宠若惊啊怎么办?”托腮问他,“想我怎么报答?”
他捏捏她的脸,声音低沉,目光深邃:“吃胖一点。”
楚歌被秒杀,她低下头,拿起勺子在粥里搅啊搅,没话找话:“你想做东西给我吃,和天冷又有什么关系?”
“天冷,东西凉得快,装保温盒里本来就冷了不少,”他说着在她握着勺子的手上瞄了两眼,“再让你搅两下,就一点凉气也没有了。”
倒是可以热,可加热后到底没有原做出来的那么好吃,而且有些药材也会失了原有的性能。
楚歌怔怔地看着他。
“怎么?”
她特感动地说:“那我也学。正好现在不用上班了,我学好了,以后可以天天给你做。”
想想她进厨房后那毁天灭地的架式,杜慕笑:“好,我等着。不过我会提醒秦坤记得多给你备两口锅,还有,灭火器什么的也多备几个,药箱里面的烫伤膏也要准备好。”
楚歌颇无语:“……你看不起我?”
“不,未雨绸缪而已。”
楚歌就也懒得同他争,只默默地给自己加了一番油,然后就想起来:“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昨天林敏娴那事是半个局?”
话题转得如此生硬,又惹来杜慕好一阵笑,笑罢才告诉她:“也是碰巧,有个女的和她走得比较近,正好她家里最近接了湄河项目里的一个工程,一起吃饭的时候听她说了两句。”
怕不是两句吧?就杜慕那人精,怕是把人家什么话都给套出来了。
楚歌了然,冷笑着说:“她还真是精于此道。”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林敏娴。
同样的手段,以前用在楚歌身上,现在则换成了马维远,她行事的方式还是那么简单粗暴又直接。
杜慕知道她是想起了以前,也不多说,只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抚了抚。
感受到他的安慰之意,楚歌笑笑:“我没事。”
但是也不愿意多提就是了。
杜慕也没提,他端凝着眉眼很有些冷酷地说:“我把这事透给马家了,这次她想要顺利脱身,怕是没那么容易。”
楚歌先还不解,后来再一想就明白了,马维远还有个在政府任职的叔叔呢,位高权重的人多爱惜名声,马家因为他把生意尽数收敛就是为了这人。
马维远再爱玩爱闹生活作风再糜烂,不放到台前都没事,一旦被捅到明面上,就算是马维远的错,为了马家那个叔叔的官声,也是坚决不能认的。
林敏娴这次,何止是难脱身。
事实也如楚歌和杜慕所想的那样,第二天马家人登门,赔礼道歉都做了,姿态却摆得并不低,还说:“婚不能取消,必须如期举行。”
唐致远闻言气得笑了:“Marco在婚礼前三天做出这样的事,我还要把阿娴嫁给她?我们家阿娴,好像还没有那么廉价吧?”
“林小姐廉不廉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手段挺不错,这一招棋,把我儿子的名声毁尽不算,还几乎要连累我家其他的人。她亲手做的局,不好好了了,这事儿,怕就麻烦了。”马家人话里有话,态度很是强硬,说着,还拿出一支录音笔,“里面的内容,唐总可以好好听听,听完了,想必你也就明白了。如果你不相信,要证人,我们也是可以提供的。只有一点,这婚,必须结。不是你们家的女儿有多贵重我们马家必须要,而是只有这样,才能把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你们家要脸,我们家,也要!”
马家人说完,丢下录音笔,扬头走了。
唐致远深吸一口气,很久才拿起录音笔,沉默地听完后,上楼去找林敏娴。
林敏娴半靠在房里的沙发上,早已经等着心焦不已,见到唐致远,赶紧抛下手机,迎上前问:“爸爸,怎么样,退了吗?”
唐致远捏紧了录音笔,看着她:“昨天晚上,为什么会那么巧,你在凤凰台就遇见了Marco?”
林敏娴微微一愣,旋即有些不耐烦:“都说了是碰巧,他行事没有顾忌,让我朋友看到了……这种事,他做得出,难道你还要我忍气吞声么?”
“所以事先,你一点也不知情?”
“当然不知情!”
唐致远闭了闭眼睛,抬手露出手里的录音笔:“那这是什么?”
他按下按钮,录音笔里传来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女声:“阿娴有点婚前恐惧症,她想看看Marco定力怎么样,打算试一试他……”
林敏娴惊恐地后退了一步。
这声音,他们父女两个都熟悉,她是林敏娴的朋友,也是这次婚礼上定下来的伴娘之一,林敏娴回国后,经常来家里找她玩的。
录音笔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她打算怎么试?”
“还能怎么试,晾他一月半月的,再找个漂亮姑娘去撩拨他,这种时候他要还能守得住,那就真是定力过人了。”
林敏娴脸色苍白。
有婚前恐惧症所以想找个女孩子去试试Marco这样的理由,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唐致远。
他关了录音笔,有些心痛地望着自己女儿:“人是你自己挑的,你不满意可以直接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且她不但做了,还闹得那样大,满城风雨。马维远要是普通的富二代那也就算了,偏偏,他家里还有个正在做官的叔叔。
亲侄子生活糜烂作风腐败,一夜御双女,说出去,他能有脸呐?
林敏娴呐呐说不出话。
她实在是震惊坏了。
唐致远看她这样又觉得有些心疼,疲惫地叹了一口气:“你也不用怕,结婚而已,等风声息了,又不是不可以离。”
“不。”林敏娴总算反应过来了,语气坚决,“我不结!”
全世界都知道他不是好的,她还硬要嫁给他,那不是平白让人笑话吗?她林敏娴,怎么能沦为别人的笑话?
“不结也不行。”唐致远倒是很快冷静下来,给她分析利弊,“马家不会坐视马维远落下这个名声的,你要是坚决退婚,他们就敢公开这个录音。”甚至于他还敢肯定,马家掌握的肯定不仅仅只有这个录音,他不敢赌,也不敢问林敏娴还做了什么,只能劝她,“不管怎么样,这事也是你处理不当,先把婚结了把这事平息下去。否则闹下去,他名声毁了,你也落不下什么好。”
唐致远软和下来,林敏娴的脾气倒上来了,她冷笑着说:“我能有什么不好?他马维远花心好色,一个女人不够,还要多叫一个,要不是我去得早了些,昨晚上那房间里的人只怕更多,一男二女算什么,他还想来个三男十女,最好是群P呢!”
“阿娴!”
“我说错了吗?他就是这么一个货色!”
看她如此糊涂,唐致远也有些火了:“那你也别忘了,这个货色还是你挑的!”还是从自己妹妹手里,抢过来的!
后面一句话,他忍住没说,但是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敏娴羞愤欲死。
那天晚上本就是个意外,她不得不忍痛认了也就算了,现在,连自己爸爸也要这样羞辱她。
这个时候,她早忘了第一次见到Marco时的惊艳,也忘了她对自己堂妹的嫉妒,更忘了她曾有意无意对他做下的种种“体贴”举动。
她捂住胸口,看着唐致远:“对,他是我自己挑的,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挑中他吗?那是因为我爱的和爱我的男人,都被你折腾得不要我啦!”
越说她越觉得委屈,流着泪控诉:““我记得以前,你和妈妈一直都和我说,我是你们唯一的女儿,以后也要招一个最好的男人放在身边。后来我看中了楚卿,他样样优秀样样都好,结果你告诉我,有一个男人,比楚卿更好更优秀,为了那个更好更优秀的男人,你甚至可以让我放弃招赘,还逼我和楚卿分手。结果呢?结果是楚卿恨我,杜慕嫌弃我,我在所有人眼里都有罪!现在,连你也要这样看我吗?!那你呢?你就没有罪吗?你答应过我妈,要爱她一辈子,要一辈子护着她,忠诚于她,我妈在你最穷的时候帮了你,培养了你,你怎么回报她的?你和别的女人,有了感情,还有了儿子!你经常说,是楚歌怂恿了我,是她害死了妈妈,可其实真正害死她的人,是你,也只有你!”
她伸手指着他,毫不留情地直指到他面门上。
唐致远脸色铁青:“我真是宠坏了你,你竟然敢和我这样说话!”
“我怎么就不敢了?你偷养女人害死我妈难道还有理吗?这么多年,我陪着你一起自欺欺人,因为我以为,你至少是真的爱我的,我就是你唯一的女儿。可事实上呢?你假装对我好,假装那个野种毫不在意,等他够大了,有出息了,你再把我一脚踢出门,好名正言顺地把我外公外婆我妈辛辛苦苦留下的家业都送给他!”
唐致远震惊地看着自己女儿,有些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原来在你心里,爸爸是这样的人?”
“难道你不是吗?”林敏娴流着泪反问,“别告诉我他真有天赋,真就能在资本市场上一鸣惊人,这后面,怕是你没少花精力偷偷培养他吧?为了能哄住我,您老还真是费尽心机!”
唐致远感觉自己的脸皮被亲女儿扒下来踩了又踩,他死死地看着她,林敏娴也毫不示弱,睁大了眼睛冷冷地望着他。
父女两人对峙了好一会,他蓦地转身,冷声说:“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不和你说,等你平静下来,我们再好好谈一谈。”
“谈你怎么把我卖掉吗?”
唐致远微微一顿,迈步走了出去。
林敏娴没有追出去,等他走远了,她才萎顿在地,哭得伤心不已。
泪眼迷蒙中,门口落下一片阴影,她抬起头,看到那个她痛恨的野种正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她,冲她笑。
她抹干泪,强撑着站起来,却因为腿麻没能站起,只好挺直脊背,昂高了下巴。
“你笑什么?”她冷冷地问。
唐文安慢慢走进来,直走到她面前,又盯着她看了半晌,才俯身在她耳边缓慢但轻声地说:“我笑你,很蠢。”
这是唐文安第一次抛下怯懦的伪装挑衅她,还选在了她最暴躁易怒的时刻。
效果自然惊人。
唐文安正在书房默默生着闷气,忽然就听到“呯”的一声。
他头皮一紧,跑出来,恰好看到唐文安贴着墙面滑落在地板下,嘴里慢慢湮出了一口血,“噗”一声,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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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12-14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就见林敏娴跟个炮弹似的冲出来,半点形象也不顾,冲着唐文安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嘴里还喋喋不休地骂着:“滚,滚出我家!死野种,你早就该死了!”
唐致远赶忙拦上前去:“够了!你在干什么?”
一时还没拦住, 又让林敏娴踹出去好几脚, 这下是真惹恼了唐致远,手上用力,一把将她甩开, 厉声喝道:“林敏娴!你疯了吗?”上下一打量她, 更是心痛, “看看你这样子, 你这样子,和疯婆子又有什么两样?!”
她这形象不要说唐致远,就是林敏娴自己也没见过,衣衫不整, 赤脚散发, 红着眼睛, 满脸的扭曲与挣拧,和她一向的典雅娴淑真是半点都搭不上边。
林敏娴却顾不得了,她被唐致远一把甩到走道的另一边,手打在墙上,痛得惊心。
好半晌才回过气来,先指着自己:“我是疯婆子?好!好!”一连说了几个“好”字,见唐致远看都不看他,只是转身扶起那野种,满脸的关心与痛惜,不由气上加气,整个人都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完整了。
唐致远扶起了唐文安,问:“没事吧?”
唐文安摇头,一张口,却又吐出一汪血来,他忙扭过脸,默默伸手拭去。
那副不管什么事都独自忍受的样子,比发泄出来要更让唐致远觉得难过,“你先回房休息,”他放缓了声音安抚他,“我会叫刘医生过来帮你检查一下的。”
唐文安点头,强忍着痛往自己卧室走。
只是才行了两步,就被林敏娴拦住:“站住!”她已经回过神来了,却还是气,恨恨地盯着他,“谁允许他还留在这里了?让他滚!马上滚!”
“林敏娴!”唐致远忍无可忍。
不过他大声,林敏娴比他更大声:“怎么,这是我家,我不想让这个野种再住在这里,不可以吗?!”
“啪”的一声,连着空气都静了好几秒。
林敏娴捂着脸,泪水夺眶而出,怎么也不能相信,唐致远居然打了她。
他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声色俱厉:“张口闭口‘野种’,你的教养呢?!”
“我的教养,不也是你教的吗?”
“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没教好你吗?!”
“爸爸……”看他们实在吵在厉害,唐文安忍不住出声,轻轻地扯了扯唐致远的衣袖,“别和姐吵,是我,都是我不好。”
“当然是你不好!”林敏娴转脸喷他,“你算什么东西?要你来说我?”
唐文安被骂得满脸涨红,却还是扯着唐致远的衣袖:“爸爸……别吵。”
唐致远又是欣慰又有些心酸,点头说:“好。我不吵。”也不管林敏娴,亲自将他送进房内,又给他检查了一遍身上,尤其是前阵子才受伤过的手和腿,见没有大事,才退了出去。
看到门关上,唐文安轻轻吁出一口气。
舌尖疼得厉害,那是林敏娴推他时,他自己趁势咬伤的,苦肉计嘛,没有一点牺牲也根本就算不上苦肉计。
缓了缓神,他慢慢走到门边,外头唐致远果然又和林敏娴吵了起来。
林敏娴有些声嘶力竭:“让他滚!这个家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唐致远失望又痛心的声音:“阿娴,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没变,变的人是你!是你一心为了那个野种儿子所以才一再嫌弃我!”
“我说了,他不是野种!”
“就是,就是!我恨他,我也恨你……”
“那你到底想怎样?”
“让他滚!这个家里我能做主,当初妈妈还在的时候早就说好了的,只要我愿意,这个家就是我说了算!”
唐致远像是被震到了,半晌才声音晦涩地问:“所以阿娴,你是嫌我了吗?”
林敏娴没说话,她扭开脸,倔强地不肯看他。
声音渐渐小去,唐文安悄悄拉开一点门缝,看到唐致远拖着林敏娴,两人进了书房。
门“呯”地关上,再听不到一点动静。
没多久,刘医生就来了,给唐文安检查了一下身体,还开了一点药。
吃过药后没多久他就睡着了。
再醒来已然天亮,昨晚上林敏娴疯起来那一推终于显现了它的威力,唐文安只觉得背像是要断了似的,还有,手也很痛,抬起来一看,手肘处呈半圈形紫了一长条,应该是打在门框上时弄到的。
稍稍动一动,痛得刺心。
然后舌尖也痛,咽一口口水,都像有尖刀在刺。
唐文安叹口气,靠坐在床上默默望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呆,这才起身出门。
屋子里很安静,像是一个无人的空冢,只走到楼梯口,才能闻见厨房里飘出来的淡淡的香味。
往下一望,唐致远早已醒了,穿戴整齐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
唐文安慢慢走下去,他放下报纸看着他:“醒了?”一夜而已,他看着老相了许多,便是从来都打理得精心的头发,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他点点头。
唐致远便站起来:“先吃东西吧。”
唐文安迟疑地问:“姐……姐姐呢?”
唐致远没答,只率先往餐厅那走去。唐文安只好跟在后面。
早餐很丰盛,而且都很软烂,入口即化。
可惜父子两个都没有胃口——唐文安是看唐致远胃口不佳,所以也不敢多吃,他放碗,他也就放了筷子。
唐致远目光沉沉地望着他。
唐文安低垂着头,手指不安地绞来绞去。
唐致远见状,忍不住轻轻在桌上一拍,冷声喝斥道:“抬起头来!”
他抬头。
“挺胸,坐直了!”见他都乖乖照做,唐致远这才满意,教育说,“以后都要这样,别做那等小家子样子,不像话。”
唐文安说:“好。”
“刘医生说你那手还是怕有问题,等下去医院再好好检查一下。”
“嗯。”
“检查完了后去恒盛找我。”
唐文安疑惑地看着他。
唐致远语气平淡:“有点东西要给你。拿到后你就搬出去吧,我给你在学院路准备了一套房子,那里位置不错,离你学校也近,若是不想住宿舍,可以住到那边去。”
虽然早就想搬出去了,但是自己想搬走和被人赶走完全是两码事,因此乍然听到他这么说,唐文安愣了愣,过了会才说:“好。”
他再会控制,声音里还是带出了一点冷意。
唐致远听出来了,不过他只以为他是有点失落,便拍拍他的手,沉声说:“搬出去也好,往后你就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了。”
唐文安震了震,没敢再说什么,只垂下了头。
之后唐致远出门,唐文安由司机陪着去了医院,从始至终,他没有见到林敏娴。
倒是后来去恒盛,在那里看到了她。
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衬衣,黑色长裤,妆容精致,发型也很利落干净,衬着她略有些冷漠的神情,整个人出乎意料的简洁干脆。
像一柄剑,锋芒毕露,光华四射。
不过唐文安更愿意用穷途末路,故作镇定来形容她。
办公室里人不少,除了林敏娴和唐致远,还有几个中年男女。
他点头微微致意,叫了一声“爸爸。”
唐致远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屋内的人都看着他,林敏娴也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跟看什么肮脏物一样。
唐文安微微抿了抿唇角,垂下了眼睛。
气氛很不对……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不过还没等他深想一层,唐致远已经说话了,他指着那几个唐文安不认识的人告诉他:“这是莫律师,这是陈律师,这几位,是公司的董事,等下爸爸再介绍给你认识。现在先坐下,听莫律师说事情。”
唐文安很有礼地一一跟那几人打过招呼,然后乖乖地坐过去。
那些人就又多看了他两眼,然后莫律师打开了手中的文件。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楚歌正在试衣服。
是意大利运回来的、杜先生亲手设计的婚纱。
婚纱的样式并不特别华丽,但却很是精致典雅,小细节满满的,裙尾上还绣了一颗树,不动时还不觉得,一走动,只觉那树像是要活过来似的,光华灿灿,绿意莹然。
作为伴娘之一,安雅今天也过来了,她看着那树挪不开眼,问:“你们怎么想到在婚纱上绣棵树啊?居然还很好看诶。”
杜慕和楚歌对视一眼,都微微笑了笑。
看向镜子里的人,楚歌觉得很欢喜,身为女人,哪怕一生只穿一次,可拥有一件漂亮的婚纱都是梦想。
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了一个十分俊朗抢眼的新郎。
“喜欢吗?”新郎问她。
楚歌点头,目光却落到自己腰上,有些疑惑:“我是不是胖了很多?”
她记得量尺寸的时候,腰围这里还留了有余地的,可现在,不但余地没有了,还有点挤。
杜慕低头看了两眼,说:“没胖,挺合适的。”
楚歌怀疑地看着他,杜慕也看着她,一眨不眨地,以示自己很真诚很无辜。
她就转而问安雅:“你不觉得腰这里粗了些吗?”
感受到杜先生凛冽的视线,安雅咳了咳:“你觉得紧吗?”
楚歌拨弄了下:“还好。”
“那不就好了?你家杜先生眼光很不错嘛,看这裙子,你穿着多好看,我第一次看到在婚纱上绣树和树叶诶,居然还挺搭。”赶紧转移话题,省得楚歌等下说出要减肥的话,杜先生会杀了她的。
楚歌还想说什么,这时,电话响了。
安雅赶紧越过一堆的纱裙,把她的手机捞出来递给她。
楚歌一看号码,不由得怔了怔。
“是谁啊?”安雅问,“你这手机居然也有陌生号码打进来。”
楚歌自然知道这不是陌生号码,她笑笑,看了一眼杜慕,说:“一个小孩子的。”
“咦,你还认识什么小孩子?”
楚歌没答,只推推她:“你也去把你的衣服试试,早些试完,我们请你去吃大餐去。”
安雅喊了句“OK”,高高兴兴地进了试衣房,杜慕见状,将工作人员都挥退,从她背后搂住了她。
楚歌并没有要避他的意思,摁下了接听。
电话那头,唐文安似乎是震惊极了,叫了她一声:“姐姐。”
声音很低,还带着微微的颤栗之意。
楚歌心里一紧,问:“怎么了?”
他说:“姐姐,我做到了。我们,成功了。”
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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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12-15
十月十日, 国庆长假刚刚过去两天。
备受瞩目的恒盛千金林敏娴大婚, 也是在那天,恒盛现任的董事局主席、法人代表唐致远为贺女儿新婚大喜, 宣布将名下的恒盛股权转让给女儿林敏娴, 同时自己将在未来的两到三年内逐步隐退。
伴随着这个重大的消息, 林敏娴婚礼前“捉奸”、以及唐致远并没有将名下全部股权转让给林敏娴,而是另有部分在同时让渡给自己私生子的消息就显得十分的微不足道了。
也就在那一天,在市场上一直未有太出色表现的创赢科技第二次举牌, 通过这次,其持有恒盛公司股票已达18%, 成为继林敏娴之后的第二大股东, 因为其所持股权与第一股东林敏娴还颇有差距,不管是唐致远还是林敏娴当时都没有在意。
婚礼在城市最豪华的海岚国际酒店举行, 现场名流云集, 一路豪车相护,场面十分的浩大与郑重。
这么大的事, 楚歌自然接到了喜贴,让她意外的是, 楚卿居然也收到了。
楚卿的请贴是在婚礼前一天才送过去的, 和新亿隆公司的一起,交到了曼文手上。
楚歌有些弄不清楚林敏娴的脑回路,和杜慕吐槽说:“她把前男友都齐集到婚礼上,是想要召唤神兽么?”
杜慕就知道她是把自己也算上了,特无语。
楚歌还解释:“你是真的可以算的。你不知道有一段时间都在传你会娶她,传得可真啦。”
杜慕也不和她争,只提示她:“说这话时你可以加点醋。”
楚歌点头,酝酿了一下,说:“我吃醋了,那会儿居然传出你会娶她!”
前面开车的秦坤闻言绝倒,杜先生倒是很满意,作恍然状说:“所以那时候你才对我特别好是么?”他微微笑,“让你醋了这么久,是我的错。”
“对啊,都酿成老成醋了。”楚歌随口叹,不过“酿”字一出口,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一下就把林敏娴和她的前男友们都扔到一边,有些可怜巴巴地说,“饿了,突然有点想吃美姐家的腌黄瓜了,怎么办?”
美姐是家私房菜馆的老板,她家做的腌黄瓜也算是一大特色――特别特别的酸,还辣,总之非常重口。
楚歌食量不大,很少有馋嘴的时候,见她这样,杜先生便问:“你确定?”
楚歌想想,点头。
杜慕看看时间,吩咐秦坤:“去美姐那。”
楚歌吓了一跳:“算了吧?会迟到的。我就是那么随便一说,并不是特别想吃。”
其实还是很想的,嘴里吧嗒吧嗒地直咽口水,抓心挠肺地想。
不过,她能忍住。
估计是看出来了,杜慕伸手在她头上轻轻一弹,淡淡地问:“迟到又有什么关系?”
楚歌:……
还真没有什么太大关系,别人结婚他们又不是主角,连重要配角都算不上。只不过闲言碎语多少会有点的,内容她也能猜得到,无非是林敏娴得嫁金龟婿,她楚歌不忿故意迟到示威之类的。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楚歌毫无负担地和杜慕转道去美姐那吃了腌黄瓜,黄瓜腌得恰恰好,又脆又香。楚歌“咯嘣”一口“咯嘣”一口吃得别提多欢快了。杜慕见状也有了食欲,想着她吃得这么欢应该是味道没那么重了吧?便提起筷子也挟了一条,送进嘴里一嚼,啧,酸得倒牙!辣得冒火!
足足喝了两大杯水,才把嘴里那股子辣和酸给解了。
杜先生看着楚歌特纳闷:“你怎么突然喜欢上这个了?”
楚歌正吃着,闻言一顿,却也没说什么,微微一笑后把盘里最后一条黄瓜吃尽,摸摸肚皮:“好好吃!再打个包吧!”
杜慕:……
他觉得他可能要娶的是个假太太。
楚歌拎着一盒腌黄瓜去了林敏娴的婚礼现场,他们也并没有迟到,只不过那会儿门口的人也不多了就是了。
林敏娴和Marco一起并肩站在门口,她的婚纱设计得十分华美,长长的裙尾缀满了细小的水晶和钻石,据说那婚纱也是世界上最昂贵的婚纱之一。
事实上林敏娴穿着还真是挺好看的,她今天的妆也很适合她,不浓不淡,恰到好处地修饰了她的五官,将她整个人衬托得特别的优雅贵气。
她本微笑着在和身边的人说话,看到杜慕牵着楚歌过来,不由自主地抬高了下巴,看着他们。
杜慕当她是空气,只看着Marco说:“恭喜。”
Marco见到他还有些不太自在,草草地和他握了握手,干巴巴地回应说:“同喜。”
楚歌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
Marco这才发现自己口误,不由得更尴尬了,瞄向她,却又忍不住呆了呆。
好像……面前的这个女人比之前他见到的更漂亮了,肌肤莹白剔透、粉色的红唇柔嫩如花,还有那双眼睛,黑白分明,仿若被洗炼过的碧蓝天空,纯净得让人心颤。
Marco也确实觉得自己心尖尖都颤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变得热烈。
杜慕对此感觉最是敏锐,见状立刻转过身去,不动声色地将楚歌拦到身后,冷冷地盯了面前不分场合“发情”的男人一眼。
Marco摸摸鼻子,还不死心,瞅着楚歌的方向说:“楚小姐真可爱。”
楚歌&杜慕:……
这下连林敏娴也反应过来了,一时脸色铁青,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转回头看着杜楚二人说:“小歌还确实是越来越可爱了,看来卖掉新亿隆,你富家小太太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富家小太太,她这是在讥讽她进不得杜家门,只能被杜慕养在外面么?
楚歌笑,然后就见杜慕面无表情地和Marco说:“昨天凤凰台的韦总还和我说,那两个女孩子还在痴痴等着你呢。”
走出老远,想起刚刚林敏娴和Marco的脸色,楚歌还是忍不住好笑。
她笑了,杜慕心情也好了,捏捏她笑得生晕的粉颊:“就有这么好笑?”
楚歌点头:“不过,这是婚礼现场啊杜先生,这样揭新人的短,真的好么?”
杜先生还是那副高冷样:“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楚歌便又笑,深觉自己运气不坏,叹道:“还好你是我的男人,不是敌人。”
杜慕鼓励:“‘我的男人’这个句式不错,以后记得多说。”
楚歌:……
两人正说着话,楚歌看到曼文在向她招手。
便牵着杜慕走过去。
楚卿和曼文一起来的,他坐在轮椅上,看了看杜慕,又看看自己妹妹,问:“怎么来这么迟?”
楚歌说:“去吃美姐家的腌黄瓜了,哥你还没吃过吧?我打了包,就在车上,你要不要尝尝?”
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一副只要他想吃她就立刻去给他拿的样。
楚卿斥她:“你长点心吧!”曼文以为他会说这种场合大家都正襟危坐他们偷偷摸摸吃东西不像话什么的,结果某人来一句,“现在吃饱了,等下大餐你还吃得下?”
……
简直不忍直视。
他们聊了没两句,婚礼进行曲奏响,唐致远挽着林敏娴缓缓出现在入口处。不得不说她的情绪控制能力还不错,刚刚杜慕那样戳过她痛脚,这会儿出场,她已收拾好了心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娇羞与愉悦。
婚礼现场布置得十分温馨浪漫,走的是粉红梦幻风,置身其中,就像是身处在一场童话梦境里一样。
自表面看,这还真是一场完美的婚礼,英俊的新郎、美丽温柔的新娘、两人家世、人才样样都是顶顶相配的。
楚歌忍不住看向楚卿,后者察觉到她的视线,也望过来,轻声问:“怎么?”
神色十分平淡平和,没有不舍,更没有不忿。
甚至于,她也没有在他眼里看到半点回忆。
林敏娴给楚卿下请贴,大约是想向他炫耀她如今的“幸福”吧?只是不知道,如果看到这样的他,会不会觉得酸楚?
楚歌忍不住笑,“没什么。”她握住他的手,将头靠在他肩上,低低地说,“哥,我只是很高兴。”
楚卿知道她在高兴什么,就也笑笑,转过头,看着越走越近的林敏娴,无波也无澜。
他和她的过去,早在八年前就结束了,然后,在他刺向自己那一刀时,彻底地了结。
如今他看她,也不过就是个陌生人。
盛大的婚礼过后便是豪华的晚宴,主持人在上面说了N多新婚夫妇的浪漫事迹,别人听得或微笑或感动,楚歌却只觉得无聊。
她抬头看了看,这才发现安雅竟然没有来,倒是搜寻的时候看到了林安和。
像是早已经等着似的,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楚歌没什么表情地转开了视线,回过头来,杜慕在问她:“要不我们先回去?”
他觉得待这儿没意思,他最近忙,有点时间在家也只想和楚歌过二人世界。
楚歌就看向楚卿。
楚卿淡淡地:“给了不少份子钱的。”
楚歌笑:“也是,那就吃了再走吧。”
于是留下来吃大餐,不过这样的场合确实蛮无聊,尤其杜慕,特别忙,不时会有人过来找他说话。楚歌其实也不轻省,自辞任后她几乎没在公开场合露过面,这次难得看见,自然也有很多人来找她,问的也无非是新亿隆的那点事。
楚歌都一律以“已经卸任,所以没什么好说的”打发了,实在打发不掉的,自也有杜慕和楚卿、曼文帮她推掉。
后来嫌烦,她就拉着曼文躲去角落里闲聊,楚歌问她:“我哥在公司做得怎么样?”
曼文认真问:“我可以讲真话吗?”
“当然。”楚歌看着她笑,“我是无业游民,你可是新亿隆的二把手,现在还怕得罪我吗?”
说是二把手,其实曼文现在跟一把手也差不多。因为新任大股东兼负责人尤宇同志是个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货,除了重大决策,平素他几乎不怎么过问公司经营。
曼文想想也是,便放心吐槽说:“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哥很温和很斯文很好讲话的,谁知道,啧,超级难伺候。你不知道吧?上上下下,他已经弄哭了我们的财务主管、业务部经理、还有,采购总监。”
一道凉凉的声音突然插入:“昨天,貌似你也哭了。”
楚歌望过去,见她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
曼文被呛了一下,板着脸反驳:“我没哭,是你眼花了。”
“哦~~”意味深长的调儿。
曼文很是羞恼,两人当即逗起嘴来。
楚歌被晾在一边,却也不恼,也不参与,只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两个。
后来吃饭,楚歌回头见曼文很自然地替楚卿捡起掉落在地的餐巾,另换了一块干净的后,替他重新铺陈好。
她低眉顺目的模样,很有些温柔贤妻的味道。
而楚卿,面色坦然地接受了。
楚歌笑,等曼文转身去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她凑到楚卿身边,蹭了蹭他的肩膀说:“曼文不错,我很喜欢她,哥哥你喜欢吗?”
楚卿闻言,挟了一筷子菜去堵她的嘴:“吃。”可他的耳朵尖,却悄悄地红了。
楚歌心情大好,整个用餐期间都在偷偷地乐,直乐得楚卿瞪了她好几眼,她才努力收敛了一点点。
兄妹两个正斗着法呢,新郎新娘过来他们这一桌敬酒了,楚歌才不想在这样的场合下找人不自在,所以她从善如流地跟着众人起身。
只是她不想惹人注目,不代表别人不想找她麻烦。
楚歌在外面是不喝酒的,不光酒,就是茶水饮料她也一律不喝,所以这会儿,她端着的是一杯白开水。
在一水儿的红酒中,她的白开水还是略有些显眼的。
林敏娴就看着她:“今天我结婚,小歌你都不愿意捧场喝杯酒吗?”
楚歌淡笑:“抱歉。”
林敏娴也笑着“哦”了一声,“我差点忘了,你不喝酒。喝了酒总会让你想起一些不那么美妙的事。不过这里有个故人,想和你碰碰杯呢,白开水他也不介意。”
她说着侧开身体,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走上前来。
他长得很胖,留着长长的头发,脸上坑坑洼洼的,帅气毕挺的伴郎服穿在他身上,给人感觉只有油腻。
林敏娴觉得特解气,这人变得越猥琐她越高兴,笑吟吟地说:“八年前,他有幸见识过你最美的时候,小歌,看到他,你欢喜吗?”
楚歌眸光幽深地望着面前的男人,记忆的碎片就像是刀子,一刀一刀在她脑海里挥舞,毫不留情地切割着她的神经。
她的唇色慢慢变得苍白,脸上虽在笑着,但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眼里的绝望和愤怒。
席上其他人也渐渐感觉到不对,都不由自主地静默下来,看着他们几个。而杜慕和楚卿几乎是在那人出现的同时放下杯子,准备站出来。
楚歌拦住了他们。
那个男人眼里似乎没有了其他人,叫她“小歌,”油滑的腔调,非常露骨的眼神,“林小姐说得不对,你其实比以前更好看了。”
楚歌没有理他,在他说话时她转开脸望着林敏娴,手指轻轻一提,移开凳子,她走到她面前,微微倾身在她耳朵边很轻很轻地说:“林敏娴,我真佩服你,这种时候还敢挑衅我!你说,我要是现在泼你一杯水,或者,挠花你的脸,会怎样?”
林敏娴蠕动着嘴唇:“你不敢!”
楚歌笑,后退一步伸出了手。
林敏娴吓得倒退了好几步,因为退得太仓促,她还踩到了身后人的脚。
两人绊在一起,差点摔倒。
楚歌见状不屑地笑了起来,这才又看着那个莫名其妙跳出来的“故人”,语声冰冷:“抱歉,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可不能再做你们约会的挡箭牌。”说着,她还漫不经心地朝Marco看了一眼,微微笑,“马先生心还真大,把自己的情敌请来当伴郎,一般人还真没你那肚量呢。”
席上人都面色诡异,马维远更是一张脸涨得通红,恨恨地瞪了林敏娴一眼。
领着新人过来的傧相见势不对,赶紧出面打圆场:“呵呵,楚小姐玩笑开太过了,什么情敌。真说起来,今天Marco可是不少人的情敌,要知道他娶走的,可是大家心中公认的女神呐。”又示意伴娘伴郎们,“来来来,倒酒倒酒,今天日子好,大家吃好喝好。”
楚歌不紧不慢地出声:“等等。”
傧相闻言苦着脸,看着她。
楚歌才不介意自己搅和了什么,她回头取过曼文手中的酒杯,在众人各式各样的目光中,低头拈着杯子转了转,等转够了,才风情万种地抬眸微笑道,“一杯酒而已嘛,阿娴姐姐既然想,我喝了它又有何防?”说罢,她微一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红酒染唇,衬得她唇色娇艳,目光清亮耀眼有如灼灼星辰。
她看着她,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地说:“这么多年来,阿娴姐姐对我一直多有关照。为了谢谢你的这份厚爱,我会为你的新婚送上一份大礼,还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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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12-16
楚歌面带笑意,言语殷殷, 然而在座的都不会有人觉得,她这份大礼能收得人愉快。
林敏娴更如是,她听出了楚歌言语中的威胁, 看着她笑意盈然的模样, 她突然想起那天去找楚卿,也是这样微笑着看着她。
她放下自尊,近乎卑微地问他:“你还爱我的,对不对?”
他的回应, 是握着她的手, 捅了他自己一刀。
他咽着血,告诉她:“你毁她……我毁你。”
“疯子。”她忍不住喃喃,“你们一家都是疯子。”
还好她因为心中惊惧说得含混,声音也低,所以旁边也没多少人听清她在说什么。
傧相离她近,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连忙扯了她一下,也没用多少力, 却将她扯了一个趔趄, 他便不得不伸手扶住她,一扶,手中的酒杯也倾了,一杯子酒液洒下来,全都泼在了林敏娴的裙摆上。
大红色的传统吉服,像是湮了一块浓重的墨。
傧相脸都黑了。还好能被委以此重任的人反应也不慢,立即笑着说:“看我,一听到楚小姐要送大礼就激动得连杯子也握不住了,来来来,我先罚酒三杯。”
冲马维远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带新娘子下去换衣服。
马维远本也不蠢,知道再留下来不好收场,赶紧点了两个伴娘,扶着神情怔忡的林敏娴退了下去。
马家请的傧相还算有些地位,他说要自罚三杯,自有人站出来捧他的场,笑着说:“三杯怎么行?少说也得再加个三吧?”
“好说,只要大家高兴,再加个三十也是使得的。只要韩老板你愿意奉陪。”
“痛快,就喜欢你这痛快人儿,来,上杯子!”
于是刚刚冷却掉的气氛瞬间热烈了起来,没有人再提刚刚的事,那个油腻腻的胖伴郎也被很有眼色的其他伴郎给裹挟走了。
场面一片欢腾,引得他桌都忍不住引颈相望。楚歌很识趣,看没她什么事了也就乖乖地退了回去。
杜慕迎着她,他脸色很不好看,嘴唇抿得紧紧的,整个人威压很重。
楚歌已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他这样子了,不由得扯了扯他的衣袖,叫他:“杜先生,生气了?”
他冷冰冰地:“犯不着。”也不想和她说,拉起她的手,看向楚卿,“份子钱吃够了吗?”
他这会儿连带着对楚卿也有些怨气了,说什么出了份子钱要吃回本,要不是他多事,楚歌能有今日之耻?
早知道林敏娴实际是个一点场合也不顾的疯婆子,他今天连面都不会露――倒不是怕她,而是根本不需要给她这个脸!
杜慕甩脸子,楚卿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倒是曼文看不过眼,嘟嚷着说了一句:“我们楚总还没嫁给您呢,这就要在大舅子面前耍威风了?”
杜慕:……
他第一次正眼看了曼文一眼。
曼文挺直脊背,也勇敢地回视着他。
只是她的勇气还没有鼓足,就听到边上楚歌“噗嗤”笑了起来。
三个人一齐望着她,都有些无语。
不过楚卿和杜慕的脸色却因为她这一笑而缓和了下来――能笑是好事,还能笑,说明她并没有把刚刚那人和事放在心上。
都到这份上了,他们倒是不急着走了,安安份份坐着吧,该吃吃该喝喝。四人仍坐回原来的位置,看着那些人哄着傧相罚他的酒,一杯一杯又一杯,就算是红酒,喝到最后,还是有些醉了。
好在新郎新娘也出来了。
宴席的场面很大,刚刚的事,除了这一桌的人――其实就算同是一桌的,也还有好些人摸不着头脑,不太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旁边其他桌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只当新娘子讲究,敬几桌酒就要换一套衣服。
唐致远倒是察觉了些什么,但他正对林敏娴心冷,只要不是大事,便也无心关心,瞟了两眼后仍旧老神在在地和身边的人喝酒聊天,听他们奉承,或者奉承他人。
再出来后,林敏娴或许是想通了,再没试着做什么蠢事,甚至于她还又重新过来敬了一轮酒,话说得也漂亮:“我和小歌认识差不多有十年了,今天一时高兴忘形,就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要是吓到大家那是我的错,我也自罚三杯。”她说着端起杯子,一气喝了三杯,到最后一杯喝尽时她朝楚歌亮了亮杯子,微微一笑。
楚歌就也笑笑,端起只有小半杯了的白开水,喝掉。
她这才又敬了其他人,礼数都尽到后方在伴郎伴娘的簇拥下去了别桌。
楚歌发现,除了在敬楚卿酒的时候她的情绪有些微波动,之后的林敏娴,表现得还真是完美无缺。
这也弄得她也有些糊涂了,曼文同样是,隔着楚卿,和她说悄悄话:“哎,你说她到底是蠢呐还是聪明啊?”
楚歌还没答,楚卿淡淡地开口:“马家有聪明人。”
想来,马家的人也不愿意在这种时候,陪着林敏娴一起丢人,刚刚在后面,肯定是有人得到消息后,已经告诫过她了。
再说了,林敏娴也不是真的蠢,她有时候之所以会犯蠢,纯粹是她控制不了自己――那是嫉妒心太盛为人又太骄傲的结果。
但一旦意识到,她会很快清醒,并且作出相应的补救,这也是这么些年来,她一直名声甚好的缘故。
也是当年,楚卿和楚歌他们会觉得,林敏娴是天上地下,完美无缺的那个人。
楚歌他们一直坐到席散才离开,至于之后的助兴表演什么的,更是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
当然,后来楚歌可后悔了,那天晚上的表演事实上据说是相当精彩,一个自称是林敏娴男朋友的外国友人,突然闯入现场,表演了一出荡气回肠的“千里追妻,恩爱难忘所以要携旧爱逃婚”的动人戏码。
关键是那外国友人长得非常彪悍,又矮又壮,比矮大紧还矮大紧,再配上满脸的大胡茬儿,简直是闪瞎了一众人的眼睛。
楚歌听到这事都已经是第二天了,她从朋友圈里看到那位外国友人的照片,简直有些不能相信,都开始怀疑人生了,和杜慕说:“妈呀,这事不会是真的吧?难不成,林敏娴还真就喜欢这一款?”
杜慕便笑,伸手在她脸上刮了一下,起床穿衣服去了。
楚歌反应过来,追在他屁股后面:“是你安排的?”
杜慕也没否认,很平常地“嗯”了一声,说:“善后。”
既然污水要反泼回去,昨晚上那个怂货伴郎没什么说服力,那他就再找个同款的,让知情的都相信,她林敏娴私底下,还真就喜欢那些货!
楚歌没想到杜慕会为她做这样的事――太没格调了,感觉和杜先生高冷优雅的气质一点也不搭。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腹诽,杜先生轻轻瞟了她一眼:“怎么?”
楚歌干笑两声,很殷勤地替他取下身上的睡衣,十分诚恳地保证说:“杜先生,我会记得好好爱你的,此生不渝!”
“很好。”杜慕笑,倾身在她唇角吻了吻,“准备准备,我爸爸这两天可能会回来,到时候一起吃个饭。”
话题转得有些快,楚歌愣了一下:“你爸爸?”
“你很奇怪?”
“呃,没有。”关键是,杜慕的爸爸,楚歌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国内的社交圈和媒体圈也极少会提到这位因为太滥情而被放逐的杜家嫡公子,所以她相当然地以为,他们父子两人的关系不太好,就算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大约也差不离了。
可听杜慕的口气,明明不是那样的。
虽然很淡,没什么儒慕之思,但也没有多少怨尤。
关于那些陈年旧事――什么这位按顺位本应继续杜家事业的大少爷花心好色,自家原配被其红颜知己逼得避走他国,然后横死异乡,所以老爷子一气之下才将他踢出继承人行列的事,他相信楚歌肯定早就听说了,所以也没多讲,只提了一句:“他就是回国逛逛,知道我们要结婚就顺便看看你,所以不用太在意。”
楚歌明白了:这见家公什么的其实就是个过场,远不用像去见老爷子那样慎重。
不过,她对这位未来的花心公爹还是蛮感兴趣的――一个人到底得多(怎)有(么)魅(无)力(耻)啊,才能在间接害死原配被踢出家族事业后,还这么没心没肺地玩乐到老?
只是,杜慕这个爸爸果然不靠谱之极,本来说好两天后就回来的,结果一等没回,二等没回,足等了一个星期,他才给杜慕发了条信息:和朋友去哪里哪里看什么什么景去了,归期再说。
楚歌知道后,哭笑不得。
好在她也不是专就等着他回来接见,事实上,在休整了一段时间后,她又接着忙了起来。
林敏娴的婚礼过后,她抽空见了一趟唐文安。
十月十五日,创赢科技通知恒盛,截止当天,创赢增持了恒盛5%的股份,加上此前两次举牌,创赢科技持股比例已达到23%。
唐致远这时已经察觉出了不妙,不过还未等他有所动作,紧接着,新亿隆发布公告,因新产品生产需要,他们决定将其名下所持有的其他公司的部分股份有偿转让给创赢。
而他们转让的这部分股份,就是新亿隆此前所购进的恒盛公司的股份。
加上之前的23%,到此时,创赢持有恒盛股份已达到30%,这距离公司第一大股东林敏娴所持的32%已经非常接近。
十月十七、十八日,恒盛股份相继涨停,有数据显示,创赢在这两天连续购进恒盛股份,其累计持股达到32.33%,顺利拿下恒盛第一大股东的地位。
接下来的所有时间,楚歌都奋斗在创赢的办公室内。而这时,财经界早已经闹翻了天,人人都在问,人人都在猜,这位创赢科技的所有者到底是何方神圣。
最终,有人得出线索:创始人楚伯年。
楚伯年,谁?不认识啊!
彼时林敏娴已得到消息中断蜜月旅行赶了回来,听到人来报说创赢科技的创始人是楚伯年,她也愣住:“这是谁?”
其实她已经隐隐猜到了,但是心里面,总是不愿意去相信。
唐致远则在看到楚伯年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神忍不住微微一缩。然后他立刻就想起去年的时候,他在宴会上遇到的那个女孩子,当时,她微笑着告诉他:“我只是觉得,因果循环,轮回报应,总还是要有的。”
她轻轻拂了拂坐皱的衣摆,慢慢走到他身后,俯身在他耳朵边说:“您要继续好好保养,活得久一点,看一看,这场仗,我能不能赢。还有,顺便提醒您,如果您再敢像当年那样伤及无辜……唐先生,我不怕死,希望,您要也不太害怕。”
“唐总。”
“爸爸。”
接连响起的声音拉回了他的神智,唐致远回过神,发现自己的助理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女儿林敏娴望着他,眼里隐隐有忧虑、惊惶、不能置信以及不敢相信求他能否决的期冀。
他没有给她她想要的答案,只是望着自己的助理,问:“什么事?”
助理的声音似远又近地飘荡过来:“刚刚收到消息,创赢科技向董事会召开临时股东大会,申请罢免林小姐任职董事会副主席的议案,同时要求董事会进行重选改组。”
“创赢……是谁?”
“他们的负责人,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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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12-17
前几天楚歌忙成那样, 到了关键时候, 她反倒闲了下来。
一大早,楚妈妈开门看到楚歌还有些意外:“今日不上班?”
楚歌嘻嘻一笑,抱了抱楚妈妈:“上班也没什么事做,来看看你们。哥呢?”
“房里做复健。”楚妈妈看见女儿本来很高兴的,说起楚卿却忍不住叹气,“这阵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练得特别勤, 早也练晚也练, 膝盖都摔破皮了,让他休息也不肯……你既然来了就劝劝他。”
楚歌眉间微微一凝,点点头去了复健室。
这复健室是根据医生的建议专门装修了给楚卿复健用的, 里面设施器材都十分齐全。
不过这会儿楚卿什么都没用,他站在房间正中,正试着不用任何辅助行走,就像是放慢了几百倍的慢动作似的, 他慢慢地提脚、前行,迈出一小步, 又提脚前行, 迈出更小的一步,每一个这样的动作下来,他额上的汗就更加了一层,显然,每一次提步迈步都用尽了力气。
可就算如此,他也只能走上两小步,两步之后,他就像是被勉强提起来的面条似的,颓然倒地。
楚歌没有去扶他,又默默地看了一会,轻轻关上了门。
楚歌到了后,楚卿并没有练多久,差不多十分钟后,他就出来了。
她看着他,他收拾得一身清爽,脸上的汗渍已经擦干净了,衣服也整整齐齐,除了唇色还有些白,一点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来。
“回来了?”他和她打招呼,语气温和,眼里满是欢喜。
楚歌点点头,半趴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撒娇:“想你们了。”
楚卿笑:“好。”说了两句,他便摇着轮椅进浴室洗漱去了。
等他洗好出来,楚妈妈的早餐也做好了,楚歌过来的时候杜慕还没醒,所以她这会儿也早就饿了,坐下来,很是吃了一大碗面。
训练过后,楚卿的食量也不差,一碗面,还吃了一叠饺子,另外还喝了一杯健骨粉。
楚歌心里稍安。
所以她也没有像楚妈妈要求的那样劝楚卿,吃完饭后,兄妹两个在沙发上闲聊,楚卿先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说:“我以为你很忙。”
楚歌问:“怎么说?”
“新闻,没看?”
楚卿说的是今天早上的头版头条,昨日深夜唐致远突然发文,直接点名道姓,说楚歌在二级市场大肆购买恒盛股票以达到控股恒盛的目的,行为野蛮粗暴,恒盛上下都不欢迎她这样的“野蛮的掠夺者”。
楚歌点头:“看了。”
楚卿疑惑地看着她。
楚歌说:“别担心,我又不是被骂怕的。”她笑容悠然,语气很淡,“之前数百万网友围观谩骂,我也没怎么样。”
楚卿心痛地握住她的手。
她笑着反握住了他的:“别为我担心,真的。只是骂一句扣个帽子而已,就算他和林敏娴一样,把当年的事再捅出来我也没什么可怕的,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这些年我想得很清楚,那件事我没有错,被侮辱也好,被践踏也罢,有罪的不是我,是那些侮辱和践踏我的人。”
楚卿用力地点头,眼眶却不由自主地有些泛红。
这是他醒来后,兄妹两个第一次提到楚歌那段最黑暗的过去,虽然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但是,她的语气已经很平静了。
眼神里,也有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坚定。
楚卿知道,对于楚歌而言,那段过去或许永远不会过去,但是,却也很难再伤害打击到她。
“我们都要向前看。”楚歌说,见他同意,她便笑了起来,放开那个话题,转而和她说起曼文,“她挺不容易的,以前受过情伤,很严重,哥你要好好对她。”
她话题转得太快,以至于仓促之间楚卿有些慌乱,喝斥:“乱说什么?”
“没乱说呀。”楚歌摊摊手,模样特别无辜,“就是告诉你,曼文这些年跟着我不容易,她处事或许机变不足,但是踏实有余,守成的话足够了,哥你别太苛求他。”说着顿了顿,笑得很是狡黠,“还是哥你以为我要说的是什么?”
楚卿:……
他狠狠瞪她一眼,正在以为自己是被她摆了一道的时候,面前的女孩又慢悠悠地来了一句:“不过,如果哥要是想要娶她做嫂子的话,嗯,我会觉得,这主意还蛮好。”
言语太直接了,楚卿呛住,捂着嘴猛地咳嗽了起来。
楚歌吓住,赶紧又是抚背又是倒水,还把本来在厨房里忙活的楚妈妈也给惊到了,跑出来问:“怎么了这是?”
好一通忙乱,楚卿这才止住了咳,一张脸呛得通红通红的。
他再不理她,甩开她的手,径直说:“我到公司去了。”
一边走,一边打电话喊司机过来接,样子像是生气了,楚妈妈便拉住楚歌,悄声问:“你劝他了?”
楚歌:“呃……”
“他不听劝还生你的气?”楚妈妈说着也来了火,“怎么这么犟?我去说他!”
撩起袖子要往外面追,楚歌赶紧拦住:“不是,妈,他不是生我的气……”搬出万能灵药,“是公司的事,我说查出有人犯了差错,他就恼了,我去,我跟着去,等下好好再和他说。”
撇下楚妈妈,赶紧跑了,好在追到楼下,楚卿也才刚上车,司机正在往车上搬他的轮椅。
楚歌腻腻糊糊地挤到车上去,楚卿还板着脸,不看她。
“生气了?”
不理。
“真生气了啊?”
还是不搭理。
楚歌就叹气:“好嘛,下次不乱开玩笑啦。不过我是真觉得曼文还不错,虽然说已经一把年纪了还有颗少女心很让人头疼,但她倒也不会不切实际,心地又好,人也老实,没什么花花肠子,喜欢上一个人肯定会……”
楚卿突然朝车外吼了一句:“先别上车!”是冲司机说的,吼完了,看司机识趣走开,这才看向楚歌,很恼怒地,“她会喜欢我?”他是真恼了,很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腿,“一个残废?”
太过激动了,他吐字就又含混起来,而且他声气儿也大,楚歌第一回被他吼,有些懵,过了好一会,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哥你干什么?!”连忙拉住他的手,“谁说你是残废了?真的残废能像你一样站起来吗?你还记得你刚醒来时的样子吗?那会儿,你连站都要靠拐杖才可以站起来,现在,却已经可以甩脱拐杖往前走了,就这样,你还要说自己是残废?”
楚卿声音大,楚歌声气也不弱,气势汹汹的,依稀又有了点以前的样子,她犯了错,楚卿教训她,有时她不听就会吼她,可她性子倔,哪怕真错了,没理也要搅三分,先把他吼回去再说。
约摸是太久没见到她炸毛的模样,楚卿本来又气又伤心的,这会儿,竟被她给吼懵了,呆呆地看着她。
楚歌也呆了呆,,末了才抚额一叹,伸手捂住脸:“真是……我的淑女形象啊!”
楚卿忍不住笑,楚歌在指缝间看到,放下手,嘟着嘴说:“看我出丑,你就开心了?”
楚卿摇头,算是彻底拿她没了办法。
楚歌便皱皱鼻子:“哥~~”她拖长了声调儿叫他,直叫得他回过头来,才望着他很认真地说,“以后别说自己是残废,我不爱听。之前你一睡八年,所有医生都跟我讲,不会有奇迹发生了,都叫我放弃,可是我偏不。我总觉得你肯定会醒过来的,后来你看,你不果然就醒了吗?现在也一样,只要你相信,只要你愿意坚持,就一定可以恢复!我说过的,一年不行,咱就三年、或者再努力个八年,八年过去,你还只有四十来岁呢,好好活,就算活到八十,你的人生也才过去一半,为什么这么早就要放弃了呢?”
楚卿声音涩涩的:“我没有放弃,我只是……”
“你只是觉得,你这个样子,不敢也不配去喜欢人对不对?”她说着,微微一笑,“可是哥,你为什么不敢呢?你可是楚卿啦!”
“楚卿又怎么了?”
“楚卿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呀,他从无畏惧,也不害怕,他聪明、可靠、温和、有责任感、爱父母、爱妹妹、爱生活……”
正说得兴起,一道慢悠悠的声音突然插进来:“那么,这世界上,楚卿和杜慕,谁更好呢?”
“当然是……”发觉问话的是谁,楚歌微微一僵,瞬即又恢复原状,头也没回,一脸义正辞严地表示,“楚卿和杜慕一样好的!”
楚卿这下是真的笑了起来,笑意抵达眼底,暖融融的,他抬起头,和只手撑在窗外的杜慕打招呼。
楚歌也回头,冲他招了招手:“嗨,杜先生。”
杜先生没理他,只和楚卿说:“要去上班了?”
楚卿说:“是。”
他便点点头:“那不打扰你了。”拉开车门,将楚歌拎出来,“别耽误哥做事。”
那种“你要乖乖的”的语气,让楚歌哭笑不得。
楚卿走了后,杜慕看着她。
楚歌咳了咳。
“心虚?”
楚歌强应:“没有啊。”
杜慕就笑了笑,轻轻抬了抬手中的食盒:“不饿么?一大早跑出来。”
不饿,她才吃过呀,可看看他的脸色,到底还是乖乖地接过食盒:“等一下上去吃。”主动告诉他,“今天不想去公司,想在家陪陪我妈妈。”
杜慕没反对,只告诉她:“晚上的饭局我替你应了,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
楚歌说:“好。”
“我让秦坤准备了一笔钱,你需要的话就找他拿。”
“嗯。”
“好好休息。”
“好。”
“不要乱跑。”
“嗯。”
他说一句,她应一声,直到他无话可说了,她才笑,推着他上车:“走吧,不然你也要迟到了。”
他没让,反拉着她的手:“我先送你上去。”
楚歌没有反对。
她知道他是在担心她,以为她是太紧张压力太大才一大早跑出来,可其实她还真不紧张也不担心——九十九步都做了,剩下的一步,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进到电梯里,楚歌接到了楚卿的短信,他说:“我会考虑。”
她笑了笑。
杜慕走后,楚歌先睡了一觉,然后拉着楚妈妈逛街,到夜了方才回来。
大约是觉得她在家里会更轻松,那天晚上杜慕没有来找她。一直在家里待了两天,两天后,恒盛召开临时股东大会,杜慕一大早赶过来,和楚卿都问她:“要陪你一起吗?”
她看着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笑:“不用了。”
整整衣服,带着人意气风发地走了。
楚歌到达恒盛的时候,距离大会正式召开还有一段时间,但是人已经都来齐了。
唐致远带着林敏娴坐在最上首的位置,看着她慢慢走进去。
与会的所有恒盛董事、监理、股东们也都在看着她,面前的女孩子没有特别修饰过,衣着十分的简单,衬衣、黑裙,头发整整齐齐地挽在脑后,并没有多么明艳逼人,可她一步一步走进来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她不可抵挡的锋锐。
场上静默了好一会,然后众人才听到一声轻笑声:“怎么了,我长得很吓人?”
是楚歌,她环视全场,一脸浅笑。
一个恒盛的独董率先站出来,深深地望她一眼后说:“楚小姐很有本事。”
这是真的,年纪轻轻,却逼得资深的唐致远几乎自乱阵脚,也不是一般的有本事所能概括的了。
他话一落,林敏娴接着说:“楚小姐当然有本事了。”她脸上含笑,眼里却如落冰霜,“若没有本事,也不会让那么多男人为她前仆后继,费心周旋了。”
这话还真是直白,一点脸面也没顾了。
楚歌并不动气,仍然笑得和气:“所以,马太太是打算在正式开始之前,先跟我打一场口水仗么?”
听到她语带讥讽地称呼她为“马太太”,林敏娴脸色一黑,还要说什么,被唐致远轻轻呵斥:“坐下!”
声音并不怎么严厉,但就是让林敏娴违逆不得,只好不甘不愿地坐了下来。
唐致远这才向楚歌欠了欠身:“楚小姐,久违了。”
楚歌淡笑:“久违。”
“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我们就正式开始吧。”唐致远并不与她多寒喧什么,非常简洁明了地直入主题,“楚小姐及其创赢科技日前以公司第一大股东的身份,提出罢免林敏娴任职董事会副主席的议案,还要求董事会进行重选改组,但是就在昨日,她已经失去了第一股东的资格。所以她的提议将不被……”
“等等。”楚歌笑,“我已经失去了第一股东的身份?”
“没错。”唐致远被淡淡地看着她,“楚小姐可能太忙,没有看到公司昨天发出的公告。”
“我看到了,不过,我想知道,如果我们创赢再加上这5%,结果是怎样?”
她说着微微偏了偏头,自有人将一份文件递上了上去。
那是一份股权转让合同,有人自愿将手上的5%转让给创赢科技进行管理和经营。
唐致远在看到转让人名字那一栏的时候,瞳孔蓦地一缩,喝道:“唐文安!”
今日是恒盛董事大会,唐文安作为新晋股东,自然也在坐。
听到叫他的名字,他站了起来。
唐致远眸光阴鸷地看着他,抖了抖手上的文件,咬着牙:“这是什么意思?”
唐文安很平静地看着他,这让唐致远心里浮上了不好的预感:面前的男孩子像是换了一个人,已没有了他熟悉的怯懦与软弱,仿佛不是站在一个公司的生死决战台上,而只是面对着很平常的一次课堂答问。
即便没有扩音器,但他的声音还是清晰地响在整个会议室内:“就是唐主席您看到的那样,我把我手上的股权转给了楚小姐。我相信她,这股份交到她手里,必然能够得到更好的利用和发展。”
“我也相信。”唐文安的话一落音,又一个人突然表态。
“安和!”
“林安和!”
两道不同的声音,一样的惊怒。
其余董事还没有从这突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又一个人突然举手:“我也支持楚小姐,如果需要,我们新富安可以听凭楚小姐差遣……不过有一点得说明,我并不是爱上楚小姐,我只是很信任她的能力。新亿隆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快速发展,并且签到了MOO公司的订单,楚小姐功不可没。而与之相反,这两年恒盛业务大缩,业绩一年不如一年,我很愿意公司重新注入新的血液,开始新的发展。”
“好吧,既然刘董都这么说了,那我们河海好像也没道理不响应。毕竟,楚小姐的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
……
一场大会,还没有正式表决,唐致远和林敏娴就已经输了个彻底。
大会甫一结束,以“楚歌及旗下的创赢科技大胜”为标题的新闻就已经在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了。
会后,众人先后离开,楚歌慢慢走到唐致远父女面前。
林敏娴恶狠狠地盯着她,要不是顾忌她身边那两个一看就不简单的男人,她是真想冲上来狠狠挠花她的脸。
饶是这样,她还是不屈地发话说:“楚歌,我不会就此认输的。”
楚歌没有理她,她只是看着唐致远,微笑着问他:“唐先生,众叛亲离的感觉,怎么样?”
唐致远悚然抬头望着她。
楚歌仍只是笑。
多年以前,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因为认识了一个错误的人,做了一件错误的事,唐致远毁了她的家,她的哥哥,还毁了她,他陷她一家于水火,却轻描淡写地只为了一句话:“让她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怎么样?”
“不过万幸,虽然我的家因为我而被毁,我哥重伤,我爸爸更是因此而过逝,但是他直到死,也没有怨过我。这些年,我妈更是从来不觉得,当年的事不是我的错,他们一直支持我,鼓励我。所以大概唐先生要失望了,哪怕我曾被你踩到泥地里,可是我还真没有尝到过众叛亲离的滋味,反而您,现在要尝到了。”
“我只希望,您二位不要太过消沉,我会等着你们的反击。但我还是那句话,我欢迎任何正面的挑战,可如果你们再敢像当年那样伤及无辜……唐先生,马太太,我不怕死,希望,你们也不要太害怕。”
恒盛外面等了一大堆的记者,楚歌并没有接受任何采访,她由保镖护着,从另一个秘密通道离开了恒盛。
才走出来,就看到杜慕正倚在车前等着她。
十月底的天空,晴蓝悠远,阳光下,他倾身而立,眉目舒朗俊美,盈盈的笑意含在眼里,已是这世上,最美的画卷。
她走过去,他迎上来:“累吗?”
她摇头。
他便笑:“那好,老头回来了,晚上和他一起吃个饭。”
楚歌:……
她心中正想着阳春白雪,他却一下把她拉进了人间烟火里。
楚歌笑应:“好呀。”
车子驶出,只留了一地浅浅的笑声。
杜慕说老头,但其实,杜爸爸看起来却还是很年轻。
他已经快七十岁了,可外表甚至比唐致远还要年轻,穿衣打扮也十分的有潮范。杜家那么多年轻一辈站在一起,包括杜慕,都没有他那个酷劲和潇洒劲儿。
他看到楚歌,第一句话就是:“哇哦,是个美人儿。”执起她的手,轻轻放在唇边吻了吻。
杜慕见状,脸色就是一黑,在他真的吻上去的时候,把楚歌拉过来:“爸爸。”他面无表情地唤,“可以吃饭了。”
杜爸爸无奈地摊了摊手,揽着他的肩说:“放心,一个小礼节而已,你爸爸我魅力再大,你媳妇也至于就看上我了。”还回头来问了一句,“对吧,小歌?”
楚歌忍笑点头:“嗯。”
杜先生的脸就黑得更彻底了。
不过这餐饭楚歌还是吃得很愉快的,杜爸爸幽默风趣,什么奇闻趣事张嘴即来,便是杜慕一开始不高兴的,到后来,也情不自禁地听住了。
杜老爷子对这个老儿子就更是又喜又恨,感觉估计十分复杂,于是即便听得高兴,也是板着一张脸的。
倒是杜爸爸很识趣,吃过饭后就怂恿着老父亲进房里聊天去了,杜慕也被他拉走。楚歌本来也是要一起的,却被杜家其他的叔伯姑姑们叫住,七大姑八大姨的,围着她问她入主恒盛的事。
楚歌虽有问必答,态度谦和,但却总是没答在点子上,让人觉得滑不溜丢的不太好说话,因此就有看不惯的一个婶娘转而和她说起跟杜慕的婚期,然后又从婚期说到了孩子。她笑得好看,话却是不太好听:“说起来,你和杜慕在一起也有蛮多年了吧?怎么就一直没听有消息传来?”拉着她的手,说得那叫一个诚恳,“现在这社会,乱七八糟的这流那流也多,污染什么的又很厉害,年轻人不孕不育的就都多了,要是真有什么问题,可得早点检查早些治。我们家老爷子可是盼这个曾孙子盼得狠呢。”
楚歌只是笑:“好的。”
杜慕担心,下来看她时正好听到,板着脸儿把她从人群里揪出来:“哪里香哪里臭你也不知道么?也不怕熏着。”
说完,也不管周围亲戚是什么脸色,拉着她就扬长走了。
楚歌特尴尬,后来回家的路上就说他:“都是亲戚,好歹话也委婉些。”
杜慕冷着脸:“怎么委婉?供他们锦衣玉食,让他们折腾,还要任他们欺负我媳妇儿么?”
楚歌说:“也算不上什么欺负……”抬头看看他的脸色,自动消音改口,“好吧,你这么维护我,我还是很高兴的。”
杜慕摸了摸她的头发,将他揽到自己胸前,淡声说:“至于孩子的事……不强求,真没有,也没关系。”想了想,又补充,“就算怀不上,也是我的缘故,你不嫌我就好。”
楚歌忍不住笑:“我不嫌你。”她说着伸手,从包里拿出一张纸,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昏沉的灯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好看到了极点,却也冷清而沉默,他所有的爱与保护,都在无声无息里。
他问她:“为什么这么看我?”
楚歌没答,只是笑着说:“杜先生,跟你说件事。”
他的呼吸微微一滞。
看着她手上的那张纸,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有点不能置信,看着她,一向沉稳的人居然连声音都有些不稳,低低哑哑的:“是什么?”
她微笑着把那张纸递到了他面前,“我有了。”她离他那么近,清透明亮的眼睛里,映着的都是他的面孔,他相信,那一定是他此生最紧张的时候。
而她此时的声音,就是他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
她说,“杜先生,能允许我母凭子贵,嫁给你吗?”
他屏住呼吸,顿了顿,才轻声说:“好。”
她笑,直起腰轻轻在他脸上印了一个吻,然后掉转身体偎进他怀里:“那说好了。”她打了个哈欠,“困,我想睡了。”
“那你睡吧。”他搂紧了她,白日里周旋一日,晚上又要应酬他的家人,也是该累了。
更何况,她还怀着孕。
啊,她怀孕了!
杜慕还有点不能相信,捏着那张纸,僵直着身体,直到发觉这样她可能睡不好,又微微放松了一些,调整了坐姿,以便能让她睡得更舒服一点。
她看起来像是真的累坏了,长长的睫毛先还微微抖动,没多久,便像是一双飞倦了的蝴蝶,停驻在那儿不动了。
他也就没有动,只单手慢慢打开那张被他握皱了的纸,就着车外的灯光模糊地看着。
秦坤悄声问他:“要开灯吗?”
他摇头,正好车是停在红绿灯前,光线已够,他将纸放在膝头轻轻抚平,慢慢从上往下一字一字看过来。
是张B超单,清晰的宋体字,他却看了好久。
突然,他微微一震,叫秦坤:“开车灯!”
楚歌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见杜慕说:“回大宅!”
车子微微颠了一下,估计掉了个头,开没多久,又听到他说:“算了,还是不去了。”
她蹭了蹭他,想问他怎么了,却又有些不想说话。
倒是杜慕以为她醒了,轻声唤她:“楚歌。”
她没有答,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腿上划了划。
他抱紧了她,迭声在她耳朵边唤:“楚歌……楚歌……”
她觉得他有点烦,便伸指想要撇开他的脸。
他就轻轻笑了,俯身亲了亲她的脸,在她耳朵边说:“这个礼物,我很喜欢……两个呢。”
是啊,两个呢。
楚歌想,她之前刚刚满一个月的时候去医院检查,医生就说可能是双胎,只是那时候还太早,不太能确定,所以昨天到了时间,她就又特意去医院重新做了复查。
结果是,她真的有了,还是双胞胎。
胎心发育得都很好,想必孩子也会是健健康康的。
只两边家里都没有过双胞胎的历史,医生说她能怀上,也许是那些药膳的功效,也许是她幸运。
楚歌很欢喜,种种之后,终于有幸运之神也愿意眷顾她了。
她喃喃地:“杜慕,我也很喜欢。”
杜慕没有应,只是吻着她的唇,在她唇间细细辗转。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睡了,睡梦里似乎又回到了里昂,她站在那颗树下,一笔一划地写着心中所愿:愿能相逢,这一生最美好的遇见。
春风拂过,树叶婆娑,阳光淡淡洒落在她身后,如此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