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章节目录 ------------ 1.01晚 《每晚都被初恋帅醒》 文/烛霄 人与“熊”的第二次初恋 * 01 唐果失业的第二个月,猴年春节来临。(www.QiuShu.cc 求书小说网) 由于是本命年,唐妈在网上为她随手买了礼盒装的红内裤。 纯棉、中腰、平角,土得不能再土。 “本命年挂红可以辟邪躲灾,你奶奶迷信这个,让我一定要给你买。” 唐果昨天摔了个大马趴,鼻头红红的,有点发肿。 这副丑样子,总让她想起海贼王里的小丑巴基。 她揪着眉毛,可怜巴巴地讨商量:“妈妈,我可不可以不穿?” 唐妈打趣:“穿吧,你最近那么点背,我都想躲你远点。” 唐果:“……”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委屈了,唐妈立刻正色道:“要不……妈给你换个蕾丝性感的?” ……不要。 唐果双臂交叉防御在胸前,往旁边一缩,做出惊恐状:“我还是个孩子。” 唐妈收笑,瞪她一眼:“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 唐果扁嘴,把手放下,撑在大腿两侧的床沿,微低下头,忍着鼻痛无辜笑:“我觉得我已经挺成熟了呀。” 唐妈立在卧室门边,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用质疑的口吻数落她:“你自己说说,除了生理熟了,你还有哪熟?” 意思忒明显,摆明了是说她心理不成熟。 唐果摸了摸后颈,顶着一头在枕头上滚过一晚的凌乱狗毛,抬眸憨憨一笑:“睡熟了。” * 唐爸这边的亲戚基本都在苏州,大年初二晚上要在一起吃团圆饭。 唐果跟随父母匆匆赶到位于金鸡湖的一家以苏帮菜闻名的中餐厅,远远就看见堂姐晓如正站在包厢外打电话。 表情不太对,看样子是没打通。 堂姐拿下手机看了眼,又接着打,瞥见他们从转角走来,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 唐果高考前一直生活在成都,和苏州的堂兄弟姐妹很少打交道,包括眼前这位堂姐在内,关系都一般般。 她略微拘谨地点头,以示回礼。 跟在父母身后跨入包厢,那边电话终于拨通,唐果听见堂姐压低嗓音说:“你人在哪儿?待酒店里别乱跑,我吃过饭就回去……” 唐果眼皮一跳,脚步顿住。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刚跳的是左眼还是……右眼? 呃……冥冥之中,为什么会有一种极度不详的预感啊? 事后证明,往往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 唐奶奶关切地询问完几个堂兄弟姐妹的近况,轮到她时,重点提起红内裤。 “我让你妈给你买的红内裤,你记得一定要穿喔。我拿你的生辰八字去找大师算过,你今年啊,生肖支犯太岁,那可是不得了滴。” 唐奶奶祖籍上海,说教起人会不自觉带上一点本帮口音。 转而,她又仔细叮嘱唐妈妈:“什么红手链红腰带啊也给她准备上,再给她车里挂个保平安的吊坠。这事可不能马虎,你是她妈,我顾不上的地方你要替我顾上。” 红手链唐果还能勉强接受,可是红腰带…… 唐果不禁悲从中来,迷信的老人家是不会听你讲道理的。 讲完犯太岁,老太太又开始提工作:“什么时候重新找工作?” 唐果微微抬起头,眼睛大大的,一副乖宝的样子:“过完年以后,不急。” 谁知,老太太立马就有话说了,眼神指向她和堂姐晓如:“你说说你们两个啊,结婚结婚不急,工作工作不急,到底什么才急喔?” 吃完这顿饭急…… 唐果默默垂泪。 好不容易等来话题终结,末了,却又听老太太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明早你们两个和我一起去趟寒山寺,年纪都不小了,一并求求姻缘。” 这下,唐果实在憋不住了,弱弱地说:“奶奶……我还小。” 唐奶奶一个锋利的眼神盯过来:“24了还小!” 唐果:“……小。” 唐奶奶气得转过头去没搭理她。 唐果泪目,她真的觉得自己还小…… 临近散场,堂姐晓如忽然叫住她:“果果,你明早开车么?” 唐果一愣:“开,怎么了?” 晓如笑了笑,说:“没什么,我入住的酒店恰巧在你家附近,你看能不能明早顺便捎上我?” “当然可以啊。”唐果笑容热情,口吻干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别跟我客气。” 晓如保持微笑:“那好,我待会把酒店地址发给你。” 唐果“嗯嗯”点头。 说是待会,接收到她的微信却已是深夜。 一个很有名气的五星级酒店,最便宜的一间客房每晚少说也要消费上千。 唐果知道堂姐当明星经纪赚得多,可也不用都到家门口了还在外面住酒店吧? 不能理解的事那就不要理解,唐果决定关灯睡觉。 翌日一早,唐果开车来到酒店门前。 钥匙交给代客泊车的门童,她独自走进酒店大堂,坐到客座区的沙发等堂姐下楼。 天色尚早,酒店各处都还亮着灯。 周围十分安静,能听见鞋跟踩在大理石地板的哒哒走动声。 她比约定的时间早到十分钟,随手点开手机看新闻,过了片刻,毫无防备地,有人站她身后把手搭在她肩膀。 她懵懵回头,堂姐晓如低头冲她笑:“什么时候到的?” 唐果立刻起身,转过来面向她:“刚到。” 答话时,她不经意地注意到,立在她们不远处的一个人。 对方穿着加厚的黑色皮夹克、深色休闲裤和休闲鞋,戴着黑灰蓝三色相间的针织帽。很年轻很年轻,青春又时尚。 只可惜看不见脸,被黑超和竖起来的皮夹克领子遮住了。 唐果觉得他有点眼熟,可又不大好意思盯着他看。 不过奇怪的是,对方却一直光明正大地望向她们这边。 唐果回头张望。 咦……没人啊,他在看谁? 晓如顺着她的视线扭头一瞧,极其自然地笑道:“给你介绍一下,我助理。春节和我一起工作回不了家就算了,总不能我休息的时候还不让他休息吧。他想跟着参观一下寒山寺,我就带他参观咯。” ……哦。 唐果没说话,真的是越看越眼熟啊。 可是,在哪里见过呢?亦或者说,他们认识么? 唐果不确定,不确定的事她也不太好意思开口问。 晓如领她朝对方走过去的时候,她非常礼貌地微笑点头致意。 可对方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下巴藏在领口里,微阖着眼,早早转了身。 好高啊,这是唐果走近他后的唯一想法。 她其实也不算矮了,可是走在他身后却莫名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酒店是两翼旋转门,唐果像个小尾巴亦步亦趋地走在最后。 玻璃门旋转的速度特别慢,前面的人调整步伐,忽然停下。 砰―― 唐果额头结结实实地撞上一面凉而光滑的人墙。 皮夹克,是堂姐助理的皮夹克。 呃……这下,更觉得他高了。 唐果摸了摸额头,迅速后退。 前面的人,头颅微动,向后摆了摆。 帽遮额,镜遮眼,鼻梁高挺。 人家只是做出一个被撞后的反应,并没回头看她,可唐果还是很不好意思地主动道歉:“……对不起啊。” 对方只字未言,双手抄着上衣兜,脚步迈开。 好高冷,好尴尬。 唐果愣在原地,眨了眨眼。 像她这种正交霉运的人,从来没有好尴尬,只有更尴尬。不过一刻钟的工夫,她就又遭遇到更尴尬的状况。 她是在家吃过早饭出来的,可晓如却还没吃,原因是起晚了。 反正还有时间,唐果开车带他们去吃早点。 苏州早点还是很有特色的,唐果搬来苏州差不多也有七八年,该了解的基本都了解到,该品尝的也几乎都尝过嘴。 来者是客嘛,唐果一边观察路况一边轻快地问:“帅哥,你是哪里人啊?” 他真的好奇怪哦,大清早戴墨镜不说,坐进车里也不摘,一直微低着头,闷声不响的。她第二次主动和他说话,他还是闷声不响。 唐果扫了眼后视镜,他独自坐在后排,双手抄兜,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呃……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说,你能吃甜食么?不能就早点说哈,因为吧,苏州的本地餐馆口味都偏甜。” 还是……不理她。 副驾上的晓如是时候地缓解气氛,笑了笑,说:“没事,他老家成都的,能吃辣,不过他本人倒是挺爱吃甜。果果,你之前也生活在成都,这么说来你们还算是老乡呢。” 唐果一震,成都人,会不会真的认识啊? 好想好想问他名字,可鉴于频繁冷场,越发张不开嘴。 “是哦……”唐果傻笑两声,“真是太巧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刚巧抬了抬眉,视线接触到头顶的后视镜。 身后的人不知何时抬头目视前方,隔着黑超镜片,她隐约觉得他好像在看她。 错觉吧? 呃……一定是,一定是的。 晓如工作忙,一年到头很少留苏州。许久未归,她很是怀念生煎的味道。 唐果轻车熟路地前往附近一家早点铺,笑眯眯地看了眼后视镜:“哑巴和大阿二的生煎都不错,上皮薄,底壳脆,汤汁鲜,肉馅多。在苏州吃生煎啊,还是得去老字号,地道。” 唐果都要被自己感动了,上哪儿找她这么热情又不计前嫌的东道主啊。何况,他还只是堂姐的助理,又不是什么客户啊领导啊的。 原以为又要冷场,意外的事却出现了。 他竟然回、话、了! 比之更意外的,是他的语气,冰块一般,冷冷的,仿佛窗外的寒风猝然灌进车内―― “你还挺了解。” 唐果微微睁大眼睛。 副驾上,晓如也情不自禁地倒吸了口车内暖气。 他们家予宝今天……不大对劲呐! ------------ 2.02晚 02 单看身形轮廓就已觉眼熟,此刻又听到他讲话的声音,唐果震惊了!!! 当然,并不只是因为他口气不太好,最重要的原因是,这声音沉磁悦耳,自带低音炮,极具辨识度。[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 呃,像极了某个……她认识的人。 唐果小心翼翼地掀了掀眼角,再一次扫向后视镜。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如果不是正开着车,她真的好想对着自己脑门狠狠拍一掌。 怎么就……怎么就没在第一时间认出他呢? 哪里是什么助理呀! 她好像从来不曾打听过堂姐的工作情况,她从事于哪家经纪公司、旗下带有哪些艺人……她都一概不知。 脑子嗡嗡的,唐果握紧方向盘,努力集中精神。 无法相信他就坐在自己车里,更无法相信,墨镜后的那双眼睛似乎真的在沉默地凝望她。 车厢内,一时陷入诡异的气氛中。 晓如忽然指向路边,适时打破尴尬局面:“果果,到了。” 唐果一愣,飞速一瞥,哑巴生煎红底黄字的店面招牌十分显眼。 临顿路上竖贯大小桥梁,唐果驱车开过菉葭桥,桥头对面就是哑巴生煎。 把车停在河岸石栏边,唐果手按在安全带上迟迟未解,眼睛看向晓如,提出建议:“姐,我看我们还是买来带回车上吃好了。” 脖子是转过来的,因此,眼角余光便轻易察觉到某人的视线。 那种他在注视她的感觉越发强烈。 唐果心率有点失衡,头皮开始发麻,神情略显古怪,落在晓如眼里,非常简单地就能判断出,她俨然已经猜到了点什么。 今天的行程是个意外,本就没指望能瞒天过海,她装糊涂,晓如自然也不说破,很爽快地解下安全带,打开车门。 “我也这么想的。走,咱俩排队去。” 她下车下得太利索,而唐果却还坐在车里没有动。 嘭地一声,副驾车门反手带上,唐果如梦初醒,急急忙忙也要下去。 左手刚触及门把手,后排的人突然又一次开口:“我没什么胃口,不用给我带。” 和上回莫名的冰冷不同,这次的声音凉淡如水,已听不出一丝情绪。 唐果动作僵着,犹豫了一下,嗓音极轻,中间出现一秒停顿:“早餐……多少吃点吧。” 等了等,无知无觉中,渐渐握紧门把手,一颗心轻轻提上来。 尴尬,又陌生。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这是她此刻唯一的心情。 “不用,谢谢。”简单又味寡的一句。 唐果轻吸口气:“……好吧。” 直到下车后,这口气才算慢慢吐尽。 她一脸血地仰头望了望天。 时隔多年,和已是当红明星的早恋对象意外重逢,是倒霉呢,还是倒霉呢…… 唉,她果然霉运当头呢。 * 哑巴生煎的生意好到爆,长龙一路排出店外。 晓如向唐果招了招手。 唐果走上前,望了眼这一小会工夫就又在晓如身后排上队的几位顾客,没好意思插.入,规规矩矩地站在队伍之外、晓如身侧。 晓如笑着问:“干什么呢,这么慢。” 唐果惊觉堂姐笑容里暗含深意,忽然有点紧张,忙把话带到,奈何一张口就打了磕巴儿:“他……他说,胃口不好,早餐不吃了。” “胃口不好?我还心情不好。”堂姐立刻皱眉,旁若无人地低声发起牢骚,“就没一天让我省心。” 唐果默默垂着脑袋,有个问题在心里不断研磨,想问,却又张不开嘴,纠结得脚趾头都弓紧了。 “果果。”晓如突然喊她。 她一愣,蓦然抬眸,眼神既乖又纯净:“……嗯?” 这下换成晓如怔愣。 毫无疑问,她这个与她关系不咸不淡的堂妹的确是个萌萌哒小美人,回回被她懵懵地望着,她一个年过三十的女人都心头柔软,毫无招架之力。 晓如当即软声道:“你在这儿排队,我去附近看看哪儿有便利店。” 她在北京待得久,开口闭口都是地道的儿话音。 唐果疑惑地眨了眨眼,说:“是要买什么吗?我去吧,这附近我熟。” 话一出口,顿觉唐突。 堂姐是土生土长的苏州人,大伯父家就住在博物馆周边的一个小区里,比她这个半路归吴的外来客能陌生到哪里去? 况且,大家又都是行动力健全的成年人,根本轮不到她瞎操心啊…… 唐果有点囧。 队伍龟速前进,她和晓如都已从门外进到店里。 晓如笑容明媚:“那就麻烦你了,买两个奶黄包就行了。” 奶黄包?! 唐果眼睛又睁大了。 晓如问:“有问题?” “呃……没有,我马上去。” 唐果转身走出店外。 寒风袭来,她瑟缩了一下,拢了拢羊绒围巾。 她能想起的距离最近的便利店,走路过去大概需要七八分钟。 唐果站在台阶上,下意识望向停车区域,由于角度引起的反光,透过车窗,什么也看不见。 怕被发现,她匆匆忙忙把头低下。 这种感觉实在太要命,像做贼一样。 手抄在棉服的口袋里,她闷着头,经过车前也不敢看。 直接从不远处的巷子抄小路走,因为冷,所以走路速度比平常快。 到了便利店,刚接过店员手里的袋子,就听到站在柜台里的另一名店员热情迎客:“欢迎光临。” 没有声音,恰逢唐果转身,鼻尖一下就蹭到对方的……肩膀。 凉凉的,滑滑的,以及一丝淡淡的、略带熟悉的馥奇香调。 唐果连忙倒退,后背磕在收银台,好在冬天穿得厚,不疼。 其实,单凭水平视线就已能判断出是谁,那件黑皮夹克设计得很有型,而且领子还是人为立起来的。就算再巧,一天之内也不会这么快就遇见与他撞衫的人吧? 可想归想,唐果还是不敢置信。 她微微抬高视线,然后,呃……整个人呆若木鸡。 针织帽还在,戴了黑色的口罩,但,黑超摘了。 大学舍友当中,有一位是他的资深迷妹,总是在她们耳边“予宝、予宝”地不停念叨,说她家予宝一双电眼宛若自带美瞳,年仅十七岁就在歌手选秀中迷倒众生。 舍友与他同岁,他参加比赛那会儿,她也正读高二。 她说,五进三决赛时,那首原创歌曲《糖果心》,简直是当年最佳情歌,不光曲美词甜,他眼睛里居然有光,十八都不到的少年抱着吉他坐在舞台上,硬生生把她看迷了眼、听迷了心。 什么叫“一见杨过误终身”,室友强调强调再强调,遇见予宝,她可算体会到了。 此时此刻,唐果看着眼前这双漆黑眼瞳,脑海中不断滚动着那些听了无数遍的溢美之词,呼吸变得很慢很慢。 冬天大家都捂得紧,他这样的全副武装不算特殊。但对于明星而言,真不能算作严实。粉丝们个个火眼金睛,识别偶像的能力出众超群。 猛然间,唐果想起什么,忙转头急急对店员解释:“我们一起的!” 怕他出声回应,怕他被人认出。他声音的辨识度太高,再加上一双眼睛露在外,危险系数直线上升。 脱口而出后,唐果才懊恼发觉,自己有些……替古人担忧。 关她什么事呢?就算他被追拍、被围堵,也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吧? 唐果轻咬嘴唇,突然就不太敢看他。 正忸怩着,他从架子上拿了盒口香糖放到收银台。 刷卡,结账,两名女店员的眼睛就没从他脸上移开过,好在收银台前的另两名顾客是年纪稍长的叔叔阿姨辈,注意力投放在别处。 唐果站他身边,一颗心揪着。 他拾起口香糖的小铁盒,随手放进衣兜,转身,与她微仰的视线相遇。 唐果躲闪不及,心跳一快,肩膀还僵着,他却并未停留目光,宛如陌生人般,径直离开。 胸口怦怦怦,唐果做了个深呼吸,拎着两个袋子,低头跟上。 便利店的玻璃门自动划开,寒冷汹涌而至。 她看了眼手上热腾腾的奶黄包,鼓起勇气快步追上,与他并肩时,伸长手臂,将其中一个袋子递给他。 “给你。” 他戴上墨镜,头微微低着,侧着眼看她,下巴又一次藏在领子里,除了鼻梁,其他五官都看不见。 就是这样才糟糕,心底的紧张一丝一缕地蔓延,可是……突然把头撇开会不会显得很没礼貌呢? 头疼啊头疼。唐果只好一鼓作气,睁着大眼睛,友好地笑了笑:“我姐让我给你买的。” 嘴边呼出的白雾很快被吹散。 沉默。 只有冬日早晨凛冽的寒风在耳边呼啸。 没戴手套,手冻得快要失去知觉,唐果笑容有点垮掉,面容讪讪:“……我装包里保保温,你回车上再吃吧。” 边说边低头,准备拉开单肩背着的托特包拉链。 手里的袋子被夺去,唐果怔了一怔,抬眸。 也不知他皮夹克的口袋究竟有多深,居然就这样直接塞了进去。 双手都抄在口袋里,他看她一眼:“谢了。” 说完,就迈着长腿走到前面去了。 唐果眨了眨眼,另只手的无名指上还勾着另一个袋子,袋子里只装了一个奶黄包,是她嘴馋,买给自己吃的。 她爱吃奶黄包,以前念书的时候,爸妈工作忙,无暇顾及她三餐,两个奶黄包加一杯豆浆,就是她每日的早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从没吃腻过。 可是有人却看不惯,高一和她同桌时,有一天,突然扔了一个保鲜袋给她,袋子里装的是像花朵一样漂亮的水晶奶黄包,如同手工艺术品,比她在便利店里常买的普通奶黄包好看N倍,而且,看着就很好吃。 她刚咬一口自带的奶黄包,唇上还沾着馅料颗粒,完全不能领会他的用意。 他侧身坐着,背靠墙壁,挑眉笑看着她:“谁都要像你这么一根筋,那得错失多少口福。”顿了顿,下巴抬了抬,“给你改善一下伙食,吃吧。” 这一改善,就一直改善到学期结束。 他奶奶是广东人,粤式茶楼中的小点心几乎都会做,他奶奶做什么,他就给她带什么,每天都不重样。可是轮了一圈后,她还是最爱奶黄包。就连与之相似的流沙包都未能抢占她心头一席之地。 为此,他信手拈来一句歇后语埋汰她,说她是小媳妇讨饭,死心眼儿。 后来两人在一起,他继续给她带奶黄包。 彼时早就已经不是同桌了,他站在她座位旁,垂眸俯视她:“我奶奶今天早上问,小媳妇对她的手艺还满意吗?” 正在喝水的她硬生生被呛住,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 莫愁予。 唐果望着前方清隽挺拔的背影,若说心中没有任何异样那是不可能的。 亿万迷妹心目中的优质偶像,不仅是她的初恋,而且当初……还是她把他给甩了…… 这些年每每想起,都感到万般不可思议。 而这种感觉,此刻尤甚。 ------------ 3.03晚 03 特别是,他走在前面,很自然地沿她来时的小路返回…… 唐果瞬间遭到长达两万伏特的电击! 有点吓人啊,她前脚刚到便利店,他后脚就进来,如果没猜错的话,他是一路跟过来的……吧? 这种感觉该如何来形容呢,总之挺玄幻的,从早上猝不及防遇见他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像在做梦,特别特别的虚幻。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淡定,一定要淡定。 唐果再次做了个深呼吸,冰凉的空气猛冲进鼻端,那叫一个酸爽。 鼻子一酸,眼睛也跟着作怪,一阵水意袭上眼眶。 于是,唐果泪眼朦胧地,又做了回小尾巴。 * 车子继续上路已是一刻钟以后,开到半路,唐奶奶打来电话,问他们怎么还没到。 晓如安抚两句,收线后吃下最后一口生煎,愁肠百结地叹口气,转头问唐果:“果果,咱们家陆老太太平时没少摧残你吧?” 陆老太太指的是唐奶奶,唐奶奶本家姓陆。 唐果好不容易撇开所有杂念专心开车,被她一喊,反应了一小会:“……其实也还好。” 晓如用自带的湿巾擦擦手,笑着摇头:“还好就是不好。” 言下之意无非是说,我是过来人,我懂。 唐果嘴角下压,有点囧;想到红内裤的事,更囧。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堂姐可千万别在车里提这一茬儿。 奈何她果然是走大背运的,怕什么来什么。 糗事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晓如:“不过话说回来,果果,你最近运气真有那么差吗?本命年比水逆的杀伤力还大?” “……” 唐果好想不回答,她下意识扫了眼后视镜—— 口罩摘了,墨镜还在。 之前不能理解的事现在也能理解了,车窗毕竟是透明的,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他仰脖靠着,像是在闭目养神。 右眼余光,晓如还在看着她。唐果目视前方,观察着路况,简单加以概括:“嗯,伤害值满点。” 晓如挑眉:“比如?” “……”唐果幽怨了。堂姐,侬别搞事…… “有水么?”清冽低醇的男声。 晓如从驾驶座之间扭头:“渴了?” “嗯。” “忍着。[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唐果:“……”真是简单粗暴啊。 “那个……我有。”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不过……是咖啡,你要喝么?” 没有声音。 约莫几秒钟之后,在唐果已经开始后悔插上这一嘴的时候,才终于听见答复。 “可以。”口吻一如既往的寡淡。 相处时间短归短,可他的确变了好多,性格似乎真的沉静了不少。 之前陪室友看娱乐新闻,还以为是因为在镜头前拘束才少言寡语,如今想来…… 咳,大家都长大了嘛。 唐果单手把包递给晓如:“姐,帮我拿一下,在包里。” 她丝毫未发觉,经此一打岔,顺利逃过刚刚某个不愿详谈的话题。 “好。” 晓如接过包,放腿上,取出一罐UCC香浓拿铁,转头送到莫愁予跟前,毫不掩饰眼神里的探究之色。 莫愁予淡然自若,完全不予以任何反应,而且又刚好戴着黑超墨镜,从头发丝到下巴颌儿,哪儿哪儿都无懈可击。 晓如撇嘴,其实到现在她自己也还懵着呢,无端端地跟她回苏州过年,又无端端地跟她出来抛头露面,他个性强,没法儿阻挠,更别指望能问出个所以然,现在好了,用不着再东猜西想,答案就在眼前—— 这俩人都打小生活在成都,年纪又刚好相仿,铁定一早就认识。 只是,晓如有一点想不通,予宝这是早就知晓果果是她妹妹了?他这趟来苏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 唐爷爷前年离世,几个儿女不放心留老太太独自一人,商议之下,由三个儿子轮番照顾。 这段日子住在二儿子家,车开到他家楼下,唐果和晓如上去接的人。 等两人陪伴老太太下来时,却意外看见,莫愁予并不坐在车里,而是正对公寓门,微低着头,倚车而立。 听见动静,他保持插兜的姿势,抬起头。 明明隔着墨镜,什么也看不见,可唐果却面上一麻,总感觉他在看她。 要命…… 这一大早上的,她自恋得没完了! 这种感觉实在太可怕,就像中了毒,神志不清。 唐果耳根有些发烫,默默鄙视着自己,闷头走过去,刻意不看他。 准确点说,是不敢看,心虚,无比的心虚。 晓如向唐奶奶介绍,这回没说是助理,只说是朋友,来苏州玩,刚好尽尽地主之谊。 莫愁予表情被遮挡,模样也看不见,只看到他身板站直了,微微颔首;听到他低沉稳健的一声问候:“奶奶好。” 兴许是戴着口罩的缘故,声音闷闷的,有点压抑。 唐奶奶生性热情,边奇怪地打量着他,边笑着说:“你好你好。” 唐果大气不敢出,从唐奶奶胳膊里抽出手,灰溜溜垂着脑袋,迅速绕过车头,率先坐进驾驶室。 她之所以突然窘迫感加剧是有原因的,因为吧,此番情景令她猝然记起当初也是在这种意外情形下,见到的他奶奶。 不过不一样的是,老太太是特意去学校找她的。 她站在教室门口朝里张望,出入教室的班里同学便问:您找谁呀? 你们班最漂亮的女孩子是谁? 该同学性格爱咋呼,当即扯着嗓门喊:诶,我们班最漂亮的女生是谁? 班里几个调皮捣蛋的男生就跟着叫嚷开了:班花呗,这还用说! 于是,该同学嬉皮笑脸地冲她喊:唐果,有人找! 她当时那个懵,那个囧。 高中时期的所有囧事都与他直接相关,唯独这一件,是由他间接引起。 老太太出现,恰好是五进三决赛的第二天,他还在外地,没回来。 头天晚上的比赛,他止步于五强,没能顺利晋级。老太太看了直播,听到那首自弹自唱的小情歌,实在按捺不住,才会趁他不在,心血来潮跑来学校。 她带了很多奶黄包给她,说知道她喜欢吃所以就提前多做了点,把她弄得特别不好意思,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结果,老太太突然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你叫唐果,怪不得歌名叫糖果心。 脸颊刷地爆红,急忙收下奶黄包,郑重表示感谢。 谁知老太太还不放过她,半是遗憾半是期待地征询:就差那么一点没能闯进前三,不过他还小,将来有的是机会,你也给他个机会呗? 原来,她瞒着孙子,来做说客的。 几年后和舍友一起追剧,男女主感情渐入佳境,激动处总能听她们兴奋大叹:哇,神助攻呀! 有个秘密,谁也不知道。 在她对莫愁予的表白依然游移不定的时候,是莫奶奶的这句话给了她勇气—— 她还小,将来有的是机会恋爱,可在青春正好的年纪,和同样青春正好的人,一生恐怕就只会有这么一次。 …… 完了,唐果坐在车里默默捂脸,她刚刚又一不小心陷入回忆了! 砰,砰,两道关门声。 唐果沉浸在纷扰的思绪里,无从感知。 唐奶奶坐在主驾驶后面,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驾驶座靠背:“怎么回事,眼睛疼啊?” 座椅震动两下,唐果一惊,放下手,正襟危坐:“不、不是……”怕被追问,急忙放手刹准备起步,“安全带都系好了么,出发啦。” “等一下,还没系呢。”唐奶奶低头找带子,拉了拉,不会扣,随手在莫愁予腿上轻轻拍了拍,“小伙子,帮个忙来。” 唐果没忍住,悄悄侧头往后看,他低头帮忙扣安全带,五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匀称又好看。 他坐在右手方,使用的是较方便的左手,唐果眼珠转向他右手的位置,想起……这两只手她以前都摸过。 哗—— 脸颊瞬间就着了,一路烧到后颈。 想什么呢!!! “果果,你脸怎么红了?”副驾,堂姐的声音。 唐果来不及反应,那边已顺势抬头。 这回完全不用怀疑,他就是在看她,隔着墨镜在看她。 唐果整张脸都烫得发麻,佯装镇定,转回身,坐直。 “呃……有点热。”边说,边用手扇了扇风。 只有唐奶奶无法理解地接了句话:“热么?我倒是觉得车里温度刚刚好。” 唐果傻笑两声,只能在心里偷偷地哭。 仿佛听见心脏被捏爆的声音,她今天也未免太不正常了吧…… 定神缓了缓,这才启动车子继续上路。 *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车位,把车停好。 春节期间,周边街道挂满喜庆的大红灯笼。 买票走进寒山寺,年初三的早上,寺里香火依旧旺盛,香客如织。不过仔细观察则会发现,这当中以中老年人居多。 唐果望着前面走路生风的唐奶奶,心中一片柔软。 为儿孙祈福,是老人们永不停止的愿望。 她抿唇微微一笑,余光扫到身旁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笑容顿时僵住。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如果她记性没错的话,张继这首《枫桥夜泊》大概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学的。 由于奶奶吃斋念佛的关系,寒山寺她一直没少来。尤其是除夕夜现场聆听跨年钟声,几乎成了整个唐家年夜饭后的既定活动。 可是,到寒山寺求姻缘,却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敢问这世上还有谁,求个姻缘,身边还带着多年未见的初恋? 唐果此刻,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 4.04晚 04 大雄宝殿匾额下方悬挂一条横幅:法喜充满,百福骈臻,新春吉祥! 唔,唐果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吉祥…… 在唐奶奶的要求下,唐果同晓如一起在寒拾殿内,向和合二仙许愿。八零电子书HtTp://Www.80txt.COM/ 和合二仙,指的是寒山和拾得,两位民间神话中掌管婚姻的喜神。 许愿,那也得有愿可许啊。 唐果双手合十,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并没有求姻缘的夙愿,还是持抱和昨晚一样的想法―― 她才24,还小。 可是女孩子毕业以后,尤其像她这种研究生都已经毕业的,在长辈眼里,至今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就很危险了。 为什么没有男朋友呢? 思绪一点点回笼,唐果开始针对这个问题展开严肃的探究与思考。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副神情肃穆的样子,别提多认真了,落在唐奶奶的眼里,欣慰极了。 唐奶奶候在一旁,眼睛笑眯眯的,一米六多点的老太太随手抓着身旁一米八五朝上的年轻人感叹:“小丫头就是小丫头,嘴上和我矜持,这心里面啊,还是想要有个人能爱护她的。” 年轻人特别的安静,老太太也不觉有啥,早已习惯他的沉默寡言。 嘴角仍旧挂着笑,下一秒,却见人影移动,一声不响地朝着和合二仙的金身雕像前走去。 这是……也想为自己求个姻缘? 唐奶奶笑着摇摇头,颇有些得意地低声感慨:“这些个小年轻,也就是表面上不急。” 那边厢,唐果正在想:为什么这七八年里,她一点恋爱的想法都没有呢? 右手边,突然多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唐果轻轻摆了下头,斜着眼睛瞟过去。 呃……虽然又是墨镜又是口罩的,针织帽也没摘,可一点都不会觉得他有所冒犯。相反,他下颌微低,肩膀平直,单从侧面看,就给人一种但求所愿速成的虔诚之感。 求姻缘吗? 是已经有情投意合的女朋友了,还是希望不久的将来能够遇到合适的? 唐果悄然收回目光。 他几乎零绯闻,唯一一次传他和同剧女演员交往密切,也通过经纪人的口吻很快澄清了。 可以说,他目前的感情生活完全是个谜。 不过对于粉丝而言,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了,至少她那位室友一直以来都嗷嗷嗷地很开心。 诶,等等――! 唐果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本人没有开通微博,经纪人是在自己微博澄清的谣言,室友天天关注他的消息,她多少还有点印象,那时候,他的经纪人并不是堂姐啊…… 唐果不禁一呆,这都能扯上交集,什么缘分。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 不不,不能算是缘分,如此尴尬,应该是……孽缘吧? * 由于他身份特殊,公共场合不宜久留,晓如以工作为由好声好气地哄了片刻,唐奶奶才无可奈何地答应提前结束行程。 老太太心里不痛快,埋怨她:“过年也不好好过,带什么工作回来嘛。” 晓如不动声色地睨了眼半步之外的某人,笑得讨巧:“我也没办法啊不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老板临时授命,我可不就得劳心劳力。” 借以玩笑话表达情绪,可当事人却没有多大反应,只隔着墨镜淡淡投去一瞥。 两人如此细微的交流,被唐果不经意间看个正着。 她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完全是无意识的一个举动,从棉服口袋里摸出手机,慢下脚步尾随在他们身后,低头打开浏览器。 莫愁予,空格,经纪人。 然后,点击搜索。 唐奶奶的话音飘过来:“你啊,就是主意太多,没人管得了。这要换作是果果,你小叔小婶看她这么辛苦,早逼着她把工作辞了。” 网页跳转,首页全都是搜索信息。 唐果一条条快速扫下去,浮现的都是“莫愁予经纪人唐晓如”等相关字眼,跳过近期新闻,终于看到一条标题为“莫愁予换经纪人了大家造吗”,时间为去年七月的帖子。 唐果点开帖子,原来,他和老东家合约到期,已经单打独斗,成立个人工作室了,而工作室的经纪团队,便是堂姐在带队。 果然是孽缘啊……唐果目瞪口呆。 “诶,果果呢?”唐奶奶瞅不见人,左右张望寻找她。 唐果一个激灵,忙抬头:“我在这。” 唐奶奶和晓如率先回过头看她,唐奶奶瞄了眼她捧在身前的手机,没好气:“好好走路!” 唐果规规矩矩地立刻把手机塞回口袋。 晓如嘴边噙着笑,唐奶奶表情却依旧严肃:“动不动就玩手机,这要是在大马路上,命不要了?” 也没有动不动就玩啊。 唐果老老实实承认错误,乖乖不做辩解,然后就看到另一个人微微侧转过身,仿若漫不经心般也回头看了她一眼。 阴天,不见阳光,室外风寒料峭,唐果忽然牙齿打了个颤,身体也一并哆嗦了一下。 * 离开寒山寺,唐果送唐奶奶回二伯父家,前脚刚同堂姐一起谢绝了二伯母的热情留客,后脚却又在送他们回酒店的路上再一次被邀请共进午餐。 完全都不用犹豫好么,傻子才会任由空气中隐藏的尴尬因子继续发酵。 唐果谢绝得十分干脆。 八卦就在身边,哪有不深挖的道理。晓如丝毫不指望能撬动另一位当事人的嘴,下定决心挑软柿子捏:“你看我们也好久没见了,中午就一起吃个饭呗,你再狠心拒绝我,我可就要伤心了。” “……” 唐果悲愤了,不带这样打感情牌的…… 右手边殷殷期待的目光不容忽视,她迟疑着,肩膀绷得笔直。 真的真的很不想答应,可是不答应又的确显得不近人情。 车厢内格外安静,甚至有一点点的……诡异。 唐果下意识,又掀起眼睑,眼珠上瞟着斜向后视镜。 呃…… 墨镜不知何时已经摘了,他叉腿靠坐着,头微微低垂,有些疲倦地在捏揉眉心,乌黑的短发笼下阴影,看不清楚神色。 晓如在一旁说:“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啊。” 唐果一愣,鬼使神差地又看向后视镜。 没有镜片的遮挡,那双眼睛微眯着,在阴天光线较差的车厢里,晦暗不明。 他在看她。 背脊一僵,莫名地又打了个哆嗦。 好冷啊好冷。 他们之间,恐怕连老同学的情分都不复存在,这一个上午的相处,他的忍耐力估计已经快到极限了吧,大概……他根本就不想再看见她。 不行,要拒绝,一定要拒绝,快点结束这场既不美丽也不惊喜的久别重逢吧。 “困……”唐果耷拉下眼皮,神情困顿地看了眼晓如,嗓音细细弱弱的,微微一笑,“姐,我的被子生病了,我要回去照顾它,今天就算了吧,给你请个假行么?” 换成别人故意卖萌,晓如定当一巴掌拍飞,可对方是唐果,她居然真的有被萌到。 * 唐果把他们送到酒店门口就独自开车回家了。 晓如目送那款烈焰红的mini逐渐驶远,瞥向身旁重新全副武装好的人:“我这个堂妹可是我家里公认的性子最软,表面上她是在躲避我请客,实际她在躲谁……”笑容意味深长,“你一定比我清楚咯。” 语意如此直白,既是调侃,也是试探。她等着看他作何反应,由此便可自行判断出一点猫腻。 可是―― 他只是略略偏头看她一眼,就直接转身走进酒店,留给她一个笔挺如松的修长背影。 晓如落在原地,兀自撇了撇嘴。 本来就没抱多大期望,果然,别说全部情绪,就连万分之一也没能窥见。 一路沉默。 乘坐电梯,晓如所站的位置比较靠后,她摁亮手机看了看时间,抬眸时,余光不经意地一扫,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 她不禁眯缝着眼,定睛去看―― 她家予宝双手抄在皮夹克的外兜,后脑微垂,两边肩膀和上臂都在轻微地……颤抖,腰背处,衣服贴身绷紧。 拳头得握多大力才能制造这种效果? 晓茹蓦然间睁大双眼。 谁说……窥探不见的,只是隐藏在细微深处罢了。 她忽然愈发好奇,他和果果之间,究竟有过一段怎样的过去?究竟为何,一个避之如虎,一个隐忍不发? 走出电梯,他在前,她在后,她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出神。 由于需要当面商议一些工作事宜,晓如未直接回自己房间,而是跟随他进房。 她在沙发坐下,对着手机查看日程安排,想到什么,接连拨出两通电话,第二通时间较长,收线时约莫过去一刻钟。 两根拇指在手机键盘灵巧穿梭,晓如边录入行程,边说:“我晚上回家一趟,怕他们唠叨一直没说什么时候走,一声不响就溜,别说我奶奶了,我妈都得恨我。” 顿了下,不忘叮嘱,“我不在,你可千万别乱跑。这要是大过年的被人拍到你在苏州,媒体指不定会怎么乱写。” 静谧,只有指腹触摸屏幕响起的短促键音。 晓茹手肘搭上沙发靠背,回头。 脱了皮夹克外套的莫愁予,身着内搭的黑色毛衫,面朝落地窗,背对着她。 手臂环抱在胸前,一动不动,像是入了定。 “唐姐。”嗓音微哑,仿若被砂纸磨过。 晓如眼角一跳,某一瞬间,她脑子糊涂了一下,以为他喊的是――“堂姐”。 她犹自好笑着,莫愁予转过身,双手自然垂落,滑入两侧裤兜。 “我需要你的帮助。” 眼神深邃又直接,诚恳笔直地射向她。 晓如脑中的一根弦轻轻地嗡了一声。 她本就是他的合作伙伴,只要有助于拔高他的演艺事业,不用他开口,她必定铆着劲儿全力以赴。 显然,此刻他开口求助,肯定不是与工作相关,那会是什么?私人生活? 都不用去深想,晓如脑海中轻易就冒出了一个人。 她的堂妹,果果。 他需要她的帮助,和果果有关。 ------------ 5.05晚 05 明明未熬夜,唐果第二天却愣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热门小说网WWW.QiuShu.Cc 奇怪的是,醒来后,非但没有清醒如鸡,反而精神萎靡不振。 洗漱时,嘴里含着牙刷,抬头望着镜子里的人,唐果竟感到有一点点的陌生。 怎么眨眼就……24了呢? 高中生活仿佛就在昨天啊。 刚好赶上午饭,唐果从卫生间出来,直接下楼坐到餐桌上。 唐爸唐妈早上出去拜年,在别人家里喝喝茶吃吃点心,很快就回来了。 难得不用吃大桌饭,一家三口边吃边聊,东扯扯,西唠唠,唐妈将话题转向妯娌间的微信私语。 唐奶奶有三个儿媳,关系也都还融洽,三人连同唐果唯一的姑姑一起建有一个微信群,平日里用来互通消息和吐吐苦水什么的。 昨晚大伯母在群里伤心得如同胸口中箭。 都说女儿是贴心棉袄,她家女儿却一年到头见不着人影,盼啊盼啊,好不容易盼来春节,不住家里也就算了,才短短三天就又飞走了。 说是剧组只是人性化地放了几天假给演员回家过年,假期结束,演员回剧组接着拍戏,她身为经纪人不放心,得跟过去看看。 唐妈夹一片莴笋喂进嘴里,就着米饭咀嚼下咽,看着唐果摇头庆幸:“还好我和你爸当初让你把上海的工作辞了回家来,不然不就和你大伯和大伯母一样,只能舍不得地看着你一次次离家,再眼巴巴盼着你下次早点回来。” 末了,看一眼对面,“是吧,老公?” 唐爸点头,后悔不迭:“当年呐,我们两个都在忙工作调动的问题,她填报志愿没顾得上。早知道能这么顺利回苏州,我肯定就让她报苏大了。” 唐妈听着可心疼,随即附和:“是啊。那么小一孩子,一个人在上海读书,我这心里啊,总惦记着她有没有吃饱肚子,有没有穿暖和衣服,营养跟不跟得上,会不会受委屈……” 说着说着,咧嘴一笑,“我就算了,我也就在心里想想,倒是你,一天念叨八百回,耳朵都被你磨出茧了。” 唐爸不服输,嘴巴一撇,揭唐妈短:“不知道是谁哦,想女儿想得偷偷抹眼泪。” 他们聊他们的,一个字也未能钻进唐果的耳朵。 回剧组拍戏,是指……他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可口的饭菜,可她却味同嚼蜡。 此一别,大概以后不会再见到了吧。 整整一个下午,她捧着平板,连刷着他以前主演的一部谍战剧。 不知道别人会持有什么样的心理,反正她这些年一部他的戏都不敢看,唯一看过的,也只有陪室友关注娱乐新闻时,碰巧撞上的几次简短采访。 他的所有近况都是通过室友才知道的,大学四年,外加保研后的三年,直到毕业与室友各奔南北,才像是与他从此中断所有讯息,再无人于耳边每天念起他。 三年前,他就是凭借这部剧大爆的,以硬朗冷酷的军人形象俘获影迷的心。 室友追剧时逢人便安利,每次在宿舍观看,她都会装作看书,要求她把耳机戴上。 该剧不负众望地成为当年的“爆款”,他被冠以“军装美男”的称号,在各大颁奖礼上或提名入围,或摘得奖项,从此开辟出一条稳步上升的康庄大道。 那年,他23,北影刚毕业不到一年。 一位知名媒体人曾评价他为天赋型演员,可塑性极强,眼里全是戏。 身为他的老粉,室友与有荣焉,感到特别骄傲,那段日子,兴奋地与旁人细数他的成名之路。 17岁参加歌手选秀,崭露头角。 18岁进入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本科班,拍戏念书两不误,刚出道公司就力捧,影视资源和时尚资源好到爆。 用室友的话说,能不好么,妥妥的星二代,父亲是著名导演,母亲也是家喻户晓的影视明星,只是把孩子保护得太好,而且他人又低调。 早年他参加选秀,节目组播放和亲人有关的VCR,唯独他没有,主持人解释说,他父母工作忙,采访不到,奶奶比较害羞,并不想在电视上露面,现场只放了一段音频,是奶奶鼓励孙子的话。 那期节目播出后,观众联想纷纭,胡乱猜测什么的都有。 直到07年他正式出道,喜欢他一年多的粉丝们才收获一颗重磅炸弹,从此也更加爱他,尤其还增加了一批新的妈妈粉和姐姐粉,因着喜欢他父母而爱屋及乌地喜欢他。[www.qiushu.cc 超多好看小说] 他的成名之路,无疑是顺风顺水的。 吃过晚饭,唐果回到卧室,继续刷剧。 屏幕上的他遭遇伏击,肩膀中弹,血红一片。 她一颗心被剧情牵动着悬在半空,目光紧紧、紧紧地粘附在他的每一寸神情,下意识伸出食指,摸上去…… 突如其来一阵电话铃音。 指尖一抖,屏幕上的人刚好拧眉抬眸注视前方,眼神里带着一股铁血的狠劲儿,就像隔着屏幕在……冷冷地直视她。 妈呀…… 唐果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将平板从膝盖扔到床尾。 手机还在响,平板里的枪林弹雨也还在震。 她慌手慌脚伏趴下去伸手摁了锁屏键,然后从床头柜上捞来手机接听:“……喂。” 心依然剧烈地一跳一跳。 “大唐果子——!”一声激动雀跃的呼喊。 不是吧…… 唐果心中哀嚎,要不要这么巧,她刚忍不住想摸人家,喜欢他多年的迷妹室友就给她来电了…… 莫非……这是来自资深铁粉的心灵感应? 天呐,杀了她吧! 唐果呈“大”字状躺尸,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以示回应:“向寒……” 无线电那边的向寒俨然未察觉出她的异常,情绪依旧亢奋:“我跟你说,你绝对想不到我刚刚碰见谁了!” “谁?”还是有气无力。 “莫愁予——!wuli予宝——!” “……啊?”中气十足的一声惊呼,身体像弹簧一样弹坐而起。 方才声音太大惊扰到了周围,向寒表示过歉意后,左手拢在嘴边压低嗓音,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是不是很惊吓啊哈哈哈哈哈哈……” 其实也还好,只不过…… 昨天她才见过他,今天她的好朋友也遇见他,这种概率极低的事件撞在一起,实在是够玄幻的。 虚握拳,放在嘴边咬一口。 唔……疼,不是做梦。 “我爸带着我连夜飞到厦门来看我姑姥姥,本来我怨气可重了,我妈不愿意来,非硬压着我出什么门儿啊。可现在一想,我还真要好好谢谢他老人家,他不带我出门儿,我就入住不了莲前牡丹啊,我入住不了莲前牡丹,就见不着我偶像了呀!” 向寒开心地絮叨完,不失懊恼地又说,“瞧我这没出息的,刚我找他签名,手都哆嗦。” 我不找他签名,也哆嗦。 唐果咬唇不语。 原来,他现在在厦门啊…… 停——! 打住,不要再想乱七八糟的,毫无意义好不好? 唐果苦恼地低声怨念:“向寒……我恨你……” “……”远在厦门街头的向寒顿感莫名其妙。 之后,话题扯远,两个久未谋面的好朋友相约见面。 唐果目前有的是时间,毕竟待业嘛,索性就准备收拾包裹,年后去北京投奔她。 两人一拍即合,刚好向寒从家里搬出来独立,一个人住在新家。 好不容易见到偶像,而且又和自己住在同一家酒店,向寒又倏地把话题转回,心花怒放地说:“我不急着回京了,我要在厦门滞留个几日!” 以唐果对她的了解,就算她不打电话宣扬,也是会喜形于众,发朋友圈的。 所以……又能知晓他的消息是吗? 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 唐果立马囧掉。 啊啊啊……神呐!救救她吧! 自从昨天见到他后,她就没一刻是正常的! * 往后数日,向寒的朋友圈动态一直相对安静,唐果由此判断,她并没有再遇见他。 说不清楚是失望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那天之后她就没敢再继续看那部谍战剧,就连平板都不敢点开。 因为只要一点开,率先跳出来的,肯定是那晚停留的画面。 想想都觉得可怕…… 那个镜头,那张脸,那副眼神,仿佛在冰冷地提醒她——唐果,你竟然想摸我? 唔……好丢脸。 她一定是精神出问题了! * 谁知道,更精神无力的事还在后面。 大年初九,唐妈和同事约喝下午茶,命她开车专送。 原以为送到咖啡馆门口就完事,唐妈偏又拖她下车,令她作陪。 作陪就作陪吧,一进去才发现上当,对方带着儿子,分明就是变相的相亲。 年纪比唐果大一点,身高与唐果还算匹配,模样不帅,但是周正,穿衣打扮也挺有品位。 表情原本是不耐烦的,不过在看到唐果的下一秒,马上正襟危坐,同母亲一同起立礼貌迎接。 唐果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能由着对面母子毫不避讳地肆意打量自己。 奶奶拉她求姻缘,妈妈拉她相亲,难道她长着一张注定孤独一生的脸吗? 好想原地爆炸…… 被迫和对方加了微信,不堪其扰的苦日子来了。 一开始还只是不断寻找话题和她聊天,即便她的回复速度慢如冷水沏茶,对方依然乐此不疲。 被强撩的感觉实在是一言难尽。 动不动就问她有没有空,唐果一律回答:没空。 按理说她冷淡的态度应该足够明显了呀,可这货居然在正月十五的晚上,突然一个微信问她: ——你想养狗吗? 彼时,唐果正窝在房间上网,浏览招聘启事。 手机振动,她随手点开看了眼,一时无语凝噎,想想不作理会。 过了会,又有消息进来。 以为是别人,结果还是他。 ——阿姨说你喜欢狗,我想送你一只。 好一个卖女求婿!!! 嗷呜……她想静静。 扶额回了五个字:不用了,谢谢。 屏幕正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一行新消息冒出:我已经买了[龇牙] 不是吧…… 唐果一脸苦相地趴倒在桌上,侧脸贴着手臂,蔫蔫地单手敲字问:……能退吗? 对方回:退不回去了[龇牙] ……好气哦,好想把小黄脸龇着的白牙敲碎。 连叹数口气,回:什么狗? 对方的回复速度竟然比之前都要快,就像等的就是这一刻。 ——单身的那种[龇牙] 唐果:“……” 好一个学来的套路。 唐果在屏幕前对着手指,认真思考。 如果她按照网上的反套路指南回复“不用了,我家已经有一只了”,岂不是又中他下怀? 万一他来一句“刚好凑一对”,那她还有翻身之地吗? 不行不行……硬气一点,唐果! 身板坐直,唐果目露凶光,点开表情收藏,划到最后一页,毫不犹豫地按下其中一个—— 一个白色小人,扬手左指,怒不可遏,下方配字:狗(go)带(die) 很好,他终于闭嘴。 唐果微微一笑,如释重负。 一来两个妈妈是同事,她才没有把他直接拉黑;二来这个黄了,她妈也会安排下一个的,反正都要应付,不如只应付这一个咯。 可显然,是她想当然了。就这一个,她都疲于招架。 手机在桌面微微振动,黑掉的屏幕同时亮起,提示一条新消息。 唐果立刻就有不好的预感,解锁点开…… ——明天去你家登门拜访[龇牙] 我拒绝!!! 唐果要疯了,妖怪,为何还不退散! 果断迅速回:明天我不在家。 妖怪把她后路堵死,不留片刻喘.息:我妈刚和阿姨通过电话了,阿姨说你们一家人明天都没有事[龇牙] 居然还敢龇牙…… 这种人才注定孤独一生吧? 唐果压制不住爆发的小宇宙,拍案而起,跨出房门,奔向一楼客厅。 唐爸唐妈弃元宵晚会于不顾,正在观看影视频道的电视剧。 一开始两人根本没关注她,可她像一个木桩定定地杵在茶几旁,实在奇怪。 夫妻二人转头看向她,唐妈纳闷:“怎么了这是?” 唐果严肃脸:“妈,我不喜欢李阿姨的儿子,你别再撮合了好不好?” “嗐,我当是什么事。”唐妈一脸轻松,“你不相处一下,怎么知道不喜欢?我看你李阿姨的儿子就挺好。哦对了,李阿姨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明天来家里做客。” 说完,嗑着瓜子继续看电视。 唐爸手里捧着杯热茶,观察唐果脸色,替她说了句:“孩子不喜欢就不喜欢,感情这种事也得看眼缘。” 得到支援,唐果拼命点头:“对,眼缘。妈,他……” 他什么呢,一时词穷,结巴了一下,话未经脑,“他长得不好看!” 一出口就知道坏事了。 肤浅,她妈准要教育她。 果不其然,唐妈刚把一颗瓜子咬嘴里,闻言又丢回手心,满眼不认同地瞪她:“就说你不成熟吧,世上哪来那么多好看的人让你挑。” 瞬间想通一件事,唐妈头一扭,看向唐爸,“我算是知道她为什么一直不谈恋爱了,搞半天是看脸。” 冤枉啊…… 唐果申辩:“我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话毕,恨不得咬掉舌头。 继续以貌取人不就好了,干嘛要澄清,前后矛盾,如何才能摆脱相亲啊呜呜…… 唐妈剜她一眼:“你高中早恋,难道不是看上人家那张脸?” “……”唐果哑言,脸颊渐渐憋红。 追过她的人当中,也有样貌还不错的,不过和他比,还是差一截。 但……但她真不是看脸的人。 就是没感觉,和谁都没感觉。 唐爸一听,乐了:“你还别说,那张脸是讨小女孩喜欢。老王他女儿,然然,人还在读初中,手机桌面就是他,老王偷偷给她换成自己照片,人家女儿回头就跟他闹,说他侵犯她的偶像权。”唐爸摇头笑,“偶像权,有意思。” 唐妈忽然也有些感慨:“你说当年吧,我还当面教育过他呢,谁曾想现在都成大明星了。” 唐爸扶了扶眼镜,打趣:“是啊,某人要是当年不反对,说不定现在已经和自己偶像成亲家了呢。” 唐妈是莫愁予妈妈的影迷。 “说什么呢。”唐妈伸手拍他,“小孩子早恋不就和过家家一样,你还真以为能走到最后啊?何况他还进了演艺圈,果果和他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是是是,您头脑清醒,英武明断。”唐爸低声附和,给唐妈狂打眼色。 唐妈转过目光一瞧,呆了。 唐果闷着脑袋,在悄悄擦眼泪。 其实眼泪掉得挺莫名其妙的,听了那些话,鼻端越来越酸,一个没忍住,视线就突然模糊了。 电视剧播完一集,进入广告已经有半分钟。 熟悉的声音响起,唐果回头看向电视机屏幕。 是他拍的薯片贺岁广告。 暖色调的家里,一个近景,他身着橙红色毛衫,抱一包薯片坐在沙发,目视镜头,手里捏一片晃在眼前,面无表情:“吃不吃?” 然后调整,转微笑:“吃不吃?” 左眼一眨,转痞坏:“吃不吃?” 镜头拉长,切换,他对面的茶几上,蹲坐一只玩偶猴。 “吃不吃?”再次板脸,傲娇,“不吃我吃。”丢进嘴里,咀嚼,转开脸。 特写,茶几上的猴子突然调皮地眨了眨眼。 背景虚化,跳出一句广告语:看着你吃,我才开心。 这支广告刚出来时上过微博热搜,开头的三句询问,就像隔着屏幕在与观众互动,苏炸粉丝少女心,直呼想扑倒。 当时她没敢点开,却不想,这会儿倒是看了全部。 这下,鼻子更酸。 这个牌子的薯片,是她以前最爱吃的。 嘎吱嘎吱的声音,用他的话来形容——像老鼠。 那他像什么? 像无赖。 转头对着她,微扬下巴,嘴巴张开:“啊——” 必须喂,不喂就把整包薯片夺走,也不让她吃。 视线又糊了,眼泪像决了堤,哗啦啦控制不住。 她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至今一点恋爱的想法都没有了。 因为,珠玉在前,再无人可以超越。 ------------ 6.06晚 06 北京王府井百货大楼内的一家火锅店里,唐果同两个好朋友一起聚餐。[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 除了向寒,还有一个本科阶段的外系师兄,大名林墨,因其本人皮肤甚白,难逃小白脸之嫌,故外号老黑。 老黑最大的愿望就是学习古天乐把自己晒黑,可惜市场不允许,花美男小鲜肉作家远比一个黑炭作家受欢迎。 朋友们都说,他们这个小圈子里有两个暖宝,一个是大唐果子,一个是老黑。 长得好看就算了,脾气还软,对所有人都好,让人舍不得欺负。 两个暖宝坐对面,那叫一个赏心悦目。 向寒咬着筷子,掏出手机拍一张上传朋友圈,附上文字:和这俩货吃饭,分分钟想把头蒙起来。 不到一会,点赞墙五颜六色,评论区精彩纷呈。 向寒随便扫两眼,把手机暂时放置一边。 林墨刚好在问:“呆果,打算在北京待多久?” 唐果将白色高领针织上衣的袖子捋高,正站起身朝锅底拨入虾滑。 向寒没忍住,火速取过手机,又咔擦拍下一张发至朋友圈:我家大唐果子超贤惠[吻][吻][吻] 向寒是公认的秀日常狂魔,最大的爱好就是秀朋友,单看她的朋友圈就能足够摸清她的社交圈子。唐果和林墨都已见惯不怪,对她的偷拍行为基本视若无睹。 “唔……看情况吧,我想多住几天,反正我现在是无业游民啊。” 唐果口吻轻快,遭来朝九晚五的向寒气哼哼鄙视:“赤.裸.裸的炫耀!” 搁置空盘后重新坐下,唐果单手撑桌,拳抵唇边,默默把牙齿磕在手背,轻咬了一下。 她……呃,有点心虚…… 其实什么时候回苏州她还未做打算,来北京前,她和妈妈吵架了。 莫名其妙地掉了一回眼泪,结果就被爸妈误会还对他念念不忘。 连她自己都解释不通的行为,更别指望爸妈能够理解了,反正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 北京的天气既寒冷又干燥,适应了江南水乡较为温和的气候,没过两天唐果就感冒了。 向寒白天要上班,她一个人哪儿都不想去,窝在家里养病。 表盘指针刚指向九点,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来,是堂姐晓如。 听说她人在北京,约她见面。 唐果很不舒服,本想推后的,但又一想,早前已经拒绝过堂姐一次,再说延后,很像在频繁找借口。 于是就痛快地答应了。 晓如体谅她人生地不熟,问了地址,开车过来接她。 两人回到晓如在北京安置的家,一套跃层户型,坐落在一个景观优美且安保森严的住宅小区里。 唐果脑袋昏沉沉的,晓如下厨做饭,她也不好强行勉强自己过去帮忙,就只是靠坐在沙发,没什么精神地打量着客厅。 说实话,真不像一个女生的家。 虽是简欧风格,但色调太冷,即使室内暖气横流,也还是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目光转向墙角坐落的圆柱柜机空调,空调顶上,一个显眼的摄像头正对着她。 唐果骤然一惊。 如果不是知道主人正在厨房忙碌,被冷冰冰的电子眼时刻盯着,她一定好不自在。 头好疼,再不吃药恐怕熬不住了,堂姐家里应该备有感冒药吧? 唐果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 晓如套着围裙在切菜,听到动静,脖子一转。 视线对上,唐果主动询问:“姐,有感冒药么?” 晓如嘴巴微张,眼睛眨动两下:“啊……有,应该有吧……” 好像很不确定的样子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唐果歪头看着她,没吭声。 晓如放下菜刀,走到水池边按下洗手液把手洗干净,随便擦了擦便走了过来。 “你等着啊,我去看看。” “嗯,好的。”唐果微微一笑,脸颊透着病态的白。 感冒药肯定是有的,但放在哪儿,她怎么会知道,这又不是她家。晓如一个头两个大,找吧,只能认命找。她刚蹲在电视柜前,拉开抽屉,围裙兜里,电话响了。 取出一看—— 嘿,真巧。 “喂……” 正准备躲着唐果溜到楼上去询问,那边出声打断她:“医药箱在二楼起居室的壁柜里。” 晓如忽然就愣住了。稍稍反应了一下,她眼明心亮地抬眸看了眼角落里的摄像头,手臂一抱,笑道:“没在拍戏啊?” “这两天夜戏。”声音无波,还和之前一样的淡定语气,“饭后再让她吃药,吃了药睡一觉。” 晓如心思多,扭头悄然扫了眼又安静坐回沙发的唐果,清清喉咙:“那依你看,在哪儿睡好呢?” 声音依旧不受波动:“随便,你看着办。” 哦?晓如挑眉笑得不怀好意,下一秒,撞上唐果虚弱懵懂的眼神,匆忙把笑容收敛。 收线,将手机随手又丢回围裙兜,晓如安抚唐果:“等下,我忽然想起来好像在楼上。” 唐果微笑,目送她上楼。 不知道为什么,这套房子给她的感觉很奇怪,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唐果疑神疑鬼地把头迅速一转,直直盯着空调顶上的电子眼。 莫非,问题出自这里? 大概是不习惯被机器监控吧。 嗯嗯……不习惯。 将近十二点才吃上饭,晓如手艺是真不错,简单的一道娃娃菜都能被她做得鲜香可口、倍儿下饭。 如果不是感冒食欲不振,唐果能再多吃一小碗米饭。 餐后,晓如给她倒杯热水。 水太烫,暂时没法吞药,唐果双手托着沉重的脑袋,盯着水杯发呆。 碗筷丢进洗碗池里不急着刷,晓如有话和她说。 “果果。”她拖出一把餐椅,坐到唐果对面。 唐果懵懵看着她,弯唇:“嗯?” “其实吧,这些年我不爱回家最大的一个原因,是因为家里总有人催婚。”晓如无奈地一耸肩,“年龄越大越怕回家,尤其是逢年过节,话题永远逃不开结婚。” 为什么好端端会聊这个啊…… 唐果头疼脑热的,思考能力直线下降,无法把握要义。 晓如一声叹息:“可有什么办法,我不着急,总有一人替你急啊。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是非中心,不让他们有机会逼你就范。” 呃……好像有一点点懂了。 唐果问:“姐,我妈逼我相亲的事你知道了?” 晓如红唇一抿,点头,眼神略带调侃:“我还知道,从没闹过脾气的孩子突然发起火来能把人给吓死。” “……”唐果大囧。 李阿姨和儿子如约而至,唐妈就像推销商品的售货员,热情招待顾客,并主动“出卖”她的各种信息。 譬如,身高体重、兴趣爱好、成长经历等等。 当天晚上,她表达自己的不适之感,连不满都算不上,真的只是不适而已,她已经把语气拿捏得很好很好,可唐妈只说了一句话就令她情绪彻底崩溃。 她说:“妈妈,我对恋爱没兴趣。” 唐妈冷哼了一句:“早恋就有兴趣是吧?” 又是他,又和他有关,总有人在她面前提起他,接连牵扯出他们之间的过去,还让不让人活了。 她也是一时神经崩盘,才会咬牙低吼:“学习工作什么都可以听你们的,但恋爱不能,结婚更不能!” …… 胶囊和药片都已抠出锡纸,堆聚在桌面,唐果手指拨弄着,闷声问:“我妈还在生我气吧?” 晓如摇头:“那倒没有,就只是被吓到了而已。” 唐果一愣,指尖还在随意拨着,抬眼诧异。 晓如身体略微前倾,双手交叉,手背搭在下巴尖儿,含笑看着她:“自家孩子第一次发脾气,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不,还在家里面束手无策呢。” 唐果轻咬嘴唇,心生内疚。出门好几天了,一次也没给家里报过平安。 “姐……”呐呐喊了一声,心里空茫茫的,后面的话接不上。 晓如朝她眨眼:“考虑下我的建议如何?” ……啊?脑子转得太慢,她迷迷顿顿的。 晓如却不说话,拿过手机,随手拨了个号码,然后递给她。 唐果接过,屏幕显示的被呼叫人照片,是她妈妈。 电话接通,那边有低弱且不清晰的人声在急切应答:“喂,晓如啊。” 唐果将听筒放至耳边:“……妈妈。” 唐妈激动:“诶,果果,你和晓如在一起呢?” 母女没有隔夜仇,唐果心口一块石头放下,嗓音软糯:“嗯,我在我姐家。” 唐妈是企业高管,无论办事还是说话都讲求效率。简单寒暄完,她很快调换频道,将这两天与唐爸共同的反思结果进行表述:“果果,你想过什么生活,就过吧,爸爸和妈妈也不要求你什么了。你说你都24了,也的确需要磨砺磨砺,奶奶让你晓如姐给你在北京找了份工作,有她安排,我和你爸爸也都放心。” ……什么叫懵圈,这就是了。 她想过什么生活了?她怎么不知道啊。 还有啊还有,为什么要在北京找工作呢?上海离苏州那么近都逼她把早前的工作辞了,北京离苏州那么远,居然直接就帮她把工作都找好了? 天呐,她该不是产生幻听了吧? 唐果右手握着手机,直愣愣望着对面笑眯眯看着自己的晓如,呆呆地伸出左手食指,指了指听筒,眼里写满震惊。 晓如先是摊手,然后笑不露齿地点点头,深藏功与名。 唐果:“……” 虽然很被动,很难以置信,但是她更好奇,堂姐是如何办到的? 要知道,她在她爸妈眼里简直就是巨形婴儿,永远都长不大,需要时刻看在身边才放心。 电话挂断后,她追问,晓如却神秘一笑:“你以后就知道了。” 唐果:“……” 这个不愿意说,那工作总能说吧? 唐果转而又问:“姐,你帮我找的什么工作?” 她自己有手有脚,就算留北京,完全可以自己找工作,能……能谢绝吗? 如果婉拒不了,至少也得和她专业挂钩吧。千万别是关系户直接空降,那样就太亚历山大了。 晓如抬抬下巴,示意她水凉了,快吃药。 唐果将胶囊和药片一股脑吞嘴里,就着一口温水,一次没咽下去,又火速喝下第二口水。 药片有融化迹象,味蕾泛苦,她呷了第三口水,正吞咽,就听到—— “我刚好缺个助理,你就合适。” “咳咳咳……”水呛在嗓子里,唐果剧烈咳嗽。 晴天霹雳! 刚吃过药丸,她觉得自己也要完了……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喉咙依然难受着,她眼睛里蒙着一层晶莹的水雾,向晓如确认:“姐,你是明星经纪人,那你的助理,不就是……经纪人助理?” 晓如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啊…… 姐,事关生死,你不能含糊其辞啊…… 本就被刚刚咳嗽带出来几滴眼泪,此刻心里一急,水意继续滋生,几颗金豆儿从眼角滑落。 晓如一看就笑了,半起身连抽几张纸巾全按她脸上:“瞧你,这就激动到不行啦?” “……” 唐果泪目,是啊,不行了,有点晕…… 晓如无意中摸到她脸颊温度,探了下她额头体温,惊讶:“呀,怎么这么烫。” 唐果迷蒙着眼,脑袋晃了一下。 晓如见情况不对,忙站起身,绕过餐桌扶她起来:“走,我带你上医院。” 唐果颤抖着摇摇头,嗓音虚弱:“不用……姐,我好冷……” 晓如当机立断:“我先扶你到楼上休息,再给你找退烧药。” 二楼有两间卧室,楼梯口短暂停留的短短三秒钟,晓如已迅速做好决断,把唐果直接带进左手边的主卧。 唐果脱了鞋,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晓如用被子严严实实地裹住她,怕她还感到冷,索性就又开了空调,在已有地暖的基础上继续将温度打高。 抱来医药箱找体温计和退烧药,看着她睡下,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手机还静静躺在餐桌上,到楼下才发现已有两个未接来电,回拨,只响一下就通了。 “她怎么样?” 晓如走到客厅角落的空调前,直视监控摄像头,弯唇揶揄:“还看着呢。” 他没理她。 晓如笑一声:“放心吧,没事儿。量了下.体温,只是低烧,吃了退烧药已经睡了。”想了想,又故意婉转着音调补充,“睡在你房里喔。” * 大概是感冒药和退烧药的共同作用,唐果在高温下闷出一身盗汗,却依旧睡得昏沉。 醒来后睁开眼,室内一片昏暗,只能靠从落地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勉强支撑视野。 咦,她踢被子了么,明明记得盖着软乎乎的羽绒被啊,为何现在空落落的? 奇怪的是,她合衣躺着,赤条条的,居然也没有感到冷。 天都黑了,还是赶紧起来吧,毕竟是在别人家里啊。 这么想着,唐果准备起身。 奈何……呃,不能动…… 为什么会动不了呢? 唐果再次发力……呃,还是不能动…… 天呐天呐,难道其实是在梦里? 不对啊,思想很清楚嘛。 我要起床,我要起床…… 唐果一遍遍地在心里喊。 可身体就像被施展了定身术,就是无法动弹。 莫非……鬼压床了? 可是,鬼压床的情形不是有一股外力在与自己对抗吗?她并没有感受到外力啊。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堂姐呢,堂姐快来救救我…… ------------ 7.07晚 07 昏暗又静谧的房间内,唐果只能来回滚动眼珠探测周围。[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 心里的恐惧一分一秒地扩散。如果是梦,那么这场梦何时才能结束? 度秒如年,这比如坐针毡地面对李阿姨母子还要无助。 也不知过了多久,于她而言,估计有半个世纪,终于听到隐约的动静。 有人在外面说话,却不是堂姐,而是中气十足的男人声音:“辛苦了,早点休息。” 过了会,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关门声,然后灯开了,但由于离得远,未能照亮她的视野范围。 唐果高度紧张,想出声,喊一声“姐”,可是没用,她之前就试过,像是突然哑巴了,发不出一丝声音。 踩着拖鞋的轻微脚步声游弋在床铺之外,始终未作靠近。 拉硬质拉链的声音,提易拉罐拉环的声音,往桌上搁东西的声音……再接着,哗啦啦的流水声。 呃……在、在洗澡。 那种极度不好的预感又再次浮上心头。 自从不断发生倒霉的事情后,她的第六感前所未有的精准。 唐果闭上眼,不住祈祷:急急如律令,坏的不灵好的灵…… 水声停止,浴室门打开,灯光逐一熄灭,脚步声在昏暗中临近,唐果闭眼不敢看。 急急如律令,坏的不灵好的灵!好的灵!!! 床向下塌陷,壁灯开关被掀下,那人上了床,靠在床头。 安静,死寂一般的安静。 两人相安无事,对方居然没有……骚扰她? 唐果暗暗松口气,她就说嘛,就算是做梦,她也不会平白无故做……春.梦啊。 啊啊啊,唐果,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快点打住啦! 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响在耳畔,唐果眼睛闭不下去了,决定睁开一探究竟。 还未付诸行动,突然,一只手摸至她腰侧,五指收拢,居然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是的,凹陷,她的腰也未免太软了吧……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整个身体居然一下子腾空了……腾空了…… 用一只手,抓着她的腰,居然就让她腾空了…… 天呐,果然是在做梦,臂力惊人…… 而且她还没有丝毫痛感,她身体是棉花做的吗? 刚刚还想睁眼,现在惊慌之中又紧紧把眼睛闭上了。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 不要睁开不要睁开不要睁开,鬼知道她正在经历什么! 事实证明,或许连鬼都不知道她正在经历什么可怕的事,她被单手拎起的下一刻,另一只手握在她的另一侧腰上,身体被翻转朝下,就像是……呃,像是爸爸将宝宝举高高,对,就是这个体.位。 ……啊不对,不是体.位,是姿势,姿势! 她的两条腿甚至肌无力地呈软绵绵的垂落状态,贴在一双带有温度的长腿上…… 唐果,你到底最近看了什么难以描述的东西,这个梦做得真是够了! “你说,她现在怎么样了?”一道低沉且略带迷惘的性感嗓音蓦然响起。 正在默默唾弃自己的唐果猛然一震。 不会吧…… 如果真的是他,唐果,你不用跳黄河了,就近去跳永定河吧。 唐果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眼缝,橙黄又朦胧的光晕里,莫愁予仰躺在床上,眼瞳深静,面色沉吟。 她被他两手托举,视野居高临下…… 啊啊啊――! 唐果惊慌失色,大叫。 没有声音,她叫得那么凄厉,四周却更深人静。 而且……而且莫愁予神色镇定,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恍若未闻似的。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唐果慢慢平复下心情,现实中不敢与他对视,梦境里倒是勇气可嘉,缓缓睁大眼,与他四目相对。 在这个颜值即正义的年代,他能红,除却值得肯定的演技之外,这张英俊帅气的脸的确占据很大优势。 记忆中的他,笑起来右脸颊会浮现一个小酒窝,她以前特别羡慕有酒窝的人,时常忍不住轻轻用手戳一戳。 有一次,指尖还没碰到,就被他一下握住整根手指。 掌心温度包裹着她,他侧转过眼,唇角高高上翘,脸上的酒窝更深:“我的就是你的,嗯?” 顿时就被他闹了个大脸红。 …… 唐果近距离地看着这张好看的脸,虽然面无表情,虽然见不到酒窝,可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都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只不过从前过于青涩,眼下已是十足的成熟男人。 梦做得太真实,唐果心情颇为复杂。 才洗过澡的他,穿着麻灰色戴帽睡衣,这样托举着她,领口蓬松皱起,绽开一条缝,露出锁骨和一小部分……胸肌。 呃,真的是胸肌,她眨眨眼,没有看错。 其实不久之前,她有在那部谍战剧里见过。 只不过,屏幕相见和真实相见的感受,毕竟是不一样的。 啊不不,现在也不算真实相见。 是在梦里啊。 神呐,她做梦的尺度也是醉醉的。 遥想当年,青葱少年,个头虽高,身板却还稍显瘦弱。 如今这诱人眼球的肌肉,怕是平常少不了健身锻炼吧。 唐果想看却又害羞,这么一个福利满满的梦,如果换成向寒,肾上腺素绝对会直线上升,濒临警报。 坦白说,她现在也……也差不多…… 看,还是不看,这是个问题。 可是…… 单单近距离看着眼前这张脸,也非常受不住啊。 就在她胡思乱想心荡神迷无法自控之时,托举她的手臂回收向下,她终于不再悬空,改为趴在……他的胸膛,他双臂一搂,将她抱……抱住了。 啊啊啊――! 唐果再次惊叫,依旧像一场哑剧,毫无声息。 女上男下…… 还能再劲爆一点吗? 她的身体果然如棉花般柔软呢,他手臂环绕在她背后,竟也全部发生凹陷。 要命的是,她的脸好大啊,大到什么程度呢? 她的嘴巴亲在他胸口,而他的嘴唇,吻在她额头…… 她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身体的温度,和温热的呼吸。 耳边响起极轻极轻的一声叹息,但由于太近,空气里都似有气流颤动。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啊,该叹气的应该是她吧? 唐果几乎要哭了…… * 这个梦,格外漫长,格外真实。 再次睁开眼,唐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目光呆滞许久,才哗啦一下坐起身,警觉后怕地朝四周探视。 完全不一样的一间房,阳光透过窗帘倾洒而入,天亮了。 唐果确定是睡是醒的方式依旧很傻,手背放进嘴里咬一口,痛感清晰,而且,她能动。 她张开嘴,轻轻“啊”一声。 不错,也能听到。 看来,终于逃脱那个可怕的梦境了。 劫后余生,好想哭啊。 烧应该是退了,头不晕也不疼,精气神恢复得七七八八,唯独腹部发瘪,有点饿。 正坐着发呆,房门推开,换了另一身衣服的晓如轻手轻脚探头进来,隔老远就笑眯眯的:“醒了?” 唐果看着她一步步走近,晓如说:“你这一觉睡得可真够长的,有十七八个小时。” 就像故意反驳她这句话,唐果不受控制地连打两个哈欠。 晓如:“……”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刺目的阳光争先恐后地一拥而入,室内霎时一片光明。 “昨晚熬了粥,又不好叫醒你。起来吧,又给你热了热,下去吃早饭。” “姐……”唐果出声叫住她。 晓如正往房外走,回头。 本想说没有洗漱用品,被她一望,下意识改口:“我马上下来。” 随便洗个脸就行了,回去再刷牙吧。 晓如笑了笑,走到门口,自行顿住脚,拍了拍脑门:“瞧我粗枝大叶的,你等着啊,我给你找毛巾牙刷去。” “不――”用…… 才发出一个音节,晓如已经跨出门,跑没影。 唐果轻吐一口气,毛巾还好说,牙刷怎么办? 用完扔掉,浪费;用完留下,谁还会再用?带走吧,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带走。 结果,一转身的工夫,唐果就把牙刷给忘了,等到她吃完早饭告辞离开,那支只被使用过一次的新牙刷还静静插在盥洗室的刷牙杯里,和另一支同款的蓝色牙刷,脚碰脚挨着。 她以为是晓如的牙刷和……牙刷杯。 (注:睁眼闭眼只是她自以为的,其实并没有。暂时还无法控制身体,可以理解为控制的是寄居在熊身体里的自己,啊……也就是灵魂。) ------------ 8.08晚 08 到底还在康复期,回到向寒住处,唐果窝在室内,准备继续做一天宅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 临近中午,向寒忙里偷闲,微信上问她:吃了没? 唐果无精打采地回:刚叫了外卖。 她现在挺苦恼的,家人单方面的决定将她推向一个两难的境地,堂姐送她回来时的叮咛犹在耳边—— “你先休息两天,病好了再给我电话。” 说白了,她没有给她选择的权利。 好烦啊,唐果抱膝坐在沙发,深深埋下头,一旦答应,岂不是意味着,以后有的是机会能……见到他? 她现在可是可以直接跳永定河的人啊,真要频繁遇见他,那还得了? 可心底那丝隐隐的期盼是怎么回事…… 喂,唐果,你不要妄想搞事情啊! 思想极度错乱的情况下,通常唐果都会选择倒立冷静。 脚踩棉袜,走到墙边,她拍拍手,身体趴伏,手掌抓地,脚下借力一蹬,双腿利落地倒向墙面。 孰料,未撑几秒就开始头晕,手臂也酸涩难当。 病还没好全,典型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心烦意乱,根本没办法自己做出正确抉择。唐果屈膝坐在地板,生无可恋脸。 要不……听取向寒意见? 不行不行,倘若如实告诉她堂姐的公司就是莫愁予的工作室,她绝对有爱豆没朋友,不逼她走马上任替自己谋福利,必定誓不罢休。 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一头披肩长发被唐果搓来抓去,已如杂乱鸡窝。 半小时后,外卖到了。 随着门铃响起,经过逐一筛选,她终于敲定一个合适的“知心大姐”人选—— 林墨。 这种事还是当面约见为好,唐果微信询问林墨“吃没吃午饭”、“有没有空”。 身为自由撰稿人的林作家整整一个上午消耗了大量精益求精的文学细胞,此刻正处于冥想状态,自然是有空的。 于是,餐厅地点由林墨做主,唐果直接将外卖便当盒放至冰箱,草草收拾了下自己,就拎包出门去鸟。 等双方共同坐在亮马桥周边的一个茶餐厅,已是一小时之后。 唐果离得近,先到达地点。 林墨姗姗来迟,不停笑着说对不起。 唐果摇摇头,把餐单推给他:“选一个位置折中的地方,你就不用这么赶了。” 林墨翻开菜单点餐,头低着,唇角上扬:“你好不容易来趟北京,统共也不知道能带你吃几餐,当然要选一个评价高的地方。” 老黑是圈子里公认的贴心暖男。 唐果托腮,目光不由自主地停驻在他颊边那粒小酒窝上,思绪飞得老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 当初在学校,最开始对林墨好感丛生,原因就出自这粒酒窝。浅浅的,阳光下金色蔓延,宛如当真盛上盛世美酒。 此番耀眼,她早前只在一人面上见过。 额头一痛,唐果回魂,看到对面坐着的林墨正悄然收回手。 “呆果,又看着我发呆。” 唐果囧,揉揉额头,傻笑一声,以求翻篇。 林墨一副拿她无可奈何的神色:“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老做这么引人误会的事。” 唐果这下更囧了,忙双手合十,苦哈哈求饶:“是是是,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林墨微微一笑,单臂搭桌,倾身凑近一些,眨眨眼:“既然这么喜欢我,干脆和我公开恋情吧?” 唐果捂脸,往桌上一趴,耳根都红透:“求别再取笑……” 知道她皮薄,林墨见好就收,用菜单轻轻在她后脑拍了下:“说多少个下不为例都没用,我看你是没救了。” 唐果心口一撞,双手按在桌沿,懵懂抬眸,直愣愣看着他:“……真没救了么?” 林墨正招手示意服务生,闻言,侧过眼,眸光转深:“喊我出来吃饭,另有目的吧?” 唐果轻咬下唇,如实点点头。 知晓她有过一段高中初恋的人为数不多,林墨是其中之一,大学好友中,向寒也算一个。 没人询问对方是谁、考的哪所大学、现状如何,大概在他们所有人眼里,这是一段“岁月倏忽,往事已矣”的恋情,交点过后便是两条毫不相干的平行线,再无提起的必要,顶多某年某月某天偶然重逢,俗不可耐地互道一声“嗨,好久不见,你好么”。 唐果想,可能正因为如此,当她尽可能低地压着嗓子将事情始末表述清楚时,一向沉稳淡然的林墨才会高高挑起眉梢,露出一时难以消化的惊愕表情。 林墨喝口热茶,不说话。 唐果也喝口热茶,缓解尴尬。 不尴尬才怪,就连知晓两人全部恋爱经过的高中好友都未能从她这里获知一星半点的内心感受,面前坐着的人,是目前唯一一个,了解她全部心情的朋友。 唐果双手握着白瓷茶杯,囧囧有神地直视过去:“你……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林墨笑容轻缓:“向寒知道了准要疯。” 唐果:“……” 看她头大如斗的样子,林墨收起玩笑,拿起茶壶,给两人分别斟满。 “想听听我的建议?” “嗯嗯,非常想听。”期待脸。 恰逢服务生上菜,两份菠萝油,一盘烧腊双拼,服务生看了眼桌上的点餐条,确定无误后将餐盘摆上桌。 林墨出手调整餐盘的方位和角度,服务生顺着那双白净修长的手看向人,停顿两秒,又忍不住扫了眼对面,嘴角一压,眼睛立刻亮闪闪:“请慢用。” 唐果一心扑在林墨即将出口的建议上,对率先上桌的餐盘视若无睹,对男服务生的热情置若罔闻。 “所以你的建议是?”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催促。 现烤的菠萝包还有些烫手,林墨慢条斯理地用刀横向切开,将黄油片放入,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慢悠悠的:“你已经有了答案不是么。” ……啊?唐果不明白。 林墨用碗里尚未使用的调羹瓷勺按压在菠萝包表层的酥皮上,将受热力影响正逐步溶化的黄油片压进里层。 瓷勺回到碗里,勺柄一磕,响起清脆短促的一声。 唐果静默看着,心跳得厉害,一下一下,撞击胸腔。 林墨却还是不语,他用盘底镂空的花瓣白纸包起菠萝油,递至她手边,才望进她清澈湿漉的眼底,说:“既然忘不了,别给自己留遗憾。” * 唐果犹如行尸走肉般,晃晃悠悠地回到向寒的单身公寓。 一进屋,她就把自己扔向沙发,右手臂随重力垂落,惯性地晃了两下,然后松弛地静止不动,有点像电视里自杀后的一个特写镜头。 两人在地铁站分别,她向前走两步,听到身后林墨突然又出声喊她。 回头,他背一只黑色英伦包,双手抄在大衣口袋,文质彬彬的小清新文艺男青年模样。 人来人往的地下车站,混杂各种人声,他就这样隔着一小段距离,笑着对她说: “除非需要达到某种目的,大多情况下,我们去做一件事,就只是想做而已。如果你本就没有期待,你就不会有软肋,不会在乎对方是否能给你回应。如果,你很想去做,却又犹豫不决,是否表示,你心里其实是有期待的,你很在乎对方能不能给你足够多的回应?” 她怔在那儿,吐不出半个字。 现在,她瘫在沙发,照样哼不出半句调。 要死了,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明天社会新闻或许会出现一个令人惊悚的标题——某年轻女子脑浆迸裂,横尸在朋友家中。 真的,她脑子想得快炸了…… 多亏向寒的一个电话将她成功从思想的深渊解救而出,向寒说晚上在家做饭,让她去小区旁边的超市买菜。 她的确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于是乎,买菜变成“大采买”,推着购物车围绕超市溜达两圈,第一圈往车上放入一堆有的没的,第二圈再一个个寻找置物架回归原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真正买好所需的蔬菜和肉质品打道回府,天边已出现姜蜜色的黄昏。 只有好朋友们知道,她厨艺是相当不错的。 大学有个朋友叫萧潇,上海本地人,属于老早就识破商机开始做微信代购的一波人。她做的是韩代,需要有个宽敞的地方存货,住宿舍不方便,经常回家。他们一帮人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受邀去她家聚餐,萧潇是厨师长,没人敢认厨师,包括萧潇父母。 在沪生活的几年,萧潇就是她师傅。 向寒说等她回来一起做,但她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撸起袖子,进厨房开始忙碌。 努力不去胡思乱想,拼命做心理暗示—— 集中精神,集中精神,不然手指头就要被切到了喔,唐果。 嘤……唐果痛得眼泪冒出来,切到食指了。 鲜血汩出,唐果翘着指头,去找抽纸压住伤口。 冬末春初的傍晚,天色很快暗沉,不知道创可贴在哪,她用两张纸巾将手指包住,回到厨房小心翼翼地洗洗手,继续切菜。 窗外,天空的光亮一点点湮灭,很快就要彻底入黑。 唐果头晕晕的,身体也渐渐无力。 ……不是吧?! 才流了那么点血,就禁受不住了? 林妹妹也没这么娇弱…… 诶,诶,不行了不行了…… 唐果朦胧着眼,右手握不住菜刀,刀面倒置在砧板一侧。 Duang—— 要晕了,真的要晕了…… * 意识逐渐恢复,唐果仰面看着有点眼熟的天花板,尚不知今夕何夕。 她迷迷糊糊地准备起身—— 动不了,死也动不了!!! 她一下就震醒了,哦不,这里好像不能用“醒”,她又在做梦,纹丝不能动的梦。 眼珠东南西北四下转动,还是那间房,居然还是那间房!!! 崩溃…… 灯开着,入眼的一切事物都分外清晰。 她立刻保持高度警惕,灯在人在,是谁,不会又是……他吧? 唐果,如果你又梦见他,永定河也别跳了,认命吧,你就是想见他,想见得要命。 不远处,有细微的声响,紧接着,脚步声行走在屋内。 唐果屏息凝神,静静地等,静静地等,紧张得无以复加。 是他,就答应这份工作,嗯! 不是他,就……就拒绝,嗯? ……嗯。 近了,终于近了,唐果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她要仔细看清楚。 很快,她躺在床头,看见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从床尾走过。 健硕饱满的胸肌即使从侧面看,都格外抢眼。 唐果的第一个念头是:这这……这胸都赶超一个平胸妹子了,天理何在…… 唐果的第二个念头是:真的是莫愁予,真的是他……我选择狗带…… ------------ 9.09晚 09 唐果,你没救了,真真切切的没救了…… 这次没有举高高,也没有胸咚,莫愁予换身衣服,就熄灯出去了。[www.qiushu.cc 超多好看小说] 唐果滞留于这个悲惨绝伦的梦里,默默垂泪。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人都走了,居然还让她待在一间黑漆漆的房间里醒不过来。 好了好了,我知错,我再也不自欺欺人,我答应那份工作,快点醒过来吧! …… ……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梦兮不复还。 唐壮士被这噩梦的残忍,震出内伤。 等于是数着时间在走,一秒又一秒,一分又一分,奇了怪了,她还从未做过躺着睡觉的梦呢。 睡不着啊,你见过哪个人在梦里睡着的? 唐果无聊地想,倘若真睡着了,会不会又来个更奇葩的梦中梦呢? 等啊等,最外面的门忽然被人为打开。 咦……回来了? 如果说,之所以这两天会接连梦见他,是大脑的思维神经元为了一棒敲醒她而做出的应激反应,那么现在,她刚刚已经悲催地深度反思过,会不会中途换人呢? 不要换,不要换,不要换…… 女的不要,其他男的更不要。 知道他不想看见自己,以后在他工作室工作,还是提前共处,适应一下比较好,免得到时承压能力弱,尴尬到变形。 完全和昨晚一模一样的程序步骤,来人进屋后的好半晌都是在离床两米外的范围活动,直到他拿衣服洗澡,直到浴室水声渐落,他……他终于又走过来了。 咦,为什么要用“终于”? 听着她好像很期待似的-_-! 期待吗?呃……是有那么一点啦,不过她是想确认一下究竟还是不是他。 亲眼所见的结果是,是他,还是他,太好了,唐果居然有点小感动,此梦诚不亏我啊。 感动之余,更多的则是……羞窘。 莫愁予侧躺在床的另一侧,掰过她身体,与她共枕相对。 血往头上涌,唐果全身发麻,有种轻飘飘的无力感。[www.qiushu.cc 超多好看小说] 似乎是为了预防她随时会软趴趴地倒下,他的一只手始终未从她柔软的胳膊上放下来。 为什么又要强调柔软呢? 因为……他的五指依旧和上场梦一样,十分契合地与她的身体产生凹陷,就像抓的不是一只手臂,而是一块……海绵。 这还是她头一回,做衔接通畅的连续梦呢…… 唐果始终保持囧囧有神。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尺,上回被举高高,光线遮挡落下阴影,视野较为昏暗,眼下侧身而对,头顶光源洒落在他向外的半边脸,将之映照得清晰分明。 他一定是被上帝恩宠的那一类人,真好看,越来越好看,和在荧幕里一样好看。 唐果禁不住怀疑:会不会她做个梦也自带滤镜美化功能呢?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不知道在他眼里,她会是什么样子。 唔……丑不丑啊?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塞满各种问题,羞涩感慢慢减退,时光变得异常静谧。 诶,等等……身处在梦中也可以称为时光吗? 天,她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唐果快要被化身为问题宝宝的自己打败了-_-! “你说……” 嗯?他突然轻声吐出两个字,而这两个字就如同一声哨响,霍然拉回她早已跑得没边的思绪。 你说什么? 刚产生这样一个疑问,就看见他嘴唇一张一合:“她会不会答应?” 他?上场梦里好像也问过一个类似的问题。 唐果努力挖掘记忆,可惜想不出,已经遗忘到爪哇国。 问完一句,他就不再说话了。另只手贴着床面伸过来,捏住她鼻子,眼里含着某种情绪,是什么情绪唐果也分不清,就只感觉吧—— 唉……自己鼻子真小啊,竟被他指腹一把……包了。 而且吧,她居然也不觉得呼吸不畅。 她反应慢,到现在才惊觉,她似乎在这场连续梦里并不需要用鼻子呼吸。 玩过她鼻子,又玩她耳朵。 呃……是耳朵吧?不过长在头顶上的也可能是犄角啊。 唐果不自觉地默默想到一首歌:我头上有犄角,犄角……我身后有尾巴,尾巴…… 然后,忍不住顺着往下想,会不会真有尾巴呀? 有时候做梦就是这样,越不想发生什么,剧情走向就越是反其道而行。 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梦做不到的。 莫愁予松手后,唐果由侧身改为平躺,所有感知都集中到一处…… 呃……是、是屁屁啦…… 很明显的被硌住的触感,她之前只顾着连番上演苦闷到崩溃的内心戏,完全无所察觉。 除了尾巴还能是什么?难道是长反掉的幻肢吗…… ……好可怕,唐果不敢再往下深想。 呃,睡觉……睡觉…… 他枕左边的枕头,她枕右边的,眼角余光中,他同她一样,也是仰面面朝天花板。 壁灯按灭后,一切细微的声响都同时放大,唐果看不见他,就只能靠听,听着他微不可闻的呼吸,心渐渐沉定。 身边是他,不存在害怕,何况此刻也不用害羞地面对他,唐果唯一的心情就只剩下迷茫。 醒过来啊,怎么还不醒过来…… 迷茫迷茫着,就有了……呃,困意。 梦里也能犯困,唐果更加茫然了。 * 睁开眼,入眼一片白。 下雨了,耳边是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突然又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转了转头,看到床边的吊瓶架,顺着输液管往下看,抬起手腕,三条白色胶带固定一根针头。 这是……换了一个梦? 旁边那张病床上有人,她一望—— 向寒鞋没脱,身体蜷缩,胡乱裹着白色被子,睡得天昏地暗。 看来,就连梦中人也换了。 她坐起身,发现身上还穿着套头毛衣,有人开门进来,是一名年轻护士。 “你可总算醒了。”护士走过来用手拨弄了两下输液袋。 知道是梦,可是心里的疑惑还是要问出来才踏实:“我怎么了?” 能出声就好,刚刚好怕自己还是处在失声状态。 护士看她一眼,表情有点古怪:“没什么,就是突然晕倒了。” ……都晕倒了还能叫没什么? 果然还是在做梦啊,梦里的护士心可真够宽的。 可能看出她的不信任,护士小姐又立刻作出补充:“真没什么,各项指标都正常,就和睡着了没两样,奇怪就奇怪在叫不醒,睡得也忒沉了,像昏迷,其实不是。” 看吧看吧,做梦,依然在做梦,她睡觉才不是和猪一样呢。 唐果正腹诽,另一边的床上,向寒一声嘤咛,醒了。 她直接合衣睡的,和唐果一样,离开被子时忍不住哆嗦,冷。 可一看到唐果好好地坐在床头,瞬间就精神抖擞地跳下床,扑过来:“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咱再做个检查吧?” 她又是摸头又是摸脸,刚从被窝出来手心还是暖的,唐果脸在她手里蹭了蹭,微微笑:“我没事,好着呢。” 向寒躬身立在床边,突然一句话也不说,瘪嘴,眼眶湿润。 唐果吓一跳,刚要安慰,猛地一个拥抱,被她紧紧搂怀里:“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知道么!!!” 是真哭了,边喊话,边夹带哭腔。 唐果也被吓死了,这也就是在梦里,现实中她还从没把大虎妞惹哭过。 软声细语地哄,等弄清楚来龙去脉后,她瞬间就傻了。 向寒说,下班后回到家发现她晕倒在厨房,手忙脚乱地立刻就拨打了急救电话。 医生非说只是睡着了,她能信么,谁会自己主动躺在厨房地板上呼呼大睡的,倘若不是尚有呼吸,和一具任人摆弄的尸体无差别。 有那么一刻,她差点以为唐果再也醒不过来了。 医生也不敢贸然断定真的没事,留院观察,连心电监护仪都用上了。 于是乎,某几个时间节点,向寒清清楚楚地看见,心电图上心率加快。她按响床铃叫来值班医生,医生说,心率在正常范围之内,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为什么还一直昏睡? 值班医生苦口婆心作保证,她才稍稍放松精神把自己扔到另一张病床上小憩一会,结果就这么睡着了。 唐果看着左手食指上的小刀伤,好半晌都回不过神。 这回不是梦,是……真的。 ------------ 10.10晚 10 居然是真的,唐果思来想去还是不敢置信。(wwW.80txt.com 无弹窗广告) 不就是切到手了,她还真的就晕倒了啊晕倒了…… 用不着向寒紧张催促,她自己都感到害怕,先把向寒哄去乖乖上班,然后她一个人在医院做全身检查。 心里惴惴不安,她最近正霉运当头,不会真给她来一个特大噩耗吧? 仓央嘉措说: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事不是闲事? 唐果深以为然,那些经历过的小灾小祸,比起健康的身体,都不足一提。 体检报告一时半会拿不到手,唐果心事重重地独自离开医院,想着,这次可千万别好的不灵坏的灵啊。 在地铁站靠墙等候列车。 拇指肚滑动屏幕,通讯录界面上唐爸唐妈的名字被她滑上去又滑下来,如此反复数次,始终没能按下。 报喜不报忧,没什么好说的,就只是突然好想他们。 正要锁屏收起手机,无意间瞥见一个新存的联系人——晓如姐(北京)。 她可是在梦中深深反思过的人呐,想起那两场连续梦,未作思索,手指头就自然而然地,触碰了一下屏幕。 拨通,响了几下。 晓如嗓音含笑,接起:“哈喽果果,感冒好了么?” “好得差不多了,姐。” 地下站台的乘客越聚越多,她到来时,面前这扇门的范围内还没有旁人,眼下三五成群,反倒把她衬得落了单,隔绝于人群之外。 唐果仍旧靠着墙壁,时不时承接路人或有心或无意的目光。 晓如在那头问:“你给我打电话是表示可以随时上岗了?” 呃……还真是直接啊。 唐果心里琢磨,她该如何回答好呢? 忽然有些后悔,这通电话拨得有点急了,她应该再等等的,等体检报告出来后再打也不迟啊。 万一,万一身体真出现状况可怎么办? 她最大的牵挂只会是家人,不会为了初恋什么都不顾。 顶多偷偷再见他一面,然后……呃,然后就自行断掉念想,打道回府。 她停顿的时间太久,晓如摸不准她态度,当即严阵以待,拿出做危机公关的备战状态,换下优哉游哉的口吻,转为知心大姐循循善诱:“难道你不想留在北京,想回苏州,接受小婶为你安排的生活?” “不是,当然不是……”唐果一听,想都没想就解释。 晓如笑:“这不就得了,不想回苏州,就留在北京呗,咱俩也好就个伴儿,你说呢?” “……”不带这样偷换概念,外加打亲情牌的啊。 唐果有些哀怨。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 其实,她真不知道堂姐如此热情地留她在北京到底图个啥,这种话讲不出口,这种念头也只能在心里一闪而过,太伤人,有点不识好歹,必须马上消化,忘掉,或者粉碎。 她为冒出不该有的疑惑而感到羞惭,嘴巴像黏了胶水,越发张不开。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上午过来报到,回头我把地址发给你。”晓如噼里啪啦一口气说完,“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明天见。” “诶——” 通话已经断了。 而这时,地铁列车刚好即将进站,有“呜呜”的杂声由远及近。 不一会,稍显平板的车头从一团昏昧中驶来,一节节车厢划过眼前,或坐的,或站的,到处是人。 下车的还没下全,就有人往上挤。 唐果落在最后,下车的人与她擦肩,上车的人与她错身,周边所有人都在动,唯独她相对静止。 这就……上岗就业了?是不是又在做梦? 不过很显然,并不是。 唐果有点不知道是该郁闷好,还是该开心好。 唔……大不了,大不了身体真出现问题就厚着脸皮再把工作辞了。 不用偷偷摸摸地看他,光明正大的也蛮好啊,能多看几眼就多看几眼,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和在苏州那次一样,把反感都写在脸上。 唉……唐果叹口气,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 向寒还是不放心,下午在公司抽空拨来一个电话,问她身体感觉如何,有没有再晕倒。 语气仍旧万分焦急,可见昨晚把她吓得不清。 唐果心里既温暖又抱歉,担保自己没事后,转移话题,轻松地说:“我姐帮我在北京安排了一份工作,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真哒?”向寒爆出“啊啊啊啊啊”一长串惊呼,激动无比,俨然已经忘记正坐在格子间里上班。 唐果听见那边一瞬间的寂静后不时传来男男女女的说话声,同事都当她神经发作,向寒羞愤欲死,用气声对听筒说了句“等一下”,抱头逃到外面走廊。 “喂喂喂——!现在可以继续说了——!” 两个人絮叨片刻,向寒问是什么工作,唐果含糊其辞:助理。 刚刚单说留在北京她就已经控制不住尖叫,假若再明说是在她偶像的工作室当助理,天花板岂不是都得震塌? 唐果摸着心脏一遍遍祈祷:别问别问别问啊…… “你姐做什么的,是给她当助理么?” “……”真叫人头大啊,又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唐果无语凝噎,前半句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做……做公关……具体的她还没说,明天去了才知道……嗯!” 就最后那个“嗯”字发音最清晰,并且还一本正经地点头,哪怕此刻,身边根本没人。 明星经纪的确需要具备公关能力,她也没说错,对吧? 她实在不擅长说谎,心虚地自我安慰,耳边突然传来向寒倒吸凉气的声音:“你都不问清楚么?好歹去那儿做什么你得心里有个底吧?” 口气惊讶,就差没直接骂她傻。 这话没法儿接,唐果欲哭无泪,就当……呃,就当她傻吧。 向寒:“恭喜你成功实现了智商的负增长。” 唐果:“……” 光嘴上说哪儿行,好歹下馆子庆祝一下,她能留在北京,向寒是实打实的高兴:“老黑签售结束后,七点的航班回京,我呢刚好晚上要加会儿班,这样好了,你九点出门,咱仨约个地方宵夜,如何?” 唐果高兴赞同:“可以啊,不过事先说好,我请客,你们谁都别和我争哈。” “嗐。”向寒无所谓,笑得大大咧咧,“你想当冤大头还不容易。” 谁知道最后,主动争当冤大头的人却一声不响放了两人的鸽子。 打电话也没人接,无端闹失踪。 ……诶?不会又在家晕倒了吧? * 是的,又晕倒了,又。 这次唐果记得非常清楚,她在浴室洗过澡后,把头发吹得半干,手洗内衣,在阳台晾晒。正在晾她那条土土的红内裤,只不过抬高一下手臂,就顿感头重脚轻,随时都要跪倒。 好在她已有心理准备,即刻朝旁边一靠,自己慢慢、慢慢地蹲下,瘫坐到阳台地板上。 睁眼后,又是黑布隆冬的房间。 一模一样的场景,没有任何变化。 处境也差不多,躺在床上,身体动不得,话也说不得。 但是莫名地,她心里有一种直觉,无比微妙的直觉,这事不一般,绝对不一般。 可她一个信奉科学的无神论者,完全无法胡乱猜测究竟哪里不一般。 是梦吗?真的是梦吗? 她觉得,一定是被早上并非梦境的晕倒事件打击的,不然,为什么会怀疑也许现在也不是梦呢? 臀下的异样感还是很真实的,也就是说,她可能真的长有一只小短尾呀,现实中会有小短尾吗? 诶诶,疯了疯了,思维越来越混乱,简直想要去撞墙…… 最外面的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踱着步,讲着电话。 声音太熟悉,是他,还是他。 神呐,连续三晚做梦梦到他,不会今晚又是一起睡觉觉吧? 哦对了,睡觉觉之前,还要被……抱一抱,摸一摸? 嘤…… 唐果狠狠地,忧伤了。 …… 那边厢,莫愁予刚好接的晓如电话。 她人在北京坐镇,心却八卦横飞:“我妹的思想工作我差不多帮你搞定了,她明天一早就会过来。诶,我一直很好奇啊,你是怎么知道她是我妹妹的?” 顿了下,她纳闷地“嘶”一声,自言自语,“我好像没说过我有个堂妹,叫唐果吧?” 剧组就放三天假,他孤身一人和她到苏州,害她连家都不敢住,惹来家人一通埋怨。 其实,他行事谨慎,分寸强,根本不用过多担心,可受常年的职业熏陶,她就是放心不下,哪怕只是独自出去吃顿团圆饭,也要千叮咛万嘱咐,生怕他一不留神被粉丝注意。 幸好,幸好什么也没发生。 正月寒冬,全国大部分地区的人民群众都爱全副武装。也就是在厦门入住的酒店里,天气稍暖没遮住,才遭遇到粉丝偷拍和上前求签名、求合影。 …… 莫愁予拍了一天戏,助理跟在他身后,看见他径直走到门边的茶水柜前,拿起热水壶朝一旁的卫生间走。 “我来吧,我来吧。”女助理追过去,怕打扰他通话,声音小小的。 他还没走到门边,就被她抱着壶身一把抢过去,顺便她还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顿时把她吃了一惊。 乘坐保姆车回酒店的这一路,他都是一副懒得说话的沉肃表情,喝着保温杯里的热水润喉,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就像是在等候什么重要通知。 屏幕暗下去,不一会又被他摁亮,如此反复,直到刚刚走出电梯,晓如姐突然来电。 他接听后一路沉默,走到房间门外,脚步霎时定住,动也不动,让尾随在身后的她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可是…… 助理瞠大眼,以为自己眼花又悄悄偷看了眼。 他们家予宝此刻,单手举着手机在耳边,收回失去电水壶后空落落的另只手,顺势插.入裤兜,下颌微低,唇角浅浅地勾着一抹弧度,漆黑深邃的眼底一片流光。 他心情很好,是真好,在他身边待久了,无法参透他的负面情绪,但至少好心情是可以分辨的。 她看一眼,又不自觉去看第二眼,没办法,谁叫他长着一张初恋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除了帅就是酷。想着今天是最后一天在他身边跟进跟出,助理委屈得嘴巴都瘪了。 莫愁予注意到被关注,淡淡扫去一眼。 助理表情一凛,抱着水壶刺溜钻进卫生间,打开龙头,朝里灌水。 伴随里面快速冲下的水声,莫愁予走向布艺沙发坐下,仰脖向后一靠,闭上眼。 “还记得么,你在朋友圈上传过一张全家福。” ------------ 11.11晚 11 全家福…… 晓如有点印象,一手继续讲电话,一手倾身去拿另一部手机,轻车熟路点开私人微信号相册,指腹滑滑滑,终于被她翻到。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还以为你不看朋友圈呢。” 点开,放大。 二叔一家四口、小叔一家三口、姑妈一家三口,还有老太太和她爸妈,唯独缺少她。 十三个人挤在一张横幅照片里,唐果在后排最角落,扎一对松松的双马尾,戴一只尖尖顶的红色巫师帽,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可爱的圆框平光镜。 她一个做姐姐的都险些认不出来,依她对予宝的了解,他是不可能对她家人感兴趣,特地放大照片,一个人、一个人地细看,最后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地,刚好寻找到心里面那个割舍不下的小女孩儿。 呵呵呵呵,骗鬼呢。 晓如远在北京大翻白眼,预感还是无法从他口中撬出一星半点的真实情况,索性不再多问,反正如他所愿把两人顺利撮合到一起,后面爱如何发展就如何发展,她有的是机会从果果那边下手探询。 不过话说回来,他还真会给她找事,为了能够掩人耳目暗度陈仓,她思来想去,只能剑走偏锋,提议把人弄过来给他当生活助理。 人家一个复旦硕士生,愿意才有鬼,何况还是初恋。目前看来,只能继续靠骗了。 心里肯定是有一丢丢负罪感,毕竟是自己亲堂妹,就这样把自己妹妹卖了,太草率,太不仗义。 可她这人吧,就喜欢这种纯粹干净的小初恋。 当初果果高中早恋,她还在北京念书,电话里也从唠唠叨叨的母亲那里知晓过一二。 他们老唐家就是这样,无论谁家孩子身上发生点儿什么猝不及防、有碍成长的大事,几个女人就会凑一起去想主意,闹得每家人尽皆知。 她打小叛逆,初恋对象是五年级同班的小男生,两人坚持两年,初中不在一所学校就和平分了手,后来又断断续续交往过三个男孩儿。 老师抓不住她小辫子,爸妈更无从得知。 当听说从小就像福娃一样可爱乖巧的小堂妹与班里男生早恋时,她还在心里嗤笑了一声——乖宝宝啊乖宝宝,地下接头懂不懂,懂不懂? 谁曾想,与乖宝宝早恋的人,多年后会以一个特殊身份,寻求她的帮助,想要复合。求书网WWW.Qiushu.cc 世界真小,真单纯。 按理说,她不应该掺和这一脚,自家予宝一如既往保持单身多好啊,粉丝们不会闹情绪,娱记们也没机会捕风捉影,他享受密集高效的工作,那她就为他接戏、接广告、接采访……让他工作继续满档,始终用作品和观众说话。 可是那样太可怜了,既单调无趣,又摧毁身体,他也该适当休息休息,谈谈恋爱,拥有正常人该有的生活。 他难得求她一件事,晓如拒绝不了,完全拒绝不了…… * 通话结束,晓如暗搓搓去想她明天的说话对策,莫愁予垂落手臂,闭目小憩。 心情的确很好,好些年都没这么松弛过,他将之归结为——希望,与事业无关的、带着自己深深渴望的、勃勃希望。 水流声消失,一串摩蹭地毯的脚步声之后,是轻轻啪嗒一下,电水壶被开启的响动。 一双脚犹犹豫豫地蹭过来,听声音,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好意思开口:“予……予哥,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 客房里间,唐果纹丝不动地躺着,猝不及防听见陌生女孩的声音,吓一跳。 这次梦里还有第三者? 还是个女生? 唐果突然不知道作何感想了,这是要开始走……剧情吗? 她经常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狗血、离奇、玄幻……应有尽有,通常情况下,人物多,梦就复杂,情节说变就变,毫无逻辑可言。 唔……有莫愁予的梦,会按照什么剧本神展开呢? 老天,不敢想象…… 不知为何,她一点都不期待,反而感到……紧张。 紧张什么? 好吧好吧,她承认,她有点……想歪了…… ——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 嗯……请问,你之前做了什么吗?你们之间,到底做了什么啊…… 这是梦,对,是梦! 所以,呃……岂不是,一切,皆有,可能? …… 隔一面墙和一扇门,莫愁予闻声,轻蹙眉,眼睛闭着,一时没睁。 他生活独立,任何事都可以自己上手,身边被安排两名助理,这个是时间最短的,且,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晓如本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原则,觉得,女孩儿心细,知冷知热,能把他照顾周到。 晓如慧眼如炬,会挑人。来自河北农村的一个姑娘,能吃苦,性格老实巴交,懂事,麻烦少。 他睁开眼,后脑贴着沙发动了一下,脖颈离开,摆正视线,与她对视;坐姿依旧放松,主要是拍一整天戏有点乏,懒得动。 刚巧手机尚未离身,还老老实实地掌握在手中,他随意地将之在掌心里转了一圈,紧接着,又是第二圈、第三圈…… 看她一脸委屈就知道,晓如没做好安抚工作,换作是谁,平白无故被替换,都会有情绪。 他能理解,正因为此,他耐心解释:“与你无关,是我个人问题。” 啊?对方来回搓手,难过又困惑。 手机转半圈,停住,锁屏键的那一侧紧贴沙发面。 思索一秒,迅速做出决定—— 蒙其照顾,另行欺骗不好,不能让挺好一淳朴姑娘对自我产生怀疑。 他微低下头,手机敲了敲沙发:“唐姐在帮我追一女孩儿,劳烦你担待。” “……” !!!!!! 唐果那边已经彻底……呆住。 追……追女孩儿? 堂姐? 他的堂姐在帮他追女孩儿…… 尽管知道这是梦,可唐果还是忍不住好奇,追……谁啊? 除此之外,还有一丢丢的,庆幸。 幸好是梦,幸好是梦…… 不然…… 呃,有点难过。 他追女孩儿很有一套的,她切身体会过,虽然很……高调,但是不可否认,心跳加速什么的,羞涩脸红什么的,统统都是家常便饭,几乎没有一天是平静无波度过的。 他对她第一次表白,是在高一下学期的春天。 体育课,她和同学在塑胶跑道打羽毛球。 同学把球打偏到老远,她跑去捡,被破天荒不在篮球场上的他,拦住去路。 “你喜欢谢旻是因为他帅?” 莫名其妙的问题,陌生又熟悉的人名,她反应好一会,“啊”了下:“何止是帅,他唱歌超好听。” 头年夏天的一档歌手选秀节目,一个叫谢旻的大男孩儿走进观众视野,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成功闯入全国十强。 巧合的是,他也是成都人。 老乡支持老乡,天经地义对不对,而且他的确很优秀呀,班里许多女生都喜欢他,每场比赛,有时间看直播的,就坐在电视机前为他加油,没时间的,就第二天或是隔几天,积极补看。 其实那个年纪,喜欢上选秀比赛的某某,极其容易善变。因为很可能,在下一年的新一轮选秀中,又会被另一人吸引,转而将上一年的某某忘到九霄云外。 她疯狂喜欢谢旻,也只是在那段陪伴他比赛的特殊时期,为他哭,为他笑,与后排的女同学一起讨论他——我觉得十强当中,谢旻最帅。 时隔将近半年,他突然在她面前提起谢旻,她早已过了当初那股兴奋劲儿,已经好久未关注过谢旻这个人了。 虽觉奇怪,可鉴于两人关系不错,既然他问起,她便开开心心认真作答。 高一入学时,他好像也才刚到一米八,不知不觉,又拔高一截,瘦长瘦长,像棵挺拔的青竹,表情略带烦躁地站她面前,漆黑的眼睛凝视她,阳光在他蓬松的短发上轻盈跳跃。 他在她眼里一直都是好看的,被一个男生,而且还是一个好看的男生长时间注视,多少会有点不好意思。 就在她想着“这样就完了么?话题结束了?你到底拦我是想做什么呀?”的时候,他突然头一低,迁就着她的身高,拉近距离,仿佛要深深望进她的心里去。 “我帅么?”唇角一勾。 她懵了,真的懵了…… “我唱歌也不差。”眼神直接,言辞更是直来直往,“我去报名参加今年的比赛,你喜欢我么?” ------------ 12.12晚 12 作为一个公认的选秀之都,从歌手选秀比赛中脱颖而出的成都黑马,层出不穷。[求书网qiushu.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比如谢旻,比如…… 与他只相隔短短一年的,莫愁予。 从成都赛区,到全国五进三决赛,他以年龄最小的选手身份,取得全国第五的最终名次,吸粉无数。 评委高度赞赏,称他天生就属于舞台,无论是天生的声线优势,还是惊人的临场爆发力,即便非专业出身,也同样具有夺冠潜质。 可同时,他们也深表惋惜。 全国五进三,眼瞅只剩临门一脚,他却偏不按节目组的安排走,自作主张选择一首展现不出唱功的原创歌曲,作为晋级曲目。 尽管旋律轻快,感情投入,轻易就能唱到听众心里去,可是,别人也不差,甚至表现得比他还要好。 打分环节,评委当中,一位知名音乐制作人直白问:为什么大胆唱这首歌?是对自己特别自信?还是有什么额外的用意? 没人能够理解,早不唱晚不唱,偏偏在这时候拿出来唱。 考虑到他还处在青春期,还未成年,可能想法比较独特,毕竟,回顾他的比赛全程,的确个性鲜明,像一匹无畏无惧、不受约束的野马。 “没有。”他站得笔直,手拿话筒,坦荡又放松,没有任何对成绩的焦虑,也不存在任何想要看到某种结果的期待,“哥哥们都很优秀,再不在这个舞台上唱这首歌,怕以后没机会。” 他年龄小,所有选手在他面前都是哥哥。 评委们心想,小孩儿看着挺早熟,心思还是太简单,早早就认输,连五分之三的胜算都不拼一拼。 唯一的那名女评委立刻就感兴趣地问:听你的意思,这首歌非唱不可咯?因为是你自己写的歌? 第三名评委转头,朝其他两人笑着调侃:说到底,还是自信。 就连主持人都露出充满善意,且心照不宣的微笑。 他站在舞台中央,灯光明亮,脸上每一处细微表情都能被无限放大。可他太镇定,自己也笑,嘴角一扯,漫不经心的,无限赤诚的,没有丝毫遗憾的笑: “我希望……” 一小粒酒窝清晰、缓慢地,浮现于镜头,“我喜欢的人可以听见我在这个舞台,想要表达的。” 我喜欢的人…… 小小年纪,说出的话却引人无限遐想。求书网Http://wWw.qiushu.cc/ 主持人睁大眼,做出一个略带夸张的吃惊表情,拿正话筒,代表众人,笑眯眯地看着他:“我来八卦一下,你喜欢的人,是谁呀?” 最后三个字,笑得贼兮兮,有意调节气氛,拖起长音。 男孩儿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沉着,不卑不亢地,大大方方地,举起未拿话筒的左手放至嘴边,手臂打开,示意出去,对现场粉丝抛出一个飞吻;唇角微微倾斜,左眼有些坏地眨动一下,电力满分。 粉丝大声尖叫,呐喊,激动不已。 歌唱了,话也说了,其他的,无可奉告。有些事,他只是不做而已;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做到。 主持人理解含义:“所以你喜欢的人,就是指,一直以来支持你的粉丝吗?” 肩膀平直,身板如松,他横拿着话筒,手心搭手背,垂放在身前,抿唇微笑。 不说话,是默认,还是逃避? 这就各人有各人的猜测了。 细心人士发现,那首由他本人作词作曲弹唱的《糖果心》,第一句歌词分明是: Hey girl 我的表白 是否又要吓到你 这里有个“又”字…… 而第二句: 想你模样 想你声音 每一天都好想你 如此坦率表露的想念……会不会是,翩翩少年,内心深处的真实写照呢? 抛开后面歌词不看,单这两句,就足够惹全国观众想入非非…… * 昏暗无人的套房里间,唐果孤孤单单地聆听外面的动静。 她什么也看不到,就只是感觉,女孩儿的喉咙可能因为震惊而被扼住,好半天都听不见她回应一句话。 难道这场梦上演的是……狗血三角恋? 对方心灵受伤了?正用无法接受的眼神,无声控诉? 她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话说这梦吧,有时候就喜欢往不受控制的局面拼命发展…… “由她来替我么?”外间,助理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莫愁予看着她,点头:“相信你会帮我保密。” 助理顿时觉得一顶天大的高帽儿戴在自己头上,予宝相信她,予宝竟然……如此信任她! 嘴上称呼予哥,心里她却和所有粉丝一样,默默喊着予宝。 这个昵称,是第一批老粉福至心灵的产物。 那时候他才十七,在那些姐姐妈妈眼里,就是个帅气迷人的小孩儿,她们管他叫予宝,寓意,上天赐予的宝宝。 文言文中,“予”有一层含义——同“余”,意思是:我。 所以,予宝予宝,还有一个广受欢迎的解释:我家宝宝。 此刻,助理眼前全是幸福泡泡,她被这份我家宝宝的信任所带来的狂喜砸得脑袋晕乎乎的。 也许,大概,可能……自己是除晓如姐和予宝本人以外,唯一一个知晓秘密的身边人。 怎能不开心,不幸福!!! 助理怀揣着这份雀跃不已的小心情,心满意足地退出房间,关上房门。 手还握在门把上,她突然一个激灵地反应过来—— 诶,谁啊?到底是哪个女孩儿这么荣幸,居然需要予宝联合晓如姐一起,想法设法追求她? * 而这时,那个无比荣幸的女孩儿,正在恍然想着:果然是三角恋啊…… 只不过,比她想象的,更狗血,更无厘头。 这个,即将被另一个代替,而他竟然还无耻地要求对方保密。 本来就有够离谱的,当事人最后居然还蹦蹦跳跳、欢欢喜喜地走了…… 唐果自行脑补了一段,无声推过支票的画面。 咳……这样才符合逻辑嘛。 她犹在东想西想,已然忽视,这时候又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直到,有人走近,在她视线范围外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她才在隐约的花洒水声中,逐渐恢复正常思考。 ……诶? 说好的狗血三角恋呢? 赶紧跳换场景啊场景,让第三者出现,让剧情继续啊…… 怎么好端端地,又是即将搂搂抱抱睡觉觉的节奏啦? 不要——! 今天梦里的他,根本就是一个始乱终弃、拿感情当儿戏的纨绔少爷,她拒绝和他搂搂抱抱睡觉觉! 啊不不,说得好像前几天也愿意似的-_-! 唐果,唐果果,你可不可以赶紧打住那些简直要人命的想法? 丢死人了…… 还好是做梦,还好是做梦……她只能一遍遍麻木地安慰自己。 水声停止好一会,里面大概是在擦身、穿衣…… 唐果默默数数,转移注意力,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反正是梦,反正只要想着现实里的他是绝对不会做那种事的,不就……好了…… 门开了,人走到床边,按下台灯开关,而后到外间拿了什么东西进来,视野范围外的光感消失,他关了外面的所有灯光。 诶,来了…… 来了…… 唐果知道,这回他绝对是会上.床的。 156、157、158…… 刚要数159,床面承受另一波重量,他先是坐下,然后,侧身朝床头仰倒,长腿抬上来,像是困极,沾床就睡,再无多余动作。 唐果好想说:你头发洗了没?不湿么? 再一想,是梦,梦里不怕湿。 唉,还是替自己想想吧,根据前两日的经验,好像只有在梦里睡着,方能苏醒。 那就……呃,睡觉吧。 唐果闭眼,准备酝酿一下睡意。 在留有灯光的房间内闭目,比起上两场梦,多出几分安全感。 她不由有些纳闷,做个梦而已,思想为何总是这么……复杂呢? 突然,一只手握住她短短的小手臂,真的好短啊,哭…… 而且,而且…… 他根本就没用多少力,就把她一下拖过去了。 是的,拖,后背蹭着床面,一秒就到他身边…… 他居然,没睡。 把她硬生生拉过来也就算了,反正撞到他侧腰她一点也不觉得疼,但是下一秒,被他单手一捞,扣在胸口,整张大脸埋在他半副胸膛,压……压扁了…… 不止是脸,身体也扁了,他把她搂得好紧、好紧。 幸亏不用鼻子呼吸,否则,绝对喘不过气。 不是刚谈完分手,还说在追一个女孩儿么,抱她干什么。 她不喜欢这个梦,一点也不喜欢。 头顶被他垫在下巴颌儿,伴随一个长而缓的深呼吸,独属于他的热气洒落而下,害她光溜溜的脑门儿猝不及防一阵酥.痒。 是的是的,光溜溜,她在梦里还是人类吗? 耳朵长在头顶,脑袋大得出奇,小短手,小短腿,还有一只小短尾…… 嘤…… 分明是怪物…… ------------ 13.13晚 13 一想到自己是怪物,唐果就莫名感到悲伤。qiushu.cc [天火大道小说] 别人做梦都正正经经的是个人,为什么到她这里,连续三天,却都梦见作为一个怪物,被初恋又摸又亲又抱的…… 她心理变态吗? 不,不是,才不是。 唐果瞬间失去所有思考能力,她好想赶快清醒,回到现实中,去……去看弗洛伊德《梦的解析》,或者,《周公解梦》也可以。 后脑勺被轻轻一拍,她一愣,头脑还乱糟糟的,就听见来自头顶上方的一道声音,像在与她对话―― “我像不像个疯子。”带着一丝感慨和自嘲,胸腔一震,哼笑出一声,极轻,又有点像是自言自语,“疯就疯吧,认了。” ……嗯?听不懂。 唐果心说,你抱着一个小怪物又摸又亲又抱,还一起睡觉觉,是挺疯。 又继续抱了一会,然后就……真正到了睡觉觉的时间。 她被放回另一边枕头,和前面两晚一样,不被打扰,各占一方地……睡觉觉。 再然后,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睡半醒间,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说话,一个男声,和一个女声。 男声是莫愁予,女声也有些耳熟,和高高兴兴跑走的女孩声音好像。 “你今天还要回北京,没有必要起早陪我去片场。” 女孩坚持:“要的要的,予哥,你就让我再跟你一次吧,时间我都算好了,不耽误。” 什么七颠八倒的梦…… 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剪不断,理还乱。 奈何困意太浓,她乱着乱着,就再次进入深度睡眠。 * 睁眼,又是一片洁白。 还是懵,还是不知道身在何地。 她躺在床上没有动,感觉手臂被什么东西压着,酸麻酸麻。 等到脑袋逐渐清醒,她才察觉,是有人抱着她的胳膊,将脸压在上面。 歪头去看,向寒坐在床边,睡得正香。 记忆瞬间与昨天早晨重合,她下意识扭头,看向另一边。 果然,又是输液架,又是在医院病房。 有所不同的是,今天另一张床上,躺着一名其他病人。求书网Http://wWw.qiushu.cc/ 怪不得向寒会趴在床边睡。 又……晕倒了吗? 唐果咬住嘴唇,突然有点想哭。 对病魔的恐惧,对未来的茫然,统统在这一刻涌进心底,手足无措,五内俱崩。 怎么会这样呢……她想不通。 检查报告还没下来,她却濒临绝望,觉得天快要塌了。 不敢动,怕不小心弄醒向寒,她再次担心自己一整晚,肯定身心俱累。 手很酸,心里更酸。 接受不了,她才24,才24……本命年的杀伤力一次大过一次,可别人都好好的,唯独她…… 有人走入病房,拎着早点。 瘦高的个头,穿一件蓝色大衣,他把早点搁到床头小桌,慢条斯理地摘围巾,围巾在脖子上转了一圈半,刚解下半圈,头一扭,这才留意到,床上的病人已经醒了。 不仅如此,眼睛还红红的,要哭不哭的样子。 他低头凑近,考虑到另一张病床的阿姨和左手边的向寒都还睡着,自觉压低嗓音:“哪里不舒服么?” 唐果仰面看着他,极力忍住泪意,摇摇头:“没有……” 由于同样小小声,再加上一宿没开嗓,有点破音,嘶嘶哑哑。 “老黑。” “嗯?”看她明显有话,林墨躬身,又往下低了低头。 “医生怎么……说呀?”声音很轻很轻,眼神茫茫然。 林墨眼睫微动,只停顿一秒,很快整理面部表情,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放心吧,没事。” 真的没事吗?她不信。 强忍的水意在眼眶中碎成一块块透明的小琥珀,琥珀一点点胀大,裂成一粒粒,从眼角滚落。 她一哭,林墨立刻抬手摸大衣口袋,结果因为本身就弯腰站在向寒三寸之外,手肘一弯,一不留神就打到她。 神经绷了一晚上的人,轻易就被碰醒,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唐果安静无声流眼泪,然后,自己也跟着,焦心焦虑地哭了。 林墨一大清早同时面对两个哭包,还有一个棘手的、一时半会还查不出病灶的病情,只能安慰――不要自己吓自己,呆果吉人天相,不会有事。 * 连续两晚大阵仗地把人送到医院,又是担惊受怕,又是缺乏睡眠,向寒精神状态不佳,可是工作任务尚未完成,尤其明天就是最后期限,她不得不趁早高峰之前打车回家快速洗漱换装,急急忙忙去上班。 走之前,一千一万个不放心,好多话想叮嘱。 林墨无奈,扶她肩膀,推她出去:“有我在呢,你忙你的。” 旁边病床的阿姨早早就被三人的动静吵醒,向寒走后,林墨才发现。 他颔首道歉,唐果靠坐在床头,也非常不好意思地转头说对不起。 两个孩子都懂礼貌守规矩,阿姨摆手,索性不躺着了,坐起身,和蔼地问:“男女朋友?” 刚刚才软弱哭过一场的唐果,瞬间傻了。 林墨坦然自若地解释:“不是,她是我妹妹。” 的确就像个妹妹,乖乖巧巧,文文静静,一看就是被家里宠大的,但是不娇气,也没有公主病,与人和善,和谁都能相处得很好,就是心太软,谁对她好,恨不得掏心掏肺,对别人更好,而且还都不动声色,默默地去付出。 朋友都说他们俩脾气好,其实他脾气没那么好,至少,没她好。 认识她七年,第一次看她哭鼻子,除了前女友,也就她掉眼泪最惹他心疼。 “糟了……”唐果坐在床上,沮丧地捂住脸。 林墨站在床尾,挑眉,也跟着一惊:“怎么了?” 她没有动,声音钝钝地从手心里闷出:“上午要去报到……” * 依旧是雨天,天气格外冷。 林墨是自由职业,工作时间自行安排,不受约束。 想到向寒说这是她第二次晕倒,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心地任由她独自行动。 于是,不顾她劝阻,林墨把唐果塞进计程车后座,态度强硬地陪她一同前往目的地。 莫愁予工作室在朝阳区,晓如给的地址详细是详细,可那片商业园太大,又刚好下着雨,天色灰蒙,雨点在寒风中飘摇,林墨撑伞与她在园区内兜兜转转,等到终于站在工作室门外时,林墨的半边衣袖都已被打湿。 他细心顾及她,伞面始终偏向她那边。 林墨在屋檐下收伞,刚好身体侧转。唐果发现后,心里一咯噔,忙抬手拍他大衣袖子上的水珠。 恰在这时,晓如同一个女孩儿从里面走出来,推开玻璃门。 入眼便是两人看似亲密的画面。 “果果……”晓如内心翻涌如潮,饶是见惯大场面,也经不起这一通惊吓。 什么情况?! 准男友? 现男友? ……备胎? 肯定不会是普通朋友,谁第一天来新单位,一大早带着普通朋友站门口的! 完了完了,一级警报,予宝的头号情敌出现…… 唐果愣了愣,和她打招呼,并介绍林墨是自己的好朋友。 林墨微笑点头致意。 自家人向着自家人,晓如看他的眼神有些冷淡。 反倒是她旁边站着的女孩儿,仔细辨认后,惊喜张口:“你是林墨!” 林墨笑容不变:“是,我是林墨。” 女孩兴奋:“你好林墨,我是你的忠实读者……”她大大咧咧地对着他的脸左右观察,“咦”了声,“你上次在微博说,去菲律宾几天晒黑了,我看也没黑啊……说真的,你皮肤好好喔。” 以园区雨幕为背景,林墨缓缓而笑,宛若划破阴雨的一道暖阳:“那条微博是去年发的吧?” “……哦,对对。”女孩恍然,“我都过糊涂了。” 对一个人下意识带有成见的时候,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都会不顺眼。 晓如此刻对林墨便是。 她觉得吧,能当着自己正在追求的女孩的面,和一个陌生女孩说说笑笑,别说她这个姐姐刚好在身边,就算她不在,把唐果一个人晾着,也很差劲好么! 将唐果安全送达,林墨也不好全天陪同,离开前,他拍拍唐果肩膀:“下班前和我说一声,我来接你。” “不用……”专程送她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不会有事的。” 嗯……应该不会吧? 她其实也不敢保证。说晕就晕,说不定上个厕所都能晕倒在马桶上……诶,不要不要,千万别,唐果心慌慌地掐了下掌心。 林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晃了晃手机:“微信联系。” 然后,对另外两人颔首,撑开伞,走进仍在飘飞的小雨中。 半小时后,远在哈尔滨拍戏的某人手机里,进来一条十万火急的简讯―― 别说我没事先通知你,果果这边情况不太对,有个小白脸正在截你的胡! ------------ 14.14晚 14 与晓如一同出现的女孩,名叫陈灿,性格外向,热情招呼唐果,让她叫自己灿灿就好。(www.QiuShu.cc 求书小说网) 晓如事情多,一个电话打来,她含糊应两声,把唐果暂时嘱托给灿灿后,匆忙驱车离开。 工作室的员工分工明确,设有执行经纪、艺人助理、宣传、商务开发、文学策划等多种岗位;刚成立半年,统共不到十五人,灿灿是去年九月入的职,外表看着挺小,事实上已经二十八岁,从事宣传媒介执行七年。 唐果在她的带领下,四处参观。 “予老板设计的工作室,怎么样,够高大上吧?” 嗯,何止…… 两层高的红砖小楼,内部空间宽阔,光洁明亮的白墙,温暖点缀的原木,以及各种精心装饰在角落里的小细节,虽然是明星工作室,可是一点也没有工作的压抑感,相反,就像一个简洁大方的家,即便在这个昏沉阴冷的天气里,也处处洋溢暖心质朴的美。 “予老板喜静,听晓如姐说,他设计工作环境时所持有的态度,是化整为零。” 室内空间很大,灿灿边走边阐述,神情是那种掩饰不住的喜爱和崇拜。 “每个功能分区相互联系、不可分割,就像工作中的要素和环节,每一项都是构成整体的重要一部分。需要化整为零,循序渐进,一丝一毫也不能马虎。正所谓,细节决定成败。” 此时,刚好停驻在后院的玻璃长廊。 一米外,一张简约小圆桌,两男一女围坐在一起共进早餐。 听见灿灿的高谈阔论,其中一个白胖一点的男人嘴里咬着鸡蛋灌饼,口齿不清地嘟囔:“灿灿姐简直可以当予哥的官方发言人了。” 其余两人偷笑,不巧,被灿灿敏锐得抓个正着。 女孩目光一闪,迅速收拾完桌上制造的垃圾,起身,歪头打量唐果:“灿灿,这位是?” “晓如姐的妹妹,我们的新同事。” 妹妹……新同事…… 妥妥的关系户…… 唐果大囧。 于是,承接完三人各异的眼光,又被稍后见到的其余人士陆陆续续关注了足足十分钟,她才寻找机会,躲到楼梯间下方的吧台,背对所有人,喝水喝水喝水,不停喝水,装作自己很渴很渴,很忙很忙…… 好在大家吃饱喝足后都火速进入工作状态,并无人浪费时间,无聊找她说话。 晓如回来时,她已经上过两次洗手间,迎面撞上,如临大赦。 身边一众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唯独自己最闲、最特殊……实在是有些尴尬。最尴尬的是,她到现在都还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想喝什么?”晓如领她上楼梯时,路过吧台,顺嘴问了句。 唐果摇头,想说“已经喝饱了”,视线一低,站在台阶,朝下望见吧台表面还放置着自己刚用过的陶瓷杯,匆匆扭身下楼,折回去拿起杯子,带上。(wwW.qiushu.cc 无弹窗广告) “我有。”双脚重新踏上一级台阶,仰头告诉晓如。 双眸干净如水,纯良无害,眼神里全是信任,晓如突然一下被罪恶感击中。 唐晓如,你最好祈祷这俩人能成!成不了,再闹得两头都受伤,你就等着以死谢罪吧! * 唐果被晓如领到二楼的其中一间办公室。 也许是私人空间的缘故,仅隔一面墙,这里却明显多出几分更为热烈的气息。 譬如,最左边的橙红色布艺弧形沙发。 沙发没有靠背,只在两头分别设有一只可平移的扇形懒人桌。 晓如将其中一只推向外围,旁若无人地,懒懒躺上去,双手枕在脑后,罪恶满满地长呼一口气:“呼——” 而,唐果:“……” 她傻乎乎捧着一个已经凉掉的陶瓷杯,被堂姐一气呵成的行为举动,惊愣在原地。 晓如见状,保持姿势不动,随手拍拍沙发:“来啊,躺着聊会儿。” 唐果挪步过来,没有躺,就只是恭默守静地坐着。 晓如心中一叹,要骗就赶紧骗,犹犹豫豫也不是个事儿。 “果果。” “嗯?” “你知道这是谁的工作室对吧?”晓如闭上眼,嗓音轻缓。她之前提都没提过。 “……嗯。”就是因为知道,才几多烦恼萦绕不去。而且,门外圆形木板上有写一个“予”字,就算她之前不上网查找,进门时也会留意到。 晓如:“去年,我遭遇了一件大事儿,家里我谁也没说。” 越来越低迷的语调,把唐果一颗心提吊在半空。 等啊等,等啊等,却迟迟没有声音,她咬住口腔,迟疑两秒,小心翼翼地问:“什么事……能和我说说么?” 晓如左手手臂搭在额头:“我怀孕了,然后……流产了。” !!! 唐果双目瞠大,怎么会…… 她被这个重磅炸弹砸懵了。 “姐……”脑子卡壳,不知道这时候最应该说什么,只是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无声传递力量。 “我和孩子他爸爸在一起两年多,他在我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发生车祸……” 手臂慢慢往下,从额头滑至双眼,牢牢遮住。 哼哼一声,不像,再哼哼,不停用鼻孔使劲儿出气,颤抖,接着颤抖,好的,保持住…… “他走了,我连我和他的孩子都没能保住……果果,我绝望到想要自杀。” 漂亮,继续—— “还好有小莫在,是他鼓励我,带动我,把我从那段黑暗日子里拉出来。” 吸鼻子,吸鼻子,慢慢平复情绪……好,收尾。 “我现在对人生已经没有什么期许和规划,只想顺其自然,一切随缘。可是我得对小莫的人生负责,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未来前途无量,我一定不能让他出任何差池。” 手臂翻转,手心张开,另只手也从脖颈后面释放,用两只手同时捂住眼睛。 唐果跑到办公桌前捧来一盒纸巾,一张张递到她手边。 嘴巴好笨,除了趴在她耳边不停说“没事的没事的会好的”,一点具有安慰效力的言语也表达不出。她焦急如焚,看一个全家公认的铁娘子在面前哭,完全是一副束手无措、六神无主的状态。 晓如缓慢地坐起身,躬身埋头,继续遮掩一张干干净净的脸,怕被看出破绽。 “果果……”抽噎,声音闷而低。 唐果环绕她肩膀:“我在,我在。” “我们的目标是,将工作室发展成一个更专业、更正规的影视公司,而不仅仅是以一个艺人为核心,根据他的需要配备相应资源。” 嗯……虽然唐果是圈外人,但晓如的话语浅显易懂,意思很清楚,就是说,会签艺人,做经纪公司,以及其他暂时她还不了解的产业链。 “我和他各有各的明确分工,小莫台前,我幕后。我忙,他比我更忙,所有工作串联,一直没有停过。我就想找个知根知底、稳重细心的女孩能代替我在他身边多看着点儿,监管他对自己好点儿,按时吃饭,定点休息,别总是和身体过不去。” “可是他不接受女助理,好说歹说都不行。刚好你来了,我就想啊,要不把你安排过去,你是我妹妹,我就直接和他说,你是他铁粉,让他务必卖我这个人情,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语气要柔弱,要让她感受到,她提出这样一个要求,自己也是很犹豫、很难为情的,是别无他法,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唐果脊背僵硬,心脏朝不受控制的趋势逐渐加快跳动。 她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堂姐口中的小莫是谁,莫愁予……是莫愁予…… 居然是给他当……助理? 一想到要与他如影随形……怎么感觉,脸都在开始发烫…… 唐果,镇定啊,镇定!堂姐只是说应该不会拒绝,没说绝对不会。成功率太低,用脚趾头想都能预感到,他一定极不情愿让一个甩了自己的初恋追随在身边,别痴心妄想了。 可是……可是……不论结果如何,心还是飘乎乎的。 好不真实,有幸中得头彩的那种,想要转圈圈、却又难以置信的不真实。 她一直不说话,一直不说话,晓如心里七上八下,完全捉摸不透。 博同情这招,难道不管用? 她又不能立刻抬头用肉眼查看效果,只能靠听,靠感受。 奈何唐果太安静,分毫辨识不出情感波动,害她逐渐有点紧张,有点口干舌燥。 她刚刚堪比影后的悲惨哭腔呢?拿出来,接着拿出来,后背抽搐一下,再抽搐一下…… “对不起果果……我太自私了,只顾想到自己,你怎么可能愿意当明星助理呢。”边哭边笑,满满都是自嘲,“是我异想天开,是我自私……” 什么脸红,什么飘忽,全部烟消云散。唐果急忙低下头,靠近她耳边宽慰:“不是的,姐……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 “所以,你的工作就是给莫愁予当贴身助理?” 向寒的公寓里,林墨坐在沙发一角,带着一丝兴味,惊讶地看着唐果。 唐果怀里抱一只抱枕,下巴搭在上面,被“贴身”一词震得耳朵酥.麻麻的,刷地就红了。 本就一五一十地袒露过隐秘心事,这下,更不好意思抬头回视,脑袋埋得要多低,有多低。 第一天入职,直属领导又刚好不在北京,她这个多余的人早早就被释放回家。 临走前,大概是怕她有心理压力,堂姐重复重复再重复:“小莫挺好相处的,他这人吧,话少,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句话都欠奉,但他脾气不差,真不差,你和他多处处就知道了。” 多处处…… 说的好像,她已经被认可成为他的助理一样。 可是,就在五分钟之前,她收到堂姐微信,说……说他答应了…… 天,居然答应了…… 堂姐还发来一个微信号,说是他的,让她主动点儿加为好友。 hugo360 hugo? 脑海中立刻就浮现一个人名,Victor Hugo,法国作家,维克多·雨果。 他的英文名叫Hugo? 那360呢,360又是什么意思? 呃……也许人家就只是随手输入的,不一定每个人设定一个ID都追求含义啊。 她迅速抛开对微信号的好奇,转而囧囧地问:姐,你是怎么和他说的? 晓如:我就说,你还记不记得我妹妹唐果,那天接送我们的那个,后来她才和我说,原来她是你的迷妹,喜欢你好多年了。人家辞了工作千里迢迢来北京,就为了能留在你身边当助理。我保证她不给你惹任何麻烦,而且她的确挺合适的,性格好,人又聪明,还是复旦英语专业毕业的研究生,和你出国无语言障碍。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她个机会呗? 从收到这条微信后,唐果就呆了傻了懵了疯了…… 满脑子都是—— 迷妹…… 迷妹…… 迷妹…… 她是莫愁予的迷妹…… ------------ 15.15晚 15 “今天状态怎么样?有没有感到不舒服?”唐果不经逗,林墨感慨完后,回归正题。(www.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唐果在抱枕上蹭蹭烧着的脸,脑袋抬起一个小幅度,摇头:“一切正常,本来还担心会不会晕倒在工作室,还好没有,平平安安地过去了。” 林墨若有所思:“总应该存在什么共通点,你想想看,两次晕倒前的症状是什么?” 症状…… 唐果稍作回忆:第一次在厨房,切到手后,头就开始晕;第二次在晾衣服,抬起手,也莫名其妙地开始晕。 这之间并没有可供探寻的明确联系。 唯一的共通点,大概就是时间都是在天黑的时候。 唐果下意识仰起头,林墨撞见,挑眉问:“怎么?” “我不知道算不算是巧合,每次晕倒的时间好像都是在傍晚五六点钟。” 五六点钟……林墨抬腕看表,五点四十八。 唐果则无意识地转头望向阳台的窗户。 暮色已经模糊,高楼萤灯闪烁,天色就快全部入夜。 也不知是否为心理作用,头脑混沌,出现一点恍惚。 唐果扶额,眨了下眼。 “老黑……”她轻轻喊出一声,“如果我一会又晕过去,先暂时不要送我去医院……” 林墨正陷入沉思,闻言,转过目光看向她,谁知,竟眼睁睁看着她,软绵绵地倒向沙发,再也未动。 * 唐果昏昏沉沉地察觉,姿势似乎有点不大对,并且,后脑勺分明安放着一只手,正在揉摸她的头。 心中惊疑,稍稍做了下心理建设,才缓缓睁开眼。 结果,入眼便是莫愁予那张清晰放大的面容。 他微低头,右手握着手机单指操作,左手放在她后脑,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长睫垂落,黑而密。 唐果呆呆望着他出神。 电话拨通,传出低不可闻的嘟嘟声,她顿时清醒,转而意识到,自己正被他抱坐在腿上,小短腿呈跨坐的姿势。 我的上帝…… 唐果汗毛乍起,面红耳热的同时,一点点,慢慢、慢慢地,眼神下瞟―― 浅棕色、圆滚滚、毛茸茸的,两条,小短腿…… 能看见一圈整齐细微的缝合线。 是……玩偶? 脑子里飞满嗡嗡嗡的小蜜蜂,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耳朵长在头顶,脑袋大得出奇,小短手,小短腿,还有一只小短尾…… 连续梦的第四场,又开始了吗? * 那条十万火急的简讯,下午在片场休息时,莫愁予才得以看见。[www.mianhuatang.cc 超多好看小说] 之后拍戏便有些心神不宁,此番合作的电影导演,圈里出了名的苛刻严谨,头场戏NG五次才过。 他向导演请示调整状态,在众人各式各样的眼神关注下,朝跟在身边的男助理要来一瓶纯净水,边走边拧开瓶盖,仰脖一口气灌下数口。 片场在一个废弃的工业厂房,大片荒废萧瑟之景。 他站在两个厂房之间的狭窄过道,背靠土灰墙面,重重地闭上眼。 男助理满头问号,苦于小伙伴已回北京,只剩下自己一个,无人交换想法和对策,远远躲在角落,不敢上前。 他只知,予哥心情不好,非常非常的不好,难能可见的不好。 晚上收工,剧组另一名年轻一辈的男演员约莫愁予一起吃饭,被他以身体不适为由,出言婉拒。 助理一路感受莫名的低气压,一回到酒店房间,快速询问完需不需要订餐,得知不用后,马不停蹄一溜烟儿跑了。 莫愁予孤身坐在床边,左手心毛茸茸的柔软触感,令他平息不下的心情愈发趋于烦躁。 随手拨出电话,嘟声刚结束,他就开门见山抛出一句话:“明天就让她过来。” “明天?”晓如显然有些消化不良。 唐果心慌慌地坐在他腿上,猝不及防地,突然一下被他按着脑袋,扣在胸口。 眼前一片朦胧光景,什么也看不清楚,但能感觉到精良舒适的衬衫面料,以及他胸腔的沉闷起伏。 “算了……”嗓音低沉到,像是从喉咙里硬压出来的,“后天你去上海,带上她。” 手机听筒里是能传出一点外音的,可唐果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丝丝通过衣料所渗透而出的热力上,全然乱了思绪。 她的心跳呢,她的心跳哪里去了,这个时候不应该噗通噗通如小鹿乱撞吗? 不知不觉中,抱着自己的人已经挂断电话,她在一片静默中,羞涩地、忐忑地,继续感受他起伏不定的呼吸频率。 渐渐,终于感知到,平缓下来,归于稳定。 脑袋被拍了一下。 “不让人省心。” 唐果:“……” 我一个毛绒玩偶,不能动又不能说的,怎么就不让你省心了? 唐果感到巨冤。 * 清晨,唐果从床上醒来,首先确认了一下.身处何地,发现是在向寒家的卧室,稍稍松口气。 可一想,对喔,是她要求先暂时别送她去医院的。 呼气,双手揉搓两下头发,坐在床头小小地发了一会怔,她掀开被子,下床。 床边没找着拖鞋,刚好脚上袜子还在,就直接脚踩地板走了出去。 厨房里,林墨正在做早餐,而向寒则撑着脑袋,坐在餐厅,一副睡眼惺忪、有气无力的样子。 听闻响动,向寒嗖地抬头:“你醒啦!” 唐果“嗯”一声,转头望向客厅沙发,寻见自己的棉拖,走过去穿上。 不用问也知道是谁抱她去床上的。 唐果有点不好意思。 客厅电视是开着的,画面是央视新闻频道的早间栏目――朝闻天下。 男女主播分坐两端,男主播正在播报:“再来看一下两会的安排,十二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今天上午会举行代表团全体会议……” 唐果神情一顿,怔怔凝视电视屏幕,脊背发麻,遍体生寒。 林墨掀起围裙下摆擦手出来,也不绕圈子,目光对准她,敏锐地问出心中所想:“又是早上醒过来?” 唐果一惊,转身,点点头,脸色煞白地隔着一小段距离和他对望:“我先去洗漱,然后我们一起分析一下。我现在脑子特别乱,都有点怀疑是不是精神错乱得了幻想症。” 她气色很不好,不知是病的,还是吓的。林墨看在眼里,示意她快去。 向寒一头雾水,扭头问林墨:“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林墨也只是直觉事出蹊跷,与唐果的大胆猜测还未发生思维碰撞,毕竟任谁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想到的,都绝不会是反科学方向。 他简单提出自己的疑惑:“你不觉得奇怪么,呆果的晕倒时间和清醒时间似乎都有一定的规律。” * 一张象牙白方桌,林墨和向寒坐在一边,唐果独自坐在对面。 两双眼睛直勾勾地望住她,她脑袋轰隆隆的,像是有两批军队正在里面打仗,双手放在桌面,用力搓了搓,努力表述清楚:“我……我好像中邪了。” 向寒震惊地睁大眼,无声传递一个讯息:开什么玩笑。 “连续四天,每天都做一样的梦,梦见……”有些难为情地看了眼林墨,咬唇低头,“梦见我初恋。” 林墨目光了然。 深吸气:“说是一样的梦,其实发生的是不一样的事,只不过,地点和人都没有变过,甚至我身处的状态也没有变。” 向寒和林墨都静静地看她,急切想要表达、却又极其困难的可怜样子。 唐果表情纠结:“你们肯定不会相信,每次我晕倒后,都会变成一只毛绒玩具,出现在……在……” 在初恋的床上? 不行,讲不出口。 “总之,我的身体的确晕倒了,可是意识却很清醒,我每天晚上都和他在一起,在一家酒店里。” 天,她在说些什么…… “你们别误会!”大力摆手,“是以一只毛绒玩偶的状态,和他在一家酒店里!” 向寒实在无法给予她,除了“你没发烧吧”这种类似情绪之外的多余表情。 她拿手肘戳林墨,递给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林墨接收到后,却明显同她反应不太一样。他条理分明地问唐果:“你前面说是梦,后面又表述得像是一个事实。我能看出你现在很混乱,你已经倾向于后者。可是呆果,如果不是梦,你如何断定不是?” 顿了顿,神情严肃,“作为朋友,我不得不提醒你――幻想症的其中两个表现,一,多梦,二,行为异常,你刚好符合。” 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再正常不过,唐果早已料到。 倘若没有听到那条新闻,她也会一如既往地以为这只是一场梦,一场诡异连连、反复出现的梦。 可是…… 唐果将思绪艰难地转回昨天夜里―― 电视机被打开,频道调至晚间新闻。 女播音员徐徐报道:“在今天上午举行的全国政协十二届四次会议记者会上,针对就业和社会保障、教育、医疗卫生等民生话题,几位政协委员发表了看法……” 十二届四次会议…… 她并没有关注今年的两会,梦里怎么会那么清楚是十二届四次? 真的只是巧合吗? 而且,如果只是梦,为什么梦醒来,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就连容易混淆的数字,记忆也分毫不差? 幻想症? 鬼知道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幻想成一只毛绒玩具,和莫愁予亲热来亲热去…… 假若是因为忘不了他,以她本人的身体,不是更……美好吗? 各种“我的天啊我的妈啊”的感叹都无法表达唐果此时内心的波动,她的世界已在极度混乱中,天崩地裂。 ------------ 16.16晚 16 谈话以失败告终。(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说 很不幸地,唐果在向寒眼里,从一个身患离奇疾病的患者,变本加厉为,精神也同样出现异常状况的――倒霉蛋。 唐果在她几乎要哭天抢地的眼神里,躲进卫生间,坐在马桶盖上,抱头冷静。 一门之外,向寒叽里咕噜地和林墨商议治疗方案,眼瞅上班时间逼近,却焦急地踱来踱去,不肯走。 等到外面终于安静无声,已是一刻钟之后。 卫生间干湿两用,林墨站在盥洗池边,敲门:“人走了,出来吧。” 没有动静,还是躲在里面。 林墨叹气:“我说那些话,是故意说给向寒听的。” “……” 唐果起身,一个箭步冲上前,哗啦打开门,呆呆的,满眼都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 林墨手臂抱在胸前,摇了摇头:“你说的那些话实在匪夷所思,再听你说下去,信不信她吓得把你押去看精神科?” 信……刚刚她就已经吓得瘪嘴要哭了。 “所以……”唐果双手交握按在心口,一字一句,紧张地问,“你其实是,相信我的?” “不是。”林墨回答得斩钉截铁。 呃……唐果越发糊涂,眼睛一瞬不眨,时间一长,慢慢积聚出水意,湿漉漉的,无措又彷徨。 如此荒诞的事,叫林墨如何能相信?他简明扼要地表述看法:“我只是相信,你不会因为喜欢一个人,而疯狂到陷进莫须有的幻想中。” 稍显狭窄的盥洗室里,两人面对面而立,一个焦虑重重,一个惊疑茫茫。 “呆果,你把事情详详细细地再和我说一遍。” ……啊?唐果一滞,懵懵眨眼,林墨已果决转身,朝客厅沙发走去。 “不要害羞,有什么说什么。” 唐果:“……” 害羞这种生理反应,她如何能控制…… 唐果心里乱糟糟的,低头默默跟上,选择离他较远的位置坐下,依旧和昨天傍晚一样,寻找安全感地,抱起一只方形抱枕。 不要害羞,唐果。如实说明具体情况,变成一只玩偶被摸摸抱抱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是一只玩偶啊,玩偶就是用来摸摸抱抱的啊…… 嗯!放轻松,没事的没事的,老黑不会笑话你,也不会多想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 从第一场梦在堂姐家一觉睡到第二天晨光伊始,到昨天在他面前晕过去后直到一小时前才辗转醒来,唐果一件一件叙述展开,可―― 摸摸抱抱……就是讲不出口。 更别提睡觉觉了。 算了,详略要得当,这种无关痛痒的细枝末节,就暂且忽略吧!嗯嗯! 口述完毕,唐果脑袋耷拉在抱枕上,分不清是该期待,还是该祈祷真的只是一场梦,就这样忐忑不安地静静望向林墨,心中一片愁云。 沉默大约持续了五分钟之久。 林墨脱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今天需要去上班么?” 唐果一愣:“……不用。”堂姐昨天说,暂时不必她做什么,等待通知就好。 对了!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莫愁予的微信号!!! 还没有加…… 一时间,那个名为“hugo360”的微信号变成一块烫手山芋,烙得她胸口噗呲噗呲直窜热气。 一件事关身体和精神双方面的大事还未抽丝剥茧地闹明白,另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却以霸道强横的姿态,覆压而下,在心头萦绕盘旋;而这两件事,都与他直接相关。 指腹不自觉地来回在抱枕表面的图案凹凸处摩挲,浑身都散了力气,拾不起半点精神。 林墨:“我今天哪里都不去,就在这守着你。” ……守着? “你说的变成玩偶,我没办法说服自己相信,也没办法寻找途径求证,但你晕倒这件事,我好像掌握了一点规律。” * 于是这一天,从上午八点到下午六点,唐果在万般窘迫中,与林墨宅在家,对着电视墙上五十英寸的液晶屏幕,看完了五部4K高清电影。 最后一部,还好巧不巧地,是莫愁予的大银幕处.女作。 她还记得当时,向寒零点看的首映,睡醒一觉,又去电影院二刷,死乞白赖非要拉她一起,被她以极烂极烂的借口拒绝。 结果就被凶神恶煞地逼问:诶?我才发现,你是不是对莫愁予没好感啊? 她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应答,最后也只憋出一句:我只是不追星…… 好笨好笨,完全没有说服力。 好在向寒并没有勉强她必须陪同观看。但从此以后,她这个在向寒眼里的路人观众,陡然沦落为身边最需要被洗脑和安利的重点关照对象。 所幸向寒采取的是无声润物的方式,倘若强买强卖,她的世界就真的从老早几年就到处充斥着莫愁予的身影了。 唐果看片时,大脑是一片空白的,台词对白全都左耳进右耳出,除了莫愁予,其他人的脸都无法准确落入她的眼睛,她所能看到的,只有他一个人。 可故事究竟在讲什么,她也不知道,恍恍惚惚地,影片就进入片尾字幕。 而这时,暮色黯淡,夜幕已悄然降临。 扭头才发现,不知何时,林墨的视线已从屏幕移开,聚焦在她身上。 “呆果。”林墨手肘搭在膝盖,躬身坐着,右手食指轻抚下颚,若有所思,“我记得昨天我看表的时间是五点四十八分,现在已经快五十了。” 嗯,所以呢?你得出的结论是? “你每回晕倒,并没有一个固定不变的时间点。”停顿,稍作思忖,关切询问,“现在感觉如何,有不良反应么?” 唐果摇头:“没有,目前感觉都还好。不过――” 林墨身板稍微坐正,改为小臂搭大腿:“不过什么?” 每次一开始的时候都是好好的,晕倒只在一瞬间,说晕就晕,没有一丢丢预兆,更没有一点点防备。 唐果吸口气,又叹出来。 室内本就低弱的光线,以可视的速度骤减,一下子昏暗得仿若身处在电影院放映厅。 她看向林墨,后者的面容打上一层阴影,神色辨不清。 “老黑……”指尖轻触在太阳穴附近,闭目摇头,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明显徒劳。 林墨察觉不对,立刻一个大跨步上前,坐到她右手边,及时扶住她。 临近昏迷,唐果倚靠在他肩膀,混混沌沌地吐出半句话:“好像,和天色有关……” * 唐果睁开眼,周围是一丝光源也没有的黑暗,不是在任何一间房里,她呈一种诡异的姿势蜷缩,闷在一个空间极其狭窄的地方,狭窄到,只够勉强容纳她小小的身体。 相较于成人而言,的确很小,可能只有孩童般高。 是了,她现在是一只毛绒玩偶,而且,不是梦,不是。 真正摧垮她意志的,不是变成一只玩偶的离奇事实,而是这个无比黑暗、无比幽静的小小空间。 她从小就有轻微的幽闭恐惧。 像是有一双手,无形中正猛掐她的脖子,明明寄居在玩偶里根本用不上鼻子呼吸,可依然有种呼吸不畅的窒息感。 不敢再睁开眼睛,紧紧闭合,可还是害怕,还是怕…… 总感觉四面八方随时会有恐怖的东西突然间冒出来。 不行,唐果,别去想,什么都别去想,求你! 想哭,可是却没有眼泪。 想喊,想叫,连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漫长崩溃的煎熬仿佛没有尽头,而偏偏,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中她,所有的不安和恐惧都在顷刻间爆发―― 她奋力一挣后发现,自己能动了…… * 上海浦东机场,助理马车取过传送出来的行李箱,行至莫愁予身边。 秋冬款的毛呢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极低,加上一副纯黑口罩配合掩饰,让他出现在人群中不至于立刻被认出。 他伸手接过箱子,马车与他相处时间较长,了解他不爱假借人手的个性,一个字也没吭,乖乖背包空着手走在他身边。 银色,26寸,万向轮,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可谁又知道,里面装的根本不是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之类,而是一只足有一米长的毛绒玩具熊。每回拍戏也好,宣传也好,只要是出远门,又必须过夜,都得带上。这是个秘密,除了身边亲近的几个人,谁也不知情。 马车目不斜视,早已由最初的雾里看花,转为如今的见惯不怪。 开玩笑!他早就好奇在网上问过了,有人说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有人说这是一种情感寄托,还有人直截了当回答,因为抱着睡舒服啊。 予哥抱不抱熊睡,他没亲眼看见,不清楚。反正他只要知道,这很正常,不是心理问题就好。 但是吧……有一点,并且是非常奇怪的一点,实在令人费解―― 明明很MAN很爷们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受的行为? 外表和内在,存在的……反差萌? ------------ 17.17晚 17 莫愁予的低调是粉丝和媒体众所周知的,常年来,除必要的宣传活动外,行程一律对外保密。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网]从哈尔滨飞上海,也是在确保拍摄进程不耽误的情况下,临时订的票。 此时的他,非但没有保镖和助手保驾护航的大阵仗,反而还自己推着行李,就像一个普通旅客一样用寻常的步伐低头走路。 唯一跟在身边的助理马车,更是肆无忌惮,分毫未遮,大大咧咧走自己的路。 两相一对比,另一边,在几个人高马大的随行助手和机场安保人员保护下,刚走出闸口的谢旻,被前来接机的粉丝一拥而上,所有人都举着手机不停拍照、录视频,呼喊声不绝于耳,前行道路被围堵得水泄不通。 动静太大,莫愁予驻足停步,视线越过帽檐,望向声源。 马车扯了扯背包肩带,凝眉放目远眺,看清是谁后,撇嘴咕哝:“这么巧。” 其实会和谢旻一同出现在上海,一点都不意外。 电视剧盛典的嘉宾名单有谢旻,马车事先是知道的。可是,巧合就巧合在,与他们赶在差不多时间点抵达上海的,恰好又是浦东机场而不是虹桥的,不是其他任何一位明星嘉宾,偏偏是谢旻。 谢旻啊,从同一节目走红,多年来不停被拿来和予哥对比的谢旻啊! 那边粉丝云集,场面浩浩荡荡,莫愁予低头,帽檐又往下压了压,用余光射向一旁脑海中正翻江倒海的马车:“打个电话,通知来接机的司机把车开出来,我们在T1出发层等他。” 马车先是一愣,而后立刻心领神会。 粉丝一路跟随谢旻到停车场,他们既不能过去,又不能在机场久留,只能如此。 马车走在莫愁予身侧,闷头拨电话。 奈何气质太出众,又有刚刚发生的那一波阵仗在前,路人直觉纷纷变得敏锐,即便一时半会猜不出是谁,一个人高举手机追过去,其他人也就都大着胆子纷纷效仿,追在莫愁予左右前方,不停拍,不停拍。 “是予宝么?” “是不是予宝?” …… 一开始还只是小声彼此询问,忽然有一个女生用十足确信的嗓音喊了声:“予宝,看这里——!” 女孩侧身后退着走路,手机摄像头始终对准帽檐下。 口罩遮面,檐口又压得极低,不好辨认。 随着她一声呼唤,帽檐微动,抬高一个可视的小幅度,一双好看到令人晕眩的迷人电眼,蓦然凝望而来,明明眼波沉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却在他抬眸的那一霎,四座生春。 女孩们按捺不下激动,忍不住的,直接叫喊出声;内敛一点的,涨红着脸,紧紧捂住嘴。 马车急急挂断电话,示意大家安静,尽量散开,为了予宝,务必遵守机场秩序。 粉丝们点头说好,都特别懂事。 个别几个,还自发充当起随行人员,一心想要帮助爱豆顺利离开机场。 临上车前,莫愁予立定在车门外,拉下口罩,面向一路追出来的粉丝,微弯唇:“谢谢。” 在场众人算是彻彻底底体验了把,什么是——夜色撩人。 直到车开走,驶离很远很远,依旧有人像是刚做完一场美梦,只愿沉醉不愿醒,双手捧脸,晕乎乎感慨:“予宝对我笑了耶……” * 上车后,马车一直闷声笑,憋都憋不住。 莫愁予摆弄手机,什么也没做,没上网、没聊天、没打游戏……就只是不停摁着开机键,也不说话。 他平时本就寡言,不过,这突然离不开手机的行为,马车这两天也算渐渐习惯了。 “予哥,这下可有意思了。” 马车掏出手机刷微博,果然如预想般,实时搜索到几条路人刚刚上传的莫愁予机场照片和短视频,截图,发送给晓如,“那位机场人气爆棚,已经上热搜了。” 潜台词是:咱可不是故意要和他作对比的。 马车在说谢旻,莫愁予又岂会听不懂。 他将手机扔一边,仰脖向后靠,不感兴趣地闭上眼:“问一下唐姐,明天几点的航班。” 马车正惊讶于他如何会知晓自己在和晓如姐发消息,抬眼瞄他,嘴巴还没张开,又听见他说,“别说我问的。” “……”为什么啊?予哥最近可真是越来越奇怪。 * 怪事天天有,最近特别多。这句话用在唐果身上,再合适不过。 作为一只玩偶,并且还是一只被“幽禁”的玩偶,她在身体可以自控后,慢慢移动躯干和四肢,寻找到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 可这样远远不够,无论做多少自我安慰,都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恐惧。 落地,被传送,被拖行,被拎提…… 各种杂乱的声音盘旋于耳,她隐约捕捉到一个分外熟悉的男声,可是太模糊,想仔细听,却又全然消失,再未进入耳内。 直到,安置妥当,她像是被一把提起,存放在某个地方,周围的嘈杂切切瞬时远离,终于恢复相对程度上的安静。 然后,她听见男人鼻孔喷气的笑声和说话声,好像在哪儿听过,可惜辨识度低,分辨不出。 再然后—— 是他,是莫愁予! 他统共说了不到二十个字,可唐果却好想哭。 之前是被吓得想哭,现在,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有点像迷路的小孩儿,寻寻觅觅,寻寻觅觅,终于找着家,找着亲人,找着希望。 平静下来,唐果,你可以的,可以的! 恐惧一点点消退。 很好,保持住,不要胡思乱想,想着莫愁予,只想着他就好,他就在你身边,就在。 * 酒店是主办方提供的,接受邀请的嘉宾大多都被安排在这里,明天的年度盛典将会在国际会议中心举行。 马车走出莫愁予入住的客房,反手关门,意外看到谢旻和经纪人刷卡进入隔壁房间,当即犹如五雷轰顶,震懵在原地。 航班时间撞上,酒店房间又再次无巧不成书地紧挨着,什么狗屁缘分哟! …… 与此同时,仍被困在万向箱中的唐果,也在思考一毛一样的问题—— 一到晚上就变成莫愁予身边的毛绒玩具,什么孽缘哟! 不过,由他所带来的内心安稳,也在同时正义凛然地提醒她—— 不是孽缘啊不是,是奇妙恩典,是贴心礼物,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求不来的礼物! 嗯嗯,没错,就是这样。 所以,唐果!千万不要慌,不要怕,只要不是大病大灾,都好面对,好面对! 没想到,重见光明来得如此之快,就在她不断自我暗示的时候,行李箱突然被打横放倒。 解密码,拉拉链,掀箱盖,所有行动一气呵成。 啊,得救了…… 还好及时收住动作,纹丝不动地安分躺在箱子里,不然…… 玩具活了,他也会被吓到吧? 不可否认,箱盖缓缓打开,真真切切看到他的那一秒,的确有一种强烈冲动,想要扑上去……抱他。 好感动是怎么回事…… 嘤…… * 小熊黑亮的塑料眼珠似乎散发奇异光芒,莫愁予轻一蹙眉,只当是眼花看错。 可是,眼花的程度,有些超出想象。 有史以来,第一次面对眼前这只棕色小熊,觉得,它眼睛里有温度,它在向外界投射目光,且,目光是热的。 他感到一丝不可思议,眼神放空,思绪也有点空洞。 最终,他抱起小熊,将该错觉解读为——对明天的期待。 …… 夜深人静,先是用余光,再是直接扭头查看,无数次打探完最新情报后,唐果终于确信莫愁予是真的已经入睡。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她在昏暗中,抬起两只小短手来回打量,除了嫌弃,还是嫌弃——上下几乎一般粗,没有五指,末端是平的。 手臂撑床,准备坐起身。 奈何小短手太软,使不上力,幸好身体够轻,反反复复数十次,积累经验,找准技巧,总算坐直。 可惜坐姿很不舒服,她想,可能是因为,重量都集中在上半身,而承压面,呃,也就是屁屁,面积太小…… 磨磨蹭蹭,磨磨蹭蹭,可算窸窸窣窣磨蹭到床沿边上。 九十度转角,把一双小短腿先行放下,手臂撑床沿,往下一跳…… 扑通—— 一头向前栽倒。 没办法,遇到和之前一样的问题——头重脚轻,小短腿太软。 不敢动,怕那一声“咚”已将床上的人惊醒。 默默等默默等,还好还好,没有任何动静。 呼……松口气。 于是乎,接下来—— 一个足足活了二十四年的大姑娘,趴在酒店房间的羊绒地毯上,磨磨蹭蹭,磨磨蹭蹭,转过一百八十度,伸长小短手,够到床沿,扶稳,然后慢慢、慢慢地,站直身体,以床作支架,学走路。 平移,平移,接着平移…… 练习稳妥,尝试去松手—— 好的,很好。 平移,平移,继续平移…… 眼睛时刻关注床的另一头,以防他随时醒来。 欧耶,成功! 虽然走路姿势一定很丑很丑非常丑,但是,能在短时间内快速学会直立行走,她真的已经用尽洪荒之力了。 酒店客房别的不多,唯独落地镜最多,好像生怕遇到自恋的客人似的。 唐果深一脚浅一脚地迈向离窗最近的落地镜,遮光窗帘没拉,光线相较于别处,足够看清镜中成像。 耳朵长在头顶,脑袋大得出奇,小短手,小短腿,还有一只小短尾…… 一只大个……玩具熊? 诶,等等! 为什么看着有点,眼熟? 不只是眼熟的问题这么简单,令唐果更加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为什么会在床上放一只熊? 回想前几夜经历,还每天摸摸抱抱,与熊对话! 世界在唐果眼中,再次被强迫刷新。 笨手笨脚地爬回床,躺倒,迷糊的大脑陡然跌入时光醵隙,一个醍醐灌顶,终于被她想起这只熊究竟在哪里见过了。 分明是…… 是她当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高二下学期,开学的第二个月,由于农历新年早,寒冬将将进入尾声。 晚自习结束已是十点左右,通常情况下,唐爸唐妈都会由一人抽空过来接她。那天很凑巧,一个在外出差,一个加班加点赶项目,打电话说可能需要忙到凌晨一两点钟。 唐爸在电话里不放心叮嘱:一个人这么晚回家,别走小路……哎不行,还是直接打车吧,记得把司机工号和车牌号发给爸爸。 她在这边“嗯嗯啊啊”地应着。 那时候手机还是翻盖的,听筒放在耳边,上面穿挂的皮卡丘小吊饰,随着她的步伐,左右摇晃,不断拍打她手背;而她的另只手,被莫愁予牵着,指腹温热,轻轻在她掌心打着节拍,一下,一下,昭示他的好心情。 她想抽出来,不行,他立刻感应到小手要溜走,倏然握紧的同时,微转头,侧眼警告。 刚离开学校不到一条街,会被熟人看见的…… 她心里着急,猛一用力,力气大到有点刹不住,向后倒退半步。 这下好了,他忽然空掉的右手,缓慢收紧,拇指腹捏着中指关节,抿唇回头看她的眼神,凉飕飕的。 手机塞回口袋,闷头挪回去,小声解释:“就不能,低调一点么……” “还要怎么低调?”声音带着不满,仔细听,或许还有一点点的……委屈? 她抬头看他。 他双手一并滑入裤兜,单肩背着包,从旁边还未打烊的商铺里投出来的光,刚好不偏不倚,悉数映入那双沾染情绪的漂亮眼睛里。 “一个多月没牵过了。” 还真的是在……委屈啊。 丝丝缕缕的麻意窜上心头,她忙躲开视线,又急又羞,臊臊地扯开话题:“啊……不是让我送你生日礼物么,我们得快一点,爸爸待会肯定还会给我打电话的。” 她没有送男生礼物的经验,真不知道送什么东西他喜欢。 况且,又刚惹着他,在礼品店里,从饰品到杯具,最后,辗转到玩具区,这位少爷的表情一直臭臭的。 她实在没辙,抱起一只玩偶,讨好地打商量:“送你一只可爱的小熊?” 头撇开,没理她。 唔……好吧,好像是有点缺乏诚意。给好朋友送礼物都是这种小可爱,有点太不凸显他的男朋友地位了。 快速反思完毕,她把小熊放回原位,抱起旁边超大一只同款熊,一蹦一跳,蹿到他面前。 飞快瞥他一眼,低头,下巴抵着熊脑袋,埋脸,耳朵红红的。 “把它当成我,这样……不光可以牵手,还可以……抱……” 那个“抱”字,低得不能再低,感觉整张脸都在烧。 * 翌日一早,唐果醒来时,困得睁不开眼。 不确定是几点睡着的,很多个问题在脑海中盘旋,如同一团乱麻,理不清。 他还留着她送他的玩具熊? 也许不是同一只呢。也可以是别人送的,或者自己买的。 难道她非要去朝“他心里还有我”这种想当然的方向去玩命儿探究吗? 【堂姐在帮我追一女孩儿。】 咬唇,心情跌入低谷。 不知道是谁哦,感情世界可丰富多彩了。 …… 又把头发揉搓成一窝杂草,唐果下床,没精打采地光脚走出卧室。 客厅依然低声开着电视机,一听就知道林墨尚未离开。因为,只有他才会一早醒来,打开电视看新闻。 林墨做好早餐后,端碗坐在沙发,看着电视,神色平常。 反观向寒,忧心忧虑,趴倒在餐桌,食不知味。 卧室房门打开制造的动静,同时窜进两人耳朵,唐果跨步而出,林墨和向寒的目光,齐齐随声而动。 唐果从电视墙背后走出,两人一高一矮,并排而立,堵在她面前,双眼透光。唐果脖子反射性地往后一缩,小心脏都差点吓得扑出来。 “老黑说你醒来会告诉我一个坏消息,也可能是好消息。坏消息是不是体检报告出来了?”向寒紧张得眼睛都瞪得圆圆的,几夜没睡好,眼眶下一片淡淡的青黑。 “……” 在向寒眼里,她已经是一颗病果了…… 林墨心知向寒误会他本意,也没心思专门解释,紧随其后,问:“答案确定了?不改了?” 唐果抿唇,深吸气,英勇就义般,重重把头一点。 向寒一脸蒙圈地看他俩:靠靠靠,当我的面,打什么哑谜啊!急死个人!!! 唐果不说话,林墨也突然陷入沉默。 这件事太超乎自然常理,按道理,眼见为实,可他根本无法亲眼查证。 作为唯一当事人,唐果也暂时拿不出证据,匆匆洗漱完毕,坐到餐桌上,小口小口,味同嚼蜡地吃着已经坨了的面条。 林墨和向寒就坐在对面,看着她吃。 向寒有一大堆问题,被林墨按住手臂,眼神示意:先别问,等她吃好再说。 继而,转回头,目光对向唐果:“不干么,加点汤吧。” “不用,这样就可以。”其实,如果不是浪费可耻,她很想把碗推到一边,不吃了。 三人心情各有各的沉重,林墨是掩饰最好的一个。“胸有惊雷却面如平湖”,只有他可以比过两个姑娘,勉强做到。 “对了。”耐心等待唐果详述前因后果的过程中,林墨想起一事,“昨晚你堂姐打你电话,向寒那时候还没回来,我怕有急事,替你接了。” 言语简短,内容却大有文章——为她着想,避免她家人胡思乱想,本应该避嫌。 唐果“哦”一声,显然没有听进去,胸口一扑腾,筷头戳进碗里,紧张地抬眸问:“不会真有急事吧?” 林墨无声叹气——好歹先问一问,他接电话被质询时,是如何解释的吧。无奈:“她没说两句就挂了。” 事实上是,没说两句,就气得挂了。 林墨低头,轻抚鼻梁。他好像在那位姐姐眼里,很不受待见。 唐果慌忙起身,去找手机。 “茶几上面。”林墨出言提醒。 脚步蹬蹬蹬,小跑着冲过去,弯腰拾起,朝旁边沙发上一坐。 晓如发来的十来条消息,一股脑地全冲入眼帘。 唐果只觉得手心一麻,然后是手臂、肩膀、后背……逐渐蔓延全身。 打她电话,是想询问她身份证号码,最后瞎猫碰死耗子,转去问的她爸妈。 微信上说,下午一点三十五分的航班,飞上海…… 还有—— 带上和出门旅行一样的行头,做好同莫愁予回剧组的准备。 这么快就要以……人形……见他了…… 唐果突然好紧张,好紧张。 * 当她先以人形和晓如并排坐在机舱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有些……飘。 因为是周六,向寒好不容易才熬到休息日,不用再急咻咻赶去上班,所以,两小时之前,她还在默默承受她鸡飞狗跳的狂嚎。 情绪异常激动的结果便是—— 楼上楼下的邻居,不约而同都拨打电话投诉,物业上楼敲门,恳请业主不要再扰民。 向寒脸红脖子粗,连说“好好好”,人一走,冲进卧室,把头闷在被子里,拼命扼住尖叫。 怕她长时间呼吸浊气,把自己闷坏,唐果和林墨就差给她嘴巴上贴胶带了。 好在,最终还是被她像走过二万五千里长征一样,艰难险阻地挺了过来。 用向寒本人的话概括,她乘坐三枚匪夷所思的巨型火箭,飞完月球,回地球,整整绕了地球三圈才燃料耗尽,轰隆一下砸回到地面。 哪三枚火箭呢? 1.大唐果子居然每晚魂穿变玩具,活见鬼! 2.还是我爱豆予宝的玩具?!什么狗屎运! 3.我爱豆予宝,童心未泯啊舞草! 唐果摸摸后颈:“难道没有第四枚么?” 向寒抓狂:“你还嫌不够么!” 呃……唐果捧脸,朝林墨身后一躲:“够了够了,都超了……” 林墨别过头,握拳轻咳。 第四枚,呆果的初恋竟然是你爱豆。第五枚,呆果的堂姐竟然是你爱豆的经纪人。第六枚…… 如果他来列举,他可以一口气戳破很多条。 …… 唐果原本是有些负面情绪的,她能够快速接受这个离奇的事实,却无法理解经历此番怪事的原因。 期待和彷徨并存,让她时刻处在忐忑当中。 可,向寒却在慢慢消化这件事后,表现出极大的亢奋和满满的幸福感。 于是,什么不安啊窘迫啊,统统都在向寒的磨拳霍霍下,变成天边的浮云。 三人达成一致意见。 第一,秘密止于向寒,决不能再吓到第四人。(当然,人家也未必会信,可能只会把他们当成神经病。) 第二,唐果安心当她的小助理,由向寒和林墨分头探索怪事缘由,寻找解困之法。 第三…… 由向寒提出的,重中之重的第三: 攻克他,占有他,让初恋的小火苗再次燃烧吧! “我不介意你染指我爱豆,真的,你要是能把我爱豆变成我妹夫,你让我去染指谁,我就去染指谁,就算是老黑,我也给你把他一举拿下!” 这是向寒原话,绝对的雄赳赳气昂昂,只可惜,立马挨了林墨一记爆炒板栗:“犯浑是不是?” …… 让初恋的小火苗再次燃烧吧…… 唐果至此之后,满脑袋都是向寒为她加油打气的话。 一方面,明知道完全不可能——初恋而已呀,谁会和她一样,过去几年再没谈过恋爱不说,还突然发神经,心里老想着对方。 另一方面,却又隐隐希望能够发生点什么,哪怕握手言和做朋友也好,不过想想,也不太可能,他是老板,她是员工,况且—— 唐果脸颊发烫,有些郁闷地偏了偏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堂姐。 当年是你提的分手,现在又是你奋不顾身辞去工作奔赴北京,嚷嚷着是他迷妹,换成谁,都会觉得这人摆明有病吧?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不行,不能再往下想了。 “果果。”晓如的声音。 唐果猛地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茫然看她。 晓如微微笑:“早就想问你,是不是正处着对象呢?” “没有啊……”她摇头,可看堂姐好像根本不信,“真没有。我呀,百分百纯正单身汪一只。” 晓如不动声色地笑着打趣:“跟我还不说实话。前天上午我见到的那个林墨,不是你男朋友?你说你们是好朋友,我看着不像。你之前和我说住在朋友家,应该就是他家吧?昨晚我打你电话,他替你接的,说你已经睡了。” 不是啊,不是这样……唐果被如此强大的联想逻辑震懵了。 晓如却当她是害羞,察觉方才的聊天内容吸引来周边陌生乘客的目光,歪头,凑到她耳边,低声诱哄:“姐是过来人,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唐果低头,缩咬嘴唇,可能是受“迷妹事件”的影响,她忽然疲于解释。 她闷不吭声,落在晓如眼里就是默认。 完蛋……难道予宝倒霉催地要沦落为三儿,破坏人家情侣感情不成? 完了完了完了…… 晓如心里对林墨的厌烦,再一次生理性加深一层。 * 与她们一同来上海的,还有工作室的另外两名员工。 一下飞机,众人乘车直奔酒店。 唐果一路茫茫然面向窗外,心慌慌的,去外企面试时都没这样过分紧张。 不停做着深呼吸,还是不管用。 马上就要再见到他了,紧张得两只手心里都在冒汗。 谁知,身份证交给其他人去办理完入住,他们明明是一同上楼的,她一个人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等来等去,本以为堂姐如果出门会过来叫她,可是没有,堂姐只是发来一条信息,说,让她自己先玩儿,颁奖典礼结束再领她过去见莫愁予。 一口气提在嗓子眼里始终没能下去,看到消息后,倒是突然落回半截。 无事可做,就只好盘腿坐在床尾,查看向寒微信上发来的连环十八问。 第一问:宝贝儿,见到予宝了么? 第二问:和予宝第一句话说的啥呀? 第三问:他和你说的啥呀? 第四问:他对你笑了么? 第五问:没笑也不打紧,他打没打探你这些年的生活情况?你一定要强调一直保持单身,一定要啊! …… …… 一条条看下来,唐果什么感想都没有,脑海一片白茫茫。 他会说什么,他会不会对她笑,会不会询问她近况……不知道,也猜不到。 她只知,一个月前,在苏州,他看她的眼神寒森森的,根本当她是不讨喜的陌生人。 * 晓如没让唐果随行是有原因的,颁奖典礼大咖云集,知名的几位导演、制片人和编剧也都在受邀名单中,莫愁予的下部戏,刚好是和其中两位合作,大家抽个空,坐下来提前沟通沟通剧本,是导演事先托制片打过招呼的。 聊完剧本,差不多就到了走红毯的时间。 莫愁予的一身行头,是晓如从北京带过来的。 回房间换好着装,按照晓如的思维,基本没有闲暇再去管其他,可偏偏莫愁予是逆她思维走的,前往电梯的路上,他突然问:“怎么安排的她?” 晓如脚步一顿,真不知道该好气,还是该好笑:“终于还是问了啊,还以为你多沉得住气。” 他没吭声。 他喜欢上衣有衣兜、有连帽,因为,他可以随时随地双手抄进上衣兜里,随时随地帽子扣在头顶,尽管那样看起来很懒散,像个邋里邋遢不顾形象,同时又更像是在装酷的大男孩儿。 但现在,休闲西装在身,想把手隐藏,只能抄裤袋。 平时走路如果抄裤袋,他一般只抄一只手,可今天不一样,双手都一并插兜,不让任何人看见。 晓如努嘴,懒得戳破:“在房间休息。以后跟着你东奔西跑,有的是罪受,能放松一天是一天。你要是不想她休息放松,我可以现在就把她叫来。” 当然,最后一句纯属打机锋逗闷子。 她一脸逗趣地瞄他一眼,率先走到电梯前按键。 电梯停在42层,还未下落,这时,肩膀被人在身后拍了两下。 无力度,很轻,可意味却深厚。 “辛苦了。” 真心诚意,独属于莫愁予的感谢方式,晓如了然于胸。 心里不由一酸,果果已经恋爱了,要不要告诉他? 起码今天不行,电视剧颁奖典礼的好日子,糟心事姑且先放一放。 * 唐果窝在床上,接收到向寒的又一条微信,已是一小时后。 向寒:予宝上热搜啦!!! 向寒:他走红毯的时候你是不是就站在现场旁观呢? 向寒:羡慕嫉妒不敢恨,哼哼! 三条连发,唐果应接不暇。 她也有个微博账号,但一般都是电脑登录,手机和平板都没下载客户端。 连接房间WIFI后,临时在平板的软件商店里搜索出微博,点击获取安装。 过年在家刷他主演的那部剧,后来是在锁屏状态下,直接将平板关机重启,才敢继续使用的。 出息…… 等待安装的十几秒钟,唐果言语匮乏,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自己,就只觉得,她真没出息,真没出息。 一个画面就把她吓得好像无意中侵犯了他,很快,他就要由荧幕里走出来,变成活生生的真人,自己应该没胆量伸手去……摸他吧? 别别别啊,千万别……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正瞻前顾后,仿佛所预见的都已成真似的揪着眉毛,平板淡蓝色桌面上,微博客户端安装完成。 输入账号,登录。 唐果不由一惊,后台……炸了。 指腹触及按键,“@我的”、“评论”、“赞”、“新的好友”后面,全都亮着红闪闪的壮观数字。 她不由奇怪,半个多月未登录,应该不会贸然出现大事件吧? 唯一可能性,就是和萧潇有关。 萧潇的微博认证是:原创视频博主,某唱歌软件红人。粉丝300多万,活跃度很高。 唐果微博的三万粉,大多都是由她引过来的关注。 哦……唐果点回去看了看,不知不觉突然破四万了。 她到底……又百无禁忌地干了什么? 唐果惊魂未定地查看始末,原来,元宵节那天晚上,她记录心情的一条微博,被萧潇转发了…… @大糖果果不含糖:你和初恋是为什么分手的? @萧潇洒洒:同一家幼儿园,他在大班,我在小班,有一天他抢我饼干,我一巴掌拍他脸上,他哭着对我说,我不喜欢你了。就是这么分手的。 唐果:“……” 萧潇就是这么转发的。 然后,这条微博就迅雷不及掩耳地扩散开来,被各路段子手霸气攻占。 @爱芒果的小不二:算命的说我们八字不合[微笑] @一只喵喵喵:我打了他初恋女友[笑哭][笑哭][笑哭] @超级无敌大西瓜:漏气了。 …… …… 本来应该是一个稍显沉重的话题,被萧潇这样一捣乱,尤其是此刻刚好看见,不知为何,唐果仍提吊在半空的那口气,忽然得以全部释放。 打起精神来,唐果果!来都来了,没什么好怕的! 她暂时没管热热闹闹的消息区,目光右移,食指点开那个放大镜形状的小图标,进入微博热搜榜。 左边第一列第四行,莫愁予三个字后面,红底白字地写着——新。 点开后,连续两条都是媒体抢先放出的红毯cut和照片。 莫愁予没有女伴,孤身一人走到签名墙前,被男女主持一唱一和,调侃“刁难”。 他一出现,所有闪光灯快到根本停不下来。 他从容应对女主持人的一些较为刻意的俏皮话,神色寡淡,偶尔眼睑微合,笑一笑,是那种不露齿的微笑,很有礼貌,却也显得很……惜字如金。 最后逼得主持人没辙,只好采取万年有效的互动方式——教说方言。 他配合他们学了两句上海话,采访这才结束。 沿路前行,摆拍,签名,握着马克笔,再被要求凹造型摆拍,不时有粉丝在底下喊:予宝好帅。 最后,在女主持人的一声“好,再次欢迎莫愁予”的话语后,他走过白色帘幕,进入里面主场。 尽管依旧不多言不多笑,但给唐果的感觉却用一个词就可以概括——游刃有余。 他用他自己一成不变的行为方式,游刃有余地适应了娱乐圈,而不是被改变,被同化。 性格和以前比,是沉稳了,可是内里骨子没变,还是那么的……那么的…… 唐果把平板放到床头,手肘撑床,匍匐趴倒。 那么的,倔。 再往下,第三条热门微博就和红毯无关了。 是他昨天的机场look。 他单手推箱,和一个身高稍微矮一点的年轻人走在一起,星范十足。不过,五官遮挡,很难认出。 那个箱子,不就是她昨天受困的万向箱吗? 居然……是被他一路推着在走。 唐果抓抓额头,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会随身携带一只玩具熊。 再再往下,第四条,呃……这就尴尬了。 莫愁予和谢旻的机场对比博文,po主虽没有直言表明欣赏谁,可把他们这样堂而皇之地放在一起,明显就会产生比较啊。 评论下面,两家粉丝陆续到场,掐架互撕。 粉丝行为,偶像买单。莫愁予的理智粉齐齐行动,将“抱走予宝,我们不约”点赞刷上热门评论。 唐果看得眼皮直跳,其中一条评论特别扎眼,快狠准地一举扫除其他言论,直接戳进她眼球。 @水晶波流:路人表示,莫愁予和谢旻不是一直不和么,原po发这条微博明摆着挑事儿。 他和谢旻……不和? ------------ 18.18晚 18 颁奖典礼上,莫愁予上台领奖后,被主持人留下,根据事先沟通好的流程走,演唱获奖作品的片尾曲。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嘉宾席不是类似于剧场的成排座,而是如同一场盛宴,纯白丝绒桌布铺设圆形餐桌,共七排,每排七桌。 每桌坐五六人,围成一个半圆,面向舞台。 莫愁予同谢旻坐在第一排由西数第三桌。 座位倒是不紧邻,分别在侧边缘。 两人无论是眼神还是语言,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交流。 典礼结束,莫愁予前往后台接受媒体采访,同为近年最炙手可热的当红小生,不可避免地被问到“和谢旻的私下交情”。 莫愁予面不改色,只简单明了地回了一句话:“我们都是成都瓜娃子,没有不和。” “瓜娃子”在成都话里情感色彩不一,分情境,并不只有“傻瓜笨蛋”的意思。有时也包含喜爱,代表亲近。 记者挑眉,立刻又问:“那以后会不会在一起合作拍一部戏呢?” “那就要看有没有机会了。”他略微勾唇,回答得依旧无懈可击。 记者见好就收,把话题岔到下个月的生日。 “你的生日很快就要到了,今年还会像往常一样举办生日会吗?” “不会,再向剧组请假会耽误拍摄进度。” “所以今年的生日就在剧组过了?” 他似乎在想些什么,灯光下,瞳仁黑亮又润泽。 记者接着问:“今年会许什么生日愿望?” 本以为以这位的性格,不会具体直言,却不料,他沉默半刻,带着几分认真的神色,说:“愿心之所想,所念,皆能实现。” 晓如抱臂候在不远处,听到这话,本能抬眼去看他。 只有朝夕相处的人才能分辨出,他看似清冽的目光中,漾着柔软异常的希冀和期许。 越想越酸,越想越酸,果果怎么能……这么快就恋爱了呢! 现在就早早告诉他,对他得是多大伤害…… 思来想去,晓如一咬牙,决定将坏人一当到底,把这件事先行瞒下。 * 回到酒店,时间不算晚,刷卡进电梯后,趁信号未减弱,晓如敲字,发微信给唐果—— 【我们回来了。】 直到走出电梯,陪同莫愁予来到他入住的房间门外,依然无人回复。 已经睡了? 晓如回想昨晚打她电话的时间,稍作推断,好像她休息是蛮早。 房卡由马车保管,他贴过去将门打开。 昏暗的房间,只微微透过落地窗,渗入城市夜景的一缕亮光。 马车转手插上房卡,掌心轻轻一用力,所有开关一并按下。 光明骤现。 莫愁予走进房间,解开西装扣,脱下,抬手正准备扔向实木沙发,晓如自言自语的低喃蓦然响起:“真睡了?” 手臂一顿,仅一秒,还是站在沙发旁,将外套顺势丢到上面。txt小说下载wWw.80txt.COM 然后又开始解衬衫袖扣,左边松开,松右边,全部松完,人刚好走到沙发前。 坐下,那双犹如潭水般的眼睛,望向正往这边走的晓如,平静得仿佛只是不经意的一个动作。 晓如还在对着手机犯嘀咕,视线忽然与他相撞,当即就是一愣,紧接着,慢慢回过味儿,边翻白眼,边笑:“想问就问,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字儿啊?” 当事人却依旧表情无痕:“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马车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特别是又看着晓如意味不明地摇头叹气,脑袋里更是一团浆糊。 “应该是睡了。你也早点休息,航班给你订的下午。明儿上午还剩一个通告,我和他们约的九点,你刚好趁这两天好好补个觉。” 晓如预备说完就走,没打算逗留太久,因此,只站不坐,“是一早就喊她过来,还是等你回来再说?” 决定权交由他,晓如心想,果果晚上睡得早,觉肯定睡够了,去她房间喊她起床也不算扰人清梦。 当然,关键还是在于,她怕面前这位只是表面从容自若,其实心底早已思之如狂。 “愿心之所想,所念,皆能实现”,一想一念,连起来不就是想念吗?当她和吃瓜群众一样傻哦? 晓如正腹诽,忽听莫愁予用依旧泰然的声音说:“回来再说。” “……”承认你现在就很想见她,会死啊! 晓如一口老血梗在喉咙,见马车处在状况之外瞪着一双小眼,挥手在他后背拍一掌,喊他一起离开,反手关门时,心里又实在是不吐不快,从门缝中探头进来,感恩戴德地补充:“谢谢您给她睡懒觉的机会哈,感动中国好老板。” 嘭—— 房门闭合。 偌大的客房静悄悄的,莫愁予独自坐着,上身微躬,手肘支在腿上,掌心拢住唇鼻,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里间卧房,一只毛茸茸的玩具熊,正做贼似的,躲在门后,扒着门沿,朝外打探情况。 他保持这个姿势坐很久了,有心事吗? 突然,头颅微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有所动作。 唐果一惊,刺溜缩回脑袋,平举小短手,朝门另一侧偷偷摸摸地窜过去,再偷偷摸摸地在昏昧的视野中,往床边跑。 门外已然传来不同寻常的声音,直觉是人在移动。 跑快点,跑快点! 千万不要摔倒! 手脚并用爬上.床,连滚带爬,扑—— 好,躺平。 莫愁予走进卧室,抬手摸到门边开关,一个个按过去试,试出吸顶灯,关掉,试出吊灯,再关掉,最后只保留壁灯。 往前走,从背包里取换洗衣物,弯腰的同时,眼睑一掀,目光投向床上仰躺的小熊。 唐果察觉他幽静的眸光好像正对着自己,头皮立刻就是一炸。 神呐……她不过是觉得安静得有些过分,按捺不住才跑出去看一看,没想到如此惊险刺激,到现在神经都还处在全然紧绷状态。 别再看着她了,心里怕怕的。 …… 莫愁予盯着熊宝看了一会,低头,找出衣物后,转身走向浴室。 唐果长舒口气,浴室门未关,听着不多时传出的哗哗水声,神经渐渐放松。 活动自如,有利,也有弊。 身体受精神支配,可她并不能有效掌控精神,她克制不了。 唐果忽然好担心接下来的日子……唉,头疼。 * 几小时后,具体是几点唐果并不清楚,但她可以确定,时间肯定很晚很晚了。 因为,她真的……好困啊…… 可是旁边那位哥哥不知道在抽什么风,靠在床头,一直开着外音用手机打游戏,打的还是……拳皇? 开场、过场、战场……背景音乐和招式音效,听起来都格外耳熟。 过去他就喜欢玩这个,好多年了,原来还喜欢啊。 可是,玩归玩,也得有个节制吧? 想睡觉想睡觉想睡觉…… 好吵好吵好吵…… 满腹心事的人,果然惹不起。 * 唐果一觉睡醒,已是上午九点多钟。 醒来第一件事——找手机。 她就知道堂姐一定联系过她。 七条未接来电,却只有一条是她打来的,另外六条……呃,是爸妈轮番拨的号。 坏了,他们找不到她,绝对急坏了。 唐果顾不得其他,先给爸妈依次回电话,得知他们后来联系上堂姐,知道她已经睡了。 她“噢噢”点头回应,表示那就好。 唐妈问:“听你姐说,已经入职工作啦?” 唐果脊背一僵,举着手机在耳边,手心紧了紧:“……嗯。” 唐妈:“一个人在北京,过得还好么?” “挺好的……”唐果轻咬唇,小心翼翼,“妈妈,晓如姐有没有和你们说,帮我找的什么工作?” “没具体说,我和你爸爸就只知道你在一家上市公司做翻译类的工作。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么?” ……堂姐撒谎了?唐果又是一惊。 “喂,果果?果果你怎么了?不会真受委屈了吧?”唐妈在那头喊。 “……没,没有。”唐果用力抿唇,缓解惊讶,“我一切都挺好,放心吧妈妈。” 她不知道的是,苏州那边,唐妈与她通话结束后,立刻打给唐爸—— “老公,刚刚果果有没有打你电话……” “啊对对,你也听出来她不对劲对吧……” “看来晓如的方法是对的,不让她在外面吃吃苦头,这傻丫头压根感受不到我们的良苦用心。” “你等着吧,过不了多久她就得回来。现在是嘴硬,可她毕竟是我们从小娇惯大的,等到承受不了的时候,就该念起家里的好了。不然我们老管着她这事,永远会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你说要是我们不管她,她能过得好么?” …… 和妈妈通过电话后,唐果才看到微信里堂姐发的消息。 【我们回来了。】 【明早要先去赶个通告,早餐你先自己去楼下餐厅吃,我们午餐之前应该就能回来。】 两条都是昨晚发来的。 唐果看着聊天页面,默默发起呆。 她很庆幸爸妈并不知道她其实是在莫愁予身边工作,可是,她又很奇怪,为什么堂姐会主动替她隐瞒? 难道……她早就知晓,莫愁予是她高中早恋对象? 不对不对,如果知晓,她又怎么可能恳请自己帮忙,还和莫愁予夸张说,她是他的迷妹? 堂姐不会陷她于不义的。 脑袋好乱,唐果仰头长呼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然后又洗了个澡,任由热水从头顶浇下,暂停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 等到完全梳洗整理妥当,已过十点,酒店的早餐券算是报废了。 唐果往嘴里随便塞两口饼干,昨天好不容易压下的紧张感又一次卷土重来。 她坐在床沿,目不转睛盯着床头正在充电的手机,像是在盯着一个定.时.炸弹。 砰—— 炸弹引爆。 晓如打电话过来:“哈喽,果果,我们到酒店楼下了,你在房间么?那好,直接上楼去3508,我们很快就到。” 唐果拔下充电线,紧紧握住手机,走到门边,取下房卡,关门而出。 淡定,一定要淡定……平常心,对,保持一颗平常心…… 怎么办,越紧张越想不出待会看见他第一句话说什么。 为什么不提前打好腹稿……唐果,你太失策了! …… 八台电梯,随便按哪台都会亮,但每台的升降情况各不相同。 唐果看到其中一台自一楼快速上升,本能走上前等候。 电梯门缓缓划开,她准备迈步的同时,毫无防备地抬起头—— 电梯内,两男一女的组合,分明是…… 唐果内心在哭泣,他们为什么不乘坐VIP电梯,为什么…… 这时候才发现,哪需要去在意如何打招呼,眼神迅速就飘开了,看完堂姐看地面,在她开口招手后,保持双手握手机、手臂垂落身前的姿势,拘谨地朝里面颔首致意,然后,默默低头走进。 呃……居然一个字都没有说,一个字都没有…… 唐果内心不再哭泣,转而开始……狂滴血。 电梯空间指望不了多大,但酒店的规格摆在面前,面积自然不算小。 何况此时此刻,仅仅只有四个人而已。 她转身立定在堂姐身侧,与堂姐之间还能留出七八公分距离,真不算小了。 可是—— 莫愁予在她斜后方,余光目测,也就……呃,也就十几公分吧…… 太小了,太小了…… ------------ 19.19晚 19 “我刚刚还在想会不会恰好碰上,还真碰上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晓如眼珠瞟向唐果,嘴角挂笑,在唐果无所察觉的情况下,眼角上翻,拉长焦距,扫向斜后方靠近电梯墙的某人。 唐果欲哭无泪,憨笑一声:“……是啊,挺巧的。” 巧得她无言以对…… 马车站在晓如右手边,歪脖朝唐果打量,手臂伸长,拍拍她肩膀:“诶诶——” 唐果迟疑,慢半拍转过头。 马车热情挥手:“你好,我叫马车,以后我们就是搭档啦。” 声音耳熟,模样也面善,唐果愣愣看他几秒,想起微博机场照片里的一个人,把头一点,微微一笑:“你好,我叫唐果。” 她本就十分拘谨地把手垂放在身前,并且还是两手交握的姿态,点头的幅度又毫无所察地稍稍大了点,很像是在……恭敬鞠躬。 马车没忍住,喷笑:“诶诶诶,别这样别这样,你和我行此大礼,那岂不是待会儿得给予哥直接磕头啦?” 他口无遮拦,爱逗贫,熟人习以为常,可唐果初来乍到,完全反应不及。 她知道予哥指谁,是莫愁予…… 她身后的莫愁予…… 马车的笑声越夸张,她此刻的表情就越羞窘,羞窘得脸颊都开始浮出明显的热度。 三月末的上海,最低气温在十摄氏度以下,临近中午,又是在室内,并没有特别寒凉。 唐果敞穿一件机车羊羔毛外套,搭配一条紧身牛仔裤,腿部线条衬得格外漂亮,显瘦又显气质。 她抬手有些窘迫地将右边长发别至耳后,莫愁予目光沉静,视线轻而无声地,落在她红红的耳朵上,抄在上衣兜里的双手,微微收紧。 电梯上升速度快,无人中途停靠,眨眼抵达35层。 返回房间,晓如和马车先进屋,然后是莫愁予,最后才是默默跟在后面的唐果。 晓如回头,一眼瞥见莫愁予正略显疲惫地揉捏眉心:“给你时间休息你不珍惜,就你今天这气色,昨晚是不是熬夜了?” 房间是唐果熟悉的房间,可气氛却不是,唐果自动自发,追随在同职别的马车身后,他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两人立定在角落里,马车奇怪地瞅瞅她;她眨巴眨巴眼,回视,一脸的理所应当。 马车正要说话,忽觉旁边扫来一道意味不明的视线,本能扭头查看。 唐果随之效仿,也偏眸去看同一方向。 结果—— 呃…… 莫愁予已走到沙发前坐下,而他静谧的眸光正……望向他们这边。 这让唐果直接产生一种错觉,他看的不是马车,而是——她。 不不,不是错觉,他看的就是她。 背靠房间壁柜,唐果陡然一僵,几乎是下意识地,腰杆立刻挺得笔直。 晓如从卫生间洗过手出来,顺着某人目光看向唐果,发现她如同被检阅的士兵,昂首挺胸,目不斜视,险些没能忍住笑出声。(www.QiuShu.cc 求、书=‘网’小‘说’) “你昨晚到底干嘛了?”继续之前的话题,晓如不动声色地扭转过这股诡异气氛。 莫愁予蹙眉看着某个方向没有动,约莫两秒后,眼神轻一转角,望了眼晓如:“看剧本。” 唐果囧囧有神地望过去:“……” ……骗人,明明是在打游戏! 也许是她深表谴责的目光太过炽烈,才收回去没多久的视线,再一次猝不及防,横射而来。 撞个,正着。 唐果:“……” 于是,刚被晓如挽救回来的氛围,以某两人的距离为直径,在整套客房里,画上一个圆圈,噼里啪啦地燃着小火星。 只可惜不是暧昧的小火星,而是尴尬的小火星。 至少在唐果看来,尴尬到想要原地爆炸。 晓如清清喉咙,递给马车一个眼色,朝门外挥挥手,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出去,嘴上对莫愁予说:“唐果刚来,你们肯定都有陌生感,这我知道。要不这样,你们先相互了解一下,为以后的相处,做个铺垫?” 语气是在询问,可却并没给他们任何人选择的机会。 晓如麻溜地领着马车自觉消失。 唐果追在后面拉她袖子,被她无声地,投以一个安抚的微笑,推了回去。 紧接着,门就关上了。 唐果面向已经闭合的房门,如遭雷击,被劈在原地,一动不动。 安静,死寂一般的安静。 她唯一能听到的,就是自己疯狂窜起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通…… 这么快就以……人形,和他共处一室了? 天,紧张得心脏快要爆炸。 她能感觉到,斜后方那束毫不掩饰的目光,未作丝毫移动地,定在她后背。 转身与不转身,只在一念之间。 她正在心里打气,却冷不丁听见他,不带一丢丢感情地问:“为什么愿意当我助理?” 她没听懂。 堂姐不是都和你说了,我是你迷妹,是你铁粉吗?你还问。 什么意思…… 想听我亲口对你再说一次,好解当年的气,好寻找一点更为真实的优胜感吗? 心跳逐渐恢复平静,胸口却开始越来越窒闷。 她回身面向他,努力让自己表现得特别大气、特别无所谓:“不可以么?” 她打定主意,只要他现在告诉她——不可以,不行,我压根就不想看见你,没关系,反正晚上也能见到,她走就是。 不过,走之前,她不能再像刚刚那么怂,她得拼命再多看他几眼。毕竟,以人形看他的机会,以后怕是没有了。 心直直往下坠,怎么突然那么地……想哭呢…… 莫愁予看着她明明一脸委屈、却又故作乐观、故作坚强的样子,靠向沙发背,手抄进上衣兜,先是垂眼,然后又稍稍抬起视线,望向正对面木纹瓷砖装饰的电视墙,眼里的全部温度都骤然冷却,空寂,又荒芜。 晓如故意不告诉他用的什么招数去骗她,可她既然是被骗来的,肯定不甘愿,肯定会委屈。 她不甘愿什么,她委屈什么,他都知道。她不愿意和他再有接触,却还是袒护姐姐,倔强反问:不可以么。 可以。 莫愁予无声吸一口长气,闭眼,缓慢吐息。 是他不顾她意愿强行起的念,只要她肯留下,什么都可以。 睁眼,对向她,下颌轻摆:“坐。” 唐果:“……” 她闹不太清楚状况,愣在那儿,发怔。 “你想一直站着说话,我也不介意。” 说着,他不再看她,倾身拿过茶几上面,唯一那瓶昨晚就已开启过的矿泉水瓶,拧开,面无表情地一口气把剩余的凉水全灌进嘴里,顿时,胃里一阵翻搅。 唐果看不懂他态度,踟蹰两秒,慢吞吞踱步过去,坐到茶几侧方的单人沙发。 和站姿一样,坐姿也同样颇为拘束,膝盖并拢,双手交握放在腿上,目光谨慎小心,含着打探,和几分对“或许还存有侥幸”的期待。 能不能,不赶她走…… 唐果看他把半瓶水喝光,空瓶握在手里,也不放回去,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从他手心里传出清晰的塑料脆响。 心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唐果深吸气,酝酿半天,还是半是商量半是无奈地小声说出口:“呃……那,那什么……你听我说两句好么?” 莫愁予握空瓶的手就搭在腿上,另只手也随意地在另只腿上撑着,头和脖颈都没动,抬起眼睑,瞄向她。 唐果咬住下唇,坚持几秒,还是败下阵来,躲避他那双沉黑如墨的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搓来搓去。 “我……我知道以我们的关系,相处起来很……别扭。” 她努力措辞严谨简洁,“但我觉得,我们毕竟都长大了,而且中间又过去,这么多年,是不是……呃,是不是可以,化干戈为玉帛,重新认识一下,重新,做朋友……” 悄悄抬头,澄澈的眼神望住他,轻而低的:“呢?” 此时的她,在莫愁予眼里,完全是在给彼此找台阶下——被迫接受工作,被迫面对他,被迫做出这样一个勉为其难的决定。 唐果静静地等,静静地等,不敢再刻意躲避他目光,那样会显得缺乏诚意,既然都要重新做朋友了,就应该与他正常相处才对。 可是……他为什么迟迟不说话? 那么难以接受吗? 难道说,他不单纯只是不想看到她,他根本就是,厌恶看到她? 刹那间,脑海中有种叫做悲怆的电流应激性划过,扁平的指甲慢慢掐进掌心。 唐果尽自己最大努力又坚持了几秒,就像几口吃掉一只柠檬,从味蕾蔓延至骨头缝,全身上下都酸涩到不行。 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想,想把头埋起来。因为,真的太难过了,她目前也就只能拼命维持在不哭的边缘。 结果,还没落实于行动,就看到,他突然起身,不带拐弯地,径直朝她走来。 呃…… 心渐渐提上来,完全猜不透他的意图,贴靠在一起的两只脚,万般紧张地轻轻踮起脚尖,与此同时,两只膝盖也并得紧紧的。 距离本就短,他很快便靠近,立定在她面前。 太高了,她这样坐着,一下又拉出一大截高度,只能绷着脸,仰起头看他。 微笑,嗯……亲切一点:“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不行,这声音只有窘迫,听不出半点亲切…… 唐果嘴角控制不住地瘪了瘪,眼睛一瞬不眨看着他,逐渐有泛湿的迹象。 这个时候,哪还顾得上礼貌,顾得上诚意,只想赶紧把目光撇开,不要被看到。 而……就在她刚挪开一点点角度、也只是眼珠向一侧转动而已的时候,不容忽视的阴影覆盖而下。 她下意识往后躲,砰地撞上沙发背。 莫愁予俯身,双手分别撑在单人沙发的两个扶手,贴近她,近距离,直视她。 缩在他势力范围里的女孩,眼睛泛着一层似有若无的水光,湿漉漉的,看起来慌乱极了,很多种情绪在她眼底纵横交织,几乎一目了然——她怕自己说错话,怕惹他不高兴,希望他说好,希望他们可以和平共处。 空气寂静,落针可闻。 “不对。”他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低沉得有些难以形容。 不对……不对…… 唐果也难过得难以自控,眼睛瞬间泛了潮。 以前,但凡又被班主任找去批评教育,事后她都是用这种极力隐忍、却又完全遮不住的眼神看着他。 有一次,实在苦恼,愤愤和他抗议:“为什么每次都只找我,非要在我身上做思想工作?” “谁叫你看着好欺负。”他扬手在她鼻梁上轻轻刮一下。 不是她好欺负都来欺负她,而是,和铜墙铁壁死性不改的他相比,早已看惯大大小小早恋风浪的学校教育者,轻易便可判断,两人之中,她更容易动摇。 她不知道,她被叫去办公室的十几分钟,每一次,都是他内心最恐慌的时刻。 她低着头,前一秒,情绪低落地走回教室,却会在跨进教室前门的后一秒,快速抬起目光,寻找到他的视线,回给他一个“放心放心,我没有被打倒”的胜利微笑。 那种特意为了他而伪装轻松的小神情,这些年,始终留存在他心底,抹不去,也不想抹。 她看着呆呆的,其实心思细腻得超乎想象。 喉间发干,莫愁予一俯,一低,又向她靠近几公分,鼻尖相对,大约只剩一拳的距离。 唐果被低潮冲击,丧失躲避意识,微垂着眼,用力去逼退眼睛里翻涌不休的扰人情绪。 忽然,感觉到,浅浅的温热气息散落脸颊。 “第一句话就不对。”嗓音沉到极致。 唐果抬眼回视,这才恍惚发现,他们离得……更近了…… 第一句话?什么第一句话? 她早就忘了自己第一句话说的什么,那些斟酌再三才拼凑的措辞,转瞬即忘。 莫愁予打断她自顾自地东拼西凑,仿若漫不经心地,缓慢一勾唇:“我看上去,像是和你相处起来别扭么?” ------------ 20.20晚 20 大家吼,偶是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本完结故事《无可取代的你》,贴在微博上的一篇婚后番外,明天中午替换。(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 周霁佑和沈飞白婚后不久,江山的夫妻感情出现了一点问题。 旁人看来不严重,只是个人观点上的一点小出入,可夫妇二人脾气都倔,家中持续低压,害得儿子放学都不敢回家。 儿子和老爸亲,哭丧脸诉苦,劝其和好。 江山心里也烦,本准备向老婆大人先低头,结果平白又挨一顿呲,这下彻底恼了,下班也不着急回家,天天约同事吃饭打牌。 沈飞白以“不放心周霁佑一个孕妇单独在家”为由回绝数次,起初江山也不做勉强,反正约谁不是约,台里多的是人愿意作陪,但他也有原则,蓄意拉近关系溜须拍马者一律谢绝。 与他关系不错的男同事基本都已成家,天天陪一个大老爷们到晚上十一二点,谁受得了?有那个北京时间,还不如在家里陪老婆孩子。 这天,不值夜班的按点下班,但凡老远就瞅见江山,一干人等都下意识绕道走,不幸被逮住,就双手合十告饶,跪求他放过自己。 江山不爱听别人劝他赶紧和老婆和好,他觉得那都是废话,他当然也想,可不是撇不下面子么。 又有人在他耳边劝,他笑着打马虎眼,嚷嚷着说“我去趟洗手间”,找机会开溜。 没走几步就在转角碰见沈飞白,他刚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拎一只装有资料的纯黑公文包准备回家。 被拒好几回,关键时刻,哪有继续放行的道理。江山当即就眼疾手快将他拦下。 于是,十分钟后,周霁佑在家中接到沈飞白电话。 无线电传来的声音掺杂几分无奈:“晚点回去,被老江临时拖住了。” “嗯,好。” 语调一转,严肃叮嘱:“让我发现家里有外卖盒,你知道后果。” “放心吧,附近外卖都已经吃腻了。奶奶在呢,她熬了紫薯糯米粥。” 沈飞白觉察一丝不对劲,蹙眉。 江山拿了外套出来,在身后喊他。 他抬手示意稍等,然后对听筒另一边的人说:“我尽量早点回来,不用特意等我,到点就睡。(www.QiuShu.cc 求书小说网)” 怀孕四个月后,周霁佑特别嗜睡,白天睡再多都不管用,晚上八.九点就困。 “嘁,谁要等你。”她笑。 收线后,江山不断调侃,他一字不吭,眉心聚拢,压出一条明显的竖线。江山就说:“要不怎么说你小子不地道,不就让你吃个饭么,还是我掏钱请客,你瞅瞅你这表情,就跟我拿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去青.楼似的。” 沈飞白心里不安定,闻言,侧眼瞥他,面无表情地说:“真要是去青.楼,你拿刀架着我,我也不去。” 江山一乐:“是,知道你能把小周拐回家不容易。我要真逼你下青.楼,那不天大一桩罪过么。” 与此同时,周霁佑裹着被子,咬牙缩在床上,浑身酸痛。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苏菲并没过来,她骗他的。 换季时节易生病,她一直都很耐心地调养身体。可,怕什么来什么,下午就感觉不舒服,天色一黑,状态越来越差。 肚子里怀有宝宝,又不能吃药,只能硬捱。 不想告诉他,不想他担心,把汗捂出来就好。 她闭着眼,想要入睡,却迷迷糊糊地睡不着,一开始只是肌肉酸痛,渐渐,转为关节痛。 这种又冷又痛的经历并不陌生,她记得,十四岁那年,在慈岭镇的大山,她也受过寒,发过低烧,从额头痛到脚踝。 她像那年一样,用力掐手腕关节,一下一下,咬牙忍受。 时间过得太慢,每分每秒都倍受煎熬。 她昏昏沉沉地想,她一定会是个好妈妈,她的孩子一定会拥有一个比她幸福很多倍的童年。 不知不觉中,就听到入口那扇木门被打开,门轴转动响起一声婉转的低音。 她睁开眼,在黑暗中,听着脚步声靠近。 卧室灯被掀亮,本该还在外面的人突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出现在她横躺的视野里。 沈飞白快速绕过床尾,单手按在枕头一侧,俯身而下:“怎么回事?” 他遮挡了她头顶大片的光源,一双眼隐在阴暗里,沉沉郁郁。 周霁佑藏在被子里的手还在暗暗掐着,眨了眨眼,声音虚弱:“你怎么回来了?” 他不说话,向下一低,与她额头相贴。 周霁佑说:“好像有点发烧,没事,捂一捂就好了。” 他还是不吭声,起身行至卧室门外,很快又回来,手里拿一支体温计。他揭开一点点被角,里面既闷又湿。 周霁佑配合着,撑开一丝手臂,好方便他将体温计夹至腋下。她看着他抿唇沉默的样子,轻轻出声:“生气了?” 还是不言不语。 他帮她掖好被角,转身,周霁佑从被窝里伸出疼痛难忍的右手,一把拉住他。 他站立不动,任由她拉着,也不转头。 “好疼……”她带着沙哑的哭腔,软声讨好。 几乎是立刻,沈飞白忙蹲下,皱眉问她:“哪里疼?” 她含泪看着他,不吭。 沈飞白要被她气疯了,沉着脸:“说话!” 眼睫轻轻一眨,眼泪就不堪重负地顺眼角滑落。 你痛的时候,有人比你还痛。你掉一滴眼泪,他心里便插一把刀子。 睡衣里的温度计“滴”一声,极其细微,只有她听得见。她费力取出,看了眼显示,37度3,还好,正常范围之内。 心里松一口气。 她将温度计递给他看:“你看,不烧,别担心了。” 他脾气越来越难哄,接过温度计看了眼,低声重复一遍:“哪里疼?” 周霁佑无声叹气,“关节。”腮帮连同上牙龈,都在隐隐作痛,她想笑一下安抚他,都笑得力不从心,“孕妇禁用风湿膏,只能靠你了。” “我是谁?”沈飞白忽然盯着她的眼。 “……”她不明其意,有点懵。 “告诉我,我是谁?”他双手一撑,近距离与她四目相对。 周霁佑轻扯嘴角,含着哄他的心情,说:“你是我丈夫。” 他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随即,严谨而又认真地看着她,说:“我是你丈夫,你不靠我靠谁?” 即使头脑迷糊,心也还是在跳的。感冒引起耳朵嗡鸣,周霁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圈一圈地回荡。 不想他担心,反而惹他生气,多不划算呐。 该撒娇的时候就得撒娇,得让他知道,你需要他。 周霁佑伸出右手,撸起袖子,指定一个方位:“这儿,疼,你给我按。” 半月牙的指甲掐痕密密麻麻,沈飞白当即眸色又是一暗。 周霁佑暗叫不好,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她头还疼着,思考能力实在有限。 好在他心思已全部转移,下一秒,就听见他一边揉按着,一边抬眼问:“除了这儿,还有哪儿疼?” 眼神里的关心和紧张,再如何沉默都是掩盖不住的。 “胸也疼。”她故意没个正经,“要不你给我揉揉胸?” 沈飞白瞪她。 她像讨到一个大便宜似的,咧嘴笑,可惜整个腮帮都在疼,只能稍作收敛。 痛,并快乐着。不是么。 安静稍许,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重拾起话题:“你还没说,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 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沈飞白一眼就看透。手上动作未停,嘴上也保持不动,没理她。 周霁佑继续苦中作乐,转移注意力:“心有灵犀,嗯?” 她在逗他。 沈飞白与她对视,突然就接下这句话茬儿:“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啊。”周霁佑沉浸在自娱自乐中,终于没有那么痛了,她微扬声调,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呢?” 病恹恹的她,琥珀色的双瞳湿漉漉的。沈飞白心里一软,叹口气后把头低下,嘴唇压在按揉的这只手臂上,从周霁佑的角度,能看见他低敛而下的眼睫。 “可能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整颗心都为你而动。” 不过是一通简短的电话,就根据她平时的说话习惯和语气察觉出几分怪异,终是放心不下,思虑后致电苏菲,结果得知,她有事外出,现在人在上海。 周霁佑呼吸变得很慢很慢,感受他的嘴唇印在她皮肤上的温度。 “也许……”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也许上辈子,我把心脏给了你,然后你转世投胎,带着我的心脏又来到我面前。” 沈飞白抬头,目光极深,看不到底:“这么说,你上辈子一定爱惨了我。” 周霁佑点头,下巴蹭在汗湿的被角:“对啊,这样才公平。” 你啊,爱惨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知道啊,第一时间向组织汇报,申请支援。可是,万一组织很忙怎么办?” “对口支援,再忙也有空。” ------------ 21.21晚 21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本完结故事《无可取代的你》,贴在微博上的一篇婚后番外,明天中午替换。txt小说下载wWw.80txt.COM * 《无可取代的你》之对口支援 周霁佑和沈飞白婚后不久,江山的夫妻感情出现了一点问题。 旁人看来不严重,只是个人观点上的一点小出入,可夫妇二人脾气都倔,家中持续低压,害得儿子放学都不敢回家。 儿子和老爸亲,哭丧脸诉苦,劝其和好。 江山心里也烦,本准备向老婆大人先低头,结果平白又挨一顿呲,这下彻底恼了,下班也不着急回家,天天约同事吃饭打牌。 沈飞白以“不放心周霁佑一个孕妇单独在家”为由回绝数次,起初江山也不做勉强,反正约谁不是约,台里多的是人愿意作陪,但他也有原则,蓄意拉近关系溜须拍马者一律谢绝。 与他关系不错的男同事基本都已成家,天天陪一个大老爷们到晚上十一二点,谁受得了?有那个北京时间,还不如在家里陪老婆孩子。 这天,不值夜班的按点下班,但凡老远就瞅见江山,一干人等都下意识绕道走,不幸被逮住,就双手合十告饶,跪求他放过自己。 江山不爱听别人劝他赶紧和老婆和好,他觉得那都是废话,他当然也想,可不是撇不下面子么。 又有人在他耳边劝,他笑着打马虎眼,嚷嚷着说“我去趟洗手间”,找机会开溜。 没走几步就在转角碰见沈飞白,他刚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拎一只装有资料的纯黑公文包准备回家。 被拒好几回,关键时刻,哪有继续放行的道理。江山当即就眼疾手快将他拦下。 于是,十分钟后,周霁佑在家中接到沈飞白电话。 无线电传来的声音掺杂几分无奈:“晚点回去,被老江临时拖住了。” “嗯,好。” 语调一转,严肃叮嘱:“让我发现家里有外卖盒,你知道后果。” “放心吧,附近外卖都已经吃腻了。奶奶在呢,她熬了紫薯糯米粥。” 沈飞白觉察一丝不对劲,蹙眉。 江山拿了外套出来,在身后喊他。[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 他抬手示意稍等,然后对听筒另一边的人说:“我尽量早点回来,不用特意等我,到点就睡。” 怀孕四个月后,周霁佑特别嗜睡,白天睡再多都不管用,晚上八.九点就困。 “嘁,谁要等你。”她笑。 收线后,江山不断调侃,他一字不吭,眉心聚拢,压出一条明显的竖线。江山就说:“要不怎么说你小子不地道,不就让你吃个饭么,还是我掏钱请客,你瞅瞅你这表情,就跟我拿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去青.楼似的。” 沈飞白心里不安定,闻言,侧眼瞥他,面无表情地说:“真要是去青.楼,你拿刀架着我,我也不去。” 江山一乐:“是,知道你能把小周拐回家不容易。我要真逼你下青.楼,那不天大一桩罪过么。” 与此同时,周霁佑裹着被子,咬牙缩在床上,浑身酸痛。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苏菲并没过来,她骗他的。 换季时节易生病,她一直都很耐心地调养身体。可,怕什么来什么,下午就感觉不舒服,天色一黑,状态越来越差。 肚子里怀有宝宝,又不能吃药,只能硬捱。 不想告诉他,不想他担心,把汗捂出来就好。 她闭着眼,想要入睡,却迷迷糊糊地睡不着,一开始只是肌肉酸痛,渐渐,转为关节痛。 这种又冷又痛的经历并不陌生,她记得,十四岁那年,在慈岭镇的大山,她也受过寒,发过低烧,从额头痛到脚踝。 她像那年一样,用力掐手腕关节,一下一下,咬牙忍受。 时间过得太慢,每分每秒都倍受煎熬。 她昏昏沉沉地想,她一定会是个好妈妈,她的孩子一定会拥有一个比她幸福很多倍的童年。 不知不觉中,就听到入口那扇木门被打开,门轴转动响起一声婉转的低音。 她睁开眼,在黑暗中,听着脚步声靠近。 卧室灯被掀亮,本该还在外面的人突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出现在她横躺的视野里。 沈飞白快速绕过床尾,单手按在枕头一侧,俯身而下:“怎么回事?” 他遮挡了她头顶大片的光源,一双眼隐在阴暗里,沉沉郁郁。 周霁佑藏在被子里的手还在暗暗掐着,眨了眨眼,声音虚弱:“你怎么回来了?” 他不说话,向下一低,与她额头相贴。 周霁佑说:“好像有点发烧,没事,捂一捂就好了。” 他还是不吭声,起身行至卧室门外,很快又回来,手里拿一支体温计。他揭开一点点被角,里面既闷又湿。 周霁佑配合着,撑开一丝手臂,好方便他将体温计夹至腋下。她看着他抿唇沉默的样子,轻轻出声:“生气了?” 还是不言不语。 他帮她掖好被角,转身,周霁佑从被窝里伸出疼痛难忍的右手,一把拉住他。 他站立不动,任由她拉着,也不转头。 “好疼……”她带着沙哑的哭腔,软声讨好。 几乎是立刻,沈飞白忙蹲下,皱眉问她:“哪里疼?” 她含泪看着他,不吭。 沈飞白要被她气疯了,沉着脸:“说话!” 眼睫轻轻一眨,眼泪就不堪重负地顺眼角滑落。 你痛的时候,有人比你还痛。你掉一滴眼泪,他心里便插一把刀子。 睡衣里的温度计“滴”一声,极其细微,只有她听得见。她费力取出,看了眼显示,37度3,还好,正常范围之内。 心里松一口气。 她将温度计递给他看:“你看,不烧,别担心了。” 他脾气越来越难哄,接过温度计看了眼,低声重复一遍:“哪里疼?” 周霁佑无声叹气,“关节。”腮帮连同上牙龈,都在隐隐作痛,她想笑一下安抚他,都笑得力不从心,“孕妇禁用风湿膏,只能靠你了。” “我是谁?”沈飞白忽然盯着她的眼。 “……”她不明其意,有点懵。 “告诉我,我是谁?”他双手一撑,近距离与她四目相对。 周霁佑轻扯嘴角,含着哄他的心情,说:“你是我丈夫。” 他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随即,严谨而又认真地看着她,说:“我是你丈夫,你不靠我靠谁?” 即使头脑迷糊,心也还是在跳的。感冒引起耳朵嗡鸣,周霁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圈一圈地回荡。 不想他担心,反而惹他生气,多不划算呐。 该撒娇的时候就得撒娇,得让他知道,你需要他。 周霁佑伸出右手,撸起袖子,指定一个方位:“这儿,疼,你给我按。” 半月牙的指甲掐痕密密麻麻,沈飞白当即眸色又是一暗。 周霁佑暗叫不好,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她头还疼着,思考能力实在有限。 好在他心思已全部转移,下一秒,就听见他一边揉按着,一边抬眼问:“除了这儿,还有哪儿疼?” 眼神里的关心和紧张,再如何沉默都是掩盖不住的。 “胸也疼。”她故意没个正经,“要不你给我揉揉胸?” 沈飞白瞪她。 她像讨到一个大便宜似的,咧嘴笑,可惜整个腮帮都在疼,只能稍作收敛。 痛,并快乐着。不是么。 安静稍许,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重拾起话题:“你还没说,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 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沈飞白一眼就看透。手上动作未停,嘴上也保持不动,没理她。 周霁佑继续苦中作乐,转移注意力:“心有灵犀,嗯?” 她在逗他。 沈飞白与她对视,突然就接下这句话茬儿:“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啊。”周霁佑沉浸在自娱自乐中,终于没有那么痛了,她微扬声调,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呢?” 病恹恹的她,琥珀色的双瞳湿漉漉的。沈飞白心里一软,叹口气后把头低下,嘴唇压在按揉的这只手臂上,从周霁佑的角度,能看见他低敛而下的眼睫。 “可能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整颗心都为你而动。” 不过是一通简短的电话,就根据她平时的说话习惯和语气察觉出几分怪异,终是放心不下,思虑后致电苏菲,结果得知,她有事外出,现在人在上海。 周霁佑呼吸变得很慢很慢,感受他的嘴唇印在她皮肤上的温度。 “也许……”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也许上辈子,我把心脏给了你,然后你转世投胎,带着我的心脏又来到我面前。” 沈飞白抬头,目光极深,看不到底:“这么说,你上辈子一定爱惨了我。” 周霁佑点头,下巴蹭在汗湿的被角:“对啊,这样才公平。” 你啊,爱惨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知道啊,第一时间向组织汇报,申请支援。可是,万一组织很忙怎么办?” “对口支援,再忙也有空。” ------------ 22.22晚 22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本完结故事《无可取代的你》,贴在微博上的一篇婚后番外,明天中午替换。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 周霁佑和沈飞白婚后不久,江山的夫妻感情出现了一点问题。 旁人看来不严重,只是个人观点上的一点小出入,可夫妇二人脾气都倔,家中持续低压,害得儿子放学都不敢回家。 儿子和老爸亲,哭丧脸诉苦,劝其和好。 江山心里也烦,本准备向老婆大人先低头,结果平白又挨一顿呲,这下彻底恼了,下班也不着急回家,天天约同事吃饭打牌。 沈飞白以“不放心周霁佑一个孕妇单独在家”为由回绝数次,起初江山也不做勉强,反正约谁不是约,台里多的是人愿意作陪,但他也有原则,蓄意拉近关系溜须拍马者一律谢绝。 与他关系不错的男同事基本都已成家,天天陪一个大老爷们到晚上十一二点,谁受得了?有那个北京时间,还不如在家里陪老婆孩子。 这天,不值夜班的按点下班,但凡老远就瞅见江山,一干人等都下意识绕道走,不幸被逮住,就双手合十告饶,跪求他放过自己。 江山不爱听别人劝他赶紧和老婆和好,他觉得那都是废话,他当然也想,可不是撇不下面子么。 又有人在他耳边劝,他笑着打马虎眼,嚷嚷着说“我去趟洗手间”,找机会开溜。 没走几步就在转角碰见沈飞白,他刚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拎一只装有资料的纯黑公文包准备回家。 被拒好几回,关键时刻,哪有继续放行的道理。江山当即就眼疾手快将他拦下。 于是,十分钟后,周霁佑在家中接到沈飞白电话。 无线电传来的声音掺杂几分无奈:“晚点回去,被老江临时拖住了。” “嗯,好。” 语调一转,严肃叮嘱:“让我发现家里有外卖盒,你知道后果。” “放心吧,附近外卖都已经吃腻了。奶奶在呢,她熬了紫薯糯米粥。” 沈飞白觉察一丝不对劲,蹙眉。 江山拿了外套出来,在身后喊他。 他抬手示意稍等,然后对听筒另一边的人说:“我尽量早点回来,不用特意等我,到点就睡。求书网Http://wWw.qiushu.cc/” 怀孕四个月后,周霁佑特别嗜睡,白天睡再多都不管用,晚上八.九点就困。 “嘁,谁要等你。”她笑。 收线后,江山不断调侃,他一字不吭,眉心聚拢,压出一条明显的竖线。江山就说:“要不怎么说你小子不地道,不就让你吃个饭么,还是我掏钱请客,你瞅瞅你这表情,就跟我拿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去青.楼似的。” 沈飞白心里不安定,闻言,侧眼瞥他,面无表情地说:“真要是去青.楼,你拿刀架着我,我也不去。” 江山一乐:“是,知道你能把小周拐回家不容易。我要真逼你下青.楼,那不天大一桩罪过么。” 与此同时,周霁佑裹着被子,咬牙缩在床上,浑身酸痛。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苏菲并没过来,她骗他的。 换季时节易生病,她一直都很耐心地调养身体。可,怕什么来什么,下午就感觉不舒服,天色一黑,状态越来越差。 肚子里怀有宝宝,又不能吃药,只能硬捱。 不想告诉他,不想他担心,把汗捂出来就好。 她闭着眼,想要入睡,却迷迷糊糊地睡不着,一开始只是肌肉酸痛,渐渐,转为关节痛。 这种又冷又痛的经历并不陌生,她记得,十四岁那年,在慈岭镇的大山,她也受过寒,发过低烧,从额头痛到脚踝。 她像那年一样,用力掐手腕关节,一下一下,咬牙忍受。 时间过得太慢,每分每秒都倍受煎熬。 她昏昏沉沉地想,她一定会是个好妈妈,她的孩子一定会拥有一个比她幸福很多倍的童年。 不知不觉中,就听到入口那扇木门被打开,门轴转动响起一声婉转的低音。 她睁开眼,在黑暗中,听着脚步声靠近。 卧室灯被掀亮,本该还在外面的人突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出现在她横躺的视野里。 沈飞白快速绕过床尾,单手按在枕头一侧,俯身而下:“怎么回事?” 他遮挡了她头顶大片的光源,一双眼隐在阴暗里,沉沉郁郁。 周霁佑藏在被子里的手还在暗暗掐着,眨了眨眼,声音虚弱:“你怎么回来了?” 他不说话,向下一低,与她额头相贴。 周霁佑说:“好像有点发烧,没事,捂一捂就好了。” 他还是不吭声,起身行至卧室门外,很快又回来,手里拿一支体温计。他揭开一点点被角,里面既闷又湿。 周霁佑配合着,撑开一丝手臂,好方便他将体温计夹至腋下。她看着他抿唇沉默的样子,轻轻出声:“生气了?” 还是不言不语。 他帮她掖好被角,转身,周霁佑从被窝里伸出疼痛难忍的右手,一把拉住他。 他站立不动,任由她拉着,也不转头。 “好疼……”她带着沙哑的哭腔,软声讨好。 几乎是立刻,沈飞白忙蹲下,皱眉问她:“哪里疼?” 她含泪看着他,不吭。 沈飞白要被她气疯了,沉着脸:“说话!” 眼睫轻轻一眨,眼泪就不堪重负地顺眼角滑落。 你痛的时候,有人比你还痛。你掉一滴眼泪,他心里便插一把刀子。 睡衣里的温度计“滴”一声,极其细微,只有她听得见。她费力取出,看了眼显示,37度3,还好,正常范围之内。 心里松一口气。 她将温度计递给他看:“你看,不烧,别担心了。” 他脾气越来越难哄,接过温度计看了眼,低声重复一遍:“哪里疼?” 周霁佑无声叹气,“关节。”腮帮连同上牙龈,都在隐隐作痛,她想笑一下安抚他,都笑得力不从心,“孕妇禁用风湿膏,只能靠你了。” “我是谁?”沈飞白忽然盯着她的眼。 “……”她不明其意,有点懵。 “告诉我,我是谁?”他双手一撑,近距离与她四目相对。 周霁佑轻扯嘴角,含着哄他的心情,说:“你是我丈夫。” 他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随即,严谨而又认真地看着她,说:“我是你丈夫,你不靠我靠谁?” 即使头脑迷糊,心也还是在跳的。感冒引起耳朵嗡鸣,周霁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圈一圈地回荡。 不想他担心,反而惹他生气,多不划算呐。 该撒娇的时候就得撒娇,得让他知道,你需要他。 周霁佑伸出右手,撸起袖子,指定一个方位:“这儿,疼,你给我按。” 半月牙的指甲掐痕密密麻麻,沈飞白当即眸色又是一暗。 周霁佑暗叫不好,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她头还疼着,思考能力实在有限。 好在他心思已全部转移,下一秒,就听见他一边揉按着,一边抬眼问:“除了这儿,还有哪儿疼?” 眼神里的关心和紧张,再如何沉默都是掩盖不住的。 “胸也疼。”她故意没个正经,“要不你给我揉揉胸?” 沈飞白瞪她。 她像讨到一个大便宜似的,咧嘴笑,可惜整个腮帮都在疼,只能稍作收敛。 痛,并快乐着。不是么。 安静稍许,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重拾起话题:“你还没说,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 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沈飞白一眼就看透。手上动作未停,嘴上也保持不动,没理她。 周霁佑继续苦中作乐,转移注意力:“心有灵犀,嗯?” 她在逗他。 沈飞白与她对视,突然就接下这句话茬儿:“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啊。”周霁佑沉浸在自娱自乐中,终于没有那么痛了,她微扬声调,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呢?” 病恹恹的她,琥珀色的双瞳湿漉漉的。沈飞白心里一软,叹口气后把头低下,嘴唇压在按揉的这只手臂上,从周霁佑的角度,能看见他低敛而下的眼睫。 “可能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整颗心都为你而动。” 不过是一通简短的电话,就根据她平时的说话习惯和语气察觉出几分怪异,终是放心不下,思虑后致电苏菲,结果得知,她有事外出,现在人在上海。 周霁佑呼吸变得很慢很慢,感受他的嘴唇印在她皮肤上的温度。 “也许……”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也许上辈子,我把心脏给了你,然后你转世投胎,带着我的心脏又来到我面前。” 沈飞白抬头,目光极深,看不到底:“这么说,你上辈子一定爱惨了我。” 周霁佑点头,下巴蹭在汗湿的被角:“对啊,这样才公平。” 你啊,爱惨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知道啊,第一时间向组织汇报,申请支援。可是,万一组织很忙怎么办?” “对口支援,再忙也有空。” ------------ 23.23晚 23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本完结故事《无可取代的你》,贴在微博上的一篇婚后番外,明天中午替换。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 * 周霁佑和沈飞白婚后不久,江山的夫妻感情出现了一点问题。 旁人看来不严重,只是个人观点上的一点小出入,可夫妇二人脾气都倔,家中持续低压,害得儿子放学都不敢回家。 儿子和老爸亲,哭丧脸诉苦,劝其和好。 江山心里也烦,本准备向老婆大人先低头,结果平白又挨一顿呲,这下彻底恼了,下班也不着急回家,天天约同事吃饭打牌。 沈飞白以“不放心周霁佑一个孕妇单独在家”为由回绝数次,起初江山也不做勉强,反正约谁不是约,台里多的是人愿意作陪,但他也有原则,蓄意拉近关系溜须拍马者一律谢绝。 与他关系不错的男同事基本都已成家,天天陪一个大老爷们到晚上十一二点,谁受得了?有那个北京时间,还不如在家里陪老婆孩子。 这天,不值夜班的按点下班,但凡老远就瞅见江山,一干人等都下意识绕道走,不幸被逮住,就双手合十告饶,跪求他放过自己。 江山不爱听别人劝他赶紧和老婆和好,他觉得那都是废话,他当然也想,可不是撇不下面子么。 又有人在他耳边劝,他笑着打马虎眼,嚷嚷着说“我去趟洗手间”,找机会开溜。 没走几步就在转角碰见沈飞白,他刚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拎一只装有资料的纯黑公文包准备回家。 被拒好几回,关键时刻,哪有继续放行的道理。江山当即就眼疾手快将他拦下。 于是,十分钟后,周霁佑在家中接到沈飞白电话。 无线电传来的声音掺杂几分无奈:“晚点回去,被老江临时拖住了。” “嗯,好。” 语调一转,严肃叮嘱:“让我发现家里有外卖盒,你知道后果。” “放心吧,附近外卖都已经吃腻了。奶奶在呢,她熬了紫薯糯米粥。” 沈飞白觉察一丝不对劲,蹙眉。 江山拿了外套出来,在身后喊他。 他抬手示意稍等,然后对听筒另一边的人说:“我尽量早点回来,不用特意等我,到点就睡。[求书网www.Qiushu.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怀孕四个月后,周霁佑特别嗜睡,白天睡再多都不管用,晚上八.九点就困。 “嘁,谁要等你。”她笑。 收线后,江山不断调侃,他一字不吭,眉心聚拢,压出一条明显的竖线。江山就说:“要不怎么说你小子不地道,不就让你吃个饭么,还是我掏钱请客,你瞅瞅你这表情,就跟我拿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去青.楼似的。” 沈飞白心里不安定,闻言,侧眼瞥他,面无表情地说:“真要是去青.楼,你拿刀架着我,我也不去。” 江山一乐:“是,知道你能把小周拐回家不容易。我要真逼你下青.楼,那不天大一桩罪过么。” 与此同时,周霁佑裹着被子,咬牙缩在床上,浑身酸痛。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苏菲并没过来,她骗他的。 换季时节易生病,她一直都很耐心地调养身体。可,怕什么来什么,下午就感觉不舒服,天色一黑,状态越来越差。 肚子里怀有宝宝,又不能吃药,只能硬捱。 不想告诉他,不想他担心,把汗捂出来就好。 她闭着眼,想要入睡,却迷迷糊糊地睡不着,一开始只是肌肉酸痛,渐渐,转为关节痛。 这种又冷又痛的经历并不陌生,她记得,十四岁那年,在慈岭镇的大山,她也受过寒,发过低烧,从额头痛到脚踝。 她像那年一样,用力掐手腕关节,一下一下,咬牙忍受。 时间过得太慢,每分每秒都倍受煎熬。 她昏昏沉沉地想,她一定会是个好妈妈,她的孩子一定会拥有一个比她幸福很多倍的童年。 不知不觉中,就听到入口那扇木门被打开,门轴转动响起一声婉转的低音。 她睁开眼,在黑暗中,听着脚步声靠近。 卧室灯被掀亮,本该还在外面的人突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出现在她横躺的视野里。 沈飞白快速绕过床尾,单手按在枕头一侧,俯身而下:“怎么回事?” 他遮挡了她头顶大片的光源,一双眼隐在阴暗里,沉沉郁郁。 周霁佑藏在被子里的手还在暗暗掐着,眨了眨眼,声音虚弱:“你怎么回来了?” 他不说话,向下一低,与她额头相贴。 周霁佑说:“好像有点发烧,没事,捂一捂就好了。” 他还是不吭声,起身行至卧室门外,很快又回来,手里拿一支体温计。他揭开一点点被角,里面既闷又湿。 周霁佑配合着,撑开一丝手臂,好方便他将体温计夹至腋下。她看着他抿唇沉默的样子,轻轻出声:“生气了?” 还是不言不语。 他帮她掖好被角,转身,周霁佑从被窝里伸出疼痛难忍的右手,一把拉住他。 他站立不动,任由她拉着,也不转头。 “好疼……”她带着沙哑的哭腔,软声讨好。 几乎是立刻,沈飞白忙蹲下,皱眉问她:“哪里疼?” 她含泪看着他,不吭。 沈飞白要被她气疯了,沉着脸:“说话!” 眼睫轻轻一眨,眼泪就不堪重负地顺眼角滑落。 你痛的时候,有人比你还痛。你掉一滴眼泪,他心里便插一把刀子。 睡衣里的温度计“滴”一声,极其细微,只有她听得见。她费力取出,看了眼显示,37度3,还好,正常范围之内。 心里松一口气。 她将温度计递给他看:“你看,不烧,别担心了。” 他脾气越来越难哄,接过温度计看了眼,低声重复一遍:“哪里疼?” 周霁佑无声叹气,“关节。”腮帮连同上牙龈,都在隐隐作痛,她想笑一下安抚他,都笑得力不从心,“孕妇禁用风湿膏,只能靠你了。” “我是谁?”沈飞白忽然盯着她的眼。 “……”她不明其意,有点懵。 “告诉我,我是谁?”他双手一撑,近距离与她四目相对。 周霁佑轻扯嘴角,含着哄他的心情,说:“你是我丈夫。” 他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随即,严谨而又认真地看着她,说:“我是你丈夫,你不靠我靠谁?” 即使头脑迷糊,心也还是在跳的。感冒引起耳朵嗡鸣,周霁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圈一圈地回荡。 不想他担心,反而惹他生气,多不划算呐。 该撒娇的时候就得撒娇,得让他知道,你需要他。 周霁佑伸出右手,撸起袖子,指定一个方位:“这儿,疼,你给我按。” 半月牙的指甲掐痕密密麻麻,沈飞白当即眸色又是一暗。 周霁佑暗叫不好,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她头还疼着,思考能力实在有限。 好在他心思已全部转移,下一秒,就听见他一边揉按着,一边抬眼问:“除了这儿,还有哪儿疼?” 眼神里的关心和紧张,再如何沉默都是掩盖不住的。 “胸也疼。”她故意没个正经,“要不你给我揉揉胸?” 沈飞白瞪她。 她像讨到一个大便宜似的,咧嘴笑,可惜整个腮帮都在疼,只能稍作收敛。 痛,并快乐着。不是么。 安静稍许,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重拾起话题:“你还没说,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 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沈飞白一眼就看透。手上动作未停,嘴上也保持不动,没理她。 周霁佑继续苦中作乐,转移注意力:“心有灵犀,嗯?” 她在逗他。 沈飞白与她对视,突然就接下这句话茬儿:“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啊。”周霁佑沉浸在自娱自乐中,终于没有那么痛了,她微扬声调,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呢?” 病恹恹的她,琥珀色的双瞳湿漉漉的。沈飞白心里一软,叹口气后把头低下,嘴唇压在按揉的这只手臂上,从周霁佑的角度,能看见他低敛而下的眼睫。 “可能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整颗心都为你而动。” 不过是一通简短的电话,就根据她平时的说话习惯和语气察觉出几分怪异,终是放心不下,思虑后致电苏菲,结果得知,她有事外出,现在人在上海。 周霁佑呼吸变得很慢很慢,感受他的嘴唇印在她皮肤上的温度。 “也许……”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也许上辈子,我把心脏给了你,然后你转世投胎,带着我的心脏又来到我面前。” 沈飞白抬头,目光极深,看不到底:“这么说,你上辈子一定爱惨了我。” 周霁佑点头,下巴蹭在汗湿的被角:“对啊,这样才公平。” 你啊,爱惨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知道啊,第一时间向组织汇报,申请支援。可是,万一组织很忙怎么办?” “对口支援,再忙也有空。” ------------ 24.24晚 24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本完结故事《无可取代的你》,贴在微博上的一篇婚后番外,明天中午替换。txt小说下载80txt.com * 周霁佑和沈飞白婚后不久,江山的夫妻感情出现了一点问题。 旁人看来不严重,只是个人观点上的一点小出入,可夫妇二人脾气都倔,家中持续低压,害得儿子放学都不敢回家。 儿子和老爸亲,哭丧脸诉苦,劝其和好。 江山心里也烦,本准备向老婆大人先低头,结果平白又挨一顿呲,这下彻底恼了,下班也不着急回家,天天约同事吃饭打牌。 沈飞白以“不放心周霁佑一个孕妇单独在家”为由回绝数次,起初江山也不做勉强,反正约谁不是约,台里多的是人愿意作陪,但他也有原则,蓄意拉近关系溜须拍马者一律谢绝。 与他关系不错的男同事基本都已成家,天天陪一个大老爷们到晚上十一二点,谁受得了?有那个北京时间,还不如在家里陪老婆孩子。 这天,不值夜班的按点下班,但凡老远就瞅见江山,一干人等都下意识绕道走,不幸被逮住,就双手合十告饶,跪求他放过自己。 江山不爱听别人劝他赶紧和老婆和好,他觉得那都是废话,他当然也想,可不是撇不下面子么。 又有人在他耳边劝,他笑着打马虎眼,嚷嚷着说“我去趟洗手间”,找机会开溜。 没走几步就在转角碰见沈飞白,他刚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拎一只装有资料的纯黑公文包准备回家。 被拒好几回,关键时刻,哪有继续放行的道理。江山当即就眼疾手快将他拦下。 于是,十分钟后,周霁佑在家中接到沈飞白电话。 无线电传来的声音掺杂几分无奈:“晚点回去,被老江临时拖住了。” “嗯,好。” 语调一转,严肃叮嘱:“让我发现家里有外卖盒,你知道后果。” “放心吧,附近外卖都已经吃腻了。奶奶在呢,她熬了紫薯糯米粥。” 沈飞白觉察一丝不对劲,蹙眉。 江山拿了外套出来,在身后喊他。 他抬手示意稍等,然后对听筒另一边的人说:“我尽量早点回来,不用特意等我,到点就睡。求书网www.qiushu.Cc” 怀孕四个月后,周霁佑特别嗜睡,白天睡再多都不管用,晚上八.九点就困。 “嘁,谁要等你。”她笑。 收线后,江山不断调侃,他一字不吭,眉心聚拢,压出一条明显的竖线。江山就说:“要不怎么说你小子不地道,不就让你吃个饭么,还是我掏钱请客,你瞅瞅你这表情,就跟我拿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去青.楼似的。” 沈飞白心里不安定,闻言,侧眼瞥他,面无表情地说:“真要是去青.楼,你拿刀架着我,我也不去。” 江山一乐:“是,知道你能把小周拐回家不容易。我要真逼你下青.楼,那不天大一桩罪过么。” 与此同时,周霁佑裹着被子,咬牙缩在床上,浑身酸痛。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苏菲并没过来,她骗他的。 换季时节易生病,她一直都很耐心地调养身体。可,怕什么来什么,下午就感觉不舒服,天色一黑,状态越来越差。 肚子里怀有宝宝,又不能吃药,只能硬捱。 不想告诉他,不想他担心,把汗捂出来就好。 她闭着眼,想要入睡,却迷迷糊糊地睡不着,一开始只是肌肉酸痛,渐渐,转为关节痛。 这种又冷又痛的经历并不陌生,她记得,十四岁那年,在慈岭镇的大山,她也受过寒,发过低烧,从额头痛到脚踝。 她像那年一样,用力掐手腕关节,一下一下,咬牙忍受。 时间过得太慢,每分每秒都倍受煎熬。 她昏昏沉沉地想,她一定会是个好妈妈,她的孩子一定会拥有一个比她幸福很多倍的童年。 不知不觉中,就听到入口那扇木门被打开,门轴转动响起一声婉转的低音。 她睁开眼,在黑暗中,听着脚步声靠近。 卧室灯被掀亮,本该还在外面的人突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出现在她横躺的视野里。 沈飞白快速绕过床尾,单手按在枕头一侧,俯身而下:“怎么回事?” 他遮挡了她头顶大片的光源,一双眼隐在阴暗里,沉沉郁郁。 周霁佑藏在被子里的手还在暗暗掐着,眨了眨眼,声音虚弱:“你怎么回来了?” 他不说话,向下一低,与她额头相贴。 周霁佑说:“好像有点发烧,没事,捂一捂就好了。” 他还是不吭声,起身行至卧室门外,很快又回来,手里拿一支体温计。他揭开一点点被角,里面既闷又湿。 周霁佑配合着,撑开一丝手臂,好方便他将体温计夹至腋下。她看着他抿唇沉默的样子,轻轻出声:“生气了?” 还是不言不语。 他帮她掖好被角,转身,周霁佑从被窝里伸出疼痛难忍的右手,一把拉住他。 他站立不动,任由她拉着,也不转头。 “好疼……”她带着沙哑的哭腔,软声讨好。 几乎是立刻,沈飞白忙蹲下,皱眉问她:“哪里疼?” 她含泪看着他,不吭。 沈飞白要被她气疯了,沉着脸:“说话!” 眼睫轻轻一眨,眼泪就不堪重负地顺眼角滑落。 你痛的时候,有人比你还痛。你掉一滴眼泪,他心里便插一把刀子。 睡衣里的温度计“滴”一声,极其细微,只有她听得见。她费力取出,看了眼显示,37度3,还好,正常范围之内。 心里松一口气。 她将温度计递给他看:“你看,不烧,别担心了。” 他脾气越来越难哄,接过温度计看了眼,低声重复一遍:“哪里疼?” 周霁佑无声叹气,“关节。”腮帮连同上牙龈,都在隐隐作痛,她想笑一下安抚他,都笑得力不从心,“孕妇禁用风湿膏,只能靠你了。” “我是谁?”沈飞白忽然盯着她的眼。 “……”她不明其意,有点懵。 “告诉我,我是谁?”他双手一撑,近距离与她四目相对。 周霁佑轻扯嘴角,含着哄他的心情,说:“你是我丈夫。” 他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随即,严谨而又认真地看着她,说:“我是你丈夫,你不靠我靠谁?” 即使头脑迷糊,心也还是在跳的。感冒引起耳朵嗡鸣,周霁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圈一圈地回荡。 不想他担心,反而惹他生气,多不划算呐。 该撒娇的时候就得撒娇,得让他知道,你需要他。 周霁佑伸出右手,撸起袖子,指定一个方位:“这儿,疼,你给我按。” 半月牙的指甲掐痕密密麻麻,沈飞白当即眸色又是一暗。 周霁佑暗叫不好,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她头还疼着,思考能力实在有限。 好在他心思已全部转移,下一秒,就听见他一边揉按着,一边抬眼问:“除了这儿,还有哪儿疼?” 眼神里的关心和紧张,再如何沉默都是掩盖不住的。 “胸也疼。”她故意没个正经,“要不你给我揉揉胸?” 沈飞白瞪她。 她像讨到一个大便宜似的,咧嘴笑,可惜整个腮帮都在疼,只能稍作收敛。 痛,并快乐着。不是么。 安静稍许,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重拾起话题:“你还没说,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 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沈飞白一眼就看透。手上动作未停,嘴上也保持不动,没理她。 周霁佑继续苦中作乐,转移注意力:“心有灵犀,嗯?” 她在逗他。 沈飞白与她对视,突然就接下这句话茬儿:“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啊。”周霁佑沉浸在自娱自乐中,终于没有那么痛了,她微扬声调,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呢?” 病恹恹的她,琥珀色的双瞳湿漉漉的。沈飞白心里一软,叹口气后把头低下,嘴唇压在按揉的这只手臂上,从周霁佑的角度,能看见他低敛而下的眼睫。 “可能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整颗心都为你而动。” 不过是一通简短的电话,就根据她平时的说话习惯和语气察觉出几分怪异,终是放心不下,思虑后致电苏菲,结果得知,她有事外出,现在人在上海。 周霁佑呼吸变得很慢很慢,感受他的嘴唇印在她皮肤上的温度。 “也许……”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也许上辈子,我把心脏给了你,然后你转世投胎,带着我的心脏又来到我面前。” 沈飞白抬头,目光极深,看不到底:“这么说,你上辈子一定爱惨了我。” 周霁佑点头,下巴蹭在汗湿的被角:“对啊,这样才公平。” 你啊,爱惨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知道啊,第一时间向组织汇报,申请支援。可是,万一组织很忙怎么办?” “对口支援,再忙也有空。” ------------ 25.25晚 25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本完结故事《无可取代的你》,贴在微博上的一篇婚后番外,明天中午替换。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 周霁佑和沈飞白婚后不久,江山的夫妻感情出现了一点问题。 旁人看来不严重,只是个人观点上的一点小出入,可夫妇二人脾气都倔,家中持续低压,害得儿子放学都不敢回家。 儿子和老爸亲,哭丧脸诉苦,劝其和好。 江山心里也烦,本准备向老婆大人先低头,结果平白又挨一顿呲,这下彻底恼了,下班也不着急回家,天天约同事吃饭打牌。 沈飞白以“不放心周霁佑一个孕妇单独在家”为由回绝数次,起初江山也不做勉强,反正约谁不是约,台里多的是人愿意作陪,但他也有原则,蓄意拉近关系溜须拍马者一律谢绝。 与他关系不错的男同事基本都已成家,天天陪一个大老爷们到晚上十一二点,谁受得了?有那个北京时间,还不如在家里陪老婆孩子。 这天,不值夜班的按点下班,但凡老远就瞅见江山,一干人等都下意识绕道走,不幸被逮住,就双手合十告饶,跪求他放过自己。 江山不爱听别人劝他赶紧和老婆和好,他觉得那都是废话,他当然也想,可不是撇不下面子么。 又有人在他耳边劝,他笑着打马虎眼,嚷嚷着说“我去趟洗手间”,找机会开溜。 没走几步就在转角碰见沈飞白,他刚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拎一只装有资料的纯黑公文包准备回家。 被拒好几回,关键时刻,哪有继续放行的道理。江山当即就眼疾手快将他拦下。 于是,十分钟后,周霁佑在家中接到沈飞白电话。 无线电传来的声音掺杂几分无奈:“晚点回去,被老江临时拖住了。” “嗯,好。” 语调一转,严肃叮嘱:“让我发现家里有外卖盒,你知道后果。” “放心吧,附近外卖都已经吃腻了。奶奶在呢,她熬了紫薯糯米粥。” 沈飞白觉察一丝不对劲,蹙眉。 江山拿了外套出来,在身后喊他。 他抬手示意稍等,然后对听筒另一边的人说:“我尽量早点回来,不用特意等我,到点就睡。[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 怀孕四个月后,周霁佑特别嗜睡,白天睡再多都不管用,晚上八.九点就困。 “嘁,谁要等你。”她笑。 收线后,江山不断调侃,他一字不吭,眉心聚拢,压出一条明显的竖线。江山就说:“要不怎么说你小子不地道,不就让你吃个饭么,还是我掏钱请客,你瞅瞅你这表情,就跟我拿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去青.楼似的。” 沈飞白心里不安定,闻言,侧眼瞥他,面无表情地说:“真要是去青.楼,你拿刀架着我,我也不去。” 江山一乐:“是,知道你能把小周拐回家不容易。我要真逼你下青.楼,那不天大一桩罪过么。” 与此同时,周霁佑裹着被子,咬牙缩在床上,浑身酸痛。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苏菲并没过来,她骗他的。 换季时节易生病,她一直都很耐心地调养身体。可,怕什么来什么,下午就感觉不舒服,天色一黑,状态越来越差。 肚子里怀有宝宝,又不能吃药,只能硬捱。 不想告诉他,不想他担心,把汗捂出来就好。 她闭着眼,想要入睡,却迷迷糊糊地睡不着,一开始只是肌肉酸痛,渐渐,转为关节痛。 这种又冷又痛的经历并不陌生,她记得,十四岁那年,在慈岭镇的大山,她也受过寒,发过低烧,从额头痛到脚踝。 她像那年一样,用力掐手腕关节,一下一下,咬牙忍受。 时间过得太慢,每分每秒都倍受煎熬。 她昏昏沉沉地想,她一定会是个好妈妈,她的孩子一定会拥有一个比她幸福很多倍的童年。 不知不觉中,就听到入口那扇木门被打开,门轴转动响起一声婉转的低音。 她睁开眼,在黑暗中,听着脚步声靠近。 卧室灯被掀亮,本该还在外面的人突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出现在她横躺的视野里。 沈飞白快速绕过床尾,单手按在枕头一侧,俯身而下:“怎么回事?” 他遮挡了她头顶大片的光源,一双眼隐在阴暗里,沉沉郁郁。 周霁佑藏在被子里的手还在暗暗掐着,眨了眨眼,声音虚弱:“你怎么回来了?” 他不说话,向下一低,与她额头相贴。 周霁佑说:“好像有点发烧,没事,捂一捂就好了。” 他还是不吭声,起身行至卧室门外,很快又回来,手里拿一支体温计。他揭开一点点被角,里面既闷又湿。 周霁佑配合着,撑开一丝手臂,好方便他将体温计夹至腋下。她看着他抿唇沉默的样子,轻轻出声:“生气了?” 还是不言不语。 他帮她掖好被角,转身,周霁佑从被窝里伸出疼痛难忍的右手,一把拉住他。 他站立不动,任由她拉着,也不转头。 “好疼……”她带着沙哑的哭腔,软声讨好。 几乎是立刻,沈飞白忙蹲下,皱眉问她:“哪里疼?” 她含泪看着他,不吭。 沈飞白要被她气疯了,沉着脸:“说话!” 眼睫轻轻一眨,眼泪就不堪重负地顺眼角滑落。 你痛的时候,有人比你还痛。你掉一滴眼泪,他心里便插一把刀子。 睡衣里的温度计“滴”一声,极其细微,只有她听得见。她费力取出,看了眼显示,37度3,还好,正常范围之内。 心里松一口气。 她将温度计递给他看:“你看,不烧,别担心了。” 他脾气越来越难哄,接过温度计看了眼,低声重复一遍:“哪里疼?” 周霁佑无声叹气,“关节。”腮帮连同上牙龈,都在隐隐作痛,她想笑一下安抚他,都笑得力不从心,“孕妇禁用风湿膏,只能靠你了。” “我是谁?”沈飞白忽然盯着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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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啊,第一时间向组织汇报,申请支援。可是,万一组织很忙怎么办?” “对口支援,再忙也有空。” ------------ 26.26晚 26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本完结故事《无可取代的你》,贴在微博上的一篇婚后番外,明天中午替换。求书网WWW.Qiushu.cc * 周霁佑和沈飞白婚后不久,江山的夫妻感情出现了一点问题。 旁人看来不严重,只是个人观点上的一点小出入,可夫妇二人脾气都倔,家中持续低压,害得儿子放学都不敢回家。 儿子和老爸亲,哭丧脸诉苦,劝其和好。 江山心里也烦,本准备向老婆大人先低头,结果平白又挨一顿呲,这下彻底恼了,下班也不着急回家,天天约同事吃饭打牌。 沈飞白以“不放心周霁佑一个孕妇单独在家”为由回绝数次,起初江山也不做勉强,反正约谁不是约,台里多的是人愿意作陪,但他也有原则,蓄意拉近关系溜须拍马者一律谢绝。 与他关系不错的男同事基本都已成家,天天陪一个大老爷们到晚上十一二点,谁受得了?有那个北京时间,还不如在家里陪老婆孩子。 这天,不值夜班的按点下班,但凡老远就瞅见江山,一干人等都下意识绕道走,不幸被逮住,就双手合十告饶,跪求他放过自己。 江山不爱听别人劝他赶紧和老婆和好,他觉得那都是废话,他当然也想,可不是撇不下面子么。 又有人在他耳边劝,他笑着打马虎眼,嚷嚷着说“我去趟洗手间”,找机会开溜。 没走几步就在转角碰见沈飞白,他刚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拎一只装有资料的纯黑公文包准备回家。 被拒好几回,关键时刻,哪有继续放行的道理。江山当即就眼疾手快将他拦下。 于是,十分钟后,周霁佑在家中接到沈飞白电话。 无线电传来的声音掺杂几分无奈:“晚点回去,被老江临时拖住了。” “嗯,好。” 语调一转,严肃叮嘱:“让我发现家里有外卖盒,你知道后果。” “放心吧,附近外卖都已经吃腻了。奶奶在呢,她熬了紫薯糯米粥。” 沈飞白觉察一丝不对劲,蹙眉。 江山拿了外套出来,在身后喊他。 他抬手示意稍等,然后对听筒另一边的人说:“我尽量早点回来,不用特意等我,到点就睡。txt电子书下载Http://wWw.80txt.com/” 怀孕四个月后,周霁佑特别嗜睡,白天睡再多都不管用,晚上八.九点就困。 “嘁,谁要等你。”她笑。 收线后,江山不断调侃,他一字不吭,眉心聚拢,压出一条明显的竖线。江山就说:“要不怎么说你小子不地道,不就让你吃个饭么,还是我掏钱请客,你瞅瞅你这表情,就跟我拿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去青.楼似的。” 沈飞白心里不安定,闻言,侧眼瞥他,面无表情地说:“真要是去青.楼,你拿刀架着我,我也不去。” 江山一乐:“是,知道你能把小周拐回家不容易。我要真逼你下青.楼,那不天大一桩罪过么。” 与此同时,周霁佑裹着被子,咬牙缩在床上,浑身酸痛。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苏菲并没过来,她骗他的。 换季时节易生病,她一直都很耐心地调养身体。可,怕什么来什么,下午就感觉不舒服,天色一黑,状态越来越差。 肚子里怀有宝宝,又不能吃药,只能硬捱。 不想告诉他,不想他担心,把汗捂出来就好。 她闭着眼,想要入睡,却迷迷糊糊地睡不着,一开始只是肌肉酸痛,渐渐,转为关节痛。 这种又冷又痛的经历并不陌生,她记得,十四岁那年,在慈岭镇的大山,她也受过寒,发过低烧,从额头痛到脚踝。 她像那年一样,用力掐手腕关节,一下一下,咬牙忍受。 时间过得太慢,每分每秒都倍受煎熬。 她昏昏沉沉地想,她一定会是个好妈妈,她的孩子一定会拥有一个比她幸福很多倍的童年。 不知不觉中,就听到入口那扇木门被打开,门轴转动响起一声婉转的低音。 她睁开眼,在黑暗中,听着脚步声靠近。 卧室灯被掀亮,本该还在外面的人突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出现在她横躺的视野里。 沈飞白快速绕过床尾,单手按在枕头一侧,俯身而下:“怎么回事?” 他遮挡了她头顶大片的光源,一双眼隐在阴暗里,沉沉郁郁。 周霁佑藏在被子里的手还在暗暗掐着,眨了眨眼,声音虚弱:“你怎么回来了?” 他不说话,向下一低,与她额头相贴。 周霁佑说:“好像有点发烧,没事,捂一捂就好了。” 他还是不吭声,起身行至卧室门外,很快又回来,手里拿一支体温计。他揭开一点点被角,里面既闷又湿。 周霁佑配合着,撑开一丝手臂,好方便他将体温计夹至腋下。她看着他抿唇沉默的样子,轻轻出声:“生气了?” 还是不言不语。 他帮她掖好被角,转身,周霁佑从被窝里伸出疼痛难忍的右手,一把拉住他。 他站立不动,任由她拉着,也不转头。 “好疼……”她带着沙哑的哭腔,软声讨好。 几乎是立刻,沈飞白忙蹲下,皱眉问她:“哪里疼?” 她含泪看着他,不吭。 沈飞白要被她气疯了,沉着脸:“说话!” 眼睫轻轻一眨,眼泪就不堪重负地顺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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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一通简短的电话,就根据她平时的说话习惯和语气察觉出几分怪异,终是放心不下,思虑后致电苏菲,结果得知,她有事外出,现在人在上海。 周霁佑呼吸变得很慢很慢,感受他的嘴唇印在她皮肤上的温度。 “也许……”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也许上辈子,我把心脏给了你,然后你转世投胎,带着我的心脏又来到我面前。” 沈飞白抬头,目光极深,看不到底:“这么说,你上辈子一定爱惨了我。” 周霁佑点头,下巴蹭在汗湿的被角:“对啊,这样才公平。” 你啊,爱惨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知道啊,第一时间向组织汇报,申请支援。可是,万一组织很忙怎么办?” “对口支援,再忙也有空。” ------------ 27.27晚 27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本完结故事《无可取代的你》,贴在微博上的一篇婚后番外,明天中午替换。[www.qiushu.cc 超多好看小说] * 周霁佑和沈飞白婚后不久,江山的夫妻感情出现了一点问题。 旁人看来不严重,只是个人观点上的一点小出入,可夫妇二人脾气都倔,家中持续低压,害得儿子放学都不敢回家。 儿子和老爸亲,哭丧脸诉苦,劝其和好。 江山心里也烦,本准备向老婆大人先低头,结果平白又挨一顿呲,这下彻底恼了,下班也不着急回家,天天约同事吃饭打牌。 沈飞白以“不放心周霁佑一个孕妇单独在家”为由回绝数次,起初江山也不做勉强,反正约谁不是约,台里多的是人愿意作陪,但他也有原则,蓄意拉近关系溜须拍马者一律谢绝。 与他关系不错的男同事基本都已成家,天天陪一个大老爷们到晚上十一二点,谁受得了?有那个北京时间,还不如在家里陪老婆孩子。 这天,不值夜班的按点下班,但凡老远就瞅见江山,一干人等都下意识绕道走,不幸被逮住,就双手合十告饶,跪求他放过自己。 江山不爱听别人劝他赶紧和老婆和好,他觉得那都是废话,他当然也想,可不是撇不下面子么。 又有人在他耳边劝,他笑着打马虎眼,嚷嚷着说“我去趟洗手间”,找机会开溜。 没走几步就在转角碰见沈飞白,他刚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拎一只装有资料的纯黑公文包准备回家。 被拒好几回,关键时刻,哪有继续放行的道理。江山当即就眼疾手快将他拦下。 于是,十分钟后,周霁佑在家中接到沈飞白电话。 无线电传来的声音掺杂几分无奈:“晚点回去,被老江临时拖住了。” “嗯,好。” 语调一转,严肃叮嘱:“让我发现家里有外卖盒,你知道后果。” “放心吧,附近外卖都已经吃腻了。奶奶在呢,她熬了紫薯糯米粥。” 沈飞白觉察一丝不对劲,蹙眉。 江山拿了外套出来,在身后喊他。 他抬手示意稍等,然后对听筒另一边的人说:“我尽量早点回来,不用特意等我,到点就睡。txt小说下载wWw.80txt.COM” 怀孕四个月后,周霁佑特别嗜睡,白天睡再多都不管用,晚上八.九点就困。 “嘁,谁要等你。”她笑。 收线后,江山不断调侃,他一字不吭,眉心聚拢,压出一条明显的竖线。江山就说:“要不怎么说你小子不地道,不就让你吃个饭么,还是我掏钱请客,你瞅瞅你这表情,就跟我拿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去青.楼似的。” 沈飞白心里不安定,闻言,侧眼瞥他,面无表情地说:“真要是去青.楼,你拿刀架着我,我也不去。” 江山一乐:“是,知道你能把小周拐回家不容易。我要真逼你下青.楼,那不天大一桩罪过么。” 与此同时,周霁佑裹着被子,咬牙缩在床上,浑身酸痛。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苏菲并没过来,她骗他的。 换季时节易生病,她一直都很耐心地调养身体。可,怕什么来什么,下午就感觉不舒服,天色一黑,状态越来越差。 肚子里怀有宝宝,又不能吃药,只能硬捱。 不想告诉他,不想他担心,把汗捂出来就好。 她闭着眼,想要入睡,却迷迷糊糊地睡不着,一开始只是肌肉酸痛,渐渐,转为关节痛。 这种又冷又痛的经历并不陌生,她记得,十四岁那年,在慈岭镇的大山,她也受过寒,发过低烧,从额头痛到脚踝。 她像那年一样,用力掐手腕关节,一下一下,咬牙忍受。 时间过得太慢,每分每秒都倍受煎熬。 她昏昏沉沉地想,她一定会是个好妈妈,她的孩子一定会拥有一个比她幸福很多倍的童年。 不知不觉中,就听到入口那扇木门被打开,门轴转动响起一声婉转的低音。 她睁开眼,在黑暗中,听着脚步声靠近。 卧室灯被掀亮,本该还在外面的人突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出现在她横躺的视野里。 沈飞白快速绕过床尾,单手按在枕头一侧,俯身而下:“怎么回事?” 他遮挡了她头顶大片的光源,一双眼隐在阴暗里,沉沉郁郁。 周霁佑藏在被子里的手还在暗暗掐着,眨了眨眼,声音虚弱:“你怎么回来了?” 他不说话,向下一低,与她额头相贴。 周霁佑说:“好像有点发烧,没事,捂一捂就好了。” 他还是不吭声,起身行至卧室门外,很快又回来,手里拿一支体温计。他揭开一点点被角,里面既闷又湿。 周霁佑配合着,撑开一丝手臂,好方便他将体温计夹至腋下。她看着他抿唇沉默的样子,轻轻出声:“生气了?” 还是不言不语。 他帮她掖好被角,转身,周霁佑从被窝里伸出疼痛难忍的右手,一把拉住他。 他站立不动,任由她拉着,也不转头。 “好疼……”她带着沙哑的哭腔,软声讨好。 几乎是立刻,沈飞白忙蹲下,皱眉问她:“哪里疼?” 她含泪看着他,不吭。 沈飞白要被她气疯了,沉着脸:“说话!” 眼睫轻轻一眨,眼泪就不堪重负地顺眼角滑落。 你痛的时候,有人比你还痛。你掉一滴眼泪,他心里便插一把刀子。 睡衣里的温度计“滴”一声,极其细微,只有她听得见。她费力取出,看了眼显示,37度3,还好,正常范围之内。 心里松一口气。 她将温度计递给他看:“你看,不烧,别担心了。” 他脾气越来越难哄,接过温度计看了眼,低声重复一遍:“哪里疼?” 周霁佑无声叹气,“关节。”腮帮连同上牙龈,都在隐隐作痛,她想笑一下安抚他,都笑得力不从心,“孕妇禁用风湿膏,只能靠你了。” “我是谁?”沈飞白忽然盯着她的眼。 “……”她不明其意,有点懵。 “告诉我,我是谁?”他双手一撑,近距离与她四目相对。 周霁佑轻扯嘴角,含着哄他的心情,说:“你是我丈夫。” 他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随即,严谨而又认真地看着她,说:“我是你丈夫,你不靠我靠谁?” 即使头脑迷糊,心也还是在跳的。感冒引起耳朵嗡鸣,周霁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圈一圈地回荡。 不想他担心,反而惹他生气,多不划算呐。 该撒娇的时候就得撒娇,得让他知道,你需要他。 周霁佑伸出右手,撸起袖子,指定一个方位:“这儿,疼,你给我按。” 半月牙的指甲掐痕密密麻麻,沈飞白当即眸色又是一暗。 周霁佑暗叫不好,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她头还疼着,思考能力实在有限。 好在他心思已全部转移,下一秒,就听见他一边揉按着,一边抬眼问:“除了这儿,还有哪儿疼?” 眼神里的关心和紧张,再如何沉默都是掩盖不住的。 “胸也疼。”她故意没个正经,“要不你给我揉揉胸?” 沈飞白瞪她。 她像讨到一个大便宜似的,咧嘴笑,可惜整个腮帮都在疼,只能稍作收敛。 痛,并快乐着。不是么。 安静稍许,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重拾起话题:“你还没说,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 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沈飞白一眼就看透。手上动作未停,嘴上也保持不动,没理她。 周霁佑继续苦中作乐,转移注意力:“心有灵犀,嗯?” 她在逗他。 沈飞白与她对视,突然就接下这句话茬儿:“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啊。”周霁佑沉浸在自娱自乐中,终于没有那么痛了,她微扬声调,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呢?” 病恹恹的她,琥珀色的双瞳湿漉漉的。沈飞白心里一软,叹口气后把头低下,嘴唇压在按揉的这只手臂上,从周霁佑的角度,能看见他低敛而下的眼睫。 “可能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整颗心都为你而动。” 不过是一通简短的电话,就根据她平时的说话习惯和语气察觉出几分怪异,终是放心不下,思虑后致电苏菲,结果得知,她有事外出,现在人在上海。 周霁佑呼吸变得很慢很慢,感受他的嘴唇印在她皮肤上的温度。 “也许……”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也许上辈子,我把心脏给了你,然后你转世投胎,带着我的心脏又来到我面前。” 沈飞白抬头,目光极深,看不到底:“这么说,你上辈子一定爱惨了我。” 周霁佑点头,下巴蹭在汗湿的被角:“对啊,这样才公平。” 你啊,爱惨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知道啊,第一时间向组织汇报,申请支援。可是,万一组织很忙怎么办?” “对口支援,再忙也有空。” ------------ 28.28晚 28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本完结故事《无可取代的你》,贴在微博上的一篇婚后番外,明天中午替换。(wwW.qiushu.cc 无弹窗广告) * 周霁佑和沈飞白婚后不久,江山的夫妻感情出现了一点问题。 旁人看来不严重,只是个人观点上的一点小出入,可夫妇二人脾气都倔,家中持续低压,害得儿子放学都不敢回家。 儿子和老爸亲,哭丧脸诉苦,劝其和好。 江山心里也烦,本准备向老婆大人先低头,结果平白又挨一顿呲,这下彻底恼了,下班也不着急回家,天天约同事吃饭打牌。 沈飞白以“不放心周霁佑一个孕妇单独在家”为由回绝数次,起初江山也不做勉强,反正约谁不是约,台里多的是人愿意作陪,但他也有原则,蓄意拉近关系溜须拍马者一律谢绝。 与他关系不错的男同事基本都已成家,天天陪一个大老爷们到晚上十一二点,谁受得了?有那个北京时间,还不如在家里陪老婆孩子。 这天,不值夜班的按点下班,但凡老远就瞅见江山,一干人等都下意识绕道走,不幸被逮住,就双手合十告饶,跪求他放过自己。 江山不爱听别人劝他赶紧和老婆和好,他觉得那都是废话,他当然也想,可不是撇不下面子么。 又有人在他耳边劝,他笑着打马虎眼,嚷嚷着说“我去趟洗手间”,找机会开溜。 没走几步就在转角碰见沈飞白,他刚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拎一只装有资料的纯黑公文包准备回家。 被拒好几回,关键时刻,哪有继续放行的道理。江山当即就眼疾手快将他拦下。 于是,十分钟后,周霁佑在家中接到沈飞白电话。 无线电传来的声音掺杂几分无奈:“晚点回去,被老江临时拖住了。” “嗯,好。” 语调一转,严肃叮嘱:“让我发现家里有外卖盒,你知道后果。” “放心吧,附近外卖都已经吃腻了。奶奶在呢,她熬了紫薯糯米粥。” 沈飞白觉察一丝不对劲,蹙眉。 江山拿了外套出来,在身后喊他。 他抬手示意稍等,然后对听筒另一边的人说:“我尽量早点回来,不用特意等我,到点就睡。[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怀孕四个月后,周霁佑特别嗜睡,白天睡再多都不管用,晚上八.九点就困。 “嘁,谁要等你。”她笑。 收线后,江山不断调侃,他一字不吭,眉心聚拢,压出一条明显的竖线。江山就说:“要不怎么说你小子不地道,不就让你吃个饭么,还是我掏钱请客,你瞅瞅你这表情,就跟我拿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去青.楼似的。” 沈飞白心里不安定,闻言,侧眼瞥他,面无表情地说:“真要是去青.楼,你拿刀架着我,我也不去。” 江山一乐:“是,知道你能把小周拐回家不容易。我要真逼你下青.楼,那不天大一桩罪过么。” 与此同时,周霁佑裹着被子,咬牙缩在床上,浑身酸痛。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苏菲并没过来,她骗他的。 换季时节易生病,她一直都很耐心地调养身体。可,怕什么来什么,下午就感觉不舒服,天色一黑,状态越来越差。 肚子里怀有宝宝,又不能吃药,只能硬捱。 不想告诉他,不想他担心,把汗捂出来就好。 她闭着眼,想要入睡,却迷迷糊糊地睡不着,一开始只是肌肉酸痛,渐渐,转为关节痛。 这种又冷又痛的经历并不陌生,她记得,十四岁那年,在慈岭镇的大山,她也受过寒,发过低烧,从额头痛到脚踝。 她像那年一样,用力掐手腕关节,一下一下,咬牙忍受。 时间过得太慢,每分每秒都倍受煎熬。 她昏昏沉沉地想,她一定会是个好妈妈,她的孩子一定会拥有一个比她幸福很多倍的童年。 不知不觉中,就听到入口那扇木门被打开,门轴转动响起一声婉转的低音。 她睁开眼,在黑暗中,听着脚步声靠近。 卧室灯被掀亮,本该还在外面的人突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出现在她横躺的视野里。 沈飞白快速绕过床尾,单手按在枕头一侧,俯身而下:“怎么回事?” 他遮挡了她头顶大片的光源,一双眼隐在阴暗里,沉沉郁郁。 周霁佑藏在被子里的手还在暗暗掐着,眨了眨眼,声音虚弱:“你怎么回来了?” 他不说话,向下一低,与她额头相贴。 周霁佑说:“好像有点发烧,没事,捂一捂就好了。” 他还是不吭声,起身行至卧室门外,很快又回来,手里拿一支体温计。他揭开一点点被角,里面既闷又湿。 周霁佑配合着,撑开一丝手臂,好方便他将体温计夹至腋下。她看着他抿唇沉默的样子,轻轻出声:“生气了?” 还是不言不语。 他帮她掖好被角,转身,周霁佑从被窝里伸出疼痛难忍的右手,一把拉住他。 他站立不动,任由她拉着,也不转头。 “好疼……”她带着沙哑的哭腔,软声讨好。 几乎是立刻,沈飞白忙蹲下,皱眉问她:“哪里疼?” 她含泪看着他,不吭。 沈飞白要被她气疯了,沉着脸:“说话!” 眼睫轻轻一眨,眼泪就不堪重负地顺眼角滑落。 你痛的时候,有人比你还痛。你掉一滴眼泪,他心里便插一把刀子。 睡衣里的温度计“滴”一声,极其细微,只有她听得见。她费力取出,看了眼显示,37度3,还好,正常范围之内。 心里松一口气。 她将温度计递给他看:“你看,不烧,别担心了。” 他脾气越来越难哄,接过温度计看了眼,低声重复一遍:“哪里疼?” 周霁佑无声叹气,“关节。”腮帮连同上牙龈,都在隐隐作痛,她想笑一下安抚他,都笑得力不从心,“孕妇禁用风湿膏,只能靠你了。” “我是谁?”沈飞白忽然盯着她的眼。 “……”她不明其意,有点懵。 “告诉我,我是谁?”他双手一撑,近距离与她四目相对。 周霁佑轻扯嘴角,含着哄他的心情,说:“你是我丈夫。” 他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随即,严谨而又认真地看着她,说:“我是你丈夫,你不靠我靠谁?” 即使头脑迷糊,心也还是在跳的。感冒引起耳朵嗡鸣,周霁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圈一圈地回荡。 不想他担心,反而惹他生气,多不划算呐。 该撒娇的时候就得撒娇,得让他知道,你需要他。 周霁佑伸出右手,撸起袖子,指定一个方位:“这儿,疼,你给我按。” 半月牙的指甲掐痕密密麻麻,沈飞白当即眸色又是一暗。 周霁佑暗叫不好,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她头还疼着,思考能力实在有限。 好在他心思已全部转移,下一秒,就听见他一边揉按着,一边抬眼问:“除了这儿,还有哪儿疼?” 眼神里的关心和紧张,再如何沉默都是掩盖不住的。 “胸也疼。”她故意没个正经,“要不你给我揉揉胸?” 沈飞白瞪她。 她像讨到一个大便宜似的,咧嘴笑,可惜整个腮帮都在疼,只能稍作收敛。 痛,并快乐着。不是么。 安静稍许,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重拾起话题:“你还没说,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 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沈飞白一眼就看透。手上动作未停,嘴上也保持不动,没理她。 周霁佑继续苦中作乐,转移注意力:“心有灵犀,嗯?” 她在逗他。 沈飞白与她对视,突然就接下这句话茬儿:“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啊。”周霁佑沉浸在自娱自乐中,终于没有那么痛了,她微扬声调,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呢?” 病恹恹的她,琥珀色的双瞳湿漉漉的。沈飞白心里一软,叹口气后把头低下,嘴唇压在按揉的这只手臂上,从周霁佑的角度,能看见他低敛而下的眼睫。 “可能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整颗心都为你而动。” 不过是一通简短的电话,就根据她平时的说话习惯和语气察觉出几分怪异,终是放心不下,思虑后致电苏菲,结果得知,她有事外出,现在人在上海。 周霁佑呼吸变得很慢很慢,感受他的嘴唇印在她皮肤上的温度。 “也许……”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也许上辈子,我把心脏给了你,然后你转世投胎,带着我的心脏又来到我面前。” 沈飞白抬头,目光极深,看不到底:“这么说,你上辈子一定爱惨了我。” 周霁佑点头,下巴蹭在汗湿的被角:“对啊,这样才公平。” 你啊,爱惨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知道啊,第一时间向组织汇报,申请支援。可是,万一组织很忙怎么办?” “对口支援,再忙也有空。” ------------ 29.29晚 29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本完结故事《无可取代的你》,贴在微博上的一篇婚后番外,明天中午替换。(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说 * 周霁佑和沈飞白婚后不久,江山的夫妻感情出现了一点问题。 旁人看来不严重,只是个人观点上的一点小出入,可夫妇二人脾气都倔,家中持续低压,害得儿子放学都不敢回家。 儿子和老爸亲,哭丧脸诉苦,劝其和好。 江山心里也烦,本准备向老婆大人先低头,结果平白又挨一顿呲,这下彻底恼了,下班也不着急回家,天天约同事吃饭打牌。 沈飞白以“不放心周霁佑一个孕妇单独在家”为由回绝数次,起初江山也不做勉强,反正约谁不是约,台里多的是人愿意作陪,但他也有原则,蓄意拉近关系溜须拍马者一律谢绝。 与他关系不错的男同事基本都已成家,天天陪一个大老爷们到晚上十一二点,谁受得了?有那个北京时间,还不如在家里陪老婆孩子。 这天,不值夜班的按点下班,但凡老远就瞅见江山,一干人等都下意识绕道走,不幸被逮住,就双手合十告饶,跪求他放过自己。 江山不爱听别人劝他赶紧和老婆和好,他觉得那都是废话,他当然也想,可不是撇不下面子么。 又有人在他耳边劝,他笑着打马虎眼,嚷嚷着说“我去趟洗手间”,找机会开溜。 没走几步就在转角碰见沈飞白,他刚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拎一只装有资料的纯黑公文包准备回家。 被拒好几回,关键时刻,哪有继续放行的道理。江山当即就眼疾手快将他拦下。 于是,十分钟后,周霁佑在家中接到沈飞白电话。 无线电传来的声音掺杂几分无奈:“晚点回去,被老江临时拖住了。” “嗯,好。” 语调一转,严肃叮嘱:“让我发现家里有外卖盒,你知道后果。” “放心吧,附近外卖都已经吃腻了。奶奶在呢,她熬了紫薯糯米粥。” 沈飞白觉察一丝不对劲,蹙眉。 江山拿了外套出来,在身后喊他。 他抬手示意稍等,然后对听筒另一边的人说:“我尽量早点回来,不用特意等我,到点就睡。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qiushu.cc” 怀孕四个月后,周霁佑特别嗜睡,白天睡再多都不管用,晚上八.九点就困。 “嘁,谁要等你。”她笑。 收线后,江山不断调侃,他一字不吭,眉心聚拢,压出一条明显的竖线。江山就说:“要不怎么说你小子不地道,不就让你吃个饭么,还是我掏钱请客,你瞅瞅你这表情,就跟我拿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去青.楼似的。” 沈飞白心里不安定,闻言,侧眼瞥他,面无表情地说:“真要是去青.楼,你拿刀架着我,我也不去。” 江山一乐:“是,知道你能把小周拐回家不容易。我要真逼你下青.楼,那不天大一桩罪过么。” 与此同时,周霁佑裹着被子,咬牙缩在床上,浑身酸痛。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苏菲并没过来,她骗他的。 换季时节易生病,她一直都很耐心地调养身体。可,怕什么来什么,下午就感觉不舒服,天色一黑,状态越来越差。 肚子里怀有宝宝,又不能吃药,只能硬捱。 不想告诉他,不想他担心,把汗捂出来就好。 她闭着眼,想要入睡,却迷迷糊糊地睡不着,一开始只是肌肉酸痛,渐渐,转为关节痛。 这种又冷又痛的经历并不陌生,她记得,十四岁那年,在慈岭镇的大山,她也受过寒,发过低烧,从额头痛到脚踝。 她像那年一样,用力掐手腕关节,一下一下,咬牙忍受。 时间过得太慢,每分每秒都倍受煎熬。 她昏昏沉沉地想,她一定会是个好妈妈,她的孩子一定会拥有一个比她幸福很多倍的童年。 不知不觉中,就听到入口那扇木门被打开,门轴转动响起一声婉转的低音。 她睁开眼,在黑暗中,听着脚步声靠近。 卧室灯被掀亮,本该还在外面的人突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出现在她横躺的视野里。 沈飞白快速绕过床尾,单手按在枕头一侧,俯身而下:“怎么回事?” 他遮挡了她头顶大片的光源,一双眼隐在阴暗里,沉沉郁郁。 周霁佑藏在被子里的手还在暗暗掐着,眨了眨眼,声音虚弱:“你怎么回来了?” 他不说话,向下一低,与她额头相贴。 周霁佑说:“好像有点发烧,没事,捂一捂就好了。” 他还是不吭声,起身行至卧室门外,很快又回来,手里拿一支体温计。他揭开一点点被角,里面既闷又湿。 周霁佑配合着,撑开一丝手臂,好方便他将体温计夹至腋下。她看着他抿唇沉默的样子,轻轻出声:“生气了?” 还是不言不语。 他帮她掖好被角,转身,周霁佑从被窝里伸出疼痛难忍的右手,一把拉住他。 他站立不动,任由她拉着,也不转头。 “好疼……”她带着沙哑的哭腔,软声讨好。 几乎是立刻,沈飞白忙蹲下,皱眉问她:“哪里疼?” 她含泪看着他,不吭。 沈飞白要被她气疯了,沉着脸:“说话!” 眼睫轻轻一眨,眼泪就不堪重负地顺眼角滑落。 你痛的时候,有人比你还痛。你掉一滴眼泪,他心里便插一把刀子。 睡衣里的温度计“滴”一声,极其细微,只有她听得见。她费力取出,看了眼显示,37度3,还好,正常范围之内。 心里松一口气。 她将温度计递给他看:“你看,不烧,别担心了。” 他脾气越来越难哄,接过温度计看了眼,低声重复一遍:“哪里疼?” 周霁佑无声叹气,“关节。”腮帮连同上牙龈,都在隐隐作痛,她想笑一下安抚他,都笑得力不从心,“孕妇禁用风湿膏,只能靠你了。” “我是谁?”沈飞白忽然盯着她的眼。 “……”她不明其意,有点懵。 “告诉我,我是谁?”他双手一撑,近距离与她四目相对。 周霁佑轻扯嘴角,含着哄他的心情,说:“你是我丈夫。” 他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随即,严谨而又认真地看着她,说:“我是你丈夫,你不靠我靠谁?” 即使头脑迷糊,心也还是在跳的。感冒引起耳朵嗡鸣,周霁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圈一圈地回荡。 不想他担心,反而惹他生气,多不划算呐。 该撒娇的时候就得撒娇,得让他知道,你需要他。 周霁佑伸出右手,撸起袖子,指定一个方位:“这儿,疼,你给我按。” 半月牙的指甲掐痕密密麻麻,沈飞白当即眸色又是一暗。 周霁佑暗叫不好,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她头还疼着,思考能力实在有限。 好在他心思已全部转移,下一秒,就听见他一边揉按着,一边抬眼问:“除了这儿,还有哪儿疼?” 眼神里的关心和紧张,再如何沉默都是掩盖不住的。 “胸也疼。”她故意没个正经,“要不你给我揉揉胸?” 沈飞白瞪她。 她像讨到一个大便宜似的,咧嘴笑,可惜整个腮帮都在疼,只能稍作收敛。 痛,并快乐着。不是么。 安静稍许,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重拾起话题:“你还没说,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 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沈飞白一眼就看透。手上动作未停,嘴上也保持不动,没理她。 周霁佑继续苦中作乐,转移注意力:“心有灵犀,嗯?” 她在逗他。 沈飞白与她对视,突然就接下这句话茬儿:“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啊。”周霁佑沉浸在自娱自乐中,终于没有那么痛了,她微扬声调,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呢?” 病恹恹的她,琥珀色的双瞳湿漉漉的。沈飞白心里一软,叹口气后把头低下,嘴唇压在按揉的这只手臂上,从周霁佑的角度,能看见他低敛而下的眼睫。 “可能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整颗心都为你而动。” 不过是一通简短的电话,就根据她平时的说话习惯和语气察觉出几分怪异,终是放心不下,思虑后致电苏菲,结果得知,她有事外出,现在人在上海。 周霁佑呼吸变得很慢很慢,感受他的嘴唇印在她皮肤上的温度。 “也许……”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也许上辈子,我把心脏给了你,然后你转世投胎,带着我的心脏又来到我面前。” 沈飞白抬头,目光极深,看不到底:“这么说,你上辈子一定爱惨了我。” 周霁佑点头,下巴蹭在汗湿的被角:“对啊,这样才公平。” 你啊,爱惨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知道啊,第一时间向组织汇报,申请支援。可是,万一组织很忙怎么办?” “对口支援,再忙也有空。” ------------ 30.30晚 30 时间太晚,工作人员告知现在进去四点半之前必须出来,玩不尽兴。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对方人很好,还友善提醒,浪费钱,没必要。看莫愁予穿的少,唐果身上的羽绒服明显是他的,人家还心想:这男朋友当的,真不怕冷。 马车在网上预定的票,莫愁予与对方核实过信息,租了一套大小合适的滑雪服,其他任何装备都不感兴趣。 滑雪场有国际先进的造雪设施,自然雪少,就几十台造雪机一起开工,制造人工雪。 也许是最后一天营业的缘故,雪薄得能看到斑斑驳驳的地表。 他说,往年在其他地方,三月底就已开春,难得今年人在哈尔滨,见不着初雪,人工雪也行,过来许个愿,看看能否实现。 唐果以前看《冬季恋歌》,觉得裴勇俊真帅,里面的雪景真美,那时候真希望成都每年冬天都下一场大雪。可惜成都位于四川盆地,下雪几率低,大雪十年难遇,盼望一下雨夹雪倒是可以有。 听说,初雪可以许愿,初雪说谎可以被原谅,初雪可以见到想见的人…… 越是遇不到,越是对这种信口开河的幻想,抱有天真的执拗。 冬天一到,爱在嘴巴念:如果今年下雪,我就许个愿望试试,或许真灵呢。 念叨一整个寒冬,都没见到雪花的影子。 然后她拍拍他肩膀,对他说:许都不让我许,同志,学习的任务还是很艰巨滴。 她的愿望是:他能成为高考万千大军中的一匹黑马。 很简单的一个诉求,就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可后来,开口提分手的人却是她自己。 …… 亦步亦趋跟随他,走在人工雪地里,唐果慢慢停住脚,没注意到,他正从兜里拿出两样东西。 抬头,喊出声:“Don't worry,吨蛙――!” 莫愁予背对她,一只手上拿着一个酒店房间里看到的精油香薰蜡烛,矮矮胖胖的粉红色,小小个儿,另只手正摸着金属打火机,指腹一挑,盖子蹭一下弹开。 与此同时,人伴随声音,停步。 “别回头,别回头看我……” 全身上下,只露出半截鼻梁和一双眼睛的人,龟缩那么久,终于爆发全部勇气呼喊他,却只敢看着他背影。 “接下来我想和你说的话,可能会让你觉得很无语,或者……很难做,你就这样背对我就好,我很怕看到你的表情。”精准一点,不是表情,是眼睛。 莫愁予头侧过去一点,又收回;拇指抬起一拨,火机盖“啪嗒”合拢。 别人都是往出,只有他们往入。 并且,还奇奇怪怪地一前一后,纹丝不动地立着。 天色越来越暗,风却越来越大。 唐果眼眶微热,不敢眨,一眨即落。 “你能不追别人么?” 别人? 莫名其妙的问题,可内容简直…… 惊喜?太浅薄,肯定比惊喜还要多出很大的情感重量。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cc 香氛蜡烛和打火机都握在手里,双手放进户外滑雪衣的上衣兜,依然背对她,没有动。 “我不用追……”终究还是眨了一下眼,眼角一湿,寒风一吹皲裂得疼,“你喊我一声我就过去……喊我什么,你知道的。” 说出来都没人信,他微仰头,却是在用嘴呼吸,冰凉的空气顺上颚滑进喉腔,滚入肺腑的一刹,才真正感觉到真实。 尚未在雪地里许愿,愿望就已意外实现。 他原本计划,点燃蜡烛,当着她,清清楚楚地告诉她:我把愿望带来了,就看她愿不愿意一直留在我身边。 直白干脆,生死只等她一句话。 唯独对她一个女孩心存这股执念。这辈子,大概就栽在她身上了。 过去是,追不到她,不罢手。 现在是,留不住她,不干休。 喊什么? 打火机的金属外壳都被他掌心焐热了。 堪迪,他的糖果candy…… 对应吨蛙,恶搞而来的小昵称,都是她的杰作。 她说,这叫情侣名,挖地蹲坑。 …… “堪――” 名字还没喊全,身后咚地一声,有什么重物砸落雪地。 不远处有人惊叫。 莫愁予回头转身。 纯黑羽绒服包裹着的一条人影,横躺在地。 身体陷进硬成块状的雪里。 * 身体还在两百公里之外的某只熊,坐在床头,冥思苦想。 晕倒前,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了对吧? 他到底喊她名字了没有? 为什么不再多给她一分钟,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 莫愁予抱唐果出来时,滑雪场的工作人员追着问需不需要拨打急救电话。 “不用,她只是睡着了。” 亲眼目睹她口中所提的发作性嗜睡症,对于他来说,真不是什么好体验。 回程没有来时路途通畅,到市区,遇上晚高峰,一路堵一路停。 抵达酒店,距离夜间拍戏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马车在电梯接应,他调整好帽檐角度,抱她从车里出来,快步穿过酒店大堂,进入马车用手拦截的电梯门内。 没时间耽误在找她房卡开门上,直奔他所住的房间。 灯具渐次点亮。 他抱到她到床边,马车眼明手快,窜上前掀被。 他将她小心平放,亲手为她脱鞋,脱最外面的羽绒服。 马车目瞪口呆,以为他还会继续帮忙脱,识相地转身出去:“予哥,我去给你泡杯咖啡。” 当然不可能逾矩,可躺在床另一头的某只熊,瞄眼望见某人正帮自己脱衣服,也差点以为至少他会把她两层外套都脱掉。 天呐,好害羞…… 里面穿的是紧身毛衫,身形毕露的那种…… 然而事实却是,没脱,只是脱了一件羽绒服。 室内温度适宜,怕她热,被子都只是盖到胸口。 她睡得香甜,面容恬静,有种微微甜笑的随遇安然。 他俯身近看,她在几小时之前袒露的那句“我不用追”还言犹在耳。 唇角倾斜,右手食指点在她鼻尖,连平时偏于低沉的声线都似乎遇水明润:“做什么美梦呢。” 唐果熊:“……” 做着有你的美梦呀,可真实可真实了…… 马车躲在门后,声音飘过来:“予哥,车到楼下了。” 意思是:该走了。 “嗯,你先过去,我随后到。” 马车探头探脑,兴奋偷觑,心想:这姿势八成会亲。 想归想,他可没胆子看。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OK,没问题。”最后再看一眼,悄无声息地溜走。 他要去拍那场水下戏了? 今晚是不睡觉了吗? 一天没休息,还开了那么久的车,身体吃得消吗? …… 无数问题盘旋于脑,担心忧虑得,想被他揣在兜里,随行带上。 而就在此时,余光里,本就躬身的影子,缓慢地,一点点越发挨下去…… 唐果熊惊得,差点失声尖叫。 亲……亲上去了…… 真的亲上去了,真的!!! 额头,是额头!!!!!! …… 什么感觉现在? 可真实可真实,又,可虚幻可虚幻…… 本来她都不抱希望的事,竟然,就这样,冲击性极强地燃起生机。 幸福感爆棚,有点像……有点像重回十四岁,每周守着电视看他比赛,最后一场,他说:我希望,我喜欢的人可以听见我在这个舞台,想要表达的。 他想表达的,都在歌词里。 …… 不要问为什么 反正我只喜欢你 捧着一颗糖果心 想要和你在一起 …… 哪有人,歌词这样乱写的…… 当时就有种“完了,我要完了”的强烈预感,捧着脸,歪倒在沙发,不断庆幸,还好爸妈不在,还好还好。 现在是―― 疯了,我要疯了…… 还好强忍住没动,还好还好…… 所有灯都熄灭,人也已经离开,她和自己的身体躺在一起,感受这份疯狂后的宁静。 神游天外,不免就接连想起很多不愉快的往事。 两人分手后,关系闹得很僵,高三后来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教室座位是按成绩排名自行挑选,未被老师抓住把柄前,他们利用这个天赐良机,在朋友帮助下,瞒天过海地,坐同桌,坐前后桌,装作不经意而为之地反复切换。 露出苗头后,她胆小,觉得应该避风头,可他认为,暴露都暴露了,遮也遮不住,倒不如争取一天是一天。 他性格就是这样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可是这样的人,也同样,得即高歌失即休。 决绝起来,感情收敛得一干二净,要么在一起,要么没瓜葛。 爸妈希望她在什么年纪做什么事,不被早恋干扰学习正事,可她成绩反而下滑得更多,每隔半个月都会被妈妈找到一根白头发,他们也不敢多说她,生怕她学习压力过大,被逼抑郁。 其实不是,她根本没有什么学习压力,她的压力只在于,同在一间教室,却与他形同陌路。 基本是,有她在的地方,他都会避开。 哪怕迎面直行,他也能转弯绕步。 填报志愿的前一天,像是有什么寄托存放在一个地方,心心念念地割舍不下,她让好朋友打她电话,然后,演技拙劣地在爸妈面前接,也不管有没有被看穿,撂下一句“XX有事找我”,挂断就往外跑。 到他奶奶家,鼓起好大勇气按门铃,想和他说,我们和好吧,考都考完了,不算早恋了。 没人开门,一直没人开。 邻居家的阿姨看到她,说祖孙俩被接去北京有一阵子了。 手机被爸妈没收后,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说是不小心摔坏了,高考结束也没有还给她。 她很不好意思地管邻居阿姨借手机,拨出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响了几下,掐断,女声提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她在阿姨不是很有耐心的眼神下,还是咬牙再呼叫一次,只响一下,再次被生硬掐断。 第二天,他果然没去学校,志愿是老师代填的。 坐在机房里,看着一行行志愿选择,眼睛特别酸,突然就真的彻底自暴自弃了。 知道他父母都在北京,知道他参加了北电艺考,自觉地,不去烦他,不和他到一个城市,志愿改填上海。 要么在一起,要么没瓜葛。能得到他应允重新做朋友,已是从未曾想象过的第三种境遇。表白,太难说出口,她都做好了刚入职就被辞退的准备…… 可,生活偶尔带来的意外和惊喜,实在让人心麻麻得想四下打滚。 朝里侧一滚,就碰到自己的原配身体。 唐果熊:“……” 妈妈,压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太太太奇怪了…… ------------ 31.31晚 31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本完结故事《无可取代的你》,贴在微博上的一篇婚后番外,明天中午替换。求书网Http://wWw.qiushu.cc/ * 周霁佑和沈飞白婚后不久,江山的夫妻感情出现了一点问题。 旁人看来不严重,只是个人观点上的一点小出入,可夫妇二人脾气都倔,家中持续低压,害得儿子放学都不敢回家。 儿子和老爸亲,哭丧脸诉苦,劝其和好。 江山心里也烦,本准备向老婆大人先低头,结果平白又挨一顿呲,这下彻底恼了,下班也不着急回家,天天约同事吃饭打牌。 沈飞白以“不放心周霁佑一个孕妇单独在家”为由回绝数次,起初江山也不做勉强,反正约谁不是约,台里多的是人愿意作陪,但他也有原则,蓄意拉近关系溜须拍马者一律谢绝。 与他关系不错的男同事基本都已成家,天天陪一个大老爷们到晚上十一二点,谁受得了?有那个北京时间,还不如在家里陪老婆孩子。 这天,不值夜班的按点下班,但凡老远就瞅见江山,一干人等都下意识绕道走,不幸被逮住,就双手合十告饶,跪求他放过自己。 江山不爱听别人劝他赶紧和老婆和好,他觉得那都是废话,他当然也想,可不是撇不下面子么。 又有人在他耳边劝,他笑着打马虎眼,嚷嚷着说“我去趟洗手间”,找机会开溜。 没走几步就在转角碰见沈飞白,他刚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拎一只装有资料的纯黑公文包准备回家。 被拒好几回,关键时刻,哪有继续放行的道理。江山当即就眼疾手快将他拦下。 于是,十分钟后,周霁佑在家中接到沈飞白电话。 无线电传来的声音掺杂几分无奈:“晚点回去,被老江临时拖住了。” “嗯,好。” 语调一转,严肃叮嘱:“让我发现家里有外卖盒,你知道后果。” “放心吧,附近外卖都已经吃腻了。奶奶在呢,她熬了紫薯糯米粥。” 沈飞白觉察一丝不对劲,蹙眉。 江山拿了外套出来,在身后喊他。 他抬手示意稍等,然后对听筒另一边的人说:“我尽量早点回来,不用特意等我,到点就睡。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怀孕四个月后,周霁佑特别嗜睡,白天睡再多都不管用,晚上八.九点就困。 “嘁,谁要等你。”她笑。 收线后,江山不断调侃,他一字不吭,眉心聚拢,压出一条明显的竖线。江山就说:“要不怎么说你小子不地道,不就让你吃个饭么,还是我掏钱请客,你瞅瞅你这表情,就跟我拿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去青.楼似的。” 沈飞白心里不安定,闻言,侧眼瞥他,面无表情地说:“真要是去青.楼,你拿刀架着我,我也不去。” 江山一乐:“是,知道你能把小周拐回家不容易。我要真逼你下青.楼,那不天大一桩罪过么。” 与此同时,周霁佑裹着被子,咬牙缩在床上,浑身酸痛。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苏菲并没过来,她骗他的。 换季时节易生病,她一直都很耐心地调养身体。可,怕什么来什么,下午就感觉不舒服,天色一黑,状态越来越差。 肚子里怀有宝宝,又不能吃药,只能硬捱。 不想告诉他,不想他担心,把汗捂出来就好。 她闭着眼,想要入睡,却迷迷糊糊地睡不着,一开始只是肌肉酸痛,渐渐,转为关节痛。 这种又冷又痛的经历并不陌生,她记得,十四岁那年,在慈岭镇的大山,她也受过寒,发过低烧,从额头痛到脚踝。 她像那年一样,用力掐手腕关节,一下一下,咬牙忍受。 时间过得太慢,每分每秒都倍受煎熬。 她昏昏沉沉地想,她一定会是个好妈妈,她的孩子一定会拥有一个比她幸福很多倍的童年。 不知不觉中,就听到入口那扇木门被打开,门轴转动响起一声婉转的低音。 她睁开眼,在黑暗中,听着脚步声靠近。 卧室灯被掀亮,本该还在外面的人突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出现在她横躺的视野里。 沈飞白快速绕过床尾,单手按在枕头一侧,俯身而下:“怎么回事?” 他遮挡了她头顶大片的光源,一双眼隐在阴暗里,沉沉郁郁。 周霁佑藏在被子里的手还在暗暗掐着,眨了眨眼,声音虚弱:“你怎么回来了?” 他不说话,向下一低,与她额头相贴。 周霁佑说:“好像有点发烧,没事,捂一捂就好了。” 他还是不吭声,起身行至卧室门外,很快又回来,手里拿一支体温计。他揭开一点点被角,里面既闷又湿。 周霁佑配合着,撑开一丝手臂,好方便他将体温计夹至腋下。她看着他抿唇沉默的样子,轻轻出声:“生气了?” 还是不言不语。 他帮她掖好被角,转身,周霁佑从被窝里伸出疼痛难忍的右手,一把拉住他。 他站立不动,任由她拉着,也不转头。 “好疼……”她带着沙哑的哭腔,软声讨好。 几乎是立刻,沈飞白忙蹲下,皱眉问她:“哪里疼?” 她含泪看着他,不吭。 沈飞白要被她气疯了,沉着脸:“说话!” 眼睫轻轻一眨,眼泪就不堪重负地顺眼角滑落。 你痛的时候,有人比你还痛。你掉一滴眼泪,他心里便插一把刀子。 睡衣里的温度计“滴”一声,极其细微,只有她听得见。她费力取出,看了眼显示,37度3,还好,正常范围之内。 心里松一口气。 她将温度计递给他看:“你看,不烧,别担心了。” 他脾气越来越难哄,接过温度计看了眼,低声重复一遍:“哪里疼?” 周霁佑无声叹气,“关节。”腮帮连同上牙龈,都在隐隐作痛,她想笑一下安抚他,都笑得力不从心,“孕妇禁用风湿膏,只能靠你了。” “我是谁?”沈飞白忽然盯着她的眼。 “……”她不明其意,有点懵。 “告诉我,我是谁?”他双手一撑,近距离与她四目相对。 周霁佑轻扯嘴角,含着哄他的心情,说:“你是我丈夫。” 他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随即,严谨而又认真地看着她,说:“我是你丈夫,你不靠我靠谁?” 即使头脑迷糊,心也还是在跳的。感冒引起耳朵嗡鸣,周霁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圈一圈地回荡。 不想他担心,反而惹他生气,多不划算呐。 该撒娇的时候就得撒娇,得让他知道,你需要他。 周霁佑伸出右手,撸起袖子,指定一个方位:“这儿,疼,你给我按。” 半月牙的指甲掐痕密密麻麻,沈飞白当即眸色又是一暗。 周霁佑暗叫不好,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她头还疼着,思考能力实在有限。 好在他心思已全部转移,下一秒,就听见他一边揉按着,一边抬眼问:“除了这儿,还有哪儿疼?” 眼神里的关心和紧张,再如何沉默都是掩盖不住的。 “胸也疼。”她故意没个正经,“要不你给我揉揉胸?” 沈飞白瞪她。 她像讨到一个大便宜似的,咧嘴笑,可惜整个腮帮都在疼,只能稍作收敛。 痛,并快乐着。不是么。 安静稍许,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重拾起话题:“你还没说,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 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沈飞白一眼就看透。手上动作未停,嘴上也保持不动,没理她。 周霁佑继续苦中作乐,转移注意力:“心有灵犀,嗯?” 她在逗他。 沈飞白与她对视,突然就接下这句话茬儿:“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啊。”周霁佑沉浸在自娱自乐中,终于没有那么痛了,她微扬声调,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呢?” 病恹恹的她,琥珀色的双瞳湿漉漉的。沈飞白心里一软,叹口气后把头低下,嘴唇压在按揉的这只手臂上,从周霁佑的角度,能看见他低敛而下的眼睫。 “可能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整颗心都为你而动。” 不过是一通简短的电话,就根据她平时的说话习惯和语气察觉出几分怪异,终是放心不下,思虑后致电苏菲,结果得知,她有事外出,现在人在上海。 周霁佑呼吸变得很慢很慢,感受他的嘴唇印在她皮肤上的温度。 “也许……”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也许上辈子,我把心脏给了你,然后你转世投胎,带着我的心脏又来到我面前。” 沈飞白抬头,目光极深,看不到底:“这么说,你上辈子一定爱惨了我。” 周霁佑点头,下巴蹭在汗湿的被角:“对啊,这样才公平。” 你啊,爱惨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知道啊,第一时间向组织汇报,申请支援。可是,万一组织很忙怎么办?” “对口支援,再忙也有空。” ------------ 32.32晚 32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本完结故事《无可取代的你》,贴在微博上的一篇婚后番外,明天中午替换。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 * 周霁佑和沈飞白婚后不久,江山的夫妻感情出现了一点问题。 旁人看来不严重,只是个人观点上的一点小出入,可夫妇二人脾气都倔,家中持续低压,害得儿子放学都不敢回家。 儿子和老爸亲,哭丧脸诉苦,劝其和好。 江山心里也烦,本准备向老婆大人先低头,结果平白又挨一顿呲,这下彻底恼了,下班也不着急回家,天天约同事吃饭打牌。 沈飞白以“不放心周霁佑一个孕妇单独在家”为由回绝数次,起初江山也不做勉强,反正约谁不是约,台里多的是人愿意作陪,但他也有原则,蓄意拉近关系溜须拍马者一律谢绝。 与他关系不错的男同事基本都已成家,天天陪一个大老爷们到晚上十一二点,谁受得了?有那个北京时间,还不如在家里陪老婆孩子。 这天,不值夜班的按点下班,但凡老远就瞅见江山,一干人等都下意识绕道走,不幸被逮住,就双手合十告饶,跪求他放过自己。 江山不爱听别人劝他赶紧和老婆和好,他觉得那都是废话,他当然也想,可不是撇不下面子么。 又有人在他耳边劝,他笑着打马虎眼,嚷嚷着说“我去趟洗手间”,找机会开溜。 没走几步就在转角碰见沈飞白,他刚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拎一只装有资料的纯黑公文包准备回家。 被拒好几回,关键时刻,哪有继续放行的道理。江山当即就眼疾手快将他拦下。 于是,十分钟后,周霁佑在家中接到沈飞白电话。 无线电传来的声音掺杂几分无奈:“晚点回去,被老江临时拖住了。” “嗯,好。” 语调一转,严肃叮嘱:“让我发现家里有外卖盒,你知道后果。” “放心吧,附近外卖都已经吃腻了。奶奶在呢,她熬了紫薯糯米粥。” 沈飞白觉察一丝不对劲,蹙眉。 江山拿了外套出来,在身后喊他。 他抬手示意稍等,然后对听筒另一边的人说:“我尽量早点回来,不用特意等我,到点就睡。txt小说下载80txt.com” 怀孕四个月后,周霁佑特别嗜睡,白天睡再多都不管用,晚上八.九点就困。 “嘁,谁要等你。”她笑。 收线后,江山不断调侃,他一字不吭,眉心聚拢,压出一条明显的竖线。江山就说:“要不怎么说你小子不地道,不就让你吃个饭么,还是我掏钱请客,你瞅瞅你这表情,就跟我拿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去青.楼似的。” 沈飞白心里不安定,闻言,侧眼瞥他,面无表情地说:“真要是去青.楼,你拿刀架着我,我也不去。” 江山一乐:“是,知道你能把小周拐回家不容易。我要真逼你下青.楼,那不天大一桩罪过么。” 与此同时,周霁佑裹着被子,咬牙缩在床上,浑身酸痛。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苏菲并没过来,她骗他的。 换季时节易生病,她一直都很耐心地调养身体。可,怕什么来什么,下午就感觉不舒服,天色一黑,状态越来越差。 肚子里怀有宝宝,又不能吃药,只能硬捱。 不想告诉他,不想他担心,把汗捂出来就好。 她闭着眼,想要入睡,却迷迷糊糊地睡不着,一开始只是肌肉酸痛,渐渐,转为关节痛。 这种又冷又痛的经历并不陌生,她记得,十四岁那年,在慈岭镇的大山,她也受过寒,发过低烧,从额头痛到脚踝。 她像那年一样,用力掐手腕关节,一下一下,咬牙忍受。 时间过得太慢,每分每秒都倍受煎熬。 她昏昏沉沉地想,她一定会是个好妈妈,她的孩子一定会拥有一个比她幸福很多倍的童年。 不知不觉中,就听到入口那扇木门被打开,门轴转动响起一声婉转的低音。 她睁开眼,在黑暗中,听着脚步声靠近。 卧室灯被掀亮,本该还在外面的人突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出现在她横躺的视野里。 沈飞白快速绕过床尾,单手按在枕头一侧,俯身而下:“怎么回事?” 他遮挡了她头顶大片的光源,一双眼隐在阴暗里,沉沉郁郁。 周霁佑藏在被子里的手还在暗暗掐着,眨了眨眼,声音虚弱:“你怎么回来了?” 他不说话,向下一低,与她额头相贴。 周霁佑说:“好像有点发烧,没事,捂一捂就好了。” 他还是不吭声,起身行至卧室门外,很快又回来,手里拿一支体温计。他揭开一点点被角,里面既闷又湿。 周霁佑配合着,撑开一丝手臂,好方便他将体温计夹至腋下。她看着他抿唇沉默的样子,轻轻出声:“生气了?” 还是不言不语。 他帮她掖好被角,转身,周霁佑从被窝里伸出疼痛难忍的右手,一把拉住他。 他站立不动,任由她拉着,也不转头。 “好疼……”她带着沙哑的哭腔,软声讨好。 几乎是立刻,沈飞白忙蹲下,皱眉问她:“哪里疼?” 她含泪看着他,不吭。 沈飞白要被她气疯了,沉着脸:“说话!” 眼睫轻轻一眨,眼泪就不堪重负地顺眼角滑落。 你痛的时候,有人比你还痛。你掉一滴眼泪,他心里便插一把刀子。 睡衣里的温度计“滴”一声,极其细微,只有她听得见。她费力取出,看了眼显示,37度3,还好,正常范围之内。 心里松一口气。 她将温度计递给他看:“你看,不烧,别担心了。” 他脾气越来越难哄,接过温度计看了眼,低声重复一遍:“哪里疼?” 周霁佑无声叹气,“关节。”腮帮连同上牙龈,都在隐隐作痛,她想笑一下安抚他,都笑得力不从心,“孕妇禁用风湿膏,只能靠你了。” “我是谁?”沈飞白忽然盯着她的眼。 “……”她不明其意,有点懵。 “告诉我,我是谁?”他双手一撑,近距离与她四目相对。 周霁佑轻扯嘴角,含着哄他的心情,说:“你是我丈夫。” 他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随即,严谨而又认真地看着她,说:“我是你丈夫,你不靠我靠谁?” 即使头脑迷糊,心也还是在跳的。感冒引起耳朵嗡鸣,周霁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圈一圈地回荡。 不想他担心,反而惹他生气,多不划算呐。 该撒娇的时候就得撒娇,得让他知道,你需要他。 周霁佑伸出右手,撸起袖子,指定一个方位:“这儿,疼,你给我按。” 半月牙的指甲掐痕密密麻麻,沈飞白当即眸色又是一暗。 周霁佑暗叫不好,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她头还疼着,思考能力实在有限。 好在他心思已全部转移,下一秒,就听见他一边揉按着,一边抬眼问:“除了这儿,还有哪儿疼?” 眼神里的关心和紧张,再如何沉默都是掩盖不住的。 “胸也疼。”她故意没个正经,“要不你给我揉揉胸?” 沈飞白瞪她。 她像讨到一个大便宜似的,咧嘴笑,可惜整个腮帮都在疼,只能稍作收敛。 痛,并快乐着。不是么。 安静稍许,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重拾起话题:“你还没说,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 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沈飞白一眼就看透。手上动作未停,嘴上也保持不动,没理她。 周霁佑继续苦中作乐,转移注意力:“心有灵犀,嗯?” 她在逗他。 沈飞白与她对视,突然就接下这句话茬儿:“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啊。”周霁佑沉浸在自娱自乐中,终于没有那么痛了,她微扬声调,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呢?” 病恹恹的她,琥珀色的双瞳湿漉漉的。沈飞白心里一软,叹口气后把头低下,嘴唇压在按揉的这只手臂上,从周霁佑的角度,能看见他低敛而下的眼睫。 “可能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整颗心都为你而动。” 不过是一通简短的电话,就根据她平时的说话习惯和语气察觉出几分怪异,终是放心不下,思虑后致电苏菲,结果得知,她有事外出,现在人在上海。 周霁佑呼吸变得很慢很慢,感受他的嘴唇印在她皮肤上的温度。 “也许……”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也许上辈子,我把心脏给了你,然后你转世投胎,带着我的心脏又来到我面前。” 沈飞白抬头,目光极深,看不到底:“这么说,你上辈子一定爱惨了我。” 周霁佑点头,下巴蹭在汗湿的被角:“对啊,这样才公平。” 你啊,爱惨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知道啊,第一时间向组织汇报,申请支援。可是,万一组织很忙怎么办?” “对口支援,再忙也有空。” ------------ 33.33晚 33 心里叫两声,赶紧收住。[www.mianhuatang.cc 超多好看小说] 那时候两人在一起,买过一对便宜的变色戒指,颜色随体温变化。 男生一般都对戒指的戴法没研究,只知左手无名指是用来戴结婚戒指的,当然,有的人甚至连这一条都未必清楚是左手还是右手。 他还算好一点,至少知道无论有何寓意,戒指通常都戴左手。 但他走上来就将手寸较大的那一个,直接套在无名指,把一起逛商场的同学都给看乐了。 她忙拉他到一边,囧着脸,普及常识:错了,应该是中指,中指是热恋,无名指是结婚。 他左手张开,看无名指上悄然变红的戒指,说:没错。 简洁明了的两个字,她当时怔愣许久才明白意思。 是不是,小的时候,言行举止都带着想当然的天真,而长大后,认清现实,更注重当下? 唐果不是很懂,但她有种潜意识的感想,由无名指到中指的转变,也是一个男生到男人的成长。 …… 后来,她整个人一直都晕乎乎的,明知道他是在暗指他们的关系,却张不开嘴提问:诶,我们就算和好了么?我是你女朋友了对不对? 难得生一次病的人,自己拾不起胃口,又不想饿着她,两个选择,要么呼叫送餐,要么下楼由她自己去餐厅。 唐果主动说:“你想不想接着睡,你要睡的话,我去把里面窗帘都拉上,你好好休息。” 不想睡,只想看着她。 唐果被他看得不自在,低头朝卧室走:“……算了,你还是睡觉吧。” 拉窗帘,调室温,开壁灯,转头看了眼床上的小熊。 每天一到中午,都有种迫在眉睫的忧虑感,就像身上捆绑定时.炸.弹,天天被重置倒计时。 无奈又伤神地呼出一口长气,收拾好心情,准备出去。 转身,望见他倚着门框,无精打采地立在门边,静静看她。 呃……嘴角抿了抿,才打开:“你睡吧,醒来的时候要是天还亮着,需要我过来我就过来,要是天黑了,我可能……可能已经睡着了,明天早上再叫我吧。” 其实有点难过,她不能理解在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件怪事,尤其在他需要她的时候,在她想要照顾他的时候。 他忽然迈步朝她走来,唐果胸腹一缩,全身绷紧。 沿直线走过来,却在临到她跟前,坐到床边。 双腿叉开,小臂架在膝头,躬身,低着头好一会没动静。 就在唐果忍不住想要蹲下查看具体情况的时候,他突然微仰视线。八零电子书HtTp://Www.80txt.COM/ 光线昏暗,衬得眼窝极深。 “什么时候得的嗜睡症?” 他的确需要好好休息,唐果看得出来,他在强撑。 “……没多久,就,就今年。”实话。 “天黑发作?” “……” 厉害了,唐果想对他竖拇指。 点两下头,视线越到他身后,瞅瞅小熊。 他只当她是因为羞窘在躲闪目光,头再次低下,缓慢调整呼吸,他此刻的状态并没有比吃药前好多少,时间短,药效尚未见到。 “还疼么?” 唐果一愣,看着他垂落而下的短发,蓬蓬软软的。 呼气……好想摸一摸,忍住! 可能等她答案没等到,以为她没听懂,事实上她确实没听明白,他忽然又保持微躬的姿势,手撑住膝盖,微仰头,看向她。 “肚子还疼不疼?” ……这回听懂了。 摇头:“不疼不疼,好多了。” 倒是你,是不是特别难受啊? “昨天那袋红糖丢在了车里,我不是很确定马车还车的时候,有没有留意到。”他看着她的眼神,已经又开始迷顿。 唐果莫名生出一种“假若她不打断,他能和她聊一下午”的奇怪感觉。 “噢噢,没事的,我不需要了,需要再买呗,出门就有超市,方便。” 是这意思吧?她没领会错吧? 不给他机会再开口,鞋跟往后蹭了蹭,准备撤退。 “你睡吧,药盒我就放这了,睡醒一觉再量下.体温,看看烧退了没。”迈出一条腿,顿住,又补充,“记得按时吃药,晚饭一定要吃,喝点粥也行,反正不可以一天都不吃。” 她一口气说完才发现语气不对,像教育生病任性的小孩…… 年初三,在苏州,他不吃早餐就让她挺无奈的,好在后来有咽下去两个奶黄包。 一想到奶黄包,一个又一个问题就源源不断地涌进心里。 尤其是,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不加掩饰地表露出对她的关心。 某些情感上的接收是始终清晰明确的,之前只当他宽容大度体贴入微,做朋友也好,当老板也好,都合格到足以把她感动得热泪盈眶,现在再单纯这么以为,是不是有点……傻? 两人之间关系递进,他切换得游刃有余,没有一丝不适应和不自然。 给她的感觉也一样,似曾相识,和过去的影子交错重叠,变化是有,可并不是面目全非。 …… 不能再想下去,越想越乱,目前首要任务,是留时间催他睡觉。 “我走了,你睡吧。”边说,边向外跑。 人很快消失在门口,反手关门,隔音效果显著,连她轻撞上最外面一扇门的声音都听不到。 莫愁予看着门扉出神,约莫过去一分钟,他坐着不动,手伸到背后,轻松摸到熊宝,拉过一点距离。 侧倒,头枕在熊的肚子上,闭上眼,脸上是那种得偿所愿、心满意足的薄薄笑容。 * 向寒依然雷打不动地询问唐果的小助理日常,而其他朋友,包括林墨在内,也依然雷打不动地介绍笔译的私活给她。 早前,林墨的一本畅销书就是力排众议推荐她来翻译的,自此,也为她打开了文学市场,后面又接连通过他介绍,揽下过两本书的工作。 下午闷在房间,收到他的微信:一个言情故事,接不接? 有点心动,可更多的是担忧:你也知道我现在的状况,时间上拿捏不准。 林墨:我看萧潇有个编词翻唱的活,你去问问她? 唐果:已经找过我了,接啦。 其他人都以为她还在待业,帮她揽活,她能理解,可他什么都清楚,为什么也还是这么积极? 感动之余,多少有些捉摸不透,索性便问了。 林墨发来一个拿棍敲她的表情:给你找点事做,分散一下单相思的精力。 唐果:“……” 呃……她要不要告诉他,目前的大好形势呢? 还是晚点再说吧,形势尚未稳定,还不是时候。 这些年,天南海北地认识了很多人,原因主要是在于,她最好的几个朋友都善于交际,他们在各自的圈子里开疆拓土,顺便还喜欢拉着她一起。 她也曾考虑过做一名翻译自由职业者,人脉方面,她一直不缺,这几年兼职赚的钱,也足够生活开销,如果将时间更投入一点,收获会更多。 但这也只是在某个瞬间突然转入的想法,当时也没做任何细想,现在又重新被她拾起,她自己都觉得,和莫愁予脱不了干系。 她不是没有事业心的人,就这样荒废地过日子,不是长久之计。她想有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也想继续陪在他身边,演员这个职业,特别是他这种事必躬亲的尽职演员,真的很让人不放心…… 可是,所有的想法都是建立在每晚都能正常做人的情况下啊,连人都不是,还热什么恋,工什么作…… 唐果望向窗外开阔的江景,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抑郁。 眨眼一动,突然反应过来—— 她居然已经在畅想未来…… 和他的未来…… * 零零碎碎地想完这里想那里,然后开始着手于私活。 忙着忙着,哈尔滨再次跨进光与暗的边缘。 没接到电话,她预感到,他可能还在睡。 快速洗漱一番,把自己丢向床,心情复杂地,等待怪事降临。 醒来,一片昏黄。 遮光窗帘将所有光源都阻隔在另一面,幸好还开着壁灯。 诶?貌似她走后就没关? 壁灯明显不是此刻应该关心的重点,重点是,他确实还在熟睡,她走时故意调高室温,想让他盖着被子闷闷汗,可却忽视了一点,他睡着后感到热,是会踢被子的。 他身上穿的还是她走时的那身休闲便装,只有一方被角还搭在腰间,其余皆露。 他在被子里,她在被子外,离他很近很近,身体几乎是紧挨着的。 不用猜也知道,好端端地,一只熊自己是不会动的,肯定又被他抱了。 心情愈发难以明辨,她真的想不通,真的真的想不通,以前没听他说,有搂抱玩具的小女生嗜好啊…… 想要爬起身,可是离他太近,找不到另一边的借力点,总不能小短手按在他胸口吧? 熊脑袋大,打滚也比较费力气,需要先向后侧翻角度,发力。 ……完了,他刚好就在后方,撞上去会醒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唐果熊忍又忍不住,只好,先向前滚出一个最大极限,然后小短手抵在背后施力。 奈何棉花塞得太满太多,肩胛转不动,尝试数次,快要没力气了,后背落回去的那一刻,手…… 手打到他的胸口…… 时间在此定格。 吓死熊了…… 好半晌都不敢动,确定安全,她才转头看一眼。 呼,没事没事,还在睡。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坐起身,下床,站在床边。 手臂上没手,只能钻进被子的一个空口,塞进去一只,两只一起,夹着被子往他身上拖。 困难重重,小粗手完全夹不紧。 扑通一下,手从被面滑落,仰倒在地。 一米高的熊砸落在柔软的地毯,制造出的噪音并不大。 可她还是紧张,等了等,觉察无动静,才慢吞吞爬起身。 累死熊了,站都站不稳,短手够到床沿,将将站直,脑袋朝床头一偏,瞬时……整个熊都不好了…… 莫愁予睁着眼,眉间轻拧,在看她。 ------------ 34.34晚 34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本完结故事《无可取代的你》,贴在微博上的一篇婚后番外,明天中午替换。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网] * 周霁佑和沈飞白婚后不久,江山的夫妻感情出现了一点问题。 旁人看来不严重,只是个人观点上的一点小出入,可夫妇二人脾气都倔,家中持续低压,害得儿子放学都不敢回家。 儿子和老爸亲,哭丧脸诉苦,劝其和好。 江山心里也烦,本准备向老婆大人先低头,结果平白又挨一顿呲,这下彻底恼了,下班也不着急回家,天天约同事吃饭打牌。 沈飞白以“不放心周霁佑一个孕妇单独在家”为由回绝数次,起初江山也不做勉强,反正约谁不是约,台里多的是人愿意作陪,但他也有原则,蓄意拉近关系溜须拍马者一律谢绝。 与他关系不错的男同事基本都已成家,天天陪一个大老爷们到晚上十一二点,谁受得了?有那个北京时间,还不如在家里陪老婆孩子。 这天,不值夜班的按点下班,但凡老远就瞅见江山,一干人等都下意识绕道走,不幸被逮住,就双手合十告饶,跪求他放过自己。 江山不爱听别人劝他赶紧和老婆和好,他觉得那都是废话,他当然也想,可不是撇不下面子么。 又有人在他耳边劝,他笑着打马虎眼,嚷嚷着说“我去趟洗手间”,找机会开溜。 没走几步就在转角碰见沈飞白,他刚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拎一只装有资料的纯黑公文包准备回家。 被拒好几回,关键时刻,哪有继续放行的道理。江山当即就眼疾手快将他拦下。 于是,十分钟后,周霁佑在家中接到沈飞白电话。 无线电传来的声音掺杂几分无奈:“晚点回去,被老江临时拖住了。” “嗯,好。” 语调一转,严肃叮嘱:“让我发现家里有外卖盒,你知道后果。” “放心吧,附近外卖都已经吃腻了。奶奶在呢,她熬了紫薯糯米粥。” 沈飞白觉察一丝不对劲,蹙眉。 江山拿了外套出来,在身后喊他。 他抬手示意稍等,然后对听筒另一边的人说:“我尽量早点回来,不用特意等我,到点就睡。txt下载80txt.com” 怀孕四个月后,周霁佑特别嗜睡,白天睡再多都不管用,晚上八.九点就困。 “嘁,谁要等你。”她笑。 收线后,江山不断调侃,他一字不吭,眉心聚拢,压出一条明显的竖线。江山就说:“要不怎么说你小子不地道,不就让你吃个饭么,还是我掏钱请客,你瞅瞅你这表情,就跟我拿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去青.楼似的。” 沈飞白心里不安定,闻言,侧眼瞥他,面无表情地说:“真要是去青.楼,你拿刀架着我,我也不去。” 江山一乐:“是,知道你能把小周拐回家不容易。我要真逼你下青.楼,那不天大一桩罪过么。” 与此同时,周霁佑裹着被子,咬牙缩在床上,浑身酸痛。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苏菲并没过来,她骗他的。 换季时节易生病,她一直都很耐心地调养身体。可,怕什么来什么,下午就感觉不舒服,天色一黑,状态越来越差。 肚子里怀有宝宝,又不能吃药,只能硬捱。 不想告诉他,不想他担心,把汗捂出来就好。 她闭着眼,想要入睡,却迷迷糊糊地睡不着,一开始只是肌肉酸痛,渐渐,转为关节痛。 这种又冷又痛的经历并不陌生,她记得,十四岁那年,在慈岭镇的大山,她也受过寒,发过低烧,从额头痛到脚踝。 她像那年一样,用力掐手腕关节,一下一下,咬牙忍受。 时间过得太慢,每分每秒都倍受煎熬。 她昏昏沉沉地想,她一定会是个好妈妈,她的孩子一定会拥有一个比她幸福很多倍的童年。 不知不觉中,就听到入口那扇木门被打开,门轴转动响起一声婉转的低音。 她睁开眼,在黑暗中,听着脚步声靠近。 卧室灯被掀亮,本该还在外面的人突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出现在她横躺的视野里。 沈飞白快速绕过床尾,单手按在枕头一侧,俯身而下:“怎么回事?” 他遮挡了她头顶大片的光源,一双眼隐在阴暗里,沉沉郁郁。 周霁佑藏在被子里的手还在暗暗掐着,眨了眨眼,声音虚弱:“你怎么回来了?” 他不说话,向下一低,与她额头相贴。 周霁佑说:“好像有点发烧,没事,捂一捂就好了。” 他还是不吭声,起身行至卧室门外,很快又回来,手里拿一支体温计。他揭开一点点被角,里面既闷又湿。 周霁佑配合着,撑开一丝手臂,好方便他将体温计夹至腋下。她看着他抿唇沉默的样子,轻轻出声:“生气了?” 还是不言不语。 他帮她掖好被角,转身,周霁佑从被窝里伸出疼痛难忍的右手,一把拉住他。 他站立不动,任由她拉着,也不转头。 “好疼……”她带着沙哑的哭腔,软声讨好。 几乎是立刻,沈飞白忙蹲下,皱眉问她:“哪里疼?” 她含泪看着他,不吭。 沈飞白要被她气疯了,沉着脸:“说话!” 眼睫轻轻一眨,眼泪就不堪重负地顺眼角滑落。 你痛的时候,有人比你还痛。你掉一滴眼泪,他心里便插一把刀子。 睡衣里的温度计“滴”一声,极其细微,只有她听得见。她费力取出,看了眼显示,37度3,还好,正常范围之内。 心里松一口气。 她将温度计递给他看:“你看,不烧,别担心了。” 他脾气越来越难哄,接过温度计看了眼,低声重复一遍:“哪里疼?” 周霁佑无声叹气,“关节。”腮帮连同上牙龈,都在隐隐作痛,她想笑一下安抚他,都笑得力不从心,“孕妇禁用风湿膏,只能靠你了。” “我是谁?”沈飞白忽然盯着她的眼。 “……”她不明其意,有点懵。 “告诉我,我是谁?”他双手一撑,近距离与她四目相对。 周霁佑轻扯嘴角,含着哄他的心情,说:“你是我丈夫。” 他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随即,严谨而又认真地看着她,说:“我是你丈夫,你不靠我靠谁?” 即使头脑迷糊,心也还是在跳的。感冒引起耳朵嗡鸣,周霁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圈一圈地回荡。 不想他担心,反而惹他生气,多不划算呐。 该撒娇的时候就得撒娇,得让他知道,你需要他。 周霁佑伸出右手,撸起袖子,指定一个方位:“这儿,疼,你给我按。” 半月牙的指甲掐痕密密麻麻,沈飞白当即眸色又是一暗。 周霁佑暗叫不好,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她头还疼着,思考能力实在有限。 好在他心思已全部转移,下一秒,就听见他一边揉按着,一边抬眼问:“除了这儿,还有哪儿疼?” 眼神里的关心和紧张,再如何沉默都是掩盖不住的。 “胸也疼。”她故意没个正经,“要不你给我揉揉胸?” 沈飞白瞪她。 她像讨到一个大便宜似的,咧嘴笑,可惜整个腮帮都在疼,只能稍作收敛。 痛,并快乐着。不是么。 安静稍许,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重拾起话题:“你还没说,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 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沈飞白一眼就看透。手上动作未停,嘴上也保持不动,没理她。 周霁佑继续苦中作乐,转移注意力:“心有灵犀,嗯?” 她在逗他。 沈飞白与她对视,突然就接下这句话茬儿:“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啊。”周霁佑沉浸在自娱自乐中,终于没有那么痛了,她微扬声调,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呢?” 病恹恹的她,琥珀色的双瞳湿漉漉的。沈飞白心里一软,叹口气后把头低下,嘴唇压在按揉的这只手臂上,从周霁佑的角度,能看见他低敛而下的眼睫。 “可能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整颗心都为你而动。” 不过是一通简短的电话,就根据她平时的说话习惯和语气察觉出几分怪异,终是放心不下,思虑后致电苏菲,结果得知,她有事外出,现在人在上海。 周霁佑呼吸变得很慢很慢,感受他的嘴唇印在她皮肤上的温度。 “也许……”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也许上辈子,我把心脏给了你,然后你转世投胎,带着我的心脏又来到我面前。” 沈飞白抬头,目光极深,看不到底:“这么说,你上辈子一定爱惨了我。” 周霁佑点头,下巴蹭在汗湿的被角:“对啊,这样才公平。” 你啊,爱惨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知道啊,第一时间向组织汇报,申请支援。可是,万一组织很忙怎么办?” “对口支援,再忙也有空。” ------------ 35.35晚 35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本完结故事《无可取代的你》,贴在微博上的一篇婚后番外,明天中午替换。[www.qiushu.cc 超多好看小说] * 周霁佑和沈飞白婚后不久,江山的夫妻感情出现了一点问题。 旁人看来不严重,只是个人观点上的一点小出入,可夫妇二人脾气都倔,家中持续低压,害得儿子放学都不敢回家。 儿子和老爸亲,哭丧脸诉苦,劝其和好。 江山心里也烦,本准备向老婆大人先低头,结果平白又挨一顿呲,这下彻底恼了,下班也不着急回家,天天约同事吃饭打牌。 沈飞白以“不放心周霁佑一个孕妇单独在家”为由回绝数次,起初江山也不做勉强,反正约谁不是约,台里多的是人愿意作陪,但他也有原则,蓄意拉近关系溜须拍马者一律谢绝。 与他关系不错的男同事基本都已成家,天天陪一个大老爷们到晚上十一二点,谁受得了?有那个北京时间,还不如在家里陪老婆孩子。 这天,不值夜班的按点下班,但凡老远就瞅见江山,一干人等都下意识绕道走,不幸被逮住,就双手合十告饶,跪求他放过自己。 江山不爱听别人劝他赶紧和老婆和好,他觉得那都是废话,他当然也想,可不是撇不下面子么。 又有人在他耳边劝,他笑着打马虎眼,嚷嚷着说“我去趟洗手间”,找机会开溜。 没走几步就在转角碰见沈飞白,他刚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拎一只装有资料的纯黑公文包准备回家。 被拒好几回,关键时刻,哪有继续放行的道理。江山当即就眼疾手快将他拦下。 于是,十分钟后,周霁佑在家中接到沈飞白电话。 无线电传来的声音掺杂几分无奈:“晚点回去,被老江临时拖住了。” “嗯,好。” 语调一转,严肃叮嘱:“让我发现家里有外卖盒,你知道后果。” “放心吧,附近外卖都已经吃腻了。奶奶在呢,她熬了紫薯糯米粥。” 沈飞白觉察一丝不对劲,蹙眉。 江山拿了外套出来,在身后喊他。 他抬手示意稍等,然后对听筒另一边的人说:“我尽量早点回来,不用特意等我,到点就睡。[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怀孕四个月后,周霁佑特别嗜睡,白天睡再多都不管用,晚上八.九点就困。 “嘁,谁要等你。”她笑。 收线后,江山不断调侃,他一字不吭,眉心聚拢,压出一条明显的竖线。江山就说:“要不怎么说你小子不地道,不就让你吃个饭么,还是我掏钱请客,你瞅瞅你这表情,就跟我拿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去青.楼似的。” 沈飞白心里不安定,闻言,侧眼瞥他,面无表情地说:“真要是去青.楼,你拿刀架着我,我也不去。” 江山一乐:“是,知道你能把小周拐回家不容易。我要真逼你下青.楼,那不天大一桩罪过么。” 与此同时,周霁佑裹着被子,咬牙缩在床上,浑身酸痛。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苏菲并没过来,她骗他的。 换季时节易生病,她一直都很耐心地调养身体。可,怕什么来什么,下午就感觉不舒服,天色一黑,状态越来越差。 肚子里怀有宝宝,又不能吃药,只能硬捱。 不想告诉他,不想他担心,把汗捂出来就好。 她闭着眼,想要入睡,却迷迷糊糊地睡不着,一开始只是肌肉酸痛,渐渐,转为关节痛。 这种又冷又痛的经历并不陌生,她记得,十四岁那年,在慈岭镇的大山,她也受过寒,发过低烧,从额头痛到脚踝。 她像那年一样,用力掐手腕关节,一下一下,咬牙忍受。 时间过得太慢,每分每秒都倍受煎熬。 她昏昏沉沉地想,她一定会是个好妈妈,她的孩子一定会拥有一个比她幸福很多倍的童年。 不知不觉中,就听到入口那扇木门被打开,门轴转动响起一声婉转的低音。 她睁开眼,在黑暗中,听着脚步声靠近。 卧室灯被掀亮,本该还在外面的人突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出现在她横躺的视野里。 沈飞白快速绕过床尾,单手按在枕头一侧,俯身而下:“怎么回事?” 他遮挡了她头顶大片的光源,一双眼隐在阴暗里,沉沉郁郁。 周霁佑藏在被子里的手还在暗暗掐着,眨了眨眼,声音虚弱:“你怎么回来了?” 他不说话,向下一低,与她额头相贴。 周霁佑说:“好像有点发烧,没事,捂一捂就好了。” 他还是不吭声,起身行至卧室门外,很快又回来,手里拿一支体温计。他揭开一点点被角,里面既闷又湿。 周霁佑配合着,撑开一丝手臂,好方便他将体温计夹至腋下。她看着他抿唇沉默的样子,轻轻出声:“生气了?” 还是不言不语。 他帮她掖好被角,转身,周霁佑从被窝里伸出疼痛难忍的右手,一把拉住他。 他站立不动,任由她拉着,也不转头。 “好疼……”她带着沙哑的哭腔,软声讨好。 几乎是立刻,沈飞白忙蹲下,皱眉问她:“哪里疼?” 她含泪看着他,不吭。 沈飞白要被她气疯了,沉着脸:“说话!” 眼睫轻轻一眨,眼泪就不堪重负地顺眼角滑落。 你痛的时候,有人比你还痛。你掉一滴眼泪,他心里便插一把刀子。 睡衣里的温度计“滴”一声,极其细微,只有她听得见。她费力取出,看了眼显示,37度3,还好,正常范围之内。 心里松一口气。 她将温度计递给他看:“你看,不烧,别担心了。” 他脾气越来越难哄,接过温度计看了眼,低声重复一遍:“哪里疼?” 周霁佑无声叹气,“关节。”腮帮连同上牙龈,都在隐隐作痛,她想笑一下安抚他,都笑得力不从心,“孕妇禁用风湿膏,只能靠你了。” “我是谁?”沈飞白忽然盯着她的眼。 “……”她不明其意,有点懵。 “告诉我,我是谁?”他双手一撑,近距离与她四目相对。 周霁佑轻扯嘴角,含着哄他的心情,说:“你是我丈夫。” 他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随即,严谨而又认真地看着她,说:“我是你丈夫,你不靠我靠谁?” 即使头脑迷糊,心也还是在跳的。感冒引起耳朵嗡鸣,周霁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圈一圈地回荡。 不想他担心,反而惹他生气,多不划算呐。 该撒娇的时候就得撒娇,得让他知道,你需要他。 周霁佑伸出右手,撸起袖子,指定一个方位:“这儿,疼,你给我按。” 半月牙的指甲掐痕密密麻麻,沈飞白当即眸色又是一暗。 周霁佑暗叫不好,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她头还疼着,思考能力实在有限。 好在他心思已全部转移,下一秒,就听见他一边揉按着,一边抬眼问:“除了这儿,还有哪儿疼?” 眼神里的关心和紧张,再如何沉默都是掩盖不住的。 “胸也疼。”她故意没个正经,“要不你给我揉揉胸?” 沈飞白瞪她。 她像讨到一个大便宜似的,咧嘴笑,可惜整个腮帮都在疼,只能稍作收敛。 痛,并快乐着。不是么。 安静稍许,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重拾起话题:“你还没说,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 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沈飞白一眼就看透。手上动作未停,嘴上也保持不动,没理她。 周霁佑继续苦中作乐,转移注意力:“心有灵犀,嗯?” 她在逗他。 沈飞白与她对视,突然就接下这句话茬儿:“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啊。”周霁佑沉浸在自娱自乐中,终于没有那么痛了,她微扬声调,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呢?” 病恹恹的她,琥珀色的双瞳湿漉漉的。沈飞白心里一软,叹口气后把头低下,嘴唇压在按揉的这只手臂上,从周霁佑的角度,能看见他低敛而下的眼睫。 “可能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整颗心都为你而动。” 不过是一通简短的电话,就根据她平时的说话习惯和语气察觉出几分怪异,终是放心不下,思虑后致电苏菲,结果得知,她有事外出,现在人在上海。 周霁佑呼吸变得很慢很慢,感受他的嘴唇印在她皮肤上的温度。 “也许……”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也许上辈子,我把心脏给了你,然后你转世投胎,带着我的心脏又来到我面前。” 沈飞白抬头,目光极深,看不到底:“这么说,你上辈子一定爱惨了我。” 周霁佑点头,下巴蹭在汗湿的被角:“对啊,这样才公平。” 你啊,爱惨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知道啊,第一时间向组织汇报,申请支援。可是,万一组织很忙怎么办?” “对口支援,再忙也有空。” ------------ 36.36晚 36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本完结故事《无可取代的你》,贴在微博上的一篇婚后番外,明天中午替换。9; 提供Txt免费下载) * 周霁佑和沈飞白婚后不久,江山的夫妻感情出现了一点问题。 旁人看来不严重,只是个人观点上的一点小出入,可夫妇二人脾气都倔,家中持续低压,害得儿子放学都不敢回家。 儿子和老爸亲,哭丧脸诉苦,劝其和好。 江山心里也烦,本准备向老婆大人先低头,结果平白又挨一顿呲,这下彻底恼了,下班也不着急回家,天天约同事吃饭打牌。 沈飞白以“不放心周霁佑一个孕妇单独在家”为由回绝数次,起初江山也不做勉强,反正约谁不是约,台里多的是人愿意作陪,但他也有原则,蓄意拉近关系溜须拍马者一律谢绝。 与他关系不错的男同事基本都已成家,天天陪一个大老爷们到晚上十一二点,谁受得了?有那个北京时间,还不如在家里陪老婆孩子。 这天,不值夜班的按点下班,但凡老远就瞅见江山,一干人等都下意识绕道走,不幸被逮住,就双手合十告饶,跪求他放过自己。 江山不爱听别人劝他赶紧和老婆和好,他觉得那都是废话,他当然也想,可不是撇不下面子么。 又有人在他耳边劝,他笑着打马虎眼,嚷嚷着说“我去趟洗手间”,找机会开溜。 没走几步就在转角碰见沈飞白,他刚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拎一只装有资料的纯黑公文包准备回家。 被拒好几回,关键时刻,哪有继续放行的道理。江山当即就眼疾手快将他拦下。 于是,十分钟后,周霁佑在家中接到沈飞白电话。 无线电传来的声音掺杂几分无奈:“晚点回去,被老江临时拖住了。” “嗯,好。” 语调一转,严肃叮嘱:“让我发现家里有外卖盒,你知道后果。” “放心吧,附近外卖都已经吃腻了。奶奶在呢,她熬了紫薯糯米粥。” 沈飞白觉察一丝不对劲,蹙眉。 江山拿了外套出来,在身后喊他。(wwW.qiushu.cc 无弹窗广告) 他抬手示意稍等,然后对听筒另一边的人说:“我尽量早点回来,不用特意等我,到点就睡。” 怀孕四个月后,周霁佑特别嗜睡,白天睡再多都不管用,晚上八.九点就困。 “嘁,谁要等你。”她笑。 收线后,江山不断调侃,他一字不吭,眉心聚拢,压出一条明显的竖线。江山就说:“要不怎么说你小子不地道,不就让你吃个饭么,还是我掏钱请客,你瞅瞅你这表情,就跟我拿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去青.楼似的。” 沈飞白心里不安定,闻言,侧眼瞥他,面无表情地说:“真要是去青.楼,你拿刀架着我,我也不去。” 江山一乐:“是,知道你能把小周拐回家不容易。我要真逼你下青.楼,那不天大一桩罪过么。” 与此同时,周霁佑裹着被子,咬牙缩在床上,浑身酸痛。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苏菲并没过来,她骗他的。 换季时节易生病,她一直都很耐心地调养身体。可,怕什么来什么,下午就感觉不舒服,天色一黑,状态越来越差。 肚子里怀有宝宝,又不能吃药,只能硬捱。 不想告诉他,不想他担心,把汗捂出来就好。 她闭着眼,想要入睡,却迷迷糊糊地睡不着,一开始只是肌肉酸痛,渐渐,转为关节痛。 这种又冷又痛的经历并不陌生,她记得,十四岁那年,在慈岭镇的大山,她也受过寒,发过低烧,从额头痛到脚踝。 她像那年一样,用力掐手腕关节,一下一下,咬牙忍受。 时间过得太慢,每分每秒都倍受煎熬。 她昏昏沉沉地想,她一定会是个好妈妈,她的孩子一定会拥有一个比她幸福很多倍的童年。 不知不觉中,就听到入口那扇木门被打开,门轴转动响起一声婉转的低音。 她睁开眼,在黑暗中,听着脚步声靠近。 卧室灯被掀亮,本该还在外面的人突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出现在她横躺的视野里。 沈飞白快速绕过床尾,单手按在枕头一侧,俯身而下:“怎么回事?” 他遮挡了她头顶大片的光源,一双眼隐在阴暗里,沉沉郁郁。 周霁佑藏在被子里的手还在暗暗掐着,眨了眨眼,声音虚弱:“你怎么回来了?” 他不说话,向下一低,与她额头相贴。 周霁佑说:“好像有点发烧,没事,捂一捂就好了。” 他还是不吭声,起身行至卧室门外,很快又回来,手里拿一支体温计。他揭开一点点被角,里面既闷又湿。 周霁佑配合着,撑开一丝手臂,好方便他将体温计夹至腋下。她看着他抿唇沉默的样子,轻轻出声:“生气了?” 还是不言不语。 他帮她掖好被角,转身,周霁佑从被窝里伸出疼痛难忍的右手,一把拉住他。 他站立不动,任由她拉着,也不转头。 “好疼……”她带着沙哑的哭腔,软声讨好。 几乎是立刻,沈飞白忙蹲下,皱眉问她:“哪里疼?” 她含泪看着他,不吭。 沈飞白要被她气疯了,沉着脸:“说话!” 眼睫轻轻一眨,眼泪就不堪重负地顺眼角滑落。 你痛的时候,有人比你还痛。你掉一滴眼泪,他心里便插一把刀子。 睡衣里的温度计“滴”一声,极其细微,只有她听得见。她费力取出,看了眼显示,37度3,还好,正常范围之内。 心里松一口气。 她将温度计递给他看:“你看,不烧,别担心了。” 他脾气越来越难哄,接过温度计看了眼,低声重复一遍:“哪里疼?” 周霁佑无声叹气,“关节。”腮帮连同上牙龈,都在隐隐作痛,她想笑一下安抚他,都笑得力不从心,“孕妇禁用风湿膏,只能靠你了。” “我是谁?”沈飞白忽然盯着她的眼。 “……”她不明其意,有点懵。 “告诉我,我是谁?”他双手一撑,近距离与她四目相对。 周霁佑轻扯嘴角,含着哄他的心情,说:“你是我丈夫。” 他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随即,严谨而又认真地看着她,说:“我是你丈夫,你不靠我靠谁?” 即使头脑迷糊,心也还是在跳的。感冒引起耳朵嗡鸣,周霁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圈一圈地回荡。 不想他担心,反而惹他生气,多不划算呐。 该撒娇的时候就得撒娇,得让他知道,你需要他。 周霁佑伸出右手,撸起袖子,指定一个方位:“这儿,疼,你给我按。” 半月牙的指甲掐痕密密麻麻,沈飞白当即眸色又是一暗。 周霁佑暗叫不好,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她头还疼着,思考能力实在有限。 好在他心思已全部转移,下一秒,就听见他一边揉按着,一边抬眼问:“除了这儿,还有哪儿疼?” 眼神里的关心和紧张,再如何沉默都是掩盖不住的。 “胸也疼。”她故意没个正经,“要不你给我揉揉胸?” 沈飞白瞪她。 她像讨到一个大便宜似的,咧嘴笑,可惜整个腮帮都在疼,只能稍作收敛。 痛,并快乐着。不是么。 安静稍许,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重拾起话题:“你还没说,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 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沈飞白一眼就看透。手上动作未停,嘴上也保持不动,没理她。 周霁佑继续苦中作乐,转移注意力:“心有灵犀,嗯?” 她在逗他。 沈飞白与她对视,突然就接下这句话茬儿:“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啊。”周霁佑沉浸在自娱自乐中,终于没有那么痛了,她微扬声调,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呢?” 病恹恹的她,琥珀色的双瞳湿漉漉的。沈飞白心里一软,叹口气后把头低下,嘴唇压在按揉的这只手臂上,从周霁佑的角度,能看见他低敛而下的眼睫。 “可能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整颗心都为你而动。” 不过是一通简短的电话,就根据她平时的说话习惯和语气察觉出几分怪异,终是放心不下,思虑后致电苏菲,结果得知,她有事外出,现在人在上海。 周霁佑呼吸变得很慢很慢,感受他的嘴唇印在她皮肤上的温度。 “也许……”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也许上辈子,我把心脏给了你,然后你转世投胎,带着我的心脏又来到我面前。” 沈飞白抬头,目光极深,看不到底:“这么说,你上辈子一定爱惨了我。” 周霁佑点头,下巴蹭在汗湿的被角:“对啊,这样才公平。” 你啊,爱惨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知道啊,第一时间向组织汇报,申请支援。可是,万一组织很忙怎么办?” “对口支援,再忙也有空。” ------------ 37.37晚 37 乘电梯到地库,直接上车,一路都很幸运,没遇见住户,就只有她和他两个人。[求书网www.Qiushu.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车门开着,她在车下和他挥手,说明天见。 其实心里想的是:不用那么久,一会就能见到。 他不说话,坐在靠近车门的座椅,手臂折叠撑在膝盖,往前倾身,看着她。 她被他看得直发愣。 大概是看够了,他忽然说了一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懂的话:“我差不多可以确定了。” “……” 她琢磨了一小会话意,明白后,头皮都有点麻,装傻充愣笑笑,脚步往后蹭:“我回去了啊,回去了……” 连续走过好几个车位,才回头去看,车门处于关闭状态,位置却没动。 司机师傅在开小差? 窗外看不见窗内情况,虽疑惑,可却也没好意思再过去。想了想,抬腿继续朝楼栋入口走。 车内,司机老赵瞅见唐果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心有所感地,做好起步准备。 下一秒便听见后排又一次出声:“赵叔,走吧。” 老赵笑笑:“好叻。” 几分钟前,他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赵叔,再等等。 等什么?老赵笑而不语。 他家儿子最近和公司的一个小姑娘互相看对眼,脱单恋爱,每天下班都比以往晚一两个钟头,基本晚饭不在家吃。老婆昨天还和他发牢骚,有了媳妇忘了爹娘,黏糊糊地天天把人安全送回家才自己回来。 年轻人遇到喜欢的姑娘不都是这样嘛,他是过来人,当年追老婆的那股热乎劲儿,现在回想起来都还历历在目。 老赵眼明心亮,看得不能再清楚。 车发动,老赵熟练地移车出位,多嘴笑说了句:“丫头看着就单纯,人长得也标致。” 他第一次见唐果,不明内情,不知道是随行助理,只当是女朋友跟组去了哈尔滨,又陪他一起回来了。 说完一句,也没指望会接茬儿,人家的感情私事,还能和他一个司机分享不成。 是没分享,可是,却明显处于极度放松的状态,简单应了一声:“嗯,一直都这样。” 连带中间的那一处停顿,总共也没几个字,可老赵却愣是听出里面包含的种种意味都非比寻常。(www.QiuShu.cc 求书小说网) 男人了解男人,对一个姑娘真心与否,一言一行都能通过现象看本质,咂摸出一点实际心态。 保姆车稳步上坡,驶向出口外围的自动栏杆,老赵看着栏杆感应后主动升上去,还在想:谁说明星私生活混乱的,我看这位就挺纯情。 * 唐果磨磨蹭蹭地回到楼上,向寒大刑伺候都在等着,她逃也逃不掉。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差不多快要天黑的时候,事情交代得七七八八,再无可赘。 向寒羡慕嫉妒不敢恨:“很好嘛大唐果子,终于勇敢正视你的内心情感,张口表白了。”她撒娇哼唧着,靠向唐果肩膀,“我也想和予宝表白……” 唐果双手捧脸,一阵一阵地浑身发烫。 她知道向寒说的是玩笑话,可是一想到下午在机场,粉丝仿若看到自己未来老公的那种容光焕发、激动难耐,怎么有种……有种抢了她们梦中情人的负罪感…… 会被追杀吗? 指腹并排滑落至嘴唇,轻轻捂着。 肯定不会,不过……会不会被仇视怨恨就不清楚了。 “然后呢然后呢,你以为他在追别人,他都没怀疑你从哪儿知道的?”向寒两手一抓,轻轻松松握住她的小细胳膊。 唐果手指交叉,放到膝盖,嘴角一拉,吹起额前碎发。 她在车上说:你不是在追别人么? 他不但听清了,而且还严肃地问:所以在滑雪场你才会说,别追别人? 她点头,从他的神情和语气里,抽丝剥茧地判断出问题。 谁说的?他问。 你自己说的……实话不能说,只好胡编:八卦新闻里看到的。 反正一天到晚八卦娱乐那么多,查不到也不代表什么。 他明显不信,可也没有再多问,抱她一起重新躺倒,手臂收紧,搂着她;片刻后,才低声: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其实你一早就想和好? 不吭声,死也不吭声。 谁知,他上车后又重拾话题,对她说:我差不多可以确定了。 通过向寒确定的? 天…… 早前的一系列死鸭子嘴硬行为,还说只想和他做朋友,现在想来,就和小丑一样…… 唐果不禁郁闷了。 带着这股长久消散不去的郁闷,又一次变成玩具熊,结果却发现,破天荒地没有躺在床头,或是卧室的任何一个角落,而是在客厅,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一角。 镇定,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很正常啊,他没把你扔了就已经心理承受能力很不一般了。 唐果努力自我安慰,对,幸好不是坐在垃圾堆里,不是吗? 冷静下来,她不由在没有点灯的昏暗中,打量起四周。 左,右,下,上…… 等等――! 空调顶上是什么东西? 摄像头…… 唐果熊正襟危坐,瞬间不敢再动。 ……诶? 圆柱柜机,莫名好眼熟…… 眼珠来回转动,将可视范围内的家具摆设重新扫视一遍,不是莫名眼熟,是明明就来过啊! 堂姐家,堂姐家的客厅! 嘤……唐果熊凄凄惨惨戚戚,还是被抛弃了吗?舍不得扔,于是乎……转手送人? 貌似只剩下这一个可能性。 本来没觉得有多难过,可一想到,倘若不能恢复正常,岂不是以后每晚都要孤苦伶仃地置身于堂姐家? 有对比,就有更强烈的心理倾侧。 就算变熊,她也只想变吨蛙家的熊…… 沉浸在难以自拔的深深痛苦中,唐果熊耷拉下脑袋,无知无觉。 楼上一间家庭放映室,投影机落下的光打在前方,室内光线昏昧,莫愁予插兜靠坐在阴暗里,面容清冷肃静,暗影浮动下,眉目深沉。 * 变熊以来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静坐一整晚。 早上起床,唐果精神不济,心情也不佳。 她行尸走肉一般,无精打采,含胸驼背,倚靠卫生间盥洗池旁边的门框,看着向寒咕噜咕噜刷牙漱口。 清清喉咙,轻吐而出,向寒随手抽走毛巾,预备洗脸,边放水,边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该,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唐果困顿地直搓头:“求不虐,求支招……” 嘴巴下面还有没擦干净的牙膏沫,向寒转过身,叉腰,深吸气:“你没把我吓成神经病,那是因为你说是予宝的玩具熊我才情绪转化得快!你没把予宝吓成神经病,那是予宝自己精神强大不受干扰!” “还是赶紧好好想想你堂姐的抗吓能力吧,就你这稀里糊涂的样儿,我看要不了多久,哦不,就今晚,今晚你就得吓死她!” 下唇包上唇,唐果鼓嘴反省中。 为爱豆打抱完不平,向寒频道一转,终于切换至闺蜜电台:“我看这件事最好的办法,你去找你堂姐把熊要过来,玩具熊在咱们自己家,不就谁也发现不了了么。” 不过…… 向寒猛地打了个寒颤:“你可别在屋里到处跑啊,我半夜随时都有可能起床的!” 是个好主意,可一点也安慰不到她。 唐果:“我会不会就这样过一辈子啊?” 眼眶发热,忍不住想哭…… 向寒精神一凛,嗓子发堵,好半天才拍拍她肩膀,憋出一句苍白无力的鼓励:“没事的啊没事的,我们都在帮你想办法呢。” 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哪有什么办法。她和林墨私下商议,既然都已涉及灵魂穿越,干脆就往妖魔鬼怪的方向上偏吧,也许就有和尚或者道士之类的高人,能够帮忙解决呢? 每回两人聊着聊着,她都背后一身冷汗。 太吓人了,叫她一个无神论者,去相信世上有鬼,从小到大健康向上堆积的世界观整个都在崩塌。 出门上班前,她单手扶墙,立在玄关换鞋,回头看了眼唐果,问出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果子,你每天晚上害怕么?” 从没听她说过自己怕不怕,最开始只是纠结于事实真相,而后又纠结,如何恢复正常,还有呢,你怕不怕,我作为外人都毛骨悚然,你自己亲身经历,也会怕的吧…… 唐果背靠在卫生间外面的墙壁发呆,扭头与她视线交错,眼神茫然。 “……说实话。”她轻咬嘴唇,“有他在,我没感觉怕,昨晚没有他……” 有点说不下去了,她把头低下,忍着鼻酸,忽然沉默。 答案不言而喻,向寒懂了。 咣当,反手关门,她沿走廊朝电梯走,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林墨人在长沙,昨晚应付一顿饭局,喝了不少酒,被铃声吵醒,还有些头疼脑胀。 他从朋友家客房的热被窝里伸出长手,一顿摸索后,闭着眼接听。 “喂,我是林墨。”嗓音浑浊,含糊不清。 “我,向寒!”向寒等在电梯前,烦躁地连连跺脚,“我这嘴巴都快起大泡了,你死哪儿去了?赶紧给我回来!果子的事儿你多操点心,我怕再这样下去,她身体没问题,精神都能整出个大毛病!” ------------ 38.38晚 38 没心情,也没胃口,唐果给自己泡了杯牛奶,靠坐在飘窗晒太阳,低头想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北京的天气,她暂时还无法适应,阳光穿不透厚重的雾霾,不温不火地照在身上,感受不到丝毫融融暖意。 思量来思量去,好像也只有去一趟堂姐家,佯装喜欢那只熊,试试看能不能要过来。 怎样才能找机会去堂姐家呢? 她茫然无绪地划开手机,没头没脑地,点开微信。 纯英文界面,下方第二个图标Contacts里,出现一个好友添加通知。 随手查看—— hugo360 头像是黑色纯背景的一行白字:Do more,care less. 嗯……怎么说呢,唐果牙齿磕在玻璃杯杯口,惊讶着,也,开心着。 相信吗,一个简单的细节,就足以放大对一个人的全部好感。 何况,还是自己本就喜欢的人。 唐果看着小小的头像,心里涌动出压抑不住的欢喜和满足。 就是喜欢他,怎样都喜欢,连头像都喜欢得不得了。 好友通过,跳出两人之间的聊天页面,自动显示出一行系统打招呼的内容—— 我是hugo360 越看越好奇,雨果360,雨果……予果…… 好神奇,不会真是这个意思吧? 唐果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牛奶由温转凉,她却忘了喝,也全然想不起熊的事,满脑子都是: hugo,hugo,hugo…… 予果,予果,予果…… 360…… 诶?360到底有没有含义啊? …… 这样翻来覆去地一通研究,最后还是不能幸免地,成功将自己绕进死胡同。 中午赶去工作室,恰好碰上集体订餐。她熟悉的三个人都不在,只剩一个灿灿还算认识。 灿灿看到她挺疑惑:“你没陪着去录音棚?” “录音棚?”他今天要去录音棚吗?她只知道,他下午有个商业活动需要出席。 通过她表情就能收获信息,灿灿手拿一个蓝色文件夹,象征性地在空中比划一个方向:“昂,录音棚,为下个月的全球粉丝见面会做准备,试歌录音。” 他嗓子还没好,就唱歌? 唐果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上午也有工作呢? 想不通。 而这时,一个穿着朴实利落、长相憨憨的女孩子,双手上下握着手机,朝她走来。 “你好。”女孩拘谨点头,看着她的眼神亮亮得闪着光,“我叫小包,你吃过午饭了么,帮你也点一份餐吧?” 唐果感觉有点怪怪的,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微微一笑,应道:“不用啦,谢谢,我吃过了。[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早午饭连在一起吃的。 “哦,这样……那你要不要喝点什么?吧台那边的厨房里有喝的,冷饮热饮都有。”小包拿手指,一只脚迈出去,那架势,就差直接说“你喝什么,我帮你去拿”。 唐果最怕被重点关照,就像逛商场的时候,导购追在身后口若悬河的那种店,远没有自由闲逛、试穿随意的店铺,来得自在。 她现在的感觉就是,眼前这个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完全把她视为类似于客户般的存在,而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同事。 因为堂姐的关系? 呃……别,别这样…… 她忙点头说“好好,我知道了,那我去弄点喝的”,趁女孩未作反应,转身溜往楼梯口,迅速下楼。 灿灿看不到她了,才用胳膊肘戳了戳小包,压低声调,直来直往地告诫:“诶,有点过了啊,好歹是把你给顶下去的,热情过了火,人家不一定领情。” 她没恶意,纯粹出于好心,小包是个实在姑娘,但有时候也未免太实在了。 小包依然保持手机握胸口的姿势,就像小时候,少先队员升国旗,手举旗杆,昂首阔步时那样,拼命压抑内心的激动,甚至想哭:“灿灿姐……” 眼睛瞬间雾蒙蒙,灿灿吓坏了,文件夹往腋下一夹,捧着她的脸,轻声轻气地哄:“怎么了这是?好好好……别哭啊,没事没事的,你下次注意就行了。” 小包眼泪唰地淌下来,那是予宝喜欢的人,是我偶像喜欢的人…… “诶,怎么越说越哭啊……” 灿灿简直要疯了,恨不得呼自己一巴掌。 叫你嘴欠!叫你嘴欠! * 楼上一人哭一人疯,唐果毫不知情。 一楼吧台左手边,有个开放式厨房,相当于茶水间,木纹搭配浅灰色的清水模,营造出舒适轻松的咖啡馆氛围。 唐果取杯子,接了杯奶茶,口袋里手机振动。 她轻轻抿一口,手伸进兜里掏出来,单手操作着,点开。 一条莫愁予发来的微信:一会马车过去接你,他会带你过来。 咳……险些呛到。 唐果懵了一懵,把杯子随手放至流理台,两根拇指并用,快速输入: 你们已经参加活动去了吗?特地跑来接我没必要,和我说个地址,我自己过去。 刚才是文字,紧接着跳出来的,却转眼变成语音。 反正周围没人,音量调小,不会被听到吧? 指腹按下,听筒贴至耳边,辨识度极高的沉磁嗓音徐徐道:他顺便回去拿个东西,跟着他过来就行了。 噢噢,没麻烦到你们就好。唐果回:好的。 可能忽然打字不方便,抑或身边无人?又是语音:吃了么? 偏偏这时候,有人走进厨房,还不止一个,两女一男。 一个自带饭盒,进来热饭;另两个同她一样,过来找喝的。 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 呃……唐果感觉他们好像听到了。 互相点头致意,微微笑一笑,唐果装模作样地捧着杯子走出厨房,到吧台坐下。 敲字:吃了,别发语音o(╯□╰)o 然后等啊等,等啊等,就此再无回复。 “……” 于是,百无聊赖地,等他的消息,等马车回工作室。 奶茶喝了一杯又一杯,什么也没干,就只是在微博上搜索“莫愁予”,从实时的第一条,往下翻看和他有关的博文。 一小时后,马车一眼看到她,走过来拍她肩,低头往手机上瞄了瞄:“看什么呢?” “关于华语男演员的明星网络影响力指数排行榜。”难以想象,她居然能对着几张榜单细看半小时。 “哦,这个啊。”马车侧身,单臂撑吧台,懒洋洋靠着,“予哥棒吧?” 唐果点头,眼里细细碎碎地流过光彩:“棒,特别棒!” 感觉就像一张出众的成绩单,每门科目都名列前茅。 马车万万没想到,这都能被喂狗粮,那爱慕的小眼神,真想给她拍下来。 抖了抖鸡皮疙瘩,马车头一摆:“走吧,车在外面等着呢。” 唐果立马起身,尾随他后面走两步,想起一事:“你东西拿了没?” “什么东西?”马车回头,一脸莫名。 “……你不是回来拿东西的么?” “拿什么东西,我来接你的啊,你又不是东西……呸……”掌嘴,一不留神玩笑开过,“没恶意啊,我就随口胡说八道,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唐果:“……” 被……骗了? 她不想劳烦别人为了自己特地跑一趟,所以他编了一个谎话骗她? 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心里热乎乎的…… 嘤……脸要热了。 她低头,小脸埋在掌心里,上下搓了搓,眼角眉梢全是遮也遮不住的小欢喜、小雀跃。 马车嘴角抽了抽,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地拍…… 是他想多了吗? * 某品牌举办的商业活动,除莫愁予外,还有另一名新晋小花旦,同样作为形象代言出席。 只要是莫愁予公开出现的场合,总会发展成一场粉丝见面会,巧合的是,小花旦的女粉丝里也多半是他的女友粉和老婆粉,现场气氛一度失控,他不经意的每一个动作和眼神,都能引起粉丝欢呼尖叫。 唐果跟随马车赶到时,小花旦的声音淹没在汹涌迭起的浪潮里,高低起伏,破碎得听不清。 忽然,空气渐渐安静,四面八方逐个噤声。 她正纳闷,刚好走到一个偏角,视线得以开阔,她这才看见,身着一身灰色西装,笔直而立的人,右手食指竖在左手掌心,不言不语,静止不动,只眼神微微流转,传达出一个直截了当的讯息:请大家安静。 维持秩序的安保纷纷松口气,小花旦脸上的尴尬也有所缓解。 她手举话筒,惆怅地一歪头,嘟嘴卖了个萌:“看来你们都不是来看我的。” 自家粉丝维护偶像,予饭们也自觉不能给予宝招黑,当即都你一言我一语地高声喊:都看!我们都爱! 小花旦满意了,露齿一笑,略微带点羞涩地瞟瞟身侧。 活动结束,粉丝滞留原地,舍不得离场,两位当事人在保镖护送下,安全离开。 小花旦的随行人员太多,一部电梯站不下,晓如出声主动谦让,同对方的经纪人说:“你们先走,我们等下一部。” 他们还要赶赴机场,经纪人也就没推却,和晓如寒暄了句“有空喝茶”,领着自家这位刚刚蹿红的小姑娘,准备进电梯。 谁知,小姑娘踟蹰半天,终于在临行前鼓足勇气,当着众人面,行至晓如身旁,手抄西装裤袋,视线微垂的人面前。 “莫老师。”再害羞,到底也是在圈子里历练过的,不至于张不开口。 莫愁予正想着,马车有没有将人带回车里,闻声,表情淡漠地侧转过头。 “谢谢你帮我解围。” 漆黑的瞳仁平静无波:“客气了。” 小姑娘笑容放大:“《封尘决》这部戏我也有参演,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多多指教。” 莫愁予轻描淡写地回:“与众多前辈合作,我也需要讨教。” 潜台词貌似是拒绝?小姑娘脸一红,急中生智:“你们都是我学习的榜样。” 莫愁予唇角勾了下,没说话。 以为有希望,话未经脑就问出口:“你大概什么时候进组?”怕显得唐突,她又立刻加上一句,“我能提前和你对戏么?” 这下,周围的一群旁观者中,反应再迟钝的,也都看出她对莫愁予的态度不一般了。 经纪人和晓如是旧识,自家艺人主动搭讪,他有点不好意思承接晓如投来的目光;想把姑娘拉走,又怕损伤她面子,只好硬着头皮等在一边,保持沉默。 莫愁予还在想,马车带人回车里,这么长时间过去,她有没有等着急。 听到问话,分神看了对方一眼:“距离开机还早,进组时间暂时未定。” 看她启唇又要说什么,他轻抬下颌,指向早已敞开门的电梯,“不走么?” 经纪人终于憋不住,抢先说:“走,必须得走了,一会要错过航班了。” 小姑娘欲言又止地被拖走,晓如看着电梯门缓缓闭合,手臂抱在胸前,面容严肃:“你在横店躲着她点儿,刚刚是因为我在场,她经纪人才没好意思做什么,真要有这个机会,偷拍几张照片借着你炒作,他干得出来。” “手机。”眼前摊开一只修长漂亮的手。 晓如一愣,将由她保管的手机放到他手里,知道她刚刚说的话不用强调第二遍,也就没再出声。 莫愁予单手解锁,打开微信,看到唐果发来的那条拜托他别发语音的短消息。 唇角微微倾斜,按住说话:“一会去医院看诊,我陪你。” ------------ 39.39晚 39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上本完结故事《我们的小食光》和上上上上本完结故事《心动难耐》,贴在微博上的两篇主角番外,明天中午替换。[www.qiushu.cc 超多好看小说] * 《我们的小食光》之庐山恋观影 1980版的电影《庐山恋》在庐山牯岭镇不断循环放映,曾创造多项吉尼斯世界纪录。 来庐山的第一日晚,习萌没吃到全家桶,手捧热乎乎的纯豆浆小口嘬着,想起白天路过的庐山恋电影院,磨了莫迟一会,凭借他超群的记忆一路找过去,35元一张票,恰好赶上一场新的放映。 习萌看见入场券上印有世界吉尼斯证书,正下方还写有一行有意思的标记:最新观众人次,吉尼斯纪录第X位。 个十百千万…… 习萌傻登登停下脚步,一个个往前数。 莫迟走两步,发现旁边没了人,回头寻。 一转头,看见她食指点在券面,乌乌的发顶晕着敞亮的灯光,刘海和耳际的碎发全都遮盖而下,嘴里正.念念有词。 声音很小,听不真切。 “习萌。”他出声喊她名字。 习萌刚好数完了,兴奋抬起头,眼睛里闪着亮光:“我们刚好是第两百万位观众耶!” 她犹如中彩票般蹦跳上前,手举其中一张入场券,眉开眼笑指给他看。 “简直太幸运了有木有!” 她笑得开怀又肆意,其他正走向放映厅的观众听见话音内容,都友善好奇地瞅她一眼。 对于莫迟而言,这只是一串简单的数字,不具有任何意义;而对于她而言,却如同无意间看到彩虹,看到流星,看到美好与自己同在。 莫迟凝视她明媚动人的笑脸,目光涌动。 生活需要一双时刻发现美的眼睛,习萌就是他的这双眼睛,出现得不早不晚,恰如其分地点缀了他原本犹如黑白照片般毫无色彩的枯燥生活。 莫迟长指竖在她嘴边,示意她安静:“你这么吵,小心把幸运女神吓跑。” 她红润的嘴唇尚未并拢,一小段热度突然压在双唇中间的一条线上,腮帮鼓了鼓,当即闭了嘴。 哼,说她吵! 她闷闷地对着他食指噗一声,吹出一口热气。[www.mianhuatang.cc 超多好看小说] 食指又热又湿,莫迟收回手,用指缝捻了捻,漆黑的眸微微眯起,隐约快速闪过什么。 习萌无所察,皱皱鼻子,表达不满:“你说我吵!” 他不吭声,只笔直地注视她。 习萌嘴巴撅得高高的。 莫迟微俯身,食指和中指轻轻一夹,将她小嘴固定;眉梢向旁边挑了下,提醒她:“你看谁像你那样大惊小叫。” 习萌瞪着眼睛,听闻后,眼珠随之一转,刚巧瞄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阿姨路过时扭头看过来。 脸颊腾地一热,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羞窘。 无声勾起唇角,莫迟眸色润朗地看着她:“吵不吵,嗯?” 音调微微上扬,低低沉沉,撩得她心头也几乎滚烫。 呼吸不自觉地放轻放缓,习萌眼睛一动不动,嘴巴也不出声。 他笑得有些懒,带着点若隐若现的坏:“点头,或是摇头。” 习萌觉得自己公众场合大声喧哗,的确失礼,十分悔过地点点头,态度诚恳。 她被他夹着嘴唇,点头的模样憨憨的,单纯又良善。 他心里一痒,眼角眉梢都好看地弯起,松手的同时顺势滑到她鼻尖,轻轻刮了下:“没关系,刚刚没人怪你。” 习萌困顿地眨眼:“……那你干嘛怪我?” 他牵着她前往放映大厅,黑眸隐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松散道:“你想多了,我没怪你。” “你嫌我吵。”习萌指出论证。 他斜睨她一眼,说:“你耳朵是摆件,听不出语气?” 习萌:“……” 妈妈,才发现这家伙歪理一大堆…… 老电影院的环境洋溢着一股简洁素朴的时代气息。 这部号称中国第一部吻戏的爱情电影,令习萌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庐山青山绿水的自然风光,也不是女主角更换的43套服装,更不是男女主角那场在当时那个年代极为罕见的吻戏。 而是开头的一个场景,女主反复纠正男主的英文发音―― I love my motherland. I love the morning of my motherland. 电影散场后,走在回宾馆的路上,习萌央求莫迟:“你把那段话念一遍给我听。” 街道两边的商铺流泻出橙黄的灯光,莫迟借着光,看清她脸上的期盼,被她磨了两遍,便念了。 一口纯正的伦敦腔,嗓音醇厚,语速平和,不快不慢。 不似影片里刻意放慢和停顿,用来恰到好处地流露爱国情怀。可,虽没有一丝抒情的抑扬顿挫,但却令习萌分明看见,他在念motherland时,那不自觉流露的深邃眼神,映着不断变幻的灯光,悠长而深远。 I love my motherland. I love the evening of my motherland. 他完整念完后,偏眸看向她。 习萌错愕一秒,他把moning改成了evening。 那双黑亮的眼眸,一瞬不眨地凝视着她。 唔……她心跳忽然加快一拍,怔怔然地抿了下唇。 …… I love my motherland. I love the evening of my motherland. 我爱我的祖国,我爱祖国的夜晚。 我爱在祖国的夜晚里,与我并肩同行的你。 这句话在电影里真美,宛如一句情诗。 * * 《心动难耐》之我爱你 有一阵儿,由于时间紧迫、任务繁重,临安的生活作息彻底被打乱。 那时,商策已经毕业搬出学校,住到纽约上东区的一所公寓里。 普林斯顿到纽约有Amtrak直达,行程大约五十分钟,好不容易忙完一切,临安匆匆订好票,未作任何修整就踏上火车了。 一路强撑着,直到真真切切挨上床,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醒来已是傍晚,夕阳无限好,像明暗逐步推移的水粉颜料。 临安简单洗漱一番,想看看厨房里的食材,好赶在他下班回来前准备晚餐。 谁知,途径餐厅她就惊住了。 餐桌保温板上安安静静地摆放着三菜一汤。 其中一个保鲜盖上,贴一张纸条。 ――休息好了?乖乖吃饭,不用等我。 所以……他这是早料到她醒来会饿咯? 临安唇角弯了弯,坐到餐桌前,将保温板电源关掉,一个个掀开盖子。 没想到菜色还挺丰盛的。 而且,居然有藕…… 她默默拿来手机,给某人发信息。 “虽然我前两天好像是稍稍提了一下想吃藕,可我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呀。” 那边大概在忙,一时未回。 临安去厨房取碗筷,如她所料,果然米饭也是现成的。 暂时没有盛饭,她小口小口地慢慢喝汤。 莲藕排骨汤,乳白色的汤汁,香味浓厚,里面还加了火腿。 临安用汤勺轻轻拨了拨汤盆,莲藕不要太多。 好奢侈啊,她一直觉得米国的莲藕好贵= = 可是……真的好好吃^O^ 忽然想吃藕,如此快速地就能吃到,而且还是他亲手烹饪……临安心里暖烘烘的。 正开心吮着排骨,他电话来了。 她抽一张纸巾擦擦嘴,接听。 “睡好了?” “嗯。” “在吃饭了吗?” “在了。”临安声音渐弱,“你那么忙,还帮我把饭做好,让我说什么才好。” 他轻轻笑了一声,“安安。” “嗯?” “我不是帮你。” 临安微微一愣。 “为我爱人下厨,我甘之如饴。” 相恋多年,又即将订婚,其实婚姻对于他们而言就只是一个形式了,谁都没有以“老公老婆”称呼过彼此,哪怕是在夜晚……最亲密的时候。 眼下这声“爱人”真的是太出乎意料,临安差点以为是幻听。 血液被煮沸,咕嘟咕嘟地冒泡,临安莫名就脸红了。 默默鄙视自己,都已经是老夫老妻,居然还不能淡定如水。失败啊失败。 “安安。”听筒里,某人清雅醇厚的嗓音。 临安没有吭声,舀口莲藕汤压惊。 “说你爱我。” “……”好在汤已咽下,否则肯定会呛到。“……为什么啊?”她才不要说呢。 “你不是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么。”商策淡淡然的,“说你爱我。” “…………………………”亲,你赢了= = 临安瞬间感到全身都熟了,匆匆抛出一句:“菜要凉了,我先挂啦。”逃之大吉。 呃……吃饭吃饭吃饭,刚刚什么也没发生,都是梦,是梦…… ------------ 40.40晚 40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本完结故事《无可取代的你》,贴在微博上的一篇婚后番外,明天中午替换。(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 * 周霁佑和沈飞白婚后不久,江山的夫妻感情出现了一点问题。 旁人看来不严重,只是个人观点上的一点小出入,可夫妇二人脾气都倔,家中持续低压,害得儿子放学都不敢回家。 儿子和老爸亲,哭丧脸诉苦,劝其和好。 江山心里也烦,本准备向老婆大人先低头,结果平白又挨一顿呲,这下彻底恼了,下班也不着急回家,天天约同事吃饭打牌。 沈飞白以“不放心周霁佑一个孕妇单独在家”为由回绝数次,起初江山也不做勉强,反正约谁不是约,台里多的是人愿意作陪,但他也有原则,蓄意拉近关系溜须拍马者一律谢绝。 与他关系不错的男同事基本都已成家,天天陪一个大老爷们到晚上十一二点,谁受得了?有那个北京时间,还不如在家里陪老婆孩子。 这天,不值夜班的按点下班,但凡老远就瞅见江山,一干人等都下意识绕道走,不幸被逮住,就双手合十告饶,跪求他放过自己。 江山不爱听别人劝他赶紧和老婆和好,他觉得那都是废话,他当然也想,可不是撇不下面子么。 又有人在他耳边劝,他笑着打马虎眼,嚷嚷着说“我去趟洗手间”,找机会开溜。 没走几步就在转角碰见沈飞白,他刚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拎一只装有资料的纯黑公文包准备回家。 被拒好几回,关键时刻,哪有继续放行的道理。江山当即就眼疾手快将他拦下。 于是,十分钟后,周霁佑在家中接到沈飞白电话。 无线电传来的声音掺杂几分无奈:“晚点回去,被老江临时拖住了。” “嗯,好。” 语调一转,严肃叮嘱:“让我发现家里有外卖盒,你知道后果。” “放心吧,附近外卖都已经吃腻了。(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 奶奶在呢,她熬了紫薯糯米粥。” 沈飞白觉察一丝不对劲,蹙眉。 江山拿了外套出来,在身后喊他。 他抬手示意稍等,然后对听筒另一边的人说:“我尽量早点回来,不用特意等我,到点就睡。” 怀孕四个月后,周霁佑特别嗜睡,白天睡再多都不管用,晚上八.九点就困。 “嘁,谁要等你。”她笑。 收线后,江山不断调侃,他一字不吭,眉心聚拢,压出一条明显的竖线。江山就说:“要不怎么说你小子不地道,不就让你吃个饭么,还是我掏钱请客,你瞅瞅你这表情,就跟我拿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去青.楼似的。” 沈飞白心里不安定,闻言,侧眼瞥他,面无表情地说:“真要是去青.楼,你拿刀架着我,我也不去。” 江山一乐:“是,知道你能把小周拐回家不容易。我要真逼你下青.楼,那不天大一桩罪过么。” 与此同时,周霁佑裹着被子,咬牙缩在床上,浑身酸痛。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苏菲并没过来,她骗他的。 换季时节易生病,她一直都很耐心地调养身体。可,怕什么来什么,下午就感觉不舒服,天色一黑,状态越来越差。 肚子里怀有宝宝,又不能吃药,只能硬捱。 不想告诉他,不想他担心,把汗捂出来就好。 她闭着眼,想要入睡,却迷迷糊糊地睡不着,一开始只是肌肉酸痛,渐渐,转为关节痛。 这种又冷又痛的经历并不陌生,她记得,十四岁那年,在慈岭镇的大山,她也受过寒,发过低烧,从额头痛到脚踝。 她像那年一样,用力掐手腕关节,一下一下,咬牙忍受。 时间过得太慢,每分每秒都倍受煎熬。 她昏昏沉沉地想,她一定会是个好妈妈,她的孩子一定会拥有一个比她幸福很多倍的童年。 不知不觉中,就听到入口那扇木门被打开,门轴转动响起一声婉转的低音。 她睁开眼,在黑暗中,听着脚步声靠近。 卧室灯被掀亮,本该还在外面的人突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出现在她横躺的视野里。 沈飞白快速绕过床尾,单手按在枕头一侧,俯身而下:“怎么回事?” 他遮挡了她头顶大片的光源,一双眼隐在阴暗里,沉沉郁郁。 周霁佑藏在被子里的手还在暗暗掐着,眨了眨眼,声音虚弱:“你怎么回来了?” 他不说话,向下一低,与她额头相贴。 周霁佑说:“好像有点发烧,没事,捂一捂就好了。” 他还是不吭声,起身行至卧室门外,很快又回来,手里拿一支体温计。他揭开一点点被角,里面既闷又湿。 周霁佑配合着,撑开一丝手臂,好方便他将体温计夹至腋下。她看着他抿唇沉默的样子,轻轻出声:“生气了?” 还是不言不语。 他帮她掖好被角,转身,周霁佑从被窝里伸出疼痛难忍的右手,一把拉住他。 他站立不动,任由她拉着,也不转头。 “好疼……”她带着沙哑的哭腔,软声讨好。 几乎是立刻,沈飞白忙蹲下,皱眉问她:“哪里疼?” 她含泪看着他,不吭。 沈飞白要被她气疯了,沉着脸:“说话!” 眼睫轻轻一眨,眼泪就不堪重负地顺眼角滑落。 你痛的时候,有人比你还痛。你掉一滴眼泪,他心里便插一把刀子。 睡衣里的温度计“滴”一声,极其细微,只有她听得见。她费力取出,看了眼显示,37度3,还好,正常范围之内。 心里松一口气。 她将温度计递给他看:“你看,不烧,别担心了。” 他脾气越来越难哄,接过温度计看了眼,低声重复一遍:“哪里疼?” 周霁佑无声叹气,“关节。”腮帮连同上牙龈,都在隐隐作痛,她想笑一下安抚他,都笑得力不从心,“孕妇禁用风湿膏,只能靠你了。” “我是谁?”沈飞白忽然盯着她的眼。 “……”她不明其意,有点懵。 “告诉我,我是谁?”他双手一撑,近距离与她四目相对。 周霁佑轻扯嘴角,含着哄他的心情,说:“你是我丈夫。” 他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随即,严谨而又认真地看着她,说:“我是你丈夫,你不靠我靠谁?” 即使头脑迷糊,心也还是在跳的。感冒引起耳朵嗡鸣,周霁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圈一圈地回荡。 不想他担心,反而惹他生气,多不划算呐。 该撒娇的时候就得撒娇,得让他知道,你需要他。 周霁佑伸出右手,撸起袖子,指定一个方位:“这儿,疼,你给我按。” 半月牙的指甲掐痕密密麻麻,沈飞白当即眸色又是一暗。 周霁佑暗叫不好,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她头还疼着,思考能力实在有限。 好在他心思已全部转移,下一秒,就听见他一边揉按着,一边抬眼问:“除了这儿,还有哪儿疼?” 眼神里的关心和紧张,再如何沉默都是掩盖不住的。 “胸也疼。”她故意没个正经,“要不你给我揉揉胸?” 沈飞白瞪她。 她像讨到一个大便宜似的,咧嘴笑,可惜整个腮帮都在疼,只能稍作收敛。 痛,并快乐着。不是么。 安静稍许,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重拾起话题:“你还没说,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 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沈飞白一眼就看透。手上动作未停,嘴上也保持不动,没理她。 周霁佑继续苦中作乐,转移注意力:“心有灵犀,嗯?” 她在逗他。 沈飞白与她对视,突然就接下这句话茬儿:“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啊。”周霁佑沉浸在自娱自乐中,终于没有那么痛了,她微扬声调,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呢?” 病恹恹的她,琥珀色的双瞳湿漉漉的。沈飞白心里一软,叹口气后把头低下,嘴唇压在按揉的这只手臂上,从周霁佑的角度,能看见他低敛而下的眼睫。 “可能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整颗心都为你而动。” 不过是一通简短的电话,就根据她平时的说话习惯和语气察觉出几分怪异,终是放心不下,思虑后致电苏菲,结果得知,她有事外出,现在人在上海。 周霁佑呼吸变得很慢很慢,感受他的嘴唇印在她皮肤上的温度。 “也许……”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也许上辈子,我把心脏给了你,然后你转世投胎,带着我的心脏又来到我面前。” 沈飞白抬头,目光极深,看不到底:“这么说,你上辈子一定爱惨了我。” 周霁佑点头,下巴蹭在汗湿的被角:“对啊,这样才公平。” 你啊,爱惨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知道啊,第一时间向组织汇报,申请支援。可是,万一组织很忙怎么办?” “对口支援,再忙也有空。” ------------ 41.41晚 41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上本完结故事《我们的小食光》和上上上上本完结故事《心动难耐》,贴在微博上的两篇主角番外,明天中午替换。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 《我们的小食光》之庐山恋观影 1980版的电影《庐山恋》在庐山牯岭镇不断循环放映,曾创造多项吉尼斯世界纪录。 来庐山的第一日晚,习萌没吃到全家桶,手捧热乎乎的纯豆浆小口嘬着,想起白天路过的庐山恋电影院,磨了莫迟一会,凭借他超群的记忆一路找过去,35元一张票,恰好赶上一场新的放映。 习萌看见入场券上印有世界吉尼斯证书,正下方还写有一行有意思的标记:最新观众人次,吉尼斯纪录第X位。 个十百千万…… 习萌傻登登停下脚步,一个个往前数。 莫迟走两步,发现旁边没了人,回头寻。 一转头,看见她食指点在券面,乌乌的发顶晕着敞亮的灯光,刘海和耳际的碎发全都遮盖而下,嘴里正.念念有词。 声音很小,听不真切。 “习萌。”他出声喊她名字。 习萌刚好数完了,兴奋抬起头,眼睛里闪着亮光:“我们刚好是第两百万位观众耶!” 她犹如中彩票般蹦跳上前,手举其中一张入场券,眉开眼笑指给他看。 “简直太幸运了有木有!” 她笑得开怀又肆意,其他正走向放映厅的观众听见话音内容,都友善好奇地瞅她一眼。 对于莫迟而言,这只是一串简单的数字,不具有任何意义;而对于她而言,却如同无意间看到彩虹,看到流星,看到美好与自己同在。 莫迟凝视她明媚动人的笑脸,目光涌动。 生活需要一双时刻发现美的眼睛,习萌就是他的这双眼睛,出现得不早不晚,恰如其分地点缀了他原本犹如黑白照片般毫无色彩的枯燥生活。 莫迟长指竖在她嘴边,示意她安静:“你这么吵,小心把幸运女神吓跑。” 她红润的嘴唇尚未并拢,一小段热度突然压在双唇中间的一条线上,腮帮鼓了鼓,当即闭了嘴。 哼,说她吵! 她闷闷地对着他食指噗一声,吹出一口热气。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食指又热又湿,莫迟收回手,用指缝捻了捻,漆黑的眸微微眯起,隐约快速闪过什么。 习萌无所察,皱皱鼻子,表达不满:“你说我吵!” 他不吭声,只笔直地注视她。 习萌嘴巴撅得高高的。 莫迟微俯身,食指和中指轻轻一夹,将她小嘴固定;眉梢向旁边挑了下,提醒她:“你看谁像你那样大惊小叫。” 习萌瞪着眼睛,听闻后,眼珠随之一转,刚巧瞄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阿姨路过时扭头看过来。 脸颊腾地一热,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羞窘。 无声勾起唇角,莫迟眸色润朗地看着她:“吵不吵,嗯?” 音调微微上扬,低低沉沉,撩得她心头也几乎滚烫。 呼吸不自觉地放轻放缓,习萌眼睛一动不动,嘴巴也不出声。 他笑得有些懒,带着点若隐若现的坏:“点头,或是摇头。” 习萌觉得自己公众场合大声喧哗,的确失礼,十分悔过地点点头,态度诚恳。 她被他夹着嘴唇,点头的模样憨憨的,单纯又良善。 他心里一痒,眼角眉梢都好看地弯起,松手的同时顺势滑到她鼻尖,轻轻刮了下:“没关系,刚刚没人怪你。” 习萌困顿地眨眼:“……那你干嘛怪我?” 他牵着她前往放映大厅,黑眸隐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松散道:“你想多了,我没怪你。” “你嫌我吵。”习萌指出论证。 他斜睨她一眼,说:“你耳朵是摆件,听不出语气?” 习萌:“……” 妈妈,才发现这家伙歪理一大堆…… 老电影院的环境洋溢着一股简洁素朴的时代气息。 这部号称中国第一部吻戏的爱情电影,令习萌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庐山青山绿水的自然风光,也不是女主角更换的43套服装,更不是男女主角那场在当时那个年代极为罕见的吻戏。 而是开头的一个场景,女主反复纠正男主的英文发音―― I love my motherland. I love the morning of my motherland. 电影散场后,走在回宾馆的路上,习萌央求莫迟:“你把那段话念一遍给我听。” 街道两边的商铺流泻出橙黄的灯光,莫迟借着光,看清她脸上的期盼,被她磨了两遍,便念了。 一口纯正的伦敦腔,嗓音醇厚,语速平和,不快不慢。 不似影片里刻意放慢和停顿,用来恰到好处地流露爱国情怀。可,虽没有一丝抒情的抑扬顿挫,但却令习萌分明看见,他在念motherland时,那不自觉流露的深邃眼神,映着不断变幻的灯光,悠长而深远。 I love my motherland. I love the evening of my motherland. 他完整念完后,偏眸看向她。 习萌错愕一秒,他把moning改成了evening。 那双黑亮的眼眸,一瞬不眨地凝视着她。 唔……她心跳忽然加快一拍,怔怔然地抿了下唇。 …… I love my motherland. I love the evening of my motherland. 我爱我的祖国,我爱祖国的夜晚。 我爱在祖国的夜晚里,与我并肩同行的你。 这句话在电影里真美,宛如一句情诗。 * * 《心动难耐》之我爱你 有一阵儿,由于时间紧迫、任务繁重,临安的生活作息彻底被打乱。 那时,商策已经毕业搬出学校,住到纽约上东区的一所公寓里。 普林斯顿到纽约有Amtrak直达,行程大约五十分钟,好不容易忙完一切,临安匆匆订好票,未作任何修整就踏上火车了。 一路强撑着,直到真真切切挨上床,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醒来已是傍晚,夕阳无限好,像明暗逐步推移的水粉颜料。 临安简单洗漱一番,想看看厨房里的食材,好赶在他下班回来前准备晚餐。 谁知,途径餐厅她就惊住了。 餐桌保温板上安安静静地摆放着三菜一汤。 其中一个保鲜盖上,贴一张纸条。 ――休息好了?乖乖吃饭,不用等我。 所以……他这是早料到她醒来会饿咯? 临安唇角弯了弯,坐到餐桌前,将保温板电源关掉,一个个掀开盖子。 没想到菜色还挺丰盛的。 而且,居然有藕…… 她默默拿来手机,给某人发信息。 “虽然我前两天好像是稍稍提了一下想吃藕,可我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呀。” 那边大概在忙,一时未回。 临安去厨房取碗筷,如她所料,果然米饭也是现成的。 暂时没有盛饭,她小口小口地慢慢喝汤。 莲藕排骨汤,乳白色的汤汁,香味浓厚,里面还加了火腿。 临安用汤勺轻轻拨了拨汤盆,莲藕不要太多。 好奢侈啊,她一直觉得米国的莲藕好贵= = 可是……真的好好吃^O^ 忽然想吃藕,如此快速地就能吃到,而且还是他亲手烹饪……临安心里暖烘烘的。 正开心吮着排骨,他电话来了。 她抽一张纸巾擦擦嘴,接听。 “睡好了?” “嗯。” “在吃饭了吗?” “在了。”临安声音渐弱,“你那么忙,还帮我把饭做好,让我说什么才好。” 他轻轻笑了一声,“安安。” “嗯?” “我不是帮你。” 临安微微一愣。 “为我爱人下厨,我甘之如饴。” 相恋多年,又即将订婚,其实婚姻对于他们而言就只是一个形式了,谁都没有以“老公老婆”称呼过彼此,哪怕是在夜晚……最亲密的时候。 眼下这声“爱人”真的是太出乎意料,临安差点以为是幻听。 血液被煮沸,咕嘟咕嘟地冒泡,临安莫名就脸红了。 默默鄙视自己,都已经是老夫老妻,居然还不能淡定如水。失败啊失败。 “安安。”听筒里,某人清雅醇厚的嗓音。 临安没有吭声,舀口莲藕汤压惊。 “说你爱我。” “……”好在汤已咽下,否则肯定会呛到。“……为什么啊?”她才不要说呢。 “你不是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么。”商策淡淡然的,“说你爱我。” “…………………………”亲,你赢了= = 临安瞬间感到全身都熟了,匆匆抛出一句:“菜要凉了,我先挂啦。”逃之大吉。 呃……吃饭吃饭吃饭,刚刚什么也没发生,都是梦,是梦…… ------------ 42.42晚 41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本完结故事《无可取代的你》和上上上上本完结故事《心动难耐》,贴在微博上的两篇主角番外,明天中午替换。[求书小说网www.qiushu.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 《无可取代的你》之佑生 闲来聊天时,夫妻二人也有谈论过希不希望要二宝。 周霁佑喜欢孩子,工作久了,寓教于乐,本身又是美国正面管教协会认证讲师,对儿童教育了解深入,并不担心两个孩子会照顾不周。 她自信有这份能力。 沈飞白对此,态度相对随意。顺其自然,不必刻意希求。 周霁佑怀胎没经验,机构里关系熟稔的宝妈会私下给她传授心得体会,买了分娩方面的书籍翻阅细读,可毕竟听和看是一回事,轮到自己真正进产房又是另一回事。 自从进入预产期,她能感觉到沈飞白精神上的警惕。每天晚上她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从浅眠状态中清醒,直到确保她无碍才放心阖眼。 早上对坐吃早饭时,无意中看到他眼眶下的两道黑影,她嘴里咬着他起早煎的鸡蛋饼,左手轻抚肚子,在心里悄声对宝宝说:别调皮了,快点出来,你看爸爸为了咱娘儿俩多辛苦呀。 当天夜里,差不多凌晨两三点,她在睡梦中被一阵腹痛痛醒。 没想到那句悄悄话那么奏效,迷糊中被沈飞白扶着去卫生间,居然见红了。 周霁佑有点懵,两个人对望数秒,相比较而言,沈飞白比她冷静,立刻扶她回房,拨了一个电话后,自己快速洗漱一番并换好着装,然后原地伺候她把牙刷了脸洗了,再帮她脱衣换装,收拾好备用衣物,提在手里,一路打横抱着她到地库,坐进副驾后排。 大半夜的,地下室里昏昧得可怕,一眼望不到底的森冷气氛团团包围着她。 此时的痛感有些像痛经,没到不能忍的地步,可眼前茫茫然的,突然窜上一种即将上战场的紧张感。 驱车爬上出口斜坡,终于看见深蓝的天幕,周霁佑眼睛寻着那轮弯月,缓慢地深呼吸。 一时间,耳边皆是自己一呼一吸的节律。 出小区时,门口保安从窗口接过停车卡,沈飞白便趁这一小会空档,侧转身,握了下她的手。 两人的目光在昏黄的路灯下对上,他眼里的墨色沉淀在柔和的光晕里,令她逐渐心安。 怕什么,天塌了都有他在。 如此一想,又不免有些想笑,他总有这种魔力,吸引她越发依赖。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五年前是,现在也是。 工作十年,他在北京人脉渐广,之前那通电话,就是提前联络病床的。 基于他已经找熟人安排妥当,到了医院,称体重、量血压……一项一项检查,最后内检,尚未开指,又回到待产室等候。 助产护士抱来分娩球,周霁佑坐在上面,减轻腰部的酸麻感。 护士教她腹部呼吸,她之前有在书上看过,当时还让沈飞白在手机里下载了几首旋律舒缓的纯音乐,刚好现在能派上用场。 起初是护士在旁边帮她按摩放松,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身边换了人,变成他。 他上手快,有模有样地抚摸她的背和腿,她想说话,可却一时哑言失语,好半天没能张开嘴。 就只是一边听着音乐规律呼吸,一边闭着眼微微笑。 她想象自己回到高中时代。 那年除夕,人声鼎沸的中心广场,他停顿很久,用一如既往的低沉语调对她说:“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 她看着他,点头,轻快答:“好啊。” …… 早晨六点,沈飞白才根据苏菲和雷安夫妇的作息时间拨打他们电话。 他做事向来稳妥,没有过早地让所有人担心。 五分钟一次的阵痛随着时间推移,转为两三分钟一次。 此时已到中午,内检后发现开了六指,碰巧,羊水破了,身体里有股力量往下冲,周霁佑都要怀疑自己即将大小便失禁。 医生当即吩咐护士推她进产房。 沈飞白紧握她的手,在旁边帮忙推车,俯身在她耳边不停鼓励:“别怕,我陪着你,我就在你身边。” 他轻声轻语的,无端端就领她进入回南天,眼睛瞬间受了潮。 每次都这样,她多坚强啊,再艰难再痛苦都不会掉一滴泪,可他总有本事把她眼泪勾出来,毫无防备,且心甘情愿。 看她被疼哭,一旁的苏菲也低头抹了把眼泪。 杨芸扭头低声对雷安说:“女人生育,你们男人再心疼,还不就只是处在一个旁观的位置,又不能代替我们受罪。” 雷安摸后颈无奈,事实如此,不由使他想起当年杨芸生雷诺可的时候。 周霁佑没同意沈飞白陪同进产房,她太了解自己,见不得他焦心劳思的眼神,也不想他看见她受苦受累的场景。 生产过程在想象中无限拉长,其实不过只有短暂的十分钟。 是个男孩,护士简单清洗后,连着脐带把他放在她胸口。 生命的奇迹在这一刻尽显,原本嚎啕大哭的他忽然安静下来,仿佛知晓已经寻找到温暖的根蒂。 周霁佑握着他柔软的小手,沈飞白明明不在身边,可眼角却无来由地湿润。 你好呀,妈妈又多了一个可以倚仗的男子汉啦。 胎盘自然娩出后,护士剪断脐带,进行脐带包扎。 先前一直在用力,大概是因为痛感全部集中在一处,医生侧切时并未感觉到疼痛,反倒是后面缝针,线在肉间拉扯,即使打了麻醉也还是痛意丛生。 但看着小小的他,所有忍受的都值得了。 和宝宝一起被推出产房,所有人都围上来。 周霁佑脸色发白,嘴唇也发干,四目相对,察觉她眼神里的含义,沈飞白俯身贴近,她低低地哑声说:“刚刚,我想到宝宝的名字了。” 沈飞白抚着她汗湿的头发,看了眼安然熟睡的婴儿,配合她,柔声问:“叫什么?” 正午阳光晴暖,照亮他深邃的眉眼,周霁佑微笑看着他,一字一顿:“叫――沈、佑、生。” 其他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 沈佑生。 苏菲在心里解释其含义:这是上帝保佑的生命。 雷安夫妇在心里解释其含义:这是飞白和小佑共同孕育的生命。 而沈飞白,他在宝宝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这是他们生命的延续。 * * * 《心动难耐》之说爱你 有一阵儿,由于时间紧迫、任务繁重,临安的生活作息彻底被打乱。 那时,商策已经毕业搬出学校,住到纽约上东区的一所公寓里。 普林斯顿到纽约有Amtrak直达,行程大约五十分钟,好不容易忙完一切,临安匆匆订好票,未作任何修整就踏上火车了。 一路强撑着,直到真真切切挨上床,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醒来已是傍晚,夕阳无限好,像明暗逐步推移的水粉颜料。 临安简单洗漱一番,想看看厨房里的食材,好赶在他下班回来前准备晚餐。 谁知,途径餐厅她就惊住了。 餐桌保温板上安安静静地摆放着三菜一汤。 其中一个保鲜盖上,贴一张纸条。 ――休息好了?乖乖吃饭,不用等我。 所以……他这是早料到她醒来会饿咯? 临安唇角弯了弯,坐到餐桌前,将保温板电源关掉,一个个掀开盖子。 没想到菜色还挺丰盛的。 而且,居然有藕…… 她默默拿来手机,给某人发信息。 “虽然我前两天好像是稍稍提了一下想吃藕,可我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呀。” 那边大概在忙,一时未回。 临安去厨房取碗筷,如她所料,果然米饭也是现成的。 暂时没有盛饭,她小口小口地慢慢喝汤。 莲藕排骨汤,乳白色的汤汁,香味浓厚,里面还加了火腿。 临安用汤勺轻轻拨了拨汤盆,莲藕不要太多。 好奢侈啊,她一直觉得米国的莲藕好贵= = 可是……真的好好吃^O^ 忽然想吃藕,如此快速地就能吃到,而且还是他亲手烹饪……临安心里暖烘烘的。 正开心吮着排骨,他电话来了。 她抽一张纸巾擦擦嘴,接听。 “睡好了?” “嗯。” “在吃饭了吗?” “在了。”临安声音渐弱,“你那么忙,还帮我把饭做好,让我说什么才好。” 他轻轻笑了一声,“安安。” “嗯?” “我不是帮你。” 临安微微一愣。 “为我爱人下厨,我甘之如饴。” 相恋多年,又即将订婚,其实婚姻对于他们而言就只是一个形式了,谁都没有以“老公老婆”称呼过彼此,哪怕是在夜晚……最亲密的时候。 眼下这声“爱人”真的是太出乎意料,临安差点以为是幻听。 血液被煮沸,咕嘟咕嘟地冒泡,临安莫名就脸红了。 默默鄙视自己,都已经是老夫老妻,居然还不能淡定如水。失败啊失败。 “安安。”听筒里,某人清雅醇厚的嗓音。 临安没有吭声,舀口莲藕汤压惊。 “说你爱我。” “……”好在汤已咽下,否则肯定会呛到。“……为什么啊?”她才不要说呢。 “你不是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么。”商策淡淡然的,“说你爱我。” “…………………………”亲,你赢了= = 临安瞬间感到全身都熟了,匆匆抛出一句:“菜要凉了,我先挂啦。”逃之大吉。 呃……吃饭吃饭吃饭,刚刚什么也没发生,都是梦,是梦…… ------------ 43.43晚 43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上本完结故事《我们的小食光》和上上上上本完结故事《心动难耐》,贴在微博上的两篇主角番外,明天中午替换。[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 《我们的小食光》之庐山恋观影 1980版的电影《庐山恋》在庐山牯岭镇不断循环放映,曾创造多项吉尼斯世界纪录。 来庐山的第一日晚,习萌没吃到全家桶,手捧热乎乎的纯豆浆小口嘬着,想起白天路过的庐山恋电影院,磨了莫迟一会,凭借他超群的记忆一路找过去,35元一张票,恰好赶上一场新的放映。 习萌看见入场券上印有世界吉尼斯证书,正下方还写有一行有意思的标记:最新观众人次,吉尼斯纪录第X位。 个十百千万…… 习萌傻登登停下脚步,一个个往前数。 莫迟走两步,发现旁边没了人,回头寻。 一转头,看见她食指点在券面,乌乌的发顶晕着敞亮的灯光,刘海和耳际的碎发全都遮盖而下,嘴里正.念念有词。 声音很小,听不真切。 “习萌。”他出声喊她名字。 习萌刚好数完了,兴奋抬起头,眼睛里闪着亮光:“我们刚好是第两百万位观众耶!” 她犹如中彩票般蹦跳上前,手举其中一张入场券,眉开眼笑指给他看。 “简直太幸运了有木有!” 她笑得开怀又肆意,其他正走向放映厅的观众听见话音内容,都友善好奇地瞅她一眼。 对于莫迟而言,这只是一串简单的数字,不具有任何意义;而对于她而言,却如同无意间看到彩虹,看到流星,看到美好与自己同在。 莫迟凝视她明媚动人的笑脸,目光涌动。 生活需要一双时刻发现美的眼睛,习萌就是他的这双眼睛,出现得不早不晚,恰如其分地点缀了他原本犹如黑白照片般毫无色彩的枯燥生活。 莫迟长指竖在她嘴边,示意她安静:“你这么吵,小心把幸运女神吓跑。” 她红润的嘴唇尚未并拢,一小段热度突然压在双唇中间的一条线上,腮帮鼓了鼓,当即闭了嘴。 哼,说她吵! 她闷闷地对着他食指噗一声,吹出一口热气。(WWW.qiushu.CC 好看的小说 食指又热又湿,莫迟收回手,用指缝捻了捻,漆黑的眸微微眯起,隐约快速闪过什么。 习萌无所察,皱皱鼻子,表达不满:“你说我吵!” 他不吭声,只笔直地注视她。 习萌嘴巴撅得高高的。 莫迟微俯身,食指和中指轻轻一夹,将她小嘴固定;眉梢向旁边挑了下,提醒她:“你看谁像你那样大惊小叫。” 习萌瞪着眼睛,听闻后,眼珠随之一转,刚巧瞄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阿姨路过时扭头看过来。 脸颊腾地一热,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羞窘。 无声勾起唇角,莫迟眸色润朗地看着她:“吵不吵,嗯?” 音调微微上扬,低低沉沉,撩得她心头也几乎滚烫。 呼吸不自觉地放轻放缓,习萌眼睛一动不动,嘴巴也不出声。 他笑得有些懒,带着点若隐若现的坏:“点头,或是摇头。” 习萌觉得自己公众场合大声喧哗,的确失礼,十分悔过地点点头,态度诚恳。 她被他夹着嘴唇,点头的模样憨憨的,单纯又良善。 他心里一痒,眼角眉梢都好看地弯起,松手的同时顺势滑到她鼻尖,轻轻刮了下:“没关系,刚刚没人怪你。” 习萌困顿地眨眼:“……那你干嘛怪我?” 他牵着她前往放映大厅,黑眸隐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松散道:“你想多了,我没怪你。” “你嫌我吵。”习萌指出论证。 他斜睨她一眼,说:“你耳朵是摆件,听不出语气?” 习萌:“……” 妈妈,才发现这家伙歪理一大堆…… 老电影院的环境洋溢着一股简洁素朴的时代气息。 这部号称中国第一部吻戏的爱情电影,令习萌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庐山青山绿水的自然风光,也不是女主角更换的43套服装,更不是男女主角那场在当时那个年代极为罕见的吻戏。 而是开头的一个场景,女主反复纠正男主的英文发音―― I love my motherland. I love the morning of my motherland. 电影散场后,走在回宾馆的路上,习萌央求莫迟:“你把那段话念一遍给我听。” 街道两边的商铺流泻出橙黄的灯光,莫迟借着光,看清她脸上的期盼,被她磨了两遍,便念了。 一口纯正的伦敦腔,嗓音醇厚,语速平和,不快不慢。 不似影片里刻意放慢和停顿,用来恰到好处地流露爱国情怀。可,虽没有一丝抒情的抑扬顿挫,但却令习萌分明看见,他在念motherland时,那不自觉流露的深邃眼神,映着不断变幻的灯光,悠长而深远。 I love my motherland. I love the evening of my motherland. 他完整念完后,偏眸看向她。 习萌错愕一秒,他把moning改成了evening。 那双黑亮的眼眸,一瞬不眨地凝视着她。 唔……她心跳忽然加快一拍,怔怔然地抿了下唇。 …… I love my motherland. I love the evening of my motherland. 我爱我的祖国,我爱祖国的夜晚。 我爱在祖国的夜晚里,与我并肩同行的你。 这句话在电影里真美,宛如一句情诗。 * * 《心动难耐》之我爱你 有一阵儿,由于时间紧迫、任务繁重,临安的生活作息彻底被打乱。 那时,商策已经毕业搬出学校,住到纽约上东区的一所公寓里。 普林斯顿到纽约有Amtrak直达,行程大约五十分钟,好不容易忙完一切,临安匆匆订好票,未作任何修整就踏上火车了。 一路强撑着,直到真真切切挨上床,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醒来已是傍晚,夕阳无限好,像明暗逐步推移的水粉颜料。 临安简单洗漱一番,想看看厨房里的食材,好赶在他下班回来前准备晚餐。 谁知,途径餐厅她就惊住了。 餐桌保温板上安安静静地摆放着三菜一汤。 其中一个保鲜盖上,贴一张纸条。 ――休息好了?乖乖吃饭,不用等我。 所以……他这是早料到她醒来会饿咯? 临安唇角弯了弯,坐到餐桌前,将保温板电源关掉,一个个掀开盖子。 没想到菜色还挺丰盛的。 而且,居然有藕…… 她默默拿来手机,给某人发信息。 “虽然我前两天好像是稍稍提了一下想吃藕,可我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呀。” 那边大概在忙,一时未回。 临安去厨房取碗筷,如她所料,果然米饭也是现成的。 暂时没有盛饭,她小口小口地慢慢喝汤。 莲藕排骨汤,乳白色的汤汁,香味浓厚,里面还加了火腿。 临安用汤勺轻轻拨了拨汤盆,莲藕不要太多。 好奢侈啊,她一直觉得米国的莲藕好贵= = 可是……真的好好吃^O^ 忽然想吃藕,如此快速地就能吃到,而且还是他亲手烹饪……临安心里暖烘烘的。 正开心吮着排骨,他电话来了。 她抽一张纸巾擦擦嘴,接听。 “睡好了?” “嗯。” “在吃饭了吗?” “在了。”临安声音渐弱,“你那么忙,还帮我把饭做好,让我说什么才好。” 他轻轻笑了一声,“安安。” “嗯?” “我不是帮你。” 临安微微一愣。 “为我爱人下厨,我甘之如饴。” 相恋多年,又即将订婚,其实婚姻对于他们而言就只是一个形式了,谁都没有以“老公老婆”称呼过彼此,哪怕是在夜晚……最亲密的时候。 眼下这声“爱人”真的是太出乎意料,临安差点以为是幻听。 血液被煮沸,咕嘟咕嘟地冒泡,临安莫名就脸红了。 默默鄙视自己,都已经是老夫老妻,居然还不能淡定如水。失败啊失败。 “安安。”听筒里,某人清雅醇厚的嗓音。 临安没有吭声,舀口莲藕汤压惊。 “说你爱我。” “……”好在汤已咽下,否则肯定会呛到。“……为什么啊?”她才不要说呢。 “你不是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么。”商策淡淡然的,“说你爱我。” “…………………………”亲,你赢了= = 临安瞬间感到全身都熟了,匆匆抛出一句:“菜要凉了,我先挂啦。”逃之大吉。 呃……吃饭吃饭吃饭,刚刚什么也没发生,都是梦,是梦…… ------------ 44.44晚 44 门岗保安记录车牌号后,放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cc 驶入地下停车场,寻找到一处未挂车牌号的车位临时停靠,熄火,莫愁予左手支在方向盘,侧转身,目光滑落在她脸上,似乎不打算立即下车。 唐果牙齿抵在下唇,转动眼珠,想想。 唔……他们刚刚的话题,貌似还停留在……秘密上? 晃晃手里的奶黄包,她憨笑一声:“早饭吃了没?一人一个?” 刚出笼的包子余温尚存,透明塑料袋内层凝有细小的水滴。 莫愁予扫了眼,唇角勾了一个小弧度,下颌一低:“好。” 唐果低头打开袋子,嘴巴先叼出一个奶黄包,然后就这样咬着,转过头去,将袋子递给他。 眉眼弯弯,瞳仁润润的。 莫愁予看她一眼,接过。 塑料袋已被翻卷,半个白软软的包子露在外。 润喉片还未含化,嚼碎了咽下去,奶黄包送到嘴边咬一口,咬得不深,只尝到一丁点浓郁的馅料,伴着口腔微凉的薄荷脑、金银花、西青果等各种成分糅杂出的药味,吃不出特别的地方。 可她喜欢,以前不能理解她在味蕾上的一根筋,后来想她的时候,就试着将她喜欢的变成自己也喜欢的,不爱吃甜的人,也渐渐嗜甜了。 唐果咬下一小口,直接不干不净地拿手捏住包子,从嘴里取下。 她看着他因为咀嚼而轻耸的半张侧脸,再滑向吞咽过程中滚动的喉结,自己慢慢、慢慢细碎地嚼着,目光一瞬不移。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如果她还不能参透出什么,未免太傻。 像是和朋友玩密室逃脱,一条条线索串连在一起,寻找钥匙,打开一扇扇门,她觉得自己现在,就站在最后一扇门前,只差一步,所有奥秘就都迎刃而解。 他咬第二口后,偏眸看她。漂亮的唇形轻抿着,微微起伏。 唐果含着奶黄包,牙齿将将咬下去一半,就魂游天外地顿住。 安静和谐的早晨,在地下停车场,两个人坐在驾驶室,嘴里吃着一样的食物…… 好有温馨幸福的感觉喔…… 唐果几乎要被如此美好的氛围美上天。 她叼着包子独自傻乐的画面,令莫愁予一时失神。 润喉片残留的味道渐渐消散,奶黄包淡淡的甜味充斥在唇舌间。 第二口下咽,喉咙有些发干,他扫向唐果手里的豆浆,还没打开。 “豆浆再不喝就凉了。”出声提醒。 唐果一怔,咬着包子,释放出手,将塑料袋拨开,把吸管插.进杯盖中央的小圆孔。 嘴里的包子咬下一口,快速咀嚼咽下,她伸手,豆浆递给他:“喝么?” “不用管我,你先喝。[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他说的是“你先”,唐果没留神。 她慢半拍地鼓了鼓嘴,收回手,两瓣唇微微分开,将吸管含进去。 咽喉干痒的感觉更甚。 奶黄包剩下的部分一口包嘴里,掌心收拢,沾染水渍的袋子攥成一小团,哗啦啦的塑料声在静谧的车厢里,不容忽视。 唐果看了看他的手,正要说话,忽听他嗓音略微干涩地开口:“说说熊的事。” “要不你再吃两粒润喉片吧?”说着,她又把包子含嘴里,准备去摸变速器后面的储物格。 “没事。”他轻抚喉结,按了一下,眼睛看向她,“昨晚沟通不便,现在可以说了。” 是可以说了,可你也别这样看着我啊,不是都亲过手心了么,怎么感觉……你又想要做什么…… 唐果本能往后缩了缩脖子,快速将手里的奶黄包解决掉,又连喝两口豆浆,噎一噎,然后,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从来北京与堂姐见面那天说起,把变熊以来的所有经历,尽量简洁具体地加以概括。 说完后,抿了口豆浆,见他背靠座椅,目视前方,像是在凝神思忖什么,也配合地保持沉默。 可是…… 她有问题想问,非常非常迫切的问题。 “嗯……我问你啊。”她握着纸杯的手紧了紧,“那只玩具熊是不是……” “是。” “……”她还没把话说全呢…… 头颅偏转,他静静看向她。 她也觉得是,可,自己胡乱猜测和得到本人证实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心脏早就在他说“是”的那一瞬,疯狂地跳动起来。 “那……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感觉讲话的声音都变了调,轻飘飘的,“为什么我姐带我去的是你家?” 他只字未言,微微垂眼,嘴角很明显地笑了一下。 给唐果的感觉就是,他在笑自己,笑自己的行为乖张。 还能为什么,答案不是已经很清晰了么。 唐果想到,早在那时,就睡了他的床,用了他的……牙杯,心一下跳到嗓子眼。 举起纸杯,喝豆浆冷静。 连嘬两口,放下来,嘴唇润湿,乳白色的一滴黏在下唇。 深黑的眼眸掠过一记目光,毫无征兆地,他忽然抽走她手里握着的纸杯。 吸管管口处,还在缓慢地往下回流,他启唇送嘴里,唐果目瞪口呆,看着半透明的一小截管道里,液体受压爬上来。 拜托,正在想牙杯的事,直接给她来个更冲击神经的,是嫌她心脏还不够刺激吗? “怎么了?” “没……没什么……”唐果怔怔看着吸管口,摇头。 他没有任何行事后的补充说明,很自然地,将豆浆顺手还给她。 唐果接过来时,不小心触碰到他的两根指尖,仿若遇到静电,指腹陡然间有点麻。 她低着头,呆呆捧着纸杯,看着吸管发呆,发麻的手指在纸杯表面摩挲来摩挲去。 早在当初念书的时候,他打篮球回来一身汗,捞起她放在桌上的水杯或者饮料瓶直接对嘴喝,喝光了再去水房洗把脸,夏天有时候还会把整个头也塞到龙头底下冲一遍,然后湿漉漉地回来,帮她给空杯蓄满,或者去小卖铺买两瓶饮料,一人一瓶。 类似共饮一杯水的事件,不胜枚举,不适应的阶段早已过去,她现在之所以对着吸管出神,是因为,在听到他说“是”,看到他微笑沉默后,突如其来的这样一个亲密举动,令她飘乎乎的心,从云间稳稳地落下,不是幻听,也不是幻视,是犹如岩石般坚固的,真真实实的感情,他对她的感情。 “是我拜托唐姐安排你当助理。” 水波不兴的语调,截断她的思维波动。 唐果抬头,两人视线接触,他在她愕然的眼底停留两秒,移开目光,看向挡风玻璃外。 一辆一汽大众自东向西行驶而过,司机扭头看过来,莫愁予下颌低敛,拉了拉帽檐。 “那天在滑雪场,准备向你表白,没想到……”鼻腔发出一声轻笑,“被你抢了先。” 唐果被他中间那一笑,弄得两颊发烫。 诶――!等等! 她蓦然睁大眼,堂姐? “……你管我姐叫堂姐?” 所以“堂姐在帮我追一个女孩儿”,是指,追……她? 莫愁予沉默一秒。别人都叫“晓如姐”,他承认,确实有意这样另类称呼。 唐姐,堂姐。 “她姓唐,有叫错?”迎着她的惊呼,他平淡无奇地问。 “没……”唐果视线躲闪开,“没叫错……” 全身血液都被咕嘟咕嘟煮沸,感觉手心的温度都已远远超过渐凉的豆浆。 唐果,你个笨蛋。 怨愤又羞窘,牙齿紧紧咬住口腔,越痛越真实。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莫愁予随手将手里的一个东西,临时扔到仪表台,那东西向前滑了一段,碰到挡风玻璃又被弹回一小截。 攥得缩成一小团的透明塑料袋,一点一点,东一处西一处地,向外舒展。 空气里,不时发出断断续续的轻微声响。 她也没有注意到,莫愁予解开了安全带,自己的解开不算,还一探手,啪嗒摁下她的。 手穿过她长发,滑过颈侧,按在她脖颈后方,倾身的同时,扣住她往前带。 离开安全扣的肩带,伴随她的移动,蹭落至腿面。 鼻梁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指宽,后颈烫,他的眼神更烫。 “没有秘密了。”另只手摸上她脸颊,拇指腹在她唇角附近徘徊,“你呢?你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总感觉他想亲她……唔,毕竟……毕竟他又不是没突袭过…… 她一抿唇,面部肌肉就被牵动,他贴在她唇边的指腹也随之往里侧一滑。 “你不是已经,都猜到了么……” 还说什么好像确定了。既然都确定了,干嘛明知故问。 唐果习惯性鼓嘴,她一有小情绪就喜欢鼓嘴。 “嗯。”眸色深深,嗓音压低了些,“想听你说。” 如此坦荡荡,唐果突然就……哑巴了。 说什么呀……不就是我喜欢你么,除了这个,还能说什么? 无声对视,突然,她好像明白了。 朋友们客观的批断闪过脑海――唐果,和你恋爱,太没安全感。 安全感,对,就是安全感。 听对方坦言诉说,比自己推测判断,踏实心安,富有力量。她不是才体会过吗? 别吝啬,唐果,他想听,你就告诉他。 “其实……”吸气,呼气,“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每天晚上都变成玩具熊和你在一起,我不会答应做你助理的。” 实话。 可是,有时候实话勾出来,会难过。 “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能和你重归于好,我不敢……”鼻子有点酸,“我真的觉得,我们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为什么不可能?”他靠近一点,眼底情绪翻滚。 因为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在你的世界光芒万丈,被簇拥,被追随,我在我的世界,只能隔着人群,充当一个路人甲。 “有一年,你在上海宣传电影,我刚好在影院楼下陪朋友买衣服。” 向寒人在北京,头天晚上还在群里歇斯底里地抱怨,为什么恰好选在她回家的当口跑上海路演。她不懂什么是路演,以为只是去一家电影院,没料到是全城多家影院连续跑。 一想到他就在上海,陪萧潇逛店,一直都心不在焉,萧潇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 碰到他,始料未及,她甚至不知道应该向前追上去,还是退后躲远点。 “你被保护着,往电梯走。人很多,就像在机场一样,大家看到你都聚集着围上去,我朋友拉着我,想拍你一张照片发给向寒……” 说到这,那天的心情瞬间被复制,不止鼻酸,眼睛也酸。 “那么久,第一次见到你,可你却看不到我……” ------------ 45.45晚 45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上本完结故事《我们的小食光》和上上上上本完结故事《心动难耐》,贴在微博上的两篇主角番外,明天中午替换。qiushu.cc [天火大道] * 《我们的小食光》之庐山恋观影 1980版的电影《庐山恋》在庐山牯岭镇不断循环放映,曾创造多项吉尼斯世界纪录。 来庐山的第一日晚,习萌没吃到全家桶,手捧热乎乎的纯豆浆小口嘬着,想起白天路过的庐山恋电影院,磨了莫迟一会,凭借他超群的记忆一路找过去,35元一张票,恰好赶上一场新的放映。 习萌看见入场券上印有世界吉尼斯证书,正下方还写有一行有意思的标记:最新观众人次,吉尼斯纪录第X位。 个十百千万…… 习萌傻登登停下脚步,一个个往前数。 莫迟走两步,发现旁边没了人,回头寻。 一转头,看见她食指点在券面,乌乌的发顶晕着敞亮的灯光,刘海和耳际的碎发全都遮盖而下,嘴里正.念念有词。 声音很小,听不真切。 “习萌。”他出声喊她名字。 习萌刚好数完了,兴奋抬起头,眼睛里闪着亮光:“我们刚好是第两百万位观众耶!” 她犹如中彩票般蹦跳上前,手举其中一张入场券,眉开眼笑指给他看。 “简直太幸运了有木有!” 她笑得开怀又肆意,其他正走向放映厅的观众听见话音内容,都友善好奇地瞅她一眼。 对于莫迟而言,这只是一串简单的数字,不具有任何意义;而对于她而言,却如同无意间看到彩虹,看到流星,看到美好与自己同在。 莫迟凝视她明媚动人的笑脸,目光涌动。 生活需要一双时刻发现美的眼睛,习萌就是他的这双眼睛,出现得不早不晚,恰如其分地点缀了他原本犹如黑白照片般毫无色彩的枯燥生活。 莫迟长指竖在她嘴边,示意她安静:“你这么吵,小心把幸运女神吓跑。” 她红润的嘴唇尚未并拢,一小段热度突然压在双唇中间的一条线上,腮帮鼓了鼓,当即闭了嘴。 哼,说她吵! 她闷闷地对着他食指噗一声,吹出一口热气。 食指又热又湿,莫迟收回手,用指缝捻了捻,漆黑的眸微微眯起,隐约快速闪过什么。[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习萌无所察,皱皱鼻子,表达不满:“你说我吵!” 他不吭声,只笔直地注视她。 习萌嘴巴撅得高高的。 莫迟微俯身,食指和中指轻轻一夹,将她小嘴固定;眉梢向旁边挑了下,提醒她:“你看谁像你那样大惊小叫。” 习萌瞪着眼睛,听闻后,眼珠随之一转,刚巧瞄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阿姨路过时扭头看过来。 脸颊腾地一热,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羞窘。 无声勾起唇角,莫迟眸色润朗地看着她:“吵不吵,嗯?” 音调微微上扬,低低沉沉,撩得她心头也几乎滚烫。 呼吸不自觉地放轻放缓,习萌眼睛一动不动,嘴巴也不出声。 他笑得有些懒,带着点若隐若现的坏:“点头,或是摇头。” 习萌觉得自己公众场合大声喧哗,的确失礼,十分悔过地点点头,态度诚恳。 她被他夹着嘴唇,点头的模样憨憨的,单纯又良善。 他心里一痒,眼角眉梢都好看地弯起,松手的同时顺势滑到她鼻尖,轻轻刮了下:“没关系,刚刚没人怪你。” 习萌困顿地眨眼:“……那你干嘛怪我?” 他牵着她前往放映大厅,黑眸隐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松散道:“你想多了,我没怪你。” “你嫌我吵。”习萌指出论证。 他斜睨她一眼,说:“你耳朵是摆件,听不出语气?” 习萌:“……” 妈妈,才发现这家伙歪理一大堆…… 老电影院的环境洋溢着一股简洁素朴的时代气息。 这部号称中国第一部吻戏的爱情电影,令习萌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庐山青山绿水的自然风光,也不是女主角更换的43套服装,更不是男女主角那场在当时那个年代极为罕见的吻戏。 而是开头的一个场景,女主反复纠正男主的英文发音―― I love my motherland. I love the morning of my motherland. 电影散场后,走在回宾馆的路上,习萌央求莫迟:“你把那段话念一遍给我听。” 街道两边的商铺流泻出橙黄的灯光,莫迟借着光,看清她脸上的期盼,被她磨了两遍,便念了。 一口纯正的伦敦腔,嗓音醇厚,语速平和,不快不慢。 不似影片里刻意放慢和停顿,用来恰到好处地流露爱国情怀。可,虽没有一丝抒情的抑扬顿挫,但却令习萌分明看见,他在念motherland时,那不自觉流露的深邃眼神,映着不断变幻的灯光,悠长而深远。 I love my motherland. I love the evening of my motherland. 他完整念完后,偏眸看向她。 习萌错愕一秒,他把moning改成了evening。 那双黑亮的眼眸,一瞬不眨地凝视着她。 唔……她心跳忽然加快一拍,怔怔然地抿了下唇。 …… I love my motherland. I love the evening of my motherland. 我爱我的祖国,我爱祖国的夜晚。 我爱在祖国的夜晚里,与我并肩同行的你。 这句话在电影里真美,宛如一句情诗。 * * 《心动难耐》之我爱你 有一阵儿,由于时间紧迫、任务繁重,临安的生活作息彻底被打乱。 那时,商策已经毕业搬出学校,住到纽约上东区的一所公寓里。 普林斯顿到纽约有Amtrak直达,行程大约五十分钟,好不容易忙完一切,临安匆匆订好票,未作任何修整就踏上火车了。 一路强撑着,直到真真切切挨上床,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醒来已是傍晚,夕阳无限好,像明暗逐步推移的水粉颜料。 临安简单洗漱一番,想看看厨房里的食材,好赶在他下班回来前准备晚餐。 谁知,途径餐厅她就惊住了。 餐桌保温板上安安静静地摆放着三菜一汤。 其中一个保鲜盖上,贴一张纸条。 ――休息好了?乖乖吃饭,不用等我。 所以……他这是早料到她醒来会饿咯? 临安唇角弯了弯,坐到餐桌前,将保温板电源关掉,一个个掀开盖子。 没想到菜色还挺丰盛的。 而且,居然有藕…… 她默默拿来手机,给某人发信息。 “虽然我前两天好像是稍稍提了一下想吃藕,可我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呀。” 那边大概在忙,一时未回。 临安去厨房取碗筷,如她所料,果然米饭也是现成的。 暂时没有盛饭,她小口小口地慢慢喝汤。 莲藕排骨汤,乳白色的汤汁,香味浓厚,里面还加了火腿。 临安用汤勺轻轻拨了拨汤盆,莲藕不要太多。 好奢侈啊,她一直觉得米国的莲藕好贵= = 可是……真的好好吃^O^ 忽然想吃藕,如此快速地就能吃到,而且还是他亲手烹饪……临安心里暖烘烘的。 正开心吮着排骨,他电话来了。 她抽一张纸巾擦擦嘴,接听。 “睡好了?” “嗯。” “在吃饭了吗?” “在了。”临安声音渐弱,“你那么忙,还帮我把饭做好,让我说什么才好。” 他轻轻笑了一声,“安安。” “嗯?” “我不是帮你。” 临安微微一愣。 “为我爱人下厨,我甘之如饴。” 相恋多年,又即将订婚,其实婚姻对于他们而言就只是一个形式了,谁都没有以“老公老婆”称呼过彼此,哪怕是在夜晚……最亲密的时候。 眼下这声“爱人”真的是太出乎意料,临安差点以为是幻听。 血液被煮沸,咕嘟咕嘟地冒泡,临安莫名就脸红了。 默默鄙视自己,都已经是老夫老妻,居然还不能淡定如水。失败啊失败。 “安安。”听筒里,某人清雅醇厚的嗓音。 临安没有吭声,舀口莲藕汤压惊。 “说你爱我。” “……”好在汤已咽下,否则肯定会呛到。“……为什么啊?”她才不要说呢。 “你不是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么。”商策淡淡然的,“说你爱我。” “…………………………”亲,你赢了= = 临安瞬间感到全身都熟了,匆匆抛出一句:“菜要凉了,我先挂啦。”逃之大吉。 呃……吃饭吃饭吃饭,刚刚什么也没发生,都是梦,是梦…… ------------ 46.46晚 46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上本完结故事《我们的小食光》和上上上上本完结故事《心动难耐》,贴在微博上的两篇主角番外,明天中午替换。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 《我们的小食光》之庐山恋观影 1980版的电影《庐山恋》在庐山牯岭镇不断循环放映,曾创造多项吉尼斯世界纪录。 来庐山的第一日晚,习萌没吃到全家桶,手捧热乎乎的纯豆浆小口嘬着,想起白天路过的庐山恋电影院,磨了莫迟一会,凭借他超群的记忆一路找过去,35元一张票,恰好赶上一场新的放映。 习萌看见入场券上印有世界吉尼斯证书,正下方还写有一行有意思的标记:最新观众人次,吉尼斯纪录第X位。 个十百千万…… 习萌傻登登停下脚步,一个个往前数。 莫迟走两步,发现旁边没了人,回头寻。 一转头,看见她食指点在券面,乌乌的发顶晕着敞亮的灯光,刘海和耳际的碎发全都遮盖而下,嘴里正.念念有词。 声音很小,听不真切。 “习萌。”他出声喊她名字。 习萌刚好数完了,兴奋抬起头,眼睛里闪着亮光:“我们刚好是第两百万位观众耶!” 她犹如中彩票般蹦跳上前,手举其中一张入场券,眉开眼笑指给他看。 “简直太幸运了有木有!” 她笑得开怀又肆意,其他正走向放映厅的观众听见话音内容,都友善好奇地瞅她一眼。 对于莫迟而言,这只是一串简单的数字,不具有任何意义;而对于她而言,却如同无意间看到彩虹,看到流星,看到美好与自己同在。 莫迟凝视她明媚动人的笑脸,目光涌动。 生活需要一双时刻发现美的眼睛,习萌就是他的这双眼睛,出现得不早不晚,恰如其分地点缀了他原本犹如黑白照片般毫无色彩的枯燥生活。 莫迟长指竖在她嘴边,示意她安静:“你这么吵,小心把幸运女神吓跑。” 她红润的嘴唇尚未并拢,一小段热度突然压在双唇中间的一条线上,腮帮鼓了鼓,当即闭了嘴。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 哼,说她吵! 她闷闷地对着他食指噗一声,吹出一口热气。 食指又热又湿,莫迟收回手,用指缝捻了捻,漆黑的眸微微眯起,隐约快速闪过什么。 习萌无所察,皱皱鼻子,表达不满:“你说我吵!” 他不吭声,只笔直地注视她。 习萌嘴巴撅得高高的。 莫迟微俯身,食指和中指轻轻一夹,将她小嘴固定;眉梢向旁边挑了下,提醒她:“你看谁像你那样大惊小叫。” 习萌瞪着眼睛,听闻后,眼珠随之一转,刚巧瞄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阿姨路过时扭头看过来。 脸颊腾地一热,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羞窘。 无声勾起唇角,莫迟眸色润朗地看着她:“吵不吵,嗯?” 音调微微上扬,低低沉沉,撩得她心头也几乎滚烫。 呼吸不自觉地放轻放缓,习萌眼睛一动不动,嘴巴也不出声。 他笑得有些懒,带着点若隐若现的坏:“点头,或是摇头。” 习萌觉得自己公众场合大声喧哗,的确失礼,十分悔过地点点头,态度诚恳。 她被他夹着嘴唇,点头的模样憨憨的,单纯又良善。 他心里一痒,眼角眉梢都好看地弯起,松手的同时顺势滑到她鼻尖,轻轻刮了下:“没关系,刚刚没人怪你。” 习萌困顿地眨眼:“……那你干嘛怪我?” 他牵着她前往放映大厅,黑眸隐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松散道:“你想多了,我没怪你。” “你嫌我吵。”习萌指出论证。 他斜睨她一眼,说:“你耳朵是摆件,听不出语气?” 习萌:“……” 妈妈,才发现这家伙歪理一大堆…… 老电影院的环境洋溢着一股简洁素朴的时代气息。 这部号称中国第一部吻戏的爱情电影,令习萌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庐山青山绿水的自然风光,也不是女主角更换的43套服装,更不是男女主角那场在当时那个年代极为罕见的吻戏。 而是开头的一个场景,女主反复纠正男主的英文发音―― I love my motherland. I love the morning of my motherland. 电影散场后,走在回宾馆的路上,习萌央求莫迟:“你把那段话念一遍给我听。” 街道两边的商铺流泻出橙黄的灯光,莫迟借着光,看清她脸上的期盼,被她磨了两遍,便念了。 一口纯正的伦敦腔,嗓音醇厚,语速平和,不快不慢。 不似影片里刻意放慢和停顿,用来恰到好处地流露爱国情怀。可,虽没有一丝抒情的抑扬顿挫,但却令习萌分明看见,他在念motherland时,那不自觉流露的深邃眼神,映着不断变幻的灯光,悠长而深远。 I love my motherland. I love the evening of my motherland. 他完整念完后,偏眸看向她。 习萌错愕一秒,他把moning改成了evening。 那双黑亮的眼眸,一瞬不眨地凝视着她。 唔……她心跳忽然加快一拍,怔怔然地抿了下唇。 …… I love my motherland. I love the evening of my motherland. 我爱我的祖国,我爱祖国的夜晚。 我爱在祖国的夜晚里,与我并肩同行的你。 这句话在电影里真美,宛如一句情诗。 * * 《心动难耐》之我爱你 有一阵儿,由于时间紧迫、任务繁重,临安的生活作息彻底被打乱。 那时,商策已经毕业搬出学校,住到纽约上东区的一所公寓里。 普林斯顿到纽约有Amtrak直达,行程大约五十分钟,好不容易忙完一切,临安匆匆订好票,未作任何修整就踏上火车了。 一路强撑着,直到真真切切挨上床,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醒来已是傍晚,夕阳无限好,像明暗逐步推移的水粉颜料。 临安简单洗漱一番,想看看厨房里的食材,好赶在他下班回来前准备晚餐。 谁知,途径餐厅她就惊住了。 餐桌保温板上安安静静地摆放着三菜一汤。 其中一个保鲜盖上,贴一张纸条。 ――休息好了?乖乖吃饭,不用等我。 所以……他这是早料到她醒来会饿咯? 临安唇角弯了弯,坐到餐桌前,将保温板电源关掉,一个个掀开盖子。 没想到菜色还挺丰盛的。 而且,居然有藕…… 她默默拿来手机,给某人发信息。 “虽然我前两天好像是稍稍提了一下想吃藕,可我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呀。” 那边大概在忙,一时未回。 临安去厨房取碗筷,如她所料,果然米饭也是现成的。 暂时没有盛饭,她小口小口地慢慢喝汤。 莲藕排骨汤,乳白色的汤汁,香味浓厚,里面还加了火腿。 临安用汤勺轻轻拨了拨汤盆,莲藕不要太多。 好奢侈啊,她一直觉得米国的莲藕好贵= = 可是……真的好好吃^O^ 忽然想吃藕,如此快速地就能吃到,而且还是他亲手烹饪……临安心里暖烘烘的。 正开心吮着排骨,他电话来了。 她抽一张纸巾擦擦嘴,接听。 “睡好了?” “嗯。” “在吃饭了吗?” “在了。”临安声音渐弱,“你那么忙,还帮我把饭做好,让我说什么才好。” 他轻轻笑了一声,“安安。” “嗯?” “我不是帮你。” 临安微微一愣。 “为我爱人下厨,我甘之如饴。” 相恋多年,又即将订婚,其实婚姻对于他们而言就只是一个形式了,谁都没有以“老公老婆”称呼过彼此,哪怕是在夜晚……最亲密的时候。 眼下这声“爱人”真的是太出乎意料,临安差点以为是幻听。 血液被煮沸,咕嘟咕嘟地冒泡,临安莫名就脸红了。 默默鄙视自己,都已经是老夫老妻,居然还不能淡定如水。失败啊失败。 “安安。”听筒里,某人清雅醇厚的嗓音。 临安没有吭声,舀口莲藕汤压惊。 “说你爱我。” “……”好在汤已咽下,否则肯定会呛到。“……为什么啊?”她才不要说呢。 “你不是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么。”商策淡淡然的,“说你爱我。” “…………………………”亲,你赢了= = 临安瞬间感到全身都熟了,匆匆抛出一句:“菜要凉了,我先挂啦。”逃之大吉。 呃……吃饭吃饭吃饭,刚刚什么也没发生,都是梦,是梦…… ------------ 47.47晚 47 各怀心事,各有体会,这场聚会也还算气氛尚佳。求书网www.qiushu.Cc 只除了―― 向寒:“对了果子,你晚上变……” 坐她身旁的林墨,不轻不重,不偏不倚,踩她一脚。 向寒话头止住,转头瞪他。 林墨取过纸巾盒,抽出一张,慢条斯理擦拭嘴角,斜眼看她:“看我干什么。” “你踩我脚了。”向寒强调。 唐果心脏都快蹦出胸腔,看着对面的两个人,抢先开口:“老黑不是故意的。” 她瞪向寒,向寒瞪林墨,晓如是人精,察觉三人奇奇怪怪,笑着插了句话:“晚上变什么?” “变装。”现场唯一仍在进餐的那位,扬筷落进唐果面前的那盘清炒西兰花。 淡然无波的两个字一出,所有人全部转移视线,聚焦于他一人。 变装?! 什么鬼? 三个小伙伴心里都清楚,明明是变熊…… 唯独晓如饶有兴致地嘴角上翘:“变装?” 目光在他和唐果身上流转,情侣之间的小情趣? 西兰花口感爽脆,火候掌握精准。 今天的这桌菜,荤素皆有,但仔细看能发现,没有一道菜重油重辣,味纯,鲜香,偏重清淡,明显是用过心的。 她在为他忌口。 莫愁予咀嚼着西兰花,淡淡:“嗯。” 唐果这点不笨,反应一会,明白他是在帮忙解围。 被向寒挑起的心慌慌,转眼烟消云散,心里不断在想:果然人与人之间是要互补的,她脑子转得慢,他快呀。 哎呀呀,他怎么这么聪明呢。 变装……嗯,不错不错,好机智啊。 唐果傻了吧唧地咬着筷子,低头看着碗,一会笑一下,一会又笑一下。 向寒手肘戳林墨,眼神示意他快看,然后手机藏桌底,快速输入一行内容,发到林墨的微信里。 林墨手机静音,装在裤袋,收到她暗示,无奈取出。 向寒:变装是个什么梗?为什么大果子笑得那么开心? 她急切等他解惑,殷殷期盼的目光寸步不离。 林墨有些头疼地回以她一记眼神,结果反被她瞪眼,无声催促:回我回我回我,快回我! 无奈之下,只好回复:变装是不是梗我不清楚,不过呆果变熊这件事,她堂姐应该还不知情。txt小说下载80txt.com管好嘴,不该提的别提。 向寒看到后,脸颊一红,下意识去看晓如。 晓如刚好正悄悄在林墨和她两人身上来回巡视,她这一望,视线不偏不倚撞个正着。 一个是在娱乐圈身经百战的明星经纪,一个是职场菜鸟,应变能力对比鲜明。 晓如面不改色,甚至露出姐姐的微笑。 向寒就弱了许多,心虚到不行,回笑回得自己都觉得尴尬。 晓如眼角微微一撇,唇边弧度尚未来得及收敛,视线便猝不及防地,由向寒过渡到她身侧的林墨脸上。 林墨与晓如眼神意外交汇,从容又镇定,微微弯唇,大大方方的,通身的暖男气质盖都盖不住。 这回,换成晓如……嘴角僵硬。 * 向寒和林墨都是识趣的人,饭后再稍微坐坐,随便找个看似合理的借口就离开了。 大家心照不宣,也不可能去戳破。 出了公寓搂,走在绿化精致的人行小路,向寒憋了许久,见身边无外人,终是没忍住:“果子她堂姐和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林墨步履未停,偏眸看她,脸上表情挺平静:“嗯。” “她以为你喜欢果子,倚仗她单纯,借着朋友的名义在她身边图谋不轨,你为什么不解释?” 想不通,真想不通,他不解释,反而笑,笑得对方误会更深,直接放狠话:别跟我这个姐姐套近乎,未来妹夫的人选我已经认定了。 结果他还是看着她笑,好像只觉得有趣,不觉得被误会有什么大不了。 向寒皱眉盯着林墨,心里莫名有点不安。这不像他。 草长莺飞的四月天,天气不够晴朗,太阳遮在云层下,虚弱而无力。 林墨的笑容却是明媚的,眼底有光:“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挺好笑的,你不觉得么。” 是好笑,可也不能一直笑啊。 向寒脚步顿住,看着他闲情惬意地一步步走到前面,却没有跟。 林墨回头,眯了下眼,驻足。 “老黑……”单肩挎着包,向寒手指捏紧背带,呼吸伴随加速的心跳,逐渐放慢。 林墨隔两三米远的距离,看着她。 “我……” 一秒,两秒,三秒…… 她嘴角一咧,“我想去抓娃娃,你陪我吧!” 林墨无言,扭身继续往前走。 “不去,困了,回家睡觉。” 向寒抬脚便追,一下跑他左边,一下又跑他右边去。 “刚吃了那么多狗粮,睡个毛觉喔,小心消化不良!” “陪我吧陪我吧,反正咱俩都是孤家寡人一个,溜达溜达,说不定能给你找找灵感呢!” …… 十分钟后,晓如也告辞离开,独自驱车驶出地库。 刻意和他们分开走,谁知道这两人脚程慢得如蜗牛,没能躲过。 经过他们身边,她吐口气,把车停下。 车窗自动降落,手臂一折,搭窗沿:“去哪儿啊,我送你们吧。” * 大家一走,唐果独自落了单。 在此之前,除了紧张,她还对同居没什么具体的概念和想法,毕竟和他一起睡了那么久,不过就是每天晚上可以光明正大地把身体也一同寄放在他身边罢了,于她而言,有利无弊。 可当真正面对,她忽然发现,呃……好像,似乎,可能……完全不是她想得那么简单…… 譬如……现在,他准备午休,他刚刚问她什么来着? 哦对,他问:一起睡么? 一起…… 一起睡…… 白天啊哥哥,以人形和你一起睡吗? 嘴唇抿紧,红着脸摇头。不要,坚决不要。 她炒菜煮饭时,用那种电话绳皮筋,随手拢住头发绕了两圈。 用久了的缘故,电话绳早被撑大了,扎起来很松,时间一长滑落一大截,她脑袋一晃,发圈上面未箍紧的束发像裙裾摇舞,律.动着,晃眼着,摩擦过他的心。 两人站在楼梯下,对视。 他突然靠近一步,仗着身高优势,于她耳边一低头,拨落发圈。 鱼尾般的小裙裾绽开,划下一道瀑布。 唐果心一跳,不明白他弄她头发做什么,仰头看他,眼睛眨了眨。 她没感觉到,自己一眨眼,长而卷的睫毛随之一颤。 眼前人的目光,由长发移至睫毛,同样的一种黑,纯粹,干净,柔软,宛如她整个人本身。 “唐果。” 往下,是她乌黑水润的瞳仁。 “啊?”嗓音低低的,茫茫然的。 “扎起来好看。” 意思是,这样披着不好看吗? 唐果抬手摸摸头发:“你也觉得这发型不适合我?我奶奶也觉得。” 奶奶说,喜欢看她扎马尾辫,仿佛她还小,自己也还没有老。 姑姑在旁边笑,指着她另一个堂姐开玩笑:回头让然然扎给你看,然然比果果大,还能多年轻个两岁。 奶奶不接受,哼一声:谁都没果果有学生气。 泪目。 可她并不想保留学生气啊…… 就像……就像她不希望爸妈老拿她当长不大的孩子。 她已经长大了,并且足够独立,很多事都可以自己上手,自己做决定。 她努力在学校锻炼生活技能,可回到家,换来一句称赞后,永远都是:我们来做就行了,用不着你动手。 这种感觉很无力,什么都是为了她好,可有些好,常常令她无所适从。 总能想起十五岁的那一天,妈妈突然同班主任一起走进教室,班主任对着他喊:莫愁予,出来一下。 妈妈不是只是说说而已,她真的找来了,以被打扰的学生家长身份找来了。 而且还说,预备与他父母约谈,父母不在成都没关系,电话谈也行。 他对此态度无所谓,可她却乱了阵脚,压力没捱过两天,就提了分手。 学心理的朋友曾经分析过她的这种迫切希望锻炼自己的行为,改编刀郎《2002年的第一场雪》里的一句歌词送给她: 大唐果子你的叛逆期啊,比一般人啊,来得更晚一些…… 歌唱走调了,走得还特难听,她只顾乐,没放在心上。 现在想起,多少有点唏嘘。 她的叛逆期,似乎真的来了…… …… “不是不适合。” 她呆呆看着他,脱口而出:“那为什么不好看?” “我有说不好看?”头发被他轻轻抚摸,卷起一绺,把玩着。 越来越糊涂,既然适合,也好看,干嘛还建议她扎起来…… 唔……难道理解有误,并不是建议? 嘴角上扬,笑嘻嘻的:“夸我么?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不管什么发型都好看?” 嗯,笑的时候最好看。 他未作答,突然头一低,挨近一点,就像是要亲上来。 唐果下意识闭眼。 亲吧亲吧,给你亲。 可预想中的触感却未抵达,只有温柔的呼吸落在脸颊。 她闭着眼,听见他低声说:“看你扎着头发,就好像又回到过去,我们还在一起。” ------------ 48.48晚 48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本完结故事《无可取代的你》和上上上上本完结故事《心动难耐》,贴在微博上的两篇主角番外,明天中午替换。(WWW.qiushu.CC 好看的小说 * 《无可取代的你》之佑生 闲来聊天时,夫妻二人也有谈论过希不希望要二宝。 周霁佑喜欢孩子,工作久了,寓教于乐,本身又是美国正面管教协会认证讲师,对儿童教育了解深入,并不担心两个孩子会照顾不周。 她自信有这份能力。 沈飞白对此,态度相对随意。顺其自然,不必刻意希求。 周霁佑怀胎没经验,机构里关系熟稔的宝妈会私下给她传授心得体会,买了分娩方面的书籍翻阅细读,可毕竟听和看是一回事,轮到自己真正进产房又是另一回事。 自从进入预产期,她能感觉到沈飞白精神上的警惕。每天晚上她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从浅眠状态中清醒,直到确保她无碍才放心阖眼。 早上对坐吃早饭时,无意中看到他眼眶下的两道黑影,她嘴里咬着他起早煎的鸡蛋饼,左手轻抚肚子,在心里悄声对宝宝说:别调皮了,快点出来,你看爸爸为了咱娘儿俩多辛苦呀。 当天夜里,差不多凌晨两三点,她在睡梦中被一阵腹痛痛醒。 没想到那句悄悄话那么奏效,迷糊中被沈飞白扶着去卫生间,居然见红了。 周霁佑有点懵,两个人对望数秒,相比较而言,沈飞白比她冷静,立刻扶她回房,拨了一个电话后,自己快速洗漱一番并换好着装,然后原地伺候她把牙刷了脸洗了,再帮她脱衣换装,收拾好备用衣物,提在手里,一路打横抱着她到地库,坐进副驾后排。 大半夜的,地下室里昏昧得可怕,一眼望不到底的森冷气氛团团包围着她。 此时的痛感有些像痛经,没到不能忍的地步,可眼前茫茫然的,突然窜上一种即将上战场的紧张感。 驱车爬上出口斜坡,终于看见深蓝的天幕,周霁佑眼睛寻着那轮弯月,缓慢地深呼吸。 一时间,耳边皆是自己一呼一吸的节律。 出小区时,门口保安从窗口接过停车卡,沈飞白便趁这一小会空档,侧转身,握了下她的手。 两人的目光在昏黄的路灯下对上,他眼里的墨色沉淀在柔和的光晕里,令她逐渐心安。 怕什么,天塌了都有他在。 如此一想,又不免有些想笑,他总有这种魔力,吸引她越发依赖。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五年前是,现在也是。 工作十年,他在北京人脉渐广,之前那通电话,就是提前联络病床的。 基于他已经找熟人安排妥当,到了医院,称体重、量血压……一项一项检查,最后内检,尚未开指,又回到待产室等候。 助产护士抱来分娩球,周霁佑坐在上面,减轻腰部的酸麻感。 护士教她腹部呼吸,她之前有在书上看过,当时还让沈飞白在手机里下载了几首旋律舒缓的纯音乐,刚好现在能派上用场。 起初是护士在旁边帮她按摩放松,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身边换了人,变成他。 他上手快,有模有样地抚摸她的背和腿,她想说话,可却一时哑言失语,好半天没能张开嘴。 就只是一边听着音乐规律呼吸,一边闭着眼微微笑。 她想象自己回到高中时代。 那年除夕,人声鼎沸的中心广场,他停顿很久,用一如既往的低沉语调对她说:“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 她看着他,点头,轻快答:“好啊。” …… 早晨六点,沈飞白才根据苏菲和雷安夫妇的作息时间拨打他们电话。 他做事向来稳妥,没有过早地让所有人担心。 五分钟一次的阵痛随着时间推移,转为两三分钟一次。 此时已到中午,内检后发现开了六指,碰巧,羊水破了,身体里有股力量往下冲,周霁佑都要怀疑自己即将大小便失禁。 医生当即吩咐护士推她进产房。 沈飞白紧握她的手,在旁边帮忙推车,俯身在她耳边不停鼓励:“别怕,我陪着你,我就在你身边。” 他轻声轻语的,无端端就领她进入回南天,眼睛瞬间受了潮。 每次都这样,她多坚强啊,再艰难再痛苦都不会掉一滴泪,可他总有本事把她眼泪勾出来,毫无防备,且心甘情愿。 看她被疼哭,一旁的苏菲也低头抹了把眼泪。 杨芸扭头低声对雷安说:“女人生育,你们男人再心疼,还不就只是处在一个旁观的位置,又不能代替我们受罪。” 雷安摸后颈无奈,事实如此,不由使他想起当年杨芸生雷诺可的时候。 周霁佑没同意沈飞白陪同进产房,她太了解自己,见不得他焦心劳思的眼神,也不想他看见她受苦受累的场景。 生产过程在想象中无限拉长,其实不过只有短暂的十分钟。 是个男孩,护士简单清洗后,连着脐带把他放在她胸口。 生命的奇迹在这一刻尽显,原本嚎啕大哭的他忽然安静下来,仿佛知晓已经寻找到温暖的根蒂。 周霁佑握着他柔软的小手,沈飞白明明不在身边,可眼角却无来由地湿润。 你好呀,妈妈又多了一个可以倚仗的男子汉啦。 胎盘自然娩出后,护士剪断脐带,进行脐带包扎。 先前一直在用力,大概是因为痛感全部集中在一处,医生侧切时并未感觉到疼痛,反倒是后面缝针,线在肉间拉扯,即使打了麻醉也还是痛意丛生。 但看着小小的他,所有忍受的都值得了。 和宝宝一起被推出产房,所有人都围上来。 周霁佑脸色发白,嘴唇也发干,四目相对,察觉她眼神里的含义,沈飞白俯身贴近,她低低地哑声说:“刚刚,我想到宝宝的名字了。” 沈飞白抚着她汗湿的头发,看了眼安然熟睡的婴儿,配合她,柔声问:“叫什么?” 正午阳光晴暖,照亮他深邃的眉眼,周霁佑微笑看着他,一字一顿:“叫――沈、佑、生。” 其他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 沈佑生。 苏菲在心里解释其含义:这是上帝保佑的生命。 雷安夫妇在心里解释其含义:这是飞白和小佑共同孕育的生命。 而沈飞白,他在宝宝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这是他们生命的延续。 * * * 《心动难耐》之说爱你 有一阵儿,由于时间紧迫、任务繁重,临安的生活作息彻底被打乱。 那时,商策已经毕业搬出学校,住到纽约上东区的一所公寓里。 普林斯顿到纽约有Amtrak直达,行程大约五十分钟,好不容易忙完一切,临安匆匆订好票,未作任何修整就踏上火车了。 一路强撑着,直到真真切切挨上床,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醒来已是傍晚,夕阳无限好,像明暗逐步推移的水粉颜料。 临安简单洗漱一番,想看看厨房里的食材,好赶在他下班回来前准备晚餐。 谁知,途径餐厅她就惊住了。 餐桌保温板上安安静静地摆放着三菜一汤。 其中一个保鲜盖上,贴一张纸条。 ――休息好了?乖乖吃饭,不用等我。 所以……他这是早料到她醒来会饿咯? 临安唇角弯了弯,坐到餐桌前,将保温板电源关掉,一个个掀开盖子。 没想到菜色还挺丰盛的。 而且,居然有藕…… 她默默拿来手机,给某人发信息。 “虽然我前两天好像是稍稍提了一下想吃藕,可我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呀。” 那边大概在忙,一时未回。 临安去厨房取碗筷,如她所料,果然米饭也是现成的。 暂时没有盛饭,她小口小口地慢慢喝汤。 莲藕排骨汤,乳白色的汤汁,香味浓厚,里面还加了火腿。 临安用汤勺轻轻拨了拨汤盆,莲藕不要太多。 好奢侈啊,她一直觉得米国的莲藕好贵= = 可是……真的好好吃^O^ 忽然想吃藕,如此快速地就能吃到,而且还是他亲手烹饪……临安心里暖烘烘的。 正开心吮着排骨,他电话来了。 她抽一张纸巾擦擦嘴,接听。 “睡好了?” “嗯。” “在吃饭了吗?” “在了。”临安声音渐弱,“你那么忙,还帮我把饭做好,让我说什么才好。” 他轻轻笑了一声,“安安。” “嗯?” “我不是帮你。” 临安微微一愣。 “为我爱人下厨,我甘之如饴。” 相恋多年,又即将订婚,其实婚姻对于他们而言就只是一个形式了,谁都没有以“老公老婆”称呼过彼此,哪怕是在夜晚……最亲密的时候。 眼下这声“爱人”真的是太出乎意料,临安差点以为是幻听。 血液被煮沸,咕嘟咕嘟地冒泡,临安莫名就脸红了。 默默鄙视自己,都已经是老夫老妻,居然还不能淡定如水。失败啊失败。 “安安。”听筒里,某人清雅醇厚的嗓音。 临安没有吭声,舀口莲藕汤压惊。 “说你爱我。” “……”好在汤已咽下,否则肯定会呛到。“……为什么啊?”她才不要说呢。 “你不是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么。”商策淡淡然的,“说你爱我。” “…………………………”亲,你赢了= = 临安瞬间感到全身都熟了,匆匆抛出一句:“菜要凉了,我先挂啦。”逃之大吉。 呃……吃饭吃饭吃饭,刚刚什么也没发生,都是梦,是梦…… ------------ 49.49晚 49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本完结故事《无可取代的你》和上上上上本完结故事《心动难耐》,贴在微博上的两篇主角番外,明天中午替换。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 * 《无可取代的你》之佑生 闲来聊天时,夫妻二人也有谈论过希不希望要二宝。 周霁佑喜欢孩子,工作久了,寓教于乐,本身又是美国正面管教协会认证讲师,对儿童教育了解深入,并不担心两个孩子会照顾不周。 她自信有这份能力。 沈飞白对此,态度相对随意。顺其自然,不必刻意希求。 周霁佑怀胎没经验,机构里关系熟稔的宝妈会私下给她传授心得体会,买了分娩方面的书籍翻阅细读,可毕竟听和看是一回事,轮到自己真正进产房又是另一回事。 自从进入预产期,她能感觉到沈飞白精神上的警惕。每天晚上她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从浅眠状态中清醒,直到确保她无碍才放心阖眼。 早上对坐吃早饭时,无意中看到他眼眶下的两道黑影,她嘴里咬着他起早煎的鸡蛋饼,左手轻抚肚子,在心里悄声对宝宝说:别调皮了,快点出来,你看爸爸为了咱娘儿俩多辛苦呀。 当天夜里,差不多凌晨两三点,她在睡梦中被一阵腹痛痛醒。 没想到那句悄悄话那么奏效,迷糊中被沈飞白扶着去卫生间,居然见红了。 周霁佑有点懵,两个人对望数秒,相比较而言,沈飞白比她冷静,立刻扶她回房,拨了一个电话后,自己快速洗漱一番并换好着装,然后原地伺候她把牙刷了脸洗了,再帮她脱衣换装,收拾好备用衣物,提在手里,一路打横抱着她到地库,坐进副驾后排。 大半夜的,地下室里昏昧得可怕,一眼望不到底的森冷气氛团团包围着她。 此时的痛感有些像痛经,没到不能忍的地步,可眼前茫茫然的,突然窜上一种即将上战场的紧张感。 驱车爬上出口斜坡,终于看见深蓝的天幕,周霁佑眼睛寻着那轮弯月,缓慢地深呼吸。 一时间,耳边皆是自己一呼一吸的节律。 出小区时,门口保安从窗口接过停车卡,沈飞白便趁这一小会空档,侧转身,握了下她的手。 两人的目光在昏黄的路灯下对上,他眼里的墨色沉淀在柔和的光晕里,令她逐渐心安。 怕什么,天塌了都有他在。 如此一想,又不免有些想笑,他总有这种魔力,吸引她越发依赖。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cc五年前是,现在也是。 工作十年,他在北京人脉渐广,之前那通电话,就是提前联络病床的。 基于他已经找熟人安排妥当,到了医院,称体重、量血压……一项一项检查,最后内检,尚未开指,又回到待产室等候。 助产护士抱来分娩球,周霁佑坐在上面,减轻腰部的酸麻感。 护士教她腹部呼吸,她之前有在书上看过,当时还让沈飞白在手机里下载了几首旋律舒缓的纯音乐,刚好现在能派上用场。 起初是护士在旁边帮她按摩放松,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身边换了人,变成他。 他上手快,有模有样地抚摸她的背和腿,她想说话,可却一时哑言失语,好半天没能张开嘴。 就只是一边听着音乐规律呼吸,一边闭着眼微微笑。 她想象自己回到高中时代。 那年除夕,人声鼎沸的中心广场,他停顿很久,用一如既往的低沉语调对她说:“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 她看着他,点头,轻快答:“好啊。” …… 早晨六点,沈飞白才根据苏菲和雷安夫妇的作息时间拨打他们电话。 他做事向来稳妥,没有过早地让所有人担心。 五分钟一次的阵痛随着时间推移,转为两三分钟一次。 此时已到中午,内检后发现开了六指,碰巧,羊水破了,身体里有股力量往下冲,周霁佑都要怀疑自己即将大小便失禁。 医生当即吩咐护士推她进产房。 沈飞白紧握她的手,在旁边帮忙推车,俯身在她耳边不停鼓励:“别怕,我陪着你,我就在你身边。” 他轻声轻语的,无端端就领她进入回南天,眼睛瞬间受了潮。 每次都这样,她多坚强啊,再艰难再痛苦都不会掉一滴泪,可他总有本事把她眼泪勾出来,毫无防备,且心甘情愿。 看她被疼哭,一旁的苏菲也低头抹了把眼泪。 杨芸扭头低声对雷安说:“女人生育,你们男人再心疼,还不就只是处在一个旁观的位置,又不能代替我们受罪。” 雷安摸后颈无奈,事实如此,不由使他想起当年杨芸生雷诺可的时候。 周霁佑没同意沈飞白陪同进产房,她太了解自己,见不得他焦心劳思的眼神,也不想他看见她受苦受累的场景。 生产过程在想象中无限拉长,其实不过只有短暂的十分钟。 是个男孩,护士简单清洗后,连着脐带把他放在她胸口。 生命的奇迹在这一刻尽显,原本嚎啕大哭的他忽然安静下来,仿佛知晓已经寻找到温暖的根蒂。 周霁佑握着他柔软的小手,沈飞白明明不在身边,可眼角却无来由地湿润。 你好呀,妈妈又多了一个可以倚仗的男子汉啦。 胎盘自然娩出后,护士剪断脐带,进行脐带包扎。 先前一直在用力,大概是因为痛感全部集中在一处,医生侧切时并未感觉到疼痛,反倒是后面缝针,线在肉间拉扯,即使打了麻醉也还是痛意丛生。 但看着小小的他,所有忍受的都值得了。 和宝宝一起被推出产房,所有人都围上来。 周霁佑脸色发白,嘴唇也发干,四目相对,察觉她眼神里的含义,沈飞白俯身贴近,她低低地哑声说:“刚刚,我想到宝宝的名字了。” 沈飞白抚着她汗湿的头发,看了眼安然熟睡的婴儿,配合她,柔声问:“叫什么?” 正午阳光晴暖,照亮他深邃的眉眼,周霁佑微笑看着他,一字一顿:“叫――沈、佑、生。” 其他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 沈佑生。 苏菲在心里解释其含义:这是上帝保佑的生命。 雷安夫妇在心里解释其含义:这是飞白和小佑共同孕育的生命。 而沈飞白,他在宝宝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这是他们生命的延续。 * * * 《心动难耐》之说爱你 有一阵儿,由于时间紧迫、任务繁重,临安的生活作息彻底被打乱。 那时,商策已经毕业搬出学校,住到纽约上东区的一所公寓里。 普林斯顿到纽约有Amtrak直达,行程大约五十分钟,好不容易忙完一切,临安匆匆订好票,未作任何修整就踏上火车了。 一路强撑着,直到真真切切挨上床,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醒来已是傍晚,夕阳无限好,像明暗逐步推移的水粉颜料。 临安简单洗漱一番,想看看厨房里的食材,好赶在他下班回来前准备晚餐。 谁知,途径餐厅她就惊住了。 餐桌保温板上安安静静地摆放着三菜一汤。 其中一个保鲜盖上,贴一张纸条。 ――休息好了?乖乖吃饭,不用等我。 所以……他这是早料到她醒来会饿咯? 临安唇角弯了弯,坐到餐桌前,将保温板电源关掉,一个个掀开盖子。 没想到菜色还挺丰盛的。 而且,居然有藕…… 她默默拿来手机,给某人发信息。 “虽然我前两天好像是稍稍提了一下想吃藕,可我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呀。” 那边大概在忙,一时未回。 临安去厨房取碗筷,如她所料,果然米饭也是现成的。 暂时没有盛饭,她小口小口地慢慢喝汤。 莲藕排骨汤,乳白色的汤汁,香味浓厚,里面还加了火腿。 临安用汤勺轻轻拨了拨汤盆,莲藕不要太多。 好奢侈啊,她一直觉得米国的莲藕好贵= = 可是……真的好好吃^O^ 忽然想吃藕,如此快速地就能吃到,而且还是他亲手烹饪……临安心里暖烘烘的。 正开心吮着排骨,他电话来了。 她抽一张纸巾擦擦嘴,接听。 “睡好了?” “嗯。” “在吃饭了吗?” “在了。”临安声音渐弱,“你那么忙,还帮我把饭做好,让我说什么才好。” 他轻轻笑了一声,“安安。” “嗯?” “我不是帮你。” 临安微微一愣。 “为我爱人下厨,我甘之如饴。” 相恋多年,又即将订婚,其实婚姻对于他们而言就只是一个形式了,谁都没有以“老公老婆”称呼过彼此,哪怕是在夜晚……最亲密的时候。 眼下这声“爱人”真的是太出乎意料,临安差点以为是幻听。 血液被煮沸,咕嘟咕嘟地冒泡,临安莫名就脸红了。 默默鄙视自己,都已经是老夫老妻,居然还不能淡定如水。失败啊失败。 “安安。”听筒里,某人清雅醇厚的嗓音。 临安没有吭声,舀口莲藕汤压惊。 “说你爱我。” “……”好在汤已咽下,否则肯定会呛到。“……为什么啊?”她才不要说呢。 “你不是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么。”商策淡淡然的,“说你爱我。” “…………………………”亲,你赢了= = 临安瞬间感到全身都熟了,匆匆抛出一句:“菜要凉了,我先挂啦。”逃之大吉。 呃……吃饭吃饭吃饭,刚刚什么也没发生,都是梦,是梦…… ------------ 50.50晚 50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本完结故事《无可取代的你》,贴在微博上的一篇婚后番外,明天替换。(www.QiuShu.cc 求书小说网) * 周霁佑和沈飞白婚后不久,江山的夫妻感情出现了一点问题。 旁人看来不严重,只是个人观点上的一点小出入,可夫妇二人脾气都倔,家中持续低压,害得儿子放学都不敢回家。 儿子和老爸亲,哭丧脸诉苦,劝其和好。 江山心里也烦,本准备向老婆大人先低头,结果平白又挨一顿呲,这下彻底恼了,下班也不着急回家,天天约同事吃饭打牌。 沈飞白以“不放心周霁佑一个孕妇单独在家”为由回绝数次,起初江山也不做勉强,反正约谁不是约,台里多的是人愿意作陪,但他也有原则,蓄意拉近关系溜须拍马者一律谢绝。 与他关系不错的男同事基本都已成家,天天陪一个大老爷们到晚上十一二点,谁受得了?有那个北京时间,还不如在家里陪老婆孩子。 这天,不值夜班的按点下班,但凡老远就瞅见江山,一干人等都下意识绕道走,不幸被逮住,就双手合十告饶,跪求他放过自己。 江山不爱听别人劝他赶紧和老婆和好,他觉得那都是废话,他当然也想,可不是撇不下面子么。 又有人在他耳边劝,他笑着打马虎眼,嚷嚷着说“我去趟洗手间”,找机会开溜。 没走几步就在转角碰见沈飞白,他刚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拎一只装有资料的纯黑公文包准备回家。 被拒好几回,关键时刻,哪有继续放行的道理。江山当即就眼疾手快将他拦下。 于是,十分钟后,周霁佑在家中接到沈飞白电话。 无线电传来的声音掺杂几分无奈:“晚点回去,被老江临时拖住了。” “嗯,好。” 语调一转,严肃叮嘱:“让我发现家里有外卖盒,你知道后果。” “放心吧,附近外卖都已经吃腻了。奶奶在呢,她熬了紫薯糯米粥。” 沈飞白觉察一丝不对劲,蹙眉。 江山拿了外套出来,在身后喊他。 他抬手示意稍等,然后对听筒另一边的人说:“我尽量早点回来,不用特意等我,到点就睡。(wwW.80txt.com 无弹窗广告)” 怀孕四个月后,周霁佑特别嗜睡,白天睡再多都不管用,晚上八.九点就困。 “嘁,谁要等你。”她笑。 收线后,江山不断调侃,他一字不吭,眉心聚拢,压出一条明显的竖线。江山就说:“要不怎么说你小子不地道,不就让你吃个饭么,还是我掏钱请客,你瞅瞅你这表情,就跟我拿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去青.楼似的。” 沈飞白心里不安定,闻言,侧眼瞥他,面无表情地说:“真要是去青.楼,你拿刀架着我,我也不去。” 江山一乐:“是,知道你能把小周拐回家不容易。我要真逼你下青.楼,那不天大一桩罪过么。” 与此同时,周霁佑裹着被子,咬牙缩在床上,浑身酸痛。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苏菲并没过来,她骗他的。 换季时节易生病,她一直都很耐心地调养身体。可,怕什么来什么,下午就感觉不舒服,天色一黑,状态越来越差。 肚子里怀有宝宝,又不能吃药,只能硬捱。 不想告诉他,不想他担心,把汗捂出来就好。 她闭着眼,想要入睡,却迷迷糊糊地睡不着,一开始只是肌肉酸痛,渐渐,转为关节痛。 这种又冷又痛的经历并不陌生,她记得,十四岁那年,在慈岭镇的大山,她也受过寒,发过低烧,从额头痛到脚踝。 她像那年一样,用力掐手腕关节,一下一下,咬牙忍受。 时间过得太慢,每分每秒都倍受煎熬。 她昏昏沉沉地想,她一定会是个好妈妈,她的孩子一定会拥有一个比她幸福很多倍的童年。 不知不觉中,就听到入口那扇木门被打开,门轴转动响起一声婉转的低音。 她睁开眼,在黑暗中,听着脚步声靠近。 卧室灯被掀亮,本该还在外面的人突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出现在她横躺的视野里。 沈飞白快速绕过床尾,单手按在枕头一侧,俯身而下:“怎么回事?” 他遮挡了她头顶大片的光源,一双眼隐在阴暗里,沉沉郁郁。 周霁佑藏在被子里的手还在暗暗掐着,眨了眨眼,声音虚弱:“你怎么回来了?” 他不说话,向下一低,与她额头相贴。 周霁佑说:“好像有点发烧,没事,捂一捂就好了。” 他还是不吭声,起身行至卧室门外,很快又回来,手里拿一支体温计。他揭开一点点被角,里面既闷又湿。 周霁佑配合着,撑开一丝手臂,好方便他将体温计夹至腋下。她看着他抿唇沉默的样子,轻轻出声:“生气了?” 还是不言不语。 他帮她掖好被角,转身,周霁佑从被窝里伸出疼痛难忍的右手,一把拉住他。 他站立不动,任由她拉着,也不转头。 “好疼……”她带着沙哑的哭腔,软声讨好。 几乎是立刻,沈飞白忙蹲下,皱眉问她:“哪里疼?” 她含泪看着他,不吭。 沈飞白要被她气疯了,沉着脸:“说话!” 眼睫轻轻一眨,眼泪就不堪重负地顺眼角滑落。 你痛的时候,有人比你还痛。你掉一滴眼泪,他心里便插一把刀子。 睡衣里的温度计“滴”一声,极其细微,只有她听得见。她费力取出,看了眼显示,37度3,还好,正常范围之内。 心里松一口气。 她将温度计递给他看:“你看,不烧,别担心了。” 他脾气越来越难哄,接过温度计看了眼,低声重复一遍:“哪里疼?” 周霁佑无声叹气,“关节。”腮帮连同上牙龈,都在隐隐作痛,她想笑一下安抚他,都笑得力不从心,“孕妇禁用风湿膏,只能靠你了。” “我是谁?”沈飞白忽然盯着她的眼。 “……”她不明其意,有点懵。 “告诉我,我是谁?”他双手一撑,近距离与她四目相对。 周霁佑轻扯嘴角,含着哄他的心情,说:“你是我丈夫。” 他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随即,严谨而又认真地看着她,说:“我是你丈夫,你不靠我靠谁?” 即使头脑迷糊,心也还是在跳的。感冒引起耳朵嗡鸣,周霁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圈一圈地回荡。 不想他担心,反而惹他生气,多不划算呐。 该撒娇的时候就得撒娇,得让他知道,你需要他。 周霁佑伸出右手,撸起袖子,指定一个方位:“这儿,疼,你给我按。” 半月牙的指甲掐痕密密麻麻,沈飞白当即眸色又是一暗。 周霁佑暗叫不好,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她头还疼着,思考能力实在有限。 好在他心思已全部转移,下一秒,就听见他一边揉按着,一边抬眼问:“除了这儿,还有哪儿疼?” 眼神里的关心和紧张,再如何沉默都是掩盖不住的。 “胸也疼。”她故意没个正经,“要不你给我揉揉胸?” 沈飞白瞪她。 她像讨到一个大便宜似的,咧嘴笑,可惜整个腮帮都在疼,只能稍作收敛。 痛,并快乐着。不是么。 安静稍许,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重拾起话题:“你还没说,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 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沈飞白一眼就看透。手上动作未停,嘴上也保持不动,没理她。 周霁佑继续苦中作乐,转移注意力:“心有灵犀,嗯?” 她在逗他。 沈飞白与她对视,突然就接下这句话茬儿:“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啊。”周霁佑沉浸在自娱自乐中,终于没有那么痛了,她微扬声调,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呢?” 病恹恹的她,琥珀色的双瞳湿漉漉的。沈飞白心里一软,叹口气后把头低下,嘴唇压在按揉的这只手臂上,从周霁佑的角度,能看见他低敛而下的眼睫。 “可能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整颗心都为你而动。” 不过是一通简短的电话,就根据她平时的说话习惯和语气察觉出几分怪异,终是放心不下,思虑后致电苏菲,结果得知,她有事外出,现在人在上海。 周霁佑呼吸变得很慢很慢,感受他的嘴唇印在她皮肤上的温度。 “也许……”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也许上辈子,我把心脏给了你,然后你转世投胎,带着我的心脏又来到我面前。” 沈飞白抬头,目光极深,看不到底:“这么说,你上辈子一定爱惨了我。” 周霁佑点头,下巴蹭在汗湿的被角:“对啊,这样才公平。” 你啊,爱惨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知道啊,第一时间向组织汇报,申请支援。可是,万一组织很忙怎么办?” “对口支援,再忙也有空。” ------------ 51.51晚 51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上本完结故事《我们的小食光》和上上上上本完结故事《心动难耐》,贴在微博上的两篇主角番外,明天替换。小说txt下载Http://wWw.80txt.com/ * 《我们的小食光》之庐山恋观影 1980版的电影《庐山恋》在庐山牯岭镇不断循环放映,曾创造多项吉尼斯世界纪录。 来庐山的第一日晚,习萌没吃到全家桶,手捧热乎乎的纯豆浆小口嘬着,想起白天路过的庐山恋电影院,磨了莫迟一会,凭借他超群的记忆一路找过去,35元一张票,恰好赶上一场新的放映。 习萌看见入场券上印有世界吉尼斯证书,正下方还写有一行有意思的标记:最新观众人次,吉尼斯纪录第X位。 个十百千万…… 习萌傻登登停下脚步,一个个往前数。 莫迟走两步,发现旁边没了人,回头寻。 一转头,看见她食指点在券面,乌乌的发顶晕着敞亮的灯光,刘海和耳际的碎发全都遮盖而下,嘴里正.念念有词。 声音很小,听不真切。 “习萌。”他出声喊她名字。 习萌刚好数完了,兴奋抬起头,眼睛里闪着亮光:“我们刚好是第两百万位观众耶!” 她犹如中彩票般蹦跳上前,手举其中一张入场券,眉开眼笑指给他看。 “简直太幸运了有木有!” 她笑得开怀又肆意,其他正走向放映厅的观众听见话音内容,都友善好奇地瞅她一眼。 对于莫迟而言,这只是一串简单的数字,不具有任何意义;而对于她而言,却如同无意间看到彩虹,看到流星,看到美好与自己同在。 莫迟凝视她明媚动人的笑脸,目光涌动。 生活需要一双时刻发现美的眼睛,习萌就是他的这双眼睛,出现得不早不晚,恰如其分地点缀了他原本犹如黑白照片般毫无色彩的枯燥生活。 莫迟长指竖在她嘴边,示意她安静:“你这么吵,小心把幸运女神吓跑。” 她红润的嘴唇尚未并拢,一小段热度突然压在双唇中间的一条线上,腮帮鼓了鼓,当即闭了嘴。 哼,说她吵! 她闷闷地对着他食指噗一声,吹出一口热气。(wwW.qiushu.cc 无弹窗广告) 食指又热又湿,莫迟收回手,用指缝捻了捻,漆黑的眸微微眯起,隐约快速闪过什么。 习萌无所察,皱皱鼻子,表达不满:“你说我吵!” 他不吭声,只笔直地注视她。 习萌嘴巴撅得高高的。 莫迟微俯身,食指和中指轻轻一夹,将她小嘴固定;眉梢向旁边挑了下,提醒她:“你看谁像你那样大惊小叫。” 习萌瞪着眼睛,听闻后,眼珠随之一转,刚巧瞄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阿姨路过时扭头看过来。 脸颊腾地一热,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羞窘。 无声勾起唇角,莫迟眸色润朗地看着她:“吵不吵,嗯?” 音调微微上扬,低低沉沉,撩得她心头也几乎滚烫。 呼吸不自觉地放轻放缓,习萌眼睛一动不动,嘴巴也不出声。 他笑得有些懒,带着点若隐若现的坏:“点头,或是摇头。” 习萌觉得自己公众场合大声喧哗,的确失礼,十分悔过地点点头,态度诚恳。 她被他夹着嘴唇,点头的模样憨憨的,单纯又良善。 他心里一痒,眼角眉梢都好看地弯起,松手的同时顺势滑到她鼻尖,轻轻刮了下:“没关系,刚刚没人怪你。” 习萌困顿地眨眼:“……那你干嘛怪我?” 他牵着她前往放映大厅,黑眸隐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松散道:“你想多了,我没怪你。” “你嫌我吵。”习萌指出论证。 他斜睨她一眼,说:“你耳朵是摆件,听不出语气?” 习萌:“……” 妈妈,才发现这家伙歪理一大堆…… 老电影院的环境洋溢着一股简洁素朴的时代气息。 这部号称中国第一部吻戏的爱情电影,令习萌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庐山青山绿水的自然风光,也不是女主角更换的43套服装,更不是男女主角那场在当时那个年代极为罕见的吻戏。 而是开头的一个场景,女主反复纠正男主的英文发音―― I love my motherland. I love the morning of my motherland. 电影散场后,走在回宾馆的路上,习萌央求莫迟:“你把那段话念一遍给我听。” 街道两边的商铺流泻出橙黄的灯光,莫迟借着光,看清她脸上的期盼,被她磨了两遍,便念了。 一口纯正的伦敦腔,嗓音醇厚,语速平和,不快不慢。 不似影片里刻意放慢和停顿,用来恰到好处地流露爱国情怀。可,虽没有一丝抒情的抑扬顿挫,但却令习萌分明看见,他在念motherland时,那不自觉流露的深邃眼神,映着不断变幻的灯光,悠长而深远。 I love my motherland. I love the evening of my motherland. 他完整念完后,偏眸看向她。 习萌错愕一秒,他把moning改成了evening。 那双黑亮的眼眸,一瞬不眨地凝视着她。 唔……她心跳忽然加快一拍,怔怔然地抿了下唇。 …… I love my motherland. I love the evening of my motherland. 我爱我的祖国,我爱祖国的夜晚。 我爱在祖国的夜晚里,与我并肩同行的你。 这句话在电影里真美,宛如一句情诗。 * * 《心动难耐》之我爱你 有一阵儿,由于时间紧迫、任务繁重,临安的生活作息彻底被打乱。 那时,商策已经毕业搬出学校,住到纽约上东区的一所公寓里。 普林斯顿到纽约有Amtrak直达,行程大约五十分钟,好不容易忙完一切,临安匆匆订好票,未作任何修整就踏上火车了。 一路强撑着,直到真真切切挨上床,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醒来已是傍晚,夕阳无限好,像明暗逐步推移的水粉颜料。 临安简单洗漱一番,想看看厨房里的食材,好赶在他下班回来前准备晚餐。 谁知,途径餐厅她就惊住了。 餐桌保温板上安安静静地摆放着三菜一汤。 其中一个保鲜盖上,贴一张纸条。 ――休息好了?乖乖吃饭,不用等我。 所以……他这是早料到她醒来会饿咯? 临安唇角弯了弯,坐到餐桌前,将保温板电源关掉,一个个掀开盖子。 没想到菜色还挺丰盛的。 而且,居然有藕…… 她默默拿来手机,给某人发信息。 “虽然我前两天好像是稍稍提了一下想吃藕,可我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呀。” 那边大概在忙,一时未回。 临安去厨房取碗筷,如她所料,果然米饭也是现成的。 暂时没有盛饭,她小口小口地慢慢喝汤。 莲藕排骨汤,乳白色的汤汁,香味浓厚,里面还加了火腿。 临安用汤勺轻轻拨了拨汤盆,莲藕不要太多。 好奢侈啊,她一直觉得米国的莲藕好贵= = 可是……真的好好吃^O^ 忽然想吃藕,如此快速地就能吃到,而且还是他亲手烹饪……临安心里暖烘烘的。 正开心吮着排骨,他电话来了。 她抽一张纸巾擦擦嘴,接听。 “睡好了?” “嗯。” “在吃饭了吗?” “在了。”临安声音渐弱,“你那么忙,还帮我把饭做好,让我说什么才好。” 他轻轻笑了一声,“安安。” “嗯?” “我不是帮你。” 临安微微一愣。 “为我爱人下厨,我甘之如饴。” 相恋多年,又即将订婚,其实婚姻对于他们而言就只是一个形式了,谁都没有以“老公老婆”称呼过彼此,哪怕是在夜晚……最亲密的时候。 眼下这声“爱人”真的是太出乎意料,临安差点以为是幻听。 血液被煮沸,咕嘟咕嘟地冒泡,临安莫名就脸红了。 默默鄙视自己,都已经是老夫老妻,居然还不能淡定如水。失败啊失败。 “安安。”听筒里,某人清雅醇厚的嗓音。 临安没有吭声,舀口莲藕汤压惊。 “说你爱我。” “……”好在汤已咽下,否则肯定会呛到。“……为什么啊?”她才不要说呢。 “你不是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么。”商策淡淡然的,“说你爱我。” “…………………………”亲,你赢了= = 临安瞬间感到全身都熟了,匆匆抛出一句:“菜要凉了,我先挂啦。”逃之大吉。 呃……吃饭吃饭吃饭,刚刚什么也没发生,都是梦,是梦…… ------------ 52.52晚 52 当然,和你也最投缘。[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求书 小说网www.Qiushu.cC]林墨补充。 他虽然不是情感作家,但该有的情感敏锐度并不低。 男女交往方面,向来精准把握尺度,和谁适合长久往来,和谁不宜继续深交,他心里一直都有数。 唐果属于陷在初恋里出不来却不自知,曾经帮大学室友追过她两个月,最后闹得连他也躲,躲不过就双手合十求饶:“别给我牵线拉媒了哥,我真没兴趣。” “对人没兴趣,还是对谈恋爱没兴趣?” 她摸摸后颈:“都不感兴趣。” 后来话剧社郊外露营,她在溪边仰头看星星,他递瓶饮料给她,坐在她旁边。 她道声谢,指着一颗星星说:“你看它是不是静止的?” 他点头“嗯”了声。 她笑呵呵地出声引导:“盯着它时间久了,会发现它不停地在动。” “心理学上这叫自主运动,也叫游动错觉。”他不以为意地说。 她表情微微错愕,看着他,有点失神。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她干笑摇摇头,握着饮料,把头低下,“想着在你面前卖弄一下,没想到你也了解这个心理现象。” 他笑笑,手里捏着灌装啤酒,喝了口,没说话。 “他也懂,他懂得特别多。”她双手搓着饮料瓶,喃喃。 “他?” “嗯……我初恋。同样和参照物有关,我只知道物理里的相对运动,可他却知道在心理学上,也叫诱导运动。”她抬头,冲他抿唇笑了笑,帐篷营地照来的光轻笼在她的脸上,怅惋,羞涩,怀着某种说不清的念想,“他和你一样,懂的可多了。” 语气里隐隐的自豪,伴着那天夜里的蝉鸣,多年来,始终印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如果非要去议论两个成年男女之间存不存在无一丝暧昧的纯友谊,林墨从自身出发,他和唐果的友情比纯净水还纯。 他不用担心她对他有任何情感上的迁移转变,她也不会怀疑自己对她有所图谋,彼此坦荡赤诚,相处融洽又随性,互相都舒服。 可是,和向寒就完全不一样。 向寒同样也是一个性格直率的女孩,偶尔粗心,偶尔迷糊,人情世故方面却比唐果精通得多,对待感情也比唐果懂得直面内心。 一个人看另一个人的眼神是很难时刻注意掩饰的,总会不经意地暴露几分痕迹,林墨不是唐果,唐果只有等对方明确表示出来才敢确定,向寒无需表态,他就已经逐渐有所感知。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他比她年长,又有恋爱经验,看问题的角度比她长远。 没感觉,不合适。不予暧昧,不留余地,是他作为朋友,最起码的态度和尊重。 * 唐果能够陪向寒的时间仅限于天黑之前,夜色降临,她再有心也无能为力。 于是她斟酌再三,在“让某人将熊送到向寒家”和“直接领向寒回某人家”之间做选择,果断选择了后者。 唔,其实她有一点点小私心,想拜托某个身为偶像的人,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稍稍治愈一下这枚铁粉受伤的心灵。 受邀和她回家,向寒红着眼,有点不好意思:“不会打扰你们么?” “不啊。”唐果宽慰她,“想什么呢,我和你谁跟谁啊。放心放心,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 “他同意了?”向寒惊讶。 “同意了啊,我说你心情不好,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向寒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还是不好。” “哪里不好?”两人站在影院走廊拐角的女洗手间门外,一人一个水池洗手。 向寒甩甩水珠,看向镜子里眼妆花掉的自己,用纸巾蘸水擦拭脏迹。 “我自己已经很衰了,不想打扰你们小两口的二人世界。” 唐果歪头,难以理解:“为什么你就一定要觉得是打扰了呢?” 向寒手一顿,尴尬地吞口唾液,凑到她耳边,很懂的样子:“你们晚上做点少儿不宜的事,有我在,多那啥。” 哪啥根本不用问,言传意会,单是前半句,唐果就唰地脸憋红了。 “我们没……”她轻跺脚,在向寒赤.裸直接的目光下,有种无处遁形的窘迫,“真没有。” “你们……晚上不在一起睡?”向寒秉持怀疑态度。 “……在一起。”可是…… 那不得了。 向寒上身前倾,靠近镜面,继续困难地卸妆。 唐果被她刚刚那一记眼神弄得……呃,浑身都长毛了。 没必要解释的,就算有,大家都是成年人,很正常的事。 况且,她搬进莫愁予公寓的那一天,在旁人眼里,他们之间的发展早就不清不白,难以描述了。有或没有,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她心里明白归明白,头一回被询问,还是极其难为情。 “你也知道我情况特殊的,不是还……还每晚变着么。”她无力地申辩。 向寒看都没看她,理所当然地回了句:“谁说非要晚上了。” 今天上午才在情海波浪中翻滚过一遭的唐果:“……” * 通过她的不懈坚持,向寒最终还是答应同她回家。 能大摇大摆地在爱豆家里过夜,人生不要太美妙!就算爱豆是死党的男人又怎样,肥水不流外人田,她这个隔壁田里的庄稼也能跟着沾沾光,多幸福啊,哪个雨伞能有她幸运? 唯一懊恼的是,早知道应该在来的路上买好晚餐带过来的,熊不能做饭,她说她来做,爱豆却视她为客,亲自下厨煮了两碗面,浇上炒过的热油,做成油泼面端上桌。 爱豆为她煮的面!!! 嗷嗷,激动激动激动,幸福得冒泡!!! 可是……真的好受之有愧啊,怎么能劳烦他特地下厨呢…… 向寒在这种羞惭的愧疚中,一口一口吃着面,吃太慢怕跟不上爱豆节奏,吃太快又舍不得……矛盾至极,嘤嘤。 “厨艺有限,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啊,合的合的,超好吃,这是我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油泼面!”向寒一脸感动,就差没热泪盈眶。 餐桌是长方形,长边双座,短边单座,唐果熊托腮独自坐在短边,瞅瞅左边的碗,再瞅瞅右边的碗,生无可恋脸。 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还是粉丝效应,被夸大其词了? 唔,她也好想尝一尝。 实际上,确实有点夸张。 油泼面什么水平,莫愁予自己清楚。他轻微地挑眉,回以一笑,云淡风轻地快速翻过篇,不置可否。 偏眸看向一旁,熊脑袋轻轻歪着,和他对视。 面无表情的一张玩偶脸,却莫名有些可怜兮兮。 “肚子饿了?”他右手执筷,含笑问。 向寒刚被爱豆的笑容迷倒一次,闻声又看到爱豆对死党笑得温柔,一颗脆弱的小心脏噗通噗通狂跳不止。 唐果熊双手托腮,点点头。 面碗推过来,她疑惑地看着他。 莫愁予十指交叉,支于下颌,眼神轻挑,唇角微微上扬:“望梅止渴。” 唐果熊、向寒:“……” 心脏炸裂!! 向寒捧碗,埋头靠向椅背。 被调.戏了,被调.戏了啊!!! 唐果熊傲娇撇开头,不理他。 小模样是真可爱,短手大脑袋,望天发着小脾气,在他眼里就是她,是她本人坐在面前。 手伸过去,摸了摸她的头,笑容和煦,春风化雨。 向寒简直…… 啊啊啊,快点来个人救救她,原来爱豆谈情说爱的相处模式是酱紫…… 果子超幸福啊有木有!!! 不过……嘤,好歹照顾一下她这个伤心人的感受好不好,太虐狗了啦! 没想到后面还有更虐的,左边是果子的原配身体,右边是活过来的玩具熊,她被夹在中间睡觉…… 走开,你去我爱豆屋里好不,去他屋里,我不需要你陪,真不需要。 向寒动用蛮力把熊赶下床,走走走,你又不能陪我说话,别在这儿霸占床位。 唐果熊就这样……呃,被无比嫌弃地轰出房间。 房门没锁,有人在外面拉门把。 貌似很吃力,半天没成功。 房间里的人四肢撑地,匀速俯卧,未受干扰。 门终于打开,门锁转动发出一声响,毛茸茸的脑袋先行探入。 咦,在做俯卧撑。 唐果熊磨蹭进屋,转身关门,力气太小关不上,后背靠上门板,使劲一撞。 砰―― 好,搞定。 她朝他走去,伸着腿,坐在一旁,看他整副胸膛,上去又下来。 姿势很稳,一秒一个动作。 “过来看我?”他俯身贴地的同时,瞥她一眼。 摇头,想到他看不见,躺倒,蹭着地板,趁他身体撑开距离时,横着钻到他胸口下。 一米高的熊既有长度也有厚度,俯卧撑受到阻碍,运动暂停。 莫愁予手臂稳稳保持不动,低头看着她一点点蹭上来,直到脑袋移动到和他垂直的位置。 熊眼睛圆圆的,一眨不眨,却别有神采。 小短手抬起,拍拍他肩膀,左右摆头,像是在说:不是的。 这姿势,和那天在桑拿房……没差别。 他完全想象的是,她面红耳赤,软绵绵躺在自己身下的样子。 眸光转深,定住。 唐果熊突然感到一具成熟男人身体的重量,他以俯卧撑的标准姿势,忽然下压,将她里面塞满的棉花压得有些变形。 深黑的眼睛离她很近很近。 “你又在欺负人了。” ------------ 53.53晚 53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本完结故事《无可取代的你》和上上上上本完结故事《心动难耐》,贴在微博上的两篇主角番外,明天中午替换。[求书网qiushu.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 《无可取代的你》之佑生 闲来聊天时,夫妻二人也有谈论过希不希望要二宝。 周霁佑喜欢孩子,工作久了,寓教于乐,本身又是美国正面管教协会认证讲师,对儿童教育了解深入,并不担心两个孩子会照顾不周。 她自信有这份能力。 沈飞白对此,态度相对随意。顺其自然,不必刻意希求。 周霁佑怀胎没经验,机构里关系熟稔的宝妈会私下给她传授心得体会,买了分娩方面的书籍翻阅细读,可毕竟听和看是一回事,轮到自己真正进产房又是另一回事。 自从进入预产期,她能感觉到沈飞白精神上的警惕。每天晚上她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从浅眠状态中清醒,直到确保她无碍才放心阖眼。 早上对坐吃早饭时,无意中看到他眼眶下的两道黑影,她嘴里咬着他起早煎的鸡蛋饼,左手轻抚肚子,在心里悄声对宝宝说:别调皮了,快点出来,你看爸爸为了咱娘儿俩多辛苦呀。 当天夜里,差不多凌晨两三点,她在睡梦中被一阵腹痛痛醒。 没想到那句悄悄话那么奏效,迷糊中被沈飞白扶着去卫生间,居然见红了。 周霁佑有点懵,两个人对望数秒,相比较而言,沈飞白比她冷静,立刻扶她回房,拨了一个电话后,自己快速洗漱一番并换好着装,然后原地伺候她把牙刷了脸洗了,再帮她脱衣换装,收拾好备用衣物,提在手里,一路打横抱着她到地库,坐进副驾后排。 大半夜的,地下室里昏昧得可怕,一眼望不到底的森冷气氛团团包围着她。 此时的痛感有些像痛经,没到不能忍的地步,可眼前茫茫然的,突然窜上一种即将上战场的紧张感。 驱车爬上出口斜坡,终于看见深蓝的天幕,周霁佑眼睛寻着那轮弯月,缓慢地深呼吸。 一时间,耳边皆是自己一呼一吸的节律。 出小区时,门口保安从窗口接过停车卡,沈飞白便趁这一小会空档,侧转身,握了下她的手。 两人的目光在昏黄的路灯下对上,他眼里的墨色沉淀在柔和的光晕里,令她逐渐心安。 怕什么,天塌了都有他在。 如此一想,又不免有些想笑,他总有这种魔力,吸引她越发依赖。[www.qiushu.cc 超多好看小说]五年前是,现在也是。 工作十年,他在北京人脉渐广,之前那通电话,就是提前联络病床的。 基于他已经找熟人安排妥当,到了医院,称体重、量血压……一项一项检查,最后内检,尚未开指,又回到待产室等候。 助产护士抱来分娩球,周霁佑坐在上面,减轻腰部的酸麻感。 护士教她腹部呼吸,她之前有在书上看过,当时还让沈飞白在手机里下载了几首旋律舒缓的纯音乐,刚好现在能派上用场。 起初是护士在旁边帮她按摩放松,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身边换了人,变成他。 他上手快,有模有样地抚摸她的背和腿,她想说话,可却一时哑言失语,好半天没能张开嘴。 就只是一边听着音乐规律呼吸,一边闭着眼微微笑。 她想象自己回到高中时代。 那年除夕,人声鼎沸的中心广场,他停顿很久,用一如既往的低沉语调对她说:“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 她看着他,点头,轻快答:“好啊。” …… 早晨六点,沈飞白才根据苏菲和雷安夫妇的作息时间拨打他们电话。 他做事向来稳妥,没有过早地让所有人担心。 五分钟一次的阵痛随着时间推移,转为两三分钟一次。 此时已到中午,内检后发现开了六指,碰巧,羊水破了,身体里有股力量往下冲,周霁佑都要怀疑自己即将大小便失禁。 医生当即吩咐护士推她进产房。 沈飞白紧握她的手,在旁边帮忙推车,俯身在她耳边不停鼓励:“别怕,我陪着你,我就在你身边。” 他轻声轻语的,无端端就领她进入回南天,眼睛瞬间受了潮。 每次都这样,她多坚强啊,再艰难再痛苦都不会掉一滴泪,可他总有本事把她眼泪勾出来,毫无防备,且心甘情愿。 看她被疼哭,一旁的苏菲也低头抹了把眼泪。 杨芸扭头低声对雷安说:“女人生育,你们男人再心疼,还不就只是处在一个旁观的位置,又不能代替我们受罪。” 雷安摸后颈无奈,事实如此,不由使他想起当年杨芸生雷诺可的时候。 周霁佑没同意沈飞白陪同进产房,她太了解自己,见不得他焦心劳思的眼神,也不想他看见她受苦受累的场景。 生产过程在想象中无限拉长,其实不过只有短暂的十分钟。 是个男孩,护士简单清洗后,连着脐带把他放在她胸口。 生命的奇迹在这一刻尽显,原本嚎啕大哭的他忽然安静下来,仿佛知晓已经寻找到温暖的根蒂。 周霁佑握着他柔软的小手,沈飞白明明不在身边,可眼角却无来由地湿润。 你好呀,妈妈又多了一个可以倚仗的男子汉啦。 胎盘自然娩出后,护士剪断脐带,进行脐带包扎。 先前一直在用力,大概是因为痛感全部集中在一处,医生侧切时并未感觉到疼痛,反倒是后面缝针,线在肉间拉扯,即使打了麻醉也还是痛意丛生。 但看着小小的他,所有忍受的都值得了。 和宝宝一起被推出产房,所有人都围上来。 周霁佑脸色发白,嘴唇也发干,四目相对,察觉她眼神里的含义,沈飞白俯身贴近,她低低地哑声说:“刚刚,我想到宝宝的名字了。” 沈飞白抚着她汗湿的头发,看了眼安然熟睡的婴儿,配合她,柔声问:“叫什么?” 正午阳光晴暖,照亮他深邃的眉眼,周霁佑微笑看着他,一字一顿:“叫――沈、佑、生。” 其他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 沈佑生。 苏菲在心里解释其含义:这是上帝保佑的生命。 雷安夫妇在心里解释其含义:这是飞白和小佑共同孕育的生命。 而沈飞白,他在宝宝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这是他们生命的延续。 * * * 《心动难耐》之说爱你 有一阵儿,由于时间紧迫、任务繁重,临安的生活作息彻底被打乱。 那时,商策已经毕业搬出学校,住到纽约上东区的一所公寓里。 普林斯顿到纽约有Amtrak直达,行程大约五十分钟,好不容易忙完一切,临安匆匆订好票,未作任何修整就踏上火车了。 一路强撑着,直到真真切切挨上床,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醒来已是傍晚,夕阳无限好,像明暗逐步推移的水粉颜料。 临安简单洗漱一番,想看看厨房里的食材,好赶在他下班回来前准备晚餐。 谁知,途径餐厅她就惊住了。 餐桌保温板上安安静静地摆放着三菜一汤。 其中一个保鲜盖上,贴一张纸条。 ――休息好了?乖乖吃饭,不用等我。 所以……他这是早料到她醒来会饿咯? 临安唇角弯了弯,坐到餐桌前,将保温板电源关掉,一个个掀开盖子。 没想到菜色还挺丰盛的。 而且,居然有藕…… 她默默拿来手机,给某人发信息。 “虽然我前两天好像是稍稍提了一下想吃藕,可我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呀。” 那边大概在忙,一时未回。 临安去厨房取碗筷,如她所料,果然米饭也是现成的。 暂时没有盛饭,她小口小口地慢慢喝汤。 莲藕排骨汤,乳白色的汤汁,香味浓厚,里面还加了火腿。 临安用汤勺轻轻拨了拨汤盆,莲藕不要太多。 好奢侈啊,她一直觉得米国的莲藕好贵= = 可是……真的好好吃^O^ 忽然想吃藕,如此快速地就能吃到,而且还是他亲手烹饪……临安心里暖烘烘的。 正开心吮着排骨,他电话来了。 她抽一张纸巾擦擦嘴,接听。 “睡好了?” “嗯。” “在吃饭了吗?” “在了。”临安声音渐弱,“你那么忙,还帮我把饭做好,让我说什么才好。” 他轻轻笑了一声,“安安。” “嗯?” “我不是帮你。” 临安微微一愣。 “为我爱人下厨,我甘之如饴。” 相恋多年,又即将订婚,其实婚姻对于他们而言就只是一个形式了,谁都没有以“老公老婆”称呼过彼此,哪怕是在夜晚……最亲密的时候。 眼下这声“爱人”真的是太出乎意料,临安差点以为是幻听。 血液被煮沸,咕嘟咕嘟地冒泡,临安莫名就脸红了。 默默鄙视自己,都已经是老夫老妻,居然还不能淡定如水。失败啊失败。 “安安。”听筒里,某人清雅醇厚的嗓音。 临安没有吭声,舀口莲藕汤压惊。 “说你爱我。” “……”好在汤已咽下,否则肯定会呛到。“……为什么啊?”她才不要说呢。 “你不是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么。”商策淡淡然的,“说你爱我。” “…………………………”亲,你赢了= = 临安瞬间感到全身都熟了,匆匆抛出一句:“菜要凉了,我先挂啦。”逃之大吉。 呃……吃饭吃饭吃饭,刚刚什么也没发生,都是梦,是梦…… ------------ 54.54晚 54 马车开车当的司机,晓如怕孤男寡女单独出行,暴露目标。[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 走的京津高速,早上从公寓出发,抵达儿童福利院已经十点多钟。 院门外的街道本就不宽,两边还横七扭八地停放很多车辆,车一路艰难开到院门前,三人陆陆续续往下搬东西。 唐果也没想到东西居然会这么多。 空气净化器、学习机、加湿器、衣服鞋子玩具什么的,都是莫愁予事先备好的;各种零食牛奶麦片什么的,是她在知道要来福利院后,临时去超市血拼的。 虽然不了解孩子们的口味偏好,但是好在她平时也挺喜欢吃,就挑挑拣拣选着自己爱吃的买了。 三人在门口“卸货”,引来路人好奇打探的目光。 幸好马车跟来了,幸好…… 唐果悄摸检查完莫愁予的口罩和帽子是否牢靠,又歪头将侧脸在肩周蹭蹭,感受一下自己的口罩有没有起真实防护作用, 她得承认一点,她确实有点像是在高空走钢丝,时刻都谨小慎微。 值班室窗户从里面打开,门卫探头问:“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马车怀里抱一纸箱,朗声答:“来看孩子,和你们王院长约好的。” …… 你见过患有21三体综合征的孩子吗?有没有发现他们无论男女长得都很相像? 唐果在福利院楼前的庭院里,看到其中一个笑容呆滞的小男孩,不由就想起自己小时候曾遇到过的相似面孔。 这里的孩子,部分是患有先天残疾的孤儿,在智力、情绪、感官、行为或者沟通方面,与健康的孩子存在不同程度上的差异。 莫愁予的两个妹妹,一个先天手部残疾,左臂无手肘,只有一根小臂臂骨,手掌发育不全,手指三根;另一个患有先天性脊肌萎缩症,只能轮椅代步。 一个八岁,一个九岁,都很爱笑。 听说哥哥来了,八岁的蓉蓉左肩膀抵在轮椅背后,用一长一短的两只手,推着九岁的凤仪,悄悄躲在院长办公室门外,探头探脑。 被发现了也不怕,吐舌头对视一眼,然后一坐一立,上下一同扭头,对办公室里面的几个人笑,笑得见牙不见眼。 轮椅被推出门框半截,一眼即可注意。 唐果一路走进来,看到的几个孩子年龄都不大,可所经历的,所承受的,却是包括她自己在内,活了几十年的成年人,都难以面对的苦难。[www.mianhuatang.cc 超多好看小说] 这份沉重的心情,在见到蓉蓉短小的左手臂时,压制不住地,继续往上攀升。 同样的袖子落在另一只手,必须翻卷上去才能行动方便。 那根小臂非常瘦弱,袖管显得很肥大,空荡荡的,像戏服。 小姑娘的笑容,花枝乱颤,很像京剧旦角里,穿短衣,天真烂漫的小花旦。 唐果突然意识到,在这群孩子面前,她没有任何立场去自暴自弃。 只是变熊而已,她活蹦乱跳,身体健全,亲人、朋友、爱人……一样不缺,和他们相比,这点小波澜,不过尔尔。 碰巧赶上五名大孩子的庆生会。 十来岁的年纪,自幼在这里成长,都在这个月过生日,索性便选了日子一起操办。 凤仪说中午要去给悦悦姐姐庆祝生日,她还准备了小礼物,是自己手工制作的贺卡。 她满怀期待问哥哥:“你能陪我一起去么?” “当然可以。” 莫愁予俯身,摸摸她头顶,留意到一旁,蓉蓉咬住嘴唇,情绪看似有点低落。 他半蹲在她面前,绝对的一副温暖亲和好兄长姿态,唐果看傻眼。 “怎么了,有心事?” 蓉蓉右手揪紧衣角,瞄一眼凤仪拿在手里的贺卡,很是羡慕:“我没有做礼物……” 她瘪瘪嘴,想要送生日礼物的心情很是迫切,“唱歌行不行?” 问完又立刻否定,“我唱歌不好听,悦悦姐姐肯定不喜欢。” 小姑娘自言自语,眼睛里的光燃起又熄灭。 莫愁予点头,表示了解,食指轻刮眉角,明显是在逗小孩儿:“那你觉得,我唱歌,你悦悦姐姐会喜欢么?” 小姑娘眼神一亮:“喜欢!哥哥唱歌好听!” 凤仪已经直接点歌了:“哥哥,我想听《糖果心》。” 默默围观的唐果:“……” 刚刚……是被他扫了一眼吧? 看我干嘛,又不是我要听。她胸口发烫,腹诽。 与他靠墙而立的马车,自始至终都把自己隐形成一件装饰摆设,突然抚摸下巴,慢慢消化咀嚼着,扭头看她。 唐果被他看得心一惊一跳的。 马车手拢嘴边,悄悄低语:“晓如姐告诉我,你是予哥初恋,让我嘴巴严点儿,别私底下乱猜。我现在才有点反应过来,这歌就是为你写的吧?” 不吭声,装作听不懂。 马车盯着她看,又不傻,心里一下有了底,嬉皮笑脸地一声乐:“予哥代表曲目不止一首,偏就这首歌全年龄都会唱。” “……” 只是微微有些加快跳动的心,瞬间噗通得没完了…… 都会唱…… 都会唱…… …… 一开始确实是由他代表蓉蓉唱歌送祝福,福利院一名年轻社工刚好有一把吉他,桌椅围四周,凳子朝中间一放,就是一个聚焦目光的舞台。 他右手拇指向下一拨,六根琴弦由上至下,顺次流声。 和弦响起时,唐果心就已经乱了。 她和蓉蓉、凤仪,靠坐在南边靠窗的那面墙,五个寿星成排坐在西边,莫愁予自然面朝着他们。 可她在西南角,视线也不受阻碍。 前奏落幕,他掐准主旋律,启唇: “Hey,girl……” 目光滑过琴弦,抬起,望向她。 “我的表白,是否又要吓到你……” 唐果双手交握,置于膝,指节用力捏紧。 上次说想听,没听成,后来就忘了提。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合,和很多人一起听他唱这首歌。 角落里,一个穿蓝色校服的男孩率先跟唱。 渐渐,加入一个,又加入一个,半分钟不到,会唱的孩子全部摇头晃脑,嗓子慢慢打开。 你能想象到,一群小孩儿词曲皆熟的合唱画面吗? 就在你身边,坐成一圈包围着你,压盖过你最熟悉的那道声音,平均年龄不超过十二,声线都还稚嫩…… 其中,嗓门最大的小孩,五音不全,几次破音,却闭着眼,投入到忘我。 “你的眼睛,时时落入我心里,就像闪过流星……” “希望你听到我璀璨心事,接受命定的缘分……” …… 命定的缘分。 那双熟悉的眼睛,明亮似星,此刻正仿若无意地,融合着他口中弹唱的璀璨心事,流转微微笑意,直射向她。 一瞬间,唐果犹如触了电,挺直脊背,双膝并拢。 小孩走调的歌声依旧无限喜感,而她失序的心跳也依旧无限……荡漾。 唔,怎么有种,过生日的人是她自己的感觉呢…… 这礼物,她好喜欢。 临时上演的大合唱在小孩意犹未尽的表情中结束,社工带头鼓掌,说了几句场面话表达感谢。 成年人总是将一些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其乐融融的气氛插.入官方发言,霎时变得有些死气和乏味。 男社工一秒化身节目司仪,邀请莫愁予送赠语给在场的十六个孩子。 马车坐在唐果身旁,嘀咕:“本来还挺温馨,一下就严肃了。” 唐果看他一眼,轻语:“孩子在呢,别说了。” 十岁左右的孩子,能听得懂。 莫愁予比社工高半个头,吉他已经被对方主动接过手,他没说什么,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连帽运动衣,带拉链,他把拉链提到最高,直接封住整个脖颈,然后双手抄进侧兜,二十多岁的人,和唐果一样穿戴都像学生,年轻得不像话。 唐果看着他,一瞬不眨地看着他,越看越觉得,这就是教室,这就是十年前的他们。 “听过一句话,叫‘出家人不打诳语’么?”他从左至右,意气自若地环顾一圈。 “听过。”三四个孩子出声。 他勾唇笑了下,极轻:“诳语就是说大话骗人的意思。成功人士说的话,叫赠语。我说的话……”语气放慢,“是诳语。” 马车领头,喷笑。 孩子们不管听没听懂,一个个也跟着笑。 唐果手肘搭上桌面,双手捧脸,目不转睛地继续看他,满眼都是粉色红心。 并不觉得他是在冷幽默,他很严肃,很认真。 好帅。 “我还在自己的人生摸爬滚打,不是什么好榜样。”莫愁予眉峰上挑,带点儿惋惜地,轻摇头。 他清黑的目光从北边最尾端的孩子开始,逆时针一个个看过去。 “美国有一位电影明星,约翰・巴里摩尔,他曾说过一句话。这句话,我们一起共勉。” 越过唐果,依次记住南面几个孩子青涩的面孔。 “人不会老去,直到悔恨取代了梦想。” 视线返回,落在刚刚绕过去的那张笑脸。 她在他眼里,从来都是明媚的,灿烂的,对生活抱有热忱和善意,犹如一颗太阳,总能通过一件件小事,无声无息地温暖到他。 “长大老去的路上,不试试怎么知道梦想实现不了。”醇厚低润的声线,缓慢而悠长。 ------------ 55.55晚 55 大家吼,偶素火虫派来的防盗小君,偶知道偶滴力量只是杯水车薪,但素,偶素不会被打趴下哒! * 本章内容,是上上本完结故事《我们的小食光》和上上上上本完结故事《心动难耐》,贴在微博上的两篇主角番外,明天替换。[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 《我们的小食光》之庐山恋观影 1980版的电影《庐山恋》在庐山牯岭镇不断循环放映,曾创造多项吉尼斯世界纪录。 来庐山的第一日晚,习萌没吃到全家桶,手捧热乎乎的纯豆浆小口嘬着,想起白天路过的庐山恋电影院,磨了莫迟一会,凭借他超群的记忆一路找过去,35元一张票,恰好赶上一场新的放映。 习萌看见入场券上印有世界吉尼斯证书,正下方还写有一行有意思的标记:最新观众人次,吉尼斯纪录第X位。 个十百千万…… 习萌傻登登停下脚步,一个个往前数。 莫迟走两步,发现旁边没了人,回头寻。 一转头,看见她食指点在券面,乌乌的发顶晕着敞亮的灯光,刘海和耳际的碎发全都遮盖而下,嘴里正.念念有词。 声音很小,听不真切。 “习萌。”他出声喊她名字。 习萌刚好数完了,兴奋抬起头,眼睛里闪着亮光:“我们刚好是第两百万位观众耶!” 她犹如中彩票般蹦跳上前,手举其中一张入场券,眉开眼笑指给他看。 “简直太幸运了有木有!” 她笑得开怀又肆意,其他正走向放映厅的观众听见话音内容,都友善好奇地瞅她一眼。 对于莫迟而言,这只是一串简单的数字,不具有任何意义;而对于她而言,却如同无意间看到彩虹,看到流星,看到美好与自己同在。 莫迟凝视她明媚动人的笑脸,目光涌动。 生活需要一双时刻发现美的眼睛,习萌就是他的这双眼睛,出现得不早不晚,恰如其分地点缀了他原本犹如黑白照片般毫无色彩的枯燥生活。 莫迟长指竖在她嘴边,示意她安静:“你这么吵,小心把幸运女神吓跑。” 她红润的嘴唇尚未并拢,一小段热度突然压在双唇中间的一条线上,腮帮鼓了鼓,当即闭了嘴。 哼,说她吵! 她闷闷地对着他食指噗一声,吹出一口热气。 食指又热又湿,莫迟收回手,用指缝捻了捻,漆黑的眸微微眯起,隐约快速闪过什么。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习萌无所察,皱皱鼻子,表达不满:“你说我吵!” 他不吭声,只笔直地注视她。 习萌嘴巴撅得高高的。 莫迟微俯身,食指和中指轻轻一夹,将她小嘴固定;眉梢向旁边挑了下,提醒她:“你看谁像你那样大惊小叫。” 习萌瞪着眼睛,听闻后,眼珠随之一转,刚巧瞄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阿姨路过时扭头看过来。 脸颊腾地一热,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羞窘。 无声勾起唇角,莫迟眸色润朗地看着她:“吵不吵,嗯?” 音调微微上扬,低低沉沉,撩得她心头也几乎滚烫。 呼吸不自觉地放轻放缓,习萌眼睛一动不动,嘴巴也不出声。 他笑得有些懒,带着点若隐若现的坏:“点头,或是摇头。” 习萌觉得自己公众场合大声喧哗,的确失礼,十分悔过地点点头,态度诚恳。 她被他夹着嘴唇,点头的模样憨憨的,单纯又良善。 他心里一痒,眼角眉梢都好看地弯起,松手的同时顺势滑到她鼻尖,轻轻刮了下:“没关系,刚刚没人怪你。” 习萌困顿地眨眼:“……那你干嘛怪我?” 他牵着她前往放映大厅,黑眸隐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松散道:“你想多了,我没怪你。” “你嫌我吵。”习萌指出论证。 他斜睨她一眼,说:“你耳朵是摆件,听不出语气?” 习萌:“……” 妈妈,才发现这家伙歪理一大堆…… 老电影院的环境洋溢着一股简洁素朴的时代气息。 这部号称中国第一部吻戏的爱情电影,令习萌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庐山青山绿水的自然风光,也不是女主角更换的43套服装,更不是男女主角那场在当时那个年代极为罕见的吻戏。 而是开头的一个场景,女主反复纠正男主的英文发音―― I love my motherland. I love the morning of my motherland. 电影散场后,走在回宾馆的路上,习萌央求莫迟:“你把那段话念一遍给我听。” 街道两边的商铺流泻出橙黄的灯光,莫迟借着光,看清她脸上的期盼,被她磨了两遍,便念了。 一口纯正的伦敦腔,嗓音醇厚,语速平和,不快不慢。 不似影片里刻意放慢和停顿,用来恰到好处地流露爱国情怀。可,虽没有一丝抒情的抑扬顿挫,但却令习萌分明看见,他在念motherland时,那不自觉流露的深邃眼神,映着不断变幻的灯光,悠长而深远。 I love my motherland. I love the evening of my motherland. 他完整念完后,偏眸看向她。 习萌错愕一秒,他把moning改成了evening。 那双黑亮的眼眸,一瞬不眨地凝视着她。 唔……她心跳忽然加快一拍,怔怔然地抿了下唇。 …… I love my motherland. I love the evening of my motherland. 我爱我的祖国,我爱祖国的夜晚。 我爱在祖国的夜晚里,与我并肩同行的你。 这句话在电影里真美,宛如一句情诗。 * * 《心动难耐》之我爱你 有一阵儿,由于时间紧迫、任务繁重,临安的生活作息彻底被打乱。 那时,商策已经毕业搬出学校,住到纽约上东区的一所公寓里。 普林斯顿到纽约有Amtrak直达,行程大约五十分钟,好不容易忙完一切,临安匆匆订好票,未作任何修整就踏上火车了。 一路强撑着,直到真真切切挨上床,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醒来已是傍晚,夕阳无限好,像明暗逐步推移的水粉颜料。 临安简单洗漱一番,想看看厨房里的食材,好赶在他下班回来前准备晚餐。 谁知,途径餐厅她就惊住了。 餐桌保温板上安安静静地摆放着三菜一汤。 其中一个保鲜盖上,贴一张纸条。 ――休息好了?乖乖吃饭,不用等我。 所以……他这是早料到她醒来会饿咯? 临安唇角弯了弯,坐到餐桌前,将保温板电源关掉,一个个掀开盖子。 没想到菜色还挺丰盛的。 而且,居然有藕…… 她默默拿来手机,给某人发信息。 “虽然我前两天好像是稍稍提了一下想吃藕,可我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呀。” 那边大概在忙,一时未回。 临安去厨房取碗筷,如她所料,果然米饭也是现成的。 暂时没有盛饭,她小口小口地慢慢喝汤。 莲藕排骨汤,乳白色的汤汁,香味浓厚,里面还加了火腿。 临安用汤勺轻轻拨了拨汤盆,莲藕不要太多。 好奢侈啊,她一直觉得米国的莲藕好贵= = 可是……真的好好吃^O^ 忽然想吃藕,如此快速地就能吃到,而且还是他亲手烹饪……临安心里暖烘烘的。 正开心吮着排骨,他电话来了。 她抽一张纸巾擦擦嘴,接听。 “睡好了?” “嗯。” “在吃饭了吗?” “在了。”临安声音渐弱,“你那么忙,还帮我把饭做好,让我说什么才好。” 他轻轻笑了一声,“安安。” “嗯?” “我不是帮你。” 临安微微一愣。 “为我爱人下厨,我甘之如饴。” 相恋多年,又即将订婚,其实婚姻对于他们而言就只是一个形式了,谁都没有以“老公老婆”称呼过彼此,哪怕是在夜晚……最亲密的时候。 眼下这声“爱人”真的是太出乎意料,临安差点以为是幻听。 血液被煮沸,咕嘟咕嘟地冒泡,临安莫名就脸红了。 默默鄙视自己,都已经是老夫老妻,居然还不能淡定如水。失败啊失败。 “安安。”听筒里,某人清雅醇厚的嗓音。 临安没有吭声,舀口莲藕汤压惊。 “说你爱我。” “……”好在汤已咽下,否则肯定会呛到。“……为什么啊?”她才不要说呢。 “你不是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么。”商策淡淡然的,“说你爱我。” “…………………………”亲,你赢了= = 临安瞬间感到全身都熟了,匆匆抛出一句:“菜要凉了,我先挂啦。”逃之大吉。 呃……吃饭吃饭吃饭,刚刚什么也没发生,都是梦,是梦…… ------------ 56.56晚 56 算是因为他吗? 或许以前会否认,现在不会了。(wwW.qiushu.cc 无弹窗广告) 第一次看萧潇自弹自唱时的心情好像还留存在心里。 想学,特别想学,一瞬间闪进脑海里的人就是他。 尤克里里少两根弦,比学习吉他相对简单,萧潇建议她先学简单的,可她却坚持从六根弦开始学起,对重量轻、体积小的尤克里里提不起兴趣。 个人喜好不同,没人感到奇怪,只有她自己一遍遍摸琴时,能感受到内心翻涌如潮的情绪。 真心实意地喜欢过一个人,又同时被他千般好万般好地爱惜过,遗憾收场的后遗症有多持久,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有发言权。 不治之症。 再回首,唐果以过来人的身份下定语。 熊与他对视,一动不动,不点头,不摇头,装傻充愣。 熊脑袋被拍了一下,人离远站直。 “知道了。” 知道……什么? 唐果仔仔细细研究他表情,想分辨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莫愁予手往兜里一放,高挑立她面前,任由她打量。 十几秒后,他看着她,拿她有点无奈地轻扯了下嘴角:“觉不觉得,我们在某些方面性格很像?” 嗯……唐果熊依然保持沉默,但她轻不可见地,点点头。 她只是反应慢,并不愚钝,回来的路上,坐在车里好好想一想也能悟出点门道了。 福利院之行,未必是心血来潮吧? 她能隐隐感觉到,其中蕴藏某种深意。 怎样的深意,又暂时参不透彻。但她知道,有很多事情,但凡他不说的,要么是他觉得没必要说,要么一定有他不想说的理由。 这一点,他们一样。 他是懂她的。 对,懂她…… 唐果心里热热的,他会读心,因为,他了解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 在唱吧拥有十万粉丝不算秘密,为了他学吉他才算。 秘密被发现的微窘骤然散去,一点都不难为情了,忽然好感动怎么回事,那种浓浓的满足感,任何成就达成时的心情,都不可与之比拟。 小熊情不自禁张开手。 抱抱,过来抱抱。 这只熊又在无意识地卖萌。 拿她没辙,每晚如此。 那些小习惯,小动作,在莫愁予眼里,都属于她本人。 他敞开怀,做出一个迎接的准备姿势,勾唇:“来吧。” 熊抬臀,向前一跃,扑进他怀里。 他手臂收拢,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 刺啦―― 裂开的“伤口”一不留神,扯出一个大口。 一人一熊沉默对视。 熊在被抱住时就没顾忌地立刻脑袋后仰,莫愁予可触及的视线里,一大团棉花秃噜而出,画面惨烈。 安静。 唐果熊眼睁睁看着他无声而笑,郁闷得想遁地。 怎么又是在这种时刻…… 偏偏,这次是真的在撒娇啊…… 嘤……熊脸又没了…… 幸好锅里的水饺恰逢其时扑了锅,白花花的饺子汤,直冲锅盖。 静默的气氛被打破。 世界和平。 窘迫至极的萌熊松了口气。 她被单手托抱在臂弯,呃……也就是坐在他的小臂上,他掀锅盖,拿锅勺,关火……等一系列行动,都是这样抱着她进行的。 熊耳朵直愣愣竖起来,羞的。 比缝合处崩裂,还要羞。 好像看着大人做饭的小孩啊…… 翌日一早,唐果吃过早饭第一件事,就是出去买针线。 买完针线盒,回来自己摸索着缝针。 碰到短板,针脚掌控不好,线头的颜色也不是很接近,好在遮掩在熊毛里,不拨开毛仔细看,看不出来。 好心疼。 唔,感觉像是永久留疤…… 认识到熊身体的老朽脆弱,在此之后,唐果熊举手投足变得时刻小心翼翼。 * 向寒成功抢购到两张莫愁予全球粉丝见面会的门票,踟蹰再三,还是决定邀请林墨陪同。 不出所料地,又一次遭到拒绝。 你进我退,你攻我守,大概耐心被磨没了,林墨终于肯和她说不接受她的理由。 三个字,没感觉。 两人约在他常去的书吧,书吧二楼是咖啡厅,他为她点了杯她爱喝的椰乳。 迎着她不认输的目光,他撕开现实,开门见山:“我们认识七年,七年都对你没感觉,以后更不可能。” “亏你还是作家,这是典型的思想误区好么,你以前看不到我,从现在开始你好好看我,我不信你对我没感觉!” 向寒一下炸毛,音量放开,惹来周遭陌生人异样的眼光。 毕竟脸皮并非厚比城墙,眼神闪烁,摇摆几下头后,捧起椰乳拼命嘬,缓解尴尬。 林墨摇头叹气:“向寒,我现在就在看着你。” 向寒一愣,咬着吸管,傻傻看他。 就在她以为事情有转机的时候,林墨温和地笑了笑:“感觉就是,你这么莽撞,该找个人管管你了。” 你来管我啊。 到嘴边的话一个字都没吐出,就只是刚刚微张开口,林墨敛了笑,口吻严肃:“但那个人不是我。” 向寒瞬间背脊僵直。 他侧身,闲适架起长腿:“假如我说,呆果告诉我要去当助理的第一天,我就预感到他们会复合,你信么?” 向寒紧抿唇,不吭声。 “后来知道他本人点头同意,我就更加肯定,他们两个有戏。” 向寒完全是本能反应,脱口问:“为什么?” 林墨轻笑:“在身边绑一颗定时.炸.弹,不怕别人来扒?他不怕,说明他有预谋。什么预谋不用我多说,你的偶像,人品如何,你比我了解,我没有往坏的方面想,你肯定也不会。” 向寒脑子囫囵转一圈:“所以呢?这和我跟你的事有什么关系?” 林墨腿放下,倾身,双手交握,手肘撑桌:“我希望你能明白,感情的事,我看得绝对比你清楚。” 向寒咬牙:“你小瞧我。” “没有小瞧你。”林墨轻摇头,言辞诚恳,“向寒,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值得。” 一个男人拒绝她到这种程度,她若再死缠烂打,就太没自尊了。 眼眶泛红,她狠狠低下头,深吸气:“算你狠。” “我很抱歉。”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林墨十指交叉抵在唇边,眼含自责。 想哭,眼泪只在一瞬间。她飞快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脚步匆忙,躲瘟疫似的逃走。 四周有人朝这边看。 林墨静默片刻,拿过放在桌角的手机。 心情有些烦乱,他点进微博准备看一看实时热点,转移精神。 未关注人私信箱,鲜明的红色数字标志着成堆的私信未点开查看。 虽然数字在递增,但页面只显示最新消息。 一条不断被刷上来的最新留言意外闯入他的视野。 微博名:唐晓如Niki 私信内容: 我是果果她姐晓如,我没你和向寒的电话,只能找你微博来了。果果爸妈一声不吭到了北京,直接打到我这,说要悄悄看看果果住的地方。我这刚好出门在外地,实在顾不上。果果他们今天在摄影棚,几个人手机都打不通,估计是没信号。看到消息麻烦给我回个信,我能拖一会是一会,你们这边帮忙接应一下。谢了。 ------------ 57.57晚 57 说是放手不管,任由她自身自灭,等吃到苦头就能知道还是家里好,可毕竟是宠在心尖上二十多年的宝贝疙瘩,做母亲的还是心神不宁,各种放心不下。[八零电子书wWw.80txt.COM] 何况,傻丫头旅游散心带的行李有限,一个人在北京什么都得自己添置,冬天过去,连件春装都没有,吃穿住行,一个月工资总不能都拿来用在买衣服上吧? 过去她也没觉得小丫头脾气越来越硬,忽然离趟家,倒叫她想起这孩子在上海念书的几年,也和现在一个样,铜墙铁壁自己强撑,不诉苦,不叫累,回回电话里都说“我很好”。 怎么可能很好,有一回她调休去看她,高烧烧到39度,脸红如虾,死活非说是穿太多热的,摸她头也不给摸。 孩子从小没吃过苦,可自从上大学后,身上的韧劲一点点地彰显出来,到今年,像是一个大爆发,让她感到心悸又陌生。 假不好请,碰巧手头工作赶在同一时间先后完成,夫妻二人才有机会空出时间飞来北京。 唐妈在下属心目中随和亲切,从业多年,人缘极好。她擅长笼络人心,尤其在嘘寒问暖方面,套路颇深。 对待女儿,她也有一套实施策略。 该策略可以简称为八个字:春晖化雪,雪中送炭。 唐果落在家的生活必需品被他们夫妻悄悄空运到北京,再悄悄放置在她的居住地,等她下班后一身疲惫回巢,以她的性格,势必会感动得热泪。 到时一通电话打过来,他们只要装作已经搭乘航班返回苏州,谎称还要回去继续忙工作,拳拳爱意就能体现得淋漓尽致。 想家吗?想他们吗?想就回家。不论你做什么决定,爸妈都永远站在你身后。[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论打亲情牌,姜还是老的辣。 晓如用尽生命演戏,唐妈却只需动动嘴皮。 * 向寒将将草草收拾好心情,眼圈还通红,就被林墨告知突发紧急情况,他们必须马不停蹄回家布置房间。 ……布置? 也要有果子的东西在才能布置啊。 没办法了,只能祈祷人家父母不翻看细节。 向寒回了趟自己父母家,把她妈那辆闲置的私车开出来,载着林墨去酒店接人。 向寒家境优渥,朋友圈中不是秘密,林墨随她回家取车,并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讶。 反倒是唐爸唐妈,见到林墨后,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 向寒他们都认识,毕竟和女儿七年同寝,可林墨,有史以来头一回见,完全没想到女儿身边一直都有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的异性朋友,他们还以为,她之所以大学期间保持单身,是因为周围都是歪瓜裂枣,看不上眼。 唐妈不由多关注了林墨几眼,气质文质彬彬的,放到古代就是梁山伯类型的英俊书生,一看就是块读书的料子,比当年那个孩子可强太多了。那孩子也就一张脸得天独厚,你看现在不就是在靠脸吃饭么。 越看林墨越觉得和他们家果果般配,打听了下职业,哦,写书的,出版作家,确实有才华。虽然不了解这一行的发展前景,但在唐妈心里,至少比靠脸吃饭的靠谱。 职场老油条打听别人的婚恋状态都十分圆滑,她先问完向寒,再自然而然地,顺带问向林墨,两人都说没对象,还是单身。 唐妈坐在车里和蔼地点点头,心里拨打算盘,刻意强调:“果果也还单着,你们这群朋友也真是,彼此合适的话干脆在一起得了,个个都这么拖着,我和果果她爸对果果的终身大事都还挺着急的,你们爸妈不急呀?” 唐爸用眼神说:我什么时候着急了? 被唐妈挥挥手,剜了一眼。 说者有心,落在听者耳里,却霎时起到不一样的效果。 向寒坐主驾驶开车,林墨手臂撑头,安静坐在副驾。 她斜眼瞥他,被狠心拒绝的不痛快都还统统堵在胸口,挑衅附和:“急呀,我爸妈可着急了。谁说不是呢,能在知根知底的朋友当中找,肯定比在社会上瞎猫碰死耗子好啊。” 林墨无言地呼出口气,不吱声,低头摆弄手机,看到微信通讯录里,两小时前刚和他通过电话的人,主动添加他好友。他眉梢挑了下,点击同意。 不痛不痒,于他而言仿佛连针扎都算不上,向寒咬住嘴唇,觉得自己自找没趣,有病。 “不过阿姨,”她一颗心凉透,“感情的事很难说,我看得上你,你不一定看得上我,两个人刚好看对眼的几率,实在太渺茫了……” 一句话到最后,已难以抑制地,染上哭腔。 唐妈傻了,唐爸也傻了。 正在微信上和晓如直播现况的林墨,打字的手,顿住了…… * 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复杂。 车开进小区,唐妈愕然发现,环境竟然不比自己家的小区差多少,很新的楼房,北京空气质量差,也不能指望绿意盎然,但该有的绿化都有,明显楼盘新建成不久。 这和她想象得有点出入,倒也不是说住在地下室或者筒子楼里才算是北漂,如果真如此,她得多心疼,但也未免太好了点,两个人住一套两居室,装修富丽,家具家电应有尽有,条件堪比酒店。 唐爸唐妈面面相觑,只听说是和向寒住一起,特地过来一趟才知晓,原来房子是向寒父母送给她的毕业礼物。 唐爸没那么多杂乱的想法,他觉得挺好,女儿能在北京有好地方住就挺好,至少他现在可以放一半心了。 唐妈被他轻拍了下胳膊,夫妻二人互望一眼,唐妈心里一跳一跳的,有着不太好的预感。 不对劲,按理说她没理由去胡乱猜疑,果果和晓如都没主动提及过住宿条件,她也不曾详细询问,这中间不存在丝毫隐瞒,可她凭借一位母亲的直觉,逐渐生出不安。 卧室房门都未踏入一步,向寒和林墨就惊悚地听到唐妈指着玄关问:“我们是穿鞋套进来的,刚刚怎么没看到果果的拖鞋?” …… 东三环的一间摄影棚,唐果陪莫愁予拍摄广告。 摄影棚屏蔽了手机信号,即使未静音,也不会有人中途出现噪音,扰乱拍摄。 由于会出现一些特效镜头,唐果津津有味地观看某人全靠凭空想象去敬业走位。 对演技真是考验,她默默想。 他又是精益求精的个性,拍完一段查看效果,不满意就重拍。 好不容易收工结束,等他褪去厚重的服饰,换好便装,他们才走出摄影棚,坐上保姆车。 三人手机全部都晓如被打疯了。 除却很多条未接来电,唐果第一眼看到的,是向寒三小时前紧急发来的信息―― 大唐果子!!!露馅了露馅了,阿姨简直就是福尔摩斯!!! ------------ 58.58晚 58 露馅了…… 十分钟前她还优哉游哉,旁观他对着空气如何自行想象着演戏,才一小会工夫,需要自己发挥演技的时刻就到了。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网] 向寒说,她妈妈从鞋柜里的鞋号,到阳台晾晒的衣物,再到卧室的衣柜,每一个能揪住蛛丝马迹的地方都心细如尘地发现破绽。 不住在那里,那会住在哪儿? 唐果不是他们三个当中任何一个人肚子里的蛔虫,完全想象不出他们是如何解释的,她坐在车里敲字询问,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倒不是害怕面对,真不是,就算被失望的目光席卷,她也能够独自担当和承受。 她怕的是,莫愁予在爸妈眼里的印象会一差再差,由不良少年,变成不良男青年。 不过,情况再差,也不会差过当年。 那时扣着早恋的帽子,在大人既定的思想观念里,问题严重。 现在不同,她已经24岁,不是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她有健全的人格和自主选择权,就算误入迷途走岔路,她也能够自行承担后果,何况,根本不存在走岔。 于她而言,这是一条再正确不过的道路。 和她相比,莫愁予的情绪波动却不大,他看上去非常镇定,和晓如通话的过程中,神情未起波澜。 “……你就直白告诉我你怎么想的吧,反正也瞒不下去了,再编谎话下去只会祸患越来越大,现在主动自首安抚情绪还来得及,咱们仨一块儿认错,你说呢?” 莫愁予望向窗外天色,黄昏落日,过不了多久唐果就会昏睡。 “我们晚上回去商量。”他沉静答。 “还商量?”晓如暴躁,“我现在人已经在机场,晚上七点就能到北京。你还想晾着他们一晚上啊,依照我小婶的脾气,她都能憋一整晚火了。(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 要解释就得今天晚上解释清楚,不能拖。” “唐姐。” 在她克制不住音量的声音里,莫愁予转过目光―― 唐果正郁闷地用脑勺撞椅背,烦躁闭着眼,一下,两下……像是在痛苦思考。 “今晚得委屈你做先行官。” 唐果无法现身,他不可能单独露面去解释。 此话一出,唐果在一旁惊讶睁开眼,头也不撞了,转过去看他。 听筒里,晓如要炸了:“你让我一个人?” “抱歉。”如此决定的理由却不能说,他心里感到很亏欠,对上唐果六神无主的眼神,伸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所有情绪都自己一个人吞咽,“给我留出点时间打好腹稿,明天上午我会带唐果过去。” “这到底上演的哪出?”晓如是真没法理解,“你拖到明天就算了,诶,你还拉着果果一起拖,到时候问起来我怎么说?” “一会,我会让她在电话里说人在海南度假,你也这么说。” 堂而皇之地教导如何撒谎,马车和唐果都瞪着眼看他。 见他手机屏幕从耳边拿开,收了线,唐果等不及,立刻问出心中疑惑:“你是说,我待会回电,要和我爸妈说,我和你在海南度假?” “嗯。”细看她神情,“会说么?” 唐果点头,又快速摇头:“不行,我一说谎就结巴,我爸妈能听出来的。” 车稳步行驶,驾驶室里的老赵偷听这么多也算看出点情况了,和马车一样,充当空气,不作声。 “没关系。”他探身向前,手扣在她后脑,与她拉近距离,“你本来就很紧张,结巴两下不会有问题。” 是吗? 唐果深呼吸,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洒落在她半边脸,腮帮咬进去,凹陷一小块。 唐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电话接通的下一秒,她克制不住情绪,严厉质问:“唐果,你根本没有住在向寒家。你告诉我,你到底住在哪?” 唐爸在旁劝解:“温和点,别把孩子吓着。” 左手握紧莫愁予的右手,唐果从中汲取力量:“妈妈,我恋爱了。” 唐妈震惊失语,唐爸听不见对话,问她:“怎么了,孩子说什么了?” “她说她恋爱了……” 手机被夺走,换成唐爸的声音:“喂,果果,你说你恋爱了?和谁恋爱了?” 电波传进来的洪亮嗓音,明显对突发事件还不能立刻消化。 唐果前方是一张空座椅,扭转视线时,不可避免地从马车脸上经过。 正左方,眼前人清黑的眼眸映入金黄的夕阳,在她眼底闪着光。 她握起他的手,矗立,与他十指交扣,字字清晰,缓缓地说:“你们都见过,莫愁予,我以前的同桌,莫愁予。” …… 就这样向父母坦白了。 毫无防备,就像陨石突然坠落,在唐果心里砸下一个特大深坑。 以至于,当她变成熊时,都还被覆压在余震中,缓不过神。 唐果熊早早爬床,却不是提前入睡,为明天的一场硬仗养精蓄锐,而是坐在床头,双手托腮,凝神思索应对方案。 可惜它头顶没有长出慢羊羊村长的智慧草,一顿抓耳挠腮后,最终放弃,四仰八叉躺倒在床,脑子里一团乱麻。 床的另一边,莫愁予双手枕在脑后,沉默凝视天花板。 熊咚地一下卧倒,床面波动不大,但还是可以清楚感知到。 他与它躺在同一水平线,一转头,就能看见触压在床头,被翻折上去的熊耳朵。 “不是说要爱惜么,又不注意轻重了?” 熊耳朵动了动,听到他低低的调侃,摊平的小短手撑住床面,坐起身。 小臀部蹭了蹭,腿伸直坐着面对他。 靠得太近,两只短腿只好架在他胸口。 角度问题,身体有点后倾,想了想,还是决定抬臀后移,把腿放下来。 结果,还没动弹两下,两只脚就同时被一只手摁住。 那一下太突然,身体陡然间失去平衡,向后仰,幸好短手支在身后,及时扶稳,才没直接睡倒。 欺负人,熊眼睛瞪他。 白天瞪眼睛都没半点威慑力,夜晚就更不可能有了。 莫愁予右手按压在熊蹄子上,食指轻触绒毛,点了点,就这样和她身体呈九十度角,对视。 “担心我明天过不了关?” 唐果熊一愣,顾及轻重,微颔首。 你不是都说需要一晚上时间打腹稿吗?说明你自己也没把握,不是吗? 她如此想着,视线沮丧地垂落至床面。 “假如我明天说出什么令你惊讶的话,你会附和我么?” ……呃? 熊脑袋抬起,茫然不解。 你刚刚这句话就挺让我惊讶的。 右手收回,左手替换上去,按住她的腿,莫愁予撑头,朝下看着她的目光,专注、深邃、别具意味。 “比如……” 轻缓地顿在这里。 唐果的心也顿住。 “想和你结婚,你答应么?” ------------ 59.59晚 59 这算是……求婚吗? 哪有人半躺在床上,和一只熊求婚的…… 唐果熊默默转过脸,不看他。热门小说网WWW.QiuShu.Cc 不是嫌弃,是……是不知该如何面对。 太突然了,和被爸妈发现的突发程度不相上下。 但前者是惊吓,后者……惊喜? 不,也不是惊喜,温情得过了头,好不真实。 24岁结婚? 唔,有点早,从不曾想过本命年就把自己嫁出去,她一直觉得她还小。 可是,这个人是他,好像根本不用提前预想,也不用临时去深思熟虑,她愿意,一千一万个愿意。 但他有没有想过,如果她再也无法恢复正常该怎么办,一辈子夜夜抱着一只玩具熊过日子吗? 她自己已经能够心态平和地接受现实,可,前路未卜,早早拉他进火坑,不忍心,一千一万个不忍心。 两种心情激烈碰撞,答应与否,变得难以抉择。 她不知道,她视线偏向一边的举动,有多惹人误会。 熊面无表情,动作也不是日常动作,理解判断富有难度。 莫愁予起身的速度快而准,上身轻一离床,翻身而下,把熊轻松压倒。 一米八宽的软床,熊的长度躺平绰绰有余,以他的身高自然不够,但他腿没动,右手小臂支在熊脑袋一侧撑着身体,左手放在另一侧,熊被他圈在手臂之间。 他有分寸,只是轻贴着她,未施加过多重量。 “答应么?”他紧凝她双眼。 这算是……逼婚? 熊脸惊呆。 如果此时能说话,她一定毫无保留道出心中困扰,可是不能,她一个字也道不出。 抬手想要比划肢体语言,小短手需要从他手臂下钻过来才能向上伸直,头刚摆动两下,就被他蹙眉扣住双手,押解回床面,不能再动。 “听我说。”他神情有些严肃,眉宇间拧出一个明显的“川”字。 好好好,听你说,别皱眉啊,都皱成小老头了。 唐果熊一动不动,乖乖躺着,静等他开口。 “我确保不了能让他们百分百满意,横在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将有可能是我的工作性质。”他尽量说得慢一点,以便她消化理解,“能不能明白?” 能。唐果熊轻点头。 元宵节那天晚上,妈妈就已经发表过看法――他进了演艺圈,她和他不是一路人。 “但凡叔叔阿姨针对这一点发难,我就会立即表态。”他深深凝视她,声音因为不想再看到她犹豫而越发沉肃,“我说结婚,不要拒绝我。” ……这算是,请求吗? 唐果熊的全副精神都被他柔软漆黑的目光牢不可破地攫住,她想,就算这时候可以说话,她大概也说不出那些破坏气氛的隐忧。 他都能设想到这一层,她所担忧的未来境况,他又怎么会考虑不到…… 傻瓜,他根本不在乎啊,他不在乎你也许永远都是这副鬼样子,他就是想和你结婚,想娶你…… 答应他,快答应他。 嗯。熊眼睛目不转睛迎视,熊脑袋向下点了点。 紧绷的神经在看到她首肯后放松,即便明天迎接他的是刀山火海,他也甘愿为她闯。 额头低下去,贴靠在她毛茸茸的大脑门,眼睛闭合,低喃着祈愿:“祝我好运。” 嗯…… 如果熊身体里长有一颗心脏,此刻一定是无比酥软的。 *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莫愁予掐算好时间,驱车载她前往唐爸唐妈下榻的酒店。 三亚飞往北京的最早航班在上午九点,抵达北京已经将近下午一点钟,本意就没想拖延,按照白天的航班时刻表走,只会一拖再拖,所以临时说辞变成,他们昨天夜里搭乘最后一班机回的北京。 唐果一路都在不停瞄他,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压力,可真的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哪句话最能加油打气,她甚至连他有没有压力都不清楚。 想问他“紧张么”,又怕本来不紧张,被她一问反倒坏事。 在东三环北路等红灯时,搁置在腿面不自觉蜷缩的左手,被他轻轻握住。 眼神一抖,她不明状况偏头看他。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暖,不像她,一如既往冰冰凉。 “就对我这么没信心?”他眼角向上轻挑。 “不是没信心……” 这和信心没关系啊,她爸还好沟通,她妈妈火气上头,软硬不吃。 他头上戴着一顶纯黑、毫无图案的棒球帽。太阳东升,朝霞掩映在楼宇间,阳光迎面,轻易越过帽檐,在他鼻梁以上落下一层阴影,而鼻梁以下,连同嘴唇的纹路都被照耀得清晰明亮。 唔,气候干燥,有一点点的脱皮。 唐果看到他不经意地舔了下嘴唇,刚想说“要不要喝口水”,左手就被他捉着,放到唇边咬了一口。 微微启开的唇,摩擦过她指背,脱皮的地方留下湿润的粗粝感。 唐果感觉,有点痒。 手指被轻咬后,依然被他贴在唇边,眼帘垂落又掀起,视线上挑,穿过帽檐,看她:“再不笑,就不止咬你这么简单了。” 听不懂…… 什么意思?唐果目光讷讷。 嘴角向左轻扬,那双墨黑的眼,稍稍抬起,露出帽檐:“想看你笑。” 酒窝隐现,盛入朝阳。 唐果呆滞,这种揪心时刻,乱放什么电…… “再不笑……”他作势欺身,离开驾驶座靠背,“亲你了。” 唐果吓一跳,真以为他在大马路上就不顾场合亲她,左手迅速从他手里抽出,同右手一起捂住脸。 声音又急又臊:“外面呢。” 哪知,人毫无动静,反倒是车,几秒钟后继续上路。 她双手滑下―― 主驾驶车窗外,街景流动;主驾驶车窗内,目视前方开车的人,唇角无声在笑。 意识到被耍,她鼓嘴瞪目。 不仅乱放电,而且还开玩笑…… 看来,她从晚到早白担忧一场,这人哪里像是会紧张,不放过任何可能存在的纰漏,他根本就是胸有成竹。 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挺好的,他没压力就好,唐果默默松口气。[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 “喂。”她一板脸。 莫愁予含笑偏眸。 莹润干净的小脸笑容绽放:“可以了吧?” 目光收回,他更深地勾了勾唇:“嗯。” 隐在帽檐下的一双眼,却倏然笑意隐遁。 不是无压力,只是不想压力波及到她。他们还没上前聆训,总不能先自乱阵脚。 当年他被唐果母亲找去谈话的记忆还深刻印在脑海,每一句话都不曾忘。 翻来覆去无非是说,你还是个小孩,我们家孩子更是个小孩,你们浪费这个时间耽误学习耽误未来,不值得,等考不上好大学,会后悔。 不会。他以为只要足够坦诚就能打动她。我觉得值得,不会后悔。 错了,一句话,什么都错了。 她妈妈看他的眼神一瞬间转为荒诞。 少年时期的恋爱在绝大多数大人眼中极其廉价,保质期短暂,易腐烂。如果只是烂了,扔掉它,回到原先的轨道继续前行倒也能安然释怀。就怕烂得太狠,甩不掉臭味,长久深陷在恶臭的阴影里,无法自拔。 …… 虽然不是工作日,早高峰的交通压力没那么大,但刚巧周日机动车尾号不限行,一路开往酒店,还是不可避免遭遇堵车。 上午九点,唐果戴着口罩,走在莫愁予前面,寻找电梯间方向。 晓如带工作室新签的男艺人去上海试镜,急匆匆赶回北京后,夜里干脆就在同一家酒店开了间房住下,抱着死磕磕到底的决心和毅力,硬是赖在叔婶的房间不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把先行官的工作做到位。 她发誓,这辈子她都没这么累过,心累。 对唐果演戏,唐果一门心思信任她,她单纯只是怕演得不够逼真,得不到她点头。 对叔婶演戏,信任值已基本跌落为零,不止要担忧演技,还要神经绷紧,防止随时被质疑。 好在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有人已经在了解到前因后果后,替她及时整理出了要点和思路。 莫愁予这个人……该怎么评价呢?算了,晓如也懒得评价了,他是对很多事都没兴趣,他要是感兴趣,谁心眼儿都玩不过他。 晓如依照他嘱托的,将自己安全摘出来―― 果果是在4S店上班,也是住在朋友家,可我也不知道他们以前谈过啊,她来工作室找我,两个人就碰见了。对了,过年的时候其实也见过,我回家过年,他无缘无故跟我回苏州,奶奶拉我们去寒山寺求姻缘,他也在场。 我是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情况,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他俩在一起了。 同居?我拦了呀,拦不住。小婶你是不知道,这俩人就像彼此认定了似的,谁都离不开谁。小莫好歹正当红吧?他后面的演艺之路长着呢,我问他,你就不怕住一起后恋情早早曝光啊,曝光了对你没好处,人气滑坡,掉粉,你又不是不了解这个圈子有多现实残酷。 你们猜他怎么回答我的?他说,人气没了可以补回来,人丢了却没有找回来的第二次机会。 叔,婶,他真的很爱果果。 我跟你们说件事吧,我前男友是他过去的经纪人,我认识他时间挺长了,去年他合约到期,那会儿我正犹豫要不要离开我以前的那家影视公司,你们说巧不巧,他电话找我来当他新经纪人。 莫愁予的经纪人……我一个正处在事业低谷的二流经纪,忽然天上掉馅饼,还真的就被砸晕了。 其实我一直都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要帮我,知道他俩的事后我明白了,还能为什么,他都能大过年的跟我回苏州,肯定早知道我是果果的堂姐了呗。 …… 大多都是真心话,包括他的那句回应也都是真的,是她在将自己成功洗白后的真情流露。 哪怕硬着头皮在亲人面前做先行官,她也会竭尽所能先帮他把局面打开。 前男友车祸去世是假的,流产是假的,但她确实有个前男友,也确实有一段人生低迷期。 在她事业最无望的时候,是他伸出橄榄枝,解救她于水火。 承他的情,她不会自私地勉强他一定要始终贴着偶像标签,他说他会当面提结婚,好,那就去结,她带领团队去和媒体提前打好招呼――你只管任性,我们会在背后负责让你即便任性,也能舒舒服服地任性到底。 …… 唐爸唐妈昨晚住的商务大床房,早上临时改成一间行政套房,有客厅,不用一干人等都坐在床上。 晓如去楼下接人,夫妻俩坐在外间的三人座沙发,各自捧杯,喝两口热水,润喉。 “说好了啊,就按昨晚我们商量的来,你脾气稍微控制点,白脸别唱太过。”唐爸还是不放心,扭头再次叮嘱。 唐妈没好气:“我知道,要给年轻人留点面子嘛,你当我不通人情喔?” 唐爸笑:“你要是通人情,当初也不会在果果这里说不通,风风火火跑学校去教育人家孩子。你要是通人情,就不会没收果果手机后,收到人家发的示好短信,以果果的名义回复‘请别再打扰我’了。” “快要高考了突然早恋,你不担心啊?”唐妈叹口气,“行了行了,你也别说了,就算重新选择,我也还是会那么做。” 唐爸:“即便知道两个孩子还会又走到一起,也那么做?” 唐妈沉默。 水杯搁至茶几,她倾身的同时,转头望向后方的唐爸,予以警告:“还没见到人,你倒是当成女婿偏袒上了。” 唐妈用的是夫妻共用的旅行杯,唐爸手里还在端着酒店的白瓷杯,他喝口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分配给我的角色就是唱红脸,我先入个戏。” * 那边厢,两人脚步一前一后等在电梯门外,唐果装作和他不认识,始终都是:我不看你,我坚决不看你。 电梯门开,晓如留守在电梯里,两个大学生模样的男青年走出,都背着电脑包。 莫愁予低头,食指和拇指捏住口罩上边缘,错身而过。 唐果紧跟上。 晓如刷卡,按下楼层,电梯门匀速闭合。 唐果通过门缝看到,刚刚走出去的其中一个人,和同伴说了句什么,回头朝里望。 她摸摸胸口,应该没认出来吧? 呃,就算认出来好像也没关系。是她草木皆兵了。 偏转目光,朝堂姐一望,瞥见她对莫愁予比了一个OK的手势,莫愁予抬手,在她肩膀轻拍两下。 ……什么情况? 晓如见她眼睛圆睁,微微一笑,笑得实在高深莫测。 唐果迷瞪瞪看她。 电梯上升速度快,眨眼抵达楼层。 莫愁予揉揉她头发:“别担心。” ……堂姐一个人就搞定了? 她惊疑不定地跟上,到房间门外,看他把口罩和帽子都一并摘了,拨了拨压塌的头发。 堂姐似乎在等他弄好,没着急刷卡开门。 他面向她,低头:“帮我理理。” 唐果双手协作,摸向他发质偏硬的短发。 晓如在旁边抱臂看着,从青春朝气的衣着装扮到一点一滴的相处细节,都看在眼里。 慢慢咀嚼“初恋”这个于她而言遥远陌生的词汇,空窗一年多,她突然又想恋爱了。 三人先后进门,晓如打头阵,冲沙发上坐着的夫妻招呼一声:“人来了。” 唐爸很快起立,笑容和气,目光在唐果和莫愁予身上流连。 唐妈作为白脸,准确拿捏姿态,先面无波澜地投去一眼,再缓慢站直迎接。 好像又长高了吧,比她家唐果高出一个头。 不是没看过他主演的影视剧,总和印象中的男孩对不上号,那时候也是瘦高个,大概刚剃头不久,利利落落地站她面前,校服褂子拉链没拉,敞开着,里面穿的短袖衫能一眼看见商标,蛮贵的牌子,小孩家里条件不错。 和她说话也没露怯,第一句话就是:阿姨,我知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眼神三分桀骜,七分固执,油盐不进,任由她浪费再多口舌都没用。 她家唐果从小乖巧听话,被她在家批评教育时,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装聋作哑,低头不吭气;她话说得重一点,立马就流露出一模一样不服管教的倔强眼神。她当时就认定,这就是典型的近墨者黑,和什么样的孩子接触就会沾染上什么样的习性。 一晃多年,突然再见他,看他立在他们面前,郑重其事地深鞠躬,唐妈心里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和他饰演的角色能对上号了,和当年信誓旦旦说着“我觉得值得”的小孩居然也能对上号。 “叔叔,阿姨,我先介绍一下自己。我叫莫愁予,今年26,出生于四川成都。名字是我爷爷起的,他希望我能记住一个道理,有付出才有回报,该是你的,总会得到。” 他不肯坐,唐果站在旁边陪他,在爸妈的注视下,小手塞进他的大手,将五指交叉进他的五指。 他轻轻握了她一下,沉着冷静地,继续他未完的话。 “高中的时候追唐果就是抱着这个信念,始终相信,只要付出足够多的真心,她会被我打动,会接受我。很抱歉,让你们曾经因为我年少轻狂的行为而操碎了心。但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追求唐果。” 那……你追我,我也还是会选择答应你的。 唐果捏捏他的手,仰头看他,被他不动声色反握。 和他们先前的对话如出一辙,唐爸忍不住去瞅唐妈表情。 “请原谅,这次追到,她提分手,就算死缠烂打我也会坚持不分。” “我不会再提分手的。”唐果脱口强调,“真的,一定不会。” 莫愁予有些无奈地垂眸看她:“听我说完。” 唐果脑袋一缩:“……好好好,你说,我不插嘴。” 晓如靠窗而立,有些好笑,悄悄瞅瞅叔婶脸色。嗯,还好,虽然着实微妙,但好在都能维持平静。 “和她分开八年,分手九年,这样的日子我再不想经历。” 唐果明显感觉,他在说这句的时候,握紧了她的手。 我也不想再经历。她默默在心里附和。 “叔叔,阿姨。” 这两声简单的称呼,比前面的几次莫名地更具重量,沉甸甸的。 唐爸唐妈对视一眼,被他突然的停顿,勾动得心神愈加复杂。 “我和唐果终于又能在一起,我们都不想再分开第二次。” 嗯!唐果重重点头,希求恳切地望向爸妈。 “小莫是吧?”唐爸看看唐妈,再看看他们,笑呵呵,“你们认认真真好好经营感情,不就不会再分开了嘛。” 唐果一听,顿时容光焕发:“爸,你的意思是――” “果果,你先别说话。”唐妈环抱手臂,充分唱白脸,面无表情打断,目含审视,“你的中心思想我是理解了,但阿姨也想把话给你说明白。” 唐妈二郎腿一翘,身板坐直,拿出做母亲的气势,“你呢,也别把我们想成老顽固,只要果果幸福快乐,我和果果爸爸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好歹我们也年轻过是不是?” 唐果察觉妈妈的话里有戏,眼中聚满期待。 唐妈看她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果果想问题简单,只在乎情感因素,不考虑现实差距。你是明星,你父母也都是名人,我们家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果果再优秀往你面前一站,也只是个平凡女孩。这一点,我们没办法去忽视,我想你也应该能明白。” 唐果不自觉去看他,爸妈开口说话的过程中,他始终在沉默聆听,不反驳,不插言,予以尊重。 以目前的发展形势来看,他接下来,该准备说结婚了吧? 我的天…… 唐果飞快低下头。 好紧张啊好紧张,完全无法预测爸妈会是何种反应…… “说得简单点,果果和你恋爱,我们做父母的不会态度强硬地反对,但也不会毫无保留地支持。你接触的是花花世界,而果果的世界呢,就那么点大,你们的世界是不对等的知道么?谈恋爱都讲求安全感吧,我们父母也需要安全感,但就目前来看,我反正是没有。” 唐妈拍唐爸大腿,“你有么?” 夫妻俩眼神一交换,唐爸心领神会,摇头和颜一笑,实话实说:“没有,我也没有。” 果然,他的职业是潜在的最大问题。唐果不好意思看前方,屏息凝神,等待着,忐忑着…… “坦白讲,”莫愁予眼睑低垂,轻抿唇,“唐果对我的职业也没有安全感。” 唐果捏他手:我可没说过。 “她总觉得,我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比她漂亮,比她聪明,或者能在事业上对我起到帮助。她怕有一天,我对她的感情会一天天变淡,说分手就分手。” 他“回忆”着她的话,万般无奈地,轻摇头,“傻瓜。” 侧目看向身旁与自己手牵手,耷拉脑袋,暂无所觉的人,“她怕我会离开她,可她却不知道,我更害怕她会离开我。” 唐果闷着头,红着耳朵捏他手,捏他手。 晓如仔细观察叔婶表情。 得,感动了,心软了。 “叔叔,阿姨。”他抬眸迎视,字字诚恳,“我想和唐果结婚,我和她都缺乏安全感,只有婚姻能保障我们心里都踏实。” 唐爸唐妈目瞪口呆,怎么一下就过渡到结婚了? “当然,婚姻也存在很多变数,只要唐果安心落意,我愿意倾囊相付。叔叔阿姨今天能够点头同意,我马上将全部资产转到唐果名下,作为迎娶她的聘礼。” 不止是唐爸唐妈,连唐果都呆了…… 谁要你的全部资产,我只要你的人。 除了莫愁予自己从容镇定,连晓如这个知情人士,在看完现场版后都没能控制住惊讶的表情。 她有生以来听过的所有简单直白又扣人心弦的言语,几乎都出自他之口。 谢天谢地,她没帮错忙。 唐爸唐妈好半天才缓过神,他们也都是行业中脱颖而出的精英翘楚,智商情商都不低,稍微一想就能明白,这是在给他们提供安全感,不存在滥交出轨,就是实打实地爱他们女儿,想好好和她过一辈子。 唐奶奶一直希望唐果能在猴年结婚,明年是鸡年,老人家迷信,认为杀鸡儆猴,寓意不好,如果16年不结婚,就只能等18年以后,那时候唐果就26了,万一还没对象,拖来拖去何时是个头喔。 唐妈之所以带她相亲,也是唐奶奶嘱意的,孩子自己不着急,只能家长多上心,帮忙留意合适对象。 眼下才五月,就有女儿喜欢多年的男孩诚意满满地向他们提亲,唐妈不是不心动的。她和唐爸就是自由恋爱结的婚,她很清楚两情相悦对婚姻关系的重要。 但是,也不能你说结婚就结婚,什么都听你的对吧? 唐妈向唐爸使眼色, 唐爸一如既往笑眯眯:“我们昨天才知道你们在恋爱,今天你就说要结婚,我和果果的妈妈这心理承受能力啊,还真是有点……”摇摇头,笑而不语。 聪明人点到为止,有点什么,大家都懂。 右手被小手紧紧捏着发泄情绪,莫愁予不好用力,只轻微握了握,眼帘轻垂,再抬眼,已换上十二分惭愧和忧虑的眼神:“现在提结婚是有点快,但如果哪天唐果怀孕了,再考虑结婚的事,我实在无法厚颜面对你们大家。” “………………” 狂捏手,用力狂捏!!! 唐果低着头,脸颊爆红。 完了完了,太坏了…… 他们明明还没到那一步,被他这么一说,分明已经……频繁那什么了…… …… 此次会晤,成功?好像也不能算是圆满成功,爸妈只是松口说会和远在苏州的唐家人商议,并未立即同意他们结婚,但恋爱肯定是默许了,一句反对意见都不曾发表。 太牛了,从此以后,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和光辉灿烂再也扯不上边。 腹黑,阴损,不要脸。 妈妈留她在酒店盘问情况:“没做避孕措施么,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心宽!” 她:“……” 这也心宽,那也心宽,当着她爸一个男同志的面,她默默在心里扎小人,面红耳赤地憨憨一笑:“心宽体胖嘛……” 结果,被她妈妈恨铁不成钢地狠戳了下额头:“你自己现在这心理年龄都还是个孩子!” “……” 呜,好想和姓莫的打一架! 妈妈和奶奶通过电话后,出来最终态度:可以结婚,不过两家父母必须见面商议,婚姻大事不能由着你们孩子胡来。 居然真的就突然面临结婚了,唐果简直不敢相信。 唐果陪爸妈吃过午饭,好说歹说才得以脱身,惹来唐妈一通埋怨:你都不想我们。 临走前,拥抱撒娇,把爸妈哄开心,坐上计程车,她将实时战况和向寒分享,最后唉声叹气:真的,我真的想给他跪下了。 向寒整个人完全处于癫狂状态,哪还有心思安抚她的小情绪,满脑子都是―― 我爱豆要和我女朋友结婚了……我爱豆搞定丈人丈母娘的能力非比常人啊有木有…… 她直接发来一条语音,激动万分,心潮澎湃:“大果子,你也太幸福了吧,你上辈子绝对是拯救了银河系!” 分贝惊人,根本就是用吼的。 唐果猝不及防点开,自己吓了一跳,连前面的司机都被猛不丁的喊声惊得从后视镜里看她。 口罩折叠在包里,她摸出来赶紧戴上,遮住自己滚烫如火的脸。 一颗心宛若在水中荡漾,湿润润的。 动荡的一天。 上午面对她父母,下午……下午没有一丝丝准备,就被他带回了北京的家,他父母的家。 一幢豪宅,单是客厅,目测就有一百多平。 他父母都不在家,两个人坐在客厅里等,等他母亲出席的活动结束。 视线四下转悠,将房子大体打量一遍:“你离开成都后就住在这里么?” 他剥桌上的荔枝给她吃,壳剥落半边,托另半边送到她嘴边,让她咬。 等她一口叼嘴里,丢了壳,去剥下一个。 他看着手里沾水的荔枝说:“不是,这是他们11年置办的房产,之前那套旧居已经转手了。” “哦。”她刚吐掉核,又被他喂了一个,满嘴甜甜的汁水,口齿不清地说,“你也吃啊。” 他没理会。 家政阿姨又切了火龙果端上来,唐果抬头说谢谢,阿姨笑看着她:“客气。我再去给你们榨点果汁,想喝什么果汁?” 唐果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有这些水果就够了。” 莫愁予微一倾身,端起盛火龙果的玻璃盘:“林阿姨,你忙你的,我们这边有什么需要自己可以动手。” 家政阿姨擦擦手:“那好,那我先去忙了。” 牙签插一块火龙果,送到她嘴边。 唐果抿唇摇摇头,眼神不容拒绝:“你吃一口我再吃。” 他微挑眉,笑了笑,倒也没多说什么,直接送往自己嘴里。 唐果看他嘴唇蠕动着在咀嚼,开心了,小嘴张开:“啊――” 红心的火龙果到她口中,她牙齿咬住,嘿嘿笑,笑得特傻,也特可爱。 味蕾的甘甜滋味,同她暖心的笑容一起,搅动莫愁予的思绪。 十几岁时,唐果曾经问过他,为什么是她,学校里有的是女生倒追他,为什么偏偏喜欢她? 她还傻乎乎在最后嘀咕:我又不喜欢你。 他戴着耳机听歌,假装没听见,分一个耳塞进她耳朵,当时歌正唱到:把你纯真无邪的笑容给我吧,我们应该有快乐的幸福的。 ------------ 60 60  卢晓开车送她回家,一路上像只旗开得胜的开屏孔雀,不停和宁夏说刚刚那几个人丰富多彩的表情。 宁夏闷不吭声,毫无兴致。 喉咙里梗一根刺,久久咽不下。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心,事情就自然变得很严重。 卢晓神经不粗,相反,还很细腻。她琢磨琢磨,瞟她一眼:“诶,她们说你像你就像啊,陆临安长什么样我是不记得,你要真这么在意,弄她一张照片过来看,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 是轻而易举,晓凡肯定有她姐的照片。可是,她不敢。 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胆怯,明明说好会一直相信他。 也许……是因为对方是他默默装在心里那么多年的姑娘,她没底气和她比分量。 万一,真的像呢? 万一…… 不敢再往下深想。 宁夏深深埋下头。 夜色斑斓,窗外灯火流萤。 卢晓脾气硬,看不惯她软弱:“喂,当得了一时的缩头乌龟,能当一辈子吗?就算阿浔是因为这张脸才看上你——” 宁夏面无表情扫来一眼。 卢晓噎了下,扁嘴继续:“你一没色.诱,二没整容,你又不是过错方,你怕什么?” 宁夏不出声,一分钟后,她拿出手机。 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有你堂姐的清晰正面照么,发我一张。 晓凡正在卧室里举手机唱歌,回复很快:堂姐? 宁夏:就是去年在万斯年订婚的那个。 晓凡:你要我姐照片干嘛? 宁夏:先别问,有么,发我。 晓凡:你等等,我去电脑相册里找找。 等待的过程中,宁夏指节一点点发紧,她努力做了两个深呼吸。 卢晓在一旁说:“挖掘真相呢?” 不关她事,她是一点不揪心,但她太好奇了,如果真的长相酷似,那宁夏岂不成了陆临安的替身? 终于,屏幕有了新的动静。 晓凡发来一张去年的照片,还是订婚宴开场前她在化妆间和陆临安的合影:我姐不爱拍照,更别说自拍了,只有这张是最近的,今年的没有。你要她照片干嘛啊? 宁夏没有回。她点开照片,将那张恬静笑着的面容放大。 订婚宴时没留神看清的脸,时隔十个月,以另一种全新的感受进入她的视野。 像吗?她……不知道。 卢晓眼尖:“给我瞅瞅。” 宁夏没理她:“专心开你的车。” 卢晓:“你就让我看一眼。” 宁夏举起手机,屏幕转向她。 刚好遇到堵车,卢晓夺过手机反复对比,一会瞄照片,一会盯住她,宁夏被她盯得更加心烦意乱。 “啧……” 宁夏心下一沉:“怎么了?” 卢晓摇了摇头:“你还别说,是有点像。尤其是……” “是什么?”宁夏声线绷紧。 车流缓慢行进,后面鸣笛催促。卢晓却置若罔闻,直直凝视宁夏:“你这双眼睛。” 入夏的夜晚,宁夏却感到冷。 卢晓将手机还给她,慢悠悠地起步,咕哝了声:“催什么催,吵死了。” 晓凡一遍遍追问,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就差一个电话打过来逼问了。 宁夏敲字,回复:你觉不觉得我和你姐长得还挺像的? 晓凡发来一个黑人问号脸。 宁夏:你仔细看看。 好半天没说话,约莫过去五六分钟,晓凡哈哈大笑地说了句:我脸盲,倒没觉得像,刚我妈进来我让她看,单看倒没什么,拿你照片一对比,我妈说是像,你和我姐像对姐妹花。 宁夏僵坐着,一时间散了所有力气。 晓凡:我妈说你俩有个地方最像,就因为那里像,□□也跟着像。 宁夏手指冰凉地输入两个字:眼睛? 晓凡:对,眼睛,你们都是凤眼。我妈说了,凤眼代表聪明。 深呼吸也无法控制胸腔里逐渐翻滚的气流。亲戚朋友都能有此发现,何况是叶南浔? 该如何解释? 爱屋,及乌吗? 卢晓坚持开进公寓楼下,眼睛透过挡风玻璃不停朝上望,嘴上问:“真不用我陪你上去?万一你怂了,有我在,我还能在旁边提醒你硬气一点。” 宁夏敬谢不敏:“我算是知道你和那帮人为什么能玩到一起去了,你们都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冷着脸说完,她直接开门下车。 耳边轰然,是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 知道不应该多想,他那么好,那么宠她,他们在一起的每一点每一滴都实实在在得倍感心安,可她就是觉得特委屈,换做任何人,一定都不愿意与男朋友的前女友长得像吧? 这算什么? 前面所建立的安全感就像是全部清零,她再次陷入一个叫作“叶南浔的过去”的漩涡里。 叶南浔回来,就看见宁夏躬身缩在沙发里,像一只可怜的小虾米,戒备而茫然地望着他。 他几步上前,单膝跪在地毯,半蹲在她面前,左手轻覆在她柔软的头发上。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嗓音微沉,神情严肃。 宁夏抱膝不动,只抬起眼,沉默与他对视。额前碎发凌乱,被汗打湿。 他替她捋了捋,不再说话,就只是看着她,等她说。 说什么呢?宁夏张嘴,却发不出声。 太奇怪了,这种感觉太奇怪了,难道她也要像问晓凡那样装作若无其事地询问他:你觉不觉得我和你妹妹长得还挺像的? 完全……说不出口。 她就这样眼白纯清地看着他,嘴巴微微张开着,露出下面小小一排白净的牙齿。 他向上一倾身,额头贴过来,低头笑了:“要不先喝点东西,缓缓再说?” 这样的叶南浔,这样的他,不知怎地,让她眼睛一酸。 眼眶霎时湿润,泛了潮。 “今天有人用卢晓的手机给我发短信,把我骗去她们的聚会。” 叶南浔退开身,依稀有了愠色。 宁夏一瞬不眨地看着他:“她们说,我长得像一个人。” 像谁,不用明说,他肯定懂。 宁夏不放过他一丝表情,奈何他太镇定,并未泄露多少变化,只是微微蹙了眉。 “因为这个难过?” 宁夏伸手抓他手臂,他身上还穿着西装,水蓝色,夏夜里却显不出窒闷,反倒清爽。 “难道我不应该难过吗?”眼睫轻轻一眨,眼泪就落下来。 叶南浔微不可闻地轻叹口气,长指掠过她眼角,抹去潮润,望进她逐渐凄哀的眼底:“我和你说过,我的世界,从来容不下第二人。” 是说过,可也可能还是一个人啊。 像是读懂了她眼里的意思,叶南浔接下来的话要比方才语气沉冽,目光也更深邃:“如果我还记着她,就不会和你开始。” 他真的很严肃,就像不苟言笑的老师正在教育学生。 宁夏没能绷住,眼泪唰地下来。 “可为什么偏偏这么巧,我和她长得像?” “不像。” 宁夏刚垂下眼睑又倏地抬起,朦胧的眼睛里疑惑茫然。 “你是你,她是她,你们一点也不像。” 叶南浔侧身,从茶几上方抽出两张纸巾,无声为她擦泪。 宁夏任由他动作,连身到心都仿佛静止一般。 擦干净后,他才略一掀眸,沉静地看着她:“你不是说,起初对我挺无语,觉得我很奇怪么。” 宁夏不点头,也不摇头,她记得她是说过,还不止一次,他还向她道过歉。 “你觉得我奇怪的那段时间,看到你,总能让我想到她。” 宁夏嘴巴一鼓,他食指沿中间一压:“先听我说完。” 温暖的一抹力度贴在唇上,宁夏眼角微微瞠大。 “人只有了解了,才能揭开面纱,看清本质。”长指并未收回,叶南浔靠近她,与她眼睛的距离只剩一寸,“你们是不同的两个人。我很清楚,住进我心里的人是谁。” 呼吸交错,属于他的气息近在咫尺。 “信我吗?”他问。 宁夏咬唇,不断暗示自己不要去钻牛角尖,没有意义,只会徒增烦恼。他主动开诚布公,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去想东想西,就有点愚钝了。 启唇,牙齿在他食指磕了一下:“嗯。” 然后,她就看到他缓缓地笑了,云开雾散的笑容,蔓延至眼角眉梢。 他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好姑娘。”极轻的三个字,基本没用力,低低地飘至她耳畔,就像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在对他自己说。 *** 翌日,宁夏第一场半决赛发挥稳定,徐思齐表现差一些,吊车尾挤进前五名。最大竞争对手tao餐厅的一名参赛者惨遭淘汰。 对于万斯年而言,宁夏和徐思齐的比赛成绩是理所应当的,毕竟徐正则的大名摆在那儿,作为他的徒弟,输给其他人就是在砸他的金字招牌。只不过,他本人对此无感,我行我素惯了,并无这份认知。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建恩是否成功买通评委成为宁夏心中的一个谜团。 她不知道的是,徐正则和姜熠然已经伙同宁云生私下解决这件事,建恩旗下的tao餐厅之所以会被公平地淘汰掉其中之一,就是因为买通未成功。 谁知没过两天,就有营销号在网上爆出所谓的黑幕,直言揭露某台热播综艺的评委营私舞弊,某名大热选手其实与之是父女。 话题只需稍稍一炒,网友秒速就能寻找出蛛丝马迹。 大热选手无非只有几位,哪怕先录后播,名气从始至终都具备,评委也只有三名,单从姓氏就很好判断,宁夏和宁云生,宁夏是知名美食家、制片人宁云生的女儿。 网络哗然一片。 马上又有匿名知情人出来作证,讲述一两件似真似假的宁家家务事,一时间,真真假假早已不重要,该综艺的真实度遭到大众普遍质疑,节目组紧急致电宁云生寻求真相,宁云生只字未言,主动愿意退出之后的节目录制。 双方是签过合约的,他单方面的隐瞒给节目带来空前大的恶劣影响,即便该综艺的总制片和他是多年老友,也只能在适当范围尽量协商。追责在所难免,宁云生极有可能需要赔偿违约金。 随后,宁云生在个人微博针对此事发表致歉声明。 申明中明确表示,他与女儿是在双方未知的情况下分别加入的节目,之后他也未有任何营私舞弊的行为,如若不信,可回看每期节目他对宁夏甜品的评价和打分。 但他在知晓女儿参加比赛之后却未能及时做出正确抉择退出评审之职,实属最不应该。这是他的过错,与节目组无关,也与他的女儿无关。是他辜负了观众和合作方的信任,对于他造成的种种问题,他愿承担所有责任。 可是这件事依旧没完,宁夏成为众矢之的,就连与她被动组成“下棋夫妇”的徐思齐也被殃及。 宁夏和徐思齐都来自万斯年,万斯年酒店网络上的口碑变得极差。 幕后推手这一招,一箭三雕。 166阅读网 ------------ 61 61  母亲意外身故后,宁夏接受过一整年的心理辅导治疗,至今仍不敢考驾照学开车,看到或是经历汽车碰撞,依然会遭受心理冲击, 宁云生担心她承受不了舆论压力,连夜飞来南湘。 他有门禁卡,也有家门钥匙,只是宁夏都不知道而已。 已是下半夜,他轻手轻脚进屋,乌漆墨黑,他也没开灯,就坐在沙发,双手扶于膝,默默忍受胃痛。过了好一会,他才站起身,走去厨房倒了杯热水喝。 一大早,姜熠然起床后看到他也没意外,两人早就通过电话,他还给他在沙发留了一条薄毯。 他起得早归早,可宁云生已经在做早餐了。 宁云生手握汤勺,站在厨房里回头问:“你和她昨晚怎么聊的?” 姜熠然例行一杯蜂蜜水,仰头喝两口才压了压唇角,面无表情地说:“能聊什么。你就算把嘴皮子说破,她也能照样装作无所谓。” 宁云生皱眉。 姜熠然却突然吊人胃口地笑了笑:“不过……” 锅里汤在扑,宁云生却无心理会,直直望着他。 姜熠然看他一脸紧张,笑容更添加上几分兴味:“放心,她没你想得那么脆弱。倒是你走运了,我看她倒不是像在愁自己,八成心里正担心着你。” 一个“你”字,音调拐了个弯儿,莫名有种“便宜了你”的味道。 姜熠然对宁云生的态度一直都很复杂,一方面和宁夏怨恨他,另一方面却也明白不能让父女俩关系始终僵着,因为姐姐姜琬在天有灵,一定不愿看到这样的局面。姜琬有多爱宁云生,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天上掉馅饼,宁云生还在发怔。 姜熠然转身朝入口花园走,准备去给他饲养的宝贝香草浇水。 “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你了。”语调漠不关心,俨然会袖手旁观。 宁云生听到身后噗噗翻滚,忙回头,揭开砂锅锅盖。 透明玻璃上湿哒哒的都是红色汤汁,黏糊糊的,就像他此时的心情。 七点半左右,宁夏下楼。 锅里小火温着蘑菇南瓜汤,食材丰富,鸡蛋、虾仁、玉米……像是大杂烩。 这不是姜熠然的做菜风格,她当即觉出猫腻,扬声问正在看晨间新闻的人:“他来了?” 姜熠然下巴一抬,扫向厨房方位,笑:“你看看,这不对人家还挺了解么。” 宁夏没吭声,犹豫片刻,走出厨房,站在餐厅望向客厅沙发,姜熠然正悠然自得地靠坐在正中央,扭头看着她笑。 笑容太熟悉,分明对她了如指掌。 这时候再忸怩也没意思,宁夏一咬牙,直接问:“他人呢?” “我说你喜欢吃复兴路上的那家王记生煎,去给你买去了。” 明明是你喜欢吃。宁夏腹诽。 “他……”呼气,“他怎么样?” 姜熠然淡淡然的:“什么怎么样?” “……”宁夏吸气,“你别装。” 姜熠然继续可劲儿逗她:“那可不公平,只许外甥放火,不许舅舅点灯。” 幸亏平时锻炼出较强的心理素质,宁夏皮笑肉不笑:“有意思么。” 姜熠然慢慢转回头,目光对着电视屏幕。新闻主播是广为人知的熟面孔,十多年过去,模样变化不大,依旧看着年轻硬朗。想想也是,比他大不了几岁,皮肤身材都保养得好。 “宁夏你过来。” “干嘛?”虽疑惑,可却也径直走过去了。 姜熠然下颌抬了抬,指向屏幕:“猜猜他的年龄。” 电视上的人她认识,沈飞白,央视知名主播。她初中就看他播新闻,资历浅,出镜少,可她就是记得他,那时候还指着家里电视机当宁云生的面夸他帅,几年后他坐上新闻联播主播台,她没心思夸,也没人听她夸了。 第一次见他就是在晨间新闻,多年过去,又在早晨的新栏目里看到他。 “反正没到四十。”她在心里估算了下。 姜熠然瞅她:“老宁多大?” 宁夏转头,诧异看他。 姜熠然已在她不知不觉间收起笑脸:“不妨做个预想,沈飞白到老宁这个年纪,和老宁现在比,谁更显老?” “你想说什么。”她不是在问话,语调很平。 姜熠然视线一转,不再看她,食指在膝盖轻轻敲着,轻描淡写地转换到下一个话题:“这房子是他买的。” “……” “就他那点死工资,哪儿够。好在出过几本畅销书,做火过两个栏目,在美食领域混出来个名气,后来走出体制创立工作室才不至于起步艰难。” “当年你那么不待见他,看见他就要死要活,我也不能任由他往你跟前凑。没办法,我就和他说,女儿我替你养,她认不认你我管不着,但你得给她提供足够好的物质生活。母爱你这辈子是没法弥补了,父爱她现在也不稀罕,精神你给不起,你能给的也就只剩物质。” 说到这儿,姜熠然摇头轻笑,“老宁这人也是个死脑筋,我让他去赚钱,他还真就埋头只顾工作,和你妈活着的时候一个样儿,一心只想着要让你们母女过上好日子,也不知道适当多空点时间补救一下你们的父女关系。” “我知道你怨他不单单是因为那一件事,还有这些年他对你甚少关心。” 姜熠然稍稍低下头,语气放缓,“可他就是这么个人,死脑筋转不过弯,你能拿他怎么样,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一辈子吗?” 一边是他在说话,一边又是沈飞白稳健低沉的主播腔,宁夏双手握拳,嘴唇抿得死紧,唇瓣压得持续作痛。 还能怎样? 想让她怎样? 选择权从来都不在她这里…… “现在是什么情况……”宁夏疲于继续深究。 姜熠然知道她在问什么,刚要答话,外面门开了,不用说,肯定是宁云生买过生煎回来了。 塑料袋轻响,钥匙圈碰撞,再然后,便是换好拖鞋,向里面走的脚步声。 宁云生拎着装生煎的包装袋,撞见两双看向自己的眼睛,明显愣了一下;面对宁夏,甚至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 姜熠然摆头,对宁夏说:“人回来了,你自己问。” 他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懒懒地插着裤兜,经过宁夏身后,上楼去了。 宁云生自然还是懵着的,眼神对宁夏:“问什么?” 宁夏目光笔直:“我看到你在微博发的道歉信了。” 宁云生沉默。 姜熠然没告诉他宁夏也有微博,但他多少能预料到,她总有地方可以看见。因为,网络触角延伸得太广太密。 宁夏停顿几秒,难得有点局促:“你……没事吧?” 声音虽平,但却难掩关心。 宁云生受宠若惊。 “没事,我当然没事。”他咧开嘴,笑容温和,带点儿感激,令宁夏心口不自觉收紧。 太怪了,这种相处模式太怪了。 她感到不舒坦,抿了抿唇。 “我听说……你要赔偿违约金。” 宁云生笑着宽慰她:“还在协商,暂时没到那地步。” 关键词:暂时。 宁夏看着他,没吭声。 忽然没人起话题,宁云生偶获惊喜,只顾对她笑,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对望着,宁夏越来越尴尬,眼神开始躲闪。 “噢……”他总算回过神,举起手示意,“我买了你爱吃的生煎,快点趁热吃,生煎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他转身朝餐厅走,将里外包了两层的王记生煎放到餐桌。 “我煮了汤,还没吃吧?”他笑着回头看她一眼,行至厨房去拿碗盛汤。 生煎其实是酱酒爱吃,宁夏提都没提,默默无言地走过去坐下了。 父女和解的一小步,却是彼此人生旅途中艰难险阻的一大步。 *** 代班救场的新评委,不再是国内鼎鼎大名的美食评论家,而是演艺界举足轻重的一名影视明星。 该明星素来以居家好男人的形象出现在观众视野,日常生活喜欢做菜,并且对美食佳肴颇有研究,节目组请他,也算是挖空心思。 第二场半决赛,宁夏依旧发挥稳定,徐思齐却未再被幸运女神眷顾,止步三强。 比赛结果意外流出,引来网上热议。 过程看不到,黑幕的影响又未退,网友不买账,不再相信节目的公平性。 怎么办呢,炒话题呗,用“下棋夫妇”面临分别的话题压盖危机舆论。 话题是吵起来了,可也同时带来另一波声音——恶意炒作,宁夏和徐思齐根本就不是情侣关系。 谁说是了,不一直都是你们自己在联想吗? 宁夏看到网上的一些言论,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扶额。 以为卢晓肯定在焦头烂额,谁知两人通话,她却乐天达观地说:“往好处想,万斯年的知名度不也炒出去了么,不管形象好赖,该好奇的还是会好奇。”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万斯年最近的入住率比起上两个月可是回升了不少,几个餐厅的营业也都恢复正常状态。就是苦了你们俩,以个人身份站在风口浪尖里挨骂。” “你知道就好。”宁夏也不和她客气,“我代表徐思齐,为我们两个申请精神补偿费。” “没问题啊。”钱方面,卢晓向来大方,“我批了。” 宁夏被她豪气干云的语气搅懵了一下,反倒不知如何回应。 卢晓却将话锋一转,用一种看好戏好开心好解气的口气说:“你知道上回谁给你发的短信吗?” 宁夏一怔。 “我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是林颜夕。阿浔问我,我就说是她,你猜怎么着,还真是她!她在阿浔面前承认了!”卢晓痛快大笑。 “你等等——!”宁夏有点惊,“你说他问你了?什么时候?” “当天晚上就电话问我了好么!”卢晓难以置信她居然不知情,“他声音能把人冻死,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我好心安慰他两句,谁知道这也能碰到铁板,他用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 后面又翻着白眼嘀咕一句,“不然,我肯定转手就拨你电话。” 宁夏:“他说什么?” 卢晓白眼球翻得更大,拖长音调:“他、说——!你、们、很、好——!” 宁夏几乎能脑补出他说话时的神态和语调,她浅浅地弯唇,顿了顿,询问:“你说林颜夕承认了,什么情况?” 这就问到卢晓的兴奋点了,她立刻一改态度,津津有味地说:“我就知道阿浔肯定会找她,她第二天一早就出国了,我等她回来,就第一时间黏去她身边,她去哪儿我去哪儿。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停问她是不是她干的,她不肯承认我就不走。你是不知道,她都凶得叫保安赶我了,幸亏这时候阿浔终于出现,没让我白等一场。” 铺垫得好长,宁夏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旁观了一场史无前例精彩绝伦的好戏啊。”卢晓笑得开怀。 事实上,那天的情况是—— 林颜夕内线叫来保安,但可惜保安还未到场,门外秘书就敲门告知,叶氏的叶总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林颜夕当即升起不好的预感。她看向露出期待神色的卢晓,面部绷紧:“你说了什么?” 卢晓说:“你什么都没做,我能说什么。” 这话无异于默认,林颜夕真恨不得杀了她。 她拎包,直接朝门外走,想要以行程匆忙为由躲避交谈。 卢晓眼疾手快拦住她,扯开嗓子冲外喊:“阿浔,快进来啊,有人要畏罪潜逃。” 林颜夕一双眼睛怒得发红,与卢晓拉拉扯扯间,猛地推她一把,低吼:“你疯了!” 卢晓酿跄后退,背后撞上一人胸膛,是叶南浔。 “阿浔,她躲着你,她心虚!”卢晓指着林颜夕,先发制人。 叶南浔拂手将她向旁边推了推,目的直接,直视林颜夕。 他没什么表情,迎着落地窗外打进来的晴暖光线,面容有些虚化,可眼神却清冷锐利,穿透阳光,漠视一切地望进林颜夕尚未能戴上防护面罩的眼底。 这算什么?冷暴力?一边是等着看笑话的卢晓,一边是眼里无她的叶南浔,林颜夕情绪不稳,快速梳理长发,整顿神态后,无辜笑:“她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想知道……” 她秀气地皱皱鼻子,抿嘴,“你们两个为什么会一同站在我面前,拿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和莫名其妙的眼神找我兴师问罪。” 她气性高傲,不看卢晓,只单单看着叶南浔,一眨不眨,骄傲地昂头,先行质问他。 卢晓轻声嗤笑,别过脸,懒得望她,嘟囔:“装。” 声音很小,可林颜夕却听得很清楚,她喊她的名字,尖锐且愤怒:“卢晓——!” 卢晓被刺得摸了摸耳朵,不耐烦扭头。 论气势,此刻的林颜夕气场全开:“我忍你够久了,我一直拿你当朋友,你是怎么对我的?” 卢晓简直听不下去:“你拿我当朋友?喂喂喂,你够了啊,咱俩那点破交情,也值得你这么包装吗?这要是有个外人在场我还能陪你做做戏,阿浔又不是不清楚我们过去是怎么相处的,你当他面说我跟你是朋友,你当他瞎啊!” 气势不足,可嘴皮子利索,这一点,林颜夕始终比不过。 卢晓乘胜追击,抱肩轻耸,冷哼:“你当年怎么针对陆临安的,你当我也瞎吗?” 一句话,林颜夕震惊地看着她。 卢晓心说:阿浔几年前突然和我们这群人划清界限,你当我不会奇怪,不会去调查么。他对其他人都还算客气,唯独对你特别冷淡,难道我就不好奇? “人在做,天在看。”卢晓褪去伪装,冷笑,“回去转告林叔,我们万斯年好着呢,他老人家以后,就别来操心了。” 这算是把为何会突然与她彻底撕破脸的原因讲清楚道明白了。 两人目光相对,都仿佛是这时候才认清对方。 卢晓以前只把她和林颜夕的相处当做人际关系中的小打小闹,看不惯是一回事,接不接受是另一回事,反正她乐意陪她玩,玩到老都无所谓,可如今却完全变成原则性问题。 别看她活得挺混账,为人处世好像没什么原则,一旦这事儿牵扯到家人,牵扯到唯一的亲人和家业,那就对不起了,不把人往死里整报仇解气,她就不姓卢。 林颜夕最想得到什么,阿浔的心啊。她就偏要当着她的面把希望撕碎给她看。 卢晓和宁夏说她旁观了一场好戏,可由过程来看,她是好戏前半程的参与者,没有她在一旁推动林颜夕的情绪,林颜夕不会抵抗薄弱,招架不住之后才出声的叶南浔。 “我有表现出让你误会的行为?” 他没有用责问的语气,而是平铺直叙地问出心中所惑。只不过,无丝毫笑容的他,冷凝的眼神依旧朝外释放,即便不发火,也知他只是暂时忍耐而已。 林颜夕不答话,她尚未能理解他的意图。 “我们从小相识,过去,我有表现出让你误会的行为?” 他又问一遍,这回,眉头深锁,语气到后面有所加重。 林颜夕垂落在身侧的双手一点点握紧,哪怕最近几年他都对她态度冷淡,可如此沉肃生冷,她却只见过一次这样的叶南浔, 在他得知被她利用的时候。 当年也是因为卢晓,她才会和陆临安生出嫌隙。她有把柄在陆临安手里,她怕陆临安告诉他,不得已才决定主动自首。 只是,她的供词真假掺半。 她曾求他帮忙,拍张合影骗过骚扰她的异性,好假装已有男友。 以叶南浔的性格,他是拒绝的,可经不住她软磨硬泡。 那时他们都还是小年轻,关系又不错,一点小忙,顺手之劳而已,多求两次就勉强答应了。 她直接把照片发在脸书,因为她知道,陆临安一定会看见。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关注自己,好笑的是,那样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号,谁也不关注,只关注她,主页还干干净净,什么内容也不发表,周日晚上定时出现在她的访客记录里。 陆临安当然想不到,很早以前她有个朋友私下编了一个小软件,专门用来破解脸书的访客记录。 她注意她很久,一直都不能十分确定。 直到,照片曝光后,她第一次给他留言,问她,这是不是你男朋友? 她告诉她,是。 此后,这个小号就再没出现在访客记录里。 陆临安不傻,后来正是因为她察觉这件事她可能知晓了一二,她才破釜沉舟,主动交代,未经他同意,发过一张照片,并暗示他是她男友。 他当时周身的气场就和现在一样,冷冰冰的,让人一眼生寒。 有所不同的是,那时候,乌云压顶,他脸上的阴霾仿佛再也不会散去;而此刻,只是冷,眉宇间的希望还在。 为什么呢? 林颜夕不明白,可调查过当年始末的卢晓却明白。因为……彼时,陆临安已经离他越来越远;而此时,宁夏还在啊。 林颜夕是害他和陆临安误会渐深的罪魁祸首。 …… 叶南浔连问两遍,林颜夕都僵着嘴不说话。 最后,他仅剩的一点耐心都被磨尽:“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166阅读网 ------------ 62 62  卢晓断断续续地讲述完大概,宁夏却长时间沉默。 “怎么了?他替你出头,把你感动得都说不出话了?” 宁夏心情复杂:“你是说,他们是因为一个误会才没能在一起?” 卢晓:“你思维可够偏的,居然想的是这个!” 没办法,她也不想,可经历一些事,尤其是知道她和她长得相像,陆临安这个名字就像个魔咒,以为咒语解开了,可实则这段时间一直都在。 卢晓不能理解她的脑回路,撇撇嘴,叙述:“你认识萧辰吗?” 宁夏:“不认识。” “这也难怪,他人在青海,不常回南湘。”卢晓说,“小辰是我们这群人当中的一个弟弟,和阿浔、陆临安都关系挺好。我不玩脸书,他玩,他一直以为林颜夕和阿浔是一对。林颜夕那张照片是删了,但小辰旧手机里有截图,我早前逼着他发给我了……” 有点答非所问。 宁夏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其他有价值的信息。 “小辰都误会了,陆临安肯定也会啊。我是不知道陆临安心里有没有阿浔,反正阿浔喜欢她倒是喜欢得要死。” 她说话一点都不顾忌宁夏感受。 她也是喜欢的。宁夏还记得陆临安订婚宴那天,在那个昏暗的楼梯间,叶南浔曾说—— 你暗恋他,他刚好也暗恋你,这个几率是不是很小?可悲的是,把时间都耗在互相暗恋里,硬生生错过。 原来,他们竟是这样错过的。 这通电话的末尾,卢晓终于还是没能憋住话,很奇怪,她在面对宁夏时才有这份强烈的倾诉欲:“宁夏,我爸马上就要回来了。” 宁夏一惊,随即怀揣着心事,有气无力地笑了笑,说:“很好啊,你不用大老远跑去找他了。” “是啊。”卢晓长出一口气,随口抱怨,“老头子也真是的,养病就养病,怕我担心还瞒着我。” 宁夏:“生病了?” “嗯……”声音突然变得闷闷的,“烦人!” 也是父亲告诉她,她才知道,针对万斯年的幕后黑手是谁。 *** 很快,宁夏便见到了卢乾坤。 他坐在轮椅上,由卢晓推着,被酒店高层前呼后拥,来到负一层西饼房。 他看上去比叶南浔的父亲老多了,加上大病初愈,脸色还很苍白,说话的气力也提不上去,嗓音略带嘶哑,喉咙里似乎一直压着一口痰。 宁夏是明星学徒,成为重点鼓励对象。 卢乾坤为她加油打气,并感谢她和徐思齐为万斯年的拼搏和贡献。 徐思齐左耳进右耳出,全当客套话。宁夏笑容比他真诚,一会点头,一会摇头。 徐正则陪同离开,饼房里一群人趁他不在,抓紧时间松懈一小会儿,喝喝茶聊聊天。 一小时后,徐正则回来,众人已迅速各就各位,低头忙于手头事。 “宁夏。” 宁夏把头抬起。 “进来。”徐正则朝工作间走。 “哦。” 宁夏举步跟上,他坐,她也坐,两人面对面,徐正则神情有些古怪。 “刚刚卢董布置下来一场订婚宴。”他顿了顿,强调,“就在下个月。” 宁夏未吱声,但看他眼神,好像她必须要有反应似的,于是,慢半拍地“哦”了声。 徐正则却意味深长地笑了:“你知道是谁订婚吗?” 她也笑:“你又没说,我怎么会知道。” 他拿起桌上的一个小弹球,砸一下,弹到手里接住,再砸一下,眼睑低敛,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卢晓和叶南浔。” 连贯说完,一字未顿。 宁夏……懵了。 *** 她根本不信,让她如何去相信呢,昨天晚上那个即将和卢晓订婚的人还说想尽快和她结婚…… 昨晚两人黏糊糊地腻在一起,之后就又有些脱离掌控,他低头埋在她颈间,深呼吸的时候,热气儿就在她皮肤上转圈,一层一层地覆盖,只增不散,她脸红脖子粗的,热得后背都发汗。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拿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好像等不下去了……” 嘴唇就贴在她颈窝,一说话,两瓣唇扫动,像在亲她,更要命的是,嘴里的热气儿是湿的,烫得她脖子忍不住朝后缩。 可他却按住她不让动,温热的唇擦着肌肤往上移动,亲在她的嘴巴上,含着她的唇,说:“我们尽快结婚,好不好?” …… 她不信,他不可能和卢晓订婚。 可想归想,还是无法淡定。陆临安的事她都还没能彻底消化,一眨眼就又来一件,他怎么事情那么多啊! 宁夏有点烦躁。 工作时间,手机静音锁在换衣间。下班后宁夏才看到一条未接来电,是晓凡。 饼房就只有她一个女厨师,她和女清洁员共用一间换衣室。 夜已深,只有她一个人。 她朝柜门一靠,拨通晓凡电话。 晓凡踟蹰:“小夏,我今天在大伯家,偷听到一件事……” 宁夏听她态度就猜到接下来心情会变差,不过,她不是已经很差了么,再差也似乎差不到哪里去。 她直接问:“什么事?” “呃……”晓凡犹犹豫豫,抓耳挠腮的,“我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我就听了那么一句,后面说了啥没听到。” “什么事,你说。” “我……我听大伯和大伯母说,我哥……”晓凡鼓足勇气一咬牙,快速冲口而出,“我哥要和别人订婚!” 宁夏什么话也没说。 晓凡着急:“你怎么了?给点反应啊。” “我没事。”脊背离开柜门,宁夏转身,拿出背包,将柜门锁上,朝门外走。 “你别憋着,有什么话你就说,想问什么你告诉我,我替你出头去问都行。” “我真没事。”到门边,宁夏抬手关灯,背后光线全灭,一刹那的明暗变化映入她的眼底,她低着头,食指指腹还摸在开关上没有挪开,心里很静,能感觉到自己平稳正常的心跳,“只要不是他告诉我的,我都不信。” “小夏,怎么还不走?”金志良路过门外,看见女更衣室门口的墙角边立着一道人影,简洁的t恤和牛仔短裤,不用辨认也知道是她。 收线,宁夏将手机塞进牛仔裤前方口袋里,扭头应道:“就走了。” 一起乘坐电梯到一层,金志良边走边和她谈论接下来的三强争霸赛,不动声色地探寻她目前的心理状态,怕她有压力。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走到员工出入口。 宁夏低头走路,金志良突然噤声。 她奇怪地抬起头,这才看到,叶南浔就站在门外路灯下,西裤,白衬衫,双手插兜,微微凝神,头顶的那盏路灯投下橘黄色灯光,夏夜里,飞蛾环绕。 他不是没有黑白服饰,平时也会穿,只是蓝色穿的频率偏多一点。 他曾和她笑言,以前百无禁忌,艳一点的颜色也愿意尝试。不同的色彩套在身上,心情也会微妙地有所不同。 她开玩笑地说:现在年纪大了,有所顾忌了? 他轻笑,说了一句她没放在心上的话:心境的确不一样了。 现在想来,和那个人错过以后,心境就大不如前了吧。 有时候特唏嘘,总为他感到可惜,可平静下来,又忍不住笑自己,傻不傻啊。 这两天慢慢就把事情看淡了,觉得,换自己来爱他,也许是上天安排呢。老天爷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让他遇见她,怕他还是死脑筋,只有长相酷似,才能从一开始成功进入他眼里。 长情的人多福报,她一直坚信。 所以,遇见她,是他的福气。 偶尔自恋一下,心情都能变开阔。 金志良不当电灯泡,甩甩手便走了。叶南浔听到声音,抬头望过来。 黑沉沉的夜里,他站在马路牙子上方,背后,不时有车经过。 宁夏注意到他没有开车过来,一定是又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 唇角微动,微笑,他看着她一步步走近。 盛夏的夜晚偶有微风,褪去白天的暑气,竟然有一点点凉意。 宁夏光着腿,原地蹦了下,微仰头站他面前,笑眯眯:“怎么不提前说会来接我?” 叶南浔牵起她的手,转身朝斑马线的方向走。 “给你个惊喜不好么。” “好啊。”五指交握,宁夏动动手指捏了捏。手掌温暖干燥,指节瘦削修长,和与晓凡手牵手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停在斑马线前等绿灯,叶南浔偏眸看她一眼:“没有事情想问我?” 呃?宁夏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接,哦不,她更没想到他好像知晓她已经知道了什么。 慢慢转回头,宁夏目视前方,看着匀速变化的数字,“嗯”了一声:“有。” 她不再嬉皮笑脸,但也没表现出气恼,十分心平气和地说:“你要和卢晓订婚吗?” 他果然已经知晓,未作惊讶便反问:“你信?” 宁夏摇头,顿了顿,抬眼看他:“除非你说是,不然我不会信。” “是。”肩并肩,他侧头看着她,眸光沉静,古井一般深邃。 心狠狠往下一沉,宁夏瞠大眼睛,还算镇静,可眼底情绪翻滚,感觉流出眼泪只是早晚的事。 绿灯。 宁夏手臂用力,想要挣脱他,可他握得很紧,根本甩不掉。 两只脚已向前挪动半步,回头,眼睛潮红。 “订婚是卢伯伯提的建议,我并没有答应。” 宁夏瞪他,胸腔上下起伏:“可你说是。” 叶南浔的无奈无人能够体会:“他单方面宣布,我很被动。” 不止他被动,卢晓也被动。突然就被订婚了,她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眼睁睁看着父亲将订婚事宜一桩桩传达,问原因又问不出来,只说觉得阿浔适合她,嫁给他最放心。 卢晓火急火燎地打电话给他,他一听,就猜到宁夏肯定会收到消息。 卢乾坤大病一场,最牵挂的无非是毕生事业和独生女儿。卢晓不是经营酒店的材料,他原本看中的是季彦今,准备将酒店和女儿都交给他,可如今万斯年环绕豺狼虎豹,单一个建恩就收购不成躲在背后频繁耍手腕,如若不抓紧找到靠山保护,以后这种事依然逃脱不了。 早在三个月前,他就私下和叶南浔透露过个人想法,准备将万斯年作为女儿的嫁妆拱手相赠。 叶南浔接连几次拒绝后,他又提出,那就假订婚,先帮万斯年唬过建恩,让林成恩知难而退,放弃收购万斯年的念头。 叶父和卢乾坤是至交好友,当年叶氏兄弟白手起家,卢乾坤那时已经是地方财主,鼎力相助帮过不少忙。如今人家遇到困难,叶南浔念及上一辈交情,也曾犹豫。 直到那天,宁夏无意间说了一句话。 【我想过,如果你给别人冒充男友,我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将心比心,我不能因为和他有利益交换,就忽视你的心情。】 他不能因为结草衔环,就忽视她的心情。 卢乾坤大病初愈,身体还在疗养期,叶父下午告诫他这件事必须平和处理,以免他受刺激,影响康复。 整个事件中,叶南浔承受的压力最大。 166阅读网 ------------ 63 63  宁夏努力做一个善解人意的女朋友,没有再闹情绪。 这一周,她都跟在徐正则身后为总决赛做准备,第二天就要比赛,她却一整天心不在焉。 昨天告诉她消息的人是他,徐正则自然知道她因什么而分散精力。 宁夏手肘一碰,打落一只搅打盆,好在尚未使用,是空的。 盆底咣当咣当敲打地面,最终老实了,归于安静。 正要弯腰去捡,一只肤色偏白的手率先拾起。 宁夏知道是徐正则,低头接过,道声谢。 徐正则立在她身侧,双手抱臂:“你这副状态明天怎么比赛。” 宁夏“啊”了声,看了看他:“我挺好的。” 徐正则显然不信,眼神凉凉地注视她:“轻重缓急自己掂量着点,一码归一码,别丢了芝麻又丢西瓜。” 宁夏听懂他的意思,他暗指叶南浔是芝麻。有句俗话,芝麻绿豆大点的屁事。 好吧,尽管不能苟同,但目前的确是比赛更重要。 “我真挺好的,放心吧。”宁夏笑了笑。 徐正则微微眯起眼,她嘴硬,他便投以一声哂笑。 宁夏全盘接收,心底无一丝浮动。 要比赛了,晚上反倒下班更晚,因为徐正则说,她现在不需要精神放松,她需要的是将大脑运转到最快速度,以平时的紧急工作状态应对明天的高度紧张。 忙碌一天,很累。可是,想见他,非常想。 她没率先回家,站在隔壁门前直接输密码进去。 家里没人,楼下楼上的灯都是灭的。 她回到家洗过澡,准备再过去一趟,路过客厅和餐厅中间的过道,姜熠然坐在吧台,晃着杯中酒,命令:“这么晚了,不许出去。” 也许是因为吧台只点了三头复古吊灯,光线昏昧,在他脸上投下一层薄淡的阴影,所以才致使他看上去神情特别的阴郁。 宁夏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站着没有动,他也没有,可他不容违抗的目光却逼视得她眼底发涩。 “徐正则和你说了什么吧。”不是疑问,是肯定。 姜熠然嘴角一扯,杯口贴到嘴边:“你想瞒我多久。”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宁夏一五一十和他解释,在外可以装作无所谓,在家面对酱酒的态度后却心里特别难过。她说完全部后,口舌发干,夺过他手里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空杯朝面前一搁,她隔着吧台站在他对面,微弓着背,头颅低垂,掀着眼角看他,目光含着一丝哀求:“别误会他,求你。” 身边人一丁点的怀疑她都承受不起,她不希望再耗费一年半载去化解酱酒的猜疑。 她在这边相信,可她的亲朋好友却在旁边怀疑,这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这种时刻,她不站出来袒护他,还能指望谁呢。 所谓信任,除了无条件地相信,还应该毫无保留地维护。 她从没有求过他什么,哪怕之前再反对,也没见她软声细语。姜熠然无奈叹气,心底无力得很,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你傻不傻。” 宁夏看着他:“等你以后有了特别喜欢的人就懂了。” 姜熠然一声轻呵:“你才谈几次恋爱就说这种话。” 宁夏眼神顿住,摇摇头,自言自语:“一次就够了……” *** 独自去隔壁,他还是没有回来。 宁夏靠坐在沙发,脑袋一点点就快要睡着,她用力干搓脸,让自己清醒,拿过手机打电话。 很快便通。 “还在忙?” “今晚住在家里。”他说的“家里”指的是叶家大宅。 宁夏失望地轻轻“哦”一声。 叶南浔:“明天比赛,节目还是会录制到很晚?” “嗯。”一开始还好,后来时间往后拖,从中午能录制到晚上八.九点。 “那还不早点睡。”他话音里带着几分低哄的味道。 宁夏咬了咬唇,说:“你就不想和我多说说话啊。” “想。”声线低沉,补充,“担心你困。” 就像是为了验证他这句话,宁夏忽然打呵欠,已经快速捂住嘴,可还是通过吸气声暴露出一点真实情况。 叶南浔倒是笑了:“快睡吧,乖。” 拿她当小孩哄呢。 “好吧,我睡了。” 从头至尾,她都没说自己正坐在他家客厅里。 原本第二天上午是不用回饼房的,但徐正则临时电话召唤,说有个注意事项需要当面再示范一次。 徐正则不愧是拿下众多国际赛事的甜点王,精益求精的态度和至臻完善的准备,让宁夏不得不服。 好不容易熬过最后两小时的魔鬼式培训,宁夏坐在饼房喝水休息,为下午的比赛养精蓄锐。 饼房里每天都有八卦,万斯年即将作为嫁妆易主,事关重大,很快就传到她耳朵里。 偏偏这件事叶南浔没有提。 中学语文课本里也曾出现过一句诗句:商人重利轻别离。 商人重利,宁夏知道叶南浔不一样,可心里还是会冒出念头:他想不想要万斯年呢? 心一下就又乱了。 *** 总决赛的主题是甜品展台,三人需要独自为一个孩子的生日宴会创作一个展台。 评委欣赏还不行,终极投票权在孩子手里,这是她的生日,必须她本人拍手满意。 孩子小,评价不了味道,富有童趣、色彩斑斓的东西或许更能吸引她的目光。 其他两人的思路就是朝着这个方向,针对她喜欢的一些小物品而努力。唯独宁夏,独自挑战一个繁琐艰巨的任务。 她要将一个儿童乐园搬来,满足孩子的小小愿望。 展台是为小女孩服务,一星期前,他们曾在三名评委的共同提议下,与小女孩见面。 三人分别单独待在一间密室,每个人只允许向她提问一次,但不能问“另外两个人问的是什么”这样的问题。 宁夏问的是,你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小女孩说:我想去游乐园,可妈妈说我心脏不好,那里不适合我玩。 这段将会剪辑在成片里。 节目现场,已身为人父的代班明星评委,用感性又带有欣赏的口吻评价宁夏:“她是在用心为食客服务。” 总决赛的录制时间远比料想得久,凌晨才结束。 饼房是个大家庭,所有人齐聚一堂,都没回家。 大家伙或坐或立,翘首等待结果。 徐思齐站在编导身边,寸步不离地旁观比赛,以他的性格,想和别人打好关系其实并不难,录制完整整十一期,工作人员和他都混了个脸熟,看他赖着不走,只要不妨碍他们拍摄,也就随之任之了。 一点十八分,金志良接到徐思齐电话,面色无波动,说了声“好”便挂断。 一群人围上前,急切询问:“怎么样?第几啊?赢了没?” 金志良低头掩住嘴角笑意,还未说话,饼房木门被推开,一道凉飕飕的声音骤然响起:“聚众罢工么这是,明天都不用上班了?” 坐着不动的刺溜一下站直,所有人都吓一跳,恭恭敬敬地转身面向木门。 一个个如遇丧尸,就连金志良都笑容僵在嘴角。 徐正则面无表情:“我带的徒弟,你们就这么没信心?” 听语气,好像有点气恼,但并不冰冷刺骨。 金志良开口:“,大家都还等着听消息。” 潜台词是,既然你也知道了,不妨就早点告诉他们吧。 徐正则点头默许:“说吧。” 两字一出,其他人都眼巴巴望向金志良。 金志良脚步移动,身体稍稍侧转,虚握拳干咳一声:“小齐刚刚电话里说,小夏她……” 这一顿,众人被吊足胃口。 金志良抬眼,展露一个灿烂的笑容:“夺冠了。” 霎时间,偌大的饼房,欢呼声迭起。 徐正则默然不语,他独自立在门边,看着眼前这群又蹦又跳的青壮年,不知不觉间,换上一种全新的眼光。 *** 紧绷的压力终于在最后一刻全然释放,宁夏拉徐思齐大排档喝酒。 谁会知道她那只大帆布包里正躺着一个沉甸甸的奖杯和一封来自于法国甜点学校的入学邀请函。 徐思齐看得出她心情并不好,全酒店都知道卢副总即将与人订婚,对方是叶氏即将上任的新总裁。这两天私下也听晓凡嘀咕过,眼瞅她一杯一杯不间断地喝下去,左等右等,终于把晓凡盼来了。 晓凡前半夜不小心睡了过去,接到徐思齐电话猛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迷迷糊糊地竟然从床沿一头栽倒。 偷偷摸摸溜出家门,额头还肿着一个包。 两人一起好说歹说才把宁夏拖上计程车,一路开到公寓楼下,晓凡正在“给不给大哥发信息”的问题上徘徊不定,宁夏已经踉踉跄跄地打开车门,下车了。 晓凡忙推了一把副驾上的徐思齐:“下去扶她啊。” “你怎么不去扶。”徐思齐对宁夏有男女界限,他也正犹豫,但其实,手已经在摸门把手,只是内心有点挣扎而已。 两人纷纷下车,窜至宁夏左右两边,都伸手想要扶她。 宁夏挥舞手臂,推他们回去:“我自己可以,你们都回家吧。” 晚上根本没吃什么,大半夜空腹饮酒,胃很不舒服;若说醉,倒真没有醉,她头脑还算清醒。 她目光看向徐思齐:“帮我把晓凡平安送回家,谢了。” 晓凡说:“你别管我,至少让我们看着你进电梯吧。” 于是,两个人送她到电梯间,看着金属门缓缓合拢。 晓凡想了想,拨出电话:“喂,哥,你在家吗?在就好,小夏上楼了,她喝了两瓶酒,你接应一下。” 徐思齐在一旁冷眼相对。 晓凡挂断后猛然瞥见,莫名其妙:“这么看我干嘛?” “你明知道你哥对不起她,还把她往火坑里推。” 晓凡急了,忙一摆手:“不是!” “不是什么。”徐思齐懒得理她,转身就走。 “诶,你冲我发什么脾气。”晓凡在后面追,追到公寓门外,终于一脚跳到他面前,伸手拦截,“我之前和你说的你就当我在放屁。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 徐思齐环抱双臂:“你倒是说说看那是什么样。” 晓凡烦躁挠头:“真的,我们这些不了解真相的人都误会了。我哥为此,脸上昨天还挂了彩,你知道谁打的吗?宁夏她舅!” 徐思齐眉梢轻轻一挑,不予置评。 “就当我面打的,我哥知道他有气也没还手,要不是我昨晚特地找他来问这事,刚好在旁边拦着,依她舅的脾气,说不定我哥现在正在医院里躺着!” 徐思齐皱眉:“你绕这么多废话,事实到底是什么。” 166阅读网 ------------ 64 64  宁夏低头捂胃,慢吞吞走出电梯,拐弯,向走廊尽头走。 她没抬头,可脚步声却临近,然后熟悉的气息俯身靠近,看着她脸色,在头顶上方问:“不舒服?” 昨晚就想见他,现在才出现。 宁夏不说话,伸手抱住他的腰,侧脸贴在他肩膀一侧,疲倦地说:“比赛结束了。” “嗯。”他只穿着一件贴身短袖,扬手抱着她,手臂肌肉和她胳膊相贴,隐隐散发一种蓬勃的力量感。 宁夏:“你不问我比赛结果吗?” 他轻轻揉了揉她后脑,嗓音温和清朗:“你包里的奖杯打到我腿了。” 宁夏一只手上拎着帆布包,她靠过来的时候,包晃了晃,拍在他左腿边侧。 什么都瞒不过他。胃部又开始翻搅,宁夏退后小半步,两只手依旧扶着他的腰,衣衫单薄,透着丝丝缕缕的热度。 “这么晚了还不睡,在等我……”抬头,满眼惊悸,“你脸怎么了?” 叶南浔左眼角下方贴一个创可贴。 他神情自然:“被树枝蹭到刮了点皮。” 宁夏伸手去碰:“很大一块么,创可贴都用上了。” 她不敢大力,只在边缘摩挲。 叶南浔捉住她的手,拉下来握住。 “怕沾到水,只是小伤口。” 宁夏有点狐疑:“真的?” 叶南浔把头低下,两个人的额头和鼻尖贴靠在一起,漆黑的瞳孔凝望她:“当然是真的。” 宁夏另只手下意识捂住胃,皱眉:“叶南浔……” “嗯?” “我胃难受。” *** 一刻钟后,宁夏喝上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姜熠然已经连续发了好几条信息,收到最新一条,她沉吟片刻,不想撒谎,回复:在隔壁,不太想回去。 过了会,手机进来新消息。 他说:这么大的人了,我管得了你一时,管不了你一辈子。 宁夏唇角向上一抿,慢慢敲下一行字: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煮粥已经来不及,叶南浔便趁她喝蜂蜜水的工夫,下楼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来一杯加热的八宝粥。 宁夏其实没什么食欲,喝两口粥草草果腹,就恹恹地吃不下了。 她侧眼,看向转角沙发上的叶南浔。 他笑了笑:“累了吧,回去好好睡一觉。” 宁夏摇头,格外认真:“我想洗个澡。” 眼神直白,坚定无比,叶南浔怎么会不懂。 他看着她,轻微地蹙了眉心。 宁夏偏头,抬眸看了看楼梯口:“那我先去楼上了。” 八宝粥放置茶几,她起身,准备从叶南浔面前绕过沙发,手腕被一下握住。 她低头看着黑发遮掩下隐藏情绪的人,先声夺人表明态度:“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 叶南浔喉间发紧:“小夏……” 她打断:“我舅舅知道我在这里。” 叶南浔一顿,抬眼望住她。 宁夏微微一笑,俏皮地歪了歪头。这种时刻,竟然看上去比他显得平静:“叶哥哥,你不想早一点迎娶小夏公主吗?” 叶南浔目光一凝,他站起身,宁夏前一秒只用轻松低头就能与他对视,这一秒已需要微微仰脖。 他清隽的面容没有丁点笑意,相反,沉敛而肃静:“我想娶你,但不是用这种方式。” 宁夏扯了扯手腕,从他手心里挣脱,双手一勾,搂着他脖颈凑上去,似有若无地擦着他的嘴唇,决心已定地说:“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想就够了。” 他的女孩,就在他怀里,此刻,勇敢坚毅地想要嫁给他。 呼吸紊乱,几乎能清楚地感受到她逐渐泄露的紧张。 纵然再大胆,到底是个小姑娘,抛下所有只求和他在一起,还要让他怎么去拒绝。 此情此景,一切都清晰明了地摆在他面前,就是想和她结婚,想早点将戒指套在她无名指,再无任何后顾之忧,可以牢牢把她护在自己身边。 *** 说得容易,做起来却犯了难。 洗澡的时候,热水浇灌大脑,那点鼓起没多久的勇气就全都飞得没边了。 拿起他为她找的短袖睡衣,往身上套时,宁夏手都有点抖。 她不知道女孩子面对这种事是否都会紧张,用力闭眼,在浴室未散的水蒸气里,扬手拍了拍湿乎乎的脸。 想了想,换下来的内.衣干脆不穿了,可一低头,发现中间两点真的好明显。 脸颊一热,手臂横在胸前,慢吞吞地开了门。 她抱着自己的脏衣服,内.衣藏在外衣里,不好意思被他看到。 叶南浔就在卧室,他原本坐在靠窗的对坐沙发上,见他出来,拿起面前小圆桌上事先预备好的吹风机,拾步走过来。 宁夏心一缩,僵着脸问:“衣服放哪儿?” “要洗吗?”角色纠正,论起淡定,宁夏终归不如他。 摇头:“不洗。”总不能穿着他的衣服回去吧。 “衣服给我,你先吹头。”他扬手递给她吹风机。 宁夏抱衣服的手臂略微松了下,想起什么,再次抱紧。 “还是我自己放吧。” 她局促得那么明显,叶南浔眸光清亮:“随便放哪都行。” 宁夏在他漆黑的眼眸里无处遁形,红着脸转身,找地方放下,与此同时,双手抱胸,不知所措地抿紧嘴唇。 纤细的背影在灯光下尤为单薄,她久不回头,叶南浔无声叹气:“先把头发吹了。” 一想到吹头发要用两只手,宁夏顿时更加萎靡。 “……你帮我吹吧。” 叶南浔自然无条件答应,他走向之前坐着的沙发。 “坐过来。” 宁夏一咬牙,含胸驼背地低头走过去。 叶南浔插上电线插头,回身一望,眼底笑意浅浅弥漫。 宁夏不自在地就近坐下,叶南浔行至她身后,一推开关,风声强劲,吹得她头皮很舒服。 谁也不说话,有噪声在,说话也未必听得清楚。 况且,宁夏手足无措得根本已哑巴了。 直到电吹风关闭,梳理她长发的触感也消失不见,她才如梦初醒,觉得,再不说点什么,气氛简直要别扭死。 可是,说什么好呢? 我们……我们爬床吧? 干脆杀了她吧。说不出口。 就在她还犹犹豫豫就快要把自己煮熟的时候,叶南浔收起吹风机,走到床头关了吊顶灯,只留下一盏羸弱的小壁灯。 “不早了,早点睡吧。”说完,也不等她,独自上.床,给她留下一半位置,还真的就……躺下睡了。 宁夏:“……” 她磨蹭一会,坐到床边,把脚从拖鞋里抽出来,半躺下。 薄毯搭在他腹部,她拽过来一点,遮住胸口。 然后,手指捏着他睡衣袖子,扯了扯。 叶南浔本就是仰面躺着,他睁开眼,纹丝不动地由下至上看着她:“嗯?” 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慵懒的鼻音。 嗯什么嗯!宁夏羞得脸红脖子粗,瘪嘴幽怨:“你不管我了?” 壁灯就在头顶上方,她含.春带俏的样子一分不差地全部进入他眼底。 叶南浔重新闭上眼,右手扶额,嗓音克制:“你还没准备好,睡吧。” 这下,宁夏双手双脚完全不知道该朝哪里摆放了。她是没准备好,而且估计永远都不会准备好,可是不能因为她没准备好,这一关就不过啊。 不行,她要过。 她迅速躺下,侧身搂住他,抬头,嘴巴凑到他耳边,轻声:“你真的要继续忍吗?” 刚洗过澡的她香香的,热.湿湿的气流,靠过来时压在他肩侧的柔软,同时齐齐刺激着他的神经。 就在宁夏心里正在惊奇居然这招不管用之时,突然的一个翻滚,她就被他滚烫的上半身严严实实地压在身下。 由于背光的原因,那双眼晦暗不明,幽深得像漩涡,不断地吸走她身体里的气力。 还没开始,她就已经浑身发软。 有点怕,心跳扑通扑通的。 他的左手贴至她脸颊,摸到一手的热度。 “在你说这句话之前,或许我还能忍得了。” 意思是,现在无法再做到。 宁夏呼吸一点点急促,好紧张。 他稍微一低头,就封住她的唇。 原本覆在她脸颊的左手落至后脑,往上压向自己,吻得更深。 隔着棉质t恤,游走在侧腰的手摩.挲着曲线,到下摆,掀起,钻入,中间再无遮蔽。 宁夏缩起胸腹,双腿绷紧,无意识地屈起一只膝盖。 陌生的触感流连着往上,被摸,被揉,喝酒没把她喝不清醒,现在反倒头脑昏醉了。 渐渐,脱掉这个,再脱掉那个,之前还能抓着他的睡衣,如今什么也别想抓,太热,硬邦邦的肌肉,热得烫手。 手臂搂着他,全是汗,侵染肌肤,傻傻分不清楚,仿佛是她出的。 怎么就那么热呢…… 豁然的疼痛覆顶而来,那一瞬间,宁夏眼泪就冒了出来,不多,就两滴泪,可蹭在他下巴颌儿,却不止两滴这么简单。 都是过完三十一岁生日的人,头一次做这种事就把小姑娘惹哭,叶南浔的人生充满了男人的不可言说。 可心里就是满足,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辈子想要携手共度的人紧紧搂着他,疼得嗓音都在颤,轻轻叫着:“叶南浔……” 昏昧的灯光下,眼睛里一层水雾,亮晶晶得惹人心疼。 他忍耐着,一动不动,低头温柔亲吻她。 “我在。” 只要你需要我,我一直都在。 …… 折腾到凌晨四点多,宁夏才累极睡着。 叶南浔搂她入怀,她贴在他怀里,自发寻找一个舒服的睡姿,睡颜安然。 上午例行会议,事关下周新项目启动,叶南浔必须在场。宁夏醒来时,房间只有她一个人。 床头另一半贴一张便签条:事情多,晚上陪你。 睡一觉醒来还是不舒服,她缓了一阵才下床,先去书房找来一支笔,在那行字下方写上一句话,重新贴在床头,然后穿上昨天的衣服,下楼,准备回家里洗漱。 幸好姜熠然不在家,免去一场心理尴尬。她大概猜到,酱酒是因为了解她,才刻意躲避的。 洗澡,洗漱,换上一身干净的行装,她摸出手机给宁云生拨了个电话。 “我收拾一下东西,去机场前,一起吃午饭吧。” 166阅读网 ------------ 65 65  宁夏消失了,准确说,是留下一句话后就和父亲一起飞去巴黎。 宁云生是去工作,而她则是跟去旅游散心,顺便提前去甜点学院参观一下,看看这个即将进修半年的地方,顺便借由父亲的交际人脉,拜访一下甜品界传说中的野兽派大师。 大师在学院任教,她希望进修期间,能在他的厨房观摩学习和工作。 宁夏的手机早在出国前就关机了,没有人能联系上她。 她在床头写下的话是:我不想看到我的男人顶着别人未婚夫的身份站在我面前,叶哥哥,小夏公主出去玩了。 她从来都不是傻白甜,自己的感情史干干净净,每次问题都出在他那边,何况她又是敏感的人,多听到一点都难受。 不想再被影响心情,惹不起,至少她躲得起。 躲之前,将两人关系落实,谁也别留退路。 她不能拍拍屁股自私地离开,她给叶南浔打一剂强心针:你看,我已经是你的人了,真的只是出去玩,你就安安心心解决你的事吧。 宁夏和陆临安是完完全全两种性格的人,不了解她们的,会从爱笑的眼睛和温婉的气质上得出相像的结论,可真正相处过的,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两个同样生活在单亲家庭的女孩。 一个,跟随母亲改嫁,生活安逸,除父亲英勇殉职,未经历其他心理创伤,身边有很多人关爱她。 而另一个,亲眼目睹母亲车祸身亡,怀着对父亲的不解和怨恨,与舅舅独自回到故乡生活,远离熟悉的环境和朋友,重新构建健康正常的人生态度,她缺爱且渴望被爱,同时又对世界充满警惕。 一个真温婉,一个只是保护色。 叶南浔又岂会不知? 就像他说的,住进他心里的人是谁,他很清楚。 面对内心的真实情感,性情内敛的陆临安是被动害羞的;而宁夏却会表现出她勇敢无畏的一面,她会主动争取,会占据主导,会坦率直接地大声宣布要或不要。 她们根本就是两个人,如此清楚分明的两个人。 叶南浔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和这样一个心里其实揣着一个大天地的姑娘,安安稳稳地恋爱结婚。 *** 来巴黎不过两天,宁夏就迫切希望回国了。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跨出国门,并且还一跨就是直线距离上万公里。幸亏有宁云生陪护,否则她一个人到哪儿都坐立不安。 宁云生工作虽忙,可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带她参观游玩。 这天去的是卢浮宫,美籍华人建筑师贝律铭先生借用古埃及金字塔造型设计建造的玻璃金字塔,是其主入口。 卢浮宫是世界三大博物馆之一,解说器里不包括中文,宁夏听着生疏的英文,十分头大。 以至于出来时,还有点晕晕的。 宁云生问她渴不渴,父女俩手举自拍杆合影几张,就一同去附近寻找咖啡店。 宁夏坐在宁云生对面品尝一份蘑菇面包,突然听见宁云生惊奇地“咦”了一声。 抬眸,对上他诧异的目光。 宁云生靠坐着,抚了抚冒出胡茬儿的下巴,感慨:“那边的女孩和你长得有点像。” 宁夏对“像”这个字眼真是敏感到不行,本能地回头。结果……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真的会这么巧吗? *** 此时此刻,临安正在自娱自乐地打发时间,她给自己出题,譬如789乘以982等于多少,然后默默心算。 她都已经出了无数道心算题,甚至将数字扩大到万位,可与商策交流建筑施工的男教授却始终没有告辞离开的痕迹表现。 在异国他乡偶遇同校教授的概率有多大? 也许普遍都会认为几近于零吧…… 临安想用活生生的事例告诉全天下和她一样天真的学生,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小。 努力保持微笑,临安接收到商策一记含笑的眼神,默默撇开头。虽然认真听一听很长见识,但他们是纯英文聊天,专业性生词时常出现,她只能无奈摊手。 看来回去后要恶补一下建筑单词,嗯! 然后,她就猝不及防地撞见一个女生的目光。 亚洲面孔,很干净的五官,丸子头,看上去顶多二十出头。当然,这都不重要啦,关键是,她都已经发现她了,可她还是一瞬不眨地望着自己。 临安回头张望,是看她后面吗? 收回视线,女生居然略带拘谨地冲她点了一下头。 呃……临安立刻微笑,也点点头。 商策在一旁注意到这边状况,回首。 白人男教授也随之止住话匣,望过去。 宁夏被三人的目光同时锁定,面容更僵硬,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来不及深思,她已经毅然决然地起身,朝对方那桌走去。 “你好,我是叶南浔的女朋友,我能和你聊一聊吗?” 临安惊讶,她转头看了眼商策,他对她颔首,眼底却意味颇深,意思是:刚好可以不无聊了。 临安目含嗔怪,用英文和教授打了个暂离的招呼,便与宁夏单独坐到另一桌。 这一桌距离商策那桌很近,两边的对话都能听见。 因此,当宁夏说“总有人说我和你长得像”时,商策微不可见地眸光一凛。 临安微微瞠目:“……啊?” 宁夏稍带苦涩地一笑:“说实话,我一直都因为这件事很困扰。毕竟……”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可临安听懂了。 稍稍措辞一下,临安尽量简单直白地表述:“不会的。” 她笑容清丽,眼神清澈,宁夏与她对视,有一种溪水潺潺、润物无声的舒适之感。 “他……”她笑了笑,“我的意思是我哥,我哥是一个活得很明白的人,他的感情很纯粹,他和你交往绝对不是因为我们长得像。” 宁夏心说,我知道。 可嘴上却疑惑:“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临安一怔,垂眸:“因为……他是我哥,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希望能早日收获幸福的人。” 她很聪明,没有说:因为我了解他。 宁夏心想:她说叶南浔活得明白,其实,她又何尝不是看得通透。字斟句酌,没有一句引人误会的言辞。 临安回到原桌,教授已经有事先走一步。 她透过落地窗,望向那对父女朝街头另一边走去的背影,微微凝神。 商策:“在想什么?” 临安依然看着窗外:“其实,她根本不是怀疑我哥什么,她找我说话,是担心我存在不该有的念头。” 商策未置一词,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下一口。 临安突然转头,流露一丝咂摸的神情:“你应该不会担心吧?” 商策放下咖啡,脊背又靠回椅背,面不改色地反问:“担心什么?” “担心我……”拖一个长调,狡黠一笑,“还想吃海参啊。” 这是距离现在很久远的故事了,那时他苦追她,她形容他是鲍鱼,她不是一个喜欢吃海鲜的人,吃过海参就已足够,没兴趣再去品尝鲍鱼。 后来无意中发现,他其实很在意这件事,无论在家还是在外,都不给她吃海参的机会。 故意逗他,想看他是什么反应,没想到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商策忽然倾身向前,在她耳边低语:“放心,晚上你有足够的时间吃鲍鱼,绝对没有胃口再惦记海参。” “……”临安顿时脸红红。 太色了,太色了,某人越来越不要脸。 *** 宁夏和宁云生走出咖啡馆后,准备乘坐地铁回酒店。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开口问:“爸,你和叶南浔第一次见面那晚,把我支走以后,都聊了什么?” 宁云生稍作回忆,摇头苦笑:“其实也没聊什么,他对我说,年少时缺少的父爱是现在无法弥补的,你的需要可能比我认为的要简单一些。” 一张张异国面孔在眼前经过,宁夏在陌生语言的交汇中轻易就能捕捉到熟悉的母语,她的心异常宁静:“他觉得我需要什么?” 宁云生侧眼看她,丸子头下方,后脑勺的头发微微鼓起,他抬手慈爱地抚了抚:“陪伴。他说,你更需要我的陪伴。” 酱酒评价她爸是死脑筋,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让榆木疙瘩开窍的人,是他。 三日后,宁夏有天晚上用宁云生的手机登录微博。 看到卢晓的私信:我和阿浔的订婚都取消了,你居然还在外面逍遥快活,就不怕被人挖墙脚啊! 她心中一动,抑制不住嘴角笑意:能被挖动的墙脚我也就不稀罕了。 卢晓在线,一刷微博就看见她发了张自拍,几秒后,她私信回复:你可终于露脸了。秀,接着秀,每回你不秀个恩爱都心里不痛快是吧? 宁夏不和她贫嘴,询问:你们的事怎么解决的? 卢晓:也没怎么,是我爸想通了,与其让万斯年改姓叶,不如同意磋商,和叶氏携手合作,让他们入股。 这样啊……宁夏好一会没说话。 卢董对女儿的管理能力又有信心了? 卢晓:再告诉你一件事,我要结婚了。 宁夏:…… 卢晓:你绝对猜不到对方是谁,连我自己都意想不到。 宁夏:我认识? 卢晓:嗯哼。 宁夏:季总吗? 卢晓:!!!!!! 宁夏以为不对,回:总不可能是徐正则吧? 卢晓愤愤:为什么第一个就猜季彦今!!!!!! 呃……这让她该如何回答。 宁夏:因为我们共同认识的人当中,只有他最靠谱,而且和你登对。 卢晓:为什么? 宁夏:感觉。 卢晓:感觉你个鬼!!!!!! 宁夏在巴黎唯一一次和熟人的线上谈话,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不欢而散。 后来她才知道,即将与卢晓结婚的人,真的是季彦今。 卢乾坤无意中锁定了第二个可以将女儿托付的合适人选。 得知问题已经解决后,她在国外一刻也待不下去,偏偏已经约好明天去野兽派大师阿德里安主厨的餐厅拜访,回国日程只能延后。 三天后,宁夏站在南湘国际机场航站楼前,天空碧蓝如洗,就像她如今开阔的心境。 宁云生临时有事,陪她刚回南湘,就又当即等候航班直飞上海。 她独自一人坐上计程车,司机师傅四十来岁,主动与她攀谈。 “来南湘旅游吗?” 宁夏坐在后座,抬眸透过车内后视镜望见司机友善的双眼,笑盈盈地答:“不,我来结婚。” =完结=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