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章节目录 ------------ 第一章:锦衣密探 秋日的雨总是伴着寒气,不会因你是皇朝权贵亦或贩夫走卒而不滴落。只是今年秋天的雨来的有些早,应该说是岘州的寒气比往年都要冷一些。冰冷的雨打在,崇耀县中心街道的洛译酒馆的瓦上,嘀嗒嘀嗒的奏出动听的音符;昏暗的酒馆角落里坐落着几张破损的木桌,三两个诉说着家长理短的酒客,喝到兴致颇高时用力拍打着桌面,那不堪重负的老木桌发出让人牙疼得吱吱嘎嘎声! “店家,一壶将军醉,两个下酒菜“门口的竹帘还没有彻底被掀开就传来了一声低沉,一个身着深色玄布麻衣,长相平凡的汉子走了进来。隐晦地朝店里一瞥,抬手敲敲同样老旧的柜台,再次提醒着睡得正死的店家。瞧着被自己不小心惊起的灰尘,良好的教养使得下意识止住了嫌弃的挥手,转而皱紧了眉头。片刻后,有些无语的看着还在沉睡顺便流着口水的年轻店家,那汉子转头望向了醉眼朦胧盯着他看的酒客,露出了几分疑惑。 “喂,那汉子。外边来的吧?“红着喝得酒红的双眼,冒着浓浓地酒气的酒客嗤笑着! 有些看不懂形势的汉子只能向着门口的矮桌走去,轻轻点头表示从外地过来。仿佛已经对酒馆的卫生不再抱有任何一丝希望似的,那汉子撩起衣服下摆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平日里,就算是隔壁包子铺的小鼻涕爬上去都会吱吱嘎嘎的条椅,愣是在那七尺汉子的坐下没有发出丁点儿的声音。见没有热闹可看,嗤笑的酒客才继续与同桌扯起了一杯酒的皮,谁也不曾留意原本睡得深沉的少年早已睁开了迷着的双眼,虽然嘴角流下的口水依旧破坏着本来就显得平庸的面貌,可眼中闪过的那丝精光说明着先前的装睡骗过了所有人。沉吟片刻后,收回目光才继续装睡大业! 大炎皇朝是一个由汉族建立的大一统中原王朝,传至当今圣上已是第三世,大炎初历经皇武之治,开乐盛世,政治清明,国力昌盛,国土面积达一千万平方公里,太祖即位后采取轻徭薄赋,恢复社会生产,确立里甲制,配合赋役黄册户籍登记簿册的施行,落实赋税劳役的征收及地方治安的维持。整顿吏治,惩治贪官污吏,促使社会经济得到恢复和发展,称皇武之治。同时太祖多次派军北伐努哒部,取得多次胜利,最终在雁山之役平定努哒部十六族,消除外患。 太祖平定天下后,大封功臣,同时也对功臣有所猜忌,恐其居功枉法,图谋不轨。而有的功臣也不负所望,越过礼法,为非作歹。太祖借此由头创立了锦衣卫,职责起初本意清理权贵和不法功勋。一应人员皆从各军政情报司选拔,然而让太祖没想到的是江湖门派与世家豪族趁机崛起于朝堂,大肆打压朝臣,排除异己。太祖只好授权锦衣卫加强特务监视等一系列手段来加强皇权。作为皇帝侍卫的军事机构,锦衣卫主要职能为“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其首领称为锦衣卫指挥使,由皇帝的亲信武将担任,直接向皇帝负责。锦衣卫直接听命皇帝,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并进行不公开的审讯。 时至今日,锦衣卫早已在有心人的运作下灰飞烟灭,去年京城刑法台上当众斩了指挥使冯旭,副指挥使万刚,马成亮,指挥使以下同知、佥事、镇抚、千户等二十余人,总旗、小旗、密探不知凡几,一时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清洗地面的衙役差点累折了腰,城外乱葬岗的野狗到像是过了个吉庆年。朝堂一片高呼圣明,民间谈锦衣色变,江湖门派做事少了顾虑,背剑带刀之人全涌了出来,怒马鲜衣好不自在! 崇耀县的将军醉称不上好酒,也没有传出十里八乡,最多就是本地的酒鬼与外乡的过路人才会挂念,谁让整个大炎皇朝也只有崇耀县的洛译酒馆才有,那辛辣的味道像是用刀子在喉咙划过,也只有拮据的酒客才会过过瘾吧。不过在今天这种鬼天气豪饮一大杯倒是有两分滋味。 “啊嚏!啊嚏!他爷们儿的“好像是被冷风吹得有些不舒服的店家终于睁开了惺忪的双眼,茫然若失的撇撇嘴留恋一下美梦,瞅着渐渐暗下来的店里已经没有酒客,摇晃着单薄的双臂抱起门板走向门口,哈切连天伴随着眼泪流出来,谁不认为这是忙碌了一天的下苦人才有的德性。 “店家,一壶将军醉,两个下酒菜。“昏暗的角落里传来了幽幽的声音,正努力上着门的少年身体猛地一僵,努力的挪动着身躯转了过来,哭丧着的表情无不说着刚才那一声已经让他六神无主!努力了半天让自己镇定下来,向着声音的主人,哭丧道:“客官,小店打烊了!您明儿赶早,小店不设铺的。“ 似笑非笑得仔细打量了半天,似乎在品味着店家的表演有几分真实,而后才细声慢语:“将军醉,醉千秋,你这小小密探日子过的可够入味的,莫非已经忘记了暗牢门从哪开了?“ 似被雷击中一般,僵硬着有些痉挛的手指悄悄摸向了后腰,身体轻微地斜向着那汉子的方向,准备随时出手击杀此獠。像是没有看到少年动作的汉子,轻轻点着头,似在赞叹又像是认同道:“锦衣玄阴,七杀心经……“有些不敢相信的拧了一把大腿,疼痛着有些抽抽,但是动作丝毫没有迟疑的单膝跪地:“属下崇耀县锦衣密探刘牧,见过大人。“ 半天没有回应,小心地抬头时正好看到一双怅然若失,有些沧桑的双眼,像是倾诉着无尽的痛处。刘牧从来没有见过会说故事的双眼,可眼前的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大人物像是要颠覆他有生以来的认知,重新树立认识这个世界。“起来吧,烫壶酒。“深深吸了口混浊的空气,不无惆怅的说。 ------------ 第二章:岘州镇抚 当刘牧给暗得几乎看不清的酒馆点上灯烛时,才告罪一声走入后厨进行张罗,后腰插着的菜刀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在布满污垢的菜墩上挥舞,识货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刀切得非常有章法,俨然是一套刀法被运用到了此刻。半柱香不到的时间,一壶酒已被烫的热气腾腾,后厨顿时飘满了酒香,看着可口的两个下酒菜也已准备妥当。刘牧暮然停下了手里要端盘的动作,沉思道:“不对啊,自己是已经好久没有被启用的暗庄,外面那位也不是往日单线联系的小旗大人。最后一次联系的命令是停止刺探,冰封一切行动,等候重启!“嘴里碎碎念的刘牧皱紧了眉头。“如果不是锦衣卫,那他怎么会知道锦衣卫的暗语?“推翻了之前的怀疑,刘牧眉头没有片刻舒展,反而皱的更紧了,右手不自觉地挠向了头顶。“如果暴露了身份,自己立马就会被斩首,尸体会被野狗享用,我不能冒这个险。“有了决断的刘牧从腰带的夹层里掏出个纸包,小心翼翼的倒入还在冒着热气的酒壶,细心地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再次晃荡了几圈酒壶,这才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奴才相,躬身碎步走了出去。 “大人,请慢用!“刘牧快步来到大堂,躬身在那位大人的桌前摆放好酒菜,这才退步闪在一边,低眉顺目的等候再次差遣! 顾斌看着眼前的少年,满意的点了一下头,似乎对少年进行嘉奖一般,矜持地为自己倒了杯酒,深深嗅了一下杯中酒却没有喝,把玩着酒杯道:“酒不错!“停顿了半天,直到刘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才又道:“人更不错!“此刻的顾斌如翩翩公子般,哪里还有刚才的惆怅,手中的酒杯仿佛都被赋予了生命,不断在指间盘旋,酒却没有洒出半滴! 刘牧后背惊起一阵凉意,知道顾斌已经发现了自己动的手脚,脚下用力一震已然一刀已经刺出。顾斌惊讶的发现,原本插在刘牧后腰的菜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被刘牧反握在了手里。此刻刀已奔着自己的面孔而来,眼里满是赞赏的顾斌侧身一转,右手顺势抓住了刘牧握刀的手腕,用力一捏,刘牧只觉虎口剧痛便再也握不住手里的刀,刀便掉在了地上。 “不错!炎阳刀诀本是我锦衣卫三流刀诀,能被你使得这般神韵,你也算下过苦功。可惜的是,玄阴诀只是低级筑基功法,就算你练至如今的大圆满境界,也不过是江湖中不入流的角色,休想伤了本官分毫!“顾斌左手运筷轻轻点着下酒菜的碟子,面色显露高傲不无得色的说道。 “锦衣卫如今行事,当谨慎为先!不过你这下毒的功夫可够烂的,还需要去暗狱走一遭才行。“似乎格外瞧不起刘牧下毒的手段,满脸嫌弃的表情直接说明,下毒的手段比这破店的卫生更让他难以接受。 命门被眼前的人死死捏住,浑身的力气更是使不出半分,就连早已被真气蓄满的的足阳明胃经,真气也如被驯服般指挥不动,忍着让人心悸的疼刘牧咬牙出声问到:“锦衣卫早已不复存在,阁下是何人?“ 早已停下筷子的顾斌,似笑非笑得看着还在不老实挣扎的刘牧,或者说是对刘牧所说的不复存在有些嗤之以鼻,从怀中拿出一物件轻轻放在桌上,拇指下意识的在上面轻触抚摸,嘴里却徐徐说道:“本官顾斌,新晋锦衣卫岘州镇抚使。“略微停顿片刻,好似给刘牧留出思考的时间,这才接着说道:“我锦衣卫前翻受挫,所有相关人员皆遭陨落,导致一切行动被迫停止。此番本官受当任指挥使皇浦崇明大人之命,启动岘州所有暗庄密探,顺便看看你们是否还能效忠我锦衣亲军,你……“像是没有看见刘牧一副见鬼的表情,顾斌幽幽地道:“合格了!“说完顺势放开了刘牧的手,而早已被顾斌所说的事打懵的刘牧,没有丝毫发觉自己浑身的力气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控制下。 留着时间给刘牧慢慢的消化,顾斌再次尝起了桌上的菜肴,不经意间的皱眉说明卖相颇好的菜肴不是那么可口。外面的雨更加放肆的下着,酒馆里那一盏灯烛完全没有给这份清冷带来丝毫暖意。无数次脸色变换后,刘牧下意识跪倒在地高声到:“属下对锦衣卫的忠心天地可鉴,如果不是总旗程重大人看中,属下在七岁时就已被野狗拉了尸骨,何来的属下今天。“那铿锵落地的表忠心让顾斌唏嘘不已,仿佛刘牧所说的自己也经历一般,事实也如此。 “你能这样想,也不枉程大人看中一场,更没负锦衣卫驯养你一场。“停顿了片刻顾斌才又可惜道:“此次程大人蒙难,是我锦衣卫的劫难。不过,这个梁子我们迟早会让他们加倍还的!你也不用过分难过,这次奔着我们来的不是朝堂上那几个跳梁小丑,他们还没这魄力。“ “大人,据属下探来的消息来看,我锦衣卫同僚皆被诛杀,指挥使大人更是邢台斩首。不知……“刘牧迟疑下来,不知怎么讲述才能让顾斌明白。 “嘿嘿!“阴冷的笑声从顾斌的嘴里发了出来吓了刘牧一跳,额头上的汗水不由地流了下来,如果让顾斌误会自己有二心那就麻烦了,轻则头颅当场落地,重则免不了被凌迟的下场。“指挥使大人英明,早就嗅到了“九阴诀“出世的不正常,暗部早就撤了出来。若不是此举,我锦衣卫当遭灭顶之灾了,而不是现在的大伤元气!“说道这里,顾斌抱拳虚空不无庆幸。品味了半天后,顾斌才注意到刘牧依旧跪在地上,后再次落座道:“起来吧!“ 刘牧起身深呼一口气后,面带轻松道:“天可怜见!属下终于可以再次为大人效力……“似乎在急切表示忠心,不过看顾斌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这句话又犯忌了。 “本官不想再次听到你这番话,你我皆效忠锦衣卫,效忠当任指挥使大人!“顾斌不无乖张的教训起了刘牧,不过语气又不显疏远,充分说明不是特别介意刘牧所表的忠心。看着刘牧低眉顺眼乖巧懂事,顾斌道:“本官明日飞鹰传书,崇耀暗庄由新的密探接手,你随本官回本部。这么多年,据档案考证,你的贡献也足够入两部了,锦衣卫不会愧对有功之士的!“ ------------ 第三章:旧时的路 第二日,下了一整夜的雨终于停住了,天气有些放晴。秋风如刀,吹摆不定,还是有些冷。一辆马车安静地停在洛译酒馆门前,门口的招牌和酒招独独不见了踪影。街上不见多少行人,就算三两个路过的行人也是行色匆匆,并没有好奇这间破酒馆的年青店家,今日为何起了个早。刘牧只身一个包袱走出门来,转身从外上住了门却并未上锁,唏嘘片刻后收紧精神转头大步向马车走去。 “不用再缅怀一下?“顾斌好奇的看着眼前略显青涩的少年,有些好奇独自在此生活了几年现在却要离开了,反而没多少愁绪,不过这个念头刚起就被消灭了,想想暗牢驯养出的孩子哪个不是这样。难道真是离开那里太久,有些跟不上节奏了? “嘿!有啥好缅怀的,提心吊胆了这么久,现在终于要离开了!“语气中多少能听出有些不舍,但更多的反而是庆幸。缓缓向北行的马车,逐渐把崇耀县抛在了身后,滚动的车轮碾碎了一摊摊积水,刘牧打了个哈切,将两条长腿舒服得搭在了车架上,手里的长鞭有一下没有一下的轻轻在虚空挥舞着。也许是旅途太过无聊,车厢里的顾斌又没有聊天的兴致,刘牧摸摸怀中的鹿皮酒壶想想后又放下,倒不是酒瘾犯了,只是一种习惯而已。 车厢里正闭目养神的顾斌,不知在什么时候起已经睁开了双眼,嘴角勉强的扯起一丝弧度。顾斌对刘牧在赶车的同时还能用马鞭修炼刀法的行为很认同,这个世界上天才不缺乏,但是肯定不是他们这一类人,铁血的死亡训练下,你只有比别人多努力才能活下去。想出声指点一番,却把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打出了脑海,不是自己吝啬门派中级功法,自己早已开始修炼了高级功法七杀心经,那中级的摄魂诀还不至于让自己看重。只是锦衣卫有自己的制度,该多少贡献才能学多少功法,等刘牧随自己回到本部,无论是鹰部或者是獒部都有自己相应的功法,自己私下传授是犯大忌的,轻则追回功法,重则斩杀! 眼前的少年无疑是年青的,令人羡慕的年纪,有太多未知的机会了。而自己已经老了,眼角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布满皱纹,每一道皱纹都在不停得诉说这些个人的生命中经历过太多美好与不幸了。眼神奇异得深邃,仿佛秋风吹动的幽泉,宁静而执着。也许,正是这份执着让自己在大清洗的时候活到了如今,反而更进了一步。 整整两月的马夫生涯让刘牧有些想吐,唯一的方向就是向北,要不是顾斌一直沉默寡言,刘牧真想问问为何不骑马回去,骑马最多一月就可以到达吧。慢是慢了些,好处还是很多,至少无数次对炎阳刀诀失望的顾斌在某个午后,终于忍不住出声指点了一招。一直以来刘牧都以为自己的炎阳刀诀练全了,可是顾斌教给自己那一招自己就从来没见过,号称炎阳刀诀最后一招飞刀术“日照长天“。不等刘牧询问,顾斌便自顾地说道:“所有的暗探都不会这一招,这招是炎阳刀诀的精髓刀诀,等你入了鹰部就知道了!“ 不一日,马车便驶进了一座靠近隔壁大漠的小镇,小镇上的客栈不是很大,但是住客倒是住的有些拥挤,全是南来北往的倒爷,背负刀剑的江湖人也不在少数,倒是显的分外热闹。 后院靠近低矮土墙的边上整齐的堆积着几车用草席遮掩着的货物,客栈前面的堂子里,不时有几个身着赤红玄衣的大汉进进出出,不等喝上两碗酒,就扯开了胸前的衣衫,表示着自己的豪迈。 等顾斌和刘牧走进这里的时候,客栈里连一张空桌都没有。仿佛到了自己的地头,顾斌一点儿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马上就会有人来招呼自己,毕竟自己这张脸不是那么难认,再说了这里已经是锦衣卫的地盘了。 “大人,北边的上房空着,也已被打扫的很干净,您老随时可以过去休息。“不多时,一个伙计匆忙自后而出,碎步向顾斌走了过来,声音低得刘牧几乎听不见。 顾斌像是早就预测到眼前的小厮会妥善安排好似的,轻轻点了下头,随着眼前的小厮向后走去,那小厮忽然又道:“金顺镖局也住在店里,看样子是刚从关外押镖回来。“ “哦?不知随镖的是金顺的何人?“顾斌好奇的问道。 “是金顺的二当家,人称半面佛。“那小厮脚下不停的在前行路,嘴里回道。 顾斌眉头一皱,转而又不屑道:“蝼蚁一般的生物,不值得本官在意。让潮州的密探查一查金顺在关外的生意,看看是否奔着我们而来。“ 一夜无事,第二天马车在天不亮就驶出了小镇,走进了茫茫隔壁,刘牧在不经意间发现天空总是盘旋着一只鹰,感觉不是太对立即拉住了马车。 “不用大惊小怪的,这是鹰部的战鹰,从我们进入隔壁开始就已经在鹰部的监视下了,这里是我们的大本营,没人能躲过两部的追踪的。“顾斌像是了解刘牧的大惊小怪似的,淡淡的解释道。 再次抬头羡慕了半天天空飞的鹰,刘牧才轻轻地扬起了马鞭。车轮在戈壁的碎石上左摇右晃起来,不到半日的行程,马车在顾斌的指挥下被放置在了一家牧民家里,如果不是顾斌带领,刘牧绝对想不到这样的牧民家里也是锦衣卫的暗庄。从弃马车开始,刘牧在顾斌的带领下走进了山区,辗转半日后来到了一座石头为体的大山面前,一路上的多次查验在告诉刘牧,在这里蚊蝇都躲不过暗哨的眼睛。 虽然一路上见过了太多的不可思议,可眼前的一切还是让刘牧觉得大自然也是可以被征服的。在悬崖上矗立的石屋,天梯一般的过道,南天门般的楼牌,无不在说明锦衣卫本部据点的强大。随着顾斌钻入如饕鬄巨兽嘴般的入口,黑暗逐渐渗透了周围。通道里的牛油火烛烧的正旺,就仿佛地狱中的火焰,正在焚烧着这里所有人的躯体。 刘牧深深的打了个冷颤,这里布置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格局和原来京城没什么两样。人还是原来的人,可他清楚的知道,今时和十年前已经有了不同。 ------------ 第四章:鹰部新人 一直以来刘牧都认为镇抚使是个天大的官职,对顾斌的敬畏大多是来自锦衣卫这个庞大的组织,而不是他个人的威严。但是来到这里他才发现,镇抚使也不是那么高么,跟随顾斌一路上见过太多大人了,虽然他自己比顾斌的腰弯的更低。有些地方就连顾斌自己都说职权不够,不能随意进出;好在周围同龄人逐渐增多,也算是分散了刘牧不多的注意力。 血场注定是锦衣卫的特色,无论是京城还是这里,更多的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在这里被驯养,成则崛起成为密探中的一员,败则失去生命。不论外面怎么抹黑这里,怎么形容出的残忍嗜杀,这里始终是这些流浪儿的圣地。因为没有这里,他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某个清晨被发现死在城墙角下,又会被某些人扔到乱葬岗成为野狗的早餐。虽然这里没有人性的光辉闪现,可是只要努力你就能活着走出这里,带着一身伤痕还。 不多会儿,刘牧已经随着顾斌来到了血场边上,这里的血场很大,以刘牧的眼光看来这里容纳几千人还是很轻松的。四周的围墙明显都是由粗糙的石块整齐堆置而成,要是放在大炎皇朝下辖随便一座城的城墙都不合格,但是这里的人没有人会对这个指手画脚。围墙的四个角上被高高搁置着烧的很旺的火盆,照得血场很亮,如白天一样,让人一眼就能发现墙上的血污,平添几分杀意。 四周站着一个个身着白色飞鱼服,腰悬秀春单刀的锦衣卫小旗,时刻盯着场上的锦衣卫眼神如刀般来回切割,神情冷酷到准备随时出手击杀场上不听话的少年。 如蛊般的少年们在场上乱战厮杀,不时都会有人倒下,一条条残肢断臂被利器击落,飞溅的血将本来就已经变为黑褐色的地面重新染红,青石地面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浓浓的血腥味远远的飘来有些刺鼻。 厮杀基本进入了末尾,一半的少年再也站不起来,四周的锦衣卫快速的闯进血场内,用拳打脚踢的方式分开了还在缠斗在一起的少年,对于那些杀红了眼的少年,他们也不客气的抽出刀来用力抽打过去,不多时血场上就再没有互相厮杀的人了。人群被有序的带走了,而场上的尸体都被快速的运走了。 直到场上再没有一个人了,顾斌这才回味似的撇撇嘴转头向西边的建筑走去,刘牧快步跟上没有丝毫要等他意思的顾斌。 “密探令牌!“冰冷的语气用冰冷的人口中说出来,刘牧没有觉得一丝意外,仿佛机器般的拿出藏在身上的密探令,等候的时间并不是很长,等那冰冷的黑衣人在一部册子上写写画画完毕,随手摔过来一块小旗的令牌,刘牧乐的嘴直咧咧,有些官迷的味道。 看着刘牧的身份手续已经办完,顾斌对旁边的一位小旗招招手道:“送他去两部。“没有丝毫准备和刘牧告别的意思,顾斌转身大步离开,让还准备叙叙离别的刘牧稍微有些不太适应,不过还是听话的随着也已快步向前的小旗追了过去。 跟着带路的小旗转悠了一柱香左右的时间,刘牧被带到了一处接引地,那小旗像是没有情感一样冷冷的道:“到了,自己过去吧。“转身就离开了,让刘牧都没来得及感谢一声。走进眼前的建筑,刘牧向着上首忙碌的大人躬身行礼道:“新晋小旗刘牧,前来报到。“ “起来吧!“那位大人没让刘牧等多久就语气温和的道,这是刘牧来到这里见过的唯一一位语气正常的大人,忙再次抱拳行礼道:“卑职谢过大人!“ “我两部分为鹰部与獒部,顾名思义鹰部就是擎苍,獒部牵黄。你中意哪个?“接引使大人手里不停的忙活着,嘴里也不闲的问着。 见了苍鹰展翅的雄姿,再听眼前的大人说牵黄,刘牧听出来獒部就是带狗的部门,想想狗哪有鹰来的霸气,无论传信还是追踪都让人不会注意到,这个还用选择么。当下便不在犹豫躬身道:“卑职属意于鹰部!“ 像是早知道刘牧选择似的,接引使随手飞过来一张条子,温声细语的说道:“拿着帖自己过去找郑千户,他是鹰部的主官,会妥善安排的。“说完便埋下头继续手里的活计。 刘牧马上出门开始寻找起了鹰部,其实两部很容易找到,门口大大的石刻苍鹰就证明鹰部的所在了,刘牧不敢怠慢的向鹰石刻抱拳行礼后,迈步走了进去。不用刻意寻找,刘牧在人群中一眼就发现了接引使所说的郑千户,谁让身着千户服的也就只有一人呢。 “卑职新晋小旗刘牧,见过千户大人。“站在郑千户不远处,刘牧躬身行礼发生唱道! “嗯,玄阴诀大成,经脉贯通一整条,行动间举重如轻。是个好苗子!“不等刘牧直起身体,郑千户就说道。甚至微笑着点了点头,才又说道:“去找军需官罗百户,领取服饰和兵囊,然后去找管理武学的旗主。“ 不到半日功夫,刘牧一身白色飞鱼服,背负链刀匣站在校场上,听候武官讲解鹰部入门武学追魂刀诀,至于轻功和内功早在武学管理处领取到了。不出所料,内功是锦衣卫中级内功“摄魂诀“练至大成可贯穿除丹田本源外的另外四条经脉,直到手太阳小肠经,实力直达江湖二流巅峰。轻功是人手一本的千里追魂诀,在赶路和追踪速度上有独到之处。 按照武官所说的话,锦衣卫起初入门筑基内功为玄阴诀,刀法就是刘牧所会的炎阳刀诀,轻功是倒追流星。中级武学鹰部和獒部在内功和轻功上没有任何分别,唯一区别就是鹰部练飞鹰爪,獒部练血海刀录。在上任指挥使的综合下形成了追魂刀诀,兵器也从秀春刀转换成了链刀匣。至于高级内功就是七杀碑上印刻的七杀心经,刀法是断情刀诀,轻功为咫尺天涯。 ------------ 第五章:江湖不远 坐在分配给自己石屋的炕上,调息养着丹田本源内的真气,刘牧整个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整整两月时间,把玄阴诀真气转化为摄魂诀真气,并且新开启两条经脉,分别为足少阴肾经与手太阴肺经,浑身的穴道更是打开不少。 虽然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可心情却难以平复下来,这些时日所经历的画面如一幅幅血淋淋的写真图册般,一幕幕的在他的脑海中不时闪现而出。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更没有想过那些挑战失败的预备密探少年们的尸体哪里去了,直到前几日去申领战鹰才知道,原来锦衣卫的战鹰与战獒全部是用人肉养着的。那一句句身体被鹰与獒撕的破碎,器官零件更是一件件被吞下。刘牧当场没有忍住肚子里的返潮,如喷泉般现场直播一样,鹰巢的百户总旗们厌恶的眼神让刘牧知道,初次见面自己表现的太烂。 经此一事后,刘牧重新紧绷起了神经,日以继夜得修炼起了内功和刀法。现在放在江湖上也属于二流中的高手了,更加让他庆幸的是除了出任务之外不用和吃肉的鹰待在一起,想想当初入鹰部那可笑的想法,如果真让自己整天和鹰待在一起,想想那绿油油的眼睛盯着自己,汗毛一阵阵的直竖。 对于后期的刺探任务,刘牧觉得自己有种从来不曾有过的失望。但是很多时候有很多事情,不会因他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何况在这个人吃人的年代,他的身份也不是凡事都能由自己主宰。也许在某个意外的瞬间,自己就会大意的失去生命,每次受不了时这样琢磨琢磨,刘牧就觉得自己更想安全的生存下去。 经过种种,刘牧通过自己的观察猜测,锦衣卫已经改变了,不再是那个享誉天下的天子亲军了。当满朝大员集体逼迫当今圣上,废除锦衣卫系统,邢台斩首关键人员后,锦衣卫就从忠犬变成了复仇的孤狼。近期江湖中传来的消息已经证实了刘牧的猜测,锦衣卫对武林门派和世家豪族开始了反击动作,这不会让刘牧觉得奇怪,各门各派当初有锦衣卫做敌人,还能一致对外。现在锦衣卫消失了,他们自己开始了相互攻伐,锦衣卫的复出这个时机把握的太好了。 刘牧很喜欢现在的生活状态,只需要专心练武,周围的同僚比起还在为生存挣扎的预备密探来说要相对和谐很多,至少不用对周围的人保持警惕和敌意,也许是大家认为这里没有什么好争的东西,百户总旗与他们之间的关系表面上看来也相处的很友善,指挥使大人更是让大家足够尊重。 “呜……呜……“低沉的角号声忽然传来,惊醒了还在沉思的刘牧,他知道这是校场集合的信号,锦衣卫从来没有改变从军中带来的集合方式,快速得登上放在地下的靴子,随手拉起放在一边的链刀匣顺势负在背上,运起轻身功法向校场冲去。 四面的石屋中飞奔出了一个个装扮一样的小旗,不到片刻功夫一队队整齐的方阵,陈列在了千户郑虎的面前,郑虎面露满意的神色,高声喝道:“鹰仔子们,太平日子过了这么久,憋屈了吧?“似乎非常满意底下的沉默,目光有神的四处巡逻后接着说道:“你们都是大清洗后留下来的精英,对锦衣卫的忠心也毋庸置疑。不用我说你们都知道我们躲在这里在干什么?“见众小旗面露悲愤,郑虎才又说道:“没错,我们在这里舔伤口。今天,是我们讨债的开始,是我们向武林展示我们肌肉的开始。曾经锦衣卫的风光将由你们在场的诸位重新立起来,从现在起江湖中将多了一个门派,那就是我“锦衣卫“ “杀,杀,杀“整齐的喊杀声荡起,激起了阵阵尘埃! “我不管你们以什么方式崛起,我只要知道江湖中每个角落,都要让我听到有锦衣卫的名号,你们所有人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称霸武林。“郑虎再次响起的发言让在场的每一位小旗热血沸腾,总旗官、百户更是目露狂热,恨不得现场就进行一番厮杀,可以想象的到未来的江湖会有他们每一位的传说。 “卑职明白!“整齐划一的回答在无声的诉说着小旗们必胜的决心! “出发!“ 一列列分队齐整的奔向鹰巢,如大军征伐般声势浩大。军需官和鹰巢的主官没有像平日里那样板着脸,神情的用双眼注视过每一位前来领马匹和战鹰的同胞,并随之送上一句“保重!“每一位受重者皆重重点了下头转身大步离开。刘牧看着眼前的盛景无声的叹了口起,不知道回来时还有多少熟悉的面孔。 “保重“ 双手接过战鹰,听到充满厚重的祝福声,刘牧将战鹰甩向左肩,拿起鹰哨抱拳道:“卑职谢过大人!“转身快步向军需官处跑去,没有人去和身边穿过的人交流,不是不想,应该是不敢,不敢让自己多份挂念。 牵着高头大马的刘牧向外急步行去,眼睛余角之下发现平日里热闹的驻地开始变得稀疏,也许等新的小旗们到来这里才会再次热闹起来。路过血场时,那平日里有些刺鼻的血腥味也让人平生留恋,今日的少年们没有乱战厮杀,而是一个个直立着身躯,努力地对向外走的小旗大人们行着军礼,那满脸的血污也遮挡不住他们羡慕的神情。虽然大人们谁都没有回礼,只是淡淡的扫一眼便再次急匆匆向外走去。 漠北的天气有些寒冷,凛冬的寒风总会让行人措手不及,在马上疾驰的刘牧脸被冻的通红,迎面的寒风吹过来向刀子般,不得不从怀里拿出鹿皮酒壶,扬起头美美的来了一大口。劣质的将军醉划过喉咙入胃,瞬间升腾起一股暖意流向全身。 “驾……驾“ 有道是春风得意马蹄急,不过寒冷的北风也没能阻挡住急行的马蹄。一路向南奔驰着,江湖注定要因为锦衣卫的出现而大乱! ------------ 第六章:生死瞬间 天边最后一片晚霞也随着归巢的候鸟落下了西山,夜幕逐渐成为了天地的主角。刘牧苦笑着摇了摇头,拿起鹰哨吹了起来,诡异的事哨子并没有发出任何一丝的声音,但是一整天在空中飞着的战鹰俯冲了下来,最后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肩上。 根据鹰巢所教的方式,刘牧为战鹰体内输送了三分真气,这是为了让鹰更有战力和人契合的方法,可刘牧还是觉得这个方式有些扯。先不管输进战鹰体内的真气没有约束会不会暴走,就是那像债主一样每天输三分就让他很头疼,辛辛苦苦练出的真气非要给这位爷三分,还是长期的那种,不爽的心情让他后悔把这位爷带了出来。眼瞅着闭目惬意的享受着的战鹰,刘牧还真有宰了它的冲动,似乎是感觉到他散发出的恶意,战鹰瞬间怒睁着双眼,森冷的目光左右扫视片刻后震翅飞上了半空,并且发出了示警的叫声。 “大爷的,有情况!“刘牧不爽的暗骂一声后,身形迅速的跳下马匹,向一边的枯草丛中钻了进去。肩膀顺势一抖,背后的链刀匣展了开来,露出了一柄刀把上连着银白铁链的直背单刀。抽刀在手后平息了一下后,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树林。 一柱香后,没有任何人过来,也没有丝毫的声音出来,战鹰虽然像债主一样剥削自己辛苦修炼的真气,但是不会瞎发警报,一定是有什么情况发生。再次等候片刻无果,刘牧拱着身体斜行向前碎步小心地向前摸去,闪过荒草丛眼前的画面让他心里一紧,本已松开握刀的手再次攀上了刀柄。 此时的刘牧手心充满了汗水,握刀的手指有些发白,手里的刀是他的依仗,给了他无限信心,深吸一口气后向场中走了过去。破碎的尸体凌乱的躺着七八具,其中有被斩断的手臂还握着长剑,呈黑褐色的血迹散满了枯草丛,甚至一具尸体脑袋都被劈成了两半,白色的液体凝固在了脸上,完全没有遮挡住那不瞑目的眼睛。 “这些人是在两个时辰前被杀的!“探查半天后刘牧得出了结论,从伤口可以看出是斧头,或者重剑之类的兵器造成的创口,破碎成一堆烂木头般的马车说明杀人者是个高手,最起码比自己要厉害一些。随身的财务并没有被搜刮,说明不是为财杀人。连妇孺都没有放过,明显是仇杀,就是不知道是何人犯下的案。 皱着眉头思索着,脚下无意识的来回走动着。忽然,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刘牧低头一看,印入眼帘的是块古朴的令牌。弯腰拾起后发现,整块令牌红木为体,白银包边,中心大大的两个古体“极乐“汉字凸起,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后没有任何头绪,顺手将令牌放进了口袋中。 “孽畜,好狠的手段!“正松了口气准备挖个深坑埋了尸体的刘牧,突然听到背后一声厉喝,随即一拳向着他脑袋砸了过来,倒踩几步急忙退开的刘牧入眼看到,一名身着上等绸缎锦衣的中年人正再次向他挥拳而来,不给刘牧解释的机会,拳上带起的阵阵罡风让他心神震骇,急忙打了个滾闪到一边。见他使出了懒驴打滚的无赖招式,那人嘴角扯出一丝不屑,随即变拳为指下滑,指风直奔着刘牧的咽喉而去。 危机之下,刘牧身体直倒腿如长枪大戟般直击那人的丹田,可惜实力的差距不是机智所能弥补的了的,那人招式不变的直奔刘牧的腿而去,指风直接洞穿了大腿。刘牧顿时发出了如杀猪般的惨叫声,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嘎……“不知什么时候起,在高空盘旋的战鹰俯冲了下来,如金石般的鹰爪直奔那人头颅而去,以为死定了的刘牧一阵庆幸,腿下一蹬向丛林深处激射而去,顾不得包扎受伤的创口,轻身功法被运用到了极致,埋头打起万分精神开始了逃命。 半晌后,停下来给伤腿简易的包扎完毕后,擦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刘牧真气运至双眼直扫漆黑的天际,看到熟悉盘旋的身影后松了口气。没想到今天靠着这货逃的一命,看来平日里的供养还是有效果的,暗下决心准备以后绝对不会偷斤短量的给救命恩人输送真气,就当给临危之际预存真气了。 脑海里闪出刚才的惊魂瞬间,短短的交锋却让自己如在地狱走了一场。后怕的拍拍胸口,触手的古朴令牌让刘牧身体一僵。 “不对,这个令牌是刚才那人的,他才是杀人凶手。“想着刚才自己反击的那招,是奔着那人丹田去的,不过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人腰上只有一节绳子,而没有坠子或玉佩,断口处明显是被利刃所切,看着眼前的令牌,刘牧越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得赶快离开这里,趁着夜晚视线不佳赶快逃命,如果被追上怕是免不了被灭口。“想到这里,刘牧急忙消除了痕迹再次开始了逃命之旅。 冬日的早晨总是伴着霜,大地被装饰成一片晶白,刚刚探出头的太阳照在刘牧苍白的脸上,像是给他上了一层金粉。拖着伤腿奔波了一整夜,真气早在半夜时就挥霍一空,勉强挣扎着向前,奔驰了将近百里地,瞅着前方的山窝子,刘牧拖着疲软的身体强打精神找了处背风隐蔽的位置,盘腿坐了下来,急忙意归丹田本源吐纳起了真气。 三个时辰左右,面色已经红润的刘牧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嘴角露出一丝喜悦。没想到因祸得福了,一晚上的真气透支,让自己短短几个时辰就贯穿开通了一条新的经脉“手太阳小肠经“,现在自己的实力直逼二流巅峰,想必再次交手也不会败的那么惨了。 腿上的伤已经不影响行走了,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分辨了下方向便运起轻身功法“千里追魂诀“向着最近的城镇疾驰而去,只顾赶路的刘牧完全没有想到,未来等着自己的是一个一个拼死的磨难! ------------ 第七章:灭门一案 “听说了么?城东的徐家昨晚被人灭了满门,就徐家的二爷昨日出门在外躲过了一难。“集贤镇位于潮州下设的平安县境内的一座小镇,平日里也算不负平安镇的名号,大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可惜,今日镇上的三河客栈人满为患,这一盛景可是让平日里愁眉苦脸的老板乐开了花,恨不得镇上天天有人家被灭门,这样自己客栈的生意才能火爆,能让自己睡梦中都能笑醒。 “怎么会没听说,我媳妇二大爷的三表妹的兄弟可是徐家的门房,我可是整个镇上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人。“一个神情猥琐单薄,穿着粗布短襟的中年人不住得向着同座的邻居吹嘘着,享受着其他人羡慕的眼光别提多带劲了,仿佛县老爷一样心安理得的享用着面前的劣质酒水,半天后吧唧吧唧嘴似在回味一般,瞅着请酒的人全是好奇的眼神后,才又说道:“你们那消息早过时了,徐家的二爷昨日也在百里外的白猫林被灭口了!“ 享受着同座人的震惊,康二狗仿若周身的经脉全被打通似的,又像吃了个人参果一样的,从里到外的舒爽通透,眼前的这些土包子哪里知道这些消息,还不是自己这样的包打听才能告诉他们,唉!人生实在是寂寞,如那个什么雪来,自己给忘记了。一直听城西的酸秀才念叨,自己还是没记住。 “二狗哥,徐家不是被杀的鸡犬不留了,你那亲戚咋还活着呢?“还没等康二狗继续在那里装深沉,一个脸胖乎乎的年青人奇怪的问道。 “对啊,对啊!二狗哥,这到底是咋回事么?“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急忙的问道! “呃!“冷汗瞬间从康二狗的额头冒了出来,只顾在那里吹道听途说来的,都是没想过会被人怀疑。没法再享受别人的崇拜,这是康二狗死活都不能接受的事实,这比被媳妇管着三月不让喝酒都难受。 “反正我听到的就是这样,你们想想,我是那种能编出来事实的事么?笑话,哼!“故作镇定的康二狗勉强的撑着面子在那里解释起来,可惜只要有人不相信质疑后,其他人就不会再相信他了。知道不妙的康二狗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和其他人打着哈哈简单说了一声就转身向门外走去,仔细看的话稳健的步伐哪有不胜酒力的样子。 “二狗哥,再聊会么!二狗哥,草,二狗子,二狗子……“还想听听故事的圆脸小胖子高呼了几声,可以康二狗走的更快了,似乎怕被强留似的。见没法叫回康二狗,其他人只能摇摇头再次八卦了起来,远远的还能听到说:“徐家太惨喽……“ 没人注意到靠近门口的一个矮桌上,就坐着一位身着灰色玄布麻衣,头戴斗笠身负木匣的汉子放下了手里正在挑面的筷子,从怀中掏出几文钱拍在桌上,一抹嘴紧随着康二狗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太爷的!要不是爷们儿闪的快,那几个土锤就发现了。“有些不无得意的康二狗骂骂咧咧的向着巷子里的家中走去,不屑与其他人再吹嘘的他照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浓痰,头都不回地一步三摇走着。 刘牧斜靠在巷子的墙上,等着康二狗的走近,本来自己去客栈只是吃碗面的事,结果听到了徐家被灭门的事,再听康二狗说的徐家二爷在百里外被灭口,想起昨晚所经历的惊心动魄,这才尾随了过来。不等康二狗走近,刘牧身体一挺足下急蹬,闪电般接近康二狗,伸出鹰爪抓住康二狗么喉咙往墙上一暗低声询问道:“徐家是怎么被灭门的?“ 本来还在想着晚上去哪里再混点儿酒喝的康二狗,没想到平时闭着眼都能走回去的路,今天出现了点儿小意外。被抓着的脖子根本不能自由的呼吸,被掐的太死,压根没有听清刘牧说了什么,男孩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天怕得撂在这了,冤死我了,不就吹个牛皮么……“ 动手前刘牧只想着怕别人听到动静,确实没有想到自己手上会太用力,看着康二狗在那里翻白眼才意识到手劲太大,忙松开了康二狗的脖子,转而抓紧他的衣领。 “大侠,大侠……“被掐得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气的康二狗赶快求饶道:“大侠,小的叫康二狗,就是这集贤镇人,家中财务单薄,不知大侠要多少银两?“ 瞅着康二狗献媚的朝自己笑着,刘牧不经意得皱了下眉头冷声道:“我不要银子,只问你一件事,你要是老实回答就能完整的走出去。要是不老实,哼!“说完右手成拳直入墙体有十公分深浅! “大侠放心,只要小的知道的,绝对不敢糊弄您,保证半个假字都不说,保证……“看着墙壁里的石头,康二狗不觉得自己的骨头有石头硬,顿时变成话唠的他大表忠心!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保证你会死。“已经受够了话唠的刘牧,咬牙切齿地说道! “大侠,说起这个徐家那可是我们镇的大好人啊,一家人死的太可怜了……“摸不准眼前的匪徒是徐家的什么人,康二狗只是一个劲的说着徐家的好话。 脸色有些扭曲的刘牧实在没有功夫陪康二狗玩了,直观的把手爬上了康二狗的喉咙用力一捏,立即打断了还在滔滔不绝的康二狗。 “告诉我,徐家人是怎么死的?我不想再听你说废话!“刘牧已经有些忍不住要杀了眼前的话唠了。 康二狗感觉到了眼前人的深深杀意,当下不在犹豫道:“徐家是被人杀的,家主徐长天脑袋都被人劈成两半了,就连徐家的狗都被人砍掉了脑袋,流的血都铺满了整个院子,太惨了!“ 没有放过康二狗说的每个字,刘牧知道康二狗根本对徐家的灭门没有了解,要想知道是不是真如自己所猜测的,那还得自己亲自去看一趟。当下不再在这里浪费时间,转身几个跳跃就消失在了巷子里。 逃的一命的康二狗没敢在原地多待,等身体稍微有了力气变大叫一声“妈呀!“便用打着颤的双腿吃力的向家里跑去,当夜便一病不起。 ------------ 第八章:夜探徐家 夜幕如期地降临,天上没有一片的乌云,让不少的繁星闪呀闪的在那里放光彩,刘牧戴上斗笠再次检查了一遍被头发丝栓着的门栓,见没有任何问题后转身来到窗户前,推开窗户纵身跳出了客栈的房间。落地无声如狸猫般的轻盈,照着城东的徐家急驰了过去。 徐家是集贤镇的大户,诺大的庄园坐落在城东的桃山上,层层叠叠的建筑被高大的墙围着,可惜的是凛冬腊月,不然满山的桃花更能给徐家庄平添几分诗情画意。手脚并用的刘牧纵过徐家庄的外墙,身形隐晦地朝着正中的厅堂摸去。 漆黑的屋子门缝上贴着当地县衙的门条,刘牧轻轻地撕下后用力推开紧闭着的门,迈步走了进去。让刘牧有些无语的是,诺大的厅堂空荡荡的没有一件家具,就像被流匪光顾一般干净,要是徐家家主在地下有知,也会被气的活过来的。能被拿的如此彻底,想必除了县太爷外也没有人能干的如此。 地下只有衙门用白灰画的尸体痕迹,暗褐色的血斑喷的墙上到处都是,可以想象的到灭口的人手段的确很惨烈,一间一间房屋的检查,就连下人居住的地方和马厩都没有放过,最后得出一个不出所料的结论,这些人都是在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被灭口的。 还在沉思的刘牧突然被屋顶响起的瓦片声惊醒,有些后怕的他急喝:“谁?“纵身跃上了屋顶,屋顶已经没有人了,举目四望见远远的有道人影正向着城外奔走,来不及多想的刘牧施展出千里追魂决向着那黑衣人追了过去。锦衣卫的追踪术举世闻名,在奔袭方面有独到之处。不多时,奔出城墙不远处就追上了那道身影,从背影可以看得出是女人,婀娜的身形不像男儿那班跑的大气。嘴角扯出一丝不屑的刘牧,右肩一震刀匣,背负的链刀匣顿时被打开,一招日照长天便奔着黑衣人的后背而去,刀柄上的铁链唰唰做响。 背后传来的深深恶意,让顾巧言有些措手不及,当即停下奔走的脚步,一式铁板桥使出躲过了刘牧试探的刀式。右手一震抽回了链刀,直视着藏头蒙面的女子,刘牧冷声道:“阁下何人?“ 唰唰响的链声让顾巧言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半是疑问半是确定的的道:“锦衣卫?“ 不知眼前的人从哪里看出自己是锦衣卫,不过刘牧不准备放过她道:“不管你是何人,最好告诉我为什么会在徐家出现,不然就死!“ “没想到连锦衣卫也窥探九阴诀。“似是有些不屑回答刘牧的问题,顾巧言答非所问的说道。 有些摸不清眼前黑子女子所说的,刘牧皱着眉头道:“什么九阴诀?“ “如果不是为了九阴诀,你为什么会在徐家庄?“看刘牧的神情不像伪装,顾巧言好奇的问道。 为了展现自己的诚意,刘牧将刀回到了刀匣向着眼前的黑子女子抱拳道:“在下锦衣卫小旗刘牧,因好奇徐家被灭门,这才夜探徐家。不知姑娘从哪里得出我是锦衣卫的?还有姑娘说的九阴诀是怎么回事,难道和徐家的被灭有关?“ “你不会是刚出来行走吧?这一月以来你锦衣卫可是在江湖中闯下了诺大的名头,以门派的形式出现在江湖,一言不合就拔刀厮杀,看你的兵器就知道你是锦衣卫了。至于九阴诀那名声比你锦衣卫可大多了,百年前天下第一高手侯勇的绝世功法,据说再次出世被这徐家的家主徐长天所得到,不过月余就被人灭了满门,你说有没有关系!“见刘牧确实不知道,那姑娘才拉下了面巾说道。 没想到拉下面巾露出的是一张精致的面孔,狭长的双眼,坚挺的鼻子,小巧的小嘴搭配在一起能让人忍不住亲近一番,不过刘牧满脑子的都是白猫林中被灭口的徐家二爷那一行人等的惨象,完全没有被顾巧言的容貌迷倒。 “如果徐家二爷被杀和徐家人是被同一伙人所为的话,那么这个极乐就有最大的嫌疑。“下意识的摸摸已经好了的受伤大腿,刘牧越发觉得自己猜的是正确的。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在同僚们的行动竟然闯下了天大的名头,不知道为了这份荣誉有多少人再也看不到了,再想想自己从进入江湖以来的重重,真给锦衣卫丢人。要是千户大人知道自己这样会忍不住从本部杀出灭了自己吧,就算再轻罚也不介意让自己在刑狱走一趟。 “不行,自己得把令牌和对徐家的猜测传回本部,这个九阴诀出现的太是时候了。不知是巧合还是有心人的阴谋,集贤镇这样偏僻的小地方,徐家这样小小的家族怎么能那么巧会得到这九阴诀。“想到这里,刘牧觉得这个消息传回本部,被证实的话自己说不好会被升职的,更让他眼热的是可以学习锦衣卫高级内功七杀心经,不学七杀心经自己就终身不得入一流高手。 简单抱拳答谢后,刘牧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运起身法朝着客栈而去,满脑子都在构思怎么汇报这个消息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在顾巧言看来他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气呼呼地跺跺脚后沉思片刻后照着刘牧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回到房间再次检查发现没有人进入自己的房间后,刘牧大马金刀地坐在桌子前拿出纸笔写起了徐家庄,以及九阴诀和极乐腰牌的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吹干了墨迹后折叠平整,拿出一个精囊连同极乐腰牌一同装了进去,扎好口子起身来到闭着眼睛假寐的战鹰身前,小心翼翼地给战鹰绑在了腿上。这才掏出肉感喂起了早已睁开双眼的战鹰,片刻后抓起战鹰走到窗户前朝着天空扔了上去。 “你们锦衣卫真有钱,人手一只鹰!“酸溜溜的声音从窗户外传了过来。 刘牧皱着眉头关掉窗户,没有邀请一叙的意思,转过身轻微扯起的嘴角证明着刘牧这会儿有着不错的心情。不过顾巧言的执着打了刘牧一个措手不及! ------------ 第九章:回归的路 一声声石子打击窗户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刘牧搬运真气,有些恼火的他快步来到窗前猛的推开传呼道:“什么事?“似乎被刘牧这样突然的出现吓到了似的,顾巧言还僵着扬起握着石子的胳膊像吓傻似的,那漂亮的大眼睛有点儿懵! 半晌后,回过神来的顾巧言对着脸色依旧不好的刘牧道:“你就不请我进去坐坐?“ “有什么事?“好像没有听出顾巧言想进来的询问,刘牧冷着脸问道! 有些献媚的表情出现在顾巧言脸上,破坏着那份她与生俱来的美貌,嘿嘿两声道:“我就是好奇你一个锦衣卫怎么没有穿飞鱼服,也不佩戴锦衣腰牌。完全不像其他的锦衣卫那样张扬么!“ 懒得理会顾巧言的神经,刘牧用力关上了窗户向着床便走去。不过,马上他就向着链刀匣冲去,不等姿势用老就抽出了链刀不用回头的直刺了过去,完全没有想到刘牧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迎接她的到来的顾巧言,还没有来得及落地就反蹬窗台跳上了房梁,有些潮红的脸说明着她很不满刘牧的所做所为道:“你是不是有病?“ “我怎么做事用不着你来教,你这样不请自来还想怎样?“说完后将刀顺手扔回刀匣后转身缓步来到门前,拉开本来闭着的门冷声道“出去!“ “你~哼!“有些被刘牧快气死的顾巧言重重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意后,纵身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死死的盯了一眼刘牧后再次从窗户处跳了出去。 刘牧耸耸肩,表示不能理解顾巧言的行为,有门不走非要走窗户。回身关上了门和窗户向着床边走了过去,他需要整理一下脑海里有些凌乱的思路。顺手拿过自从进入江湖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的兵囊,映入眼帘是是白色的飞鱼服,和整体以黄铜为体,内嵌青玉,鱼鳞纹路包边,上书古朴汉子锦衣的腰牌,似乎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半晌才用颤抖的手抚摸着飞鱼服和锦衣腰牌。他以为自己不会这样早会穿上飞鱼服,不会光明正大的在腰际悬挂锦衣腰牌,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还在藏头露尾的用斗笠掩饰的时候,那些同僚已经在用铁血在江湖中闯下了诺大的名头与荣誉。 这份荣誉的背后,是一位位同僚和上官的尸体堆积出来的,没有人能想想的出他们有多么热爱活着,可他们还是前赴后继的慷慨赴死,就为了锦衣卫的崛起。 回首想想自己从进入江湖以来行走的每一步,刘牧都觉得可笑。自以为是的影藏身形,莫名被追杀,如果不是今晚恰巧碰到同去徐家刺探的顾巧言,自己还不知道自己还是在用密探的思维在江湖中活着,他的所作所为完全不像那些同僚们更让指挥使大人放心。自己不缺乏勇气,也不缺乏对锦衣卫的热爱,可是自己在做什么? 这一夜刘牧房间的灯烛就没有灭过,他在思考接下来自己怎么去行走,或者说是会不会穿上飞鱼服招摇的打马行走在江湖中。冬日的夜晚很漫长,有足够时间思考的刘牧没有注意到,鸡已经打鸣了,楼下开门的声音惊醒了沉思的他,长出一口气后几下退下了身上的玄衣,表情庄重的开始穿上了飞鱼服,细心地束发,一丝不苟的扯平了飞鱼服上的褶皱,锦衣腰牌悬挂在腰际,背起刀匣推开门走了出去。 店小二铁蛋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衣服,天才刚刚放亮,客栈的大堂里还是有些昏暗,可是华丽的飞鱼服还是很清晰的映入了他的眼里,正在羡慕之际,却听到那位客官走进道:“麻烦小二哥帮在下把马牵过来,有劳了!“ 明显是江湖人打扮,可是嘴里确客气的要命,虽然刘牧说的客气,可面无表情还是让店小二心头一紧,赶忙躬身做礼道:“不麻烦,不麻烦,大侠可在这里稍微等一会儿,小的这就去牵马。“说完话的小二顿时向着后院的马厩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在沾沾自喜,自己又有了吹牛皮的资本了。能穿起那样华丽衣服的能是一般的大侠么?还有对着自己那般客气,这种是几百年难遇上的事,平日里遇见的江湖人哪个不是对自己吆喝打骂,一看这才是大侠该有的素质么! 虽然没有得到赏银,可是店小二还是执着的站在门外对着早就远去的身影挥着手,不了解情况的人还以为铁蛋在送自己的亲戚离开呢! 疾驰在马上,运起摄魂诀抵抗着冬日清早的冷冽,压下了想喝上两口御寒的想法的刘牧,意气风发的在马上坐的更直。还没等保持好心情多久,不爽的表情就攀上了他的脸。 顾巧言坐在马上看着刘牧束马缓步走了过来,一间我早就知道你走这里的表情诉说着她的得意,看样子早就忘记了昨晚的不开心。换下了夜行衣穿起了大红衣衫,脖子围着的雪白貂尾平白给她的容貌加了三分,好像这个貂尾是为了凸显她的存在才出现的。 不过没等她得意多久,一丝错愕就出现在了她的脸上,看着擦肩而过没有丝毫要打招呼的意思的刘牧,她低头细心看了自己几眼,发现还是很美丽后朝着刘牧的背影喝道:“喂!你眼瞎了,为什么装作没看到本姑娘?“边吼着边打马追上了刘牧,并肩而行后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在飞鱼服上扫描半天,嘴里却不停地说道:“你们锦衣卫的衣服真好看,送我一件行不行?“ “喂!你怎么变成哑巴了?行不行给句话。“没等到刘牧的回答,顾巧言烦躁的问道。 “不行!“ “切,本姑娘还不稀罕呢。“故作不屑的她翻着白眼,可是刘牧眼角的余光还是看得出她有些羡慕,也有些遗憾。有些话唠的顾巧言没有想让刘牧安静的意思,接着说道:“你就不好奇我怎么猜到你会走这条路的?“ “从我离开客栈起,你就跟着我。“毫不留情的揭穿了顾巧言在那里装半仙。 “呃!……“ 顾巧言觉得自己跟着刘牧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跟刘牧聊天更是错误中的错误,她准备在下一刻起就离开这里,如果不是想被气死的话,最好离开眼前的锦衣卫。 ------------ 第十章:夜宿神庙 北风呼啸,伴随着冷风夜幕降临,肉眼可见的天地间充满着死寂。乌鸦放肆地欢快叫着,让本就孤独的气氛显得更加诡异,用铁木村村长何老孽的话来说,就是不吉利。 刘牧苦笑着停鞭束马策立在铁木村的村口,望着随着冷风四处摇摆的路牌,摇摇头无奈地向着村里走去,要不是为了躲避顾巧言那个话唠,自己也不至于错过住宿的地方。 何老孽是土生土长的铁木村人士,祖传的村长让他有时候在醉酒时也能吹上那么一回,要不是因为没有文化,他都觉得自己待在村里绝对是屈才了,最起码能出外面见见世面,运气好也能混个一官半职。听说外面的大官每个都有无数个漂亮的娘们儿,这让生性有些下流的他每每想到这里下体都一阵发涨,恨不得立即爬上张寡妇的炕。 说起这个张寡妇也算可怜,过门没多久就她那个病崂鬼老汉就死了,这白花花的大姑娘愣是守起了活寡,要不是自己家那悍妇,怎么地自己都要去照看照看吧。这种鬼天气还得回家看悍妇的脸色,何老孽觉得自己命也是苦的够呛! 想起族老前些天传下来的话,何老孽只得乖乖照办,自己这个鬼村长在村里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就连许家那愣子也会吐自己一口口水,这不大冷天的还让自己去村口埋个人偶,想想这膈应人的活计,也只有族老那个老不死的才能办出来的事,活该他绝种。愤愤不平地朝地上吐了口浓痰,何老孽还是蜷缩着瘦弱的身体向着村口挪去! 吃力地用铁锹挖开冻土,本想着随便埋了了事,可想到族老那个老不死阴森森的目光,何老孽还是不敢有丝毫的打折,足足挖了有三尺有余深才顶着冒出的热汗填埋了起来。用脚跺了个结实后这才准备向回走,回去怎么地也得喝上二两小烧,要不然都对不起出的这一身汗! “老人家,在下错过了住宿的客栈,想在村里留宿一晚,不知老人家有没有引荐的地方?在下会支付相应的银钱的!“不等何老孽回头,刘牧就赶紧上前抱拳说道。 被突然出现的人声吓了一跳的何老孽,张嘴就准备骂是哪个缺心眼的杀才,可回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看这打扮铁定是那老不死口中的江湖人无疑了。“听到需要借宿的要求,自己哪里敢答应,连铁锹都顾不上拿了,三步变作两步飞快地朝家里跑去。 刘牧有些疑惑的朝自己浑身上下检查了半天,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啊,可刚才那老者的表情不像装的,像是见了鬼一样,一边摇头一边拉着正低头啃着枯草的马向那老者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整个村子里格外的安静,一路上自己也路过了不少村庄,可没有哪个村庄会像这铁木村似的,到处弥漫着不正常,最让刘牧诧异的是,凡是见到自己的人都是一脸的惊恐,立马躲回屋子里关紧了门栓,断了刘牧想上前搭讪借宿的想法。甚至有的人家直接吹灭了屋子里照亮的灯烛,一家家的碰壁是刘牧没有想到过的,他认为村子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大家不会是这个反应。 准备最后再试试的刘牧,深吸一口气上前拍响了眼前破旧的木门,半晌后才听到有人上前到了门后,感觉被窥视的刘牧不想引起误会,就退了一步开来,抱拳道:“在下路过,只为借宿一晚,打扰之处望主人家海涵!“ “外乡人,村里最近是不许留宿的,你要借宿就去东边的土地庙吧,我一个寡妇人家的,不方便开门见你。“这时听到一阵软语在门后响起! “大嫂,麻烦您了,最近村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家家户户窗前贴着符咒?是不是有瘟疫出现?“刘牧不死心的再次抱拳问道。 “你这外乡人好不晓事,什么也别问,快快远去投宿。“说完屋子里的灯烛也被吹灭。 只能叹息一声,瞅着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已经对投宿人家不再抱有希望,只能拉着马向刚才的大嫂所说的东面而去,希望山神庙不会太远吧!向山神庙而去的道路十分平整,可以看得出平日里走的人畜不少,周围的枯草全被砍了个干净,估计是当做柴火处理了。 一柱香的功夫,一间破旧的庙宇就出现在了刘牧的眼前,瞅着荒草丛生的院子,还有那已经倒塌了一面的矮墙,差点破口大骂的刘牧只好幸幸地走了进去。照着那只有一个歪脖子树,将马栓住后向着屋头行了过去。这破庙不知有多少年头没有人光顾了,不知名的山神神像更是倒塌在一边,神案哪里还有踪影,最好的估计都是沦为劈柴了。随便找个个相对干净的地方,用脚划拉几下枯草后整理一下后,起身在院子里寻了驾破窗户和绒草后又回到了庙里,掏出火廉费力的打着,不多时破庙里就被桔黄的火光照亮了。 已经有些暖和的刘牧,拿出鹿皮酒囊美美地灌了几口后忍不住打了个酒嗝,将酒囊放在了脚下后掏出干粮放在火上烤着,这时的他才有功夫就着火光看起了今晚的留宿地。 “不对!“暮然一惊,刘牧顾不得不小心起身打翻的酒囊,阵阵酒香慢慢地弥漫在了整个庙里。右肩一震,链刀已被抽出握在手里,躬身戒备片刻后,向着倒塌后的神像背后走去。 要是平日里这点儿距离两步就能到,可今天这点儿距离确格外的长,半晌才摸到神像背后,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昏暗的墙壁上用不知名的红色颜料画着诡异的图案,而图案的正中却被掏空,上嵌着一个刻得惟妙惟肖的人偶,从图案来看,这些莫名其妙的图案像一幅幅链条捆绑着中间的人偶。本该无表情的人偶偏偏露出了一丝诡笑,让刘牧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 第十一章:妖人踪迹 从人偶处挪开目光,刘牧两步跨至火堆旁拿起一支柴火来到墙壁前,昏暗的墙壁顿时亮堂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差看着,那些纹路好像地图,又像是一门内功心法,被吸引心神的刘牧没有发觉,自己浑身的真气随着那些纹路不停地运转着,平日里温和的真气这会儿如烈油锅中滴入的水,噼里啪啦的乱窜,震的他脑门青筋暴起。可惜的是,整个心神被眼前的纹路所夺,完全感受不到自己周身真气暴动的刘牧,不出意外盏茶的功夫便会走火入魔而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声“吒!“如惊雷般响彻刘牧的耳际,他只觉眼前一黑,嘴里一口鲜血如雾般喷涌而出,顿时软到在地上,脸色如金箔般蜡黄。勉强地摆了个五心朝天的姿势,开始收拢起还在沸腾的真气。 “拙!“一道纸符无风自燃,出现在了人偶的面部,本来还诡异笑着的人偶顿时响起了尖锐的叫声,片刻后一道裂痕凭空出现在了人偶的额头处,那些红色的纹路也接着变为了暗褐色,逐渐地干枯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盘坐在地上收拢周身真气的刘牧脸色红润了起来,忽然吐出一口黑色的血块,充满着辛辣以及恶臭。长出一口气后道了声“好险“后左右寻视了起来。靠近火堆的另一边坐着一位,正在闭目打坐的老道,听到刘牧的声音,那老道徐徐地睁开了双眼,面带暖人的微笑轻声问道:“善福信,身体无大碍吧?“ 知道眼前慈眉善目的老道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后,刘牧立即起身面带感激地抱拳行礼道:“救命之恩不言谢,在下锦衣卫小旗刘牧,见过道长!“ 轻盈地虚空一扶,手中浮尘轻摆,那老道打了个哈哈爽朗地道:“不用太过在意,若无大碍的话可愿一叙?“ “长者赐,不敢辞!在下有幸能聆听道长的教诲,幸甚,幸甚。“连连摆手的刘牧非常乐意,与眼前救过他一命的道长相交,快步行至火堆旁再次躬身行礼后才坐在了一边。拿起跌倒的酒壶左右摇晃,听不到任何酒水回荡的声音后,有些遗憾的撇撇嘴道:“可以喽!“ “呵呵,老道不好此道,因此也没有准备酒水,倒是让你失望了!“看着刘牧那可惜的神情,老道依旧笑的异常爽朗,语气又不失亲近地道:“可否相告贫道,为何缘居与此凶恶之地?“ 有些不好意思的刘牧红着脸放下了空酒囊,皱着眉头道:“本是错过了投宿的客栈,想在旁边的村子借宿一宿,没想到村子里不留宿,无奈之下只好在这荒郊野庙露宿。让我没想到的是这里会如此险恶,倒是让道长费神了!“ “因缘际会而已,不用太过在意。“对于刘牧的客气有些不太适应,那道人没有等刘牧接着客气便说道:“老道本是鹤鸣观的道士,前番下山行走,见此地愚民百姓竟然活埋新生儿,老道觉得事出必然有因,这才逗留此处不肯离开,并且秘密查探一番,誓还本地百姓一片安宁!“ 刘牧的神情随着老道的叙说难看了起来,不等老道接着叙说下去就愤愤不平地道:“如此令人发指的事出现,想必是妖人作怪吧,该杀,实在该杀!“ 看着情绪稍显激动的刘牧,那老道摆摆手道:“稍安勿躁!说起此事倒也奇怪,老道的一番查探也只能查出与此地的族老有关,至于背后是何人指使完全没有头绪,怪哉,怪哉!“ “道长的意思是本地族老有嫌疑?“刘牧思索了片刻抬头望着老道问道。 “老道来此地也有些时日,所有的线索都直指此地族老,至于其他人确实没有多少嫌疑!“有些疑惑又有些奇怪的老道,摇摇头出声道。 “不一定,在下今日出现在此是因为村中的寡妇所指引,这才发现了神像背后的险恶,要不是道长相处,肯定死与非命。“皱着眉头分析半天后,刘牧又有些不确定的道:“如果是巧合便罢,如果不是,难道那寡妇就有嫌疑!“说着刘牧还心有余悸的朝着先前的墙上看了过去。 “不用太在意,墙上的图案是有人用鬼阴木为颜料,涂画出的一门具有催眠的精神法门,鬼阴木本身散发的异香就具有隐蔽的效果,而人在见到木偶时不经意间心神失守,再加上这鬼阴木的作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会照着那法门运行真气,就会有走火入魔的效果,你这也是大意了。“注意到刘牧还是对先前的事有阴影,那老道轻声地解释道! “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害人的法门!“听完老道的解释,刘牧忍不住的感叹道。 “哼哼,明日老道将再次查探一番,如若真是此地族老所为,怕是免不了打杀了此獠。“似是没有听到刘牧那番感叹似的,那道人气哼哼的道。 “道长高义,如此凶残之人当诛,明日在下愿听候道长差遣,誓诛杀此獠!“要不是老道的出现,刘牧知道自己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因此对设下阴人机关的人深痛恶绝,当下便狠狠的道。说完就不再言语,闭目搬运起了真气。 一夜无事,只是在半夜的时候,刘牧出外捡了些柴火回来,顺便看了看马。看着闭目修炼的老道,刘牧盯着火堆沉思起来,从进入村庄起到老道的出现,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片段,细心的捋着每个画面,想从中发现什么。可惜无果,不死心的他起身来到墙壁前再次凝神看了起来,半晌后只能苦笑着摇摇头。墙上的画面已经被那老道破坏一尽,想用心记录那催眠法门却不可得,只能深表遗憾了。 无奈只好再次回到火堆旁,闭目搬运真气,如果此时他能睁开眼睛的话,他就会发现那一直修炼的老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睁开了双眼,瞅了他半天后嘴角扯起了讥讽的笑容,最后脸色变换多次才闭上了眼睛! ------------ 第十二章:疑云顿生 江湖中所有人都知道,不入先天的真气终不能抵御寒暑,以前的刘牧还没有深刻体会,不过现在他可是深受其苦。讲起来都是个笑话,还有被冻的打断真气搬运的江湖人,从修炼中醒过来的刘牧发现火堆已经熄灭很久的样子,初陗冷冬呼口气都能出白雾,何况自己还是在没有门户的破庙里,醒过来赶快活动一番手脚的他,突然发现昨晚还在火堆旁闭目打坐的道士不见了身影,以为道人是去晨起的出恭或者是出去找些吃食,刘牧便也没在意。可是,等了足有一个时辰也没见道人返回,刘牧肯定道人已经不告而别。想想只是萍水相逢,也就没有那么太在意,当下出门牵马向村里走去,他还没有忘记昨日的事呢,一定得去了解个清楚。 这个冬天真的很冷,被拴在破庙外一晚的马,走起来还是哆哆嗦嗦的,瞅着不是特别暖和的太阳,刘牧无奈地停下脚步回头将真气运至双手,在马的浑身抚摸了起来。像是感激刘牧的所作所为,马回头用那粗糙的舌头添了刘牧脸一下,让刘牧内心也一暖。半晌后,见马不再哆嗦,刘牧停下了抚摸拍拍马头重新向村里走去。 离村里还有段距离,刘牧就听见嘤嘤的哭声,心头一惊当下顾不得马匹就运起身法向村里奔去,片刻映入眼帘的是村头诺大的柴火堆,周围围满了披麻戴孝的村民,顺手扯住一个村民刘牧急切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似是非常反感被拉住,还一脸怒气冲冲的村民抬头准备破口大骂,可是看到刘牧一身锦衣不似村里人后,还背负着奇怪兵器,当下不敢放肆,低声道:“外乡人吧?“虽是疑问但是更像确定,接着道:“族老于昨夜仙去,村中正在送行!“ “族老是怎么死的?“刘牧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后果,脸色巨变急切问道。 “不知道!“那村民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回了一句,挣开刘牧的拉扯急匆匆向着人群走去。 刘牧思索半晌后向着人群走了过去,转着圈仔细看着用粗壮的木头堆积起来的台子,上面放着一位银发苍苍的老者尸体,满脸的皱纹无不说明他久远的年纪,不过被收拾的非常体面,脸庞似被仔细清洗过,身上的棉衣也干干净净不见一片补丁。刘牧觉得有些蹊跷,这族老死的太过巧合,昨夜才下定决心前来一看,今早就死了,是谁都会觉得奇怪。 “村中的寡妇是哪个?“刘牧在人群中发现了昨日村口的那老者,仔细看年级只是中年人,昨日光线太暗,村里人也不怎么注重仪表,所以看起来有些老。 那人没想到刘牧会绕道自己身后,不经意地轻轻哆嗦,头低得更低了,刘牧满心的疑惑哪里有功夫磨叽,当下从后衣领一拽就提起那人来到一边,露出腰上的锦衣腰牌恶狠狠地道:“本官乃朝廷官员,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让你去大牢里走一遭。“ 刘牧相信在乡下的地头,老百姓还是应该非常畏惧官府的,当然眼前人的表情也证实了他的方法是行之有效的。当即问道:“村里的寡妇是哪个?“ 那人当下就哆嗦着抬起手指向了人群,可惜不等刘牧回头看的功夫,就有人高声喊到:“那里有个外乡人抓了村长,是来搅和族老的葬礼的,大家快阻止。“不用回头刘牧都能分辨的出,这人就是那个隔门指使自己去山神庙的寡妇,当即足下一蹬就朝着人群急去,稳稳地在人群中抓住了先前出声的人。看着有些宠宠欲动的村民,刘牧顺手抓起腰牌举起道:“本官锦衣卫小旗刘牧,前来你村查案,不想去牢里过年就别动,不然本官有权斩杀你等!“说完还冷哼了一声。 止住了骚动的人群,掐着那寡妇的脖子不让其出声,向着人群道:“谁能告诉本官,这人是谁?“ “大人,这不就是村里的张寡妇么,大人要是有兴趣就带走么!“有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刘牧没有理会那二流子,盯着眼前稍有姿色的张寡妇,稍微松了一下那寡妇的脖子,冷声问道:“瞳孔清澈透明,眼眶绽放着天蓝,明显还是处子之身,你这寡妇之名不实吧?“ “怎么可能了?猴子生前可是说过已经圆过房了,咋可能还是处子之身,你这大人可真会开玩笑。“还是那个二流子的声音。 刘牧用欣赏的眼光不住地,打量着张寡妇突变的脸色和紧缩的眼神,不无嘲讽地道:“你到底是何人?“ 见没法再伪装,那张寡妇满脸恶毒的看着刘牧,声音不再动听,反而有些阴森道:“小小的锦衣卫小旗也敢称大人,不过一丧家之犬而已。“没等刘牧脸色变,又道:“胆敢参和我教行动的,没人能保护的了你,我在下面等着你。“说完还阴森森地笑了起来,像是夜枭,声音很尖锐。 刘牧脸色突变,忙捏住张寡妇的嘴巴却是已经迟了,他没有想到那张寡妇会在牙齿里藏有毒药,从这件事上来看,这个张寡妇口中的教派规模不会太小,组织很严密,教众会以死士的方式培养,也有可能这张寡妇在教中有一定的地位。 见死了人,村民整齐地退后了几步,躲开了刘牧扫寻的目光。刘牧不知道人群中还有没有张寡妇的同伙,这张寡妇的死让一切线索都断了,无奈下只能来到那族老的尸体前,吧拉开棉衣在身体上检查了起来。这族老的尸体伤痕在胸口,是被人一掌震断心脉而死。知道再没有办法的刘牧,只好就此做罢,给张寡妇安了个乱匪的名号,在铁木村村民的敬畏眼光中,跨上了骏马,向着南面奔驰而去,至于村名怎么处理张寡妇的尸首,那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刘牧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思索片刻无果就把这事扔在了脑后,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只是个开始! ------------ 第十三章:谢村一行 谢村应该全称是谢村镇,位于成州下设最繁华的台川县,这里最有名的是家家户户都有产的黄酒,谢村客栈更是有自己的酒厂,南来北往的酒商络绎不绝,客栈的房间常年被这些酒商给包下,空闲的时间非常少。熟知这一情况的旅客从来不会来谢村客栈碰几率,大多都就住在同样闻名的狗肉馆,黄酒绵柔,狗肉喷香,就是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 刘牧的运气没有那么好,在谢村没有找到空闲的房间后,被小二哥指向了不远的狗肉馆。本来以为是当地人的俗语,没想到离的老远就看到了狗肉馆的招子,还就真是那么通俗的三个字“狗肉馆“有些无语望苍天的意思,刘牧拉着马向着跟前走去。 “滾!“还没等刘牧走到狗肉馆门前的拴马桩,就有四五个伙计抬着一个人扔了出来,那齐声的“滾“说明了那人确实不受人欢迎,没等那人起身,其中一个长得刻薄的小厮指着喝骂道:“也不瞅瞅你那穷酸样,没有银子还敢来这里蹭吃蹭喝,再敢来的话,打你个满地找牙。“ 那人不屑地拍拍身上的尘土,从地上爬了起来,只见他身穿一件十样锦绸衫,腰间绑着一根藏蓝色蛛纹玉带,一头亚麻色的头发根根树立,有着一双灵动的俊目,身形健壮,当真是清新俊逸神采英拔。按刘牧的想法来看,这人必然是个人物,从他不经意间露出来的气息来看,当真是条好汉,就是不知道他为何落的如此境地。有了一丝结交的意思的刘牧,当即不再迟疑上前抱拳道:“敢问这位兄弟可是遇到了些许困难?如不嫌弃可随在下店内喝他一顿,保证好酒好肉管够。“ 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那汉子掏了掏耳朵轻挑地说道:“你要请我喝酒?“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疑惑地接着说道:“凭什么?“ 刘牧严肃地耸了耸肩抱着拳笑道:“阁下如此品貌非凡人物,何来的小家子气,在下存心结交,兄台可敢与在下把酒言欢?“说道最后,刘牧已经用上了激将。 樊岩望着眼前身着雪白飞鱼服,腰缠青色玉带,脚踩快靴,双眼如古潭般器宇轩昂的汉子不是在调戏自己,确实想请自己吃酒,便释怀般同时又有些拘谨,长叹一口气抱拳作礼道:“蒙兄台看得起,在下叨扰了!“说完快步走来主动牵过马缰,将马栓至栓马石后伸手向着店里道:“请“ 刘牧却突然抬手制止了樊岩的谦让道:“兄弟,还请稍后!且看兄弟的手段“说完不等樊岩接过就朝着店里喊到:“老板全家都死绝了么?还不出来迎接我兄弟二人。“说完便气定神闲地等着老板出来迎接。 “兄弟,为了我不值当……“樊岩有些惶恐的抱拳道! “兄弟不可再多礼,我心里自有计较,且看那店家如何应对再说。“有些语气不满地责怪道! 没让刘牧等多久就有声音从店里远远的旁若无人的斥责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杀才,敢来我这里闹事。“话还没有说完人就来到了门前,只见朱红的绫罗绸缎棉袍裹着一个大胖子出现在了门口,鼻孔朝天的向着刘牧二人看了过来,可是下一刻就就脸色变换了起来,思索片刻不等刘牧发怒就躬身满脸堆笑地跑了过来拱手道:“哎呀呀!我就说今天一大早的喜鹊在门口叫个不停,原来是有贵客光临小店。“说完便直起了肥胖的身子,朝还在张大了嘴巴的伙计喝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没看到有锦衣卫的大爷前来赏光么,还在那里挺你娘的尸了。“说完又躬身献媚地笑了起来。 尾随着出来看热闹的人着实不少,都想看看县太爷的小舅子是怎么收拾闹事的人的,却没想到听到是锦衣卫的大爷,人群顿时一哄而散。常富贵觉得今天出门一定没有看黄历,最近几月以来,南来北往的过客可没少在店里居住,最大的消息可就是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出现在了江湖,目无王法地随意杀人,并且官府还没有吱声。听自己那做县太爷的姐夫说,这是上边不想,至于是哪个上边就不是他这个级别能知道的了,虽然县太爷在自己姐姐的上边,可也不够资格。却不想自己早就祈祷过了还是屁的用都没有,小小的谢村镇怎么会召开锦衣卫的光临,自己也是睡了狗了,决定躲过这一劫就开了那几个不长眼的伙计。 见刘牧还是没有表示,只是看着樊岩,常富贵像是才看见樊岩似的,用浮夸的表情说道:“这不是樊小爷么,稀客,稀客呀!赶快里边请。“说着还伸手往里让。 刘牧觉得差不多了,总要给人留三分薄面日后好相见。这才对着樊岩道:“兄弟里边请?“ 但是樊岩的神情让他有些费解,半是唏嘘半是惆怅道:“算了,就不进去丢人现眼了,兄台要是真有心那就让常老板包几斤狗肉,去我那寒舍喝可好?“ 初次见面没有几分诚意可不敢相邀,刘牧能感受到眼前汉子的心事,便不再勉强对着常富贵道:“老板,五斤狗肉带走。“说完就抛过了差不多有五两左右的碎银。 “大爷这是见外了,来到自己的店里还需要破费什么。“常富贵可不敢收下这几两银子,他不想在睡梦中被人摘了脑袋,当下额头就冒出了虚汗。 “我兄弟二人也不是吃你的白食,给你银子你就放心的拿着。“刘牧嫌弃地甩甩手走到了樊岩的身边,并肩站在了一起。 常富贵知道眼前的大爷是真心付钱的,这才忙道:“谢大爷打赏!“说完抬起头照着店里喊道:“上好的狗肉包好了,锦衣卫的大爷要带走,顺带把我的好酒也拿来两坛。“那讨好的笑容似乎沾了很大的便宜似的,刘牧对于常富贵的小心思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和樊岩寒暄了起来。 片刻功夫,就有伙计拿出来远远超出刘牧索要五斤量的,包好的狗肉和两坛酒。常富贵殷勤地接过递在了刘牧的手上献媚道:“大爷喜欢就常来。“说完还对着樊岩笑了一下,樊岩嫌弃地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向着家里走去。刘牧满意地点点头道:“老板,不错。“ ------------ 第十四章:夜话有酒 时近黄昏,谢村镇东面的贫民区有些清冷孤寂,刘牧二人很快就来到了破旧的院落前,门前一棵高大的槐树,十分不起眼。 “到了,兄台快快里面请。“樊岩的脸色微红着伸手邀请刘牧道。 刘牧一笑道:“入府打扰,哪有先进之礼,你我兄弟二人当同进!“说完不由樊岩争辩什么就挽着一起推门而入。两人一左一右,笑容宴宴地进了大门,沿途一片破败让刘牧不忍直视。 按照一般人家常例,就算再寒酸也不会让家什扔的到处都是,除非是没打算长住的懒汉才会如此,这一刻刘牧又推翻了之前在狗肉馆前的猜测,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是锦衣卫的暗探。可要不是暗探,又怎么会在不经意间露出的气息会和玄阴诀吻合。 “兄台且坐,在下去去便来。“二人进入中厅后,樊岩让坐后转身去了偏房。刘牧笑着欠了欠已经坐下的身子,并未作答。 片刻后,樊岩抱着几个破着碗沿的旧碗走了进来,刘牧仔细一瞧还能看出刚被洗过的痕迹,估计平日里也甚少使用筷子,见樊岩并未带过来,刘牧也没有好意思提起。整个屋子破败简单,可以见得一向很少有人。 酒肉摆放整齐后,樊岩拖过一张方凳坐下后,抓起一块狗肉大口啖之,又捞起一碗刘牧早已倒好的酒水道:“今日倒是好运气,结识了刘兄。又让那常胖子吃瘪,还能顺带着拿他两坛上好酒水,痛快,痛快呐!“有些口齿不清地大笑着,看得出心情确实很放的开。 “哈哈!“刘牧也举着一碗酒大笑着,顺带拍拍樊岩的手臂道:“兄弟这是哪里的话,有些小家子气了。不说这些了,就一个字,干!“ “干!“ 一碗好酒下肚,刘牧倒还罢了,樊岩却迫不及待地又给二人倒满了酒水,可以看得出他也是好酒之人。刘牧非常了解,好酒之人见了美酒如不能畅饮,便如武痴手里放着绝世功法而不观看一般心痒难耐。当下便道:“兄弟不用招呼我,自行畅饮便好。“ 半晌后,樊岩又一碗酒水下肚,这才满意地吧吧嘴好奇道:“锦衣卫什么时候成江湖门派了?不是被杀干净了么?“见刘牧在那里细嚼慢咽,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道:“别吊兄弟的胃口了,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细心地嚼碎了每一丝残渣,舒适地吞咽下去后,刘牧这才道:“锦衣卫被灭是真的,是江湖门派也是真的。“不等樊岩疑惑就开始解释道:“前任指挥使及各级大员皆被京城邢台斩首,至于现任指挥使皇浦崇明大人,兄弟我也没有见过。“苦笑了一番后刘牧才接着说道:“是两部千户郑大人让我们出现在江湖的,兄弟我级别太低,只能听任行事。“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刘牧突然停下了即将端起的酒碗,对着樊岩疑惑道:“冒昧问一句,兄弟你修炼的是江湖哪个门派的功法?“ 像是被刘牧的问话戳到了痛处,沉思了半天,刘牧也没有着急的催促。看出樊岩有些不想让外人知道的原因存在,可刘牧今天必须知道,这也是受邀前来饮酒的最主要原因。出江湖太久一个人了,那些同僚在哪,怎么联系他统统不清楚,让回去送信的战鹰也几天没有回来了,他有太多的疑问要搞清楚了。 “兄弟我不属于哪家门派,所修炼的也不过是家母留下来的玄阴诀。“有了决断的樊岩缓缓地道出了来处,一心沉寂在回忆里的他没有注意到刘牧惊骇的目光。 据刘牧一直以来的了解,锦衣卫在管理武功心法上可以称的上严苛,没有哪个人敢于冒着杀头的大罪私自传授,就连顾斌当初也只是点拨了一下自己的刀招,更加私密的内功心法怎么会被私自传授。如果说樊岩的母亲是锦衣卫中的一员,那也说不过去,刘牧知道锦衣卫从来没有过女性的存在。 收起了自己惊骇的目光,刘牧有些急切的问道:“不知兄弟你的母亲尚在,没有亲自去拜见,有些失礼了。“说着还向四处张望了起来,像是在寻找樊岩口中的母亲。 “唉!“长长一声叹息从樊岩的嘴里传了出来,看着刘牧不解的神情,才又道:“家母已经过世已久,这功法是我在收拾家母的遗物是发现的,具体属于哪个门派我也不清楚。“ 刘牧努力压下了要告诉樊岩功法来处的想法,他觉得自从自己出江湖以来,所遇到的事处处都透着诡异,自己又想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能小口地喝着眼前的酒水掩饰着神情的不自然。 樊岩半天没有等到刘牧有什么表示,便再次开口问道:“兄弟,既然锦衣卫如此威风,你对那常胖子还客气啥?“ 苦笑着摇摇头,刘牧答非所问道:“既然你一身内力,何故对那几个小厮的无礼无动于衷?“ “兄弟快别提这事了,虽然我修炼了玄阴诀,可是我使不不出来啊!除了扛揍也没有其他过人之处了。“樊岩有些不好意思道。 刘牧还是觉得樊岩是用来搞笑的,既然修炼了内力,随便一门拳法都能使唤动体内的真气,只是危机大小而已。当下好奇地问道:“难道你就没有找一家武馆学一门防身的手段?“ “没钱!“ 两坛酒足有十来斤,喝道最后刘牧也有些醉意,樊岩更是醉倒在桌上,几斤狗肉更是被处理干净。忍着醉意刘牧将樊岩扛至炕上,自己随意找了个角落盘膝坐了下来孕养真气,内气修为不进则退,刘牧从来没有放开过对真气的孕养。这个夜酒喝了不少,肉也吃了不少,可刘牧还是没有搞清樊岩的来历,可他有预感,樊岩的来历不会太过简单。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后的每一步都有樊岩的踪迹,他的行程不再孤寂! 一夜无话,伴随着樊岩的梦话黎明悄悄的来敲门了,光华打在窗棂上,透过纸缝显得很灵动,扑腾扑腾的声音惊醒了养气的刘牧! ------------ 第十五章:十个包子 阳光的斑点从有些破旧的纸缝打了进来,照在樊岩的脸上恍恍惚惚,沉睡的樊岩打了个哈气睁开了还煳着的双眼,可入眼的是一双油绿的眼,尖嘴的毛脸庞,吓得他顿时翻滚尖叫着,最后甚至躲在了炕头的一角蒙起了头。盯着窗外振振出神地刘牧被樊岩那夸张的叫声惊醒过来,有些无语的看着他在那里表演。 “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的,起床至于这么夸张么?“眼见连全身都裹在被子里还尖叫的樊岩没有停止的意思,刘牧忍不住出声道。 “牧哥,牧哥,快救我,有妖怪……“听到刘牧的声音,樊岩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用带着哭音急促道。 “妖怪?在哪里?“刘牧有些不理解,只有孩子嘴里才会出现的词出现在一个七尺男儿嘴里,怎么都让他觉得是逗他玩呢,四处看看和昨夜也没有什么不同啊,一欠身拉开了还蒙着樊岩的被子,没想到就和打开了地狱之门似的,樊岩那惨叫声差点震破了他的耳膜,有些不习惯地掏了掏耳朵。 “嘎!“昨天半夜飞回的战鹰也被樊岩的惨叫声叫的麻烦,忍不住抗议了一声! 刘牧知道问题出现在了哪里,忍不住的苦笑起来。自己正在思考战鹰带回的回信,完全没注意一只鹰会让刚睡醒的樊岩有那么大反应,找到原因了他却有些不好意思了,出声道:“好啦,这是我的鹰,不是什么妖怪。你也是的,大老爷们儿还能被一只鹰吓到。“ 已经习惯身边有鹰的他,完全没有想过一个普通人在美梦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离自己脸不远,长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满脸羽毛的东西,胆小的甚至会被吓的昏过去吧!当下刘牧便抓起还在那里翻白眼的鹰,顺手拉至自己的怀里,这才对着樊岩道:“天亮了,我该离开了。有机会的话我们在江湖见!“ 没想到一睁眼就受到惊吓,接着又听到好不容易结实的好友要离开,樊岩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在那里出神。已经准备起身穿鞋的刘牧没有听到应答,疑惑的回头一看,正好注意到樊岩那空洞的双眼,这一刻刘牧像是回到了暗狱,眼前的樊岩就是那些为了生存拼杀后的少年,厮杀后的状态,如受伤的孤狼,让人心悸! 想想樊岩目前的生活状态,刘牧实在不知该怎么处理,只好抬手在还在发呆的樊岩脸前晃晃,接着说道:“收拾一下,我们去吃东西!“ 半晌后,才听到樊岩幽幽地声音低沉道:“牧哥,我想以后跟着你。“说完低下了头不再出声。 衡量半天,直到樊岩脸上已经出现绝望的神情,刘牧才道:“走吧,收拾一下后我们离开。“说完顺手将战鹰甩到左肩上,跨出了门站在大门外等着樊岩跟上。细心分析得失后,刘牧还是觉得带着樊岩比自己一个人也差不了多少,如果不是发现樊岩修炼的是玄阴诀,自己毫不犹豫的会拒绝,但是现在他有些不忍心。 将近半个时辰樊岩才背着个包袱走了出来,刘牧没有半分的不耐烦,在等的时候他曾回头看过,见樊岩细心地锁好了每个房间的门,这才拿着包袱出来。刘牧觉得这样的表现才正常,要是不管不顾的出来就走,他反而会看轻几分。见樊岩有一丝不好意思,刘牧淡淡的点点头,就连樊岩讨好的主动牵马也没有拒绝,他需要时间来整理和包括考验一番。 谢村镇的居民没有人认识到这个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窝囊废会离开,只当他寻了个引路的营生,靠在墙角晒太阳的闲汉见了低眉顺目的樊岩,像平日里一样出声嘲讽了几句,没想到平日里不敢有丝毫吱声的樊岩,今日里像是吃了炸药似的红着脸,脖子的青筋暴起,怒睁着双眼。 “想要干什么就去,不用管我。我刘牧的兄弟不是人人欺负的孬种,就算打不过也要溅他一脸血。“像是感觉到了樊岩注视到自己后背的目光,刘牧停下脚步淡淡的说道。 刘牧本以为樊岩会立马甩下包袱冲过去,没想到他却是小心翼翼地把包袱挂在马脖子上,这才一步一步的向着那几个嘲讽他的闲汉走了过去,像是被侮辱了一样,那几个闲汉互相看了几眼,有些纳闷今天的窝囊废和往常有些不同,不过也完全没放在心上,一摇三晃地等着樊岩过去。 已经知道结果的刘牧懒得看犹如小孩子般的打闹,正好前方传来了肉包子的香味,有些嘴馋的他缓步走向了前面的包子铺,背后传来拳拳到肉的闷哼声似乎,都没有包子来的诱惑大。等他已经下肚四五个包子一碗汤后,鼻青脸肿嘴角流血的樊岩才一瘸一拐地拉着马走了过来。刘牧头都没抬问道:“几个包子?“ 疼的呲牙咧嘴却还笑着的樊岩,变扭的坐稳后大声道:“十个包子,一碗汤!“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得胜的将军呢,可只有刘牧知道是因为什么。一个人的脊梁很容易弯下,可已经弯下的脊梁想重新直起来就很难,轻则疼痛,重则会丢失生命。暗狱血场的少年们哪个不是直起脊梁的努力活着,想弯下活着的,尸体早就喂了鹰和獒。 “你能吃完?“早就停下进食的刘牧好奇他叫十个包子,这家的包子份量还是挺足的。 “吃不完带走,我没钱。“ 从樊岩起床开始就没有过笑脸的刘牧,听完他这句后哈哈大笑,并不是嘲弄,谁都可以看得出樊岩这样的回答,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从这一刻开始,刘牧才把樊岩当做了朋友,昨日的客套只是为了摸樊岩的底,本以为不值当做朋友的樊岩,却在这一刻给了他惊喜。 微笑着等樊岩慢慢吃了五个大肉包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后,刘牧才问道:“你包袱里有什么?“ 樊岩没有想过刘牧会问这个问题,迟疑了下才说:“牧哥,你有父母么?“ “没有,我是孤儿。从小在锦衣卫长大!“淡淡的回复让樊岩听不出话里有一丝的情绪波动。 “包袱里是我娘的灵位,我曾在我娘坟前发过誓,一定会找到那个负心人,让他跪在我娘的灵前说他错了!“这一刻的樊岩神色有些偏执,犹如自己离开时那些血场的少年。 ------------ 第十六章:把命留下 谢村镇因为当地的特色酒业,所以比县城还要稍微繁华。趾高气昂的樊岩在刘牧的授意下,从车行买来了马车,又从酒场购买了好几大坛的酒水,顺便走了一回狗肉馆,这才赶着马车出镇了。只是刚出镇刘牧就钻进了马车,让樊岩没事别打打扰他,至于向哪里走由变身车夫的樊岩决定。 直到这时候刘牧才有功夫再次思索起了郑千户的回信,许是徐家庄一事早被门中知晓一般,回信就是简单的两个字“收到“,本以为会被赐下高级功法七杀心经,现在看来当初还是自己理所当然了。就连一层心法口诀都没有,好在就是同来的还有一封认命文书,自己从小旗变成了总旗,这也算个安慰奖吧。不过锦衣卫如今已经不是朝廷衙门,这总旗小旗还不是一个鸟样。 虽然自己的实力已经达到江湖二流巅峰,同僚中也算是个人物,可架不住这江湖中的一流高手多啊,自己要是满足现在的修为,总有一天会被看不过眼的高手轰成渣。想要门中赐下七杀心经和断情刀诀,那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在江湖中闯下诺大的名头,可自己现在的实力想想就算了,别没闯出名头还把自己折进去就得不偿失了。二是走传统的贡献路线,可问题是一部九阴诀出现在徐家庄和那个极乐腰牌的主人,灭徐家满门这么大的消息还没有被赐下功法,充分说明这条路的苛刻了,自己哪年哪月才能做到。看来这摄魂诀和追魂刀诀还得陪伴自己好长时间了,大不了自己小心行事,总有一天会入先天的,安慰了自己一句后,刘牧开始了孕养体内的摄魂诀真气。 等到刘牧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接近午时,从旁边拿起一包包扎精细的狗肉,拎了一坛酒钻出马车扔给了樊岩,盘膝坐在樊岩的身边,周围的荒凉诉说着鲜少有人从这里经过,刘牧好奇的问道:“这是通向哪里的路?“ 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酒坛美美的来了几口,打着饱嗝的樊岩这才道:“不知道,是马带的路。“ 刘牧摇摇头看着他那痞懒的样子,无语的欣赏起了周围的荒凉。可是不等他沉寂在风景中,旁边就传来樊岩幽幽的低声:“牧哥,你教我武功吧!“ 刘牧有些诧异,更多是好奇他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个,端详他半天后,发现樊岩是认真的,才道:“你修炼的是我锦衣卫的筑基功法“玄阴诀“,虽然我不知道是何人留给你母亲的功法,或者说是你母亲和锦衣卫的某人有瓜葛,但是我不能私自传授你功法的。“看着满怀期待慢慢地变成了失望,刘牧有些不死心的问道:“你收拾你母亲的遗物时,出了玄阴诀还找到了什么?“ 下意识的摸了下胸前,樊岩从脖子里掏出了一块被红绳挂着的玉佩,摘下递给了刘牧道:“其他的无非就是我娘的衣服首饰,只有这个玉佩是和玄阴诀一起的。我娘生前从来没让我看到过这个,我小时候被别人骂做野种的时候,我娘总是哭着揍我一顿,然后告诉我我爹是大英雄,我不是野种!“说完神情满是惆怅! 刘牧接过玉佩细心的端详了起来,毫无疑问这是一块下等的青玉,不过雕刻的工匠算是赋予了这块玉佩一些灵性,整块玉佩上凸密密麻麻的鱼鳞纹,之外背后的凹处刻着一个“明“字。这明显是锦衣卫的雕刻风格,而玉石的材质让刘牧猜测这个人在锦衣卫的地位应该不高,要不然也不会留下的是玄阴诀。不过锦衣卫何止千万人,也许玉佩的主人在大清洗时就死掉了。 摩挲着手里的玉佩,刘牧沉思半天后对着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的樊岩道:“我观你的玄阴诀已经修炼圆满,我锦衣卫筑基心法玄阴诀虽是不入流的心法,可也是能贯通三十六穴道,打通一整条丹田本源经脉的功法。你现在聚集的真气已经不少,差的只是如何把真气使出来。你也不用着急,这一路游历我总能给你找到合适的外功,到时候你也就有了自保的本事。“ 接过刘牧递回的玉佩,樊岩再次将玉佩挂在脖子上,这才抓起一块狗肉朵颐了起来,虽然吃喝的豪放,可刘牧能感觉的出他并不满意自己所说的。这时,一路上都在闭目的战鹰突然睁开了双眼,示警了起来。刘牧非常相信动物遇到危险的本能,何况是锦衣卫从小训练的战鹰。不过看它示警片刻后又闭上的鹰眼,刘牧知道不是什么危险人物出现。当下运气于双眼向道路两旁直射,嘴里却高声喝道:“何方屑小,滚出来。“ 在刘牧的示意下,樊岩停下了吃喝拉住了马车,有些紧张的向着四面乱看。片刻后道路一侧闪出十几个身着粗布的汉子,大头的汉子满脸大胡子,身体粗壮。三九天气也只是穿着单衣,从怀中抱着的大刀来看,是走刚猛路线的功法。人还没到近前就传来了粗狂的叫嚣声:“你奶奶的,老子是这乱条山上五虎寨的三当家,人称金刚虎的铁旗,来人报上名来,不然老子活劈了你。“ 搞清楚了原来是拦路的土匪后,樊岩偷偷松了口气,在他的认知中,土匪都是无能的代名词,何况身边还有刘牧这个江湖二流巅峰高手。可刘牧的神情却没有那么放松,具那汉子所说猜的出,这伙土匪人应该不在少数,而那打头的汉子从步伐上来看称不上高手,都没有手里的大刀给人的视觉震惊大。现在难缠的是不知道这个五虎寨具体的情形,万一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而老的还是一流高手,那么自己今天估计得搁在这了。 当下跳下马车抱拳道:“锦衣卫行走总旗刘牧,见过好汉。兄弟这里有些散碎银子,兄弟们给个面子,可以拿去喝点儿酒水,这大冷天的也别让兄弟我难做。“ “锦衣卫行走总旗是个什么玩意儿,谁能告诉老子。“那大汉有些搞不清楚这是什么门派,有些纳闷地挠挠头,向着身边的喽啰询问道。 “不知道啊三爷,弟兄们都没听说过。“那些终身都没有走出百里地的小喽啰哪里知道什么锦衣卫,七嘴八舌的在那里交头接耳。 刘牧看到这里就知道今天没事了,这是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土匪,就算发生冲突自己也能全部斩杀干净,当下便不再有好脸色,冷冷的出声道:“要么滾,要么把命留下来。“ ------------ 第十七章:有仆铁旗 “吆喝!这是哪里来的小子,挺张狂的么?“没等铁旗指使,那些喽啰就开始了口舌不干净。 刘牧懒得搭理这些乌合之众,在场的众多土匪中,也就是这个铁旗还值得自己出手,其他的喽啰已经被他判了死刑,蝼蚁般的东西也敢出来打劫,他们的眼睛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当下冷哼一声,也不用链刀出匣,脚下一蹬如鬼影般射入人群,片刻功夫便回到了马车上,像是没有动过般,衣衫都没有丝毫褶皱。可身后留下除了那铁旗之外的一地惨嚎,那些刚才还张狂的喽啰皆倒在地下,只见那一双双招子都被刘牧的铁指戳瞎。 铁旗知道今天没法立着回去了,在这条路上打劫这么久,还没有栽过跟头,今天算是交代在这了。可让他一老爷们儿跪地求饶,他还是做不出来的。当下横刀道:“阁下好狠的手段,这是要断我兄弟吃饭的家伙,铁旗来领教阁下的手段。“说完怒吼一声,扬刀向着刘牧冲了过来。 随着铁旗的大步冲来,刘牧似乎感受到了一种惨烈的情怀,铁旗的刀法有沙场决战的意思,看刀势是向着拉车的马去的。当下刘牧便不再犹豫,震肩出刀,一式孽海茫茫牵动着身体向着铁旗脖子奔去,有道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蔓草萦骨,拱木敛魂,劈斩前方。那阴险毒辣的一招立即打断了铁旗的招式,链刀的铁索唰啦啦的直响,像是索命的恶鬼在低语,见无法阻挡刘牧的这一招,铁旗只好一个懒驴打滚躲了开去。虽然有些不好看却是实用。 刘牧见铁旗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躲过自己的一刀,更加不屑了,当即收回链刀在手道:“留下你的刀法自己滚蛋,要么死!“虽然有些看不起铁旗那简陋的刀法,可他还记得答应过要替樊岩寻一门外功,而眼下送上门的刀法刚好给樊岩过渡用。 灰头土脸的铁旗刚从地下爬起就听到了刘牧的话,顿时觉得被侮辱般,提起手里的大刀吼道:“猛虎出笼!“犹如下山的猛虎般周围聚起恶风,向着刘牧再次杀来。 刚才还有些看不起铁旗刀法的刘牧,这会儿倒是端正了态度,从铁旗这一招可以看得出,这门刀法也不是那么差,颇有章法。不过也仅仅是比刚才的态度稍微端正了一下,毕竟差一个大境界,他还不至于没出息到连个三流都干不过。 “饮恨滔天!“淡淡的杀意从刘牧的身上冒了出来,仆本恨人,心惊不已,直念古者,伏恨而死。悲风汩起,血下沾衿,黯然一刀斩出了无限恨意滔天。 铁旗已经跪倒在地,心如死灰般绝望,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刀法在眼前人的手中输了个彻底,刚才的滔天杀意让他仿佛置身于内门大师兄的刀下,一样的毫无反抗之意。可是让他泄露刀法给外人,他还是没有那个胆量,他知道血刀门对于功法外泄的惩罚有多重。 “你还是杀了我吧,刀法我没有,就算有也不敢给你。“说完闭着眼等待着脖子上的刀划过。 是不敢,非是不愿意,这个话刘牧听的懂。当下拿开横在铁旗脖子的刀说道:“不想让我去屠了你山寨,最好把刀法交出来,不然你就等着其他人像他们一样。“说完不等铁旗反应,就运起浑身的真气使出“横行无忌“砍向了在地下挣扎的众多喽啰。不依道涂,横行径逾,暴戾恣睢,日杀不辜。道高一尺,魔越一丈,碎! 等铁旗睁开双眼转头看向身后时,天地间已经一片安静,哪里还有完整的尸体,想着刚才还在自己眼前溜须拍马吹牛的小弟,在下一刻已经变成碎块,顿时像是天地崩塌了一般,扭曲的脸庞怒吼一声:“不!“从地上弹跳而起向着刘牧挥拳,嘴里道:“我要杀了你。“ 可惜他被怒火已经冲昏了头,忘记了自己和刘牧的武力不在一个层次上。用尽全身力气挥出的一拳,却被刘牧轻描淡写般接住,更是被点住了穴道。 “再给你一次机会,不想让我去拜访山寨就交出刀法!“完全像是刚才一般的语气响起在铁旗耳边。 刘牧享受着铁旗咬牙切齿,想干又干不掉自己的样子,转身不顾彻底呆滞的樊岩,拿起酒坛深深喝了几口道:“你的时间不多了!“ 脸色变换多次的铁旗,从来没有想过,那些山寨中自己视之为兄长的人和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乡亲们,有一天会由自己决定他们的生死,这个选择他真不想老道。本来自己已经和老何说好了,等攒够了彩礼就去和他提亲,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想到二丫平日里那喜欢害羞的脸,想到几位兄弟那豪爽的脸,他出声道:“刀法可以给你,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不答应的话还是杀了我吧。“ 刘牧以为以铁旗的所作所为来看,无非就是提出自己拿到了刀法不可食言,不能再对山寨出手之类的,不屑的笑笑道:“说。“ “让我跟着你“铁旗斩钉截铁般说道。 “为什么?“ “我想杀了你!“铁旗豪不掩饰自己的杀心,怒瞪着刘牧道。 思索了半天,刘牧觉得一只羊是赶,两只羊还是赶,既然已经多了一个樊岩,难道他也不介意再多个铁旗。至于铁旗要杀他的事,他不认为铁旗会实现这个愿望。如果就连铁旗都能杀了他,难道他确实该死!当下便冷声道:“可以,不过在你没有能力杀我之前,再用这种眼神盯着我,我会亲自把你的眼珠挖出来给你吃下去。还有,以后你就是我的仆人了。“ 铁旗稍微收敛了一下,等被刘牧解开穴道后提起刀转身向着身后,那如修罗地狱般的碎尸走了过去,虎目含泪的开始挖起了坑。 刘牧没耐心等着铁旗慢慢地处理那些碎块,当即步入车厢,幽幽的声音想起在铁旗的耳边:“给你一柱香的时间!“ ------------ 第十八章:打开心结 虽然是中午,可天色昏暗的像是黄昏,一场大雪是免不了的。 马车在铁旗的鞭子下,不疾不徐的走着,从亲手埋葬了那些小弟后开始这样,看起来是那么孤独,又那么疲倦。虽然铁旗心里难受,但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不得不承认刘牧做的对。车厢里的杀神在这一刻又恢复到了如邻家男孩一般,但铁旗现在已知道,只要一遇到危险,这懒洋洋的少年立刻就会振作起来,变得如他带着的那鹰一般敏锐、矫健。 樊岩就坐在刘牧不远的地方,心里也不知有多少话想说,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刘牧也并不是个多话的人,和刘牧在一起的这几天,他已学会了用沉默来代替语言,他只说了两个字:“多谢!“ 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错了,错的有些离谱,多谢这两个字多余了,在刘牧这种人面前你永远不用说谢,他更在乎的是你怎么做,而不是说!见刘牧都懒的瞅他一眼,只好钻出了马车坐在了铁旗的另一边,自从铁旗被强迫的加入队伍以来,马车变的更加沉默,只有车轱辘碾压山石的声音,这样的沉默让樊岩崩溃,他想打破这种氛围,只好从铁旗这里下手了。 “你不像土匪,你从哪里来?“樊岩的语气无比肯定,忽然说道。 铁旗沉默了很久,久得都让樊岩以为搭讪再次失败,才长长叹了口气,道:“有些话我宁死也不说。“ 樊岩有些自嘲,道:“你们会成为最好的朋友的,他如果看不起你的话,你早就死了。“停顿了一下,等铁旗消化片刻后又道:“你做错了一件事,不然他们不会死。“ 铁旗道:“哦?“ 听得出铁旗这句话里的好奇和询问味道,樊岩正色道:“再好的武功都比不上命重要,你以为他会看上你的武功?笑话,就连我都能看的明白,没有命的话给你绝世功法也没用,你误了你那些兄弟的命。“ 铁旗有些失神,喃喃地自语:“难道我真的错了么?“ 樊岩没有进过门派,不知道这个世界功法比命重要的思想,已经被刻画在每家门派弟子的脑海里,甚至深根发芽。师傅一直说命可以丢,功法不可丢,师兄弟们也一直说可以为门派牺牲一切,外泄功法追杀到底。这一切樊岩都没有经历过,才会说出那样的话。也就是铁旗这等视兄弟情义重的人,换作他人都懒得理会他。 樊岩道:“当然错了,功夫交出去如果可以保住弟兄们的性命,为什么不呢。大家回头努力修炼,总有一天会成为高手,那时再夺回来不是一样么?“ 他霍然转身对着铁旗吼道:“你有什么权利决定他们的生死?就为了某人狗屁不通的功法不外泄?“ 铁旗的头低的更低了,他在反思自己是否做对了,死守着那个把自己兄弟几人逐出门派,又派人追杀他们的门派的三流功法,真的有那么重要么?那些还在山寨里等着自家儿子,丈夫回家的人,自己有生之年还有脸再见么?铁旗的手不自觉地握起了拳头,掌心全是惊起的冷汗。 樊岩说的话虽简单,其中却包含着最高深的哲理,铁旗忽然发现自己有时侯真是不大懂事,思想之尖锐,头脑之简单,几乎连眼前的少年也比不上他,对一些世俗的小事,他也一窍不通,因为他根本没有想过去注意那些事。 樊岩一字字道:“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活着,没有人有权决定让别人去送死!” 铁旗满头大汗涔涔而落,抬起头道:“我错了,我错了──-” 他忽然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抬起头道:“我不愿说刀法其中的曲折,只因……” 樊岩出声打断了他的话,道:“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原因,你用不着向我解释。” 铁旗有些看不懂了,明显刘牧要自己的刀法是给眼前人的,忍不住问道:“你难道就不想学我的刀法么?” 樊岩淡淡道:“你愿意传我就学,不愿意传我就不学。” 他眼睛闪着光,充满了自信,接着又道:“这也许因为我从来没有拥有过,所以不知道如何留恋或者说是祈求,这里只是起点,也许下一刻就会有更高级的功法出现在我面前。” 铁旗发现自己有些小瞧了樊岩,就凭这份淡然怎么会一直平凡下去,很多人平庸是因为眼高手低,是对这个世界索取太多自己一身都不配位,所以才会怨恨才会不愤,当下有了决断道:“等休息的时候我就传你刀法!“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刘牧就竖起来耳朵,樊岩和铁旗的对话一丝不落的钻入了他的耳朵,他认为自己还是小瞧了樊岩的智慧,虽然自己也能逼铁旗教授他刀法,可难免会有打折,这个谁都不能保证。没想到他半天的功夫就说服了铁旗,让铁旗心甘情愿的教他,这份不俗的口才和智慧让他有些看重。 打铁还需趁热,当即便出声道:“前面停车休息。“ 不等马车彻底停稳,他就抱起一坛酒拿起一包狗肉跳下了马车,向着一边背风的角落走去。片刻就飘来了狗肉的浓香和酒香,他已经开始了自己大快朵颐,至于铁旗和樊岩怎么教学他没有兴趣。一边吃喝一边在猜测铁旗的出身,如果四周不是一片荒凉,不是严冬,他怕是会更加满意。 不知不觉中,半坛酒水已经下肚,下酒的狗肉早就被吃完了,平添几分醉意的刘牧摇摇晃晃起身向着马车走去,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铁旗和樊岩已经在吃东西了,看来刀法的教授已经完成,理都不理他俩的目光,爬上马车扔下酒坛倒头就睡,片刻功夫车厢里就传来了呼噜声,让铁旗和樊岩相视苦笑。 等到马车再次出发时,不再是安静冷清的氛围了,不时交流几句刀法的铁旗和樊岩,让行程充满了更多的未知,天上逐渐飘起了雪花,这场雪应该不会太小! ------------ 第十九章:少林出现 冬日三九,大雪纷至! 小庙镇铺了厚厚的一层雪,街上甚少人烟,一辆如孤魂般的马车驶进了小镇,车撤不是太深。一位身裹棉衣的魁梧大汉跳下马车,手里拿着的赶车鞭证明着他就是单纯的车夫,可背后斜插的鬼头刀又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街上的尽头是一座三层小客栈,看起来也和马车一样,白茫茫的有些冷清,正和门前的枯树枝一般,结着几颗霜白的冰疙瘩。 那两扇紧闭着的大门,似乎有些日子没有开过一般,门上的红漆斑驳不全,要不是门口杆上的招子还在顽强的与风雪抗争,谁都认为这家客栈已经倒闭很久了。 门外久等不见客栈内有人出来招呼,也听不到客栈内有人声,却更加显得这家客栈的孤寂和萧索衰败。其实镇上的人了解,这家客栈在很久以前也是生意兴隆过,招待过南来北往的豪客,也招待过庙堂上的达官显贵,更是有位武林中的奇侠曾住过。甚至就在不远的三年前,客栈换了主人的时候,这里还都发生过震惊武林的大事,一夜之间有数名曾叱诧风云的江湖人物,莫名其妙全死于此。 此后,这客栈就突然沉寂落寞了下来,它的主人突然间就变得消息沉沉,不知所终,现在客栈都是由老板娘在打理,不过也仅限于开关门和提供住宿,其他的一应要求全没有。 于是江湖上和坊间就有种可怕的传说,都说这地方是凶地,有恶鬼索命! 现在,这里白天已不再有笑语喧哗,晚上也早已不再有辉煌灯光,只有门前的一盏孤灯终夜不熄,像是能引人走向不归路。 小楼上似乎有个人在日日夜夜的等待着,只不过谁也不知她究竟是在等待着什么? 但无论多卑贱、多阴暗的地方,都有人在默默地活着,这就像锦衣卫的血场一般。这也许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别处可去,也许是因为他们宁愿躲在这种地方,被世人遗忘。 “少爷,到了。“铁旗有些恭敬的站在马车前对着车厢说道。 刘牧跳下马车,抬头瞅着这个算不上大的客栈,轻步上前用力推开了闭着的门,吱呀的声音让人牙关有些发酸,刘牧皱着眉头随意一瞥店内,顺手拍着身上不多的落雪,半晌后对着店内喊到:“有人么?住店“ 店主人是个脸色惨白的妇人,岁月的无情在她的脸上刻下了痕迹,一道深深的疤痕从脸上斜着纵横,如果不是这道疤痕,想必会有三分姿色,前提是她再年青十年。 王蓉明知道自己这家破店不会召来高贵的主顾,但是依旧在这里卑微的开着门等着住客,换取一些少有的钱财来度日,他宁愿在客栈里过的清苦卑微,也不愿变卖客栈回到娘家听那些人的无情嘲讽。这种日子虽然孤寂,但是坦然。她总抱着一丝的幻想,自己的丈夫还没死,他还会回来的。 今天不用自己出去都知道下着大雪,本以为会同往日般在天黑的时候关门,没想到小店里来了位与众不同的客人,其实他穿的也并不是什么很华贵的衣服,长得也并不特别。他身材虽很高,面目虽也还算得英俊,但看来却很冷,终年都带着如霜的冷意。 他实在是个很平凡的人,但王蓉一眼看到他时,就觉得他有许多与众不同之处。他对王蓉的长相并没有嘲笑,也没有注意,更没有对她脸上的疤痕装出特别怜悯的同情神色。老实说这种同情有时比嘲笑还要令人受不了。他对于客栈破旧的环境既不挑剔,也不赞美。他根本就很少说话,最奇怪的是,自从他第一次走进这小店,除了那句住店外再也没有出声过,就连肩膀上的那只鹰也是一般模样。 “小店不提供饭菜,不提供热水,一间房间300文,住的话马牵后院,房间自己挑。“王蓉像是早就背熟悉了台词般,出声道。 不同于樊岩嫌弃的表情,刘牧平淡地点点头,头都不转的对樊岩道:“你去通知铁旗,顺便买点儿吃的回来。“说完头也不回地向着楼上的房间走去,路过王蓉的身边顺手将一锭散银排在过道的栏杆上。 王蓉并不是一个多嘴的人,收到了银子也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店里实在没有可招呼的。就这样过了好几天,这几天的天气有些寒冷,一场大雪下了十几天没有停止,在店家的默许下,铁旗和樊岩已经将客栈打理的有了一丝人气,就连那火炕也都烧了起来,废弃的厨房也开始了工作。 在王蓉的眼里,这是几个奇怪的住客,不过看着有些回到本来面目的客栈,她有时候不仅在想,要是这几个人能一直留在这里多好。这天一大早,樊岩就和铁旗在收拾干净的大厅里开始了练刀,刚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有两个骑马的人从远处过来。这大雪天的本来行人就不多,骑马的更是没有,铁旗叫停樊岩对着马上的两人看了起来。 只见这两人都穿着杏黄色的长棉袍,前面一人浓眉大眼,后面一人鹰鼻如钩,两人都留着短须,看起来都只有三十多岁。这两人相貌并不出众,但身上穿的杏黄色长棉袍却极耀眼,两人都没有留意客栈内的铁旗和樊岩,却不时仰起头向天空望了起来。 半晌后,两人催马来到客栈前,对着铁旗二人抱拳道:“敢问二位,这天上的鹰可是你们的?“说完还指了指天空。 疑惑的铁旗和樊岩互相看了看,跨出门向着天空凝视,片刻后齐声道:“不是。“ 仔细地盯着铁旗二人的双眼看了半天,确定他们没有说谎后,这才笑着抱拳道:“麻烦二位了,我兄弟二人是少林外门弟子,此番正在追踪携鹰的歹人,给二位赔不是了。“说完还躬身行了礼! 看着那二人上马离开,樊岩疑惑地道:“确实不是牧哥的鹰,可江湖中还有什么人会带鹰?“ “还是少林的人在找,肯定不是小事。“铁旗也附和道。 “发生了什么事?“不知什么时候起,刘牧已经走出房间,现在过道上问道。 “是少林的人,在找什么带鹰的歹人。“樊岩已经抢先说道。 江湖中带鹰的只有锦衣卫,刘牧猜测附近有自己的同僚出现,皱着眉道:“少林的人从哪个方向离开的?“ 看着铁旗随手指向了东面的方向,刘牧运起身法向着少林的人离开的方向追去,远远的出来他的声音:“在客栈里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不等声音落下,铁旗二人就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疑惑的摇摇头后,二人才拉开架势再次练起了刀。 ------------ 第二十章:终得七杀 雪雾凄迷,万径人寂灭。 城内一座荒凉的古宅中,木叶凋零。院内荷塘内落满了飘雪,小路上的雪更是没径,昔日花红柳绿、梅香菊冷的庭院,如今竟充满了森森鬼气。在那小桥的尽头,有三五精舍,许是大家闺秀的阁楼,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了人影。独留几枝梅花在庭院中吐艳,香气醉沁人心。墙角结着蛛网,窗台积着灰尘,小径的尽头,忽然出现了一条人影。 “奇怪!“刘牧在那位没见面的同僚的战鹰带领下,来到了这处荒宅,却没有发现丝毫有人出现过的痕迹,要么是已经离开,要么是此人的实力比自己高明。 “咳咳!“压抑的低咳声在风雪里几乎听不见,可是已经快到跟前的刘牧犹如惊雷响彻在耳边。转过拐角,慢步上了阁楼,映入刘牧眼中的是一位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看来是那么落拓、憔翠,但他的神采看来却仍然是那么潇洒,目光也亮得像是秋夜的寒星。不等刘牧反应就扑到了刘牧的跟前,出手掐住了刘牧的脖子道:“你们这些秃驴倒是来的挺快,老实说,还有几个人?“说完再次咳了两声,伴随着咳声嘴角流出了一丝血迹。 刘牧眼神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位百户大人,虽然衣服破碎,可还认的出是锦衣卫的百户服饰,他不知道眼前的百户与少林发生了什么矛盾,显然是这位百户吃亏了。 “属下锦衣卫鹰部总旗刘牧,见过百户大人!“说完刘牧就拉开了外面的棉衣,露出了里面白色的飞鱼服。 “哼!还不死心,我锦衣卫总旗是着青色飞鱼服,你们少林是欺我关涛是傻子么?“刚才还稍微松了一下抓在刘牧脖子上的手,因为这一句反而掐的更紧了。 “大人,属下可证明!“被掐的直翻白眼的刘牧,用尽全身力气吼出。 “说,不然就死。“稍微松了一下力气,不管刘牧在那里咳嗽着,关涛阴森森说道。 “属下怀中有门中的密信,并且腰上有总旗令牌!“怕被这位见绳以为蛇的百户给冤枉整死,刘牧忙不迭道。 经过一番验证后,关涛确定了眼前身着小旗白色飞鱼服的刘牧确实是总旗后,像是全身的力气均被抽走,一下子软到在地,嘴里大口大口的鲜血喷出,脸色更加蜡黄。刘牧忙扶起关涛,将其拖至阁楼的角落里靠在墙上,道:“大人请稍候,属下这就为大人运气疗伤。“ 关涛抬手拦住要为自己疗伤的刘牧,虚弱地道:“不用白费力气了,我被那少林的秃驴用掌法震坏了心脉,刚才都是强撑一口气,我是不行了,还好碰到了你,不然就让梵悟那秃驴得逞了。“说完手伸进怀中拿出了一封密函,交到了刘牧的手中道:“将他交给千户大人郑虎,告诉郑大人九阴诀不在极乐谷。“ 不等刘牧拒绝就说道:“不会让你白效力的,我见你周身气息环绕,应该是摄魂诀大成,接下来就是修炼七杀心经了,可是你没有重大贡献或者不晋百户,是不会得到门中赐下的。只要你帮我把信送出去,我就私下传授与你,还有断情刀诀。怎么样?“ 刘牧知道,这样的报酬真的不菲了,他也一直都在找寻机会等门中赐下,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如果不抓住那就该后悔了。至于少林这段时间肯定会加强对小镇的布控,自己只要小心就应该没问题,当即道:“愿为大人效死!“ 似乎知道刘牧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关涛微笑着点点头,看着刘牧将密函装进怀中才道:“其他的我也就不多说了,我锦衣卫的七杀心经乃得自七杀碑,统练身体360个周身穴位,贯通从足太阴脾经到手太阳三焦经,若练至大成可金刚不坏,见神杀神,见佛杀佛。“努力的喘了几口气,等气息平稳后接着说道:“天生万物以养人,世人犹怨天不仁.,不知蝗蠹遍天下,苦尽苍生尽王臣。草民生死皆如狗,贵人骄奢天恩眷,如此云荒非人世,逆天而行应天谴,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翻天覆地从今始,杀人何需惜手劳……“ 不到半个时辰,短短几千字的七杀心经和断情刀诀就被刘牧熟记,没等刘牧询问关涛怎么联络其他人,关涛就呼出了最后一口气死了。刘牧替他闭上了怒瞪着的双眼,没有再挪动尸体,只是拿走了关涛的腰牌,鹰哨顺手捏碎,打扫了自己来过的痕迹后,乘着大雪悄然反回了客栈。 客栈的大厅里只有铁旗樊岩二人在那里聊天,喝着从外面买回来的酒水,刘牧向他二人招招手后直接进了房间,等二人闭好门后坐下才说道:“最近这几天不要出去,短期我们估计不会离开小镇。樊岩一会儿去问问老板,看有没有出手客栈的意思。“ “牧哥,我们这是要买下客栈么?“樊岩有些好奇问道。 刘牧点点头后,道:“已经进入腊月了,天气会一天天更冷,我们总要有个地方过年吧,已经不适合再外出了。我估计这客栈经营不下去了,你去问问老板的意思。“说完就盘膝坐在炕上闭上了双眼。 二人见刘牧已经交代完了,就退出了房间,商量片刻后一起向着老板娘的房间走了过去,樊岩抬手敲响了门。片刻后,脸色惨白的王蓉拉开了门,望着门外的二人没有丝毫邀请进入的意思,疑惑的问道:“什么事?“ 铁旗不善于口才,戳戳樊岩后干笑着,王蓉直接把目光递给了樊岩,稍显紧张的樊岩抬手抱拳道:“不知店家是否准备出手客栈?“见王蓉的表情更加疑惑,便接着说道:“我兄弟几人厌倦了在江湖中流浪,准备找一处安静的地方住下来,见老板的客栈有出手的意思,便来询问一番。“ “不出手“王蓉没有丝毫要出手的意思,说完就关上了门。 听着外面铁旗在责怪,樊岩努力辩解的声音,转过身的她眉头皱了起来,现在的客栈虽然还开着门,可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住宿了,自己往年的积蓄早就赔完了,该卖的首饰也是一件没留。这样的状态持续不了多久了,也许到了年底就该往出盘了,可是这家客栈是自己和丈夫千辛万苦的盘下来的,如果出手了,要是丈夫哪天回来了找不到自己怎么办?思考着各种利弊,一时房间里全是她叹气的声音。 ------------ 第二十一章:枫林晚居 冷风扑面,霜雪有冬意。 太阳也被冻的桔黄萧索。 刘牧的心境犹如这太阳般,有些萧索。 接连下了十几天的大雪突然停了,虽然一大早就放晴了天空,可太阳还是生不出温暖,桔黄带着浓雾被包围着,像是少林封锁小镇一般无二。放飞带着密函的战鹰,刘牧有太多的不解需要有人解释了,关涛让他代送的密函用特殊手法密封着,他没敢拆开。他在想关涛所说的极乐谷,如果这个极乐谷就是自己拿到的那块极乐腰牌的话,很明显徐家庄被灭门只是遮人耳目,其中也应该有少林的影子。这部九阴诀到底是真是假? 他现在后悔去见关涛了,他不知道关涛奉了谁的命令,但是肯定不会和他们一样,九阴诀的消息出来关涛才出来的,他不记得当时校场内有关涛这么一位百户。 “牧哥,你看看这招子挂的合适不?“樊岩的声音惊醒了低头沉思的刘牧。 刘牧抬起头看看青色的酒旗,“停醉“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随风摇摆,字意浅显易懂,就算不识几个字的粗汉也能懂,停下来一醉,或者是停留醉乡,反正可以有好几个版本的。客栈最终没有出手,不过王蓉还是答应樊岩,酒楼由他们几人经营,但是经营所得她要三分,酒楼还是归她本人所有。不能做主的樊岩询问刘牧的意思,懒得计较太多的刘牧只是点点头。 这不,一大早雪刚停就开始了动作,铁旗去集市购买一应需要的东西,樊岩则被指使的干起了伙计的活,至于那位幕后老板还是躲在他的小天地里,没有要来帮忙的意思。刘牧也没有让她参与的意思,酒招挂好又挂起了牌匾,方正的古体大字端端正正的写着“枫林晚“叫停了跳脱的樊岩要放鞭炮庆祝的行动,刘牧招招手进了客栈后院的酒窖。 酒不醇,却很清,清的透彻。很烈,是山泉酿成的将军醉。山泉由后山流入这里,清可见底,刘牧早就想了自己那将军醉,这次见有现成的山泉,怎么能不酿出来。只见酒窖里密集的堆砌着酒坛,一阵阵冲天的酒香萦绕,樊岩有限嘴馋的深吸几口空气中飘散的酒香,真想立即抱一坛尝尝。 “还不到火候,得再等两天。“像是明白樊岩的想法似的,刘牧背着手淡淡说道。 “嘿嘿!牧哥,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真绝!“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少林这几天会封锁进出小镇,你给铁旗说一声,不要与他们发生冲突,也不要提起我的身份。谨记!“刘牧有些担心他俩,专门将樊岩叫到这个隐蔽的地方嘱咐道。 “放心吧,牧哥。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铁旗也不是大嘴巴,出不了事的。“樊岩有些不在乎的说道。 刘牧点点头,道:“这几天我们只管装修客栈,也不用去刻意避开少林的人,只要你和铁旗别和他们起冲突就行了,我猜他们在这里不会待太久。“ 等到快晌午的时候,铁旗回来了。带着一大帮子的工匠和马车吵吵嚷嚷的停在了客栈门外,在他和樊岩的指挥下一车车的蔬菜粮食还有厨具都被搬进了后厨,至于那些工匠则被刘牧拉到了一边,细心的讲解着装修的要求。其实工程量非常小,基本没有什么改动的地方,无非就是墙壁的翻修,地面的铺设,和门的更换。在银子的开路下,一切都不是问题,两天就全部修整完了。期间,王蓉被叮叮当当的声音给惊动出来,见刘牧在那里监工就放心的回去了,就连开业那天也没有出来,用铁旗的话说就是:“这老娘们儿整天待在屋子里干啥,也没见吃过饭,不会真是鬼吧?“显然对于客栈这个声明在外的凶地,他也在这几天有听说。 “闭嘴吧你,要是凶地我们几个早就交待在这了,还风风火火的开啥店,你这脑子啊!“不等刘牧训斥,樊岩就赶快抢在少年嘲讽着铁旗。 刘牧知道樊岩这是有意替铁旗打掩护,想想他俩天天一起练刀,一个房间休息,有些情义难免。但是让他们误会自己不近人情也还是有些郁闷,当即眼不见心不烦走进房间去。 “我说你老子吃猪屁股长大的,说话前动动脑子行不行,你没看出牧哥是真心想开这家店,这两天装修都是他盯着完工的,还说他娘的什么凶地,要不是我抢在前面,你小子就等着挨揍吧!“樊岩见刘牧走来,忙不无得意的开始训斥起了铁旗。 还别说,经樊岩这么一吓唬,铁旗还真的被吓的脖子一缩,紧张地盯着刘牧房间的门看了半天,不顾樊岩那可恶的嘲笑,低声道:“老樊,你有没有发现,这两天少爷总是阴森森的,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怎么说呢?就像是我在血刀门看到血刀老祖一样的感觉。“ 实力低下的樊岩怎么能感觉到,以为铁旗是在瞎咧咧,不屑道:“快拉倒吧,还阴森森,还血刀老祖。你是练功练的走火入魔了吧?“ 铁旗没有说错,这两天刘牧已经开始修炼七杀心经和断情刀诀,他自己没有任何感觉,但是高手的话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他在修炼杀性极重的功法,这也是没办法避免的,等到七杀心经修炼有成时就会隐藏杀意,等到对敌之时放出,可以让意志不坚定之人自我奔溃,只是才进入三流的樊岩还不能感觉到这份杀意。从这点来看,铁旗最近怕是在修炼上有了突破,估计快要步入二流境界了。 “行了,别瞎想了。赶快想办法招两个小二和一个厨子,总不能让我们来干这事吧!“樊岩打断了还在那瞎想的铁旗,催促着。 “哦,哦!“回过神来摇摇头,铁旗这才急道:“那还等什么,去集市,那里人多。他娘的,总不能真干伙计吧,老子丢不起那人!“说完就风风火火的拉着樊岩出门朝着集市奔去。 在房间里抓紧修炼的刘牧没有注意到,在客栈安静下来的时候,那平日里被他们忽略的老板娘,王蓉突然打开了门朝外看了片刻,不见有人后。这才提着一个盒子匆匆向后山走去,那惨白的脸被头巾包了起来,就算熟悉的人也一时认不出来。 ------------ 第二十二章:恶客上门 农历二月初二,俗语龙抬头。 小庙镇的人逐渐发现镇上的客栈有人进出了,这些人绝对不是镇上的居民。有锦衣精壮的汉子,有腰挎宝剑的姑娘,更是有豪华的马车。作为店小二的小白来说,他的感受最深刻,从起初整天无所事事,只好不停的打扫卫生。到了现在一天也能接待几个江湖人物,用铁掌柜的话说就是三流江湖人物,在大掌柜面前走不过一招。可是自己已经很久没见大掌柜走出房间了,只能说这家客栈有点儿怪。 自己多么希望能多来几个住客,自己也好和他们聊聊,快憋屈死自己了。大掌柜不见人影,不知道待在房间干嘛,樊掌柜和铁掌柜整个腊月和正月都在喝酒,喝醉就舞刀,至于那个王掌柜比大掌柜还神秘,整个客栈除了胖厨子外就是自己了,其他的都是掌柜。要不是客栈生意不好,自己真想建议再招个伙计,这样也能有个说话的伴。 “停车醉爱枫林晚,策马扬鞭有一天。“有一搭没一搭的擦着桌子的小白,敏感的听到有人念起了客栈门柱两边的对联,这幅对联可是吸引了不少大侠进来喝过酒,据说是大掌柜的杰作。当即毛巾像肩头一搭,比见着亲爹还客气的语气就叫了出来:“客官,里面请!“说着还拉了个长调! “这家店有点儿意思!“两个骑在马上,身着锦衣,背负长刀的中年汉子立在门口,其中一个像是带头的用手摸着下巴的短胡须笑着说道。 “师兄,要不今晚我们就住在这里,明天再赶路!“另外一个同样打扮的精瘦汉子没有理会小白,媚笑着讨好的问身边的汉子道。 “也好!“说完跳下了马将缰绳扔给了身后的汉子。 “小二,照顾好大爷的马,用上好的草料。“那个精瘦的汉子对小白还是趾高气昂的,连着自己的马一起交给小白还不忘吩咐道。 “大爷您就放心吧,一定给您把马照顾好喽!“小白可是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说话的,虽然有些看不起他,可谁让自己是下人呢。当即乐滋滋的将马栓在门口,追着二人进去。屁颠颠地引到一张桌子前,殷勤地擦着干净的能照见他影子的桌凳,笑着问道:“大爷想吃点啥?“ “你这里酒是不是很出名?“那个先前念着门口对联的汉子问道。 “啧啧,不是我说,大爷您一看就是走南闯北的大侠,这见识就是广,小店的将军醉能入得了您的法眼,真是三生有幸,小的在这里替我家掌柜谢您了!“小白说完还夸张的行了个大礼。 “哈哈……“ “你这小二有点儿意思,只管去拿酒,大爷喝好了自然有赏。顺便再来几个下酒菜!“那个打头的汉子见小二那个贱样,乐的直抖,半晌才止住笑说道。 “得了!您等好吧!“小白麻利的一声高喝,对着后厨门口侯着的胖子喊到:“牛肉,腰花,青豆,酸菜各一份!“见胖子点头收到后,乐呵呵地抱了一坛将军醉,拿了两只碗屁颠颠的伺候着。片刻后厨传来胖子的声音,小白快步的将几个下酒菜摆放整齐,用期待的眼神注视着那两汉子道:“大爷,尝尝!“ “不错“那打头的汉子吃了几口才对着还在忐忑的小白道,说完顺手拿出一块碎银扔给小白便不再理会。见赏银到手,小白乐的直作揖,完了才出门将马牵往后院的马厩。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喝酒喝的脸色通红的铁旗已经出现在楼梯的拐角处,看方向是准备去方便。不曾想无意中的一眼让他怒火中烧,那两汉子还在放肆的大笑着喝着酒,可是就算他们化成灰铁旗也忘不了。当初自己兄弟几人逃出血刀门,就是拜眼前的二人所赐,当即便转身回到后院房间,抓起单刀就向着大厅奔去。 同样红着脸的樊岩还在等铁旗回来继续拼酒,可是没等他嚷嚷,铁旗就抓着刀出去了。心想这会儿练的哪门子刀,可是那一晃而过铁旗的脸色又不像是要练刀,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当即不敢怠慢,追出了门。“牧哥可是交代过,别瞎惹事,要是出了事活剐了你们俩,铁旗这孙子不会是要砍人吧?“想到这里,樊岩吓的酒都醒了过来。还没等他跑出多远,就听到大厅传来了兵器交锋的声音。 “铁旗,你他娘的在干嘛?不怕牧哥剐了……“气急万分的樊岩匆匆跑了出来,嘴里还大声骂着,可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他目瞪口呆。平日里吹嘘着自己有多牛皮的铁旗,这会儿如疯牛般乱挥着刀,哪还有章法,浑身上下被开了好几个口子,衣服都被染红了。 “嘿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正愁着怎么找你这杂碎,没想到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死吧你。“围着铁旗打的两个汉子,此刻其中那个打头的汉子正得意的说着,说完一招大漠苍狼就向着全无招架的铁旗后背砍去。 “贼子,尔敢!“眼见铁旗有危险,樊岩顾不得在那里吃惊,顺手拿起墙角的扫把就冲了过去,那个汉子见插手的不是什么高手,回过头去刀式不变的依旧朝着铁旗砍去,右腿如长枪般直击挥舞着扫把的樊岩。 片刻后,倒在地上的樊岩口吐鲜血,而铁旗则更惨,后背的伤口尺长可见骨头。铁旗以为这半年来自己的进步够快了,可是在眼前二人的手里还是走不了几招,顿时心灰意冷。 “猪狗般的东西也敢对张师兄出手,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其中那个精瘦的汉子此刻正用脚踩着铁旗的脸来回搓动,狞笑着。 被大力踩着的铁旗,顿时嘴里鼻子里全冒出了血,可他还是张狂的低沉叫着:“有本事现在就杀了你三爷!“ “别急,等大爷玩够了就会送你下去见阎王。“像是看着铁旗在那里狰狞很有意思似的,那个精瘦汉子一脸陶醉的说道。 “你如果再不拿来你的脚,以后就得趴着走路了。“正在这个时候,二人的背后想起了幽幽的声音,声音不大,却吓的那二人浑身一颤。能在不知觉中摸到自己二人的身边,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当即抱拳不敢立刻回头道:“血刀门张亮,武云,见过前辈!“ ------------ 第二十三章:铁旗旧事 映入他二人眼中的不是什么前辈,而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唉!长耳朵不听话,那要何用。“像是没有听到他俩自报门户似的,刘牧还在那里幽幽的说道。 虽然是个年青人,可那个打头的汉子依旧不敢放松任何精神,听到这里心知要遭。不等他喊出声,那个精瘦的汉子已经惨嚎着倒在地上,那只刚才还踩着铁旗的脚此刻已经断成了两截,那喷涌着血的断腿边上还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对耳朵。直到这时,那打头的汉子声音才传来:“师弟,小心。“ 已经自由的铁旗,一拳一拐的费力挪道刘牧的身边,这个过程中那个打头的汉子愣是动都不敢动,有些羞愧的铁旗低声叫了声:“少爷!“便低下了头。 “哼,不争气的东西,滾到一边去。“刘牧连看都没看铁旗一眼就冷声骂道,完了后又转头看着那个汉子道:“你呢?“ 虽然铁旗挨了骂,但是他知道这事算是过去了,以他这段时间对刘牧的了解来看,只有骂你才是将你当做自己人看待,要是不理你才真是不把你当回事。当下不再吱声,走到了一边。 “少侠,今日是我兄弟二人不对,改日从新登门行那赔礼道歉之实可好?“眼见没法善了的汉子,只能行那缓兵之计,决定先安全离开这里再说,至于以后怎么找回场子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当下抱拳退开恭敬道。 “留下一臂!“刘牧没有丝毫要商量的意思,冷声道。 神色挣扎了半天,张亮知道今天算是栽了,眼瞅着实力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师弟那个惨样,估计挣扎也讨不了好,形势没人强只能如此,当下干脆道:“好。“挥刀斩向了左臂,刀光一闪,左臂齐根被切掉。疼的张亮闷哼一声,撕撕的吸气声响起,豆大的汗珠随着吸气声狂流。不敢有丝毫怠慢,运指点了附近几个穴道,勉强止住血后。脸色苍白的虚弱道:“少侠可还满意?“ 刘牧满意的点点头,对着躲在柜台下的小白道:“算算张大侠打坏的东西。“ 没等小白吱声,早就从地上爬起的鼻青脸肿的樊岩快步跑到柜台前,拿起装饰的算盘摇头晃脑的算了一番道:“酒菜加打坏的东西共计两千两白银!“说完还挑衅的看着张亮。 “你。“ 打死张亮都不信能有那么多银子,可想想刘牧那诡异的刀法,还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用怀中吃力的拿出一叠银票甩给樊岩,这个动作扯动了伤口,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心里暗想等回到一定活剐了樊岩不可。 仔细地粘着唾沫装模作样的数了几次,眉头拉的很苦道:“这才是八百两,还差整整一千二百两呢!“有刘牧在这里撑腰,樊岩哪里还不出口气,这不往死里坑张亮呢。 有些绝望的张亮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好好的非要来这个破店,这下估计不能活着走出去了,当即心里有些发狠,大不了鱼死网破。 “要不写欠条也行,下次路过还上就好。“樊岩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是不小,见张亮已经被逼的太狠,当即给了个台阶说道。 柳暗花明又一村说的就是张亮此刻的心情,眼见刘牧已经有些不耐烦的神色,自己心头还是一紧,没想到片刻后峰回路转了。当即怕樊岩返回似的说道:“好,我写。“ 这个欠条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个欠条,樊岩在那里贱贱的念着,张亮憋屈的写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写完了,扔下笔张亮对着刘牧的方向点点头,转身吃力的拉起也已经止血的武云,慢慢朝着外面走去。 刘牧有些费神,不知道放过张亮是不是和正确的选择,能被屈辱到如此地步还能忍气吞声的人,要么是真软蛋,要么就是人杰。想不出所以然的他转头,看着还在那里得意洋洋的欣赏自己杰作的樊岩道:“谁惹的事?“ 头皮一紧不再得意的樊岩,不顾铁旗急着打眼色,完全不像平日里喝酒那样仗义一般,没有丝毫骨气小声懦弱道:“是铁旗,我只是帮忙。“ “哦?“刘牧有些疑惑,平日里的铁旗可是从来没惹事的,但是樊岩经常会喝醉闹事,当即对着铁旗道:“这里交给小白打扫,你俩到我房间来。“说完就朝着后院走去。 满怀心事的铁旗也没有怪樊岩,机械地跟着樊岩朝刘牧的房间走去,他正在思考要如何对刘牧说起,自己怎么会和血刀门的人扯在一起,又怎么起了冲突,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期待这条路很长,走不到尽头为止,可惜他的愿望永久不会实现。 刘牧像是不着急似的,慢条斯理的在那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酒,倒是樊岩有些猴急的对铁旗道:“铁旗你就说吧,咋和那两人打起来了?“见铁旗还是像刚入门一般,呆滞的坐在那里不出声,着急的站了起来道:“你想急死我啊!“ “没错,我也是从血刀门出来的,这件事樊岩也知道。包括我在内,我们有五兄弟都是从血刀门逃出来的,我们五个全是从小到大的铁哥们儿,一起进的血刀门。本来我们五个都快快乐乐的在外门努力修炼,期待有一天能被选拔进内门。可是一切都在遇到张亮后变了,张亮那畜牲侮辱了我大哥的未婚妻,我那嫂子觉得没脸见我大哥了,就上吊自杀了……“铁旗像是第三者般,毫无表情地说道。 刘牧有些无语,这种狗血的事都能让他遇到,无非就是几个同村关系好的孩子,被血刀门招进了外门,眼看要熬出头快进内门了,没想到内门的张亮一次外出见色起意,**了那小伙子相好的姑娘,知道消息后,几个个小伙子不自量力的找到张亮要给个说法,张亮利用作为传功长老父亲的权利,逐几人出了门派。打又打不过,又没有人家的关系好,只能像丧家之犬一般东躲西藏,准备武功高了找回场子,没想到遇到了今天这事。 “我见那张亮绝非好相与之人,今日忍下痛恨离开,怕是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你俩就乖乖的待在客栈里哪也别去。“刘牧脸色有些慎重,交代道。 “给少爷添麻烦了,铁旗自知有愧,这就离开客栈。“说着铁旗就站了起来准备向外走。 “站住“刘牧有些怒意的叫停铁旗,接着说道:“一个小小的血刀门长老我还没放在心上,我是不想你俩死在外面。“ 像是没有看见铁旗与樊岩脸上的感激,刘牧幽幽的说道:“我确实需要一些人替我做事,铁旗怕是得回山寨一趟了。“ ------------ 第二十四章:再闻鹤鸣 夜色逐渐朦胧,天空没有丝毫星点月光,使孤寂的小庙镇平添几许凄凉,时间不管你怎么折腾都一去不回,入夜的时候,铁旗听从刘牧的建议,准备回山寨一趟。既然刘牧已经准备为他们担下这份恩怨,那还有什么可躲藏的,想必自己那几个兄弟也不会拒绝的。 “老铁,一路小心,快去快回!“枫林晚的门口一盏孤灯照耀,樊岩有些不放心的嘱咐即将离开的铁旗道。 “嘿嘿,放心吧。既然少爷说现在走安全就肯定不会出问题,但是你可别把酒给喝光了,等我回来给你引荐我那几位哥哥,到时候我们再喝个痛快。“铁旗打着哈哈拍着樊岩的肩膀后,跃上了马向着楼上注视了片刻,才对樊岩点点头后,打马驶入了茫茫夜色中。直到什么也看不见,马蹄的清脆声再也听不见后,樊岩才关上了门走向了后院的房间。 半晌后,黑暗中却奔来了一个人影,身法轻捷,来势如电,来到枫林晚的门口时才停下,仰头看看有些模糊的“停醉“酒招和“枫林晚“的牌匾,立刻扯下一角衣衫,蒙在了脸上,纵身爬上了客栈的房顶,向着里面悄悄摸去,仔细注视他那露着的双眼就会发现,神色间带着某种不可掩饰的悲哀与忧郁。 片刻功夫,这人影就来到了王蓉的屋顶,看其直接摸到这间屋子,无疑说明了对这里的每个房间都了如指掌,如脱兔般一纵已经落到了房间门口,左右看看一切正常后,轻轻推动了房间的门,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门后防盗用的脸盆发出了惊人的响声,“嚓“铜做的盆让这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在刺耳。 “谁?“一声轻吒在房内惊疑响起。 早就被铜盆的声音惊的呆住的黑衣人,被这声惊醒过来,暗骂一声该死后,当即不再犹豫地向着记忆中的位置,如电般射了过去,腰间的短刀顺势被反握在手,入手的触感知道是女人后,他知道是她没错,反握的短刀向着目标的脖子划了过去。 这时,他眼角的余光见一道人影掠来,一道恶风奔着他后脑而来:“贼子尔敢!“ 心里挣扎片刻,当即松开眼前人,回身短刀画圆向上而撩去,目标奔着来人的那只手而去,如被划实在的话,来人的整个手腕必将齐根而断。反观来人胸膛起伏,显然极怒,收回手刀单腿弹射而出,一脚震开了自己的身躯,后撤一步沉声道:“你是何人?“ 黑衣人没有吱声,而是和刘牧双双跃起,黑衣人伸手出掌拍向了正躲在床脚瑟瑟发抖的王蓉,而刘牧出腿如长枪大戟般阻向了黑衣人手掌,一掌不得建功的黑衣人只好回身抬臂如架,双臂筋腱根根凸起,迎向了已经变招如大斧般劈下的腿,“砰!“一声闷响,满头汗珠滴落的黑衣人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是你么,成立?“听到那声好的王蓉,早已经欣喜若狂的喊道。 已经准备再次出手的刘牧却是一滞,目光在王蓉和黑衣人身上来回寻视几回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对着早已爬出床脚至边缘的王蓉问道:“老板娘不准备解释一下么?“ 像是压根就没有听到刘牧的调侃,王蓉那苍白的脸却浮现出一股红晕,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你果然活着,我没有猜错,你终于回来了。“说完已经光脚站在了地下,似乎感觉不到寒冷般,只是穿着贴身衣物向着黑衣人直直走了过去,黑暗中依稀可见泪光不停地划过她那丑陋的脸庞。 “哼哼……我要是不回来,怎么能看清你是水性杨花的贱人?怎么能看到我辛苦买来的客栈被你拱手让人?怎么,现在有了小白脸给你撑腰了?我成立今天必杀你们这对奸夫****黑子人拉下了面巾,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悲哀怒斥道。 本来还抱着胳膊看热闹的刘牧,却是越听越不对味,赶紧出声打断道:“哎,哎,哎!我说,你们玩的挺好别带着我成不成,首先我不是什么偷人老婆的小白脸,其次这客栈老板娘也没有白送我,还是属于她的,我只是代为经营。“ “牧哥,牧哥。出什么事了?“这时才姗姗来迟的樊岩提着灯笼闯了进来,急切问道。 房间因樊岩的进入亮堂了起来,刘牧向着黑衣人和王蓉方向扬了一下头道:“好像是苦情戏。“樊岩这才将灯笼举过头顶,眯着眼睛望向了满是泪痕却不敢相信的表情的老板娘,调侃道:“老板娘,你这大晚上的不好好休息,玩啥呢?“神经大条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边的黑衣人。 只见那老板娘半天才痴痴的说道:“我水性杨花?我把客栈送人?你一消失就整整三年,你知道我每天都是怎么过来的么?“就着樊岩举起的灯光,她指着自己的脸愤恨的说道:“为了不让鹤鸣观那些臭道士整天骚扰,我自己划破了脸,你看看,你仔细看看!这都是拜你所赐,你现在还有脸回来?“灯光下她的脸色扭曲,格外的阴森吓人,那道伤疤如恶鬼般让人惊悚,樊岩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刘牧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本来正在房间修炼的他却听到一声响动,以为血刀门杀上门来的他,顾不得携带兵器就冲了过来,不声不响的交手半天后才发现,这其中还有故事存在啊,还是时隔几年的陈年旧事。不过让他忍不住皱眉头的是,都快忘了那个诡异山村的他,因为老板娘所说的鹤鸣观突然清晰了起来。 现在想来才知道,为啥当初自己离开前总觉得有什么不对,那晚的老道口口声声的说要铲除妖人,可最后为何消失无踪,现在想起来都是可疑,族老胸口的青色手掌印明显宽大,不像那寡妇的手笔,难道是老道的?可如果是他的话,为何又会匆匆离开?还有墙上的那幅图,真是担心有人再中招么? 不再理会这边的苦情戏,刘牧对樊岩招招手出了房间,樊岩贼笑着替老板娘关上了房门,偷偷听了一会儿后才缩手缩脚地向着自己屋里而去,至于他听到了什么刘牧没兴趣,不过以他们干材遇烈火的架势,今晚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 第二十五章:桃下有信 晴朗的日光显摆天气,金黄的朝阳打在枫林晚的酒旗上有些调皮。但在阳光映照下的客栈大厅中,此刻却弥漫着一种怪异的气氛,甚至连在坐人们的表情也是怪异的。桌位上参差的将近坐着几人,一个个俱是面色嬉笑,更是调侃不已,在数对目光的注视下,成立和王蓉都羞红了脸庞。 刘牧知道接下来的话题有些沉重,所以也不制止其他人的胡闹,从一大早王蓉叫人相互通知大家的时候,刘牧就知道这家客栈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了。半晌后,大家在刘牧的目光下逐渐回复到了一本正经,沉重顿时代替了之前的欢快。 成立王蓉夫妇双双站了起来,端起桌上的酒杯,成立道:“首先得感谢在坐的各位,一直以来对我妻子蓉儿的照顾,我成立在此谢谢大家了。“说完夫妇二人具是满饮了酒杯。在他二人亮空杯的时候,其他人也都端起酒杯笑嘻嘻的喝下了杯中酒,只有刘牧皱着眉头浅浅的尝了一下,就还是以往的将军醉,可是喝不出平日里的那个味儿了。 成立给在坐的各位续满酒杯后,才再次举杯道:“这家客栈凝聚了我夫妻二人的心血,更是因为这家客栈导致我夫妻二人分离三年,蓉儿更是不堪纷扰毁了容貌,经过我夫妇二人昨夜商量,决定将这家客栈盘出去,从此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过我们自己的生活。“说完后有些无限感慨的意思,喝下了酒。 从入席以来一直就皱着眉头的刘牧,这个时候却不经意间松开了眉头,成立的一番话语并没有收回客栈的意思,如果真心收回确实会打乱他接下来的布置,那么他也不介意花点时间送二人消失。既然成立想盘出客栈,那么多少是个银子的事,他确实是个怕麻烦的人。 没有理会其他人注视在他身上的目光,刘牧淡淡的问道:“不知成掌柜准备怎么盘这家客栈?“ 成立这时却完全没有着急,轻嘬着酒杯许久后才说道:“按道理我这客栈虽然破旧,可怎么也得一千两银子不可,可是我想白送给少侠你,不过……“ “成掌柜就敞开了讲,刘某听的懂。“刘牧打断了在那里卖关子的成立道。 “既然少侠快人快语,我成某人也就干脆一些,听我妻子说,少侠有一只鹰?“虽然是在疑问,但是成立的语气更像确定的说道。 刘牧的双眼瞳孔刹那间已经紧缩在一起,身上的杀意更是不压制般向着成立压迫过去,周围的其他人惊惧的打着冷颤,樊岩还好些,第一次见刘牧如此的小白和胖子完全被吓的倒在地上,刘牧阴沉的问道:“成掌柜莫非第一次见到鹰?“ 神情不复刚才的轻描淡写,成立有点儿后悔那么直白的问刘牧了,可是他不得不问出来,这是关乎到他夫妇二人血仇的大事,他永远忘不了那人当着他们夫妇的面,是怎么把自己的儿子凌辱至死的。就算有一丝的希望自己都要抓住,当下便不再遮掩道:“我夫妇二人自愿将客栈送与少侠,但是得少侠答应我俩一件事,若不答应就只能杀了我二人了。“ 刘牧仔细的盯着成立夫妇那坚决的神情,仿佛第一次见到王蓉如此的神情,直到成立收起了狰狞的面孔,才对着紧张的注视着他的其他人招招手,道:“你们先吃着,我带成掌柜夫妇去我房间谈点儿事情。“说完就转身离开向着后院行去。 后面紧紧跟随的成立无意中看到,刘牧每一步都像丈量过一般的标准,虽然看起来身体松散,可无论成立怎么设想背后袭击刘牧都没法成功,收起有自己心中的那点儿小心思,乖乖的不敢有丝毫放肆之处。 王蓉这段时间以来,早已经习惯了刘牧的冷淡,进了刘牧的屋子后回身闭紧了房门,拉了一把身前还在四处张望的成立,成立从刘牧的刀匣上挪开了目光,这才歉意地抱拳道:“非是成某不通人情道理,是这件事关乎道小儿的血仇,成某不可不报。“ “说吧!“刘牧冷淡道。 “之前仅凭猜测,现在成某则确定,少侠定是锦衣卫无疑。“不等刘牧反驳就接着说道:“这一年多以来,成某也曾遇见过不少的锦衣卫少侠,所以看到少侠你的兵刃就确定了……“ “你最好说条件!“刘牧有些不近人情的打断了成立道。 有些不习惯刘牧说话的方式,半天才在妻子拉扯衣角的提醒下成立才道:“我见少侠武功高强,所以想请少侠有机会的话,替我夫妇杀了鹤鸣观的苍松老道,报酬则是这家客栈。“ 刘牧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就这样?“ “就这样。“ 对于锦衣卫来说,不是没有杀过人,也不是没有接过这类任务,当即点头问道:“时间?“ “两年内。“ “地点?“ “无论何地。“ “人物?“ “鹤鸣观苍松!“ 刘牧有些病态般重复了一遍:“两年内,无论何地,苍松老道。成交!“ 站在客栈外目送着成立夫妇纵马离开,刘牧深思起了刚才王蓉出门时对他所说的:“后山那棵桃树下我留了点儿东西,对少侠应该有些帮助。“嘱咐了樊岩一声,刘牧展开身法若奔马般向着后山行去。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刘牧就来到了王蓉所说的后山桃树下,望着即将长出花骨朵的老桃树,刘牧不得不赞叹两句,不知道王蓉怎么找到的这个地方,确实是块宝地。顾不得再琢磨,刘牧绕着桃树转了半圈,见一处土地明显于其他地方,当下便动手挖了起来。片刻后,刘牧捧着木盒放在耳边轻轻摇晃了几下,确定没有任何机关后打了开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封没有封口的书信,将书信放置在怀中后,刘牧又将木盒埋入原来的地方,堆上厚土踩了个坚实,这才围着桃树评头论足了起来。 “要是等这老桃开花了,采了这满树的桃花酿酒,也不失一种情趣!“刘牧摸着下巴冒出来的有些发硬的胡渣,不禁琢磨着。现在客栈已经是自己的了,是不是考虑重新装修一下?不过下一刻这个想法就被抛之在了脑后,想想那些麻烦的琐事自己就有些头大,还是等铁旗回来交给他的那些兄弟来吧,自己还是只适合做甩手掌柜。 意淫了半天,刘牧过足了瘾后,这才照着来时的路一步一步的慢慢踱步下山,已经有了春意光临的后山,不时都能看到倔强的冒出头的小草,证明整个冬天要告别了。下次再想围着火炉煮酒就只能等好长时间了,想想还稍微有些遗憾呢! ------------ 第二十六章:可笑之极 人吼马嘶,尘土滚滚,离开一月有余的铁旗回来了,从樊岩那吃惊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这是把山寨给搬空了。带着的马车及七八个强壮的汉子来看,事情已经办妥当了。至于那几个和铁旗策马同行的大汉,定是他口头念叨的兄弟无疑了,樊岩忙上前见礼,一番寒暄后,铁旗招呼一声樊岩和伙计们,让看着安排一下住宿那些,自己径直朝着刘牧的房间大步行了过去。来到门前深吸一口气准备抬手敲门,却听屋里传出刘牧的声音道:“铁旗,门没关,进来吧。“ 刘牧侧着头听了片刻后,对铁旗赞赏道:“这件事你办的挺好,先去招呼你那几个兄弟住下,晚上我为他们接风。“ 华灯初上的时候,枫林晚的大厅里摆放着用三张桌子拼起来的大桌,鸡鸭鱼肉都是整块的摆放,酒坛更是摆放的不少,外人见了无不得感叹好大的排场,刘牧坐在上首的位置铁旗与樊岩分坐在他的两边下首,铁旗带来的人依次落座。等桌面安静了,刘牧才睁开一直以来假寐的双眼,那眼神妖异又不失温柔,嘴角勉强扯起一丝微笑,僵硬的可怕,端起面前的酒碗道:“今晚设宴旨在为铁旗的几位兄弟接风,大家同举,放开了喝。干!“ “干“ “干“ “干“ …… 参差不齐的干声让刘牧不经意间皱了下眉头,想想后又快速抚平,从锦衣卫出来的他觉得这伙人,只能称的上是乌合之众,离锦衣卫还差的远呢。后面自己还需要好好的调教调教才堪用,不过今晚是个欢迎宴会,自己也没必要让大家冷场,当下打个哈哈对着铁旗大声道:“铁旗,别愣着啊,赶紧给兄弟们都倒上。“ “是,少爷!“铁旗一本正经的站起来,在樊岩的示意下对着刘牧躬身说道。 本来还有些摆不正位置的那几人,顿时身体一紧,端坐着连称不敢。虽然私下里他们和铁旗是生死兄弟,但是铁旗现在名义上是刘牧的仆人,来的时候铁旗也给他们说了个明白。如果不是血刀门像一把时时刻刻悬在他们头顶的刀的话,他们才不会来这里一趟,毕竟逍遥的山大王可比听人家指挥的仆人好太多。铁旗现在这样明显是要逼自己几人表态啊,当下都有些犹豫地看向了老大铁离。被众兄弟注视的铁离脸色挣扎片刻,起身对刘牧抱拳道:“我那铁旗兄弟是重情重义的汉子,也说过虽在您这边做仆人,可实际您把他当做兄弟看,我替我那兄弟谢谢少侠了。“接着语气一变说道:“少侠斩了张亮那畜牲一臂,也愿意为我们兄弟几人担下这份恩怨,按道义讲我铁离粉身碎骨也得报答您的大恩。不过……“ 刘牧有些讨厌发明“不过“这个词的人了,让一些瘪三总能吊人胃口,当下不顾铁旗着急的神色淡淡的打断铁离说道:“想必铁旗已经对你们说清楚了,那么我也就不再啰嗦。我需要人,还要忠心的人,既然兄弟几个不愿屈尊待在我这里,那我也不勉强。开席前我也说了,为铁旗的兄弟接风,那我们只管喝酒就是,不谈其他!“说完还乐呵呵的招呼铁旗坐下,对着樊岩等几个自己人不停招呼多吃。 樊岩知道,刘牧能笑得这么开心,证明那几个不识抬举的家伙实在激怒了刘牧,按他的以为这事应该水到渠成,不是难事才对。没想到那几个丧家之犬却在拿捏,可怜那铁旗被几个人装在鼓里还不自知,观方才铁离的一番说辞,再想想他们搬家似的行为,不难猜出这是把刘牧当做挡箭牌在含糊了,等血刀门一事过去有可能立即离开,好可笑的打算。 铁旗可没有刘牧的城府,也没有樊岩的机智,当下急道:“大哥,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答应的好好的事怎么能反悔?“见铁离没有任何表示,铁旗只好求助地看向二哥铁华,铁华注意到铁旗的目光自动低下了头不语。无奈只好看剩下的两位兄弟,可早就有过口径的其他人更是不顾铁旗着急的目光,在那里打马虎眼。 “大哥,凭心而论,少爷待大家不薄,你们还犹豫什么,难道等血刀门的人斩了兄弟们的人头才乐意么?晴儿的仇谁来报?“说道最后的铁旗有些声嘶力竭,更是满含热泪。 樊岩见刘牧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当即走过去拍拍铁旗的肩膀安慰道:“老铁,不必在意。人各有志,弟兄们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你也没必要强迫大家选择吧?强扭的瓜不甜啊!“ 见场上的气氛有些压抑,铁离稍显不好意思的对着刘牧道:“我兄弟几人并非架子大,只是不愿做那下等的仆从,看在铁旗兄弟的面子上,我等愿听少侠差遣三年,时间到了请少侠放我等离开。少侠觉得如何?“ 刘牧不动神色的沉思,估计在铁旗离开山寨后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这些人也不会有恃无恐,难道是有了什么依仗?可这做三年仆从的话刘牧可不信这是他们仗义的体现,要说为了铁旗的面子他更不信。自己不会为了他们几个和整个血刀门对抗,只是担下他们和张亮的恩怨。除非三年后他们有了和血刀门叫板的实力,难道有奇遇?想到这里,刘牧心底不由的冷笑,摆摆手拒绝道:“都说了只喝酒不谈其他,喝酒,喝酒!“ 半晌后,不顾铁离几人暗怀鬼胎的互相打眼色,刘牧摇晃着站了起来道:“本人不胜酒力,没法陪大家尽兴了,这最后一碗我敬大家!“说完不等其他人端起碗就一口气喝完,将碗拍在桌上转身一步一步朝房间走去。 铁华有些骇然地拉了拉身边低头的铁离,道:“大哥!“指着刘牧的席位,铁离抬头疑惑的看了过去,片刻后也是惊骇的呆滞。原来刘牧在放下酒碗的时候用力将碗嵌入了桌面,整个桌面与酒碗沿齐平。这样的本事铁离也能做到,但是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让碗破碎他就做不到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兄弟几人极为可笑,还有那么的无知,忍不住向着铁旗送去了求助的眼神。可惜的是,铁旗默默地随着樊岩也离开了席位,多年的兄弟情义片刻分崩离析! ------------ 第二十七章:弄巧成拙 夜色很深,深的人心凉。 客栈的房间里,铁离兄弟几人围坐在炕头的木桌前,哀声叹气。房间中充满了压抑的气氛,谁也不曾先开口,他们不知道互相之间说点儿什么。铁旗回到山寨那天,所有人就像过年一样热闹,他们总以为铁旗遇难了,现在看来是自己几人想多了,这不铁旗好好的么。兄弟几人又团聚了,拿出了好肉好酒美美的欢庆了几天,本来日子就会这样过去。谁曾想,几日后铁旗说起了刘牧招揽的事宜,兄弟几人当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可是后来铁旗说起了血刀门的人在找他们后,觉得有些棘手的他们才说考虑考虑。 实诚的铁旗没有注意到几人有些惊疑不定的神色,一日后兄弟们说考虑好了,就投奔刘牧算了。当下遣散了众家兄弟,打包了山寨所有能带的东西,径直向着小庙镇而来。按他们几人事先商量好的对策,既然刘牧当紧缺人的话,他们就可以谈谈条件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给别人当下人,尤其还是江湖人,虽然铁旗说名义上的,实际还是兄弟。就算这样他们也不想,出来混名声重要。再说了,他们现在只是缺时间,要不然也不会怕什么血刀门。 “大家都说说吧,当初这主意也是大家拿定的,现在这刘牧拒绝我等兄弟,这如何对策?“半晌后老大铁离敲敲桌子对其他人说道。 “哼,什么东西,我等兄弟是看得起他才做三年下人,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最小的铁爻不屑的骂道。 “就是,大哥,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得了,躲他个几年,等弟兄们神功大成就杀上血刀门。“老四铁城听完老五铁爻的话非常认同道。 “你俩闭嘴!“铁离有些恼怒这俩二货,要是有合适的地方躲去,自己几人何必在这里费神,还不是图刘牧这个免费的挡箭牌。当即对着一直就沉思的铁华道:“老二,你说。“ 被叫到的铁华抬头看了一圈,道:“这件事是我们着急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只能另寻他处了。按铁旗所说的话,目前血刀门要找也应该先找刘牧,他们双方的争斗,一时怕是不能结束。这样倒是可以为我们争取不少的时间,然后我们找个偏僻的地方待他两年,后面就该是我们找他们麻烦了。“铁华一脸阴险冷笑着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待在这里反而不安全?“铁离有些好奇道。 “之前我们为了找个挡箭牌才来到这里,既然现在谈不拢,那么我们离开这里也是顺势,反而好处更明显。“铁华解释道。 几人思索着铁华的分析,觉得没问题后就拍板决定天一亮就离开这里,铁离有些为难道:“那铁旗呢?“ “铁旗怕是早就不和兄弟们一条心了,大哥没有必要顾及他,哼哼!愿意做狗就让他去做好了。“铁华不屑回道。 “就是。“ “是啊,大哥,管他干嘛。“ …………………… 后院的房间里,樊岩正在一边给铁旗倒着酒,一边安慰着。而铁旗还是兴致不高的在那里喝着闷酒,樊岩知道这次无论自己怎么宽慰都不管用,这件事得铁旗自己走出来,只好充当酒童的角色,只要铁旗喝完就给倒满,嘴里一直念叨着“吃点儿菜,吃点儿菜“手头却是不停歇的倒酒,看这情况是准备把铁旗醉翻三天都起不了床的架势。 半晌后,还是铁旗自己憋不住了郁闷出声道:“我有些想不明白,来之前都答应的好好的,可是到了这又反悔了,他们把我铁旗当成什么了?“ 樊岩瞅着有些醉意的铁旗,什么也不说,就单纯的在那里听铁旗絮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外人插手不合适。也许在铁旗的角度来将现在这样挺好,那是铁旗单纯。真正在江湖中打滚久了的人,谁愿意跟着别人低三下四。今晚听铁离他们话中的意思,不像是被血刀门逼急了的样子,应该有后手,不过这个后手将铁旗抛在了外面。塞翁失马,焉知祸福。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笑到最后,在没有实力前还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放太阳调皮的露出头在做鬼脸时,铁离带着几个兄弟悄悄的离开了,远没有来时的热闹。铁旗不知是真醉的没睡醒,还是刻意躲着往日的兄弟,反正没有出来送一程。倒是樊岩满脸不舍的在那里送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樊岩的兄弟,只有自己人才知道樊岩是在全铁旗的面子。等看不见人影后,樊岩“呸“的一口,有些恶心的抖了几下才慢步向房间走去。铁旗的装睡樊岩没有拆穿,见只是打湿了枕头就知道没大碍,转头出门向着刘牧的房间行了过去。 “送走了?“刘牧背着手站在窗口淡淡的问进来的樊岩道。 “送走了,牧哥,要不要……“樊岩比划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问道。 刘牧有些嘲弄,又有些不屑道:“不值得,自有人会忍不住处理他们的。你没事就去前面盯着,让铁旗自己想明白。“ 来到大厅的樊岩还没走入柜台,就见小白苦着脸走来道:“樊掌柜,这个欠条怎么处理?“说完递过了一张折叠的整齐的纸。 樊岩有些疑惑,下意识接过来打开一看乐了,原来是那张亮打的欠条,这么久他都有些忘了。眼珠乱转半天,鬼点子涌上心头,忙嘱咐小白几率就向着镇内的书斋赶了过去。 半天后,樊岩欣赏似的绕着客栈显眼的墙壁转了许久,当即招呼小白拿钉子榔头,叮叮当当折腾半晌,原来是把那张欠条找人放大装裱进了框,挂在了客栈大厅的墙上。满意地点点头后,这才嘴里哼着小曲一摇三晃的走进了柜台,坐在那里发呆等客上门。 太阳横挂在当空,从窗户打进来折射成几条,其中一条照在樊岩的脸上,这让本就有些犯困的樊岩眼皮直打架,抬头朝外照照还是没有任何人影,当即不再强撑,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有道是春困秋乏,这时节懒睡也能找到合适的借口,对于枫林晚来说,偶尔偷懒也没人在乎。小白无聊的坐在门槛上等着,期待有过路的车马会停下来,不过今天他注定等不到了。 ------------ 第二十八章:树欲静尔 七月,烈阳如火,赤烤着大地。 烈日的威风抖了个彻底,让行走在路上的人和马受尽了无穷的折磨。枫林晚的生意一天天热火了起来,其实小庙镇的位置当称的上绝对,横着拦在南北要道上,而枫林晚更像是鱼刺般卡在小镇的入口不远。对于这样的鬼天气,行走困乏的人不免想要找处阴凉地歇息,而那些无所事事却满天下晃荡的江湖人更是。那幅有着辽阔意境的对联“停车醉爱枫林晚,策马扬鞭有一天“更是道尽那些号称大侠的人的情怀,枫林晚火爆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每一位走出枫林晚的客人无不感叹不虚此行,谁让樊岩那个缺德玩意儿会出那个鬼点子,倒是敢在枫林晚闹事的人还真没几个,有时候樊岩都在想是不是该撤下那个放大版的欠条,先吸引几个家伙闹事,这样都能充实客栈的装饰了。 血刀门在漠北可是能吓住啼哭的孩童,而身为传功长老张乾的公子也是大名鼎鼎,现在他的欠条能被横挂在这里展示,无不说明客栈主人的高明,光这份打脸血刀门的气度就不是一般人敢做的。不过谁也没有见过这位神秘的客栈主人,就这份神秘也值得前来的客人多喝几坛酒了,唯一让大家诟病的估计就是客栈的主食了,只有区区一碗破阳春面,还贵的要死。 樊岩的目光趾高气昂的在那里巡视,像是老虎在巡查自己的地盘一样,不过他不时地瞅向客人的口袋,那恶意的目光每每总让人背心发寒。为了自己的收藏大业,他绝对是用生命在战斗,随意拉出一个人都能将他放翻,有时候他在想是不是该离开客栈出去碰碰运气,毕竟限制他继续踩人的理想还是实力不到。不过也只是想想,他可不敢像二百五一样满世界乱转,别没碰到什么神秘功法就被人抛尸荒野,那就不是奇遇了,是找死。 “樊掌柜,你快出去看看吧,麻烦了。“满头大汗的小白气急败坏的从门外跑了进来,对着还在发呆的樊岩急切说道。 “慢慢说,怎么了?“樊岩有些疑惑,自从生意变好后客栈又新招了两个伙计,而身为老人的小白始终都钟情与在门外招揽客人,可今天这是怎么了,他不好好在外面瞎溜达,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弯下腰喘着粗气的小白,等不再气短后直起了腰,还是面色不好的急切道:“有人闹事。“ “啥?还有这种好事?“樊岩觉得这绝对是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真是瞌睡就来枕头,当即匆忙向着门外跑去,可马上就停下了脚步,沉思一下后对着紧跟在身后的小白道:“你去叫铁旗,顺便也知会一声牧哥。“他还是觉得这样才保险,虽然枫林晚的名号在江湖中还没有达到如日中天,可总算在南来北往的江湖人中小有名气,能来闹事的怕不是善茬。 收敛了下精神,樊岩慢慢的向着门外走了出去,入目的情景让他脚步一滞,心道:“果然麻烦了,多亏自己谨慎让小白去通知刘牧了,今天怕是不能善了了。“ 独臂的张亮怀抱一柄长刀和单腿拄拐的武云,分别站在一名精壮老者的后面,只见这名老者面白无须,身长七尺,着华贵锦衣,那微微闭合的丹凤眼不经意间睁开会划过一道精芒,暗樊岩的猜测,这绝对是张亮依仗的那个爹张乾。三人身前的地上随意的扔着四颗人头。经仔细分辨后,是几月前离开的铁离等人,四颗人头都是满脸惊骇痛苦的表情,看来被斩之前应该受过非人的折磨。果然,在樊岩出现的时候,那名老者都不屑睁开眼,从樊岩的步履间就能看出是三流的人物。 等铁旗风风火火地持着单刀出现在门口时,刚才还闭着眼的老者瞬间睁开,不用张亮武云二人详说,他就知道铁旗还不是自己要等的人,不过嘴里却冷声道:“我血刀门的叛徒,敢坏我儿臂膀,今日必斩尔头颅。“ 刘牧锦衣盛装,身着总旗服背负刀匣,肩擎飞鹰,分开门口看热闹的人群,从中走了出来。站在门前淡淡的扫视了一眼地下的人头,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淡淡道:“有酒,有面,有刀,你要哪个?“ 对于张亮武云来说,这几个月是他们一生中最难熬的时光,同门当面不说什么,背后哪个不在笑话他们这对残废,就连以前跟在他二人屁股后面拍马的人也都渐渐疏远了二人。每回被噩梦吓醒的他都恨不得将刘牧折磨至死,那个逼自己写下耻辱欠条的樊岩更是日夜诅咒,现在看到刘牧那一如当初的目光,内心更多的是疯狂,不知觉中还有些害怕。 “老夫当是什么了不起的英雄人物,原来是锦衣卫的余孽。哼哼!一个小小的总旗也敢坏我儿臂膀,拿命来。“张乾怒火中烧,在血刀门作威作福惯了的他,何曾受到过这种屈辱。要不是自己这两月来一直在寻找另外几个叛徒的话,早就打杀上门了。当下反抽张亮怀抱的长刀,足下起风,雪白的刀身反射着冷冽的刀光,向着刘牧的头砍了过去。 张乾嘴角带着狞笑,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江湖中行走了,估计江湖中人都已忘记了二十年前名满漠北的血煞了,每逢厮杀必斩人头,看着被斩落人头的尸身断口如喷泉般四射,他总能一阵阵舒爽。他最喜欢看那种临死前害怕的神色,看着刀下人那苍白的面孔,这让他的内心充满了足够份量的满足感,可惜这次他没有看到,这让他非常不爽。 就在刀光将要劈到刘牧的那一刻,刘牧运起身法向旁边一闪,那道刀光就擦着他的身体落下。“嘎!“突然一声鹰啼惊醒了围观的人群,撕裂了一片沉闷。刘牧有些慎重的退开,肩膀一抖战鹰飞上高空,刀匣已经打了开来,刀已被握在手中。 “情尽于此“刘牧的反击到了,唰唰的声音在催人命,如果你的注意力全在刀上,那么铁链会让你吃个大亏,张乾脸色有些难看,实在没法招架的他只能纵身躲闪开来。可惜一招失招招失,刘牧的攻击可没有给他丝毫缓口气的机会,“刀断情终“一式杀招向着张乾的空门斩了过去。纵横漠北多年的杀星也不是好相与的,当即使出了血刀闪迎着刘牧冲了过来,看样子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 第二十九章:风却不止 “老狗,安敢欺我!“ 张乾这是赌刘牧不会与他同归于尽,刘牧也确实不愿意置自身于险地,不过张乾这样欺他使他顿时怒火万丈,当即一抖铁链,刀不变势使出了“杀心成焚“对着张乾的六阳魁首而去。刚才还一脸嘲弄的张乾顿时大惊,避无可避之下只能保持前冲的姿势竖刀于面门,可惜的是他忘却了刀柄上的链条,一瞬间绕着他转了个圈,刚好攀上了他手中的刀。刘牧冷笑着一震手臂,张乾手中的刀便不在迟疑地抹过了自己的脖子,那大好的头颅便冲天而起,惊呆了一旁的张亮武云二人。 “铁旗,去杀了他俩。“刘牧收回刀头也不回的叫道。 早就注意到门前的四颗头颅是自己往日兄弟的人头的铁旗,听到刘牧的叫声后再也压抑不住愤怒,怒吼一声挥刀向着已经瘫软在地的张亮武云二人斩去。有道是三军不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两样全占的张亮武云二人没有丝毫的反抗就被愤怒的铁旗砍下了人头,那满脸的惊骇与后悔无不说明他们死前的心态,要是知道此次出门会是永久的离开人世的话,别说一臂一腿了,就是砍了双臂双腿也不来报仇了,好死不如赖活着。 喧哗一片的人群,因刘牧的走近变的鸦雀无声,自动让开了道路。刘牧都懒得看一眼那些幸灾乐祸的人,他觉得自己有些疲惫,不是厮杀劳累,这样的强度还不至于让他感觉到累,是因为自己只想安静地经营一家属于自己的客栈,这样的要求其实并不高,可总有人不想让自己做到。 “把那老狗的人头给我挂起来,我看还有哪个杂碎敢来我枫林晚闹事。“刘牧停下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樊岩说道。说完还向着人群扫视了一眼,这一眼让围观的人顿时不寒而栗,这是给他们敲警钟呢。 当即所有人掏出了远远超过自己消费的银子,乖巧的放在柜台上纷纷挤出了门,看那样子也没想要找零。樊岩有些目瞪口呆的意思,他没想到刘牧这一声威力会这么大,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厅又有些苦恼,心道:“生意不会又冷清吧?“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没有任何顾虑,用刘牧的话说就是江湖人都爱犯贱,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摇摇头将一大堆银子扒拉进木箱,放置好后朝着门外行去。铁旗的脸色很奇怪,像是像是不可置信一般举着一本书在那里发呆。樊岩有些奇怪走了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问道:“咋了?“ 铁旗没有吱声的递了过来,樊岩顺手接在手里翻了几页后皱着眉头合上,看着封皮几个古体汉字“天罡诀“沉思了一下道:“哪来的?“ “从这老狗的怀中摸出来的。“铁旗指了指张乾的无头尸体说道。 樊岩四处看看没有人注意后,这才调侃道:“二逼,出门还怀带秘籍,不过这个习惯我喜欢。“停了一下,笑着道:“可以啊老铁,没发现你还是员福将。“ “你没发现的还多呢!“铁旗毫不掩饰那份得意。 “行了,赶紧处理尸体,晚上让牧哥看看这是什么鸟功法。“樊岩知道铁旗大仇得报,正是高兴的时候,也不愿意打击他。 听樊岩提起刘牧,铁旗神色更显尊敬,要不是铁了心跟着刘牧,估计晴儿的血仇怕是没法报了,还会像铁离他们一样被斩下人头抛尸荒野吧!虽然兄弟情义已断,可那份多年的情感还是指使他蹲下身体,收拢起了铁离等人的头颅。将四颗人头分装在四个布袋中,准备一会儿在后山找个地方埋了,也算是尽一份心意,毕竟人死为大。 …… 华灯初上,后院的老梨树下的石桌前。合上手里的天罡诀,刘牧闭上眼深深嗅了口空气中散发的淡淡的梨香,片刻后睁开眼对着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的樊岩二人道:你俩好造化!要不是我修炼了锦衣卫的功法,无法再兼修其他的功法的话,连我都会心动。这是一本直入先天的绝顶功法秘籍,凝炼先天真气化罡,只要一口真气不灭,便不畏惧刀枪!“ “牧哥的意思是我和老铁都能练?“樊岩有些眼热,急切的问道。 “没错,确实适合你俩使用。“刘牧爽朗的笑道。 本来还准备过段时间,就出江湖中为他们俩碰碰运气,现在倒好,这样一本放在江湖中能引无数人蜂拥而至,争相抢夺的功法就这样摆放在自己面前,而铁旗也有望列入江湖一流,樊岩也能告别现在的三流了。 对于身边的人能有机会提高,刘牧还是非常乐意看到的。毕竟一个好汉三个帮,能有两个绝顶高手的帮助,他大可以横着江湖走,谁不服就灭了谁。他有些疑惑,一般没人会随身带着秘籍的,门派的掌门也不会允许这样做,口头传承不落文字的规矩,才能保证自己门派的秘籍不会满天飞。他不认为张乾身为传功长老会犯这样的忌讳,除非…… 想到铁旗的那几个兄弟,刘牧觉得这样才说的通,当初毫不犹豫的拒绝应该就是这份依仗,可惜最终还是替他人做了嫁衣,当下对着铁旗道:“你那些兄弟的事处理好了?“ “已经处理好了。“铁旗感激的回道。 想想当初几人还扫了刘牧的面子,现在看来刘牧压根没有放在心上,铁旗有些感叹。从小到大他们都精明的要死,可最后还是那份精明断送了生路,所以说这做人还是不能太过精明。 “有时间就去看看吧!“刘牧说完就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见刘牧再没有谈兴,铁旗樊岩二人退出了庭院,向着房间走去。不时传来的打闹声说明了,有机会成为高手让他们俩太过兴奋,失去了平日里的稳重,像两个孩子一样。 刘牧细心地梳理着白天与张乾动手的每个细节,直到完全吸收后,才开始深究这件事带来的影响。毫无疑问的是经过这一次,枫林晚的名声怕是会被传的很广吧,应该不会再有人敢冒着生死来闹事,客栈也算在江湖中站住了脚。自己也能抽出时间,处理门内下达给自己的新任务,去会一会那个鹤鸣观。 ------------ 第三十章:有新线索 不见君王不见侯,来年姑苏城。 深秋的姑苏城,有种别样的美。相传,在夏代有一位很有名望的谋臣叫胥。胥不仅有才学,而且精通天文地理,因帮助大禹治水有功,深受舜王的敬重,封他为大臣,并把吴地册封给胥。从此,吴中便有了“姑胥”之称。年代久了,“胥”字又不太好认,而在吴语中,“胥”、“苏”两字相近,于是“姑胥”就渐渐演变成“姑苏”了。 一路南下的刘牧,行的很慢,慢的悠然。如姑射仙人般让船家直道神仙中人,他懒得去寒山寺,也不曾起意去虎丘,至于勾栏场所更是没兴致。午后的阳光晒的人慵懒,怀抱着破坏气质的酒坛在船头酣睡。船家老莫居住姑苏城,见过的人无数,论起来也算是阅人无数。可他从来没见过这种来姑苏的怪客,三日前上船开始就不曾下过船,每日里除了打发自己去城里给其买酒外,也不怎么出声。有些不能理解这些江湖人的老莫,只能苦笑着将船摇至湖中心,拿起钓钩开始了钓鱼,他知道一会儿这位大爷可是要下酒菜。 太湖的鱼肥而鲜,今日老莫的运气有些太好,片刻功夫两条白鱼抢钩。太湖白鱼亦称“鲦”头尾俱向上”而得名,体狭长侧扁,细骨细鳞,银光闪烁,肉质细嫩,可是难得的美食材料。老莫将精心调制的白鱼下酒菜放在船头的小几上,准备转身离开,却被刘牧叫住:“老莫,今天的酒味儿不对啊,你不会是被人骗了吧?“刘牧在那里细嗅着刚打开的酒坛道。 “怎么可能?。“老莫有些不信的惊诧道。 “你自己尝尝,这不是前两天的太湖醉,味道有些淡。“刘牧皱着眉头将酒坛递给了老莫。 老莫有些不信地接过来,低头深嗅两口疑惑道:“确实味道有些淡,许三那小犊子敢骗老子,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喝了一辈子太湖醉的老莫,太熟悉酒的味道了,从酒馆还是老许经营的时候,自己就没少去沽酒。以前确实没有出过参水的事,要不然自己不可能还去他家沽酒。当下有些愤怒的老莫,走到船尾开始将船向着岸边靠去。 刘牧也没有阻拦,他有不能接受的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喝被参过水的酒,第二就是没有阳春面。将酒坛抛入太湖中,直立起身等着船靠岸。一路不紧不慢的跟着老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来到了背临姑苏城墙的小酒馆面前。篱笆网扎的有些稀疏,院子里靠着门的位置,摆放着好几个空着的大酒缸,三两张简陋的木桌这会儿没有半个酒客。 一路没有消失怒火的老莫,越想越气,抬腿一脚将虚掩的小木门踢了开来,嘴里大吼着:“小三子,你给老子滾出来,你个缺德玩意儿,敢卖给老子参水的酒。“骂完也不进屋,左右看看后不解气的拿起放在一边的板凳,对着那几个酒缸就砸了开始,边砸边骂:“麻的,老许就生出了你这么个缺德玩意儿,你气死老子了。“ 刘牧有些吃惊老莫的爆发,他总以为老莫是来理论一番,顺便讹他两坛好酒便罢,没曾想老莫这是砸人家招牌的意思,眼看那些酒缸都要被老莫糟蹋光了,有些心疼的刘牧赶紧拦住了还要砸的老莫道:“老莫,老莫,行了。你把人家的酒缸都给砸完了,人家怎么酿酒。“ “还酿他娘的腿了,这龟儿子我今天不打死他。“老莫还挣扎着要继续打砸。 “老莫,你这样人家还不找你拼命,赶紧停下来。“刘牧有些对老莫的脾气发怵,没想到平日里乐呵呵的老莫是个炸药炉子,点火就炸。 “还找我拼命?“老莫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被气笑了,“要不是我老莫,老许那龟儿子早就死在太湖里喂鱼了,还找我拼命,今天不给我老莫个说法,老子砸了他的牌子。“ 听到这里刘牧就明白了,怪不得老莫这么有理,原来还是人家的救命恩人,就算今天全砸了也没什么大事。当下抱着膀子在一边看热闹,还不嫌事大的怪声怪气:“老莫,桌子,桌子还没碎。老莫,窗户。老莫……“ 半天后,气消了大半的老莫也不理会刘牧的阴阳怪气,疑惑道:“小三子怎么还不出来?别他娘的是躲起来了吧?“刘牧这才回过神来,确实有些不正常,院子里的打砸声骂声这么响,屋里的人不会听不到。要是说进城了也有可能,当下走过去掀开了门帘,可未上锁的门说明没走远啊。意识到不对的刘牧,叫了声还在屋前屋后寻找小三子的老莫,推开门走了进去。 入眼的是几支被打碎的酒坛,屋子里浓郁的酒味让刘牧毫无压力的分辨出,这就是前两日所喝的太湖醉。门口的地下散落一地的纸张,几个被外力推翻的酒缸已经没有多少酒水。刘牧得出这间屋子没人的结论,轻步向着旁屋走去,出现在眼前的一幕让刘牧沉重万分。 墙角的酒坛被人清理过,空出一大片。粉白的墙壁上血红的纹络是那么刺眼,不用细看刘牧就知道是曾经在山神庙里见过的人偶,唯一不同的是中间被掏空的墙体不再是木偶,这次换成了小三子。刘牧退后一步拦住了要进去的老莫,语气沉重道:“别进去了,报官。“ “咋了?“老莫有些疑惑。 刘牧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能简单吐出两个字:“很惨!“ 老莫有些不死心,刘牧这次没有再拦着老莫窥探的目光,皱着眉头走到了一边。片刻功夫,老莫捂着嘴冲出了屋子,刘牧不经意间听声音,估计老莫快把胃吐出来了。 不管老莫最终会不会报官,刘牧都要管一管。不是他多事,是谁让他赶上了,他不知道这次为何用的是活人,而不是木偶。没有任何头绪的他再次进入了那间屋子,看得出小三子是在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情况下,被固定在墙体里的,到底是谁这么变态? 不死心的刘牧开始一寸一寸的检查了起来,没有任何所得。“不对“刘牧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血腥纹络图案上,是图案不对。虽然大体相似,可细节差的很远,这个图案被人改变了,也没有了勾人走火入魔的能力。详细的将图案记录在纸上后,刘牧走出了屋子。已经吐无可吐的老莫,呆滞的坐在呕吐物中不自知,嘴里还念念有词。已经相处了两日,觉得老莫人不错的刘牧,走过去单手将老莫拽了起来。 本来还呆滞着目光的老莫,在看到刘牧手中纸上的图案后,神色惊恐的乱叫道:“天罚,是天罚……“ ------------ 第三十一章:又见老道 被老莫的变化有些不解的刘牧,看向了老莫目光注视的方向,发现是手中纸上的图案后。刘牧将老莫放在地上,弯腰将纸用双手拉平整,让图案对着老莫的眼睛问道:“老莫,你认识这个图案对不对?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天罚,是天罚……“老莫紧张的不停念叨着。 “天罚是什么?“刘牧摇晃着老莫的肩膀问道,他知道老莫既然能说出什么天罚,肯定知道或者说以前还见过这种图案,满脑子都是疑问的刘牧急切的需要老莫告诉他。 “天罚,是天罚……“ 刘牧已经死心了,老莫被刚才的一幕已经吓呆了,现在根本问不出什么来。当下一个掌刀将老莫打昏,回屋拿了一大坛太湖醉,出门将老莫扛在肩膀上,向着停船的地方运起身法如电般闪了过去。这个时候还不忘顺坛酒,要是铁旗和樊岩看到,恐怕会默默竖起大拇指来一句:“这才是牧哥,少爷,的作风。“ 刘牧不知道或者说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喜欢上了喝酒,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说法就是嗜酒如命的酒瘤子,正是有了这份喜欢,才琢磨出了将军醉那般烈酒。如今喝这太湖醉,总觉得有些娘们西西的,差将军醉那个烧喉咙的劲差的太远,听说漠北草原上有种烈酒,可以醉倒耕牛三日,有时间一定去尝尝。 等到刘牧一坛酒喝了有一半的时候,一条鱼也被捎带完了后,老莫才迷迷糊糊的晃着脑袋从船舱坐了起来,有些奇怪的四处张望,见还是自己熟悉的船后,纳闷道:“好端端怎么做了个膈应人的梦,真是的。“有些晦气的朝外吐了口口水才做罢。见刘牧还是如前两日般坐在船头喝着酒,老莫嬉笑着上前问道:“小哥,还需要我去买酒么?“ “不用,你坐下,我有事要问你。“刘牧指着小几的另一面,拒绝道。 “嘿嘿,啥事?有事您只管吩咐,我老莫办事您就放心好了。“像是真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老莫拍着自己的胸口保证道。 刘牧知道,这算是一种身体抗拒反应,例如一个人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脑部受到碰撞后,遗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事情或人或物。这种事情在锦衣卫的暗牢太多见了,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以前有没有听说过天罚?“刘牧淡淡的问道,他在尽量避免激烈的用词,希望老莫不会被再次刺激到。 老莫虽然不至于胡言乱语,但也是神情紧张地四处张望,片刻后干笑着对刘牧道:“小哥,这是农村迷信,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老莫没有发现,他说道最后的声音有些刺耳,破音很严重。依刘牧的经验来看,老莫在撒谎!当下便不再愿意和老莫扯皮,冷声直截了当的问:“你知道我说的天罚是什么,告诉我你知道的。“说完打开了背后的刀匣,将长刀持在手中,大有一言不满意就灭口的架势。 “少侠从哪里得知天罚的?“老莫有些答非所问。 “你最好告诉我,要不然我不介意让你喂鱼。“刘牧不想猜老莫那点儿小心思,用刀洞穿盛放下酒菜的小几,阴沉着脸说道。 已经十五年没有再看到了,老莫都快忘记了什么是天罚,眼看刘牧那不会罢休的架势,老莫只好缓缓的道出了压抑在心口二十多年的秘密。二十五年前,还是壮年的老莫没有在太湖上讨饭吃,整天在村里欺男霸女的作威作福,小村庄也没有做的多么过份,只是让村里人提起有些恨的牙痒痒。可惜好景不长,一直将老莫当做亲儿子一样养的村长,莫名死在了家中,被人整个嵌入了石墙,而那围着村长尸体的纹络如血般刺眼,吓傻了一村的人。不知从何时起,有人说那是天罚,是村长该死,有人代天刑罚。老莫从此离开了村里,辗转来到了太湖上讨口饭吃。 从老莫那追忆的眼神中,刘牧没有看到说谎,当即扔下酒坛纵身向着岸边驰去。在老莫惊骇的眼中,踩着水离开了太湖,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如当初上船的时候。刘牧知道这个世界消息传播的最快的地方,无疑只有两个。一是酒馆,二是青楼。抬头瞅着天色后,刘牧毅然决然的照着城内的酒馆行了过去,边走边吸允着鼻子。 姑苏自古以来就有诗意,人间烟火姑苏城不外如是。一路道尽了江南的沉静与柔,让人仿佛行走在停留的时间上,那看不尽的景,那说不完的小情话,让你不觉中醉在这水乡中。 “吴侬软语“是一家酒楼,区别与枫林晚的是有人唱曲,那柔柔弱弱的语调能浊蝕人的骨头,这里有摧残人意志的东西,所以生意很好。刘牧找了个没人的小桌坐下,想高喝一声一碗阳春面,想想后又被打消。南人好米,北人好面,自古有之。在这诺大的姑苏城估计还找不到一碗阳春面,有些遗憾的刘牧对着前来招呼的小二道:“随意来几个下酒菜,二斤太湖醉!“ 就在刘牧努力的分辨那徒歌所唱的清曲时,一道身影遮住了他的目光,疑惑的抬头一看,顿时意外道:“道长,你怎么在这里?“ 眼前一身道袍打扮的道人,不是那破庙里不告而别的道人还能是谁,笑眯眯地行了一礼才坐下的道人道:“好巧,在这里都能相遇,真是缘分。“ 一番寒暄,等小二上了酒菜后,刘牧好奇问道:“那日得道长相救,在下不曾有片刻忘却。还不知道长名讳?“ 眼前的道人一如当日在庙里一般,客气的紧,摆摆手道:“那件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老道苍冥!“ “原来是苍冥道长,失敬,失敬。敢问道长,贵观的苍松道长可好?“刘牧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不经意问道。 “哦?少侠难道认识苍松师弟不成?“苍冥老道有些疑惑问道。 刘牧有些幸幸的说道:“听朋友说起过,就这么一问。呵呵!“ 苍冥脸色不变,依旧爽朗道:“那倒是巧了,看来我和少侠的缘分远远不止这些啊!“刘牧没有注意到的是,苍冥桌下的手青筋爆起,暗运真气,这是准备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前奏。 ------------ 第三十二章:天罚使者 到姑苏不游虎丘乃憾事! 虎丘,原名海涌山,据《史记》记载,吴王阖闾葬于此,传说葬后三日有“白虎蹲其上”,故名虎丘。刘牧不是个称职的游客,也没有抱有仰慕的情怀来虎丘,只因为鹤鸣观在这里。 刘牧沿着虎丘东面登山的石阶而上,一路的风景美不胜收,此等仙家宝地却藏污纳垢,实在令人惋惜。试剑石由一块天然的山石从中裂开,如同天神用手中宝剑将其截停一般。旁边的亭子里,两名年青的小道士在那里值守,一人忍不住抱怨道:“也不知道苍冥师伯招了哪股邪风,非要我们大热天的在这里守着,还说什么有情况就示警。这大热天的也没个人影,真该让那些外门的杂碎来干这活。“ 另一名道士撇的他一眼,嗤笑一声道:“瞧你那怂样,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内门弟子,平白和那些下流的外门杂碎比,也不嫌掉价。既然苍冥师伯吩咐下来的,那我俩乖乖的值守就行了,内门的师兄弟哪个不是这样,心静下来就不觉的热了。“ 那抱怨的年青道士闻言有些脸热,见自己的师兄衣冠整齐一副道家真士的风流做派,再瞧瞧自己,因为嫌弃热早就敞开了胸前的衣服,活脱脱一个卖肉的屠夫么。当即也不反驳,忙整理好衣冠好奇道:“莫非师兄的青木气修炼圆满了?“ 那名道士忍不住感叹道:“是啊,足足五年了,这青木气愣是卡了我五年。要不然我早就追上陈师兄等人,位列亲传弟子席了,想必现在和陈师兄他们差的更远了,这也就是我的道缘未……咦?这大热天的怎么真有人上山? 两名道士赶忙整理冠服,打起精神,将掌中宝剑横握,几步跨出乘凉的亭子,立于试剑石的旁边,极目远眺了起来。山道崎岖难行,却没给刘牧造成困扰,有些太过陡峭的地方直接飞了过去,刘牧抬头睁开眯着的眸子,只感到浑身舒爽。他看向远方,有青山隐雾,山峰雄奇,形如天柱,气势巍峨如猛虎,擎入九天。 这就是虎丘,终于到了鹤鸣观了吗? “来人止步,这里是鹤鸣观的道场,不接待游客。请回!“两名道士见刘牧走近,同时迈出一步齐声喝道。 数息后,刘牧嗤笑一声道:“麻烦二位道长相传,故人请见苍冥道长。“ 再三确认刘牧的身份后,一名道士转头快步向着山顶跑去,想必是去请示管事的人了。刘牧也不着急,悠然自得的欣赏死了风景。 半柱香后,试剑石前,前去报信的道士带着一名看起来像管事的中年道士匆匆而来,与两名年青道士身着灰色道袍不同,此人身着白色道服,布料也要好上很多。这中年道士续着胡须,面色黝黑,一双虎目如电,仿佛吸收了这虎丘的威严与杀气。老远就能听到让人厌恶的假笑声传来:“哎呀呀!劳贵客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等到话音落的时候,人已经来到了近前,这份计算也难得。 刘牧同样假装不在意的抱拳道:“哪里,哪里,道长言重了。是刘某的不是,来叨扰贵观了!“ 丝毫没有再和刘牧寒暄的意思,那道士道:“唉!少侠来的可真不巧,今日一早苍冥师兄就下山了,怕是让少侠白跑一趟了。“ 刘牧信都不信那道士的说辞,不过要是苍冥老道躲起来自己还真不好找到,不过自己是前来确定苍松一事的,苍冥只是个借口,当下有些可惜的摇摇头,后再次问道:“太可惜了,只能下次拜见苍冥道长了。受故人相求,特意去拜见一番苍松道长,烦请道长带路。“ 刘牧不给那道士拒绝的机会,说完就向着山上走去,留下背后几个道士在那里傻眼。片刻后,追上刘牧的中年道士知道不好再用不在打马虎,只好陪着笑说道:“苍松师兄倒是在门中,可……“ “难道苍松道长有难言之疾不成?“刘牧打断了絮叨的中年道士故意调侃问道。 “呃!“有些被刘牧的问话伤害到了,不过还是满脸堆笑的道:“那倒不是,苍松师兄一身道家玄功通天,哪有什么难言之疾。是师兄在闭关,有些不方便见少侠!“ 刘牧有些怒意,停下即将步入头门山的脚步,皱着眉头道:“你这道士莫非在消遣在下,是不是我要拜访的每个人都不在?“ “哪里,哪里,是今日苍松师兄确实不方便,要是少侠有空,明日小观必将扫榻相迎。“那中年道士学着苍冥那老道那般客气,让刘牧没办法强闯山门。今日看来没法进去一探了,不过眼前这道士三番四次阻止自己,怕是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有了决断的刘牧当即满口答应次日拜访,转头向着山下飞纵而去。 “师叔,苍松师叔没有闭关啊!“那名报信的年青道士疑惑的问道。 “闭嘴!不该问的不要问。“中年道士收起笑脸,冷声斥责道。见那问话的弟子有些不以为然,他板起脸说道:“今日有贵客莅临,你俩守好山门就是大功一件,到时自然有你们的好处。“说完长袖甩甩,背手离去,好一副高人姿态。 虽然这苍柏的实力只是二流初期,甚至连一些亲传弟子都不如,两名年轻道士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和轻视,放眼整个鹤鸣观,能在二流初期就有一定话语权的人物还真没有第二个,倒不是说苍柏是掌门的师弟,而是自从苍柏领了执事一职以后,将鹤鸣观的上上下下安排的仅仅有条,没有人不服气,掌门也夸其手段高明。 “是,苍柏师叔!“ 两名年轻道士先是一愣,接下来激动的满脸通红,没想到向来粗鲁严苛的苍柏会突然和他们说这些,两人忙不迭地躬身行礼,甚至呼吸都有些粗重。 走回到刚才的位置,那个报信的道士疑惑道:“师兄,你的消息一向灵通,知不知道今天来的贵客是谁?“ 那名被问道的年青道士闻言皱着眉头道:“很奇怪,只听说是什么天罚使者,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天罚使者?“ 问话的道士重复了一遍,继而有些嘲讽道:“好大的口气,还天罚。就是不知实力比起你我差多远?“ ------------ 第三十三章:交手玄机 “天罚使者?“ 不知从何时起就躲在一边偷听的刘牧,心里默念着这个奇怪的称号。老莫说那个图案是天罚,而现在天罚使者又出现,那么会不会就是这个天罚使者做下的案子。而巧合的是天罚使者如今却在鹤鸣观,刘牧想起当初在破庙里那个险恶的晚上,苍冥也巧合的出现在了那里,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有条看不见的线连着这些节点。最让刘牧痛苦的是,他明知道自己已经身在其中,却还不得不随着整件事在转动。 要说刘牧这会儿最讨厌的地方莫过于虎丘了,虽然躲在林中让太阳没法照到,可这份闷热让自己心慌,有些后悔没能带一坛酒过来,想转头就下山又不想放弃那份好奇,只好无聊的四处张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路上的蝉鸣如织,吵的人心慌。不经意间刘牧发现有道黑影快速从山上下来,不过几个纵越就掠过了刘牧的藏身地,心知这就是自己等了一下午的目标后,刘牧不在犹豫的悄悄跟了上去。半个时辰后,刘牧追到了姑苏城外的一座庄园里,眼前的庄园在灯光下毫不掩饰自己的奢华,唯一让人有些不习惯的是,没有多少人在外走动,但是正殿中传来低沉整齐的诵读声,又在说明着这里人很不少。 刘牧当即不在迟疑,悄悄摸了过去,躲在屋外朝着殿里瞅去,他看到了之前的人影,之所以确认是此人,是因为他那一头僧不僧道不道的怪异短发,黑色的长袍上绣着金纹,在灯光下格外威严。破坏气氛的是脸上那半块狰狞的黑铁面具,此时正坐在大殿的上首,闭目诵着刘牧听不懂的经文。 从此人严守的气息来看,恐怕是进入先天境界多时,内力修为敦厚,更胜自己三分,是个劲敌。就在刘牧观察的瞬间,那闭目诵经的怪人突兀的睁开了双眼,如电般向着刘牧藏身的地方扫了过来。“该死!“刘牧有些气急败坏,自己有些大意了,忘记了先天高手对气机的感应了,何况自己还将目光直接注视到他身上,不被发现才怪。顶着寒气逼人的气势,那人扫了一眼堂下诵经的众人,足下一蹬就飘出了大厅,来到门外,举目注视着刘牧。 刘牧站起身来看着那人,抱拳道:“不知阁下何人?为何在此开设道场?“ “本使玄机。“那人单掌立于胸前呼了声太上道号,然后冷冷的盯着刘牧道:“不知居士为何不请自来?“ 刘牧道:“在下锦衣卫行走百户关涛,路经此处,见此似有道家仙人降临,所以不请自入。还望主人家海涵!“ 刘牧知道,自己怕不是眼前人的对手,只好将已经死去的关涛身份借了过来,希望能震住玄机。 “锦衣卫?“玄机双目精光一闪,光芒如电激射。 “没错!“刘牧故意露出了腰间的令牌,点头道。 “居士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武功,更添为锦衣卫百户,当真让玄机佩服!“玄机毫不掩饰对刘牧的欣赏,缓缓道:“要是阁下能入的我教,更是一大幸事。“ 刘牧笑了笑摇头道:“有些可惜,在下却是先入得这锦衣卫,现在也没有改善门户的意思,使者的一片苦心,在下是无福消受喽!“ 有些不死心的玄机再次道:“居士难道不再考虑一下?“ “在下这就离开。“刘牧有些答非所问的拒绝道。经过玄机的身边,刘牧看起来神情放松,暗地里确实高度戒备,准备随时迎接玄机的袭击。 “砰……“的一声,掌与掌相对发出了沉闷的巨响,玄机不负刘牧所望对着刘牧的后背出掌了。一股阴寒的内力顺着刘牧的手掌攀上了胳膊,向着心脏的位置快速穿了过去。 刘牧大惊,忙运起七杀心经内力在心脏处,堪堪拦住了那道阴毒的掌力。有些惊险,如果不是阻拦的及时,一旦被其蹿进心脏处,将会有性命之危。他踉跄后退几步强行止住,脸色涨红,压下一口逆血,肩膀一震已经抽刀在手,运起全身内力向着玄机杀了过去。 玄机露出从容的笑容,还是不变的一掌推了过来。可是片刻后却大惊失色的急忙后退,他本以为刘牧被自己一掌所伤,目前不过是在强撑,让他没想到的是,刘牧一刀在手后攻击反而强大了不止三分。 刘牧可是睚眦必报的主,当即紧随其后而至,一招刀落情断向着玄机的肩膀砍下。玄机怒瞪刘牧,冷喝一声,一掌对着刀劈了过去。知道一刀不能建功的刘牧,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再一招怒斩情丝奔着玄机的手掌而去。 “叮……“玄机收掌成拳,直击刘牧飞过来的链刀,虽然挡下了刀,可心里却暗惊,锦衣卫的刀法果然不俗,每一招都凶险万分。 “吒……“玄机怒喝如炸雷,铁拳如上了弓的长箭急奔刘牧的中宫而来,他要拉近与刘牧的距离,近身掌毙刘牧于眼前。可惜刘牧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戏,反而收刀急退,等拉开了距离后,一招“情尽于此“快若闪电,角度刁钻地朝着玄机的双腿缠去。 玄机脸色阴沉,心中不由的一惊,刘牧的刀法太过惊人,伴随着每一刀而来的,都是那冲天的杀意,要不是自己精神稳固,必然早就着了他的道,心想这么下去自己绝讨不了好。两人缠斗不修,刘牧破不开玄机的防御,玄机也没法拉近于刘牧的距离,转眼的功夫,数十招已经过去。 刘牧面上不动神色,可心里暗急,自己只是初入先天不久,真气本身就少,刚才的一番厮杀已经让自己的真气有些枯竭,当下便虚晃一刀抽身疾走。 “哼!居士哪里走。“玄机可不会放过斩杀刘牧的机会,当即冷哼一声运起身法追了过去。 感应到背后浓浓的杀机,刘牧哪敢回头,内力注于脚下运起身法努力逃命了起来,见玄机紧紧追在自己身后,刘牧有的只是深深的后悔,自己没事跑去那里干嘛。当即头都不回的道:“使者,得饶人处且饶人,别欺我锦衣卫不敢大军杀上门来!“ 听到刘牧逃命般的妥协与威胁,玄机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将刘牧彻底打杀,要是放任此人离开,说不好锦衣卫真会杀上门来。想想那些阴险狡诈的家伙,玄机觉得还是危险应该得到控制,当然得杀了他。 ------------ 第三十四章:无尽追杀 “嘎……“一声鹰啸响起在玄机耳边,接着一道恶风照着自己的头顶而来。玄机抬眼注意到,是一只大的出奇的鹰,那如金石般的双爪像是高明的武者,朝着自己的头顶袭来。当下不再犹豫,停步侧身避过。 “你太姥姥的,能不能给爷一点儿休息的时间。“树林中传出了刘牧气急败坏的喝骂声,响彻在玄机的耳边,惊起了一群群飞鸟。 阴毒的掌力惊的战鹰振翅飞上高空,不再落下,嘎嘎的乱叫一阵,玄机有些得意道:“福生无量天尊,居士,本使有礼了!“ 刘牧哼了一声道:“使者这是不杀在下不回头啊!“ 不顾刘牧在那里调侃,玄机迈步道:“居士,还能一战否?“ 玄机虽然面带微笑,但是眼神却冰冷如刀,目光审视刘牧周身半天,像是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刘牧行至玄机前方五米处停下,皱眉不止,神情有些嫌弃,像是看到了令人作呕的东西般,忍不住出声道:“使者这等行为和狗有什么区别?“这句话说完他就感觉到了一阵的杀意。 “居士不用卖嘴,年纪轻轻有这等功夫,着实让本使佩服。“玄机单掌竖于胸前,笑着道:“此番居士如能全身而退,那本使绝不再纠缠,立刻退走。 刘牧不屑的一笑,他心知自己一心想逃的话,玄机还得费一番心神才能追到自己,玄机那话不过是为了稳住自己,诱敌之计而已,目的是按住自己逃走的心。当即也不揭破道:“使者,那就不用再说了,我们切磋一番。“ 玄机点点头道:“正有此意!请!“玄机虽然笑容宴宴,可内心的杀机早已密布。心中抱定今日非杀刘牧不可,纵使刘牧有万般变化,也休想逃出自己的手心。 刘牧持刀在手,防备着玄机突然的接近道:“使者,真要与在下不死不休?“ 玄机微笑着摇摇头道:“居士哪里的话,我们只是切磋。“ 刘牧无语的摇摇头,对于玄机的虚伪他已经无话可说,口是心非到如此地步也是少见,有道是出家人不打诳语,这虽是佛门戒律,但你一个伪道士也该遵守吧。 “福生无量天尊……”玄机单掌竖起宣了一声天尊名号,名号一宣后,神情马上恢复庄重阴森,面露狰狞看着刘牧道:“居士,本使要出招了。” 刘牧笑了笑,语气有些盎然的问道:“莫非使者真不怕我锦衣卫的血煞帖不成?“ “居士一阶锦衣卫百户,怕是还没有权利发血煞帖吧?“听到刘牧威胁,玄机不急不缓的说道。 刘牧像是在看乡巴佬一般,半天才嘲笑道:“莫非使者不清楚?我锦衣卫以门派立于江湖,血煞帖的要求已经放低,我这小小的百户刚好可以传血煞帖,这也算给大家一份保障。“见玄机有些动容,这才接着说道:“暗我的轻功,虽不能逃离使者的追杀,但是使者也不会轻易取走我的性命,到时……“ “居士确定不是在晃荡本使?“玄机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当然“ 衡量得失半天,刘牧也没有打搅玄机,神态轻松的站在那里。半晌后,玄机回过神来对着刘牧道:“好……好,你我二人也没有解不开的仇怨,只是单纯切磋了下而已。山水有相逢,本使告辞!“玄机冷笑着朝着来的方向慢步退开,他不能赌,如果刘牧真的有权利发血煞帖,自己身死是小事,误了尊者的大事那就不妙了。他可深深的记得上一次的血煞帖出世,整整屠了两月,盛名江湖的孤独世家从此灰飞烟灭,和独孤世家有来往的世家和门派皆被屠戮一空。 刘牧看着玄机一步一步的退开,也没有任何动作,他知道这件事还没完。摸出鹰哨吹响,还在盘旋的战鹰顿时俯冲了下来站在了他的肩头。刘牧知道玄机丝毫没有全真之士仁慈,此番不过是被自己唬弄住了,其人行事果决狠辣,不择手段,但凡有机会一定要除去此人。 担心玄机还会尾随寻找机会,刘牧不敢多待,趁着天色尚早运起身法向着姑苏城行去。途中不停的变换方向,毫不吝啬体内的真气,向着脚下涌泉穴,不停地运送着,支撑着他把千里追魂决轻功施展到极致。 待到刘牧离开,先前刘牧歇息的树林中走出一人,不是玄机还能是谁。玄机看了看刘牧留下的浅显的脚印,沿着刘牧离开的脚印疾追了过去,不时还停下脚步勘探一番。一口气追出数十里地,玄机追着来到一座土丘之前,停在一块背风的坡下,土丘的另一边,刘牧正盘膝坐在荒地上调息搬运真气。忽然听到战鹰么示警,霍然睁开了早先闭着的双眼,一翻身已经抽刀在手,躬身戒备。 片刻后,玄机出现在了刘牧的眼前,刘牧不由嘲笑道:“使者,好巧啊!“ 玄机有些羡慕,又有些憎恨那只鹰。扫了一眼刘牧刚才坐过的痕迹,玄机知道机会已经消失了,如果不是那只鹰的存在,想必这会儿自己已经在搜刮刘牧的尸体了。当下神情有些诧异道:“居士,是你啊。难道你也回姑苏不成?好巧!“ 如果不是玄机的实力比自己高的话,刘牧真想一大耳刮子扇过去,抽死这个不要脸的货,明明是一路追踪,想找机会干掉自己,被发现却装的巧合的样子,那份神情谁能看得出来是在装。当即恶心的想吐,面上却摆出一副像是找到组织的样子,堆笑着道:“是啊,真巧。难道使者也是回姑苏?“ 知道内情的人要是看到他俩这会儿惺惺相惜的表情,肯定忍不住赞叹“都是角啊!“人生再怎么如戏,也没法超越他俩在那里飙演技,早就收刀入匣的刘牧看似不再提防玄机,可那一身杀气腾腾的内力萦绕,不像是知己相交喝两杯的样。 “使者,要不同行?“刘牧虚伪道。 “敢不从尔!“爽朗的笑声从玄机口中而出。 “请!“ “请。“ 一路的欢声笑语难掩二人互相防备的鬼心思,虽是并肩前行,可中间隔出了能跑两匹腱马的距离,这到底是熟人呢还是陌生人?估计除了他俩也没人能懂! ------------ 第三十五章:痛下杀手 玄机最终也没有找到机会,只能压下杀死刘牧的冲动,看着刘牧大摇大摆的进了姑苏城。一路的墨迹扯皮加防备,耗尽了刘牧的精神,压下不适走在姑苏城的街上。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到处一片灯火阑珊,“君到姑苏间,人家皆枕河。故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刘牧在不被人注意到的角落,跳上了水巷中的一条小船,不等那船家开口就一锭银子抛了过去道:“开船!“接着钻进了船舱,席地恢复起了真气。一时间,干枯的经脉如同烈日暴晒的泥地般,片片裂开。猛烈吐出两口黑血后疼痛减轻,刘牧不由出声低喃道:“太凶险了!“没想到被自己强行吞下的逆血,会因为一整天躲避玄机的追杀而得不到化减,一直压迫在心口。 要是玄机再跟一会儿刘牧,都不用出手就能拖死刘牧,庆幸的长出一口气,侧耳倾听片刻,只能听到靡靡之音,知道玄机不会再跟着自己后,这才放心的闭上眼搬运起真气,开始修补破损的经脉。 后半夜,正在孕养真气的刘牧被一阵心悸惊醒,突然真来双眼,身体轻盈的一纵已蹲在船尾,悄无声息的摸到水中,没有任何的声音传出,只是平静的湖面泛起了一丝涟漪。月光如水般温柔,和湖面相互照映,有些朦胧。水下的刘牧闭着气向最近的岸边游去,没敢露出头呼吸,只是将嘴浮出水面,一切都安静的可怕。 两名身着黑色夜行衣,黑巾蒙面的人悄无声息地向着停靠在湖中的小船摸了过去,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就让刘牧知道,这是奔着自己来的。他不知道怎么走露的风声,只能疑惑的看着那两人钻进了船舱。“呃!“一声低低的闷哼声证明了他们已经杀了船家,片刻后两人再次出现在船头,互相点头后向着岸边飞去,顿时就像是没有出现过一般。 刘牧沉下了难看的脸,他虽然不认识这个遭难的船家,可因为载自己一程就遭到灭口,真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个仇他记住了。刘牧匆匆上了岸,不顾浑身的衣服湿透,向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他要知道是谁要他死。刘牧一直追到了巍峨高耸的姑苏城墙下,纵身踏着城墙如履平地,接着如燕子般翩然掠过墙头,飘身而下。 出了城追出差不多十里地,来到一座庭院中,刘牧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翻墙进了院子,无声无息来到亮着灯光的屋子前。 “两个废物,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有何用!“一位身着青色道袍的中年道士,面色铁青,留着八字胡须,此刻有些怒气冲冲喝骂道。 “师叔赎罪。“两名已经拉下面巾的黑衣人跪在地上惶恐道。 刘牧疑惑的看着屋内的中年道士,显然他并不认识。如果此时二人回过头来的话,刘牧一定惊讶,此二人就是昨日鹤鸣观前的值守道士, “起来吧。“半晌后,已经消气的中年道士出声道:“明日你二人便装进城,看有没有机会碰到那刘牧,如若碰到就先跟着,找机会通知你苍冥师伯。“ “苍冥?鹤鸣观的人?“刘牧眉头皱的死死的,没想到昨日一行竟然召来了杀机,更没想到那整日里笑眯眯的苍冥也不是什么好鸟,玄机肯定和他们有勾结,要不然也不会从鹤鸣观出来。 “苍松师叔,为什么要杀这刘牧?“已经站起身来的两名年青道士,其中的一名好奇问道。这无意间的一句让刘牧震惊,震惊后就是狂喜,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原来这货就是苍松,活该死在自己手里。沉思片刻,刘牧懒得再听下去,转身悄悄的跃出外墙,蹲在正对着大门不远的一棵树上,等着那苍松前来送死。 可是等了一个时辰以后还是没有等到苍松出来,刘牧疑惑:“难道有后门或者暗道?“不死心的他跳下藏身的树,再次摸进了院子。正屋还是灯火通明,刘牧悄悄上前来到刚才的偷听地方,就着之前捅开的窗户纸洞偷偷瞄了进去,就这一眼差点儿把他气死。 原来那苍松压根就没打算离开,此刻正端坐在屋子的蒲团上修炼呢。觉得这是个绝佳的袭杀机会,刘牧移步到房门前,轻轻推开虚掩着的门,闪身进了屋子。不敢露出半分杀意,亦不敢用正眼注视苍松,刘牧弓着身躯斜行靠了上去。早在门外就已经想到刺杀方式的刘牧,没有半分犹豫绕到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苍松背后,嘴角扯起一丝诡笑,右手成爪瞬间按在了苍松挺直的脊柱第二节点上。一抓一压,骨骼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苍松已经死的彻底。不放心的刘牧来到尸体前,运起七杀心经的真气,一指点在了尸体的心脏处,感觉了半天确认已经死后,替苍松整理了一下衣冠,刘牧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出门扬长而去,至于那两小道士刘牧懒得处理。 刘牧离开庄院,运起身法向着远处行去,姑苏已经不适合他再待下去,他准备去到处走走,喝一喝不同地域的美酒,那岂不是一桩乐事。不知觉中,速度越来越快,疾风扑面而来,给这个闷热的姑苏带来了一丝凉意。 离开姑苏地界,刘牧有些苦恼,他迷路了。大晚上的只顾着一通乱跑,结果天刚放亮他就发现,自己处身荒郊野岭,周围没有任何行人的痕迹。不知该怎么办的刘牧,索性折了一节草杆,顺手扔在了空中,选择了个草杆头指的方向大步奔了起来。 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刘牧现在一处岔路口有些犹豫,倒不是犹豫该走哪条路,马路口明显的路标指着向左同安县,向右永乐镇。刘牧纠结的是永乐镇乃本朝太祖龙兴之地,那里显然会是个好玩的地方。而右边的同安县却是先前门中密信提到的地方,两厢一比较,刘牧还是选择了同安县。 何况同安县可有闻名天下的美酒,同道醉。这个诱惑力可不是那个太祖发家之地能比较的,已经两天没有喝酒的他,嘴馋的厉害。看这天气今天的太阳会很粗鲁,刘牧可不想触它的霉头,何况美酒还在那里等着自己光临呢! ------------ 第三十六章:毒使现身 正午时分,烈日高悬。 同安县的街道上,刘牧不时瞅瞅络绎不绝的行人,街道两旁临立紧密的店铺,酒肆,茶舍均是人满为患,那主人家不停的吆喝,还真能吸引几个赶车送货的和行脚的生意人入座,刘牧驻足在一家酒楼的门口,门口那大大的一个酒字招牌是吸引刘牧的关键。 刘牧走进店里,运气不错的刚好有人离桌,小二哥麻利的将杯盏狼籍的桌面收拾干净,请刘牧坐下道:“客官,本店有上好的同道醉,是来一坛还是两坛?“ 刘牧认为这家店之所以生意好,肯定和这小二有关系,无论他怎么选小二给出的问题,都得消费几两银子。不过本来就是奔着酒来的,当下便望着小二淡淡道:“两坛,来几个店里的特色下酒菜。“ 小二看着刘牧放在桌子上足足有十两的银子,高兴的应诺一声才匆匆离去。片刻功夫就将刘牧的桌子摆放满了,收起银子告退了开来。闻着浓浓的酒香,刘牧急性的也不将其倒进酒碗,就那样捧着酒坛畅饮了几口。 “壮哉!真是好汉子!“一声赞叹响起在刘牧耳边。 一位锦衣华服的大汉龙行虎步的走近,对着刘牧抱拳生礼道:“我能坐下么?“ 刘牧虽然面色平淡无奇,但内心却警惕无比,从此人的步履间来看,是个劲敌,当下也就点点头了事。像是猜到刘牧不会拒绝,在刘牧点头的同时就拉开凳子坐了下来,抓起桌上未开封的酒坛,用力一拍学着刘牧先前的方式,举头痛饮了起来。 机灵的小二早已送上了一副筷子,片刻后,打了个酒膈的大汉才放下酒坛道:“如此饮酒才痛快!黎阳不请自来,有些失礼了。“说完还对着刘牧拱拱手道。 “好酒之人哪来的失礼。“刘牧有些摸不准眼前人的动机,不失客气的回道。 “黎某喝了二十几年的酒,今日才遇到知己,难得,难得!“黎阳也不用筷子,抓起桌上的酱牛肉大口咀嚼了起来,声音有些模糊道。 “那是你没有去过我的枫林晚,有好酒之士。“刘牧见黎阳手爪的动作,也不嫌弃,语气不无得意的说道。 “哦?“黎阳停下手中的动作,惊讶的抬头说道:“莫非阁下就是那怒斩血刀门张乾的刘牧?“ “是“ “哈哈,痛快!酒喝道这个份上才有些味道,阁下的枫林晚可是有些名头的。停车醉爱枫林晚,策马扬鞭有一天。也只有好酒之人才能说出这等言语,等此间事了,黎阳定当前往枫林晚,尝尝马将军醉。“黎阳豪放的在那里评头论足道。 “欢迎之至!“ 就在二人说话的功夫,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的吵杂,行人纷纷惊慌闪躲。十数条手握钢刀的大汉,将酒楼不大的门围了起来,粗暴地推开上前询问的老板,人群中走出一位面色黝黑,根根胡须如刺,铜铃大眼的壮汉,对着丝毫没被惊扰酒兴的刘牧黎阳二人的方向,冷笑着道:“毒使好雅兴,某家前来替我那不争气的兄弟向毒使讨要解药,还请毒使给我雷虎几分薄面。“ 刘牧抬眼看去,见不是找自己麻烦的,对着黎阳询问道:“找你的?“ 黎阳点点头不语,刘牧才接着说道:“我怕麻烦,只想喝酒。“ 黎阳能听的出刘牧的意思,刘牧希望自己尽快处理了这个人,他不想被搅了酒兴。黎阳也不想被人打搅,好不容易碰到个有意思的酒友,还没彻底放开喝的他对于雷虎有些厌恶,当下起身对着雷虎道:“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我黎阳有过解药?“ “哼哼……“那就请毒使亲自和我走一趟了,今日是某家那兄弟有些莽撞,等毒被解后,我雷虎必将用好酒好肉招待毒使。“雷虎哼了几声,不软不硬的说道。 黎阳抬脚一步步逼近雷虎,一脚向着戒备的雷虎踢了过去,那刁钻的腿法让雷虎身躯一震,大惊的向后退了几步,黎阳得势不饶人,紧追其后贴着雷虎,嘴里却不阴不阳道:“就这等实力也敢出来丢人现眼,你和你那兄弟一样,是个下贱的角色。“ 雷虎有些恼怒,更多的是震惊,传闻这黎阳下毒的功夫着实了得,每每让人防不胜防,可这拳脚的功夫也不赖,那随着每一击都生起的恶风,缠绕着自己的面门而去,今日怕是有些难了。自己带来的人就不用考虑了,全是三流的境界,上来只会碍手碍脚,还不够这黎阳扬威的。 刘牧却是没有放过这样的机会,正一脸兴致盎然的欣赏着雷虎在那里勉强躲避,不时喝一口酒,看来兴致颇好。直到雷虎被黎阳一拳击中面门,仰头倒在地上昏了过去才摇摇头,这二流的雷虎确实二,都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挑战黎阳那准一流的身手。 来势汹汹的雷虎被人抬着回去的,估计醒来后怕是得找个洞钻进去了,至于他带来撑场面的那些人,在黎阳的淫威下乖乖的夹着尾巴溜了。失笑地摇摇头后,黎阳轻描淡写的回到桌旁,也不和刘牧扯闲篇,抱起酒坛灌了几口才一抹嘴巴道:“平白让一老鼠毁了气氛,真是该死!“ “呵呵,是没有显出威风吧?“刘牧道。 “看兄弟说的哪里话,说道威风差兄弟差远了,那张乾可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兄弟就不怕血刀门的报复?“黎阳晒笑道。 “黎兄有何高见?“知道黎阳这话里有话,刘牧问道。 “兄弟如此英雄人物,黎某诚意结交,不知兄弟是否有意入我圣教,共某大事?“黎阳诚心实意的招揽道。 刘牧有些无语,这几天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招揽了,他就想不通这些人都觉得自己和他们那么有缘?也是他,要是换个人就能想通了,二十出头的年纪,一流高手的实力,放在哪个地方都是让人眼热的人物,他却不自知。当下疑惑道:“难道兄台不知道刘某出身锦衣卫么?“ ------------ 第三十七章:得闻极乐 黎阳有些诧异,像是想起了什么,用手拍拍额头直说该死,接着说道:“怪黎某没有说清楚,我教尊者天纵奇才,心胸更是比那天空还宽广,压根不在乎教中兄弟的出身,教中大多数兄弟都是出身各大门派,只因义气相交才聚在一起,这又不是叛出门派,所以没那个门户一说。“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刘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组织,当下好奇的问道:“不知黎兄所在的教派在哪处宝地盘踞!“ 黎阳有些神气的解说道:“好叫兄弟知道,我那尊者哥哥以大毅力在那苍梧谷开辟出好大一片基业,对外号称极乐,想必兄弟有听说吧?“ “极乐?“刘牧有些骇然。 “怎么,兄弟知道?“看刘牧的神情一变,黎阳忙问道。 半晌后,回过神来的刘牧盯着黎阳道:“那么说来,黎兄当认得那玄机了?“ “兄弟见过天罚使者玄机?“黎阳奇怪道。 刘牧没有回答黎阳,而是神情凝重道:“苍冥呢?“ “苍冥是神禁使者“ “你呢?“ “戮毒使者!“ 黎阳非常好奇,刘牧怎么能同时认识玄机和苍冥,看来刘牧确实和极乐有缘,连上自己的话,刘牧一下子就认识了极乐的三个使者。现在的极乐只有八个使者,离十二这个数字还差四个,他认为刘牧如果愿意,却是可以添做一方使者的。 “看来刘某与极乐无缘了,我与那玄机有化不开的仇怨,早晚得做过一场。“刘牧冷笑道。 “哦?不知兄弟与玄机有何仇怨,只管说来,要不是什么大事黎某从中说和。“不死心的黎阳大包大揽道。 其实,刘牧就那么一说,他虽然不是什么圣人,可也不愿意与玄机等人来往,那血淋淋的天罚不是正常人能弄的出来的,怕是另外几个使者也不是什么好鸟。那蛊惑人心的图案就是苍冥老道抹去的,根据名号应该就是什么神禁,当真诡异的很。 当下有些冷淡的疏远道:“就不麻烦使者了,这个场子总要找回来的。“ 知道没法挽回的黎阳也不再强求,匆匆道了个别就大步向着门外走去。具体去干什么,去哪里,刘牧完全没有兴趣知道,他只是安静地喝着酒。虽然黎阳只是说他们义气相逢聚在了一起,可刘牧却是不信这样的说辞,任何一个组织如果没有共同的目标,怎么可能长久的将大家凝聚在一起。看来这个极乐尊者所谋甚大,自己也算圆满完成了门里下达的任务,鹤鸣观就是极乐的外院一般,由神禁使者苍冥坐镇。 黎阳没有告诉刘牧的是,九阴诀的消息就是极乐放出的,而当初血洗徐家庄的更是八大使者中的祝融使者,不然的话刘牧算是与半数的使者有过照面和交手,诺大的江湖也只有刘牧才有这份殊荣,虽然他一直觉得这是倒霉事,遇见这些人就没有过好事。 将最后一滴酒水倒入口里,刘牧有些微微的醉意,招人叫过了小二问道:“知道哪里卖马么?“ 小二看着刘牧手上不断抛起的碎银,眼前一亮,忙道:“知道,知道,城东就是马市,客官可去找李大棒子,他是最诚信的马商。“ 刘牧满意地将银子抛过去,步履稳健的向着小二所说的马市行去,至于小二推荐的李大棒子,他压根不考虑。能让酒楼的小二推销马匹,怕是个精明计较的主,他怕麻烦。 整整一月,刘牧风餐露宿的,饿了就以野兔狍子为食,渴了就喝点儿带着的酒水,风尘仆仆的向着小庙镇而去,蓬头垢面的样子哪里还有走时的潇洒,已经离开枫林晚近三月,他十分挂念客栈。本是个散淡的人,要不是去完成成立夫妇的委托和门派刺探,他才懒得出枫林晚。不过此行的收获还是挺大,苍松的刺杀让枫林晚彻底归属于他,将鹤鸣观和极乐的消息传回门中后,贡献够了的他被赐下“咫尺天涯“。 至于后期是谁跟踪调查,那不是刘牧该操心的事,反正是没通知让他查。一心只往回赶的他,在看到了小庙镇的城墙时,还有些情怯,不顾路人怪异的眼光,他跳下马慢慢的向枫林晚走去。 “快滾!再来偷我家的包子,定打你个满地找牙。“安心走路的刘牧被一阵怒喝惊醒,抬头看去却是个瘦弱的乞丐,被包子铺老板一脚给踹倒在地,刚好摔在了刘牧的脚下。只见这小乞丐如同刘牧般,蓬头垢面的,脸上脏兮兮的几乎看不清本来的面目,至于那身上的衣物脏的都快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像是看到了十几年前的自己般,刘牧呆呆出神,他没有对眼前的少年有任何同情,就是那样单纯的看着,他想看看这个少年会怎么反应。刚才那一下让瘦弱的少年有些表情扭曲,但是他像早就习惯了一般,等缓过劲后轻轻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没有任何的不满。接着抬头看了一眼正瞧着他的刘牧,一本正经的施了个礼转身让开了道路。 虽然刘牧这会儿有些狼藉,可从牵着的马来看肯定不是贫民,一般的小乞丐肯定会缠过来要些银钱。可眼前的小乞丐像是要打破刘牧的认知一般,反而对阻挡了刘牧的前行道歉般施了一礼。刘牧细心想想后,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他觉得小乞丐会收下他这份善意。 “我不需要银子“清脆的拒绝声让刘牧有些诧异,像是明白刘牧的疑惑般,那少年接着道:“你可以请我吃一碗面。“ 刘牧将眼前要面吃的少年,仔仔细细的从上到下瞧了一遍,心里不禁夸奖一番,好个机灵的少年。银子到了没有实力的他手里,未必是福,有可能给他招来祸事。反之,一碗面对于他来说,也许能扛一整天。估计更多的是他不想欠自己吧,想通了刘牧就点点头道:“枫林晚,有面!“ 没有任何要等少年跟上的意思,刘牧在前面只管带路,他知道那少年跟得上。片刻功夫,枫林晚就出现在刘牧眼前,眼角留意了一下,那少年寸步不离的一拳一拐跟了过来,刘牧将马拴在门前径直走了进去。 “咦,是掌柜的,掌柜的回来了!“ ------------ 第三十八章:遇小乞丐 “掌柜的回来了?“小白殷勤的过来行礼道。 “嗯,去煮几碗面。“刘牧也不招呼小乞丐,自己找了张桌子坐下。 得到小白传信的铁旗樊岩二人,快步来到了前厅。入眼的一幕让两人惊大了嘴巴,要不是确定小白不敢涮他二人,他们一定觉得这是小白逗他们玩呢,那一大一小两个乞丐正在那里甩开膀子吃面,旁若无人地细着面条,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刘牧一抬头看到发傻的二人道:“站那里干嘛,再去煮几碗面条。“ 打发小白去后厨通知胖子煮面,二人不敢置信般来到桌前坐下,樊岩夸张道:“牧哥,你这打扮真威武,不会是一路要饭回来的吧?“说完还好奇的摸着刘牧那脏兮兮的衣服。 “滾一边去,别耽误我吃面。“刘牧不顾樊岩的调侃,甩开膀子和面干了起来。 “少爷,你这是?“铁旗忍不住出声问道,他从来没见过刘牧把自己折腾的这么邋遢过。 刘牧有些不习惯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要是一个月不洗澡不洗脸也是这样。“ 在他们谈话的同时,刚才还狼吞虎咽的小乞丐逐渐放缓了吃面的速度,倾听了起来。樊岩上上下下的打量起眼前的乞丐,不知和刘牧有同样恶俗的少年是何人,他非常怀疑是不是刘牧觉得一个人吃面不过瘾,在哪拐了一个回来陪自己吃面。想想刘牧那一天三顿面条,樊岩就有些想吐,起初他还和铁旗陪着吃面,可一个月也不见刘牧换其他的,这就让他和铁旗受不了了,简直是惨无人道的酷刑。 像是知道樊岩接下来会问什么,刘牧放下碗筷道:“是我捡来的,给安排个活计,当饭钱。“说完就起身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乞丐有些感激的用双眼注视着刘牧离开,他知道自己不用再去要饭了,虽然刘牧说的是还饭钱,可他知道这是变相的收留,当即有些忍不住流下了眼泪,那满脸污垢因眼泪更加纵横起来,看的樊岩直想笑。 抬手数数小乞丐面前的四五只碗,樊岩啧啧道:“饭量可以啊!看来得给安排个辛苦点儿的活,是不是老铁?“ “你知道少爷的意思。“铁旗答非所问道,说完拉起了还在傻站着的小乞丐道:“让胖子烧水,给这家伙洗洗澡,再让小白去买几件衣服。“ 半晌后,后院房间里。樊岩贱笑着搓着手,吓的小乞丐直抖,铁旗有些看不下去踢了樊岩一脚道:“你能正常点儿不?“ “嘿嘿,我在考虑这货是雌是雄,你就不好奇?“樊岩头都不回地来了一句。 被吓傻的小乞丐听樊岩这么一说,赶快道:“我自己会洗澡,我是老爷们儿。“说完还挺挺平坦的胸膛。 “哈哈……“铁旗都快笑抽了过去,完全不顾樊岩那便秘的脸色,半晌才停下来眼角带泪随手一抹,转而看看樊岩和小乞丐又笑了出来。过了一会儿才停下来,一把拉过小乞丐将其扔进了洗澡桶道:“我给收拾间屋子,你就在这慢慢看吧。“ 夜晚,枫林晚的大厅,大家照例开始欢迎起了小乞丐,只是大家心里都和明镜一般,名义上是欢迎,其实大家都知道是刘牧想喝酒了。洗漱过后的刘牧一显英武,让同样干净的小乞丐双眼直冒星星,有些受不了小乞丐的目光,刘牧咳了一声道:“我走后客栈没发生什么事吧?“ “嗨!牧哥你都不知道,咱这枫林晚现在可是声名在外,还没有哪个屑小敢来闹事呢。“樊岩有些得意道。 刘牧将眼光注视到铁旗,见铁旗点头才神情放松道:“那就好!“说完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放下酒碗道:“你俩修炼的怎么样?“ 樊岩苦着脸说道:“还就那样,不停的蓄练真气。“ “等凝炼满真气就能化罡,慢慢来吧。“再次给自己倒满酒,刘牧才幽幽道。 示意大家共同举杯,刘牧道:“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今晚就敞开了喝。“ 小乞丐兴奋地端起酒碗,没注意樊岩那贼兮兮的偷笑,美美的一口就下肚,没想到下一刻脸就通红,不停地咳嗽了出来,听着樊岩和铁旗在那里嘲笑,小乞丐似乎眼中带着受委屈般的泪光。 “这酒有一些烈,得慢慢喝。“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注意到小乞丐的刘牧,见他被酒给抢着了,给夹了一筷子菜慢慢说道。 不服输的小乞丐再次端起了酒碗,小心翼翼地呡了一口,舌头伸出老长用手扇着风,像是这样才能好受一些道:“真辣,是老爷们儿喝的酒。“ 见没有热闹可看了,樊岩美美地喝上一口,摸了下下巴道:“你这小子挺识货的么,这全天下也就只有这里才有将军醉,不想娘们儿西西的就赶快学会喝酒。“不等小乞丐反驳就接着问道:“小乞丐,你有没有名字?“ “有,石头。“ “姓石?“樊岩道。 “不是,我没有姓,就叫石头。“小乞丐解释道。 樊岩又恢复到了贱兮兮的样,调侃道:“我老樊仗义,就大方一把,把姓送你了,以后你跟着我姓得了!“ “不,我要姓也是跟少爷姓,不跟你!“小乞丐脸通红的倔道。 “看把你美的,你说跟谁就跟谁?反了你了。“樊岩有些不爽说道:“就这么定了,樊石头!“ “就不!“ …… “好了,你俩都住嘴。“刘牧有些恼火,有些头疼的揉揉后,说道:“那就叫刘石。“ 小乞丐有些得意的朝着樊岩做鬼脸,看的铁旗直想笑。一顿饭就在嘻嘻哈哈中结束了,小乞丐拒绝了铁旗给做伴,独自住在铁旗二人隔壁的屋子,狠狠的瞪了一眼吓唬他有鬼的樊岩,在铁旗的笑声中闭上了房门。 一觉踏实的睡到了天亮,石头从来没有觉得炕会让自己睡的这么香。怕是自己在做梦的他,狠狠对着大腿拧了一把,呲牙咧嘴半天后,放下了所有的负担,急忙穿起了衣服,快速洗漱一番后,赶到了前厅。今天是自己第一天干活,可不敢给其他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 第三十九章:武林大会 明月高悬,客栈后院的老梨树下,现在这里都快成了铁旗二人御用的喝酒地方了。铁旗与樊岩一人一坛酒,惬意得将月光下酒,要不是没有李白的才情,用么也得留下几首脍炙人口的好诗。至于石头那家伙,早就在炕头陷入了美梦,就算没睡也不是共饮的人选。 “老铁,你说我现在的实力放在江湖人中算几流?“樊岩喝了一口酒,出声问道。 铁旗摇摇头道:“不太清楚,这个天罡诀我有些估摸不来,暗一般划分来看,你应该现在算刚入二流的门槛。“ 樊岩顿时来了兴趣,高兴地问道:“真有二流?“见铁旗无比确定的点点头,樊岩兴奋道:“这几天路过的人都在讨论武林大会,你说牧哥会不会出门?“ 铁旗毫不犹豫的摇摇头道:“少爷那么懒,估计不会去凑热闹。何况那里没有面,也没有将军醉。“ 樊岩一怔,仔细想想刘牧的作风还真是,当即有些可惜的说道:“真想去见识一下!“ 铁旗有些疑惑道:“你这破实力不会是想当武林盟主吧?“ “切,搞得你好像不想当一样。“樊岩不屑道。 “你再修炼十年看有希望没!“铁旗不理樊岩,只顾着自己起身拍拍屁股,走回房间坐在炕上盘腿修炼了起来。 次日清晨,铁旗从修炼中醒了过来,感受了一下略微增长了一丝的内力,感叹一番天罡诀的修炼之慢后,发现樊岩已经起床后,便起身去洗漱了。虽然一夜未睡,但是并未有一丝的困乏,匆匆用青盐漱口,洗了一把脸后打开了房间的门。 此时的东方天际刚刚放白,樊岩与石头却是早就起床开始收拾起了客栈的卫生,此时的石头正在吃力的,从井里往外打着水,而樊岩正在仔细地清扫着院子。见到铁旗过来,樊岩只是点点头。石头露出了笑脸打招呼道:“铁大哥,早!“ “早,石头。“铁旗点头回应道,脚下快步走过接下石头手中的伙计道:“我来,你去给少爷打水去。“ 端着洗漱的热水,石头小心翼翼地踩着碎步,来到刘牧的房间外,见刘牧的房门开着就抬眼瞧了进去,只见刘牧一身劲装在房间的空地上,四平八稳的扎着马步在练刀,并没有铁旗二人练刀时的狂风大作,没一式都像在精雕细琢般,厚重的使了出来。没有华丽的刀招,每一式都是直来直去的斩,就连石头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没法闪躲。 半晌后,刘牧收刀起身招招手,将满是羡慕神色的石头叫了进来,不顾欲言又止的石头,慢悠悠地洗漱了起来。片刻后抬头疑惑地看着还站在那里的石头道:“有事?“ 石头是个机灵的孩子,平日里再怎么勉强装大人,可终究还是个孩子,脸色有些红,像是熟透了的苹果。声音几乎让刘牧听不到:“我想习武。“ 刘牧脸色一冷,怒道:“男子汉大丈夫,大点儿声。“ 憋足了气势的石头,被刘牧一激,当即大声吼道:“我想学功夫!“虽然语气稚嫩,但是清亮,就连院子里的樊岩铁旗二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疑惑地走了过来。 不管铁旗二人探寻的目光,刘牧严肃的盯着石头道:“给我个理由。“ “我想替少爷做更多的事,而不是打扫卫生,我要像铁大哥一样。“石头努力地挺直着单薄的身躯,倔强的说道。 像是被石头的幼稚给搞的很烦躁,刘牧不耐烦的骂道:“滚出去!“ “少爷……“石头还想争取一下。 “滾!“ 不理门口的樊岩二人,石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行了个礼出了房间。樊岩唏嘘不已,在擦肩而过的石头肩头安慰的拍拍道:“别急,我去和牧哥说说。“已经死心的石头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当即停住脚步满怀期待的注视着樊岩。 “你俩来的刚好,正准备叫你们。“刘牧看到二人出声道。 “牧哥,什么事?“进门的樊岩问道,铁旗同样疑惑。 “最近不是有个什么武林大会么,你俩很久没出去走动了,也该出去看看了。我准备让你们这几天就出发!“刘牧坐在炕头对着二人道。 “真的?“樊岩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他早就想出去溜达了,只是一直刘牧都没有表示,乐的直抽抽道:“终于能出去会会江湖高手了!“ “我不想去。“铁旗思索了半天憋出一句道。 刘牧有些疑惑,按道理待了这么久,谁都会烦躁,想出去走走。何况吵吵嚷嚷的江湖了,更会热闹不止,再说了这次武林大会可是更能遇见不少的高手,武者的天堂也不过如此。他们修炼不就为了争名夺利么,还有不想出头的武者,这是刘牧所想不到的,总不可能铁旗没有任何追求吧。当即问道:“为什么?“ “我又不想做武林盟主,去了干嘛?又没有烈酒。“铁旗理所当然道。 樊岩此刻恨不得抽铁旗两耳光,他从来没有觉得铁旗这么二过,平日里也没见过他这样,当即急道:“哎!老铁,你不会是没睡醒吧?别磨蹭了……“ 刘牧抬手拦下了着急的樊岩,他从铁旗的神色中已经看出,铁旗是认真的。当即也不勉强,道:“也好,你自己决定。“等了一下后接着说道:“那就樊岩一个人去,一个人在外凡事小心。“ 心早就飞出客栈的樊岩,哪里还能细听嘱咐,草草的应道:“知道,放心吧!“见樊岩如此,刘牧也不再啰嗦,见铁旗神色游弋,有些为难的要开口,刘牧打断道:“石头的事我自有安排,你不用替他说话。“ 心思细腻的樊岩,注意到刘牧所说的自由安排,出声道:“牧哥,你的意思是?“ “石头还没找到自己的神,一名武者最重要的不是武功有多厉害,而是他有自己的神。我不想石头以后混个半桶水,被人斩下头颅还不如安心做个伙计!“刘牧有些出神,幽幽的说道。 门外的石头早已泪流满面,他虽然不懂刘牧所说的神,可他能感受到刘牧那浓浓的关切,心里早就把刘牧当做父亲角色的他,压下了那份期盼,抹着眼泪朝前厅行去。 ------------ 第四十章:只扎马步 时光飞逝,犹如白驹过隙,转眼间枫林晚已经开张几年了,什么都在发生着变化,唯一没变的就是这家,外人眼中神秘的老板,邻居见的时候都很少。过去的三年中,樊岩心疯的满世界溜达,着魔似的在寻找自己那个所谓的父亲,一次也没有回来过。唯有在节日时候让人带信回来,信里字里行间充满了成熟,一天天沧桑了起来。 铁旗还是老样子,整天围着客栈打转,唯一不同以往的是实力有了十足的提高,前几天忽然就练出了罡气,但是让整天扎马步的石头羡慕不已。自从樊岩走后,也没有人陪他喝酒,修炼上用心不少,本就二流实力的他,顿时进入了一流的行列,那天可是让铁旗美美的高兴了半天,酒都喝了两坛。 “铁旗哥,这马步我都扎了三年了,枯燥死了。要不你给少爷说一声,换一个怎么样?“石头满脸苦涩的在院子里扎着马步,背负一黑铁的四尺长条,惊醒了出神的铁旗。 “你这小子,少爷亲自指导你修炼你还挑三拣四的,你就好好的扎你的马,等什么时候感受到了背后铁条成刀意就不用扎马步了。“铁旗有些失笑道。 石头背后是用粗布紧裹着的铁长条,这个从三年前就负在了他的背上,随着一天天的马步扎下来,铁旗都能看到石头的进步,从一柱香到现在的两个时辰,这种进步没人能想象背后吃了多少苦。充当监工的铁旗,被刘牧严肃警告过,不许用真气替脱力的石头孕养身体,就连因扎马而肿了的腿都不许。有时候铁旗看着红着眼眶的石头,都有些心疼。 “铁旗哥,为什么少爷不教我任何功法,非要我感知这个铁条干嘛?“石头有些不懂的问道。 石头这个疑问自己两年前也问过,一般初修筑基扎马是基本,更多的外门功法第一课就是扎马,就算是扎三年的也大有人在,但是让背着一条铁条在那里扎马就没几人了,非要感知更是绝无仅有。还记得当初刘牧道:“石头走的路跟我们不同,我们的修炼方式会毁了他。“ 其实刘牧知道,现在整个江湖或者说这方天地间,都被先驱们整合过,其实修炼的道路分无数条,修炼到最后都是破碎虚空,再后面的他也不知道了,谁也没有修成过。暗刘牧的猜测,无非是成佛作祖,一方强者。他让石头走另外一条路,如果强行划分的话,他们算是气修,一切对敌手段全凭借周身真气,如果真气耗尽就只能任人宰割了。另外一条路就是现在石头走的路,这还是他最近突破后从七杀心经中推敲出来的,七杀心经孕养杀机临阵摧毁人意志,断情刀诀也是这样。既然这样何不从开始就坚定自己意志,从这方面下手,不修炼周身真气,直接修炼精神力。 这样凭借自身,高于其他人的精神力强势夺其心神,后斩之。这样诡异的手段不留神都会着了道,和当初在破庙里被神禁图,引的走火入魔一个道理,苍冥是将图案及气味组合在一起,从中就可以猜测他修炼的方式则偏向于这个,道家在探索精神方面有独到之处。 因为手中没有这方面的秘籍,刘牧只好用笨办法,让石头扎马锻炼其意志。防止其走神,又让其时刻告知背后的铁条,现在也已经三年了,耐性修炼的挺足,该进行下一个阶段了。于是停下了练刀的动作,收起四平马步起身向着院子里走了出来。 “少爷!“铁旗恭敬的行了一礼,不知怎么搞的,他的修为越高就感觉刘牧的气息越可怕,如果刘牧凝神看过来,自己就像被洪荒巨兽盯着一般,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嗯。“刘牧淡淡的点头,对于铁旗的恭敬心安理得般享受,这也许就是强者天生的优越吧,收起外泄的气息,照着石头注视了起来。 几年前,刘牧就开始了对精神力方面修炼的探索,那厚重缓慢的刀势一次次裂变,直到现在的化繁为简,再也没有了刀招,只是一招斩。已经几年没有碰链刀匣了,想想那是自己的第一件武器,现在束之高阁有些可惜。回过神的刘牧,仔仔细细盯着石头的眼神看了很久,见石头没有躲闪目光后,满意的点点头。能在自己的杀意下不躲闪,说明石头用心感知着。当即说道:“起来吧!“轻松的站起身来的石头,叫了声少爷后行礼与铁旗站在一起,有些期待的盯着刘牧。 “从今天起,换个方式修炼,你跟我来“刘牧对着石头道。说完转身向着后山缓慢的走去,石头在铁旗的示意下,顾不得擦头上滴落的汗水,朝着刘牧追去。 不用再扎马步,对于石头来说是件快乐的事,他认为刘牧一定会传自己高深的武功,一路幻想着成为绝顶高手的石头,步履越发勤快了。一柱香后,站在后山的河边发呆的石头早就没了刚才的喜悦,他以为刘牧会传授武功,可事实证明自己想多了,刘牧只是让他换了一个扎马的地方。从客栈的后院里挪到了后山这齐腰深的河中,刘牧没有丝毫要监督的意思,吩咐完后就施施然离去了,独留下了空欢喜一场的石头。 硬地上能扎马不是本事,那种没干扰的修炼只是个阶段,接下来如果石头能在湍急的水中,心无旁贷的定神,那么才有资格得到刘牧传授牵引精神的刀法修炼。刘牧根本不怕石头不照做,在高手和伙计中间选择,石头宁愿跳进水里也不回去打扫卫生了。衡量了一会儿,石头牙关一咬就走进了水里。可惜的是,没等他脚下踩实,淤泥就引的他向一边倒去,勉强定住身子的石头,可怎么也没法找到平日里的那种感觉,只能烦躁的嘴里不停念叨:“扎马,还是扎马……“ 铁旗照着刘牧的身后瞧了半天,也没看见石头的身影,有些疑惑问道:“少爷,石头呢?“ “你待会儿去送饭,后山河边。“刘牧说完就拉开了架势,以手带刀慢悠悠的练了起来,像是手托着大山般,没过两招就头冒热汗,铁旗有些疑惑,一流高手可是轻易不会出汗,少爷这不知又在修炼什么古怪的武功。当即点点头应承后,向着厨房走去。 ------------ 第四十一章:可斩神鬼 小庙镇很少有雾出现,从刘牧的枫林晚开业到今天,他就没有见过。再小的几率也能让他碰到,具土生土长的胖子说,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边说边摇头嘟囔:“见鬼了……“是不是见鬼刘牧不知道,他压根不在乎这些,他一门心思全在练刀上。 石头的脸很白,用铁旗的话说就是越看越娘们,身体看起来瘦弱,其实几年锻炼下来很健康,刻意学刘牧的他声音有些低沉,不像一般的少年那样生机勃勃,会发出清脆的笑声。表情现在已经控制在冰的范围,很少会有其他的情绪出现,一直看着他长大的铁旗,还是会担心。不过刘牧反而对石头的进步甚是满意,石头的悟性很高,后山待了一年就回来了,刘牧如约教给了他刀法,说刀法都有些勉强,就一个字“斩“ 严格来讲,石头已经不算个孩子。十七八岁的他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气,近几年来过枫林晚的江湖人,他都与之交过手。说交手那是后来,刚开始就是受虐,没有任何内息的他,随意一个江湖好汉一只手就将其放翻,如果陪孩子玩闹般。要不是刘牧放出话来,赢者可得到自己一招刀法,估计没有几个人会陪着孩子玩闹。 能得到一流高手的刀招,还是亲面详细讲解,这个诱惑还是将那些二流三流的江湖人吸引的参与进来,不过刘牧让其不要留手则吓退了一大波浑水摸鱼的,虽然不用兵刃,也不用真气,可多年修炼的内息每时每刻都在孕养身体,就算这样一拳下去也会让其吐血吧,自觉没有把握又担心刘牧报复,大多人只是看戏不下场。 刘牧交给石头的那招刀法,要求不管眼前是什么刀山火海,只管斩。没有必杀的信念就不算修炼有成,起初的石头基本在床上度过,好在刘牧允许铁旗替他疗伤,不过在伤好后还要接着挑战。很多从中的到好处的人也不离开,每天就侯在那里等石头挑战。 阳光让万物生长,石头在刘牧的野蛮催生下,已经成熟了起来。就在石头来到枫林晚的第八个年头,他用手中的木刀将一名三流高手斩伤,随后更是一路高歌猛进,连斩多名三流。更是斩伤过一名成名多年的二流高手,让其脸面大失,其后再被挑战的人都得三思,虽然被允许可以使用兵刃。 许嵩是华山剑派成名多年的弟子,一手剑法透露着奇诡狠辣,深厚的内力更是同龄人中少见,为人更是高傲自负。他从不认为那些成名多年的前辈,是天资高与他。他认为都是用年纪在那里撑场面,如今这小小的客栈有这样有意思的戏出现,当即有些手痒的上场了。他要用手中的剑教教眼前的少年,没有内力屁都不是。 可是下一刻他就僵在那里了,毫无痕迹可言的木刀斩在了他的头顶,被斩的眼前一黑的他顿时大怒,多亏这是木刀,要是铁刀的话他的人头已经被劈成两半了。何曾吃过这等亏,许嵩觉得自己该杀了眼前的少年,不然满消心头的恶气。可惜的是,往日无往不利的剑法此刻却显得苍白,每每刺出的剑总是不及木刀来的快。像是被许嵩缠的有些烦,石头下一刀用上了十二分的精神,对着许嵩的头顶斩去,许嵩如破麻袋一般,翻着白眼昏厥在地上。 石头不屑的看了昏倒的许嵩一眼,没有任何言语的朝着围观的其他人看去,那些躲闪的目光说明今日只能到此为止了,估计后面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没有了挑战者,这让他有些开心又有些迷茫,开心自己的实力已经很强,但是以后没有对手会让他更加迷茫。 苦练八年,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外,所有的时间都在修炼。脚掌上的老茧都硬的能敲出响声,手心的茧更是如此。其中的枯燥没法向旁人诉说,每次坚持不住的时候他就在回忆,回忆如狗般的乞丐生活,他不想看到刘牧那失望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是过去了。只要你能坚持一天,自然能坚持一月,现在的他终于像长大的鹰,能有捕食强者的实力了。所有的所有,都是为了成为强者,更好的追随视若父亲的刘牧。 离正午还有一个时辰,石头抱着木刀闭目坐在凳子上,他希望下一刻就会有个人跳出来挑战他,那么他还能在午饭前再斩一人。 “诺大个江湖,在场这么多好汉,竟然被一孩子称雄,真丢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群中就站着一对带着斗笠的男女,见半天没人上场挑战,那男子出声嘲讽道,同时迈出一步对着已经睁开眼的石头道:“我称称你的重量。“ 石头有些疑惑,眼前人身上的气息和铁旗好像,要不是熟悉铁旗,他肯定一位铁旗在逗他玩,完全继承刘牧的懒的他,这个念头刚起就被抛出脑海,满脑子都是斩了此人就去吃饭。当下也不多言,只是淡然地点点头,扬起手中的木刀对着眼前人斩下。 “咦?“尝试还击的男子顿时惊疑了起来,他发现自己被一股意念深深锁住,无论自己怎么出招都会送到刀下,结果是自己被斩。闪步让开劈来的木刀,这名男子脸色难看地后退了几步,不顾幸灾乐祸的其他人,凝重的问道:“这是什么刀法?“ “神鬼斩!“石头非常惜字。 “好一个神鬼斩,当能斩神鬼。算我输了!“斗笠男子痛快的认输道。 “你能杀了我。“石头非常确定道,虽然眼前人认输了,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眼前这人刚才一瞬间的气势显露出,定当属一流的高手,自己目前还没有斩的能力。强行斩之只会被反伤,与自己并没有好处,他不懂一流高手凑什么热闹,要是闹事的话他一定找错地方了,会死人的。 “嘿嘿,知道就好,没发现你这个兔崽子现在这么威风。“斗笠男子语气有些贱的调侃道。 见石头毫无表情,只是露出有些探寻的眼神,斗笠男子觉得不好玩一般,撇撇嘴拿下了头上的斗笠,嘴里却是贱兮兮道:“小石头,想念我了没?“说完还得意的仰天大笑,只是下一刻笑容就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斩!“ ------------ 第四十二章:樊岩归来 “斩!“ 被木刀砍中额头的樊岩,顿时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怒吼:“小石头,今天我会杀了你,就算老铁都保不住你!“ 下一刻场上的画风突然不对,同樊岩一起来的女子更是被惊的张大了嘴巴,他没想到身为一流高手的樊岩能被砍中,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少年斩完后,嘴角扯起一丝惬意的微笑,破坏这一身清冷的气质,向着后院逃命般冲了进去,而樊岩气急败坏的追着打。 打架打输了的人总是会找各种借口解释,没有人会抢着认输。樊岩觉得以前纯朴的小石头被铁旗教坏了,都学会了偷袭,更让他气的是当着心爱的姑娘的面被斩,多年维护的形象一朝崩塌,当下不顾灰头土脸的石头在那里乱躲,大骂道:“你个兔崽子,太坏了,赶紧给我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被鸡飞狗跳的吵了出来的铁旗,有些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叫道:“老樊,你回来了?“说完还惊喜的冲过来对着樊岩抱去。 “老铁你先滾一边去,我先教训石头这个兔崽子。“樊岩回头看了一眼铁旗,依旧追着石头屁股打,语气有些不善道。 “石头怎么得罪你了?“停下脚步铁旗嘴角带笑的问道。 听到铁旗这么一问,樊岩顿时炸刺,指着自己的额头道:“还怎么得罪我了,你看看这个兔崽子做的这缺德事,还学会投资了,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铁旗哪里还看不出这是石头的木刀砍的,最近一段时间,这种伤痕自己见过多次了。虽然不知道樊岩和石头刚才发生了什么,明显是樊岩吃亏了。当下有些失笑的走过去抱着樊岩,悄悄的给石头打着眼色道:“来,让我看看,这是咋了?“ 石头哪里还会放过这个机会,当下弹足朝着刘牧的房间冲了过去,他知道只有那里才安全,要不然樊岩今天真会揍他个半死。 夜晚,明月高照着围坐在枫林晚大厅的众人,阵阵酒肉的香气冲击着光亮的大厅,樊岩像是留恋般闭着眼深呼吸了几口空气,这才端着酒碗站起来对着上首的刘牧道:“牧哥,我回来了!“说完一口干完了碗中的酒。 刘牧的话越来越少了,这是樊岩这次回来的感觉,见刘牧只是点点头,樊岩接着倒满酒不顾铁旗那调侃的目光,拉起身旁的女子道:“这是玲儿,我爱心的姑娘。“接着回头对着那姑娘道:“玲儿,敬牧哥一杯酒。“ 那名叫玲儿的姑娘,落落大方地拿起面前小号的酒杯,浅笑着朝刘牧道:“玲儿敬牧哥一杯,感谢您对樊岩多年来的照顾!“说完就一口喝完了杯中酒,还亮了一下酒杯才对着樊岩一笑。 拿起面前的酒碗,刘牧面无表情的喝完后将酒碗轻轻放在桌上,石头见机抱起酒坛满上。刘牧非常不喜欢那个玲儿,他觉得这个女子太面面俱到,虽然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眼前的女子每一下都像是在招呼他人,更加让他不舒服的是那句感谢自己对樊岩的照顾,这句话明显的给自己画出了界限。 铁旗能感觉到刘牧的心意,怕冷场的他豪爽的笑着,对站着的樊岩道:“老樊,你这人出门一趟咋还局气了,赶紧坐下,一家人还整那么客气!“说完还端起酒碗,朝着众人道:“来,喝酒,喝酒!“ 樊岩心下有些叹息,这种情况是没法避免的,早点儿说开了也好,最起码不会让大家心里留刺,当即再次举起酒碗对着刘牧道:“牧哥,这次回来就想让您替我倆主婚,您知道我没有父母,我一直把您当亲哥哥,希望您成全我!“这是樊岩第一次罕见的称刘牧您,这是下定了决心,当即道:“这是好事,该成家了!“ “恭喜了老樊!“铁旗不无羡慕的恭喜道。 “恭喜!“ “恭喜!“ …… 樊岩知道这事算是成了,当即暗暗在桌下抓了一下玲儿的手,虽然这几年还是没有找到,那个所谓的父亲的任何线索,但是遇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也是一种福分,现在能得到兄弟们的祝福,他觉得幸福也就是这样。兴奋了半天后,对着刘牧道:“我想明天去镇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尽快买一间做新房,牧哥觉得怎么样?“ 刘牧有些出神,他依稀能记起那个清晨樊岩茫然的眼神,也记得鼻青脸肿却大喊要十个包子的神情,一切都像是在昨日。每个人都注定走自己的路,也许明天铁旗会成家,也许一年后石头会成家,一个个都会有自己的生活,从此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轨迹里依规则而行,可自己呢?他像个家长一样,看着他们一个个成熟离开,这一刻的他很孤独。 “嗨!房子的事你不用操心了,我铁旗出马就随随便便给你搞定。“铁旗拍着胸口豪迈说道,已经几年没有和樊岩喝酒的他,早就拉着樊岩坐在身边,拼起了酒。 被铁旗那大嗓门惊醒的刘牧,摇摇头看着已经成为大小伙子的石头道:“明天起不用挑战了,跟着我练刀。“ 偷偷的整晚都注视着刘牧的石头,像是个偷东西的孩子被当场抓住,脸色有些微红,可还是对着刘牧点点头。那坚定的神情让刘牧心里一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石头的头顶。 “房子铁旗张罗,你去看个黄道吉日,这几日还是住在家里。“刘牧有些唏嘘道。 时刻留意刘牧的铁旗,看到有些絮叨的刘牧知道今天算是破例了,推了一把有些醉意的樊岩,对着刘牧道:“少爷你就放心吧,老樊的婚房定不会误事。“ 这一晚刘牧罕见的甚少喝酒,也不顾酩酊大醉的樊岩与铁旗二人,对着其他人点头示意后,拉着乖巧的石头离开了席位。行至后院,刘牧送来了拉着的石头手臂,冷声问道:“刚才你走了多少步?“ “九十二步!“ 听到石头坚定的回复,刘牧满意的点点头,罕见的微笑道:“心制一处,无事不办!你算是合格了。“ 石头已经不能确信,他从没有见过刘牧笑,可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在颠覆他往日的认识,他忽然觉得今晚的刘牧更像一名父亲。 ------------ 第四十三章:做点买卖 如果说这世间有一种酒,无论酒量多好的人都会醉倒,那么樊岩绝对认为是新婚的酒,他不信有人能扛到最后不倒,哪怕那人平日千杯不醉。他知道自己会醉,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倒下的竟然是他自己。心里装着事的他,和所有人都干了几碗,喝的比谁都多,所以他醉了。 刘牧他们还在喝,一碗一碗的干了个干净,决心要醉的样子。整个枫林晚的大厅中,此刻也只有刘牧和玲儿清醒着,刘牧就那样不出声的盯着玲儿,玲儿也是那样看着。两个人谁也没有率先打破这份安静,玲儿的眼神很复杂,已经决心与樊岩成家,那么刘牧等人变相的成为了自己的家人,她将在这里生根,从此长在这里。但是她的心有些乱,她并不想让樊岩和刘牧走的太近,她爱樊岩,所以想让自己的爱人不会再时刻处于危险,可她没办法说服樊岩。 刘牧知道这个僵局需要自己来打破,当即叹了后气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也知道你不会离开樊岩,至于你抱着什么目的接近他我不会管,此后你们是你们,我是我。“ 玲儿笑得有些勉强,眼神温柔地看了一眼醉倒在桌上的樊岩,道:“我俩现在是夫妻了。“ 那神情甜蜜的样子让刘牧有些皱眉,仿佛有很多不习惯,他这段时间一直在猜疑,樊岩到底在外面经历过什么,为何又会回来小庙镇定居,至于这个叫玲儿的女子他从开始不喜欢,现在依旧。他不认为这个玲儿真的没有了家人,也没有什么师门。他们在躲什么? …… 樊岩从新房的木床上醒过来,身下不是那个熟悉的炕让他有些惆怅,醉酒的后遗症让他头疼的厉害,嘴干的他起身想寻些水解渴,痛快的灌了一肚子凉水的樊岩,这才开始寻找起了玲儿。可是当他把所有的房间角落都找了一遍后,还是没有找到。直到门口响起了叮叮嗒嗒的敲打声,樊岩才一拍脑门向着门口走去。昨日随口一说,需要给门口换个新桃符,想必玲儿在忙这个吧。 来到门前的樊岩看痴了,他从来没有一刻会觉得一个干着活的女人会那么好看,玲儿早就发现了看痴呆的樊岩,嘴里发出了清脆悦耳如银铃回响的笑声道:“你醒来了?还傻站着干嘛,过来帮我看看挂的合适不。“ 樊岩曾经做过这样的梦,一觉醒来就能见到自己的爱人,他们有自己的小院落,每天过着简单的生活,粗茶淡饭也不会腻,有几亩薄田,去种一点儿粮食,那样的小幸福现在实现了。在玲儿的招呼声中,樊岩缓步走了过去,没有看那迎风摇摆的桃符,反而环抱着玲儿,将头深深地埋在她的发间,深吸一口气后说道:“玲儿,有你真好!“ 像是有些惊愕樊岩的反应,玲儿樱桃小嘴张的很大,她实在不懂樊岩一大早受什么刺激了,装出仰怒的表情,拍了樊岩一下脑袋道:“是不是没有洗脸?有没有吃我给你煮的热粥?“见樊岩只是嘿嘿傻笑,却不应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当即就捏着樊岩的脸左右拉扯,嘴里还不停念叨:“你好脏啊,怎么能不洗脸呢?还有,怎么能浪费我的一片苦心……“ 樊岩眯着眼就在那里傻笑,他对于玲儿的亲昵动作很享受,双手顺势捂住玲儿的手嘟囔道:“我这就去洗,顺便享受一下玲儿的爱心早餐。“说完就趁着玲儿不注意,对着脸上就是亲了一口,没等玲儿反应过来就哈哈大笑的转身跑进了院子。 玲儿用手抚摸着樊岩袭击的地方,嘴角扯起一丝好看的弧度,有些阵阵出神,他能感受的到樊岩的心意。一个女人无论有多大的成就,最终都要成家生个孩子,这是自己的母亲告诉自己的,现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实现了,他十分庆幸自己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也喜欢疼爱她的男人,这是母亲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东西。 看着樊岩狼吞虎咽的在吸已经有些凉的粥,玲儿不停的让其慢点,可是樊岩除了傻乐还是那样吸溜,玲儿翻着白眼半晌后,对着打着饱嗝的樊岩道:“你说我们该做点儿什么小买卖才好,总不能闲待着坐吃山空吧。“ 樊岩摸摸吃饱的肚子,嬉笑道:“全听你的,你说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你呀!今天去集市转转,看有没有什么合适做的买卖,我去瞅瞅有没有合适的铺面。“玲儿有些无语,他觉得樊岩太没有主见了,总是什么事都听自己的,也许这就是他的迷人之处吧。 “行,我一会儿去找铁旗帮忙参谋一番。“樊岩拍着胸口打包票道。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和他们搅和在一起?“玲儿有些生气道,见樊岩露出疑惑的神情,就接着说道:“你忘了我们回来的初衷了?那里是龙蛇混杂的客栈,一不小心被别人发现就麻烦了。“ 樊岩的神情罕见的凝重了起来,皱着眉头道:“客栈是该少去,不过我觉得不能太过疏远牧哥他们,万一哪天走露了消息,他们也是一大助力。“ “切!“玲儿嗤笑一声说道:“我观那牧哥是个心里深沉之辈,估计怕是猜到了什么,昨日已经与我们划清了界限,以后估计能帮忙的机会不大。倒是那个铁旗,相对要单纯些。不过,我还是不同意你去客栈!“ 樊岩知道这是玲儿为了自己两人的安全考虑,当下点点头认同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瞅了一下天色,见太阳已经快升至正中,当即说道:“不早了,我去集市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买卖可做。“ 玲儿目送着樊岩向着集市的方向行去,也简单收拾了一下就锁门朝着镇里走去,她想看看有没有价位合适的铺面出售,一路观察询问,玲儿来到了一间铺面前,抬头看着老旧的牌匾,那方方正正的“藏书斋“三个大字被刻画在牌匾上,是一家经营书法字画的铺面,门前冷冷清清的,站了半天的玲儿没有见过有个人影光临。要不是有人指点道路,玲儿还真不知道这样一个小镇,还会有这等文雅的店铺,想必店主是个清雅之士吧! ------------ 第四十四章:藏书与书 大炎皇朝科举规定,每三年将举行一次考试,考试的程序是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其中院试考场设在县里,而小庙镇只是个小镇,每天读书的人也是寥寥无几,所以这书斋的生意惨淡的可想而知。 王通外貌看来根本不像个书生,还是个落榜数届的书生,反而更像个杀猪的屠夫,那堂堂的七尺之躯就胜过一般书生的强壮,附近几个县城也是有些才气,就因为那丑陋的外貌,所以每逢考试都被刷掉。这让心高气傲的王通怎么受得了,一怒之下发誓此生不再参与科举,回到了小庙镇开了一家小小的书斋。 书生造反十年不成,做生意同样没有商人的精明,守着基本破书字画的王通,眼瞅着生意一塌糊涂,科举更是无望,心灰意冷之下准备盘出店铺,回乡下去。可是几个月了都不见有人询问,他可是着急坏了。 “咚咚……“被敲响的木门声吓了一跳,王通疑惑地出声道:“谁啊?“ “请问老板在么?“一道悦耳动听的声音响起,接着从门外走进了一名白皙漂亮的姑娘,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左右寻着老板。 王通心里不停的念叨:“非礼勿视……“片刻后回过神的他朗声说道:“小生正是这书斋的东家,不知姑娘?“他有些好奇,难道眼前的姑娘是来买书的? 像是被王通的话打击到了,苏玲有些不礼貌的用双眼上下扫视了王通半天,直到王通的脸羞胀的通红,才不确定的问道:“你真是老板?“ 王通知道自己的外貌太有欺骗性了,可这个能怪谁。有时候他都像毁了自己这张脸,可想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当下确认的点了下头道:“没错,我是。“ 苏玲四处张望,不时在店里走动着,见眼前的小铺不足三十平方,四方四正的格局,墙上简单的画着几副字画,房间中间的木架上放置着几方砚台,四面靠近墙壁的架子上,密密麻麻的摆放着各类经史子集野史小说,看得出老板画过心思。当即对着跟着的王通道:“听说你要盘铺面?“ 有些无精打采的王通一听顿时打起了精神,本来他还以为这就是个来买书的主,没想到是来解决自己燃眉之急的金主,有些不知所措的他,变扭的在背后掰扯着手指说道:“是,是。要盘出去,回乡下去。“ 苏玲不动神色的问道:“回乡下,是好事。准备盘多少钱?“ “三百两银子!“ 不知哪位哲人说过,女人天生就是谈判的高手,在砍价上更是有着让男人骇然的天赋,最终成交的价格只是二百四十两银子,还搭上整间屋子的书画,王通只带走几本像样的经史子集,其他的只能苦笑着交给苏玲了。接过苏玲递过来的银票,王通感叹的朝屋子里追忆半晌,苏玲也不催促,像是明白他心意一般。最后打了个简单的包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午后,早早回到家的苏玲做好了饭菜,看着樊岩从门外走了进来,观其脸色怕是并不顺利。当即也不提书斋的事,只是安静地盛了一碗饭放到了樊岩面前,木然地端着饭碗也不吃菜,苏玲只好用筷子敲敲桌子,惊醒了樊岩道:“我今天盘下了一家书斋!“ “书斋?“樊岩放下手里的樊岩疑惑道:“我们盘那书斋干嘛?这样的小镇哪会有什么读书人,生意肯定不会好。“ 示意樊岩端起碗吃饭,给樊岩夹了一筷子菜,苏玲才神秘的笑问道:“藏在哪里的东西最不容易被人发现?“ “当然是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了,难道还能让所有人都知道的地方不成?“樊岩对于苏玲的问话毫不犹豫回答道。 “也对,但是太过笼统。真正藏东西不想被别人发现,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藏木与林中,藏水与湖中……“苏玲有些高深莫测的在那里喋喋不休。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和你盘下书斋有什么关系?“完全没有听明白的樊岩,有些糊涂的问道。 对于樊岩的迟钝,苏玲已经不想发表什么意见了,当即低声道:“你忘记我们拿到的那书了?“ “你是说九……“樊岩有些兴奋道。 “嘘!“打断了樊岩的苏玲,向着门外看了片刻才回头说道:“这就是我说的藏书与书中!“ 神情兴奋的樊岩当即站了起来,不停地在地下踱步,苏玲也不制止他的行为,直到苏玲快吃完了碗里的米饭,樊岩才笑着坐下道:“还是玲儿你想的周到,这个办法你都能想到,真是我的女诸葛!“ 不提樊岩夫妇在那里私语,同在一条镇上不远的地方,枫林晚的后院空地上,刘牧坐在梨树下的石凳上,看着满脸汗水的在那里练刀的石头,出声道:“每一斩的时间、力量、速度都要在出手前就计算精准,无论对方使出什么变化,你都不用管,只需要斩就行了,只要达到了极致就可以破碎空间距离,在对方的意识还停留在上一刻的空间时,你已经将其斩杀。“像是看出了石头的疑惑,放下手中的酒碗,刘牧低喝一声:“看好了!“不见其有任何动作,就以掌斩向了凝神的石头。 “我……我死了?“石头有些茫然的低喃,刘牧刚才那简单的一刀,穷尽了刀法的所有变化,像是灵魂被冻结一般,石头生不起任何抵抗的心思,这一刻自己好像看到了死神的镰刀,轻盈地划过了自己的脖子,他来不及反应。 从新坐会石凳的刘牧像是从来没有动过般,出声问道:“明白了么?“ 刀是死的,人是活的。虽然被刘牧那一刀差点儿吓破胆,但是石头自然对刘牧的刀法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当下回味半晌道:“刀归刀,人归人,精神所至,未出刀已有切肤之痛,好可怕的刀法。“ “手中刀不过是手臂的延伸,是心中的精神力而表现出的实体,如果我心中要想达到什么目的,破坏事物到什么程度,那么刀就可以为你办成这件事。这才是神鬼斩的最高意境,你还差的远呢。“刘牧有些淡然的说道。 石头将刘牧所说的每个字都详细记在心里,虽然他现在的境界还低,但是总有一天他会达到少爷所在的高度,斩尽江湖,人头落地,这一天应该不会远。 ------------ 第四十五章:难得安静 深秋的庭院有些幽深,老梨树稀疏地结着几个梨子,不过那如华盖的树荫倒是茂盛,树下的刘牧一如既往坐在石凳上,看着练刀的石头,神色沉静安详。 石头吃力地挥着厚重的,由生铁铸就的大刀,每一斩都清晰可见,又似有无穷的变换。天地间一片清幽,似乎从来没有走进过这片后院,无声的刀意冲击着空气,发出了一声声沉闷的破碎声。铁旗有些骇然,他不知道石头到底修炼了什么鬼刀法,但他清楚这样的刀法如果由刘牧使出来的话,他分分钟会死在这诡异的刀下。前翻与石头交手,他的罡气被石头斩的一阵阵不稳,那还是石头的境界不够,可想而知铁旗有多么害怕刘牧。 他有时候都忍不住想放弃了现在的功法,恳求刘牧允许他修炼这种功法,事实上他也提过,可是刘牧拒绝了。并且告诉他每一条路都可以通往无上境界,只是过程中侧重不同,他比较侧重防御,而石头则是进攻。半晌后,回过神来的铁旗对着刘牧道:“樊岩的铺子开张了,您难道不去祝贺一番么?“ 刘牧微微诧异,后摇摇头才说道:“你去买点礼品替我走一趟,我和石头就不去了。“ 铁旗抬起头看了看刘牧的神色,又垂下头答道:“是。“ 他知道此后樊岩算是和他们这些人不再同行了,也隶属两个世界的人了,从那个女人出现开始就变了,他有时一个人无聊的喝酒时,还会想起樊岩,一切的一切都和最初不同了。他没有任何责怪樊岩的意思,反而有些祝福,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路,再好的朋友最后都会陌生。只是这个时间来的太快,樊岩的人生在这一刻有些快进了,他没有反应过来,真羡慕石头,每天都那么充实,这也许就是少爷说的制心一处吧! 清风吹过,树叶不干寂寞的沙沙做响,刘牧招呼石头的声音惊醒了沉思的铁旗,看着眼前棱角分明清秀的年轻人,铁旗还是不由的嫉妒,这样的年纪太好了,好的令人发指。更不要说是身怀绝技的年轻人,总会崛起在江湖中的。石头收起刀,稳健地一步步走进,他的话更少了,要是以前肯定会对着自己露出一个笑脸,叫一声“铁大哥“,用少爷的话说,石头这是进入的另一个境界,挂碍的事情不会太多。暗铁旗的估计,少爷又快要出门了,这次会带着石头,其实他也想去,就看到时候少爷怎么安排。 小白脸色不大好的匆匆进来,对着刘牧行礼,然后躬身说道:“掌柜的,前边有人点名要见你,看样子不是个消停的主,感觉来头有些大。“ 刘牧已经不知多久没有管过客栈的事了,一向都是铁旗在张罗,他不懂是何人来找自己,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是不是搞错了,莫非是来找你的?“说完抬头对着铁旗的方向说道。 “我去看看!“铁旗点头后转身朝外走去。 等到铁旗见到前厅正眯着眼睛,享受般地品着杯中的美酒的中年人,知道小白没有胡说,这人确实大有来头。要不然那站在背后双手持着酒壶充做酒童的,一流高手怎么解释。能把一流高手当做下人使唤的人不多,少爷是一个,眼前人也是一个。当即抱拳朗声道:“不知何方高人驾临我枫林晚?“ 那人皱着眉头转过头来,一脸的贵气,像是被铁旗的打扰有些不满,转头看了一眼持酒壶的人,见后者摇摇头后也不理会铁旗,再次闭眼细嗅起了手中的酒杯。 灰色的紧身衣被铁旗那如滚珠般运动的肌肉,绷紧了起来,铁旗运起罡气,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都充满了戒备,像是如长弓上拉直的利剑,一触即发。 但是那两人神色却都丝毫不变,只是那个持酒壶的人,淡淡瞧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仿佛铁旗压根就没有站在那里似的。见这样僵持着也没什么意思,那个持酒壶的中年人才在示意下,对着铁旗道:“告诉刘牧,就说故人黎阳前来饮酒。“ 刘牧看到铁旗进来的神色,就知道确实是来找自己的,当下也不询问铁旗就朝着前厅慢慢踱步了过去,石头看了一眼铁旗,见其对自己重重点了一下头,就知道来者不是善茬,当即抱着自己的生铁刀跟了过去。 刘牧脸色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两人,没有任何寒暄的意思,就坐在那里看着装模作样的那个中年人,能让黎阳伺候的人除了极乐尊者还能是何人,只是他猜不到他们来枫林晚做什么?当初自己对黎阳也不过是客气一番,倒是没有想过要真邀请他们来喝酒。 “本尊单天冥!“ 刘牧有些讨厌这个人的语气,像是施舍一般。当即有些不客气道:“何事?“ “好酒!意境更幽,你该知道我是来干什么。“那人也不介意刘牧的语气,幽幽地说道。 刘牧已经猜到是这样,他有些后悔请黎阳喝酒了,他不想麻烦,更不想和这些人搅和在一起,当即拒绝道:“没兴趣。“ “刑徒使适合你,考虑一下。我不想麻烦!“单天冥有些不想再和刘牧扯皮,当即起身说道。 刘牧嘴角露出一丝嘲讽,道:“我也怕麻烦!“ 单天冥没有想过刘牧会拒绝自己,仔仔细细盯着刘牧看了许久,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像是很久没有遇见这么有意思的人了,饶有滋味的欣赏了一会儿刘牧,转头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道:“已经身入局中,麻烦自然会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黎阳紧随其后,离开时对着刘牧点了点头。 “少爷?“铁旗石头对着还坐在那里的刘牧出声问道,他们想留下那二人。 “起风了,我们该离开这里了。铁旗你去办你的事,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半晌后,刘牧摆摆手对着铁旗说道。 铁旗脸色一喜,他知道刘牧决心带着他和石头要离开了,虽然听不懂刚才少爷与那人打什么机锋,但是少爷的意思他还是听的懂,他们要离开小庙镇去其他地方了。知道一会儿还要回来收拾,当即不敢再耽误时间,匆匆忙忙的拿了两坛好酒做贺礼,向着藏书斋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 第四十六章:离开小庙 星光满天,夜凉如水。 枫林晚的大厅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坐在那里。桌面上看不见平日聚会时那般盛况,今日没有任何下酒菜,也没有肉食,只有孤零零的几只酒坛放在那里。 铁旗代替刘牧给所有人都倒上酒,从怀中拿出几锭足量的银子,放在了胖子小白等人面前道:“这么多年大家辛苦了,我替少爷感谢大家能为了客栈起早贪黑,这些银子你们都拿着,枫林晚得暂时关门了。“ 刘牧不吱声,就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可以看得出胖子无所谓,倒是小白有些不舍。无论什么时候,有手艺的人总是有口饭吃,小白也许更多的是愁下一份工作去哪里找吧,估计以他的活络,去县城比留在这里强。 “掌柜的,好端端的怎么就关门了?这生意也还过得去,关门可惜了!“小白鼓起勇气对着铁旗问道。 铁旗看了刘牧一眼,他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见刘牧没有任何表示,就只好道:“是我们有事要去处理一下,你们都知道,我们这家客栈平日招待的都是江湖豪客,如果等我们都离开,没人震慑会出事的,要不然就留给你们了!“ “那掌柜的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们都等着咱枫林晚重新开门。“小白有些急切问道。 刘牧有些嫌麻烦,打断要开口的铁旗说道:“喝了这碗酒就都散了吧,小白你拿着钱去有点儿小买卖,别等着了。“说完率先端起了酒碗,有些不习惯地朝着众人示意一下,一口饮尽就转头离开了席位。 铁旗看着有些黯然的小白,思索了一下就开口道:“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把给你们的银子都拿好,以后有缘再见吧。“等到其他人离开了客栈,他悄无声息的追上了小白,从怀中又拿出足足有五十两的银锭,强行塞给小白道:“听少爷的,拿着银子去有点儿小买卖,别再做伙计了。“说完不顾小白的千恩万谢,转身纵入了黑暗中。 …… 这一夜,樊岩自然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第二天清晨,天还没有彻底放亮樊岩就悄悄起身,没有惊动醒还在入睡的苏玲就悄悄出了门,向着客栈的方向飞奔了过去。他不知道的是,苏玲在他闭门的时候,就已经睁开了假睡的双眼,无声的叹了口气又闭上了眼,她知道樊岩是去做什么,也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片刻功夫樊岩就赶到了客栈门口,此时枫林晚门口经久不灭的孤灯已经变黑,当初自己悬挂的招牌和对联已不见了踪影,门外一辆由强壮的腱马拉着的马车,孤零零站在那里,和他这个人一样。没等他迈步进客栈,刘牧已经打头走了出来,石头还是抱着那把生铁刀紧随其后,寸步不离。铁旗扛着大包小包的行礼,遮住了半个高大的身躯。 刘牧没有想到樊岩会来,微微有些诧异,不过也只是微微朝着樊岩点点头就钻进了马车。樊岩想伸手拍拍石头的肩膀,却忽然停在了那里,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达石头擦肩而过。有些自嘲的他顺手接过挡着铁旗视线的包袱,只好说了声:“我来!“ 突然回复了视线,又听到了樊岩的声音,铁旗有些惊喜道:“老樊,你来了?赶快替我多拿几件,待会儿陪我去牵马。“ 这没有把他当外人的话,让樊岩有些想哭,眼眶有些红的他抢过了铁旗身上的几个包袱,也不出声,闷着头向着马车走去。石头没有任何要搭把手的意思,只是冷着脸抱着刀站在马车旁不说话,樊岩麻利的将几个包袱放进空着的车厢,轻轻叫了声:“牧哥,我来送送你们。“ 刘牧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出声道:“不管你为何会回到小庙镇,现在局势有些乱,你自己多小心。“ “我省的!“挣扎了一下,樊岩终究没有说出心中的秘密,只是轻声应到。 随着铁旗进入了客栈后院,从马厩牵出了早就上好马鞍的骏马,看着铁旗细心地将每个房门都检查了一遍,樊岩没有做声,这也许会是最后一面了吧,他还能记起当初他们三人初到小镇的情形,一切仿佛在昨天。铁旗走过来接过马缰,招呼一声樊岩向外走去。片刻后停下了脚步,回头神秘的朝着樊岩道:“酒窖里我给你留了几坛酒,我谁都没告诉,等你什么时候嘴馋了,就去喝一顿。“ 樊岩终究没有忍住,偷偷流下了眼泪,不等铁旗发现就擦去,有些失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好这口?“ “切!“铁旗嗤笑一声后说道:“你以为以后还有多少机会,能喝到牧哥亲手酿的将军醉。自己省着点儿喝吧,就只有几坛了!“没等走两步,铁旗就脸色慎重的回头,对着樊岩说道:“刚才少爷的话你一定记在心上,自己千万要小心,能让少爷避让,还说什么起风了,怕有些麻烦。你也不愿意说你的事,希望你没有在什么局中!“说完深深看了樊岩一眼,拉起了马缰就径直离去。 等樊岩回过神后,马车已经慢悠悠的远去,远远的看过去好像一个小黑点儿。惆怅的叹了口气,转身朝家里的方向行去,却不曾想苏玲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来到了身后,伸手拍了拍樊岩的手臂道:“我们回家!“ 樊岩深吸一口气,高声道:“对,我们回家!“ 刘牧不知道他们还去什么地方,只是问了一句铁旗最想去哪里,没有得到答案的他转头问石头道:“你觉得我们该去哪里?“ “少爷去哪里,石头就去哪里!“石头在铁旗惊愕的目光中,淡定的骑在马上说道。 “那少爷该去哪里?“刘牧有些趣味的问道,他觉得石头一定会告诉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石头想了很久,就在铁旗以为刘牧算是白问了的时候,石头豪声道:“可以斩很多人头的地方!“ 马车在铁旗的驱赶下,逐渐走进了晨光中,依稀留下了刘牧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的笑声,那笑声有了一丝愉悦的杀意。从这天以后,将军醉再没有被过路的江湖豪客有幸尝过,但他们有幸在江湖中尝到了一种别样的醉,能让人的灵魂都沉寂下去,永远不会再醒来。 ------------ 第四十七章:品茗赏花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洛邑,因地处洛河之阳而得名,有着四千年的建城史,每年的八九月,城中开满了各色的菊花,那冲霄的香气能传出百里,所以被世人誉为花都。而让江湖各大门派都津津乐道的,却不是这千年花都,而是城中的莫家。莫家当代家主莫雄,一双铁掌开山裂石威震江湖几十载,人称开山手,家族子弟几百,堪称这洛邑第一大族。 这开山手莫雄,自从五十岁后便不再与人交手,但凡前来讨教之人,皆被其门下子弟代劳,也不算剥人面皮。从五年前开始,这莫雄每隔三年便会广发请帖,邀请江湖同道前往洛邑品茗赏花,一时应者云集,也算是江湖盛景之一。 此刻,洛邑城东傍山之处的莫家庄,千头攒动,熙熙攘攘的即看不清具体有多少来人,也看不清他们是谁,但上首那端坐在每一把靠里的椅子上的,想必没有人会不认识,就算不认识坐在椅子上的人,那他背后的大旗也能让旁人知道他属于哪家门派或世家。 仰头看去,那迎风招展的九面各色大旗好不威武,在这青天白云之下,环绕着一座四丈见方的高台,如那天子的御座般,可以毫无死角的巡视四方。正中的大旗乃是幽蓝色,富贵逼人,正是这举办方莫家的莫字旗。左手相邻的正黄旗色,乃是武林泰山北斗少林派的大旗,除了天子御用,也只有这少林才敢用这黄色旗帜。与少林正对的是紫色大旗,道家尚紫,正是那号称执道家首耳的武当派。与武当派相邻的是青色旗帜,是同为五大门派的君子堂,天子朝堂上诸多大臣,均出于这君子堂,这几年风头更甚。君子堂对面的正是那峨眉派,皆是戴发的罗刹,门中拜的不是佛陀菩萨,却是那大阿修罗,背后的旗色为灰。峨眉相邻的旗色赤红,是以毒闻名天下的唐门,前任门主赤柱曾以一手毒功无声灭杀边疆数族,人鬼闻其名色变! 莫雄虽借这品茗赏花之名,实际是攀附五大门派,顺便交好其他门派世家,大家都心知肚明,有道是花花轿子人人抬,那些门派也顺水推舟的应承,顺便把品茗大会当做了门下子弟的试炼场所,倒是准时前来参加。没有能在高台设座的其他门派世家,根据五大门派共同商议,在高台边重新搭起一座三丈副台,依次以实力分坐,紧紧地拥护在五大门派的外边。为了方便看清,那交手的擂台以七星命名,设有七座,均高于三丈。 “少爷,这莫家的品茗大会好大的排场,怕是那前几年的武林大会都没法与其相比较。“铁旗有些震惊的说道。 刘牧瞅着高台上,装腔作势的品茶的各大门派代表,有些不屑道:“真正咬人的狗不叫,你什么时候见过五大门派出身的武林盟主了?怕是都没有听说过吧!“ 铁旗仔细想想还真是,别说见过了,确实听都没听说过。五大门派传承久远,可不是那小门小户的门派或者世家,门中的高手估计更多,可为什么就没人去做那武林盟主呢?难道是都看破虚名了?要是少林还有可能推辞为佛门净土,不惹红尘。武当也是跳出三界外,可其他几个门派呢?这其中怕是有很多的秘密吧!铁旗觉得以他的心智怕是想一辈子都想不通,当下就说道:“是没听说过,这按道理武林盟主也是威风八面,号令群雄的角色,这五大门派为什么不心动?“ “嘿嘿……“刘牧的笑声有些阴森,片刻后止住笑声对着疑惑的铁旗道:“就怕那个武林盟主,还指挥不到这五大门派的身上呢,倒是那个武林大会背后的推手我还真有些好奇,他想做什么?“ 铁旗发现刘牧逐渐进入了沉思状态, 他越想越想不通,最后只能无奈的放弃,抬眼看起了擂台周围巡逻的莫家弟子,约莫有二三十人之多,往复巡逻,神情个个矫健凶悍,装备打扮具是相同,观其行动间那股虎狼气势,想必是族中弟子中选拔出来的精华。 突然,“咚……“的一声,惊醒了低头沉思的刘牧,和还在四处张望的石头和铁旗,响声过后,靠里面五大门派所在的高台上,接着走出一雄壮老者,须发银白,根根直立,最吸引人的还是他那一双大手,厚重宽大,极具视觉冲击力。虎步行至高台边缘,大声道:“品茗赏花大会,现在开始。请各派代表落座,门下较技弟子前往抽签处抽签。“语气犹如洪钟鸣响,远及四方,响彻在每一位来宾的耳边,内力深厚令人色变。 …… 七座星台环绕主台,星台之下乃是大半个武林的精华,十有八九都出现在这里。星台拥抱的主台中央不知什么时候起,就被放置好了祈香的千斤铜鼎,那随着微风袅袅飘起的九柱香烟,竟让主台仿若仙境。 此时椅子上已经落座了几人,除了那莫家家主莫雄外,少林的位置上坐了一名,身着黄色僧衣,外披大红袈裟的白眉僧人,观其身形矮小,神情确实重若泰山。武当来的是位中年人,面色酱紫,一身紫绶仙衣绣着金丝,背后的青峰朴素,好一副得道全真的做派。君子堂的代表是位儒雅的清叟,不时地端起面前的茶盏吹拨几下,温文尔雅。峨眉来的是一位妖娆的少妇,半遮半掩的裙袍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饱满的身躯倒是让铁旗多注意了一会儿。唐门的人赤衣如火,身形显瘦的老叟,那半睁半睡的双眼偶尔会露出一丝淫邪,想必不是什么好鸟。 主台之外的副台上,也被安排了几排的紫檀交椅,椅上坐着的,自然也俱都是气度威严之武林长者。此时有的正与相邻的人热情攀谈,有的则面带微笑,看着即将登台较技的自己子弟,甚至还有的互相怒目而视,应该是有什么过节。这些神情倨傲的武林人士,要不是五大门派震慑,岂能互相礼让。由此可以肯定,这莫雄背后怕是少不了,这五大门派中的哪一派的影子,至于是哪个门派,刘牧也不知道。 ------------ 第四十八章:上去玩玩 刘牧现在知道这品茗赏花大会的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让他见识一下五大门派的底蕴。但凡一个江湖人物,没有不想在江湖中崭露头角的,他们有的人终身都在为名利奔波。这品茗赏花大会每三年一次,可是让早就想扬名立万之辈奉为圣会。特别让人心动的还是前十名,将被列入新人榜高手,这份殊荣可是实实在在打拼出来的,不由门派分配。 天枢擂擂台下,刘牧打着哈气有些无聊地看着,那些不入流的武者在那里打斗,七个擂台上都是海选的种子,没有五大门派的任何弟子,所以还不能提起他的兴致。倒是铁旗看的反而兴致勃勃,不时为身边闭目的石头讲解一番,全然不注意石头有没有听进去半个字。 上一届的十强新人,除了一个二流世家的弟子勉强进入十强外,其他的全被五大门派包了个圆。其中少林占三名,武当和君子堂各两名,峨眉唐门各一名。可见千年少林的底蕴不是一般的深厚,所有门派已经暗地里开始较劲,这一届五大门派的领路人已经换成各自门派的长老,想必这三年以来参加的人没少出去宣传。 “石头,有没有兴趣上去玩玩?“铁旗在那里怂恿着石头。 石头睁开双眸,宛如一池平静的秋水,看向了无精打采的刘牧,道:“少爷?“ “你杀了他们,我们想走出这里很难。“刘牧没有同意反问道。 铁旗只是调侃一下石头,没想到他还真想上去试试,要知道在场的可都是五大门派的狗腿子,只要真杀上个把人,被当做邪门歪道给处理了,那也是分分钟的事。当即有些骇然道:“石头,我是逗你玩的,别当真。“ “我用木刀!“石头道。 刘牧知道石头铁了心想出手了,想想自己几人离开小镇时石头的愿望,总不能永远不出手吧,当即点点头便不再言语。 铁旗还想再劝劝刘牧,见刘牧抬手就只能转向石头,没想到等他回头却没有看到石头的身影,等他再次将目光放在擂台上时,顿时互砸了一下双手,石头那灰色的身影,此时已经站在了天枢擂擂台的中央。 刚想登台挑战的一名小门派弟子,看看手中的编号,再瞅瞅擂台,没问题啊,怎么有人率先登台了?知道大会要开三天,也就没有急着去考究哪个门派的人,不守规矩插队。 对方是名强壮的青年,见清瘦的石头怀抱着像是木头做的直背刀,有些奇怪,但是却没有任何的看不起的意思,毕竟江湖之大,善使奇门兵器的人大有人在,万一是个劲敌呢。当下不敢有丝毫大意,抱拳行礼道:“铁剑门,雷诺!“ 石头等着那人进攻,可半天就等来了这么一出,当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回头朝着刘牧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了捂着脸的铁旗,他能看得出铁旗在笑。思考了一下抱拳道:“枫林晚,石头。“ 雷诺觉得石头肯定出自那种非常偏远的地方,并且还是非常小的那种门派,枫林晚听起来有些诗意,可自己还真没听过,见石头说完就向前踏了一大步,一招剑意潇湘直刺了过去。他觉得自己这一招已经有了七八分火候,比三年前可进步太多了,可是下一刻自己的眼前便是一黑,耳朵更是轰鸣一片。没等眼前放白,就听见一声:“你死了!“半晌后,回过神来的雷诺看向了动也没动的石头,他在疑惑刚才自己怎么了。却听到石头再次重复道:“你死了!“ 雷诺只好看向了一边的裁判,没想到裁判竟然惊呆般张大了嘴巴,直到一声“哼“想起后,那裁判才回过神来道:“枫林晚,石头胜出!“那清亮的唱喝声很优美,不顾呆滞的雷诺才接着对石头道:“你现在可以守擂,也可以下去休息,你选哪个?“ 裁判不知道的是石头是半路冲进来的,压根不知道什么守擂的规矩,更加不知道挑战的规矩。暗五大门派的商议,选择守擂的人,只要连续接受五名挑战者挑战而守住,就可以直接进入十强决战赛,挑战十强争取排位。而挑战者只要击败守擂的擂主,就可以代替擂主位置。 石头是为了磨练,自然没有下去休息的想法,当即不做声。那裁判知道石头选择了做擂主,当即宣布开始下一轮的挑战。 刘牧不知道铁旗哪来那么大的兴致,他不觉得年青一辈的人,有人能挡住石头的刀。 就在那高台上,有人神色凝重地盯着石头看了半晌,对着身边伺候的下人指指石头所在的擂台道:“去打听一下,天枢台上的人是哪家门派的子弟。“ 那名下人急匆匆的走下高台,顺着过道快速的穿过人群,来到了石头所在的擂台,此时第二名挑战者也被石头木刀所斩,那名下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听到了石头的来历,当下喜滋滋地回去回复了。 “枫林晚?这是什么门派,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那名老者轻声低喃,如果刘牧注意到的话,一定会发现这名看着正是坐在君子堂的位置上。 “行知先生,发生了什么事?“一旁武当派的成玄注意到了行知的小动作,悄声问道。 “成玄道长,可曾听说过这枫林晚的门派?“行知疑惑的回问。 成玄思考半晌毫无头绪,当即苦笑着摇摇头道:“成玄寡闻了,确实不曾听过。“ “也许是哪里的小门派吧,刀法倒是别具一格,实在出众!“听成玄那么一说,行知也就不再探究了,当下有些钦佩道。 就这点儿功夫,石头已经连斩四人,每一个都是那么干净利落,出刀,收刀,先前台下还熙熙攘攘的能听到人声,此刻确实鸦雀无声。第五个迟迟不见有人前来挑战,石头有些后悔上台了,这些人差客栈挑战的人差太远,自己不该上来的。当即不耐烦的看了一眼裁判,想看看他怎么说。裁判也有些恼怒其他人的不争气,都是一招被打败。这些人无非就是看到石头不好惹,抱着侥幸去挑战其他几个擂台罢了。知道没有人再想挑战了,但是面子功夫还要做,高声询问道:“还有人要挑战么?“就在他要宣布石头直接晋级时,远远传来了一句高喝:“我来!“ ------------ 第四十九章:木刀扬威 刘牧霍然睁开双眼,那一声高喝听起来明显功力深厚,他倒是想看看是哪家门派的弟子,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位年青的僧人,白色的僧衣彰显出了无限的出尘意味,心道少林好深厚的底蕴,竟然有如此伟俊的弟子。那少林弟子一步步地踏上了擂台,口喧一句佛号后,双手合十对着石头道:“少林清心,前来讨教!“ 人群因清心的出现逐渐又吵闹了起来,要知道少林上一届开始就没有以挑战者的身份出现,这一次清心的出现怕不是单纯的见猎心喜吧。估计少林此次参加品茗赏花大会的人不会少,为了不让自己的弟子提前相遇,才早早的下场争夺名额。 “枫林晚,石头!“早就习惯这些人比武先报号的石头,神情严肃出声道。 仲裁的裁判,见双方准备好了以后,高唱道:“少林清心对阵枫林晚石头,挑战开始。“说完就急步退了开来。 石头能感觉的出清心和尚的修为,怕是个劲敌。而清心开始还能如佛陀慈悲带笑,但是等石头双手持刀竖起时,笑容逐渐的收敛了起来,他感觉到面前的对手太平静了,神色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如此心境修为不是我佛门弟子,确实可惜了。这样的人在实战中很可怕,意志坚定而不为外物所挂碍,结局自然不死不休。观其手持的是木刀,估计是较技担心失手,说明是门杀机浓重,出手不留情面的刀法。 清心将手中的念珠挂回脖子上,运起伏魔功,也没有废话,一步步向着石头走了过去。每一步踏出都让周身的气势都攀升三分,如同天神般压制了过去。 同样的石头也是步履厚重,慢悠悠地踏着碎步,双手高持的木刀如泰山般稳健,靠近清心的脚步越发慢了起来,普通两只不停观察的猛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手,趁机扑上去撕碎对方。这是一种精神领域的较量,对方的气息时刻被锁定,寻找着破绽,等候收获胜利的果实。 距离在二人的挪动下,不停地变短。当最后一丈距离被突破后,远处的刘牧眯着眼低声喃道:“该出手了!“可是擂台上的石头依旧没有停下碎步,向着清心压了过去。他觉得对面的清心此刻普通大鍾一般,周身没有丝毫的破绽,精神更是时刻不外放,那微微举起在腰侧的双拳不停变换着,他没有把握一击而胜。他知道这个距离很危险,如果被清心抢入怀中,那么自己必输无疑。 清心先前现世的笑容,又重新回到脸上,长刀的攻击距离拉近威力就会打折,胜利的天平正向着自己倾斜,在步伐落下的瞬间,清心双眸精光一闪,整个人如同一把利剑,拳如剑尖对着石头的胸口而去,跺脚的刹那人已飞出,身上雪白的僧衣像天空的云彩,那般轻盈柔和。 然后下一刻,持续碎步向前的石头,却是脚尖轻转侧身,身形如电般后退三步,在退的功夫就已经斩出了手中的刀,木刀暗藏杀机,钝的刀尖一闪,对着还在前冲的清心侧脸斩去。 “咔!“ 眼见石头侧身退开,失去目标的清心知道要遭,只好将速度提升到更快,让开斩向脸庞的木刀,最终让木刀斩在了后背上。眼中精光一收,转身将大伏魔拳催动极致,对着再次出刀的石头周身罩下,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手,但是石头在出刀上略快清心一筹。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距离拉开的石头毫不在意清心的铁拳落下,木刀以奔雷的速度先行落在了清心的额头上。 “砰!“ “好快的一刀!“ 周围观战的人群忍不住发出了窃窃私语,他们看得出清心的最后一击,绝对是笼罩着石头的所有躲闪方位去的,目地是逼着石头硬拼。没想到石头确实如他所愿,出刀了,但是占着兵刃的长度取胜了。 有些骇然的清心自己心里清楚,不是围观的人所想的那样,自己在出手时就已经输了,并不是输在兵刃上,当自己紧守的心神,因出手落在对方身上时,石头已经赢了,他破开了自己的意志,斩出了那一刀。当自己的意志都放在进攻上时,石头的精神意志已经攀附在刀上斩出,如同破开空间般,对着自己的额头斩下。清心失算了,如果开局就紧守靠近,不要主动出击的话,还能让石头苦恼几分,可惜局面随着自己的主动出手,再也没法挽回了。 议论的声音随着石头的注视,慢慢压低了起来,所有人有些惊骇,要是石头用的是钢刀的话,估计清心已经横尸当场了,石头这一刀让很多人闭上了嘴,虽然天气并不冷,但石头的一刀让人心冷,凡是敢小瞧这一刀的人,最终都会吞下自己酿的苦酒。 清心并没有小瞧过石头,他比那些没有与石头,较技过的任何人都清楚石头那一刀的可怕,他明白自己出手那一刻,其实已经给这场争斗画上了句号。就算他不主动攻击,石头那平静的犹如盯上猎物的雄狮,也会给他带来沉重的一击。 那名裁判双眸紧紧缩了一刻,脸色稍显阴沉,看样子是与少林有关系的人,石头看过来时又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走至台前,深吸一口气大喝道:“枫林晚,石头守擂成功,直接晋级十强争夺!“ 听到裁判如此一说,铁旗却是乐的像过年一般,不停念叨:“啧啧,石头这小子可以啊!“ 刘牧却是有些无语,他没想到枫林晚会被人当做门派,其实他没想过的是,石头压根没门派,总不能说江湖散人石头吧。不过,好在石头没有给自己丢脸,在情况不利自己时,会耍小心思取胜了。 不同于刘牧这里的满意,高台上先前还神色平淡的老僧梵苦,听到了裁判的高喝,眼中露出了三分杀机。他出门前还给掌门师兄梵悟保证过,拿下前五,此刻还没开场多久,身为精英弟子的清心就败了,还是败在听都没听说过的门派手里,这怎么能让他接受的了。当下心底有了决断的他,再次端起被续好的热茶,神色平淡的在那里看着其他人较技。 ------------ 第五十章:不想惹事 明月没有偷懒的照着婆娑作响的树林,靠近莫家庄不远的客栈中,不时传出一阵烈酒的香味儿。如果是懂酒好酒之人,定能分辨的出,这是属于北方的烈酒。要知道洛邑地处中原,天气没有极北寒冷,所以酒也没有北方的烈性烧心,反而有了一丝中原的大气香醇。 刘牧端着酒碗独自坐在窗前,举杯邀明月,整个心思都契合在酒碗中,爱酒到如此地步就是贪了,每一口喝掉的酒下肚,都能让他觉得留住了流年。月色清冷撩人,洛邑城的夜晚繁华的不像话,让一直追求安静的刘牧所不喜,唯一值得称道的也就是这扑鼻的花香了。 夜色渐浓,坛中酒所剩不多,街上的人声渐渐消失不见,刘牧起身准备关闭了窗户,可下一刻那微醉的脸上满是怒意,冷哼一声,打开房门向着石头的屋子疾驰而去。原本一整天都无人打扰,却是这暴风雨来临的前奏,他懒得惹事,但是不证明他怕事。 此时,石头的房间中,石头正双手持着生铁刀,在那里凝神戒备。一名身着黑色紧身衣的高大中年人,正在与石头僵持着,他有些懊恼大意了,没想到这么晚石头还没有休息,在那里练刀。那名中年人大意地没有蒙面,他面方且宽,额头平整,一双鹰目犀利万分,透露着无限的凌厉。 石头从来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无边的厚重,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否决定主动出击,只能神情平静地停留在原地戒备,额头因压迫而出现的虚汗,正顺着脸颊流下,在黑暗中几乎看不清楚。 莫天神情颇有些遗憾,他认为今晚不过是个小插曲,不会惊动起一丝的波澜就能处理了眼前的少年,没想到有人会喜欢在黑暗中练刀,让自己失去了悄无声息就能完成任务的机会,不过就算没有睡着又能怎样,差一个大境界是道天堑,终究还是乖乖的被碾压,当下也不迟疑,以手代指,一指奔着石头的额头点去。 石头知道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候,双手紧握刀柄,足下一步踏下,木质的地板传来一声闷响,刀已对着莫天的头颅斩去,黑暗的房间竟然因刀光闪现出一丝光亮,寒光让莫天看清了斩来的刀影。 “叮!“ 莫天不屑的用指劲弹在斩来的刀背上,虽然刀速很快,但是那雪白的刀影怎么能躲过他的眼睛,不待石头抽回刀身,起指再次奔着石头的额头点去,手指划破空气的声音细不可闻,他非常自信自己这一指,会将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的石头爆头,嘴角不由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但是,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在脸上,变成了惊骇。冲天的刀意凝结,正对着自己的脑袋斩下,如有钢刀切割他的头皮一般,有些刺痛。顾不得再对付弱小的石头,莫天未敢回头就斜着身体射出,撞翻了一边的桌子,这才狼狈的转身对着门口惊道:“何方高人?“ 门口刘牧一步步走了进来,人未走近,莫天就能感受到那种轻易斩杀他的刀意,就算自己全身的皮肤已经坚韧如黑牛皮,还是能感觉到阵阵刺痛,浑身的鸡皮疙瘩早就竖直的如米粒大小。 莫天见刘牧气质冷厉,面色带煞,随着走近那股刀意越发浓烈,像是要化为实质的刀一般,不停地朝着自己的脑海钻去,破坏着自己的思维神经,当即不敢再拖延,急声道:“前辈,晚辈莫家莫天,今日有些冒犯了,请前辈高抬贵手,晚辈明日自当厚礼送上。“ “莫家?厚礼?“刘牧冷冽的声音嗤笑一声后,接着问道:“有多厚?能买下你的人头么?“ 知道刘牧动了杀心,莫天哪里还敢磨叽,忙不迭道:“能买下,能买下!“他不觉得金银珠宝能比他的命金贵,行走江湖多年,他收敛的财物可不少,名家字画有,金银珠宝不知凡几,只要能让刘牧放过他,他愿意拿出所有的珍藏,这才夸下海口说能买下。 “告诉我,谁派你来的?“刘牧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出声问道。 莫天有些为难,但是想想自己的小命可是随时会丢,当即不再犹豫道:“是少林的梵苦长老让我来的。“ 房间一时中安静的异常,石头走过去拿起被莫天撞翻桌子,而倒在一边的灯烛,将其固定在窗台上点燃,这过程中几次和莫天擦肩而过,莫天愣是没敢动一下,他怕刘牧误会。微弱的灯烛像是鬼火,有些阴森,让莫天没有觉得有丝毫的光明,心底不住地祈祷,希望刘牧能有所顾忌莫家和少林吧。 “噗!“ 还在发呆的莫天被一声轻响惊醒,紧接着就是刺骨的疼痛,没留意的他惨叫了起来。原来就在他有神的那一瞬间,有了决断的刘牧,以手代刀对着他的左肩临空斩下,那无边的刀气瞬间让莫天的,胳膊和身体分离。断口处鲜血四溅。半晌后,莫天硬气的止住流血,额头带汗的起身怒瞪着刘牧,要知道他的一身功夫全在手上,现在刘牧断他一臂,相当于废了他一半的攻击力。莫天惨笑着,那狠毒的目光让刘牧一阵的不舒服,声音嘶哑道:“好手段,今天是我莫天栽了!“ “回去告诉梵苦,我刘牧不想惹事,但也不会怕事!“刘牧看都没看莫天一眼,对着石头招招手,转身离开道。 “刘牧,我莫天记住你了,我们走着瞧!“莫天等石头跟着刘牧走出房间许久,看了一眼地下的断臂,恶毒的神情爬上脸庞,有些狰狞的低沉说道。说完后弯腰捡起断臂抱在怀中,这个动作让他疼的闷哼了一声,这才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江湖就是这样,你不去找麻烦,麻烦自然会找上门来。今天你杀我,他日我杀你,没有任何的道理可言,没有实力就乖乖回家,别一不小心哪天被人发现尸身在阴沟,到时候收获的除了唾弃外,没人会同情多看你一眼。一路冷色的莫天想了很多,不顾下人惊恐的目光,收起那眼底的一丝悲哀,径直朝着庄内走去,看方向是梵苦居住的地方。 到了梵苦暂住的屋外,见梵苦的屋子灯烛还亮着,莫天轻胡出一口浊气,让阴翳的脸色稍显好看了一些,这才吃力地抬起抱着断臂的胳膊,对着房门敲了下去。 ------------ 第五十一章:这是误会 带刀拟开煞,逢阵即相刑。 暴风雨终究还是来临了,急不可待的打破了客栈的清晨。一条条身影带着无形的杀气,在晨光中踏步而来,刘牧放下喝完粥的碗,轻描淡写的在那里抹着嘴,那动作还真有些优雅,只是满脸紧张的铁旗不会欣赏。 对方有十几个人,看其衣饰明显是莫家的人,步履稳健,明显是族中的好手。刘牧轻抬眼帘,有些无奈叹息一声,莫家太不要面皮了,暗杀不成就上门来挑衅,这是量自己的胆量看敢不敢杀人,如果动手见红了,估计马上其他门派的高手就会到达现场除魔卫道,有些无耻却是实用,他们一贯的手段而已,叫师出有名。 “少爷?“铁旗出声询问。 刘牧知道铁旗要说什么,可是他不想那样忍气吞声,任由一群下三滥的人扰了心情,抬手阻止了铁旗,对着石头道:“去杀了他们。“ 刘牧没有任何担心的样子,既然有人想要把事情弄大,他就不介意烧把火,他倒要看看谁能将他留下。那些人无非仗着人多,可自己最不怕的就是人多。 不可否认,这些人的实力比普通的,三流好手还要强过一大截,但也不是石头的对手。当初在枫林晚时,石头就曾击败过几位二流好手,这些三流人物还不能给他造成麻烦。扔下粥碗,石头拿起一边的生铁刀,有些脸黑的向着人群行了过去。他有个坏毛病,不喜欢别人打搅他吃饭,这些人已经严重影响到他吃饭了。 有恃无恐而实力低下,结果往往不会太高,莫家庄的这些人早上肯定没带脑子出门。刀光太快,让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原本路上在脑海中想好的各种恶心手段,此刻都随着脑袋一起撞在了地上,独留身体在那里摇曳。计划设的再周密,遇上混不吝都得玩完。 有人说闪电最快,那是他们没有体会过石头的刀,莫飞此刻终于了解什么叫唯快不破了,他没有想到石头放开手脚会这般厉害,昨日他也见过石头守擂,当时觉得快是快,就是杀心太少。现在他真想给自己两巴掌,杀心小的人能面色平静的收割人头么?还是那种毫无顾忌的收割,莫飞怕了,他有些后悔来了。当即转身准备跑回莫家躲避,可是还没有等他彻底转身,石头的刀已经破开了他的头颅,红白齐流分外扎眼。 石头平静地在尸体上将刀上的血抹尽,转头回到了先前的桌旁,端起还有余温的粥喝了起来。那远处时刻警惕观望的人,此时哪还有之前的嬉笑,满脸绽放着惊骇之色,毫不犹豫转身向着山腰处的莫家跑去。 等石头吃完早饭,刘牧吩咐已经吓得战战兢兢的小二,将桌凳搬到门外,顺便上了两坛好酒,就在那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他知道那些人会马上出现的。行人早就石头杀人之后就跑的一干二净,街道上格外清净,要不是血腥味儿有些刺鼻,刘牧说不好还真想就着花香,喝他几坛。 片刻功夫,少林梵苦,武当成玄,君子堂陶行知,峨眉许烟荇,唐门赤莫罗,莫家莫雄,等等门派世家,此次品茗赏花大会的主事人齐至,刘牧不信没有经过商议就来的这般齐全,这般快捷。 这一个个放在江湖中也都是响当当的角色,未来有的甚至更是各自门派的话语人,没想到今天竟然齐聚在这小小的客栈门口。除却这些人后,紧随身后的那些小门派世家的主事人,也都不是好相与的。 他们的视线落在客栈门口的尸堆上片刻,又注视到了端坐着饮酒的刘牧身上,除了莫家家主莫雄一脸愤恨外,其他人脸色只是有些惊疑,三个陌生且年青的面孔落入他们的眼帘,悠闲地喝着酒,对接下来的危险毫不在意。这样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愣子,另一种就是有所依仗的,显然他们属于后者。 “哪来的魔崽子,敢杀我莫家的人?“莫雄怒气冲冲地跨出一步,对着像是没有瞧见他们来了的刘牧三人喝道。 洛邑城突然出现这么一个神秘的人物,且刀法还诡异,具莫天所说就是刀法通神,如此能给他们造成麻烦,他们又不了解的人物,怎能不让他们心寒。自然而然需要有人去试探一番,而莫雄正合适。 刘牧站起身来,神色平静的没有变过,阴冷的目光没有任何情绪,像是毒蛇。声音冷的都能结冰:“你会死的。“ 莫雄暴怒,那宽大的手掌如巨灵神般挥出,他要灭了眼前这个触犯他尊严的杂碎,掌法迅捷、毒辣,被拍到肯定一击致命。掌力爆发,牵引着周身气息,带起一阵阵掌风,吹得刘牧的衣衫猎猎作响。可惜的是,他的掌再也没法落下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刘牧的掌刀,莫雄知道自己真会死的,下一秒他的头颅从中间裂开,像是量好距离一般,对称地落在左右肩膀上,尸体轰然倒地。 在场的众人均被莫雄的尸体震慑住了,他们没想到叱诧江湖顿时会以这样憋屈的方式死去,可下一秒所有人又有些畏惧的看着刘牧,一招秒杀江湖一流高手,并且在场的人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出刀的,这让他们惊骇,这时才想起莫天的话,刀法通神。这已经不是人间的刀法了,也许只有上面的天神才配使用的刀法,这枫林晚究竟是何存在? 刘牧有些嫌弃的让开莫雄那喷血的尸体,对着害怕的众人道:“下一个是谁?“ 如果在场的人要是早知道刘牧,有如此轻易斩杀一流高手的能力,那么他们绝对打死自己也不愿意来招惹刘牧,他们只是从莫天嘴里听说,刘牧刀法很厉害,他们也没有放在心上,可看着莫雄的尸体,他们骇然更胜警惕许多。见刘牧这杀神出声,当即齐齐看向了低眉诵经的梵苦。 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梵苦和大家都有仇,可是刘牧知道这是所有人等梵苦表态呢,当即冷眼注视着装模作样的梵苦,而梵苦只能心底苦笑,暗骂几句麻皮的,抬头已是一副慈悲笑容,对着周围看着他的众人道:“诸位觉得该如何是好?“ 在场的哪个不是万金油,互相看一眼后,齐声道:“大师决定就好!“像是提前排练过般整齐,气的梵苦想吐血。见刘牧那杀神死死地盯着他,只好道:“这也许都是误会!“ ------------ 第五十二章:寒梅傲雪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间已入寒冬腊月,冬日漫漫,万物皆蛰伏于土地。一马一车孤零零在风霜中前行,雪花飘飘,北风潇潇,说不出的优雅孤寂。风雪中,那一缕酒香惊艳了整个冬季,映着肩上白色的雪花,不时仰头痛饮一口美酒,石头显得有些清雅脱俗。 从洛邑离开后,马车在铁旗的驱赶下,一路向南,就这么走着。旅途的孤寂,在铁旗的怂恿下,石头学会了喝酒,这人不能沉迷在某一件事物中,如果沉迷进去了,不是贪就是痴。见刘牧每天都醉意朦胧,也没有被酒摧残了意志,石头放下当初的阴影,浅浅尝了一口铁旗递来的酒水,很烈,有些烧喉咙,但是没有了辛辣,这种酒喝的应该有故事。 深冬岁寒,如果非要找出哪一朵花迎寒绽放?那么铁旗毫不犹豫说出的是梅,恰如冬天如梅,梅来冬正胜,看似梅花,又似多情人。有道是未见梅花影,不解梅花情,如此雅致之事对于无所事事的一行三人来说,哪里喝酒不是喝,既然有这风雅地,当需前往尝尝这梅酒。 梅庄地处江南的最南,座落在梅山之上,每年到了这个季节满山的梅开,总能吸引不少文人才子前来,方圆几里都是粉色,白色,点缀的梅庄分外别致。庄主边让是个不会武功的雅士,诺大的梅庄平日里都是夫人打理。而这妇人宋青青的出身可不简单,是峨眉派的门人,一手戮魂刺叱咤江南多年,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她的容貌,说貌若天仙都有些委屈了她,成名不久后就嫁入了梅庄,做起了这边让的夫人,着实让江湖才俊眼馋。 “少爷,前面就是梅庄了!“铁旗雄壮的声音响起,惊醒了眯着眼假寐的刘牧。 刘牧抬手将雪白的绒毛车厢帘子掀开,凝神向着前方的山头注视片刻,嘴里低喃道:“好地方,我有些期待这梅酒了。“转头对着已经拉住车架,跳下车辕站在一边的铁旗道:“过去吧!主人家应该会欢迎我们。“ 刘牧的话让铁旗直接笑出声了,咧着嘴说道:“少爷,瞧您说的,现在谁还不知道魔刀刘牧的威名,主人家敢不欢迎么?“ 从离开洛邑后,魔刀刘牧的名头就被广传天下,枫林晚更是被有心人刻意摸黑,成了上古魔门。刘牧有时候还忍不住想,要是石头当初说的不是枫林晚,而是将军醉,那么他的酒应该会更出名,开家酒坊岂不是大赚特赚。这个想法还没有彻底研究扎根,他就被打断了思路。 “来者何人?“ 梅庄的看门守卫不像一般的世家拥有下人,反而更向门派。出声拦路的是两名手持青锋的年轻人,满脸的傲然是那种发自心底的骄傲。这也不怪他们,在江南这一亩三分地上,梅庄的名头比官府还好使,每年当地的父母官都会携重礼拜见,江南武林大大小小的恩怨,只要梅庄从中调和,没有不买账的,因此门客护卫自然水涨船高,有些高人一等的傲气。 “哼!“铁旗拉住有些受惊的马,有些不悦地冷哼一声,他在刘牧面前能收敛是因为尊重,但是连屑小都敢在他面前放肆,那他一流高手的尊严就活到狗身上了,因此那一声冷哼是夹杂着深厚的内息而出,听在那两人耳里无异于响了一声炸雷,顿时身形摇摆,头晕眼花,胸闷的难受。 小小的教训了一顿两人后,铁旗也不理他们那苍白的面孔,径直出声高喝:“枫林晚,刘牧拜庄!“浓厚的内衣衬托,铁旗这一声高喝如虎啸龙吟般,传遍了梅庄的每一处角落,更是震的这满山的梅花纷纷落下,一时花语如海。这就是一流高手的傲气和实力,那两个守卫还不值得铁旗看起,放眼江湖中的各大派,铁旗的实力也能捞个名誉长老当当。 才压下心口的悸动,那两护卫满耳都是嗡嗡的响声,眼冒金星。有些骇然的他们听到“枫林晚,刘牧拜庄“时,已经瘫软在地,魔刀之名最近可是如雷贯耳,那一招将身为一流好手的莫家家主莫雄,脑袋分成两半的事迹,可是得到了五大门派共同的证实。想想刚才他二人还惊了刘牧的马,一时害怕的裤子都湿了一大片。 哗啦啦一片混乱,铁旗的高喝让安静的梅庄顿时纷乱了起来,正在独自饮茶下棋的边让,杯中茶洒了一裤子而不知,半晌才烫的直接跳了起来,将棋盘撞翻在榻上。嘴里不停地碎碎念:“怎么办,怎么办,那杀神怎么会来我梅庄,该怎么办……“看那情形,哪还有平日的优雅,和市井的匹夫遇祸无二分别。 要是放在往日,宋青青一定会责怪边让有失体面,只是今日骤听刘牧到访,也乱了分寸,眉头皱的有些难看。自从得知刘牧一路南下,门中就传信与宋青青,要是不巧遇见刘牧等人,千万不可起冲突。没想到才过几日,这人就自己找上门来了。思考了半天得失,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女子,起身对着不停转悠的边让道:“你且去更换衣物,我去见见这刘牧。“ 早就乱了分寸的边让,忙不迭的点头应是,朝着后院躲了进去,那仓惶的神情让宋青青有了一丝不满。打起精神,宋青青恢复到了平日里的语笑嫣然,摇曳着柳腰朝着大门行去,丫鬟护卫紧跟其后。 正在负手欣赏梅景的刘牧,眼角余光看到了一个,身材苗条且饱满的女人,淡青色的衣裙摇摆,如同画中的仙女一般,人还未至,笑声就已经传来,轻悦如银铃。冬日的阳光照在她那满头乌发上,藏在发间的珠花平白为她添了三分艳丽。她比传闻中更美,不但美,且艳。不但艳,且媚!如果说这世间有一种女子,能让人见过就忘不掉,宋青青无疑就是这类人,是个难得的尤物。 宋青青笑得妩媚,头上的珠花随着笑意乱颤,走近轻轻道了个万福,那低头露出的一抹雪白,让刘牧喉咙有些发干。满脑子都是来一壶老酒顺顺,不然会烧坏脑子。宋青青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停顿了片刻身子,仿若让刘牧看的更深,更仔细。这才起身抬头浅笑道:“不知魔刀驾临我梅庄,妾身未能及时前来迎接,失礼了!“ ------------ 第五十三章:只为喝酒 刘牧今年二十有六,外边看起来比实际要成熟很多,多年的苦修,终日醉酒,对于情欲的克制都让他显的更老,仿若凭空多了十岁的年月。但是被锦衣包裹着的躯体,绝对还是二十啷当的年轻人,矫健且充满活力,所以当他看到那混圆,也悸动。他的肩很宽,腰身窄细,腹部肌肉隆起没有一丝的赘肉。如果脱光了衣服,他能相信眼前的妇人会意外,或者惊的眼含春意。但是现在他不信这宋青青,眼角的春意是因为他的身材。 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女人,更没有接触过艳丽的女人,多年的禁欲生活,让他已经忘记了时间还有这种事,也许这是普通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件小事,对他来说都是奢侈品,他怕自己在梦中失去一切,看不到第二天的朝阳。如果不是眼前的宋青青出现,他大概终身都不会想起女人这个带着归属的词。与别人相谈,最能炫耀的也就只剩下那一身令人敬畏的武学了。 “我来喝酒,梅酒!“刘牧挪开了目光,语气较往日的清冷,稍显不自然道。 大概是没想到刘牧会是这样的回答,宋青青神色一滞,后转微笑,语气也有了一丝轻松道:“梅庄有陈年梅酒,定能让您畅快一醉。“说完这句,甜笑一声后转身在前边带路。 将马车交给前来迎接的下人,刘牧一行三人神色各异地向着庄中踱步行去,石头还是看样子,眼里除了刘牧外现在还有了酒壶,铁旗有些回味的啧啧嘴,以刘牧的耳力毫无压力的听清,他在感叹那宋青青真是个让人心醉的尤物,不时还可惜似的摇头一番。三人不知道的是,宋青青虽然前边带路,实际时时刻刻注意着三人的情形,她发现这三人也就铁旗还正常一些,刘牧和石头脑子有问题。 梅庄没有华丽豪阔的建筑,多是精巧的与周围环境相结合的宅院,极具水乡宅居风貌。不多时,随着宋青青的三人来到了一处水阁,沿途的梅景让人心旷神怡,那一枝枝不屑斗艳的寒梅,孤傲地在风中灿烂。 落座后,看到由下人抱来的酒坛,散发出阵阵清香,刘牧三人就露出了本性,铁旗一甩轻挑显露出了老样子,豪迈、洒脱、爽朗,招呼着瘾君子般神情的石头,开始了畅饮。反观刘牧要好看很多,不似铁旗二人举坛深饮,如同一名高深的酿酒师傅般,仔仔细细地从酒坛、酒香、酒色、、酒味等方面摸索许久,轻呼出一口酒气道:“好酒!甜、绵、软、净、香,当得是酒中精品,这酿酒之人好本事!“ 从开始就侯在一边的宋青青,听到刘牧如此言语,深知刘牧当品出了这梅酒的几分味道,多少登门的酒客都没有喝出三味,倒是这名满天下的杀神说出了契合话语,当下眼眸中闪过一丝欣喜,出声道:“这梅酒乃是采用古法酿造,九名容貌秀丽的处子,于每日朝阳出后一刻,以舌尖轻采梅芯花蕊,历经三年酿造。酒成当日,以这九名侍酒三年的处子的情泪祭酒,才能这般入味。我梅庄至今藏酒也不过数十,魔刀此番大驾光临,妾身不甚荣幸,当饮此酒!“ 得闻陈年梅酒酿造如此之艰辛,刘牧不由感叹一句:“何其不易!“ “家有梧桐,才能引得凤凰来。要不是这不易的梅酒,妾身哪能这般幸运,得遇声名天下的魔刀。请稍候,妾身亲自去张罗几个下酒菜,今日定当与你一醉!“宋青青一脸媚意,对着刘牧道一福才转身碎步离开,腰肢摇曳,那孤傲的寒梅也挡不住她的风华绝代。 …… 不提刘牧等人怎么在阁楼里醉酒,宋青青走远后收敛起了媚笑,冷面含煞地走向了后院,遍寻房间却没那边让的丝毫踪影,整个人透着阴翳对着后院的下人问道:“老爷人呢?“ “回禀夫人,老爷说近几日出门访友,早些时候已经出门。“见宋青青脸色不好,那下人如实交代了出来。 宋青青这会儿想杀了边让的心都有了,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会被吓的出门躲避,要不是为了门中大计,非得杀了这个窝囊废不可。再回头想想那刘牧,冷冽如青玉,更难得的是凶威涛涛,提起名号就能让人震惊,怎么人和人的差距会如此之大。宋青青知道自己,天生就该被强者征服,要不是被掌门委派重任,与这边让做名义夫妻,自己怎么说也是青年才俊争相献媚的角色。这么多年走来,他对于强者总是不能免俗,想想一会儿可以同刘牧共醉,她股间不由一阵湿透,微显红润的脸庞,端是一副好景致。 想到这里,当下也不拖延,吩咐厨房做了几个量足且精美的下酒菜,回房将平日里压在箱底的衣服拿出来换上,细致地涂脂抹粉一番后,镜中出现的人影连她自己都心动,这才摇曳着夸张的腰肢,向着阁楼行去。那一脸的春意,此时更加显得自然,完全就是本色出演。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先前下人搬来的酒坛已经见底,虽然这梅酒绵柔,可也架不住多喝,酒量略小的石头已经面红耳赤,铁旗也醉眼迷离。宋青青见此,挥手招呼下人一声,再次送上几坛梅酒,这才将下酒菜推至在刘牧面前,殷勤的招呼多吃菜。刘牧将一碟码放着鹿肉的盘子,推到铁旗二人面前,夹起面前精致的小菜慢悠悠的吃了起来,谁也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宋青青将上好的瓷杯蓄满酒水,这才跪坐在刘牧的身前,笑着道:“不知魔刀来梅庄可有要事?如有用的到妾身的地方,只管吩咐。“ 刘牧抬起眼帘,他知道宋青青这是在示好,可入眼的一幕让他再次低下了头,他实在没有想到宋青青着衣会如此奔放,更让人口干的是那张妖娆的脸,每时每刻都在诱惑人将其扑倒在地,就算包裹严实也会让定力不足之人犯罪,何况此时的宋青青将大半个雪白,放在的眼前。那高开叉的裙袍直至大腿,匀称如玉的双腿互相叠放,交叉处神秘的让人想去探究一番。 将杯中酒喝下,刘牧双眼恢复清明,在宋青青失望的眼色中,清冷道:“只为喝酒!“ ------------ 第五十四章:醉倒梅乡 春风帐里青阳渡,鸾凤和鸣意未犹。 宋青青醉了,醉的没有一丝意识。她做梦了,这个梦很真实,那个驰骋在身上的身影,看不清面目,但是她想那是刘牧。通宵达旦的快活,能忘却时间流逝,唯一让她不舒服的是身体有些疼,口干舌燥的宋青青睁开双眼,左右看看后知道这是自己的房间。梦还留有余味,可未见人踪,掀开身上的被子,宋青青露出了令人嫉妒到发指的身材,妩媚地双手聚拢伸了个懒腰后,她愣住了! 看了一眼贴身的肚兜,不可置信地用手抚摸了一下身体,半晌后露出了幽怨的目光,这终究只是个春梦。她有些想不通,按道理没人能在她的魅力下不倾倒,昨夜喝的太多,她忘记了最后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只记得自己扑倒在刘牧怀中后就没意识了。抚摸着自己光滑且有弹性的肌肤,她对刘牧有的只是深深的怨念,好一个不知情调的奇男子,真是让人着迷! 等宋青青收拾妥当,展现出了一贯的娇艳后,走出了房间。对着门外侯着的丫鬟问道:“昨夜我是怎么回房的?“ “夫人昨夜酒醉,是奴婢和春霜将夫人扶回房间休息的。“虽然昨夜见识了宋青青的春态,颠覆了一贯的杀伐果断的形象,可夏雨还是不敢道出实情,选择性的回道。 “昨日来的客人在哪休息?“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宋青青有些失望道。 夏雨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神情有了一丝古怪,出声道:“昨日来的客人一直在那里喝酒,还没有提出要安排房间休息的要求。“ …… 一阵香风传递到了刘牧的鼻腔,虽然没有看到人,但是刘牧知道是女人的香味,正当他准备转身的时候,一道倩影已然来到了他的身后。与此同时,一双软若无骨的纤细将刘牧紧紧从后抱住,背后的饱满让准备推开她的刘牧身体一僵,柔弱中带着妩媚的声音幽幽响起:“你好狠的心呐,还要奴家怎么做才好。“ “曾因醉酒鞭名马,唯恐多情累美人。唉!何必呐?“刘牧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么一句,虽然自己并没有醉酒鞭过名马,可不妨碍自己有如此的感叹。 这一刻如果有外人注意到的话,眼前的一幕何其和谐宁静,身着淡青色长裙袍,容貌妖艳,身材窈窕,面带凄苦的女子正一脸哀怨地将头,置在一个身着白色锦衣,面如平湖,目光深邃的男子的后背,周围暗香的梅影摇曳,唯美的不像话。 “陪我去后山走走吧?“宋青青语气哀求地打断了刘牧的沉思。 不想再被这样抱着的刘牧,巴不得宋青青尽快将自己放开,当即点点头道:“好!“等到宋青青松开双手后,刘牧转身看着趴在桌子上装睡的铁旗二人,对着宋青青道:“让人给他们上几坛酒吧!“说完就踱步下了阁楼朝着后山的小路慢慢行了过去。 梅庄的后山小路,全部用青条石沿着山路铺设,每一棵梅花树都被精心修剪过,全木的小桥,不大的瀑布,无不诉说着这里的优雅,这份环境会摧毁人向前的意志,这是刘牧一路走来得出的结论。小屋数影风料峭,古梅一树雪精神。当二人走到一处茅屋小院前时,刘牧不由地念出了,插在门口的菱形石块上的两句诗句,念完有些疑惑得看向了并肩同行的宋青青。 “梅酒的酿造之法就是得自此处,想必当初居住在这里的也是位奇人。“宋青青像是读懂了刘牧的疑惑,出声说道。说完就迈步进了小院,小院很简陋精致,不大的院中最显眼的就是东角的粗壮梅树,此时正开的艳丽,区别于其他梅树的是,这株梅树开的是黄色的花,花味异常香。想必就是诗句中所说的古梅。梅下随意的放置着两个石凳及一张石桌,院子的南边有一口架着轱辘的水井,西角上堆置着整整齐齐的材火垛。 不顾刘牧四处查看的目光,宋青青领先朝着闭着房门的屋子走去,顺手推开门出声道:“这里是梅庄的禁地,关于梅酒的一切都在这里。“ 本来还犹豫该不该进去的刘牧,听说这里有梅酒的一切,爱酒的他忍不住跟着进了屋子。屋子里和院子一样简陋,正对门的是一副仙人纵酒歌字画,房子东面放着几个稀疏错落的酒坛,闻酒味刘牧就知道里面全是梅酒。屋子的西角是一架全木的书架和一张床,书架上满满当当的算是各种手抄的书本,刘牧猜疑那就是宋青青所说的梅酒所有。 “这间屋子叫梅乡,梅花的故乡!“就在刘牧走近酒坛闭着双眼细嗅时,宋青青从后抱住刘牧幽幽地说道。 “是因为那一株古梅么?“刘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好奇的问道。 宋青青将贴着刘牧后背的脸,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后,闭上眼深嗅了一口,那梅花的清香夹杂男人浑厚的气息,一时充斥着他的内心深处,回味了半天后,才轻声道:“有个姑娘叫蓁蓁,她喜欢梅花,用梅花酿出了至情的梅酒,可惜酒成之日,她深爱的男人死在了她的怀中,是自杀。“ 刘牧有一种错觉,背后的宋青青在这一刻,更像是那个叫蓁蓁的女子一般。没有了早先的妩媚,也没有了醉酒的春态,有了一种魔力,是至情至性的显露。心底暗叹一口气,刘牧实在不知该怎么拒绝背后的佳人,转过身来扶着宋青青的双肩道:“还能喝酒么?“ “嗯!“宋青青脸色一热,露出好看的红晕,轻轻点头。 刘牧弯腰抓起一只酒坛,牵起宋青青柔软的手,朝着那张大床走了过去。将酒坛的酒封拍开,左右瞅瞅没有碗后,只好将酒坛举起,仰天痛饮了几口,酒汁没有丝毫洒落,将酒坛放下后一抹嘴,大叫一声“痛快!“ 宋青青早已醉了,醉在了刘牧的情怀中,面色潮红地接过酒坛,也学着刘牧的样子喝了起来,可是没等喝两口,不习惯的她被呛的咳嗽了起来,引的刘牧一阵哈哈大笑。一坛酒大半都下了刘牧的肚子,到最后宋青青更是放浪形骸的坐在刘牧怀中,小嘴张着如待哺的鸟儿般,等着刘牧给她喂酒,一坛接着一坛…… ------------ 第五十五章:柔乡为冢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刘牧就没有喝醉过,喝到失去意识更是绝无仅有的事。墙角的酒坛数量在锐减,宋青青早已面色潮红,满脸醉意。虽然后面一直是刘牧在喝,可宋青青贪婪的吸允着刘牧嘴角流出的酒水,她已经疯狂,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跟着本能在行事。 宋青青的小曲很有味道,软软喏喏的,和这梅酒同样,不烈,却慢慢浊人骨头。这是种慢性毒药,尝之未必有救。也许他们都知道这种毒药的厉害,只是谁也没有去在意,醉过方知酒浓。衣带渐宽终不悔,何况在酒精的催动下,两人的衣衫一片片落下,最终坦白面对着彼此。如同饮清泉,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在宋青青的引导下,刘牧如同猛士般厮杀,酒意渐渐涌上了他的头,直到失去意识。 当最后一丝夕阳落下时,刘牧睁开了双眼,一片清明。斜着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女人,刘牧有些苦笑的意味,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准备好容纳一名女子,还是说走一步看一步。将纷乱的念头甩出脑海,刘牧身体却是有些悸动,初尝禁果的他,感觉身体的抵抗力越来越差了。忍着不去想,刘牧开始例行的梳理,将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仔仔细细地过了一遍,手却无意识地在被子里摩挲。 “嘤!“慵懒的宋青青在睡梦中躲避着刘牧的手,徒劳无功后醒了过来。 痴痴地看着沉思的刘牧,宋青青觉得人生在这一刻才完美,她在佩服自己的勇气,勇敢地向前了一大步。忍不住心痒痒的她,轻轻抬手抚摸起了刘牧宽阔的胸膛。入手有很多的疤痕,蜿蜒曲折,像一条条难看的蚯蚓。宋青青忍不住心疼,想知道眼前的男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不想知道那些外人嘴里的辉煌,她要知道那些不为人知道的忧伤。 “这些伤疤是怎么来的?“宋青青爱怜的抚摸,惊醒了刘牧。 “血场活命留下的!“刘牧低头看了一眼伤疤,平静地说道。 宋青青是第一次听到所为的血场,语气像小女人一般道:“什么是血场?“ 刘牧那些久远的记忆,心宋青青的好奇全部清晰了起来,眼神逐渐空洞,空洞的像是灵活已经穿梭回了时光隧道中。 那个冬天很冷,刘牧还不叫刘牧,只有一个好养活的名字,狗剩子。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捡到吃的东西了,身上的破衣服都没法遮住整个身体,他还是运气不错。上衣是昨天从一具尸体上拔下来的,虽然只能遮住半个身子,那也总比没有强。他跺跺已经没有知觉的脚,准备再找找看有没有能填饱肚子的东西,他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浑身无力发软。 嘴里诅咒一番老天爷,刘牧步履蹒跚地向着街道对面挪去,映入眼前的一幕让他呆住了向前的脚步,是一个人,中年人,穿着很漂亮衣服的人。让刘牧停下脚步是因为,这个人手里正提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另一手的长刀还在滴落着血,如同打在屋顶瓦片上的雨滴声般,是那样清晰。 就在那人从身旁走过时,狗剩子鬼使神差般出声道:“大爷,有吃的么?“ 说出后狗剩子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可肚子饿的直打鼓,如果再饿一天他会死的,他想做个饱死鬼。那人都行出了十数米,听到狗剩子这么一说,当即有些疑惑地站住了脚步。程重有些不可思议,难道自己真的那么人畜无害?任何人在见到手握钢刀,提着血淋淋的人头都不会想到自己是个卖吃食的货郎吧?半晌后,程重在狗剩子已经绝望的眼光中,慢慢转过头来对着他道:“想吃东西跟我来!“ 狗剩子眼中顿时出现了无限的惊喜,吃力地跟上程重,向着城里的锦衣衙门行去。平日里狗剩子从来不进这里的内城,他怕,怕一不小心就让过路的大人,像碾蚂蚁一样碾死,畏畏缩缩的缩写脖子,在程重奇怪的眼神中蜷缩着,警惕地看着来来回回奔走的锦衣卫。 程重没有让狗剩子等候多久,就交差了,懒得换便装的他,出门看到了躲在石雕后的狗剩子,对着狗剩子招招手就向着不远的面摊走了过去。 “阳春面,多点儿葱花。“程重大马金刀地坐在面摊的凳子上,也不等狗剩子就那样旁若无人的吃起了面。 两碗面下肚后,他有些意犹未尽的朝着,蹲在地上和狗一般的狗剩子道:“你不是要吃东西么,怎么不过来吃面?“ “小的喝口面汤就行!“狗剩子喉咙不停地来回滚动,嘴里却违心的说着。 程重像是遇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感兴趣地对着狗剩子道:“想不想天天吃面?“ “大爷可是需要小的跑腿打杂?“狗剩子有些狐疑道。 程重直起刚才弯下的腰,重新端坐着吃起了面,也不和狗剩子再多话。等到一碗面吃完后,让老板再来一碗面,将自己手里,只剩一点儿汤底的碗,放在狗剩子的面前地上,如同喂狗一般。又将老板新上的一整碗面放在桌子的另一边,这才道:“想吃哪一碗?“ 狗剩子脸色阴晴变换不定,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程重也不着急慢慢由他在那里和自己较真,小人物总有些叼气,最底层的小人物更是如此。狗剩子想吃那碗桌上的面,那里有着尊严和满足,但是同样也危险,看程重手提头颅过街就可见一斑。而地上的剩汤是别人吃过的,量更是不能够自己吃饱。狗剩子不想明天一早,自己尸体上的几件破衣裳也被人扒光。 人不狠站不稳,对自己更要如此。狗剩子直起身来,一步步走到了桌子前坐下,拿起筷子有些不熟悉地夹起了面条,这是他第一次吃阳春面,很香,很香! “你叫什么名字?“ “狗剩子。“ “不好听,换一个。昨日有个死了的家伙叫刘牧,他死了就用不上名字了,你以后就叫刘牧!“阴森的声音一次次回荡在狗剩子的耳边,他知道自己有了名字,刘牧。 …… 此后开始,刘牧再没有见过那个程重。随之而来的是一次次与同龄人的厮杀,没有怜悯,没有同情,想活着就杀了对方。他的胸膛随着时间,伤疤一天天蜿蜒了起来,唯一没有变的是他至今还在怀念吃的那碗面。 ------------ 第五十六章:去意已决 清晨有些轻微的寒意,但是梅庄后山的小屋梅乡中,却是春意央然。整整两天,刘牧和宋青青没有踏出过小屋半步,两人都选择性的遗忘了要出去,通宵达旦地享受着彼此的欢愉;墙角的酒坛已经空了,凌乱地倒在地上。肚子有些饿的刘牧,揉了一把宋青青露出的一片雪白,不顾又春眼汪汪的宋青青,说道:“该去吃点儿东西,不然身体受不了!“ 有些小女人样的宋青青,不情愿地扭动着诱惑的身体,引得刘牧又一阵的心猿意马,顿时高举起了战旗。知道的人都清楚,越是空虚的身体,越没有抵抗力,三天的胡折腾,让刘牧那铁打的身子也有些发虚。遗憾地撇撇嘴,刘牧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手指轻柔点在宋青青的额头,爱怜地说道:“先去吃东西!“ 从刘牧的语气中,宋青青听到了坚决,只好嘟着好看的小嘴,不情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这样的生活不光浊人骨头,还会腐蚀人的灵魂,宋青青沦陷了,只是她没有有意识地想过。所有的海誓山盟,天荒地老,都不能代替那个欢愉的节点,这不是诗人能吟唱的明白的东西。 梅庄珍藏的老酒已经全被刘牧和宋青青祸害完了,喝惯老酒的刘牧再喝新酒,怎么都觉得差个味道,韵味不够厚重,一天不喝酒就难受的他只好勉强接受,具下人说铁旗和石头早就出门玩去了,刘牧知道他们已经猜出了什么,也就心安理得的继续留在庄内。享受着宋青青开始变得开朗活泼,而又温柔守礼。 夜幕降临,实在受不了自己体味的刘牧在房间中,将自己装入了浴桶中,滚烫的热水舒展这他全身的每个毛孔,让他舍不得睁开双眼,他认为自己堕落了,可江湖不就是这样么?没有道义,没有道德,没有怜悯同情。有的只是无恶不作,只要你有实力,没有你得不到的东西。何况自己只是享受一下,这个很多人每天都在享受。 宋青青来了,一身透明的薄纱掩身,白玉的脚趾如同狸猫般优雅地迈出,满面春意,双眼如滴水般轻轻将纱衣抖落,见刘牧没有丝毫要睁开眼睛的意思,宋青青将身体轻柔地滑进了宽敞的浴桶,一脸的娇羞。屋子里有些昏暗的灯光,遮掩映射下,两具身体逐渐靠拢着。 宋青青的眼神里充满着火热的欲望,柔若无骨的双手深入水中,划动着梅花瓣牵动着水波荡漾,细长白皙的手指俏皮地追逐着被惊起的花瓣,朝着刘牧露出的胸膛而去。秀发高耸,露出了鹤颈般的脖子,胸前的柔软如同随时出击的凶兽,潜伏在水底,若隐若现,水面只见其轮廓。 刘牧任由着宋青青的手在那里游走,从上一路划下,顺畅无比,最终游动到了自己最神秘且致命的地方,攀上挺立后,手臂摆动了起来…… 刘牧的神情变得迷离的起来,宽大有力的右手准确抓住了雪白,不停地使其变换起形状,左手自然而然探向了神秘,入手的润滑让他呼吸急促了起来。 “嘤咛!“一声娇嗔似欢愉又似痛苦,从宋青青微张的小嘴而出。 刘牧松开那抓着雪白的手,粗野地将宋青青拉倒自己的怀中,迫不及待地吻上了宋青青的柔唇,一番玉液互倾直到宋青青透不过来气为止。水花四溅,一滴滴晶莹透彻,密布在两人的身上。宋青青推开刘牧,深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潮红着脸嗔怪一眼刘牧。眼珠一转主意涌上心头,在刘牧疑惑的眼中整个人埋入了水中,对着神秘发起进攻。 “吸……“刘牧只觉致命被温热包围,浑身鸡皮疙瘩都凸了起来,放松的毛孔也锁闭了起来。从未有过的体验让刘牧神魂飞出了九天之外,一番吞吐后,秀发湿漉漉的宋青青从水中钻出,浅笑一声如勾人神魂的妖精般,在刘牧耳边轻身喃喃:“喜欢么?“ 刘牧已是一副意乱情迷的神情,哪里还能被宋青青这样折腾,当即猴急地将宋青青抱入怀中,身子一挺分身便入了那温暖湿润之地。一番云雨后,宋青青慵懒地浮在刘牧的胸膛,手指不停地画圈圈,将刘牧飞向云端的念头拉了回来。伸手将那不听话的柔荑紧握,刘牧有些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在宋青青鼓励的眼光中,艰难地说道:“明天我就该走了!“刘牧说完就低下了头,虽然他是个情感的初哥,可也意识到这样放纵后,转身就抹嘴溜走有些说不过去,可让他留下来也非他愿意。 半晌后,不见宋青青吱声,刘牧抬起眼帘向着怀中的女人看去,入眼的是宋青青那俏皮的微笑,有些嗔怪的意味,并没有想象中的伤心,也没有大哭大闹。见刘牧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宋青青怜惜般用双手捧起刘牧的脸庞,仔细端详片刻后,说道:“我的男人就应该像雄鹰,高远的天空才是他的归宿。偶尔落地小憩,也仅仅是小憩,不是一只家鸡“ “可是我们……“刘牧急切地说着。 宋青青抬手堵住了刘牧的嘴,打断了他的辩驳,轻柔的道:“不要让我栓住你的脚步,你不属于这里。“那一瞬间的神情有些狂热,像个狂教徒般,声音嘶哑道:“等你什么时候能血染半边天时,再来寻我。那之前我不会再见你,你还没有成为我心目中的那种男人。“ 夜逐渐深了,梅庄客房中,刘牧居住的屋子整夜灯火辉煌,宋青青极具疯狂的索要,那高亢的凤啼诱惑着刘牧一次次的征伐,花样百出,一些姿势在宋青青的引导下逐渐熟练了起来。像是要将眼前的男人培养的百毒不侵一般,只要人体能呈现的动作全部让刘牧尝试,直到满足。 “以后想女人了,一定要找比我还优秀的,不然我就给你戴绿帽子。“正在刘牧跨间吞吐忙碌的宋青青,突然幽幽的出声。 “你已经给我戴过了!“刘牧毫不掩饰妒忌。 宋青青伸出丁香小舌,在刘牧分身的顶端处绕了几圈后,才嗤笑一声道:“就边让那个窝囊废,还不至于让姑奶奶搭上身子。“ 刘牧面无变化,心底却是释然,自己总算明白那天为什么觉得有些不对了。这也是初哥的刘牧,要是花丛高手,一枪就能感觉出,这宋青青的身子从来没有被人开发过。 天色逐渐变白,一夜风流,留下的是一世的承诺! ------------ 第五十七章:长风镖局 斯人已乘白云去,此地空留马行踪。 这世间所有的离别都会刻骨铭心,唯有刘牧宋青青两人例外。天没放亮就驶出了梅庄的马车,在薄雾中对着远方行去,铁旗不时回头看看,见没有任何人出来送行,自嘲地摇摇头后专心赶起了马车。 祥云山有江南有名的美景,算是大炎独一无二的无双美景,祥云。粉嫩嫣红,如花团拥簇的云彩,终年盘旋在祥云山上空,这一异象被当地人津津乐道地称为吉庆,这才将这座山称祥云山。 “吁!“马车在铁旗的控制下停了下来,抬眼看着前方被车队堵住的小道,铁旗回头对着车厢道:“少爷,前面道儿被堵住了,我去看看。“得到刘牧简单的“嗯“声后,铁旗一丢缰绳,屁股一抬就下了马车,顺路在马脖子拍拍做安抚后,朝着前面拥挤的车队行了过去。走到近处,铁旗看清楚了那车队头前高竖的旗帜,上书着“欧阳“的镖字大旗,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铁旗,在趟子手警戒的眼神中,挤在了靠前的位置。 原来是遇到劫道的了,只见道路中间站着一中年大汉,一把的络腮胡子,两只大眼此刻眯着,嘴里还叼着一根细枝,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中的后背刀在脚下的青石上点着。 瞅着眼前的情形,铁旗知道这个车队算是遇上专业劫道的了,专业劫匪从来不会将底牌亮在明面上,一般都是一人搭腔,其他人全副武装躲着,这是为了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深浅,估计其背后的树林荒草丛中,怕是隐藏了不止一人。 车队中半晌走出了一雄壮镖师,观其身形步履,定是走的外家路线,下盘极稳。走出人群来到不远处的空地上,空手抱拳对着匪头大汉道:“当家的辛苦!“ 那贼头知晓眼前的镖师是位懂数的人,一般这种走惯口子的镖师,都是大镖局的镖头,当即吐掉嘴里的树枝,正色道:“掌柜的辛苦。“说完朝着车队瞅了瞅才又说道:“掌柜的这是走的哪家局子,名号如何?“ 听到匪头如此一问,走南闯北惯了的冯阳也不奇怪,流利地说道:“好叫当家的知晓,在下冯阳,江湖朋友给面子,叫一声伏虎刀,走的是姑苏长风的局。“ 说起这长风镖局,在江南这一片也是响当当的存在,分局遍布各大城,信誉那更不用说,镖主正是那欧阳震华,人送外号虎樽,常年深居虎丘不出,外人极难见到。那匪头听到冯阳这么一说,也不废话,直接道:“穿的谁家衣?“ 冯阳心知这是切口子了,抱拳道:“朋友家的衣。“ “吃的谁家的饭?“匪头面色稍微好看了几分,再次出声问道。 冯阳笑着道:“自然是吃的朋友家的饭。“ 铁旗在一旁听了个全,要是外人全然听不懂这些黑话,但是做过几天业务劫匪的他,还是能听的懂的。开始这冯阳以为来人是为了自己护的镖,说道最后自然知道是求财的的匪徒了。那匪徒也不是真心傲慢,虽然他们劫道,镖师护镖,听起来有些对立,其实这两个职业是相互存活,又在对方的威胁下催生的,但贼人和镖师却是“朋友”。而且,这事儿是贼人和镖局共同认可的。 为什么呢?因为匪徒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他们,就不会有镖局。正是有了他们这些贼人,才会有人请镖局的人护镖。这才有了镖局的生意。因此,镖局要承认,是他们变相地赏饭给他们吃。顺利对完这些切口后,那贼头思索了一会儿后,也没有为难冯阳。因为大家都是行家。其实更大的可能是,这匪徒也不敢得罪长风这样大的镖局。另外,长风镖局以后也会定期给他们送礼。 他出来露这一面,更大的意义是,告诉镖局他们的存在。只要定期有馈赠,他们就不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决定放行后,那贼头转身弯腰,将自己先前挡路的大块青石抱起扔至道的一旁,给车队让出了路。 这时候,冯阳嘴里客气一番道:“当家的,在下这趟要去西南,你有什么要在下带的没?“ 那贼头听冯阳这么一说,觉得这冯阳停上道,当下道:“没有带的,掌柜的,你辛苦!“ 镖车在那匪头的身边缓缓通过,每一位趟子手经过时都客气地拱手一番。他们从心底感谢这匪头是个老江湖,要是一帮生瓜的话,今天免不了要动刀动枪的,那自然就有人会死,也许会是那个运气不怎么好的自己。作为走南闯北的他们,大多经历了不少的阵仗,从心底里来说更珍惜自己的小命。车轮踩碎了横枝和碎石,坚定地一路向着西南方而去。 见车队已经和那匪头搭成了线,道路已经放开了,铁旗回到马车前招呼一声停下饮酒的石头,再次驾起了马车,随着长风镖局放开的道,行了过去。在路过那匪头身侧时,铁旗掏出怀中的银票,也不看数目就扔给了疑惑的匪头,远远地传来了他的声音道:“大冷天的不容易,给兄弟们买点酒喝!“ 徐庆不相信地看看手里下意识接住的银票,全是一百两左右的面额,摸其厚度怕不少于五百两。这可是份实实在在的见面礼,他有些不懂,那个大汉明显一身气息高于自己太多,又不属于长风镖局的人,他给自己银票干嘛。观其只是个驾车的马夫,真不敢相信是何等身份之人在那车厢中。 “当家的,怎么放车队过去了?“一名体型瘦弱的汉子,提着短剑从草丛中爬了出来,随之爬出的还有差不多二三十人,个个手握兵器。 回过神来的徐庆,望着逐渐看不清马车离去的身影后,出声道:“是长风镖局的人!“ 那汉子见徐庆手上的银票,浅笑几声道:“嘿嘿,长风镖局挺明白事啊,初次见面就给兄弟们面子,这事办的通透。“说完还招呼着其他人道:“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哈哈……就是,这事通透……“ “这些银票不是长风镖局给的,是另外的人!“徐庆叫住了一片哄闹声后,才出声道。 “呃……“ ------------ 第五十八章:西南第一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孽海湖在轮回峰下一里处,距离苦厄镇更是不足两里地。这孽海湖的湖水幽的发黑,据湖岸百花村的老人讲,这孽海湖原来水也是清澈可见底,野鸭子天鹅也不时出现过,在他小的时候还有幸下湖,摸过几个野鸭子的蛋,那味道儿真叫一个清香。只是后来有孽龙出世兴风作浪,人口畜牲不知道被祸害了多少,百姓苦不堪言。后得过路的老剑侠父子二人垂怜,才斩孽龙于湖心,湖水经孽龙血液侵染,从此变的幽黑如墨。 这替百姓除害的,正是那轮回峰上的沥剑山庄的第一任祖师,王天穹和其子王明阳。百姓感其高义,助其在荒芜的轮回峰上开石铺路,广建屋脊,后又以沥剑山庄的外庄自称,所以这百花村又被称之为沥剑庄。山上的沥剑山庄的弟子,绝大多数来源与百花村。当任庄主王谢堂,是王明阳的次子,其人九岁练剑,十五岁明剑意,十八岁斩苗域十八刀闻名西南,如今而立之年更被称之为西南第一神剑。 铁旗赶着马车慢悠悠地进了苦厄镇,从七日前见到了多年未见的战鹰开始后,刘牧便让他朝着这西南边疆之地行来,来到了这苦厄镇。西南地处苗疆与江南之间,地域要远远大于江南两倍之多。而盘踞这里的除了那些小门小派外,那号称五大门派的峨眉和唐门就落址生根于这里。 虽说地处蛮夷地交界处,可苦厄镇的繁华远远不是普通的小镇可以比拟的,这里贩卖药材的行商不知凡几,牛马畜牲的更是多如牛毛,反而江湖人除了两派弟子外,不是特别扎眼。 将车驱赶至客栈门前停下后,铁旗跳下马车看了一眼客栈,满意地点点头后,朝着马车车厢道:“少爷,我们到了客栈了!“ 铁旗的声音惊醒了沉思的刘牧,收起手里的纸条运气震成粉末后,刘牧将战鹰的头一提,不顾“咕咕“的抗议声,探出身子下了马车,将鹰放在肩膀上对着站在身后的石头道:“今晚就住在这里,明天去沥剑山庄!“ 冬月的西南不会冻人,只是有些阴冷,渗透骨骼的凉。客栈的厚重帘子被浓浓的热气沸腾,不时从两侧冒出热气,喧闹的声音嘈杂地钻进了,正要走进客栈的刘牧耳朵里,阵阵烈酒的香气,让刘牧忍不住吸了几下鼻子。看来这西南边陲之地也有好酒,凭自己多年饮酒的经验,这酒香定是烈酒无疑。 “边陲人家“是这家客栈的名号,客栈的主体建筑为全木,纹路细且密。宽敞地大厅放置着十几张桌子,此时已经全部坐满,刘牧转头看向了柜台,他不会也不愿意在嘈杂地大厅用饭,等着忙碌的小二前来招呼。铁旗朝着大厅扫视了一圈后,皱着眉头来到刘牧身侧,低声道:“少爷,是长风镖局的人。“ “长风镖局?“刘牧有些疑惑。 就在这时,有人也认出了铁旗,远远地朝着铁旗善意地点点头,铁旗点头回应后才继续说道:“就是祥云山被劫道的车队,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 刘牧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打头,坐在人群上首的镖头,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肩膀上闭目的战鹰,猜测了起来。要知道战鹰自从很久前带消息回锦衣卫后,再也没有被放飞回来过,今日突然回来并且带着最新的密令,这让一直就小心谨慎的刘牧,不敢有丝毫大意。想想那纸条上的几个字,刘牧陷入了深思。“沥剑山庄,灭王谢堂,配合行动!“看似简单的几句话,和以往没有什么两样。 “铁旗一会儿去打探一下,这长风镖局护的镖是什么。“回过神来的刘牧,对着铁旗吩咐道。 …… 水波荡漾,倒映这朝霞,远处的轮回峰修炼清晰了起来。 船头的石头,不死心的一次又一次捞起湖水,仔细看半晌无果后,将水倒掉,再次重复起了捞水的动作。船家是个留着山羊胡须的老者,笑着看石头在那里一遍又一遍折腾,半晌后才对石头道:“年青人,这孽海湖中的水就是这样,我们肉眼看去是黑色的,可打捞起来就是清澈的,谁也解释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你就别折腾了!“ 刘牧负双手于背后,看着湖中的景色,皱着眉头。铁旗昨日打探来的消息让他拿捏不定,具长风镖局喝大的趟子手所说,他们这次护镖是接了一个神秘人的委托,送东西到沥剑山庄,至于送的是什么他们没有打开看过,但是那神秘人说是给沥剑山庄上任庄主王明阳,过大寿所送的贺礼。 如果只是这样简单的话,刘牧就不会头疼了,结合门中给自己的密令,他猜测起了这沥剑山庄是否有密探混入,伺机破坏暗杀。这是锦衣卫上官不知道自己的实力,要不然就是直接命令自己明面斩杀震慑了,而不是现在这样配合其他人。实力越强,他的心便越是活跃,他不止一次想过脱力锦衣卫,按他现在的实力,只要不是大队高手围攻,都能安然退身。不过,心里因那个冬天那一碗面而放不开,这是他的执念。 朝阳升起,将孽海湖反射的更加幽黑,远处的青山也尤如正在上色的画卷,徐徐向着来人展现着自己的神秘,只是它还没有感应到这份杀机,正在悄无声息地接近中。 “大爷们是去为王老侠贺寿的吧?“摇着撸的船家不甘寂寞地问出声来,更像是确定。 刘牧露出一丝笑意,显得平易近人,好奇问道:“老人家怎么看出来的?“ “哈哈!小老儿在这孽海湖上摇撸吃饭,平日里也见过不少大侠,观几位贵人的打扮,怕不是寻常的江湖客吧?“船家露出几分得意,在那里摇头晃脑的说道。 “老人家真是好眼力,在下兄弟几人正是慕名前往拜访王老爷子的。“刘牧一脸客气,说完见船家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神情后,接着问道:“老人家,不知这几日都有哪些人来祝寿?“ “哎呦!这事你可问对人了,别看我就一撑船的,那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来的人太多了,都是背刀负剑的大侠,其中最让我记忆深刻的还是那群好看的姑娘,个个和天仙一样好看。“船家兴奋地分享传播起了见闻,殊不知刘牧的神色,在听到他说的有一群好看的姑娘时,变得很精彩。 ------------ 第五十九章:所某甚大 刘牧忽然想起了很多事,很多本不该被想起的事。他又想起了那个陪他睡觉的女人,对他说来,那件事并不是件很有趣的经验,可是现在却偏偏忽然想了起来。想起了她的那份坚决,不能血染半边天永不相见的奇女子,正是那峨眉之人,她的故乡就在西南。 告别了热情的船家,刘牧一行三人走的很慢,对于他们这个年纪来说,时光还在,没有必要急躁。微风中夹带着草木干枯后,留下的清香,感染着他们。高大笔直的树林中,一条不宽的道路蜿蜒盘旋而上,显得那样的幽深和适宜。远远望过去,沥剑山庄那高大连绵的屋脊,已悄然探出头,没有经过百年的风化,那些高大宏伟的建筑看起来和当初没什么区别。门口那硕大的牌匾上清晰地刻画着几个大字“沥剑山庄“ 刘牧能感受的到,那几个大字上的剑意扑面而来,自身的刀意不服输般,踊跃而斩去。像是一阵微风拂过,那沥剑山庄几个大字,出现了一丝肉眼不可见的裂痕,那原本剑气纵横的张狂早就不复存在。 不屑地冷哼一声,刘牧抬脚朝着山门中走了过去,看都未看一眼那当中矗立的冲天石碑。铁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上便龙飞凤舞地刻写着“西南第一剑“几个大字,石碑下胡乱地扔着一堆短剑,明显是交手中被人用劲力震断的,铁旗撇撇嘴,他认为这个王谢堂太能装了,以此标榜自己的实力,心境修为怕不会太高。 来到正门前,刘牧停住了脚步,铁旗自然上前将随手买的贺礼递给门客,顺便塞了几两碎银,才得到门客灿烂的笑容,和高声唱喝:“江湖散人铁旗,前来贺寿!“并殷勤地指着路线。 沥剑山庄在西南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这次王明阳老庄主过寿,相应的排场自然极大。虽然这王明阳,没有其子王谢堂那般声威,其实力也不容小看,家传沥泉剑法在其手中,也斩杀过不少的匪徒。同为西南强者的峨眉及唐门,也派出了相应人等,前来祝贺。那些小门派更是厚礼前来拉关系,现场倒也热闹的紧。 刘牧随意找个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视线开始扫视起了长风镖局的人的所在,接过半晌后只能认罢,长风镖局的人还没有到。嘱咐铁旗石头二人一声,刘牧在庄子里开始慢悠悠地逛了起来,顺便在不起眼的位置,留下了锦衣卫的联络暗号。 正在一株高大的松柏旁边看风景的刘牧,眼角余光看到了一名灰色下人服饰的汉子,隐晦地朝他打出了几个手语,不动神色朝着四面看看,见无人注意后,快步朝着后山的小路行了过去。刘牧嘴角带笑,也不着急,就那样缓步跟上,如同一名前来欣赏美景的游客。 片刻后,刘牧便走到了那名背对着他的黑衣人身后不远处,听到刘牧的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对着刘牧语气傲然道:“本官锦衣卫百户薛应,此次负责沥剑山庄任务的一切,你是?“ 刘牧有些生疏的抱拳行礼后,出声道:“总旗刘牧见过大人!“ 对于刘牧的尊敬,薛应享受了半晌,才道:“想必你是接到了门中密令,本官也不多废话,你的任务就是策应,如果王明阳老贼侥幸没死,伺机刺杀。明白么?“ “属下明白!“ 那薛应吩咐了一下刘牧,等会儿再离开后,已经匆匆向着来时的方向行去,片刻功夫就不见了人影。等了差不多一柱香后,刘牧才施施然朝着另外一条下山的路行去,观其神色和上山前没什么两样,还是一路观光。等到刘牧回到先前的地方时,铁旗正着急地左右寻找着,见到他的身影后,匆忙过来,低声道:“少爷,长风镖局的人到了,正在后院下贺礼!“ 刘牧神色稍显凝重,见没人注意到他和铁旗后,低声吩咐道:“你等下就去查看,那长风镖局送来的是什么东西。“ 得到铁旗应承后,刘牧装作不经意地找了张桌子坐下,随手抓起盘子里的瓜子就磕了起来,不是还摇头晃脑地,随着戏台上的花旦唱腔附和着,每到兴致处还鼓掌喝彩。任谁见了都认为此人是个资深的戏迷,殊不知他连花旦和青衣都分不清谁是谁。 半晌后,铁旗神色惊骇地低头走了过来,挥手将石头招来,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坐下后,嘴唇未动,声音就传入了刘牧的耳中,却是那传音入密。道:“少爷,有些麻烦了,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说完还露出一脸憨笑,拿起瓜子磕了起来。 “怎么了?“刘牧保持着神色不动,没有瞧铁旗二人,同样以外人听不见的声音询问道。 “长风镖局那些杂碎,运来的是整整二十箱的炸药,看样子是想移平轮回峰。“铁旗稍微收敛了一下笑意,有点儿咬牙切齿的说道。 听到铁旗这么一说,刘牧终于知道了这次锦衣卫是要干嘛了,任务根本不像薛应对自己说的那么简单,要知道这整整二十箱的炸药同时爆炸,威力可以移平轮回峰,根本就不需要自己补刀。看来这次战鹰带来的命令,怕是有些问题了。之前抛下的疑问再次回到脑海中,补刀也算说的过去,可是那些炸药摆放位置没有大错的话,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会活着离开,要不然就对不起锦衣卫的训练了。 可另外一个本不该冒出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是不是这次参与行动的人,都是被灭口的对象?可更加说不过去了,如果有任务首先考虑的就是任务当地的人员,自己当初可是在小庙镇,离这里太远,不可能被考虑道的。除非…… “少爷,怎么办?“见刘牧没有表示,铁旗再次询问道。 “你和石头现在就下山,在苦厄镇等我。我得搞明白一件事,完了去找你们。“刘牧笑着说道。 “不行,太危险了!“铁旗急切道。 刘牧抬手打断了铁旗的喋喋不休,他已经决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够打消。铁旗看了一眼固执的刘牧,只能心底祈祷一声,拉起有些疑惑的石头,朝着山下纵身奔去。 ------------ 第六十章:王家覆灭 “咚……“一声青啰拖着长长的尾音,宣告着戏子的落幕。一个身高九尺,相貌雄毅出众,面如冠玉,已至而立之年的男子,轻盈地纵身上了高台,不是那王谢堂还能是谁,只见他对着四方抱拳行礼,朗声道:“今日是家父王公之六十大寿,承蒙各位江湖朋友看得起,前来祝寿,谢堂不甚感激。但请各位贵客不吝,敞开了喝,定要吃好喝好!“ 台下人群中的刘牧忍不住想吐槽,这堂堂西南第一剑的发言真奇葩,比自己这个老粗都不如,真不知道前几句是哪里混来的。但是一大帮子都是粗汉的江湖人,倒是乐得直叫好,刘牧有心鄙视一番他们,却想想自己那粗鲁样后摇摇头作罢,这个江湖还真缺一点儿诗书气,有机会自己也需要整几本书装装门面了。 倒是有些底蕴的峨眉来人和唐门代表,颇为矜持地微笑点点头,不过眼尖的刘牧还是看到了他们滚动的喉结,估计也是面上装的好罢了。论起来整个大炎,要说文学修养气息浓重的地方,姑苏和洛邑及关中有一拼,倒能在江湖中留有虚名的不出君子堂左右。 一番喧闹后,身着喜庆吉服,打扮的和富家翁般的王明阳,挺着大肚子摇晃了出来。那堆满脸庞的笑意,拥有无限的感染力,左右逢源地和上前的宾客寒暄,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代表着他此刻无限的满足。刘牧有些萧索地扫视着,仿佛是个局外人般看着,所有人在那里饰演无声的宴会,压下心底的惆怅,他转身朝着后院行了过去。在场的人谁都没注意他离开的身影。 此刻的后厨,到处摆满了宴会的大鱼大肉,堆积如山的酒坛散发出冲天的酒香,要不是还有事要办,刘牧定当找个无人的角落,醉他两坛过过瘾。先前薛应的身影,此刻正在后院的房间中与他人窃窃私语,刻意压低的声音,让除了在场的几人外,外人压根就听不到,语气坚定道:“所有的雷火已经到位,你们每个人按计划去点燃相应的引线,按指定的方案撤退。没有问题吧?“ 另外几个身着小厮服饰的人,无声地摇摇头,面色坚毅。其中一个稍微年纪大点儿的出声道:“薛百户,场中不是还有我们一位同僚么,怎么你没有通知过来?“ 薛应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出声的那人,道:“齐百户,我知道你心有疑虑,其他人也有。按门中给我的命令,这个总旗刘牧已经背叛锦衣卫,已经除去名录,接下来得消失!“等了片刻后,才又道:“这可是副指挥使亲自下的指令!“ 刚才还疑惑的一干人等,听薛应如此一说,顿时闭嘴不再多言。只能在心底暗地里惋惜一番,见惯生死的他们明白,这是锦衣卫一贯的清理作风,能让高高在上的副指挥使亲自下令清理,这个小小总旗也算死得其所,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 几人认为无人知晓的密谋,却没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藏身房顶的刘牧,一脸惊骇地听了个全。起初刘牧只是到处乱逛,期望能碰到薛应,后来嫌麻烦的他直接召唤下来战鹰,有追踪能手的战鹰相助,区区追踪自己人方位的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想偷听一番的刘牧,却不知此刻听到的会是这个结果。 “薛百户,就凭我们在场的几人,怕是没法完成这次任务吧?“那个齐百户出声问道,他可不信没有离开的人,自己等人不可能没有疏漏的留下所有人。 “哼哼……“只见那薛应冷笑几声,认同似的点点头后才道:“当然,那些之前离开的人,都由千户郑虎大人负责处理,外围今天是只许进不许出,我锦衣卫的好手可不是泥捏的,后那些丧家之犬喝一壶的。“ 刘牧已经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沉思片刻后,面色坚毅地捏碎了战鹰的头颅,提着战鹰的尸体纵身朝着后山奔去,随手将鹰尸体扔在偏僻的地方后,一路疾驰着向山下赶去。途中轻描淡写地躲过几波埋伏的昔日同僚,刘牧有些恼怒地朝着和铁旗约定好的地方行去。 等到了苦厄镇后,寻着铁旗留下的记号,刘牧寻到了一处民宅,铁旗机警地朝外看了几眼,见没人注意到后,关上了院门。快步跟上已经走入房门的刘牧,急切道:“少爷,你没事吧?“见刘牧摇摇头后,才又说道:“我和石头下山的时候,看到了长风镖局的人,被锦衣卫的人全部斩杀了。到处都是埋伏的人,要不是我俩机警,几次都差点被那些狗和鹰发现。“ 刘牧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眼见铁旗石头二人没事,才道:“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这里已经成了危险之地,不可久留。“说完不顾铁旗二人询问的目光,打头朝着院门而去。 “轰“的一声,宣告着辉煌了不到百年时光的沥剑山庄,已经落幕。随之还有西南地界上的那些来宾,估计没有任何人事前能想到,有人会谋划那沥剑山庄。运起身法奔出数十里地后的三人,被一声震天的响声惊住,脚下都能感受到翁翁的颤意,原本属于轮回峰的地方,那冲天而起的灰尘遮住了太阳,让天地间蒙上了一层灰色。像是不忍直视般,刘牧转过身运起身法再次狂奔起来。谁都猜不透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铁旗不时注视的目光,可以看得出刘牧满怀心事。 刘牧不认为锦衣卫,此次行动是为了在西南武林扬威,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联想到自己要被灭口,他仔细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他自认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兢兢业业,对于任务丝毫不敢马虎。除非是他任务时发生了什么,根据死去的战鹰猜测,刘牧觉得还是前番汇报的消息有关。 “极乐尊者,单天冥。“ 可极乐尊者这个消息和他要被灭口有什么关系?这个刘牧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不想再浪费精神的刘牧,抬起头朝着栖身的小山坡,向着四处看了一番后,出声道:“前面就出了西南地界了,我们也不用如此着急赶路了。“锦衣卫出身的刘牧,他知道锦衣卫追踪的恐怖,三天未进食休息,只顾仓惶赶路,不是因为他怕锦衣卫。是因为他不想被时时刻刻缠着,打不过还要时时刻刻提防暗杀和下毒,他是个怕麻烦的人,他确实很懒! ------------ 第六十一章:寻觅冣铁 凉地,自古多彪悍之士,许多人家儿女自小就弓马娴熟,这是独特的地理人文环境的产物。闻名大炎的可不是这里的民风,而是凉地的冣铁。冣铁,色泽幽黑沉重,产自凉地的造物山,因其坚固难熔炼的特性,一柄上好的刀剑可卖出千金的高价,在皇都可是人人争抢的东西。昔年,铸剑世家的莫邪曾有幸得其天火熔炼,经九九八十一天,剑成之日苍天失色,落血惊雷毁其剑意。可叹一柄神剑此后沦落为凡兵,那也是武林人士争相抢夺的东西。 身着厚厚的裘服,一行三骑正在草原上奔驰,那娴熟的馬技让从小生活在马背上的凉地人都汗颜,仔细看不是那刘牧等人还能有谁。铁旗痛快地高喝一声,一把拿起腰间悬挂的酒壶,仰头猛吞几口后,将酒壶扔给了眼巴巴的石头,对着不远的刘牧道:“少爷,我们究竟在找什么?“ 刘牧用手指摩挲着掌心处的一块黝黑铁块,听到铁旗这么一问后,反问道:“难道这里的酒不合你口味?“ 铁旗哈哈几声,听起来有些干巴巴的,才说道:“哪能呢,这里的酒可是比少爷您那将军醉都烈几分,这种鬼天气喝才叫痛快,哪能不合我口味。“ 凉地的冬天会伴随着大风,如迎面的刀割会让你不敢走快,如果让铁旗说的话。这鬼天气才是这烈酒的相好的,不服都不行。这里甚少植被,一眼望去都是灰色,让你绝望的灰色。就算是本地人,在这个时间也不会乱跑,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事才会出门,像刘牧等人纵马于寒风中,这是绝对没有过的。 刘牧将手心中的铁块扔给了铁旗,也不言语。铁旗疑惑的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也看不出玄妙,只能递给了一旁的石头。不经意地着手,石头有些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刘牧那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发现什么了?“ “少爷,这是一种可以承载精神力的金属?“石头有些不确定地出声。 刘牧赞许地点点头,出声解释道:“这种金属叫冣铁,就是产自这凉地的造物山。前几日我偶然得来这么一小块,经打听才知道是铸造神兵的无上材料,正好可以打造几把趁手的兵刃。“ “少爷,这冣铁我铁旗也听说过,原料倒也不是难得,可难就难在了无法熔炼。少爷怕要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铁旗失落地说道。 刘牧知道铁旗说的正是事实,如果不是难以熔炼的话,想必这冣铁早就被别人挖空了,如何还能完好无损地埋在那里堆积成山。可凡是总要去尝试才会有机会,不尝试没有丝毫的机会可言。 有道是凉地望山跑死马,这山说的就是眼前高耸入云的造物山,刘牧也不说话,沉默地驱动着胯下的马匹,向着山脚下奔去。又行了差不多二十里地,刘牧远远地就看见山脚下有人燃起了篝火堆,远处就能看到篝火在闪烁。当即放慢马匹行进的速度,靠了上去后,刘牧率先纵马上了小坡。只见小坡的背风处,那篝火堆旁此时正围坐着,十几个大块吃肉,放肆喝酒的大汉,个个面色桀骜阴翳。 看到有了不速之客,顿时都放下了手里的吃食,拿起放置在身侧的兵刃,戒备地行成了半圆。等看到刘牧等人锦衣华服,手无寸铁时,才松了口气。转而像是瞧见了肥羊似的,露出了不轨的笑声,逐渐围了上来。刘牧长呼了一口气,在凛冬大寒的凉地,形成了一道浓浓的白雾气柱。不顾那些人的不怀好意,刘牧跳下马后怔怔地盯着打头的彪形大汉,如同游园的翩翩佳公子般,说声道:“是个杀人的好时节。“ 神色有些担心的铁旗石头二人,在走近看到这个情况后,反而不下马就在那里坐着看热闹。他俩可不认为一群不入流的马匪,会给刘牧造成什么麻烦。有些同情又像是怜悯,铁旗露出的神色是那么的古怪。让打头的鸠罗于收敛起了笑容,神色凝重了起来。他们兄弟一行十八人,纵横凉地多年有名的悍匪,可不是那种二百五没有眼力劲的傻叉,打头跃下马的刘牧明显身份要比后面的两人高一些,这个从衣服上都能看的出来。而后来的两人给他的感觉很不好,像是猛禽盯上一般,有种莫名其妙的危机,这种预感救过他很多次。 “你们有酒?“不顾鸠罗于在那里变色,刘牧轻松的问道。见鸠罗于下意识的点头,才笑着说道:“你该感谢你的酒救了你一命!“ 那阴森的笑容令人发颤,比凉地的风可恶许多,割人灵魂。 刘牧行走江湖的宗旨就是,自己怕麻烦,只要有个说服他的理由,他才不愿意与人拔刀相见。何况这会儿他的酒囊已空,如果眼前这伙人没眼力劲,不拿酒买命的话,他还是不介意出手自己抢。 “大哥……“落后的匪徒出声,却被鸠罗于一个眼神制止,知道自家大哥不会无的放矢,定有打算后,那匪徒也就不再吱声。 铁旗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跳下马紧随着刘牧的脚步朝着篝火堆行了过去,路过鸠罗于的身边还不忘拍拍他的脸,有些恼怒地说道:“你娘的,你小子运气真好!“ 鸠罗于自小就是部落下等的贱民,早就习惯了被人侮辱,不过那些侮辱过自己的人,在鸠罗于成年后,最后结果都不怎么好,男的马踏碎尸,女的被插在尖锐的石柱上哀嚎而死。暗地深呼吸几口清冷的空气,压下心底的愤怒,摆出一脸的卑躬屈膝笑意。如同刘牧的家奴般,来到篝火堆旁,熟练地用腰刀将干肉切块,双手过顶举到了刘牧的身前。 一大早就出来寻找冣铁,没有携带干粮的刘牧,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也不拒绝鸠罗于的肉食,随手抓起就着酒囊中的烈酒,美美地吃了起来。那付吃相,怎么看都不像个富家公子,反而比鸠罗于更像匪徒。一番享受后,刘牧有些意犹未尽地抹抹嘴。说实话,这鸠罗于腌肉的本事还是不错的,没有一点儿牛肉的腥味儿,估计放了什么香料,这肉反而有一丝淡淡的香甜,是个人才。 ------------ 第六十二章:碎铁困难 要不是枫林晚早早的关门了,刘牧还真想将眼前一脸奴才相的鸠罗于整回去,做个客栈的厨子。有客栈情节的他,也是非常珍惜人才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到会做面条的人,绝对不能放过。殊不知自己已经被打上厨子标签的鸠罗于,讨好地递上了刚才弄好的剔牙的工具,让刘牧更加满意。 这一套伺候人,琢磨主子心思的把戏,鸠罗于十岁时就玩的通透,如今只不过是重温一回罢了。虽然看不出刘牧等人的深浅,但他宁愿把这些人当成是顶尖的高手,中原人有句非常的至理名言,叫什么小心无大错,这句话可救了他不止一次。 “会做面条么?“斜着眼睛,剔牙的刘牧出声问道。 “噗!“正在饕鬄的铁旗,听刘牧这么一问,一嘴的碎肉屑喷了石头一脸,在石头茫然的神情中,赶紧抬手替石头擦拭一番,以掩盖那快要笑出的声音。 若说这个世间还有什么能让刘牧念念不忘,酒只能排第二,第一当之无愧的就是阳春面。女人?不好意思,再向后面排排,有时候铁旗不禁在腹谤,是不是为了一碗面条,刘牧能拿自己的女人去换。这个想法很值得他深思,照刘牧的性子,估计答案不会差太远。 鸠罗于看着眼前的人,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问的莫名其妙,见刘牧不耐烦地,用手掌在顽石上留下了一个二寸手印后,浑身一机灵,连道好险,果然自己的感觉又救了自己一次。想到刘牧的问话,当即不敢犹豫,出声道:“大侠,这面条小人却是不会。“ “凉地不是有名的吃面么,你连个面条都不会做?“刘牧像是不可思议一般问道。他不知道的是,这个世间像他这样的基本不存在,为了喝酒自己酿酒。哪有人为了吃面条自己做面的,何况还是七尺的汉子。 见刘牧那不悦的神色,哪像是刚才还吃了别人的东西的人,活脱脱一个山大王么。鸠罗于察言观色的水平可不低,赶紧讨好道:“小人确实不会做那面条,不过小人从小机灵,一学就会。“ 见鸠罗于这么上道,刘牧这才脸色好看了几分,从怀中掏出一物件扔给鸠罗于道:“见过这个么?“ 疑惑地鸠罗于,翻来覆去看了半晌,迟疑地说道:“冣铁?“见刘牧点头,这才像是看普通金属一般,道:“嗨!小人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物件,原来就是那又臭又硬的冣铁啊,这里满山遍野都是。“ “漫山遍野都是?“刘牧疑惑道。 “是啊,这里每一处都能找到。大人若是不信可问我那些兄弟,他们都见过。“鸠罗于见刘牧不信,忙着解释道。 刘牧看鸠罗于的神色不像说谎,再见到鸠罗于毫不在意地将冣铁扔给其他人传看,而其他人同样是嫌弃的表情后,刘牧终于承认,这些人看冣铁的眼神,还不如碎银子让明亮呢。不死心的他问道:“这冣铁不是锻造神兵的材料么,怎么没人来开采?“ “大人你恐怕被人骗了,那个传说谁知道真假。这冣铁小人从小就见,还真没听说有人能融化得了它,至于铸造兵刃那更不用想了。“鸠罗于心想刘牧肯定又是被那个传说骗来的傻蛋了,这个传说前几年可没少骗来人,中原的淘宝人太多,都在凉地开了好多家客栈呢,最后也没听说谁铸造成过。有时候他怀疑,是不是那个开客栈的混蛋,故意散布谣言,要不然客栈生意怎么能火红。 “带我去看看!“刘牧起身用不可质疑的声音,对着鸠罗于道。 鸠罗于无所谓地耸耸肩,他知道刘牧还没有死心,反正待着也是待着,就陪着刘牧走一遭。步行了不远,鸠罗于就带着刘牧来到了一处,人为挖开的凹地,指着密布的洞口道:“洞里全是,这些洞都是前几年挖冣铁的人留下的。“ 刘牧仔细看了半晌,知道鸠罗于没有说假话,那同自己手中尺寸大小的冣铁,被扔的到处都是。当即招呼一声铁旗,让在外面看着,防止鸠罗于等人不轨后,纵身跳入一人多高的洞内,运起内气小心地摸了进去。入眼的是如同蜂窝般的坑洞,随便选择了一个较大的分洞,刘牧迈步了进去。不远就是色泽漆黑如墨的冣铁山,被清理干净周围的沙土层的冣铁,像是一块齐整的铁壁,散发着沉寂的冷气。 刘牧将手附在冣铁壁上,运起全身劲力,掌心真气一吐就是一掌,对着面前的冣铁壁击打了过去。可下一秒他就傻眼了,像是无形中消耗掉了刘牧的内息般,没有发出丁点儿的碰撞声。不信邪的刘牧再次运起内息,以手成刀势,劈向了冣铁壁。可结果依旧将他打击的不轻,冣铁壁无声地嘲笑着刘牧的不自量力,竟然没有丝毫的痕迹留下。 刘牧知道暴力的办法坚决不了眼前的困境,想起鸠罗于的形容还真是贴切,又臭又硬。只好转身向着洞外走去,走出洞的刘牧不顾铁旗的疑惑,在鸠罗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中,对着他招招手。等到鸠罗于到了自己身前后,才道:“有没有人打碎过冣铁?“ 鸠罗于一副见鬼的神情,像是不敢相信刘牧会问出如此幼稚的问题,一时惊的张大了嘴巴。直到刘牧一巴掌攀上他的头顶为止,才一抹嘴巴道:“大人开玩笑了,小人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打碎过这冣铁。“ 刘牧指着地下躺着的小块冣铁道:“那这些是怎么回事?“ 见到刘牧指那些散落在荒草丛的小块冣铁,鸠罗于神色有些惊恐道:“这是地龙翻身时弄碎的!“ 刘牧见不光鸠罗于神色惊恐,就连他的那些兄弟提起地龙翻身都惊惧的直抖,心下有些好笑,区区一个地震竟然让这些人吓成这样。从来都只是听说,没有见过真正地震的刘牧,完全不能明白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是多么渺小,无论你的实力有多大,只要没有能力打碎大地和天空,那么在大自然的赫赫凶威下,也只能瑟瑟发抖如蝼蚁。这也是人类自太古以来,就想要超越的野心,不断地强大自身,以期征服大自然。如果暂时没有能力,那么就会给可怕的灾害取个好听的名字,用来伪装自身那颗脆弱的心。 ------------ 第六十三章:铸刀有望 整整半月,刘牧入魔了,每天雷打不动的练刀也停止了,除了被叫醒吃东西外,其他时间都在坑洞里。起初不放心的铁旗石头还能时不时进去看看,后来见刘牧盘坐在冣铁壁前沉思,也就淡了那份心思。不同于刘牧对冣铁的着迷,有打劫情怀的铁旗,这段时间以来着实让鸠罗于等人感到可怕。不同于往日鸠罗于等人的杀人放火打劫,铁旗领着他们来来回回在凉地纵横,小到锅碗瓢盆,大到帐篷牛羊,全部给置办了回来。还美其名曰这是情怀,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匪徒。 石头还是看样子,除了练刀还是练刀,来来回回就一招斩,让本想偷学的鸠罗于等人着实失望了一回,这样的破招式他们都不愿意学,要不是怕铁旗不高兴,他都想交石头几招了。想想当日铁旗一刀碎奔牛的场景,鸠罗于不由打了个冷颤,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模样憨厚,性格豪爽的铁旗竟然实力那般恐怖,那被铁旗奉为神人的刘牧能有多可怕。不过那个傻子现在每天就做一件傻事,和那又臭又硬的冣铁杠上了。 “三斤,三斤……“铁旗那夸张的嗓门,将躲在墙角劈着柴火的鸠罗于惊醒。一机灵放下手里的活计,鸠罗于舔着脸,一脸奴才相小跑过来,边跑嘴里还边应承道:“来了,来了……“ “你他娘的死哪去了?看不见大家都忙着么,是不是躲清净去了?“铁旗看着鸠罗于,满脸不快地放下剁肉的刀,怀疑道。 “嘿嘿……哪能呢,小人正在那边劈柴火呢!老大,有啥吩咐的?“鸠罗于陪着笑。 铁旗听鸠罗于这么一说,才释怀道:“三斤,这些人中就你手艺还行,你把这些肉给炖了,用点心。“ 自从跟着铁旗打秋风开始,鸠罗于等人就被强迫改了名字,用铁旗的话说就是叫着变扭,你们异族人爹娘真有功夫,起的都是啥破名字么。鸠罗于就被强行安上了名号,三斤。铁旗不顾众匪幽怨的目光,一气呵成地都给安上了名字,整整十几人没有一个能称的上好听。 将刚劈好的野牛肉交给三斤,铁旗扔下手里的破铁刀,向着坑洞里弯腰行了过去。和前几日没有任何不同,刘牧还是枯坐着,眼神空洞,那蓬头垢面的形象,搭配着红红的双眼,和野人没什么两样。铁旗有些担心,刘牧这样会将自己身体拖垮的,走近后出声道:“少爷,休息一会儿吧!这破铁又不会跑,先去吃点儿东西吧。“ 刘牧木然地将头转向了出声的铁旗,嘴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到底怎么办才能破开这冣铁?“ 铁旗有些苦恼,这个问题问他算是白问了,他要是有办法早就砸碎着冣铁壁了,何苦刘牧每天坐在这里发呆。当下拉起如同木偶般的刘牧,朝着洞外走去。将刘牧按坐下后,三斤殷勤地递上了煮的刚刚好的牛肉,刘牧在那里机械般咬食着。 铁旗一把拉住三斤的衣领,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今天你要是想不出碎这冣铁的办法,我就活炖了你,知道不?“ 要是这世间有后悔药的话,三斤绝对买几斤尝尝,哪怕自己多去抢劫几次,也要买一些回来。你说自己没事跑到这里来干嘛,现在倒好,不光成了打杂的小厮,如今更是成了出气筒。在一众兄弟怜悯的眼光中,三斤忙不迭地直点头,先躲过这一劫再说。 心有戚戚的三斤,将周围忙活的一众兄弟叫在一起,围成圈道:“都说说,咋样才能碎开这破东西?“ “大哥,要不我们……“六两低头悄悄抹了一下脖颈,看着其他人道。 他们是多年的生死兄弟,都明白六两的意思,可想想铁旗轻而易举就将奔牛碎成八块的实力,齐齐打了个冷颤,眼神古怪地盯着六两,那意思不外乎就是“哥,你还真敢想!“ 六两有些气急败坏,双手一摊,道:“那你们说,还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逃跑吧?“ “大哥,莫斯金说的也是个办法,要不我们逃跑吧?“另外一人出声道。 三斤真想用老拳招呼一顿他们,只长年纪不长脑子的货,要是能跑他早就跑了,何故留在这里受气。要知道这茫茫凉地,一眼望去空荡荡的,你还没盘出几里地就被追上了,那时候估计铁旗真会炖了自己,用的还是慢火。 “大哥,日则寺的老喇嘛估计有办法,听说他都活了一百多年了,应该能破开这冣铁。“被铁旗称为三两的大汉,像是想起了什么,出声道。 “日则寺?你疯了吧,你就不怕那些秃驴剐了咱们。“六两一听三两这么一说,当即就急得跳了起来。他可知道那群死秃子有多么不好惹,估计随便一个都能灭他们满窝。往日能逍遥是因为从来都是躲着这日则寺,而日则寺也不屑出面处理他们这些蝼蚁,如今主动送上门去,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还在苦恼的三斤,听说日则寺后,眼神中冒出了骇然的惊喜,那骨碌碌乱转的眼珠子,不知道憋着什么坏主意呢,嘿嘿阴笑几声后,回头一看见铁旗不注意他们后,对着其他人招招手,压低声音道:“莫日塄这个办法不错,就让他们去找日则寺的喇嘛,到时候我们也好脱身!“ 草草地商议一番后,三斤一副惊喜地神色,对着铁旗大声道:“好消息,好消息啊老大!“ 铁旗不悦地看着三斤那浮夸的表演,道:“你娘跟人跑了?“ “嘿嘿……老大,是天大的好消息,冣铁有办法破碎了!“说完还喜滋滋地,像是等着铁旗嘉奖一般。 铁旗脸色稍显好看,道:“什么办法?“ 见没有得到铁旗任何的奖励,三斤只好道:“向东五十里处有座莫高山,山上有一座千年古寺,那里的喇嘛都能活几百岁,知道这冣铁怎么破碎。“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刘牧就停下了吃食的动作,眼睛中蹦出一丝热切,出声道:“什么寺?“ “日则寺!“ 对于三斤所说的喇嘛活几百岁,刘牧压根就不信,铁旗更是嗤之以鼻,不过三斤还是信誓旦旦的发誓,说凉地都在盛传这个消息,不信的话可以问他那些兄弟。露出几分好奇的铁旗,叫过那些人,细心询问起了这日则寺和喇嘛的事,得到了一致的答案,传说真的有活了一百多年的秃子。佛法深厚,可以知晓前五百年,叫神树。 ------------ 第六十四章:神树老僧 这神树在凉地名气可不小,少年时师从金刚法严上师,修习密宗《大日金刚般若经》,如今已经一百二十五岁高龄,这一生中主持翻译秘本经卷多达三百余部,整个凉地的大小昭寺皆尊其为上师。 端坐在快马上的刘牧,早已洗漱梳理的干干净净,此刻他正在回忆一路打探来的,关于这个日则寺的消息。这日则寺属密宗佛教祖庭,修行之人无论春夏秋冬,都赤脚行走坐卧。寺内僧侣不过二三百人众,信徒却遍布凉地的每一处角落,每年的八月开始至十月,行走在路上总能碰到前往朝圣的信徒。 刘牧睁开眼摇摇头后,暂且搁下了关于日则寺的一些想法,不用回头就能感觉的到匪焰滔天,一行十余匹怒马奔驰,掠起了阵阵尘土。对于那些满脸幽怨,想离开的悍匪,铁旗可是一顿老拳伺候,直揍的哭爹喊娘后才停止,留下石头看守营地和震慑余匪,刘牧带着铁旗和十个悍匪,朝着日则寺的方向疾驰而去。 刘牧没有丝毫要交恶这日则寺的意思,他不想在这凉地挺尸,作为凉地的土皇帝日则寺,就算僧侣不出手,那些狂信徒都能撕碎他等一行。他只是想前往求证一番,神树老僧是否真有熔炼冣铁的办法,这还是他听说过神树的平易近人,是位得道高僧,已住菩萨境。要是放在少林身上,他才不走这一趟呢,再好的神兵也没有小命重要。 五十余里地,纵马不过小半个时辰。刘牧看着眼前极具特色的寺庙,神色不禁凝重了几分。寺庙紧紧贴在山的悬崖峭壁上,仅用一柱支撑,十分惊险,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令人望而生畏。红墙白檐,如锥的脊顶深入虚空,像是昂首腾展的龙象。五颜六色的风旗,如同拖拽欲将飞走的日则寺一般,随之摆动如铜铃。 虽然没有任何信仰,但是刘牧还是不敢造次,早早地就在山脚驻马,留下几人看护马匹后,抬脚上了如同天梯般的蜿蜒台阶。每一步落下,刘牧的神情变安静一分。当行至半山腰时,刘牧不能免俗地停下了朝前行的脚步,转身朝着一边的平台上的转经筒走去,如同虔诚的信徒般,绕圈祈福一次,至于为谁祈福,铁旗不认为是为刘牧自己。 这里的寺庙很有意思,没有少林那般的知客僧,路上遇见的所有僧人皆着大红僧衣,赤脚落地,如同苦行僧般持诵着经文,像是没有注意到刘牧一行人一样,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也没人招呼。不过那不经意间露出的气息,让铁旗神色都慎重了几分。一家门派有高手不可怕,但是有很多高手就让人心寒了。步入大殿的刘牧,神情肃穆地朝着当先的佛祖金身,燃香三柱,复叩几次后,直身站了起来。 “阿弥陀佛!“早就注意到刘牧一行人等的中年僧人,见刘牧奉香完毕便道了一声佛号,神情安详地走了过来。凉地的人肤色普遍红于中原人,刘牧有种错觉,就是眼前的中年僧人像是寺庙的外墙一般,红的庄严,让你平白生出尊敬。 “施主来本寺不只为祈福上香吧?“那僧人神情平和,双眼很大,如同金刚一般。 刘牧扫了一眼哆哆嗦嗦的三斤等人,抱拳道:“特来求教神树上师,望法师行个方便,不甚感激!“ 那僧人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低眉顺目,双掌合什道:“神树上师正在例行课业,如果施主愿意,可随贫僧前往。“说完就弓着背朝外行去。铁旗这才注意到,这位僧人身高恐怕于自己相差无几,只是时刻拱着身子,让外人很难第一时间发现,这份精神修为让他哑然,悄无声息就蒙骗过自己的五识,修为不弱。 整座日则寺像是破旧的石窟,灰色的方形地砖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香烟缭绕,不时还能看到被朝圣者跪碎步地砖。日则寺院子很小,让孤零零的两株菩提树显的巨大无比;这座古老的寺庙,在香雾的熏染下,像一副飘在浮云上面的剪影一般,显得分外沉寂肃穆。 不多时,随着那僧人的步伐,刘牧等人来到了一处佛殿,“咚咚“的木鱼敲击声,随着好听的经文吟唱,飘进了刘牧的耳朵。刘牧抬头看向了庙顶,令人眼花缭乱的,那一个个佛爷凸起的脸也宛如夏季夜空数不清的星斗,它们神态各异,千姿百态,栩栩如生,让人仿佛置身于极乐世界,久久不愿离开。 佛殿里只有一白眉老僧,那洪亮的诵经声犹如千百人齐诵般响亮,震彻在刘牧耳边。观其年纪,远远没有传言中那般老迈,红里透黑的皮肤满是褶皱,显的苍老一些,也不过是七八十岁的光景。刘牧在引路僧人的示意下,安静地站在一边侯着,等着神树老僧的课业完成。 足足一个时辰后,那老僧才做完了课业,领路的僧人上前跪伏在地,行完五体投地的大礼后,才小声说起了刘牧等人的事。神树抬起眼帘望向刘牧,那深邃的双眼如神秘的宇宙,让人情不自禁沉寂了进去。半晌后,刘牧挣脱了神树的注视,吓出了一身冷汗,修习精神力已经多年的他,轻而易举就被老僧影响了精神,神树的这份修为让他胆惊。 像是惊讶刘牧可以脱离自己的意念领域,神树几十年不变的表情露出了一丝惊讶,忍不住出声道:“施主好精深的修为!“ “不敢当上师夸奖,与上师相比较,在下还差的远。“刘牧这不是谦虚,自己比起神树来说差的太多,如果和神树争斗,自己不过一个回合就会被拿下。刚才侥幸挣脱,不过是神树无意强留而已,不然自己只有耗尽心神而死的结果。 神树露出几分慈悲的笑意,对着刘牧招招手,等到刘牧低头走近后跪坐于地后,才出声道:“听央吉说你有事找我?“ 刘牧心知央吉就是那领路的僧人,于是回道:“在下确实有事求教神僧,是关于那……“ “把东西拿出来吧,我能感觉的道。“神树打断了刘牧,缓缓地说道。 接过刘牧从怀中拿出的冣铁块,神树用他那干若枯枝的手出神地摩挲着,刘牧也不打扰就那样看着。昏暗的佛殿被酥油蜡烛照的通亮,灯光打在神树脸上后,神树才张口道:“你想知道熔炼的办法?“ ------------ 第六十五章:有酒有刀 凉地清冷辽阔,人行至其中,除了能感觉到漫无边际外,也没有什么了。轰隆的马蹄声,如同震天鼓般惊醒了觅食的秃鹫,可听在刘牧的耳中,却是一阵阵的烦躁。日则寺之行没有任何收获,除了见识到神树那精深的佛法修为外,关于冣铁的熔炼毫无收获。据老僧神树所说,他在年轻时就尝试过踏遍凉地,找寻那能熔炼冣铁的方法,直到今天都没有任何办法,并且劝刘牧放弃吧。刘牧是那种撞了南墙也不愿回头的人,没有任何表示就离开了日则寺,他不会放弃的。 “凉地最好的铸师是谁?我需要你给我找来,哪怕是绑也给我绑到这里来。“坐在空地上喝光了一坛烈酒的刘牧,红着眼睛对铁旗说道,那神情狰狞的可怕。 铁旗不知道刘牧到底抱着什么心思,非要用这冣铁铸刀,这世上好的铸刀材料多得是,何必纠结在这个破玩意儿上,白白浪费了精力。又不好反驳,只能将气撒在三斤等人身上,低吼道:“最好的铸师在哪?“ “鹰镇,鹰镇的呼延老头手艺最好,真的,不骗你!“早就吃够了铁旗老拳的三斤,哪里敢怠慢,毫不犹豫的说出了一个名字。而其他人听到也是大点其头,看来这个三斤口中的呼延老头确实是这里最著名的铸师了。 铁旗满意的点点头,放开抓着三斤的衣领,微笑着替他抚平后,才说道:“很好,那就带我去把这个人找来。“可是三斤等人却是一脸为难的神色,站在那里没有挪动半步。走了几步的铁旗,疑惑地转头,有些恼怒道:“都怎么了,等老子揍你们一顿才行?“ “老大,这个呼延老头脾气有些古怪,据说除了农具不打其他的东西。“三斤神色古怪的说道。 铁旗张狂地笑了几声,不屑道:“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今天他要是敢不铸刀,老子抽了他的筋。你们几个跟老子去请人!“说完边跨上了马。 有铁旗这个高手保驾护航,三斤那几个狗腿子立马舔着笑脸跟上,朝着北面纵马而去。远远的望过去,和平日里的抢劫杀人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就是更显嚣张。 在铁旗一贯的认知中,凡是有一定名气的匠人,定有一定的排场讲究。不说工房的大小了,就是工匠也得有几名吧,再不济也要有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出来吧。可是看着眼前破烂的小院,连个门都没,院子里就一间破土灰搭建的屋子。铁旗鼻子都气歪了,阴森的声音响起在三斤的耳边道:“最好解释一下,不然……“ 那沙包般大的拳头,此刻被捏的“嘎嘎“直响,每响一声三斤的心就提起来一分,害怕下一刻铁旗就耐性耗尽,给自己头来几圈,三斤赶紧道:“老大,你别看呼延老头这院子破,可真有打铁的好本事,这个我真没胡说。“见铁旗还是不太信,三斤知道这也是人之常情,是谁见到这样的破地方,也不会和高人挂钩吧。忍不住心底暗骂几声,三斤陪着笑脸道:“这方圆几十里的人,没有不夸这呼延老头打铁厉害的,老大你要是不信就去找个路人问问。“ 铁旗跳下马,朝着到处都是破烂家具的屋子走去,越走心越凉。要不是看见院子里好歹有个打铁的炉子,他估计得马上转身就离开了。行至屋子不远处,铁旗便出声道:“有人么?有人在家么?“ “哪个龟儿子在老子这里大喊大叫的?“含杂着醉意的声音从院子外面远远的出来,这声音吓的三斤莫名其妙一抖,赶快躲在了铁旗背后。 不下于铁旗的高嗓门,让铁旗疑惑地转过了头,入眼是一个五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因醉酒而通红的铜铃双眼,此刻眯的只剩下一条缝了,方形的额头平坦的有些过头,下巴花白的大胡须,此刻正随着撇嘴一翘一翘的,让人看了直想发笑。可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敢笑出声,铁旗神色凝重地看着老头慢悠悠的走进,不觉中已经提起了几分戒备。 “吆喝!是你们几个小土匪啊?“斜着睁开了一般的眼睛,那老头努力瞅了半晌,才嬉笑怒骂道:“是不是又皮痒痒了?“ “呼延老头,今天不是我们来找你,是我老大有事找你。“躲在铁旗背后的三斤,语气懦弱地说道。这语气完全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凶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咋咋呼呼,一副恐惧的模样。 呼延老头嗤笑了几声后,才对着铁旗道:“小娃娃好深的修为,找老头子有什么事?“ “前辈,晚辈铁旗,受我家少爷所托,特来请前辈一叙。“铁旗抱拳行了一礼,沉声说道。 呼延老头瞅都没瞅铁旗一眼,拿起手中的酒壶,仰头喝了几口。一边盖着酒塞一边道:“我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能值得和你家少爷好聊的?倒是你,堂堂江湖一流的好手,却甘愿做那受驱使的狗,可惜喽!“ 这个江湖中,一流的高手并不是那么稀罕,可也不是随处可见。那些有些身厚底蕴传承的门派,才能出现几个,至于那些小家小派的,有上一个都得乐疯了。一流往上的绝顶高手更是少有,刘牧曾说过一流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更多的可能,反正铁旗没有见过,想象不来。 “前辈,我家少爷学究天人,一身武学铁旗终身都难望其项背。来之前少爷曾说,有酒,有刀。“铁旗脸色平静地跨前一步,缩短了和呼延老头的距离,已经快到了一丈的警戒线。 “哈哈……有意思!就是不知道这酒是什么酒,刀是什么刀?“呼延老头神色稍显慎重了几分,眼神炯炯地盯着铁旗道。一瞬间眼里闪过的精光,哪还有之前的醉意。微弓着的身体,像是随时出手的样子。 铁旗再次向前踏出一步,顶着呼延老头的气势,压迫了过去。周身的气息萦绕,自动将实力低下的三斤等人推开,做不动如山状,喝道:“酒,是少爷亲酿的烈酒,将军醉。刀,是少爷自创的杀刀,神鬼斩!“ 呼延老头已经没法再摆出一副轻松样子了,硬着头皮向前挤了两步,运转全身的真气于脚下,扎根于大地后,觉得呼吸顺畅许多,这才出声道:“好酒!好刀!“ ------------ 第六十六章:条件苛刻 铁旗办事总是那么靠谱,这和他那稳重的性格分不开。半个时辰后,不光呼延老头带来了,顺便那全套打铁的工具都被搬了过来。刘牧有些急切地站起身来,迎了上来。倒是石头依旧埋着头练刀,不管不顾。呼延老头倚老卖老的慢悠悠翻下马背,抬眼朝着急切的刘牧看了半晌,又转头扫了一圈简陋的营地,等注视到石头时,目光停顿了许久。 “大师,在下失礼了,快快请坐。“刘牧虽然急切,但还是没有失去分寸。 呼延落心安理得般朝着扑鼻的酒香肉香而去,如同主人公一般,没有形象可言的他抓起酒坛就豪饮了起来,半晌后又当下酒坛,也不嫌烫,就那般从铁锅里抓起炖肉吃了起来。刘牧眼巴巴地盯着呼延落,急的直在那里搓手。足足两柱香的功夫,呼延落才慢下来了吃食的动作,像是才注意到其他人一般,招呼大家道:“都被客气,坐下吃!“ 铁旗恨不得照着呼延落头顶捶几拳,要不是刘牧压制他早就动手了,狗屁的铸造大师,装什么鸟人。气呼呼地坐下后,也不言语,抓起一块大肉就朵颐了起来。 “听大个子说你想用这冣铁铸刀?“用衣袖擦了擦油腻的嘴巴,呼延落这才出声对着一脸急色的刘牧问道。 “没错,不知大师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刘牧点头道。 呼延落仔仔细细地盯着刘牧看了半晌,才出声:“本来是没有半分的可能,不过来了后发现有了一丝希望。“ 听到呼延落如此一说,刘牧当即大喜过望,道:“大师有何办法熔炼了那冣铁?“ 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呼延落除了出神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动作,更没有回答刘牧的所问,除了不时唏嘘一声外就没有其他的言语。看着刘牧像个二孙子一样,铁旗顿时恼火,将手中的酒坛摔在呼延落脚下,惊醒了沉思的呼延落。那老头也不生气,瞅了一眼刘牧道:“冣铁是这世间最奇妙的一种金属,冷寒且重,无论任何的火温都不能使其融化,所以这百多年来也没有听说过有人将其锻成型过。“呼延落说道这里,停顿了下来,拿起酒坛吸了一口,神色有些落寞。 “老头,你的意思是没办法铸造了?“铁旗有些气急败坏的吼道。 呼延落白了铁旗一眼,才继续道:“我呼延家世代居凉地,家中子弟皆以铸铁为生。这冣铁在多年前就尝试过熔炼,可惜倾家之力也未能将其炼化半分,家祖逝世前曾推测,要想熔炼这冣铁,非三毒不可。“ “三毒?“ “没错,贪、嗔、痴这三毒!“见勾起所有人的好奇心了,呼延落有些傲然道。 佛家认为贪、嗔、痴为三毒,又称三垢、三火。此三毒残害身心,使人沉沦于生死轮回,为恶之根源,故又称三不善根。这些浅显的东西刘牧还是有所了解,当下就有些不高兴道:“大师莫非将刘牧当那三岁童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石头就持着生铁刀立于刘牧背后,见刘牧脸色不对后,迈步向着呼延落走了过来。每一步都增加一分杀意,像是从地狱归来的判官一般,轻挥刀,断人生机。 “等等!“呼延落不再卖关子,抬手抹去虚汗,他并不是恐惧石头,是两个人的杀意叠加压迫,让他有些胆寒。见刘牧已经制止了石头,才呼出一口浊气道:“你们年轻人火气太大,不好,不好。“见刘牧有些阴沉着脸,才又道:“贪嗔痴是佛家所说的三毒没错,世人不知道的是,这贪嗔痴同时也是铸就神兵的佐料,缺一不可成神兵,这是铸造的最高境界!“ 正洋洋得意的呼延落,还等着其他人崇拜的眼光呢,结果扫视一圈后发现,所有人都和看二傻子一样看着他。顿时有些失落,摆摆手道:“你们不懂,反正听我的就没错了。“对着铁旗气恼的一指,说道:“傻大个,你就带着那几个小土匪,把炉子给我架好就行了。“ 刘牧稍微收敛了几分鄙夷,再次问道:“大师的意思是现在已经有了这铸兵的三毒?“ 扳回一局的呼延落,使劲地鄙视了一番刘牧,这才道:“本来这千百年都难以满足的条件,竟然今天让我给碰上了,这就是天意。“说完还猥琐的笑了半天,低声对刘牧道:“你就是那贪,而他是痴。“说完还指了指一边的石头。 彻底被呼延落搞糊涂的刘牧,顺势问道:“那嗔呢?“ “傻大个!“ “大师莫非野史小说看多了不成?在下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般铸就的兵刃。“刘牧已经忍受不了呼延落的瞎扯了,他估计呼延落知道这冣铁不是他所能搞定的,所以和江湖骗子一般行径,行那蒙骗人的把戏。 见刘牧那种眼光看他,呼延落像是受了天大的侮辱一般,脸色通红,脖子的青筋根根崛起,握着双拳气道:“井底之蛙敢说天,你小子吃了几年饭就敢说从来?你的从来那是没有遇见我呼延落!“ 刘牧坚信这个世间有奇人的存在,可这种奇人一定不会是眼前的邋遢老头子,要是呼延落知道刘牧此刻心里对他的评价的话,他一定会豁出去和刘牧干一架,就算打不过也恶心他一顿。刘牧见呼延落说的如此认真,当即拍板道:“需要什么都可以吩咐,我只要看到兵刃。“说完转身就入了坑洞。 大话说出去后呼延落就后悔了,他只是在祖父的笔记中看到过这种猜测,具体能不能成还不知道呢。虽然刘牧刚才看似人畜无害,可任凭呼延落感觉多久都不能感知到他的修为,很明显刘牧的功力要高于自己许多。现在也只能祈祷,那个死去多年的祖父没有坑自己这个后人,要不然兵刃铸就不成,刘牧会活拨了他的皮。 有些气急败坏的呼延落,来到忙活着搭建炉子的铁旗等人跟前,看啥都不顺眼,挑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铁旗嗤其一声后,不屑再伺候,走到一边抱起酒坛眯着眼喝了起来。留下三斤等人欲哭无泪的享受着,暴脾气的呼延老头不时的老拳,惨叫声持续了很久。 ------------ 第六十七章:得失自知 此时已是太阳西下,呼延落那高大的身子被拉的很长,双手小心呵护着什么,急步向着坑洞中行去。额头上不时滴下的汗珠,诉说着他此番紧张的情绪,来不及抹一把被汗蛰的难受的皮肤,来到了一处因地龙翻身而自然形成的断裂处。有些不放心似的,放下手中捧着的坛子,从怀中掏出一卷复卷着的羊皮,仔仔细细地盯着上面殷红的图案许久后,才深呼一口气,拿出狼毫笔湛着坛中的东西在冣铁上绘制了起来。参杂了几种热毒药草和刘牧三人的热血,此刻散发出了莫名的腥臭,依稀能看见像是沸腾的气泡,诡异莫名。 图案很复杂,紧随呼延落身后的刘牧能看出,这个图案密密麻麻地像是蛛网,每个交接的地方都被画上了一个不认识的符号。从呼延落那不停滴落汗水的脸庞来看,这个图案怕是相当耗费他的精力。半晌后,画完艰难地画完最后一笔的呼延落,如同扎破的气球一般,整个人松倒在地。而冣铁壁一如之前那般,没有丝毫变化。 “别他娘用那种眼神看我,去取火来。“缓着精神的呼延落,见刘牧那探究的目光,没好气地吩咐一声。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推开了要相扶的刘牧,来到了图案前仔细检查了起来。 刘牧示意一旁的铁旗去张罗,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铁旗就抱着半人高的柴火,带着三斤提着焦炭走了进来。在呼延落指定的位置堆置好后,点燃了柴火。总共只有七八个平方大小的坑洞,因熊熊而起的燃焰滚烫了起来,灰黑的柴烟长袖挥舞,如同老蟒一般,扭曲着向着洞外蹿去。不想变作烤肉的众人,齐齐出了坑洞,站在空地上等着烟雾散尽。 整整一个时辰后,烟雾才逐渐变淡,刘牧压下耐心,再次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提步蹿入了坑洞。虽然火堆已经熄灭了许久,可坑洞内的温度依然燥热,如同蒸笼一般。刘牧下意识地挥挥手,将遮掩的烟尘扫开,入眼的一幕让他欣喜若狂。原来凸出的冣铁壁裂缝,此刻已经平滑起来,原来印画着图案的冣铁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地上。刘牧三步变作两部,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抱起有些沉的冣铁块,入手的冰凉让他冷静了下来。 吃力地将冣铁块抱出坑洞,刘牧一脸感激地抓着同样激动的呼延落,有些语无伦次道:“大师,高人,我们成了,成了!“ 半晌后,呼延落抬手拍拍刘牧,出声道:“别高兴的太早,这只是最简单的一步。接下来才是难题,需要用你们几个的心头血炼刀,还得好好准备一番才是。“ “心头血?老头你是不是在唬我。“一旁的铁旗听到呼延落这么一说,急得跳起了脚。要知道之前碎下来的冣铁也只是用普通的血,他们最多补上几天就弥补回来了。而心头血是人全身的魁宝,普通人有失心头血着,轻则重疾缠身,重则一命呜呼。习武之人虽然身体强健如虎牛,可也不敢轻易丢失这心头血,要么功力倒退,要么体若无骨。 “大师,只有这种办法了么?“刘牧知道轻重,不敢轻易下决断,只好祈求还有更好的办法。 呼延落有些鄙夷,翻了几次白眼后,才道:“你们以为这是买菜呢,还能商量?反正决定权在你们,商量好再来找我。“说完就躲进了帐篷中,顺带了一坛酒,几块上好的牛肉。 刘牧着实有些为难,他不知道这样炼刀是赚了还是赔了,如果刀炼成却没有想象中的威力大,那么自己等人所做的就得不偿失了,可事到如今再放弃,也不是他的风格。沉思片刻后,让铁旗去叫石头后,自己转身进了呼延落所在的帐篷,许久后才神色稍微松弛地走了出来。来到冣铁块旁,蹲下抚摸着冣铁,对着铁旗石头二人道:“事情就是这样,都说说自己的打算。“ 见石头没有开口的意思,铁旗只好道:“少爷,这样风险太大,不划算的。要是弄好了,大不了功力倒退几年,花时间再修炼就行了。可若是弄不好身体落下病根,那一辈子可算废了。“见刘牧没有任何表示,铁旗只好再次开口道:“按我们现在的实力,放在江湖中也算个好手,用普通的兵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必折腾这个。要是少爷想要宝刀,我铁旗去给你将有名的宝刀抢来,不是一样么?“ “你太小看这个江湖了,我们的实力真不算多高。“刘牧叹了口气,他不想打击铁旗的信心,只是不想他时刻自傲,小瞧了这天下人,说不好哪天就被发现躺尸阴沟了。 “大不了我们小心一点,反正我认为炼刀不划算。“铁旗梗着脖颈不服输道。 刘牧朝着不出声地石头看去,道:“你也这么认为?“ “我只听少爷的,少爷让杀谁,石头就杀谁!“石头的回答一贯那么简单粗糙。 刘牧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真诚的笑意,他直起身子站立,将手负于身后,浑身散发出一股桀骜的气息,狎裹着阴冷的刀意冲天而起。他非常满意,那股可撕裂长空的刀意散发出狂暴的气息,拧成了一股劲气风暴,朝着呼延落栖身的帐篷而去,瞬间撕碎了棉布帐篷,露出了一脸痴呆的呼延落。 “你该干活了!“刘牧只是简简单单地来了一句,他知道呼延落懂。 呼延落晦气地丢下吃到一半的牛肉,迈着大步走了过来,手中的酒坛随着他的每一步,倒出了浑浊的酒水,等到行至刘牧身边时,酒坛里已经干净地没有了一滴酒水存在。 “给!“呼延落干脆地将酒坛举到了刘牧的眼前。 “大师之前所说的可能保证?“刘牧不顾呼延落挑衅的眼神,慎重地出声问道。 呼延落满脸地自傲,像是对刘牧的疑问非常反感一般,说道:“我呼延落别的不敢保证,只要心头血具足,铸刀没有一点儿问题。你们三个人呢,失点儿心头血死不了,最多也就身子虚弱而已!“ “放你娘的臭屁,还最多也就身子虚弱?要知道我等身子虚弱了,和废了武功有什么区别。“听到呼延落那满不在乎的语气,铁旗当即破口大骂了起来。 ------------ 第六十八章:体虚如稚 铁旗自认为自己不是个易怒的人,要不然这么久也不会听不到刘牧的斥责。可是自从进入这凉地以来,自己总是莫名其妙地想发火。不对,是自从遇到呼延落开始起,自己总是被呼延落所气,每次都会怒火中烧。这也许就是自己和那老头相克,不然的话怎么解释的通。 “我懒得和你这个庶子计较!“呼延落鄙夷了一番气急败坏的铁旗,出口道。 呼延落这句话更让铁旗恼火,当即抬起拳头准备揍他一顿,已解心头的一口恶气。可还没等他运起内力,刘牧那清冷地声音就传入了他的耳中:“铁旗,住手!“心底暗骂几句后,铁旗不愤地走到了一边坐下。 “大师不用准备些什么吗?“刘牧的出声打断了还在那里洋洋得意的呼延落,他很看不起呼延落的那副嘴脸,就算他知道呼延落故意的成分比较大,还是接受不了。就像家长见不得自家孩子被人欺负一般,刘牧是个护犊子的主。 呼延落也不在意刘牧的语气,伸手拍拍腰间的皮囊,语气不失骄傲道:“东西早就准备齐活了,就等你们的心头血了,别让我等的太久!“ “大师放心便是,容我几人孕养一番,再来叨扰!“刘牧见呼延落都已准备妥当,也不拖拉,就领着石头铁旗进了一间无人的空帐。 世间存有的铸造工序无非就是那么几种,锻打、刨锉、磨光、镶嵌、淬火、钢磨等。就算是名满天下的流光剑也是如此,那是一柄由天外陨铁所铸的青锋,也躲不过这种制造工艺。可呼延落的铸铁工艺和这些没有一个搭边的,依旧是鬼画符一般,躲着众人不知添加了什么东西,绿油油地邪恶异常。 “铁旗,我和石头以后可得靠你了,千万不可过量。“刘牧有些不放心地再次叮嘱道。 经过一下午的调息后,刘牧衡量许久觉得还是不能太冒险,因为石头本身就不修内息,所以体虚也无大碍。自己放弃一身内力也没什么了不起,精神修为还在,实力下降不了多少。但是铁旗不同,一身修为全在内力上,没有了内力和废人差不多,要是落下个体虚的话,这个人就算是废了。思虑过后,他决定铁旗尽量减少心头血的输出,他占最大头。 “放心吧少爷,铁旗省的轻重。“铁旗一脸刚毅地拍胸膛,这种事可不允许玩笑。 刘牧对着铁旗点点头后,朝着已经不耐烦的呼延落行去,每走一步气势便厚重几分,等到行至呼延落跟前时,如同身负泰山一般,脸色通红,双眸充血,举起艰难地右手,照着胸口毫不犹豫地拍了下去。“轰!“像是大山崩塌一般,刘牧整个人的气息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如同萎靡不振的老人一般。大口一张,对着泛着绿光的酒坛吐了过去,夹杂着清心地香气的心头血,殷红地吓人。 连吐几口的刘牧,脸色霜白地摇晃着,双目无神暗淡到了极点,蹒跚地朝着棉帐中吃力地挪了过去。等到浑身的虚汗喷涌而出时,刘牧像是苍老了十岁,身上再无半分的内力气息。身体如同失重一般,软到在地,昏了过去。 从来没有修炼过任何内力的石头,倒是轻松地吐了两口血,出了脸色苍白几分外,看不出任何的后遗症。铁旗有些担心地看了几眼,见没有什么大碍后,举步朝着神色凝重的呼延落而去。抬起大手照着心房拍下,一口心血已出,身体摇晃了几分后,铁旗除了赶到有些饥饿外,没有什么太差的感觉。 想起之前刘牧的状态,铁旗顾不得给呼延落打下手,匆忙朝着帐篷行去,他需要照顾刘牧。至于炼刀,三斤那十几个壮汉足够干一些体力活了,至于他们会不会起小心思,铁旗还真不怕这个。如果说刚开始铸刀是刘牧最殷勤的期望的话,那么到了现在就成了呼延落的牵挂事了。誓要铸就世间最强神兵的他,可不允许那些不入流的家伙捣乱。 刘牧整整昏迷了三天,在铁旗差点搂空凉地所有的药店后,终于醒了过来。那个一脸委屈,被铁旗骂做庸医的长胡子老头,走出很远后还不忘教训身前的药童道:“看到没,这就是不节制的后遗症,年纪轻轻就落下如此严重的空虚症,一辈子算是完喽!“说完还不忘捋捋下巴不多的胡须。 “师傅,真的有那么严重么?您老不都替他开了大补的方子了么?“那个十二三岁的药童,有些疑惑道。 “嗤!“被称为师傅的老头,有些怜悯地摇摇头,出声解释道:“那个大补的方子是给另外那个年青人开的,至于那人么,就算神仙下凡也没用,注定一辈子在床上度过喽!“ 铁旗有些担心地将躺着的刘牧扶坐了起来,简单地坐立却让往日强壮如虎牛的刘牧,大声地咳嗽了起来,如同要将肺叶咳出来一般,让他那苍白的脸不自然地染上了几分病态的红晕。 “少爷,你躺下吧,我去煎药。“铁旗动作轻柔,唯恐一不小心就伤到刘牧一般,小声道。 稍微缓了几口气后,刘牧才虚弱道:“不管用的,那大夫的方子是给石头开的,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抬手阻止了铁旗要将其放倒的想法,刘牧忍不住又急咳了起来。半晌后,刘牧才出声道:“刀铸的如何?“ “呼延老头说再有几日就成了!“铁旗动作轻微地替刘牧掩了掩被角,将火盆拉近刘牧不远后,说道。 铸刀已经第七日,心系炼刀的刘牧不顾铁旗的反对,强行走出了棉帐。在铁旗的搀扶下,吃力地来到了燃着通天巨火的炉旁,被烟雾一呛又有一些咳意的刘牧,手指吃力地捏住铁旗那肌肉隆起的小臂,压下了胸前的一阵不适。几日以来,呼延落吃喝拉撒皆不离高炉,满脸胡须已不见半数,还凝结在了一起,想必是离炉太近的原因。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通红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模具中的两把勉强看起来像刀的东西,不时从酒坛中沾些液体涂沫在铁条上。 “成了!“呼延落一脸惊喜地高喝一声,惊醒了入神观看的刘牧。只见模具中的冣铁条在呼延落不时地招呼下,熔炼成型。外表还是那般丑陋,让人一眼看不出是刀的模样。呼延落高呼声落地后,将酒坛中残留液体全部倒入了模具中的铁条上,模具外围地火焰像是遇见了天敌一般,瞬间熄灭。 ------------ 第六十九章:三千余罪 神兵成则天降异象,那些都是野史小说中出现的情形,实际上什么都不会发生。在这件事上,刘牧最有发言权,因为一直抬头注视的他,没有发现任何惊雷出现,也没有看到有血雨落下,他十分怀疑呼延落是否在那里胡乱咧咧,刀压根就没被炼成。 等了差不多一柱香的功夫,呼延落才掬完最后一把泪,吃力地将模具里的双刀取了出来,抱到了刘牧的跟前,目露热切道:“刀炼成了,我们成功了!“ 刘牧眼神灼热地盯着呼延落怀中的双刀,丑,很丑,这是刘牧所能想到的,唯一赞美眼前双刀的词。刀长四尺,刀身呈灰黑色,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小坑,连最起码的刀锋都没有,钝的几乎让人以为这是铁条。送来了抓着铁旗臂膀的手,刘牧有些颤抖地用手抚摸着,这个让自己如今如同废人一般的东西。冷,冣铁的寒意毫不留情地传到了刘牧的指间,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再也压不住胸前的咳意,刘牧涨红着脸弯下身躯,咳的声音沙哑如夜枭一般无二。 铁旗赶忙上前,柔缓地拍着刘牧的后背,希望以此能缓解一些咳意。半晌后,刘牧止住咳嗽。起身面带笑意,对着呼延落虚弱地抱拳道:“大师不愧是铸造高人,刘牧佩服。“ “唉!刀已成,老夫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也该走了。不过,你小子欠我的好酒还没有还呢!“看着眼前人苍白的面孔,兴奋过后的呼延落有的只是一阵空虚,他不明白为了这样一把不算刀的刀,刘牧这样是否真的划算。如果能用钝刀杀人的话,那用什么材料的刀都能杀人,何必纠结在这种不能融化的冣铁上。为了这种刀,白白搭上一身无上的修为,不知是对还是错。这就是江湖人,你永远猜不透他是怎么想的。 “大师若想喝,刘牧自当将酿酒的方子送上。“刘牧毫不犹豫地出声道。 有些萧索的呼延落,抬手阻止的刘牧,语气低沉道:“那就欠着吧,等老夫什么时候想喝了,自去找你。希望到时候你还能认帐!“ “看您说的什么话,那就欠着,日后前辈想饮酒,只管来我枫林晚,烈酒管够!“刘牧很久没有这般豪爽过,毫无做作地说道。 呼延落有些惆怅地摸着怀中的二刀,半晌后才抬头看着刘牧,有些担忧道:“以你的身体来看,怕是不能使此刀了吧?“ 自从刘牧当日吐出心头血后,呼延落就知道,刘牧一身深厚的修为,怕是从此打水漂了。现在落到如此体虚的地步,估计这刀也白铸了,二十来斤的刀,他不认为虚弱到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刘牧能用到。就是一般健壮的普通人物,也挥舞不了多久,何况如今的刘牧。 “这个就不用大师操心了,刘牧自会珍藏!“听到呼延落的质疑,刘牧语气有些疏远道。 听出了刘牧的不快,呼延落也是脾气倔的老头,当即没好气的问道:“既然你有如此能耐,就给这两柄刀取个名吧!“那语气里尽是赤裸裸的调侃,让铁旗有些愤然,恨不得立马上前揍那货一顿。 “取名?这不是你们铸师的事情么。“刘牧毫不掩饰自己的疑问。 人类从太古以来就习惯给任何东西命名,小到花草树木,大到地域行省,只要是看得见得都得给取个名字。仿佛这样就能有征服感一般,或者说有归属感一般。只要重新被发现的东西,每个人都不会吝啬自己的爱好,给那个东西赋予一个自己满意的名字。可刘牧不认为呼延落没有给二刀取名字。 “牛粪,羊头。这是我取的!“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呼延落,毫不吝啬自己的天赋,说出了两个名字。不顾铁旗的愤然,逐渐远行到看不见身影为止。 “少爷?“石头在一旁出声道。 刘牧抬手阻止了石头,他没有任何要伤害那个老头的意思,这次确实是他欠了一次,总有一天会还上的,只要他需要。刘牧有些欣喜,对着石头道:“去选一把,它属于你!“ 石头神色凝重地迈步,向着被呼延落放置在石墩上的冣铁刀而去,两把刀没有任何的区别,都是那么粗糙难看,石头没有犹豫就选择了朝外的一把,他认为自己该是这个位置,就应该选这把刀。入手时,有些沉重,运力抓起刀后,石头迈步了回来。 “还记得刀怎么背吗?“刘牧看着吃力的石头,嘴角扯起一丝微笑。 “请少爷赐名!“石头将怀抱的刀吃力举至头顶,跪倒在地沉声道。 “天地无有余仁,视众生皆有余罪,徒刑三千里,于我……“幽幽的语调响彻在所有人耳边,不用特意分辨,出了那刘牧还能有谁。 铁旗有些纳闷地看着刘牧在那里念叨,他一句也听不懂。反而跪在地上的石头,像是字字不落入耳一般,从头到尾听了个仔细,在刘牧话语落地的同时,叩首于地道:“谢少爷赐名,刀名余罪!“ “铁旗,另外一把刀名三千里,以后就由你保管了。“刘牧朝着一脸懵懂的铁旗吩咐一声后,转身慢悠悠地朝着帐篷走去,他需要休息,这一个下午的站立,已经耗费了他不少的精神。 落拓的诗人总能吟唱出动人的诗篇,这不是周围落拓的环境,也不是那羞涩的空囊,而是有酒。君不见那独居幽堂的快客,为何总能无端畅饮。双脚裹满泥巴的牙人,也会在日落前喝上一杯浑浊的酒水。刘牧不知道用什么词才能说出此刻的心情,可能还是读书少的缘故,连喝酒都不能让人尽兴。 “少爷,您就少喝点儿吧。现在的身子骨不如从前了!“铁旗在一旁无奈地再次满上一杯后。重复着已经说了好多次的口头语。 “咳咳……“像是被铁旗的话刺激到一样。刘牧伏在案几的肩头上下耸动着,剧烈的咳嗽响彻了整个帐篷。 过了许久,勉强止住咳嗽的刘牧,抬起迷离的醉眼,朝着帐篷内扫视半晌,有些凄迷亦有些苍凉,如同西北的唢呐被吹响一般,让听者忍不住落泪,沙哑着声音对着铁旗道:“明日我们就回枫林晚吧!“ ------------ 第七十章:路程太远 车轮潇潇,清脆地鞭声凭空炸响,为这方天地增添了几许寂寞。车厢里的刘牧打了个哈切,他觉得自己的精神越来越差了,车厢里被铁旗铺上了厚厚的棉被与裘皮,温暖而舒适。他有些无聊,凉地距离小庙镇实在太远了,漫长的旅途除了能带来寂寞,也不会有什么新花样。 刘牧叹了口气,蜷缩的手忍不住向着身旁不远的三千里摸去,雪白无任何红晕的手指,与幽冷的三千里形成了两个极端的对比。说不后悔是假的,不单单指他更怕冷这件事。三千里属于自己独特地寒意,随着刘牧那触摸的手指,迅速攀上了他的整个臂膀,使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剧烈的咳嗽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少爷,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听到咳嗽声的铁旗,将马车止住后,动作缓慢地掀开了遮挡的帘子,唯恐带起车外的寒风。 一盏茶的功夫,刘牧止住了蜂拥的咳意,不停地咳嗽是他整个苍白的脸,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抬手摆摆,拒绝了铁旗的关怀后,从身旁的角落吃力地提过一个小酒坛,大口地喝了起来。等到马车再次疾驰起来时,刘牧放下了已经喝空的酒坛,醉眼朦胧地以手做刀,在那里一板一眼地练了起来,动作和待哺的孩童饥饿时,扬起的小手没任何分别,软绵无力。可他的双眼,却闪现过一股不准备屈服的野性,好似要与这无常的命运一绝高下。 没有人会认为他能成功,废除一身的修为,不是废人是什么。可他自己明白,自己既不是疯子,也不是傻子,每一次挥掌都认真无比,如同一个痴傻的孩子。那份孤独和倔强,与千里奔袭地孤狼没有什么不同,同样目中会带起燃烧终生的火焰。 一个时辰以后,刘牧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有些乏了。抬手抹去额头的虚汗,又不停地咳嗽了起来,用脚踢开空坛后,又摸出来一坛酒,不顾激烈的咳嗽强行灌下,已行至喉咙的咳嗽毫不客气地将他的脖颈,撑地青筋暴起,大半的酒水因身体不自然的抽搐,倒进了脖子里,胸前顿时湿了大半。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以为是铁旗听到自己的声响的刘牧,将酒坛藏在了身后,他不想听铁旗的唠叨。可惜等了好久也不见铁旗出现,刘牧好奇之下掀开了厚布帘子,朝着车外看了过去。入目的荒凉和孤寂,无不在诉说着冬日的残酷,草木大树皆枯萎如朽。 铁旗此刻正同石头一道,躲在前方不远处的地上,不知再干些什么。被铁旗强行带着的三斤一行十几人,正神情紧张地将刘牧所在的马车,团团围住。明晃晃的弯刀斜指着外围,如临大敌一般。片刻功夫后,走回的铁旗对着疑惑的刘牧道:“少爷,是死人!“ “死人?“刘牧并不是惊奇有人死在路上,对于这样的天气来说,饿死或者冻死个把的乞丐,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他不认为一个普通的死人会让铁旗神色沉重,让所有人刀刃斜指,好似军阵一般。 “您自己去看一眼吧,不正常!“想到先前看到的一幕,铁旗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只好对着刘牧这般说道。 死人的脸刘牧见过太多,也不忌讳铁旗让去看一眼,可进入他眼帘的那张脸,已经不能称之为脸了。狰狞带着凶恶,一双眼睛凸出如同鱼眼,怒斥着自己生前所遭受了非人折磨。四肢已经细碎,如果那还能称为四肢的话,勉强有个轮廓。 同样神秘的图案,只是这次被刻画在此人的脸上,仔细分辨半晌的刘牧,发现这个图案又和神禁图录有些稍微的区别,细节绘制走向不同。不用过多猜疑,他就知道又是极乐做的,不知是哪个使者。刘牧虽然失去了修为,可野兽的本能还是保留了下来,朗笑一声后,朝着虚空说道:“不知极乐的哪位使者驾临,刘牧这厢有礼了!“ 随着周围树木枯枝的一阵脆响,一蒙头裹面的人从东面的树林里走了出来,低沉的声音大笑道:“原来是魔刀当面,尊者座下第七使者幽冥失礼了。“ 刘牧只是瞧着他走近,动也不动。他在好奇,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离开凉地不久,就碰到了极乐的人,还是什么第七使者。他想知道这人是不是奔着自己来的,如果是的话,怕是有些麻烦。 “魔刀的身体似乎不是那么如意啊!“号称幽冥的人,没被遮挡住的双眼满是嘻虐,无礼地上下扫视刘牧许久才说道。 刘牧有些不悦地皱皱眉头,出声道:“劳使者挂念了,在下好得很。“ “嘿嘿……依幽冥看来,刑徒使怕是你不能胜任了。“一同他来的时候一般,退的时候也同样快捷,眨眼间的功夫,已远在十余丈外。 刘牧目中露出几许厌恶,他十分反感极乐的人,和麻烦同等,总能恶心到自己。吩咐一声铁旗将尸体处理一下后,刘牧回到了马车上。将暖手的铜炉紧紧抱在手心,以暖刚才寒风虐过的双手。半晌后才有了一些暖意,刘牧将铜炉放下,对着掀开帘子的铁旗道:“有没有把握杀他?“ 铁旗有些惭愧道:“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他也不能伤到你,想要……“ 刘牧微笑着打断铁旗的絮叨,说道:“要是拼死一搏,我并非那任人宰割的羔羊。“ 铁旗的面色很沉重,有些内疚的成分在内,道:“要是当日我多些心头血的话,少爷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的地步。“ “你什么时候开始也学会多嘴了?“刘牧板着脸训斥了铁旗一句后,才缓缓说道:“这是我选择的路,与你并没有任何关系,我和石头走的路与你不同。“ 听到刘牧如此一说,铁旗才好受一些。这段时间以来,他总是一个人自责不已,等到他再次抬起头来时,刘牧的咳嗽声也如期而至,那撕心裂肺的咳意让他心碎。铁旗堂堂七尺的大汉,愣是虎目泛起了泪光,黯然道:“少爷说的路铁旗不懂,铁旗只想知道在哪?“ “我的路就在那里,只是路程有些远……“刘牧双目失神,喃喃细语着! ------------ 第七十一章:酒肆追忆 刘牧清晰地记得,几个月前他三人纵马经过此地,那时的大地还一片墨绿。归来时,已经变为二十余骑,轰隆的马蹄声如惊雷。附近有一家酒肆,离的很远都会看到那高挑的青色酒旗,当日他三人还驻足喝了几坛酒。给铁旗吩咐一声后,整个马队拥着马车朝着那家,座落在山脚孤零零地两间矮房酒肆行去。 酒虽不是上好的美酒,也不是那般让刘牧馋恋。只因当日那地方直面青山,横截泗水,春日里的游人很多,多得让人喝着掺水的酒,也会觉得有醉意。望着那些欢声笑语放浪形骸的红男绿女,一大腕酒水下肚,你能觉得自己离这个世界很近,这种感觉是他永远也不能忘记的,也是他所追寻的。 短短的几个月,一切都发生了改变。昔日纵歌的少女,已不知所踪,也许早就充作人妇。那片记忆中的青山,也呈现出灰蒙蒙的荒凉。只有那家小小的酒肆还在,青色的酒旗没有随着时光褪色,可以让刘牧毫无障碍地捕捉到当日的回忆。 当刘牧在铁旗的搀扶下,踏出马车落地后,刺骨的寒风袭来,刮得他脸庞一阵刺痛。清冷的空气入喉,激起一阵咳嗽声,刘牧如同身负千斤的枷锁一般,甩不脱也躲不掉,只能在原地弯腰抽搐着。哆嗦着从怀中掏出一精致的酒壶,仰头灌入了喉咙,压下那刺耳的咳嗽声后,才举步向着酒肆走去。 松木材质的篱笆已腐朽,没有撑住度过这个寒冬,在寒风里摇曳几下后悄然倒塌,刘牧也不在意,继续向着店里行去。酒肆的门上并无帘子,敞开的门内依稀可以看见三两张老木桌,一个身体有些发富,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此刻正在假寐,脸上的皱纹说明年纪也不小了。 伴随着刘牧低沉的咳声,那中年人从桌上臂弯里抬起头,有些萧索道:“厨子老娘死了,最近没法做生意。想吃热乎的,趁着天色还早,去县城。“ 刘牧认出了他,就是当日的掌柜,只是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了那份奸诈,笑着出声道:“掌柜的,不认识我了?“见掌柜的摇头后,才有说道:“你不认识我,可我认得你是这里的掌柜,还会卖掺水的酒!“ 那中年人被刘牧如此一说,也没有半分的抱羞意思,神情认真几分道:“敢问贵客尊姓大名?“ “将军醉!“刘牧一如当日,报上了酒名。 那人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一样,哈哈几声后,有些抱歉意味道:“酒有的是,可厨子老娘死了,回去发丧了。“ “厨房在哪里?我们带了厨子和食材。“铁旗踏前几步对着那掌柜问道。 毫不惊讶刘牧等人出行带厨子一事,在掌柜的罗二记忆中,每年总有几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前来踏春,那些人都是自带厨子,他以为刘牧和那些人没有任何区别。指了一下厨房的位置,就束手站起等着刘牧有其他的要求。身上的披风在刘牧落座时,被铁旗自然地解开收起,刘牧笑着对罗二道:“我想喝酒,不掺水的有么?“ “有,贵客请稍等片刻。“直到这时,罗二脸上才飘上了一丝不自然,听到刘牧要酒,赶忙朝着后院酒窖跑去。 刘牧神情自然地端起罗二倒好的酒碗,深嗅一番后,才大口喝了起来,没几下酒碗就空了。放下酒碗等到罗二再次倒满后,才慢悠悠地说道:“好酒是用来喝的,不是糟蹋的。这个你以后一定铭记,不然会死人的!“见罗二忙不迭地在那里点头,他将酒碗再次拿起,说道:“很好,我行走江湖多年,只明白这么一个道理。如今也交给了你,不知你准备用什么答谢?“ 罗二见刘牧一行人等,个个纵马横刀的,知道是经年的匪人或者江湖好汉。可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长得和翩翩公子一般的刘牧,会行那讹诈之实,双眼顿时充满了不可置信和绝望。他这十几年酒肆经营,从来都是小心伺候着过路的江湖人,不敢有丝毫差池,今天怕是到头了。 “嗯?“刘牧有些不悦,举着酒碗的手不由地再次向着罗二靠拢了几分。 铁旗没有刘牧那么好的脾性,当即一巴掌将痴呆的罗二拍醒,骂道:“你个杀才,我家少爷给你端酒,是你几百年修来的福气,还敢磨叽!“ 被铁旗扇醒过来的罗二,听到铁旗如此喝骂,恨不得抱着铁旗亲两口,以示兴奋。当即,不住点头哈腰,双手接过刘牧手中的酒碗,还生怕酒水洒出来一般,脖子伸的老长,将嘴凑了上去,一碗烈酒一滴不剩的全部灌完。面色红如大虾一般,傻乐了几许,摇晃着醉倒在地。 刘牧嘴角扯起一番好看的弧度,也不管醉倒在地瞎哼哼的罗二,朝着哄笑的其他人道:“都坐下来喝点儿,这天气适合喝一些。“刚说完,就见三斤和几个兄弟,抬着大锅的肉食,抱着冒着热气的酒坛走了出来。浅笑道:“这破地方不是厨子的老娘死了,是老板死了。连个趁手的家伙什都没!“ 刘牧重新拿起一只空碗,等着铁旗将温好的酒倒满后,嗅着扑鼻的酒气,面色开朗道一声“好酒“后,仰头大口吞下。不等酒碗落桌,剧烈的咳嗽声再次响起。 铁旗叹息一声,说着刘牧的脊背缓拍着,希望以此来缓解咳嗽,嘴里却说道:“少爷,身子骨虚还是少喝酒为妙,今时不同往日,要小心一些。“ 止住咳嗽声的刘牧,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扭头道:“就因为这咳嗽而不喝酒,那我这人生还有何乐趣可言。你也别忙活了,坐下来喝一杯吧!“ “我不喝。“铁旗的语气里出现了少有的坚决。 “为什么?“刘牧想象不来,这还是昔日见酒豪饮的铁旗么,完全内敛了不少。如同十月破败的槐花一般,顽固却没有任何香气。 铁旗扭头看了一眼,已经抱坛入座的石头,继而道:“因为石头已经喝酒了!“ 刘牧懂铁旗所说的意思,可正是因为他听懂了,他才更加难受。世间最令人惋惜的莫过于风华老去,这句话不止佳人才会有如此感慨,铁旗跟随自己已经很久了,他还记得那句誓言。抬眼看着铁旗那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有了的鱼尾纹,出声道:“你已经有能力杀了我了!“ ------------ 第七十二章:强敌莫天 就在铁旗的拳头举起的时候,刚才还躲在一旁饮酒的石头,瞬间出现在铁旗与刘牧的中间。从不离手的长刀余罪斜指着,无匹的杀意席卷着,朝着周围压制了过去。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刀下一刻是否就会斩向铁旗的头颅。铁旗将举着的拳头放下,瞪着眼前倔强的石头半晌,嘴角渐渐露出了一丝微笑,道:“我还以为你醉了!“ 忽然间,门外传来了一阵阴森的笑声,一名身着青衣棉袍,身材中等的男人慢慢从门外走了进来,神情悠闲潇洒的如同贵公子。可惜一脸阴森破坏了整个人的气质,悠然和阴森,矛盾地纠结在一个人的身上,让人觉得怪异无比。他踱步走近,离刘牧等人一丈的地方停下后,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昔日凶威赫赫的魔刀,如今却沦为一个废人,不得不感叹这世间造物的奇妙,你说是么?“ 最后一句话,他是朝着慢条斯理饮酒的刘牧去的,将手中酒碗当下后,刘牧有些萧索道:“昔日斩你一臂是因你不该招惹我,今日我不想杀人,你走吧!“ 随着刘牧话语落地,其他人才发现眼前的青衣人,负与身后的双臂,竟然有一个是空的。石头与铁旗并没有惊讶,像是早就认出眼前人一样。 反观那青衣人,听到刘牧如此一说,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狰狞着面孔,声音如同泣血地夜枭一般,脸庞扭曲地让人担心,道:“昔日是我莫天技不如你,可你当众斩我大哥,使我莫家从此沦落为江湖的笑柄,这个仇我该不该报?“说道最后时,莫天的声音已经有些尖锐难听。 刘牧微笑着,就连莫天也不得不说一声好看,笑的很温暖,道:“那么,今日你觉得自己能杀了我?“ “是不是后悔当日放我离开了?晚了!“莫天露出无限的快意,不屑地扫视了一番众人,才又道:“知道我这段时间怎么过来的么?我每时每刻都在想怎么杀了你,没想到老天不辜负有心人,今天就是你为莫家偿还的日子,受死吧!“说完后,运起全身的真气,以手成剑指,朝着刘牧的头颅而去,阴森的剑意让铁旗的心不由地一沉。 铁旗怒吼一声,握手成铁拳,匆忙挥出了两拳,奔着杀来的莫天胸前而去,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招式沉重勇猛,拳风如虎,先声已夺人。任何人都可以看的出,铁旗这两拳足够破碎顽石,要是落到实处的话,绰绰有余轰碎莫天的胸膛。 不停变换的拳式,将莫天的全身都笼罩在内,不说招架了,想要闪避都得费些心神不可。谁知那莫天,没有招架也没有闪躲,依旧长指如剑,点了过来。就在铁旗的拳头,还未落在他的衣衫上时,剑指先一步点在了铁旗的胸前。 铁旗闷哼一声后,漫天的拳影消失的无影无踪,脸色苍白连退好几步,每一步都将酒肆的地砖踩碎。嘴角流出了一丝血迹,看样子伤的不清。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抽搐着,如同集体跳舞一般,半晌后才呼出一口浊气,苍白的面孔好看了几分。 莫天淡淡道:“防御能力不错,竟然受我一指而不死。凭良心讲,就这样杀了你确实可惜,如若你能认我为主,我便不杀你。如何?“ 回应莫天的是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刀影,石头出刀了。余罪没有带起任何一丝的风,如同将整个空间消融一般,突兀地出现在了莫天的头顶。直到这时,石头的那一声“斩“才传了过来,余罪刀竟然先音一步而至,不得不让人感叹一番速度够快! 莫天有些诧异,没想到昔日只能乖乖受死的少年,如今已成长到如此的地步,顾不得感叹了,扭身躲避了开来。他的直觉告诉他,石头手中那如同石条的钝刀很危险,他十分坚信自己的直觉。不过他还没将石头放在心上,一如当日一般,指点石头的脑袋而去,不同的是指间凝聚着浓烈的阴气,未近身就让人体寒。 “叮……“一声清脆,响彻众人耳际,原来是石头横刀于前,挡在了莫天攻击的路上。莫天的剑指毫不停顿,撞了上去,剑指与刀发生了剧烈的碰撞,攻击被弹开。 “好刀!“莫天一双眼里满是炽热,毫不吝啬赞美,出声道:“这是什么刀?“ “余罪!“石头神色戒备地看着闪开的莫天,声音一如既往冷淡。 “众生皆有余罪,好名字!刀好,名字更好。“莫天觉得今日一定是自己的幸运日,不光能轻易斩杀仇敌,更能收获一把无上的宝刀。 刘牧的目中闪过一丝萧索,他不知这莫天究竟有何奇遇,家传的掌法没学半分,倒是一身鬼气森森的剑法颇为不俗,轻而易举就能破开铁旗的罡气,石头要不是仗着横刀之力,估计也就是几个回合就会败下来。想必这莫天在剑之一道,下过一番功夫,怕是有高人倾囊相授。 “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很不错,离去吧,我不追究!“刘牧起身推开挡在身前的石头,淡然道。 莫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那笑声充满着怪异的意味儿,半晌后抹去笑出的眼泪,对着刘牧道:“一个废人还嚣张,难道你的依仗就是这些臭鱼烂虾?“说完还指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 “刀名三千里,长四尺,重二十一斤三两三!“刘牧轻盈地接过铁旗递来的刀,吃力地将其持平,如同呵护情人一般,满眼温情抚摸着刀身,说道。可惜的是,片刻后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破坏了那份杀机,使凝重的酒肆如同药局一般,哪还有魔刀的范。 莫天满脸的惊惧之色,在刘牧弯腰拄刀咳嗽时,就变为了耻笑,哪还有半分之前的绝望。如同小人得志一般猖狂道:“你就是个废物,还以为自己是以前的你啊?“调侃完抬头扫了周围一圈,又道:“天命我该得这两把宝刀,你放心,我会用它们斩下你的人头的。“ 刘牧艰难地止住咳嗽,左手摩挲脖颈几许让自己舒服一些后,出声道:“我只是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声音还是那般清冷,激不起任何波澜。 ------------ 第七十三章:少了醇厚 刀锋,顽固地停留在莫天的脖颈处,直到五个呼吸后,莫天的头颅才一歪,掉落在地,激起阵阵尘土。神情依旧保持着猖獗,走的是那般匆忙。酒肆里幽暗的如同坟墓,将不愿告知刘牧消息的他深深埋葬, 刘牧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不变,目光中却保持着深深的悲哀,其实不用多猜他就能知道,自从遇见幽冥以来,自己一行人等就被莫天盯上了,不用想都能知道消息是谁走漏的。他不是替莫天的死悲哀,而是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回客栈而已。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估计这莫天多半和极乐有瓜葛。 刘牧抓起桌上的酒碗,将之前剩下的半碗酒,一滴不剩地全部倒入了喉咙。那火辣辣地有些烧心,刺激地他剧烈咳嗽了起来,苍白的脸出现了几许娇艳的抹红。将三千里递给一旁的铁旗,他抬手扶着胸膛道:“走吧,酒已喝尽!“ 铁旗招手让三斤等人处理了尸首,路过罗二的身边将一锭足银扔下,扶着刘牧向着马车的方向而去。阵阵马嘶不绝,踢声渐行渐远。 一坛酒已尽,刘牧眯着醉眼再次拍开一坛。神色有些惆怅道:“铁旗,你的江湖是什么样子?“ “我的江湖?“铁旗将高高扬起的马鞭止住,有些琢磨不定,半晌后对着马车一侧的石头道:“你的江湖是什么样子?“ 刘牧掀开帘子,挪到车外,有些希冀地看着铁旗和纵马的石头。他特别想知道别人的江湖都是什么样子,听起来会不会特别不同。 “少爷,刀。“石头没有一刻沉思,脱嘴而出。 见刘牧又将目光投向他,铁旗对于石头的回答已经无语,让还准备参考一下的他措手不及,只能低头想了半天后,才出声道:“就那样,有酒,不寂寞就行。“像是奇怪刘牧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种话一般,铁旗将鞭子甩了个脆响,扭头道:“少爷,你的江湖是啥样?“ 刘牧仰头灌下几口烈酒,趁着酒兴喃喃道:“有阳春面,有酒就够了!“只是他没有说出嘴的是,有她就更好了。不过,这个念头刚起就被扼杀住,他不认为她会喜欢现在的自己。天生就是散淡的人,何来的血染半边天的决绝,也许此生也无缘再见吧! “少爷,你的刀呢?“铁旗闭着眼睛思虑几刻,听到刘牧没有提到刀,不由出声提醒道。 刘牧挣扎着站起身,弓着朝车厢里走去,清晰地声音传至铁旗的耳中,道:“我已经没有刀了!“ 铁旗不太懂刘牧说的,明明三千里就搁置在车厢的小架上,刘牧却说什么没刀了。要是真没的话,那三千里又是什么?知道刘牧没有了谈性,铁旗只好耸耸肩专心地赶起了马车。 此刻的天际有些幽暗,苍穹如同低垂下了双眼,寒风迎面刮来如刀,车轮在寒风中一路向着西北而去。铁旗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稍稍将遮住胸膛的棉衣拉了拉,属于西北独特的荒凉气息,自他的身上扩散了开来。觉得有些不过瘾似的,铁旗拿过身旁的酒坛,大口地喝了几嘴,先前低哼的小调被他大声地唱了出来:“前头是山,后面有河。不惧冷风是牧羊的汉子……“ 一个时辰后,马车驶进了重(chong)牛镇。 重牛镇很小,没有那么繁荣。虽然此时天色尚早,可街上的行人只有稀稀拉拉几人,大多也是匆匆回家的本地人,一定是外来的人甚少经过才会如此。二十余骑凶悍的骑士到来,让胆小甚微的行人,仓惶躲了起来,如同遭了兵匪一般。 镇子虽小,可该有的尽有。飞驰的马车在众骑的簇拥下,在酒馆门前骤然停下,人嚷马嘶半天后,酒馆里被惊扰的客人,才看到一面色无血的公子,被赶车的汉子搀扶下了马车。不时的咳嗽声,说明眼前人病的应该不轻,酒馆的老板不认为自己门口的牌子,被那药局的老王给换了,这个客人应该不是来看病的。 刘牧望着酒馆的掌柜许久,声音有些无力,道:“有不掺水的酒么?“ 李富贵从孩童起就跟着父亲打理酒馆,到现在已经差不多有三十几个年头了,见过的酒客形形色色,有时也会跟闲闹的酒客吹嘘,自己也是接待过江湖大侠的。可他从没有见过病重的人,还会前来买醉。用老王的话说就是阎王不收,你也活不久。那虚弱的公子如能喝得烈酒,让他跟老王姓都行。 铁旗有些生气,这酒馆的老板不识眼界,故而大吼道:“问你话没听见是不?去拿酒,要你们店里最好的酒。要是敢掺水,老子拧下你的头泡酒!“ 不提被吓傻的酒馆老板李富贵,是怎么扎呼着去忙活;刘牧微笑着伸手拍拍铁旗,示意没有必要大吼大叫,他们是来喝酒休息的,不是来打架的。有些不好意思一般,朝着周围惊扰的人群抱拳一番,才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酒很快被温好送上,温度适宜到刚好不烫嘴,刘牧认为这是铁旗的功劳。不是什么好酒,闻着曲味儿非常大。想想也是,这样的小镇哪来的好酒,无非就是些山野稻谷,没有任何添加,也不是什么好方子酿造的,勉强能喝就不错了。 刘牧将掌柜的送来的酒碗满上,浅尝一口。没想到酒中的味儿更大,冲的他一阵咳嗽不停,酒水也被洒出许多。在李富贵快哭出来的神情中,刘牧抬起衣袖,将酒碗滴出的酒痕擦去。笑着安慰一声李富贵后,有些调侃道:“糟蹋了好东西了,不该,不该!“ 没有人能听得出他是在可惜什么,也许是酿酒的粮食,也许是洒落的酒水,只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只见他说完后,又将酒碗凑在嘴边,改为大口大口的吞下。等到酒水见了碗底后,才动作优雅地一抹嘴唇,说道:“悠悠迷所留,酒中有深味!“ 李富贵陪着笑,点头哈腰半晌,道:“公子好文采,小店的酒怎么样?“ 刘牧长长地出了口酒气,微笑着道:“马马虎虎,藏的年份有些少,少了那份醇厚!“说完便不再理会李富贵,专心致志地喝起了酒,眼里除了酒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 第七十四章:遥想当年 等到马车再次停下时,枫林晚已在眼前。刘牧不顾铁旗等人的劝说,坚持站在寒风中,看着他们将牌匾挂的起来。“停车醉爱枫林晚,跃马扬鞭有一天“等到再次看到,自己亲手题的门联时,刘牧如同被人在胸口狠狠地揍了几拳一般。再也止不住胸中的咳意,蹲在那里将自己蜷缩起来,刺耳的咳嗽声好似哭泣,说不清有几分悲伤。 曾一度认为就此终老的刘牧,将这里当做了家,他甚至想过自己逝去时,尸首会被人从正门抬出,就算自己闭着眼都能感受到那副门联,枫林晚的牌匾会盖在自己的棺椁上,直到在岁月间,朽成碎末不再见。他在咀嚼着这份悲欢,体味着人世的离合错乱,神情萧索到欲掬一捧热泪。 铁旗被刘牧的情绪所感染,有些莫名惆怅,出声道:“少爷,进去吧,天黑了。“ 刘牧将头扭向铁旗,叹了一口气后,一整精神道:“回家!“ 就在他刚要迈进客栈时,一道惊喜的高呼从背后响起:“牧哥,老铁,你们回来了?“ 樊岩一身锦衣,下巴已经蓄起了不长的胡须,随着声音落下已纵身到了二人跟前,满面都是惊喜的笑意,死死地抓着大笑的铁旗,语无伦次道:“真的是,真的是你们,回来了好,回来……“话音落,已是双眼微红,看得出是真心实意高兴。 “哈哈……不是我们还能有谁,你小子现在可以啊,穿的和土财主一样,发财了?“铁旗也是兴奋地拍着樊岩的后背,不住地调侃道,还不忘将手上的灰尘,朝着樊岩的衣服上擦去。 半晌后,停下兴奋劲的樊岩,对着微笑的刘牧道了声“牧哥“后,语气梗咽,足显离别后再重逢的忧伤。刘牧等到樊岩神情稍微平静后,轻声道:“进去喝一杯吧!“率先进入了客栈。 铁旗看着红着眼眶的樊岩,朗笑几声后,道:“今天兄弟们能再次相见,是喜事,你和老娘们儿一般哭哭啼啼干啥?走,进去喝酒。“说完就不由分说地拉着樊岩进入了客栈,刚进客栈就大呼大叫起来:“三斤,六两,快把人都叫出来,来见见我这兄弟,老樊。“ 樊岩看着铁旗在那里大喊大叫的样子,只觉得心里酸酸的难受,眼泪都有些止不住的趋势,这份欢喜不是他人能体会到的。可是等看到三斤等一行十几个彪悍的大汉时,在听到铁旗逐个介绍一番后,忍不住有些牙痛。全场十几人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名字,再看铁旗在那里洋洋自得地说是他的功劳时,樊岩真心替三斤等人心疼。 整整八张木桌拼起来的巨大餐桌,上面除了大块的炖肉外,只有酒坛了。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灯火通明的大厅飘起阵阵酒肉香,互相找人拼酒是唯一的行酒令,那等豪迈谁不称一声“壮哉!“ “老铁,你是不是不欢迎我?“樊岩板着脸将酒碗放在桌上,对着铁旗问道。 正准备一仰头喝酒的铁旗,听到樊岩如此一问,怒道:“放屁,你哪只狗眼看到老子不欢迎你了?“ “你看看,这是啥破酒么,一点儿劲都没。“樊岩嬉笑着将酒碗推至铁旗跟前,指着酒水说道。 铁旗晒笑一声,才说道:“要说这酒,比起少爷酿的将军醉,确实没多少劲。这不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酿酒么。“说完还撇撇嘴,像是在回味一般。片刻后,就神色怪异道:“你把窖里的酒都喝完了?“ “别提这个,提起我还一肚子火呢。你留那几坛都不够我塞牙缝的,以前咋就没发现你那么抠呢?“樊岩一脸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在那里怪罪起了铁旗,大有一言不合就干架的架势。 酒局在一众人的玩闹下,结束了。 温热的炕头,刘牧将身子往被窝里挤了挤,感觉到舒适后才停止。他开始怕冷,一点儿风吹都能让他咳嗽半天,舍不得将如豆的灯烛熄灭,好像只有这样才会更加暖和一些。昏暗的灯光下,刘牧的脸更加白了,如同呼裱窗户的纸张,不见任何血色。 他发现樊岩身上的气息变了,和铁旗同修一门功法,却呈现出两个截然不同的极端。刘牧虽然不修内力,可五识感知绝非一般人可比,他能感觉到,樊岩换修功法了。还是很走极端的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息,没有了浩然阳刚,好似在哪里见过。具体是在什么地方,刘牧已经忘记了。 让他想不通的是,樊岩这样做又为了什么,能让天罡决都不再修炼,那么那门功法定在天罡决之上。当初是他一手检查过天罡决,自然知道这门功法的强大。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消息,刘牧有些拿不定主意,他觉得自己该找个时间好好问问樊岩,如果真是自己猜想的这般,那么非福即祸。 冬日的夜晚很漫长,漫长到刘牧睡了一觉后,天才蒙蒙亮。灰暗的天际让人压抑,厚厚的乌云像是要掉落下来一般,刘牧知道这是要下雪了。既然客栈已经开门,天气又不是太好,他觉得酿酒该抓紧了,不然等到雪下厚就不好买到粮食了。 “吱呀“地木门声响起,不用刘牧刻意去猜都能知道,这个时间起来的不会是别人,正是练刀的石头。刘牧觉得石头以后的成就绝对高于自己,就凭借这份坚持和专一,成就就不可限量。很少有人能十年如一日,去认真做一件事,这份坚持无论去做什么,都会产生质变的效应,耳中传来劈开空间的闷响,证实着这一切。 不知是不是身体虚弱的后遗症,刘牧最近时常爱胡思乱想。有时候他会想,要不要替铁旗说门婚事,毕竟铁旗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每次提及这事的时候,铁旗总会打着哈哈糊弄过去,让他又气又无奈,总不能逼着一个人去成亲吧,自己这个家长也不好当啊!以前总爱来客栈买酒的老黄,他的女儿算算年纪也到了寻人家的时候,就是不知道过段时间,听到客栈开门的消息后,他会不会再来。自己当初怎么就忘记问他家在哪呢? 刘牧将这些凌乱的念头甩出脑海,怔怔盯着正一脸倔强地挥刀的石头,像是看到了那年的小乞丐。 ------------ 第七十五章:新年气象 岁末已至,满城尽闻爆竹声。 小庙镇的爆竹声催着年岁向前走,家家户户换上了新的桃符,自然门神也是免不了的。平常人家操劳了一年,只有这一天才会,相对的放开手脚置办吃食。小巷子内总能有三五个孩童嘻笑打闹,追逐着,抢着那块简单的芝麻糖,小镇淹没在一片喜庆的节日里。 刘牧笑着将手中一块糖,递给一小鼻涕虫后,看着有着参差不齐的牙齿的孩童,那脸上惊喜的笑意,心情莫名开朗很多。有了意外惊喜的孩子,努力地向着其他伙伴炫耀手中的糖果,直到所有孩子都带上了羡慕,这才指着已经直起腰,在那里咳嗽的刘牧,像是说明着糖果的由来。 半晌后,咳嗽已经不可闻,刘牧朝着围在不远处的孩子们招招手,等到他们畏畏缩缩地靠近时,从怀中再次拿出一把糖果,逐个给分了个遍。嘴里还同时念叨着:“明天早上去枫林晚,就是那个客栈。“刘牧指着身后不远处,才在孩子们疑惑的神情中,说道:“我给你们发压岁钱!“ 孩子们雀跃着跑远,刘牧闭眼深嗅一口随着寒风而来的酒肉香气,耳中依稀还有孩子们残留的笑语,他觉得幸福也就是这么简单,没有诗人口中的深远,就在那里等着你,这样的日子挺好,充实! 客栈终究没有再招人,用铁旗的话说就是现在人手太多,没有必要折腾。三斤那个二把刀厨子,除了炖肉烤肉外,现在也只是会做点面条,至于味道也只能是味道了。考虑到一群大老爷们儿,确实不会做什么好吃的东西,刘牧早早的就让铁旗在镇上的居民家里,花些银两代替做了一些。 镇里年关有人敲钟,当九声钟响后,铁旗将一众喝的七歪八倒的汉子们,死拉硬拽地拖出了客栈,点着篝火在那里烧爆竹,劈哩叭啦的声响一时乱颤,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了少有的温情,笑得和孩子一样傻。 ………… 冷风放肆吹拂着大地,新年的第一场雪终于飘飘洒洒地落下了,像是淮河上画船里的娘们儿,遮遮掩掩的,让人心猫抓。不知铁旗从哪里学来的招式,招呼着其他人齐齐对着虚空伸出了舌头,如果运气好正好有雪花落在舌尖上时,就蹦跳半天,保持着僵直的姿势,向其他人展示着自己的收获。刘牧心虚地朝其他人看去,见没人注意到他后,也偷偷地伸出舌头试了一下。风很冷,冷的舌尖刺痛,可心底那丝期待总是莫名冲入脑海,让他忍不住一次次去尝试。 一脸冷清的石头,时刻注意着刘牧的动作,见其如天狗一般伸出舌头,去捕捉散落的雪花,他没有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什么不对,更没有毁去一直以来,在他心目中的神圣的形象。反而喉咙不住地滚动,痒痒的难受,恨不得这漫天的飘雪都由自己操纵,齐齐落在刘牧的舌尖上。 努力半晌后,刘牧终于让一枚雪花落在舌尖上,强行憋气唯恐将好不容易捕捉到的雪花惊扰,一时脸被憋的通红,勾起了胸中的咳意。“咳咳……“晶莹的雪花最终还是被惊扰落地,铁旗等人见此更是哄笑成一片,直到刘牧板起脸为止。 玩性随着积雪越来越淡,临近午夜时分,众人才嘻嘻哈哈地回到客栈中,开始了整夜的拼酒,刘牧精力有些不济,吩咐铁旗替自己准备一些铜钱后,独自回到了房间,留下其他人在那里闹腾不休。 此时整个小庙镇都陷入了寂静,除了门前摇曳的灯笼外,行走在外的只有白雪了。可是,偏偏就有人违背了这个习惯,雪地上远远地走来一人,大红的衣袍如同被鲜血浸泡过一般,红的妖艳。一脸死气泛着青色,泛黄的眼珠如同眼镜蛇一般无二,森然冷血。落在积雪层上的步伐,不紧不慢,脚印浅显不易看清。当他行至枫林晚门外时,驻足思考了几分后,再次提步向着远处的小巷走了过去,无澜无惊! ………… 刘牧是个重诺的人,何况答应过那些孩子。一大早就着着厚厚的棉衣,立在客栈的门口,面带微笑和些许的期待之色,和盼望游子归家的父母一样,互相揉搓的手,说明他还有些紧张。直到他看见从小巷中钻出的三两孩子为止。 “在这!我在这!“刘牧面色潮红地向跑来的孩子们招手,迫不及待地自怀中掏出了大把的铜钱。等到那几个孩童跑近,便如散财童子一般,给每个人分了两三枚铜钱,嘴里不住道:“别挤,别挤,每个人都有。“眼见所有人都拿到了铜钱后,手里还余留不少。 “叔叔,新年快乐!“ …… 整齐的拜年话,让刘牧乐的直颠,毫无形象地在那里不住拱手,咧着嘴道:“新年快乐,新年快乐……“等到孩子们向回走时,刘牧再次扫了一眼手中余留的铜钱,叫住一个孩子问道:“孩子,你等等,叔叔问你一件事好不好?“ 那个有在最后的孩子,神情戒备地将握着铜钱的手藏在身后,看样子是怕刘牧反悔似的。刘牧再次从手中拿出一枚铜钱,虚空递着道:“叔叔再给你一枚,你告诉叔叔一件事好不好?“等到那孩子萎缩着走近后,他才问道:“为什么只有你们几个,其他孩子呢?“原来他在奇怪,昨天下午时可是告诉过很多孩子今天会发压岁钱的,难道是睡忘记了,或者说不信他说的话? 那孩子听刘牧如此一问,就说道:“镇里昨天晚上死人了,他们都不敢出门了。“那郁闷的语气怕是因为玩伴变少的缘故。 刘牧夸赞一声那孩子胆子大,会是个真正男子汉后,再次奖励了一枚铜钱,那孩子才欢喜地蹦蹦跳跳地回去了。疑惑地刘牧转身进了客栈,不住地摇头,嘴里喃喃道:“欢庆的年里死人,也真够晦气的。“ 正在忙活着端饺子的铁旗,见刘牧摇头,好奇道:“少爷,出什么事了?“ “刚才有个孩子说镇里死人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刘牧搓着冻的通红的双手,在桌前坐下,对着铁旗说道。 “哦?大过年的,确实晦气。“铁旗也摇摇头,将筷子递在刘牧手中,才又道:“不管了,先吃饺子,等吃过饭我去看看!“ 刘牧点点头后便不再纠结这件事,低头专心吃起了料很足的饺子,不时还在醋碟里沾沾,像是在品尝新年的气象。 ------------ 第七十六章:去昨日者 刘牧悠然自得地坐在大厅里,不时喝上一口温热的酒水,剥开一个吊炉花生,扔进了嘴里细嚼。整个人惬意无比,如同深村含饴弄孙的老朽一般,烤着炭盆,嘬一口热酒,敢宿流年床。那嘴里的花生也不在是单纯的花生,更像有老鼻子故事的一生,八卦起来回味悠长!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刘牧听得出是出门许久的铁旗。扭过头却发现,铁旗整个人双眼通红,充满着悲愤和怨恨,在他探寻的目光中走近,将桌上的酒碗粗鲁地拿起,仰头灌下后,声音沙哑而凌厉,道:“少爷,老樊走了,被人杀的。“ “咳咳……“刘牧苍白的脸上,肌肉不停地抽搐。身体如同被煮熟的大虾一般,蜷缩着。显然铁旗带来的消息不是太好,有点刺激到他。那阵阵的咳声中,不知包含了多少心酸,又包含了多少的刺痛。半晌后,刘牧才停顿下来咳声,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缓缓道:“贪意吃人啊!何必如此着急,再等等不是更好?你又不缺那时间,何必……“越说声音越低,那惨烈悲哀的气息更浓,到最后目中喷火,有些咬牙切齿。 铁旗紧紧闭上了双眼,他不敢轻易睁开,唯恐看到刘牧此刻的悲伤,勾动宠宠欲动的眼泪留下,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新年第一天,就会遇见这种事,心里也没有个准备。听着刘牧在那里阵阵惨笑,铁旗强行撑开眼皮,咬牙道:“少爷,要报仇啊!“说完便低下了头,怕刘牧看到他夺眶而出的青泪。 门外的天色很亮,积雪不甘寂寞回应,比对的客栈中尽显幽暗,刘牧悄然摩挲了片刻酸楚的眼眶,沉声道:“我去送送,你不用跟着了。“说完就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一瞬间驼起了背,步履蹒跚,尽显老态。他在自责,如果不是自己将樊岩带出谢村,那么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就不会上演了,一如当年清晨的那双呆滞的眼,盯着他后背,让他直不起腰来。 积雪有一掌厚,可以掩埋所有的悲哀。刘牧就那样痴痴坐在地上,他没有觉得地上有多冷,心更冷!机械般朝着火盆中不时投放几张纸钱,被漆的乌黑的棺椁静静摆放在堂屋中间,在跳跃的火光里扭曲着。刘牧扫了一眼边上的苏玲,一身白衣素服,留着妇人髻,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悲伤,跪坐在那里出神。 “你不准备说些什么?“刘牧有些嫌弃地将头扭回,盯着棺椁清冷道。 屋子里格外安静,死寂一般的安静。只有火盆里不时呼呼的传出的焚烧音,袅袅黑烟盘旋在棺椁前不散,像是亡者在眷恋什么。 “我能说什么,我又需要说什么?“苏玲面无表情地盯着棺椁,浓浓的复杂神色夺眶而出。 刘牧厉声道:“他怎么会死,我知道你能听的懂。“ 苏玲收回盯着棺椁的眼神,转而看着刘牧,有些嘲弄道:“江湖不就是这样么,你杀我,我杀你,没有缘由。怪就怪他实力太低,心太大。“ “谁下的手?“刘牧懒得再和苏玲继续下去了,直接问道。 “鱼罗!“ 这是一个不是名字的名字,刘牧是第一次听到。虽然天色正午,但是随着苏玲口中娓娓道来的一切,让刘牧觉得身体大寒。苏玲说的不急不缓,刘牧却能听得出浓浓的孤独和疲倦。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火盆就已经熄灭,刘牧不自然地紧了紧衣袍,对着神色疲倦的苏玲问道:“这么说来,九阴诀现世是极乐故意散布的消息了?“得到苏玲点头确认后,刘牧又问道:“那集贤镇的徐家是怎么回事?“ “是祝融使者的手段,为的是将局势搅的更乱。“苏玲幽幽地回道。 有些事越明白,疑惑就越大,时隔多年的秘闻在苏玲口中得到证实,可更多的疑惑涌上刘牧的心头。很明显真正的九阴诀最后落到了樊岩的手里,而他也为这个付出了代价。只是刘牧不明白为什么那个鱼罗使者没有杀苏玲,他不觉得是被忘记了。于是他疑惑道:“为什么你没有死?“ 苏玲没有吱声,只是摊开了手掌,刘牧认得她掌中的物件,是樊岩一直以来挂在脖子的身份玉佩。见刘牧露出疑惑,苏玲才开口解释道:“鱼罗看到这个后,没有对我动手,看他的神色像是认识这块玉佩。“ “你是谁?“刘牧没我丝毫意思要,接过苏玲手中的玉佩的意思,只是仔细盯了许久。 在刘牧问出这句话后,屋子里便再次变的安静起来。刘牧有的是耐心,也不急着催促,他想知道苏玲到底是什么身份,如何能知道极乐的事。苏玲面色挣扎许久,才吐出一口浊气,说道:“尊者的侍女。“ 刘牧起身离开了,如同他来时一样,风淡云轻。他不知道该不该怪苏玲,二人竟然有如此胆子盗取九阴诀,让人生不起同情,那单天冥如果是好相与的人,自己当初也不用出外躲避了。可逝者已逝,还能怎样?风中传来一阵咳嗽声,逐渐听不到为止。 “你会不会后悔遇到我?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盗取功法?会不会认为是我害死……“絮絮叨叨的声音在棺椁前响起,没有了之前的冷清,全是哀怨,说道最后时,隐隐地传出一阵阵哀嚎,如同杜鹃泣血。 刘牧没有回客栈,只是孤身一人向着镇外走去。雪地上孤独的脚印延伸,好看异常。半个时辰后,停在了一处山包前,木然地立在那里,思绪早已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小山包如同荒坟,葬了天地,山包前那三棵不知道孤单的老树落满了积雪,被风吹过时会抖落几许雪粒。空气很沉闷,沉闷的人痛苦!刘牧没有登上山包的意思,就在原地失神。他记得,那年进小庙镇前,他三人就在此驻足,樊岩曾调笑说三棵树刚好一人一棵树,死后就葬在树底,也不用立碑,就用大大的木板写上天地之墓就行了。树还在,人却先走了。刘牧耳中似乎还能听到,当日樊岩唱的小曲,他说那是他娘曾唱过的,异常荒凉悲伤。“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别样红,人面不知何处去……“ ------------ 第七十七章:乱我心者 接连几天的雪停了,阳光再次悬挂在空。 刘牧病了,很重! 不知是失望无人欣赏,还是自傲,阳光无有疲惫地顽固从窗口闯了进来,打在炕沿上。刘牧伸出净白的手指,如同怀有梦想的孩子,迎着阳光玩起了手指舞。刘牧露出了开心的笑意,仿佛世间的所有不如意都能被驱散,变换的手指很有趣。 房间很暖和,勾得刘牧喉咙一阵痒痒,又不停地咳嗽了起来。好不容易压制住咳意后,他心上又一阵如同猫抓,想喝点儿酒。可惜自从病倒后,铁旗就禁止了他喝酒,平日里想要摸摸酒坛的愿望都不会被实现,这让他对铁旗生出了好大的怨念。 知道不可能喝酒后,刘牧只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控制意念上,闭上了眼睛。心神全神贯注地集中在,身侧的三千里刀身上,无忧无思,感受着属于刀自己的律动,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似乎刀本身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意念延伸,一种从未有过的,用语言无法形容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 刘牧的心中一片平静,无欲无求,很多平日里听不到的微弱音符,此刻都被听的清清楚楚,他的感知更加清晰宁远,好似心灵升入了另外一层境界,用三千里的眼光在看这个世界,是那么得奇妙。如果说以前一身的修为都是在“精气“方面精进,那么此刻的修炼就是在“神“的方面迈步,心灵随着三千里独特的律动运转,心神不住地延伸,与三千里的契合度以夸张的速度融合着。 梦里不知身是客,刘牧没有丝毫感觉时间在流逝,直到感觉有些饱胀后,才从那种心境修炼中摆脱了出来,有些食不知味的感觉,只觉得心旷神怡,往日胸口的压抑此刻也轻松了几分。大喜之下,刘牧翻身坐起,顺势拉过一边的三千里,将手轻微地抚摸了上去。刀还是那把刀,可再也没有一丝寒意,抚摸上去和抚摸到自己的身体一般,刘牧知道他的刀道又精进了几分。 神鬼斩没有守势,也没有招式,刀随意走,只要意念能到达的地方,刀就在那。以神为引导,任意纵横,这才是大成。可惜刘牧如今也只是趴到门口,还没有彻底入门,要不是今天突然为之,恐怕此生都不能再进一步了。他独独缺了那精神修炼之法,如今以三千里本身做参考,契合冣铁的呼吸律动,让精神意念更进了一步,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天大的造化。 “吱呀……“房门被轻轻推开,惊醒了沉思的刘牧。石头怀抱着一坛将军醉,鬼鬼祟祟地躲了进来,那不时回望身后的目光,肯定是担心铁旗突然出现。刘牧此刻的五识更加敏锐,不用细嗅就知道是自己酿的酒,他有些疑惑石头拿着酒干嘛。 石头见刘牧坐在炕头,不同与他将余罪负在身后,怀抱着三千里,以为是无聊难忍才观刀,目露同情走近,挨在炕沿上小声问道:“少爷,想喝酒不?“同时还将酒塞扒开,将冒着酒气的坛子在刘牧鼻子下晃荡着。 “有事?“刘牧又气又笑,他觉得石头此刻太幼稚了,和有所求的孩子没什么区别。只是,能让一贯冷淡的石头这样,想必是对他什么重要的事才对,所以他笑着问道。 石头扭捏半天,才涨红着一张脸,喏喏地说道:“门外有几个逃荒的乞丐,我想收留。“见刘牧认真听着,才又说道:“我看了,是几个小姑娘,挺清秀的。“ 刘牧有些不悦,说道:“你要想娶媳妇,我就给你去说门合适的婚事,别打小乞丐的主意。“ “没有,没有,我没想娶媳妇。“石头听刘牧那么一说,顿时急的脸色通红,将身躯站直后接连摆手。 刘牧这才神色稍好一些,问道:“你可怜她们,想收留?“ 按刘牧的理解,石头应该是出于同情,才会决定收留这些逃荒的乞丐。毕竟当初石头也是刘牧从街上捡的,估计石头看到这些乞丐,想起了自己的以前。这样一想就不觉得奇怪了,人之常情。 “不是,不完全是。“石头的回答推翻了刘牧的猜测。 刘牧觉得这件事更有意思了,于是笑着道:“收留几个小乞丐而已,还能有什么大事,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不用来告诉我。“ “我想让他们伺候少爷,我看过了,长得都很清秀。“石头鼓足勇气后,才大声说道。说完后还长出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担子一样。 刘牧想过多种可能,唯一漏掉的就是这点,他没想到石头会是这样的心思。还是打着问他想不想喝酒的幌子,于是开口道:“为什么?“ “我们去年出去时,我看见了,别人家的少爷都有丫鬟伺候,就你没有。“见刘牧露出鼓励的神色,石头便继续开口道:“我们都是老爷们儿,难免伺候的不周到,我见那几个丫头都挺有眼色的,所以想让她们给少爷做丫鬟,这样我们再出去也就不会掉价了。“ 刘牧看了眼还带着孩子气的石头,半晌后才说道:“石头,你觉得我们客栈莺莺燕燕的好么?何况现在房间我们自己住都很紧张,实在没有那么大地方安置那些孩子。“刘牧觉得自己这样回复,应该没有打击到石头的积极性。 谁知石头挠了半天脑门后,仍然不死心地道:“要不我们把院子扩大吧,多修建几间房子不就行了。“ “石头,客栈是大家的,我们要改变得征求每个人的同意,你问过铁旗了么?“刘牧觉得自己该改变一下劝说的方式了。 “我已经问过铁大哥的意思了,他也觉得不错,有几个丫鬟是好事,这样就能把少爷伺候好了。“石头一脸欣喜的在那里说道。 房间里开始变得沉默,刘牧觉得自己不需要被人伺候。虽然一直以来他们都称自己少爷,可他从来没摆过少爷的架子,将每个人当做兄弟。可石头一片拳拳之意,自己又不能无视。他知道自从自己失去内力后,身子变的孱弱,这次受寒生病,他们一定自责,觉得是他们没有照顾好刘牧,需要更细心的人照顾,这才有了石头今天这一幕。想着,想着,刘牧的心乱了! ------------ 第七十八章:三江盟现 天当正午,落辉四处。 小庙镇难得热闹几分,今日是庙会。街道上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大多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喜。对于周围的村落乡民来说,镇子上的每一次集会都不亚于过年,因为在今天他们可以购买必需品,可以买到干净的衣服。对于那些闲汉来说,今天可以见到更多娇艳的姑娘。可以尽情地享受闲暇的时光。 对于富裕者来说,不受工作辛劳,不受闲暇之趣,唯一能出门消遣的地方也只有八卦聚集之地了,而镇上唯一的客栈“枫林晚“将是个好去处。熙攘的人挤在各式各样的店铺,杂货铺、茶叶铺、蓑衣铺、花粉铺,大多数店铺都将他们最好的货式陈列出来,来引诱入铺人和路人的眼睛。他们也在瞧着路上的行人,那眼色就好像行人瞧货物一样,路人的兴趣在他们的货物,他们的兴趣却在路人的钱袋。 这是小庙镇最热闹的一条街,而这条街上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枫林晚。刘牧就选择坐在临街的窗户旁,望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人们朴实而又市井的笑容,嗅着属于他们的呼吸,别样充实。他就这样坐着,这样望着,也不知看了多久,桌子上已堆满了酒壶,酒壶显然已都是空的了。 铁旗那张独属西北特色,粗狂的脸凑在了刘牧的桌前,看一眼桌上整齐摆放的空酒壶,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少爷,你这身体刚好一点儿,就喝这么多酒,有些不合适。“ “多?我要的是酒坛,你小气地给几个小酒壶,够我润喉咙么?“抽回朝着窗外注视的目光,刘牧撇撇嘴抱怨着。 铁旗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分不属于他的狡桀,笑着说道:“大夫说你身体太虚,酒喝多了烂脾肺,对身体恢复没好处。“说完见到刘牧露出苦笑,他便不再言语,因为他已经瞅见一身劲装打扮的三斤,正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观其面露怒意,想必是有事发生。 刘牧自从失去一身内力后,人不再尽显英武,本就显瘦的身躯看起来更加孱弱,秀气斯文地如同读书人,一身并不华丽的衣装,裁剪的很合体,时常面带微笑,就连街坊也会不时调笑几句“书公子“,这样的人本来放在这客栈人群中,是毫不起眼的存在。可惜身旁候立的铁旗和彪悍身形的三斤,让诸多酒客对他上心了几分。 “少爷,有人闹事!“三斤走过来躬身说道。 “让石头去处理一下,又不是没见过来枫林晚闹事的人。“铁旗一脸不在乎地挥挥手说道。 刘牧盯着三斤露出几分思索的神态,他了解三斤是个知轻重,心思活泛之人。现在荣升枫林晚掌柜,加上眼力不凡,定是这闹事之人来头不小。当即对着脸露迟疑的三斤道:“怎么回事?“ “少爷,石头小少爷出面的话不会善了,这些人是三江盟的人。“三斤回首看了几眼远处正拍着桌子,放声大笑的人群,小声说道。 铁旗神色终于不再轻松,这三江盟确实是个难缠的角色,帮众号称过万,常年盘踞在长江珠江一带,起初也就是一帮苦哈哈在江上放排度活,可这样的局面很快就改变,上任盟主厉轻狂横空出现,很快整顿了江上的大大小小团体,号称三江盟。开始着手私盐买卖,沿江的酒楼、妓院、赌场均被收纳,风头一时无两。 “少爷,这确实是个麻烦。这些孙子都是见利就上的主,没多大本事却恶心人,惹上了就没法善了。“铁旗弯下腰,低声说道。 刘牧只是听说过这个三江盟的过往,并没有想到在这里都能碰到,对着弯腰的铁旗问道:“我就开我的客栈,难道他三江盟还能一手遮天不成?“ “唉!少爷,不行就花钱免灾吧,估计这几个孙子也就是打打秋风,不是针对客栈来的。“铁旗有些无奈,自家少爷太天真了,如果三江盟一心和你死磕,就算不能伤筋动骨,那也会将你恶心的不成。自家安心做生意,实在不合适起冲突。 刘牧没有再吱声,起身朝着斜着眼注视这里的几人走去,一如既往地神色平淡,走近后负手无后,出声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几位兄弟今日肯来我枫林晚,是看得起在下。这顿酒我请了,如何?“ 许三瞅着眼前客栈的主事人,脸色苍白得不太正常,竟像是在生病,而且病得还不轻,瘦弱的身躯竟像一巴掌就能推倒,让其躺上三月的样子,心中那丝嚣张的气焰更甚,起身一脚踩在凳子上,嗤笑一声后,说道:“看你也是个明白人,那这事就好办了。要的不多,客栈收益的七分!“ 客栈中的酒客已经停下了酒杯,怕被波及的人都草草离开,看热闹的也躲远了一些,齐齐盯着刘牧看。刘牧瞅着眼前蓝衣青裤一身劲装打扮的大汉,粗布扎着裤脚,大冷天却敞开着衣襟,见其太阳穴凸起,想必也是外家好手,却行这地痞流氓的勾当。于是冷声道:“我枫林晚开在西北,也不属于你三江盟关照,为何要给你那七分?“ “为何?“那大汉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朝着几个伙伴哈哈大笑几声后,才转过头对着刘牧道:“就因为爷爷是三江盟,现在涨了,八分!“ 刘牧已经懒得再和这痞懒货多废话,平白恶心自己,对着不知何时就走近的石头道:“老规矩,赔偿损失,不赔的留下欠条,打断手脚,有时间了我们去要帐。“ 石头对这样的流程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自从客栈再次开门以来,路过打秋风闹事的人可不在少数,光是被裱起来的欠条都快将他的房间塞满了,本来准备挂在客栈大厅的墙上,谁知三斤那鬼货不让,还说什么扮猪吃老虎,着实缺德。 这个小插曲丝毫没有影响刘牧的酒兴,从柜台处拿了一坛酒就朝着先前的桌子走去,他还想看看外面热闹的场面,有时候看着别人在那里游走,总觉得很有意思,也许这个世界上最有意思的就是人了。 半晌后,惨叫着被丢出客栈的那人,被已经吓傻的同伴拖着向远处跑去,看其身形已经吓破胆了。惊扰的街上行人不失惊叫出声,添加了几分骚乱的热闹。 “真是膈应人的玩意!“刘牧微笑着喃喃道。 ------------ 第七十九章:莫说恩怨 夕阳西下,古道没有迎来瘦马,天涯也未见到断肠人。 西北的二月不见风奇怪,不见沙尘黄风那绝无仅有。黄土高坡贫瘠的土地被风沙掠过,如同遭了兵匪一般,混沌一片不见人影,胆小的人这种天气从不出门。呼啸的风沙如泣如诉,像是鬼神在哭泣,带给了大地一片萧索和凄迷荒凉。尤其是在夜色逼近时,这种凄凉渗透人心的感觉,随着夜色逐渐浓厚起来,让人忍不住生出逃离这片土地的想法。 四野一片死寂,突然,空旷的街道上传来一阵声响,究竟是什么声音,在风沙的怒嚎下让你听不真切,也许在嚎声暂停之间那一瞬,才勉强分辨的出,是人挪动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 可是人怎么会在地上爬行?听声音还非常吃力,半天才会挪动几分。空无一人的街道如同荒城,没有人看见,自然也没有人会奇怪这个问题。也许等到风沙停歇,运气好的话,那人身后拖着的两柱殷红,会成为无聊透顶的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 那人极为困难地向前伸着血肉模糊的手,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向前挪动。挣扎着向前爬了几米后,呼吸粗重短促了起来,显然刚才那一瞬间让他耗费了很大的精力,满脸的血污,披散的头发,被血浸泡湿透又干枯的发暗的衣服,无不说明他受了很重的伤。要不是他还有事牵挂,还眷恋这个人世的话,估计早就死在半路上了。 此刻如果能有人看见他的话,胆子大一些也许会伸出援手,只是哪还有人能在这样的鬼天气时出来乱转,他注定只能依靠自己。半晌后,那血人吃力地将自己挪到一间铺面门口,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轻轻敲了下去,没有任何人回应,这让他感到绝望。 这时,风沙稍停歇,灰蒙蒙的街道上亮起一盏灯笼,如同黑暗中的明灯一般,给本已绝望的血人重新燃起了希望。很多年后,他都能清晰地记起,那个印拓在红纸灯笼上的“晚“字,随着狂风顽固地摇摆着,是那么的亲切。宁远之觉得身上充满了力量,那本已麻木的身体重新有了知觉,露出惨白的牙无声笑着,朝着灯笼悬挂的地方爬去。 他知道那里也许有人,也许会有一丝被救的希望,伤口被摩擦的刺骨疼,可他仍然咬牙坚持挣扎着向前,他要报仇,只要能报仇他就算忍受再大的痛苦也值得,他没有祈求过那个瞎了眼的老天,勃勃不绝的生机让他坚持到了这里,他不能就这么死去,他还不知道是谁屠戮了他的家人,一丝殷红被蚀心的疼逼出了眼眶,竟然是那只有心痛到极点才会有的血泪。 他仔细地想过所有可能,往日有过仇怨的人都过了一遍,还是没有想起是谁和他有如此大的仇怨,他深切地了解,能破家灭族的仇不会是小事,武林中多少刑名恩怨皆起于这仇字。如今,他更是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痛彻心扉。 宁家是冀中大族,昔日其父虬龙神枪宁逸,一手大枪术声震武林,后因与关东第一刀谢冬天比武一招落败,被其斩了一臂。那时,宁远之还小,不懂父亲的仇恨从何而来,就是因为这份断臂的仇恨,从小宁远之就被父亲严格要求,更是吃尽了万般苦头,才练就了一身夺人的武艺,一手大枪术更在其父之上。等到他跋涉眼里入关东后,找到当年的第一刀谢冬天后,他已没有了报仇的勇气,那个瞎了眼的枯朽,哪里还有昔日关东第一刀的风采。 因这件事,他的名讳响彻江湖,仁义之名更胜过手中的大枪。然而,又是谁与他有如此大的仇恨,破家灭族呢?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所有的一切都在几天前改变,那些人根本不是人,是执行杀戮的修罗,连襁褓中的孩子都没有放过。宁远之心中除了恨,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东西,只能携带着恨意逃命,一步一步爬了过去。 “咚……咚……“枫林晚的大厅中,此刻三斤等人正在打扫卫生,六两有些疑惑地朝门外看了一眼,又低头将凳子拿起放置在桌子上,他好像听到了门外有人敲门的声音,可是想想这鬼天气后,又摇摇头继续了手里的活计。半晌后,那种间隔很长的“咚“声又传了过来,六两转头朝着其他人看了几番,见没什么不同后,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见敲门声?“ “哈哈……你小子喝酒喝傻了,这个时间哪还有人敲门,除了鬼谁还愿意出门。“三斤毫不吝啬地嗤笑了一番,可下一刻他就僵住了笑,因为他也听到了有人敲门。有些丢面子的他,恼羞地暗骂几句,对着看热闹的其他人吼一声:“看啥看,娘的,还不去看看是哪个杀才。“ 六两憋着笑意,大步朝着已经被关住的门口行了过去,顺势拉了开来。可下一刻,看到的一幕就将这七尺的汉子吓了一大跳,夸张地朝店内退了几步,惊声道:“死人,门口有死人。“急着说话的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变音,听起来很刺耳。 其他人见他这个样子,疑惑着朝门口围了过来,等到三斤摸近确认一番后,三斤才道:“你个缺心眼货,是个活的。去叫老大,看怎么处理!“说完还捏着宁远之那满是血污的脸,左右看了半晌。 片刻功夫,铁旗就随着六两来到门口,见门口的人那情形,蹲在地上检查半晌后,也没有找到证明其身份的东西,不过那密布的刀口,显然这人之前经过了一番恶战,想也没想就道:“拉进来,看看有救没。“ ………… 等到宁远之再次恢复了意识的时候,身下熟悉的土炕让他熟悉,可下一刻他就睁开了惊骇的双眼,朝着房间四处打量了起来。典型的西北屋子风格,土炕,窑台,烧火的锅台,无不说明这不是自己家,仔细回忆一番后,他觉得应该是有人救了他。刚才那一瞬间的举动,扯动了伤口,让他闷哼出声。 他非常幸运,一般人家是不会救满是兵刃刀口的血人的,防止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遇到的佛祖菩萨,要不然就说不过去了,非常想感谢一番自己的救命恩人的他,忍不住出声道:“有人么?喂!有人听到么?“ ------------ 第八十章:差太远了 清晨的枫林晚,格外清幽,安静异常。 宁远之站在院子里,隔着矮墙可以看见,客栈的旁边都是一座座小院子,唯有这家客栈的后院很大,足足占用了好几个院落的地基。墙呈灰白色,乌黑的瓦错落在屋顶,看起来建造地很别致。院子的东角上开辟出了一块场地,看起来是个练武场,可惜的是这个时间太早,还没有人在那里摆弄拳脚。 院子里安静地听不到任何声音,晨光缓缓辉印在各个窗户上,也不见有孤灯闪烁,想必还没有起床吧!整整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宁远之觉得自己的骨头都生锈了,所以很早就起床出门,想看看自己身在哪里。天没彻底放亮时,他就站在那里,痴痴地盯着天际逐渐变出抹白,很久很久后,才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宁远之啊宁远之,你该怎么办,接下来该去哪里?如何能报仇……“ “吱呀……“背后一个房间木门被打开,发出轻微的声响,将絮絮叨叨的宁远之惊醒了过来,暗骂自己几句后,宁远之打起精神,露出笑脸转过了身。是那个练刀的年轻人,好像叫石头。宁远之朝着逐渐走向练武场的石头,脱口道:“早啊!准备练武?“ 石头一直是枫林晚起的最早的一个人,他已经习惯这种自然醒来,如同往日一般,抱着余罪踏出了房门,平日里这个时间院子里绝对空无一人,可今日却立着一人影,眼神一缩后发现,是铁大哥救的那个人。放下戒备后,石头不再留意,和平时一般清冷无二,准备拉开架势练刀。谁知那人却突然出声,吓了石头一跳,发愣半天后,只能不自然地点点头。 宁远之觉得很尴尬,好半天才得到对方只是点点头的回应,等看到石头一脸诧异僵硬后,他觉得也许是石头的脾气古怪,少与人打交道的原因。武林中最忌讳的就是偷师,眼看石头就要练刀,宁远之不好再看下去。防止石头误会,于是准备回屋。可还没等他转身,石头就在那里挥起了刀,就一招劈斩使出,看其神情压根就不在乎自己旁观。 对这家客栈懵懵懂懂的宁远之,见石头没有在意,也就迟疑了脚下的动作,他想看看这家让他觉得神秘的客栈有何不同。养伤的这几日以来,自己几次提出要求亲自拜谢一番老板的意思,谁知总被那个自己看不透深浅的大汉阻止,说他家少爷没兴趣见他,并且告诉他伤好以后就离开这里,把帐一结,他说他叫铁旗。 整整半个时辰,练武场上的两人罕见的默契,一个不出声只是看,一个更是不出声只顾练刀。在宁远之看来,这个青年绝对缺心眼,要么痴呆。就一招劈斩翻来覆去的练,也没有其他的刀招。就算是没有好的刀法,那基本刀招总能换着练习吧,在他看来石头已经将劈砍练习的很熟练了,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在这个上面。当即,忍不住出声道:“你难道不用练习其他刀招么?“ “不会!“就在宁远之以为自己算是白问了,很久以后,石头才吝啬地吐出了两个字。 宁远之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是唯独这一个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劈砍只是基本刀法中的一式,严格划分的话也可以是两式,这种蒙学的刀招,自己在五岁就会了。可眼前二十来岁年纪的石头,竟然说不会,这种烂大街的刀法难道变得不好学了?有些不可置信地宁远之,觉得自己应该去有点儿什么,就当报答救自己一命的利息吧,虽然他的命不止这些,当下迈出一步道:“你这是基本刀法中的一招,已经练的很不错了,我可以教你其他的招式。等你学会了,我还可以交你几门刀法。“ 按宁远之的想法,石头应该欣然接受才对,他已经开始捉摸该教什么给你石头,谁知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凝固在了脸上,石头停下了练习,将手中的余罪斜指,正对着宁远之鼻子,冷声道:“你不如我!“ 宁远之觉得自己一定是起的太早,梦还没彻底醒来,要么就是伤还没好,产生幻象了。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他似乎都能感觉到,余罪刀上传来的寒意,那把看着没有任何刀锋,长的和铁条似的刀。虽然身体没有好利索,但是宁远之不认为自己,连个只会基础刀法的人都拿不下,当即有些怒意道:“荒唐,好猖狂的年轻人。“虽然他没有比石头大一轮,可也觉得石头此举和小孩子没区别。 “比比?“石头对于陌生人总是很吝啬自己的语言。 宁远之懒得再同石头废话,当即走到放材火垛的一角,抽出一根六尺左右的木棍做枪,顺手舞出了几个枪花,觉得趁手后又走回来,他认为自己应该用实际行动证明一番。 “留手一些,他禁不住你折腾。“就在宁远之持着木棍和石头对峙的时候,刚刚走出房间的铁旗诧异地看了一眼,随后平淡地说了一句后,不管不顾地朝着前厅行去,他需要开门去。 宁远之觉得铁旗一定以为,自己是在欺负石头,当下脸色有些泛红,觉得发烫。准备打退堂鼓的他,见到石头眼眸一阵收缩,暗道一声不好,退步开来。他怕自己身体下意识地出枪,将攻来的石头刺伤。谁知石头一步踏出,缩短了与宁远之的距离后,手中的刀以宁远之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持高斩下。 “砰!“宁远之只觉得右边半个身子发麻,一如当日受伤爬行的时候那种感觉,很不好。手中匆忙举起阻挡的木棍,早就断为了两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急退几步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输了!“石头的声音响起,很平淡,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说完后就转身离开了练武场,丢下了在原地凌乱的宁远之。 “不可能,我怎么会输,我不应该输的……“宁远之失神地喃喃,丝毫没注意铁旗已经走了回来,像是早就知道结果一般,铁旗无视坐在地上的宁远之,直接朝着房间行去。 “你差的太远了!“在闭上房门那一刻,铁旗有些同情地说了一句。 ------------ 第八十一章:你不如我 莫道君行早,还有早行人。 宁远之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可笑的存在,一直以来都在被别人戏弄,他的命运像是被人牵着线,在背后操纵的木偶。他不愿意再被人这样操弄,他还有满门的血仇要抱,自己已经不是那个被人吹捧的小神枪了。没有人愿意被人愚弄,何况是如今的他。 日头逐渐升高,枫林晚一片忙碌,洒水的,扫地的,抹桌子的,劈柴的,挑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干,只有宁远之像个局外人一样,傻呆着看别人忙碌。没有人愿意理会他,又不是多熟悉;再说了,要是耽误了客栈营业,铁旗那老拳可不讲情面,最近好不容易教大家几招,都想赶快做完手里的活,得空去比划几下。 枫林晚只有两个人不用干活,石头和刘牧,石头负责清理闹事的人,刘牧负责无聊。等到太阳升的老高后,死跟着刘牧身后的石头终于出现了,宁远之像是被人打了一般,实际上也算,有些委屈,又有些不甘。跳起身来冲到踱步的二人身前,无常无理地指着石头道:“我们再比一次,这次我一定不会输。“ 刘牧疑惑地看了一眼石头,见石头如同平日里一般,只是面色冷清的低着头,也不回话。于是开口问道:“你是?“ “少爷,他就是前几天铁大哥救的那人。“没等宁远之开口,石头幽幽道。 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刘牧露出一副和颜悦色地笑脸,问道:“伤好利索了么?“ “感谢掌柜的挂念,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见刘牧如此,宁远之也不好意思再无理下去,只好说道:“我想和他再比试一番,望掌柜的恩准。“ “哦,你们交过手了?“刘牧有些奇怪,见宁远之点头确认后,扭头对着石头道:“既然比试过,他还没受伤,你又精进了不少。“说完对着一脸急切的宁远之摆摆手,晒笑一声道:“你打不过石头的,你该感谢他有精进,不然你已经死了!“说完就不再理会宁远之,施施然朝着老位置行了过去,石头紧随其后。 宁远之再次呆滞在那里,脑海里一遍遍回响着刘牧的那句话,感谢石头功力精进,不然自己已经死了。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崩塌,碎的彻彻底底,无神地在那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停念叨:“我是个废物,我是个废物……“ 在角落里劈柴的六两,忽然觉得宁远之停可怜的,要知道石头可是那个鬼神莫测的少爷教的,自己兄弟十几人以为自从铸刀成后,这位爷成了废人。没想到在酒肆里一刀将莫天斩首,着实吓到了他们,才知道最阴险的才是这位,论起来还是铁旗好相处。不忍心地出声道:“喂!你过来。“ 宁远之机械般地走了过去,双目无神瞧着六两,就那样毫无表情看着,满脑子都是家人被屠戮的场景,心脏一阵阵抽搐着疼,让人恨不得拿起刀将它挖出来。 六两抬手在宁远之眼前挥挥,粗声道:“喂!醒醒,帮我劈柴,我告诉你是咋回事。“ 不知哪个圣人曾说过,人生最大的喜事就是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宁远之听到六两如此一说,忙不迭地抢过六两手中的斧头,劈砍了几下,急切道:“你知道对不对?“ “屁话,这客栈大大小小的事,六爷我哪个不知道,笑话!“六两一屁股坐在木墩上,不屑地撇了一眼宁远之,吹嘘道。 “告诉我,我怎么会输,我是冀中第一枪,怎么会输给基础刀法。“宁远之如同精神病一般,在那里不停问着。 “哎!你别光站着,劈柴啊,耳朵没在家?“六两用粗大的手指,戳戳在那里站着不干活的宁远之,指着柴火说道。 见在自己提醒下乖乖劈柴的宁远之,六两这才惬意地眯着眼睛,头扬起说道:“要说起这个小少爷啊,那故事可老长了。“见宁远之又停下了干活,六两抬起脚朝着宁远之屁股踹了一下,等到宁远之开始劈柴后,才又说道:“这个小少爷就是石头,要说这小少爷的身世那可真叫个惨,孤身一人被少爷捡了回来,在这客栈中做起了跑堂打扫的伙计……“ 见六两半天没有出声,弓着身体劈柴听的上瘾的宁远之,忍不住出声问道:“然后呢?“ “然后你也看到了,小少爷不修炼任何内力,短短几年内就成了一流高手。“六两有些羡慕地说道。 要是刘牧听到六两这样瞎咧咧,肯定让铁旗教训一顿这货,完全就是呼吹嘘么。要知道石头受的苦可不比任何人差,他的修炼之道也处处是艰辛,哪有六两说的那般轻松。石头寒暑不停十几年,这份实力得来的非常不容易,每天出了必要的吃喝拉撒,基本所有的时间都在修炼,任何人有这份恒心,都能成为高手。何况目前的石头,还离一流差一个小境界呢! “你的意思只要在客栈干活,就有可能成为一流高手?“宁远之早就停下了手里的伙计,一脸向往地问着同样神情地六两。 “嘿!哪有那么容易,铁旗老大不喜欢多嘴的人,掌柜的也是个不喜欢事多的人,你认为容易了?“六两一脸不屑地朝着宁远之,全身上下瞅了半晌,说道。 宁远之再次变作痴呆状,恍恍惚惚地朝着房间走去,完全不顾六两的喝骂,脑海里全是六两说的“铁旗老大不喜欢多嘴的人,掌柜的不喜欢事多的人“,他清晰记得他爹说过,有本事的人从来不愿意多嘴,也怕麻烦,这和他见到的一样。要是自己能被刘牧看中,那么自己报仇的希望就有了,重要的是才短短几年,一个身无任何功力的人就可以变作一流高手,这个诱惑很大。不就是不说话只干活么,这个他能做得到。 专心劈着柴火的六两,要是知道自己瞎吹一通,造就了枫林晚从此多了一个伙计,估计能后悔的将自己抽死。就算自己舍不得抽自己,铁旗也将他揍个半死。要知道为了替宁远之疗伤,客栈可垫付了不少的汤药费,这笔钱估计又打水漂了,谁让宁远之被救起后,穷的只有一身衣服外加满身的伤。 ------------ 第八十二章:锦衣凶恶 光阴是刀,所以这世间没有一段不被宰割的人生。自古以来,人间万事,要经历多少风云变幻,桑田沧海。许多曾经纯美的事物,最终都落满了尘埃。任凭我们如何擦拭,也不可能回到最初的色彩。 春雨润万物,细腻地小雨稀稀拉拉地滴着,小庙镇不是特别宽敞的街道,因镇上的客栈的原因,现在这里不时都能看到,背刀负剑的人物匆匆行过,无形中也影响到了街边两旁的商户,枫林晚的大厅依旧人满为患,让其他经营吃食的同行嫉妒不已。 刘牧望着窗外的小雨出神,过了很久才拿起已经有些凉意的酒,轻轻地咂了一口,对着跪在地上,一脸坚决神色的宁远之道:“我不会教你的,你走吧!“这样的场景已经上演了一个月,他实在没有耐性再对宁远之好言好语,冷声道:“你欠客栈的银子就免了,现在身体已经好利索,你可以离开了。“ “请恩公教我速成的功法,等到远之报了血海深仇,定当再来为恩公做牛做马。“宁远之满目垂泪地将头深磕在地上,语气悲切地说道。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让堂堂七尺的汉子跪下,并且双目垂泪,这不是谁的功劳,勉强论起来只能说明江湖凶恶,折了男儿满身骨头的莫过于血海深仇。 “世间根本就没有速成的功法,这个我帮不了你。“刘牧一如既往地拒绝道。 宁远之已经死心了,任何耐心都会被消磨殆尽,这条路根本就行不通,当即瘫软在地,他认为自己的世界已经崩塌成碎末,再也没有了可能。他不是没有尝试过主动去干活,可从来没有干过伙计的他,在频频出错的情况下被哄开,他也如同六两说的那般,只干活不说话,可还是没有被其他人认可,在空暇时还被调戏称“哑巴宁子!“ 石头百年不变的脸色,此刻难看的要死,快步闯进房间后,看都没看倒在地上的宁远之,沉声道:“少爷,锦衣卫的人闹事,怎么办?“ “怎么回事?“刘牧的脸色难看下来,出声道。 石头斜着眼扫了一眼宁远之,才说道:“对方说来要人,让我们交出来。“ “动手了没?“正准备抬脚出去看看的刘牧,不放心地问了出来。 “三斤的几个弟兄折了,对方很霸道,先动的手。“石头有些气愤,怀着怒意道。 刘牧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如果只是小冲突的话,大不了客栈忍忍就过去了,现在都死人了每个交待怕是过不去,自己已经是锦衣卫死了的人,可也怕万一有人认出自己来。要是不出面,三斤等人必定离心离德,可是出面了按锦衣卫一贯的风格,那必定是不死不休。这也是铁旗没有擅自处理的原因,刘牧同样觉得棘手。 “去看看吧,但愿不要影响太大。“刘牧叹一口气后,无奈地说道,说完后就率先走出了房间。 此刻的大厅中已经没有了食客,门口更是被十几个身着飞鱼服的小旗堵着,如同军阵一般亮着链刀,血腥的杀意让在场的所有人神色凝重,空气压抑地人喘不过气来。刘牧负着双手踱步进了大厅,入眼的是两具尸体,是自己的人。而一位身着百户袍服的中年男子,此刻正悠然自得地在那里品着酒,毫不顾忌脚下的尸首正流着刺鼻的血。刘牧看到那中年人发白的脸,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是自己不认识的人。 “这位大人光临小店,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刘牧浮夸的语调惊了一旁的铁旗一跳,铁旗从来没有见过刘牧的表情这么到位,完完全全就是个市井的小老板。刘牧不知道铁旗心里想了什么,像是刚看见尸体一般,惊道:“这是哪个不起眼的杀才,扰了大人饮酒的兴致?该杀,真该杀。“ “你是这里的掌柜?“那白面百户对于刘牧的狗脸非常满意。 “嗨!瞧大人您这记性,连自己的客栈都忘记了。“那嗔怪的表情和宫中的太监没有什么区别。 “哈哈……“那白面百户丝毫不在意这破小镇的客栈,要是京城的“繁华居“的话,那才能让自己垂涎。他满意的是刘牧的回答,大笑几声后才说道:“妙人,真是个妙人。“看着刘牧那陪着笑的脸,也顺眼了几分,说道:“我只要他!“ 刘牧照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却是跟着自己前来的,此刻一脸惊骇的宁远之。他有些不懂这个百户为何要他,难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恩怨不成,脑海里思绪翻飞,嘴里却笑着说道:“敢问大人,这人是怎么得罪了您老,还劳动了诸位小大人。“说完还指了指亮着兵刃的众小旗。 要是搁在往日,田应宇对于敢盘问自己的人早就一刀上去碎尸了,今日难得被刘牧哄的高兴,就打发善心一次,微笑着说道:“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了就没命了。“ 一旁的宁远之早就被眼前的阵仗吓傻了,他不是初入江湖的雏,一早就听过凶名现江湖的锦衣卫,可让他绞尽脑汁也没有想通,自己是怎么得罪锦衣卫了。当即吓的惊叫一声,转身朝着后院奔去,他的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逃的远远的,此刻哪里还有求刘牧教其功法时的决绝。 “哼……“刚才还笑着一张白脸的百户,见宁远之转身逃跑,闷哼一声后,桌上的链刀已经出匣,朝着宁远之飞奔的腿而去,想必是不想立即要了宁远之的小命。 刘牧转过身隐晦地朝着,宠宠欲动的铁旗摇摇头。他从那百户出刀就发现了,不是杀招,只是想困住宁远之逃跑而已,所以他不想有任何动作,让那百户怀疑。至于宁远之,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今天的一切都是宁远之招惹来的,该他自己承担后果。 “啊……“被飞出的链刀绊住双腿的宁远之,顿时扑倒在地,惯性之下擦着地面飘出四五米远,一张白皙地脸被大地亲吻的血痕斑斑,可惜此刻的他哪里还顾得了这些,嘴里不停地叫喊:“别杀我,我不能死,我不可以死……“那惊慌失措的表现,让刘牧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有些嫌弃厌恶,宁远之已经没有胆子了,算是废了。 ------------ 第八十三章:我还有事 谁的路,谁明白。谁的事,谁清楚。 不需要那田百户自己动手,早有小旗出面将吓破胆的宁远之拖了过来。田百户的动作,再次恢复到了刚才的节奏,不急不缓。剩余的众小旗也随之放松了戒备,估计心底还有些窃喜,见铁旗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没有丝毫动手的意味,在场的十来人出了看不透铁旗的修为外,其余人等不足为虑。 然而,接下来一直不被看好的刘牧,做出的动作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见刘牧嬉笑着坐在田百户的对面,不顾田百户那深皱着的眉头,将酒坛拿起替田百户倒满后,才说道:“大人,可是事情了结了?“ 一名小旗见刘牧的做所所为,踏出一步扯着喉咙喝道:“大胆,还不快站起来,下贱的痞子。“ 刘牧见田百户那眉脸,就知道那小旗揣摩出了田百户的小心思,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朝着一直盯着他看的铁旗和石头,扬了扬手指。 “嗡!“地面一阵震动,惊的刚放松不久的锦衣卫众小旗,刀身再次扬起。 在波动的影响下,田百户瞬间立起身子,神色凝重的戒备起来,盯着一步步走近的铁旗,脸色难看万分。小小的客栈内,一时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了下来。 那些锦衣卫的小旗和田百户,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就连脸上的表情都被定格住,宛如一具具活灵活现的石雕,动作僵的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田百户的额头逐渐渗出了汗水,将本就福白的脸衬托的更加苍白,相比之下,那些小旗更是流淌着细密的汗珠,手脚轻微的发颤。 相互比较,刘牧却更显的随性和惬意,端起替田百户倒好的酒水,轻轻咂着,脸上浮现出更多的笑意。田百户有些后悔自己的大意了,完全被刘牧一脸的笑意和奉承给迷惑了。 “杀!“一声清冷打破了客栈的宁静。 田百户在铁旗浑厚的真气压迫下,觉得有些疲惫,随之脑袋也有了一丝眩晕,逼的眼前发黑。然而,他却不敢有丝毫大意怠慢,身影飞速闪躲几次,运起身法朝着门外如电激射了出去,刘牧毫无压力的认出,是千里追魂决。还在原地傻呆着没有反应过来的几个小旗,在刘牧吐声的不久,就被迫近的石头毫无压力斩下几颗头颅,到头颅掉下都没有丝毫反抗的动作。 直到铁旗追着亡命逃亡的田百户掠了出去,石头将其他小旗众斩尽,那两个提着宁远之的小旗才反应了过来,有些惊恐地将刀搁在宁远之的脖颈,盯着朝回走来的石头,瑟瑟发抖。其中一名小旗盯着一地同僚的尸首,惊骇莫名,有些癫狂地喊到:“别过来,再过来我会杀了他。“ 石头根本不搭理那人的威胁,身形飞速迫上,手中依旧干净如新的余罪,奔着二人所在挥了出去,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看清,可刚还做威胁状的二人,头颅齐齐碎开在一边,让本就吓破胆子的宁远之,发出了刺耳的高音。 “闭嘴!“石头声音有些阴沉,嫌烦一般,吼道。 宁远之眼中充满了恐惧,脸颊上尽是泪痕,瘫软在地,只是在石头的杀意下,如同别捏住脖子的鸭子,立即收住了飙高音,脸色别憋的通红。 整整两柱香的功夫,铁旗手里提着满嘴吐血的田百户,用门外大步踏了进来。还没走多近就将软弱无骨的田百户,抬手扔了过来,那一声闷响的落地音,诉说着扭曲着表情的田百户所承受的痛苦。 “铁旗,不可对大人如此无礼,请大人上座。“刘牧看了一眼铁旗,出声道。 田百户从刘牧的脸上丝毫看不到对铁旗的斥责,知道这是刘牧的戏言,可铁旗却抓着他的后衣领,提起放在了刘牧对面的凳子上,他发现就是自己刚才坐的位置。 “下人不懂事,让大人受苦了。“刘牧假惺惺地将酒碗满上后,推到了田百户的面前,幽幽出声道。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可刘牧这是赤裸裸的打脸,田百户非常有做阶下囚的觉悟,忙称不敢。他不认为刘牧真的是给自己说软话,凭借刚才那份杀伐果断,他就不敢再看清眼前的人了。自己本以为这就是个小镇的普通客栈,抓个把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没想到今天陷在这里了。于是光棍道:“掌柜的好本事,是田某今日失礼了,望掌柜的包含一二,田某日后自有恩报。“ “好说,好说,我也是个讲理的人。“刘牧微笑着直摆手。 田百户心头稍微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刘牧立马翻脸,让那个此时满脸憨笑的大个子打杀了他,于是道:“那田某就先行谢过了!“ 一边看热闹的铁旗,知道自家这少爷又在憋大招了,估计一会儿田百户就该哭了。没过几息,刘牧果然开始了动作。只见他有些不好意思般地挥挥手,凑近田百户跟前,说道:“不知百户大人抓他是为了什么?“ “田某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执行上官的命令,让掌柜的失望了。“田百户无所谓的耸耸肩说道,一脸的轻松像是同老友聊的家常一般。 刘牧有些失望,他想知道锦衣卫突然出现,而又找的是前段时间自己客栈救下的宁远之,这之间到底有什么原因,看田百户的神情显然没有说谎。于是,抬头看了一眼铁旗,又说道:“百户大人今日来我枫林晚事情可完结?“ “已经完结了!“田百户憋屈道,他可不想再次惹怒了刘牧。 刘牧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的消息一般,将嘴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可田百户却不认为刘牧在开心,那盯着自己看的眼神,分外冰冷。直到看的田百户心里发毛,刘牧才阴森道:“大人你的事情倒是完了,可我的事情才刚开始。“ “掌柜的有什么事?“预感到有些不好的田百户,强行咽下一口干燥的唾沫,剐的自己喉咙有些难受,声音嘶哑难听。 刘牧朝着店里扫视了一圈,才不急不缓道:“我们小门小户的,做个生意不容易。哪像大人你,家大业大的不在乎,今天这损失该怎么补偿,还得大人你表个态!“ ------------ 第八十四章:亲取其头 田百户见过很多种要钱的方式,都没有刘牧的这招来的清新脱俗,要不是今日发生了这种事,他一定特别欣赏刘牧,说不好还会想办法让其为自己效力。他自认为自己还是个明主,愿意给年青人更多的机会。可惜,这种念头只能在心里想想了,现在的身份是倒转过来的,自己早就没有了话语权。 可是当刘牧逼着自己表态时,他深知刘牧这是索命,如果真是表面说的那样,钱能解决的话,他不会吝啬买自己的小命。当即出声道:“客栈的损失我百倍的赔,希望掌柜的能放田某离开。“ “饭钱一千两,闹事一万两,至于杀了我的人……“刘牧抬起头阴森地笑着,见田百户已经色变后,才说道:“千刀万剐!“ 田百户愉快时和愤怒时,完全就是两种样子,若是分为不同的两个人,那么他现在的那个样子,绝对就是第三个人了。从来也没有人看见过,他像现在这么样紧张,这么样惊讶,甚至连他那张总是福白的脸,此刻都已变成了铁青色。 “掌柜的这是不愿意给田某一条活路了?“不知觉中,田百户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握紧了拳头,询问出口的声音里也充满了紧张和惊讶,甚至还仿佛带有种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说不出的恐惧。如果他的那些属下还在的话,都想不到居然还有能使田百户这般紧张恐惧的人。 不等刘牧说什么,一边早就愤怒到顶点的六两已冲过来,一把揪住住田百户的衣襟,厉声道:“你他娘的可想过给我那俩兄弟一条活路?“ 刘牧的脸忽然也变得像是被霜刷白了一样,完全没有表情,一双眼睛也仿佛在凝视着远方,那里似乎还能听到有人说着三棵树,莫名的伤感起来,气息波动导致咳意涌上喉咙。 “咳咳……“咳嗽声带着无限的悲哀弥漫上了每个人的心头。 听到刘牧咳嗽的六两,脸上的怒容似在渐渐退了,抓住田百户衣襟的手也渐渐松开,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怪我那些兄弟没长眼,实力低下死了也该,都怪……“六两开始变得絮絮叨叨,半天后抬起头恨声道:“今日是我兄弟等人技不如人,不过总有一天我会亲自上门去杀了你,祭奠我兄弟的英灵。“说完这几句话后,他的脸上闪现出了夺人的红光。 刘牧止住了咳嗽,像是第一次认识六两一般,他从没有想过铁旗随手抓来的壮丁,会有这般雄心壮志。不过也只是兴趣大增的欣赏,他还需要继续看看,这个口出狂言的六两接下来会如何。突然,六两的一个举动将所有人吓了一跳,只见这个七尺汉子推金倒柱一般跪倒在地,朝着刘牧的方向,一头磕响后,闷声道:“少爷,请允许六两斗胆,今日不要打杀了此獠,六两将终身侍奉您左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得到刘牧回复的六两,依旧坚持跪在那里头都不抬,刘牧用一双如同刀锋的眼,盯着六两许久后忽然冷声道:“你不后悔?错过今日也许不久他就会重新杀来,到时候灭了你们其余兄弟,你觉得这样值么?“ “不后悔,死了也愿意。“六两同样苍烈。 刘牧忽然飞起一脚,将面前的桌子连同那田百户一同,踢得滚出去五六米开外,又跻身追过去,一把揪住他头发,将田百户整个人都拉了起来,正正反反给了他十来个响亮耳光,然后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问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 被刘牧忽然打的发懵的田百户,眼神慌乱,嘴里却诚恳道:“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他简直已被打得怔住了。在他看来刘牧就是个柔弱的生意人,谁曾想身手也是这般矫健。不过对于此刻愤怒的如同雄狮一般的刘牧,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着,祈求能抱住小命。 刘牧将脸凑到田百户的跟前,咬牙切齿道:“你运气很好,碰到了个傻子。你就乖乖回家洗干净脖子,今日放你一条生路的傻子,有时间就会亲自去取你的人头。“说完后就将田百户推开,转身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他觉得自己有点累了,想休息。 路过六两的身边,刘牧看了一眼六两道:“明天石头会教你练功!“ 逃得一条小命的田百户,忍住心上的狂喜,对着刘牧离开的方向频频作揖,然后不停地朝着门口退去,转眼间就跑的没个人影了。大厅里的十来双恶意的眼神,让他忍不住胆颤,哪里还敢多停留。 六两直到刘牧的身影入了后院,才起身站立,当身体一站稳后,就一个抱拳对着三斤等人道:“众兄弟,今后六两将是少爷的家奴,望众兄弟能包含。“ 铁旗突然大笑道:“好,有种,我老铁就喜欢你这种有种的汉子,以后你就是我老铁的兄弟了。“说完走过来大笑着拍着六两的肩膀。 就在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铁旗六两的身上时,宁远之眼中闪过一丝希冀,朝着角落处偷偷向着后院摸去,那鬼鬼祟祟的神态甚是可笑。 “你要是再不离开,我会杀了你。“从始至终就没有过表情的石头,头都不回地说了一句。 被叫破行踪的宁远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转身跪了下来,哭道:“恩人,我也想学高深的功法,我有一家人的血仇要抱,我要见掌柜的。“ 石头清晰地记得少爷说过,人生没有真正的绝望,就算有你也不能弯下腰,碎了膝盖骨头。不管昔日你是多么的英雄豪杰,只要你的腰弯下了,那你就算是废人了。而眼前的宁远之,短短一月中几次的生死边缘游走,没有锻造出一丝强大的勇者之心,反而被吓破了胆子,所以少爷才会嫌弃这个人。 “你已经废了,世间没有任何功法可以助你强大,你找的不在这里。“铁旗朗声道,说完就走过去提起宁远之,朝着客栈外面扔了出去。 跌倒在客栈门口的宁远之,脑海里翻滚的都是铁旗刚才那句话,他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孬种,可事实有时候就是那么残酷,将你的痛处暴露在烈日下,让所有人看到,直到你痛的消亡为止。半晌后,宁远之才吃力爬起来,深深看了一眼“枫林晚“后,朝着小镇外一步步走去,不久便再也看不见了身影。 ------------ 第八十五章:一杯饮否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枫林晚珍藏许久,辛辣苍烈却不失醇厚的将军醉,只有刘牧一个人可以享用,因为数量并不是很多。虽然铁旗依旧为了身体考虑,限制刘牧无节制的饮酒,可数量还是刚刚满足刘牧平日里的嘴馋。酒已摆上桌,可醉人的却不是那烈酒,而是一明媚的女子。 刘牧有些苦笑着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子,漂亮!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颈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映衬地外露肌肤莹白如玉。双目如水,却带着灵动的狡洁,她的每一样都都足以令见到他的男人心动。 嘴里残留的酒液已经不足以让刘牧有醉意,反而面前的女子会让酒味更醇厚不少,他知道自己是个正常的男人,这种让男人一见就有想法亲近的女人,他同样有好感。如果,这个女子不会抢自己的酒喝的话,他会更加满意。 “喂!没酒了!“谈漫雪有些遗憾地摇摇手中的酒壶,对着苦笑的刘牧道。 刘牧将桌上简单的两个下酒菜,朝着谈漫雪的跟前推了推,道:“你已经喝了不少,不吃菜会醉。“ 一般的女子很少会饮酒,醉酒更是少见。刘牧的枫林晚开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样的女子。就在半个时辰前,如同往日一般在大厅的窗前喝酒的刘牧,桌上放着满满一壶将军醉,更被放置了一些糕点和两个精致的下酒菜,对着红日对情细啄。这一刻头顶的光阴就被遮住,一位明媚的女子就自主坐了下来,丝毫没有征求他这位主人同意的意思,并且过份地将一壶将军醉喝了个光。 “我曾差人来买过酒,酒很烈,但没有你这一壶醇厚,你从哪里的这酒?“谈漫雪并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何况她从来就不会尝试吃别人吃过的东西。只是有些狐疑地朝着刘牧问道。 刘牧可以看得出,眼前的女子出身富贵人家,虽然对方没有任何的嫌弃表情,可身体还是微微向后躲闪了几分,有些失笑道:“这个你得去问那个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刘牧说着还指了指在柜台闲坐的铁旗。 “那个大个子看起来好凶,要不你去再要一壶?“谈漫雪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最要人命的还是那一双眼睛,笑起来像是一轮弯月,又像是迷宫,锁住一切注视她的目光,如同钩子一般,勾人神魂,让人深深地陷进去。 刘牧朝着铁旗看了半晌,微笑道:“别看他长得凶恶,其实人很好。应该不会拒绝你的,何况你很漂亮!“ “真的么?“谈漫雪有些狐疑,用怀疑地眼光注视着刘牧。 铁旗的面相其实并不凶恶,只是魁梧的身躯再配上脸上的横肉,不笑的话总会让小孩子和女人忌惮,不过刘牧觉得谈漫雪喝的有些多,不该再喝下去了。于是道:“他的酒有时千金不卖,有时会白送。我刚好有幸让他送了我一壶,可惜已经都进了你的肚子。“刘牧露出了一份可惜的神情,用一根如同冰凿的手指,对着桌上的空酒壶点了点。 殊不知,就这样一个小动作,却让谈漫雪的心底起了一丝涟漪。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会长着这样漂亮的一双手,如同石子落入了平静的湖面。 “喂!你难道不准备去尝试一下,看会不会能有幸得到他送你一壶酒。“刘牧有些奇怪地看着,表情痴呆的谈漫雪,微笑着调侃道。 “什么?你刚才说了什么?“被刘牧在晃动的手影惊醒,谈漫雪有些不好意思,暗啐自己一口,脸上泛起了好看的红晕问道。 刘牧不知对面的谈漫雪刚才在想什么,也许是已经有了醉意,那绯红的双颊像是有些上头,只好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所说。哪知谈漫雪听完后,痴呆的表情竟变的落寞起来,轻声道:“世间也许会有幸运的人存在,可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只知道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如果有也是楼上扔下的。“ 刘牧知道眼前的女子,是个有故事的人。他没有再吱声,就想看看她会不会借着酒兴说出来,刘牧不认为自己有多少兴趣想知道,只是他想消遣闲暇的时光。流年带着光阴游戏终生,他只是想知道,这光阴还会从别人身上玩出什么花样。见谈漫雪停住了吐露,便搭声道:“我一直认为我就是个幸运的人,你今天已经幸运遇到我,并饮了一壶千金的好酒。“ “千金的美酒能否聚拢千金的客?“谈漫雪知道刘牧的意思,她并没有要白喝刘牧那壶酒,不过也不会傻到被刘牧漫天要价宰一顿。 刘牧不得不夸一句,眼前的女子聪慧,慧心如兰像是专门为其打造的词语一般。他忽然有兴趣请她喝酒的想法了,不过也不想被误会成献殷勤。思索了几分后,开腔道:“倒不是在下缺金少银,也不是说单凭这壶好酒就能聚来千金的客,只是姑娘是否认为在下垒的门坎过高,有些斤斤计较?“ “难道你不认为我就是那千金客?“谈漫雪毫不相让地在那里争执,让刘牧觉得她是在意气用事。 刘牧想收回刚才想请她喝酒的想法了,她已经醉了,失去了那份聪慧和冷静。最动人心底的女子该是什么样,刘牧不会说的太明白。但他知道让相处的人舒服,而不是失去控制地抬杠。有些意尽阑珊道:“爱酒之人皆是客,你是我也是,他们都是。“说着还抬手指着大厅中的所有人,包括那些普通的食客。“ 谈漫雪随着刘牧的所指巡视半天,她知道刚才是自己过分了,可心里压抑的她就是不想妥协,尤其刘牧一副说教的口吻,让她更加不能接受。呛道:“那这酒也俗的透彻,白瞎了门口的情怀。“ “那不过是醉后瞎咧咧,能有什么情怀?一群粗汉的酒馆客栈,如何能比得高墙大院的风雅。“刘牧没有停止试探,他不认为普通的殷实之家轻易敢说千金,一般的豪族也没有拿千金饮一杯的豪情。 长时间的沉默,刘牧稍微有些遗憾,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是初次见面,没有人会敞开心扉一诉。自嘲一番便将今日当做了一个普通的插曲,起身朝着后院行将过去。却不曾想背后传来幽幽的一声:“能饮一杯否?我请客!“ ------------ 第八十六章:百里屠至 夜色渐近,美酒的香气扑鼻弥漫,枫林晚的大厅再也听不到一丝食客的欢闹声,冲淡了无数人的酒兴。除了角落里那一对奇怪的酒客外,桌上排列着四五个酒壶。刘牧就那样样动也不动地坐着,像是一直可以坐到天地的未日,他这人就像是,永远也不会觉得寂寞厌倦枯燥的朽枝,独钓寒江雪。 突然一只酒壶被谈漫雪野蛮地抛了过来,眼见就要打中也的头,他像是根本没有动过半分,酒壶却已到了他手里。他有些奇怪地看着对面的女子,那探寻的目光让谈漫雪沉迷。可下一刻,已经醉红了眼角的谈漫雪,笑得有些癫狂道:“喂,整整一个时辰,你不说话也不喝酒,为什么?“不等刘牧开口,便又道:“难道你不喜欢这种酒的味道?或者说喝够了自己酿的酒?“ 刘牧最终还是将酒壶中的酒倒入了面前的酒碗,直至壶底朝天也没有倒满,将酒壶轻轻放置在桌上,端起酒碗轻咂一口,道:“这种酒味太寂寞,喝多了只有孤独。“ 谈漫雪有些不懂刘牧这个人,明明是一个体弱的人,却能指使的动数个彪形大汉,更让人好奇想探究的是,这家客栈的所有人都听他的吩咐,要不是这样的话,面前的几只酒壶中的酒怕是会少几分味道。有些不确认道:“你真是这家客栈的老板?“没等刘牧确认就嘲笑似的道:“你更像是一个穷酸!“似乎非常满意自己给刘牧所安的形容,有些肆意地高笑几声展示豪迈,可刘牧明显觉得她有些生疏做作。 刘牧不觉中笑了出来,他觉得眼前的女子很幼稚。像是被关的太久,一旦得到机会就放肆地尝试一切,从不怀疑那些是否合适自己,一味地在那里做一些可笑的举动。要不是谈漫雪不经意间的扶筷,他绝对想不到像个小丑似的在那里表演的她,会有着惊人的来历。刘牧暂停思绪道:“我非常羡慕你说的穷酸,最起码喝酒都能说几句别人听不懂的话,不是像我一般,喝酒只会骂人!“ “你难道喜欢诗词?“谈漫雪被刘牧所说的吸引,有些想要表现什么一般。 刘牧沉吟片刻,觉得谈漫雪还真说中了,道:“我不知道什么诗词,我就想喝醉时能脱口说几句他们都听不懂的,这样我就满足了?“他抬起手指着远处的三斤等人。 “我教你,不过你得付束修。“谈漫雪露出一副感兴趣的神态,娇声道。 “束修?这是什么东西?“刘牧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好奇问道。 大炎皇朝的求学者都经历过,所有的师者皆以尊师重道为重中之重,拜师之礼乃久远之传统,故前朝已有释奠尊师之礼。然而拜师却一直无专门礼仪。圣人说“自行束修以上者,吾未尝无诲焉”,似乎师弟关系之建立较为朴素,心仪成礼,辅以束修而已,乃一种私人关系。皇家宗学,私家讲学,大抵均是如此。可这些刘牧从来都没听说过,也不懂谈漫雪说的束修。 “不会吧,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谈漫雪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见刘牧点头确认后,便再次说道:“就是拜师礼么!“ 这下刘牧懂了,当即痛快点头道:“这个简单,你说需要什么,我让铁旗去置办。“ “我也不要什么太俗气的东西,你拿这酒做礼就行了。我可先说清楚,必须得好酒,别糊弄我。“谈漫雪做出一个勉为其难的样子,不在意的说道。可刘牧明显从她那醉眼朦胧里看到了一丝笑意,不过他并不在意,当即拍板道:“没问题,酒我多得是,管够!“ 谈漫雪非常满意,自己身上已经不带什么金银,如果不尽快找个吃住的地方,那么她就得露宿街头。虽然从离家开始就做过这方面的心里准备,可从小锦衣玉食的她还是过不了那一关。再说了,一个姑娘家的也不安全。便再次开口问道:“经史子集你想学哪个?“ “就是喝酒能吟唱的那种!“刘牧非常明确指出自己要学什么。 谈漫雪绞尽脑汁想了半晌,发现按刘牧所说的来的话,自己还真没什么可教的,因为刘牧只想学一些诗词歌赋,这方面自己出了给讲解一番后,也只能让他背诵熟记了。有了决定后,道:“知道了,你就是想学一些吟唱的诗词对吧?这个很简单,你现在就去找几本诗词歌赋的书本,我明日就教你。“ “这就行了?“刘牧有些狐疑。 谈漫雪白了刘牧一眼,那一眼的风情让人心动,刘牧尴尬地端起酒碗掩饰着,尝过女人感觉的他更明白那件事的玄妙,小腹一片火热。当然,这些都被隐藏了起来,而谈漫雪也没有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也不会想到刘牧有这种龌龊的心思。不屑道:“哼!你得先将所有的都背会,这下我再教你怎么理解和体会。如果太简单,你会找我?“ “那是,一切就仰仗姑娘了。“刘牧有些讪讪一笑,挥手招过一旁的铁旗,交代一声后便不再管,他知道铁旗会将这件事办的很好。 就在铁旗刚离开不久,忽然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从远而近,整齐划一的行进步伐雄壮威武,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停在了枫林晚的门口,这让先前还有笑脸的刘牧紧起了眉头。大军行走的步伐声,刀枪不经意间的撞击声,不是军队还能有谁?片刻功夫,枫林晚的门口便被众多火把照耀的如同白日,一威武的汉子一身戎马铠甲,从五花马上一跃而下,抬头看了一眼客栈的牌匾,不悦地“哼!“一声后,扶刀步入了客栈。 早就被惊动的三斤等人,脸色苍白地在那里无助的看着窗外的方阵,人影连带刀枪霍霍的影子,让人心跳加速,恐惧的气息在客栈里蔓延了开来。而刘牧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对面,自从声响传来就脸色难看的谈漫雪,他知道一切的谜底都揭开了。心大的他还有些遗憾,毕竟以为年青貌美的先生还真不好找。 “末将百里屠见过公主!“那一身戎甲的武官龙行虎步地走近,推金倒柱般单膝落地,强行行礼的他让身上的铠甲发出了哗啦啦的一片声响。那英俊的脸庞刚毅不屈,有棱有角,如同艺术家雕刻出来的一般,让同为男人的刘牧都忍不住心底暗赞几句。而浑身通天的杀气不经意泄露出来,毫无顾忌朝着一边的刘牧压制了过去。 ------------ 第八十七章:浅妤公主 小庙镇不但偏远皇都,而且还小。在这偏远的地方突然出现如此规模的行军,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个神话故事。而这个故事中的主场枫林晚,此刻却安静的可怕,如同死寂的战场。 难道这枫林晚有乱党,亦或者是有霍乱的邪教组织?那整齐的五百人方阵,透着浓烈的杀意,凝结在了半空。要是有精深道行的风水师再次,必将会惊呼出来。购书返回的铁旗,面色难看地尝尝吸了一口冷气,谨慎地朝着旁边的民居纵身跃上,他的轻身功法虽不是绝顶,但在浑厚的内息支撑下,依旧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悄然朝着客栈的屋顶摸了过去。 等到他揭起屋顶的瓦后,看到了一副他决然想不到的一幕,一名金甲着身,横刀斜挎的武官,此时正单膝跪在桌子的不远处,这一幕让铁旗忍不住吸了口冷气。他绝不认为自家少爷会使高级武官恭敬拜见,那么除了少爷外,桌上只有那个漂亮的如同画中走出的姑娘了。 此时此刻的铁旗,可没有心情欣赏美貌姑娘的心情,不过端坐的谈漫雪此刻脸上的悲哀之色,还是让铁旗无法不动怜惜之意。一滴晶莹的泪珠正顺着眼帘落下,划过那莹白的脸庞,最终在身前的木桌上破碎,任何人再见到这幅景象后能做到不动容。很显然,是那武官出现才导致的原因。现在这种情况下,铁旗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只能安静地附在屋顶,着急地盯着刘牧的方向。 刘牧原本盯着面前姑娘的眼神,隐晦地朝着铁旗的方向扫了一眼,铁旗就知道刘牧是发现了他,从刘牧递来的眼神中,他知道少爷告诉自己别轻举妄动。 刘牧暗自叹息了几声,露出了一副苦笑的神色,他这一辈子还真没有过,被哭泣的姑娘死盯着过,没有比此刻更让他尴尬的事情了。他实在不知怎么开口,要说喜欢还达不到,只能说欣赏,况且现在知道了谈漫雪的身份,他更加不可能说什么挽留的话了,身份不对等。但是他又不能逃避,只好硬着头皮道:“是来接你回家的!“ 谈漫雪用抱着希冀的目光注视刘牧许久,最终变作的深深的失望,最后恢复到了刘牧从未见过的平和,她知道一个普通人永远抗衡不过皇家,自己也是酒喝多了失去了冷静。那些野史小说中的奇男子并非眼前的刘牧,生活中也没有那么如戏,自己最终还要回到笼中去,等待的自己的是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不知为什么,她却想起了当初出嫁的姑姑,姑姑是皇权笼络交易的筹码,出嫁没多久便郁郁而终。可她临行时,曾面带凄苦地摸着自己小小的脑袋道:“浅妤,生在皇室你可曾后悔过?“没等当时年幼的自己说什么,姑姑便自言自语道:“我恨自己不能生于普通百姓之家,嫁一个普通的男人,过着相夫教子的日子,一切都是那么平淡快乐……“ 此刻,按道理她该恼怒,可是莫名的想笑,尤其看到刘牧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觉得很可爱。悄然抬起芊芊玉指,抹了一下眼角,道:“付账的人来了,我不会吃白食。“不等刘牧说什么,她就板起了脸,扭过头对着跪在地上的百里屠道:“起来吧,百里将军。“ “末将谢过公主!“依旧保持着冷面的百里屠,起身后诧异地朝着没被自己杀气吓坏的刘牧看了几眼,见对方只是个单薄的书生一般的人物,便不再将其放在心上。朝着谈漫雪的方向抱拳低头,高声道:“末将奉陛下旨意前来迎公主回宫,不知公主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没有?如若没有,那就请公主尽快起驾。“ 大炎皇朝的公主身份,并非外人想象的那么高,皇室的每位公主从出生起,就被打上了政治工具的印章,为了巩固皇权,而行笼络臣子与外放军主的义务,相应的奢华生活和优良的教育,只是为了让这些公主更加符合,或者说是加厚资本。真正对她们敬畏的人还真没几个,百里屠便是这其中的一位,只是他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 “放肆,你好大的胆子,本公主该什么时候启程,还轮不到你来安排。“谈漫雪脸色见冷,密布寒霜斥责道。 “末将不敢,只是陛下有过交待,务必尽快将公主寻回。延误太久恐圣上焦虑,还请公主体谅一番。“百里屠面露恭敬惶恐道,可刘牧没见他眼神中有任何的敬畏。 谈漫雪转过头去,将身体正对着刘牧的方向,清冷道:“你需要本公主体谅?笑话,这种鬼话你去糊弄糊弄本公主的那些皇弟皇妹吧,本公主还没准备回去,你走吧!“ “末将不想落个欺凌皇室的罪名,所以公主还是随末将回去的好,别逼末将动粗。“百里屠低着头的嘴角,扯起一丝角度,尽是嘲讽,嘴里却冷声道。 在场的三人没有一个痴傻,刘牧能听得出百里屠的威胁之意,谈漫雪同样听的清楚。可是清楚后又能怎样,自己还真有权利处置百里屠么?这样有恃无恐的迎驾,背后要是没有皇帝的恩准,百里屠就是再多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谈漫雪压下心中的凄苦,凝视着一脸平静的刘牧,许久许久,面上突然又露出如同春花秋月般的笑容,道:“我叫谈漫雪,你应该会记住我,因为我是你的先生。束修我已经收了!“话音落的同时,指着桌上放置的几个酒壶。 刘牧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一句,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诗“梅花欢喜漫天雪!“名字真好听,人美,也没有辜负她的名字,只好遗憾地点点头。这个时候的她才是本来的她,一切都是那么静怡美好,能使时光停住流转不愿向前,可惜,马上就要走了。 “我要走了!“谈漫雪有些伤感道,见刘牧迟疑了下才点头,虽然一脸淡漠,可她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遗憾,像是非常满意一般,调皮的问道:“你可愿来寻我?“ “什么时候?“刘牧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 “越快越好,我的时间不多了!“谈漫雪一瞬间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双眸泛起几丝柔情。 “好!“ ------------ 第八十八章:时间紧迫 伊人远去,空留余香。 刘牧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呆呆地瞅着手中的玉佩。晶莹光色暗敛,内有青光环绕一点虹,不难看出是一块上等的佳玉,正面用古体篆字雕刻着“浅妤“两个字,正是佳人离开时小声念叨的那句“我的乳名,浅妤!“反面雕有傲雪寒梅图。刘牧忽然有个冲动,出去将那所有人屠戮个干净,留下她。可这个念头只是想想,他不准备搭上所有人的性命,去做一件自己冲动的似事。 “少爷,怎么办?“已经从屋顶下来的铁旗,走近出声问道。 刘牧瞧了一眼铁旗手中的几本书,像是有了决断一般,道:“我自会去寻她,不会太久。“说完就将玉佩握在掌心,不住用拇指摩挲着“浅妤“两个字,朝着后院行去。远远的传来了他的声音道:“将书送到我房间去,少爷我也该看看书了。“良骥不与驽马为伍,这句话好像他根本没有听说过一般,依旧我行我素地让铁旗去找个先生,他要学那启蒙的诗词歌赋。 诺大的江湖,怎能容不下一张书桌,就在枫林晚的后院,此时就摆放着一张书桌,刘牧在摇头晃脑的老先生带领下,读着铁旗买来的诗词书集。不不动为啥那个老头读书总喜欢摇头晃脑,难道不会将自己晃晕?显然,那老先生用事实向他证明了,真没有晕过去。 现在的后院,已经算是其他人都觉得恐怖的绝地了,不提那满口知乎的先生,就是刘牧都让铁旗等人躲的远远的。以前刘牧的武力惊人,现在更是化身书生,开口闭口就是那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诗词。刘牧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狠起来让他自己都觉得害怕。整整半月,将铁旗买来的四五本诗词硬是死记硬背了下来。除了还不理解诗词中的意思外,俨然就是个活脱脱的酸书生。 “先生,千杯饮尽刘伶愧,这句话怎么解释?“刘牧将手中的书本放下,疑惑地说道。 沈殿堂这半月日子过的可叫一个滋润,整天牛肉小酒的,能羡煞旁人。他非常满意刘牧的勤学,起初他还以为一身铜臭的商人学些文史附庸风雅,没想到半月来刘牧将他的看法生生扭转,要不是刘牧不具备科举的条件,他还真准备认个弟子,喝酒牛肉都是小事,名扬庙堂岂不更是佳话。 “呵呵,说起这个还有个故事,这句诗中的刘伶是个人名。话说这刘伶乃是魏晋时期的名士,此人极度嗜酒,且酒风豪迈,一度被称为“醉侯“,曾有过传闻,刘伶有一次醉过百日。“说道这里,沈殿堂有些神往,半晌后才摇头晃脑地继续道:“这千杯饮尽刘伶愧,就是说诗人一次喝下千杯的美酒,连那号称酒侯的刘伶都感到羞愧。“见刘牧听得认真,沈殿堂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几声,道:“如此豪情,谁可比?壮哉!“ 刘牧咽了咽口水,感觉喉咙此刻有些痒痒,此刻要是来一碗酒那就好了。殊不知,他脸上的向往神情丝毫不比沈殿堂少,忍不住出声打断沈殿堂道:“这刘伶如何能醉百日,时间哪有这样的奇酒?要是真有,我必定前往一尝。“ “呵呵,至于这酒是不是真让刘伶醉百日,谁也不能得知,倒是这醉酒的典故可以给你讲一讲。“沈殿堂收回思绪,有些失笑地道:“说是有一天,刘伶从酒圣杜康的酒馆门前路过,看见门上贴着一幅对联:“猛虎一杯山中醉,蛟龙两盅海底眠”。横批:“不醉三年不要钱”。刘伶看了,觉得这是酒家的炒作,是吹大气。心想,我这个赫赫有名的海量酒仙,哪里的酒没吃过,从未见过这样夸海口的。且让我把你的酒统统喝干,看你还敢不敢狂?接着,刘伶进了这酒圣的酒馆……“ 后院一时间安静的只有吸气声,刘牧没有想到世间还去如此奇幻的事存在,完全就是神话故事一般。转念一想便觉得失望异常,要是自己有幸能生在那个年代,陪这刘伶共谋一醉,用的就是那酒圣杜康的三杯酒,岂不是人生一大乐事?“三杯大道生,五岳均看清。“,“为君五斗金茎露,醉杀江南千万山。“……刘牧自己都没有发现,在心情激荡下,那些死记硬背下来的诗词,一首接一首浮上了他的心头,一首比一首应景。 ………… 短短一月,刘牧就学业有成,重金送走了依依不舍的沈殿堂,望着不时回头留恋的沈殿堂,刘牧还真有些不舍。虽然这老头一直爱讲什么家国情怀的诗词,但是那份学识在刘牧这个雏来看,着实不凡。要不是自己心思不在这个上面,恐怕留个一年半载,自己就算不会考中举子,也必能吟几首自己写的诗。 日子照旧过,刘牧再次回到了之前的生活节奏。客栈虽小,每日里总能聚来不少的酒客,热闹非凡。站在街上老远,就能听到家长里短的酒客的酒音和夹杂着猜拳的酒令,这让刘牧很满意,总觉得生活也不过如此。一坛老酒加几个下酒菜,就能坐上一天,听着三教九流的交谈声,消息总是在萎缩和淫荡的笑声中打转。 “老李,听说你常行走皇都,消息铁定灵通。这次回来带来什么好消息没有?“不远处一张桌子上聚着几位行脚商人,其中一黑瘦的中年男子对着一同样黑呼的汉子问道。 “哈!老胡莫非你不想做那麻子的生意了?为何最近总是听说你打探行商消息。“那被问道的老李嗤笑一声,调侃着那位问话的中年人道。 那人有些丧气,停了几刻才出声道:“唉!最近麻子的生意不好做,我都赔了不少。这不你一直行脚皇都,消息灵通么,看有没有好的生意介绍介绍。事成了,请你老李喝酒!“ 同为行脚商人的老李非常清楚麻子的行情,知道老胡确实赔了不少,当下同情道:“最近皇都各种生意依旧稳定,唯一劲爆的就是那皇帝老儿的女儿快出嫁了,酒水很是畅销。“ “那皇帝老儿也生女儿?“同桌的另外一人有些不可置信得问出声来。 “废话么不是,你以为就你能生女儿。“老李有些不屑地呛了一句,这才再次说道:“好像听说很漂亮,很有学问。叫什么浅妤公主的,具体我也不知道。“ 正准备咽下口中的烈酒的刘牧,猛地被无意中听到的消息惊住了,来不及咽下的酒水顿时蹿入了肺叶,激的他很久没有再咳嗽的毛病,再次复发了。 “咳咳……“咳了很久,声音大到让其他人都诧异地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半晌后勉强止住咳声的刘牧,声音嘶哑着喃喃道:“我明白你说的了,时间确实不多了!“ ------------ 第八十九章:人却多情 祁雍,大炎皇朝帝都。 恢宏地皇宫大殿深处,丝毫没有因夜色临近而暗淡,到处皆是一片灯火通明。随身摇曳的灯烛,打在了谈漫雪那白皙绝美的脸上,映射的眼波熠熠生光。她痴痴地在那里发着呆,很久很久后,才叹了口气喃喃道:“你真的会来么?我答应做你的先生还没兑现呢。也许不会吧……“屋子里一时间沉闷下来,唯有不时响起一声的叹息提醒着她还在那里。 谈漫雪将拳头死握着,嘴巴闭的很紧,她心里清楚这件事和登天没什么区别。这里可不比寻常人家后院,不是哪个江湖客想来就来的地方,那些深居大内的供奉,皆是高来高去的存在,每年总会让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折戟。谈漫雪此刻的心情很矛盾,又想他如小说中写的大侠那般,从天而降抢走美丽的姑娘,又不想他傻傻的出现,被乱箭穿心被刀剁碎。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世间最让人痛苦的莫过于此,她没有觉得刘牧有什么特别吸引她的地方,就是觉得待在他身边很舒服,安静惬意,不过他还会酿很烈的酒,那种能烧人心肺的烈酒。一如他的人一般,乍看平白无奇,甚至平庸的可怕,可是等你慢慢接近就会产生孤独,就会生出怜惜心疼,浓烈的烧心。 “皇室儿女,理应为朝廷分忧,此次浅妤你的任务就是化解越族与我大炎的矛盾,结束连年侵扰边境的霍乱,你可清楚?“谈漫雪满脑子都是父皇那冷峻的目光,和那毫无感情且生疏的口吻。她有时间就会想,如果大炎皇室没有了女儿,那么和亲的又会是谁?估计也逃不开近族的叔伯人家的女儿吧。 “诺大的皇朝,竟然需要一个女人和亲来结束异族侵扰,这和男人死绝有何分别?“谈漫雪厌恶地嘟囔抱怨了一句,胸膛起伏不定,连带着声音也有些颤抖。她那长长且弯的睫毛覆盖上了眼帘,两行青泪挤出了眼眶,顺着那白皙的脸庞落下。 片刻后,她抬起眼帘凝神注视着眼前的灯烛,那乌黑的眼眸蹦出太多的幽怨,这个世间最好看也最让人着迷的就是她的眼神,打动人心。她嘴角露出几分凄凉的笑意,喃喃道:“我可是你的亲女儿啊,你怎么就忍心将我送入火坑?那些未开化的野蛮人可是连人都吃的,真会在乎你大炎的和亲公主么?“她的手握的太紧,指间已经有些发白,手背上更是青筋暴起。 越族侵犯大炎边界,行军从来不带粮草。每下一城后,便将城中所有年青的女子掳掠,夜间***白日宰杀烹食,曾对大炎的边疆犯下了累累的血罪。当任可汗石虎,历年以来,每每纵兵侵扰,无不是一场场破门灭族。而其子石遂,比他爹石虎还要令人发指。如果说石虎是残暴荒淫的话,这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只能以变态来解释。在自己家中闲着无聊的时候就带着刀乱窜,碰到自己的侍女就把她的头砍下来,擦干净血放到盘子里面做成工艺品和部下观赏。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恶魔竟然笃信佛教,他命令他所掳掠的汉族女子做尼姑,碰到漂亮的就先和她交配,然后就把这个倒霉的尼姑身上的肉割下来和牛羊肉混着煮,还把这种食品赏赐给部将吃,让他们猜测是什么原料做的。而此人,正是谈漫雪和亲远嫁的男人,大炎皇帝的心冰冷可见一般。 夜渐渐走入深邃,谈漫雪如同置身黑暗,黑暗的让她绝望,想起刘牧那清冷的目光,她便一阵心田晃荡。呼吸声也渐渐急促,犹如情人在耳边轻柔细语,提及的都是让人心碎的话语。谈漫雪觉得世间应该少有奇迹发生,她不认为刘牧有那个实力,从蚊蝇都不能随意出入的地方将她带出去,如果真是那样,她会心动。 ………… 同一片天空下,枫林晚的大厅同样灯火通明,十几人端坐围着桌子,静待着上首刘牧的发言。而刘牧将众人的神情深收眼底后,才幽幽道:“明日我出门一趟,你们都守在家里……“ “少爷,请三思。那可是皇宫,守卫森严,再好的武功都不能从箭雨下求活,不值当。“铁旗着急着打断了刘牧道。 “我也去!“石头一脸的决绝,脱口而出。 刘牧抬起手扶着额头,轻柔地揉着,半晌后才出声道:“我一个人去,你俩将家看好,我会很快就回来。“刘牧一旦决定了什么事,绝对不许有人反对,所以语气稍微含杂着怒意。他并没有看石头那一脸的委屈,和铁旗的焦急,有些无奈地扫了一圈客栈,目光在靠窗户的位置停留了下来,那里正是当日谈漫雪醉酒的地方,嘴里喃喃道:“已经答应过了,不能让她失望。何况,她还没给我酒钱,我该去。“ “少爷,太过冒险了,如果真要去也要带上所有人策应,你自己一个太过儿戏。“铁旗知道刘牧一旦决定了什么,任何人都没法劝阻,只好退而求其次,变了个办法。 “铁大哥说的没错,人多安全。“听到铁旗那么一说,重新鼓起勇气的石头,不甘地说了一句。 刘牧有些不快地盯着石头和铁旗,直到石头眼神重新暗淡低下头后,才道:“我只是去要债,你们跟着我干嘛?何况我也不是去京都,哪里的危险?“话说道最后,刘牧的语气罕见冷厉,道:“我还没想那么快就见阎王,斩杀几个小喽啰还不至于所有人都去。“ “少爷的意思是打送亲队伍的主意?“铁旗脸色稍微好看了几分,迫切地问道。 刘牧点点头,见铁旗已经从自己的话里听出了意思,便道:“这几日你也打听过,那送亲的队伍送到边疆就不再前进,接下来自然由那越族人接亲。按我的猜测,越族人必不会想到有人敢在他们的地方动手抢人,迎亲的队伍必然松懈,这就是我下手的机会。“ “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安全不少。不过还得带些人,动手的速度越快,风险就越低。“铁旗认同地点点头,片刻后再次主张带些人。 听到铁旗的话,在坐的所有人都认同地点头,不曾想刘牧却是摇摇头,在铁旗疑惑的眼神中,幽幽道:“人多目标大,不易躲藏行踪,这样反而不利。“ ------------ 第九十章:风中马铃 皇家迎亲绝对会奢华热闹,可出嫁女儿就会低调很多,要是和亲的话,更是波澜不惊。好像唯恐平民议论嘲讽一般,这种风言风语不是好面子的他们可以承受的,谈漫雪的出嫁阵仗,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很豪华,可是放到贵族间就显得寒酸,至于皇族嫁娶的规格更是一文不名。 所有的远行都会带上寂寞,留下眼泪。可谈漫雪并没有给这个让她绝望的地方留下任何东西,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早就就给了刘牧,所以她轻装就踏上了和亲路,五百的护卫军阵倒是杀意腾腾,打头的五花马上英俊的武官,不是那百里屠还能有谁。不过,现在他的这张脸,已经让谈漫雪憎恨,有的只是想将其破碎个彻底。 豪华的马车中,谈漫雪时刻竖着耳朵。这时候,无论任何的响动声,都能给她带来无穷的幻想和希望,仿佛是等待良人归来的村妇。可随着边疆渐渐临近,她所有的期盼和希望都已经破灭,虽然那份期盼和希望美丽的有些短暂,还是给她留下了深深的痛苦。让她觉得深深悲哀的,正是这份美丽。 此刻的她脸上尽是死寂,双眸灰色密布,哪里还有当日枫林晚的明媚。有道是,哀莫大于心死,此时此刻正是她的心灵写照,那人终究还是食言了! “公主殿下,前面就是越族的地界了,到了那里后,末将此行的任务就算完成。不知公主殿下可有什么想说的,需要末将带回呈交圣上?“马车停了下来后,谈漫雪耳边想起了百里屠那讨厌的声音。 谈漫雪木然地朝着声音源头瞅去,入眼的是上好紫檀雕刻的车窗,精致的绣布外隐约可见人影,只是有些看不清楚。其实不用看她也知道是百里屠,无非就是客气的话语,可自己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她从踏出京都后便成路人,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还会在乎自己说什么么?不知怎么搞的,她脑海里却游过了刘牧的身影,她很想有人会替自己向他带个口信,就说自己理解他,不怪他!可这个送信的人,并非眼前的百里屠。 “不用了,我和他从此两清了。“谈漫雪嘴角有些嘲讽的意味,清冷地说道。 百里屠非常理解谈漫雪,不管是谁,到了这一步也的确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再有也只是咒骂了,眼前的这位还算好的,最起码还正常。只是例行的一问,他也没求这位能怎么样,回身上马后,高喝一声“前进“后,队伍再次踏响了整齐雄壮的步伐,停在谈漫雪耳中,平添几分可笑和荒唐。 越族人从来没有看起过大炎,那个自己随时可以纵马掳掠人口的后花园,那些斯文秀气却胆小如狍子的大炎人,要不是自己人口少限制了军队的发展,早就打到他皇都去了,到时候睡了那大炎皇帝的老婆,那才叫一个带劲。不过,这个想法还只是想法了,目前还不具备条件。 前来迎亲的是个所谓的哈奴,意思是礼的官员。同大炎负责皇家祭祀嫁娶的宗月府府常使差不多,短暂的交接中,谈漫雪就听到了多次对方的哄笑声,从已方军阵粗重的呼吸声中,谈漫雪认为被嘲笑了。可这正是大炎的悲哀,泱泱大国却不思拒敌人与国门外,却用和亲的女人求安稳,那块遮羞布今天算是彻底被撕开了口子。 越族人绝对不懂什么是礼,更没有学会文雅,短短几柱香的时间,谈漫雪已被如同挑选牲口一般,看了无数回。不堪重负的帘子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听不懂的呜哩哇啦声充斥着谈漫雪的耳窝,聪慧的她能感觉到,这迎亲的百人马队,那些野蛮人都很兴奋。 “叮铃!叮铃!“清脆的风铃声响起,越地比大炎的北地更加荒凉,灰色的大地和灰色的土地形同一色,不分着彼此。当铃声传来时,能轻易就听出有些倔强的孤独。百人的马队马蹄声如雷,可独独没有压制住那声清脆。谈漫雪有些失神,很熟悉的铃声,她可以确认那不是风铃的声音,是马铃! 若说人生犹如一场旧梦,那么天地万物都因这场梦起,又因这场梦灭,留下的是一地荒唐。这个荒唐轻易地就摆在了迎亲队伍的前面,宽松的白袍,消瘦的驽马,怪异的醉酒人,正躺在马背上慢悠悠地朝着队伍走近。乌黑的长发被简单束在脑后,飞溅的酒水如同波浪几经翻滚,在外人担心的眼色中,准确落入了那人的嘴中,怀疑且潇洒,潇洒而有豪情。 越族人好酒肉,同样分辨的出好酒,风中传来的的酒味让很多人喉咙翻滚,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逐渐走近,依旧躺在马背上豪饮的酒客。当酒味飘到马车前时,谈漫雪下意识地抽了抽好看的秀鼻,有些不可置信地慢慢抬起了头,朝着已经清晰不少的身影看去,死寂的面庞和双眸一瞬间充斥着惊喜,眼泪再也压制不住滾落了两行,很咸,有些苦涩! “我有一樽酒,欲以赠远人!“一声哈切后,懒洋洋的声音孤傲地钻进了谈漫雪的耳内,躺在瘦马背上的人吃力地撑其身躯,拍拍那马的脖子,使其站住后,抬头朝着已经静立的马队望去,目光直指马车内的谈漫雪。没有人注意到泪眼朦胧的她,惊喜之下的容颜娇艳如同百合,绽放出夺人的光彩,只有刘牧看了个清楚。 “我来了!“看着只是在那里微笑流泪,却不言语的谈漫雪,刘牧说心里话还有点儿心疼,可下一刻却又生出一丝无名的怒火,他认为一定是那些野蛮人欺负了她。不过他还是非常克制,没有露出半分不悦,只是平淡地朝着呡着嘴唇谈漫雪说了一句。他看到记忆中么谈漫雪嘴唇晶莹红润,此刻却发白起了老皮和水泡,显然吃了不少苦。 “嗯!“谈漫雪只是轻声嗯了一声,便再不吱声。她知道刘牧如约而至,做到了。更是看清了他眼中的怜惜,如同吃了蜜饯一般,那颗成蛹许久的心,破裂撕开飞出了蝴蝶。 “去哪?“刘牧将空了的酒坛扔开,在越族人可惜的目光中碎落在地,眼里仿佛这天地间只有他二人一般,随意地问道。 谈漫雪嘴角扯起一丝甜蜜的笑意,轻声道:“带我回家!“声音轻柔如水,软了谁的心,谁知道。 “好,回家!“ ------------ 第九十一章:红纱策马 三千里,无影。挥舞间震动风雷,破空所发出的刀音凄厉声美的不像话。放眼苍茫的天地间,每一刻都有人倒下,血流逐渐汇聚成溪流。不知从何时起,天空中盘旋起了秃鹫,那沙哑清冷的声音带来了死亡的气息。被烈日晒焦的沙石土地,被鲜红侵染红透。从生到死的转换,被刘牧演绎的淋漓至尽。 谈漫雪就坐在那里,人群中不时闪现的身影让她着迷,就连那刺鼻的血腥味都无法抢夺她的目光,她的脸上每一分神情都在随着头颅飞起,尸体倒下而痴迷,脸上因激动大颗流下的汗珠,泛起五彩的光斑。鼻翼微微的张合,说明她的担心。可是她清楚,自己只需要安静地等候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分他的神。时间随着逐渐西沉的日轮流逝,她本以为这一天又会如之前的许多个日子一般,安静孤寂绝望的度过,可他出现了,带来了惊喜。 刀锋的破空声,越来越接近马车,带起了阵阵尘土飞扬。这样清寂的刀音她很陌生,可她熟悉那道身形,如血的红日打在他正奔驰来的背上,让谈漫雪的瞳孔一阵地收缩。刘牧矫健的身影,正用一种奇怪的姿态接近中,横刀与臂膀,只是向前突进。如果一直注视他的脚下,你会觉得异常难受,甚至有些晕眩。马车前的骑士,正蓄力前冲时,突然身体折断分成了两段,冲天的血花喷出老高,和夕阳汇成一色。 谈漫雪笑了,很甜,在她那张莹白如宝玉的脸上绽放的笑容,犹如一朵傲雪的梅花,香气四溢。她看着额头滴汗的刘牧,就那样痴痴傻傻。等刘牧停下抹去了额头的汗珠后,刚才还徘徊的秃鹫,争相抢夺地落了下来,停在满地的尸首上,尽情地享受起了难得的晚餐。 这个时候刘牧没有丝毫的形象可言,灰头土脸的,可是谈漫雪忽然觉得刘牧这时候更像是豹子,迅捷而勇猛,直到刘牧布满血丝的双眼盯上她的脸庞时,谈漫雪鬼使神差地吐声道:“累了吧?“那轻描淡写的样子哪里像置身修罗血场,如同普通的夫人在傍晚对着回家的男人一样,说着体贴又平常的话。 “有些,人太多,有些费神。“刘牧觉得头有些刺痛,是精神力透支的表现,很不好受。可他还是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着。 谈漫雪不想揭穿刘牧,他既然在自己面前逞强,那么就是说对自己有好感,当即露出一个迷人的笑意,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我并没有怪你。“ 如果这时候有外人在,一定会奇怪这对男女,因为四周一片尸身,和刺鼻的血腥味实在没有多少诗情画意,不过作为当事人的他俩,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我也以为我不会来,只是正好路过。“刘牧稍微吸了口气,缓解疲劳半晌,才有些违心说道。 谈漫雪可不认为他真会有时间等在那里路过,刘牧越是这样,她反而越心动,柔声道:“我已经没有家了!“ 虽然谈漫雪及时地低下了头,片刻后又抬起笑语嫣然,可他分明在她那勾人的双眸中,看到了一丝悲哀和忧伤,心中潜藏的话再也没有忍住,脱口而出道:“我来了,就有家。“ 谈漫雪盯着刘牧死死地看,并没有任何的言语,直到刘牧再次重复一遍后。轻轻起身,走出车厢居高临下地看着刘牧,指着自己身上那华丽的嫁衣,道:“它该怎么办?“ 刘牧能听得懂她的意思,他也没准备骗自己的内心,当即没有忍住潜藏在心底的话语,脱口而出道:“你穿着挺好看,我喜欢。“可是当他看到站在那里露出痴痴面容的谈漫雪时,发现她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只好再次道:“我来迎亲!“ 谈漫雪哭了,犹如一只飞过了千万丛花树,千万重山水,从遥远的神都飞来,飞得筋疲力竭的垂死的白色蝴蝶。在这一片凄凄惨惨的荒漠上,她看起来是那么纤弱而无助。刘牧看着她,心里充满了无限的爱怜。送来了手中的三千里,任由它自然掉落在地,轻轻将谈漫雪拥在怀里。 曾经,刘牧以为这个世间没有什么能让自己松开手中的刀,可在这一刻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刀,轻轻在谈漫雪的额头抵在自己的肩膀上,看着她那莹白而美丽的脸,暗自下定了决心要保护她,让她不再受到伤害是他今后最大的责任。 天色渐渐黑了起来,刘牧有些不舍地将身子退开,他知道该离开这里了,再留下去会有危险,伸出狭长的手掌,用拇指擦拭了一下谈漫雪的泪痕,说道:“跟我回家吧,我保证以后你都不会再哭了。“ “你会娶我?“谈漫雪有些羞于出口,扭捏几息后,才红着脸喃喃而出,说完也不管刘牧有没有听清楚,就急忙将头低了下去,看情形想钻进衣领里一般。 刘牧先是一惊愕,转而就是狂喜,他不想再说什么,用实际行动很好地回答了谈漫雪,将其拥入怀中,打横抱起,脚下不见有什么动作,三千里就稳稳地落在那匹萧瑟的瘦马上,纵身跃上了马背。那老马也不用催促就小跑着开始了蓄力,直至最后快速地奔入黑暗里,再也看不见。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什么能让刘牧挂怀,铁旗会说面和酒,石头会说刀和酒。他们算是说对了,又算是说错了,因为他们俩并没有跟着来。黑暗中的奔马上,随着奔马的节奏上下起伏的刘牧,紧紧将谈漫雪藏在怀中。边疆的风霜,浪迹过了他的脸庞,有一些冷,他不会说些什么无悔的情话,只是简单地一个动作,却让谈漫雪在他的怀中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将脸往刘牧怀中最柔软地地方挤了挤,沉沉睡了过去。 这段时间以来,谈漫雪从来没有睡过一个踏实的觉,紧绷着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了下来,奔马的摇晃根本不能让她清醒过来。刘牧除了不时替她掩一下被风吹来的衣襟外,呡着嘴唇没有发出任何的响声,生怕惊醒睡梦中的她一般。天地间除了马蹄的踢踏声外,只有悦耳的马铃声不时相伴。 ------------ 第九十二章:洛邑春早 二月不知春来早,清晨。 一骑快马顶着疾风冲进了古都洛邑城中,马上的骑客一顶斗笠遮住了面目,身披藏青色的披风,将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那臃肿地身材让人不得不感叹一番。那飞纵的马蹄敲击在石板上,发出了好听的“哒哒哒“声,随着骑客的身子一高一低,展示出了精绝的骑术,颇有人马合一的意境。 那飞驰地奔马,惊得路人一阵闪躲咒骂,可那怪异骑客像是没有注意到一般,依旧用那马蹬上的尖锐马刺,不停地刺激着奔马。至于那些摔倒的路人,他可没有功夫道歉,片刻功夫后,飞马来到了洛邑城的西角,在一处医馆门前停了下来。那人仿佛完全不在意别人看到他那矫健的身手,轻轻一跃就落在了医馆的门前台阶上,头上的斗笠顺势被甩出,挂在了马上,抬腿照着紧闭的房门就踹了过去。 “砰!“崭新的木门整片脱离了墙壁,砸在了医馆内的青石地砖上,溅起了大片尘土。阵阵的药香扑面而来,那人细嗅几下后,用披风急忙将整个身子包圆,唯恐那尘土沾上衣衫一般。等到室内尘土落下,恢复到了洁净后,才小心翼翼地朝着披风下瞧了一眼,那满脸的神情尽显温柔。 二月的洛邑还有些微寒,尤其是在清晨天刚放亮的时候。这个时间大多人还在和被窝相温存,可是陈锦书已然收拾妥当,坐在屋中就着灯光看起了医术,他的精神头很好,看书的兴头也正高,不时被端起正冒着热气的茶盏,诉说着悠然自得。可下一刻,他便将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蚊蝇。那清铄慈祥地脸黑了起来,就在门倒地的那一瞬间,他平日里颇为爱惜的雪白胡须,也被惊到的他无意中拽下了几根,要不是涵养功夫了得,只怕是早就破口大骂了。 “你是何人,为何如此无礼?“将手中的医书小心合上,放置在面前的桌上,陈锦书颇为不悦地出声道。 陈锦书的出声惊醒了正露出疼惜神色,瞅着披风内事物的那人,等到他缓慢抬起头时,让一辈子阅人无数的陈锦书都有些惊叹,一个人的神色变换竟是如此的适宜,刚还一脸疼惜,在抬起头时已变的冷清平淡。 “你是大夫?“毫无感情地语调被他吐了出来。 陈锦书行医几十载,自认也是难得地医术大家,中医中的望、闻、问、切早就被他融入了一言一行中,单凭他简单地瞧那一眼,就可以断定眼前人除了身体稍微虚弱,肺叶有些暗伤外,根本没有多少大碍。只是他不懂这人大清早就无礼闯门,真是为了让自己给瞧瞧病。于是,他也不吱声,就坐在那里简单地点点头。 “她全身都很烫,昏迷不醒!“看到陈锦书点头,那人才将紧裹着的披风松开,露出了让陈锦书了然的一幕。原来,那被披风包裹着的臃肿的身体,并非他身体肥胖。而是他怀中紧抱着的女人,那个此刻正如八爪鱼一般将他缠地紧紧的女人,露出了一头乌黑的青丝,将潮红地脸映衬地更加娇艳。 整个医馆内外都弥漫着药香,丝毫没有舒展刘牧那紧皱的心,他有些自责。要不是自己顶着寒风纵马,谈漫雪也不会受了风寒病倒,这让他本就自责的心更加内疚不已。瞅着露出了然神色的陈锦书,他有些语气阴冷道:“你最好有办法治好她,不然……“那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没有人会不信他下一刻就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快将她放到榻上!“本着医者父母心,陈锦书丝毫没有在意刘牧的威胁,瞅着谈漫雪那不正常地潮红的脸色,有些色变,焦急地朝着不远的床榻一指,对着刘牧说道。行医一辈子,什么人没有见过,他并没有将刘牧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一个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做出什么事来都是正常,是可以被原谅的,陈锦书非常认同这句话,于是快步引导着刘牧将昏迷不醒的谈漫雪轻柔放在了床上。 半个时辰后,陈锦书在刘牧那急切地眼神中,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灌入了谈漫雪的嘴里,吐了一口浊气,自顾自地道:“邪风入体,喝了药就没什么大碍,躺个几天就缓过来了。“说完就转身离开,他可不愿意做那灯泡。 刘牧在床前半蹲下来,就那样瞅着脸色稍微好看了点儿的谈漫雪,眼睛一眨也不眨,唯恐谈漫雪下一刻会消失一般。整夜没有休息,并且神经紧绷,这让他眼中闪现过几分疲惫,要是在枫林晚的话,他早就去休息了,只身在外还携带病倒的谈漫雪,这让他不敢有丝毫放松,不禁有些后悔没有听铁旗的话,带上他们以防万一。 太阳逐渐升高,从窗外打了进来,照在刘牧半眯着的眼帘上,刺激地他昏昏欲睡,勉强打起精神的他,将嘴唇用力咬破,疼痛伴随着一丝的血腥味让他精神一震,朝着窗外眯着眼瞧了过去。这条街本就是一条热闹的街道,有茶楼、早市、布庄、酒楼等,熙熙攘攘的吵闹声让刘牧心情稍微好了些。远远地还能听到茶楼里有人在高声笑谈,仿佛人间在这一刻歌舞升平,四海皆太平。 半晌后,刘牧收回了目光,看了一眼沉睡的谈漫雪,将手轻轻伏在她的额头,等感觉到谈漫雪体温正常后,长出了一口气。扭头看着正吃力地在想办法补门的陈锦书,心上有些不好意思,起身朝着门口的陈锦书行了过去。 “她不是你的妻子吧?“陈锦书松开推门的手,向后推开一步喘了几口气,像是在感叹人老不中用一般,几个呼吸后才对着埋头修理门的刘牧背影道。 刘牧听陈锦书这么一说,头也没回,吐声道:“她就是我的妻子,我唯一的妻子。“ “哦?呵呵……“陈锦书丝毫不在意刘牧的倔强,只是温和地笑了几声,这才走近刘牧身边,替其打起了下手,嘴里却不停,道:“这个气节气候变化太大,容易惹上邪风,更何况还是在大喜大悲的情况下,身子骨太弱,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嗯!“刘牧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做着手里的活计。 陈锦书摇摇头便不在言语,他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已经将他的话听进去了,自己也没必要那么多嘴的唠唠叨叨,平白让人厌烦。出神地盯着门外的景色,喃喃道:“春来的是早了些,也许不是什么坏事!“ ------------ 第九十三章:门卒黄达 如果说苍凉的西北春来时天气变化快的话,那么身为中原的洛邑更让人难以琢磨。一大早天色就变得灰暗,显衬的大地也染上了几分哭丧的气息,雄壮宏伟的洛邑城城门还没有开,只有城墙还顽固地对着上苍在呐喊。至于有没有人会在意它会不会输赢,那只有问那些整日坚守在城墙上,混吃等死的门卒了。 从青壮到老迈,一直当兵拿饷的老卒黄达,一辈子都在追求一件事,那就是吃狗肉配劣酒。昨日傍晚几人有幸逮了条野狗,凑着不多或者说是将浑身口袋都翻了个底朝天,才买了二斤小烧,一顿胡天海地饕鬄,那叫一个过瘾,最终酒量还有待提高的他,罕见地没有早起开城门。 玩忽职守,这个词在军法中被写的颇为血淋淋,一帮大老粗只有在上官那里,才听到过这个文邹邹的词,管这叫什么斩立诀,按他们的话说就是碗疤子,换脑子。身为经历过战争的老卒,黄达非常清楚什么叫军法如山,他可是亲眼见过执行军法。等他睡到自然醒时,已经比平日里晚了足足一刻钟。这让以后还想用脑袋吃狗肉的他,足足打了几个寒战,出来一身的冷汗,着急忙慌地连棉衣都不顾系上的他,跌跌撞撞朝着城门跑去。 天气有些阴冷,还没有彻底放亮,黄达心上不住祈祷,祈祷没有哪个催命鬼会这么早进城,吃力地将横腰抬起,放置在一边,黄达将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才将禁闭的城门推开一丝缝隙。可下一刻,他看到的情景就让他绝望,城门外整齐地立着十几个光秃秃的人影,仔细看去不是那少林的僧人还能有谁。 除了为首低眉诵经的老僧外,其余僧人皆一身明光僧衣劲装,打着追云绑腿,背负戒刀。凶神恶煞的气息扑面而来,每个人的脸色都如同今日的天气,阴沉的可怕。哪里还有出家人的慈悲,完全就是怒目的金刚,一言不合就拔刀降魔。 不等城门彻底打开,也不顾黄达在那里兢兢战战露出讨好的笑容,那十几人随着前行的老僧,自然排成两行不言不语,如同木偶一般整齐划一朝着城内行去。那明黄的僧衣,此刻却如同沁血的战衣,露出无声的杀意。至于那没有刀鞘的戒刀,更是闪着寒芒,带着一种让黄达心里发毛的杀气。 这些杀意腾腾的僧人进城做什么?这个念头猛然出现在了黄达的脑海,身为守城卒的黄达,本身就有盘问携带兵刃的江湖人的权利。可身为本地人的他,更加明白在洛邑这片地界,这些人才是土皇帝。直到现在为止,他的舌头还因惊惧而僵硬,更是不能吐出半个字,像是被人掐着脖子的鸭子,发出了无声的粗音,如同破风箱。至于盘问,还是让它见鬼去吧,他还想多吃几顿狗肉呢! 就在黄达松了一口气时,背后轰隆的马蹄声响起,让他差点儿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僵硬地扭过头时才发现,就在刚才他发呆的时候,一身着粗布麻子,壯同山熊一般的大汉,已带着同样装束的十多条彪悍汉子纵马走近,刻意放缓跃马的速度,打头的大汉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瞪了一眼惊呆张大了嘴巴的黄达,如同从洪荒中走出的巨兽一般,目光如同刀芒,刺的黄达一阵眼眸疼痛,忍不住闭眼流下了酸泪。 就在闭眼的一瞬间,黄达的眼珠捕捉到了一丝不同,那就是十多骑中夹杂着的一人,与其他人打扮不同的是,那名年青人脸庞显瘦,目光清冷而毫无感情,犹如地狱走来的刽子手,怀抱着长刀斜指苍天。如果那也是刀的话,黄达并没有小看那个黝黑长条的意思。 黄达的腿有些发软,是不是醉酒的后遗症,他不知道。以他那蛙眼看来,觉得这些人要比刚才进城的光头更有侵略感,说不好这十几人斩杀上几十个人头,连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就在黄达以为这些人会同那些金刚一般,扬长进城而去时,没想到打头的大汉却驱马走近,无声地等着黄达揉着眼睛,等到黄达勉强睁开猩红却带着畏惧的眼睛时,出声道:“你应该不会想盘问盘问我们,是从哪里来的对么?来这里干什么?“他的声音虽然嘶哑,可是口气中也带着种慑入的彪悍气概。 “各位大……大爷,小人不想知道,请大爷放过小……小老儿。“回过神来的黄达,被眼前的巨汉一句话,吓的六神无主,嘴里兢兢战战地解释着。 那大汉有些凶恶的脸,此刻看起来更显狰狞,用如同猛虎咆哮之音地声腔,对着惊颤地黄达问道:“你应该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对么?“见黄达忙不迭地点头,做那磕头虫状,像是感到有些无趣一样,又道:“城里最近发生过什么大事没有?“ 黄达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什么特别的大事,如果说昨日崔二醉酒说的,张寡妇偷人的事也算的话,这就是大事了。可见眼前这些人,明显没有兴趣听他说那寡妇的事,当即摇了摇头。头摇到一半时,又像是响起了什么一般,急忙点起了头,忙道:“有事,真有,就在刚才。“ 见黄达摇头时,那个大汉就有些失望,等到黄达点头开口说完后,他便有些急切道:“喔?是什么事?“ “就在各位大爷前头,有少林的十几个僧人进城了,个个携带兵刃。看样子像是找人麻烦去了,就是不知道谁这么倒霉。要知道……“见那大汉出声,担心小命的黄达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刚才的所见所闻统统倒了出来。 不曾想听到黄达如此一说后,那大汉和马队中的那显瘦青年齐齐变了脸色,互相看了一眼后,不顾黄达那讨好的笑容,拍马向着城内疾驰了过去。剩余的十多人也紧随着拍马入城,一阵风就消失在了大道的尽头,仿佛从来没有出现一般。 足足一刻钟后,黄达才打了一个冷颤,将松散的衣袍紧了紧,朝着背后再三看了几次,不见再有杀神入城后,才后怕地嘟囔道:“透他先人的板板,看来这酒以后不能再喝了,要不然……“谁也不知道在晨曦中,这名被吓过头的老卒,下了怎样的决定。 ------------ 第九十四章:十里春风 春风十里,所有的酒都不如你。 自从昨日谈漫雪的病稍好些后,刘牧二人就居住在了洛邑城中的客栈中,这是他第二次入住这家客栈。不顾店家那如土的灰脸,要了一间上房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一应吃食汤药皆是吩咐小二代劳,送到房间。毫不吝啬地大把银子甩出,让本来哭丧着脸的小二,恨不得叫祖宗。不过走出房门的小二,却又装回哭丧样子,让其他人好一顿嬉笑。 “别担心,我这不是已经好了么!“病美人谈漫雪,在刘牧的无微不至照顾下,已经勉强可以坐着靠在床上了,那苍白的面孔此刻也泛起健康的红晕,如水的双眸带着甜蜜的笑意,深情地看着眼前忙碌地为其遮掩被角的男人,伸出玉手握住了刘牧的手,轻声道! “怪我没有考虑周全,是我的错。“刘牧语气含杂内疚,将谈漫雪的柔荑反握在手心,双手合拢在下巴前,轻声说道。 谈漫雪从没有见过刘牧会如此深情流露过,当即心房蹿起一股暖流,差点流下泪来,眼眶泛红地瞅着眼前属于自己的男人,脑海里却想起了自己的姑姑,她想告诉她,自己找到了姑姑所说的幸福,没有走上她的老路,他们会平平淡淡,快快乐乐地生活,会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一起看着他长大,一起慢慢变老。 “你很喜欢承认错误?“感受着刘牧手心传来的滚烫热度,谈漫雪收回思绪,露出一个俏皮地笑意,吐了一下舌头后,问道。 听到谈漫雪的问话,刘牧有些呆滞。他确实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学会了承认错误,这种潜意识的改变在以前,他会非常抗拒,甚至会躲的远远的。可现在他不想,他想珍惜眼前的女子,想伴着她过简单的生活,可大男人思想在作祟,不服输地道:“我更喜欢喝酒!“ “那我呢?“谈漫雪眼中闪过一丝皎洁,更多的是期待,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刘牧问道。 刘牧在说出那句话后就知道要遭,果然谈漫雪如愿又将他套了进去。其实,他没有仔细回头捋捋,要是捋过他就会发现,每次与谈漫雪的交锋他都没有赢过。当初他对谈漫雪的定义,形容的无比恰当,眼前的女子确实聪慧异常。于是,他急转脑筋几息后,脱口而出道:“所有的酒都不如你!“ 这句话谈漫雪熟悉,受过良好教育的她知道这句话的出处,这是一位姓郭的词人写的一首情诗中的一句,“春风十里,所有的酒都不如你。“虽然她知道,可还是被刘牧的深情撞击地小心儿乱跳,这样的小情愫被春风吹走又来,飘起在三万里的高空。愿漂泊的人都有酒喝,愿孤独的人都会唱歌。愿相爱的人都有未来,愿等待的人都有回答,这何尝不是她们的写照。 “我还是喜欢你的酒,可以走进你。“谈漫雪笑的很甜,像是要将所有的春风都揉进情愫里,完整地朝刘牧灌输进去,让她的人生不再留有遗憾。 刘牧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谈漫雪,仿佛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做的只有这件事了,两个人一个笑着,一个看着,就那样静待时光的流逝,他们不介意让它荒芜。 “阿弥陀佛!老衲梵慧,特请魔刀往我少林一叙。“一声佛号响彻耳边,打断了二人之间的静逸,刘牧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脸色难看的要死。 谈漫雪抽出被刘牧一直握着的手,抬起自然地抚上了刘牧的眉头,将其轻柔抚平后,柔声道:“去看看吧,应该是奔着你来的。“见刘牧欲言又止时,便打断道:“别担心我,我会很好的。“ 刘牧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屋子外面行去,路过桌子时顺势将桌上的三千里提起,周身的气势随着每一步凝重了起来,如同从天幕中走出的天神,挤压着周围的空间,等到来至门外时,所有的气势如同消失了一般,又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就那样平淡。可落在楼下的梵慧眼中,却惊骇异常,这是精神高度压缩的征兆,只有传说中的古籍才被记载过。 “在下与你少林没有多熟,你们该离开了。“刘牧扫了一眼楼下的十几个明晃晃的光头,其中打头的老僧格外显眼,只见其身形修长,一身明黄佛衣着身,裁剪的合身无比,外罩大红袈裟,隐见有金丝绣其上。天庭饱满红润,地格独秀方圆,白眉白须地颇有高僧形态。不过,被打扰的刘牧依旧没有好气的说道。 梵慧是本任般若堂的佛主,从小出家少林为僧,武学资质百年难遇,一身的般若龙象真气浑厚异常,直冲先天中阶,被誉为少林百年以来第一人。平日里除了教导般若堂武僧武学外,一直都在佛堂静修,外人实在难见其容颜,江湖盛传其头如佛钵,身长八臂,怒喝有降龙伏虎之威能。因多年前在外行走,行事手段颇为狠辣,每每临阵都断人手足,最终落下个血佛陀的名号。 “魔刀既然来到我洛邑,我少林岂能不招待一番,这样讲出去江湖同道的笑声能震破老衲的耳膜,老衲可当不起。“梵慧尖锥般的瞳孔,露出了残酷而莫名的笑意,一字一顿地说道。 刘牧知道这梵慧今天是不将自己带回誓不休,看那十几个太阳穴高凸的武僧,个个磨刀霍霍的样子,恐怕准备武力胁迫自己去做客了。要是自己一个人,他不认为自己会害怕,就算不能将对方斩尽杀绝,对方想留下自己恐怕也非易事。只是房间里的谈漫雪,如今需要的是静养,没法再承受和自己长途奔波了。再说了,自己带上谈漫雪恐怕不易冲出去,一时间心焦如火焚。可面上依旧保持着冷清平淡,道:“大师非要请在下回去不可么?“ “当日斩杀莫家家主莫雄时,你就该想到会有今天。我少林一直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如今岂能不请魔刀去我少林吃斋念佛,化解化解这满身的戾气,这对江湖和你来说,都是好事。“梵慧一脸的慈悲,低眉单掌竖于胸前,悲天悯人地说道。 刘牧还没有看破红尘,何况他还喜欢吃肉喝酒,他不认为少林真是请自己回去吃斋念佛,估计等待自己的是无尽的幽禁吧。知道没法善了,刘牧不死心地转头四处看了起来,他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来挣脱困境。下一刻,他的眉头就舒展了开来,扯起嘴角露出几分好看的笑意,说道:“刀名三千里,长四尺,重二十一斤三两三。“ ------------ 第九十五章:桃花三两 洛邑是少林的大本营,寺里的高手如织,梵慧更是好手中的好手,此番随着他前来的皆是般若堂数一数二的好手,他们算是占尽了天时地利,根本无忧拿不下刘牧。这座客栈背后本身就有少林的影子,要不然他们不会来的这么快。大厅里分散着二十几张桌子,本来坐无虚席的一景,在他们出现后立即少了一大半。 这家客栈地处城中最繁华的地段,饭菜价格又公道,而且每样饭菜量都挺足,所以每天的饭点儿总是人满为患,这也是城中的一大景色,毕竟不会让人吃亏上当的诱惑可不是谁都能拒绝的。等看到少林十几个光头,背着明晃晃的戒刀将客栈门口堵了个结实后,再看那个个一脸杀气的样子,顿时觉得今日饭钱花的值。 桌上的冷羹发出了冷香,冷风灌满了整座楼,如刀锋的冷风自刘牧吐声后瞬间升起,刘牧脚下随着吐字的节奏,逐渐向着楼下一步步走了下来,脸上布满的寒霜像是可以埋葬无数的苦难。而客栈门外此刻也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轻却能是大地震动。听到脚步声临近,刘牧知道是铁旗他们,当即再无后顾之忧,身形一蹿向着梵慧冲了过去。 梵慧却是没有动,可能就没准备过要动一下,只是随着刘牧身形地接近,毒辣充满了他的双眸,嘴角扯起几分嗜血的味道,像是食人蚂蚁一般。忽然间,梵慧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谁都没有预料到的变化,瞳孔的毒辣消退不见,转而是恐惧爬行其上,整个人如同陀螺一般在原地不停转动,像是在推磨。 “砰砰!“连续两声脆响清晰地传了出来。大厅中残留的看客这才发现,刚才一瞬间缠斗的梵慧刘牧二人,此刻背对着背,相距十步开外安静地站立着。没有人能看到刘牧的脸色,除了站在门外的铁旗等人。刘牧的喉咙滚动了几息,才轻呼了一口气。用眼神制止了抬脚准备进入的铁旗等人,腥甜的气味从鼻腔中回荡许久,他知道自己受伤了。而背对着他的梵慧,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脸色,他的脸上忽然也起了种可怕的变化,仿佛想到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过了很久很久很久之后,才敢回头。 梵慧回过头时,正对上也转过身来的刘牧,脸色有些难看,直到刘牧的双眸中划过一丝刀影后,他才完全明白了“魔刀“是怎么一回事。而此刻的刘牧眼神却浮上了几分笑意,虽然眼睛的确不像是在笑,可给梵慧的感觉刘牧这会儿更像是一尊邪神,在期待地看着愚民献上血腥的祭礼,而这份祭礼就是梵慧自己。 “技几近道,魔刀的境界的确不凡。“过了许久梵慧才重整一番精神,张嘴说道。没等刘牧有任何表示,他便自顾自地再次开口道:“不过,今日老衲必将请魔刀前往我少林论道一番不可。“说完还用眼神扫了一圈不远处的重武僧,那言下之意就是大家一起上,将刘牧带回少林。 刘牧知道,如果只是单单一个梵慧,他就算拼上重伤也会将梵慧留下,可众多武僧一起上的话,他就有些悬了。要是之前他还真落不了好,可铁旗等人的出现却扭转了结局。当即,一脸嘲弄地对着梵慧道:“恐怕让大师失望了,在下可吃不惯你少林的斋饭。“说完还不忘对着时刻注意他神情的铁旗等人点点头。 不等梵慧言语,铁旗释放出了周身的气息,如同巨灵神一般朝着大厅猛地踏出一步,“嗡……“地面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颤抖起来,随着铁旗的每一步踏出,身后都留下了足足尺深的脚印,他的眼神死盯着一脸疑惑的梵慧,一双布满血丝的铜眼,如同一柄饱饮鲜血的大戟,血淋淋地释放着杀意,高喝道:“老秃驴,就凭你这三脚猫的道行就想请我家少爷?“ 梵慧有些不可置信,他想不到何人能有如此大的手笔,培养出一流好手的家奴,他吃力地将头扭向了刘牧,而入眼的确实刘牧阴恻恻地笑容,知道答案的他心里升起了无名的怒火。同样装束,同样的横刀,他不认为那个巨汉身后的一众大汉都是花瓶。不,有一个特例,那就是人群中身形如刘牧,同样的显瘦,同样的刀。此刻他已不想再看下去了,今日不光没法带回刘牧,恐怕自己一应人等也会折不少。 “刀名余罪!“石头清冷地宣战声惊醒了梵慧,那四尺长刀无礼地指着梵慧的六阳魁首,满脸的桀骜不驯,像是藏边高空的食尸秃鹫,象征着死亡使者的降临。 在梵慧还没有决断出该不该收场时,因石头的无礼而愤慨的众武僧中,一中年武僧怒火冲天地从众人中跨步而出,手中的明光戒刀直指不远处的石头,喝道:“邪魔歪道,少林波若堂释清来领教。“ 石头朝着远处的梵慧看了一眼,又将目光拉回看了一眼越众而出的释清,像是衡量轻重一般,目光闪烁了几下。可手中的余罪却没有丝毫的犹豫,朝着释清的双腿落下,刀光无影落在了不停碎步接近的释清双腿间,绚丽的血花飞溅出二尺远,释清地一双腿在余罪刀下,像是两截枯朽的木头。所有人都明白,当他的双腿断了的时候,就已经断了他的武者路,他已是废人。直到这时候,身形惯性前冲的释清才重重地砸在了石头的三步外,伴随着惨叫声发出。 刘牧笑得更灿烂了,扭头对着已经脸色变为铁青的梵慧,调侃道:“我的这些下人可还能入得了大师的法眼?“抬手拦住正要说话的梵慧,嘴里啧啧几声摇头晃脑道:“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到了桃花三两,红艳可入酒。“ “施主难道真认为自己能走得出这洛邑地界?“梵慧看都不看那惨叫的武僧一眼,有些有恃无恐地反问起了刘牧。 刘牧知道梵慧的依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背靠大树好乘凉,家大业大地行走江湖总能让人敬畏三分。何况自己一应人等若是强留梵慧等人的话,先不说自己这方会折几人,就是后面无尽的追杀都能将他们拖垮。不过,他从来都没有学会妥协,以前是,现在还是。嗤笑一声后,道:“我从来就没有过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