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RN书评团点评 小说构思缜密细致,情节紧凑有序,叙述流畅,可读性强;故事紧扣冲突发展的脉络,文笔优美,没有丝毫矫揉造作,人物心理刻画细腻深刻,情感与冲突发展相互呼应,无论是在王府庭院、皇家宫阙,还是在香山佛堂,方箐的意识始终引导着读者,令读者的思绪深埋其中不能自拔。一口气读完已经发表的章节,让人感到意犹未尽。从一个杀手,穿越成为一个可悲可怨的王妃,在王府的勾心斗角中,她只想得到清静――纯粹的清静,但是,即使离开了王府,她也难以得到一丝的清静,命运的车轮已经开始转动。 ------------ 第1章 灵魂穿越 头,像是炸开一样,钻心地疼。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似重新组装了一次,她抬手拼命地揉着太阳穴,而后缓缓地张开眼睛。 入目是古色古香的罗纱账,古典雕花的红木床,精致大方的青花瓷,还有――她若没看错的话,是古装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装扮,那个梳着两个发髻的小丫头,面盘圆嘟嘟的,粉嫩色的红晕,自然地漾开在两颊,看上去清秀可爱,她穿着草绿色的夹袄,松花色的儒裙,佩戴浅色的绿色镶银丝的腰带,系着红缨花坠子。 她托着盘子走过来,一见她睁开眼睛,她先是惊愕,而后是瑟瑟发抖地站立一旁。 “王妃,你醒了。”她的语气轻轻的。 方箐一向记性极佳,这个丫头,她敢肯定,她从来就没有见过,也根本不认识她。她为什么要称呼她一声王妃呢。 她努力地撑起身子骨,想要从床榻上坐起来,却发现双腿根本移动不了。 目光一冷,她一揭开被子,立即被双腿上层层包扎的纱巾震惊住了,她的腿,怎么回事? “我的腿?” “王妃,三天前,王爷因王妃不孝顺老王爷、夫人,所以将王妃杖责三十大板。”她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 再次听到王妃,她有一种莫名的惊骇,王爷? 她没有听错吧? 方箐神色一震,脑海中一道急速的光芒闪过,令她不由地锁紧双眉。 “快,给我拿镜子来!” “王妃,奴婢马上就给你拿过来,不过你不用担心,王妃美丽的脸还好好的,一点都没有受伤。”丫头认为方箐在担心这个。 殊不知,她是在担心,那个离奇而凑巧的事件发生。 她一把抓住铜镜,手指微颤。 咬牙狠了狠心,她睁开眼睛,细看了铜镜里的容颜。 她,眉似新月,眼若秋杏,樱桃小口一点点,嘴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肌妙肤,弱骨纤形,看上去活脱脱就是一个古典秀气的碧玉佳人。 这不是她啊,不是伴随了她二十五年的容颜。 镜子里的她是谁? 她脸色惨白,似察觉到某个事实正在被验证中。 她双拳紧紧握起,指节一节一节地发响。 丫头浑身颤了一下。“王妃,是不是腿又不舒服了,我马上去请大夫过来一趟。”丫头急着要跑出去。 方箐却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是谁?我究竟是谁?”她激动地大喊。 “王妃,你究竟是怎么了?”丫头疼得眼泪汪汪。 “我是谁?告诉我,我究竟是谁?”她的头快要爆炸了,好疼好疼,像是尖锐的刀锋正在一刀一刀地刮着骨头。 “王妃,你,你是宁王妃啊,是落月王朝阮相爷的第三个女儿――鸾玉卿。” 宁王妃?鸾玉卿? “不是,我不是什么见鬼的宁王妃,我也不是什么鸾玉卿,我是方箐,我是方箐――”她眼睛里闪过疯狂之色。 丫头惊惧地跑了出去,边跑,她边嚷嚷着叫开。 “不好了,王妃她疯了,王妃她疯了,大夫,大夫在哪儿啊,快点来啊。” 啊―― 方箐头痛欲裂地砸了周边所有能砸的东西。 满眼的凌乱,一地的碎片,冷冷的,闪着尖锐的寒光。 一双精巧的白色小朝靴,慢慢地靠近。敏锐的方箐,蓦然抬眸,迎上一双冰冷深沉的漆黑眼瞳。 “这一次,你又打算玩什么花招?”他一伸手,扣住了她的下巴。 那似捏碎她下颚的力道,让方箐的目光开始变得危险而阴暗。 她冷冷地盯着他,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犀利的眸光。“你是谁?” ------------ 第2章 狠心宁王 他被她无形的气势震了一下,稍刻,他手下的力道加了三分。“鸾玉卿,你最好少给我惹事,本王的耐性是有限度的。你再使诈一次,你相信不相信,无论你的父亲是谁,本王都会毫不留情地休了你!” 听过那个丫头刚才片段的陈述,方箐大概也猜测到眼前人的身份。 他,大概就是丫头口中的宁王吧。 眼前的他,一身白色玉袍加身,身形修长,面容清俊儒雅,看上去似很好相处的温柔类型,只是那双眼睛,太过深沉,太过精锐,她不喜欢,非常的不喜欢。 她别过脸去,自顾躺了下来。 她想要理清楚盘旋在脑海中的一团乱麻,她要想一想,今后她该如何适应并在这个时代好好地活下去。 微微地张开了手,她盯着玉指纤纤、白璧无瑕的美手,想到自己原先那一双粗糙、不满老茧的手。 她有一刹那的恍惚,难道老天爷是以这种方式结束她的杀手生涯吗? 如果这是她现身阳光下的方式,那么,她是否应该感激上苍在她出任务的时候夺去她黑暗的生命呢? 她陷入沉思的时候,宁王御天麒英气的双眉微微凝了凝,他有些困惑地看着她。好像她此刻的表情,此刻的态度,都影响到了他。 一旦他察觉到她影响到了自己,他眼中阴霾的气息开始浮动。 他大力一挥袖,狠狠地盯着她的侧脸。 “鸾玉卿,如果你能够安安分分的话,本王还可以考虑一下,让你挂着宁王妃的头衔。若不然,哼――”他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而方箐呢,根本都没有听清楚御天麒说了些什么。她只是陷入在馄饨的世界里,在不断地找寻一条明亮的线条。 “王妃,王妃,奴婢给你请来大夫了,你赶紧让大夫瞧一瞧吧。”丫头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她身后带着一个发丝灰白的老者。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王妃,王妃――”丫头见方箐毫无动静,她以为她――她喏喏地跑到床边,伸手去探方箐的鼻息。 天性的条件反射,方箐单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你想干什么?” 好冷的目光,好冷的口气。 丫头眼中闪过一抹惊怕,她指指身后的老者。“王妃,奴婢给你请来大夫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看一看?” 方箐淡漠地瞥了老者一眼,微微闭上了眼瞳。“不用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们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丫头见此,她惊险地拍着胸口大大地松了一口长气,她悄悄地带着老者走出去。 回头她望了一眼床榻上的俏丽身影,她有些困惑。 是她的错觉吗?她觉得醒过来后的王妃,好像跟以前不同了呢? ------------ 第3章 丫鬟惊怕 午餐时辰,方箐依旧躺在床榻上,未动。 丫头进进出出,将饭菜热了又热,三次了,方箐还是没有动身的意思。丫头摇摇头,她有些纳闷,想上前去询问方箐的意思,她又怕王妃怪责,只得再次端着冷了的饭菜出去。 阳光从地平线渐渐地隐没下去,天色逐渐地阴暗下来。 丫头第四次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进来的时候,方箐起来了。 她沉着一双眼瞳,盯着丫头进来的一举一动。 丫头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 啪―― 筷子从她的手中滑落下去,跌落地面。 “对不起,王妃,对不起,奴婢马上去换一副筷子来。”丫头害怕地偷偷望了她一眼。 方箐却朝着她招了招手。 “不用了,筷子可以用。还有,我走不了,麻烦你端过来吧。”她淡淡地吩咐着。 “哦。”惊慌过度的丫头,她照着方箐的吩咐,将饭菜端到她的面前,并在筷子递过去的时候,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 “给,王妃。” 方箐接过筷子,她默默地端起饭碗,慢慢地吃着。 有多久了,她没有吃过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她好像一直都在啃面包、吃泡面。她闻着米饭的清香,唇瓣微微扬了扬。 那角度虽然很淡,很淡,够不上一个笑容,但在旁侧丫头看来,已是跌破眼镜。 “这么看我,有问题吗?”方箐看得出来,这个丫头从她清醒过来,就一直很害怕。她抬眸,冷冷地盯着这个丫头。 扑通一声,丫头跪下了。 “王妃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她不断地磕头,磕出了血,依然在磕。 她这个身体的主人,原先让人这么惧怕吗?不过,方箐微微凝了凝眉,她的杀手身份,也曾是人人惊怕的名号,这种恐惧的目光,她也见得多了。 丫头的额头还在不断地磕着,磕得碰碰发响,好像脑袋不是自己似的。 她烦躁地想要挥手时,门外一个面色枯黄的中年妇人,跑进来便跪在她的面前。“王妃,小菊是刚刚新来的丫头,她不懂规矩,王妃,你就饶了她这一回吧。”她老泪纵横。 方箐面上冷冷的,没说什么。 “请王妃大发慈悲,饶命吧。”中年妇女哀哀告求。 方箐盯着那冷硬的大理石板上,慢慢地沾染上血色的花朵,红红的,迷离她的视线,引发她体内某种感觉蠢蠢欲动着。 她的双眉,越皱越紧,身侧的手,开始动了。 “鸾玉卿,本王的警告,你根本没放在眼里,是不是?你的双腿还不够让你记住血的教训吗?”雪白的小朝靴,再次印入方箐的眼帘。 “你们都起来,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御天麒温和的脸部线条冰冻起来,他扬手一挥。 “谢王爷。”那中年妇女带着小菊,扔心有余悸地退出了房间。 方箐还是那副表情,冷冷的,也不说话。 ------------ 第4章 抓她狠狠地撞去 御天麒一步上前,他那优美修长的手,冷硬地捏着她的下颚骨。 “鸾玉卿,今日本王就教你尝尝下跪磕头的待遇。”他一把抓起方箐,愤怒的眸光对着她清冷透亮的眼眸。 他有一刹那的恍惚,而后他冷笑了一声。“本王倒是忘记了,你的双腿根本无法下跪,那就让本王来帮帮你。”他一脚踢上方箐伤痕累累的双腿。 方箐闷哼了一声,她没叫一声疼。 御天麒眼神一愣,稍刻,恼怒涌动眼眶。 “就算你花招再多,也休想逃得过本王的眼睛。” 她握手,想要蓄发力量,但手掌软软的,没有任何力道。她根本还没有适应这个身体,何况还是受伤的,她无法反抗。 只能任由御天麒抓着她,将她的身体倒过来,将她的头朝着冷硬的地板撞下去。头,好疼,好疼,疼得像是钻子在钻着脑髓。那疼痛使她整个身体开始紧绷,面色发青发白。 慢慢地,她的额头被撞出了血色,冷汗晕开了鲜血,滴滴滑落脸颊,滴落地面。而由始至终,她都咬牙坚持着,没有叫喊一声。 御天麒扳正她的身体,迎上她倔强而坚定的眸光。这样的目光,流血的面容,让他看清楚了自己的冷酷无情,这让他更加大为恼火。 “鸾玉卿,本王就不相信,本王还教训不了你!”他用力一扯,抬脚想要踢下去。门外,一对高贵气质的夫妇见到了。 “住手!麒儿!” 御天麒一见他们,他的脚放下了,手,松软了。 方箐的身体失去了依靠,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摔落地面,红艳妖娆的血,从她的额头不断地冒溢而出。 她,慢慢地陷入了昏暗之中。 “快,快去请大夫!”那雍容华贵的妇人惊慌地叫着。 身边的丫头急匆匆地跑出去,立即带了大夫回来。 “快,大夫,看一看,她究竟如何了?”老王爷夫妇在旁担忧地看着血色染面的方箐。 大夫搭了搭脉搏,沉思了一会儿。 “回王爷,王妃的脉象很弱,双腿受伤,大概发炎了,引起病情恶化,若不好生调养的话,她的双腿就要废了。” “废了更好,这样就不用再造罪孽了。”御天麒根本不理会她的死活,他还巴不得她熬不过,死了倒干净了。 “孽子!你怎么能干出这么残忍的事情来?”老王爷气得发白的胡须一翘一翘的。“大夫,你开方子吧,本王让人去抓药。” 大夫在下人的带领下,退下开方子去了。 “爹,她这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本王。她是生是死,就看老天爷收不收她了,你们那么费心干吗?”御天麒不觉得该同情她,相比往常鸾玉卿整人的手法,让他就浑身发寒。 “住口,她有伤在身,需要好好休养,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将她一个病人进行折磨,你这个样子,跟她有何差别?”淳王妃痛心地呵斥道。 “娘,静儿当初生病的时候,她还不是用冰水浇灌她,她有想过,这样可是会要了静儿的性命的。”御天麒一想到柔弱的表妹被鸾玉卿欺辱,他就气得脸色发青。“这样恶毒的女人,从进宁王府开始,就不断地撒泼,连爹跟娘,她都羞辱,麒儿实在看不过眼。只是教训教训她,已经够便宜她了,孩儿还想休了她呢。” “住口!”老王爷捂着胸口,狠狠地瞪了御天麒一眼。“你这个孽子,你可知道你若休了她,我们宁王府会如何吗?” “孩儿就是太为宁王府考虑了,才会让这个女人骑在爹跟娘的头上去。这样的女人,只要一天不休了她,宁王府就没一天安生的日子好过。”御天麒愤怒地吼道。 “住口!住口!” 咳咳咳――咳咳咳―― 老王爷气得咳嗽起来,他气得不轻,浑身发抖,随时可能昏倒。 “爹,爹,你还好吧?”御天麒担心地上前去搀扶,却被老王爷甩开了。 “你这个孽子,你若真的为宁王府好,以后就休要再提休了鸾玉卿的话,否则,你就是要逼死你爹。”老王爷大喘了一口气。“这次你打了她三十大板,让她昏迷不醒,消息已经传到了鸾府,我看到时候,鸾相跟皇贵妃上门来,我看你如何担待得起。” “大不了本王赔上一命,怕什么,这种窝囊气,孩儿早就受够了。”御天麒俊美的脸孔因愤怒而扭曲了。 “你――”老王爷手指颤颤地指着他。 “王爷,算了,算了。麒儿,你还是出去吧,这里有我跟你爹照应便成了,你还是去陪静儿吧。”淳王妃出口劝道。 “那孩儿走了。”御天麒临走时,连看也不看一样躺在床上的鸾玉卿。 ------------ 第5章 冰冷的怀抱 梦里,一直是黑色的,她在无限的黑暗中,不见任何光明的路上探索着,探索着。 突然―― 砰―― 尖锐的子弹,在她的胸口炸开,绽放出绚烂的红花。她伸手,摸到粘稠腥味的热流,放在眼前,是血,血的颜色。 红,好红―― 她身体轻了,似在飞,一直飞,永远不会停止下来。她茫然无措,想要知道自己在哪里。睁开眼睛,是深不见底的断壁悬崖,她看着,看着,突然尖叫了起来。 啊―― 她惊醒过来,满头冷汗。 缕缕清香,传入她的鼻息之间。她困惑,费力抬眸,看见一个华贵柔媚的女人。她头上梳着飞星逐月的发髻,明亮亮金灿灿的宝石钗覆盖发髻,晃动起来,晃出美丽的光晕。一身粉色罗裙,外罩金丝银线相嵌、芙蓉花刺绣的华丽衣袍,脚穿鸳鸯绣面的精致绣鞋。 她见她醒来,秋水剪剪的眼眸,晃出一片水光来。 “卿儿,你终于醒了。”她拿出柔软的丝帕,擦了擦眼角。旁侧有婢女端着药汤上来。“启禀贵妃娘娘,王妃的药汤煎好了。”婢女想要端药汤给方箐。 “让我来就成了,你先下去吧。”贵妃娘娘却亲手端了药汤过来,对着热烫的药汤,她轻轻地吹着气。 吹得差不多了,她才用汤勺慢慢地搅,舀出一勺来,送到方箐的唇边。方箐不知道为什么,她敏感地避开了。 “我自己来。”她拿过药碗,一口饮尽,放到了旁侧的案台上。 “卿儿,到现在,你还怨恨姐姐吗?”她神色哀戚。“姐姐当初也是逼不得已的,姐姐根本不知道妹妹跟太子当时已经认识了,要不,姐姐一定会违逆父亲的主意,姐姐一定不会去当这个侧太子妃的,也不会成了今日的皇贵妃。卿儿,你一定要相信姐姐,相信姐姐,好吗?” 方箐冷着一张脸,没说什么,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陌生人而已,她能说些什么呢。 “卿儿,拜托你说一句话啊,卿儿,你已经三年不理睬姐姐了,姐姐让你进宫来陪陪姐姐,你每次都推脱。你知道姐姐有多伤心吗?卿儿,小时候,姐姐可是最疼爱你的,卿儿啊。”她说着说着,泪珠抛落下来,她抱住方箐,不断地诉苦着。 “你可知道,宫中的生活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一朝成为帝王妃,就要跟后宫三千佳丽争宠。你若不能得宠,那么就得夜夜独守寂寞,夜夜哭到天亮,就连那些下人,他们也是见风转势,哪边吃香,他们就往哪里倒。卿儿啊,姐姐现在庆幸你没有去啊。”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可惜方箐的脸还是冷冷的,没有任何表情。她被这个所谓的贵妃姐姐抱在怀中,却感受不到一丝丝的温暖。 “卿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这个宁王真的是太残忍了,他竟然将妹妹你的双腿打成残废。卿儿,你放心,你有满腹的委屈都跟姐姐说,姐姐一定替你报仇的。”她自顾自地愤愤不平。 方箐仍然是无动于衷,她那双没有感情的清冷眼瞳,淡漠地看着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泪珠如雨,她不断地用绣帕擦试着。 ------------ 第6章 她是残废吗? 方箐看着,看着,不由地双眉微凝了凝。旁侧一个身着蓝色衣衫的丫鬟,她不动声色地走到贵妃娘娘身边。 “娘娘,大夫说了,三小姐并无大碍,只要好好静心调养一段时日便可痊愈了,娘娘身怀龙裔,就别伤心了,保重身体要紧。”她语调柔婉,抬眸间,方箐看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忧心。 贵妃娘娘鸾玉凤她身子微僵了僵,而后她将手放在那丫鬟的手臂上,缓缓地起身。“本宫看见卿儿如此模样,一时伤心,竟忘了御医的嘱咐,不可忧郁。春香啊,你有心了。”她展露淡淡笑容,言语温和。 春香默默地低下头来,不再开口。 门外此刻有人来报。 “启禀贵妃娘娘,宁王爷来了。” “很好,他来得正好,本宫倒想问问他,为什么这么虐待我家卿儿。”鸾玉凤容颜大怒。 御天麒从容而来。 “微臣拜见贵妃娘娘。” “宁王爷,本宫问你,你为何要将我家卿儿的双腿打成残废?”鸾玉凤咄咄逼人。 “启禀贵妃娘娘,鸾玉卿是本王的王妃,她犯了错,本王自然有权利处罚她。她刁蛮成性,连本王的爹娘都不放过,本王身为他的夫君,焉能忍受她不顺父母,骑到本王的头上来。单凭不顺父母四个字,就够得上七出之一。”御天麒脸色铁青。 “你想休了卿儿?”鸾玉凤拍案而起。 “有何不可?”御天麒反问道。 “你大胆!”鸾玉凤叱问。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御天麒自恃有理,并不担心。 “你,你竟然连我这个皇贵妃也不放在眼里?”鸾玉凤怒目而视。“但本宫禀明皇上,定要替卿儿讨还公道。” “本王等候皇上传召。”御天麒冷着一张俊脸。 “春香,摆驾回宫。”鸾玉凤袍袖愤然一甩。 “慢走!”方箐一直隐隐发疼的头,终于可以清静了。 “卿儿――”鸾玉凤跟御天麒俱大吃一惊。 “我累了,想休息了。”方箐淡漠道,她指了指鸾玉凤身边的丫鬟。“那个叫春香的,留下。” “卿儿,你想要春香?”鸾玉凤暗自惊讶。 方箐点了点头。 “可是春香她是――” “姐姐不肯吗?”方箐直视她的眼瞳。 “卿儿,你叫我姐姐?”鸾玉凤一时之间似难以接受。 “难道你不是姐姐?”方箐淡淡地反问。 “当然是,卿儿,姐姐是太激动了,太高兴了,卿儿,你终于肯叫我一声姐姐了。”鸾玉凤拿出锦帕擦着眼角,她喜极而泣。 方箐的眉头微微凝了凝。“姐姐,大夫说了,我需要静养。” 鸾玉凤面上神情微僵,她只得讪讪地起身。“那卿儿就好好休息,姐姐有空再来看你。春香,以后你就好好地伺候卿儿,若有人欺负她,你就告诉本宫。” “奴婢遵命。”春香鞠了一躬。 鸾玉凤终于离开了。 御天麒还呆滞在原地,他费解地盯着方箐,想要看出她使诈的一丝一毫线索。但是她表现得太冷静,太自然了,他根本看不透,也猜不准。 这样的鸾玉卿,是他第一次看见,不过也让他多了一个心眼。 “王爷是要留在兰心居用餐吗?奴婢这就去准备午餐。”春香见他迟迟没有离开,她上前有礼地问道。 “不必。”御天麒冷哼了一声,大步离开。 春香摇头,轻轻一叹,她回到床沿边,叫唤着方箐。“三小姐,等会儿你想吃点什么?” “随便。”方箐就简单的二个字。 “那奴婢就张罗三小姐以前爱吃的菜,可以吗?”春香有些心酸地看着方箐。 嗯―― 方箐淡淡地点了点头。 春香体贴地替她盖好被子,方卿呆了一会儿,直直地盯着她。“去大夫那里上点药吧。” 嗯?春香不解她莫名奇妙冒出来的一句话。 “你的手臂,刚才被抓伤了。”方箐指了指鸾玉凤刚才抓过的地方。 “三小姐!”春香惊喜地望着她,三小姐终于肯相信她了,终于肯相信她没有背叛过她了。 “我肚子饿了。”方箐不习惯这种目光,她别开视线去。 “奴婢马上就去张罗,三小姐,等一会儿。”春香喜出望外,她几乎是蹦着跑出去的。 方箐凝视着自己包成一团粽子的双腿,微微挑了挑眉。 残废吗? ------------ 第7章 悲惨的过去 那日之后,方箐耳根得到了暂时的清静。 淳王爷夫妇没有像宁王那般绝情,他们顾念她是鸾相爷的三女儿,顾念她有一个当皇贵妃的姐姐,在食宿用度方面,尽可能地对她大方,不因她这身子过去的主人野蛮泼辣而亏待于她。而她在静养其间,思路越来越清晰。 “春香,你过来一下。”她觉得她应该要了解一下有关的情况了。 “三小姐的腿不舒服了吗?奴婢替你揉一揉。”春香乖巧地放下女红,她快步走到躺椅边上蹲下身去。 方箐却挥了挥手。“不必了,我的腿,我知道该怎么办。眼下,我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你,希望你如实告诉我。” “奴婢知道的,定然全部告诉三小姐。”春香目光坚定,语调有力。 “那好,关于宁王,他为什么要娶我?还有,皇贵妃为什么说我跟皇上相识?”方箐定定地看着春香。 “三小姐――”这种事情不是三小姐自己最清楚吗?春香瞪大眼睛,神色愕然。 方卿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被那个人撞坏了脑袋,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所以,你要让我知道,这样以后我才好怎么对待他们每一个人。” “三小姐,莫非你得了忘魂症?”春香一激动,音色高了三分。 嗯―― 方箐点了点头,她淡淡地应了一声。 春香的眼底立即浮动一抹怜悯之色,她语调有些发酸道:“其实这个故事说起来,要从很久前说起。是这样的……” 方卿从春香的口中慢慢地得知了一个大概。 宁王,也就是鸾玉卿的挂牌夫君――御天麒。听说他文武双才,幼年便因才华出众而得到先皇的赏识,成年之后更是表现出色,因而同太子共上御书房读书。 而鸾玉卿呢,因为得到她姑姑,也就是当年皇后的喜爱,便时常进宫陪伴,得而认识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说起来,鸾玉卿跟当今的皇上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是就在大家都认定鸾玉卿是太子妃的时候,太子突然改变心意,东宫另立骠骑大将军的女儿赵惠儿为太子妃,并封鸾相爷的二女儿鸾玉凤为太子侧妃。 这个事实让鸾玉卿深受打击,她还来不及找太子算账,便被皇上一道圣旨阻拦,将她在太子大婚的同一天下嫁给了太子情同手足的堂弟御天麒为王妃。 而御天麒早有心上人,便是他的表妹陆仪静,何况他深知鸾玉卿跟太子的情意,自然是不愿意迎娶鸾玉卿为王妃。 但皇命难违,御天麒虽不满,还是娶了鸾玉卿为王妃,不过他却让鸾玉卿在洞房花烛之夜独守空房。一个月后,他又娶进了他的表妹陆仪静,这事在当时闹得是满城风雨,这让本来就满腔怒火的鸾玉卿更加恼火,她面子全失,觉得上苍待她不公平。 她喜欢的人嫁不了,她不喜欢的人又这么欺负她,她怎么甘心让他们笑话了去。于是,她在嫁进宁王府之后,就没一天的安生日子让他们过过,一开始,御天麒因为同情她的遭遇,便一再忍让,不想,这反而让她气焰更嚣张。 到最后,她连御天麒的爹娘也不放在眼里,她欺负他们替她倒茶倒水,她欺负静侧妃给她端洗脚水,替她洗脚,她每天稍不顺心,就拿宁王府里头的人出气……诸如此类事情,多如牛毛。前几天,她得了伤寒,淳王妃好心端药汤给她,她却将滚烫的药汤故意泼到淳王妃的手上,御天麒知道后,他大怒,便让下人杖责了鸾玉卿三十大板,并发誓要休了鸾玉卿。 “就这些吗?还有吗?”方箐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变化,她淡漠地抬眸望向身侧的丫鬟春香。 ------------ 第8章 过去叛主的丫头? “三小姐,其他后面的内容,奴婢也只是听来的而已,三小姐不要放在心上,奴婢知道三小姐其实心里很苦的。”春香压低嗓音,她盯着方箐脸上的神色,不敢确定她生气了没有。 “继续说,我跟那鸾玉凤的关系。” 春香听到鸾玉凤三个字,她神色大骇,而后声音轻若蚊鸣。“三小姐跟二小姐的关系从小就不太好,三小姐老是说二小姐这个人太虚假,表里不一,明明很讨厌三小姐,却在别人面前装乖巧,装成很喜欢三小姐的样子。”她察看着方箐的脸色,还是冷冷淡淡的,没什么变化,当下暗暗松了一口气。 方卿听了这番话,了然地点了点头,难怪―― 她回头看着春香。“那么其他人呢,比如鸾相,我是说,除了皇贵妃,我其他的亲人,我跟他们的关系如何?”这么咬文嚼字的,还真累。 “三小姐出生不到一年,三夫人便去世了。三小姐是大房夫人带大的,大夫人只是碍于三小姐是老爷的骨肉,只待三小姐一般,不亏待一日三餐罢了。而老爷是偏爱二小姐的,对三小姐的事情从小就不太过问。唯有大少爷对三小姐最好,最疼惜三小姐,他对三小姐是真心的。从小,都是大少爷护着三小姐,这才让三小姐免了很多责罚。”话到这里,春香不由地看了方箐一眼。 大少爷?那就是她的大哥。 “大少爷叫什么名字?” “三小姐,看来你是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连大少爷叫什么名字都忘记了。”春香这才大起胆子来。“大少爷名唤鸾玉辰。” 鸾玉辰吗?她记下了。怎么说,他是曾经待鸾玉卿真心过的人,她方箐借了她的肉身,自然也要心存三分感激。 以后若有机会,她定然会替鸾玉卿好好报答他的真心。 “三小姐还有其他想知道的吗?”春香几乎是讨好着方箐。 方箐淡淡地飘了她一眼。“春香,你以前是不是我的丫鬟?” 三小姐什么都忘记了,唯独没有忘记那件事情吗? 春香一震。 她脸色大变,扑通一声,便双膝直直地跪地。“三小姐,那件事情真的不关奴婢的事情,奴婢从来没有对三小姐生过二心。” 方箐淡然地看了她一眼。“起来吧,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背板不背叛,对我这个失去过去的人来说,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不过往后,不要再让我听到你今日这番话便成了。” “三小姐,奴婢对三小姐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叛三小姐的,奴婢发誓。”春香举高手,准备发誓。 方箐却摇摇头。 “不必发誓了,我相信你现在所说的话,但不代表以后我也相信你的话。你知道吗?变化通常要比计划快,人算不如天算,这个世上,很多事情没有必然,很多事情也没有绝对的对错。所以,我只能说,我现在相信你,至于未来,谁也不能保证,你不能,我也不能。”她直直地看着春香,眸光尖锐而清冷。 春香看着她,有些恍然。 这是三小姐说的话吗?三小姐她,好像变了。她失神了。 “起来吧。”方箐声音淡漠。 哦―― 春香立即从迷糊中回神,她拉起裙摆,站起身来。 ------------ 第9章 她喜欢素淡的 方箐隔着纱窗,感应到外面毒辣的阳光,她的眼睛不由地微微眯起。黑暗中呆久了的人,看见阳光,总是不太适应。 春香是个心细体贴的丫鬟,她见方箐淡眉微微凝起,便走进内室,拿了一卷牡丹富贵蝶翼卷帘。 “三小姐,让奴婢挂上纱帘吧。”她柔语道。 方箐看着她手中那富贵华丽的色彩,她眉间稍稍突起。“有其他的图案吗?” 嗯?春香不解地看着她,这个牡丹富贵蝶翼图案的卷帘可是三小姐最喜欢的啊。 “有其他的图案吗?”方箐嘴角微动,她再问了一次。 “哦――那个,那个,三小姐,你等一下,有的,奴婢将卷帘的图案全部搬过来,让三小姐选择。”春香收起惊诧,她慌乱地跑进后堂的小房间,打开储物箱,将所有的卷帘抱了出来,又匆匆地跑回兰心居。 “三小姐,看,我将所有的卷帘抱过来了,有彩蝶双飞的,有芙蓉花样的,有孔雀开屏的,也有红枫飞舞的,还有这――”春香将卷帘一一展开,让方箐挑选。 方箐冷淡地扫过一眼,而后手指点了点角落上的一副。“就要那副青竹随风的。” “三小姐要这个?”春香惊愕地拿起那副青竹随风。这种素色清淡的,原本是三小姐最讨厌的啊,三小姐一向将自己扮得金光灿灿的,连居所的摆设也是,都是华丽高贵的物件。 嗯―― 方箐淡淡地哼了一声,她不再开口。 春香见方箐清冷的表情,她马上将那副青竹随风的卷帘挂上。 卷帘一挂上,阳光不再刺眼了,方箐微拢的淡眉逐渐展开。“其他的,拿下去吧,还有,替我找个私塾的老先生过来,顺便找几本书来,什么书都可以,打发时间。”双腿不得动弹,唯一能做的事情,便也是看看书了。 “三小姐你是要――”三小姐想读书吗?春香张开嘴,不敢置信地盯着方箐。 嗯? “有什么问题吗?”方箐眉眼一横。 春香立即拼命地点头。“没有问题,奴婢这就去办。”她抱着剩下的卷帘跑了出去,将卷帘藏回储物柜中。 出了后堂的小门,她直奔王爷的书房。 她行色匆匆,走得如此急,以至于撞到了人,都不自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连连认错。 “春香?你怎么会在这里?”朗朗的音色,带着几分困惑。 春香抬头,直直地愣住。“大少爷?” ------------ 第10章 真心大哥 “春香,书拿回来了吗?”斜躺在塌上的方箐,耳朵灵敏地察觉到逐渐清晰的脚步声。 “回三小姐,拿回来了。”春香在门外急急应了一声,她心中暗暗又是一惊。三小姐的耳力竟然那么好?她快步走到方箐的身边,恭敬地将怀抱中的一大堆书摊开在她的面前。 方箐淡淡地挑起一本风土人情的书,她随意地翻动着。“对了,我让你请的老先生呢?在哪儿?”这种繁体书看起来很累人,她好多字都不认识,只能凭着相像猜测,所以需要一个认字的先生来指点一下。 “回三小姐,关于老先生的事――”她刚想回禀,方箐双眉忽然凝起,目光变得危险而犀利,她直直地盯着门的方向。 “谁在那里?” 门后的人影,面色惊诧,而后从容大方地走了出来。 “卿儿,是我。”朗朗音色,双眸温润。 方箐抬眸,淡淡地打量着他。 他身穿月牙色的柔白长袍,一头青丝只用一根玉簪斜斜插入,露出干净俊朗的脸庞,他轻步走动间,那黑曜石般深邃莹润的眼瞳,是那么地清澈透亮,是那么地温柔纯真,仿佛不沾世上任何尘土,脱俗清雅,自有一股与世无争的味道。 他是谁呢? 方卿依旧是冷淡的表情,但细看,她的眼底,有微微的涟漪,轻轻地荡漾开来。 他缓缓地走过来,温润的眼瞳,泛动柔和的光泽,他怜惜地摸上她的头。“卿儿,你受苦了。” 能够这么温柔对待她的人,真心对待她的人,只有一个人。脑海中,一个人的名字呼之欲出。鸾玉辰! “大哥。”两个字轻轻的,但方箐还是叫唤出声了。只为了他眼中的那份怜惜,为了他眼中的那份关心。 “卿儿啊――”鸾玉辰轻叹一声,他温柔地将她揽进怀抱中。“对不起,都怪大哥没能好好保护你,卿儿,大哥知道,你心地是善良的,你只是,太寂寞了。”他伸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 方箐在他的怀抱中,感觉到温暖,那是出自内心,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温柔光泽。她贪恋这份温暖,便朝他的胸口靠近了三分。 他的胸膛很温暖,心脏跳动的频率很动听。她嘴角微微扯动,淡淡的弧度闪过,虽然很快很快,但她的嘴角真的笑开过。 “卿儿,你想读书了吗?”她是太寂寞了,所以才会想着读书来打发无聊的时光吗?鸾玉辰温润的眼瞳浮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抬头,看进他眼底深处,看到那担忧的光泽,她立即抽身退出她的怀抱。方箐,他的温柔不是给你的,是给鸾玉卿的,你不要贪恋,你不能贪恋,记住,你只能无情,无情方能身心自由。 “卿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双腿?”他揭开她双腿上的薄锦缎,心疼地望着血色印染出纱巾的伤口。“卿儿,这里很疼吧?”他手颤颤的,蓦然握紧成拳。 “大哥,不可。”她扣住他的手腕,不想他为她去抱不平。 ------------ 第11章 宁王阻止她离去 鸾玉辰心痛地看着她。“卿儿,大哥来得太晚了,真是太晚了。”他眼中的水雾扩大了。“春香,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三小姐的双腿动到筋骨了,就算是伤口痊愈了,三小姐以后走路恐怕也很难恢复到以前。”她不敢对鸾玉凤说实话,却敢对鸾玉辰说实话。 “卿儿的双腿?――”鸾玉辰眼中的水珠终于滑落脸颊。 方箐在旁动容了,她伸手,抚去他眼角的泪水。“大哥,你哭了?”她从来不敢奢望有人会为她淌下一滴泪珠。 “大哥没事,没事,只是风尘入眼罢了。”他起身,轻轻地抱起方箐。“卿儿,你放心,以后没有人敢欺负你了,大哥带你回家,回家。”他身体僵直,手指在压抑着。 “大哥,不可以,你放下我。”对她来说,哪里都是一样的,鸾相府也好,宁王府也好,都只是一个暂时停留的地方,她没有必要换来换去。 “卿儿,你再呆在宁王府一天,大哥怕有一天上门,再也看不到你的人了。不行,大哥今日一定要带你离开这里。”他态度坚决。 “大哥――”见他如此真心待她,她的态度有些软化了。 “春香,赶紧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走。” “是,大少爷。”春香喜极而泣,她赶紧去收拾包裹行李。 不到半刻钟,包裹打好了。当他们正要出兰心居的大门时,一道俊挺的身影大步而来。 他一见鸾玉辰怀中的方箐,他俊美的脸庞,立即阴沉下来。柔软的唇线,浮动一抹冷嘲之色。 “这不是鸾玉辰鸾大人吗?今日来宁王府拜访,怎么也不派人跟本王通知一声,这样,本王也好设宴款待,免得失了地主之谊啊。” 鸾玉辰盯着他,温润的眼瞳,火光跳跃而起。 他冷哼了一声,抱着方箐从他身边走过,根本看也不看御天麒一眼。 “站住!” 御天麒冷冷地唤了一声。他快步上前,拦截住鸾玉辰。 “宁王有事吗?若无事,鸾某告辞了。”他清澈的眼瞳里,一抹愤然,欲欲而起。 “慢着!”御天麒伸手扣住鸾玉辰。“鸾大人要走,本王就不远送了。只是,王妃她要留下,你不能带走。”他伸手想要抱过方箐,方箐却避开了他的碰触。她讨厌这个男人,又岂会让他碰到她半分。 她在鸾玉辰的怀里藏得更深了。她退避他的样子,让御天麒大失面子,他大为恼火。可在鸾玉辰看来,却是御天麒欺人太甚,他都让卿儿惧怕他了,可见他伤害卿儿有多深。 鸾玉辰想到这里,他面上表情更冷了。 “今日我还一定要带走卿儿。” “笑话,她现在依旧是本王的王妃,她就必须呆在宁王府。没有本王的允许,谁都不能带她离开宁王府。”御天麒眼神锐利,他扛上了鸾玉辰。 “宁王爷,我劝你最好不要逼我。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鸾玉辰愤怒的眼瞳,直直地射向御天麒。 “鸾大人这话说得也太可笑了吧。今日她若是被本王休了,那么她可以让你带走,可是现在,你不要忘记了,她还挂着宁王妃的头衔。”御天麒冷笑了一声。 “你若想着卿儿是你的宁王妃的话,今时今日,卿儿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个宁王妃的头衔不要也罢,我们鸾相府还养得起女儿到终老。”鸾玉辰愤愤道。 “可是,她愿意放弃宁王妃的头衔吗?恐怕你肯,她也不肯吧。”御天麒目光犀利无比,他直直地盯向鸾玉辰怀抱中的鸾玉卿。 ------------ 第12章 你怒你的,我依旧 方箐的眉心隐隐感觉到发疼。 “卿儿,你怎么了?”鸾玉辰柔声唤道。 “我没事,大哥。”她淡然道,抬眸,迎上御天麒讥讽的神色,她轻轻叹了一声。“如果,你能给我一封休书的话,我会感激你的,宁王爷。”她最后三个字落音重了三分。 “你――”御天麒先是震惊,而后是愤怒。 “大哥,带我离开吧。”方箐表情依然淡淡的,但口吻却柔和了三分。 “大哥这就带你走。”鸾玉辰温柔地笑了笑。 嗯―― 方箐点了点头,她乖巧地靠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回头,她再落下惊人的一语。“到时候你休书写好的话,就直接送到鸾相府吧。”淡漠而冷清。 毫不在意的感觉,让御天麒心头除了震怒,还是震怒。 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在三年兴风作浪之后,然后对着他像陌生人一样,挥挥手地走人。她当宁王府是什么地方,她当他御天麒就真的好欺负吗? “来人!”他大吼一声,立即有侍卫飞跃下来。 “将宁王妃带回兰心居。从今日开始,你们守护在兰心居那里,不许任何人踏入半步。”他眼神恶狠狠的。 “御天麒,你――”鸾玉辰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跟他撕破脸面。 “鸾大人,本王今日心情不爽,恕不远送,来人,送客!”御天麒扬手一挥。 “御天麒,你欺人太甚。”鸾玉辰将方卿轻轻地放在石头上。“卿儿,你等一下!”他非要好好地教训他一下。 方箐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大哥,算了,我不走了。”她只是想要一个清静的环境啊,为什么她的耳根就不得安宁呢。 “卿儿!”鸾玉辰惊呼了一声。 “春香,将行李搬回兰心居吧。”她淡淡地开口。 “三小姐――” 她抬高了手。“什么都不用说了。大哥,抱我回去吧。” “卿儿,你――” “我不会有事的,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好自己,不会再让大哥操心了,大哥就放心离去吧。”她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手心中点了点。 鸾玉辰见她主意已定,便不再勉强了。“好吧,大哥抱你回去。”他轻柔地抱起方卿,折回兰心居。 “卿儿,如果宁王爷再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大哥,下一次,就算动用武力,大哥也绝对将你带走。”鸾玉辰眼眸虽然温润,但神色却坚定。 方箐点了点头,她此刻也只能点头。 “知道了,大哥。” “春香,好好照顾三小姐,我走了。”鸾玉辰愤然地瞪了一眼站在门口监视的御天麒,他挥袖冷道:“御天麒,不管你身份如何尊贵,若让我知道你再欺负卿儿的话,你该明白的。”他眸光一冷,跨出了兰心居。 御天麒冷冷地看着鸾玉辰离开他的视线,转身,他阴沉地走到方箐的面前。“想不到你的演技是越来越好了,本王倒是小看了你。不过你放心,你玩出多少的花样,本王就陪着你玩多少花样,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否则的话――” “休了我?”方箐的头又开始发疼了。“我刚才就说过了,我会感激你休了我的。” 御天麒本来是巴不得休了鸾玉卿,巴不得这个女人离他远远的。但是现在亲耳听到她这么冷淡地说出这一句话来,他就无法不愤怒,无法不痛恨。 他伸手用力地扣上她的下巴,力道之大,让方箐凝了凝双眉。 “女人,本王现在发现,休了你,并不是惩罚你。所以,往后,本王会将你以前玩过的花样,一样一样地还给你,哼――”他手一放,狠狠一甩。 “你最好记住本王的话,不要考验本王的耐性。”他起身,冷冷地看着她。 她目光清冷而淡漠,依旧是毫无表情。 他看着她这张无动于衷的脸,大大地刺激了他身为男儿的自尊。为什么她可以对鸾玉辰那么乖巧温顺,为什么对她就一副冷漠的脸,他心中愤怒啊。 “你要留在这里用餐吗?午餐时辰到了。”方箐却淡淡地再奉送了一句。 “本王怎么会在兰心居用餐?”他不屑地看着她。 她却放松道:“那,不送了。”她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却让御天麒脸色变了变。 “哼――”他愤而挥袖,扬长而去。 “三小姐,你没事吧?”春香怯怯地从角落地走上来。 “哦,这里吗?习惯了。”那个男人三番四次地捏她的下颚骨,她领教过几次,已经习惯了。 “三小姐――”春香眼泪汪汪。 “我肚子饿了,你去帮我准备午餐吧。”她的耳根清静了,她的头也就不疼了。 呀? 春香讶然地看着她,三小姐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心情用餐呢? ------------ 第13章 教训放肆丫头 多亏了御天麒的那份禁止令,方箐享受了七日的安宁跟清静。她在这七日内,根据大夫的医嘱,除了一日三次的换药外,她还自己进行一日一次的腿部复健运动。 这是现代活络筋骨,免得腿骨头坏死的运动,春香一开始看着很好奇,久而久之,便视为正常了。 习惯,原来就是这样形成的。 当一个人,慢慢地习惯了平淡的日子,习惯了每天重复的运动,习惯了每天闲散的生活,她就会将时间、人事忘记了,忘得一二干净。 这日,方箐照往常一样做完复健运动后,她挑起一本棋谱,指着不明白字的地方问着老先生。 门外,一个着玫红色罗裙、夹袄的少女,梳着丫头的发饰,她高傲地站在门口,炫耀般地高叫了一声。 “静侧妃到。” 静侧妃?就是御天麒那个心爱的表妹陆仪静吗?方箐眉间微微一动,看来,耳根清静的日子要结束了。 “老先生,劳烦你了,你先回去吧。”她冷淡地对着华发老者道。 “是,王妃。”老先生恭敬地退出了兰心居。 他前脚刚刚跨出门,后脚那扯高气扬的丫头便闯进了兰心居。她站在房间里,闻了闻空气,立即捏起鼻子。 “呦,这房间里的气味怎么那么难闻啊,好浓的药味哦。”她拿出绣帕挥散空气,眼角眉梢满是嫌弃之色。 方箐淡然的双眉,隐隐突出。 春香端着一盆清水过来,她挥手就撒,直往那个尖酸刻薄的丫头身上拨。 “喂,你这个死丫头,你这水往哪里泼呢?”丫头跳脚,大怒吼道。 “你不是嫌这里的空气不好吗?我端来清水,清洁清洁空气,还不是为了你好。倒是你,一个丫鬟而已,怎么那么娇贵,倒比主子更像主子了。”春香一盆清水泼了过去,飞起的水花溅到了那丫头的罗裙上。 玫红色的罗裙,因为水花带起的泥点,沾染上了。那裙子立即变了样子,点点滴滴,狼狈得很。 “贱丫头,你敢泼我,看我怎么收拾你。”那丫头一见,扬手就要朝春香扑过去。 “放肆!”方箐冷冷地呵斥道。 那丫头看见方箐不怒而威的样子,那冷眼逼人的强势,压得她一时喏喏地不敢开口。 “发生什么事情了?玉儿。”袅袅身影,款款而来。 她,身着淡粉罗裙,服饰华丽而贵重,衣裙的绣线皆用上等的金丝银线勾出绣制。她,容颜柔媚,身材瘦弱,看上去,有弱柳拂风的楚楚动人之相。 只是她的眼睛,无论表现得如何温和,方卿都能一眼看得出来。又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她的演技太拙劣了。 她对着陆仪静下了如此定论,便不再多看她一眼。 那玉儿见自家主子来了,胆子立即大起来了。 “王妃,春香那丫头欺负我,她竟然用水泼我。” “春香,你们同为下人,为何要如此相待玉儿?”陆仪静温和柔婉的脸,浮现一抹冷意。 方箐却突然手指一点,目光横向玉儿。“春香,给我掌嘴,教训她不识礼数。” 春香先是一愣,而后爽快地点头。“是,王妃。”她上前想要动手,陆仪静却喝道:“慢着!” “鸾玉卿,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丫头掌嘴?” “就凭她没有规矩。”方箐虽然不想闹事,但也绝对不怕事。今日这个女人上门,定然不是好事,既然如此,她没有必要忍让,所谓先下手为强,先发制人,总比困兽待毙要强上三分。 “春香,给我掌嘴!” “是,王妃。”春香冷笑一声,她左右开弓。 啪啪啪――啪啪啪―― 声音清脆而响亮,春香狠狠地赏了玉儿十个巴掌之后,退到方箐的身边来。 ------------ 第14章 阴毒的女人 陆仪静在旁边脸色微变,她狠狠地看着方箐。“鸾玉卿,此事我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你等着,等着王爷来收拾你。” 方箐在她身后冷冷一笑。 “静侧妃,要想当正妃,最好在没当上之前,好好地教导你的丫鬟,不要一口一个王妃地叫,好像别人不知道你很想当这个王妃似的。还有,想去告诉王爷尽管告诉去,本王妃今日不觉得有教训错,你的丫鬟可是认错了身份。” 她最后的警告意味很浓,陆仪静若想将事情闹大的话,那她的丫头玉儿等待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驱逐出府。 她明白,陆仪静也不是傻子,她当然听得明白。 她身体僵了僵,回身犯疑地盯着方箐多看了几眼。 怎么她有一种错觉,昏迷醒过来后的鸾玉卿,性子跟从前完全不同了呢? “静侧妃,莫非你还想留在兰心居用餐?”方箐见她不走,激了一句。 “哼――我们走着瞧!”陆仪静冷哼了一声,她寒着脸道:“玉儿,我们回去。”她长袖一甩,愤然离去。 那玉儿来得时候扯高气扬,走得时候却狼狈不堪。她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春香,这才跟在陆仪静的身后快速离开。 方箐的耳根又清静了,她微蹙的眉尖,渐渐舒展开来。她挑起未看完的棋谱,单手执起黑子,将黑子落在棋盘之上。 春香看着气定神闲的方箐,她失神了一会儿。而后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搬了一把小凳子,靠坐在门边,但见她拿起未完成的鸳鸯戏水刺绣,一针又一针地绣了起来。 孺子可教也。 方箐眼角的余光飘到总算能够处变不惊的春香,她的唇角,一抹淡淡的弧度正慢慢地成型。 而在宁王府静雨阁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碰――碰――碰―― 陆仪静一回到房间里,就将桌子上的茶壶茶杯扫落地面。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那个贱女人,她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她不过是仗着有个后台够硬的娘家罢了,只不过是个即将下堂的王妃而已,她有资格来跟我争,有什么资格教训我的人,这分明是不将我看在眼中。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她气得脸上柔婉的线条全部破坏殆尽,狰狞的表情,让她看起来阴沉可怕。 “王妃,你别生气了,反正她的日子也不会长久了,王爷已经对她彻底失望,只要王妃再加把劲,我相信,她马上就得滚回娘家去。”身侧的丫头玉儿阴森森地说道。 “住口!你没听到刚才那个贱女人说得话吗?我只是个侧妃,你以后少给我惹事了。”陆仪静因为玉儿一声称呼而削了她的面子,她烦着呢。 “可是在玉儿的心目中,只有小姐才是真正的宁王妃。那个女人算什么,我玉儿才不甘愿叫她一声王妃呢。再说了,这王妃之位本来就是小姐的,若非她横插一杠,小姐何需屈居人下,受那个女人的闲气。”玉儿在旁挑火着。“还有,我听说王爷本来已经发誓要休了那个女人的,但是七天前那个女人的大哥要带走她,王爷竟然出面阻止,而且对于那个女人自行要求休弃而愤怒。玉儿在想,是不是那个女人使了什么花招,让王爷对她――” “什么?!”陆仪静一听,拍案而起。“这种消息,你怎么不早说。” “奴婢本来觉得无所谓的,以为王爷只不过是放不下面子而已,怎么说,那个女人先开口说休离,传出去的话,王爷的面子往哪里放呢。所以奴婢才没告诉小姐。不过现在依奴婢看来,那个女人好像气焰比以前――怎么说呢?反正就是更加有恃无恐了,看起来很有把握的样子,也不怕小姐在王爷面前告状,所以――”玉儿为难地看着陆仪静。 “依你的意思就是――”陆仪静眼神冰冷阴毒,完全失去了往日婉柔的样子。 “我想一定是那个女人做了什么,让王爷对她起了兴趣了。”玉儿低头不敢看陆仪静此刻阴沉的表情。 碰―― 陆仪静一激动,整条手臂都敲在了八仙桌上。咔―― 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传了出来。 “王妃,你的手腕――”玉儿惊恐地看着她的手。 陆仪静因嫉恨愤怒,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手腕上的翡翠玉镯碎裂了,而那翡翠碎片割破了她的手腕。 她看着那鲜红的血液,盯着,盯着,嘴角竟然扬起一抹罂粟一样毒辣的笑容来。 ------------ 第15章 宁王上门质问 临近黄昏的晚霞,那抹红中带黄的迷离色彩,透进房间的角角落落。本是冷冷清清的兰心居,被这道温馨的暖色调,调和得暖和了起来。 方箐终于下完了这一局,她抬眸看看外面的天色。 “春香,该用晚餐了吗?” 春香放下手中的绣品,她起身伸了伸懒腰。“三小姐,奴婢都忘记时间了。”她舒心地笑着将绣品跟板凳放到房间的角落里去。 “三小姐,你等一会儿,奴婢马上就替你准备好晚餐。”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走远了。 方箐看着玉儿远去的背影,她嘴角动了动。傻丫头,日子过得如此充实而平静,时间自然过去得也快。 不过这种日子终归是奢望,她若没看错的话,那个静侧妃定然会有下文传来,只是,她会用上什么计谋呢? 美人计?苦肉计?还是――杀手锏呢? 她看着棋盘上的黑白两方,各自盘踞要害之处,势力均衡。这个时候,她无论动黑子,还是动白子,结果就只有一个。 赢! 但是,执行黑子或者执行白子的那个人,会执哪个子呢?她眉眼微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盘棋已是死棋,你无路可退了。”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头顶上响起。 她抬眸,视线中一张俊逸傲然的面容,正微愠地盯着她。她不由地微微一愕,心中叫道,来得果然好快。 “是吗?”她苦笑一声。“宁王今日大驾光临寒舍,有何见教?” 御天麒看着平淡从容的她,面上淡漠依旧。最近这段日子,他真的有些看不透她了,是她想出新的花招吗?欲擒故纵?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变得尖锐了起来。 “这里是宁王府,任何地方,本王都来得,也去得,有什么见教不见教的。”他冷冰冰道。 方箐默然,她慢慢地收起棋子。 室内,很静,很静。 “你怎么不说话?”御天麒忍不住质问。 “既然是王爷的地方,王爷随意参观。抱歉,我的腿不能动弹,无法带你参观,要不,等春香回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她方箐还是懂的。既然他是主人,那么随意他行事便是了。 “本王想要如何,不要你的提醒。”御天麒看着她那副淡然处之的样子,他就心绪不平。她怎么可以如此平静,在做了如此狠毒的事情之后。 他心中愤然,眼中冒火,他大手一扫,将她床榻上的棋盘连同棋子一起扫落地面。 哗啦―― 棋子落地,滚落得满地都是,黑的,白的,闪着夕阳美丽的光晕。 “鸾玉卿,你究竟想怎么样?为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挑上本王的极限。说,今天为什么要用匕首刺伤静儿的手?”他扣住方箐柔白滑嫩的手腕,眼神恶狠狠的。他本来可以直接将她定罪,可以不问理由地教训他。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知道理由,想听到她的解释。 方箐轻轻一叹,该来的还是来了。 ------------ 第16章 刺破她的手腕 “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沉默,你是不是承认了,是不是承认你真的做了?”他大吼,漂亮若玻璃的眼瞳,掠过一抹极为痛恨之色。 手腕处传来的压制之痛让方箐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她抬眸,目光清冷。 你都来质问我了,不就是相信她了吗?既然如此,她的沉默或者是解释,有何不一样吗?她在心中暗道。 御天麒见他久久沉默,只是用一双淡漠清透的眼眸,定定地凝望着他。他神色惊愕,一失神,他扣紧的力量松懈了。 他的目光定在她淡然的面容上,好看的双眉高高挑起。这是鸾玉卿平日会有的举动吗?她不是该撒泼吗?不是该振振有辞地跟他抬扛吗? 为什么要沉默,为什么不说话,她,这样算是默认了吗? 他阴沉地盯着她毫无瑕疵的皓腕,想着静儿血色印染的手腕,他心下一恼,松懈的力量再次扣紧了。 “鸾玉卿,你应该记得本王的警告吧,你若不安分守己,你若再次兴风作浪,本王定将你玩的所有花招一一还给你。”他心下一狠,旁侧案台上的茶碗被他捏成碎片,他手掌被碎片划伤,亦不为所动。 他拿着锋芒尖锐的碎片,慢慢地靠近她的手。 原来那个女人玩得是苦肉计,没创意啊。方箐轻轻一叹,嘴角微微扯了扯,并不惧怕御天麒对她做什么。 反正―― 尖锐的刺痛从她的手腕传来,比起第一次的撞地,他这次割得并不深,只是划进一寸肌肤而已。 她淡淡地看着伤口,不叫疼,也不急着处理血色印染的伤口。 御天麒看着毫不在意的她,他眼中莫名地闪动着火光。其实只要她说不是她做的,他便可以,便可以―― “这点伤,可以赔得上静侧妃的伤了吗?”她给他的,却是令人震怒的答案。 “不够,远远不够,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御天麒怎么会一时心软了呢,他怎么会碎片刺不进去呢,他愤恨地看着她平淡无情的脸孔,手上的碎片狠狠地再刺进了三分。 妖娆的血。 一滴,二滴,三滴,四滴…… 将他银色的蟒袍滴出了朵朵红色的花。 可是,方箐除了眉头皱了皱,她没有哼过一声。反倒是御天麒,碰触着热烫粘稠的液体,从他的手指缝中流淌过去的时候,他突然停止了动作。 他快速地起身,以冰冷装饰了他内心的慌乱。 “鸾玉卿,希望你记住这次的教训。”他看上去神情有些狼狈,脚步不平稳地离开了兰心居。 准备晚餐回来的春香,看到受伤流血的方箐,她啊地一声。 “三小姐,王爷又欺负小姐了。”她眼泪汪汪地赶过来,握起方箐的手。“王爷好狠啊,伤痕那么深,疤痕恐怕是消除不掉了。”她的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一样,哗哗地流淌了下来。“三小姐,我给你去拿最好的金疮药,大少爷上次有给过。” 方箐却摇了摇头,她淡道:“不必了。用这块白绢包扎一下,只要能够止血便可以了。”她咬牙系住流血的部位,紧紧地打上节扣。 “三小姐,这怎么可以?”春香的眼泪挂在睫毛上晃动着。 “没事,我肚子饿了,吃饭吧。”方箐眉宇未动。 “三小姐,三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这么不在乎自己。过去三小姐虽然脾气不好,易怒,喜欢恶作剧,但至少活得是有生命力的。可是现在三小姐好像完全是在放逐自己一样,完全不在乎了,什么都不在乎了。”春香激动地大喊大叫。 方箐轻轻一叹,递了一块锦绢给她。“擦擦眼泪,看着碍眼。” “三小姐!”她都那么伤心了,三小姐怎么还能这样。 “春香。”方箐放下筷子,淡淡地看着她。“我若不想好好地活着,我就不会吃饭了,明白了吗?” 春香不懂地看着她。“可是――” “我有我的用意,过几天你就会知道了。有时候伤害,在另外一种情况下,便是一种保护。”她将菜放在唇内,细细地嚼着。 三小姐的话好高深莫测,她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呢? ------------ 第17章 绝美时刻 初秋的天,冰凉如水。 就算多加了一件披风,方箐依然感觉到双肩处传来冰冷的寒意。 “三小姐,你的手好冰哦,别坐在这风头上了,我推三小姐回屋吧。” 方箐淡淡地摇了摇头。“不用,推着我到园子里散散心吧。”呆在兰心居里久了,也该出来透透气了。 春香默默地在她身后推动轮椅。 这轮椅还是方箐根据印象告诉木匠师傅,要做一个椅柱下扣着四个轮子的椅子。想不到那个木匠师傅还真得做出来了,虽然技术含量比现代的差远了,但能够拥有总胜过没有要好。 这样她偶尔出去透透空气,也不必劳累到春香背进背出。 秋风,轻轻地吹拂。 落叶,飞舞成蝶,从高枝上卷落下来,跌落地面,经过秋风一扫,发出沙沙沙――沙沙沙――呢喃而轻盈的声音。 石板铺砌而成的小径上,两道身影静静地欣赏着空中起飞的红枫,默默无言,只有纯粹木头制造的轮椅,压过石板,发出咕噜咕噜的滚动声。 方箐嘴角淡淡勾起,她凝视着艳红如血的枫叶,在风中翩翩起舞。展开手,一枚红叶落在她的掌心上。 她手指轻轻捏着叶柄,抚上纹理清晰的红色叶脉,眼睛里多了一份柔婉的人温润光泽。忽而,她嘴角微微扬起,抬手一托,红叶随风而去。 远处,美如画卷的才子佳人携手并肩而来,他们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偶尔交头接耳,似在谈论着一些有趣的事情。 扬风一起,美丽少年抬眸飘到红枫树下的淡雅身影,她脸上那难得一见的淡笑,便随着漫天飞舞的红枫,绘就一副动人的画卷,印刻在他的眼睛里,印刻进他的脑袋深处,再也无法动弹。 “麒哥哥,你在看什么呢?”撒娇的柔美少女不依地靠在他的怀中,顺着他痴呆的目光看去。 这一看,她脸上甜美的笑容,慢慢地沉了下去,沉到了不为人知的地方去了。 “麒哥哥不理静儿,静儿不依了。”她撒娇着,红唇嘟嚷着,正面对上御天麒,遮去他视线里的人影。 呃―― 御天麒从痴迷的视线中回神过来,他怜惜地摸着她柔软的青丝,笑了笑。 “麒哥哥,为了惩罚你,静儿决定,决定――”她眼波流转,手指朝向方箐的位置。“麒哥哥陪静儿去看红枫了。” 御天麒目光飘向远处的方箐,看着她怡然自得的放松表情,他竟然不想去破坏。“下次吧,静儿,麒哥哥手上还有好多公务没处理完,这次就不陪你了。” “不吗,不吗,静儿想看,静儿很想看那漂亮的叶子了,麒哥哥就陪静儿去看,去看吗?”她撒娇的音色扩大了。 看着半空红叶飞的方箐,她双眉微微挑了挑。“春香,我们回去吧。” “三小姐,不再多看一会儿了吗?”春香不解。她转身,眼角的余光瞥到熟悉的两道身影,便在瞬间明白了。 “真是扫兴。”她嘟嚷着,随后她站到方箐身后推动轮椅,顺着原路想要折回兰心居,却被陆仪静的惊叫声阻挡了去路。 啊―― 她故意虚软地倒进御天麒的怀抱中。 ------------ 第18章 想看戏,没门 “静儿,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麒哥哥给你去请大夫来。”御天麒神情紧张地抱住陆仪静。 方卿嘴角扯起一抹冷嘲。就这种小场面,以为就能刺激她了吗?她的伎俩玩得还不够高明啊。她好笑地看着陆仪静。 “春香,绕道走吧。”她淡淡地吩咐。 “好的,三小姐。”她看着也碍眼呢,春香赶紧换道。 想不到先前还虚弱无比的陆仪静,在瞬间便好了。“麒哥哥,我只是走久了,头有些晕而已,没事的,麒哥哥不用担心我。倒是姐姐她,她――”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着,贝齿轻轻地咬着下唇。“她太惨了,麒哥哥还是赶紧找个好大夫给姐姐瞧瞧吧,我看姐姐的手好像也受伤了。” 她哭着跑到方箐的面前。“姐姐,你很疼吧,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姐姐才会被惩罚,对不起,对不起――”她哭得梨花带雨,伤心欲绝,好像她方箐跟她有多亲似的。 御天麒急忙过来安慰着陆仪静。“静儿,你太善良了。这根本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的,她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老是吃亏。”他怜惜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可是,麒哥哥,姐姐成这个样子,终究是静儿的错,我,我不该告诉麒哥哥的,我――”下一刻她的眼泪又涌出来了。 “静儿,不要自责了,真的不是你的错,乖。”他拍拍她的手,抱着她安慰着。 方箐看到陆仪静低垂的瞬间,那眼睛里闪过的得意之色,她的头又隐隐发疼起来了。这个女人,一刻安宁都不想留给她啊。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春香,再绕道。” 春香看见陆仪静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她就气得脸色涨红,她按在轮椅上的双手,几乎控制不住力道。此刻听到方箐的愤怒,她立即换道,她多看一眼那个爱演戏的女人,她就觉得恶心多一分。 “等一下,姐姐。”陆仪静声音若蚊子,她喏喏地唤道。 “有事?”方卿吝啬地给了她二个字,本来她连二个字都懒得给,但是看眼下这种情形,她不敷衍一下,恐怕耳根又不得清静了。 “姐姐,我这里有一种消痕膏,是麒哥哥给我的,涂上去后就不会留下疤痕了。给。”她眼睛眨啊眨。 春香气得脸色发青。 方箐却淡淡地谢了一声。“谢谢!”她回头,手轻轻地拍在春香的手背上。“春香,收下静侧妃的好意。” 御天麒一愣。她―― 陆仪静没想到方箐会是这种态度,她不是应该―― 方箐冷笑了一声,等着看她撒泼野蛮的样子吧,可惜她不是鸾玉卿,从来没有让人看免费戏的兴趣。 “静侧妃,这个――”春香指了指她手上的消痕膏。 “哦――”陆仪静马上甜笑着将手中的膏药递给春香。“一日三次,七天疤痕就可以不见了。”她柔声好心地提醒。 “谢谢静侧妃,奴婢记下了,一定会按时给王妃上药的。”春香接过之后,退到方箐的身后,暗笑着推动轮椅。 一到兰心居,春香实在忍不住狂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 她抱着肚子,笑弯了腰。“三小姐,你刚才看到静侧妃的表情了吧,太好笑了,越想就越好笑,呵呵,呵呵――她自以为小姐会发脾气,然后她又趁机可以在王爷跟前讨好了,谁知道小姐这次忍耐下来了,她那表情,真的太好笑了,舍不得给,但又不得不给我,呵呵,呵呵――”她笑得肚子都疼了。 方箐淡眉微扬,她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丫头,任意她去吧。情绪压抑在心中太多,不发泄出来的话,这个丫头估计睡觉都睡不好的。 她唇角浮动,眼底有了淡淡的笑光。 低头,她挑起一本风情人土的书看了起来。 “三小姐,静侧妃给的药要涂吗?”春香拿着消痕膏过来,她眉眼间带着几分疑问。 这个丫头多长了一个心眼,心思细腻如尘。 方箐淡眉微微扬了扬,她盯着春香手中的消痕膏,眸光流转。“当然要涂,她不是说了吗?王爷给的药,那自然是稀罕之物。” “三小姐,你还真信静侧妃有这种好心?”春香是决计不信的。 方箐莞尔,她淡淡道:“有心也罢,无心也罢,就算是给王爷一个面子好了。”她眼角的余光扫到纱窗外一道黑影。 春香吃惊地看着方箐,而后吞下了一口口水。“三小姐,你终于想通了。”无论怎么说,嫁给宁王爷已经是事实,三小姐以前不肯认命,现在却学习着努力适应,这是一件绝好的事情。 于是,她不再反对。 “那奴婢就给三小姐上药吧。”她轻轻地解开方箐手腕上的绸帕,打开药瓶的盖子,将药水涂抹在她的伤口处。 嗯―― 方箐淡然地点了点头。 纱窗外的黑影在此刻离开了。方箐眼中清冷的光芒一闪。“春香,赶紧拿一盆清水,替我将伤口清理干净。” 呃―― 春香神色愕然,她不解地看着她。 “有问题吗?”方箐淡漠地反问。 “没有问题。”春香立即将药瓶盖子盖了回去,拿了洗脸盆出去了。她临出门时,回望了一眼正沉浸在棋谱中的方箐。 现在的三小姐,她为何越来越看不透她了? ------------ 第19章 棋子开走 那日之后,兰心居里,方箐又享受了一段安宁的时光。不知道为何,监视兰心居的两名侍卫也莫名其妙地撤离了。 方箐的现代复健运动得到了一定的作用,她的双腿已经能够站立一刻钟了。但奇怪的是,原本可以轻易恢复的手伤,却始终不见它好,反反复复,好了又恶化,恶化了又好了,搞到最后,春香愤愤地砸了静侧妃给的消痕膏。 “一定是那个恶毒的女人在药膏里下了什么东西,三小姐,依奴婢看还是不要再涂了。那女人说七天时间内可不见疤痕,可是看三小姐的手腕,这伤痕,简直跟一开始受伤的时候一样,根本没区别吗?” 方箐无视手腕上的伤痕,她神色淡淡的,埋头在棋盘上的残局上,目光专注而执着。 “三小姐,三小姐,你在听吗?”春香不满地嘟起唇瓣。 “我在听。”方箐轻轻一叹,她手中的黑子啪地一声,落入了危险局面中。“这一步棋走起来虽然惊险,但一时风险换得日后安宁,倒也是值了。”她扬眉,喃喃自语。 “三小姐,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思下棋啊。”春香都急死了。 “稍安勿躁!”方箐抬眸,不悦地扫了她一眼。“等待是需要耐性跟毅力的。” 三小姐在说什么呢?她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明白?春香看着方箐盯着棋盘,苦苦思索着下一步白子的落处。 门外,此刻却有侍卫来报。 “参见王妃,王爷有请,请王妃到正堂大厅来。” 啪―― 白子落位,方箐抬眸,目光清透。“知道了,我换套衣衫,立即就到。”她扬手一挥,侍卫领命离开了。 “三小姐,王爷好长时间没请过三小姐了,此时邀请三小姐,也不知是福还是祸?”春香有些担心方箐。 方箐从枕头边叠放的一堆书籍中翻出一本书,递给春香。“多看看书,书会告诉你答案的。” 春香愕然。 她呆呆地盯着手中的书,她根本就不认得几个大字啊。 “以后就有空闲时间了,慢慢地,我会教会你的。”方箐唇瓣浮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三小姐的话是越来越奇怪了,她最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三小姐在说什么话了? “春香,现在不要发呆了,快点推我过去,以后你有得是时间发呆。”方箐手指弹了弹轮椅扶手。 春香柳眉紧紧锁起,她心中的问号是越来越多了。但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问方箐,因为她怕方箐的答案她更加不明白。 所以―― 她只能带着问题,默默地推着轮椅,送方箐到宁王府的正堂大厅。 正堂大厅内,淳王爷夫妇在高位上安坐着,他们神情有些焦虑。宁王爷御天麒靠坐在左侧位置上,他手指不时地敲着椅子的扶手,他的旁边,坐的是静侧妃,他心爱的表妹陆仪静。 方箐到达的时候,她的目光淡淡地略过他们的衣着服饰。 淳王爷夫妇今日身穿同色的淡棕色衣袍,衣领、袖口皆用盘云纹理,金丝扣线而成,衣料上乘,纹理华丽,一副富贵之态。 御天麒头上挽起金玉明珠冠,冠带系在下颚上,身着麒麟刺绣、白玉束腰、云海双色的宽袖长袍,脚蹬一双盘云旋纹的白色朝靴,露出鞋面上金线压边的黑色纹。他形容俊美飘逸,气质温雅金贵,宛然便是古装电视剧屏幕中走出来的俊逸公子的形象。 而陆仪静呢,显然经过一番精心梳妆,她画了一个梅花妆容,额心点了一朵粉色梅花,樱桃唇瓣上点了淡淡的亮红之色。她,飞云入鬓,青丝盘绕之上,全部用宝石翡翠制作的金钗压鬓,身穿淡粉色的罗裙,外罩大红牡丹绣面的大坎肩,脚上是镶嵌着夜明珠的精致绣鞋。整个人从头到脚看下来,那叫一个流光溢彩。 ------------ 第20章 出人意料 相对他们的华丽富贵,方箐就淡雅素朴多了,她一头柔亮泼墨的青丝,只是挽起一个简单的发饰,用了两条天蓝色的发带系着,一枚不起眼的珠花,装饰左侧的小发髻上。 一身素衣,白若雪花,只是在那月牙白上,点缀着清雅的紫花,淡化了颜色的过于单调。 方箐觉得这一身舒服简便,但在他们的眼中看来,却是吃惊不小。他们个个眼睛里流露出诧异的光芒,定定地观望着她那张淡漠冷情的脸庞。 她却无视那些关注的目光,她朝身后的春香微微颔首,轮椅便缓慢而稳当地在淳王爷的面前停了下来, “卿儿拜见爹娘,请恕儿媳双腿不便,不能给二老行大礼了,还望见谅。”她神色淡漠,却有礼有节。 她音色刚刚落下,正堂内的众人,脸上的表情又是一惊。 淳王爷夫妇简直就是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卿儿拜见爹娘,请恕儿媳双腿不便,不能给二老行大礼了,还望见谅。”方箐脸上神情依旧淡淡的,她重复了一遍。 淳王爷夫妇见此情形,他们赶紧回神托手,叫方箐无须多礼。 “不用,不用,卿儿坐着便是了。” “多谢爹娘。”方箐淡淡地谢道。抬眸,她淡问:“今日侍卫来兰心居传卿儿,不知道爹娘有何事要找卿儿?” 淳王爷夫妇相视一眼,而后淳王妃温和地开口了。“是这样的,今日南方战事大捷,皇上龙颜大悦,特邀请百官及家眷一起入宫享受盛宴。不知道――” “娘的意思是,让卿儿也一同入宫?”方箐淡然反问道。 “正是。”淳王妃笑着点了点头。 “可是卿儿腿脚不便,就算爹娘有心邀请卿儿一同前往,只怕卿儿的双腿也会给你们的行程带来不便吧。”方箐口吻云淡风清,没有任何讽刺的意思,也没有自卑的感觉,她只是平淡地诉说一个事实。 堂上的淳王爷夫妇神色微微一骇,这还是当初的那个野蛮无礼的儿媳吗?他们对视一眼,眸光碰撞处,一抹困惑之色,氤氲眼眶。 方箐见他们迟迟未开口,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二老,耐心地等待他们开口。也许是正堂内的氛围太过沉寂,淳王爷作为尊长,他不得不开口。 “如果卿儿觉得不方便的话,那么就――”他刚想说可以不用去,御天麒却插话进来。 “如果行动不便的话,就带着你这把椅子去吧,上马车的话,也不用担心,本王会帮你一把。”他面上神情有些别扭。 呃―― 方箐讶然。 淳王爷夫妇也是一愣。 旁侧的陆仪静显然没有料到,她眼底的惊诧不言而喻。 “麒哥哥,姐姐她既然行动不便,我看还是不要让她劳累了,就留在王府里好好静养吧。”她小声而体贴道。 “今日庆功宴会,皇上明言了要邀请家眷一同前往,鸾玉卿怎么说还是本王的王妃,她若不去,成何体统。”他目光闪烁,言辞不顺。 淳王爷夫妇听了,他们面上露出安慰的笑容来。“也好,既然麒儿这么说了,卿儿就不要推辞了,一起去吧。” “是。”方箐淡淡点头,她本来就计算好要一定要前往的,现在御天麒的一番话倒省却了她诸多力气了。 春香见王爷对三小姐态度改观,她心中暗喜,其他人也乐见其成。唯有陆仪静,她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指甲正揉进掌心中。 ------------ 第21章 女人的把戏 皇宫,肃穆恢宏,是其他地方无法比拟的地方。入目之处,极尽奢华之态,琉璃作灯盏,汉玉铺台阶,雕龙青玉盘柱,镂空白玉阑干,楼台高耸,巍峨富贵,亭台小谢,假山流水,一一构造精妙,用料上乘。 黄金盘盏,白银汤勺,翡翠酒杯,印照满桌的山珍海味,色香俱全,勾人食欲。方箐从进场就没说过一句话,即使别人的目光带着怜悯,带着鄙夷,带着痴笑,她都可以一一无视过去,坦然接收。 唯有一个人,她无法忽视,也无法拒绝。 他一身淡雅白袍,在人群中卓然出众,形容俊秀脱俗,月光印照着他的脸,让他有一种飘然欲仙的感觉。 鸾玉辰! 他就坐在她的对面,温柔而怜惜的目光从她进场就不曾离开过,他沉痛幽然的目光,让她的心有所触动。 她从食物上移开视线,迎上他飘过来关怀的眸光,淡淡一笑,唇瓣轻启,一开一闭,虽无声音,但却开口了,她用无声的语言示意他安心,告诉他,不要担心,其实她过得不错。 鸾玉辰从她清亮温润的眼瞳中,从她唇瓣含笑的无声语言中,了然地知道了他想要知道的消息,他还她一个温柔的笑容,宠溺的,包容一切的笑容。 突然―― 方箐感觉到桌子下的手传来一阵刺痛。她讶然,不解地看下去,刚好看到侧目飘来阴沉气息的御天麒。 “你最好给本王安分点。”他佯装俯下身去捡拾筷子,给了方箐一个警告。 方箐唇瓣微微扯了扯,冷嘲的光色,隐隐而浮动。 而恰在此时,太监尖细的嗓音响在席间。 “皇上驾到!” 明黄色的颜色一闪,方箐便感觉到众人矮了她一截。 “臣等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参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位爱卿平身。”皇上面带笑容,龙袖一挥。“今日朕心大悦,众位爱卿不必拘束,尽情畅快,今晚不醉不归。” “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千岁。”众臣缓缓起身,慢慢地退到位置上入席。 方箐坐在轮椅上,在下跪的瞬间,她自然显得突兀,皇上在众人之中,一眼便看到了她。他见到神情如此淡然怡得的她,心中不由地微微一动。 “皇上,今日大喜,惠儿敬皇上一杯酒。”皇后赵惠儿不动声色地将皇上失神的目光转移回来。 皇上御天行温和淡笑。“梓潼也请。”他扬手,一杯酒便落入腹内。赵惠儿柔婉一笑,她一饮而尽,空杯朝对,而后优雅地放下。 “皇上,凤儿也敬皇上一杯酒,庆贺今日之大喜。”鸾玉凤娇柔无力地举高酒杯。 “凤儿不可。你现怀有龙裔,怎可饮酒,换了香茶吧。”御天行目光中多了一份柔软。“看爱妃最近好像消瘦了一些,该多补补了。”皇上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鸾玉凤的盘盏上。 鸾玉凤面带绯色道:“多亏皇上提醒,凤儿一定谨记在心,会多吃一点的。”她含羞带笑,眸光似无意地落在赵惠儿的腹部上。 赵惠儿却柔柔一笑。“妹妹替皇家开枝散叶,确实是辛苦了。皇上,明日让御医多开些养胎的方子,妹妹这身子骨有些单薄了。” “多谢姐姐关心,妹妹最近确实有些无力呢。不过因为想着孩子出生的模样,妹妹就感觉到很幸福呢。”鸾玉凤抚着腹部,露出梦幻般的表情来。 赵惠儿凤袍下的指甲划了划,但面上依然温柔和善。她眸光流转,似无意,视线落在席间一声不吭的方箐脸上。 “皇上,惠儿好像看到卿儿也来了呢。好久不见,惠儿倒是有些想念卿儿的绝美舞姿了。不知道今日是否有幸欣赏得到?” ------------ 第22章 不能,便不能 “卿儿的舞姿确实难得一见,不过可惜了。”御天行看着席位上双腿不得动弹的方箐,眼睛里的光色黯了黯。 “也是哦,听说前段日子被宁王杖责三十大板,今日还要进宫来面对故人强颜欢笑,倒是难为她了。”赵惠儿笑着看向鸾玉凤。“不过卿儿除了跳舞优美之外,卿儿的琴技在王朝内也是数一数二的,不知道可否有幸听一曲?” 鸾玉凤暗中恼怒,面上却不见风云。“皇上,请怜恤卿儿双腿不便,还是不要让她劳累了。”她笑着撒娇。 赵惠儿却送上一句。 “皇上,难得今日众臣言欢,卿儿那么好的琴技,要是让众臣一饱耳福的话,惠儿相信,一定会给宴会增添喜庆之意的。” “皇上,还是不要――”鸾玉凤还想说什么,御天行已经挥手开口了。“宁王妃可在?” 宁王府的人俱是一惊,他们手中的筷子停了下来。 而方箐正吃得用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宁王妃可在?”皇上再次开口。 “王妃,皇上叫你呢。”春香用手撞了撞方箐。 叫她吗?方箐讶然,而后神情恢复淡然。“推着我过去吧。” 春香推着方箐停在御天行面前。 “鸾玉卿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她让春香搀扶,想要从椅子上下来。御天行却挥手道:“宁王妃不必多礼,朕念你双腿不便,你坐着便是了。” “谢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方箐淡然地坐回椅子上。 “宁王妃,朕知你琴技非凡,今日南方战事大捷,百官同庆,不知宁王妃可弹奏一曲,为庆贺宴会增添色彩?”御天行眼眸中含着一丝丝的期待。 “皇上,鸾玉卿不能弹奏。”方箐淡淡一句,众臣大惊失色。 鸾玉凤见皇上神色不悦,她赶紧讨好着御天行。“皇上,卿儿此刻的心情,想必皇上也知晓,请皇上体谅她的难处。” “我说妹妹啊,宁王妃的架子好像大了一点吧,皇上亲自开口,当场就这么回绝了,这不是――”赵惠儿还想借题发挥。 御天行已经冷脸下令。 “宁王妃,今日百官在场,你可不要扫了众臣的雅兴。来人,替宁王妃摆上琴架,朕今日很有兴趣想闻听宁王妃弹奏一曲。”皇上一声令下,已有宫婢上前安置好古琴。 方箐神色依旧淡淡的。 “皇上,鸾玉卿不能弹奏。” “大胆鸾玉卿,皇上面前,你三番二次放肆,你是想抗旨吗?”皇后赵惠儿暗暗欢喜。御天行被当众驳了面子,龙颜不悦。 一时,宴会席上,压抑沉闷的气息浮动四周。 “皇上,皇后请息怒,罪臣教女无方,还望皇上恕罪。”鸾相惶恐地出列,他恼怒地瞪向方箐。“放肆的野丫头,还不赶紧向皇上赔礼道歉,说你愿意弹奏一曲。” “卿儿不能。”方箐冷冷地回绝。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这鸾玉卿胆子也太大了吧。 啪―― 清脆的耳光,惊了宴席。 火辣辣的疼痛,在她的面颊上传来,鸾玉辰心痛地望向方箐。 “春香,服侍宁王妃弹曲。”鸾相阴沉着一张老脸。 ------------ 第23章 手腕上的丑陋伤痕 春香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了。她红着眼眶朝向御天行。“皇上,奴婢斗胆,宁王妃她确实不能为皇上弹奏一曲,请皇上体谅,并非王妃不肯,而是王妃确实不能。皇上,请看。”春香突然将方卿的衣袖卷了起来,扯掉了她手上的绣帕。 触目惊心的伤口,那裂开的疤痕,还沾染着血色的皓腕,就这样,明晃晃地呈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是――”皇上御天行面有惊色。 “大夫说过,王妃的手腕筋骨挫伤,从今往后都无法动琴。王妃她根本就无法替皇上弹奏一曲,她有难言的苦衷,请皇上不要责怪王妃,奴婢求你了。”春香磕头道。到此刻,她终于明白了方箐的意思。 三小姐得了忘魂症,根本就不会弹琴了。 她所言的伤害也是保护,她终于知道这其中的利害权衡了。 御天行冷色的脸逐渐地平缓下来,他默然地挥了挥手。“退下去吧。” “谢皇上。”春香起身,立即将方卿推回位置上去。 众臣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御天麒,那目光中带着不敢相信,也有带着愤怒的。而方箐由始至终都没多说一句话,她淡淡地任由春香将她的手腕重新包扎起来,再默默地拿起筷子,无声地享用。 一场风波便这样过去了。 众臣坐在位置上,很快忘记了刚才的一切,他们欣赏着歌舞,大口大口地吃着肉,大口大口地喝着酒。 唯有一人。 鸾玉辰看着这样的方箐,他温润如水的眼瞳里,有红色的光芒晃动着,他目光如电,犀利地望向席间的御天麒。 他那可爱天真的妹妹,偶尔会使小性子的妹妹,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没有活力,没有灵气,只剩下麻木的冷然表情。 他手中的翡翠酒杯,蓦然碎裂开来。 冲动的他,看着御天麒跟陆仪静浅笑柔语的样子,又看着孤单冷清的方箐,独自一人在那里毫无表情地用着餐点。 他的胸口就有无名之火冒上来。 激怒下的他,不顾场合,他跑过来,一拳就将毫无防备的御天麒打倒在地。“御天麒,你欺人太甚了!你害我妹妹双腿跳不得舞不够,你还害她连手都废了,你这个冷血无情的家伙,你凭什么将卿儿的一生给毁弃了,你凭什么?今日我一定替我妹妹报仇。”他的拳头又出击了。 这一次,御天麒有所防备,鸾玉辰的拳头落空了。 席间哗然。 “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御天行本就心中不快,如今见鸾玉辰再次搅了宴席,他面上神色不善。 “微臣搅了宴席,微臣知罪。”御天麒嘴角破裂,他跪地朝君。 “罪臣该死,皇上请息怒。”鸾相忙上前跪下磕头,他叫着鸾玉辰。“孽子,还不下跪谢罪!” 鸾玉辰跪了下来。 “微臣搅了皇上的宴席,是微臣之罪,不过微臣并不后悔这么做。” ------------ 第24章 得偿所愿 “你给我住口,孽子!”鸾相怒吼,而后诚惶诚恐地向御天行谢罪。“皇上,罪臣实在无颜留在这里,请恕微臣带着孽子先行告辞,罪臣一定会好好对他惩戒一番。” 御天行绷紧着脸,眼睛里含有深意。 鸾玉凤生怕大哥触怒龙颜,她忙在旁劝解道:“皇上,念在鸾大人一片怜妹之情的份上以及今日喜庆之宴的份上,还望皇上格外开恩。” 御天行扬眉微动,他的视线略过他们的肩,看向席位上从容自若的方箐。为何这个时候她还能淡然处之? 他眼波微漾,忽然嘴角微扬,面带笑容。“宁王妃,此事因你而起,你说朕应该如何评判呢?” 又扯上她了? 方箐不解,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为何每个人都要来干扰她耳根清静呢。唉――她轻轻叹息一声。 而后让春香推动轮椅,来到君王面前。 “鸾玉卿拜见皇上。”她淡漠道。 “免礼吧。”御天行唇瓣微扯,他眼里晃过一副看好戏的趣味。“宁王妃,你可以告诉朕,朕该如何处罚他们为好呢?只要你说得出来,朕就按照宁王妃的法子处罚他们,朕相信他们一定也不会不满的,说吧。” 身处这座皇城里的人,为何个个都心思如狐呢? 方箐抬眸,低垂淡道:“启禀皇上,鸾玉卿没有良策来处罚他们,却有令众臣满意之方。” “哦?说来听听。”御天行盯着她淡漠的脸庞。 “既然此事因鸾玉卿而起,自然由鸾玉卿而结束。皇上不必处罚他们,因为罪在臣女,自当由臣女一力承担罪责。佛说,我不伤人,人却因我而伤,所以,臣女斗胆叩请皇上,就让臣女前往香山灵佛堂斋戒一年,以为王朝百姓安康而祈福,为落月王朝千秋万世而祈祷。请皇上成全信女至诚之心。”方箐一番言辞落下,满朝惊诧。 御天行眼中亦有惊色。 “宁王妃,你当真如此?” “鸾玉卿绝无欺君之意,还望皇上成全。”她微微颔首。 “既然如此,那么朕就――” “不可以,卿儿,你不可以这么做,这不是你的错,是大哥自己惹的祸,理当由大哥自己来承担。”鸾玉辰以为妹妹万念俱灰,才会生此念头,他痛心地反对道。 方箐却冷冷地看着他。“鸾大人,你别以为护我三分,我便要对你感激涕零。相反,我对于你的好管闲事感到厌烦。今日若非你造次,哪来现在的事情发生。所以,以后我的事情,鸾大人莫要过问,这样的话,臣女就感激不尽了。” “卿儿――”鸾玉辰震惊了。 “还请皇上成全,臣女甘愿领罪。”方箐不再多看鸾玉辰一眼。 御天行费解地多看了方箐一眼,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鸾玉卿吗?鸾玉凤在旁侧面有急色,她柔声道:“皇上,卿儿都这么说了,皇上就怜恤卿儿一片赤诚之心,成全她吧。” 御天行深看了方箐一眼,他扬手一挥。“准!” “谢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方箐的神情毫无变化,依旧淡淡的。心中,却暗暗舒了一口气,她终于可以得到应有的宁静了。 ------------ 第25章 被宁王看穿了 哗啦―― 黑子白子对持的局面,被突来横扫的修长玉手挥落地面。 棋盘一空,方卿漠然地抬眸,望进一双幽冷痛恨的黑亮眼瞳中。接着,她的下颚处传来尖锐的疼痛。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是故意这么做的对不对?” 方箐心中一惊。 他难道看出来了?不太可能吧,她怀有疑虑,面上却神情淡漠。“宁王爷,我不太明白你的话。” “你还装什么糊涂,你故意不让伤口好转,故意表现得乖巧无辜,故意刺激鸾玉辰动手,为的就是等这一天,等着皇上的那一句,不是吗?”御天麒抓起她手腕受伤的的右手,他目光咄咄逼人。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离这里了,逃离这个你曾经搅得天翻地覆的地方了?你休想,本王告诉你,你休想!在你没有受到惩罚之前,本王告诉你,你永远也休想逃离出去。”御天麒恨这个女人,恨她潇洒若风,挥挥袖子就可以走人了。更恨自己,竟然无法跟她一样云淡风轻地看待这件事情,他竟然很在意,很在意她的逃离。 方箐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狼狈,那泛动的妖娆红光,她微微凝了眉。 她自以为被人看穿这件事情,怎么样也要过段日子,想不到从皇宫一回到宁王府,他便看穿了她的一切。 他,果然有很精锐的心思。 她看来是低估他的智慧了,他并非那种死读书的温雅书生,他的才华发挥在灵活之处,而非固步自封在原处。 第一眼的感觉,她就该知道,这个男人的眼睛太过深沉,也太过尖锐。他绝非是可以随意糊弄的人物。 现在,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然突然对陆仪静起了怜悯之心。那个表里不一的女人,为了得到他的怜爱,动用了那些他所不齿的手段。 一旦他冷静下来,动用他这颗脑袋,那么被披上梦幻色彩的童话爱情故事,就会被事实揭穿得血淋淋。 那么陆仪静的下场,会比她惨烈上好几倍。 她知道,她知道这个男人,一旦有人背叛他的话,尤其是他越在意的,那么他就越会残忍无情。 “为什么不说话?”御天麒受不了她的沉默,他受不了她冰冷淡然的态度,那深深地刺伤了他身为男儿的尊严。 方箐轻轻一叹。 “你都猜到了,宁王爷。那么,我还需要说什么呢?” 不痛不痒的一句话,让御天麒更为痛恨。“你以为只要说上这么一句话,便可以了吗?”他恨不得捏碎这个女人。 “宁王爷,你弄疼我了。”淡淡的,方箐盯着她的右手,只有一句话。 呵―― 御天麒仰天冷笑一声,她扣紧她的手腕,捏进她的伤口中。“你也会疼吗?可笑,真得很可笑,原来你也会疼,会叫,那么当碎片刺进这里的时候,为什么本王听不到你一句叫疼?为什么你宁愿毁了自己的手,废了一直让你骄傲的琴艺,难道单单就为了逃离这里?你的代价可真大啊,鸾玉卿。”他朝她吼着。 方箐淡眉微蹙,她的眸光瞬间变得冰冷如刀锋。“请,你,放,手。”她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吐字缓慢而低沉。 她不惹他,并不是她怕他,她只是想清静而已。 “本王若不放手,你待如何?”御天麒恼怒地迎上她危险的目光。 “那么――”方箐眸色一沉。“两败俱伤,若何?”她的左手快如闪电,砸碎了桌上的茶碗,尖锐的碎片直朝自己的右手刺去。 ------------ 第26章 原来大哥也知道 御天麒看清她眼中的那抹决裂,他突然松了手。方箐左手中的碎片便从半道上缩了回来,扔在地面上。 “你――”御天麒盯着她几乎是发疯一样的举动,他眼眸深处,熊熊的怒火沸腾而起。她竟然厌恨宁王府厌恨到这个地步? 她有资格厌恨吗?她有权利厌恨吗?这一切的一切,原本就是她自己造成的。今时今日,他应该巴不得休了她,巴不得今生再也看不到她那张痛恨的脸庞。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心中除了被践踏尊严的愤怒外,他还有一种被忽略的恨意。这种浑身难受的恨意,让他眼中氤氲起疯狂的色彩,他大步上前,恨不得双手掐死这个该死的女人。 然而―― 房门在瞬间便被推开了,门外站着的赫然是打好行李的春香,还有一个丰神玉润的温柔少年。 他温润的眼瞳,那清透的光芒,淡淡地扫向她的脸庞。 方箐淡漠的神情忽然定不住了。 “大哥?”她惊诧,她在皇宫殿内如此对他,他为何还会深夜赶来,此刻,她心中竟然惊怕鸾玉辰听到刚才的对话。 “卿儿,大哥知道你并不想见我,但是你就要上香山灵佛堂了,就让我这个做大哥的送你一程,不要拒绝,好吗?”他翩翩走到她的身侧,温柔地抱起她。 她感觉到自己眼中竟然有湿润的感觉,她拼命地压抑着,“好。”她咬唇点了点头,不让泪水滑落。 鸾玉辰抱着她,走过御天麒的身边。御天麒阴狠地看了方箐一眼,那一眼,方箐明白,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只是到现在,他也该明白,她不会待以坐毙的。 陆仪静听说鸾玉箐今夜便赶赴香山灵佛堂,她心中的大石落下,她带着玉儿候在兰心居外面。 “姐姐,姐姐,你要保重身体啊,姐姐,姐姐,妹妹以后会来看你的。”她拿着绣帕,哭得肝肠寸断,好像她跟她方箐有多亲密似的。 不过现在,她的心境不同了,她竟然对她奉送了四个字。“你也保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若有人细看的话,那是同情。 但在陆仪静看来,她是落败,是无奈,所以,她眼中温柔的光泽,越来越浓郁。 鸾玉辰抱着方箐出了宁王府,他轻柔地将方箐安置在马车上。他揉着她柔软的青丝,眸光莹润透亮。 “知道吗?卿儿。”他沙哑地开口。“你在皇宫宴席上说了那么绝情的话,大哥真的很伤心。可是卿儿,当大哥知道你的用意时,大哥很高兴。卿儿,如果我这个大哥在你眼中是有利用价值的话,那么你就尽量利用吧,大哥我还是会一直当你是我的小妹,珍爱的妹妹。” 他跳下马车,回头,他神色凝重地吩咐春香。 “好好照顾三小姐,一旦有事,飞鸽传书给我。” “奴婢记下了,请大少爷放心。”春香上了马车。 “大哥回去了,卿儿,一路顺风,你要多多珍重。”他说完转身快步离去,步伐快得有些不稳。 方箐看着他那落寞消瘦的身影,在黑夜中逐渐地消融了,不见了。她眼中一直隐含的湿润,突然汇聚成圆润的珠子,一颗一颗地从眼眶内滚落下来。 原来,大哥什么都知道。 是她自负太聪明,以为做得不着痕迹,想不到,他们都能看穿她,那么容易地就看穿她了。大哥应该恨她的,就像御天麒一样,他若恼她,恨她,她倒心中舒坦。可是为何还要对她那么温柔,对她那么包容,对她那么好,她的心,如何承受得起? “三小姐,你哭了?”春香惊诧地看着方箐。就算宁王爷怎么欺负三小姐,她都没看见她哭过一次,为何现在? “没有,风沙入眼罢了,叫车夫启程吧。我想休息一会儿。”她放下车帘子,斜靠在车窗上,紧紧地闭上眼瞳,任由无声的泪水,迷离了她的眼,她的心。 ------------ 第27章 戴斗篷的神秘男子 路程赶了三天三夜,马车终于赶到了香山灵佛堂的脚下。 “三小姐,马上就到灵佛堂了,我们先在山脚下喝口茶歇息一会儿再赶路吧。”春香看向淡然翻动书卷的方箐,征询她的意见。 方箐抬手揭开卷帘,看了看外面正好有一个清雅的小茶馆,她点了点头。“行,就到对面那座小茶馆歇息半个时辰。” 她折好刚刚在看的那一页,淡漠地放下书卷。春香将那把轮椅从绑绳中取下来,放到地面上,再费力地抱着方箐坐到轮椅上。 方箐抬眸看到春香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细细汗珠,她一双淡眉微微挑了挑。 “给。”她从衣袖中拿出一块花色鲜艳的绸绢递给春香。春香一时不解,方箐指了指她的额头,她若有所悟,傻瓜一样地笑了起来。 “谢谢三小姐。”春香接过绸绢,她快速地擦拭去额头上的汗珠。而后递送还给方箐,她却摇摇头。 “留着吧,送你。”她说话的语气很自然,没有嫌弃的意味,也没有高人一等的架势,只是天生的一副淡淡的模样,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春香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她也有一些了解方箐的喜好,三小姐这次昏迷醒来之后,她的喜好跟先前完全不同。 而这块花色鲜艳的绸绢,她春香看着挺喜欢的,但三小姐却是不会喜欢的,那么她留着,本来就是为了送给她的吗? 春香略带感激的眸光看向方箐,她的表情一如往昔,毫无变化,淡淡的,那种不起波澜的眼神。 “春香,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她真的要将时间浪费在发愣上吗?方箐淡然的一句,让春香立即收起绸绢,她推着方箐进了那间清雅的小茶馆。 茶馆的地方不大,但是生意倒是挺红火的,每一张桌子上都有人安坐了。 “三小姐,我们还是换一间茶馆吧。”春香想退出去,方箐却摇摇头,她指了指临窗的那一桌。 那里坐着一个戴着斗篷的白衣男子,一个装扮似书童的俊俏少年。 “就坐那里吧。” “可是三小姐,那一桌已经有人坐了啊。”春香犹豫着。 方箐淡淡地飘了她一眼。“我们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在这里,也只是半个时辰的过客而已,能坐便可以了。”她的话音刚落,临窗而坐的白衣男子,他举杯饮茶的手,微微顿了顿。 春香见方箐这么说,她只得推着方箐到那一桌。 “我们这一桌已经有人了,请你们去别桌吧。”那俊俏少年见她们在对面位置上坐下,他跳了起来。 姑娘家脸皮本来就薄,被这少年这么一说,春香脸蛋涨得红红的,而后她气嘟嘟地瞪着那个不给面子的俊俏少年。 “三小姐,这桌的人好没风度,我们还是换一桌好了。”春香建议着。 方箐却叩了叩桌面。 “小二!”她的声音虽然低沉,但清晰入耳。 “请问两位姑娘,有什么需要吩咐小的吗?”茶馆里的小二早就看到这边不对劲,他正担心出事呢,这会方箐叫唤,他立即便跑过来了。 “请问贵店的老板是这两位公子吗?”方箐淡淡一飘对面。斗篷下的白衣男子,那美若云花的唇瓣微微扯了扯。 小二一愣,而后摇摇头。“当然不是,这两位公子只是小店喝茶的客人。” “那就好,请给我们上一壶能解渴的茶,二盘点心便可。”方箐吩咐完,淡淡地沉寂着。 小二诧异不已,但还是应声张罗去了。“好勒,两位姑娘稍候,马上就来。” “我说两个姑娘,你们若是没有听清楚的话,我再说一遍,这一桌有人了,麻烦你们二位上别桌去。”俊俏少年毫不客气的表情写在脸上。 ------------ 第28章 断命的咳嗽 春香怒火扬起,她想上前跟他理论。 “春香,不许多事。”方箐一个冷冷的眼神便阻止了她的冲动。她揉了揉眉间隐隐而泛动的疼痛,这世上,总有人喜欢干扰她的清静。 她抬眸,冷淡地看着俊俏少年。 “请问这位公子,这桌子是你家的吗?” 俊俏少年虽然怪异她如此一问,但还是摇摇头。“不是。” “那么这椅子是你家的吗?” “不是。” “那么你我站的地方是你家的吗?” “当然也不是。”俊俏少年觉得怎么会有人问那么愚蠢的问题,他真觉得方箐的脑袋有问题了。 “既然并非你我之地,你喝你的茶,我喝我的茶,我们都不介意你们坐在我们对面,你们凭什么要介意我们坐在你们对面?”方箐这么一反问倒将俊俏少年问焉了。 呃――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方箐。道理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可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啊。 春香看着他吃瘪的样子,她可高兴了。 “就是就是,什么都不是你家的,你凭什么不让我们坐这里啊,我们爱坐就坐,喜欢呆这里就呆这里,随便我们,你管得着吗?真是吃饱饭没事做,活活一个就是撑的。”她还不忘记奚落俊俏少年一番,朝他扮鬼脸,吐了吐舌头。 “你――”俊俏少年气得脸蛋涨红,他怒而拔剑相向。 “霍刚。”清朗音色中透着几分中低音的磁性。白衣男子抬了抬手,他斯文有礼地放下茶杯。 霍刚立即收剑,默立一旁。 “两位姑娘,对不住了,书童无礼,在下替他向二位姑娘道歉。”他伸手举杯。 突然―― 咳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听在众人耳朵里,几乎要断气一样,白衣男子拿白绢掩唇,妖娆的血色,印染白绢,触目惊心。 啊――春香倒抽了一口冷气,她移动椅子,悄悄地隔开自己跟白衣男子的距离。 “少爷。”霍刚担心地看着他。 “我没事。”轻轻的笑声从斗篷里飘出来。“吓到二位姑娘了,抱歉。” 这个时候小二已经将香茶跟点心捧了上来。 “姑娘,二位的茶跟点心。”小二在桌子上放好盘子便离开了。 春香一脸恼怒地瞪着对面。“都这样了,还让我们怎么吃得下去。”她更担心的是,那个咳得快要断气的男人有什么传染病。“三小姐,我看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万一要是传染给她跟三小姐,那她们可就太冤了。 “既然点了食物,就吃完了再走,不要浪费了。”方箐岂会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在想些什么。她摇摇头,自顾取来杯子,倒茶、饮茶,润了润咽喉,而后快速地吞咽掉一个盘中的小点心。 春香讶然地看着方箐,三小姐这种时候怎么还吃得下点心呢? “春香,味道不错,要不要尝一尝?”方箐淡眉扬了扬。 “三小姐――”三小姐刚刚看了血淋淋的场面,竟然不会感觉到恶心吗?她怎么还可以那么自然地吃下食物? “不吃吗?”方箐轻轻一叹。“那倒是可惜了,打包回去,路上吃吧。”她唤来小二,叫他打包好点心,而后她付了银两。 侧头,发现春香还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坐着。 “春香,我们该走了。” 春香还在失神中。 “春香,着火了!” “着火,哪里着火,哪里着火了,三小姐,我们赶紧逃吧。”春香喃喃自语着,却愕然发现茶馆所有人都惊诧地盯着她看。 “三小姐,你骗我。”春香不满地嘟嚷着嘴角。 方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走了,时辰差不多了。” “哦――”她郁闷地推着轮椅出了小茶馆。 临窗的白衣男子静静地看着那一幕,斗篷下那深不见底的眼瞳,掠过一抹快若闪电的冰蓝色光芒。 咳咳咳――咳咳咳―― 他又开始咳嗽了。 断命的咳嗽。 血色如花,又浪费了一块白绢。 ------------ 第29章 说曹操,曹操到 人已到了灵佛堂的脚下,方箐也就不急着让车夫快马加鞭地赶路,毕竟在圣旨规定的时间内,只要她准时到达便可。 她懒懒地斜靠在车板上,一边翻动着书页,一边拿起从小茶馆打包过来的小点心,放在唇内慢慢地细嚼着。 春香想集中手中的针线活,可是她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像是不受控制地飘向方箐,那明亮的秋水瞳仁,蒙上了烟雨江南的白雾之气。 方箐娇嫩如花的唇瓣,淡淡地扯开一道缝隙。“春香,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哎呦―― 被方箐突然一唤,春香震醒,一不小心银针刺破了手指,血珠溢了出来,她赶紧放在唇内轻轻地吸了吸血痕。 “三小姐,奴婢没在看什么,没。”她干干地笑着,不敢望向方箐。 方箐唇瓣上扬一个淡然的弧度。“小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在纳闷,是不是?有什么话就说吧,你跟我是主仆,要呆在一起的时间呢,恐怕不会只是二天三天的。所以,想要问的,就赶紧问吧。”她轻轻地放下书卷,淡然的眸子凝视着春香。 “三小姐,你不觉得刚才那两个人怪怪的吗?尤其是那个戴斗篷的,像是得了痨病要死了一样,咳嗽咳得那么要命,还吐了那么多的血,三小姐你不觉得那个时候吃东西很恶心吗?”春香一路上憋在肚子里好久了,她实在忍不住了。 咳咳咳――咳咳咳―― 那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断命咳嗽,突然穿透到她们的耳际内。 春香一惊,她揭开马车的窗帘,看到那戴斗篷的白衣男子,还有那可恨的俊俏少年,正骑在高头大马上,跟她们的马车几乎是并驾齐驱地前进着。 “春香,是他们吗?”方箐淡眉微挑。 “三小姐,就是他们,刚才跟我们在小茶馆同桌的,他们竟然跟踪我们。”春香恼怒对方如此无礼。 方箐唇瓣轻抿,她淡然低眉。“也许不是。” “肯定是跟踪我们的,三小姐,让奴婢去警告他们一番。”春香探出头去,“喂,你们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跟踪我们?还有,你们两个大男人,偷听人家姑娘家的悄悄话,也不觉得害臊吗?”春香恼羞成怒地瞪着他们。 “你说什么,小丫头片子,谁要跟踪你们了?”周围人群鄙夷轻视的目光,让霍刚俊俏的脸蛋浮起一层红潮。 “还说没有?我们前脚刚走出小茶馆,你们后脚就跟在我们身后,不是跟踪,还是什么?”春香压根不相信他们两个,看着他们两个,她就非常不顺眼。 “你――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教训你!”周围唾弃的目光越来越浓烈,血气方刚的霍刚忍受不住众人的轻视目光。 “霍刚。”戴斗篷的白衣男子抬了抬手。 霍刚不得不忍耐,春香立即朝他挤了挤眉眼,嘟了嘟嘴角。“哼,本来就是吗?就是跟踪我们了。警告你们,赶紧离我们三小姐远远的,不要再跟在我们后面了。要不然,等我告诉我家大少爷,有你们好受的。” “你――”霍刚气得快要炸了。 “霍刚,不得无礼。”咳咳咳――白衣男子又咳了几声,那吐出来的血色比先前在茶馆里看到的还要红艳三分了。 ------------ 第30章 同样的话反击 春香忙惊怕地缩了缩身子。该不会这个人真的得到了痨病吧? “两位姑娘莫怕,我们并没有跟踪姑娘,而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是香山灵佛堂,这条路是上山的必经之路,我们只是巧合碰见罢了,还望姑娘不要误会。”他扔掉了血色如花的白绢。 “什么?!你们要去的地方也是香山灵佛堂?!”春香震惊。“你们两个太无礼了,竟然还去查了我们的行踪?我警告你们,立即下山去,不要打扰我们家小姐的清静。” 霍刚憋得一肚子火,他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天下还有这种蛮横无理的小丫头片子吗? “瞪什么瞪,算你眼珠大怎么的,告诉你,眼珠大也没用,不许你们跟上来,立即下山去。”香草冷着脸驱逐他们二人。 “姑娘,在下可以问姑娘一件事情吗?”戴斗篷的白衣男子扬手,他唇瓣微开。 春香感觉要一股莫名地压力朝向她,但她眼下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她得保护好三小姐。“那个,看你态度还不错,你问吧。问完了,就赶紧下山去,我这是难得的发发善心,快问吧。”她拿出手绢,迎风甩了甩,似要甩起空气中涌动的那一股不寻常的气流。 “请问这上山的路可是姑娘建造的?”白衣男子唇瓣噙起一抹冷笑。 马车内的方箐闻听到,她翻动书卷的手停了停,她眉眼微动,唇瓣淡淡扬了扬。 “当然不是。”春香忍住白眼泛动。 “那么在下再问,这香山灵佛堂可是姑娘家的?” “也不是。”春香耐着性子回答。 “既然这路不是姑娘家的,这灵佛堂也不是姑娘家的,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我没有说姑娘跟踪我们,姑娘凭什么说我们跟踪了你们?”如此耳熟的话,像是双方对白交换了一次。 春香呐呐地盯着这个男人,他怎么可以拿三小姐的话来堵她的嘴? “春香,我的双腿有些麻木了,给我过来揉一揉。”方箐恰在当会,她淡然地开了口。 斗篷下如磁铁一样氤氲暗流的瞳仁,飘起点点旋花般的痕迹。 “三小姐,奴婢来了。”春香悻悻地放下窗帘,她回身蹲下给方箐揉揉双腿。 “春香。”方箐闭目,突然唤了一声。 “三小姐,是我手劲太重,弄疼三小姐了吗?”春香不由地放轻了手的力道。方箐摇摇头,她睁开淡然无波的眼眸。 “不是。我是想说,春香,以后若再碰上他们,我们要避开他们,记得绕道而行。” “为什么?”春香不解。 “那个人,不是你我可以惹得起的。”她好不容易用计得到宁静的一年日子,她可不想因此而冤枉断送了。 “小姐,有那么严重吗?我看他身边的那个人也不怎么――”春香还想说下去,但看到方箐那淡漠的眼眸冷了三分,她便知道自己过界了。 “知道了,三小姐,奴婢谨遵便是。” 嗯―― 方箐满意地点了点头,她不想发生任何的意外。她的计划中,这是人生的第一步,后面的棋子还没开动呢? 下棋若人生,若走错一步,便满盘皆输,她不想做任人宰杀的卒子,所以必须要做掌控棋盘的那个人。 ------------ 第31章 夜晚行动(三更) 马车缓缓地驶入了灵佛堂,春香先行下车去打点一切,方箐随后在师父的安排下,居住在佛堂外不远处的一所清雅居内。 清雅居,房子全是用青竹搭建而成。竹子做得椅子,竹子做得桌子,竹子做得硬塌,甚至还有竹子做得杯、碗、筷。 在竹屋房檐下,还挂着一串用海螺、小竹筒制成的风铃,微风吹过,似有海潮的气息拂过脸颊,方箐不由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咳咳咳――咳咳咳―― 海潮的气息中,却伴有熟悉的断命咳嗽,直直地穿风而来,震了她的耳膜。 “三小姐,你看,是他们。”春香惊叫了起来,他们看样子也是落居此处。 方箐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春香立即惊慌掩唇。 对面安心居的白衣男子,却朝方箐这边微微点了点头。“二位姑娘,又见面了。一日三次碰面,难得如此有缘,不知姑娘可有雅兴过来品茗一番,在下这里正好有武夷山的大红袍。” “多谢公子的美意,心意小女子领了。只不过茶对小女子而言,能解渴便可以了,何况小女子不懂得品茗之道,如茶牛饮罢了。公子还是另请有识之人一起品茗,莫浪费了这名贵的大红袍。”方箐看向春香。“春香,风景看够了,我有些疲倦了。” “三小姐,奴婢推你进去休息。”春香忙推着方箐进了清雅居,她也不喜欢跟他们两个多废口舌。还是三小姐说得对,以后能避开他们,就避开他们吧。 霍刚不悦地高高挑起眉峰。 “能得三皇子开口相邀的人,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都不知晓,竟然还不识抬举。” “霍刚。”白衣男子轻轻地摘去了斗篷,露出了他绝代风华的容颜,一双若大海般深邃冰清的蓝色眼瞳,点点水花微微涤荡着。 “属下该死!”霍刚立即下跪领罚。 “你今天冲动了。”白衣男子举起茶杯,优雅地轻抿了几口。袅袅雾气之中,他冰蓝色的眼瞳晃起一圈光晕。 “属下不会再犯了,请少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倔强的俊俏少年,咬了咬牙齿。 “要继续留在我的身边,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白衣男子抬了抬蓝眸。 “属下明白。”霍刚二话不说,从身侧拔出寒光匕首,刺向自己的肩口处,鲜血如注,飞溅而出。 白衣男子冰蓝色的眸光波澜不起,他淡然地抬手。“下去处理伤口吧。” “谢少爷。”霍刚抱着受伤的部位,退了出去。 ##################### 夜晚,月光如水,斜照窗棂。 方箐在柔白的光色中蓦然睁开了眼睛,她飘了飘旁侧竹塌上已然熟睡不知的春香,她嘴角淡淡勾起,起身下榻,步履稳健而轻盈。 她的双腿经过她现代的复健运动,早在宁王府的那个时候就已经能够走动了,只是那个时候,耳目众多,她只能继续扮演着双腿残废的样子。 然整日坐着的滋味并不好受,所以,方箐白日里扮演双腿残废的角色,晚上,她则趁着春香被她下药熟睡的时辰里出来走动走动。 她如此煞费苦心地瞒过春香的眼睛,是为了什么呢?很简单,她不信任何人,她只相信自己。 她飞身起步在浓荫的竹林中,左手握了一根竹枝,出手快若闪电。 破风刷刷刷―― 霎时竹叶飘零,仓惶乱窜夜风中。 ------------ 第32章 倾城男祸 她看着竹叶削断的力道及速度,满意地点了点头,鸾玉卿的身体终于跟她的灵魂合拍了,她的手恢复了原有的力量了。 她沉寂的眸子中,莹润的光泽泛起。左手握上右手手腕的瞬间,她冷笑地看了看那个疤痕,有谁知道,她是现代杀手中惯用左手杀人的顶尖职业杀手。虽然,她的右手也杀人,但通常只是辅助作用,真正的致命招式恰恰在左手上。 也因为如此,很多关键时刻,跟她身手不差上下、甚至比她身手还要好的人物,都不无例外地死在了她意外的左手剑上。 她唇瓣淡淡勾起,眉眼之间浮动一层冷意,她拍了拍手,随手扔掉了那竹枝。而后她踏步而出,踩在零落大地的竹叶上。 沙沙沙――沙沙沙―― 突然―― 方箐的脚步停了,她灵敏的耳朵,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 是那个方向传来的,她眸色一沉,淡漠的瞳仁掠过一道杀气。 竹林深处,清透银月潭的水面上,波光粼粼,月光披照,晃出美丽的银子光环来,一圈又一圈。 方箐靠在大石后查探那股异样气息,忽然,水面上,哗地一声,串出一道身形矫健的绝美身影。 此刻他一头黑亮柔软的青丝,沾染着水珠,泛起性感而慵懒的震撼之美,他在水面上浮沉上下,隐隐而出的凝脂玉肤,在月华之下,折射出耀眼的润玉白光,感觉弹指即破,嫩若婴儿。飞扬的烟月眉心上,蛊惑燃烧的三道火焰印痕,若寒雪中的红梅,妖艳无比,又似焰火力量,燃烧一切。 在那烟月双眉下,是一对震人心魄的冰蓝色眼瞳,沉寂时,深邃若大海,明亮若蓝宝石,光泽动人,清透无比。偶尔轻笑时,那冰蓝色的光泽柔软成温柔的棉絮,若探手春花秋雨般的那样令人迷醉、沉沦。 接着望下去,在透着冰雪般清冷光芒的高挺鼻梁下,是完美无瑕的迷人薄唇,时不时地勾着若有似无的魅惑笑光,勾人无限遐想。 方箐盯着他的脸,她突然感觉心跳漏了一拍,不起任何波澜的淡漠眼瞳,此刻浮动一道愕然之色。 老实说,他真的好美,真的,很美很美,是她平生未见过的那种美丽,美得方箐不知道该如何来形他,只觉得他美得令人震撼心魂,美得令人不由自主地停驻了脚步。 他像个踏在轻云之上的神仙公子,不可亵渎,又似不小心踏足人间的邪恶精灵,带着几分魅惑的气息。他,明净清朗的时候,似清晨荷叶上翻滚的露珠,似冬日午后的温暖阳光,他邪魅妖娆的时候,似岩石中流动的岩浆,似熊熊火焰绽放的烟花。他,狂傲中带着沉静,魅惑中含着清纯,双重的气质,离奇却和谐地统一在他的身上,让人又爱又怕,又敬又卑。 他绝对是个祸水,一个倾城倾国的妖祸。 她震惊在他的美丽中,几乎失去了一贯的冷静自持。好在黑暗训练中天生的本能反应,令她在瞬间恢复了理智。 她又闻到那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了,感觉压抑得无法透气,又似轻轻地在撩拨着心弦。这个人,危险!绝对危险! 她脑海灵光一闪,突然想到那个戴着斗篷的白衣男子。一想到那个人,她霎时转身,快步离去,那离去的脚步之快,那离去的样子之仓促,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得到。 她只感觉到身后紧紧地跟随着一道光芒,那光芒令她犹如针芒在背。 那是一种体内血液中涌动的,天性的,对猎捕嗜血者的一种反感、退却,甚至是一丝丝的惊恐。 妖娆男子盯着那夜色中逐渐成白点的影子,他慵懒迷人地闭上眼瞳,沉入水中。清晰透亮的水中世界里,他那完美无瑕的唇瓣,噙动一抹似有若无的玩味魅光。 游离间,他的身影朦胧而妖娆,一头青丝随波飘洒开去,渺渺荡荡如烟云。 而后,他哗―― 若飞鱼一样串出水面,踏着湖面,飞身上岸,他挑起挂在竹枝上的一件月牙长袍,紧贴在他修长卓然的身躯上。 他衣衫刚穿戴整齐,霍刚迎风持剑而来,他单膝跪地报道。“少爷,公子羽到了。” “我知道了。”话音一落。 只听得一阵风过,他的身影已消失在湖畔竹林,好像他压根就不曾到过这里,但是风过而扬起,竹叶潇潇,似乎又在告诉,他确实在这里停驻过。 霍刚站在湖畔边上,迎着竹叶间吹过的晓风,他本沉静的眼瞳顿时炯炯发亮起来,他的心中,在这一刻,涌动无限的自豪感。 ------------ 第33章 想清静自然有办法(二更) 咳咳咳――咳咳咳―― 无论是月华如水,还是晨间清风,都能闻听得到隔壁熟悉而喘不过气来的断命咳嗽声。春香一大早被扰了清梦,她不悦地揭开被子下塌。 “白天也咳,晚上也咳,真是一刻都不得清静。”她朝着门口呸了几口,回头见方箐坐在云塌上,淡然地泛动着书页,那专注凝神的样子,似窗外的一切都影响不到她平静的心态。 “三小姐,奴婢好羡慕你,你好像都听不到一样。”春香精神不怎么好,眼睛下的黑圈痕迹很浓。她向方箐发着牢骚,而方箐却茫然地望着她。 “我有这个。”她伸手掏了掏耳朵,将两团棉花球拿下来。 呃―― 春香先是惊诧,而后崇拜地看着方箐。“三小姐,你好聪明哦,你怎么会想到用这个方法的?” 方箐唇瓣微微扯动,“只要你真的想清静,办法总是会有的,只不过看你觉得支付的代价跟得到的东西值不值得而已。”她看着春香眼睛下黑黑的一圈,淡然的眸光掠过一抹极快的异光,而后沉寂深处。 春香心头微微发怔,而后一脸雾水地看着方箐。“三小姐的话,奴婢是越来越听不懂了。我看奴婢还是忙奴婢拿手的吧,三小姐,早点你想吃些什么?” “随便。”永恒不变的二个字。 春香知道会是这两个字,但是她有时候还是忍不住会多问一次,看答案会不会一样。不过,看来她这一次又失望了,她没精神地打着哈欠,出去给方箐准备早点去了。 方箐将手中的棉花团重新塞回耳朵里,她拿起书卷,继续看起来。只是这一回,她的眼睛盯在书页上,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因为她的眼角余光扫到了对面安心居那个白衣男子,那个人,他的斗篷摘下来了。 他的容颜看起来平凡得不得了,比他身边的那个叫霍刚的俊俏少年还差了好多,他是那种满大街随便那么一抓,都可以抓出一大把的那种平凡容貌。 但是该死的,他在她的眼中就无法平凡。 因为他浑身上下透出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族优雅之气,偶在不悦或者淡漠时,便会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慌意乱的蛊惑力量。 所以,她怎么看他,都觉得他不平凡。而不平凡的人通常要装扮成平凡人的话,那么,他只有一个目的。 他想掩饰他的真实身份,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阳光透过安心居,斜照他身上的瞬间,她目光如箭,快速地捕捉到那一瞬间的冰蓝光芒。他的眼睛,是冰蓝色的。 脑海中瞬间一个绝代风华的男子印入她的记忆定格中,那个绝世妖娆的男子,他也有一双透清若宝石的冰蓝色眼瞳。 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跟眼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脸叠影上去,方箐竟然觉得,他们两个影子和谐得不得了,无论是哪个他,都掩饰不了那种黑暗中走来的气息。 他就是那个他。 得到结论,方箐突然心情莫名地放松下来,她嘴角轻轻地扬了扬。 然后她看到一个素衣笑脸的俊逸书生拿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汁端到白衣男子的身前。 白衣男子侧对着方箐,方箐看不清楚他的唇,自然也无法知道他对那个俊逸书生说了些什么。 但是那俊逸书生正对她的方向,所以,只要他唇瓣一动,她便看到了他所说的话。 他也称呼白衣男子为少爷? 他是个大夫,是为了他身上的咳血症来的。听起来,他再不医治,便活不过明年开春了。 只是―― 他为何不医治呢?她看到白衣男子将那碗药倒掉了。 第一次,方箐双眉间浮动一抹困惑,她奇怪这个世上为什么会有不想活下去的人呢,换成是她,在生死挣扎的杀手生涯中,她为了不成为被杀的那一个人,她咬牙忍受任何的苦难,只为了争取活下去的权利。 可是他,明明有活下去的希望,为何却喜欢放弃活着的权利呢? 她不解,也无法理解。 “三小姐,三小姐,三小姐――”春香端来早点,她惊诧地发现,方箐竟然失神了! 哦―― 当方箐察觉到自己放过多心思在对面那个男子身上时,她懊恼了一会儿,而后她淡淡地放下书卷,她掏出耳朵里的棉花。 “赶紧吃吧,吃完陪我到灵佛堂四处走走,晒晒太阳。” ------------ 第34章 她要找的奇迹 灵佛堂在落月王朝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它建在高山之巅,山连天际,景色十分壮丽。四周重峦叠嶂,古木参天。远远望来,灵佛堂一年四季,皆被皑皑白雾所笼罩,佛堂顶处观来,云涛滚滚,气势恢宏。 眼下正值秋季,红叶满山,五彩缤纷,和着清泉飞流,水声潺潺,令人心旷神怡,视野徒然宽阔不少。 “三小姐,这里真的好美啊。”春香眼中流露出惊异的色彩来,她站在山巅之上,盯着那被白雾笼罩而成的秀丽山峰,营造出朦胧而幻美的境界,让她仿佛身置在仙境之地,沉醉不已。 她的哇哇惊喜,啧啧惊叹,令方箐不由地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看来所记载的内容跟眼前的风景是吻合呢,那么―― 她莞尔一笑。“春香,推着我去佛堂后面。”根据人土风情那本书记载,那样东西应该摆在灵佛堂废弃的后堂里。 春香不解,那后堂有什么好看的呢?历闻灵佛堂最美的风景就是在这里了,可以一览众山小,四方远眺各处奇景,饱览名胜于眼下。 应该没有比这里更好看的地方了,但三小姐为什么要去根本无人问津的佛堂后院呢,春香实在困惑,但她不敢违逆方箐的意思,还是推着方箐缓缓地进入了灵佛堂的后殿中心。 没错,果然在这里,当方箐的视线飘到那座蒙尘的莲台时,她淡然的目光略过一道喜色。 这座蒙尘莲台,是一木制圆形佛坛,坛上周围雕有波涛和十八罗汉渡江,当中荷蒂上有木制大型花瓣,内雕方形佛龛,四方佛分坐在佛龛中。 跟书籍上记载的一模一样,那个三百年前造就这座莲台的人,真的留了这种机关吗?那么她可以期待,期待奇迹,奇迹会因此而发生吗? 她此刻竟然显得有些激动,她双手按着木头轮胎,快速地滑过去。她颤颤的,伸手朝向那座灰尘布满的莲台。 她摸索着莲台,这里应该有机关按钮的。她细细地摸过去,蓦然心中一喜,果然在这里。 “两位女施主,这里是不允许外人进来参观的,请两位女施主还是快快离去。”一个小和尚走过来,对着方箐警示道。 方箐已经找到她想要的了,她淡淡地点了点头。“抱歉,小师父,我不知道这里不能参观。”她抬眸对着春香笑了笑。“春香,推着我出去吧。” 呃―― 三小姐对她笑了耶,三小姐竟然对她笑了耶?!春香唇瓣张得大大的,几乎可以吞下一颗鸡蛋了。 “春香。”方箐收起了那来不及展开的淡笑,恢复了淡漠的表情。 春香揉了揉眼睛,她觉得刚才果然是自己眼花了,三小姐哪里有笑过,她摇摇头,笑话自己竟然迷糊得可以。 她推着方箐赶紧出了灵佛堂的后堂。 “三小姐,奴婢刚就觉得奇怪了,那后堂除了那个古里古怪的莲台,压根就没什么稀罕的风景可以欣赏吗?”春香此时才将心中的讲了出来。 方箐唇瓣勾了勾,并不搭腔。 “三小姐,奴婢还是觉得这里的风景最美,可以将山下美景全部收在眼底,什么天柱仙踪、桃岩瀑布、莲峰云海、舒潭印月、五溪山色等等了。”她摆着手指头数着,神情异常兴奋。 突然发现方箐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脸,她干干地笑了笑。“三小姐,这只是奴婢这么觉得而已了,奴婢好像太多话了。” ------------ 第35章 偶遇吗(二更) 方箐淡然的眼眸掠过一道极快的光芒,她嘴角扯了扯,轻言道:“没有。小丫头形容得不错。” “那三小姐,奴婢推着你再到那边看看吧,那边有个竹园,园上有个凉亭,可以歇息一会儿。”春香笑着手指点了点竹林那边。 方箐眼中的光芒沉入深潭中,她淡然地点了点头。“也好。” 春香见方箐应允,便甜笑着推动轮椅,将她推到那竹园之中。竹园深处,果有一凉亭,春香说得没错。 然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先在了。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那一日三次偶遇的主仆二人。此刻他未戴斗篷,是那张平凡的面容,透出一双深邃清冷的冰蓝色眼瞳。 “春香。”方箐低声一唤。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地方,她都不想跟眼前这个男子有任何的牵扯。 春香立即领会,她推动的方向赶紧换道。谁料到,那白衣男子却叫住了她们。 “二位姑娘,等一等。” 方箐回头,淡淡道:“公子,有事?” “难得有缘偶遇,不知姑娘可否赏光,一同来下盘棋,如何?”白衣男子朝着已摆好棋盘,对着方箐邀请着。 方箐眼波微动,她淡道:“不好意思,我只是一介山村村姑,并不懂得下棋之道,公子还是另请同趣之人吧。”她转头,不再理会。 “姑娘这是二次拒绝在下了。每次见到姑娘,姑娘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这让在下好生伤感。莫非是在下有什么地方令姑娘误会了吗?”他起身,缓缓而来,无形中带着一股涌动的暗流,令人颇感压力。 随着他的靠近,哇―― 身侧的春香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 春香怎么会吐血了呢?方箐看了看春香,又看了看面前的白衣男子,眸色忽然沉了下来。 果然,这个人是来试探她的内力的。只是他恐怕要失望了。方箐并没有古人所谓的内力之说,她所学的,只是杀人的功夫,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所以他的内力试探,对她而言,除了迎面而来的一股压力之外,并不会对她本人产生什么伤害。 倒是春香她―― 方箐心中盘算着,春香却在这个时刻突然爆发起来。“都怪这个人了,咳血,咳血,这下好了,都传到奴婢身上来了,三小姐,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免得惹了晦气,真是倒霉八辈子了,遇见这种事情。” “你这个臭丫头,放肆!”霍刚见春香侮辱了他的主子,他怒而拔剑。转而看到主子淡漠无痕的眼神,他立即默默地退到一边,隐忍不发。 春香却咄咄逼人。“我有说错吗?我们碰见你们,就没一件事情顺利的,不是倒霉是什么?” 方箐看着她恼怒的样子,她眼波微微漾起。 “春香,不得无礼。” “三小姐――”春香还想说什么。 嗯?方箐淡眉微凝,春香立即噤了声。 “这位公子,丫头无礼,还望公子不要放在心上。还有,你我萍水相逢,算不上什么误会不误会的,公子多虑了。”她扫了扫春香。 “春香,我的腿有些麻了,回去给我推拿推拿。” “是,三小姐。”春香回头没好气地朝着他们主仆二人吐了吐舌头,而后推动轮椅准备离去。 迎面却两道疾风扑来,直朝方箐掠来。 不等她反应过来,两道风架空了她的身体,将她掠空而去,安置在凉亭的石凳上。 “三小姐!”春香惊呼一声,她眼睁睁地看着方箐被一红一绿两道风席卷走。 ------------ 第36章 下棋可以这么下吗 方箐在落坐的瞬间,这才看清楚那两道疾风,原来是一红一绿,两名俏丽可人的姑娘。她们此刻朝着那位白衣男子跪地道:“绿衣,红袖参见少主。” 白衣男子冰蓝色的眼瞳微微闪了闪。 “你们两个怎么跟来了。” “还说呢,少主出来,只带着霍刚,都不带着我跟绿衣姐姐了。”叫红袖的女子,一身红艳艳的衣衫,头上,手上,脚上都挂着明晃晃的古怪镯子。她起身,嘟嚷着红唇,朝着白衣男子撒娇着。 “不带你们出来,你们还不是跟过来了。”白衣男子唇瓣泛动魅惑的一抹笑光。 “那是红袖聪明,知道每年这个时候,少主一定会来这里的,因为三日后便是约定的日子了。”红袖调皮地笑了笑。“少主这次去的话,可一定要带着我跟绿衣姐姐去了,我也想去瞧瞧热闹,好不好吗?” “红袖,不得给少主添麻烦。”唤绿衣的女子,沉稳大方,她肩后背着一把雕工精湛的古剑。 红袖立即耷拉着脑袋,她不满地翘着唇瓣。 白衣男子笑了笑,他飘了对面淡然无痕的方箐。“看在你们两位丫头给我找了一个满意的下棋之人,我答应你们,三日之后,让你们两个丫头都跟去凑凑热闹。不过,我有一个附加的条件。” “什么条件,什么条件,别说一个二个了,八个十个我也答应。”红袖一听可以去凑热闹,她马上兴奋起来。 “不用那么多。”白衣男子完美的唇瓣扯动,他别有意味地看了方箐一眼。“你们两个若是能够说得动这位姑娘也去的话,我就答应带着你们两个去。” “她?!”红袖吃惊地张大口,少主什么时候开始对女人感兴趣了?绿衣则带有敌意地望向方箐。 方箐的头又开始隐隐发疼了。她们能不能去,跟她有什么关系?为何这个可恶的男人,非要将她牵扯在内呢? 她只是要一个清静而已,为何这么小小的愿望,老天对她就如此吝啬呢? “春香。”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两边。 “三小姐,三小姐,你的头又疼了吗?”春香被刚才的一幕震惊住了,她愣愣地还站在原来的地方。此刻听到方箐的唤声,她才如梦初醒,她急着飞跑过来,担心地看着方箐皱着眉头的样子。 “春香,推我回去。”方箐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 “等一下。”白衣男子开口阻止。“这位姑娘,这盘棋还没有下呢。” “这位公子,我说过,我不会下棋,还不明白吗?”方箐淡淡双眉,微微突起。 “不会也没关系。”白衣男子将装白子的一罐放到方箐手边。“告诉你也无妨,我也不会。下棋吗,本来就是一种游戏而已,玩玩吧,怎么下都可以,不用理会什么规矩,你只当玩玩便可以了。” 天下如此下棋之人,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个狂妄自信的男子了。方箐放在石桌上的手,拇指跟食指间,轻轻地磨了磨。 而后她蓦然抬眸,光色沉淀。“公子真的确定要跟我下棋吗?” “当然。” “那好,你是主,我是客,主随客便,我先行了。”她话音一落,在一刹那便出手了。 她将罐子里的白子以极快地速度,将棋盘上的一半地盘全部填充满了。而后将对方的黑子罐也拿过来,将另外一半的棋盘同样填充满了。 “好了,我下完了,也玩好了。接下来的,公子可以请了。”她唇瓣微扯,目光淡然而宁静。 ------------ 第37章 与我何干(二更) 白衣男子看着半壁填满的白子,半壁填满的黑子,他唇瓣扯动一抹梨花一样的美丽笑旋。“有趣,有趣,实在是有趣得要紧。我倒是没想到,下棋还可以有这么一种玩法的,好,好,实在是妙,妙极了。”下次可以用这个方法对付景阳那个丫头了。 “公子请吧。”方箐淡漠地看着他,她重复了一次。 白衣男子却笑了笑。 “很感谢姑娘陪在下开了这盘棋局,这就足够了,反正以后多得是机会。红袖,绿衣,现在就送这位姑娘回去吧。” 一红一绿,两道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将方箐带回了轮椅上。 方箐安坐在轮椅的刹那,她淡然的眼眸,光色晃了晃。他这次那么容易让她走,倒让她有些奇怪。 不过她也没多在意,她吩咐春香,将她推回清雅居。 直到三天后,清晨春香开门时,看到门外站着红袖绿衣时,方箐终于明白白衣男子那天话中的意思了。 他这摆明了就是强迫将她牵扯在内吗? 方箐揉了揉两边隐隐而起的疼痛,她淡淡地开口。“两位姑娘,有事吗?” “废话少说,不想死的话,马上跟我们走。”个性急躁的红袖,她拔除脖子上寒光闪闪的古怪项圈,逼向方箐的咽喉部位。 “你们究竟是谁啊?怎么比土匪还凶狠?放开我家三小姐,你们知道我家三小姐是什么身份吗?你们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连我家三小姐都敢动,你们是不是嫌活得不耐烦了,要早点赶着去――”春香口中“投胎”二字来不及出口,便被红袖手上寒光闪闪的古镯飞出的尖锐刀刃逼了回去。 “住口!我们的身份,你们还不配知道。别管你们背后之人身份有多高,他们恐怕连给我们家少主提鞋都不配。” 方箐心下一惊,面上却如常,她淡然地瞥了红袖一眼,纹丝不动。“这位姑娘,你我之间一无怨,二无仇的,姑娘如此行事,这是何意?” “红袖,你忘记少主怎么嘱咐我们的,不要冲动。否则的话,少主不会答应带你一起去的。”绿衣扣住红袖的手,使了使眼色。 红袖无奈,只得收手,她跳脚道:“绿衣姐姐,那按照你说的,该怎么办吗?” 春香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好不容易收回了心神。她有些惊恐地站到方箐的身后,方箐倒是依旧,神情淡淡的。 绿衣将红袖拉往身后,她对着方箐笑脸相迎。 “这位姑娘,我家少主有心邀请姑娘一同前往望月楼,参加一年一度的夺魁赛事,还望姑娘体谅我们身为属下的难处,不要为难我跟红袖二人。”绿衣出口字字沉声有力,柔婉中自有一股威严。“何况一年一度的望月楼之比,每年有资格参与的人物,不是各国的皇族贵胄,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奇人异士,名额有限,姑娘此去,绿衣保证姑娘定然不虚此行,大开眼界。” 比起红袖,绿衣看起来温和有礼多了,实则她比红袖手段高明,看起来不容小觑。方箐心中自有定论。 春香却已目光发亮。“你们说的可是那个由琉璃国三位皇子轮流主持的望月楼大赛吗?” “正是。”红袖跟绿衣二人相视一眼,自豪的喜色,各在眼波中泛动,毫不掩饰。 “天啊,三小姐,你知道吗?那琉璃国的三位皇子中,奴婢听说――”方箐一个冷冷的眼神过去,春香立即噤口。 “奴婢多言了。”她默默退立一旁,不再开口。 方箐抬眸,唇瓣微动,她扬了扬,而后神情淡淡地开口。 “绿衣姑娘,我想说的是,就算这个望月楼之比只限各国国君参与,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 第38章 跟踪她 呃―― 红袖愤怒,绿衣则是震惊。 “当然是――没什么关系。”绿衣硬着头皮,她呐呐地接口道。眼前冷冰冰的女子,她究竟是何人?冷淡到几乎是没什么她可以在意的,这种深入骨髓的淡漠,跟她们的少主,还真是相似啊。 而方箐一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她手指弹了弹轮椅的扶手。 “多谢绿衣姑娘的答案,既然如此,你们可以走了,同时替我转告你们少主一声,他的心意我领了,谢谢他的邀请。春香,送客!” “这个――”她硬的不行,软的也不行,红袖跟绿衣真的拿方箐没撤了。她们两个不知道该如何向少主去交代。 一道翩翩身影,不知道何时,已飘然无声地站在门边,风姿潇洒地朝着她们走过来。 他轻轻一笑,平凡的面容,竟然看起来也是那么地高贵优雅。 “红袖,绿衣,怎么?碰了软钉子了?”他一双冰蓝色的透亮眼眸,泛动点点莹润光泽,笑容如沐春风。 “少主,人家姑娘不愿意吗?少主干嘛非要拉上她一起去。”红袖不满地朝他撒娇着。 “红袖,别耍小孩子个性。”绿衣拉过红袖,瞪了她一眼。 “绿衣,红袖,你们两个先到外面等候,我还有话要单独对这位姑娘说。”他扬起折扇,语笑谦然,眸光淡淡一飘方箐身侧的春香。 “是,少主。”绿衣跟红袖二人一道发力,红绿两道疾风,急速地将春香架着飞了出去。门在一刹那,恰好地关闭了。 方箐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他为何非要缠上她呢? 他却怡然自得地坐在她的对面,毫不客气地替自己倒了茶水,浅酌起来。蓦然他抬眸,冰蓝色泛动笑光的眼瞳迎上方箐来不及收去困惑的眼神。 “你很奇怪,是不是?你在想,我为什么非要让你一起去呢,对不对?”他探到她心思的言辞,令方箐微微眯起了眼睛。 “放轻松点,不要防着我。”他唇瓣泛笑。“我让你去,也只是因为我很好奇,而你正在找寻的那个答案,刚好可以去解开我的好奇罢了。” 方箐不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 “姑娘应该记得三日前,你已经去过灵佛堂后院,看过那座蒙尘莲台了吧。” 方箐蓦然瞳孔一缩,她盯着他含笑的面容。 “你,跟踪我?” “姑娘说笑了,谈不上跟踪。这种奇怪的事情发生,总会有人在酒足饭饱之后当成笑料之事而提起的。”他说得是实话,他是偶尔从灵佛堂两个和尚谈论间听到的。 方箐眼瞳中的危险光芒,慢慢地沉淀了下去。 “既然是这样,公子究竟想要跟我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这一年一度的望月楼大赛其实跟灵佛堂后院那座莲台是有关联的。相传望月楼大赛是三百前蓝和大陆统一的时候传下来的,那座蒙尘莲台也是。二百年前,蓝和大陆分裂了,封王各自占地为王,形成了现在四国鼎立的局面。”他话到这里,突然沉默了。 ------------ 第39章 名字是符号(二更) 方箐已然明白,后话她自然是听不到的。 她唇瓣微扬,淡淡勾了勾。“你这个理由,很充足,也够有吸引力。”她朝他伸出手。“我有什么好处?” 他看着她,冰蓝色的眼瞳柔化成飞絮,唇瓣扬起,会意的笑光流泻而出。 “成功了,那么你就有机会找到你要的答案。” 他扬手,拍上她略冰凉的手心。 “那么,合作愉快!”她淡然的眼眸中,一抹亮光浮起。“请问公子怎么称呼?当然名字只是个符号,只要公子给个能称呼的便可以。”她当然不期望他会告诉她真名实姓,眼下既然是合作人,她自然有知道对方称呼的需要。 他讶然而笑,冰蓝色的眼瞳中,玩味的意味浓郁而聚。“在下齐砚,齐整的齐,墨砚的砚。” “我叫鸾玉卿,落月王朝御天麒还没有下堂的宁王妃,想必见闻识广的齐公子,定然也听说过了。”方箐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她不介意对方知道她的身份,因为这个身份,有时候也是一种保护,一种隔离。该利用的时候就该利用,该出手的时候就该出手。 齐砚没想到方箐会真名相告,而后他想了想,突然有些明白了。 宁王妃?他玩味地咀嚼这三个字,她还真是小心谨慎啊,他摇头失笑,她不知道吗?头衔对他来说,压根就没什么作用。 他若真的有心而为之,哪怕她是一国之后,那又有何用? “齐公子,劳烦你了,我们现在就走吧。”方箐迎上他趣味浓厚的冰蓝色眼瞳,她用手指弹了弹轮椅。 齐砚若有所思地盯着轮椅。“宁王妃确定需要这轮椅吗?” 方箐抬眸,神色淡然道:“坐轮椅有坐轮椅的好处,走路有走路的好处,聪明若齐公子,应该不会小人到揭穿我吧?”这个人既然瞒不过他,倒不如对他实言。 呵呵―― 齐砚不由地扬唇而笑。这个世上能够在被看穿后,依然可以神情自若地要求对方继续装糊涂的人,恐怕就是眼前这位宁王妃了。 有趣,实在是有趣,传闻看来有时候不能尽信,眼前这位宁王妃跟传闻的那位宁王妃出入甚大啊。 “齐公子,你该不会真的在琢磨着揭穿小女子我想偷懒的把戏吧?”方箐加送的这一句话,让齐砚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红袖跟绿衣二人在外头听到少主的笑声,她们两个互相看了看对方,都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这是少主在笑吗? 很快,她们两个人的疑虑得到了证实。 她们的少主,大笑着推着那名神情淡然的女子,出了清雅居。 她们一时觉得眼花了,拼命地揉着眼睛,而后再看时,还是少主大笑的样子,她们这下不得不相信了。 “绿衣姐姐,这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啊,竟然能让我们少主大笑耶。”这种愉快爽朗的笑声,她们可是第一次听到呢。 “红袖,不要胡说八道,少主不喜欢属下搬弄是非,明白吗?”绿衣虽然警告着红袖,但她的心,已经起了波澜。 她们二人说话间,齐砚已经笑着推方箐的轮椅过来了。 “红袖,绿衣,这位鸾姑娘已经答应跟我们一道去了,你们二个先去望月楼跟霍刚会合,同他安排一切,我跟鸾姑娘随后就到。”齐砚将手中折扇交托到绿衣手中。 绿衣心中一动,她领命道:“属下遵命,定不负少主所托。红袖,我们走。”她们二人若一红一绿两道烟雾,很快消失在方箐的视线中。 这就是古人所谓的轻功吧,果然好厉害,轻若飞燕!她眼眸中,掠过一道极快的欣赏光色。 ------------ 第40章 神秘而危险的琉璃国 北方落月王朝,南方朝阳王朝,东方苍夜王朝,西方凤舞王朝。望月楼,便位属蓝和大陆的中央,四国国界交接处。 提起望月楼,便要说到一个神秘的国家。 在四国鼎立的蓝和大陆,其实还有一个神秘的琉璃国,它没有国土,也没有国民,但它存在四国之中。 在任何一个王朝里,都有琉璃国的一支护国侍卫队,他们只听从琉璃国历代相传赋有龙珏的传人,他们无形无踪,像是影子一样,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惩治那些乱国祸民的奸邪逆党,监督着四国国君施行仁政,恩泽黎民苍生。一旦有国君登龙位实施暴政者,它们就代表正义之剑,将昏君赶下台,再选上一个英明的君主来管理国家。 不要不相信琉璃国的能耐,它确实就是那么神秘而危险地威胁着各国的国君,因为,只有它才能制造出世上最厉害的武器、轮船、火药,培养出世上最顶尖的谋略人才。只有它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组合出世上最强大的军队,足够在一朝一夕之内覆灭一个王朝,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无论哪一个国家的国君,要想坐稳帝王之位,就得兢兢业业地做好一个明君,否则他随时可能对着龙位三鞠躬下台。 也正因为琉璃国的存在,各国国君都想法设法地跟琉璃国搞好外交关系,哪怕是琉璃国里职位低下的侍卫、婢女,他们也得礼让三分。 而这一年一度的望月楼夺魁比赛正是由琉璃国主持展开的,这个赛事的输赢关乎各国的国运,它关系到每年可以从琉璃国得到多少的武器、火药,间接地影响国家兴衰存亡。 所以,望月楼之赛,各国每年都会派出国内最有才华、最赋盛名的人物参与,大家搏尽全力,便是为了赢得魁首之名。 “这琉璃国听起来似乎很玄吗。”方箐淡淡地听着春香缓缓地讲述这段历史,她漠然的眼眸,一道异光飞逝而过,飘过窗帘外骑在白马之上的齐砚。 “还有吗?春香。”她微微扬了扬唇角,想必这段讲说,定然已经传入他的耳中。 春香看起来有些惊怕齐砚,她眸光四处游离着,而后压低嗓音,靠到方箐的耳边道:“三小姐,奴婢听说,听说那琉璃国的三皇子长得跟天仙似的,美得不可方物。奴婢还听说,凤舞王朝的女皇陛下曾经见过三皇子一面,从此之后女皇陛下就念念不忘,每年的望月楼赛事她都亲自来,为的就是希望能够再见到三皇子一面。还有啊,就是苍夜王朝的景阳公主,对那个三皇子也痴迷得不得了,只要一有三皇子踏过的地方,准有这位刁蛮公主的出现。” 方箐脑海中不由地闪出那张绝世魅惑的脸孔,她嘴角弯起,眼波流转。“看来你这个小丫头小道消息还知道得挺多的吗。” “三小姐笑话奴婢了。奴婢知道自己没有三小姐这么有学问,只是出府走街窜巷的,自然就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她忙摇摇手。“不过这些也是道听途说罢了,三小姐就当笑料听好了,不用当真。” 方箐淡淡一瞥她的脸,微微扬了扬双眉。“你小丫头的小道消息确实比呆板的书卷有趣多了,不妨事,继续说吧,我想听一听。” “那三小姐还想继续听哪方面的?”春香低声问她。 “随便吧,随便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听来的,有趣的,都说说吧,反正到望月楼还需要三个时辰的路程。”方箐唇瓣微微启开,她定定地望着春香。 ------------ 第41章 他的怀抱是冰冷的(二更) 春香抿了抿唇,她想了一会儿,似在心中有了一个思路,便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其实奴婢听来的也不是很多,奴婢听说啊,凤舞王朝的女皇殿下跟苍夜王朝的景阳公主,每年在望月楼大会碰到,都会互相攀比,恨不得将对方踩到脚底下去。” “还有啊,一百年以来,虽然每年四国中都会有佼佼者胜出,得到琉璃国赏识跟栽培的机会,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闯过望月楼设的最后一关,当然了,不能闯过最后一关,也就看不到所谓的最高奖赏了,有人说啊,那是一张藏宝图,也有人说啊,也可能是武功秘籍,还有人说啊,最有可能是最最厉害的武器,要奴婢说啊——”春香回头去看方箐,想得到她的认可,谁知道—— 清风入梦,方箐此刻斜斜地靠在软垫上,闭着双眸,她的神情看起来是那么地恬淡安逸,彷佛睡得很香很香。 “三小姐,三小姐——”春香低柔地唤道,方箐却依旧沉醉梦乡中。 “睡着了吗?三小姐。”春香拿了一件披风,轻轻地盖在方箐的身上,她望着她那张恬静安然的面容,盈盈眼眸处,复杂的神色交错而过。 三小姐,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她坐到一旁,闭上眼眸,也很快迷迷糊糊地入睡了。方箐则突然睁开了眼眸,她凝望着那张纯净熟睡的脸,看着看着,她仰头,对着马车顶呆了一会儿。而后低眸的瞬间,坚定的光色,浮沉眼底。 哷—— 车夫拉紧了缰绳,四匹高头大马长嘶了几声,在原地踩步停歇。马车内的方箐,立即察觉到马车停了。 她刚一揭开门帘,便迎上那到冰蓝色的温润光泽。 咳咳咳——咳咳咳—— “鸾姑娘,望月楼到了。” 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他的咳嗽声了,现在他的病又发作了吗?方箐忍不住双眉凝了凝。齐砚却将咳上血色的白绢扔在一旁,他白皙修长的玉手,朝着方箐跟春香伸过来。 春香的胃部忽然感觉到一阵不舒服,她的喉咙处直发痒。她呐呐道:“不用了,齐公子,奴婢自己来就成。”她避开齐砚那道过于透彻的目光,低头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而方箐呢,她理所当然地伸出了手。“劳烦你了,齐公子。” 齐砚扬唇淡笑,他伸手一把揽过方箐,将她抱在怀中。方箐讶然他的举动,却并未出声呵斥,因为身体瞬间被冰冻的感觉刺到了,让她不由地忘记了呵斥。 他的怀抱不同鸾玉辰的怀抱,大哥的怀抱是温暖如春的,而他的,却是冰冷透骨的。 怎么会有人的体温低得那么吓人,感觉就像跟一块冰贴在一起。 方箐还来不及探索,齐砚已经将她放置在轮椅上了。他冰蓝色的眼瞳泛动一抹淡若云雾的光。“希望鸾姑娘这一次能够帮我满足那最后的好奇。” 方箐抬眸,唇瓣一抹涩然扬起。 “齐公子未免太高看小女子我了。百年来无人能够闯过的关,区区我一介柔弱女子,焉能闯得过去。我看公子还是顺其自然为好,莫怀抱希望过大才是。” 冰蓝色的光泽漾起点点水花,齐砚定定地看了方箐一会儿,而后薄唇泛笑。“可以冒昧地问一句,鸾姑娘可相信这世上有奇迹发生?” 方箐本能地想摇头,但却犹豫了一下。她人在蓝和大陆,这本身不就是一个奇迹吗? “看来鸾姑娘并不完全否决奇迹的发生,对吧?”齐砚见方箐沉默不语,他冰蓝色的光泽闪了闪。 方箐默然,但点了点头。 “那么,鸾姑娘,我相信你,相信你就是那个奇迹。”他若孩童一样,此刻的笑容,干净而明朗。那蓝色若海洋一样宽广的眼眸,像是有股磁力一样,不断地旋转着,旋转着。 ------------ 第42章 惊诧的望月楼 方箐心中震骇着,但只是一瞬间,她恢复了一贯的冷淡。 “但愿吧,但愿我能找到我要的答案,而齐公子能够满足了好奇心,两者皆大欢喜。”她双手按在轮椅上,手指跟木板之间轻轻地磨了磨。 齐砚早就注意到方箐这个小动作,他只是笑了笑,并未说什么。“那么鸾姑娘,我们进去吧。” 嗯―― 方箐漠然地点了点头。 望月楼,望月楼,入眼哪里只是一个楼的规模,简直就是一座富丽堂皇的皇家宫殿了。果然不愧是四国有名人物比拼的地方,连比赛的地方都建造得如此奢侈。方箐看着外面宏大宽阔的建筑物,她的唇瓣泛动一抹冷嘲。 然当她被齐砚推进望月楼的瞬间,她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这是―― 抬头,望月楼的房顶上,皆安置了欧式的蜡烛水晶吊台。那蜡烛水晶吊台呈现莲花开放的状态,每片粉色花瓣上,皆放了一个雕工精美的蜡烛美人,吊台的下方,则是以水滴坠子的样式吸引众人的目光。 侧目,盘旋而上的是那雕工精湛的实木楼梯,楼梯以架空的方式,搭配实木地板,精美的雕工辅以厚实的踏感,大家风范在不经意间表露无疑。而随着每一层楼梯的换层处,墙壁上高悬着一幅幅巨大版面的、色彩鲜艳的风景油画跟贵族人物肖像画。 低头,脚下是棉絮纺制而成的绣花地毯,地毯厚重而有质感,古典而赋予皇族宫廷的气息。 哇―― 身侧的春香突然惊叫起来。“三小姐,这里的一切都很离奇,好漂亮,好特别,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些东西呢。三小姐,你看,这花看起来跟真的一样,却不是真的花耶!”她觉得太神奇了! 惊诧的光芒,在方箐的眼眸中流转着。 稍刻,她察觉到身后齐砚审视而来的目光,她眼眸中的惊诧立即沉淀,面上,恢复了冷淡的神态。 “春香,不要大呼小叫的,欣赏着也就是了。”她语气中,略带着春香失了她身份的斥责之意。 “对不起,三小姐,奴婢一时高兴忘记了。”春香立即掩唇,不敢再惊呼,但她清亮眼眸中那惊奇的喜色,却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而齐砚呢,早在方箐视线游离四周打量的瞬间,已经捕捉到她那道暗暗吃惊的神色,那神色看起来不像是初见新奇事物的惊色跟喜悦,而是,而是,一种令她熟悉而激动的诧然。 莫非她―― 想到她对灵佛堂后院那座莲花台有特别的兴趣,他冰蓝色的眼瞳掠过一道异常的光色,面上,却依旧如常,温和地笑着。 “鸾姑娘,你觉得这望月楼看起来如何?” 方箐知他有试探之意,她微微扬了扬唇。“挺新鲜的,果然跟风土人情那本书籍中记载的一样,很神奇。” “鸾姑娘也喜欢看这类书?”冰蓝色的光泽晃了晃,莫非他的猜测有误? “谈不上喜欢跟不喜欢,只是让春香丫头拿些书来给我解闷,刚好看到了这本书,便拿书中的趣闻来打发无聊的时间罢了。她抬眸,视线落在春香身上。“原本以为书中夸大其词,所以这次出来特意地去验证一下,没想到,跟书中所言的分毫不差,看来写这本书的人定然是个见多识广之人。” 冰蓝色眼底泛起的光点慢慢地黯了下去,他喃喃自语着。“原来如此。” “齐公子在说什么?”方箐故意讶然问道。 齐砚淡淡一笑,他道:“没什么。” 恰在当会,霍刚从人群中走过来,他向齐砚报道。“启禀少主,赛事一切安排妥当,请少主过去主持大局。” ------------ 第43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二更) 齐砚歉意地看着方箐。“鸾姑娘,在下有事要去处理,恕在下不能相陪了,鸾姑娘就自己在这里四处看看,可好?” “齐公子有事尽管去忙,我这里有春香陪着,我们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方箐嘴角勾了勾,她没有异议。 “那容在下先失陪了,等一会再聚。”齐砚含笑道,他随着霍刚,身影飘然而去。 春香推着方箐,在望月楼的四处,继续欣赏着离奇的物件。 “春香,推着我到那边吧,这里太吵了。”方箐喜欢清静的地方。而此刻,她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眼前让她震惊的欧式风格的室内装潢。 然有些人,有些事,你越不想碰到的时候,偏偏它就让你碰到了。 “鸾玉卿?!” 突然,一道惊诧而意外的嗓音飘荡在方箐的耳旁。 那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在方箐听来,就是一个专门干扰她清静的麻烦。她耳鬓上方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疼了起来。 春香转身一看对方,而后愤愤地回头低声道。“三小姐,是静侧妃跟她的贴身侍女玉儿。” “真的是你,鸾玉卿,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你不是应该在香山灵佛堂忏悔祈祷吗?”陆仪静走到方箐的面前,她一双杏眼,波光泛浪,既是震惊,又是恼怒。 方箐预算过,在这个地方,她可能会碰到宁王御天麒,但她没想到,连陆仪静也跟着来了。她头疼地看着这个喜欢吃醋发疯的女人。 “春香,换一条路。”她淡淡地吩咐着。 春香立即换个方向走,奈何陆仪静就是不肯罢休。 “鸾玉卿,我问你呢,你为什么会来这里?难道你还不死心吗?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告诉你,无论你做什么都没有用,麒哥哥是不会喜欢你的。”陆仪静一想到方箐来这里有可能是为了吸引御天麒的注意,她就气得不打一处来。 春香看着陆仪静咄咄逼人的样子,她怕方箐吃亏。 “静侧妃,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们家三小姐,要知道,挂着宁王妃头衔的可是我们家三小姐。”春香护着方箐,她站在陆仪静的面前。 谁知道,陆仪静扬手便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在静谧的空间里。 “放肆,一个奴婢也敢来嘲笑我!”陆仪静扬起袖子,她还想再挥第二次。 方箐眼眸掠过一道阴沉,她左手如电,出手比她更快,她强势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冷冷地看着陆仪静,警告着她。“女人,我劝你行动前,最好三思而后行,否则的话,只会自找难堪而已。” 手腕上尖锐的疼痛,让陆仪静扭曲了娇好的面容。“放手,好疼啊,鸾玉卿,你放手――”她低吼着,美眸中漾起点点水光。 哼―― 方箐冷哼了一声,她一甩手,陆仪静便顺着她的力道,被她挥倒在地面上。 “静侧妃,你没事吧?”玉儿经过上次的教训,她不敢在方箐面前叫陆仪静王妃了,她跑过去,搀扶起陆仪静。 “鸾玉卿,你竟敢摔我?你――”陆仪静握着红肿的手腕,她手指颤颤地指着方箐,她此刻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 “陆仪静,你劝你最好不要惹上我,离我有多远就滚多远,避着我,那么你就聪明多了,也可爱多了。春香,这里的空气臭了,我们换个地方。”方箐冷冷地飘过陆仪静一眼,她压根不想跟眼前这个女人有任何的牵扯,若非她先犯人,她也不会出手。 “是,三小姐。”春香虽然挨了一巴掌,但方箐已经替她出气了,她不由地心情大爽,朝着陆仪静主仆二人轻蔑地看了一眼,随后推着方箐,得意而去。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陆仪静跳脚道:“鸾玉卿,你这么对我,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你等着。”她怒气冲冲地去找御天麒。 ------------ 第44章 他的身份不言而明 “三小姐,你瞧见没,刚才静侧妃的脸都气绿了,奴婢觉得真是痛快!”春香笑得甜美 方箐眉宇之间却锁上一道淡痕,她轻叹一声,麻烦将至啊。 “三小姐,你怎么了?你好像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啊。”春香看着眉尖蹙起的方箐,她诧异地问道。 方箐侧头,平静地凝视着她。“没什么,只是等会儿,还得有麻烦要处理便是了。” 麻烦?春香一愣。 “三小姐指的是王爷吗?”也对,她只顾着开心,竟然忘记宁王御天麒了。“对不起,三小姐,都是奴婢不好,三小姐若非为了奴婢,三小姐也不会――”春香神色愧疚。 方箐微微抬眸,她娇嫩的唇瓣,一抹涩然淡淡浮起。“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她是冲着我来的,倒是连累你了,无辜挨了她一耳光。” “奴婢挨个耳光倒没有关系,反正奴婢习惯了,只是三小姐为了奴婢出头,奴婢担心静侧妃她一定会在宁王爷面前告三小姐的状,到时候王爷他――”以宁王完全偏袒陆仪静的过往来看,等一下三小姐又得受苦了。 春香担心着方箐,方箐冰冷的眼眸深处,却有点点火光跳跃而起。她突然出手,扣住春香的手腕。 春香不解方箐突然的举动,她惊呼道:“三小姐,你这是――”她心中有些慌乱,眸光闪烁不定。 “记住,你虽为婢女,但也有受人尊重的权利。以后,若还有人无理扇你耳光,你要还她两耳光,知道吗?”她目光犀利而冰冷。 春香惊到了,她喏喏道:“三小姐你――” “如果不能刮回来,以后就不要说是我身边的侍女,免得丢了我的脸。”方箐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 雨滴似飘进了春香的眼眸,她感激地看着方箐,声音变调。“三小姐。” 方箐却松开了她的手,别开她水雾迷离的眼瞳。 “准备好了,就进去吧,我想,麻烦也差不多该来了。”她轻轻抬手,在轮椅的扶手弹了弹。 春香用力地点了点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三小姐,奴婢准备好了。” 春香眼眸清亮,她腰杆挺直,脚步稳健,一步一步,她推着方箐落落大方地进了望月楼的赛台席位。 她们这一进去,立即引来四周惊诧的目光。 方箐神情淡淡的,她旁若无人地坐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望向主持台。 主持赛台上,一道卓然飘逸的白影,神情怡然自得地站在那里。 他,举手投足间,浑身散发着金贵高雅的气质,却不见半毫孤芳自赏的冷傲之气,他富而不骄恣,贵而不凌傲,他就只须淡淡地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必说,便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展现,令人不禁以瞻仰的角度看着他。 紧跟他身后的是那俊俏傲然的少年霍刚,他俊俏的面容,跟他此刻平凡的面容相比,竟然丝毫不会影响到他才是台上的光源,他才是那个焦点。 一红一绿,两道俏丽身影,如风拂面,远远地,飞身而来,她们若收起舞步的蝴蝶,翩翩而立,站在他身后左右三丈远的地方。 方箐看着台上的他,她眼波流转,嘴角微微地扯了扯。 齐砚,齐砚,有着一张绝代风华的脸孔,罕见的冰蓝色眼瞳,咳血如花的少年,他的真实身份,还需要她多加猜测吗? 他其实早在不知不觉中,告诉了她,他的真实身份,琉璃国的三皇子――齐王夙烨。而她早在第一次看见他时,就觉得他身份特别,危险,不能靠近。 她的预感早就告诉了她,但是无论她如何避开,依旧走不出已经牵扯在一起的命运之轮,亦如坐台上的那个男人――宁王御天麒。 ------------ 第45章 她失算了(二更) 此刻他望向她,他一双黑曜石般深邃透亮的眼瞳,含着春风一样的笑意,他缓缓地朝着她的方向走来,他踏步如尘,轻盈而优雅。 若初见般的那样,印入她眼帘的便是那不沾尘灰的雪白朝靴,晃着金银丝线绣制纹理而折射出来的刺眼光芒,若刀锋一样,寒冷而犀利。 “卿儿,你来了。”他声音低柔悦耳,面上线条柔化。他伸手,轻轻地将方箐飞在风中的乱发,整齐地理到她的两鬓后。 春香呆滞了,远处的陆仪静坐不住了,她衣袖下的指甲不断地磨着,贝齿咬着唇瓣,目光毒辣而冰冷。 方箐淡漠地看着他,这个男人,若非那温暖的笑意只浮现在眼波中,却未达他的眼底,她还真要错看他此刻的温柔是真的了。 他,开始学会用新的花招了吗?冷硬的方式不行,改用温柔的方式了吗?她唇瓣浮动一抹冷意。 “王爷,幸会了。”她淡淡地低头,生疏客气得很。 御天麒眼底掠过一道快光,好看的剑眉微微凝了凝,而后很快若风吹散了,平展了。他眼中的笑光更加柔软了。 “卿儿,我抱着你过去吧,皇上跟皇后娘娘听说你来了,也很想见一见你。” “王爷的好意,鸾玉卿心领了。”方箐目光落在后头的春香上,“不过不必劳烦王爷了,我可以自己过去。”春香立即推着方箐朝着御天行跟赵惠儿的席位而去。 该来的总要来,怎么躲避都是无济于事的,不是吗?方箐纤柔的手指,轻轻地划过轮椅的扶手。 轱辘――轱辘―― 单调而清晰的声音,响在平滑光柔的廊道上,方箐的轮椅在众人视线的焦点汇聚中,缓缓地停靠在御天行跟赵惠儿的身前。 一道温润而心疼的目光,紧紧地盯在方箐的头顶上,方箐不用猜测,也知道那道目光来自她的大哥鸾玉辰。 “鸾玉卿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请恕鸾玉卿行动不便,不能给皇上,皇后娘娘行大礼。”方箐坐在轮椅上,她淡淡地点了点头。 “卿儿无需多礼,平身吧。”御天行一挥龙袖。 “谢皇上,皇后娘娘。”方箐漠然地抬眸。 “卿儿,到我身边来。”皇后赵惠儿态度好得离奇,她朝着方箐招手着,方箐心下诧异,面上却依旧神情淡然。 春香推着方箐到赵惠儿身边,赵惠儿拉起方箐的手,她面目慈善和笑。“卿儿,你去了香山灵佛堂之后,本宫跟皇上都后悔了,那本是一句戏言罢了,倒是辛苦你了。卿儿,本宫本想去香山灵佛堂接你过来参加这次四国赛事,没想到,这么有缘,大家总算是心有灵犀,卿儿自己来了呢。本宫刚才听静侧妃说卿儿也来了,本宫还不相信呢,现在果真看到你的人,真好。”她笑着拍了拍方箐的手,回头向御天行求情着。“皇上,卿儿一个人无依无靠地呆在香山灵佛堂,一来玉凤妹妹担心着,二来宁王爷也心疼,三来本宫看着也实在不忍心她孤零零的。皇上,依臣妾看来,不如――” 御天行呵呵轻笑,他朗声道:“梓潼的意思,朕明白。这样吧,宁王妃,香山灵佛堂一年之期就改为一月之期,如何?” 鸾玉辰听后,半是欢喜,半是担忧,他神色复杂地凝望着方箐。 方箐暗暗一惊,一个月之期,不就是相当这次四国赛事一结束,她就得跟御天麒回宁王府了吗?那她先前费心所设计的一切,不就枉费心机了吗? “皇上――” “微臣多谢皇上,皇后娘娘。”御天麒却已单膝跪地,他领了皇恩。 陆仪静她没有想到这一次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她没有想到竟然是她自己给了鸾玉卿回宁王府的机会,她痛恨地握紧了拳头,指甲狠狠地刺进掌心中。 方箐按在轮椅两侧手,稍稍用了力。 ------------ 第46章 有这么陷害人的吗 “卿儿,你刚才还想说什么?”皇后赵惠儿慈善地望向她。 “没什么,卿儿只是想谢谢皇后娘娘。娘娘宅心仁厚,怜惜卿儿,卿儿感激不尽。”方箐谢恩道。 “不必多礼了,卿儿。”赵惠儿笑容满面,眼底一道异光,一闪而逝。 方箐抬眸,与御天麒深沉精算的眼眸交错而过。 那一眼,她已然明白。他从她跨出宁王府的那一天开始,他的不甘心,他的愤愤不平,全在盘算着今日这样的时机。 她淡眉挑了挑,知道这一次,她是失算了。 齐砚,不,应该是夙烨,你这次害惨我了。 方箐淡然的眼波,微微泛动细浪,她此刻看着赛台上那道卓然飘逸的身影笑着飞向她,她忍不住一双淡眉高高地挑起。 “鸾姑娘,原来你在这里啊。”齐砚飘飘而来,他含笑地注视着方箐。 “齐公子,不忙吗?”口气中的不善,就算是再笨拙的人,也听得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 喘不过气来的断命咳嗽声,此刻又在方箐耳旁响起。不知道为何,方箐高挑的双眉,慢慢地平缓了下来。 “对不起,在下似乎打扰鸾姑娘了。”冰蓝色的眼瞳,那莹润的光色黯了黯。齐砚将染血的白绸卷起,扔在下人递送过来的盘子中。 “等一下!”悦耳动人的音色,柔和地飘在空气中。御天麒黑亮深沉的瞳仁,一道亮光擦过,他缓步走到齐砚的面前。 “齐公子,拙荆无礼了,本王御天麒代为致歉,还望齐公子大人大量,不要介意。”他拱手一礼,文质彬彬。在抬眸的瞬间,正好迎上齐砚玩味的冰蓝色光泽。 他们的视线在空气中交错而过,似有一道无声无息的暗流在他们之间来回地交错、凝聚。 方箐的头,隐隐地开始发疼。 齐砚完美的唇瓣,淡淡地勾勒出一道恰好的弧度,他冰蓝色的眼眸,定定地望向微蹙眉尖的方箐,飘起若有似无的魅笑。 “鸾姑娘,你我也算是相识一场。朋友面前,为何从未听你提起过你有夫君?”他语气中似有责怪之意,却又似清风一道,无意间贬了御天麒。“没想到,鸾姑娘的夫君还是落月王朝赫赫有名的宁王,真是难得难得。” 她明明实言相告过他,她是落月王朝的宁王妃,此刻他为何―― 方箐微愕地望向齐砚。 “不过齐砚似乎也明白鸾姑娘的为难之处。”齐砚却扬眉展笑,他瞥了一眼御天麒身侧的陆仪静,冰蓝色的眼瞳霎时魔魅眸光流转,显得妖异至极。他低下头,故意在方箐的耳根后擦拭而过。 “鸾姑娘,是朋友的话,以后可要坦诚点哦,等会见。”他笑看方箐千年不变的淡然神情,开始裂出一道缝隙来。 方箐看着齐砚给她留下麻烦之后,飘然而去。 “卿儿,你怎么会认识齐公子的?”御天麒的嘴在笑,他的脸在笑,只是,他的眼睛,笑得很冷,很冷。 他越发地温柔,方箐就越发地头疼。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为何他们个个都喜欢牵扯上她,不让她有片刻的宁静呢。 “麒哥哥,姐姐这是特别有人缘呢,走到哪里都会有――那么特别的好朋友,不像静儿,走到哪里,都不会有朋友的。”陆仪静此刻不煽风点火,她就不是陆仪静了,她甜美地笑看着方箐,眸光盈盈。“姐姐,静儿还真是羡慕姐姐呢。” 方箐漠然地微微抬头,她嘴角冷冷地勾起,看来她的警告,她是没有记在耳朵里。 ------------ 第47章 乱咬人的苍蝇(二更) 她冷冷一笑,迎上陆仪静笑若春风的脸:“妹妹你说得没错,姐姐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人缘离奇得好,我不但招人,还招苍蝇,怎么甩都甩不掉,刚才在庭院那边,就碰到了一只瞎眼苍蝇,乱撞乱叫的,都咬到我的婢女了。”她抬手将春香拉出来,指着她还未褪去的红肿脸颊。“看看这里,这只苍蝇真是可恶极了,怎么打都没用,还是死死地黏上来。没办法,人缘好吗?连身边的婢女都不例外。” 她松开春香的手腕,细细地叮咛着:“春香,记住了,跟着我这个主子,人缘就是太好,以后看到苍蝇蚊子的,带个拍子,直接拍干净了,免得血腥味道沾染上我这爱干净的主子。” “奴婢记住了,三小姐,奴婢下次一定带个厚实的拍子在身边,用力地拍苍蝇。”春香心中暗暗发笑,面上却严肃得很,她认真地聆听着方箐的教诲。 方箐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她神色淡然地望向其他人。“不好意思,教导奴婢,让各位见笑了。”她话虽然这么说,但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歉意。 “还有啊,妹妹你,姐姐差点忘记了。”方箐非常友好地拉过她的手,嘴角勾了勾。“你我姐妹一场,怎么也得关照妹妹一声。瞧妹妹这细皮嫩肉了,可不像春香那么皮厚,以后有事没事,不要跟姐姐走得太近,要是不小心哪天被哪只发疯乱撞的苍蝇撞到了,那就不得了了。你说是不是啊,妹妹?” 坐席上的御天行跟赵惠儿看着这样的方箐,他们眼眸处,皆闪过一道惊愕。鸾玉辰温润的眼波泛起层层高起的浪花,这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卿儿吗? 她变了,变得他有些不认识了,但是在他心中,他为她感到骄傲,他觉得这样的妹妹,他很喜欢,很喜欢。 陆仪静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了,她暗暗地磨着牙齿,但却不得不保持她优雅的仪态举止。 “姐姐说得是。”她衣袖下的手指不断地往里陷。 “妹妹懂得姐姐的心意就好。春香啊,台上的比赛开始了吗?”方箐说话云淡风轻,神情淡淡的,不见任何笑容。她从上一个话题转移到下一个话题,非常自然,这种看似不和谐的对白跟表情,在她的身上,却离奇地融合了。 “三小姐,奴婢看参赛的人选都开始抽签了,应该马上就开始了。”春香此刻是崇拜的眼神注视着方箐,她真是太佩服三小姐了。 “那行,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坐着,我们的人缘太好,不能让旁人受累了。”方箐淡淡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 “皇上,皇后娘娘,请容许卿儿失陪了。” 皇后赵惠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笑。 “皇上,就依卿儿的意思吧,卿儿不怕苍蝇,臣妾倒还真怕给苍蝇碰撞上了。” 御天行听罢,忍俊不禁,他扬眉一笑。“好,就依卿儿,去吧。” 他们个个都笑的时候,只有方箐依旧神情淡淡的,她漠然地点头。“多谢皇上,皇后娘娘。”春香推着方箐从御天麒的身侧擦身而过。 御天麒则若有所思地盯着方箐的脸,他不解一个人,何以转变得如此快,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方箐从他一闪而逝的困惑眼神中读到了讯息,他开始对她起了怀疑了?看来,下一步的棋,她得好好布局了。 她这边闭眸休养,想安静地思考一下问题。赛台上的齐砚却不放过她,他冰蓝色的魅眸,光泽不断地幻变,幻变―― “各位,在比赛开始前,本公子有一件事情要告诉在座的各位,本公子遵照三皇子的意思,今年四国赛事将会略有改变。”齐砚话音一落,在座的各位立即一阵哗然。 ------------ 第48章 是选择,是强制? 他扬手一挥,场内便肃静一片。 “在场各位都是四国之中优秀的人才,三皇子的意思是,每年比赛的规则都相同,固步自封,很难有所突破,所以今年,本公子特意请来一位改变比赛规格的贵宾,她就是台下的那一位――”他扬手一指方箐的位置。“落月王朝的鸾玉卿,鸾姑娘。” 人群中,又是一阵哗然。尤其是落月王朝的人,个个更是惊诧不已。 方箐在齐砚的目光下,成为了了众人的焦点,她淡漠的眼眸,一抹危险而犀利的寒光,氤氲而起。 “红袖,绿衣,请鸾姑娘上赛台来。”齐砚一声令下,红袖绿衣虽心中大惊,但还是施展轻功,将方箐强制性地带上了赛台。 “齐砚,不――还是该叫你夙烨好呢?”方箐声音低沉,她冷冷地看着他,他真的惹到她了。“你究竟想怎么样?” 齐砚冰蓝色的眼瞳,掠过一道异光,而后,他魅眸流转。“看来那天晚上,我在银月潭看到的那个熟悉影子果真就是鸾姑娘了。”他凑近她的耳根,故意姿态暧昧。“不过现在的关键问题不是讨论我的身份,而是鸾姑娘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来呢,还是想卖个人情给在下,跟我好好地合作一回,让这个赛事变得有趣一些呢?” 席位上,两道针刺一样的寒光,直直地射向赛台上的方箐。 “你,威胁我?”方箐眼瞳眯起。 “谈不上威胁,好不好?你有选择权的,鸾姑娘。”他笑得好邪恶。 方箐恨不得拿把匕首刺掉他那张可恨的笑脸,但她又不得不衡量利弊。 “鸾姑娘,考虑得如何了?”他似看透她,冰蓝色的眼瞳,魅笑的流光不断地旋转而出。 “好,我答应你。”方箐收敛眼中的寒光,她嘴角勾起。“你说玩的吗,我无所谓的。” 齐砚立即起身,笑对在座的各位。“各位,鸾姑娘跟在下刚才已经设定好了开棋的新玩法,请抽签到的各位,先在棋盘处稍候,等鸾姑娘将新的规则书写出来。红袖绿衣,笔墨伺候。” 众人由刚才揣测方箐跟齐砚是什么关系的神色变成了现在的恍然大悟,他们眼中那份暧昧光泽在一霎那烟云消散。 而方箐刚刚察觉到坐席上传来的两道寒光,也在瞬间消失了。 她被春香推到主持台边,绿衣将磨好的墨汁放在一侧,红袖嘟着嘴角递过一支毛笔。方箐冷冷地看着,而后一瞥身侧飘逸随风的齐砚,她扬眉淡道。“齐公子,我的手不太方便,劳烦你,我说一句,你写一句,可否?”现代人用毛笔写字,何况还是书写繁体字,她方箐可没有喜好自找麻烦。 红袖没有耐性,她冲动地想要教训方箐,却被齐砚一道莫名的暗流压制了回去。“红袖。”他声音中不透任何情绪。 红袖却不敢再对方箐无礼,她默默地退立一旁。 “鸾姑娘,你说吧。”齐砚朗笑着安坐在椅子上,他提笔等候。 方箐扬了扬唇角,神情淡漠。“我只说一次,你可要听清楚了。我定的棋名叫皇家战旗,以人为棋,需要十八名武士进行。棋子的名称由低到高是,刺客八名,禁卫军四名,弓箭手二名,骑士二名,将军一名,国君一名。”她说话毫不停顿。 “游戏的规则是,等级高的可以吃掉等级低的武士,不过除了国君跟刺客外,刺客可以吃掉国君。双方对棋,轮流攻击,以文采比拼为主,答对的可以动棋去攻击对方,答错的便要等候对方来攻击,只能防守,不能攻击。比赛时间限定为一炷香的时间内,时间到了,留下棋子最多的一方获胜,双方棋子剩下一样多的话,以攻击对方时撂倒对方的成功次数来计算。我说完了,你写好了吗?”她的语速很快,比平常说话的速度快了一倍。 然齐砚还是书写完整了,他将游戏规则放到方箐的眼前,冰蓝色的眼瞳内,趣味性的光泽熠熠闪闪着。“在下果然没有看错,鸾姑娘是个玩棋高手,这么有趣的玩法,估计也只有鸾姑娘能够想得出来了。” 红袖跟绿衣从刚开始的疑虑,到现在的惊诧,而后她们二人点头佩服。 方箐目光淡淡扫过,心中微震。 她只说了一遍,语速还故意加快了一倍,而他竟然能够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这耳力实在不容小觑。 ------------ 第49章 推她到浪尖(二更) 齐砚淡淡一笑,刚好跟方箐微愕的眸光在空气中交错而过。 “鸾姑娘,接下来可能还要麻烦你把守关卡。”他翩然而起,抬手笑对在场的众位。“各位,根据新的游戏规则跟抽签结果,本次大赛下棋一关,把关的人选今年亦有所更改。此次对弈双方,分别是落洲才子康墨轩对苍夜皇朝,风洲才子季轻狂对朝阳王朝,云洲才子云萧萧对凤舞王朝,最后一位,便是三皇子邀请的贵客鸾玉卿对落月王朝。”齐砚话音一落,方箐眼瞳迸射寒光,人群哗然,接着便有一傲然书生愤而站起。 “齐公子,请恕书生无礼,为何把关人选独独刷掉在下?”此人便是原先名单上的把关人选,临洲才子风于扬。 “风公子的才名天下所知,刷下公子之名,并非觉得风公子的才华在其他三位公子之下,而是鸾姑娘是三皇子邀请来的贵客,这游戏规则也是鸾姑娘所定,她自然有资格成为把关之人。”齐砚冰蓝色的眼瞳光泽流转,他扬眉而笑,淡然解释道。 自古书生有崛气,文人相轻,何况堂堂四国赛会上,独独将他风于扬的名字刷掉,他的自尊心,他的面子,他都无法放下。 “可是齐公子,鸾姑娘毕竟是落月王朝御天麒的王妃,让鸾姑娘把关落月王朝,齐公子不会觉得不妥当吗?”风于扬话中有话,他的意思很明显,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所指是什么。 没错,在座的各位,除了落月王朝外,其他三个王朝皆有想法,齐砚这做法,分明就是将方箐推在麻烦的浪尖上。 齐砚冰蓝色的眼瞳内,光泽不断地漾开,漾开,他唇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这个请齐公子放心,也请在场的各位放心,比赛是公平的。鸾姑娘的人品才华,三皇子信得过,本公子也信得过。”他越这么吹捧方箐,表明三皇子的欣赏,方箐就越成为众人眼中欲欲而试的被挑战者。 “既然三皇子如此赏识鸾姑娘,书生斗胆冒昧,可否请鸾姑娘与我风某人在才学上切磋切磋,如何?” “这个吗?”齐砚笑看了方箐一眼,而后道:“本公子倒是不介意,只是不知道鸾姑娘愿意不愿意?”他将这个火源的线头推给了方箐。 方箐后悔了,她后悔自己来参观这次四国大赛了。她头疼地揉了揉眉间,而后抬眸,目光清冷而平静。 “齐公子,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她音色低沉而危险。“可惜我这个人从来没有让别人看戏的兴趣,所以,还请齐公子另外找人玩吧。”她低唤一声。“春香,立即安排马车,我们回灵佛堂。” “鸾姑娘莫非轻视风某人?还是此时鸾姑娘打道回府,是因为空有虚名而害怕了?”风于扬清冷的眼瞳内,划过一道轻蔑的神色。 人群窃窃私语沸腾而起,席位上,鸾玉辰漂亮的温润子瞳里那道深深的担忧光色,紧紧地跟随在方箐的身上。 卿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勉强自己,按照自己的心去做。有大哥在,大哥会保护你不受伤害的。 方箐遥望鸾玉辰眼眸中透出的忧色,看着坐席上御天行龙颜凝重,御天麒心思难测,而陆仪静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她手指用力地在扶手上来回划了三次,而后瞬间回头,她冷冷地看着风于扬。“风公子?”她嘴角浮动冷意,而后目光犀利冰冷。“风公子真的很想玩这种没有好处的游戏?” ------------ 第50章 要看戏就得支付代价 风于扬几乎没有考虑,便点了点头。 “如果鸾姑娘觉得切磋才学必须有所加注的话,那也可以。若是鸾姑娘胜了,风某临洲第一才子的名号就拱手相让给鸾姑娘,并从此之后隐退乡里,不再出世。” 方箐冷冷一笑。 “你以为本姑娘很在乎这临洲第一才子的名号?笑话,就算风公子要退隐,那与我有何相干?” 风于扬面上有些不好看,他不悦道:“那么书生倒要请教鸾姑娘了。姑娘想要如何加注呢?” “很简单,名声对于本姑娘而言没有用处。本姑娘是个俗人,是俗人,就得讲究最实际的条件。”她语气一顿,视线淡淡飘向齐砚。“风公子,若是我胜了,本姑娘要求齐公子给本姑娘十万两白银便可以了。不过若是齐公子舍不得出钱的话,那么就可惜了,本姑娘从不破例,让人看一场免费的戏。”要出难题给她,他本人也必须支付一定的代价。 在座的各位听了一阵哗然,傲然的才子们,尤其是风于扬,眼中的鄙视光芒,毫不掩饰。方箐却神色依旧,淡然自若。 齐砚冰蓝色的眼瞳,含笑的光泽泛起,他折扇一挥,霍刚立即递送十万两银票上去。齐砚折扇一指,霍刚便将十万两银票呈现在方箐面前。 方箐飘了飘一旁的春香。“春香,收下来。” 在座的各位又是唏嘘一阵,他们的神色是惊讶的,要知道,临洲第一才子风于扬的才学,天下所闻,他们在场的每一位,无论才学多高,也不敢有如此胆量确定自己便是胜利者。而方箐她收下十万两银票,那意思可就不言而喻了。 她真的有那么高的才学吗? 在场的各位,既是惊讶,又是怀疑。 尤其是落月王朝那边在座的,个个神色微变,要知道方箐此举若是胜了,那便还好。若是败了,落月王朝的帝王脸面可就难看了。 而春香却什么话都没说,她对方箐现在是全然的崇拜,只要三小姐肯出手,她相信三小姐定然能够赢的。 “是,三小姐。”她落落大方地接过霍刚递送过来的十万两银票,藏在衣袖内。 风于扬见方箐未切磋便拿了赌注的筹码,他眼眸深处,怒光迸射。她如此自负轻狂,简直就是在轻视他风于扬。 “鸾姑娘,请问现在可以开始了吗?”他声色压抑,似在努力控制怒火。 “我收了筹码,自然可以开始了。”方箐淡淡点头,忽然她语气一转。“不过为了不影响赛事,我们之间只能速战速决,风公子可以用你最擅长的来切磋,我接招便是了。” 好大的口气! 众人一惊,风于扬眼中的火光无法抑制,他咬牙道:“既然鸾姑娘这么说,风某也就不客气了。鸾姑娘,我只出三道题,答得上来,在下便立即走出大赛场所,答不上来,风某只要求鸾姑娘退出把关资格便可。” “问吧。”方箐淡漠道。 “风某这里有一联,请鸾姑娘应对,我的上联是:初一元旦,十五元宵,半月两元分昼夜。” 方箐不用思考便吐口而出。“上九爻乾,六四爻坤,八卦两爻别阴阳。”身为杀手,不同场合得扮演不同的角色,这种文字游戏,在杀手训练中只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但在其他人看来,她不用思考便对出如此工整的对联,难怪先前那么自信地收下十万两银票了。现在在场的众人,有些人已经开始悄悄地替风于扬担心了。 风于扬面上挂不住,他咬牙道:“风某这里还有一联。佳山佳水佳风佳月,千秋佳境。”这联难就难在叠字上。 在座的已经有才子在苦思下联,而方箐嘴角淡淡一勾,她手指敲了敲扶手,音色冷厉:“痴声痴色痴梦痴情,几辈痴情。” 人群哗然,有人惊叹。 “寸土为寺,寺旁言诗,诗曰:明日送僧归古寺。”风于扬紧跟着再出一联。这联比叠字联更难应对。 方箐却只是淡淡扬眉,她道:“双木成林,林下示禁,禁云:斧斤以时入山林。” “天当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风于扬脸色涨红了。 “地作琵琶路当丝,哪人能弹?”方箐淡漠应对,而后目光犀利如电。“不过风公子,这可是第四题了。” 风于扬一震,这才发现他已经出了第四联了,他面色潮红,低头抱拳。“姑娘你胜了,在下输得心服口服。”风于扬羞愧而去。 方箐神色冷清,她抬眸,平视齐砚。“齐公子,比赛现在可以开始了。” “等一下!”人群中又有一人站起。 ------------ 第51章 苍夜帝王卫山而(二更) 他,青丝飘逸,戴着八宝紫金冠,五官深刻而明朗,若刀锋雕刻一般,带着混血儿的特殊完美,鼻梁又高又挺,唇形迷人,一双深黑的眼像蓄着千瓦电流,神态桀骛不驯,带着霸气十足的味道,上等绸缎绣制而成的银色长袍,莹润柔滑的玉带以及纹理复杂而有气势的高靴,充分衬托他尊贵独特的气质,光是看着他,就觉得此人不简单。 “卫帝对此莫非有异议?”齐砚冰蓝色的眼瞳闪过一道诡异的笑光,他目视他的方向,折扇轻轻打开,淡笑而问道。 “齐公子说笑了,鸾姑娘与风公子之比,大家有目共睹,鸾姑娘才华出众,赢得其所。”卫山而浓眉微微挑了挑。 果然―― 方箐心下微惊,原来站起来的俊美少年,正是苍夜王朝的帝王――卫山而。不知道他此时出声,是何缘故? 方箐转念之间,卫山而深黑霸气的眼瞳,已直直地朝方箐逼视而来。“鸾姑娘,朕对姑娘的才学甚是欣赏。朕这里也有对联三题,不知道鸾姑娘可否赏脸一对?当然,朕是不会让鸾姑娘破例的。”他衣袖一挥,立即有属下站立出来,朝着方箐的位置飞身而来。 “这里也是十万两的银票,请鸾姑娘收下。” 方箐揉了揉眉间,而后她抬眸,目光清冷。“可是卫帝也该知道,此一时彼一时,这价码吗,对于你一国之君而言,价码自然跟风公子不同。一题十万两,卫帝要出题,小女子便接下了。” 众人哗然。 卫帝浓眉微动,而后唇瓣扯笑。“准。”他话音一落,属下便再掏出了二张十万两的银票,交到春香的手中。 方箐收下银两后,她淡淡开口。“卫帝请。” “姑娘请听好。”卫山而深黑的眼瞳,波光一晃,他指着庭院外的假山。“一竹一兰一石。” 方箐转而一想,淡然道:“有节有香有骨。” “好。”卫山而浓眉扬起,正巧一只鸟雀飞过,停靠在梧桐树的高枝上,他心下会意。“凤落梧桐梧落凤。” 方箐一笑,瞥了瞥他的玉带。“珠联璧合璧联珠。” “好。”他双手一拍,扬了扬眉。“爽气西来,云雾扫开天地憾。” “大江东去,波涛洗尽古今愁。” “花花叶叶,翠翠红红,惟司香尉着意扶持,不教雨雨风风,清清冷冷。”不知不觉中,卫山而已出第四联。 方箐挑眉,淡淡地望向他,并不应答。 卫山而瞬间明白,他衣袖一扬。“来人,再给鸾姑娘十万两银票。” 方箐眼见银票送到春香手中,她才缓缓开口:“蝶蝶鹣鹣,生生世世,愿有情人都成眷属,长此朝朝暮暮,喜喜欢欢。” “鸾姑娘反应灵敏,才思过人,堪当这把关之人。”卫山而此言一出,代表苍夜王朝对于方箐把关落月王朝已无异议。 “慢着,朕也很欣赏鸾姑娘的才学,也想领教领教。”一直斜靠在软榻上的柔媚女子懒懒地起身了,她便是凤舞王朝的慵懒女帝――凤蝶衣。 她,天生一双勾人魂魄的桃花眼,眉峰藏黛,眼角含春,琼鼻樱口,耳若新月。粉色夹衫,袖口略窄,透出十指葱白,肌肤白中隐红。下着浅黄拽地长裙,上绣飞鸟戏水,裙下微露一截绣鞋,上有碎花点缀,金线环绕。 方箐头疼,齐砚却乐得看好戏,他一双冰蓝色的眼瞳,熠熠生辉,趣味的笑光,浮动薄唇。他倒是很期待她如何摆平这场越来越热闹的好戏。 所以,他静观其变,并不出口阻止。 方箐很想拿把匕首,削去齐砚脸蛋上那张虚假的面皮,但她也知道,她这个时候更需要冷静,不能意气用事,她只能忍耐下来。 ------------ 第52章 朝阳太子的为难 她微微抬头,望向桃花眼中泛动柔媚光泽的凤蝶衣。她扯了扯嘴角,想开口,却被凤蝶衣截了话去。 “鸾姑娘放心,规矩朕懂。现在该是一题二十万两了。”她纤纤玉指拂动额前发丝,立即有矫健身影飞身而来。 他递送给春香的赫然的二张十万两的银票。 方箐微怔,凤蝶衣却粉面含笑道:“朕只有一题,所以还望鸾姑娘不要推辞。”方箐神色犹豫半会,点了点头。 凤蝶衣美眸流转,波光漾漾,忽而视线停驻在庭院那一丛金光灿灿的秋菊。她回头,神态慵懒迷人。 “鸾姑娘,你我以菊花为题,各作一首菊花诗。朕先来,嗯――”她思虑半会,而后音色低迷:“一夜新霜著瓦轻,芭蕉新折败荷倾。耐寒唯有东篱菊,金粟初开晓更清。” 方箐朱唇轻启,她淡道:“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好个此花开尽更无花,比朕的意境强多了。鸾姑娘,你请自便吧。”凤蝶衣桃花眼中泛动精光,她微闭双眸,斜躺进软榻中去,不再过问。 她言辞中虽未言明,但默然的行为,已然承认方箐有资格成为落月王朝的把关之人。 方箐刚暗中松了一口气之时,朝阳王朝不甘人后,亦有切磋之意。 “本太子这里刚好也有一首小作,请鸾姑娘品鉴。”席位上,一少年飘然而立,他,太子冠,蓝色发带,青丝柔亮,鼻梁又高又挺,五官清晰明朗,只是他的面容苍白毫无生气,隐隐透出一种紫色,棱角分明的双唇也是紫青色的。一双冷漠的眼睛,带着疏离迷离的味道。 他,便是朝阳王朝的三太子――南宫苍。 方箐淡眉微凝,她视线定定地落在眼前冷峻俊逸的少年脸上。“出题吧。”既然拒绝不了,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淹,顺其自然吧。 “老规矩,本太子自不会令姑娘为难而破例,来人,给鸾姑娘送上三十万两。”他音色虽飘渺无力,但身为皇族,天生就有一股强势,让人不敢轻视他。 春香收钱快要收得眼花花,心尖颤了。她接过三张十万两面值的银票,手心因兴奋而溢出热汗来。 方箐脸上的淡然却若千年不化的寒冰,丝毫没有破绽。 南宫苍冷漠的眼瞳,泛动一道快光,而后他扬眉冷道:“本太子的题目也是一首菊花诗。 秋霜造就菊城花,不尽风流写晚霞;信手拈来无意句,天生韵味入千家。”他话音落罢,修长玉手指向方箐。“该姑娘了。” 席位上的众人哗然,要知道刚刚凤舞王朝的女帝凤蝶衣出的就是菊花诗,而方箐已对了一首,现短时间内再作一首出色的,已然是为难她。 然方箐却只是冷冷地笑了笑。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味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这首菊花诗一出,各国的国君眼神惊愕。 南宫苍一向淡漠的眼瞳出现了裂痕。 “等一下,本公主这里也有菊花诗一首,要向鸾姑娘领教了。”一袭柔黄长裙,袅袅而起。她,蛾眉染上轻黛,粉面均上胭脂,一抹殷红涂上樱唇,额间点缀花形印痕。窄袖秋衫突显她姣好的上围,一袭帛裙系上腰际,玉饰、香囊系挂腰畔。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朝阳王朝的景阳公主――南宫夏。 “来人,给鸾姑娘四十万两银票。” 方箐冷然的嘴角微微上扬。一连三首菊花诗,这刁蛮任性的景阳公主压根就是在为难方箐了,在座的已有才子替方箐暗中不平。 南宫夏却笑得天真,她的嗓音甜甜嫩嫩的。“鸾姑娘,我想你应该比我年长几岁,该称呼你一声姐姐喽。那个鸾姐姐,小妹我年幼,不好意思就先作喽。”她红唇微开,眉眼含笑。“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欲知却老延龄药,百草摧时始起花。”她一首吟罢,甜美地看着方箐。“鸾姐姐,该你喽。” ------------ 第53章 非要她包扎(二更) 方箐冷冷一笑。她不会作诗,但她会背诗,区区三首菊花诗算什么,她记得的有名菊花诗可不只三首。 “景阳公主,姐姐我要多谢你送上的四十万两银票了。”她话音一转,音色铿锵而有力。“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京都,满城尽带黄金甲。”她将地名长安略微改动,变成了京都。 这第三首菊花诗一出,坐席上鸦雀无声。齐砚冰蓝色的眼瞳中,亦有惊诧的光色晃动而起。 “还有人也要赋上菊花诗吗?”方箐淡眉一横,目光清寒。 落洲才子康墨轩,风洲才子季轻狂,云洲才子云萧萧三人同时站起,他们朝着方箐抱拳道:“姑娘才学,我等佩服,我想我们三人就算终其一生赋首菊花诗,也比不上鸾姑娘的满城尽带黄金甲一句。如果在座的还有不服鸾姑娘把关的,便是对我三人不服。”他们三人此言一出,场内无人敢应答。 鸾玉辰温润的子瞳中满是惊喜,陆仪静却气得牙齿痒痒,她没想到,鸾玉卿的腿废了,手也废了,她的双绝全数尽毁,已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她了。 但是此刻她又有了新的威胁,看着身侧的御天麒沉思不语,她便知道麒哥哥开始对她关注了。 御天麒从来没有想过鸾玉卿的才学如此出众,因为她入宁王府的三年,甚至是她过去成长的十四年里,她从未展示过她的才学,她一点痕迹都没有露出来过。 他以为她只是个会跳跳舞、唱唱歌、弹弹琴空有技艺而胸无点墨的女子,没想到,他大错特错。 她的才学,比她的才艺更高一筹,俨然超过身为落月王朝第一才女的表妹陆仪静。此刻他痛恨鸾玉卿的云淡风轻,更痛恨她处心积虑的隐瞒。 他开始相信,这三年来她在宁王府所做的一切,恐怕都只是为了让他讨厌她,让他休弃她,而她就此可以逃离他,从此逍遥自在。原来他在她的心中,是一点位置也没有的,她恐怕从下嫁给他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在谋算着如何从他身边逃离了。 想到这里,御天麒忍不住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碰―― 杯子碎裂,血丝溢出,晕开他的掌心。 “麒哥哥,你流血了。”陆仪静惊呼地跑到他的身侧,她拿出手绢要替御天麒擦试,御天麒却目光愤愤地盯着方箐毫无反应的淡漠面容。 他飞身而起,飘然落在方箐的身侧,他一双黑曜石般透亮莹润的子瞳,此刻一眨不眨地盯着方箐,带着怨恨愤怒的味道。 他干嘛这么看着她? 方箐不解,莫非他也想向她讨教一番?想到此,她额头隐隐地突了突,手指不由地抬起,揉了揉眉间。 “宁王爷,莫非你对鸾姑娘当这把关之人还有异议?”齐砚冰蓝色的光泽变幻着,他摇着折扇,飘然而至。 齐砚的一句话,让在座的各位,包括三大才子,眼中皆有火光燃起。 御天麒却只是静静地看着方箐,他抬起他受伤的掌心,摊开到方箐的面前。那抹妖娆的红色,刺了刺方箐淡漠的眼瞳。 他这是何意?方箐淡眉微微凝起,御天麒却将受伤的掌心再递近一些。 方箐讶然,他这该不是――“你想让我给你包扎伤口?” “你害的,你包扎。”御天麒别开脸,他别扭地避开她飘过来的诧异目光,只是那血色沾染的掌心,却再次朝方箐靠近了三分。 他很固执。 齐砚冰蓝色的眼瞳,泛动一抹异光,他完美的唇形微微动了动。 方箐虽然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但她还是拉过他的手,细心地拔掉了他掌心中的碎裂瓷片,而后淡淡地从衣袖中取出一块雪白的绢帕,替他轻轻地包扎上。 “好了。”她唇角扯了扯。 从头到尾,她的表情都很自然,动作也很自然,没有丝毫的别扭,丝毫的不安。她就像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一样,专业而不带感情地对待病人。 御天麒痛恨的就是这一点,他痛恨她疏离漠然的样子。方箐见他还呆在原地,她重复了一遍。“王爷,已经好了。” 哼―― 御天麒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冷哼了一声,而后愤愤拂袖而去,似在跟谁生气。 方箐奇怪地看着他离开,她困惑了。 怪事,他这是又在玩什么花招?她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 啪―― 齐砚折扇收起,他冰蓝色的眼瞳沉寂着。“相信在座的各位,现在都没有疑问了。既然没有疑问的话,比赛就此开始了。霍刚,红袖,绿衣,立即安排。”他此刻没有看戏的心情了。 ------------ 第54章 不喜欢入局 棋盘安置在空阔的比武场地上,四副棋,四个方位,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排列,每颗棋子乃用花岗岩打造雕刻而成,约莫三十公斤重。 春香推动方箐到安置棋盘处,四国的十八名武士都已根据游戏规则,分别标示了刺客、禁卫军、弓箭手、骑士、将军、国君名称,每位武士皆站在石棋上,一人一个棋子位。 对弈双方,武士身着的服饰,以颜色区分,把关方的武士身着蓝色劲军装,破关方的武士则身着白色劲军装。 方箐看着眼前阵容,淡然的眸光,微微晃动。 她视线游离,无意间落在了齐砚的身上。她的游戏规则没有述说得那么详细,包括武士服饰颜色、标示、攻击防守限定位置以及人带棋同进同退的做法,她都没有涉及。 但眼前这个绝代风华的奇男子,她不但将她的皇家战旗规矩理解得透彻,而且还附加上了他自己设定的游戏规则。 他的智慧才能,举一反三的能耐,令她暗暗吃惊。 他先前故意挑起各国对她才学的质疑,对她才学的考验,一来是想要留有时间来布局新的棋盘,二来是想试探她的才学底线,一箭双雕。 他如此煞费苦心地牵扯上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方箐按在轮椅上的左手,手指不由地磨了磨,她想不到所有的一切都在他设计的局内,她就像他手中的棋子一样,受控在他的手中,她不喜欢,很不喜欢。不过她要想跟他斗上一番,恐怕难度要加大了,她尚且还需要再三斟酌,思定而后行。 她闭上眼眸,揉了揉微横的双眉。在她察觉到暗流气息涌动的瞬间,她的双眸睁开了,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平静而温和。 “齐公子,领教了。”她抬眸,嘴角浮动一抹冷嘲。 冰蓝色的光泽掠过一道快光,齐砚扬眉而笑。“齐某人好像又得罪鸾姑娘了?” “得罪不得罪,齐公子心中有数,不是吗?”方箐冷意浮动唇瓣,她盯着他虚假的脸淡道。 齐砚莞尔,而后折扇打开,他轻轻一笑。“如果鸾姑娘指的是刚才的才学切磋的话,齐某人觉得鸾姑娘并没有吃亏,不是吗?我若没记错的话,鸾姑娘刚才一场切磋已得一百四十万两白银。” “你以为我很稀罕那些银子?”钱财对她而言,够用则可。她之所以加价,就是想让其他人知难而退,断了念头跟她切磋。 齐砚一笑,他早知道她狮子大开口,是想断了那些人挑战她的念头。她的想法不错,不过还是有欠周全,因为她错算了一步。 “鸾姑娘不稀罕银子,他们自然也不会稀罕银子,不是吗?”她面对的是各国的皇族贵胄,他们自恃身价非凡,本就不甘与常人一般。方箐的做法,恰好有机会展示他们尊贵无比的身份地位,那区区几十万两银子,他们又怎会放在眼中? “看来我是弄巧成拙了。”方箐苦笑道。 “吃一鉴,长一智,是人都会有错算的一天,接下来,鸾姑娘自然就会扳回来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他折扇一挥,冰蓝色的光泽漾开一圈。“你的对手来了。”他完美的薄唇,扬起会心的笑。 ------------ 第55章 她不会如他所愿(二更) 迎面御天麒随风而来,他跟齐砚擦肩而过,侧目相视,深邃清冷的子夜瞳仁,与一双似笑非笑的冰蓝色子瞳,在空气中相撞、交汇。 他们停驻那里,衣衫飘飘,青丝飘飘。同样含笑的眼瞳,涌动莫名的两道气流,从他们各自的眼睛里,穿透到对方的眼睛里。 “宁王爷,希望你有足够的运气。”齐砚手中的山水墨画,缓缓而开,他笑扇秋风。 “承齐公子吉言,本王一定会有足够的运气。”御天麒深黑的瞳仁,蓦然暗沉。“莫忘了,她始终是本王的宁王妃。”他微微抬了抬方箐替他包扎的右手。 “自信是好事。”齐砚冰蓝色眼瞳,一道锐光,在半空中擦过火花。“但自负却要支付代价。”他魅眸波光流转,似有深意。 而后扬风飘起,落坐在一旁的观看席上。 方箐淡然的眼眸,在那一刹那,忽然亮了起来。她唇瓣扬了扬,一抹淡淡的笑,停留在那里。那笑一闪而逝,但还是被御天麒深沉的眼瞳捕捉到了。 他剑眉挑起,安然落坐在方箐的对面。 “卿儿,你我对弈,恐怕这是第一次,本王就让你先行。” 方箐嘴角冷冷地勾了勾。“宁王爷,在比赛期间,还是唤我鸾姑娘吧。双方对弈,你我现在各自代表落月王朝跟琉璃国,所以,称呼上不要过于亲昵,本姑娘不想担负放水的污名。” 御天麒此刻看不透方箐的心思,她的淡然与平常不同,有一种说不出的肃杀之感。她一介柔弱女子,何时拥有那么强悍的气势? 他抬眸,再次深深凝望过去,她的眉眼依旧淡淡的,跟往常又并无不同。是他的错觉吗? “宁王爷,新棋规矩,主随客便,请不要耽误时间,香炉上的香已经点燃了。”她神情淡然,目光专注在棋盘之上。 御天麒黑亮眼瞳微微一愕,而后沉声道:“遗世慕庄周,睡去能为蝴蝶梦。”他手挥小棋,禁卫军随棋飞出,杀到对面的刺客棋子上。 一出招,就先灭刺客,以防国君被刺的隐患。 快速的身影交手,一招划破刺客的胸口。“学诗类高适,老来犹作凤凰声。”方箐淡然应对,御天麒手中的禁卫军不能再攻击,退回棋位。 “世上什么东西比天更高? ”轮到方箐出题了。 御天麒微愣,这是什么题?方箐手中的弓箭手已然出击,在瞬间灭了御天麒一个禁卫军棋子。 在坐哗然,陆仪静从席位上站起来。“鸾玉卿,你那是什么题目,你分明就是有意为难。世上哪里还有东西比天更高的。” “陆仪静,你此刻出声,质疑本姑娘的题目,本姑娘已然不悦。你学识浅薄,自持过高,哪里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本姑娘就告诉你,有一个词叫心比天高。比天更高的东西自然是人心。满意了吗?”方箐冷冷地看着她。 在坐的各位在瞬间恍然大悟,大有原来如此的意思。 “静侧妃,下次在开口前,请好好地注意一下场合。退下吧。”席位上的御天行龙颜不悦,他略带责怪之意。 “臣女知罪。”陆仪静被奚落,她面色难看地落坐位置上。 席位上的赵惠儿眸光闪烁,蛾眉淡染一抹忧愁。鸾玉辰坐在那里,温润眼眸,忧喜参半。 齐砚冰蓝色的眼瞳,笑光流泻,他扬眉展开。“红袖,剥了橘子给公子。” 呃―― 红袖讶然,少主在这种场合里,怎么会有兴致吃橘子?然接触到齐砚微沉的冰蓝色瞳仁,红袖赶紧剥起橘子来。 ------------ 第56章 她摆他一道 方箐淡眸一扫四周,将所有人的目光收敛在眼底,而后她定定地望向御天麒。“宁王爷,请继续出题。” “好。”他扬手一挥,又是禁卫军出击,攻向对方的刺客棋子。“风声水声虫声鸟声梵呗声,总合三百六十天击钟声,无声不寂。” “月色山色草色树色云霞色,更兼四万八千六峰峦色,有色皆空。”方箐在瞬间对出下联,御天麒的禁卫军棋子又只使了一招,便不得不收手回来。 比起其他三国的应战,在坐的各位,更倾向于落月王朝跟鸾玉卿的比赛,他们屏住呼吸,期待着方箐会带来怎样的题目? “又该轮到本姑娘出题了。宁王爷,请听好了。”方箐唇瓣微扯。“你的父亲的妹妹的堂弟的表哥的父亲与你叔叔的儿子的嫂子是什么关系?” 御天麒正在心算着,方箐的弓箭手又出击了,照旧攻击的是对方的禁卫军。三招过后,御天麒还是没有得出结论,他手中又少了一个禁卫军棋子。 场上的气氛变了。难道落月王朝在第一关就要被刷下来了吗? “鸾姑娘,请赐教。”御天麒抱拳道。 “亲戚关系。”方箐此言一出,满场惊愕,而后会心大笑起来,没错,无论关系如何复杂,他们之间确实是亲戚关系。 齐砚忍不住也扬唇泛笑,这题目出得果然有新意。她倒是跟某个人很像,很像啊。他咬着酸涩的橘瓣,冰蓝色的眼瞳,光泽变幻迅速。 御天麒连着损失了两颗棋子,但他却没有恼,他盯着棋盘,此刻唇瓣竟然浮动一抹离奇的笑光。他一扬手,书中的禁卫军再次出击,还是老位置,对方的刺客棋子。 “松叶竹叶叶叶翠。”他缓缓吐字道。 “秋声雁声声声寒。”瞬间,方箐对了上来,这一次,御天麒虽用了一招,但一连三次,同人攻击,方箐的棋盘上自然损失了一个刺客棋子。 方箐毫不在意,接下来又该她出题了。 席位上的各位,看得是心绪起伏。 齐砚冰蓝色的眼瞳里,那柔和的光泽却开始变了,变得暗沉而深邃。 “少主,橘子,给。”红袖将剥好的另外一个橘子递给齐砚,他却折扇一开。“不吃了,已经够了。” 红袖虽不解,但她还是将剥好的橘子扔到了一旁的空盘中,她默默地退立一旁,拉了拉绿衣的衣袖。 “绿衣姐姐,少主这是怎么了?” 绿衣眼睛死死地盯着方箐的棋盘,她淡道:“鸾姑娘摆了少主一局。” “这棋面上,明明是鸾姑娘赢的筹码高啊,怎么会是?”红袖不解,绿衣低声道:“别说话,看下去你就明白了。” 她们谈论之间,方箐已出了第三题。“三个金叫鑫,三个水叫淼,三个人叫众,那么三个鬼应该叫什么?”她手中的小旗一出,立即弓箭手出击,在瞬间又灭了对方一个禁卫军。 席位上的各位苦思冥想,御天麒大方地笑了笑,他抱拳再次请教道:“鸾姑娘,恕在下愚钝,答案是什么。” “遇见三个鬼,不叫救命,还能叫什么。”她音色不高不低,中音度,淡淡的。 “原来如此。”御天麒朗声大笑。 席位上的众人不解御天麒何以发出笑声,但苍夜王朝的卫山而、凤舞王朝的凤蝶衣、朝阳王朝的南宫苍已然明白。 “看山,山已峻。”御天麒的对联,从难度高的变为难度低的了。他唯一的禁卫军棋子出击了,照旧是对方的刺客棋子。 方箐淡然的眼眸,一道亮光闪过。“望水,水乃清。” 禁卫军又是一招得手,立即归位。 “好像又是我出题了。”方箐唇瓣扯动,她淡道:“什么东西比乌鸦更讨厌?” “乌鸦嘴。”御天麒反应迅速,立即得出答案,方箐的弓箭手还未出击,便得退回原位。 到此刻,红袖也明白了。怪不得绿衣姐姐这么说,方箐连着出了三道同类型的题目,御天麒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会举一反三,他熟悉了题目涉及的转弯点,抓住了关键处,那么方箐后面出的题目,对他而言,也就没有难度了。难怪御天麒的对联干脆就不出难度高的了,因为他已经有把握猜测出方箐出题的答案了。 这个鸾玉卿,她怎么可以―― 红袖恼怒,齐砚却用内力压制了她的行动。“红袖。”他用力地咳嗽起来。 ------------ 第57章 赛到最后为一子(二更) 咳咳咳――咳咳咳―― 血色如花,印染了一块白绢,他顺手一扔,冰蓝色的子瞳,定定地朝向方箐淡然的面容。 方箐闻听到齐砚断命的咳嗽声,她一双淡眉微微凝了凝。 御天麒把握时机,立即出了题。 “东壁图书西园翰墨。” 他怎么又咳嗽起来了?方箐还在思考齐砚咳嗽问题的时刻,她缓慢了答题的时间,给了御天麒宽裕的时间,灭了她棋盘上的一个弓箭手棋子。 她见棋子收起,瞬间摇头清醒。“南华秋水北苑春山。” “该鸾姑娘出题了。”御天麒深黑的瞳仁,一刻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 “一个人掉到河里,还挣扎了几下,他从河里爬上来,衣服全湿了,头发却没湿,为什么?”方箐随意出了一题。 “因为他是光头。”御天麒准确地得出答案。接下来他出题,“此花自古无人栽,每到隆冬他会开,无根无叶真奇怪,春风一吹回天外。”在此刻,御天麒突然转了题目类型。 方箐唇角冷嘲浮动的瞬间,御天麒的刺客棋子出击了,直对她棋盘上的国君。方箐抬眸,迎上坐席上冰蓝色光泽沉寂的齐砚。 “只织白布不纺纱,铺天盖地压庄稼,鸡在上面画竹叶,狗在上面印梅花。”她轻轻扬唇,解了御天麒出的谜,他们诗的谜底其实都是雪花。 御天麒明白,所以在她出口的瞬间,将刺客棋子收了回来。 接下来,你来我往。 “有一个字,人人见了都会念错。这是什么字?”方箐出题。 “错字。” “自小生在富贵家,时常出入享荣华。万岁也曾传圣旨,代代儿孙做探花。”御天麒出题。 “谜底是蜜蜂。” “一间牢房中关了两名犯人,其中一个因偷窃,要关一年,另一个是强盗杀人犯,却只关十天,为什么?”方箐出题。 “因为杀人犯被拉去处决了。” …… 战况相互咬得很紧,很紧,几乎没有丝毫的破绽,让人看得出来方箐放水了。 方箐按照自己预定的目标,在一炷香时间内,让御天麒灭了她所有的棋子,她却留了一颗棋子给御天麒。 这次对弈比赛,是四国一年一度比赛中最为精彩的,也是看得最心绪不定的一场棋赛,相对其他三国破关,落月王朝可谓是惊险破关成功。 落月王朝席位上的众人,到此刻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在落月王朝没有从第一场赛事中刷选下来。 “鸾姑娘,你这一局摆得好啊,不显山露水地输了。”齐砚摇扇而来,他冰蓝色的瞳仁,魅笑的光泽不断地泛起。 “抱歉,小女子才疏学浅,这把关吗,倒让齐公子失望了。”方箐唇瓣淡淡扬起。“下一关的话,我想齐公子还是另请他人把关吧。” “不用换人,在下觉得鸾姑娘才学出众,胜任把关之人,绰绰有余。”他嘴含魅笑。“输了这次,下次可以赢回来的。别气馁,在下相信下一次,鸾姑娘是不会让在下失望的。” “齐公子有把握,小女子却没有公子的自信。”他难道不怕她再来一次败阵吗?方箐淡然的光泽,流转眼底。 “你会有的,就在下一关。”齐砚眼中似有深意,他笑着离开棋盘赛场。 方箐心中一沉,这个三皇子,他会玩出什么花样来呢? ------------ 第58章 借用她的手 方箐猜想着,她微微眯了眯眼睛,而后她淡淡地瞥了一眼身侧的春香。“春香,跟着齐公子,去下一关。” “是,三小姐。”春香点头,她此刻面上露出兴奋之色,她觉得接下来她又可以期待她们家三小姐高超的技能了。 然当春香看到雨花亭上安置的古琴,她先前的兴奋,蓦然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担忧。 “三小姐,这一关是琴艺。” 方箐淡眉微横,她心中震动,面上依旧冷冷的。“推我过去。” “三小姐,可是――”春香露出犹豫之色。 嗯?――方箐目光锐利,淡扫了春香一眼。春香不再说话,她忙推着轮椅,将方箐停靠在琴台坐位上。 她玉手扬起,左手在七根琴弦上轻轻地拂过,而后铿――尖锐的刺音,传入前来参赛的四国人物。 她抬眸,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齐公子,你莫非忘记了,我已不能弹琴。” 齐砚摇扇而来,他踏步清风,身影飘逸而渺渺。“在下自然知道鸾姑娘已无法弹琴。”他抬起方箐的右手,注视着她如雪皓腕上的丑陋疤痕。“不过姑娘不会,在下会。”他薄唇扯笑,眼含春水。 御天麒的视线在飘到方箐右手上的疤痕时,他黑曜石般透亮的瞳仁,一道极快的痛楚,从他的眼底飞逝而过。 方箐淡漠的眼眸,折射一道异光,她盯着他冰蓝色的眼瞳,若蔚蓝的天空那样明净,若大海般那般幽深难测。 而后她扬眉淡语:“齐公子,请自重。” “鸾姑娘,请放心,在下并没有半点轻薄姑娘之意,而是此关,在下必须要借助鸾姑娘的手,希望鸾姑娘为了大局着想,不要拘泥这种小节。”齐砚话音刚落,霍刚飞身而来,他将一把椅子放在齐砚的身后。 齐砚淡笑而坐,他并坐在方箐身侧。“请卫帝、凤帝、南宫太子、宁王爷,根据标识好的坐位,各自落坐。” 卫山而桀骜不驯的浓眉,坏脾气似的皱了皱,他落坐琴台,那高电流蓄积的眼瞳,光泽点点。凤蝶衣行步懒散,她懒洋洋地走到琴台后,玉指抬起,抚了抚她一头乌黑柔亮的青丝。南宫苍玩世不恭地落坐,他那隐隐透出紫青色的唇瓣,扯出一道讥讽的弧度。 而御天麒的琴台,恰好正对方箐所坐的位置,他黑亮幽深的子瞳,有光不断地晃闪而过。他坐在那里,视线定定地落在方箐毫无表情的面容上。 方箐微卷的睫毛,向上翘动,她眼角的余光,扫到御天麒俊美面容上那隐隐而出的阴霾。 这个三皇子,这一关,他是打算以心理战术来对付御天麒了。 她唇瓣微微扯了扯,淡然的眸光,刀锋一样的光芒掠过眼角,只是一瞬间,那杀气又隐回了她扬起拨琴弦的左手上。 “看来鸾姑娘是准备好了。”齐砚迷人一笑,他略带冰凉的手,覆上她的双手。“开始了!” 香炉上的天羽香已然被点燃,火星闪闪,香气飘飘。 齐砚的手操纵着方箐的手,十指如飞,音色高扬而清越。瞬间感觉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 随着他的音色响起,作为闯关者,不得不拨琴跟上。 ------------ 第59章 看不透他(二更) 旋律由零散,慢慢地汇聚一起,齐砚冰蓝色的光泽一闪,稍刻拨转间,他的琴声变得清远低沉,他由拂琴手法改为注琴手法,旋律典雅,韵味隽永,颇具高山之巍巍,流水之洋洋。 闯关者从刚熟悉的旋律中转折、变调,一路迎风而上。 齐砚薄唇微扬,他笑盯着御天麒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他的手法再次变动,七十二滚拂流水, 慷慨激昂,气势宏伟,有金声、鼓声、剑弩声、人马辟易声,俄而无声,转而又扬起慷慨之声、高亢声。 感觉恰若两军对垒,声动天地,瓦屋若飞坠。 而在此刻,方箐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流在琴弦上不断地涌动而起,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三皇子他加注了内力比拼。 旋律要跟上,又要不被他倾注的内力所伤,难度确实相当高,方箐似看到南宫苍紫青色的唇瓣,颜色更深了,他淡漠冷清的眼瞳里,已有断裂的光芒飞泻。 卫山而一双狂野的浓眉,皱得更紧了,他琴弦上的波动速度缓慢了下来,额头上隐隐有汗珠溢出,他下盘似凝固静止,俨然是在养息闭功。 凤蝶衣,她妖媚的桃花眼,那缕缕魅波,已随风散去,变得清明而冷寒。她慵懒的神态,在一瞬间变得肃穆而威严,隐隐有犀利的刀光掠出她的眼瞳。 而御天麒,他清冷深邃的黑亮眼瞳,似有波光泛浪而起,若飞花一样,绽放顶端,而后又沉回深潭,看不清楚他的底牌。 就在方箐以为齐砚的音色还要拔高一筹的那一刹那,他的音色突然从激昂变得柔婉优美,似夏日而来的一缕清风,拂面吹过,带起舒爽的感觉。似冬日皑皑白雪之中盛开的傲然红梅,孑然而立,淡淡清香,飘与世间。 支撑得辛苦的闯关者,心绪从高亢瞬间恢复宁静,他们的神态,亦若初上琴台的那般,各自展露,狂野的狂野,慵懒的慵懒,淡漠的淡漠,幽深的幽深。 方箐心中已有一股气流在蠢蠢而动,她看着齐砚,不知道为何,她竟然觉得任何言辞都无法透出他的任何心思。 她曾记得描绘关于琴声,有一句古话。叫做“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以最清之声写最清之物,宜其有凌霜音韵也。” 而今齐砚变调之快,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一个好战斗勇,一个淡然脱俗。 琴声可以表露人的内心,展示一个人的心性,但是眼前这个含笑的男子,弹琴间云淡风轻的男子,她方箐竟然看不透他,一点都看不透他。 他的琴声,跟他的人,似没有关联一般。 这样的人,危险,太危险!她绝对不能再跟他有任何的牵扯。 方箐心思翻动之间,齐砚魔魅流转的笑光,正从他冰蓝色的眼瞳里传出,透进她淡眸深处。 他想看穿她?! 方箐一惊,齐砚的琴声却突然戈然而止。 他松开方箐的手,朗朗笑起。“各位都过关了,请随在下去第三关场地。”他折扇打开,笑若春风,迎风跨步,轻松自在。 反观闯关者,饶是最冷静稳定的御天麒,方箐也看得出来,他元气大损,因为他的眼睛,那光泽似浑浊了些许。 这个三皇子,内功深不可测啊,方箐淡眉紧紧地打结在一起,她盯着自己刚才十指如飞的白嫩双手,她淡然的眼瞳中,光泽不断地晃开,晃开―― 她,讨厌被他牵扯入局,真的,很讨厌,很讨厌。 她握紧左手,淡然的眸光划过刀锋一样冰冷的血光。 她,是不是该―― ------------ 第60章 南宫太子败阵 “春香,推我去下一关。”她抬眸的瞬间,漠然的眼瞳,注入了一种叫做破釜沉舟的力量。 春香似感觉一道寒风浸入她的身体,她诧异地看着安坐在轮椅上的方箐。奇怪,怎么会有那么强烈的杀气从三小姐身上透出来? “春香,推我去下一关。”方箐淡淡地重复了一次。 春香忙收起惊诧之色,她快步推动轮椅,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接下来,第三关是八卦算数,懂得奇门异阵。 闯关者需在一柱香时间内,通过眼前绸花结成的桃花阵,而后用深厚的内力,以手指为笔,在对面的石碑上,刻上规定的碑文内容,再折返回来。 在绸花制成的桃花阵里,每一颗桃树都可以移动,算错一步,便会有毒箭从四方射来,困人在中央。 南宫苍在此关中被毒箭擦身而过,虽未中箭,但已然算数错步,败下阵来。 “太子哥哥,你没事吧?”南宫夏身影翩然,她飞落他的身侧,搀扶起南宫苍。 南宫苍淡漠的眼眸,颓然地闭上。“我没事,景阳,回去了。”南宫苍在南宫夏跟属下的陪同下,回到观赏台。 卫山而、凤蝶衣御天麒三人虽然过关,但以指书写大篇幅的碑文,内力损耗过半,折返之时,内力稍弱的凤蝶衣,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齐砚冰蓝色的光泽掠过眼角,他扬唇而笑。“凤帝,下一关还要闯吗?” “当然要闯。”凤蝶衣妖媚的眼眸,流光沉淀,她衣袖翻飞,在众人眨眼的瞬间,将嘴角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好。”齐砚折扇一开,他冰蓝色的眼瞳,泛动一抹离奇的魅笑,他走过御天麒的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 “宁王爷,还有两关,慢慢闯,别心急。”他白衫扬风而起,人随风,飘飘而去。 第四关,梅花桩上画梅花。梅花桩高高低低排列着,参差不齐,桩下,是一排排寒光闪闪的尖刀,每把刀啐着剧烈的毒液,在阳光下,碧绿的冷光,映照梅花桩上。此关需要闯关者轻功、眼力、画工三位为一体,配合得天衣无缝,在一柱香时间内,将悬挂在梅花桩上,用铁丝系住的画轴上绘制一副寒梅映雪图。 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只要稍微出点差错,这寒梅映雪图完成不了不说,还得一条性命丧在这梅花桩下的剧毒刀尖上。 这哪里是闯关,简直每一关都是在搏命一样,一关比一关艰难,一关比一关损耗内力,一关比一关毒辣,。 春香脸色大变,方箐却淡淡地观看着梅花桩,她看着卫山而、凤蝶衣、御天麒脚尖飞起,从这个梅花桩上飞过另一个梅花桩,不敢稍有停顿,也不敢实地踩上梅花桩。 此刻他们三人的手,在飞动间,将悬挂顶端的狼毫一一取下,而后在移动的梅花桩上,看准墨砚会出现的位置,出手如电,收手如风,一旦沾到墨汁,他们手中的狼毫随他们的步法轻盈,飞身跃起,沾上白雪般的画轴上,淡淡疏疏,横梅斜枝,隐隐而出。 等笔上墨汁无法绘画,他们又落回梅花桩,找寻墨砚下一次出现的位置。方箐坐在轮椅上,她淡眸中,流光慢慢地漾开,涟漪泛动。 凤舞王朝的凤蝶衣,她的下盘开始不稳,轻功脚法已变得迟缓,看来她已支撑到顶点了。不出三个回落,凤蝶衣必落在梅花桩下。 ------------ 第61章 御天麒胜出(二更) 方箐刚推算着,凤蝶衣果然在沾染上第三次墨汁的瞬间,她的身影不稳,直落梅花桩下,她面有惊色。 “女皇陛下。”一道白影,如鹰掠空,就在凤蝶衣急速下落的瞬间,他抱起凤蝶衣的身子,双双安全落地。 “凌寒。”凤蝶衣桃花眼中泛动一抹亮光。“你怎么来了?” “微臣冒昧了。”梅凌寒松开手,他躬身施礼,文质彬彬。 凤蝶衣眼中的亮光蓦然沉寂,她衣袖一挥。“回去吧。”她下巴抬高,清眸之中藏利剑,在瞬间浑身上下,透出刚猛之气,令人不敢对视。 齐砚望着跟随凤蝶衣身后的梅凌寒,他冰蓝色的眼瞳,一道快光,划过眼角。而后,他大步流星,摇扇而行。 到第五关,已剩卫山而跟御天麒二人了。 第五关,火球蹴鞠,规则比先前简单多了,只要你有足够的力气跟准确的脚法,在一柱香内,将火球踢进摆放的一百个大小恰好给火球钻过的棉花包裹的铁丝圈内,而且没有烧到棉花的话,那么就算闯关成功。如果双方都没有踢进一百个或者火球烧到棉花圈的话,那么以踢进火球为多的一方胜利。 方箐视线落在那已燃起的火球,各自安置在卫山而跟御天麒的脚下,她淡色的唇瓣,微微翘了翘。 齐砚安排此关卡,表面上来看,似削弱了比赛项目的难度,其实从客官角度上来讲,却是加强了比赛项目的强度。 只要是聪明的人,脑瓜子随便那么一转,便该明白,从前四关一直紧绷的神经,紧绷的肌肉,消耗过大的内力来看,这一关,拼得是强度,简直就像是给一个沙漠里快要渴死的旅人指点一个美丽的幻景,告诉对方,你是可以喝到水的,但是那水源在百里之外,你得自己去取来。 卫山而跟御天麒就算武功高深,就算轻功卓越,就算脚法如神,他们也只是一个凡人,也有疲倦的时候,也有精力耗尽的时刻。 所以,就在这第五关,就在那支天羽香燃烧到尽头,他们二人都没能够完成这一个百个火球飞入棉花圈内。结果是卫山而完成了八十五个火球,而御天麒则完成了八十六个火球,只以一球之差赢了卫山而。 很显然,今年望月楼四国之比,桂冠落在了落月王朝御天麒之手。 满座哗然,各人各有各的思量,几家欢乐几家愁。 席位上的御天行龙颜大悦,皇后赵惠儿陪着同喜,她恭喜着御天行。 鸾玉辰到此刻,他眼中那道淡淡的忧色,随风散去,他激动而喜悦地望向方箐。 然比赛到此刻结束了吗? 没错,四国之比结束了,但百年难破之关,还尚未开局。 第六关,百年无出一人之关,按照方箐的理解,应该是最难,最毒辣的。 但是她又猜测错误了。 这最后一关,竟然只是喝喝酒、对对联、作作诗。而且无论是不是先前落败,这前五关落败者照样可以闯关,其他有兴趣闯关的才子佳人,也可以参与。 方箐真得是看得云里雾里了,她不解,百年难破的最后一关卡,竟然只是喝喝酒、对对联、作作诗? “春香,你确定这就是百年未破的最后一关?”她眉眼之间,冷然之外,还隐隐泛动一抹困惑。 春香点头应道:“没错,三小姐,这第六关,便是百年来从来没有人能够闯关的一关。” ------------ 第62章 现代绝联 方箐淡眸微漾,难道这联难如上青天?难道这诗无人能相抗衡? 她看着八仙桌上早已安排好上等的女儿红,八菜一汤,荤素均匀,四副筷子一桌,刚好安排四个人坐下。 齐砚笑脸相迎,他冰蓝色的眼瞳,此刻若飞花柳絮般,温润祥和,他淡淡地吩咐着属下,安排好落月王朝、朝阳王朝、苍夜王朝、凤舞王朝四国皇族贵胄落座。 “在坐的各位,可谓都是天下人人敬仰的出色人才,这次四国大比,到此刻完美地落幕了。这次比赛能如此顺利地开展,本公子首先要感谢参赛四国之比的卫帝、凤帝、南宫太子还有宁王爷,为天下文人留下了众多的文字墨宝,精彩画面,留于后人学习借鉴。还有,今年比赛能够如此精彩,本公子还得多谢一个人,她就是落月王朝的鸾玉卿鸾姑娘。”齐砚折扇一指,满座目光落在方箐的身上。他们神色各异,有欣赏,有敬佩,有高兴,也有轻视,有愤怒―― 方箐统统淡然以对,她面无表情地承受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比赛结果。今年落月王朝的宁王爷文武双全,出色地完成了闯关破关,他代表落月王朝,赢得此次大赛的第一名。接下来的排序,是苍夜王朝的卫帝,凤舞王朝的凤帝,朝阳王朝的南宫太子。根据事先规定,各国根据比赛名次先后,可以按照比例得到琉璃国武器、火药、轮船的提供数量。”齐砚折扇一挥,站在他左右两侧的红袖绿衣,立即若蝴蝶一样飞起,一红一绿穿梭在各桌之间。 她们分别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恭送到落月王朝帝王御天行、苍夜王朝帝王卫山而、凤舞王朝女帝凤蝶衣,朝阳王朝帝王南宫立的手中。 “这四个盒子中有一份清单,是关于四国各种武器、火药、轮船的数量配比。各位可以等回到各自的国土之后再打开。”齐砚冰蓝色的眼瞳,邪魅的光泽流转着,他举起酒杯。“现在,就让在下代三皇子敬各位一杯薄酒,希望各国国君秉承一贯的传统,以仁义治理天下,福泽苍生。在下先干为净!” 他举起酒杯,一仰而尽。 在坐的各位,亦举杯仰头,一饮而尽,将空杯持在手中,朝向齐砚。 齐砚笑了笑。“老规矩,各位现在都坐下吧,要喝好,吃好,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也请各位谅解。”他举高双手,掌心对拍。 啪啪啪―― 三声过后,红袖、绿衣,分别取出二幅书法笔墨。随着整齐有序的哗声,卷轴打开,高悬楼阁阑干,直直下落,字迹朝着众人迎面扑来。 红袖打开的卷轴是一上联:沧海日、赤城霞、峨嵋雪、巫峡云、洞庭月、彭蠡烟、潇湘雨、武夷峰、庐山瀑布,合宇宙奇观,绘吾斋壁。 “各位,同样是一柱香的时间。点香侍童,开始点香记时。”齐砚安坐在楼阁高坐上,他含笑地注视着众人。 其他众人悠闲地喝着酒,吃着菜,面上毫无先前闯关的那份紧张感,他们似无意,或者说他们根本无联可应上。 没错,没有人可以应上此联的,因为,因为这个上联来自――方箐盯着那对联,她淡眸裂开,光泽晃动,这不是―― 这对联明明是现代绝对联,上联都是地名。 而下联,她若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少陵诗、摩诘画、左传文、司马史、薛涛笺、右军帖、南华经、相如赋、屈子离骚,收古今绝艺,置我山窗。 以古今闻名的文学作品应对。 这望月楼的建筑装饰,这对联,方箐隐隐觉得这里面透着诡异的气息。 ------------ 第63章 想出局,太难(二更) 她此刻突然觉得,自从她翻开人土风情那本书的那一刻开始,她好像每走一步,都似被人掐算好的一样,死死地陷在局中了。 这里面,究竟是什么她所不知道的,这走过来的一切,究竟跟她有什么瓜葛? 她淡眉凝结,困惑地思考这个云雾笼罩的问题。 “鸾姑娘。”齐砚见她皱眉沉思,他突然低唤她一声。“莫非鸾姑娘有下联可对了?”他冰蓝色的光泽沉入深处,心思无法琢磨。 原先欢快轻松的气氛,随着齐砚这淡淡的一句,空气立即凝固起来。 落月王朝这方,个个眼中露出惊人的亮光来,他们的视线,紧紧地落在方箐淡然的容颜上。 方箐揉了揉眉,她怎么会甘愿惹来一身麻烦呢?没有必要。她抬眸,淡然道:“没有下联可对。这上联,令人看不懂。” 本以为方箐又会成为众人焦点的陆仪静,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连带着,其他三国的人也松了一口气。 只是落月王朝御天麒等人,不免有些失落。 天羽香慢慢地燃尽,香气从空气中散去。 “看来今年照旧无人能对。红袖,收起来。”齐砚冰蓝色眼瞳,泛动离奇的光色,他眼神一闪,绿衣手中的卷轴落下。 第二副卷抽中落下的是一首诗。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同样,是一柱香的时间。只要在坐的各位能出一首与之意境风流相当的诗出来,便算赢了。”齐砚冰蓝色的眸光流转,淡淡地扫了一圈。 方箐盯着这首诗,她淡眸微愕。这诗是唐代大诗人李白的《将进酒》,后世人人传诵的名诗。这首关于酒的诗,堪称巅峰之作。 如果还有什么酒诗可以跟这首将进酒平分秋色的话,那么就属唐伯虎的那首花间独坐自饮自斟,自有风流的桃花庵歌了。 像是故意要跟方箐过不去似的,齐砚又唤了她。“鸾姑娘,以你连出三首菊花诗而言,这区区一首酒诗,应该难不倒鸾姑娘。” 方箐淡眸清冷,她看着齐砚,嘴角浮动一抹冷嘲。“齐公子好像太高看小女子了。这酒诗相信在坐的各位都可以作得出来,只是想跟这首酒诗相比,小女子就算倾尽一切,也无法与之相抗衡。” 齐砚淡淡一笑。“鸾姑娘真是太谦虚了。”而后他倏然起身,“每年到这最后一关,总是特别冷清。三皇子实在不喜欢百年不变的局,在下也不好每次都空手而去。这样吧,只要鸾姑娘对一首酒诗,令在坐的各位,包括在下都能点头承认姑娘的酒诗是难得之作,也算姑娘赢。当然,其他在坐的各位也可以。” 满座哗然,众人无所谓的心态,立即转化为备战状态。 “本太子这里有一首酒诗,请各位赐教了。汉家宫里柳如丝,丰觅桃花连碧池。圣寿己传千岁酒,天子更贯百僚诗。”南宫苍紫青色的唇瓣,淡淡地勾起,一股贵族傲然之气,犹然而生。 众人交头接耳,反对的,赞同的,中立的,各种声音都有。 凤蝶衣从席位上仪态万千地站起,她红唇泛笑,眼波迷醉。“朕这里正好也有一首小诗,让各位听听就罢了。红泥小火炉,绿蚁新焙酒,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她的诗清新而温馨,字字之间,留有暖意。 在坐的面有温和之色,频频点头,但却未露惊奇之色。 “朕这里也有一首,望各位品鉴品鉴。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卫山而狂野的双眉张扬着,他深黑清透的子瞳,一抹亮色泛动。 ------------ 第64章 出口惊座 在卫山而坐下的瞬间,御天麒优雅而起。“本王也有小诗一首,献丑了。昔年高接李膺欢,日泛仙舟醉碧澜。诗句乱随青草落,酒肠俱逐酒庭宽。浮生聚散云相似,往事冥微梦一般。 今日片帆城下去,秋风回首泪阑干。” 齐砚冰蓝色的光泽扬了扬,他薄唇溢出流光。“在坐的各位,刚才所作酒诗,皆为上品。”他视线游离,无意扫在方箐的脸上。“不知道鸾姑娘现在可有诗了?”话音一落,他突然折扇拍了一下脑门。 “在下真是忘记了,鸾姑娘是不作免费诗的。霍刚,给鸾姑娘奉上六十万两白银。”齐砚一声令下,霍刚立即飞身落在方箐身侧,他将六十万两的银票交到春香手中。 春香这次不敢接过来,她望向方箐,等待三小姐的吩咐。 方箐知晓她已骑在老虎背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她朝着春香微微点了点头,春香的手是颤抖的,她狂喜地接过霍刚的六十万两白银,崇拜地看着方箐。 其他在坐的,不信的,怀疑的,怒视的,诧异的,斥责的,神色各异,皆有。 “鸾姑娘接下银两,看来在下就可以期待了。”齐砚摇扇而笑,定定地望着方箐。 看来只好用唐伯虎的桃花庵歌搏上一搏了,方箐淡眉微动,轻轻启唇,她音色低沉而清远。“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她语气一顿,满座的声音渐渐地轻了。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后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有人手中的筷子掉落桌面了。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卫山而手中的的酒杯停在半空中。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方箐缓缓道,御天麒手中的酒洒了出来。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啪―― 齐砚手中的扇子滑落地面。 “少主。”霍刚拾起扇子,交到齐砚的手中。 齐砚冰蓝色眼瞳中的微愕光色,淡淡沉淀,他薄唇泛笑,折扇一开。“在下认为鸾姑娘的这首酒诗称得上是上乘佳作,齐某实在佩服。不知在坐的各位,意下如何?”他眸色淡扫,将席位上众人不同的神色收敛眼底。 落月王朝这边,御天行龙眸,隐隐有喜色跃出。 御天麒更是讶然,他黑玉般的深邃子瞳,浪花翻腾,到此刻还没有从方箐的一首桃花庵歌中走出来。 他们心中虽然认定方箐的这首酒诗无人能敌,但他们碍在跟方箐的关系,不得不保持沉默。 其他席位上的众人,神色各异。一时间,流动的空气似被凝结,大家心中各自盘算着自己的小算盘,没人敢站出来说一声认可。 “看来,各位是不认可鸾姑娘的才学了?”齐砚轻飘飘地落下一句。 ------------ 第65章 三国厚礼(二更) 苍夜王朝的卫山而,倏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狂放的深黑眼瞳,一股由衷的敬意,飞跃而出,他浓烈双眉展开,狂妄一笑。“朕认可,鸾姑娘所作的诗比朕的意境高深。好一句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这种淡泊的处世态度,超然物外的透彻看法,跟绝诗上的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颇有异曲同工之秒,比朕这个俗人超脱多了。” 卫山而朝着方箐,展眉浅笑。“这个龙形飞佩,还望鸾姑娘收下,日后有空来苍夜王朝做客的话,朕一定刻尽地主之谊。” 方箐讶然,她没想到,苍夜帝王如此有担当的勇气,他的胸襟,他认输的胆魄,实属难得。她本不想收下这龙形飞佩,但一想到谁能预料以后的事情呢?她便朝卫山而点了点头,落落大方地接受了卫山而送给她的龙形飞佩。 “多谢卫帝,日后鸾玉卿若是有机会的话,一定来拜访。” 卫山而浓眉一开,他点了点头,而后爽朗地落坐。御天麒却眸色闪了闪,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同时,那卫山而一落坐,凤舞王朝的凤蝶衣也不输气魄,她也站了起来。但见她朱唇扬起,一双桃花眼中,光色清寒而果决。 “朕也输得心服口服。”她水袖飞舞,伸出十指纤纤,一枚凤凰展翅发钗,落在她的手心中,她款步而行,唇瓣浮笑。“鸾姑娘,姑娘才学令朕佩服。若是有朝一日来凤舞王朝做客,朕欢迎姑娘到来。这支发钗,权作日后见面之证物。” 方箐微怔,她盯着这凤凰展翅发钗,淡然的眼眸,光色晃动。女帝出手果然不凡,这凤凰展翅发钗,在凤舞王朝只有女帝一人才能资格佩戴,那是权力地位的象征,此刻她竟然如此大方地赠送给她? “怎么?鸾妹妹收下了卫帝的礼物,却不收朕的礼物,莫非是看不起我凤蝶衣?”凤蝶衣桃花眼瞬间变得精锐逼人。 方箐觉得额头又隐隐发疼了,她抬手揉了揉,而后淡道:“女帝误会了,鸾玉卿绝无轻视陛下的意思,只是觉得这礼物过于贵重了,鸾玉卿怎敢?”她话到这里,凤蝶衣已截断她的话。 “鸾姑娘只要不嫌弃我这个做姐姐的,那就痛快地收下来。”她朗朗清笑,亲手替方箐插上了凤凰展翅发钗。 方箐无奈,只得淡淡点头谢道:“多谢女帝。” “这次叫女帝就算了,下次见面的话,最好改了称呼,唤我凤蝶衣一声姐姐,否则的话,我可是会翻脸无情的哦。”她玉指拂动脸颊,笑得一脸柔媚,袅袅而去,优雅大方地落坐原位。 齐砚冰蓝色的眼瞳,流光浮动,他邪魅地笑了笑。 “卫帝跟凤帝都认可了,接下来朝阳王朝方面呢?有异议吗?”他眼瞳里含着笑,那深刻的一瞥,却极带冰冷。 朝阳帝王南宫立站起来,他抚须和善道:“其他两朝帝王都认可了,朕又岂会有异议?这鸾姑娘才学之高,在坐的各位都见识到了,是众所周知的,朕相当佩服。只是其他两帝都有贵重厚礼相赠,朕手中的礼物就轻了一些,还望鸾姑娘不要见笑。”南宫立将手指上的碧玉扳指拔下来,派人送到方箐的面前。 “这碧玉扳指,就送与鸾姑娘。希望鸾姑娘日后有空,多来朝阳王朝走走,朕定然以礼相待。”南宫立温笑道。 南宫立还真会说笑,他手中的碧玉扳指,是帝王圣物,如朕亲临。地方官员见了,都要行跪拜之礼,危急时刻,还可以调兵遣将,指挥战斗,他的礼物可是贵重得让方箐颇具压力啊。 席位上的三太子南宫苍跟公主南宫夏,俨然面有惊色。其他在坐的,见到这碧玉扳指送给方箐,也都吃惊不小。 ------------ 第66章 怀疑 “陛下,这个――”方箐本能地想拒绝。 但南宫立一句话就压制了她。“鸾姑娘该不会厚此薄彼,看不起朕的礼物?”一道戾气浮动他的双眉间,俨然是要发火的征兆。 方箐的头更大了,她没办法,示意春香,接过了南宫立的碧玉扳指。春香接过这厚重的碧玉扳指,她的手差点不稳,摔了这碧玉扳指。 好在齐砚出手极快,那碧玉扳指好好地握在齐砚的手中。“姑娘,这次可要拿稳当了。”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春香。 “奴婢谢谢齐公子。”春香双手捧过,小心翼翼地藏好,她冒出一身冷汗。这碧玉扳指万一砸在她的手中,她的小命不保不说,还会连累三小姐。 方箐淡淡地飘了她一眼,她并没说什么。 齐砚回到台上,他安坐到高位上,冰蓝色的眼瞳,一抹诡异的光泽泛动而起。“在坐的各位看来是一致认同鸾姑娘的才学了。根据先前所说的,若是有人应得出跟绝诗上相似意境的诗来,那么他就算闯过关卡了。所以今年这最后一关的神秘礼物,在下就要交给鸾姑娘了。”他薄唇泛笑。 “霍刚。”他低唤一声,霍刚立即拿来一只精巧的实木匣子。 “鸾姑娘,这匣子,还有这把打开匣子的钥匙,全交给鸾姑娘处理了。”齐砚冰蓝色的眼瞳掠过一道狐狸一样的狡诈魅光,他轻轻地将实木匣子还有钥匙安置在方箐的膝盖上。 方箐心下微动,她视线淡淡一扫,发现在场的众人,就算是最淡然无意的目光,还是有意无意地飘过来,看着她手中的实木匣子,带着几分好奇。 而齐砚折扇一挥,他笑了笑。“今年望月楼之赛到此结束了,各位贵客,可以今晚住一晚再启程,也可以立即启程。” 席位上,有些人开始动了。 “等一下!”方箐突然凝了凝眉。 “鸾姑娘,莫非还有事?”齐砚冰蓝色的眼瞳中,离奇的光色不断地开始漾动。 “齐公子,这盒子既然归属本姑娘了,那么,怎么处理这个盒子,还有这个盒子中所谓的神秘礼物,都随便本姑娘了?”她淡淡扬眉。 “当然。” “那好。”她朝身侧的春香吩咐道:“春香,打开这个实木匣子。今日各国帝君对鸾玉卿如此厚爱,鸾玉卿又怎能不礼尚往来。此刻就让各位看一看,这匣子里究竟藏了什么东西,让众位解了疑惑跟好奇,我收下那些贵重礼物,也好安然一些。” 满席震惊! 她在说些什么吗?天下人,人人都妄想得到的东西,她竟然当众与人分享,这种胆识跟气魄,就算身为帝君,他们在坐的也无人能做到。 齐砚冰蓝色眼瞳里,那光色变了变。 “鸾姑娘,你确定要当众打开它?” “当然。”方箐淡淡一勾唇角。“做人,要礼尚往来。春香,打开它。”她面上冷冷的,心中却在猜测一个问题,这盒子是不是有诈?身为杀手的职业毛病,越在关键时刻,她的不信任,便会浮现出来。 “是,三小姐。”春香点了点头,她兴奋地握着那把钥匙。 “等一下!”楼阁上有一侍卫模样的少年,横冲直撞地跑下来,他气喘吁吁地来报:“齐公子,霍刚弄错了盒子,那个盒子不是,不要打开来。” 满席一惊!方箐却冷笑浮动。果然―― ------------ 第67章 真假匣子(二更) 齐砚听到侍卫闯来相报,他冰蓝色的眼瞳,一道厉色,冷冷迸射。 “霍刚,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跟对众位的交代。”他声音清寒,视线停留在霍刚俊俏的面容上。 霍刚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属下未能分辨清楚,给鸾姑娘送错了实木匣子,是属下失职,公子责怪,属下甘愿领受。”他低头,等候齐砚处置。 啪―― 冰蓝色的光泽掠过,齐砚打开折扇,他落下轻轻一言。“这样吧,在天下贵客面前,断去你的一只右手,权当赔罪之礼了。” “是,公子,属下遵命。”霍刚二话不说,他拔出身侧长剑,交到齐砚的手中。 满座又是一惊! 方箐淡眉微凝,废了霍刚的右手,其实就相当于废了他的前途,因为他擅长使用右手剑。 齐砚果决的光芒从眼底掠过,长剑在他手中,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剑,刺向霍刚右手腕的筋骨。 然,一片碎片刺向手腕的血色画面,在瞬间,与眼前的景象飞速地相重叠,似曾相识的感觉,若闪电一样犀利,掠过方箐的脑海。 “慢着!”在千钧一发之际,方箐抬了抬手,她淡淡地看向齐砚。 “鸾姑娘?”齐砚冰蓝色的眼瞳泛动一抹怪异的光,他薄唇噙起淡淡的笑。“有何见教?莫非责怪本公子处罚太轻?” 方箐摇摇头。“那倒不是。”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只是本姑娘很讨厌这个时候被人打断重要的事情。” “鸾姑娘的意思是?” “依照本姑娘的意思,那自然就是将真正属于本姑娘的那个匣子交给本姑娘,至于他之前是不是失职,之后是不是要得到惩罚,我想这些都不应该在本姑娘操心的范围之内。何况,这是你的家务事,要处理,恐怕也得在这件事情之后再去处理。所以――”方箐淡眉一横。“齐公子,请将正确的匣子给我。我想在坐的各位,都已经等不及要看看这百年以来的神秘礼物了。” 方箐淡然的一席话,立即将众人的心思从霍刚断手的惋惜中,立即转移回真假匣子之事上,逼的齐砚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齐砚淡淡一笑,他看到各国的皇族贵胄已经各自回到原位上,等候着方箐口中所谓的真匣子,看一看那百年不得一见的神秘礼物。 他薄唇上扬,冰蓝色的眼瞳里不由地扬起一道欣赏。“鸾姑娘说得没错,确实是匣子的事情重大。”他视线游离,盯着来报的侍卫道:“去将真的实木匣子取来。” “回齐公子,恐怕不能。”侍卫犹豫了一会儿,而后面色凝重道。 什么?! 席位上惊愕一片。 “怎么回事?”齐砚冰蓝色的眼瞳里,眸光瞬间变得清寒犀利。 “回齐公子,国后一时好奇匣中所藏何物,国主拗不过国后的好奇之心,只得将那匣子交给国后看看,所以这其中耽搁了一天的时间。请齐公子见谅,那盒子明日天亮之前,会八百里加急抵达望月楼。”侍卫解释道。 如此说来,岂非要在望月楼住上一宿? 方箐心中暗暗思忖着。 齐砚抱歉的眸光,却已落在她的身上。“鸾姑娘,实在抱歉。在下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不知道鸾姑娘介不介意在望月楼住上一宿,等明日天亮,在下一定将盒子奉送到鸾姑娘手中。” ------------ 第68章 凤栖阁 历来越是世人视为珍贵的东西,就越会担心夜长梦多。 席位上有些人的神情微微变了变,他们望向方箐的眸光很复杂,很复杂。 方箐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好。但愿明天天亮之时,齐公子不会再让本姑娘失望了,也不会令在坐的各位失望了。” 她扫了一眼身侧的春香。“春香,好好保管好银票跟三国厚礼,这夜深风大的,引来小偷觊觎可就不太好了。” 春香忙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了一番,齐砚看着笑了笑。“鸾姑娘恐怕多虑了,望月楼还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如果姑娘遭遇小偷的话,那么一切损失,由在下来承担。” “但愿吧,但愿不会发生。”方箐淡眉微凝,她轻轻一叹。 她不担心外来的偷盗者,担心的恰恰是你三皇子夙烨。今晚,她若所料不错的话,她的居室定然是不会安宁的。 齐砚他折扇轻轻一指,冰蓝色的眼瞳里,一道快光拂过:“绿衣,安排一间清雅舒适的房间给鸾姑娘。” “是,少主。”绿衣平静的神态下,那水亮的眼眸中,有细细水花微微扬起。“鸾姑娘,请跟我来。”她水袖一挥,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方箐淡漠地点了点。嗯―― 春香推着方箐的轮椅,跟在绿衣的身后。随着拐过一个圆拱门,绕过一个金菊盛开的小花园,再过一座飞瀑假山,她们到了一处门前种满青竹,围墙爬满青藤的幽幽小苑。 雅苑石门上书――凤栖阁,三个大字,字迹苍劲有力,笔锋犀利而清冷。方箐抬头,她淡然的视线对上这三个大字,心中微微震动。 “鸾姑娘,请进来吧。”绿衣见她沉默不语,又不进园子,便低声唤了一声方箐。 春香跟在方箐身后,她红润小脸,惊愕失色。那个爱吐血、得怪病的齐公子,怎么可以安排三小姐住这里? “三小姐。”她不得不小声地在方箐耳边迟疑地叫了一声。 方箐却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言。“推我进去吧。”她面上神情清冷淡漠,春香不知道方箐是怎么想的,但她又不敢现在开口问她,只得纳闷地推着轮椅进了凤栖阁。 进了凤栖阁,里面的一切摆设果然素朴清雅,正如齐砚所言的那样,他给她安排了一间清雅舒适的房间。 方箐打量四周,她淡眸之处扬起满意之色的同时,微愕之色随后拂过。 “鸾姑娘,劳累一天了,好好休息吧。另外,如果有事的话,就摇响八凤塌上的扩声铃铛,绿衣就会马上过来。绿衣现在还有事,不能陪鸾姑娘了,绿衣告退。”绿衣迎风而起,若飘过一阵绿风,人影很快消失在青竹林中。 春香怪异地摇摇头,她温柔地对着方箐道:“三小姐,现在可要歇息了?” “还不能歇息。”方箐闭上眼眸,她抬起手,捏了捏眉间。 春香不解,但她还是拿过一个木盆过来。“那奴婢去打一桶清水过来,给三小姐揉揉腿,洗洗脚,消除一下劳累,可好?” 方箐睁开眼眸,长而微翘的睫毛闪了闪。“今晚,还是先烧壶水吧。” “三小姐想喝茶吗?”春香问道。 “不是。”方箐淡然的眸光盯着窗外的青竹。“今晚,会有来客要招待。” 春香困惑,三小姐怎么会知道有客人要来呢? 方箐飘她一眼。“去吧。” “是,三小姐。”疑问归疑问,春香还是很相信方箐的话,她提着水壶出去打水烧开水了。 方箐朱唇浅浅勾起,她拿起一本书,慢慢地翻阅起来。 风,轻轻地扬起,青竹里,簌簌的音色,迷离飘来,似在呢喃。一袭白色长袍,胜似白雪,脚步轻盈,渺渺飘至靠在椅中的方箐。 书页在方箐的视线里,本是光亮清晰的,却忽然暗沉了下来,有隐隐而动的黑色影子在她眼前晃动。 她红唇轻抿,一道轻轻叹息声,从唇角的缝隙中流泻出来。抬眸,她淡淡地望进一双深黑幽沉的子瞳中。 ------------ 第69章 爱恨随风(二更) “是你?”她并不意外他的到来。“坐吧。”方箐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 御天麒盯着那书面,眸色晃了晃。“你最近好像开始变得很爱看书了,以前的你,听说是最讨厌读书的。” 方箐扬眉,淡道:“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是人,都会变的。” “可是你变得太快了,变得感觉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御天麒炯炯黑眸,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 方箐心中微惊,似无意,转移开他逼视的目光。“我若现在还不变的话,等待我的不就是死路一条吗。人,等想通了,就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没什么想要的,便不会失望,也不会恼怒,更不会憎恨。” “你,曾经恨过我吗?”不知道为何,问出这句话,御天麒的心情很矛盾。他既想方箐恨他,那代表他在她心中还有位置,但是他又不想方箐恨他,因为他担心她的恨,让他难以靠近她。 方箐却深看他一眼。“宁王爷,你很在意这个问题吗?” “也许吧。”御天麒模棱两可道。 “那么我告诉你,过去的鸾玉卿恨的人不是你宁王爷,如今的鸾玉卿恨的人也不会是你宁王爷,未来的鸾玉卿也就更不会恨你宁王爷了。”她的话,如此绝然果决,不留一丝犹豫,隐隐刺痛了御天麒。 “那么皇上呢?”他一激动,脱口而出。 方箐淡然的视线飘了飘窗外。“曾经恨过,现在不恨了,未来自然也不会恨了。” 窗外一道黑影,身形震了震。 方箐继续淡道:“你要知道,恨一个人是很难很难的,尤其是你爱过的人。所以,如今的我已然明白一个道理,强求一个人的爱,倒不如放弃一个人的爱,那样会比较容易一些。何况时间会是最好的疗伤药,会让一切变得云淡风轻,都会过去的。”鸾玉卿的少女之梦已然破碎,现在活着是她方箐,她怎会重蹈覆辙,去傻傻地爱上一个人呢? 无情,无心,才能身心自由,才能逍遥天地间。 她又岂会再走鸾玉卿的老路,让爱情束缚住她高飞的双脚。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的你,已经放下过去的一切了吗?”御天麒暗沉的子瞳,蓦然亮堂起来,若夜空中的星辰,熠熠闪闪。 方箐淡眸微闪,而后她慎重地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窗外一道黑影,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了。 “那么,那么我们,我们――”御天麒激动地去握住方箐的双手。“重新开始,可以吗?就让一切从头开始,可以吗?” 方箐一震,御天麒他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些什么吗?外面月亮不够圆,星星也不够亮,他应该不会被温柔的月色迷醉了。 她微凝双眉,一道不悦之色,忽从门外传来。“御天麒,你来这里干吗?还想伤害卿儿吗?”鸾玉辰愤怒而来。 啪―― 他挥开御天麒握住方箐的手。“不许你再碰卿儿一根寒毛。” “大哥?!”方箐抬眸微愕地看着鸾玉辰。“你怎么这个时候会过来?” “卿儿,大哥是看着宁王爷朝你住的方向过来,大哥有些担心,这才跟着过来看看。”他仔细地打量着方箐。“卿儿,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方箐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淡弧,她拉住鸾玉辰的手。“大哥,坐下吧。我没事,宁王爷只是过来跟我聊聊罢了。” 御天麒却跨前一步,以同样的方式挥开了鸾玉辰的手。“就算是兄妹,也要有些距离才行,那么晚了,鸾大人是不该来王妃居室的。” 呃―― 鸾玉辰温润漂亮的眼瞳,一道愕色,明晃晃地漾起。 ------------ 第70章 哪里都有苍蝇 同样,方箐也震了震,她眸色晃悠,他这是干什么?莫非――她不敢置信地抬眸望去,御天麒却别扭地移开视线,他闷闷地站在那里。 流动的空间,似在瞬间凝结,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压抑不安起来。 然此刻,一柔美女子,纤骨弱柳,迎风款款而来。 “麒哥哥,静儿总算找到你了。”她带着哭腔跑到御天麒身侧,盈盈水眸,迷离的光泽泛动着。“静儿一个人住在一个房间里,静儿害怕,麒哥哥,麒哥哥,静儿终于找到你了。”她抱御天麒,紧紧地抱住。 御天麒看着一脸淡漠的方箐,他想挣脱开陆仪静的双手。“静儿,先放开麒哥哥。” “静儿不放,静儿害怕。麒哥哥,你是不是要丢下静儿了,你是不是不要静儿了?”陆仪静说哭就能哭,她的泪珠,瞬间便从眼睛里落了下来。 方箐心中冷道,果然是个演戏的材料。 御天麒不忍心地擦去她的泪水。“别怕,静儿,有麒哥哥在呢,放心,麒哥哥不会丢下你的,麒哥哥没有不要你。” “那麒哥哥陪着静儿回房间,好不好?”她露出天真的笑容,装着可怜,扯了扯御天麒的衣袖。 御天麒犹豫地看了一眼方箐,而后终究敌不过陆仪静欲哭的水眸。“好,麒哥哥这就陪着你回去。”他拥着陆仪静走出房间时,回头看了看方箐。“我送静儿过去,等会儿过来找你,卿儿。” 陆仪静心中一沉,面上却更加凄楚动人。“麒哥哥,快走了,快走吗。”她撒娇着,拉着御天麒离开了。 鸾玉辰他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聪明若御天麒,却为何独独在这件事上那么看不清,那么糊涂呢? “卿儿,你没事吧?”他一双温润的子瞳,泛动担忧之色。 方箐唇瓣一道浅笑扯起。“大哥,为何这么看着卿儿?放心,你妹妹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妹妹了,我也不会为了区区小事情而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的。” “卿儿?!”鸾玉辰惊呼一声,他起身,走到方箐的身侧。“莫非春香丫鬟说得是真话,卿儿真的,真的得了忘魂症?” 方箐抬手,手指调皮地弹了弹脑门。“大哥难道不希望妹妹忘记过去的一切吗?” 鸾玉辰温玉一样的黑亮瞳仁,散发彩虹一样绚烂的光泽。“卿儿,这些年你活得太苦太苦了,老天爷总算对你公平了一些,忘记了好,忘记了好。”他激动地握着方箐的双手,与其让妹妹活在仇恨的日子里,他宁愿妹妹忘记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 方箐本想抽掉手,却担心让鸾玉辰尴尬,便顺着他的意思,随便他握着了。烧水回来的春香,她提着热茶,神色一震。 “大少爷?!” 鸾玉辰回头,见春香神色困惑地盯着他跟方箐,便想到他还握着卿儿的双手,忙急急地松开了,他面上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方箐倒是无谓,她坦然地看着春香。“春香,热茶烧好了?” 春香这才察觉到自己失礼了,她忙上前参见鸾玉辰。“奴婢参见大少爷。” “起来吧。”鸾玉辰微窘之色,依旧还未从面上完全敛去。 “谢大少爷。”春香起身抬头,眸光怯怯地望向方箐。“三小姐,没想到你会算卦,竟然能预知未来。” ------------ 第71章 终于出现了(二更) 方箐扬眉,摇头淡道:“小丫头说什么胡话,这个世上哪有人会预知未来。只是你忘记我告诉过你了,你三小姐人缘太好了,不但会招引朋友,还会招引苍蝇。” 春香吊在嗓子口的心,突然回归了原位,她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后―― “那静侧妃也来了?”春香惊诧地脱口而出,会让三小姐叫苍蝇的恐怕就只有静侧妃了。 鸾玉辰面色忽然一诧。 春香觉得自己放肆了,她忙捂住自己的唇瓣。 方箐却饶有兴趣地继续这个话题。“没错,不但苍蝇到了,那招惹苍蝇的蝴蝶花也来过了。”方箐淡淡一扯唇角。 蝴蝶花? “难道,难道是,宁王爷?!”春香一猜完,立即双手齐上,将唇瓣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了。 御天麒是蝴蝶花?! 呵呵―― 鸾玉辰在旁侧,他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他失笑出声。 “卿儿。”他口气中微带责怪,眼中却满是宠溺。 “本来就是啊,大哥不觉得很像吗?那个人像蝴蝶花一样,外表光鲜亮眼,内在吗,张扬开来的时候,岂非就像蝴蝶花。另外一个吗,整日跟着,本来吗,称呼为蜜蜂了,蝴蝶了,会更恰当一些,只是妹妹我实在讨厌那个女人,称呼一声苍蝇也不为过,谁叫她老是自找麻烦,好好的日子放着不过,非要挑起事端呢。春香丫头,你说三小姐比喻得恰当不恰当?”方箐面上淡淡的,口气中的冷意却柔化了三分。 扑哧一声。 春香捂住唇瓣的双手放开了,她实在忍不住了,她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若铃铛,她差点笑趴到地上。 “春香,有那么好笑吗?”方箐茫然地看着她,她实话实说,并没有说笑话啊。 这下,鸾玉辰也跟着朗朗笑出声来。 “卿儿,你啊你――”他从未想过妹妹还有开玩笑的这一天,他此刻真得很感激苍天,他宠溺地望着方箐,一抬手,手指温柔地点了点方箐的额头。稍刻,他觉得他的举动不太妥当,窘然地收回手去。 方箐不喜欢鸾玉辰忽然生疏的样子。“大哥其实不必在意那蝴蝶花的话,你我是亲兄妹,在一起,本来就该亲亲切切的。” 鸾玉辰温润的眼瞳泛动温和的色泽,他清朗一笑,瞬间释然。“卿儿说得对,是大哥迂腐了。”他缓缓起身,笑看方箐:“天色不早了,卿儿赶紧安歇吧,大哥抱你过去。” 方箐却摇摇头。“大哥去休息吧,卿儿还想再看会书。” “那好,别看得太晚了。夜风清凉,记得多加件衣衫。”鸾玉辰细细地叮咛。 “知道了,大哥,你去吧。”方箐唇瓣扬起淡淡的弯弧。 鸾玉辰在她淡笑的眸光目送下,缓缓地出了凤栖阁。方箐但等鸾玉辰卓然玉宇的身影消失在青竹林中,她这才回头淡淡地望向春香。 “春香,泡杯绿茶过来。” “是,三小姐,奴婢马上泡来。”春香心中诧异,三小姐平日很早就歇下了,这会儿那么晚了,三小姐怎么还要看书呢?但她手中的动作不敢马虎,她细心地替方箐泡了一杯绿茶过来。 “三小姐,绿茶。”她将雾气袅袅的热茶,稳稳地放在方箐的面前。 方箐从书卷中抬眸,她淡淡一瞥青竹林中的影子,唇瓣浅浅地勾起。 “三小姐,你在看什么呢?”春香奇怪地走到门边去张望一番。“奇怪,什么都没有啊。”她打算关上房门。 迎面一阵风吹过她,扑通一声,她的身体软软地倒落地面。 “你,终于还是来了。”方箐放下书卷,她等候了一晚的人,终于此刻出现了。 这个三皇子,果然耐性十足,到现在才来找她,她倒又漏算了他几分。 门外,朗朗月色,一袭银色长袍,飘然在夜风中,泛动清寒朦胧之色。倏然回头,泼墨青丝渺渺,一张绝代风华的倾国容颜顷刻展现,震撼心魂。 ------------ 第72章 他承认了! 呃―― 一道愕然之色,震晃方箐淡漠的眼眸。 齐砚,不――应该叫夙烨,他此番以真实面容对她,那么他今晚找上门来,事态就比较严重了。 方箐收敛眼中的惊愕,她恢复冷淡的神色。 “进来坐吧。”她扬眉,单手作了一个请。“有什么事情找本王妃,请开门见山,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要遮遮掩掩的,也不要拐弯抹角的。一来本王妃身心疲倦,没有多少功夫跟你废话,二来这三更半夜的,你堂堂一个琉璃国的三皇子,出现在本王妃的居室里,爱嚼舌头的人看见了,难免要生是非。” 夙烨绝美的容颜泛动柔和的月华之光,他慵懒迷人地走过来。一双冰蓝色的眼瞳,若飞絮一样温和,清透水波,晃出蓝宝石的绚烂光色。 他折扇一收,月牙长袍轻轻移动,他淡淡地安坐在方箐的对面,薄唇温笑而扬起。“鸾姑娘,说话果然够直白,虽然有些伤人,但本皇子很欣赏。”他冰蓝色的光泽一闪,霍刚便将倒在地上的春香带了出去。 人若风行,一晃,身影不在。 夙烨折扇啪地一声打开,似摇扇清风,又似有意,那敞开的朱门轻轻地叩上了。 方箐淡眸微闪,她伸手,神情自若地替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唇边,浅浅地抿了几口。而后抬眸,平静地看着夙烨。 “说吧,什么事。” 夙烨放下折扇,他冰蓝色的眼瞳,泛动一抹柔和的月光。他笑了笑,盯着方箐淡然无痕的眼眸。“其实我的来意,聪明若鸾姑娘,大概七七八八,猜测得也差不多了。” “莫非明日那盒子到不了望月楼,还是三皇子压根不愿意将那个盒子中的神秘礼物给了本王妃?”方箐刻意提起她宁王妃的身份,希望夙烨做事之前,也得先衡量衡量她的身份,不要过于刁难她。 夙烨杳狭长犀利的双眉,微微挑了挑,他笑看方箐。“鸾姑娘难道只猜测到这个程度?” 方箐冷冷一笑。 “还是那盒子中根本就没什么神秘礼物,一直以来,都是你们琉璃国在故弄玄虚,故意弄出这么一个局来,为了挑选人才,以优秀的新鲜血液来更换掉安置在四国之内的侍卫队中那些陈旧的血液呢。” 以琉璃国百年立在四国之中处于不败之地,除了本身具备的优势外,人才无疑是最关键的因素。四国年年参与望月楼之赛,每年都派出国内顶尖高手参与比赛,每次赛后,四国之中都会有优秀人才被择选入琉璃国进行秘密训练,那批被挑选的人才去了哪里了呢?答案不是很明显吗?自然是人才来自哪里,就被分配到哪里,监督着那里的一切。 这种毫无破绽的挑选人才手法,这种收集琉璃国想要的人才途径,无疑使得琉璃国变得更为强大稳固,变得可以时刻威胁四国的生死存亡,而其他四国每年必须面临顶尖人才的流失,一年一年地流失下去,自然他们国内的人才越来越少,那么他们又怎么发展国力,又凭借什么优势可以来跟琉璃国相抗衡。 方箐言辞淡淡的,但一语成戳,点中要害。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那光泽强烈地晃了晃。而后他扬唇而笑。“鸾姑娘果然聪明,连这一点都看出来了。” 他承认了!他竟然承认这望月楼之赛就是为了给他们琉璃国挑选人才?! ------------ 第73章 佯装急躁(二更) 方箐心中暗暗吃惊,面上却不敢流露半分惊色。 在高手面前,她的小小失误,通常便会是致命的。 于是她淡道:“没想到真的是这样。来望月楼的一路上,春香跟我讲过四国跟你们琉璃国的历史渊源,还有一些关于三皇子的风流传闻。既然前半段被三皇子亲口证实了,那么后半段呢,那凤舞王朝的女皇,还有朝阳王朝的景阳公主,莫非真的――” “我以为鸾姑娘跟其他女人不一样,不会喜欢听这些街头巷尾的小道传闻,谈论捕风捉影之事,没想到――”夙烨冰蓝色的眼瞳流转着,他薄唇淡淡扬了扬。 方箐红唇微扯,淡淡勾起一道浅弧。“无论本王妃是什么样的人,有一点不会改变,那就是,本王妃也是一个女人的事实。是女人,总会有女人的一些特质。比如喜欢听八卦消息,崇拜英雄,喜欢甜言蜜语等等。” “鸾姑娘说得这些,倒让本皇子意外了。”夙烨眉宇间隐隐透出的暗沉戾气,慢慢地消散双眉间。 方箐暗中舒了一口气,面上依旧神情冷漠。她挑了挑眉尖,微微不悦道:“三皇子,有何来意,就请明说吧,本王妃想歇息了。”方箐有意无意间,她抬手,揉了揉眉间。“还有,请问三皇子,本王妃的贴身侍女春香,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带回来。” “鸾姑娘请放心,本皇子不会打扰姑娘太久,还望姑娘忍耐一下。至于你的丫鬟春香,等本皇子一踏出这凤栖阁,你的丫鬟自然就回来了。”夙烨冰蓝色的眼瞳,那抹柔光更温和了。 女人就是女人,喜言是非,冲动有余,耐性不足。他唇瓣完美暗角处,不意间一道冷弧淡淡勾起。 方箐皱了皱眉头,她淡漠的眼眸,有意无意地晃动一抹急躁之色。渐渐地,点点火星,氤氲眼底。 夙烨冰蓝色的光泽泛起,笑光掠过眼角,他看方箐濒临火线爆发的瞬间,他终于开口了。“鸾姑娘,本皇子今晚前来,只有一事相求,还望鸾姑娘配合。” “三皇子说笑了吧,本王妃区区一介弱女子,哪来的本事让三皇子有求与我?”方箐眉眼间隐隐流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夙烨嘴角勾了勾,他温柔地笑道:“本皇子觉得,只有鸾姑娘可以帮忙了。”他起身,背转方箐的时候,一道冷意掠过眼底,而后回身,又是笑意绵绵。“不知道鸾姑娘肯不肯帮我呢?” 他笑若春风,温柔若柳,扬风一起,绝美的眼瞳,带起魔力一样的邪魅光泽。方箐暗自控制着,她知道这个世上有一种邪门之术,那就是勾魂**。 他的眼睛有问题,此刻有问题。 “鸾姑娘肯不肯帮在下的忙呢?”夙烨摇着折扇,嘴角流光透亮。 方箐瞬间眼眸迷离起来,她呆呆地凝望着夙烨。“肯。” “那么明日天亮之时,盒子送交鸾姑娘之手,在下拜托鸾姑娘拒绝收下那个盒子,可以吗?”他低眉温和一笑。 “可以。”方箐木然地点了点头。 “那么多谢鸾姑娘了。”他折扇扬开,人若一道清风,瞬间不见了踪迹。在他离开的一刹那,春香揉着昏沉沉的脑袋,她脚步不稳地推门走进来。 奇怪,她怎么出去了?她什么时候出去的,她怎么不记得呢,春香怪异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 方箐依旧坐在烛火前,她神情淡淡的,捧着书卷,一声不吭地泛动着书页。 春香打了一个哈欠,她口齿模糊道:“三小姐,天色不早了,明日再看吧。该歇息了。” “也好。”方箐淡然地放下书卷,她点了点头。 ------------ 第74章 二皇子夙煜 天色微明,第一道曙光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四国交界处的官道上,一骑快马,扬尘而来。 到达望月楼的门匾下,马背上的青衣少年,一个飞身侧跃,便提着一个黄色绸缎包裹的盒子下马落地,动作一气呵成,飘逸而优雅。 仔细看他,他生的俊俏非凡,一双黝黑的子瞳,炯炯有神,时不时地折射出狐狸一样的狡诈笑光,他完美无暇的唇瓣线条,一贯地噙起顽劣的痞子流光。 等候琉璃国使者来临的霍刚,早早地守在望月楼的大门处,他一看到青衣少年,先是一愣,而后立马迎上前去。 “属下参见二皇子殿下。”霍刚单膝跪地道。 “起来吧,老三人呢?”琉璃国二皇子夙煜抬了抬手,他眼眸含笑。 “启禀二皇子殿下,三皇子此刻人正在浪云轩,等候多时了。”霍刚恭敬地回道。 “走吧。”夙煜子夜般的清透眼眸闪了闪。 霍刚领命。“是,二皇子请。”他先行在前,朝浪云轩的方位引路。 夙煜懒散地将黄色包裹斜斜地挂在肩上,他缓缓行步,视线飘过那座假山,眼中似有深意。 “听说这次老三安排一位姑娘住进凤栖阁了?”他无意提起,嘴角玩味地扯出一个弯角的弧度。 “是的,二皇子殿下。三皇子安排住进凤栖阁的姑娘正是落月王朝的宁王妃鸾玉卿。”霍刚对于三皇子夙烨此次举动有些不解。 因为三百年以来,在琉璃国里有个历来传颂的离奇预言,但凡住进望月楼凤栖阁的女子,将来就算不是琉璃国的一国之后,也一定会是琉璃国的皇族成员。 夙煜眼眸中深藏的顽劣光芒更加浓郁了几分。 “看来老三这次是动真格了。”他觉得这次是没有白来一趟,那位叫鸾玉卿的姑娘,他等不及想要会上一会了。 夙煜怀抱好奇之心,踏步进了浪云轩。浪云轩内,一位绝代风华的美少年,正邪魅地玩转着手中的琉璃樽。 冰蓝色的光泽,透过琉璃樽,闪烁着离奇的霓虹光色。 “老三,在发呆呢。”夙煜将黄色绸缎包裹往桌子上一扔,他将自己甩进藤木躺椅中,翘起二郎腿,趣味浓烈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夙烨的身上。 夙烨缓缓放下手中的琉璃樽,他绝美的容颜,那淡漠的脸部线条,慢慢地柔化了下来。“二哥,怎么会是你送过来?” “你二哥我闲得快发狂了,正好听说你这里出了一位奇女子,便赶着来凑凑热闹,打发打发无聊的时间。”夙煜黑亮清透的眼眸,泛动顽劣的笑光。“母后听说此事,也颇感兴趣,她也很想来,只是一来父皇缠得紧,二来母后做错事有愧在心,只能听从父皇的,不敢来此凑热闹。不过母后她嘱咐二哥过来看看那位姑娘,回去好讲述给她听一听。” 夙烨冰蓝色的光泽变幻而起,他眸色沉了沉。“二哥不见也罢。”他淡然眸光流转,吩咐旁侧的绿衣。“绿衣,待等鸾姑娘出了凤栖阁,便吩咐下人清扫庭院,封闭院门。” “是,属下这就去办。”绿衣平静的眼眸,光色亮了亮。 一道绿风掠过,浪云轩内,便不见了绿衣的踪迹。 ------------ 第75章 差点被骗(二更) 忽然,窗外竹风一动,夙烨似想到了什么,他以千里传音之术召回绿衣。“绿衣,回来。” 绿衣空中闻音,立即折返。 一道绿风迎面而来,“参见三皇子殿下,还有何事吩咐?”绿衣轻盈落地,她躬身施礼道。 “不必去了。”夙烨淡淡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去,容我再好好想一想。”他皱了皱狭长优美的烟月眉,额头中央的三道炽焰印痕,若傲雪枝头的红梅,妖娆而绝艳。 绿衣、红袖、霍刚三人领命退出了浪云轩。 “是,属下告退。” 夙煜讶然,他黑亮眼眸浮动一道惑色,随后侧眸,直视夙烨沉寂的冰蓝色眼瞳。“老三,这是何意?” “我又被她骗过去了。”夙烨微垂的浓密睫毛,往上扬了扬,一双冰蓝色的眼瞳,眸色暗沉清寒。 夙煜听到“又”字,他先是微愕,而后唇线上浮,他顽劣地笑了笑。“想不到老三也会被同一人骗了不只一次。” “她太狡猾了。”夙烨眼中浮动一抹冷意。“没想到她心计藏得如此深,差一点便被她的行为举止给骗过去了。” “哦?”夙煜漂亮的黝黑瞳仁,一道趣味一闪而逝。“老三,你知道临行前,母后怎么评价那位鸾姑娘吗?母后说,能够写出桃花庵诗那样超然境界的女子,只有在三百年前始建琉璃国的第一皇后身上出现过,你知道母后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夙烨冰蓝色的光泽晃了晃,难道她真的是那种命格的女子吗?他侧目,注视着一贯懒散的夙煜,此刻神态异常认真肃然。 “二哥此来,恐怕不单单是为了见鸾姑娘一面吧。”夙烨眸色沉道。 夙煜倏然起身,他盯着三皇子夙烨。“没错。”他从衣袖中掏出一方明黄色的绸笺,慢慢地展开。“皇上密旨一道,琉璃国三皇子夙烨听宣。” “夙烨听旨。”他双膝跪地,恭敬施礼,低头聆听圣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落月王朝宁王妃鸾玉卿,品貌出众,才华横溢,破了百年之关,留下绝代诗歌桃花庵诗,堪称当世奇女子。三皇子夙烨听命,望月楼赛事一结束,务必将鸾玉卿纳入琉璃国选拔人才之列。钦此。”夙煜将父皇密旨交到夙烨的手中。 “夙烨接旨。”夙烨将明黄色的绸笺小心地藏入衣袖当中。 “老三,父皇还说了,关于鸾玉卿之事,父皇授权,准你便宜行事。”夙煜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求发展,但求固守,一旦她不应允的话,你该明白二哥的意思。” “夙烨明白。”他冰蓝色的眼瞳在一刹那变得幽深冰冷,绝美的容颜,却柔化成春水一般,美得如梦如幻。 “那就好。”夙煜严肃的神态瞬间又回到了懒散的样子,他斜斜地躺进软榻中,目光略过窗外的假山,嘴角噙起一道痞笑。 夙烨抬手,举起桌子上的琉璃樽,他冰蓝色的眼眸,光泽时浮时沉,细细水波,涟漪泛动。鸾玉卿,不会有第三次了。 卜―― 琉璃樽在夙烨的手中,捏碎成灰。光滑若凝脂的玉手,微微松了松,那烟灰,便从他的掌心中散开来,纷纷扬扬地飞舞起来。 翻动书卷的方箐,不知道为何,突然察觉到一股寒意,她一双淡眸,不由地飘向窗外的那片青竹林。 ------------ 第76章 兵行险招 “春香,什么时辰了?”她淡淡地开口。 “三小姐,打更声刚过,现在该是卯时了。”春香回道。 都到卯时了?奇怪,三皇子那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方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三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腿不舒服了,要不要奴婢帮你揉一揉?”春香蹲下身来,伸手替方箐揉一揉双腿。 方箐却淡漠地摇摇头。“不必了,春香,你去打一盆清水过来。” “是,三小姐。”春香点了点头,她端着木盆出去打水了。 方箐皱眉地扔下手中的书卷,莫非她这一步棋又被他看穿了吗? 她手指伸向棋罐中,拇指跟食指夹起一枚黑子,凝视着棋盘,她淡眸微微沉了沉。而后,她扬手一抬。 啪―― 她的黑子,准确地落在棋盘中。 这一次,她还能兵行险招吗?她淡眉高高挑起,沉默不语。 正在这时,一道绿风飘然而至,落地身影浮现,绿衣已站定在方箐的身侧。“鸾姑娘,盒子已到,少主请鸾姑娘去望月楼大厅一趟。” 方箐死死地盯着棋盘,她未抬头道:“知道了。通知你家少主一声,我洗漱一番,换套衣衫,马上就到。” “好的。”绿衣飞身而起。 方箐视线略过那片青竹林,她清透的冷漠眼眸,飞速地掠过一道绝然。她手指轻轻地弹了弹轮椅的扶手,冷然的唇线,浮动一抹讥讽的嘲弄。 她起身,动作敏捷而神速。锐利目光所到之处,配合着她的身手,她什么都没有收拾,只将春香压在枕头下的银票跟三国厚礼取过来,贴身藏好。 她到门口,四处探视了一番,没有人影晃动。很好,这个时候众人理应在望月楼大厅集合了,也就是她出逃的最好时机了。 方箐早在住进凤栖阁的那一天,她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那片青竹林。因为过了那片青竹林,便是翻越出望月楼范畴的高高围墙。 她用力一扯云蚕烟雨罗账上一对厚实黄金钩子,并卷走了云塌上的被单。 行动如风,她若夜行的烈豹一样,飞奔在青竹林中。 竹叶随风,偶尔发出低喃的沙沙声。 方箐抵达高耸的围墙脚下,她眉眼一横,使力将卷来的被单撕成一条一条的布条,然后双手用力一揉,揉成麻花绳,再将一对黄金钩子捆好,系紧,拉了拉绳子的牢固性,而后左手若旋转的风车,将自制的金钩倒挂爪,牢牢地扣在了高墙之上的弯折处。 她用力试了试扣抓处的力度跟强度,见爪子没有掉下来,便知道可以了。她抓着麻花绳,一步一步地攀上高高的围墙。 翻越过墙时,她将金钩换了一个方向扣住,而后放下绳子,顺着绳子滑落下来。落地瞬间,她淡眸凝视着高墙内豪华的建筑,唇角浅浅地勾动一抹微笑。 她,方箐,终于走出这个鬼地方了,从此,天涯海角,那些人,都不再跟她有任何的瓜葛。 她仰头,伸展双臂,舒爽地呼吸了一口空气。随后,她睁开一双清眸,光色皎若朗月,心底,满是对未来憧憬。 她转身,脚步轻盈,踏步自在而愉快,不期然的视线里,一双银色海龙精绣、面上镶嵌南海夜明珠的靴子站在她的跟前。 她讶然地抬眸,清透的眸光,直直地撞进了一双绵软若飞絮的冰蓝色眼瞳里。他,轻摇折扇,面若桃花含春,笑得一脸惬意。 “三皇子早啊。怎么?你也这个时候喜欢出来透透气,散散步?”方箐心中微沉,面上冷冷淡淡的,她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第77章 讨厌的蓝瞳(二更) 夙烨看了看围墙上还挂着的布条绳索。 “鸾姑娘真是好特别,透气散步,好好的大门不走,偏偏要翻越高墙。”他的声音中被一道失笑声夹杂着,令方箐看着他的笑容,好不碍眼。 “三皇子也很特别不是吗?透气散步,好好的人不喜欢做,偏偏喜欢做鬼影。”方箐唇边浮动冷笑。 夙烨魅笑着把玩起手中的扇子,他缓步走到围墙下,冰凉手指,破风轻弹,那倒挂在围墙上的金钩爪子,便应声落地。 他好笑地蹲身,掂量了一下方箐出逃的工具。抬头,冰蓝色的眼瞳,满是欣赏。“想不到罗账上的钩子,可以用到这里,鸾姑娘果然好聪明,好才学。” “想不到寓言故事中的守株待兔,可以用到这里,三皇子果然好聪明,好才学。”方箐淡然相对,毫不客气地反击道。 夙烨起身,他星眸微凝,逼近方箐几步道:“无论在下是平民百姓齐砚也好,还是皇族子弟夙烨也罢,鸾姑娘对在下还真是一贯地不客气。”他的鼻尖几乎要碰撞上她的额头。“其实鸾姑娘想要离开望月楼,只要跟在下打声招呼便可,在下定然会以礼相待,奉送鸾姑娘安全抵达落月王朝,又何必兵行险招,连贴身侍女都抛下而置之不理呢?” 方箐淡眸微抬,她冷冷一笑。“三皇子不觉得你这个控诉有点太没有道理了吗?而且小女子若没记错的话,我们,只是萍水相逢,好像并不是很熟,三皇子不觉得自己管得未免太宽了点吧。” “鸾姑娘说话,很是伤人啊。”他薄唇微扬,魅笑浮动眼角。“不过伤人归伤人,鸾姑娘倒是有始有终,态度始终如一,这点让本皇子不欣赏都困难。”他退开一步距离,平静地看着方箐。 他开始沉默,只是摇扇秋风。 听力敏锐的方箐,已然察觉到有细微的脚步声,离她的位置很近了。远远的,那熟悉的身影,让她徒然微眯起眼瞳,危险地盯着笑光狡诈的夙烨。 “你,究竟想怎么样?” “鸾姑娘又误解在下了。在下从来没有想过要对鸾姑娘怎么样,在下一向都是很公平的,交易公平,选择公平,至于交易不交易,选择不选择,权利可都在鸾姑娘的手上。”他冰蓝色的眼瞳很美很美,笑得也很迷人,但方箐想着,此刻她手中若有一根刺的话,一定先刺破她眼前这一双最讨厌的绝美蓝瞳。 “鸾姑娘,选择好了吗?你的时间可不多了。”夙烨嘴角浮动一道浅勾。 方箐身侧的双手已然握紧,指节寸寸咯咯发响。而后,她突然手指伸直了,她迎上他邪魅的冰蓝色光泽,她竟然突然浅浅地笑了起来,那两颊笑涡若夕阳下的霞光一般,光环一圈又一圈地荡漾开来,映照她的面容,柔化了她脸上全部的冷硬线条。 “好,我答应。”她点了点头,身体逐渐地倒了下去,就在那道熟悉的身影站到了夙烨的身后。 夙烨身形一闪,千钧一发之际,抱住了方箐下坠的身体。他身后的身影震住了,黑若玉石的子瞳,火光嘭嘭嘭地爆发着。 ------------ 第78章 交锋的瞬间 御天麒剑眉微凝地盯着夙烨怀抱中的方箐。此刻他棱角分明的俊朗五官,线条冷硬了起来,犹如结上了一层薄冰。 他坚毅的唇线,紧紧地抿着,一双幽深清透的黑亮眼瞳,微挑之际,冷冷地对上夙烨。 夙烨则面带三分笑意,他一双冰蓝色的眼瞳,若夜明珠在黑暗中一般,此刻泛动幻景般的月华之色。 “宁王爷,早。”他闲散一笑,抱着方箐的手不知不觉中缩紧了三分力道。“希望宁王爷不要误会才好,在下跟鸾姑娘真的只是偶遇而已。”他说话的语气是故意的挑衅,再愚笨的人,都听得出来。以方箐目前的处境,一个佯装着只能靠轮椅来行路的人,怎么可能跟他在望月楼的高墙下偶遇? 别说御天麒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会相信,就连她自己听着,都不会相信。 方箐眉间隐隐地突了突,她抬手,揉了揉两鬓之上的太阳穴。这个三皇子,就不能收起恶劣的个性吗? 他真的不给她添麻烦,他就不爽吗? 方箐心中暗自恼火,面上神情却依旧淡雅清冷。她有意无意,清冷的眸光,淡淡地扫过御天麒凝结成霜的俊美脸庞。 她一度以为麻烦又来了,但却没想到,御天麒脸上的那层寒霜,竟然在清晨红日升腾的橘红色光线笼罩下,逐渐地融化了,消失了。 “齐公子,早。”他冷硬的脸部线条,此刻却带着笑意。“我相信。卿儿行动不便,有齐公子照料,在下感激还来不及,又岂会误会什么。”他伸手,透彻的黑眸,温柔地注视着方箐。“卿儿。”他温柔的低唤道。 夙烨冰蓝色的光泽晃过眼角,他薄唇微微轻抿,似在表达他的不满。他低头,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方箐。“鸾姑娘,要不要在下帮忙?”他含笑的蓝瞳里,有危险的光芒跳跃着。 方箐实在不悦,她讨厌这个人太过聪明,太过自信,也太过自傲。她早下了定论,他太危险,她能离他多远,她便要离他有多远。 于是她第一次对御天麒有了好脸色,其实也称不上什么好脸色,只是那一贯冷淡的神情,稍微地降低了冰冷的犀利。 她对着夙烨露出抱歉的神色。“对不起,齐公子。我的夫君来了,小女子就不劳烦齐公子了。何况你我萍水相逢,让齐公子如此尽心帮忙,小女子本就受之有愧,请齐公子以后不要这么热心了。要知道,虽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但人多口杂,是非太多,悠悠众口,实在难敌。为了没有必要让人引起误会,以后还望齐公子还是跟小女子保持一定的距离,小女子这厢就感激不尽了。”她无视夙烨冰蓝色眼瞳中一闪而过的森冷之色,朝向御天麒。“夫君,麻烦你了。” 御天麒听到方箐的低唤,他显然是被震住了,而后他莫名地心情大好,他嘴角咧开一道傻瓜式的笑意。 他抬眸,黑亮的眼眸,温润而莹彻。 他朝着夙烨摊开双手。“齐公子。”他柔化的唇线,一抹舒爽的笑光,逐渐浮起。 方箐能够察觉到她后背,突然被一道强流压制,她看到夙烨冰蓝色的眼瞳变幻无穷,看不清他的神色,也看不透他的心思。 而她,此刻也不想去猜测。 她只想离他远远的,远远的。 然而,此刻的夙烨竟然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很好,鸾姑娘,是在下多事了。不过你答应过的事情,也不要忘记了。” ------------ 第79章 神秘的盒子(二更) 他深看了方箐一眼,而后将方箐交到御天麒的手中,转身的刹那,那冰蓝色的世界中,俨然有星辰一样闪耀的火,飞腾而起。 他飞身一跃,迎风若闪电一样,身影离开,只在一瞬间。 方箐惊叹他的轻功,她微怔地盯着高墙上的梧桐叶片,飞卷落下,落在她的身上。 “卿儿。”御天麒竟然惊恐她脸上出现这种梦幻一样的神情,他忍不住打断她翻飞的思绪。 方箐回神,她撞进他黑亮眼瞳深处的那一道惊色。 呃―― 她愕然,淡然的眸光,不由地扩散开来。 御天麒神情不自然地别开脸,他道:“我们进去吧,卿儿。”他不由地抱紧了方箐,他贴着她微凉的娇躯,心中莫名地有了一种无法说得清道得明的异样感觉,这一刻,他心的某一个角落,那一直空缺的地方,似突然之间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充实了。 御天麒抱着方箐踏步入了望月楼之时,刷刷刷,数双惊诧的目光,齐齐地落在他们的身上。陆仪静惊愕中带着嫉妒,鸾玉辰讶然中带着不信,御天行愕然中闪过失落,赵惠儿吃惊中带着愉悦。 朝阳王朝太子南宫苍、凤舞王朝女帝凤蝶衣、苍夜帝王卫山而等人,神色没什么变动。只是无论他们将自己的心思隐藏得多好,他们的视线,还是有意无意地飘向望月楼大厅二楼的阑干处,那里,站着的一位青衣少年。 他,五官分明而俊美,眼眸含笑,睿智中闪动孩童般的顽劣,他的唇瓣,亦带三分痞笑。在他的右手上,一个形状似盒子的物体,被一块明黄色的绸缎包裹打结着。 他一见方箐进来,玉指伸出,托着他的下颚,漂亮的黑眸,闪过好奇的光色。 方箐老远就察觉到二楼飘过来的打量视线,她微微抬眸,淡扫过青衣少年的脸,只一眼,便回收了她的目光。 “春香。”她神情淡漠地唤了一声。在众人之中,她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春香红着眼睛从人群中中挤出来,她朝方箐快速地跑过来,她的声音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三小姐,吓死奴婢了,我还以为三小姐被谁给劫走了。” 方箐却拍了拍她的手。“不要失礼了,我没事,只是出去散散步而已。春香,去吧,将我的轮椅推过来。” 春香犹豫着,她想告诉方箐,银票跟三国厚礼都不见了。“那个三小姐,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 方箐横了她一眼。“快去,其他的事情,稍候再说。” “是,奴婢这就去。”春香眼波中水色盈盈,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方箐回来了,她悬着的心,落回了原位。但是她保管的东西都不见了,她的心忐忑不安起来。不过眼下她也没办法了,只能先去将轮椅推过来,帮着方箐坐上去。 “宁王爷,多谢帮忙了。”她侧目,淡然有礼道。而后,示意春香朝夙烨的方向推去。方箐的离开,让御天麒的双手空了,他的心,某个角落似在同时也空了。 他看着方箐的轮椅,缓缓地驶向夙烨的方向,他好看的剑眉,不由地凝结起来,死死的结。 夙烨高坐在楼梯口边,他的两侧,一红一绿,红袖绿衣在旁沉默着。霍刚在他的身后三丈处,他肩后,是一把寒光剑背着。 方箐的轮椅便停在楼梯的第一阶下。她抬眸,淡然一语。“齐公子,属于小女子的盒子到了吗?” 夙烨魅笑起身,他折扇一收,薄唇微动。“当然到了。”他的折扇落在掌心中,那一拍,二楼倚靠阑干的青衣少年,立即飞身降落。 他手中的那个黄色包裹,便稳稳地安置在方箐的双膝上。 方箐淡眸一闪,她朝身侧的春香飘了一眼。“春香,打开盒子。”她的话音一落,夙烨跟夙煜同时一怔。 “鸾姑娘,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夙烨冰蓝色的光泽一闪,危险的光色,时浮时沉。 方箐可以察觉到夙烨忽然而起的杀气。 但是她选择无视,她无视他警告的眼神,无视他逼迫而来的强大气流。 她甚至等不及春香来打开盒子,她亲自解了黄色绸布,取出里面精巧的古木盒子。她用盒子边上的钥匙,对准盒子的钥匙孔。 咔―― 随着这一声音,在场的众位,都屏住呼吸,目光齐刷刷地关注到这个盒子上去。 盒子打开了! ------------ 第80章 该了断得了断 高位上的夙烨,冰蓝色的眼瞳内,各种复杂的光色几乎在同时划过,微愕、愤怒、森冷、划过他的眉梢,掠过他完美无瑕的薄唇。 众人气息不稳,空气中,急促而细微的呼吸声,不断地涌动着。 方箐浓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那精敛的冷讽光芒,恰好被低垂睫毛的暗影遮盖了过去。她伸手,沉静地从盒子中取出所谓的神秘礼物。 淡眸一扫书籍上的字迹,她柔唇微启。“我还以为是什么离奇之物,却原来不过是一本破书罢了。”她娇唇浅浅勾起。“孙子兵法,这就是你们百年来争破脑袋要赢取的宝贝吗?”她纤纤手指,随意翻动书页。 在座的各位,已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他们的视线,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方箐的手,他们跳跃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耳朵高高竖起,静静地聆听,生怕遗漏过任何的消息。 二楼阑干上的青衣少年,那嘴角的痞笑淡淡地隐没了。他一双深黑透彻的漂亮子瞳,那顽劣的光色蓦然收缩。 啪―― 夙烨的折扇却在此刻打开了,他冰蓝色的光泽由浅变深,深不可测。他起身,面对方箐,脸上依然就春山一般的柔软温笑,“鸾姑娘,莫非不屑此书吗?”他那凝结成冰的冰蓝色眼瞳,已然是蕴藏起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就将此书还给琉璃国,在下相信,明年能得此殊荣的四国选手,定然会感激鸾姑娘今日的相让。” 方箐迎上他冰冷彻骨的蓝瞳,她毫不在意道:“齐公子真是会说笑话。小女子我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对于自己当场承诺过的事情,也不会言而无信。本姑娘虽然不屑孙子兵法这本书,但是在座的各位定然是感兴趣的。为了表示本姑娘没有厚此薄彼之意,我决定,将本书的内容读给在座的各位聆听。至于各位能不能记住,能不能有用,那就看各位自己的造化了。”方箐眉眼环视四周一遍,而后将视线淡淡地落在春香的身上。 “春香,怎么说,你家三小姐我也是落月王朝的人。你到皇上身边去研墨,好心伺候着。”她方箐今日就替鸾玉卿割断她跟御天行之间的任何过往,从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她方箐跟御天行之间便只有君臣之称,别无任何瓜葛。 “三小姐。”春香犹豫着,她不解方箐的做法,按理说,三小姐要想解恨的话,干脆将礼物拓印三份,送给其他三国气气皇上是最好的了。再说了,皇上身边人那么多,又不差她去研墨,三小姐为何非要让她去帮皇上研墨呢,她想不通啊。 方箐一眼看穿春香的想法。 “还不快去。”她冷视了她一眼,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在,她绝对不能让任何在她的前后左右。而且这么一来,她也是在告诉其他人,她早就将过去的一切都忘记了。 她不想再从任何人的口内,听到任何关于鸾玉卿跟御天行当年的故事,她不是过去的鸾玉卿,是重生的方箐,而御天行呢,也不再是过去那个疼她爱她的太子,而是当今落月王朝的帝王,是鸾玉凤的依靠,是赵惠儿的夫君,更是后宫三宫六院粉黛佳人的荣耀。但跟她方箐,却是一点瓜葛都没有的。 春香见方箐冷下脸,她立即点头去办了。“三小姐,奴婢这就过去替皇上研墨。”春香小步飞跑到落月王朝那一桌。 她施礼拜见了御天行之后,便默默地站在御天行身侧,等候帝王的吩咐。 ------------ 第81章 她有办法变出来(二更) 御天行瞥了一眼身侧的春香,他微抬眸,迎上方箐淡然无痕的眼波,他龙眸一震,流光飞泻,而后他眸中光线隐去,暗淡无光。他看懂了方箐的眼中流露的讯息,明白她是要当着众人的面,果决的跟他勾销过去的一切。 他嘴角尝到一丝丝的苦味,脸上却浮泛淡淡的笑。 当年是他辜负了鸾玉卿,那个青春活泼的少女,脸上永远洋溢着天真清纯的笑容,如今,她变成这样,用这种方式来了却他们之间的一切,已算留情,保全了他的帝王颜面。他还有什么资格说什么呢? 御天行沉声吩咐着春香好好地研墨,他手中的狼毫已握手中。 而见方箐如此行事,其他人皆松了一口气,皇后赵惠儿舒慰而笑,宁王爷御天麒轻快而笑,吏部侍郎鸾玉辰宠溺而笑,只有静侧妃陆仪静,她唇瓣轻咬,眼珠转动飞快。 至于其他三国,方箐淡光扫过,知道他们也是笔墨准备妥当,就等着她宣读了。 她微垂眼帘,睫毛一翘,掩去睫毛下淡漠闪烁的光色。而后她抬头,迎向夙烨迷雾圈起的冰蓝色眼瞳。 “齐公子,恐怕要麻烦你了。为了公平起见,小女子需要登上那个位置宣读。”她手指一点,遥指青衣少年的坐位。 夙烨冰蓝色的光泽幻动,他踏步而来,轻轻地抱起方箐,慢慢地朝二楼走去。“鸾姑娘,你很聪明,有时候聪明得令人害怕。其实在我给你施行勾魂**的那一刻,你恐怕已经知晓这百年破关的礼物已经不存在了。我要鸾姑娘答应配合在下,也不过是为了避免局势**罢了。只是现在鸾姑娘既然已经翻动过孙子兵法了,就该知道了,里面只是一堆白纸,什么都没有,在下不明白,鸾姑娘为何还要一意孤行,一定要这么做?” 方箐微愕,而后她淡道:“三皇子第一次对小女子吐实言,还真是让本姑娘受宠若惊啊。”她口吻中带着一抹冷讥。 夙烨冰蓝色的眸光掠过一道异光。“就算在下现在想撒谎,这个马上就可以揭穿的谎言,依姑娘的聪明,在下还有必要说吗?” “所以三皇子还有一个机会,如果你现在不小心失手的话,说不定这个谎言就没有人会揭穿了。”方箐水波无痕,她淡然镇定地凝视着夙烨。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似被滴进了一颗晶莹的露珠,涟漪不断地荡起,他薄唇微扬,带起一道苦涩。“鸾姑娘有时候可以不用那么聪明的。”他轻轻地叹息道。 “生命那么可贵,小女子自然要珍惜,要珍惜的话,就算不想聪明,那也不行啊。。”她抬头,定定地看着他深邃清寒的蓝瞳。“既然你都可以破例对人说实话了,那么,为了我的小命,为了琉璃国的声誉,三皇子可不可以再破例一次?” “难道你的手中还有第二本孙子兵法?”夙烨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道犹豫。 “我手中的孙子兵法就算是假的,现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在座的各位,认定的真实性有多少?”方箐朱唇浅勾,淡眸闪闪。 夙烨一笑,他盯了方箐一会儿。“鸾姑娘,要是不那么聪明的话,便好了。” “可是小女子帮了你这一次,三皇子不至于当场就要上演以怨报德的戏码吧?”只要逃过这一劫,方箐不认为她没有机会逃掉。 “那是当然。”夙烨笑了笑。 “那么,交易成功。”方箐自信道,她安坐在青衣少年让位的高位上,朝着夙烨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可以同时行动了。 转身的瞬间,她的眸色,一片清朗澄净。 她缓缓地翻动孙子兵法,音色低缓而清晰入耳。“孙子兵法第一篇,题为始计第一。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也;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之者不胜……” ------------ 第82章 化成灰烬 方箐开始宣读,众人手中的狼毫,便提笔落墨在一张张铺展好的宣纸上。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里,光泽幻变,他的视线,在半空中跟青衣少年夙煜碰撞在一起,二人眼中有了思想交流,而后他们果决地点了点头。 “孙子兵法第二篇,题为作战第二。孙子曰: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方箐语调淡然,沉缓而有力,她不抑不扬地宣读着孙子兵法,手指配合着宣读的语速,将空无一字的白纸书卷,一页一页地翻过去。 清风吹过望月楼的阑干,吹动方箐的前额发丝,吹起她飘飘然的裙袂一角。此刻望月楼的大厅,静得只听得见风的声音,梧桐落叶飞卷的呢喃声。 众人的视线,只全神贯注地盯在方箐的身上,他们的耳朵,只专注地聆听着兵法篇章,他们的手,疾笔奋书,紧张而兴奋地写完一张又一张的宣纸。 此刻没有人会去关注周围是不是少了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不知道何时,在场的有人慢慢地隐去了,不知道何时,二楼的阑干上,那个青衣少年也不见了踪影。 一个时辰过去了…… 方箐的手指终于翻到了书卷的最后一页,她淡眉微微挑了挑,清了清嗓音,低眸继续读下去。 “孙子兵法第十三篇,题为用间第十三。孙子曰: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怠于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相守数年,以争一日之胜,而爱爵禄百金,不知敌之情者,不仁之至也,非民之将也,非主之佐也,非胜之主也。故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昔殷之兴也,伊挚在夏;周之兴也,吕牙在殷。故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军之所恃而动也。”方箐目光在最后一页上停驻了一会儿,而后双手合拢,她曼柔地关闭上书卷。 “孙子兵法十三篇到这里全部都宣读完了。小女子语速虽然不快,但也不慢,但小女子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是聪明绝顶之人,在座的各位应该都已经毫无残缺地记录下来了。现在,各国,人手一本孙子兵法,很公平。至于以后如何运用好这本孙子兵法,就权看各位渗透兵法的领悟能力了。”她淡眸一转,将孙子兵法放回精巧的盒子中,关闭锁好。 “我的回礼已经奉送各位了,我的承诺也对各位兑现了,所以小女子不再欠各位什么了。”她手指敲了敲坐椅的扶手,微微抬首,漠然地对上夙烨微骇的冰蓝色眼瞳。“齐公子,先前小女子就说过了,这本书对我而言,并无作用。既然小女子已经了却了好奇之心,那么,就将此书还给琉璃国,留待后人来取吧。”方箐将锁好的精巧盒子,再用明黄色的绸布包裹好,她双手奉上,递到夙烨的面前。 夙烨冰蓝色的光泽一晃,他并不接过盒子。他折扇一挥,明黄色的包裹随风而起,精准地落入旁侧燃烧的火炉中。 “既然人人皆有一本,这本书就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它,就不该存在了。” ------------ 第83章 别烦我!(二更) 盒子入火炉后,立即被熊熊大火淹没,火焰高涨,在瞬间化成灰烬。 方箐淡眸微愕,她透过那橘红色的火光,看到夙烨含有深意的冰蓝色眼瞳,她浓密微翘的睫毛颤了颤,“齐公子,此次望月楼之比,多谢公子邀请小女子参加,让小女子得益匪浅,小女子真是感激不尽。日后公子若有机会来落月王朝的话,小女子一定会尽地主之谊,好好地请公子吃一顿美食,现在吗,告辞了。”她定眸飘向席位上的鸾玉辰,扬唇泛笑。“大哥,我们该回家了。”她低柔地唤道。 鸾玉辰从席位上优雅地站了起来,他风度翩翩,飘然而至。“卿儿,怎么?要大哥抱着你回家?”他宠溺地笑问。 方箐淡淡地点头,她唇瓣扯出浅浅的笑弧。“有何不可,你是大哥吗。”她一贯淡漠的语气,注入了娇嫩的柔音,似撒娇般一样。 鸾玉辰柔和地笑了笑,“好,我是大哥,没错。大哥就像小时候一样,抱着迷路的卿儿回家。”他轻柔地抱起方箐,温润黑玉的瞳仁,散发柔悦的光芒。 “大哥,我们不等其他人了,就我们兄妹两个人一起走,好吗?”方箐倚靠在鸾玉辰温暖如春的怀抱里,她闻着他身上干净清新的芳草味道,身心莫名地安宁下来。 鸾玉辰明眸含笑,他低眸刹那,软玉般的清润流光浮动眼角。“好,只要卿儿喜欢便好。大哥先去向皇上辞行,你先在马车上等候大哥。”他抱着方箐缓缓走下二楼。 夙烨蓝瞳微微变色,他凝视着方箐朱唇边上的那淡淡的笑意,看着她倚靠在鸾玉辰怀抱中的那舒然表情,他冰蓝色的光芒蓦然缩紧了。而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一道诡异而离奇的光色,蒙上他的蓝瞳,氤氲泛起。 席位上的御天麒,他盯着方箐唇瓣微扬的那抹浅笑,他看着鸾玉辰在众人面前,朗笑着抱着方箐从他身侧神情自然无惧地走过,他看到鸾玉辰擦肩而过的瞬间,那一道意味深长的回眸,是讥讽,是冷嘲,还是隐隐的鄙视—— 他想到那天晚上,他跟鸾玉辰的照面,同样想到了他那一句的食言,他明白鸾玉辰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就因为这样,他懊恼,更痛恨。 他子夜般深邃清冷的黑瞳,掠过一道暗沉,此刻他的脸像严峻的青石一样,面无表情。 他双手握紧成拳,指节发响。 旁侧的陆仪静紧张地拉扯着他的衣袖。“麒哥哥,麒哥哥——”她不断地唤道,语调一声比一声发颤。 “别烦我!”忍不住,御天麒衣袖用力一挥,他低吼了一声。 陆仪静没有想到御天麒会烦她,她颓然瘫坐在地面上,她整个人看上去似震住了,像是风化的塑像一样,一动也不动,她神情呆滞,死死地盯着御天麒。 御天麒在同时也震住了,他神情微囧,面带愧疚之色。他别开视线,此刻不知道如何面对陆仪静,他起身,疾步如风,离开了。 “静侧妃,你没事吧?”陆仪静的侍女玉儿,急着过来搀扶她。 陆仪静抬起茫然无措的眼眸,她一把抓住玉儿的手腕,无视她的力道是否会伤到玉儿。“刚才麒哥哥是不是烦我了,他是不是烦我了?” “没有的事,依奴婢看来,王爷最疼爱的还是静侧妃,要不,王爷那天晚上就不会因为静侧妃身体不舒服,就整晚守在静侧妃的身边了。”玉儿道。 “那你的意思是说,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身体不舒服的话,麒哥哥一定会去找鸾玉卿,是不是?是不是?”陆仪静发疯似的,她摇晃着玉儿。 ------------ 第84章 看她的眼神变了 玉儿被她摇晃得差点身体散了,她不断地安慰陆仪静道:“不会的,不会的,静侧妃,王爷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啊,静侧妃,你要相信自己,王爷始终疼的爱的那个人是你啊。静侧妃,奴婢说你啊,就你现在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要是被宁王妃看见了,她还不得高兴死啊。”玉儿一语震醒陆仪静,她忙起身,摸了摸自己光滑发亮的发髻,整了整衣衫。 “玉儿,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样?没有乱吧?”她用手捋了捋两鬓飘散下来的一缕发丝,神情有些慌张地问道。 “没有乱,很好,真的很好。静侧妃,你这个样子很美,真的,王爷一定会被静侧妃迷倒的。”玉儿及时地送上奉承话。 陆仪静美美一笑,她抚了抚自己柔美的脸蛋。“没错,麒哥哥是只喜欢我一个人的,他只喜欢我的。”她抓起裙摆,就往外冲去。 玉儿一等陆仪静离开,她马上跳脚,疼得皱紧了双眉,她揉了揉手腕上的红肿,唇瓣高高地翘起,模糊的字句,不悦地从她的唇边低咒而出。 陆仪静急步追出,她四顾环望,终在望月楼的大门边看到了御天麒的身影。御天麒此刻神情抑郁地盯着鸾玉辰抱着方箐缓步踏过大门的门槛,他看着他们温馨的画面,在夕阳下相互辉映,美得如诗如画。 他心中,有一刹那的恍惚,感觉那道修长的身影换成了他自己,而那淡然无谓的女子,嘴角含笑,撒娇般地躺在他的臂弯中。 陆仪静看着御天麒橘红色的光辉下,那嘴角泛浮梦幻般的流光,她的心,似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 她的不安,也在心底开始生根,慢慢地扩大着,扩大着…… 麒哥哥,你现在还只是属于我陆仪静一个人吗?麒哥哥,你看她的眼神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眼神不再围着我一个人转动了…… 她的手,颤颤的,几乎是攀附的感觉,用力地拉回御天麒飘飞的思绪。“麒哥哥,你怎么了?你刚才是在生静儿的气吗?是不是静儿惹麒哥哥生气了,如果是的话,静儿改,静儿一定乖乖的,静儿什么都改,行吗?”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无限的惶恐跟不安。 御天麒神色一黯,他拂过她凌乱的发丝,怜惜地握起她的手。“静儿不需要改,静儿这样就很好。麒哥哥没有生静儿的气,没有。”他黑亮的子瞳,不忍之色,时不时地浮上沉下。 “麒哥哥,静儿刚才好害怕,好害怕麒哥哥丢下静儿,不要静儿了,那静儿要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她扑进御天麒的怀抱中,将体内的无助完全地依靠在他的身上。她靠着御天麒的胸口,神色间,显露梦幻甜美的光色。“麒哥哥,你知道吗?静儿刚才在想,要是麒哥哥真的不要静儿的话,静儿就只能死了。” 御天麒身形一僵,他手指微张地摸向她的头。“静儿,你在胡说什么呢,麒哥哥答应过你,永远不会丢下你的,麒哥哥会照顾你一生一世的。” “静儿还以为麒哥哥已经忘记说过的话呢。”陆仪静仰头,她泪眼蒙蒙,她哭着笑道:“谢谢麒哥哥,谢谢,谢谢麒哥哥还记得。” 御天麒揉去她眼角的泪痕,他神色复杂地拥着陆仪静。“傻静儿。”他的目光,略过陆仪静的肩,看着那淡然的面容逐渐地走出他的视线中。 他们之间,是否就像太阳跟月亮一样,不会再有交集了呢? 方箐眼角的余光,飘到御天麒跟陆仪静相拥的情景,她淡眉微微扬了扬。 鸾玉辰回头看了一眼,他担忧地注视着方箐。“卿儿。”他很担心,担心她始终放不开那道枷锁。 方箐却唇含淡笑。 “大哥,我没事。我只是在想,他什么时候才肯给我那封休书呢。” ------------ 第85章 温文如玉(二更) “卿儿,你是真的想通了吗?”鸾玉辰又惊又喜地望着她。 “他们是青梅竹马,他对我,并无任何感情,而我对他亦然无心。我们,都只是皇命难违,他违背心意娶了我,我被迫无奈下嫁给他,其实他也挺惨的,不但承受了我三年的野蛮无礼,还让他心爱的表妹失去了正妃之位。”方箐淡然平述道,对她而言,她就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区别的是,这个故事的主人,让她借用了身躯罢了。 “卿儿,可是心里最苦的那个人是你啊。卿儿,大哥知道,你一直都很善良,大哥一直都知道。如今你能真正地想通了,看穿了,大哥真的替你感到高兴。”他温润的子瞳,水光熠熠。他知道他可以放心了,他心爱的妹妹,从此之后,会活得很好,很好…… 他欣慰地看着她,怜惜若珍宝一样地将她轻轻地抱在怀中,慢慢地走向她新的人生,新的起点。 在望月楼的大门左侧,有一辆简单素朴的马车,静静地停在暗影披照的转角边,俏丽灵巧的春香,早早地等候在马车边。 她一见鸾玉辰抱着方箐过来,她忙小步跑过来。 “大少爷,还是让奴婢来吧。”春香想要帮忙抱过方箐,鸾玉辰却婉言拒绝了她的好意。 “不必了,春香,你还是先上马车,将软垫垫好,免得三小姐路上颠簸了。”鸾玉辰温柔地吩咐道。 春香收回双手,她低柔道:“回大少爷,奴婢早就垫好了。”她拉开马车的帘子,请鸾玉辰查验。 鸾玉辰温尔一笑,赞许地看了春香一眼,“难为春香有心了。”他轻柔地将方箐抱上马车。“卿儿,你先稍候,大哥马上就回来了。” 方箐淡眸泛动,涟漪荡起。“大哥。”她还想说什么,鸾玉辰拍了拍她的肩,摇摇头,示意她什么都不必说了。 他宠溺地凝望着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而后放下马车的帘子。“卿儿,珍重!”低喃若风的温和音色,被风一吹,就散了。 鸾玉辰回身,他从腰间佩戴的饰品中,取下一块晶莹剔透的玉坠,交到春香的手心上。“三小姐就要麻烦春香悉心照顾了。这个,值不了几个钱,就送给你,留着看看吧。” “大少爷,这个奴婢不能收,大少爷――”春香握着鸾玉辰给的玉坠,她的手心从来没有如此沉重过,她神色慌乱,急切地想要推回给鸾玉辰。 “留着吧。”鸾玉辰柔声笑了笑。 他白衣飘飘,青丝翻飞,跨步朝着望月楼的大门而去。 马车内的方箐,立即一揭车帘,她看着那道秀长俊伟的身影,在那威严肃穆的门匾下,在那夕阳的红色光芒中,渐渐地消融。 江南烟雨一样的白雾,此刻似漫进了她清透的眼眸,她眼脸一瞌,闭紧了双目。“春香,你进去看看,看看有什么好帮大少爷收拾的。” 春香站着不动。 “春香,怎么还不去?”她口气冷厉,眼眸清寒。 春香扑通一声跪下了。 “求三小姐不要丢下春香,春香会乖乖的,什么都听三小姐的。求三小姐不要赶春香走,求三小姐了。” 方箐淡眸微微张了张,她看着神情急切,眼眸清明的春香,她的手指不由地在车板上磨了磨。“上来吧。”她轻轻一叹。 “谢谢三小姐,谢谢三小姐。”春香激动万分地起身,她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而后双手就着马车的坐轴,一撑,便跳坐了上来。 方箐淡然地放下车帘。“走吧。” “三小姐,我们这是要上哪儿去?” “先去灵佛堂吧。”方箐淡漠地开口,她双手抱身,斜斜地靠在软垫上,闭上眼眸,她不再说话。 “是。”春香扬鞭一挥,快马当下飞跑了起来。 马蹄过后,烟灰飞扬,迷离了路人的眼睛。 一道高挺俊瘦的身影,在烟灰渐渐散去的瞬间,轻轻地落在路道上。他,手摇折扇,眼瞳冰蓝冰蓝的。 ------------ 第86章 丧魂散 “少主,要属下派人跟着吗?”随风一起,高墙上,一道俊挺身影飘落,持剑下落的霍刚,他单膝跪地道。 “不必了。琴弦若绷得太紧的话,就会――”嘣地一声,折断了。 夙烨妖娆的魔瞳,泛动邪魅的光彩。 啪―― 他手中折扇一收,薄唇噙起狡诈的笑光。“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他低沉中听的嗓音刚刚落在空中,清风一过,他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路道上。 霍刚起身,他肃然起敬。随后他轻功一施,翻越高墙而过,直朝浪云轩的方向飞去。 浪云轩内,俊逸的青衣少年,懒散地斜靠在藤椅上,他在一道清风刮过来的瞬间,挑了一颗紫玉般玲珑剔透的进贡葡萄,高高抛起,准确无误地落入他的唇内。 他享受般地露出惬意的神情,而后睁开漂亮的眼瞳,慧黠的光芒,一闪而逝。“老三,出去一趟,有收获了吗?” 清风淡定,夙烨靠在古木摇椅上,他玩味地托着下颚,一双冰蓝色的眼瞳,似笑非笑。“你说呢?二哥。” 夙煜优雅地吐出葡萄皮,随手轻投,精准地抛进大门处蹲守的蛤蟆仰首的大嘴内。 “这么说起来,老三还想逗那位姑娘玩上一玩?”他顺手拿起第二颗葡萄。 “玩?二哥也太瞧得起我了。先前就算我有打算陪她玩上一玩,现在我也没有玩的心思了。”夙烨冰蓝色的眼瞳,魅光飞流。 夙煜含进唇内的葡萄,停止了咀嚼。“棋逢敌手,不是一向都是老三平生最快意的事情吗?怎么?这一次老三没有把握了吗?” “二哥不是也看到了吗?”夙烨冰蓝色的光泽晃过。“她的能耐,已经超出我的想象之中了。” “那样玩起来,你不是更具挑战性吗?”夙煜痞笑道,他一双漂亮的子瞳,闪闪熠熠。他从旁侧拿出一本书籍,扔向夙烨。“给你,老三,托鸾姑娘的福,事情总算了结了。” 夙烨蓝瞳一瞥,而后冷道:“书回来了,那么人呢?” 夙煜面带愧色,他唤了一声。“把人带进来。” 两名银色铁甲侍卫,押着一位披头散发,衣衫脏污的女子进来。那女子目光呆滞,嘴里吊着一根草,她嘻嘻哈哈地痴笑着。 嘿嘿――呵呵――嘻嘻―― 女子摇晃着头,只是一个劲地发笑着。 “绿衣?!”夙烨蓝瞳内,流光震动。 “老三,对不起。二哥去迟了一步,我到的时候,绿衣姑娘已经服了丧魂散,变得疯疯癫癫的,根本没有办法追查。”夙煜轻轻一叹。“我打算今日便启程回琉璃国,顺便带着绿衣,看看公子羽那里有没有良药能够医好她的丧魂之症。”夙煜扬手一挥。“将人带下来,好好看管。” 侍卫将神志不清的绿衣拖了下去。 “没想到会是她。”夙烨冰蓝色的光泽黯了黯。 “没错,二哥也没想到会是绿衣姑娘,要知道,母后还挺赏识她的。没想到――”夙煜又长叹了一声。“对了,红袖姑娘念着姐妹情谊,她想陪同绿衣姑娘一同回琉璃国,二哥跟你说一声。” 夙烨薄唇扯动,他笑了笑。“回去也好,那个丫头太过顽劣,跟在我身边,反倒碍事。” “那么接下来,对于鸾姑娘,老三你有什么打算?”夙煜问道。 “暂时还没有打算。”夙烨沉静地盯着案台上的书,他随手漫不经心地翻动着。 倏然,他冰蓝色的光泽停驻在页面上,一动不动。 ------------ 第87章 她是那种命格吗 火炉中被焚烧的那本《孙子兵法》是白纸制成,毫无字迹,但现在的这一本《孙子兵法》却是黑字白纸,清晰入目。那一行行字,掠过夙烨的眼瞳,竟然跟方箐在望月楼大厅宣读的内容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冰蓝色的眼瞳蓦然一凝。 啪—— 折扇一收,轻轻一压,那翻动的书页便紧紧地关闭上了。夙烨视线淡淡地落在夙煜的身上。“二哥,你说鸾姑娘是从哪里看到的孙子兵法?” 夙煜漂亮的眼瞳,深深凸出,葡萄从他的手指间失落地面。“老三,你是说鸾姑娘刚才宣读的内容真的就是孙子兵法?” “没错,一字不差。”夙烨妖娆绝世的魅笑早已消散,他异常认真地凝视着夙煜。 夙煜一改先前懒散的样子,他倏然起身,神色凝重地回视着夙烨。“老三,这么说起来的话,那鸾姑娘若不是偷窃此书的同谋者,便是那个百年难遇的命格之人。” “可是我派青衣楼查过鸾玉卿这个人,她从出生到现在的经历,没有一样是符合此命格之人。但是离奇的是,现在的她,跟过去的她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简直就像不同的两个人。”夙烨蓝瞳沉寂道。 “这倒奇了?”夙煜睿智的眼瞳里,波光沉静。他挑了挑眉。“那么鸾姑娘也有可能跟绿衣偷窃《孙子兵法》有什么关联了?” “如果真的跟鸾姑娘有关联的话,那么鸾姑娘如此行事是为了什么理由呢?做事总需要一个理由啊。”夙烨倒不认为鸾玉卿跟盗窃此书有关,他倾向的是后者,他猜测鸾玉卿极有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她判若两人。 夙烨困惑的眼波,微抬之时,碰撞上夙烨玩味的恶劣笑光,他们盯着,盯着,忽而唇瓣泛笑。 “天一大师。”他们异口同声道,也许这个人可以帮他们解了这层困惑。 “我立即启程去天山一趟。至于绿衣姑娘那方面,就劳烦二哥追查了。”夙烨蓝瞳泛笑,他握了握夙煜的手。 夙煜耸了耸肩膀,他顽劣一笑。“放心,二哥定当竭尽所能,一定挖出背后的主谋者。我走了,老三,出门在外,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尤其是——”他担心地看着夙烨,他的咳血症最近几年复发得越来越快,病势也越来越严重了。 夙烨邪魅一笑,安抚他担心的情绪。“放心,公子羽给我开了几副药,不会有什么事的。” “公子羽的医术,二哥信得过,怕只怕你根本没喝他开的药。”他这个三弟,他做二哥的还不了解吗?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喝药。 “我会喝的,二哥就不用担心了,快走吧。”夙烨冰蓝色的眼瞳,泛起一抹淡淡的暖意。 “记得就好,我走了!”夙煜拿了一串葡萄在手中,他悠闲地离开了浪云轩。 夙烨看着夙煜远去的背影,他薄唇扯动一朵梨花一样美丽的浅浅漩涡。这个二哥,什么时候变得跟老太婆一样啰嗦了。 他回身,霍刚正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墨黑的药汁上来。室内,清新的空气,一下子被浓郁的药味充斥满了。 ------------ 第88章 奇异之相 “少主,该喝药了。” 夙烨蓝瞳飘过那碗药汁,一道暗流在他眼底,不断地旋开,旋开……他抬手,揉了揉眉间。“放着吧,我等一会喝。” “是,少主,属下告退。”霍刚轻声地退了出去。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迷离的雾色,慢慢地汇聚着,他波光晃悠。顺手将药碗拿了过来,倒在了案台的一盆青竹中。 空气中的药味,让他不由地凝结起狭长完美的烟月眉,他手指轻轻一弹,四扇窗户,几乎在同时打开了。 清新的味道,从外透了进来,夙烨凝结的烟月眉,慢慢地舒展开来。他躺进藤椅中,一股闷气压上他的胸口。 咳咳咳——咳咳咳—— 断命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咳嗽,在静寂的空间里响起。白绸染血,色彩妖娆而刺目。 夙烨轻轻一卷白绸,扔进了大门处蹲守的蛤蟆嘴中。 他,关闭上那双绝世魅惑的蓝瞳,紧紧的关闭。晚风拂过他略带苍白的脸,夕阳的余晖披照上他的身,折射住离奇的光彩来。 哷—— 缰绳拉住,快马在最后一点余晖沉下去的时候,停靠在香山灵佛堂的门匾下。 方箐睁开一双淡然的清眸,她揭开车帘,微微抬头。 “三小姐,灵佛堂到了,奴婢来搀扶你下车。”春香上前准备抱起方箐,方箐却飞身一跃,跳下了马车。 春香吃惊地盯着方箐。“三小姐,你的腿?” “我的腿已经能够行动自如了。”没有解释,没有多余的废话,方箐淡淡地平述这个事实。 春香这段日子跟方箐相处下来,她也有些了解她的个性。但凡她不想说的,就算千万只蚂蚁盯上你的身,但凭好奇撕啃了你的心,她也不会多说半个字的。 所以,春香识趣地没有再问方箐为什么,她默默地跟在方箐的身侧,跟着她悄悄地进了灵佛堂的后院,来到了那座蒙尘的莲花台前。 “三小姐,需要奴婢帮什么忙吗?”春香好心地提议道。 “帮忙在旁点起火把,替我照明就成。”方箐淡眸中浮动一抹满意,她朝春香唇角勾了勾。 她跳上巨大的莲花台,伸出双手,摸索着上次已经勘察到的机关所在处。 春香配合着方箐,她忙拿出火石,用力地磨檫起火。 嚓——嚓——嚓—— 火石三次强烈碰撞之后,星星之火冒溢而出,春香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火把,将其点燃。 橘红的火光中,方箐摸到了莲花小金佛座下的一个圆乎乎的金属块。 喀——喀——喀—— 她指腹用力,旋转那附加在小金佛座下的金属块。而后,奇异的现象发生了,蒙尘的莲花台中,一道清泉飞溅而出,飞流喷顶,将莲花台上的尘灰洗涤得干净明朗。 接着,飞流沉静,万丈佛光顷刻展现。尊尊小金佛,像活了似的,那金塑的脸型,活脱脱的从肃穆庄严的神情中慢慢地绽放出慈祥和蔼的笑容来。 而小金佛的莲花座底,开始在水面上慢慢地展开花瓣,飘出缕缕芳香来。金佛时沉时浮,时转时停,循环着展示各种表情。 春香看得是瞠目结舌,她不敢相信地伸手去摸那莲花台,却被一道强大的光环给弹了回来。 碰—— 她直直地摔落地面,疼得扭曲了娇好的脸庞。 ------------ 第89章 弹开的莲花台 “三小姐。”她叫着,嘴角嘟嚷得老高老高,不满地揉着摔疼的地方。 方箐淡眸流转,光色微微涤荡开来,她盯着莲花台,心中似有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着她,风驰电掣间,她的手按到了莲花台上。 她没有像春香一样,被那道外罩的彩色光环给弹了回来,她反而被那道彩色光环给蒙了进去。慢慢地,那耀眼的佛光,渗透她身体的各个部位,她的神情,变得安详和煦,冷意从她的脸上完全地散去,只留下柔悦的温和之色。 她的双脚,不受控制地迈步,慢慢地踏上小金佛围聚的巨大莲花座上。 “三小姐。”春香惊恐地看着方箐飘然飞宇的样子,她透过那道佛光,看到方箐的身体慢慢地透明了,淡化了。 她急急地扑过去,想要将方箐拉回来。她的身体,却在碰触到彩色光环,被立即反弹了回来。她重重地被摔落地面,唇瓣破裂,溢出血丝来。 “三小姐,三小姐――”她哭着狂喊着。 但人在光环中的方箐,俨然听不到外界一切的声音,她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她慢慢地蹲下身体,安逸地坐上了那莲花台。 莲花台下,水流飞起,形成花朵,旋转式地喷溅水花。莲花台上,花瓣展开,若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片片莲花粉瓣,香气浓郁,弥漫了整个灵佛堂。 灵佛堂的和尚们,闻到这不合时节的莲花清香,都惊异地赶到灵佛堂的后院。当他们看到眼前的一幕,他们都震骇了,惊呆了。 春香不顾身上的疼痛,她哀求着那些和尚。“求求师父们,救救我家三小姐,救救我家三小姐,快让我家三小姐下来吧,求求你们了。” 她悲戚的声音,震动了灵佛堂的和尚们。有几个和尚,冲上去,想要将方箐带下来。然而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他们的手刚碰到那彩色光环,他们的身体就被弹开,坠地。 春香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她哭着跪倒在冰冷的石板上。她后悔了,她后悔没有阻止三小姐动那个莲花台,她好后悔啊。 “女施主,不要哭了,你家小姐时辰到了,便会下来的。”一袭仙姿渺渺而来。灵佛堂的和尚们看着不知道何时冒出来的少年和尚,他们俱愣住了。 他,浑身透出来的气质,沉静而安然,他的眼神,干净得若雨后的天空,明亮清澄。虽然他身穿一袭素衣,但令人一眼就觉得,他仙风道骨,修为不浅。 “这位师父,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三小姐,求求你了!”春香仰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这位纯净清朗的少年和尚。她像在茫茫大海中抓住了一块浮木一样,紧紧地抱住少年和尚的双腿。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少年和尚神情温和,他双手合并,念道:“女施主,你先起来吧。贫僧法力有限,不能强制将你家三小姐带下莲花台。你家三小姐能够坐上这百年未开光的莲花台,实属缘分。放心,你家三小姐,她安然无恙,女施主请静心,等候片刻,你家三小姐自然会从莲花台下来的。” 少年和尚的话,轻柔温雅,没有强势的感觉,却莫名地令春香感到安心,也令在场的灵佛堂和尚相信了他的说辞。 他们学着少年和尚的样子,闭上眼眸,朝向莲花台,默默地拨转手中的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方箐她坐在莲花台上,她的身体,严严实实地被万丈佛光包围着。她感觉她的身体内,有一道力量源源不断地注入着。 她讶然,不解地握了握自己的左手。 “方箐,方箐,方箐――”渺渺的空间中,她似听到有人叫唤她。她抬眸,见那彩色的光环中,隐隐地勾画出一道身影来,渐渐地,那身影清晰了,那面容,也明朗了。 ------------ 第90章 光环中的鸾玉卿 方箐看着那个人的脸,此刻就像照镜子一样。 浮在光环中的那个女子,那张面容,俨然便是她借用身躯的面容。她是―― 那女子不等方箐开口,已经先说出了答案。“没错,正如你看到的,你想到的,我就是鸾玉卿,鸾玉卿就是我。” 方箐淡眸,光泽震动。 “方箐,你不用惊讶,也不用担心。其实你的魂魄是我通过招魂师召唤你穿越时空,来到我身边的。我一开始只想逃避我的命运,我不想再做痛苦的鸾玉卿,所以我召唤了你来。你可以说我自私,也可以说我懦弱,但是不管怎么说,是鸾玉卿的身躯给你了重生的机会。而且我知道,一开始你跟我的身躯并不适应,但是现在,你的灵魂已经跟我的身体合二为一了,现在的你,可以自如地发挥身躯的作用,而我也可以安心地离开了。”她露出天真可爱的笑旋来。 “方箐,这段日子,真的要谢谢你,我从来没有过得那么平静过,没有过得那么舒心过。谢谢你,谢谢你这段日子为我所做的一切,让我想通了,也慢慢地放下了心中的仇恨。我现在,不再恨他们每一个人了,不恨他们带给我痛苦的日子了。方箐,命运的轨迹已经开始运转了,凭你的坚强,你的胆魄,你一定可以闯过任何的难关。而我不能陪着你走下去了,因为我要去投胎转世了。再见了,方箐,再见了,相信你一定可以摆脱天命,走出属于你自己的命格。”她扬唇含笑,身影慢慢消散。“方箐,我已经将我所知道的,我所骄傲的一切,都通过莲花台的力量传给了你。从此之后,你就是鸾玉卿,鸾玉卿就是你。”她话音飘散在朦胧的彩色光环中,随后便身影如烟云一样,消散了。 万丈佛光在同时,光芒收起。那强大的彩虹光环,也像是水泡一样,扑地一声,碎裂成水痕,融化在飞流之中。 方箐回神过来,便觉得脑袋轰地一声,有无数的东西,填充进她的脑袋。她接收着这些消息,莫名地凝结了双眉。 她起身,跨步走下莲花台,便见春香哭着扑过来。“三小姐,三小姐,你吓死奴婢了,吓死奴婢了。”她颤颤地拉扯着她的衣襟。 方箐淡眸流光,她拍了拍她的手。“没事了,都过去了。”原来这段日子,她对人事产生莫名模糊的感觉,都有鸾玉卿思想的影响。 鸾玉卿对陆仪静的恨,使她在莫名之间对她起了厌恶之心,起了修理之心。 鸾玉卿对御天麒的愤怒,使她莫名地起了抵触情绪,起了逃离之心。 鸾玉卿对御天行爱恨交织,使她在金殿上果决地拒绝了他的命令,起了报复之心。又在望月楼大厅,当众果决地斩断一切,也是她放下仇恨的关系。 鸾玉卿对鸾玉凤的恨,使她清醒睁开眼睛,便起了疏离之心,甚至是轻蔑着她。 鸾玉卿对鸾玉辰的安心跟亲近,同样使她产生了安心宁静的感觉,对他倍感亲切。 现在她离开了,这身躯里只有她方箐的思想了,以后再次见到他们,她的态度又是如何的呢?还有那些初见的人,是不是都带了鸾玉卿的看法呢? ------------ 第91章 随缘莫避 方箐想到这里,她微微挑了挑眉。而她皱眉的瞬间,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当鸾玉卿离开了,她的头疼也随之消失了。 春香见方箐凝眉不语,她担心地问道:“三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仔细地打量着她的身体,担心着她的身体是不是被莲花台上的光芒所刺伤。 方箐淡道:“没事。春香,我们走吧,立即离开灵佛堂。” 她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这座莲花台带着神秘的力量,而那力量,跟她似有莫名的关联。她理智地决定,不想再跟这座莲花台牵扯上任何关系。 “那三小姐,我们要去哪里呢?”春香问道。 “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去,先走了再说。”方箐淡道,她走在前头,无视灵佛堂后院那些和尚的怪异眼光。 “女施主,请留步。”那少年和尚却飘飘而来,挡了方箐的去路。 “大师,有何事指教?”方箐淡淡一礼。 少年和尚清雅淡笑,他道:“女施主,贫僧有一语相告。” “大师但说无妨。” “你非你,我非我,来即来,去自去,一切自有定数,天意难违。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少年和尚拨过佛珠道。 方箐淡眸微骇,她追问道:“那么请问大师,小女子可有归去的机会?” “来来去去皆定数,诸相万物莫强求,来了便来了,上苍自有安排,施主莫要执念太深。请听贫僧一劝,放下执念,自在即来。” “大师,你的意思是小女子没有归去的机会了吗?大师――”方箐眼见少年和尚要走了,她急唤道。 “人生如梦亦如幻,缘生缘灭还自在,众人烦恼皆自寻,一颗平淡寻常心。女施主,贫僧送你一句良言。顺心而为,随缘莫避。切记,切记,我佛慈悲,天下苍生,仁心二字,时刻怀之。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飘飘仙风,渺渺音色。 方箐再想追问何意,那少年和尚俨然身影不在。 “三小姐,那大师的话说得好玄哦,什么你非你,我非我,是什么意思啊。”春香困惑地皱紧了眉间。 方箐却已了然。那大师一眼便看透了,她不是这里的人。只是他后面的话,她听不懂里面暗示的玄机,她留在这个时空,难道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顺心而为,随缘莫避! 大师的意思是让她凡事顺其自然,不要执着,也莫要逃避吗?方箐微微凝了凝淡眸,随后,侧目转向春香。 “春香,我想到我们先去哪里了。” “三小姐,我们先去哪里?”春香眼睛发亮,她兴奋地期待着方箐。 “回宁王府。” 呃―― 春香吃惊地张大嘴巴。宁王府?! ------------ 第92章 往事历历在目 方箐带着春香,一路上玩山游水,沿途饱览名胜古迹,慢慢悠悠地,大概走了有半个月之久,才抵达落月王朝的京都。 哷——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春香先行跳下马车,她拉开车帘子,唤了一声。“三小姐,宁王府到了。” 嗯—— 淡淡的哼声,方箐漠然的眼眸,光泽流转,她放下手中的书卷。撑着那马车的木轴,她跃身一跳,轻盈地落地。 转身抬眸,望着宁王府的牌匾,那金色的字迹,浑厚苍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三小姐,奴婢去敲门,你先站在这里等一会儿。”春香经过半月之久的旅程,却未带疲倦之色,这一路上,她跟着三小姐,见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学会了一些她永远都不知道的学识。 要不是三小姐说要回宁王府,她还真希望就这样陪着三小姐一直旅游下去,让这趟旅程永远都不要结束。 但是,希望是希望,现实是现实,三小姐说了,有些事情是必须要面对的,逃避是无济于事的。 所以她们跑了一圈,又回到原点——宁王府。 从哪里跌下去的,就要从哪里站起来,从哪里开始出现问题的,就要从哪里解决根源。方箐淡漠的眼神,飘过宁王府高高的围墙。 叩叩叩—— 春香敲击着大门上的狮子铜铃。 大门发出古老而悠远的厚实声响,慢慢地开出一道缝隙,而后,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探出脑袋来。 他一看到春香,浑浊的双目,顿时发出惊诧的光芒。“春香,是你?” “王伯,是我。我家三小姐回来了。”春香让开身子,指向方箐所站的位置。那王伯看到神情淡漠的方箐,悠然地站在那里,他神色一震。 是他的眼睛花了吗?宁王妃的双腿怎么可能站起来呢?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后他拼命地揉着眼睛,不断地眨了眨眼睛,再次向方箐的位置望去。 方箐是站着的,而且她神情自然,没有任何痛苦的样子。 王伯蓦然惊喜,他脚步微颤地跑到方箐的身侧。“三小姐,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回来了。你能站起来了,太好了,太好了!”他老泪涌动,抬手用衣袖擦了擦。“大少爷要是知道了,他一定会感到欣慰的。老奴我这就去告诉大少爷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方箐按住了王伯的手。 “王伯,不必了。”鸾玉卿的记忆全部传送进她的脑袋,人、事,她基本都知道了。 这位王伯当年是闹饥荒的时候投奔京都来的,大哥鸾玉辰当时见他孤苦无依,便将他收留在鸾相府里做了园艺师傅。 后来,她下嫁宁王,父亲知晓宁王爷的表妹陆仪静爱好牡丹中的珍品白牡丹,他为了讨好宁王爷御天麒,便将栽培白牡丹的好手王伯转送给了宁王。 而王伯虽然人在宁王府,但心却在鸾相府,他受大哥鸾玉辰之托,平日里对她多有关照,什么新鲜的品种种植出来,都会先送一盆到她的兰心居。 这位王伯,可以算得上是这宁王府中唯一对鸾玉卿真心相待的人。 “三小姐,你终于记得老奴了。”王伯老泪盈眶,他万分激动。这个丫头,原来在鸾相府的时候是多么地活泼天真,自从下嫁到宁王府,她就完全地变了一个样子,整天整天地摔东西,发脾气,修理人。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听见三小姐唤他一声王伯了。 如今再次听到,他怎能不激动? 方箐淡然的双眉微微扬了扬,她清眸之中,水光微荡。“王伯,我们别站在这里说话了,进去吧。”街道上,已经有路人对他们行注目礼了。 王伯老泪一擦,他露出憨厚的笑容。“看老奴,真是失礼了。三小姐,我们赶紧进去吧,老奴那里最近刚培育了几株名贵菊花,正好开放了。老奴这就去给三小姐捧来一盆。”王伯内心欢悦地忙碌去了。 方箐没说什么,但冷然的嘴角,柔化了三分。 她缓缓地走进宁王府,走进那个鸾玉卿留有三年痛苦回忆的兰心居。她踏步进去,竟然恍若隔世一样。 “三小姐,奴婢先去打盆水来,给三小姐洗洗脸,你先坐着歇息一会儿。”春香放下行李包裹,她拿了木盆,打清水去了。 方箐环顾四周一番,她清冷的眼眸定在壁上的古琴,波光莹莹。轻步走过去,她取下挂壁的古琴,衣袖一抹,扫去古琴上的尘灰。 ------------ 第93章 荣辱九霄环佩 这把古琴,挂在这里都蒙尘了,可见很久未曾动过了。安置古琴的琴架也是,同样灰尘不满。方箐她拿出衣袖中的白绸,轻柔地擦拭过去。 她将古琴安放到琴架上,淡漠的眼眸,浮动一抹回忆似的迷离光色。纤纤玉指,拂过琴弦,拂过琴身,触摸到那清晰入目的字迹。 这把古琴名为九霄环佩,伏羲式,杉木材质。 外表呈紫栗壳色,小蛇腹断纹间杂细密牛毛断。龙池、凤沼系扁长圆形,龙池上方刻有篆书“九霄环佩”四字,右侧刻有行书“超迹苍霄,逍遥太极。庭坚”十字。整张古琴宽阔厚重,造型古朴典雅,拨弄琴弦,发音苍松透润。 在古琴背后还有一行小楷字,上刻:贺卿儿十六岁生辰。落款独独刻了一个龙飞凤舞的草书“辰”字。 她记得,鸾玉卿当时只是开玩笑地跟鸾玉辰撒娇过,她十六岁生辰时,很想拥有一把九霄环佩。而鸾玉辰却当真了,他果真在鸾玉卿十六岁生辰之日,从朝阳王朝一个爱琴之士手中得到这把九霄环佩。当时那个爱琴之士无论如何都不肯割爱,鸾玉辰最后用他珍藏的飞泉琴换得了这把九霄环佩。 鸾玉卿得到这把九霄环佩之后,她那时候高兴得不得了,当场即兴表演,弹奏了一曲名闻天下的《霓裳羽衣曲》,震撼了在坐所有的宾客。也因为这把九霄环佩,从此鸾玉卿她在落月王朝有了琴舞双绝之称,更得曾为太子的御天行倍加宠溺。 可笑的是,这把给鸾玉卿带来荣耀光环的九霄环佩,同样造就了她后来的悲剧。曾为皇后现为太后的姑姑,从小疼她宠她的姑姑,就因为她琴舞双绝,深得太子荣宠,便说她迷惑御天行,令他沉迷女色而无心政途,荒废学业。 更为离谱的是,所谓的高僧用她的时辰八字,替她预言,说她会成为一个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会将落月王朝的百年基业给毁灭了。 离谱的还在后头,高僧直断批言,唯有宁王御天麒的生辰八字可以克制她身上所谓的妖气,化解这百年之劫数。她一介弱女子,有何德何能,能令天下毁在她的手中?她委屈,她不服,但却依旧无法改变她悲戚的命运。 皇上信了,姑姑信了,太子哥哥也信了。 御天行同时娶太子妃赵惠儿跟侧妃鸾玉凤那夜,她想见他一面都不被允许。一道圣旨,无情地隔阻,将她的幸福彻底摧毁,她被迫同日下嫁给宁王御天麒。 她被迫上花轿的那一刻,她恨不得将这把九霄环佩给砸个粉碎。但是触摸到大哥鸾玉辰的字,她始终不忍心辜负了大哥的一片心意,她保留下了这把九霄环佩,却从此不再动它半分。 三年里,九霄环佩蒙尘了,鸾玉卿的心,也蒙尘了。 如今再次触碰九霄环佩,方箐淡然的眼眸中,波光不由地微微荡漾眼底。这个天真活泼的少女,就被一道无情的预言给封杀了她所有的幸福。 她的幸福,她的痛苦,竟然都只是因为这把九霄环佩?!人生果然是一场无情而可笑的游戏。 方箐嘴角冷冷地勾起。 鸾玉卿啊鸾玉卿,本可将你的故事旁观到底,如今你的记忆,随我方箐一体,她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无法再割除掉已经存在的记忆。 她的魂魄,她的躯体,已为一体,今生今世,她中有你,你中有她,恰如断刀抽水水更流。,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必须得承认,从此之后,她是方箐,也是鸾玉卿。 她指尖,缓缓划过三年冰封的琴弦,试了试了几个单音。像似曾相识般,琴弦回赠她几个单调而苍茫的音调。 “谁在那里?谁允许你动九霄环佩的?!”冷冷的斥责,此刻却忽从门外传来。一道银色的剑光,直朝那伫立琴架前的方箐刺去。 刷―― 寒光闪闪的杀意,直扑她的后脑而来。 方箐转头,撞进一双深邃清寒的沉寂黑瞳,那毫不留情的杀意,那尖锐冰冷的剑锋,离她的咽喉不到几丝的距离。 ------------ 第94章 方箐眸光瞬间变得冰冷犀利,危险浮动眉间。 呲―― 破风而来,又是一道银光。 叮―― 两道银光在方箐的咽喉处碰撞出激烈的火花,而后银光闪闪,一柄古剑,一把飞刀同时跌落地面。 一左一右,两道翩然身姿,也随之飘落地面。 “卿儿。”柔悦熟悉的动人嗓音,带着狂喜的激动,回荡在方箐的耳侧。方箐娇躯一顿,她抬首望去。 左侧,温润儒雅的翩翩少年,一身月牙白袍,眉宇飞扬。 他噙着一贯的温文浅笑,只是那飞扬的双眉下,一双黑曜石般莹润清澈的瞳仁,此刻浪花飞起,狂风暴雨般猛烈的喜色止不住地从他的眼角眉梢透了出来。 “大哥?”方箐先是一诧,而后嘴角浮动淡淡的笑勾,她一贯冷漠的眼神,竟有水盈盈的光色飘荡眼底。 右侧,丰神玉润的俊美少年,一身大红蟒袍,剑眉微突。他侧目,见是方箐,波光微漾。 “是你,你回来了?”朗朗的音色中带着几分惊诧。 御天麒没有想到站在兰心居的女子竟然就是方箐,他没有想到她会回到宁王府来,更没有想到的是,她就站在他的面前,而不是坐在轮椅上。 “卿儿,你的腿已经痊愈了?”御天麒微愕地盯着方箐。 方箐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了。很多前事,随着御天麒的俊脸划过她眼眸时,快速地闪过她的脑海。 御天麒黑瞳中光色沉淀,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宁王府上下闻听到兰心居这边的动静,都赶过来探个究竟。却在看到行动自如的方箐时,神色变得尤为怪异。 “你们看起来都很闲,是不是?宁王府看来是不是该撵掉一些人了?”御天麒此话一落,众人一哄而散。 人群涌动间,一位健硕的中年男子,他急急闯进来。 “回禀王爷,有急事来报。”中年男子神色犹豫,他见方箐跟鸾玉辰在房间里,他欲言又止,不敢直言。 御天麒深看了方箐一眼,“到书房再说。”他随后挥袖先行。中年男子见御天麒离开,他立即紧张地跟随他身后。 方箐淡漠地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她纳闷的是,刚才围观来看戏的人群中,独独缺了听雨楼那位喜欢兴风作浪的女人――陆仪静跟她的侍女玉儿。她一想到那个表里不一的女人,一对淡眉不由地挑了挑。 侧身,白衫少年,伶仃独步,朝她飘飘而至。 她踏步迎风,淡眸盈盈,悠闲自然地走到鸾玉辰的身前。 鸾玉辰的视线一刻不停地停在她的双脚上,他激动万分,以至于忘记了该如何去反应。 方箐抬眸,“大哥,是王伯告诉你我回来的吧。”她淡淡笑意浮动眉梢,指了指坐位。“大哥请坐,想喝什么茶,妹妹替你泡。” 是他出现幻觉了吗?盈盈淡笑的卿儿,行动自如的卿儿,他心爱的妹妹,回来了吗? 啪啪啪―― 似有什么东西从鸾玉辰的手心滑过,掉落地面。而后他修长玉手一揽,便将方箐紧紧地搂进了怀中。 是卿儿,卿儿的体温,卿儿的味道。 他温润眸光扬起,水波泛动。 “卿儿,是真的,竟然是真的。王伯告诉我,说你回来了,我不相信;王伯告诉我,说你想起他了,我不相信;王伯告诉我,说你能走路了,我还是不相信。现在,大哥相信了,相信了。”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说话结结巴巴的。 但听在方箐的耳朵里,却是暖和的,明亮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嗓音,最迷人的悦耳声音。 “卿儿,你回来了,你是真正地回来了,大哥感觉好安慰,好开心,卿儿,你等一等。”他松开手,身形微颤地去拾捡刚才他掉落地面的东西。 “卿儿,你看,你看,这是糖葫芦,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糖葫芦。每到集市的时候,卿儿总喜欢缠着大哥买糖葫芦给你吃,现在大哥买来了,好多好多,给。”他温暖如春的手,拉过方箐微带冰凉的手,轻轻地放在她的掌心中,握紧她的手。 方箐贪恋他手中的温暖,贪恋他眼中那足以溺毙她的温柔光泽。她迟迟未动,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怎么了?卿儿,怎么不吃呢?”鸾玉辰期盼地凝视着她,而后扬唇一笑。“看大哥的记性,你这个丫头从小就怕麻烦,吃个螃蟹,吃只虾的,都喜欢让大哥剥好了再给你吃。”他将一把糖葫芦放到桌子上。 取出其中一根糖葫芦,他先将外面包裹的油封纸剥开,将红艳艳,馋人欲滴的糖葫芦,递送到她的手心上。 “吃吧,卿儿。大哥在想,你好久都没吃糖葫芦了,大概都快忘记这个味道了。”他怜爱地抚着她的发,抚着她的头。 方箐盯着手中的糖葫芦,她在鸾玉辰温柔的目光下,轻轻地咬了一口糖葫芦。糖葫芦入口,立即有一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回旋在她的舌尖上。 她不是很喜欢吃这种黏糊的酸甜食物,便放下了手中的糖葫芦,没再咬第二口。 鸾玉辰微诧地望着她。“不好吃吗?卿儿。” “不是,很好吃,真的。只是卿儿长大了,不能再像孩童时候一样,那么馋嘴了。”她淡淡地扯了扯嘴角,脸腮上一点红色,印刻进鸾玉辰温润莹莹的子瞳。 鸾玉辰温和浅笑,他道:“在大哥的眼中,卿儿永远都是长不大的,永远那么瘦弱,需要人保护。”他从衣袖中取出白绸,擦了擦方箐被糖汁沾染上的脸颊。“跟小时候一样,吃了糖葫芦,还得大哥替你擦去馋嘴的痕迹,消灭证据。” 他抬起手指,点了点方箐的鼻子。 方箐淡然的眼眸,水波荡漾,涟漪旋转而开。 从小到大,皆是鸾玉辰护着她,宠着她,记忆如潮,往事一幕幕,飞过她的脑海,令她心绪难平。 她方箐,在现代品尝过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历经地狱般的生活,她杀人,也被人杀。 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被一个人宠溺的感受,被一个人守护的感觉,从来没有,哪怕只有一天,一个时辰,甚至是一分钟,都没有。 鸾玉卿虽然历经人间伤痛,但她至少还有一个始终疼她爱她的大哥。而她方箐,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除了杀人,除了任务,她什么都不是,她一无所有。 她冰封冷血的心,此刻竟然会产生嫉妒了,她竟然嫉妒鸾玉卿,嫉妒她拥有了他大哥宝贝般宠溺的亲情。 “大哥,如果卿儿不是过去的卿儿了,大哥还会一直宠爱卿儿吗?大哥觉得是过去的卿儿好,还是现在的卿儿好?”她希翼的眸光,情绪不想外露,不想被鸾玉辰看见,却徒劳无功。 她惶然的思绪,传递到鸾玉辰那里了。 鸾玉辰柔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傻丫头,不论卿儿变成什么样子,大哥永远是大哥,永远站在原地,永远地疼爱卿儿,永远永远不会丢下卿儿一个人的。” “大哥。”方箐的情绪已非她的理智所能控制,她飞扑进鸾玉辰的怀抱,紧紧地抱住他。 清亮的泪珠,无言地落在他的肩上,润湿了他的衣衫,烫到了他的肩,也震到了他的心。 “卿儿,你哭了?”他慌乱地看着方箐,手指拂去她眼角晶莹的泪珠。 自从她得了忘魂症之后,他见她,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场合,无论面对的是什么人,她一直就那么冷冷清清,不冷不淡,似没有了情绪。 如今,见她汪汪清眸,滴落泪珠,他被震到了。 “卿儿,是不是大哥说错什么话了?卿儿,对不起,都是大哥不好,你不要哭。”他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从小到大,只要她一哭,他就完全地被动,只能任由她牵着他的鼻子走。无论她提出什么条件,他都毫不犹豫地答应。 这一次,卿儿又要向他提出条件了吗?她要求的内容很难吗? 鸾玉辰怜惜地盯着她泪眼迷离的眼眸,看着她泪珠断线一般,越滴越凶猛,他好看的双眉紧紧地凝结而起。 不管了,不管什么样的要求,不管卿儿要他说什么,他全部应允就是了。 “卿儿,不要哭了。说出来吧,你想大哥做什么,说出来吧,说出来,大哥一定替你去办。” 温柔的鸾玉辰,什么时候,都将她这个做妹妹的,永远地放在他的心上,是他的第一位置。 她,方箐真是太傻了,这样的大哥,将来怎么会有丢下她的一天。她竟然还嫉妒鸾玉卿,她可是就在刚刚承认了,从此之后,她是方箐,也是鸾玉卿。怎么这会儿,就全忘记了呢。 她哭中带笑,脸上的甜美笑容,慢慢地绽开。 出自内心发出的笑,让她整个人散发着柔美的光,绚烂得令人睁不开眼睛。 她学会了俏皮,抬手刮了刮鸾玉辰高挺俊秀的鼻梁。 “大哥,箐儿这一次没有别的要求,只想大哥好好地坐着,好好地喝一杯箐儿泡的清茶。”她举手投足,快若剑,疾如电。 ------------ 第95章 一杯清清明茶,端在鸾玉辰的面前。“大哥,茶虽非上品,但却是箐儿的心意,请大哥好好笑纳。过往都是大哥照顾卿儿,爱护卿儿,卿儿却什么都没有为大哥做过。今天,就让箐儿好好地照顾大哥一回。”音同字不同,在她内心中,她还是希望鸾玉辰当她是方箐。 她笑着来到九霄环佩前,神情恬淡地安坐在琴架前。 玉指纤纤,柔中带刚地拂过琴弦,调试了音调。 鸾玉辰温润深黑的子瞳,震动而惊起,他疾步走到琴架前,激动地抚着九霄环佩。“卿儿,你这是――”卿儿三年未动九霄环佩,如今她―― “大哥想得没有错。这把九霄环佩是大哥送给卿儿的,如今,箐儿就借花献佛,给大哥弹上一曲。”她唇瓣微动,目光飘了飘窗外飞舞的红枫。“大哥,请跟箐儿来。”她抱起九霄环佩,走在前头。 九霄环佩,三年未动,如今她再次弹琴,只为真心之人而弹奏。唯有真心之人,才有资格配听配看鸾玉卿给予她方箐的一切骄傲。 九霄环佩静静地放在飞舞的红枫树下,方箐淡笑飞上嘴角,她眸光柔和地凝视着那温文尔雅的美玉少年。 “大哥就坐在旁侧聆听,要好好地听上一听,看箐儿的琴技可有退步了。”方箐右手按在琴台上,左手手指若流水般,流畅有力地拂过琴弦。 鸾玉辰欣慰地点了点头,他白袍托起,优雅地落坐石块上。他神情和悦,温柔如水地望着方箐。 方箐觉得调音差不多了,她手指速度一变,像是有灵性一样,原本不流畅的音色逐渐地悦耳、飞起、融合。 清雅空阔的曲调,带着九霄环佩音质特有的苍凉宽宏,美妙地和在一起,变得音色有层次感,听在耳内,遥远而动荡。 江湖笑 人飘渺 世间多纷扰 一壶浊酒尝不尽 人生的味道。方箐特有的低沉冷色嗓音,从她微张的朱唇中慢慢地吐字而出。 苍天高 人寂寥 岁月催人老 弹指间的往昔 英雄叹年少。 鸾玉辰望着方箐的脸,他心中的震撼非言辞所能表达,他静静地看着她,总觉得他这个妹妹,双腿挨打三十大板醒来之后,身上的某一种特质,慢慢地在蜕变中。 这种蜕变他说不出具体的感觉,但是就是知道,她在改变,在改变中…… 方箐沉在曲调之中,她青丝随风飘起,衣袂飞飞。空中飞卷的红枫,飘满了她一身,连同她的人,她的曲调,成了此时最动人的一副画卷。 伊人望穿秋水 看不透情丝缠绕 豪情惊破河山 千古汗青策风云乱 英雄一怒为红颜 烟烈烈血染长衫 红颜一笑为哪般 刀光剑影显谁的脸。 琴弦音色调高几分,变得激荡高亢,令人脑海中不由地出现江湖侠客刀剑相比的画面。稍刻方箐顺速拨过,音色缓和三分。 英雄一怒为红颜 转云变拔剑向天 豪情壮志总不断 雁飞过听谁感叹 曲到此处,词到此处,有声渐化无声,慢慢地,慢慢地,有一种回味的感觉,飘过飞舞的红枫林,飘进远处站立的两道身影的眼眸中。 他,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冠玉金带,俊挺卓然,儒雅中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金贵之气。此刻他冷傲的眸中,波光激起。一时间,初见的情景,像脉络清晰的小溪,渐渐地漫上了他的心头。 那年,那月,那日…… 她就像个不小心落入凡间的调皮仙子,进入了他的视线中,悄悄地进驻在他的心上。那日,也是红枫漫舞,亦若今日。 御天行盯着那道似被清风包裹的素淡身影,眼瞳似下起了皑皑白雾。 他,一身大红色的蟒袍,明玉银带,俊美飘逸,温雅中带着一股清冷的傲然。此刻他微凝的剑眉下,那双深邃清冷的黑眸,一道光如电流擦过,狠狠地击中了他,令他思绪一时顿若漫天飞舞的红枫,飞旋开去。 往事历历在目,犹在眼前掠过一副又一副的情景画卷。他的脸色变得异常地沉痛,像寒冰一样冷,像岩石一样硬…… 她三年不动这把九霄环佩,未曾为一个人弹过,如今她再弹九霄环佩,却不是为了他,不是他啊! 御天麒盯着那张嫣然含笑的脸,看着她对着那个温文如玉的男子,展露她最美的笑颜,他的心,莫名地,有细细的刺,扎进了他的心口,狠狠地刺了他一身的血。 身侧的手,慢慢地握起,握起…… 方箐一曲已停,她缓缓起身,似察觉到背后有人盯着,她转身,视线在半空中,略过这片飞舞的红枫林,撞上了御天行跟御天麒同时关注而投射的目光。 她诧异地挑了挑眉。 他们怎么同时在这里出现呢?怕是商定什么国家大事吧。她很识趣地回转身去,不再多看御天行跟御天麒一眼。 她含笑眼眸迎上那个对她真心爱护的温柔少年,她的大哥――鸾玉辰。“大哥,起风了,我们回去吧。”她笑着将手中的九霄环佩交给鸾玉辰。 鸾玉辰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小丫头,大哥听了你一曲,你就让大哥当苦力了。” “怎么?大哥不愿意吗?”她撒娇地拉起他的手。大哥的手最是温暖,她好贪恋他掌心里的那份热量。 鸾玉辰笑了笑。“愿意,当然愿意。”他温笑的目光,飘过方箐的肩膀,看到远处小道上两道熟悉的身影,当下好看的双眉微微缩紧。 “走吧,卿儿。”他一手抱着九霄环佩,一手拉着方箐,朝着兰心居的方向跨步而去。 留下御天行跟御天麒二人,呆立风中,思绪不定。 他们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皇宫里的太监来提醒了。御天行才开口了:“天麒,青洲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朕给你一道密旨,准你便宜行事,先斩后奏。” “微臣遵旨。”御天麒收回晃动的目光,收回飘远的思绪。 “还有,玉凤最近很是念叨卿儿,时常在朕的耳边提起她。三天后正好是安陵公主的满月酒,到时候,你就带着卿儿一起进宫吧。”御天行龙眸微沉,他龙袖挥起,背影稳步离去。 “微臣到时候一定会带卿儿去的,微臣恭送皇上。”御天麒低首躬身御天行,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他才慢慢地挺直身体。日落的余晖中,那清冷的眸子,复杂光色交错不休。 ※※※※※※※※※ 方箐跟鸾玉辰回到兰心居,春香刚刚擦洗完毕。她抬手,用衣袖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捧着脏水装满的木盘子,步履维艰地挪动脚步。 鸾玉辰将九霄环佩放回琴架中,他卷起衣袖,朝春香柔语道:“春香,还是我来吧,你去歇会儿,陪陪你家三小姐。” “大少爷,这应该是奴婢做的,大少爷――”春香连声阻止,鸾玉辰还是将木盆从她的手中夺去了。 春香望着鸾玉辰暖和的背影在夕阳的光色里融为一体,她水亮的眸子,泛动一抹暖意。回身,她碰触到方箐淡然的目光。 “三小姐,奴婢,奴婢还是去帮大少爷吧。”春香生怕方箐不高兴,怎么说,她一个奴婢的活,怎么可以让大少爷帮她做呢。 然方箐却淡淡一瞥,她轻声道:“不必了,春香。大哥是男人,力气总比你这个丫头大,让他去费点力气,也无妨。” 春香不解地望着方箐。三小姐说话好奇怪哦,鸾玉辰可是大少爷的身份,还是鸾相爷的独生子,身份无比尊贵。换作以前,三小姐一定不高兴大少爷帮着下人干活的。 但是现在―― 她诧异的目光,正好让方箐飘过来的漠然眸光撞了个正着。“春香,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春香忙摇摇头,摆摆手。“没有,三小姐,什么都没有。” 方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她翻动棋谱,拿出两罐棋子。先是白子起,她对着明净的棋盘开始落子,随后是黑子下。 棋盘上,一黑一白,一来一往,相互缠斗着。 自己跟自己对弈的好处是,永远没有巅峰。 这个世上,超越自己,远远要比超越别人更加困难。 所以,她喜欢自己跟自己对弈,那是一种挑战,也是一种乐趣。 兰心居里,空间顿时一片宁静。除了方箐落子的声音,别无它声。春香了解方箐一旦开动棋盘,定然要花费上一个时辰左右。 她不去打扰她,默然地拿起针线活,搬了一把小凳子,放到门廊上,开始埋头刺绣起来。 一个下棋,一个刺绣,倒也和谐得很。 只是总会有人不识趣地来破坏这种宁静祥和的气氛。 一身粉色罗裙的陆仪静带着玉儿怒气冲冲地赶到兰心居,她今天跟侍女回了一趟娘家。出门的时候高高兴兴的,这不一回来,听到方箐的消息了,知道她回来了,她能行动自如了,她还弹了三年冰封的九霄环佩,种种关于方箐的消息,令陆仪静的脸立即蒙上了一层寒霜。 接着,她听到王伯将培育的凤凰振羽跟墨荷送到了兰心居,给了方箐,她心中就更加愤愤不平了。 这不,她带着侍女玉儿,一脸愤怒,直往兰心居闯。 ------------ 第96章 正专注棋盘的方箐看到陆仪静怒视着她,她淡眉微微蹙了一下。 这个粘人的苍蝇静侧妃,她倒是差点忘记了。 这个女人定然是知道她回到宁王府的消息,带着侍女上门来示威来了。 “鸾玉卿,你不是不回来了吗?” 陆仪静一开口就冲动,她气势咄咄逼人。 “我有说过,我不回来了吗?静侧妃。” 被打扰了棋局,方箐已是不悦,如今见她出口骄横无礼,方箐淡然的眼眸,危险的光色晃浮而上。 冷然的肃杀,似凝冻了流动的空气。 这种从脚底上升的寒意,让陆仪静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鸾玉卿她这个女人的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杀气?! 她原先气焰高涨,如今却被方箐尖锐的杀意硬生生地吞了回去。“鸾玉卿,我本来不想踏入你兰心居半步的,但是你欺人太甚。” 方箐飘了她一眼。“静侧妃,此话从何说起。我今日刚回到宁王府,跟静侧妃也是现在才碰面,我怎么欺负你了?难道我还有分身术不成?” “我前天刚吩咐王伯,新培育出来的凤凰振羽跟墨荷,我听雨楼里要摆放的。”陆仪静话到这里,话锋一转,夹带三分火药气味。“可是我刚才让我的侍女玉儿去取两,这才得知,凤凰振羽跟墨荷,全给你兰心居占去了,你这不是欺人太甚是什么?你明明知道麒哥哥喜欢在窗台上摆上凤凰振羽跟墨荷,如今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是向我宣战吗?是要跟我抢夺麒哥哥吗?” 方箐淡眉微挑,她将手中的棋子扔进棋罐中。 “静侧妃。第一,我没什么兴趣跟你争吵。第二,我也没有兴趣跟你抢夺你的麒哥哥。第三,我压根没见到你所说的什么凤凰振羽跟墨荷。请你以后做事前先仔细地斟酌掂量好了,免得招人碍眼。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客客气气的,我跟你可以相安无事。你若想动歪脑筋,起点风浪的话,那么,也请自便。但那结果,是不是你可以承受得起的,你也要拿捏准确了。免得到时候等我将游戏玩大了,你没有能耐收拾好残局。” “鸾玉卿,明明有下人看到园艺师傅将凤凰振羽跟墨荷搬进了你的兰心居,你休想抵赖。”陆仪静指控道。 方箐凝眉不语。难道是她跟大哥出去的那会儿?她视线不由地飘向已经起身的春香。 “春香,静侧妃所说的凤凰振羽跟墨荷,你见过吗?” “回三小姐,什么是凤凰振羽跟墨荷?”春香不解。 方箐似明白了。 她淡道:“凤凰振羽跟墨荷都是菊花品种里的一种名称。” 原来凤凰振羽跟墨荷是菊花啊,春香似恍然大悟。“三小姐,刚刚王伯送来两盆菊花,说是让三小姐摆着看看的。奴婢忙着打扫房间,便将两盆菊花暂时安置在后室了。” 陆仪静气焰立即高了起来。她得意起来的样子,摆明了就是在告诉方箐,怎么样?你家丫鬟都说有。 方箐眼神示意春香。“将那两盆菊花搬出来吧,让静侧妃带走。”麻烦走了,就干净了。 春香微嘟起嘴角,实在不喜欢将菊花给静侧妃。但她还是听从了方箐的吩咐,将两盆菊花从后室搬了出来,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静侧妃,菊花。”春香口气冷冷的,满脸不悦。 一个小小的奴婢,竟然敢轻视她?!陆仪静脸色难看,她扬手举起。 “苍蝇的教训,还不够吗?”方箐不高不低的一句冷讽,让陆仪静高举的手慢慢地垂了下来。 “静侧妃,拿走你想要的东西,便可以走人了。”方箐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那冰冷犀利的口吻,令门外跨步而来的俊逸身影停了脚步。 而后来人沉声迈步。“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那么吵?”低迷的音色过后,方箐便见到大红蟒袍的一角。 从那双明月镶嵌的蓝色海纹朝靴往上望去,那人,黑亮幽沉的瞳仁里,光色点点,不断地荡在波光两潭中。 “宁王爷。”方箐淡漠地点头打了一声招呼。“这里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静侧妃喜欢那两盆菊花而已。玉儿,替静侧妃搬去听雨楼吧,本王妃路途疲倦,有些累了,想歇息了。”方箐一语既出,陆仪静就算想要在御天麒面前想发作也无法发作。 陆仪静身侧的侍女玉儿听到方箐的吩咐,她上前一步。“是,宁王妃。”玉儿低头应道,她去搬动放置在桌子上的凤凰振羽跟墨荷。 “等一等。”御天麒却阻止道。“既然有两盆菊花,那么就留一盆在兰心居吧。” 方箐淡然的光泽微微晃悠,陆仪静愕然当场。“麒哥哥,可是这两盆菊花,是静儿前些日子叮咛园丁装饰听雨楼的。再说了,正因为麒哥哥喜欢,静儿这精心操办的。要不,静儿让园丁师傅另外送两盆菊花到兰心居,给姐姐摆放闻香,可以吗?” “麒哥哥知道,辛苦静儿了。可是这凤凰振羽跟墨荷品种难得,你们是姐妹,就一人一盆吧。静儿平日里不是也说要多多照顾卿儿吗?”御天麒黑瞳光色起伏。 陆仪静脸色一僵,而后挤出一抹不自然的柔婉笑容。“麒哥哥说得对。姐姐也很喜欢这菊花的,不知道姐姐喜欢留下哪一盆呢?”她违背心意地问着方箐。 方箐知晓陆仪静一盆都舍不得留给她,只是碍着御天麒在场,她不得不做出一副柔婉和善的样子来。 她淡淡眸光飘过那两盆菊花。 一盆墨荷,枝条墨紫色粗壮不整齐,叶片深裂,叶脉明显突起,它花色紫中透墨,黄色花心外露。加以绿叶衬托,犹如墨色荷花亭亭站立墨池。 一盆凤凰振羽,枝条灰绿较粗壮,叶长形,先端圆纯、浅裂, 叶基主脉明显。花开向四周伸展,瓣向上卷曲,形如凤凰展翅。近中部花瓣向内抱卷,以似凤凰朗朗起舞。中外花瓣,花色红黄相映,光彩夺目,整个花形优美动人。 似无意,她淡然眸光停驻在凤凰振羽那盆时,一道亮色一闪而过。她抬起手指,刚好指向菊花。 “姐姐,妹妹我知道姐姐喜欢的是墨荷,对不对?”陆仪静赶紧将那盆墨荷端到方箐的棋盘上。 方箐淡眸微闪,她不再多看墨荷一眼。 陆仪静暗中一喜,她勾着御天麒的手臂撒娇道:“麒哥哥,静儿看姐姐很喜欢那盆墨荷呢。” 御天麒幽然的黑眸,一抹亮色泛动,他完美的唇形轻轻上扬。“既然这样,那就留下这盆墨荷吧。至于那盆凤凰振羽,就给静儿带去听雨楼好了。” 陆仪静嫣然一笑,她眼神有透着几分炫耀。“姐姐,那妹妹就将这盆凤凰振羽带走了,姐姐好好歇息吧。”她眸光一转,那玉儿已经将凤凰振羽捧在手中。 “麒哥哥,静儿刚刚学会弹奏一曲新曲了,麒哥哥到听雨楼来听一听,看静儿弹得如何,好吗?”陆仪静不喜欢御天麒呆在兰心居里。 “今天算了,敢日吧。皇上嘱咐麒哥哥有些事情问问卿儿,麒哥哥现在没有时间听静儿听曲。静儿乖,先回去吧。”御天麒温笑道。 陆仪静心中微震,面上却依旧笑语盈盈。“那麒哥哥忙完了公事,一定要到听雨楼来听静儿的新曲哦,静儿先去准备麒哥哥爱吃的点心,麒哥哥到时候一定要来品尝品尝静儿的手艺哦。静儿这次回家可学了好几样点心的做法呢。” “好,麒哥哥忙完了,就去听雨楼品尝静儿的点心。乖,去吧。”他目送着陆仪静,眼眸中,波光温和。 陆仪静终于怀抱着矛盾惶然的心态,离开了兰心居。 方箐看着棋盘上的墨荷,淡淡地吩咐春香。“春香,将墨荷放到窗台上去吧。” “是,三小姐。”春香点头,她走过来将墨荷安放在靠光的窗台上,而后她转身有礼道:“三小姐,需不需要奴婢去烧壶热茶来?” 方箐漠然点头。“去吧。” 春香轻步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御天麒跟方箐,二人静默不语。 良久,御天麒发出低低的一声长叹,他迥然幽深的子瞳,定定地看着方箐一贯清冷的面容,盯了有一会儿功夫。 “卿儿,本王没有想到,你的掩饰功夫竟然可以做得这么好。以前是本王太忽略了你,还是本王低看了你呢?”他缓步走来,落坐在方箐的对面。 “宁王爷,恕小女子愚钝,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她淡眉微拢,一抹嘲讽自然而然地泛动嘴角。 御天麒黝黑的子瞳飘过那盆墨荷,而后收回视线,落进方箐清冷的眼眸中。“卿儿,聪明若你,你怎么会不明白本王在说什么。你喜欢的原本就是这盆墨荷,但是你却故意让静儿误会你喜欢的是那盆凤凰振羽,不是吗?”她刚才的一举一动,那玲珑心思,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方箐冷笑一声。除了陆仪静外,御天麒对别人的想法总能判断准确,看得分明。她也不否认,捏起黑子,继续刚才被陆仪静打扰的棋局。 啪―― 御天麒捏起一枚白子,替方箐决定了落子的位置。 “这一步,这么走,比较稳妥,进可以攻,退可以守。” ------------ 第97章 方箐淡然眸光微闪,她手中的黑子,突然若利剑一般,在御天麒落白子的地方,危险局面中闯入一子。 啪―― 黑子重重地落下,她嘴角自然浮动一抹讥讽。“这一步,这么走,置之死地而后生,柳暗花明又一村。险中求存,没有退路,只能前进,人生,从来不给你回头走的机会。” 御天麒黝黑幽冷的子瞳,光色流转,细浪泛起。他扬手一起,又一白子落在局中,紧紧咬紧了方箐的黑子,一步不让。 “人生如棋,棋局散了,可以重新整装,再下一局。人生也一样,走了歪路自然可以折返,走回原来的位置,再重新走。卿儿,你说呢?”御天麒一语双关,黑瞳流光四射。 方箐淡淡飘了他一眼。 “可惜路走错了,可以回头再走一次,话说错了,却是覆水难收,绝无回收的机会。有些话,有些事,只要它曾经发生过,那么那伤口就一定存在。它就像我手中的这个茶杯一样。”方箐话到这里,手中的茶杯突然失落地面。 碰―― 茶杯撞击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茶杯碎裂,片片有尖角,锐利寒冷。 “看到了吗?这个茶杯碎裂了。当然你可以找最好的师傅,将碎片粘合回去。但是碎片的合拢处,却必有淡淡的裂痕。就比如你有时候好像感觉到心底的伤口已经好了,但是没想到等到某个时候,某个场合,不小心轻轻的一句话,就可以令深藏的伤口被血淋淋地挖掘出来。原来,你所谓的伤口好了,那只不过是因为平日里伤口藏得太深,你看不见罢了。所以,聪明若宁王,你觉得,还有人会像傻瓜一样让过去的情景再上演一次吗?”她话音落下,手中的黑子随后杀到,毫不留情地将白子扫出了局。 哗啦―― 白子落地,御天麒激动地起身,他握住方箐微凉的手。“卿儿,你只要同意重新开始的话,本王这一次保证,一定不会重蹈覆辙过去的。” 方箐迎着他黑亮透清的子瞳,看着他期盼的流光,闪闪熠熠着。她淡漠眼眸一瞥按在她手上的修长玉手。 稍刻,她神情冷淡地抽回自己的手。“有一句古话说得好。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胡说。宁王爷,这个世上最不能保证的便是未来。你今日说的话,也许会成为明日最尖锐的刀刃,刺得你满身是血。所以,请不要对小女子作什么保证,小女子一来消受不起,二来习惯性地不会相信任何的保证的。你倒不如对静侧妃保证,我相信,她绝不会像我这般给你软钉子碰,她一定会给你这个世上最温柔的对待。” 她淡眸直视御天麒,冷冷道:“兰心居的饭菜,宁王爷定然是吃不习惯的。听雨楼那边,我相信会有宁王爷喜欢吃的点心在等候宁王爷去品尝。时候不早了,小女子累了,有事的话,明天再说吧。”她眸色清冷地下着逐客令。 御天麒没想到方箐回绝得那么狠,没有丝毫的回旋余地。他俊美的面容,一时沉了下来,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很难看。 鸾玉辰恰在此时回到兰心居,他在门外,刚好听到了方箐的那绝然的逐客令。他莹润光泽入眸,那黑曜石般清澈温润的瞳仁里,笑光浮现,越聚越浓。 “卿儿,大哥帮你做了苦工,你可得请大哥吃好吃的才行。”他白衫飘动,行来翩翩。像是故意忽略了旁侧的御天麒,他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却没有向他打招呼,他的视线里,只有方箐一个人。 方箐漠然的眼眸,似突然间被一道春风拂过,有了柔化的迹象。“大哥想留在兰心居用餐的话,那自然可以。卿儿的手艺虽然一般般,但弄一餐给大哥凑合吃,还是可以的。不过,想要吃好吃的,大哥你得先帮忙干活。” “想要好吃的,要帮忙干活是自然的。说吧,卿儿,想让大哥做什么?你尽管吩咐,今晚的晚餐,大哥就权当给卿儿当下手了。”鸾玉辰笑语微扬。 御天麒在旁侧,见他们相谈甚欢,却将他当空气一样凉在一旁,他眼中的清光一时冷冷的,他看着鸾玉辰,眸色一沉道。“鸾大人。难得啊,什么时候来的宁王府,怎么也不跟本王说一声,本王好派人好好地招待鸾大人啊。”他口气很冷,摆明是透着不欢迎。 “哦――宁王爷?!”鸾玉辰侧身,他似很诧异地望向御天麒。“这里好像是兰心居,不是听雨楼,宁王爷今晚没有喝多了吧?” “鸾大人,这里是宁王府,可不是鸾相府。鸾大人此话说来,好像管得未免也太宽了一些。”御天麒听着鸾玉辰口气中的嘲讽之意,他脸色越发地阴沉下来。 鸾玉辰焉能没听出御天麒口吻中的冷嘲,但他依旧温和地笑了笑。“宁王爷说笑了,鸾某人自然知道这里是宁王府,如果不知道的话,鸾某人早就将打扰我们兄妹相聚的外人,一棍就打发了出去,还需要说那么多废话吗。” 他话中有话,分明是不将他御天麒放在心上。而令他可以如此放肆地轻视他御天麒的理由恰是方箐对待他的态度。 她,对他,压根就是无心无情。比起过去,她至少还有想过得到他的怜爱,但是现在,她却冷然得像个旁观者一样,丝毫不在意他是否有情。 她看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深入骨髓的清冷,淡漠得若非他们名义上还有夫妻之名,恐怕他就算死在街上,她也绝对不会多看一眼。 大红蟒袖下,玉手不由地紧紧地拽起,紧紧的,深深的,指节发颤着。 方箐淡淡地飘了他一眼,她漠然地送上一句。“宁王爷,去听雨楼的方向就在那边,慢走,请恕小女子不远送了。”她素袖一扬,指向兰心居大门的方向。 怒意充斥上御天麒的胸膛,他黑瞳之中,火光跳跃。“鸾玉卿!”他大吼一声,音调微颤。 方箐茫然地看着他,微微地凝了眉间。“宁王爷,小女子的耳力还没有那么差劲,王爷有话要吩咐的话,保持平常的音量就够了。莫非王爷真想留在兰心居用餐?”她口吻中似带不解。“如果真要在这里用餐的话,那么筷子还缺一双。小女子吩咐春香去厨房取来。” 她朝门口低唤一声。“春香。” “不必了。”他留在这里被无视得还不够吗?御天麒愤而挥袖。“本王来这里,只不过是想来告诉你一声,你二姐诞下金枝玉叶安陵公主,想让你三日后在安陵公主的满月酒那天,进宫去看看,她这段日子惦记着你。”他将御天行的话一带到,便闷闷不平地离开了兰心居了。 鸾玉辰眼见御天麒愤而挥袖离去,他有些担忧地望着方箐。“卿儿。” “没事的,大哥,箐儿不是过去的卿儿,这点小事情,还是应付得游刃有余的。走吧,你不是想要吃好吃的吗?今天箐儿就给大哥做一道你以前没吃过的好菜。”方箐朝着鸾玉辰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他没吃过的菜?可能吗?鸾玉辰看着清眸盈盈的方箐。 “要相信箐儿,知道吗?”他眼中分明带着怀疑,方箐不满地伸出手指,戳了他的胸口一下。 鸾玉辰温和一笑,他优美的唇形弯起。“大哥现在认错还得及吗?” 嗯?―― 方箐思虑了一会儿,她清眸一转。“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妹妹我也是很知书达理的,大哥既然都认错了,我就没有必要一直揪着大哥的小辫子不放。走吧,弄好吃的去。”她自然地拉着鸾玉辰的手,朝着宁王爷的后院奔去。 听雨楼内,陆仪静精心地准备着点心,她坐在椅子上,眉间流露出淡淡的羞涩之色。 清风一过,听雨楼外的长廊上,似有脚步声传过来,而且越来越清晰。 陆仪静蓦然起身,她笑语盈盈,迎向门外熟悉的身影。 “麒哥哥,你终于来了。静儿等你很久了,快点来尝尝哦,静儿给麒哥哥准备的点心。”她拉着御天麒的手臂,让他看看她静心准备的点心。 御天麒看着满桌各式各样的点心,精致芳香,他黑眸中泛动一抹柔光。“辛苦静儿了。” “麒哥哥,静儿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只要能呆在麒哥哥的身边,每天能够好好地伺候麒哥哥,静儿就觉得好幸福,好开心。”她拉着御天麒坐下来。“麒哥哥,你快点坐着吧,静儿知道最近麒哥哥为了公务繁忙,很是辛苦。所以特意给麒哥哥准备了各式糕点,还有这人参汤,让麒哥哥好好补补身体。”陆仪静殷勤地给御天麒舀汤,喂到他的唇边。 御天麒盯着她柔美含羞的脸,他不知道为何,脑海中突然浮现那张清冷淡漠的面容。 “请不要对小女子作什么保证,小女子一来消受不起,二来习惯性地不会相信任何的保证的。你倒不如对静侧妃保证,我相信,她绝不会像我这般给你软钉子碰,她一定会给你这个世上最温柔的对待。” ------------ 第98章 她冷冷的话语,仿佛犹在他的耳边回荡着。 一想到方箐毫不在意的淡漠,御天麒突然失去了吃东西的胃口。 “麒哥哥,张开嘴,静儿喂给麒哥哥吃,来,快点开口啊。”陆仪静撒娇着。御天麒平日里看着她的温柔,他很是享受。 但是如今,他却莫名地希望看到那淡漠女子的脸。 他想到鸾玉辰就在兰心居,想到方箐有可能像陆仪静一样,喂着鸾玉辰喝汤,他心中的一肚子火,突然就冒腾了出来。 啪―― 他突然拍着桌子起身,吓了陆仪静一跳。 “麒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静儿说错什么了,做错什么了?”她泪眼迷离,水盈盈的珍珠,晃动眼眶里。 平日里,御天麒看到陆仪静泪眼朦朦,他便会安慰她,哄着她。但是此刻,御天麒的心思根本不在她的身上,他自然看到她的眼泪,反而觉得莫名地烦躁。 “麒哥哥忘记书房里还有一些公务没有处理,明日早朝皇上要问的。静儿就先吃吧,不用等麒哥哥了。”他心如急箭,飞似地出了听雨楼,直往兰心居而去。 陆仪静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走得如此急促,她的心,莫名地纠紧了,发寒了。麒哥哥一定是去见鸾玉卿了,他一定是去见鸾玉卿。 以前麒哥哥从来不会这么丢下她的,但是如今,他不但丢下她了,他连一句哄她的话都没有。 陆仪静的心,乱了,也慌了。 像是平静的湖面,被狠狠地砸进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心头喘不过气来。 哗啦―― 她扬袖一挥,将桌子上的所有点心挥落地面。她双手,撑在桌子边缘上,尖锐的指甲,狠狠地划过桌面,划出一道道深深的指痕。 鸾玉卿,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不该回来的,不该回来的!她心中怨恨地呐喊着,原本温和的双眸,在瞬间飘出了尖锐的锋刃。 御天麒返回兰心居,他发现里面漆黑一片,没有光亮透出来,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他深沉黝黑的子瞳一转。大概鸾玉辰回去了,卿儿也已经安歇了吧。他记得她说过,她旅途劳累,要早点安歇的。 他在兰心居外踱步,忽而转身,朝南边的书房方向走去。今晚,他还是在书房睡吧。 ※※※※※※※※※※※※※ 霹雳啪啦,劈里啪啦―― 架着柴禾燃烧的空地上,火星透着燃烧的焰火,不断地窜腾上来。 鸾玉辰好笑地看着方箐。“原来卿儿想烧鸡吃啊。”他卷起衣袖,露出光滑若凝脂的白净双臂。 白臂入盆,鸾玉辰将羽毛褪得一干二净的肥鸡提了上来,并用刀剑快速地将一根木材削成尖锐的木叉。 “等一下,大哥。”方箐叫道。 “怎么了?不用叉的话,没办法烧烤啊。”鸾玉辰困惑道。 “大哥,我的烧鸡,做法可不是这样的,你可别破坏了原材料。”方箐她将鸾玉辰手中的肥鸡拿过来。“你啊,就在旁边静静地稍候,等着美味可口的烧鸡出炉就成。” 她往切开的鸡肚子中装了酱油、黄酒、盐,腌制半个时辰取出,而后她将丁香、八角碾成细末,加入玉果末和匀,擦于鸡身。 而后她将锅放在大火上,内加入猪油烧至五成热,放入葱花、姜爆香,然后将辅料中的鸡丁、瘦猪肉、虾仁、熟火腿丁、香菇丁分别到入锅中炒熟,出锅后,放凉在旁侧。 “春香,将桂花跟黄泥拿过来。”方箐淡淡地吩咐道。 “三小姐,来了,来了。”春香搬过一盆黄泥,外加一大包的桂花。 方箐先将肥鸡用放在摊放的桂花上,而后用绵软的网丝包裹起肥鸡、捆绑好。最后将黄泥包裹上,扔进柴禾燃烧的热坑中,埋好,加大柴禾的量,烧得很旺很旺。 鸾玉辰在一旁看得惊奇,他问着方箐。“卿儿,你烧制的这道鸡有什么说法吗?”看起来这做法很新鲜,他确实没有品尝过如此做法的烧鸡。 方箐淡淡一笑,她拨弄着火。 “大哥这就不知道了吧。让箐儿来告诉你,这道菜名可是很有名的哦,名为叫花鸡,又名富贵鸡。这里面,还有一个传说呢。相传啊,当年有个皇帝微服出访江南,不小心流落荒野。有一个叫花子看他可怜,便把自认为美食的“叫化鸡”送给他吃。那个皇帝当时困饿交加,自然觉得这鸡异常好吃。吃毕,便问其名,叫化子不好意思说这鸡叫“叫花鸡”,就胡吹,说这鸡叫“富贵鸡”。 ”方箐边说边加了几根柴禾。 “后来,叫花子才知道这个流浪汉就是当今皇上。而这“叫花鸡”也因为皇上的金口一开,成了“富贵鸡”。流传到今天,叫花鸡的做法没有像过去乞丐那么简单,经过后来的人不断地完善加工,久而久之,叫花鸡也就成了一道登上大雅之堂的名菜。” 鸾玉辰温润光泽微愕。“卿儿,大哥怎么从来没听过这道名菜?” “大哥吃得全是山珍海味,出入都是富贵人家,怎么会知道这道名菜?卿儿也是在望月楼跟大哥分别之后,带着春香游览了一路的风情,才知道了一些地方的名菜。”她总不能说是乾隆时期的典故吧,那会吓到大哥的。 鸾玉辰听方箐这么一说,他点了点头。“看来是大哥孤陋寡闻了。”他轻轻一笑。 方箐却叫了一声。“大哥,快点,时辰烧得差不多了,叫花鸡该出炉了。”她拨弄着烧着的柴禾,鸾玉辰伸手拿过,他飞速一挑坑,那黄泥包裹的肥鸡飞向空中,而后稳稳地落在方箐的脚边。 “大哥,好厉害。”方箐朝着鸾玉辰伸出大拇指。 鸾玉辰宠溺地看了方箐一眼,他掌风一过,肥鸡外层黄泥包裹的一层全部碎裂开来,露出香气扑鼻的烧鸡。 鸡皮色泽金黄橙亮,看着就很有食欲,鸾玉辰扳过一个鸡腿递给方箐,再扳过一个鸡腿递给春香。 春香不好意思地接过,她用力地咬了一口,口齿不清道:“三小姐,好好吃哦。”她满嘴油腻,吃得一脸幸福。 她看了看方箐,又看了看鸾玉辰。“三小姐,大少爷,奴婢还有点事忘记做了 ,奴婢去一下就回来,三小姐跟大少爷就慢慢吃。”春想咬着喷香的鸡腿,她飞速离开了。她留下安宁的空间,给方箐跟鸾玉辰单独地聚上一聚。 方箐看着春香离去的身影,她会意一笑,她摇摇头,而后朝着鸾玉辰提醒道:“大哥,快点吃吧,尝尝箐儿做得这道叫花鸡,味道如何?” 鸾玉辰在方箐期待的目光下,他将撕下一块鸡肉,放进唇内轻轻一咬,顿觉这烧鸡肉质鲜嫩酥软,入口还带着浓郁的桂花香气,风味独特。不由地,他朝着方箐翘起大拇指。“卿儿,好厉害。” 方箐嘴角笑光流泻,她看着鸾玉辰吃着她做得食物,就这样看着,她就觉得很幸福,打从心底感觉到很温馨,很温暖。 “卿儿,你怎么不吃?”鸾玉辰见方箐迟迟味动,只是含笑地盯着他看。 “箐儿喜欢看着大哥吃。看着大哥这么赏识箐儿做得烧鸡,箐儿很高兴。”她也有了普通人的开心情绪了。 鸾玉辰温润的子瞳里,宠溺的光泽荡开。他撕下一块鸡肉,递到方箐的唇边。“小丫头,那么懒,吃个鸡肉,还得让大哥来喂。吃吧。” 方箐看着鸾玉辰眼中可以滴出水来的温柔,她朱唇微开,轻轻地将鸾玉辰指腹上的鸡肉咬进了唇内。 “怎么样?自己做的叫花鸡,味道尝起来一定很好吃吧。”鸾玉辰温笑道。 换作是以前的方箐,她肯定会说二个字,能吃。过去的她,对食物从来没有好坏之分,只有能吃与不能吃之别。 如今,她却觉得,食物中融入了大哥温柔的气息,她竟然觉得很好吃,连带着她的味觉似也随着恢复了。 她慢慢地咀嚼着,第一次觉得吃东西是如此幸福如此美妙的事情。她笑着望向鸾玉辰。“大哥,谢谢你。” 鸾玉辰温润光泽一荡,而后他眼角眉梢忍不住透出无限的笑意,他轻柔地拍了拍方箐的头。“傻丫头,对大哥何需说谢字。以前的你,可从来不会跟大哥那么客气的。” “是,以后箐儿不说谢了。”方箐仰起头,她眼中调皮光色一起,她抬手刮了鸾玉辰俊挺的鼻梁。 “鬼精灵。”鸾玉辰回刮了方箐的俏鼻一下。“对了,宁王刚才说玉凤想你了,让你三日后进宫去参加安陵公主的满月酒。大哥想着那九成不是你二姐玉凤的意思,那丫头,这个时候不会想看见卿儿的。” “因为她生了一个公主?”方箐莞尔。 鸾玉辰温笑道:“没错。她从小什么都要争,凡事喜欢占上风。你二姐过去那么喜欢炫耀,一直说腹内怀的是龙裔,如今她生了公主,面子上下不来,她定然心情不会很好。所以――” “所以,三日后,卿儿要特别留意小心,对不对?”方箐接道。 鸾玉辰温和一笑,他抬手,温柔地替方卿拂去她额前飞舞的青丝,却并不说话。他若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御天行借用玉凤的名义邀请卿儿进宫参加安陵公主的满月酒宴席的。 ------------ 第99章 三日后,安陵公平满月酒席。方箐随同御天麒二次走进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家宫苑,与上次不同的是,方箐不是被春香推着轮椅进入宴席场所的,而是她行动自如,走着进了这座皇宫庭苑的百花厅。 她,今日疏了简单大方的流星飞髻,盘旋头顶,只用一根紫玉琉璃飞钗点缀,未捆绑发髻的柔亮青丝,随意漂浮在肩后,随风带起一抹洒脱飘逸的风韵。她,一身素淡紫衣,身上没有任何的配饰,简朴得跟平常百姓家的女儿没什么两样。 她站在那些铃铛玉翠一身,服饰华丽艳美的华贵女子中间,却丝毫不会令人觉得她黯然失色,反而突显了她清雅脱俗的冷然气质,使人目光在不知不觉中停驻在她那张淡然冷漠的娇好面容上,忍不住地多关注了几眼。 讶然的目光,惊叹的目光,幽然的目光,凝滞的目光,同上次一样,方箐照旧冷淡地一一忽略过去了。 她珊珊而来,一步一步,缓缓地,轻步慢移,走过那高悬的大红灯笼,走过那一排火树银花的装点,走过柔软红艳的绒毛地毯,直到走到那个属于她落坐的位置。 她淡淡地安坐下来,抬眸,撞进对面一双温润含笑的黑亮眼瞳,他完美的唇瓣无声地动了动。卿儿。 是大哥,她嘴角淡淡勾起一抹梨花旋,轻轻地点了点头。 鸾玉辰温柔地注视着方箐,知道她领会了他的意思,他眉宇飞扬,一时柔光泛动眼底。 一道冷意,却忽从方箐身侧传来。 方箐淡眸一闪,她侧目,正好捕获到御天麒幽深清冷的漂亮子瞳,狂妄旋转的暗流不断地汇聚着,渐渐地,凝结成巨大的漩涡。 方箐漠然的清眸中,冷清清的光芒忽如飞花散开,卷入飞流的清泉,淹没得无影无踪。她来不及反应什么,太监尖细的鸭嗓音,高高地回荡在百花厅。 “皇上、皇后、贵妃娘娘驾到!” “臣等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千岁。”众臣跪满一地,方箐随之也冷冷地跪了下去。 御天行一双龙眸悠远而深沉,他以一种睥睨天下的威仪,傲然地飘过众位一眼。而后龙袖飞起,一扬。 “众位爱卿平身。” “谢吾皇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千岁。”众位臣子起身。 方箐缓缓起身,她低头不语,默默地提筷吃菜。 高位上,御天行面带喜色,他心情看起来似不错。“众位爱卿,今日是安陵公主满月酒席,朕心甚悦,今晚不分君臣之礼,众位爱卿尽管敞开怀抱享用美酒,不醉不归。”他举起琥珀琉璃杯,朝着众臣举杯。 而后,龙袖一挥,他手中的湖泊琉璃杯,已然空空。 在场的众人从席位上站了起来,他们高举酒杯,同向御天行庆贺。他们一口饮尽,缓缓落坐席位上。 曲调扬,歌舞起。 身材曼妙的舞女,脸上都蒙着一层娇艳的朦胧红纱,似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保持了一定的神秘感,勾起人的好奇之心,探索之心。她们舞动之间,随风带起浓郁的芳香,闻之,令人沉醉。 方箐淡漠地看着那些大臣们,看着他们神色间流露出那种痴迷向往的光色,她嘴角冷冷地勾起。 她视线在无意间,飘向对面坐席上的鸾玉辰。他依旧如故,温润纯净,那美丽的眼眸里,清澄明净,没有丝毫的迷离之色。 她冷冷的嘴角,不知不觉中,柔化成淡淡的梨花。她淡雅一笑,望向满桌的山珍海味,她慢条斯理地咀嚼这些名菜的味道。 耳旁,曲子依旧,眸中,舞姿依旧。 只是这里满目的光华,与她无关,这里的富贵烟云,也与她无关。 她只想好好地吃完这顿饭,然后平静地离开这座皇宫庭苑。 御天麒坐在她身侧,他却以一种沉痛而愤恨的复杂光芒,死死地盯着方箐的侧脸。他的心,起伏不定,他的心,被她搅得乱了方寸,她却安然地坐在那里,云淡风轻地享用着食物。 啪―― 手中的筷子,在他的手中,突然折断成两半。 方箐侧目,她看着他手中折断的筷子,淡道:“宁王爷,小女子这里还多放了一双筷子,用吧,这次不要太用力了。”她淡淡地将干净的一双筷子,放到御天麒的酒杯边。 御天麒黝黑眼瞳,炯炯闪光,他满腹怒火,像柴禾上添了油一样,燃烧得他心头火烫难忍。她明明知道他愤怒的理由,她明明就是知道,却为何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怒,他怨! 却无法对她发火,无法对她抱怨,因为那个始作俑者的人,正是他自己,是他,一手毁了她的骄傲,毁了她的一切。 如今,要得到她的谅解,要恳请她重头开始,谈何容易! 不由地,他手指慢慢地缩紧。 “宁王爷,你手中的筷子要是再断了,容小女子提醒一句,王爷恐怕要用手抓着吃菜了。”那样的话,以御天麒的个性,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他控制了手中的力道,将筷子放了下去,举杯,方箐看到御天麒愤恨似的,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他又斟满了一杯,一口气地灌了下去。 方箐淡眸微闪,她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好摇摇头,继续埋头吃菜。算了,不关她的事,她还是管好自己有饭菜吃就成了。 旁侧的静侧妃见御天麒狂灌着酒,他一杯接着一杯喝,无休无止地灌下去。她水眸之中泛动一抹担忧之色。 她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袖。“麒哥哥,不要喝了,你已经喝了很多了,再喝下去,你会喝醉的。” 御天麒却甩开她的手,继续倒了一杯酒。“不要管我,我要喝酒,我想喝酒。”一杯酒,又是仰头一口气地灌进了咽喉中。 陆仪静看不过眼,她怨恨地盯着方箐。这个时候,她怎么还吃得下去,她怎么可以那么没心没肺地吃东西。 大概是察觉到陆仪静火辣辣的怨恨光芒,方箐终于从食物中移开视线,侧头,淡淡地望向她。“静侧妃,你不吃吗?” “鸾玉卿!”陆仪静突然大吼一声。 原本喧闹嬉戏的场合,随着陆仪静这么一喊,突然瞬间凝结气氛。众人诧异的目光,齐刷刷地朝向陆仪静。 御天行在高位上看着方箐已经很久了,他一边意兴阑珊地敷衍着皇贵妃鸾玉凤、皇后赵惠儿、蓝妃水柔柔敬过来的美酒,一边视线,不时地关注坐席上方箐的一举一动。 所以,当陆仪静这么一喊,御天行立即凝了好看的眉峰。 “静侧妃,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那么吵?”御天行身侧的皇后赵惠儿见此,她立即凤眉高挑,她凤眼中透着一抹冷然之色。 陆仪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她屈膝低头道:“参见皇后娘娘,是静儿失礼了。那只不过是因为静儿一听到鸾姐姐她说要起舞一曲,为安陵公主庆生,静儿一时高兴,便激动了。”鸾玉卿这个女人让麒哥哥不痛快,她就要让她也不痛快。 刚夹菜进口的方箐,听到陆仪静面不红耳不赤的谎言,她手中的筷子顿了一下。 高位上的鸾玉凤,她纳闷了一个晚上了。自从她诞下安陵公主后,皇上对她的宠爱不比往常了,他跑仙羽殿的次数明显地比跑她的淑云殿次数要来得多。 谁叫仙羽殿的那位蓝妃恰好在她诞下安陵公主的那个月里,蒙受皇上恩宠,怀上了龙裔。原先那些对她阿谀奉承的宫女太监,对她百般讨好的其他嫔妃,见风使舵,全都跑去仙羽殿讨好那位新宠蓝妃了。 鸾玉凤得知消息,她当时恨不得亲手掐死这个令她失宠的安陵公主,那个时候,安陵公主还刚刚诞生。 不过御天行好像很喜欢这个新生的公主,他来淑云殿,多半还是为了这位安陵公主来的。就因为这个理由,让鸾玉凤对这个女儿的态度好了一些。 今晚安陵公主满月大喜,皇上举办了这个宴席,她心中感觉到一些安慰。但是却敌不过那些妃嫔的冷嘲热讽,话中带刺。尤其是那个蓝妃,她气焰最嚣张。一个六品官的女儿,只不过跳舞跳得不错而已,竟然让皇上对她百般宠爱。 就在这宴席上,皇上竟然将她的位置让给了蓝妃坐,让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如今卿儿愿意起舞一曲,为安陵公主庆贺,这再好也不过了。 她定然叫蓝妃瞧一瞧,让她看一看她的舞姿跟她妹妹鸾玉卿的比起来,那是绝无可比性的。 于是,她生平第一次对有这个妹妹而觉得开心。 “卿儿,你真的愿意为安陵起舞一曲吗?”她眼神明亮,闪得厉害。 方箐淡淡地起身,她望向高台上的局势,只一看,她便大概知晓了鸾玉凤的处境。皇上御天行见她起身,他龙眸中隐隐透出几分期盼。 “宁王妃,静侧妃说你愿意为安陵起舞一曲庆贺,这可是实话?”他心中虽然期盼再次欣赏到卿儿的绝美舞姿,但却理智地知晓,鸾玉卿这次还是会像上次大捷酒宴上断然拒绝的。 ------------ 第100章 百花厅内,此刻空间安静得连掉下一根针的声音都听得见。在座的每个人,他们神色各异,却都不约而同地凝视着方箐,屏住呼吸地等候着她的答复。 他们中的有些人惶惶不安,生怕她触怒皇上,像上次宴会上那么断然地回绝了皇上。有些人却暗暗高兴,他们就等着她触怒皇上,让皇上好好地惩戒她。 席位上,一直沉稳安坐的鸾玉辰,忽然起身了,他莹润柔和的黑玉光泽,泛动眸底,他担忧地望向方箐。 一旦卿儿再次驳了皇上的龙颜,那后果不堪设想。 一朝君主,一次回绝,可以被人赞誉胸襟宽大,二次回绝的话,那么,就算帝王胸襟如何宽大,恐怕在众位大臣面前,也下了这个台面。 他的担心,他的忧愁,透着空间里无声的语言,像是有感应般似的,方箐突然回头望了鸾玉辰一眼,那一眼,便让方箐改变了决定。 她转身,迎上那双深沉清傲的黑眸,淡淡地点了点头。“静侧妃所言不错,箐儿确实愿意为安陵公主起舞一曲。” 众人一惊! 喝着闷酒的御天麒,啪――他手中的酒杯从指尖滑落了下去。静侧妃盯着方箐,她神色呆滞,不敢置信地微张了红唇。 鸾玉辰舒缓一笑,他眉宇间的愁丝,恰如阳光驱逐乌云,瞬间消散到九霄云外。高位上的御天行他闻听到方箐的回答,先是一愣,而后龙颜大展。 “来人,摆琴。” 方箐款款而来,她含笑地看着鸾玉辰。“劳烦大哥为箐儿伴曲一首。” “好。”鸾玉辰温润的子瞳,光色若彩虹般地绽放开来。他翩翩来到琴架前,抬首,温柔地注视着方箐。 方箐淡眸一转,她朝御天行施礼道:“请皇上让歌舞园的所有人都听从臣女的调配,臣女才肯舞这一曲。” “当然可以。”御天行的精神突然来了,他龙袖扬起。“来人,带宁王妃去歌舞园,并带朕的旨意。吩咐下去,歌舞园内的一切,任由宁王妃调配。” “奴才遵旨。”旁侧的太监下了玉阶,他有礼地看着方箐道:“宁王妃,随咱家来吧。”太监走在前头,方箐跟在后头漫步而行。 方箐出了百花厅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宴席上的众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高位上的御天行把着手中的琥珀琉璃杯,他光色闪烁,令人猜测不出心思来。 皇后赵惠儿面上虽然一片宁静,但眼眸深处,俨然有细细浪花泛起。蓝妃水柔柔懒洋洋地翘高手指头,她抚着那微微突起的小腹,樱桃小嘴,微微地嘟嚷着。“跳个舞罢了,怎么要等那么久。” 皇贵妃鸾玉凤面有难色,这个卿儿,她究竟在搞什么鬼,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要是再等下去,她担心皇上都没耐性了。 安坐在琴架上的鸾玉辰,他却稳妥地坐在那里,神色祥和地等候着。他懂她,知道她一定会给众人带来倾城倾国的一舞。 百花厅里,众人怀抱心思各不同,他们时而目光飘向大门处,探一探那熟悉的身影回来了没有。 嗑―― 琥珀琉璃杯,轻轻碰撞龙案上。御天行眉峰微起,他轻轻地长叹一声。 “皇上,妾身感觉身体有些不适,想回去歇息了。”蓝妃水柔柔适时地送上一句,她不会给鸾玉凤再次得到皇上宠幸的机会的。 御天行眼中含有深意地望了鸾玉凤一样,他张了张唇,刚想说摆驾仙羽殿。 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鼓声,悠远而厚实,穿透了整个百花厅的上空。 御天行精神一振,他又稳稳地坐回了龙座上。鸾玉凤一喜。“皇上,卿儿回来了。”御天行同样面有喜色,他笑着点了点头。 蓝妃水柔柔闷闷不乐地坐回到位置上去,鸾玉凤也不由地送她一句。“妹妹身体不适,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妹妹这会儿又觉得没什么了。皇上坐在这里,妹妹我怎么可以一个人弃席而去呢。”蓝妃水柔柔懒懒地靠着坐位。 大门处,四名壮汉抬着一架巨鼓急急而奔来。那跪在大鼓之上的正是方箐。此刻她的服饰妆容已然跟原先的大为不同。 红色,火红的罗裙,如火焰一般,像是凤凰在烈火中重生,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她的双手在鼓上有节奏地敲打着,娇艳粉嫩的红唇,一支妖娆芬芳的红色玫瑰,被她的贝齿轻轻地咬着。 她目光不再淡漠,而是丝丝入骨的那种绝世媚态,她身体的每一寸地方,仿佛都会说话似的。她的眼睛在说话,她的嘴巴在说话,她的柳腰在说话,她舒展的皓腕双臂在说话,她轻盈飞舞的双脚也在说话。 她扭动着娇躯,舒展着双臂,灵巧地跳动着双脚,她用她一切会说话的肢体语言,传达她舞蹈的美丽,舞蹈的力量。 她似水,又似火,刚柔并济,舞姿中,柔中带刚,刚中带柔,柔和了武术跟轻舞的精华部分。 她就像世上最古老最原始的那一副画卷,伴随着宏远而厚重的鼓声,激动人心,震撼视野,勾魂摄魄,让人沉浸在她抒发无尽生命力的舞蹈中。 咚――咚――咚―― 她在大鼓上飞旋着,在大鼓上敲打出明快的节奏。突然,她飞身跃下大鼓,如风一样地舞向安坐在琴架前已然惊呆的鸾玉辰身前。 她清冷的眸中,媚丝旋转,她取下红唇上的红玫瑰,双臂舒展,以一个完美的旋转角度,将手中的红玫瑰指向了鸾玉辰。 “大哥,送给你。” 鸾玉辰看着方箐,他太过震骇,以至于不知道怎么回应,直到他手中多了一支火焰般的红色玫瑰,他才无奈地笑了笑。 卿儿这个丫头,鬼精灵,亏她想出这样的鼓舞来。他这个伴曲的琴师,原来只不过是卿儿使得一个幌子啊。 他猜测到事情的背后之后,他反而没有生气,而是由衷地欣赏地这个丫头。出人意外的舞,才会震撼人心,才会惊艳一绝。 卿儿这么会拿捏人心,他这个做大哥的,以后都不用再担心她以为鲁莽而吃亏了。他将手中的红色玫瑰放到鼻息下一闻。 还挺香的,他嘴角笑光流动。 高台上的御天行龙眸看到这一幕,他闪亮的深邃黑眸,瞬间光色黯淡了下去。“皇上,这道江米酿鸭子口感不错,你尝尝?”蓝妃水柔柔夹了一块鸭肉给御天行。 御天行淡淡地瞥了一眼,没有回应。蓝妃伸出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神色尴尬。“皇上不喜欢吃,那柔儿吃了。”她挤出不自然的笑容,将筷子闷闷地收回来,将鸭肉放在唇内狠狠地咬着。 鸾玉凤嘴角勾起一抹冷嘲,她得意地飘了蓝妃一眼。“皇上,卿儿的舞姿真是绝妙无比啊,你看,跳得实在很棒呢。” 御天行淡淡地嗯了一声,他的视线追随着那火焰包围的身影。 皇后赵惠儿不动声色地看着鸾玉凤跟水柔柔斗来斗去,对于她们两个,她压根就不在心上。放在她心上的,恰是舞池中的那个女子。 那么绝美妖魅,倾国倾城。 一舞即出,无人能敌! 席位上的御天麒看着红艳飞舞的方箐,她舞姿飘逸而妖娆,清纯而魅惑。清冷的时候,像个落入凡间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温柔的时候,像化成春天秋雨般的柔润,点点渗透进人的心里,深刻在灵魂深处。 他握着酒杯,如痴如醉地盯着那道火红的身影,口中不觉念念有词。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烁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临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 与余问答既有以,感时抚事增惋伤。 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孙剑器初第一。” 念完之后,他头砰地一声撞到了桌面上。御天麒醉倒了。 “麒哥哥,麒哥哥,你醒一醒啊,麒哥哥,麒哥哥,你醒一醒啊,醒一醒。”陆仪静看着醉倒的御天麒,她水眸盈盈,不断地摇晃着他的身体。 御天麒醉梦中似看到熟悉的娇容,他痴迷一笑,突然伸手握住了陆仪静的手,温柔地唤了一声。“卿儿,你终于肯理我了。” 碰―― 陆仪静听到御天麒口中唤着鸾玉卿的名字,她一惊,缩回了手,令御天麒倒回了桌面上。 麒哥哥在叫谁?是她耳朵出现问题了吗?他刚才竟然对着她叫了卿儿?陆仪静神情变得恍惚起来。 转眸,低头,她看着沉醉中的御天麒,盯着他清俊的面容,听着他不断地喃喃着。“卿儿,卿儿――” 一声比一声清晰,一声比一声刺痛她的心。 她沉痛地脸色发白,她视线飘移,木然地看向舞池中飞舞的方箐,看着她若飞虹跨日一样,迷惑众人的视线,她不由地愤恨,她痛恨鸾玉卿,同时,更加痛恨她自己。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今天算是领悟到了。 她身侧的双手,不由地紧紧握起。 鸾玉卿,你真的不该回来的,不该! ------------ 第101章 方箐舞完一曲,她借口御天麒醉得不省人事,不愿意在百花厅多呆一秒钟。她为了让御天行相信,便帮着陆仪静将御天麒搀扶着走出了百花厅,并妥善地安置在马车上。 “卿儿。”远远的,一道月牙白袍,翩翩身影,踏步而来。 方箐转身,见是鸾玉辰,她飞速一跃,撑着马车的横轴跳下了马车,“大哥,有事吗?”她迎向鸾玉辰,一双淡眉微扬,嘴角浮动一抹浅浅笑弧。 “傻丫头,粗心大意,忘记你的披风了。”鸾玉辰将手中的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披风递给方箐。 方箐当时只想快点离开百花厅,连身上的歌舞服饰都没有更换,更别说那挂在椅子上那件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披风了。 “劳烦大哥操心了。”她唇瓣微扬,淡淡一笑。 “傻丫头,自家大哥,哪来那么多客气。上车吧,夜深露重的,赶紧将披风披上,不要着凉了。”鸾玉辰将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披风轻柔地披到方箐的身边,并轻柔地将飘带系好。 “好了,去吧。”鸾玉辰温润一笑,替她整理了整理披风,朝她挥了挥手。 她望着身上的披风,心中涟漪泛动。皎洁的月光下,她望着鸾玉辰,嫣然一笑,而后一跃跳上了马车。 不时地回头,她频频地看去,看着那温润的眼眸逐渐地在她的视线中朦胧了,远去了,消散了。这才收回依依不舍的视线,微微失神地坐在马车里。 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披风上带着鸾玉辰温暖的气息,方箐触碰到的地方,似感觉到了阳光披散的舒心温暖。 原来被一个人如此宠溺,被一个人如此守护的感觉,真的很幸福,很幸福。那感觉,比吃了蜜糖还甜,比任何保暖的披风还要来得温暖。 阳春白雪般的大哥,明净得若碧蓝天空中流动的白云,她这个双手曾经沾染血腥的人,曾经在黑暗中永远都触碰不到的人,如今却机缘巧合下,让她认识了,让她得到了,拥有了这世上最珍贵的亲情。 鸾玉辰,不,是这个世上最亲最爱的哥哥,无论未来如何改变,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事情,她方箐发誓,定不负他的真心相待。 有朝一日,就算以命相搏,她也定然保他周全。 他宠溺她,守护她,那么,她也支付同样的代价,同样地宠他,护他。 方箐将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披风用双手拢紧了三分,她心中暗暗地作了这个决定。 “卿儿,卿儿,卿儿——”趴在陆仪静肩上的御天麒不断地喃喃着,他酒气浓郁,星眸朦胧,似在醉在梦乡中,那弧形优美的唇角,不由地勾勒出一道美丽的笑痕。 方箐淡眸微诧,侧头,却撞上陆仪静射过来的嫉恨毒光。她的目光此刻若能杀人的话,方箐的娇躯定然被陆仪静冷冷如利剑的光芒射穿了。 “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不该回来的,鸾玉卿。”陆仪静看着御天麒的心一天天地偏向方箐,她再也忍不住地朝她吼道。 她水眸中红光闪闪,恰如妖娆的血色,晃开晶莹的水光。水色氤氲,不断地盘旋在她的眼眶里凝结而起,却始终不肯化成珍珠留出她的眼眸。 方箐见她如此,她淡眉微微凝了凝,低迷得几乎听不清楚的叹息声,从她微张的红唇缓缓飘出。 她盯着陆仪静,盯着她的眼睛。“静侧妃,有些话,我只说一次。我不是怕你,更不担心你用什么手段来招惹我。只是我一向讨厌无谓的争斗,不想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价值的事情上。” “可是你偏偏招惹得麒哥哥对你动心了。”陆仪静愤恨道。 “宁王喜不喜欢我,那是他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这次回宁王府,是有事情需要处理,等我处理完了,了结了一切,我到时候自会离开宁王府,不需要你下驱逐令。” 陆仪静听了方箐的话后,她先是一愣,而后她孤疑地盯着方箐。 方箐继续道:“所以,你以后也不要用莫名其妙的理由来找我麻烦,你应该做的事情,是如何留住宁王的心,而不是千方百计地想着来对付我。你该想一想,宁王为什么会宠你,爱你,那是因为你的温柔,你的善良,你的体贴,一旦当你将这些收起来的时候,独独剩下怨恨的话,那么,就算宁王不会对我动心,他也会离开你,去找寻那个值得他心动的女人。话到此,你以后好自为之吧,静侧妃。” 换成以前的她,绝对不会对陆仪静说那么多的废话,她只会拿出锋利的剑,一剑刺过去,叫她闭嘴。她之所以会这么做,只是不想双手沾染血腥,而玷污了鸾玉辰那干净明朗的气息。 她这次是真心对陆仪静,陆仪静却根本不领她的情。 “鸾玉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我告诉你,你休想。只要我陆仪静还有一口气在,我绝对不会让你的计谋得逞了。麒哥哥是我的,他永远是我一个人的。” 方箐无奈地摇摇头,该说的她已经说了。她对陆仪静已经算得上仁至义尽了,她若死不悔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话,那么她还跟她说什么呢,倒不如省点口水,省点力气。 于是方箐不再理会陆仪静,她闭上眼眸,斜靠在马车上养神休息。 “鸾玉卿,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要沉默,是被我说中了,心虚了,害怕了,是不是?”陆仪静却依旧故我,她咄咄逼人。 方箐眉宇微突,她清眸一开,危险的气息浮起。陆仪静,你真是烦透了! 刷—— 一道银光闪过,方箐腰间的软剑,架到了陆仪静的脖子上。“女人,不要逼我,你再多说一句,我让你立即血溅三尺寒光剑。” 陆仪静看着瞬间冰冷危险的方箐,她第一次感觉到她离死亡的距离那么近。她真的害怕了,她唯唯诺诺地用双手捂住了唇瓣,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来。 银光又是一闪。 寒光闪闪的软剑,回到了方箐的腰间。方箐再次闭眸,斜靠在车板上养神。 这一次她的耳根终于清静了。一路上,陆仪静惶恐地偷偷打量着她,她不敢再纠缠方箐,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方箐心中纳闷了,早知道这个女人敬酒不吃喜欢吃罚酒,她早就该拔剑警告她了,真是浪费她的口舌!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失过去。马车内,气氛沉寂得可怕,压抑得陆仪静喘不过气来。 终于—— 哷—— 马车停了,陆仪静听到了她久久期盼的声音。“宁王爷,三小姐,静侧妃,宁王府到了。”春香揭开马车的帘子道。 酒醉头重的御天麒在此刻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当他看到身侧的陆仪静紧张地凝视着他,他好看的黑玉字瞳,怜惜的光泽漾开。 “静儿,让你辛苦了。”他揉了揉还有些昏沉沉的额头。 “麒哥哥,你终于醒来了。”陆仪静一路紧绷的神经,她惊怕的心情,在此刻突然可以得到安心地纾缓了。 她抱着御天麒,眸中的水珠,若江河决堤了似的,汪汪飞流,直直抛落双颊。 “怎么了?静儿。”御天麒察觉到怀抱中的陆仪静身体微微地在发颤,他视线不由地飘向对面斜靠车板养神的方箐。 方箐似察觉到一道过于精锐的目光扫在她的面上,她清眸一开,淡漠地直视上御天麒的眼睛。 “宁王爷,小女子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她开口,带着一贯的冷讽意味。莫非他又怀疑她对她的表妹做了什么坏事了吗? 要不,为何用这种眼神望着她。 她冷冷的笑,让御天麒盯着她的脸,看了她好一会儿,这一次,他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站到了陆仪静的立场上,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费解的思绪,令他不由地又看了看怀抱中的陆仪静,他看着看着,那好看的剑眉紧紧地锁起,却始终未发一言。 躺在他怀抱中的陆仪静,她抬眸,看到御天麒黑玉般的子瞳深处,泛动淡淡的困惑之色。 她心中一惊。麒哥哥莫非在起疑了吗? 她一慌张,水眸莹光不断地闪烁着,她不由地叫出声来。 哎呦—— “静儿,你怎么了?”御天麒被陆仪静这么一叫,他猜测费解的思绪,立即被陆仪静成功地叫唤了回来。 “麒哥哥,没什么事。静儿大概刚才起身的时候,不小心脚尖撞到哪里了,有些疼。”陆仪静抱着她的一条腿,嘴角扯疼地咧开一道弯曲的线条来。 “让麒哥哥看看。”御天麒挪动她的脚,想要帮她查看伤势。陆仪静却不自然地笑了笑,她婉言拒绝道:“麒哥哥,还是不用了,姐姐在这里看着呢。再说了静儿只是脚尖碰到而已,过会儿自然就好了,麒哥哥就不要过于担心静儿了。”她起步走到马车外,在车夫的搀扶下,双脚缓缓地落到地面上。 御天麒看着马车下的陆仪静,一道不解之色,泛动他的眼瞳。换成以前的话,静儿一定非让他抱着她查看伤口,非让他抱着她进府不可。 今日她是怎么了? 他凝眉而思的时候,“宁王爷,让一下。”方箐淡漠地起身,她打断他的思绪,躬身从他身侧走过去,飞速地跳下了马车。 御天麒摇摇酒醉昏昏的头,他大概酒喝多了,想多了,他好笑地自嘲着。 ------------ 第102章 方箐冷淡地看着陆仪静搀着御天麒去了听雨楼。 她抬眸望了望夜色中高挂的明月,微微一顿,而后,她轻轻一叹。 “三小姐,起风了,还是赶紧进屋去吧。”秋天的夜风已经冰凉如水,站在庭院台阶上,春香被夜风吹过,她不由地缩了缩脖子。 方箐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随后她淡眸一定,她神情淡然地吩咐春香。“春香,明天准备一些烧香拜佛用的必备东西,我们该到处去烧烧高香了。” 呃―― 三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春香眸色惊愕地盯着方箐。方卿抬头,拍了她一下脑门。“身为丫头,少好奇,多做事。走吧,进屋。” 哦―― 春香揉着后脑勺,她被方箐的话搞糊涂了。三小姐做事越来越没头绪了,让人看不透,也猜不到。 她一边可以对少爷笑语盈盈,温柔体贴,同时她又利用大少爷对她的宠溺,计算着一步一步的行程。 她明明很讨厌陆仪静,恨不得宰杀了这粘人的苍蝇,但是一方面,她又劝解着她,让她好好地把握宁王爷。 她真的被三小姐的怪异的言行举止给弄得一头雾水了。 “春香,再不进来,小姐我可关门了。”方箐在兰心居的门口朝她喊了一声。 春香立即急急应声。“三小姐,等一等关门,奴婢来了。”她小步地飞跑进兰心居。 兰心居的大门正当春香跨进去之后,咔―― 两扇门,紧紧地扣上了,关闭了。 喔喔啼――喔喔啼―― 公鸡打鸣,隔天第一道曙光从地平线升起的时候,方箐跟春香已经起身了。春香手中提着一个竹篮,里面装了一些香烛、水果、点心等等。 “今天就先去落月寺。”方箐拿出一张纸笺,淡淡地飘过一眼。 “三小姐,奴婢听说静心堂的香火比落月寺的要旺盛,那里的菩萨很灵光的。”春香提议道。 方箐淡眉微挑,她盯着春香素净的俏容。 “三小姐,奴婢只是说说罢了,我们还是去落月寺,去落月寺。”春香先行一步,她真是怕死了三小姐那直勾勾盯人的目光,让人毛骨悚然,双脚不由地会发颤。 方箐望着春香急步而去的背影,她嘴角,一道顽劣的笑光淡淡地淹没。 她们出了宁王府,驾了一辆马车,直往落月寺的方向赶去。 御天麒一夜几乎未能成眠,他在密林处练剑回来之时,正巧看到宁王府外一辆马车飞速离去。 他黑玉般丰润的子瞳,不由地泛动困惑。这么早,宁王府究竟何人出府?脑海中一个名字几乎没有思虑便跳跃出来。 他双瞳内,蓦然光色一缩紧。 鸾玉卿! 他施展轻功,飞身朝向兰心居。急落台阶,双手用力一推兰心居的大门。门开了,临到方箐居所的外廊,他站在那里,黑玉眼眸中,闪过一道犹豫之色。 他身侧的手,忍了忍,而后还是抬起,朝着门板轻轻地敲了敲。 叩叩叩―― 门内无人响应。 御天麒心下一颤,他再敲了敲门,这次敲门的节奏快了许多,也急促了一些。 叩叩叩―― 门内依旧无人响应,只有早起的清风,轻轻地吹过他的俊脸,吹起他玉色的蟒袍一角。他眼中隐隐有焦虑之色透出,掌心一用力,门立即被他拍开了。 房间内,静悄悄的。 八仙桌上,燃烧尽的天香,还有缕缕白烟漂浮着。云塌上,烟雨罗纱账收起,崭新的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的。 走过去,轻轻一探塌上,还有余温传递到他的掌心。 看来她们走后不久,那从宁王府大门处驾驭而去的马车定然是她们主仆二个了。她们这一大早的,是要到哪里去呢? 难道是因为他说的那番话,令鸾玉卿倍觉压力,所以她要逃离宁王府吗? 想到她绝然无牵挂地离开宁王府,御天麒急怒攻心,突然哇地一口鲜血,从他的唇内吐了出来。 血色滴落地面,在透过纱窗的淡淡光色斜照下,看起来妖娆而凄美。 他捂着胸口,沉痛掠过眼瞳。 鸾玉卿,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你怎么可以在搅乱我的心之后,便如此洒脱地一走了之。 他不允许,他不允许。 他目中红丝布满,他发狂似的,看着兰心居里的东西,他提剑就砍,他提剑就霹。 轰―― 八宝罗纹塌,经不起他掌力的摧残,它轰然倒塌在御天麒的面前。 一包东西从云塌里翻落下来。 御天麒看着云塌倒塌,他内心一震。理智慢慢地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好奇地捡起那包东西,打开一看。 里面是一个梅花刺绣的精巧荷包,还有一大叠的银票。 荷包解开,里面赫然是望月楼之比,三国国君赠送给方箐的厚礼。 如果鸾玉卿真的要逃离宁王府的话,她就没有道理不将这些东西带在身上走的。所以,所以,所以―― 她没有打算要离开,她没有要离开宁王府。 握紧手中的东西,御天麒先前的愤怒、怨恨、痛楚,皆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只有狂喜,他只有一个念头。 她没离开,她还在。 “麒哥哥,麒哥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此刻兰心居的外廊,传来陆仪静的声音。 大清早陆仪静发现身侧没有御天麒的踪迹,她惶恐地起身,随意披了一件莲青色的外袍,直冲兰心居来找人。 当她看到御天麒呆坐在兰心居里,看着满地狼藉,看着他嘴角挂着一抹血丝还在痴痴发笑的时候,她惊叫着跑过来。“麒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流血了?你哪里受伤了,哪里,哪里?”她双手颤抖地摸索着御天麒,查看他身上哪里受了伤。 “静儿,麒哥哥没事,我没事。”他手背一抬,笑着擦去嘴角的血迹。 陆仪静见御天麒没事,她提吊在嗓子眼的那一颗心,终于回归到了原位。而后她突然诧异地问道:“麒哥哥,你怎么会在兰心居的?还有,这里是怎么一回事?姐姐人呢?”她竟然没有看到鸾玉卿跟她的丫头春香在这里,她纳闷了。 御天麒看着陆仪静飘过来的探视目光,他心中不知道为何,莫名地发慌。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被人当场抓住了证据,脸上的神情看起来不免有些发窘。 “哦――是这个样子的。麒哥哥一大早起来,见兰心居的大门敞开着,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这不跑来看看,刚好看到一道黑影掠过去,打了几个回合,那黑影打了麒哥哥一掌后逃跑了。”原来对一个人撒谎的感觉,很难熬。 “那姐姐人去哪里了呢?”陆仪静坏坏地想着,鸾玉卿最好被坏人掳劫了去更好。 “一大早,我看她跟她的丫鬟驾着马车出门去了。”御天麒流畅地回应道。 那么巧?鸾玉卿一出门,兰心居就遭贼了? 陆仪静盯着御天麒看了很久。 “静儿,怎么这么看着麒哥哥?”御天麒黑玉眼眸中,光色闪烁不定。 陆仪静甜甜一笑。“没什么了,静儿也只是担心麒哥哥了。”她温柔地勾起他的臂膀。“麒哥哥,既然没事了,就陪静儿去吃早点吧。” “好。”不知道是不是有弥补陆仪静的成份在,御天麒答应得很爽快。 ※※※※※※※※※※ 晌午时分,方箐驾驭的马车终于抵达落月寺前。 “春香,快点。”方箐下了马车后,她便急急地朝落月寺的正门奔去。 春想刚提了装香烛的竹篮,转身便看到方箐奔跑的位置离她已经隔有一段距离了,她脚步加快,朝方箐高叫道:“三小姐,三小姐,等等奴婢,等等奴婢了。”她紧跟上去,却依旧离方箐有一段距离,任凭她速度如何快,总是离她有一段距离。 春香心中诧异,她费解地看着她身影若飞的方箐。三小姐走路什么时候箭步如飞了?一恍,方箐离她的距离又远了,春香有些急了。 她拼命地赶上去,却不小心地撞到了一堵墙,竹篮打翻,香烛、水果、点心等等落满一地。“对不起。”春香低头朝对面的人影道了一声歉,而后蹲下身子去拾捡洒落地面的东西。 “怎么又是你这个臭丫头?真是倒霉!”对方是诧异中略带晦气的口吻。那熟悉的嗓音,高傲的气息,让春香不由地抬起头,她倒要看看对方究竟是何人。 当她的视线中出现那一张可恨的俊俏脸庞时,她“霍”地站了起来,熊熊火焰充斥她的眼底。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难怪姑娘我出门不顺,原来是遭遇了你这个丧门星啊。快点将东西赔给我,快点!”春香对着俊俏少年怒目而视。 “你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看我怎么削掉你一排的牙,看你还敢嚣张不嚣张。”俊俏少年拔剑相向。 “霍刚。”低迷磁性的音色,若呢喃的风一般,传入远处方箐的耳中。 夙烨?!她没听错吧,他怎么会在这里? 方箐淡眸微愕地回头,便看到那翩然身影,朗朗立在台阶下。他,一双魅惑人心的冰蓝色眼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流光飞转。 “好久不见了,老朋友。” ------------ 第103章 他着一身月牙色刻银丝的长衫,束腰白玉带,脚蹬同色银灰色的羊皮小靴,翩翩然地朝方箐走过来,晨间莹润的霞光,似飘入了他的一双冰蓝色的魅眸里,光泽幻变,美若霓虹。 当时已是深秋,红叶飞舞。 他随风而行,火焰般的枫叶,跟着他扬起的衣袂,落满他一身。 绝然的美丽,蛊惑的画面,若飞卷烟云般,带着巨大的磁力,慢慢地,一点一滴地收进方箐淡然的眼眸中。 他已到她身侧,她却忘记了该有的戒备。 啪―― 夙烨的折扇轻轻一开,一片青竹泼墨扇面上,清风吹送。 “鸾姑娘,别来无恙,今日巧遇落月寺前,姑娘道是有缘无缘?”他薄唇勾起淡淡的流光,低沉的魅笑蕴藏蓝瞳里。 方箐淡然的眼眸,光色闪了闪,而后漠然道:“夙公子,有缘无缘是有一个前提条件的。若是天意如此,那无缘也是有缘,反之,若是人为刻意安排,那么有缘也是无缘。”世上哪里来那么多巧遇,若非他有意跟踪她,怎会恰好在这个时辰与她相遇在落月寺前。 夙烨嘴角噙起一抹快意的笑光。“鸾姑娘说话,总是比较有趣的。姑娘还是叫我齐公子为好,以鸾姑娘的聪慧机灵,总不至于让在下的一番辛苦乔装化成泡影吧。”他冰蓝色的眼瞳掠过一道魅光。 “实不相瞒,在下此来落月寺,确实是事先获知鸾姑娘今日必到落月寺,特意在这里等候跟鸾姑娘来一次巧遇的。只是没有想到,还是被鸾姑娘一眼就看穿了,说来实在是惭愧得很。”他语气淡然飘远,未有半点尴尬之色。就算被人当场揭穿他的来意之后,他依旧可以镇定自若,当成一场无关紧要的小笑话,一笑置之。 方箐见他如此坦然,她倒有些意外了。而后她有礼淡道:“齐公子,既然如此,你请随意,小女子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了。”她朝台阶下还在跟霍刚大眼瞪小眼的春香唤了一句。 “春香,我们走了,晚了就赶不上拜香的好位置了。” 哼―― 春香朝着霍刚冷冷地哼了一声,她提起竹篮朝他身侧穿过。“让开,看着你就碍眼,晦气!”她手肘狠狠地撞开了霍刚,快步走到方箐的身侧。 “你――你这个臭丫头――”霍刚气得七窍生烟,俊俏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霍刚,不得无礼。”眼见霍刚又要拔剑,夙烨冰蓝色的眼瞳,淡淡地飘过他一眼。 霍刚不得不忍耐,他郁闷道:“是,少主。” “明明就是你的错,撞了姑娘我不说,还撒了姑娘的东西。你不赔偿姑娘的东西,还不行姑娘我说你几句啊。”春香像个爱斗的公鸡一样,一见到霍刚,就不依不饶地啄了上去。“三小姐,你看他们都是什么人吗,每次碰见他们都没好事情。”春香心中不满,嘴角嘟嚷得老高老高。 “春香,可以了。”方箐语气有些冰冷了,她横了春香一眼,示意她不要闹得过分了。 春香看着方箐冷冷的神色,她唇瓣虽然嘟了嘟,却不再说什么,只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依旧不满地朝着霍刚眨啊眨。 “走了。”方箐真后悔带着春香出门了,这个丫头为何每次见到霍刚,就变得斗志昂昂,非要闹得对方拔剑相逼呢。 银色的光芒闪过,剑光挥洒的火花,似印染进她凝滞的焦点中。 她蓦然一震,而后一双淡眉紧紧锁起,她眼中的光泽徒然间沉寂了下来。 她步履变得迟疑,而后,她疾步如飞,一晃,已离夙烨站的位置拉开了一段比较远的距离。春香紧紧地跟上,她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三小姐突然之间好像想到了什么,她刚才那神色一变,感觉不对,非常不对。春香清亮的眼眸中流露出淡淡的忧色。 夙烨站在原位,他看着方箐跟春香一前一后的背影,冰蓝色的眼瞳,倏然掠过一道异光。 “霍刚,鸾姑娘她起疑了。”他薄唇泛动一抹冷冷的弧度。 “少主的意思是莫非她――”不会吧,鸾姑娘怎么看出来的? “恐怕她早就起疑了,只是她因为其他的事情,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如今见她的神色,她定然是想起什么来了。”夙烨冰蓝色的眼瞳,光泽闪烁不定。 “那么下一步,少主打算怎么办?”霍刚请示着夙烨。 “先跟着她们再说。”夙烨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快速地收起,他身形一掠,若一道飞虹跨过天际,稍刻,人影消失在霍刚的眼前。 霍刚不敢怠慢,他接着施展轻功,飞身而起,朝着夙烨远去的身影,紧随身后。 方箐跟春香漫步进了落月寺的正门,看到信男信女们,求签的求签,叩拜的叩拜,她们的脸上呈现一种虔诚的神态,沉浸在烟雾袅袅中。 方箐只是淡淡一瞥,她吩咐春香:“春香,你将东西取出来,就摆放在这座佛像座前吧。”她自己则走到落月寺赫赫有名的写签大师空见大师的摊前。 “空见大师,信女想写签,劳烦大师帮信女看一看,信女的未来如何?”方箐淡然沉稳地落坐在他的对面。 春香边摆着香烛、水果、点心,她视线却不时地飘向方箐。三小姐难道是要签文吗? 那空见大师本来闭着双眸,在打禅静坐,忽闻方箐清冷淡漠的嗓音,他悠悠然地睁开眼睛。眼底,睿智的光色晃悠开来。 “姑娘想求姻缘,还是家运,财运?” “大师,信女不求其他,但求命格,请大师指点,信女未来的命格如何?”方箐漠然地看着他,她盯着他落笔。 空见大师盯着方箐看了一会儿,眼瞳内泛动困惑。“女施主可否伸出右手,让贫僧观上一观?” 方箐大方地伸出右手,递送到空见大师的面前。 空见大师一见,他清明的眼眸,骇色震开。 “大师,请问信女未来的命格如何?” 空见大师长叹一声,他闭紧双眸,不断地拨弄着佛珠。突然佛珠断裂,颗颗佛珠,哗啦啦――洒落一地。 “女施主的命格,离奇独特,恕贫僧直言,贫僧从未看过如此命格,贫僧恐怕无能为力,不能为女施主批示未来命格一事。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空见大师闭口不再多说一句。 方箐漠然的眼眸,光色荡开。大师不能批示她的命格,而她却必须要得到空见大师的签文才行。 于是她朝惶然不安的春香唤了一句。“春香。” 春香听到方箐唤她过来,她忙起身,小步跑过来。“三小姐,有什么事情需要奴婢做的吗?” “大师,那么可否请你为这位姑娘批示姻缘签?”方箐音色淡淡,空见大师再次睁开清澄的双眸。 他看了看春香,忽而点了点头。“可以。”他提笔书写,落笔空灵而清澈,笔锋出尘,了无杂念。 跟她所要找寻的人俨然不是同一个人。方箐拿起春香的姻缘签,她的是签文是“残日西山落,忧危反掌间,前滩容易过,更有后来滩。” “女施主,贫僧虽无法批示你的命格签,但可奉送你一张姻缘签文。贫僧实在是惭愧,看来尚需闭关修炼,两位女施主,贫僧告辞了。”空见大师离开了摊位。 摊位上,还留有一张姻缘签文,随风纸笺飞卷着。 方箐拿起一观,淡然的眸光,流光飞泻。 而后她将姻缘签文揉在掌心中,轻轻一抛地面。什么姻缘签文,她要的根本不是姻缘签文。何况就这么小小的一张签文,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姻缘吗?她的姻缘何需他人来定夺,我命由我不由天!可笑,实在是可笑,她若非有事,她何需来落月寺求签文。 既然这里没有她需要的东西,那么她也不必浪费时间在这里了。 “春香,拜香也拜过了,签文也解过了,我们可以回去了,明日换个地方烧香。”方箐踩过那团纸,淡漠地踏出落月寺的大门。 春香却将属于她的姻缘签文小心翼翼地珍藏到怀中,她嘴角不由地浮动一抹甜美的笑。 她利落地收拾好东西,提着竹篮,随后出了落月寺的大门。 秋风吹落签文摊位上的白纸签条,吹得哗啦啦地响。银白色的靴子,停驻在摊位前。一只手,完美无瑕的修长玉手,慢慢地捡起那团被方箐揉掉的纸团。 指尖轻轻地划过,纸团慢慢地揉开。 清晰的字迹,飘然的笔锋,印染进他一双撼人心魂的冰蓝色眼瞳里,他盯着签文,盯了很长的时间,很久很久。 空见大师替她批示的姻缘签文是:“九龙吐水浴金身,莲花座上结姻亲,凤凰岂是凡间物,乘时一直上青天。” 他微微失神之际,一道身影降落他的身侧。 “启禀少主,鸾姑娘跟春香驾驭马车回宁王府了。”霍刚低头抱拳,他神情肃然。 “知道了。”掌心中的纸团揉成一团,扔在原来的位置上,而后夙烨蓝瞳光色一紧,他倏然冷道:“糟糕,她们肯定不是回宁王府,霍刚,我们赶紧走。”他踏风而去,背影远远看来,飘渺而苍凉。 少主的神色有些怪怪的,霍刚盯着地上那团纸,他好奇地蹲下身去,捡来摊开一看,霎时骇色惊瞳。难怪少主刚才失神了,原来鸾姑娘的姻缘签文―― ------------ 第104章 正如夙烨所料的没错,方箐中途改道,说想去红枫山欣赏欣赏那红艳艳的枫叶漫天飞舞的美丽情景。 春香当时也没多想,反正三小姐的想法一直都很怪异,她也在就没放在心上。她驾驭马车缰绳,在三岔口走了另外一条道,去了红枫山。 马车在山路上一路颠簸着,方箐一直闭着双眸,她靠着软垫上,淡眉微锁。放在膝盖处的左手,时不时地在轻磨着。 她揭开马车的侧帘窗口,向外探去,视线面对那僻静幽深的密林,她淡眸中,一道寒光掠过。 “停车!” 哷—— 春香突然听到方箐冷冷的命令,她心中一慌,手中的缰绳硬生生地拉住了。快马的前脚踢得老高老高,马屁长嘶,而后慢慢地安静下来。 “三小姐,还没有到红枫山呢。”她不解地提醒道。 方箐一揭车帘,她目光清冷地跳下马车。“我知道这里没有到红枫山,我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去红枫山。春香,随我到那边走一走吧。”她先行一步,大步流星地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春香心中一惊,她的预感告诉她,哪里出问题了?一定哪里出问题了? 她小心谨慎地跟着方箐,来到渺无人烟的僻静地方。 方箐站在一块尖锐的岩石上,她面朝旭日,神情冷冷清清的,迎风站了好久,好久,久得春香手心里慢慢地捏住了热汗来。 “春香,你说三小姐平日里待你如何?”方箐淡漠的眼眸,暗流涌动,泛起。 一道慌色闪过春香明亮的眼眸,她唇瓣微张了张。“三小姐对奴婢很好。”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一出口便被迎面的风吹散了。 方箐回头,腰间的软剑倏然出击,划破天际,寒气逼人。她左手持剑,剑抵在春香的咽喉处,只要她稍微一动,春香便立即毙命在她的剑下。 “说,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混到我的身边来。真正的春香呢,她是不是已经被你杀害了?” “三小姐,奴婢不知道三小姐在说什么,奴婢真的不明白。”春香暗暗吃惊,鸾玉卿究竟是怎么看出破绽来的。 犀利的剑刃,划进了春香的脖颈处,血色印染了银白色的剑身。“我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是谁?来我的身边有何目的,真正的春香在哪里?” “三小姐,奴婢就是春香啊,三小姐,你不记得了,是你让将奴婢从二小姐那里要过来的啊。”春香心中一沉。 方箐冷冷地盯着她。“你扮演得确实挺像,差点就蒙过了我的眼睛。可是百密一疏,你功亏一篑,你绝不是春香。你接替春香的身份恐怕就是在灵佛堂清雅居的那一晚,你可记得第二天清晨你是怎么对我说的吗?” 春香脑海中一道银光闪过。 “白天也咳,晚上也咳,真是一刻都不得清静。” 她脸色突然变了变。 “你可知道春香那天晚上被我下了**散,这种药丸你该听说过,一旦服用下,人睡得跟死猪一样,一觉到天亮。可是一个睡得跟死人一样的人,怎么可能睡得不安稳,怎么会听得见夜晚的咳嗽声,又怎么会在第二天挂着黑眼圈,似一夜没安睡。” 春香这个时候也不在争辩了,她笑道:“那你为何当时没有揭穿我?” “当时我没有想到春香被换了人,而是怀疑春香她根本没有服用我的**散,她大概是什么人派人监督我的。所以我一直以静制动,一心想要挖掘出她背后的人。可惜,从灵佛堂到望月楼,再从望月楼到宁王府,我没发现你背后的人,我觉得是我敏感了,于是我曾一度丢弃你,一个人浪迹天涯去。” 方箐语气到这里顿了顿,她盯着她的脸道:“可是你苦苦哀求我带上你,而后回到宁王府,我发现你越来越奇怪。虽然你的样子没变,个性也装得很像,可是你的傲气,时不时地便会流露出来,你的主见,也会不时地冒头。换成以前的春香,她虽然憎恨静侧妃,但绝对不会当面给她难堪,但是你会,你迁怒两盆菊花就是最好的例子。我明明在上灵佛堂时,告诫过春香,让她以后若是见到夙烨跟霍刚,一定要避着走。可是你却依然如故,二次了,当你一旦对上霍刚,你的斗狠就完全不一样,凡事演得过火了,就会有破绽。怪只怪你的眼睛出卖了你自己。我若没猜错的话,你的心在那个霍刚身上。你来我的身边,替换了春香,也就是时刻监督着我的行踪,将我的一切全部告诉你的主子,也就是那个三皇子夙烨。否则的话,他今日也绝对不会跟我来一场那么巧合的相遇,不是吗?” 方箐冷冷的一番话刚刚落下。 啪啪啪—— 单调而清晰的掌声,却在她的身后响起。 “不愧是鸾姑娘,聪慧过人,分析起来,头头是道,跟事实不差毫厘。”绝美的容颜,火焰般的印痕,烟月眉下那冰蓝色的眼瞳,魅惑的丝丝光色,慢慢地晕染开来。 不是琉璃国三皇子夙烨,还是何人。 方箐淡然眸光微微荡开,他竟然以真容相见,看来,今日她就得命丧于此了吗?她嘴角自然地浮动一抹自嘲的流光。 “红袖,露出你的真容吧。”夙烨冰蓝色的眼瞳,流光溢彩,薄唇泛笑,邪魅而妖娆。 被方箐架在剑下的春香,她听到夙烨的命令,立即撕了脸上薄薄的一层面皮,她顺手一扔。“少主,这个东西戴着真的是太难受了,害得我几天就要换一次,好麻烦。没想到我那么小心,还是被揭穿了身份,让少主失望了,请少主治红袖的罪。” 方箐淡眸一震,眼前巧笑嫣然的女子,露出真容,分明就是那个火辣个性的红袖。只是她跟红袖照面的时候,春香明明就在她身边啊。 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她手中软剑一颤。 夙烨扬眉含笑,他两个手指伸出,捏向方箐的软剑。 呯—— 软剑在他的两个手指中断裂成二截。“红袖丫头输在鸾姑娘的手中,并不丢脸,你跟霍刚都退下吧,我跟鸾姑娘有话要说。” “是,少主。” 方箐愕然地盯着夙烨绝代风华的魅惑面容,而后她冷冷地扔掉了残剑。 “说吧,痛快点,三皇子究竟想要怎么样?”方箐神情冷冷道。 “鸾姑娘误会了,在下根本没有想过要对鸾姑娘怎么样,而只是想要知道一些真相罢了。”秋风吹起他一头浓密柔软的青丝,飞舞半空,洒脱而飘逸。“在下也不防实话告诉鸾姑娘,其实姑娘所见到的那个红袖压根不是真的红袖,真正的红袖就是姑娘刚才所见的那一位。其实在下老早知道那个红袖是假的,却一直没有揭穿她,目的吗,很简单,在下也很想知道是谁指使的,是谁当年盗走了龙珏藏身的口诀。” “为此我还用《孙子兵法》一书来下套,逼迫她身后的人出来交易。并一边派绿衣紧盯着假红袖,不想那个假红袖很警觉,她开始怀疑绿衣。而鸾姑娘公然在望月楼将《孙子兵法》的内容全部公布,致使那个幕后之人始终没有逼出来。到最后,为了解决此事,在下没有办法,只能给绿衣服下了丧魂散,让她被诬陷为盗窃《孙子兵法》的人,押送回琉璃国,宽了假红袖的戒心。”话到这里,他冰蓝色的眼瞳里,有淡淡的迷雾飘起,水色莹莹。 龙珏?能号令四国护卫队的龙珏?方箐心中微惊,他为何将如此秘密的事情告诉她,还将他设局的前后经过全部告诉了她? “鸾姑娘想必也听过龙珏的传说,那是可以号令天下最精锐卫队的信物,一旦流失歹人之手,四国从此之后将不得安宁,到时候,血流成河,战火不断,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天下苍生,将面临一场巨大的浩劫。”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点点莹润光泽泛起。“在下不想看到那种场景,我相信,鸾姑娘定然也不会想看到的。所以琉璃国一旦获知了龙珏口诀被盗窃,父皇就派我调查此事,在下不得已,只能在四国之中各安插了一个人。红袖就是其中一个,是我将她安插在姑娘身边,以调查落月王朝里是否有人盗窃了龙珏口诀。” 方箐微愕地盯着他绝美的容颜。“三皇子为何要将这些事情告诉我?”她不解,先前不断算计他的夙烨,此刻为何毫无保留地将琉璃国最大的秘密告诉了她。 “有些事情是从来不需要理由的,有些事情也是从来没有答案的。是天意吧,天意如此。”天一大师批注了她的命格,她是莲花座上的烈焰凤凰,未来天下苍生,她是关键所在,他不得不坦诚相告。以他们过去不断地怀疑来怀疑去,他倒不如顺从天意,相信天一大师的话,将实话全部告诉她。 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场赌博,只不过他这次是豪赌,赌注的代价是天下苍生。赢了,天下安宁,输了,便是天下**。 “鸾姑娘,在下可以相信你吗?”夙烨紧紧地盯着她冷清的面容。 ------------ 第105章 方箐淡漠地飘了他一眼,她没有正面回答夙烨的问题,而是冷淡地问了一句:“三皇子,你觉得天下苍生,能因一人而改变吗?” 夙烨冰蓝色的魅眸里,一道光色微微晃过,冷漠、疏离、悠远交汇,错开在他的眼底,还有一丝丝看不透彻的迷茫漾开冰蓝色的润玉光泽。 他迎风而站,蓦然回首,目光炯炯的盯着方箐道:“鸾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只是世事变幻,在某个时候,某个场合里,当这个人有足够的力量引导天下战祸,致使源头爆发的话,那么就可以这样说,天下苍生只因一人而改变。” “三皇子,莫非确定了我就是那个拥有足够力量,可以改变天下苍生的人吗?”方箐眸光一刹那变得冰透尖锐,她直视他的眼。“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恐怕找错人了。我不可能在你们的设局中扮演那枚棋子,也不可能甘愿将自己的性命放在赌桌上任人宰割,当然更不可能会是那个什么改变天下苍生的人物。三皇子恐怕是高看小女子了。”她迎风踏步,走一步停一步,回头漠然道。 “三皇子若不打算对小女子下手的话,那么请容许小女子失陪了,先行一步。”方箐迈步稳健,步步生风。 夙烨盯着她衣袂飞舞的淡雅身影,他冰蓝色的眼瞳内,流光泛动,魅惑清艳的薄唇,微微扯开。“鸾姑娘,你难道你连鸾玉辰的性命也不顾了吗?” 毫无半点留恋之意的方箐闻听到鸾玉辰三个字,她倏然回首,往前走动的脚步硬生生地折返了,她目光如电,一道危险的暗沉气息氤氲眸底,冰寒的杀意蓦然集聚、涌动。“三皇子,你想用我大哥的性命来要挟我就范?” 夙烨邪魅一笑,他薄唇扬起,“鸾姑娘总是喜欢误会在下,在下何曾想过要拿你大哥的性命来要挟你,只不过是想跟鸾姑娘作个交易,成交一项买卖罢了。”他银白色的衣袖但见轻轻一挥,一道奏本若离弦的飞箭,直朝方箐的面门扑来。 方箐身体后仰闪过,左手敏锐若猎豹的爪子,牢牢地将夙烨飞过来的奏本捏在手中,她淡眸光色一闪,随意一翻。 当她淡然的眸光飘过那奏本上的清晰墨迹时,她双手徒然一用力,啪地一声,狠狠地合并上了奏本。 “这种玩意,想要伪造几份,很容易不是吗?” “鸾姑娘若不信的话,在下也没有办法。不过三日后,御天行的圣旨定到鸾相府,到时候鸾家丢官丢爵是小事,发配充军是轻的,满门抄斩也是应该的,株连九族自然也有可能。”夙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似重锤敲在了方箐的胸口上。 她捏紧了手中的奏本,而后撕裂成碎片,抛向空中,纸片若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飞散着。 “反正鸾姑娘撕碎的是在下拓印来的副本,鸾姑娘若是心情不好的话,在下还可以多奉送上几份,让鸾姑娘撕个高兴。”夙烨冰蓝色的子瞳,流光飞舞。 方箐双眉突起,她盯着夙烨绝美的脸。盯了很久,很久,她恨不得一剑刺破他绝美妖娆的脸孔,刺破他那双窥探人心的蓝瞳。 他虽然没有拿鸾玉辰的性命要挟她,但是间接地,他还是要挟了她。她若不答应,以这奏本的内容,鸾相贪污治理河道一百万银两,屠杀逃亡灾民三百多人,买官卖官获利三百万两银子,走私粮食三十万担给苍夜王朝…… 后面的她无需看了,这罗列的条条大罪,单单一项,就足够鸾家满门抄斩了。 鸾相爷犯下大罪,他死是活该,鸾玉凤被牵连入住冷宫,与她也无关,唯独大哥鸾玉辰,她怎么能看着他眼睁睁地被牵连斩首。 那个光明磊落的俊逸少年,那个宠她爱她护她的温柔少年,她怎么忍心看他命丧黄泉。夙烨这次的赌注压对了,他看穿她不会对鸾玉辰的性命无动于衷,所以他十分有把握地来跟她谈判,他赢了。 她指甲深陷掌心中,抬眸,淡淡地凝望着那一双令她憎恨的蓝瞳。 “三皇子一定有办法改变这局面,是不是?” 夙烨慵懒一笑,冰蓝色的柔和光泽,绵软若飞絮,温暖若春水,他薄唇微开,缓缓道:“鸾姑娘,在下都说了这是一笔买卖了。” “那么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方箐咬牙道。这是第一次,她尝试到被人威胁的滋味,换成过去的她,她连自己的命都无所谓,怎会受人威胁?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泛动一抹异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他来落月王朝之前,已经让红袖调查了鸾玉卿周遭的一切,清楚地知晓她对每个人都带着戒心,神情冷冷清清,毫无例外,却唯独对鸾玉辰会展露真心的笑容,会对他像亲人一般地撒娇。 他来这里,本着试探的心来赌一场,却没有想过完全靠鸾玉辰一人能令她妥协。结果,他没想到事情竟然出奇地进展得如此顺利,鸾玉卿一听到鸾玉辰会出事,她当下便妥协了。 以他过往使用最有效的方法对付应对之人,事后他总会有一种悠然放松的心情,还会有一种挑战后的优越感,但此刻,他没有过往的优越感不说,他还无端地感觉心头闷闷的,莫名地烦躁。 “三皇子,你究竟想让我做什么?请你痛快一点,不要啰嗦废话了。”方箐凝眉咬牙,她见夙烨迟迟没有回复,她再重复了一次。 夙烨望着她清眸这种火光闪闪,他嘴角自然而然地勾起一抹淡淡的出自嘲。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而后抬手,敲了敲了折扇。 “鸾姑娘不用那么急,在下没有想过要让鸾姑娘做什么。鸾姑娘目前只要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将红袖还是当成你的丫鬟春香,跟在你身边使唤便是了。至于鸾家之事,我定然替鸾姑娘摆平,如何?” “就这个条件?”方箐孤疑地盯着夙烨,他会用这么简单的条件来叫唤鸾家一府三百六十口人的性命? “就这个条件,在下还可以容许鸾姑娘考虑一下。”夙烨蓝瞳内笑光流彩,笑得神秘而飘渺。 方箐淡眸一转,忽然明白他的用意。 表面看起来的简单条件,其实已经附加了许多的条件。只要红袖还留在她的身侧,她就得跟这个家伙继续纠缠下去,无法摆脱他的影子。 他明明白白地让她知道他的用意,而她却没有好的对策来对付他,他真的是可恶极了!方箐一口闷气涌动胸口,却不得不压制下来。 “好,我答应。”虽然不甘不愿,但她别无选择,只能点头。 夙烨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打开,他邪邪一笑。“好,很好,很好。”他手指一响,一道俏丽的影子飞落他的身侧。 “红袖,以后你还是留在鸾姑娘的身边,当她的丫鬟春香,听从鸾姑娘的吩咐。” “是,少主,红袖遵命。”红袖俏笑着走到方箐的身边。“三小姐,以后你还是将我当成你的春香丫头使唤好了。” 方箐淡淡眸光飘过她俏丽的面容,而后问道:“还有一事,还请三皇子如实相告,我原来的丫头春香去哪里了?” “鸾姑娘请放心,春香她好好的,她跟她的家人都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其实有些事情也该告诉鸾姑娘,让鸾姑娘也好有些心理准备。春香其实受命你二姐鸾玉凤,将平日里鸾姑娘的一举一动全部告知鸾贵妃,春香不肯,但鸾贵妃以她家人性命相要挟,春香只能无奈地答应了鸾贵妃。而我在灵佛堂清雅居的那天晚上,趁机劫走了她,并告诉了她我的来意。我刚开始还以为她会发对,没想到她一口就答应了。她让红袖不要伤害鸾姑娘,还要好好地保护好鸾姑娘。”红袖话到这里,她话锋一转。 “其实鸾姑娘今天上落月寺的目的,红袖也略有所知。鸾姑娘是想找出当年给姑娘批言祸国殃民的那个坏大师,对吧?” 方箐知道瞒不过夙烨他们,便坦然地点了点头。 她心中有些欣慰,至少夙烨还手下留情,没有将那个曾对她真心相待的丫鬟春香下了毒手,她对夙烨耍心计要挟她的愤怒也就稍稍地减轻了一些。 红袖见方箐点头承认了,她水灵灵的眼睛眨了眨,她笑光飞旋,飘了飘夙烨。“其实鸾姑娘要想挖掘出那个人,何必花费那么多精力去找寻呢,眼前不就有最好的猎捕人选吗?我家少主找人的功夫可是一流的,只要鸾姑娘开开尊口,我相信我家少主一定可以帮鸾姑娘找到那个批言的坏大师。” “红袖,不许对少主无礼。”俊俏的少年,霍刚沉着脸道。 红袖不满地朝霍刚吐吐舌头。“少主都没说什么,你哪里来那么多的话。”她狠狠地踩了霍刚一脚。 “你这个臭丫头。”霍刚气得脸色涨红,却不得不硬生生地吞了这口闷气。 方箐淡然的眼眸,一道含笑的光泽泛动。落花有意,流水亦非无情,可惜啊,这个霍刚是个榆木脑袋,红袖这个丫头有得软钉子碰撞了。 蓦然,她眼中的笑光沉淀。因为她感受到旁侧的夙烨,正用一道匪夷所思的光色,盯在她的侧脸上。 呼—— 林间微风恰在此时吹过,轻吻过他们的脸颊,风动,叶动,此时无声胜有声。 ------------ 第106章 遵照约定,方箐带着这个新身份的春香在日落之前,驾驭马车回到了宁王府。宁王府内,御天麒意兴阑珊地陪同静侧妃在后花园里观赏着盛开的金菊花。 驾——驾——驾—— 挥鞭的声音,驾马的声音,隔着高高的围墙,从御天麒身边穿过,声音由近及远。御天麒黑玉般的透彻子瞳,蓦然若夜空中璀璨的星辰,亮堂了起来。 是卿儿,是卿儿回来了。 根据声音判断,马蹄的声音就在宁王府的大门处停止了。是她,是她回来了。 身侧的陆仪静看到御天麒眼睛里发光,她心下一沉,面上却浮动担忧之色。“麒哥哥,你说姐姐都出门那么久了,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呢?静儿早就让厨房准备好饭菜了,就等着姐姐回来一起用餐呢。” 御天麒怜爱地抚了抚她一头柔亮的青丝道:“辛苦静儿了。” “静儿不觉得辛苦,真的,一点儿也不,只要在麒哥哥身边,静儿就心满意足了。麒哥哥,静儿刚才好像听到快马的长嘶,不知道是不是姐姐回来了,麒哥哥,要不我们去大门口看看去吧,如果姐姐回来的话,正好邀请姐姐一同用晚餐呢。”陆仪静水眸盈盈,她仰头温柔道。 御天麒心中一动,他拉着陆仪静的手。 “静儿,那我们就去大门口看看,是不是卿儿回来了。”他玉手一揽,轻柔地拥着陆仪静的肩膀走向宁王府的大门。 方箐正好跟红袖下了马车,踏入宁王府的大门,迎面碰见御天麒跟陆仪静双双携手而来。 御天麒一看到方箐,他深黑的透亮瞳仁,一道惊喜之色涌动眼底。 “卿儿,你回来了。” 方箐淡然的视线飘过他们二人,她神情一贯清冷地点了点头。“宁王爷,静侧妃,有什么事吗?” “卿儿,你今天上哪里去了?静儿她很惦记你,一直等你回来呢。”御天麒不敢明说自己等候方箐很久了,只能借口陆仪静表达他的关怀之意。 陆仪静惦记她?哼——方箐习惯性嘴角勾起一道冷弧,她会惦记她的话,母猪都能爬上树了。她方箐别的没什么要求,如果陆仪静安安稳稳的,不刮起风浪,不找她的麻烦,她就阿弥陀佛了,还敢劳驾她惦记她?! 大概是御天麒觉察到开口不妥当,他黑玉子瞳中,一道窘色泛动,他迟疑了许多,还是对方箐开口了。“静儿她说准备了好多饭菜,正好等着卿儿回来了,一块儿用晚餐。” “麒哥哥说得对,这一日不见姐姐,静儿心里就莫名地发慌,姐姐回来了,静儿的心才算安定了下来。妹妹我早就吩咐厨房备下一桌好菜了,正等着姐姐回来一起享用呢。不知道姐姐嫌弃不嫌弃我这个做妹妹的?”陆仪静心中希望鸾玉卿她拒绝同进晚餐,她可不想她跟御天麒中间硬生生地插进她这个碍眼的女人。 方箐淡眉一挑。 唤她一起用餐?这陆仪静葫芦里卖什么药,怎么突然对她友善起来了?她淡眸看了看御天麒期盼的目光,又看了看陆仪静心不在焉的样子。 便在瞬间明白了陆仪静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御天麒看的,她哪里是诚心诚意地邀请她一起共进晚餐,她分明就是不甘不愿。 她淡眉一皱,忽然顽劣的光泽泛动眼底。也好,她此刻腹内空空,正想享用美餐呢。既然有人提供现成的,她没有不捧场的道理。 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 对于食物,她通常有一种莫名的尊重感,她总觉得食物厚待人,它喂饱你,养活你,让你能在这个世上好好地生存下去。 你便要懂得感激它,尊重它,不能浪费它,不能践踏它。 所以无论陆仪静真心也罢,虚假也罢,是跟食物本身无关的,她方箐犯不着跟陆仪静斤斤计较。 于是她爽快地点头答应了。“姐姐出门一趟,回来确实腹中饥饿,难得妹妹如此贤惠,懂得体贴人,姐姐我就多谢了。春香,我们先不去兰心居了,先去宁王府大厅用过晚餐,用完了,我们再回兰心居也不迟。”方箐朝着红袖高叫了一声。 红袖眨了眨眼睛,她甜美地应道:“是,三小姐,奴婢知道了。” 御天麒一听方箐答应了,他黑玉子瞳,喜色飞起。 而陆仪静压根没想到方箐竟然答应了,她竟然那么爽快地答应了,连一点犹豫都没有,这让她不由地脸色微变了变。 “妹妹,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是生病了吗?要不要姐姐派人去请个大夫来看看?”方箐难得地关心起陆仪静,眸中讽刺的味道极其浓厚。 “静儿,你身体不舒服吗?”御天麒立即担忧地关怀着陆仪静。 陆仪静挤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甜美笑容。“麒哥哥,静儿很好,没事的。大概是今天欣赏金菊花,路走得多了,有些疲倦了。” “原来只是路走得太多了啊,那妹妹赶紧去歇着吧,饭菜吗,姐姐就让下人端到你房间里去好了。”方箐建议道。 “卿儿说得对,静儿既然累了,就不要去大厅用晚餐了,麒哥哥叫人将饭菜送到听雨楼吧。”御天麒担心地看着陆仪静。 陆仪静忙摇摇头,她笑道:“麒哥哥不用了,静儿不想在听雨楼一个人用晚餐。难得姐姐今日肯赏脸一起用晚餐,静儿想跟姐姐好好地吃一顿饭。” “难得静儿有这份心,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一道去,你跟卿儿两个人,一直以来从来同桌用餐过,如今能够一起用餐,那是再好不过了。”御天麒笑揽着陆仪静的肩膀。 “嗯。”陆仪静害羞地靠在御天麒的胸膛上。 “二位看来还有很多的话要说,小女子就不打扰了,你们慢慢聊着。”方箐可不想再看他们二人你你我我的肉麻把戏,她还想美美地想要一餐呢。于是她不再理会御天麒跟陆仪静在旁侧你侬我侬,情深依依。 她带着红袖进了大厅,便直接落坐饭桌上,也不管他们二人要不要吃饭,她先拿起了筷子,看见好吃的菜,她就努力地吃。 “春香,别站着了,一起吃。今天一日,我看你也没吃多少东西,现在面前有吃的,就赶紧吃点吧,晚了,我担心就吃不下去了。”方箐意有所指。 红袖了然,她笑了笑。“奴婢明白,既然是三小姐吩咐的,那奴婢就不客气了。”红袖坦然地坐了下来,她提起筷子就往好菜里夹。 御天麒拥着陆仪静,他一双黑亮的子瞳,却不时地飘向方箐,他见她吃得痛快,丝毫没有被影响到情绪。 当下有些懊恼。 “静儿,我们也进去用餐吧。”他不着痕迹地松开了陆仪静,漫步大厅,落坐在方箐的对面。 陆仪静生怕位置没人抢了似的,她急急地小步跑来,紧挨着御天麒的位置坐下了。 方箐跟红袖二人,好像压根没瞧见他们似的,他们自顾地吃着饭菜,旁侧的人,在她们的眼里,都似不存在了。 御天麒看着神情清冷的方箐,他黑玉瞳仁中,莫名地起了一股烦躁之气。他拿筷子故意在方箐的眼前晃过,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到方箐的饭碗中。 “卿儿,多吃点。” 陆仪静心头直冒酸气,她撒娇道:“麒哥哥,静儿也想要糖醋排骨吃。” “那正好,静侧妃,姐姐多谢你了,我正好不喜欢吃糖醋排骨。”方箐将饭碗中的糖醋排骨夹到了陆仪静的饭碗中。“吃吧。” 御天麒一口闷气压制心头,他手中的筷子停驻在半空中,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陆仪静神情囧然,她狠狠地瞪了方箐一眼。 “怎么了?妹妹不是说很喜欢吃糖醋排骨吗?怎么不吃啊?”方箐似茫然不知地问道。 陆仪静察觉到身侧御天麒困惑的神色,她当下樱桃小嘴抿了一口糖醋排骨,而后放下。“今天的糖醋排骨好像醋放多了些,好酸呢。”陆仪静微微不满地嘟嚷着。 “妹妹说得不错,这满屋子里都飘着醋味呢,糖醋排骨又焉能不酸呢。”方箐已经吃饱了,她侧目,朝红袖问道:“春香,你吃饱了没?” “回三小姐,奴婢已经吃得很饱了。这屋子里好像真的有股酸气,酸得奴婢吃下去的饭菜好像在腹内不安稳了呢。”红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陆仪静跟御天麒二人,同时脸色变了变。 方箐则冷冷地站了起来,她对他们二人淡道:“今日的晚餐很丰盛,我吃得很饱,多谢二位招待了。我这里还有一些事情,所以就不能留在这里陪二位了。春香,既然你也吃饱了,我们就回兰心居吧,小姐我正好向你请教一下刺绣方面的事情。” “是,三小姐,奴婢遵命。”红袖屈膝一笑,她随着方箐闷笑着出了宁王府的大厅。走出了好远,她实在忍耐不住,终于笑弯了腰身。 哈哈哈哈哈哈—— 方箐眉间微动,她嘴角泛动淡笑,而后斥责了她一句。“笑得太不成样子了,让人瞧见了,不成体统,回兰心居笑去。” 红袖先是一愣,而后莞尔一笑。“是,三小姐。” 宁王府的大厅内,御天麒脸色阴沉,他生着闷气。陆仪静在旁侧看得胆战心惊,但她还是体贴地为御天麒夹上了他爱吃的红烧鲤鱼。“麒哥哥,别生气了。这是你最爱吃的糖醋鲤鱼,你尝尝口味如何?” 啪—— 御天麒筷子怒而砸裂在桌面上。 “不吃了。”他挥袖,扬长而去。 ------------ 第107章 那日共聚晚餐之后,宁王府这些天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实则细浪翻腾。静侧妃就像防贼一样地防着方箐,她时时刻刻紧盯着兰心居的动静,只要宁王御天麒出现,她便会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为借口,跟御天麒来个非常巧合的相遇,或拉走御天麒,或陪同在侧。 方箐淡看这一切,她压根就没有心思去理会静侧妃的小心眼行径。 从落月寺回来那天起,她心中的一块大石就一直压在她胸口上,那就是那本关系鸾家荣辱性命的奏本,她琢磨着夙烨何时会有好消息会传来。所以,在宁王府内,她对静侧妃是能避则避,不想浪费时间跟静侧妃生口角是非。 然方箐等了三日,忍了三日,盼了三日,却依旧没有夙烨传来的任何消息。她负手纱窗前,淡然的眼瞳,注视着窗外飞舞的落叶,看着,盯着,似痴迷了一般,慢慢地,逐渐地,她清冷透亮的眼眸漂浮起一道迷茫的雾气。 而后她双手用力一推,推开兰心居的大门,踏步出去。双脚不受控制地行走着,没有目的地,也没有方向,只是不停地走,不停地走。 直到―― 她的视线看到熟悉的一道身影,大红蟒袍,俊伟冷傲的背影,不是御天麒,还会是谁。她远远地望过去,正好看到一位身着青色袍子的儒雅书生对御天麒说着什么。 方箐目光瞬间凝注一点,她死死地盯着他唇瓣一张一合。 “启禀宁王,不知道何人出面动了手脚,鸾相爷一案中牵扯到的人证、物证一夜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涉案青州府台昨晚在狱中服毒自杀,青州师爷上吊在大堂的门梁上,他们的家人统统不知去向。还有原本藏匿在青州衙门的三十万两库银,一夜之间被人搬空了,衙门里看守库银的竟然没有一个人看见过有人进过衙门库房。更离奇的是,库房的大锁没有撬过的痕迹,门窗也完好无损,那三十万两银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儒雅书生语速时快时慢,抑扬顿挫,惊奇处,吐字拉长了尾音。 “此事本王知晓了,你们暂时不要有任何的动作,等本王想好了对策再说。你先回去吧,从后门走,不要让人发现。”御天麒剑眉微微凝起,他沉声道。 “是,宁王,书生告退了。”儒雅书生施了一个告别礼,悄悄地从密林另一处方向离开了。方箐站得位置离御天麒有一段距离,因为他背对着她,她看不到御天麒动唇,便自然也不清楚御天麒对儒雅书生说了一些什么。但她知道了儒雅书生报告的内容,这就足够了。 看起来夙烨办事效率果然高,不到三日,竟然将局面完全地扭转了。 方箐此刻心中的大石才放下,她微凝的双眉,淡淡展开。她转身想离开,却听到御天麒唤住她。 “卿儿,是卿儿吗――”御天麒急步而来,他看到方箐,黑玉般的子瞳泛动一抹淡淡的困惑。“卿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特意来找本王的吗?” 方箐眸光淡然,她不急不慢道;“不是。小女子只是出来散散步,正巧看到宁王爷站在那边,好像跟一个人有事在谈,小女子便准备折返,不好打扰宁王爷。” 御天麒深黑幽然的瞳仁里困惑的光泽淡去,一抹喜悦之色泛动他的眉宇间。 “相逢不如巧遇。既然碰到了,卿儿就陪本王走走吧。” 方箐淡然的双眉紧紧地打了一个结。除了鸾玉辰之外,鸾家的任何一个人出事,她都可以袖手旁观,可以做到无动于衷。但是虽然她跟鸾府的人谈不上什么情意,然对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来说,她怎么样都是鸾相府的三小姐,是鸾家的女儿。 他在暗中查办鸾家的案子,要将鸾家三百六十口人置于死地,当着她的面,他又怎么可以云淡风轻地对她说,让她陪他走一走呢?若是这代表着他公私分明的话,他未免也分得太清了,太绝了。 “卿儿,你怎么了?”御天麒察觉方箐看着他的眼神很怪异,冷嘲、淡漠、讽刺都有,还有一种看不透彻的探视。 方箐生怕他起疑,她冷淡地摇摇头,绯红的唇瓣扯动一抹淡淡的苦涩。“没怎么,只是忽然想起一些前事罢了。以前的宁王,恐怕从来不会开口叫小女子陪你走一走的。” 御天麒的心微微一沉,他深邃的黑瞳,波光震开。“卿儿,我们可不可以,忘了,忘了过去。” “恐怕不能。”方箐冷冷一笑。“对不起了,宁王爷,小女子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就失陪了。我想有人会好好地陪宁王爷散步的。”她淡然眸光一转,略过御天麒,远远地看到一道熟悉的俏媚身影。 御天麒顺着方箐的眸光,他缓缓地转身,便看到静侧妃神情紧张地朝她的方向飞奔而来。 “麒哥哥。” 方箐淡淡一扫,她道:“宁王爷,佳人来了,慢慢散步吧。”她毫不留恋半分地从御天麒身边穿了过去。 迎风而飘起的裙袂,在余晖的斜照下,微微泛起细碎的橘红光点。那飞扬而起的舞步,绝妙无比的光泽,绘就动人的色彩,若林间的清风,若天上的明月,飞入御天麒幽深黑亮的眼瞳里,晕开完美的一副画卷。 “麒哥哥,麒哥哥,静儿的脚好疼啊。”静侧妃惊恐御天麒对方箐流露出那种梦幻般的眼神,她害怕,她害怕他的心离她越来越远了,她害怕,好害怕。所以,她要不断地努力,努力地转移御天麒的视线,让他将心思从方箐身上转移到她的身上。 御天麒被陆仪静的音色震醒过来,他黑玉子瞳依然迷茫地望着她。“静儿,你刚才说什么?” 陆仪静水眸之中有晶莹的水光凝聚起来,她拼命地忍住,仰头用力地吸一口空气。而后迎视御天麒漂亮的眼瞳,嘴角勾起一道凄美的笑。 “静儿刚才没有说什么,只是想来问一问麒哥哥,有没有空听静儿弹奏一曲新调。”她盈盈水眸,期盼的光色浓烈。 御天麒怔怔地望着远处方箐的身影慢慢地走出了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心下一急,不由地挣脱开了陆仪静的纤柔玉手。 “静儿,下次吧,麒哥哥下次再来听。现在,麒哥哥还有事情要做。”陆仪静的手慢慢地从他的大红衣袖滑落下去。 她看着他大步离去,眼底痴迷地席卷向那道淡然出尘的身影,她下唇紧紧地抿起,贝齿狠狠一落,血珠在她娇嫩的唇瓣上溢出。 红得妖娆,红得刺眼。 “卿儿,等一等,卿儿。”御天麒朝着行步的方箐唤着。 方箐回头只见御天麒一人,她淡然的子眸,微微讶然。“宁王爷,不知道这么急叫住小女子,有什么事情吗?”也就一刹那的功夫,她恢复了冷清的面容,讶然之色沉淀深潭中。 “卿儿,你跟本王来,本王有件好东西要送给你。”御天麒不顾方箐的意愿,伸手拉过她微凉的手。 方箐双眉微挑,她不着痕迹地将手从御天麒的掌心中缩了回来。“王爷的心意,小女子心领了。小女子目前什么都不缺,还望王爷将好东西留着赠送给所需之人吧。” “卿儿,你等一下,别走。”一道受伤的光泽,从御天麒黝黑清亮的眼瞳中一闪而过,而后他尴尬地磨了磨手指,完美的唇线扯起一道淡淡的苦笑。 “卿儿,就算你不喜欢本王赠送的东西,那么陪同本王一起看看总行吧?” 方箐见他如此,知晓推辞不过,便淡淡地点了点头。 御天麒黯然的眼眸,看到她点头,蓦然又似枯木逢春一样,瞬间亮堂了起来。“卿儿,本王保证你看到后一定会喜欢的。”他此刻像个在母亲面前炫耀宝贝东西的孩童一样,稚气十足。 方箐嘴角浮动一抹冷意。 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宁王呢?她随着宁王走进另一方世界,这里是宁王办公的地方,是除了宁王之外,其他任何人未经他允许绝对不许进入的机密地方。 咔―― 书房之中还有密室,蜡烛台移开,锦绣河山图后,一道机关门出现在方箐的眼前。 “卿儿,快点进来吧。” 方箐淡眸之中闪过一道犹豫之色,他为什么要带她走进这个不该她来的地方呢。方箐淡眉挑起,困惑拢上她的清眸。 “卿儿,进来吧,本王等不及让你看看这些珍藏的宝贝了。” 他兴奋激动地走在前头,像个献宝状元一样,不断地对方箐述说着这房间里每一样武器。密室里,别无他物,挂壁的,都是一把把名贵而难得的宝剑。 “卿儿,这把宝剑叫双龙剑,又名雌雄剑,你看剑柄处,乃是龙凤飞舞汇聚处。出击敌人时,用雄剑,防守敌人时,用雌剑,一雄一雌,防守进攻两用,配合得天衣无缝。” 方箐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她不解地望着御天麒。“依小女子看来,这里的每一把宝剑都是罕见难得之物,王爷为何带我来观看这些宝剑?”她压根不是他的什么人,他何需拿这些珍藏之物来讨好她。 ------------ 第108章 御天麒却回她一句意外的话。“卿儿,因为你懂宝剑的心,你懂得欣赏它们。”他盯着方箐淡然的面容,一双黑眸亮得有些炽烈。 “这个地方,除了你,本王从未让人踏进过半步。这里的每一把宝剑,都凝聚着一个故事,每一把宝剑,都凝聚着本王的心血,伴随着本王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一天天地成长。比如这把碧玉剑,那是本王第一把拥有的宝剑,是本王在十四岁那年,在落月王朝狩猎比赛中获得第一,先皇赐予给本王的。”他摸着碧玉剑的表情,似看见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他的眼神很温柔,温柔得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再比如这把灵寒剑,那是本王第一次随着父亲出征风州,平定叛乱之时,从敌方的首领手中夺来的战利品。还有这把韬光剑,那是本王……”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名剑的来历跟渊源,原本冷峻傲然的脸部线条,慢慢地柔化,柔化,柔化至一团绵绵的春水。 方箐看着与往日迥然不同的他,她淡眸之中,一道微愕之色,浮现清冷的波光中。 “卿儿,你再来看看这一把乌玉剑,通体黑金,外表虽然不起眼,但灵性最高,剑气会随着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这把剑是本王从一个落魄江湖人士手中以千两黄金购得。”他取下挂壁的乌玉剑,神色激动地拿到方箐的面前。“你摸一摸这剑身,冰凉彻骨,寒气渗人。” 方箐盯着御天麒手中的乌玉剑,她眸中光泽淡开,亮色浮现眼底。 果然是一把好剑。 剑身通透,杀意冰封剑刃中,只待一触即发,便可出鞘,沾染上对方的血液。 “卿儿,喜欢吗?若是喜欢,这把乌玉剑就送给你了。”御天麒他凝视着方箐,黑玉子瞳内泛动一抹柔和的笑光。 方箐心中虽然喜欢这把乌玉剑,但她也知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不想欠他的人情,于是断然拒绝了御天麒。 “王爷笑话了,就算这把乌玉剑名贵非凡,对于小女子来说,除了可以拿来挂壁看看,要不就是卖些银两,其余的,全然无用处。王爷的心意,恕小女子无法承受。所谓名剑配英雄,依小女子看来,日后王爷遇见英雄豪杰,赠此名剑,也算物有所值了。” 御天麒却拉过方箐的手,他将乌玉剑放到她的手中。“本王要送此剑给卿儿,卿儿就绝没有道理不收下。本王可以告诉你,日后你可以卖掉它,也可以转赠别人,本王都不会理会。但是今日,你一定要收下乌玉剑,不许驳了本王赠你的心意。”他霸道地将乌云剑赠送给方箐。 方箐见他意志坚决,毫不动摇。 她无奈,淡眉微微皱了皱,而后长叹一声,握紧了手中的乌玉剑。“既然王爷这么说,那么小女子收下便是了。” 御天麒黑玉瞳仁中的怒光消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狂妄的喜悦。 方箐避开他过于灼烈的目光,她淡淡一语。“王爷,礼物,小女子已经收了,若无其他事情的话,请容小女子告退了。” 御天麒刚想要挽留方箐,书房外有侍卫来传报。“启禀宁王,皇上驾临西风园,有事请宁王速去一趟。” “本王知道了。那――”御天麒对着方箐还想说什么。 方箐非常识趣地退出了密室。“王爷有公务在身,小女子就不打扰了。”她急速地出了书房,朝兰心居的方向飞步而去。 御天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箐离去,他没好脸色地瞪了那个来报的侍卫。“走吧。”那侍卫跟在后头,一头雾水,他说错什么了吗,王爷为什么要瞪他? 方箐带着宁王爷赠送的乌玉剑回到兰心居,她一进门,便将乌云剑随意地放在了八仙桌上。红袖满面喜色地从内室里走出来,她一见到八仙桌上的那把乌玉剑,水灵灵的大眼睛,立即瞪得老大,她啧啧地称赞着。 “老天啊,百年难遇的乌云剑耶,是正品乌云剑耶。”她双目发亮,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乌云剑。 红袖取出柔白绸缎,轻轻地擦试着剑身。剑光一闪,绸缎割开,断开的地方,平整光滑。 “哇,果然如传闻般的那样,锋利无比,吹毛即断。三小姐,你从哪里得到这种好货的?红袖真的好羡慕哦。” “宁王送的。”方箐淡淡的一句,让红袖差点拿剑的手都不稳了,她眸光惊愕,死死地盯着方箐毫无表情的脸。 “三小姐,你再说一遍让红袖听一听,我没听错吧,没出现幻听吧,宁王爷竟然会将这种上等的宝剑送给三小姐?” “怎么?我不配拥有这把乌云剑吗?”方箐语气很淡然,没有愤怒,没有傲然,只是就事论事地看着红袖。 红袖一摸脑门,她不好意思地望着方箐,说话有些断断续续的。“也不是这个意思了,怎么说呢,反正就是红袖觉得,宁王爷平白无故地送你那么贵重的东西,肯定是另有所图。我觉得吧,宁王爷有时候比我家少主心机还要深沉,比我家少主还阴冷。不知道他有多少张假的面具,总之,我看着他怪怪的。”红袖将乌云剑搁置在八仙桌上,她安坐在方箐的对面,替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一饮而尽。 方箐眼眸微微眯起,她看着红袖,盯得红袖浑身寒毛根根竖立起来。她放下茶杯,不满地望着方箐。 “三小姐,你有话就直说,不要这么盯着人看行不行,很恐怖的。”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双手摸了摸臂膀。 “红袖。”方箐突然叫了她一声。 “在。”红袖立即应声。 “我想知道的是,你怎么看出来御天麒这个人怪怪的,你从哪些方面得知他心机比夙烨还有深沉,还要阴冷?”方箐心中虽然有朦胧的感觉,但却没有红袖这么直观清晰。 “直觉吧。”红袖又小喝了一口清茶。“怎么说呢,我是在琉璃国的皇宫里长大的,对于每个人多多少少有一种直觉的判断。比如我家少主吧,他在世人的眼中看起来很完美,完美的容颜,一流的智慧,高超的武功,总之吧,让人觉得我家少主是无所无能,无所不会的那种人。会不知不觉给人一种错觉,觉得我家少主冷情冷心,危险而可怕,不可靠近的神秘人物。” “事实上,他不是吗?”方箐冷冷一笑。 “事实有时候跟眼睛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三小姐。”红袖的眼里突然闪过一道奇怪的光色。“有时候,就算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你的眼睛,你的耳朵都有可能被假相给蒙蔽了,而忘记了去挖掘真正的真相。” “听起来,红袖姑娘似乎遭遇过?”一个人若没有经历过,是不会有那么深刻的领悟的。方箐淡望着红袖。 红袖水灵灵的眼睛里突然凝聚了一片水花。“小的时候,我很喜欢玩捉迷藏的游戏,有一次我跟其他伙伴在自家的后院里玩捉迷藏。我不想那个胖子找到我,于是我找啊找啊,找到了一个幽静偏僻的小屋,那里荒废了很久,是没有人会去住的。但是我没有想到我看到最不堪的一幕,我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在脱着我娘的衣衫,一件一件地脱,脱得干干净净,那个男人的手放到我娘的身上。”红袖说到这里,她身体明显地在发颤。 “我当时才六岁,压根不懂得什么,我只是很讨厌那个男人脱我娘亲的衣衫,于是我大叫着,我嚷嚷着,我叫着,爹快来啊,爹,快来啊。结果爹来了,爹一看到当时的情景,他什么都没问,一掌就霹死了娘亲,那个陌生男人也因为输送内力隔断而走火入魔,筋脉尽断而亡。后来爹知道了,他是娘亲的大师兄,也是旗山门的掌门,娘亲是因为爹的仇家来追杀的时候替爹挡了仇家一掌,那掌有毒,名为化骨绵掌,娘亲当时为了宽慰爹,她什么都没说。娘亲的掌门大师兄知道后,他想用他们本门的独门心法解娘亲身上的毒,但没想到他们解毒的过程被我看到了,被爹误会了。爹知道真相后,他对着自己的天灵盖一掌拍了下去,去向死去的娘亲请罪去了。他临死前,什么都没有交代,只留给我一句话。红袖,你的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你的耳朵听到的也未必是事实。” 方箐淡然的眼眸,波光泛动。“对不起,我不该问的。”揭开人的伤疤,那必是血淋淋的教训。她早该明白的,她不该开口提了这个问题。 红袖却一把抹去眼睛里氤氲的水珠,她笑了起来。“没事,三小姐不用道歉的。”她指了指桌子上的乌云剑。 “这把乌云剑虽然是一把绝世宝剑,但我还是希望三小姐最好将它甩手为好。”她的直觉告诉她,方箐不能收下这把乌云剑。 “我明白你的意思,红袖。”方箐她是真的明白,越是宝贵的东西,越是带着危险的气息。 “还有一件事情,红袖要告诉三小姐。我家少主约三小姐今晚三更过后,在西风园的枫叶林会见,他有事情要对三小姐说。”红袖将夙烨的话带到。 西风园吗? 方箐淡然的子眸,微微泛动细碎的光彩。 ------------ 第109章 咚――咚――咚―― 打更的声音隔着高高的围墙,悠远而飘渺地飘入梦乡中的人。 “三更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人的声音由近及远地飘散风中了。 黑暗中,方箐蓦然双眸睁开,她干净利落地从云塌上翻身落地,身体轻盈,脚步无声,她随意地从古木高架上取下一件素淡的蓝色狐毛披风往身上这么一裹,快速地系上飘带。 趁着夜深人静无人干扰,她小心翼翼地推开兰心居虚掩的大门,提着乌云剑,避开了宁王府巡逻的侍卫,往西风园的方向匆匆而去。 西风园内此时一片宁静,只有风吹落叶的声音。 沙沙沙――沙沙纱―― 双脚踏在飞降地面的落叶上,顿时有清脆断裂的声音,在脚底下穿过。这里四周都是丛林密布,白天进来,已觉寒意,夜间进来,阴冷寒气更重,加之环境太过沉寂,气氛有些惊恐阴沉。 方箐在无月无灯的情况下,摸黑进了西风园内的密林小径。她的视线里,除了摇曳的丛林黑色影子闪过,剩下的就是浓烈的黑,无尽的黑,压抑的黑。 这个三皇子夙烨究竟在哪里呢?已是三更,他应该早等候在西风园才是,怎么不见踪影呢? 方箐心中泛着嘀咕,一双淡淡的双眉高高地挑了挑。 然就在此时,深黑的密林,一道柔和的蓝色光芒折射而出,照亮了方箐前方的道路。方箐脚下速度加快,她迎着夜风快步走到蓝色光芒的地方。 近了,方箐才看清楚了,散发出蓝色光芒的正是躺在夙烨掌心上的南海夜明珠。这颗夜明珠光泽莹润,色泽透亮,颗粒比一般的夜明珠要大上一倍,光泽照亮度同样也要比普通的夜明珠增强一倍。 此刻,夙烨站在夜明珠散发的蓝色光晕中,他,容颜绝美,额头上的火焰印痕,似燃烧起来一般,红得妖娆,魅惑到极致。好看的烟月眉下,那双勾人摄魄的冰蓝色眼瞳,此时笑意莹莹,温柔得似要滴出清晨的露珠。一身银白色的绸袍,给他魅惑之中注入了一种无形的清冷出尘之态。 他站在蓝色光环中,似与光泽融化为一体,光色穿透他的身体,穿透他漂亮的蓝瞳,似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云边探竹,朦胧而飘逸,使他此刻看起来就若飘然飞仙一般,玉宇倾城,神清骨秀。 方箐看着蓝光包围的夙烨,她淡眸中水波荡漾,涟漪一圈一圈地散开去。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这本是描写洛神的旷世之美态,方箐却不由地用在了夙烨的身上,她怎么突然觉得这个人像天下降落的神仙公子呢。 只是―― “鸾姑娘,在下等候多时了,你终于来了。”当他开口的时候,那魔魅的蓝瞳一流转,那魅惑的笑光,浮动他唇角的时候,方箐轻叹了一声。 他始终不是天上下凡的神仙公子啊。 “鸾姑娘,刚才一个人口中念念有词,是在说什么呢?”夙烨明明将方箐的话一字不差地听在耳里,可是他还是佯装没听见似的,问上方箐一问。 方箐看着他蓝瞳中那道包涵深意的窥探光泽,她不由地别开他逼人的视线,离他身边的距离退开了一步。 “夙公子,小女子只是随便唠叨几句罢了,公子就无需知道了。我看我们还是直接说正题吧,我已经知道了夙公子信守承诺,果真在三日内摆平了鸾家案子,这件事情我无需感激你,因为你的条件,我早就达成了。所以你让红袖通知我三更时分来西风园,小女子就不明白了,难道夙公子还有其他的交易内容需要小女子去做?”方箐不去看他那双带有魔力磁石的蓝瞳。 夙烨却没有回答方箐的问题,他一双冰蓝色的眼瞳,饶有兴致地盯着方箐手中的那把乌云剑。 “鸾姑娘手中的这把剑看起来似百年名剑乌云剑,不知道何人肯割爱于姑娘的,这份情意,实属难得啊。”一道异常光色,晃过他的眼。 方箐淡眉微凝,她不解地看着夙烨。“夙公子,你找我出来,应该不是问候我手中的这把乌云剑吧?” “鸾姑娘说笑了,在下自然不是专门问候鸾姑娘手中的这把乌云剑的,在下是专门来问候鸾姑娘来的。”夙烨薄唇勾起,一道顽劣的流光浮现。 这个人何时也会开玩笑了?这个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 方箐淡然的双眸微微眯起,她打量着夙烨,看这个夙烨是不是被人调换了。 “你确定是本姑娘所认识的那个夙烨?” 夙烨闻言,他轻轻一笑,冰蓝色的光泽柔化了三分。“鸾姑娘今晚很会说笑。在下若不是夙烨,莫非这天下还有第二个夙烨不成?” “那也未必。”方箐淡眸一凝,杀气泛动,她手中的乌云剑突然出鞘,寒光闪闪,直直地刺向夙烨那张绝代风华的脸。 夙烨后仰移步,他手中的折扇,扬手扣住了方箐刺来的乌云剑。他一起身,双脚纹丝不动。 方箐使力拔出乌云剑,夙烨的折扇却若铁钩子一样,死死地缠住她手中的乌云剑,一道莫名的强大压力,压制住了她的身体,令她动弹不得。 “鸾姑娘,你出手够狠啊,你想让在下破相不成?这张脸可是关系在下的桃花运,众多佳丽要是知晓在下破相了,定然要伤心欲绝了。鸾姑娘怎么忍心让那么多娇艳如花的女子伤心呢?”他手指轻轻弹起,折扇飞出乌云剑,把玩在他的手指间。 忽而,他完美无瑕的微凉手指握在方箐同样冰凉的手上。“鸾姑娘若想要验证在下是不是夙烨,只要说一声便可,在下任由鸾姑娘验证,够大方吧。”他强制地将她的手带上他绝美的脸,抚过他的脸部轮廓。 “怎么样?不是假的吧?或者鸾姑娘可以再往下验证一番?”夙烨作势将方箐的手带入他魅惑视线的锁骨之处。 “不用了,我相信你就是夙烨。”方箐心内有一丝丝惶然的感觉划过,她快速地收回了手。这个家伙,这么邪恶,这么可恶,他怎么可以? 她拔剑恨不得宰了他那双手,还有他那张绝世妖娆的脸。 夙烨却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他邪魅一笑地逼近她的脸。“鸾姑娘莫非觉得验证得还不够?” 方箐淡眸之中俨然冒出火星,她咬牙冷道:“夙烨,放手!” 夙烨薄唇扬起,他微微一笑很温柔。“好。”音色随着好字一落,他果然松开了方箐的手腕。 方箐本想宰了他,但是自知武功不如夙烨,只能忍气吞声地咽下了这口怒气。“三皇子若只是来消遣小女子的话,那么小女子没那么多时间陪三皇子浪费,告辞!”她转身便走。今晚的夙烨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不对劲,所有的一切都不对劲。 “鸾姑娘要走也可以,只是在下好不容易获知了那个曾经给某位女子批示祸国殃民的大师下落,这下恐怕全然无用处了。”夙烨冰蓝色的光泽幻变着,他玩着手中的折扇,长叹了一声。 方箐倏然回转身,她盯着邪魅的夙烨,淡眸之中闪过一道快光。 夙烨今晚找她来,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那么他又何需拐弯抹角呢,直接跟她明言便是了,又何需―― 难道是,难道是,方箐淡眸蓦然一震,她的双脚若钉在地面上,无法起步。他刚才如此失常的行为,莫非是为了掩饰他要出手帮她的事实?这样一来,她定然愤怒,不会感激他半分。而他也就可以趁机将功补过,为平息她的愤怒而顺势将消息告知她。 “鸾姑娘,不走了?”夙烨蓝瞳流光飞转,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方箐的身前。 方箐淡淡地望着他。他的动机她已然明白,只是她不解,他明明想帮她,为何行为做出来却要让她疏离他呢? 一抹困惑拢上她的眉梢。而 夙烨果然如她所料的那般。“在下今晚似唐突鸾姑娘了,这样吧。在下就将那位大师的下落告诉鸾姑娘,希望鸾姑娘看在功过相抵的份上,就不要记恨在下了。”他蓝瞳笑光浮动,银白色的衣袖下,一张小小的蓝色纸笺飘落下来,稳稳地放到了方箐的掌心里。“打扰鸾姑娘了,天色很晚,马上天亮了。鸾姑娘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旁人看见了,惹出闲言碎语来,那就是在下的罪过了。”他作势要离开。 “等一下!”方箐唤住了他。 “鸾姑娘,还有其他的事情?”夙烨蓝瞳莹莹,柔光溢满眼底。 “接着。”方箐扬手一抛,她手中的乌云剑直朝夙烨飞去。夙烨右手一动,那乌云剑便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他的手中。 “告诉你,本姑娘不欠你人情,这把乌云剑就算是给你的回赠。”她这一次是真的走了,一次回头都没有。 夙烨站在原地,他冰蓝色的眼眸,流光溢彩,薄唇微扬轻笑。鸾姑娘,你始终还是要欠本王的。飞身一起,他飘然若羽化的仙子,翩翩离去。 ------------ 第110章 方箐从西风园走出来,她觉得她周遭总是散发着一道蓝色的光环。她纳闷了,难道夙烨跟在她身后不成? 她回头,眸光冰冷犀利,却并未发现任何人影走动。然那道蓝光,依旧笼罩她的四周。 难道―― 她淡眸一动,飞速地取下身上的蓝色狐毛披风。果然,她在披风的帽子中找到了那颗南海夜明珠。 这夜明珠明明在夙烨的手中,何时到了她的披风中。莫非就是那个时候――脑海中一副画面闪过,方箐忽然盯住自己的手。 而后她双眉皱紧,摇了摇头,她肯定是神志不清了,怎么会想起他的样子来。握紧手中的南海夜明珠,方箐终于明白夙烨最后那一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她始终还是欠了他! 一道无名的怒火,充斥上她的心口,她急速回到兰心居。一走进去,她立即将手中的东海夜明珠扔给了还在梦乡中甜笑的红袖。 红袖梦中察觉有物体朝她攻击而来,她本能地翻身,眼睛虽然还是半睡半醒间,但她的手脚已然从梦中苏醒过来了。 她扬手一握,狠狠地将手中之物扔了出去。当飞出去的东西,那散发出来的蓝色光芒,蓦然震惊了红袖。 幸好她飞得快,那南海夜明珠完好无恙地回到了红袖的手心中。 “三小姐,你差点害红袖铸成大错了。这是象征琉璃国三位皇子身份尊贵的物件,大皇子那颗夜明珠,红袖从来没见过,二皇子也有这样的一颗,每颗夜明珠的底部都刻着皇子的名字呢。你看,这颗夜明珠的底部刻的是烨字,就是三皇子的。话说,三小姐,我家少主的夜明珠怎么会到你的手上?”红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手心上的夜明珠。还好,还好,夜明珠没事。 “还给你家少主,我根本不需要这颗夜明珠。”方箐一贯冰冷的口吻,夹杂了几分烦躁。她还管这夜明珠名贵不名贵呢,她被夙烨摆了一局,都快抓狂了。 红袖吃惊地望着方箐。“三小姐,你是说,这颗夜明珠是我家少主送给你的?”她惊愕得几乎下巴快掉下来了。 “怎么了?”方箐觉得她的神情也太夸张了些。 “三小姐,你可知道,红袖自小跟随三皇子左右,从未见他有送过东西给任何一个女人。哪怕是一个烧饼,一根草也好,红袖都没见过。如今少主送了这代表他自身的南海夜明珠,红袖真的是太意外了。难道我家少主脑袋开窍了,终于也会喜欢女人了?”红袖一语惊人。 方箐冷然的眸子,光色愕然。 而后她俏脸冰寒,淡然的眉宇,明显地突出。红袖似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她忙笑嘻嘻道:“三小姐,是红袖说话太无礼了。三小姐是宁王妃的身份,我家少主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有妇之夫吗?”红袖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了。“反正三小姐不用担心了,我家少主大概送三小姐这颗夜明珠,有什么用意吧,也许是跟天下苍生有关系吧。三小姐就安心留着,以后当面还给我家少主,若让红袖去还的话,三小姐忍心让红袖受罚吗?”红袖可怜兮兮地望着方箐。 方箐盯着她手中的夜明珠,她淡眸中微漾起一道光色,晃了晃,蓦然又沉淀了下去,眼神变化,速度之快,只在一眨眼的瞬间。 随后,方箐已经恢复了冷冷清清的神态。“放着吧。”她的理智回到了脑海中,冷静同时跟了回来。 “谢谢三小姐,谢谢三小姐,三小姐最好了,红袖谢谢你。”红袖高兴得差点蹦了起来。 方箐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好了,先别高兴了,我是有条件的。天亮了,你得陪我去办一件事情。” “别说一件事情了,就算是十件事情,红袖也陪三小姐去办。”红袖保证道,她水灵灵的大眼睛闪啊闪。 方箐淡然地飘过她一眼,而后她从衣袖中取出夙烨给她的那张纸条,轻轻摊开一看,她蓦然瞳孔收缩。 她将那个名字跟地址深深地印刻在脑海中,随后她用燃火石磨檫,点了烛火,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燃烧殆尽。 扬手轻轻一挥,那黑色的烟灰,便随风而散去。 ※※※※※※※※ 天色朦朦亮,方箐跟红袖便安坐在马车中,直往落月寺飞奔而去。 再次见面,方箐是隐隐怒光涌动眼底,空见大师却好像知道她要来似的,他慢条斯理地泡着明茶,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坐吧,女施主。” 方箐淡眉挑高,她冷漠地落坐空见大师面前。 “大师明明知道我是谁,为何上次见面,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口气中带着斥责。 空见大师抬眸,眼底清明透彻,他慢慢地倒着明茶,举杯饮了起来。“女施主,可要来一杯?这明茶是落月寺的一宝,喝了之后能令人神智轻灵,忘记烦恼,涤荡心灵。” “不必了。”方箐冷冷地回应。 “可惜了。”空见大师安祥道。 “大师,小女子此来的目的想必大师已经很清楚了。大师,我问你,三年前你为何给小女子作祸国殃民的批言,你可知道,你摧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方箐淡眸之中,冷光泛动。 空见大师闻之,长叹一声,他放下茶杯,神情淡然道:“三年前,是老衲错了。女施主,冤有头,债有主,老衲并不想为自己争辩什么。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大师,你跟我无冤无仇的,没有道理要毁了小女子。小女子今天前来,只想要大师一句实话,究竟是何人指使你这么做的?”方箐问道。 空见大师神情一悲,苍凉无比。 他紧闭双眸,硬是不肯说。“贫僧之错,贫僧承担,还望女施主不要追究下去了。”呃――突然空见大师双目暴突,他口中吐出一口黑血来。 “大师,大师,你怎么了?”方箐过去搀扶住他,他手指颤颤地指了指那茶水。“毒,毒,没想到,没想到――”他眼中似有悲愤之意透出,而后手指突然垂下。他的眼睛里,耳朵里,鼻孔里,也流出了股股的黑血。 方箐松开空见大师,她淡眉微凝,冷然的子瞳,掠过一抹幽寒。她来这里,空见大师好像是知道的,接着她想问什么的时候,空见大师就被灭口了,结果,她还是白忙一场,她什么都没有问到,她什么都没有问到。 “三小姐,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红袖在外望风,她听到方箐的急叫之声,还以为她出事了,便跑进来瞧一瞧,没想到却看到了空见大师死不瞑目地倒在椅子中。 “红袖,有人在大师的茶水中下了毒。”方箐将茶壶递给红袖。“你有办法查到是什么毒吗?” 红袖揭开壶盖,她闻了闻里面茶水的气味,又看了看空见大师死去的样子。“三小姐,空见大师中的毒是一种叫天蝎子的毒,这种毒药是朝阳王朝的密药,通常只有皇族之人才有机会接触到。” “红袖,你确定吗?”方箐淡眸微微震开。 “红袖确定。红袖跟少主去过朝阳王朝,也见识这种天蝎子毒药的厉害。这种毒药无色无味,入水便化,入吼不到一刻便觉得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难受,而后立即七窍流血而亡。”红袖的分析跟空见大师的死亡过程是吻合的。 “难道空见大师的死真跟朝阳王朝的皇室有关联吗?”方箐觉得事情的谜团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了。 “三小姐,你还想查下去吗?要到朝阳王朝的皇室去查吗?”红袖问她。 方箐唇瓣紧紧地抿起,她道:“现在我还没这个打算。红袖,我们先回去再说吧。”她回头望了一眼空见大师,淡眸一闪,慢慢地走过去,伸出手,抚下他那一双悲愤的眼眸。 “走吧,红袖。”方箐淡淡开口。 红袖点头。“好的,三小姐。”然此刻一道寒光忽从高处一闪,红袖飞扑向方箐,“三小姐,小心暗器!” 她抱着方箐,顺势滚了过去,三枚流星镖,成一排,就插在方箐耳鬓不到三公分的位置上,那镖身,冷冷地散发着翠绿的光泽。 高处一道黑影飞去,红袖跳起来,想去追,却被方箐拉住了。“不要追了。” 方箐盯着地上的三枚流星镖,她想去拔出来,红袖拦截了她的手。“三小姐,先别动,这流星镖上啐了毒汁。”她从衣袖中取出一块绸帕,将地上的流星镖拔了出来,摊放在绸帕上,递送给方箐看。 “红袖,你能看得出来这流星镖的来历吗?”方箐淡淡地问她。 红袖摇摇头。“三小姐,这江湖中人,军队中的将士,都有耍流星镖的,要想知道从哪里来的,还真需要费功夫去查了才能知道。” “红袖,你有没有察觉到一点,我总觉得刚才那个黑衣人是故意朝我们发射流星镖的,那个人好像要告诉我们什么似的。你说这流星镖会不会跟空见大师的死有什么关联?”方箐皱眉道。 “三小姐,我觉得你的话很有道理。如果那个黑衣人真想取我们的性命,那么就无需在高处先亮一亮手中的兵器,让我们先起了防备再动手。也许这流星镖还真的能将断了的线索连起来。”红袖肯定了方箐的想法。 方箐看着红袖,淡然的唇线,满意地勾起。 “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还呆在这里干什么,马上回去查清这流星镖的来历。” ------------ 第111章 方箐跟红袖有了线索之后,她们各自分派任务,并约定她们完成任务之后,在落月寺山脚下,东来客栈的雅室会面。 流星镖的调查,红袖比方箐有优势,所以由红袖出面联络江湖人士,调查流星镖的来历,而方箐则排查空见大师生前周遭的熟人,有僧人,有名流,还有一个不知名的神秘人物。 听说,这个神秘人物,每月初一都会来落月寺跟空见大师相聚。每到他们会面的这个时候,空见大师都不容许任何人踏入他的房间半步,就连端茶送水这种小事情,也是他亲力亲为地招待那位神秘人物,绝不假借他人之手。 而且根据落月寺的僧人说起,每次,那个神秘人物都是子时来,丑时走,在空见大师的房间里小坐的时间恰好在一个时辰内,不多也不少,一次都不例外。而自打这个神秘人物来过落月寺之后的那几天时间里,空见大师的心情总是出奇得好,一日三签文的惯例会打破,会附赠施主另外一副签文,在饮食方面也是,通常能比平日多增添了一碗米饭。 “小师父,还有其他奇怪的地方吗?我是说,除了这些情况之外,空见大师最近这几天有没有接见过什么特别的来客?或者大师的言行举止跟平常有什么不同?”方箐淡然的子眸凝视着空见大师生前跟随左右的小沙弥。 小沙弥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忽而眼睛一亮。“女施主,小僧想起来了。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就在三天前,空见大师回到住处之后,小僧见他心神不宁,神色焦虑。口中喃喃自语着,说什么冤孽,说什么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大师当时还让小僧送了一封信去西月小筑,送给一位叫冷飞虹的施主。”三天前,正是方箐找空见大师写签文的时间,那个时候,恐怕空见大师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所以他才推辞说无法批示她的命格。 至于西月小筑,冷飞虹。这会是那个跟空见大师时常会面的神秘人物吗?方箐将名字默默地记在心中,而后淡然一问。“小师父,空见大师生前居住的房间,我想去看一看,不知道小师父能带路吗?” “当然可以。女施主,请随小僧这边来。”小沙弥带着方箐来到空见大师生前居住的厢房。 厢房里空空荡荡的,除了一张硬板卧榻,一张质朴的四方桌,几个茶杯,还有壁上一副“禅”的书法。 “女施主,小僧还要去打扫庭院,就此告辞了。女施主,请自便。看完了师父的房间,出来之后,劳烦女施主关上房门。阿弥陀佛。”小沙弥告退了。 方箐点了点头,目视他的离去。她目光淡淡扫过房间里的一切,摸摸这个,敲敲那个,她想要在这个房间里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可是房间里就那么些东西,查无可查,除了壁上的那副“禅”字书法,方箐凝视许久,她突然跳上了卧榻,轻轻地取下这副字,而后抬起手指,敲了敲墙壁。 咚――咚――咚―― 挂字的墙壁中间竟然是空心的,方箐淡眸一凝,她从靴中拔除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了空心壁。 空心壁被刺开,里面露出了一个年代久远的木匣子,匣子的外皮棕红色褪了许多,四角已然有破皮铁锈的痕迹。 方箐轻轻地拿出来,她用尖锐的匕刃,挑开了木匣子。匣中,藏着半块明黄色的绸缎,缎上是一块金碧凤凰环形玉,镂空的环形中央刻有一个“鸾”字,玉环下是明黄色的流苏。 这明黄色历来只有皇家才有资格使用,方箐淡眸之中掠过一道快光。她想起先前红袖所言,春香是鸾玉凤要挟着派人监督她的。 难道这件事情真的是她操控的吗? 握紧手中的金碧凤凰环形玉,方箐淡然子眸,光泽蓦然缩紧。看来,有些事情只有冒险一试了。她将半块明黄色的绸缎还有这玉佩一同藏在了衣袖中,而后将木匣子放了回去。 她定了定神,随后将空见大师的房间收拾干净,将那副“禅”字书法挂回了原位。接着,她快步走出去,并将房门紧紧地关闭。 迎面走来先前招待她的小师父,他看到方箐,当下有礼道:“女施主,师父的房间,你已经参观好了?” 方箐淡漠地点了点头。嗯―― 她冷冷地转身,飘然而去,不再理会身后的小沙弥。小沙弥站在原地,他提着扫把,不解地饶了饶后脑勺,这位女施主,今天来问空见大师的事情,而且问得那么仔细,难道她以前就认识师父吗? 摇摇头,小沙弥觉得自己想多了,他继续提着扫把,打扫西庭院去了。 方箐根据事先跟红袖的约定,她早早地在东来客栈等候红袖。 却没有想到―― 当她一踏入东来客栈的雅室,她就听到了一阵熟悉而断命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咳―― 血色如花,白绸染血,如初见那般,那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他戴着斗篷,纤长玉指一裹染血的白绸,轻轻地从窗口处扔了出去。 红袖呢,就坐在他的旁侧,她一看见方箐进门,水灵灵的大眼睛瞬间发亮,她甜美地笑着,抬手朝方箐挥了挥。“三小姐,我在这里。” 方箐淡眸之中,光泽飘起,她款款地走到那一桌,坐在他的对面。她横了一眼身侧的红袖,光泽犀利而冰冷。 红袖吐了吐舌头,她不好意思道:“三小姐,红袖知道自己偷懒了。可是没有办法了,为了不输给你,红袖只好找少主帮忙了。你知道的,没有什么是我家少主不会的。与其浪费时间去找无用之人帮忙,倒不如说说好话,求求自家少主相助一把了。” 方箐懒得再跟她计较,她淡眸平视对面安坐的夙烨。也好,他来了,她正好有东西还给他。只见她淡淡地从衣袖中取出那颗代表夙烨身份的南海夜明珠,放到她的掌心上,朝夙烨冷冷地递送过去。 “这个,小女子并不需要,公子的好意,我领了。” 斗篷下的夙烨,冰蓝色的光泽一晃,他嘴角邪邪地勾起,他伸手将夜明珠推给了方箐。“在下别无他意,只是奉行我们在红枫山的约定罢了。此物留在姑娘身边,急需之时必会用到。” 方箐闻听,她淡眸微震。 夙烨此话是什么意思? “收着吧,只是个信物而已,日后姑娘就会明白,在下为何要将此物留在姑娘身边了。”夙烨薄唇微微扯动,一道流光溢出唇角。 方箐盯着掌心中的夜明珠,一抹困惑拢上她眉梢,她有些不解。旁侧的红袖朝她眨了眨眼睛,她将方箐的手一握。“三小姐,我家少主这么说,定然有他的道理,你就先收着吧。要还此物,日后有得是机会,不是吗?” 方箐看了看夙烨,又看了看红袖,她淡眉微微挑高,手心一握,将夜明珠收了回来,重新藏入了衣袖的内袋中。 而后她淡道:“既然如此,公子的夜明珠,就暂且安放在小女子这里,等约定过后,公子就将这夜明珠取回去。” 斗篷下的夙烨嘴角扯开一道流光,他冰蓝色的子瞳里,莹莹光泽柔润了三分。“这个日后再说吧。鸾姑娘现在要关心的恐怕是那枚流星镖的来历才是。在下先说明一件事情,在本人述说这个流星镖之前,希望鸾姑娘慎重地考虑一下,姑娘是否确定要知道它的来历?” 方箐抬眸,眸光清冷。 “如果不确定的话,小女子又何必坐在这里听公子说那么多废话呢?” 夙烨轻轻一笑,他并不意外她的答案。 “既是如此,那么在下就告诉鸾姑娘。红袖送到我这里的三枚流星镖,表面看起来跟普通的流星镖没有什么差别,但实际上,这种流星镖有一种特别的地方。那就是流星镖的镖柄跟镖身的关口处有一个特殊的标志,这个标志正是朝阳王朝三太子南宫苍秘密召集的死士符号,凡是他的死士,那兵器上就带有这个虎头鹰尾的记号。” 又是朝阳王朝?! 方箐淡眉打了结,她不明白,鸾玉卿的批言,空见大师的死,怎么都跟朝阳王朝挂上了关系。 “鸾姑娘似乎并不相信?”夙烨蓝瞳内,笑光泛起。 方箐抬头,淡然子眸,光色飘渺。“小女子并非不相信公子所言,只是猜不透。一个人做事总是需要一个理由的。此事若真是朝阳王朝所为,我倒是真的看不出来,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表面上看起来毫无瓜葛的两件事情,实际上,却不一定没有关联。以鸾姑娘的聪明才智,我想,姑娘很快就会想通了,想明白了。”夙烨似话中有话,他话锋一转,语调慵懒低沉。“鸾姑娘的手中不是得到了一些线索了吗?何不抓着这条线查下去,说不定峰回路转,会有特别的发现也不一定?” 方箐淡眸一震,而后她冷声道:“原来公子早就派人跟踪小女子的行踪了。”她心中隐隐有一股怒火扬起,身侧的双手,慢慢地握紧成拳头。 她恨不得一拳打碎他的鼻梁骨,以消忍在她心头许久的怒意。 她淡眸依旧,火光却已蕴藏眼角。 看来她是―― “鸾姑娘又误会在下了。”夙烨冰蓝色的眼瞳掠过一道快光,他薄唇微微扬了扬,浅笑道:“在下并没有派任何人跟踪过鸾姑娘。只是先前鸾姑娘跟红袖有约定,完成任务之后,便到这东来客栈的雅室相聚。在下见姑娘前来,于是就推断姑娘一定是掌握了一些线索。” 方箐握拳的双手,慢慢地松开了。 她淡然的子眸晃过一道不自然的神色。“对不起。”她漠然地道歉了一声。 ------------ 第112章 夙烨却只是笑了笑,他指了指桌子上泡制好的上等明茶。“鸾姑娘,这茶清醇可口,芳香怡人,味道不错,姑娘来一杯如何?” 方箐盯着面前的茶,她脑海中突然划过那副画面,空见大师惨死的样子。可是稍刻,她神情自然地接过夙烨递送过来的明茶。“谢谢。” 她举起茶杯,浅酌慢饮。 微微诧异的光泽,飘过夙烨冰蓝色的眼瞳。而后,一道欣赏的光色,浮现他的眼底。 “红袖,你要不要也来一杯?”夙烨朝红袖抬了抬手。 红袖的胃部开始不舒服,她脸色变了变。同样的画面让她想起了空见大师七窍流血的悲惨模样,他当时喝的便是这明茶。 “少主,红袖不渴,你们喝吧。”她神色微微不自然道。视线讶然地飘向旁侧的方箐,她当时也在场,现在怎么可以那么安然地喝下这茶水? 红袖心中震撼不小,眼中却飘起了一道钦佩之色。 泰山崩于面前而丝毫不变色,凡事淡然处之,聪明绝顶却不刚愎自用,才华出众却不招摇过市,她,绝不多说一句废话,也不喜欢惹起是非,对于人、事都有独特的见解,绝不随波逐浪,这样的女子,说实话,若非是宁王妃的身份挂在她的身上,她红袖倒是挺赞同她跟她家少主配在一起的。 只可惜―― 她耸了耸肩膀,水灵的眼眸中晃去一抹无奈。少主总不会做出夺人之妻的事情来吧。虽然这个宁王妃对那个宁王现在是没什么好感的,可以说是冷冷地无视。 但以那个宁王赠送乌云剑给她的样子来看,他看来是卯足了劲,想要跟鸾玉卿重新开始的。 唉―― 她长叹一声,桃花劫啊。红袖摇头晃脑地叹息着,方箐却已经饮完了那杯明茶。她放下杯子,对着夙烨嘴角浅浅一勾。 “茶是好茶,多谢公子的招待。眼下天色不早了,小女子要回去了。红袖,我们走吧。”方箐倏然起身,她朝红袖使了一个眼色,率先踏步出了东来客栈的雅室。 红袖朝着夙烨甜甜地一笑。“少主,红袖走了。还有,少主下次出来的时候,将那个臭小子带在身边吧,这样一来,也有人在身边伺候少主。”她一说完,便红着脸蛋离开了。 夙烨依旧坐在位置上,他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冰蓝色的子瞳,光色闪闪。这个红袖丫头,鬼灵精的心思,当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呢? 时候到了,他也该提点提点那颗榆木脑袋了。 夙烨薄唇微微扬起,温雅的淡笑,浮动唇角上。 ※※※※※※※※※※※※ 方箐回到宁王府,她首先考虑的是夙烨的那一句提议。没错,夙烨的有一句话是对的,她确实可以顺着那块雕刻着“鸾”字的金碧凤凰玉环线索调查一下,只是要调查这皇家之物,推断此物是不是皇贵妃鸾玉凤的,她恐怕还得要去皇宫走一趟。 只是没有宫中尊贵地位的娘娘传召,她方箐是入不得皇宫内苑的。若是以身犯险,夜闯皇宫的话,恐怕以她的武功,没见到鸾玉凤,倒有可能死在皇宫的禁卫队手中了。 方箐将手中的玉环轻轻地放在桌面上,淡眉微微凝了凝。 “三小姐,你回来之后对着这玉环看了很久了。要不,先吃点东西再想问题吧,肚子空了,想问题总是没有头绪的。”红袖端进来一盘的绿豆糕,她先拿了一块塞进唇内。“呜――味道不错,三小姐,你也来尝尝。”她口齿不清道,转手又塞了一块绿豆糕进唇了。 方箐看着她囫囵吞枣的样子,她不由地唇瓣浅浅扯动。抬手,拿起色泽不错的绿豆糕,送进了唇内,慢慢地咀嚼。 该如何才能进宫呢?谁能带她进宫呢?而谁又最能在皇宫内外出入的呢? 答案是,一个名字,从她的脑海中跃然而出,宁王御天麒。 只是她冒冒然地突然去找宁王,让他带她进宫去,她有什么理由呢?何况还有一个粘人的苍蝇在,她这边对静侧妃言明,让她好好把握宁王,这边又主动去找上宁王,岂不是自找麻烦吗? 忍不住,方箐长叹一声。 “三小姐,你是遇见什么难题了吗?说出来听听,说不定红袖能够帮得上忙呢。”红袖凑过脑袋来,她眼睛一闪一闪地眨着。 方箐冷冷地横了她一眼。 红袖察觉失言,她忙捂住自己的唇瓣。“说习惯了,对不起,三小姐,我下次注意。” “你要知道,随便的一个字,有时候,就是血淋淋的教训。”方箐目光阴沉,她死死地盯着红袖的脸。“难道你的教训还不够吗?” 红袖眼眸之中,一道水亮的色泽漂浮起来,她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瓣,脸色泛白。 方箐淡眉一挑,她别开视线,远眺窗外的飞叶。 良久,她开口了。 “对不起,我的话说得太重了。” “三小姐没有说错,春香记住了。”红袖眼中的水亮淹没深潭中,她神色异常认真起来。 方箐起身,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下不为例。”她朝红袖伸出了右手。 “下不为例。”红袖不由地也伸出了右手,方箐挥掌一拍。 啪―― 声音清脆而干净。 门外,一道俊挺身影飘然而立,他,青丝飞舞,依旧是一身朝服,大红色的蟒袍,紫金八宝羽冠,双龙吐珠勒在额前,束腰同色海纹玉带,脚蹬黑色海浪纹理中镶嵌金银双丝的高高朝靴。 他跨步入内,深邃清傲的子瞳,若上等的透亮黑玉,毫无杂质,明晃晃的,似能滴出最清澄的雨滴来。 “卿儿。”他音色悦耳,听来几分余味。 刚想着曹操,没想到曹操就上门来了。 方箐神色微愕地转身,她淡眸注视着门外翩然而立的御天麒,她淡然有礼道:“宁王爷,有事吗?” 御天麒黑玉般的子瞳,目光炯炯,他饶有兴趣地巡视兰心居的四周。他打量了许久,也许是没有找到他想要找到的那件东西,那漂亮的瞳仁,瞬间光泽黯淡了下来。 “宁王爷,那把乌云剑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转赠他人了。”方箐知道御天麒就是在找那把剑,所以她干脆对他明说了。 “卿儿,你真的不喜欢本王送你的那把乌云剑吗?”御天麒盯着方箐淡然的眼眸,一抹痛楚掠过他的眼角。 “那倒不是。”方箐淡淡地回应道。“我其实很喜欢那把剑,可是那把剑并不喜欢我。” 御天麒闻言,他困惑不解地直视着方箐。 “越是名贵的宝剑,就越有灵性。当我一握上乌云剑的时候,我感觉不到它的灵,所以,它根本就不属于我。既然对我而言,乌云剑只能当成装饰品,那倒不如转赠给他人,也许那个人会感觉到乌云剑的灵。”方箐淡淡地评述着。 御天欺听完她的解释,他黑玉般的子瞳忽然若一夜春风吹过梨花一样,眼底的水花同时绽放开来了。 她果然懂得欣赏宝剑,不但懂得,她还知晓宝剑的心。 御天麒欣慰地凝望着方箐。“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卿儿在书房里就该对本王明说的。这样的话,卿儿就可以挑选一把属于你的灵剑。不过现在说了也不晚,这样吧,卿儿再去挑选试试?看看这一次哪把宝剑的灵刚好是专属卿儿的。” “不必了。”方箐却淡然地拒绝了。“宝剑的灵属不属于我,那是要看缘分的。强求来的宝剑灵光,总有一天会失去光芒,所以,顺其自然为好。” 方箐的话中似还有话,聪明若御天麒,他有焉能不知。他目光炽烈,眼神专注方箐的面上。“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本王相信,再难求的灵剑,总有一天,也会归属善待它的主人,从而为他发光发亮。” 方箐突然沉默不语,她的视线淡淡地飘向窗外。那里,落叶飞卷,狂风大作,路过的人,毫不怜惜地从落叶上踩过去。 突然,那道熟悉的婀娜身影,袅袅而来。 粉红罗裙,红酥手,细柳腰肢,随着飞叶,脚尖踮起,迎风而舞。方箐回头淡然地飘了御天麒一眼。 “宁王爷,外面的风景不错,你不妨也看看吧。”静侧妃为了御天麒,她真的是什么招式都用上了。 御天麒站到窗前,他望向窗外起舞的娇俏佳人,不由地,温玉般的黑亮瞳仁,飞过一道惊色。 那是,那是静儿―― 竟然是静儿在起舞,那道影子瞬间定格进了他的眼瞳深处,记忆的过往飞过他的脑海,那个柔情似水的女子,那个温柔体贴的女子,那个深夜守在他病榻前的女子…… 方箐看着御天麒的样子,她淡淡道:“现在宁王恐怕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有些事,有些人,发生了,就是永远的存在,你抹不去,也杀不掉,记忆永远都在。” 御天麒凝视着她清冷的眼,她淡然的容颜。突然瞬间明白他败在了哪里,她是宁愿扯开伤口,血淋淋地露着跟他断得一干二净,也绝不会跟他藕断丝连地纠缠下去。 他,是真的要错过她了吗? 他,能错过她吗?他抚着微微发烫的胸口,抚着那失去正常跳动的心,那里,明确地告诉他,他的心在疼痛,他不想错过她。 他看着方箐,良久才开了口。 “鸾贵妃病了,她惦记着你,卿儿,明日本王来接你进宫去。”御天麒捂着发疼的胸口,他狼狈地离开了兰心居。 ------------ 第113章 方箐看着御天麒离去的苍凉背影,听到他离去时的那一句话,她淡然的子眸,光泽微微漾开。 没想到她刚谋算着如何进皇宫内苑去调查,鸾玉凤却传召她进宫了。这是巧合,还是精心的安排呢? 她视线不由地飘向纱窗外,看着那个粉色衣裙随风飘扬的女子,就在众人的视线中,就在兰心居的走道上,毫无羞涩地飞舞。 看起来,陆仪静是慢慢地接受她的意见了,她已经明白如何挽回宁王在她身上逐渐转移的那颗心,如何再次得到宁王的恩宠。 她看着窗外依旧在起舞的陆仪静,冷冷的唇瓣淡淡勾起,一道满意之色,浮动她的眼角。转身,她淡淡地吩咐红袖:“春香,准备一下,明日进宫,小心行事。” 红袖神色慎重地点了点头。“三小姐,奴婢明白的。” 第二日,御天麒如期而至,他站在兰心居外,依旧那么地飘逸洒脱,俊美清傲,丝毫不见昨日的狼狈之态,他好像从失落中走出来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脸上洋溢着温润的笑光,朝着方箐伸出泛着月华之色的细长玉手。“卿儿,马车已经在外面安排妥当,走吧。” 方箐淡淡谢礼道:“二姐生病了,小女子还要劳烦王爷送我进宫去探望,真是多谢了。”她并没有伸手回应御天麒。 御天麒也不介意,他神色依旧,自然地收回了他的右手。 “卿儿客气了,你我本是一家人,何需如此见外。走吧。”御天麒莹润的黑瞳中,光泽温和,他完美的唇形微微抿动,温文浅笑道。 方箐淡眸微动,却没再说什么。她跟随在御天麒的身后,带着红袖上了那架华丽富贵的马车。 一路上,她靠着软垫,闭眸养神,未吭一声。而御天麒却拿出棋盘,自己跟自己对弈,时不时地目光飘向闭眸的方箐,黑玉子瞳飘过一道极快的光色。 驾――驾――驾―― 马车急速前进,挥鞭的声音,穿过门帘,传到方箐的耳朵中。然方箐却纹丝未动,她睡姿未变,只是那淡然的双眉,微微地凝了凝。 直到马车抵达宫门外,车夫叫唤。“宁王爷,宁王妃,南宫门到了。” 方箐这才睁开她一双清冷的眼眸,她淡淡地看着对弈的御天麒,慢条斯理地将棋子一颗一颗地捡起来,又一颗一颗,慢慢地放入棋罐中。 他的动作很优雅,很流畅。 但方箐看在眼中,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很复杂的感觉,说不清楚为什么,却又好像感应到了什么。 蓦然,御天麒黑玉的子瞳平视上方箐微微浮动的清亮眼眸。“卿儿,你先下车吧,本王收好棋子就下来。” 方箐没再说什么,她淡眸一飘身侧的红袖。“春香,带好给皇贵妃还有安陵公主的礼物。” “是,三小姐。”红袖小心谨慎地捧好一个古色古香的盒子。 她们下了马车后,大概等了御天麒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才见他慢慢悠悠地从马车上钻出身子,而后车夫给他放上下马石,他悠然自得地走下来,走到她们的身前。 “收起棋子耽搁了一些功夫,卿儿,本王没让你等候很久吧。”他黑玉般的瞳仁,笑光莹莹。 方箐嘴角勾起一道淡淡的冷弧。“哪里,王爷说笑了。小女子等候的时间并不多。反正进宫探望探望二姐,也用不到多少时间。王爷明白的,小女子只不过是为了略尽礼数罢了,二姐与我从小关系就不怎么好。” 御天麒前段日子对她如此热情,今日却恢复疏离的冷淡,这不热不冷的态度,倒让方箐心中了然。男人吗,有时候耍起这种爱情游戏来,通常是比痴迷的女人聪明多了,也高杆多了。 只可惜,他有此心,她则无心。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她不会重蹈覆辙,傻得去再走一次鸾玉卿的凄惨人生路。 所以,方箐并不会因为御天麒前后态度的差别而有所失落,她依旧是冷冷清清,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御天麒见方箐态度丝毫不变,他从自信满满变得有些疑虑。为什么他捉摸不透卿儿的脑袋在想些什么呢?他为何捕捉不到她真正的心思? 方箐却不留时间给御天麒去思考,去疑虑。她淡然一语道:“宁王爷,我们若一直呆在这里,恐怕不太妥当吧。守卫宫门的侍卫,他们似朝这边看不过了。二姐本来跟小女子的关系就不怎么好,若让她知道我到了宫门还迟迟不进去探望她,她恐怕对小女子的误会就更深了。” 御天麒一听方箐所言,他笑了笑。“卿儿言之有理,倒是本王考虑欠周了。我们这就进去吧,想必你二姐已经盼你多时了。”他的话音刚刚落下,那南宫门内急急匆匆地走来一位身形瘦小的公公。 他走出来,直奔方箐的位置。“鸾家三小姐,对吧?皇贵妃都在淑云殿等得焦急了,这不,让咱家出来看看,正巧,三小姐你就来了。快走吧,跟咱家进宫去见贵妃娘娘。”他领头带路,催促着方箐。 御天麒黑玉子瞳泛动一道喜色。“卿儿,竟然有公公领路,本王就不陪卿儿去淑云殿了。本王还有一些国事要跟皇上商议,恐怕要很晚才能回宁王府了。如果卿儿探亲出来得早,那么你就跟你的侍女先回宁王府,不用等候本王了。” “小女子知道了。”方箐朝红袖飘过一眼,她们二人随后紧跟在小公公的身后,朝淑云殿的方向走去。 御天麒站在原位,他看那道淡然的身影走进南宫门,深邃清寒的黑亮瞳仁,泛动一道似有若无的光色。 他倒是想要看一看,她究竟是等他,还是不等他? 方箐跟红袖二人进了南宫门之后,她们走过了一道九曲长廊,绕过了一处小花园,穿过四道圆拱门,来到一处巍峨耸立的华丽宫殿前。 “淑云殿”三个字,金光闪闪,高悬宫门上,方箐抬眸扫过一眼,便不再多看,她紧跟小公共,跨步入了淑云殿内。 一进淑云殿,一股浓郁的冷香迎面扑来,方箐不由地眉尖微蹙。踏着橘黄色的金丝绒毛地毯,拉开一道烟霞蝶舞双飞翼的八宝紫纱账。 方箐便看到一张巨大的软塌,塌上物件皆是全新一色,以富贵之色映衬。鸾玉凤便慵懒无力地靠在软塌上,她落落寡欢,容颜带着几丝倦色,皓腕娇柔纤瘦,妆容懒得打理。 看来她在宫中的日子不如过去了,以她现在的模样,跟她以前傲然嚣张之态,不可同日而语。方箐在心中推断着。 “启禀贵妃娘娘,三小姐来看你来了。”小公公靠近鸾玉凤身侧禀报道。 鸾玉凤侧躺的身子立即翻转,她坐了起来。 “卿儿,你来了,快坐到姐姐身边来,快点过来,让姐姐好好地看看你。”她微肿的眼睛,水光泛动。 方箐移步过去,淡然地坐在她的身侧。 鸾玉凤消瘦的手,伸出来,想要抚一抚方箐的脸。胸口却一阵火烧,直达她的咽喉处。 咳咳咳――咳咳咳―― 她捂着手绢,不断地咳嗽着,一道血丝,晃入方箐眼角的余光里。她淡淡眸色,朝四周冷冷一瞥。 “贵妃娘娘病得如此沉重,怎么没有请御医来看看?” 淑云殿站立的两名宫女,感应到方箐肃杀的气息,她们的身体不由地开始发抖。鸾玉凤身侧的小公公泪眼汪汪道:“三小姐,并非我们这些做奴才没有去请,而是御医们都被仙羽殿的蓝妃传召去了。” 鸾玉凤摇摇手,她虚弱道:“卿儿,世态炎凉。如今,我已失宠,那些见风使舵的人,就算空闲着,也会找借口推脱的,他们都怕蓝妃会不高兴。你就不要为难这些奴才了,他们已算忠心了,我如今失势,他们还肯留在身边尽心地伺候姐姐,已经算是难能可贵的了。” “那安陵公主呢?”方箐没有发现淑云殿内有孩子的啼哭声。 “皇上说姐姐身体不好,无力照顾安陵公主,便将安陵带去给皇后娘娘照顾了。”鸾玉凤在安陵公主出生之时恨不得杀了她,因为是这个女儿让她失去了宠爱。但是毕竟女儿十月怀胎所生,她又岂会忍心真的伤害自己的亲骨肉。如今安陵在皇后那里,她每日还得时刻担心她吃得好不好,穿得暖和不暖和,有没有在啼哭。 方箐见她如此模样,一道冷意浮动眉梢。 “孩子是不可以离开亲娘的,你放心,我去替你拿回去,还有,你的病再不医治,就要转化肺痨了。你,给我带路,上太医院去。春香,留在这里,好好照顾娘娘。”方箐倏然起身,手指那个小公公。“我就不信,整个太医院的人全去了仙羽殿。”尽管身前这个女人很有可能是摧毁鸾玉卿幸福的罪魁祸首,可是此刻她的遭遇,又何尝不是鸾玉卿的遭遇呢。 谁能保证鸾玉卿进宫之后,她就能一生荣华,一世幸福呢,谁也不能保证。何况,最是无情帝王家,鸾玉卿的性子若是进了宫,说不定早就被有心计的后宫嫔妃给害死了。 那小公公一听方箐这么说,他目中顿时惊喜不已,也许凭三小姐,还可以让娘娘再见到圣上一面。“小的这就带三小姐去太医院。” “卿儿,你别去,卿儿――”鸾玉凤嗓音低哑,她看着飘然而去的方箐,为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而感觉到羞愧不已。 ------------ 第114章 小公公带着方箐走到太医院的门口,他恭敬道:“三小姐,这里就是太医院了。”方箐冷冷一飘太医院的牌子,而后踏步进去,目光森冷而尖锐。 “有人吗?”她音色发寒地叫唤了一声。 听闻到外面的响动,好几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抚须而出,他们看着方箐,先是一愣,而后目露惊色。 “这不是鸾家三小姐吗?”其中有个太医认出了方箐,他在安陵公主的满月酒席上看过方箐倾国倾城的一舞。因为那舞,印象太深刻了,所以当他一看见方箐,他立即便认出她来了。 方箐冷笑一声。 “既然认得我,那就更好了。请几位太医赶紧准备好药箱,随我去淑云殿一趟。” “蓝妃娘娘派人刚刚来过,娘娘身体微恙,老夫不敢怠慢,这就要去了。对不住了,三小姐。” “惠妃娘娘那边也派人来过,老夫也得去看看了。” “贤妃那里也有人派来过,老夫也得赶紧去。” …… 太医们一个个找借口推辞着,方箐目光瞬间冰寒,别以为她不知道,若非皇后娘娘有意为之,想要借刀杀人,凭一个小小的蓝妃,就能令整个太医院的人一个人都不敢出诊,她可不相信。 刷―― 冰冷的银色软剑,从方箐的腰间拔出,架到了第一个找借口的太监脖子上。“请几位太医赶紧准备好药箱,随我去淑云殿一趟。”肃杀的寒意,渗透进了太医惊恐的眼瞳中。 “三小姐,并非老夫不去,实在是有难以言明的苦衷在身,还望三小姐不要为难了我们这些小人物啊。”太医双手颤颤道。 方箐的剑划进了他脖子中,不深不浅,刚好够划出一道血痕。“我再重复一遍,去还是不去?” 太医吓得脸色发白,他音色颤颤道:“三小姐,你先放下剑,我们随你去淑云殿就是了。”他们真怕方箐的剑一不小心就刺进咽喉中。 刷―― 又是一道银光闪过,软剑回到她的腰间。“那么蓝妃娘娘,惠妃娘娘,贤妃娘娘那里,不去没有关系吗?”方箐冷讽地扫过他们一眼。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还是鸾贵妃的病要紧,你们几位大人说呢?”领头的太医征求身后太医们的意见。 那些人为了保命,立即捣蒜似的点头。“没错,还是鸾贵妃那里要紧,我们这就随三小姐去淑云殿。” 什么苦衷,什么借口,一道涉及他们的性命,他们还不是一个个地应允了吗?方箐朝随来小公公淡淡吩咐道:“有什么要用到的珍贵药材,你让太医统统打包出来,送到淑云殿。”方箐带着三位太医院中医术最好的御医,回到了淑云殿。 “臣等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三位太医跪地行礼道。 鸾玉凤看到方箐果真请来御医,她眼眸微微一震。“卿儿,你用什么办法请动他们的?” “最简单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方箐冷冷地飘过跪地瑟瑟发抖的三位太医。“还不赶紧起来,替贵妃娘娘诊治?” “是,是,是,臣等这就给贵妃娘娘诊治。”三位太医颤颤地起身,他们忙替鸾玉凤查看脉象、气色,探讨病情。 等到他们有了一致的结论之后,他们中的一位太医执笔写下了药方,递送给方箐。“三小姐,娘娘口干舌燥、口苦、口臭、头痛、头晕、眼干、睡眠不稳定、身体闷热、舌苔增厚,乃是肝火旺盛之症,加之夜间着凉,还有风寒之症,幸好病情尚未恶化成重症,娘娘凤体天佑。老夫这里开了药方,驱逐内火,消除风寒,三小姐就按着上面的抓药,煎药服用,一日三次,十五日内便能痊愈。” 方箐将药方交给旁边伺候的宫女。“你去抓药。” “是,三小姐。”宫女接过药方,脚步匆忙地出了淑云殿。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 来人,娇容柔媚,衣衫华贵,腹中突出。此刻她气势汹汹,来意不善,她怒视着淑云殿内的三位太医。 “胡太医,黄太医,卢太医,想不到你们真的在淑云殿啊。”她语气轻飘飘的。三位被点名的太医却吓得身体发抖。 方箐冷冷地迎了上去。 “这一位娘娘,恐怕就是仙羽殿的那一位蓝妃了。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倒不如不见。” 蓝妃水柔柔虽然只在宴席上见过方箐一面,但那一晚的情景,谁都无法忘怀,尤其是她。她恨方箐的舞,所以,如今她见方箐未向她行礼,她当下气焰高涨了起来。 “放肆!既然知道本宫是蓝妃,为何不对本宫行礼?还敢奚落本宫,实在是罪无可恕!”蓝妃扬手朝方箐挥来,方箐稍微一动,便避开了她的耳光。 “蓝妃娘娘也知道这里是淑云殿,贵妃的级别显然要比你高上一等。”她手指一点软塌上的鸾玉凤。“贵妃娘娘都未曾开口,你小小一个蓝妃也敢放肆。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影响贵妃娘娘休息,成何体统?”方箐冷冷地逼视她。 “卿儿。”鸾玉卿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示意算了吧。 蓝妃水柔柔则莫名地后退了一步,她的气势好强悍,冷意似天生的,寒气似从骨髓中透出。然当她知道自己竟然胆怯了方箐,她仗着腹中龙裔,立即变得恼羞成怒。 “大胆,小小一个王妃罢了,竟然还敢顶撞本宫。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会记住宫中规矩的。”她扬手再挥,却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方箐的冰冷,让她莫名地心生胆怯之意,她不由地迁怒旁人,挥手朝身侧的宫女打去。 方箐立即给了红袖一个眼神。红袖立即领会,在千钧一发之际,她上前迎了上去,结结实实地挨上了蓝妃的一巴掌。 啪―― 耳光清脆响亮,震惊了淑云殿在场的每一个人。 “三小姐,三小姐,奴婢,奴婢――”红袖瞬间倒在了地上,她哭了起来,她抚着火辣辣疼痛的脸颊,心道,这个女人下手还真够狠的。 方箐阴寒地盯了蓝妃一眼,那一眼足够令蓝妃魂飞魄散了。 “蓝妃,我的丫鬟,你也敢打,你可知道,刚才就算你挥到的是我,那也没什么,可是你挥到的是她,她是打不得的尊贵之躯,你简直是在自寻死路。”银光一闪,方箐腰间的软剑拔出,寒冷的剑刃,直朝蓝妃刺去。 “鸾玉卿,你疯了,你竟然敢造反,你想刺杀本宫,还想刺杀本宫腹内的龙儿,你,你分明就是有谋反之意。”蓝妃惊怕得不得了,但她还是料定方箐不敢对她怎么样。 但是她错了。 方箐的软剑,毫不客气地刺进了她的肩处。 血色立即飞溅出来。 “来人啊,杀人了,来人啊,杀人了。”到此刻,蓝妃终于知道怕了,她终于知道不该惹上方箐的。 鸾玉凤在旁侧虽然看得心情痛快,但是很快,她又开始担心方箐了。她刺伤了蓝妃,皇上那里――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就在此时,淑云殿的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 那蓝妃一听御天行来了,她眼中立即出现了得意之色,这一次,鸾玉卿,你还不死! 鸾玉凤脸色大变,皇上、皇后娘娘怎么会在此刻驾临淑云殿。 方箐却冷冷一笑,她害怕皇上、皇后娘娘不来呢。正好,他们来了,这戏才能好好地演下去。方箐朝低头大哭的红袖飘了一个眼神。 红袖立即哭得更加大声了。 御天行跟赵惠儿走进淑云殿,恰好看见方箐银剑染血,看见蓝妃捂着受伤的手臂,看着春香坐在地面上哭泣。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御天行龙颜大怒。 蓝妃水柔柔被宫女搀扶着走过去。“皇上,皇后娘娘,请为臣妾做主,宁王妃她要杀柔儿,她连柔儿腹中的胎儿也想要杀。这里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可以为柔儿证明,请皇上,皇后娘娘主持公道。” 御天行龙眸微骇,他盯着方箐淡然从容的脸。“宁王妃,蓝妃娘娘,果真是你刺伤的吗?” “正在小女子所刺的。”方箐毫不犹豫地承认道。 “大胆!”御天行怒道:“来人,将宁王妃拖出午门,立即斩首。” “皇上,请高抬贵手,卿儿她全是为了给臣妾出气,是臣妾不好,请皇上饶了卿儿,处罚臣妾吧。”咳咳咳――咳咳咳―― 鸾玉凤从软塌上滚下来,她咳嗽咳出血丝来。 御天行看着鸾玉凤咳出血丝,他眼眸中闪过一道不忍,他双眉凝结,视线飘向殿内的三位太医。“贵妃娘娘怎么会病得那么沉重,你们当太医的,怎么看病的?” “启禀皇上,都怪臣等无能,不能使贵妃娘娘病体康健,臣等罪该万死。”三位太医跪下谢罪道。 方箐却冷冷一笑。“三位太医何必过于谦虚呢,自从贵妃娘娘卧榻以来,你们可是第一次踏进这淑云殿的,怎么说是医术无能呢?今日若非我进宫探望,恐怕三位太医也不会来淑云殿的,不是吗?” 御天行龙眸一惊,他阴沉着脸。“说,究竟是何人指使你们,不许你们诊治鸾贵妃呢?”三位太医脸色大变,他们立即低垂下头,不敢吭声。 ------------ 第115章 皇后赵惠儿忙在一旁打着圆腔道:“皇上,后宫那么多妃子,这太医们哪里照看得过来啊。想想皇上自己,也是好几个月没来淑云殿了,不是吗?” 御天麒龙眸中飘起一抹淡淡的愧疚之色。 “所以皇上也不要过于追究太医们了。我看,还是先将蓝妃的事情处理了再说。皇上,你看呢?”赵惠儿一语,便将矛头重新指回到了方箐的身上。 “对,皇上,还是请皇上先替臣妾做主。”蓝妃疼得扭曲了面容。 “还不赶紧过来看看蓝妃怎么样了?”御天行横了一眼三位跪地的太医。蓝妃被御天行抱着安置在隔壁的房间里,太医们立即起身,忙到隔壁给蓝妃查看伤口。 方箐冷冷地看着雍容华贵的皇后赵惠儿。“小女子真的很佩服皇后娘娘,什么时候都是处变不惊的,什么时候都会用最有效的法子来排除异己,手段之高,小女子倒要好好地向皇后娘娘学习学习了。”推出一个蓝妃来争宠,抢走鸾玉凤的恩宠,然后再步步为营,用蓝妃来对付鸾玉凤,她在旁边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等到一方败了,她再出手,灭到另外一个,一箭双雕。 赵惠儿听了方箐的一番话,她笑得很和善。“原来卿儿说起笑话来,一点也不差鸾贵妃呢。”她凤袍坠地而行,环着方箐走了一遍,笑意浮动眼眸。“卿儿,有些闲事是可以管的,有些闲事却是不可以管的。你可知鸾贵妃曾经对你做了什么事?你又可明白本宫要想管理好后宫,当好这个皇后,本宫需要费多少心力吗?” 哼―― 方箐冷冷地哼了一声。赵惠儿以为她今日就要命丧在这淑云殿了吗?所以她给她吐露实言了。 赵惠儿笑着拉起方箐的手,和善地拍了拍。“年轻人做事总是容易冲动,卿儿,你终究还是欠缺历练。”她缓缓松开方箐的手,一道冷色飘过跪地的鸾贵妃,她把玩着她光滑犀利的指甲,迎着方箐清冷的眼眸,缓缓道:“一个人做错了事,就该为做错的事支付代价。卿儿,其实本宫最欣赏的那个人是你,可惜了。”她轻轻一叹,眼眸却闪得发亮。 沉稳的脚步声此时慢慢地靠近殿堂。 赵惠儿回头,她柔婉一笑,她关心着御天行怀抱中的蓝妃。“蓝妃,你的身子重,又受了伤,皇上怎么不让蓝妃躺着休息呢?姐姐真是担心死了,怎么样?孩子没有问题吧?”她拿出手绢,体贴地给蓝妃擦去额头上冒溢的冷汗。 “多谢皇后关心。幸得苍天垂怜,孩子无恙。不过蓝妃无辜受一剑,心中不甘。蓝妃一定要亲眼看着皇上处置伤害蓝妃以及蓝妃腹中龙裔的狠毒凶手。”蓝妃水柔柔脸色苍白,她肩处的伤口虽然包扎好了,但依旧有血色印染出来。 赵惠儿眼眸之中,光色流转。稍刻,她冷眸一扫四周。“你们这些奴婢怎么伺候主子的,还不赶紧给蓝妃搬个椅子,让她好好休息。” 蓝妃身边的宫女战战兢兢地去搬来软椅,搀扶着蓝妃赶紧安坐下来。蓝妃在坐下之时,还不忘提醒御天行。 “求皇上一定要为臣妾做主。” 御天行怜惜地看了她一眼。“柔儿请放心,朕一定替你主持公道。来人,押着鸾玉卿去午门,以谋害龙裔之罪判以斩刑。” 咳咳咳――咳咳咳―― 鸾玉凤一口鲜血咳了出来,她苦苦哀求着御天行。“请皇上开恩,请皇上开恩呢。” 御天行双眉高挑。“来人,搀扶鸾贵妃到塌上,好好静养。求情之事,不得再提。” “皇上,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卿儿都是为了臣妾,请皇上要杀就杀臣妾吧。”鸾玉凤到如今早已心寒了,她终于明白了帝王之心最是冷血无情。 御天行龙眸一冷,他龙袖一挥,立即有侍卫上前来架方箐。 “放开!”方箐冷冷一瞥,侍卫竟然忘记架住她的双臂拖出去。 方箐冷冷地看着这个曾经鸾玉卿深爱过的男人,这个男人如今没有问她半个理由,为了另外一个女人,便要将她推出午门斩首。 好一个当年痴情的太子! 好一个今日冷血的皇上! 到现在,她试探清楚了御天行,她验证了帝王最是无情人的真理。这就可以了,可以了。日后他若有事,落月王朝若有事,她方箐绝对袖手旁观,绝不插手。 御天行看着神情淡漠的方箐,她看着她毫无惧色,她的眼中分明地闪过嘲讽的光色,她轻视他,她藐视他。 火光掠过他的龙眸,他唇瓣缓缓扯开一道缝隙。“斩!”铿锵有力的音色,落地有声。 赵惠儿美艳的唇瓣浮动诡异的笑光。卿儿,你今日是在自寻死路啊,她心情很好地玩弄着指甲,不再多看方箐一眼。 方箐嘴角浮动一道冷意。 “御天行,恐怕你今日杀不得我。” 满殿震惊! “放肆!竟敢直呼朕的名讳。鸾玉卿,朕倒想看看,今日能不能杀了你?”她自恃当年情意,任意伤害宫中嫔妃,伤害他的龙裔,藐视他的威严,他帝王颜面何存,他焉能容她再次撒野放肆! 他从侍卫腰间拔出长剑,直朝方箐刺过来。 原本坐在地上的红袖,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直直地挡在了方箐的面前。“琉璃国三皇子的夜明珠在此,谁敢动我家三小姐一根寒毛,三皇子定将他挫骨扬灰,满门斩杀,一个不留。” 柔和的蓝色光芒,刺进了御天行的眼瞳中,也震惊了满殿的人。 御天行长剑中途硬生生地收了回来,他龙眸惊愕地盯着方箐。 赵惠儿原本玩弄指甲的手藏到了宽大的衣袍下,她指甲狠狠地磨檫着。 红袖将夜明珠的底部对准御天行。“请皇上好好看清楚了,看明白了。” 蓝色光晕中,夜明珠底处一个“烨”字,清晰地飘入了御天行的龙眸中。 这夜明珠他见识过,琉璃国二皇子夙煜有一颗,他那颗底部刻着“煜”字,而眼前这颗刻着三皇子名字的夜明珠,不会有假。 只是这代表他们尊位的南海夜明珠,怎么会在鸾玉卿的手中?他龙眸泛起疑问。 红袖却又从怀抱中掏出其他三件贵重礼物,一一展现在御天行面前。那是三国厚礼,在望月楼中由三国国君亲手赠送给鸾玉卿的礼物。 “皇上,春香虽然只是一介奴婢,但不得不为三小姐说一句公道话。三小姐是因为鸾贵妃生病无太医来诊治,特意赶到太医院请来太医为娘娘看病。但是蓝妃娘娘突然来淑云殿,她仗着腹内怀有龙裔,对着淑云殿的一干人等指手画脚。三小姐看不过眼,顶撞了蓝妃娘娘几句,蓝妃娘娘恼羞成怒,她想挥三小姐耳光,幸得奴婢挡在前头,替三小姐挨了蓝妃娘娘一巴掌。” 座椅上本气焰嚣张的蓝妃听到此刻,她眼中光色不断闪烁,分明是开始心虚了。 红袖左脸颊的红肿,故意晃动在御天行的眼前。“奴婢挨了蓝妃娘娘一巴掌后,三小姐心急之下便刺了蓝妃娘娘一剑。皇上,其实蓝妃心情不好,奴婢让她打一巴掌,这不算什么的。三小姐出手,那也是是因为奴婢身上珍藏着琉璃国三皇子尊贵无比的夜明珠,珍藏着三国的厚礼,这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三小姐怕承当不起,她担心连累宁王府,连累鸾家,更是连累落月王朝啊。三小姐的苦衷,皇上可明白吗?” 满殿的人听后,心中明白,这其中的份量可不轻啊。 御天行浑身一震,他被红袖一番话说得心绪翻腾。原来,原来在卿儿的心里,还是有他的,她对他始终还是有情的,只是他对她不公平,对她太武断,对她伤害太大,所以她才会轻视他,藐视他。 他自顾地想着,却不知方箐暗暗叫苦。这个红袖丫头,只要说出她珍藏宝物,而她愤怒拔剑是为了维护宝物的安全就行了。她这是在提哪门子啊,分明是想让御天行误会她对他还留有情意吗?这,这不是给她找麻烦吗? 方箐不满地冷视着红袖,红袖咋咋嘴皮子,她觉得这样说才更有说服力,不是吗?至于误会不误会那是御天行的事情了,反正三小姐你没那个心就行了。“皇上,所以奴婢恳请皇上宽恕三小姐,三小姐并非有意伤了蓝妃的,她是有理由伤她的。”红袖最后的一句话,若重锤落在了蓝妃的胸口上。 御天行由先前怜爱蓝妃的目光,立即变得冰冷犀利。“蓝妃,事实果真如春香所说?你料定宁王妃从不辩驳,所以要陷朕做个无情无义之人吗?” 蓝妃顾不得身子重,她扑通一声跪地。“皇上,臣妾只是一时气不过,甩了春香一个耳光,臣妾真的不知道春香身上珍藏了那么宝贵的东西,请皇上开恩。”先前的角色立即对调了过来,恳求的一方变成了蓝妃。 方箐冷冷地看在眼中,她嘴角流露出嘲讽的意味。 “来人,朕顾念你身怀龙裔,此事从轻发落。蓝妃从今日开始半年内,就呆在仙羽殿闭门思过,抄写百善经文,不得踏出宫门半步。”御天行下令道。 “谢皇上恩典。”蓝妃黯然地在宫女的陪同下走出了淑云殿,走向她孤寂的未来。 ------------ 第116章 方箐看着那个来时气焰嚣张,去时神情落寞的蓝妃,她淡然双眉紧紧地锁起。宫中女人的幸福,因为帝王的一句话,便决定了命运。一朝荣辱,皆系帝王身。只是三宫六院,佳丽无数,要想获得帝王恩宠,没有手段怎么成? 在这个地方,没有人会同情你,也没有人会帮你,只能靠她们自己一步一步地踩着别人的尸体踏过来,她们身上华丽的衣裙多了一件,她们头上的尊位高了一级,那都是用别人的鲜血换来的。 所以,再天真烂漫的女子,走进了后宫,都会慢慢地变成耍心计的女人,因为环境决定了她们的选择。 如果不想被人踩,就得踩着别人上。 她淡淡地回头,刚好看到御天行飘过来的眼神,那龙眸中,含着几缕情丝。她避开了。 “皇上,既然事情了结了,鸾玉卿也该回府了。以后鸾贵妃,就劳烦皇上多加照顾了。还有安陵公主,卿儿恳求皇上能够将孩子带回淑云殿,留在她亲娘身边照顾。” 御天行点了点头。“朕以后会多来淑云殿陪陪鸾贵妃的,至于安陵公主,朕答应你,让她回到亲娘身边照顾。” 塌上的鸾玉凤水眸盈盈地望着方箐。“卿儿。”她这一声低唤,包含了她太多的复杂情感。而后她落泪地颔首道:“臣妾多谢皇上恩典。” “皇上,既然事情都查清楚了,那么依臣妾看来,皇上该留点时间让她们二姐妹好好地说一些体己的话,毕竟刚才大闹一场,卿儿跟鸾妹妹恐怕都没说上几句话呢。”赵惠儿温笑着走过来。 御天行龙眸漾开光泽,他笑道:“梓潼言之有理,宁王妃就留在淑云殿,好好陪陪鸾贵妃说说话,晚餐就留在淑云殿用吧,用完之后,就用宫中的马车送宁王妃回去。”他好像已然忘记了刚才的事情。 皇后眸光温润,她慈爱地笑了笑。“卿儿,以后有空,多来宫中走走,看看本宫。”她好像也当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还是照旧当她高贵典雅的皇后,跟着御天行双双出了淑云殿。 当他们的身影一走出淑云殿的范围内,鸾玉凤控制不住情绪,她抓住方箐的手,激动万分。“卿儿,卿儿,姐姐有愧于你啊,姐姐以前做了很多不应该的事情,卿儿,对不起,对不起,姐姐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也是身不由己的,卿儿,请你原谅姐姐吧。”她紧紧地抱住方箐,泪流满面。 方箐在她的怀抱中,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暖意。她这次流的眼泪是真的,她是真心悔过了。 于是她淡淡地点了点头,挣脱开鸾玉凤的怀抱。“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娘娘,鸾玉卿早已经忘记过去了。” “卿儿。”鸾玉凤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谢谢你,谢谢你卿儿,谢谢你肯原谅姐姐。其实姐姐这些年一直过得胆战心惊的,姐姐每天都怕被人揭穿过去的事情,生怕皇上大怒,从而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可是就算姐姐怎么费尽心思,帝王之心不可琢磨,这一刻对你百依百顺,下一刻就可能让你魂飞魄散。姐姐聪明一世,到最后还是不能幸免失宠帝王前。”她泪眼朦胧。“姐姐到现在总算是看明白了,也看透彻了。这宫中的女人啊,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今日若非卿儿,姐姐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走上了黄泉之路。但是这种事情难免以后不会再次发生,所以姐姐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一件深藏在姐姐心中多年的秘密。”鸾玉凤话到这里,她神色开始变得不安起来。 方箐飘了一个眼神给红袖,红袖立即明白,她带着淑云殿的宫女太监退了出去。鸾玉凤见淑云殿里只有她跟方箐二人,她便开始小声道:“卿儿,当年一个大师给你的命格批示,说你是红颜祸水,会祸国殃民,会毁了落月王朝。其实那根本不是你的命格,是皇太后安排那个大师这么说的。而且,姐姐之所以当年会成为御天行的太子侧妃,你会成为宁王府的宁王妃,这也是因为皇太后安排的。” 方箐淡眸微震,原来那块金碧凤凰玉环上的“鸾字”不是指二姐,恰恰是指她们的姑姑皇太后。 “卿儿,其实当年的事情,姐姐具体的也不太清楚,姐姐只知道,当年姑姑找来的那个大师看过卿儿的生辰八字后,他大为震惊。就在大师走后的第二天,就出现了卿儿你祸国殃民的批言。”鸾玉凤悄悄道。 “还有,姐姐总看见宁王爷出入慈宁宫,好几次都是很晚才进宫的,跟姑姑一谈就是好几个时辰,外人根本不得而知。所以,姐姐总觉得宁王爷这个人不简单,卿儿,你以后要提防着他一些。” 方箐点了点头。“箐儿记下了。” “还有――”鸾玉凤刚还想说些什么,一个宫女抱着一个玉面女娃娃走了进来。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宫女跪地行礼道。 鸾玉凤一见她手中的粉面女娃娃,她立即眼中泪珠抛下。“安陵,是安陵,本宫的安陵公主回来了。你退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情了。”她一把抱过安陵公主,对着眨着大眼睛的安陵公主,拼命地亲着,逗得安陵公主咯咯直发笑。 “卿儿,你看,你看安陵,她长得多好看啊,笑得也甜。” 方箐看着纯真可爱的安陵公主,看着她灵眸闪闪,她不由地唇边泛动淡淡的笑意。“是啊,长得像娘,很漂亮。”她伸手摸了摸安陵公主的头,而后她低唤一声。“春香。” 红袖闻听到方箐唤她,她立即快步从外面的廊道走进来。 “三小姐,何事吩咐奴婢?” “春香,将那支凤凰展翅的金钗取出来。”方箐淡淡地吩咐道。 红袖没有问为什么,她立即从怀中取出香囊,打开来,将那枚凤凰展翅的金钗递送到方箐的手中。 方箐将凤凰展翅放在安陵公主的身边。 鸾玉凤眼眸一震,她忙推辞道:“卿儿,这是凤舞王朝的帝君送给你的厚礼,你怎么可以给安陵呢。” 方箐却坚持送给安陵公主。“既然是送给我的礼物,我也可以转赠他人的。安陵长大后一定很美,戴着这只凤凰展翅的话,很合适。” “卿儿。”鸾玉凤眸光盈盈,她双手抓着安陵公主的小手臂摇啊摇。“安陵,这是姨妈送给你的贵重礼物哦,我们的小安陵,要谢谢姨妈哦,来,说谢谢。” 方箐唇角微扬。 “她这么小,怎么会开口说话。” 鸾玉凤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她微微懊恼道:“看你姐姐,都忘记小安陵才五个月的娃娃,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方箐起身,她唇瓣扯了扯,一道淡然的流光浮现嘴角。“娘娘,天色不早了,箐儿要告辞了。” “卿儿,皇上刚才说让你在淑云殿用过晚餐再走呢。”鸾玉凤有意挽留她。 方箐婉约拒绝道:“娘娘那么聪明的人,还不明白皇上留卿儿在淑云殿用餐的心意吗?娘娘,过去的已经过去,箐儿都不放在心上了。今天的晚餐,还是娘娘跟皇上二人好好聚一聚吧。”她唤过红袖。“春香,我们走了。” “卿儿,让小豆子送你们出宫吧。”鸾玉凤忙唤道:“小豆子。” 先前将方箐迎进淑云殿的小公公,他急忙冲进殿堂来。“小豆子拜见贵妃娘娘,拜见三小姐。” “小豆子,你送卿儿出宫去吧,记得安排好马车。”鸾玉凤叮嘱道。 小豆子点头遵命。“奴婢明白。三小姐,请你们跟我走吧。”他领在前头,方箐跟红袖就随着他走出了宫门。 由于淑云殿大闹一场,宫里都传开了。所以当小豆子开口需要马车送方箐回宁王府时,那掌管马车的门人早点头哈腰地替方箐配备了最舒适最高档的马车。 然当马车走到南宫门时,那里,赫然等待着一辆马车。赶车的人戴着斗篷,看不清楚面容。但只要他一开口说话,方箐便立刻知道他是何人。 “宁王妃,在下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上车吧。宁王府派在下来接送二位回府的。” 方箐不想惹来关注目光,于是她淡淡地吩咐小豆子道:“这位小公公,宁王府派人来接我了,就不劳烦宫中的马车送我了。还要麻烦小公公将马车送回宫中去了。” 小豆子经过太医院一事,对方箐是佩服在心,她的吩咐,他立即照办了。“三小姐,你跟春香快点上车吧,这里风大,免得着凉了。这宫中的马车,就不用三小姐惦记着了,小豆子会送回去的,三小姐多多保重。”小豆子一拉缰绳,他驾驭马车折返宫内去了。 方箐跟红袖坐上马车后,红袖立即跟那个人调换了位置。“少主,你还是进去坐吧,驾车的事情就交给丫头来做吧。” 斗篷下,一双冰蓝色的眼瞳,莹润光泽点点,他薄唇扬起,点了点头。“那好吧。”他将缰绳跟鞭子交到红袖手中,安然地坐进了马车内。 ------------ 第117章 “鸾姑娘,事情可有了结?还需要在下相助吗?”冰蓝色的眼瞳在斗篷下闪了闪。 方箐很不习惯独自对着夙烨,她莫名地就会想起那天晚上的画面,这令她很烦躁,也很讨厌。 所以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不必了,事情已经结束了。”方箐对着夙烨,不想多说什么,于是她闭眸养神。 夙烨见此,他唇瓣微微扯了扯,他摘下斗篷,露出他绝代风华的绝美容颜,飘逸地落坐方箐的对面。 他摆出之前他那未完成的棋局,他正凝眉深思着,不再去打扰方箐的安宁。 方箐听着棋子的声音,她蓦然睁开双眸,正好看到眼前一副未走完的玲珑残局,她看着那棋子的布局,清冷的淡眸中,一道讶然之色掠过。 这盘棋的设局,她在现代顶尖的名棋谱中看到过,若非有破局之法在书中标注,要破这玲珑残局还真是一种高难度的挑战。 她落坐舒适的软垫上,淡淡的目光,专注在棋盘上,无意间,她伸手捏起棋罐中的黑子,轻轻地在棋盘中落下一子。 这局得先堵掉任何的出路,被对方杀得片甲不留,先死而后生,先撤而后立。夙烨抬眸,他看着方箐落下那一子。 他冰蓝色的魅惑子瞳,一道异光飞逝而过。 他完美无瑕的玉指一捏白子,子落,黑子收起,棋盘立即变成空荡荡的,一目了然。他优美的薄唇淡淡扬起一道流光。 “原来如此。要破玲珑残局,必须先放弃之前的所有成功,重头开始。看似败了,却是成功的转折。在下本来以为鸾姑娘只是琴舞双绝,没想到姑娘棋艺也同样是一绝。这种下棋的法子,估计也只有像鸾姑娘心无杂念的人才会走得出来,就像上次姑娘在望月楼设计的新棋法一样令人惊叹,在下想不佩服姑娘都不成。”他破不了这玲珑残局,是他思虑过多,想得太复杂,反而走不出玲珑残局设计的障碍,她简单而果断,行棋不按规则,却破了这玲珑残局。 方箐淡眸微微一抬,见是夙烨,她漠然的嘴角微微扯动。“夙公子高夸了。其实小女子能够破了这玲珑残局,只是凑巧看过玲珑残局的破局书籍,运气比公子好了一些罢了。”她眼角眉梢未露半分骄傲之色,也未有心虚之色,只是以一种平静淡然的旁观者叙述着。 夙烨冰蓝色的眼眸微微一震,蓝宝石般璀璨的瞳仁,折射出复杂的光色。“请恕在下冒昧,问一句鸾姑娘,不知道姑娘的那本棋谱可否借给在下阅览一番?”他平视着她,第一次觉得她是他所见过的女子当中最为特别的,也最难攒侧心思的女子。明明似看透了她,却好像只看到她的冰山一角,未得全局。 方箐嘴角淡淡地扯动,她抬眸,神色淡然道:“那本棋谱,小女子只看过,并没有珍藏。如果公子想要一观,容小女子默背出来,夙公子呢,就自己抄写下来,这不就有了棋谱吗?也无需借阅那么麻烦了,就算是赠送给夙公子,以抵消今晚夙公子夜明珠的恩情。”如今她慢慢地对他绝美魅惑的容颜有了免疫力了,说话之时,也不需要将视线移往他处。 她为何每次对珍贵之物都能毫无在意地转送给他人,她难道不知道,她拥有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世人难求的稀罕之物吗? 方箐似察觉到夙烨困惑的目光,她淡道:“夙公子不想要棋谱了吗?” 夙烨他微微一怔,而后扬唇笑了笑。“那倒不是,鸾姑娘既然有这份心意,在下一定领情的。只是在下一直有个疑问,这个世上有鸾姑娘在意的事情吗?” “有。”出乎意料的,方箐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她抬首,对视上夙烨冰蓝色的眼瞳,隐隐有异光飞出。“若非没有,夙公子认为我还会跟你坐在这里,那红袖还能留在我身边?我还能承诺跟夙公子交易吗?” 她一连三个反问,逼视的冷色目光,让夙烨一双冰蓝色的眼瞳,波光泛浪,飞花卷起。而后,他冰凉而完美的薄唇扯开一道苦涩的味道。“鸾姑娘好像很容易原谅别人,却对在下很苛刻,很苛刻。无论过去鸾贵妃怎么对鸾姑娘的,鸾姑娘却能放下一切隔阂,出手帮了她,不但出手了,还将凤凰王朝帝君所赠的凤凰展翅金钗送给了她的女儿安陵公主。” 方箐淡眸微震,想不到什么都瞒过他的眼睛,他究竟有多少眼线布置在宫内?刚刚发生的事情,他竟然了如指掌。 夙烨却继续缓缓而道:“御天行曾经抛弃了对鸾姑娘的海誓山盟,另娶他家淑女,你也没有怀恨在心,你大方地同样将《孙子兵法》宣读给他了。宁王御天麒娶了鸾姑娘,三年内对姑娘不闻不问,只顾着他心爱的表妹,还残忍地伤害了鸾姑娘,鸾姑娘到现在好像也能毫不在意地跟他坐在一起,接受他的乌云剑。而在下,跟姑娘无冤无仇的,只是时局需要,在下虽威胁过姑娘,却从未伤过姑娘,姑娘为何对在下就耿耿于怀,难道就因为一个鸾玉辰?莫非姑娘到现在还在埋怨在下拿鸾玉辰威胁了姑娘?” 方箐淡眸望向夙烨,她轻轻一叹。“没有,小女子早就忘记那件事情了。”她口中说着忘记,心中却并未忘记,她确实记恨着,要不她刚才何必又情绪冲动呢。 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方箐淡眉不由地微微锁紧,她暗暗问自己,她的情绪波动,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在淑云殿留下的后遗症吗?还是还要在那之前呢? 他的疑问,也是她现在的疑问。 按照他的分析没错,他这个跟她过往没什么牵连,也没有深仇大恨的人,她应该比对鸾玉凤,比对御天行,比对御天麒来得更加冷然漠视。 可是她一贯平静无痕的心境,为何总在面对这个绝世魅惑的男人面前起了情绪?愤怒也罢,埋怨也罢,憎恨也罢,为何总是不平静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大哥鸾玉辰的关系吗?因为他,所以她对夙烨总是心绪不平吗? 她清冷的子眸,白雾一样的困惑,拢上了她的眼,她的眉。 她仔细地盯着对面绝美的容颜,盯着他额头上三道火焰印痕,盯着他那双随时都会流转狐狸一样狡猾的冰蓝色的透彻眼瞳。她不解。 迷茫中,她的手突然伸出,抚上夙烨莹润泛着月光的凝脂脸颊。“奇怪,真的很奇怪。你我萍水相逢,确实无冤无仇,我为何独独对你苛刻呢?”她喃喃自语着,不由地将夙烨的问题重复了一次。 呃—— 夙烨盯着她柔弱无骨的手,抚在他的脸颊上。冰凉的感觉,带着玉肌柔润的碰触,他冰蓝色的眼瞳中,光泽震开,涟漪不断。 而后,离奇的,温润的月华之色,注入了他那冰蓝色的眼瞳中,带走了水波上的冰冻,化作飞絮一样的绵软温水。 他优美弧形的薄唇,咧开一道狐狸一样会意的狡诈流光。“为什么呢?鸾姑娘,为什么独独对在下苛刻呢?”他定定地凝视着她泛起雾气的淡然眼眸,失笑地问着她。 方箐蓦然一惊,她清冷的眼眸中浮动的雾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她飞速地缩回了自己无意识间伸出去的手。 “对不起,小女子失礼了,还望夙公子不要见怪。”她是怎么了,竟然做出如此莽撞的行为来。 “在下当然不会怪姑娘,怪只怪在下又让鸾姑娘起疑了,是吗?鸾姑娘是不是又在想,眼前坐着的这个夙烨又是冒充的呢?”他顽劣一笑,冰蓝色的眼瞳里满是绚烂的星光。 方箐别无选择,她自然只能顺着夙烨的意思接口,虽然她当时脑海中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尴尬的局面还是要解除了为好。 当下,她冷冷道:“没错,夙公子今晚话太多了,啰嗦得像个老太婆,不让人起疑才怪。”但她不知道的是,她一贯淡然自然的神情,此刻却冷得有些肃杀之意。 夙烨也不揭穿她,他刚才如此说,本来就是为了做个台阶,让她自然地下来。如今若是揭穿他,他可占不到任何的好处,反倒会激怒于她。 所以,聪明的他,当下撇了撇嘴角,不再反驳她,也不再提这个话题。他只是含笑地指了指棋盘。 “回宁王府还需要些时间,这棋局本来就开了,鸾姑娘可有雅兴陪在下对弈一盘?” 方箐淡淡一飘夙烨,她道:“当然可以。”她抬手,毫不留情地落下一子在棋盘中,像是迁怒似的,她的棋落下来,子子带起一股杀意。 夙烨会意地笑了笑,他冰蓝色的眼瞳,流光闪闪。拿起棋子,他气定神闲地落下,跟方箐的态度成了发差的对比。 马车缓缓地行进着,驾驭马车的红袖将马车内的对话听得是清清楚楚的,她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不断地眨啊眨。 那娇嫩的唇瓣,止不住的笑意流泻出来。 她手中的长鞭不再使用,她故意放慢驾驭速度,慢吞吞地,简直就跟乌龟爬差不多,朝着宁王府的方向而去。 ------------ 第118章 方箐跟夙烨的棋艺不分上下,他们战得如火如荼,战得忘了神,忘了时间,以至于他们都没有发现马车的速度几乎是停止般地在前进。 直到—— 啪地一声,玉指一横,黑子落位,棋面变了。方箐不由地嘴角浮动淡淡的弧度,她小赢夙烨半子。 当她移动有些酸麻的双脚时,她忽然感应到了马车不对劲。这马车好像无人在驾驭,是在茫然无目的地行进着。 “红袖。”方箐冷声唤道。 马车外正打着瞌睡做好梦的红袖,立即苏醒过来,她揉揉惺忪的眼睛,一把揭开车帘,甜笑着迎上方箐。“三小姐,叫唤奴婢有什么事情吗?” 方箐冷冷一瞥。“如果不会驾驭车辆的话,那么由我来吧。”她作势躬身走出来,红袖立即连连摆手道:“不用了,奴婢会驾驭马车,只是刚才不小心睡着了,对不起啊,三小姐,奴婢这就加快速度。你跟少主坐稳了。”她笑着的时候,朝着夙烨眨了眨眼睛。而后,她放下车帘。 手中的长鞭挥出。 驾——驾——驾—— 马车以极快地速度行进着,偶尔道路的凹凸不平,引起了车内的颠簸。夙烨冰蓝色的眼瞳中,流光溢彩。 他折扇一开,薄唇含笑。“鸾姑娘不必心急,宁王府马上就到了。”这个红袖小丫头,他还不知道那鬼丫头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他早在马车速度变化的瞬间就察觉了,只是那个时候,他正跟方箐对弈对得热火朝天,兴致高昂,他也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了。 方箐飘着夙烨似笑非笑的冰蓝色瞳仁,她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个家伙,她为何猜不透他的心思呢? 她眉间索绕疑问,却不想问夙烨。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地认为,她若是开口了,这个家伙肯定会露出那种高深莫测,又让人憎恶的表情来。 所以,为了避免麻烦,方箐紧紧地闭上了她的嘴。夙烨当下也不勉强方箐开口,他只是若有所悟地笑了笑。 方箐看着夙烨碍眼的笑容,一股烦躁之意,涌动心头。为了担心自己再次情绪冲动,方箐避开了夙烨的视线。 一路上,马车内,突然气氛变得很奇怪,很奇怪。空间中有一种叫做蠢蠢欲动的气息漂浮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在方箐逐渐绷紧的冷色下终于抵达了宁王府。 哷—— 红袖一拉缰绳,她笑嘻嘻地揭开车帘子,却见方箐快步地躬身走出来,穿过她的身侧,跳下了马车,那速度之快,让她不由地咋舌。 夙烨冰蓝光泽幻动,唇瓣笑意流淌,他折扇一敲红袖的肩膀。“还不赶紧跟着主子进去。” 哦—— 红袖应了一声。“那属下告辞了,这鞭子就交给少主了。”她交完鞭子,立即跳下马车,快速进了宁王府的大门,生怕方箐将她拒之门外了。 夙烨在马车内戴上斗篷,他握着长鞭,躬身出来,坐在马车的横轴上。他长鞭一扬,心情大好地驾驭马车,飞速地离开了宁王府。 一道翩翩身影,落在屋顶上,他盯着方箐跟她的丫头下了马车,看着那个陌生的男人从车厢内走出来,而后离去。 他黑玉一样深邃傲然的眼瞳,暗流涌动,火光飞射。他双手握紧,飞身而起,直直地往兰心居而去。 方箐刚刚跨入兰心居,点起了烛火,却见一道危险的气息浮动她的身后,她转身迎战,却在烛火中,看清来人的面容。 是宁王御天麒! 她淡然的眼眸中,那道犀利冰寒的光色逐渐沉淀了下去。她漠然地看着他道:“宁王爷,这么晚了,找小女子有什么急事吗?若不是什么重要事情的话,宁王爷还是明日再来兰心居吧,我担心静侧妃一旦见不到宁王的面,她会跑到兰心居找人的,希望宁王不要让小女子为难。” 御天麒阴沉着脸,他黑玉子瞳掠过一道锐利。他上前,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腕。“说,今天晚上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是谁?他是谁?是你在外面的相好吗?是你找来的野男人吗?难怪你三番四次地拒绝本王,原来是不知羞耻地勾搭上别的男人。你难道不清楚你的身份吗?你是本王的宁王妃,怎么可以深夜跟一个男人呆在车厢里?说,你们究竟都干了一些什么?” 他说话句句带刺,侮辱着她。 她的心境却依旧平静,她竟然可以毫不在意地忽视他的言辞。方箐不由地心中纳闷,这是为何呢?如果这番话换成是夙烨说呢? 那么答案是—— 她绝对毫不留情地亮出银剑,刺破他的朱唇。 她心中大震,那惊色落入御天麒的眼中,他误会她心虚了,误会她真有其事了。当下,他愤怒的火焰高高涨起,他单手一扣,扣着她的下颚,直直地逼进她的清眸中。 “今晚本王倒要看看你这张脸,倒在云塌上,还会不会如此地冷漠。”他扬手一扯,伸向方箐的衣衫。 方箐冷冷地看着他。“静侧妃难道没有满足宁王爷吗,竟然让宁王爷回头吃草,而且还是冰冻三年的废草,这倒稀奇了。” “鸾玉卿,今晚无论你怎么说,本王都要征服你。本王就不相信,你能一直保持这种莫不在意的表情。”宁王御天麒狠狠一拉,拉断了她的腰带。 方箐嘴角浮动一道冷嘲的意味。“宁王爷何必这么麻烦,你既然想要小女子,只要说一声就成了,何必用这种粗鲁的手段。再怎么说,王爷对待静侧妃可不是这么没有风度的。”她话音一落,纱窗外一道俏丽的身影飞速离去。 御天麒微微一愕,方箐趁着此时推开了御天麒,她眸中冷色淡淡浮起。“王爷就坐在那里,看着就成了,衣衫吗?小女子自己会解的,不用劳烦王爷动手。”她说话间,淡雅的外衫缓缓地从她的手指间滑落。 御天麒盯着烛火中的她,他看着她竟然可以面无变色的解衣宽带。他心中猜测着她也许早就跟别的男人有关系了,但是他盯着她美妙的娇躯,他又移不开视线。他屏住粗重的呼吸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手,盯着她慢慢地脱下了她白色的羊皮小靴,盯着她脱下了银白长袜,露出一双玲珑剔透的玉脚。 她脚步轻轻移动,那脚面上似浮动一层朦胧的晓月之色,蛊惑着他的心神,惹得他心痒难耐。 接着,她除去了内衫,细长的双腿在中衫中忽隐忽现,魅惑之极。 御天麒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他实在忍不住了,他倏然站了起来,想要扑向那绝然的美丽。 门却“吱”地一声推开了。 红袖毕恭毕敬地走进来,她无视御天麒阴沉可怕的脸,她向他回报道:“启禀宁王爷,听雨楼的玉儿等候门外,她面色慌张,说是没有办法才来打扰王爷的。静侧妃突然得了一种怪病,上吐下泻,脸色发白,浑身无力,虚脱了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东西。静侧妃嚷嚷着一定要见到王爷,家丁已经去请大夫了。” 御天麒子夜般的黑玉眼瞳,飘过一道忧色。 方箐在旁淡道:“最近天气反常,人也反常得很,这宁王府可千万不要闹出人命来了。王爷最好还是去听雨楼看看去,万一难测,天降横祸,那么王爷至少还能守在静侧妃的塌前,见了她最后一面。至于小女子这里,只要王爷有空的话,那么尽管来,小女子一定会好好地配合王爷的。” 御天麒冷冷地盯着她淡然的面容,而后他怒而拂袖,扬长而去。 方箐嘴角弯了弯,满意地飘了飘一旁的红袖。“春香,这次做得漂亮,方法快速而有效。” “三小姐还说呢,奴婢刚才差点吓坏了,正想着要不要出手呢,幸好三小姐开口了,奴婢这才想到了这一招。”刚才真的好险啊,红袖呼出了一口长气。 方箐唇角淡淡浮起。 “这种事情只能有效一次,二次就没有什么作用了,趁着宁王对静侧妃还留有一些情意,我们看来要早做打算了。” “三小姐的意思是——” “我回来宁王府,本来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处理好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方箐淡然道。 “那三小姐,我看今晚就动身吧,我们可以跟少主去会合。”红袖莫名地兴奋道。 方箐横了她一眼。“还得过几天才能走。宁王不是笨蛋,他今晚一定会察觉到的,也定然会防着我逃离,所以我们现在只要一有动作,马上就会被抓回来的。” “那什么时候才是最佳时机呢?”红袖问道。 “天时,地理,人和。”方箐淡道,她盯着黑夜中微弱的烛火,呼出一口气将它吹灭了。“现在,睡觉。” 红袖讶然,三小姐真是个奇怪的人,换成其他人,刚才经历这种奇耻大辱,早就心慌意乱,有所异动了。可是三小姐却那么冷静,那么理智,她竟然可以当没事人一样睡觉?! ------------ 第119章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如方箐所料的那般,宁王御天麒传下命令,借口听雨楼静侧妃卧病一事,不许方箐出门,要求方箐留在宁王府,好好地照顾静侧妃。而且,每到她走出兰心居,她总能发现兰心居外有几道鬼鬼祟祟的跟踪影子。 红袖好几次想要耍他们一下,方箐都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三小姐,他们整天跟尾巴似的,黏着我们,一点都不自在。三小姐为何不让奴婢戏耍他们一下,也好过这么无聊地过日子吗?”红袖无精打采道,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暗淡无光。 方箐淡眉扬了扬,她漠然道:“春香,你难道忘记我怎么吩咐你的了吗?” 红袖嘟了嘟嘴角,她低头道:“三小姐说的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的吗?可是三小姐,究竟什么时候才算得上顺应天时、地利跟人和了呢?”她烦躁地从小径旁侧折下一根枝叶,手儿无聊地摇了摇。 方箐淡眸之中光色漂浮,她定定地望着红袖道:“稍安勿躁,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唉―― 红袖长叹一声。“希望三小姐在没有被静侧妃搞得抓狂之前,可以告诉奴婢时机到了。”她撇了撇嘴角,摇摇头。 其实看到静侧妃那个大醋缸,红袖打从心底里就讨厌得很。那个女人自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挂着落月王朝第一才女的美名,平日里张牙舞爪,目空一切,看起来好像很有能耐的样子,实则就是一根菟丝草,毫无自我,只能依附在宁王御天麒这棵大树上生存。一旦御天麒这棵大叔不能给予她足够的养料,她外在的光环就会消失,她就会慢慢地枯萎下去,直至老去、腐烂、死亡。 不像三小姐,独立自强,才华纵横却不喜显山露水,摆出来炫耀,关键时刻,却能救人救己。她,本身就是一棵大树,不但不需要依附别人,她还能让别人依附,她能给别人遮阴挡雨,守护她想要守住的人,无论前面多少困难,她都不惧怕,为守护的人不断地努力着,绝不轻言放弃。 这样优秀的三小姐,为何宁王就是看不到呢?却独独宠爱了那根菟丝草三年,放着这颗蒙尘的珍珠,他真的天底下最笨的笨蛋,最不会欣赏人的傻瓜。 好在他是个笨蛋,这样的话,呵呵――红袖不由地暗中发笑。这样一来,她家少主不就有机会了吗? 呵呵―― 一想到三小姐跟她家少主才子佳人般地站在一起,那完美而和谐的画面,红袖就忍不住发笑。 方箐奇怪地飘了红袖一眼,这个丫头在想些什么呢,傻里傻气的,那琉璃国聪明绝顶的三皇子夙烨怎么会收这么一个丫头在身边当属下。 她无奈地摇摇头,抬眸听雨楼已在眼前,她淡眸之中浮起一道冷光,警告地看了红袖一眼。 “春香,听雨楼到了。” 红袖灵眸一震,而后赶紧毕恭毕敬地站好,紧跟方箐的身后,她脸上的俏皮之色全然不见,换之的是乖巧柔顺的眼神。 她小心翼翼地与方箐保持一段距离,随着方箐缓缓地走进了听雨楼。听雨楼内,玉儿正喂着陆仪静小口小口地吃着清淡的小米粥。 她一见方箐进来,神情忽然变得有些不太自然,沉着一张略带苍白的柔美脸庞。她懒懒玉手伸起,推了推粥碗。“玉儿,拿下去吧。”她取出玫红色的碎花手绢,优雅地擦了擦唇角。而后,眼角轻轻一飘方箐。 “你,来了,坐下吧。”她指了指榻前的小圆凳。 方箐淡然地落坐,她瞧着静侧妃气色还可以,便出于礼节需要,问候了她一声。“静侧妃,昨晚听说你突染怪病,本王妃特意过来看一看,不知道静侧妃今日觉得身子如何了?好些了吗?”她淡然眸光,扫过四周一眼,目光突然停驻在某一个地方许久,而后光色漾开眼底。 陆仪静看着方箐,她就一肚子火,她“腾”地一下子从云塌上坐了起来,一双盈盈水眸之中浮动一道恨意。“鸾玉卿,明人不说暗话,我会生病,还不是拜你所赐?” 方箐淡眉微微凝起,她冷冷一笑。“陆仪静,你都算计本王妃多次了,我只不过是对你小小的惩戒罢了。两相权衡利弊,倒还是本王妃吃亏了呢。”她嘴角扬起,流光飞出。“妹妹你知道吗?宁王爷昨天半夜突然来兰心居了,你想不想知道他对姐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了吗?” 红袖站在身后,她眼眸流露惊色。她绝对不相信三小姐会为了宁王御天麒而对陆仪静说这种挑衅的话,可是她不解,三小姐为什么要这么说?她究竟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陆仪静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刺入棉被中,她红了眼睛,逼视着方箐道:“麒哥哥他对你说什么了?” “你的麒哥哥,半夜三更地跑到兰心居,让姐姐我宽衣解带,好好地伺候他,你说,这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还能有什么别的事情好做的,当然是跟宁王呆在听雨楼里,跟妹妹你做的事情一样的吗?”她淡然的眼眸中,竟然浮现一抹得意之色,可是细看之下,却那得意未达眼底,那里,依旧是冰寒淡漠。 陆仪静气得面色涨红,她愤怒之下,扬手朝方箐挥过来。方箐淡眸残杀,她冷冷地扣住了她的手腕,警告她。“你这只赶不走除不去的苍蝇,你可知道,三年来我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她狠狠地一挥手,将陆仪静挥倒在云塌上。“我告诉过你,你会得到你应有的惩罚的。而这个惩罚,没有比让宁王远离你的法子更好了。”她低头,凑近陆仪静的脸颊,冷冷一笑。 陆仪静愤恨地盯着方箐。“鸾玉卿,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你终于说实话了。从昏迷清醒过来之后,你的性子就变了,你变得那么彻底,你将所有人的眼睛都蒙蔽了,可是唯独我陆仪静,没有被你的改变所蒙蔽,我清楚地知道你,知道你是来复仇的,知道你是要抢夺我的麒哥哥的,所以我一直防着你,一直没有对你松解半刻过。你想跟我抢麒哥哥,这辈子都休想,休想!” 方箐冷冷一飘陆仪静。“可是你知道吗?静侧妃,你的麒哥哥停驻在本王妃身上的时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了,而相反,他在你身上的时间却越来越少,越来越少了。你知道吗?我昨晚故意让春香给你下了虚脱散,就是想试探试探你在宁王爷心里还有没有位置。”方箐淡淡起身。 “结果是,你昨天晚上病得那么严重,宁王爷都还想跟本王妃多恩爱几次呢。可是,本王妃知道,有些男人天生犯贱,总以为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所以本王妃让他看得见,却摸不着,摸得着,却吃不到。所以,我故意推掉宁王爷,让他守着你。静侧妃,你还真是可怜得很啊,本王妃真的是好同情你的,你等着瞧好了,过不了多久,你的麒哥哥会毫无保留地将他那颗心放在本王妃这里。至于你呢,就赶紧找个好的地方哭泣去吧。”她抬手一捏陆仪静的下颚。“如果你表现得乖巧一点,好好听本王妃的话,那么也许我会在宁王爷那里吹吹枕边风,说不定他还想起你们过去那么一丁点的情意,偶尔来听雨楼陪你吃顿饭。” “闭嘴!住口!”陆仪静一听,她发狂地抓着方箐的双臂。“鸾玉卿,你休想,你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永远不会。麒哥哥她绝对不会被你蒙蔽了,他会看清你的。鸾玉卿,你没有机会翻身的。” “是吗?那就等着瞧好了,看看是你被宁王看清了,还是本王妃被他看穿了。”方箐淡然的眸光轻轻一扫,目光有意无意地飘着一道得意的光色。 “鸾玉卿,你的计谋是不会得逞了,我这就告诉麒哥哥去,让他看清楚你的真面目。”陆仪静翻身下塌,想去找御天麒,却被方箐扬手推回到了云塌上。 “陆仪静,你以为你还有这个机会吗?你以为以我现在的优势,以你现在的样子,你想宁王爷会相信你呢,还是会相信本王妃呢?你最好搞清楚这一点。”她狠绝地落下一语。 “够了!鸾玉卿!”门外突然一阵怒吼声传来。方箐淡漠转身,便看到门口站着怒意汹涌的御天麒。 陆仪静一见此情此景,她立即赤脚下了云塌,泪眼汪汪地扑到御天麒的怀抱中去。“麒哥哥,你都听见了吗?麒哥哥,静儿好害怕,静儿好害怕,姐姐好恐怖,她好恐怖啊。”她身体瑟瑟发抖。 御天麒轻柔地抚慰着陆仪静。“静儿,别怕,有麒哥哥在这里,你不用害怕。”他黑玉一样的子瞳浮现一道恨绝之色。 “鸾玉卿,你这一次玩得把戏功夫下得深啊,连本王差一点也被你骗过去了。不过百密一疏,你功亏一篑,本王昨晚将玉佩落在听雨楼了,这才有幸听到你这番精彩的说辞。”御天麒黑玉子瞳泛起一道冷意。“鸾玉卿,本王早就告诫过你,不要跟本王耍什么花样。现在,你,立即,马上,带着你的丫头滚出听雨楼,好好地呆在兰心居,等着本王的处置。” 聪明的红袖此刻终于明白三小姐的用意了,她赶紧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御天麒的面前。“王爷,王妃这么说,也是因为她实在太在乎王爷了,求王爷念在王妃对王爷的情分上,请王爷原谅王妃吧。” 御天麒此刻压根不想再看到方箐跟她的丫鬟。“什么都不必说了,滚,立即滚出去,本王现在不想再看到你们。” “是,奴婢这就扶三小姐回去,王爷息怒,王爷息怒。”红袖伸手用力捏了她身上的肉,疼得挤出几滴泪水来。她起身,似搀扶着快支撑不住的方箐,慢慢地走出了听雨楼。 ------------ 第120章 红袖演戏撑得辛苦,她费力地将全部力量都往她身上压来的方箐慢慢地扶回兰心居,直到紧紧地叩上了大门,直到看不见那几道形影不离的讨厌家伙。 红袖马上将方箐推坐到椅子上算完事,她提起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仰头一饮而尽。而后,她顺了顺气息,眸光不满地扫向方箐。“三小姐,你太不够意思了,演戏之前,怎么也不跟我使个眼色,让我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还以为你真的想跟静侧妃争夺宁王爷。要是这样的话,我家少主可怎么办啊?” “春香啊,如果你想一直呆在宁王爷,你可以声音再大一点。”方箐不由地眸色一冷。她好不容易撑完一场戏,这个丫头这么大声,难道不怕隔墙有耳,砸了她辛苦的演绎成果? 红袖立即双手齐上,捂住自己的唇瓣死死的,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慢慢地拉开门,探出脑袋,她东张西望了一番,见确实无人经过,便放心地关上门,回到了位置上。 她压低嗓音道:“三小姐,其实奴婢不太明白三小姐的做法。你看宁王爷误会三小姐,惹得他生气了,对我们离开宁王府有什么好处啊?”她猜不透方箐的想法。 方箐淡眸微微凝起,她嘴角扯动,淡漠道:“第一,他会暂时对本小姐失去兴趣,第二,他会因为愧疚一直呆在听雨楼陪着静侧妃。第三,三日后是落月王朝一年一度的狩猎大会。” “三小姐,你不能说得明白点吗?”红袖怎么听着有上句没下句的。 方箐轻轻一叹,脑海中莫名闪现一张绝代风华的脸孔,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只需她一字半字的透露,他便了然于胸,明白她的意思。 而后,当她察觉到自己在夙烨身上放了心思,她立即神色大震。 “三小姐,你怎么了,脸色突然变得那么难看,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啊。”红袖担心地抬手碰触她的额头。 方箐却避开了。 “我没事,只是昨天晚上受宁王影响,睡得不怎么好罢了。”她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搪塞道。 红袖眸光讶然,她不敢置信地盯着方箐,三小姐这摆明在撒谎吗?谁不知道宁王压根没影响到她什么,她该睡就睡,该吃就吃。 方箐察觉到红袖怀疑的眼神,她立即岔开话题道:“春香,你难道不想知道本小姐为什么那么做吗?” 对哦。红袖一拍脑门,她立即兴趣浓厚地凑过脑袋去。“三小姐,那你说说,说明白点。” “一来宁王因误解而生气,他就不会再来找本小姐,至少在他还没有想过来之前,最近几天他是绝对不会来的,那么等兰心居人去楼空了,他自然不会知道,等他知道了也就晚了。二来静侧妃吃了定心丸了,她知道宁王的心经过这么一出,定然回到她身边了,那么她会将这场病发挥得淋漓尽致,让宁王好好地安慰安慰她。这么一来,苍蝇也就不会来黏着我们了。三来,三天后是落月王朝一年一度的狩猎大会。到时候皇族贵胄,王公大臣包括他们的家眷都会带上去参与狩猎大会。而本小姐是宁王爷暂时不会见的人,是静侧妃巴不得让我冻在兰心居的人,所以就算宁王爷有意让本小姐参与,静侧妃也定然想尽办法阻止。可谓是双重保险,绝对安全。”方箐淡淡地平述道。 红袖灵眸闪闪,一道狂喜涌动她的眼底。“三小姐,你真是太聪明了。三日后,岂非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全部齐整了。” 方箐淡淡光泽流转眼底,她嘴角扬起,扯动一道会意的流光。 三日后,落月王朝一年一度的狩猎大会如期举行。如方箐所料的那般,宁王御天麒果真有意带她一同参与狩猎大会,奈何静侧妃百般借口,硬是阻止了方箐随行。 红袖获知消息后,她暗暗发笑。 “三小姐,你料事如神,果然宁王爷对那天小姐在听雨楼里的言辞起了怀疑,好在静侧妃分了他的神,加之皇上派人催促,宁王爷没再多考虑,他带着静侧妃已经离开宁王府了。接下来,三小姐,是不是该轮到我们行动了啊。” 方箐淡然的子眸,波光扬起,她嘴角一扯,淡道:“红袖,宁王爷可留了四个讨厌的影子看守着我们哦。” 红袖流光扯动红唇,她明亮的大眼睛眨啊眨。“区区四个而已,交给红袖处理吧。”她终于可以恢复自己的身份了。 红袖一想到脸上那张麻烦的假面皮可以除掉,她对付起那四个留守的侍卫就更加有精神,出手的力度变得比往日也有劲多了。 但见她盈盈一笑,站在兰心居的门口,朝他们热情地招招手。“侍卫大哥,春香有事情找你们哦,你们快点过来哦。” 那侍卫看到绽放甜美笑容的春香,俱是一惊,好亮眼的笑容。而就在他们踏步上前,那一刹那的惊愕中,红袖手腕中的银镯匕首出击了,风驰电掣般地,只见一道银光闪过,四位侍卫闷哼了一声,直直地扑倒在地面上。 咚――咚――咚――咚―― “一个,二个,三个,四个。”红袖将手镯归回手腕处,她点了点数目,笑着起身拍了拍手。回头,她唤道:“三小姐,解决了。” 方箐踏出兰心居,看到四个倒下去的人,她淡然的子眸扫过红袖一眼。“他们不能就这么躺在这里,太过招摇显眼,红袖,我们赶紧找个偏僻的地方,将他们安置了。” “明白的,三小姐。”红袖立即将他们的身体翻转过来,她指了指兰心居后面的那间小破屋。“三小姐,我先给他们服用下这催眠草的汁液,这样让他们清醒过来的时候,根本不会想起是谁刺昏他们的。那间小破屋子正好可以藏身,距离有近,而且平日没有人会过去查看的,将他们安置在那里,再好不过了。”红袖将催眠草的汁液滴入四位侍卫的唇瓣中,而后拖了两名侍卫朝兰心居后面的小破屋而去。 方箐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淡然的子眸,光泽漾开。看来这个小丫头,也不是只有傻里傻气。她将余下的两名侍卫拖了过去,随着红袖,将他们四人扔在小破屋,而后二人走出来之后,将门虚掩好。 她们回到兰心居,清理了一下身上的灰尘,而后方箐将夙烨的夜明珠、苍夜王朝卫山而的玉佩、朝阳王朝帝君的碧玉指环,连同在望月楼赢来的一百四十万两银票,全部贴身收藏了。 红袖问着方箐。“三小姐,这些要带身上吗?”她指了指那一匣子的珠宝首饰。 方箐淡眉微起。“能在身上藏几件,就藏几件,至于身上无法藏的,就不要带走了。” 红袖立即从匣子中挑选了几枚金钗藏好,又戴上了一对金手镯,用衣袖掩盖。“三小姐,可以了。” “那好,我们马上离开这里,我总有一种不好预感,再不快点,御天麒就会回来了。”方箐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兰心居,她带着红袖一起,二人并未驾驭宁王府的马车而去,她们钻进了一个小巷中,顺着那条深长的小巷,进了一间朴实无华的小庭院。 “三小姐,为何要到这里?”红袖不解道。 方箐淡眉微凝,她指了指隔壁。“这座小庭院左侧就是兰心居的位置,能听到那里的响动。”红袖赶紧将耳朵紧贴到门墙上,正好听到一阵紧急的马蹄声勒紧长嘶的声音,而后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接着是“轰”一声巨响。 似什么地方倒塌的声音。 “三小姐,这是?” “我猜测是宁王爷没去狩猎大会,他中途折返回来了。”方箐淡道。 “三小姐,你的意思是宁王爷他想到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猜测到三小姐的心思,这个宁王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啊。 方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笨蛋。” 红袖水灵灵的大眼睛中,闪过一道意外之色,她本来真的觉得他真的是个笨蛋的,没想到,在某些方面,他的能耐并不输给她家少主呢。 “那三小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吧。 方箐顺着门墙,她安坐下来。“现在我还没想到,我需要好好地想一想,你也坐下来,先休息一会儿,保持充分的体力。”方箐话音一落,她真的闭上了双眸,她靠在门墙上,脑门飞速地运转着。 红袖见此,她只能安下心来,陪着方箐想出好的计谋来。 恰在此时,一道翩翩飘影,无声地降落她们的面前。那人,着一身银白色的长袍,他戴着斗篷,看不清面容。 方箐睁开眼眸,看到此人,她淡然的唇线,扯动一道无奈。 红袖一见此人,她眼睛里立即发光了。“少主,你怎么知道我们呆在这里的?” 他,摘下斗篷,露出一张绝世魅惑的脸庞,冰蓝色的眼瞳泛动温润的光泽。他扬手一挥,一根细细的草,落在他的掌心上。 那是,一小截催眠草。 ------------ 第121章 “少主,原来你是顺着催眠草的气味找到我们的啊。”红袖恍然大悟道。忽而她惊诧地叫了一声。“三小姐,不好,那宁王爷那么聪明,会不会也顺着催眠草的气味找到我们啊,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吧,万一他的聪明智慧用对地方了,我们呆在这里,岂不成了瓮中之鳖了。”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晃过一道异光,他优美弧形的薄唇扯动一抹会意的流光。“想不到小丫头跟着鸾姑娘,学得东西不少啊,竟然懂得举一反三了。”他魅眸流转光泽,视线有意无意地扫向一旁一直沉寂的方箐。 方箐淡眉微挑,她看着蓝瞳含笑的夙烨,脸色不由地冷了下来。“夙公子这么说,是胸有成竹,定然有十足的把握带我们离开此处了。” 红袖眸光闪闪,她调皮地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少主,三小姐这么说,那么你一定就是有绝好的计谋了。” 夙烨冰蓝色的子瞳,宝石一样绚烂的光泽闪过。他笑看红袖道:“小丫头,我刚刚说你懂得举一反三,现在你的脑袋又成浆糊了。”他折扇一开,敲了敲红袖的脑门。 红袖摸不着头脑地扰了扰后脑勺,她灵眸泛动困惑,不解地凝望着夙烨。少主的话是什么意思呢,怎么他们说起话来,她总是听不懂呢。 方箐见此,她淡然的子眸飘过红袖的脸,隐隐透出一抹冷光。“红袖,你既然能成为我的侍女春香,便能成为其他任何一个人。” 红袖先是一愣,而后双目流露出狂妄的喜悦,她用力地拍打自己的脑门。“看我这个记性,我竟然忘记自己会易容术了,这么容易办到的事情,我竟然没有想到。” 夙烨笑看方箐,他震撼人心的冰蓝色的眼瞳泛动一道欣赏之色,他绝美的容颜,线条完全地柔化了下来。 “鸾姑娘果然聪明,在下只要稍露一字半语,姑娘便能猜测到在下的心思,在下由衷地佩服。”他风姿翩翩,缓缓踏步,语带轻笑。 方箐不习惯他蓝瞳中那道怪异的笑光,她避开了他的视线。红袖在旁顽劣一笑,她看了看夙烨,又看了看方箐。 “依红袖看来,少主跟三小姐都是这个世上最聪明的人物,二人旗鼓相当,谁的心思都瞒不过对方的眼睛。”她慢慢地从夙烨身边趟步过去,笑容有些暧昧。“我看你们二个啊,最好这样――”她伸出两个手指,慢慢地合并一处。“成双成对,联手对外,一定是举世无双,天下无人能敌。”她笑得有些贼贼的,眼角眉梢流露几分俏皮之色。 夙烨完美的薄唇扬起,弧度优美,他清澈若蔚蓝天空的冰蓝色瞳仁,那透亮似蓝水晶的光泽,激散开来,晃起层层波澜。 而后,一道悲凉的凄楚之色,慢慢地氤氲他的眼底,似记忆,沉重地压制在了他的双瞳中,他突然变得沉默,死一般地沉默。 方箐听罢,她淡然的子眸,波光微微浮动,两股深潭之上,平静的湖面,似有石子落进,激起细浪翻腾。 稍刻,她的脸上似蒙上了一层寒霜,紧绷而清寒。她没有说什么,但那犀利透寒的淡然子眸,恰若尖锐的刀刃一样,刺进了红袖莹润含笑的灵眸中。 红袖瞬间察觉到空气中涌动着不寻常的气流,她偷偷地望了他们一眼,发现他们的神色都不对劲,当下面有讪色,她唯唯诺诺道:“少主,三小姐,红袖刚才只是开玩笑的,对不起啊,红袖逾越失礼了。这里,红袖给二位赔个不是了,请二位大人大量,千万不要计较红袖的口无遮拦。”红袖小心翼翼地躬身赔礼,她眼角的余光,偷偷地观察他们的表情。 方箐冷冷地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夙烨很快恢复了他慵懒迷人的魅惑之态,他冰蓝色的眼瞳笑光流泻,烟月双眉飞扬而起。“小丫头这下尝到口无遮拦的难堪了吧。为了惩戒你出口失言,马上施展你的易容才华。若是时间久了,少主真的要担心宁王查到了催眠草的气味。” 红袖一听,立即精神抖擞,她拍着自己的胸脯,落音铿锵有力。“这个惩戒,红袖接受了。三小姐,少主,红袖斗胆,要在你们的脸上动手脚了。”她话音一落,立即着手动了起来。 一柱香时间过去了。 他们三人的面容已经彻头彻尾地被改变。夙烨被红袖易容成一个平淡无华、躬身驼背的老爷爷,方箐则是被红袖易容成一个满脸皱纹、满头银丝的老婆婆,至于红袖自己呢,她将自己易容成一个脸上有一块胎记的丑女。 当他们三人易容完毕,走到那深长的小巷,他们见到街道上的巡逻侍卫一队连着一队,调动频繁,看他们的样子,神情凝重,步伐一致,操练有素。 他们三人立在街道口,自觉地别开脸,避开巡逻侍卫的眼睛。可是,他们好像看都不看四周的情形,只顾往前齐步奔跑,目光专注而坚韧。 奇怪?难道宁王御天麒就此罢手了? 他们三人心中皆有疑问。 直到他们走出城门,走到燕云关,他们才发现不对劲。 他们发现站岗的侍卫,全部在同一时间被撤调,而且来调的侍卫队,全部着清一色的皇家宫卫队的服饰佩戴。 “奇怪了,要抓捕我们,根本动用不到皇家宫卫队啊,这个宁王爷,莫非是发疯了吗?竟然随意调动皇家宫卫队,他就不担心掉了脑袋吗?难道他对三小姐感情深到不要命了?”红袖诧异地喃喃自语着。 方箐淡然的子眸飘起朦朦的白雾,她微微眯了眼眸。夙烨此时冰蓝色的眼瞳内划过一道快光,而后他神色凝重地望向方箐。 他们二人的视线一在空气中碰撞,立即起了激烈的火花。 “没有想到他心思如此缜密,做事配合得天衣无缝。”他过去是不是轻看了那个只会为女人昏了头的宁王爷? “不好,大哥今日也去了狩猎大会!”方箐淡然子眸,光泽震开。 夙烨一把拉住了方箐,他冰蓝色的眼瞳,来不及掩饰的担忧之色,拢上他的烟月眉。“不要去,去了,恐怕也来不及了。” “不――”方箐痛苦地叫了一声。“我现在去也许还来得及,也许还什么都没有发生,让我去,我要带大哥离开狩猎大会。”她自认为天时、地利、人和,是她离开宁王府最好的时机,没有想到,千算万算,还是错算一招,她的算计,竟然在他的计谋之内。 御天麒竟然是故意放她离开宁王府的,为的就是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调动侍卫队,明着是为了抓捕她,实则是为了狩猎大会,他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阴谋计划在实行。 若是她推断准确的话,御天麒第一个要灭的就是鸾家,因为鸾家的势力盘根错节,布满整个落月王朝,有足够的力量抗衡帝王势力,这么一来,宁王上次奏本之事没能动弹到鸾家,这次一定会趁狩猎大会灭了鸾家的,那么,他大哥鸾玉辰恐怕就危险了。 她不要―― “不要去,鸾姑娘。”夙烨冰蓝色子瞳,光泽莹莹,水色浮动。 方箐定定地凝视着夙烨,她抓住他的手,淡然的子眸第一次流露出恳求之色。“拜托你了,不要阻止我去,不要阻止我去救大哥,恳求你,不要让我学会恨你,拜托。” 夙烨冰蓝色的子瞳一震,而后他烟月眉紧紧一锁,他薄唇扯动。“既然如此,我陪你一起去。” 方箐淡然的眼眸中,有水色雾气升腾,她一贯冷硬的唇线柔化了三分,扯动一抹淡淡的笑意。“谢谢。” 夙烨心中微震,他蓝瞳光泽幻变,而后魅惑一笑。“跟我来。” 红袖一开始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说到后来,她终于明白了。看来宁王御天麒果然是只老谋深算的狡诈狐狸。 红袖暗暗咒骂着御天麒,心中祈祷那个鸾玉辰千万不要出事,要不,三小姐肯定大受打击,搞不好会一蹶不振。 毕竟,那个翩翩玉宇的温柔少年,那个一心一意真心对待三小姐的俊美少年,他是第一个在三小姐心目中占据位置的人。 若是鸾玉辰出了事,她还真担心三小姐做出惊恐的事情来。 所以一路上,红袖急急地挥鞭子,她要赶紧到达狩猎大会场所,一定不能让鸾玉辰出事。方箐不会骑马,所以她是跟夙烨坐在同一匹快马上的,夙烨心知她心中焦急,他驾驭马匹的速度比往日加快了一倍。 在他心中,他也由衷地希望鸾玉辰不要出事,否则这天下就没有值得她付出的人,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支付真心了。到时候,克制天下生灵涂炭的龙珏怎么办?如果没有她的相助,那龙珏就永远没有机会出世了。 方箐坐在快马之上,迎着刮得人眼皮直打颤的狂风,她淡然的子眸,莹润若清露的水色,正慢慢地汇聚眼眶。 大哥,千万要等着箐儿来,千万不要出事,你一定不能出事的! ------------ 第122章 夙烨带着方箐快马加鞭地赶往落月王朝的狩猎围场,却在未达狩猎围场时,便远远地看到狩猎围场中,人心惶动,兵马调动急促,烟尘飞舞。 接着是大队人马急匆匆地离开狩猎会场,直朝皇宫的方向奔去。队伍中,方箐看到宁王御天麒守护在帝君銮驾之测,却并未看到鸾相爷跟鸾玉辰的身影。 方箐心下一沉,难道鸾家真的出事了吗?一双莹月般光滑冰凉的玉手,蓦然紧紧地握住了方箐冷得彻骨的纤纤小手。 “先看看情况再说,事情也许没有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夙烨冰蓝色的眼瞳光泽温润,他宽慰着方箐。 方箐淡眸光泽漂浮,她点了点头。“夙公子,我们快过去吧。”夙烨冰蓝色的眼瞳掠过一道暗影,希望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糟糕才好。他双腿一夹,如风而去。 红袖从后头跟上来,她拉紧缰绳,清眸晃悠,随在夙烨跟方箐的身后,直直奔向狩猎围场。 狩猎围场,此时一片凌乱,入目之处,苍凉幽冷。 狩猎得来的猎物,随意地散落在地面上,没有被带走。方箐跃下快马,她淡眉紧紧地锁起,越走进密林深处,她的心就更加惊慌。因为这里出现过打斗的痕迹,还有妖娆的血色,还未凝结地印染过片片践踏过的丛草之间。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飞过一道黯色,他的心,在这一刻,开始下沉。红袖惊呼地捂住了双唇,她不想增添方箐的忧虑,所以她努力控制自己担忧的心情。 方箐低头,淡眉紧紧地打结了,她指腹沾染上草叶上的血迹,放到鼻息间一闻,神色大骇。这不是狩猎猎物的血,而是人血。难道,难道―― 她的心若大浪翻滚,浪潮一个接一个地涌上来,敲击她越发急躁的脑门。 “大哥,大哥,大哥――”她开始呼叫鸾玉辰,目光四处搜寻着那道熟悉的飘逸身影。“大哥,我是箐儿,我是箐儿,你在哪里,在哪里啊?”她双手隔着草木,一步一步地搜寻过去。她翻动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鸾姑娘,不要急,你大哥不会有事的。”这一句出口,就连夙烨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他冰蓝色的眼瞳光泽晃动,光泽散开。 方箐她淡淡地看着夙烨,她冷然的眼眸深处,已经有大片的水色氤氲而起,她扬起头,努力地控制情绪。 而后,她迎着夙烨的蓝瞳,目光变得坚韧而果决。“你说得对,我大哥是不会有事的,他一定好好的。” “大哥,大哥,箐儿来找你了,你快点出来啊,大哥――”方箐凝眉扫过一片又一片的杂草。 狩猎围场只有飞舞而起的风,吹动草丛间沙沙沙地发响,除了这个,便再无声动。静谧的丛林,令方箐每走一步都开始觉得举步维艰,让她的心越发地沉下去,沉下去。 “大哥,鸾玉辰,你回应一声啊,你究竟在哪里啊,你回答箐儿啊,快点回答啊。”方箐的心更加慌乱了,她呼吸急促,脚步飞跑了起来。 满目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着。 她倒退着路,眼睛惊慌地四处查看。她害怕在这堆人当中找到熟悉的那一个,她从来没有觉得那么冷过,从来没有觉得。她四肢冰寒,体内的血液似在慢慢地冰冻之中,似将她的身体慢慢地凝结成冰。 “大哥,大哥――鸾玉辰,鸾玉辰,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法子惩罚箐儿,你快点出来啊。如果想玩捉迷藏的游戏,你可不可以下次再玩,鸾玉辰――”方箐扯开嗓子,她高喊着。 红袖担心地拉了拉夙烨的衣袖。“少主,三小姐这个样子,红袖好担心啊。万一鸾玉辰要是――”她刚想说下文,便看到转身红了眼眶的方箐,怒视着她。 “没有万一,明白吗,我说没有万一。”她大吼着。 嗯――嗯―― 低若蚊虫的痛苦声音,此时在离方箐三丈之外的地方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本来心快要沉到地狱里去的方箐,淡眸蓦然发亮,她飞速地跑过去,顾不得高高的杂草刷过她的脸颊,她的手,划的她血色一道道。 她尽最快地速度赶到那个带给她再次生命力量的声音。而后,当她在血色印染的岩石后面,看到那个人的脸时,她刹那惊退一步。 不是大哥,不是鸾玉辰! 而是鸾相爷,那个她只见过一面,从来没有对鸾玉卿好脸色的父亲。他气息游离,疼得扭曲了面容,微微地张开了眼眸。 他看到方箐,看清楚了她的脸之后,他精明的眼眸中竟起了浑浊的泪光。“卿儿,卿儿――”他枯瘦的手,伸在半空中,眼睛里满是期盼的光色。 方箐却只是冷冷地凝视着他,漠然地问了一句。“大哥呢。” 他气息不稳,奄奄一息,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鸾相爷朝她招招手。“孩子,过来,走过来。” 方箐本可转身就走,但她可能是最后一次见他了。想到这里,她还是走过去了,就当成是陌生人也罢,听听他最后的遗言吧。 方箐蹲下身去,鸾相爷那枯瘦却有劲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爹错了,错了,大错特错了。宁,宁王,谋反了――他竟然,竟然对付鸾家。是鸾家啊”鸾相爷咳出大口血后,他声音中透出一股悲愤。“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爹这辈子唯一看错的人,毁灭了鸾家百年的基业。如今,鸾家只有,只有你一个人了。你,你要答应爹,走得远,远远的,永远,永远不要,不要,回――来。”他说完,手垂下了,从方箐的手中逐渐地滑了下去。断了最后一口气,他的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而方箐的心也在瞬间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中,她摇晃着他的身体。“大哥呢,大哥呢,告诉我,你醒过来,告诉我,大哥呢,大哥人呢――”为什么到最后一刻才认为鸾玉卿是他的女儿,这算是忏悔吗,是忏悔吗!她如今不知道是为了自己愤怒,还是为了鸾玉卿愤怒。 总之,除了悲愤,还是悲愤! 夙烨见她快要崩溃了,他双手撑住她几乎摇摇欲坠的身体。“鸾姑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这一路找过来,根本没有见到你大哥的尸体,所以,他一定还在某个地方活地好好的,或者是被人相救了,都有可能的。”他冰蓝色的眼眸,莹润光泽泛动,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用事实来说服她。至少在没有真正的事实摆在眼前时,这种说法还是有可能的。“这样吧,鸾姑娘,我们先将你爹的尸体埋葬了,回去之后,在下再派人替你打听你大哥的下落,如何?” 方箐浑身一震,她转头,狠狠地抓住夙烨的手腕,那力道,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是真的吗?我大哥他还活着,他不会死,是不是?”第一次,她需要别人的认可,强烈的认可。夙烨冰蓝色的眼瞳微微一震,而后温润地笑了笑。“没错,你大哥那么好的人,有上苍保佑他的,一定会平安的。”他手指朝上,指了指。 “谢谢。”她感激地望着夙烨,就算这种机率几乎是百分之一,她也宁愿相信会有奇迹发生。 方箐怀抱期待的心情,相信鸾玉辰尚在人间,她相信着。所以,她好心地伸出手来,蒙上了鸾相爷那一双死死瞪着的双目,她让他安息了。 夙烨跟红袖用宝剑替鸾相爷挖了一个土坑,他们抬着他的尸体,慢慢地放到了土坑中。方箐双手捧起一堆又一堆的泥土,洒落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身上。 无论过去如何辉煌,到最后还是照旧黄土一捧陇中。 方箐淡眉微微凝起,眸色泛动丝丝凉意。 “三小姐,还是由你在木牌上刻上相爷的名字吧。” 方箐摇摇头。“不必了,就让木碑空着吧。”他错看一人,毁灭鸾家百年基业,带来灭门之祸,想必到了九泉之下,他也无脸面对列祖列宗,还是无名埋身吧。 方箐淡然,她微微颔首,点头三拜。 夙烨了然地看着她,他朝着鸾相爷的坟墓躬身,行了三拜。红袖跟在夙烨身后,等他拜祭完毕后,她上前也拜了三拜。 而后他们三人,上马飞速地折返京都,回去打听鸾玉辰的下落。 当他们回到落月王朝京都之时,一切的局面都改变了。 御天行中毒箭身亡,鸾家因为在狩猎围场弑君,被判株连九族,上下三百六十口人无一幸免,全部判斩。鸾太后在佛堂吞金而死,鸾玉凤在宫中上吊自尽,她的女儿安陵公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后宫之中,曾被御天行宠幸的嫔妃皆陪着帝君下葬,其余的宫女、才人等全部送往云尼庵落发为尼,长伴青灯古庙一身,为帝君祈福。 依照遗诏,御天行传位给宁王御天麒,择日登基称帝,改国号为“大晏”。皇后巍然不动,竟然是前朝皇后赵惠儿,身份显赫,未动分毫。静侧妃入宫之后,被册封为静贵妃,位列赵惠儿一人之下。 ------------ 第123章 “什么?!”东来客栈的雅室内,方箐听到夙烨派去的霍刚回来禀告消息,她淡眸微骇,显然觉得消息太过意外了。 “少主,三小姐,属下调查清楚了一件事情。驻守皇家宫卫队中有一个副将,他是凤舞王朝的暗线,当日他见到三小姐的大哥鸾玉辰潜入仙羽殿抱走了安陵公主,本想将他逮捕的。但是他看到了三小姐当日赠送给安陵公主的凤凰展翅金钗,以为是凤舞王朝的帝君凤蝶衣派人来带走安陵公主的,便暗自帮助鸾玉辰抱走了安陵公主,并护卫他们出了京都。”霍刚漠然地回报着。 “这么说起来,我大哥跟安陵公主还活着。”方箐连日来的心慌,霎时烟消云散。 “是的,三小姐。那副将亲自送鸾玉辰出了京都的西城门。”霍刚回道。而后他神色犹豫地看了方箐一眼,欲言又止。 “是不是我大哥跟安陵公主中途出了什么问题?”方箐本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夙烨见此,他冰蓝色的光泽闪了闪。 “霍刚,有话就直言吧,鸾姑娘不是外人。” 霍刚抱拳恭敬道:“是,少主。其实鸾玉辰跟安陵公主出了西城门之后,谁也不知道后来他们的消息了。属下要说的事情是跟三小姐有关系的。启禀少主,属下夜探皇宫时,刚好看见宁王的侍卫在慈宁宫里翻箱倒柜,四处寻找东西,据我们暗卫的消息,他们是在找空见大师当年给三小姐批示的命格签文。喏,这是属下从慈宁宫旁侧的小佛堂里拿到的半块黄绸,应该就是三小姐的那张命格之签。” 半块黄绸慢慢地摊开,夙烨接过,视线一飘,冰蓝色的眼瞳晃动淡淡的流光,他眸色微沉地将签半块黄绸递送到方箐手中。 “鸾姑娘,你自己看看吧,毕竟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 方箐淡眸之中,光泽晃了晃,她接过夙烨手中的半块黄绸,视线淡淡一飘,而后,神情大震。 这黄绸之上的书写内容是:得此女,旧朝灭,新朝立,亡国之兆也。娶之,三年不得亲近半分,氤氲其怨恨之气,三年之后必有异相,躯身犹在魂已去,新魄一缕还重生,即时乃破旧迎新之机,天时、地利、人和,大事可成。 半块黄绸从方箐的手中慢慢地滑了下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不是,我不是什么见鬼的宁王妃,我也不是什么鸾玉卿,我是方箐,我是方箐――”记忆一幕幕刷过方箐的脑海。 原来御天麒早在她灵魂附身之日便已经知道她不是鸾玉卿了,原来她走过来的每一步,都是他步步的试探。 “我自以为行棋步步设局,用尽计谋,他却只用一计,将计就计,便赢了我所有的局,可笑,可笑我还尚未自知。”方箐淡眸之中浮动一抹悲凉之色,她身侧的双手,拳头紧紧地握起,指节扣得节节发响。 原来第一眼看见御天麒的眼睛,她的直觉就没有错,那个人精明深沉,深不可测。她一直想不通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物,怎么唯独会看错陆仪静一个人。原来那也只不过是他的布局罢了,他利用陆仪静,双双恩爱,时时刺激鸾玉卿萌生怨恨之气,自然他明明知道陆仪静动过什么手脚,使过什么手段,他却放任着不予理会,偏听陆仪静一面之词,为了就是要鸾玉卿魂恨离天,为的就是她灵魂附身之日。 实在可恼! 她从来没有被人这么从头到脚地设局过,从来没有。那个人竟然可以将戏演得淋漓尽致,发挥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换成是现代的话,他绝对是最好的一个演员,最会演戏,也最能演戏的大明星。 只可惜,一旦放入现实,他这样绝顶的演戏高手,只会令她恶心。 啪―― 愤怒的火焰,一时攻袭她的胸口,方箐掌心下的桌面立即有断裂的痕迹。 “鸾姑娘,你没事吧?”夙烨冰蓝色的眼瞳光泽晃动,一抹淡淡的愁,拢上他的烟月双眉。 方箐抬眸,淡漠的眼神中透着一抹深沉的悲沧之色。“你知道吗?夙公子,我从来都没有会被一个人戏耍得那么彻底,从来都没有。他,是第一人。从今日开始,我答应你,我不需要任何的条件,为了鸾玉卿,也为了我自己,我助你,心甘情愿。”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划过一道惊色,他定定地看着方箐的脸。“签文之事是真,那么鸾姑娘你――” “以后叫我方箐吧,鸾玉卿早就死了,她早就已经不存在了。如今居住在这躯身之内的是千年之后的一缕魂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这里,为何偏偏附身在鸾玉卿的身上。我本来以为一切可以重头开始,不必再过以前刀刃上舔血的日子,没想到,世事半点不由人。我想平淡地过日子,但命运却不放过我。既然无法逃避命运,那么便由我自己开创命运。”方箐淡然的子眸闪动坚定的光泽。 在旁的霍刚初听到这个消息,他神色大骇,简直不敢相信世上还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发生。但是好在琉璃国内也有这种稀奇古怪的传闻传说,所以,稍刻,霍刚已能坦然面对了。 夙烨冰蓝色的眼眸中,透亮的光泽中拂过一抹会意的光。 “方姑娘,现在在下终于领悟了天一大师的话了。难怪拿先前鸾玉卿的命格跟你现在的命格来看,重重叠叠,不是你,却是你,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情。” 方箐淡淡地点了点头。想来这个世上的灵慧高僧还真是厉害,先是一个空见大师,竟然能够预示一个人的命格到如此境界,后是一个天一大师,竟然预示天下苍生系她一身,她竟然可以改变一个时局?再来就是那个飘然欲仙的大师,当日灵佛堂莲花台绽放异相的时候,他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来历。 世事果然离奇而玄妙。 方箐正感慨万分的时候,雅室外望风的红袖突然惊叫了一声。霍刚闻声,神色微惊地冲了出去。 夙烨跟方箐对视一眼,二人皆含困惑之色。他们二人踏步出了东来客栈的雅室,便看到红袖一手提着半块黄绸,一手拿着那块金碧凤凰玉环,对着日光,对准方位地照射着。 “咦?刚才明明看到有字显影的,怎么又没有了?”红袖诧异地将半块黄绸翻来翻去,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闪动着困惑不解。 霍刚见红袖安然无恙,他漂亮的黑瞳内,漾起一道怒意。“红袖,你这个死丫头,没什么事情,你叫什么叫!” 红袖转身,看到怒气腾腾的霍刚,她水灵灵的大眼睛立即涌动一股强大的气流。“死霍刚,你说谁死丫头呢。本姑娘喜欢叫怎么了,我就爱叫,我就偏偏这么叫,你管得着吗,你是本姑娘的什么人啊,要你来管啊。”红袖毫不客气地反击道。 “红袖,你让方姑娘担心了。”夙烨不由地脸色微沉了沉,他见霍刚气得不轻,便唤了一声红袖,警告她适可而止,毕竟霍刚也是因为担心红袖,这才恼火的。 方姑娘? “少主,三小姐明明姓鸾好不好,你怎么叫她方姑娘了?”红袖听到称呼不对,她不由地诧异道。 “这件事情以后再跟你细说。你先说说你的事情,刚才你看见什么了,那么大惊小怪的。”夙烨冰蓝色的眼瞳定定地望着红袖,等候她的答案。 红袖一听这个话题,她马上由恼怒的神情变得来精神了。“少主,三小姐,红袖刚在守在外头很无聊,没事做便拿出这个玉环玩耍起来了。没想到,刚才一道日光穿过这个玉环镂空这个鸾字,而后照到了红袖胸口藏着的那半块黄绸,一时觉得发烫,吓了红袖一跳,忙将东西取出来。没想到,红袖竟然在半块黄绸上看到字了,所以红袖忍不住惊叫了起来。可是等你们一来,这黄绸上字迹就消失了,没有了。” 方箐跟夙烨二人的视线,不由地相碰在一起,二人皆眸色一亮。 “红袖,将半块黄绸跟玉环拿过来给方姑娘。”夙烨冰蓝色的瞳仁,美丽的流光飞转着。他知道方箐定然知道那是什么原因。 红袖虽然有些困惑,但是她还是赶紧将东西递送给方箐。 方箐一手拿过金碧凤凰玉环,一手捏过那半块黄绸,她将玉环中的镂空鸾字对准日光,慢慢地投射到半块黄绸上。 渐渐地,那手中的半块黄绸慢慢地热了起来,发烫一样,而后慢慢地显现出字迹来。夙烨等人顺着方箐照射的地方,视线飘过,皆看清楚了内容。 黄绸上书写的内容是:九五至尊,在位之际,游龙浅水,需灭前障,成也此女,败也此女! “这是什么意思啊?莫名奇妙的。”红袖一头雾水地晃动着脑袋。 方箐放下玉环,她淡然子眸划过一道快光,抬眸,撞入夙烨深邃若海洋的冰蓝色瞳仁中,他们相视一眼,而后唇瓣扯起,淡淡笑开。 “少主,三小姐,你们好奇怪哦,笑什么呢?”红袖更加不解了。方箐赶紧带着半块黄绸,跟夙烨飞速进了雅室,他们将慈宁宫里带出来的那半块黄绸跟方箐手中从空见大师厢房中取出来的半块黄绸合并在一起。 果然,丝毫不差,它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方箐跟夙烨抬眸之际,四目相对,而后笑了笑,原来如此。 ------------ 第124章 红袖看见黄绸合并,浑然一体,她惊诧地啧啧道:“少主,三小姐,你们竟然想到一块去了,原来这签文分上下两半的啊,太可不思议了。分开上下签文,各自也是独立的,可以解释得通的,嗯,看来这个空见大师果然名不虚传,倒有天一大师的几分能耐了。”一半是显形的,一半是隐形的,还需要用到玉佩、日光的折射,恐怕她是想破脑袋瓜子也是想不出这种办法来的。 夙烨冰蓝色的眼眸,晃过一道舒怡的笑光,他薄唇微微扬起。“若非红袖丫头机灵,偶然这种发现金碧凤凰玉环跟那半块黄绸的秘密,我跟方姑娘也许就没有机会让签文完整了。所以,红袖丫头在这件事情上,功劳第一。”夙烨夸赞着红袖。 红袖水灵灵的大眼睛流露出得意之色,她故意在霍刚面前显摆道:“看看有些人,忙了那么久,忙些什么都不知道,连东西齐整不齐整都不知道呢。”她吐吐舌头,故意气霍刚。 霍刚气得瞪了她一眼。“你――”他真想教训教训这个臭丫头,怎么老喜欢跟他抬扛,一天不抬扛,她就一天不舒服似的。 方箐淡眸流泻飞光,她淡淡地盯着桌面上了整块黄绸,莫名地说了一句。“有些人,有些事情,最好摊开到桌面上讲个明白最好了。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倒不像有些人的风格。”她微微抬首,红唇微启,扯动一道淡然的流,似笑非笑地落在红袖的脸上。“红袖,你说呢?” 红袖脸蛋一红,她尴尬地嘟嚷起嘴角,神色带羞。“三小姐,你说什么呢?谁,谁躲躲藏藏,谁,谁遮遮掩掩了。”她说话吞吞吐吐的,眸光闪烁不定。 “红袖,我可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指明是你。”方箐淡然的子眸漂浮一道恶劣的光。 “三小姐,你――”红袖看着霍刚飘过来的费解眼神,她又看了看方箐,她双脚一跺道:“你们都太坏了,红袖不理你们了。”她红衫飘起,狠狠地踩了霍刚一脚。“都是你的错,都怪你害我被三小姐取消,哼――”红袖迁怒霍刚,她衣袂飞舞,若红红的风,霎那间飘出了雅室。 霍刚被踩得莫名其妙,他疼得脸上的线条扭曲了一下。这个死丫头,今天又发什么神经了,他不记得他有得罪她啊。 方箐霍然抬头,她似诧异,淡淡的视线,静静地落在霍刚的脸上。“霍刚,你怎么还在这里?” 霍刚被方箐说得摸不着头脑,他不呆在少主身边,他呆哪里去? “红袖生气了。”方箐缓缓地吐字道。 霍刚眼瞳的光色震开,三小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红袖生气不生气,对他说干什么?还有,又不是他惹她生气的,这不关他的事情啊。 话不投机半句多,果然是个榆木脑袋,跟他说话太累了。方箐淡然子眸流光一闪,视线落在夙烨含笑的蓝瞳中,传递无声的讯息。 点点这颗木头脑袋吧。 她日后要想耳根清静,先得将他们二个人处理了。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内漾起一抹复杂的光色,他淡淡地飘向方箐,看着,看着,而后他烟月双眉微微扬起,完美弧形的唇瓣止不住地流淌出笑意。 “红袖。”他以千里传音之术,召唤红袖。 跑出去的红袖聆听到空中传音,她神色凝重,出了什么事情了?她立即施展轻功,急急地赶了回来。 “少主,你传唤红袖,是发生什么紧急的事情了吗?是不是宁王派人来抓捕我们了?”红袖一进雅室,她就戒备地四处张望着。 夙烨薄唇泛笑,他扯了扯。“红袖。”他笑意流泻冰蓝色的魅眸中,光泽流转,示意她安静。 红袖不再问多余的问题,她立即抱拳道:“属下在,请少主吩咐。” 夙烨从衣袖中掏出一封加盖私章的秘密信函,递送到红袖的手中。“这封密函,十日之内,急速送交到我父皇手中。” 红袖水灵灵的大眼睛泛动明亮的璀璨光芒。“是,少主。”她终于可以回琉璃国了。 “还有转告二皇子一声,你回去之后,立即将那个假红袖秘密地处理掉,由你继续扮演那个假红袖,万一有人跟你联络,马上翠鸽飞信给我。”夙烨淡淡地吩咐道。 “是,少主。”红袖乐得直蹦,好玩的事情终于来了,她这口鸟气终于可以出了,为了绿衣姐姐,她一定要好好地抓住幕后的那个人,找回失踪的龙珏口诀。 “霍刚。”夙烨蓝瞳一转,他侧目,低唤一声。 “属下在,请问少主有何吩咐?”霍刚躬身静候夙烨的命令。 “现在落月王朝四大城门定然防守严密,这封密函相当重要,为防不测,由你护送红袖回琉璃国,一路之上,多加照应,不得有误。”夙烨神情肃然道。 少主这次下达的任务有些奇怪,明明可以用皇家翠鸽传递密件,为何此次要红袖送交,还要他从旁护送?当然这些疑虑,他只能放在心里,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因为一旦他说出了口,他觉得是亵渎了他家少主的聪明才智,说不定这是他家少主施行的声东击西之计,为了防备宁王而故布疑阵,所以他家少主为了保险起见,翠鸽护送跟侍卫护送双管齐下。 霍刚自认为明白了少主的安排,所以他赶紧点头应承下来。 “是,少主,属下一定完成任务,小心看着红袖,不会让她胡闹而耽误正事的。”他神情认真无比,落字铿锵有力。 红袖在旁本来听到少主吩咐霍刚跟她一同护送,她觉得心里还挺高兴的,这下听到霍刚的口气,那摆明就是霍刚小看了她的能耐,她自然就跳脚了。“少主,红袖自认为一个人便可以将密函送回琉璃国了。霍刚,就不用跟着去了。”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光色突然变得幽冷。“红袖,现在不是闹小孩子脾气的时候。事关重大,我必须保证密函安全到达琉璃国。红袖丫头会易容术,霍刚个性比较沉稳,你们二人一路上要易装而行,万一其中一个出了差错,还有另外一个人可以报信,你们明白吗?” “属下知错了,少主。”红袖面有讪色道。 “去吧。”夙烨衣袖一扬,红袖跟霍刚双双告辞而去。 方箐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她神情淡然地品着香茶,她默默地看过刚才的一幕,唇瓣微动,并不发表任何意见。 夙烨转身,蓝瞳之中温润光泽浮动,他折扇打开,优雅地落坐在方箐的对面。他玉手一抬,替自己倒了一杯香茶。 而后抬眸,蓝色的光泽晃悠开来。“方姑娘对于别人的心思总能一看便看穿,不知道姑娘对自己的心思如何看待?”他话中有话,意有所指。 方箐放下茶杯,她淡道:“这个世上本来就是看清别人容易,看清自己却困难。所以,谈不上怎么看待自己的心思,因为自己也不知道,不是吗?”她的回答也绝妙,合情合理,好像是说了答案了,其实呢,什么都没有说。 夙烨笑了笑,他不再围绕在这个话题上了,他举杯,轻轻地抿了几口香茶,而后缓缓放下,斟酌着开了口。“不知道方姑娘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方箐淡然眼眸抬起,流光一道,如电一样刺入夙烨冰蓝色的瞳仁中。“夙公子明明知晓,又何需多此一举,明知故问呢。” 夙烨薄唇扯动,他冰蓝色的子瞳中,那若上等蓝玉的流光,渐渐地暗沉了下去。他玩味地咀嚼着方箐那几个字眼。“是啊,明明知道,却还是不死心地开口了。”他的声音落在风中,很轻,很轻,令人听不真切。 “夙公子,在说什么呢?”方箐淡淡一问。 “没什么,只不过是一些顺口之词罢了。”夙烨蓝瞳之中的笑光看起来显得有些悲凉。能在她心中停驻的那个人,一直都是鸾玉辰,她今后的打算,他不问也知,定然跟鸾玉辰的去向有关。只是不知道为何,他还是开口问了。他唇角不由地浮动一抹淡淡的苦涩,他看起来是情难自禁了。 可是她呢,恐怕依旧是那一句萍水相逢,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方箐看着夙烨神情瞬间变转,他蓝瞳中浮起的那道淡然的酸楚光色,似斜阳西照的余光,点滴地晃进她淡然的眼眸中。 他是怎么了?为何突然流露出这般神情来?不由地,方箐淡然的双眉微微凝结,她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么夙公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夙烨轻含一笑,折扇慢慢地合拢,他凝视着方箐。“并无特别的打算。”她这么问,是要跟他分道扬镳了吧。 谁知道―― “既然没有什么打算的话,夙公子就陪小女子去一趟凤舞王朝吧。”方箐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呃―― 愕然的光色,氤氲他冰蓝色的瞳仁,夙烨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落地了。 ------------ 第125章 凤舞王朝是四国之中唯一一个历代女儿相传帝位的国家,也就是帝位传女不传男,传嫡不传次。因为这个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凤舞王朝还有一个杀长子立次女的残酷潜规则。历来凤舞王朝帝君诞下的长公主便立为储君之位,若是诞下大皇子,则立即暗中秘密处理掉,以避帝位争夺之祸。而次女诞生便顺理成章地成为王朝长公主,成为未来的王朝帝君。 凤蝶衣便是凤舞王朝第三十六代帝君传人,当年帝君诞生第一顺位的并非是她,而是嫡长子凤凌云,凤蝶衣的顺位是帝君诞生的次女,按照祖宗规矩,是先杀长子凤凌云,后立凤蝶衣次女为长公主,任为王朝凤女,接掌储君之位。然因凤蝶衣生母一时心软,她的不忍心,让凤凌云在出生之时并未被秘密处理掉,而是送入平民百姓家,隐姓埋名,以百姓身份在民间成长。 也正是因为当年三十五代帝君的心慈手软,二十年后,凤凌云在有心人的安排下,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并秘密谋划着夺位计划,给如今的凤舞王朝带来了兵祸之灾。 方箐跟夙烨抵达凤舞王朝的国界交界处时,但见前方狼烟滚滚,战鼓震天,双方士兵交战,都身着凤舞王朝的兵将服饰。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中一道痛恨之色,氤氲而起,他飞速下马,叮咛方箐。“方姑娘,你等候在此,不要离开,也不要上前,在下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做,马上就会回来。” 方箐迎上他烟月眉上的淡然愁丝,她不由地点了点头。“我会等你回来,你去吧,夙公子。” 夙烨得到她肯定的答复,他冰蓝色的光泽柔润如水,他薄唇泛动淡淡笑意,身形一起,若扬起的一阵清风,飘然而去。 方箐就等候在小山坡上,她漠然地看着远处士兵的交战,无动于衷。 直到―― 在那群交战的兵将当中,方箐看到了熟悉的两道身影,他们便是凤舞王朝的帝君凤蝶衣跟凤舞王朝的宰相梅凌寒。此刻他们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狼狈,头上的盔甲不见了,脸上血污点点,满身尘土,呈现疲倦状态。 “女皇陛下,你快走啊!这里由凌寒挡着,你快走,快走啊!”梅凌寒一人敌十,月光剑抵挡住十来把寒光闪闪的长剑。 “不行,身为帝君,岂可苟且偷生,人在国在,国灭人亡,凤蝶衣绝不做苟且偷生的缩头乌龟,要死也要轰轰烈烈地死在战场上,绝对不给列祖列宗蒙羞。凌寒,就让我们为这个国家并肩作战,直到断了最后一口气!”凤蝶衣一双凤眸注入坚毅绝然的光色,只要她手中的剑还在,只要她尚存一口气,她就要战斗到底,绝不退缩。 “女皇陛下!”梅凌寒温润的子瞳漂浮一抹淡然的水雾,稍刻,他若上等美玉一样的瞳仁,飞过一道狠绝之色。“你放心,凌寒定保你周全。” 啊―― 他大吼一声,手中的月光剑似注入了强大的力量,他若披荆斩棘般地冲进了士兵中,来一个砍一个,来一双断一双。 凤蝶衣美丽的凤眸流转烟花一样的璀璨光芒,她手中的飞凤剑,很快投入了斩杀敌人的队伍中,她跟梅凌寒站在一起,坚决而傲然,那天生的金贵之气,不容侵犯的冷傲,让围攻的兵将不由地心生惧意,脚步慢慢地后退着。 敌方领头的见此,他高叫道:“他们才两个人,武功再高,也敌不过我们这么多的人围攻。太子殿下说了,杀了凤蝶衣,我们就是新朝的功臣,到时候封官进爵,一辈子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弟兄们,给我冲啊。” 原本后退的兵将听到领头少将的这番话,个个又充满了力量,举起大刀,愤愤地朝凤蝶衣跟梅凌寒砍去。 方箐站在山坡上,她淡眉微微凝结,再这么打下去,凤蝶衣跟梅凌寒体力得被他们消磨殆尽,到时候必死无疑。 若是放在过去,凤蝶衣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她的生死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的王朝覆灭不覆灭跟她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是如今,因为她的凤凰展翅金钗保了她大哥鸾玉辰跟安陵公主安全地逃离了落月王朝,她欠她一个人情,更何况,大哥鸾玉辰跟安陵公主有可能就在凤舞王朝的某一个地方落脚,她还得需要凤蝶衣相助找寻他们,所以,于情于理,无论如何她都得出手相救。 左手一用力,腰间银光闪烁的软剑飞出,她急速地从小山坡冲了下去,冰冷的剑刃,直指对方的咽喉。 她学的是杀人的技巧,她一出手,自然也只会杀人。 这个时候的她,出剑杀人的时候,对方在她的眼睛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个一个射箭的靶子,一把又一把杀人的剑。 她能做的,便是将这些靶子一个一个地击中、撂倒,将这些还未出鞘的剑,一把一把地销毁殆尽。 那些敌兵压根没有想到半路上还杀出一个程咬金来,他们看着她杀人的样子,攻袭的样子,毒辣而冷情。 她的功夫,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她的招式,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识过,所以在他们眼中充满疑虑的时候,方箐的左手剑沾染上的血更多了。 一个,二个,三个,四个―― 那些人在她的剑下一剑一个,没有哼一声,便倒地无声。 领头的少将,语带颤声地指向方箐。“你,你,你究竟是何人?” “杀人的人。”方箐冷冷地逼视进他的眼睛,少将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只要看着,便觉得呼吸急促,无法动弹。 刷―― 银光闪过,少将来不及出剑,他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方箐的剑拔了出来,血色却从银色的剑身上甩了出去,不会沾染上她身上的任何一处。 凤蝶衣跟梅凌寒绝对没有想到此刻会有人出手相助,当他们看清了方箐的脸,他们的眼睛里皆闪过愕然之色。 这不是落月王朝的宁王妃吗?此刻她怎么会出现这里,还有,她的双腿不是残废了吗?她怎么还会功夫? 一个个疑问盘旋上他们的脑袋。 方箐冷冷地飘过他们一眼。“还不动手,难道看着,这些敌人就会少一个吗?”她冰寒的声音落下,凤蝶衣跟梅凌寒相视一笑,而后他们出剑的速度更快了。 也许是少将毫无反击之力地死在了方箐的剑下,也许是方箐本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嗜血眼神,原本占据上方的士兵,他们纷纷地丢兵卸甲,心慌意乱地逃跑了。一边逃跑,他们一边还嚷嚷着。“修罗女来了,修罗女来了!” 方箐淡然的双眉微微挑了挑,她冷冷地看着他们逃窜的方向,嘴角勾起一道嘲讽的意味。她从衣袖中掏出一块白绢,将银剑上的血迹慢慢地擦拭干净,而后将白绢扔到了那个少将死不瞑目的双眼上,刚好盖了他狰狞的面容。 梅凌寒月光剑一收,他温玉般的子瞳泛动清透之光,他上前朝着方箐,抱拳躬身道:“多谢宁王妃出手相助,在下替凤舞王朝感激宁王妃。”他作势要跪下谢礼。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了就不值钱了。”方箐冷淡地飘过他一眼。这个梅凌寒也是个温柔的人,眼神倒跟大哥相似的很。 梅凌寒大概没想到方箐会这么说,一时半会之际,他倒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凌寒,妹妹既然这么说了,就不要这么见外了。”凤蝶衣收起飞凤剑,她凤眸之中泛动柔色,脸上依旧如她初见那般的模样,神态慵懒迷醉。她走过来,抬起手想要拍拍方箐的肩膀。 方箐却冷冷地一记光色飘过来,令凤蝶衣的玉手尴尬地收了回去。稍刻,她神态恢复如常,笑得有些妩媚。“姐姐今日真的要多谢妹妹的救命之恩了。这样吧,妹妹想要什么赏赐,只要姐姐做得到的,姐姐一定给妹妹办到。” 方箐定定地望进她一双凤眸中。“女皇不必客气,你并不欠我什么,方箐只不过是还你一个人情罢了。还有,以后没有宁王妃了,只有方箐。” 凤蝶衣先是一愣,稍刻,眉眼飞扬。“姐姐知道了,你确实欠过姐姐一个人情,你的大哥还有你的外甥女,呵呵,请吧,方箐妹妹。”凤蝶衣凤袖飞舞,轻轻一扬。 方箐淡道:“我还要留在这里,等一个人。女皇陛下还是跟你的属下赶紧回去吧,时间晚了,恐怕城门已破。” 梅凌寒一听此言,他忙道:“方姑娘的话言之有理,女皇陛下赶紧回城主持大局吧。” 凤蝶衣见次,她不再多说什么。“那好,姐姐走了,妹妹有空就来皇宫找姐姐。凌寒,我们走。” 方箐漠然地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的离去。她慢慢地走回到小山坡上,迎着飞起的沙风。远处,属下的绝美身影,正翩翩而来。 他一双冰蓝色的眼瞳泛动春花秋雨般的莹莹水波,他薄唇流光飞泻,青丝飞舞而来。 “方姑娘。”他低沉中带磁性的嗓音,透出几分柔悦。以为他回来,她应该不在,却没想到,她真的静候他的归来。 被人期待回归的感觉很好,他笑得很温柔,很温柔。 方箐却冷冷地飘了他一眼。“你回来很晚了,夙公子。走吧。”她不喜欢他这样的笑容,太过清澄,会让她的心境不再平静。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遥望远处已经休停的交战,他心中微动,而后笑看方箐行步的背影,薄唇上扬的弧度更高了。 ------------ 第126章 方箐跟夙烨进了凤舞王朝的地界之后,他们很快发现城门紧闭,官兵四处把守各大要道,大队兵马行进,凤蝶衣高坐帝驾之上,旁侧是梅凌寒守护在侧,他们的兵马开道方向,恰是凤舞王朝的海域边防。 方箐跟夙烨就站在街道的角落里,他们目视军队一拨又一拨地过去。 “连女皇的铁甲军都出动了,看来一场大战是在所难免了。”方箐淡眉微凝,她冷淡道。 夙烨冰蓝色的光泽晃了晃。“凤帝的军队开往的方向是海域边防,看来是海战。这个时候最快获得消息而能趁虚而入的便是朝阳王朝了。”他波光一转,视线静静地落在方箐淡然的脸上。 方箐嘴角无奈地勾了勾。“这个人情还起来,想不到还需要费那么多的力气。”她侧目一凝,对上夙烨柔悦飞扬的蓝瞳。 “事后,方姑娘还可以向凤帝提些要求的,也总算不是白费力气。”他了然地望着她。“你大哥鸾玉辰抱着安陵公主入了凤舞王朝,却下落不明,总还得靠凤帝出手相助吧。欲求人,先助人,这主动权总还是在你的手中,不是吗?” 方箐淡眉挑高,静静地盯了夙烨一眼。“我发现最近夙公子说话是越来越坦白了,有时候,还真希望你跟过去一样,保持高深莫测点比较好些,这样比较符合你琉璃国三皇子神秘而危险的尊贵身份。” 夙烨冰蓝色的波光微微漾开,涟漪不断,而后他讶然失笑道:“好吧,以后在下明明知道,也当作不知道,方姑娘看着可好?” 方箐摇摇头,她小声嘀咕着。他不知道他开起玩笑来很冷吗?“走吧,夙公子,欲求人,先助人。”她淡然的子眸中漾起一抹淡淡的流光,嘴角自然地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们二人紧跟凤蝶衣大军身后,来到凤舞王朝的海域边防,却看不清楚目前的状况。 夙烨冰蓝色的光泽一闪,他笑了笑。“等一下,方姑娘,马上就可以看到海面上的状况。”他身形飞起,一把抱过方箐,朝着海域边防城墙的高处飞去。 凉风吹袭她的脸,夙烨的怀抱依如往昔那般地微凉,她的手指碰触应是冰凉的感觉,为何却有点点热量散发着,令她的脸颊微微地提升了温度。 她心中莫名地排斥这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不受控制一样,很讨厌,很不舒服。好在夙烨顾着她的安全,带着她飞行,此刻并没有去看她的脸。若是他现在仔细看过她的脸的话,他便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脸颊上,有一丝丝不同她肤色的淡色红晕,慢慢地漾开着。 直到夙烨抱着她落地的瞬间,她脸上的那抹淡色红晕消散了,而他,刚好地错过了她脸上第一次最动人的表情。 如果夙烨知道他错过了什么,他一定会懊恼自己为何当时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只一眼便好。 只是可惜,可惜了。 “方姑娘,站在这个方位看过去,最能看清楚海面上双方的战况。”夙烨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圆形物体,交托到方箐的手中。“给,拿着这个看,可以看到更远的地方。” 方箐接过那圆圆的物体,她淡然的子眸,光泽震开。“这不是望远镜吗?”她用手一推,圆柱拉长,镜面推出。 夙烨冰蓝色的子瞳,波光震开。“方姑娘认得此物?” 方箐唇瓣扯了扯。“当然。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身体内的灵魂可是来自千年之后的。这个东西在我们那里很普遍的,随处可见。包括上次在望月楼所见的地毯,油画以及那水晶吊灯,在我们那里都是寻常之物。只是当时我不便说出来,如今倒也无需隐瞒了。倒是夙公子,容我问上一问,这些千年之后的现代化用品,你们是怎么得来的?”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晃过一道惊色,而后他心情慢慢地平复下来,他笑了笑。“这个,恐怕要等姑娘到了琉璃国,在下才可以告诉姑娘,现在吗,暂时不太方便。” 方箐也不再追问,不能回答的问题总是有原因的。方箐相信夙烨日后一定会告诉她答案的,她也就不必急于一时追问了。 夙烨见方箐不再追问,他倒是有些意外了。“在下还以为方姑娘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呢,没有想到姑娘却不问了,倒让在下觉得好奇了。” “有些问题迟早都会知道的,不是吗?”方箐淡淡地反问他一句,便不再吭声了。她拿起那望远镜,已在观察海面上的情形。 方箐透过望远镜遥望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她在深蓝的海面上,看到无数的战船,一排排地行在海面着,整齐而宏大,她看到对面那飘飞扬起的战旗上,明黄色的斗大柳体书法 “朝阳”二字印刻在战旗的中心,高高地插在船头之上,鼓舞兵将士气。 “夙公子所料不错,果真是朝阳王朝的军队。”方箐放下望远镜,她唇瓣微启道。而后她将望远镜递送给夙烨。“夙公子也看看吧,战略方面,也许是你比我想得更深谋远虑一些。” 夙烨薄唇扬起,他轻轻一笑。“没想到方姑娘倒是谦虚起来了。”他从方箐的手中接过望远镜,抬眼一观。 大概看了一盏茶水的功夫,他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侧目看向方箐。“方姑娘想的退敌之策是什么?”聪明人遇见聪明人,总是忍不住地想要挑战一下。 谁知道方箐却淡淡地回了他一句。“让夙公子失望了,小女子只顾着看大海,看战船的样子,没有去想过什么退敌之策。难道夙公子心中已经有了退敌之策了?那正好,我们立即去告诉凤帝吧,赶紧退了敌,我们也好早一点得到凤帝的赏赐。” 呃――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光色震开,他没有想到方箐竟然会这么说,他薄唇扬起,扯动一抹无奈的光色。没想到,她不但是一只会伸出利爪的野猫,还是一只会装糊涂的狡诈小狐狸。 “夙公子,走啊。”她侧目看着他,表情自然,丝毫没有任何的破绽。有这么绝顶聪明的人物在跟前,她何必费脑袋去想事情,她不是自讨苦吃吗?方箐心中暗道。 夙烨玩味地笑了笑,他只能长叹一声。 他一手揽过方箐,飞身而起,直往凤舞王朝的海域边防的主帅大营。 “谁?有刺客!护驾!护驾!”他们一降落主帅大营门外,立即一队士兵冲了上来,团团地将他们二人包围住了。 夙烨邪魅一笑,他将手中的一块晶莹玉牌,朝一个士兵扔了过去。“请将此物交给你们的女皇殿下,她看过之后,自会明白。” 那士兵半信半疑,但还是拿着夙烨的玉牌进了大营。其他的士兵依旧瞪大眼睛,紧盯着夙烨跟方箐二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士兵进去报告之时,凤蝶衣跟梅凌寒等重臣正在商议如何退敌之策,忽闻帐外有人禀告。凤蝶衣凤袖一扬,丹凤眼清光流转。 “进来!”容颜之上,呈现不可仰视的威严。 那士兵战战兢兢地走进来,将手中的晶莹玉牌双手托上。“启禀女皇殿下,门外有二个人来找陛下,说是只要女皇陛下看过这个玉牌,便会明白了。” 凤蝶衣丹凤眼一转,她冷声道:“传上来。” 士兵上前,将夙烨扔给他的晶莹玉牌呈现到凤蝶衣的面前,那凤蝶衣看见这块晶莹玉牌,她丹凤眼中忽而扬起烟花绽放的绚烂光芒。 “原来是他来了。带朕就去见他。快,他来了,问题就不是问题了。”凤蝶衣握紧手中的晶莹玉牌,她凤衣飞舞,一道风似的,出了大营,来到账外。 当她一见到夙烨跟方箐二人同时站在那里,她丹凤眼中的光色更亮了。太好了,他们都来了! 她满面喜色地迎上前去。 “夙老弟,你好久没来看姐姐了,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小东西,姐姐可是想死了你,说,你有没有想过姐姐。”凤蝶衣一脸兴奋地抱住了夙烨,她微微地恼着他。 一旁的方箐淡眸微震,夙烨跟凤蝶衣如此亲密,看来关系非比寻常啊。那个望月楼听来的传言,凤蝶衣跟夙烨? 莫非是真的?! 她心境不宁,眼中飞花扬起。 夙烨冰蓝色的柔润光泽漂浮,他拍了拍她的肩。“凤帝啊,你的属下们可都看着我们呢,你乃一国之君,还要不要帝王威严了。”他悄悄地在她耳根吐字道。 凤蝶衣倏然从他的怀抱中脱离出来,她爽朗地拍着他的胸膛。“少来这一套,你还不知道姐姐的个性,这些大臣统统都是了解姐姐的,不会空得没事做,尽学长舌妇四处惹是非的。要是真这样,姐姐我将这些人的舌头统统割下来,给你当下酒菜,算是赔礼道歉,如何?” 四周的大臣侍卫立即感觉头顶一阵冷风吹过,浑身颤抖,他们牢记,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听的不听。 夙烨笑了笑。“看在你如此诚意的份上,我这个做弟弟的要是空手而来,不送点厚礼给姐姐的话,好像还说不过去啊。” “知道就好,早该送厚礼给姐姐了,我可等着呢。快点,进大营吧,姐姐可等着你这个军师给出出计谋。”凤蝶衣行事一贯风风火火,说做就做,绝不废话。 夙烨回头朝方箐唤道:“方姑娘,一起吧。” 凤蝶衣这才光顾着跟夙烨寒暄,忘记了方箐一直站在边上,她略含歉意道:“方箐妹妹,姐姐失礼了,一起走吧,难得聚在一起,就痛痛快快地喝上一杯。”她一手拉着夙烨,一手了着方箐,进了主帅大营。 ------------ 第127章 方箐跟夙烨随着凤蝶衣进了主帅大营,便早早有人准备好了酒席,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风蝶衣最得力的助手梅凌寒。 梅凌寒语笑低首道:“方姑娘,夙公子,久仰了。”他温润儒雅,风度翩翩,神态谦和,气质出尘,很有几分大哥鸾玉辰的神韵,方箐不由地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中透彻的光彩似暗淡了几分,他完美弧形的薄唇,微微扯动,轻轻地点了点头。“梅先生。”她神态中分明有故人重叠之色,想必又想起来那个丰神玉润的鸾玉辰。 凤蝶衣一双凤眸凝望着梅凌寒,眼角柔光闪闪。“凌寒,你也一起坐下,陪着两位贵客,饮酒一杯。” 梅凌寒见凤蝶衣下了命令,他点头温和地笑了笑。“多谢女皇陛下的厚爱,只是微臣生性比较拘谨,恐怕扫了女皇陛下跟二位贵客相聚之乐,微臣还有事需要去处理,就此告辞了。”他一躬身实礼,随后衣衫飘然地出了主帅大营。 凤蝶衣也不强留他,她回头朗笑着招呼夙烨跟方箐。“既然凌寒有事,那就随他去了。我们坐下来畅饮一番。如何?” 夙烨冰蓝色的光泽晃过,他随着凤蝶衣的招呼,自然含笑地落坐位置上。“行,随姐姐高兴便好。” 方箐淡然的子眸凝了凝,她盯着满桌的菜肴,并不坐下。凤蝶衣讶然地看着她,不由地开口问道:“方姑娘怎么还站着,快点坐下吧。”她走过来作势要压她双肩坐下,方箐冷冷地避过了。 她语气冷淡道:“方箐从不饮酒,二位自便,方箐出去走走,就不打扰二位尽兴了。”她音色一落,转身便离开。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浮过一道淡淡的困惑,凤蝶衣则凤眸含笑,她美丽的红唇绽放一道回味的会意笑光,她拍了拍夙烨的肩膀。“小老弟,难得他们都这么识趣,我们也不好辜负了他们让我们姐弟两个单独相聚的机会,坐下吧,就我们两个喝酒,今日难得高兴,不醉不归。”她斟满一杯酒,豪爽地一干而尽。 夙烨蓝瞳中光色闪了闪,他举杯,亦是一饮而尽。酒入胸膛,一道热气沸腾,涌动他的咽喉之处。 咳咳咳――咳咳咳――他突然用力地咳嗽起来,血色如花,涌入酒杯之中。凤蝶衣凤眸之中飞过一道惊色。 走出主帅大营没几步路的方箐,闻听到夙烨断命的咳嗽声,她不知道为何,双脚不受控制地折返。 在夙烨跟凤蝶衣诧异的目光中,方箐清冷地站在他们的面前,她淡然的子眸略过他嘴角妖娆的血迹,光色冰封,冷冷地凝视着凤蝶衣。 凤蝶衣凤眸之中此刻浮动愧疚之色,她道:“夙烨,你没事吧,姐姐对不住你,竟然忘记了如此重要之事。你不能饮酒的。”他的咳血症怎么到现在还未痊愈,她竟然忘记他一旦饮酒就会引发他的咳血之症。 “我没事,老毛病了,已经习惯了。”夙烨冰蓝色的眼眸,柔色温和,他嘴角噙笑,快速掏出白色的手绢擦去嘴角的血迹,扔在一旁。 方箐淡眸之中浮沉一道不悦之色,她脸部线条完全地冷硬起来,犀利的眸光紧紧地盯着夙烨的面容。“明知不能饮酒,为何要饮酒?莫非真想做个风流才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简直无药可救!”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波光破出一道惊浪,他不敢置信地盯着她冷然的面容。“方姑娘。”她是在担心他吗?他完美无瑕的薄唇,忽而扬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光色,那勾人心魂的蓝瞳,邪魅的光泽,一闪一闪的。 凤蝶衣自斟自酌地饮下二杯酒,她一双丹凤眼,狭长的慵懒醉人迷光,晃动眼角,她看着方箐,又看了看夙烨,红唇自然地勾起,扯动一道美丽的笑光,那笑中,夹杂着一道顽劣的光。 “方姑娘,这么说起来,在姐姐耳中听起来怎么那么酸呢?莫非――”她暧昧的光色飘了飘身侧的夙烨。 方箐大概察觉到自己失态了,她瞬间收敛了淡眸之中一闪而过的不悦,恢复了她一贯的淡然。“打扰二位的雅兴,方箐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心中想着大哥跟安陵的下落,有些焦急,不免出口冲动了,还望二位见谅。二位可以继续了,方箐失陪。”她心中暗恼何以在他面前失态,她本不该那么说的,但是莫名其妙地出口了。她也不该解释的,那解释反而越描越黑,她应该保持沉默就好,但是――她抬手,揉了揉眉心隐隐发疼的部位, 夙烨听着方箐的解释,他冰蓝色的眼瞳中,那亮堂的光彩越发地璀璨了。他笑了笑,提起酒壶,便替自己倒满了一杯酒。 凤蝶衣出手拦截了他,她摇摇头。“夙烨,你不听话,明明知道不能饮酒,莫非还想让姐姐心中增添难受不成。” “不――”夙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蝶衣,这杯酒我应该喝,值得喝。”他蓝瞳里折射出来的美丽光晕,令凤蝶衣微微一惊,而后丹凤眼中波光流转。“确实,小老弟这杯酒应该喝,值得一喝。来,姐姐陪你痛快地饮一杯。”凤蝶衣仰头,先干为尽。 夙烨举起酒杯,“我还得感谢姐姐刚才那杯酒,欠你一个人情,稍候便还你一份人情。”他蓝瞳莹莹,当仁不让,一杯暖酒下了腹内。一时热气攻袭他的全身,他神情自然地面对再一次的血色印染。 咳咳咳――咳咳咳―― 他魅笑着咳嗽着,轻轻擦拭嘴角的血痕,笑容中多了几分清纯的光。 断命的咳嗽声从大营内又飘了出来,方箐站在外面,迎着冷风呼呼而过,她淡然的双眉,凝起,死死地打结了。 这个家伙是舍命陪红颜了,他不要命了。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之时,方箐的额头又隐隐地发疼起来。她喜欢过去的自己,不被任何人的情绪所牵绕。 她讨厌她现在这个样子,很讨厌那种摆脱不掉的思绪。 她迎风清醒头脑的那一刻,一道绝代风华的绝美身影,就站在她的身后,那美丽若蓝宝石的眼瞳,柔成春风飞絮一样,探手入云,绵软而莹润。 她稍稍一个转身,便撞到他的身,鼻尖碰触到他冰雪般透着幽幽光泽的俊挺鼻梁。她愕然的光色,毫无掩饰地撞进了他深邃若海洋的蓝瞳中。 那里,清澄明净,清晰地印刻着她的容颜,她微诧的眼神,还有她更多说不清楚的感觉。 “方姑娘,这里风很大,站在这里,很容易着凉的,我们还是进账吧,女皇陛下还等着我们献策退敌呢。”夙烨完美无瑕的红唇,噙起一道淡淡的柔笑。 方箐看着他的蓝瞳,她的心境之上,飞花卷起,无法宁静。这个人,真的很可恶。方箐不由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夙公子不是已经有绝好的退敌之策了吗?”方箐不解地盯着他。 他却蓝瞳含有深意地笑了笑。“有些事情,一个人来做,跟二人来做,是完全不同的。我相信方箐姑娘会有这个领悟的。”他话中有投射之意,方箐不满地眯了眯眼睛。绝不能让这个可恶的家伙像是握住她什么把柄似的在那边偷笑着,她一定也有办法偷笑回来才是。想到这里,她淡然双眉,豁然展开。 她眸光清冷地点了点头。“也对,如果只是夙公子相助的话,小女子要提出找寻大哥跟安陵公主的下落,倒是有些难为情了。若是小女子出了力的话,那么跟女皇陛下谈起要求来也就顺口多了。毕竟你跟小女子并不是什么深交,也非有血缘关系,凭借你的相助来向女皇陛下提要求的话,好像说过不去。所以,夙公子的有些话还是有道理的,一个人来做,跟二个人来做,确实是完全不同的,毕竟你是你,我是我吗?你放心,为了我大哥跟安陵,小女子一定尽全力的,不会仰仗夙公子半分的。”方箐说完这番话,她心情顿时觉得舒服多了。她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大步流星地朝主帅大营走去。 留下夙烨,神情哭笑不得。他原本说那番话,并非让她讲他们二人分得那么清楚的,而她竟然误会了。 他薄唇泛动一抹淡淡的苦涩,为他自己搬起石头砸到脚而暗自恼怒。 ※※※※※※※※ 金碧辉煌的皇宫宫苑内,面容冷峻傲然的男子,他闻听到殿下传报,翻身从龙榻上下来。龙榻上那个柔美的女子似不舍他的离去,嘟嚷着美丽的朱唇。“麒哥哥,再陪静儿一会儿吗,再陪静儿一会儿吗?”她水眸盈盈,泛动柔媚的光彩。 冷傲的深邃黑瞳,徒然漂浮一道肃然之气,他淡淡地冷哼一声,那柔美女子立即惊慌失色地从龙榻上快速裹上衣衫,双膝跪在冰冷的大理石面上。“臣妾知错了,请皇上恕罪。” 他清傲一瞥,龙袖扬起。“跪安吧。” “是,臣妾遵旨,臣妾告退。”柔美女子眼中流露几分慌乱之色,她低眉之间,偷偷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她知晓,他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侍卫匆忙而来,从她身侧擦身而过,飞速赶到龙泉宫禀报。“启禀皇上,据探子来报,鸾玉卿曾在凤舞王朝的国界处出现过。” 他剑眉微展,唇瓣扯笑。“朕知道了,下去吧。”傲然的俊脸上,浮动一抹志在必得的自信光彩。卿儿,天涯海角,无论你在哪里,都逃不出朕的手掌心。 ------------ 第128章 凌晨子时,凤舞王朝的海域边防突然遭受几条半路冲杀出来的船只攻袭,那些船只,初漂浮在海面上,咋一看,是渔夫出来收网的,巡逻的侍卫也就没有多在意,以为是夜间出没的渔船,谁预料,那些船只底下,全部埋伏了一等一等的凫水高手,他们靠着船只隐身,在水底行进,只用一根细细的竹管换气,可以毫无阻碍地游过来,穿过凤舞王朝的海域边防,探进城防。 幸得夙烨跟方箐出来查看海面情况,才一举攻破了对方的瞒天过海之计。然等到他们将这些突袭小队擒拿灭杀之际,方箐发现,这些人根本不是朝阳王朝的人。 她从一个夜行使者的身侧捡起一块木质的雕龙云牌,单手一握紧,淡然的子眸浮动隐隐的寒光。 “方箐妹妹,看你脸色不对,这些人有什么不对吗?”凤蝶衣吩咐下属将那些人的尸体拖下去扔到海中处理了,她回头发现方箐怔怔地呆在原位,不由地开口问道。 方箐缓缓起身,她冷道:“凤帝,你看这个。”她掌心一摊开,将那木质的雕龙云牌呈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凤蝶衣拿过一看,她凤眸之中,一道利剑穿过。“这好像不是朝阳王朝里会用的标记。”凤舞王朝跟朝阳王朝,三百年来,交战无数,她自然对朝阳王朝各种禁卫军会用的标记略有所知。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飞过一道急速的快光。“凤帝,这是落月王朝捍卫皇族的死士标记。”看来御天麒跟朝阳王朝定然是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出手帮助朝阳王朝攻袭凤舞王朝。 凤蝶衣一听落月王朝插手此事,她凤眸寒光逼人,红唇泛动冷意。 梅凌寒在侧,他好看的双眉皱得死死的,他上前建议道:“我们现在是三面受袭,内有大皇子作乱,尚未平息,外有朝阳王朝进犯,又有落月王朝相助。三方夹攻一方,时间久了,微臣担心我们支撑不住。唯今之计,不如铤而走险,女皇陛下,不如让微臣带一对人马,攻袭朝阳王朝京都,杀他个措手不及,逼他们退避凤舞王朝,搬兵回去救驾,然后一心一意对付内乱,如何?” 梅凌寒的计谋是上乘,围魏救赵的典故,兵法中有详述。只是计谋虽好,还需要因人而异。若只是朝阳王朝的南宫苍,这计谋运行起来尚有胜算,如今加了一个落月王朝的御天麒,这计谋用在此处,用意就明显了,难保他们不会识破。 方箐跟夙烨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错而过,而后他们皆会意地笑了笑。凤蝶衣望向方箐跟夙烨,不由凤眸绽放光彩。 “小老弟,方箐妹妹,看你们的样子,是有更好的计谋了。”她笑看他们,丹凤眼中,光泽飞泻,熠熠生辉。 方箐从怀抱中掏出一枚碧玉指环,她淡然道:“凤帝应该还记得这枚碧玉指环吧。”那是朝阳王朝帝君南宫立赠送给她的厚礼,可以调兵遣将,如朕亲临。 夙烨冰蓝色的流光掠过眼底,他笑着接口道:“我们用的计谋依旧是围魏救赵之计,不过目标有所改变。依照凤舞王朝目前的兵力,不足以应付内外交困之况,我们必须先解除掉一个方面,那就是外患。方箐姑娘手中的碧玉指环可以调动朝阳王朝的兵马,所以她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用朝阳王朝的兵马攻袭落月王朝,来个借兵用兵,借力打力。” 凤蝶衣跟梅凌寒等重臣听到此处,各个面露舒慰的笑容。 方箐唇瓣淡淡扬了扬,他果然是个心思细腻的谋略家。 夙烨将手中的石子重重地压在了地图上的一角,那是朝阳王朝跟落月王朝的交界处。“这样,一来朝阳王朝跟落月王朝一旦交战,朝阳王朝势必不再恋战,他们必然退兵全力防备落月王朝的报复,二来凤舞王朝便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有足够的兵力用来平判内乱。等到他们交战完后方知上当,再回头来对付凤舞王朝的话,那时候内乱已平,外患也就算不上外患了,他们二朝经过大战,必会休养生息一段时日,到时候,再次来攻袭凤舞王朝的话,那个时候凤舞王朝早就重振国威,兵强马壮,国力雄厚了。”他话音一落,凤蝶衣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老弟,真有你的,这一招够高。只是――”凤蝶衣似想到了最关键的地方。“只是借兵之人跟攻袭落月王朝之人,何人最为适合?”这人选不对,是难以让朝阳王朝跟落月王朝心生疑虑而上当交战的。 这些人当中,唯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可是她――凤蝶衣一双丹凤眼不由地流露出担忧之色来。 夙烨知晓凤蝶衣在想些什么,他冰蓝色的眼瞳掠过一道异光,而后他蓝光飞扬,笑意氤氲眼角。“方箐姑娘,此事恐怕要劳烦你了。”虽然他明明知道此去危险重重,但方箐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一点,谁也无法否认,只有她出手,御天麒才会上当。 方箐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冷淡地接受了,没有丝毫犹豫。“当然应该我去,因为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方箐妹妹。”凤蝶衣丹凤眼中波光流转,水色漂浮,她感激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多谢了。”日后若用得着她凤蝶衣,就算粉身碎骨,她定然也帮她达成心愿。 方箐唇瓣淡淡地勾起,她淡然的子眸遥望着茫茫的海域,很久,很久。而后她开口了。“不必谢我,我更多的是为了我自己。”她始终不能原谅那个从头到尾将她当棋子一样耍来耍去的男人,她此去,不单单是为了凤舞王朝,更多的是为了那一局,这一次,她定要他品尝到被人设局的滋味。 她唇瓣流泻一道邪恶的光芒,清亮的眼眸之中,注入了剑刃一样的冰寒之光。稍刻,那剑刃之光消失在两股深潭中,不可复见。 三更时分,一身夜行装的方箐带着几个凤舞王朝的凫水高手潜入船只当中,靠着船只掩护,返回朝阳王朝的海域边防,那巡逻卫队,他们以为是夜袭使者成功返回,急急地向南宫苍去报告消息。 “启禀太子殿下,御天麒借助我们的夜行使者,属下看到他们的船只回来了,应该是探听什么重要消息了。”侍卫躬身抱拳道。 冷峻的南宫苍,他子夜般的眼瞳,掠过一道快光,他隐隐泛动紫青色的唇瓣,淡淡地扯起一道光。 “知道了。等他们一上岸,带他们过来见本太子。”他声音中透着几分阴寒。 “属下遵命。”侍卫退了出去,却不到半刻,又急匆匆地回来禀告了,他面色慌张,神色凝重。“回太子殿下,事情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慌?”南宫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回太子殿下,御天麒派来相助我们的夜行使者没有上岸,他们的船只,直往落月王朝的海域边界去了。”侍卫小心翼翼地偷偷查看南宫苍的脸色。 南宫苍却不动声色,他眸色沉了沉,淡淡地吩咐。“派几个探子跟上,时刻关注落月王朝那边的举动,不可掉以轻心。”御天麒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此次突然主动提出来相助朝阳王朝,南宫苍本就心存疑虑,如今,他的疑心就更重了。 方箐确信朝阳王朝的侍卫看清楚了他们去落月王朝海域的边防线,她才悄悄地带着他们折返回去,趁着夜黑,他们游到了安全线上的渔船下,靠着渔夫的掩护,上了岸,并在天色微朦之际,潜入了朝阳王朝的皇宫。 靠着南宫立的那枚碧玉指环,通过夙烨的准确消息,方箐很快召集到了落月王朝的皇家秘密近卫队。 皇家秘密近卫队只在帝君危急之时才能出动,平日他们各司其次,无人知晓他们的身份。当方箐将他们的身份、近卫队里的名号、头衔全部说得一清二楚,加上帝王碧玉指环的信物,他们什么话都没有,全然信任地听从方箐的调遣。 方箐便带着朝阳王朝最有信服力的皇家秘密近卫队连夜出发,经过三日三夜的赶路,抵达落月王朝的京都。 她到了京都之后,没有直接出手,而是落住在青岚阁中。她调查过,明日便是帝君的祭祀大典,御天麒的金銮必定经过这条街道。她冷冷地笑了笑,明日,他一定会让他看见她出现在落月王朝的京都中,亲眼看着她,如何站在一旁冷冷地发笑。 御天麒,你要灭了鸾家,她没有意见。 你要杀兄夺位,登基成帝君,她也没有意见。 但是你不该将她方箐牵扯在内,不该将她带入局中,她如今过不了平淡清静的日子,全是你御天麒一手造成的。 既然你这么喜欢风光无限的日子,这么喜欢时刻在风浪中飞卷,那么她方箐就成全了你,成全你陷入天下战局之中。 扬风一起,方箐手中的茶杯砰然落地,碎裂开来。那片片尖锐的碎片,晃动冰冷犀利的光芒,似在讲述着即将发生的故事。 ------------ 第129章 入夜子时,方箐她安排去打探消息的朝阳王朝皇家秘密近卫队个个按照约定的时间,返回了青岚阁。 “启禀方姑娘,如姑娘所料没错,历代名剑依旧藏身在宁王府的书房密室内。”其中一名暗卫道。 方箐淡然地点了点头,那把把名剑,都是御天麒成长过来的见证,她若将这些名剑全部拿去随便送人的话,估计他的表情够看了。 “明日在祭祀大典进行的二个时辰之内,你们几个有没有信心将名剑全部转移出落月王朝?”方箐淡淡的视线飘过近卫队中的几名暗卫。 他们跪地,目光坚毅道:“属下定当完成任务。” “去吧,一等祭祀大典的钟声响起,马上就开始行动。”方箐挥手冷道。他们中的五个人立即身影一闪,随后便消失在青岚阁内。 “启禀方姑娘,落月王朝一年的粮食供应全靠青州、玉州、泸州三个粮食盛产之地。属下根据方姑娘给的准确消息,获知他们的粮草藏身之处。要不要属下立即带几个人过去烧了他们的粮草。”从青州、玉州、泸州回来的暗卫报道。 方箐冷冷一笑,她摇摇头。“不必了,那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我要的是,他们五年之内动不了一兵一卒。”要打击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捆绑他的双手,让他束手束脚,虽满怀大志,野心勃勃,却只能看着,不能吃到。 她招过他们几个,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这是夙烨临走前给她的,他说,她绝对用得着。而他果然明白她的用意,她确实用得着盒子中的东西。她将盒子放到他们的手中,嘴角淡淡地勾起。“给,既然调查清楚的地理位置,相信你们此去,一定马到功成。” 几个暗卫半信半疑地接过方箐的盒子,神色中皆闪动一道困惑。方箐淡眉微扬,她冷道:“到了之后,你们才能打开盒子,盒子会告诉你们怎么做的。” “是,属下们立即出发。”三名暗卫随后消失在青岚阁内。 剩下的还有五名暗卫,方箐视线淡淡地扫过他们的脸。“你们的任务就是拖延时间,等到祭祀大典结束,金銮从这条街回皇宫的时候,立即出手,毫不留情,为的是以防万一,为你们的其他同伴拖延时间,完成任务。你们可有必死的决心?”她清眸之中掠过一道狠色。 “为了朝阳江山永固,属下们万死不辞!”他们跪地,异口同声道。 方箐满意地飘过他们一眼。“很好,你们就等候我的信号,一旦闻听到我手中茶杯落地的碎裂声,你们就出手!”这些人本来就是朝阳王朝万中选一的高手,他们的纪律,他们的效忠,自然跟普通士兵队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她要的就是他们的不顾一切,要的就是他们坚定的意志力。 “是,属下们听候方姑娘差遣。”音色落地,坚定无比。 隔日方箐天色未明之际,已然起身。她站在青岚阁上,冷冷地握着栏杆,盯着底下行进的大队人马。 满朝的文武百官低头,神色肃然地跟紧那辆华丽富贵的金色銮驾。銮驾上,龙袍加身的御天麒,面容越发地清冷孤傲,他一双黑玉一样的深邃子瞳,深沉而幽冷,不见当初半点温润笑光。恐怕这才是他真正的一面,那个儒雅翩然的王爷,那个痴爱表妹的哥哥,全然不见。 安坐在銮驾中的御天麒,似察觉到高处一道审视的目光,那感觉很熟悉,冰冷而清寒,他蓦然侧目,朝高处探去。 青岚阁上,人群挤满,却唯独不见那道熟悉的素淡身影,不见那张冷清淡然的娇好面容。御天麒收回微微起伏的眸光,他静坐在銮驾上,直觉地认为他太过敏感了,那鸾玉卿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出现呢? 銮驾慢慢地驶了过去,青岚阁上,方箐冷冷地站在那里,她嘴角勾起一道嘲讽的意味,眼中满是嗤笑之光。 咚――咚――咚―― 浑厚而悠远的古钟,撞响了。那古典而洪亮的祭祀大鼓同时敲响。御天麒带着皇后赵惠儿、皇贵妃陆仪静以及文武百官上香朝拜。 方箐此刻却安坐在青岚阁的雅居内,安逸舒适地享受着袅袅的香茶,她清冷的目光略过飘起的茶雾,嘴角顽劣地勾起一道快意的流光。 御天麒,等你回来的时候,也该品尝品尝黄连的味道了。 同一时间内,宁王府的书房密室中,放置上等名剑的剑架上,空空如也。青州、玉州、泸州去的暗卫打开了盒子,当他们看到盒子中的信笺,看到上面书写的内容,饶是训练多年的他们,还是眸色震了震。 二个时辰的祭祀大典,御天麒内心总感觉有一股闷闷的气流压制着,他也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心神不宁,感觉要出大事一般。 是因为经过青岚阁时的那一瞥吗?因为察觉到鸾玉卿有可能呆在那里吗?御天麒越发凝重的表情,让在旁的赵惠儿跟陆仪静,眼中的光色俱闪烁不定。 她们默默地跟随在御天麒身侧,步步小心,不敢吭声,直到起驾回宫,她们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慢慢地平缓了下来。 銮驾缓缓地行过,到达青岚阁时,御天麒子夜一般深邃清冷的黑瞳,不由地侧目高看。 砰―― 青岚阁的雅居内,茶杯在方箐的手中松开了,掉在地面上,碎裂了。那等候方箐信号的五名暗卫听到茶杯落地的声音, 个个相视一眼,随后从青岚阁飞身跃下,直朝御天麒的銮驾攻袭。他们一出手,便有侍卫毙命手下。 啊―― 围观的百姓见此突变,他们惊慌失措地一哄而散。街道上,一时之间,变得冷冷清清。那些文武百官皆退避一旁,赵惠儿跟陆仪静已从轿子中下来,她们便一批将士保护着,剩下的便是护卫在御天麒銮驾前的一队侍卫。 “有刺客,有刺客,快护驾!护驾!”他们口中叫嚷着,手中的大刀朝突然涌现出来的暗卫扑过去,撕杀起来。 方箐就站在青岚阁上,冷冷地笑看着。她知道凭他们的身手,是杀不了御天麒的。不过虽然杀不了他,但也足够让他遭受打击了,尤其是等他听到他的属下向他回报那两个大好消息之时。 陆仪静站在侍卫当中,她无意惊慌一瞥,看到了青岚阁上站着的方箐,她不由地大叫一声。“鸾玉卿!是鸾玉卿!” 她身侧的赵惠儿抬眸一观,果见方箐,她幽沉的黑眸竟然有莹润的色泽泛动,不断地扬起,扬起。 御天麒听闻到陆仪静的叫唤声,他炯炯有神的黑瞳此刻高高一瞥,恰好看到了方箐,他看到她站在那里,冷冷地朝他发笑着。他眸光一凝,心中的不安扩大了。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不是如此愚笨的人,不会在当街安排人手刺杀他的。她的目的是什么呢?当他揣测她目的时候,那五名暗卫已将他銮驾前的侍卫斩杀干净,直逼他的面门而来。他身形跃起,破出金銮。 一把古月清剑,在半空中出鞘,杀气腾腾。一时间,看不到交战的双方身影,空中只看得见剑光挥舞而散发出来的光圈,一环又一环,激出绚烂的火花。 十招之后,光圈慢慢地淡化了,方箐分明地看到御天麒占据上风了,但还是没有动弹半分,她依旧冷冷地看着,毫无出手的准备。 转身,她留给御天麒一个绝然冷寒的背影,她慢慢地走进了青岚阁,慢慢地走出了御天麒的视线内。 交战中的御天麒,眼看方箐消失在他的眼前,他手中的古月清剑突然划出一道长虹跨桥的七彩光芒,犀利的剑刃,如飞丝牛毛,似轻轻地划过了暗卫的咽喉,伤不到他们半分,谁想却是致命的一剑,血色未染他的古月清剑,暗卫已经倒了下来。当他们倒下去的时候,他们咽喉中的血色,才慢慢地开始流动,印染一方地面。 而御天麒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他身形掠起,若飞鹰一般,直朝青岚阁中闯去。然此时的青岚阁中,哪里还有方箐的身影,方箐早不知去向了。 御天麒压根不相信一个人能莫名其妙地从青岚阁消失,何况他跟进青岚阁跟方箐消失的时间几乎是前后,所以这里肯定有暗道。他仔细地勘察过方箐居住过的房间,他终于发现这房间内的硬塌被人设计了机关。 叩叩叩―― 这硬塌竟然是空心的。 他黑眸之中,流光飞起,他嘴角扯动,笑着开始摸索硬塌上的机关设置。他仔细地观察硬塌上的所有摆设,不放过一丝一毫。 果在江南烟雨青罗账上的两个金钩中发现了问题,他发现左侧的金钩被人动过手脚,他伸手,轻轻地一握,不得动弹。 而后慢慢地旋转开开。 咔咔咔―― 硬塌慢慢地分开成两半,朝下一望,分明是个暗道。 御天麒剑眉微微挑高,他弧形的唇瓣,扯出一道笑意。 鸾玉卿,这种小伎俩,怎么瞒得过他的眼睛。这一次是你主动找上门来,正好,他不必浪费时间专门去找她了。 御天麒双手撑在塌板上,他慢慢地探身下去,跳下暗道机关,从这条通道走出去,追赶方箐。他顺着这个暗道,走到尽头,打开顶头盖子走出来,发现这里已经是落月王朝南城门的郊外了。 前方不远处的大树下,他看到了那道熟悉的淡然身影,那张冷清清的面容,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鸾玉卿,这一次看你还怎么逃出他的手掌心! ------------ 第130章 在树下解着快马缰绳的方箐,似察觉到身后锋芒在背,她凝眉转身,便看到御天麒的身影。 他,优雅傲然地站在那里,龙袍金灿,目光专注而深冷。 迎风而来,他黑玉一般的子瞳掠过一道朗月一样的流光,此刻他跟她之间的距离只不过区区一丈之远,但他们的心,却似隔了千山万里之遥。方箐在这里看到御天麒,她淡淡的子眸只是光色微微晃了晃,却并不意外。 以他的聪明才智,他若没有发现那条暗道的话,她倒会觉得不可思议了。所以他跟着来了,她才会觉得这是正常的,是她意料之中会发生的事情。 她淡淡一飘,唇瓣扯动。“你终于来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在谈论天气一样,云淡风轻,毫不见脸上浮现任何的情绪波动。 愤怒也罢,憎恨也好,羞恼更好,御天麒希望在她的脸上看到至少除了冷淡以外的一样表情,但是他没有看到,他始终看不到他想要看到的表情。 她依旧如他初见的那样,神情冷冷清清,目光淡然而宁静。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的表情,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疏离而漠然。 想到这里,不由地,他好看的剑眉高高挑起。为什么?当她还是鸾玉卿的时候,为什么她曾经甜美的笑,倾国倾城的舞姿,全部是给御天行的,那个时候,他愤怒他不是东宫太子。如今,她不再是鸾玉卿,她是方箐了,她的笑容,她惊艳绝美的舞姿,依然不属于他,却属于那个什么都不如他的鸾玉辰,那个只会傻瓜一样温柔傻笑的鸾玉辰,这是为什么?他御天麒,有哪一点比不上那个鸾玉辰。 他如今是落月王朝的帝君了,有多少女子等候着他的宠幸,又有多少的女子为了他争风吃醋不惜血溅后宫。唯独她,唯独她,她为何这么不一般,为何他还偏偏就看上了她的不一般。 他愤怒,他不解,他更憎恨!这个女人,既然落在了他的手中,那就该属于他的,她是注定逃不开的。 想到这里,他弧形冷唇勾起一道邪恶的流光,他盯着她平静无痕的眼睛道:“不愧是朕的爱妃,到了这种地步,依旧面无惧色,好,很好,非常好。”他莹玉双手高举,轻轻地拍了拍。 啪――啪――啪―― 掌声单调而沉缓,却是注入了一道无形的压力。 方箐冷冷一笑,她嘴角自然地勾起一抹嘲讽。“落月王朝的帝王此时开起玩笑来,倒是一点也不好笑。你灭了鸾家一族,杀了上下三百六十口人,此刻竟然能心不慌,眼不跳地称呼小女子为你的爱妃,这种比城墙还要厚的脸皮,恐怕天下唯有你御天麒称得上,其他人倒还没有这个资格。” 御天麒闻听着方箐话中句句带刺,他也不介意。他朗朗一笑,神情反倒温润而柔悦。“因为朕知道,你是你,鸾家是鸾家。你已不是鸾玉卿,朕灭不灭鸾家,跟你是朕的爱妃,这本身并不矛盾,聪明若方箐,焉能不知?”他话中称呼已变。 方箐冷唇忽而泛动淡淡的失笑。“原来宁王早就知道小女子的身份了,那是最好不过了,还省了小女子浪费口舌来解释。不过,宁王最好不要半路乱认妃子,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是我,鸾家是鸾家,鸾玉卿不是我方箐,我方箐自然也不可能是你的爱妃。你跟我之间只是陌生人罢了,没有任何的瓜葛。” 御天麒上前一步,他黑玉子瞳突起一道戾气。“可是你不要忘记了,你借用的正是鸾玉卿的身躯。你永远都摆脱不了这个事实。所以,只要你借用鸾玉卿身躯一日,你就依旧是朕的爱妃。你借用鸾玉卿的身躯一辈子,你就永远是朕的爱妃。” 方箐盯着他冷峻清傲的面容,看进他眼中那得不到而恼怒的火光,她淡然子眸漂浮起一道冷笑之光。“宁王真是可笑之极。我若是鸾玉卿,恨不得一剑杀了你,恩断义绝,绝对成不了你的爱妃。我若是方箐,跟你乃是萍水相逢,毫无关系,更不是你的爱妃。所以,无乱我是鸾玉卿的身份,还是方箐的身份,你,永远都成不了我的什么人。”方箐冷冷地宣告道。 御天麒却自信笑道:“箐儿这么说也没有错,你的过去也许跟朕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你的未来就未必了。这个世上,但凡朕看中的猎物,从来没有逃脱的可能。不管你是何人,既然被朕看中了,那么你就最好乖乖地束手就擒,不要枉费力气挣脱出去,落到最后,那只不过会令你更难堪罢了。老实说,箐儿跑了那么多地方,跑了那么久的时间,到最后,还不是回归到朕的手心了吗?这还不能说明你是归属朕的吗?”他棋高一筹,自认胜者为王,其他人只有俯首称臣的份,没有反抗的资格。 须不知,有些人,最讨厌的就是自负之人,有些人,最讨厌的就是高高在上。 方箐就是有些人当中的一员。 “宁王,自信是好事,自负却未必。你跟我还有没有缘分,就看你敢不敢跟我赌上一局。在一柱香的时间内,我若能你的眼皮底下逃出落月王朝,你便没有资格困住我。”方箐冷冷地看着他。 “那若是你在一柱香的时间内,没有逃出去呢?”御天麒沉声问道。 “若是没有的话,任凭你处理。”他有自信,她同样也有自信。 御天麒朗声大笑,他看了看四周的地形,成竹在胸道:“好,朕就赌你这一局。箐儿只要在一柱香的时间内逃出落月王朝,朕就放你走,绝不阻拦。” 方箐冷冷一笑,她踩着马鞍铁踏板,安稳地坐上了快马,她一拉缰绳,扬风而起。御天麒,告诉你一个教训,永远不要轻视对方,否则的话,你后悔的时候,都找不到一个角落可以让你哭泣。 她嘴角浮动一道冷哼,快马加鞭,扬尘而去。 御天麒站在那里,龙袍衣袂飞起,他黑玉一样的子瞳,掠过一道极快的光芒。“来人!”他怎么可能会那么傻,陪她玩什么赌局?她想得倒是美,他要的,就是她永远的停驻,哪怕折断她的羽翼,毁灭她的一切,他要的只不过是她乖巧地留在他的身边,其他的,他不在乎。 方箐计算好时间,她知晓捷径路线,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她便可以翻身越岭,穿过那条小径,她就可以直抵玉龙关,只要出了玉龙关,就不再是落月王朝的地界,她的赌局就赢定了。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御天麒出尔反尔。 他早在玉龙关的城门上,等候她的到来。 “箐儿,你输了。你看这柱香。”他将香炉上已经燃烧殆尽的天羽香拔出,扔到城门下,扔在方箐快马跟前,他一双黑玉子瞳,泛动朗朗清玉光泽,笑得阴寒。 “御天麒,想不到你一国之君,竟然甘愿做无耻小人。你言而无信,卑鄙!”那燃烧殆尽的天羽香,他一定动过手脚,方箐淡然的子眸氤氲起一道冰寒的杀意。 “箐儿,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赢了。这个世上的答案就是这么简单,无乱过程如何,世人要看的永远是结果。”御天麒话音一落,他飞身而起,直朝方箐掠空而来。 方箐跃身下马,快马经受御天麒残忍的一掌,长嘶鸣叫,疯狂地向前冲去。方箐冷然地盯着御天麒飘然落下,站在她的身前。 “箐儿,有没有告诉过你,输了是要支付代价的。要不你一直这么跑下去,朕会很累的。”他双手急如闪电,朝着方箐的左手攻袭过来。 方箐淡眸漾开一道愕色,这个家伙,莫非想要废了她的左手,折断她的羽翼,叫她从此断了自由高飞的念头。 她急急避退,银光闪闪的软剑,握在她的左手上,剑锋一过,杀意起。御天麒虽然知道方箐会些功夫,但是他从未见过她的功夫,自然被她奇怪的招式所震了震。 她的出剑方式,完全没有剑的柔美性,几乎是没有剑招,只有杀,杀,杀――她的眼睛里,她的脚步里,都是配合这个念头形成的。 她学的就是杀招,用的也只是杀招。 一时间,御天麒竟然无法直取她的左臂,他倒是被她逼退了三步。然当方箐的杀招十次过后,御天麒已然摸索清楚了她的杀招,他掌心催力,先断其剑,后断其臂。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当她手中的软剑被他掌力催断之后,她竟然用她的身躯去护住她的左臂。 他那一掌断骨掌,便收手不及,打在了方箐的胸口上。 方箐被他一掌打飞了出去,她倒在地面上,抬眸,哇地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御天麒,想断我左手,先踩过我的尸身再说。”她眼中闪动坚毅的清冷寒光。 御天麒一时怔住,而后他黑眸掠起一道阴沉。就算死了,也不愿意呆在他的身侧吗?好,那么他成全她,他成全她! 无法得到的愤怒,让他的双掌催动了十成了力道,他黑眸之中,光火闪闪,直朝方箐的天灵盖拍去。 “既然如此,箐儿,朕就先踏过的尸身,再断你的左手!” ------------ 第131章 御天麒愤怒的掌风朝着方箐咄咄逼去,方箐面无惧色地闭上了眼睛。她的左手,除非杀了她,否则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断它,她的左手就是她的命,她绝对不会在活着的时候让任何一个人毁灭它。 御天麒看着她镇定自若的赴死表情,莫名地,心中悲愤交加,一抹狂妄的痛楚掠过他的黑玉子瞳。 砰―― 地面顿时崩裂,他催雷掌的力量,全部化入了地面中。方箐盯着身侧凹陷进去的地面,她抬眸,淡然的光泽晃悠开来,微愕之色,漂浮眼底。 御天麒站在那里,他清俊冷傲的面容暗沉着,他黑玉子眸飞过一道快光,而后他冷笑一声,定定地看着方箐,弧形美唇扯了扯。 “朕就保留你的左手。”他沉声道:“但是你赌输了,就必须跟朕回去。” 方箐捂着胸口的疼痛,她淡然子眸闪过一道冷色,她微微抬首,冷看着御天麒。“我说过,这场赌局是你使诈,根本做不得数。所以,我没有输,而你,没有资格命令我做任何事情。” 一抹恼怒氤氲他的眼角,他快步上前三步,蹲下身来,他单手狠狠地扣住方箐的下颚,黑玉眼瞳中火光闪闪。“你现在没有选择的机会,只有我,才能选择,明白吗?箐儿。” 方箐抬手,挥去他莹玉一样泛动光泽的手指,冷淡地逼近他燃烧火焰的黑瞳中。“这个世上还没有我无法选择的事情,你明白吗?御天麒。” 御天麒黑玉子眸中的光泽微微一震,忽而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她是用她的性命在作赌注,她是宁愿死,也绝对不会跟他回去的。 “方箐!”他忽然狂吼一声,黑玉子眸之中,红光闪烁。 “你不用那么大声说话,我的耳力没有那么差劲。”方箐淡淡地说了一句。经历一次设局,已然足够,她绝不会重蹈覆辙,再被人设局第二次。 御天麒莹润黑瞳,掠过一道黯色,而后他龙袖高高扬起,回头神情肃然地盯着方箐。“来人,带走。” 两名侍卫冲过来,便要架起方箐。 方箐冷声道:“慢着!”她眼眸微眯,唇角泛动一抹淡淡的清光。“御天麒,如果要带我走,那也成,那便带着我的尸身跟你进宫吧。”她毫不犹豫,身侧的银光软剑飞腾高空,左手朝空一握紧,直刺她自己的心脏部位。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威胁到她,她的性命可以随时拿去,她一点也不在乎。 御天麒黑瞳之中,怒色氤氲,他如飞鹰一样掠去,掌法快速而清寒。方箐的银光软剑还未碰到她的胸口,便在胸口断裂开来。 银光软剑砰然落地,那断裂的剑口,齐整而平滑。 方箐盯着身侧的断剑,她盯着那断裂的剑口,淡然的子眸,光色微微晕开。没有想到御天麒的功力到达这种境界了。 她微愕之际,御天麒狂怒的嗓音差点震破了她的耳膜。“方箐,你想死,朕就偏偏不让你死。你没有资格死,能决定你生死的,也只能是朕,是朕!”他掌风若狂风暴雨一般飞卷空中,将方箐带入漩风当中,拉进他的怀抱中。 方箐却在半空中狠狠地推开了他,她不顾自己的安危,宁愿让身体直直地摔落地面,粉身碎骨,也绝对不让御天麒带她进宫。 御天麒看着她下坠的力道,那放手的淡漠,令他子夜一般的莹润黑瞳掠起一股强大的暗流,那里,光色复杂,愤怒、痛恨、抑郁,还有一丝丝不可捉摸的悲凉。 他伸手,直直落下,若光束一般,飞流直下,想要揽过方箐即将碰触地面的身体。然此刻天空中划过一道七色彩虹。 悠悠笛声,从遥远的天际穿透而来。 一束飘若羽束的白色缎带,揽住了方箐下落的力道,将她从地面席卷上了天空。彩虹之处,无数的仙鹤飞舞着,它们团团地围着一个绝代风华的美丽少年,它们引颈长鸣,姿态优美。少年泛着月华之色的优美玉手,持着玉笛,他神色安详而平和,玉笛横在他完美无瑕的唇瓣上,发出动听悦耳的天竺之音。 笛声落,他睁开眼眸,一双透彻清澄的冰蓝色眼瞳,若月心湖面上洒落了朦胧的月光,拢起一滴明净深蓝的水珠,哗然而动,飞溅点点春花流水。 他飘然半空之中,白衫临空,衣袂飘飘,青丝飘飘。他踏风而来,额头上的三道炽焰,闪动着妖娆魅惑的红艳之光。 白色缎带卷袭飞空,方箐在愕然之际,她的身子稳稳地落在那个神仙公子的怀抱中,稍微一抬头,便撞进了一望无际的蓝色世界中。那里,笑光点点,若月色穿越林间而洒落的碎碎银光,浮动在他平静温和的蓝色湖面上。 她愕然地看着他。“夙烨,你怎么会来?”他此刻应该呆在凤舞王朝的海域边防上,监督着朝阳王朝的一举一动,一旦她的任务失败,他就必须迎难而上,助凤舞王朝破袭朝阳王朝的海上军队。 夙烨盯着她嘴角残留的血迹,抬手,微凉的手指抹上她嘴角红艳的血色,他烟月双眉上,不由地拢上一道暗沉之气。“你,受伤了?”他没有回答方箐的问题,他搀扶着她安坐在房顶上。 方箐微震地看着他手指上沾染到的血迹,他却唇瓣含带春风,温和笑开。 “你在这里先坐一会儿。”他身影翩然降落房檐,站在了御天麒的身前。 冰蓝色的清透眼瞳对上怒光闪闪的黑玉子瞳,空气在他们之间似被冰寒凝结了流动,他们一瞥对方,砰然撞击出浓烈的杀气。 “御天麒,她,是你打伤的?”夙烨手中的玉笛隐隐泛动清冷的光色。 御天麒黑玉子瞳掠过一道戒备,他盯着他手中的玉笛,看向他绝美无双的面容,弧形唇角泛动一抹冷光。“琉璃国三皇子夙烨驾临落月王朝,真的难得,难得。” “我只问一句,她是你伤的?”夙烨冰蓝色的眼瞳中破出一道杀意。 御天麒黑玉子眸中掠过一道狠色。“是朕伤得又如何?夙烨,落月王朝虽然敬重你们琉璃国,但是朕的家务事,恐怕还容不得三皇子来插一手。” 夙烨烟月眉梢流淌一道明晃晃的银光,他魔魅蓝瞳若飞起的漩涡,不断地将光色席卷了进去。他薄唇扯动,扯出一道春花飞絮般的柔悦之光,却是冰寒得渗人。 “那就是她果然是你伤的。”他磁性的嗓音突然低沉了下来。“御天麒,本皇子都未曾伤过她半分,你却伤了她。”他手中的玉笛突然捏紧了。 稍刻,他抬眸,光色犀利而危险。“御天麒,她是方箐,不是鸾玉卿,你要牢记这一点。这天下没人能够敢伤她半分。”他手中的玉笛突然破空而出,飞掠长击。 御天麒再次被人提醒方箐的身份,他黑玉子眸中的怒意更盛。他双拳握起,古月清剑破空划出一道冷冷的寒光。 一时间,飞沙走石,乌云压阵,狂风吹袭得四周人睁不开眼睛。寒光飞玉,交错的杀意,震撼了四周的士兵。 很多将士忍耐不住,在旁侧皆震到而吐血倒下。 忽而,清风一过,乌云散开,红日绽放万丈光芒。 御天麒脚步不稳地站在地面上,哇地一口,他突然吐出了一口红艳的血色。 翩然绝美的少年,稳稳地落在房檐上。他含笑依旧,玉宇倾城。回头,他飘然走向方箐。“方姑娘,我们现在可以走了。”他抱起她,长啸而去,身后带着那起舞引颈的仙鹤,消失在七色彩虹的尽头。 御天麒眼睁睁地看着方箐被夙烨带走,他急怒攻心,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麒哥哥,麒哥哥――”远远地,熟悉的柔美身影,她眼睛里满是担忧之色,她小步飞跑过来,搀扶起他。“麒哥哥,你流血了,你没怎么样吧,麒哥哥,静儿赶紧给你找御医去。”她焦急道。 御天麒黑玉般的子瞳一道温和急速闪过,稍刻,他眼中恢复了冷然之色,他推开了陆仪静。“朕没事,无须大惊小怪。” “启禀皇上,属下在收拾刺客的尸身时,找到了这个。”有侍卫从暗卫的身侧捡到了一枚菱形玉牌,战战兢兢地递送到御天麒面前。 御天麒龙袖一扬,试去嘴角的血迹,他伸手接过来,盯着那菱形玉牌,稍刻阴沉之气浮动眼底。“来人,将他们的尸体全部送到朝阳王朝,挂在他们的城门之上,让他们看一看,背叛朕的下场。” “是,属下遵命。”侍卫飞步退了下去。 御天麒随后吩咐身侧的将士。“海祥听令。“ “属下在,请皇上下令。”海祥上前听命。 “立即调动海防兵将,将擅长海上作战的兵马全部调往一处,朕要朝阳王朝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御天麒没有想到南宫苍竟然出尔反尔,不攻打凤舞王朝,不助他送交方箐,反而助方箐向他复仇,这笔账,他一定会跟他好好地算上一算的。 他大步而去,龙袍的一角落进陆仪静悲伤的眼眸中。 麒哥哥,你变了,你真的变了! 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站在城门角落里,她看着御天麒这边,美月一样的眼眸,浮动淡淡的笑意。 御天麒,从今往后,你的位置恐怕也坐不得安稳了。 ------------ 第132章 夙烨抱着方箐掠过落月王朝的边境,翩然落至凤舞王朝早就等候多时的小船上。他烟月双眉飞扬而起,冰蓝色的眼眸泛动温润之光。 “方姑娘,终于安全了。”他完美的薄唇轻轻抿动。小船若离弦之箭,飞速地朝着凤舞王朝的海域边防冲刺而去。 方箐淡然的子眸,水波之上,涟漪泛动。“谢谢你,夙公子。”她话音刚落,却突闻听到夙烨断命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咳―― 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低哑。 “夙烨,你怎么会?”白衣胜雪的他,如今衣襟被妖娆的雪花,点点沾染。满目之中,是他口中不断吐出的鲜血。 他却无谓地笑了笑,冰蓝色的眼瞳之中,温润的光泽越发地柔化了。“我没事的,方姑娘,老毛病了,一会儿就好,不必担心。”他说话的一会儿功夫内,又连着吐了好几口血。 方箐淡眸一凝,她沉声道:“是跟御天麒交战的时候就受伤了,对不对?”他内伤严重,却抱着她飞了那么远的路程,如今定然是支撑不住了才吐血。 夙烨冰蓝色的光泽晃了晃,他轻柔一笑。“方姑娘高看他了,以他的功力,还伤不到我半分。倒是你被他打伤了,需要马上有人替你运功疗伤。”他不想她有任何的负担,他救她,没有想过要她欠他什么,只是想救她而已。“来,将身体转过来。”他现在不能稍动半分。 方箐见他语笑盈盈,面色如常。是她想多了吧,他的咳血症一直都存在的。于是,她淡淡地点了点头,让夙烨替她运功疗伤。 凤蝶衣在海域边防的城墙上焦虑地盯着海面上,当她看到夙烨的小船平安返回,她忙将手中望远镜扔给了梅凌寒。 “凌寒,是他们回来了。”她惊喜地飞身跃下高高的城门,直落小船停靠之处。当她看到夙烨血色染衣,看着方箐脸色略带苍白,似也受过伤,她丹凤眼中飞过一道惊诧之色。 “夙烨,你是不是跟人交手了?还是替人运功疗伤过了?” 夙烨冰蓝色的透亮瞳仁晃了晃,他无声的眼神,示意凤蝶衣不要再说什么。然方箐已经起疑了,她淡眸之中起了波痕,她漠然道:“夙公子跟御天麒交手过,刚才还替我运功疗伤过。”她平淡地叙说这个事实。 凤蝶衣一听,她眉峰凝结,神情恼怒地跺脚道:“夙烨,你疯了,你真的不要命了。你这样的身体,怎么可以跟人动手,就算是普通的打手,你都不能运功出手的,何况你还跟高手对决了,你真的是不要命了。你这对决了一战不说,你还接着替方箐妹妹运功疗伤,你怎么这次那么冲动,那么莽撞,以前你可从来不会这样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啊。” “夙公子,这究竟怎么一回事情?”方箐捂住隐隐发疼的胸口,她冷冷地问道。 “没什么,方姑娘,在下都说了,是老毛病,你不是也知道吗?”夙烨咳了咳,血丝流淌出他的唇角。 “凤帝,你一定知道是什么原因。告诉我,我有知道的权利。”方箐不想被人傻瓜一样地蒙在鼓里,她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情。 夙烨冰蓝色的光色一闪,他闭眸摇了摇头。方箐如剑一般犀利的目光,却直直落在了凤蝶衣的脸上。“告诉我。” 凤蝶衣一双丹凤眼中光泽不断地闪烁着,而后她咬咬牙,下决心道:“是这样的。夙烨从一出生就带有咳血症,每个月十五月圆之后的七天里,咳血症都会复发一次,在复发的这几天内,他必须静养调理,不能运功替人疗伤,也不得跟任何人交手,否则的话,轻则会损其心脉,血气倒流,重则可能五脏六腑俱损,性命不保。”凤蝶衣一番话语说话,方箐眸色大震,她愣愣地盯着夙烨。 “夙烨,老实回答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她不需要他对她这么好的,她根本不是他的什么人,他何必为了救她而丧命。 她不想欠他人情,真的,这个世上人情是最难还清的,所以,她不想欠任何人。可是,他为什么要让她欠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氤氲一道柔和的光泽,他薄唇泛动浅浅的笑勾。“因为,你受伤了。” 因为,你受伤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她淡然的子眸之中,光晕绽开,忽而一抹怒意涌动眼底,她死死地盯着夙烨。“我不需要你这么尽心尽力地对我,我不需要,你明白吗?”她可以坦然地接收鸾玉辰的温柔,可以毫无顾虑地承受他带给她的宠溺。 可是她无法坦然接受夙烨对她的好,她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她没有办法接受。她好像觉得她一旦接受了,她就得万劫不复,无法回头了一样。 心中莫名的恐慌吞噬着她的一切,让她忍不住起身,毫不犹豫地跑开了。 “方姑娘。”夙烨莹润玉指伸出,他想叫住她,奈何她跑得太快,已然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凤蝶衣在旁侧,丹凤眼中,流光飞转。“看来小小弟,这次是认栽了。不过,还好,你的血总算没有白流。”她搀扶起夙烨,盯着他冰蓝色眼瞳中日渐温柔的波光,她玩味地笑了笑。“走吧,这个时候还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知道疼惜你,替你疗伤。” 夙烨温润的目光回望了一眼,而后薄唇泛动一抹暖意,他随着凤蝶衣进了主帅大营。方箐从夙烨身侧逃开,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向什么地方,她只知道要跑,一定要跑开。 但是脑海中却有魔咒一样的东西紧紧地缠着她,让她不能呼吸流畅,让她几乎要窒息了。 因为,你受伤了! 因为,你受伤了! 因为,你受伤了! 就那么一句温柔的话,像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一样,牢牢地困住了她的思绪。她淡然的子眸掠起一道凝重之色。 不―― 她握紧拳头,拼命地告诉自己,错了,一定是哪里错了,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不断地摇头,不断地摇头―― ※※※※※※※※※※※ 幽暗的静室中,光色昏沉。 一袭明晃晃的龙袍,懒散地摊放在龙椅上。他,默坐在地面上,四处满是散落的奏本。他仰头而起,苦闷的烈酒,灌进了他的咽喉,灌进了他的腹内。 酒杯空了,酒壶空了。 他仰头舔着壶嘴中最后一滴残留的烈酒,眼眶红红的,乱了一头光滑浓密的青丝。门在此时被推开了。 光线处,那个女人,青丝鬓发上染上了灰白之色,她高贵而典雅,目光一贯地宁静悠远,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她淡定的神情。 她们真的好像,好像,不是吗? 是鸾家的女人,都会一贯地冷静,一贯地冷漠,一贯地淡然,不是吗? 呵呵――他冷笑了一声,扔掉了手中的酒壶,笑看着来人。 “身为一国帝君,如此颓废消沉,成何体统!”女人明黄色的袖袍扬起,她心痛地看着他。“皇儿啊,你忘记答应母后的事情了吗?母后让你杀了方箐,为何你没有杀她?你既然不能将她困在你身边,你就该快刀斩乱麻,一剑杀了她。你可知道,空见大师为她批的是上下签,上签在母后手中,下签却在空见大师手中。当年分成两半是为了安全起见,如今签文不见,定然已落方箐之手。所以你绝不能功亏一篑,你得不到她,就要杀了她,你明白吗?” 冷峻傲然的容颜,黑玉一样莹润的子瞳,沉痛的光芒,漾满眼底。“母后,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都做到了。你让我无情,让我无心,我都做到了。我算计了这个,我算计了那个,我演戏来演戏去,到最后如你所愿,我坐上龙位了。可是我不懂,你为什么还不放过师父,他是你最好的朋友,根本不会背叛我的,你为什么要让我亲自送了毒茶给他,亲自送他上了黄泉路。淳王爷夫妇什么都不知道,他们都去乡下退隐归田了,你为什么还要派大内侍卫去杀了他们。方箐她区区一介女子,如何能操控一个王朝的命运,这一切的一切,全是我们精心布局得来的,跟她有何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放肆!”威严的面容,肃然的表情。她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在佛堂吞金自杀的鸾太后。她设局三年,安排三年,为的就是让御天麒登上龙位,她甚至牺牲了鸾家一族庞大的势力也在所不惜,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御天麒,她不觉得有错。何况,这皇位本来就是属于御天麒的,本来就是他的东西,御天行就该归还。 “皇儿,哀家告诉你,你最好认清一点,身为帝王,最要不得就是心慈手软。母后从小教导你的,都要牢记在心,永远不要忘记了。否则,御天行的下场便是你日后的下场。”明黄色的长袍,缓缓地走出了他的视线中。 御天麒凝望着她远去的方向,黑玉的子眸中漂浮一抹难以言语的悲凉之色。无情吗?他已经够无情了,不是吗?无心吗?他自问,他还有心吗? 他弧形唇瓣扯起,一抹诡异而怪异的冷笑。 ------------ 第133章 第65章 方箐在凤舞王朝的海域边防线上站了很久,久到她心中已经有了新的决定,却被前来相报的梅凌寒的话给震住了。“方箐姑娘,不好了,夙公子吐血不止,你快去看看他吧。”此刻恐怕夙烨最想看见的人是方箐,所以凤蝶衣叫梅凌寒来唤她。 方箐闻听到噩讯,她淡然的子眸里,波光飞掠而去,湖面浪花翻卷不休。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疾步转身,朝主帅大营奔了回去。 主帅大营中,凤蝶衣正守候在夙烨的身侧,夙烨静静地安躺在硬榻上,他脸色苍白如雪,薄唇泛动淡淡的紫青色,额头上的三道赤炎似色彩褪去了一半,变得苍凉暗淡。唯有他的一双绝世美丽的冰蓝色子眸,漾动邪魅慵懒的迷醉光色。 他看到她淡然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担忧,那双眉淡淡拢上的愁,让他眼眸中的温润光泽更为明显了。他扯动薄唇,淡淡一笑,却是倾国倾城的魅惑。“方箐姑娘,你来了,坐吧。”他完美玉指朝着身侧的位置点了点。 方箐也不犹豫,她走过来,静静地坐了下来。凤蝶衣见此,她推辞说有公事在身,便跟梅凌寒二人同时从主帅大营里走了出去。一时间,空间里就留着他们两个人,默默地看着对方,没有语言,也没有动作,只是安静的,含笑着注视着对方。 此时无声胜有声。 咳咳咳――夙烨断命一样无法喘息的咳嗽声却打破了宁静的空间,如花绽放的血色,点点盛开在他身前的衣襟上。方箐忍不住淡眉拧紧,看着那血迹,莫名地觉得烦躁,她倏然起身,伸手朝夙烨血色沾染的衣衫探去。“衣衫脏了,我给你换上一件吧。”她冷淡地说着,脸上却是蒙上了一层寒霜,线条紧绷着。 夙烨冰蓝色的眼眸中光泽漾开,水花飞溅,他先是微微一怔,而后轻柔一笑。“也好,麻烦方箐姑娘了。” 方箐伸手解除了他腰间的柔白玉带,她抬眸,淡淡地看着他。“以后叫我方箐就好。”她纠正他的称呼。夙烨冰蓝色的光泽高高掠起,他微诧地看着她。她却没有下一句了,她低头,继续缓缓地将他的月牙长袍褪去。她的指尖略带冰凉,跟他身体碰触的瞬间,微凉的触觉,令他心中微微一震。 “夙烨,抬一下手。”他一动也不动,她如何褪去他的外袍。夙烨轻轻一笑,他双手慢慢地摊平,方箐将外袍从他手中慢慢地褪下了,却在抬眸之际,撞进了他那笑得有深意的冰蓝色子瞳。他薄唇泛动那抹似偷到什么宝贝的笑意,让方箐不由地淡光凝结眼底,她将他的血色白袍狠狠地一卷,扔到了地面上。“新的衣袍我给你拿来,你自己穿吧。”刚刚只是褪去他的外袍,她就已经快招架不住了。 夙烨斜斜地靠上软垫,他慵懒无力地淡笑着,随后拼命地咳嗽了起来,咳咳咳――方箐眸色微惊,她不由地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夙烨侧目,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他竟笑得更开怀。这一次,血色未从他的薄唇中流淌而出。 方箐却未察觉,她为他好些了而松了一口气。同时难题来了,他这副身子骨,怎么还有力气穿上衣袍呢,方箐淡然双眉凝得死死的,打了深深的结,而后她起身将他的白色玉袍取过来,朝着夙烨冷道:“你背过身去,我替你穿上外袍。”他那双似笑非笑的冰蓝色眼瞳,只要不让她看见,她的心境还依旧可以平静无痕。 夙烨见此,他薄唇轻笑微抿,他配合着她,背转身去,随意方箐怎么摆弄他的身躯。穿袍子比褪袍子的时候要好些,方箐在短短的时间内,给他穿好了白色玉袍子,而后拿起那根白玉束带,围上他的腰身。 微微浮动的呼吸,那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夙烨的后颈上。夙烨忍不住身体僵直,他转身想告诉方箐,由他自己来。但是侧转的刹那间,方箐正好束完玉带抬头,而他冰凉美丽的薄唇,若飞鸟掠过湖面,带起了水花,轻轻地擦过她的额头。 那亲昵的一碰触,让二人在瞬间呆滞了,风化了。他们愣愣地看着对方,视线彼此别扭地避开对方,他们心知刚才那是意外,但心中翻滚而起的浪花却不小,他们的心境在那一刻全部被打破宁和,仿佛想要掩饰的,想要隐藏的,在这一刻,似没有了隔离的窗户纸一样,在瞬间被揭开了。 空间里的氛围突然变得压抑而奇怪,紧张而兴奋,像是紧绷的线条,随时都会有啪地一声断裂的声音爆发出来。然此刻,大账的门帘被人揭开了,奇怪的氛围稍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走进来的是一位清俊温和的少年,他手中提着一个破旧的木箱子,那少年的眉眼,方箐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却印象深刻,他就是那个在灵佛堂清雅居内出现的大夫。那个时候,她好像记得夙烨的药汁都拿来浇花了,他什么都没有喝,是什么原因呢?她淡淡地望向那个少年,那眼中的困惑之色,令旁侧的夙烨蓝瞳之中飞花扬起,他淡道:“公子羽,你怎么来了?” 少年微愕地盯着夙烨。他每个月这几天都会来跟他会和,生怕他的咳血症严重了。少主他明明知道他为何而来,如今见面,怎么会有此疑问?一抹不解之色拢上他的眉梢。而后他看了看身侧的方箐,似明白了一样,少主大概觉得有旁人在身,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病情吧。 当下他笑着朝方箐道:“这位姑娘,在下有些事情要跟少主说,不知道姑娘可否――”他后话未出,方箐已然明白,她刚想转身离开,夙烨却唤住了她。“方箐,其实也没什么事情,他是大夫罢了,你留在这里也无妨的。”夙烨此言一出,公子羽愕然。 方箐淡眉一挑,她折返,冷淡地安坐了下来,她确实心中有疑虑,这夙烨为何都不喝药呢,难道――她猜测问题的答案之时,公子羽已经替夙烨诊脉,探看他的病情了。 大概过了一盏茶水的功夫,公子羽看完了夙烨的病情,他神色凝重。“少主,你的病情是越发地严重起来了,若是继续将药汁浇花浇草的话,少主的身子骨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了。”他知晓少主的个性,此时让方箐在身侧,已经视她为自己人,所以,他也没有必要隐瞒夙烨的真实状况。 夙烨听闻,淡淡一笑,他并没有说什么。 方箐在旁侧听到这个消息,她淡眉凝起,心中微微恼怒,为何夙烨那么不在乎他的性命呢?一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若非逼不得已,谁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可是夙烨是为了什么呢?她疑惑,她不解。 公子羽则已经在旁侧开了药方,派人去抓药了。他回身,在思考的方箐身侧落下一语。“姑娘,少主的药,恐怕要劳烦姑娘了。”他整理好药箱离开了。来时匆匆,去时匆匆,这个叫公子羽的也奇怪,看完了病情就离开了,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留下。 他诊断病情,毫不避讳病人,直言相告,没有任何顾虑。这个夙烨的奇怪,他的大夫公子羽同样也奇怪。夙烨见她在旁侧,一直凝眉紧锁,他冰蓝色的子瞳飘过一道快光,而后开口道:“方箐似认识公子羽?” 方箐侧目,淡淡地看着他,而后点了点头。“见过一次。看见你们在清雅居的时候,他给你煎的药汁,被你拿来浇花了。” 夙烨听罢,他冰蓝色光泽一晃,却是无言,只是那神情分明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为什么?”方箐问他。 夙烨薄唇上泛动淡淡的苦涩弧度,他道:“这个世上有些事情是没有为什么的,就像我为什么会到这个世上来一样。”他冰蓝色的眼眸中忽而氤氲起一抹悲凉,那黯然的神情,是第二次出现在方箐的面前了。 为什么呢?她心中疑惑,却也知,夙烨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的。因为她知晓,这个问题定然是夙烨不愿提起的,他深藏在内心中的,那部分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她很明白,也理解,因为她也有这样的问题,永远都不想被人提及的问题。 所以,她没有再追问下去,而夙烨闭上眼眸,他开始不说话了。方箐起身,她神情淡然地替他盖好了被子,她走出了帐内。夙烨躺在硬榻上,他的双眸在方箐离开的瞬间睁开了,那冰蓝色的透亮瞳仁里满是凄楚的沉痛。对不起,方箐,有些事情不能告诉你,以后吧,等以后有机会了,他一定会告诉她这个答案。 走出帐外的方箐,她的双眉高高挑了挑,心境无法平静下来。迎面起风了,风很大,海面上浪花飞卷,不断地涌动,一层翻滚一层。她盯着海面,心情起伏不定。 凤蝶衣加派人手巡逻海域上的情况,梅凌寒这个时候却带来了他们布局的好消息。 “启禀女皇殿下,落月王朝发兵朝阳,朝阳海域上的战将已经开始撤离了。” ------------ 第134章 凤蝶衣一双丹凤眼中,清透的光泽含笑飘过,她红唇微启,笑看海域边防。“太好了,如此这般的话,我们留小队兵马继续巡视海域边防情况,主力人马攻打回城,直捣黄龙,力求破下双剑城,擒拿叛党凤凌云。” “属下遵命,这就调兵部署。”梅凌寒躬身退了出去。 凤蝶衣见方箐一个人独自站在不远处,孤单影只,背影苍凉,她丹凤眼中清光一闪,漫步到方箐的身侧。“方箐妹妹,这里风大,你的伤势刚刚缓和,怎么不留在帐内休息呢?” 方箐淡然子眸,光泽漾开,她漠然道:“出来透透气,散散心罢了。”她视线透过海域边界线,看到海面上漂浮的朝阳船只慢慢地远去了,当下朱唇扯起一道淡淡的弧度。“看来计谋奏效了,朝阳王朝果然退兵,防守落月王朝的攻袭了。” 凤蝶衣轻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你们的计谋奏效了。这个计谋之所以能够奏效,一来靠夙烨的完全之策,二来是靠你。若非你冒险出击,恐怕这会儿朝阳王朝已经跟凤舞王朝开战了,到时候,我们是双面受敌,胜负难料,如今局势逆转到此,姐姐真要替凤舞王朝的黎民百姓对你道一声谢谢。” 方箐挑眉而起,她淡道:“你不必谢我的,我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她同意这个计谋,更重要的是她想要教训教训御天麒。但是在教训的同时,她没有想到的事,她竟然会令夙烨因为救她而病情恶化。 她从来都是只相信她自己摆脱困境,从来没有想过靠别人脱离困境,所以夙烨那个时候来,她是意外的,她同时也是暗暗高兴的。但是如今看到他苍白无力的样子,她的一双淡眉不由地紧紧凝起,一声轻轻的叹息,从她的红唇飘逸而出。 凤蝶衣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会没事的,相信我,只要他自己不放弃,就没有人可以夺走他的性命。”她跟他很早前就认识了,好像很早很早前,她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在不断地咳嗽,断命一样的咳嗽,好几次,她以为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但是第二天,她看到他依旧好好的,面若春风,邪魅而妖娆。下次再见到他时,他还是老样子,咳血如花,但依旧是含笑而立,从来没见过他为他的生死而特意关注过,好像他这个人就是个奇人,明明上一刻感觉仿佛就是一个死人了,下一刻他又是生龙活虎,安然无恙。所以,时间久了,她就看淡了他的咳嗽,看淡了他的咳血,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习惯了就好,只不过老毛病罢了。 凤蝶衣一直相信夙烨的咳血症背后一定是有原因的,但是他不说,她也不问。她觉得总有一天,她会自然而然地知道这个原因,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而方箐呢,她相信凤蝶衣的话,别人是夺不去他的生命的,能够夺走他生命的只能是他自己,他的放逐,他的漠不关心,才使他的病一直反反复复,拖延到现在。 方箐似明白了,也有些模糊,她感觉好像探索了一些东西,但是那些东西却还在迷雾之中,让她在短时间内还看不清楚,看不透彻。空气中漂浮着浓烈的中药气味,方箐跟凤蝶衣站着的位置,顺风而来,气味有些难闻。 “小老弟的药煎好了,恐怕要劳烦方箐妹妹了。”凤蝶衣拍了拍她的肩膀,眼含深意地看着她。“他好像很不喜欢喝药,不知道为什么。”远远的,梅凌寒儒雅俊逸的身影慢慢地靠近了,清晰了,凤蝶衣丹凤眼中流露出一抹会心的柔光,她看了看方箐。“小老弟就拜托给妹妹照顾了,姐姐我要出发了。有些事情,你不想做,但是必须要去做,有些事情,你不想面对,但是必须要面对,这就是身为一个帝君的责任。姐姐我其实很羡慕你们。”她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便随着梅凌寒一道走了。 方箐看着凤蝶衣穿戴上一身金甲的样子,英姿飒爽,斜睨天下,不可侵犯,她的身侧,白马之上是清俊出尘的梅凌寒,他,一身银甲,干净明朗,俊逸洒脱。他看着他们快马穿行,从她的身侧扬鞭而去,他们的背影融化在红日的余晖中,折射出离奇而幻变的光彩来。 马蹄声声,擂鼓震天,铁甲铿铿,人去飘渺。 只留下满地的烟尘,飞舞上空,迷离了身后明净如水的海面,迷离了站在那里目送的将士,更是迷离了方箐的眼眸。此一别,也许是胜利的宣告,凯旋而归,举国共庆,也是时失败的鸣声,最后一次的离别,败了,便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 回身,机灵小童正端着一碗气味难闻的药汁,朝着主帅大营帐内而去。方箐想到夙烨清雅居里浇花的动作,想到公子羽临行时的那一句留言,想到凤蝶衣刚才的暗示,她不由地淡眉凝结而起,左脚开始抬起,快步进了帐内。 走到帐门外,方箐果然听到夙烨低沉磁性的嗓音,淡淡地吩咐着。“你将药放在案台上便好,我等会儿再喝。”而后她便看到那个小童从帐内退了出来,正好跟她擦肩而过。她淡漠地走进去,刚巧看到夙烨拿起那碗药汁,便要望硬榻下的一个地下通风口倒下去。 “夙烨,你在干什么呢?”方箐冷冷一句,令夙烨愕然侧转,当他看到方箐淡然子眸浮动一道危险光芒时,他冰蓝色的子瞳中,波光卷起,细浪沸腾。他立即将手中的药碗安放回案台上,薄唇扬了扬,扯动一道绝美的流光。“方箐,我正想着你什么时候进来看我,没想到,你就来了,坐吧,正好闷得发慌,陪我下盘棋如何?” 他一向都是用这张蛊惑人的面容来作掩饰的吗?在别人只顾得上看他容颜时,从而忘记了其他的事情?方箐淡然的眉峰不悦地横了横,她淡眸一扫,冷冷地坐在他的对面,同一时间,她的手中多了一样东西,那个药碗。 她用勺子放在碗中轻轻地搅动,而后吹了吹热气,端到夙烨的面前。“良药虽苦,但能治病,喝吧。”简短的一句话,却令夙烨大震,他一双冰蓝色的眼眸中,波光飞泻而出,撼动不已。 方箐见他久久不动,她突然伸手,捏紧了他那透着冰雪幽光的完美鼻梁。 “闻不到气味,就不算是药了,当茶水灌下去就成了。”她另外一只手将药碗端上来,迎上他魅惑的薄唇。 夙烨冰蓝色的光泽一晃,他来不及反应,方箐手中的药碗已经斜靠在他的唇瓣上,随着那热热的苦涩味道进入他的食道,他只觉得腹内翻腾,难受不已。 方箐却像是变戏法一样,突然掌心上多了一颗糖。她微凉的手指碰触到他的薄唇,将那颗糖塞进了他的唇内。“喝了药,再吃颗糖果,就不觉得苦了。”她淡漠道,手指在瞬间收了回来,生怕刚才碰触瞬间的那种怪异感觉扰乱她的心湖。 夙烨刚觉得口内苦涩不已,突然滑入的糖果,甜甜的,消去了那难忍的苦涩味道,他皱紧的烟月双眉,慢慢地舒展开了。他薄唇扯动,苦笑一声。“方箐,药真的很苦,很难喝。”他不喜欢喝药,一直都不喜欢喝药,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药是不好的东西,很苦,很讨厌。 这下他在她面前丢脸丢大了。 夙烨一直营造的那种让人猜测不透的理由,那种不喝药的理由,恐怕现在都被她看穿了。 方箐淡眸之中闪过一道讶然,他是堂堂琉璃国的三皇子夙烨,他是那个外面风闻中神秘而危险的人物,为什么她呆在他身边久了,却越发地察觉不到他身上先前魅惑危险的气息。她究竟什么时候开始,没有防备这个男人了。 他明明很危险,是个不可捉摸的人物,但是为何此刻,看着他皱着眉头,舔着唇瓣,苦瓜一样的脸,她突然觉得他怎么那么像一个别扭的孩童呢?他是不是不肯喝药根本没有什么故事,而是理由本来就很简单,他―― “你不肯喝药,不会就是因为药很苦,所以你宁愿不喝?”如果为了这个理由他不要命的话,她真的无言以对了。 谁知道夙烨果真地点了点头。“这是一个理由,还有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方箐忍不住追问道。 “喝药的样子很难看,母后说,被人看见了,就没人怕我了。”身为琉璃国的皇子,这种怕喝药的传言流出去的话,是要被人笑话的,而且有损他的颜面。 呃―― 方箐愕然地盯着他绝美的脸,她不该问他这个问题的,她不该问的,这个世上有些事情本来就很简单,是她想得太复杂了,她本来就不该期待他的答案的,所以,震惊到了,是她的错。她手中的空碗滑了下去,“碰”地一声,摔落地面,清脆而响亮,碎裂成片片。 ------------ 第135章 经过方箐强制性的喂药措施,夙烨在她盯人的视线中不得不一日三餐将他最讨厌的的药汤灌进他的腹内。当然方箐在他每次喝完药之后,都会给他送上一颗糖果,减轻他唇内的苦涩味道。 这段喂药的日子,方箐有时候会觉得夙烨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大男孩一样,他身上那道危险而邪魅的气息慢慢地淡化中,取而代之的是他明朗干净的气息。很奇怪这样一个绝世妖娆的魅惑少年,身上竟然拥有方箐永远都渴求不到的明净气息,就像当初他在望月楼把关弹奏古琴第二关时一样,弹奏出那只有最纯净的心灵才能弹奏得出的梅花清曲,宁静而安逸,清雅而脱尘。 所以这是不是也表示着,他本身其实就是一个很简单的人,只是外在的光环,加之国度的神秘感,无意间给他造就了神话了一般的传说。 是这样的道理,不是吗? 方箐拿着扇子,扇着药炉的时候,她的思绪飘飞着,飞得很远很远。 夙烨在帐内,他意兴阑珊地翻动着书卷,一双冰蓝色的眼瞳,时不时地飘向帐外,期待看到那道熟悉的素淡身影。想到她,他不由地舌尖轻轻来回舔了舔,似在回味着糖果的香气跟甜蜜。每次她给他灌下药汤之后,她总会给他塞进一颗糖果,慢慢地,他淡忘了药汤的滋味,也淡忘了这喝药原本是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一件事情,如今反而变成了他心中淡淡的甜,酸酸的甜。 看着她每天在帐内进进出出的,看着她每日三次素手端上热气袅袅的药汤,看着她每次在他服用药汤好,那微凉的手指将糖果塞入他的唇内,那一瞬间心颤的触碰,让他觉得那个时刻是最幸福的时刻。 他好像在慢慢地习惯了她冷淡的容颜,冷淡的态度,还有微凉的手指。若是有一天他见不到了,那会怎么样呢?夙烨突然难以想象没有方箐存在的日子,他会觉得压根不会有那种事情的发生,原来习惯了一件事情的简单重复,习惯了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在他的身边,是容易令人沉醉的事情。习惯果然是可怕的东西,一日不见,便会发慌,便会浑身开始不自在起来。 她今天端药过来的时辰好像比往日晚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夙烨手中的书卷,他再也无心阅览,他冰蓝色的眼瞳,直直地盯着帐外,盯着那个人的出现,终于他等来了,等来了那道素淡身影,她的手中,照旧是一碗气味浓厚的药汤,烟气袅袅。 他一见到她的脸,莫名地,烦躁的心情突然安定了下来。他放下书卷,冰蓝色的眼眸中透亮的莹玉光泽,熠熠闪闪,像夜空中最明亮的北斗七星那样,亮得有些刺眼。 方箐淡眸微愕,一抹困惑拢上她的眉梢。而后她淡然地安坐下来,按照往常一样,她伸手准备捏住夙烨的鼻子,将药汤给他灌下去。 谁知道夙烨却乖乖地将药碗接过去了,他仰头一口饮尽,而后皱紧好看的烟月眉,他微微张开完美弧形的薄唇,等候方箐塞给他一颗糖果。 方箐却迟迟未动。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中浮动一层淡淡的雾气,他盯着方箐问道:“糖呢。”方箐淡眸愕然,他这个样子,是在朝她撒娇吗? “对不起,夙烨,糖果吃完了,我忘记让厨房的师傅给你买糖果了,明日再给你,今日集市都散了,没办法买到糖果了,你就忍一忍吧。”她淡淡道。 夙烨这段日子已经习惯了糖果驱逐唇内的苦涩,此刻突然没有了糖果,他感觉比小时候喝药更难受,更觉舌尖苦涩难忍。不由地,他蓝瞳波光飞起,他恼怒地瞪了方箐一眼。“箐儿,真的很苦,药真的很苦。” 方箐淡然子眸中的光色漾开,他怎么可以那么亲密地称呼她?她听着从他唇瓣内吐出那两个字,让她心中震撼不小。 夙烨却不依不饶,他冰蓝色的眼瞳,水光浮动,汪汪清泉,透彻清澈若碧玉,他拉扯着她的衣衫,神态无辜而天真,却带着致命的妖娆,冲击着她的视觉。“苦,真的好苦,箐儿。” 方箐淡淡一扫他绝美的容颜,她惊诧地看着他,这个人,是夙烨吗?那个危险而恐怖的人物吗?她伸出手,不由地捏向他凝若玉脂的脸孔。是不是假冒的,有没有可能不是他?她带着这个疑问,东摸摸,西摸摸夙烨的脸,想要找出他脸上虚假的面皮,但是很可惜,浑然一体,没有丝毫叠合的地方。她皱紧了淡眉,觉得不可思议,夙烨却直勾勾地盯着她红唇微启的绝美风情。她那粉嫩娇柔的唇瓣,若素雅的鲜花一样莹润娇艳,若甜美的糖果一样引人垂涎欲滴。 忽而,扬风一起,他完美的薄唇扯动明亮的光泽,他一双冰蓝色的眼瞳,似注入了幽幽雪山的冰清光泽,透亮得令人震惊,又似注入了朗朗清月的醉人光华,美得如梦如幻。他邪魅一笑,那绝美的风姿,印染进她的淡眸,激起了飞花流水,大浪翻腾。 “箐儿,我找到比糖果更好的止苦药了。”他倾国容颜,魅惑妖娆,白玉长袍,慵懒散开,他完美无瑕的玉手,轻柔一揽,将方箐搂进他微微发烫的胸膛。他低头,凝视着她的眉,她的眼,还有她那蛊惑他采撷的红唇。 方箐本该推开他的,但是他那双太过璀璨明亮的冰蓝色眼瞳,若巨大的漩涡一样,带着强大的磁力,将她席卷了进去,无法自拔。 她看着他蓝瞳飞起一道绚烂星光,听着他低柔清越的嗓音,魅惑之际。“你就是那最好的糖果。”他噙笑低首,那微凉的薄唇,缓缓地印上了方箐同样冰凉的红唇。 一旦触碰,他便再也舍不得移开了,他心中深处一直空虚的角落,在此刻,被填充满了,充实了,他不断地勾画她的红唇,将她美丽的风情一一地收藏到他的眼底,他的心中。 方箐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了,她怔怔地盯着夙烨。唇瓣传来越发真实的碰触感觉,那发慌的感觉冲袭了她的大脑。 她不知道怎么办,直到夙烨的舌尖探进她的唇内,那突然电流一样的颤栗,让她不由地狠狠一咬。夙烨吃痛地松开了她,血珠从他的舌尖溢出。 方箐冷冷地看着他。他轻薄了她,她却没有拔剑,反而从他身边落荒而逃了。迎面撞上满面春风而来的凤蝶衣,她大胜而归,生擒叛党首领凤凌云,她心中大喜,特意亲自赶来,邀请夙烨跟方箐参加她的胜利宴会,却见方箐神情慌乱地从大帐内跑了出去。 她刚想叫唤方箐,却看到夙烨傻傻地呆在硬榻上,神情痴迷,笑得有些怪异。再回想方箐刚才跑出去的慌乱样子,凤蝶衣似有些明白了。 她暧昧一笑,拍了拍夙烨的肩膀。“小老弟,笑得跟偷腥的猫一样,说说,你在这里养伤的这段日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有趣事情,还有我刚才看到方箐妹妹神情慌乱地跑出大帐去,老实告诉我,你刚才是不是欺负我家方箐妹妹了。” 夙烨看到凤蝶衣,这才知道他失态了,他邪邪一笑,目光中略带深意地盯着凤蝶衣。“蝶衣姐姐,你回来了。”凤蝶衣听闻夙也叫她一声蝶衣姐姐,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明确地知道,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了,不能再说下去了,否则,交锋到最后,被奚落得惨烈的是她自己。 当下,她绝口不再提起刚才的话题,她想到前来的目的,笑了笑。“小老弟,这次凤舞王朝一举平了内乱,全靠你跟方箐妹妹出力,凤蝶衣在此感激不尽。今晚凤舞王朝举国同庆,文武百官集聚一堂,还望小老弟跟方箐姑娘赏个脸,给我一个面子,参加此次晚宴。” 夙烨冰蓝色的光泽一晃,他从来就不太喜欢宴会场合的那种氛围,除非迫不得已,一般他是不会参与的,凤蝶衣此时提出,他知道她是因为高兴,更多是为了感激之情。何况方箐的大哥鸾玉辰跟安陵公主的下落还需要凤蝶衣出手相助,于情于理,他都不能驳了她的面子。 当下他准备点头,帐外却有一侍卫进来禀告。“拜见女皇陛下,拜见夙公子。” 凤蝶衣看着侍卫,她丹凤眼中流光一闪而过,她微微不悦道:“何事禀告?” “启禀女皇陛下,刚才方箐姑娘交给属下一封书信,说是交给夙公子的。”侍卫双手奉上方箐的留书。 夙烨接过书信一看,打开来,里面空白的信笺中只有一个大大的惊叹号,什么字都没有。他冰蓝色的眼瞳,光泽晃悠。“那位姑娘呢?” “哦,回夙公子,方箐姑娘已经离开了,她让属下告诉夙公子一声,不用费力找她了。她说,等信笺中的内容消失了,她就会回来找夙公子的。”那名侍卫觉得方箐让他传达的内容稀奇古怪的,但他又不好不传。 是他的举动吓到她了吗? 夙烨握紧手中的信笺,他冰蓝色的眼瞳,一道飞流激起。她是不会回来找他了吧?他想到这里,突然眼眸黯淡了下来,默不吭声。 ------------ 第136章 方箐没能参加凤舞王朝平叛内乱的胜利宴会,夙烨也没能参与,因为霍刚跟红袖将夙烨的密信交托琉璃国国君之后,他们二人便急急赶路,来到了凤舞王朝。 “属下参见少主。”红袖跟霍刚躬身行礼道。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泛起一道飞光,他淡淡地一扫他们的面容,薄唇扯动。“你们来去匆忙,琉璃国境内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红袖神色凝重道:“回少主,琉璃国确实发生大事了。少主吩咐秘密处理掉那假红袖,可是等我们回到琉璃国时,那假红袖好像事先获知风声一样,早已经离开了琉璃国,而且她还盗走了琉璃国三百年禁闭的化功**。国君命令我二人赶来相助少主,并有一道密旨给少主。”红袖的视线移向霍刚。 霍刚立即从衣袖中取出一卷小纸,双手奉上。 夙烨从霍刚手中拿过,他揉开小纸条,冰蓝色的眼眸淡淡一扫小纸条上的内容,忽而扬风一起,水波晃悠,他将纸条放到烛火上烧尽,而后淡道:“今晚启程,赶赴苍夜王朝。你们两个,安排一下。” “属下遵命。”红袖跟霍刚异口同声道,他们二人应下之后,便退出了帐内。 夙烨负手而立,他烟月眉微微一挑,盯着那在夜风之中摇曳不定的烛火,冰蓝色的眼瞳掠过一道快光,而后手指轻轻一弹,那烛火便“扑”地一声熄灭了。 *************************** 风舞王朝这边计谋成功,朝阳王朝跟落月王朝陷入战局之中。然不到十天,落月王朝却突然莫名奇妙地退兵了,那速度之快,令朝阳王朝的南宫苍始料不及。 “启禀太子殿下,落月王朝驻扎在三十里外的大军一夜之间全部退出了朝阳王朝的边界。”来人报告消息道。 南宫苍泛动青紫色的唇瓣,扯动一抹冷色。“这一定是御天麒使得诡计,我们不可以掉以轻心。你们继续再探,小心他们去而复返,杀一个回马枪出来。还有,时刻注意海域那边的船只动向,特别是落月王朝那边的边防线,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你们立即前来报告。” “是,属下遵命。”来人躬身后退,出了主帐。 但令南宫苍摸不着头脑的是落月王朝迟迟没有再来犯境,他就不懂御天麒这葫芦里卖得究竟是什么药了。不过他也没有时间去深究这个问题了,因为幽冥宫的使者来了,他有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了。然他生性谨慎小心,为人处世多心疑虑,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下令京都全城戒严,以防御天麒来暗的。 但是南宫苍没有想到的是,御天麒根本没有心力来对付朝阳王朝了,一来御天麒发现宁王府中的名剑失踪了,二来落月王朝出现了严重的灾祸。 三个月来,落月王朝人心惶惶,御天麒派人前去勘察的大臣终于回来禀告情况。 “启禀皇上,青州、玉州、泸州三地今年不知道是何原因,稻谷秧苗见长,却不结果。百姓颗粒不收,流民四处逃亡,造成暴民造反,他们还编造了民间歌谣,传言天降奇祸,乃是,乃是――”大臣面有慌色,不敢再说下文。 御天麒清冷深邃的黑瞳射发犀利的光芒,他直直地盯着大臣道:“他们都说些什么了?爱卿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他们都说皇上登位不正,触怒了天上神灵,这才天降奇祸,稻谷颗粒不收。”大臣一说完,偷偷地瞄了瞄御天麒的脸色。 御天麒黑玉子瞳光色沉没,看不透彻他的表情,也无法揣测他此刻的心情。但见他神情淡漠,轻扫大臣一眼,而后沉声道:“还有其他消息吗?” “回皇上,还有离奇之相,那些难民听说逃窜到苍夜王朝跟落月王朝的边界上,菩萨忽然显灵,天降祥瑞。有一少女,出资百万银两建造庄园,铺路造桥,安顿了从青州、玉州、泸州逃出去的流民,并教导他们播种技术,开辟荒山,种植大片果园,使他们自给自足,丰衣足食。关于灾祸传言也是出自少女之口,那少女还说了,青州、玉州、泸州三地必遭五年灾祸,土地之上长不出半粒粮食。落月王朝五年之内不得动兵戈,否则天灾必连连降临。”大臣说得头冒冷汗,但还是说完整了。 御天麒听闻到此,蓦然黑玉子瞳中光泽一凝,他冷冷地盯着那大臣。“可调查清楚那少女的来历?” “回皇上,微臣有流民供奉的观音像一幅,此观音像便是流民为感激那少女而描绘,家家户户都供奉着,微臣看这画像,很像一个人,但是又不敢确认,请皇上阅览。”大臣心中虽然已有答案,但身为臣子,怎可妄加议论,一切定论只能皇上才能下。所以,大臣将那画卷呈上。 御天麒摊开画卷一看,他蓦然瞳孔一缩,果然是她!淡然的容颜,冷漠的气质,一如往昔。只是那眉眼之间,竟隐隐有温和之色,看起来那份宁静祥和,倒是映衬了观音佛像的慈祥和善。 究竟是何人替她染上了那道温润之笔?还是那柔和之色,本在她眼角眉梢间。他盯着那画像,一时发怔。 随后,他龙袖扬起,沉道:“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大臣躬身退出了飞泉宫。御天麒身侧的手蓦然收紧,而后他黑玉子瞳飘起淡淡的迷雾,他颤颤的手指,抚上画像中那张淡然的脸。 箐儿,是你不甘心吗?所以要盗走朕的珍藏之物,要令三州土地五年颗粒无收,这是对朕设局的惩罚吗? 箐儿,你好像变了,究竟是何人令你舔了温柔之色,为何那个人独独不是他。箐儿,朕想尽办法想要困住你的脚步,断去你的羽翼,可是依旧不能动摇你半分淡漠。难道是朕错了吗?朕究竟该如何对待你呢?如何对你,才能让你为朕绽放那梨花飞旋一样的淡淡笑容。 初见她,漫天飞舞的红叶,飘落她一身,她坐在轮椅上,伸展双臂,仰头望着那飞舞的红枫,嘴角淡淡流淌的那抹笑,直至今日,依旧定格在他的脑海中,只是世事多变,经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跟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遥远了,真的是朕做错了吗? 他莹莹黑玉光泽,晃悠不已,他不断地轻抚着画像,呢喃若微风。“朕真的做错了吗?错了吗?”冷风透进飞泉宫,御天麒莫名地感觉到一阵寒意,直达他的心底。 忽然,宫门外闯进一个小太监,是伺候他起居的小顺子。 “小顺子,慌慌张张的,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浓烈的双眉,微微凝起。 小顺子四处张望了一番,而后悄悄地上前。“皇上,小顺子有件事情要告诉皇上,是关于方箐姑娘的。” 御天麒黑玉子瞳蓦然一震,他伸手扣住他的手腕道:“什么方箐姑娘,是朕的宁王妃,现在自然是皇后娘娘。”而后他察觉到他失态了,他立即松开了小顺子的手,淡漠了音色。“说吧。”他似毫无在意道。 “小顺子从太后娘娘身边的小锦那里得知,太后娘娘派了一批大内高手,秘密出宫去了,听说是去刺杀方箐的,不――是去刺杀皇后娘娘去了。”小顺子话一说完,御天麒倏然站起身来。“消息准确?” “回皇上,奴才不敢欺瞒皇上,太后娘娘得知了方皇后的下落,就在苍夜王朝跟落月王朝边界的红枫山庄里。”小顺子此话一出,御天麒黑玉子瞳,光色飞起。 他淡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 “对了。”御天麒沉了沉音色。“此事轻重,你该明白怎么做了?” “就算将刀子架在奴才脖子上,奴才也绝对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会向人吐露的。”小顺子保证道。 “就算是太后娘娘问起?” “就算是太后娘娘问起,奴才也不吐半个字。”小顺子眼眸中光色坚毅。 御天麒黑玉子瞳中浮起一道满意之色。“下去吧。”他龙袖飞扬,一挥。小顺子便已经退出了飞泉宫内。 御天麒转身回到案台上,他黑玉子眸再次依依不舍地停住在画像上淡然的容颜,慢慢地氤氲起那道久违的温润之色。 箐儿,如果只有温柔才可以让你停驻脚步,那么,朕愿意为了编织温柔的大网,只为你再次回到我的身边来。 他龙袍玉带一扯,明黄色的龙袍飞扬半空,直直地落入龙椅上。帝冠取下,青丝飘荡,他换上一身银白色的长衫,潇潇立于风中。 箫声一响,十三暗卫,从飞泉宫的房顶上飞落下来,跪地听候他的命令。 “十三暗卫听令,随朕前去红枫山庄。” 衣衫飞扬,俊逸身影,随风而过,消失在飞泉宫内。 一道娇柔的身影,神情忧郁地踏步而来,她容颜依旧,已是憔悴不堪,玉衫透寒,眉目拢愁丝,不见当初甜美的笑颜。当她看到凌乱的案台,轻叹一声,上前整理,却看到案台上那副摊开的画卷。忧郁水眸盯着那画像上那张清冷素淡的容颜,她水眸之中蓦然拍起惊涛骇浪。 是她!果真是她!她衣袖下的手指颤颤发抖,眸中水雾飘起。这个世上为何有一个她,为何要有一个她呢? 闭上眼眸,复杂的泪水,滑落她的脸颊。 ------------ 第137章 红枫山庄内,一袭紫色素淡衣衫飞扬在果园林中。她,眉目清朗,五官精致而娇美,淡淡柳眉之下一双清透玉彻的漠然眼眸,此刻泛动一抹柔悦之色,她美丽的红唇,微微扬起,绽放梨花飞旋的浅浅笑勾。大片苍翠欲滴的果林,映照她迎风而立的娉婷身姿,衣袂飘飘,青丝飘飘,衬托得她越发地轻灵飘逸,美若林间的精灵仙子。 那在林间忙碌着的百姓,一见到她的身影,个个从树枝上探出脑袋来,朝她憨笑着打招呼。“方姑娘。” 她似习惯了他们憨厚的笑容,习惯他们每次那真诚的称呼,所以,渐渐地,她脸上那份清冷淡漠慢慢地褪下去了,脸部线条在不知不觉中柔和了三分,她朝着他们柔悦地点了点头,浅笑噙在唇边,而后她迎风踏步,来到一个僻静的小岩石山,一个人静静地安坐下来,耳畔流水潺潺,飞花溅起。 她淡然子眸,波光流转,唇瓣微动,一颗蓝光迷醉目光的南海夜明珠摊放在她的掌心上,她看着它,唇瓣不由地扬起,眼眸水色莹润。她左手手指磨过夜明珠底下那个雕刻的字迹,翻过一看,清晰入目。“烨”字印染进她清冷的子眸中,波光潋滟,涟漪晃悠开来。一个呢喃若风的字,轻柔地从她的唇瓣内吐出来。 “烨。”她眉眼之间,有一刹那飞过的悦然光彩。 忽而她子眸之中光色沉寂,她的左手不由地伸向腰间的银色软剑。一晃之间,她手中的银色软剑飞刷而出,直逼来人。 当距离近了,当她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容,她手中的银色软剑“碰”地一声,滑落地面,发生清脆的碰撞之音。她淡然子眸氤氲水色,波光高高飞起。“大哥。”她嘴角浮动一道柔美笑意。她心中一直忐忑不安,尽管她知道鸾玉辰被人护送出了落月王朝,她还是担心,在没有看见他的人,她的心依旧无法安定。如今,他真的来了,他来找她了。 她的大哥,永远若初见的那般模样。 来人,眼眸温润,语笑唇间,他,站在大树下,出尘俊逸,青衣飞舞,朝着她伶仃独步而来。 “箐儿。”他一伸手,温柔地抱过方箐。 鸾玉辰的怀抱一如往昔,温暖舒适,方箐靠在他的肩上,嘴角流光飞泻而出。“大哥,你怎么找到我的?” 鸾玉辰牵着她的手,恬淡落坐在石块上,他看着方箐,眼眸之中的莹润光泽,亮得炫目。“箐儿如今已经名扬天下了,大哥是无意间看到这副观音画像,才知晓你在这里。”他衣袖之中飞落一画卷,慢慢展开,画中身影,跃然眼底。 方箐淡淡地笑了笑。“没想到大哥也要取笑箐儿。”她红唇微嘟,语气之中含带三分撒娇。鸾玉辰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头,莹润波光慢慢地黯淡了下去,一抹忧伤淡淡地拢上他好看的双眉。 “大哥,怎么了?有心事吗?可不可以告诉箐儿,说不定箐儿可以替你解决。”方箐察觉到他目光之中透着一份淡淡的悲伤,看着她的眼睛,却神色飘渺,似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心中蓦然一顿,他,他还是知道她的身份了吗? 鸾玉辰敏锐地察觉到方箐一瞬间的情感波动,他知晓是他的态度让她起疑了。只是有些事情就算不想面对,还是需要去面对的,摊开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当下他静静地看着她,淡淡的朗笑浮动眼底。“箐儿,大哥没什么心事,只是有些感慨而已。也许上苍这样的安排,对卿儿,还是对你,都是最好的安排。” 他,果然已经知晓她不是鸾玉卿了,方箐眉眼之间莫名地浮起淡淡的愁。他从此之后,不再似鸾玉卿一样地宠溺她了吧。她所谓得到的珍贵亲情,转眼之间便成了人鱼公主的泡沫身影,只有往事可以追忆,却没有未来了。 鸾玉辰他看着神情瞬间黯然的方箐,他眼眸之中,水色泛动。这个傻丫头,她该不会以为他不再当她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了吧。她真是多想了,无论她是谁,来自哪里,她跟卿儿是一体的。她就是卿儿,卿儿也就是她,他不会对她有丝毫改变的。 当下,他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傻箐儿,想什么呢?该不会想着以后丢弃下我这个大哥,不认我这个大哥了吧。” 方箐黯然的神色蓦然转为亮堂,她水波扬起,一抹复杂的笑光穿过她的眼。“大哥说什么呢,箐儿怎么会不认你这个大哥呢。倒是大哥,说不定正在想着如何摆脱我这个麻烦鬼呢。” 鸾玉辰不由地失笑出声,而后,他神情异常认真道:“不会的,大哥曾经说过,卿儿是大哥最疼惜的妹妹。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大哥最疼爱的妹妹,这辈子都不会改变了。” “大哥。”方箐飞扑进他温暖如春的怀抱中。“大哥最好了。”太好了,鸾玉辰并没有因为她身份的改变而改变,他还是她的大哥,这对她而言,是世上最珍贵的无价之宝。曾经这是她最矛盾的地方,是她的心结,如今化开了,她不用顶着鸾玉卿的身份活下去,她可以毫无顾虑地以她方箐的身份活在这个时代里了。 鸾玉辰温柔地拍了拍她,傻丫头,早知道这样会令她这么开心,他早就该来找她的,不用一直在那边犹豫来犹豫去,迟迟不敢来找她,就怕无法面对她的身份,心中也莫名地有些恐慌,就怕他一揭穿她的身份,她从此之后就跟他分道扬镳,不再理会他这个大哥。 却没有想到,他的顾虑,同样是她的顾虑,他的担心,也是她的担心。他不由地眉眼柔软了下来,看着方箐,他淡淡地笑开了。“傻瓜箐儿,你才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妹妹。”他这个做大哥的很为她感到骄傲,无论是过去的鸾玉卿,还是今时今日的方箐,他都由衷地替她们感到骄傲,她们的一切,都是他值得珍惜的地方。 “对了,大哥,安陵公主是被大哥抱出皇宫的,她呢?”那个有着世间最清透眼眸的玲珑孩子,她当初看到她的第一眼,便喜欢上了那个孩子。 鸾玉辰朗朗地笑了笑,示意她不用担心。“那个小丫头刚刚睡着了,大哥让奶娘照顾着她。” “大哥,带我去看看安陵吧。”她是鸾玉凤唯一的后续了,虽然她跟她不亲,但是她走到最后,还是顾念姐妹情谊,就冲着这一点,方箐就会好好地守护她留下的孩子,守住她生命的延续。 鸾玉辰知晓方箐在想些什么,他温润地点了点头。“好。”他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衣袂随风扬起,慢慢地穿过茂密的丛林。 然而此刻,方箐却停止了脚步,她淡然子眸掠过一道犀利的寒光。鸾玉辰也察觉到了,四周的情形不对。 而后,十几道黑色身影从丛林中显身,他们团团地包围住方箐跟鸾玉辰。领头的黑衣人,拿出一张画像对照方箐一看,而后抬手一扬。 “就是她!”他话音一落,那十几道身影立即亮剑,那寒意闪闪的光芒,刺进了方箐跟鸾玉辰的眼眸之中。 “大哥,我在这里挡着,你去叫救兵。”方箐推着鸾玉辰,她看清楚眼前的人来者不善,是冲着她来的。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落月王朝派来的杀手。御天麒啊御天麒,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也好,既然来了,她也不怕。但是她不能连累鸾玉辰,所以她必须让他离开。何况那些人的目标本来就是她,鸾玉辰走了,他们是不会去理会的。 她亮出她的银色软剑,架住他们冲杀过来的把把寒剑。 “大哥,快去啊。” 而鸾玉辰呢,在这种危险万分的时刻,他怎么可能会丢下方箐一个人而离开呢。他明白方箐那句话的意思,她是打算独自对付这些人,可是他看他们的脚步身法,是一等一的高手,以方箐的功夫,怎么敌得过他们。 所以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他身形掠起,在风驰电掣中,他的身影穿过那黑衣人中间,踢飞了一个,夺过黑衣人手中的长剑。他优雅地飞落方箐的身侧,与她并肩而立。 “大哥,你怎么还没走?”方箐淡眸之中飞起一道不悦之色,她微微皱了皱眉。 “傻丫头,这种时候你让大哥走,万一你有个三长二短的,大哥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要走一起走,要留一块儿留,明白吗?”他长剑在手,神情肃然。 方箐水色浮动眼底,她笑着点了点头。“好,就听大哥的,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我对付这边几个,大哥对付那边几个。一,二,三,开始。”她左手出剑如风,速度极快而且狠毒,招招杀手,比往日更加不留情,丝毫不给对方任何的机会。 鸾玉辰看着方箐的杀招,他温润子瞳泛动一抹困惑之色,而后摇摇头,专心对付那五六个大内侍卫,凭借他的能耐,他倒还可以应付自如。很快,他便撂倒了他们,剑光刷刷刷闪过,那寒光划过他们的咽喉之处,血色印染剑身。但是方箐这边却气势慢慢地消弱了下来,毕竟她面对的是一等一的大内侍卫,他们个个功夫了得,凭借她的杀手绝技,她也只能暂时占据上风,当他们在交战中,慢慢地熟悉了方箐的招式,他们便慢慢地从下风位置占据到了上风位置。 鸾玉辰这边刚处理干净,那边惊见方箐处于危险状况,他飞身掠过,抱过方箐的身子。“箐儿,小心!” 方箐躲过了大内侍卫的寒剑,未伤半分。鸾玉辰却替她挡了一剑,那寒剑从他的后背刺入他的前胸,尖锐的剑刃,掠过了方箐的淡眸,也红了她的眼睛。 “大哥!” ------------ 第138章 她瞳孔之中惊愕之光扩散开来,愣愣地盯着他胸前触目惊心的血色。 妖娆的红色印染他的衣襟,血滴,滴滴滴――滴落在她握剑的左手上,热烫灼烧的触觉。 碰―― 银剑从她的手中砰然落地,她手指颤颤的伸出,却不知道该落在何处。只有妖娆的血色,惊恐的血色,汇聚一道血染的风采,印染进她淡然的子眸中,印红了她的眼眶。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茫然无措的她,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她脑袋一片空白,此刻竟然不知道如何处理,她一切的思维被心中不断涌动的惊恐给淹没了,淹没了。她忘记了她此刻身处何等惊险的环境,她只是呆呆地蹲在这里,慌乱地看着他胸前那尖锐的剑刃,寒光闪闪,血色漾开,震撼她的眼眸。 身后那些黑衣人一招未能得手,又动杀机,朝她攻袭而来,鸾玉辰见方箐还在呆滞当中,他温润子瞳快光一闪,他将方箐狠狠地往旁侧一推,伸手如电,点了流血部位的两个穴位,同时他身影已然掠起,提剑刺去,杀气腾腾。 一贯温柔的他,此刻出招已不留任何余地,一剑毙命,贯穿黑衣人的心口。长剑拔出,血色飞溅,沾染他俊美的脸庞,看不清楚,现在的他,那血色是他自己流淌的,还是对方死亡的血液。 方箐看着浴血奋战的鸾玉辰,她眸色一震,清醒了过来。她霍然起身,淡然的子眸在此刻掠过一道绝然肃杀的气流,她的眉眼,她的身体,在此刻完全地融化成冰冷的剑,即将染血的剑刃。那黑衣人看到方箐走过来,似地狱中走来的嗜血恶魔,那双深入骨髓的冰封眼眸,只要对上一眼,便不寒而悚。 方箐就在他们一愕的瞬间,她的左手杀招击出,冰冷而犀利,贯穿对方的咽喉,拔剑一出,血液若岩浆般地喷溅飞出,印红了她的脸,印红了她的淡眸。 鸾玉辰最后一剑刺出,从黑衣人身上收回来的时候,他笑了。若朗月清风一般,他看着方箐笑了。而后他手中的长剑落地,他俊挺得身躯缓缓地倒下来了。 “大哥!”方箐一个箭步过去,她抱住坠地的鸾玉辰,惊叫道。“大哥,箐儿带你去看大夫。” 嗯―― 轻柔低喃的鼻音飘逸而出,鸾玉辰关闭上了他那双美丽清透的温润眼眸。 “大哥,你不要睡着了,你要保持清醒,你要撑住,你不可以睡的。大哥,你一定要撑住,你不可以丢下箐儿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个世上的,大哥,大哥――”方箐急切地呼唤着,鸾玉辰虚弱地睁开了眼眸,他笑了笑。“放心,大哥会陪着箐儿的,不会丢下箐儿的,还有安陵――”他脸色苍白无力。方箐水色氤氲眼底,她架起鸾玉辰,艰难地跨步,走出这片密林,慢慢地靠近那片果林。 果林那边,百姓在高处,远远地看着方箐浑身是血,她的身上还背负着一个同样血色沾满的男人,看样子,是受了极重的伤。 他们心中一急,纷纷从树上爬了下来,朝方箐的位置涌过去。 “方姑娘,你没事吧?”他们将方箐身上的男子搀扶过来,急切地问着方箐,眼眸之中流露出担忧之色。 方箐眼中水光浮动,她音色有些沙哑道:“麻烦你们――”她话还没有说完整,整个人突然支撑不住,倒落地面。众人之中,一位老者站了出来,他指挥道:“你们几位小伙子,抬着这位汉子。你们几位小姑娘,赶紧抬着方姑娘,去红枫山庄的摘星楼,还有你,赶紧去请韩大夫过来。”老者一番吩咐,大家立即手忙脚乱地动了起来,他们抬着方箐跟鸾玉辰直往红枫山庄的摘星楼跑。 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御天麒带着他的十三暗卫赶到了红枫山庄。 “启禀皇上,十六名大内侍卫全部死在前方的密林中,没有一个活口留下。”前去打探消息的暗卫朝御天麒报告消息。 御天麒黑玉子瞳掠过一道快光,他盯着暗卫沉声道:“除了大内侍卫的尸首外,在场还有什么人的?” “回皇上,除了大内侍卫之外,没有其他人。不过属下从安居在这里的农户口中得知,刚才皇后娘娘浑身是血,她带着同样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从密林处出来,应该是跟大内侍卫交手过了。”暗卫道。 御天麒黑色子瞳一震,他语气变得有些冷了。“那皇后人现在何处?” “回皇上,皇后娘娘被抬进红枫山庄的摘星楼了。” 摘星楼?御天麒剑眉微凝。 暗卫抬头的时候,眼前却不见了御天麒的踪影,只有远远的一个白色亮点。他们立即起身,相视一眼,紧跟上御天麒的方向而去。 摘星楼内,方箐守候在鸾玉辰的榻前,她看着昏迷不醒的鸾玉辰,面色苍白无力,那么地躺着,仿佛没有了呼吸一样,她心中惊恐,身侧的拳头紧紧地拽起,那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这个时候,没有人敢上前来打扰她,也没有人敢吭一声。 房间内,氛围压抑而紧张,有些令人喘不过气来。 韩大夫诊断过鸾玉辰的伤势后,他神色凝重地站了起来。方箐一见他起身,忙起身追问:“韩大夫,我大哥的伤势如何了?” 韩大夫眼中飘起一抹悲凉,他神色凝重地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方姑娘,恕老夫无能为力。你大哥伤势过重,恐怕――”他摇摇头。“请方姑娘还是替你大哥准备后事吧。”他背起药箱子,准备离开。 方箐却抓住了他的手臂。“韩大夫,你是这个地方最有名的大夫了,你一定有办法的,求你想想办法,一定要救我大哥,求求你。”她若抓住稻命草一样地抓住韩大夫。 扑通――扑通――扑通―― 门外闻听到消息的百姓们,全部都涌了进来,他们纷纷地跪下,恳求着韩大夫。“韩大夫,如果没有方姑娘,我们这些人早在逃亡的路上冻死饿死了,怎么还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所以无论如何,请韩大夫想想办法,一定要救救方姑娘的大哥,我们都给你磕头了。”淳朴善良的百姓,纷纷地朝着韩大夫磕头着。 韩大夫急道:“大家不要这样,真是折杀老夫了。你们快起来吧,并非老夫不肯医治,而是老夫实在是无力医治,老夫并没有鬼手神医妙手回春、起死回生之术啊。” “韩大夫,鬼手神医是谁?只要你告诉我,我自己去请,天涯海角,我都去找。”方箐淡然的子眸升腾起一抹亮色。 “方姑娘,那鬼手神医古慕凡来无踪去无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湖上最近这七年里根本没有人见过他。不过,七年前他炼制过三颗还魂丹,此丹功效神奇,但凡只要尚存一口气的人,只要服下这还魂丹,定然能够起死回生。”韩大夫道。 “那还魂丹何处会有?”方箐知道此药定然难寻,但是只要知道有,那就行了,她一定会得到它的。 “当年苍夜帝王卫帝亲自允诺将他的妹妹明月公主下嫁给古慕凡,成就了一段佳偶佳话。古慕凡作为答谢,赠送过卫帝一颗还魂丹,是防他生命危急之时可以用来保命的。所以依老夫看来,那卫帝定然还珍藏着这颗还魂丹。不过方姑娘要想让卫帝将还魂丹赠送给姑娘医治你大哥,这恐怕――”正因为觉得是不可能的事情,韩大夫才没有说出来。如今被大家逼得实在无奈,只得说出这件事情来。 众人一听,神色黯然,大家心中的想法一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然方箐却双眸亮了起来,是苍夜帝王卫山而,她还有他赠送的玉佩。 她从衣袖中取出那块玉佩,握紧了它。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得到那颗还魂丹,她势在必得,无论用上什么手段,她都在所不惜。 “韩大夫,我大哥就劳烦你照料,我出去一趟。”方箐踏步走出摘星楼,迎面却碰撞上了御天麒。 他,一身银白长衫,飘然而立。一双深邃清冷的子眸漂浮淡淡的渺渺烟雾,他踏风而行。 视线一眨不眨地盯着衣衫透血色的方箐,蓦然一抹担忧飞过他的黑玉子眸。“箐儿,你没事吧?” 方箐则冷冷地看着他。“御天麒,你还没死,我怎么可能会死?”她此刻最不想要见到的人便是御天麒,他却偏偏出现在这里。她若非心中牵挂大哥的伤势要紧,她恨不得拔剑相向,一剑贯穿他的心脏。 “箐儿,那个,你听我说――”御天麒想要解释,方箐却截断了他的话。“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就祈祷我大哥安然无恙,否则的话,在你没杀了我之前,只要我还留有一口气在,我必让落月王朝包括你在内,统统给我大哥陪葬!”她绝然地离开,连正眼都没有瞧过御天麒一次。 箐儿,朕没有派人来杀你,从来没有,为什么你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朕?御天麒看着她冷然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一抹浓烈的痛楚氤氲他眼底。 碰―― 他掌心一用力,轰塌了一方石块。 ------------ 第139章 方箐一身血色沾染的紫色素衣出现在苍夜王朝的宫门口,立即便有一小队的侍卫朝她冲了过来,将尖锐的霸王枪枪尖对准了她。 “什么人?”领头的侍卫首领怒斥方箐道。 方箐缓缓地朝腰间探过去,侍卫们个个戒备地盯着她,以防她使出什么飞到暗器。谁料到她拿出来的是一块玉佩,一块标志苍夜帝王的雕龙玉佩。 “拿去给你们的卫帝,就说方箐来苍夜王朝做客了。” 那领头的首领半信半疑地盯着她,却又不得不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他接过方箐手中的雕龙玉佩,朝她抱拳一礼道:“那么请姑娘在此稍候,待在下前去通报一声。”他朝他的属下们眼神一使,示意他们要继续盯着方箐的一举一动。而后他朝宫门内急急地冲了进去。 苍夜王朝的御书房内,烛火摇曳,静谧而清冷。 狂野不羁的少年帝王,安坐在龙椅上,他正凝注着大臣们上奏的奏本,啪――奏本在他手中的朱笔御批之后,叠放到另外一处,他摊开下一本,盯着上面的墨迹,偶尔浓烈双眉展开,偶尔皱紧那浓烈的眉峰,偶尔他冷硬弧形的唇线扯动流光,偶尔却紧紧地抿着。身侧伺候的太监已经眼皮开始打架,不时地伸手捂住嘴,打了打哈欠。 忽而他闻听到御书房外面有些动静,心中刚刚诧异,少年帝王狂野的双眉皱紧了,他唇瓣扯动不悦的光色,微微从奏本上抬眸,那子夜黑瞳中掠起的暗流电光,犀利而精锐。“小路子,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皇上。”小路子听到少年帝王的吩咐,他嘴角一抿,脸色沉了下来。他从玉阶上下来,直朝门口奔去,心中对那个不识相的臣子或是妃子不满着。谁都知道皇上批阅奏折之时,不喜任何人前来打扰,此刻来人,小路子本想狠狠地瞪他一眼,却待看清那人的面容,他赶紧将那人拉扯到一旁,悄悄道:“罗侍卫长,怎么是你?你难道不知道皇上此刻正在批阅奏章吗?此刻皇上是不见任何人的。”换成别人,他早骂过去了,因为是罗侍卫长,一直都是谨守本分,未曾差错过,所以小路子是奇怪,自然也就好心地提醒了他一句。 罗侍卫长面有难色道:“实在是事情紧急,不得不向皇上来禀告。你看这个――”罗侍卫长将方箐交给她的雕龙玉佩往小路子眼前一晃。 小路子立即双眸惊诧,他盯着此物道:“这个玉佩皇上不是在望月楼的时候赠送给落月王朝的宁王妃了吗?怎么此时会到了你的手中?” 罗侍卫长抱拳道:“宫门口来了一位素淡紫衣女子,她将此物拿出,让在下通禀皇上,说方箐来苍夜王朝做客来了。” 方箐?!小路子一听到这个名字,顿觉耳熟。前几日,他好像是从皇上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而且看皇上的样子,心情很好。小路子觉得此事很重要,他当下接过罗侍卫长手中的雕龙玉佩,面带笑容道:“罗侍卫长,说不定这次皇上还会奖赏你呢。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去禀告皇上。”小路子带着雕龙玉佩进了御书房。 回身,他朝正等候他回禀的少年帝王身前施礼道:“启禀皇上,原来是罗侍卫长有重要事情要向皇上通禀一声。” 少年帝王从奏本上横了横他那桀骜不驯的深邃黑瞳,刀锋雕刻的侧脸线条,明显地冷沉着。“究竟是何事?”他淡漠地放下手中的奏本。 “回皇上,宫门外有一紫衣女子,她自称方箐,带着皇上的雕龙玉佩说是来苍夜王朝做客来了。”小路子将手中的雕龙玉佩一亮。 少年帝王盯着那玉佩,他蓄满千瓦电流的眼眸,在烛火中,瞬间亮堂了起来。 宫门外,方箐等候已久,她淡然的子眸飞过一道焦虑之色。然就在她准备上前再次询问之时,远远的,红色的宫灯摇曳而来,在那通明的两排宫灯中央,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印染进方箐的淡然子眸。那个熟悉的狂野帝王,浓烈双眉之间,隐隐透着一股桀骜不驯,一双子夜般幽沉的透彻黑瞳,此刻光华闪烁,灿若明星。 他看着一身血衣的方箐,风尘仆仆,面含焦虑之态,他眼瞳中飞起一道惊诧,而后沉寂,浓眉锁起。“方箐姑娘,果真是你。”他早已听闻鸾家一族被御天麒所灭,鸾玉辰带着安陵公主逃亡凤舞王朝,而鸾玉卿逃离了宁王府,更名为方箐了。 方箐见到帝王龙颜,她淡然的子眸浮动一道亮光,而后她朝着他单膝跪地。“方箐此来,有事恳求卫帝,还望陛下应允。” 卫山而眼见方箐跪在他的身前,他狂野不羁的双眉高高挑了挑,她这一跪,事情非同寻常。但是见她一身血衣,跪在冷风中,那坚毅不拔的神情,隐隐透着势在必得的决心,让他不由地眸中微震,而后他龙袖飞扬半空,一挥手,扶起方箐道:“起来换了你这身衣衫再说。” 方箐起身,淡然双眉微扬,她唇瓣微扯,淡然道:“多谢卫帝。”无论她恳求的是何事,他已然松口,那么她就有希望了。 卫山而派人替方箐换了一套干净的宫衣,回身来见,那素淡清冷的女子,气质冷然出尘,飘逸随风,如初见的那般,慧黠灵敏,眉宇之间,自信光泽隐隐透出。 他狂野浓眉扬了扬,朝着方箐道:“坐吧,现在有什么为难之事,但说无妨。只要朕可以做到,朕一定助方箐姑娘一臂之力。” “谢卫帝。”方箐淡然子眸飞起一道水色,她静静地凝视着卫山而,唇瓣扯动。“我想要陛下的还魂丹。” 她此话一出,御书房内,突然沉静了下来。小路子在旁侧惊诧不已,他心中暗道,这个女子实在太放肆了,这帝君的还魂丹岂是她说要就能要的? 然卫山而桀骜不驯的黑瞳此刻却平淡无痕,他视线淡淡地落在方箐清冷的面容上,开口问道:“姑娘想救何人?”若唤作是其他人,明明知道他跟她也只不过是望月楼的那一面之缘,凭着一块雕龙玉佩,根本不会来开口向他要求这根本是没有胜算的要求。所以,她定然是毫无选择了,冒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来到这里。相对而言,若非所救之人对她非常重要,她这辈子定然不会踏入他苍夜王朝的皇宫半步。所以他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能令她不顾一切,深夜来到他的皇宫,开口便是问他要还魂丹。 方箐此时也不想隐瞒卫山而,一来她觉得没有必要,二来她要急着拿还魂丹回去救鸾玉辰,所以她坦言相告道:“小女子实话相告,此来要求还魂丹,是为了救我大哥鸾玉辰的性命。” 卫山而精锐黑瞳中的那道困惑之色沉了下去,他狂野双眉展开,朗笑一声。“原来如此。顾念兄长,情理之中。”何况鸾家就剩下鸾玉辰一脉香火,作为他的胞妹,自然不顾一切了。 “那么不知卫帝――”方箐看着眼前的狂野帝君,她不知道能不能从他手中得到还魂丹。要知道,他们只有一面之缘,这么重要的救命神丹,他肯割爱吗? 谁料到卫山而眉宇皱都没有皱一下,他朗笑道:“方箐姑娘千里迢迢而来,深夜在朕的御书房做客,朕怎可不顾念姑娘的一片诚意。” “谢谢你。”方箐淡然子眸之中,水光浮动。她此次前来,抱着千难万难也要排除,势必要拿到还魂丹,没有想到她一开口,眼前桀骜不驯的帝君竟然应允了。 旁侧的小路子张大嘴巴,他的眼睛都快突出来了。陛下怎么会答应?怎么会?他简直难以置信,但是又不得不信。 “小路子。”卫山而沉声唤道。 “奴才在。”小路子收敛惊色,他忙上前应声道。 “去,安排快马两匹,朕要出宫。”卫山而狂眉扬起道。 呃―― “皇上,这个时候?”深夜出门?小路子再次被震道。卫山而精锐的眸光淡淡一扫他的面,小路子马上道:“奴才这就去准备。”他慌乱地退出御书房,心中纳闷着,皇上怎么对这位叫方箐的姑娘如此特别呢? 方箐在御书房内,她推辞道:“卫帝,方箐不敢再麻烦你了。还魂丹小女子带回去便可以了,不敢劳烦卫帝相送。日后若有用得着方箐的地方,只要方箐能够做到,小女子一定鼎力相助,万死不辞。” 卫山而双眉狂野地绽开,他朗朗笑道:“朕先不论是不是一国之君,就单单堂堂男儿来说,送你一颗丹药,就要你一介弱女子万死不辞来报恩,可就枉为男儿身了。放心,朕本来就没有想过靠着一颗还魂丹来保命,只是那是妹夫的一片心意,朕不能辜负。如今拿来救一个良善之人,相信妹夫也不会介意的。方箐姑娘千万不要有什么负担,还魂丹虽说难得,但毕竟只是一颗丹药罢了,姑娘不必看得如此严重。朕安排快马,并非舍不得这还魂丹,而是朕的手中只有一颗还魂丹,若是姑娘回去途中遇见高手劫持的话,那朕就没有第二颗还魂丹赠送了,那自然就没有办法救得你大哥的性命了。” 方箐听罢卫山而一番言辞,她眼中水色汇聚,心中感激不尽,想不到他设想如此周全,倒是她太过小心眼了。 “方箐惭愧。”她面带歉意道。他知晓她救大哥心急如焚,一国之君不但肯相赠世上罕见的还魂丹,还肯深夜护送她前往红枫山庄,守护还魂丹。她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内心的感激之情,只能保持沉默。 卫山而什么话都没有说,他转身进内室换了一套锦衣长袍出来,佩带一方长剑,风度翩翩,玉面俊逸。 小路子此刻已经准备好了两匹千里马,他进来回禀道:“皇上,方姑娘,快马已经准备妥当。” 卫山而浓眉扬起,爽朗地朝着方箐道:“方姑娘,走吧。” 方箐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点了点头,他们二人上马挥鞭,在夜色中扬尘而去。小路子担心着帝王安危,他赶紧叫罗侍卫长带着几名大内侍卫跟紧皇上,以免万一。 深夜,苍夜王朝的南大城门咔咔咔地开启了,两匹快马如风一般冲了出来。那淡然熟悉的背影,飘扬在马背上,飘进了一双冰蓝色的清透子瞳中。 “咦?少主,那不是三小姐吗?原来她人在苍夜王朝啊,可是少主,这深更半夜的,三小姐匆匆忙忙的是去哪里啊,还有三小姐同行的那名男子,看上去好像是苍夜王朝的帝君卫山而,奇怪,真是奇怪,他们怎么走到一起的?”一身红色衣衫的女子,诧异地惊见擦肩而过的冷清侧脸。她心中惊奇,口中不由地喃喃道。 霍刚眼见夙烨绝美的容颜越来越沉,他拼命地给红袖使眼色。可是粗枝大叶的红袖压根不明白霍刚拼命朝她眨眼干什么,她还怒视他。“霍刚,你眼睛怎么了?干嘛一直对着我眨?” 他们说话间,南大城门又有一对人马冲了出来,直往方箐跟卫山而的方向而去,很快,也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好奇怪哦,这人马分明是苍夜王朝的皇宫内卫,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少主,要不让红袖去调查一下吧。”红袖飞身而起,想夜探皇宫。 “红袖。”夙烨冰蓝色的眼眸沉寂着,他低沉一唤,脸色冷了下来。 红袖立即降落原地,她抿了抿嘴角,她道:“请少主吩咐。” “掉转方向,跟着他们。”夙烨冰蓝色的眼瞳,一道快光闪过,他从旁侧木桩上解下快马缰绳,飞身一跃,跨上了马背,扬风而去。 红袖跟霍刚立即飞身上马,霍刚沉着脸道:“你没看到少主听到方姑娘跟卫帝在一起,他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吗?我拼命给你使眼色,你却口无遮拦的,你还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少主他心里不舒坦了,你明白吗?”他一挥鞭子,紧跟其后。 红袖先是一愣,而后她怒视着霍刚马上的背影。你这颗榆木脑袋,少主的事情你就看得那么清楚了,你自己的事情呢?她愤怒霍刚是根木头,不解风情的木头。 驾―― 鞭子狠狠一挥,红袖也跟了上去。 ------------ 第140章 方箐跟卫山而连夜出了苍夜王朝,快马加鞭地赶往红枫山庄。然在穿过苍夜王朝的边界,即将到达红枫山庄之时,突然从天而降,来了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 他们刀法犀利,招招杀手招,方箐淡眸子瞳掠过一道惊色,因为这些黑衣人用的杀手狠招,竟然全部是她对敌之时的狠辣杀招。 不过方箐使用这些杀招,她是没有任何内功的,但是这些黑衣人不一样,他们个个内功深厚,掌风过后,飞沙走石,石裂地崩。 “卫帝小心,这些都是近距离的杀手搏杀技,你最好离他们一丈之外,不要靠近。”方箐心中困惑,她腰间的银剑已经握在手中。 她飞跃下马,迎敌而上,卫山而同一时间飞落下来,他手中冰寒长剑直指黑衣人,却不靠近。他以内力催动长剑,飞剑而出,一击中便立即收剑。 剑锋血色飞溅而起,卫山而持剑而立,他狂野双眉横了横,子夜黑瞳掠起一道冷色。 那领头的黑衣人道:“卫帝,方箐,只要你们交出还魂丹,我们便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的话,杀无赦!” 卫山而长剑一闪,他狂傲的黑眸冷冷地盯着他们道:“那也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来拿!”他们一出了苍夜王朝的地界,就被人拦截交出还魂丹,可见皇宫内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他眸色一沉,长剑飞天,双掌发力,狂风大作。 那领头的黑衣人见他们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他眼中飞起一道杀意,朝身后的属下们一挥手。“上!”十几条黑衣身影立即跟卫山而、方箐交战起来。 紧跟方箐跟卫山而之后的夙烨,他在快马之上,远远地看到双方交战的身影,在那里,他冰蓝色的透彻眼眸中显印出方箐绝然肃杀的面容。 他从快马之上飞身掠空,搏击长空般地飘落方箐的身侧,当他冰蓝色的子瞳飘过方箐脸颊上长剑擦过的伤痕,他眼眸之中光色立即凝结成冰,单手一扬,巨大的蓝色光环笼罩他的掌心,他眼眸之中,拢上诡异的红色,一道火光跃然而出,杀意飞泻。 轰―― 强大的气流席卷了黑衣人,他们被巨大的光环震开身体,震上高空,而后直直地降落,横七竖八地倒落地面之上。 扑―― 几乎在同时,他们口吐鲜血,来不及喘上一口气,便双腿一直,断了呼吸。 红袖跟霍刚飞身而来,他们双双落在夙烨的身侧,看着他额头上的三道赤炎,若灼热的火焰一样燃烧着,金光灿烂,红艳妖娆。 他们俱心中大震,少主动怒了!他连天地同归绝杀招都用上了,可见是愤怒到了极点,所以连让他们多喘一口气都觉得是多余了。 方箐淡然子眸之中闪过一道惊愕,原来武功高到某种程度,比现代炸弹的威力还要强大。而后她惊愕收敛,一抹怒意闪过她的眼角。 刷―― 她左手银剑毫不留情地朝他逼近,离夙烨咽喉之处不到一公分的距离,只要她的手再往前送上一点点,那尖锐的剑刃便可以刺进他的咽喉。 “三小姐,你疯了!少主连夜跟在你后面,紧张你的安危,他救了你,你怎么可以拿剑指着少主。”红袖不满地大叫道。 霍刚则皱了皱眉,他一把拉过红袖。“少主自有主张,红袖,你不要再添乱了!”那方箐姑娘若真有意杀少主的话,她的剑早就刺进少主的咽喉了,还需要等到现在啊。 她是在愤怒,虽然他不清楚她在愤怒什么,但是她身上那道暗沉的气息,火焰一样压抑的怒意,排山倒海地袭来,就算脑袋再笨的人也看得出来,她是在生少主的气。 “为什么?一次是这样,二次还是这样。我的命需要你的命来换吗?”她愤怒,愤怒他不该明明知道不能动用内力,他偏偏动用了。她没有忘记凤蝶衣的话,他有咳血症,他是不能动用内力的,否则会病情恶化,严重的话,便是死路一条。 他凭什么让她背负这种厌恨的内疚,凭什么! 夙烨却无视她眼中的怒意,他手指伸出,弹开了她的银剑。 “箐儿,你的脸划破了,看着很碍眼,我替你擦一下。”夙烨冰蓝色的眼瞳中幽冷冰寒的光色沉了下去,他温柔地取出一块白绢,擦过方箐脸颊上那被剑锋刮过的淡淡血痕。 方箐淡然子眸微微一愕。“你――”她无言地看着他。再一次,他因为别人伤了她,他动了怒气,他的怒气,是在告诉她,他杀他们,是因为他们杀到了她。 她静静地看着他,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说他。 夙烨却薄唇扬起,他冰蓝色的子瞳中温润笑光浮动,清澈而明亮。“箐儿,谢谢你对我生气,谢谢你将剑指着我。”旁人听起来,这句话有多么别扭,多么奇怪。红袖跟霍刚简直楞住了,少主脑袋出问题了吗?还有人喜欢别人生气的,喜欢别人拿着剑指着他的。但是卫山而却已明白其中的理由,他狂野的双眉微微凝了凝,并没有说什么。 夙烨低眉,他的头慢慢地靠过她的肩,留下一句轻若微风的话。“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那就足够了。”他抬眸,冰蓝色的眼眸亮得炫目,流光溢彩,美若温玉。他心中暗暗欣喜,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其实,他的咳血症已经好几月没有复发了,这还多亏她在凤舞王朝每天强制喂药的那段日子,他的身体确实好多了。不过,他喜欢看她为他愤怒的样子,为他担心的样子,所以,他不会告诉她的,等以后再告诉她,很久很久的以后。 呃―― 方箐淡然子眸之中,光泽绽开,她双眉凝起,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夙烨了然地笑了笑。“箐儿,好了,我看你时间也来不及了,下次生气好了,现在就处理你的要紧之事,如何?”她急急地跟着卫帝出了苍夜王朝,定然是要事在身,他若所料不错的话,这些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定然跟他们要处理的事情有关系。 方箐听罢,她知晓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这里,大哥鸾玉辰还等着她带还魂丹回去救他呢。当下她淡道:“卫帝,我们走吧。” 卫山而冷硬弧形的唇瓣扬起,狂妄的双眉扬了扬。“好,方姑娘。”他点头飞身上马,清冷深沉的黑瞳却飘到一件熟悉的东西,他跳下马背,将地上的东西握在手心中,神情蓦然凝重,而后他飞身跃起,再次上了马。 方箐见此,虽有困惑,但此刻也由不得她多想了,她脚一蹬,跨上马鞍。夙烨却随之跟她坐上了同一匹快马。 “夙公子,你的马在那里。”方箐冷然地指了指红袖旁侧的雪白高头大马。夙烨薄唇泛动一道流光,他邪魅地勾了勾。“箐儿,再不走,来不及了。”到此刻,他心中已有定论,方箐之所以千里迢迢赶到苍夜王朝,一定是求助卫帝的还魂丹,而这个世上能让她如此尽心尽力的那个人,几乎不用猜测,答案已经跃然而出。 鸾玉辰! 想到那个温润儒雅的俊美少年,他冰蓝色的眼眸之中,光泽不由地黯淡了三分。然拥着方箐微凉的身躯,他感受她在他怀抱中,他完美无瑕的薄唇,就忍不住扯动一抹会心的笑意。没关系,时间还长着呢,他会等候她转身的那一刹,等候她心中那个惊叹号消失的那一天,会的,会有那一天的。自信的流光,穿过他冰蓝色的眼瞳,穿过他那寂寞已久的角落。 卫山而看着前方马背上两道扬风而起的绝美身影,他狂傲不羁的黑瞳中飞起一抹惊诧。同样冰冷的两个人,同样绝然孤傲的两个人,并肩一起,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暖意,那暖意,是从他们灵魂深处升腾而出的,冷然碰撞上冷漠,却有飞花一样的温柔,阳光一样的温暖,从他们各自的身体中传递到对方的身体中,好像密不可风,一个人,无法画出完整,两个人,才是一个完整的圆圈。 他的心中莫名地起伏着,不知道为什么,一抹淡淡的幽色,氤氲他子夜般的黑瞳,散开一道悲凉的气息。 迎风而过,他冷硬的唇线抿得更紧。有时候,是否若清风一样,只有恰好在需要之时出现的那道清风,才会深深地印刻在心中。否则便随风散去,了无痕迹。 她的那道清风,已经来临了,不是吗? 想到这里,他狂野的双眉拢了拢,子夜般的黑瞳却会意地展开一道流光,扬鞭一挥,快马长嘶,跟随上那两道绝然的身影。 红袖看着前方,她汪汪清泉一般的眼眸,流泻出一道甜美的笑光。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少主说谢谢三小姐生他的气,因为三小姐心中有少主的位置了,因为在意了,所以生气。她突然朝身边的霍刚顽劣地笑了笑。 “霍刚,我也拿剑刺你一下,好不好?” 呃―― 霍刚愕然,方箐姑娘疯了,红袖这个丫头不会也跟着疯了吧? ------------ 第141章 方箐跟夙烨等人急急赶路,在日落之分抵达红枫山庄。而御天麒就候摘星楼外面的九曲长廊上,他一直等候着方箐的归来,还没有离开此地。当他看到方箐跟夙烨并肩而来,身后随来的还有苍夜帝王卫山而,他深沉清傲的黑玉子眸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色。 方箐看着他肃然站立风中,银白色的长袍,衣袂飘起,那泼墨青丝,几缕凌乱在眼前,看上去带这几分落拓苍凉。 夙烨看到御天麒出现在红枫山庄,他冰蓝色的眼瞳,光泽一晃,他不由地走在了方箐的左侧,那正是穿过御天麒身侧的位置。 擦肩而过的时候,方箐淡然清冷的子眸,横都没有横过御天麒一眼。而夙烨跟御天麒的目光却在空气中不约而同地擦过火光,黑瞳跟蓝瞳几乎在同时,都掠起一道暗流,漩涡旋转不断。 随后,一道清透温润的笑光,氤氲冰蓝色的深潭之中。夙烨朝着御天麒点了点头,薄唇扬起流畅的光色,踏步穿过他的身侧,与方箐并肩而行,飘然入了摘星楼。 御天麒的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他看着他们双双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黑玉子眸在瞬间漂浮起淡淡的水雾,透过那朦胧的烟雾,分明是深沉的痛楚,无法掩饰,也无法动弹。 温如莹玉的掌心,忽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侧目,望进一双狂傲不羁的深黑眼瞳中。是卫山而,他弧形唇瓣扯起,留下一句话。 “其实她本来是属于你的,却也是你将她先推开的。如今她已不在原地,你能做的,就是祝福她了。”他话音一落,桀骜不驯的子瞳中飞起一道怜悯之色。御天麒啊御天麒,如此玲珑剔透的出色女子,她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就该牢牢地把握住,珍惜她的,可惜―― 事情做得太绝,便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你不该灭了鸾家一族的。卫山而迎风而行,他快步进了摘星楼,独留御天麒孤单影只,站在那里,被一阵一阵的冷风吹过,冷了他的身,也冰了他的心。 他忽而身体慢慢地滑落下来,捂住胸口,那里在滴血,疼得他无法站立。他真的错过她了吗?没有办法挽回了吗?痛楚的光色,席卷了他的黑玉子眸,他的手指颤颤的,慢慢地握紧,握紧。 “属下等人参见皇上。”十三暗卫飞落下来,跪了一地。 御天麒蓦然起身,站得笔直笔直,若出鞘的长枪,犀利而冰寒,他衣袖扬起,黑玉子眸突然之间注入了一道绝然清冷之色。 “回朝!”他急速地离开,就怕支撑不到,生怕别人看穿他的脆弱。 方箐跟夙烨进了摘星楼之后,守候在鸾玉辰榻前的韩大夫立即站了起来,他迎过来,眼眸之中已有了亮光。“方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方箐淡眸一震,她一个箭步来到鸾玉辰的榻前,手指颤颤地伸出,探到他的鼻息下。一股淡淡的热气传递到她的指腹上,她不安的心,定了下来。 韩大夫在旁侧道:“方姑娘别担心,你大哥还有气,只要还魂丹一到,你大哥便性命无忧了。不知道方姑娘――”他心中其实压根不报任何希望,苍夜帝王怎么会将还魂丹赠送给方姑娘救人呢? 方箐却朝着身后来人点点头。“卫帝,我大哥就劳烦你了。” 一道卓然俊逸的狂傲身姿翩然入内,那韩大夫一见到卫山而的面容,他便立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草民参见卫帝。”他在帝王祭祀大典穿过街道时,远远地看见过卫山而的风采。 如今看到他,他是意外又惊喜。意外的是方姑娘真的请来了卫帝,惊喜的是,鸾玉辰有救了。 卫山而狂野双眉一挑,他淡淡扫过他一眼。“起来吧,到了这里,就不要那么多的礼数了,先救人要紧。” “是,是,是,草民谢过卫帝。”韩大夫颤颤地起身,退到一旁。卫山而看着塌上昏迷不醒的鸾玉辰,那尖锐的断剑还没有拔出来,留在他的体内。 他狂傲眼眸飞起一道亮色,他从脖子中拉出一枚银鹰雕刻的金坠,打开旁侧的暗锁,取出一枚透亮的红色药丸。 单手一扣上鸾玉辰的下颚,将红色药丸送进了鸾玉辰泛白的唇内。而后他将鸾玉辰衣衫撕开,露出断剑的准确位置。 夙烨盯着鸾玉辰的胸口,蓦然冰蓝色的光泽飞掠而起。 卫山而已经将鸾玉辰搀扶起来,坐上云榻,掌心催力,逼出鸾玉辰胸前的断剑。 扑―― 真气进了鸾玉辰体内,强大的气流推动,逼出断剑射向了对面的房柱上。而后,卫山而将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了鸾玉辰的身体内,他的额头冷汗不断冒溢出来,点点滴滴,汇聚一起,滑落他的脸颊,随后他收回双掌,将鸾玉辰搀扶着躺下来,下了塌。 “方箐姑娘,你大哥醒过来之后,便无大碍了。”卫山而狂野双眉上的一滴汗珠落进了他的眼睛里,他摇摇头甩了出去。 方箐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她从衣袖中取出一块雪白的手绢递送给卫山而。“谢谢你,给。”她淡淡唇角勾起,扯动一抹弧度。 卫山而伸手接过,“谢谢。”他擦了擦脸上的热汗。在旁侧的夙烨,此时快步上前,他守候在榻前,冰蓝色的光泽晃悠不已,他目光专注在鸾玉辰的胸膛上,稍刻,复杂的光色划过他的眼角。 “夙烨,你怎么了?”方箐淡然子眸漂浮一层迷雾。 “箐儿,你大哥他――”他晕开的冰蓝色光泽,依旧怔怔地看着鸾玉辰的胸膛。 方箐顺着他的视线,她看到鸾玉辰光滑凝脂的胸口上,有个清晰的纹身,外侧圆形雕花,内侧看上去像一个字。 是个“漓”字。 方箐淡眸微微一晃,在鸾玉卿的记忆里,好像鸾玉辰从来都是衣衫穿戴得整整齐齐的,记得小时候,鸾玉辰有一次正在沐浴,鸾玉卿跑去找他,还被大房夫人叱骂了一顿。 如今想来,是为了隐藏这个纹身吗?难道―― “夙烨,你认识这个纹身?”方箐淡淡地看着他。 夙烨体贴地替鸾玉辰拉好衣衫,他冰蓝色的眼瞳,光泽柔化若春风,他深看了鸾玉辰一眼,薄唇流光飞扬。 他起身,拉过方箐,蓝瞳之中光色莹莹。“箐儿,我们去外面说。”他跨步先行,方箐心中有些困惑,随后跟了上去。 夙烨带着方箐来到红枫山庄的密林之处,他拍了拍身侧的大石块。“坐下吧,箐儿,我想我该告诉你一件事情了,也许对你来说,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他冰蓝色的眼瞳中,光泽沉没,黯然道。 方箐淡然子眸微微一震,她淡道:“夙烨,是不是跟我大哥有关系。” 夙烨淡淡地点了点头,他薄唇泛动一抹苦涩,心中感觉复杂。“对。” “跟他胸膛上的那个纹身有关系,对吗?”她心中似捕捉到什么了。 “对。”夙烨再次点了点头。 “那么,你的意思是,他根本不是我的大哥,他的纹身你又认识,你知道他是谁,对吗?”有时候夙烨希望方箐不要那么聪明,不要他只要一个眼神,她就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但是她就是那么聪明,而他欣赏的,喜欢的正是她那玲珑剔透的心。 当下他什么都没有,他拉扯下他的莹润玉带,宽了他的衣袍,露出他绝美泛着月华之光的胸膛,那胸膛之上,赫然是同样的纹身,外侧圆形雕花,内侧看上去就是一个字。他的是个“烨”字。 她颤颤地伸手,抚上那个熟悉而震撼的纹身,一道闪电之光,在瞬间擦过方箐的脑海。 惊愕之色,从她的一双清透冷清的子眸中氤氲而起。“夙烨,你该不会想告诉我,我大哥他不会是――” “没错,你大哥跟我一样,有着琉璃国的皇族纹身,这个是没有办法仿造的,只有琉璃国的皇族才有的纹身,从出生便雕刻上的,一辈子都清洗不掉,也无法抹去的印记。”夙烨说完这番话,他冰蓝色的眼瞳中光色晃悠不断,涟漪飘荡深潭湖面上。 “那么我大哥他是――”方箐从夙烨蓝瞳中的眼神中便可以获知,鸾玉辰跟夙烨一定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果然―― “他是琉璃国的大皇子夙漓,也就是我的大哥。十岁那年,他落崖之后,生死未卜,如今再次见到,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流落在鸾相府中,成了他的嫡长子。”夙烨话音一落,方箐淡然子眸一震,却没有先前那么震撼了。 夙烨说完这番话之后,他便沉默了,他怔怔地盯着岩石上飞溅出来的潺潺流水,此刻心中感慨万千,却是欣慰不已。 大哥没有死这个消息盖不过了鸾玉辰不是方箐大哥的忧虑之心。他心中隐隐担忧,他本来可以隐瞒方箐这个消息的,但是他还是告诉她了。在他决定坦然面对方箐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觉得任何事情都不要隐瞒她,以她的个性,以她的聪慧,他的隐瞒,是无形的伤害。 方箐此时也沉默着,她努力地消化着这个震惊的消息。没想到,大哥竟然是琉璃国的大皇子夙漓,不是她的大哥,倒成了夙烨的大哥了。 她唇瓣扯动淡淡嘲讽,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陪伴在夙烨的身侧,默默地看着那流水飞花。 此时他们什么话都不必说,心中却了然若明镜。 ------------ 第142章 鸾玉辰睁开温润如水的眼眸,他从昏迷之中清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守候在塌前的方箐,看着她淡淡子眸之中波光盈盈。 “箐儿。”他温柔地唤着她,优美唇线流动笑光。 “大哥,你终于醒过来了。”方箐眼眸之中含带喜色,她搀扶起他,在他身后放置了一个软垫,而后她坐在他身前,淡眸静静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鸾玉辰一动,扯动到伤口,微微地皱了皱他好看的双眉,他盯着伤口包扎的地方,似明白了什么,他温润黑眸,波光晃开一道缝隙。 “箐儿,你看到了,是不是?”他温润眼眸中波光暗了暗。他胸口上的纹身,母亲从小告诫他不许被任何人看到的纹身,如今却被他最疼爱的箐儿看到了,这就是天意吧。以她的聪明,应该猜测到什么了,所以她看着他,似有话要说,却只是看着他,十分为难。 当下他开先了口。“如果大哥告诉你,大哥只是大房夫人从外面买回来的孩子,真正的鸾玉辰早就不在人世了,而我跟鸾玉卿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这样,箐儿还会当我是你的大哥吗?”他一直都知道,他不是鸾府的孩子,他只是一个失去记忆,什么都不知道的流浪孩子。十岁前的一切,在他的记忆里是空白的,他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不知道他家住那里,他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那个鸾府的大夫人刚好在那个时候出现了,她带走了他,她告诉他,只要他乖乖的,他从此之后就会有一个家,一个声名显赫的家,还有属于他的名字――鸾玉辰。 可是在心底,他一直有一种自卑的心理,他觉得他跟鸾家格格不入,他始终不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直到鸾玉卿出生,鸾相爷三夫人所生的女儿,那个时候,他第一眼看见襁褓中的她便喜欢上了她,他觉得她的眼睛很漂亮,明澈透亮,一出生便滴溜溜地转动着。一年之后,三夫人得了一场大病去世了,那个时候鸾玉卿还不足一周岁,她什么都不知道。鸾相爷也不管她,只是随便派个丫鬟照顾她,压根不管她的死活。他那个时候突然觉得鸾玉卿比他更惨,他觉得他要尽他的力量守护她,守护她长大,于是他就央求大房夫人将她收养了过来,成了他最亲最爱的妹妹。那年他十一岁,鸾玉卿才二岁,从此之后,他们相依相偎地一路走过来,无话不谈,他百般宠溺她,包容她,不是兄妹,却胜过亲兄妹。 方箐听到鸾玉辰的这番话,她淡然子眸震开,她没有想到,原来鸾玉辰一直都知道他跟鸾玉卿不是兄妹,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正因为知道,所以当他知晓鸾玉卿的身躯里居住的是她方箐的灵魂,他也不介意,因为在他的生命里,她是不是鸾玉卿并不重要,他们之间是不是有血缘关系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他成长路上的信念,只要方箐活着,鸾玉卿便是活着的,而他,就是大哥,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也许她惊怕他发现她身份的同时,鸾玉辰也在害怕,他害怕有朝一日当他的身份被揭穿了,那么,他就失去了这个他从小百般疼爱的妹妹。 想到这里,她唇瓣扬起,淡淡地笑了。“大哥,不会的。箐儿不会因为大哥的身份,不会因为没有血缘关系,就不认你这个大哥了。落地是兄妹,何必骨肉亲。有时候,有血缘关系的未必能像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哥如此真心待我。大哥生死关头,替箐儿挡了致命的一剑,这种情分不是谁都有的。有这样的大哥,是箐儿三生有幸,求都求不来。”她穿越俯身的第一眼,看到温润儒雅的鸾玉辰,便知晓他是那道最温暖的阳光,她喜欢这个大哥,非常庆幸鸾玉卿留了这样好的大哥给她。 鸾玉辰听到方箐的答案,他眉眼之间,喜色飞扬,他伸手揽过方箐,温润子瞳内,莹莹波光泛动。“箐儿。”他守护的妹妹,最疼爱的妹妹,他不想失去她,因为她已经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超越一切情感之上,是他活着的证明。 门外,一道飘逸绝美的身影站在那里,他看着相拥的两个人,他们的眉眼之中喜色莹莹,看上去温馨无比,有一种淡淡的幸福,流淌在他们中间。 他冰蓝色的眼眸,飞光沉寂,一抹黯然之色浮动他的眼角,好看的烟月眉微微挑起,忧郁拢了上去。忽而,温润的水色绽开他的蓝瞳,他含笑地注视着他们。当年大哥落崖,是因为救年幼的他,他欠夙漓一命。如今他回来了,是否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他欠下的,始终要还的。而在方箐的心目中,鸾玉辰原本就比他重要,如今一旦知晓他的身份,他注定是败退的那一个。若是换成别人,他还可以争取,但是这个人偏偏是鸾玉辰,是他大哥夙漓,所以他根本没得选择,连争都不能争,便要主动地退出战局。 可是看着她躺在大哥的怀抱中,他的心为何这么疼痛呢,为何那个温润儒雅的男子,偏偏就是他的大哥夙漓呢? 一抹沉痛之色,飞掠过夙烨冰蓝色的眼眸。 拥着方箐的鸾玉辰似察觉到一道悲伤绝望的眸光,他微微一抬眸,便看到了那个绝代风华的美丽少年,他站在簌簌风声中,眼中光泽幻变。 这么美丽的容颜,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他却想不起来。美丽的少年却朝着他缓缓走了过来,他眉眼温润,美丽冰清的蓝色眼瞳,似透亮的水晶,明澈清澄。他完美的薄唇扬起梨花绽放的出尘流光。 “大哥。”他动人的音色中,有压抑的激动。 方箐从鸾玉辰的身边站了起来,她淡淡地看着夙烨,那一眼,心中百感交集,复杂得很。 鸾玉辰温润的子瞳,水波漾开,涟漪泛起,他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绝美少年,不明白他为何称呼他为大哥。 夙烨却轻轻地拉开了的衣袍,透着清月光泽的胸膛,呈现在鸾玉辰的身前。鸾玉辰盯着他的胸口,温润子眸蓦然大震,他语带颤音道:“你是――” 突然一道强烈的光震过他的脑袋,那疯狂的笑声,穿过他的耳际。“哈哈哈哈哈哈――夙明镜,我要你后悔一辈子,内疚一辈子,心痛一辈子,永远都记住今天。”绝然张狂的美丽身影拉起一个美得惊人的水晶男孩直往悬崖上飞。 一道俊秀的身影,突然飞扑向那个美丽身影,拽回了水晶男孩,他却被带落了那万丈断壁。那落下去瞬间闪过的容颜,恰恰是他自己年少时候的样子。 “烨,你是烨儿。”鸾玉辰记忆的碎片忽然如潮水一般地涌过来。 “大哥,没错,我就是烨儿,你想起来了,你记得我了。”夙烨冰蓝色的眼眸飞起柔悦的光彩。 鸾玉辰激动地抱过夙烨,他用力地拍着他的后背。“烨儿,是你,真的是你。当年你才五岁,还是这么小的一个孩童,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记忆往事,恍如隔世一般。 方箐站在旁侧看着他们兄弟相认,她淡然子眸之中,隐隐水雾漂浮而起。 她看着夙烨绝美的侧脸,柔光笑意浮动眉梢。 “大哥回来了,大哥还活着,这比什么都好,谢谢你,谢谢你还活在这个世上。烨儿这就飞鸽传书回琉璃国,告诉父皇母后这个好消息。” 他五岁那年笼罩的阴影,只因夙漓还在人世,稍稍淡化了他心中深藏的伤痕。当年他恨不得卷下万丈深渊的那个人是他自己,而不是大哥夙漓,因为他生死未卜,而他,却得背负枷锁,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鸾玉辰唇瓣扬起,他抬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烨儿,不必自责,大哥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你要多多珍惜自己,不要背负太多,那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夙烨五岁前过得是什么日子,他这个做大哥的也略有所知,可是他无能为力,没有办法守护他。也许当年看到鸾玉卿悲惨的样子,他潜意识中将对夙烨的愧疚转移到了鸾玉卿的身上。他努力地守护着她,加倍地对她好,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其实也是心中对夙烨愧疚的一种补偿。 夙烨冰蓝色的眼眸飞花绽放,他完美薄唇扬了扬,流光飞泻。“我会的,大哥。”他侧目深看了方箐一眼。“箐儿,麻烦你好好地照顾大哥,我先出去一趟,向父皇母后飞鸽传信,通知大哥回来了。” 方箐淡淡地点了点头。“我会的,夙烨,你去忙吧。”她会照顾好鸾玉辰的,不是因为夙烨的嘱咐,而是,他是她的大哥,她理所当然地要照顾他。 夙烨冰蓝色的眼眸,光泽交错而过,暗沉了下去,他淡淡地起身,慢慢地走出那道门,他知道,就算心在滴血,他也必须跨出这道门,他心中的那道门。 方箐似察觉到什么,她淡眸微动,而后唤了一声。“夙烨,等一会。” 夙烨回身,温和地笑了笑。“何事?” 方箐上前,伸手替他整理了松动不正的白色月袍。她整理完毕,嘴角淡淡地勾起一道弧度。“外面风大,以后多加一件衣衫,你穿得太少了。” 夙烨先是一愣,而后他冰蓝色的眼眸中,那黯淡的光色突然飞扬,跃然而出。那莹润水波,亮得明灿炫目。 “我知道了。” 鸾玉辰靠坐在那里,他嘴角淡淡地流淌飞光。箐儿跟烨儿好像关系不错呢?他朗朗笑开。 ------------ 2月7日开始更新不稳,时间不定,尽量保持日更新 2月7日开始更新不稳,时间不定,尽量保持日更新二更。一般早上不更新了,下午会更新一更,晚上排一更。因为事情太多了,过年了,很忙很忙,所以请读者们见谅。不过正月初六过后,更新会恢复如常。 汗滴滴的,要200字才能上传,继续重复二次,汗滴滴的。 2月7日开始更新不稳,时间不定,尽量保持日更新二更。一般早上不更新了,下午会更新一更,晚上排一更。因为事情太多了,过年了,很忙很忙,所以请读者们见谅。不过正月初六过后,更新会恢复如常。 2月7日开始更新不稳,时间不定,尽量保持日更新二更。一般早上不更新了,下午会更新一更,晚上排一更。因为事情太多了,过年了,很忙很忙,所以请读者们见谅。不过正月初六过后,更新会恢复如常。 ------------ 第143章 平湖明镜中,雾浮翠屏间。 银光闪闪、平滑如缎的湖水,清透若碧玉,湖面烟雾渺渺,人在其中,仿若身临仙境。平湖四周青山环绕,清风一过,松涛浅吟低唱,显得分外幽逸清寂。 湖边两侧水草丛生,几对水鸟低空掠过平静的湖面,鸣叫清脆,激起心境明朗舒怡,它们偶尔羽翼戏水,轻柔划过水面,带起几点清水碧玉,水面顿时涟漪回潆、漾绿摇翠。 忽而,“吱”的一声,对对水鸟惊起掠过平湖,它们成群结对地朝高空飞掠而去。 烟岚缭绕,影影绰绰之中,远远驶来一架竹筏,一个青衫布衣的撑筏工正手持撑杆,置身竹筏上,悠悠荡荡地顺流而下。 竹筏之上,一名蓝衫男子,静静地安坐着,他的面前是一盘没有棋子的空局。但是他凝眉深思,目光专注棋盘之上,却是那么地认真,好像在专心思考着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此刻起风了,湖面开始不平静了,竹筏晃晃悠悠的。水花飞溅上他蓝色的衣襟上,他却毫不在意。 一道袅袅娇影,飘然落在他的身前,她衣衫碧绿,似比平湖的水更加绿,更加翠。她眉眼柔软,比平湖的水还要温柔,还要润泽。 她站在竹筏之上,随风飞舞,一声不吭。 蓝衫男子连头也没有抬一下,他依旧关注着那盘空局,手指拂动青丝。 “来了。” 她单膝跪地,拱手抱拳道:“属下参见宫主。” 蓝衫男子从鼻息间轻轻地哼了一声,他手指轻柔地敲了敲棋盘,而后柔声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属下办事不利,没有抢夺到还魂丹。”她面有愧色道。 蓝衫男子毫不在意,双眉挑都没有挑动一下,他淡淡地问道:“朝阳王朝那边呢?” “幽冥宫使者昨日已返还神坛,南宫苍的化功**已然炼成。” 蓝衫男子嘴角淡淡地勾了勾,流淌一道飞光。“很好。”他低眉,语气更柔了。“那个假红袖呢?夙烨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 “宫主果然高见。三皇子夙烨确实已经知晓那个红袖是假的,但是他并不知道假红袖真正的身份。而且属下根据宫主的吩咐,已经将假红袖秘密处理掉了,没有人会根据这条线索查到是我们幽冥宫指使的。”女子眼眸中闪过一道炫耀的得意之色。 蓝衫男子依旧不动声色地盯着棋盘上空无一子的局面,朝她随意地扬了扬手道:“左护法,传令下去,好戏该上场了。”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她躬身领命道,忽而似想起重要的事情来了,便回身向蓝衫男子禀告道:“宫主,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向你禀报。那琉璃国的大皇子夙漓并没有死,他回来了。他十岁那年落下万丈断壁失去记忆,一直藏身落月王朝鸾相府中,顶替鸾玉辰的身份过了十五年。而此次我们未能夺取到的还魂丹,正是被苍夜帝王卫山而用在了救夙漓的性命上。” 哦? 蓝衫男子嘴角动了动,眼中有了浓厚的兴趣。“没想到人人争夺的还魂丹,卫帝却轻易地送给了夙漓。这大皇子的命果然硬,一次历劫未死,二次历劫又未死,不知道第三次历劫的时候会不会还是这么幸运?” “回宫主,那卫帝之所以肯用还魂丹来救夙漓,那是因为鸾玉卿深夜闯入苍夜王朝的皇宫,开口问卫帝要来的。”她眼眸之中划过一道极快的飞光。 鸾玉卿? 蓝衫男子喃喃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可是那个在望月楼上名扬天下的方箐?有点意思,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利用朝阳王朝的皇宫近卫军,盗取了宁王府三十六把名剑,致使落月王朝青州、玉州、泸州三地五年之内寸草不生,无法挑起战火。同时,致使朝阳王朝跟落月王朝相互猜疑,相互防备,一个碍于国内灾祸,一个碍于国力不强,双方观望,却始终不能开战。而凤舞王朝却因此得到喘息的机会,一举平了内乱,使得朝阳失去了最好的攻袭机会。一箭三雕,有点能耐。” “她就算再有能耐,也不及宫主的万分之一。宫主帐筹帷幄,纵观大局,哪是她耍耍小聪明就可以办得到的。”女子眼中分明闪过一道嫉妒之色。 蓝衫男子扯了扯嘴角。“这是耍耍小聪明就能办到的吗?左护法,别以为本尊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你之所以提起她,故意轻视她的能耐,不就是让本尊防着她,早日灭了她而安了你的心吗?可是,她现在是不能动的,你明白吗?她是本尊计划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你想毁了本尊辛辛苦苦安排了十五年的局面吗?” 他此话落下,女子眼中闪过一道惊色,而后她脸色变道:“属下不敢。” 蓝衫男子淡淡地飘了她一眼。“我知道的事情,远不是你可以想象得到的。以后本尊没有吩咐的事情,不要多行一步,本尊吩咐的事情,就要老老实实地去做,千万不要抱着侥幸心里,否则的话——”他的手指突然点了点空局上的一个位置,那正是棋盘的中央。被他手指点到的位置,立即空心了。 女子脸色大变,她当下应道:“属下谨遵宫主教诲。”她手心中捏出了一把冷汗。 蓝衫男子再也不看她一眼。 “去吧。” 女子点头,飞身而去。 湖面上的风似平静了,水面平滑如丝。 原来竹筏早就没有在划动了,那撑伐工吓得脸色惨白,他颤颤地偷看着蓝衫男子。 蓝衫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眉目慈善,笑了笑。“船家,怎么不撑筏了?” “公子饶命啊,小的只是个撑筏工,小的什么都不是啊。”他真希望刚才他的耳朵是聋的,这样他就什么都听不到,自然也就不用害怕了。 蓝衫男子轻轻地叹息着。唉—— “船家,其实你应该继续撑筏的,不该这么啰唆的。”如果他不是这么一跪,他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还会给他一大笔钱,一大袋的珠宝,以后,他走他的路,他过他的桥。 可惜,可惜—— 他为什么偏偏要说出来呢?那就不能怪他了。蓝衫男子盯着跪在筏上颤抖的男子,他嘴角一勾。 当他嘴角勾起的时候,他的手指如电,似轻柔的一阵风,吹过船家的咽喉处。船家却突然呼吸不畅,面色绯红,他双手死死地卡着他的脖子,慢慢地倒了下去。 死的时候,他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表情狰狞着。 蓝衫男子掌心一动,那船家便扑通一声,落进了湖底。再一扬手,他面前的棋盘也同时入了水。 他起身,盯着烟雾飘起的湖面,再次轻轻地叹息着。他真的不想杀人的,真的不想。可是别人为什么老是要逼他出手呢。 他看了看自己柔玉般细腻温润的掌心,而后摇摇头,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青山深处。 ※※※※※※※※ 红枫山庄内,天明之际,两道身影,急速地飞掠房檐,直落摘星楼中。 “少主,不好了。”气喘吁吁的红袖,面带慌乱之色。随同的霍刚,俊俏的脸孔暗沉着,事情似乎很严重。 夙烨闻声,他踏步走了出来。冰蓝色的眼瞳,飞起一道暗光。 “红袖,霍刚,何事如此惊慌?”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少主,你看这个。今日我跟霍刚刚刚出了红枫山庄,便看到了这些通告榜。”红袖拿出一堆她撕下来的纸递送到夙烨的面前。 夙烨取过一张纸,摊开一看,蓦然神色愕然。通告榜上书写着令人震惊的消息,虽然只有一行字,却能令天下扬起战火。 那行字是——琉璃国的龙珏失踪了! 这就意味着各国一旦知道可以号召四国侍卫队的龙珏失踪,各国便可以毫无顾虑地侵犯他国,实现他们拓展领域的野心。 这么一来,天下苍生,必将面临前所未有的灾难。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百姓流离失所,饱受战祸之苦。 他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神情肃然凝重。 “少主,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快光闪烁不定。而后他沉道:“先将消息发回琉璃国,等候父皇消息。” “是,少主。”红袖跟霍刚急急离开。 方箐端着洗脸盆刚刚走出来,她一抬眸,便见夙烨神色沉重地站在那里,身影萧瑟。不由地,她一双淡然子眸漾开光色。 她诧异地看着地面上散落的纸。捡起来一看,淡眸之中蓦然划过一道惊愕之色。 难怪他的表情这么严肃。此事非同小可,一旦处理不及时,各国国君头顶上没有压制的威胁,他们很有可能为开拓疆土而发动战乱,到时候,便会祸及四国百姓,民不聊生。 然而此刻她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不知道如何开口。 当下她视线一落到旁侧高架上的披风,便轻柔地取了下来,缓缓地朝着夙烨走过去,体贴地替他披上了。 夙烨身体一僵,他回身,见是方箐,冰蓝色的子瞳中不由地飘起一道温润之色。“箐儿。” “不要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夙烨薄唇扬起,他笑了笑。 嗯—— 他淡淡地点了点头,心中涌动一股温暖的气流。他们并肩而立,什么话都不必说,却已明白对方的眼神。 有些事情,要发生是必然要发生的,重要的是,要去制止。至于如何制止呢,他们总会想出办法来的。 他们相视一眼,各有淡淡的笑光,拂过他们的眼角。 ------------ 第144章 夙漓在红枫山庄经过一段日子的静养,他的伤势完全愈合了。方箐看着温润儒雅、风采依旧的夙漓,心中感到十分欣慰。 大哥无恙,她终于可以安心了。 琉璃国那边接到夙烨的飞鸽传信,夙明镜跟上官依云知晓夙漓还活在人世的消息,他们夫妻二人百感交集,恨不得马上就能够见到夙漓的面。 咕咕咕―― 夕阳的余晖中,一只鸽子飞落红枫山庄,落在摘星楼的窗台上。红色衣衫的少女笑盈盈地走过来,一把抓过翠鸽。“少主,翠鸽回来了。”红袖将翠鸽脚上捆绑着的纸条取下来,递送到夙烨的手中,随后她双手一松,翠鸽展翅飞向高空。 夙烨揉开小纸条看来,蓦然薄唇扬了扬,流光闪闪的冰蓝色眼瞳飞掠一道柔悦之色。 “少主,是不是有好消息了?”红袖偷偷看着夙烨的脸色,她觉得少主看上去心情不错,那应该是好消息了。 夙烨却没有回答红袖的问题,他踏步随风,进了内堂,走到玉面翩然的夙漓身侧。“大哥,父皇跟母后来信了,他们都很想念你,让你近日就回琉璃国。”他将小纸条放到夙漓的面前。 夙漓温润的子眸泛动淡淡的笑光,他看了看纸条上的内容,温和地笑了笑。“也好,明日就动身吧。老实说,大哥十五年都没见过父皇跟母后了,还真不知道见了之后,该跟他们说些什么才好。”中间隔离的时间是十五年,不是十五天,夙漓心中有些忐忑不安,那不安来自一种近情而怯的紧张吧。 方箐端着一盘黄花梨进来,她刚好听到此话,不由地应声道:“大哥有什么好担心的,到时候抹几把眼泪就好了。”她嘴角淡淡地笑着,将黄花梨放在桌子上,随后安坐下来。 “大哥不是丫头,哭哭啼啼的,岂非太难看了。”夙漓被方箐如此一说,他心中的不安减少了,眼眸中的温润之色越发地柔和起来了,他宠溺地看着她。 “不会的,大哥就算哭起来,应该也是优雅高贵,风度翩翩,可以迷死一大群姑娘的那种,不会难看的。”方箐低眉,她拿起桌子上的一个黄花梨削了起来。 夙漓有些哭笑不得道:“箐儿,你竟然取笑大哥。” “没有了,箐儿说得是实话,大哥在箐儿眼里确实如此。”方箐将削好的黄花梨递给夙漓。“给,这盘黄花梨可是那些淳朴善良的果农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大哥你尝尝,应该很甜的。”她顺手又拿起盘中的一个黄花梨削了起来。 旁侧夙烨冰蓝色的眼瞳中,光色渺渺,微微荡漾在两股深潭里。他倏然起身道:“大哥、箐儿,你们慢慢聊着,我还有事出去一趟。” 方箐却拉住了他的衣袖。 她淡然子眸中,晶亮的光色一闪而逝,她盯着他美丽冰透的蓝瞳道:“有什么事情让红袖跟霍刚去处理就成了。身为少主,偶尔可以偷懒的,你这样的身体,要亲力亲为是没有资本可以消耗的。” 她手中的黄花梨,削好了,朝他递了过去。“坐下来吃个黄花梨吧,耽误不了你的大事。” 夙烨盯着她手中的黄花梨,微微一愣。 “吃吧,真的很甜的,不吃,你会后悔以后吃不到这么新鲜的黄花梨。”她抬眸,光色盈盈。 夙漓咬了几口黄花梨,他温柔地注视着夙烨道:“烨儿,听箐儿的,坐下来歇息一会儿,不要辜负了箐儿的心意,吃了黄花梨再去处理事情吧。” 方箐脸上闲淡恬静的自然表情分明地僵硬了一下,她淡眸飘向夙漓,警告意味浓厚。“大哥,大夫刚才好像说,大哥剩余的几副药里面还需要添加一味黄连药材。你看箐儿这记性,我这就让红袖去买来。” 夙漓赶紧求饶道:“箐儿,大哥说错话了,行不行?大哥不该说烨儿辜负了箐儿的心意,应该说不该辜负了箐儿的一片好心。” 夙烨冰蓝色的眼眸中,魔魅的光彩流转着,他薄唇高高扬起,接过方箐手中的黄花梨,咬了一口。 立即有甜甜的汁液流进他的唇内,满唇芳香。 他笑了笑。“箐儿,真的很甜。” “傻烨儿,这黄花梨是箐儿削的,是箐儿给的,就算吃在口里不甜,那你的心也该甜滋滋的。”夙漓温润的眼眸中闪过一道明亮的光华。 方箐淡眸微微地眯了起来,她拿起盘中的一个黄花梨,便堵了夙漓那可恨的唇瓣。“大哥,还是多吃几个,一个好像不够呢。” 夙漓莹莹而笑,他倏然起身。 “大哥这段日子躺在塌上时间太久了,筋骨都松散了,大哥出去走走。”他用力咬了一口黄花梨,朝着夙烨晃了晃。“烨儿,真的很甜,好好尝尝。” 方箐淡眸之中浮动一道犀利之光,夙漓早已翩然走远了。她心中暗恼,忽而出手,夺去了夙烨手中正品尝着的黄花梨。 “夙烨,你也不用吃了,去做事吧。”大哥话里有话,拼命地暗示,她怎么会不明白,只是―― 夙烨抬眸盯着方箐,他一双冰蓝色的眼瞳蓦然水色飘起,那汪汪清泉,无辜而纯真的气息氤氲而起,令方箐淡眸微微一震。 “箐儿。”他低柔唤道。 “什么?” “黄花梨真的很甜。”他突然直勾勾地靠近她,逼得她的视线撞进他明澈清澄的蓝瞳里,那透亮若美玉的朗月之色,像一个无边无际的谜,将她席卷了进来,深深地沉思其中,不可自拔。 “不过黄花梨再甜,都比不上箐儿甜。”他慢慢地低下头来,找寻他渴望已久的甜美果实。可是这一次,他没有成功。 方箐推开了他,她面含淡淡霞光道:“夙烨,你不可以每次都用这种方式来搅乱我的心境。” 夙烨邪魅的光色拂动他冰蓝色的世界中,他薄唇扯起一道完美的弧度。“那么箐儿可以不可以教教我,用什么样的方式比较好呢?” 方箐淡然双眉微微凝了凝,她轻轻地吐了一口长气。该要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因为,她的心,已经不再平静了。 “箐儿,现在那信笺上的惊叹号消失了吗?”夙烨冰蓝色的眼瞳中光色熠熠,满是期盼。 方箐淡淡地看着他,眸光闪烁。而后,她抬眸,定定地凝望着他,似下了决心才开口道:“夙烨,我承认,我承认你困惑到了我,影响到了我。当时你亲了我,我完全被震住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所以才送给你了那个惊叹号。” 她话到这里,整理了一下思绪,眉眼之间浮动一抹淡淡的愁丝。“后来我们再次相逢,我看到你为我拼命的样子,我承认我看见你来是高兴的,是喜悦的,可是同时问题也来了。夙烨,你知道吗?感情是需要信心的,可是我没有信心,没有信心可以给你幸福,因为我对自己都没有把握,我很茫然。感情的世界对我而言,太过陌生,也太过迷茫,我不太喜欢我无法掌控的东西,尤其像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根本就无力将它牢牢地控制在手心里,这种不安定的情绪,患得患失的感觉,真的很难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喜欢可以掌控的东西,那样我有胜算。”不是她不懂他的心意,不是她喜欢逃避,而是那种抓不住的感觉,让她本能地退缩,本能地避开。 她也知道一直这么下去,对他,对她,都不是一件好事,这个问题始终都摆在那里,终有一天是需要解决的。 所以,她不如就坦白地告诉他,让他有这个心理准备。因为她的茫然,她的退避,有时候会是无形的利刃,她担心她何时伤了他,她都不知道。所以,她说了,说出了她这段日子一直压抑在心头的真心话。 夙烨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慢慢地,他一双冰蓝色的眼眸中浮动淡淡的雾气,璀璨的星光飞旋而起。 他轻柔地揽过她,将她贴近他心脏的部位,聆听他心跳的声音。“箐儿,这就足够了,只要我在你的心中是有位置的,那就足够了。”他一直以来担心大哥夙漓的身份一揭穿,以方箐对鸾玉辰的喜欢,她会慢慢地变成了另外的喜欢,慢慢地喜欢上了夙漓。 可是,现在他的隐忧消失了。 她的感情世界是空白的,他是第一个走进她感情世界的人,虽然还没有牢牢地占据到那个最稳固的位置,但是只是这样,也足够了。 夙烨内心被狂妄的喜悦淹没了一切,他轻柔地抚着方箐柔软如密的青丝,似探手春水飞絮之中,那么地绵软,那么地舒适。 而后他伸手抬起她的下颚,温情款款地凝视着她的眼,她的心。“箐儿,其实我也不懂得怎么去喜欢一个人,怎么去爱上一个人。在望月楼的时候,当这种无法掌控的感情像潮水一样地向我涌过来,我当时唯一想做得事情便是从你身边避开。可是当我看不到你的时候,当我想着你在御天麒身边的时候,我更加发慌了,我无法抑制那种感情。我曾经也害怕这种不受控制的感情俘虏了我的一切,让我变得不像我了。可是,今日我听了你的这番话后,我不慌了,你给了我一颗定心丸了,我就有信心了。箐儿,不管以后如何,就让我们一起努力,努力学习着怎么懂得爱,懂得如何去爱,一直学习到我们有信心给对方幸福为止,好吗?” 方箐淡淡地笑开了,她嗯地一声,轻轻地点了点头,靠在他的心上,听着那世界上最动人的乐章。 门外,儒雅翩翩的温柔少年站在那里,眉眼笑意浓浓。他们一定会幸福的,他相信,他这个做大哥的,也会守护住他们的幸福的。 ------------ 第145章 琉璃国,那个神秘而危险的国度,谁也没有想到,建造在一片茫茫的雪域冰山中。方箐随着夙烨、夙漓等人在幽幽散发冰雪寒光的冰山脚下拉紧了缰绳,马匹长嘶一声,站在原地来回走动了几步,终于站定安稳。 方箐坐在马背上,她抬眸仰视着耸然而立的冰寒山峰,银寒之光,熠熠闪闪。侧目,她淡然子眸飘向身侧的夙烨。难道这冰山之中还有密道吗?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泛动皎月之色,他烟月眉峰扬起,飞身一跃,下了马。他翩然走过来,自然地拉过方箐的手,“想知道,就下马吧。”他语含柔笑道。方箐在夙烨的托力下,轻盈地下了马,她随着他走到了冰冷透着幽清的冰尖旁。只见他衣袖扬起淡淡的一道蓝色的光环,朝着那冰尖催化而去,在她还未看清是怎么回事的瞬间,高耸的冰山从中间似被神斧开劈开了山脉,裂开一道冰道出来。 方箐淡然的子眸漾开一道飞起的水波。这琉璃国的建造者心思果然异于常人。她微诧之际,夙烨已然回身,他朝着马上的夙漓唤道:“大哥,可以进道了。” 马背上的夙漓温柔地笑了笑,“烨儿,大哥归心似箭,就先行一步了。箐儿就劳烦你照顾了。”他扬风一起,衣袂飘起,快马一过,消失在茫茫烟雾笼罩的冰道尽头。 红袖明亮的水灵眼眸,晃动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光 ,她眼色使了使旁侧霍刚。“霍刚,我们两个得跟着大皇子,毕竟大皇子十五年没有回家了,我担心他会迷路。快走吧。”她缰绳一拉,长鞭挥起,扬风而去。 霍刚就算真的是颗榆木脑袋,此刻他也明白不宜呆在夙烨身侧,当下他点了点头,跟着红袖飞奔先行。夙烨看着他们三人急速而行,身影慢慢地走出了他冰蓝色的眸光中,他不由地笑意流淌唇角。侧目,他蓝瞳莹光若流萤,亮闪如星辰。他朝着方箐缓缓地伸出他柔玉温润的手心,温情地凝视着她道:“箐儿,我们也走吧。” 方箐淡漠的子眸中绽开轻柔的光泽,她将手缓缓地落在夙烨略带微凉的掌心中,任由他的掌心包裹了她冰寒的手指。 他的掌心,她的手,掌心与掌心的碰触,原本应该是冰冷的叠加,但是他们冰冷的两双手,一旦碰撞一起的时候,却是冰冷的削减,温暖了他们彼此。慢慢地,冰寒手指逐渐柔化了,传递出淡淡的暖意,微凉的掌心,温热的气息浮动着。 他们凝视着对方,眼中包含着世上最动人的柔光,他们相视轻柔一笑,美丽蛊惑的梨花旋流泻他们的唇角边。 那样地自然,那样地和谐。 他揽手轻柔一抱,送方箐上了马背,而后自己也上了马,他单手轻轻地拥着她的腰身,与她纤柔细长的手指在她腰间相触,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另一手拉起缰绳,驾驭快马奔向阳光普照冰山的地方。 快马一进冰山道,身后立即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响动。方箐不由地朝后一看,那冰山中央裂开的缝隙,正急速地合拢着,合成完整一体的山峰。 夙烨拥着她,下颚抵触上她光洁的额头。“箐儿。”他低柔地唤着她,莫名地,心中就想唤她一声。这种感觉很奇怪,却很美妙。 心中原来空寂的地方,因为有她,似慢慢地充实了。 方箐了然地看着他,她低喃随风。“烨。”她含笑柔语,比头顶上的阳光还要绚烂,还要温暖。夙烨听着她唤着他的名字,心中莫名地悸动。一股无形的暖意,瞬间从他的胸口炸开,传递到他的全身。 他们握着的手,微微地颤动,连着着,心情在这一刻,也开始颤动起来。 他们眼中倒映着彼此的温柔,他们含笑相拥着,在这冰山道中,一路洒下淡淡的暖光。 夙明镜跟上官依云听闻夙漓今日便会抵达琉璃国,他们在庄园的门口望眼欲穿地盯着,他们眼中的那个清秀少年,不知道过了十五年之后,会是怎样的模样?此刻激动跟紧张,复杂的情绪,盘旋在他们的心中。 夙漓在马背上远远地看到春暖花开的庄园外站着一对夫妇,他们衣衫素淡简朴,没有华丽外衣的装扮,但却无法掩饰他们尊贵无比的气质,他们眉宇之间,隐隐透着一股温润,慈祥的目光中,睿智的光色沉淀着。 他们的面容依旧,虽然岁月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了痕迹,灰白之调染上他们的鬓发,但他们的容颜,小时候记忆中温柔含笑的目光,一如往昔,从未改变。 他心情莫名地起伏,他温润的子眸中扬起淡淡的水雾。飞身落马之后,他们朝他急速而来,那婉柔娴静的上官依云,温柔的眼睛里早蓄满了点点荧光。 “漓儿。”她手指颤颤地伸出,神情激动地抚着那熟悉而陌生的容颜,她眼中那份对儿子的思念,那隐藏了十五年的痛苦,此刻在见到夙漓的瞬间全部毫无保留地爆发了出来,在她唤出情感复杂的名字时,夙漓来时心中的不安跟紧张瞬间消散九霄云外。 “娘亲。”他柔和的嗓音中微带颤音。上官依云含泪点了点头,她应了一声,温柔地将他抱进怀中。 “漓儿,你终于回来了,回来了。”此刻再见夙漓,上官依云仿若隔世一样的梦幻,她还在云里雾里的,依旧不敢相信她的漓儿真的回来了,他回家了。 “明镜,你让我咬一口疼不疼,我还不敢相信漓儿是不是真的就在面前,这是不是只是一个美好的梦而已。”上官依云拉过夙明镜的手,狠狠地咬上一口。 夙明镜疼得哇哇大叫,叫得好夸张,好夸张。“依云,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这就对了,这就表示漓儿真的回来了。”上官依云甜美地笑开了。夙明镜眼眸之中有了温意,他看着夙漓道:“回来了,就好。”慈父的形象,情感是从不外露的。但是接着,夙明镜却不满地将手递过去。“依云,那我的手呢,你怎么负责?晚上你要好好地回报我才行。”他唇瓣扯动狐狸一样的明亮光彩。 上官依云脸色一红,她抬手扭了夙明镜的臂膀一下。“老不羞的,在儿子面前说什么呢,你。” “可是昨天晚上,你明明就很喜欢啊,你还直嚷嚷着――”夙明镜还想说出更离谱的话来,上官依云已经抬手遮了他的唇瓣,朝着他的脚狠狠地踩了下去。 “再说一句,我让你晚上睡书房去。” 夙明镜似很委屈,水眸汪汪的,他趁机在上官依云的手心上亲了一口。上官依云赶紧收回了手,她脸红地朝他吼道:“夙明镜,你真的想睡书房啊!” “依云,我知道你舍不得我的,大不了今天晚上那个随你主宰,还不成吗?”夙明镜此刻毫无慈父形象了。 上官依云脸蛋上的红色逐渐地印染到脖子后了,她眼眸中怒光闪动,此刻哪里还是那个温柔娴静的贤妻良母。 她朝着夙明镜扑打过去,他们二人在上空飞来飞去,打得很激烈。 夙漓知晓母后此时是要爆炸了,父皇有时候真的欠揍,可是他们之间的感情真的很好,所以他这个做儿子的也要孝顺孝顺他们才行。 当下他朗朗一笑。“爹,娘,烨儿带着媳妇回来了。” 空中本来打得难分难解的夙明镜跟上官依云一听到此话,他们二人同时落地,一人抓住夙漓的一条胳膊。“烨儿人呢,我的儿媳妇呢,一起回来了吗?” 夙漓轻柔一笑,点了点头。“漓儿先行一步,他们估计在后面慢慢地走着。” “这个烨儿,太不像话了。都带了媳妇来,怎么可以走路慢吞吞的呢,应该走得更快点才是,他不知道我们二老都等着抱孙子多长时间了。话说,漓儿,娘看你的年纪也不小了,长得也不难看,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怎么没见你带个儿媳妇回来,你究竟想让我们二老等到啥时候抱上大胖孙子啊。”上官依云瞪了夙漓一眼。 “娘,一个一个来,烨儿的都没解决好,八字还差一撇呢。”夙漓心中觉得有些对不住夙烨,烨儿啊,大哥对不住你了,拿你来当抵箭牌一下。 “怎么?那小子还没搞定儿媳妇?太逊了吧,没有为父当年的风范啊。要我说,直接押着媳妇拜堂成亲,等有了孙子了,就不怕媳妇跑了。”夙明镜爽朗道。 上官依云白了夙明镜一眼。“你以为烨儿像你一样,强盗似的,直接从婚礼上抢人就跑啊。” “我要不是当年那么一抢,这眼前俊逸非凡的儿子哪里来的。”夙明镜得意道。 上官依云狠狠地盯着他道:“是哦,要不是你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蛋,怎么会招惹上那个魔女的,又怎么会害得漓儿当年落崖的,又怎么会有――”夙漓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伤到的那个人就是夙烨了。 “娘亲,你不觉得烨儿跟他的媳妇走得太慢了吗?你看红袖跟霍刚都回来了。这会不会是路上人家姑娘一闹别扭,扭头便离开了。可惜了,这大胖小子我看就悬了。”夙漓这番话一说完,上官依云跟夙明镜二人对视一眼。 忽然一阵风从夙漓身边刮过。 “夙明镜,儿媳妇要是跑了,我晚上让你跪地板。”空中传来上官依云的怒吼声。 ------------ 第146章 方箐被夙烨拥着进了冰山道之后,蓦然前方视线开阔起来了。这里的风景,跟外头冰寒雪域的幽幽冷色形成了两个极端的对比。 到了这里,疲倦之色一扫而空。视野中,是连绵不绝的青山,苍翠欲滴。山下是幽静朴实的农庄,烟囱袅袅,孩童在牛背上吹着笛子,吟唱着古老而悠远的轻快曲调。远处的田野上,还有村民在地里耕种劳作着,他们看起来那么地可爱,那么地幸福,脸上洋溢着憨厚朴实的纯真笑容。 古道西风瘦马,小桥流水人家,人在夕阳下,别有一番暖意在心头。 原来在这纷乱的年代里,世外桃源是存在的。她感觉心中喜欢的那种生活就是眼前这个样子,就是这样的地方,平淡而温馨,幸福而温暖。 方箐淡然子眸中蓦然飘起一道柔悦之色,她唇瓣流泻飞光,笑意盈盈。回头,看进夙烨同样温和的冰蓝色子瞳,她轻笑道:“烨,我喜欢这里。”怪不得他可以弹奏出清雅出尘的梅花清曲,原来他生长的环境是这么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怪不得卸下他邪魅妖娆的外在,他身上便会有明净出尘的气息扑面而来。原来,这是根,从小根深蒂固埋藏的根,无论他们走出这里,到了哪里,他们的身上,都带有这个地方的干净气息,似泥土里散发出来的清新气息,隐匿,但却实实在在地烙印在他们的心中。 这也许就是她初见他第一眼潜意识的反应,要避开他,觉得他深不可测,是个危险的人物。殊不知,是她的黑暗气息在潜意识中对他身上明净气息的退避。 当所有的记忆点点滴滴地闪过她的脑海之时,她才发现,她对于阳光是多么地惊恐。生活在黑暗中的她,对于阳光的东西总是莫名地惊慌,莫名地不安,亦如夙漓一样,她时常害怕她的黑暗玷污了他明净的气息。 但是因为他是一个将温柔外露的人,他的体贴,他的宠溺,莫名地让她感觉到安心,觉得他是宽容的,不会因为她身上黑暗的气息而丢弃她。然夙烨却是不同的,他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他有时候看起来还是一个残酷危险的人,所以她看不清楚他深藏的温柔,看不到他心中柔软的地方,她对他只有不安,只有惊慌。 如今想来,是她心境的问题吧。她看不到他的温柔,是因为她的心在黑暗中,现在她能看到他的温柔,那是不是因为她的心慢慢地从黑暗中走到阳光下了呢? 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呢? 方箐扬眉舒笑的时候,夙烨怪异地看了她一眼。“箐儿,想什么呢,那么好笑?”到了这里,他的身心才真正地放松了下来。这也是他每次出去办事,都立求用最有效的方法来应付对方的原因。因为他很想早一点回到这里,回到这个宁静温暖的地方。 方箐抬眸看着他,淡淡地笑开。“没什么,只是因为想笑,所以才笑。”也许她的话很奇怪,但是夙烨却已明白,他薄唇扬起,水眸清澈明亮。“因为这里不但风景很美,人更美。” 方箐先是微微一怔,而后恍然失笑。也许吧,这样的地方,是她渴望已久的地方,这样可爱的人,是她心中期盼已久的那个人。 当下她朝着夙烨羞涩一笑。“烨,你比他们都要可爱,都要美。”她手指伸向田野中劳作的农夫,笑得脸蛋浮现一层淡淡的胭脂红。 夙烨冰蓝色的眼眸绽开一道晶透水色,他盯着她脸蛋上的那一抹嫣红之色,盯着盯着,他的蓝瞳内蓦然扬起一道飞浪,水雾似从深潭湖面上氤氲而出。 “箐儿,你更美。”他说这话的时候,心在怦怦怦地乱跳着,似谁在敲击乱鼓一样,失去了应有的正常跳动。 他轻柔地拥着她,眉眼盈盈,她抱着他,嘴角淡淡流泻甜美的流光,听着他乱了心率的跳动,心情蓦然大好。 忽而,空中扬过两道疾风,朝着他们飞掠而来。习惯性地,夙烨抱起方箐,将她藏了他的身后。 “烨儿,你这个臭小子,娘的儿媳妇呢,要是半路被你气跑了,娘可饶不了你。”空中飘落一道袅袅身影,她,五官柔美而精致,眉宇之间浮动一股英气,天生自有一股娇憨霸道之气,浮沉那双漂亮的杏眼中。 虽是眼角有细纹,鬓发漂浮几缕灰白之色,但无损她的美丽。她的美丽,在于她优雅尊贵的气质,在于她盈盈眼眸晃动的那一瞬间,那份坦然的自信。 她应该就是琉璃国的国母了,皇后娘娘上官依云。 “烨儿,要是媳妇想跑了,你一掌霹过去,霹晕了扛回家,入了洞房再说。”夙明镜飞落上官依云的身侧,他说话还要豪爽。 “老不羞的,要是吓跑了儿媳妇,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上官依云怒视着他。 方箐淡眸一愕,她朝他打量去。 他俊逸的五官,那眉宇之间,泛动的柔和之色,极与夙漓相似,只是睁开眼眸之后,那朗朗清月一样的黑瞳,晃动的却是狡诈慧黠的光彩,却是与那日在望月楼所见的青衣少年神情之间尤为相似。 她若所料不错的话,他应该就是琉璃国的国君夙明镜了。 只是他们两个人―― 她淡然子眸浮动一层困惑雾气,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们二人。 上官依云一眼就看到夙烨身后的方箐,她喜盈盈地走过来,想要拉过方箐叙叙话,夙烨却拦在前面,淡淡道:“母后,父皇,你们吓到箐儿了。”母后父皇的热情是好事情,但是太过热情了,要是他们将他好不容易努力得来的结果又吓到原来的位置,那么他该怎么办? 上官依云看着夙烨如此护着方箐,又略过夙烨,看了看他身后那张清冷素淡的面容,虽然活泼不足,但灵慧有余,当下甚是欢喜。 “怕什么,反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吓一吓也好,锻炼锻炼,免得将来更承受不住打击。”上官依云非常友好地朝着方箐伸手。“初见次面,红包没有带在身上,媳妇啊,等娘回家了给你拿一个当见面礼。” 方箐盯着她的手,这种握手礼仪,是他们那个世界里最基本的礼仪。可是他们是古代人啊,怎么会?忽然想起了望月楼里的摆设,她忽而释然了。 她淡淡地伸出手,朝上官依云握了握,非常标准的现代礼仪。 上官依云跟夙明镜二人视线同时在瞬间碰撞到一起,他们异口同声地惊呼道:“莫非姑娘就是来自千年之后的方箐?” 方箐看过他们一眼,淡然点头道:“正是方箐。” 上官依云双眸发亮,她伸手大力拍了拍她的肩膀。“都怪漓儿那小子都没说清楚,他在外面看来是学坏了啊,都学会这种招数来欺骗为娘的了。不过这样的话,我也放心了。箐儿啊,看来你是一定要做我家儿媳妇的,老天注定的。”她揽过方箐道:“走,娘带你去四处走一走,溜一溜。” 夙烨还来不及反应,上官依云一阵风地刮过,卷走了方箐。夙烨冰蓝色的眼瞳中划过一道焦虑,他飞身想要叫母后不要这么做。 然夙明镜伸手拦住了他。“烨儿,放心了,刚才你娘这么跟她亲近,她都没有皱过眉头,可见她是愿意跟你娘去四处看一看的。你啊,千万别将女人看得太脆弱了,女人有时候坚强起来,比男人更厉害。” “父皇,箐儿生性比较冷情,个性不像母后那么开朗活泼,烨儿担心母后太过热情,反倒吓到她了。”夙烨担心道。 夙明镜朗朗一笑。“看来烨儿这次是真的载了,不过载得好,我跟你娘都巴不得你们三个都载了,那样我们一年抱一个,二年抱一双,三年就成群结队了,这家里也就热闹了。”他拍了拍夙烨的肩膀,眼中赞许道:“这次烨儿干得好,气死宁王那个小子,这么好的娘子都不珍惜,活该掉到咱家的窝里来,抢得好,就该抢来,真有老爹当年的风范,好!走,走,走,你娘是望眼欲穿,盼个儿媳妇都盼太久了,她们两个人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咱父子俩就别等他们了,回去好好地喝上几杯。”夙烨就这样被夙明镜带走了,与其说带走,不如说架着飞走的。 方箐则被上官依云飞卷着四处看了看琉璃国的美景,说是一个国度,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农庄比较符合,这里没有任何皇宫的气息。 她喜欢。 上官依云飞累了,就带着方箐落在一棵大树上观望远处的风景。“箐儿,如何?” “干净,温暖。”方箐淡淡地说了四个字。 上官依云眼中的笑意涌起。“等你嫁给了烨儿,将来就住在这里了,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喜欢上这里,并且深深地爱上这里的。” “皇后娘娘。”方箐面有羞色,她低眉淡道。这也太―― “应该叫娘了,什么皇后娘娘不皇后娘娘的。在家里人面前,是没有这些客套虚伪的东西的。我实话告诉你好了,烨儿这个孩子从小性子跟漓儿、煜儿都不太一样,他们两个我都不担心,我担心的就是烨儿。表面上看起来他跟其他孩子没什么两样,可是娘知道,他的心里有看不见的伤痕在,那是很久前的故事了。那个故事,不应该从娘的口中告诉你,应该由烨儿来告诉你。”上官依云话到这里,她轻轻叹息了一声了。 “烨儿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最会让姑娘家开心,最容易得到姑娘家的芳心,其实不然,烨儿他是没有心的,以前的他就算有姑娘倒在他的面前,就算是族里的姐姐妹妹们,他也不会伸手去搀扶一把的。更别说他会带个姑娘来琉璃国了。所以,箐儿,你是第一个,第一个走进他心里的人。他护着你,爱着你,认定了你。所以,娘希望你也能护着他,爱着他,认定了他。无论日后你们碰到了什么事情,也不管他以后对你做过什么,你一定要相信他。夙家的男人,有时候比较擅作主张,也比较擅长牺牲。”她温柔地笑着,拉过方箐的手拍了拍。 “而且我知道你心中的顾虑,你是千年之后来的人,情感方面要求比这里的姑娘更高一些,所以可能有顾虑,你不敢放心地去爱烨儿。不过等你听了我以下这番话之后,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去爱烨儿了。琉璃国三百年来一直有个祖宗家法,那就是琉璃国的儿孙无论男女,都是一夫一妻,但得有情人,一生不相离。不得违背。而定下这个规矩的是正是三百年前夙家的老祖宗天下第一皇后,她的身份跟你是一样的,也是从千年之后穿越过来的。所以你眼中所看的,听到的,好多离奇的事情,都是那位第一皇后流传下来的。当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变不变心都很难预料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琉璃国历代的子孙真的如此,一旦爱上了哪个女子,便死心塌地爱上了,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女子了,好像除了那个女子之外,他们便没有爱了。这听起来好像有些荒唐,但是却是真实的。娘就是那个最好的例子。”上官依云此番话一说完,方箐心中一直困扰的疑团消散了。原来如此,怪不得有那么多现代化的东西出现在望月楼了。 同时她心中某个角落里深藏的不安也在慢慢地消失中。不知道为何,她好像安心了许多,对于前方的路途,突然之间,她好像又拥有了掌控的能力。 她看着眼前优雅温润的上官依云,突然有些明白她为何要独自带她四处走走了。她是为了夙烨,为了他儿子的幸福。 而她又是何等的聪明,一针见血,戳中了她心中深藏的担忧。 她,是来化解她的担心的。 上官依云看了看天色,她笑道:“天色不早了,也该吃晚饭了。箐儿,我们回去了。我担心烨儿一定等急了,怕我吃了你,呵呵。” “皇后娘娘。”方箐脸蛋红了起来。 “以后该学着叫娘了,现在娘不勉强你。”她爽朗一笑,架起方箐,飞向那个她最温暖最幸福的家。 ------------ 第147章 上官依云带着方箐回到庄园的听风轩,夙烨早就在那里焦急地等候着她们的归来。他一看到方箐那张熟悉恬淡的容颜,一双冰蓝色的眼瞳晃悠明亮的星光,他跨步而来,急如风地来到她的身侧。“箐儿,母后她,她说话比较坦率,要是她说了什么,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母后她是无心的。”他解释着,生怕上官依云对方箐太过热情而吓到了她。 方箐淡然光色漾开,她唇瓣扬了扬,淡淡笑开,随后摇摇头。“烨,没什么的,我喜欢皇后娘娘的坦率。” 上官依云听后,她英眉挑起,不悦地一拳过去,捶了夙烨的胸膛。“臭小子,还真担心娘欺负了你媳妇啊。先人说得果然没有错,儿子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母后。”夙烨薄唇泛动一抹无奈。 坐在对面的夙漓温润子眸,柔光泛动,他宠溺地看着方箐道:“箐儿,坐下吧,马上开饭了。” “谢谢大哥。”方箐淡淡一笑,安然落坐。 “来,这个是上次箐儿所说的富贵鸡,做法跟你上次的有些不同,不过大哥用心做得,你来尝一尝,味道不错哦。”夙漓体贴地给方箐布菜。 “好。”方箐甜笑着,品尝起这道夙漓亲手做的富贵鸡。 夙烨冰蓝色的光泽晃了晃,并不动筷。旁侧的方箐会意地笑了笑,她给他夹了一个鸡腿。“烨,大哥做得富贵鸡,味道不错,你尝尝。下次我再做个叫花鸡给你尝尝,味道跟今日的会有所不同。” 夙烨眼中的冰蓝色光泽蓦然亮堂了起来,他傻气地笑了笑。“好,下次记得一定要给我做。” “大哥,你也吃一个。”方箐又夹了一个鸡腿给夙漓。 夙漓他抿唇而笑,眼神柔和。“好。” 他们三个人的筷子,在饭桌上夹来夹去,却从来不落在自己的饭碗中。 上官依云怪异地看了夙漓一眼,她儿子的眼神好温柔,温柔得她看着有莫名的错觉了。她又怪异地看了夙烨一眼,这个儿子的眼神也温柔,可是温柔得有些阴沉,看起来在直冒酸泡泡。 她悄悄地拉了拉夙明镜的衣袖。“明镜,你说咱这二个儿子是怎么一回事情啊,我看着怎么有些糊涂了呢。” 夙明镜黑玉明亮的瞳仁,泛动一道飞光,他唇瓣扯了扯。“没什么,一个吃醋,一个看戏,一个平衡,就这么简单。” “漓儿他――”他这个儿子何时也学得跟老二一样顽劣了。 “吃菜,吃菜。”夙明镜体贴地给上官依云夹了一块鱼肉。“吃吧,多吃菜,少说话。”年轻人的事情由他们年轻人自个去解决,反正他只要有儿媳妇嫁进夙家,等着抱孙子就成。 他们一桌子正气氛怪异地吃着饭,门外传来一道朗朗含笑的音色。 “好香啊,大老远地便闻到香味了。” 一道俊逸潇洒的身影,飞速而来。他,一身青衣长袍,眉宇之间自有一股英气,浓眉之下是一双剔透晶莹的黑瞳,闪烁着睿智慧黠的灵光,唇瓣自然地勾起,习惯性地挑起一抹狡诈玩味的流光。 方箐淡眸之中波光飞转,她看着他,忽而明白,这个在望月楼中出现的俊逸男子是什么身份了。若是她所料不错的话,这个家中唯一没有出场的人物,便是琉璃国的二皇子夙煜了。 果然―― “三弟,听说你带着弟媳回来了,二哥一听说,便丢下生意,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看一看。”他眸光之中流光溢彩,顽劣的笑光一闪而过。视线会意地飘过方箐的冷清的脸。“果然是她。好,这个弟媳抢得好,二哥欣赏。”夙煜落坐之后,便提筷夹菜,吃得狼吞虎咽。 上官依云一双筷子,啪地一声,击到夙煜的筷子上。 “你这个臭小子,没看到有贵客在吗?吃饭没吃饭的样子,好像逃荒出来似的,都吓到你弟媳妇了。”上官依云不满地瞪了夙煜一眼。 “娘啊,你还让不让儿子活了啊。在自个家里,哪里还有什么吃饭的规矩。儿子都快饿死了,你还拦着不让吃饭,天下还有你这么狠心的娘吗?”夙煜水眸汪汪的,看上去十分无辜而可怜。 “少来这一套。一天到晚在外面沾花惹草的,自命风流倜傥,天下无双,怎么没见你带个儿媳妇过来看看娘啊。就算是用抢的也行啊,你也抢个儿媳妇给娘看看啊。那样的话,娘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天天都是一大桌子,如何?”上官依云谈条件道。 “娘,清蒸小黄鱼,味道不错,娘爱吃的,儿子孝敬你的。”夙煜赶紧替上官依云夹了一条小黄鱼,笑嘻嘻地放到她的饭碗中。 “别跟娘岔开话题,你说说,究竟什么时候给娘带一个儿媳妇回来。你说娘将你生得资质这么好,要外貌有外貌,要才学有才学,要武功有武功,没一样给你缺少的,你说说看,为什么那么多姑娘,就愣是没看上你呢?”上官依云这次绝对不允许夙煜再打马虎眼。 儿子年纪一个个都大了,再不成亲,她何年何月才能抱上孙子啊。 夙煜唇角泛动一抹痞笑,他将一口红烧肉吞进腹内。而后朝上官依云贼贼地笑了笑。“娘啊,你好像忘记一点了,这才学跟武功可都是孩儿自个努力的结果,不是你的功劳。” 上官依云朝着夙煜的后脑勺,抬手就是狠狠一拍。“臭小子,你的才学跟武功,若是没有一点天赋的话,就算你练个三十年,恐怕也是个三流的护院而已。这天赋哪里来的,还不是从娘胎里带给你的。早知道生了你,这么不孝顺,娘当初该将你一出生就掐死算了。我的命好苦啊,一个儿子二个儿子都没省心的,想要抱个孙子的心愿都没有办法满足,真是不孝子啊。”上官依云开始她的第一招,哭! “娘的心愿马上就可以实现了啊。三弟的媳妇不是现成的吗?让他们赶紧找个日子拜堂成亲,过个一年半载的,那孙子不就有了吗?”夙煜顽劣的光芒,飘了飘并立而坐的方箐跟夙烨。 “二哥,你不要这么说,会吓到箐儿的。”夙烨冰蓝色的眼瞳中晃过一道忧色。 夙煜朝着方箐痞痞一笑道:“不会的,三弟,你看弟媳妇不是什么都没有说吗,她没否认,那就是默认了。我说弟妹啊,为了我们全家的安宁,为了我爹的幸福,你就赶紧跟三弟成亲吧,一年一个,两年抱双。二哥在这里给你鞠躬了,感激不尽啊。”夙煜起身,朝着方箐深深地一鞠躬。 方箐从未见过皇族之家竟然是这样的人家,跟她想象中的有些不同。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如何反应。 上官依云见夙煜如此,她气得抓起旁侧茶座上的黄花梨,朝着夙煜狠狠地砸了过去。夙煜侧脸一避,他轻轻一抬手,那黄花梨牢牢地握在他的手中,他放在唇内一咬。“娘啊,谢谢了,你对煜儿真好,我还觉得口中油腻,想要吃个水果,娘就给儿子送过来了。” 上官依云气炸了,她转身朝夙明镜吼道:“夙明镜!儿子都气我,你再不管教,我让你晚上睡书房去。” “夙煜!”夙明镜蓦然黑瞳光泽沉默,神情清冷而狂傲。一国帝君气势,俨然天成。 “爹。”夙煜无奈地叫了一声。 “听你娘的话,一年之内,赶紧找个儿媳妇进门,要不,你永远都不用回家了。这是命令。”夙明镜此言一出,就算是给夙煜叛了死刑了。 “不用吃饭了,现在赶紧去找吧,娘担心你时间不够啊。”上官依云狠狠地拍过他的脑袋。 夙煜也不反驳,他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拿着黄花梨离上官依云的位置远一点,因为他跟娘最后争辩的结果是,娘肯定找爹帮忙,他才没有必要再次傻傻地撞上去。 俗话说,唯女人跟小人难养也。有他娘这个榜样在,他看见女人怕都来不及了,还娶个麻烦回家,他脑袋除非是坏掉了,才会去做这种愚蠢的事情。 夙煜吃着黄花梨,他眼眸中的顽劣光彩飘了飘对面的夙漓。“娘,其实吧,我也不反对找个媳妇回来的,反正总要找的吗?不过娘啊,你看大哥回来了啊。俗话说,长幼有序,怎么也得等大哥成了亲,我才能成亲,对吧?” 夙漓没有想到夙煜将这个问题甩给他,顿时他眸中的光色更加温柔了,他飘了飘替方箐体贴布菜的夙烨,美丽的唇瓣扬了扬。 “娘,照煜儿这么说的话,一个一个排下去的话,烨儿跟箐儿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亲了。娘,你也知道,漓儿从小跟姑娘家就不怎么投缘,说话也不太会说,要照漓儿这个速度,想要找到一个媳妇成亲,恐怕时间长了。可是煜儿从小就很会跟姑娘家打交道,他要是出手的话,我想娘的希望比较大一些。”夙漓此言一出。 夙煜瞪大眼睛地盯着他。他这个大哥什么时候开始学起他来了? 上官依云想了想,觉得夙漓的话在理。若是顺着来的话,那么烨儿跟箐儿的亲事就还得等,但若是倒着来的话―― 当下她决定道:“就这么决定了,咱家顺序倒过来,先是老三,再是老二,最后是老大。” 呃―― 夙煜唇中尚未下咽的一口黄花梨吐了出来。没天理啊!他心中呐喊着。 ------------ 第148章 方箐呆在琉璃国的夙家庄园内,每天的日子过得很平静,也很安心。夙家虽说是皇族之家,可是他们都是性情中人,面对自家人时,都会卸下防备的面具,全然地信任地家中的每一个成员,无论这个成员是不是新到的,他们都会一视同仁,像亲人一样地善待她。 她在这里,不似呆在宁王府中,也不似在外界中,她压根不需要费心思地去琢磨他们会不会算计她,她需要用什么样的计谋才可以对付他们,避开他们免受伤害等等,这些她都不用去思考,她只需要放松心情,去享受这里新鲜的空气,享受这里的温暖便可以了。 不过她也发现了夙家人对外的态度,尤其在朝堂之上,那个时候,他们每个人突然之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个性顽劣而妻管严的夙明镜,一刹那威风八面,肃然之气浮动眉宇之间,那双深沉幽幽的寒冷黑瞳,自有斜睨天下的气势,无人敢仰视他。而性情泼辣而豪爽的上官依云,转眼间就是仪态万千、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她的一举一动,眉宇之间,一股英气隐隐而出,那双时刻燃烧火焰的清眸似冰封住了,变得清寒而精锐,令人从心中扬起敬意,不敢轻视与她。 一贯温润含笑的大哥夙漓,虽然谈笑依旧,儒雅翩翩。但是那眼眸中的柔光却只在眼角一闪而过,并未抵达眼底,看起来疏离而飘渺,淡漠而不可亲近。 风流倜傥、潇洒不羁的夙煜,看起来一副无害的样子,实则迷醉慵懒的神态中,隐隐散发着无形的冷漠,那是一道无形的距离,无形的高墙,将其他人远远地隔离在外面,进不了他的身侧半步。 而夙烨更是将他邪恶魅惑的气息发挥到极致,他额头上的三道赤焰妖艳绝世,啼血如杜鹃。烟月眉下那双魔魅蓝瞳,波光涟漪,无形的暗流,汇聚光泽,旋转飞流,如幻如梦。令人看不清楚他的眼神,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感觉一道强大的气流在四周涌动而起,不由地心生惧怕。 “启禀陛下,如今天下传得沸沸扬扬,说琉璃国的龙珏失踪,四国民心惶惶,帝君野心勃勃,各国都有拓展疆域,挑起战火的苗头,所以臣等特来奏本,还望陛下取出龙珏,平息谣言,安定民心。”一位老臣躬身奏本道。 夙明镜深邃清寒的黝黑瞳仁,光色沉浮不定。“朕知晓了。”倏然,他龙袖飞扬,眸色清冷。“其他各位大臣,可还有上奏?” 朝堂肃静,众位大臣沉默不语。 夙明镜视线冷冷地一飘旁侧的大内总管。 那大内总管立即高叫一声:“退朝!” 一声尖细的高音之后,众位大臣跪地道:“微臣告退,吾皇万岁万万岁。”他们躬身退出了宣化殿。朝堂之上,剩下的便是夙家的家人。夙明镜淡淡地看了一眼身侧两旁的侍卫跟大内总管道:“你们也都退下吧。没有朕的命令,今日谁也不见。” “是,奴才遵旨。”大内总管随同侍卫出了宣化殿,同时命令侍卫悄悄地关上了殿门。 一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殿堂内,他们的样子完全变了。 夙明镜跟上官依云踏步下了玉阶,他们毫无顾忌地坐在了台阶上,顺手朝着夙漓、夙煜、夙烨跟乔装男儿身的方箐招了招,示意他们都坐到他们二人身侧。夙烨牵过方箐的手,自然地拉着她坐在一旁。夙漓温和地靠坐在上官依云身侧,夙煜则懒散地仰身躺在台阶上。 “爹,你就实话实说吧,孩儿能够承受得住。”其实夙煜早就怀疑龙珏失踪了。 夙漓跟夙烨相视一眼,他们眼中漂浮一层迷雾。 夙明镜跟上官依云对看了一眼,他们眉宇之间浮动一抹黯然。他们轻轻一叹,沉默许多,由夙明镜开口了。“其实也该告诉你们了。说到龙珏之事,还得提起一个人,一桩十五年前的孽缘。这个人你们其实也知道,那就是十五年前叛离琉璃国的夙明逸,也就是你们的二皇叔。当年之事,不提也罢。关键是爹没有想到你二皇叔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都放不下心结。近几年里发生的离奇事情,都跟一个神秘的组织有关系,那个组织名为幽冥宫。爹怀疑那个幽冥宫就是你二皇叔组织的,那个假红袖估计也是他派来卧底的,至于那化功**,也应该是他盗取走了。其实他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挑起各国纷争,让爹时刻得担忧天下苍生,不得安宁。他这是想要先灭天下,后灭夙家啊。” 方箐发现夙烨在听这段故事的时候,他的后背僵直了,冰清透亮的蓝瞳隐隐有悲凉之色浮动。淡淡的忧郁,拢上他的烟月双眉。 她突然脑海闪过一道灵光,将上官依云告诉她的那番话联系到一起,推断出一个结论。而这个结论,让她心中大震,情绪起伏不定。 微微侧目间,她无意的那一瞥,正巧迎上诉夙烨飘过来的无声眼神,那一眼,火光碰撞在他们之间,那一眼,他们好像不必说,便已经在各自心中明如镜子。 方箐的手悄悄地握紧了他的手,她十指相扣,紧紧地缠绕而起。掌心的力量,无言地传递到他的掌心里,支持着他。 他看到她眼中的那份坚定,那么执着,不由地薄唇扬了扬,一抹温暖的笑意浮动而起。 夙漓在听完夙明镜那段话之后,他温润的视线,有意无意地飘向夙烨,担心着他受到伤害。上官依云似意识到了,她扯了扯夙明镜的衣袖,示意他说话谨慎些。 夙明镜明白地看了上官依云一眼,他无声地告诉她。有些事情,逃避是无济于事的,他已经长大成人了,也该诚实地去面对了。 虽然伤口很深,虽然曾经血色琳琳,但毕竟是事实,那是无法避免的。 “父皇,你吩咐吧,接下来需要我们怎么做?”夙烨冰蓝色的眼瞳注入了一道绝然清冷的光色。 夙明镜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视线定定地落在方箐淡然的容颜上。“其实龙珏根本没有失踪。” 夙烨等人听后,俱是一惊。 “那爹为何不取出龙珏,平息谣言。”夙漓不解道。 夙明镜深邃的眼瞳中漂浮一道茫然的水雾,他没有焦点地盯着远处看了很久,而后神情凝重地开口道:“这是天意啊。” 众人眼中浮动一个问号? “三百年前建造琉璃国的第一皇后就留下过预言,天下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四国连年纷争不断,战火不断,虽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乱,但是各国之内隐忧重重,连年征兵,内乱外患,一应俱全。百姓连年四处逃亡,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现在的天下,已非三百年前的天下,并非出示龙珏便可以解决掉这些问题的。此次天下战火,是不可避免了。你二皇叔便是知晓四国面临的战局无可避免了,所以他才会在这个时候出手,催促战火开启的进程。而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挑选一个能够担当一统天下的英明君主,助他完成天下统一大业,消除连年兵战之苦,让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夙明镜沉声道。 “现在四国之中,以落月王朝的御天麒谋略最高,智慧略胜一筹。但他有个弱点,过于执念,不撞南墙不回头。以朝阳王朝的南宫苍心机最深,最为小心谨慎,但此人猜疑过重,若他接任大位,势必杀戮太重。以凤舞王朝的凤蝶衣最为心软,重情重义。但有时候过于义气,反而是帝王之祸。所以――”夙煜一一分析道。 “所以最合适的人选是苍夜王朝的卫山而,此人心胸开阔,武功谋略皆不在话下,而且他懂得该放手便放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冷心之时,绝不留情,顾大局则不拘小节,顾民生则必牺牲一些人的利益,哪怕那个人是他最亲近的人。”夙烨接口道。 夙明镜淡淡地点头道:“没错,煜儿跟烨儿的分析都很准确,苍夜帝君目前来看,看起来确实是最适合担当一统天下霸业的帝君。不过――” “父皇还有什么疑虑?”夙漓问道。 “此事非同小可,朕不可以拿天下作为赌注来赌。所以为帝君之位,还需要经过一番考验才行。”夙明镜沉吟道。“毕竟御天麒跟卫山而二人是旗鼓相当的帝君,他们二人之间的取舍问题还需要经过一番衡量方可确定。在这期间,最重要的事情是,方箐姑娘还得助琉璃国取出龙珏,召集到四国之中的侍卫队,以便日后行事。” 方箐听罢,不解地看夙明镜。“皇上此言,是何意?”为何一定要她相助才可取出龙珏呢? “明日朕带你入龙宫密道,你便明白了。”夙明镜神情认真道。而后他朝夙煜冷道:“至于煜儿,朕还有另外的事情吩咐你去做,顺便实行你的一年之期。” 夙煜大震。不会吧? 琉璃国的二皇子夙煜就这样被一道命令赶出了宣化殿,他在处理公务之际,还得满世界地找到他未来的娘子。本来他干脆在外飘荡就是了,可是他舍不得家中的美好,家中的自由。只能想着万一一年之期到了,他就用抓阄的办法,到最后一刻,出现在他面前的女子,无论是谁,他都打晕了扛回家来。 ------------ 第149章 夜色迷离,月朗星疏。 刺鼻的药味,漂浮在冰雨阁里。绝美风华的少年,斜斜地倚靠在藤椅上,长而浓密的睫毛,随夜风轻轻地颤动着,偶尔睁眸,冰清透彻的紫色眼眸,流泻出一股深入骨髓的悲凉气息。 他玉指轻弹桌面,视线淡淡飘过桌子上浓黑如墨的药汁,完美无瑕的薄唇,扯动一抹似有若无的苦涩。 忽而,他扬袖一起,手指碰触到温热的碗沿,朝着窗台上的一盆不知名的草木倾斜下去。 门“吱”地一声被轻轻地推开了,来人正是方箐,她察觉到夙烨今日在宣化殿的神情不对,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她竟然看到这一幕。 方箐淡然的子眸,光泽漾开,她微诧地盯着夙烨的举动,不明白他为何又偷偷地将药汁浇草了。 “烨。”她低柔地唤了一声。 夙烨转身,冰蓝色的眼瞳晃悠而起的悲凉气息来不及沉淀下去,恰好地被方箐犀利的眸光捕捉到了。 深藏的脆弱,霎那间,无所遁形,毫无保护色地完全地显现在方箐的面前,夙烨眼中骇色浮起,心,蓦然沉了下去。 她急步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药碗,看着里面倒了一大半的药汁,一道无名之火忽而炸开在她的胸口上,她盯着他闪烁的冰蓝色光泽。“为什么?又是怕喝药难看的样子被人看见?”此刻房间里空无一人,谁会看见,谁会看见他喝药的样子? 所以,很简单,他撒谎了,他对她撒谎了。 砰―― 药碗从方箐的手中无声地滑落,摔落地面,砸出一地银光闪闪的碎片来。那飞溅而起的残汁,浸染了她雪白的衣衫,点点滴滴。 “箐儿,别走。”夙烨一个箭步,从身后牢牢地抱住了方箐。 “为什么要骗我?”方箐淡漠地问道,她冰冷的子眸,光泽冻结成冰。 “箐儿,我不想骗你,真的不想骗你,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已,箐儿,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明明知道告诉了你,只会增添你的麻烦而已,我才不想告诉你。”夙烨冰蓝色的眼瞳中,深藏的痛楚是被人从心底最阴暗的地方挖掘了出来,好冷,好痛,也好害怕。他紧紧地抱着方箐的腰身,微凉的手指越发地冰寒。 也许是察觉到身体碰触瞬间,他传递给她的惊恐,那种无助的惶恐,让她蓦然神色大震。她转头,握上他的手,发现他指节僵硬,手指比寒冷还要冷上三分。 “烨,烨,你没事吧,烨,烨――”他的样子看上去像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卷缩着身体,环抱的方式,以那种婴儿在母亲腹内的姿态,慢慢地缩紧了,抱紧了。 “烨,你究竟怎么了?”方箐心头起了恐慌之色,她抱紧了他的身体,想要给他传递温暖。她将揽在靠心的位置,抬手轻柔地抚慰着他的后背,温言细语地哄着他。“烨,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陪着你,没事了,烨,没事了。有箐儿在,一切都没事了,不会有事的,烨。” 夙烨在她的怀抱中抬起一双毫无焦点的冰蓝色眼瞳,他神色迷离而苍茫。忽而,他紧紧地抱住方箐,恨不得将她揉进他的血肉中。这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彻骨的绝望,比掉进冰窟里还要寒冷的滋味,很难受,很难受。 可是方箐承受了,她知道夙烨比她更难受,她碰触了他心中那个藏得最深最隐秘的伤口。一旦被她挖掘出来,那绝对是血色淋淋,痛不欲生。 “烨,对不起,烨,我不问了,我什么都不问了,你可以不用回答的,什么都不用。”她不要问他为什么了,不要问了。有些时候,问了,其实就已经是一种伤害了。她不想伤害他,她其实早就该明白,一个人宁愿不要性命,也不肯喝药,那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他当初邪魅的容颜,清澈的笑容,将她骗过去了,骗过去了。 她真以为他是因为怕喝药才不肯喝药的,但是其实不是的,其实她更早时候的猜测是正确的,那是有特殊的理由的,一定有的。 她今晚不该问的,其实不该问的,但是冲动之下的她,因为惊恐他无视他的性命而莫名地烦躁,莫名地冲动,以至于她失控地开了口。 她什么时候,突然变得这么不冷静了,变得如此不理智了。 “烨,别害怕,没人会来伤害的人,没有人。有箐儿在你身边,就不会有人来伤害你的。”她心痛地抱着他,淡然的子眸,浮动一片水光。 她身上的气息很温暖,她身上的感觉很安宁,也许是这样,夙烨慢慢地恢复了,他从她的怀抱中脱离开来,缓缓地起身,再缓缓地落坐,而后他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那笑容,透明了一样,看在方箐的眼中,那么地凄凉,她的心,忽而酸涩起来了。 他看着她,水波无痕。柔软的脸部线条,忽而似蒙上了一层寒霜,变得不可靠近,神思飘渺。 “其实以箐儿的聪明,你早就发现了,发现问题了。上官依云不是我的亲娘,我的亲娘是二十年前幽冥宫的圣女魔雪影。”他话到这里,蓦然起身,走到书柜那边,打开最底处的一个抽屉,取出一副画卷,慢慢地摊开在桌面上,呈现在方箐淡然的子眸中。 画卷上的女人有着倾国之容,美得如诗如画,如梦如幻,眉眼间跟夙烨有几分相似。 “我娘她,很美吧?”他冰蓝色的眼瞳中似陷入记忆中,漂浮起梦幻的色彩。“我的容颜大部分承袭了我娘亲,尤其是这双冰蓝色的眼瞳,我跟娘亲的几乎一模一样。”他玉指拂过画卷上倾国倾城的美女,冰蓝色的眼瞳中淡淡地浮起一层朦胧的月光。“可是娘亲长得再美,再动人,在父皇的眼睛里,却只有母后一个人,他认定母后才是这个世上最美丽的女子。所以娘亲爱慕上父皇注定是一个悲剧。” “我娘亲是个骄傲的女子,自视甚高,从未将任何男子看在眼中。也许是父皇不为她的美色所动,也许是父皇对上官依云的专一痴情,娘亲爱上了父皇,如飞蛾扑火一样地爱,她爱得轰轰烈烈的。她祈求父皇有朝一日对她有一丝一毫的情意,可是无论她怎么做,就算她给父皇下了催情毒花,就算她有了我,父皇对她从来没有丝毫的情意,只是漠视她,将她的自信摧毁得一分不剩。”话到这里,他眼中的悲楚越发地浓厚了。 “娘亲因此从爱成恨,我五岁前的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了,但有些事情却永远地烙印在那里,不会忘记,也无法忘记。娘亲时常发脾气,时常摔东西,她什么东西都砸,砸得到处都是,连我身上也不放过,滚烫的烙铁,尖锐的瓷片,还有火辣辣的鞭笞。大哥夙漓一直很疼我,他每次看到我身上的伤口,都会拿药要替我治伤,他还想告诉父皇,告诉他娘亲残忍对待我的事情。可是我拦住了,我知道娘亲的心里很苦,很苦。我那个时候甚至在想,要是在我身上烙印伤口让能她开心的话,我心甘情愿地承受她给予的痛楚。可是,我没有想到――”夙烨冰蓝色的眼瞳蓦然有了刺痛的光色。 “五岁那年,有一日我发高烧,不停地咳嗽,还咳出了血。父皇看到了,他主动来关心我,还第一次踏进了娘亲设计他之后的冰雨阁。娘亲看着父皇给我喂药的温柔样子,她已经死掉的心再次复燃了。她竟然在我的退烧药汁中加了幽冥宫的禁药血毒,这种血毒进入人体的血液中,便会每个月在月圆之夜的前后七天里咳血如花。而我在五岁那年,便喝下了那一碗碗娘亲亲手煎煮的毒药,那药汁,热气袅袅,浓黑如墨,气息刺鼻。”嘀―― 有热烫的水珠从夙烨冰蓝色的眼瞳中飞了出来,滴落在方箐的手背上,灼烧了她的心。她的心,蓦然好痛,好痛。 他仰头吸了一口气,嘴角流泻完美的流光。“后来我的病就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好转,父皇踏进冰雨阁的次数频繁了。娘亲觉得这有我病发的时刻看到父皇,她不知足了,她巴不得时时刻刻地看到父皇,所以她在药汁里加的份量更多了,更重了,不顾我的身体是否能够承受。我咳血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到最后,有一天实在支撑不过去了,我昏厥了。当我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父皇知晓了娘亲的手段,他痛恨娘亲如此残忍毒辣,他将我从娘亲身边带走,带到母后身边,不准娘亲再见我一次。” “烨,不要说,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方箐淡然的子眸,晶莹剔透的泪珠滑落下她的脸颊。 “不,你让我说完,箐儿,让我说完。我娘亲自从那日之后她突然变得疯疯癫癫的,她好像一夜之间忘记了所有人,什么都不记得了。父皇心软了,他怜悯她,便疏忽了对娘亲的看守。娘亲悄悄地避开所有人,她从病榻上带走了我,她说要带我去一个只有快乐没有悲伤的地方,她说她以后都会好好地照顾我,不会再伤害我了。我相信了娘亲的话,跟着她离开了。但是却没有想到娘亲是想带着我一起跳下万丈断壁,她是想要我的死来宣泄她对父皇的恨意。没想到大哥夙漓一直悄悄地跟在后头,等他知道了娘亲的意图,他突然冲过来,推开了我,自己却随着娘亲掉入了万丈断壁之中。” 他话到这里,音色哽咽,颓然地坐在了位置上。 ------------ 第150章 “烨――”方箐眼中的泪已经迷糊了她的双眼。她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会有那么凄惨的过去,比她当杀手的日子还要凄惨,至少她是一个孤儿,不用倍受这种亲情的煎熬。 滴滴清泪,落入夙烨绝美的容颜上,落在他温润如玉的手背上,那热烫的感觉,灼烧了他的眼,灼烧了他的心。 “箐儿。”他低柔地唤着她的名字,抬眸,冰蓝色的眼眸,汪汪水波晃荡细细的飞花。他抬手,玉指轻柔地抚去她眼角的泪痕。“别哭,我没事,真的,那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他柔声细语地安慰着她,手指穿过她浓密柔软的青丝,若探手春花秋雨般一样地棉柔,他笑容绽开嘴角,一朵美丽的梨花飞旋,深深地雕刻在那里,绝美而妖娆,邪魅而动人。 他的一切都过去了,只因为―― 她来了,来到了他的世界里,以后他不再孤单了,有了她温柔的相陪,他再也不会惧怕黑暗的夜色。 方箐静静地凝视着他,她看懂了他眼中透露的讯息,知道他想要告诉她什么。但是她的鼻子却莫名地发酸,她的心境无法平静。 难怪上官依云会事先跟她打过招呼,难怪大哥夙漓跟二皇子夙煜称呼夙明镜跟上官依云为爹娘的时候,夙烨却称呼他们为父皇跟母后。其实在他的心底,他能唤之为娘亲的人永远是魔雪影,那个虽然带给他一生痛苦的女人,却是将他带到这世上来的女人。那个虽然她痛恨她如此对待夙烨的女人,却是她感激她将这么美好的夙烨带到这个世上的女人。 她对魔雪影的感觉很复杂,复杂到她不知道如何形容,只是默默地陪在夙烨身侧,看着他的手指绕过她的青丝。 “箐儿,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很害怕,害怕得不得了,生怕自己体内流动的那一半偏激的血液,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出来,害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伤害到自己最重视的人。”他微微垂下眼帘,长而浓密的睫毛随风轻轻颤动。“所以我从小特意要求父皇让我修炼一门静心诀,这门功夫可以令我无欲无求,可以令我心境宁和,压制我内心的渴求。”他话到这里,磁性的嗓音越发地低柔,柔化若一缕清风。“直到遇见了你,箐儿。我的静心诀失效了。面对突如其来、气势汹汹的感情,我曾经徘徊过,也迷茫过,我害怕过,也逃避过,以为可以就此放手。但是心里已经有了你,却是再也放不下去了。” “你知道吗?箐儿,每当我看到你跟大哥在一起那么自然和谐的样子,那么亲密无间的时候,看着你为了大哥奋不顾身的样子,看着你为他担忧伤心的眼神,我的心就再也无法平静下来。我总是在患得患失之间,明明知晓你对大哥的情意并非男女之情,但心中就是莫名地在意,莫名地恐慌,这种感觉,像是千万只蚂蚁在我胸口爬过一样,令我坐立不安,惶然失控。总感觉好像有一天你会从我的身边突然挥挥衣袖,不带一片云彩地离开。”他的眼睛里蓦然有了悲凉绝望的气息,声音苍凉了几分。 “箐儿,你告诉我,你终究会离我而去吗?你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吗?永远地留在我身边吗?”他一双冰清透彻的蓝色瞳仁,晃悠丝丝缕缕,比乱麻还要复杂的交错光线。 方箐淡然的子眸一震,水波震开,飞花流泻。 她以为只有她心中有这种不安定的恐慌,只有她才会有这种不确定,只有她有对未知的将来感觉到迷茫、慌乱、不安。 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同样摆放在夙烨的面前,她的害怕失去,同样也是他的问题。 不由地,她嘴角扯动一抹弧形的苦涩,她力求声音镇定道:“烨,如果你是我,我是你,你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虽然夙烨就在的身边,虽然有些事情她很了然,但是不受控制的感情,她总归是怀抱着一颗惶惶不安的心。 他要她的定心丸,同样,她也要他的定心丸。 她惧怕感情一旦释放,那么若是以后遭遇背叛的话,她该何去何从,而她的感情,又该怎么办呢? 她闪烁的目光,她心慌的样子,明显地印刻进夙烨水晶般明亮清澈的蓝瞳中。蓦然他了然地一笑。 有些话,她不必开口,他已然明白。 于是,他笑了笑,音色低柔而蛊惑,他盯着她的眼睛,温柔得可以滴出清露来。“箐儿,我给你答案,因为我也想要箐儿的答案。”有些事情,必须身为男儿的他先开口,由他先来。既然他们彼此心中都有对方,却对感情心存恐惧,既然他们都想要确定对方对自己的感情,却害怕先行一步,惧怕感情无法回收,那么就由他先跨出一步吧,好过二个人一直都在原地踏步,好过二个人都惧怕付出,惧怕伤害,却错失了原本最美好的相知相随。 “箐儿。”他眼眸含笑,柔声唤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携子同老。我希望等我老了,头发白了,容颜已不再,你依旧还在我的身边,陪着我散步竹林间,你弹琴,我吹箫,过着惬意温情的日子。”他指尖划过她的青丝,断下一小缕的发丝。 方箐淡然的子眸微微扬起一道波痕,她双眉凝起,不解地看着夙烨,却在看到他以同样的方式断下他的一缕青丝时,蓦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箐儿,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他将方箐的发丝跟他的发丝缠在一起,束成一缕,贴身藏进靠心口的位置。“此生除了你,我不会再对任何一个人女子动情,也许这是夙家的传统,无论男女,一旦爱上了,便是永恒。也许这是夙家的劫数,爱得辛苦,爱得曲折。”他,除了眼前这个冷清素雅的女子,他的眼中再也容不下任何女子的娇容,他的心中也容不下任何的缝隙给另外一个女子。 他全身心地爱上了这个女子,爱上她的聪颖灵敏,爱上她的孤冷绝傲,爱上她的玲珑之心,爱上她发怒拔剑的样子,爱上她温柔体贴的样子,爱上她冰冷的手指放在他掌心上的样子,爱上她靠在他怀里的偶尔娇羞,爱上她更多的更多―― 心中满是她的影子,喜怒哀乐,皆有,那么清晰,那么动人,充斥着他的心,满满的,暖暖的。 她是他的唯一,从此是他生命力不能割舍的那部分,而他,也想成为她的唯一,她生命中不可舍弃的那部分。 “箐儿,我的答案给你了,那么你呢?”他屏住呼吸,等候她的回答,既是期盼,又是紧张。 方箐淡淡地笑了笑,她什么话都没有说。腰间的银剑被她拔出,断下她一缕长发,而后她用同样的方式断下了夙烨一缕长发。 随后,她将两缕长发缠绕束起,贴身藏在心口上。 “交丝结龙凤,镂彩结云霞,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她浅浅吟道,娇嫩的粉腮上浮现淡淡的胭脂红。 “箐儿。”他狂喜地唤着她的名字,抱着她,贴近他的心口。 他娘亲的悲剧也就是在唯一之上,她来迟了,所以早就注定了她的孤单,注定了她一个人悲情的结局。 而他,比他娘亲幸运,在适时的时候遇见了她,得到他的唯一。 他曾经憎恨过唯一,如今,他却感激唯一二字。 能让她一直留在他的身侧,能让她只归属他一人,他心中莫名地欢悦。 而方箐呢,靠在他的怀中,听着他那怦怦跳动的心,听着那动人的节奏,她的心,安了。从此她真的不必惶恐了,虽然面对乱世之风云,但是有他在身边,他们可以共同迎接一切的困难,一起挑战最大的难题。 老天果然还是善待她的,在另外一个时空,让她拥有了世上独一无二的感情,让她有了专属她的亲情跟爱情。 大哥夙漓,是她这辈子最亲最爱的大哥,他是印刻在她心中的人。 夙烨,是她这辈子唯一爱上的男子,他是她心尖上的人。 他们,都在她的生命中,无法抹灭,永远印刻。 方箐靠着夙烨的怀中,她嘴角淡淡地勾起。“烨,你知道吗?”良久,她从夙烨的怀抱中仰视着他。 “大哥永远是大哥。”她音色虽轻柔,但字字却坚定若磐石。 夙烨盯着她的眉眼,先是一愣,而后朗朗地笑开了。她明白他,所以给了他最安心的答案。而他确实可以安心了,她的感情是唯一的,而这份唯一,独独给了他夙烨。 他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轻轻一揽手,将她怜惜地拥在怀中,只是静静地靠在她的身上,他就觉得无比地安心,无比地幸福。 方箐靠在他的肩上,嘴角慢慢地扯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她知道,她以后的人生,都将跟这个男子牵扯在一起了。 烨,谢谢你! 她心中暗道了一声感激。 窗外,迎风而起,一道翠绿的身影飞身而过,她盈盈娇柔的水眸沉寂着,一道戾气浮动她的双眉间。 ------------ 第151章 方箐跟夙烨彼此之间毫无保留地将对方的爱意释放出来了,他们眉眼盈盈,温柔时不时地浮动眼底,看在夙漓的眼中,温和泛笑,眼中有了动容之色,看在夙明镜跟上官依云的眼里,达成了一个惊喜的叹号。 他们的好事将近了。 然他们夫妻二人在空气中目光交错而过的时候,一抹淡淡的隐忧,跃然而出。夙明镜深邃清寒的黑眸中飞起一道柔和的月色,他唇瓣扯动淡淡笑意,安抚了上官依云眼角眉梢流淌而出的那缕愁丝。 “依云,陪着箐儿去更衣吧。”他低柔道。 上官依云看着夙明镜,了然地笑了笑,她自然地朝方箐走过去,亲切地牵过她的手,对着她身侧的夙烨温语道:“烨儿,娘要暂借你媳妇一用,时间不会太长的,你啊,可别像上次那样,以为娘会吃了你媳妇似的,好好地在这里等着啊,等你媳妇惊艳全场的时刻。”上官依云拍了拍夙烨的肩膀,拉着方箐款款地步入了后堂。 方箐不解夙明镜为何要让她更衣,难道进入龙宫密道还需要什么特别的衣衫护身吗?她淡然的子眸不由地漂浮一道困惑之色,却始终没有开口问身侧的上官依云。 上官依云看着她双眉微蹙的样子,知晓她心中有困惑,不过这个困惑等到她进入龙宫密道之后便会自然而然地解惑了,她也就不需要此刻告诉她了,因为此话要是解释起来,还真的是挺荒唐的一件事情。 于是她也什么话都没有说,默默地拉着方箐来到一间素雅朴实的小苑,走进内室,她转动了案台上的一个狮子玉像。 咔―― 她们身后坚硬的那堵墙,忽而若现代的推门一样,缓缓地从中间部位推开两边。 “进来吧,箐儿。”上官依云婉柔地笑了笑,她朝着方箐招了招手。 方箐淡漠的眼眸中,水波微微漾开。那衣衫藏在如此秘密的暗室中,莫非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衣不成? 她揣测间跨步跟随着上官依云进了暗室。但见上官依云拔下她青丝上的蛇形飞钗,细细的,长长的,尖尖的,形状酷似古代的那种机关钥匙,插入了暗室中央突起的一块石碑上。 飞钗一落石块的洞孔之中,暗室内立即天摇地动地震了三震,而后石碑慢慢地沉淀了下去,大概过了半盏茶水的功夫,在石碑沉下去的地方,一个精致的长盒慢慢地升腾了上来。 上官依云走上前去,将长盒取下,轻轻地打开。 立即一道七色彩虹的光芒,呈现在二人的视线之中。随后光芒慢慢地消褪了下去,视线里,一件散着冰雪般幽幽清光的雪色衣衫,静静地安置在那里。 随着手指翻动间,那衣衫时不时地折射出七彩的朦胧光色。 “箐儿,来,更衣吧。”上官依云将雪色衣衫递送到方箐的面前。 方箐看着上官依云手中的雪色衣衫,她淡然的子眸漾开一层层细碎的飞花,她心中不解,却还是没有开口,柔顺地接过了衣衫,并快速地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更换上了这件雪色衣衫。 “皇后娘娘,可以了。”她淡然道。 上官依云回身,先是一愣,而后美丽的眼中泛动温婉的笑意。“这衣衫穿在箐儿身上像是为你亲身定做的一般,很合身,也很适合你穿。我们出去吧,我家烨儿恐怕已经等不及想要看到你了,呵呵。”她带着方箐出了暗室,关闭了石门。 二人朝原路返回,来到夙家厅堂。上官依云走到夙明镜身侧,“明镜,箐儿穿上了。”他们相视一眼,空气有一道飞光交错汇聚,随后凝结在他们的唇脚边上,化成一道似有若无的淡淡流光。 夙漓看到身着雪色衣衫的方箐,温润的子眸中一道惊色,时沉时浮。原来传说不单单是传说,原来箐儿真的是赋予天下苍生的命格之女。 那夙烨看到一身雪色的方箐,看着她气质出尘,超然物外般地明净清朗,一双冰蓝色的眼眸飞起一道惊愕之色。眼见如此的她,他似感觉她的人透明了一般,似被这雪色衣衫消融了她的身躯。莫名地惊慌,骤然间揪紧了他的心。 “箐儿。”忍不住,他唤了一声,音色微颤。 “烨,我没事,不必担心。”方箐清冷的唇角上绽开一抹淡淡的笑光。她看着他,淡眸水波莹润,心中了然若明镜。 也许是她温柔眼神的安抚,也许是她嘴角那抹真实清晰的笑意,夙烨心中的不安慢慢地驱散出去了。 夙明镜深沉的黑眸掠起一道快光,他轻轻地拥着上官依云,面朝方箐跟夙烨道:“烨儿、箐儿、漓儿,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要赶紧进入龙宫密道了,要是晚了时辰,光线不对,便要等到下个月的此时了。” “烨儿明白,一切都听从父皇指示。”夙烨冰蓝色的眼瞳浮起一道淡光,他拉紧了身侧方箐的手,十指相缠,紧紧相扣。 夙明镜跟上官依云先行,走在前头,夙烨跟方箐携手并肩,他们紧随其后,最后是夙漓踏步。出了夙家庄园,转过冰雪通道,转动旋转门的机关,踏步上了十八层玉阶,抬眸,赫然便是琉璃国的皇宫宫苑。 看守的侍卫见到夙明镜等人,皆下跪叩拜:“属下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千岁,大皇子千岁千千岁,三皇子千岁千千岁。” 夙明镜龙袖挥起,高高扬起。“听朕旨意,今日任何人不得来干扰朕处理公务。” “属下遵命。”侍卫谨遵圣谕,他们自动让出道来,让夙明镜等人行步过去。 他们五人踏步进了宣化殿之后,大门在侍卫的推动下,咔咔咔地紧紧地关闭上了。夙明镜取出一块外圆内正的大玉环,对准龙座上那七颗呈北斗七星排列的巨大珍珠,迎着缝隙中透过来的一道直接光线,穿过方孔玉环,折射到珍珠之上。 那天衣无缝的龙位突然高高地被提起,露出底下的机关来。 方箐没有想到进入龙宫密道的机关竟然就在帝王的龙座之下,而开启龙座机关的恰恰是现代的光学远离。 “都别愣着了,我们的时间不多,光线一旦偏移,机关就会自动关闭上了。”夙明镜话音刚落,他带着上官依云掠起,飞身下了密道。 夙漓温润一笑,“烨儿,箐儿,不要你侬我侬,依依不舍的耽误了时辰,大哥先行一步了。”他翩然飞起,以优美的姿态入了密道。 夙烨冰蓝色的眼眸,飞掠一道快光,他伸手揽过方箐,紧随着夙漓,飞跃下密道。而恰在他们刚刚进了密道,“轰”地一声,他们顶上的洞口被回归原位的龙座封闭了。 龙宫密道,路径狭窄而不平,行来一脚高一脚低,加上四周阴暗,光线不足,走起路来,十分不便。 密道内,还时不时地有冷风从四面八方透进来,吹拂到人的脸上,有些刺骨的冰寒。一不小心,方箐脚底踩了空,差点朝前倾斜,幸好身侧的夙烨揽住了她的腰身。 “箐儿,你还好吗?”夙烨握紧方箐的手,柔声问道。 方箐淡淡地摇摇头。“烨,我没事,继续走吧。”她心中暗道,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这种漫无边际的黑暗路径。 前方忽而亮堂了起来,路径越走越宽,光线越来越明亮,眼前的情景,像是一个巨大的溶洞。在溶洞内,层层叠叠,银绿交错的石幔,宛如朵朵美丽的云霞,仿佛置身于冰、雪、霜迷人的世界里,又犹如参天古树的灵芝仙草,正傲然屹立于这冰天雪地之中,绘就一副亮丽炫目的画卷,让人心驰神往,仿似被一阵清风拂面而过,帘卷一地的秋风。 在尖锐若笋的倒挂石尖下方,是被七彩光芒笼罩的莲花台,光环朦胧若晓月之色,披散七彩霞光。这座莲花台与灵佛堂那座莲花台不同是,这座莲花台的体积明显地比那个大了一倍多,而且它底盘四周盘旋的不是十八个能够移动的小金佛,而是形态各异的仙女飞天的姿态,总共三十六个。 她们都是用汉白玉雕刻而成,浑然一体,全身上下,毫无半点瑕疵。飞身姿态逼真如画,栩栩如生,或起舞的,或追逐的,或躲闪的,一一俱全。 在莲花台上,是一块散发着七彩迷离光泽的龙首凤尾玉带钩,形状似龙非龙,似凤非凤,怪异得很。 方箐双眉微凝,她盯着那座莲花台,身体内的某种力量忽而沸腾起来,若血液燃烧的感觉的一样,想要释放出来,释放出来。 心中的念想一旦形成,她的双臂蓦然无意识地伸展开来,她身上的雪色衣衫似跟莲花台上的怪异玉袂发生了磁力,慢慢地,她的衣衫飘飞起来,人也慢慢地漂浮起来,飘荡在半空中。 那七彩的莹润光泽,在衣衫飞起的瞬间,在她身体轻柔漂浮的刹那,蓦然形成巨大的一个光环,将方箐团团地笼罩其中了。 夙明镜跟上官依云站在莲花台的右侧,他们眼见方箐身上发生了离奇异相,不由地相视一笑。 而一贯温润儒雅的夙漓,此刻也不由地看得惊呆了。 夙烨心中感觉复杂,他一双冰清若水晶的蓝色瞳仁,一道飞光隐隐而出。 ------------ 第152章 莲花台似感应到某种神秘而离奇的力量,那围绕莲花台四周的三十六尊飞天仙女玉像,忽而像梨花绽放一样,姿态变幻无穷,神情逼真,嘴角含笑。她们从底盘飞升而起,站立龙首凤尾玉带钩的周围,她们时而交叠在一起,时而又散开来,那葱葱玉指,若破土而出的娇嫩笋尖,扬起不同的美态,像是莲花台座安坐的千手观音,指尖碰触之间,便能幻变出千万种风姿。 方箐身上的雪色衣衫似被完全地消融了,只剩下那七彩交汇的光芒,从她身上不断地交错而过,集中一点,又若莲花一样盛开,慢慢地,那雪色衣衫下摆绽开,化成无数的花瓣,花瓣顶端,印染七彩的颜色,色泽莹润而绚烂。而那衣衫的领口处,恍若一朵洁白的大莲花,高高地竖起,靠在方箐的后颈处。 她还来不及惊讶,更让她不可思议的异相发生了。那原本在莲花台上散发着七彩迷离光泽的龙首凤尾玉带钩,在三十六尊飞天仙女的重重幻影的交叠下,变得透明了、升空了。她看着高空中慢慢地缩成一颗圆润水珠一样的七彩宝石,忽而直朝她的面门扑来。 在她身体不得动弹的瞬间,那七彩宝石一样的圆润水珠“扑”地一声,像是水滴入了湖面,射进了方箐的额头正中央,激起圈圈涟漪,水波潋滟。稍刻,光芒消散之际,方箐的额头上显露了蓝色水珠一样晶莹剔透的宝石,幽幽的七彩光芒,时不时地闪烁着。 夙烨站在那里,看得似痴呆了。 他一双冰蓝色的眼瞳,飞花激流不断地澎湃而起,水流涌动,漩涡不断地飞转、沉淀。 夙漓一贯温润含笑的黑亮眼眸,此刻也是惊色波光激荡不已。 而上官依云则眼中已是水光漂浮,她激动地拽着夙明镜的手臂叫道:“明镜,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七彩羽衣,是真正的七彩羽衣。” 方箐感觉到刚才身体内燃烧而起的力量突然在掌心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她若沐浴在春风中,若踏步在冬日的暖阳中,舒适而惬意。 她看着自己身上衣衫的变幻,看着四周众人诧异的表情,她也明白,定然是她身上发生的离奇现象让他们吃惊了。 只是,为何她的身上会发生这么奇怪的现象呢?她不解。不由地,一抹淡淡的丁花香一样的愁丝,拢上她微蹙的双眉。 上官依云看着她眉眼间浮动的困扰,她不由地含笑着凝视方箐道:“箐儿,是否觉得身上的这件雪色衣衫很离奇?” 方箐没有回答,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嗯―― “其实你身上所穿的这件衣衫,名为七彩羽衣。这七彩羽衣平日里看起来平常得很,跟普通的绸缎衣衫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它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穿得了的,只有相属有缘的人,只有七彩羽衣认定的主人才能够穿得上。”上官依云缓缓解释道。 方箐盯着身上的衣衫,淡眉微凝。如果说这七彩羽衣没有灵性的话,那么刚才的奇怪现象就无法解释得通,如果说这七彩羽衣有灵性的话,那么这么说法听起来真的有些荒唐。她听说过养育的动物有灵性,惯用的古剑有灵性,却没有听说过,衣衫也是有灵性的。 上官依云从方箐泛疑的淡然子眸中显然了解到,她对于这种说法是怀抱困惑的。当下她笑了笑。“箐儿,你不妨将七彩羽衣脱下来。” 方箐在她的目光关注下,缓缓地将外衫七彩羽衣脱了下来。奇怪的是,七彩羽衣一旦离开她的身,那衣衫上的莲花花瓣立即消失了,它又恢复了当时的样子,一件洁白如雪的衣衫,隐隐散发七彩朦胧光泽。 她正诧异这种怪异现象的发生,上官依云已经将她手中的七彩羽衣穿到她的身躯上。然而让方箐不得不信的事情发生了。 那件衣衫无论上官依云穿上去几次,它都消失在她的身上,静静地安放在原来的位置上,纹丝未动的样子。 “箐儿,你再穿上去看看?”上官依云将七彩羽衣穿到了方箐的身上。那洁白如雪的衣衫不但没有消失在她的身上,而且慢慢地幻变成那件美丽夺目的莲花花瓣为型的七彩羽衣。 “现在你该相信了吧,这件七彩羽衣只认定你为它的主人,只有你才能穿得上它,别人,是没有资格穿的。”上官依云定定地看着方箐。 方箐此刻心中虽然震撼不小,但她也知道,有些事情看来是没有答案的,就像她为何会灵魂穿越俯身在鸾玉卿身上一样,这原本就是无法说得清道得明的离奇现象。 当下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清冷的眼眸中沉寂了那份困惑。她淡道:“既然如此,箐儿也不多问了。只是皇上进来之时曾言道,一旦时辰错过,取龙珏的时机便要等到下个月的此时了。那么容箐儿冒昧问一句,皇上,皇后娘娘,麻烦你们告诉我一下,究竟让我怎么做才可以帮助你们取得龙珏?”虽然她满腹疑问,但是方箐并未忘记他们此来的目的。 上官依云先是愕然,而后她婉柔地笑了笑,她飘过夙烨清澈明净的冰蓝色眼眸,他们无声的眼神在空气中交汇了一眼。 而后夙烨朝方箐走过来,静静地凝视着她清冷的眼眸。“箐儿,其实你已经将龙珏取出来了。”他薄唇扬笑,眼神温柔地盯着方箐额头中央的七彩露珠宝石。 方箐淡然的子眸中波光微闪,她从夙烨冰蓝色的眼中似看到她要找寻的答案,当下她了然地淡淡一笑,她手指点了点那光芒消散的莲花台。“烨所说的龙珏,莫非就是那个龙非龙凤非凤的东西?”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中,水波漾荡。 “没错,那龙首凤尾玉带钩正是琉璃国召集进驻四国侍卫队的信物龙珏,是开创琉璃国的第一皇后云轻舞所设计,它在这里已经快三百年了。这三百年来,夙家历代帝王相传龙珏,却没有一朝帝王能够取出龙珏,所以,外界才会有谣言传出,以为龙珏早就失踪了。”话到这里,夙烨口气顿了顿,他薄唇扯了扯。 而后他继续道:“其实不然,龙珏一直存在,没有人能够拿走它,就算有心之人想要盗取龙珏,那也枉然。因为能够取出龙珏之人必是有缘之人,是赋予天下苍生奇异命格之人。而且龙珏一旦现世,意味格局将变,三百年前龙珏出世,那是一分天下划成四分,如今龙珏再次出世,那代表四分天下将要回归一天天下。” “烨儿说得没错,龙珏三百年后再次出世,看起来确实是天下统一的时机到了。是朕奢望了吧,本来以为只要龙珏不出世,总是可以凭借我们的力量,避免发生这场天下战火的。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的,依云替箐儿更上七彩羽衣的时候,朕其实就已经预感到了,你确实是天赋命格之人,只是心中总是想着只要箐儿无法取到龙珏,爹还是想方设法地去调和四国战乱,但是――”夙明镜长叹一声,他轻轻地拥着上官依云,深邃黝黑的眼中,漂浮起淡淡的雾气。 方箐淡然子眸中,光泽蓦然沉寂,她心中微震,感觉复杂。 上官依云拉了拉夙明镜的龙袖。“明镜,天下战火是不可避免的了,我们能做的事情,就是将伤亡减免到最低。何况就算箐儿不是天赋命格之人,这个世上某个角落里,还是存在这么一个天赋命格之人,是三百年前祖宗早就留下的预言,是非人力所能改变的。”上官依云眉眼盈盈,她宽慰他道。 夙明镜并非愚笨之人,他当然也听出上官依云话中的意思了,不由地,他朝着方箐怀抱些许歉意道:“箐儿,爹只是怀抱一种侥幸心态罢了,你千万不要介意,其实你娘说得对,这种事情早晚都要发生的,没有你,照样也会发生。只是箐儿身负重任,刚好是天赋命格之人,到时候外界传闻对箐儿一定褒贬有之,爹希望你不要太在意那些,只要做好你自己就成。” “父皇过虑了,有漓儿这个做大哥的在,我不会让别人欺负箐儿的。何况箐儿也不是那种娇滴滴的丫头,她会很坚强地面对一切的。”夙漓温和地笑了笑,他凝视着方箐,无声地告诉她。箐儿,大哥永远支持你,会一直在你身边守护你的。 夙烨走过来,亲昵地拥着她的肩。“放心,一切有我呢。” 方箐看着他们一家人,她柔柔地淡笑开来,好像是她多想了,大概天性中的不安吧,时刻提防别人提防惯了,某个时候又冒出来了。 不由地,她眼中漂浮起淡淡的水气,她鼻子发酸,感激地望过他们每个人的脸。 虽然她本来以为天下苍生跟她是无关的,但是现在,她却觉得有必要守护好像夙家这么和睦的一家人,她要让天下千万家一样温暖的家尽量一直温暖下去。 嗯―― 她不由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怎么做的。”这是感激,也是承诺。 ------------ 第153章 方箐等人从龙宫密道走出来的时候,光线正慢慢地偏移中,西斜的落日,那红彤彤的光华穿梭过纱窗的缝隙,投射到龙座上呈现七星排列的珍珠上。 咔咔咔―― 龙座提空,几道身影从破口处飞掠上来。 携手方箐的夙烨一旦双脚落地,他回眸去看身侧的方箐是否安然无恙,却发现她额头上的七彩露珠宝石不见了。 “箐儿。”忍不住,他惊呼了一声,冰蓝色的眼眸中晃过一道愕然。 夙漓、夙明镜跟上官依云听闻到夙烨的惊呼声,他们齐齐地朝方箐望去,而后,他们同样呆住了。 龙珏呢,那枚龙珏呢?怎么会突然消失了呢?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夙家第一皇后云轻舞的手记预言中,没有说过会有这种现象发生啊,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方箐不是天赋命格之人?莫非龙珏还留在龙宫密道之中尚未取出? 他们眼中俱有惊诧之色,不解何以会发生他们状况之外的现象?而后他们几人相视一眼,心中皆有了结论,恐怕此事只有天一大师才能解释清楚这是何种状况了。正在众人困惑之际,宣化殿的大门此刻却传来一道拔尖的鸭嗓音。 “启禀皇上,天一大师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夙明镜跟上官依云相看一眼,唇瓣扬起淡淡的柔笑。但见他一双清澄深邃的黑亮眼眸泛动惊喜的光芒,他龙袖扬起,落坐龙位之上。 “请大师进来。”他朗声传召道。 宣化殿的大门随着夙明镜的朗声传召,慢慢地启开了。红日的霞光披照一个谪仙般的俊俏人物缓缓地朝他们踏步而来。 方箐看到那出尘超然的清俊和尚,淡然的子眸中水波漾开层层圈圈的涟漪。没想到当日在灵佛堂莲花台上所遇见的大师竟然就是天一大师。 那天一大师看见方箐,他慈笑地作揖道:“女施主,我们又见面了!”他从方箐的身边走过,朝着夙明镜低头有礼道:“贫僧参见陛下。” “大师不必拘礼,快快请起。”夙明镜朝他扬了扬龙袖。 “谢陛下。”天一大师抬眸,神色清明而平静。 夙明镜淡淡扫过方箐的额头,而后低沉道:“大师来得正巧,有件事情朕想不通,劳烦大师解释一下,不知道可否?” 天一大师清亮的眼眸淡淡飘过身侧的方箐,而后他了然地笑了笑。“陛下是否要问为何这位女施主明明已经取出了龙珏,却为何龙珏消失在她额头上,是也不是?” “大师果然慧眼,确实是这件事情困扰了朕,不知道大师可知这是何缘故?”夙明镜问出了心中疑惑。 天一大师慈善一笑,他清明眼眸,水波平静,无风无浪,他淡然道:“启禀陛下,天意如此,陛下无须担忧,这位方箐姑娘确实天赋命格之女。只是方箐姑娘是一缕魂魄,她的躯身是鸾玉卿,所以龙珏在她的体内才会有如此异常现象出现。请陛下放宽心,龙珏该释放出来的时候,自然会释放出来。” “那么请大师指点一二,究竟什么时机,龙珏才会从箐儿的身上释放出来呢?”这种不安宁的因素,会让琉璃国安排计划有所顾虑的,所以夙明镜必须要问清楚了才行。 天一大师轻轻笑了笑,他眼中包涵普度众生的慈悲光华,他单手作揖,手指波动佛珠,缓慢而有力。忽而他清亮的眼眸睁开,似有佛光在眼底晃悠而绽开。 “实在抱歉,天机不可泄露。贫僧只能赠送陛下一句话,该舍必得舍,该放则需放,顾大局而舍小局,顾一国而舍小家。我佛慈悲,善哉善哉!”天一大师说完此番话,他翩然仙姿便渺渺而去,消失在宣化殿的门口。 夙明镜跟上官依云似有感应,他们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了。盈盈温婉的上官依云,此刻眼中竟然浮动点点水痕。 他们担忧的事情还是要发生了。 方箐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了,天性敏锐的她,察觉到一抹淡淡的悲伤,流淌在空气中。她甚至感觉到,天一大师话中有话,那隐含的意思,似跟她有所瓜葛的。 身侧的夙烨看到淡眉拢上烟雨的方箐,他握着方箐的手不由地加了三分力道。方箐感应到夙烨心情的起伏,她低头,盯着他的手,发现他的玉指微微发颤着。 “烨,你怎么了?”她淡眸光泽不由地漾开。 也许是他的不安影响到她了,也许是他心情蓦然的波动被她捕捉到了,她是如此地聪明,如此地敏锐,他的一丁点风吹草动皆瞒不过她的眼睛。 夙烨忍不住心中一凛,他冰蓝色的眼瞳蓦然升起一层淡淡的白雾,神色迷离得有些看不清楚。 “箐儿,我没事。”他完美无瑕的薄唇扬起一道朦胧的笑光。“天一大师刚才解释龙珏在你身上所产生的特别现象,我一时恍惚,只是有些失神罢了。”若是让她知道了事情真相,只怕她承受不住。 真的是这样吗?她看不清楚他蓝瞳内的神色,他的眼瞳似被烟雾笼罩了,她无法看透他的心思,但是直觉地,她认定事情绝非那么简单。 眼见方箐眼眸中起了困惑,温润儒雅的夙漓,朗笑着走到他们身侧,他轻轻地拍了拍夙烨的肩膀。“烨儿,你啊你,怎么可以失神呢,害得我家的箐儿白白担心了。下不为例,不可再让箐儿担心了。要不的话,大哥可不轻饶你。”他同样笑着拍了拍方箐的肩膀。“烨儿这个小子,有时候会出现这种莫明的情绪波动,箐儿也不要放在心上,要不你在意烨儿的程度超过了在意大哥的话,大哥可是会吃味的。”他朗声而笑,语意绵绵。 站在夙明镜身侧的上官依云眼中集聚而来的泪光,几乎要夺眶而出了,她实在忍不住了,掩面狼狈地跑出了宣化殿的大门。 “娘亲――”夙漓惊诧地转身望向夙明镜。“爹,你怎么可以惹娘亲哭了?”口气中分明含带不满。不过奇怪的是,娘除了当年魔雪影跟爹的事情哭泣过,他还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地哭着跑出去的样子。 难道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了吗?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夙明镜神情黯然,他朝夙漓挥了挥手。“漓儿,你娘只是突然心情不好罢了,你去陪陪她吧,小时候你娘可是最疼爱你的,因为漓儿最乖巧。” 夙漓温和地笑了笑。 “漓儿明白了,爹一定又是惹到娘亲了,放心,漓儿一定会在娘亲面前替爹美言几句的。”他翩然身影,跨步出了宣化殿的大门。 夙明镜深沉的黑瞳,光芒散乱。他抬头,朝着夙烨跟方箐低吟道:“烨儿,箐儿,你们也退下吧,爹还有公务要处理。” “是,父皇。” 夙明镜眼见他们走出了他的视线,抬手,轰地一声,他的掌心贯穿了龙座上那尖锐的龙爪,刺破了他掌心,流淌了一地的血色。 为什么一定要他承当,为什么不是他自己呢! 牵着方箐的手,慢慢退出宣化殿的夙烨,他冰蓝色的眼瞳蓦然被升腾的悲凉气息给淹没了。 为什么夙家的人,还是逃避不了命运的捉弄,为何夙家的每一代,都要有人作出牺牲,为什么? 隐隐的愤怒,徒然而出。 方箐淡然的子眸似有震动,她侧目,盯着夙烨的蓝瞳,眼中水色盈盈。“烨,我不是笨蛋,这件事情跟大哥一定有关系,是不是?”她屏住呼吸,音色颤颤的。有时候她的感觉不要那么敏锐该多好,但是该死的,她翩翩察觉到了,她察觉到了。上官依云看夙漓的眼神不对,她逃跑出去的原因一定跟夙漓有关系,夙明镜也是,他分明是掩饰着什么,那是一种深沉的痛,是一种割舍的痛苦。 所以,此事跟大哥夙漓一定有关系。 有时候,她痛恨她的天资聪颖,她如果此刻是个笨蛋傻瓜该多好,那么,她就没有感觉,可以继续傻瓜一样地逃避下去,不必面对她一辈子都不想面对的问题。 夙烨知道是他心中的悲愤让方箐起疑了,但是她还是知道了。她的判断一向那么准确,他该怎么告诉她,如果让他去代替夙漓的话,他愿意,因为他原本就欠他一条命,可是现在,他就算想代替,也无法代替。 方箐看到夙烨蓝瞳中掠过那抹痛恨、矛盾、悲愤交错而过的复杂光芒,她就知道了。她的心,开始往下沉,慢慢地往下沉。 “这么说起来,天一大师话中的意思是该舍要舍,要顾大家而舍小家,是要舍掉大哥的意思了?”冰冷的感觉,传递她的全身,她淡然的子眸中,水珠开始凝聚。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舍大哥,烨,你告诉我,也许,也许不用舍的,不用的。我们一定有办法挽回不好的局面,你那么聪明,我也不笨,我们携手的话,一定可以战胜所有的难关的,大哥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对不对?”她忽而抓紧夙烨的衣袖,情绪失控了。 夙烨突然揽手,抱紧了方箐颤颤发抖的身子。“对,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事在人为。”就算夙家历代选定的那个人无法逃脱了这种命运,他也要逆天而行,一定要改变,改变掉。 宣化殿的木柱之后,在夙烨跟方箐的身后,一道温润玉宇的身姿,飘然而出。他站在风中,任由风儿吹散他的青丝。 原来如此,不是夙烨,是他。他蓦然安心,黑曜石般透亮的眼中,依旧是春风般的笑光。 ------------ 第154章 那一日之后,方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每次看到大哥夙漓,她总觉得他知晓一些什么,因为他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同,跟往日不同。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敏感了,总觉得大哥夙漓看她的目光太过温柔了。他的笑容也是,一贯温和细雨一样的春风笑意,变得有些朦胧,有些看不清楚。有时候,他看着她的时候,清澄的黑玉眼眸中虽然含着柔笑,但他身上竟然会浮动淡淡的伤感气息。 就像现在一样。 “漓儿,来,娘亲给你熬了冰糖燕窝粥,你尝尝看,味道好不好?”上官依云小心翼翼地吹着袅袅的雾气,将粥碗端到夙漓的面前。 夙漓清俊的面容缓缓展开笑容,他朱唇扯起一道美丽的弧度。“娘亲做的自然是最好的。”他温笑着拿起汤勺,一口一口细细地品尝着。 稍刻,他微笑抬眸。“娘亲的手艺一直没有变,这冰糖燕窝粥的味道跟漓儿小时候尝过的味道是一样的。” “是吗?那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娘再去给你盛来。”上官依云快速转身,那温婉的眼眸中,俨然浮动一片水光,像是清晨草叶上披上了薄霜一样,眼波迷离而幽幽。 夙漓看着视线中疾步而行的踉跄背影,他温润的子眸漂浮淡淡的忧伤。他拿着汤勺的手,缓缓地放下了,搁置一旁。 方箐就站在他的身后,分明地听到他轻轻的叹息声。 “大哥因何叹气?”她轻步慢移,走到夙漓的身前。 夙漓眼见方箐双眉微蹙,他唇瓣扬了扬,是一贯的温尔浅笑,嗓音听在耳中,尤为地舒服悦耳。“箐儿来了,来,坐下吧。”他很自然地回避了这个问题,清眸莹润。 方箐清冷的子眸,清澈若平湖的水,幽幽而清寒。她盯着夙漓清俊出尘的面容好一会儿,倏然安然落坐,眉眼之间游离不满之色。 “自从大哥知晓自己的身世之后,箐儿发现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问题。”她语带三分娇嗔,似有撒娇之态。 夙漓忍不住轻笑出声,他道:“箐儿倒是说说看,发现什么重要的问题了?” 方箐一本正经地盯着夙漓,严肃道:“大哥不再疼箐儿了,大哥有心事了,也宁愿一个人背负,而不肯告诉箐儿。” 夙漓温和的面容僵了一下,而后他似无意,避开了方箐逼视而来的犀利眸光。他拿起汤勺,轻轻地舀起,放入唇内,流泻柔软的莹光。 “箐儿这么说,可是伤了大哥了。”他抬手,浅笑地揉了揉方箐额前的发丝。“大哥这辈子最疼的人就是箐儿了。” “那大哥为何刚才独自一人叹气,分明就是心中有事瞒着箐儿,不肯吐露实情。”方箐不满地微微嘟起了嘴角。 “傻瓜丫头,悲风哀月,本是文人时常会做的事情。就像你提的所谓那个酸孺书生,平日只会弄些靡靡之音,无病呻吟的道理差不多。”夙漓唇瓣微动,柔柔地笑了笑。 “可是――可是――”可是大哥不是这样的人啊,他不会无聊地去做这些事情的,方箐心中直觉认定是这样的。 然夙漓接下来的话却让方箐不得不被他绕开了思绪。 “其实大哥确实还有一件烦心之事,那就是大哥每每看着你跟烨儿还尚未结成连理,大哥看在眼里,实替你们着急啊。你倒是说说看,究竟什么时候才让娘亲抱上大胖小子呢,她可一直期盼着呢。”如果有一个新生命的降临,那么至少娘亲会减免失去他的痛苦。 他知道夙家每一代里都有一个人必须为天下苍生而作出牺牲的,这一代里,不是他的话,就是煜儿跟烨儿,他们之中,必须有一个人是被选定的,无法逃避,也无法选择。 所以,在夙漓的内心里,这个人是他的话,他是愉悦的,是心甘情愿的。因为这样的话,煜儿跟烨儿就不必被牺牲了,他们可以好好地活下去,可以陪着爹娘身侧,承欢膝下,可以好好地孝顺他们。 方箐见夙漓此时提起这个话题,她不由地愣住了。她眉眼之间满是娇羞,面色绯红若晚霞,她低垂下头,不知道如何应对夙漓提出的问题。 “大哥。”她半是害羞半是娇嗔地唤了一声。 夙漓眼见如此,他清明的眼眸中,笑意浮动,他道:“箐儿,大哥从未见你脸红过,眼下看来,你跟烨儿的好事确实可以办一办了。”他探手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小盒子,打开放在方箐的面前。 “这是大哥的贺礼,先行送给箐儿。”不知道哪天他会不在方箐的身边,所以他这个做大哥的,一定要先将有些事情处理了才行。 方箐淡眸之中,波光晃悠,她缓缓地伸手,拿起藏在精巧盒子中的贺礼。那是一颗泛着蓝色光晕的南海夜明珠,颗粒饱满而巨大,光泽细腻而莹润。她手指碰触到夜明珠的底部,指腹碰触到凹凸不平的地方,翻过来一看,是一个清晰的“漓”字。 这夜明珠,方箐从红袖的口中知晓一些,这是代表皇子尊位的信物。夙烨的夜明珠还在她的身上,而夙漓的夜明珠―― “大哥,这夜明珠不是――箐儿怎么可以收下如此贵重的礼物。”方箐推脱道,她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这不安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总之,惶然的,无措的,还有一些惊怕的感觉交错其中。 夙漓却将夜明珠放到了她的掌心上。“箐儿,大哥想要将最好的都给你,你是大哥最宠的妹妹,无论什么东西,大哥都愿意给,只要箐儿幸福就行。收下吧,要不大哥可要不高兴了。”他最珍贵的东西,只能给他最珍贵的人儿,而箐儿,就是他最珍贵最怜惜的人。 方箐见夙漓如此固执,神情坚定若磐石,她只好淡笑着收下了。“大哥既然这么说的话,那么箐儿就收下了。”她此生最重要的两个人,都赠送了同样的夜明珠给她,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很奇怪的缘分吧。 方箐不由地唇角泛动,一抹浅浅的笑扯起。夙漓看着她笑着收下了他珍视的夜明珠,他不由地朗朗笑开,眼角眉梢无数柔情,飞流而出。 掌心里,那蓝色柔和的光芒,印照了两个人的笑脸。夙烨远远地走来,他看到凉亭之中那温馨的一幕,看到方箐手中那颗夜明珠,忽而似明白了。 “大哥,箐儿。”一抹愕然充斥他冰蓝色的眼瞳,他惊诧地唤道。 夙漓回眸,撞进夙烨恍然大悟的冰蓝色眼瞳中,他不由地笑了笑。“烨儿,你来了,正好,大哥也有事要跟你说。箐儿,你先坐会儿,大哥跟烨儿去去就回来,一些公务罢了。” 方箐淡然地点了点头。嗯―― 夙漓带着夙烨来到一处僻静的林木中,他仰首,莹润眼眸,缕缕光芒散乱而开。“烨儿,你若此刻看不起大哥的话,大哥也不会怪你,是大哥逾越了。” 夙烨冰蓝色的光泽,错开在他的眼底,他心中波涛汹涌,大浪翻天。 而后,痛楚的水色,氤氲他的眼底。 “大哥为何不争取?你明明机会比烨儿多的。”原来没有错,大哥的心里早就有了方箐,可是他从来都没有说出口过,他一直以大哥的身份守护在她身边,却将最深沉的痛苦埋藏在他的心底。 此次若非天一大师出现的话,大哥也许一辈子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们幸福,而他只是在角落里观望着,却不会靠近。 他已经知道了,他知道他被选定了! 所以,他才会在此刻将那颗代表他的夜明珠赠送给箐儿当贺礼。琉璃国代表皇子尊位的夜明珠,同样是赠送给心属之人的信物啊。 夙烨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身侧的双手,僵硬地微微张开着。 夙漓温润的眼眸中,浮动一抹柔和的笑光,他伸手,重重地拍在了夙烨的肩膀上。“烨儿,世上什么事情都可以争取,唯有感情最不可勉强了。在箐儿的心里,我是她的大哥,一个宠溺她到无法无法的守护神一样的大哥,却不是她所爱的那个男子。烨儿,你才是那个可以带给她幸福的男子,所以,你要好好地珍惜她,她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人。” “大哥――”夙烨睁开蓝瞳,眼中已是水珠涌动。 “身为夙家的人,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责任。所以,你能做的,就是守护着箐儿,珍惜她,爱护她,疼她一辈子。大哥便可以安心了。” “大哥――”夙烨声音哽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千万不要告诉箐儿大哥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大哥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箐儿,她看起来表面很坚强,其实内心很脆弱,大哥不想让她为我的事情而担忧,不想看到她哭泣的脸。我只想她好好的,开心地过完下半生,明白吗?烨儿,你能做到吗?”夙漓莹莹美目逼视着夙烨。 夙烨含泪地点了点头。嗯―― “我会做到的,大哥。” 夙漓蓦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清澄而明亮,干净得若天下漂浮的白云。“那么,大哥就真的可以放下一切了。” ------------ 第155章 呜―― 躲藏在大树后的一道袅袅身影,差点哭出声来,一双宽厚的掌心,却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唇瓣。她回头,看到熟悉俊美的脸孔,那深邃清透的黑玉眼瞳中,印刻深沉的悲痛。 “明镜,我――”上官依云扑进夙明镜的怀抱中,她压抑地小声哭道。 “依云,我明白的,我什么都明白。”夙明镜眼眸深处,水色莹莹。“不要让漓儿看到你哭泣的脸,这样,他会更难受的。” 他带着她,双双离开了那里。 夙烨似有感应,他忽然回头,飘了一眼身后的那棵繁茂的大树。 “烨儿,怎么了?”夙漓好看的双眉浮动淡淡的困惑,他顺着夙烨的视线望过去,什么都没有。 “没什么,大哥,我们回去吧。”夙烨冰蓝色的眼眸一晃,他淡笑道。 幽冷的小山坡上,夙明镜跟上官依云双双沉默着。 他们站了好久,好久。 上官依云目光直直地盯着远处,视线中没有焦点,她神情呆滞道:“明镜,有没有另外的方法,这个世上一定还有另外一种方法存在的,对不对?”她最乖巧的孩子,最善良的孩子,她的漓儿啊,为什么藏得那么深,那么深,若非她刚才亲耳所闻,她恐怕一直都不知道。漓儿啊,为何娘这么愚笨呢,为何娘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也深爱着箐儿啊。 她的漓儿啊,心疼得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老天为什么不能善待她的漓儿呢。想到种种,叫上官依云她如何不悲伤呢。 夙明镜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默然无声。有些事情是注定的,有些事情是没有选择的,这是身为帝君的应该承当的。 他不由地搂紧了怀抱中的上官依云。对不起,依云,对不起,他心中不断地默念道。他心中痛苦挣扎着,深沉的痛,划过他的眼,他的心。 他觉得他不该隐瞒她的,确实还有另外一个方法,只是――他咬咬牙,终于下了决心说了出来。“其实依云说得没有错,克制化功**的除了舍弃漓儿一种方法之外,还有另外一种方法。” 上官依云蓦然双眸发亮,她拉着他的衣袖道:“还有什么办法?” “那就是进入玄迷幻境,修炼幽冥九重神功。”夙明镜沉声道。可是能够闯进玄迷幻境的人只有夙烨才可以,因为他是幽冥圣女魔雪影的儿子,他的身上流淌着她的血液,也是最适合修炼此功的人选。 然一旦夙烨修炼幽冥九重神功,同样是冒着极大的风险,那是玉石俱焚啊,稍稍不慎,便要牺牲掉他另外一个儿子了。 而无论是漓儿还是烨儿,都是他珍爱的孩子。他又怎么忍心让从小饱受病痛缠身、身心遭受双重折磨的烨儿去走那一条几乎是不归的道路呢,他没办法开口啊,他这个做爹的原本就亏欠烨儿太多,太多了。 上官依云看到夙明镜矛盾挣扎的神色,她便已经明白了。 夙家的宿命是别无选择的,不是牺牲这个儿子,就是要牺牲另外一个儿子。她忽然沉默了。 良久,她才仰起头,含泪道:“还是舍弃漓儿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上官依云几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量。 她知道,舍弃漓儿,漓儿只需一时之痛,但舍弃烨儿,他却必须经受烈火烧烤,冰雪刺骨,那痛苦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她没有办法看烨儿遭受这种痛苦,既然无论如何都要牺牲一个儿子,那就选择痛快点的方式吧。 夙明镜知道上官依云的选择肯定是这样的,他知道她绝对不会让夙烨去涉足这种几乎是烈焰焚身的痛苦,在她的心里,烨儿同样是她的儿子,她的亲儿子。而他呢,也正因为她的善良,她的割舍,他才会不顾一切地爱上这个他一眼看到的女子,这个他一辈子不会后悔的女子。 可是也正因为她的成全,他更加痛恨他自己。 漓儿他十岁坠崖失踪,如今好不容易回家相聚,却要让他面临被牺牲的局面。他这个做爹的,真的是有多窝囊就有多窝囊,他怎么可以让他的儿子牺牲,自己却站这里束手无策呢。 夙明镜心中涌动的浓烈悲愤气流,那强大压抑的痛楚,逼在他的掌心里。靠在夙明镜怀抱中上官依云感应到一道悲凉矛盾的巨大压力,她诧异地低下头来,盯着夙明镜的手,才发现他的掌心似被尖锐的物件刺破过。 “明镜,你的手――”她惊呼了一声。 “我没事,依云。对不起,是我无能,让你伤心了。”夙明镜身为一个父亲,身为一个丈夫,他痛恨他不能解决这种事情,他更痛恨夙家历来相传的宿命,他本以为不会发生了,没有想到,劫数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夙家。 上官依云抱紧了夙明镜,她含泪拼命地摇着头。“不,不,不是这样的,明镜,你是一个好丈夫,也是好父亲,你已经做得够好了。那是夙家相传三百年的宿命,只要是夙家的子孙,就没有办法逃离这种命运。明镜,在我嫁给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我的孩子当中,肯定有一个是遭遇劫数的。只是我以为那个腹中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已经消了这一代的劫数,没有想到,漓儿还要被牺牲。”她眼中的泪水终于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对不起,依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原本不必遭受这种痛苦的。”夙明镜痛苦地闭上了眼眸。 “不,不,明镜,这不是你的错,不是的。其实夙家比起其他的皇族已经幸福很多了,至少我们不用担心骨肉相残,不用担心孩子们野心勃勃挑起战乱,我们的孩子,都有一颗怀抱天下的仁慈之心,这是我们做父母的骄傲。我其实本来该含笑地祝福漓儿去拯救苍生的,可是我,可是我――”可是那个人毕竟是她十月怀胎所生下来的,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怎么能不伤心呢。 “依云,我明白的,我什么都明白。”夙明镜深邃的黑眸中已有水光浮动,他怎么会不明白一个母亲即将失去儿子的痛苦呢,他怎么会不明白呢。 他紧紧地拥着上官依云,她热烫的泪珠灼烧了他的胸口,像是火烧的烙铁一样,在他的胸口上烙印下悲伤的印痕。 而他的心,却在滴血,那是无言的父爱。 微风吹拂过他们相拥的背影,黑色的影子,在光线的折射下,拉得老长老长…… 一道翩然身影,从他们身后不远处掠空而去。 他降落地面的瞬间,冰蓝色的眼眸中,水光一片。想到那悲伤的款款娇影,他身侧的拳头蓦然地握紧。 娘亲!在他的心中,他第一次对那个从小疼他爱他的母后亲昵地唤了一声娘亲。 娘亲,你放心,既然还有另外的方法,烨儿就不会让大哥去牺牲的,娘亲,你别哭,不要伤心,烨儿一定保大哥周全的。 一道快光飞过他冰蓝色的眼眸,那眸光瞬间变得坚定而绝然。 凉亭里,方箐淡然地看着掌心中的夜明珠,她心中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不断地蔓延开来。她手指触碰上夜明珠,思绪飘渺。 大哥为何突然要送她这么珍贵的贺礼呢?为何他突然会岔开话题呢?莫非他――倏然,方箐淡眸一震,她站了起来。 难道大哥他已经知道了那件事情了吗? 方箐心中一沉,掌心一开,她直愣愣地盯着夜明珠,心神不定。迎面嬉笑疯癫的声音,却断断续续地传入她的耳际。蓬头垢面的绿衫女子,嘴角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她笑嘻嘻地盯着方箐手中的夜明珠。 “大姐姐,这个东西好漂亮哦,会亮呢,好美哦。”她从方箐的手中夺过夜明珠,把玩了起来。 方箐早有耳闻绿衣服用了丧魂散,变得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的。当下她好言相劝道:“小妹妹,将这个还给姐姐,好不好?”方箐小心翼翼地靠近她,想要拿回夜明珠,谁知道绿衣却抓住她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将她的手背咬出血痕来。 方箐吃痛地看着绿衣,她却死命地拽着那夜明珠,凶狠地瞪着方箐。方箐无奈,知道不能用常理跟她来说,当下她道:“小妹妹,姐姐这里有更漂亮的东西呢,来,姐姐跟你换,好不好?”方箐从青丝上拔下一枚精致小巧的珠钗递给绿衣。 那绿衣傻笑地盯着方箐手中的珠钗,又看了看手中的夜明珠,翻动了一下,而后她嘴角咧开地拍拍手道:“姐姐这个更漂亮,我们换,换。”她夺过方箐手中的珠钗,却将夜明珠高高地往前一抛。 方箐扑身过去,滚落地面,手臂擦过地面,似有刺痛传到臂上。 绿衣在旁边笑嘻嘻地拍着手。“这个好,这个好看,大姐姐,再来一个。” 有守卫惊慌地追赶过来,他们架起绿衣,忙朝方箐致歉道:“方姑娘,对不起,对不起。”他们架着笑嘻嘻拿着珠钗对着太阳照光的绿衣下去了。 方箐淡漠地从地面上拍着灰尘起身,她摊开掌心,见夜明珠安然无恙,她舒心地笑了笑。好在大哥的夜明珠没事,她宽心了。 ------------ 第156章 经历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夙家一反常态,倒是平静得很。只是在这平静的深潭下,不知道各自内心掀起的风浪有多凶猛了。 晚餐上,夙漓照旧是春风般朗笑着,他时不时地给方箐布菜。“箐儿来,吃一块酸菜鱼,这味道很不错的。”他温润的子瞳内,满是温情款款。 方箐淡笑着接受了。“谢谢大哥,既然味道不错,大哥也吃一块。”她给夙漓加了一块鱼肉,又同时夹了一块给夙烨。“烨,你也吃。” 嗯―― 夙烨淡淡地点了点头,他冰蓝色的眼瞳中水光晃悠,涟漪不断,他比往常似更沉默了,看上去脸色也不是很好,略显苍凉的惨白。 “烨,你看上去很疲倦的样子,是哪里不舒服吗?”察觉到夙烨不太对劲的方箐,淡然的子眸浮动一抹担忧。 夙烨薄唇扬了扬,扯动一道优美的邪魅弧度,他轻笑道:“没什么,老毛病了。”没有什么比这个借口更好了,不是吗? 方箐当下倒也没追问下去,只是瞪了他一眼。“烨,你又没有喝公子羽配置的良药吗?是不是又拿去浇花了?”她口气中含带三分斥责之意。 “烨儿,这就是你不乖了,明明知道箐儿很担心你的身体,你怎么可以不喝药呢?”夙漓温和的眼神无声地传递着讯息。烨儿,你要守护箐儿一辈子的,怎么可以那么任性呢,不可以的,只有你珍惜了自己的性命,只有你活得好好的,才能更好地守护箐儿。烨儿,你可明白吗? 夙烨冰蓝色的眼眸中,晃起淡淡的水气,他点头柔声道:“大哥,我会好好喝药的。”他的生命不再属于他一个人的了,为了箐儿,为了夙家,他也不会再任性地自我抛弃生命了。 “最近天气转凉了,别是着凉了。烨儿,娘看你穿得衣衫一直那么单薄,虽然是习武之人,但还是多穿一件吧,娘前些天刚给你们三兄弟一人做了一件,等会儿娘去取来,你们都要记得穿上。”上官依云抬手,搭了搭夙烨的额头。“嗯,没有发烧,不过烨儿从小身体就不太好,明日还是让公子羽来一趟,看过之后才好放心。” 这番温情软语,在夙烨听来已经很寻常了。但是今日闻听到他的耳中,感觉却跟以往完全不同,他心中已是震撼在先,如今看着隐忍痛苦,勉强含笑地面对他们的上官依云,他心中更是升腾起一股油然而生的敬意。 这个女人,慈目含笑,真心真意,为何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视而不见呢? 他直到今日才知晓,原来他对这个家来说,一直都很重要,很重要。 曾经他以为他是这个家里多余的人,是他们没有办法因着血缘关系而不得不收养他的人,但是他大错特错了,他的想法错得离谱了。 这个家里的人并没有将他当成外人,他是夙家的一分子,从来都是。就算当年大哥夙漓为了救他而落崖生死未卜,上官依云伤心欲绝,却也从未少疼惜他一分。是他,是他心中的死结锁得太深太深,一直自责内疚到如今,是他以为在生死关头面前,夙家的人里面,他总是会被最先牺牲的那一个。 但是他错了,他错在卑微里,错在阴暗里。他的心,在亲生母亲准备利用结束他的生命作为报复的时候已经黑暗了,已经束下了死结。 这么多年来,他以为自己已经走出了那道阴影,走出了那个死结。但是实际上根本没有。因为他从来都不肯唤上官依云一声娘亲,他也不肯唤夙明镜一声爹,他刻意地逃避他们的疼爱,其实是他心中最深处的无声反抗,他依旧介怀亲生母亲的身亡。 应该说,他甚至是有些恨夙明镜的绝情,恨上官依云的独宠,为何夙明镜连一点点的爱都不肯施舍给娘亲,为何上官依云不肯大方点地接受娘亲。如果,如果当初夙明镜他能割舍出那么一点点的爱给娘亲的话,如果上官依云在夙明镜面前开口求个情的话,那么也许就没有当年的悲剧发生了。 但是现在,当他自己面临感情的时候,他才知道,有时候绝情胜过多情。如果今日方箐跟他之间插入一个大哥夙漓的话,如果方箐也分割她的爱给夙漓的话,那么他会抓狂,他会发疯的。所以换个立场来说,夙明镜没有错,他爱上了上官依云,他就必须一辈子地守护着他爱的女人,不容许其他的女人来伤害她。上官依云也没有错,她的爱不容许其他女人来分享,因为她的爱是唯一的。 错的是他的娘亲,错的是她明明知道来迟了,偏偏不顾一切地介入他们之中,错的是她明明知道感情不可以勉强,她还是飞蛾扑火般地冲过来。是她的错,是她的错。 可是,那是他的亲生母亲,那个带他来到这个世上的女人,他心中尽管挣扎矛盾,痛恨悲愤,还是始终一直地站在了亲娘的立场上,却忽略了上官依云,忽略了另一个母亲的爱。 今晚的关怀,曾经的画面,多次闪过夙烨的脑海中。他蓦然蓝眸莹莹而动。也许在很多次他婉转拒绝了她的好意之时,在他没有感情地唤她一声母后的时候,他已经伤害到她那颗慈母般明亮的心。 而他,却从未在意过。对不起。他在心中道歉着,冰蓝色的眼瞳雾气渺渺而浮。他提筷夹了一个鸡腿放到了上官依云的饭碗中。 “娘,我会多加一件衣衫的,你吃鸡腿。”也许是初次叫唤,夙烨唤得有些不太自然,神情有些别扭不安。 啪―― 上官依云手中的筷子滑落了下去,满席安静了下来。 她震惊地盯着夙烨绝美的容颜。稍刻,她清亮盈盈的水眸之中,晶莹的露珠凝结而起。 哎―― 她音色颤颤地应了一声,满怀激动地咬了一口鸡腿。肉脆而香甜,香在她的唇内,也甜入了她的心窝里。 “烨儿,爹也要一个鸡腿。”夙明镜深邃幽沉的黑瞳中有着渴求的期盼,他要求的其实根本不是一个鸡腿,而是夙烨从未开口的那个亲昵字眼。 他也想听到夙烨唤他一声。 夙烨薄唇扬了扬,他柔顺地夹了一个鸡翅膀给夙明镜。“爹,鸡腿没有了,除非你跟娘去抢,鸡翅膀给你一个。” 少见动容之色的夙明镜,听到夙烨唤他一声爹,他眼角眉梢止不住地流淌出激动的光彩。他手指微颤,夹了好几次鸡翅膀才夹到了唇内,咬到了一口。 “味道好,不错,真不错。”他夸赞着。 旁坐的夙漓了然地拍了拍夙烨的肩膀,他没有开口,却将一切的感激都漂浮在他一双温润的黑眸中。 方箐静静地吃着酸菜鱼,不由地嘴角流泻浅浅的,甜美的笑意。 晚餐就在一片安详温馨的气氛中结束了。 明月高悬,月光如水。 寂静的夙家庭院,清冷素淡的身影,提着精巧的莲花灯笼,走向冰雨阁。 叩叩叩―― 她抬手轻轻地敲击着门板,室内并无动静。 淡然的子眸之中水波不由地漾开,一抹淡淡的困惑拢上她的双眉。她推开门,室内一片昏暗,夙烨根本不在房内。 奇怪?她明明记得他吃晚餐的时候形容很疲倦了,她还嘱咐他要好好休息的,这会儿,他上哪里去了呢? 她正诧异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 一张绝代风华的美丽脸庞,呈现在她的视线中。他,一双冰蓝色的眼瞳中,似有诡异的红色光芒隐隐烁烁地闪动着。 此刻的他,看起来好像比吃晚餐的时候更加疲惫不堪,他额头上还有细珠冒出的痕迹,脸色惨白如雪。 方箐不由地快步朝他走过去,搀扶着夙烨。“烨,你究竟是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我去叫大夫过来看看你?”她转身想离开,夙烨却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摇摇头,有些虚弱道:“箐儿,我没事的,老毛病犯了,时而会这样的,你别担心,我休息一会儿就会没事的。” 他真的是老毛病犯了吗?为何未听到他一声咳嗽,也未见他咳血的症状?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像是体力消耗过度,真气用尽的虚脱状态。 难道他去运功救人了?只是他救治的人不能告诉她吗?莫非是个女子,所以他才不能告诉她? 方箐淡然双眉不由地凝了凝。 也许这件事情她再追问下去也是没有什么结果的,算了,还是她以后悄悄地跟随他身后,查证一番便好了。 不过如果要跟踪夙烨的话,恐怕还需要大哥夙漓的帮忙了。方箐心中暗暗地做了一个决定,等会儿求助大哥好了。 她心思百转的时候,夙烨诧异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淡然的容颜上。“箐儿,你在想什么呢?”为何他心中升腾起隐隐的不安来呢。 方箐冷然的嘴角,微微地勾了勾,她淡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皇后说得对,明日确实该让公子羽看看你的病情了。” 哦―― 夙烨蓦然松了一口气,他柔笑道:“都说是老毛病了,他来看了之后,开的药方恐怕也还是那些。”他说完话,有些虚弱地倚靠在椅背上。 方箐体贴地搀扶起他。“烨,天色不早了,我看你是该休息了。”她替他宽了外袍,将他安置到云塌上,温柔地给他盖上了被子。 回头瞬间,她看到夙烨竟已沉沉地入睡了。 眉心不由地突起,方箐淡然子眸,光色浮沉。看起来,他是真的很累了。可是,他究竟为何那么累呢? ------------ 第157章 然公子羽来查探病情,也并未发现夙烨身体有何异常状况。只是连日来夙烨脸色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发地惨白了。 方箐惊诧地发现,夙烨那双冰清透彻的蓝色瞳仁,渐渐地布满了诡异的红色光晕,而且越来越浓郁。 她有意跟踪夙烨的行踪,却总是跟踪到一半,便被夙烨远远地甩开了。直觉地,方箐认定夙烨有事情瞒着她,但是她又不好直接问他,万一夙烨只是例行公事,那她问出口来就有些窘迫了。何况各国秘密进行的事情一定很多,这种神秘的行径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她就是不明白,什么事情会让夙烨回来之后整个人虚脱掉,像是被抽干真气般一样,喘息无力。 这日照往常那般,方箐再次到夙烨房中探望他,却发现房间里空荡荡的,空无人影。夙烨又出去了,他不在房间里。 一抹淡淡的困惑,拢上她的双眉。她心中不知道为何,有些惶然不安。掩门踏步出去,心不在焉的方箐她漫无目的地行步在庭院小径上,一对淡然双眉紧紧地锁起。 风起,叶飞。 迎面飞卷的落叶吹拂过她清冷的面容,方箐也毫不在意。忽而旁侧清理庭院的小丫鬟喃喃惊诧的嘀咕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咦?这枝珠钗很漂亮呢,只是好可惜哦,被折弯得不成样子了。” 方箐蓦然回身,她淡然的子眸盯着那小丫鬟手中的珠钗,光泽倏然微漾。她快步上前,朝那个小丫鬟轻柔道:“这位姑娘,这枚珠钗是我昨日出门之时不小心遗落的,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姑娘可以将此钗还给我吗?” 那小丫鬟看到方箐,恭敬有礼道:“原来是方姑娘遗落的珠钗,给姑娘。”她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惋惜之意。“只是姑娘恐怕要找人重新接上珠钗了,都折弯得有些不成样子了。” 方箐接过珠钗,她淡淡一笑。“谢谢你,我会找个好的做钗师傅修理的。”她致谢离开,微冷的手指握紧手中的珠钗,淡漠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异常光芒。 这珠钗明明是昨日她为了拿回大哥夙漓的夜明珠,跟痴笑的绿衣交换的那枚珠钗。没想到今日就遗落在这偏僻的角落里,而且还被人用一种极强的内力催折扭曲得不成样子。 这个指力功夫如此强大的人物会是谁呢?会是谁呢?她疾步而行,脑海中不断地回想一幕幕的画面。 蓦然淡眸一震,她盯着手中的珠钗,难道这个人就是―― 嘻嘻――哈哈―― 疯癫痴笑的声音恰在此时出现在她的耳边,那个飞舞空中、轻功了得的绿衣女子,笑得一脸痴傻。 “咦?你不是昨天那个姐姐吗?那个扑通一声玩摔倒游戏的大姐姐吗?”她拍着手,落至方箐的身侧,突然,她漂亮的水眸定定地盯着方箐手中的珠钗。“大姐姐,这个东西是我的,是我的,你怎么可以拿走我的东西。”她朝方箐飞扑过来,一掌拍在她的肩膀头,掌风之强劲,震得方箐扑倒地面,血气涌动,吐出了一口鲜血。 绿衣捡起地面上扭曲的珠钗,她朝着方箐羞羞脸道:“不害臊,真不害臊,我的东西你也敢抢,我打死你,打死你!”她忽而神情变得恐怖,眸光暗沉,抬脚凶狠地朝着方箐窜来。 “疯婆子,你在干什么!”一道愤怒中夹带惊怕的吼声从不远处传来。绿衣蓦然害怕地蹲下身子,她扔掉了手中的珠钗,瑟瑟发抖地抱着头,不断地摇晃脑袋。“我什么都没干,我什么都没干,没干,没干。”她双手高高地挥舞着,神情变得痴呆而惊恐。 “方姑娘,你没事吧?”两名侍卫匆匆而来,他们搀扶起方箐,担心她身上的伤势。 方箐按了按遭受绿衣攻袭的伤处,淡眸流转。“皮肉之伤罢了,并无大碍。” “真是对不起了,方姑娘,都怪属下看管不力,你能不能――”要是让三皇子知道他们没有看管好绿衣而伤害到方箐姑娘,他们就免不了一顿责罚了。 方箐了然道:“放心,我不会说什么的,你们下次注意点就行了,免得绿衣伤到别人。” 那两名侍卫连连点头,他们有些愧疚道:“实在对不起方姑娘了。平常她虽然痴痴呆呆的,倒从未伤过人,这倒是第一次这样,真是对不起了,我们一定严加看守好。”他们架起嬉笑痴呆的绿衣,无奈摇头地离开了。 方箐抬头,揉了揉肩膀处,这一掌拍得不轻啊。她淡然眸光扫过地面上的珠钗,竟然发现那珠钗折弯扭曲的地方移位了。 淡然眼眸,掠起一道惊色。这珠钗刚才可只有绿衣一人碰过,那么扭曲珠钗也只可能是她了。看珠钗上,指力劲道拿捏得很准,没有断痕,恰好折弯扭曲,这功夫比起同在夙烨身边的红袖丫头要高上好几分了。 怪异啊,方箐看着手中的珠钗,脑海中似抓到了什么,又错过去了什么,她好像捕捉了什么讯息,但却是散乱的,没有连接到一起。 正在她拼命地想要将那么片段连接到一起,一道红纱从空中飘然而落。她,眉眼盈盈,笑得天真而甜美,赫然是那个活泼俏皮的红袖丫头。 “三小姐。”她甜甜地唤了一声。 方箐来到琉璃国之后,似好久没见到红袖这个丫头了,当下她嘴角溢开淡淡的笑意。“舍得回来了?” “三小姐,红袖是出任务去了,又不是出去玩。再说了,这世上还没有什么地方比琉璃国更好的,红袖为什么不回来呢?”红袖笑盈盈道。 “那么霍刚也回来了?”方箐随口一问。 红袖立即嘟嚷起嘴角,翘得老高老高。“不知道,谁管那个臭小子回来不回来啊。”分明是赌气的口吻。 方箐玩味一笑,知晓榆木脑袋的霍刚肯定又惹到红袖抑郁了。“也好,他不回来,这个时候倒不会碍事了。” 红袖眼睛蓦然眨啊眨,她笑得贼贼的。“三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了?” 方箐摇摇头,无奈地看着她。而后,她嘴角扯了扯,朝红袖勾了勾手指头。“靠过来,我就告诉你什么任务。” 红袖当下怀抱好奇地凑过脑袋去。方箐在她的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红袖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她不敢置信地盯着方箐的眼睛。 随后,她疯狂地摇头。 “三小姐,不可以,不可以的,红袖不能这么做的。”她眼神惊愕的程度,表露出她是震惊到了。 方箐淡眸一沉,她冷道:“你如果不想看到你家少主出事的,最好就听我的。如果你无所谓的话,那么你可以不必听我的吩咐。”话完,方箐捏着肩膀离开了。 留在红袖呆在原处,眉头皱得死死的。 跟踪少主?这种事情她这个做属下怎么可以吗?可是,可是――三小姐说得也有道理,万一少主有个差错的话,那么她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还有一点,红袖不得不佩服三小姐,她料得不错,要是霍刚在这里的话,他肯定会千方百计地阻止她行动的,因为霍刚是个榆木脑袋,他只知道服从少主,却不懂变通之理的。 红袖思来想去,她终于啪―― 双掌狠狠地一拍,红袖似下了决心。她豁出去了,就按照三小姐的吩咐做吧,怎么说,三小姐也是担心少主吗?她就赌这一次好了。 想到这里,红袖飞身掠起,她决定今晚就跟着少主身后看看,看看少主究竟在忙些什么? 夜晚,夙烨从房门中踏出,悄悄地离开了夙家庄园。 红袖远远地跟在后头,她心中不解。少主这么晚了,究竟是要去哪里呢?心下猜想之间,她见夙烨已经拉开一段距离,便又急急地跟了上去。 而此刻半梦半醒间被思绪困扰的方箐,蓦然在黑暗中睁开双眸,她霍然从云塌上坐了起来。她起身,飞速下榻,随意披了一件天蓝色的外袍,冲出了房间。 闯过庭院的长廊曲径时,方箐拦住了一个巡逻的侍卫问道:“请问一下,绿衣姑娘被关押在什么地方?” 那巡逻的侍卫大半夜在这里看到方箐,已经有些奇怪了,现在又听闻方箐问起那个疯癫绿衣关押的地方,他就更诧异了。 然因为眼前站着的人是方箐,是他们琉璃国未来的皇妃,巡逻的侍卫不得不按捺下心中的困惑,耐着性子告诉她。“方姑娘,绿衣姑娘被关押的地方就在前方幽静的听风园,从这条小道走过去,穿过两道圆拱门,再过一座假山,靠左侧方向就是了。” 方箐点头谢道:“多谢了。”她飞步而行,身手敏捷若烈豹一样穿梭过两侧绿竹地,来到第一座圆拱门前。 她此刻心中有一个大胆的设想,她想着那绿衣此刻定然不在关押的地方,她猜想着绿衣也许是在装疯卖傻,她其实压根就没有疯癫过。 然就在她心怀着可以揭开疑惑的听风园前,她的身后传来一道略显低迷的清朗音色。 “方姑娘。” 她淡眸微漾光泽地回眸,诧异此时怎会有人也来此处。却在转身之际,一道浓郁的芳香吸入了她的鼻息间,她暗叫一声不好,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 第158章 烟雾袅袅,竹林深深。 庭院几许,飞鸟掠过,哗然而冲天。 一袭蓝衫,静坐岩石之上,他俊脸温和,手指拨弄过身前的古琴,神情安逸而祥和。 铿―― 忽而扬风一过,琴弦止声,玉指缓缓收回,抬眸,静静地注视着来人。 绿衫翠袖,美人飘然,盈盈而立。 “来了。”他轻柔道,语气像是在谈论天气一般地云淡风轻。“有消息了?”他玉指拨过琴弦,蚕眉下的黑玉眼瞳,泛动淡淡的莹润光泽。 “没错,宫主果然神机妙算,琉璃国果然有动静了。夙明镜带着方箐进了龙宫密道去取过龙珏了。”她话到这里,语气微顿,水眸之中含带三分得意之色。“不过她恐怕不是宫主所要找的那个天命之女,她的额头上并没有龙珏标记。” 蓝衫男子柔润手指在琴弦上停了一下,倏然抬眸,那汪洋清冷的黑玉眼眸,蓦然变得深不可测。一道尖锐的冰刃,直直地落在她笑意盈盈的嘴角上。 呲―― 风中破音,蓝衫男子手中的一根琴弦弹过她的面颊,深深地刺入她的左肩中。血色飞溅,在翠绿的竹叶上撒下了点点红雨。 扑通一声。 她双膝跪地,脸色吓得发白,后背僵直。“属下该死,请宫主恕罪!” 蓝衫男子依旧语笑清风,他玉指轻轻拨过琴弦,淡淡开口。“你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了吗?” 她心中一沉,沉默不语。 “本来一个人聪明的话,是没有什么错的。但是你错就错在明明玩耍这种小伎俩瞒不过本尊,却偏偏还擅作主张地去做了。”琴声搁然而止,他嘴角扯出美丽的弧度,笑光展露得有些飘渺,无法看得真切。 “你知道吗?方箐已经对你起疑了。别以为你借着装疯卖傻攻击她就没有破绽了,别以为你的小聪明瞒过了她那双眼睛。要不是本尊先行料到,恐怕方箐现在已经掌握了你在装疯卖傻的证据,而本尊最得意的一步棋也将要在你的手中被断送了。”他语气低沉而颇有压力,一股隐隐的气流涌动他的掌心间。“若不是看在你多年忠心耿耿替本尊办事的份上,本尊今日就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她水眸大震,身侧的双手,微微僵了僵。 “宫主的聪明是无人能匹及的,属下的一切都瞒不过宫主的眼睛。宫主教训得是,属下谨遵教诲,一定牢记在心,再也不敢在宫主面前班门弄斧,耍弄小聪明了。”她诚惶诚恐地低头道。 蓝衫男子飘了一眼她肩上印染的血色,微微凝了凝眉。“下去疗伤吧。但愿你能记住今日的教训,不要再多行一步。还有,你给本尊记住一句话,不是你的永远都不是你的,不要奢望,也不要期盼,就算你杀了方箐,他也不是你能配得上的。” 她眉尖紧蹙,神情凝重道:“属下记住了,属下告退。”她忍住疼痛,按住受伤的左肩,转身步履艰难地离开了。 在她身影消散在青竹林之时,蓝衫男子嘴角邪恶地勾了勾。“人走了,下来吧。”他话音一落,一道俊瘦身影,飘然而落下。他单膝跪地,低头道:“属下参见宫主。” “起来吧。”蓝衫男子挥了挥手。 “启禀宫主,雨堂主为情所困,属下担心有一日她终会有叛离之心。到时候对于宫主的大业可就――”石青长衫衣角,随风飘起。 蓝衫男子淡漠地飘了他一眼。 他立即缄默了。 “雨堂主的事情,本尊自有分寸,本尊谅她也不敢生出半分叛离之心。”他从小在她的体内种下了五毒蛊,每年八月十五月圆之日要是不服用他独门配置的解毒蛊一枚,她就得忍受万虫钻心之痛。那种痛苦是没有人可以忍受的,包括他自己。更何况不安之人自有不安之人的用处,留着她,她还有几分利用价值。 青衣男子似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当下面色微变道:“宫主神机妙算,一切尽在宫主的掌握之中,属下是多虑了。” 蓝衫男子赞赏地飘过他一眼。“你一向办事小心谨慎,为人低调行事,这一点很好。本尊一向对你很是赏识,只要你好好干,日后成就大业,你就是本尊身侧的开国大功臣。” “谢宫主赞赏。”青衣男子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喜色。“对了,宫主,属下还有一件事情禀报宫主。” “何事?” “属下暗中探听到,天一大师在方箐入龙宫密道取龙珏的那一天出现在琉璃国过。天一大师走后,夙家人都变得有些奇怪。首先是上官依云听说那天是哭着跑出了宣化殿,而夙明镜竟然没有追出来。事后,属下从一个太监的口中得知,夙明镜的手掌受伤过,似被尖锐的重物给刺破的。接着更离奇的事情是大皇子夙漓,莫名其妙地将他的夜明珠赠送给方箐姑娘作为贺礼,而三皇子夙烨最近神出鬼没,时常不见人影。属下派人从公子羽那里得到了一部分消息,夙烨的身体最近非常虚弱,好像得了大病似的。”青衣男子话到这里,他语气缓了缓道:“属下猜不透这是为什么,所以特意来禀告宫主,相信以宫主无人能及的智慧,一定可以知晓这其中的怪异,猜透琉璃国下一步的行动。” 蓝衫男子黑玉子眸光泽微闪,而后他淡然开口道:“本尊知道了。今日你就启程去朝阳王朝,通知太子南宫苍时机已到,先破凤舞,后取苍夜。你告诉他,人手方面,本尊会派遣得力干将,助他一臂之力。” “宫主不是说龙珏失踪的消息散发出去后,幽冥宫一个月内静观其变吗?”青衣男子不解道。 “此一时彼一时,虽然我不知晓天一大师对夙明镜说了些什么,但是我有感觉,那一定是跟对付我们有关系的。所以,我们现在要抢在琉璃国对策还未成熟之际,就先下手为强,杀它个措手不及,我要让夙家,要让天下都乱成一锅粥。”蓝衫男子嘴角噙起一抹冷笑。 “宫主高见,属下这就着手去办。”青衣男子飘然而去。 咚咚咚―― 琴音再次响起,悠远而苍茫。优美的曲调中,隐隐的杀气,跃然而出。惊吓得林间的飞鸟,哗地一声,朝高处掠空而去。 竹叶萧萧,飞叶仓惶。 ※※※※※※※ 夙家庄园内,冰雨阁中,此刻却人进人出,行步匆匆。夙烨脸色苍白得可怕,他形容憔悴不已,一双冰清透彻的蓝色子瞳,红光闪闪。 看他的样子,已是疲惫不堪,应该好好休息才是,但是他却费力地支撑着,他守在塌前,视线定定地盯着塌上昏迷过去的素淡面容上。 箐儿,你不可以出事的,箐儿,你一定不会有事的,箐儿,箐儿――他心中痛苦而悲凉地呼唤着方箐。内心的恐惧,揪着他的胸口,死死的。 夙漓温润的子瞳漂浮淡淡的愁。为何在这种时候会发生这种事情呢?箐儿啊,你大半夜的为什么突然去找绿衣呢,为什么又昏倒在听风园呢,箐儿啊,这究竟是为什么啊?不过这一切恐怕也要等你醒过来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事情。不过箐儿啊,如果你听得到大哥的声音,你要记得,一定要好好的,要好好的才行啊。朦胧的雾气,莫名地浮动他的眼。 低头,他看到直愣愣地看着方箐的夙烨,看到他的手在发抖。“烨儿,烨儿,你的脸色好白啊,你还是躺下休息一会儿好了。箐儿就让大哥来照看好了。” 夙烨虚弱地摇摇头,他固执而坚定道:“不,大哥,我一定要陪在箐儿身边。我想她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我。”心中虽然害怕,但还是要控制住情绪。因为他要守护住箐儿,他要照顾箐儿,所以他不能倒下去,一定不能倒下去。 夙漓眼见夙烨如此坚持,他也不再劝他了。他知道,此刻就算有九头牛的力量来拉他,他也是不会离开箐儿身侧半步的。 门外红袖拉着公子羽,急匆匆地飞落下来。“少主,我将公子羽找来了。”她昨晚跟踪夙烨,已经很累了,今日早上本来想来告诉方箐关于夙烨行踪的事情,没想到却在听风园看到她昏迷不醒地躺在地面上,她当下吓坏了,赶紧将方箐带到了冰雨阁,放下之后,她就跑去找公子羽了。 夙烨跟夙漓眼见公子羽来了,他们立即站了起来,双双期盼地凝视着公子羽。公子羽虽然对于红袖野蛮的行径有些不满,但此刻他也顾不得抱怨什么了,当下赶到塌前,放下医药箱,赶紧替方箐搭脉诊断病情。 在他诊断其间,夙烨跟夙漓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他,公子羽顿时倍感压力,但却不得不承受这种强大压力。 等到他诊完起身,夙烨已经抓住他的衣袖急问道:“公子羽,箐儿她怎么样?” 公子羽面有难色,他神情凝重地看着夙烨,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公子羽,箐儿究竟是怎么了?”夙漓抓住他另外一只手追问道。 “大皇子,三皇子,方姑娘中的是绮罗香的毒。”公子羽犹豫了半会,终于说了出来。 绮罗香?! 夙烨跟夙漓蓦然大震,瘫软在椅子上。 ------------ 第159章 绮罗香,绮罗香。 一种罕见的魅惑致命之香。中毒之人,跟睡去了一般,毫无知觉。七日之内,不解其体内的绮罗香,她便会沉睡不起,永远地睡下去,嘴角还会带着一抹诡异的凄美笑容。 夙漓温润的子眸,光色沉淀,他似痴呆了一般,简直不敢相信塌上的人儿中了天下奇毒绮罗香。 夙烨冰蓝色的眼眸中,飞流射发,光线散乱如麻,他拽紧拳头,低下头,玉指穿过他如缎光滑的浓密青丝,揪心的痛,从他的胸口蔓延开来,冰冻他体内所有流动的血液。 而后他倏然起身,红了眼睛。 “你们统统都出去,出去!”他沙哑的嗓音,是撕裂的疼痛。 众人第一次看见夙烨这么疯狂的神色,他们俱惊恐地退了下去,唯有夙漓他没有离开。 “大哥,你也出去吧。”夙烨压抑内心的狂潮道。 夙漓温润的子眸划过一道惊色,而后他拦在方箐的塌前。“烨儿,你想干什么?” 夙烨冰蓝色的眼眸氤氲起一道飞花流光,他手指轻轻一扯衣袍。“大哥知道的,我要替箐儿解了绮罗香之毒。” 夙漓一震,他愕然地盯着坚决的夙烨。 绮罗香之毒,女子若还是冰清玉洁之躯身,那么只需要同样洁身自好的童子之身,以阴阳调和之法,便可解了绮罗香的毒。但男女若一方并非童身,那么,无论是中毒之人,还是解毒之人,必会当场毙命,灰飞烟灭。 就算烨儿是童子之身,箐儿下嫁宁王御天麒三年,尽管三年过得不如意,但怎么可能他们之间没有夫妻之实呢。 夙烨这么做,无疑是玉石俱焚的做法。 夙漓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做傻事,他这么做,万一解不了箐儿身上的绮罗香,还会让箐儿粉身碎骨的。 “烨儿,你不能这么做。” “那么大哥让烨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样一直地沉睡下去,你让烨儿就这样看着她死去吗?”夙烨蓝瞳内狂妄之色越发地浓烈,他快要发疯了。 “但是你万一救不了箐儿,那么箐儿就会死的,她会灰飞烟灭的。”一向温润的夙漓忍不住朝夙烨吼道。 “那么不救她,她也会死的,大哥。”夙烨痛苦地看着夙漓。 夙漓抓着夙烨的双臂,他内心痛苦挣扎着,终于还是说出了口。“其实烨儿,要救箐儿还是有其他办法的,那个办法是最安全的,是可以保证箐儿毫发无损。” 夙烨蓝瞳大震,痛楚淹没了他的眼眸。 “不――不――”他不要,不要! “烨儿,你总不能看着箐儿死啊。”夙漓眼眶红了起来。 “大哥,她若醒来,她会恨我的,一定会恨我的。”夙烨颓废地瘫软在塌前。没错,大哥他说得没有错,还有另外一个人可以救她。 但是那个人,却偏偏是御天麒。 那绮罗香之毒本来就是落月王朝一百年前的德贤皇后以示清白而配置的魅惑致命之香,也只有落月王朝帝王龙泉宫后飞龙池的炽焰冰山两重之水才能化解此毒。 只是那炽焰冰山两重之水,并非天下所有人都可以享用,只有身为落月王朝的皇后才可以,那也是当年为了敬重德贤皇后,御家先帝历代相传的祖宗礼法。 箐儿啊,你让我现在怎么办?怎么办才好?难道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一直沉睡下去吗?还是让我狠心将你送到御天麒的身边去呢? 他内心挣扎矛盾着,以箐儿的个性,她定然是宁死也不愿意回到御天麒身边去的,可是明明知道是这样,他又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他面前死去,他做不到啊。 夙烨痛苦地握紧了双拳,他痛恨老天为何如此残忍,为何要给出这么一个难题放在他的面前? 一直沉默不语的夙漓却缓缓地开口了。“烨儿,让大哥送箐儿去落月王朝吧。你知道的,这是保全箐儿最好的方法。”尽管夙漓心中也痛得不行,他也不愿意让箐儿到御天麒的身边去啊。只是偏偏是他,偏偏是他拥有这天下唯一能解绮罗香奇毒的人。 夙烨他颤颤地伸出玉指,拂过她娇嫩的脸颊。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他的脸颊,滴落在方箐的脸颊上。 箐儿,不要恨我,不要恨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他背转身去,挺直了后背,压抑道:“大哥,你送箐儿去吧。”他没办法做到,没办法将心爱的女人送到另外一个男人身边去,那样的场面,他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毫不顾忌箐儿的生命而将她带回来。 夙漓了然夙烨的心情,他同样内心痛苦不已,但是为了箐儿,他别无选择。他想要箐儿活下去,希望她好好地活下去啊。 他沉痛地看着夙烨僵化挺直的苍凉背影,眼眸水色浮动,他狠一狠心,轻柔地抱起了塌上沉睡的方箐,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冰雨阁。 “大哥――”夙烨突然回头叫了一声,他依依不舍地看着夙漓怀中那素淡清雅的女子。 夙漓实在不忍心,但是时间不容许他再耽搁,他双手一缩紧,跨步走了出去,将夙烨一个人孤寂地留在那里独自品尝痛苦。 夙烨颓然地坐在地面上,他神情呆滞,一双冰清的蓝瞳内没有焦点。他就那样痴痴呆呆地靠在墙角里,扬起的一阵风,让他蓦然感觉浑身冰寒,冷得他牙齿打颤,从脚底散发的冰寒,传递到他的全身,冷得他血液凝结,整个人就跟掉进冰窟里一样,那样冰冷,那样刺骨。 而后冰冷的感觉似冻醒了他的思绪,他的视线里,慢慢地有了光点,慢慢地开始清醒了。而在他瞬间清醒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沉默地抱着头,手指穿过他的发丝,紧紧的拽紧了。他的头,慢慢地低下去,低下去,低到几乎碰撞到冰冷的地面。 嘀嘀嘀―― 炽热的泪珠,滴滴抛落下来,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漾开一地的水晕。 他薄唇扭曲地咧开,微微张着,颤抖着,无声的,却是从心底发出了闷闷的抽泣声,慢慢地,闷闷的无声,转换成了有声。 是痛彻心扉的嘶吼,沙哑的,沉吟的,压抑的,悲愤的,他终于支撑不住,蓦然趴倒在地面,卷缩成一团,痛哭了起来。 呜呜呜―― 箐儿,箐儿,箐儿――他痛苦地喃喃呼唤着方箐的名字。 门外,站的是一对眼中已有泪光闪烁的夫妻,是夙明镜跟上官依云。上官依云实在看不过去了,她想进去安慰夙烨,却被夙明镜拉住了。 “依云,让他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明镜,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怎么好端端的会发生这么事情呢?这下,好不容易走出心结的烨儿,他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上官依云捂住唇角,她哭着扑倒在夙明镜的怀抱中。“老天何其残忍,为何要这么对待我们烨儿,为何要这么对待我们的孩子啊。如果真是我们做错了什么,那么就冲着我们来吧,不要让我的孩子们再受到伤害了。” 夙明镜轻抚着她的发丝,拍着她的后背,他只能以这种无声的方式安慰着她。 ※※※※※※※※※※※ 落月王朝的龙泉宫内,金灿辉煌的龙位上。俊逸清傲的帝王,微微凝眉地阅览着大臣们的奏章。 烛火摇曳,随风飘动。 他似有些烦躁,扔下手中的奏章,抬手习惯性地揉了揉隐隐发痛的眉心。他张开深邃狂傲的黑玉子瞳,熠熠生辉。 起身,他负手而立,视线对上挂壁的一张画像。 画像上的人儿,清雅素淡,一双淡眸氤氲缕缕温情,眼角眉梢含带三分英气。娇小的红唇,似习惯地扯动一抹淡淡的弧度,冷冷的,似嘲笑世间的一切。 他抬手,手指轻轻地划过她的眉眼,深沉睿智的眸中,缓缓地注入了一道痴迷的朦胧之色。 箐儿,红枫山庄一别三个月了,不知道你在琉璃国过得好吗?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在恨着朕呢? 唉―― 轻轻的叹息声,从他优美的唇瓣中逸出。 随侍他身侧的太监小豆子,他匆匆地踏步进来,却默默地站在一侧,不敢惊动帝王观画凝思。 直到帝王转身侧目,淡淡地朝他开口。“小豆子,有事吗?” “回陛下,静皇妃亲自煮了八宝燕窝粥,现在门外等候。”小豆子回禀道。 帝王浓烈的双眉,微微凝了凝,清冷的眼眸沉寂了一会儿,而后他摆摆手道:“告诉她,朕有公务在身,今晚不见任何人。” “是,陛下,奴才这就去传禀静妃娘娘。”小豆子躬身,缓缓地退出了龙泉宫的御书房。御天麒再次走到画像前,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 随后,他轻叹一声,落坐龙位之上,拿起刚才的奏章继续看了起来。小豆子出去不一会儿,很快便回来了,此刻他面色有些慌张,神情不安。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来了。”他刚开口,御天麒不悦地冷飘了他一眼。“什么人来了,朕都不见。” “启禀皇上,不是宫里的那个皇后娘娘,是宫外的皇后娘娘来了。”小豆子手指一点御天麒身后挂壁的画像。 “什么?!”御天麒哗然站了起来。 啪―― 朱笔落在奏章上,乱了上面的字迹。 ------------ 第160章 落月王朝的南宫门边,温润玉宇的少年,他的怀中沉睡着娇丽素雅的女子,她的面容红粉莹润,冷冷的唇线,流泻一道淡淡的流光,似笑非笑。 御天麒疾步匆忙地跨出龙泉宫,来到南宫门处,恰好地看到了安详宁和的方箐。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迎上温润少年黑亮眼眸中淡然飘起的雾气。 心,蓦然一沉,深沉孤傲的清冷黑眸,闪过一道快光,他盯着方箐异常的娇容,低沉道:“箐儿她这是――” 温润少年对着眼前帝君的御天麒,他是怀抱三分憎恶的。但是他没有忘记他此来的目的,他淡然道:“她中了绮罗香的毒。”淡淡的,轻柔的语气,却夹带着压抑的无限悲愤。 黑玉的子眸掠去一道飞光,他似明白他此来的目的。心中先前怀抱的狂喜,在此刻被一道悲凉的气息淹没了。他抬眸,黑玉的子瞳飞过一道犀利的寒光。他身侧,手指握紧了,又放开了。他在矛盾,在挣扎,他避开夙漓的目光,因为他在衡量,衡量一件事情。 良久,他回眸,似下了决定。 “要我就救她可以。”他黯然地开口道。“但是前提是你必须将她交给我,而你,现在就离开这里。” 夙漓温润的子眸漾开淡淡的浮光,他柔玉手指伸出,轻轻地拂过方箐额前的发丝,他依恋地看了她一眼,“御天麒,你一定要救箐儿!”他咬牙将方箐交到了御天麒的怀中,飘然离去。 白衣胜雪,衣袂飞舞,那背影落在御天麒的眼眸中,看起来那么苍凉而落寞。而他再次触碰到了方箐的体温,那是来之不易的,他这一次,还能放手吗? “启禀陛下,其实陛下大可留下他的,那样的话,皇后娘娘一旦苏醒过来,她要是――”身侧的小豆子支支吾吾着。这宫外的皇后娘娘是好不容易回宫了,可是她醒来之后能留在陛下身边吗?那鸾玉辰对皇后娘娘如此重要,陛下为何不就此要挟,将他留下来挟制皇后娘娘岂非更好?那么他就不用饱受相思之苦,不用再为皇后娘娘痛苦难受了,不是吗? 御天麒如此聪明的人,他怎么会不明白小豆子话中的意思。他刚才在衡量的事情就是这件事情,可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放弃。 他以前错了很多次,错在了忽略方箐内心真正的感受,错在了束缚了她高飞的翅膀。若他再次威逼她的话,那只会适得其反,就算他到时候留住了她的人,那也只会让她恨他一辈子,而她的恨意,他已经承受过二次了。 在落月王朝的边界,在他扬手断她左手的时候,在红枫山庄,在他母后派遣出的大内侍卫刺伤了鸾玉辰的时候,她恨过他。 那样充满恨意的眼神,恨不得一剑杀了他的眼神,他承受了二次,已经够了,他不想再看到她那样的眼神,不想。 午夜梦回,多少次,他希望看到的是她初见时那样的一张娇笑的容颜,淡淡的,安逸的,还带着几分幻想的笑意。 他,想看到那样的她。 所以,他只是冷冷地飘了小豆子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默默地抱着方箐,大步地踏入了龙泉宫内。 小豆子被御天麒那冷冷的一瞥,吓得脸色发白,他赶紧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飞速地跟紧了御天麒。 御天麒进了龙泉宫之后,他淡淡地吩咐小豆子:“去,打开飞龙池的密道。” 小豆子一愣。“回皇上,那个去飞龙池的话,只能是皇上跟皇后娘娘才可以进去的。皇上还没有册封方皇后的头衔之前是不可以带她入飞龙池的,否则的话,就违背祖宗礼法了。” “小豆子说得对。”威严凛然的音色出现在龙泉宫的门外。 而后,皇后娘娘赵惠儿,静皇妃陆仪静搀扶着一位雍容高贵的老妇人迈步进来了。御天麒回身一看这个架势,他黑玉子瞳一沉,犀利冰寒的眸光直逼鸾太后身侧的静皇妃。 陆仪静看到御天麒那冰冷尖锐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不由地抖索了一下,朝鸾太后的身后靠了靠。 鸾太后侧目,拍了拍陆仪静的手。“静儿别怕,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你的错,是皇儿的错。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可以如此草率行事?” 御天麒冷硬的唇线微微地扬了扬,他直视鸾太后深沉的眼眸道:“你们做奴才的怎么都没有眼色吗?没看到已是深夜,太后很累了。小豆子,还不赶紧搀扶着她老人家会慈宁宫好好歇着。” “奴才罪该万死,奴才遵旨。”小豆子机灵地来到鸾太后的身侧,想要搀扶着她,却被鸾太后一个扬手挥下。 啪―― 清脆响亮的掌声,回荡在龙泉宫内。 小豆子半边脸颊立即红肿了,他疼得捂住火辣辣的脸蛋。 “放肆!哀家最讨厌的就是擅作主张的奴才。”鸾太后动怒道。 御天麒黑眸一沉,他迎上鸾太后冰寒的眼眸,又飘了飘身侧的小豆子。“小豆子,既然太后老人家喜欢呆在这里,那就吩咐御膳房准备一些糕点茶水,好好地伺候着。”他抱起方箐,自行去开启飞龙池的密道开关。 “住手!”鸾太后威严地凝视着御天麒。“皇儿,哀家命令你,不许带着这个女人进飞龙池。” 御天麒回身,冷笑了一声。 “御家祖训,后宫不得干涉朝政,母后想要破坏祖训吗?” “母后这么做才是维护御家祖训。你的皇后站在这里,而不是你怀中来历不明的女人。”鸾太后一指身侧的赵惠儿。 赵惠儿温婉一笑,她道:“母后不要生气了,皇上少年,血气方刚,一时冲动,也是难免的。”她低眸间,略过方箐嘴角越发娇艳的笑光,深冷的黑眸中飞起一道快意的光色。方箐,你算计来算计去,终究还是没能算计得过本宫。御天麒,本宫就让你品尝品尝心爱之人在身边,却不归属你的痛苦滋味。 这皇宫内苑,从今日开始,不会再有平静的一天了。而本宫,等候了那么久的时间,终于还是盼到了。 御天麒没有错过赵惠儿眼角一闪而过的那抹得意,他早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知道她一直就站在旁边等着看好戏。 只可惜,他不是过去的御天麒了。一个人的心性,在各种复杂环境的压迫下,那是会慢慢地适应着改变的。 赵惠儿,恐怕这一次你似乎看轻了朕。 他不由地冷冷一笑。“母后说得真是好笑,天下人都知道鸾玉卿是宁王妃,本王做了帝君之位,她自然就是朕的皇后。至于赵惠儿,那是母后定的皇后,却非是皇儿的。” “你――你――”鸾太后气得手指发抖。“你这是要违抗祖训,违抗母后的意思?” 御天麒黑亮的子瞳漾开一道绚烂的光彩,他唇角含笑道:“当然不会。孩儿自然是遵照母后的意思。母后说赵惠儿是皇后,那么她自然是皇后了。不过现在确实天色不早了,母后该累了,请回慈宁宫歇息吧。” 他转身,拉下了飞龙池的开关,抱着方箐踏步进去。 “麒儿,你究竟想要干什么?”鸾太后震惊地盯着他,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她心中开始惶惶不安了。 “母后其实很清楚不是吗?方箐虽非朕的皇后,但朕照样可以救她。”御天麒冷冷地扫过赵惠儿、鸾太后、陆仪静神色大变的脸。 “麒儿,难道你想要――你疯了吗你?”鸾太后不敢相信御天麒为了救方箐,他竟然要自己深受炽焰冰山双重之苦。 “母后,回去歇息吧,你累了。”碰――石门落地,御天麒抱着方箐的身影消失在鸾太后的视线中。 鸾太后颓然地差点倒下了,幸好旁侧的宫娥搀扶住。 “麒儿,他真的是疯了,他真的是疯了,他为了一个女人,怎么可以那么做?”炽焰冰山两重之苦种植在他体内之后,每年三月三,他的身体就得忍受半是炽焰半是冰寒相撞之苦,那种痛苦,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他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做,怎么可以这么绝然地抗议她,叫她如何不心痛,如何不难受? “母后,事情未必如你想象中的那样,皇上大概是跟母后赌气呢,他不会那么做的。”赵惠儿宽慰着鸾太后,心中却道。御天麒,如果你用这种方法救了方箐的话,那么她的计划就更成功了。你爱她越深,所得到的伤痛就越重,她暗暗爽快着。一道阴寒,飞过她的眉梢。 陆仪静却是整个人傻了一般,她痴立风中,呆呆地望着那关闭的石门。她知道,麒哥哥一定会救方箐的,他会救她的。 以女人的直觉来说,以她知晓的那温柔的眼神来说,她知道,麒哥哥就算要年年遭受炽焰冰山两重之苦一次,他也甘愿救了方箐。 她早就知道的,就在那个时候,就在他眉眼柔情地凝注方箐的画像时,她就不明白的。只是她不甘心,只是她不相信,一直认定麒哥哥心底最爱的那个人还是她,就算是曾经的爱,那也应该是属于她的。 但是到如今,她才明白,他,从来就没有属于过她,没有,从来都没有。 她,好恨啊,好恨! 这个世上为何有了我陆仪静,却偏偏要多了一个你――方箐!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中,浑身发颤的怒火,直达她的心底。 ------------ 第161章 御天麒抱着方箐入了通往飞龙池的密道,密道里阴暗潮湿,雾气渺渺。大概走了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来到一处白雾袅袅的圆形大水池,旁侧用玉牌石立着,上雕飘逸苍劲的柳书体――飞龙池三个大字。 飞龙池上,半边是炽焰燃烧,红光冲天,半天是冰山极寒,透亮晶莹,两侧中间的交界处,是一排洒落的水帘,滴滴清水连成串珠一样透亮的露珠,滴滴飞洒下来,远看是水晶般的门帘,近看则是飞溅水花的水幕。 在水幕下落的池间,凝结而成红白相间冰柱一样透亮晶莹的水珠冰凌,便是化解绮罗香的炽焰冰山两重之水。 然要取这炽焰冰山两重之水,以方箐不是落月王朝皇后的身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所以御天麒为了不得违规祖训,必得脱下龙袍,由守护飞龙池的侍卫取出炽焰鞭与冰凌杖,在帝君身上鞭笞二十,杖责二十,惩处之后方可取得这炽焰冰山两重之水。 御天麒将方箐轻柔地安置一旁,他玉带一宽,龙袍飞扬,露出他伤痕纵横交错的后背,那些伤疤在他的后背有些淡化了,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当初伤痕很深,条条疤痕,丑陋不堪。 他双手撑在石块上,低沉地吩咐道:“炽焰鞭跟冰凌杖一起上,朕没有时间拖延了。”再不让方箐服用下解药,她体内的绮罗香就要开始蔓延到全身的血脉之中了,到时候,她就永远无法苏醒了。 执鞭的侍卫跟执杖的侍卫神色犹豫了一下,这一样击打在他身上就够受的,若是同时击打,恐怕冷热两股气流在他体内充斥,他们生怕帝王之身承受不住啊。 御天麒迟迟不见他们落鞭、落杖,他眉眼一冷,厉色道:“这是朕的命令,违令者,军法处置。” 侍卫相互看了一眼,而后朝着御天麒下跪道:“陛下,属下失礼了。”他们起身,狠心挥舞炽焰鞭,提起冰凌杖。 一下,二下,三下,四下,五下―― 冷热相撞的气流,直冲他皮肉之下的血液,蔓延他的全身。御天麒撑在石块上的手,手指握紧了,握深了,紧紧地扣着石块,指力凹陷下去,几乎嵌入了石块之中。 六下,七下,八下,九下,十下―― 两道强大的气流,不断地在他的体内翻腾着,他额头上的冷汗,滴滴滑落脸颊,跟着身体上的汗珠连成一串串水流,流淌了下来,晕开一地的水光。 两名侍卫看着御天麒皮开肉绽、血色模糊的后背,他们已经不忍心了,他们知道他在硬撑着,知道他快要频临疼痛的爆发点了。 “还有十下,快!”御天麒牙齿咬出血痕来,他眉心一皱,将青丝绕过,咬到了唇内。 侍卫眼中已有了水光,他们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只听得霹雳啪啦,霹雳啪啦,炽焰鞭跟冰凌杖飞速地下降速度,一下一下地击打过去,终于他们执行完了惩戒。 侍卫将炽焰鞭跟冰凌杖珍藏回木盒之中,藏在飞龙池上的石块间。而后扑通一声,他们双双跪倒在飞龙池边。“属下该死,冒犯九五之尊,罪该万死。”他们二人抬手一掌霹向自己的天灵盖,一掌毙命,倒在了飞龙池边。 御天麒回身,他费力地撑着石块,立即有两名侍卫上前将龙袍穿回他的身上,另有一名侍卫已经恭敬地将炽焰冰山两重之水送到了他的身前。“陛下,先帝惩处已过,陛下可以给这位姑娘服用了。”御天麒手指颤颤地接过,他小心翼翼地将此水送到方箐的唇边,单手扣住她的下颚处,轻轻一动,便将水送入了她的唇内。 炽焰冰山两重之水入了方箐的体内之后,她嘴角那妖艳凄美的笑光慢慢地褪下去了。御天麒吊在嗓子眼上的心,忽而回归了原位,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而后他将她的身体抱坐起来,掌心发力。 “陛下,你内力大损,此时不宜运功,会伤到的。”侍卫在旁惊道。“还是修养调息一番再行运功吧。” “来不及了,你们退让两侧。”御天麒扬手一挥,他掌心一道强大的气流冲进了方箐的后背中心。 气流交汇,充斥半空,随着御天麒全力运功,飞龙池内水流哗然溅起,高高抛起,飞向一旁的石块,水落石穿。 袅袅白烟从御天麒的后脑处升腾着,缕缕雾气中,一张俊美的脸孔,隐隐发出彤彤之光。 滴滴滴―― 解药在方箐体内发挥作用,包裹了绮罗香的毒,化成浓烈的黑,从她的十个手指尖处逼了出来,直到黑色的血色慢慢地淡化了,恢复成殷红的血色。 御天麒眼见余毒已经从方箐的体内全部逼出,他冷硬的唇线浮动一抹舒心的笑光。 忽而―― 扑地一声,一口鲜血冲出御天麒的唇内,血溅在飞龙池内,那抹妖娆的红,晕开在了水面上。 “陛下,陛下――”侍卫冲了过来,搀扶住御天麒。 御天麒摇摇头,他虚弱道:“朕没事,调理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倒是他们两个――”他手指指向自杀谢罪的两名侍卫。“将他们抬出去,好好安葬,并赏赐给他们一个一万两黄金,良田千亩,以慰他们的后人。” “属下遵命。”侍卫们抬着那执刑的两名侍卫出了飞龙池。御天麒稍作喘息,他抱起方箐,缓缓地踏出了飞龙池。 咔咔咔―― 石门升起,御天麒走出来的时候,龙泉宫里早有人疾步上前来。鸾太后跟陆仪静、赵惠儿并未离开,她们都在等候着御天麒的消息。 此刻她们见到御天麒一脸疲倦地抱着方箐踏出密道石门时,她们的脸上闪过不同的神色。鸾太后是心疼又震惊,赵惠儿是暗爽又惊诧,陆仪静是心伤又愤怒。 “麒儿,你,你还好吧?”鸾太后一贯冰寒的眼眸中,此刻有了迷离的水雾,她颤颤地伸手,不知道该抚向御天麒身上的哪一处。 御天麒没有吭声,他黑玉的子眸沉寂着,他抱着方箐从她身边冷冷地走过去,一步一步,缓缓地将方箐安置在龙塌上。 背着她们,守在方箐的塌前。“母后,你累了。皇后跟皇妃跪安吧,朕累了。”他没有回头,只是扬手摆了摆。 鸾太后见此,她沉痛地看了一眼那倔傲的背影,麒儿啊,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都是为了你,为何却换来你的漠视跟抗议呢? 她龙头拐杖重重地一捶地。“摆驾回慈宁宫。”她开步而行,步履随着龙头拐杖的浑厚声音,重重的,踩过那冰冷的玉阶。 赵惠儿柔婉地躬身一礼。“皇上保重龙体,臣妾告退了。”美丽的凤袍扬起,坠落一地的长纱,金灿灿的,赵惠儿仰着头,神情冷漠地走出了龙泉宫。回头,她盯着宫殿门上的“龙泉宫”三个潇洒出尘的大字,她美丽的唇角动了动。天行,你放心,等我替你报完仇了,我就来地下陪你来了。 陆仪静还是痴迷地盯着御天麒俊挺高秀的背影,她看着他温柔地替方箐盖着被子,看着他手指拂她的青丝,看着他专注地盯着她的眼神,看着,看着,那透亮的水珠,慢慢地溢出了她的眼角,她捂住唇瓣,压抑哭声地跑出了龙泉宫。 她单手扑在宫门外的门柱上,嘤嘤哭泣着。麒哥哥,我以为你成了帝君之后,再也不会有那样温柔的眼神出现了,没想到,你不是变了,而是深藏了。那深藏的柔情,只会那个淡雅的女子而显露。 她仰面而流泪,身体颓然地滑落下来,瘫坐到冰冷的玉阶上。 龙泉宫内,龙塌上凝眉而沉睡的素淡女子,那淡然的唇角,微微地动了动,而后扯开一道缝隙。 那微卷的浓密睫毛,随风颤动着,费力地睁开眼眸,方箐感觉浑身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似的,无力而酸麻。 她侧目,淡然的子眸漾开一道愕色。 视线中,俊逸傲然的帝君,微闭眼眸,他单手托着腮帮,不时地打着瞌睡。他不是御天麒还会是何人。 她淡淡的眸光,不由地扫过四周的一切,发现周遭的摆设,恰是落月王朝飞泉宫的摆设。莫非她此刻就在落月王朝的皇宫里? 只是她明明是在琉璃国的听风园外昏倒的,怎么这会儿就到了这里了呢?脑海中蓦然划过昏迷前脑海中闪过的那个熟悉面容。 是他?! 那个在望月楼气愤无法担任把关之人,四大才子当中的风于扬,当初他叫嚣着跟她较量一番,最后却狼狈离去的那个书生。 莫非那书生是听从御天麒的?不由地,方箐眼眸一沉,冷冷的寒光,逼视向守护在塌前的御天麒。 那冰冷的光,令睡得不深的御天麒蓦然惊醒。他微抬眸间,视线正巧撞进了方箐那变幻着的淡然眸光,冰冷而尖锐。 “箐儿,你终于醒了?”他似忘记了她的敌意,满心欢喜地看着她清醒过来的样子。 方箐却冷冷地注视着他,挥开了他的手。 “御天麒,你可不可以光明正大地跟我交锋一次,而不是暗中使这种无耻的手段将我劫持来。你这么做,只会让我看不起你。”她不屑地飘了他一眼,顾不得身体虚弱,硬是要下榻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男人身边。 御天麒沉默了,他黑玉的子眸中分明地闪过一抹受伤,那伤害,很深,很深。 方箐绝然的背影,在他的视线里越来越远了。 迎面一道红色华丽的娇影,却飞旋而来,她愤恨地盯着方箐的脸,抬手二话不说地挥了方箐一巴掌。 啪―― “方箐,你是个冷血的女人,你不配麒哥哥对你那么好!”陆仪静气愤地颤抖了双手。 ------------ 第162章 方箐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深深的,劲道十足。她冷冷地看着她,这个苍蝇一样缠着她不放的女人,她有什么资格来教训她? 她毫不留情地挥开了陆仪静,碰――狼狈摔落地面的陆仪静撞翻了身后的椅子,她皓雪凝脂的手腕,绕上一圈浓烈的红色。 方箐自顾地前行,陆仪静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勇气,她费力撑起娇躯,顾不得手臂上的擦伤淤痕,她直冲到了方箐的面前,水眸愤然。 方箐淡然的子眸掠起一道危险的寒光,她视线漠然地落在她娇美的容颜上,一个字一个字道:“让开!” “我不让开,方箐,我告诉你,我恨你,我恨不得你中了绮罗香之毒后就那样一直地睡下去,永远都不要醒过来,永远都不醒!”她眼睛红红的,疯狂之色印染她的眼底。“可是麒哥哥他救了你,他不顾一切地救了你。方箐,如果不是麒哥哥刚才舍命救你,你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吗?麒哥哥为了你,为了没有皇后身份的你,承受先帝惩戒,承受炽焰鞭跟冰凌杖两重之苦,你可知道,他以后每年三月三都得替你痛上一回,都得深受这炽焰冰山两重之苦?” 她手指伸出,指责方箐道:“而你呢,你是怎么对待麒哥哥的,你醒过来之后,不但没有一句感激的话,你还出口伤人。我骂你是冷血动物,一点也没有错。这一次,我没有错,错的是你,错的是你方箐。你扪心自问一下,你不冷血吗?你还不够无情吗?你还不够绝情彻底吗?” 方箐淡然子眸大震,飞光激浪。 她一时无语,回眸望向身后那个倨傲挺直的帝君御天麒。有一刹那,莫名的思绪干扰了她的心境,一抹淡淡的困惑,拢上了她的双眉。 “静儿,住口!”御天麒深沉变幻的黑玉子眸漾起层层波浪,暗流涌动。他不需要,不需要陆仪静告诉方箐这些,他不需要她知道这些。他要的不是她的怜悯,也不是她的感激,所以,陆仪静此番话彻底地将他打入了地狱之中,他深藏内心的脆弱,硬生生地被她扯了出来,让他在方箐面前无法掩饰,也无法逃避。 他的尊严,他的颜面,在这一刻,在方箐面前,轰然倒塌,他宁愿方箐就此离去,也不要唤来她施舍的同情眼神,那才是最刺伤他的地方。 碰―― 急怒攻心加之刚才内心损耗过大,身心双重折磨,御天麒忽然支撑不住,倒趴在龙塌上。 “麒哥哥,麒哥哥,麒哥哥――”陆仪静哭叫着跑过去,她搀扶起御天麒,抱着他的身体嚎啕大哭起来。 “对不起啊,麒哥哥,对不起啊,静儿真的不想看到你那么痛苦的样子,麒哥哥,静儿早知道会伤害到你,静儿就不说了,静儿什么都不说了。麒哥哥,拜托你,恳求你,不要吓静儿啊,你快醒醒啊。”她哭得梨花带雨,哭得寸断肝肠。她恨着方箐,那是浓烈的恨,她爱着御天麒,那也是火焰一样的爱。 龙泉宫内的太监跟宫女乱成了一团,他们神色慌张,跪了一地,没有了任何的主意。 方箐站在大门处,她闭上眼眸,身侧的手握了握,又松开了,她睁开的瞬间,淡然的子眸冰清而莹润,她淡淡地往回走,淡淡地吩咐道:“快去太医院请御医。” 小豆子眼眶已经红了,他擦袖道:“是,方姑娘,奴才这就去。”他慌乱地连滚带爬地出了龙泉宫,飞奔着去了太医院。 方箐淡眸微扫了一眼还抱着御天麒哭泣的陆仪静,她轻轻叹息道:“静皇妃,你再这么抱下去,他就算不死也被你勒死了。” 陆仪静一慌张,她松开了御天麒,但她眼睛里的泪珠还在不断地往外冒出。方箐淡淡地吩咐两侧宫女跟太监。“你们几个赶紧搀扶皇上到龙塌上去,你们几个准备好煎熬的药罐子,开好火。你们几个等着太医问诊之后,开了药方配合着抓药取药。明白了吗?” “奴才,奴婢们遵命。”两侧宫女跟太监立即根据方箐吩咐的那样分成几组,各行其事。原先慌乱的局面一扫而空。 陆仪静看着依旧面容沉静淡漠的方箐,却觉得她眉宇间多了几分温和。她看着她从容镇定地行事,毫无慌乱的样子,她内心的感觉很复杂,有点佩服,有点愤怒,有点嫉妒,但更多的是憎恨。 她毫不掩饰她对方箐的恨,因为方箐,她受伤了,因为方箐,麒哥哥也受伤了,所以她恨,恨她,眼神之中,自然流泻的恨意,让在旁的方箐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静皇妃,如果你很担心的话,就守护在塌前,拿快热绸绢,给他额头上擦擦汗。”方箐转身,淡然地落坐在椅子上,静候太医的到来。 陆仪静接过方箐飞抛而来的雪白绸绢,她愣了一下,而后她浸泡在宫女端来的热水中,沾湿了,轻柔地擦拭着御天麒的脸。 时而,她侧眸,看着淡然沉静的方箐,有一刹那的恍惚。为何她无动于衷,一点也没有反应呢? 小豆子带着太医院的七八个太医慌乱匆忙地赶来了,他们个个战战兢兢的,神情惶然。方箐起身,淡淡地飘过他们一眼,这些太医都很面熟。 “皇上只不过是小伤罢了,值得那么多太医来会诊吗?留一个就够了。这样吧,胡太医是太医院的头把手,你就给皇上瞧瞧吧,开个方子,让他们几个听从你的吩咐调配就可以了。”方箐指了指旁侧的二个宫女一个太监道。 什么小伤?麒哥哥明明受伤很严重,方箐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陆仪静愤愤地站了起来,她刚想开口,方箐一记冷光,将她逼退了回去。 “静皇妃,你手上的绸绢已经冷了。” 强大的气势,让陆仪静莫名地遵从了她的吩咐,等到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换了一条热的绸绢给御天麒擦拭了。 而被方箐点名到的胡太医,他点头称是,忙上前去给御天麒查看伤势。 其他的太医翘首张望着,方箐冷冷的目光扫过他们的脸。 “你们几个太医好像挺空闲的,这样吧,你们回去之后,有空多研究研究医术,力求上进,没事不要到处瞎逛,精进医术那可是关于性命的事情,你们说呢?”她语调轻柔,却含着致命的杀伤力。 她的意思很明显,聪明人一听就明白,谁敢出去乱传帝君受伤之事,那最好衡量一下脖子上的脑袋够不够牢靠。 “微臣明白,明白的。”他们怕死了方箐,那上次拔剑相向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晃动呢。他们手心捏着冷汗道。 “你――”方箐随手指了一个太监。“你带太医们回去好好歇息,吩咐御膳房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太医们都很辛苦。” “奴才明白,奴才遵命。”方箐的话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那小太监立即带着太医们走出了龙泉宫。 陆仪静到此明白了方箐的用意,她明白后,心绪有些复杂,为何方箐总是能够想到她没有想到的一步,她柳眉紧紧蹙起。 小豆子在旁侧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担心帝君安危,却忘记了帝君的安危是系天下安危的,若是在眼下动荡局面之时传了出去,那会引发无数麻烦的。好在方箐姑娘心思细腻,想得周到,要不,他小豆子罪过可就大了,想到这里,他手心冷汗又冒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忍不妨,方箐问起了他。她冰冷犀利的目光,直视他的眼睛。 小豆子看着方箐飘过来的犀利眼神,他扑通一声跪下了。“奴才小豆子。方姑娘,此事是奴才的错,奴才罪该万死。”他的眼睛清透明亮,慌乱中含带懊悔、自责、愧疚,看样子是御天麒身边的人。 “为了皇上的安危,我此时让你去办一件事情,而这件事可能会让你掉了脑袋,你会去办吗?”方箐淡然道。 小豆子蓦然神情变得异常认真坚定道:“为了皇上安危,小豆子什么都敢做。方姑娘,你吩咐吧。” 方箐淡漠道。“小豆子,我要你,以太后懿旨吩咐下去,后宫之中,若有人非议帝君受伤之事,格杀勿论。对了,还有,派几个可靠的人,盯着赵皇后那边。”她熟悉赵惠儿那个人,此刻她若没有动静,那就是怪异了。 此事非同小可,小豆子扛下了确实就是砍脑袋的事情。但是他还是应承了。 “是,奴才遵命。”小豆子打从心底开始佩服方箐,他莫名地相信方箐。 他觉得皇上看中的皇后娘娘,果然非比寻常,就凭她处事不惊,云淡风轻的样子,便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小豆子出去张罗事情了,陆仪静沉默着。而胡太医已经得出了结论,他开始提笔开方子了,可是他的手实在抖动得厉害,墨迹洒在宣纸上,点点滴滴的。 “胡太医,怎么了?”方箐淡淡地扫了一眼他手中颤抖的笔。“快写方子啊,旁侧的太监宫女可等着抓药煎药呢。” “是,是,是,微臣明白的,可是这手怎么老是抖呢。要不,微臣回到太医院再开方子送过来?”胡太医额头上不断地冒着冷汗道。他听到了这么秘密的事情,又知晓了帝君的伤势,他的脑袋还能保得住吗? 刷―― 挂壁的宝剑横空出鞘,方箐试了试手中的力道。“要不要我帮你一把?胡太医。”她嘴角噙起淡淡的冷弧。 “不用,不用,马上就好,马上就好。”胡太医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他左手抬起,狠狠地拍了拍他那不合作的右手,稳住手,快速地书写下去。 陆仪静盯着方箐手中的宝剑,她惊恐地看着她,视线躲避着她。就在刚才,她再次感受到死亡前的气息是什么滋味了,她的身上怎么会有那么惊恐的黑暗气息。她慌乱地捏紧了手中的绸绢。 方箐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将宝剑回归到剑鞘之中。 ------------ 第163章 胡太医的手颤抖归颤抖,在半盏茶水的功夫里,他的药方终究还是写出来了。但见他吹了吹药方上的墨迹,他手捏冷汗地将药方递送给方箐。 方箐清亮的眼眸,光泽微微地晃了晃。 她双眉扬了扬,随手召了身侧一名宫女吩咐道。“麻烦你到太医院走一趟,叫那边的太医根据胡太医的药方,将药赶紧配齐。” 那宫女点头应承,她飞速地从方箐的手中拿过药方,去了太医院。而胡太医他拿起医药箱,收拾收拾,他准备告退了。 “胡太医,你这是准备上哪儿去呢?”方箐淡淡一问。 胡太医擦了一把冷汗道:“微臣在想,微臣该回太医院了。” “皇上龙体欠安,你身为太医院的首座,怎么可以这个时候离开皇上身边呢?这样吧,你就暂时居住在龙泉宫旁侧的偏殿里,万一有什么事情的话,你也好及时赶到,免得出了岔子。”她抬手一挥,立即有宫女上前。 “胡太医,请跟奴婢到偏殿歇息吧。”宫女在前带路,胡太医知晓自己此时回不了太医院了,当下他只能叹气着随着宫女去了龙泉宫的偏殿。 方箐处理完一切,回眸,恰见御天麒苏醒了,陆仪静正搀扶着坐起身来。“麒哥哥,静儿给你弄个软垫靠着吧。”陆仪静温柔体贴地在御天麒的身后放置了一个石青刻丝的崭新软垫。 御天麒看着陆仪静懦弱惧怕他的目光,看着她想接近他又不敢接近他的怯怯模样,他好看的剑眉不由地挑了挑。 而后他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陆仪静好不容易止住泪珠的水眸,此刻眼眶内水色浮动,晶亮而剔透。她哽咽道:“麒哥哥,静儿喜欢替麒哥哥做事,我喜欢的,麒哥哥不用那么客气的。” “静儿,朕好久没有品尝你做的糕点了。”御天麒略过她的肩膀,他的黑瞳,盯着的是她身后的那个淡雅女子。 陆仪静明白,她感伤,但也高兴。“麒哥哥,静儿这就给你去做,你稍等。”她轻移漫步,下了玉阶,从方箐的身侧擦肩而过,落在淡淡的一语。 “麒哥哥暂时麻烦你照顾了。”她的口气算不上和善,但态度比先前已经好了许多。 方箐她轻叹一声,双眉微微凝了凝。 御天麒坐在龙塌上,他飞扬的剑眉紧紧缩着,剑眉下那深邃清冷的黑玉子眸晃悠着飘荡的水痕,他静静地凝视着方箐,凝视着她那淡然从容的神态,凝视着她眉宇之间隐隐而动的那抹淡淡丁香花般的愁丝。 她,没有离开,在他倒下的时间里,她没有走出这座皇宫,没有离开他的身边。他的眼睛在睁开的瞬间,看到她依旧在他的视线里,他内心是充满喜悦的。 但是,两两相望,此刻他惧怕去看她的眼睛,去看她那双清亮无痕的眼睛,他生怕在那里看到他最不想看到的那道神色。 然而他越是闪避,她的眼睛,却越撞到了他的视线范畴内。她,端着一方小桌缓缓地朝他走过来,衣袂随风而微微飞扬起来。 她漠然地将小方桌放在龙塌上,赫然是一张青冈大理石雕刻的棋盘。他黑玉子眸掠起一道惊愕,不解地抬眸,恰巧撞进她幽幽清冷的眼眸,那里,透亮无痕,水波平静无比。不知道为何,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黑玉子眸中的光泽黯淡了三分。 方箐将黑子棋罐放置在御天麒身前,白子棋罐放置在她这边,她自然地侧坐龙塌上,抬眸,淡然地飘了他一眼。 “你的疗伤药还没有到,这会儿等待的功夫,有没有兴趣陪我下一盘棋?”她的口气是无所谓的,神情淡淡的。 素手皓腕一抬,白色晶亮的棋子,稳稳地落在棋盘的一方。 御天麒黑亮深沉的子瞳,飞起一道流光,他定定地看着微微低垂的那张素雅的面容,冷硬的唇线扯动一道优美的弧度。 他柔润完美的手指探向棋罐,轻灵地捏起一子,静静地落在棋局之上。 方箐盯着他所下棋的方位,淡然的眼眸一道光色漾开水波。他的下棋风格变了,不再是咄咄逼人,气势凌人,他的棋风变得稳重了,知道留有余地了。 “你,变了。”淡淡的三个字后,是她白子落下第二子的时候。 御天麒唇角扬了扬,浅浅一抹苦涩泛动。“你说的,不是吗?是人都会改变的。”他淡柔低沉道,手指间的黑子静静地落位。 方箐抬手间,微微顿了顿,而后啪地一声,白子微微晃悠地落在了格子线上。“没错,是人,都会改变的。可是记忆,却无法改变。” 黑玉子眸划过一道快光,他柔润玉手微微一颤,而后黑子无声地落下了。“如果我当初没有那么对你,如果我当初没有想过利用鸾家的话,你我之间的关系是否就跟现在不同了呢?” 方箐倏然抬眸,淡淡地直视他的眼。“可是这世上不存在如果,没有如果。”果断而绝然,一向是她的风格。 她,从来不曾让他失望过,意志坚定,不会动摇半分。可是同样她毫无犹豫的坚决态度伤到了他,刺到了他,让他感到很失落,很失落。如果她像寻常女子那般偶尔地为他矛盾挣扎一下,为他动容一番,那么该多好?可是如果她真的那样的话,那么方箐还是方箐吗?还是他欣赏着、喜欢着方箐吗? 不是了―― 所以,她说得对,这个世上不存在如果,从来就没有如果。只是他还是有点不甘心,他究竟什么地方比不过那个男人呢?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我究竟败在哪里?”他真的想要知道,想要知道他输给那个男人的究竟是哪一方面。 方箐捏着白子的手指微微一动,她放进了棋盘中,微微抬眸,她淡淡地盯着他期盼的黑眸道:“时间。”简短的二个字,却一针见血,刺进了御天麒的胸口上,很疼,很疼,但却必须承受。 他输在那三年的时间里,是时间,将鸾玉卿对他尚存的几分好感都抹杀殆尽,是时间,让方箐对他退避三舍,紧紧地关闭了心门,是时间,将方箐慢慢地推到了那个男人的怀中,离开了他的身边。到最后,他赢得了帝王之位,却失去了挚爱之人。 很讽刺的结果,不是吗? 但是会有这样的结果出现,却只在他当初的一念之间啊。一念之间,他可以放弃所有的计划,一念之间,他可以放弃帝王之位的话。那么,如今红袖添香,并立在他身侧的就是眼前这个素淡清雅的女子了。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没有。 人生如棋,恰若眼前。他这盘棋设局的再漂亮,可是对弈的人失去了,这输赢还有意义吗? 方箐淡眸抬了抬,她飘过他一眼。“该你下子了。” 御天麒手指捏着黑子,他死死地盯着棋盘,却始终无法落下那一子。 啪―― 他将黑子扔进棋罐中,沉声道:“不必下了,棋局已定。” 方箐淡眸漂浮一道愕色,而后眼角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她派去太医院配药的宫女。她回来了,那御天麒的疗伤药也就到了。 “也罢,下棋本就是为了消遣。你的药物到了,该上药了。”她默默地起身,如先前一般,淡漠地端起棋桌,轻步下了玉阶,放回到了原处。 “箐儿。”她刚要漫步出龙泉宫的大门,身后传来他低柔的唤声。 回眸,她淡淡地望了御天麒一眼,那宫女正给他宽衣上药。“还有事吗?需要我替你上药吗?”他本是为救她而受伤,她可以给他上药的。 御天麒黑玉子眸静静地凝望着方箐淡然的容颜,他望进她风平浪静的两股深潭,湖面透亮,不见飞流激起。 她的内心很平静。 就这样吧,罢了,罢了,他身侧的双手慢慢地握紧,转过头去,他不再看方箐。“不用了,你先出去吧。” 方箐二话没说,她真的走了出去,大步的,毫不迟疑。迎面,陆仪静端着精致小巧,样式漂亮的糕点走过来。 “宫女正在给他上药,你的糕点送得及时,他也该饿了。”她淡然道,从容地从陆仪静身边走了过去。 陆仪静回身望向那在风中微扬的素淡身影,她漂亮的水眸中晃起复杂的光色,她凝视着方箐的背影,此刻心中滋味难以形容。 回头仰视“龙泉宫”三个大字,她温和的视线落在盘中的糕点上,美丽的唇线,扬起优美的笑光。 前方,俊逸潇洒的御天麒,他沐浴在绚烂的阳光中,一身龙袍,金灿辉煌。他的眉眼,少了往日的清冷孤傲,多了淡淡的温和,恰如往昔的那般。 “麒哥哥,静儿给你做了一些糕点,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就各样都做了一些,你尝一尝,味道如何?”陆仪静甜甜地笑着,她将一盘糕点端送到御天麒的面前。 御天麒冷硬优美的唇角微微扬了扬,他随手拿起一块小小的桂花糕,轻柔地放在唇内,慢慢地咀嚼着。 这味道,本来品尝起来是甘甜美味的,但此刻,入了他的唇,却带着苦涩的味道。 他在咀嚼糕点,同样在咀嚼过往的记忆,一块又一块…… ------------ 第164章 在御天麒养伤期间,方箐知道,她不能离开落月王朝,这是出于一种道义上的责任。她有义务在他受伤期间,替他谋算周遭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然而有些事情就算部署得再周密,还是会百密一疏,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就算以太后命令下了杀无赦,落月王朝后宫各殿嫔妃还是听闻到了御天麒受伤之事,云妃娘娘、梅妃娘娘、玉妃娘娘她们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的消息,知晓御天麒为救方箐而硬是闯入飞龙池身受先帝惩戒,遭受炽焰冰山两重之苦。 她们三人将方箐团团地包围在仙羽殿前。 仙羽殿,曾经是鸾玉凤鸾皇妃的宫殿,这里曾经显赫一时,独宠后宫。如今却是满目萧瑟,北风呼呼,蜘蛛落定,灰尘飞舞,陈设破败,整座仙羽殿,恰如冰清水冷的冷宫院门,青苔丛生,不堪入目。 方箐淡雅身影站立萧萧北风中,她淡然的子眸扫过仙羽殿内,心内波痕微起。二姐,你安息吧,你的女儿安陵会好好长大的,大哥将她安置在普通平民之家,从今往后,她不用费尽心思地去谋算他人,不用在帝王之家的风口浪尖里徘徊,她可以一生过得平平安安的。虽无荣华富贵,却可衣食无忧,三餐温饱。 她轻叹一声,回眸,目光宁静而悠远,她淡淡地扫过面前站立一排的三位女子,一是娇柔,一是温良,一是骄纵。 她们三个人的五官形容,隐隐之间,含带三分熟悉的感觉。这种熟悉的感觉从哪里来的呢?蓦然,方箐淡眸光泽漾开。 娇柔的那位女子,眉间微蹙,酷似她的神情,骄纵的那位女子,眼睛冷然不屑,那双眼睛,可不就是像她的眼睛吗?而温良的那一位,她的唇瓣,樱桃小口,朱红点点,含带三分温润,恰如她的唇形。 她们三个人是―― 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淡眸之中飞起一道愕然之色。 “你就是方箐?”骄纵的那位女子,便是玉妃娘娘,她冷笑而起。“样子不怎么样吗?是用了什么狐媚的手段了吧?” “玉妹妹,不可如此无礼,我们姐妹此来,只是来看一看这位传闻中的方姑娘的,可不是来挑衅滋事的。眼下皇上龙体欠安,我们作为妃子的,就不要让他多添烦恼了。”语气淡淡柔柔的,形容淡雅而大方,这位便是梅妃娘娘了。 “梅姐姐说的是,妹妹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云妃娘娘她缓步而来,语笑盈盈,视线有意无意地飘过方箐的眉眼之间,忽而扯动唇瓣。“方姑娘好,以姑娘的才德,定然是位列四妃之上,堪称一声皇后娘娘了。日后姐妹之间,还望相互照顾,共伺帝君。” 哼―― 玉妃娘娘冷哼一声。“梅姐姐跟云姐姐就算愿意承认屈居人下,我玉妃也不肯。她姿色平平,才华平平,一副寒酸相,哪里配称尊贵的皇后之身。” 扑哧一声。 云妃娘娘跟梅妃娘娘掩袖而笑,她们眼中看好戏的趣味很浓烈。方箐淡然的眸光,一一淡扫过她们的脸,将她们的神情尽收眼底。 蓦然,她淡然双眉凝起,她似感应到一股强大的气流,熟悉的,带着尖锐冰冷的寒气。 是他,他来了吗? 玉妃见方箐沉默着,她更加放肆了。 她围绕着方箐,不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仔细地打量着方箐。“何况,乾宁宫还住着一位皇后娘娘呢,她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恐怕连一个小小的美人之位,她都不配!” “是吗?看来朕的后宫之中又多了一位发号施令的皇后了。”低沉肃然的嗓音从她们身后传来。她们回头,明黄色的龙袍,那金灿的光芒刺进了她们的眼睛中。 殿门外,一道俊挺傲然的身影,淡然而立,他好看的剑眉下一双深邃清寒的黑玉子眸,此刻暗流涌动,漩涡不断。 扑通一声,玉妃娘娘双膝跪地,她脸色吓得惨白。“臣妾参见皇上。”此刻的她,早就没有了先前嚣张跋扈的张扬,像是断了羽翼的小鸟,怎么扑腾都扑腾不起来了。 梅妃娘娘跟贤妃娘娘相视一眼,她们脸色微变。同时下跪施礼道:“臣妾参见皇上。”恐怕她们也没有料到,御天麒此刻会到仙羽殿来。 她们没有想到,本该在朝堂之上的御天麒会早早地下朝赶来这里,当下她们心中微颤,手心捏紧了。 “玉妃,朕刚才听得不是很真切,现在,当着朕的面,你再重复一次。”他龙袖一扬,黑眸含带三分火气。“朕容许你说,说!” 玉妃吓得花容变色,她语带哭腔道:“臣妾不敢,臣妾知错了,请皇上恕罪。”她不甘心,不甘心成为方箐的替身,她更恨她的眼睛,为何偏偏要像了方箐,为何要像了她! 御天麒面色一冷,他沉声道:“来人,去了玉妃娘娘四妃的头衔,贬为宫女,明日去净桶所王嬷嬷那里报到吧。” 玉妃娘娘呆滞了,她颓然瘫坐地面上。两名侍卫上前将玉妃娘娘拖了出去,玉妃娘娘才开始哭叫起来。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臣妾知错了,臣妾知错了――”满怀悲愤的声音,凄楚苍凉,穿透仙羽殿的宫门。 梅妃娘娘跟贤妃娘娘跪在地面上,她们不敢吭半声。 到如今她们才知道,无论是谁,无论她们的身份多么尊贵,在皇上的眼中,她们什么都不是,她们都只是眼前这个淡雅女子的替身。而替身要想爬到真身的头上去,那无疑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她们错就错在这里,错就错在明明知晓帝君之心,却偏偏还是不甘心地来了。所以,她们得承受这种挑衅的后果。 “梅妃,贤妃,看你们的样子,很喜欢这座仙羽殿了。这样吧,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吧,静心礼佛,有空就去慈宁宫,听听太后讲经论道,抄写抄写经书吧。”御天麒话音落下,他就起身了,不再多看她们一眼。 梅妃娘娘跟贤妃娘娘两人同时大惊,皇上的意思,岂非她们这是被打入冷宫了? “小豆子,吩咐宫女打扫仙羽殿,让两位娘娘今日就搬迁宫殿,落住此殿。”御天麒黑玉子眸中晃动的光泽冷冷的。 她们来见方箐,已是罪不可恕,挑衅滋事,更是罪上加罪,换成以往的他,早就将她们三人秘密处理掉了。但是如今,他的心境不同,还是留了她们一条活路。 方箐看着御天麒为了她雷厉风行,一刹那的功夫连贬三宫,毫不半点怜惜之意,她也只是淡然双眉挑了挑,并没有说些什么。 御天麒原本就没有想过要方箐有所感激,她就是她,独一无二的方箐,冷心绝情,从不拖泥带水。 他欣赏她,若她为男儿身,定是治国平天下的栋梁之才,可是她偏偏是女儿身,一个让他又爱又恨,对她没撤的女人。 他还能说什么呢?除了矛盾还是矛盾,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方箐静静地看着他俊美的侧脸好一会儿,而后她淡漠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做的。人去殿空,物是人非,就算仙羽殿跟往日一样显赫,二姐她也不在了。” 御天麒黑玉子眸闪过一道快光,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原来她什么都明白,她懂。只是他想这么做罢了,不为别的,只为她凝眸叹息的那一瞬间表情。 她,毕竟对这座仙羽殿还是存有三分不舍之意的。鸾玉凤虽然不在了,但是她所居住过的宫殿,他还是想让它恢复往常一样,只因为在这里,她也曾经停驻住,哪怕只是一瞬间,但毕竟这里有她过去的足迹。 方箐她懂,正因为懂,所以她不想御天麒再为她做任何事情了。因为,她不想背负,因为,她的心里,只能容下一个人,而那个人,她感应到了,从她清醒过来的那一天,她就感应到了,特别在今天,特别就在三位娘娘包围她的那一刹那,那种感觉尤为强烈,他,就在她身边的不远处。 也许,他早就来了,只是他迟迟不敢现身。 为什么呢?淡眸亮起一道光,方箐嘴角蓦然淡淡的笑光勾起。他的理由好像很充分,却也很傻,很天真。 烨,因为担心吗?因为害怕吗?傻瓜,最傻的傻瓜啊,你也该出现了。 她蓦然抬眸,视线淡淡地凝视着某一处,似有飞雪一样飘过的柳絮,飞过了她的视线。 “箐儿,你在看什么呢?”御天麒盯着方箐嘴角流泻的那一道淡淡的笑弧,他困惑地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远处只有萧萧而落的叶子,并无其他。 方箐嘴角的那道笑弧却越来越浓烈了。 “你知道吗?他,已经来了。” 御天麒看着她的笑脸,那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温和的那份暖意,让他除了震惊之外,心中还有隐隐的作痛。 他终究看到了,看到了她嘴角梨花一样淡柔的笑光。 可是,她笑了,却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另外一个男子。 那个,深深烙印在她心尖的人――夙烨! ------------ 第165章 御天麒看着方箐含笑地离开他的身侧,他看着她淡然清雅的身影慢慢地在他的视线中,缩成了一点点的雪光。 他黑玉般的子眸掠起一道淡淡的水雾,一对好看的剑眉紧紧地锁起。 方箐淡然从容地走过九曲长廊,走过清风石桥,走过那高耸入云的雕龙飞檐,走出落月王朝皇宫宫苑的南宫门。 她知道他瞬间离开她的身侧,却并没有走远。因为,他必须得在他来回赶得及的地方落脚,这样他才好时刻地知道她的一举一动,知道她在皇宫里的情况。 而这样的地方,在离南宫门不远的地方,正巧有一个,那就是青岚阁。 她嘴角噙起淡淡的笑,她缓步而行,速度不慢也不快,就这样,慢慢地登楼而上,来到了那座她曾经攻袭帝王銮驾的青岚阁上。 初来青岚阁之时,这里只是一个她临时落脚的地方,她从未去多关注过一眼。如今,她却多看了几眼,只因为,她在这里,感应到了那个人熟悉的味道。 她,站在门外,蓦然停止了脚步。 门里传来的声音,让她不由地想要听上一听。 “少主,红袖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把三小姐接回来呢?你明明很想三小姐,想得她那么痛苦,为何要避开她呢?我看三小姐刚才的神情,好像是看到少主了。少主为何不趁着那个机会上前带走三小姐呢?”不解的嗓音,含带几分淡淡的抱怨声。 那天夙漓抱着身中绮罗香的方箐赶赴落月王朝,夙烨痛哭之后,他其实后脚就跟来了,他一路狂奔,三天三夜,那红了眼睛的疯狂,让红袖大为震撼。那个时候,她真怕少主不顾一切地闯入皇宫里去将方箐带回来。可是就在青岚阁前,少主突然停下了,而他驾驭的那匹快马因为劳累过度而倒下了。 风尘仆仆的少主,三天三夜里,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住下。”虽然只有短短的二个字,但是红袖却欣喜若狂了。 然而此后几天里,少主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红袖看着少主早出晚归,每次都神秘兮兮的,形迹可疑。今日她实在忍耐不住了,便偷偷地跟在少主身后去了。 没想到少主原来是去偷偷地探望三小姐去了,他竟然可以忍受三小姐对着御天麒笑耶,是那种温润细雨一样的柔美笑容。 少主他怎么可以无动于衷吗?他怎么可以不去将三小姐抢回来呢?红袖不解,所以她才抱怨,所以她才愤愤不平。 夙烨却一直沉寂着,他一双冰清透彻的眼眸,呆滞着,没有光点,也没有焦点。他就这样安静地坐在那里,若一尊塑化的雕像一样,面容的线条越发地冷硬起来。 他的脑海里,一直不断地闪过一个画面,那就是方箐淡若梨花旋的笑容,他看着她温情脉脉地凝视御天麒,那一眼,那一笑,太过甜美,也太过震骇,直直地刺进了他的眼,他的心。 疼痛,已不自知,通身麻痹。 红袖大概察觉到了夙烨的不对劲,她拼命地在他眼前摇晃着双手。“少主,少主,少主――少主,你怎么了?” 砰―― 门被方箐一脚重力踢开了。她,站在那里,淡然的子眸漾起缕缕忧色,视线中,看到那个绝美的少年,他痴痴呆呆盯着某一处,蓝瞳之中没有任何的焦点。 红袖惊愕地看着方箐,她没有想到方箐竟然会找到他们。 “三小姐,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的?”她也太神奇了点吧。 方箐却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聪明的红袖点点头,她识趣地出门去了,她知道,有三小姐在的话,她就不用担心少主了。 不过呢,贼贼的红袖,并没有走远,她只是在门外,她斜靠在门板上,偷偷地观望着里面的情景,笑得一脸顽劣。 方箐在夙烨的身前坐了下来,她没有开口,只是伸手,慢慢地握上了夙烨那冰冷彻骨的莹莹玉手,她十指微张,紧紧地绕上他的手指,十指相扣,紧紧缠绕。 她的另外一只手,慢慢地抚上他凝脂若白玉的脸颊。绝美的脸孔,幽幽雪山一样散发光芒的俊挺鼻梁,完美无瑕的薄唇,还有,他的眼睛。冰蓝色的,汪汪若碧蓝的天空,明净若雨后的荷叶尖尖,美若幻境。 “烨。”她低柔地叫了一声,微凉的唇瓣,轻轻地滑过他冰凉的薄唇,激起绚烂的火花,燃烧在他们中间。 熟悉的气息,微凉的感觉,像是绽开的烟花一样,绽放在他的薄唇上。他痴呆的冰蓝色眼瞳,蓦然震了震。 他侧目,视线里是一张魂牵梦绕的熟悉面容,清冷而素淡。 “箐儿。”他恍然如梦般地盯着方箐,盯着她熟悉而冷清的面容。唇瓣的碰触,让他顾不得多想,他拥着她,单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他回应着亲吻她的唇瓣。 他吻得那么专注,那么狂热,那么霸道。他一路吻上去,如狂风暴雨一样,袭击着她的眉眼,她小巧的鼻子,再滑落到她粉嫩的唇瓣上。 他勾画着她美丽的唇线,动作轻缓了下来,他柔情款款地拂过她的唇,不断地从她的唇瓣上寻找力量,一种消除他惊恐不安的力量。 方箐完全地沉浸在他编织的柔情里,她回应着他的狂热,学着他的样子,回吻着他美丽无瑕的薄唇。 也许是唇瓣之间不断升温的热度震骇到了夙烨,也许是一种不确定的梦幻惊到了夙烨,他,突然松开了方箐。 他定定地看着怀抱中的方箐,死死地盯着她。 是箐儿吗?是真的箐儿回来了吗?不――不会的,不会的,眼下情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面容,他却觉得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他倒不敢相信事实了。 夙烨直觉地摇摇头,箐儿怎么会这么温柔地看着他,她怎么会柔风细雨地跟他说话。是梦,一定是梦啊。 方箐却淡柔一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以十指相缠的方式,惯有的方式。 指尖传来的暖意,让他低头望向他的手。 那里,她的手跟他的手,交错一起,缠绕相扣。 这样的握手方式,只有箐儿,只能是箐儿。是箐儿,他的箐儿真的回到他身边了,是她的感觉。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看到都是箐儿带着恨意的眼神,冷冷地望着他,她说她恨他,她说她再也不要看到他了。 梦里的她,每次都那么绝情,那么地冰冷。 醒来,他是心伤连连,不见娇容。 如今,指尖温暖,身上紧贴着她的体温,他能感受得到,是真实的感觉。是她,是她! 她的眉眼在他的视线里,清晰而明朗,没有半点梦幻的迹象。 他看着她,嘴角含笑,那是最动人的笑,梨花一样地美丽,淡若飞花。 “箐儿,是箐儿,真的是箐儿――”一股狂喜瞬间排山倒海般地淹没了他整颗心,夙烨冰蓝色的眼眸中,那淡淡的茫然雾气顷刻消散得无影无踪,他眼眸透亮若星辰,亮得炫目。 他揽手将方箐紧紧地抱在怀中,紧紧的,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相思之情,通过体温跟体温的碰撞,将彼此的情意渗入了血脉之中,让冰冷的血,有了温暖的感觉,有了流动的感觉。 “箐儿,对不起,对不起――”失而复得的幸福,是无法用言辞表达的喜悦,他真的不知道要对方箐说什么才好,只能不断地,喃喃地,含泪地说着道歉的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傻瓜,你为什么要躲开我呢?其实我不怪你,真的,一点也不怪你。烨,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从来都知道。”她靠在他心脏跳动的位置,淡淡而笑道:“在那种情况下,你若是我,而我是你的话,我也会这么做的。你,因我而心乱了,我,最最明白。”就像红袖刚才急叫一声,她的心就慌了。 原来,牵挂一个人的时候,想念一个人的时候,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一颗平静淡漠的心,已经再也无法平静了,无法漠视了。 所以,她理解夙烨的做法,她理解。 她不会怪他的,因为,那种情况下,他,比她更痛苦。 方箐抬头怜惜地抚过他消瘦的面容,她眼中水色浮动。“烨,你瘦了。”才短短十日光景,他的脸消瘦了一大圈了。 夙烨冰蓝色的眼眸,光泽晃悠而起,他抓住她的手,紧贴在他的脸颊上摩挲着。“箐儿,谢谢你,这个世上有了你,真好。” 她此刻的体贴,她此刻的谅解,成了他心尖上最美的那朵莲花。从此,再也无法割舍,跟他的生命,紧紧相连在一起。 她的美好,她的聪颖,她的淡然,她的一切一切,从此,他都想牢牢地锁在他的心上。 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 “箐儿。”他眉眼柔和,蓝瞳深处,柔情似水。他柔声地唤着她的名字,头慢慢地低下来,低下来,高挺的鼻梁碰触到她小巧的鼻尖。他们眉眼盈盈,无限的温情蔓延开来。微凉的唇瓣,冰凉的薄唇,自然地碰触到一起,捕捉属于各自的美丽。 砰―― 门却被一道强大的力道给推开了,红袖趴倒在地面上,她脸红通通的,狼狈地从地面上爬起来。 “那个,你们,继续,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她飞速跑出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方箐跟夙烨相视一眼,莞尔一笑。这个时候,如何继续得下去呢? ------------ 第166章 朝阳王朝太子宫中,檀香袅袅,柔白的纱帐,迎风飞舞,飘荡起一室的渺然、清冷。 熊熊燃烧的炭火,印照少年冷漠苍凉的俊脸,他,斜斜地倚靠在塌上。他眼眸微敛,看不清楚他的眼神。 一双略显苍白的消瘦玉手,微微张开十指,靠在炭火边上取暖着。 扑腾――扑腾―― 低空飞进太子宫的信鸽,扇扇羽毛,落在了他的身侧。他,一改惺忪朦胧的姿态,倏然而坐起,单手一扬,信鸽牢牢地困在了他的手心中。 解下信笺,他紫青色的唇瓣隐隐泛动清冷的光华。手指微微一揉,信笺打开。微寒的视线掠过信笺上的字迹,他嘴角浮动一抹冷冷的弧度。 幽冥宫的来信。 “来人。”他音色中带着几分阴寒之气,靠近的仿佛感觉到隐隐的杀气,很冰,很冷。 前来的侍卫僵硬了身躯,他躬身听候他的差遣。 冷漠少年将手中的信笺轻轻地一放,信笺飘入炭火之中,稍刻,化成灰烬。那火红的光芒中,侍卫看到少年那嘴角残杀的冷意,眼中不由地流露出惊恐之色。 少年似有察觉,他抬眸之际,眼中的水波瞬间凝成冰凌,他柔柔地笑了笑。“拿着本宫的半块虎符,由君无名少将领兵四十万,配合幽冥宫的行动,攻袭凤舞。”冰寒的半块虎符直直地飞向侍卫。 “是,属下遵命。”侍卫握紧手中的的半块虎符,他领命而去,后背湿了一大片。 冷漠少年再次笑了笑。“来人。” 又有侍卫上前听命。 “拿着本宫的另外半块虎符,让紫灵少将集合三十万大军驻扎到落月王朝边境线上不到三十里处的地方,每日升起炉灶,歌舞生平,切记,叫他按兵不动,直到本宫到来。”落月王朝的御天麒是真的受伤严重呢,还是假的装病呢,他有必要试上一试。 侍卫手心满是冷汗地接过少年手中的半块虎符,“是,属下遵命。”他躬身抱拳,而后飞身离去。 袅袅娉婷身影,此时与侍卫擦肩而过,她,容颜娇美,神色焦虑,急急地飞奔,来到了冷漠少年的身前。 “哥哥,你住手吧。父皇病了,他快死了,他让你快点过去。哥哥,你住手吧,不要挑起天下战火,不要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幽冥宫只是在利用你,他们没有那么好心的。哥哥,你会被天下百姓唾骂的。”南宫夏清澈的眼眸中,泛动盈盈水光。她不希望到时候烨哥哥跟哥哥对上,她不希望有一个人死在对方的剑下,她不希望这样啊。 南宫苍不为所动,他伸出,抬起南宫夏的下巴,笑得有些邪恶。“夏,等哥哥一统天下之后,那顶尊荣无比的天后凤冠便是你的了,你应该为此而感到高兴的,不是吗?” “不――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是你妹妹,亲妹妹啊,你疯了。”南宫夏打了一个寒颤。 “朝阳王朝皇族之中,兄娶妹,哥哥不是第一个。再说了,这样我们未来诞下继承大统的人,血脉纯正,有着无与伦比的皇族血统,这不是很好吗?”南宫苍冷冷一笑道。 “哥,你在说什么啊,你简直疯了,你疯了。”南宫夏朝他大吼道。 南宫苍却缓缓地蹲下身子,他嗜血的眸光盯着她,他紫青色的唇瓣,掠夺般地撕咬上南宫夏的唇瓣。 “不――不――哥哥,不要――”南宫夏慌乱而绝望地哭泣着。 南宫苍品尝到她唇瓣上的血腥味道后,他邪笑着松开了她。“夏,这是注定的,你,逃不开的。哥哥从小就很宠爱你的,不是吗?” 南宫夏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哥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怎么会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乖,不要哭。哥哥现在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你呢,就去守着父皇,告诉他好好安息吧,哥哥会让朝阳王朝变得壮大,会统一天下,会达成历代祖先的梦想的。去吧,去吧――”南宫苍伸手,抚去了她眼角的泪痕。 “哥,你不要这样,哥,你还是放手吧,哥,你这个样子太可怕了。夏儿不希望哥哥变成嗜血杀人的人,夏儿不希望哥哥这样,夏儿只希望哥哥平平安安的就好。”这个从小宠溺她的哥哥,将她捧在手心上的哥哥,如今变成这个样子,叫她怎能不心伤呢。 南宫苍却笑得寒冷,他道:“夏,你要记住,我不杀人,便被人杀,我不侵犯,便被人侵犯。这个世道是个弱肉强食的世道,人人之间只有利益交换,幽冥宫利用哥哥,哥哥心中明白,可是换个立场来说,哥哥也需要利用他们,这就是利益权衡。最重要的一点是,哥不想沦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哥宁愿成为可以操控鱼肉的那个屠夫。夏,你要乖巧,跟小时候一样,只要在宫里等着哥哥回来就好,等着哥哥凯旋归来的那一天,等着哥哥风风光光地迎娶你的那一天便可以了。”南宫苍硬生生地拉开了南宫夏的手,他大步地踏出了太子宫。 南宫夏望着南宫苍那卓然俊伟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的眼睛顿时模糊了。不要――她不要哥哥这个样子,她也不要嫁给哥哥,她是他的妹妹,是他的亲妹妹啊,哥哥怎么可以娶她呢,他不可以娶她的。 她要阻止他,她一定要阻止他疯狂的举动。 她飞奔着跑出去,宫门外,却有冰寒晃动的钢刀,阻止了她的脚步。“你们这是干什么?眼睛瞎了吗?我是景阳公主,你们敢拦着本宫的去路,是活腻了吗?”骄纵的气息,从她的眉眼间飞掠出来。 “对不起,公主,太子吩咐,在他没有回来之前,公主不得离宫门半步。太子还吩咐了,请公主好好地照顾皇上,等候他的好消息。”守护宫门的侍卫肃然道。 南宫夏惊得退开了三步。 哥哥这是干什么?他是干什么?他想要软禁她吗? 南宫夏无法出宫门,这让她快要气疯了,她回到公主殿,将南宫苍小时候送给她的所有东西,全部翻出来,砸碎了。 那冰寒地面上洒落一地的破碎残物,似在述说着一个遥远而美好的故事,也似记忆破碎,往事不可追忆,一去不复返。 ※※※※※※※※※ 夕阳斜照,霞光漫天。 三天了,又是三天。 落月王朝的南宫门外,每到这个时候,那俊美清傲的少年帝君,便默默地站立在那里。他的视线定定地凝望着某一处,深邃冰寒的黑玉子眸中,漾起无数的浪花,翻腾不已。 箐儿,你就在那里,对吗? 箐儿,你跟他在一起了,对吗? 箐儿,可是朕很想你,很想你,怎么办呢? 那道淡雅清冷的身影自从那日跨出了南宫门之后,他的心就突然变得空落落的,惶然而焦虑。那里,似被人残忍地挖去了一处,一处最珍贵的地方。 胸口上的心,又开始隐隐地作痛起来。少年帝君的眼中,似有水雾飘起。 箐儿,你挖走了朕的心,朕难受得要命,朕要怎么办?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身侧的双手,握紧了,松开了,又握紧了,松开了,反反复复,好几次了。终于,他还是克制住了去找方箐的念头。 他此去若是一个控制不好,便可能再次让她恨上了他。 罢了,罢了,少年帝君仰首闭上眼眸,神情黯然。 身后不远处,急若风雨的脚步声,飞速而来。 有侍卫躬身来报。 “启禀皇上,大事不好了。朝阳王朝未向凤舞王朝发兵,却在离我朝边境线上不到三十里处驻地扎营三十万大军,看情形,是要先向我朝发兵攻袭。” 御天麒蓦然睁开眼眸,收敛了眼中的痛楚之色,他转身,剑眉微微单挑,黑眸之中水波平静而清寒。而后他扬手挥起,沉吟道:“再探。” “是。”侍卫领命而去。 南宫苍生性多疑,他此番行事,看来其中定然有诈。不过―― 御天麒黑玉子眸蓦然瞳孔一缩,他犀利而危险的眸光略过宫殿的高处,飘向那座富丽堂皇,代表后宫最高尊荣的殿顶――乾宁宫。 随后,目光一冷,龙袖扬起。“小豆子。” “奴才在。” “传朕一道旨意,令骠骑大将军赵文虎领精兵三千,穿过朝阳王朝的边防线,过关山狭道,引敌兵进道,一举歼灭。”御天麒神情肃然,他冷冷地命令道。 “是。” “另外告诉赵文虎将军,待等他引导敌兵进道之后,立即发送信号烟火,我方救援大军十万良将会从后方包围关山道口,来个瓮中捉鳖,里外接应。”御天麒拳头紧紧地握起,他黑玉子眸闪过一道异常的寒光。 “是,奴才一定将皇上的意思一字不差地传递给赵将军。”小豆子转身急匆匆地离去。御天麒默默地立在那里,深邃清寒的眼眸之中,光泽变幻,令人看不清楚。冷硬的唇瓣,勾起一抹残忍而嘲讽的弧度。 如今落月王朝根基已稳,有些事情也该做个了断了。 ------------ 第167章 御天麒恋恋不舍的目光再次飘过不远处的楼台,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了。在他身后不到三丈的地方,站着一位粉色宫装的女子。 她,柔美华丽的长纱随风起舞着,一双盈盈水眸,氤氲淡淡的愁雾。麒哥哥,你每日站在这里看着她的方向,而我,却每日站在你的身后,凝视着你,你知道吗? 为何无论我怎么做,无论我怎么努力,怎么全心全意地爱着你,你,依旧爱的是那个绝然冷情的方箐。 她,究竟有什么地方比我好?究竟有什么致命的魅惑力量,让你那么沉迷于她,不惜性命相搏。 陆仪静悲伤而迷茫,她深深地遥望着那道俊挺清傲的身影,从她的视线里走出去,走出去,直到无影无踪,无迹可寻。她才慢慢地转身,轻轻地叹气,结束她这一天的生活,结束她这一天的牵挂。 跨步抬头,她的侍女玉儿一脸神秘兮兮地跑过来,她将她拉到一旁,压低嗓音道:“贵妃娘娘,我找到一种能令皇上回心转意的良药了。” 陆仪静蓦然一愣,而后她急急地扣住玉儿的手腕。“当真?” 玉儿眉飞色舞道:“是真的,贵妃娘娘,非常灵验的,很多人都试过。”她悄悄地靠在陆仪静的耳边说了几句,陆仪静神色大喜,波光横飞。 三日之后,御天麒接到一封密函,信中提到赵文虎大将军困守关山道,因为援军迟迟未到而被朝阳王朝派遣的三十万大军团团地困在关山道七天七夜。 落月王朝三千兵将伤亡惨重,却无药物疗伤,他们粮草用尽,最后都活活地饿死病死在关山狭道之中。 而赵文虎大将军宁死不肯投敌,在跟随他戎马一生的闪电上,他长吼一声,而后自刎谢罪在马上。 御天麒得知此事之后,他追封赵文虎大将军为护国候,死后按照皇族子弟礼仪风光大葬,并记载落月王朝历史之中,以为后人景仰。 同一时间里,他派遣钦差大臣,秘密调集人手,查出了一大批赵文虎身前集结的党羽,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们一网打尽,赵家一族从此之后一蹶不振,风光不再。而那些空缺出来的位置,马上被他提拔的新人任职上任。 这些事情都在短短的几日内完成,他雷厉风行的作风,一时在落月王朝里传得是沸沸扬扬。然而居住在乾宁宫内的那一位,却始终不曾露面,就算是在赵文虎大将军下葬的那一天,她也没有出现过。 ※※※※※※※※※ 青岚阁中,夙烨接到琉璃国的迷信,朝阳王朝跟幽冥宫联手,已经将兵马开往凤舞王朝了。他当下决定赶往凤舞王朝,助女帝凤蝶衣一臂之力。 “箐儿,你的意思呢?”夙烨冰蓝色的眼眸浮动柔悦之色,他薄唇扬起,笑看方箐。 方箐淡淡地点了点头。 “你父皇说得没错,此战必不可免。我们能做的便是将伤亡减免到最低。不过,在我们走之前,我还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情,因为这是我们欠他的。”她无法回应他的感情,但是她可以用别的方式还他一份情。 夙烨明白方箐的意思,他冰蓝色的眼眸,莹润的光泽闪动着,而后他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他淡笑着递送过去:“箐儿之所以呆在青岚阁数日,迟迟不离开落月王朝,恐怕便是让烨儿还他一份人情了。给,这是破解青州、玉州、泸州三地五年土地不长作物的良方,你去送给御天麒吧。还有,你从宁王府中偷偷移走的那些宝剑,我也派人取回来了,你可以选择还给他,或者再让我派人带回琉璃国去。” 方箐淡然的子眸,波光流转,她静静地凝视着夙烨,抬手在他俊挺的鼻梁上刮了一下。“突然这么大方,不怕他困住我,不放我走吗?” 夙烨冰蓝色的眼眸,邪魅自信的光泽一闪而过,他清朗一笑道:“不怕,因为你的心,在我这里。”经过此事,他知道一件事情,爱一个人,不单单只是深爱她便可以,还要学会信任她,学会给她自由的空间,让她自在地呼吸空气。 方箐深深地望进他清澈明亮的蓝色眼眸中,她舒心一笑。懂她的人,知她的人,这个世上恐怕唯有夙烨了。 他信任她,这就足够了。而她呢,自然不会辜负他的信任。爱,彼此的,她不单单要懂得承受,她还需要支付。 她凝视着他的眉眼,唇角慢慢地扬起,扬起。忽而心中莫名一动,她踮起脚跟,拉下夙烨,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轻柔地印下一个甜蜜的吻。 “烨,等我回来,我去去就回来。”还了御天麒一份情,她就可以了无牵挂地跟随夙烨,随着他天涯海角,拯救天下苍生。 ※※※※※※※※※※ 今日御天麒在早朝之上,心中莫名地感到惶然,他不知为何,有些坐立不安。他勉强打起精神,听完了大臣们的奏章便吩咐小豆子退朝了。 下朝之后,他直奔御书房,脚步如飞。 吱―― 推开御书房的门,里面亦如往常,毫无变动,唯一改变的是,那张挂壁的仕女图不见了。他黑玉子眸蓦然沉寂,呆呆地凝视着空荡荡的墙壁,忽而,他飞步踏上玉阶,伸手,慌乱地摸着空空的墙壁。 “小豆子,小豆子――”他慌乱地叫唤着。 小豆子急促地躬身跑过来,他抬眸一看,神色惊愕。那副皇后娘娘的画像怎么会不见了?先前去早朝的时候,明明还挂在这里的,他都见过的,可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画像怎么就不见了呢。 “小豆子,画像呢,娘娘的画像呢?”御天麒黑玉子眸中掠起一道疯狂之色,他抓着小豆子拼命地摇晃起来。 “皇上,奴才也不清楚,这画像早朝之前还在这里的。皇上别急,奴才去问一问清理御书房的宫女,会不会清扫的时候给收起来了。”小豆子攒侧着这种可能性。 御天麒立即松开了小豆子的双臂,他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定要给朕找回来,一定要找回来。” “奴才这就去找,这就去找。”小豆子飞速地奔下玉阶,他想要去问一问今日打扫御书房的宫女。 然此时,一道张狂而凄厉的笑声,却直朝御书房这边传来。 哈哈哈哈哈哈―― 御天麒闻听到此声,他深邃清寒的黑玉眼眸飞掠一道快光,那是,那是赵惠儿的声音。他龙袍扬起,飞身朝笑声的来源方向掠空而去。 乾宁宫的房顶上,一向妆容得体的赵惠儿,雍容华贵不露声色的赵惠儿,此刻她长发披散,眼神张狂,她的手中握着一把尖锐的剪刀,逼在双手被捆绑的陆仪静的咽喉处。 “赵惠儿,你在干什么?朕命令你放开静儿,立马下来。”御天麒黑玉子眸中光色冰冷,他冷冷地注视着赵惠儿。 赵惠儿哈哈大笑,她看到御天麒之后,忽而莫名地冷静了下来,她笑得有些诡异。“御天麒,你终于来了,本宫等得就是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了。” 气喘吁吁跟在御天麒身后跑来的小豆子,他眼尖的发现一张被烧毁得面目全非的画轴,那画轴的一角正巧就是皇后娘娘的画像。 “皇上,皇上,你看――”小豆子双手捧起烧得已不成样子的画轴走到了御天麒的身前。 御天麒看着方箐的画像遭受如此烧毁,他黑玉子眸掠起一道痛楚,他颤颤地伸手,抚向已经没有人像的画轴,心中怒火高高地扬起。 他抬眸,盯着赵惠儿狰狞的笑容,眸光瞬间变得危险而犀利。 “赵惠儿,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怎么样?哈哈哈――你竟然问我怎么样?御天麒,你竟然问我怎么样?哈哈哈――太好笑了,真的是太好笑了,本宫至今为止,听到最好笑的笑话,恐怕就是你的笑话了。”她笑得飙出了眼泪,笑得凄厉而恐怖。 而后,她神色一沉,阴暗的毒辣光芒晃光她的眼底。“御天麒,你害死天行,害死我腹中不足二个月的皇儿,害死我赵家一族,今日,我就替他们讨回公道,我要你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她狠狠地一揪陆仪静的头发,疼的陆仪静扭曲了面容。“这个女人,你知道吗?御天麒,全靠这个女人,我才能报的今日之仇。”她手中的剪刀轻轻地滑过陆仪静的咽喉,笑得有些狰狞。 “你应该知道一件事情,你为了救方箐,承受了炽焰冰山两重之苦,而这样的身体,在一个月之内,最碰不得便是一样东西,那就是蛊。你知道吗?最近你的饮食都是这个女人亲自给你调理的,都是她亲自下厨给你做的。可是你知道吗?七天七夜里,她在你的饮食里放了什么东西,你知道吗?哈哈哈哈哈哈――”她突然又张狂地笑了起来。 “这个愚笨的女人,本宫收买了她的侍女都不知道,她竟然以为那是上天赐给她的回心转意痴情散,她怎么就不会用脑袋想一想,这么好的药本宫要是有的话,那么本宫早就自己用了,怎么还轮得到她用。”她话到这里,邪恶地笑了笑。 “御天麒,我老实告诉你,你的体内,现在已经被本宫种植了生死蛊。” ------------ 第168章 赵惠儿冷冷地笑看御天麒,她笑得很张狂,也很得意。“御天麒,你知道什么是生死蛊吗?那是一种同生共死的蛊。”她拍了拍陆仪静柔美的脸孔。“静皇妃,你不是很爱这个男人吗?你爱得那么深,那么狂,可是他对你却不屑一顾,他的心里,只有那个绝情冷心的方箐,本宫替你好不值得。傻女人,你太傻了。” 她话到这里,话锋一转,变得分外低柔。“不过呢,傻女人,本宫体恤你的一片痴心,如今就让本宫成全你的心意,让你跟这个男人同生共死。很美好,是不是?静皇妃,只要你死了,他立马后脚就跟来了。而且是轰地一声,轰轰烈烈的化成一缕飞烟,那样很美,很美的。你不觉得吗?”赵惠儿忽而笑得好妩媚,好温柔。她的眼睛里,呈现一种疯狂而诡异的红光。 站在乾宁宫前围观的众人,听到赵惠儿这番话语,他们都震惊了,呆愣了! 御天麒冷硬的唇线扬了扬,他的视线轻轻一转。 “陆仪静!没想到你竟然对朕下药?!”他危险而冰冷的眸光,直直地落在陆仪静的脸上。那分明是一抹浓烈而憎恶的神情。 陆仪静看着御天麒那样的眼神,她的眼中蓦然水色飘起,心中各种复杂的情绪,一时涌上心头。 她美丽的唇瓣,扯动一抹苦涩的味道。没有想到,她全心全意去爱的女人,她爱得那么伤,爱得那么苦的男人,此刻,他却恨她,他竟然恨他! 他知道不知道,他难道不知道吗?不管他怎么对她,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伤害过他,一丁点的心思都没有,就连最痛苦的时候,她脑海中晃过的一丝念头都没有。而他,对这么深爱他的她,怎么可以恨她呢,怎么可以这么不相信她,怎么可以用这样的眼神残忍地伤害她呢?她心酸而痛苦地凝视着御天麒,几近痴迷地盯着他俊美清傲的脸庞,她唇瓣颤抖,微微地张了张口,想要开口说话。 赵惠儿却突然身后扼住了她的咽喉,她手中尖锐的剪刀,已经刺进了她的咽喉内。她的身体被赵惠儿从身后狠狠地踢了一脚,从乾宁宫高高的房顶上坠落下来,下来…… 小豆子惊慌地跑过去,想要接住陆仪静的身体,他不想她死了,因为她的生命是跟帝王之身联系在一起的,她怎么可以死呢? 然此刻一道身影比他更快,在陆仪静的身躯即将碰触地面的时候,那道身影已经牢牢地将她抱在怀中了。 赵惠儿在乾宁宫的房顶上看着底下发生的这一幕,她看着那个人的面容,清雅素淡,冷冷清清的。 竟然是方箐!竟然是那个绝情冷血的女人,她怎么会出手去抱住陆仪静呢,赵惠儿想不通,她想不通的是,明明方箐跟她是同一类人,都是精于算计,擅于谋略的人,他们都很理智,很冷血,就算看着面前血流成河,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人。 为何此刻她竟然会出手去抱陆仪静呢,若是为了御天麒的性命着想,她恐怕也来不及了。因为她的利剪已经刺破了陆仪静的咽喉,就算华佗在世,也无法救活她了。所以,方箐出手,暂时扼住了她咽喉血液的流动,也避免不了陆仪静一死,自然同样救不了御天麒,她这不是白费力气吗? 而这种无用功,以她了解的方箐,她绝对是不会去做的。但是眼下,她不但做了,她还将陆仪静抱到了御天麒的身边,她不解,她也不懂。 所以她开口问了。“方箐,这个女人三番四次地想要谋害你,她恨你入骨,恨不得喝你的血,剥了你的皮,你为何还要这么做?” 方箐仰视着赵惠儿,她看着曾经风光无限、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如今却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她淡然的子眸中不由地水波泛动,一声轻轻的叹息,从她微凉的唇瓣吐逸而出。 “她要死了,但是她有话要说。”淡淡的口吻,轻柔而低沉,似不带任何的感**彩。 呵呵―― 赵惠儿冷笑了一声,她看着方箐道:“以你的聪明,你难道不明白,一个要害他性命不保的女人,他怎么会听这个傻瓜女人说话呢,你这不是让这个傻瓜女人白白遭受屈辱吗?” 方箐却坚持地将陆仪静放到御天麒的怀抱中,她淡道:“这个女人确实傻,爱得太傻,也太疯狂。不过,正因为她傻,她爱得太过执着,她对你,始终没有做错过任何一件事情。听一听她最后的遗言吧。”方箐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当她跨入感情那道门的时候,原本的她已经慢慢地改变了,所以,当她站在那里,看到房顶上陆仪静那绝望而凄美的眼神时,当看着她心如死灰地闭上眼睛下坠的时候,她明白她那一刻的想法。 御天麒的恨意,那是对她最大的伤害,他不信任她的爱,更令她绝望,所以那一刻落下来的时候,陆仪静其实是愉悦的,她是高兴的,因为她可以解脱了,解脱开御天麒对她的恨意。 而当她看着那样的陆仪静,莫名地就想要达成她最后的心愿,想让她说出她在房顶上那张口而未来得及说出的话语,她心中莫名地不想让陆仪静带着痛苦跟遗憾而走。 所以,她出手了,急急地想要留住她最后一口气。她将她带到御天麒的面前,想让她将最后的话说出来。 “抱住她吧,听一听最真实的。其实,错得人一直是你,你不该招惹上她的,不该让她对你动心的。”既然让她动心了,你该好好地待她的,可惜―― 方箐没再说话,她淡然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御天麒,那一眼,便足够让御天麒知晓了她的意思。 难道是―― 御天麒黑玉般的子眸飞掠一道惊色,他神色复杂地望着怀抱中血色沾染的陆仪静。莫名地,他心中一动,将她牢牢地拥入怀中。 陆仪静此刻已经气息游离,但是她的脑袋还是很清醒,她清醒地知道她在御天麒的怀抱中,她费力地睁开眼眸,恰好撞进御天麒凝重而黯淡的黑眸,那里,她似看到他丝丝缕缕的懊恼与愧疚。 “静儿,朕对不起你,朕不该怀疑你的。”他早该明白的,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就算伤害天下任何人,也绝对不会来伤害他的。 而他―― 御天麒一时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来面对这个傻女人。 “麒――哥哥――”陆仪静嘴角绽开一抹舒心的笑容,那是少女梦幻一样的甜美表情。“好冷,好冷。”她唇色泛白,逐渐地泛动淡淡的青紫色。 御天麒紧紧地抱住她,陆仪静似觉得暖和了,她的脸上印满彩霞的光芒,那是一种回光返照的迹象。 “麒哥哥,你曾经爱过静儿吗?哪怕是一点点,可曾有过?” 御天麒黑玉子眸中晃悠光泽,他的思绪是沉浸在过往里,而后他点了点头。“有,爱过。”他不知道那算不算爱,但是至少她曾经柔美娇羞的样子,他还记得,记得初见她时的样子,娇美而温柔,淡淡雅雅若玉兰花一样,散发着缕缕芳香。 她听到这个答案,舒心地眨了眨眼睛,嘴角流动甜美的萤光。 这个她最深爱的男人,她用生命爱着的男人,她如今不担心了,不用害怕了,也不用痛苦了,她可以带着她的爱离去了。 她侧目,水眸涌动淡淡的白雾。“方箐,我还是恨你,很恨你。可是――我走了,请你,请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麒哥哥――”她心中此刻已对方箐没有恨意了,她甚至感激她在她临死的时候,能够让她死在御天麒的怀抱中,带着甜美的爱离开这个世间。 她抬手,玉指葱葱,颤颤地探上去,探上去,却在抚到御天麒的脸颊时颓然瘫了下去,软软的―― 她那双一直温柔关注着他的眼睛,也安详地闭上了,她的嘴角,却依旧挂着甜美的笑光。 “静儿――”御天麒痛苦地唤了一声。他抱着她的身体,埋头下去,神情变得异常冷漠而萧瑟。 而后,他倏然起身,帝王斜睨天下的气势浑然天成,不容侵犯。他黑眸一扫,冷冷地盯着房顶上站着的赵惠儿,那个等候看好戏的女人。 赵惠儿不敢置信地盯着御天麒,她瞪大眼睛,眼睛中有了疯狂的血色。“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会?你怎么还好端端的,你应该化成一缕飞烟的,你应该像那画像一样,烧毁的面目全非才是。你怎么可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这绝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陆仪静那个死女人给你下药了,她给你下药了。她死了,你也应该死的,死的!”咬牙切齿的赵惠儿,此刻的神情异常狰狞恐怖。 “赵皇后,你的计划本该天衣无缝的,可惜,你错看了陆仪静这个人,你不该拿御天麒来作为赌注的。如果是其他人,你现在已经成功了。”方箐淡漠地看着赵惠儿,她的眼里飘过一道怜悯之色。 后宫中的女人,很多时候,都是可怜的。比如过去的鸾玉凤,再比如现在的赵惠儿,她们都只是后宫游戏规则中的一员,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可怜也可悲。 ------------ 第169章 赵惠儿眼看着她自己最得意的计划功亏一篑,她看着她完美的计划来不及绽放最华丽的一幕,便画上了句号,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她的计划怎么可能会败了呢,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你动了手脚,方箐,一定是你,只有你才有可能,只有你才有这种头脑,那个愚蠢女人怎么会想到呢,她怎么会不用我骗她的回心转意痴情散呢,她到死都恨你,她怎么可能不对御天麒下药呢,不可能,绝不可能――所以,是你,一定是你,是你破坏了我的好事。方箐,我饶不了你!”赵惠儿疯狂地飞了下来,她直朝方箐攻袭而来,却忘记了她所站的地方。 碰―― 重重地一声闷响,赵惠儿的头撞到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血色印染开来,凄美而妖娆。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大,死不瞑目。 围观的众人看到此情此景,皆吓得退离三丈之外。 御天麒黑玉子眸掠起冰寒的光色,他淡漠地看着血泊中的赵惠儿,只是冷冷地扬起龙袖。“来人,将赵皇后抬下去,交给冷玉宫的陈嬷嬷好好地整理一下,以皇后之称合葬先帝皇陵之中。” “属下遵命。”皇宫侍卫长统领扬手一挥,带着几名侍卫,将赵惠儿的尸身抬出了乾宁宫的宫门。 “小豆子。”御天麒黑玉子眸隐隐而动,莹润的水色迷离了双眸,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娇美的女子,毫无生气地躺在冰凉的地面上。 “好好打理静皇妃,死后以慧贤皇后的名义下葬,安置朕的皇陵之侧。” “奴才明白,奴才遵旨。”小豆子一抬手,立即几名侍卫抬起陆仪静的尸身,跟着他出了宫门。 方箐看着她们冰凉的尸身被抬了出去,那种凄凉的结果,令她心中泛动淡淡的酸涩。乾宁宫廊柱上的妖娆红色,丹蔻如血,她淡然的子眸浮动隐隐的无奈。她轻轻一叹,历来后宫的女人,那尊荣华贵的凤袍,连同这座后宫之尊的乾宁宫皆是血色染红的。 御天麒在陆仪静死后,将皇后之名赐给了她,她也可以瞑目九泉之下了,至少,他日御天麒死后葬入皇陵之中,陆仪静便可以陪同他身侧了,尽管有些悲凉,但在她心里一直都想成为他真正妻子的愿望,也总算是实现了。 方箐知道今日不宜跟御天麒谈论公事了,所以她默然地转身,想要离开这座令她感慨的乾宁宫。 御天麒却唤了她一声。“箐儿。”他幽冷深沉的黑玉子眸之中满含期盼,甚至是祈求的光芒。 那一眼流露的脆弱,让方箐轻叹一声,缓缓停了脚步。她回眸,淡淡地凝视着他。“有事吗?” “可以陪朕走一走吗?”御天麒黑玉之眸的光泽凝成一点光束,他屏住呼吸地望着她。 方箐淡然双眉微微地挑了挑,而后她道:“可以。” “我们到那边走一走吧。”御天麒默默地走在前头,方箐跟在他的后头,她看着他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苍凉、落寞,那拉长的影子,带起几分萧瑟的清冷。 他的背挺得很直很直,似出鞘的霸王枪一样,尖锐而冰寒。他走每一步都很慢,很慢,慢得只要方箐多跨一小步,她的鼻尖就可以撞到他宽厚挺直的后背。 忽而碰―― 他的脚步停止了,而她没有停步,便这样硬生生地撞了上去,撞上了他微冷的后背。 方箐皱眉揉了揉她的鼻子,御天麒却没有回头,她发现他的手,在微微地发颤着。 在她还来不及收起眼中惊愕之色时,御天麒忽然转身了,他转身的那一刹那,方箐清晰地看到了他黑玉般温润的眼眸中,水珠莹润,他的眼睛红了。 滴―― 透彻明亮的泪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的七色光芒,滴落在她柔白微凉的手背上。很热烫的感觉。 她淡然子眸,水波震开,蓦然飞流激起,愣愣地看着御天麒。这是他的眼泪吗?他哭了?一向骄傲的他,一向自负的他,见识过很多面的他,唯一没有见过他脆弱到落泪的样子。 她看着一国之君,高高在上的他,突然悲沧地滑落身体,他双膝抵触到冰冷的地面,黑玉一样美丽的眼瞳,泪珠无声地滑落他的脸颊。 她看着肩头不断抖动的他,看着他支撑到现在才忍受不住心中悲伤的他,她不由地蹲下身体,伸手拍上了他的肩膀。 “你,没事吧?”她的声音很低,很沉,淡然的双眉微微地突了突。 御天麒突然转身,他红了双眸的眼睛,期盼地盯着她的肩膀。“箐儿,可以借个肩膀让我靠一下吗?”此刻的他不是一国之君,不是肩负一国子民的帝王,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一个受伤了想要寻找安慰的男人。 方箐双眉一凝,她看着这样的御天麒,无法拒绝,便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靠吧。”她淡淡道,目光凝视着远方,心绪莫名。 御天麒的头,静静地靠在了方箐的肩膀上,他身体缩成一团,似在努力地压制着内心的情绪。 终究他抑制不住,他忍不住伸手,将方箐牢牢地拥抱在怀中,他埋头在她的肩膀处,那热烫的泪珠,湿润了她的肩膀。 方箐淡然子眸水波漾开,她想推开他。 “箐儿,就让我抱一会儿,抱一会儿就好。”他声音沙哑而模糊,那浓烈的悲伤,令她想要推开他的手,慢慢地,迟疑地拍上了他的后背。 轻柔的,一下,二下,三下…… 良久,御天麒的情绪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他松开了方箐,黑玉子眸定定地望向前方,别扭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他,其实很不想在她面前泄露他的脆弱,可是每一次他狼狈的时候,她都在他的身边,他冷硬的唇线不由地扬了扬,淡淡地开口道:“箐儿,你知道吗?我是先帝平王的遗腹子,是御天行的父皇安王谋害了我的父皇,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父皇的一切。若非当年安王根基不稳,他需要借助鸾家势力,我母后早就命丧黄泉了,而我根本就没有机会活着出世。” 他话到这里,音色突然变得很轻,很沉。“母后她当年为了保护我,买通御医,提早一个月将我催生下来秘密送往淳王府养大。一个月之后,母后从民间买来一个婴儿,代替了我,死在了安王的手中。从我开始懂事开始,母后就开始筹谋,他将我安排在当时还是太子的御天行身侧,成了他的侍读,慢慢地接近皇权的中心。她从小教导我,一定要替父皇夺回江山,一定要向害死父皇的安王报仇,她要我努力上进,变得出色,出色,更出色,等候时机夺回属于父皇的一切。” 话到这里,他侧目望向方箐,眼中闪过愧疚之色。“而你,当初的鸾玉卿,便是那个时机,你是母后,是我复仇夺回江山的关键。三年前,我的师父算出你的命格不凡,他算出你是灭旧朝立新朝的命格,他知晓你一定助我完成大业,便跟母后商议着将你的命定姻缘签给替换了,拆散了你跟御天行,将你下嫁给我。”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了,呢喃若风。“如果三年时间可以返回的话,如果我在知晓你的身份之时便放手的话,也许一切的结局都不同了,不同了。”他勉强地笑了笑,神情黯然道:“让你见笑了,箐儿,你听着有些烦了吧。” 方箐淡淡地飘过他一眼,她道:“没有。”他的故事并不是很新鲜,这种故事在皇宫这个人吃人的地方并不稀奇,她在她的那个世界里,看过这样的故事何止千个,万个都有。只是故事的人从陌生人换成了身边的人,她不由微微蹙了眉尖。“其实,我并不理会谁夺了谁的江山,也不在意谁人当了帝王。只是当初气愤你利用了我,将我耍了一回。不过,我也报仇了,你也得到应有的惩罚了。”她薄唇扬了扬,从衣袖中取出一方精致的小盒子,递送到御天麒的面前。 “给,这是应该还你的东西。”她将盒子塞到御天麒宽厚温暖的掌心中。她抬眸,静静地看了远处一会儿,缓缓地起身,轻轻地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我,也该回去了,他等我好久了。”她踏步而去,淡然而从容,从他的身侧走出去,从他的视线走出去。 御天麒浓烈的双眉紧紧一凝,他黑玉子眸盯着手中的精巧盒子,轻轻一开,捏起里面的一方信笺,缓缓摊开来。 他的视线一接触到那些清晰的字迹时,蓦然光色飞起,波光潋滟,涟漪不断。慢慢地,信笺在他的手心里揉成了一团。 他冷硬的唇瓣扯出一道苦涩的弧度。 箐儿,你将这些东西还给我,是要真正地跟朕诀别了吧。此次你离开朕的身边,从今再不会回头了,是吗? 你将你我之间的恩怨都消除了,一笔勾销了,不再跟朕牵扯上任何的关联,哪怕是仇恨,你都吝啬给予。 箐儿,你就真的那么绝然无情吗?御天麒怔怔地看着盒子,痛楚的光芒交汇眼底。 南宫门外,方箐淡雅的身影站在那里,她回眸定定地看了一眼那巍峨的宫殿,眼中漂浮起淡淡的雾气。 御天麒,你太迟了,你来得太迟了,太迟了―― 她转身大步地开走,风起,青丝飘飘,衣袂飘飘,那飞起的尘灰,慢慢地淹没了她绝然而去的背影。 ------------ 第170章 夕阳下,漫天彩霞投射出来的橘红色光芒,普照大地上。青岚阁的门前,站立一位绝代风华的美丽少年,微风中,他淡淡而立,泼墨青丝随风舞动,连带着,那柔白的月牙长衫一角,微微摆动着。 他碧蓝清澄的眼眸中,盛满了温润棉柔的流光,清亮得胜过荷叶上翻滚的甘露。他看着她淡然而来,含笑着朝她伸出了他的手,微凉而柔润的掌心,摊放在她的视线中。 “箐儿,回来了。”他美丽的唇线扯起动人的弧度,温文尔笑的嗓音,听起来格外顺耳、舒服。 他什么都没有问,也不需要问。 而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笑着点了点头,她全然信任地将手安放到他的掌心中,任由他驱逐她手心里的寒意,任由他十指缠扣,牢牢地握着她的手,携手并肩地走进青岚阁中。 红袖娇俏的身影在那里忙碌着,她见到方箐跟夙烨携手而来,她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晃动着绚烂的光芒。 “少主,三小姐,你们回来了,那就是事情已经办理妥当了。少主,红袖已经收拾好行李了,我们可以离开落月王朝吧?”红袖她巴不得赶紧插上翅膀离开这里,她觉得呆在落月王朝这片土地上,她的心总得时时刻刻地提吊在嗓子眼上,总是惶然不安地担心着少主跟三小姐的事情。 所以,她收拾的速度极快,一见到方箐的面容,她就已经背好了包裹行李,就等着方箐点头了。 方箐淡淡一笑,她怎么会不知晓红袖这个丫头在想些什么呢?当下她点了点头,“走吧,红袖。” 红袖乐得直蹦跳。“真的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太好了。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我终于不用担心了。” 夙烨冰蓝色的光泽一晃,他淡道:“还得等一个人来了才行。” “还要等谁啊?”红袖困惑间,一道俊逸身影飘然而落下,赫然便是冰冷少年霍刚。“属下参见少主。” 夙烨蓝瞳光色微沉,他直视他的眼瞳道:“现在四国情形如何?” “回少主,龙珏失踪谣言一出,朝阳王朝首先发兵四十万到凤舞王朝,由太子南宫苍亲自领兵征战,幽冥宫的人也参与其中,凤舞王朝眼下形势很不利,节节败退,都快逼到王朝京都了。苍夜王朝踏过边界线,他们的二十万御林军已经开到凤舞边境,并且利用三小姐的红枫山庄作为有利位置,夺取了周围的冰州、和州、林州三个富裕之地,断截了朝阳王朝拉长战线需要的粮草储备。眼下,除了落月王朝还尚未卷入战火之中,其他三国战火已然蔓延。”霍刚面无表情道。 “二皇子那边可有消息?”夙烨好看的擅月眉皱了皱。 “二皇子那边虽然有飞鸽传信,但是还没有找到幽冥宫的位置。”霍刚犹豫了一会儿道。 “那么父皇那边呢,琉璃国内可有什么异常举动?”夙烨盯着他道。 霍刚脸色微变,眸光闪烁不定。 夙烨冰蓝色的光泽一凝,他紧紧地看着霍刚道:“霍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心中有些不安。 “宫中神器青龙剑从血池之中取出,国君派遣大皇子带着青龙剑领着三千死士,赶赴凤舞王朝了。”霍刚此话一出,夙烨蓝色眼眸,瞳孔一缩。 方箐淡然子眸,波光震动,她直直地望向夙烨,音色微颤。“夙烨,青龙剑跟大哥是不是有关系?” 夙烨冰蓝色的瞳仁中,光色飞起,他拉紧方箐徒然冰寒的手。“路上再说,现在,我们马上走。”他现在不能跟她多说什么了。 但见他飞身掠起,稳稳地跨坐在青岚阁下的一匹雪色快马上。他神情凝重,缰绳拉起,方箐可以感觉到他的手,微微发颤着。 呼―― 快马长嘶,飞奔而起,风声刺面,冰寒彻骨。 凤舞王朝的京都虞城城门之上,一身金色盔甲的凤蝶衣,手持着祖传的霸王九环刀,明亮亮的刀身上,九个金环,金灿灿的,耀眼而夺目。 她的身侧,是一身银色盔甲的梅凌寒,他手持一把古月飞剑,冰寒剔透,剑身在阳光下折射出碧绿的光泽。 城门下,浑身一体黑的骏马之上,赫然安坐着冷峻狂傲的南宫苍,他的手中没有任何兵器,他冷笑着仰视着他们,扯动的紫青色薄唇,扯动一道诡异的阴冷。 “凤蝶衣,你已是强弩之末,没有机会翻身了。本宫劝你立即打开城门,快快投降俯首称臣,这样的话,本宫还会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放你们凤舞王朝的子民一条生路。” 哈哈哈哈哈哈―― 凤蝶衣仰天长笑一声,她低头看着南宫苍冰寒的面容,冷冷道:“南宫苍,要朕向你俯首称臣,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凤舞王朝,历代以来,只有战死的王,也没有投降的兵。” 南宫苍眼见凤蝶衣如此顽固,他黑眸冰冷,神情变得阴沉而毒辣。 “凤蝶衣,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那么本宫就血洗你的王朝,让你看一看,本宫究竟是不是在做梦。来人,撞开城门!”南宫苍扬手一挥,令旗飘起。 他手下的士兵们抬着一根巨大的木桩,朝着城门狠狠地撞击而去,一下,二下,三下―― 城门被撞得咔咔响,大门顶处有破裂的痕迹开始出现。守护城门的凤舞士兵们艰难地支撑着。城门下好多架提架了上来,朝阳王朝的士兵在不断地往上爬。 凤蝶衣手提金色九环大刀,她一双丹凤眼眼中涌动一股狠猛之气,大刀砍下,人头飞去,血溅她一身。 “弓箭手准备,射击!”凤蝶衣凤眸流转光芒,她喝令道。 一大批的弓箭手趴在城墙上,弩箭如雨,射向城门下的敌军。南宫苍黑眸一紧,扬手一挥,一道强大的气流将他笼罩起来,那些飞箭根本靠不了他的身侧。但见他扬风一握紧,一把的飞箭汇聚到他的手心中。 他掌心推出,巨大的洪流夹带着飞箭,直往城门上的凤蝶衣刺去。 “陛下小心!”梅凌寒杀了一个爬上城门的敌兵之后,他惊见凤蝶衣的处境危险,一个掠身,飞扑过去,将凤蝶衣压倒在身下。 “陛下,你没事吧。”梅凌寒温润的眼中,含带着几分焦虑。 凤蝶衣吃痛地爬起身来,她一双凤眸,清寒而犀利。“凌寒,我没事。”她注视着城门下的南宫苍,困惑他的功力何以提升得那么迅速。 却忽略了她身边的人。 梅凌寒为了保护他,后背中箭,血色印染。然他却一声不吭,他默默地砍断了身后的利箭,飞速点了流血部位的穴道,挺直身躯,站了起来。 “女皇陛下,你还是退后吧,这里危险,还是让微臣来守吧。”他额头上隐隐有水珠冒出,脸色微微白了白。 凤蝶衣看着梅凌寒脸色不对,她担心道:“凌寒,你怎么了?我看你还是退下去歇息一会儿吧,都三天三夜了,你也该累了。” “凌寒没事,多谢陛下关心。我看陛下还是先退下城门,进去休息一会儿吧,微臣会守住的。”她亲自在前带兵,多日未能成眠,体力已经达到顶峰点了,若是再不去休息,他担心她的身体会支撑不住的。 凤蝶衣却摇摇头,她一双美丽的丹凤眼中注入了坚决果然之色。“此刻凤舞王朝生死存亡之际,朕作为一国之君,焉能休息?朕要亲自守住这座城池,誓与凤舞共存亡。” “陛下――”梅凌寒温润的黑眸中泛动一抹钦佩之色,他暗道,她要守住城池,她要与凤舞共存亡,他,陪着她,一起守。 然而―― “陛下,不好了,弓箭快用完了。” “陛下,不好了,守城的士兵快守不住了,陛下,城门将破了!” “陛下,不好了,敌军攻上城门了。” 一道又一道的催命符,紧跟在凤蝶衣的身后,凤蝶衣满面血色,她杀得红了眼睛。城门下,南宫苍却怡然自得安坐马背上,冷冷地旁观着。 “陛下,城门就要破了,陛下还是先走吧,让老臣来挡住他们,梅丞相,你就掩护女皇陛下离开虞城,以谋将来。”老将军跪地求着凤蝶衣。 “老将军,请起来。”凤蝶衣恭敬地搀扶起老将军,她美丽的凤眸,光色闪闪。“朕现在有一件事情要恳求老将军,不知道老将军能否答应朕?” “请陛下吩咐,微臣领命,万死不辞。”老将军铿锵有力道。 “好,好,很好。”凤蝶衣一双丹凤眼中已有了水色,她道:“请老将军跟梅丞相带着虞城内的百姓退出去,将他们带到苍夜王朝去,朕相信卫帝一定会安排好他们的。朕这里还有一封御信,也请老将军一同交给卫帝。” “那陛下你呢?”梅凌寒急道。 “朕是一国之君。国在人在,国灭人亡。天下之大,朕却是无法容身的。而你们可以去投奔卫帝,相信以他擅用贤才之名,一定会真心接收你们的。”凤蝶衣扬手一挥。“你们去吧。” “陛下――”梅凌寒温润的眼中泛起了雾气。 “快走啊――”凤蝶衣一把推开了梅凌寒,连同老将军一起推下了城门。“珍重!”说话两个字之后,她回身,眸光瞬间变得尖锐而冰冷。 “将士们,为了虞城的百姓,为了你们的家人,为了我们凤舞,朕同你们誓死保卫凤舞,誓死捍卫家园!” 吼――吼―― 轰天阵阵,洪亮音色。 凤舞王朝守卫城门的兵将们举起兵器,高呼着:“誓死保卫凤舞!誓死捍卫家园!” 掩护百姓逃离的梅凌寒眼中的水珠凝聚,他狠一狠心,跟着老将军去完成凤蝶衣最后下达的命令。 ------------ 第171章 咚――咚――咚―― 撞击城门的士兵们,终于还是撞开了坚固的大门。 轰―― 门板轰然倒塌,陷入尘埃之中。南宫苍手下的士兵们一拥而上,他们踏着倒塌的门板,冲进了凤舞王朝的京都虞城。 架梯而上的士兵们,大部分也都爬上了城门,他们跟凤舞王朝的士兵厮杀在了一起。凤蝶衣身侧的良兵强将都让她下令去掩护百姓逃亡去了,所以她的身边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的伤兵。 但是他们有个强大的精神支柱在,他们的女帝,抵挡在他们的身前,率先杀敌,她一身金色盔甲,杀敌杀得已是血色妖艳。 她的一举一动振奋了众位士兵奋勇杀敌的士气,他们心中怀抱着对家园的热爱,怀抱着对亲人炽烈的爱意,怀抱着对凤蝶衣的敬意,他们视死如归,个个神情坚毅而坦然。 他们血气澎湃,坚信着,只要留有一口气在,他们也要用手中的武器多杀一个敌兵。他们倒在战旗下,就算生命逝去了,神情大义凛然,依旧是条铁铮铮的汉子,是英雄,精神不倒。 他们士气犹在,杀得对方胆战心寒,杀得对方面色如灰。 哈哈哈哈哈哈―― 凤蝶衣狂妄大笑着,她手中的金色九环刀两厢攻袭,铜环飞出,击破敌兵的咽喉。敌兵闷哼一声,扑通一声,软软地倒在她的面前。 她张扬地笑着,放肆地笑着,一双美丽的丹凤眼中闪耀着红艳的火光,那些爬上城门的士兵们慢慢地往后退着,他们怯懦地往后退离。 “来啊,过来啊,来啊,杀啊――”凤蝶衣金色九环刀,铜铃叩得清脆响。 铃铃铃―― “不敢过来啊,过来啊。”冷冷笑意浮动她的唇角,悲愤的怒火氤氲在她的眼底,一击而出,又有两名士兵倒在她血色印染的羊皮白靴下。 南宫苍安坐马背上,他笑看凤蝶衣在城门上浴血奋战,紫青色的唇瓣,扯动一抹似笑非笑的邪恶光泽。 他仰视城门上的战况,唇瓣扯了扯,一个跃然,南宫苍飞身下马,他冷漠而立。 他迎风掠空而上,登上城门如履平地。银色闪闪的长衫飘动,他冷笑地站在了凤蝶衣的身前。 “凤蝶衣,你看一看你身边的士兵,都不行了。你的王朝,没有了,不存在了。”他轻蔑地一笑。“凤蝶衣,本宫再说一次,你投降吧,趁着现在,本宫心情尚且不错,只要你向本宫磕头称臣,本宫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他双手凝聚,内力集结掌心,巨大的碧绿光环,隐隐地泛动在他的双掌间。 呸―― “南宫苍,你就算要做梦,也选错了时辰!”凤蝶衣朝他吐了一口血水,她清眸之中藏利剑,光色变得犀利而危险。熊熊的火焰,印红了她的眼眶,将士的血液,催促她体内所有的热血沸腾着。 “凤蝶衣,顽固愚昧,不识时务,简直就是自寻死路,那就怪不得本宫了!”他飞空扬起,阴狠的黑眸氤氲一道杀气。 他将掌心间催发的巨大碧绿光环,朝着凤蝶衣的面门直冲而去。 凤蝶衣眼见扑面压来的巨流,她飞身跃空,手中的金色九环刀,破风而出,环环叩响,直朝南宫苍身上各大要害穴位击去。 南宫苍环手一拢,淡淡的流光,似磁石一样,将凤蝶衣飞来的铜铃九环旋转在他的掌心上,他黑眸之中暗流飞旋,忽而掌心朝空中轻轻一放,巨大的气流绽放开来,若飞雪一样,沸沸扬扬。 铺天盖地、炫晃眼帘的铜铃九环,分不清楚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觉得眼睛里看到的都是刺眼的光芒,凤蝶衣拿着金色九环大刀拼命抵挡,她还是不幸被一颗铜铃打中了胸口,扑倒地面,嘴角溢出一抹妖娆的血色。 南宫苍身侧周围的光环都淡化了下来,其余八颗铜铃砰砰落地,洒落在凤蝶衣的身侧。他冷冷地看着凤蝶衣,脚蹬龙海纹理的明蓝色高脚靴,上镶嵌一排闪耀的红色宝石。 凤蝶衣抬眸,愤怒地盯着南宫苍,她双手撑着地面,硬是要站起来,南宫苍的脚却狠狠地踩在了她的手背上,他用力地踏着,几乎可以听到她手背骨头断裂的声音。 “凤蝶衣,你投不投降?” 凤蝶衣额头上满是疼痛冒出来的冷汗,但是她没有叫疼一声,她唇瓣咬住,不惜咬出血痕来,硬是不开口。 南宫苍残冷地笑了笑,他盯着凤蝶衣,忽而邪恶地弯起了嘴角。“既然不肯投降,那么换个方式。凤蝶衣,只要你从本宫的胯下钻过,本宫就可以网开一面,放过你那些伤残的士兵们,如何?你不是最仁慈的女帝吗?难道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死在本宫的掌下吗?” 南宫苍的手下士兵将凤舞王朝俘虏来的伤残士兵一一地带了上来,他掌心轻轻一挥,对准一个士兵的天灵盖。 轰地一声,士兵倒地之后,立即化成白骨一堆。 这是什么邪门功夫? 凤蝶衣惊愕地看着南宫苍,南宫苍却邪笑着望向凤蝶衣。“怎么样?考虑得如何?钻还是不钻?要知道,他们的性命可都只在你的一句话。” 凤蝶衣丹凤眼中闪过一抹红艳的火色,她死死地盯着南宫苍,迟迟未动。南宫苍黑瞳一缩,他抬手又是一挥,对准了另外一个士兵的天灵盖,士兵再次轰地一声化成了一堆白骨。 “还是无动于衷吗?凤蝶衣。”南宫苍残冷地看着她。 凤蝶衣手骨断裂的双手,不断地发颤着,她无法用力。她咬牙狠狠地盯着南宫苍,终于,她说了一句。“好,我钻!”他说得没错,她无法看着她的手下一个一个惨死在他的掌下。 南宫苍放手了,他笑着站在那里,微微张开了双脚,他指了指自己的胯下。“钻吧。” 凤蝶衣双眉紧紧地锁起,她双手血色模糊,她一步一步地朝着他爬过去,爬过去。他不敢抬头看南宫苍得意的表情,她只记得士兵的白骨,只记得士兵那血色模糊的容颜。 “南宫苍,格老子的,老子跟你拼了!”伤残的士兵热血燃烧的全身发热,他朝着南宫苍红了眼睛地冲了过来。 “兄弟们,我们不可以让陛下遭受这种奇耻大辱,我们宁愿死了,也不可以让我们的陛下遭受别人的侮辱。兄弟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士兵一马当先,身先士卒,他不顾一切地冲过来。 其他士兵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他们全部都冲了出来,撕杀过来。 南宫苍黑眸缩紧,他冷道:“自不量力,不知死活!”他抬手,掌心发力,冲过来的士兵们被一道强劲的风刮过,他们飞卷高空,而后重重地落下了城门,撞击在坚硬的地面上,血色流动一地。 凤蝶衣抬脚飞起,她清眸火光熊熊。 “南宫苍,朕跟你拼了!”她仰身翻动,全身的力量凝结丹凤眼中,四周如火焰般绚烂的红色光芒笼罩了她一身,那强劲的光芒,刺得周遭的士兵红了眼眶,他们突然发疯似地抓着自己的身体。 “摄魂催波功。”南宫苍惊呼一声,而后他调息内力,以免受到凤蝶衣催波功的干扰。那些士兵似失去了理智,他们不断伤害自己的身体,他们还攻袭他们的同伴,他们撕咬着对方的身体,不惜地咬下血肉来。 掩护虞城百姓过了边界线的梅凌寒,他拼命地赶回来,便看到凤蝶衣不惜性命相搏的发动摄魂催波功。 “女皇陛下!”他温润的眼中已有了清泪,他嗓音悲沧,神情凄楚而愤怒。 他飞身掠起,在半空中抱住已然闭上丹凤眼的凤蝶衣。 她的眼睛里流出了血色,已然看不到任何东西了。但她弥留之际,还是闻得到熟悉的气息,那是梅凌寒的气息。 “凌寒,是你?”他应该离开的,他应该此刻走得远远的。 “陛下,是我,是微臣。”梅凌寒抱着满身血色的凤蝶衣,他声音哽咽道。 “你,不该回来的。” “陛下,微臣放心不下你。”他是可以逃离凤舞王朝,他确实可以位列他朝之臣,可是他心中牵挂着凤蝶衣的安危,他明明知道回来是死路一条,他还是回来了。 “凌寒,你太傻了。”凤蝶衣颤抖的手,胡乱地摸着他俊美温和的脸庞。“我,凤蝶衣,没有辜负过任何人,唯独对你,我,亏欠了。下――”她吐出了一口鲜血。“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们投胎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这样,我们就可以,可以――在一起了。”她染血的手印红了梅凌寒的脸,忽而她唇瓣扯动一抹美丽的弧度,便忽而放下了。 梅凌寒眼中晃动的水珠终于滴落了下来,滴在凤蝶衣血色妖娆的面容上,他双手一缩,抱紧了她的身躯,慢慢地降落到地面上。 “蝶衣,你放心,凌寒很快就来陪你了,你,不会孤单的。”他第一次唤了她的名字,低下头,怜惜而深情地在她的额头上印下颤颤的一吻。 而后他放下凤蝶衣的尸身,他优雅地起身,漠然地凝视着城门上残冷狂傲的南宫苍。 ------------ 第172章 南宫苍站在那里,笑得有些玩味。 “这个世上有送钱的,送珠宝的,却没有想到,还有人傻得来送死的。”他飞身扬空,轻飘飘地落在了城门下,阴笑着盯着梅凌寒。 梅凌寒一贯温和似水的透彻眼眸,此刻飞旋的火光,闪闪而动。 刷―― 身侧的古月飞剑划破天际,碧绿的光芒,映衬彩虹的七色,迷离而幻美。 “南宫苍。”他优雅而立,唇线冷硬起来,目光如电如火。“纳命来!”柔悦音色,夹带风雨狂风。 梅凌寒飞身如剑,他手中的古月飞剑,同他的人一起,似锋利的剑,旋转若狂潮,带起巨大的气流,直朝南宫苍的面门冲去。 南宫苍面色如常,那略带病态的苍白,微微浮动他紫青色的唇瓣上。 “梅丞相,既然你想跟凤蝶衣做对苦命鸳鸯,本宫就不妨做做好事,让你们到阴曹地府配成一双吧。”他掌心的气流再次汇聚起来,他残笑着单手冲向梅凌寒。 围战的士兵们已经挺直了相互撕咬,他们的理智渐渐地苏醒,他们站在原地,仰头而视。 他们的视线里,只有刺眼的流光,他们看不清楚南宫苍跟梅凌寒交战的情况,只看到两大巨大的气流相互冲击着,等到他们看清楚的时候,蓝色的诡异光环跟碧绿清透的冷冷晓月迷光分散开来了。 哐当―― 古月飞剑断裂滑落地面,梅凌寒面容含笑,他胸口上一道血气涌动上来,扑―― 飞溅的血色,印染了碧绿的剑身,印红了那飘荡的明黄流苏。 他,颤颤的,一步一步,走到了凤蝶衣的尸身前,忽而哗然重重地一声闷哼,他倒了下去。倒在了凤蝶衣的身侧。侧目,他的眼睛温柔如水,宁静而含笑地注视着凤蝶衣。“蝶衣,我来陪你了,你,可以安心了。”他伸手,艰难地抚上凤蝶衣的面容,蓦然一阵急促的血气催动了他体内混乱的气流,他的气息扼然而止。 然而,美丽的阳光下,七彩迷离的色彩,洒落在他脸庞上的时候,他看起来是那么地安详,那么地宁静,嘴角还流泻着一道美丽的笑弧,就像是徜徉在梦乡里,甜美地做着美梦。 他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凤蝶衣的手,手指慢慢冰冷而僵硬,与她的手凝固在了一起,死死地串成了一个结。 南宫苍冷冷地站在阳光下,苍白的脸色,在光芒的笼罩下显得有些苍凉,有些惨白,有些透明了。 滴――滴――滴―― 红色如火的袖袍下,血色从南宫苍的手背滑落下来,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那声音,清脆而动听。 残冷布满戾气的黑眸,蓦然紧紧一缩,南宫苍怔怔地盯着他的手,他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的手。 “怎么会这样的?怎么样这样?”他明明练就了绝世武功,练成了化功**,梅凌寒的破风剑怎么可能伤得了他? 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就在南宫苍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悠远而空阔的琴声,忽而从天际那边隐隐传来。接着,一顶明蓝色的飞轿从空中跨虹而来,轻灵地落在他的面前。 薄如蝉翼的白纱,随风飞舞,隐隐可以看到里面安坐着一位身着蓝衫的男子,他的眼眸,微闭着,他柔玉般的手指,轻轻地在琴弦上波动着。 调子很轻柔,曲子很优美。 忽而扬风一起,动听的音色在琴弦上止了音。他的眼眸霎时睁开,清明而平和。他平淡地注视着南宫苍,面容上呈现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很慈祥,很温和。 南宫苍一见此人,他立即上前几步惊道:“幽冥宫宫主?” 蓝衫男子轻柔一笑,他缓缓道:“正是。你我虽然一直在打交道,但却是第一次相见,也将会是最后一次会面。” 南宫苍黑眸一震,他颤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生性多疑,此刻已经想到他会受伤一定跟化功**有关系。 “正如太子殿下所想的那样。”蓝衫男子低柔淡笑道。 吼――吼―― 朝阳王朝的士兵们此时皆高高地举起武器,他们疯狂地开始高呼着。“宫主一统天下,千秋万载,皇上万岁,万万岁!”他们的脸上呈现一种获得胜利之后的喜悦跟疯狂。 南宫苍听着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的眼前顿时天旋地转起来,他愣愣地盯着轿内的蓝衫男子,忽而颤颤地伸手。 “是你,是你利用我!”他突然发现他跳进了别人设计好的陷阱中,这种感觉,就像原本他才是那个挖陷阱的人,他是用来捕获别人的,却没想到,跳进陷阱的第一个人是他自己。 蓝衫男子柔和地笑了笑。“太子殿下此言差矣,你我本来就是利益交换的关系。难道太子殿下不也是利用了本尊吗?这个世上,只有两类人,一类人是专门被人利用的,一类人是专门利用别人的。而本尊恰好是后一类人。”他唇瓣扬起,忽而笑得很愉悦。“其实本尊之所以在四国之中选择了太子殿下,那是因为太子殿下跟本尊一样怀抱着远大的理想,怀抱着一统天下的梦想。本尊其实一向很欣赏太子殿下,只可惜,你我是同一类人,生性都不怎么相信人。所以呢,本尊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做大,任由你势力增强呢?” 南宫苍此刻体内气流不断地乱串着,他抑制不住,狂吐了一口鲜血。“所以,所以你给我的化功**其实是假的?” 蓝衫男子摇摇头,他轻轻道:“太子殿下也太轻视本尊了。本尊给太子殿下的自然是真的化功**,只不过是太子殿下一意孤行,非要练成第七重的功夫。本尊派人明明告诫过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务必不要练上第七重的功夫,否则的话,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损及五脏六腑,筋脉尽断而死。”他知道南宫苍的个性,明明吩咐叫他不要练上去,但是武功的境界,那种占据上风的滋味,南宫苍怎么会不去练呢?更何况,他跟他是同一类人,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将武功高深一层,以便日后有强大的实力来对付他呢。 他们都是一样的,血液里流淌的多疑是天生的。 他永远不会相信任何人的,南宫苍同样也是。 所以,今天的悲剧是南宫苍自己造成的,也是他意料之中的局面。 南宫苍心底莫名地打了一个寒颤,他残冷的黑眸中氤氲起一份悲愤。“是你,是你害我?!”他大吼一声,不知道是懊悔,还是在自责。 “太子殿下千万不要这么说,佛家有云,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这本是天理。你想利用本尊帮助你提升武功,侵犯他国领域,成就统一天下的霸业的时候,就该明白,别人也是这么想的。太子殿下,聪明人从来不需要说这些没用的废话。”蓝衫男子淡雅而出,他黑眸之中,莹玉光泽,隐隐而动。 “对了,忘记告诉太子殿下一件重要的事情了。朝阳王朝的京都,本尊已经派人驻扎在那里了,你的父皇已经逝去了,本尊好心地派人给他安葬入土了。还有,本尊需要谢谢你,谢谢你帮本尊灭了凤舞王朝,剩下的两朝,本尊自己来就成,就不要再劳烦你了。” 南宫苍黑玉子眸中漾开痛苦的漩涡,他红了眼睛道:“那我妹妹呢?你将她怎么样了?”噗――噗――噗――他身上各大穴位此刻破裂出血,南宫苍颓然倒地。 蓝衫男子眼波平静无痕,他淡淡一笑道:“你妹妹吗?你看――”他唇瓣淡淡地勾了勾。远远地,一个青丝披散的柔美女子,她赤着双足,血色的脚印,一步一步地踩过来。 她眼见到南宫苍无力地倒在血泊之中,她眼睛里,闪耀着痛苦的光芒,她飞奔而来,哭叫着抱起南宫苍的身体。“哥哥,哥哥,是我,是夏,我是妹妹,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哥哥,哥哥啊――”她伤心欲绝地哭泣着,泪水滴滴落在南宫苍惨白的面容上。 “夏,夏――”南宫苍颤颤地动着唇瓣,他伸手,艰难地靠向她的脸颊,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哥哥,哥哥不能帮你达成愿望了,那凤冠,最美最美的凤冠――”他双手颤颤地端起,似要亲自给南宫夏戴着梦幻中的凤冠。 他的眼睛里折射着离奇而复杂的光芒,他到此刻,才后悔了,可是,他后悔得太晚了,太晚了,如果当初他能头脑更清醒一点的话,能够抵制统一天下的诱惑的话,如果当初他能够听南宫夏的话,不擅自出兵攻袭凤舞的话,也许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从来没有如果。 他的后悔,如今只能化成一杯苦酒,他得自己吞下去,咽下去。 “哥――你说话啊,哥,你不要睡啊,哥,拜托你,不要睡过去啊,哥哥――妹妹什么都不要,妹妹只要哥哥,拜托哥哥你不要有事。哥哥,你不能死啊,你不能留下妹妹一个人。哥,哥,哥――”南宫夏努力地拍打着南宫苍的脸,可是南宫苍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他再也呼唤不回来了。 “哥――”南宫夏仰天长叫着,她哭得哀伤而悲愤。 ------------ 第173章 蓝衫男子面容异常温和,他轻柔玉手,缓缓伸出,落在南宫夏的肩头上:“公主,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南宫夏回眸,眼眶里满是通红的血色,强烈的恨意,充斥她的眼底。她伸手指着他的鼻尖,控诉道:“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我哥哥的。” “放肆!宫主面前,岂容你一个野丫头撒野!”蓝衫男子旁侧的青衣长衫客,他手中的长剑,寒光闪烁着。 唉?――蓝衫男子手指弹了弹青衣客的长剑。嘣――他指尖的力道穿破剑身,剑身上,立即多了一个窟窿,一个指印的窟窿。 “小丫头兄妹情深,一时冲动,也是在所难免的。风堂主,有些小题大作了。”蓝衫男子轻轻叹息道:“其实本尊也劝过太子,只是他一意孤行,非要修炼这容易走火入魔的功夫,本尊也没办法。”他的眼眸中浮动淡淡温和的笑意。“不过本尊也能体会你丧兄之痛,这样吧,本尊不为难你,你还是可以继续当你的景阳公主,入住朝阳的公主府,本尊安排一大群的丫鬟伺候你,保你一生荣华富贵,衣食无缺,公主意下如何?” 南宫夏嘴角浮动一抹冷嘲的弧度,她看着这个表面看起来温和良善的男子,实则是个蛇蝎心肠的歹毒之人,他笑起来的时候,恍若春风拂面,感觉似真心真意的,看上去就像是个干净明朗的叔叔,若非场合不对,此刻他的笑容在她眼里看起来会是友善温柔的。但是,但是她哥哥南宫苍刚刚死在他的手中,被他所谓的化功**而搞得劲筋脉断裂而亡,他却能面容平静,微笑着来安排她的后半生,她莫名地觉得很冷,冷到了最深的角落。 这个人,好恐怖,恐怖到她无法形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描绘他,只觉得她浑身冰寒,却恨不得拿剑刺穿他的胸口,将他的心掏出来看一看,看看那颗心,究竟是石头做的,还是钢铁做的? “公主。”蓝衫男子无视南宫夏那道冷讽的光色,他轻柔一笑。“公主可想好了?” “像你这样狡诈无耻的小人,会有那么好的心肠来替本宫操心?”南宫夏压根就不相信他,她冷冷的视线落在他慈笑的面容上。“你倒还不如光明正大,开门见山地说,说你需要本公主的帮忙,需要本公主来为你澄清一件事情,说你是名正言顺地承接了朝阳的大统。” 青衣客面有沉色,他想出手教训南宫夏。 啪啪啪―― 蓝衫男子一记警告,阻止了青衣客的鲁莽行为,他淡淡一笑,给南宫夏的一席话鼓掌着,他温润的黑眸中似有了欣赏的光彩。“世人都说朝阳的太子聪颖过人,是朝阳第一聪明人。但是他们都错了,依本尊来看,公主才是朝阳最聪明的那一个。” 南宫夏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本公主不劳阁下赞赏。本公主实话告诉你,让本公主以后半生的荣华富贵来交换朝阳一朝旁落他人之手,那是万万不能的。”她眼中光彩坚决而果然,毫无妥协之意。 “公主这么不配合的话,难道不担心吗?”蓝衫男子面带柔笑道,音色中却带起三分冷意。 南宫夏扯动嘴角,冷冷一笑。“你想要杀本公主的话,早在朝阳皇宫里就可以杀了,何必将我带出来见我哥哥最后一面呢?你若不想利用本公主的话,大可早就杀之,不是吗?你原本就是这样的人,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你会留着,呵呵――”她冷笑三笑,视线如电地盯着他身侧的青衣客。 青衣客面容微变,眸光闪烁。 蓝衫男子面色温润如常,他轻轻一笑,深沉幽幽的黑眸,蓦然沉淀光泽。“可是有没有人告诉公主这么一句话?聪明的人从来不喜欢别人给予的定论,尤其是本尊。”他扬手一起,一股强劲的风将南宫夏刮得连退了三大步,扑倒在地。 血色,从她柔美的唇角边上,慢慢地流淌着。 蓝衫男子笑若春风细雨,他淡道:“公主于本尊确实还留有一些利用价值,只可惜是公主自己放弃了这种价值。公主知道吗?没有了你的开口,本尊照样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朝阳大统。既然活人不想配合,那么死人,也可以配合本尊的计划,虽然离原先的计划曲折了些,本尊需要多做一些事情罢了,但是,结果还是一样的。” 他眼神平和,清波浮光。“本尊本想不想杀你的,是公主自己逼得本尊出手的,你不要怪本尊,你如果不说话的话,乖乖听话的话,那么,本尊就可以全然不知道,当作你什么都不知道。只可惜,有些人,总是太自以为是,总是想要显露一下自己的聪明,那么,就不要怪本尊出手了。” 他指尖闪过一道犀利的电流,光芒直逼南宫夏的眉心。倒在地上的南宫夏抱紧了身侧南宫苍的尸身,她安然地闭上了眼眸。 她知晓,她的武功远远不及他,那么,就让她死吧。反正现在的她,国家灭了,亲人没有了,已经生无可恋,死了,反倒是一种成全,反倒是一种解脱了。 要不,她苟且偷生,亲眼看着王朝落入贼人之手,亲眼看着杀害父兄的恶魔登基朝阳大统,她却无能为力,她会生不如死的。 所以,她故意激怒这个人,她要这个人杀了她,亲手杀了她,那么,朝阳王朝还有一线希望,还会有希望的。 她的血书此刻恐怕已经抵达苍夜王朝了,那个胸襟宽广的帝君,一定会替朝阳,会替天下百姓,除去这个恶魔的。 而她,心中了无牵挂了。 当光芒直直地射入她眉心的时候,她愉悦地笑了,她竟然笑得很甜美,很开心。 她要用她的血液会朝阳做最后一件事情,她要用她的血液唤醒朝阳的百姓,唤醒他们,要有血性地活在世上,而不是卑躬屈膝,甘愿匍匐在贼人的脚底下过日子。 她死去的时候,安详地躺在了南宫苍的怀抱中,躺在了这个从小就宠溺她的哥哥怀抱中,她痛恨过他,她抱怨过他的哥哥,却也是世上唯一她最亲最爱的哥哥。 蓝衫男子在那光芒发射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后悔了。想不到,他竟然会上了南宫夏的当,她分明是在激怒他,激怒他杀了她。 他轻轻一叹,为何一时冲动了呢? 是因为南宫夏眉眼间漂浮的英气吗?是她偶尔甜美而清脆的银铃嗓音吗?所以当她这么无礼地叱问他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有一刹那,那个熟悉而绝美的容颜,闪过他的眼帘,跟南宫夏恍惚间似重叠在一起了。 那样的眼神,莫名地激怒了他,令他毫不留情地出手了。蓝衫男子微微发怔地盯着他的手,他这双手,干净而柔润,没有沾染上任何的血腥,但是,为何,他似察觉到血液流淌过他手心的感觉呢,滚烫滚烫的,血红色的记忆,铺天盖地朝他扑过来。 蓦然,他冷汗吟吟。 旁侧的青衣客从来没有见过蓝衫男子脸上浮现过那样的神色,那种神色很复杂,夹带着懊悔、自责、凄楚、绝望,还有强烈的恨意。 “宫主。”他不由地低唤一声。“接下来该怎么办?” 蓝衫男子大概也察觉到他失态了,蓦然他神情恢复,依旧那温雅的淡笑,看不清楚眼神。仿佛刚才的神色从来没有出现过在他的眼睛里,他还是那个笑得一脸淡然的幽冥宫宫主。 “南宫夏死了,你去派几个手下人,将她跟南宫苍带回朝阳王朝,选块好地,好好安葬了。对了,还有那一对,凤蝶衣跟梅凌寒,将他们合葬了吧,就葬在凤舞王朝那片梅花林中吧。”他淡道。 青衣客眼中闪过一道惊色,宫主何时生了那么一丁点的慈悲心了?但是他不敢开口问,只是点头领命道:“属下遵命,这就着手去办理。” “对了,雨堂主那边呢,夙家那边可有什么消息?”蓝衫男子似想起什么,淡淡问道。 “回宫主,雨堂主飞鸽传信,她说琉璃国上古神器青龙剑从血池中被取出来了,不日,三皇子夙漓带着青龙剑领三千死士抵达凤舞王朝。”青衣客恭敬地回道。 蓝衫男子双眉舒展,他微微一笑。“这么说起来,有意思,真有意思。”他嘴角浮动一抹狡诈的流光。大哥若是觉得有青龙剑在手,就可以对付他的话,他也太小看他这个当弟弟的了。他柔悦一笑道。 “有些事情看来是注定的,有些机遇本来就是上苍赐给本尊的。这样吧,风堂主,安排属下好好地清理一下凤舞皇宫,本尊很有兴趣在这里住下来。” “宫主要住在这里?”青衣客有些惊诧,宫主明明说,灭了凤舞之后,便直达苍夜王朝去了,为何还要再次停驻几天呢?他有些看不透宫主的心思了。 蓝衫男子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他笑了笑。“没错,本尊不但要在这里住下来,还要住上很长一段时间。”因为他要等一个人,等到那个人,他的计划才能完美地落幕,而他,喜欢看到他布置的那个结局。 ------------ 第174章 赶了三天三夜,夙烨带着方箐在日落时分终于赶到了凤舞王朝的京都虞城。入目,荒凉萧瑟,这座原本繁华热闹的都城,如今冷冷清清的,街道上一片凌乱,到处是残破的痕迹,含着血腥蔓延的味道。 幽冥宫的手下人马在街道上清理着士兵们的尸体,他们用板车装运,运到郊外,扔到了乱葬岗上。 方箐淡然的眼眸中,光泽微微震动。身为杀手,死在她手上的人也不少,但面对眼前血流成河,尸身遍野的乱葬岗,她的心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震撼。战争的危害,大规模的战乱,远远比杀手还要残酷上百倍,千倍。杀手的能力毕竟是有限的,杀十个人也就十个人,一百个人也就一百个人,但是战争不同,战争的伤亡都是以万计算的,十万,百万,甚至千万,伤亡到的家庭,不计其数。 这些人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既不是她的朋友,也非她的亲人,她应该对他们的死亡没有任何感觉的,但是此刻,莫名的,她的胃部在翻滚、泛酸。 她侧目,视线静静地落在夙烨绝美的容颜上,如果夙烨也成为那些尸身中的一个呢,如果大哥夙漓也在其中呢?她会怎么办?现在的她,心境还会如此平静吗?她突然不敢想象下去了,因为那种绝望而痛苦的感觉,她尝试过一次,冰寒彻骨,冷得她整个人似掉在千年冰窟中一样,她不想再尝试那种感觉了,连想都不敢想象。 夙烨站在她的旁侧,感受到她心中的情绪在波动,他冰蓝色的眼眸,光泽晃悠,目光淡然地凝视着远处。 “箐儿,你现在在想什么呢?” 方箐轻轻一叹,她神情淡然道:“我原先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战乱,便感受不到战乱之苦。如今我亲眼所见战乱引发的灾祸,终于明白为何有些人一定要阻止战争了。”她话到这里,音色低沉了几分。“因为战争太可怕了,远远超过我的想象。”就算毫不相识,就算只是一个旁观者,站在这里,心中也会有气血涌动,一种莫名的痛恨,充斥心底。 夙烨回眸,冰蓝色的眼眸中含着柔悦的笑容,他定定地看着她的容颜道:“箐儿,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他身为夙家的皇子,有责任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哪怕是牺牲他个人的性命,也是在所不惜的。 方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了然于胸。“烨,从我在龙宫密道里取出龙珏之后,从天一大师出现在琉璃国之后,我就知道,我终将面对这一天。现在,你告诉我实话吧,那把青龙剑跟大哥究竟有什么关系?” 夙烨冰蓝色的光泽一晃,水波漾开,他的神情蓦然变得有些悲凉。“青龙剑是琉璃国历代相传的上古神器,那把剑是一把魔剑,杀伤力极大,一不小心,人便要被剑所控制。当年琉璃国开国帝君曾经用青龙剑斩杀叛逆之臣,平定天下,四国鼎立,但是他自己却不小心入了魔道,被青龙剑所控制,后来幸得第一皇后用她的鲜血唤醒了帝君,消除了他体内的魔性,免了一场即将爆发的浩劫。不过第一皇后从那之后也就没有了,帝君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化成泡沫消失在他的眼前,他从此郁郁寡欢,十年之后便驾鹤西去。” 夙烨话到这里,深看了方箐一眼。“而那青龙剑,自从吸取了第一皇后的血液之后,它就失去魔性了。只是失去魔性的同时,青龙剑也就没有灵了。一把失去灵的青龙剑,也就是废铁一把了。所以,这些年来,青龙剑一直被禁锢在血池之中,氤氲它的灵,以期乱世之中发挥它该有的作用。” 方箐听罢,她淡然的子眸愕然大震,冷冷的唇瓣浮动苦涩而悲伤的味道。“这么说起来的话,大哥一旦使用青龙剑,他很有可能入了魔道。而一旦他入了魔道,你们所要做的事情,要吗想办法消除他体内的魔性,要不就是杀了大哥,对吗?”她蓦然红了眼眶,直直地盯着夙烨。 夙烨摇摇头,冰蓝色的眼眸中汇聚点点莹润的星辰。 “如果大哥只是入了魔道那就好了。” 方箐蓦然抬眸,她怔怔地看着夙烨悲伤的眼眸。“烨的意思是――” “青龙剑没有魔性了,但是同样,它也没有灵了。血池禁锢多年,青龙剑照旧是废铁一把。天一大师早就算过,阳年阳月阳日所诞生的夙家人,是集聚天地间灵气氤氲而生的人,是这个世上最纯最真之人,而这样的人,才能开启青龙剑的灵。而大哥就是那一个唯一符合条件的夙家人,他要用他的性命,用他的灵魂,与青龙剑融合一体,成就青龙剑的灵。”夙烨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方箐。 方箐大震,连退三步,她声音微颤。“一定要这么做才能阻止那个人吗?烨,你不是说我才是那个拯救天下苍生的关键人物吗?不是只有能够取出龙珏的我才能够阻止这一场浩劫吗?” 夙烨冰蓝色的眼眸中,水色浮动,他揽手将她紧紧地拥入怀抱中。“箐儿,你别担心,大哥一定不会有事的,因为我们来了。我们在大哥之前先到了,大哥就一定不会有事的。”他恋恋不舍地抱着她,抚着她的青丝,低喃若风。“箐儿,如果能够一直这样抱着你就好了。” 方箐淡眉微凝,心中浮动不好的预感。 “烨,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舍不得你怀抱中的温暖。”夙烨却朗朗一笑,他冰蓝色的眼眸中,光芒绚烂,淡淡的笑意浮动薄唇上。他顺手一指,语调温和柔软。“你看那边。” 方箐顺着夙烨指的方向望去。 远远的,视线中,尘土飞扬处,快马飞来。领头跨坐在浑身雪白的高头大马上的是一位温润儒雅的少年,他俊逸潇洒,气质出尘,一身白衣,恍若谪仙临空。 那张熟悉的面容上,一贯的温柔眼眸,此刻微微惊诧地看着他们二人。 “烨儿,箐儿,你们怎么也来了?”夙漓飞身下马,黑曜石般剔透清澄的眼眸中,隐含三分慌乱的光泽。 哼―― 方箐冷哼了一声,她淡然的子眸泛动一抹怒光,她盯着夙漓毫无破绽的温和脸庞,有一刹那,她真的很痛恨他。这个疼爱她的大哥,怎么可以无视她的感受,将什么都藏在心里,什么都不告诉她,他怎么可以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他打算等他牺牲之后才告诉她吗? 夙漓温润的眼眸,闪过一抹诧然,他询问的视线落在夙烨绝美的容颜上,夙烨轻轻一叹,他黯道:“大哥,箐儿什么都知道了。” 呃―― 愕然的神色浮动夙漓的眼底。“烨儿,你怎么能告诉箐儿这些呢。”他懊恼道,而后不知所措地望向方箐。“箐儿,大哥我,我――”他此刻突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知道该怎么跟方箐说才好。 方箐却狠狠地夺过夙漓手中雕刻着皇族图腾的青龙剑。“大哥难道是想死了之后,让妹妹我给你上坟烧纸的时候才知道吗?” 夙漓眼波晃动,他黯然道:“箐儿,此事非同小可,事关天下苍生。并非大哥狠心,还望箐儿能够理解,大哥实在不忍心再看见尸横遍野的惨景,也不想听到到处是哀嚎痛哭的声音了。箐儿,不要任性了,还是将青龙剑快快还给大哥吧。” 方箐却道:“并非箐儿不顾念天下苍生,此来凤舞,箐儿深知战祸之苦。然而不到万不得已,箐儿也绝对不能看着大哥牺牲自己。所以,这把青龙剑暂时妹妹替你保管,若是,若是―”她狠狠一咬唇瓣。“若是实在无计,妹妹再将青龙剑还给大哥,成全大哥!”她违心恨道。 “箐儿――”夙漓温润的眼眸中泛动凄楚光芒。 夙烨则含笑着拍了拍夙漓的肩膀。“大哥应该相信箐儿,我们会有另外的办法的。大哥不必担忧,这个世上除了使用青龙剑破除那个人的化功**之外,还有一种方法同样可破。” “烨儿。”淡淡的困惑拢上他好看的双眉,他不解地看着夙烨,这个世上除了青龙剑,怎么可能还有另外的方法破除那个人的化功**呢?可是看夙烨的表情,看起来又不像是在开玩笑,难道烨儿真的有其他办法? “大哥,相信烨儿。烨儿从未欺骗过大哥,也不会将天下苍生视为儿戏的。”夙烨冰蓝色的眼眸,光泽绚烂,相当自信。 夙漓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而后他又看了看方箐,他无奈地点了点头。“大哥真拿你们没有办法。”他扬手一挥,下令道:“三千死士听令,立即分散开来,暂时按兵不动,等候本宫的信号烟火。” 夙漓身后的三千死士听命之后,立即分散而去,在不到半盏茶水的功夫里,人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夙烨慵懒一笑,他道:“大哥,箐儿,前方不远处有个西临客栈,我们暂且住下,有些事情,我们还需要等候几天才能行事。”他也在等,等最好的时机,因为他只有一次对决的机会,一旦错失了,他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所以,他要等,耐心地等,等到对方给他这个机会。 ------------ 第175章 天明之际,西临客栈飞来一只翠鸽,是二皇子夙煜的密函。他找到幽冥宫的准确位置了,就在离琉璃国千年冰山狭道的南侧一百里外的青雾谷,那里常年雾气笼罩,看不清楚人影走动的痕迹,难怪琉璃国一直以来都找不到幽冥宫的位置,那是因为对方太狡猾了,竟然选择在琉璃国的边境上动手脚。 而此番若不是夙煜惹上了幽冥宫里的一个小魔女,被她无意间捆绑进幽冥宫,恐怕他到现在也找不到幽冥宫的位置。 夙烨等人商议对策,发了二封密函,八百里加急,分别送往落月王朝跟苍夜王朝。方箐则发了另外一封密函,送往琉璃国交代红袖。 落月王朝的御书房里,俊美卓然的少年帝君,莹润如玉的手,缓缓地提起御笔,轻轻地落墨案台上白雪一般的宣纸上。 咳咳咳——咳咳咳—— 剧烈而微喘的咳嗽声,一声连一声,忽而,柔白的绸帕遮盖了淡淡泛白的朱唇,微微定睛一看,妖娆的红色,若雪里盛开的红梅,鲜艳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皇上,你咳血了。奴才这就去请御医。”身侧的小豆子面色大变,他急步而去,却被低沉沙哑的嗓音唤住了。 “小豆子,别去了。” “皇上,可是——”小豆子眼中有了朦胧的雾气。 “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没事的。”深黑幽沉的绝色乌瞳,光芒黯然。浓烈的忧郁之色,泛动黝黑瞳仁的深处,不见半点光华。 小豆子看着御天麒如此神情,他的心,酸酸的。自从方皇后最后一次见了皇上之后,皇上每日除了处理公务,其余的时间都在绘画皇后娘娘的画像,他画了很多很多了,这御书房的壁上,几乎挂满了娘娘的画像,什么样的神情都有,但最多的是那种淡然冷清的样子。 而皇上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咳嗽得厉害,太医几次来诊病过,都说是郁郁寡欢,抑郁成疾,伤及五脏内附,无药可救,只能靠皇上自己化解。 可是皇上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位方皇后,这病是越发地严重了,不但没有化解,反而加重了。今日皇上竟然咳血了,那是不吉之兆啊。 他小豆子心疼皇上啊,他都觉得那位方皇后太狠心了。 他抬袖,擦了擦眼角。 “那皇上还是歇息一下,等一会儿再画吧。”小豆子想上前替少年帝君收拾笔墨纸砚,御天麒却摇摇头。 “不要动。”画轴上的仕女图,即将完成了,只是他的一口鲜血,飞溅了残星点点,落在了宣纸上。 他专注画中那张素淡清雅的面容,抬手抚上那张容颜,沉寂的黑瞳似有了光彩,温柔无限。 缓缓地,他卷起了画轴,有些依恋地看了一眼。 “小豆子,将这张画轴拿去烧了,朕弄脏了。”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小豆子拿过画轴,恭敬而悲伤地走出了御书房。御天麒提起御笔,沾沾墨迹,重新摊开一张新的宣纸,开始落笔。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画中的人物,栩栩如生地跃然纸上,她淡眉微蹙,他靠在她的肩膀上,她的手,轻轻地拍在他的后背上。 这是她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也是他为她所作的最后一副画像了。 咳咳咳——咳咳咳—— 断肠的咳嗽声,又是血色沾染。 御天麒安坐在龙椅上,黑眸中似浮动一抹舒然,他的大限将至了吧。这样也好,也好,就让这些画像陪着他一起葬入皇陵吧。 窸窸窣窣—— 似有急促轻灵的脚步声,慢慢地朝着御书房靠近。御天麒抬眸一看,是小豆子回来了。但见他神情肃然地将一封密函递送到御天麒面前。 “皇上,八百里加急文书。” 御天麒拆开密函,视线淡淡一飘,大概内容,了然于心。他放下密函,用烛火点燃,扔进了墨砚中。 “小豆子。”他低声一唤。 “奴才在。”小豆子双膝跪地道。 “朕要出一趟宫。”御天麒深黑的眼眸中,晃悠一抹淡淡的温笑。“七日之后,若朕没有回宫,你就将朕藏在大明殿龙椅后的密诏取出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明白吗?” “皇上——”小豆子抬眸,惊慌地望向少年帝君。皇上这是—— “这是命令。”深邃幽寒的黑玉子眸划过一道快光,他的神情肃穆威严,不容违抗。 小豆子咬牙道:“奴才遵旨。” “去叫大将军魏文庭、少将军卢进前来听旨。” 小豆子起身,倒退着出了御书房,而后疾步若飞,前去大将军府邸。 大将军魏文庭、少将军卢进得到皇上传召,飞速赶来。“微臣参见皇上。” “两位将军请起。”御天麒扬手一挥,深邃黑眸掠起一道飞光,他沉吟道:“朕此次传召魏将军,卢将军,乃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朕赐你们虎符各半枚,京中铁卫精兵三十万,由魏将军领兵,护守落月王朝京都安危。至于少将军卢进,朕命你领兵五万,三日之后抵达朝阳王朝边境,统一听候苍夜卫帝调遣,一举攻破朝阳王朝,不得有误。”虎符飞起,落在魏文庭、卢进的面前。 魏文庭跟卢进将半块虎符牢牢握在手中,他们音色铿锵有力道:“微臣领旨,微臣告退。”离去之时,他们的眼中已有光色莹莹。 御天麒看着肃穆庄严、金碧辉煌的宫廷,蓦然朗朗一笑。 明黄绚烂的龙袍,飞扬而起,素色白衣,紧贴上他卓然飘逸的身躯,还其旧时容颜,儒雅俊逸,温文浅笑。 他扬剑而起,十三道疾风如雨的黑色身影悄然无声地落在冰寒的大理石地面上,他们单膝跪地,听候御天麒的命令。 “十三死士听令。集合暗卫三百零六人,立即前往青雾谷,配合琉璃国二皇子夙煜,灭了幽冥宫。”一道令牌,黑玉光滑如丝,飞落死士的首领手中。十三死士跟暗卫乃是御天麒还是宁王爷的时候就已经秘密训练的卫队,这些人只有数字代号,没有名字,只听从御天麒一人命令。 “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行动,事成之后,你们不必回宫了。你们的名册,朕已经烧毁了。”御天麒神情淡漠道。 皇上的意思是——他们自由了! 十三死士抬眸惊诧,一抹喜色氤氲眼底。而后,他们对御天麒抱拳,神色坚定道:“属下遵命,定不负皇上所托。”令牌握手,十三死士如风飘过,蓦然消散若烟云。 御天麒唇角扬了扬,他黑玉般的莹润眼眸,温柔地扫过壁上的每一副画像,他笑了笑。忽而踏步若风,出了御书房,轻盈无比。 小豆子看着少年帝君坚定而轻快地跨步而去,他的眼眶再次湿润了,他忽而跪下了,恭送着御天麒的离去。 夕阳下,橘红色的光芒,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那张俊美的容颜,在晚霞的披照下,竟然隐隐泛动妖艳而绝美的光彩。 高高的宫城上,一位双鬓染银丝的金贵妇人,盈满泪珠地看着那道身影,慢慢地走出她的视线,走出她的生命里。 麒儿啊,母后真的做错了吗?真的做错了吗? “苍天啊,真的是哀家错了吗?是哀家错了吗?”明黄的袖袍展开,妇人仰天长叫,音色悲沧而痛苦。 回答她的只有那呼啸而过的风声,只有那回荡而起的空阔而悠远的回音。 ※※※※※※※※ 苍夜王朝跟凤舞王朝的边境线上,在红枫山庄的摘星楼内,狂妄傲然的少年君王,视线专注在兵法战略图中。 “启禀陛下,有八百里加急密函一封还有一个礼盒。”有侍卫匆匆来报。 狂野的双眉微微地挑了挑,卫山而淡漠地接过侍卫手中的密函,轻轻拆开,缓缓看来。视线落在密函上的字迹时,他黑眸一紧,轻灵开了盒子,见盒中之物,蓦然光芒狂放。 “铁将汉忠何在?”他音色微沉而唤。 “末将在。”一位双目炯炯的汉子,上前单膝跪地道。 “命你领三千精锐近卫队,前往青雾谷,听候二皇子夙煜命令,一举灭了幽冥宫。”卫山而扬眉道。 “末将领命。”汉忠领了圣谕,带着近卫队三千精锐兵将,立即启程赶往青雾谷。 “大将季少岚何在?”卫山而黑眸流转,光华熠熠道。 “末将在。”银色盔甲,俊逸少年上前听候君王发号施令。 “命你领兵五万,集结朝阳王朝边境,与落月王朝五万兵将汇合,攻打朝阳王朝。另外有朝阳王朝先帝南宫立的碧玉指环一枚,要想办法取得朝阳王朝旧部支援,里应外合,减免伤亡,以智取胜,莫要恋战。”卫山而将方箐送来碧玉指环,交到季少岚的手中。 “末将明白,末将遵命。”季少岚从卫山而的手中接过碧玉指环,立即出了摘星楼,召集人马去了。 卫山而凝眉,盯着兵法战略图中的一个点,深黑狂妄的瞳仁中,散发着幽幽清寒的光芒,他手指一点,唇线缓缓地扬了扬。 “大将曲昊然何在?” “末将在。”铁甲一身,少年英姿,勃勃生气。 “朕命你领兵三十万,守在苍夜王朝临山关城。临山关城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百姓迁移,暂时居住临山关城内,务必要安排好他们。”卫山而沉声道。 “末将遵命。”领了军令,大将曲昊然立即启程,赶赴苍夜临山关城。 卫山而起身,他负手而立,深黑的瞳仁中,泛动点点莹润光泽。 方箐,你此时送来这枚碧玉指环,是要还了朕的丹药之恩吗?一点也不想欠他,果断得有些绝情啊。 他轻轻一叹,缓缓地,唇角泛动一丝丝淡淡的苦涩。 ------------ 第176章 苍夜王朝大将季少岚领兵五万,开往朝阳王朝边境,于三日之后在朝阳京都三十里外跟落月王朝卢进领来的五万兵马汇合一起。 当夜,季少岚派暗士秘密潜入朝阳王朝的皇宫内,找到方箐提到的那个旧时禁卫军首领,那首领亲眼目睹太子南宫苍跟公主南宫夏死在幽冥宫宫主手中,他早就暗中密谋推翻幽冥宫的控制,如今他见到深夜拜访的苍夜暗士,手持先帝南宫立的碧玉指环,当下什么话都没有说,便双膝跪地,毫无半点犹豫地听从苍夜王朝大将季少岚之命。 由于朝阳王朝旧部将士中很多人不满幽冥宫的控制,他们纷纷提供军情情报,苍夜大将季少岚跟落月少将卢进二人几乎没有费多大周折,他们里外接应,势如破竹,不到三日,十万大军踏进了朝阳王朝的京都,攻破了宫门,推翻了幽冥宫的控制。 消息传到凤舞皇宫中,那幽冥宫宫主轻轻波拨弄琴弦的莹玉手指微微地顿了顿。他抬眸,眼中的笑意慢慢地晕开。 “本尊并未听清楚,再说一遍。”音色听来无比悦耳,又似出鞘的宝剑,锋利无比。 前来急报的侍卫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却不得不再禀告一次。“回宫主,朝阳王朝被攻破了,我方全军覆没。对方似对我们幽冥宫的行动了若指掌,不等我们攻袭,便被对方识破。” 铿―― 尖锐的琴声,忽而如电飞出,断裂的琴弦刺入侍卫的咽喉处。侍卫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谎报军情,扰乱军心者,杀!”蓝衫男子面色如常,依旧笑若春风,他眼角的余光飘了飘旁侧的青衫男子。 “风堂主,麻烦你清理了,本尊不喜欢看到血。”玉指拨起,他盈盈而笑道。 风于扬恭敬道:“是,属下明白。”他扬手一起,单手拖着侍卫出了宫门,扔到冰冷的台阶上,转头吩咐两旁的侍卫。“抬出去处理掉。” 回身,他默默地走到殿前,站立一旁,并无吭声。 蓝衫男子眼中掠过一道飞光,浅浅的笑意,浮动唇角,他道:“风堂主,你猜猜看,落住西临客栈的夙烨、夙漓,还有方箐,他们何时会到本尊这里来呢?” 风于扬低眉,眼中闪过一道惊愕,而后又恢复如常。他淡淡回道:“属下愚钝,恐怕要让尊主失望了。” 蓝衫男子撇了一眼他乖巧顺从的面容,他微笑道:“三天,恐怕不到三天,他们就该来找本尊了。”他扬手一起,眼波平静无痕。“传令雨堂主可以开始计划了,本尊会另外派人协助她的。”他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邪恶光芒,阴寒冰冷。“还有,幽冥宫那边,通知他们撤离主坛,只要一等夙煜攻击幽冥宫,便立即启动暗道机关,将他们统统埋葬在幽冥宫里。” “是,属下遵命。”风于扬躬身告退,转身之际,他平静无痕的黑眸中,飞起一道诡异的光芒。那一瞬间,他乖巧顺从的奴才相,荡然无存。 琉璃国夙家庄园内,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疯癫笑声,身着翠绿衣衫的女子,蓬头垢面地游荡在花园中。 但见她时而发笑,时而发痴,时而望着天空,时而望着鲜花,神情痴痴呆呆的。 扑腾――扑腾――扑腾―― 天空中忽然飞来一大群的翠鸽,她痴笑着飞扑过去。“小鸟,小鸟,你要乖哦,乖哦,姐姐给你糖果吃,要是不乖的话,我就吃了你,吃了你!“蓦然,她神情变得凶残无比。旁侧看守她的侍卫摇摇头,不再去理会她。 她痴呆的眼睛,那层迷离的雾气在瞬间消散而去,变得灵动起来了。但见她悄悄地取下其中一只翠鸽脚下的信笺,揉开轻轻一看,蓦然眼里波光微震,似在犹豫不决。突然,钻心刺骨的疼痛,蔓延她的全身。 她又需要解药了,特内的毒液快控制不住了。 额头冷汗吟吟,她冰透的水眸,微微挣扎了一下,蓦然沉寂光泽,变得幽森毒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顾不得了,她似下了决心怎么做了。 嘻嘻哈哈―― 靠近的脚步声,让她的眼眸又蒙上了白白的雾气,她疯疯癫癫地起身,身形不稳地游逛而去。 灌木林中,一道鲜艳的红纱,淡淡飘起。她水灵灵的眼眸中闪过一道怒色,提剑想要冲过去,却被一只温润的手给扣住了手腕。 她侧目,神色微微一震。“怎么是你?为什么拦着我?让我去教训教训那个白眼狼。”她心中愤愤不平。想不到十几年来的姐妹感情,她竟然不知道绿衣心中在想些什么,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少主待她不够好吗,国君跟皇后娘娘待她不好吗?她真是个白眼狼,养了她十几年,她还反咬一口。 原先方箐来信嘱咐她,她还不相信绿衣会是装疯卖傻地给幽冥宫办事,现在由不得她不信,刚才绿衣的所有表情都落在了她的眼中,她是愤怒啊。 “你这颗木头脑袋,不要阻挡姑奶奶我办事。”红袖挥开霍刚的手,她眼中燃烧着火焰。 “你这么去质问的话,反而误了少主大事。惊动了绿衣,就等于惊动了幽冥宫,你真是按耐不住性子,难怪三小姐要让我看着你,免得你误事。”霍刚皱眉道。 红袖一把推开霍刚。 “我的事,不要你来管。姑奶奶我还分得清轻重,不会胡来的,哼――倒是你,自己的事情管好就成了,其他的,不劳你费心,你这颗木头脑袋。”她愤怒归愤怒,也明白她不能做什么的。她刚才也只不过是想要跟上去,看看绿衣究竟搞什么鬼而已。 “你――”霍刚怒意浮动双眉间,他握紧双拳,想要揍她一顿。这个臭丫头,怎么老喜欢跟他抬杠,老喜欢跟他作对呢。 红袖蓦然红了眼眶,她走上前去,闭上眼睛。“你想打我吗?那你打啊,打啊,有本事,你这颗木头脑袋,打我啊。霍刚,你就是一颗木头脑袋,你打我啊,打我啊,让你打。”她步步逼近,到了他的下颚处,抬头嘟嚷着嘴角,死死地皱着眉。 霍刚愤怒不已,他不是木头脑袋。这个死丫头,别以为他真得不敢揍她,他――他――火气一上来,他伸拳便出,拳风刮过,吹拂了红袖额前的发丝,红袖本以为霍刚真的打下来,没想到,霍刚却在离她鼻尖不到一丝丝的距离上停了下来。 他看着她近距离的样子,几乎呼吸浮动在他的脸颊上。她安静的时候,跟她张嘴发怒的时候很不一样,看起来纯真无邪,恍若精灵。她平常爱生气嘟嚷的红唇,娇嫩柔润,泛着点点月色的迷离光泽,此刻她唇瓣微微地动着,带着清纯跟魅惑双重的气息。 霍刚看着她越发靠近的身体,闻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体香,蓦然地脸颊发烫,他心中一动,也不知道怎么了,似中邪了一样。 他低头下去,蓦然捕获了她的红唇,怜惜而温柔地吻了上去。 红袖等了老半天不见动静,忽而觉得唇瓣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压上来,润润的,还带着发烫的温度。她蓦然睁开眼眸,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霍刚在吻她,他怎么会――她的脸立即红了,若朝霞一样,美艳动人,红若霞光。 霍刚眼见红袖瞪着他,他心神一慌,唇瓣离开了她的红唇。他怎么轻薄了她?他刚才是怎么了?他等待着红袖的咆哮跟怒火。 但是她却娇羞地低着头,神情中显露一抹梦幻少女一样的甜美光泽。脑袋忽而似被一道雷电霹过,他在瞬间,似明白了。 霍刚似明白了红袖为何时刻跟他作对的原因了,也明白三小姐偶尔眼睛里闪过的无奈,那是对红袖丫头的同情,对他的失望。此刻想起过往种种,他的脑袋似忽然开了窍,明白红袖所做的一切反常,明白她一直激怒他是为了什么了。 扬起唇角,他笑了笑。“红袖,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叫我木头脑袋了。” 红袖拳头不断地砸在了他的胸膛上,她脸蛋通红通红,娇羞道:“你这个家伙太坏了,叫你欺负我,叫你嘲笑我,你笑吧,笑死好了。就知道欺负人家,我是喜欢你了,那又怎么样,你笑好了。”她别扭地躲避霍刚的视线,心中的秘密被他看穿了,她有些喜悦,同时又有些紧张。 她紧张他根本未将她放在心上过。 霍刚却拉住她的手,将她的脸摆正,正视他的眼睛。“红袖,对不起,我果真是一颗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不过以后,我补偿你。”他揽手一伸,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一个柔情似水的吻,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他吻得很深很深,也明白为何每次面对红袖,总是被她气得要死,却又无奈没撤的那种感觉了。其实,他的心里,早有这个丫头的存在了,只是红袖老是跟他作对抬扛,他从来没去想过那方面,但是如今深思一番,便一切都明白了。 一记深吻结束,红袖含羞地靠在霍刚的胸口上,她抬眸,手指点了点他的唇瓣。“记得,要对我一辈子好。” 霍刚笑了笑。“好,一辈子。” 原来泼辣丫头也有乖巧害羞的一天,他笑得很开心。他觉得他很庆幸,庆幸红袖没有放弃他,庆幸她一直在他身边,直到点醒了他这颗脑袋。 他看着怀中娇羞美艳的红袖,蓦然他觉得这个样子的红袖,他不想让别的男人看见,那是只属于他的,属于他这颗木头脑袋的霍刚的。 ------------ 第177章 夜色迷离,晚风轻拂。 一轮明月高挂,星光点点。 夙家庄园内,十几道黑色影子,在子时越过高墙,若鬼魅一般诡异,若影子一样跃上跃下,飞檐走壁,轻灵无声。 领先的蒙面黑衣人,露在月光下的水眸,隐隐透着几分透骨的寒意。身影双手持刀,快若风雨。 但见他们迅速在各大纱窗外点开洞孔,吹入迷香。半盏茶水功夫内,他们藏匿长靴外的寒光匕首,划开了门栓,悄悄地潜入了各个房间。他们一进房间,就直朝塌上的人影直直地刺去,毫不留情。 飞起的棉絮,漫天舞动。 持刀的黑衣人,并没有多少惊讶,她面色如常,嘴角竟然浮动一抹离奇的舒然。房间内的烛火在她转身之际,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一道红影,一道白影,红白双影,若旋风一般,直扑黑衣人的门面而来,两厢打斗,不过十几个回合,黑衣人逐渐败下阵来。 犀利冰冷的长剑,在转身间,架在了黑衣人的脖颈之上。 红影随即飘然落在白影的身侧,她一双明亮水灵的眼睛里,满是愤怒的火焰。但见她手中银镯飞起,刮过黑衣人的面颊,扯落了对方的蒙巾。 烛火之中,橘黄色的光扫在对方的面容上,那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了。 “绿衣,果然是你?”红袖怒视着她温和娇好的面容道。 绿衣却淡淡一笑。“成王败寇,这个道理我懂。小丫头,杀了我吧。”她坦然地闭上眼睛,不再多看红袖一眼。 红袖眼神复杂,她的手指微微颤动。“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要知道,少主一向待我们不薄,他对我们就像亲妹妹一样,我不相信你会背叛少主,绿衣,你说啊,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苦衷,你说啊。” 事关生死,红袖面对绿衣,她还是下不了手,毕竟是十几年在一起的姐妹,她始终不忍,始终相信她一定有隐情。 绿衣唇瓣扬起一抹苦涩,她水眸之中氤氲一道悲凉的雾气。“没有,我没有任何的苦衷,我喜欢这么做,没有任何理由。” 没错,少主确实待她绿衣不薄,待她犹如亲妹妹,可是红袖,你知道吗?绿衣恰恰最不需要的就是他对绿衣的好。他的温柔,亲若兄妹的好,只会折磨她,刺痛她,让她陷入无底深渊,不可自拔。她甚至恨他对她好,这种莫名的情绪,这种快要疯狂的情绪,没有人可以理解,她也不需要别人的理解,还有怜悯。 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后果,自然也该由她自己来承担。 红袖看着闭眸等死的绿衣,她咬牙一狠心,想要贯穿她的咽喉。然一道阴沉的笑声从高处传来,红袖跟霍刚对视一眼,他们二人双双架着绿衣出了房门,抬眸定定地仰视着那道站立房顶的黑色影子。 “雨堂主,你早就有背叛宫主之心,这一点,宫主早就预料到了。宫主给你刺杀国君跟皇后娘娘的命令,原本就没有期望你能去完成任务。因为,能够完成这个任务的人是我,赤兔。”他仰天一笑。 “雨堂主,你可能想不到吧,在你秘密传信给国君今晚会有刺客前来的时候,赤兔我正派人手在夙家庄园的四处埋下了炸药。雨堂主,你就跟夙家庄园,夙家的人,一起灰飞烟灭吧,这就是你背叛宫主的下场。”他哈哈大笑,飞身掠起,手中牵引着火药的线头,正慢慢地冒着火星,极快地燃烧着线头。 红袖跟霍刚眼眸中流露出惊讶之色,绿衣却掠空而起,飞扑向赤兔。 “雨堂主,在幽冥宫里,除了宫主,武功最高的是我赤兔,你想跟我较量一番,简直就螳臂当车,自不量力。”赤兔根本不将绿衣看在眼中,他轻蔑地飘了她一眼。 然等她近他身边的时候,等她掌心催力,拍到他的身体上的时候,赤兔才知道他大错特错了。 “你――” 绿衣冷冷一笑。“在幽冥宫里,除了宫主,武功最高的人不是你赤兔,而是我绿衣。赤兔,你可以放心地去吧。”她将化功**偷盗出去的时候,她早就自己抄了一份,暗自修炼到第六重。 她知道修炼到第六重,一旦跟高手对决,催化掌力的时候,她同样也会经脉尽断而亡,就跟南宫苍的下场一样。 她本来想留着这个秘密,在关键的时刻,给自己留条活路的。但是她好像没有这个机会了,就在赤兔到来的那一刻,她终于死心了,她知道,那个人欺骗了他,一直在欺骗她,他是永远不会给她解掉身上的血毒的。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出手了。她不后悔,那一刻她一点也不后悔。她突然觉得浑身上下都放松了,她突然觉得她很高兴她自己这么做了。 她不理解这种情绪,但是她却很喜欢她自己刚才这么做了。 她看着赤兔的身体慢慢地冷却下去,倒在她的脚下。赤兔他死了,他死在他轻视的绿衣手中,倒下去的时候,他的眼睛还瞪得大大的,那是一种无法置信的表情。 绿衣扬手一起,灭了炸药的引火线头。 扑――扑――扑―― 她身上各大穴位开始破裂,血色印染,红了她一身。骨碌碌――她支撑不住,从房顶上滚落了下来。 红袖飞身而起,抱住了血色染红的绿衣。她的眼睛立刻便红了。“绿衣姐姐,绿衣姐姐,你醒一醒啊,红袖给你去找公子羽,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她今晚来刺杀,原来压根不是来刺杀的,她是来送死的。 绿衣牢牢地抓住红袖的手,她气息游离道:“没用的,我练了化功**第六重,无药可救的。” “绿衣姐姐,绿衣姐姐――”红袖眼泪扑簌扑簌地掉落下来。 “傻丫头,我这么坏的姐姐,做错了那么多事情,哪里还承受得起你一声姐姐呢。”绿衣颤颤的手指伸出,她视线落在红袖身侧的霍刚身上,淡淡地勾起唇角。“傻丫头,你终于找到幸福了,这很好,很好,真的很好。这个,这个,给你。”她从怀抱中掏出血染的纸,塞到红袖的手中,她祝福红袖,也羡慕红袖,她的幸福,恐怕永远不会到她身边来的。 朦胧的视线中,她似看到绝代风华的美丽少年,他安坐竹林之中,莹莹玉手,轻轻拨弄琴弦之上,音色美若天竺,动人心魄。 微微抬眸之际,她看到他冰清水亮的蓝色眼瞳,泛动温柔的光色,含带三分笑光,浮动他美丽无瑕的薄唇边上。 她手指缓缓地伸过去,伸过去―― “烨――”朦胧若梦呓般的嗓音,飘散空中,没有人听得见,听得见心底的角落里,隐藏得最深最深的那个名字。 徒然,她闭了眼眸,皓腕玉手,颓然倒了下来,再无生息。 “绿衣姐姐,绿衣姐姐――”红袖哭倒在她冰冷的身体上。她缓缓地摊开绿衣临终前送给她的那张纸,那是幽冥宫的密道机关图。 红袖的眼泪便像决堤的河流,哗哗地流淌了下来。“绿衣姐姐――”她哭叫了一声。她不明白绿衣为何要这么做,但是她相信,绿衣一定有苦衷的,她一定有的。 “红袖,红袖,别哭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霍刚拍了拍红袖的肩膀,红袖扑进了霍刚的怀抱中,她低低地哭泣着。 “红袖,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完成绿衣最后的遗愿,赶紧通知二皇子才行,要是二皇子踏足幽冥宫的暗道机关,那就危险了。”霍刚劝慰着红袖。 红袖抬起衣袖,一把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她狠狠道:“没错,我不该哭,我不应该哭,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呢。我要替绿衣姐姐报仇,让那些挑起战火的人,让那些残害天下苍生的人都付出代价。”她站起身来,抱起了绿衣的尸身,眼里注入了坚定而果然的光芒。“霍刚,我们现在就将绿衣好好安葬了,然后立即出发去青雾谷,将机关图给二皇子。” 嗯―― 霍刚点了点头,他拔出长剑,在一片青竹林中,找到一块安静的地方,用宝剑挖出了一个坑,将绿衣埋了下去。 “绿衣姐姐,你安歇吧。我跟霍刚一定配合二皇子,消灭掉幽冥宫,替你报仇雪恨的。”红袖跪下来,在绿衣的土坟前拜了三拜。 而后他们二人携手回夙家主宅之中,他们二人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报告给了夙明镜跟上官依云,红袖还将方箐的来信也告诉了他们。 信中说到夙烨想到另外的方法对付幽冥宫宫主的化功**了,请国君跟皇后娘娘不必担心大皇子夙漓的安危了。 红袖跟霍刚将事情说明之后,他们二人趁着月色皎洁,连夜出发,急促赶往青雾谷跟二皇子夙煜汇合。而夙明镜跟上官依云听了红袖的话之后,他们心中隐隐不安,他们二人在红袖跟霍刚走了之后,也出了夙家庄园,急急地赶往凤舞王朝的京都虞城。 ------------ 第178章 幸亏红袖跟霍刚及时赶到,二皇子夙煜集合落月王朝的十三死士、三百多名暗卫,还有苍夜王朝汉忠带来的三千精兵,没有葬身在幽冥宫的机关暗道中。他们未伤一兵一卒便将幽冥宫踏为平地,不过可惜的是,幽冥宫内已经是人去楼空,他们显然是提早获得消息撤离幽冥宫主坛了。 “启禀二皇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汉忠有礼道。 夙煜嘴角勾勒一道顽劣的笑光,他道:“一把火烧了幽冥宫,然后前往凤舞边境,跟大皇子、三皇子他们汇合了再说。” “是,二皇子。”汉忠扬手一挥,便有手下士兵抱着柴禾,提着火把上来,他们将柴禾堆积在一起,而后纷纷地将火把扔进柴禾中。 风一起,火苗噼里啪啦地响起,很快引燃了柴禾。火势一起,很快殃及到幽冥宫,浓烟滚滚,火焰迅速飞腾而起。 夙煜站在幽冥宫外,他目光淡淡略过火焰中的幽冥宫,猜想着那个捆绑他的小魔女倒得有趣得很,只是他们还能再见面吗? 他狐狸一样狡诈的黑瞳中,飞起一道似笑非笑的恶劣光芒。 “撤!”他飞身上马,领着大队人马急速赶往凤舞边境。 在他走后不久,一道红色的身影,落在幽冥宫的门口,她,灵眸闪闪,赤足的脚裸上挂着金色的铃铛脚镯,行步间,清脆的铃铛声,随风扬起,悦耳魅惑。 看着淹没在一片大火中的幽冥宫,她明亮的眼眸中,火星点点。身侧的双手,蓦然握紧成拳。臭小子,姑奶奶我不会放过你的! 扬风一起,红色的身影若妖娆的火焰一般绽开,清脆的铃铛声,悠远而空阔,传得有些迷离而邪魅。 而幽冥宫中撤离的大队人马,此刻早就抵达了凤舞皇宫,等候幽冥宫宫主的号令。青岚阁中夙烨、方箐、夙漓三人接到了各处飞来的传信,他们对视一眼,跨步出了青岚阁,飞身上马,来到了凤舞皇城门下。 城门上,琴声幽幽,玉指横扫,此刻蓝衫男子落坐位置上,还是一贯的温和神情。 忽而,他嘴角淡扫,清朗一笑,双眸抬起,淡淡地凝视身侧的青衫男子。 “他们来了。”他手指微顿,优雅地立起身来,踏步迎风,走到城门廊道上。 他身体微微向前一倾,淡笑地凝视着城门下的三道身影。 “漓儿,烨儿,十五年未见,想不到今日我们叔侄会在这里见面,难得难得。”俊朗面容,温和含笑,依稀是那个儒雅温润的书生模样。 “二皇叔好。”夙漓温和而笑,他淡淡地凝视着那个记忆中的二皇叔,那个小时候很疼爱他们的二皇叔,那个消失了十五年的二皇叔夙明逸,今日却在这样的情况下会面,世事无常啊。 夙烨冰蓝色的眼眸晃过一道飞光,光色倏然沉淀,他薄唇扬起,美若春花的笑旋,浮动唇角。 “二皇叔好。” 方箐淡然的子眸,光泽微微漾开,她漠然目光,淡淡扫过城门上优雅金贵的蓝衫男子,看着他温润含笑的样子,眉宇间跟夙明镜,跟大哥夙漓,都有几分相似。她不解这样一个看似超然物外的出尘男子,为何会是挑起天下战火的残忍刽子手呢。 他们相互打量间,夙明逸含笑的目光静静地落在了方箐清冷的容颜上。 “这位想必就是侄媳妇了。”他黝黑的眼眸中闪过一道欣赏的光色,唇瓣扬了扬。“烨儿果然好眼光,这侄媳妇挑得好。” “多谢二皇叔夸赞。”夙烨冰蓝色的眼瞳,笑意淡淡浮动,他神情宁静而安然。 夙明逸唇瓣流泻一道笑光,他扬手淡淡挥洒袖袍。“如此站着说话,那是本尊失礼了。来人,打开城门,本尊要替我的两个好侄子摆宴洗尘,好好地庆贺一下这难得的聚会。” 旁侧侍卫神色呆愣,他们分明是敌对的双方,此刻看起来却像是亲人团聚,看不到任何的杀气。 真不知道他们双方之间,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侍卫心中揣测,脚步却不敢缓慢半步,早就前去打开城门了。 城门打开,发出古老而浑厚的音色。 夙漓、夙烨、方箐淡定从容地下了马,他们三人神情自然地跨步进了城门,来到了夙明逸安排的宴席上。 “漓儿,烨儿,还有方姑娘,都是自家人,不必客人,都随意坐下吧。”夙明逸落坐主位上,他含笑着招呼他们三人。 夙漓、夙烨跟方箐也不客气,他们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来来来,今日难得叔侄相见,二叔要跟你们好好地干上一杯。”他举起酒壶,淡淡而笑地给他们三个人洒下了三杯满满的酒。 “这酒呢,名为相思酒,入喉之后别有一番滋味,是二叔亲手酿制的,以前烨儿的娘亲雪影很喜欢喝的酒,你们不妨品尝品尝,看看二叔酿造的手艺如何?”他像个久别重逢的老者,悉心地招待着后辈,那眉宇间的淡淡喜悦,不像是作假的。 夙漓跟夙烨毫不犹豫,他们举杯,扬袖一饮而尽。 方箐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她淡然的目光透过玉色的酒杯,双眉微微地凝起,她怎么都看不透眼前这个人,他这样的一个人,可以是学者,可以是世外高人,也可以是个侠客,但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一个屠杀天下人的无情杀手啊。 夙明逸撞到方箐困惑的眼神,他朗朗一笑,静静地看着她。“方姑娘难道是嫌弃二叔的手艺不好?” 方箐冷淡的唇线,微微扯动,她道:“喝酒分得是心情好坏,无关酒的本身。小女子才疏学浅,并不懂得如何品酒。酒吗,能喝便可以了。”她唇角一勾,轻轻地抿下几口相思酒。入喉有些苦涩,却又夹带三分香甜,苦中带甜,想必是相思的味道。 他这样的人,本身就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只是,可惜了。 轻轻一叹,她唇瓣浮动淡淡的冷嘲,似对世间的态度。 夙明逸看着方箐的眼神,微笑的光芒收敛而起,柔悦之色,浮动眸中。 “方姑娘的见解很独特,独特得本尊都有些心动了。若是十五年前,本尊年少之时,恐怕也会拜倒在姑娘的石榴裙下。”换作旁人说起此番话来,定会让人误会,但是夙明逸说起来,却是那么地自然,没有人敢看低他,反而是无言的欣赏。 这个人,真的是可惜了。 方箐又是轻轻一叹。 夙明逸微微一笑道:“姑娘为何连连叹气?莫非是二叔礼数不周?刚才只是玩笑罢了,姑娘可不要记恨我这个做二叔的。” 方箐终于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像你这样的人,什么样的事业都可以做,为何偏偏要选择一件令人讨厌令人伤心的事情来做呢?” 方箐此言一出,酒桌上的气氛突然变了,原本的安详和谐的温馨感觉,忽然间,变得有些沉闷压抑。 夙明逸玩转着手中的酒杯好久,而后朗朗一笑道:“姑娘说的话很有趣,二叔接受你的赞赏。你说得对,像我这样的人,什么事都可以做得,但是偏偏却要屈居人下,只能排行老二。如果是我天资愚钝的话,什么都比不上人家,那么我也认命了。只是为何只是出生先我一步,就要凡事都踩在我的头顶上呢。就连心爱的姑娘,也是眼中只有大哥,没有我这个二弟的份,这么说起来的话,我是不是该证明一下世俗的目光是错的,我,并不比大哥差,无论哪一方面,我都可以排行第一。” “可是为了证明你是第一,就让天下百姓生活在水火之中,二叔怎么忍心呢?”夙漓温和的眼眸中,浮动一抹淡淡的忧伤。父皇曾经说过,二皇叔天资过人,谋略才能皆在父皇之上,可是他心气太高,刚愎自用,凡事一意孤行,太过固执。此番他不惜用天下来作为赌注,只为了证明他是第一,他当那些鲜活的生命都是一粒粒的沙子吗? 他不明白二皇叔为何要选择这样的路来走,要知道――“何况只要二皇叔开口,父皇定然会将皇位传位给二皇叔的,二皇叔又何必用这样的方式呢?” “住口!”夙明逸温润的笑容,蓦然消失脸上。“本尊这样的人,岂肯接受他人施舍之物。龙位也罢,心爱之人也罢,他不要的,本尊也不屑要。本尊最看不起的就是你父皇的懦弱,他的满足。琉璃国早就可以统一天下,称霸天下的,可是你父皇呢,他做了什么,一味地躲避尘世外,一天到晚地调和天下。哼――” 他冷哼了一声,接着道:“历来天下之位,有能者得之。本尊就让夙家那些老迂腐,让你父皇亲眼看着本尊平定天下,坐上那个天下之位给他们看一看,让他们看一看究竟是夙明镜对琉璃国有用,还是我夙明逸对琉璃国有用。” 此番话一落,夙明逸神情又恢复一贯的温和浅笑了,他替着夙漓、夙烨、方箐布菜道:“漓儿、烨儿还有方姑娘,难得我们叔侄见面,今日就不要提起不高兴的事情了。来,来,来,继续喝酒,继续吃菜。只要今日还在宴席之上,我们还是亲人,出了这个门,再次见面可就是对手了。”他笑得很自然,说话也很自然。 风度翩翩,这种时候,还能如此镇定,如此淡然,不是有十分的把握,便是心理素质好得让人吃惊了。 一时间,酒桌上,无人再开口,他们默默喝酒,默默吃菜,直到门外侍卫来报。 “启禀宫主,琉璃国国君夙明镜跟皇后上官依云,还有二皇子夙煜,皆等候在城门之下,特意上门拜访宫主。” ------------ 第179章 席位上俊美出尘的蓝衫男子听闻来人禀报,他一贯温和的面容上呈现一抹离奇的笑容,他双眉微扬,淡淡开口道:“今日果然是个好日子,该来的人都来了。打开城门,请他们入席。”他唇角噙起一抹淡淡的流光,深沉清冷的黑眸中浮动江南的烟雨之色,令人看不透他的眼神。 来人得到他的许可,恭敬地后退而去。 稍刻,柔婉大方的上官依云,沉稳睿智的夙明镜,慵懒顽劣的夙煜,三人随着领头的侍卫,缓缓地来到席位间。 他们三人看到席位上的蓝衫男子,神色间浮动淡淡笑光。 “二皇叔好。”若狐狸一样顽劣的夙煜,漂亮的桃花眼中泛动痞子一样的流光,他靠在夙漓身侧,安然地落坐,毫无顾忌他人眼色。 “二弟,十五年未见,别来无恙?”夙明镜深邃温暖的黑玉子眸,含带三分久别重逢的喜气。当仁不让,他靠坐在夙烨身侧。 上官依云柔婉一笑,她眉眼间浮动一抹温润之色。“小叔,久别重逢,当是幸事。嫂子时常挂念小叔,孩子们也是时常惦记着呢。”她大方落坐夙明镜身侧,二人眉眼间的柔情蜜意,深情款款,不用明说,却已是刻骨铭心。 席位上的夙明逸轻柔一笑,他举起酒杯道:“大哥,大嫂,今日重逢,却为喜事。小弟先干为敬。”他碧蓝春衫,袖袍扬起,一饮而尽。优雅淡然地放下玉杯,杯中已然空空如也。 夙明镜沉静的深黑瞳仁淡淡地注视了他一眼,而后他提起酒壶,斟满了一杯酒,朝着夙明逸敬去。“二弟敬大哥一杯酒,大哥也得回敬二弟一杯酒,恭祝今日你我兄弟久别重逢。”他仰头,一杯酒灌进了咽喉处,滴酒不落。 上官依云片刻优雅地起身,她举杯微笑道:“大嫂也敬二弟一杯酒,此杯酒是为天下苍生而饮。大嫂先干为敬,二弟随意。”她一口气饮尽一杯酒,面色微红,却极为豪爽利落。 夙明逸静静地笑了笑,一杯酒便又落了腹内。 夙漓、夙煜、夙烨接着立起身来,他们朝着夙明逸同时举杯。“二皇叔,小侄们敬你一杯,此杯酒乃为绝情绝义酒,喝过之后,二叔跟小侄们之间便成陌路,是为对手了。”他们三人将玉杯之中的酒洒落地面。 哐――哐――哐―― 连着三声清脆的响声,玉杯碎裂,一地碎片。 夙明逸还是笑着,他喝完第三杯酒,眼眸变得明亮无边。玉杯在手,慢慢地化作粉末,稍微一扬手,飘散空中。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变了,夙烨冰蓝色的眼眸中,那平静无痕的烟波江上,蓦然有水色飞腾,水花飞舞,一道若有似无的淡淡霞光,氤氲他的眼底。 “二皇叔,侄子斗胆,我们换个场所较量吧,这个地方要是倒塌了,很是可惜了。”他柔白的长袍一角,飘然而去,泼墨如山水的青丝,随风舞动,一双勾人心魂的冰蓝色瞳仁,魔魅光泽时浮时沉,淡淡流转眼角眉梢,完美无瑕的薄唇扯动一道优美的弧度,恰好地弯出邪恶的一角,此刻,他看上去越发地显得绝世妖娆。 夙明逸温和淡笑,“也罢,就让二叔跟烨儿在武学方面切磋切磋。”他蓝衫扬起,随风掠空,跟紧夙烨绝美的身影,飞过城门。 安坐席位上的方箐,淡然的眸色微微震动,她看着两道飘然出尘的身影,一白一蓝,远远而去,她凝眉开口道:“我跟着去看看。”莫名的,她心绪不宁,不安的感觉,在她的心口蔓延开来。 夙漓的青龙剑在方箐的手中,他也担心夙烨的安危,当下道:“箐儿,大哥也随你去看看。”他其实也想看一看,夙烨究竟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对付夙明逸。 “爹,娘,二弟,这里的一切交给你们处理了。”夙漓回头落下一语,他伸手揽过方箐在怀,飘飘然地飞落城门之下,而后跃身再起,跟紧远处两道渐渐成光点的身影。 上官依云眼看他们的身影飘远,她的目光中显露不安的情绪。“明镜,你说烨儿他会不会是――”难道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吗? 夙明镜黑眸一沉,他凝眉肃然道:“也许我们早该发现了,在烨儿的身体不对劲的时候,也许那个时候,烨儿他神出鬼没的,应该就是潜入玄迷幻境修炼幽冥九重神功了。”他心中感觉复杂,对这个儿子,他始终心中有愧。 夙煜一向懒散的眼波,此刻蓦然沉寂黯然。“爹,娘,要不我们也跟着去看看战况吧。”他提议道,也想助夙烨一臂之力。 门外却有青衣客拦截着,他,眉目熟悉,赫然是四大才子之一的风于扬,在他的身后,是手持寒光闪闪钢刀的幽冥宫黑衣使者。 “风于扬,想不到你甘愿为虎作伥,真是有辱书生斯文。”夙煜冷冷地看着他道。 他却不介意地笑了笑。 “二皇子,别这么说,当今乱世,识时务者为俊杰。宫主待在下不薄,他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大志,在下很是佩服,甘愿跟随宫主左右,成就他的霸业。当然,这一统天下的局面也是在下心心向往的,是在下的平生大愿。”他一扬手,冷道:“所以,在下有必要替宫主除去阻碍他大业的一切绊脚石,包括你们。琉璃国国君,皇后,还有二皇子。恐怕今日你们进门容易,出门却是难了。”他阴寒一笑道。“上!宫主命令,格杀勿论!”他身后的黑衣使者一见令下,个个提着钢刀朝他们三个人扑过去。 夙明镜跟上官依云对视一眼,他们一记快手,身若闪电,霹了两个黑衣使者。夙煜手指放在唇瓣上,口哨一起,隐匿在城门下的落月王朝十三死士、三百多暗士飞身登上了城门。而汉忠率领的三千精兵先到红枫山庄,此刻已经跟卫山而御驾亲征的十万铁骑汇合,飞速赶赴凤舞王朝京都虞城门下。 一时间,宫城内,幽冥宫的黑衣使者跟夙煜这方交战在一起,宫城外,卫山而领来的十万大军跟幽冥宫统领的五万侍卫队交战在一起。 此场战役,战况惨烈,双方伤亡惨重,尸横遍野,幽冥宫黑衣使者组建的侍卫队全军覆没,落月王朝的十三死士、三百多暗卫也未能幸免于难,汉忠的三千精兵虽以一敌十,照样无一生还。后来幸存的侍卫回忆起这场战争,都面有惊色,谈此色变,他们只记得眼前一片红色,记得那血色染红了凤舞宫殿外的倾心湖,此战后被载入天和大陆的史册,成为后世有名的“虞城讨伐之战”。 风于扬在城门上被夙煜跟卫山而二人联手,一剑贯穿咽喉,一剑贯穿心脏而死,临死前,他的嘴角尚带一抹诡异而得意的笑光。 夙煜回身看着一身是血的卫山而,他眨了眨眼睛道:“卫帝,还撑得住吗?” 卫山而飘了飘夙煜身上的各处刀痕剑伤,他狂野的双眉挑了挑,嘴角自然地扯动一抹冷嘲。“朕还死不了,倒是二皇子你,撑得住吗?”显然比照他身上的伤口,他觉得夙煜身上的伤口要严重多了。 夙煜嘴角噙起一抹狐狸一样的笑光,却扯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他面容皱了起来,但无损他慵懒迷醉的痞子无谓。“说什么呢?笑话,就这么点伤,哪能撑不住。”他一说话,伤口扯动得厉害,嘴角一抹血色又流淌了下来。 卫山而冷硬的五官越发地凝重,他皱了皱浓烈的双眉道:“死撑!”他不屑地飘了夙煜一眼。“来,朕来扶你一把吧,你这样子,走出七步都困难。”他朝夙煜伸出手来,掌心上印染着点点血痕。 夙煜清朗一笑,他将手重重地压到卫山而的掌心上,分明是故意的。卫山而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那浓烈狂野的双眉微微突了突。 夙明镜、上官依云他们此刻已经是个血人了,他们二人从一堆堆的死人堆中爬出来,含笑着注视着对方。 “明镜,今天不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怎么穿得一身红,跟个猴子屁股似的。”上官依云笑得有些调皮,眼睛里却有了泪光。 夙明镜爽朗地揽过她的腰身,他脉脉深情地凝视着她。“可不是吗?依云也是一身红色,情景恍若当年啊。此刻,就让我先回味一下新婚之夜的甜美味道。”他血色沾染的唇瓣,微凉地落在上官依云的唇上。 上官依云柔顺地闭上了眼睛,此刻,她没有叫他老不羞。她只是觉得,还能在他的怀抱中,还能紧贴着他的体温,她很幸福,无法言喻的幸福。心内,感觉只是热血澎湃,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想让炽焰的火,燃烧得更加厉害,将他们二人统统地席卷进去。 卫山而跟夙煜相互搀扶着走出来的时候,他们看着夕阳下,那血人一样拥抱着二人,看着他们狂放地亲吻着,蓦然相视一眼,了然地笑了笑。 这个时候,疯狂是应该的,是必须的,谁叫他们都刚刚从鬼门关走回来的呢。夙煜抬手,挡了挡刺眼的霞光,蓦然眼波沉寂。 不知道大哥,三弟那边如何了? ------------ 第180章 高山之巅,一白一蓝,两道身影。 风微起,影未动。 衣袂飞舞,青丝如墨,一支巨大的狼毫御笔似沾染发丝扬起的墨痕,将夜星上飞溅而出的点点莹莹之光,泼洒在两旁青山绿水之间。飞鸟低空掠过山峰,惊而扑哧落入深不可测的断壁悬崖下。 他们站在巅峰之上,相视淡淡而笑,彼此凝视着对方,似有平湖秋色之上渺渺苍烟拢起峰顶,渐渐地模糊了他们的身影。 邪魅勾魂的冰蓝色眼眸对上温润含笑的绝色乌瞳,眼波水色茫茫,烟波之上倒映皎洁明月一轮。光色印照,清透冰骨,在各自的视线中,定住了对方的容颜。 他们都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动手的痕迹,静得仿佛身体成了石头雕刻的塑像一般,像是双脚生了根,坚固地盘根岩石上,深深地扎入石块中破土发芽。然而若是仔细感应,便能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气流,在他们之间来回地徘徊而上,便能震惊地发现,他们之间的岩石在慢慢地,慢慢地开裂中。 轰―― 忽而一阵巨响,山崩地裂,他们站立的地方全部倒塌,石块滑入万丈深渊之中。他们的身影在一瞬间几乎同时飞空,在风驰电掣间,一白一蓝两道身影交缠在了一起。 方箐跟夙漓二人赶到的时候,他们看不清楚双方交战的情况。只见狂风阵阵,乌云压顶,他们飞速下马之后,眼前狂风刮起的风沙,迷离了他们的视线,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 夙漓抬起衣袖,遮挡风沙吹拂到方箐的脸上。 方箐透过夙漓衣袖遮挡的缝隙,眯着眼睛,抬头仰望天空,她看着只有刺眼光圈,却看不清楚人影的地方,淡然的子眸蓦然一沉。 夙漓温润的子眸浮动点点忧光,他大手拍了拍方箐的肩膀。“箐儿,烨儿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来,将青龙剑给大哥。”这种情况下,他觉得他有必要飞上去探个究竟,万一有什么,他也可以跟青龙剑合并对付夙明逸。 方箐死死地抓紧手中的青龙剑,她双眉凝结道:“大哥休想动用青龙剑。”她淡然的眸光坚定而顽固,未动摇半分。 “箐儿,你也担心烨儿,不是吗?”夙漓温柔地拂了拂她散开的发丝。 “可是我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他受了那么多的苦,费尽心思地隐瞒着我才修炼成功。箐儿虽然不知道他在修炼什么功夫,但是那一定跟破解化功**有关的。他说可以不用青龙剑,不用牺牲大哥的,箐儿愿意相信他,相信他能保全大哥,这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箐儿。”方箐定定地看着夙漓,眼中浮动盈盈水色。“箐儿曾经发下誓言,这辈子宁愿舍弃性命,也要保大哥周全的。大哥,谢谢你,谢谢你对箐儿的好,可是这辈子,箐儿欠你太多太多了,箐儿注定还是辜负了你。” 夙漓眼中的光色瞬间沉得不可复见,他心中大震。“箐儿――”不由地,他低唤一声。原来聪明若她,她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自以为隐瞒得很好很好,没想到,还是没有瞒过她的眼睛。 方箐从衣袖出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来,蓝色的光晕,柔化了人的目光。一颗饱满光滑的南海夜明珠,静静地躺在盒子中。 她伸手取了出来,拉过夙漓的手,轻柔地安放在他的掌心上。“大哥的贺礼,恐怕箐儿不能收下。他日大哥喜结连理之时,大哥将这颗夜明珠送给新娘子比较妥当一些。而箐儿已经有一颗夜明珠了,那是烨的,也是属于我的。大哥,对不起。” 夙漓唇角浮动苦涩的光色,他温柔地注视着方箐。“大哥明白。”本以为他人之将去,便将最后的感情归依留在她的身侧。 但是显然,箐儿跟烨儿是抱定保全他安危的决心了,他不由地深深地望了方箐一眼,怜惜地将她拥入怀抱中,颤抖的唇瓣,温和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绝望而凄美的吻。 “箐儿,如果万一烨儿有什么的话,大哥希望,希望你――”他想要说什么话,方箐明白,所以她摇摇头,阻止了他的下文。 “大哥,什么都不必说了。”她唇瓣流泻一道美丽的弧度,抬头仰望着天际那边隐隐露出的碧色,面上呈现淡淡的笑意。“他生,我生,他死,我死,生死相随,不离不弃,哪怕上天入地,天堂地狱,箐儿都愿意随他而去。” 夙漓身心大震,无法言语。 他看着她嘴角上浮动的那抹笑意,看着她淡雅清冷的面容,以为她是个很冷情的女子,没想到他错了,大错特错。 她是冰山下的火种,外面冰冷若雪山,撬开冰雪的外衣,恰是炽烈的岩浆,烈性如酒,热情得若脱缰的野马,自由而狂放。 她不动情则已,一动情便是山崩地裂,刻骨铭心。 烨儿,大哥突然觉得有些嫉妒你了。夙漓抬头仰望那个在生死边缘徘徊的绝美少年,那一刻,他还真希望自己是他,他是自己。 那么,就算他死了,他还是觉得,他比烨要幸福百倍,千倍。 可是如今,一旦烨儿有个三长两短,箐儿也跟随而去,他们要保全他,却独留他在人世间孤零零地活下去。 箐儿,烨儿,你们好自私,也好残忍,可是他却不能不感动,不能不悲伤。他沉默,他无法开口责怪他们,责怪他们的安排。 此时暗沉的天空慢慢地亮堂了起来,天际那边,橘黄色的光芒,笼罩大地。巨大的光芒消散在流动的云层中。 一白一蓝,两道身影看得清晰了,看得明白了。 但听得云层之中飘荡着夙明逸张狂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幽冥九重神功确实是化功**的克星,可是烨儿,你才修炼到第八重,所以,你永远没有机会了。”他浑身上下各处穴位破血而出,却依旧屹立不倒。 掌心之中,碧绿的光色,夹带犀利的冰寒,直朝吐血的夙烨身上撞击而去。 扑―― 光源扑入夙烨的身体中,犹如水珠滴进了大海中,融进了他的血脉之中。扑――飞溅的血色,喷出夙烨完美无瑕的唇瓣。 他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降落,降落下去。 在相对的视线中,他冰蓝色的眼眸撞进了方箐淡然的子眸中,那一刻,他笑了,笑得倾国倾城,笑得震撼天地。 而后,他的身体,若红酒飞溅的扭曲线条,以飞一样的速度落下去。就在方箐跟夙漓的眼前,降落,不断地降落,直至不见人影。 方箐呆住了,她屏住了呼吸,夙烨那绝代风华的画面,死死地定格在她的脑海中,她双脚不得动弹,只是愣愣地看着目不可测的万丈深渊,她眼睁睁地看着夙烨掉了下去。 好久之后,她才苏醒过来,她的眼睛已经有了泪痕,只是她的唇角,却绽放起绝美的梨花笑勾,那么美,那么动人。 烨,你不会孤单的。 烨,我回来陪你的。 很快,很快,你莫要饮下奈何桥上的孟婆汤,你要等着我,等着我来相聚。 方箐笑着闭上了眼眸,她想要飞舞了,想要追随她的爱,一同共舞天地间。在她扬起双臂的那一瞬间,她额头中央,蓦然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金黄色的光芒里,如梦如幻的金色莲花,浮现她的额头上,莲花随风而绽放开来,展现它最美的姿态,一道飞光从金色莲花当中飞射出来,直达上空。 碧蓝的天空中,那发射着金色耀眼光芒的物件,赫然便是那龙首凤尾的龙珏,那个可以号令天下,集结最强军队的龙珏。 夙明逸惊诧地盯着此时的方箐,他一贯云淡风轻的神情,在此刻裂开了缝隙。他狂喜地盯着上空中的龙珏。“龙珏出世了!它是属于本尊的。”他狂笑着飞去。 方箐额头上的金色莲花却跃然而出,呲呲破风中,融入了她手中的青龙剑。莲花一入青龙剑,那原本废铁一样毫无色泽的青龙剑,立即绽放耀眼夺目的光彩。 急急赶来的夙明镜等人看到眼下情形,他们眼眸之中,俱闪过惊愕之色。想不到不用夙漓的灵魂,方箐也能开启青龙剑的灵。 “大哥,不要让二叔拿到龙珏。”夙煜费力地大喊道。 夙漓此刻才如梦初醒,他忍住内心的强烈伤痛,飞身上空去夺回龙珏。奈何方箐比他更快一步,她没有轻功,却被莫名的力量托上天空,踩在云层间。她手提着青龙剑,脑海中浮动一个个灵动的金色大字,她口中念念有词。 蓦然睁开清亮冰冷的眼眸,那冰寒的瞳仁,变得碧绿碧绿,比平湖的水还要清透,比平湖的水还要魅惑。 “开!”她大吼一声,青龙剑若惊天轰雷,直朝夙明逸的身体霹去。 在夙明逸根本无法相信的情况下,他的身体慢慢地从中间裂开了。轰―― 一声巨大的响声,夙明逸在探手龙珏的瞬间,化成片片飞烟,消散风中。 哐―― 方箐身体内的力量似用尽了,没有了。她手中的青龙剑直直地从云层中滑落下来,深深地刺进了岩石之中。 她若破碎的娃娃一样,没有了力量的支撑,直直地落下断壁。她落下去的时候,笑看了他们一眼,她是微笑着离开他们的视线的。 “不――”惊天的吼声,发狂的黑玉子眸,一道飞影,来不及从马背上下来,已经直直地朝着断壁掠空而去。 在下降的瞬间,他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了方箐,紧紧的,抱着她,一起沉堕下去。 ------------ 第181章 而睡梦中的安宁呢,忽然反胃得厉害,只见她翻身起来。 “呕”地一声,张口便吐了起来。 酸酸的空气,吐出的脏物飞溅了玉容歌一身,玉容歌呢,并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安宁。 “宁儿,你怎么样了?好些了吗?”玉容歌轻轻地拍着安宁的后背,担心地望着她。“宁儿,要不要吃点醒酒丸子,我给你拿去。”先前秋水拿过来的醒酒丸子就放在桌子上,玉容歌拿过来也很方便,当然了,拿醒酒丸的时候,玉容歌没忘记给安宁倒了一杯茶水。 只是手指握住茶杯的那一刻,玉容歌皱了皱眉头,这是凉白开,不热的。 想着如此,玉容歌蓦然掌心一催动,火焰在他掌心上沸腾而起,茶杯就放在他的掌心上,玉容歌给凉白开催热着。 等到差不多了,玉容歌才将催热的开水递送到安宁的嘴边。 “宁儿,吃颗醒酒丸子吧,吃了就会舒服了,然后再喝点开水就好了。乖,张口啊。”玉容歌哄着安宁,安宁呢,此时头疼得厉害,迷迷糊糊的,她觉得咽喉不太舒服,便拿过玉容歌手中的热水大口喝了下去,随后簌口一下便吐了,接着又是喝了一口吐一口,如此,连着将一杯茶水全簌口完了,安宁又扑回了卧榻中,显然是吐了舒服多了,又想躺回去了。 玉容歌呢,拉着安宁,继续哄着她。“宁儿,等会再睡,先把醒酒丸子给吃了吧。”玉容歌将醒酒丸子给安宁递过去,谁知道却被安宁挥手推了出去。 “我没醉,玉容歌,我压根就没醉,我清醒得很,我不需要吃什么醒酒丸子,我就想睡觉,睡觉,睡一觉就好了。” “宁儿,那你等等,我给你收拾一下你再睡,你的衣裙都有些脏了。”安宁吐出的赃物有些飞溅在她自己的衣裙上,这酸酸的气流不好闻的,她这样子睡觉的话,肯定会不舒服的。想着如此的玉容歌,赶紧拿着脸盆出去,却看到门外青枝几个丫鬟早就准备好了热水,他这么推门一出去,青枝就将热水提给了玉容歌。 “世子爷,辛苦你了。”青枝几个人的态度依然不怎么友善,不过比先前那副态度已经好了很多,她们几个可是一直呆在外头听着里面的动静,听着小姐醒来吐了一回,刚想进去收拾呢,却听得玉容歌在里头忙碌着。 如此她们干脆就不进去收拾了,就让玉容歌自个儿收拾吧,谁叫这事是玉容歌惹得呢,此刻的她们,依旧认定是玉容歌的错,要不然,小姐不会喝成这副样子,还不肯吃醒酒丸,想着醉倒睡觉的。 玉容歌呢,见她们这副态度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无非是认为他欺负了她们家的小姐,所以她们给他脸色瞧了,这若是换个世子爷的话,青枝几个对世子爷无礼,恐怕是要受到惩罚了,可是这个人是玉容歌,如此,玉容歌没打算追究什么,青枝几个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处罚了。 而眼下玉容歌见青枝几个压根没打算进去帮忙收拾的意思,他也没在意,自个儿麻利地提着热水进去了。 他先给安宁宽了外头脏了的衣物,然后用干净的棉巾泡了热水,给榻上的安宁仔仔细细地擦拭了脸,手,干净后,他将安宁的身上的被子整了整,接着便开始收拾安宁吐出来的那些赃物。 大约收拾了小半个时辰吧,玉容歌终于将那些赃物给清理干净了,这个时候他连赃物跟水桶提出了房外去,扔在了外头。 而后进房的时候,玉容歌将窗户都打开了,随后顺着记忆找到了安神香放置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安神香放在香炉中点燃。 顿时,屋子里檀香袅袅,那淡雅的香气随着时间的过去,逐渐地在房间里蔓延开来,驱散了那股酸涩的气味还有浓烈的酒气。 等到空气中只留檀香气味的时候,玉容歌熄了安神香,又将打开的各扇窗门都关上了。 他做这一切,都被外头的青枝几个看在眼里,她们不懂,以世子爷这般体贴自家小姐的样子,为什么小姐今晚忽然会变成那个样子呢? 难道这中间有什么是她们误会了吗?青枝几个眉头深锁,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而榻上的安宁呢,经过呕吐之后,她的神智已经恢复了一些,虽说晕晕沉沉的压根不想动弹,可是她的脑子还是清醒的,那玉容歌所做的一切,她都是有感觉的。 揉着太阳穴依旧发疼的安宁,此时的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玉容歌了,如果他对她不好,那么她有千万种办法来应付,可是他对她这般好,她却想不出一种办法来对付他。 玉容歌,你可真给我出难题了。 我们之间明明说好的,只有合作关系,只能是合作关系的,为何现在却被你弄得一团糟糕,你的一切,已经让我乱了。 安宁清醒地知道,若是她对玉容歌真能绝情果决的话,那么她不用这般纠结,而她这般纠结,她就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她的心,随着玉容歌,已是大乱了。 今晚她借酒躲避就是最好的证明,她对玉容歌也已经不同了,就算玉容歌所说的,他已经沉沦了,而她呢,因为他的沉沦,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对他的感情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单单只是盟友那么简单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安宁好生头疼,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不想动情,不想动心啊,她想挥剑斩断这一切,想着自个儿还是那个自在逍遥的安宁。 可是这会儿,看着玉容歌忙碌的背影,她知道,她是做不到了,她的心,已被他搅合乱了。 “玉容歌。”她忽然唤了一声,带着咬牙切齿的痛恨。 玉容歌呢,见安宁醒了,当即欢喜地跑过去。“宁儿,你醒了,这会儿怎么样?好些了吗?舒服了吗?” 安宁却是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玉容歌。“玉容歌。”她忽然飞身一扑,张口狠狠地朝着玉容歌的肩膀咬了下去。“玉容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玉容歌,我讨厌你,讨厌你让事情变得复杂了。” 安宁这一口咬得很重,很重,她的口中都尝到了血腥的味道,那血色透过玉容歌月白色的衣袍从肩膀上透了出来,红红的,妖艳无比。 玉容歌的肩膀虽然痛着,可是他的心却在这一刻欢喜着,欢喜地跳舞着。“宁儿。”他终究做到让她在意了,是不是? 安宁呢,却是狠厉地扫了他一眼,一脚将他踹了下去。“玉容歌,别这么叫我,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给我赶紧麻利地从这里走出去。” 她很生气,真的很生气,气恼她怎么偏偏就被玉容歌这厮给偷了心,明明,明明她一直守得很小心翼翼的,明明她一直都是防着玉容歌呢,怎么到最后还是被这厮摘走了她那颗心呢。 而玉容歌呢,跟安宁完全相反,他这会儿乐得就要手舞足蹈了,若非安宁脸色不对,他真的想要抱着安宁飞舞一下,狂喜一下,吼叫一下。 “玉容歌,你很开心是不是?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很得意是不是?”安宁气恼地将手中的枕头朝着玉容歌砸了过去。 “宁儿,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不懂宁儿你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要咬我,不懂你为什么忽然之间这么生气,宁儿,你就告诉我吧,你刚才为什么忽然那么对我?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了,惹你生气了?”玉容歌小心翼翼地回着,不敢让内心的喜悦溢出来,可是那份欢喜还是从他的眼角眉梢流露了出来。 安宁又不是个愚笨的,在感情方面她虽然是个生手,可是有些感觉是不会错的。她先前一直无视玉容歌的情意,那是以为她自己可以做到的,可以做到不让玉容歌走入她心扉的,可是现在,她确定的事情已经偏离的方向,她的心,不受控制,竟然就此让玉容歌一点一滴给消融了。 如此,她怎能不郁闷呢,都怪她太过自信,以为这种事情只要她防备着,那么玉容歌就没有机会偷走她的心的,可是感情的事情从来不是人可以控制就控制得了的,就比如玉容歌,想来他的沉沦也是经过一番挣扎的,可是他好像比她要来得勇敢,一旦明确了,便毫不犹豫地追下去,不死不休,像个老猎手一样,盯上了她,就绝不会放手了。 想着如此,安宁长叹了一声。 枉费她聪明一世,最终还是被这只腹黑狡猾的狐狸给一步一步地算计进了罗网之中。而一想到,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玉容歌用这样的糖衣炮弹给侵袭的,安宁就恨不得多咬玉容歌几口。 “玉容歌,你过来。” 宁儿的眼神好不善啊,玉容歌心道,不过他还是听从了安宁的吩咐,朝着她走了过去。 果然,他预料的不错,宁儿又想咬他了。 这下可好了,肩膀两边都对称了,一边一口,咬得还真够狠的,玉容歌想着,不过说实话,虽然安宁咬得够恨,玉容歌还是止不住地高兴,因为安宁咬得越重,就表示她有多么介意她自己被他搅乱了心湖。 如此,多大的痛,都比不过这样的甜蜜了,他心甘如怡,想着就让宁儿继续咬吧,1154 ------------ 第182章 可安宁呢,忽然不咬了,她盯着玉容歌的脸盯了好久,随后飞身一扑,将他扑倒了。 “宁儿。”玉容歌惊愕地望着安宁,这会儿的他还真的猜不出来安宁接下来要怎么对他。 “玉容歌,我想过了,我得先将你这张容易犯桃花的容颜给毁了,然后再挖了你这双会迷惑人的眼睛,再然后——”安宁的视线往下看去,指尖一动,瞬间便划开了玉容歌的衣领。“还有这里,掏出你的心,这样我便可以安心了。” “宁儿,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你干脆将我拆了吞进肚子里,那样你就更能放心了。”玉容歌的一双桃花眼眸,光彩妖娆,他托着腮帮子,就那般舒缓温和地笑着,看着安宁的时候,他那唇角微微扬起,带着一丝不羁慵懒的味道。 安宁呢,见他这样,忽然压了下来,狠狠地咬上了他的唇瓣。“玉容歌,你别以为我不敢。” “我知道宁儿敢的,只是宁儿,可否怜惜我一下,对我温柔点,不要那般野蛮,行不行?”他漆黑的瞳仁此时似涂抹上了一层烟雨的雾气,令人看不透,恰是雾里看花似的,迷离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安宁呢,承认这样的玉容歌乱了她的心境,迷惑了她的心神。 其实在她做出这些幼稚举动的时候,她知道,凭着玉容歌这厮的聪明,他应该早就猜到了,所以任由她处置,这厮这会儿心里恐怕是在得意地笑着吧。 如果这个时候还对他温柔点,他做梦,她非野蛮点不可,想着,安宁从玉容歌的唇瓣咬起,又咬了咬他的鼻尖,最后移动位置,咬上了他的耳尖。 “玉容歌,我听从你的提议,你说得很对,我将你整个人都拆了咬了,吞进腹内,这样我就可以全然放心了。”说着,安宁直接撕掉玉容歌的衣袍,以强势的姿态将玉容歌给扑压了。 这个时候的她,不再矫情了。 既然这个男人迷惑了她,让她一步一步地踏入他设计的情网里,那么他最好做好心里准备,做好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的准备。 不管他那个怪病是不是真的,她且相信他这个怪病是真的,就算不是真的,她最后也要让他变成真的。 从这一刻起,他的身边只能有她一个,他的眼里,心里,也只能是她一个,他的昨天,她可以不去计较,但是他的今天,他的明天,也必须都是她安宁一个人的。 “玉容歌,你最好记住一点,是你招惹了我,既然你有胆子招惹了我,那么你最好做好一辈子只能招惹我的心里准备,若不然的话,你一定会死得很难看很难看。”安宁忽地埋头下去,咬上了玉容歌的脖颈。 这是痛且带着甜蜜的碰触,此时的玉容歌感觉整个人都在飞了,没错,听到安宁这样的话,他感觉就算在这一刻死去,他都觉得他是幸福的,他是快乐的。 “宁儿,你放心,就算有一天你想抽手,我都不会容许你退缩回去的机会。你这辈子是我的女人,下辈子,下下辈子还会是我的女人,无论轮回多少次,你都将永远都是我的女人,我绝不会将你让给任何一个男人,哪怕要我死,我都不会退让半分的。”说着,玉容歌翻身将安宁压了下去,他的目光温柔得似要滴出水来,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地抚着安宁的脸,而后吻上了她的眉心,一路顺下,吻了她的鼻尖,捕捉了她的红唇。 “宁儿,我是男人,还是让我来吧。”玉容歌想要主导这次的亲密,上次是趁着宁儿做春梦的时候发生了关系,那一次是他刻意造成的亲密后果,是为了更好地留着宁儿才这般做的。可现在呢,是不同的。 宁儿是清醒的,她知道她在做什么,她知道她想跟谁在一起,她也知道她这会儿是在跟谁亲密。 所以这样的机会,他要把握住,他要慢慢地,好好地,细细地品尝宁儿。 而安宁呢,似不满处于下风姿势,她翻身一起,又将玉容歌反压下来,对着玉容歌的脸就是一阵狂亲。 “玉容歌,你就好好地呆着,我要在上面,我要做掌控的那个人,你休想在这方面还跟我抢。” 当然,这还不够,她抱着玉容歌,深深地吻住了他那完美的薄唇,夺取了玉容歌口中所有的空气,双双黏糊着,几乎不留一丝缝隙,直到快要窒息了才分开,而后二人笑着看着对方,喘着气。 玉容歌呢,看着如此坚持的安宁,他干脆放手了,以他最完美的姿态呈现在安宁的视线里。 “宁儿,请怜惜我。”他半闭着眼眸,长长的睫毛随风微微颤动,眼角挑起的流光带着无尽的魅惑。 安宁呢,忽而叫了一声。“玉容歌,你这个妖孽,看我怎么收拾你。”不矫情的安宁,动作起来自然是完全放开的,对着玉容歌,她将她的热情全部都释放了出来。 红鸾帐上的金色钩子,在那一刻缓缓地落下,鸳鸯被枕开始浮浮沉沉,将美好的春光皆隐藏得严严实实的。 那门外听着动静的青枝四人,先前还听得见里头小姐跟世子爷的对话,虽是说话的声音模模糊糊的,没怎么听清楚,可是至少是在说话着,那表示小姐是清醒的。 可是这会儿,怎么屋子里没听到小姐说话的声音了呢? “青枝,这里面的动静听着好像不对头啊。”急性子的红乔跳脚道:“指不定世子爷怎么欺负我们家小姐呢,我可不放心,我还是闯进去瞧瞧去。” “我也去,我也去,我也不放心小姐,红乔姐姐,我跟你一道儿进去。”秋水也耐不住性子了。 青枝呢,却是赶紧拦截了红乔跟秋水。 “你们不能进去。” “青枝姐,为什么?”红乔跟秋水皆不解地看着青枝,边上的踏雪呢,猛然咳嗽了几声。 “踏雪,你这又是怎么了?感冒了吗?”秋水看向踏雪,带着几分困惑,她伸手过去,想要给踏雪看看,踏雪呢,却道:“我没事,只是喉咙刚才有点痒了。还有,我先回去睡了,你们在这里继续呆着吧。”回转离开的踏雪,耳根那里微微地发红。她的武功比其他三人要高出一筹,如此,自然耳力也比她们三个要好一些。 这个时候的踏雪其实压根不希望自己的耳力那么好,如此就不用听得那般清楚了,从而让自己陷入那么尴尬的氛围里。 当然了,耳力好也是有好处的,比如现在,她就绝不会像红乔秋水那般鲁莽,还想着冲进去看看,她们这是不怕小姐跟世子爷发火吗? 此刻,他们二个可是正在办好事啊。 当然,她绝没有想到自家小姐会那般豪放,简直比男人还男人,竟然是压着世子爷做事的,不佩服都不行。 这么一想,踏雪想了想刚才小姐跟世子爷的对话,忽然脸上又开始发烫了,于是走路的速度加快了一些。 那红乔跟秋水奇怪地看着踏雪的背影道:“青枝姐,踏雪她这是怎么了?好像看着不太对头啊。” 青枝呢,到这会儿若还不清楚的话,她就不是青枝了,这里头世子爷跟小姐在做什么事,还需要明言吗? 想着,青枝赶紧拉过秋水跟红乔道:“走吧,今晚小姐跟世子爷应该没什么事了,我们也回去洗洗睡了吧。” “那怎么行?谁知道世子爷今天做了什么对不起小姐的事了,我们要是就这么走了,等会要是小姐跟世子爷打起来怎么办?要是小姐吃亏了怎么办?”红乔不打算离开,她一心还想进去瞧瞧状况,她才好安心啊。 那秋水也是,她跟红乔意见一致,觉得怎么样还是得进去瞧瞧动静,觉得自家小姐没什么事情,她才好安心地离开啊。 青枝呢,见她们两个这般不开窍,顿时无语了。不过为了不让红乔跟秋水两个犯傻闯进去,青枝也顾不得害羞了,直接道:“你们二个笨蛋,没听见里头那些动静吗?这动静跟小姐大婚那天晚上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小姐跟世子爷在这个。”青枝将二个手指头合并到一起,提醒着秋水跟红乔,此刻这里头在上演着什么好事。 那秋水跟红乔一看到青枝这手势,又听到青枝提起小姐洞房花烛夜那天的事情,当即刷刷,二个人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速速地随着青枝离开。 而这个时候,房间里传出了世子爷低沉魅惑的嗓音。 “宁儿,你不要停啊,人家还要啊,你别点了火就想撤退啊。” “宁儿,快点抱紧我,抱紧我,我想要更多,更多。” “玉容歌,别打扰我,我要睡觉了,你别再动手动脚的,小心我踹你啊。”安宁已经没力气继续折腾了,她累了,她要睡觉。 “宁儿,你累了就躺着,接下来换我来吧,我来。”玉容歌精力充沛啊,他吃了一次还想继续吃一次啊。 如此,这个晚上,安宁被玉容歌折腾得骨头架子都要散开了,到最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 第183章 可是玉容歌却是精神奕奕,他的体力似用不完一样,到了天亮之际,他还想继续吃一次的时候,安宁一脚踹开了他。【全文字阅读.】 “玉容歌,肉一次吃多了容易坏了肠胃,不许你再吃了。” “可是宁儿,你看看我,我还没吃够啊,你怎么忍心让我饿着啊。”玉容歌让安宁看着他那里,分明是很渴求啊,渴求继续吃肉啊。 安宁呢,却道:“玉容歌,偶尔吃吃素吧,别一直惦记着吃肉,吃多了于你身子无益。我可告诉你,你可是我费了心思医治好的,别随意挥霍啊,要不然的话,以后你天天给我闪到书房去睡觉,一次肉也没得吃。” “别啊,宁儿,你怎么可以那么残忍。长夜漫漫,没你在我身边陪着,我怎么睡得好啊。”玉容歌哀怨地看着安宁,他真的是,很想很想要吃肉啊。 安宁呢,无视他那幽幽的小眼神,赶紧将自个儿裹得严严实实的,下了榻,她刚想开口唤人给她准备热水。 谁知道这个时候,根本不用安宁吩咐,青枝早就派人将热水准备妥当了,如此安宁直接去屏风后头,解了外袍,开始泡热水澡。 那玉容歌,见安宁跑去泡澡了,他也跟着跳进了浴桶中,此时他的眼睛发着狼光,死死地盯着安宁,随时都有扑过来将安宁拆了吞吃入腹的可能。 安宁呢,瞪了他一眼,警告道:“玉容歌,你泡澡可以,但是你若是想什么其他的,那等会别怪我一脚将你踹出去。” “宁儿,你放心了,你不让我吃肉,我不吃就是了。昨晚是我不好,吃太多了,让宁儿累着了,这会儿我将功补过好不好?我给宁儿松松筋骨,揉揉肩膀,擦擦后背,好不好?”说着,玉容歌不等安宁拒绝,就给安宁揉起了肩膀,他那手劲的力道放得刚刚好,确实不错,躺在浴桶里的安宁这般想着。 玉容歌见此,觉得有机会了,赶紧又道:“宁儿,舒服不?” “嗯。”安宁低低地应着。 “那我给你手臂也揉揉,后背也揉揉,这样你会舒服更多的。”说着玉容歌捏起了安宁的手臂,从手指开始捏起,一路捏到肩膀,如此来回捏着,而后他的双手开始转移阵地,后背上来回揉着,这力道恰恰好,安宁舒服得开始闭上了眼眸。 玉容歌呢,觉得差不多了,他原本给安宁轻快轻快肩膀的双手,已经开始偏离方向了,等到安宁察觉到不对头的时候,玉容歌已经从身后抱着安宁开始吃肉了。 “玉容歌。”此刻的安宁懊恼地叫了一声,她很想不给玉容歌吃肉的机会,可是玉容歌已经在吃了,而且还给她身上到处点火着。 紧贴的身体,没有缝隙的碰触,这种感觉令安宁颤栗,令她沉沦。稍刻,她已经由被动化成主动,将玉容歌反扑了。 这场激战大概持续了半个时辰多,玉容歌才停止了吃肉的举动。 而这个时候泡澡的热水都已经凉了,安宁抬起手,就往玉容歌的胸膛上捶去,这个该死的家伙,她真是被他折腾得半点力气都没有了,这会儿连出捶打都跟羽毛刷过一样,根本没什么力道。 玉容歌呢,却是很满意看着宁儿在他这里娇羞的样子,他轻轻地揽着她,将她身子擦拭干净后,赶紧用干净的衣袍包着安宁,随后抱着安宁走出了屏风。 安宁呢,这会儿连穿衣衫的力气都没有,她懒懒地躺在那儿,道:“玉容歌,我没力气穿衣服了,你帮我穿。” “好,宁儿,我帮你穿。”玉容歌给安宁穿衣衫自然穿得很慢,他一边欣赏着安宁的美,一边一件一件地给安宁穿上,好几次差点又要走火了,谁叫玉容歌自制力那么差,对着安宁动手动脚的,这看着看着,摸着摸着,能没反应吗,可这次,不等安宁阻止,玉容歌自个儿倒是先行压制了。 他知道今个儿不能再折腾宁儿了,要不然宁儿会承受不住的,就算为了安宁的身子考虑,玉容歌也不会再吃一次了。 所以咬咬牙,玉容歌舍弃了享受美丽画面的视觉效果,转而快速地给安宁穿戴起来。 别说,玉容歌的手指比安宁灵巧多了,就像上次在马车里给安宁穿戴宫装一样,玉容歌给安宁穿戴起来自然一点也不费事,那些繁复而华丽的衣裙在玉容歌的眼里都是一件一件的艺术品一样,他一件又一件地按着完美的顺序给安宁穿齐整了。 安宁呢,本不想穿这般碍事的衣裙,这对她来说,行走不方便不说,办起事来也不方便。 “玉容歌,你能不能给我换套简单方便的衣裙,这套穿着太麻烦了点。” “宁儿,这府里的衣裙都是外祖母派人送过来给你准备着的,那简单方便的衣裙还真的没有,要不然,今天我派人去叫富贵纺的裁缝过来,让裁缝给你定制几套简单方便的衣裙好了。”外祖母让人给安宁准备的衣裙都是符合世子妃身份穿的,华丽又高贵,繁复又精美。 老实说,安宁穿上这衣裙,很美,可是若是宁儿不喜欢的话,玉容歌还是顺着安宁的心思来,毕竟无论什么样的宁儿,穿不穿衣裙,在他眼里都是独一无二,是最美的,是没人能够比得过的。 安宁呢,听着玉容歌这般说,便点了点头。“也好,今天就穿这套好了,不换了,明天再换也行。”虽说这些衣裙都不是她喜欢的,但既然是太后娘娘给她特意准备的,那就是老人家的心意,她不好辜负,干脆就今个儿就穿着吧。 玉容歌呢,听着安宁这话,就知道她的心思,他笑了笑道:“宁儿你放心,其实外祖母没那么小心眼的,你若是不喜欢的话,换了也没关系的。” “可我想要感激外祖母的这份心意,行不行啊?”安宁白了玉容歌一眼,这厮看穿人心的本事真是太讨厌了。 玉容歌呢,自是笑着连连点头道:“行啊,当然是可以的。对了,宁儿,我抱着你过去吧,今个儿还是我给你梳妆打扮,好不好?” “当然是你啊,不是你的话,难道你希望我让另外一个男人来帮我梳妆打扮吗?还是你当初只是说得好听,根本没打算一辈子为我梳妆打扮啊?”安宁翻起旧账的本事也是一流的,那玉容歌呢,忽然愤愤不平地咬了安宁的唇角一口。 “玉容歌,你干嘛咬我?” “就凭你说错话了,我就应该咬你。你刚才说什么了,另外一个男人给你梳妆打扮?”玉容歌吃味了,一旦跟安宁之间的关系明朗了,他的吃味也就表现得毫无顾忌了。 安宁呢,笑着摇摇头,拉下玉容歌,在他的唇瓣上亲了一口。“放心,在你不会背叛我的情况下,我一直会是你一个人的。”这是安宁给玉容歌的承诺。 玉容歌呢,听着蓦然傻傻地笑了起来。 而后他抱起安宁,飞旋了一圈道:“宁儿,我也是,不管你背叛不背叛我,我从来都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一辈子都是。”玉容歌埋头在安宁的肩膀上,幸福地在她的鬓发处亲了几口。 安宁呢,靠在他的肩膀上,此时眼角眉梢是止不住的幸福笑容。 玉容歌,你偷走了我的心,那么你最好说到做到,要不然,你一定会死在我的剑下,我说到做到的,安宁在心里发誓着。 而玉容歌呢,同样在心里发誓着。 宁儿,我一直都是你的,永远都属于你,哪怕有一天你背叛我,哪怕有一天你离开我,我都永远是你一个人的,一辈子都只疼你一个人,一辈子都只爱你一个人,没有人可以替代你的位置,没有人。 在我心里,你是最重的份量,就算有一天要跟天下为敌,我也会站在你这边,绝不动摇,这是我的承诺,宁儿。 他们彼此相拥着,彼此在心中各自发誓着,想着他们未来的美好日子,想着他们一起携手白头到老的样子。 想着想着,他们都笑了。 这笑容,是幸福的,是甜蜜的。 “宁儿,我给你画眉。”玉容歌提起眉笔,对着安宁那张容颜,眼里满是柔光。 安宁呢,再次亲了亲玉容歌的脸颊,笑道:“好,你给我画眉,画一辈子。” “嗯,一辈子。”玉容歌应下的时候,他的手开始动了,手中的眉笔轻柔地划过安宁的双眉,一笔又一笔,轻轻地刷过。 那从门缝里往里张望着的四个丫鬟,看到这一幕,皆安心地笑了。 “看来小姐是将世子爷放在心上了。”青枝对于这样的结果乐见其成,而踏雪呢,什么都没说,不过嘴角稍稍扬起的弧度,说明她的心情也极好。 至于秋水跟红乔,这二个人的眼里,满是笑意融融,咧开嘴角,几乎合不拢了。 嘘—— 青枝怕她们二人笑得太过了,惊动了小姐跟世子爷,赶紧将微微开了的门缓缓地关上。 “我们都不要打扰小姐跟世子爷,就让小姐跟世子爷那般甜甜蜜蜜下去吧。”虽说那样美好的画面,她们四个很想继续看下去,可是那样的话,可能会打扰小姐跟世子爷谈情说爱的,所以她们四个很识趣地悄悄离开了,就留他们二人独处的空间好好享受美好的时光吧。 ... ------------ 第184章 热门推荐:、 、 、 、 、 、 、 这一天,安宁跟玉容歌就没有踏出过镇南王府一步。 上门前来探望玉容歌的访客,不管是谁,哪怕是皇亲国戚,都没能踏入镇南王府一步,全部被玉容歌一律推掉了。 他就只管陪着他心爱的女人,在王府各处参观,游逛着。 “宁儿,这里就是库房了,一般王府里的财物都堆放在库房里,包括这座库房,那地砖墙砖里头都是用黄金打造的,有兴趣的话,我陪宁儿去看看?” “当然好啊。毕竟镇南王府的财物可全是我的,你当初没成婚前就写了条子给我的,正好,我去看看,清点一下,看看我有多少的财物。”安宁笑得眉眼弯弯的,破了她一贯的清冷。玉容歌呢,自是拉着安宁的手去了库房,随后他将一大串的钥匙给了安宁。 “喏,这是镇南王府所有房间的钥匙,包括这库房的,往后就全交给宁儿了。当然,另外还有宅子田庄店铺的地契房契,底下奴才们的卖身契等等,这些呢都在管家荣叔那里,先前一直都是荣叔管着的,往后呢,就该是宁儿管着了,毕竟镇南王府有了真正的女主人,自然一切都得宁儿管了。” “行啊,对于钱财方面,我素来都是多多益善的,你给多少我都会接着的,一点也不会跟你客气的。”所有钱财都在她的手中,这玉容歌若是将来敢对不起她,她立即卷走所有的财物,让他变成穷光蛋。 想着,安宁问着玉容歌那一枚是库房的钥匙。 “就这枚。”玉容歌将库房的钥匙指点给安宁看,安宁顺着玉容歌的指点找出了那枚库房的钥匙,随后打开了库房。 别说,玉容歌这库房堆放得贵重物品可真多,安宁随手翻了翻库房的账册,忽然发现了一点,那就是库房里堆放着的这些贵重物品都是这次大婚,那些官员,皇家派人送的贺礼,至于过去的那些贵重物品,安宁在库房里是一件都没有找到,倒是对着账册上的目录显然是眼熟得很。 敢情玉容歌这厮是原来堆放在库房的好物件全扒拉扒拉地送到她那里去了,她记得很清楚,她会尚书府之后,玉容歌隔天送过来的那些物品,都是出自这库房,后来玉容歌送过来的聘礼,很大部分又都是出自这库房,这玉容歌可谓是将自个儿的库房搬空了,全送给她了。 从这一点上看得出来,玉容歌确实是很喜欢她。 一个男人肯将全部的钱财毫无保留地送给这个女人,那么这个女人怎么说都是在男人心目中有着特别的地位。 当然,从中安宁也看出了,玉容歌布置漫天大网的开始,他的开始应该就是从送她银子开始的,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用银子来讨她的欢心了。 “玉容歌,看来你的第一招就是从这堆银子开始的。” “宁儿你看出来了?既然看出来了,那我也就不用说什么了。本来呢,我还想坦白告诉宁儿的,不过宁儿这么聪明,想来我不说也是一样清楚的。”玉容歌说笑的时候不忘记捧着安宁。 安宁呢,抬手捏了捏玉容歌的脸颊道:“老实说,你这一招确实使得不错。” “宁儿这是在夸奖我吗?” “是啊,在夸奖你很聪明啊,知道我喜欢银子,就投其所好,用这么多银子来砸我。”安宁笑着又捏了捏玉容歌的脸蛋,这厮的皮肤真好,捏起来手感就跟捏小孩子的脸蛋一样。 “宁儿,你这样捏着,是不是很舒服啊?”这玉容歌很早前就知道安宁有这么一个习惯了,她对着可爱的喜欢的,总是会去捏捏对方的脸蛋,比如那个顾佳佳,又比如那个安青萍,还有那个箫雪涵,她都会时不时地有捏脸这个动作。 在今天之前,玉容歌绝想不到他也能享受到这个待遇,不过今天之后,他绝对要独享这个待遇,不让任何人分享。 安宁呢,见玉容歌凑过脸来,干脆笑着双手其上,揉着玉容歌的脸颊。 “是啊,很喜欢捏你的脸蛋啊,手感很不错啊。说来,你一个男人皮肤保养得那么好,真是令人嫉妒羡慕恨啊。”说着,安宁还露出牙齿,在玉容歌的脸颊上轻轻地咬了咬。 玉容歌呢,看着安宁这样,失笑出声道:“那往后一直让宁儿捏着,让宁儿咬着,可好?” “这还用说嘛,你的全身上下,任何地方现在开始全都是我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难道你还想抗议不成?” “当然不敢,宁儿说的全对,我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是宁儿的,全是你的,你想怎么样自然就怎么样。不过,宁儿往后只对我这样,好不好?不许再去捏别人的脸,更不许去咬别人的脸。”玉容歌趁机提出要求道。 安宁呢,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玉容歌,你连小孩子都要吃味吗?连我家妹妹也要吃醋吗?” “我都吃味,就是吃味。我想着,最好宁儿眼里,心里想得全是我,关心着的也是我一个人。”坦白起来的玉容歌,倒是让安宁楞了楞。 没想到这厮还是一个大醋坛子,占有欲如此强烈。 “宁儿,你就答应我,好不好?以后就只对我这样,不对其他人这样,好不好?”玉容歌扯着安宁的衣袖,撒娇着,一定要安宁答应他的要求。 安宁呢,拗不过他,只得点头道:“行行行,别扯我衣袖了,我答应你了。你这个醋坛子,真是太幼稚了,连这个都要吃味,我真佩服你。” “我当然要吃味啊,你都不知道,先前那个箫雪涵为了气我,一直故意跟你亲亲热热的,她那个小丫头心眼可坏着呢,就知道刺激我,在我面前故意跟宁儿亲密,却将我隔离得远远的,那个时候宁儿你知道吗,我有多么痛苦,真的,那个时候我恨不得将那个小丫头给提到别的地方去,就我跟宁儿二个人亲近。”玉容歌这会儿总算是将那个时候的郁闷给说出来了。 安宁呢,无奈地看着玉容歌,点着他的鼻子道:“玉容歌,我真没想到,你的心眼这么小,连跟小孩子你都计较。” “别的事情可以不计较,可跟宁儿有关的事情,我都很计较,必须计较。因为我想在宁儿心里是最要的那个人,谁都比不上的位置。”玉容歌毫不掩饰他的企图。 安宁呢,听到玉容歌这般说,倒是捧着玉容歌的脸蛋亲了一口,笑盈盈道:“放心,玉容歌,你要自信,你在我心里很重要,现在开始,你在我心里是第一位。” “真的吗?宁儿。”玉容歌忍不住深深地吻住了安宁,直到吻到双方都透不过气来,他才松开了安宁。 老实说,没有什么比安宁这句话更令他惊喜的了,原本他以为要听到这样的话,最起码还得过十年呢,没想到宁儿一旦心结开了,她就是一个相当坦率的人,毫不掩饰她的内心想法,这对他而言,简直是最好的回报了。 安宁呢,当然不用说了,既然决定了怎么做,她自然不会掩饰她的想法,对于玉容歌的疑问,她自是给了肯定的答案。 “嗯,是真的,你要知道,关于这些事情,我从来不喜欢撒谎的。” 就像先前,她不给承诺就是不给,也不会给个虚假的谎言给玉容歌,而现在,她既然说了承诺,那么就是真实的,关于这个,她希望玉容歌能够毫无保留,对她坦诚相见,那么她自己同样也会做到这一点,不会骗他的。 安宁的这番话,自然又引起了玉容歌一阵的激动,他一激动起来的表现,就是狂亲着安宁,抱着安宁飞舞。 “宁儿,宁儿,宁儿,我爱你!” 安宁呢,被玉容歌转得头晕晕的,可是心里头呢,却是甜蜜得很。 在这个时候,她也想回应那份欢喜,可是那三个字,到了她嘴边,她张了张,却是怎么都吐不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里的不安,这三个字,安宁竟然开不了口。 而玉容歌从上次就看出了安宁的这种不安,他自然不会逼着安宁回应他的这份爱意。虽说宁儿若是能够回应他的话,他会狂喜的。 可是他不贪心,真的,宁儿能够回应他的感情,能够说出那些话来,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就这样,他已经很知足了。 我爱你,三个字,她不说,他也不奢求。 轻轻地拥着安宁,玉容歌的吻再次压了下来,抱着安宁,他的内心又是蠢蠢而动。 怎么办? 又想吃肉了。 “宁儿——”玉容歌伸手一揽,忽然将安宁逼到了墙角,而后眸子里冒出熟悉的火光,那火光顿时惊到了安宁。 这厮该不会是打算在库房里吃了她吧? “玉容歌,别——”她现在浑身还酸麻着呢,还没缓和过来呢,他要不要吃得这般频繁,她会承受不住的。 可她嘴里的吐出的声音,此时已经被玉容歌给淹没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 玉容歌果决地将安宁当场就给办了。 完事之后,安宁是被玉容歌抱着回房间的,那个时候的安宁埋在玉容歌的胸膛上,眼见得青枝四个丫鬟那含笑的目光,顿时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1154 ------------ 第185章 “都怪你啊,玉容歌,我打出生到现在还从来没这么丢脸过,你这次可让我丢脸丢大了。”安宁羞恼地捶打着玉容歌的胸膛。 玉容歌呢,轻轻地握住安宁的手,送到唇边,柔柔一吻。“宁儿,这种事情都是情不自禁的,哪能控制得住。再说了,你我是夫妻,夫妻之间做这样的事情不是挺正常的吗,你就不要害羞了,我抱你过去洗洗吧。” “别,我自己去清洗,你别跟着过来。”谁知道他跟过来,还会不会擦枪走火啊,安宁坚决不让玉容歌进去,她要自个儿清洗。 玉容歌这会儿也觉得若是继续这般下去,他跟宁儿就不用出房间了,想着他点了点头。“也好,听宁儿的。不过宁儿你确定你走得动吗?”玉容歌看着安宁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样子,她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我真的可以的,你就在外头给我好好地呆着,不许进来啊。”安宁警告地看了玉容歌一眼,确定他不会跟着进来,这才放心地宽了衣衫跳进大浴桶里泡澡。 这次因为没有玉容歌的打扰,安宁舒舒服服地泡了半个时辰的热水澡,走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感觉轻快了好多。 而玉容歌呢,一直等在屏风外头,此时见安宁泡完澡出来,赶紧从衣箱里翻找出另外一套简单方便的蓝色衣裙给安宁穿上。 穿戴齐整了,玉容歌发现安宁发梢上还沾了水珠,便道:“宁儿,你先坐着,我给你将头发擦擦干。”要是任由安宁一头青丝湿漉漉的,玉容歌担心安宁会因此而着凉,所以他细细地给安宁擦拭着,一遍又一遍,等到确定擦干得可以了,玉容歌才停了手。 这个时候,安宁拿起梳妆台一根天蓝色的飘带,随意地将一头青丝扎起,束成一个大马尾,如此,干净利落又简易方便。 “怎么样?好看吗?”安宁起身,笑看着玉容歌,想要问问他的意思。 “当然好看,宁儿无论什么样子都是好看的。”玉容歌呢,温柔地摸了摸安宁的头,他随安宁的意思,反正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不干涉,只要她自个儿喜欢就行。 安宁听着玉容歌这般说,眉眼一弯,凑上去亲了玉容歌一口。“嘴巴真甜,奖励你的。” “那要不要来个大点的?就这么蜻蜓点水的,都不够诚意。”玉容歌说着低下头来,捕捉上安宁的红唇,柔柔地吻着。 安宁呢,却笑着推开了他。“不许再这样了,等会你忍不住了怎么办。” “忍不住就干脆将宁儿给吃了。”玉容歌一双桃花眼微微挑起,带起无限风情,入得安宁的眼,令安宁抬手摸了摸玉容歌的脸,又用了点力道捏了捏。“你这会儿就只想着这么一件事情了,是不是?正经事怎么一件都不想一想呢?” “还有什么比夫妻造小人这种事情更正经的,这不孝为三,无后为大,我可是在做最正经不过的事情了。”玉容歌的脸皮可真厚,惹得安宁瞪了他一眼。“能将这种事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也就是你玉容歌了。” “可是宁儿也很喜欢啊,难道宁儿不喜欢跟我在一起的感觉吗?”玉容歌从身后轻柔地拥抱着安宁的腰,头放在安宁的肩膀上,深深地闻着安宁发间的清香。 安宁呢,被玉容歌吹拂的热气弄得脖子痒痒的,便转身过来,推了推他的脸。“你可真是够了啊,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呢。我可告诉你,我脸皮薄得很,我会脸红的。今个儿你这么一出,让我底下的丫鬟全看见了,她们四个肯定暗地里在偷笑着,你说,你让我这个做主子的往后还有什么威严啊。” “这一点宁儿你完全不用担心,你放心,你底下的丫鬟往后见了你,以前是什么样的态度往后还是什么样的态度,她们绝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就对你发生态度变化的。这一点,宁儿应该很清楚啊,是不是?”玉容歌抱住安宁,在她脸蛋上亲了二口。 “行行行,就算你有理。不过,今天我因为你丢脸了总是事实,你说怎么办呢?”安宁问道。 “那还不简单啊,我赔礼道歉呗,用我这颗最真的心赔礼道歉,用我火热的热情来赔礼道歉,可以吧。”说着,玉容歌抱着安宁一阵狂亲。 “好了,别闹了。容歌,我肚子饿了,没力气跟你闹了。”安宁捂住玉容歌的嘴,不许他再亲下去了。 玉容歌呢,却是抱得更紧了。“有我在,宁儿还会饿吗?看来我还得努力啊。”玉容歌故意曲解着安宁的意思,他扑着过来就要吻安宁,安宁呢,挡在他的胸膛上,努力摆起面孔道:“玉容歌,我是说我想吃饭了,而不是吃你。你别故意扭曲我的意思,好不好?” “宁儿不觉得我的魅力比吃饭还大吗?你看我,我对着宁儿,一心想着的就是宁儿,压根没有觉得肚子饿了。”玉容歌显然有些不满,他觉得宁儿对他的关注力不够,这种两个人你侬我侬的时候,她还能想起吃饭来,显然是他的魅力不足嘛。 安宁呢,好笑地点了点他的鼻子。“玉容歌,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肚子没有填饱,干活怎么会有力气呢。” “那宁儿的意思是不是吃饱饭后,我们继续努力?”谈到这个,玉容歌的兴致就特别高。 安宁没好气地拍了玉容歌的胸膛一下。“玉容歌,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都只想着这件事情行不行?咱们可不可以换个话题啊。” “那不能怪我啊,二十年来,我一直都是吃素的,如今好不容易吃到肉了,能不想着一吃再吃吗?这都是宁儿以前没让我吃的关系啊,要是咱们原先一直在吃的话,我现在也不会一天到晚就想着吃宁儿了,还是吃着吃着就根本停不下来这种状况,说来,都是因为宁儿的关系,谁叫宁儿让我那么兴奋呢。”玉容歌真是越说越没边了,安宁又气又笑地看着他,抬手捧着他的脸蛋就是一阵乱揉。 “宁儿,我疼,疼。” “知道疼就好,谁让你说话越来越不着调的。我这是让你记住教训,下次不敢再说这般没脸没皮的话了。”捏完了玉容歌脸蛋,安宁又轻轻地抚了抚,吹了几口热气。“好了,我已经给你吹过了,你不会疼了。” “单单这个程度不够,我要宁儿亲我,要很有诚意的亲亲。”玉容歌指着他揉红的脸颊,凑到安宁面前来,非要安宁给亲亲。 安宁呢,实在拗不过他,只得快速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宁儿,不够,我这里还疼着呢,需要宁儿的医治。”玉容歌继续点着脸颊,又点了点他的薄唇。 “还有这里,这里也需要宁儿的治疗。” “够了啊,玉容歌,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啊。”安宁真是受不了了,以前也没发现玉容歌这厮脸皮那么厚啊。 玉容歌呢,见安宁没有满足他的要求,他嘟着嘴角,委屈兮兮地看着安宁。“宁儿,真的疼,你得帮我亲亲,亲亲就好了。” “我怎么觉得你比小孩子还要幼稚啊。”安宁无语地瞪着玉容歌,终究不忍心看着他幽怨的样子,满足了他,亲了亲他的脸颊,又亲了亲他的唇瓣。 “现在可以了吗?现在我可以吃饭了吗?” “当然可以啊,正好,我也肚子饿了。”说着,玉容歌赶紧吩咐底下的人将饭菜端上来。 等到饭桌上齐齐整整地上了十八道热菜,八道冷盘还有一道羹汤,二道甜点时,玉容歌便抱着安宁坐到饭桌上,随后他自个儿在边上坐下。 安宁呢,被玉容歌折腾了那么久,早就肚子饿得不行了,因而她提起筷子就吃了起来,当然吃的时候,她没忘记给玉容歌夹菜。 “容歌,你也吃菜。” 玉容歌呢,却静静地看着安宁,一筷子都没有动,安宁见了,倒是讶然了,便开口问了。 “玉容歌,你怎么了?不饿吗?怎么不吃饭吗?” “我要宁儿你喂我吃,我这会儿头疼,手疼,脚疼,那里都疼,是因为宁儿的关系,所以等宁儿你喂我吃饭。”玉容歌眼神飘了飘碗里的饭菜,示意着安宁喂他。 安宁呢,无奈地看着他。“玉容歌,你都多大年纪了?你不是三岁小孩子好不好?乖,我给你夹菜过来,你就自己吃,好不好?”虽然无奈,安宁还是耐心地哄着他。 可玉容歌坚持着要安宁喂他吃饭。“宁儿,你就喂我吃饭吗?我就想宁儿喂我吃饭,好不好?” 唉—— 安宁看着这样的玉容歌,轻轻一叹,她这是惹了怎样一个麻烦啊。 这厮怎么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撒娇,耍赖,无耻什么样的戏码全部都上演过了,这会儿又来这么一出戏码,她真是想笑又想气,这玉容歌也太会折腾了。 可是为什么见他眼巴巴瞧着她的样子,她的心就一片柔软呢,还真是她的克星啊。 想着,安宁终是端起饭碗,提起筷子道:“来,张口吧,我的小相公。”安宁还是做不到无视玉容歌,1154 ------------ 第186章 209. 第二百O九章 如此,这顿饭吃得时间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来得长,来得甜蜜,安宁跟玉容歌足足吃了一个时辰多,总算是从饭桌上站起来了。 饭后的玉容歌总算没只顾着跟安宁亲亲我我,腻歪着了,他总算开始办起正经事来了。 “宁儿,这是荣叔,往后你有什么不知道的不清楚的,都可以问荣叔,荣叔可是当了镇南王府二代人的老管家了,几乎没有他老人家不知道的事情,平日家事上,你若是把握不准的话,可以向荣叔讨教一二的。”玉容歌如此郑重地将荣叔介绍给安宁,安宁自然很清楚这位老人家在镇南王府的位置是极为重要的。 想着,她随着玉容歌喊道:“荣叔,往后许多事情还需要荣叔多多指点一二,多多关照了。” “世子妃真是客气了,太客气了。”荣叔浮抚着长须笑道:“不过,往后只要我这副老骨头还能用得上的地方,世子妃尽管开口就是了,老奴会尽全力帮着世子妃的。”说到这儿,荣叔将一个木匣子放到了安宁的面前来。 “世子妃,这里面装着镇南王府所有宅子,田庄,店铺的房契地契,还有府中奴才们的卖身契,当然了,还有这些年镇南王府每年各项的收入跟开支的账册,全部都在里头了,老奴现在就将这些都交给世子妃打理了,往后这镇南王府的家就得世子妃来当了。” “也好,辛苦荣叔了,这些东西我等会会看的。”安宁将木匣子放置一边,交代身边的青枝妥当地收好了。 这荣叔交出了管家大权,顿时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 他想着,镇南王府终于有女主人了,这王爷跟公主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等将来再有小世子小郡主出生的话,那么这府里就会更热闹了。 此时的荣叔,憧憬着镇南王府美好的未来,他甚至还想着,若是那个时候他还能动弹的话,一定会继续跟着小世子身边照顾他。 至于安宁呢,此时的关注点跟荣叔想的完全不一样,安宁想着的是,既然她成了镇南王府的当家人,那么自然有些事情得根据她的规矩来,等会她先将府中的各处管事还有底下的奴才们召集起来,准备瞧一瞧这些人当中有哪些是可以继续用的,有哪些是不能再用的,还有一些得观察一番才能用的,这些可都得分个清清楚楚,若不然,底下的奴才不争气的话,那可是会影响主子办事效率的。 想着,安宁抬头望着玉容歌说了说。“容歌,我打算下午就将府中的所有下人都召集到一块儿,看看人,对对牌子,往后做事的时候,也好将人跟牌子对得上号,免得出了差错。” “你现在是镇南王府的女主人,你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都听你的。不过,宁儿你初来乍到,这样吧,下午我陪你一起见一见这些底下的人好了。”如此可以给宁儿撑撑场面,叫那些心思活泛的人不敢生出半点不敬的心思来。 安宁呢,却摇头了。 “这事还是让我自己来吧。你若在我边上,他们便是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表现出来的,可若只是我一个,那些偷奸耍滑的正好可以露出来,到时候我就杀鸡儆猴,正好震慑一下那些不安分的奴才。” “也行,反正宁儿你有主意了就行。不过,宁儿你要切记一点。” “什么?” “发生任何冲突的时候,宁儿你绝不要委屈自己,这一点你要牢牢记住。我娶你进府可不是让宁儿来受苦受气的,而是让宁儿来享福享乐的。”反正安宁的心情最重要,若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冲撞了宁儿,他第一个就拿那个人开刀,让他们看清楚了,现在当家的究竟是谁。 当然了,玉容歌觉得就算出了问题,恐怕也轮不到他去开刀,他的宁儿可不是吃素的,一般人不清楚她的能耐,会将她当成是闺阁小姐对待,唯有他可是清楚得很,他家的宁儿那就是藏在剑鞘里的宝剑,一旦出鞘,光华毕现,无人可比。 而那样的她,玉容歌很想偷偷地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只给他一个人看到就行了。可是他也知道,那是不现实的。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宁儿的光芒已经逐渐展露,将来还会更加耀眼,而他要做的就是更加强大自己,跟她并肩站在一起共进退,一起携手面对未来任何的艰难险阻,毫不退缩。 安宁呢,这会儿分明见玉容歌有点失神了,便抬手刮了刮玉容歌的鼻子。“容歌,想什么呢,想得那般入迷?” “还能想什么,当然是想着宁儿了。想着宁儿要是有一天发光在人前的话,我该怎么办?想着宁儿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注意到的话,那时候我得担心宁儿会不会觉得我不够出众,不够优秀了。”玉容歌轻轻地揽着安宁,脸颊磨蹭着安宁的脸。 安宁呢,听着忽然唇角勾起,她捧着玉容歌的脸,轻轻地抚着他容颜,从额头,到双眉,到鼻尖,再到唇瓣,最后定定地望进他的那双桃花眼眸中。 “我的小相公,什么时候这般没自信了。你不是一向觉得自己天资聪敏,是无所不能的吗?怎么现在竟然变得患得患失起来了呢?” “那是没遇到宁儿之前,那个时候我确实觉得我很聪明,也很能干,已经足够优秀了。可是遇到宁儿之后,我就觉得那个优秀的我还是不够出色,觉得这个世上还是有很多出众的男子存在的。”他的担忧是真实的,玉容歌是真的担心万一哪一天宁儿觉得他不够好了,看上另外一个比他更好的男子,到时候他该怎么办呢?一想到这个可能,玉容歌眉头便深深锁紧,心脏的部位疼得厉害。 安宁呢,原来以为这样的担心,应该是她才对,她一直都没有安全感的,对于情感,她总是觉得没有十足的把握,哪怕现在跟玉容歌这般甜蜜美好,她还是在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想着到那时,她的退路在哪儿的。 可她没想到的是,玉容歌竟然比她还要担心,他的不安,比她还来得强烈,那种患得患失的样子,让安宁看着,看着就有点心酸了。 “傻瓜,你这么说,岂不是太小看我安宁了吗?也太小瞧你自己了。还有,你换个立场想一想,若是哪天出现一个比我还漂亮比我还出色的女子,你是不是想着就要将我抛弃而去追逐那个女人了呢?” “那是不可能的,就算那个女人再好,只要不是宁儿,我都不要。”玉容歌果决地摇头道。 “那不就结了。你有这样的担心,那我也有啊。所以,你要相信自己,自信一些,回到过去那个自信张扬的玉容歌,那个你,才是真正的你,明白吗?” “宁儿是说,你也担心哪一天我被别的女人抢走吗?”玉容歌忽然眼眸亮堂了起来,那光芒亮灼灼的,刺眼得很。 “玉容歌,我听你这意思,你是心里想着被别的女人抢走喽?” “没有,绝没有,我希望天下的女人都视为我洪水猛兽,恨不得都离我远远的,这样就不用宁儿担心了。” “那哪成,若你是这样的,岂非代表我没有眼光?”安宁笑了笑道。 “可是宁儿会生气啊,若是有女人来招惹我,我担心宁儿一生气就不理我啊,所以还是让那些女人都当我是洪水猛兽,离得远远得更好了。这样宁儿就不会因为我会是个麻烦而有任何动摇的念头了。”他要确保万无一失啊,上次安青柔的事情就是,他可不想再出现第二个安青柔了,那段时间他可是过得度日如年啊,宁儿的怀疑跟不信任,对他而言那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 安宁呢,听得玉容歌这么说,就知道他是在说上次安青柔的事情了。 老实说,这事确实怪不得玉容歌,可是她就是有点小心眼了,爱计较了,谁让他那个时候已经偷偷地占了她的心呢。 所以作为女人,这吃醋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那是身为女人的权利,不是吗? “玉容歌,你可要听好了。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男人之所以能被别的女人给迷惑了,那是男人本身就定力不足,对自己的妻子爱得不够深,所以才会选择背叛妻子的。因而你呢,将来要怎么做,应该很明白吧。” “我当然明白的,宁儿你放心吧,往后只要是个母的,我保证离得远远的,这样,行不行?”玉容歌保证着。 “嘴上说说是没用的,得用实际行动来表示。”安宁白了玉容歌一眼道。 “今天就开始行不行?那宁儿,你底下的那些丫鬟嬷嬷什么的,我得避着点啊,干脆不要让她们进来伺候我们好了,我们自个儿动手就行了,这样可好?”他镇南王府原先用的奴才都是公的,没一个母的,现在倒是有母的了,但他只要宁儿这么一个,其他的,听宁儿的,避开远远的。 那安宁呢,听得玉容歌这么说,顿时噗嗤一声,乐了。 ------------ 第187章 如此,二人又腻歪了一会儿,接着安宁催着玉容歌去睡会儿,她呢让荣叔将镇南王府底下的所有下人都召集到一会儿,然后让他们拿着牌子一个个到她这里来,让她见见人,对得上牌子。 还别说,这些下人不知道是怎么训练的,一个个规规矩矩,一眼一板得很,基本你说一下,他们才一个动作,看来这些下人,应该是玉容歌震慑过的,难怪她让他不用陪着,叫他去睡会儿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担心她的样子,随意她怎么来,显然那是早就清理过的,留给她的都是没什么问题的。 想到这儿,安宁觉得玉容歌体贴的同时,又有些懊恼,怎么都不留着点事情让她处理处理的,要是什么事情他都提早处理好了,只知道将她护着,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的话,那时间久了,她岂非要变成温室里的花了。 “小姐,你就别恼了,这也是世子爷因为关心你才会想得这般周到体贴的。小姐若是因为这个恼了世子爷,那世子爷可得伤心难过了。”青枝在边上劝慰着安宁。 “傻丫头,你究竟是哪边的啊,怎么每次胳膊肘都往外拐的,究竟世子爷给了你多少银子啊?”安宁没好气地开着青枝的玩笑。 青枝呢,知道小姐不是真的恼了世子爷,如此便好,她笑了笑道:“小姐,世子爷给的银子肯定没小姐的多,毕竟小姐可是接管了世子爷全部的家产,这会儿世子爷身无分文,吃个饭说不定都得往小姐这里伸手要银子呢,小姐你想想,青枝能有那般笨吗?不知道抱着小姐靠山,反而想着去靠世子爷吗?” “行啊,这小嘴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说得这么甜,看来我又得破费银子了。”安宁逗趣道。 “那是,青枝还等着小姐的银子当嫁妆呢。”青枝这个丫头配合着安宁,逗她一乐。 安宁呢,笑着摇摇头。“行了,本小姐知道你这份心意,你就别费劲逗着我开心了。这会儿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就下去休息一会儿。” “那敢情好,谢谢小姐了,青枝又可以偷懒一会儿了。”青枝说笑着便要退下去,谁知道这个时候红乔闯了进来。 “小姐,宫里的皇后娘娘派了个管事的嬷嬷过来,说是小姐年岁尚小,没经历过什么,生怕小姐出什么岔子,所以特意派了一个管事嬷嬷过来帮着小姐打理镇南王府的。” “这皇后娘娘也管得太宽了吧,别人的家务事她也打算插一手,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秋水在旁不悦道。 “秋水,噤声。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心里有数的,这隔墙有耳,万一被旁人听了去,说你对皇后娘娘大不敬,到时候连小姐我恐怕也没办法给你圆场捞人了。”安宁示意秋水注意注意四周的环境再开口。 她这话一出口,秋水自然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呸呸呸了几声,随后往外头张望了一番,这次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还好外头有踏雪望风着呢,要不然,小姐这话还真吓到秋水了。” “你啊,跟你说了多少遍,你就是记不住,有些话,你那是可以放在心里说,却不能放到面上说,要不然的话,连小姐都得被你连累了。”红乔训斥着秋水道。秋水呢,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小姐,对不起啊,我刚才一时气愤,就忘了其他的了,往后我一定注意,注意。” “你自己记住就好,别每次都是这般粗神经,什么都大大咧咧的,这该长的心眼还是得长起来,明白吗?”这秋水活泼天真是她的优点,可她的缺点也正是这一点,若是不谨慎点的话,指不定就会惹祸上身的,所以该教诲的还是得教诲一番,今日提醒总比他日丧命要好得多。 那秋水呢,听了安宁这话,赶紧点头道:“小姐,我知道了,我会牢牢记在心里的。” “嗯。”安宁不再提这个话题了,转而道:“对了,红乔,皇后娘娘派来的管事嬷嬷现在在哪儿?” “应该是在外厅那里等着呢,我说过来先向小姐禀告一声,那管事嬷嬷没什么意见,所以我这过来跟小姐报告了,那管事嬷嬷呢,就没有跟过来。” “我知道了,你去外厅将管事嬷嬷带到这儿来吧。”该见的总是要见的,躲是躲不过去的,因而先瞧瞧人再说,若是可以留下的便留下,若是不可留下的,那就按照老办法,不让她留下便是了。 想着,安宁心中定了主意,而红乔呢这会儿带着管事嬷嬷进来了。 “世子妃,管事嬷嬷到了。”有外人在的时候,她们四个丫鬟对安宁的称呼就改成了世子妃,没外人的时候,她们四个还是叫安宁小姐的。 “嗯。”安宁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视线缓缓地移向一旁的管事嬷嬷,看她的样子,年岁四十左右,人呢看着倒是干干净净,利落得很,只是那双眼睛太过沉寂,她很不喜欢。一般有这样眼睛的人,不是太过木讷,就是太有心机。而前者呢,显然是不可能的,皇后娘娘怎么会特意派一个木讷无用的管事嬷嬷来镇南王府,她既然敢安排,那么安排过来的这个管事嬷嬷定然有其可用之处。 说来,就单凭初次印象,安宁也得佩服皇后会选人啊,一般主子看到这样的下人,恭敬,乖顺,利落,干净,没有废话,会干事,有能力,你说谁见了不喜欢啊。 可惜,她不喜欢。 因为这样的奴才进来,那就意味着会有麻烦,会有风波,而她这个人,素来不喜欢跟麻烦打交道,所以能直接除去麻烦的,她绝不会留半点隐患在身边的。 想着如此,安宁忽然开口问道:“这位嬷嬷,不知道你贵姓,生辰八字是什么?” 那杜嬷嬷显然没有听说过哪个主子还问奴才生辰八字的,这倒是让她平静无波的眼眸起了一丝丝涟漪。 不过,很快又会恢复了一片死潭。 她简短地回道:“老奴姓杜,宫里的都称老奴一声杜嬷嬷,生辰八字嘛,年岁太久了,老奴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很好的回答,不知道安宁是何用意,她用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先行试探一步,倒是聪明得很。 如此更加确定了安宁的想法,这个杜嬷嬷绝不是简单之人。 “杜嬷嬷是吧,本世子妃也不瞒嬷嬷,本世子妃向你问生辰八字呢,那是为了杜嬷嬷的个人性命着想。想来杜嬷嬷应该听说过本世子妃未嫁之时的名声,那是八字硬得很,命格奇特,因而凡是跟本世子妃八字不合之人,那是很容易出事的。所以呢,本世子妃不得不问一问,免得杜嬷嬷出什么意外,到时候本世子妃可就不好跟皇后娘娘交代了。” 那杜嬷嬷一听这个,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暗暗琢磨着,这生辰八字该怎么报呢,报个假的还是真的呢? 若是报了假的,他日她真的出事了,那么事后追究起来,世子妃什么过错都没有,全是她自个儿的错,到时候说不定还得牵累上皇后娘娘。 可若是报了真的,世子妃万一说跟她八字不合呢,那她岂不是白来一趟了?如此,皇后娘娘交代给她办理的事情怎么办? 要是办不到,她的家人可是会没命的,想到一家大小的安危,杜嬷嬷狠了狠心,向安宁报了一个假的生辰八字。 别说,这个生辰八字正巧跟她身边的教养嬷嬷冯嬷嬷是一样的。 “好巧,杜嬷嬷的生辰八字竟然跟冯嬷嬷是一样的,如此,本世子妃倒是不用担心杜嬷嬷跟本世子妃八字的问题了。”说着,安宁给了身边青枝一个眼神道:“青枝,给杜嬷嬷安排一个房间,先让杜嬷嬷好好地休息休息。” “是,世子妃。”青枝点头之后,对着杜嬷嬷有礼道:“杜嬷嬷,请跟奴婢这边来。”杜嬷嬷呢,犹豫着,她究竟要不要主动提起不用休息呢?毕竟早一点入手,也好早一点完成皇后娘娘的交代。 不过,很显然位上的这位世子妃很不简单,皇后娘娘来之前的说法完全是低估了这位世子妃的能耐。 别看这位世子妃云淡风轻的,看着像是很好说话的,其实看她的眼睛就知道,那暗藏锋芒的凤眸,绝不简单。 想着这样,杜嬷嬷深思过后,觉得还是按兵不动为好,等她观察个几天再判断一下比较好一些,免得鲁莽行事坏了皇后娘娘的计划,那到时候她那么一大家子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杜嬷嬷最终还是忍下来,跟着青枝离开了。 安宁呢,见杜嬷嬷耐性不错,倒是眼底闪过了一抹欣赏。 不过欣赏归欣赏,不是她的人,终究是个祸害。 想着,她招过了红乔秋水还有踏雪。“你们三个,晚上看着办吧。” “小姐,还是用老办法吗?”踏雪问着。 “用以前对付贾沛那个药材商人的办法对付杜嬷嬷吧。”这样的人一定疑心病很重,所以呢,让她越疑心的话,事情就越好处理了。 ... ------------ 第188章 难道她要去告状说世子妃跟她八字不合吗?这不是徒惹旁人笑话吗?这世上谁人不知世子妃八字奇特,至今被她克到的人不在少数了。 而世子爷呢,还非得世子妃这样奇特八字的人才能配着破除煞星命格,说来,这世子爷跟世子妃还真是绝配,一个命硬,一个命薄,加起来岂不是正好吗?太后娘娘也真会挑选,可真害苦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了。 回去之后,杜嬷嬷还不知道如何跟皇后娘娘交代呢,可不回去吧,继续呆着,照样办不成事的,还得白白搭上她一条命,何必呢? 如此想着的杜嬷嬷觉得回去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也许皇后娘娘会看在这一点上格外开恩也说不定。 这杜嬷嬷呢,带着这份侥幸心情回宫去了,安宁呢,解决了这个安插进来的眼线,心情大好。 “走吧,容歌,事情都解决好了,这会儿该你陪我回门去了,这时辰也不早了,我觉得尚书府的人该等着急了。”说着,安宁走过去,自然地勾着玉容歌的胳膊,二人并肩而行着。 玉容歌呢,见安宁轻轻松松就解决了这么一个麻烦,倒是好奇地问了问。“宁儿,你可以告诉我,你在杜嬷嬷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了吗?” “告诉你也无妨,我呢昨晚让青枝在杜嬷嬷住的那个房间呢,点了一种冰火两重天的香,那种香,会让人在睡梦中享受极端的寒冷跟炎热,一般人是绝对承受不住的,你看杜嬷嬷今个儿早上的样子就该知道这种香的效果如何了。” “宁儿你可真厉害,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香啊,我还是头一次听到呢。”玉容歌显然有些意外。“那么后来杜嬷嬷进屋之后发生的火烧心口怪病又是怎么一回事?” “很简单啊,我不是让秋水给杜嬷嬷搬了一把凳子吗?就在那个时候啊,秋水已经在凳子上做了手脚了,还有红乔的茶水,尽管她很谨慎,不吃不喝,可是她的鼻子总不能不闻吧,所以了,秋水动的手脚加上她闻的香气,旁人是不会有事的,就她一个呢,绝对会中招了。” 听到安宁这么一解释,玉容歌总算明白为什么周边人都没出事,唯有那个杜嬷嬷出事了,敢情是两种药物融合在一起的关系。 如此,他总算是明白了,宁儿多年来以八字相克为名为何能够整了那么多人了,她这些研制出来的东西确实是够逆天的,自然足够忽悠人了。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 〗 [本章结束] $(function(){ //导航切换事件 $("a#topDaoHang").toggle(function(){ //如果设置显示则隐藏 if($("#topNavBox").is(":visible")){ $("#topNavBox").hide(); } $("div#topNavBoxTo").sho(); },function(){ $("div#topNavBoxTo").hide(); }); //但显示设置时 如果隐藏显示则隐藏 $("a.yuedushezhi").click(function(){ if($("div#topNavBoxTo").is(":visi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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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马车缓缓而行,玉容歌呢,将安宁的膝盖当成是枕头,优哉游哉地躺着,手里呢剥着新到的荔枝,塞到安宁的口中。 “宁儿,你尝尝,昨个儿外祖母派人送过来的,刚刚从南边运过来的,还新鲜着呢,味道不错。” 安宁呢,盯着玉容歌手中新到的荔枝,倒是嘴角莫名地挂起了一抹冷嘲。 “宁儿,怎么了?不喜欢吃吗?这可是很难得的,刚刚上市的妃子笑品种,就连宫里的娘娘,那品级不高的都吃不到一个呢。”玉容歌这话一说,安宁嘴角的嘲讽越发浓厚了。 “玉容歌,你可听过一个故事吗?” “是关于荔枝的故事?” “是的。民间有流传过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翁呢是个皇上的宠妃,那皇上呢非常疼爱这个妃子,知道这个妃子就爱吃荔枝,每年呢荔枝上市的时候,都会派人到南边去特意给这位妃子运送荔枝过来。这个故事呢,还有人因此而写了一首诗呢。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安宁这话一说完,玉容歌的那双桃花眼睛蓦然亮了亮。 “宁儿,你这个故事可正好启发我了,我想外祖母下个月寿诞的礼物,我想好送她老人家什么礼物了。”玉容歌这话一说,倒是让安宁微微一愕。 “容歌的意思,莫非这个故事还真有其事?”不会这般凑巧吧,她想起妃子笑,只是想到了那个马嵬坡下的杨贵妃罢了,如此红颜,当年帝王恩宠无比,到最后还不是作为一个牺牲品给牺牲了。 “难道宁儿说这个故事,不是在暗讽当朝吗?”这会儿倒是轮到玉容歌楞了楞。 “哦,那倒不是,我也只是在空山寺的那段日子里,听一个有悲悯之心的游僧说的。他说,若是能够年年省下这些费用的话,也不知道可以救助多少受苦受难的老百姓了。”安宁总不能告诉玉容歌,她其实压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吧,这说出去铁定会被人当成异类对待的,她可不想在眼下这种形势下让人抓住这个把柄来狠狠地打击玉容歌。 所以她顺口编了这么一段话,玉容歌呢,似察觉到安宁有所隐瞒,不过她既然不想告诉他,定然有她的理由,他也不会追究什么的。 想着,他笑着沉吟了那首带有浓重讽刺的诗歌。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宁儿,这诗倒是写得好啊,也不知道这位诗人是谁,宁儿知道是谁吗?若是有幸结识的话,倒也算是一件乐事。” “可惜了,这个诗人听那位游僧说起,应该是过世了,所以啊,容歌你恐怕找不到这个诗人对饮三杯了。”一个不存在这个世上的人,就算安宁告诉玉容歌那个诗人的姓名,那玉容歌也找不到的,如此,何必多此一举呢。 想着如此,安宁转换了话题。“倒是你提的那个外祖母的寿诞礼物,我比较好奇,容歌,你从我的故事中得到什么启发了呢?” “宁儿,你听听看,我是这么想的,我想借你这个故事找京城里最好的班子给排演起来,到时候在外祖母寿诞之日就上演这一出好戏,也好提醒提醒皇上,有些事情是该做的,有些事情却是该阻止了。”玉容歌本身也很反对皇上年年派人快马相运荔枝到京城的,不过是为博得薛贵妃一笑,劳民伤财的,何必呢? 可是谁叫薛贵妃就喜欢吃这荔枝呢,而皇上呢,需要借重薛家的势力,这些年也就无视了御史们的声音,就这般宠着薛贵妃了。 在皇上那里,想着的不过就是几个荔枝而已,一个贵妃娘娘要吃点,算得了什么。可皇上恰恰不明白的是,这些年连年灾荒,好多地方的百姓流离失所,过得极为艰苦,好多人都在卖儿卖女地过日子,这样的对比下,荔枝就成为百姓痛恨的事物了。 这安宁呢,听玉容歌这番话,倒是笑着揉了揉他的脸。“没想到,我们的容歌还是个关心天下苍生之人。” “那是因为小时候常常听外祖母讲我父母的故事,我父亲跟母亲都是很关心民生问题的人,他们每年都会尽他们的力量为百姓造福,母亲会亲自布施流民米粥,也会派人给那些流民建造房屋让他们有个安身之所。父亲呢,听外祖母提起,那些从战场上下来没有自理能力的军人,父亲每年要花大部分的银子给这些军人,让这些军人晚年能够好好地过日子。”玉容歌提起他父母的时候,那双桃花眼睛始终是亮亮的,他以他有这样的父母而骄傲。 “所以,宁儿,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你是不是想继续将你父母做过的事情延续下去?”他张口的时候,安宁自然而然便猜到了。 玉容歌呢,点了点头。 “嗯,我觉得以镇南王府的财力,就我们二个人用,那是怎么花都花不光的,哪怕再挥霍,也足够我们挥霍三辈子的了,所以我想,学父亲母亲那样,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让那些受苦受难的老百姓能够少一些是一些,你觉得如何,宁儿?” 安宁呢,觉得玉容歌的父母确实很了不起,到了他们这样位置上的人,还能如此关心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倒是十分难得。 而玉容歌,想要继续他们父母做的事情,还是这般有意义的事情,安宁怎么可能反对呢?虽说她承认,她不是一个善良之辈,可若是玉容歌喜欢这么去做的话,她作为妻子,总得支持他,不是吗? 何况就像他所说的,一个人一辈子能够吃得了多少,用得了多少呢,那么多财物,反正他们也花不完,如此拿些银子出来帮帮那些连生存下去都困难的老百姓,她又何乐而不为之呢? 想着,她笑着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你做主就好,我没什么意见。” “我就知道宁儿跟我母亲一样善良,一定会答应我这个要求的,谢谢宁儿,谢谢。”玉容歌当然知道安宁是很爱财的人,她肯这般开口,自然是因为他的关系,如此他在她心里的地位节节高升了,这怎能不叫他感动呢? 可是他感动归感动,有些话安宁还是要提醒他的。 “容歌,你想做这些好事呢,我不反对,不过,你得制订个详细的计划出来,你知道的,若是你跟你父母一样,明面上大张旗鼓地做好事的话,我担心皇上那里,恐怕会对你更忌三分了。”镇南王跟长乐公主去世之后,有很多人怀念这对夫妻,安宁也曾听到过他们这对夫妇的传说,百姓似很爱戴他们二人,他们在民间有很高的威望。 也正是因为这样吧,连带着老百姓对新一代的镇南王府继承人玉容歌,同样都是怀着尊重的心情,甚至这些受苦受难的老百姓,心里还在期待着,玉容歌能够带他们走出困境吧。还有 他父亲掌管过的西北军五十万兵马,如今看来,应该也只是听从世代镇南王调遣的,所以皇上才会那般忌讳玉容歌吧。 一个世子比一个皇帝在民间的威望还要高,若是她是皇帝的话,也会日夜不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吧。 所以,玉容歌做好事可以,但是必须悄悄地,暗地里进行,不能让皇上知道是玉容歌在做这些事情。 安宁这意思呢,玉容歌也明白。“我知道的,宁儿,你就放心吧,我会悄悄行事,不会让上头察觉的。当然,有些事情我还是希望宁儿能跟我一起做,不知道这个要求,对宁儿来过,可为难吗?”若是宁儿不愿意的话,玉容歌也不勉强,不过他还是很期待跟宁儿一起做事的场景,因为夫唱妇随那是多么美好的画面,何况,夫妻一起做事,他天天能够见到宁儿,这样也免了相思之苦了,不是吗? 安宁呢,哪里不知道玉容歌说这话的意思,她笑着捏了一把玉容歌脸颊道:“你倒是结婚之后,变得越来越幼稚了,我感觉你是开始逆生长了啊,别人呢是越来越成熟稳重了,你呢倒是越来越像个孩子了。怎么?一刻都不想离开我身边吗?” “当然,如果能够将宁儿放在口袋里带走那就更好了,那我出门的时候就不用一直想着宁儿在家里做什么了。” “你怎么不说干脆我做什么的时候将你也放在口袋里带走好了。”安宁笑着揶揄道。 玉容歌呢,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好啊,如果宁儿能够研制出这种能让人变小的药丸子就好了,那你跟我,随便哪个人出门,带着另外一个缩小版的装口袋里带走,那就什么时候都不用分开了。”玉容歌异常天真,突发奇想道。 安宁呢,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我的小相公啊,你可真会想啊,如果真有这种药丸子的话,我岂非变成神仙了啊,这事恐怕只有神仙才能办到吧,轻轻吹口气就能将人变大变小了。” “那还是算了,如果宁儿成了神仙,那留我这个凡人在人间可怎么过日子啊,我不要,那还是不要这种药丸子好了。”玉容歌抱紧安宁,忙摇头道。 安宁呢,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好了好了,我肯定不会变成神仙飞走的。你啊,就放一百个心好了。还有啊,赶紧整一整,尚书府已经到了,等会你可得给我撑好场子,直接将他们全给震慑住了,明白吗?”安宁捧着玉容歌脸颊,用力的揉了揉。 “我知道了,等会看我的。”玉容歌在安宁的脸上亲了二口,先行下了马车,随后伸手接住安宁,轻柔地将她搀扶下来。 (PS:月底新书月票榜冲榜,亲爱的读者们,如果你们手中有月票的话,请华丽丽地砸给本作者吧,谢谢了,么么哒!)R1154(.. ) ------------ 第190章 这个时候以安明远带头的安家人,齐齐整整地站在那里张望着,等到玉容歌跟安宁携手而来的时候,安明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玉世子,四丫头,你们总算是来了,老太太今个儿一大早就开始念叨着你们了,这会儿正在祥和院等着你们过去呢,走吧。” 安宁倒是没想到,老太太王氏自从那个若水姑娘说了好话之后,她对她的态度倒是一天天转好了啊。 若是以前,她主动去请安,都未必能够见得到这位祖母,而现在呢,都不需要她主动了,这位祖母大人竟然主动提及她,让她过去了,这还真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呢。 不过,这惊得还在后头呢,到了祥和院,安宁看到了薛氏跟安青婉竟然也在,还有姬流觞竟然也还没离开尚书府,真是意外得很。 这薛氏看着面色好多了,看来已经被姬流觞医治好了,至于安青婉,戴着面纱出来见客,可见虽说医治好了天花之症,还是留了后遗症了,若是她猜得不错,应该是安青婉毁容变成麻子了。 当然,眼下这对母女不是她关注的重点,她跟玉容歌来祥和院是给祖母王氏请安的。 “安宁拜见祖母。” “玉容歌拜见祖母。” 二人双双给老太太王氏行了礼,那上位的老太太王氏忙笑着道:“好好好,都是好孩子,赶紧起来吧,不必多礼了。春兰,给世子爷世子妃看座。”这王氏说话间,便有春兰搬来凳子,给玉容歌还有安宁坐着。 接着王氏问了安宁一些日常的问题,什么在镇南王府适应不适应了?晚上睡得可好?府中有没有刁奴为难她了,还有就是世子爷对她好不好之类的家常话罢了。 安宁呢,也不嫌什么,都一一地回了老太太王氏,那老太太王氏听着安宁的意思,她在镇南王府过得那个如鱼得水,那个舒心舒意,当下便拉过安宁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好好,四丫头过得好,我这老太婆也就可以放心了。对了,难得你回来一趟,祖母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不知道四丫头能不能允了祖母?”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值得老太太王氏这般郑重地向她提起,她倒是有些好奇了,于是她浅浅一笑,道:“祖母,你说的事情呢,得缓一缓,眼下最重要的是世子爷他得给府中的各位兄弟姐妹发礼物了。祖母,这事啊倒不是孙女偏着他,世子爷可心细了,回门的礼物呢,全都是他亲自挑的,亲自买的,又亲自呢送过来,所以啊,这会儿可得让世子爷显摆显摆他的这份心意才行。” “对对对,宁儿说得对。祖母啊,你可得让我有这个机会表示表示心意才是。其他的事情嘛,等过会儿在饭桌上说也是一样的,不急,不急啊。”玉容歌相当配合着安宁,忙吩咐底下的冷四跟凌五去将回门礼一箱一箱地给搬了进来。 那老太太王氏呢,见玉容歌竟然搬了整整五大箱子的回门礼过来,倒是心头一震,看来这位世子爷还真的很疼四丫头。 如此,单凭世子爷对四丫头的这份心意,往后的事情倒是好办多了。 想到这儿,老太太王氏似被安宁跟玉容歌给逗乐了,她笑着拍拍安宁的手道:“你这丫头啊,成亲之后倒是变得活泼了一些,不过这一门心思就想着自个儿的夫婿可不行,还得多想想府中的兄弟姐妹才行。当然了,既然世子爷这么有心,祖母自然得让他先表示表示他的心意了。”说着,老太太王氏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关注玉容歌分配礼物之事了。 而坐在那里的安青婉呢,一听这个,倒是有些坐不住了,她张了张口,给老太太王氏暗示了眼神,显得极为焦虑,可老太太王氏呢,只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后便跟着安宁投入到了分配礼物这件事情上去了。 这玉容歌呢,给府中的各位少爷准备的都是文房四宝一套,折扇一柄带着翡翠玉坠一枚,他这礼物倒是没有分嫡庶,皆是一视同仁,没有差别。 分给各房的小姐呢,自然是一套金头面,款式是时下最流行的,二匹绸缎,花色艳丽夺目,同样玉容歌也没有分出高低,每个小姐拿到的是同样的礼物。 至于各房的长辈,长房安明道呢,是一副当朝名家的画作,很得安明道的喜欢,他拿到了之后立即就挂在了书房中。 二房安明远得的是一个玉狮子的镇纸,说来安明远最近书房中的那个镇纸恰好不小心砸坏了,玉容歌送这份礼物倒是送到了安明远的心坎上了,他当场就说了一个好字。 三房的安明辉呢,得的是一对琉璃杯,流光熠熠,十分好看,对于安明辉这样喜好喝酒的人来说,确实是份好礼。 而四房的安明峰呢,玉容歌送的礼物也是有趣得很,一只鸟带着一个金灿灿的鸟笼子,这礼啊可将安明峰给乐得,当场连连夸赞玉容歌眼光好。 剩下的各位夫人呢,长房赵氏,二房薛氏,三房沈氏,四房江氏,玉容歌准备的都是一对金镶玉的翡翠镯子,二匹花色稳重的绸缎。 另外,玉容歌连尚书府所有的下人都准备了礼物,每个人都得了十个二两重的银元宝,还有一块富贵纺出的绣帕,当然布匹也是有的,不过档次上来说,比夫人小姐的就差了一些,但就算是这样,也令这些下人们够开心一回的了,这可比她们过年时节得的赏赐还有多呢,你说这些下人们怎会不开心呢? 这一开心啊,俗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谁也不好说安宁不好的话了,哪怕安宁的命格八字如此之硬,那些下人们也不曾说过安宁半个不好的字眼。 当然,最后一份厚礼,那自然是给老太太王氏的。 玉容歌给老太太准备的贺礼也是用了心思的,他送上了是一个雕刻得极为逼真形象的玉观音,工艺精湛,用料上品,可谓是所有礼物中最重的一份了。 这老太太王氏一见就心喜了,她可是礼佛之人,对于菩萨之类的素来敬重,如今玉容歌给她送了玉观音来,老太太王氏能不高兴吗? 那边上的若水是个极会看眼色的人,她一瞥到老太太王氏的表情,立即就在边上惊叹道:“老太太,你瞧瞧,这观音雕刻得可真像,慈眉善目的,看着倒是有些像一个人了。” “哦?若水你来说说看,这玉观音像谁?” “那还能像谁,当然是像老太太您啊。在若水心里,老太太就像是这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是专门救我们这种孤苦无依之人的慈善人。”若水这话自然将老太太王氏说得心花怒放的,不过面上呢,老太太王氏谦虚地摆摆手道:“若水你这丫头,说得可是有些过了,老身怎么能够跟观音菩萨相提并论呢。” “老太太您就不要再谦虚了,在若水心里,老太太可是比得过这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的。若不然,世子爷怎么可能特意送这么一座玉观音给老太太呢,世子爷,你说若水猜得对不对?”说笑间,若水朝着玉容歌方向望去,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丝的羞涩。 玉容歌呢,对于旁人如何,那是压根不会去关注的,对他而言,除了安宁是女人外,其他的女人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是个女人,不过是个会动的物件罢了,当然,跟安宁亲近的女人除外,他会顾着安宁的感受友善一些的,至于跟安宁没啥关系的女人,那他可是不会给一点面子的。 “这位若水姑娘,你还真猜错了,我送祖母这玉观音,就是给祖母礼佛用的,旁的倒是没若水姑娘想得这般心细,连观音像跟祖母相像这都能看出来,实在是让本世子有些意外。”玉容歌说这话,言下之意很明显了,就是说若水姑娘,你也太会拍马屁了,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他玉容歌可来不了这套虚的。 这若水姑娘被玉容歌这么一说,面子上顿时挂不住,脸蛋发红,烫得厉害,一时间倒是气氛有些僵住了。 那坐位上的各房姑娘包括老太太的心腹丫鬟春兰那是心里痛快了,让你装,让你会说话,让你一个劲地会拍马屁,如今好了,马屁拍到马蹄上了,看你还什么圆场。 尤其是安青婉,心里平衡多了,当初她在玉容歌面前可是遭受过这种毒舌攻击的,好在那个时候没有这么多人在场,也就她跟母亲还有安宁那个死丫头在,虽说丢脸,可别丢脸到众位姐妹面前来,如今这位最为做人的若水姑娘,将祖母的疼爱都占了,整天就用她那张会说话的小嘴逗着祖母开心,都比她们这些正牌小姐都要比下去了,所以呢,眼下看到若水倒霉,安青婉那是头一个高兴。 倒是老太太王氏呢,不忍心若水这般处境,出口为她解了围。 “世子爷,这姑娘家的心思呢,难免比男人家细了点,所以啊,你跟若水看法不同,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好了,这事啊就不说了,眼下时辰不早了,这府里早就为你们二人准备了酒宴,就摆在云华厅,这会儿应该都准备妥当了,我们都过去吧。若水,来,扶着老身过去。” “是,老太太。”若水一改先前的静默,又一脸喜色地扶着老太太王氏前往云华厅了。“老太太,你仔细点脚下啊,小心啊,慢慢走。” 这话传到几位小姐的耳中,她们自是对若水冷哼了一声。 马屁精! ------------ 第191章 而安宁呢,趁着这个时候,倒是跟老太太王氏提了一下,她想让安青慧跟安青萍陪着,去她先前住的院落临竹院看一看。 老太太王氏呢,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不过她提醒安宁别呆太久了,免得酒宴都结束了她还没到。 “祖母放心,在酒宴没结束之前我一定会到的。”安宁做了如此保证后,这才拉着玉容歌一道儿去了临竹院,当然,同行的还有安青慧跟安青萍,这可是安宁特意让她们二个陪同的。 说来就因为这个,安青婉还有三房的那个安青雨都对安宁极为不满,不满她竟然只留了安青慧跟安青萍,却对她们其他的姐妹置之不理。 “青雨,要不然你过去瞧一瞧?指不定四妹会给六妹八妹什么好东西呢?”安青婉眼波一转,又想利用安青雨去打听消息。 而安青雨呢,自从上次听了安青婉以后在安宁那里吃了亏,受够了在祠堂里的日子,这回她可不会轻易上当了。 “大姐,你要是想去四姐那里坐坐,你自个儿去呗,我可没兴趣热脸贴冷屁股,谁爱贴谁去,我可要陪着祖母去云华厅用宴了。”说着安青雨神色冷然地从安青婉身边走过去,懒得搭理安青婉了。 那安青婉见安青雨这副态度对她,当场恼了。 该死的安青雨,以前她跟娘亲得势的时候,也不知道谁整天像个粘人的牛皮糖黏糊在她身边的,她怎么赶都赶不走,如今倒是好了,她母女二人不过是稍稍失势而已,她就敢用这种态度对她。 “等着瞧,安青雨,等我跟母亲再次得势的时候,你最好不要晃悠到我的面前来,若不然,到时候我定叫你好看。”放下狠话的安青婉,悻悻然地跺了跺脚,终是不敢一个人去临竹院瞧个究竟,而是随了她们去了云华厅用宴。 而安宁那里呢,自是让玉容歌取了特意给她们二个准备的礼物。 这份礼物可不同刚才在祥和堂拿的那一份。 安青慧拿得是一套富贵纺出来的新制烟沙八幅裙,还有云锦的十块帕子,安青萍呢也是一套富贵纺出的裙子,不过她的裙子活泼了一些,颜色也艳丽了一些,帕子呢,是一样的,也是十块的云锦帕子。 当然了,除了这个,安宁还给她们二个带了时下最流行的金钗,一人一枝,安青慧的是式样素雅的,安青萍的则是式样绚丽的。 “四姐,这裙子,这帕子还有这金钗,可真好看,明个儿母亲正要带我去舅舅家呢,我正想着明个儿该穿什么的衣裳,佩戴什么样的首饰出门呢,这会儿好了,不用发愁了,直接用四姐送的这套就行了,走出去绝对亮瞎表姐们的眼睛。”安青萍眉开眼笑地将裙子往身上试着。 那安青慧呢,比安青萍就稳重了许多。 “四姐,又让你破费了。” “喜欢吗?” “四姐送的东西都那么好,哪有不喜欢的,只是总觉得不好意思收,觉得没什么可以帮四姐做的,去老是收四姐的礼,有些过意不去。”安青慧觉得老是收安宁的礼,很是不好意思。 边上的安青萍呢,却笑道:“六姐,你就是想得太多,我们是姐妹啊,四姐什么都想着我们,那就是当我们是姐妹看待的,我可不客气的,四姐送了,我就收着,一点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的。四姐,我说得对不对?” “青萍说得对,这点啊,青慧就得像青萍学习,八妹就没那么多心思,你啊,确实是想多了,我给的就收着,不收,四姐可是要生气的。”安宁佯装要恼怒,那安青慧自是赶紧收下了。 接着呢,三姐妹坐在一起寒暄起来,说着说着,谈起时下的水果时,安宁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了。 只是她刚刚想吩咐下去,却见玉容歌早让冷四将马车里的荔枝拿来了。 如此,安宁自是用这难得品尝的荔枝招待安青慧跟安青萍,那安青慧吃得还好,秀秀气气的,没怎么多吃,只吃了几个也就放下了,而安青萍呢,那是头一次吃到这般好吃的荔枝呢,自是放开肚子,连吃了十几个还不够,还想接着吃。 安宁呢,却将安青萍面前的荔枝给移开了,随后递给了安青萍一杯凉茶。“八妹,喝点凉茶吧。” “四姐,你该不会是小气了吧,我还想吃荔枝呢,这荔枝可真好吃,以前也有舅舅经商回来的时候捎带一些给我,可是那会儿已经没这么新鲜了,吃着味道也不怎么好,这回可总算让我吃到好的了,四姐,你可不许藏着,得让我多吃几个。”安青萍撒娇地扯了扯安宁的衣袖。 安宁呢,笑了笑。 “我并非不让你吃的意思,而是这连续一直吃荔枝,对你身子不好,说实话,荔枝这水果,跟芒果,龙眼一样,内火重的人呢最好不要吃,一般人呢也不要多吃。不过要是想多吃呢,就得吃荔枝之前喝点盐水或者凉茶,当然绿豆水,冬瓜水跟生地汤也行,这样呢,对你比较好。” “四姐,你最近在学医吗?怎么说得头头是道,比那大夫知道得还要清楚一些。往常我可没听过这种说法的。”安青萍好奇地问了问,不过她还是听了安宁的话,喝了那杯凉茶,然后才继续剥着荔枝吃起来。 安宁呢,顺着安青萍的意思笑着应道:“怎么?你四姐我学医很奇怪吗?这还不是你姐夫身子骨的关系,我想着,若是我在医书里找到什么古方之类的,也好帮着你姐夫解除病痛,不是吗?” “原来四姐是为了四姐夫才开始去学医啊,难怪了,才几天不见就学了这么多。”说着,安青萍看看安宁,又看了看玉容歌,别有意味地笑了笑。 安宁呢,见这丫头笑得怪异,当下敲了她脑门一下。“你这小脑袋瓜子想什么呢?乱七八糟的,不该想的不要想,小孩子家家的,事倒是想得挺复杂的啊。” “四姐,你会将我敲笨的。再说了,我今年已经十二岁了,不小了,你别当我是三岁孩子好不好。我娘说,今年开始就准备给我物色夫婿了呢。”安青萍边吃着荔枝,边口齿模糊道。边上的安青慧呢,笑着了点了点安青萍的额头。“你这丫头,世子爷还在这里呢,怎么这么不知羞,连这话都说出来了。看来冯嬷嬷教导你的那些你可全忘了。” “我这不是因为世子爷是四姐夫嘛,自家人有什么关系的,四姐,你说六姐是不是也太规矩了。”安青萍朝着安宁望去,想着安宁支持她的观点。 安宁呢,自是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跟你六姐啊,说得都对,你六姐呢再过二个月就要去选秀了,这自然要极为注意规矩的。而你呢,年纪小不用参选,规矩方面只要不出大错,那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所以啊,你们两个说得都有道理,不过是情况不同,要区别对待而已。” “四姐就是会说话,打了一个太极,等于什么都没说。”安青萍嘟了嘟嘴角,还想继续往盘中拿荔枝吃,边上的安青慧呢,早早将盘子给移了。 “六姐,怎么连你都这样。” “八妹,你不能再吃了,这荔枝本来就是个稀罕物,我想四姐拿来的时候应该也没吃过几个,所以你啊,不能全吃了,还得给四姐跟四姐夫留一些才是。”安青慧这么一说,安青萍倒是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个四姐,四姐夫,对不住,喜欢吃所以就多吃了一点,我这会儿也吃得够了,就不吃了。”说着安青萍开始擦拭手了,收手不吃了。 安宁呢,却让边上的青枝将盘中的荔枝收起来,分成二份,分别给了安青慧跟安青萍。“这荔枝呢,我跟你四姐夫都不怎么喜欢吃,你们既然喜欢吃,那就全拿去吧,不要想着什么稀罕物,不过就是水果罢了,这要是在南方啊,肯定能够吃个饱,可惜是在北方,也就只能吃了新鲜了。” “那好吧,我就收下带回去给母亲也尝一尝。”安青慧知道安宁的脾气,她既然出手给了,那肯定得收下的。 安青萍呢,得了荔枝后,也跟着回道:“那谢谢四姐了,我也带回去给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尝一尝。” 安宁听着她们这么说,倒是觉得有些不够分了,便问了身边的玉容歌。“容歌,我们身边还有荔枝吗?” “外祖母拿来的时候,足足有一篮子呢,大概装了盘子有三盘吧,这会儿吃了二盘,还有一盘。”说着,玉容歌吩咐身边的冷四将最后一盘的荔枝也取了过来。 安宁呢,自是将最后一盘的荔枝又分了分,送到了安青慧跟安青萍的手中。“先前那一包里已经没几颗了,留着你们自个儿吃吧,这包呢,你们就带回去给婶娘尝尝。” “那就谢谢四姐了。”安青慧跟安青萍皆再次谢了谢安宁。 “哪来那么多礼,自家姐妹,不用这般客气。倒是咱们该去云华厅了,若是等会祖母派人来叫我们的话,那就不好了,我可是向祖母保证过的,不会耽搁多久就过去的。”安宁说着,便起身了,边上的玉容歌便站到了安宁的身边,跟她一道儿并肩走着。 那身后的安青慧跟安青萍看着前面那一对玉人,二人眼里满是羡慕,真好,世子爷对四姐可真体贴。 ------------ 第192章 几人到了云华厅后,酒宴早就开始了,安宁跟玉容歌,安青慧,安青萍便找了空着的位置坐了下来。 此时,饭桌上,丫鬟在给主子夹着各种菜肴,台上呢,戏曲正在唱着,这第一出的戏是《贞洁女人》。那是老太太王氏点的,她是这里最高的长辈,安家人自然以她为尊,她点第一出戏,那是理所当然的。 这出戏的故事情节也算是老掉牙了,就跟王宝钏与薛平贵的剧情差不多,无非是两家从小指腹为婚,后来男方家庭败落,女方父母不愿意结这门亲事,可这位小姐信守承诺,非得完成当初的婚约,跟着落魄书生过日子。 婚后,小姐凭借她的一手绣技,供着书生寒窗苦读,十年后书生一朝金榜题名,为了仕途娶了相府千金,生了一对可爱的儿女,在京城里平步青云,后来他回乡祭祖,路过原配妻子的茅草屋,这才想起他还有一个原配妻子。 如此他特意派属下用金银试探那位原配,看看原配是否对他始终如一,有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事实证明,这位小姐当初能够不嫌弃书生贫苦而下嫁,自然品格高尚,那肯定是通过了书生的考验,如此,夫妻团圆,那后娶的妻子愿意降为平妻,视原配为嫡妻,男人呢还请皇上给这位原配赏了一品夫人的诰命。 故事本该到这里圆满结局,人人欢喜放鞭炮了,可是结局就是这位嫡妻受了十年的苦,换来了十天一品夫人的享福,然后撒手归去。 戏的尾声变成这样,自然得了各房夫人们的叹息还有各位小姐的伤感,不过她们谈论得无非就是这个女人看中的男人出息了,功成名就地回来奉她为嫡妻了,她成了一品夫人了,想来这辈子也算值了。 老太太王氏呢,还借着这个故事敲打着府中的女人,意思做女人就得像故事中的这个女人一样,讲究三从四德,做到从一而终。 安宁呢,却是冷冷一笑,不予置评。边上的安青慧呢,看到安宁冷冷笑着,显然是对她们的说词有看法,便问道:“四姐一句话都不说,是不是对此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啊?” “我若说了,你肯定会觉得四姐的言论太过惊骇世俗了。所以不说也罢,免得你听了,对你往后有什么影响。”安宁这话一说,倒是引起了边上安青萍的好奇,她催着安宁道:“四姐,你就说说嘛,说说啊。” “那好,四姐说了,你们听了一笑置之就是了,别放心上就行。我呢,觉得这出戏里最傻最天真的就是那位小姐了。首先,她不该忤逆父母的,这个所谓的指腹为婚不过是当年双方父母的一个口头约定而已,并没有下了三媒六聘,所以她不该指责她父母违背诺言,嫌贫爱富,这简直是伤了她父母的心。” “你看戏文里唱了,这位小姐父母从小将她当成是掌上明珠一般疼爱着,她父母也经常布施穷人,做了很多有益的事情,并不是一对只看重利益的父母,所以她父母考虑婚事的时候定然不会只看男方有没有权势,有没有钱财,他们肯定是考量了很多方面,觉得不合适才不想照着当年的约定行事的,他们为了女儿的幸福宁愿背上一个嫌贫爱富的名声,可见是真心觉得男方不适合他们女儿的,就比如你们的父母一样,真心疼爱子女的父母,肯定会方方面面地考虑全面了,那是不会为了利益出卖儿女幸福的,所以说这位小姐一开始就做错了,误解了她的父母,注定了悲剧的开始。” “四姐,你比我们看得细心得多,也听得仔细得多,听四姐这么一分析,还真是这样的,那后面呢,四姐,你快往下说啊。”安青萍觉得听安宁讲话有意思多了,便催着安宁继续说下去,边上的安青慧呢虽然没吱声,可那表情看着也是很想听下去的意思,安宁呢,觉得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姐妹之间的讨论罢了,便接着说她的看法。 “第二呢,她不该在婚后将全部精力都花在这个男人身上,更不应该用她赚来的血汗钱养着这个男人。你说一个男人为了所谓的面子,让自己的妻子整天整夜地做活,他自己呢,什么都不干,只顾着读书,这读书读书难道就能将肚子填饱了吗?说着好听是为了考取功名,将来让妻儿享福,可问题是在那之前,若非这位小姐赚钱养家的话,岂非夫妻二人早就饿死了,还谈什么考取功名,还说什么往后享福呢,连眼前都做不到的人,连让他写几个字卖点钱买点米都不肯的男人,为了面子让他生病的妻子还得忙碌的男人,他还配当女人的丈夫吗?”“我告诉你们,他不配,一个根本不负责的男人,将来就算功成名就了之后,恐怕也是个不敢担当的男人,这后面的戏文不就说明了这一点吗?这个男人除了有念书的头脑,其他的什么用处都没有。若我是这个小姐,就算嫁给一个整天在地里干活的庄稼汉,也不嫁给这么一个没担当的男人,一个没有能力养家糊口的男人,就不配娶什么媳妇。还有啊,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不屑嗟来之食,不攀附权贵,不依靠妻子娘家,可那位小姐的母亲每次来给他妻子送银子的时候,他会不知道吗?那个时候他若能够骨气地说一句,这银子我不要,那我倒还觉得他有点用处,可是呢,他装成不知道享用着妻子娘家的钱财,一边呢,却痛骂着妻子娘家父母太过势利,你觉得这样的男人,哪家做父母的愿意将女儿嫁给他?这样的男人,若换成是我的话,早就甩他八百里之外了,还赚钱给他银子花,那是做梦。”安宁滔滔不绝地发表了这番言论之后,觉得有些口干了,赶紧喝了一杯凉白开,却见安青慧跟安青萍二人瞪大眼睛地看着她,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你们二个,怎么这么看着四姐?” “四姐,我觉得你的见解实在是太,太特别了,我怎么从来就没往这方面想过呢,四姐,你的脑袋是不是跟我们长得不一样,为什么你就会看到这么多不同的地方?”安青萍那是太佩服安宁了,眼里都开始冒红星了。 “四姐,你接着说,接下来继续分析分析。” “你难道不觉得四姐说得太过惊世骇俗了吗?”安宁觉得她刚才那番言论,本地姑娘的话,肯定会接受不了呢,没想到安青萍这个丫头倒是接收得快,看来单纯姑娘有单纯姑娘的好处,本身就是一张白纸嘛,自然就随着作画人怎么描绘了。 如此,她接受能力也就比那些原本就有很多想法的姑娘家要强得多了,显然安青慧就有点消化不良的意思,不过她没开口说出来,只是在心里一遍一遍地琢磨着,琢磨着安宁说得究竟是不是有道理的。 而安宁呢,见安青萍能够接受,便继续说着她的看法了。 “那第三呢,最重要的是,这位小姐要学会掌控财权。你别看银子俗气,可银子这东西那是万万少不得的,别以为我们都是吃空气长大的,是人就得吃五谷杂粮,就得吃喝穿用,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可要满足这些要求,就得需要银子。所以呢,这位小姐太傻,将所有赚来的钱都花在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身上,而将她自己呢熬出了病,熬成了黄脸婆,十年时间,将她自己变成了一个老妪,美貌没了,身边钱财有没有,你说在那个男人见到了相府千金后,看到那个貌美如花,粉面桃花的女人后,他能不变心吗?” “事实上,这个男人也确实变心了,他在京城里吃香的喝辣的,身边娇妻儿女,那是过得有多么美就有多么美,可他的原配妻子呢,在家里天天啃着野菜,树皮根,朝不保夕,饿得面黄肌瘦,这是为了什么啊,要那么苦着自己,你说当初她要是留了银子给她自己,她需要过这样的日子吗?不用,所以她太傻了。那个男人呢,虽说最后回乡祭祖的时候想起了那个原配妻子,可是他是怎么想起的,还不是那些乡亲们见到他了,他为了他的仕途也不能毁了他的好名声啊,如此,他跟家里的娇妻商量这事。” “这里,你们仔细听台词了吗?这个男人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是说这个原配苦熬十年,时日不多,记住,是时日不多四个字才让那位相府千金如此大方,乐意做个贤妇,让出嫡妻的名分给原配,因为什么?因为一个快要死的人了,还怎么跟她争,这个没有钱财没有相貌也没有儿女的女人,有什么地方可以值得她争的,当然是乐意大方了,还能得一个好名声,又不妨碍她自己过日子,你说她还介意什么呢?” “听四姐这么说,好像真是这样,看来这个女人真的太傻了,为了这个男人苦苦守着,最后只是苦了她自己一个人,还伤了父母的心。可惜啊,她到死恐怕都没看清楚这个男人,都没做个明白的人。”安青萍感叹道。 ... ------------ 第193章 (猫扑中文 ) 安宁呢,却摇头道:“你又没听细心了,错了,那位小姐临死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可惜无法回到当初。就这六个字,就说明她已经看明白了,也想清楚了,只是晚了,没办法回头了,就算想回头也来不及了,她只能一意孤行地认为她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若她不用这个想法自欺欺人的话,恐怕连那十天,她都熬不下去。” “四姐,没想到你看个戏文也看得那般仔细,你这脑袋也太厉害了,怎么能够记得那般清楚呢?”安青萍看着也就看了个大概,这些容易忽略过去的台词还真是不容易发现啊,这四姐是怎么发现的呢? 安宁呢,自然知晓安青萍好奇了,不过这个,她不可能告诉她,她怎么能告诉她,身为一个杀手,若是连细节部分都不注意的话,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 “没什么啊,我只是听力比你们二个啊,要好一些,所以呢,就听得更为清楚一些罢了。”安宁呢选择了一个不错的借口,借此糊弄了过去。 “原来是四姐的耳朵比我跟六姐要灵光啊。那四姐你说说看,以你灵敏的耳朵,你还听出什么我们听不出来的地方了吗?”安青萍好奇地歪着脑袋问着安宁。 安宁呢,笑了笑道。 “那就是得得出结论了啊,结论就是,这出戏告诉我们女人一个道理,那就是女人一定要珍爱自己,要对自己好,如果连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话,那就不用期望着别人来珍惜你了。更重要的是,一定要身边有钱,独立自强,这样啊,万一男人变心了也不用恐慌,因为你还有退路可以走。” “果然四姐的结论也是这般新鲜。”安青萍佩服道。 安宁呢,忽然眨着眼睛道:“那四姐说,如果还有更新鲜的发现呢?” “真的吗?四姐,赶紧说说,说说啊。”一听这个,安青萍的兴趣立即就被勾起来了,她倒想听一听,这出戏里还有什么新鲜的。 安宁呢,却道:“这个啊,戏文里倒是没有说,是四姐我根据前前后后推断出来的。是这样的,你看这位小姐的父母家,家境不错,是当地的首富,对吧,这位小姐婚后呢,也多次得到母亲的银两支持,可是后来呢,这位秀才考取功名,娶了那位相府千金之后,你发现了没?那位原配的家境忽然一落千丈,各种麻烦都来了,不到一年光景就落得个家败人亡的场景,如此后来那位原配才会日子过得那般可怜兮兮的。” “那只能说这位小姐的命苦呗,运气不好,家里生意失败了,父母出了意外,被土匪给害死了。”安青萍觉得这个没什么新鲜的啊。 安青慧呢,却听出点什么味道来了。“四姐,你该不会是想说,原配家中发生的种种事情都是那位秀才害的吧?” “六妹就是聪明,一点就通,我就是这般怀疑的。我想这个写戏文的人也很有意思,这层意思表露得非常含蓄,也就有一个场景出现过那位秀才对原配娘家的憎恨,说道将来万一有一天我功成名就,必将当初那些看轻我的人踩在脚下,叫他们后悔一辈子。想来一般看戏文的人都只等这位秀才发愤图强之时立下的誓言,却绝不会去想这位秀才有报复之心吧。” “不会吧,那这个秀才也太恩将仇报了,这位小姐可是真心对他好,就算小姐的父母不同意这门婚事,可又没找过他什么麻烦,只是没来往罢了,需要那么狠,做得那般绝情毒辣吗?”安青萍显然觉得这个推断太难以接受了。 而安宁呢,却道:“旁的我不敢断定,因为只是戏文而已嘛,但是我敢说,这个秀才肯定动过手脚,要不然,你说哪有那么凑巧的,这原配娘家在当地名声极好,又没闹什么灾荒,也从未跟人结怨过,百姓对他们素来都是极为称赞的,你说这么一家人,怎么忽然不到一年就家财空空了,父母出去走个亲戚,还双双还死在土匪手中?天下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吗?更关键的是,你要看时间段,原配娘家出事的那一年,正好是秀才金榜题名,官运亨通的开始。” “如果真像四姐说的那样,这个秀才也太不是个东西了,简直比畜生还畜生嘛。”安青萍愤愤不平道。“这样的人,往后最好不要让本小姐瞧见了,若是让我碰到了,一定先让人狠狠地揍一顿再说。” “没想到我们家八妹还有侠女的风范,如此爱打抱不平。可惜,这只是个戏文罢了,我们看看,讨论讨论,感慨感慨也就罢了。”其实安宁心里还有一个疑问,不过这个疑问不说也罢,因为没什么证据,总不能信口开河说这出戏文有问题吧。 那边上一直默默听着安宁发表意见的玉容歌呢,忽然桃花眼眸一闪,对着安宁的耳边悄悄道:“宁儿,你是不是觉得这出戏文有问题?” 安宁一听,顿时扫了玉容歌一眼,不是说好不猜测她的想法吗?玉容歌呢,见安宁这眼神,忙道:“宁儿,你听我说啊,我没有猜你想法的意思,我只是听着你这番分析,觉得有问题,所以想问问你,你是不是也察觉出来了?” “难道你也觉得有问题?”有人跟她有一样的看法,顿时让安宁来了兴趣了。 “没错,不过我觉得有问题倒不是从戏文上看出来的,毕竟我对听戏什么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听着就想昏昏睡着了,若非听着宁儿的声音,我恐怕刚才就迷迷糊糊要睡过去了。”玉容歌这话一说,倒让安宁奇怪了。 “那你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问题的?”该不会真的能掐会算吧? “就在刚才,你跟二个妹妹说得高兴的时候,我看到有一个人从那边过去了,他当时站的位置就在我们身后不远的角落里,一开始我以为是府中打杂的小厮,后来我发现不对,我看到那个人听了你跟二个妹妹分析着,他竟然往戏台的后方去了,那个位置可是戏子上妆休息的地方,所以我觉得,这出戏文确实有问题。”玉容歌将他的发现一说,安宁顿时楞了楞。 “那个人在后面一直偷听我跟二个妹妹说话,我怎么就没察觉呢?这样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警觉性这么低,往后会出问题的。”安宁有些懊恼着,玉容歌呢却笑了。“你不用懊恼,宁儿,这不是身边还有一个我吗,我这不是帮着你关注着吗?” “你能一辈子帮着我关注吗?万一以后你变心了,我这依赖成习惯了可不好。” “宁儿,我可不是戏文里唱的那个男人,我对你绝对是忠心不二,一辈子绝不变心的。”玉容歌赶紧道:“再说了,宁儿你看上的人,能差吗?那不是说宁儿你眼光不好吗?” “也对,我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种事情也很难说的。所以啊,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将来你若是敢对不起我,我绝对先一刀阉了你,让你断子绝孙,然后我带着你的钱财,找一个新的好男人,生儿育女活活气死你。”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玉容歌的眼神忽然变得危险起来。 “什么?” “我说宁儿,不会有你找新男人的那一天存在的,你放心,我这个人自私得很,生前同寝,死后同坟,就算我死了也要带你一起入坟墓的,你休想有机会找另外一个男人。”他确实自私,可他这份自私,安宁倒是听得挺顺耳的。 “你说得啊,别到时候做不到啊。” “我说的,时间会证明一切。”玉容歌极为有自信道,安宁呢,听着嫣然一笑,忍不住,抬手捏了捏玉容歌的脸颊。 “还真是好捏,手感相当不错。” 边上的安青慧跟安青萍呢,见安宁跟世子爷二人在那边说着悄悄话,她们不好去探听什么,不过见安宁捏了玉容歌脸颊,倒是让安青萍见了乐呵了。 “六姐,四姐这个习惯还真是改不了了,现在改成捏世子爷的脸蛋了。” “嘘,别说那么大声,祖母都往这边看过来了,若是让祖母看见四姐捏世子爷的脸蛋,那就不好了。”祖母肯定会训斥安宁这个举动的。 “哦,那我不说,什么都不说了。”安青萍赶紧对着老太太王氏的方向点头笑了笑,她笑不露齿,倒是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那老太太王氏见了,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将视线转回去了。 这个时候,当然又到了点戏的时候了,那老太太王氏是点了第一出戏文,按理说接下来有资格点的也就是长房的赵氏了,可这不是玉容歌跟安宁在吗?安宁这个世子妃的身份就将赵氏的资格给压下去了。 老太太王氏朝着安宁招手过去。“四丫头啊,难得今天请了京城最有名的班子来唱戏,你啊,也来点一出。” “祖母,还是让大伯母先点吧,我对这戏文没什么讲究,往常也不听戏文,所以还真不知道怎么点呢,就交给大伯母吧。” 这种时候,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安宁将戏文单子给了大伯母赵氏,让她点戏文。 猫扑中文 ------------ 第194章 赵氏呢,见安宁如此有礼,倒是看安宁顺眼多了,她接过戏文,点了一出热闹的武戏《擂台挂帅比武》。 这让安宁有些意外,没想到一向稳重谨慎的大伯母,竟然也会钟情这种热血沙场的戏码,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不过这出戏她也挺欣赏呢,武戏吗?比那些靡靡之音的才子佳人好听多了,也好看多了。如此,安宁倒是听了一个尽兴。 这散场的时候呢,安宁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呢。玉容歌呢,便道:“敢天我们也请这个班子到府上热闹热闹好了。” 安宁呢,听了,觉得偎贴得很,便对着玉容歌笑了笑道。“好。” 这个时候呢,先前的旧话开始重提,安宁看到安青婉那坐立不安的样子,就知道老太太王氏打算跟她开口商量什么。 果然,她猜得一点儿都没错,老太太王氏开口的正是先让安宁找找鬼医,给安青婉的脸医治医治。 安宁呢,那是宁愿给一个陌生人医治,也绝不会给一个处心积虑想要害她的安青婉医治的,因而她很干脆道:“对不住了,祖母,这件事情,恕安宁无能为力。”安宁这话一出口,老太太王氏还没说什么呢,那安青婉就坐不住了。 “四妹,姐姐的脸毁了,那就是一辈子都要毁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希望,四妹你怎么可以这般残忍无情呢,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呢?”安青婉这口气说得好像安宁就应该给她办事似的,安宁不答应那就是不善良,不仁慈,就是心肠歹毒。 边上的玉容歌听到这个,可就不乐意了。 “我说安大小姐,你这话是怎么说的?什么叫宁儿见死不救呢?什么叫宁儿残忍无情呢?这件事情本来就难办得很,那鬼医神龙见尾不见首的,江湖上朝堂上有多少人出高价想请鬼医来医治,可是结果呢,这些年你们之中谁请得动鬼医出手过?一个都没有吧,所以说,这事根本就是为难宁儿,她说办不到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这么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世子爷,你别发火,消消气,婉儿她也是一时心急才会这么说的,她想来不是故意的,是失言,失态了。婉儿,还不赶紧给你妹妹道歉,快点。”那安明远赶紧站出来为安青婉圆场道,当然他也希望安宁能够请得动鬼医出手,将安青婉的脸给治好了,如此他手里有用的棋子又可以多一枚。 那安青婉呢,刚才也是一时情急才会这般冲动,如今听得父亲的提醒,马上给安宁赔礼道歉了。 “对不起,四妹,姐姐我也是一想到自己的脸,想到自己终身无望这才会失态了,请四妹体谅姐姐的这份心情,原谅姐姐的失态吧。”安青婉这个人能屈能伸,倒还是有几分能耐的。 安宁呢,这种场合里,做父亲的做姐姐的都这般低声下气了,她若是再不给个回应,倒是显得她太过斤斤计较了。 想着,安宁笑了笑。 “没事,任谁碰到这样的事情,总是会失常的,妹妹能够理解的,姐姐不必放在心上,我不会怪姐姐的。” “谢谢四妹的体谅。”安青婉内心抑郁得很,面上却还得装成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谢着安宁,真是呕死她自己了。 安宁觉得安青婉这样还没内伤,也算本事了。 那安明远呢,见安青婉跟安宁似姐妹和睦了,便道:“你们姐妹之间本该如此,本该如此的。”说话间,安明远帮着安青婉向安宁提了提。 “四丫头,现在你姐姐这个状况,你也看到了,恐怕这辈子嫁人都成问题了,所以你若是能请得动鬼医出手的话,就帮帮你大姐吧,毕竟你们可是亲姐妹,这虽然你们姐妹之间以往有过摩擦,可这事关你姐姐的终身幸福,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去计较你姐姐的过去了,帮帮你姐姐吧。” “父亲,真的不是女儿不愿意帮忙,而是这件事情真的不可能,因为鬼医给女儿的令牌只有三次机会,而这三次机会,想必父亲也应该听说过的,一次机会给了冷四跟凌五,二次机会给了桃花村的村民,三次机会给了世子爷,眼下已经没有第四次机会了,父亲,你说让我如何请得动鬼医出手医治姐姐的脸呢?”安宁将事实摆放在安明远的面前,说明了她不是故意不帮安青婉,而是她实在无能无力。 安明远听得安宁这么说,还是不死心,他换了一种说法。 “四丫头,虽说鬼医给你的三次令牌机会都用光了,可是好歹宁儿你是鬼医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拥有过鬼医令牌的人,怎么说宁儿你跟鬼医总有点交情,比我们这些素不相识的总好说话一些,不知道宁儿可不可以跟鬼医通融通融,让鬼医出手医治你姐姐的脸。当然了,鬼医若是要什么医治条件的话,只要父亲能够做得到的,那父亲一定达成鬼医的条件。” “父亲这话的意思是说只要鬼医提出条件来,无论是什么条件,父亲都会答应?”安宁听到安明远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她倒是觉得可以考虑考虑了。 那安明远不愧是老狐狸,听得安宁这么说,就知道有戏,便道:“当然了,但也得父亲能够做到的事情才行,若是以父亲能力办不了的事情,那鬼医提出的要求也等于是白提了。”他可得提前说好,免得到时候鬼医提出他办不到的事情来。 那安宁呢,听安明远这么说,便点了点头道:“也好,既然父亲都这么说了,女儿若是不去试一试的话,难免就有些过意不去了。这样吧,回去之后,我便让世子爷帮着打听打听鬼医的下落,当然了,若是世子爷也找不到鬼医行踪的话,到时候我再花点银子去飘香苑买消息也行,总归是要先打听到鬼医的行踪才行的。”安宁这话一说,边上的玉容歌马上察觉到安宁的意思了,他立即配合着安宁,表示他的不满了。 “宁儿,你知道上飘香苑去买消息要花多少银子吗?那买一次消息最起码得花费十万两银子,这也太奢侈了,不行,本世子的银子不是这么给你花的。”玉容歌你实在是太上道了,安宁觉得玉容歌能够看穿她的意思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在她想办什么事情的时候,不用她开口,玉容歌就能配合她了。 想着,她心里高兴得要命,面上呢却佯装生气了。 “你一个世子爷,怎么可以那么小气呢?行了,我不花你的银子,我用我的嫁妆银子总行了吧。”在众人眼里看来,安宁显然也不高兴了,瞪着玉容歌。 “那也不行,你的嫁妆银子那是留给我们将来的孩子的,这银子你怎么可以动?再说了,你要是动了你的嫁妆银子,不知道的人还不知道怎么看本世子呢,以为本世子是贪图妻子嫁妆的可耻之人呢?”玉容歌发挥他的黑脸功效。 “那怎么办?飘香苑可是查人行踪最好最有效率的一个地方了,虽说银子贵了点,可花得银子肯定值这个价钱啊。再说了,那是为了姐姐终身幸福着想,我这个做妹妹的花点银子也是应该的,若不然,会被人说不讲姐妹情谊的。”安宁继续唱着白脸。 “本世子可不管,那是你的姐姐,又不是本世子的。今个儿若是换了宁儿你自己,就算是要一百万两银子,本世子就算倾家荡产也给你去买消息,可她不过是一个外人,本世子凭什么给一个外人花银子啊,不给,不行。你今个儿就算说破了天,也不行。”在众人看来,玉容歌是动怒了。 这安青婉看到玉容歌动怒了,换成以往,肯定是乐得要拍手称快了,毕竟这是她梦寐以求看到的画面啊,可惜这里头涉及的人是她,所以对她而言,也就没什么好高兴的了。 “四妹,世子爷,你们都别吵了,因为我,让你们这样,实在是对不起了。四妹,这样吧,这笔银子还是姐姐自己来出吧。”安青婉虽然很想让安宁破财,可是有玉容歌作梗,这样的机会怎么都不可能有了,所以她只能主动承担这笔费用了。 更何况,相比银子来说,她的脸更为重要,所以十万两银子不算什么,她母亲薛氏那里是绝对有的。 那玉容歌呢,一听这个,马上转了脸色。“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这做人啊,就不能只想着好处,自己却一分银子都不想花,那么好的事情,这天下是绝没有的。当然了,你别也觉得本世子说话难听,这个世道,谁的银子都不是从天上刮来的,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本世子不愿意承担这笔费用,希望你也不要记在心上。” “青婉不敢,世子爷说话严重了。”她怎么敢怪责玉容歌,她自然不敢的,只是心里有恼怒却是真的,可玉容歌才不管她记恨不记恨呢,办成了宁儿的事情那就行了,其他人的,他才不在意呢。 “你不放在心上那就好。”当然了,为了让这出戏更为真实,有始有终,玉容歌还气呼呼地甩袖走人了,显然是对安宁刚才的做法不满,还没消气呢。 ------------ 第195章 安宁呢,正好借此机会,他们可以回府去了啊,自是赶紧对老太太王氏道:“祖母,世子爷好像还在生孙女的气,孙女得赶过去瞧一瞧,对不住了,祖母,我得先走了。” “去吧去吧,四丫头,回府之后不要跟世子爷再闹了,好好地哄哄他,这男人嘛,都是要哄着的,你哄哄他,他就不会再生气了,知道了吗?”老太太王氏可不想安宁跟玉容歌关系闹僵了,那对尚书府可没什么好处。 安宁呢,自是谢了老太太王氏的这番提醒,随后向老太太王氏告辞,追着玉容歌的方向过去了。 留下安青萍有些担心地望着安宁远去的背影。 “六姐,你说世子爷那么疼四姐,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跟四姐闹脾气了吧?” “当然不会。”安青慧将安青萍偷偷地拉到一边,靠在她耳边悄然道。 “你怎么知道不会?”安青萍觉得讶然道。 “四姐跟世子爷那是在演戏着呢,我啊,听了四姐分析刚才那一处戏的时候,就用四姐的法子去观察了四姐跟世子爷,然后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四姐跟世子爷有偷偷地给对方递送眼神哦,虽然别人看不到,可在我那个方向,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所以啊,那绝对是四姐自个儿也不想出这笔银子,所以啊让世子爷配合着,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呢。”安青慧这话一说,安青萍顿时了然了。 “原来如此,我刚才还差点以为四姐真的跟大姐握手言和了,敢情那是在给大姐挖陷阱啊。六姐你这么说,我就觉得合情合理了,要不然,我刚才差点以为四姐脑子出问题了,怎么这般帮着大姐呢?” “你知道了就好,可别说出去,让你大姐知道了,可没你好果子吃。”安青慧提点了一下安青萍,安青萍立即捂住了嘴巴,摇摇头,表示她绝对不会说的。 安青慧一见安青萍如此,赶紧拉着她的手道:“走吧,这戏都散场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听六姐的,这里绝对是个是非之地,早点离开,免得遭受池鱼之殃。”安青萍笑着跟安青慧一道儿向老太太王氏行礼告别,随后离开了云华厅。 接着老太太王氏也觉得累了,在若水的搀扶下回了祥和院,这老太太一走,其他各房的,自然陆陆续续地都离开了,最后留下的就是安青婉跟薛氏了。 那安青婉到此时自然发作了。 “安宁那个死丫头,真是太过分了!以为她当了世子妃就那么了不起吗?将来我若是成了皇后,再是太后,我一定要让她跪在我的脚底下,我狠狠地踩在她的背上,背上。让她生不如死,绝对要让她再也笑不出来。”说着,她狠狠地将饭桌上的好几个盘子一扫落地,盘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够了,婉儿,自从你出事之后,你的性子哪里还有过去那般的稳重温婉,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自己,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薛氏呵斥道,而安青婉呢,忽然扯下她的面纱,她张狂地笑了起来,到最后笑着笑着哭了出来。 “娘,你看看我这张脸,看看我这张脸,我还有机会吗?我还有吗?我完了,我这样一张脸,别说是将来母仪天下了,就连选秀的第一关,我都过不了。”一脸的麻子,这么明显的瑕疵,就算有心疏通,哪个嬷嬷愿意担上杀头的罪名帮她呢? 没有,没有人。再说了,就算过了第一关,到了第二关,第三关呢,她闯得过去吗?那些皇子皇孙又不是睁眼瞎子,怎么会放弃美貌的女子而选择她这个容颜尽毁的女人呢? “早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还不如干脆得了天花死去算了,那样的我,至少在众人的记忆力,我还是那个温婉美丽的安青婉,而不是现在这个人人都嘲笑的丑八怪。”说着,安青婉痛哭起来,她真是受够了,受够了这段日子姐妹们看她的眼神,尤其是今天看到安宁那个四丫头过得那般好,她真的恨不得咬死安宁。 那薛氏呢,见安青婉如此,轻叹一声,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婉儿,你听娘说,你还有机会的,别担心,不是还有一个鬼医吗,那个鬼医一定能够医治好婉儿的容貌的,你放心。” “可是那个鬼医行踪不定,我们要上哪儿才能找得到鬼医?再说了,就算找到了又如何,那个鬼医跟我们素不相识,从没什么交情,她能出手替我医治吗?”安青婉显然对这个不太怀抱希望,虽说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可是这个希望太过渺茫了,让她不得不悲观起来,让她不得不开始绝望起来。 薛氏呢,看着女儿心灰意冷,毫无斗志的样子,觉得这样实在不行,便递给了边上的张嬷嬷一个眼神,让她到外头望风去,她有事情要跟安青婉说。 那张嬷嬷一看到薛氏递送过来的眼神,便知道薛氏打算跟安青婉说什么了,于是她赶紧退了出去,在外头给这对母女把风。 这薛氏跟张嬷嬷这样怪异的举动,倒是让安青婉怀疑了。“娘,你这是做什么?” “娘知道这次的事情对你打击太大,也太深,看你如今毫无生机的样子,娘看着实在心疼。所以娘,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听了之后,一定会振作起来的。” “娘,是什么样的秘密?” “是什么样的秘密,你不要管,现在还不到时候,娘不会告诉你的,不过娘可以告诉你,娘手中握手杀手锏,这个杀手锏可以震惊天下,换言之,哪怕婉儿你一无是处,容貌丑陋,家世贫寒,只要有一口气在,那么皇后那个位置就只能是我们家婉儿来坐,其他的女人,谁都不行。”薛氏这话一说出口,倒让安青婉意外了。 “娘,你该不会是为了让我振作,故意编造这么一个谎言来欺骗女儿的吧?”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呐。 可看母亲的表情,绝不像是在说假话,她那个样子是在告诉她,这个是事实,确有此事。 “娘,难道是真的?” “对,是真的。可这个杀手锏若无必要,娘不想用,所以婉儿你自己也要争气,否则的话,一旦让娘动用了那个杀手锏,你能够得到的也只有权势,而没有所谓的幸福了。”私心里,薛氏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得到幸福的。 那安青婉却不这么想,有权势就够了,有权势就代表着幸福,她觉得这样就足够了啊。 “娘,你到时候一定要动用那个杀手锏,女儿求你了,娘,女儿觉得那个所谓的权势就是女儿追求的幸福,所以娘你不用顾虑什么的,你大胆用吧,以女儿现在的模样,娘若是不用的话,女儿恐怕根本没机会进宫的。”她要得到女人最高的位置,如此,她才能将那些嘲笑她的人统统都踩在脚底下。 那薛氏听得安青婉这么说,眉头皱了皱,稍刻又松开了。“也好,既然你想清楚了,那就好。不过,你的容貌,娘觉得若是有机会的话,还是试一试吧,别说是十万两银子买鬼医行踪的消息了,就算让娘花再多的银子,娘也不心疼。” “娘,我听娘的。这容貌能够恢复自然是最好的,娘既然这么说,女儿就听娘的意思办。”有了杀手锏,有绝对的把握可以登上女人的最高位置,安青婉还担心什么呢?自然是不用担心了,不过要是能够锦上添花自然更美,如果容貌能够恢复的话,那对她的将来更有帮助,所以她也不反对母亲为她所花费的这番心思。 “不过,娘,这消息我们还是自己找飘香苑去买吧,女儿不想白白欠安宁那个死丫头这个人情,明明是我们自己出的银子,何必让她白白做了好人。” “也好,就我们自己去找飘香苑买消息吧。等到有了鬼医行踪的消息后,再告诉安宁那个死丫头,到时候,她不帮忙也不行。” 更重要的是,安宁那个死丫头活着,薛氏就如鲠在喉,一定要她死,她不死,她的婉儿随时地位不保,甚至性命不保,所以在婉儿能够坐上高位的前提条件那就是绝不能让人发现安宁那个死丫头的秘密,如此,只有死人才可能保守秘密,因而,薛氏从未改变过想法,那就是绝对要让安宁消失在这个世上,哪怕这个死丫头如今贵为世子妃,那也得死。 边上的安青婉见母亲薛氏脸色一变再变,神情变得有些不对,倒是开口问了问:“娘,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迷?” “哦,没什么。”那薛氏听到安青婉的声音,这才从失态中清醒过来,她打着哈哈,显然没打算跟安青婉说这件事情的真相。 “好了,婉儿,今个儿你也累了,回去好好地休息休息,那位姬大人开的药,你还是要一日三餐地吃着,毕竟那位姬大人的医术也不容小觑,知道了吗?”薛氏最近发现,安青婉自从觉得脸上好不了之后就有些自暴自弃,将那些药汤全都给浇花了,便开口提醒了一句。 那安青婉呢,自从知道了薛氏所说的杀手锏,那是精神完全不同了,此时的她,对未来那是充满了希望,那是看一切都顺眼了。 “娘,你放心,回去之后我会乖乖喝药的。” ------------ 第196章 这安青婉跟薛氏的打算,安宁与玉容歌自然是不知道的,此时的他们,正在回程的马车上笑得开心呢。 “玉容歌,你这次表现得极好,等她们这对母女送十万两银子过来买消息的时候,我一定会奖励你的。”安宁捧着玉容歌脸颊用力地亲了一口。 玉容歌呢嫌还不够,抱着安宁狂亲了一阵才松开道:“这个奖励就够了,其他的奖励就不需要了,银子什么的,你留着可以买买首饰,买买衣服还有胭脂水粉什么的,反正想花就花了,不用节省。至于我呢,没什么好用的。” “你说的啊,玉容歌,到时候我可真的什么都给了哦。”安宁一双凤眸里笑意满满,一想到可以从薛氏还有安青婉那里捞到十万两银子,她就很开心,只要想到这对母女过得不好,她的心情就特别好。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的,对,只要你过得不好,那我就安心了,如今用在这对母女身上也是极为合适的,安宁笑着想道。 玉容歌呢,宠溺地望着她,笑了笑。“怎么?让她们这对母女破财,宁儿有那么高兴吗?” “当然了,你都不知道,这对母女小时候是怎么对我的,我可是一笔一笔记得很清楚的。现在只要看到她们倒霉或者有人让她们倒霉的事情,我都会很开心,哪怕要我跟着做点什么,那我也乐意去做。” 三岁落水,是薛氏买通她身边丫鬟的杰作,所以那个丫鬟死了,死在噩梦之中,那是她第一次说出了她跟那个丫鬟八字不合。 五岁火灾,薛氏买通了临竹院的看门老妈子,想趁着大伙儿去参加中秋团圆宴会,趁着没人,吩咐那个老妈子想要活活烧死她,幸好她命大,当时没在那屋子里而是正巧去茅房了,所以躲过了这一劫,如此那个老妈子也死了,她自然是自食恶果,安宁给她下了点迷幻药粉,那个老妈子就疯癫地冲进了火里,然后活活被烧死了。当然了,这是第二个跟她八字不合死去的人。 七岁中毒,薛氏在元宵节那天,在她的汤圆里下了致命的鹤顶红,虽然药量不多,但足以要了一个七岁孩童的性命,所以呢,那天死得人成了薛氏身边的一个得力丫鬟,给她汤圆下药的丫鬟,死之前,那个丫鬟说出了真话,说是薛氏指使她做的,可那个时候谁也不可能为了她一个安宁而去对付薛氏的,所以就算尚书府的人都清楚是薛氏干的,可是薛氏毫发未损,一点事情都没有。 从那个时候开始,安宁就知道,没有人,没有人可以帮她,她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报得了仇。 当然,她真要薛氏死,也是极为容易办到的事情,可是那样做太便宜薛氏了,所以她等着,等着机会,等着她强大起来反扑的时候,要看着薛氏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生不如死。 而现在,显然时机已经成熟了,她已经培养了自己的势力,也有一个值得信心的合作伙伴,还是一个跟她同生共死的爱人,所以,这个时候还不开始布局对付薛氏,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想着,安宁笑着望向玉容歌。“玉容歌,无论我做什么,无论别人是否能够理解或者赞同,你都会在我背后永远支持我,永远都会跟我站在一起的,是不是?” “当然,这个还需要问吗,我自然永远都跟宁儿站在一条线上的。”玉容歌回答这话的时候,斩钉截铁的,毫无半点犹豫。 安宁听了,觉得偎贴得很,再次捧起玉容歌的脸颊,亲了一口。“就冲着你这个表现,得奖励你一下。” “要奖励的话,能不能来得大的?”玉容歌蓦然桃花眼睛闪闪,盯着安宁浑身上下看。“宁儿,我想吃肉。” “在这里?你疯了吗?”安宁愕然地盯着玉容歌。 “这里可以小吃一番,回府之后大吃一顿。”说着,玉容歌已经朝着安宁扑了过来,吻着安宁的红唇,深深的。 而这个时候,马车却忽然停下了,玉容歌赶紧抱住不稳的安宁,皱眉地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回世子爷,世子妃,有人拦截马车。”冷四在边上回禀着,他的耳朵还有些红红的,显然是听力太好,刚才听了不该听的了。 那玉容歌呢,被人打算好事已然不悦了,现在又来个什么人敢拦截他的马车,当下冷下一张面孔了。“赶紧让人走,不要打扰我跟世子妃。” “是,世子爷。”冷四听了玉容歌吩咐,自是按照命令行事,要将那个拦截马车的人轰走,可是那个人忽然之间就跪了下来,朝着马车内喊着。“世子妃,在下知道世子妃对刚才的戏文极为有兴趣,在下觉得世子妃若是听了在下的这个故事,一定会有兴趣帮助在下的。” 马车内的安宁一听这个,马上视线转向玉容歌。“容歌,看来你的猜测,我的推断没有错啊,那出戏文果然有问题。” “那宁儿的意思,是有兴趣见一见,听一听了?”玉容歌听着安宁那口气就知道她似有兴趣了,便顺着她的心意问道。 安宁呢,点了点头。“我确实呢有兴趣想要听一听那个所谓的故事,当然了,我更敢兴趣的是那个人说,只要我听了,我便会帮他,这个才是最重要的。”说着,安宁吩咐外头的冷四道:“冷四,叫他跟在一旁回府,就说,本世子妃有兴趣听他讲一讲那个故事。” “是,世子妃。”冷四得了安宁的吩咐,便让那个拦截马车的少年起身跟随在侧,一同去了镇南王府。 到了镇南王府,自然又是玉容歌先下的马车,而后体贴地搀扶着安宁下了马车。而安宁呢,下马车的时候,视线游离之际便看到了那个拦截马车的少年。 看少年相貌年约十六,可清秀机伶的年轻脸庞已经染上一抹看穿世俗的苍凉,整个人看起来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而他那双眼睛呢,冷漠而沉寂,偶尔飞过一抹仇视的光,偶尔又飞过若有似无的脆弱,看着像对这个世间绝望得很,又似绝处逢生似的带起了那么一丝丝的火光,那是在看到安宁的时候,他的眼里有了那么一丝生机。 单单看到这个少年,安宁就知道这是个有故事的人,当然,他来镇南王府,本来就是来给她说故事的。 “走吧。”安宁对着少年点了点头,示意他跟着进府。 那少年听得安宁这话,那是一句一个动作,不敢稍稍违逆安宁的意思,跟着安宁还有玉容歌的脚步进了镇南王府。 到了正厅那里,安宁让底下的青枝给这位少年泡了一杯安神茶,随后淡淡地开口。“你可以开始你的故事了,当然,若是你的故事我不敢兴趣,那么大门就在那边,你得从这里走出去。反之呢,若是你说的故事我有兴趣的话,你从此之后就可以留在镇南王府,我会替你安排好一切,我会尽我的力量来帮助你。” “你说话算数?”少年听着安宁如此直率的开口,自是激动得站了起来。 “放肆!世子妃面前怎么可以如此无礼,你怎么可以质疑世子妃的话?”玉容歌不悦地呵斥了少年,安宁呢,却是摆了摆手。“容歌,这个就不需要计较了,我现在要听的是故事。” “好吧,既然世子妃这么说了,那么本世子就不追究你刚才的无礼,你赶紧说你的故事吧,世子妃还等着听呢。”玉容歌其实压根没什么兴趣听故事的,他敢兴趣的是一回到府里可以跟宁儿过二人世界,二人可以亲亲我我,可以甜甜蜜蜜,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很郁闷的,他要吃肉啊。 安宁呢,自是看出了玉容歌的心思,她拍了拍他的手背,警告道:“容歌,你若是敢打扰我听故事的话,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就给我去睡书房。” “宁儿,别这样,你这样也太残忍了,没有你在身边,我怎么睡得着啊。”玉容歌对着安宁撒娇了。 安宁呢,拍了他一下。“那你就给我好好地坐好,不要干扰我,也不许动手动脚的,明白吗?” “好吧,我跟宁儿一块儿听故事,成了吧?”玉容歌无奈道,吃肉不行,现在是连喝点汤都不行了,都怪这个少年,这个时候非说什么故事啊,真是的。不过看着安宁那表情,玉容歌还真不敢打扰安宁,生怕安宁真的让他天天睡书房去,所以这会儿的他,也只能舍命陪君子,陪着宁儿一起听故事了。 而那少年呢,则开始讲述他的故事了,他讲的很详细,从十二年之前就开始说起,从他姐姐跟那个书生指腹为婚说起,说着他姐姐毅然不顾父母反对嫁给了这个书生,说着他姐姐嫁给这个书生苦苦熬了十年,说着那个负心的书生攀了高枝,娶了太师府的千金,生儿育女,抛弃了原配,说了她姐姐最终还是成为了那个书生的嫡妻,风风光光地成了一品诰命夫人,只可惜只活了十天,1154 ------------ 第197章 说到最后,少年已是满脸泪痕,他忽然朝着安宁跟玉容歌跪下了。 “求世子爷跟世子妃替草民升冤,草民的父母死得冤枉,草民的姐姐也死得蹊跷,请世子爷跟世子妃一定要帮帮草民,帮帮草民。”说着,少年含泪给安宁跟玉容歌磕着头,他磕得很重很重,额头磕破了还在磕着,血磕出来他还是拼命地在磕着。 安宁呢,只淡淡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偏偏要选在我这里伸冤,你说过的,说你这个故事说完,我一定会帮你的,可是我听不出来这个故事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样的话,我为什么要帮你?”就算他怀抱血海深仇,可她安宁跟他素不相识,她凭什么要为一个陌生人费心费力地去做这件事情呢?这素来可不是她安宁的作风,同情心这种东西,她早就没有了。 而边上的玉容歌呢,多加了一句。“少年郎,世子妃的意思是,你得有理由,没有理由世子妃是不会随意帮人的,当然了,你若是有绝对的理由,世子妃是很善良的,一定会帮你的。对吧,宁儿?” “玉容歌。”她哪里善良了?她什么时候说过只要给了理由就会帮他了?玉容歌,你也太会歪曲她的意思了吧。 安宁显然是没认同玉容歌的这个说法,然不等她说些什么,那少年忽然道:“世子妃,我有理由,我有绝对的理由。那个忘恩负义的万生贵,他娶的那个千金小姐就是薛太师的二妹薛二娘,跟世子妃的嫡母薛夫人乃是一母同胞的三兄妹。最近我得了消息,那薛夫人正打算跟她妹妹的女儿结为亲家。” “亲家?按照你所说的时间推断,薛二娘跟万生贵所生的儿女最多不会超过三岁,你觉得薛氏的儿女都那么大了,这结亲的年龄也太不合适了吧,你确定你没在跟我说笑话吗?”安宁觉得这个说法也太荒唐了。 而那少年却是信誓旦旦地说。“没错,我得来的消息不会假的。那薛二娘跟万生贵所生的儿女虽然幼小,可薛二娘跟前夫所生的女儿却正值及笄之年,恰好跟尚书府的安子诚配得上。” “等等,你说薛二娘是二嫁,那她前夫是哪家?”这一点倒是安宁没想到的,原来这个薛二娘还有前夫的。 “那薛二娘的前夫正是徐大学士府上的次子徐茂卿。”少年一说出这话,顿时让安宁震惊了,不会正好是她外祖家吧。 “你说的究竟是哪个徐家?” “正是世子妃的外祖家。”少年肯定了安宁的猜测,安宁顿时一愣,这个结果让她太意外了。 “你确定你的消息没错吗?那徐家怎么可能会跟薛家结亲?”外祖父明明知道薛家,安家跟薛家的纠葛,怎么会容许二舅舅娶了薛家的千金小姐,这绝对是哪里出错了。 而那少年似明白安宁的困惑一般,他解释道:“原本这门亲事是不可能的,可薛二娘为了能够嫁给徐茂卿,她设计了徐茂卿,所以这么亲事无可奈何之下才成的,当然成亲之后,徐茂卿为了徐家的安宁,他主动求肯被踢出了徐家族谱,直到他跟薛二娘和离之后,徐茂卿才恢复了跟徐家的来往。” “一个安家害了我娘,一个薛家又害了我二舅,他们可真好,真好。”少年给的这个理由真好,这下跟她真的有关系了,她确实要遵守诺言,帮他一帮了。 “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我想让世子妃帮我,帮我让薛二娘还有万生贵这二个人身败名裂,一无所有,遭受王法裁处,替我父母,替我姐姐伸冤报仇。”这就是少年来将这个故事的目的,也是这个少年告诉安宁这里头人物关系的原因。 而安宁呢,对于少年所提出的要求,她并不意外,她淡淡地吩咐边上的青枝。“青枝,准备笔墨纸砚,让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统统给我写在纸上,到时候我会一一去求证的。还有,给他安排房间住下,在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之前,他不能走出镇南王府半步。”这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也是为了她自己考虑,并非他这么一说,她就全部相信了,她得去飘香苑一趟,派人查一查这些是不是都是事实,若是没错的话,那么她才会开始帮少年达成目的。 而青枝呢,听得安宁这么一说,便点了点头,对着少年道:“这位公子,请随我来吧。” “等等。”那少年却忽然转身了。 “怎么?还有什么地方没有说清楚的吗?”安宁困惑地看着少年。 少年忽而扬眉展笑开来,那个笑容像是春回大地一般,像是枯木逢春一样,带着无限的生机。 “谢谢世子妃,还有,在下南宫珉,我姐姐南宫琳,相信在并州一带,不知道我们姐弟名字的人很少,世子妃只要稍稍打听一番就什么都清楚了。”说完这句话,南宫珉随着青枝离开了正厅。 安宁呢,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忽而莫名一笑。这个孩子,还真有意思。而边上的玉容歌呢,见安宁关注起南宫珉了,顿时醋劲大发了。“宁儿,不许看,不许看别的男人,只能看我,看我这张脸,我可比那个小子长得好看多了,不是吗?” 安宁呢,受不住地笑了笑,捏了捏玉容歌的脸颊道:“是,你比那个孩子长得好看多了,也有魅力多了,当然,更重要的是,你比较可爱,行了吧。” “那宁儿,既然这样,那有没有奖励?”总算是听完故事了,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他吃肉了。安宁呢,立刻愕然地看着他,哭笑不得道:“玉容歌,你能不能别脑子里一天到晚就装这个,行不行?有时间也一起帮着我琢磨琢磨,这件事情接下来该怎么布局,该怎么帮着南宫珉伸冤报仇啊。” “宁儿,我现在忽然间后悔了。” “额?你后悔什么?”安宁被玉容歌莫名其妙地一句话给说得有些迷糊了,玉容歌呢,则咬牙切齿道:“早知道那个少年会吸引了宁儿的注意力,我就不该好心地帮他一帮,就该在刚才,让宁儿将他扫地出门就好了。” “玉容歌,现在你就算将他扫地出门,恐怕也阻止不了我要办理这件事情的决心了。”安家,薛家欠她安宁的,欠她母亲的,欠徐家的,这一次,要让他们统统支付出代价。 玉容歌呢,自然也知道安宁的性子,他道:“宁儿,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帮南宫珉,只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了你外祖家,也令你想到了你的母亲。可是这么多年来,你外祖家从未提及过宁儿,宁儿你确定你这么做,徐家不会对你因此而有了看法吗?”毕竟这事要做,也该由徐家自己出面来行事才是,安宁如此做的话,也不知道徐家会不会有意见? 这玉容歌的想法比较细腻,他想得比较远,而安宁呢,却极为自信道:“你看到我母亲,我二舅的做法就该知道徐家是什么样的一个家族了,他们那是宁愿自己折损也不愿意有人利用他们而伤害到徐家一点一滴的。所以这件事情,我来做最合适,徐家不能出面,若是因此而出面的话,徐家就会失去一贯中立的立场,到时候麻烦会陆续缠上徐家的。大概是因为这样吧,我母亲,我二舅都不想因为他们自己而让别人将徐家牵扯进朝堂是非当中,所以他们才会毅然挥剑斩断一切,宁愿自己受苦。” 玉容歌听了安宁这番话,想了想便笑着点了点头。“宁儿说得有道理,也许是我过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做法已经习惯了,所以处理问题的时候,难免就会将人往最坏的地方想去。这一点,看来往后我得跟宁儿学学,学着宽容大度一些。” 那个百年世家的徐家,世代皆出大儒,在民间百姓那里,还是在读书人那里,都是有极高的声望,天下众多学子包括在朝堂为官的,大部分都是徐大学士的学生,如此高的声望,又有如此强大的人脉,也难怪这些年屡屡有人要将徐家牵扯进朝堂是非当中了,也难怪那些人算计徐家子孙只为拉扯到他们的阵营中了。 当然了,好在徐家家风严谨,徐家子弟素来行事低调,从未站队,也很少有子弟在朝为官,他们大部分人都喜欢当个学者,四海漂泊,到处求学的同时也收了不少的学生,如今一代传一代,桃李满天下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不过是一群文人,只是传授传授学识,手上没有沾上权势,皇上才能如此放心,还封赏了安宁的外祖父为一品的大学士,虽说这个大学士不授予实权,但也算是对徐家传授学问的一种赏赐。 想到这儿,玉容歌似也明白为何宁儿的母亲,宁儿的二舅舅会有如此壮士断腕的狠心了,想来他们若是一步错的话,徐家立即将面临风雨飘摇,马上就会跟镇南王府一样,成为皇上心头的那根刺。 如此,玉容歌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安宁会说,她来做这件事情是最合适的了,因为她姓安,不姓徐。 就算事后有人追问起来,旁人也绝不可能会因此而扯上徐家的。 毕竟,安宁跟徐家,从一开始,就无来往。 ------------ 第198章 接下来呢,安宁通过飘香苑,很快便将薛二娘跟万生贵的资料给查得清清楚楚,当然包括并州的南宫家,南宫珉跟南宫琳这对姐弟的资料,这会儿全部都放在她的案台上。 安宁呢,将所有资料以一目十行的速度阅过,随后该了解的都了解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接着她手指轻轻地敲在薛二娘的女儿徐丹彤上,眉宇之间隐隐浮动一抹淡淡的愁丝。边上的青枝呢,似看出了安宁的犹豫,接着将另外一份资料给安宁递送过来。“小姐,你看过这份资料后,说不定就会很快能够做出判断了。”按理说,这样的消息不该拿来利用的,毕竟到时候被伤到的很可能是徐家的徐茂卿,也就是安宁的舅舅,可青枝觉得,不管如何,这样的消息都不该瞒着小姐的,还是告诉小姐更为好一些。 而安宁呢,很是奇怪为何青枝将这份资料特意地另外递送,便打开资料看了看,当她看完资料后,便忽然之间明白了为何青枝要这么做了。 “青枝,想来这件事情是你亲自去做的吧。”如果是飘香苑其他人去办这件事情的话,肯定跟其他的资料一同送上来的,而不是后由青枝特意送上来了。 “没错,这件事情确实是青枝亲自去办的,而且青枝还查了舅老爷的资料,希望小姐不要怪责青枝的擅作主张,而是青枝觉得,小姐行事很有可能,会看一看这位舅老爷是何等人物才会更好地做出决定来。” 说着,青枝将徐茂卿的资料也送到了安宁的手中,安宁呢,还真没有怪青枝,她在看了徐丹彤的资料后,刚想着要找个机会,探一探二舅舅的意思也好,可如今倒是省事了,青枝所查的资料里肯定有二舅舅对这位徐丹彤是什么样的态度了。 不过这份资料给她带来的消息,倒是让她越发难以决定了。 “青枝,现在该怎么办?”本以为青枝查到徐丹彤不是二舅舅的亲生女儿,而是薛二娘跟外头的情人偷生的私生女的话,她对这些人出手就不用顾及到二舅舅徐茂卿了。 可是现在看到这份资料,这二舅舅明明知道徐丹彤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却对这个女儿极好,就跟亲生的没区别,她就不得不要考虑二舅舅的感受了。 可是,这个薛二娘根本不是好东西啊。 从资料上看,自从薛二娘受不了苦,又达不到她先前设计徐茂卿的目的,自然是时常在外头找男人,受了什么气,一回家就拿徐丹彤出气,好在有二舅舅护着,若不然,徐丹彤早就被薛二娘整都整死了。 后来,薛二娘看上了进京赶考的万生贵,就干脆跟徐茂卿和离了,和离之后,薛二娘却没有带走徐丹彤,而是留给了二舅舅,你说就这样一个厚颜无耻的女人,她的手上还沾了南宫家的血案,她若是不出手,岂非要对南宫珉食言了? “小姐,若是你没办法决定的话,那么干脆一切交给老天爷来决定吧。”青枝拿出一枚铜钱给安宁。 “过去我们决定不下的事情,都全凭天意做主,今天也如此吧。” “青枝,这件事情不同,二舅舅对徐丹彤有父女之情,而且很深很深,他们父女二人多年来在薛二娘的各种折磨里,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了多年,我若是冒然出手,势必会伤到这份父女情分。”这个消息一旦传扬开来,哪怕二舅舅不会介意,徐丹彤不会介意,可天下人的口水呢,徐家的声誉呢,到时候都会成为风霜雪剑,逼迫着这对父女。 老实说,安宁很佩服二舅舅,能将一个自己憎恨女人偷生的女娃当成亲生女儿来看待,可见二舅舅此人的人品是极好的。 不像她那个便宜父亲安明远,她是她的亲生女儿呢,他还这么对她,简直就将她这个女儿当成是一个利用的工具,根本不管她的死活,毫无半点骨肉亲情。 如此,倒是合了古人所言,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有血缘跟没血缘又有什么关系呢,关键是看人,不是吗? 想到这里,安宁更为觉得这对父女难得,就越发不想出手伤及,还有一点,连她自己都得承认,她很羡慕这个徐丹彤,她这样的出身,竟然能有她二舅舅这样的父亲,实在是她的福气啊。 那跟在安宁身边都七年的青枝,哪里不知道自家小姐此刻在想什么的,她宽慰着安宁道:“小姐,事事哪有十全十美的,小姐你虽然没有骨肉亲情的缘分,可是小姐有这个世上谁都比不过的姑爷啊,世子爷对小姐那般好,恐怕这全天下的女子没有一个不羡慕小姐的。所以小姐,你又有什么好羡慕这位徐小姐的呢,想来还不知道将来谁能接受她这样出身的小姐的。”她母亲薛二娘是这样的人,这京城里有头有脸的那些权贵人家,哪个夫人不知道呢?不过是面上不说,怕得罪了宫里的薛贵妃还有太师府罢了。shoad04(); 而这位徐丹彤虽说面上是徐家的人,可只要她是薛二娘所生的,那么那些权贵人家根本就不会考虑徐丹彤这样的姑娘当儿媳妇的,所以说,这位姑娘未来堪忧啊。 安宁呢,自然知道青枝在想什么,便笑了笑。“青枝,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我也只是羡慕她能有这么一位父亲,也正因为这份亲情实属难得,我就越发不想破坏这份情谊。” “那小姐是决定放过薛二娘了吗?”如果小姐要对付薛二娘的话,难保薛二娘不会借着徐丹彤的身世做要挟,借此来达成她的女儿跟安府安子诚的婚事,还能让她当年没办法牵扯上的事情再次牵扯上去。 毕竟徐丹彤明面上是徐茂卿的女儿啊,天下人没人知道她不是徐茂卿的亲生女儿,如此这门亲事一成,徐家也就从中立变成被迫站队了。 可若是将徐丹彤的身世爆出去,那么受到伤害的就是徐丹彤还有小姐的二舅舅了,虽是事情办成了,可最后还是没办法保全这对父女的情分了。 安宁呢,自然清楚青枝的意思,她道:“放心,这件事情我会慎重考虑考虑的,当然,在我做决定之前,我必须先见一见这位徐丹彤,这件事情你去安排吧,让我跟徐丹彤尽快见一面。” “是,小姐,青枝这就去安排。”青枝得了安宁的吩咐,忙退下去办事去了,而这个时候呢,玉容歌从外头进来了,安宁赶紧将案台上的资料全部一拢,扔进了抽屉中。 “容歌,你不是说今天有事要忙,晌午都没功夫回府吃饭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安宁开口问着玉容歌,而玉容歌呢,神色显然很凝重,他张了张口,犹豫再三,还是将话给憋了回去。 “算了,宁儿,我们去吃饭吧。” “也好。”虽说二人已经亲密无间了,但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私人空间,所以安宁也并不打算追问玉容歌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他不说,总有他不说的理由,可他一旦说了,就表示时机到了。 然这个主动提出要吃饭的玉容歌,这会儿显然胃口不怎么好,明明还是红乔的手艺,饭菜跟往常一样,香喷喷的,好吃得很,可是玉容歌却只是动了几筷子就放下了,安宁知道,若非她在边上,恐怕玉容歌连这几筷子估计也不会夹的。 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了? “容歌,可以说说吗?”安宁见不得玉容歌这副模样,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而玉容歌呢,明明劝着他自己不要露得这般明显,让安宁察觉出来的,可是出了这事,他没办法保持淡定啊。 眼下,他确实是没有胃口吃饭啊。 当然了,安宁都这般问了,玉容歌也就不好继续瞒着她了,迎着安宁担忧的眼神,玉容歌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安宁。 “是这样的,我师父刚才忽然间就晕了过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敢请大夫过来给他瞧瞧,我怕师父会说我不遵守诺言,将他的行踪告诉外人,所以这件事情可是难到我了。” “那么如果我去给你师父瞧瞧的话,是不是不算你食言了?”安宁到这会儿总算也明白玉容歌为何那么纠结了,想来,玉容歌之所以先前不肯告诉她,自是为了护着她,不想她隐瞒的身份被人知道吧。 不过既然这事关乎到玉容歌的师父,安宁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事情进行得顺利的话,她也未必就会被人知道什么的,毕竟当年她也出手救治过玄空大师,不是吗?所以,当年玄空之事,至今没有外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如今玉容歌的师父,想来安排好的话,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这玉容歌呢,从安宁的话中,自然听出了安宁的意思。 “宁儿,你真的没关系吗?”若是会因此而伤到宁儿的话,他还可以想另外办法的。 “救人如救火,晚了可是没有后悔药吃的,前面带路吧,你带我过去瞧一瞧。”安宁倒是没有废话,直接让玉容歌带路。 ------------ 第199章 果然,欧阳齐猜得没错,此时的安宁,正带着青枝,踏雪前往定北侯府。 那慕容航接到安宁的拜帖时,他盯着拜帖盯了好久,似不敢相信锦漩的女儿会来登门拜访他,直到见了安宁,听了她的来意,慕容航终于明白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些年的负罪感一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今她的女儿亲自登门来,他可以预见到是什么样的结果,此时的他,没有害怕的意思,竟有一种要解脱的感觉了。 “关于你母亲的事情,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毕竟你是锦漩的女儿,你有权利知道一切。”这个时候的慕容航眉眼之间少了初见时的那份犀利锋芒,而是多了一份温情跟悲凉。 他看着安宁,放佛看到了当年的漩儿。 看到那个语笑嫣然,向他招手的那个漩儿。 可细细一看,他又觉得漩儿的女儿更像另外一个人,那就是锦鸾,漩儿的孪生姐姐,那个眉宇之间总展露着一股英气,一双凤眸带着冷厉的女子。 而安宁呢,听到慕容航那话,觉得他能坦然相告当时发生的情景,那便好了,虽说那样的画面对这个男人来说是一种痛苦的记忆,是挖开他血淋淋的伤处,可是有些事情若不摊开来说,那么她永远没办法将她的那些怀疑一一得到证实了。 所以,这个伤口,她必须要挖。 “既然定北侯这么说了,那么可否告诉我,我娘死前发生的事情跟死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凡你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我要知道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当然你说得越详细那就越好。”安宁这话一出口,慕容航没有任何异议,他点了点头。 “好,不过时间太长了,我不知道从哪儿说起,所以可否容许我想一想,我有个头绪再开始,可以吗?”慕容航这个男人似很少用这般柔和的语气跟旁人说话,所以说起这种温情软语的话来,语气总是有些不太自然,神情也是。 安宁知道,这个慕容航定然是看在她母亲的面子上才会尽他最大的友善来对待她,若是换了其他人,敢来挖他的伤疤,恐怕这个男人早就拔出身边的佩剑,一剑刺穿对方的咽喉了吧。 当然了,其他人也没有资格让慕容航说出这番往事,而安宁可以,因为她是锦漩的女儿,所以她有资格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情。 那慕容航静思了一会儿,似理出了头绪,也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讲起,他便从他跟安宁的母亲徐锦漩相爱的那一天开始说起。 “那个时候,我跟你母亲本来都已经定好日子了,就等着你母亲过门成为我的妻子了。可是我没想到,就在成亲前的半个月,老天爷不长眼睛,竟然让漩儿出了事。安明远那个畜生,竟然趁着漩儿去上香的时候设计了漩儿,在众目睽睽之下毁了漩儿的名声,你母亲不想因为这件事情牵累我,更不想这件事情牵扯到徐家的名声,无奈之下答应嫁给了安明远当平妻。”回忆对于慕容航来说确实很痛苦,安宁看得出来这个素来严谨沉稳的男人说到这里的时候,那身侧的拳头紧紧地握着。 “当然,这件事情对我打击很重,我不相信漩儿会不顾及我们之间的情感而就这样认命地嫁给安明远,所以那个时候我约你母亲见面,我希望你母亲不要因此而毁了自己,她完全可以不必理会安明远这个畜生的,我对你母亲说,我不会介意的,也不怕被牵累什么名声,在我心里,你母亲永远是那个洁白如玉的好姑娘,我会娶她,善待她一辈子,不会让她流一滴眼泪的。” “可你母亲说什么都不肯,甚至我提出来,让她跟我远走高飞,去一个没有人知道我跟她的地方,去过着隐性瞒名的日子,这样总可以不担心牵累到谁了吧。可是漩儿这个人太过善良,也素来乖巧孝顺得很,她连考虑都不曾有,便回绝了我的意思。她不想给徐家抹黑,更觉得没有脸面对我,她口口声声说已经配不上我了,让我忘了她,重新找个好姑娘成亲。”说到这儿的时候,慕容航的手上的青筋毕露,面上的表情极为痛苦。 “可我不愿意,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娶她当妻子,旁的好姑娘就算再多,那也不是漩儿,我怎么可能会忘了她而重新再去找什么好姑娘呢。当然,我拒绝了她的意思,恳求她跟我一起离开。可是你母亲虽然外表看着柔柔弱弱的,可是一旦下定决心,那是倔強得连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心意已定,不许我再去打扰她,要跟我一刀两断,再无瓜葛。若是我还要强求的话,她直接递给我一把匕首,说我要是再逼她的话,干脆用这把匕首杀了她。如此,我还能怎么办?自然不敢再去打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进了狼窝里。”慕容航说到这里的时候,安宁分明看到他眼睛红了,眼里有着亮亮的东西在闪着。 他缓了一口气,顿了顿,似在平定心情,转而又接着缓缓说来。“那个时候,我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母亲了,可是你母亲在大婚前一天晚上却忽然来找我了,这让我欣喜若狂,我以为你母亲改变主意了,以为她要跟我远走高飞了。可是,没有,她是来找我陪她喝酒的,我不知道你母亲为何有这样的想法,她从来都是不碰酒的,可那天晚上,她喝了很多很多,我也跟着被她灌了好多好多,后来,等我醒来的时候,下人告诉我,你母亲已经登上了花轿去了尚书府了。那一刻我终究明白,她是担心我会在她大婚这天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她来灌酒,就是想让我没有时间去做什么。” “可就算你母亲这样,我也从来没有怪过她一丝一毫,我知道,她的心里比我更痛苦十倍,百倍,而我没有办法消除她的这种痛苦,如此我还有什么资格怪她这么做呢?当然了,你母亲嫁给安明远那个畜生,我又怎么可能会安心呢。我虽然答应你母亲再也不去打扰她的生活,可是我还是偷偷地派人私底下进了尚书府,暗中悄悄地打听你母亲在尚书府的一举一动。而事实上,我的那份不安是对的,安明远在大婚那天就掌掴了你母亲,挥袖而去。隔天,安明远却亲自向你母亲赔礼道歉了,那个时候你母亲就知道,安明远的目的是什么了,所以她写了一封书信回徐府,那是一封断绝书,断绝父女关系,将她除出徐家家族的断绝书。” “那么再后来呢?我那个便宜爹知道了以后,是不是就百般折腾我娘了?”安宁的记忆是从三岁开始的,三岁以前的记忆完全没有,那些往事都是母亲身边的奶嬷嬷告诉她的,那些事情有些是真实的,有些恐怕连奶嬷嬷也不知道真相吧。 “没错,安明远自从知道你娘跟徐家断绝关系,被家族除名之后,他就态度大变,天天变着法子地折腾你娘,好在我派进去的人有些作用,好几次都替你娘解了围。可是就这样也根本帮不了几次,安明远那个畜生,一旦知道你娘没有利用价值后,他就任凭他的那个夫人薛氏折腾你娘,你娘每天可谓是日子过得比黄连还苦,可是那样的日子你娘竟然熬了下来。而我知道这些消息后,恨不得冲进尚书府去宰了安明远,可是想到你母亲对我的警告,我怕她真的会因此而寻死,便不敢为她冲动地去做此事。后来,后来你母亲有了你,那安明远总算是不再继续折腾了,让你母亲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慕容航痛恨那个时候的他,根本无法帮上漩儿任何忙,只能让她在那个狼窝里受苦受难,想到过去的那个自己,慕容航一用力,掌心下的椅子扶手顿时成了一堆木屑。 看到他在安宁面前失态了,慕容航立即收敛了神色。“孩子,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没事,今日我登门而来,问着这些往事,本就有些冒昧了,所以还望定北侯不要责怪。” “我怎么会怪你,我哪里有资格怪你。”慕容航喃喃自语着。 “定北侯,你在说什么?”安宁听得不太真切。 “没什么,我在说后来的事情,再后来,你姨娘锦鸾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消失了好久的她忽然回了京城,然后去找了你母亲大闹了一场,后来她来见我,神色冷厉,话语中大有为我打抱不平的意思,我知道她是误会你母亲了,便将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她听了之后,决定帮我跟你母亲破镜重圆。没几天后,她告诉我一个好消息,说你母亲答应了跟我一起远走高飞,不过她要带着那个刚出生的婴儿,也就是你安宁。” “我自然没有犹豫,一口就答应了你母亲的要求,等着那天晚上跟你母亲一起远走高飞。可是,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事情的最后会变成那样,如果早知道那天晚上漩儿会这样死去的话,我宁愿这辈子都没有提过要她跟我走的要求。”慕容航说到这里,忽然抬手猛拍他的脑门。 “都怪我,都怪我一心想着带她走,却将她逼上了死路。” ------------ 第200章 “慕容叔叔,你别这样,自责是无济于事的,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我能够清楚地知道我母亲死前的那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安宁劝慰着慕容航。 “那个晚上,那个晚上——”慕容航唇瓣发抖着,似怎么样都没办法说出口。 “慕容叔叔,你可以缓和一下心情,仔细地想清楚了再说的,慢慢来吧,不用这么急的,我有一整天的时间等在这里。”她来这里就是为了求证一个真相的,所以慕容航这般激动的话,会影响她对当年发生事件的判断的,因而保险起见,安宁还是希望慕容航调整调整心情再开口。 慕容航呢,连着听安宁叫他慕容叔叔,他倒是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孩子,你刚才叫我什么?” “慕容叔叔啊。”安宁很肯定地告诉了慕容航。 “难道你不恨我吗?难道你不是来替你母亲报仇的吗?”毕竟若不是他的话,漩儿当年就不会死,不是吗? 到此时,安宁才知道慕容航误会她的来意了,她此来根本不是来找慕容航寻仇的,而是来证实一下她的怀疑是否是对的。 “慕容叔叔,你误会了。我母亲的死,不是你的错,所以我不会随意地挑选一个人来替我母亲报仇的,我要报仇,自然也要找到真凶才能替我母亲报仇,不是吗?” “等会,等会,孩子,你刚才说什么?什么真凶?你母亲当年明明是自挂悬梁自尽的啊。当然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母亲也不会想着自尽的。”慕容航显然很意外安宁会这么说,而安宁呢,却莫名地看了慕容航一眼。 “慕容叔叔,如果我母亲真的是自尽的话,那么就不止你一个人有责任了,我姨娘锦鸾才该负上最大的责任,按照你说的,这些事情都是我姨娘回京之后才会发生的,所以一切的责任都该我姨娘担负才是,不是吗?” “不不不,你姨娘没错,错在我,都在我身上,你姨娘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帮我能够达成心愿罢了,她没什么错,错都在我身上。”他慕容航这辈子已经害死了一个徐锦漩,又怎么可以再害死另外一个爱他的女人呢,说来都是他的错,若非他的话,锦漩不会死,锦鸾也不用消失不见,徐家一连失去二个女儿,这都要怪他慕容航。 “慕容叔叔,我这么听你的意思,好像你对我姨娘也是有几分感情的吧。”老实说,慕容航这样的好男人,她母亲跟姨娘同时爱上他,并不奇怪,若是找到姨娘的话,而慕容航又不反对的话,将他们二个凑一对的话,也许慕容航跟姨娘的晚年都可以过得好一些。 安宁在心里琢磨着小九九,而慕容航呢,忙道:“孩子,你误会了,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这样会坏了你姨娘的清白名声的。还有,我至始至终都只对你母亲有情,对你姨娘只是敬重罢了,希望孩子你不要误会。” 好吧,看来这件事情筹谋起来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个慕容航这般痴情,倒是让安宁又感动又心酸。 娘啊娘,你若是活在世上该多好,哪怕你跟慕容航隐性瞒名去过日子了,哪怕这辈子母女再也见不到一面,安宁还是宁可希望那样的结局,一个母亲跟慕容航幸福美满地过日子的结局。 可惜,是她奢望了,哪怕姨娘跟母亲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这个慕容航都没有半点意思,连想找个替身做伴的想法都没有,也真白瞎了这么一个好男人了。 你说定北侯这样一个战功赫赫的侯爷,将来连个继承香火的人都没有,死后连个给他摔盆的人都没有,是否也太可怜了点。 “孩子,你为什么这般盯着我看?是不相信我刚才的话吗?我,慕容航可以对天发誓的。” “不用,不用发誓,我并没有不相信慕容叔叔的意思,我只是替你可惜了。像你这样的男人,理当身边有个女人照顾才是的,当然若是该出现那么一个女人的话,我当然希望是我姨娘了。”三个人的痛苦,到最后他们若是能成了,相信母亲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了,她想,母亲那样的人,也绝不希望慕容航跟姨娘这辈子都过得这般可怜兮兮,孤老终身吧。 可慕容航的态度坚决,一点也没有这个意思。“孩子,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这辈子我喜欢的女人只有你母亲一个人,不会有其他人了。何况,我并不像你说得那么凄惨,抱着跟你母亲过去美好的回忆活着,那也是一种幸福,这个你是不会明白的,虽然最后是痛苦的记忆,可那也是属于我跟你母亲的一部分,我虽然承受着痛苦,却也享受着那份幸福。”说到这儿,慕容航再多说了一句。 “更何况,我还有兄弟,定北侯府不会断了香火的,我兄弟的儿子同样是我慕容航的儿子,到时候过继一个继承定北侯府就行了。所以,孩子,你不用担心我的后事无人料理。”慕容航这话一说,安宁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觉得,她确实是有些多事了。 在他心里,除了母亲的位置,已经容不下任何女人了,哪怕那个人跟母亲是孪生姐妹,相貌一样,可是在慕容航那里,感情是纯粹的,容不得半点杂质。 也许,在她看来,他孤老终身是很可怜的事情,可在他看来,也许抱着跟母亲的美好记忆过一生才是最幸福的事情。 当然了,跟慕容航聊了这些,安宁觉得他这会儿的心绪调整得差不多了,她也可以开始入题了。 “慕容叔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些话,往后我不会再说了。不过,现在你的心情平息了吗?可以告诉我,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想知道详细的,比如我母亲从悬梁上放下来的时候,我母亲的面部表情是怎么样的,我母亲脖子上的勒痕是什么样的?还有你不是说边上还有一个哇哇啼哭的我吗?那个时候的我又有什么异常状况吗?这些,你都能想得起来吗?” “孩子,你刚才不是在开玩笑是不是?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难道当年你母亲不是自尽的吗?”慕容航到这会儿终于开始正视安宁的问话了,先前他还是认为是他的问题,可是现在他听得安宁问得仔细,他就觉得事情不对了。 而安宁呢,肯定地点了点头。 “没错,我正是因为怀疑我母亲死去的原因,所以今日才特意登门来求证。” “可是那个晚上,那个晚上我满心欢喜地以为等来你母亲,以为可以跟我双宿双飞了,没想到却盼来了你娘的死讯。我当年只是从你姨娘口中得知,你母亲在房间里悬梁自尽了,那个时候,你姨娘失魂落魄的,满身泥污地来到我面前,她只告诉我一句,说你母亲死了,是一根白绫挂在悬梁上死去的。然后你姨娘就疯疯癫癫地发狂笑了,等我回身的时候,你姨娘就不见了。而我根本就没有亲眼见过你母亲死去的样子,也没有机会见到你母亲的尸首,因为安明远那个畜生,直接将你母亲的尸首给火化了。” “孩子,对不起,我连这个忙都帮不上,对不起,对不起。”原来漩儿不是自尽的吗?那么他岂非让凶手逍遥了那么多年,他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冤死的漩儿。 而安宁呢,万万没想到慕容航根本没看到母亲死前的样子,他只是听姨娘说的,那么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就是姨娘了。 这么说来,要调查母亲的真正死因,她还得找到姨娘锦鸾了? 她记得欧阳齐说过,姨娘锦鸾消失之前,可是去过徐府祠堂一回的,那么最后的答案是在徐府吗? 不不不—— 徐府也未必会有姨娘锦鸾的消息,若是姨娘存心要躲避的话,恐怕没人能够找得到她,而她要是通过飘香苑去查找的话,势必会花费太多的时间。 而眼下时间对她来说很紧,因为她还要对付薛二娘跟万生贵,所以没那么多时间跟精力去找姨娘了,如此,也只能想到最快的法子了。 可这个最快的法子就是人心。 这个世上若还有一个人可以知道消息的话,这个人不会是别人,而是慕容航,还是唯一的一个。 “慕容叔叔,看来眼下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就是我姨娘了,想来她的所见所闻应该是极为重要的,因为姨娘她跟欧阳齐是同出神龙谷的,她懂医擅毒,当时就算发现了什么,可因为我母亲的死却忽略了,所以我需要清楚地知道,她当年是否看到过什么,或者闻到过什么,这些对我,对我母亲的死因都很有帮助,我不能让那个真凶逍遥法外,我母亲绝不能白白死了。所以,慕容叔叔,有件事情我要委屈你了。” “孩子,你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只要我慕容航能够做到的,我一定帮你。”能够找到害死漩儿的真凶,这也是慕容航的心愿了。 安宁呢,忽而邪恶一笑。 “很快慕容叔叔就会知道了。”说着,安宁从身边取出一个药瓶子,1154 ------------ 第201章 安宁处理完慕容航的事情后,路上,她吩咐了踏雪去一趟飘香苑,让飘香苑的人尽快将慕容航中毒昏迷不醒的消息给传扬出去,另外她还叮嘱踏雪,派人去盯着薛二娘跟万生贵何时到京城,她好安排后续如何进行。 “是,小姐。”踏雪得了安宁的吩咐,中途改道去了飘香苑。而后,安宁问着青枝。“怎么样?安丹彤那般安排好了吗?什么时候我可以见到她了?” “请小姐放心,三天之后是牡丹花会,到时候所有未出阁的小姐都会去参加的,那个时候,若是小姐跟安姑娘见面了,也不会引起旁人注意的。”青枝对这类事情的安排根本不需要安宁操心什么。 “好,三天后,我跟安丹彤会面这件事情还是由青枝你来亲自安排。” “是,小姐。”青枝点头应下了,接着道:“对了,小姐,还有一件事情得告诉小姐,飘香苑昨儿个接了一笔单子进来,小姐猜是谁登门了吗?” “若是我猜得没错的话,是薛氏母女来飘香苑买鬼医的消息了吧?”想不到这对母女倒是挺有耐心的,都过去好几天了,才想着登门来求,想来定然是手中握有什么相当有利的东西或者是得了什么强大靠山吧? “对了,青枝,最近尚书府的动向如何?那安青婉最近这段日子跟往常有什么不同?” “小姐这么问,看来是起疑了。没错,大小姐最近转变得挺快的,按理说,自从她毁容从梨香院出来后,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过日子,不敢跟过去一样在姐妹中嚣张起来了。可是小姐那次回门回来之后,大小姐就变得不一样了。不,或者说,大小姐是恢复到还没有毁容之前的大小姐状态了,她在众位姐妹中一如既往地嚣张,听说昨天还以大姐的身份斥责了六小姐跟八小姐,摆明了是冲着小姐来的,大小姐这是拿六小姐跟八小姐在撒气呢。”青枝这话一说完,安宁眼里浮上一抹冷意。 “看来她还是没有学乖,在没得到结果之前就开始张扬了,想来是先前受憋屈受得多了,所以都将她本身的优点,那强大的忍耐力都给抛弃了,如此,我觉得她已经不足为虑了。不过,为了谨慎起见,继续盯着她还是有必要的。当然了,六妹跟八妹都是我的人,她欺负了我的人,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所以,青枝,让飘香苑的人凉一凉她,就说这笔单子很难做,鬼医的消息可不是那么好打听的,让他们提高价格,原来是十万两,现在必须是二十万两。明白吗?”一来挫挫安青婉的锐气,二来呢正好试探一下究竟安青婉跟薛氏手中是否握有王牌在手。 那青枝听了安宁的吩咐,自然点头应下了。“小姐的意思,青枝明白了,青枝会看着处理的。”主仆二人这般交谈着,商量着后事如何办的时候,马车已经到了镇南王府。 “世子妃,镇南王府到了。”赶车的车夫停下马车,在外头禀告着安宁。 安宁点了点头。“嗯。”随后在青枝挑开帘子的时候,准备下马车,可是玉容歌却来了,他似在门口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宁儿,你回来了,事情都办完了吗?”玉容歌一边温柔地搀扶着安宁下了马车,边问着。 “事情还没办完,恐怕过几天还得继续办。”安宁面上露出几许倦容,玉容歌见了,有些心疼地抚了抚安宁的脸蛋。“不过是出去一趟而已,回来怎么就累成这个样子了?”安宁看了看四周,发现有下人在,便没说。 “我们回屋说吧。” “也好。”玉容歌搀着安宁回了房间,这个时候的他,倒是不急着问先前的事情了,而是让安宁平躺在榻上。 “来,我先帮你全身松一松筋骨,揉一揉各处,去去疲劳。”说着,玉容歌开始运功于掌心,帮着推动安宁全身的血脉。 “好。”安宁呢,自然没有反对玉容歌的提议,此刻的她确实有些疲倦。不过就算如此,她还是没有忘记告诉玉容歌刚才提出的那个问题。 “容歌,我告诉你,我回来这般累,是因为我给慕容航运功驱毒了一部分,所以才会这样的。” 安宁刚才在定北侯府的时候生怕给慕容航下毒下重了,所以在下毒后,她特意给慕容航运功了一番,将那些毒素散发了一些,如此让慕容航能够一直保持脑袋清醒,而不是真的中毒昏迷不醒。 当然,她离开前自然也给慕容航留下了解药,如果到时候姨娘还没赶到,而他中毒毒发的话,那就赶紧服下解药,免得白白送了一条性命。 这玉容歌呢,听安宁这么说,倒是讶然地挑了挑眉。“怎么?有人对慕容航也下毒手了?” “那倒不是,那个毒是我下的。” “宁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玉容歌的语气不是在质问,而是好奇,不懂她如此行事的缘由。 安宁呢,侧头看着他道:“还能是什么理由,当然是为了逼姨娘现身啊。” “姨娘?你指的是师父的那个师妹锦鸾吗?” “没错,听慕容航说,那天晚上真正看到我母亲死去时候面貌的只有我姨娘,那慕容航伤心断肠,一从姨娘口中得知我母亲的死讯,当场就崩溃了吧。不过,事后他自然也想过去看母亲最后一眼,只是可惜,我母亲的尸首被我那个便宜爹给火化了。如此,我更怀疑我母亲的死不简单了,要不然,我那个便宜爹干嘛母亲一死,他就用火化的这种方式毁尸灭迹呢,都等不到天亮吗?所以,便宜爹的那个举动越发证实了我的怀疑,我越来越相信我母亲不是自尽而死的,而是被人谋害的。”安宁似肯定了她先前的猜疑。 而玉容歌听了安宁这话,也点了点头。“若是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宁儿你的怀疑就很有道理,很有可能你母亲真的不是自尽,而是他杀。” “是的。所以我现在当务之急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姨娘,而慕容航是姨娘这辈子最在乎的男人,除非姨娘死了,若不然,只要她听到慕容航出事的消息,我不相信她不现身去看一看慕容航。”这也是安宁为何要设计慕容航中毒的目的了。 那玉容歌听了安宁这个计划,倒是颇为认同,不过只是单单靠这一方面还是不太保险,所以玉容歌提议道:“宁儿,要不然我也派我底下的人出去找找你姨娘的行踪吧?”反正阎罗殿最近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在忙,便帮着宁儿打探宁儿姨娘的消息吧。 而安宁呢,听了玉容歌这话,倒是顿了顿。“你底下的人?莫非容歌也养了一大群的暗卫死士什么的?” “那是当然的。凡是有点势力,有点银子的人家,哪个府上不养几个暗卫死士的,区别的不过是有些人家养得多一些,有些人家养得少一些罢了。”玉容歌笑着点了点安宁的鼻子,觉得她对于这个问题显然太过惊讶了。 “那容歌,我们府上是不是养得挺多得?”安宁比较好奇暗卫的数目啊,有没有一支军队那么多啊。 而玉容歌呢,再次好笑地刮了一下安宁的脸颊道:“也不算多,也不算少,总共加起来的话得有三百人吧。” “三百人?!容歌你竟然养了那么多暗卫?!可我平日怎么压根没发现你的暗卫出现呢?除了冷四跟凌五外。”这么多人,玉容歌将他们安排在哪儿了?府中吗?可是就算这些暗卫藏得严实,可也逃不过她的眼睛啊,所以这些暗卫应该不是藏匿在府中的各个角落的。 玉容歌看着安宁此刻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对这种事情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当下也不扫她的兴致,一一地告诉了她。 “宁儿,这些暗卫你是看不到的,我将他们都安置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也就是府中最偏僻的那处竹林深处,那里我开了机关,也在外面设了一个阵法,若是没有我的指示图,是出不来也进不去的。所以往常在府中你是看不到暗卫身影的。不过我若开始办事的话,自然会去给他们传递信息。” 这安宁听着玉容歌毫不保留地将这些消息告诉她,倒让她觉得有些愧对玉容歌,毕竟她是有所隐瞒的,很多事情都没告诉玉容歌,可是玉容歌呢,只要她问,他便会给答案,这么一比较起来,感觉是他对她的信任多一些,而她对他的信任要来得少一些。 “宁儿,怎么了?怎么忽然间沉默不说话了?你在想些什么呢?”玉容歌看到安宁皱着眉头的样子,当下抬起手指,将她眉间的皱痕给抚平了。“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你可以说出来啊,宁儿,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 “不是,我是觉得——”安宁张口想要告诉玉容歌,那飘香苑,回春堂还有悠然山庄的主人都是她,可是话到嘴边,她又缩了回去,终究是没有完全交付的这个勇气。“算了,算了,没什么了,我们接着说,容歌,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到暗卫被我藏到哪儿了。”玉容歌笑着揉了揉安宁的头,她刚才本来是想要告诉他真相了吧,可惜最后她还是失去了那份勇气,如此他做得还不够,没让安宁完全放心啊,所以他的继续努力,不是吗?R1154 ------------ 第202章 想着,玉容歌接着运功给安宁驱除疲劳。 安宁呢,觉得玉容歌运功太久了,眼见得他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便抓了他的手。“可以了,容歌。” “还是我再给你运功一会儿吧。”玉容歌运转掌心,想要继续给安宁运功,安宁呢摇摇头,阻止了他。 “你再这么运功下去,等会累得人就是你了。这样的话,那么到时候不就要换成我来给你运功了吗?”她看着他这般卖力,她也会心疼的,好不好?想着的时候,安宁拿出随身携带的干净帕子,给玉容歌的额头细细地擦拭着,又点了点玉容歌的鼻子道:“要是累坏了你,我也会心疼的,容歌。”说着,安宁在玉容歌的鼻尖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宁儿,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怎么可能体力那么差呢,我还想等会抱着宁儿吃肉的呢。若是就运功这么一会儿我就累了,那我将来还怎么让宁儿满足呢?怎么能让宁儿感到幸福呢?”玉容歌揽手将安宁压制了,随后眼神一软,薄唇便吻上了安宁的红唇,安宁呢,觉得玉容歌这吃肉的次数太过频繁了,便推了推他。 “容歌,今晚咱不吃肉了,好不好?吃肉多了,对你的身体并无好处,反而有害处,所以我们得适合而止,不能多吃。” “可我看着宁儿就忍不住啊。”玉容歌轻轻地在安宁的耳边吹着热气,将安宁的心饶得痒痒的。 “就算忍不住也得忍住了,这是为了我们两个人长长久久的幸福,你不可以随意透支你的身体,那说来也是属于我的,我不容许你这么做。”说着,安宁翻身一起,转而抱住玉容歌,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心口上,她的手指绕上他的一缕青丝,玩耍起来。 “容歌,你说,你要不要听我的啊?”她的凤眸半闭半开着,眼里的威胁意味浓厚,玉容歌呢,只得痛苦地抱着安宁,闻着她发间的清香,狂亲了一阵,终究是忍下了吃肉的举动。 “宁儿——” “好了,不许撒娇,若是觉得难受得话,你可以去书房睡,这样的话,距离远一些,你就可以少受点苦了。”安宁手指轻轻地点了点玉容歌的胸膛。 那玉容歌呢,虽然用眼神无声地控诉着安宁的残忍,可是他还真的乖乖躺好,不敢对安宁动手动脚,也不敢对着安宁撒娇耍赖了。 安宁呢,见玉容歌这样,倒是有些不忍心。“容歌,要不然这样吧,我给你吃颗安眠丸,这样的话,你就可以睡得很踏实了。” “不要,我宁愿痛苦,也不愿意什么都不知道地沉睡在宁儿身边,错过明天早上睁开眼睛就看到宁儿的画面。”对于每天早上一醒来就能看到安宁,这是玉容歌最大的幸福,所以他不会错失这样幸福的机会的。 那安宁呢,听着玉容歌这般说,眼神越发柔和了,她低眸在玉容歌的眼眸上亲了二口。 “既然这样,得给我乖巧懂事的相公晚安吻。” “宁儿,晚安吻不是这样的,你这样的没有诚意,看我的。”玉容歌说着抱住安宁,托着她的后脑勺,深深地在安宁的唇瓣上吻着,这个吻持续了好长时间,直到双方都有些透不过气来了,他们碰触的唇瓣才分开,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安宁呢,眼见得玉容歌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那简直是发着绿光,像是饥饿了的野兽一样,随时有扑压过来的可能。 当下她赶紧背对着玉容歌,快速地躺好,拉好被子。“容歌,睡了,明天还有事要忙呢。记得我给你准备的调理身子骨的各种药材都已经齐整了,明个儿开始,你就得一日三餐,给我定时地服用养身药汤,明白吗?” “我知道了,宁儿。”玉容歌的声音里透着无限的郁闷,还有对没有吃到肉的结果表示强烈的不满,不过他也知道,宁儿是为了他好,如此,他也只能乖乖地躺好,只能盖了棉被安睡了。 当然,他不可能让他的怀抱空落落的,宁儿必须躺在他的怀里睡,哪怕他得忍耐,哪怕他得压制,他还是觉得这样是甜蜜的,是快乐的,是幸福的。 所以隔天醒过来的安宁,抬头便看到了玉容歌那双桃花眼,熠熠闪闪地凝视着她。 “宁儿,早。”玉容歌笑容极为灿烂,夺目而耀眼。 “容歌,早。”安宁回应了他一个温柔的笑容,接着开始翻找衣裳穿戴起来了,可边上的玉容歌根本不用她动手。 “宁儿,这样的事情往后就让我来吧,我最美丽的娘子,最高贵的世子妃。”说着,玉容歌先安宁一步,快速地将他自个儿穿戴齐整了,随后帮着安宁一件一件地穿好衣衫,再将她抱到洗漱台边。 安宁呢,看着青枝几个都进来伺候了,便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玉容歌。“容歌,赶紧放我下来吧,这样子让这几个丫头看着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她们乐意看就看,反正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相公,这夫妻之间恩恩爱爱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们都该羡慕我们才是。”玉容歌才不管旁人怎么看呢,他只在意安宁,他愿意宠着宁儿,愿意爱着宁儿,喜欢为她做任何的事情,哪怕是这些不起眼的小事,他也喜欢做,愿意为了她费心思。 “来,宁儿,伸手。”玉容歌给安宁擦洗了脸,示意安宁将双手伸过来,安宁呢,面色微红道:“容歌,我现在成的完全成了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了,你这样,会将我宠坏了的。往后我要是习惯了这样,一直想着依赖你怎么办?” “习惯依赖我,那就对了。其实宁儿你早就该学会依赖我了,若是我早知道如此宠着你,能让你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肯定早就开始做了。”说到这儿的时候,玉容歌似有些微微的不满。 “怎么?觉得我不依赖你,凡事自己来,让容歌男儿的自尊心受伤了吗?” “怎么会?宁儿你很强,越来越强,我只会为宁儿高兴,那样的你,我就可以少一分担心了。只是,宁儿,我从来就没有想着要折断你的翅膀不让你高飞的意思,我只是想着,凡事你能跟我携手并立,让我也参与进来,而不是每次都让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一个人去冒险,我却在府中为你整天整夜地担心着。”这是玉容歌的心里话,他说得极为认真。 安宁呢,倒不是不想让玉容歌参与进来,而是她还有一些秘密没有告诉玉容歌,所以在那些事情没有说开之前,她还是没办法让玉容歌参与到那些事情当中来的。 比如飘香苑的事情,比如回春堂的事情,再比如悠然山庄的事情,这些,是她多年苦心经营起来的势力,是她的退路。 她现在还真没有勇气向玉容歌全盘托出,因为她总觉得现在的幸福有些把握不住,她总觉得她现在是在做着一场美梦,她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安,那种不安让她真的没有办法告诉玉容歌全部的真相。 想着如此,安宁也很认真地回答了玉容歌。“容歌,有些事情我现在还没有想好,等以后我想好了,我一定告诉你。到那个时候,我一定答应你,不会独自去冒险,做任何事情都会带着你,好吗?” “好,我只是希望那一天不要太遥远。”玉容歌不逼安宁,他知道她没有什么安全感,这样的时候,他越不会逼她什么,他觉得顺其自然便好,总有一天,宁儿会向他敞开心门的,就像他等到宁儿感情的回应一样,有一天宁儿也会放下所有的不安,走向他,全然地信任他。 而安宁呢,懂玉容歌的意思,她笑了笑道:“我答应你,容歌,那一天不会太遥远的,但也不会很短,你得有那个耐心。” “作为一个好的猎手,我的耐心素来都是不错的。”玉容歌对此很有自信,而安宁呢,笑道:“是啊,你是一个好的猎手,所以我这个猎物不知不觉就入了你的陷阱里了。” “怎么说是陷阱呢?那是我为宁儿编织的情网,是幸福快乐的大饼。”玉容歌刮了一下安宁的鼻子,似不太满意她的这种说法。 而安宁呢,回复玉容歌的,则是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咬了二口。玉容歌见此呢,笑道:“看来宁儿是饿极了,竟然将我的手当成鸡翅膀啃了。” “是啊,我确实饿了,饿得想将你当成烤翅膀给啃了。”安宁说着作势要将玉容歌给扑了。 “那娘子尽管来啃好了,为夫十分乐意配合,毕竟为夫可是饿了一个晚上了,正等着宁儿来为夫一起解决饥饿这个问题呢。”玉容歌笑着要宽了他的衣袍,安宁呢,见了赶紧摆手道:“我要吃饭去了,红乔已经将早点端上来了,容歌,我就不陪你闹腾了。” 玉容歌呢,见了安宁那飞速跑向饭桌的样子,顿时摇头失笑着。 胆小鬼,有胆子来挑火,却没有胆子继续,让他憋得这般难受,娘子她,实在是太坏了,太坏了,这般欺负他! ------------ 第203章 安宁跟玉容歌二人,这几日过得可谓是甜甜蜜蜜的,甚是羡煞旁人。 按理说,在这样的时候,安宁只管享受这种幸福便是了,可是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乐观的人。甚至可以说,她是一个素来悲观的人。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安宁向来认为事情总是有两面性的,你觉得是幸运的时候,很可能灾祸已经存在了,当然灾祸来临的时候,只要预防得当,自然也能将祸事转化给幸事。 因而她从来不敢就此停下前进的脚步,她每天清晨睁开眼的时候,就想着今天她还有多少的事情需要去做,她每天入睡之前,就会想着今天她要做的事情完成了吗?没完成已经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总之,她是一点也不曾懈怠半分。 比如现在,安宁拿着明天牡丹花会的场景图一直在研究着,看看哪个地方可能会有设伏,哪个地方容易被遗漏,又有哪个地方是出了问题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突围出去的,等等,各种可能会发生的问题,都在她的考虑范围内,比如地方,比如人物,比如事件。 她看得这般仔细,考虑得这般详细,就连边上的红乔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小姐,明天牡丹盛会,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太子,各位皇子公主,宫中有品级的娘娘们,还有太子妃皇妃侧妃,小皇孙小郡主以及朝中三品以上大员及家眷都会参加的,如此权贵人物皆在现场,小姐你还这般担心周边安全问题,是不是想得有些多了?” “再说了,有宫中御林军统领聂天放带着三千御林军守卫,还有定北侯慕容航协助在侧,想想怎么都不可能会发生什么意外吧。以属下想来,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愚蠢行为,一般只要脑子正常,心思细腻之人都不会来牡丹盛会闹事吧。”红乔觉得恐怕只有脑子被驴踢的人才会冒险来行事吧,可边上的踏雪呢,忽然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不是慕容航,是姬流觞。” “什么?!”红乔愕然地看着踏雪,一时间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那青枝呢,已经笑着给红乔解释了。“踏雪的意思是说,这会儿不是慕容航在旁协助了,而是变成了姬流觞了。” “为什么要换人?”红乔不解。 “小姐的关系。”青枝笑着望向依旧在图纸上研究的安宁。 “将慕容航换成姬流觞,难道是小姐的关系?”红乔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望向安宁,小姐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她怎么一点都看不懂呢。 “笨蛋红乔,平常还说我笨呢,这会儿竟然还没听懂。我告诉你,踏雪这几天派出去的人到处在散播慕容航中毒昏迷不醒的消息呢,你说这个时候慕容航怎么可能参加得了明天的牡丹盛会?当然得换人了。”秋水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红乔。 红乔呢,撇了撇嘴角,双手抱臂道:“这几天我不是去了一趟悠然山庄吗,这个消息当然我不知道啊,我若是知道慕容航换成了姬流觞啊,刚才我就绝不会认为万无一失了。”如果是姬流觞协助,那还真不好说,这个人根本琢磨不透,是正是邪,至今没个结论,红乔自然也不敢保证了。 “不过小姐,你为什么忽然要给定北侯慕容航下毒呢?他这一中毒昏迷不醒,对我们没什么好处啊,反而还会有坏处,比如明天换成的那个姬流觞,极有可能还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呢。”红乔不明白为何小姐忽然来这么一出,实在是一头雾水,想不通啊。 而安宁呢,听红乔这么说,皱了皱眉头。“怪我没想到慕容航协助牡丹盛会安全这件事情,是我心急知道答案而疏忽了。” 她应该再晚几天动手的,只怪那个时候一有这个念头她就直接行动了,倒是没有考虑太多,如今倒是像红乔所说的,明天少了一个帮手,多了一个对手,恐怕麻烦会就此多加一层了。这安宁正头疼麻烦多了一个,青枝又告诉了她一个不好的消息。“小姐,有件事情得告诉小姐,姑爷早上的时候接到宫中帖子了,说是皇后娘娘邀请姑爷当了这次牡丹盛会的评委。” “评委?莫名其妙的,皇后怎么忽然想这么一出?”往年牡丹盛会,从未听说过宫中有邀请玉容歌当评委的例子啊。 “是这样的,小姐,往年姑爷不是身子骨不行吗?那连出门都没机会,自然就不可能参加什么牡丹盛会了。可今年不同,姑爷不是跟小姐成婚了吗?小姐的八字不是破了姑爷的灾星了吗,所以了,姑爷这身子骨既然没问题了,那自然就得参加牡丹盛会了。当然了,本来皇后娘娘是让姑爷参加牡丹盛会的比赛项目的,可是姑爷以成亲为由拒绝了,说当个评委就行了,如此,姑爷就从参赛的公子变成了评委了。”青枝这么一解释,倒是让安宁多问了一句。 “青枝,这里头有什么讲究吗?评委跟参赛的公子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啊,那参赛的有各家公子,自然就有各家千金小姐啊,这参加各项比赛或者活动,公子跟小姐之间难免就有些互动,年年可是有不少佳话传出来呢,好多公子小姐在牡丹盛会这一天成就了好姻缘呢,这双方的婚事还是皇后娘娘为做媒人,皇上直接赐婚呢,你说这名头大不大,风光不风光。而评委呢,只是对各项比赛进行评比,却不是其中的参与人,那些小姐啊,就算有心爱慕,也不可以将她们手中的牡丹花抛给评委的。”说到这儿,青枝可高兴了。 “可见啊,姑爷心里头就只在意小姐一个呢,所以啊,任何有可能让小姐误会的事情,姑爷都避开了呢。” 这安宁听了这话,心里头乐得很,可面上呢还是一本正经地冷着一张脸道:“嗯,这件事情我知道了,这样吧,到时候秋水你就跟在姑爷身边,看着点,别让他被什么人暗算了,毕竟这种场合,很多不识礼数的姑娘还是很多的。”安宁之所以安排秋水到玉容歌身边去照看,也是防止有什么人对他下了不该下的无耻之物罢了,至于安全问题,她倒是不怎么担心,就算他不能施展武功,毕竟他身边还有冷四跟凌五护着,出不了什么事的。 而青枝这几个丫头呢,一听安宁将秋水安排到玉容歌身边去照顾,她们都忍不住抿着嘴,偷偷地笑着。 “你们一个个的,在偷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小姐,我们听着小姐接下来的安排呢?这秋水有活计了,那我们其他三个人呢,到时候做些什么?”红乔转弯转得真快。 安宁呢,淡淡地扫了她们三个,显然清楚她们几个刚才在笑些什么,不过她倒也没想着追究什么,继续安排道:“到时候,青枝跟红乔呢,跟着我参加牡丹盛会就行了,至于踏雪,我安排你另外一件差事。我想明天这样的日子,肯定很多人都去瞧牡丹盛会的热闹去了,而有心之人呢,很可能就会选择这样的时机浑水摸鱼进来。所以我的意思很简单,踏雪,你去给我盯着定北侯府,我想,明天这样的日子,我姨娘很有可能会潜入定北侯府去看慕容航。” “小姐的意思,踏雪明白了,我这就下去准备。”踏雪觉得小姐太懂她的心思了,比起去参加什么牡丹盛会,跟着一群女人斗来斗去的,她宁愿一个人蹲守定北侯府蹲人了。 而安宁呢,在踏雪下去准备后,她将青枝,红乔跟秋水叫过来,让她们一起注意她特意标出来的几个危险地方。 “这个地方是碧雪湖,湖是很美,可也危险,素来女人狠起来的时候,这推人入水这种事情发生的机率是非常高的,所以等会告诉木莲,让她好好盯着碧雪湖一带,一旦发生任何不妙的事情,立即给我阻止,明白吗?” “是,小姐。” “还有这个地方,鸟鸣居,听说里头养着很多小宠物给人欣赏的。这一般人是不会去注意宠物之类的东西,觉得不具备什么威胁性,可是你们要注意,有些宠物看着虽然可爱,不具备任何伤害性,可是在人为的情况,很可能就会发生宠物将人毁容的事情,所以了,让木香注意鸟鸣居这个地方。” “是,小姐。” “还有这个地方,雨花小谢,风景极好,可是这边上是一座石桥,桥下是养着各种美丽的鱼,这样美丽的地方,却极有可能发生意外,所以呢,让木棉盯着。” “是,小姐。” “最后这个地方,就是竹林边上的这座假山了,这座假山我仔细查看过了,比一般的假山要大上二倍,这代表着危险也要高出二倍,所以了,让木蓝盯着这个地方。” “是,小姐。” “最后容易出问题的就是茶水房,茅房,女子更衣之处,这些地方,到时候就由本小姐,青枝还有红乔,我们三个注意着点就行了。”吩咐完这一切,红乔忽然纳闷地说了一句。“小姐,虽说你防患于未来是对的,可是我们不是主持牡丹盛会的主人啊,那主人可是皇后娘娘。”1154 ------------ 第204章 安宁呢,哪里看不出来红乔的心思,她道:“红乔,以前我就对你们几个说过,人不能老想着依靠别人,最重要的是要靠自己,万一呢,万一皇后娘娘没有想到这些呢,那么有心之人设局的话,我们就变得很被动了,不是吗?另外,假设皇后娘娘就是那个设局人的话,那么我们还能期望她到时候为我们考虑吗?” “皇宫这地方出来的人包括事,有多么复杂就有多么复杂,人心素来都是最难揣测的,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将所有最坏的打算都考虑进去了,那么到时候发生任何意外,我们就都能够冷静地处理,而不是事到临头慌手慌脚的,明白吗?更重要的是,我们防备得越严实了,有心之人就越难得逞谋算,这不单单是为了别人而行事,恰恰是为了我们自己,只有凡事都牢牢地掌控在我们自己手里,有了主动权,那么办起事来就事半功倍了,明白吗?” “是,小姐,红乔知错了,红乔谨记小姐教诲。” “明白了就下去好好地将《宅斗攻略》抄写十篇,没抄完之前不许睡觉。”安宁从抽屉里找出那本冯嬷嬷传授的《宅斗攻略》篇章递送到红乔的手中。 红乔呢,顿时焉了。“小姐,能不能换个处罚方式?” “不能,这个处罚方式对你最有用了,说不定明天牡丹盛会就能派上用场了。那冯嬷嬷可是将多年来后宅的各种血淋淋的例子都写在里头了,你好好地给我去翻看,并且抄写牢记。”安宁这话一说,红乔哭丧着脸接过来,拿着这本书砸了自己脑门三下。让你多嘴,让你多嘴,这下好了,今晚这手非得抄酸麻了不可。 小姐啊,你让我蹲木桩,绑着沙袋挑水甚至让我头顶鱼缸都行,就是不要让我抄书啊,她红乔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念书抄写啊,这简直是要她命啊。 “小姐——”红乔还想求求情,安宁呢,一口回绝道:“你啊,平日里就是书看得太少了,才会老是做事不过过脑子。所以,我决定了,往后我得让青枝好好地监督你,你每天最少得给我看完一本书,然后再给我说出这本书里讲的是什么,说的是什么样的故事,你从中领悟到了什么,这些往后每天都得给我提交一份心得上来,若是写不出来,那就加倍。青枝,听见了吗?好好监督。” “是,小姐。”听小姐的意思是认真的,青枝自然不会违逆,也不会给红乔说情的,谁叫红乔这直率的做事风格有时候真的需要改一改呢,所以她也不反对让红乔多看点书,这是好事,也不算什么处罚,她自然会按照小姐的吩咐去督促红乔的。 而红乔呢,顿时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没精打采了。“那好吧,我这就回去看。” 那秋水呢,见红乔那样子,还是头一次看到她跟霜打了茄子似的表情,当下倒是有些不忍心,想在安宁面前给她求求情,谁知道,她还没张口呢,小姐竟然点她名字了。 “还有你,秋水,你跟红乔都一样,都不怎么喜欢念书看书,往常我是一样教导你们四个的,可是青枝跟踏雪就会好好学,而你跟红乔呢,每次都敷衍了事,学个皮毛就不学了。所以啊,你也一样,跟着红乔一块儿学。当然了,你嘛,就让红乔来监督好了,若是做不到,就跟红乔一样,加倍处罚。” “小姐,这无缘无故的,怎么还牵扯上秋水了呢?”她跟红乔一样,那是能少念几本书就少念几本书的人,当初她跟红乔学认字的时候,那是多么痛苦啊,好不容易达到小姐的要求了,将该认,该写的字都认全了,也写会了,没想到现在还要来一回,她可不可以不要啊。 秋水这丫头觉得憋屈呢,她觉得她是被红乔给牵累的了,想着要给她自己求求情,可那红乔呢,一听到自家小姐给秋水也下了这样的命令,当下心里平衡了,这一平衡,她的精神又回来了。 “小姐,你这决定太对了。我也觉得,我们四人里头,就属我跟秋水二个学得最少,所以啊,往后我一定会努力学好的,当然了,我也会好好监督秋水学好的。”虽说读书很痛苦,可是她可以监督秋水啊,边上有个秋水作陪,红乔也就不觉得读书抄写是一件让她受不了的事情了。 而秋水呢,这会儿总算是知道红乔的心思了,她顿时狠狠地瞪了红乔几眼。这个没良心的红乔,亏她刚才还同情她来着,还想给她在小姐面前求情来着,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坏,连累她下水还不够,还表现出一副监督她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似的,这让她对着红乔连连冷哼了几声。 可红乔呢,有人作伴就不同了,她勾着秋水的肩膀道:“走吧,秋水丫头,今晚你可得看完这部宅斗攻略,还得抄写完,当然了,最好要牢记里头讲了什么,领悟了什么,心得得提交给小姐啊,记得。”好吧,红乔可算是将安宁的话活学活用了。 安宁呢,看着这对活宝离去的样子,好笑地摇摇头。 说实话,她觉得她们一直保持这样的性子是不错,可是她欣赏,不代表别人也会欣赏。而且,她们这样的性子,很容易就被人插了缝隙进来,所以,就算是件让她们不愉快不幸福的事情,她这个主子,还是安排她们二人必须完成。 当然了,就在红乔拉着秋水出房门去学习的时候,玉容歌回来了。 那青枝一见姑爷回来了,便知道此时不宜在跟小姐说事了,她向玉容歌行了一个礼,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而安宁呢,看着玉容歌一身雪白的袍子沾了点尘土,倒是奇怪地多看了他几眼。玉容歌呢,一瞧安宁那眼神,当即笑了。 “宁儿,我刚才去了一趟牡丹盛会的场地,就随意地到处看了看,观察观察,身上不免就沾了点尘土了。”说话间,玉容歌抬手轻轻地拍了拍衣襟上灰土。 安宁呢,听了这话,倒是笑了笑。“没想到你这个评委当得还真够称职得啊,竟然还亲临现场,给明天各位参赛的公子小姐们勘察有没有危险啊。” “是啊,来,表扬我吧,我是不是做得很好,值得奖励?”玉容歌笑着凑过脸去,指了指他的唇瓣,示意安宁在上面亲一口,以示奖励。 安宁呢,笑着捂住了他的唇。“哪有人自己讨要奖励的?” “宁儿老是这般被动,我不主动点,那不是福利太少了吗?”玉容歌这厮的脸皮自从成亲后锻炼得越发深厚了,说话间,他在安宁的掌心里留了一个吻,还不过瘾,抱着安宁在她的唇瓣上亲了好久这才松开了安宁,松开的时候,他又叫嚷嚷着要吃肉。 安宁呢,抬手捶了捶他。“跑了一天了,你都不累吗?” “不累,一想到可以吃肉,我浑身充满了力量,脑子里哪里还有累那个字的存在。”玉容歌近了一步,鼻尖抵触到安宁的鼻子道:“宁儿,告诉我,今晚可以吗?” “那么你告诉我,你今天可有根据我说的份量,按时一日三餐吃药了吗?”安宁抬眸看着玉容歌。 “当然有啊,娘子吩咐的,为夫怎敢不听啊。自是完全照办,没有半点含糊的。”玉容歌捧着安宁的脸蛋,忍不住又亲了一口。“宁儿——” “嗯?” “宁儿, ;玲珑骰子安红豆, 入骨相思知不知?宁儿,我这二天想你想得都快要疯狂了,宁儿,今晚,可以一解我的相思之苦吗?”玉容歌那双桃花眼中的光芒似要烧到了安宁。 安宁呢,知道这厮最近二天憋坏了,便决定今天晚上允了他。 想着如此,只见她笑着推了推他。“你身上都是一股子汗臭味,快点去洗洗吧,干净的衣衫我给你找好了,拿去吧。” “宁儿,你那是答应了我了,答应我了,是不是,是不是?”玉容歌兴奋地看着安宁。 安宁笑着点了点头。 “宁儿——”玉容歌激动地在安宁的唇瓣上又狂亲了一会儿,安宁呢,顿时瞪了他。“你还今晚还想不想我解你的相思之苦了?” “当然要啊,要,我要,宁儿,我要。” “那你还不赶紧去洗干净。” “我知道了,宁儿,你等我,我马上会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然后让宁儿美美地啃一个晚上。”这玉容歌一想到今晚可以吃肉了,他那是兴奋得很,泡澡连一刻钟都没有泡到,裹了一件外袍就冲出来了。 然后一把抱起安宁,冲到了榻上。 “宁儿,我要开始吃肉了。”话音一落,红鸾帐轻轻地飘下,遮掩了满室的春光。 鸳鸯被下,时沉时浮,只听到男人急促而兴奋的声音,女人微微喘息的声音,还有春天一般散发着迷人芬芳的气息,在整个房间的上空蔓延开来,蔓延着,一直蔓延着,直到将这种欢乐覆盖了整个镇南王府。 夜风轻轻吹拂着,红鸾帐内,呢喃的声音,漂浮而起。 “宁儿,你好美啊。” “容歌,不许再摸了,可以了,明天还要早起呢,可不许再折腾了。”安宁拍打着玉容歌不规矩的手。 “可是宁儿,我还想要吃,没吃够,没吃饱。” “不——”安宁想要拒绝的声音,忽然被玉容歌扑压而来的薄唇给淹没了。 如此,新一轮美丽动人的曲子,再次开始演奏起来。 这一演奏起来,就没完没了,直到天边隐隐透出红霞来,那曲子变得柔和了,不再那般激烈,而是清晨的安眠曲一样,轻快而舒怡。 而窗外,不知道何时,飞来了一对喜鹊鸟。 ------------ 第205章 牡丹盛会是金凤王朝一年一度最重要的盛会,这是举国上下的盛宴,也是老百姓能够看到皇族中人风采的一个日子。 街道上,虽然巡逻侍卫兵在鸣锣开道着,将两道的百姓隔离在皇家车驾安全的距离里,可两侧跪地的百姓,还是有胆子大的,悄悄地抬起头来,偷偷地观看着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太子太子妃,皇子公主等等的銮驾一辆辆地从他们的眼前刷过去,亮瞎了他们那一双双带着惊羡的眼睛。 安宁呢,跟玉容歌的马车就排在这些皇亲国戚身后,缓缓地行驶着。 本来呢,太后娘娘想让他们二个坐到她那儿去,可安宁怕麻烦,觉得那样太惹人注意了,便没有答应,玉容歌呢,也是不想如此高调,虽说这是第一次他出席这么隆重的场合,可是他还是想低调一些,如此,他自然是陪着安宁,中规中矩地跟在后头。 而那位代替定北侯慕容航协助牡丹盛会安全的姬流觞,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凑巧的,恰好他骑的快马就在安宁跟玉容歌的马车外面。 只要安宁抬手一挑马车的窗帘,便可以看到姬流觞那张妖艳无双的容颜,他似会料到有这么一出,一见马车帘子有了动静,视线便转移了过来,正巧就撞上了安宁那双清亮平静的凤眸。 “世子妃好。”姬流觞笑着,还主动跟安宁打了招呼。 安宁呢,莫名地皱了皱眉头,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碰到姬流觞,总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于是她连个好脸色都没有给姬流觞,直接下了窗帘,理都没有理会姬流觞的那声招呼。 “怎么了?”玉容歌见安宁脸色不怎么好看,便抬手想要看一看外头是谁,安宁呢,一见他有这个举动,立即就阻止了他。 “容歌,别看了,我刚才看到姬流觞了,就在外面呢。” “哦?这件事情我听说了,说是定北侯慕容航忽然中毒昏迷不醒,无法参与这次协助盛会安全的任务,所以就让姬流觞替代做了这个任务。怎么?你觉得他有问题?”玉容歌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随风煽动着,眼底是一片了然的笑意。 安宁呢,不悦地狠狠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这会儿还有心思笑,是不是在笑我先前考虑不周,竟然让慕容航出事了,然后便宜了这个姬流觞啊。” “你怎么会这么想?还有,宁儿怎么那般肯定姬流觞今日会做出不好的事情来?”玉容歌手指抚着下巴,笑着凝视着安宁。 安宁呢,点了点玉容歌的鼻子道:“一种直觉,同类人的直觉。今日可是个动手的好机会,错过了这样的机会,往后可不一定会再有了,所以,我总觉得不安得很,怎么都觉得今天盛会上会出什么意外。” “你放心吧,宁儿,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何况,姬流觞这个人虽然正邪难分,可正是因为这样,有时候他是很危险,可有时候他也会有很善良的一面。”玉容歌每次看到姬流觞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是敌是友,其实他自己也没分清楚,这个人做事从来不按理出牌,有时候令人讨厌,有时候却也令人欣赏。 而安宁呢,听到玉容歌这般评价姬流觞,倒是奇怪了。“莫非你见识过姬流觞善良的一面?”安宁知道玉容歌这个人不会无的放矢的,他会这般评价,定然是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玉容歌呢,听着安宁这般问,也不瞒她,他告诉安宁他看到的事情。“当年吧,我才七岁,姬流觞应该是十岁,那个时候我病情恶化,外祖母派人来将我接进宫去医治。路上的时候,因为马车走得急,便差点撞到了一个小乞丐,然后那个时候,冲出来救了那个小乞丐的人正是姬流觞,那个时候,他一脸正气,你完全想不到,他对着我拔剑相向的样子,说我草菅人命的表情,那个时候,他是一个正义的少年,侠骨柔肠,救死扶伤,可是后来我再见他的时候,他十三岁,已经跟在了薛太师的身边,成了薛太师的义子,完全没有三年前的样子了。他看着有些消沉,见到我的时候,眼里充满了仇视,好像我跟他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说到这儿,玉容歌顿了顿,缓了口气,继续道:“说来那个时候他还很天真,竟然直接在我这里放下狠话,说再见面的时候,他一定会要了我的命。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跟他见面次数不少,却从未见他再对我拔过一次剑,只是他原本那直率的性子没有了,他变得越来越圆滑,越来越老练,也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听你这么说起来,他原先应该是个好人,只是十岁到十三岁的三年期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性情大变,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讨人厌的姬流觞。”说到这儿的时候,安宁还不得不提醒玉容歌。shoad04(); “更重要的是,听你那意思,姬流觞似对你有敌意,那么这次盛会你就要越发小心点了。毕竟,你也不能肯定那个时候的姬流觞,展露会是邪恶的一面还是善良的一面,如此,防患于未来还是有必要的。” “我当然不会无视自己的安危的,尤其在有了宁儿之后,我会更珍惜我这条命的。所以,我会保重自己,不会让自己出事的,宁儿,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他好不容易得到了幸福,便会牢牢握住这份幸福的,不会让幸福如此短暂的。 而安宁呢,听了玉容歌这话,这才放心了一些。“只要你懂得保命就好。”说着,安宁抱着玉容歌,将头靠在玉容歌的心口上,闭上了眼眸。 玉容歌呢,轻柔地拍了拍安宁的手背,随后握住她的手,牢牢的。 马车继续往前走着,外头的姬流觞呢,被安宁如此凉着,连个基本回应的礼数都没有,他也不在意,反而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无所谓地继续驾驭着马匹。 而这个时候呢,身后却有一个侍卫靠了过来。 “师兄,后头说话。” 姬流觞没料到师妹若水胆子那么大,竟然穿了一身侍卫装乔装来找他,也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便缓了缓马匹的速度,慢慢地将他的身影淹没在一群侍卫当中。 那若水呢,跟姬流觞保持战马并列的速度,边拉着缰绳,便小声道:“师兄,主子说了,今天让你见机行事,找个机会将世子妃给——”若水眼神狠厉,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姬流觞临行前,还没有接到过任何主子的命令,这会儿若水师妹却故意跑来特意叮嘱,倒是不解了。 “师妹,这事该不会是你擅作主张吧,我昨晚可是没有接到主子任何击杀世子妃的命令。昨晚主子可是让我找个机会对付世子爷的,怎么今个儿就变卦了?” “忽然变卦的原因嘛,很简单,那就是虎符在世子爷大婚前夕还没有送到镇南王府,显然掌管虎符的三个附属镇南王府的家族还没有认可玉容歌成为下一代的镇南王,所以才没有在大婚前夕送来,若不是这个理由,你以为玉容歌能够活得过大婚那天吗?他早就应该死在洞房花烛夜了。”若水将主子变卦的原因告诉了姬流觞。 姬流觞呢,觉得这个理由倒是说得通。“不过既然不能动手的话,那么为何要选择对世子妃动手呢,除了世子妃肯定会打草惊蛇,惹怒了世子爷的,这点,主子没想过吗?” “正因为主子想过,才决定这么做的。主子是觉得自从世子妃跟世子爷在一起后,我们的很多事情都相当不顺,没有一件事情做成功过,所以主子思来想去,相信了玄空大师所言,觉得这个世子妃会是世子爷的福星,所以必须除掉,不能让世子爷如虎添翼。”若水这话一出口,倒是让姬流觞冷笑了二声。 “师妹,我是你师兄,你觉得这样的理由能够说服我吗?主子素来就不怎么相信我,所以他告诉你的真正理由绝不会是这个,你对我所说的不过是主子随意敷衍给我的一个理由。真正要除去世子妃的理由,让我来说吧。不过是主子担心近年来风头最盛的飘香苑,回春堂,悠然山庄,主子是在怀疑那背后的主人是世子妃吧,加上最近鬼医跟世子妃还牵扯上了关系,所以主子就怀疑更深了,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原则,才想着将世子妃这个隐患给除了吧。” “师兄,你既然知道得这般清楚,又何必师妹我来解释呢?放心,主子说了,只要你将这件事情办好了,主子往后会器重你的,也会忽视你上次失职问题的。”若水这话一说,姬流觞脸上立即露出了嘲讽的表情。 “失职?你是指桃花村那件事情吗?那件事情你们不是应该感谢我吗?幸好我没有对玉容歌出手,要不然,在没送来虎符之前,玉容歌就已经死在我手中了,那么主子多年的苦心经营可就全泡汤了。再说了,当时执行命令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吧,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呢,师妹?” ------------ 第206章 那不是她以为师兄跟玉容歌在一起,自然会想法子对付玉容歌的,毕竟她当时设埋伏在那里,她就不信师兄没有察觉到。 现在他这么说,显然是故意的。 “师兄——” “行了,这件事情我会看着办的,有机会我会照着主子的吩咐去做的,没机会的话,那就得看师妹的了,毕竟我身上还肩负皇家职责呢,有时候得顾念很多,走不开也是有可能得。而师妹呢,女儿之身,恐怕更好接近世子妃吧,所以,你自己也想想法子吧,别全赖我身上来。”说着,姬流觞也不管若水恼怒的表情,快马加鞭地赶回到玉容歌的马车边上,继续优哉游哉地缓行着。 如此,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吧,一辆辆车驾到了举办牡丹盛会的如意园。 到了如意园门口,自然车驾都停了下来。 一下马车,安宁立即闻到了迎面扑来的阵阵清香,倒叫人心旷神怡得很。 “宁儿,今年的牡丹盛会,我倒是有福了,这是我二十年来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牡丹花盛开的画面呢。” 暖暖春风,园子里,牡丹竞相争艳。 灼灼如火的洛阳红、玉骨冰心的夜光白、端庄秀丽的魏紫,颜色近叶绿的豆绿,有冠世黑玉之称的黑牡丹,还有粉里透蓝的蓝田玉,更有一朵花上开出二种颜色的二乔牡丹。 老实说,安宁也没有见识过那么多品种的牡丹摆放在一起盛开的画面,她跟玉容歌一样,倒是不知不觉地将园子里的各种牡丹花品种都给一一地品赏了,却是忘了该去前头跟太后娘娘打声招呼了,直到太后娘娘身边的桂嬷嬷找过来,安宁跟玉容歌都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着桂嬷嬷到了太后娘娘那里去。 这一见到太后娘娘,安宁跟玉容歌都主动请了罪,觉得贪看了牡丹,却让她老人家久等了,十分过意不去。 而太后娘娘呢,却笑着摆摆手道:“你们小两口感情好,我这做外祖母的就很高兴了。难得你们二个都有兴致欣赏这牡丹盛开的情景,你们就多看一会儿。外祖母呢,就在这里喝喝茶,歇歇脚,这副老骨头就不陪着你们到处看看了。” “外祖母哪里老了,外祖母可年轻得很呢,一点都不显老,我跟外祖母站在一起啊,绝不像祖孙,倒是像母子呢。”玉容歌嘴角抹了蜜一样,说得太好娘娘心花怒放,指着玉容歌笑道:“你这孩子,成亲后倒是活泼了,好好好,本来就该这个样子。不过啊,外祖母这里啊,你就不用讨好了,这次讨好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了。” “外祖母不愧是外祖母,外孙就像是那个孙猴子,怎么想的都逃不过外祖母这个如来佛的手掌心。既然外祖母都说了,那就意思意思,拿几件好东西出来给我媳妇戴着好看好看呗。”玉容歌也不客气,摊手问太后娘娘要礼物了。 “你这猴头,越发无赖了。”说笑间,太后娘娘倒是像想起什么来了。“不过啊,听你这么一说,外祖母这里还真的有一件首饰啊,正适合宁儿今天这样的日子佩戴。桂嬷嬷,在那个梳妆盒子里找找看,那枝火炼金丹的牡丹金钗在不在?” “应该在的,老奴出来的时候还跟太后娘娘说起过,说今儿牡丹盛会,拿这个啊作为今日盛会拔得头筹的姑娘作为奖励也是使得了,太后娘娘怎么转眼就忘记了。”桂嬷嬷翻找着梳妆盒子,很快就翻找到了那一支火炼金丹的牡丹金钗,递送到了太后娘娘的手中。 太后娘娘呢,捏着手中的那只牡丹金钗,笑了笑。“这个啊,还是外祖母年轻时候喜欢戴的首饰,现在年纪大了,这般红艳倒是不适合佩戴了,如今啊,既然这个猴头开口提了,那就给宁儿戴着吧,宁儿肤色白,这枚牡丹金钗戴着肯定好看。来,孩子,过来。”太后娘娘招手让安宁过来,随后将那枚牡丹金钗插到了安宁的发髻上。 说实话,这红艳中带着金光的牡丹金钗,华贵又不显得张扬,贵重又不显得笨重,精巧又清雅,倒是难得了,确实是一枚好钗。 那五公主来太后娘娘这里请安的时候,看到安宁头上的那枚牡丹金钗,眼里都不由地露出了深深的嫉妒。 只是身在宫中的人,哪个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她虽然嫉妒安宁从太后娘娘这里得了一支好钗,她也不会当面发作出来,依旧语笑盈盈地对着安宁。 “祖母,容哥哥的新娘长得可很好看,跟容哥哥很配呢。”说话间,她对着安宁甜美一笑。“嫂子好,我叫左雪月,排位在五,嫂子可以叫我一声小五,也可以叫我雪月。” 安宁呢,自是知道这种见面的习俗,等这位五公主一介绍完,安宁立即从手上卸下一只牡丹镯子套进了五公主左雪月的手腕中。“雪月公主,嫂子这里呢,出门匆忙得很,头一次见面也没什么好送的,看你跟牡丹相配得很,便将这个镯子送你吧。”发髻上的牡丹金钗是太后娘娘所赠,安宁是不会将这个转送给他人的,虽然明知道这位公主喜欢的是这个,可是安宁不打算将外祖母的这份心意给送掉。 因而她将手上的这个牡丹镯子送给了五公主左雪月,老实说,这个华丽精贵的牡丹镯子,安宁本身就不怎么喜欢,可是青枝今个儿打扮得时候说了,今天可不许按照她的喜好来,得按照世子妃的身份来,所以了,安宁才勉为其难地戴上了。 当然,幸好戴了,要不然还真拿不出什么贵重的饰品送给这个五公主左雪月当见面礼了。毕竟,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得等同发髻上的这个钗子价值同等的才行,若不然,这位公主想来还是会不平吧。 如今倒是不会了,看来这位五公主很喜欢安宁这份见面礼,她欢欢喜喜地谢过了安宁。“还是嫂子知道心疼我,祖母,好看吗?”她戴了起来,在太后娘娘面前炫耀了一番,太后娘娘呢,满意地看了安宁一眼,又笑着对五公主说道:“好看,你嫂子送你的东西,是出自京城第一的富贵坊,祖母看着这应该是专门定制的,独一份的,可见你搜子真疼你,祖母都要吃醋了。” “祖母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知道这么特别,还是独一份的,五公主左雪月心里就越发高兴了,此时的她倒还真的忘了先前那份嫉妒,看安宁看得那是相当顺眼了。 而这个时候呢,四皇子左煜也过来了,他过来是告诉太后娘娘一声,牡丹盛会开始了。 “祖母,父皇跟母后让儿臣过来请祖母过去呢,母后说,这祖母要是不先拿份牡丹盛会的奖品出来,父皇母后还有其他母妃们都不好先拿了,当然了,孙儿们也是不敢先祖母一步的。” “知道了,你们这些孩子啊,一个个就知道从祖母这里挖东西。祖母啊,这里的好东西啊,可真是越来越少了。不过啊,今儿个难得高兴,既然你父皇母后这么说了,那祖母就打个头,桂嬷嬷,将里头那对翡翠玉拿出来吧,就作为这次拔得头筹的奖品了。” “是,太后娘娘。”桂嬷嬷得了太后娘娘的示意,取了一对鸳鸯翡翠玉佩出来,然后放到了四皇子左煜带来的礼盘中。 “煜儿啊,现在可以了吧,你可以回去交差了。祖母这儿呢,在跟这几个小辈说说话,等会就过去。”太后娘娘笑着道。 “孙儿知道了,那孙儿就先过去告诉父皇母后一声。”完成了差事的四皇子左煜带着礼盘去了前厅。 而太后娘娘呢,一手拉着玉容歌,一手拉着五公主左雪月,接着聊了聊家常,安宁呢,就坐在下方,也不说话,就静静地聆听着,看着玉容歌跟五公主说着各种笑话逗乐太后娘娘。 当然,这番家常聊天,逗乐也不过区区半个时辰,很快又有人过来催玉容歌了,谁叫玉容歌是这次牡丹盛会的评委呢,这牡丹盛会的头一个比赛项目,牡丹为题开设的作诗比赛已经开始了,玉容歌这个评委怎可缺席呢。 “外祖母,看来容歌不能继续陪着外祖母聊天了,容歌得先过去一趟,等品评完了,容歌等会在过来继续陪着外祖母。”玉容歌握了握太后娘娘的手,而太后娘娘的呢,笑了笑。 “既然都已经开始了,哪能让你一个人过去瞧热闹,外祖母也得过去凑凑这个热闹。”说话间,太后娘娘站了起来,而边上的五公主跟玉容歌二人,一人一边,双双搀扶着太后娘娘行走着。 安宁呢,自然随身在后,一路上面带着微笑,礼数做得十分规范。 那转头似无意瞥一瞥的太后娘娘,见此,那是越发满意了,这个外孙媳妇,确实不错,什么样的场合做什么样的事情,她分得清楚,一个随时随刻能够呤得清楚的人,就会看得清楚自己的位置,也懂得张弛有度,这一点,这个外孙媳妇做得就很好。 想着,太后娘娘越发觉得她当初做得这个决定太对了,有这样一个外孙媳妇在旁边协助着外孙,她确实是不用担心什么了。 ... ------------ 第207章 232. 第二百三十二章 到了前厅,自然会有人安排太后娘娘的坐位,安宁跟五公主左雪月呢,这个时候就在太后娘娘边上,而玉容歌呢去了评委席那里。 此时,这牡丹盛会的第一项比赛以牡丹为题作诗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这项比赛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这各家公子千金,要发挥他们的才学,在铺展而开的宣纸上挥毫,落笔成诗。 当然了,这样的场合里,本就以才学出名的顾倾城,落笔题诗,自然不在话下,他是头一个完成的,他提交上来的牡丹诗,安宁有幸在太后娘娘这里瞄过几眼。 上书:十年不见小庭花,紫萼临开又别家。上马出门回想望,何时更得到京华。 看过之后,安宁是没什么感觉,但是太后娘娘还有边上的五公主左雪月倒是称赞有加,接下来再递送过来的十几篇章的诗歌里头,也就一首:乍怪霞临砌,还疑烛出笼。绕行惊地赤,移坐觉衣红。这一首还不错,不过终究没有敌得过顾倾城的这一首,结果男子这边自然是顾倾城拔得头筹。 同样,女子那边,拔得头筹竟是平阳侯府的顾佳佳,她的那首诗倒是跟顾倾城的这一首颇有相似味道。 上书:今岁东风巧剪裁,含情只待使君来。对花无语花应恨,直恐明年花不开。 因而作为另外一首,出自礼部侍郎的女儿沈月婵的那一首,就显得有点意境不如顾佳佳的那一首了,这沈月婵的诗是这样写的:闺中莫妒新妆妇,陌上须惭傅粉郎。昨夜月明浑似水,入门唯觉一庭香。 如此,只能排列第二了。 接下来自然是书法绘画二项才艺同时进行,男子这边,书画品评各有所好,然最终得了第一的依旧是顾倾城,第二是苏太医的嫡长孙苏文瑾,第三则是卫国公府的嫡长孙卫少棠。 这卫少棠在书画一道得了第三的成绩,倒是让安宁有些意外,不是意外他能得奖,而是意外他竟然不再掩饰才华了。 这卫少棠素来可是京城纨绔子弟的头一个代表,哪家家尊不是以卫少棠为坏例子告诫家中子弟的,因而他这得了第三,倒比顾倾城得了第一还要让在场的众位跌破眼镜,可算是引起了一场喧闹,有几个子弟还直指卫少棠是走了后门的。 如此,玉容歌做主,将卫少棠的字画公开放置,让各家参赛的子弟都传送着看过卫少棠的字画。当然,这看过了卫少棠的书画后,原先那些叫嚷着不公平的子弟,倒是一个个不再开口说什么了。 至于女子这边,书画前三的没什么争议,第一的是兵部尚书的女儿江曼婷,第二的是昭王府的郡主左嫣然,第三的是平阳侯府的顾佳佳。 不过老实说,这女子书画前三虽然没有什么争议,但还是有缘由的。 这次品评按照常规,本该是左嫣然得第一的,她的一手梅花小楷,田园风光图,可谓是赢得众人的好评,可是因为安宁比较欣赏江曼婷的书画,骏马奔驰,英姿飒爽,落笔成书,铁钩力透纸背,看着锋芒在背,热血沸腾。 因而不知道是不是安宁拿着江曼婷的画作说了一个好字,还是因为她看这幅画作久了一些,以至于评委席上的玉容歌注意到了,因而到最后评比的时候,玉容歌直接点了江曼婷的画作第一,连着还将他左右二侧的评委也给说服了,如此才有江曼婷第一的结果。 这件事情当然是书画比赛出来结果后,安宁安排在玉容歌身侧照顾他的秋水偷偷地跑来告诉她的,如此让安宁在接下来的琴棋二项才艺比赛上,再也不曾对任何人品评过了,她担心因为她的喜好问题,玉容歌那厮再次根据她的喜好来行事,那对于其他参赛者就不太公平了。 不过,这些才艺当中,除了棋之一道,输赢一眼就能看出来,其他的,都是凭各人喜好而已,品评老实说,绝对的公平是做不到的,也就只能做到相对的公平,如此,对于江曼婷得了书画第一,安宁也没觉得好对不起其他人的,不过是各花如各人眼,有所偏好而已。 时间过得很快,接着琴艺比赛男女二边也已经排出了名次。 男的这边,第一的还是顾倾城,第二的是苏文瑾,第三这次没有卫少棠的份了,第三的这次是翰林院的一个编修上官梓寒。 女子这边呢,第一的是出自太师府旁系的薛琉璃,第二的是简太傅嫡孙女简双双,第三的是左嫣然。 而棋之一道,男子这边毫无疑问,第一的仍然是顾倾城,第二的还是苏文瑾,第三的是大伯安明道的嫡长子安子谦。 这安子谦得了棋之一道男子这边的第三,倒是让安家人高兴了,毕竟这么多项比赛下来,安家没有一个才艺比赛拿过前三的,倒是其他各家都出尽了风头,如此在这个关头,安子谦的第三倒是让安家人很是安慰。 不过,更加安慰的在后头,就连安宁也没有想到,她的六妹在棋之一道上天分极高,竟然得了棋这项才艺上的第一,第二的还是那个简双双,第三的则是薛琉璃。 刚才安宁就说过,棋之一道比赛是最为公平的,输赢没有喜好之分,所以安青慧的这个第一何谓是名副其实,没有半点水分作假的,因而这安宁在看到六妹安青慧上来领奖的时候,找了个空隙,笑着祝福了她。 “六妹,恭喜你了。”想来她这次在牡丹盛会上得了棋之一道上的第一,定然会有很多人关注她的,她的将来,以她现在稳重的性子,逐渐圆滑的手段,应该不会差的,所以,安宁真心替她高兴。 “谢谢四姐。”安青慧来牡丹盛会之前,她就仔细盘算过各家闺阁千金的才艺,她知道,在诗词歌赋,琴,书,画,这些才艺上她只能算平平,没有出众的机会,倒是在棋之一道上,她素来有天分,因而她此次来牡丹盛会前,将全部的筹码都压在了棋之一道上,天天钻研的全部是名家棋道,甚至她还各处去收集古时名棋残本,当然,这些还得谢过四姐安宁,若非四姐帮忙,她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收集到那么多家的棋谱。“四姐,谢谢你给我找的棋谱,要不然,今日我未必能够拿得到这个第一。” “说什么呢,这是因为你努力,也因为你有天分。若是每个人拿着棋谱就能得第一的话,那么岂非今日人人都第一了。傻丫头,该高调的时候就高调一下,别一直低调着过日子。这做人呢,虽说低调是对的,可是也不能太低调了,偶尔也应该高调高调的,把握这个度就好,你明白四姐的意思吗?” 不要说什么只要是千里马,总会有伯乐的,要知道千里马遇到伯乐可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没有好的机会展露,稍稍错过一点点,那么千里马就遇不到伯乐。因而在需要发挥高调的时刻,就得高调起来,否则的话,淹没了,就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了。 “去吧,多跟那些千金小姐聊聊天,说说话什么的。”这可是结交人缘,扩散人脉的好机会,难得的。 安宁这么一提醒,安青慧似有领悟,她笑道:“四姐,我知道了,那我这就过去了。” 安宁点了点头,示意她大着胆子去混个好人缘。 老实说,凡是有心的人,都知道所谓的牡丹盛会表面上看来是各家公子千金的才艺切磋,其实呢,就是一个变相的相亲大会,还是一个趁机下手结交同盟,拉拢各方势力的好机会。 不过,这有好的一面呢,自然也有不好的一面。 像这样的场合,很多意外都会随时发生,因为这些人都是朝堂中占据一席之位的权贵之家,那些皇子皇孙,若是在这个时候排除异己,趁机下手,都是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尤其是,针对那些家中的弱小女子出手,达到他们的目的,这是高位之人常有的手段,也是安宁此来需要随时警惕的事情。 因而这个时候的安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戒备着周围,她还低头吩咐青枝跟红乔,注意点安青慧跟安青萍,毕竟安青慧今天出了风头,而安青萍呢,还有些天真,难保不会被人给设局了。 至于安青婉跟薛氏,安青姿,安青雨这些人,安宁根本不在意她们,自然不会在乎她们会如何的。 不过看到安青婉的时候,安宁还是有些意外的,这安青婉表现得也太淡定了一些,好像成竹在胸似的,全然没有毁容后的那种焦虑沮丧的态度了。 看来,她先前的猜测真要印证了,就等飘香苑那边一传来消息,她就能够知道薛氏跟安青婉手中究竟握有什么样的王牌,竟然让这对母女如此有肆无恐。 安宁正在这般想着的时候,边上的青枝小声地提醒了一句。“小姐,有位小姐朝您这边过来了,属下若是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琴艺比赛得了第一的薛琉璃。” ------------ 第208章 薛琉璃? 这位小姐的名字听来倒是陌生得很,先前琴艺第一出来名次的时候,安宁看到这位小姐的名字也是稍稍楞了楞的。 她上次为了青枝调查薛弘,自然动用了飘香苑所有的人力,那是将薛太师上上下下祖宗十八代,几乎能挖的资料全部都挖出来了。 可是那份资料中,可从来没有一个叫薛琉璃的旁支姑娘。 “青枝,回去之后,派人仔细查一查这位薛琉璃,我总觉得她出现在京城的时机太过凑巧了。” “是,小姐。”青枝点头应着的时候,那位薛琉璃已经到了安宁这边,离安宁的距离只有三步之遥。 “薛琉璃拜见世子妃。”她果然是冲着她而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安宁一对着薛琉璃的眼睛,就发现她对这双眼睛似曾相识,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薛姑娘起来吧,不必多礼。不知道薛姑娘特意来拜见本世子妃,是有什么事情吗?”她跟这位薛琉璃初次见面,她一来就冲着她来拜见,这举动倒是颇令人深思一番的。 而那位薛琉璃呢,却是笑语盈盈道:“听薛伯父说起世子妃在书法诗词一道上颇为出众,而琉璃素来比较欣赏书法诗词,只是奈何琉璃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因而就特别羡慕有这方面天分的才女。来之前,琉璃已经去见过书法诗词一道上得了奖的几位姑娘了,看着虽是不错,可总觉得没见过世子妃的,就没办法评断,所以琉璃斗胆冒昧,不知道世子妃能不能赏个脸面,让琉璃见识见识世子妃在这一道上的天分呢。”听她说话的语气,神情,没有一处显得失礼,甚至挑衅的意思,她像是一个憧憬偶像的少女,带着梦幻一样的想法,只是想得到偶像的一副作品罢了。 可是安宁就是有一种直觉,一种天生的,骨子里渗透出来的猎豹直觉,直觉告诉她,这个薛琉璃来意不善,她对她安宁含着一种隐隐的敌意,这种敌意她莫名地感到熟悉,熟悉地几乎从脑子里要跳出一个名字来了。 可是一想到那个人,安宁还是摇了摇头,她已经死了,不可能从棺材里跳出来的。何况眼前的薛琉璃,以安宁对易容的专业角度看去,她将薛琉璃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她没有任何易容乔装的可能,所以,那个想法可以制止了。 那么,既然不可能是死去的那个人,那么这个薛琉璃的举动就越发值得她起疑了,她来向她求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世子妃,不知道可不可以呢?”薛琉璃一脸期望地望着安宁,那双眼里满是恳求的意思。若是换成其他人的话,早就给了太师府这个面子,给这位薛琉璃写上一副字了。可惜,这个人是安宁,在她没有搞清楚薛琉璃的意图之前,她是不会随意给人动笔的。 “对不住了,薛姑娘,本世子妃前几天刚好伤到了手腕这里,今日恐怕没有办法提笔给薛姑娘写字了。”安宁找的这个借口自然是合情合理的,如果这位薛琉璃还要胡搅蛮缠的话,那就是她失礼了。 加上安宁又说一句。“当然了,等本世子妃的手腕好一些了,我自然会给薛姑娘书写一副字的,到时候还会派人送到太师府上去,这样如何?”安宁这话一说,连薛贵妃都不好挑刺了,人家堂堂一个镇南王府的世子妃,马上就是镇南王妃的身份,对着你一个旁支的姑娘这般有礼了,你作为一个贵妃还要跟安宁过意不去的话,那就显得失了身份了。 因而这个时候,薛贵妃都不得不站出来,主动地将那位缠着安宁的薛琉璃给带走了。临走前,那位薛琉璃似不甘心,一直嘟嚷着嘴角,一双眼眸幽幽地望着安宁。 安宁呢,摆平了一个麻烦,才不管对方埋怨不埋怨,记恨不记恨呢,她今个儿可是要注意的地方多了去了,可没有功夫来搭理一个对她有敌意的薛姑娘。 而边上的青枝呢,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提议道:“小姐,要不要青枝过去盯着那位薛姑娘,属下总觉得她来意不善。” “你的感觉倒是跟我一样。不过今天这样的场合里,没有必要去盯着一个薛琉璃,毕竟我们在各处危险的地方都安排了人手,如此,就算她有心要使坏,恐怕也得有本事逃过我们家四个丫头的眼睛。倒是六妹那里,青枝,你过去时刻盯着,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也好赶紧补救。” 安宁如此吩咐着青枝。 青枝呢,倒是有些为难了。“小姐,你让红乔去护着八小姐了,又让属下去护着六小姐,那小姐身边岂非没人照顾了吗?” “你家小姐我,你还担心什么,放心,等会我会跟世子爷走在一道儿呢,世子爷那里有秋水,冷四还有凌五,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去吧。”安宁这么一说,青枝倒是点了点头。 “也好,那么青枝就去六小姐那边了。”说着,青枝离开了安宁身侧,朝着六小姐安青慧的方向而去。 而安宁呢,准备起身到玉容歌那边去,只是她这还没走几步路呢,便看到玉容歌带着秋水,冷四,凌五到她这边过来了,随同的竟然还有卫少棠。 那安宁一看到卫少棠,倒是先行恭喜了他一声。 “恭喜了,卫公子,得了书画第三,不容易呢。” “嫂子,你就别笑话我了,就我那书画怎么可能得第三,这都是容歌这厮想得好主意,给我来了一出调包计,如此,我才混了一个第三。”卫少棠将这实话一说,倒让安宁讶然了。 “不会吧,我是真的以为你是凭真才实学混到第三的。老实说,我也有在容歌的书房看过你往常的书画作品,那绝对不错啊,你怎么还需要容歌想办法混个第三呢,这凭你的真本事,别说第三了,第一都有可能啊。”安宁是越发不解玉容歌跟卫少棠如此做法了,在她看来,顾倾城固然厉害,可是卫少棠的书画也不弱啊,二种风格,倒是可以并列第一的。 这卫少棠听得安宁如此夸赞,倒是不好意思地抚了抚额。“嫂子过奖了,我那书画其实真的没那么好的,往常画着骗骗那些小姑娘倒是可以,可真到这个地方参加比赛的,就我那水平,估计是垫底的份了。” “卫少棠,你这就不对了,谦虚得有些过分了。我可从来不来虚的那一套。今日若是以你真实水平参加这场书画大赛的话,指不定顾倾城跟你都会并列第一的。”安宁这话一说,卫少棠立即转头望向玉容歌了,先前他若是以为安宁是怕伤了他面子不敢说实话,这会儿他倒是觉得玉容歌说谎了。 “容歌,你上次不是说嫂子对我的画作评得一文不值吗?现在你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还说,以我真实的水平参赛的话,肯定会垫底,到时候进不了晚上的宫宴,那就给卫国公府丢脸丢大发了,如此,我才答应了你的提议,让你弄了这么一出调包计的。”卫少棠此言一出,倒让安宁明白了什么。 敢情就因为当时在书房里,她多夸赞了卫少棠的书画作品一些,没夸赞他的,这男人就小鸡肚肠,还闹腾出这么一出来了。 “容歌,回府之后,我们到时候好好地谈一谈。”这个爱吃醋又小心眼的男人,她可得好好地教导教导他。 玉容歌呢,一听安宁这话,面上神情就不太自然了,而卫少棠这会儿也总算是看出道道来了。这厮肯定是容不得嫂子说他的画作好,所以才故意贬低他的画作,亏他还真以为自己的画作一文不值呢,却原来他的画作是这么值得期待的啊。 想着如此,他倒是得瑟了起来。 “看来,往后我得多多给那些漂亮的小姑娘画一画了。如此,这天下又该多了无数崇拜我的姑娘了。” 安宁一听这个,忙道:“我看你往后还是别这样为好,免得哪天惹到了母夜叉身上,到时候就有你好受的。”安宁这话纯粹是开个玩笑的,可却一针见血地戳中了卫少棠心底最惧怕的那一处。 “嫂子,你能不能不要提那么恐怖的话题,咱们换个话题吧。”说话间,卫少棠还四处张望了一番,他看一看那个所谓的母夜叉有没有在现场。 那安宁一见卫少棠这样,倒是笑了。“不会吧,你还真的惹到了一个母夜叉了?” “没有,哪有,我这样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怎么会惹上母夜叉呢。”说这话的时候,卫少棠明明牙齿在打颤,摆明就是在掩饰什么。 而玉容歌呢,还趁这个机会给卫少棠加了一把油。“对了,卫少棠,其实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你前几天惹上的那个母夜叉今个儿也来参加牡丹盛会了,可是你一直光顾着施展你的孔雀尾巴,到处跟小姑娘嘻嘻哈哈的,所以我就没机会提醒你。” “你说什么?!那个母夜叉也来了!她在哪儿呢,哪儿呢?”卫少棠忽然开始跳脚了,他想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坚决不能被那个母夜叉给找到。 而玉容歌呢,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看后面,那是谁过来了?”叫你在宁儿面前给我得瑟,活该你等会倒霉! ------------ 第209章 那卫少棠一看到后面走过来的几人,整个人寒毛都竖起来了。 “嫂子,我还有事,下次有空再聊啊。”他转身撒腿就跑,那速度比兔子都要跑得快,可是就算他跑得再快,还是被眼尖的江曼婷给看到了。 “登徒子,我总算是找到你了,你别跑,你给本姑娘站住,本姑娘今个儿非让你尝一尝我江家鞭法的厉害不可。”江曼婷有随身携带鞭子的习惯,这不看到前几天在大街上碰到的那个卫少棠了,自然二话不说,直接朝卫少棠的方向冲过去了。 安宁呢,倒是没想到卫少棠惹上江曼婷了,当下笑得有些贼兮兮的。“看来卫少棠跟江曼婷二人彼此还不知道名字吧,若不然,在书画那一项比赛上,他们二人听了排名就该有所冲突了。”说到这儿的时候,安宁忽然飘了一眼边上的玉容歌。“容歌,这件事情,你老实说,你有没有在其中插了一手?” 在这个时代里,像江曼婷这样豪爽直率的女子通常不如沈月婵这样温柔娴淑的女子来得受欢迎的,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给家中子嗣挑选媳妇的时候,通常考虑沈月婵这样的媳妇比较多,而对于江曼婷这样的总会头疼几分的。 可是就算头疼,这次牡丹盛会还是有很多人盯上了江曼婷,不为别的,就为了江曼亭的父亲跟六个哥哥,很多人也愿意将江曼婷这位母老虎娶回家供着。 只因为她的父亲跟六个哥哥都是铁血沙场的铮铮汉子,每一个在军中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因而若是说镇南王府这样世代掌兵权的是世家贵族的话,那么江家就是新贵,当今皇上极力栽培自己势力的属下。 这样的人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自然有无数权贵攀附上去,就连昭王府的左王爷也一样,近年来也在极力拉拢江家,这从左嫣然跟江曼婷一直走得很近就可以看得出来。 当然了,江曼亭本人不是个笨姑娘,她自然很清楚左嫣然跟她结交背后有目的,可是因为她本人比较简单吧,就看在左嫣然是个直率又痴情的姑娘,觉得这位郡主本人值得可交,便忽视了昭王府背后的目的了吧。 同样,还有礼部侍郎的女儿沈月婵,想来这位江姑娘也是很清楚的,不过是人情世故,只要没真正点破了那层窗户纸,聪明人自然也不会去故意给人难堪的。 因而在她们几个人当中,也就平阳侯府的顾佳佳跟江曼婷算得上是纯粹的友情,她们之间不存在任何利益的结交,所以,在几次见面的场合里,安宁发现,顾佳佳跟江曼婷说话什么的就会特别放松,也会自然而然地流露了真性情。 而安宁,喜欢顾佳佳跟江曼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而对于江曼亭,若是玉容歌这次也插手了,安宁期望他不要因此而伤害到江曼亭。 那玉容歌只要看安宁一眼,她在想什么,他自然就清楚得很。这会儿只见他帮着安宁拢了拢她鬓前的几丝被风儿吹过的乱发,温和地笑了笑道:“我知道宁儿喜欢这位江小姐,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的,不会伤害她的。” “那就好。”既然玉容歌这么说了,安宁就这么信了。只要他说了不会伤害江曼亭,那么玉容歌就一定会说到做到的,至于其他的,朝堂各方势力纠葛什么的,跟她没任何关系,她不过问,也没兴趣知道。 而玉容歌呢,听得安宁这般说了,倒是有些意外地笑了。“怎么宁儿忽然之间变得那般好说话了?难道你不担心江曼婷的归宿不幸福吗?”他保证了不伤害江曼亭,可没说过会保证这位姑娘一定幸福的,这宁儿为何这般确信地看着他呢? 而安宁,却道:“这幸福不幸福呢,其实全都看本人如何行事的。以江曼亭这样的性子,没人敢给她委屈受,只要她自己不想受委屈,那就没人可以给她委屈受,所以,无论她嫁到什么样的人家里,她都会适应好的。当然了,如果可以奢求更为幸福的归宿,那就更好了。” “那宁儿觉得应该给这位江小姐选择什么样的门户嫁过去比较好点呢?”玉容歌笑看着安宁道,安宁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这不是都给你兄弟牵上线了吗,还问我?” “宁儿难道不认可他们这一对吗?”在玉容歌看来,卫少棠一旦成亲就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这是很难说的,就好比我,先前可从未想过要找个像你这样的,最后还不是掉你陷阱里了。”安宁笑着捏了捏玉容歌的胳膊。 “宁儿,你这是嫌弃我吗?”玉容歌很受伤似地控诉着安宁,安宁却调皮地眨眨眼睛道:“没错啊,我就是在嫌弃你啊,非常非常嫌弃你。” “宁儿,收回,收回,你得夸赞我,快点夸赞我才行。”玉容歌开始撒娇了,他按着安宁的双肩,非得让她将刚才的话改一遍不可。 安宁呢,则摇头失笑道:“你啊,真是越来越变成小孩子了,撒娇什么的,那是越来越顺手了啊。” “宁儿——” “行了,行了,我服了你了,好不好,容歌,你很好,非常好,极好极好,可以了不?”安宁将这话一说,玉容歌总算不撒娇了,不过他还是不太满意,点了点他的唇瓣道:“还不够有诚意,得在这里给了补偿的亲亲才行。” 安宁呢,一看玉容歌这贼贼发光的眼神,立即又捏了一下他的胳膊。“宁儿,你干嘛又捏我?” “你没看到,佳佳她们几个已经到跟前了吗?还跟我撒娇,小心我等会罚你,今晚给我去睡书房啊。”安宁语带威胁道,而玉容歌呢,还真被安宁吃定了,这个威胁他承受不起,只能乖乖地在边上站好。 安宁见玉容歌听话了,转而笑着朝顾佳佳的方向招招手道:“佳佳。” 那顾佳佳呢,先前看到安宁的时候,本来早就想冲过来了,可是她哥哥顾倾城拉着她,说宁姐姐正在跟世子爷交谈着呢,别去打扰他们二人,她才耐着性子等着的。这会儿看到宁姐姐主动朝她打招呼了,她那是松开了顾倾城的手,直接朝安宁这里跑过来了。 “宁姐姐。”习惯性的,顾佳佳一见到安宁,就自然而然地搭上了安宁的胳膊。 安宁呢,也随她,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道:“恭喜了,佳佳,这次牡丹盛会,你跟你哥哥可真厉害,拿了个诗词一项头名呢。” “我哥哥那是真厉害,我呢,倒不算,我的诗词拿了第一,那也是哥哥从小教导的关系,所以啊,真正厉害的是我哥哥,我呢,只能靠边站了。”顾佳佳谈起顾倾城的时候,眉飞色舞的,那绝对是以这个哥哥为骄傲的。 安宁呢,听得顾佳佳这么说,也颇为赞同道:“没错,哥哥确实厉害,我这个做妹妹的也觉得脸上有光啊。”说话间,安宁看到顾倾城,左嫣然跟沈月婵也过来了,边上还跟着二个她不认识的少年,一个看着面容带着病态,一个呢看着清秀腼腆得很,偷偷看顾佳佳的时候还会脸红。 见此,安宁倒是乐了。“佳佳,他们二个是谁?我这还是头一次看到他们二个呢,怎么不介绍一下?” “哦,这位呢是苏太医的嫡长孙苏文瑾苏公子,而这位呢,是哥哥的师弟,现在是在翰林院当编修上官梓寒,他跟哥哥一样,也是状元郎呢,不过哥哥是上一届的,而梓寒师兄是这一届的。” “乍怪霞临砌,还疑烛出笼。绕行惊地赤,移坐觉衣红。这第一项诗词比赛稍稍差了哥哥的,应该就是你这位梓寒师兄吧。” “宁姐姐记性可真好,没错,那一首比哥哥稍稍差那么点的,确实就是梓寒师兄的手笔了。”说这话的时候,顾佳佳眼睛多了点亮亮的东西。 “不错,不错,这一个个才子才女的,倒是让宁姐姐我压力颇大啊。不过呢,该恭喜得还得恭喜。恭喜哥哥,恭喜苏公子,恭喜上官公子,还有,恭喜嫣然郡主跟沈小姐,你们呢,这次在牡丹盛会上可都得了名次,留了美名了,恭喜了恭喜,各位。”安宁说这话的时候,拉了拉一旁皱着眉头闹别扭的玉容歌。 那玉容歌呢,一得了安宁的提醒,马上也展露灿烂的笑容,对着前面的几位公子小姐恭喜了一声。 而顾佳佳呢,懒得搭理玉容歌敷衍一般的恭喜,她拉着安宁,笑着摊手道:“姐姐,哥哥跟妹妹都得奖了,你这个做姐妹的,是不是得拿出一份像样的礼物来恭喜呢?妹妹觉得这样来得比较有诚意一些。” “那妹妹说吧,想要什么样的礼?” “这样吧,姐姐最擅长的是一手好字,就让姐姐给妹妹写上一副好字,如何?”顾佳佳的这个要求还真的不高,安宁呢,自是欣然答应了。 可是她没想到,她这应声刚下呢,那位先前来求字的薛琉璃竟然跳了出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了,正巧,她身边还站着薛贵妃,此时薛琉璃自然向薛贵妃进了谗言了。 “大胆世子妃,竟然敢欺骗本宫,你不是说你手骨不好,近日动不得笔墨吗?怎么,先前我旁支妹妹憧憬你的一手好字,诚心诚意地向你求一副字,你就百般推诿,还找什么借口说手腕受伤了,这会儿呢,这位顾佳佳一说,你就答应了。你这不是摆明了看不起我薛家,摆明是在轻视本宫吗?” ------------ 第210章 安宁呢,看着薛贵妃恼怒的容颜,冷冷一笑道:“娘娘这话,倒是颇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味道了。我敢问刚才我可有说过要当场写一副好字给我妹妹了?没有吧,再说,我有反驳了薛姑娘的求肯吗?我只是说等我手腕好些了,我便写了派人给她送过去,难道这样也算是瞧不起薛姑娘,轻视了贵妃娘娘吗?若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贵妃娘娘不妨带着安宁一道儿到皇上跟前去,我相信皇上是个明君,一定会给安宁一个公正的说法的。” “本世子也会陪同世子妃一道儿前去的,到时候,若是皇上判定世子妃有藐视贵妃娘娘意思的话,那么本世子会要求跟世子妃一起请罪的。但是,若是皇上判定世子妃根本没有藐视贵妃娘娘的意思,那么,到时候本世子希望贵妃娘娘能够亲自向世子妃赔礼道歉。”玉容歌握紧安宁的手,原本春暖花开一般的俊美容颜,此刻就像寒冷腊月一般地冰冷犀利。 “当然了,我平阳侯府既然收了世子妃为义女,那么作为哥哥,我顾倾城到时候也会在皇上面前禀明一切,请皇上做主判定的。” “同样,作为朋友,我嫣然郡主到时候也会在皇伯父那里做个见证的,世子妃究竟有没有欺骗贵妃娘娘的意思,想来在场的几位都可以作证的。”左嫣然此话一出,边上的沈月婵也小声地跟了一句。 “到时候我沈月婵也愿意为世子妃做个见证人。” “还有我,翰林院的编修上官梓寒,我也可以做个证人,证明世子妃刚才绝对没有开口说过要当场亲笔给顾佳佳写一副好字。” “还有我,苏太医的嫡长孙苏文瑾,我也愿意为世子妃做个证人,证明世子妃确实没有轻视贵妃娘娘的意思。” “你们——”薛贵妃气得指着在场的一个个,挥手想叫人教训他们几个,却不想安宁直接冲过去,一把就抓住了边上的那位薛琉璃。 “薛姑娘,既然此事因你而起,那么,何必让贵妃娘娘为你出面打抱不平呢,若是真让贵妃娘娘气坏了身子骨,想来薛姑娘这心里头也不好受吧。再说了,你我之间,素不相识,我没有必要对你特别,你也没有必要对我挑刺,所以这件事情是很容易说清楚的。若是薛姑娘认为我没有赏你这个面子而愤愤不平的话,那简单,只要让皇上请个太医来,或者你们信服的,比如上次给卫国公府卫少棠验伤的姬流觞姬大人来瞧一瞧也行,看看我安宁这手腕是真的受伤了,还是假的受伤了,如何?”安宁的目光犀利如刀刃,那光芒刺得薛琉璃莫名地后退了一步。 “贵妃娘娘,我都这么说了,你意下如何?” “这个——”薛贵妃看着安宁成竹在胸,毫不惧怕的样子,她倒是犹豫了,万一这安宁查出来,手骨真的受伤了,那么她岂非要担上一个仗势欺人的罪名?那可是大大有碍她的名声的。 先前她好不容易用了苦肉计,都不惜让自己的皇儿自残了,这才换来了皇上近日来的恩宠。若是再次败在这上面,那先前的努力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想到这里,薛贵妃很快就改变了心意。 她道:“其实世子妃的话也有道理,既然这是你跟我家旁支妹妹的事情,本宫原本就不该插手了,刚才倒是本宫失态了。” “贵妃娘娘果然不愧是贵妃娘娘,既然贵妃娘娘都这么说了,那么,薛姑娘,请吧。”既然你要想着找茬,那么来吧,她安宁不会惧怕你半分的,你给一分颜色,她安宁就还你十分颜色。 “这,这,这,世子妃,这只是个误会而已。眼下臣女听得世子妃这般一解释,也就明白了世子妃压根就没有看不起臣女的意思,是臣女听偏了,不该偏信了那个不该信的小人,如此,倒是误解了世子妃。对不起了,世子妃,还请世子妃原谅臣女这一次的莽撞跟失礼,琉璃在这里给世子妃赔礼道歉了。”薛琉璃知道,眼前这种状况,到了皇上面前,吃亏的只会是她自个儿,凭着这么多人给安宁撑腰,加上安宁信誓旦旦地说她手骨受伤,任何一个来查验伤势的若是真的查出了她手骨受伤的话,那么到时候难堪不能下台的就是她薛琉璃。 想来薛贵妃也是考虑过这里头的厉害关系了,平衡了一下才会这般放弃了,而她呢,区区一个薛家旁支的姑娘,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去以卵击石,所以,她只能放下姿态给安宁赔礼道歉,只有这样,她才有退路,贵妃娘娘也不会因此而对她有什么看法。 同时,她也相信,只要她肯赔礼道歉,安宁也不得不放弃追究这件事情。而以后之事,她依旧可以徐徐图之。 可是安宁呢,偏偏不是薛琉璃想象中的那个会息事宁人扮演大方的贤妇,她素来都是喜欢当场报仇的人。 谁给她难堪了,她怎么可能因为对方区区一句对不起就轻轻放过的。换一句现代词来说,道歉有用的话,那要警察来做什么? “薛姑娘,虽然你说这是个误会,那么今日就干脆让这个误会大白于公众面前,免得他日有人翻起旧账来,到时候本世子妃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走吧,我们这就去皇上皇后那里说明一下,在皇上皇后那里有了一个说法,那么日后谁要是想再翻旧账,恐怕都没有这个机会了。”安宁这话一出,那薛琉璃,立即眼眸盈盈,似要哭了,而安宁呢,根本不理会这位娇滴滴的白莲花,直接带着薛琉璃到了皇上皇后面前。 如此,随之同行的自然有玉容歌,顾倾城,顾佳佳,左嫣然,沈月婵,还有苏文瑾跟上官梓寒,那薛贵妃一见如此形势,便知要坏事。 果然,当皇上皇后听了安宁这番平静的陈诉,这皇上皇后还没说什么呢,太后娘娘已经盛怒。 “你是薛家的旁支姑娘?一个区区闺阁之中小姑娘,跟世子妃素来往来,今日便敢在这样的场合里当众污蔑世子妃,还挑拨薛贵妃为你做主,你这是不将我外孙容歌放在眼里,还是不将哀家放在眼里?”太后娘娘显然什么兴致都被扫没了。“皇儿,皇后,这件事情你们看着办吧。” “母后息怒,母后息怒。”皇上皇后二人可是双双恨死了这个挑事的薛琉璃,你说这样的场合,有了证据定了世子妃罪名还好说,无凭无据地就污蔑了世子妃不说,还让世子妃反击了,现在那么多人作为世子妃的见证人,薛琉璃啊薛琉璃,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皇上龙颜不悦,瞧着边上的薛贵妃都带着冷意,这让薛贵妃也恨死了这个旁支的族妹了,这个死丫头,什么忙都没帮上她,反而还将她拖下水了,这下可好,先前的好印象这会儿又让皇上一怒而抹平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会儿的薛贵妃心中恼怒,自是不再帮薛琉璃求情半句。 而皇上皇后呢,自是让薛琉璃向安宁当众赔礼道歉。薛琉璃这个时候的赔礼道歉跟她先前私底下的赔礼道歉,性质已然是大为不同,今日她在牡丹盛会上哪怕得了琴艺第一,因为有这件事情,恐怕她的名声也已经坏透了。 好个安宁,她果真是她的克星,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总是克着她,让她办什么事情都不顺利。 想着如此,薛琉璃干脆咬牙道:“皇上,皇后娘娘,既然世子妃一定要这样,那么就按照世子妃先前所言,请个大夫给世子妃瞧一瞧受伤的手腕吧,如此,薛琉璃也好心服口服。” 那皇上听了薛琉璃这话,倒是觉得她总算还有点脑子了。于是他缓和了语气,对着安宁那边问道:“不知道世子妃意下如何?” “这个问题,就算薛姑娘不提,安宁也会提出来的。就为了避免日后以讹传讹,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来,说安宁仗势欺人那就不好了,所以今日安宁便让这位薛姑娘知道,安宁从来不撒谎,手腕受伤就是手腕受伤,皇上大可派个太医或者信得过的医者给安宁看过,安宁没有任何意见。”说话间,安宁让身侧的秋水在她手腕上放上了一块干净的丝帕。“皇上,安宁准备好了。”她等会就让薛琉璃死得更惨。 安宁的有肆无恐,那十成把握的样子,让皇上皇后已经明白,这件事情成了定局,恐怕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如此,皇上已经不想让薛琉璃出丑出得更大了,毕竟这个女人留着他还有用处,所以还不能这么快让薛琉璃成为弃子。 可是他是皇上,想是这么想的,说却不能由他说出口,所以这个时候急着想要挽回皇上心意的薛贵妃自然就跳了出来。 “皇上,还是算了吧,在臣妾看来,世子妃定然说得是真的,臣妾相信世子妃,所以这就没有必要了吧。就让族妹给世子妃赔礼道歉吧,这事臣妾做主了,任何人往后都不得对此有异议,若是族妹将来还对此事有什么议论的话,臣妾会给世子妃交代的。” ------------ 第211章 有了这个台阶,皇上自然顺口问着安宁了。 “世子妃,你看这事就算了吧,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一个小姑娘去计较什么,就让她给你赔礼道歉吧。” “皇上——”薛琉璃的直觉告诉她,安宁的手腕定然没受伤,可是因为安宁那镇定的态度却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她不服气。 可是她不服气有什么用。薛贵妃给了那么一个结论,皇上也支持了这个结论,不许薛琉璃再胡乱造次。 “薛琉璃,今日本来就是你的错,还不赶紧向世子妃赔礼道歉。”就连薛太师也站出来让薛琉璃赶紧道歉。 可薛琉璃不到最后依旧不肯就此低头,她知道,只要一旦揭穿了安宁手腕受伤是假的话,那么她就有翻盘的机会。 而安宁呢,哪里不清楚薛琉璃打得什么如意算盘,此时的她,虽然不清楚这个薛琉璃为何会针对她,但是她知道这个女人对她敌意很深,就如先前她直觉感应到的那般,那股敌意来得极为强烈。 因而她是绝不会给薛琉璃就此下台阶的机会,也不会让她只是陪个礼道个歉就可以过去的,她要的就是薛琉璃的不服气,要的就是她这份死磕到底的怀疑。 “皇上,贵妃娘娘,还有太师,想来今日若是不当场验证一下我的手腕是否受伤,这位薛姑娘哪怕碍于你们的面子给本世子妃赔礼道歉,想来这个所谓的赔礼道歉也是敷衍了事,并不真心表示她是真的认错了。如此,本世子妃就给薛姑娘这个机会,让她真正认识到她究竟错在哪儿了。皇上,请太医吧,安宁也是一个喜欢将一切真相摊开在众人面前的人,所以就让事实来告诉薛姑娘吧。” “琉璃,你真的要继续闹腾吗?还不赶紧说你知道错了,赶紧的,向世子妃赔礼道歉。”那薛太师不想将事情闹大,因而催促着薛琉璃立即向安宁赔礼道歉,而安宁呢,到这会儿已经不会由着他们说了算了。 “薛太师,你还是不要再逼迫薛姑娘了。这现场不是有姬大人还有苏太医在吗?就让他们二人同时给本世子妃诊断吧。若是他们之中有一人诊断本世子妃手腕不曾受伤的话,那么本世子妃就当着众人的面亲自给薛姑娘赔礼道歉。”安宁连这话都出口了,那皇上,薛贵妃还有薛太师岂容薛琉璃继续闹腾,可是这个时候事情的发展已经不是他们可以说了算的,太后娘娘也出面了。 “皇儿,薛贵妃,薛太师,你们都不要再说什么了,就依宁儿的意思,让姬流觞跟苏太医二人一起为宁儿诊断。”说着,太后娘娘指着边上的姬流觞还有苏太医吩咐道:“姬大人,苏太医,麻烦你们二位过去给世子妃诊断手腕吧。”事情到了这里,已经绝无退缩的可能。 薛琉璃本以为安宁就算再怎么镇定,等到姬流觞跟苏太医一起给她诊断的时候,她总要找个借口推辞或者应该要慌乱了吧。 可是安宁没有,她的表情还是那么淡然,跟先前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她这样镇定如斯的态度,倒让薛琉璃本来确信万分的心情开始打鼓了。 难道安宁真的没有说谎,她是真的手腕受伤了吗? 薛琉璃到此,真的有些慌了。 可是她依旧还是怀抱侥幸的心态,想着安宁的手腕也许根本没有受伤,她这会儿的镇定只是装出来蒙蔽世人的,甚至她还想着等会一旦姬流觞跟苏太医确定她手腕无事的话,她倒是想看一看安宁的脸色会变得怎么样?想来,那个时候安宁的表情一定很好看吧。薛琉璃阴暗地想着。 可是结果却根本没有任何的侥幸,姬流觞跟苏太医的诊断一致,都向皇上禀明了安宁手腕的状况。 “启禀皇上,世子妃的手腕确实有受伤痕迹,而且还是撞击到重物所致。另外,免得这位薛姑娘还要怀疑,微臣可以用微臣三十年行医的医德保证,世子妃的手腕受伤的时间应该是在三到五天之前。”苏太医先行禀告道。 皇上一听苏太医回禀,就知道事情不对了,不过这个时候他倒是期望姬流觞的诊断有所不同,哪知道姬流觞竟是认可了苏太医的判断。 “启禀皇上,苏太医所言极是,姬流觞认同苏太医的诊断。” 那薛琉璃一听到苏太医跟姬流觞的诊断是一致的,顿时惊了,也呆了。转而她双腿发软地瘫坐到了地面上。 此时的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输了,再一次,输给了安宁。 当然了,她的失态也就在短短片刻间,很快她又恢复了斗志,她优雅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向着安宁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过去,随后忽然给安宁双膝跪下了。 “薛琉璃给世子妃赔礼道歉,是薛琉璃错了,薛琉璃心服口服。” “薛琉璃,你以为到了这个时候,你一句心服口服就可以免去你藐视本世子妃的一切罪名了吗?告诉你,本世子妃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无理寸步难行,有理走遍天下,现在什么理都站在了安宁这里,这个时候她若不好好地用一用,她安宁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傻子了。 她可不是什么白莲花,别人给了你一拳头,你还会笑眯眯地说着以德报怨这种话,她从来都不是善良之辈。 敢惹她,就要承担惹她的后果。 “皇上,现在一切真相都摊开在众人面前了,安宁不求别的,就请皇上给安宁一个交代吧。安宁的要求也不高,只求皇上给安宁一个公正公平的交代,就按照金凤王朝的律法来判吧,以薛琉璃藐视本世子妃,污蔑本世子妃的罪名来定,如此本世子妃也就可以原谅这位薛姑娘了。”是人都有三分脾气,堂堂一个镇南王府的世子妃,一个月后只要正式拜了镇南王府的宗祠,安宁就是正式的镇南王妃了。 你说一个无品无级的薛家旁支姑娘,在这样的场合里,给她那么大的一个没脸,换了在场的任何一位当家夫人,谁都会发火的。 因而安宁这话一说,太后娘娘在边上直接点头道:“皇儿,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依照宁儿的意思办吧,若不然,此例一开,将来人人都可以污蔑宁儿的话,宁儿这个世子妃,将来的镇南王妃还有何脸面,哀家外孙还要不要在外面行走了,还有,哀家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太后娘娘显然也是动怒了,动怒这位薛琉璃不识好歹,先前给了她机会,让她给安宁赔礼道歉就可以了,结果她非要闹腾到这个地步,那么就怪不得她冷血无情了。 “皇儿,这刑部尚书也在,就让这位杭易杭大人来宣读一下是何罪名吧。” “回太后娘娘,按照金凤王朝律法,无品无级之人污蔑当朝世子妃,罪名乃是冒犯皇亲国戚之罪。此罪,重则当场杖毙,轻则杖责三十大板。” “宁儿,这事你怎么看?”太后娘娘想要听一听安宁的意思,当然了也存有考校的意思。 在场众位夫人的眼神,太后娘娘一一看在眼中,包括薛太师跟薛贵妃二位的,若是安宁耐不住性子,直接要了薛琉璃性命的话,恐怕处理得就有些毛躁草率了。 那安宁呢,岂能听不出来太后娘娘的意思,她明白,此时不是要了薛琉璃性命的时候,更重要的是,她也没想直接要了她一条命。 “回外祖母的话,宁儿也并非不讲情面之人,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先前贵妃娘娘跟薛太师都有意息事宁人,因而宁儿也不会不给这个面子。这样吧,就按照最轻的处罚来吧,杖责三十大板便可以了。”虽说留个性命,可是这样一个被当众杖责三十大板的未出阁姑娘,想来在场的那些夫人还有宫中的各位皇子,包括皇上选人的时候都得掂量着办了。 更重要的是,只是三十大板还不够,安宁最后还给予了薛琉璃最重的一击。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外祖母,请容许宁儿斗胆在这里献丑高调一番。过去,宁儿一直坚定着玄空大师所传授的做人准则来行事,一直认为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就行了,也坚信着女子才学为次,品德为上。” “可是事到如今,宁儿才明白,若是一直低调行事,难免就会被一些势利之人轻视,就像今日薛姑娘的挑衅,何尝不是冲着本世子妃名扬在外不学无术的名头来的。所以,今日恳请外祖母容许宁儿高调一回,宁儿今日就在这里让众位瞧一瞧,我安宁是不是真的不学无术,我安宁是不是因为从来不展露才学就是一个草包无能的世子妃。”安宁说到这儿的时候,望向边上的玉容歌。 “容歌,今日不为别的,就为了你过去因为我时常被人嘲笑娶了一个无德无才无貌的女子,我也得让你今日为我骄傲一次。麻烦你了,容歌,今日我手腕受伤,无法动笔,就请你为我代笔而书。” 老实说,玉容歌真的不介意这些外在的名头,当然,他也知道安宁不会在意,她今日之所以会如此行事,自然就是为了更好地打击薛琉璃,如此,他怎么可能不配合呢? 想着,他笑了笑,铺展开宣纸,提笔道:“宁儿,我准备好了,你那里呢?” “我自然已经准备好了。请众位听着,旁的因为我安宁手腕受伤我不好展露什么,但是第一项以牡丹为题而行诗,我安宁还是可以的。”R1154 ------------ 第212章 所谓读背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诗。 这安宁稍稍在脑子里过滤一番,选择了三首比较有名的牡丹诗来应付眼下的场合。 “容歌,我的第一首牡丹诗,听好了。”安宁清清咳嗽了几声,而后念道:“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颖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余晖。”安宁的一首牡丹诗吟出,在场的众人立即眼神变了。 可是这还不够,这位传闻中三无的草包安四小姐,竟然接着来了第二首牡丹诗。 “容歌,第一首牡丹诗写好了吗?” “可以了,宁儿。”玉容歌吹了吹宣纸上未干的墨迹,笑道。 “好,那我开始第二首牡丹诗了,你且听仔细了。我的第二首牡丹诗是这样的。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说明春风无穷恨,沉香亭北椅栏杆。”二首牡丹诗一出,先前的窃窃私语声顿时变得沉寂无声,众人看安宁的眼神都带着惊愕了。 “容歌,二首写好了吗?我要开始第三首牡丹诗了?”众人听到安宁还有第三首牡丹诗,顿时震惊沸腾了,连着三首牡丹诗吗?先前二首,已是一首赛过一首了,难道还有第三首更为出色的牡丹诗吗? 就在众人怀疑安宁能不能作出第三首牡丹诗的时候,安宁的第三首牡丹诗已经从她的口中缓缓吟出了。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季节动京城。”安宁这三首牡丹诗一出,顿时惊了四座,满堂华彩。 顾倾城眼中似惊愕,又似惊喜,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而顾佳佳呢,恨不得跟皇上去说一句,将女子牡丹诗的第一改成姐姐安宁呢。 她可是真心认为姐姐这三首牡丹诗好,一点没有带有嫉妒的意思,而是深深地佩服。 而皇上呢,惊得从坐位上站了起来。 “好,好,好。三首牡丹诗,不愧是安家出来的姑娘,果然才学品德兼备,朕先前倒是错看世子妃了。”皇上先行拍掌三声,连说三个好字。 “皇上谬赞,在安宁看来,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本为怡情养性所用,今日牡丹盛会考校这些,固然可以锦上添花,为众位公子小姐增光添色,可是安宁以为,人品才是第一,才学为次,一个才学再好的人若是做人不行,那么再多的才学也只是枉费了一片心机罢了。相反,若是一个人的人品极为高尚,那么哪怕这个人才学平平,这个人也值得我们尊敬。所以我认为,今日牡丹盛会里那些没有排名的公子小姐也不用为此沮丧难过,只要你们保持一颗金子一般的赤诚之心,只要你们的内心灵魂是美丽的,那么你们就是这世上值得任何一个人都尊敬的高尚之人。何况,勤能补拙,天道酬勤,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相信你们只要努力了,尽力了,总有一天会绽放出属于你们自己的光芒。”打击了像薛琉璃这样的人,自然还得夸赞一下其他人。 “当然了,这个世上人品才学兼具的人自然不在少数,这样的公子,这样的小姐,想必今日牡丹盛会上也出现不少。如此,安宁倒是要恭喜皇上一声了。正因为皇上是明君,天下才子倍出,女子亦不相让,他们都怀抱着一颗热诚之心,以将来能够对这个王朝做些有意义的事情而努力,想来这一切都是因为皇上圣明,朝廷百官,才子千金甚至普通的老百姓才会如此有作为。”说到这儿,安宁跪了下来。 “吾皇实为一代明君,安宁衷心祝皇上康寿万福,万岁万岁万万岁,祝这金凤大好河山,固若金汤,千秋万载。”随着安宁这顶大帽子一戴,在场的众人跟安宁一样跪了下来,他们喊着跟安宁一样的话。 “臣等恭祝皇上康寿万福,万岁万岁万万岁,祝这金凤大好河山,固若金汤,千秋万载。”洪亮悠远的高叫声,传得很远很远。 皇上呢,自然龙颜大悦。 “众位卿家,平身平身,都起来吧。”这个世上就没有不喜欢听好话的人,尤其是身在高位的人,哪怕是盛世明君,听得进各种箴言,听得见各方意见,那也是照样喜欢听好话,喜欢被人戴高帽子的,无人能例外。 而安宁呢,这马屁拍得恰当,从在场的各位说起,事实入理,再说到皇上的英明睿智,可谓是人人都不得罪,家家户户都得了安宁的好评。 这不,有才学的,品德兼具,是良才,没才学的呢,还有人品拼着,是贤人,如此,还有不好的吗?如此你说众位在场的哪一个不高兴呢,自然是欢喜在心的。 当然这种场合里,除了薛琉璃,还有因为薛琉璃而被质疑的薛家,那是不同其他人的,他们面色难看得很。 本来他们可以欢欢喜喜来,高高兴兴地走,现在倒好,因为一个薛琉璃,倒让他们薛家人人遭受众人的目光洗礼,可谓是如坐针毡,难受得要命。 因而在这个时候,薛琉璃被拉下去杖责三十大板,别说其他人叫好了,就连薛家的人都暗暗痛快着,谁叫都是因为薛琉璃牵累得他们这般难受呢,因而薛琉璃被处罚,薛家的人反而消了心中的不少恨意呢。 当然了,有心胸狭窄者,比如薛贵妃,看到薛琉璃被拖下去杖责三十大板,虽说安宁已经说了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没有要求重罚,可是这样的处罚已经扫了她的面子了,没见皇后娘娘还有宫中众位嫔妃那讽刺的笑容吗?那可是让她丢了大大的脸面。 所以呢,这位薛贵妃此时将安宁给记恨上了,她将这笔账给记住了,想着等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地将今日丢失的颜面给掰回一局来。 而安宁呢,自是察觉到薛贵妃的敌意了,可是她倒是无惧得很。如果薛贵妃敢因为薛琉璃的事情对她挑刺的话,想来她这个贵妃娘娘也就做到头了。 不过她想薛贵妃不会那般愚蠢的,一个坐上了贵妃娘娘位置的人,若是那么愚蠢的话,想来早就被宫里其他妃子或者皇后娘娘给除掉了,所以这位薛贵妃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她倒是往后可以关注一下。 想着如此,她嘴角自然而然地扬了扬,而边上的玉容歌呢,见她心情不错的样子,便道:“宁儿,在想什么呢?心情很不错嘛。” “没在想什么,只是想到一个笑话而已,忍不住便笑了笑。” “哦?那究竟是什么样的笑话呢?宁儿可否也说给外祖母听一听啊。”太后娘娘这会儿心情很好,自然什么都有兴趣听一听。 现在的她,看安宁那是越来越顺眼,单看刚才宁儿的这番表现,若是可以说一个好字,太后娘娘肯定当场就说了,幸好她定力不错,没有那般冲动,不过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夸赞安宁的这番机智,那还真是什么人都不得罪,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得益了。 尤其她最后那一招,反之一推,将所有功劳都放到了皇上身上,如此倒是减少了她自个儿先前锋芒展露的风头了,一时间让众位忘记了她连出三首牡丹诗的画面了,而是一心想着给皇上恭喜贺喜了。 那安宁呢,见太后娘娘有兴趣听,便随意找了一个太后娘娘喜欢的佛理故事来说。 “外祖母,说这是个笑话呢,不如说这是一个佛理故事。从前啊,有一个书生颇有才学,且为人傲气,有一天啊,这个书生在一个饭馆里吃饭,这个时候呢,进来一个商人,正巧没空位了,这位商人就去书生那里拼桌,可这位书生说这个商人满身铜臭气,不配跟他一个读书人坐在一起;后来又来了一个农民,同样坐在了书生那一桌,书生说这个农民一身大粪味,不配跟他高尚的读书人坐在一起,如此,这个时候来了一个和尚,和尚对着书生说,我见你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像是一尊佛,你看我如何?” “那书生看和尚衣衫褴褛,便说,我看你像一坨屎。这个时候和尚笑了笑,不语,边上的人极为气愤,都为和尚打抱不平,可和尚说了一句话后,边上的人全都笑了,而那个书生却面红惨白地逃走了。” “宁儿,快说,那个和尚究竟说了什么?”玉容歌听得好奇,在边上催着,太后娘娘呢,显然也很想知道答案,安宁呢自然不会卖关子,说出了那个答案。 “那和尚是这么说的。贫僧心里有佛,所以看谁都是佛。施主心里有屎,所以看谁都是屎。”安宁此言一出,太后娘娘跟玉容歌皆有所领悟地笑了,而后太后娘娘拍了拍安宁的手背道:“孩子,你这个故事说得好,哀家往后要以此为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外祖母,宁儿说这个故事只是想逗外祖母一乐,并非有其他意思。其实那个故事还是有后续的,后来那个书生自此之后变得谦虚无比,后来成了百姓心目中的好官呢。”这可是苏东坡跟佛印斗佛的典故,她稍稍修改一番进行叙说的,真没有劝诫什么的意思,只能觉得最后那一句有逗人一笑的意思,便说了这个典故罢了。 那太后娘娘呢,自然不会多心,她笑道:“孩子,外祖母知道你的意思,不过呢,这个故事确实有意义,外祖母听了有所领悟,那就是外祖母自个儿的事情了,你啊,可别多想了。” “既然外祖母都这么说了,那么宁儿绝不多想了。” ... ------------ 第213章 而这个时候,青枝过来悄悄地在安宁的耳边说了一句,安宁凤眸微微一挑,随后笑道:“外祖母,容歌,我这会儿想去行个方便,所以你们先聊着,我很快去去就回。” “去吧,孩子。”太后娘娘慈祥地拍了拍安宁的手背,示意她有事就去办吧,这里的事情就由她来处理便是了。 安宁呢,一得到太后娘娘的容许,便带着青枝以极快的速度前往更衣房。路上,安宁问着青枝。 “不是让你提醒徐丹彤了吗?这次牡丹盛会让她不要单独行动,一定要跟着众人一起行事,她怎么又一个人跑去更衣房了呢?”她以为徐丹彤只要不蠢,就该明白,以她现在的处境那是不能单独呆在一个地方的。 可是没想到,她还是这般做了,想来,应该是中间出了什么事情了,所以,安宁才会问一问青枝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青枝呢,听得安宁问起,自然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安宁。 “小姐,比赛结束的时候,徐丹彤跟几个小姐原先好好地坐在凉亭那边聊天来着的,可是后来有一个陌生的丫鬟来送茶点,塞了一张纸条给徐丹彤,当时,那徐丹彤一接到纸条整个人就不对了,随后硬是不听属下劝告,独自一个人去了更衣房那边了。” 安宁一听这个就知道徐丹彤上当受骗了。“快走,青枝,希望我们还来得及阻止。”希望对方还没有出手,若是真的出手的话,那么安宁就只能狠心选择另外一条路了,那就是放弃徐丹彤,公布徐丹彤的身世,保护她的舅舅徐茂卿,保护她的外祖家。 当然,不到紧要关头,安宁还是不想选择这条路走,毕竟,她得顾及二舅舅徐茂卿跟徐丹彤的父女之情。 想到这儿,她箭步如飞地赶到更衣房。 而当她跟青枝急急赶到的时候,正巧看到更衣房里有二个丫鬟扑向徐丹彤,边上还站着一位装扮得极为妖娆的贵妇人,正得意地笑着:“彤丫头,你就不要再挣扎了,乖乖地听娘的话,只要听娘的话,娘可以保证让你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可若你还是这般冥顽不灵,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那么就不要怪娘对你冷血无情了。来人,赶紧给她灌下女人汤。”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薛二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徐丹彤恨死了眼前这个亲生母亲,她恨不得她从来没有出生过,如果她从未出现过的话,那么父亲,父亲就不用被母亲威胁了,那么她也不用害怕父亲因为她而将遭受世人的嘲笑了。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在徐丹彤的耳旁。 “放肆!薛二娘也是你这个孽女可以叫的吗?我可是你的亲生母亲,哪怕你怎么讨厌我,怎么恨我,你都得承认,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你的身上有我的血,哪怕你觉得是肮脏的,那你也得认下,这就是你的命,徐丹彤,你最好给老娘认命。” “认命?”徐丹彤冷笑地喃喃了一句,转而疯狂地开始大笑起来。“确实,我该认命,从我一出生,我徐丹彤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的,我本就是一个孽种,一个母亲跟旁人私通生出来的孽种,就我这样的人,本就不该活在世上的,不该的。偏偏我,却有那样一个父亲,我活着,本就是舍不得父亲,才一直自欺欺人地活着。原本我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忘记那些不堪的过往。可是,你回来了,你的回来残酷地揭穿了这一切,你的回来也让我明白了,我是一个孽种,一个彻彻底底的孽种!”安宁呢,似乎也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徐丹彤已经知道了徐茂卿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而薛二娘万万没想到徐丹彤竟然已经知道了她自己的身世,这个时候的她难免有些慌了。 “你,你,你这个丫头你疯了吗,你在胡说什么?你就是徐茂卿的亲生女儿,你是徐家的女儿,你给我记住了。” “不要再骗我了,薛二娘,我从七岁开始就已经知道了我的亲生父亲不是薛茂卿,而是你随意在路上找的一个陌生公子私通之后所生下来的孽种。是孽种,你明白吗?事到如今,你还敢在我身上动主意,想着以我徐家的身份来算计徐家,你以为你这个计谋会得逞吗?我告诉你,你那是白日做梦,你休想,一辈子都休想!像你这样的人,本就不配父亲大人那样品节高尚的一个人,不配,不配!”薛丹彤可谓是爆发了。 啪啪啪—— 又是连着几个耳光,薛二娘打得手都红肿了,她吼道:“住口,闭嘴!你是徐茂卿的亲生女儿,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一直是,你这个逆女,你疯了吗?胡说八道什么。” “呵呵——呵呵——”薛二娘抬手抹去了嘴角的一抹血丝,她冷笑地看着薛二娘。 “你笑什么,你这般看着我干什么?” “我笑你实在太可笑,笑你实在比我还会自欺欺人。还有,我告诉你,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任意你打骂的徐丹彤了。以前的我太傻,还期望着你能回心转意,能够改邪归正,是我太过天真了。如今的我,已经对你完全失望透顶了,不,可以说是绝望了,你,薛二娘,从今天开始,我徐丹彤再也不会承认你是我母亲,我徐丹彤,就承认一个父亲,那就是徐茂卿。不过,我不会害父亲的,永远也不会,而你,休想利用我伤害父亲。父亲,下辈子若是有缘的话,就让丹彤投胎做你的女儿吧,父亲,永别了!”说着,徐丹彤一狠心,开始牙齿咬向她的舌。 “快,别让这个死丫头寻死了,阻止她,阻止她!”这个该死的丫头,薛二娘没想到这个女儿这般烈,竟然以死来护着徐茂卿。 想着她就越发恨那个男人了,那个男人,永远都不屑她,眼神里从来都是冷漠,疏离,从来都没有碰过她,甚至连个温柔的眼神都没有,可他却会对这个死丫头笑,会摸着死丫头的头,会温柔地给这个死丫头梳头洗脸,甚至还手把手地教会她读书认字。 所以,她恨,恨徐茂卿,也恨这个女儿。 而徐丹彤呢,终究还是没能死成,安宁身侧的青枝已经出手了,在徐丹彤要咬舌自尽的瞬间,青枝已经飞身到徐丹彤身侧,阻止了她的寻死。 “你们是谁?还不赶紧给老娘滚出去,老娘是在跟自己的女儿处理家务事,旁人最好不要插手。当然了,刚才还得谢谢你们救了这个死丫头一命,这是赏给你们的银子,拿好了,你们就给老娘赶紧走人。”薛二娘大概久不在京城,都忘记了现在的京城已经跟过去不同了。 二十年前,他们薛家在京城只要说一声,哪怕是皇子公主都会礼让三分,可是二十年后,随着各方势力的崛起,薛家已经今非昔比,无法一手遮天了,所以现在薛家人也不敢在京城像过去那般嚣张了。 可是显然,这个薛二娘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一个没搞清楚状况就可以随意对人吼叫的薛二娘,在安宁看来,比薛氏更不如。 “放肆!薛二娘,你不过是个区区四品夫人,竟敢以下犯上,对本世子妃这般无礼,想来先前薛琉璃的三十大板惩罚还不够,薛二娘你是不是也想尝一尝杖责的滋味?”安宁凤眸一挑,冷厉的寒光直直地逼向薛二娘。 而薛二娘呢,这才正眼瞧了安宁,当她看到安宁那张跟徐锦漩几乎如出一撤的容貌,她还真是吃惊不小。 “没想到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如今到了镇南王府的世子妃,倒是一下子翅膀变硬了啊。你以为你是世子妃,我薛二娘就会怕了你?笑话,我薛二娘横行京城的时候,那个时候还没你这个小丫头呢。识趣的,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立即给我走人。”薛二娘抬手一指,指向房门那里。 而安宁呢,冷冷一笑道:“薛二娘,看来你是真的太久没在京城了,如今的你,还能这般嚣张,恐怕还不知道大祸临头,死期到了吧。” “你,你说什么呢?该死的臭丫头!你才是死期到了呢!”薛二娘以为安宁跟过去的徐锦漩没什么二样,她想要欺负,那还不是信手捏来的事情,因而她一点没有犹豫地便抬起了手,想着教训安宁。 可是不等她挥手,青枝已然扣住了薛二娘的手腕。 “死丫头,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这么对我,不要命了,快松开我的手,你都捏疼我了,快点松开!还有你们二个,都死了,你们的主子被人这么欺负,你们还不来帮忙,回去之后是不是想着等我来收拾你们呢。”薛二娘叫嚣着。 先前那二个压着徐丹彤的丫鬟一听到薛二娘这话,赶紧扑向安宁,谁知道她们连安宁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被青枝一脚一个踹飞了出去。 倒下去的时候,那二个丫鬟根本连起身的可能都没有,直接重伤。 “你,你,你们究竟想怎么样?安宁,我可告诉你,我可是薛二娘,你不能对我动手的,你可知道对我出手的后果是什么吗?”眼见得安宁身边的青枝将她的二个丫鬟一脚一个就踹得残废了,薛二娘自然惊怕地连连后退着了。 ------------ 第214章 (猫扑中文 ) “薛二娘,看来这些年你过得并不如传闻中得那般好,要不然,你怎么也能打听得到安府的四小姐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安宁冷笑地挑起薛二娘的下巴道:“你放心,我根本没想到让青枝对你出手。我不出手,不是怕了你薛二娘,也不是怕了你薛家,而是我根本没有必要出手,老天爷会替我出手的。”说这话的时候,安宁松开了薛二娘的下颚。“青枝,带着徐丹彤走,怎么说,她也算得上是本世子妃的表妹,不算什么外人,既然看见了,那就带着一道儿走吧。” “是,世子妃。”青枝听从安宁的吩咐,过去搀着徐丹彤离开这里,而薛二娘呢,不服气地叫嚣着。 “安宁,你不能带她走,她是我的女儿,你有什么资格带她走。” “就凭我是世子妃,你不过是一个区区四品官员的夫人,我就比你更有资格。何况,你可以让自己的女儿选择,问问她,她是想跟你继续留在这儿呢,还是想着跟我这个表姐走。”说话间,安宁淡淡地飘了身后的徐丹彤一眼。 “丹彤,我是你娘,我给你安排的亲事是不会害你的,将来你的婆婆是你的亲姨娘,你的夫君是你的表哥,他们都会对你很好很好的,绝不会害你的。彤儿,你就听娘的话,留在这里,可以不?”薛二娘想着这个时候恐怕冷硬的手段是无法达到目的了,因而她用软的手段来对付徐丹彤,想着这个丫头从小心底善良,一直心软得很,只要她稍稍说几句好话,想必这个孩子就会听她的。 可惜,徐丹彤已经不是过去七岁那个渴望母爱的徐丹彤了,这些年薛二娘的所作所为已经磨光了徐丹彤对她的母女之情,甚至现在的徐丹彤,恨不得再也没有这个母亲更好一些。因而她极为坚定地对着安宁道:“表姐,带我走吧。” 安宁一得到答案,直接对上薛二娘道:“薛二娘,现在不是我强迫你女儿跟我走的,而是你女儿心甘情愿跟着我走的,所以,你现在是什么资格都没有了。走吧,表妹。” 那薛二娘眼见得计划失败,便立即变了脸色道:“徐丹彤,你这个死丫头,既然你知道你是什么样的身世,你就该明白这是你最好的一门亲事了,若是你不听娘的,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了。” “薛二娘,你威胁不了我的,大不了我就用这一条命洗刷我不堪的身世。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已经别无所求了,求的不过是父亲安康幸福而已。所以,任何可能伤害到父亲的事情,我是绝不会去做的,你若是敢威胁我,我便直接要了我自己的命,你给我记住了。”说完这话,徐丹彤整了整衣裙,义无反顾地跟着青枝踏出了这个房间。 安宁呢,见此,嘴角扬了扬,转而她回头对着薛二娘,回了一记冷冷的笑容。 “薛二娘,相信过不了几天,你很快就能明白,为什么我压根就没必要对你出手。”安宁临去时的这句话,这个眼神惊得薛二娘心底打颤,竟是莫名地浑身开始发寒。 她这是什么意思?! 刚回京城来参加牡丹盛会的薛二娘,还真的没去调查过安宁这些年在京城的名声,因而她才会对着安宁这般嚣张,而等到她知道一切的时候,恐怕悔之晚矣,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吃,若不然,薛二娘肯定不会选择对上安宁的。 而安宁呢,对于薛二娘的结局,她早就已经布局好的,无论薛二娘今日对不对上她,薛二娘的下场已经定在那里,是丝毫没有更改的可能了。 当然了,让安宁意外的是,徐丹彤今天的表现足够让她放心了。 老实说,这个徐丹彤总算还有几分可取之处,恩怨分明,不是那种蠢孝之人,今日她若是为了薛二娘而选择伤害二舅舅的话,安宁就直接利用薛二娘,干脆让徐丹彤死在这里,也绝不会让她有机会出去伤害徐家,伤害二舅舅的。 所以可以说,徐丹彤的坚定救了她自个儿一条命,现在的她,就算想死,也要看她安宁答应不答应了。 当然,此时的安宁对于徐丹彤的态度自然也友善得很。“表妹,多余的废话我也不多说了,今日我约你见面,本来就是为了来处理这件事情的。现在看你的态度,我就放心多了,想来以你对我二舅舅的父女情分,我若是提出要求来的话,你也肯定会答应的,是不是?” “没错,父亲是丹彤在这个世上唯一感受到的温暖,没有父亲就没有丹彤,所以表姐,你说吧,想让丹彤做什么,丹彤就做什么,只要能够护着父亲不被世人所伤害,哪怕要了丹彤的命,丹彤也绝无二话。”她的父亲徐茂卿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父亲,她真的很希望这个人是她的生身父亲,可是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她也只认定这一个父亲,一辈子都是。 而安宁呢,有了徐丹彤这个态度,就知道她所谋划的事情已经成功一半了。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么接下来我就告诉你,我要你做的事情是什么了。”说这话的时候,安宁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玉瓶子,从中倒出一枚药丸来。“这个药丸名称是龟息丸,是鬼医当年所赠给我,危及时刻服下这个,三天中可以让你呼吸脉搏完全把不到,就跟一个死人一样,可是,你的感觉还是有的,你能听到周围一切的声音,就是无法动弹而已。” “表姐的意思,丹彤明白了,给我吧,我现在服下就是了。”哪怕安宁给的是一颗毒药,徐丹彤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她早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 而安宁呢却摇摇头道:“不行,现在你还不能服用,你必须等到有人出手的时候,等到流言开始散开的时候,那个时候才能服下这颗龟息丸,那时候你就一头撞死在徐家宗祠那里,以示清白,如此你的死讯才能发挥该有的作用。” “到时候,我会派人来配合你的行动,记住,没有接到我的消息之前,你不许擅作主张而行动,要不然,你就算死了也是白死的,明白吗?”安宁说到这儿的时候,将龟习丸塞到了徐丹彤的手心里。 “记住,好好妥善藏好了。” “我都记下了,放心吧,表姐,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只要能保护好我的父亲安好就行。”徐丹彤眼下就只有这么一个心愿。 “这事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二舅舅那里,我也会安排妥当的,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父亲的。” “那就好,那就好。还有,这会儿若是表姐没有其他吩咐的话,请容许丹彤先行一步了,丹彤担心我出来这么久了,万一父亲察觉到了,开始寻找丹彤那就不妙了,所以丹彤得先走了,表姐。”徐丹彤担心父亲徐茂卿发现她久久未归而担忧,便向安宁开口要先走一步了。 安宁呢,已经达到了今日跟徐丹彤会面的目的,自然不会拦着她,这会儿只见安宁点了点头道:“嗯,好,你先过去吧,不要让二舅舅看出异常来,明白吗?” “我明白的,表姐,放心吧,我不会让父亲为我担心的。”说完这话,徐丹彤急匆匆地赶回去了,安宁呢,给了青枝一个眼神。 “青枝,去吧,别让徐丹彤路上再出什么岔子,等他们父女汇合了,你再回来告诉我一声。” “是,小姐。”青枝接了安宁的吩咐,跟在徐丹彤的身后,一路护着她过去,直到她见到徐茂卿之后,青枝才急急地返回安宁那里。 而这个时候,安宁已经不在原地了。 青枝想着小姐会不会是已经先行回去找世子爷去了,没想到迎面来的正是世子爷,此刻的世子爷脸色非常难看,他一看到青枝,就问道:“世子妃呢,世子妃在哪儿?” “先前世子妃还在这里的,世子妃让奴婢去送了徐小姐一程,等奴婢回来的时候,世子妃已经不在这儿了,奴婢刚还想着是不是世子妃去找世子爷了,没想到世子妃根本没去。”这会儿青枝也想不出来安宁会去哪儿了。 那玉容歌一听青枝这么说,脸色变得更为难看了。“青枝,快,快去映雪湖,这里离映雪湖最近了,快,快走!” “世子爷,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青枝看着玉容歌那脸色,连她都开始心慌起来了,该不会是小姐出什么事了吧? “来不及了,映雪湖那边有人落水了,本世子刚刚听人来传报,说那个落水的人很像是世子妃。”宁儿可是三岁落水的,那个时候若非顾倾城相救的话,宁儿就该没命了。所以如果落水的真是宁儿,玉容歌不敢相信宁儿会有多么害怕,此时的他心中一急,竟然直接施展轻功了。 青枝却拦截了玉容歌。“世子爷,你不能动用武功的,众目睽睽之下绝对不可以,还是青枝飞过去吧。”说完,青枝施展轻功飞向映雪湖的方向,而玉容歌呢,跟在后头狂奔着。 猫扑中文 ------------ 第215章 到了映雪湖之后,青枝果然看到安宁在湖水中浮浮沉沉着,她立即一惊,刚想要跳水下去,却看到站在岸上的红乔,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青枝姐,小姐已经下水去救人了,那么远的位置,以你的水性,来回的话是吃不消的。”红乔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不要给安宁添麻烦。 而青枝呢,先前因为玉容歌的急切担忧,倒是让她忘记一件最为重要的事情了,那就是小姐本来就是会泅水的。 “吓死我了。”心有余悸的青枝拍了拍胸口,若非红乔这么一提醒,她还真会脑子一热就跳下水去了,到时候指不定就拖累小姐了。 不过,能让小姐跳水去救人的话,那个人应该对小姐很重要吧,想着青枝问了问红乔。“红乔,这里究竟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小姐这般游过去,是去救什么人啊?” “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小姐先前让我过来盯着八小姐,免得八小姐被人算计了。刚才八小姐跟六小姐,还有其他府上的几位小姐都上了花船,说是看看映雪湖的风景,结果没一会儿,我就听到花船上一直有人喊着八小姐落水了,我这一急,就跑去寻小姐了,结果没等我寻到小姐,小姐听到这边的动静已经赶过来了,她二话没说,直接就跳水下去救八小姐了。青枝姐,都怪我,都怪我没用。”红乔这个时候恨死她自己是个旱鸭子了,一点都不会泅水,什么忙都帮不上,关键时刻竟然让小姐去冒险,她实在是太没用了。 “红乔,你别自责了,不会水不是你的错,倒是这会儿,你看小姐带着八小姐好像游过来了,我们得赶紧的帮着小姐一把,将人给带上来。”说话间,青枝已经跳下水划向安宁这边了,距离近了,青枝才发现自家小姐救过来的女子根本不是八小姐安青萍,而是一个陌生的娇俏姑娘。 不过眼下不是询问的时候,青枝帮着安宁将那位姑娘一同带上了岸,而这个时候,玉容歌赶到了,花船也缓缓地靠岸了。 “宁儿,宁儿,你没事吧?”玉容歌脸色惨白地跑到安宁的身侧,宽了身上的衣袍,直接往安宁身上一裹。 安宁呢,见玉容歌这样,显然惊吓不小,忙宽慰他道:“放心吧,容歌,不是我落水,是这位简太傅家的嫡孙女简双双落水了,我只是游过去救人罢了,你别担心,我真的什么事都没有,等会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就行了。倒是这位简小姐,受得惊吓不少,得找个大夫给她仔细地瞧一瞧才行。”玉容歌听得安宁这么说,倒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转而,莫名地,心里难受得要命,他有很多话想要对安宁说,可最后,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容歌,你究竟想对我说什么?”安宁问着,玉容歌呢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到简双双的母亲惊慌失措地跑过来了,她一看到简双双那摸样,顿时红了眼睛。 “双儿,你没事吧,你真是吓坏娘了。”简夫人搂着简双双,希望给予惊吓住的女儿力量,眼下看她的样子,有些呆呆愣愣的,这简夫人还真的担心死了。 那简双双呢,经历了生死大劫,此刻见到她的母亲,顿时抱着简夫人大哭了起来。 她将她的所有恐惧害怕全部都哭了出来。 刚才她好怕啊,今日被人算计,先是被推入水,接着就有一个猥琐的男人朝她的方向游过去,看他的样子,明显是冲着她来了。 她好怕啊,好怕那个跳下水的猥琐男人靠近她,她就算是死也不会让那个猥琐的男人亲近她半步的。 因而那个时候,简双双想着她真的是死定了,要跟亲人永别了,可没想到镇南王府的世子妃会跳下来救了她,这份恩情,她简双双永远不会忘记的。 哭完之后,心情得到缓和的简双双那是赶紧站起来给安宁道谢了。“谢谢世子妃救了我,双双谢谢你,你的救命大恩,双双这辈子都感激不尽。” 那简夫人听说是安宁跳进水中救了自己的女儿,忙跟着向安宁道谢,安宁呢,摇头说不必了。 “倒是令千金,想来今日受惊不小,简夫人还是赶紧带简小姐换身干净的衣衫,免得着凉了,另外找个大夫给简小姐看一看,给令千金压压惊。” “世子妃的意思,我明白了,眼下这里确实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因而世子妃的恩情,容许简家日后再报,今日我就先带小女回去照料了。”说着,简夫人让底下的丫鬟们赶紧将简双双搀扶好,母女二人离开了映雪湖。 这简家母女离开后,安宁扫到了一旁的安青萍,便招手唤她过来。“八妹,你说一说,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没落水,花船上的人都说你落水了呢?” “四姐,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我本来跟六姐在好好欣赏映雪湖风光的,可是忽然背后有人撞了过来,我不小心向前倒了一下,幸亏一个姓苏的公子拉了我一把,然后我没撞下去,但是那位简小姐却不知道怎么的被撞下水去了。”说到这儿的时候,安青萍声音小了很多。“然后,不知道谁家小姐喊了一句,说八小姐掉水里去了,接着其他人也跟着喊起来了,等我争辩说我根本没落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边上的到处都以为是我落水了。” 安宁一听,就知道花船上有人盯上安清萍了,若非那位苏公子拉了一把,恐怕落水的就是八妹了。 想着,安宁问了安青萍身侧的六妹安青慧。“六妹,当时发生事情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八妹身后都站着哪些人?” “四姐,我跟八妹是站在一起的,当时事发突然,我也没有特别留意过究竟那个时候身后站的是何人。不过花船上除了我跟八妹,还有简双双,顾佳佳,嫣然郡主,江曼婷,沈月婵都在,自然,顾倾城,苏文瑾,上官紫寒还有三皇子左瑞,四皇子左煜也在。哦,还有姬流觞跟薛弘,也在船上,当时姬流觞还带了一个陌生的姑娘上了花船。”这么多人?还真的不好推断究竟是何人出手的? 不过,那个入水靠近简双双的侍卫吧,想来是别有用意的,应该是哪家主子派出来的。这么一想,安宁倒是拉过安青慧,偷偷地问着她。“对了,六妹,一开始简双双落水的时候,第一个跳下水救人的,是从谁的位置出去的?” “四姐这么问,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时好几个会水的侍卫都跳下去救人了,那第一个跳下去救人的侍卫,我若是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四皇子身侧跳下去的。” “行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你不要再跟其他人说起,任何人问起,你就说你什么都没看到,明白吗?”六妹看到这件事情,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情,安宁不得不提醒她一句。 安青慧呢,本就是个聪明人,一听安宁的提醒,立即就明白地点了点头。“放心吧,四姐,除了四姐,我任何人都没告诉过。” “嗯,很好,这件事情你就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最好。还有,安慰一下八妹,我想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八妹心里肯定受惊不小。”安青慧决定听安宁的,忘记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我知道了,四姐,我会好好照顾好八妹的。”安青慧说完这话就到安青萍身边去了,她们姐妹二人先走一步了。 而这个时候,顾佳佳拉着顾倾城急着跑到安宁身前来了。“姐姐,你没事吧?”顾佳佳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安宁,发现她安然无恙,倒是安心了不少。“姐姐,你刚才可是吓坏佳佳了,你怎么胆子那么大,说跳水就跳水啊,那么多会水的侍卫下去了,姐姐你怎么那般冒死就跳下去了呢?”安宁那一跳可真将顾佳佳吓得不轻,到这会儿顾佳佳的脸色还不怎么好看呢。 安宁呢,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顾佳佳的头道:“抱歉,让妹妹担心了,往后不会这么做了。” “嗯,往后可不许这样了。”虽然姐姐泅水的样子好好看,可是顾佳佳就是不想安宁出半点意外,她抱着安宁,感受她真实的存在,莫名地,鼻子有些发酸。 “不会了,放心吧,不会了。”让真正关心她的人为她担心害怕,她往后不会这般冒失了,就算真的想要救人的话,以后她也会提前打声招呼的,不会吓到他们了。想着,安宁朝着边上的顾倾城温柔一笑道:“哥哥,我错了,下次不会再让你们这般担心了。” “知道错了就好,下不为例。”顾倾城永远是那般温柔体贴的。 “嗯,下不为例。”安宁很爽快地答应着,而这个时候她看到身后的玉容歌,倒是想起先前的事情来了。 “容歌,对了,先前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话啊?” 玉容歌却忽然之间沉默了,他只是看了安宁一样,转而别扭地走了。 安宁呢,见玉容歌那样,心里莫名地有些担心了。 “哥哥,妹妹,不好意思,往后我们再好好地聚一聚。这次是我做错了,这会儿我得去看一看容歌,想来他现在的心情一定不好,抱歉了。”说着,安宁飞速地朝着玉容歌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容歌,容歌,你别走啊,等等我,等等我。” ------------ 第216章 听到安宁身后传来的急促呼叫声,玉容歌本想狠心甩头继续走的,可是最终还是轻叹了一声,停了双脚,转身望着安宁朝他的方向跑来。 “容歌,你是不是,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安宁懂得玉容歌这份心情,想来这次她的冒然行动确实吓坏他了吧,一定是有人传她落水了吧,所以他才会如此害怕地赶过来,可是她刚才就顾着跟其他人说话,倒是将一直怀抱着害怕心情的容歌给凉在一边了,是她错了,他应该生她的气的。 “容歌,这次是我错了,下次不做这般危险的事情了,不吓你了,你不要再生我的气,好不好?”他不要一直这么沉默,一直不开口说话好不好,她心里很不安,很不安的。 “容歌,你说句话行不行,若是真的恼了我,你可以骂我几句的,若不然,你打我几下出出气也行,就是别憋着不说话,好不好?”他这样沉默不语的样子,安宁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真的很担心他。 仰头静静地看着玉容歌的安宁,忍不住抓过玉容歌的手,就要挥向她自己的时候,玉容歌却动了,伸手一揽,将安宁牢牢地抱住了,抱紧了。 “容歌——” “不要说话,静静地,就让我抱着你一会儿,就这样抱着你,宁儿。”玉容歌整个头埋在安宁的肩膀上,闭着一双眼眸,在努力地压制着翻动的情绪。 好久,玉容歌才睁开眼眸,缓缓地说道:“宁儿,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根本不是在生你的气,我是在生自己的气,我听到你落水的消息,本该第一时间施展轻功去救你的,可是我,我最终还是没有施展轻功,我晚到了,宁儿,我晚到了。” “这个不怪你,容歌,不怪你的,容歌,你不要自责。” “不,怪我,你都出事了,我还顾虑那么多,是我的错,要是你真的出事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事后的玉容歌越想越后怕,若是安宁跟三岁时候一样,根本不会泅水呢,那么他那时的晚到,岂不是要救不到宁儿了? 每每一想到这种可能,玉容歌就大为恼火,他就莫名地生气,生他自己的气,还有一种,深深的,深深的恐惧感。 想着万一失去了宁儿,那样的后果,他想都不敢去想,一想他的内心就惶恐不已。 “宁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仍然心有余悸的玉容歌,紧紧地抱住安宁,双手微微有些发颤,口中一直喃喃地说着对不起。 安宁呢,轻轻地拍了拍玉容歌的后背,安慰着他道:“容歌,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不要那么自责了,好不好?我没事,我好好的,安然无恙,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少,所以拜托你,不要那么自责了,也不要生自己的气,好吗?”她还以为他是在生她的气,却没想到是这样的。 “宁儿,这次是我的错,真的,我若是用轻功赶过去的话,那么无论宁儿会不会泅水,我都赶得及救得了宁儿的,一定救得了的。”玉容歌似钻进了牛角尖里,而安宁呢,却摇头道:“不,容歌,那个时候就算你动用了轻功,你也来不及的,你没看到青枝吗?她就是轻功飞过来的,她那样飞过来也没有赶得及啊,所以啊,这事跟你用不用轻功跑来是没有关系的,容歌,你明白吗?” “不,宁儿,我的轻功比青枝更好一些,我赶得及的。”玉容歌一想到这个就非常痛苦,而因为如此,他更觉得没办法面对安宁。 “别这样想,容歌,别这样想,你该清楚的,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呢?算一算就知道了,你知道消息的时候,肯定是别人传过去说我落水了,不是吗?所以那个时间里,你根本赶不到,就算轻功再厉害,我也已经在水里好长时间了,你是救不了我的。” “可是还是不一样的,我没有尽力,没有拼尽全力,这就是我的错。明明说好的,一辈子照顾好宁儿,护着宁儿的,可我还是顾虑了,犹豫了,没有用全力去护着宁儿,所以,是我的错。”玉容歌痛恨那一刻,无比痛恨那一刻的犹豫。 “容歌,相信我,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别这样去想,好不好?”换成她在玉容歌这个立场的话,她根本做不到像玉容歌这样,若非他一直努力,一直努力着,始终坚持着不放弃的话,那么这段感情根本不可能会发展到今天的。 所以,她很珍惜他们之间的这段感情,所以,他们要一直好好的,好好的。哪怕出现任何误会,都要相信对方。 “容歌,不要多想了,好吗?我相信你对我的感情,相信你,所以,拜托你不要多想了,好不好?你若一直这样,我会很心疼,很心疼你的,也会很担心,很担心你。” “宁儿——”玉容歌心情复杂地抱着宁儿,虽然宁儿说得都是对的,那冷静的分析,没错,虽然她说的都是对的,他还是—— 抱紧着安宁的玉容歌,此时情绪翻动得厉害,他在安宁面前一直压抑着得那份惊怕跟恐惧,莫名地,莫名地,在安宁的怀抱里,竟是再也无法忍了。 不知道是不是安宁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时候,她的肩膀有些烫得惊人,莫名地,她忽然轻轻地推了推玉容歌,然后她就看到玉容歌抬手遮面的样子。 “现在不要看着我,宁儿,现在的我好丢人,好丢脸的,你不要看我。” “容歌。”安宁轻轻地唤了一声,拉下他的手,一抬眸便清晰地看到了他桃花眼中晶亮的光芒。 “容歌,你哭了?” 他竟然哭了!这个发现让安宁整个心神一震。 “宁儿,拜托你了,你不要看我,至少现在不要盯着我看,我知道现在的我很丢人,实在是太过丢人了。”他忍了好久,在看到安宁一身湿漉漉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极力压抑内心的翻动了,他不想让安宁看到他丢人的一面,他很不想的。 可是忍了那么久,终究还是没忍住,终究还是让宁儿看到他脆弱丢人的样子。 “容歌。” “宁儿,别看了,不要再看我了。”玉容歌别扭地转过脸去,躲过安宁的视线,而安宁呢,却将玉容歌的脸给摆了回来,静静地凝视着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眸。 她双手轻轻地抚上玉容歌的脸颊,指腹柔和地刷过他的眼角,又将玉容歌拉了下来,红唇轻轻地吻去那些碍眼的泪痕。 “容歌,我一点也不觉得你这个样子很丢人,相反,我觉得容歌这个样子好美,好美的。”有他这么地关心着她的安危,有他这么地喜欢着她,这么地爱着她,她觉得她现在整个人都暖暖的,尤其是心口那里,被一种无言的温暖给填满了,满得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觉得,很开心,很幸福。 “容歌,这个世上,幸好有你,有你在,我再也不会感觉到寂寞孤独了,容歌,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那么努力地靠近我,谢谢你从来没有放弃过我,谢谢你这般地喜欢我。”她得告诉他,告诉他,她的真实想法,她要让他安心,不要那么惊怕,想着如此的安宁,扑进了玉容歌的怀抱里,紧紧地抱着他。 “容歌,我,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说完这番心意的安宁,面上红红的,不敢直视玉容歌的眼前,她整个头都死死地埋在了玉容歌的胸膛里。 而玉容歌呢,听到这话,眼瞳蓦然睁大。“宁儿——” “现在容歌你也别盯着我看,我现在在害羞中。”安宁现在的脸发烫的厉害,所以她不想让玉容歌看到,可玉容歌呢,难得看到安宁小女儿般害羞的样子,他怎么可能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呢。 “宁儿,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不要,容歌,我说了,我在害羞中。”安宁拼命地摇头着,玉容歌呢,却捧起安宁的脸,不容她逃避他的视线。 “宁儿,害羞中的你比以往更美了。所以,所以,宁儿,我决定了,我不忍了。”说完这话的玉容歌,伸手就将安宁给抱了起来,随后飞奔着朝镇南王府的马车而去。 “冷四,凌五,不许任何人靠近马车十丈之内,你们给本世子盯好了,若是有人敢来打扰,杀无赦!”霸气地宣告之后,玉容歌抱着安宁进了马车后,就开始宽安宁的衣裙了。 “容歌,你该不会是,不会是——”他这是想要在马车上吃了她吗?这也太,太羞人了。 “宁儿,听话,你的衣裙都是湿漉漉的,得赶紧换了,要不然会着凉的。”说这话的玉容歌,没有让安宁丝毫拒绝的可能,直接麻利地动手,三下二下地将安宁身上的衣裙给除得一干二净。 而安宁呢,听着玉容歌这么说,倒是面上更红了。 原来是她误会了吗? 她原本还以为,还以为玉容歌要在马车上跟她翻滚呢,没想到是她脑子多想了,容歌他只是,只是他担心她着凉,要给她换套干净的衣裙而已。 想到这儿,安宁面上火一般地燃烧着,红得妖艳。 ------------ 第217章 可是,就在她觉得她多想的那一刻,想着玉容歌该给她穿上干净的衣裙时,玉容歌却已经在宽他自己的衣袍了。 “容歌,你这是——”该不会就是她想的那样吧,玉容歌这厮是真的决定在这里吃了她吗? “宁儿,你的想法是正确的。”这玉容歌毫不犹豫地肯定了安宁的猜测,他道:“先前我就说过了,我不想忍了。看到宁儿这样美好,听到宁儿说那么那么地喜欢我,我是是个男人啊,我怎么忍得住,我得用实际行动,好好地爱宁儿,用力地爱宁儿才行。” “等一下!容歌。”安宁一手护住,一手推着玉容歌的胸膛。“这里不可以,容歌,太羞人了。” “宁儿,放心了,有冷四跟凌五在外头望着呢,十丈之内都不会有人靠近马车半步的,我不会让宁儿的美好没人看到一丝一毫的。”说着,玉容歌的唇已经压了下来,封缄了安宁的红唇。 此时,行动比语言要来得快,感情的爆发全在肢体语言的交流之中,玉容歌用他实际的行动,好好地爱着安宁。 而安宁呢,许是明白玉容歌这时的心情,又许是不忍拒绝他这个时候的情感爆发,便完全放松了自个儿,将她自己完完全全,坦坦白白地交给他,任由他带领着她冲向幸福的源地。 “容歌,容歌,容歌——”她呢喃着,一声又一声地唤着玉容歌,用她的肢体语言将她对玉容歌的感情表露得淋漓至尽,毫无保留。 她如此地热情,耀眼,夺目。 整个人像是冰山下的火种一样,一旦点燃,冰山融化,火焰熊熊沸腾,似比太阳的光芒还要热烈,燃烧着玉容歌一切的一切。 “宁儿,宁儿,宁儿——”玉容歌每唤一声,眼神就变得越发柔和,他那长而浓密的睫毛,迎风微微而颤动着,薄唇若花一样,一朵又一朵地在安宁的身上绽放开来。 “容歌,给我,你的一切,容歌,我要你,给我,我要你的全部,所有的,毫无保留的。”安宁忍不住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深深的。 疼痛在他的肩膀隐隐传来,玉容歌却是笑了,笑得如此开怀,幸福。 这是宁儿第一次绽放她的热情,没有保留半分的热情,往常那个主动的人通常是他,可是如今,看着火焰般燃烧的她,看着今日特别妖艳璀璨的她,他的内心被填充得满满的,感觉整个要飞起来了。 “宁儿,我会给你的,给你我的一切,我的全部,没有任何保留的。宁儿,我来了,你接好了。” 随着这低沉沙哑的嗓音落下,无数的吻,无数的火焰,此刻在马车内上演着动人心魂的画面。 暖风吹动珠帘,发出一声又一声碰撞声,在这摇曳而动的响声里,还夹杂着春天花朵绽放的声音,那曲调,一波三折,迷人得很,也醉人得很。 听到的人,面红耳赤,听到的草木,害羞地低下了头。 当然了,这曲调上演得时辰可不短,开始的时候天色还是亮堂堂的,等到曲调结束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夜空中,繁星点点,一轮明月取代了热烈的太阳,高悬空中,月光如水,倾华而下,霎时间让整个世界变得朦胧而幻美。 有调皮的月光,就爱戏耍甜蜜着的爱人,这不,透着马车的帘子,将马车内的二个人都涂抹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华。 躺在玉容歌胸膛上,手指绕着他的青丝玩着的安宁,看着月光披洒下的玉容歌,竟是微微地红了脸。 “容歌,疼不疼?”她刚才好像太过用力了,将他身上好多地方都留下了牙齿的印痕,还有指尖划过的痕迹。 “一点都不疼,我很喜欢宁儿这么对我,我喜欢宁儿像今天这样热情如火,毫无保留地给我全部。”玉容歌捧着安宁绯红微微发烫的脸蛋,一个轻柔的吻落下来,落在了她的发际之中。 “回去之后,我给你涂点药水吧,要是将你这么好的一身皮囊给毁了,我会觉得很可惜的。毕竟,我很喜欢容歌美好的一切。”说着,安宁拉着玉容歌,将红唇封印了他的薄唇,她细细地吻着,将他品尝完了之后,狡黠一笑地抚着他完美无暇的面容。“容歌,真的很好看,好看得让我忍不住要一亲再亲了。” “真的那么好看吗?迷倒宁儿了吗?宁儿有为我神魂颠倒了吗?”玉容歌见安宁这般主动,那双闪耀的桃花眼眸立即弯了起来,嘴角上扬,回应着她的这份热情。 安宁指腹轻轻地刷过他的桃花眼眸,凝视着他,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嗯,容歌这般美好,足够让我沉醉了。” “那么接下来让宁儿更为沉醉,可好?”玉容歌摆出他更为妖娆炫目的一面,风情万种,桃花朵朵绽放在他的眼角。 安宁呢,嫣然一笑地点了点他的鼻子,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道:“容歌,往后除了我,不许对别的姑娘露出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笑容,知道吗?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所以我不许,你就不可以,明白吗?”说完这个,安宁的手指直直地点向玉容歌的心口位置。“还有这里,只能住我一个人,永远都只能是我一个人,不许让任何姑娘住进去,明白吗?” “想不到宁儿的占有欲也那般强烈呢。”玉容歌笑得好开心,低眸一个吻落在她的鼻尖上。 “怎么?现在想反悔可来不及了,是你一手将我步步引导至此的,所以你得负责,负责一辈子。”原本安宁以为,要她开口对人诉说感情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可是真的开口了,承认起来并不是很难,自然而然便开口了,不是吗? 而玉容歌呢,抱着她,直直地对视着她那双清透明亮的眼睛。“宁儿,我答应你,答应你所有的条件,可是你也得答应我,你的这里,也只能住我一个人,永远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玉容歌指尖点了点安宁的心口位置。 “好,我答应你,容歌。”安宁说完,整个人埋进了玉容歌的怀里。 而玉容歌呢,得到这个答案,心花怒放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喜悦之情,因而他这一狂喜,等待安宁的便是一场更为狂风暴雨般的爱恋。 “容歌,不可以,外面天都黑了,我们得回去了。”安宁还想着锦鸾姨娘的事情呢,也不知道踏雪那边办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锦鸾姨娘的踪迹。 因而安宁想要起身,亲了亲玉容歌的脸颊。“容歌,起来吧,我们回去了,乖,帮我穿戴整齐了,好不好?”她对于马车内的那套华丽的宫装,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穿,如此只能麻烦玉容歌了。 而玉容歌呢,却扑了过来,不许安宁起身。 “宁儿,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自己点了火又想跑,我不许,我不许,这会儿我都忍不住了,你不能这般残忍的。”玉容歌指了指他身上的重要部位,那个地方已经有了反应了,就等着有人灭火,这个时候安宁撤退,玉容歌怎会容许呢? 安宁呢,惊愕地看着玉容歌。“不会吧,容歌,刚才你都已经吃了我二回了,怎么短短时间内,又——” “这表示我厉害啊,宁儿。”玉容歌说着趴在安宁的身上动手动脚起来了。 “容歌,别,别,别这样。”他这样四处点火,她也有反应的。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他会跟她呆在这里呆多久呢,所以她推着玉容歌,不许他再胡来了。 可是玉容歌呢,笑着扑下去,直接用他的唇吞没了安宁余下任何的声音,此刻的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要吃宁儿,吃宁儿,一定要吃宁儿。 “容歌——”安宁被玉容歌挑得面色绯红,浑身发烫了,这身体的反应来说,她该给他的,可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这么贪吃的,贪吃过多不好。 何况,她还有事情要办啊,她的姨娘锦鸾,还有定北侯慕容航,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所以,不该这样的,不能继续这样的,她得起来,她得回去了才行。 这安宁的心思,玉容歌哪有不清楚的,此时的他,很不满意在这样的时刻,安宁的脑子里还夹杂着其他的事情。 他低眸,一双桃花眼眸熠熠发光,他将安宁困在他的身上,凝视着她还保留清明的眼眸道: “宁儿,现在这个时候,不许你想着其他的事情,你只能想着我,看着我,你的眼里,你的心里,此刻能看到的,想到的,都只能是我玉容歌一个人,宁儿,我来了——”火,四处开始蔓延。 “容歌——”身体是最为坦白的,此刻的安宁,已经无法思考了,随着玉容歌的指引而沉浮着。 而玉容歌看到这样的安宁,他满意了,眉眼飞扬着。 “宁儿,宁儿,宁儿——”他表达着此刻狂喜到顶峰的幸福感觉,一遍一遍地爱着安宁,将他的身体深深地,深深地埋在安宁的灵魂深处,让她感应到他的这份深情,感应到他的这份热烈。 而在最高的地方,最火热的巅峰之时,玉容歌爆发地喊了出来。 “宁儿,我爱你!”R1154( ) ------------ 第218章 这边是爱的呢喃,情到深处恨不得你侬我侬,不分彼此地搅合在一起。 那边呢,却是正在遭受风霜雪剑的摧残。 啪——啪——啪—— 响亮的耳光,一个接着一个,用劲的女子打得手心发疼才停了下来,而对面那个躺在榻上的少女,面颊却是双颊被打得红肿,嘴角出血丝。 “知道错了吗?知道错在什么地方了吗?”抬手挥巴掌的女人,对着榻上血迹累累的少女没有半点怜悯的意思,她恶恨恨地盯着少女,恨不得直接一巴掌打死这个脑袋不开窍的女儿。 而经历杖责三十大板的少女,伤势严重,躺着根本动弹不得,此刻的她,咬着唇瓣,忍着疼痛,硬生生地将眼眶里的眼泪给逼了回去。 “我知道错了,下次我谋划之前会更周密一些的。”少女这句话一落下,原本怒意稍稍缓和下来的女人,再次挥过去一巴掌将少女打到了墙角边上。 “看来三十大板还不足以让你记住教训,事到如今,孰轻孰重,你还分不清楚,我要你何用!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你是要做大事的,既然要做大事,就不许儿女情长,可你做了什么,我花费心血让人给你换了身份,换了脸,将你一手打造出来,就是让你在牡丹盛会上一鸣惊人的,而不是让你去给我丢人的。” “可你看看你究竟做了什么蠢事?你竟然争风吃醋,为了那个该死的玉容歌,在没有任何把握的情况下去招惹安宁那个死丫头,你这是存心将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是不是?既然你那么急着想要去找死,那我就成全你。”女人再次抬起手,想要一掌拍碎少女的天灵盖,幸得边上的侍卫拦截快速,要不然,少女的一条小命就没了。 “主子息怒,上头吩咐了,还得留着小姐的性命,小姐现在还有用处,不能杀了她。” “哼——”女人冷哼了一声,终究是罢了手。“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再做出这样的蠢事来消磨我对你最后的一点母女之情。这一次,看在上头主子吩咐的面子上,我就暂且饶你一命,但是你再有下一次的话,那么就休怪我取你的小命,你给我记住了!” “娘——” “闭嘴!往后我只是你的主子,而不是你的母亲。记住,从你换了身份,换了这张陌生的容颜后,你就不再是我的女儿安青柔了,而是新的身份,是薛家薛贵妃的远房表妹,是来参加这次选秀的,你给我记住了,若是敢泄露任何风声,就算是主子说留你还有用处,我也会直接取了你的项上人头,免得你坏了主子的大计。”梅姨娘对这个女儿真是失望透顶了,她恨不能自己亲手解决了她这条小命,免得次次都连累了她,连累了主子。 “来人,给我好好地看着她,若是她再敢擅作主张跑去见什么人的话,你们就直接给我打断她的双腿,不必来回我。”临走前,梅姨娘落下了狠话。 “是,主子。” 而安青柔,不,现在该叫薛琉璃了。 这位薛琉璃的眼里满是恨意,她恨,她恨安宁那个横刀夺爱的,她恨玉容歌这个薄幸冷情的,她恨所有人,恨不得将他们一个个地,全部杀掉,杀掉! 可就在她恨意满腔,恨不得杀尽天下所有人的时候,不知道何时,她的榻前站着一个男人,一个有着一张绝代风华面容的妖娆男人。 “姬流觞?!你来这里干什么?你给我出去,滚出去!” “你确定要让我滚出去?”姬流觞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一双凤眸,妖魅无双地看着薛琉璃。 薛琉璃呢,听着周围实在太过安静了,不由地张口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别叫了,外面二个守着你的人,我已经替你解决了。刚才我在屋顶上看你的样子,那是恨不得杀了他们的,所以,你很幸运,我直接替你灭了他们二个了,怎么样?这会儿你是不是应该对我感激涕零,是不是应该想着如何报答我了呢?”姬流觞语笑盈盈,凤眸微挑。 “呵呵——”薛琉璃听着莫名地冷笑了二声。“你会那么好心地帮我?不过是想着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罢了。不妨告诉你,姬流觞,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目的,我都不会帮你的,不会。”哪怕她恨死了母亲,她也没想过要帮着一个外人来对付她。 可姬流觞却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递送到薛琉璃的面前。“这块玉佩,想来安姑娘。哦,不,现在改叫薛姑娘了,想来薛姑娘应该眼熟得很,对不对?”姬流觞这话一出口,薛琉璃果然视线直直地盯向他手中的那块玉佩。 等到她看清楚了那块玉佩,不顾浑身伤痛地爬了起来,一抬手从姬流觞的手中夺过了那块玉佩,细细地观察起来。 这块玉佩,这块玉佩不是跟她的那块玉佩是一对的吗?惊愕万分的薛琉璃,从贴身而藏的脖子中拉出了她自己的那块玉佩,很快,二块玉佩合并在了一起,龙凤飞舞的图案,完整而又鲜明地呈现在了薛琉璃的视线里。 “你怎么会,怎么会有这块玉佩的?”这块玉佩不是应该在玉容歌手上的吗?为什么姬流觞会有这块玉佩?不知道为何,握着熟悉的玉佩,薛琉璃的眼中莫名地印染了一抹暖意。 而姬流觞呢,手指抬起薛琉璃的下巴,笑得极为邪魅道:“让在下猜一猜,这会儿薛姑娘是不是在想,在下的这块玉佩是不是从玉容歌的手中得来的,是不是?” “没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可能。”薛琉璃因为想着玉容歌还一直保留着这块玉佩,她对玉容歌莫名地少了几分恨意。 而姬流觞呢,却摇头道:“你错了,薛姑娘,或者说从一开始,你就找错了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薛琉璃心头大震。 “我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薛姑娘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不清楚呢?我的意思就是,当年在凤凰山跟你海誓山盟,有过约定的少年压根就不是玉容歌,我这么说,薛姑娘可明白了吗?” “这怎么可能?那世子爷的相貌——”薛琉璃想一想就觉得这太过荒唐了,难道这个世上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吗? “怎么可能没有,二十年前的徐家,不就出了一对相貌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吗?”姬流觞笑道。 “可那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可镇南王府的世子爷只有一个,玉容歌没有兄弟,也没有姐妹。”薛流觞觉得姬流觞说的那个例子根本没办法相提并论的,而姬流觞却道:“谁告诉你,玉容歌没有兄弟的?” “你,你,你说什么?!” “二十年前,长公主跟镇南王玉少谦所生的本就是一对双胞兄弟,可惜,一个孩子在二十年前失踪了,只留下了一个玉容歌罢了。” “这,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你是从什么地方得来消息的?”为什么她从未听说过玉容歌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兄弟? “这怎么就不可能呢?薛姑娘,你仔细想一想,就能知道其中的不对了。那位跟你海誓山盟过的少年,当年是在凤凰山跟你相遇相识的,你们似乎还在一起习武了好几年,而现在的镇南王世子爷呢,那个年纪可是一直都病歪歪的躺在榻上,足不出户,就在太后的慈宁宫养了好几年才恢复过来的。你说说看,玉容歌难得还有分身术吗?”姬流觞这话一出口,薛琉璃立即惊愕地盯着他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详细的?你究竟是谁?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告诉你,你身边的人全部欺骗了你,你根本就是认错了人,恨错人了。” “你会有这么好心告诉我这些?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你说?”薛琉璃戒备地望着姬流觞,而姬流觞呢,笑了笑道:“我是有我的目的,我的目的很简单啊,你一旦知道真相的话,肯定不会帮着你娘亲做事了。” “你如何那般肯定?”连她自己都不能肯定的事情,他如何那么确定。 “因为你对那个少年有执念,不是吗?如果那个少年真的对你很重要的话,你肯定不会帮着你娘做事的。因为你的母亲跟你母亲的上头正在谋划着,如何伤害着那个对你很重要的少年。”姬流觞这话一说出口,薛琉璃蓦然死气沉沉的双眸亮了起来,她抬手紧紧地扣住了他的手腕道:“他还活着,是不是?告诉我,他还活着,是不是?” “是的,他还活着,只是活得不怎么好而已。而我这次来,就是替他来告诉你,他还活在这个世上,只是你却帮着你母亲在伤害着他。”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虽然薛琉璃心里已经动摇了,可是她嘴上还是不饶人。 “你相信不相信是你自己的事情,反正那个人交代给我的事情,我已经替他传到了,至于其他的,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薛姑娘,好好珍重,我走了。时间长了,你母亲指不定就回来了。”说着,姬流觞转身开始走了。 “等一等!”薛琉璃忽然开口叫住了姬流觞。 “你想让我怎么做?” ------------ 第219章 解决了薛琉璃之事,姬流觞返回到了住处,却被师妹若水半路叫住了。 “师兄,主子有请。” “知道了,走吧。”姬流觞觉得主子这个时候找他,根本没什么好事,果然,随着师妹若水一道儿去了断魂门后,主子一见到到他,就质问他为何没有对世子妃安宁出手。 “回主子的话,其实流觞已经出手了,只不过没有算计得逞而已。这件事情师妹应该最清楚了,不是吗?花船落水一事,本就是我谋划的,当时师妹就在边上,可惜我算对了一切,就是没想到世子妃竟然会泅水了。还以为世子妃因为三岁差点被淹死,应该对水极为恐惧的才是,没想到世子妃竟是克服了,如此,流觞也没办法。”姬流觞未曾半点惧怕主子的怒火,他就事论事道。 而边上的若水呢,听到师兄提到她,便开口道:“主子,师兄当时确实谋算了一切,这世子妃会水一事,若水也没有想到,想来这次还真的怪不了师兄,只能说世子妃确实命格够硬的。”连若水都这么说,青铜面具下的男人自然不好再责怪姬流觞。 不过,这件事情他不好追究,还有其他事情呢? “好,既然若水都这么说,想来这件事情你也尽力了。那么另外一件事情呢,为何当时在皇上面前,你给世子妃诊断手腕有无受伤的时候,你为何出的诊断要跟苏太医的一致,若非你这般行事,想来也能打击到世子妃的。” “回主子的话,当时世子妃那样的态度,就算流觞给出不同的答案,想来在场的众人也不会相信流觞的诊断的,毕竟流觞可是出自薛府,明面上是薛太师的义子,若是如此行事的话,想来就有帮着薛琉璃的嫌疑,如此,倒是要引起皇上怀疑了,结果可是得不偿失的。因而流觞不如表现得公正一些,如此反倒是帮了薛府一把,主子,你说呢?”姬流觞这个回复也是没有半点破绽之处的,他如此行事,连薛府的人对他都没有什么异议,显然他的这个举动在当时来说是最为明智的选择,因而上位的男人还真的不好追究他什么。 “看来是本尊当时考虑不周了,让你去薛太师的身边,如今你的这个身份反倒是有些碍手碍脚了。这样吧,要不然流觞干脆从薛府撤回来算了,流觞觉得如何?” “主子怎么吩咐,流觞就怎么做就是了,不知道主子希望流觞什么时候从薛府撤回来,从今天就开始吗?”姬流觞表现得毫不在意,他的这副样子,倒是让上位的男人皱了皱眉头。 “还是算了吧,事到如今再换个人去薛府的话,那反倒容易引起薛太师那只老狐狸的怀疑了。这样吧,你还是别撤回来了,继续呆在薛府,直到找到那件最重要的东西为止。” “是,谨遵主子吩咐,流觞明白了。” “你能明白那是最好不过了,不过血缘至亲那是割舍不了的,若是可以的话,本尊劝你最好放下仇恨,找个时间跟薛太师说一说,不妨告诉他,你的身世也行。”可笑,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他姬流觞,事到如今,一直都在试探罢了。 若是他真的去跟薛太师认亲了,指不定就被主子发了追杀令了,毕竟,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想着如此,姬流觞冷冷一笑道:“流觞谢过主子的好意,不过这件事情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薛太师可是流觞的杀母仇人,流觞此生都不会忘记的。”那上位的男人听了姬流觞这话,轻轻叹息了一声,又似松了一口气。 “既然这样的话,那本尊也不多说什么了,今天你也累了,下去早点歇着吧,等有任务,我会让若水来告诉你的。” “是,主子,流觞告退。”姬流觞慢条斯理地行了一个礼,随后转身离开了断魂门。而等他的身影一消失在暗室门口,上位的男人立即一掌拍碎了扶手。 “主子息怒,这次失败,确实怪不得师兄,还望主子明鉴。”若水一看主子发怒了,便赶紧上前劝慰道。 而上位的男人呢,面具下的双目一沉道:“若水,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些年,我是越来越看不透那个小子了。” “主子是在说师兄吗?师兄这些年确实变化不小,可是师兄经历丧母之恨,难免有些变化,这也是清理之中的事情。当然了,师兄对主子还是一直忠心耿耿的,主子吩咐的事情,师兄可是从未违逆过半分啊。”若水赶紧为姬流觞说好话道。 可是上位的男人却道:“若水,你不懂,你不懂。”他看着姬流觞,偶尔似能看到那个人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姬流觞不是薛太师在外头跟风尘女子所生的私生子。 可是,仔细想了想,他又摇了摇头。 不不不—— 这太荒唐了,不可能的,以他们那样坚定的感情,那个人绝不会做出这种伤害妻子的事情出来的,所以,所以,是他多心了吧。 “主子,你怎么了?又犯头痛病了吗?”若水看主子揉着额头的样子,便关心地问了一句。 上位的男人呢,听着若水这般问,便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既然主子头痛病犯了,那要不要若水叫师兄过来,让师兄给主子瞧一瞧呢?”若水转身想去叫姬流觞,上位的男人却摇头了。 “不必了,不过是老毛病而已,稍稍休息一会儿就会没事了。倒是玉容歌跟安宁那里,你得给我盯好了,盯紧了,有任何可疑人物接近镇南王府的话,立即回来向我回禀。” “主子这话的意思是担心鬼医出手给玉容歌医治了吗?” “这会儿,我已经不是担心鬼医出手的问题了,而是担心玉容歌恐怕早就已经被鬼医医治好了,现在的状况,指不定是玉容歌跟安宁二人摆出来糊弄我们的假象罢了。” 而若水呢,听得主子这么一说,倒是摇头否决了。“主子,这事不对吧,子蛊若是被拔除的话,定然会引起反噬现象的,而主子这里根本没有这种状况发生,可见玉容歌身体里的子蛊还活得好好的。” 也不尽然,这些都不过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流觞能够在薛府找到那样东西,如此才是对主子至关重要的,至于其他的,算不了什么。” 而上位的男人呢,隐隐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头,尤其是体内的血蛊,他总觉得感应不到子蛊的存在,因而他不得不担心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只是正如若水所言的,有一点他想不通,如果玉容歌真的已经被清除了蛊毒的话,那么他这里应该有所反应才是,可是他这里的母蛊一点问题都没有,没有半点反噬的现象出现,可见那子蛊还好端端的。 如此,连他都被他的感觉给搞糊涂了。 想到这儿,他的头就越发疼得厉害了。 “主子,主子,你没事吧?若水还是去叫师兄过来吧。” “别,不要去叫那个小子了,近年来,我都不敢让那个小子瞧病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上位的男人阻止了若水去找姬流觞。 若水呢,不明白上位的男人为何这么说,但是她明白主子的顾虑。“主子的意思,若水明白,怎么说薛太师也是师兄的亲生父亲,这让师兄对付自己的亲生父亲的话,说来主子不能相信师兄也是清理之中的事情。要不然,这件事情还是派别人去办吧,干脆让师兄回来好了。” “不——正因为如此,我才派他去的太师府,若是连流觞都没有办法从那只老狐狸口中得到消息的话,那么那件东西,别人就更没有希望从他口中获得消息了。” “那主子的意思是想让若水派人去盯着师兄吗?”老实说,若水还真不愿意这么做,一来是因为多年师兄妹的那份情谊,二来是师兄这个人能力在她之上,若是真的派人去盯着师兄,万一让师兄察觉出来,那么后果不堪设想了。 那上位的男人呢,也明白若水是怎么想的,他自己呢,目前为止,正是用人之际,确实还不想就此放弃姬流觞这枚好用的棋子,想了想,最终上位的男人还是放弃了让人去盯着姬流觞的做法。 “算了,这件事情等到薛府告一段落再说。” “知道了,主子,那么若水就去安排人手查探鬼医的行踪去了。这几天若水得到消息,尚书府的薛氏母女二人找上了飘香苑寻找鬼医的踪迹,希望鬼医能够出手救治安青婉那张因为天花而毁容的脸。因而若水想着,鬼医会不会近日就会出现在京城了。” “这事你就去办吧,有了结果回来禀告我。当然了,还有二件事情,你也去查一下,第一件事是桃花村那个箫家的疯子,一个疯疯癫癫了二十年的人,听说鬼医上次来桃花村救治中毒事件的时候带走了那个疯子,我总觉得这里面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你去查一下,我也好安心一些。那第二件事情呢,是定北侯慕容航那里,他究竟为何忽然中毒昏迷不醒了,这件事情你也给我去查清楚了。” “是,主子。”R1154( ) ------------ 第220章 若水接了面具男人的命令,负责调查桃花村那个被鬼医带走的疯女人锦绣还有定北侯慕容航中毒事件。 而安宁呢,原本以为被玉容歌这般无休无止地缠着,定然是要错过徐锦鸾探望定北侯慕容航之事了,没想到玉容歌似早有所料,已经安排人手在半路上截道了。 因而等到马车赶回镇南王府,玉容歌将安宁穿戴梳妆完毕后,踏雪就进门来禀告了。 “回小姐的话,定北侯慕容航跟徐锦鸾小姐求见。” “快请他们进来!”安宁喜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后推了推身侧的玉容歌。“容歌,这件事情,你可不可以避一下?”她想问问姨娘,当年母亲死去的那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样的问题,若是玉容歌在场的话,恐怕定北侯慕容航跟姨娘徐锦鸾都不好开口的。 而玉容歌呢,似理解安宁的为难,点头笑了笑道:“也好,我就先去书房看会书吧,等你这边处理完了,你问问你姨娘可否愿意见一见我师父。毕竟,师父他老人家还是很想见一见他的小师妹的。” 玉容歌拜托的这件事情,安宁自是点头应允了。 “好,我等会问问,若是姨娘愿意的话,我等会就带姨娘到书房来一趟。” “嗯,那宁儿忙吧,我先过去了。”说这话的时候,慕容航跟徐锦鸾双双已经在踏雪的带领下进来了,玉容歌跟他们二人点头笑着算是打了一个招呼,随后留给他们三人说话的空间,去了书房。 许是房间里只有安宁一个人吧,慕容航跟徐锦鸾来时心里的不安倒是少了一些。 安宁呢,打量了一下前来的这位姨娘徐锦鸾,老实说,比起画像中的母亲徐锦漩,这位姨娘徐锦鸾的气质倒是跟她更为相像一些。 她的母亲徐锦漩是一位温柔贤淑的小女人,说话做事从来都是柔声细语,绝对的大家闺秀典范,一言一行都极为规矩。 而这位姨娘徐锦鸾则是英姿飒爽的强势女人,说话做事从来都是雷厉风行,作为上位者来说,她是极具威仪的,但是对于男人而言,这样的女人太过强势,显然不符合贤妻良母的标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同样强势的慕容航才无法对姨娘产生爱意吧。 因而虽说母亲跟姨娘容貌一模一样,但慕容航他所选择的依旧是她母亲这样温婉如水的小女人,而不是姨娘这样的强势女人。 这安宁在心里给姨娘徐锦鸾作出评价的时候,那位徐锦鸾同样在打量着安宁。她倒是没有想到,那么温柔如水的妹妹竟然生出一个如此眉间展露英气的女儿,若非她肯定她从来都没有生过一个孩子的话,徐锦鸾都会产生错觉了,以为眼前站着的安宁是她徐锦鸾的女儿了。 当然了,也许正是因为安宁的气质跟她如此相像吧,这徐锦鸾虽然不喜安宁的生父安明远那个卑劣小人,却还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跟她如出一撤的外甥女。 “安宁,是吧?听定北侯的意思,你一直在找我,想要知道你母亲死去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果然是个干脆的人,来了便开门见山地说话,没有半点废话,这点,安宁很喜欢。 “没错,我确实找你来,是想要问清楚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那天晚上只有你在现场,也只有你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既然徐锦鸾说明来意,安宁呢,自然也不隐瞒她的意图,她费尽心思设局这一切确实为了知道这个答案。 “老实说,那天晚上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当时的我,心情乱得可以,告诉了慕容航你母亲的死讯之后,我一个人恍恍惚惚地便回到了徐家的祠堂,我在那里跪了三天三夜才慢慢地冷静下来。那个时候,我一直认定是因为我的鲁莽,是我行事太过张狂,逼着你母亲做了她不愿意做的决定才会发生如此悲剧的,所以,那时我一直认为是我的缘故,逼死了你母亲。当时的我,本想以死谢罪,用我这条命去地底下赔你母亲一条命的。可是后来,我被父亲一耳光打醒了,也被阻止了这种自残的方式。”提起当年之事,徐锦鸾跟慕容航二人心里显然都不好受,安宁从她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得出来,回忆对她而言,是极为痛苦的。 可是不问就不知道真相,所以哪怕有些残忍,安宁还是想要知道当年的事情经过。 “抱歉了,虽说这对姨娘来说是一件不愿意再想起的过往,可是安宁不得不问,只为了母亲死去的真相,安宁也必须要追究的。所以还请姨娘好好地想一想,当时母亲死后可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比如,房间里可残留了什么奇怪的香气,奇怪的药物,还有我母亲脖子上的痕迹是否是自尽造成的?”安宁此言一出,倒是让徐锦鸾宽慰地笑了笑。 “你不愧是漩儿的女儿,漩儿生前也是如此,虽说每个人都以为我很厉害,以为你母亲就是一个娇弱的大家小姐,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其实真正厉害的是你母亲。你母亲心思细腻,观察入微,从来考虑什么都好,她都比我考虑事情要来得长远,来得更为理智。”说到这儿的时候,徐锦鸾抬头静默了一会儿,随后定了定心神,才道:“其实,你的怀疑是正确的,你母亲当年的死因确实没有那么简单,我撞开你母亲自尽的房间房门时,那时确实闻到了一股紫色曼陀罗花的香气,可我那个时候根本没在意,因为你母亲的死对我打击太大,我忽略了周围的一切。” “可是后来我在徐家祠堂的时候,因为父亲的提点跟阻止,我想着你母亲那样的一个人,虽是外表看着柔柔弱弱的,可实际上,她的内心比我更为坚强,也更为强大,当年那事若是碰到的是我徐锦鸾的话,想必结果就是我跟安明远同归于尽,而徐家也将被外界流言所牵累,清名受损。所以,那个时候,父亲的话是对的,既然你母亲已经做了决定,那么就不可能会选择自尽这种方式的。因而我幡然醒悟,想着潜入尚书府调查你母亲的真正死因,却没有想到在你母亲死去的那个晚上,安明远那个卑鄙小人竟然直接将你母亲的尸身给火化了。由此,我就更加确信了父亲的话,你母亲确实死因不简单。”说到这儿的时候,徐锦鸾手背上青筋毕露,似恼怒当时她醒悟得太晚了,太迟了,以至于失去第一时间调查漩儿的死因真相。 “都怪我,怪我醒悟得太迟,若不然,一定能够找到那个害死你母亲的真凶的。”徐锦鸾因为这件事情很是内疚,以至于在外漂泊,居无定所,一直都在逃避着。 而安宁呢,听到姨娘徐锦鸾这个答案,那就够了,只要证明母亲的死因确实另有蹊跷,那么就足够了。 当然了,通过这件事情,她也希望慕容航跟徐锦鸾能够放下这道枷锁,别再继续痛苦下去了。 “姨娘,这事你也别太自责了,相信我母亲在九泉之下也不希望你跟定北侯二人担负痛苦过一辈子的。所以,该放下就放下吧,我相信我母亲一定不会怪你们的,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你们的错,而是真正凶手的错。因而接下来的事情,就由安宁来处理便好了,我一定会找到当年那个害死我母亲的凶手,找出来替我母亲报仇雪恨的。”尚书府里,知道母亲死去之事的人可不少,她就不信,她不能从那些人的口中得到她想要得到的答案。 而徐锦鸾听到安宁这么说,欣慰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愧疚。 若非这次听到定北侯慕容航中毒昏迷不醒的消息,她也不会想着回转京城的,更不会想着来见安宁的。 这虽说安宁是妹妹锦漩留下的唯一血脉,可毕竟安宁身上有一半的血液是安明远那个畜生的,所以对于这个外甥女,徐锦鸾的心情十分复杂。 可以说,她根本没有心理准备面对这个外甥女,若非慕容航的劝说,若非安宁这个丫头想着追究她母亲当年死因的话,想必徐锦鸾绝不会跑这么一趟的。 不过,也幸好她跑了这么一趟,若不然的话,她觉得她会抱憾终身的。 此刻,徐锦鸾忽然紧紧地握住了安宁的手,目光复杂道:“宁儿,对不起,还有,谢谢你。”她这话所代表的意思,安宁怎会不明白呢? 她心里自然是清楚得很,因而她什么都没有说,而是趁着这个机会笑着问了一句。“那么不知道姨娘可有兴趣见一见故人?” “故人?”事到如今,除了定北侯慕容航,她徐锦鸾还有什么故人吗?说来,这么多年,还真的有那么一位故人,只是那个人,早就已经—— 当年初次闻听到那个人的消息时,徐锦鸾几乎不敢相信她自己的耳朵,她痛苦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缓和过来的。 因而听到安宁说有一位故人想要见她,她不由地苦笑了一声。 “宁儿,我已没有故人。” “不不不,姨娘有故人的,有一个很想见到姨娘,想问问姨娘这些年过得可安好的故人。”R1154 ------------ 第221章 结果是,那徐锦鸾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跟着安宁去了书房,随后在玉容歌的带领下去了暗室,见了欧阳齐。【风云阅读网.】 在暗室中,为了不打扰欧阳齐跟徐锦鸾的这次相逢谈心,玉容歌跟安宁都没有在边上,因而都不知道他们二人在暗室里说了些什么。 只知道,二十年不肯踏出暗室一步的欧阳齐,竟然主动开口要求走出暗室,走到阳光下了。而徐锦鸾呢,竟是让安宁答应她留在镇南王府,她想好好地照顾欧阳齐的生活。 当然了,她的要求,安宁怎么会不答应呢?自是欣然应允了,而定北侯慕容航看到欧阳齐走出来的时候,似吓了一跳,随后二人倒是像久逢而遇的老朋友一样,心平气和地坐着寒暄了好久,接着慕容航便离开了镇南王府。 这安宁跟玉容歌呢,眼见得欧阳齐似走出了过去的阴影,而徐锦鸾似也因为欧阳齐的存在变得不再像过去那般死气沉沉的,多了几分生气,如此对于危机四伏的镇南王府而言,这件事情也算得上是最近发生的事情里面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了。 当然了,因为欧阳齐有人照顾了,玉容歌似放心地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情了。不过,临走前,他给了安宁一份名单跟一块阎罗殿的令牌。 安宁不解地看着玉容歌,不明白他为何要给她这个。 “相信宁儿最近要忙的事情很多,这块令牌也许用得上,我是说如果,如果宁儿到时候办事得时候缺乏人手的话,可以用这块阎罗殿的令牌到阎罗殿要求调集人手,到时候说不定可以帮得上宁儿的忙。”玉容歌绝没有小看安宁的意思,他只是想着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想要尽一份他的心力。 安宁呢,生怕玉容歌多想,倒是很干脆地接了他的这份好意。 “也好,容歌的好意我就接受了。实话说,我最近派出去办事的人有些多,手上的人手确实有些不足,容歌给了这个,倒是真的帮了我大忙了,谢了,回头我让红乔做几道好吃的点心犒劳犒劳你。” 玉容歌听安宁这么说,倒是安心地笑了笑,“宁儿,能够帮上你的忙,我就很开心了,至于谢礼吗?可以用其他的,我很乐意自己亲自来收谢礼的。”说话间,玉容歌轻轻地吻了安宁的耳朵。 老实说,他原本认为以安宁这样的性子,应该不会接受他这样的帮助的。可就算心里是这么猜测的,玉容歌还是想要为安宁做些什么,而不是只看着她忙碌着。 因而此时安宁的爽快接受,他虽然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宁儿终于肯让他帮她了。 而安宁呢,见玉容歌如此举动,顿时面色发烫,红了脸。她推着玉容歌的手,羞恼道:“容歌不是说有正事要去办吗?这会儿时辰不早了,我看容歌还是赶紧去办吧,别耽搁了。快去吧。” “宁儿躲过了现在,也躲不过晚上的。宁儿,等我,晚上我会回来拿我的谢礼的。现在呢,我先收点利息。”说着,玉容歌捧着安宁的脸颊,给了安宁一记长久的,深深的吻,直到双方吻得有些透不过气来,玉容歌才算离开了安宁的红唇。 只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有些舍不得,在安宁的唇上连亲了好几口,抱了安宁好久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安宁呢,此刻整张脸都是红红的,这个该死的家伙,怎么亲吻她都不看场合的啊,这青枝她们几个都在这里呢,他怎么敢,怎么敢那么厚脸皮地亲吻她呢?这下好了,这四个丫头肯定在心里偷偷地发笑了。 安宁,抬手碰触着微微红肿的唇瓣,神情变得有些窘然。突然,她用力地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或者说,是为了掩饰刚才那样尴尬的场景。 稍刻,她定了定心神,扫了她们四个一眼道:“你们几个过来,我有事要吩咐你们去做。”那青枝等四人最近都有些闲得发慌了,一听安宁有事吩咐,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做好松松筋骨的准备了。 “但请主子吩咐。” “是这样的。青枝,踏雪你们二人,最近全部放下手头上的事情,我要你们全力以赴地给我办好接下来的这件事情。那就是你们接下来的日子给我日夜轮流地盯着尚书府的所有人,找出当年可能知道我母亲去世真相的人,不管用上什么样的手段,不管需要多少人力财力,都要给我查出来,明白吗?”说话间,安宁拿出了一份名单还有一块令牌递送到青枝的手上。 “如果人手不够的话,可以用这块令牌去阎罗殿调集帮手,相信世子爷会给你们安排好人手的。” “是,小姐。” “红乔,你去徐府,找个机会跟徐丹彤见一面,让她知道你的来意,并让她全力配合你的行动,事情成功之后,你务必将徐丹彤完好无损地带出徐府,将她先安排在锦绣楼,有必要的话,事后可以安排徐丹彤跟我二舅舅徐茂卿见上一面,免得二舅舅因此而伤心难过,明白了吗?” “是,小姐,红乔一定完成任务。” “嗯。”安宁点了头,随后视线望向一旁的秋水道:“至于秋水,有件事情得麻烦你去盯着,那就是关于锦绣的病情,这件事情恐怕得你亲自照顾着,而且还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了锦绣的踪迹,明白吗?” “是,小姐。” “你放心,秋水,近来这段日子我有给锦绣一直做针灸,所以她疯癫发作的时候已经很少了,想来你照顾起来也不会有问题。另外,前些日子,我已经飞鹤传信过去,让悠然山庄配齐锦绣所需治疗的药物,因而等到悠然山庄一旦派人送来药材,那么到时候你记得告诉我一声,如此我也好着手给她进行医治。”安宁嘱咐了秋水一番,那秋水自是点头,一一记下了。 而安宁呢,分配完任务之后,又吩咐青枝将南宫珉叫过来,说她有事找他。 这南宫珉自从被安宁安排进了镇南王府之后,一直闲着无事,心里忐忑不安着。 他不知道这位世子妃什么时候能够兑换诺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让他替家人报仇雪恨,更不知道这位世子妃会不会中途变卦准备食言什么的,总之,他这段日子的心情是乱糟糟的,毫无头绪,每天什么想法都有。 当然更多的是悲观的想法,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天又一天地过去,等到了薛二娘跟万贵生回京的消息,还没等到安宁准备动手的消息,这南宫珉心里的不安就越发沉重了。 因而等到青枝来找他,告诉他,说世子妃有事要找他的时候,他忽然有一种黑暗中碰触阳光的感觉,感觉跟重生了一样。 尤其是当这位世子妃拿出她谋划的戏本以及唱戏的日程安排时,南宫珉竟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现在想哭了,想后悔了都来不及了,事情已经谋划到这一步,就算你想退缩,我都不会让你退缩的,南宫珉,你最后记住这一点。” “世子妃误会了,南宫珉绝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我只是太过高兴了,是太开心的缘故。”清秀的少年,这一刻才有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表现,先前那种历经沧桑的感觉似渐渐地从他身上消弭了。 而安宁呢,见他如此,面色依旧淡然道:“记住了,不要演砸了任何一场戏,若是你配合不好的话,到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自己承担,明白吗?” “放心吧,世子妃,我一定会让戏班的人好好排戏的,一定会演好每一场戏的。”南宫珉抱着戏本,就跟抱着唯一的希望一样。 而安宁呢,却道:“我不需要听你口头上的承诺,我需要的是你的实际行动。既然要报仇雪恨,那么用你的实际行动来证明给我看吧。若是没有完成任务,那么你就不用再来见我了。那时,我相信,就算我不说,你想必也是没有脸面再来见我了。好了,话就说到这里了。青枝,送他下去吧。” 这是她对他的考验,若是他完成得漂亮,那么他的未来,她另有打算。可若是完不成的话,她虽然还是会按照计划行事,会将薛二娘跟万贵生打入地狱的,可是那个时候,南宫珉也就没有必要留在镇南王府了。 这一点,想来南宫珉也是清楚得很,毕竟,他也是一个聪明人,不是吗? 而事实上呢,南宫珉确实是个聪明人,还是一个相当聪明的聪明人。 安宁交代给他的任务,他不但努力达成了,效果还出乎意外地好。 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南宫珉带领着戏班子在京城各大戏院,各大场所轰轰烈烈地上演了安宁给他新写的戏本——《铡美案》。 这出《铡美案》也就是上一世极为流行的一出戏,那就是陈世美为攀皇亲,杀妻灭子丧尽天良,包青天怒铡陈世美,替秦香莲主持正义,伸冤之案。 当然了,在这里,主角的身份背景,有些剧情都被更换了,人物名字呢却没有更换,还是秦香莲跟陈世美,只是任谁看了这一出戏,谁都知道这出戏是针对何人的。 ... ------------ 第222章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铡美案》这出戏就风靡了整个京城。 接着,各大茶馆的说书人开始天天不停歇地说着这个段子,造成整个京城的各大茶馆最近一段日子都是人满为患,喝茶都找不到地方坐坐。 另外,从这出戏中找到商机的各种商人趁机大赚了一笔,比如印刷商人将这出戏编制成话本开卖,木偶商人根据这出戏还排演出了木偶皮影戏赚钱,甚至捏泥人的小贩子都知道用这出戏的人物捏出泥人来售卖,如此,就算是种地的农民,出海的渔夫,上山的猎人,甚至在街面上行走的小乞丐,都知道有这么一出戏。 当然了,因为这出戏,薛二娘跟万贵生这段日子过得极为艰难。 说来,这万贵生本来因为南宫琳之事,还曾被太后娘娘夸赞过,说此人重情重义,皇上听在耳中,对此也颇有重视之意,今年将万贵生从地方调入京城,也是有重用此人之意。 可是,如今新出的戏本将此人形象完全颠覆,加上南宫珉向大理寺递交了状纸,状告万贵生忘恩负义,为攀附荣华富贵抛弃糟糠之妻,且还暗中派人劫杀南宫一家,谋夺了南宫家的家业。 因而,随着事件的推动,事情的结果也出来了,先行恼怒的便是太后娘娘,那太后娘娘觉得被万贵生跟薛二娘的表相所骗,更是无法容忍这样的人在朝为官,提议皇上让大理寺卿调查此案。 除此之外,不知道是不是有心人在暗中推动,关于万贵生在地方为官期间的一些不法勾当也全部被人一一地呈上,如此,弹劾万贵生的奏本可谓是一时间漫天飞舞,就连皇上本来打算私下进行此事的,如今迫于形势也不得不将此案放在明面上来,由此听从了太后娘娘的提议,吩咐大理寺卿彻底查明这个案件。 当然了,皇上下了这道旨意,这万贵生现在那是不但没有办法升官发财了,他还被大理寺的主审官带走问话,暂时关押在大牢中,等候各种取证,若是一切属实的话,那么万贵生的前途尽毁,恐怕等着他的结局,只有一个字——死! 至于薛二娘,在万贵生关押大牢被审问之后,她的府邸整日大门紧闭,开始夹着尾巴做人了。不过,就算她肯暂时忍下,安宁也不会罢休的。 很快,关于薛二娘的事情也传遍了京城的角角落落,先是爆出了薛二娘当年如何设计了徐家徐茂卿之事,接着爆出了薛二娘协助万贵生在地方为官期间做得各种坏事以及双手沾染上的人命案子,最后,不知道是何人在幕后做了推手,爆出了徐丹彤并非徐茂卿亲生女儿,而是薛二娘跟外人私通的孽种。 这个消息一出,就连徐家也受到了牵累,不过很快所有不利消息都对准了薛家,因为就在徐丹彤身世爆发的那一天,徐丹彤以死证明她的清白,她一头撞死在徐家祠堂的柱子上,且留下了一封遗书。 在遗书中徐丹彤控诉了薛二娘为了牵扯徐家,在牡丹盛会上设计她跟吏部尚书之子安子诚,想以此逼迫徐家跟安家结为亲家,当时薛二娘甚至还威胁徐丹彤,若是徐丹彤不肯的话,薛二娘就准备染黑徐丹彤,污蔑徐丹彤并非徐茂卿所生之女。 当时,徐丹彤本就想以死保住清白,恰好遇见了路过的镇南王府世子妃安宁,在这位世子妃的帮助下,她逃过了这一劫。可她没有想到,薛二娘事后竟然不死心,在她遭遇众人围攻的时候,竟然不惜将徐家牵累拉下水,如此,徐丹彤为了徐府的声誉不得不用这种强烈的方式来证明她的清白。 这封遗书一出,加上徐丹彤的一条命,那暗中想要利用这则消息将徐家牵扯进去的势力,无论怎么行事,都没人会相信这则消息了。 毕竟事后,徐茂卿站出来,当众说了徐丹彤是他的亲生骨肉,希望那些流言蜚语不要再伤害他九泉之下的女儿,另外,这徐丹彤死后,徐家还将徐丹彤葬入了徐家的坟地,牌位也进了徐家宗祠,这一切的举动,让外界不得不相信徐丹彤确实是徐家的后代,甚至有义愤填膺者,痛骂了那个传出此等恶毒流言之人,目标相当明确,直指薛二娘,直指薛家。 当然了,也因为薛二娘种种行为,如此妇人,七出之罪,条条皆犯,自然被世人所不容。因而薛二娘先被皇后娘娘去了诰命封号,贬为庶人不说,接着薛二娘就跟万贵生一样被送入了大牢,只等所有事情被查证属实之后,薛二娘的结局注定万劫不复。 如此,不过是由一出《铡美案》的戏本而蔓延开来的血案,那是越演越烈,这薛二娘跟万贵生双双入了大牢之后,薛家可谓是在牡丹盛会之后又一个沉重打击,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因为薛二娘之事,尤为怀疑薛家女子的品德,因而对于薛家还未出阁的女子来说,嫁入高门那是毫无希望了。 最最严重的是,连今年马上开始三年一度的选秀,原本在名单上的薛家女子,也因为薛二娘的事情全部在第一关就被淘汰了,一个不剩。 如此,对于皇后娘娘一派的人来说,自然是高兴之事,可是对于薛贵妃一派而已,无疑是雪上加霜之事。 近来,因为薛琉璃牡丹盛会上发生的丑事,薛贵妃已经在皇上那里得了冷落,如今薛二娘一事出来,就连皇上看薛贵妃的眼神都开始不对了,有时候皇上甚至看六皇子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审视,这么一来,薛贵妃顶着如此压力,可谓是精神到了崩溃边缘了。 “去查,赶紧给本宫去查,究竟是谁在背后编得这一出戏?”薛贵妃忍无可忍,她一定要追查出这幕后的推手究竟是何人,就算是薛二娘跟万贵生最后逃不过一个死的结局,她也要让那个幕后之人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如此,她方能消除了心中之恨。 那薛家暗卫听了薛贵妃的命令,自是领命而去,开始调查《铡美案》的来龙去脉。而这个消息传到安宁那里的时候,安宁依旧风轻云淡地喝着茶道:“薛贵妃派人开始调查此事了?” “没错,小姐,看来最近我们行事要小心一些了,免得被薛贵妃派来的人给盯上了,徒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倒是有些得不偿失了。”青枝回着安宁的话道。 安宁呢,听这话,稍稍思虑了一番,倒是点了点头。“也好,目前我们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现在就对上薛贵妃的话,恐怕精力不足,如此就听青枝的,行事谨慎一些,避开薛贵妃派来的人就是了。” “是,小姐。” “另外,眼下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薛二娘跟万贵生已经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了,可以撤回一些人手了,稍稍关注着就行了。”趁着事情了结之前将一些人手给撤回,避免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那是必须的行事方式。 这青枝呢,明白安宁的意思,立即点头道:“请小姐放心,不出三天,我们的人就会全部撤回了。”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至于另外一件事情,上次吩咐你跟踏雪办的事情如何了?尚书府那边可有什么进展?”薛二娘跟万贵生的事情都闹腾了差不多一个月了,马上就可以落下帷幕了,而母亲死因的调查就是在此期间同时进行的,安宁之所以选择这样的时段,自然是利用薛二娘跟万贵生二人这块挡箭牌,让人忽视尚书府这边的调查,从而方便她快速地得到她想要得到的答案。 那青枝,似早料到自家小姐会问起此事,回答的时候自然多了几分淡定。 “回小姐的话,这件事情因为时间有些久了,属下跟踏雪二人虽然派了足够的人力去各方探听消息,不过目前为止,能够得到有用的消息也不过是在花姨娘那里。当年小姐母亲去世那个晚上,花姨娘也在现场,那个时候,花姨娘还只是伺候你母亲的一个丫鬟,还未曾被小姐的父亲收为姨娘,所以,接下来属下打算从花姨娘这里入手,相信不出三天就会有答案了。” “好,那我就等着三天后的好消息了。”说完这个,安宁转而问向身侧的红乔。“对了,红乔,徐丹彤那边怎么样了?” “回小姐的话,属下依照小姐吩咐行事,已经将徐小姐安排在锦绣楼住下了。另外就是昨天属下还安排了徐小姐跟她的父亲徐茂卿见了一面,想来小姐的二舅舅也可以安心了。” “如此甚好。不过徐丹彤初到一个陌生环境,难免有些不习惯,你最近几天有空就过去陪陪她,让她尽快适应新的生活,毕竟,接下来我是打算给她换个新身份过日子的。”关于徐丹彤的新身份,这件事情安宁还需要找玉容歌商议一下,毕竟以玉容歌的人脉,想来给徐丹彤安排一个新的身份更为容易一些。 ------------ 第223章 而红乔呢,听到自家小姐关于徐丹彤的后续安排,便点了点头道:“小姐的意思,红乔明白了,稍后红乔便去锦绣楼一趟。” “嗯。”安宁微微颔首,转而望向边上的秋水。“至于秋水那里,最近锦绣的状况如何了?还有,悠然山庄可否已经收齐了我需要的药材?” “回小姐的话,近来锦绣姑娘疯癫症发作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久了,从原先三天发作一次到现在已经是一个月发作一回了,相信再给锦绣姑娘调理一番日子,定然能够持续到三个月才发作一次了。”说到这儿,秋水转到了药材问题上面去了。 “至于小姐需要的药材,悠然山庄那边已经有回信了,喏,这是今天刚刚飞鸽传书过来的信笺,请小姐过目。”说话的同时,秋水将一张小纸条递送到安宁的手中。 安宁双目淡淡一扫,知道她需要的药材最迟半个月就能送到她这里了,她便安心道:“很好,接下来你们就继续手头上的工作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暂时全部由我来处理,所以,这会儿没什么其他重要事情要提的话,那么你们就退下去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去吧。”她准备处理其他的事情了。 这青枝等四人眼见得安宁开始忙了,便一个个躬身退了出去。 安宁呢,见她们四个出去忙了,她也开始拿起案台上那一本本的账本,提笔核对起来了。 原本,安宁要忙的就是飘香苑,回春堂还有悠然山庄的账目核对工作,现在呢,还得加上她母亲留下来的店铺,农庄账本,还有整个镇南王府名下的庄子,店铺以及府内日常开支、人情往来的账本。 这些呢,做起来倒是简单的,问题在于数量太多了,就算对安宁来说,处理起来极为简单的事情,如此循环简单地劳作,整整一天都还不够用,这忙到了天色完全暗沉下来了,等到玉容歌回府了,安宁还在案台上埋头苦干着。 那玉容歌呢,回府之后自然不会到别处去溜达,直接就找着安宁的身影,等到他知道安宁在书房里都忙了一整天了,连早饭午饭都是匆匆忙忙吃完在赶工着,顿时便有些心疼了。 他特意请教了冯嬷嬷,接着跑到厨房,亲自下厨,给安宁熬了一锅的大补汤,随后亲自给安宁端到了书房里去。 “宁儿,歇一歇吧,先将这碗补汤给喝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忙吧。”玉容歌吹了吹碗中的热气,将补汤放到了安宁的面前,示意安宁休息休息。 安宁呢,见事情还没忙完,便道:“容歌,你还是先放着呢,等我忙完了,我再喝,反正不多了,很快就好了。” “不行,我听底下的青枝说,你都忙了一整天了,晚上还准备去制药房做药丸呢,这若是再不好好歇息歇息,累坏了你的身子骨可怎么办,我可不依。”玉容歌干脆将安宁手中的账本给取下来了,随后将安宁推到一边坐着。“宁儿,听话,乖乖地喝补汤,这可是我问过冯嬷嬷的,根据她给的方子给你特意下厨熬得大补汤,你要是不趁热喝的话,我可是要生气的。”说话间,玉容歌看着安宁微微皱眉的样子,他还体贴地给安宁揉了揉她的手腕,肩膀还有给她敲了敲后背,让她稍稍舒适一些,驱除一些疲劳。 而安宁呢,见玉容歌都如此了,只好顺从了他的意思,拿起小汤勺喝起了补汤,至于剩下的账目核对工作自然是由玉容歌接手了,而她呢,就在边上看着玉容歌工作,然后一口一口地喝着补汤。 玉容歌呢,忙着工作的同时,不忘记偶尔抬头给安宁一个笑容或者一个眼神,时不时还会看一看安宁是否有在乖乖地喝汤,当然了,他也会问着补汤的味道如何。 安宁呢,自然笑着颔首道:“嗯,容歌熬得汤,味道自然是不错的,只是你熬了那么多,我一个人喝不完的。” “放心,宁儿,我虽然熬了一大锅,不过已经让人送了一半给师父跟你姨娘了,这给宁儿端过来的才一半的份量,所以宁儿一定能喝得完的。”玉容歌处理完一本账本放到一旁,接着翻看下一本账本。 安宁呢,就算玉容歌只给她端过来一半的份量,还是有一大海碗那么多,她哪里喝得光,自然是得让玉容歌陪着她一起喝了。 “来,容歌,张嘴。” “宁儿,这可是我特意下厨煮给你喝的,乖啊,不许不听话啊。”玉容歌抬手,温柔地抚了抚安宁的头,哄着她道。 而安宁呢,却坚持着将小汤勺递送到玉容歌的嘴边。“容歌,就算是给我喝的,我一个人也喝不完啊。所以了,你陪我一起喝,好不好?毕竟容歌也在努力工作,也需要好好地补一补身子骨,不是吗?”安宁凝视着玉容歌,大有玉容歌不喝不罢休的姿态。 玉容歌呢,在安宁那样坚持的眼神下,只好缓缓地张开了口,喝下了安宁递送过来的补汤,随后无奈地笑了笑道:“我还真是拿宁儿没有办法呢。” “一个人喝无聊啊,二个人喝味道才会更好,不是吗?”说话间,安宁自己喝了一口,接着又给玉容歌送了一口。 而玉容歌呢,听到安宁这话,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动,桃花眼眸闪闪而亮道:“一个人喝无聊吗?那么宁儿,若是换一种方式来喝的话,也许味道会更好呢?”说话间,玉容歌忽然对着婉喝了一口补汤,随后抱着安宁的后脑勺,对准她的唇瓣,将口中的补汤给安宁送了进去。 “怎么样?这样味道更美好吧,宁儿?”他邪恶地笑了笑道:“下一次可不可以换宁儿用这种方式给我喂汤呢?” 安宁见玉容歌如此,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调皮,你可别忘记了,还有一大推的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呢。要是照你这样的方式喝汤,那得喝到明天都喝不完,你啊,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啊,等会喝着喝着,你指不定就忍不住了,到时候将我给拐了上榻,那我那会儿哪里还有时间去处理其他时间呐。”说着,安宁白了玉容歌一眼,用力地捶了他胸膛一拳。 “记住了,要帮忙的话,就乖乖地给我好好工作,不许想其他有的没的,要不然,我可要将你赶出书房了。”最近跟玉容歌这厮呆在一起,被他天天挑得身子是越来越控制不住了,要是这厮真的打算吃肉的话,安宁担心她今晚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所以啊,以防万一,她还是干脆将玉容歌赶出书房更为妥当一些。 而玉容歌呢,只要看过安宁的眼睛,便知道这个丫头心里在想些什么,因而此时的他得知安宁心中的想法时,暗暗偷乐着。 不过他高兴归高兴,却也不想耽误安宁的正事,因而此时的他,虽然很想将安宁当场给吃了,但还是忍住了,一边乖乖地埋头工作着,一边喝着安宁喂过来的补汤,倒是真的不敢有多余的动作了。 如此,工作效率自然是很高的,要不然也不会有前世那种说法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说真的,跟玉容歌呆在一起处理事情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快,这工作呢,处理起来也特别快,这不到一个时辰,安宁余下来的工作被玉容歌全部处理完工了。随着工作完工,那一海碗的大补汤自然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安宁跟玉容歌二个人你一勺子,我一勺子给喝光了。 当然了,账本一旦处理完工,玉容歌就再也忍不住将安宁给抱住,给了她一记长长的深吻,随着这一记深吻,玉容歌的整个身体也开始叫嚣着,叫嚣着想要安宁跟他融合在一起,所以了,他的手,自然开始动作了。 而安宁呢,自然是截了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容歌,不可以,今晚我还有事情要忙。” “宁儿——”玉容歌不满地嘟嚷着,亲了安宁的红唇一遍又一遍,终是最后松开了手。“宁儿,记住了,晚上不许让我等太久,不不不,我还是跟着宁儿一块儿去制药房吧,免得宁儿一忙起来就忘寝废食的,那样可不行。”玉容歌可是得到过青枝指点的,说宁儿过去就是如此,一忙起工作来那是整天整夜地不睡觉也不吃饭,很容易弄坏身子骨的,那样可不行,他可不允许。 安宁呢,哪里肯让玉容歌跟过去,她伸出手指头道:“容歌,你就相信我吧,我肯定不会像过去那样的,我们拉钩好了,若是时间一到我还没回来安睡的话,到时候你再过来找我好了,如此,可行?”让玉容歌跟着一道儿过去那是不行的,谁知道这厮要是兴致一上来,会不会直接在制药房里将她给扑倒了,因而不行,绝对不行。 这玉容歌呢,也清楚安宁是什么样的心思,他将安宁揽过来,再次狂亲了一番才松开道:“你要记住你说的,时间一到若是宁儿还没回来的话,到时候不要怪我来制药房抓人。毕竟,没有宁儿在边上,我是睡不着的,你要记住这一点,一定要记住,宁儿。” “乖了,容歌,你先到房里将被窝睡暖和了,等我忙完了手上的事情,最迟,最迟子时就会回房的,好吗?”安宁踮起脚跟,在玉容歌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玉容歌呢,听安宁这么说,只好乖乖地听从了安宁的话,不过临行前,他的眼神还是免不了带了那么点哀怨。 而安宁呢,一看到玉容歌那眼神,只能想着,尽快完成事情,赶紧完成事情,1154 ------------ 第224章 P>只是习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的,一忙起来素来会忘记周遭一切事务的安宁,等到她完成了美容丸,伤风丸,安神丸这三味药丸的一个月销售份量后,忽然发现外头的阳光都已经从纱窗上透进来了。 P>而此时的她,见此心里咯噔一下,正想着赶紧收拾了去跟玉容歌解释一番,没想到这厮已经堵到了门口,一双桃花眼里,火光熠熠而动着。 P>“容歌,我可以解释的。” P>“宁儿,你现在解释什么都是白白浪费力气的,因为你食言了。你知道的,对于食言的人,任何的解释对我而言,都已经太迟了,太晚了。”玉容歌步步逼近着,一晚上没有安眠的他,等着安宁过去就寝的他,能够忍到现在才来抓人,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P>“容歌,别,你先别靠过来,就站在那里,保持三丈之内的距离就行。” P>这厮的低气压好可怕,像是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一片黑沉沉的雾气中,安宁甚至感觉到玉容歌这厮背后都开始露出银闪闪的尖锐的獠牙出来了,那带着刀剑般锋利的光芒,让她站在那里惊得有些不敢动弹了。 P>而玉容歌呢,现在有理的是在他这边,他怎么可能乖乖地听安宁的话,乖巧地就站在那里,他自是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将安宁整个人逼进了墙角中,紧贴在她身上,不容她有丝毫逃脱的可能。 P>“宁儿,你说,我接下来该如何惩罚你好呢?”他桃花眼眸微微上挑着,邪恶的流光一闪一闪地在他长长的睫毛下晃动着。 P>眼下的他,薄唇微扬,手指轻轻地勾着安宁的下巴,就那般定定地望着她。 P>而安宁呢,从他的眼睛里,从他的肢体语言里,甚至从他的语气中,都能察觉得到,现在的玉容歌,很危险,极度危险。 P>可是就算他的这股黑暗气压来得那般猛烈,他还是不想伤害到她,所以这厮现在是在拼命压抑着,是在忍耐着,控制着。 P>忽然,他一拳过去,狠狠地击向了安宁身后的墙面,击碎了一角。 P>轰然倒塌下来的石屑似惊醒了黑色气流中的玉容歌,他有些愣愣地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不明白为什么好久没有发生过的噩梦又发作了。 P>“宁儿,对不起,我好像,好像有点不舒服,我先回去了。”他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等会伤到了安宁,所以玉容歌避开了安宁的眼神,想着速速离去,而安宁呢,却从身后抱住了玉容歌,牢牢的。 P>“宁儿,松手,快点松手。”玉容歌想要去掰开安宁的手指,却不想反被安宁十指紧扣给扣紧了。 P>“容歌,你刚才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我给你看看。”安宁这一次不许玉容歌逃避,将玉容歌的身体摆正过来,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手指轻轻地按上玉容歌手腕上的脉搏。 P>查探了一会儿,安宁发现玉容歌身上并没有被人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迷魂药物,也没有身体上任何的异常状况出现,这么一来的话,如果玉容歌不是身体上出什么问题的话,那么眼下他忽然出现的异常应该是由他的心理造成的。 P>“容歌,老实告诉我,刚才你过来找我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想些什么?”她必须要知道真实的情况,才好判断玉容歌这是怎么了。 P>而玉容歌呢,靠在安宁的肩膀上,低沉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好久都没有发作过了,这个噩梦。” P>“噩梦?” P>“是的,噩梦,十年前的镇南王府,本来府中是有丫鬟嬷嬷的,甚至还有歌姬舞姬的。那个时候,我的生活都是一个叫无忧的宫女安排的,不瞒宁儿说,我挺喜欢这个叫无忧的宫女,就像弟弟对姐姐那般地依赖,她说什么我都相信,她做什么我也支持。只是有一天,她明明跟我约定好的,说忙完事情就会过来陪我一起吃饭的。可是那一天,我等了一天又一个晚上,还是没等到她,等来的只有她的尸体。” P>说到这儿的时候,玉容歌似有些难过。“原来那天,她也去闯那片竹林了,原来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是别人安排进来的细作,她来我身边的第一天开始,努力地获取我的信任便是想着从镇南王府盗走一件东西,一件至今为止连我都不知道的物件。” P>“说来真可笑,我就为了这么一个不值得的人,一个背叛了我的宫女,往后接连做了好几回噩梦,不知道为什么,当宁儿对我食言的时候,我脑子里莫名地想到了那张脸,想到了那张信誓旦旦说了永远不会背叛我的容颜。对不起,宁儿,我明明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对不起,宁儿,今天吓到你了。”玉容歌抱住安宁,将头埋得深深的,带着一丝愧疚,带着一丝的惧怕。 P>而安宁呢,似明白了玉容歌的症结所在,原来如此,因为在乎所以特别在意约定吗?是这样吗? P>想着如此,莫名地,安宁忽然问道:“容歌,这事发生在十年前,那么在这十年里,除了这一次发作噩梦之外,其他时候你还有发作过吗?”不知道为什么,安宁特别在意这个问题,而玉容歌的答案呢,却让她欣喜的同时,又有些心酸。 P>“没有,宁儿,当年因为这个宫女的事情,我不许边上有任何女人再靠近我,所以,所以除了宁儿,我已经十年没有因为这个噩梦而发作过了。就连我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明明过了那么久,明明已经痊愈了,明明不会再有噩梦缠身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宁儿昨天答应了我却没有回来,我就,就——”说到这里的时候,玉容歌自个儿都纳闷得很,而安宁作为旁观者,却清醒得很。 P>看来这厮真的是特别在意她的事情啊,因为在意所以恐惧,因为恐惧所以才会将深藏心里的那个噩梦给发作出来了吧。 P>想到这儿,她闷闷地靠在玉容歌的胸膛上道:“对不起,容歌,是我食言了,往后我不会了。” P>“不怪宁儿的,是我,是我太奇怪了,不该因为这样就乱发脾气的。”玉容歌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噩梦会发作,可是抱着安宁,闻着熟悉的气息,听着她的声音,听着她告诉她往后不会这样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情就莫名地平复了,缓缓地安定下来了。 P>而他的转变,似在安宁的意料之中,也更加确定了安宁的猜测,这厮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果然是将她看得太重,太重了。 P>而这份潜意识里的看重,令安宁莫名地,眼睛开始发热,似有什么东西在酝酿着。 P>玉容歌呢,似察觉到了什么,想要看一看安宁的眼睛,可安宁却埋在他的胸膛里不出来了。听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有些沙哑。 P>“对了,容歌,你刚提到的那片竹林,就是镇南王府后面被禁止入内的那片竹林吗?”为了转移玉容歌的注意力,安宁找了一个借口问道。 P>老实说,安宁去过镇南王府所有的地方,就是没有踏进过那片竹林,因为那是禁地,所以在玉容歌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她自然不会好奇地去探上一探的,毕竟,他们二人虽然关系已经够亲密了,可是作为个体而言,人跟人之间还是需要保留一点个人的私人空间的,就像她一样,她也有个人的秘密,也有不想让玉容歌知道的地方。 P>当然了,等时机成熟了,说不定哪一天她会将所有的秘密一一地跟玉容歌一起分享的,但是现在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还在犹豫,还没有这份自信,没有自信到毫无保留地对着玉容歌。 P>而玉容歌呢,却并非如安宁所想的那般,是想着留有个人的私人秘密,他没告诉安宁,只是因为那个禁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且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他不想让安宁也卷进这个麻烦当中去。 P>只是眼下,他既然提起,就不可能还会对安宁继续隐瞒下去了,因为他不想让宁儿误会什么,所以他自是直言相告道:“没错,那片竹林之所以被禁止,听外祖母说是从我父亲母亲在世时就已经这般行事的,而我不过是延续了父母亲的做法而已。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丧生在那片竹林里,也不知道那些人想要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P>“也许,就是因为这般神秘吧,也许更因为竹林禁地有去无回吧,这些年,外界传言就更为离谱了,有人说是镇南王府的祖先遗留下的一个宝藏,那个宝藏足以颠覆一个王朝,所以无论是江湖上的人也好,朝堂上的人也罢,甚至连皇族的人都打着这个算盘,想着能从这片竹林禁地里头翻找出先祖留下的宝藏地图。可实际上呢,不过都是谣传而已。”玉容歌说到这儿的时候,抬手揉了揉隐隐而疼的太阳穴。 P>而安宁呢,听了这么久,她的心情似慢慢地调整好了,当她有心理准备对上玉容歌的时候,她狡黠一笑,点了点玉容歌的鼻尖道:“看来,要不要拿个锄头什么的,挖一挖那片竹林呢,指不定真的有宝藏留下来呢。” div style=“height:30px“>R1154 ------------ 第225章 (猫扑中文 ) 谁知道安宁这话一落,玉容歌抚额无奈道:“宁儿你以为我没挖过吗?早些年我烦了那些一批又一批闯竹林的人,我早就派人将竹林那一带都挖过了,那是一寸一寸地挖过去的,可以说是挖地三尺了,也没见到挖出什么来。所以我才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什么都挖不到,还是有那么多人不怕死地闯进来。” “也许他们想着,他们想要的东西有可能不是埋在土里的,可能是放在某一个暗室里头,也可能是夹杂在书房的书籍中,反正既然说是一张宝藏地图的话,那种随意一折一放就可能被忽视过去的东西,哪怕是你挖地三尺过,也有可能被你给忽略过去了,所以啊,不是他们自己到处找过了,哪有那么容易死心的。” 人啊,往往都是如此的,不是自己亲眼查证过的,总是没办法相信的,何况事关宝藏这样足以动人心的东西,不是谁都可以看得那么淡然的,尤其是在皇族眼中,那更是争夺九五之尊宝座的一种资本,还有可能是决定胜负的关键,这也就很好理解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死去一批又一批的闯入者,还是有那么多人继续来闯了。 说到底,那是财帛动人心哪,这个世上鸟为食亡,人为财死的人可是多得很,看来啊,这镇南王府还真是一个是非之地啊。 不过啊,与其让旁人来解开所谓的宝藏之谜的话,倒不如还是自家人来解开这个谜题要更好一些,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要是真的镇南王府的先祖留有一笔庞大财物的话,那也理所当然应该是她跟玉容歌来继承的,不是吗? 想到如此,安宁朝着玉容歌勾了勾手指头。“容歌,我问你,以我的身份可以去竹林那一带看看吗?也就是说,我有资格可以进去那里到处逛逛吗?” “宁儿也动心了吗?”玉容歌桃花眼眸熠熠,笑着望着安宁,而安宁呢,很诚实地点了点头道:“当然,如果真有这笔财富的话,根据容歌当初的约定,镇南王府所有的财产都是我的,那么,说到底,那就应该是我的钱财,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动心呢?这个世上可没有不爱财的人,我也不例外。” “宁儿就那么喜欢金子银子吗?”玉容歌笑着抚了抚安宁的头,心里头竟然有些吃味。“比起我来,宁儿还是更喜欢这些身外之物吗?” “怎么?容歌吃味了吗?”安宁莞尔一笑,亲了亲玉容歌的眉眼。 玉容歌呢,望向安宁那含笑的眼眸,坦然地承认道:“嗯,我确实吃味得很,若是连金银都比不上,我就觉得自己好没有魅力。” 安宁听着玉容歌语气中的淡淡怨念,忽而一笑地点上了他的下巴,手指头在他的下巴下调皮地划了划道:“那么就要看容歌往后的表现了,如果表现得好的话,说不定哪一天容歌的份量就要超过金银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了。” “宁儿的意思,就是说现在的我,在宁儿心里的份量还不足够跟金银相提并论,是不是?”说这话的时候,玉容歌桃花眼里的哀怨越发浓厚起来了,而安宁呢,捧着他的脸蛋,指头轻轻地抚过去,随后一个亲吻落在了他的额头道:“容歌也太小看自己的魅力了。”说完这句,安宁竟是不再多说什么了。 而玉容歌呢,听到这话,桃花眼眸立即闪闪发亮,他抱着安宁,亲着她的脸蛋,非要追问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安宁呢,却不再回答了,她笑着捏了一把玉容歌的脸蛋道:“好了,不闹了,言归正传,我有那个资格去那片竹林禁地吗?” “宁儿是镇南王府的女主人,自然是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进去那片竹林了。不过,镇南王府历代有个规定,若是宁儿进去的话,在里面所看到的,所听到的,反正就是一切的一切,出了那片竹林之后就要保持缄默,什么都不能说,就当什么都没看见过一样,这样,宁儿可以做得到吗?” “当然可以做到,我只是怀着好奇之心去寻找先祖留下的宝藏而已,其他的,我会自动忽略的。当然了,如果真的找到了所谓的宝藏地图,我也会保持沉默的,毕竟那么大一笔财富,若是传扬出去的话,对我可不是什么有利的事情,对不对?”像她这么聪明的人,闷声发大财就行了,不需要成为什么风云人物的。 而玉容歌呢,听着安宁这么说,倒是不免提醒了一句,免得到时候进去那边,宁儿看到会失望得很。 “宁儿,我只希望你去的时候别抱着什么希望,毕竟那里真的没什么东西。” 其实竹林那一带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有先祖留下的一个房间而已,那个房间里头确实有一个暗室,而暗室里头却什么都没有,不过是一些他看不懂的书籍跟一些用品罢了。 不过,镇南王府的祖训那里是这么写的,那是镇南王府第一代的女主人定下的,那是三百年前金凤王朝的传奇人物,被当时空文大师预言为天命之女的女人。 关于她的事迹,镇南王府的传家记录中一一都有记载,历代掌管镇南王府的当家人都有机会看到这本当年的事迹记录本。 原本,这些应该是在玉容歌正式成为镇南王的时候才会知道的事情,可是因为这一代情况特殊,镇南王府留下的只有玉容歌一个,因而玉容歌几乎从识字开始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当然了,正因为镇南王府的第一代王妃是如此了不起的一个人物,在金凤王朝各处留下了她的传说,她几乎将任何不可能的事情都变为了可能,这样的人才,三百年来金凤王朝只有这么一个,所以,她自然是金凤王朝君王所忌讳的女人。 按理说,皇家为此应该将她收入后宫,成为后宫之主的,可惜哪怕君王信誓旦旦,哪怕君王给了那个女人母仪天下的承诺,她最后选择的依旧是镇南王府的先祖,因为先祖给她的只有一个承诺,一个肯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承诺的男人。 如此,这样传奇的女人,就成为了镇南王府的第一代王妃。 可以说,这个镇南王府所积累下的财富跟地位就是当年先祖跟先祖母一起打拼下来的,历代君王之所以忌讳镇南王府,除了镇南王府留有五十万兵马的虎符之外,更重要的原因还在这里,他们生怕当年第一代的镇南王妃给后人留下了足以颠覆王朝命脉的财富,所以这也就是历代君王忌着镇南王府的真正缘由。 而安宁呢,从制药房到竹林那边一路上听着玉容歌缓缓讲诉三百年前先祖的各种事迹时,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宁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说得有些荒唐了?”玉容歌眼见得安宁眉头皱得越来越深,表情也怪异得很,好像愕然之余,还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更有一种隐隐而动的兴奋感,这是为何? 而安宁呢,为了证实她所猜测的究竟是不是事实,赶紧拉过玉容歌的手,急切地催促他道:“快,快带我去你先祖呆过的那个房间,我想看一看留下的那些书籍跟用品,容歌,快,我等不及要看看了。”玉容歌虽然不清楚安宁这一脸急切的样子是为了什么,但这个时候的他,竟然隐隐地觉得安宁似乎知道一些什么了。 或者说,也因为宁儿是天命之女的命格关系吗?毕竟,他先前给安宁看过相也算过卦象的,那卦象所显示的,绝对不会出错的。 因而将这前后联想在一起的玉容歌,竟是极力配合安宁,什么都没问,径直地带安宁进了那片竹林,带她安全地过了五行八卦阵,随后到了那处先祖曾经住过的房间里,并按下了暗门的按钮,带着安宁进了暗室。 暗室,正如玉容歌先前所知道的那般,什么都没有变化,只有一些先祖留下来的书籍跟一些用品而已,还有一些年代久远的图纸。 这些对于玉容歌而言,只是先祖留下来的遗物罢了,是留个后人念想的东西,却是对旁人没什么价值的,而安宁呢,翻看那些书柜上的一本本书籍时,她的心头就涌动了无法言喻的欢喜。 没错,三百年的传奇人物,镇南王府的第一代王妃,跟她的身世是一样的,她也是穿越过来的,是现代人。 “容歌,我可不可以呆在这里,仔细地看完这些书籍?”这些书籍就是财富,无法估计的财富,那是那个穿越者留下的精神财富,每一本书籍记录的都是她的发明创造,都是她当年留在金凤王朝角角落落的传说。 这兴奋之余的安宁,她竟然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那个穿越者为了不让这些东西流传出去,那些书籍全部都是用英文书写的,也就是说,除了她这个穿越者能够看得懂之外,这片土地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看得懂这些书籍的。 因而当玉容歌听到安宁这句话的时候,他先是惊愕,随后又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暗道,宁儿果然是天命之女吗? 正因为是天命之女,所以她才能看得懂先祖留下的书籍,不是吗? 猫扑中文 ------------ 第226章 而安宁呢,看到玉容歌惊愕的瞬间,已是恍然大悟。 她暗道,完了,竟然一激动就忽视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那个,容歌,其实,我——”安宁不知道从何解释而起。 而玉容歌呢,却似了如明镜一般,主动地帮安宁解释道:“宁儿不用多说的,我什么都明白的。先祖在流传下来的事迹本中有过记录,其中就有解释为何镇南王府第一代王妃懂得那么多人所不知的知识,那是因为第一代王妃就是金凤王朝的天命之女。所谓天命之女就是与生俱来有这种常人没有的能耐,懂得常人所不知道的领域,所以宁儿不用解释什么的,当我测算过宁儿命格的时候,当我知道宁儿也是天命之女的命格时,这一切也就变得理所当然了,因而关于宁儿知道的而我不知道的地方,我都能接受的。” “更何况,第一代王妃也曾经说过,将来的金凤王朝很有可能会出现第二个天命之女,出现一个跟她一样掌握着旁人所不知领域之人,那个人可能所懂得知识跟她懂得方向有些不同,但是结果都是同样会带来惊人效果的。”说话间,玉容歌翻找出镇南王府的那本事迹本,那是这个房间里唯一一本他看得懂的书籍,是用金凤王朝的文字所撰写的。 安宁呢,翻看了镇南王府先祖的事迹本后,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感谢穿越前辈的英明啊,若是没有这么完美的借口,她都不知道如何向玉容歌解释她能看懂这些没人能够看得懂的英文书籍了。 更重要的是,好像只要牵扯上天命之女,那简直跟皇权都可以相媲美了。 因为只要是天命之女说的话,吩咐的事情,百姓就跟领了圣旨一样地全力以赴去完成,或者说比圣旨更灵光,皇上的圣旨有时候都可能引起老百姓的反感,而天命之女的吩咐却不会,只要天命之女说上那么一句,老百姓简直奉若神明一般地执行着,这也就是难怪当朝郡王如此忌讳镇南王府了,有这么一个比皇权更有说话分量的王妃,你说哪个皇上能坐得稳,睡得香呢? 如此,安宁倒是觉得有些可惜了,你说若是能够打着天命之女的招牌行事的话,那可以解决多少麻烦啊,可惜,天命之女引来的后果也是极为麻烦的,想了想,安宁觉得还是放弃打这块招牌吧。 不过,运用穿越前辈所留下的各种秘方,各种制造图纸,各种销售方案,这闷声发大财倒是可行的,想着安宁翻动书籍的速度越发快了一些。 这安宁倒是沉浸在这片可能带来金山银山的书籍里偷着乐呵了,边上的玉容歌呢,却是神情极为复杂地看着安宁,大概是他的视线太过专注,也太过忧愁了,引得埋头在书海中的安宁都忍不住抬眸,讶然地望向他。 “容歌,你怎么了?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这个——”玉容歌犹豫不决地看着安宁,而安宁呢,倒是皱了眉头。“怎么?是很为难的事情吗?” “宁儿,是这样的。”这玉容歌究竟是敌不过心里的那份担忧跟惊怕,还是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我知道天命之女是特别的,是历代所有女子都极为向往的事情。可是我还是想跟宁儿提个条件,不知道宁儿可不可以答应我,不告知外界你是天命之女这件事情呢?”如果宁儿是天命之女的消息一传开,那么皇家绝不会放过宁儿的,他不想失去宁儿,所以极为不愿意让人知晓宁儿是天命之女的身份。 而安宁呢,听到玉容歌这么说,倒不是想着当什么天命之女,而是觉得这里头好像有什么故事似的,便开口追问了下去。“那么容歌,可否告诉我,如果我是天命之女这个消息传出去的话,会如何?” “当年第一代镇南王妃就是天命之女,原本她应该是入宫成为后宫之主的,可是由于我先祖势力庞大,加上第一代的镇南王妃掌控着金凤王朝的经济命脉,更有他国无法比拟的霹雳火雷在手,皇上就算有心想要带她入后宫,也不得不顾虑这些,因而不敢轻举妄动。” 说到这儿的时候,玉容歌不免眉头起了皱痕。“可是到了我这里,别说是霹雳火雷了,就连先祖创下的好多基业都没办法继续进行了,因为好多地方由于零件损坏而不得不停工,所以我不得不担心,毕竟天命之女是历代君王都想要夺之占为己有的,甚至历代还有传言下来,说得天命之女便得天下,因而宁儿是天命之女一旦传开,必定会成为皇族中人争夺的对象,而我担心以我目前的势力扛上皇家权势的话,还没有十成的把握保证宁儿安然无恙。” “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原因,难怪容歌你这么担心了。放心吧,我压根没想着打天命之女这块招牌,因为太过显眼,也太过麻烦了。当然了,如果不小心泄露出去的话,倒也没什么好怕的,毕竟我已经成了镇南王府的世子妃了,再过三天拜过了历代玉家的宗祠,我就是正式的镇南王妃了,如此身份,难道那些皇家之人都不顾忌这一点的吗?”她可不是未出阁的少女,而是已经是铁板钉钉上的世子妃,是皇上赐婚,太后做媒,天下百姓皆知的事情,这皇家要争夺她这么一个已婚之人,岂非要成为天下百姓的笑柄吗? 安宁的这种想法,还是太过天真了点。 玉容歌笑着抚了抚安宁的脸颊道:“宁儿可能不知道一点,如果宁儿是天命之女的话,那是可以摆脱一切束缚的,哪怕已是成婚,哪怕是御赐婚约,只要宁儿愿意的话,一切都可以重新再选择,这就是天命之女最特别的地方,如此天下女子才会一个个期望着自己就是那个幸运之人。”原本关于这一点,玉容歌是最不愿意告诉安宁的,可是他也知道,他不说,宁儿迟早有一天也会知道的,与其让她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倒不如他自个儿告诉她为好。 不过,如果宁儿知道了这一点,真的想要另择夫婿的话,那他,他——玉容歌单单假设这一点,他就抑制不住心口传来的痛楚。 想着,他就觉得好疼,好疼。 不不不—— 他不要宁儿离开她,不要—— 在他已经品尝到幸福味道的时候,再将这份幸福从他身边夺走的话,他会承受不住的,真的,只要一想到这个,玉容歌就觉得无法呼吸,也无法活下去了。 “宁儿,宁儿,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离开我。”玉容歌收紧了双手,他抱着安宁,虽然感觉到这份真实,可这份真实却让他觉得随时都有可能消失在他的怀中,因而他是如此地不安着。 而他的这份强烈不安,安宁自然是察觉到了。 “容歌,你抱得太紧了,容歌,我快不能呼吸了,容歌,你松一松手啊。” “对不起,宁儿,对不起,没伤到你吧,宁儿?”玉容歌从失态中惊醒过来,仔细地查看安宁上上下下,生怕伤到了安宁哪儿,而安宁呢,笑着摇摇头道:“我没事,容歌,虽然你抱得我快要不能呼吸了,不过你还是压制了你的力量,所以根本不会伤到我的。” “宁儿,对不起,我失态了。”玉容歌懊恼道:“宁儿,我知道现在的我,还有很多地方不够完美,我有很多的缺点,不过我以后会努力完美自己,做到让宁儿为我更骄傲的,如此,宁儿就一直留在我身边,永远不离开,好不好?” “就那么对自己没信心吗?就那么对我也没信心吗?”玉容歌的这种不安让安宁都看不下去了,她捧着他的脸颊,直直地望着他的那双桃花眼眸,道:“看着我,容歌,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说话,告诉我,你一定会让我幸福一辈子的,永远都不会背叛我的,永远永远都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我一定会让宁儿幸福一辈子的,永远都不会背叛宁儿,永远永远都只属于宁儿一个人,这辈子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无论轮回多少次,我都会找到宁儿,我玉容歌,永远都是宁儿的。” “只要容歌记住这一点,做到这一点,我就永远都是容歌的人,不会有其他人,哪怕他们想要来抢夺我,也要看我答应不答应。所以,容歌,不要不安,你本身已经足够优秀,我不需要你的完美,我喜欢你的霸道,喜欢你强烈的占有欲,也喜欢你偶尔对我撒娇的样子,更喜欢一切坦诚在我面前的容歌,那时候的容歌最美,那份美丽只有我能看到,一份专属于我的美。”说这话的时候,安宁忽然将玉容歌扑压在地,红唇吻上了他的薄唇。 她灵巧的手指也开始动作起来,轻轻地宽了玉容歌衣袍。 “容歌,就让我见识见识最美好的你,你要好好表现给我看哦。” 玉容歌看着安宁在他身上到处点火着,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随风而动着,心头那是被塞满了暖暖的东西,很安心,很安心。 宁儿,你总是在我最不安的时候,给了我最安心的定心丸,宁儿,如此的你,我怎么舍得放手? 不放手,永远不放手,永远不。 宁儿,是属于他的,永远。 哪怕与天下人为敌,他也在所不惜,他只要宁儿,天下与他何干。 想着如此的他,忽而绽放若绚烂的桃花一样,妖娆得跟妖精一般,美得夺目,美得夺魂,他娇羞无比地望着安宁,撒娇道:“宁儿,请怜惜。” ------------ 第227章 自从那天后,虽说安宁给了玉容歌定心丸,示意他完全不必因此而感到不安,可玉容歌还是止不住内心的那种不安,接下来的日子里,那是安宁到哪儿,玉容歌就跟到哪儿,那简直就是形影不离,恨不得将安宁揣进他的口袋里装着,随身可以带着的。 尤其是离选秀的日子越接近,玉容歌的不安表现得就尤为明显,他的这种不安,让安宁看在眼里,那是心疼不已。 尽管她明明知道哪怕她对他说了无数次的不离开,还是免不了玉容歌的那种不安,她还是依旧每天耐着性子地哄着他,明确地将她对他的爱意传递给他知道,让他就此可以减轻一些不安也是好的。 不过,随着选秀日子的到来,玉容歌那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安宁身侧,如此倒是让安宁处理各种事情的时候也不得不带着他一起了。 当然了,心照不宣的,安宁压根无视掉玉容歌所看到的,所听到的,而玉容歌呢,也当成什么都不知道,未曾点破任何事情。 好比现在安宁在处理飘香苑的事情,因为玉容歌在身侧,她本该避开玉容歌才是的,可是因为玉容歌目前这种恐慌不安的症状,安宁那是离开他视线一会儿,他就跟发疯了似的到处找,所以安宁自然干脆就带着玉容歌在身边处理事务了。 而青枝呢,看到安宁身侧的玉容歌,不知道该不该汇报情况,因而犹豫不决,欲言又止着。 安宁呢,自是明白青枝的想法,不过她还是点头示意青枝汇报情况。“说吧,事情进行得如何了?花姨娘那里可问出什么来了吗?” 安宁这话一出口,青枝显然有些惊愕,不过稍刻她恢复了常态,冷静地向安宁回禀道:“回小姐的话,说起花姨娘,是青枝疏忽了,昨晚派人盯着的时候,花姨娘还好端端的,今儿个那边的人来报,说花姨娘快不行了,如此属下只得铤而走险,想着逼问花姨娘,却不想花姨娘似知道小姐要调查此事一般,她说,今夜子时,须得小姐亲自前往,她才会告诉小姐当年她所知道的一些事情。”说到这儿,青枝面对愧疚之色,很是自责,而安宁呢,倒是没有说什么,反而问了一句。 “花姨娘是自己动手的吗?”如果是旁人动手的话,没道理青枝派去的人毫无察觉的,也就只有花姨娘自己动手,才有可能来不及阻止。 安宁是这么猜测的,而青枝肯定了安宁的这种猜测。“没错,小姐猜得很准,确实是花姨娘自己动得手,她服下了天下剧毒笑红颜,最多能熬过六个时辰,也就是说,明天天亮之前,花姨娘就会在笑梦中睡着过去,再也没办法醒过来了。” 这安宁听到青枝这么说,倒是有些困惑花姨娘为何突然之间想着要自尽呢?不过这种困惑想来也只能等花姨娘自己的解释了,看来今晚是必须走一趟了,要不然,好不容易摸索到的线索恐怕就会就此中断了。 想着如此,她淡然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安排的。” “既然小姐已经有了打算,那么青枝等会给小姐去准备好行装。另外,关于大小姐安青婉跟薛氏的消息,青枝近日已经得到消息,消息上说,薛氏手中握有一支如越大师当年赐予的凤凰签,这支凤凰签预示着天命之女的降临。也就是说,薛氏握有凤凰签,就等于知晓了谁是天命之女,这就是她有肆无恐的原因。” 又是天命之女! 安宁看到身侧的玉容歌听到这四个字明显皱了皱眉头,便抬手抚去了他眉间的皱痕。“容歌,我在你身边,记住,永远都在。”她安慰着他,伸出手跟他十指紧紧相扣着,免得他就此又多想什么。 随后,她才跟青枝继续交谈刚才的问题。“青枝,这么说来,薛氏手中握着的王牌就是这个了,对吧?” “没错,就是因为这个,大小姐安青婉才忽然之间变了,她不再担心她的容貌,她变得不再颓丧,变得比以往还要自信,张扬。” 因为手中握着凤凰签吗? 以为有凤凰签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她们简直是在自掘坟墓,拥有凤凰签又如何?那安青婉跟薛氏以为可以从此高枕无忧,觉得可以平步青云,到时候以权势来欺压她了吗? 那简直是在做梦,她安宁是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想着,安宁挑眉冷冷一笑道:“如此说来,薛氏到选秀的时候,很有可能就会给安青婉打上天命之女这块招牌了。她这算盘倒是打得不错,可惜,可惜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青枝,吩咐下去,就说我们接了她的单子,找到鬼医的行踪了,很快便可以给她恢复容貌了。”安宁之所以定下这个计划,那是想着为死去的母亲做点什么事情,她知道,对于生母徐锦漩而言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shoad04(); 所以安明远,既然你敢提出什么条件都答应的话,那么到时候她提出来的这个条件想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只是,安宁这计划,倒是让青枝讶然了。 “小姐,请容许青枝说一句,青枝不太明白小姐的想法?”既然要打击大小姐跟薛氏的话,不是让大小姐毁容着更好一些吗?又何必出手给大小姐医治容颜呢? 这若说是为了区区三十万两银子的话,青枝那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而安宁呢,自知她如此行事,定然会引来青枝费解,因而她不免对着青枝解释道:“青枝,要记得,爬得越高,跌得就越惨。谁告诉你,我要完完全全地给安青婉医治好容颜了?我只保证她短时间恢复过往的容颜,至于永久性的,那抱歉,就算是鬼医,也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嘛。” “小姐,你这个点子,可真是绝了。”让大小姐想着美梦成真的那一刻,在众人面前爆出了毁容的样子,可谓是从天堂一下子跌入地狱的感觉啊。“当然了,小姐也不可能让大小姐成为所谓的天命之女吧?”青枝觉得自家小姐的谋划肯定不止到这一步就停止了。 而安宁呢,确实还不止这么打算的。 她凤眸微微一挑,眸光流彩熠熠道:“没错,你家小姐我确实没打算让大小姐这个冒牌货当上什么天命之女的。要是真让安青婉当上了,对你家小姐跟姑爷,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情,所以啊,安青婉,还是不要当上什么天命之女好了。”她会在选秀的那一天,给安青婉安排好无数个对手的,那些对手,一个个身上会带有天命之女的一些征兆的,这就是她给安青婉跟薛氏的反击。 “青枝,尽快给我收集好这次选秀的名单,我要在这些秀女名单中选择一些特别的小姐,来陪着安青婉好好地唱完这一出大戏。” “是,小姐,青枝明白了,青枝这就派人去处理这件事情。”青枝微笑着退下去办事去了,而这个时候,踏雪,红乔跟秋水也进门来汇报情况来了,当她们一眼看到安宁身侧的玉容歌时,那原本想要张口的唇瓣,立即就闭了,什么话都不说了。 安宁呢,似早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便道:“你们三个有事情的话就赶紧说吧,你们家姑爷不是外人,没什么好避着他的,让他知道也是无妨的。” “是,小姐。”在秋水跟红乔还在犹豫的时候,素来果决清冷的踏雪已经先一步开口了。“是这样的,小姐,这段日子有人盯上了桃花村的萧家还有定北侯府,对方显然是冲着小姐来的,想是要调查萧家那位被小姐带走的锦绣姑娘,还有定北侯府慕容航为何忽然中毒昏迷不醒的原因。” “那萧家如何?”该不会对方找萧家麻烦了吧?想着那个小姑娘萧雪涵,安宁不免就有些担心,而踏雪呢,却道:“请小姐放心,萧家那里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人手方面因为有姑爷阎罗殿的支持,所以护着萧家是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那么定北侯府呢?” “定北侯府有姑爷派去的暗阁人手护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小姐大可放心便是了。”踏雪一说到暗阁,倒是让安宁的视线不由地飘向了身侧的玉容歌。“容歌,你还有什么暗阁吗?” “关于这个,我上次跟宁儿提过的,等于是我的私人暗卫,就跟冷四,凌五一样,只是人数上多了一些,三百人左右吧。”玉容歌回答得相当坦然,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 原来他所说的暗阁就是所谓的暗卫人员,这一点安宁倒是没有想到的,想不到玉容歌身边竟然有那么多的高手护着,单看冷四跟凌五的武功就可知道那些暗阁人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了,这绝对是一个个走出去都是精英人物啊。 “难怪皇上那么不放心你了,你单单身边就养了那么多高手了,你若是想要做些什么的话,恐怕没什么人能够阻止得了吧。” 安宁暗叹道。“更何况,你还有几辈子都花不光的钱财,先祖留下的各种创业秘方点子,那是无法估计的财富,还有,镇南王府几代下来积累的极高民间声望,加上你还掌控了五十万兵马的虎符,我若是皇上的话,恐怕也很想除掉容歌了。” ------------ 第228章 P>这换谁当皇帝都得忌讳吧,谁喜欢一个王府的声望高过皇族的啊,这肯定是恨不得当成是眼中钉给拔除掉啊。 P>这安宁呢,纯粹是想要吐槽吐槽的,可是玉容歌呢,最近被天命之女四个字给捆绑了所有的思绪,因而一听到安宁这话,不安的情绪又爆发了。 P>安宁呢,见不得玉容歌如此患得患失的样子,因而赶紧转移了话题,问到别处去了。 P>“对了,容歌,我听闻镇南王府历代的镇南王都会接管五十万兵马的虎符,不知道现在这五十万兵马的虎符是否已经掌控在容歌手里了呢?” P>“我现在还是镇南王府的世子爷,不是吗?既然是世子爷,不是镇南王,自然不可能接管五十万兵马的虎符了。原本,在我跟宁儿大婚之后,这任命镇南王的旨意就该下达的,可惜到现在都过去那么久了,旨意还迟迟不到。可能,皇上永远都不希望我能成为镇南王吧,只要我成不了镇南王,也就接不到所谓的五十万兵马的虎符了吧。”这是皇上目前为止能够想到最好的办法了吧,可惜,等到这次选秀一过,就算皇上想要继续拖延着,恐怕外祖母也不会容许的。 P>因为宁儿马上要拜过玉家宗祠了,一旦拜过宗祠,她就是镇南王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也就是镇南王妃。 P>而一旦宁儿成了镇南王妃的话,他这个镇南王府名正言顺的掌权人,没道理一辈子都是世子爷的,这个道理,其实皇上明白得很,只是终究是不甘心,所以迟迟不发旨意吧。 P>不过不管皇上甘心不甘心,等到选秀一过,这道旨意就算皇上不想发也得因为天下人的压力而给他下达了。 P>“当然了,这件事情想必等到选秀一过就可以得到解决了,到时候宁儿若是好奇虎符是什么样子的话,我可以拿来给宁儿看看的。” P>这安宁听到玉容歌这么说,倒是有些讶然了。“听容歌这意思,那五十万兵马的虎符根本不在皇上手里,是不是?” P>“没错,那是先祖当年培养的四大属下掌管且代代相传下来的,是先祖一手开创出来的基业,也是镇南王府真正的后盾,有了那么一支强大的军队,任何想要动镇南王府的都得考量考量。这也就是多年来那些想要对付我的人,只能暗地里进行,明面上却不敢给我冠上莫须有罪名的缘故,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我是被冤死的,那么那五十万兵马的最终归处落在哪儿,谁都没办法估计了。更有可能,那五十万兵马直接对上朝堂,引起江山动荡也不一定,所以,皇族之人正面对上我的时候,总是特别友善的。”说到这儿的时候,玉容歌嘴角浮动一抹自嘲的弧度。 P>而安宁呢,似明白了,不过还有一点,她还是有些困惑不解的,因而希望能从玉容歌的口中得到解释。 P>“对了,容歌,你说得这件事情跟皇上的选秀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说等到选秀之后,这件事情定然要得到解决了?” P>“老实说,皇上三年一度的选秀,明面上是给后宫还有皇族子弟配婚,实际上是通过这个选秀的形式来排查一下选秀女子当中是否有天命之女的存在。”因为玉容歌也算得上是宗亲,所以关于这件事情,他还是知晓的。 P>而安宁,却好笑道:“这种方式来排查天命之女是不是也太过草率了?谁规定那天命之女就在秀女之中的?指不定是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指不定是刚刚成婚的新妇,还有可能是刚刚出生的女婴,谁知道呢?” P>“宁儿你以为三年一度的选秀就只有那些秀女才参与吗?如果这么想,你就错了。你说的这些人,全部都在内,一个都不会少的。”玉容歌这个回复让安宁愕然道:“容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P>“金凤王朝自第一代的镇南王妃过世之后,曾有高僧留言,说天命之女会在将来再次轮回转世回到人间。因而那一年之后,凡是金凤王朝境内出生的女儿家,都有官府记录在案,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得过被皇族排查的可能。而且排查还不止一次,刚刚降生的时候一次,到中途姑娘家若是发生什么意外的话,还会继续进行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四次,第五次排查,可谓是洒下弥天大网,算无遗漏。”玉容歌这话倒是让安宁瞬间猛然咳嗽了起来。 P>“容歌,那个,那个,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中途姑娘家若是发生什么意外的话,还得继续进行第二次,第三次排查什么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P>“因为第一代的镇南王妃降生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异常天象出现,而且她一开始还是痴痴呆呆的,被人当成傻子当了十年,她是在十岁那年从假山上摔伤之后就忽然灵智大开,一夕之间从傻子变成了天下最聪明的聪明人,所以空闻大师曾经断言,所谓的天命之女有可能是在意外发生之后,犹如凤凰磐涅一样浴火重生了。”安宁听到玉容歌这解释,不由地嘴角抽了抽。 P>当然了,她不得不佩服这些所谓的高僧,这穿越女在娘胎里投胎出生的本来就很少,基本上还是出现意外直接借尸还魂的穿越者更为广泛一些,比如这个镇南王府的第一代王妃,再比如,她安宁。 P>而玉容歌呢,看着安宁的眼睛就知道她此刻的想法是什么,果然,宁儿跟先祖奶奶是一样的,也是发生意外之后浴火重生的天命之女。 P>如果他猜测不错的话,应该是在宁儿三岁落水那一刻发生的,因为在那一刻之后,宁儿表现出来的完全不像是一个三岁幼童,她表现出来的智慧,谋略还有才能,都能说明那一年是她浴火重生的那一年。 P>当然,宁儿没说出来,玉容歌也不会点破这件事情,在他心里,眼下是极为排斥天命之女这四个字的,他也从来没想过拥有天命之女而感到骄傲什么的。 P>对于玉容歌而已,宁儿就是宁儿,别无其他。 P>或者说,这一刻,玉容歌还特别希望安宁不是那个所谓的天命之女,因为这样他就不用变得如此患得患失,整天整夜地提心吊胆着,生怕有人从他身边抢走了宁儿。 P>因而此时的他,带着不安的心情要求着安宁。 P>“宁儿,明天进宫之后,你记得一直跟在我身边,好吗?”明天就是选秀之日了,他的宁儿赫然在名单之列,先前因为宁儿的命硬八字,加上薛氏的刻意为之,让当权者疏忽了,没有让宁儿参与第二次的排查,然而这一次,却不知道四皇子左煜怎么想的,竟然提议皇上在名单里加了安宁。 P>不是在选秀名单里加了安宁,而是在邀请宾客当中加了名单,四皇子左煜如此的行事,不得不让玉容歌担心啊。 P>而安宁呢,因为玉容歌这话倒是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她是天命之女这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了? P>“容歌,该不是——” P>“不是。”玉容歌一瞧安宁那眼神,赶紧摇头道。 P>“既然不是让我参与选秀的话,那么,那么明天皇上选秀之日,为何我要进宫去啊?”她不是太后娘娘,不是皇后娘娘,也不是协助六宫的贵妃娘娘,选秀这种事情,跟她一个世子妃有关系吗?显然没关系啊。 P>而玉容歌呢,听到安宁这话,不知道怎么解释,他这一沉默,让安宁就开始思绪飘飞了。 P>难道皇上还有这种特别的爱好?喜欢朝堂命妇给他挑选妃子,过过双目?不至于吧? P>或者说,是外祖母想要让她在边上一起参考参考?这个猜测倒是有可能,想着安宁问道:“容歌,该不会是外祖母想要我进宫去陪陪她老人家,顺便给她老人家在边上看看那些秀女吧?” P>“也不是这个原因。说来还是为了排除天命之女。当初宁儿因为命格关系加上薛氏从中作梗,皇上自然忽视了宁儿的改变,不过这次不知道怎么的,四皇子竟然提议皇上在邀请宾客的名单中加了宁儿的名字。而这份宾客名单其实就是那些当初被遗漏现在再次进入皇上眼中的女子。”玉容歌虽然已经派人去调查四皇子左煜如此关注宁儿的原因了,可是目前还没得到任何的消息,对他而言,自然是不安的。 P>而安宁呢,听到玉容歌这话,也是怪异了。 P>那个四皇子左煜,除了在牡丹盛会上匆匆一面之缘外,她不记得跟他有过什么交涉啊,他为何提议皇上将她放入名单之中呢? P>她不解,不解之中又细细回想,想着她是否在哪里留下过什么蛛丝马迹,转而似想到了什么,慕然一惊。 P>“容歌,你告诉我,先祖奶奶留下的所有东西都在镇南王府那间书房里了吗?她可否有在外传出过什么只字片语的?”她的三首牡丹诗啊,可都是古人名作啊,若是先祖奶奶也曾经露过一手的话,那么是否就在那个时候露了马脚了?! P>想到这儿,安宁自是向玉容歌求证道,而玉容歌给的答复却是模棱两可的。“可能有吧,听外祖母说过,先祖奶奶是一位传奇人物,各个方面皆有涉猎。”如此答复,让安宁瞬间抚额头疼了。 P>糟糕透顶了,该不会是从这里被谁看出什么来了吧? div style="height:30px">R1154(.. ) ------------ 第229章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得赶紧进行补救了,要不然,被四皇子左煜就此盯上了,对她安宁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好在她已经让青枝去处理秀女之事去了,到时候根据她的安排,这一届的秀女中除了安青婉那张所谓的凤凰签之外,其他的小姐中,还会有好几个用来搅浑那一团水的秀女出现,想来到时候应该能给她移开注意力,如此一来,四皇子左煜就不会特意盯上她一个了。 这么一琢磨,安宁觉得事情也不怎么糟糕了,因而暂时放置一旁,等到青枝回来之后再说。眼下的她,当务之急,还是准备准备去尚书府见花姨娘一面最为重要,毕竟花姨娘熬不过今晚了。 想着,安宁快速地开始处理眼下事务。 她先是叮嘱踏雪继续盯着桃花村萧家跟定北侯府慕容航那里,示意若是中途有变的话,不必来回她,护着萧家跟定北侯府就行,出了任何事情,后果由她来担当。 “小姐的意思,踏雪明白了,踏雪会誓死护住萧家人跟定北侯慕容航的,但请小姐放心便是。”知道萧家人跟慕容航对安宁的意义,踏雪自是宣誓以命相护。 而安宁呢,却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踏雪,你记住,你自个儿也要好好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一定要保证自己安好,知道吗?毕竟,钱财乃身外之物,我要的是你们的人,只要你们人都好好的,那么东山再起也无妨。所以切记,一旦动手的话,若是对方实力太强,你要记得动用杀手锏,不要担心后患。”有舍才有得,必要时刻不惜展露所有实力,哪怕惹来天大麻烦也在所不惜。 她要护的人,一定要好好的,绝不能出事,其他的,她安宁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踏雪听到安宁这话,素来冰冷的面容,有一瞬间的冰裂。 杀手锏?! 那不就是小姐制造的药丸炸弹吗?那种威力强悍的药丸炸弹,小小的一枚,就足够炸死好几十人。 这样的东西,小姐当初制造出来的时候,她记得小姐曾说过,这辈子估计永远不会有动用这些药丸炸弹的时候,她当初制造出来纯粹是为了给属下营造一种安心的感觉,完全是用来忽悠人的,根本不会用到实战中去的。 可这一次,小姐竟然说可以动用杀手锏,那不是代表着,小姐她不再隐藏她的真正实力了吗? 这简直让踏雪有些不敢置信。 若是以往的话,按照小姐的行事风格,定然是低调再低调,谨慎再谨慎,是会避着麻烦而行的。 毕竟小姐平生最大的愿望那就是过着清清静静的生活,一生平淡安宁啊。 可为什么这一次竟然—— 踏雪是不明白安宁这一次的改变,因而为了证明这不是她的错觉,第一次提出了疑问。 “小姐,请恕踏雪愚笨,不知道小姐所说的杀手锏是不是就是当年在空山寺试验的那一批特殊药丸?” 而安宁呢,似明白踏雪的这种困惑不解,因而肯定地点了点头。 其实刚才在她出口的那一刻,她也是有些愕然的。 在她看来,这确实不像是她会做的事情。 不过,望向身侧隐隐不安的玉容歌时,她又似明白了什么。 或者说,经过这段日子,玉容歌跟她经历的种种,她已经考虑清楚了,既然镇南王府已是个大麻烦,既然玉容歌跟她已经捆绑在一起了,那么现在的她,哪怕行事再低调,也照样会引人关注,根本不可能脱离麻烦圈,去独自清净地过安稳日子了。 如此,既然这辈子注定要跟玉容歌一辈子纠缠的话,既然已经一脚踩在了麻烦堆里,那么就干脆面对麻烦,将所有麻烦一一击碎便是了。 而踏雪呢,看到微微而笑的安宁,看着自家小姐跟玉容歌十指相扣的幸福模样,在那一刻慕然明白了。 小姐,是变了。 因为姑爷,现在的小姐,行事已经变了。 也许,这就是感情的力量,或者说,因为姑爷的努力,因为姑爷的痴情,已经真正走进了小姐的内心。 所以,为了姑爷,小姐变了,不再想着置身之外了,不再想着被动地应付局势了,而是积极地主动面对局势了。 真好,看着小姐站在姑爷身边,那样温柔地笑着,卸下了外在锋利的面具,踏雪真心为安宁而感到高兴。 也许,以往的小姐虽然厉害,但是心里还是没有任何安全感的,所以只顾着护着自个儿,不让任何人踏进她的内心世界。 而如今的小姐,虽然看着消磨了凌厉,但内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变得强大了,因为姑爷,小姐隐藏的热血因子开启了,她似有奋斗的目标了。 而如此的小姐,踏雪看着,真好! “世子妃,踏雪记住了,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不会让自己出事的。”这是第一次踏雪在安宁处理公事的时候改了称呼,而这个称呼,也恰如踏雪所预料的那般,安宁听着很愉悦,默认了她的这个称呼。 “嗯,去吧,踏雪。”安宁笑着点了点头,转而处理秋水这边的事情。 她吩咐秋水继续盯着悠然山庄,药材到了之后马上通知她,她好给锦绣安排医治,毕竟锦绣的状态已然稳定下来了,这段期间出手医治的话,完全治愈的可能性就会越高,所以她希望药材越快到达越好。 而秋水呢,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世子妃,我会继续盯着的。”秋水虽然不明白踏雪为何忽然之间改了对小姐的称呼,但是她知道,踏雪是她们之中领悟能力最高的一个,她既然改了称呼,那就一定有她这么做的道理,因而秋水在此刻唤安宁的称呼也改成了世子妃三个字。 当然了,领了安宁的指示,秋水也不会继续堵在这里妨碍世子妃跟姑爷培养感情的,自是很有眼色地退出去了。 至于红乔,因为安宁先前的行事风格,她也是惊愕不已的,不过,就算神经再大条,最近跟秋水二个,她们二个可是在青枝的指点下有在努力地读书的,因而眼下这种状况,她觉得干脆她也溜走算了,反正她这边的事情也不怎么重要,不过是禀告一下最近徐丹彤的近况罢了,不会影响什么大局的事情,所以没必要留在这里妨碍世子妃跟姑爷相处的。 而安宁呢,眼见得红乔跟随秋水后头,看样子是要偷偷溜走了,便开口阻止了红乔的离去。 “红乔,你那边的事情还没汇报呢,怎么就想着离开了?” “世子妃,我这边的事情不怎么重要,等到世子妃腾出手来,有空安排了,再商议徐丹彤小姐的新身份也来得及的。”改称呼这种事情,红乔也跟着学了,虽然开始叫得时候还有点不太习惯,不过多叫几次,以后肯定会慢慢习惯的。 而安宁呢,听到红乔这么说,想了想,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目前徐丹彤的事情还真的可以先搁置搁置,还是薛二娘跟万生贵那边的事情比较重要一些,想着,她干脆吩咐红乔盯着薛二娘跟万生贵那边,盯着那边什么时候皇上会下旨意下来,到时候,她再琢磨琢磨下一步怎么做。 这红乔呢,听到安宁这么吩咐,那是赶紧接了指示,飞速地溜走了,她生怕她走慢一步,就像是要耽搁了安宁跟姑爷终身幸福似的,那是比兔子还溜得快。 安宁呢,见红乔那样,倒是忍不住轻轻一笑,随后摇了摇头。 边上的玉容歌呢,见安宁处理完身边的事务了,觉得她等会肯定要去尚书府见花姨娘的,因而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让安宁带着他一块儿去。 却没想到,他还没张口呢,安宁已经主动朝他伸出了手。 “容歌,晚上有没有空?”安宁笑着点了点玉容歌的鼻子。而玉容歌呢,显然不明白安宁为何会有如此一问,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道:“有空。” “那么,陪我去一趟尚书府吧。”安宁笑盈盈地,邪恶地看着玉容歌,朝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热气。 额—— 玉容歌不可置信地睁大了他那双桃花眼,他这是出现幻听了吗?往常这样的时候,宁儿不是素来都是避开他,一个人想着单独行动的吗? 就算好几次他提过,想着要跟她一块儿,都被宁儿给推辞了,如今他什么都没有说,宁儿反而主动邀请他了,他是不是在做梦啊? “怎么?不愿意吗?那就算了吧,我还是一个人去好了。” 安宁调皮地挑了挑凤眸,而玉容歌呢,听到安宁这话,那是从惊愕失态中瞬间清醒了,只见他,上前一步,忙抱住安宁道:“宁儿,我愿意的,我当然是愿意的,我要跟宁儿一块儿去。” 此时的玉容歌,不安的情绪因为安宁这话,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心口的地方,暖暖的,像是春天住进了那里,填满了所有的角角落落,让他幸福得都快要飞起来了。 不由地,他唇角扬起,弧度越开越大,忽然像个傻子一样,傻傻呆呆地笑了起来。 ------------ 第230章 夜晚,当安宁跟玉容歌陪着欧阳齐跟徐锦鸾用过晚饭后,他们二人双双启程去了尚书府。【全文字阅读.】 到了尚书府花姨娘落住的蔷薇院后,安宁吩咐盯着蔷薇院的属下在外头望风着,她自个儿呢,带着玉容歌一同进去,到了花姨娘的榻前。 才区区不足三个月,花姨娘竟然变化如此之大,看她躺在榻上的样子,简直跟病入膏肓的久病之人差不多,面容憔悴,眼眶凹陷,双目无神,面色还带着隐隐的青紫色,一条红线从她的下巴处直直地划过她的眉眼,像是一道诡异的曲线,又像是被人在脸上划了那么一刀,而其实呢,那是笑红颜中毒之后快要爆发的征兆。 一旦红线抵达她的太阳穴,到时候花姨娘就绝无生还的机会。 当然了,现在这个时候,若是安宁出手,给了花姨娘笑红颜的解药,那么花姨娘过了子时,定然还是安然无恙的。 可惜,眼下的花姨娘一心求死,她那是完全放弃生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了。 如此,既然是花姨娘自己动手不想活下去了,安宁自是不会将解药浪费在这么一个不珍惜自个儿性命的死水女人身上的。 因而此时的安宁,淡然地落座后,对着花姨娘自然是开门见山地说明了她的来意。“花姨娘,我听说你有话要跟我说,现在我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当然了,最好长话短说,我觉得你恐怕支撑不了那么长时间。” 安宁这话一出口,花姨娘嘴角忽然浮动一抹诡异的笑容,她死死地盯着安宁的面容,又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安宁身侧的玉容歌。 “他在,也没关系吗?”她的话语中带着一种崩溃之前的疯癫,或者说,是一种若是她入地狱的话,也想着带一个人陪她一起入地狱的征兆。 安宁呢,莫名地皱了皱眉,她有一种直觉,直觉认定花姨娘接下来要说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 “你知道吗?安四小姐,你过得实在是太幸福了,幸福得让人有一种很想很想摧毁的冲动。就像当初你娘一样,因为无论如何身边都有一个不离不弃的痴情种,所以你娘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怎么被人对待,她表现出来的都是阳光的一面,善良的一面,温柔的一面。就因为这样,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娘脸上偶尔流露的那种令人惊羡的笑容时,我就忍不住,忍不住想摧残了那份幸福,让她也品尝品尝我的遭遇,我的下场。”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种阴森森的气息。 “你知道吗?安四小姐,当初你娘要跟一心一意爱她的男人,那个无论你娘变成什么样都痴心不改的男人决定一起私奔,逃离尚书府这座牢笼时,我实在没办法忍受了她的绚烂笑容,所以,那个晚上,在你娘没有察觉的时候,在你娘如此信任我的时候,我给你娘下了笑红颜,知道吗?笑红颜,就是我现在服下的笑红颜,只有六个时辰的命,红线一牵太阳穴这里,然后你娘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花姨娘残忍地笑着,笑着指着她的太阳穴,笑得眼泪都飚出来了,她还在疯狂地发笑着。 “知道吗?那天我就是那么看着你娘倒下去的,然后我就那么将她挂在了房梁上,让所有人都误会,误会你娘是因为不耻私奔而上吊自尽了。然后事情跟我预料的一模一样,那个男人跟你娘的孪生姐姐,双双受到沉重的打击,他们二人将背负着一辈子的黑锅痛苦一辈子,从此将过着跟我一样的生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花姨娘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安宁,那双眼睛的情绪非常复杂,不过稍刻间,沉寂得无影无踪。 她又开始发笑了,笑得比刚才还有疯癫三分。 “安宁,恨我吧,来恨我吧,我,花姨娘,不不不,不是花姨娘,我当初还只是你娘身边的一个婢女,是我花如月杀了你娘,害了你娘,所以安宁,来恨我吧,将你的仇恨全部都发泄出来吧。”反正她什么都不怕了,她已经提前吞下了笑红颜,一个已经快要死的人了,不用担心安宁会用任何手段来折磨她。 而安宁呢,似猜得到花姨娘在想些什么,因而她冷笑道:“花姨娘,你以为你配得到我的恨意吗?我告诉你,若你真是害死我娘的凶手,那么你不但得不到我的任何恨意,反而会得到你想不到的各种折磨手段。老实告诉你,我若是想要一个人死,很容易,同样,我若是想要一个人活着,也很容易。看看,这是什么?”说话间,安宁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玉瓶子,瓶子一开,那气息传递到花姨娘的鼻息间,花姨娘蓦然大震。 “你怎么会,怎么会有笑红颜的解药?你究竟是谁?是谁?” “花如月,我是怎么拥有解药的,这不重要,我是谁,对你来说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得如意算盘恐怕都要落空了。我娘,根本不是死在笑红颜之下,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当年二个在场的人了,他们二人告诉我的内容,跟你所说的一点都不相符,所以,花如月,你别再自作聪明了,说实话吧,究竟是谁让你顶了这个黑锅?看你的样子,其实也是带着恨意,并非心甘情愿顶下这个黑锅的吧?” 她这段日子让飘香苑全力追查这件事情,想来是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所以有人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找个替罪羊顶了,这算盘打得还真是好,可惜,他们碰到了她安宁,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谋算都无法得逞。 那花姨娘呢,听到安宁丝毫没有被她的话语所蒙蔽,还追究到了真正的事实,她似不敢置信地望着安宁,转而冷嘲一笑道:“看来他们都估算错误了,他们都小看你安宁了,你比你娘更聪明,更冷静,更果决,所以,注定哪怕我用生死来作赌注,还是赢不了你。不过,你要从我口中得到任何消息,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你手中有笑红颜的解药,我也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你若是真有本事的话,那就继续查下去吧,一直查下去,查到水落石出为止。”说到这里的时候,花姨娘又多看了玉容歌几眼。 “当然了,如果那个真相你能够承受得起得话,那么你就继续查下去吧,但我还是想要劝你一句,你若是还想保有现在的幸福,那么就千万别深究你娘的死因,千万别继续调查下去,否则,真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我保证,安宁,你会是那个最后悔的人。”话到这儿,花姨娘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痴痴笑笑了起来。 “其实,我好羡慕你娘,哪怕你娘已经过世,你娘依旧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我羡慕她,好羡慕好羡慕——当然了,我也恨,好恨好恨,恨啊——”花姨娘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随后声音戈然而止,她的双手瞬间软了下去。 “不好!宁儿,她咬身自尽了!”玉容歌察觉到花姨娘意图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他想要去阻止不断从花姨娘口中吐出来的血色,却发现花姨娘看着他的眼神,好悲凉好悲凉,随后在他讶然的瞬间,那花姨娘倒了下去,倒下去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呼吸了。 安宁快速地伸手,指间探听花姨娘的气息,发现她确实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只好作罢。 “容歌,花姨娘一死,我们呆在这里也没办法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所以我们赶紧离开吧, 免得到时候有人过来了,看到我们在这里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听宁儿的,走。”话音一落,玉容歌随着安宁一起施展轻功,从蔷薇院轻灵地飞腾出去,几个回落便消失在了茫茫的黑夜之中。 一回到镇南王府,安宁便皱眉地坐在椅子上,揉着额头,仔细地回想刚才在蔷薇院发生的一切,而玉容歌呢,不知道为什么,竟莫名地想起了花姨娘临死前看他的那个眼神,因而他忍不住便开了口。 “宁儿,刚才花姨娘咬舌自尽之前说了那样的话,你说,你是不是会放弃继续追查下去啊?” “不会。”安宁果决地摇了摇头。 “虽然花姨娘这条线索是断了,但是证明了慕容航跟我姨娘说的全是真实的,我娘死得蹊跷,死得冤枉,这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我娘一定是死在那个秘密之下的。所以接下来我会派人调查花姨娘的一切资料,包括她身边的所有人,我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一定要揪出花姨娘背后的那个人,一定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哪怕就像花姨娘所言的那般,事实的真相会让我后悔不已,我也在所不惜。”安宁这话一说,玉容歌话到嘴边的那句劝说顿时咽回了肚子里。 他想着,既然宁儿要继续追查的话,那么他陪着宁儿继续追查就是了。 也许,花姨娘那个人最后说得话不可信吧,毕竟那个时候看她的样子,已经呈现疯癫的状态了,也许那个时候,花姨娘为了护着她背后的那个人,所以才会用这样的话来阻止宁儿继续追查下去吧。 想着如此的玉容歌,倒是开始忽视了花姨娘最后的劝告,而这一忽视,玉容歌怎么都想不到,那带给他的,将是无穷无尽的痛苦跟懊悔。 ... ------------ 第231章 不过,这些当然都是后话,眼下的玉容歌跟安宁都在积极准备着明日进宫之事,想着到时候宫中可能会发生的各种状况,因而提前假设准备了各种应付方案。 只是,没想到的是,二人商议结束,正当玉容歌给安宁卸了妆容,二人双双要上榻休息的时候,秋水脸色苍白地闯了进来。 看她的样子,显然受伤不轻。 “秋水,你受伤了?伤在哪儿了?赶紧给我瞧一瞧。”安宁看着染血的秋水,顾不得问她发生了何事,只是担心着秋水的身体状况。 而秋水呢,见到安宁,扑通一声便跪下了,怎么都不肯让安宁瞧她的伤势。“世子爷,世子妃,秋水无能,就在刚刚,锦绣姑娘呆得落雪阁被人偷袭了,如今锦绣姑娘下落不明,秋水惭愧,请世子爷跟世子妃惩罚。” “这事不急,你先起来,我给你的伤口包扎处理一下,晚了,伤口恶化了就不好处理了,赶紧起来吧,秋水。”安宁伸手拉起秋水,让她坐在一旁的红木椅上,随后吩咐青枝取来医药箱,着手给秋水快速地处理了伤口,而后她细细地给秋水伤口包扎好,方开始问道:“现在可以说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莫名其妙地,怎么忽然会有人来偷袭落雪阁呢?那个地方,我记得,很隐蔽的,一般情况下应该不会被人盯上才是啊。” “世子妃说得是,秋水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疏忽大意了,原本守在落雪阁的人手是足够的,可秋水想着不会有人注意到落雪阁,因而打从昨天开始就撤了一部分回来,跑去盯着薛二娘跟万生贵了,想着早点得了消息,帮世子妃解决了这个隐患。只是没想到,秋水不但没能帮到世子妃的忙,反而让对手趁机而入,帮了世子妃的倒忙,秋水真该死!世子妃,你就严惩秋水吧。”眼下的秋水显然是自责得很。 而安宁却思量了一番道:“秋水,你先别急着揽下责任,我来问你,你们留守在落雪阁的人跟对方交手的时候,可是从中看出什么来了?或者说,对方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老实说,秋水也不懂对方究竟是何用意,凭对方的实力,完全可以将秋水等人灭杀掉然后带走锦绣的,这样也就不会有活口回来禀告世子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对方的意图似不想杀死我们,只是将我们几个全部都伤了,然后顺势带走了锦绣。”说话的时候,秋水似想到了什么,只见她拿出一块令牌递送到安宁的面前来。 “还有,奇怪的是,对方身上竟然落下了卫国公府的腰牌,这令牌秋水熟悉得很,很显然是卫国公身边侍卫的象征。关于这一点,秋水怀疑对方是故布疑阵,可能留着不杀我们,就是为了我们将这个所谓的消息带回来给世子妃,让世子妃判断错误的。”秋水想着也只有这个可能才能解释对方留她们活口的理由了,可安宁一看到那块令牌,马上就摇头了。 “不,这一点,秋水你可能猜错了,对方要你传递的消息不是这个,而是对方用这块令牌说明了他的身份。” “世子妃难道知道对方是谁?” “本来不知道,但是看到这块令牌,我想不知道都难了。这块令牌是当初我夜探薛府,为了挑起薛府跟卫国公府二府就此将事情闹大而特意留给姬流觞的,却没想到这块令牌当初没有骗过姬流觞,没有发挥它所该有的作用,现在倒成了他表示身份的用处了,还真是有些琢磨不透姬流觞这个人了。”安宁把玩着手中的令牌,不解姬流觞为何要这么做,转而将视线飘向一旁的玉容歌。 “容歌,你素来最能识破人心,你来猜猜看,姬流觞这次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劫走了锦绣,她可以理解,毕竟前些日子就已经有消息显示,有人在暗中调查桃花村锦绣之事,所以对方这么做,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是不明白的是,姬流觞这个人,为何要放过她的人?为何要留下这块足以表明他身份的令牌呢? 她不懂姬流觞这一招,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 而玉容歌呢,听到安宁这般问他,倒是想起了他阎罗殿早些年调查姬流觞得到过的一些资料,那些资料,也就是一些传闻罢了,当初他觉得没什么证据也就没放在心上了,如今很多事情叠加在一起,倒是让玉容歌忽然有了一个很大的猜想。 “宁儿,我觉得,姬流觞如此行事,可能是有求于你?” “关于这个,容歌你是如何推测的?”姬流觞有求于她?!怎么可能? 他们也算是敌对的双方了,像他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先前行事处处针对她,现在又怎会想着有事求她呢?他这样的想法会不会太过天真了?她可是素来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的,可没什么圣母之心。 可是,容歌有这种推测,安宁就不得不问一问了,毕竟这厮从来不会胡扯乱扯的啊,他这么说,自然有这么说的道理吧。 想着如此,安宁便追问着玉容歌。 而玉容歌呢,思虑一番才道:“宁儿,在我告诉你怎么推测之前,我恐怕不得不提醒宁儿一句,那姬流觞很可能已经掌控了宁儿就是鬼医的证据了。若不然,以姬流觞素来行事谨慎的风格,他不会这般冒险行事的。” “容歌的意思是——莫非——”似想到了什么,安宁蓦然转头望向身边的青枝。“青枝,你现在马上就去回春堂一趟,看看悠然山庄给锦绣准备的药材已经过来了没有?” “等一下,宁儿。”玉容歌出口阻止道,安宁转身困惑地看着玉容歌,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宁儿,若是姬流觞存心拿锦绣作为赌注赌你一定是鬼医的话,那么青枝这会儿去,正好就中了姬流觞的算计了。我若是猜测不错的话,姬流觞一定此时就盯在回春堂那边,一等宁儿派人过去查实的话,那么姬流觞就完全证实了宁儿就是鬼医的身份了。” “容歌你倒是比我考虑得周全,不过,他如此费尽心机地劫走锦绣,难道就只为了要证实我是鬼医的身份吗?难道不应该是锦绣事关二十年前镇南王府的血案而引起他的特别关注吗?或者说,也许两者皆有之。容歌,你觉得呢?”安宁隐隐觉得姬流觞如此行事没那么简单的,而玉容歌呢,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也觉得姬流觞如此行事,一来是冲着你鬼医的身份来的,二来是冲着锦绣是二十年前的人证而来的,如果事情果真如我们所料的那般,事情就变得棘手了,很可能我们以为掌控的证据指不定又被姬流觞给销毁了。” “这么说来,很可能容歌追查的案子到此又要终止了。”安宁暗叹一声道。 “也不尽然,可能还要机会。你忘记了,宁儿,我猜测过的,我说姬流觞有求于你。如果我的猜测不错的话,想来姬流觞接下来会做的事情那就是拿锦绣来交换条件了。”玉容歌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 而安宁呢,却问道:“那么容歌觉得他有什么地方要求到我呢?就算他认定我是鬼医的话,那我对他来说,作用也就是医术方面的能耐了,而这一点,他姬流觞本事不小,本来就不缺啊。” “宁儿上次可是教过我的,医者不自医,不是吗?哪怕姬流觞医术不凡,可若是他患上了他自个儿无法出手医治的病症,那么他有求于宁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是吗?” “可我数次跟姬流觞碰面,从未察觉到他患了什么疑难杂症啊?”安宁不认为姬流觞得了什么一般大夫无法医治的病症啊。 而玉容歌却不这么认为,他对着安宁道:“宁儿,你等一等,我这里有份关于姬流觞的资料,也许你看过之后,可能会明白一点。”说着,玉容歌去了书房一趟,从书房暗格中取来了姬流觞的资料给安宁瞧。 安宁呢,细细看过姬流觞的资料后道:“这些资料中提到的已经被证实了吗?” “那倒没有,正因为这些都是传闻,当初我也没办法证实,因而也就没怎么在意的。但是如今看来,这些传闻未必是假的,姬流觞很可能身上被人动了手脚,而这个手脚是他自个儿无法做到清除的,所以,他才会想方设法地想要找到鬼医这个人。从这份资料上看,姬流觞在十年前就已经找过宁儿,那个时候,宁儿刚刚在江湖上传出了名声,挂上了鬼医的名头。”玉容歌这么一说,倒让安宁还真觉得锦绣这件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我觉得,青枝现在走一趟回春堂,反而是一件好事了。与其猜来猜去,让事情变得更为复杂的话,倒不如就让姬流觞证实了我是鬼医的身份吧,如此,我们才有机会从他的手中接回锦绣姑娘这个证人。”说话间,安宁便要吩咐青枝去处理这件事情。 而玉容歌呢,犹豫地看着安宁道:“宁儿不是最讨厌被人识破身份吗?”此去一旦露了宁儿的身份,那么宁儿往后的麻烦绝对不小的,因而玉容歌担心着安宁R1154 ------------ 第232章 而安宁呢,却笑了笑道:“容歌,现在的我已经想通了,横竖都要有麻烦,那么何必低调呢,干脆就高调行事好了,也许,这么一高调,很多人反倒不敢三番四次地来惹我了。”就趁这个机会公开她的鬼医身份好了。 “再说了,我若有麻烦的话,容歌岂不是正好有事做了吗?如此一来,往后容歌大概也就不会时常抱怨我这个妻子太自强了,让容歌一点作用都发挥不出来,不是吗?”说到这儿的时候,安宁莞尔一笑,调皮地挑了挑她那双凤眸。 玉容歌呢,见安宁如此,倒是宠溺地看了她一眼,转而温柔地笑了。“也好,既然宁儿这么说的话,那么往后就由为夫来给宁儿收拾烂摊子好了。” “哪怕我捅了天大的窟窿,容歌也给顶着收拾吗?”安宁忍不住假设道。 “当然,就算宁儿捅的窟窿再大,为夫也一定会护着宁儿的。”以前在玉容歌心中,报仇是最重要的,功名利禄与他来说,都是复仇的利器。 但是现在,他的想法随着安宁的存在改变了,如今,在玉容歌心中,天下为轻,宁儿为重,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宁儿,他可以追逐最高的权势,就算宁儿有一天真的捅下了天大的窟窿,他可以不惜与天下人为敌,只要她好好的,这是他的承诺,一辈子的承诺。 而安宁呢,听着玉容歌这般说,倒是捏了捏他的鼻子。“相公说话就是动听啊,这嘴好甜啊。” “那是不是该得奖励呢?”玉容歌桃花眼眸熠熠而动,璀璨的火焰在眸底沸腾而起,安宁呢,笑着拍了拍他的胸膛道:“奖励这种事情还是延后几天吧,明天进宫可是个大日子,到时候我们可得打起十二万分得精神才能应付各种意外,所以啊,今晚可得好好休息,不能奖励了。” “大的奖励不可以,那小的呢,先奖励一下我吧,宁儿。”说着,玉容歌完美的薄唇就要朝着安宁扑压过来,安宁呢,捶了他一拳道:“别闹了,容歌,这会儿正要处理事情呢。” 推着玉容歌的同时,安宁吩咐青枝道:“青枝,这样吧,你底下不是有容歌给的人手吗?你就带二个暗卫陪着你一同去回春堂,记得,去的时候,拿一块鬼医令牌去,不必掩饰什么,可以直接在人前展示给回春堂的掌柜看过,到时候你问过事情后就回来,速去速回。” “青枝知道了,青枝这就下去处理此事。不过,因为秋水受伤的事情,青枝倒是差点忘记了世子妃吩咐给青枝办理的事情了,喏,世子妃,这就是这一届的秀女名单,所有选秀的姑娘都在这里了,请世子妃过目。”青枝将贴身而藏的秀女名单双手奉上给了安宁,随后转身出门去办事了。 而安宁呢,以一目十行的速度瞄过秀女名单,忽然目光死死地盯着某一处。“怎么还有青萍的名字?她今年才十二岁啊,完全不符合秀女的年纪,这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除了安青萍外,安家所有的女子都被列上了名单,已婚的跟安宁一样,被列在嘉宾之列,未婚的就跟安青萍一样,无论是不是年纪合格,都被定在秀女名单上。 “容歌,这是怎么回事?安家无论嫡系还是旁系的,只要是姑娘家,竟然全部毫无遗漏地出现在名单上,这,这究竟是谁做的?”谁那么缺德啊,那么小的女童都不放过啊,安青萍十二岁在安宁看来已经算是够小的了,可是没想到旁系那里还有更小的,最小的那个才五岁啊,谁来告诉她,究竟是谁办得这么缺德的事情啊。 那玉容歌见安宁惊愕,拿过秀女名单一看,他也觉得奇怪。“原先的秀女名单不是这样的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玉容歌正觉得也困惑的时候,冷四跟凌五回来了,他们一回来,倒是带了一个能够解除这个疑惑的消息来。 “回世子爷,世子妃,属下二人刚刚得知,明日选秀之时,空见大师也会在场,而且还是带着灵犀剑到场。还有,空见大师三天前秘密见了皇上一次,出来之后,那份秀女名单上就加上了所有安家的女子。另外,听说玄空大师已经在半个月前离开了空山寺,传闻他走得路线也是来京的路线,所以很多人猜测玄空大师明日也会进宫,到时候玄空大师跟空见大师二人指不定会有一场斗法斗智。” 这玄空大师,安宁也算是相处了六七年了,自然知晓玄空大师这个人还是有点高僧风范的,作为一个神棍,某些方面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和尚还是有真本事的。 不过,这个空见大师又是怎么一回事,什么时候金凤王朝出现那么多所谓的大师了?还有,听冷四的口吻,这什么灵犀剑好像是非常厉害的宝剑,是人人向往的宝物。 话说,这和尚她倒是没什么兴趣,但是对于宝物,安宁是极有兴趣的,因而她也就问着玉容歌了。 “容歌,你能不能跟我说一说,那个空见大师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有灵犀剑究竟是什么样的宝物啊?”玉容歌呢,瞧安宁这好奇的眼神,显然关注点不在空见大师上面,而是在灵犀剑是宝物这上面。 看来这丫头喜欢金银财物还真是不贪多啊,不过,说不定灵犀剑还真有可能被宁儿拿到。 因为灵犀剑是需要认主的,当年第一代镇南王妃就是得了灵犀剑的认可,从而被天下人奉命为天命之女,想来,作为同样天命之女的宁儿,得到灵犀剑的机会应该很大吧。 不过—— “老实说,我也不清楚灵犀剑究竟有什么样的威力,有什么样的作用,只知道,一旦灵犀剑认主的话,那么必定天有异象发生。当年先祖婆婆得到灵犀剑认主的时候,身后就有富贵牡丹的图腾出现,可谓是鸟语花香,彩蝶飞舞,那画面,外祖母说,见过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可惜,我跟外祖母都没见过,只有从当初的画像中见识到当时的场景。”说到这儿的时候,玉容歌看着安宁的眼神,隐隐有些担忧。 这安宁呢,听到玉容歌这么说,似明白了灵犀剑作为什么样的价值而存在了。 “看来,这把灵犀剑跟我没缘分,我还是不要算了。”鬼医的身份可以公开,但是天命之女这种身份还是别公开了,免得容歌整天坐立不安,生怕她要飞走了似的,她还是隐藏了这种身份比较好一些。 安宁这话一说,玉容歌是安了心,倒是凌五在边上嘟嚷了一句。“世子妃,你以为灵犀剑是白菜萝卜啊,你想要就想要,你不想要就不想要啊。那天下可就独独只有一把灵犀剑,都过了差不多三百年了,到现在还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让灵犀剑认主呢,哪那么容易得到啊。要是能够得到,不想要的人才是傻子呢。” “这么说来,凌五,你也很想要那把灵犀剑啊?”安宁笑眯眯地看着凌五,凌五呢,自是不否认道:“当然啊,如果哪个姑娘让灵犀剑认主,而我又有机会的话,我肯定冒死也冲上去让那姑娘给我瞧一瞧九龙刀一眼也好啊。” “九龙刀?这又是什么意思?”安宁没想到当年那个穿越者留下的故事还真多啊。 “世子妃,看来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来告诉你吧,灵犀剑一旦被认主的话,同样的,很有可能另一把跟灵犀剑对应的九龙刀也会出现。不过,就连三百年前的第一代镇南王妃都没能呼唤出来九龙刀,想来就更没有人能够呼唤出九龙刀了。就连灵犀剑,说不定还是没人能够被认主,就别提什么九龙刀了。”说到这儿的时候,凌五还大概说了一下九龙刀所代表着什么。 “传闻中的九龙刀啊,说是跟灵犀剑相配的,女配灵犀剑,男配九龙刀,还说灵犀剑为天下女主征兆,那么九龙刀就是天下男主征兆,因而说实话,哪怕真有人让灵犀剑认主了,皇族中人倒是没一个希望灵犀剑呼唤出九龙刀的,毕竟,那意味着九龙刀在谁的手中,谁就是下一代的君王,这样的结局,哪一个皇子会希望啊,自然不会希望这样的。”安宁听着凌五说完这些,倒是觉得她先前的猜想是猜错了。 看来,这是金凤王朝历代留下来的传说,什么九龙刀,估计是幻化出来的,根本没这一说吧,可能最早的时候有这么一个传说,想来是谁起事打了这么一个名头吧,毕竟偶尔翻看翻看宫斗剧的安宁,也知道一些所谓第一代君王创下江山之时,总有个什么征兆先出现的,想来金凤王朝的第一代君王也是如此行事的。 安宁是这么想的,以为九龙刀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因而她倒是一点没将这些内容放在心上。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隔日跟玉容歌进宫去观看选秀,她最不想要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在选秀的当天发生了。 ------------ 第233章 选秀当天,原本早上还是阳光普照大地,万里晴空的好天气,到了晌午之时,却已是乌云密布,雷声闪电交加了。 当然了,此时的天象之变,也正好印证了安青婉的悲催命运。 正如安宁开始布局的那般,这位安大小姐的结局朝着安宁期待的趋势发展着。 她那张原本完美无瑕,以为恢复容貌的面孔,在那一刻忽然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麻点,不但如此,还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如此落差,可谓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当安青婉意识到众人惊愕异常的表情时,她已经预感到不妙了,可她已经来不及遮挡她那张毁容的面孔了,只能就那般呈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当然了,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安青婉还是很快调整了心态,将那从咽喉深处爆发出来的吼叫声,硬是给逼了回去,只是那衣袖下的双手,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刺进了掌心里,印染了血色一片。 看着原本对她带着欣赏的皇子们转而对她露出了一副嫌弃厌恶的表情时,她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用这个世上最恶毒的言语诅咒着鬼医,诅咒着鬼医这个老太婆欺骗了她,让她在今日这个场合里丢了颜面,出了大丑。 不过,她安青婉是什么人,她可是拥有凤凰签的人,是最有可能成为天命之女的人,她就算没有容貌又如何,她想要得到的东西,最终还是会属于她的,想着如此,安青婉面上倒是还是平静得很,并没有就此失态。 安宁见此,倒是有些佩服安青婉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倒是挺难得的,可惜这才是第一步,接下来才是最打击安青婉的。 如她所安排的,事情继续进行着,很快,除了安青婉这个拥有凤凰签的人,还有几位小姐也表现出了天命之女的征兆。 只是,这些人当中,唯有薛琉璃并不是安宁安排的,但她也作为天命之女的候选人进去了,而且还是一个拥有跟安青婉不相上下证据的候选人。 如果说安青婉的手中王牌是一支凤凰签的话,那么薛琉璃的手中王牌则是一个预示天命之女的箴言,同样都是一代高僧留下来的,如此,可以说就算安宁不安排其他的小姐,安青婉也不可能独家做大,至少还有薛琉璃跟她对着干。 不过,无论是安青婉也好,还是薛琉璃也罢,这两个人无论谁被认定为天命之女,对于安宁,对于玉容歌,对于镇南王府都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安宁那是绝不可能容许事情的发展出了她的算计之外的,如此,安宁将青枝招到身旁,对着她的耳朵压低嗓音道:“青枝,等会空见大师拿着灵犀剑出来的时候,你记得将这些内容告诉那几位小姐,不用多说什么,只要她们都能说上一句就可以了,明白吗?” 安宁要教导给那几位小姐的自然就是第一代镇南王妃遗留下来的英文文字,因为当年君王猜忌镇南王府,所以第一代镇南王妃的很多手笔都被皇家收在了御书房中,就为了能够研究出来第一代镇南王妃究竟写了什么内容,留下了什么宝藏之类的,可惜除了那个第一王妃,三百年来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得懂那些文字,所以这也成为了历代君王想要揭开的谜团之一。 如此,只要运用得当,谋算成功的话,想来无论是安青婉还是薛琉璃都很难顺利地成为天命之女了。 而事实上,这件事情因为安宁的从中插手,果然让天命之女落定这件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原本空见大师以为只要验证安青婉跟薛琉璃二人就是了,没想到候选人还多出了五个人。 那五个人分别是代表各个势力,可谓是安宁千挑万选出来的人选,没有偏袒任何一个势力,有太后的势力,皇后太子的势力,二皇子的势力,三皇子的势力,还有六皇子的势力,唯独少了四皇子并跟随四皇子的八皇子势力一方,这也是安宁算计之时不忘记当场报仇所致,谁叫四皇子左煜好死不死,非要将她安宁提上名单呢,所以,不能怪她出手无情,一点不给四皇子左煜面子。 当然了,四皇子左煜也并非到此就算比其他皇子输了一筹了,因为什么,因为安青婉最为看重的却是四皇子,所以想来若是安青婉被认定天命之女身份的话,这位四皇子左煜同样是有机会的。 关于这一点,安宁还是在看了选秀之后才发现的,发现安青婉竟然看上的是四皇子左煜,这倒是她没想到的,因为薛家捧着的可是六皇子左瑞,以薛氏的想法,定然是要站在薛贵妃跟六皇子这一方的,可惜她的女儿安青婉好像跟她这个做母亲的想法不一致,安青婉偏偏想要站的却是四皇子左煜这一方,想来薛氏在选秀当中也看出来了,因而等到空见大师拿着灵犀剑出来的时候,薛氏私底下拉着安青婉过去,算是暗中给过警告了。 然这个时候,恐怕如何行事,就不在薛氏的掌控之中了,安青婉自有她自个儿的打算。不过,若是安青婉凭着握有凤凰签,以为可以稳坐未来的中宫娘娘的话,那么她也想得太理所当然了一点。 因为很快事情就发展到安青婉无法接受的地步了,就连安宁都没有想到,没想到这么快,天命之女的认定就结束了。 “不,不,不,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搞错了,我才是天命之女,我才有母仪天下的命格,我娘说的,我从一出生就是凤凰天象,我才是天命之女,我有凤凰签,凤凰签,所以,你是假的,是假的。”安青婉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震惊之余竟是直逼薛琉璃还有空见大师,认定空见大师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还有你这个和尚,你一定是被她给收买了,凭什么,你说她是,她就是,明明灵犀剑根本没有认她为主,明明我们都是一样的。灵犀剑在她手中跟在我手中表现出来的都是一样的,凭什么,凭什么你这个和尚说她是,她就是。”这个时候的安青婉无法跟刚才那样保持镇定了,因为天命之女的认定是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若是连这根救命稻草都没有了,那么安青婉知道,她的一生就完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进行一番辩驳,无论如何,她都要让空见大师改变说法。 可惜,空见大师闭着双眸,连睁开眼睛看一眼安青婉都没有,他只是指出事实道:“这位女施主,你仔细看一下,就知道为何是这样的结果了。虽说在你们七人当中,灵犀剑并未认主,但是细看之下,你们其余六人在灵犀剑面前,灵犀剑别说丝毫未动,就连闪光一下都没有,但是这位薛姑娘,当她站在灵犀剑面前,灵犀剑还是发了光的,若是不信,你再看一次就是了。”说着,空见大师让安青婉跟薛琉璃再次站到灵犀剑面前,这一次,先从薛琉璃开始,果然,当薛琉璃站到灵犀剑面前的时候,灵犀剑闪了那么一下,虽然光芒很浅,但是还是闪了的。 轮到安青婉的时候,那灵犀剑却是连闪一下都没有,这下在边上其他五个人的见证下,安青婉想要否认都很难。 但是就是这样的结果,安青婉还是没有办法认可。“不,一定是错了,一定是什么地方错了,不可能的,不可能我不是的。娘,娘——”安青婉惊慌失措地跑到了薛氏的面前,死死地拽着薛氏的衣袖道:“娘,你告诉我,告诉我实话,那凤凰签上说的真是我吗?真的是我吗?” “婉儿,你这个样子,让为娘看着实在是心痛得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种事情还能开玩笑吗?娘既然说了,而凤凰签就在你的手中,这还有什么好质疑的。”在这样的场合里,哪怕是假的,薛氏也要让假的变成真的,她不可能会否认的。 而安青婉呢,听到薛氏这话,顿时急了。“那为什么灵犀剑闪都不闪一下?为什么灵犀剑没有认可我呢?为什么那个薛琉璃站在灵犀剑面前,灵犀剑就闪了呢?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娘,你告诉我啊,告诉我——”惊慌到极致的安青婉,此时已经有些疯癫的症状了。 那薛氏见安青婉这个状态,她也有些不安了,因而抬手飞速地给了安青婉二个耳光,只听得啪啪二声清脆的巴掌声。 “你给我振作点,清醒点,这是什么样的场合,由得你来胡闹吗?天意如此,娘能怎么办?就算你有凤凰签,可那位薛姑娘还有高僧的预示箴言呢,如此,天意选了她,你就认命吧。”对于薛氏来说,薛琉璃被认定为天命之女,也不算什么坏事,反正都是站在薛家势力一方的,所以如此形势之下,薛氏只能劝慰安青婉就此放弃。 可是安青婉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 “不,娘,一定是他们做了手脚,我一定要向皇上告发他们,一定是那个和尚被人收买了,被薛家收买了,事情才会这样的,其实我才是,我才是天命之女。”那安青婉嚷嚷着想要冲上去,想要冲到皇上面前去告状,哪知道她刚一迈步,就被薛氏凌厉的眼神一扫。 ... ------------ 第234章 “张嬷嬷,大小姐今天不太舒服,赶紧带她回去休息。”再被她闹腾下去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现在这个好局面了,所以薛氏命令张嬷嬷将安青婉带下去,绝不让她上去胡闹了。 “不——娘,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这么对我——”安青婉挣扎着想要冲出去,奈何她的嘴很快被堵住了,整个人接着就是动弹不得,被张嬷嬷派人强行给带回尚书府去了。 因着没有安青婉的继续搅局,这薛琉璃也可算得上得意之人了,毕竟是矮中取长,在灵犀剑无人能够认主的情况下,这薛琉璃能够让灵犀剑闪光,也算是特别的一位了。 因而此时的薛琉璃,在众人嫉妒羡慕恨的目光中缓缓地走向皇上那边,接下来对于她来说,等待她的将是未来最美好的日子以及最光明的前程。 而安宁呢,对于薛琉璃能够让灵犀剑闪光这种事情,倒不是在她预料之中的。就像她先前所想得那般,薛琉璃被认定为天命之女,对她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这个薛琉璃,可是先前在牡丹盛会上直接给她难堪之人,这样一位想着专门针对她的人一旦上了位,那么带给她安宁的,将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所以呢,所以呢,她怎么可能就此让薛琉璃如此顺利地成为天命之女呢。 “青枝,去,让那位林小姐,也就是身后站着太后娘娘势力的那位林小姐,你让她去碰一碰灵犀剑。”说话间,安宁一狠心,将手指戳破,血色滴染在干净的帕子上,随后递送到青枝的手中。 青枝见安宁如此行事,自是明白她的用意,很快,她悄悄地来到那位林小姐的身边,将那块血色的帕子交到了林小姐的手中。 “记得,拿着血帕去碰一碰灵犀剑,这对你会有好处。”那位林小姐只听到青枝的声音,还未曾看到青枝的人,就发现身后已经没人了,手中唯有一方染血的帕子。 不知道为何,这位林小姐就是相信青枝的话,毕竟先前她所做得一切也是那位暗中之人所指点的,如今顺利地到了这里,也完全是托了那位暗中之人的福气,不管她能不能成为天命之女,今个儿她站在灵犀剑面前过,那么她的将来就一定不会差,只要不要跟着先前那位安青婉大小姐那般,她的未来定然美好得很。 想着如此,这位林小姐当即站了出来,淡笑地说了一句。“空见大师,能不能先等一等?” “莫非这位林施主也有异议?”空见大师似不愿意尘埃落定的事情再次被打扰,他以为这位林小姐跟刚才那位安青婉是一样的,是来质疑他的公正性的。 却未曾想到,林小姐竟然不是这个意思,“空见大师,你误会了,小女并没有冒犯大师的意思,只是小女莫名的就是有一种感觉,想要再试一次。”她只求再次在灵犀剑面前试验一番,如此,她才好死心。 这位林小姐这样的要求,对于其他落选的四位小姐来说,也算是一个好的提议。这空见大师呢,见事情到此,知道不让这五位小姐都再试上一试的话,难免还会有什么麻烦纠葛,干脆就让她们几个再次试验一番。 当然了,事实的结果是其他四位小姐,再次到灵犀剑面前验证的时候,灵犀剑丝毫未动,唯有那位林小姐,当她沾着安宁血色的手指一碰到灵犀剑的时候,那灵犀剑忽然爆发出红色的光芒,这光芒瞬间笼罩了林小姐。 她的这个异象动静可谓是比薛琉璃还要大,那原本以为稳妥的薛琉璃,这个时候面色也变了。 “怎么会这样的?”如果她没有完成姬流觞所托付的任务的话,那么她就没有机会再见到那个少年了,那个她朝思暮想的少年了。 不不不,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先前那位林小姐不是什么异象都没有发生吗?怎么这会儿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薛琉璃总觉得这其中一定是有人插了手,她不认为这位林小姐有本事让灵犀剑发出如此璀璨的光芒。 因而这一怀疑,细心的她,很快就发现了林小姐手中的那块血色帕子。“等一等,空见大师,那位林小姐手中的手帕有问题。”眼看着天命之女的位置就要让给林小姐了,薛琉璃自然在那一瞬间提出了异议。 而这位林小姐呢,在薛琉璃提出质疑的瞬间,她面色未曾变动道:“薛姑娘,你这么说就有些过分了,什么叫我的手帕有问题,如果你这么说的话,那么先前那位安大小姐的凤凰签也有问题了,你的所谓高僧给的预示箴言也是有问题的了?实话告诉你,我的这方手帕跟你们握有的凭证那是一样的,凭什么你们的都可以作为自身的预示,而我的就不行呢?大家来评评理,是不是这个道理呢?”林小姐这话一出口,立即得到了其他四位小姐的支持。 “没错,凭什么林小姐的手帕不算,你的预示箴言就算呢?” “就是说嘛,摆明了就是嫉妒林小姐吧。” “以为让灵犀剑闪一下,你就是天命之女的了,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就是就是,幸好林小姐再次站出来了,要是弄了一个冒牌货上去,还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倒霉的事情呢。” 这四个小姐一人说上一句,那是完全不支持薛琉璃上位的,要知道,如果这位林小姐上位的话,对于其他皇子来说,太后娘娘的势力那是保持中立的,对哪个皇子都不亏啊,可若是这位薛琉璃上位了,那摆明了就是六皇子那一方的,你说哪个皇子是傻的,自然这个时候卯足劲帮着林小姐这边了,所谓利益才是最好的结盟,不是吗? 加上事实确是如此,如此异像,众目睽睽之下,压根就做不得半点虚假,因而本来想着要欢庆的薛贵妃跟六皇子一方势力,如今暗恨不已,恨不得将林小姐身上盯出了一百零八洞来。 而这位林小姐呢,不愧是太后娘娘亲自挑选出来的人,面对众多目光,那是相当得淡定,她丝毫没有浪费安宁的一番苦心安排,语笑嫣然地走向属于她的前程。 到此,薛琉璃颓然倒在一侧,而其余四位落选的小姐呢,也没什么,反倒是成了盟友,在那里说说笑笑的,好不欢乐。 安宁呢,见目的达成,便笑着对身侧的玉容歌道:“容歌,事情到此,也没什么好看的,想来我们可以先走一步了。” “嗯,听宁儿的。”这次选秀所发生的事情,虽然一波三折,但好歹没跟宁儿牵扯上任何关系,这让玉容歌原本隐隐不安的心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 他笑着握起安宁的手,双双携手,准备离开皇宫了,他们这对夫妇是不打算观看这场所谓的天命之女仪式了。 可惜,就在安宁跟玉容歌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忽然发生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当那位空见大师双手奉着灵犀剑,准备交托给那位林小姐之时,当那位林小姐的头顶上即将被戴上属于天命之女象征的凤冠时,天象瞬间大变,狂风卷起,雷声轰隆隆而起,闪电更是一道一道,惊恐地从天际那边霹了下来。 “不好,宁儿,看来马上要下雨了,我们现在恐怕走不得,得等这场暴雨过后才能走。”要不然,中途很可能他们二个都要被淋成落汤鸡了。 安宁呢,听得玉容歌这个提议,也觉得可行,于是点了点头。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忽然的天象之变,她莫名地有些不安起来。 “怎么了?宁儿,想些什么呢?有什么不对吗?”那玉容歌察觉到身侧的安宁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因而担心地开口问道。 而安宁呢,抬头望着天边越来越密集的乌云,皱眉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容歌,我这会儿心里就是不怎么踏实,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不清楚是不是她的血沾染到灵犀剑的关系,安宁总觉得她血液里有些东西在不断地沸腾着,而这种感觉,让安宁莫名地觉得麻烦要来了。 那玉容歌呢,一听到安宁这么说,马上不准备继续停留了,他的心因为安宁这句话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上。 “那宁儿若是不怕被淋雨的话,我们还是赶紧离开皇宫吧。” 而安宁呢,倒也干脆得很,一口就应下了不说,还直催着冷四跟凌五将马车立即赶过来,此时的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离开皇宫,离那把灵犀剑远一点,再远一点。 只是,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无论你怎么躲避都是躲避不了的,天出异像,灵犀剑发出夺目的雪色光芒,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那把灵犀剑就此忽然飞腾起来,直直地朝着安宁的方向飞去。 “快,快追,灵犀剑飞了,快,快追,不能让灵犀剑飞走了。” 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空见大师急了,金凤王朝的君王急了,连带随同的文武大臣也开始急躁起来了。 他们不知道灵犀剑发生这样的突变,对于金凤王朝的未来来说,是福还是祸,所以他们一定要将灵犀剑追回来,1154 ------------ 第235章 只是当他们追过去的时候,竟然发现灵犀剑直直地冲向安宁。 这安宁呢,惊愕地望着灵犀剑朝着她飞来,她简直无法解释当下这种状况,不明白灵犀剑为何忽然飞向她呢? “宁儿,小心!”玉容歌也不清楚眼下究竟是什么状况,他担心灵犀剑冲过来伤到安宁,因而抱着安宁,以求闪躲开灵犀剑飞来的方向,却没想到,灵犀剑就跟它的名字一样,颇有灵犀,安宁的位置一动,灵犀剑也跟着位置移动,飞的方向瞬间改变。 安宁呢,从灵犀剑中察觉不到任何伤害她的危险,她觉得这把灵犀剑似在跟她玩耍一般,是带着善意的。 莫名地,她忽然朝着半空中的灵犀剑伸出手去。“来,要乖乖地听话,不许调皮了。”安宁的这话一说,简直让在场的众人跌落了下巴,可是令人更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那灵犀剑似听懂了安宁的意思,竟是不再飞了,乖乖地落在安宁的手中,静静地,不再飞舞。 好神奇啊,竟然一把剑也听得懂人话,头一次安宁对于传说中的事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手指轻轻地抚上灵犀剑的剑身,随着她的指尖划过剑身,众人惊奇地发现,灵犀剑一闪一闪而起,红光笼罩了安宁一身。 而在此刻,就在安宁也好奇万分,准备提着灵犀剑耍几下之时,天象突变,先前密集而来的乌云忽然被云层中破绽而出的璀璨阳光给逼迫了,分散了,转眼间,风雨即来之相变成了万里晴空之相。 雷电似也不再调皮了,悄悄地趁着这个机会回家了,不再出来折腾众人的耳朵跟眼睛了。 只是天象并没有因为这样就此结束了,很快,白云朵朵若棉絮一样,汇聚在安宁的头顶,阳光就从那雪白如绸的云层中透过来,直直地洒落了安宁一身,随着洒落下的光芒越来越热烈,将安宁可谓是团团地包围在了明灿灿的光环当中。 就在那一瞬间,众人的耳朵里似听到神鸟之音,没错,是一种他们从未听过的声音在耳边久久地回荡而起,接着,随着音色的悠悠飘荡,一个火红色的图腾在安宁的身后出现,那是凤凰,是凤凰图腾,传说中的,任何人都没有真实见过的凤凰图腾。 那凤凰在飞舞,围着安宁的身体在团团飞舞着,似在起舞宣告着某种仪式,而后众人看到从四面八方飞来了各种的鸟,这些鸟跟那只凤凰互相回应着,一唱一和,简直就是百鸟朝凤的最好证明。 “百鸟朝凤,是天命之女,是真正的天命之女啊。”在场有见到这画面的老臣,竟是眼眶红了起来,含泪忽然朝着安宁跪了下来。 而随着几位老臣这么一跪,其他人也随之跪下高喊道:“天命之女出现了!天命之女出现了!是王朝之福,百姓之福啊。皇上英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高呼声一声比一声高昂,震动了天地之间,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安宁呢,在这一片久久回荡的高喊中,有些愣愣地看着她周围所发生的奇怪现象。 此时的她,虽然尚在困惑之中,可是有一点却是相当地清楚,那就是,这事情可是完全朝着她意料之外发展了,这么大的动静,她就算想要矢口否认,恐怕也来不及了,因为那位空见大师已经朝着她面带欣喜地飞奔过来了。 “贫僧拜见天命之女。”空见大师虽说是一代高僧,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形,还是显露了他的激动。“没想到在贫僧有生之年还能够见到真正的天命之女,这是贫僧的福气,也是整个金凤王朝的福气,当然了,更是天下黎民苍生的福气。往后这苍生万民,天下安平,就全仰仗世子妃了。”空见大师望着安宁手中的灵犀剑,目光里透着无限的希望跟期盼。 而安宁呢,很想将手中的灵犀剑奉还给空见大师,她很不想接下这烫手山芋啊,原本镇南王府就已经够受皇上猜忌了,如今她这天命之女的身份一定,那往后岂非更成了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吗? 相信,等出了这个皇宫的大门,便会有无数的刀光血剑朝着她跟玉容歌扑来,这一点,安宁那是用脚趾头断定,都能断定正确的。 因而安宁压根不打算将灵犀剑带回镇南王府去,她道:“空见大师,可能今个儿天气不太对,这变来变去的,难免有些不太靠谱。先前这灵犀剑都已经被众位秀女验证过好几回了,这中间可谓是一波三折,出现了好多的差错,难免,这一次,到我这里也有可能是弄错了。所以,所以我觉得这把灵犀剑还是留在空见大师手中比较稳妥一些,或者,可以让那几位小姐再试一下,说不定结果又不同了呢。” 安宁那是恨不得将这个烫手山芋给甩出去,所以她也顾不得手中的灵犀剑是天下至宝了,毫不心疼地塞到了空见大师的手中。 可就在安宁将灵犀剑塞了之后,转身拉着玉容歌,准备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灵犀剑蹭蹭蹭地从空见大师的手中飞了起来,飞舞在安宁的身侧。 安宁呢,见此,摸着灵犀剑低声道:“灵犀剑啊灵犀剑,你若是心有灵犀,就该明白我现在的处境,乖啊,若是不想让我为难的话,你现在就乖乖听我的话,乖乖地去林小姐的手上,听话,乖乖地去林小姐那里。” 安宁这话一说,那灵犀剑绕着安宁身边转悠了好几圈,而后停了停,朝着那位林小姐飞过去的时候,灵犀剑还转身不舍地朝着安宁点了三个头,随后才飞速地飞向林小姐的方位,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手上。 如此,达成了目的,安宁干笑了几声,对着空见大师拍了拍肩膀道:“瞧,大师,你看见了吧,今天绝对是天气缘故,灵犀剑有些不稳,所以才会变来变去的,不过好在最后还是定了,大师,我看,那位林小姐被认定为天命之女是对的,所以啊,大师还是赶紧过去继续给那位林小姐完成天命之女的仪式吧。至于我,你就行行好,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就此放过我一马,就这样啊,谢谢大师了。”安宁将这话一说完,赶紧就拉了身侧的玉容歌,二人双双上了马车,逃也似地,飞速地离开了皇宫。 而随着安宁这么一走,刚才震惊安宁身后凤凰图腾的众位大臣,起身的时候一个个也开始不解了,怎么灵犀剑又飞回到了那位林小姐手上了呢? 这究竟灵犀剑认的是哪位主子啊?这天命之女究竟是哪一位啊,是镇南王府的世子妃,还是那位林小姐啊? 别说,这个时候,就连皇上跟众位皇子也困惑不解了。皇上开口问着空见大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这空见大师呢,虽是方外之人,但是关于这天下诸事,他还是了然于心中的。 他看得出来,在皇上跟众位皇子的眼神里,显然很担心那位镇南王府的世子妃才是天命之女,或者说,他们宁愿眼前这位林小姐哪怕是冒牌的也好,他们也很期望他认定这位林小姐为天命之女。 想着刚才安宁对他说的话,空见大师似明白了什么,因而给皇上的答复变了。只见他道:“启禀皇上,这人有七魂六魄,轮回之后,许是今日显露天命之女征兆的众位秀女,都有第一代天命之女留下的一魂或者一魄,所以灵犀剑选主的时候才会一变再变。” “大师这意思是说,先前那七位秀女每个人身上都留有第一代天命之女的一部分,是这个意思吗?那么对于镇南王府的世子妃,大师又是怎么看的呢?她的背后可是出现了凤凰图腾,岂非更符合天命之女的身份?”皇上显然对于刚才出现的那副画面耿耿于怀,他无法解释为何会这样,因而想从空见大师这里得到答案。 这空见大师呢,对于皇上的疑问,倒是有一番他自己的看法,虽说佛门中人不打妄语,可是为了天下苍生,这谎话,他还真不得不说了。 于是他道:“皇上,依贫僧之见,发生这样的情形,可以用有缘二字来解说。这灵犀剑只有在那位林小姐还有镇南王府的世子妃手中才发出了红光笼罩一身的异像,如此相同,可见林小姐跟那位世子妃定有相通之处,她们很有可能是上一代天命之女最重要的二个部分,想来往后若是要成大事,贫僧认为,这位林小姐跟那位世子妃只有携手合作才行。”在空见大师的心中,安宁是天命之女,那是认定的,可是考虑到安宁的处境,空见大师只能帮一帮安宁,替她圆了这个异像。 “如此说来,岂非要有二个天命之女?”皇上似也颇为赞同空见大师的这个说法,只是多了一个天命之女,对于皇上而言,尤其是安宁这样的身份,他可是担忧得很呐。 谁知道空见大师却说:“皇上误会贫僧的意思了,这天命之女自然只有一位,如今灵犀剑在林小姐手中,可见灵犀剑最后认定的主人就是林小姐,所以天命之女理当就是林小姐。至于那位世子妃,只能说她跟林小姐有缘,将来做事的事情,倒是可以让那位世子妃在旁边协助一下林小姐,想来对于林小姐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不知道林小姐是否是这么考虑的?”R1154 ------------ 第236章 空见大师转而问着拿着灵犀剑的林小姐。 那林小姐自然很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本来就是一个冒牌货,真正的天命之女应该就是那位世子妃。 不过,她虽然不懂为何空见大师要这么说,不过她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弃,既然空见大师都这么说了,她就顺手做个人情,当成什么都不知道,配合着行事也就是了,想来太后娘娘也会赞同的。 想着如此,林小姐笑盈盈地点了头。“小女子只听大师的,听皇上的,大师跟皇上怎么说,小女子就怎么做便是了。当然了,正如大师所言,那位世子妃跟小女子真有缘分的话,那定然是能够帮上小女子大忙的,这一点,小女子就算不相信旁人,也该相信手中这把灵犀剑的。”真是一个会说话,也懂局势的姑娘,难怪那位世子妃推这位林小姐出来了。 空见大师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朝着皇上道:“皇上,你看——” “既然能够帮助天命之女行事,那自然就是好事一件。往后若是林小姐有需要的话,尽管找镇南王府的世子妃商议便是了,朕保证,那世子妃绝不敢推辞的。”皇上此言一出,空见大师觉得目的已经达成,往后就算那位世子妃不挂天命之女的头衔,只要做着天命之女该做的事情,那就行了。 当然,事情到此,在皇上跟文武百官的见证下,空见大师自然接着替林小姐继续完成天命之女的仪式。 只是一等天命之女的仪式完工,皇上回到御书房,整个人的脸色就不对劲了。 那四皇子左煜之所有将安宁提议进入邀请名单中,正是因为他掌握了一些证据,证明安宁有可能是天命之女的征兆,而事实上也是,她是唯一一个让灵犀剑飞出去认主的女人,也是唯一一个能够背后显示凤凰图腾的女人。 很显然,谁是真正的天命之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可是那位空见大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为了那个安宁撒谎了,非说这位林小姐是天命之女,还信誓旦旦地编造出那么一个理由,什么有缘,分明就是将那位林小姐推出来给真正的天命之女安宁当箭靶子的。 这一点,就连素来愚蠢的六皇子左瑞都看出来了,就别说其他皇子了。 “父皇,难道你真的就这么算了吗就这么让一个冒牌货当上天命之女吗那个空见大师摆明说的是谎话,什么有缘,根本就是借口,借口而已。”六皇子左瑞愤愤不平道。“父皇,瑞儿可不想娶一个冒牌货当王妃,瑞儿可不想恶心自己。” “住口!瑞儿,朕今日已经很累了,你们几个都回去吧,朕要好好地休息一会儿。”皇上龙颜不悦道:“你懂什么朕告诉你,那位林小姐现在就是天命之女,她的身份已定,就算你不想娶她,她乐意不乐意当这个六王妃还是未知之数呢,你以为她定然就是要嫁给你左瑞的吗出去,赶紧给朕滚出去,别惹朕心烦。”这个左瑞真是愚蠢到家了,这种事情,放在心里就可以了,还说出来,是想让皇室更为丢脸吗 左熬身为皇上,难道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吗 不—— 正因为他清楚得很,比六皇子左瑞看得更为远,所以他才忍着怒意认同了空见大师的谎言,认下了林小姐那个冒牌货当上了天命之女,可事实上,究竟谁是天命之女,他心里头跟明镜似的,那是相当明白得很。 不过,正因为他明白,他清楚,他就更不想让安宁当上所谓的天命之女,若是天下昭告这么一宣布,安宁这位镇南王府的世子妃当了天命之女,那么三百年前第一代镇南王妃是天命之女的事情必然会被联系在一起,到时候,百姓眼中,镇南王府就越有地位,毕竟,这天命之女偏偏所嫁之人都是镇南王府的当家人啊,如此,镇南王府在民间的声望必然还会往上提升,到时候谁还会记得金凤王朝的主人是谁谁还会记得这天下的主人是他左熬 所以,哪怕忍着恶心,左熬为了大局考虑,平衡了势力才没有说什么,就这么让那位冒牌货林小姐当了天命之女。 可左瑞实在愚蠢得很,到这个时候,竟然连这一层都没考虑到,看来,这个皇子是不用考虑什么了,左熬心中有了打算。 “父皇,瑞儿说得是实话,父皇——”左瑞还想说些什么,皇上直接摆手道:“你,跪安吧。”那左瑞见皇上真的动怒了,不敢真的惹皇上生气,只得闷闷地跪安道:“那,那父皇你好好休息,瑞儿先行告退了。” 六皇子左瑞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了御书房,留下的几位皇子,见皇上这样,自是一个个也跟着告辞,不想因此而惹了皇上心烦。 倒是四皇子左煜,皇上偏偏叫住了他。 “煜儿,林小姐这件事情,父皇恐怕要委屈你了。”皇子当中,除了四皇子,六皇子,八皇子没有正妃之外,其他的,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全部都有正妃,侧妃了,以那位林小姐过去的身份,一个林家连个名字都没有起的旁支姑娘,根本不配给他的皇子们当正妃,甚至连侧妃都没有资格,可是眼下情形,既然宣告了是天命之女,若是不以正妃迎娶之,天下百姓那里,怎么交代 如此,也就只能委屈四皇儿了,毕竟看六皇儿那样,那是根本不用考虑什么了,免得生出枝节来,乱了大局。 至于八皇子,生母地位太低,不过是一个宫女出身的美人身份,若是他将林小姐许配给八皇子,势必会惹来天下百姓怀疑,以为他亏待了这位天命之女,更甚者,会有朝臣猜疑,猜疑这个林小姐不是天命之女。 毕竟,安宁所发生的一切,在场很多大臣都亲眼所见,若是行事不能让他们消除了顾虑,那么后患无穷。 因而委屈煜儿,是在所难免的了。 而四皇子左煜却道:“父皇,为了大局考虑,煜儿不觉得委屈什么。何况,父皇这么说,就是相信煜儿,煜儿很开心,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本来在他的算计里,一旦安宁被证实天命之女的身份,左煜是打算毁了安宁跟玉容歌之间的婚约,直接让安宁成为四皇子妃的,可惜,安宁推辞了不说,还将天命之女的头衔给了林小姐,这让他心中大为恼火。 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父皇如此行事,也是迫不得已,而他,迎娶这位冒牌天命之女怎么说还是有好处的,天下之人不清楚,自然都会向着他左煜,将来他成事的机会也就越大,因而左煜心里还是得到一些安慰的。 只是四皇子左煜万万没想到的是,人人都以为那位林小姐是攀了高枝攀了他左煜了,让她当四皇子妃,已经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都不知道了,哪想到,这位林小姐竟然选择不当任何人的妃子。 她竟然直接到皇上这里,信誓旦旦地说着此生不嫁,愿意将一生都奉献给金凤王朝,她向皇上求了一个女官的职位,还说了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什么既然她是天命之女,那就得担负起天命之女的责任来,得好好地协助皇上,帮着皇上解决天下苍生的各种问题,为百姓尽一份心力。 如此,她的这番举动,自然得到了百姓的热烈拥护,就连朝堂上的文武大臣也赞同了林小姐的提议,纷纷向皇上递上了奏本,让林小姐辅佐皇上治理万里江山。 而其他觉得占不到便宜的太子跟皇子们呢,也赞同这个提议,反正只要不让老四占到便宜,这位林小姐想要一个官职,那么就支持呗,总比让老四以拥有天命之女的皇妃到处打招牌拉拢势力要来得好,因而考虑自己势力一方的,竟是无人有异议,全部都点了头。 皇上呢,那是被坏了大计,恼恨这位林小姐的不识趣,不过是区区一个冒牌货,他给了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让她享有四皇妃的尊荣,她倒是沉得住气,就这样的香饽饽竟然还推了出去,想着一辈子在朝为官,她这样的举动,岂非是连带着让安宁也参与到朝政当中来,毕竟,当时她说的话,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这会儿的皇上那是恼怒得很,可是面对纷纷赞同的各方势力,他就算是皇上,也不得不点头,答应了林小姐的这个要求。 如此,林小姐心满意足地退下了,她知道,属于她新的人生就此开始了,往后,她不再是林家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旁支姑娘了,而是作为一个女官,唯一的女官出现在朝堂上,跟那些男人共同追逐权势的巅峰,那才是她向往的生活,而不是跟她母亲一样,每日愁眉苦脸地困在宅子里跟着那些姨娘们斗来斗去的。 她的世界,将比她母亲的宽阔得很,从今往后,她得世界将是代表着精彩。 当然,这一切,拜谁所赐,她心里明白得很,她会去谢谢那个特别的女人——镇南王府的世子妃。 只是,林小姐是达成所愿了,四皇子左煜跟皇上呢,自是暗中恼怒,心中大骂林小姐不识抬举。 这皇上刚宣布让林小姐当翰林院的编修,一回到御书房,就一掌霹碎了桌子。“该死的,都是该死的!” 瞬间,奏本撒得满地都是,还有各种毛笔,朱砂,混成了一团,可谓是乱七八糟得很,身侧的贴身太监小玄子见此,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来。 并且通知内务府,赶紧送新的桌子,1154 ------------ 第237章 接着,小玄子将刚刚新出炉的秀女名单递送到皇上面前,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字眼道:“启禀皇上,这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贵嬷嬷送过来的,说是皇后娘娘跟贵妃娘娘最后商议定下的秀女名单,请皇上过目一番。” 小玄子其实压根不愿意向皇上说什么事情的,毕竟皇上心情不好,这么明显,谁都知道,按理说,这个时候小玄子不应该给皇上说这件事情的,但是皇后娘娘那边催得急,小玄子平日里受皇后娘娘跟太子殿下的关照,这点小事还是需要办一下的,因而才会冒着被皇上责骂的风险,照旧向皇上提了此事。 而皇上左熬呢,这会儿老实说,心情确实不佳,谁这个时候冒头,谁显然要倒霉的,不过他毕竟是一代明君,而不是昏君,对于有些事情重要不重要,他还是分得清楚的,因而对于小玄子的开口并没有说什么,皱着眉头将那份皇后娘娘提交上来的最后落定秀女名单拿在手里。 这皇上当然没有仔细看,随意敷衍地瞄了几眼,就点了点头,将那份名单交给了小玄子。毕竟他觉得以皇后素来办事能力,想来这种事情办起来那是得心应手,不会有什么差错的,因而他也就懒得花费心思去多看几眼。 “小玄子,你去跟贵嬷嬷说一声,就说这事就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办吧,朕准了。”然就在皇上定夺之时,他随意地翻了翻,而这一翻动,竟让他刚好恰好地看到了一个姓安的姑娘,莫名地,这皇上忽然就叫停了,对着小玄子指了指秀女上的那个名单道:“这个叫安青慧的可是出自吏部尚书府?” “皇上猜得不错,这位姑娘排行第六,正是安家三子安明辉的嫡女,是吏部尚书安明远的侄女。奴才听说,这位六小姐素来温婉大方,言谈举止都是经过太后娘娘身边的两位老嬷嬷指点过的,那宫规礼仪自然相当出色,贵妃娘娘对此都很满意,所以提议了皇后娘娘,决定将这位安青慧姑娘赐给六皇子做正妃。”这小玄子若是只说了前头的话,而没有给安青慧说了后头那番赞许的话,那么安青慧的命运也就不会有什么改变了,可偏偏小玄子说了,趁着这个最佳的机会说了。 如此,这个效果自然是非常明显的,皇上左熬瞬间多疑了,作为一个帝王,他马上就联想到真正天命之女的安宁。 “小玄子,朕听说,这位安六小姐跟镇南王府的世子妃姐妹感情不错,不知道可有此事?” “皇上说得没错,那世子妃跟家中的几位姐妹平日里别说是有来玩了,那是见面了姐妹就掐在一块儿了,也就这安家三房的六小姐,四房的八小姐,跟世子妃的感情最好。奴才听说这世子妃就因为跟这二位小姐感情好,这才让太后派过去的两位老嬷嬷亲自指点她们二人礼仪规范的。听说,为了这个,世子妃的姐姐安青婉还为此跟世子妃闹腾了一番,不过最后世子妃还是没有让她的教养嬷嬷去指点她姐姐安青婉,如此,奴才认为,想来这位六小姐,在世子妃心中的位置是很重的。” 小玄子以事论事,好像没多说了什么,其实呢,他什么都说了,如此,皇上左熬马上就联想到了今日薛家的薛琉璃失败一事,又想到了安宁这个天命之女刚刚出来,这薛贵妃就马上想着跟安家牵扯上关系,拉拢势力,简直是不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嘛。 这么一想,皇上左熬深思就越往阴谋论那边推论了。 不过,皇上这样的推断还真不是空穴来风的,那薛贵妃确实是有这么一层打算,想着跟安宁打好关系,怎么都不能让安宁这么一个香饽饽被其他的皇子给拉拢了过去,因而在给六皇子左瑞挑选正妃的时候,薛贵妃毫不犹豫地定了跟安宁关系亲密的六小姐安青慧。 这薛贵妃本以为打着这个如意算盘,觉得定然能够算计得逞的,哪知道中间冒出一个小玄子,还偏偏让皇上无意间看到了安青慧这个名字,还特意提起了安青慧这个人,如此,注定薛贵妃这番算计那是空欢喜一场了。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巧合吗?不,这一切本来就是小玄子根据皇后娘娘吩咐而行事的,否则哪有那么巧的事情,皇上随意一翻动就能翻到安青慧这个名字的,很显然,在这上头,皇后可以花费了不少心思的,他们夫妇十几年了,皇上有些小习惯,作为皇后娘娘,自然清楚得很。 因而她吩咐小玄子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皇上起疑的时候,问起的时候,按照事实那么一说,后面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做什么,薛贵妃的如意算盘自然也就砸了。 当然了,你说皇后娘娘为何要费尽心思来这么一场呢,干脆直接拒绝薛贵妃,不同意薛贵妃这么一个提议不就好了吗?何必到皇上跟前来费这么一个小心思呢?这其实就是后宫女人的手段了。 身为六宫之首的皇后娘娘,跟有六宫协力之权的贵妃娘娘,私底下关系如何不管,表面上那点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所以这不,皇后娘娘面上笑盈盈地答应了薛贵妃的提议,可到了皇上这里,皇上若是不允的话,那么,薛贵妃也就怪不到她皇后这里了。 因而当皇上在最后落定秀女名单那里修改了安青慧的去处,将安青慧赐给八皇子左琪当八皇妃的时候,薛贵妃也只能暗暗饮恨。 “气死我了!本宫的运气怎么就那么糟糕,怎么皇上偏偏就提到了安青慧?明明往常选秀,皇上那是从不过问秀女名单的,一般都是皇后跟本宫商定之后,皇上都是直接允了的,这次怎么偏偏就坏事了?”薛贵妃气不过,扬手一挥,便砸了一套刚刚进贡来的一套茶具。 “母妃,你消消气,别生气了。反正那个安青慧,皇儿本来就不喜欢,皇儿喜欢的是另外一个,这个叫沈月婵的,可比安青慧这张冷冰冰的脸识趣多了。先前皇儿本来就不愿意,这下更好,父皇也不同意,那接下来,皇儿就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人做皇妃了。”说到这儿,六皇子左瑞缠着薛贵妃道:“母妃,母妃,你就让那个沈月婵当我的六皇妃,好不好?” “闭嘴!出去!”这个愚蠢的孩子,他知道他错过什么了吗?白白便宜了那个没用的八皇子,当然,好在是赐给八皇子,若是换成其他皇子或者太子的,薛贵妃恐怕会直接呕血三升。可就算是这样,看到这个争气的东西,薛贵妃还是怒从心起,抬手一个瓷器砸到了六皇子左瑞的脚边,惊了六皇子左瑞跳了起来。 “母妃,你干嘛?” “你,你,你给我出去,母妃现在不想看到你,你给我出去,出去!”她真的要被这个孩子气死了。 “出去就出去,有什么了不起的,母妃不给,皇儿找母后要去。”左瑞气匆匆地冲了出去,而薛贵妃呢,因为左瑞这句话,顿时气得生生晕了过去。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 如此,薛贵妃那里可谓是乱成了一团。 而皇后娘娘呢,笑看着安青慧的最后去处,接过身侧嬷嬷的手帕,擦了擦双手道:“这件事情,小玄子办得不错,贵嬷嬷,你说,本宫应该给小玄子什么样的奖赏为好呢?”皇后其实心里有数,但是却喜欢问一问贵嬷嬷。 那贵嬷嬷呢,哪里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心思,无非是等着她这个奴婢说出来,让皇后娘娘好顺势给了奖赏罢了,因而她道:“回皇后娘娘,依老奴看来,这一次就让小玄子跟他的弟弟见上一面吧,这失散多年的亲兄弟,骨肉亲情最是难以割舍,想来小玄子若是见了兄弟,也会更加感激娘娘的这番仁慈的。”宫中的太监跟宫女,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能见到亲人一面,皇后娘娘能够安排这个,可比金银财宝这种东西要有吸引力多了。 毕竟,这个世上,每个人的喜好不同,有些人是可以用美色打动的,有些人是可以用金钱收买的,而有些人,却是要用感情来捆绑的,而那个小玄子,恰好就是第三类人,需要感情来捆绑的。 他这样的人,这样的位置,对于皇后娘娘来说,很重要。皇上身边若是有小玄子这么一个自己人,关键时刻只要过来传上那么一句话,很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就救了她这个皇后,救了东宫的太子。 所以,皇后娘娘那是很想跟小玄子的关系处好了,相应地,她自然会给小玄子一些恩典的。于是,顺着贵嬷嬷的意思,皇后娘娘笑着应下道:“也是,难得嬷嬷考虑周到,那就让小玄子跟他的家人见上一面吧。当然,这件事情既然是嬷嬷提点的,那就交给嬷嬷来办吧。” “是,皇后娘娘,老奴稍后就去告诉小玄子这个好消息。”说着,贵嬷嬷手脚麻利地给皇后娘娘卸着妆容,轻轻地将各种首饰除去,又跟往常那般,给皇后娘娘身上各处都揉了揉,帮着皇后娘娘松解疲劳。 许是皇后娘娘今日心情不错,那贵嬷嬷才没开始多久,皇后娘娘便睁开眼睛叫停了。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本宫要安歇了。嬷嬷呢,就去忙你的事情去吧。” “是,皇后娘娘,那老奴先行告退了。”贵嬷嬷吩咐边上的二个宫娥搀着皇后娘娘到了凤榻上,而后将烟罗账缓缓放下,留下几个守夜的宫女后,就带着其余的宫女从皇后娘娘的寝宫退出去了。 ... ------------ 第238章 当然了,整件事情从一开始的谋算到最后的落幕,最最郁闷的当属四皇子左煜了。榄冢坛匝 他万万没想到,他所算计的一切,到头来,算计来算计去,好处全让旁人得了,他自个儿那是一样好处都没占着,因而一回到晋王府,左煜的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儿去,平日里那温润如玉,翩然若明月一般的光华此刻那是消失得干干净净,此时,他脸上的表情那是狰狞扭曲得很,一回到房间,直接就拉过近伺的二个宫女到榻上,发泄般地折腾了半个时辰左右,而后,四皇子左煜一脚一个将宫女从榻上踹了下去。 “来人,给她们两个,备汤,处理干净了,扔去黑室做苦力。”对于卷缩在地面上一丝不挂的二个宫女,左煜的脸上那是没有半分柔情,吩咐着管家给她们二个服下避孕汤,绝不容许他的子嗣是从那么卑贱的女子生出来的。 而那两个宫女呢,原本以为攀龙附凤的机会来了,以为从此以后可以一步登天,成为主子了,可惜美梦才刚开始,噩梦就已经降临了。 “不,四皇子,四皇子,你饶了我们二个吧,不要将我们扔到黑室去,求求四皇子了。”二个宫女顾不得身上没穿衣衫,一人一个,死死地抱住四皇子左煜的脚,梨花带雨,求肯着四皇子能够手下留情。 可惜,四皇子左煜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们二个,直接冷眼一扫过去,示意管家赶紧处理了,别惹得他发火。 那管家本来就知道自家主子今个儿心情不佳,因而麻利地让二个侍卫进来将屋子里两个哭哭嚷嚷的宫女给推出去了。 这四皇子见管家将那二个宫女给处理了,心情难得缓和了一些。这个时候,他身边的几个幕僚来了,他们几个,这次过来,就是想要跟四皇子商议一下,接下来该如何谋算的事情。 四皇子左煜呢,觉得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得将那个真正的天命之女掌控到他的手掌心里,这样一来,无论形势怎么变化,对他来说,都是极为有利。 因而四皇子左煜的意思,就是拆了安宁跟玉容歌,他呢趁机而入,然后娶了安宁,于是他问着几位幕僚,让他们几个帮着他策划这件事情。 “想来你们也清楚,三百年前,那个所谓的天命之女跟镇南王是如何威胁了这金凤王朝的皇室的,那个时候,先祖为了大局,忍心吞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镇南王府做大,只能忍着痛苦让镇南王府的声望盖过了我皇家。如今呢,又出了一个天命之女,又出在镇南王府,难道这镇南王府天生就是来克着我皇家的吗?本王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天命之女必须呆在我皇家,而不是镇南王府。你们明白本王的意思吗?” “四王爷的意思,微臣等几人清楚了。眼下正是狩猎的季节,想来只要四王爷到时候在皇上面前那么一说,皇上定然也会赞同四王爷的这番提议的。只要皇上赞同了狩猎,那么到时候到了狩猎场地,凭玉世子那病歪歪的身子骨,恐怕随便出来一头狼什么的,都足够让玉世子丧命狩猎之地的了。”其中一个幕僚摸着八字小胡须,眼里露着阴冷的寒光道。 另外一个幕僚呢,也不逞相让,附和道:“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要得到天命之女的心,只要四王爷能够征服了天命之女,那么到时候无论玉世子是生是死,那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对付女人嘛,最重要的还是要得到这个女人的心,只要做到了这一点,往后所有的事情自然顺理成章,没有任何阻碍了。 这四皇子左煜呢,听了二个幕僚的提议,都觉得可行,便道:“也好,明日父皇下了早朝之后,本王就去御书房向父皇提议此事。至于得到天命之女的心吗?这个,本王是极有自信的,一旦本王开始追女人的话,本王相信,十个玉世子都不是本王的对手。”说着,四皇子左煜吩咐边上的管家。 “去,从库房里挑选最好最贵的给未来的四王妃送去。” “主子,这送礼不难,问题是以什么样的名义送过去呢?”不是年节,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这无缘无故地给世子妃送贵重的礼物过去,难免会惹来闲言碎语的,这对主子的名声是有影响的,因而管家有些犹豫。 而四皇子左煜却道:“放心,本王早就查过了,再过三天,就是世子妃的生辰了,你今个儿送过去贺礼那是刚刚好。”他可是比玉容歌还先行送礼,想来那位世子妃怎么样都会记得他的这份温柔体贴吧。 那管家听得主子这么一说,自然是连连应声道:“是,主子。”管家领命去了库房,根据四皇子左煜吩咐的那样,挑了最好最贵的给安宁送过去。shoad04(); 那边,安宁呢,莫名其妙地接到四皇子左煜送给她的贵重礼物,那是嘴角忍不住就扬起了冷讽的弧度。 “世子妃,这是我们家主子亲自挑选的,想着三天后就是世子妃的生辰了,特意派小的来给世子妃送生辰之礼的。主子呢,也不知道世子妃喜欢什么礼物,所以呢就各种礼物都挑选了一些,一股脑就全送过来给世子妃了,请世子妃笑纳。”说到这儿的时候,管家命令身边的侍卫打开各个箱子,瞬间,正堂里变得珠光宝气,到处明灿灿一片了。 “世子妃,不知道你看过之后,可否满意主子赠送的这份生辰之礼呢?”任何女人看到这么多名贵的珠宝首饰,怎么样都会欢喜不已的吧,管家相信他自个儿挑选的礼物,相信这位世子妃定然会喜欢的。 而安宁的做法呢,也正如管家所想的,安宁看过之后,笑了笑道:“回去之后告诉你们家主子,你们主子送得这些生辰之礼,我很喜欢,也就不客气地收下了。当然了,既然是送给我的生辰之礼,那么回礼想来你家主子也是不会向本世子妃讨要的,对吧?” “那是,那是自然的。”没想到这位世子妃胃口真大,这么多礼物,说收下就收下了,连眨一下眼睛都没眨一下,若非看着这位世子妃抓起珠宝笑得很开心的样子,管家会有一种错觉,觉得眼前这个世子妃那是完全以鄙夷轻视的态度看待主子的。 当然了,这种感觉管家绝对是不会承认的,他认为他一定是眼花了,是错觉,错觉。因而回睿王府报告左煜的时候,管家自然就没有提起他的这种感觉,他如实地禀告了安宁收下礼物的事情,并且将安宁所说的话也一字不漏地带给了左煜。 左煜呢,听了之后,眼底冷光闪闪,没说什么,只说了一句本王知道了,就让管家退下去了。回头,他冷冷一笑,暗道,这位天命之女也不过如此而已嘛,想来他的计划很快就会得逞了,这个时候的左煜,那是信心十足,认定安宁将来一定会爱上她,一定会离开那座镇南王府,会成为他睿王府的女主人的。 可惜,他没看到,这会儿的安宁正拿着他送的那些珠宝首饰在玩抛来抛去的游戏呢。 边上的青枝,看到那一箱箱的贺礼,也是为难得很,这虽说四皇子左煜打着主子生辰之礼送过来的,但是明眼人谁不知道啊,这绝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摆明了就冲着主子天命之女的身份来的。 “世子妃,你看这些礼物收着恐怕会有麻烦的吧,干脆还是派人给睿王府送回去好了。” “那怎么行?我都当着人家的面,亲口说了要收下这些礼物的,这个时候派人送回去给睿王府,这不是存心给四皇子左煜难堪吗?这样的事情,可做不得。”安宁甩了甩手中的一条项链道。 “那收着也不行啊,世子妃。若是被世子爷知道了,肯定会闹脾气的。”世子爷那个人,谁都清楚啊,对主子的占有欲那么强烈,若是知道四皇子左煜对世子妃起了这么一份心思,那还不得吃醋吃飞了啊。 “恐怕现在就算退回去,你家世子爷也已经知道了。你瞧,外头走过来的那个人是谁?脸色可难看得很。”安宁笑着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走进来的正是得了消息的玉容歌,此时的玉容歌,那双桃花眼眸里满是火星点点,看着面前那么一箱箱的珠宝首饰就恼怒不已,恨不得一脚飞了这些。 不过,他还是压制了他的这个想法,而安宁呢,朝着他眨眼道:“是不是很恼火?想着很想将这些东西都踹飞了,踩碎了,是不是有这样的想法?老实告诉我,容歌。” “宁儿那么聪明,哪里会不知道我的心思。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还真想这么做,不过,我知道宁儿一向都很喜欢财物的,所以,所以,还是算了吧,就这么留着吧。”就算再怎么不喜欢,顾念着安宁的想法,玉容歌也没办法直接将这些礼物踹飞了出去。 而安宁呢,笑着拉过他的手,替他整了整衣衫道:“不高兴就说不高兴,想着要踹就踹,要踩就踩,随意你,不过是一些财物而已,我有的可不止这些,区区这么点东西,哪值得你生气啊,笨蛋!”安宁没好气地瞪了玉容歌一眼,1154 ------------ 第239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热门推荐、、、、、、、 那玉容歌听到安宁这么,简直有些不敢相信他自己的耳朵。 “宁儿,我真的可以吗?”他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实在是碍眼得很,刺眼得很,真的很想很想踹飞掉,踩碎掉啊。 “当然可以啊,我都这么了,难道你还不相信吗?那要不要这样一下?”着,安宁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抬手用力了捏了捏玉容歌的脸颊,疼得玉容歌咧开嘴角,拼命地揉着发红的地方。 “宁儿,你这下手也重了点,我这里肯定要破相了。” “你这不是不相信吗?那我若是不下手狠点,你不知道疼痛,哪里会相信这不是事实啊。”安宁振振有词道,不过看到她捏红肿的地方,忍不住还是有些心疼的,于是,她行动比思想速更快,手已经抚上了玉容歌红肿的脸颊,帮着轻轻地揉了揉。“怎么样?还好吗?疼得厉害不?” “当然疼啊,宁儿你都不知道你出手有多么重,我都快疼死了,快,帮着我吹吹,我要宁儿帮着我吹吹脸。”玉容歌拉着安宁的手,非要她帮着他往脸上吹吹,这样一来,他脸上红肿的地方才不会觉得那么疼了。 而安宁呢,拗不过玉容歌这厮撒娇,只好顺了他的意思,在他脸上轻柔地吹了吹,就这样,玉容歌还不满足,得寸进尺道:“宁儿,再亲亲这里,多亲几下,应该就没事了。” “你确定真要这样吗?”这厮婚后怎么一天比一天脸皮厚起来了,她这么一个现代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他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呢,怎么他现在是无论什么地方,只要兴致一来,那是不管有人没人,都想着占她便宜,跟她玩亲亲啊。 想着,安宁没好气地再次捏了一下他的胳膊。“记得,见好就收啊,要不然,晚上就别想上榻了,给我直接卷铺盖睡书房去。” “宁儿,你怎么忍心吗?你都不知道,这几天,你就光顾着忙事情了,不是南宫珉那的事情,就是徐家那个徐丹彤的事情,要不然,你就忙着追查尚书府找线,盯着薛二娘跟晚万生贵,一天到晚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连分出一分心思花费在我身上都没有。你,你这都多少天没跟我玩过亲亲了,再这么下去,我要是真的就此废了,往后看宁儿后悔不后悔。”此时的玉容歌就跟深闺怨妇一样,向着安宁诉苦着,发着满腹的牢骚,可谓是相当地委屈。 而安宁呢,借此赶紧给玉容歌转移了话题。“容歌,你这么多,都跟我们眼下要处理的事情没什么关系的吧,莫非你已经不生气了,已经不会想着要踹掉这些东西了吗?那好,那我命青枝赶紧将这些东西好好地收藏了,登记入册,给锁到库房里去。” “不行,绝对不行,这些东西绝对不能入库。”玉容歌一听安宁这么,顾不得发牢骚了,赶紧阻拦青枝去登记四皇左煜送过来的生辰之礼。 “宁儿,宁儿——”玉容歌拉扯着安宁的衣袖,嘟嚷着道:“宁儿,你刚才可是了的,由着我喜欢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的,这会儿可不能后悔。” “我当然不后悔啊,问题是某个人一直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地着跟这家事情无关的东西,那我免不了就会误会啊,觉得某个人是不会介意的,既然不会介意的话,那么多一些钱财入账的话,我也是不会客气的啊,毕竟,这个上,谁还嫌弃钱多,是吧,容歌?”安宁喜盈盈地看着玉容歌,慧黠地眨巴眨巴眼睛道。 那玉容歌呢,自然有些急了。“宁儿,我是介意的,相当介意,那是非常非常介意的,我一见到这些东西,真恨不得直接将所有箱都给踹飞出去,让这些东西统统都消失了才好呢。”有人明目张胆地觊觎着他心爱的妻,玉容歌的心情怎么会好,如果这个时候左煜就站在他面前的话,玉容歌不敢保证,他会不会直接动用武功,掐死左煜这个敢妄想他妻的王八蛋。 当然了,左煜不在,玉容歌也只能对着左煜送过来的礼物出气了,不过安宁在他想着扔掉的时候,还是提醒了一句。 “容歌,你要怎么处置,只要你高兴就好,不过,我提个建议啊,毕竟钱财是个好东西,如果容歌不想在镇南王府里头看见这些东西,那么就让这些好东西去帮助需要的人岂非更好?上次,不是容歌过了吗?你父亲母亲当年可是有在照顾那些从战场上受伤残废了的伤兵的,我想,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这些东西可是能够救助他们过上一段时间的好日了,不是吗?”安宁这番话,让玉容歌本这么打算的心思倒是改变了。 “也好,反正只要不在镇南王府就行,其他的,宁儿这么就这么做吧。”就像宁儿所言,钱财虽是俗物,可是它却是缺少不可,靠着这些东西,那些人确实可以过上一段好日了,想着,玉容歌倒也没有反对安宁这个提议。 而安宁呢,见玉容歌赞同她的法,倒是踮起脚尖,给了他一个亲亲的奖励。“看在容歌这么通情达理的份上,我得表扬表扬,亲亲你。” “那宁儿可不可以来个更有诚意的?比如——”着玉容歌桃花眼底火光闪闪,恨不得直接飞扑过来吃了安宁。 安宁呢,赶紧抬手,挡了挡玉容歌的靠近。 “可别,现在我还有要事跟你商量呢,等晚上吧,晚上补偿你这些天独守空房的苦楚,好不好?” “晚上随我吗?”玉容歌一听这个,一双桃花眼睛亮得惊人。 安宁呢,见此,好笑又好气地拍了拍玉容歌的胸膛。“你啊,整天就会想着这种事情吗?有空也帮着我想想正事吧,这么聪明的一颗脑袋瓜,要是不经常动动脑筋的话,可是会生锈的哦。” “那宁儿吧,想跟我商议什么事情?若是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全力以赴,这样,可满意了吗?”话间,玉容歌亲了亲安宁的红唇。 安宁,抓着玉容歌动来动去的双手,笑道:“不许再调皮,再闹腾我了,乖乖地,好好话,若不然,晚上你给我睡书房去,别想着美事了。” “宁儿,我听话,我乖乖的,不动好了,你可别真的赶我去书房睡觉啊,那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宁儿的温暖,没有宁儿的香气,我睡不着的,我会很可怜的,整晚整晚会想着宁儿的,宁儿,不要那么残忍,好不好吗?”玉容歌那套撒娇的手段又习惯性地使出来了,而安宁呢,摇头失笑道:“你啊,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了。既然知道会这样,怎么每一次都非要等我提醒呢,就不能有一次乖乖直接配合吗?” “我跟宁儿在一起,总觉得呆不够,也吃不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玉容歌觉得好憋屈啊,他就是想跟宁儿多多亲近吗?这有什么错啊?他亲亲自己的媳妇,抱抱自己的媳妇,做想跟媳妇做得事情,这有什么不对吗? 安宁呢,见玉容歌这副模样,也知道是她这些天忙了,忙得都没有顾及到他,让他忍得时间有些长了,是她做得欠妥当。 男人啊,有时候还真得跟孩一样,真得需要被人哄着才行啊,想着如此,安宁忽然改变了想法。 算了,还是先满足这个家伙,等会再跟这个家伙事,反正事情也不可能这边了就能一下定好的,还得筹谋一段日呢,因而也就不急在一时,稍后跟这个家伙商议也是一样的。 想着这样的安宁,忽然温顺地扑进了玉容歌怀中,手指轻轻地划过他的胸膛,低柔道:“容歌,真的忍不住吗?真的就那么想要我吗?” “嗯。”玉容歌埋在安宁的脖颈之间,声音低沉道,他抱着安宁,控制不住内心的火,是真的真的忍得时间有些长了,再也忍不住了。 “那么容歌,现在开始,就不要忍了。”着,安宁一把将玉容歌拉了过去,直接进了内室,关了房门,随后朝着玉容歌飞扑了过去,将他扑在了地面上,抬手一扯,就扯开了玉容歌的衣袍。 “宁儿——”玉容歌似没想到安宁转变得那么快,刚刚还叫他乖乖听话,不许乱动什么的,怎么这会儿完全颠倒过来了,变成是宁儿要吃了他的节奏了?这玉容歌对此,显然有些惊讶,不过,对于安宁的这份热情,他还是相当受用的,不但受用,他还欢喜得很。 “宁儿,你老实,这些天你都没跟我亲热过了,你是不是也开始想我了?”玉容歌那是配合得很,当安宁红唇吻上他的唇角上,他已经主动宽解了一切,等待着安宁尽情地尝他这道美味佳肴。 当然了,心里有一份难以压抑的期望,于是,在安宁扑下来的时候,玉容歌开口了。当然,开口的时候,玉容歌就觉得他不该这么问的,等会宁儿要是否认了,他该怎么回应这种尴尬呢? 可他却没想到,安宁回应得如此干脆又清晰。“容歌,没错,我也想你了,很想,很想,所以,容歌,释放你所有的热情给我,我要你的全部,要你的一切,所有的,毫无保留的,你统统都要给我。” “宁儿,要我的全部,没有问题,只是,你要做好准备承接我所有的热情哦,宁儿,我来了。”> ...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240章 这安宁若是知道她这么一说,等着她的是那热情到她全身无力,连抬个手的力气都没有的话,她绝对不会放出那种豪言的。 事后,她哪还有什么精神跟玉容歌商议事情,这会儿的她那是累得连清理自个儿身体都懒得清理了,直接躺在玉容歌的怀里,那是连动弹都懒得动弹一下。 而玉容歌呢,知道这么黏黏糊糊的,宁儿这么睡着肯定会不舒服的,所以体贴的他,吩咐底下的人准备了热水,由着他抱着安宁到屏风后,给安宁全身上下都细细地清理了,不过在这样温热的水流中,怀中又是软玉温香在怀的,还经过他这么上上下下清理,他那刚下去的火,再次蹭蹭蹭地往上升腾了。 安宁呢,虽然还在迷糊中着,可身上某个地方传来的热烫感觉,她那是想忽视都困难啊,她讶然地瞪着玉容歌道:“容歌,你不会吧,你这么快,这么快又来了。” “对啊,对着宁儿,想不热情都不行了,所以,宁儿,接受我的热情吧,我又要来了。”说完,玉容歌从身后抱住安宁,直接扑了上去,开始了再一轮的爱情曲调。 “容歌,容歌,我真的没力气了,你别这样,我好累啊,我好困啊,我现在只想睡觉啊。”他如此热情,用着他的唇,用着他的身体,他的手,他的脚,他所能动的一切,调动他任何一处的火力,那是完完全全将她身体里的火苗给挑拨了起来,就算她身体疲惫到极点了,但是心里的那份感觉还是慢慢地沸腾了起来。 “宁儿,我抱着你,托着你,你只要静静地靠着就行了,其余的,都让我来,我来就行了,我不会让宁儿累着的,也不会让宁儿犯困的,若不然,只能说明我的魅力不足了。”说着,玉容歌薄唇一弯,温柔地在安宁的后背上留下一个个吻痕,激得安宁身上起了莫名的反应。 “容歌,容歌,你不要在这样逗着我了,我真的已经很累很累了。”她连说话的声音都懒洋洋的,而这份慵懒的样子,落在玉容歌眼中,越是激发了他的热情。 他牢牢地抱着安宁,困着她,按着她,释放着他的热情,让她完全能够感应到他的这种热情,毫无遗漏地接受着他的全部热情,一丝一毫的缝隙的都没有留下,每一次都是带着她进入巅峰,每一次都将热情送到了她的灵魂深处,让她为之,深深地颤栗,不可自拔。 而在幸福的高处,他们二个忍不住开始尖叫,忍不住发出这世上最为动听的音色,那音色听得外头的人面红耳赤,听得连夜间出来溜达的小虫子都不敢冒出头来,它们都害羞地埋回了地底中,不敢再听那么羞人的乐曲。 而这一演奏,足足花费了二个时辰,外面的天色隐隐都透出白光来了,而此时,那个指挥的那个人跟被动接受指挥的那个人,双双都完全瘫软在水流中,似再也没有力气折腾了。 只是玉容歌还记得这热水已经变成凉水了,因而他给安宁快速清理干净后,立即抱着安宁,双双入榻,帮着她擦拭干净身上的水珠。 安宁呢,似躺在那里,只剩下微微的喘息声了,她想瞪玉容歌一眼,都觉得好费劲,想要抬手捏他一下出出气,还是做不到。 好累,真的好累! 她想睡觉,好想睡。 实在累了的安宁,迷迷糊糊中,就此沉沉地睡了过去,而身侧的玉容歌,也知道他这次将宁儿折腾得有些过了,望着宁儿身上那些点点痕迹,他桃花眼眸中闪过一抹心疼的光彩。 “宁儿,对不起。”他低头,轻柔地在安宁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轻吻。“对不起,是我不够自信,总是不够有完全的自信,总是觉得握在手中的幸福可能会失去,也就宁儿在我的身体里,你我不分彼此的时候,我才会真实地感应到宁儿是我的,是属于我玉容歌一个人的。”说完这个,玉容歌稍稍松了一些力量,将安宁的头轻轻地贴在他心口的地方,而后他抱着安宁,就这般陪着她,一起入睡。 不知道何时,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闭着双眸的安宁,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一侧头,当视线里出现玉容歌那张若婴儿般纯洁无暇的绝美容颜时,眼里莫名地有了暖意。 她抬手,轻柔抚过玉容歌的眉眼,手指刷过他的脸颊,鼻尖,还有那美好的薄唇,随着这一动作,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厚,眼里的光芒也越来越暖和了。 “早上好,容歌。”笑着向睡着的玉容歌打着招呼,安宁跟往常那般在玉容歌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准备悄悄起身了。 谁知道这个时候玉容歌却睁开了那双桃花眼眸,他轻轻地拉住了安宁的手。“宁儿,打了招呼就跑吗?都不用等着我的回应吗?” “我以为你睡着的,不好打扰你的美梦,所以没想着让你起来啊。”安宁笑着回身,点了点他的鼻子。 玉容歌听了,暖暖一笑,抬手将安宁的脑袋瓜子按过来,一个亲吻落在她的眉间。“宁儿,早上好。”能这样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心爱的人就在身边,这种感觉真好,真想就停留在这一刻,这样美丽的早晨,甜蜜的亲吻,温馨的画面,永远都停留住了,该多好。 看到玉容歌眼底一闪而逝的黯然,安宁最近这段日子见得多了,就算没有玉容歌识破人心的那种能耐,她还是看得懂玉容歌的那份不安的。 于是,不忍心让他不安,安宁总是以实际行动,总是用最美的言语来安定玉容歌那不安的心情。 “容歌,看今天外头的天色,阳光不错,等会你我二个洗漱完毕,用过早点,你陪我到外面的院子散散步,可好?” “好,那我先帮宁儿穿戴好衣裙。”听着安宁这提议,玉容歌桃花眼睛的亮了,他飞速地跳下榻,忙着从箱子里翻找着适合安宁的衣裙,拿出一件又一件的衣裙,问着安宁的意思,问问她,看看她究竟喜欢穿哪一件? 而安宁呢,在挑选的时候,会征询一下玉容歌的意见。“那容歌帮我看看,看看我穿这件浅蓝色的衣裙好不好看,行不行?” “宁儿穿什么都好看的,在我心里,宁儿怎么样都是最美的。”玉容歌说得自然是真心的,没有时候夸张的意思,他说得极为认真,安宁呢,听得也极为认真。 “既然这样的话,那容歌我随便穿好了,还是选择这件浅绿色的好了,这个颜色不错,更重要的款式简单,穿着不麻烦,还方便行事。”安宁最终选了那件普普通通的浅绿色衣裙,穿上这种衣裙的时候,确实若安宁所言的,方便又简单,只是安宁穿这样的衣裙,总觉得比往常少了几分凌厉,遮掩了几分光芒。 “怎么样?我好看吗?容歌。”安宁穿戴整齐后,还在玉容歌的身侧转了转,她望着玉容歌的眼睛问道。 玉容歌呢,还真的对于安宁穿什么衣裙没什么区别的,正若先前他所说的,宁儿怎么穿都是好看的,在他心里,都是第一位的,是最美的美人。 “嗯,宁儿是最好看了。” “就知道说好听的。”安宁笑着捏了捏玉容歌脸蛋。“我现在问的是这套裙子,好不好看?” “也好看,怎么样都好看。” “好吧,问你,真是白问了,反正我就算什么都不穿,你恐怕也会说好看的。”安宁没好气地瞪了玉容歌一眼,而玉容歌呢,听到这话,却道:“不,宁儿若是什么都不穿的话,那不止就是好看的,那是最最好看的,最最最好看的时候。” “行了,我问你啊,还真是问错人了,真不该问容歌的。不跟你继续这个问题了,还是赶紧擦你的脸吧。”说话间,安宁笑着将擦拭的棉巾完完全全地扑在了玉容歌的脸上,还顺势给他胡乱地擦拭了一番。 玉容歌呢,却丝毫不在意,乐呵呵地接受着,还点了点他的脸道:“宁儿,你还没擦全呢,要不要再多擦擦这边,这边估计还没擦干净呢。” “行啊,看在容歌说话那么好听,嘴巴那么甜的份上,我啊,就伺候容歌一回,帮着容歌好好地清理清理这张令我嫉妒的面孔吧。”安宁倒也干脆,没有拒绝,细心地给玉容歌一一地擦拭干净了,而后轮到她自个儿洗漱的时候,她刚想动手呢,玉容歌就已经从她的手中夺走了棉巾。 “宁儿伺候了我一回,我可得礼尚往来,不是吗?” “那好,就由着容歌你来伺候我吧。”安宁笑看着玉容歌,任由他帮着她清理了脸,又清理了双手,最后玉容歌还给安宁准备妥当了牙粉,将水杯递送到安宁的手中。“请用吧,我最美丽高贵的妻子。” “谢谢,不过,这牙粉倒是可以改善一下了。以前是没有办法,不过看了先祖婆婆的那些笔记,想来我再研究一下,定然能够制作出牙膏来了,当然,这牙刷也得重新改一下,现在这个用着不太顺手。”安宁便刷牙,1154 ------------ 第241章 玉容歌呢,听着安宁这提议,倒是没反对什么,只是关心地提醒了一句。“宁儿这段日子要忙得事情已经够多了,如果再去研究先祖婆婆留下来的各种方子,那么宁儿岂非要累坏了身子?” “我怎么可能一个人忙,这些事情我就起个头,然后呢,分配下去让其他人负责此事,往后只要跟我按照惯例时不时地告诉我一些近况便可以了。”安宁洗漱完毕,将棉巾挂到木架上,随后接着道:“再说了,这不是还有容歌吗?要是我忙不过来,肯定是要容歌帮忙的,到时候,你可不许推辞。” “我啊,倒是不担心你来找我帮忙,就怕你有事都自己一个人撑着,就是不让我帮忙,那样我才担心呢。”玉容歌拿起梳妆台前的梨花木梳,轻轻地给安宁打理起一头乌黑光滑的青丝。 安宁笑着拖着腮帮道:“放心吧,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我,身边有容歌这么好用又能干的帮手在,怎会白白浪费了人才呢?往后啊,你就看着好了,到时候肯定忙得你团团转,那时,可千万别在我这里抱怨,说要你做的事情太多了。”安宁微卷的睫毛随风一动,调皮的手指轻轻地捏了一下玉容歌的鼻子。 玉容歌呢,摇头失笑道:“宁儿这会儿别闹腾我,要不然,刚弄好的发髻该乱了。” “乱了就乱了呗,反正容歌会给我重新梳理好的,不是吗?”安宁不过瘾一般,抬手又捏了捏玉容歌的脸蛋。 玉容歌呢,看着安宁乱动,别按着她的双肩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宁儿还是别再乱动了,等我给你收拾妥当了,宁儿再来闹腾我,到时我任由你闹腾好不好?这会儿宁儿不是想着趁外头阳光好要去散步吗?要是闹腾久了,可就不知道宁儿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了。” “好吧,算容歌会说话,这个理由很充分,我同意了,那我就乖乖地坐着不动好了。”这会儿安宁还真的乖巧得很,顺从了玉容歌意思,没有再闹腾他,任由他给她打理满头青丝。 因为安宁不再时不时地捏捏他的脸蛋,捏捏他的鼻子,甚至把玩他的发丝,倒是让玉容歌接下来梳理起来快速多了。 这会儿,只见玉容歌帮着安宁梳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从梳妆盒中挑选一对珍珠头钗点缀在发髻上,而后又挑了安宁素来喜欢的天蓝色发带,手指灵巧地将发带系成一朵花扎在青丝当中。 完了之后,玉容歌给安宁佩戴上了同色系的珍珠耳环,扣上双色花纹理的精巧黄金手环。轮到给安宁纤纤手指扣上戒指的时候,安宁却摇摇头道:“容歌,就不戴这种戒指了,我有一对更适合的戒指,戒指的款式是我前段日子自己设计的,分女款的跟男款的。昨天正好富贵坊派人给我送过来了,今天倒是可以戴上了。”说着,安宁从梳妆台的抽屉中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打开来,里面是一对简单大方的心型戒指,男款的跟女款的合并在一起,刚好形成了一个心的花样,中间呢,是用镂空的雕刻技术形成的英文字母,很简单的一个单词,那就是爱,英文的love。 这玉容歌正惊叹这对戒指的精巧设计,那安宁已经拿起了那枚男款的戒指戴上了玉容歌左手的无名指上。 “嗯,看来我没有估算错误,戴着刚刚好,不大也不小,很适合。”说这话的时候,安宁将女款的戒指放到玉容歌的手心里。“容歌,这下轮到你给我戴上吧。” 玉容歌虽然不清楚安宁为何要这么做,但他直觉地认为,安宁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因而他学着安宁刚才的样子,想着将戒指戴到安宁左手的无名指上,谁知道,安宁却指了指右手。“错了,男左女右,我给容歌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容歌呢,应该将戒指戴在我右手的无名指上。”说着,安宁朝着玉容歌伸过去右手。 玉容歌呢,自然按照安宁所说的那般,将女款的心型戒指戴在了安宁右手的无名指上,做完这一切,他才说出了他的困惑。 “宁儿,可否告诉我,这个文字是什么意思?我在先祖婆婆留下来的笔记中也曾见过这个文字,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宁儿雕刻在戒指上,是有什么含义的,对吧?” 玉容歌指着戒指上那个love刻字,问着安宁。“当然了,如果宁儿不介意的话,可否将刚才那番举动的意思也告诉我呢?” “我当然不会介意告诉容歌,只是我要是说了,容歌千万不要感到奇怪就行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内容,我只知道,自从我懂事开始,我的脑子里就已经有了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还有一些你们所不知道的知识。这些内容呢,对于你们来说,可能有些惊世骇俗,可是对我来说,那是我一直所认知的世界。” 因为有先祖婆婆这样的例子在,安宁觉得她这么说了,玉容歌不会觉得意外的,因而她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稍稍缓了一口气,接着道:“在我认知的那个世界里,我所知道的,那就是,那个世界里,男女平等,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同样可以做,不管是经商也好,做官也罢,反正女子都是被允许的。还有,那个世界里,男人不可以三妻四妾,每个男人只能有一个妻子,若是违背了这个,就会遭受王法的制裁,也就是触犯律法的一件事情。” “原来宁儿所知道的世界是这样的啊,难怪宁儿那么排斥男人,不喜欢这里的男人了,这么说,我真是太幸运了,竟然让宁儿认可了我。当然,我还得感谢镇南王府的祖训,得感激当年的先祖婆婆定下这么一条家规,若不然,恐怕就算宁儿真的喜欢上了我,因为不是唯一的,专属的,也会果决地放弃我,是不是?”这一刻,玉容歌无比庆幸在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过任何一个女人的痕迹,若不然的话,凭着宁儿这样的想法,他恐怕这辈子都没办法跟宁儿在一起了。 而他这样的推断一点都没有错,安宁确实是这么想的。“没错,我本以为在这个男子可以光明正大拥有三妻四妾的王朝里,我恐怕很难找到一个可以跟我过上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所以先前我一直逃避着,想着跟容歌定下盟约,就为了能够守住自己的这颗心。可是容歌,洒下如此弥天情网,步步为营,我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去,还是被容歌偷走了这颗心。” “不过,也正若容歌所言的那般,我对夫君的要求非常苛刻,那个人必须只能属于我一个人,我绝不会跟任何女人分享我的夫君,若是那个男人做不到,哪怕我是真的很喜欢,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斩断情丝,不会拖泥带水的。” 说到这儿,安宁忽然定定地望着玉容歌。“所以,容歌,你既然选择招惹上我了,那么就绝不能半途而废,你这辈子只能一直都招惹我,直到我老去,死去为止,你都不能再有第二个女人,这是我对夫君最基本的要求。所以容歌,你千万千万不要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若你有一天真的背叛了我,我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事情来。” 她对他也已经情根深种了,若是玉容歌将来真的背叛她的话,安宁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她到时候会做出什么样可怕的事情来,所以,她第一次无比地期望着,期望着那一刻永远都不要到来。 而玉容歌呢,听到安宁这么说,一点不觉得惊怕,反而这段日子以来一直惶惶不安的心忽然之间变得极为安定了。 “宁儿,谢谢你,谢谢你能这么说。你放心,我保证,就算是我死,我也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宁儿的事情来的,请宁儿相信我,相信我这辈子只会有宁儿一个女人,一个妻子,唯一的。” “嗯。”安宁轻柔地埋进了玉容歌的怀里,此刻她相信他的话,相信着,他会做到的。她靠在他的肩膀上,靠了有一会儿功夫后,这才开口了。“其实,容歌你知道吗?这对戒指所代表的含义,跟你们割断夫妻一缕青丝捆绑在一起的意义是同样的,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个戒指上英文字母所代表的含义,就是一个字,爱。它是这么念的。”安宁轻轻地吐出了love的读法。 “宁儿——”玉容歌忍不住内心的冲动,抱着安宁深深地吻了起来,他吻得好温柔,好温柔,吻得好深情,好深情,这个吻,带着悸动,带着满腔的爱意,无法言说的幸福,双方可以说是吻得难分难解,直到无法呼吸,这才松开了对方。 而双唇分开后,安宁跟玉容歌似有默契一般,双双伸出手,一对闪光的心型对戒摆放在了一起,就在他们的眼前,慢慢地合并成一个浓情蜜意的心。 ... ------------ 第242章 许是那天安宁的做法跟言谈对玉容歌的触动很大,不知道为什么,接下来的日子里,玉容歌的表现跟前段日子完全不同了。 他不再惶惶不安,不再整日整夜地盯着安宁,时刻地围着安宁团团转,他似想通了,又或者说,他是明白了安宁的心意,似不再为这样的事情整日里担忧不已了。 因而接下来的日子里,玉容歌也开始忙着他自己的事情了,而不是屁颠屁颠地跟在安宁身后了。 安宁呢,习惯了玉容歌这段日子以来日夜在边上紧跟的身影,这几天没见他到处跟着,反倒是做事的时候,觉得少了一些什么,有时候在处理事情的时候,甚至眼睛莫名地扫向身边的位置,看到那空落落的地方,竟觉得有些孤单,有些失落。 “世子妃,世子妃——”边上的青枝正在给安宁禀告着事情的进展,却发现自家主子有些呆愣地望着身侧,便有些担心地唤道。 安宁呢,听到青枝的声音,这才发现她失态了,从茫然中回醒过来道:“青枝,什么事?刚才你说了什么?” 世子妃这是怎么了?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啊,青枝有些纳闷地看着安宁,不过还是重复了刚才的禀告。 “是这样的,世子妃。青枝是想告诉世子妃,关于薛二娘跟万生贵的旨意已经下来了,皇上顺应民心,判了薛二娘跟万生贵明日在菜市场那边开刀问斩,明正典刑。至于万家,成年的男子一律发配关外,未成年的男子发卖为奴,万家女子则是统统进教坊,这辈子也算是毁了。” “好,我知道了。对了,关于这件事情,南宫珉那边,你已经告诉他了吗?”安宁问着。 “还没有,不过青枝相信,就算青枝不告诉他,这会儿南宫珉应该也知道这个消息了。毕竟,旨意下达的时候,消息已经传扬了出来,街道上百姓都在议论纷纷着,所以一直盯着这件事情的南宫珉没有道理到现在还不知情的。”青枝推断道。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等会你还是亲自去走一趟,告诉南宫珉这个消息比较好一些。当然了,告诉他这个消息之后,你叫他明日可以停一停手头上的工作,我给他放假,许他明天出去看热闹。” “是,世子妃,青枝明白了。”主子这是给南宫珉一个人情呢,让他看看他仇人的最后下场,往后也好安心给主子办事。 “还有,今晚我要去一趟大理寺,若是世子爷那个时候还没回来的话,你到时候告诉他一声,就说我去牢里探望薛二娘跟万生贵去了。”反正薛二娘跟万生贵都要死了,临死前若是有什么想要说的话,她这么一去的话,这薛二娘若是有求于她的话,相信她应该是比较容易得到答案的。 毕竟,母亲当年的真正死因,安宁没有查到真相之前,总是耿耿于怀的,所以素来跟薛氏亲近的薛二娘,也许可以从她口中得到一些线索也说不定,只要她,她释放出一点点善意的话,相信薛二娘不会放过这么好一个机会的,毕竟她可是还有一双未成年的儿女,不是吗? 想到这个,安宁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来。 “对了,踏雪,安明远上次答应过的那件事情,如今办得如何了?” “世子妃指的,可是上次安明远求助小姐,帮着找鬼医医治安青婉的容貌而答应的条件?” “没错,就是那件事情,怎么样?安明远已经办妥当了吗?他可给我母亲写了休书了?”凭安宁对母亲的了解,徐锦漩恐怕死后都不愿意呆在安家祠堂里的,她最想要的定然是跟安明远能够一刀两断,再无瓜葛才是。 所以,当初安宁之所以暂时帮安青婉恢复容貌,那是完全看在这一点上才出手的,那所谓的三十万银子的代价,不过是其次的,那些钱财,她安宁倒还不放在眼里。 只是安宁没想到,安明远竟然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踏雪告诉安宁,安明远根本没有答应给徐锦漩休书,他反而还提出了让徐锦漩当安家的嫡母,将薛氏从嫡妻贬为妾室,连个平妻的身份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安明远疯了吗?他不是最看重薛家的势力吗?怎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来?” “应该是冲着世子妃来的。世子妃想来也应该知道选秀那天发生的事情,这明眼人都知道世子妃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女,那个林小姐不过是被世子妃推出来的冒牌货而已。因而安明远想着世子妃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会想着跟世子妃的母亲割断关系的,因为他很清楚,若是这一层关系割断了,他想来就没有任何地方可以令世子妃留恋尚书府了。”安明远是个贪恋权势的人,谁能帮他青云直上,他就站在谁那边,如今世子妃跟薛氏这么一对比,安明远只要不是脑子出问题了,选择世子妃这边那可以说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了。 而安宁呢,听到踏雪这么说,头疼地揉了揉眉间。“这么说来,让安明远心甘情愿地休了母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想来只要安明远正常的话,应该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可他想要利用我,也得看我答应不答应。既然他这般冥顽不灵,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那么就让他品尝品尝自己酿造的苦酒好了。他以为他提拔我母亲,贬了薛氏,我就会感激不尽,就会帮着他达成他的目的了吗?他可真是太天真了。”若她是原身的话,渴望父女亲情,说不定还真的会被打动,可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安宁了,可以说,安明远这个便宜父亲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安明远若是想打着亲情牌来利用她的话,那简直是痴人做梦。 “这样吧,踏雪,薛氏那个人,我了解得很,安明远这么说,一定会引起她强烈反弹的,到时候尚书府鸡飞狗跳的日子就不远了。而到关键时刻,我再插一手推波助澜的话,安明远恐怕连说个不字的机会都不会有了。踏雪,你过来,接下来你就给我这么办,这么办。”安宁在踏雪的耳边吩咐着。 踏雪呢,频频点头着。“是,是,是,世子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踏雪这就下去布局去。” “嗯,你去忙吧。”等不了多久,她一定能够听到好消息的。 这安宁吩咐踏雪去处理尚书府的事情后,转而问着身侧的秋水。“秋水,你那边呢,最近姬流觞可是给传递什么消息过来了?” “回世子妃的话,没有,什么都没有。秋水这段时间都有盯着姬流觞,可是姬流觞那个人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按照世子妃先前推测,这姬流觞既然已经确定了世子妃就是鬼医的身份,那么他理当上门来求肯世子妃,以求交换锦绣姑娘才是啊。”秋水显然有些急躁不安,安宁看出她的不对头,便问道:“秋水,你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为难的事情,只是每次去桃花村的时候,见到萧家人,尤其是那个萧雪涵,看到那个小姑娘那么清澈透亮的眼睛,秋水真有些撒谎不下去。所以,能不能拜托世子妃,下次去桃花村报告锦绣状况的时候,能不能别让秋水去了?”她实在无颜面对萧家人的热情款待,每次差点忍不住就将真相说出口,可是又怕给世子妃惹来麻烦,便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可就是这样,一直都折磨着她自个儿,秋水这段日子实在是过得很不容易。 安宁呢,似明白了秋水这种状态,便点了点头道:“也好,下次就让红乔去好了,至于说法吗,就说你要帮着给我做药丸,没功夫出门,如此也算说得过去了。” “谢谢世子妃。不过,关于姬流觞的事情,既然对方迟迟不开口的话,世子妃要不要主动提一下呢?”自从锦绣被人劫走后,秋水一直都很自责,所以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自然比其他三人要来得急躁了一些。 而安宁呢,拍了拍秋水的肩膀,示意她冷静。“记住,这件事情只能姬流觞先提出来,若不然,我们就被动了,只有他按耐不住,我们才有机会。所以,别无他法,只能等着,秋水。” “我明白了,世子妃,我会继续盯着姬流觞的。那秋水就先告辞了。”秋水躬身一行礼,转而退出去了。 红乔呢,见秋水那个样子,也有些不好受。“世子妃,你看秋水那样子,干脆最近这段日子还是别让她出去做事了。” “若是不让她盯着这件事情,对她反而更加不好,还是让她处理这件事情吧,我相信,秋水一定会办好的。”她培养出来的丫头,不是那么脆弱的,哪里跌倒了,就从哪里爬起来吧,她相信秋水很快便会振作起来的。 “是,世子妃的意思,红乔明白了,那么接下来,世子妃是不是就准备去大理寺了?这一趟,要不要红乔陪着一道儿去?”青枝,踏雪跟秋水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碌,也就她红乔还空着,所以红乔想着,可能世子妃需要她陪同去大理寺一趟 ------------ 第243章 而安宁呢,听红乔这意思,就知道这丫头闲不住,便道:“也好,你去收拾收拾,我们马上就动身去大理寺。” “是,世子妃。”红乔面带欣喜地下去准备去了。 过了大概一盏茶水的功夫,红乔一身轻便装出现在安宁面前,而安宁呢,换了一套胡女装,外面则是披了一件黑色的大斗篷,遮了她的容颜。 “可以了,红乔,走吧。” 她们二人双双施展轻功,在夜色中穿梭如敏捷的飞燕,似一阵风,转眼间几个回落便消失在了镇南王府的地界上。 等到她们飞到大理寺,安宁跟红乔双双轻盈地落地,站在了大理寺牢房不远的偏僻角落里。 接着,安宁缓步而行,递给了红乔一个眼神,红乔立即领会,在牢房的守卫面前,偷偷地从衣袖中取出了一锭五十两的金元宝。 五十两黄金相当于五百两银子,对于一年俸禄不过十两银子的牢头来说,这笔银子不是个小数目。 虽说安宁提出要看的是重要人犯薛二娘跟万生贵,但他们二个明日午时就要开刀问斩了,牢头想着这笔钱不赚,过了今晚可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他们想着,反正不过是二个弱小女子,料她们也不敢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来,因而那守卫的牢头接银子接得痛快,放进怀里,就取出牢房的钥匙开了薛二娘住的那间牢房,示意安宁跟红乔可以进去探望犯人了。 不过牢头留给她们探望的私人空间时,还是提醒了安宁一句。“你们二个,有什么话要说的话,记得长话短说,千万别逗留太长时间,要不然,等会连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明白吗?” “谢谢牢头大哥的提醒,我们只是说几句告别的话,不会耽搁太长时间的,马上就会离开的,请牢头大哥放心好了。”红乔笑着应道。 那牢头听得红乔这么一说,倒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晃悠着出去了,留下安宁跟红乔面对着薛二娘。 这薛二娘本以为深夜有人来造访,定然是薛家派人来营救她了,因而那双原本死气沉沉的双眸顿时就亮了。 “你们二个是不是我爹派来的?我爹是不是派你们过来救我出牢房的?”薛二娘可谓是抓着最后的一根救命浮木,满怀希望地看着安宁跟红乔。 然当安宁摘下面纱,去了斗篷之后,薛二娘那眼底的光彩瞬间就黯然失色了,她连连惊退着,不敢置信地望着安宁。 “怎么会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吗?还是,还是你今晚来这里是打算要我命的?”薛二娘在牡丹盛会那天见识过安宁的狠厉,也知道安宁身边的丫鬟一个个武功高强,因而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不由地扫向红乔,她那眼里的慌乱跟来不及掩饰的惊恐,就那般明显地落在了安宁的眼中。 而安宁呢,却给了红乔一记眼神道:“红乔,你去外头守着,如果牢头过来的话,咳嗽三声提醒我一下。” “是,世子妃。”红乔奉命在牢房门口守着,戒备着四周。 安宁呢,有红乔在外头望风,倒是安心地坐在了稻草上,抬头瞥了一眼角落地瑟瑟发抖的薛二娘,淡道:“薛二娘,过来吧,放心,今晚我不是来取你性命的。”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薛二娘慢慢地挪动着身子,跟蚂蚁一样缓慢的速度,慢慢地,慢慢地移到了安宁的面前来。 她移动身子的时候,眼睛始终不放松地盯着安宁的双手,生怕在她一松懈的时候,对方就出手杀了自己。 不过,很显然,她是多想了,在安宁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薛二娘就知道,安宁今晚造访究竟是为了什么了。 “薛二娘,你别磨蹭了,时间对你我来说都很宝贵。过了今晚,明天就是你的死期了,我可没有兴趣杀一个必死之人。我来这里,是想问你一件事情的,我想问问你,你是否知道我娘的真正死因。” “原来你来这里是为了问这个。笑话,我就是一个要死的人了,你来问我这些,对我有什么好处吗?什么好处都没有,就想让我给你答案,天下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吗?”薛二娘这个人不做生意真是太可惜了,一旦她察觉到安宁的意图,立即态度就完全变了,这个时候的薛二娘,已经完全肯定安宁不会杀自己了,她这会儿既然知道安宁来这里是跟来跟她谈条件的,那么她薛二娘说不定还有希望,还有机会能够走出这大理寺的牢房。 而安宁呢,听懂了薛二娘的意思,只见她冷冷一笑道:“薛二娘,你别太高估你自己了。这会儿的你,根本没有资格跟我来谈条件。我之所以走这么一趟,纯粹是为了能够节省点时间,毕竟最近我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呢,我想尽快得到我母亲真正死因的答案,并非是我查不到,而是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而已。” “今个儿我来这里呢,那是为了碰碰运气,看一看你薛二娘临死之前,是不是会发个善心,痛快地将你所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可是,我好像是白来一趟了。”安宁冷笑着拍了拍衣衫上上的灰土,似不想跟薛二娘继续交谈下去了。 那薛二娘本以为可以有把握的事情,被安宁这么一说,倒是一点底气都没有了。“等会。” “如果你的条件是让我救你出牢房的话,那么我想,我们之间没有交谈的必要了。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想要你死,今日你所得下场,这一切原本就是我设局的,所以,我是绝不能伸手救你的。” 这薛二娘一定所有的一切事情都是安宁在背后主使策划的,顿时惊愕万分地看着她,而后她抱着头,神色疯狂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薛二娘自认为没有对你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莫非是为了徐丹彤?或者是为了徐茂卿?不——不可能的,你不可能为了徐家这么费尽心思地对付我的,因为徐家对你根本没有任何情谊,你母亲当年死得那么凄惨,徐家也没为你母亲出过头,何况是你呢?徐家不可能给过你什么恩惠的,你何必要这么害我?” “没想到,你果然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安宁无视薛二娘的疯狂,她听到她最想要听到的那一句。 “说,我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究竟是谁害死我母亲的?”好可怕的眼神,就跟地狱里的勾魂使者一样,冰冷得不带一点温度。 “这,这,不是答案很明显吗?是你母亲身边的丫鬟,也就是现在的尚书府的花姨娘害死你母亲的。”薛二娘惊怕得连连后退着,退到无路可退,只得呐呐地给了这个答案。 而安宁呢,一个箭步上前,抓起薛二娘的衣领道:“说实话,究竟是谁害死的?”面对安宁冷厉的凤眸,薛二娘简直不敢正视安宁那是寒冷的眸子,那似带着尖锐的刀锋,视线落在你的身上,就跟刀子在你面上刮过的感觉。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刚才已经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再问我了。”薛二娘摇头否认着,而安宁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薛二娘,你最好考虑清楚了,不要消磨我的耐心,本世子妃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该知道,你还有一双儿女,若是真的逼急了我,我可以先送你的一双儿女到黄泉底下去等你的。” “不,不,你千万不能这么做,你不能——”提到那双儿女,薛二娘眼里出现了纠结,矛盾,那双儿女跟徐丹彤不同,不是孽种,是她心爱的孩子,她对这双儿女是有感情的。 而安宁,正因为确定这一点,才敢如此威胁。 “薛二娘,你说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实话告诉你,你若还想指望薛家来救你那双儿女,那么你还是别抱着这个幻想了,现在的薛家,那是巴不得从来没有你这个女儿出现过更好一些,包括宫里的薛贵妃,那恨不得杀了你这个抹黑她颜面的姑姑。所以,薛家是不会对你儿女伸出手的,你最好想清楚这一点。”安宁似觉得她这个打击力度还不够,将她早早准备妥当的一份资料扔到了薛二娘的面前。 “你看过这份资料,你该明白,你已经没有任何后路了,包括你的儿女。”安宁这话一说,倒让薛二娘心头大震。 她止住发颤的双手,捡起地上的资料看过,当她的眼睛看到资料上的内容时,顿时颓废地瘫软在地,而后她发疯似地撕毁了所有的资料。 “不可能的,我爹不会那么对我的,我是我爹最宠爱的小女儿,我爹不会这么残忍对我的。” “当然,你确实是你爹心爱的女儿,你爹爱你甚至要超过薛太师,可惜现在薛家的当家人不是你爹,而是你哥哥,薛太师。你知道你哥哥有多么讨厌你吗?因为你,薛家再次被皇上轻视,薛贵妃再次被皇上冷落,而六皇子很有可能因此而被放弃了,这些意味着什么,薛二娘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我来告诉你,就因为他们恨死你了,恨不得自个儿亲手杀了你这个害人精,所以薛家不但没有一个人来牢房里看你,更没有一个人出面为你求情,所以皇上下旨意才会下得如此顺利,否则的话,以薛家的背景,想来要捞出你这么一个妇道人家,还是可以做得到的,可惜,他们不想救你。”R1154 ------------ 第244章 “不,你撒谎,你撒谎,你故意这么说的理由,我知道的,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惜,你骗不了我的,你骗不了我薛二娘的。【风云阅读网.】”薛二娘不相信,不相信薛家会这么对她。 而安宁呢,趁着薛二娘情绪不稳之际,又给了她严重一击。 “还有,薛二娘,你最喜欢的姐姐,你从小最崇拜的姐姐,那个现在当着尚书府夫人的姐姐,如今对你怎么样,你知道吗?你掏心掏肺地对她,为了她,你可以伤害我的母亲,为了她,你可以手上沾染鲜血,你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可你那个好姐姐呢,在你入狱之后,她为你做了什么,你知道吗?”说笑间,安宁又给了薛二娘一份资料。 “看看吧,看看你那个好姐姐,对你这个妹妹是如何如何姐妹情深的。” 那薛二娘听到安宁这话,她脑子里拼命告诉自己,不能上安宁的当,安宁是来刺激她的,是故意来挑拨关系的,她不能上当。 可是就算心里不断地这么告诉她自己的,薛二娘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拿起了那份资料看了起来。 当她看完之后,她凄厉地尖叫了一声。“不——不——不——” “薛二娘,现在你知道了吧,你那个好姐姐,你一直崇拜爱着的好姐姐,那是恨死你了,巴不得你死了才好呢,谁叫你,谁叫你设计了徐茂卿,徐茂卿那可是你好姐姐爱慕的人呢,而你这个好妹妹,夺了你姐姐的心头之好不说,还将她的心爱之人害得那么凄惨,她不恨你,可能吗?”关于这一点,安宁其实是听了一些传闻,并没有真凭实据,不过用来刺激刺激薛二娘,倒是足够了。 “不,安宁,你胡说,这不可能,我姐姐明明告诉我过,她讨厌徐茂卿,她不喜欢徐茂卿的,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喜欢徐茂卿,才会设计徐茂卿的。如果她真的喜欢,她为什么从来没跟我提起过,所以,你骗我,你骗我!我不会相信你的,不会!”薛二娘拼命摇头着。 “薛二娘,你可得仔细地想一想,好好地想一想,你那个好姐姐是真的讨厌徐茂卿吗?是真的不喜欢徐茂卿吗?不见得吧,女人有时候可是口是心非得很,你自己也不是吗?你不是也时常将讨厌徐茂卿这句话挂在嘴上吗?而实际上究竟是怎么样的,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不是吗?”安宁继续努力着,而薛二娘捂住耳朵,明明告诫自己安宁的话不可信,明明是不想听安宁说话的,可是徐茂卿是她薛二娘的弱点,这个,别人不知道,但她薛二娘自己清楚得很,每次只要提到徐茂卿三个字,她就没办法控制她的愤怒跟痛苦。 而且正如安宁所说的那般,薛二娘越是回想过去,她的脸色就越发地难看起来。 “怎么?薛二娘,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是不是觉得我的这份资料很可信啊。”一看到薛二娘那苍白铁青的脸色,安宁自然猜得到她在想些什么。 “没,没什么,我什么都没想。”这薛二娘虽然否认了,可是她急躁的态度,不稳的脚步,来回乱转的样子,在安宁的眼里,可不是这么一回事情。 此时的薛二娘,因为安宁的引导,她那是对过往回想得越发细致了,当年那些她忽视过去的细节,当年她姐姐薛氏的表情,如今一一地再次回想起来,薛二娘忽然觉得,安宁这丫头说得是对的。 她那个好姐姐对徐茂卿,也许,真的,可能是动了心的。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当年那件事情,对于至今无法得到答案的薛二娘来说,实在没办法解释得通。 可若是跟徐茂卿联系起来的话,那么她姐姐所做之事就完全解释得通了。 “莫非,莫非我姐姐当年帮着安明远设局,不是因为想要得到安明远更多的宠爱,而是,而是因为恨徐锦漩,恨她多嘴在徐茂卿面前提醒了那么一句?对,应该是这样的,若是没有徐锦漩这句提醒,凭着徐茂卿素来对我姐姐颇有好感的情况下,指不定我姐姐就可以嫁给徐茂卿了。没错,一定是这样的,就因为没有机会了,姐姐才从那天开始说讨厌徐茂卿的,没错,是这样的,确实是这样的,如果这么说,那么姐姐当年所做的事情就可以说得通了。”越想越深的薛二娘,完全不知道她自个儿现在就跟一个疯子一样在自言自语着,将不该说的话都说出了口。 而安宁在边上,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趁这个机会,她还在边上轻轻地说了一句。“那徐锦漩究竟提醒了徐茂卿什么话?”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徐家这样的门庭,根本不会跟薛家这样的门庭结成亲家的。”薛二娘这话一出口,立即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刚才说了什么?她刚才喃喃自语地,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啊,这安宁岂非什么都听见了? “你,你都听见我刚才说的了?” “当然,没有任何遗漏。” “你是来套我话的,是不是?其实薛家,还有我姐姐,根本没有像你所说的那样,是不是?是不是?”暴躁不安的薛二娘,恼怒不已地瞪着安宁,恨安宁用这样的方式忽悠了她。 而安宁呢,却道:“薛二娘,你不觉得我所说的都是事实吗?对于一个必死之人,我需要撒谎吗?” “你的话,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是有一点我清楚得很,安宁,你已经从我口中得到你想要知道的了,现在你可以走了。”面对安宁,薛二娘知道,她一点胜算都没有,既然如此,她干脆就不想面对安宁了。 而安宁呢,反而静静地坐下来,道:“薛二娘,其实你什么都没说,不是吗?我相信薛氏有杀我母亲之心,但是我母亲最后死了,却不一定是薛氏动得手,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这种直觉,若不然,我早就直接去找薛氏了,而不是来找你薛二娘。有些事情,想来连你姐姐都不知道,但你薛二娘可能会知道,不是吗?” “你究竟想说什么?我听不懂。”薛二娘莫名地有些紧张。 “昭王府,昭王爷这个人,想必你不陌生吧。”安宁一提这个人,薛二娘马上道:“我不知道,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你走吧,马上给我走。” “薛二娘,你别否认了,你否认也没有用,我今晚来这里看你,自然方方面面都查过了。不但是你,尚书府的花姨娘跟昭王爷也有瓜葛,那花姨娘临死之前口口声声说是她害死我娘的,但我知道,她那是被人威胁着做了替罪羔羊的,那个幕后真凶根本不是花姨娘,这一点,薛二娘你应该很清楚。”说着,安宁又将一份资料递送给了薛二娘。“看看这份资料吧,看完之后,你再否认跟昭王爷有没有关系还来得及。” “我不想看任何东西,安宁,你走吧。”薛二娘这次压根不看安宁手中的资料,而安宁却忽然笑了。 “看来你这么放心你的儿女,想来以为昭王爷一定会出手救他们的,对吧?” “你在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懂,请你赶紧离开这里。”薛二娘冷下脸道,安宁却迟迟不走,定定地看着薛二娘道:“薛二娘,你说我若是告诉天下人,说你薛二娘跟昭王爷私通,生下了一双儿女,你说天下人会怎么看昭王爷呢?” “你胡说,那双儿女是我跟万生贵所生的,是真的。你污蔑我薛二娘没有关系,反正我薛二娘的名声就这样了,但是昭王爷战功赫赫,可是百姓心目中的守护神,你这般污蔑他,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我怕什么?我可是有最好的证据。隔壁就住着万生贵,你说我若是开口说能救他,只要他开口说一下,那双儿女究竟是不是他的亲身骨肉,你说万生贵这样的人会如何做呢?”说着,安宁冷笑着要离开了,而薛二娘却忽然拦截住安宁道:“你说吧,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很简单,告诉我母亲的真正死因,我就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天下人,保全你心中英雄的好形象,若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什么,甚至你的一双儿女,我也不敢保证我会做些什么。” “好,我告诉你,我告诉你,安宁,你可千万不要后悔。那个害死你母亲的真凶不是别人,正是你的亲身父亲,安明远,还有你那个最会表演慈善的祖母王氏,是这对母子亲自动得手,是他们,这下你满意了吧。”听到这个答案,安宁似不会感到意外。 而薛二娘呢,却道:“知道这个答案,你不觉得没办法改变,是一种很悲伤的事情吗?想来花姨娘一定劝过你,让你不要追究真相,如今你知道真相又能如何呢?你去杀了你父亲,杀了你祖母,为你母亲报仇?别忘了,你也姓安,你的身上流着安家的血液,你毁了安家的同时,也同样毁了你自己,所以,知道这个答案,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还有,你也不要再问我为什么你父亲跟祖母要杀了你母亲,这个原因我是真的不知道。哪怕你拿这件事情威胁我,我也没有办法,随你吧。” ... ------------ 第245章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真相。”安宁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答案便可以,至于后续怎么做,那是她的事情。 “当然了,追究不追究真相是我的事情,有没有好处也是我的事情,这一点,就不劳薛二娘你费心了。另外,看在你最后告诉我真相的份上,我可以答应,我不会公布你跟昭王爷之间的关系,也不会伤害你那一对无辜的子女,就这样。” 踏出大理寺牢房的时候,安宁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天,双眉莫名地微微皱起。 转身,却看到一辆刻着镇南王府族徽的马车缓缓地停在她的面前,探手而出的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那个人,跳下马车时,迎上她便是含笑的一双桃花眼眸。 “容歌?你怎么会来?我不是让青枝告诉你了吗?我今晚会到大理寺牢房一趟,你只要乖乖地呆在府中等我便可。” “我在府中呆着也是呆着,反正坐不住,干脆就出来接你来了。走吧,宁儿。”玉容歌温柔地牵过安宁的手,搀扶着她上了马车,转而自己一个跃身跟着上了马车,至于红乔,跟随其后,坐在马车外头,眼观八方,小心地戒备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这一路上,安宁跟玉容歌呆着马车里,二人也没说上几句话,安宁这会儿只觉得身心疲倦,静静地靠在玉容歌的肩头,闭着双眸,享受这一刻难得的宁静与祥和。 玉容歌也不说话,就那般陪着安宁,揽着她的肩膀,安静地坐着,直到马车停了,红乔的声音从帘子外头透进来。 “世子爷,世子妃,已经到了镇南王府了,可以下车了。”这玉容歌听到红乔的声音,便轻轻地推了推身边的安宁。 “宁儿,到了,该下马车了。” “嗯。”安宁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明明知道该下车了,可是她就是整个人懒得动弹一下。这玉容歌见此,自是抱着安宁下了马车,临下马车时,玉容歌还体贴地宽了外袍,披在安宁的身上,生怕安宁被外头的冷风吹冻着了。 那红乔见世子爷抱着安宁下得马车,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有些担心起来,也不清楚世子妃跟薛二娘交谈了些什么内容,为何世子妃一出牢房就变得一点精神都没有,难道是世子妃从薛二娘那里得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了吗? 红乔怀着这样的困惑,却不敢在这个时候上前去打扰世子爷跟世子妃,因为世子爷抱着世子妃直接去了内室,她这个做属下的,自然不好继续呆着的,只能退下去。 而玉容歌似也察觉到什么,等抱着安宁到了榻上,关于今晚之事,他那是一句话也没有提起,只是问着安宁。 “宁儿,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揉一揉?”说话间,玉容歌已经给安宁轻柔地拆开了发髻,下了所有的发饰,双手按在两侧的头皮上,慢慢地,慢慢地给安宁揉着。 安宁呢,一直静默着,此刻的她,老实说还真的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置安明远跟王氏,明面上安明远跟王氏,一个是她的亲生父亲,一个是她的嫡亲祖母,若她为了母亲徐氏,真的要了他们二人的性命,那么在外界看来,势必会传得沸沸扬扬,很是难听。 她自个儿倒是不介意坏名声还是好名声,反正她素来有仇报仇,有怨抱怨,自己痛快了就行,何必管他人看法,只是一旦她真的这么做了,对于母亲徐氏来说,却未必是一件好事。 那安明远跟王氏到时候一定会爆出母亲那天晚上要跟慕容航私奔之事,这种事情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而言,安明远跟王氏杀了母亲那是一点错都没有,反倒是她,若是为母亲报仇杀了安明远跟王氏的话,定会遭来天下人的辱骂,还会令死去的母亲在底下不安,甚至还会给一直守着徐府清名的外祖父蒙羞的。 唉—— 说来说去,还不是这个狗屁的年代对女人太不公平了吗?什么三从四德,什么从一而终,男人就可以胡来,女人清名一旦受到一丁点的问题,就会遭遇这个时代无情的逼迫,真是郁闷死她了。 想着,安宁狠狠地一拳拍打在榻上,倒让一旁的玉容歌看在眼里越发担心了。 “宁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你可以告诉我吗?如果很难办的话,就让我帮你去办吧。”玉容歌虽然不清楚薛二娘告诉了安宁什么消息,但是从安宁的表现来看,这个消息令安宁为难了,她这般纠结的样子,玉容歌见了实在不忍心,他不希望看到宁儿不开心的样子,他要宁儿一直都是笑着的,幸福的。 所以他忍不住开口了,他想着无论是什么事情,如果宁儿为难不好去办的话,那么就由他来出手好了。 而安宁呢,自然看得懂玉容歌的意思,她忽然靠在玉容歌的怀里,有些闷闷道:“容歌,怎么办?怎么办?杀了我母亲的是我那个便宜父亲安明远跟我的祖母王氏,你说,我要是替母报仇的话,到时候天下的流言蜚语定然会对我母亲跟徐府不利的,而这绝对不是我希望看到的。但是如果就此放过安明远跟王氏,我这里就难受得要命,我这追查到底,发誓为了母亲报仇雪恨又算怎么回事呢?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杀跟不杀,都难到我了。” “那若是按照宁儿往常的行事风格,宁儿会怎么做?”玉容歌自然看得出来,安宁这段日子以来的行事作风已经跟过去不同了。 现在的她,之所以做事会感到束手束脚,想得瞻前顾后,那只不过是因为她有在乎的人,她在意她的行为会不会给她所爱护的那些人带来伤害,可以说,宁儿的心变了,她的心变得暖和了。 而安宁呢,倒是没想到玉容歌会这么一问,不过她还是直言道:“若是换成以前的我,自然是不会放过安明远跟王氏的,至于之后的事情,我会想办法料理干净,不会让人伤害到我要护着的人。” “这不就有办法了。宁儿既然这么说的话,事情不就变得很简单了吗?”玉容歌笑着抚了抚安宁的头道。 “先前宁儿想那么多,无非是担心影响到你母亲身后之名,担心这么做会不会让徐府的清名受损,可你也不想一想,徐府真的是一个为了所谓的清名就无视子女性命的地方吗?你外祖父被称为一代大儒,他那样的人,真的会计较这区区清名吗?其实,在我看来,若是当年你母亲坚决不嫁安明远的话,你外祖父根本不会介意徐府名声受损的,他那样的一个老人家,在乎女儿的幸福可比在乎所谓的清名要来得重要得多,若不然的话,你以为你姨娘可以过那样逍遥自在,随心所欲的生活吗?” “可惜你母亲执念太深,她跟你姨娘不同,太过在意徐府名声,也太过善良,当年一意孤行,不想让徐家一族历代的清名毁在她的手上,才会执意这么做了。” “容歌,听你这么说,你好像跟了解我外祖父似的,你难道跟我外祖父有过来往吗?”安宁奇怪地看着玉容歌。“你老实告诉我,你跟我外祖父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了?” 而玉容歌呢,没有直接回答安宁的问题,而是笑着反问道:“宁儿,这些年,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是凭自己的能力才能在空山寺风平浪静地过了七年的?” 玉容歌此言一出,倒让安宁讶然地盯着他。“你该不会想说,这其中有我外祖父的手笔吧?” “当然有,若非你外祖父暗中出手,那薛氏腾不出手来对付你,你以为你能那么顺顺利利,平平稳稳地呆在空山寺过日子吗?你应该很清楚的,以薛氏那恨不得除掉你的心思,她哪会那么容易放过你,她若不是没有精力来对付你,那是绝对会趁着你在外的时候来要你性命的。” “这些事情,你以前可是对我瞒得紧,一句话也没跟我说过啊。”安宁愕然地看着玉容歌。 “那是因为我答应了你外祖父,答应他,只要你不过问,我便不提起,不能对你说什么,但若是你开口了,我便可以给你答案。如今,我也算信守诺言,因为宁儿问了,所以我告诉你,不算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你跟我外祖父私底下有常常偷偷见面,是不是?” “倒不是经常,总共也就三次罢了。一次是在皇上下了赐婚圣旨之后,你外祖父特意登门来见了我一次,如此,我才决定私出京城,上空山寺见一见能让一代大儒欣赏的外孙女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姑娘。二次见面就是在你我一同回京的隔天,你外祖父在一个茶居里见了我,问我的意思,那时我决定要定了你,便给了他肯定的答案,这辈子唯宁儿不娶。三次见面就是你我大婚的当晚,你外祖父送了新婚贺礼来,当然不是以他的名义,而是以一个山野居士的名头送的,他要我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对你好,若是敢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他一定会让我好看。”说到这儿的时候,玉容歌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说来,新婚那天,我都被人威胁了好几次了,这话告诉宁儿,也算是够丢脸的了。” “这么说,除了外祖父,还有人对你威胁了?”1154 ------------ 第246章 “当然,你的三个舅舅,随后也以不同的方式威胁了我,那个定北侯慕容航也不逞相让,他作为一个武将,倒是直接得很,说我要是敢对你不好,直接用他的佩剑杀了我,看来我这个病歪歪的身子骨,在他看来那是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哼——”这些事情,玉容歌原本打算一辈子都不开口的,但是如今为了能让宁儿不再纠结,他就算丢脸,也开口说了。 “就连那顾家兄妹两个,也敢威胁我,那个顾佳佳可过分了,说要是我对你不好,她就干脆让顾倾城带着你跑了,然后将你跟她哥哥凑一对,活活气死我。我那天,能够忍着不生气,我觉得我自己实在是太过宽容了。” 听着玉容歌愤愤不平地说着这些,安宁的心情不错,知道有这么多人在意她,关心着她,她真的心情很好,这就是所谓的亲情吧,她一直所缺失的亲情。 “这么说来,给我撑腰的人还真不少啊,容歌,往后你可得小心点了,万一我要是说一声你对我不好的话,你岂非要被好多人找麻烦?” “是啊,宁儿可厉害了,往后啊,我可不敢对你有一丁点不好,要不然,那么多人登门而来,就我这副身子骨,你三个舅舅可说了,一人一拳头就足够要我这条小命了。”玉容歌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而安宁呢,捶了一拳道:“但若是他们知道容歌的真正实力,大概会对你客气一些吧。所以呢,等能够展示你实力的时候,容歌就展示一下吧,免得他们老误会容歌,以为容歌你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之人呢。” “这样岂非更好?如此,他们以为我配不上宁儿,一定对我上下横竖都挑刺,对宁儿就会特别心疼啊。”误会就被误会呗,只要他们在意宁儿就好,玉容歌是这么想的,然安宁却道:“那可不行,该施展实力的时候还是要施展的,若不然,我担心,那枚掌控五十万兵马的虎府恐怕到不了容歌手里了。按理说,选秀过后,四大长老该给容歌送来虎符了,可是到今天还没有动静,可见他们在迟疑,迟疑的原因呢,想来是对容歌你的实力不信任呗。”以他们现在的状况,那五十万兵马的虎符必须拿到手,因为无论落在谁手里,安宁都不放心,只有牢牢地掌控在他们自己手心里,安宁才能安心地接着去施展她的所有计划。 何况—— “还有,皇上那边也没动静,你说我都拜过玉家宗祠了,是名正言顺的镇南王妃了,怎么皇上还没有下旨意给你爵位,让你成为镇南王呢?他这般迟迟不让你当上镇南王,这不是太说不过去了吗?莫非,皇上在等机会?”想到这儿,安宁似想到了什么,蓦然大惊。“莫非,莫非皇上是在等这次狩猎之后?”安宁猜测的时候,双眸定定地凝视着玉容歌,发现他对于这个猜测一点也不惊讶的时候,她似明白了。 “容歌,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这一点?” “嗯,从昨天早朝上四皇子左煜向皇上提了这次狩猎,并且定下这次参与狩猎的人员名单时,我就猜到了他们究竟想要做些什么。”玉容歌很容易就猜到四皇子左煜这么做的意图,无非就是想要趁着狩猎的时候制造个意外什么的,到时候让他一命呜呼,然后他可以顺理成章地接近宁儿。 这个,他绝对不会让他得逞的,敢打宁儿的主意,他玉容歌就让他尝一尝觊觎宁儿的恶果。 安宁呢,似察觉到玉容歌有了打算,便问了问。“那容歌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躲避不是最好的办法,迎面对上才是上上之策。 只有让他们尝到反击的厉害,他们才会以后行事收敛点,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肆意而为了。 因而此时的安宁,并不劝着玉容歌躲过这次狩猎,而是积极地一同面对这件事情。 玉容歌呢,知道安宁在担心什么,他笑着宽慰她道:“宁儿,你放心,自然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为了你,我也一定会让自己活得好好的。” “嗯,只要你计划好了,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为了防着对方用卑劣的招数,到时候我让秋水跟在你身边,那个丫头的毒术跟医术都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连宫里的太医都未必是她的对手,所以,她跟在你身边,我也好安心一些。”安宁这般安排着,玉容歌听了也觉得可行,便点了点头。 “好,听宁儿的,到时候就让秋水那个丫头跟在我边上好了。” “你这么乖巧,又这么听话,那我就完全可以放心了。”安宁笑着,习惯性地捏了捏玉容歌的脸蛋。 而玉容歌呢,见安宁心情不错了,这才提起先前的话题。“对了,宁儿,听了我说了徐家的行事风格,关于你母亲的事情,现在你是否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了吗?” “是想好了,不过跟原先想法不一样了,原先我是犹豫,现在我倒是一点也不犹豫了。既然我知道他们那么在意我,我自然也要在意他们,顾虑他们才是。所以,我决定了,我决定不直接动手杀了安明远跟王氏。”咬咬牙,安宁平衡一下,决定暂时放过安明远跟王氏。 “不过,我不杀他们二个,并不代表我会让他们二个好过。我会费点心思,想法子从他们内部突破,制造矛盾,那样的话,也算是替我母亲报仇雪恨,同时又可以不让徐家名声受损,如此,容歌,觉得可行不?” “是可以,但是宁儿一定心里很不痛快,不是吗?”玉容歌这么一说,安宁倒是也没否认,她点了点头道:“没错,虽然不痛快,但是也只能这么办了,不是吗?” “其实宁儿要痛快,又速度地解决了安明远跟王氏,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只是宁儿表面上虽然坚强得很,实际上宁儿还是顾虑他们是亲人,不是吗?宁儿你毕竟是安家的人,这骨肉亲情,血缘关系恐怕是割舍不得的,所以,宁儿有所犹豫也是正常的。就这么办吧,对宁儿来说,也行这么做对宁儿来说,心里这一关也可以过得去。”替母报仇,就必须杀了父亲,哪怕这个父亲对于宁儿来说是个完全不合格的父亲,但是毕竟是亲生父亲,宁儿不直接动手是对的。 而安宁呢,压根就没想到这一层,她知道玉容歌是误会了,但是她不会点破这一点的,如果点破了这一点,她势必就要解释她是借尸还魂之人,而这个太过惊世骇俗的解释,她知道,还是不说为好,因而此刻的她,认同了玉容歌的这个误会。 当然了,她还是问了玉容歌,他所说的那个痛快又速度的解决方式。 而玉容歌呢,忽然讶然地看着安宁道:“宁儿,我忽然发现,你似乎变笨了。”玉容歌看安宁那样子,摇头失笑道,而安宁呢,不解地望着玉容歌道:“我变笨了吗?” “宁儿,你难道忘记你那个克人的命硬命格了吗?如果真想痛快又快速解决的话,你随手一扔毒药,对着世人说,是你克死了他们,那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玉容歌这话一说,安宁猛然一拍脑门道:“容歌说得及是,跟你呆久了,我都差点忘记我还有克人的这个天赋了。”恋爱中的女人,果然智商都成负数了,她担心再这么下去,她的智商会不会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啊,老实说,她这段日子一直过得太过甜蜜了,以至于早就忘记了她先前那个命硬克人的命格了。 毕竟,有容歌在身边,这段日子,她的这个命硬克人招数,还一次都没用过呢,如此,长久不用,她倒是竟然忘记这一招了。 而玉容歌,显然因着先前的想法,继续误会道:“你啊,其实不是忘记,而是犹豫了,才没有想到这一层。” “是啊是啊,你要这么说就这么说吧,不过,我是不会再纠结什么了,为了那些真正在意我的亲人,真正爱护我的亲人,我觉得,血缘这种东西可以忽视的。所谓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所以啊,亲情有时候跟血缘是没什么关系的,就像我的二舅舅徐茂卿跟徐丹彤一样,虽非亲生,胜过亲生,不是吗?” 安宁呢,知道玉容歌还在误会,以为她顾念亲情,犹豫出手,所以认为她是故意忽视了这一点的,但老实说,真不是,现在的她,可谓是慕然明朗,事情就此可以得到解决了,又不用让母亲跟徐府背负什么,再也没有什么法子比这个法子更好了。 正如玉容歌所言的,真是痛快又简单,还不麻烦。 那玉容歌呢,见安宁眉眼之间浮动一抹坚定,知道她是有所决断了,便道:“宁儿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么想要怎么做就去做吧,反正有我在后面支持你,无论宁儿想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反对的。” “嗯,我知道,我知道容歌最好了。所以,所以,我要好好地奖励容歌,用我最好的方式,奖励容歌。”安宁抬眸,笑着望进玉容歌的一双桃花眼眸里,而后飞扑过去,将他扑在了榻上。 ------------ 第247章 (3108字) 话说,安宁经过玉容歌的这番点拨,知道她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了,正好,这个时候她先前安排踏雪去办理的事情也办理妥当了,那踏雪回来告诉她,说这件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而且相当成功,成功到连安宁都感到意外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来,踏雪按照安宁吩咐的,她先拿银子去贿赂安家的族长,并且以鬼医的名义,告诉这些老家伙们,只要他们办好了她吩咐的事情,她每年会给他们这些人发放红利,日后若有赚钱的生意,还会优先照顾他们这几家人,还有,此事办成了,她会给安家族长一块鬼医令牌,执有鬼医令牌者,往后可以开口让鬼医救三个人。 如此,在这样的利益驱使下,安家的那些老家伙们自然出面,对安明远进行施压,坚决不让安明远将徐锦漩从平妻提为嫡妻,同时这些老家伙们认为薛氏作为嫡妻是合格的,安明远无缘无故贬妻为妾的这种做法是违反王朝律法,违反安家列祖列祖所定下的家规的。 另外,他们还警告安明远,他若想保有头顶这顶乌纱帽,那就不得做出这种自毁前程的蠢事出来。否则的话,他们会联合安家家族嫡支,旁支所有人,到时候定然会将安明远驱逐出族谱的。 “安明远,老夫身为安家族长,可是要对所有安家族人负责的,你这行事太过卑劣。明明答应了鬼医的要求,只要鬼医出手帮你救治大女儿的容颜,你就会答应鬼医就此给那徐氏一封休书,如今,鬼医已经做到了她该做到的,而你呢,竟然不信守承诺,出尔反尔,激怒了那鬼医,让鬼医派人亲自登了老夫的门第,要求老夫来处置此事。老夫身为一族之长,自然不可能徇私,所以,安明远,你若还当自己是安家人的话,那就要说话算话,一口唾沫一口钉,赶紧给徐氏写了休书,别让外人笑话了你这堂堂的吏部尚书,竟是个没有信誉的小人。”安家族长以驱逐安明远出族谱为要挟,要求安明远给徐氏写下休书。 这安明远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他一心以为这么做可以讨好安宁,却忘了江湖鬼医的声望,不过这件事情也不能怪他,不是吗? 毕竟那鬼医,可是没有治好他女儿的容貌,不是吗? “族长,其实你误会了,并非安某出尔反尔,而是鬼医根本没有治好小女的容颜,至今小女还在深受打击之中,整日浑浑噩噩的,那是半夜啼哭,闹得整个府邸都不安宁,族长,你评评理,这天下还有这样的道理吗?那鬼医既然没有医治好小女的脸,那安某人怎么可能答应鬼医的要求呢?”安明远为他自个儿辩驳着,他还扫了一旁薛氏一眼,想让薛氏帮着他说说。 “夫人,你倒是说说看,鬼医是不是没有医治好婉儿的脸?我说的是不是事实?”旁侧的薛氏呢,听到安明远这话,嘴角浮动一抹冷嘲。 这厮还好意思让她开口说情? 他这是打量着她还对他死心塌地,是不是?哼—— 那薛氏只是冷哼了一声,静坐着一言不发。 此时的她,那是根本无视了安明远。 这自从安明远提出了贬她为妾,让徐氏这个贱人当嫡妻之时,她就已经对安明远完完全全地心寒了,如今见安家族长逼迫安明远,她那是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内心幸灾乐祸着,暗道,安明远,让你这么对我,这是你的报应,报应啊。 这薛氏这个时候可谓是恨透了安明远,又怎肯为安明远开口说话呢,她没落井下石,已经算好了,当然了,这还是看在一双儿女的面上,薛氏才没有趁机对安明远落井下石。 不过,想让她跟过去一样,对他这个所谓的夫君还有情分的话,那么抱歉,她那是一点儿都没有,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那安明远见薛氏如此,便知道希望薛氏说情的可能性是没有了,他只得继续在安家族长面前为他自个儿找理由说着。 然无论他怎么辩驳,安家族长心意已决,绝不容许安明远左右而顾其他。 “安明远,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再耍花招了。告诉你,在到你这里之前,老夫已经得了证据,证明当时鬼医确实出手医治好了你家大女儿的脸,那些进宫选秀的姑娘都可以作证。至于后面出现变故,那不能怪鬼医没有做到,只能说你大女儿福薄,消受不起,所以才会病情复发,再次容颜受损,这样的事情,难道能怪鬼医吗?不能吧,安明远,你仔细想想看,若是每个大夫治好了病人,那病人之后病情复发都怪责到大夫头上的话,那天底下还有大夫肯给人瞧病吗?你说,你这说法要是传出去了,那天下所有的大夫还不得全都跳出来,全都指着安家来骂?你这是想让老夫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吗?”安家族长抚着长须,浑浊的双眼闪过一抹精锐的光芒道:“老夫告诉你,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要不,就信守承诺,要不,就让老夫将你这一支驱逐出族谱,孰轻孰重,你选择吧,安明远。” 这安明远听到这里,知道安族长那是吃了秤砣心了,绝无更改的可能了,而他这般坚定,安明远不难猜测,那肯定是被人私底下给收买了,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那个鬼医收买了这些老家伙。 想着这样,安明远咬咬牙,狠狠心,将安家族长拉到一边道:“族长,你可是看着明远长大的,你应该知道明远是什么样的人品秉性,不是吗?这样吧,这件事情还是劳烦族长细细考量一番,我呢,为了安家,自然也要出点力的。我打算将临洲那一带的祭田全部给捐出来送给安家族人用,并且每年给族中送上五千两银子修葺宗祠,如此,一来好让族人多培养几个优秀的读书人出来,二来也让安家的列祖列宗能够过得舒坦一些,族长,你看这如何?” “明远啊,老夫实话告诉你吧,并非老夫不肯帮你,而是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啊,还是越快处理好这件事情比较好,因为那个鬼医只容许给老夫三天时间来办妥这件事情,若没办妥,鬼医打算上登天鼓告御状,到那个时候,明远啊,你知道的,事情可就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解决的,指不定你的前程可就全毁了。”那安族长语重心长道:“明远啊,听老夫的劝,一个死人而已,你还在意什么呢?这里头的利益权衡,你是个当官的人,可比老夫看得清,看得远啊,难道你真的想要自毁前程不可吗?” “这么说来,那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安明远沉脸道。 “没错,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那好,就请安族长将明远这一支驱逐出府吧。”安明远考虑了许久,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倒是让一旁的薛氏都吃惊了。 “明远啊,你可真是——”安族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function(){ //导航切换事件 $("a#topDaoHang").toggle(function(){ //如果设置显示则隐藏 if($("#topNavBox").is(":visible")){ $("#topNavBox").hide(); } $("div#topNavBoxTo").sho(); },function(){ $("div#topNavBoxTo").hide(); }); //但显示设置时 如果隐藏显示则隐藏 $("a.yuedushezhi").click(function(){ if($("div#topNavBoxTo").is(":visible")){ $("div#topNavBoxTo").hide(); } }); //页面功能引导区 var userReadSet = getCookie("userReadSet"); if(!userReadSet){ setCookie("userReadSet",1,30); } //判断背景颜色设置 cookie是否保存 如果存在恢复设置 if(readSetBackground){ if(readSetBackground == 'rbgcloselight'){ $(".lilighttxet").text('开灯'); $("div#readercontainer").css("color","#666"); }else if(readSetBackground == 'rbgopenlight'){ $(".lilighttxet").text('关灯'); $("div#readercontainer").css("color","rgb(0, 0, 0)"); } } //判断文本字体大小设置 cookie是否保存 如果存在恢复设置 var readsetfontsize = getCookie("readsetfontsize"); if(readsetfontsize){ $("div#readercontainer").css("font-size",readsetfontsize+"px"); } //判断文本行间距设置 cookie是否保存 如果存在恢复设置 var readsetlineheihg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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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安族长趁此机会道:“安明远,你要知道,若是老夫人过世了,你就直接丁忧三年,开回原籍,到时候你还有前程可言吗?更何况,这还是你逼死了你的母亲,你别说是前程了,恐怕大理寺的牢房都在等着你去坐呢。这前脚可是有个万生贵在那里蹲着呢,今日午时就要在菜市场被开刀问斩了,莫非你也想步他的后尘吗?” 安族长这话一出口,安明远知道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正如安族长所言,王氏一旦死在这里,他肯定得丁忧三年,被开回原籍,到时候三年过后回来,他还有什么位置?更何况,王氏还不是自然死亡,是在这里被他逼死的话,那还真的可能让他去蹲大牢,毕竟,金凤王朝的历代君王都是以仁孝治国的,哪怕当今圣上心里对太后娘娘恨得要死,但是明面上从来都不会亏待太后娘娘一分的,该有的尊荣,该有的待遇,太后娘娘那是一分都不曾少过。 因而如果一旦传出是他逼死了他的母亲,前程尽毁不说,他恐怕还得去大理寺的牢房呆着,想到这里,安明远只能无奈地点了头。 “好,我答应你,母亲。” “你答应我什么?”王氏紧紧地盯着安明远的眼睛道。 “我答应你休了徐氏。”安明远迫于形势道。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么你还是安家的好儿郎。如今这安族长就在这里,择日不如撞日,你干脆现在就给徐氏写了休书,让安族长带走给了那鬼医,从此之后,那徐氏跟我们安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就这样。”王氏生怕安明远反悔,直接让若水去准备笔墨纸砚,让他当着她的面,当场写了休书给徐氏。 事到如今,安明远别无选择,只能听从王氏的吩咐,乖乖地从若水手中接过狼毫,在已经铺展好的宣纸上写下了休书。 写完之后,他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而王氏呢,给若水一个眼神,让若水赶紧将休书拿过来递送给安族长。 那安族长接了若水递送过来的休书,那是如获至宝啊,他暗道,这一趟还真没白来,总算是完成了鬼医的托付,如此,他安家往后可是财源滚滚的,毕竟以鬼医那个回春堂的收入,日进斗金都不为过,那每年分给他们红利的话,哪怕是一成,都足够他们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老夫人,刚才是我唐突冒昧了,既然远儿能够知错就改,那么依旧是我安家的好子孙的。你放心,回去之后,我再跟其他人说一下,相信远儿定然不会被驱除出族的,这一点,我作为族长,可以向老夫人保证的。”这事情办妥当了,安族长说话自然也客气起来了。 那王氏呢,听得安族长收回了先前的狠话,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只听得她道:“那一切就麻烦族长了,这中间若是需要周旋什么的话,族长到时候派人过来跟老身说一声,老身定然会派人过去送上花费的。” “也好,到时候若真有需要的话,我会派人来跟老夫人说一声的,现在,我就不打扰老夫人了,毕竟族中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我这就先告辞了。”安族长也不愿意继续对着安明远那张臭脸,能少呆一会儿是一会儿,因而说了这面上的客气话,他就带着族里的几位长老离开了尚书府。 等到他们一离开,安明远狠狠地砸了茶杯。“妇人之见,妇人之见,一切都被你们给毁了,毁了。总有一天,你们都会后悔的,一定会。”安明远铁青着脸走了出去,此时的他,需要找个地方好好地发泄发泄心中的怒火。 而老夫人王氏站在那里,心头忽然涌上一种难言的沉重,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安明远那个样子冲出去,她有些迷茫,不清楚她刚才做得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转身,面对安家的正堂,面对正堂那副祖宗的画像,王氏先前眼中的迷茫瞬间在那一刻散去了。 她没有做错,徐氏那样不守妇道的女人,根本不配当她安家的媳妇,如今休了她是好事,是避免让列祖列宗蒙羞的好事,她没有做错,没有。 王氏坚定地告诉自己,她没有做错决定,可是,心头隐隐地,就是莫名地有些不安起来,走出正堂,望着天边隐隐而聚集的乌云,不知道为什么,王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夫人,怎么了?”边上的若水见老夫人呆呆愣愣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开口问道。而老夫人王氏呢,听到若水的声音,才从失态中清醒过来,她摇摇头,觉得自己是多想了,能有什么事发生呢? “走吧,搀我回祥和院吧。” 此时的王氏不知道,安宁在看到踏雪送过来的那封休书时,是有多么感激这位祖母的坚持。 若非她以死威胁,想必那个便宜父亲安明远还没有这么快就作出了决定,想来此时的他,一定心情很郁闷吧。 不但没能就此困住了徐氏以此来攀上她安宁,反而还失去了薛家的支持,还真是得不偿失,两头皆空的下场啊。 “踏雪,这件事情你处理得很好,那安家的几个老头子也做得不错,如此,我们就兑现当初得诺言,给那几个老头子好处吧。喏,这是回春堂的合约,里面我已经写好了每年分给他们一成的红利,这上头我也已经签好名盖好章了,只要安族长一签字盖章,这份合约就成立了。还有,这是鬼医令牌,你去一同送给安家那个族长吧。”说话间,安宁从抽屉的暗格中取出一枚鬼医令牌连同分红的合约一起给了踏雪。 踏雪呢,冷笑一声道:“还真是便宜了那个老头。” “便宜那个老头也是应该的,毕竟这件事情他办得很漂亮不是吗?想来得了这封休书,我母亲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去吧,踏雪,早去早回,早点办妥此事,也好早点了结此事。”安宁如此吩咐,踏雪自是领命道:“是,世子妃,踏雪这就去办妥此事。”踏雪拿了回春堂的分红合约还有鬼医令牌出去了。 安宁呢,看了看手中的这封休书,转而吩咐身侧的青枝道:“青枝,这封休书等会劳烦你走一趟徐府,送到我外祖父手中吧。” “是,世子妃。”青枝慎重地将这封休书贴身藏好,准备收拾一番就去徐府,这个时候,外头的红乔进来了,告诉安宁。 “世子妃,那南宫珉来了,他想要见一见世子妃,不知道世子妃可有空见他?” “想来他是已经去菜市场看过万生贵跟薛二娘的下场了吧,如今到我这里来,无非是谢谢我之类的话,你告诉他,不必来见我了,我不需要他口头上的感谢,他要是真的想感激我的话,往后就给我好好做事吧。” 说到这儿的时候,安宁似想到了什么。“当然了,他这次来,很有可能是要请假的,既然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那么他确实也该回青州去拜祭一下父母亲还有他那个可怜的姐姐了。红乔,你就这么告诉他吧,他可以回青州去,不过记得回来就行。若是他敢不回来,到时候追到天涯海角,我也得将这笔账给收回来,就这样告诉他,记住了吗?” “是,世子妃,那红乔就出去这么告诉南宫珉了。”红乔出去,自然是将安宁的话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南宫珉。 那南宫珉听了之后,默默地在原地跪下,对着安宁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此刻的他,暗暗发誓道,世子妃,往后南宫珉自是当牛做马来报答世子妃的恩情,哪怕是要了南宫珉的性命,南宫珉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睛的,世子妃,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南宫家大仇得报 ------------ 第249章 这南宫珉辞别了安宁,前往青州拜祭他的父母跟姐姐,以求在坟前能够告诉九泉之下的亲人,南宫家已经大仇得报。 而此时的安宁呢,收拾收拾,准备前往尚书府,为她母亲解决最后的事情,送安明远跟王氏去地底下给她母亲赔罪,当然了,薛氏跟安青婉,她也不会这么便宜地放过他们的,凡是伤害过她的,到如今也该有个了断了。 只是,安宁在出发之前,却接到了姬流觞转告青枝的口信。 “世子妃,姬流觞要青枝带口信过来,要世子妃今日前往福来酒楼,说是有要事相商。还有,姬流觞还提醒道,说若是世子妃今日不去的话,将来定然会后悔的。” “哦?”安宁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一双凤眸微微挑起。“这么说来,今天我还得非得走一趟福来客栈不可了?” “为了保险起见,青枝建议,世子妃此次去的时候,还是带上青枝跟红乔吧。”踏雪跟秋水各自有事情在忙,所以青枝建议,这次让她跟红乔跟着保护安宁。 安宁呢,思虑了一番,点了点头。“也好,这次就由你跟红乔跟我去一趟好了,不过去之前,你去后头拿几颗杀手锏药丸,随身携带着,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好派得上用场。” “是,世子妃。”青枝知道自家主子这个安排十分稳妥,于是她快速地到后头,从暗格中取了几枚杀手锏药丸,小心翼翼地藏好。 至于红乔,得知安宁有意要去福来客栈时,她就已经早早备妥了马车,只等青枝随着自家主子到了大门处,便赶紧将马车驾驭过来。 “世子妃,青枝,上车吧。”红乔一声招呼,安宁跟青枝自是飞速地上了马车,而后马车稳稳地朝着福来客栈的方向驶去。 到了福来客栈,安宁,青枝跟红乔三人下了马车后,福来客栈的门口便有一个小童过来照顾她们三人。 “这位就是安主子吧,我家主子已经在天字号雅间等着安主子了,请安主子随我上楼来。”小童话音一落,先行带路,安宁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跟在小童身后,缓步上了楼,来至天字号的雅间。 等进了雅间,小童却拦截了青枝跟红乔二人。“我家主子吩咐了,只许安主子一人进去商议要事,至于你们二位,还请呆在外头吧。”小童腰间寒光闪闪的佩剑一横,大有红乔跟青枝若是敢执意妄为的话,他不惜拔剑相向。 那青枝呢,还好说,可红乔的性子素来是不受他人威胁的,如今见小童这般无礼,自是要跟他理论。 “红乔,退下,你就跟青枝在外头乖乖地呆着,若有什么事情的话,我自然会告诉你们的,明白了吗?” “是,世子妃。”红乔知道自家主子说这话的时候是认真的,因而她自然不敢放肆,只得悻悻地随着青枝,二人乖乖地门外等候着。 安宁呢,见她们二人不会跟小童发生什么冲突了,这才漫步进了雅间。 雅间里,此时檀香袅袅,茶香飘飘。 安宁这一进去,便看到八仙桌旁的一个少年。那少年,容颜出众,一身绯红衣袍,衬托得他越发妖魅惊世。 是姬流觞,没错,正是姬流觞。 看到姬流觞这个人的时候,旁人可能第一眼会被他那绝好的容颜给吸引住了,而安宁呢,恰恰相反,她第一眼关注的是姬流觞的眼睛,那双前世跟她一样,在黑暗漩涡中沉浮的凤眸。 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些什么,只知道一点,戒备他,小心他,总是没错的。 那姬流觞见安宁进门来对他立即保持了十二分的警惕,莫名地竟是一笑,那一笑,仿若绽放的樱花,美得似妖精一般。 而安宁呢,知道这个人越是绽放美丽的时候,那么往往代表着致命的危险也随之而来。她呢,也不想跟他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打开天窗说亮话道:“说吧,姬流觞,你今日约我来这里,究竟要跟说谈什么事情?” “别急啊,世子妃。哦,不,说错了,现在你可是金凤王朝的天命之女了,我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老百姓,自然是要以礼相待,对世子妃可得用上最高的贵宾待遇,不是吗?”姬流觞宽大的衣袖一挥,优雅地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下吧,今日难得有极好的大红袍品尝,在下还是很希望能跟世子妃品茶闲谈一番的。” 安宁不知道姬流觞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可她知道,姬流觞这次约她来,绝不是为了品茶聊天的,他定然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跟她说的,只是,他的耐心极好,偏偏很喜欢吊着人的胃口,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否天生就有着狐狸一样腹黑的秉性,这般吊着人,耍着人,很好玩吗? 可惜,她的耐心也不错,目前为止,除了对上玉容歌的时候,往往让她容易情绪化之外,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她的冷静一面就显露得淋漓至尽。 “好啊。”安宁凤眸流转,笑光闪闪,她缓缓地落坐在姬流觞对面,举起桌子上那杯姬流觞给她泡好的上等大红袍,送入唇瓣,轻轻地抿了几口,而后轻笑道:“不愧是上品大红袍,香气高,韵味足,茶叶大小匀称,色泽乌黑油润,边上还有淡淡的一圈金黄色的光环,乃是上品啊上品。”安宁此来好像是忘记了目的似的,就像是姬流觞真的只是来邀请她品茗聊天一般,这会儿的她,似一点也不着急姬流觞要找她谈论什么事情了,也不好奇了。 茶过三巡之后,倒还是姬流觞笑着先行开口了。“看来世子妃对在下的招待甚为满意,到如今竟然已经忘了在下找世子妃是来商议事情的了。” “那是,姬大人用这么好的大红袍招待本世子妃,本世子妃怎么也得多喝几杯,不是吗?”安宁微微一笑,精锐的流光在凤眸眼底一闪而逝。 那姬流觞见安宁如此,倒觉得没什么好玩的了,此时的他,干脆得很,直接将一份资料放到了安宁的面前来。 “你我在交谈之前,我觉得,为了显示我的诚意,有必要让世子妃先看过这份资料为好。” 安宁一眼瞥过去,便看到资料上二个醒目的字,是锦绣,这是锦绣的一份供词,莫名地,她心底微微一动,不过面上还是冷冷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来,只见她放置一旁,并未揭开道:“姬大人让我看这个做什么?谁都知道锦绣姑娘已经疯癫了二十多年了,她说了什么,哪怕是这般书写下来,恐怕她所说的,说写的也是做不得准的吧。” “世子妃应该很清楚,很清楚锦绣的病情,不是吗?她的话能不能相信,别人不知道,世子妃难道还不清楚吗?这明人就不说暗话了,老实告诉世子妃,锦绣姑娘的疯癫之症已经全然好了,这点,还得多亏了世子妃出手医治,若没有世子妃先行医治得差不多了,想来在下也没有把握能够完全医治好锦绣姑娘的,不是吗?”姬流觞说得是事实,最后的步骤,医治起来并不困难,以姬流觞出色的医术确实能够做到让锦绣恢复过来,但是如今锦绣不在她的手里,是在姬流觞的手中,这就难保姬流觞是不是对锦绣做了什么,以至于锦绣姑娘写了这么一份资料出来。 如今,她是看,还是不看呢? 这份资料究竟对她来说,是福还是祸呢? 安宁,第一次竟然犹豫了,抬手的时候,莫名地又缩了回来。 “怎么?堂堂的江湖鬼医,如今的天命之女,就连这么一份资料都不敢看了吗?”姬流觞在边上看到安宁这犹豫不决的样子,懒洋洋地笑了笑,大有刺激安宁的意思。 而他越是这般刺激,安宁反倒是干脆不看了。“算了,我还是不看了,谁知道这里面被人动了什么手脚,说不定我这么一看,指不定就落入某人的陷阱里了。” “这是不是动过手脚?是不是陷阱?等会世子妃就知道了。”说笑间,姬流觞忽然抬手轻轻那么一拍,掌声三声过后,安宁便看到了一个姑娘从雅间的隔壁房间走了过来,没想到隔壁那个房间跟这个房间竟然是相通的。 这倒是让安宁有些讶然,当然更意外的还是在后头,这走出来的姑娘不是旁人,正是安宁从桃花村萧家人那里带走的锦绣。 “锦绣姑娘?”她为何会在这里出现?难道姬流觞真的若玉容歌所言的那般,是有事求她,所以这让锦绣姑娘出来见她的意思,是打算用锦绣姑娘跟她来交换什么条件吗? 安宁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姬流觞却完全没有这个意思,而是指着锦绣姑娘道:“锦绣姑娘,这位世子妃似不太相信你书写下来的供词,所以劳烦锦绣姑娘,干脆就亲自跟世子妃说一说这份资料里的内容吧。” “好的,姬大人,民女这就跟世子妃说一下。”此刻的锦绣望着安宁的眼神,明显跟以前任何一次都不同,那是深藏的恨意跟不屑。 这是怎么回事?R1154 ------------ 第250章 安宁正揣测着锦绣前后对她的态度为何变化如此之大,那锦绣却是冷冷地望着她道:“世子妃,锦绣知道你千方百计地治好锦绣,是想着要从锦绣口中得到你想要的答案。【无弹窗.】可是,我先丑话说在前头,等我说完了,世子妃可千万要撑住,别倒下去让人笑话了。”安宁听着锦绣这话,便知道锦绣接下来要说的消息恐怕对她很不利,不过就算如此,她并没有阻止锦绣什么,反而相当淡然道:“说吧,锦绣姑娘,我听着呢。” “那好,既然你要听,我便说给你听。事情是这样的。”锦绣酝酿了一番,整了整思绪,将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颇有条理地一一告诉了安宁。 当年,镇南王玉少谦跟长公主凤云裳是为了即将诞生的小生命而去香山寺祈福的,回途之中却冒出了一大批的黑衣人,那些黑衣人根本不是什么土匪,他们一个个武功高强,出手不凡,那是见人就砍,见人就杀,那凤云裳跟玉少谦身边的侍卫越拼越少了,到最后玉少谦为了保护凤云裳跟她肚子里的孩子,由他亲自断后,杀出一条血路,让凤云裳逃了出去。 在凤云裳走后,玉少谦苦苦支撑着,却终究敌不寡众,被困在黑衣人的剑下,这个时候,黑衣人的头目出现了,那玉少谦拼死也要知道究竟是谁暗算了他,便豁出命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被他看到了凶手的真面目。 “世子妃,你知道那个领着黑衣人杀了镇南王的人是谁吗?”锦绣说到这里,眼底浮现浓厚的仇恨之色。 “那就是你的父亲,你那个好父亲安明远,是他,是他亲自带着黑衣人杀了镇南王的。”锦绣愤愤地指着安宁。“而你,你这个仇人之女,怎么有脸成为镇南王府的女主人,你根本不配,你不配跟世子爷站在一起。” 果然—— 最不利的消息,哪怕安宁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这个时候听到这样的消息,安宁还是震动不小。 不过,她还是忍着内心的那份震骇,保持镇定道:“哦?是吗?原来当年负责杀了镇南王的那个人是我那个好父亲安明远啊。就是这样吧,锦绣姑娘,还有后文吗?接下来还有发生其他事情吗?我记得,事情好像不止这些吧,后文呢,那个先世子爷出生的那个孩子呢?那个孩子去哪儿了呢?” “那个孩子去哪儿了?你根本没有资格问我,若是世子爷在这里,我定然会告诉他的,但是你,抱歉,一个仇人之女,凭什么让我告诉你。” 锦绣脑子清醒过来的那一刻,二十年前那染血的一幕幕就出现在了她的脑子里,她痛苦,她生气,更多是痛恨,她痛恨她的懦弱无能,当年若是她有勇气,那么那个孩子可能就不会被人给抱走了,也许,世子爷也不会那么可怜了,至少还有一个同胞兄弟陪着他一起成长,可惜,她没能有那份勇气站出来,更没有在事后有勇气将这些事情给揭发出来。 所以,也就注定了镇南王的二个孩子各分东西,注定了二个本是同胞的亲兄弟因此而兄弟反目,自相残杀。 关于这一点,锦绣那是自责内疚得很,因而当她知道那个孩子下落的时候,她想去告诉那个孩子,告诉那个孩子真相,可惜没等她告诉那个孩子真相,她的报应就来了。 没错,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在惩罚她的懦弱无能,是不是在惩罚她护主不力,她刚刚爬上凤凰山的时候,竟然一脚踩空,从凤凰山顶翻滚了下来,直接撞到了脑袋。 而后,她被萧家人所救,那个救她的人是个老实憨厚的猎人,他家中刚刚丧女,妻子痛不欲生,精神有些恍惚,救下她来,见她清醒之后已然神志不清,干脆就当她是萧家女儿,在外面,对人就称,她就是那个萧锦绣,而不是她真正的名字,她真正的名字是叫云夕,是长公主凤云裳身边的贴身侍女。 如此,她疯疯癫癫地过了十几年,有时候清醒,有时候迷糊,清醒的时候她能看到当年血案的片段,而不清醒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就是萧家的女儿,那个疯疯癫癫的萧锦绣。 本来,她以为她的一生也就这样了,可是,没想到她还会有神智恢复清醒的这一天,而这一天恰恰是这个镇南王府的仇人之女所带来的,那锦绣知道这一点的时候,恨不得直接砸了她自个儿的脑袋,恨不得没有欠下安宁这个人情。 可是,人情欠下就是欠下了,锦绣——哦,不,现在她的名字该叫云夕了,一个被淡忘了十几年的名字。 “安宁,我告诉你,就算是你出手医治了我,我也不会感激你半分的。我云夕欠你的人情我自然会用我的性命来偿还给你的。不过,不是我怕死,而是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所以我不能死,我若是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够为二十年前发生的血案作证了,所以,安宁,你只要静静地等着就行,等到这件事情一落幕,我云夕的命就是你的,我说话算话。” 说到这儿的时候,云夕蓦然语气一转,狠道:“至于你,你是安明远的女儿,你不能成为世子妃,更不能为镇南王府孕育下一代的当家人,若不然的话,你让九泉之下的冤死的镇南王还有我们长公主怎么能够瞑目?你让世子爷又有什么颜面去面对他的父母,面对那个宠他爱他的太后娘娘?” “照你这意思,我这个当年根本就没出生的人,还得为二十年前的血案负责了?”安宁冷笑地看着云夕道。 而云夕却道:“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哪怕是再无辜,也改变不了你的出身,你是仇人之后,那就不能跟世子爷在一起,所以,安宁,你离开吧,你离开世子爷,不要呆在镇南王府了,那样,对你,对世子爷,对太后娘娘,还有对九泉之下的长公主跟镇南王,都好。” “云夕,这件事情不是你可以做决定的,能做决定的只有我,你明白吗?哪怕是世子爷,他也没有资格决定我的去留,只有我自己才可以。”安宁狠厉地扫了一眼云夕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挑选在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个真相,说你忽然之间病好了,清醒了,时机刚好也罢,我只告诉你一点,你没有资格要求我怎么做。”说着的时候,安宁忽然站了起来,她冷笑着看了一眼旁侧的姬流觞。 “姬流觞,这个时候你跟我来这一套,用这个所谓的真相来打击我,你也太小看我安宁了。我看,今个儿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了。”安宁要离开了,而姬流觞却不准备让她走。 “世子妃,你等等。” “怎么?你也想告诉我,我没有资格留在玉容歌身边。”安宁回身,冷冷地盯着姬流觞道。 而姬流觞呢,却道:“不,恰好相反,你很有资格留在他身边,以你天命之女的身份,无论你想要呆在谁身边,你都是有这个资格的。” “可是,我还是想要提醒你一句,这件事情一旦公布于天下,你该知道事情的后果会是怎么样的?难道你真的想眼睁睁地看着安家一家人都上了断头台吗?你要知道,尚书府那里,虽然不是你喜欢的地方,但还是有几个你喜欢的人,比如六小姐,比如八小姐,不是吗?虽说她们二个已经定下亲事,但是倘若这件事情一爆发,恐怕这亲事毁了不说,她们还得陪着安家一同葬送了性命,不是吗?” “就算你可以狠心不想着她们二个,那么玉容歌呢,你真的不想一想他的处境吗?那时候,他会痛苦,他会为难,以他对你的感情,他确实不会让你离开,但是,你的不离开会让他时刻煎熬着,不是吗?”姬流觞的这番话,换成是其他女子,早就已经痛苦不堪了。 可他面对的是安宁,一个前世冷血冷心的人,虽然经过跟玉容歌的事情,她已经改变了很多,但是骨子里的有一点不会变化的,那就是与生俱来的狂傲,根本不受任何人的威胁。 “姬流觞,你说那么多,你的意图是什么?我现在没有心思去猜测,我只告诉你,今日你告诉我的一切,是不会改变什么的,我说过,我的事情只有我自己可以做主,旁人,谁都做不了主,你,没有资格替我决定什么,也没有资格叫我做什么,能让我做什么的,只有我自己,你听明白了吗?” “这么说来,世子妃是一意孤行,真的忍心看着安家所有人登上断头台了?”姬流觞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唇角微扬道。 而安宁呢,冷哼了一声。 “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身份,我若是真心想要保住我想要保住的人,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说不定,连我那个便宜父亲,指不定都不用上断头台呢?这一点,姬流觞,你信不信?”安宁这话一出,姬流觞还没说什么,边上的云夕却是爆发了。 “安宁,你这个残忍的女人,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根本配不上世子爷,你根本不配得到世子爷的痴情,你若真这么做的话,真的要保住你那个卑鄙无耻的父亲的话,你对得起世子爷吗?” ... ------------ 第251章 “云夕,姬流觞,我说过了,你们不要让我重复再重复了。还有,我想,往后我们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先走一步了,你们慢聊。”安宁用尽她全部的力量,努力控制着内心那沸腾的,嗜血的因子,趁着她还没后悔之前,她快步踏出了天字号的雅间,连回头一次都没有。 那云夕担心安宁真的会那么做,她急着想要冲过去,冲过去阻止这个女人。 可在她迈出脚步的瞬间,姬流觞却拦截住了她。 “不要再跟上去了,云夕姑娘,要不然,你会后悔的。” “为什么?姬大人,你难道没有听到那个女人在说什么吗?她要保住她那个可恨可耻的父亲。”云夕愤愤不平道,姬流觞却低着头,盯着手中的茶杯道:“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 “什么?”云夕不明白姬流觞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而姬流觞呢,声音低沉道:“她已经在控制了,很努力地在控制了,这个细节,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我确信,你当时若是再逼近一步的话,就连我也不敢保证能够从她的手中救下你。”那云夕一听姬流觞这话,顿时震惊地睁大眼睛,似不敢相信道:“这怎么可能,怎么会——” “她会。从她素来的行事风格来看,她不是一个会按照常理出牌的人,所以你惹急了她,她不会管你是谁的,哪怕你这个证人对世子爷来说很重要,可是你一旦触动了她的底线,再逼近一步的话,她绝对会出手的。”说到这儿,姬流觞忽然以一种你很幸运的眼神看着云夕。 “其实,说来你挺有福气的。在我看来,就在刚才那一刻,她已经对你动了杀机,可最后她却忍下来了,没有对你出手,想来这已经是她认定的宽容极限了。所以,我才会拦住你,不想你上去,白白丢了一条小命罢了。”姬流觞这么说,云夕内心里其实相信了,可面上还是辩驳着,逞强着。 “就算她是世子妃,就算她现在是天命之女,她也得讲个理,不是吗?我就不信她敢在皇城脚下随意伤人?再说了,就凭她区区一介弱女子,我才不信以姬大人如此高强的武功会敌不过她。说来,还是姬大人怜香惜玉了,不是吗?”云夕冷嘲道,她不相信姬流觞没有能力对抗安宁,她觉得,定然是姬流觞出于私心就这般轻易地放过了安宁。 而姬流觞呢,听到云夕这么说,他忽然邪魅一笑,站了起来。 “信不信由你。还有,这茶已经冷了,我也该走了。” “等一等,难道姬大人就坐视不管了吗?你可别忘了,我之所以跟你合作,那是因为你答应过我,答应我翻出当年的血案,能给我家主子报仇雪恨的。”云夕一清醒,是知道姬流觞在利用她的,可利用她能够让二十年前镇南王府的血案真相大白的话,云夕那是不介意被姬流觞所利用,毕竟这总好过落在安宁手中,落在那个女人手中,云夕觉得会更危险,她觉得那个女人很有可能为了安家,为了她自个儿的地位不惜将她灭口的。 她自个儿倒是不担心生死,因为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只是长公主跟镇南王的仇还没有报了,她不能就这么被安家的人给杀害了,她得好好地活着,活着看安家给主子们陪葬了,她才能安心地死去。 如今,好不容易将安宁给约出来了,以为能够打击到她,让她就此离开世子爷身边,从而让世子爷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除了安家,为他九泉之下的父母报仇。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安宁是这么一个女人,她说的这个消息,好像对她来说,就跟说天气一样,无关紧要,这让云夕隐隐觉得,若是听姬流觞的话行事,那么很有可能就给安宁提供了缓和的机会,说不定那个女人真的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从而保了安明远。 不行,绝对不行—— 那云夕一想到安明远可以逃离罪责,她就控制不住道:“姬流觞,我可告诉你,别以为我非要跟你合作不可,你若是这般办事的话,那我可以直接去找太后娘娘的,我想,一旦我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太后娘娘,想必太后娘娘一定不会无动于衷的,她一定会除了安家给公主报仇的。”说话间,云夕愤愤地想要出门去。 谁知道,姬流觞轻轻落下的一句话,让她立即停了脚步。 “云夕姑娘,二十年前,你没有将真相告诉太后娘娘,如今,那安宁成为天命之女了,你却跳出来说了二十年前的真相,你觉得,太后娘娘会相信你一面之词吗?这个时候,你跳出来,只会让太后娘娘怀疑你,觉得你居心叵测,觉得你定然是为了某个势力来故意污蔑安家,从而打击世子妃,让世子爷跟世子妃反目成仇,让镇南王府鸡犬不宁,你觉得,你的目的能达到吗?” “当然了,若是云夕姑娘耐不住性子,觉得我不可靠的话,那么可以,大门就在那里,云夕姑娘尽管去找太后娘娘好了,只是,若是到时候云夕姑娘出了事,那就怪不得我没有提醒过你了。现在,你可以走了。”姬流觞笑着指了指房门。 那云夕听得姬流觞这番分析,顿时颓然地坐了下来。“那么我该怎么办?怎么办?让我去告诉世子爷吗?世子爷定然不会相信我的,他对世子妃那么痴情,他是绝对不会为此而伤害世子妃的。如此,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而如果我还是不能给主子报仇的话,那我活着还有什么用,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不——云夕姑娘,你这个证人还是很有用的,只是时机未到,你得耐心等候。”姬流觞凤眸流转,唇角微扬道。 而云夕呢,似失去了耐心。“等,还让我等,我都等了二十多年了,你还让我等,我真的,快要,快要等不下去了。”云夕现在还活着,唯一的念头就是为了给主子报仇,等主子大仇得报,她就决定到地底下去给主子谢罪了。 所以,她真的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等不下去,你也要等,就算是为了你当年的懦弱无能而赎罪的话,这份煎熬,你也得给我受着。还有,没有我的允许,你最好不要出现在世子妃面前,若不然的话,后果你自己负责。”这是姬流觞最后的提醒,若是她不怕死非要凑上去找死的话,那么他也就不管她了。这姬流觞给了提醒之后,他便起身走向门口了,身后的云夕看着姬流觞那背影,莫名地忽然叫住了他。 “姬大人,你等一等。” “还有问题?”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认识公主的另外一个孩子吗?”若非姬流觞拿出了长公主当年留给那个孩子的玉锁,云夕也不可能会同意跟他合作的。 只是,跟姬流觞相处的时候,云夕莫名地觉得,这个男人的气息,这个男人的眼睛,还有这个男人某些方面的行事风格,莫名地让云夕想起一个人来。 那姬流觞转身,见云夕困惑不解盯着他瞧的样子,妖娆一笑道:“怎么?现在开始怀疑我了?不相信我认识那个孩子了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你手中有那个孩子的玉锁,云夕自然是相信姬大人的。只是云夕觉得姬大人,觉得姬大人——” “怎么了?” “觉得姬大人有些地方很像我家主子长公主,尤其是这双凤眸,有时候真的很像很像公主。”云夕知道这话说出来很是荒唐,可是她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 而姬流觞听云夕这么说,手指微微一顿,转而笑容绽放道:“这样啊,那倒是我姬某人的荣幸,竟然还有跟长公主相像的地方。” “对不起,姬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可能是我看错了,这会儿我仔细看姬大人,跟我家公主的那双凤眸还是不像的。”刚才低眸的那一瞬间,云夕真的觉得看到了公主的眼睛,可是这会儿看到姬流觞那双迷雾笼罩,似带着黑色漩涡的凤眸,又觉得一点儿都不像了。 “是吗?其实看错了也没关系的,只是你我二人的时候,你看错了什么并不影响什么,往后有人在的时候,我倒是希望云夕姑娘别再看错了,若不然,指不定会引来什么麻烦的。”姬流觞轻轻抚着一头乌黑透亮的青丝,笑得更为魅惑迷人了。 云夕见此,稍稍一愣,转而红了脸道:“我知道了,往后我会注意的,还请姬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我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能让我放在心上的事情本来就少之又少,这一点,云夕姑娘就放心好了。”说完这话,姬流觞青丝随风扬起,翩然身影瞬间就消失在了门口那里。 云夕对着门口那里,莫名地,总觉得她错失了什么。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不知道的是,姬流觞怔怔地望着天空,心里头不断地浮动着一句话。 我跟长公主很像吗? 尤其是这双凤眸,真的很她很像很像吗? ------------ 第252章 (猫扑中文 ) 也许,他也该好好地查一查了,当年他失去的那段记忆究竟是什么? 还有,那个梦中时常出现的少年,一个长得跟玉容歌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除了眼睛稍稍不同,一个是微微挑起的凤眸,一个则是含笑狡黠的桃花眼眸。 而他的眼眸,恰好是一双凤眸,这个莫非是当年缺失记忆中的一部分吗? 摸了摸贴身而藏的玉佩跟玉锁,姬流觞也困惑了,若说不真实的话,为何这物件拿出来,就已经验证了二次。 一次是薛琉璃,一次却是云夕。 可若说是真实的话,那么他这张脸,怎么解释呢?他除了一双凤眸,其他的,年纪跟长相都跟玉容歌对不上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姬流觞第一次有些迷茫了。 不过,迷茫归迷茫,姬流觞回去之后,立即对过去的他开展了调查。 而安宁那边呢,出了天字号雅间后,她那握紧的拳头,隐隐而闪动的青筋,这一切都在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她很不爽,非常不爽。 那守在外头,一直等候安宁的青枝跟红乔,看到自家主子带着一身戾气出来,就知道这次谈话内容定然是不愉快的。 不过主子不说,她们二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上去惹主子生气的,因而,马车回去的途中,一路上,气氛变得极为怪异,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压抑得很,空气中似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等到回到镇南王府的时候,安宁还是一言不发,直接下了马车,将她自个儿关进药房去了。 “青枝姐,红乔姐,主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明明不是吩咐了让我最近这段日子在药房里忙着制作药丸吗?怎么主子这一回来,就直接将我赶了出来,她这会儿要自个儿忙了呢?”秋水不解地问着青枝跟红乔。 而青枝跟红乔呢,压根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啊,只知道主子跟姬流觞会面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如此,她们二人自是皱眉地摇摇头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主子那个样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秋水担心地望着禁闭的药房大门,不知道主子在里头在忙着什么。 而红乔呢,猜测道:“也许是姬流觞得罪了主子,主子不高兴了,可能琢磨着要给姬流觞一个教训,所以这才一回来就将自个儿关进药房里,指不定是为了制造出更为厉害的毒药出来,然后让姬流觞生不如死。” “为了赌气就去琢磨更厉害的毒药,那可得花费不少的时间,以主子最近忙碌的事情来看,不至于啊。要知道,主子最近的关注点可是在尚书府那边啊,如今那尚书府的事情还没解决呢,还有,马上就要狩猎了,主子才说了要给她还有世子爷设计出最新款式,保证没人见过的骑马装出来的,可是,主子忽然间就这样了,你们不觉得这说不通吗?”秋水觉得红乔这个猜测不成立。 红乔呢,却觉得只有这个可能性最大了。“可我还是觉得这个理由最充分了。再说了,主子制药方面的天赋,那可是没人比得过的,她要是存心想要琢磨个厉害的毒药出来,那指不定几个时辰就出来了,想来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的。等着看吧,主子说不定晚饭前就从药房里出来了。青枝,你觉得呢?” “我也期望你这个猜测是正确的,但是我看主子那眼神跟行事方式,觉得这次没那么简单,指不定有什么非常严重非常严重的事情困扰到主子了。”青枝可没有红乔看得那么乐观,她觉得这次事情大条了。 而青枝这话一说,连红乔跟秋水的心情也开始变得沉重起来了。 如此,沉默了好久,终是秋水先行开口了。 “要不然,去告诉一声世子爷吧,主子心情这般不好,也许世子爷安慰一下主子,说不定主子的心情就好了呢。” “这个法子也许可能。这样吧,秋水,你去外头大门那里等等世子爷,一等世子爷回府,就马上告诉世子爷这事。”青枝如此吩咐着秋水,那秋水呢,自是急匆匆地想要找世子爷来安慰自家主子了。 谁知道,她们这话刚一交谈完,制药房的门忽然就开了,而青枝,红乔跟秋水自然就看到了面色难看的安宁走了出来。 “记住,你们三个,关于今天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向世子爷透露。还有,三天内,我的饭菜就由青枝一日三餐地给我送到药房来,我就不出来吃饭了。另外,若是世子爷来了,就告诉他,我是在为狩猎那天做准备工作,需要研制一些药物出来,让他三天该吃的吃,该喝得喝,早点睡觉,就别等我了。”说完,安宁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这青枝,红乔还有秋水差点被主子这声关门声给惊吓到了,接着,在她们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再次开了。 “还有,不要去找姬流觞问什么,记住这一点。若不然,你们往后就不必在我身边候着了。”又是一声,砰—— 响亮刺耳的关门声。 安宁这话,让她们三人惊愕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对她们的依旧是那扇紧闭的房门。 不过这会儿她们还真的不敢擅作主张地去告诉世子爷了。 “青枝姐,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啊?”红乔觉得她先前那番猜测应该是不准了,这程度,事态严重了啊。 “还能怎么办?主子都说了重话狠话了,可见事情很严重,想来应该是出了我们没有办法插手的事情,所以主子不想让我们插手,她想自己解决。因此,我觉得,我们还是静静地呆着吧,什么都不要做,主子叫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其他,多余的,一件都不要做。”从来没看到主子露出那样的眼神,也从来没听见主子说过那么严厉的话,青枝知道,主子是认真的,所以她们也要认真对待,绝不能出一丝纰漏。 “红乔,秋水,你们二个记住了,千万别在世子爷面前露出什么痕迹来,以世子爷那聪明的脑袋,你们二个若是稍稍露出痕迹来,指不定世子爷就已经猜到什么了。所以,为了完成主子的命令,你们二个,这几天还是出去忙事吧,别呆在镇南王府了。” “我们知道了,青枝姐,我跟秋水都听你的,我们这就收拾收拾,在主子没踏出药房之前,我跟秋水干脆就在外头忙事情好了,免得给主子造成麻烦。” 红乔也知道她自个儿的性子,她是一个有话说话的爽利人,真让她憋着不说话,面对世子爷的时候,红乔还真的没那个自信可以瞒过世子爷的双眼,因而红乔干脆得很,直接听从了青枝的决定,出去呆几天,不呆在镇南王府里了。 至于秋水呢,也知道她有心软的毛病,这万一担心主子的心情被世子爷看穿了,那到时候主子肯定会将她赶走的,她可不要,她当时跟着主子的时候,可是发誓过的,这辈子永远不离开主子,永远不背叛主子。 所以,为了不给主子惹麻烦,秋水也同意了青枝的提议,点了点头,随同红乔一起下去收拾收拾了。 而就在红乔跟秋水双双速度收拾好,以惊人的速度逃离了镇南王府之后,玉容歌回府了。 他回府的时候,恰好看到那二人急匆匆离去的背影。 莫名地,他觉得有些不对,等回到了房间里,看不到安宁的身影,他就开始去安宁常常会去的几个地方找她了。 找到制药房的时候,碰到了在那里守着的青枝,便开口问道:“青枝,世子妃呢?在不在这里?” “世子爷,你回来了,正好,刚刚世子妃进制药房的时候有话让青枝转告。世子妃说,这几天她都要呆在制药房忙些东西,好像说是为了稳妥起见,特意用来应付这次狩猎的。因此世子妃这几天恐怕都没有办法跟世子爷见上一面了,还请世子爷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睡就睡,别等世子妃了,这是世子妃的话,希望世子爷这个时候不要去打扰世子妃。”青枝将安宁的话,一一地告诉了玉容歌。 那玉容歌听前面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可越听到后面就越觉得不对了。 “青枝,你老实告诉我,世子妃今天可是遭遇到什么麻烦事了?是不是尚书府那边的事情没有得到解决啊?”玉容歌所知道的事情那就是安宁本来今天该是去尚书府找人算账去的,如今他能猜测的,也就是这个理由了。 而青枝呢,却道:“世子爷,你多想了,今个儿世子妃压根没去尚书府,世子妃是去外头采买了一些东西,回来之后就关在制药房努力了。还有,她还将红乔跟秋水都派出去了,说是忙着给世子爷跟世子妃制作最新款式的骑马装去了。” “骑马装?” “对啊,是世子妃自个儿设计的,说要在狩猎那天给世子爷一个惊喜呢,所以啊,世子爷,你可千万别在世子妃那里提起这件事情,要不然,世子妃肯定会找青枝算账的。”青枝这般说,倒是让玉容歌消了先前的疑虑。 只是,他还是有点不太放心,想要跟安宁见过一面后再看看。 猫扑中文 ------------ 第253章 那青枝见玉容歌还想过去瞧一瞧,立即上前拦道:“世子爷,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世子妃,你也该明白的,研制一些东西在关键时刻被人打扰的话,指不定会有危险的,为了世子妃好,也为了世子爷安好,请世子爷不要为难青枝,青枝可是奉了世子妃的命令特意守在这里的,就是生怕世子爷这样不管不顾地冲进去。【最新章节阅读.】” “是这样吗?那好,我就不进去了。”玉容歌听青枝这么说,倒真的不敢去打扰安宁了,不过,他还是有叮嘱青枝。 “这样吧,青枝,等会世子妃要是出来了,你跟她说一声,让她自个儿注意点身子骨,可别累坏了。” “青枝知道了,一定会替世子爷将话带给世子妃的,请世子爷放心,世子爷请慢走。”青枝朝着玉容歌作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那玉容歌见此,也只能去了书房,这会儿的他想着,反正见不到宁儿,他干脆还是呆在书房里忙事情好了。 而这个时候的安宁呢,正背对着制作药的那扇门,她的手放在门栓上,只要轻轻一动,便可以走出去,见到她想要见到的人,只可惜,她犹豫半天,终究还是没能将这扇阻隔她跟他直之间的房门给打开了,如此,等她真的开门出来的时候,玉容歌已经离开了这里。 “世子妃?”那青枝见安宁出来了,赶紧过来禀告道:“世子妃,世子爷刚刚来过,他叮嘱青枝,要世子妃多注意点身子骨,别累坏了自个儿。” “我都听见了。”安宁淡淡地说了一句,接着就是一声叹息。 青枝呢,其实很担心安宁的状况,她很想开口问问安宁,今个儿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但是一想到安宁先前的警告,那话到嘴边,青枝还是将满腹的困惑给吞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地在边上看着安宁再次走进制药房的那扇门,直到听到那砰然一声的关门声,青枝这才转身回到刚才的位置上,继续守在那里。 这个时候,解决了安族长那边事情回来的踏雪,看到青枝,便开口问了安宁的去向。 “青枝,主子呢?” “是踏雪啊,主子在制药房呆着呢,说是在研制什么东西,这几天都不想被人打扰,所以踏雪你若不是十分火急之事,就等主子从制药房出来之后再说。”青枝提醒踏雪这个时候不要去打扰安宁。 而在制药房里头闻听到动静的安宁,却打开了门,从里头传出了淡然的声音来。“是踏雪回来了吗?” “是的,世子妃,踏雪已经办妥了事情,现在回来了。” “好,办妥了事情就好。接着,我还有事情需要你去办,踏雪,你进来吧。”安宁这一吩咐,踏雪便很自然地走了进去,而青枝呢,倒是有些不明白主子这会儿究竟是什么心思了,为何主子肯让踏雪进去,却要他拦着世子爷不见呢,青枝她实在有些想不通啊,难道是世子爷得罪了世子妃?所以世子妃才跟世子爷赌气了? 这不像啊,听世子爷刚才那话,还有世子妃刚才那表情,都不像是二个人闹矛盾的样子啊,真要说什么的话,倒是有点世子妃躲着世子爷的意思? 可这是为什么呢? 青枝猜不到原因,就连现在的踏雪也不明白世子妃为何忽然派她去做这样一件事情。 “世子妃,如果要防着有人动手脚的话,我们只要派足人手在南山狩猎各个容易出现危险的地方就行了,为何世子妃其他地方都不派人,唯独要在这个地方布局呢?” “踏雪,现在我没办法给你解释什么,到时候你就会什么都清楚了。还有,记住,这件事情除了你跟我,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明白吗?”安宁慎重地提醒着踏雪。 踏雪虽然不解世子妃为何要这么做,不过她想着世子妃既然这么做了,那么定然有她的理由,便点头应道:“踏雪明白了,一定会办好世子妃吩咐的事情。” “还有,你一旦南山狩猎那边事情处理妥当了,就立即到徐府将这个锦囊交给我外祖父,明白吗?” “踏雪一定不负世子妃所托。”踏雪将安宁递送过来的锦囊贴身藏好,而安宁呢,交代完这件事情,又吩咐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也得你去办,在你去南山狩猎场地布置之前,你替我送几封信函。” 说话间,安宁从摊放药材的桌子上拿过几封信函,递送到踏雪手中。“这几封信函,你一定要亲自送到他们本人手中,明白吗?”安宁总共写了四封信函,一封是给沈氏的,一封是给江氏的,一封是给赵氏的,还有这一封是给安家族长的。 到这个时候,踏雪就算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她敏锐的观察力,她自然也琢磨出来了,觉得自家主子今日有些不对头,因而她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主子,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是有些问题,不过问题不大,你放心好了,你家主子我会妥善处理好的。现在,你家主子我要开始忙了,你呢,也赶紧去办好我吩咐的事情吧,毕竟,留给我们主仆的时间不多了,南山狩猎马上就要到了。”安宁这话一出,踏雪就算有疑问,也不会再多问什么了,她点头应了一声,便从制药房走出去了。 而等到她这一出去,青枝便迎了上来。“踏雪,主子让你去办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尚书府先前还没有处理完的一些事情,主子让我继续盯着后头,免得会有什么变化。”踏雪的口风素来都是最严的,她既然答应了安宁不会告诉任何人,那自然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那行,你去忙吧,我就不耽误你去办正事了。”踏雪这么说了,青枝知道那是问了也白问的,便不打扰她了,让她去办她的事情去了。 只是等到踏雪这一走,青枝心里的不安倒是越发浓烈了,她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果然,她的这种预感在隔天就得到了印证。 隔天,刚过晌午,忽然吏部尚书府传来了突变消息。 起因是八小姐安青萍跟二房的三小姐安青姿发生了口角,跟往常一样,老夫人王氏向着二房,偏心着安青姿,要求安青萍这个做妹妹的向姐姐安青姿道歉,按照往常的话,定然是四房服软了,可惜,这次大错特错了,一贯忍让的四房江氏不知道是不是忍太久了,忽然之间就爆发了,她带着一双儿女,大闹了老夫人王氏的祥和堂,气得王氏晕厥了过去。 那王氏清醒之后,大骂江氏跟她的一双儿女不孝,要四儿子安子峰休了江氏,并且将这对儿女送进安家祠堂好好地反省反省,结果安子峰死活不肯休了江氏,还振振有词,埋怨王氏不该偏心二房,欺负他的儿女,如此更惹得王氏心火起,威胁着安子峰,若是不照着她的话做,那她就当没有这个儿子。 这王氏本以为安子峰经过她这么一威胁,以她素来了解的儿子,定然会屈服在她的威胁之下,一定会听从她的吩咐,休了江氏,将他一双不孝的儿女送进祠堂反省的,可惜她这一次她料错了,安子峰忽然就跟中邪了一样似的,他坚定地站在江山跟他一双儿女那边,认定这次他的妻儿没有错,错的是母亲王氏。 那王氏见儿子如此叛逆,那是气在心头,直接命令安明远替她给四房写了断绝书,将四房一家四口全赶出了尚书府,再也不承认四房是他们安家的子孙。 那安子峰也硬气得很,说断绝就断绝,拿着安家给他的断绝书,他带着妻子跟一双儿女连夜出了京城,前往并州去投奔他的岳父一家。 如此,安家出了这等逆子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人人都道安家出了不孝子孙,告诫家中子孙后代要以此为鉴。 当然了,疯传安子峰不孝的传言当中,更多的人则是认为安子峰肯定是中邪了,中邪的来源呢,很明显啊,京城素来都是有一个会令人中邪的人啊,那就是原来的安四小姐,现在的镇南王府世子妃安宁啊。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自四房的安子峰一家人出问题后,接着三房也跟着出事了啊,那沈氏忍了那么多年都没有跟安子辉和离,还不是为了她底下的这个女儿安青慧吗?如今她的女儿马上就要成为八皇子妃了,她马上就可以是一品诰命夫人了,她却不要这即将到来的荣华富贵,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出要跟安子辉和离,还以十分强势的方式上了知府衙门,以极为决绝的方式,过了大印跟安子辉一刀两断,随后带着一纸和离书,二十多箱的嫁妆还有女儿安青慧一同离开了尚书府,而安子辉竟然一声不吭,一点不像往常作风,这让世人怎么想都想不通啊。 当然了,安子辉怎么可能会轻易让安子慧这个能给他带来荣华富贵的女儿离开尚书府,离开他身边的,只是他怕了那黑衣人啊,他若不让安青慧走,那神出鬼没的黑衣人随时会摘了他项上人头啊,如此,为了小命考虑,安子辉也只能让沈氏母女离开了尚书府。 只是这些内情,旁人不知道啊,如此,他们就越发认为这些事情之所以会发生得如此怪异,那是中邪了啊。 ... ------------ 第254章 要说别的理由,还真的没有比中邪二字更能形容安家的情形了。 继四房三房之后,大房也跟二房闹矛盾了,这矛盾还闹腾得不小,素来跟薛氏关系和睦的大房赵氏,忽然就登上二房,直接找薛氏算账,算账过程中,二人发生口角不说,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二人还大打出手,边打还互相揭对方的短处,完全跟泼妇骂街没有两样,最后她们二人还动上了刀子,没错,赵氏还跑到了厨房,拿着菜刀砍向薛氏,若非边上几个忠心耿耿的老仆人阻止的话,那赵氏还真的可能一刀砍死了薛氏。 而发生了这样的丑事,那王氏自然气得哼哼,躺在榻上了。 她吩咐安子道跟安明远,直接将他们的二个媳妇给休了,休了。 那安明远倒是没说什么,似默认了老夫人王氏的决定,一个劲地只安慰老夫人王氏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而安明道呢,却是直言相告。“母亲,我是不会休了赵氏的,这么多年来,她为着安家当牛做马的,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何况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定是薛氏逼迫的,否则的话,赵氏绝不可能会这般大动干戈。我了解我这个媳妇,若不是发生极为严重的事情,她是绝不可能跟薛氏闹成这个样子的。所以,母亲,我不能休了赵氏,别说我不肯,我的一双儿子也不会答应的。” “逆子,你这个逆子,难道你要学老四吗?”老夫人见安明道敢顶嘴,直接从案台上抓了一个茶杯就朝着他砸了过去。 这安明道呢,也不躲避,就这般直直地站着,如此茶杯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他的脑门上,顿时,脑门上绽开了血色花朵。 边上的赵氏见此,狠道:“婆婆,这是我最后称你一声婆婆了,你真是狠心,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如此的狠手,难怪只要我们稍稍不对你的脾气,就能争着吵着让你的儿子休了我,让你的儿子来对付我的儿子,你那么狠毒的心思,也难怪会有家破人亡的下场了。” “你个心思歹毒的毒妇,我安家好好的,你竟然敢诅咒我安家家破人亡,其心可诛。道儿,你现在都听见你媳妇说什么了,赶紧给我写了休书,将这个恶毒的女人休出我安家。”老太太王氏连日来被发生的一件件事情都搞得头昏脑涨了,现在的她,说实话已经神智不太清醒了,她只知道,她要将这些惹她生气的东西,全部都给清除出去,一个不留。 赵氏呢,听到老夫人这话,只是冷冷一笑,现在的她,可是清楚得很,别看眼前风光得很,很快,很快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成为地狱的。 此时的她,不看向王氏,而是转向安明道。 “安明道,你给句话吧,你是要我跟一双儿子,还是要你老娘还有你兄弟,这么多年来,我任劳任怨,什么都不求,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儿子能够娶个乖巧的媳妇,再给我抱上个大胖孙子,我就知足了,可是现在,我得到了什么,我什么都得不到了,所以我干脆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我的一双儿子,安明道,如果你休了我,那就干脆将一双儿子也断绝了,我要带着我的一双儿子离开这个地方。”赵氏此言一出,老夫人王氏气得火冒三丈,她刚想说什么呢,却被边上的安明远截了话去。 “你做梦,谦儿跟耀儿那是安家的子孙,你赵氏,凭什么带走他们,你要走可以走,但是谦儿跟耀儿得留在这里,他们哪里都不能去。”这安明远虽然不清楚为何接二连三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有一点很清楚的,那就是他知道,尚书府恐怕要出问题了。而这个问题,很明显,四房三房还有大房都得到了风声,唯有他二房什么风声都没有得到。 因而为了二房,为了他自个儿,安明远不得不阻止赵氏带走她的一双儿子。谁知道他的这番打算换来了赵氏冷冷的一笑。 “安明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想要留着我的儿子,那是门都没有。因为你没有资格,有资格的也就是安明道,也就是你哥哥,若是你哥哥这么说的话,那么我就死心了,我就让二个儿子都留在这里。”赵氏倒是要看一看,安明道是否有那么狠的心思,是否想让他的一双儿子陪着他的老娘跟兄弟一起死在这儿。 那安明道望着赵氏扫过来的眼神,那眼神里带着恳求,带着希望,还带着一抹哀怨。他知道,赵氏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也知道,眼前这样的方式已经是最好的出路了。 因而他道:“赵氏,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么我不留着你,我给你和离书,你带着一双儿子走吧,走的时候,我会给你一份父子断绝书的。”他是长子,对安家是有责任的,他不能向老四那样一走了之,他得死守在这里。未来之月老系统 而留下就是等死,赵氏是知道的,安明道也是知道的,可他明明知道,还做了这样的决定,这让赵氏有些心伤,可是心伤的同时,还是有些安慰的,至少,至少这个男人还是将她跟儿子放在心上的,没有想着让她还有儿子陪着安家一同陪葬。 因而离去时,赵氏对安明道不舍地看了几眼,随后果决地回了房间,赶紧收拾收拾,等收拾好了,安明道的和离书还有父子断绝书也已经送到了她的手中。 “保重,往后你们二个要好好地教训你们娘亲,去吧。” “相公,你还想继续留在这里,不跟我,还有儿子一起走吗?”因着安明道顾念她跟儿子,赵氏自然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安明道在这里等死,她希望安明道能跟她一块儿离开这里。 可是安明道摇头了。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们一起走,我还有年老的母亲需要照顾,还有这安家,我是长子,无论如何,我都得守在这里。” “那你,你,自个儿保重吧。”赵氏见安明道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说什么了,这个男人素来都是这样的,中规中矩,老实无能,她一贯都是瞧不起这个男人的,可是这个时候,背对过去的时候,带着一双儿子登上马车的时候,赵氏终于忍不住,抱着头痛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薛氏却带着一双儿女冲了出来,跪在了赵氏的马车前。 “嫂子,平日里是我对不住你,但是这种时候,求求你不要跟我计较了好不好?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我的一双儿女罢了,你也是做母亲的,你应该明白我的这份心情,不是吗?” “什么都不用说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说什么也都没用了,你走吧,我不会计较便是了。”赵氏这会儿已经懒得跟薛氏说什么了,若不是薛氏跟安明远,她何必要落得这般凄惨走人的下场。 不过,一想到薛氏跟安明远将来的下场会比她更凄惨的时候,赵氏就已经没有怒火了。 她觉得,身为薛氏跟安明远的一双儿女更为可悲一些,因为有个人根本就没给她递送消息,想来这也是因果循环,善恶有报的结果吧。 如果这次安宁不是看在谦儿的份上,想来也不会将消息传递给大房的,所以赵氏这个时候心态已经转变了,她决定,往后要多行善事,这样到关键的时刻,还是能得到善报的。 “薛氏,若是你存心悔改的话,那就带着你的一双儿女去向四丫头忏悔吧,也许,也许还得及救下你的一双儿女。车夫,赶车吧。”赵氏留下这话,便离开了尚书府,留下薛氏,面带惊色。 不过稍刻她恢复了镇定,吩咐身边的张嬷嬷,赶紧去薛府一趟,看看最近朝堂里是不是有什么重大变化? 此时的薛氏,认定了赵氏最后的提醒绝非是空穴来风,因为尚书府接连发生的事情让她不得不相信,尚书府要倒霉了。 当然了,这薛氏去忙事情的时候,自然已经不会顾及安明远这个人了,而安明远呢,闻听到薛氏的动静,他也开始不安起来了。 如此,安明远自然也派人去查探消息去了。 只有安明道,刚刚辞别了妻子跟一双儿子的安明道,内心痛苦不堪的他,此刻还得陪在老夫人王氏那里,听着王氏不断地骂着他的一双儿子跟妻子,不能顶嘴不说,还得柔声细语地安抚着母亲的情绪。 只是,老天爷似不想放过安家似的,似觉得这样的打击还不足似的,在安家连连出事的时候,安族长竟然带着几位长老再次上门,他以最近安家发生的事情为例子,觉得他们这一支的行事给安家的列祖列祖蒙羞了,因而经过安家几位长老共同商议决定,将安明远父亲这一支驱逐出家谱,从此之后,安明远父亲这一支跟他们临洲安家毫无关系。 那安族长扔下了驱逐书之后,带着几位长老扬长而去,留下王氏,本就气得差不多了,这下怒血攻心,晕厥了过去。 等到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那老夫人王氏的手脚也不灵活了,说话的时候嘴角也歪斜了,那苏太医上门给了诊断,说老夫人王氏那是中风了,如此,可谓是给本就风雨飘摇的尚书府更是雪上加霜了。 ... ------------ 第255章 消息传到玉容歌那里,玉容歌正在灯下看着近日调查过来的资料。 “世子爷,安家忽遭横变,属下担心安明远是否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因而属下提议,主子还是派些人手盯着尚书府为好。”来禀告的黑衣人蒙着面巾,跪在玉容歌面前,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字眼道。 玉容歌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问了一句。“安家发生这样的事情,世子妃那边呢,最近可有什么动静?”得到这样的消息,玉容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安宁出手了,安宁为了她母亲而出手了。 毕竟安宁跟他商议的时候,提供这个法子的人可是他玉容歌,如今满城风雨,人人都道是世子妃克了安家,令安家每个人都跟中了邪似的,日夜惊恐不安地活着。 这样的结果,本来就是玉容歌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玉容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疏忽了什么,总觉得这一切的发生是在酝酿着什么。 而那黑衣人呢,听着主子的意思,并不惊讶安家的突变,倒是格外地关注世子妃,他想着,定然是世子爷担心世子妃知道安家状况而伤心吧。 如此,他为了世子爷不必担心,立即将安宁的近况告诉了玉容歌。“回主子的话,世子妃那边什么变化都没有,这几天该吃吃,该喝喝,没有半点异常,就是呆在制药房的时间长了点,一日三餐都是由世子妃身边的贴身丫鬟青枝送进去的,旁人连靠近半步都被阻拦了。” “那青枝可有说起,世子妃什么时候可以完工了?”玉容歌都整整七天没有看到安宁的人影了,好几次他都忍不住跑到制药房去,想要看看安宁,抱一抱安宁,亲一亲安宁,可是制药房那扇该死的门,每次他去的时候,都是牢牢地紧锁着的,他每次高兴去却总是失落而归,这样的日子,玉容歌都快要过不下去了。 没有宁儿在身边,吃饭都不香,睡觉也不安稳,这短短七天功夫,玉容歌可是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 就连青枝看着都有些心疼了,到饭点的时候,在安宁的面前还给玉容歌说了好话,提醒了安宁一声。 可安宁这次似铁了心一般,关于玉容歌的任何消息,都无动于衷了。 如此,越是看不到安宁,越是得不到关于安宁进展的点滴消息,玉容歌就越是坐立难安,恨不得直接一掌霹了制药房的房门,然后狠狠地抱住安宁,告诉她,他真的好想好想她。 因而,每次属下来报消息的时候,玉容歌提起最多的也是这个问题,而显然这次,黑衣人给的答案,依旧让他失望了。 “对不起,主子,青枝什么都没有说,所以应该是世子妃还没有完工。”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记得,本世子不希望京城里传出任何对世子妃不利的消息来,这些疯传的流言,要怎么处理,你应该心里有数。”玉容歌握着书籍的手停顿着,好久都没有翻过页了。 “是,主子,属下明白该怎么处理,一定会让主子满意的。”那黑衣人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只是听从了主子的吩咐,领命下去处理此事去了。 而等到黑衣人一出书房,玉容歌立即站了起来,他一改刚才淡定从容的表情,极为烦躁地扔掉了手中的书籍,朝着制药房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他,边走着,边郁闷着,他不明白宁儿这次为何那么忙,忙到连见他一面的时间都没有,这显然有些不太正常,所以他得亲自去制药房一趟,他要看看,宁儿在制药房里究竟在忙些什么。 只是,他的脚步刚迈到制药房前,青枝跟往常一样,将他拦截在外头。 “世子爷,世子妃还在忙,请世子爷见谅。” “青枝,这次你不用再拦着本世子了,本世子这次定然要亲自去瞧一瞧,我就不信了,宁儿究竟忙什么忙到连见我一面的时间都没有。”玉容歌心里那个憋屈啊,那么多天没看到宁儿,他都想她想得要抓狂了,可宁儿呢,整天整夜地呆在制药房里忙着,难道她就一点儿都不想他吗? 那玉容歌不管不顾了,想着直接闯进去,今天他还真的非要见到宁儿一面不可,若是见不到,他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青枝呢,见玉容歌这般,为难道:“世子爷,你也应该很清楚世子妃的脾气才是,你这么做,不是在为难青枝吗?世子爷,你还是回去吧,青枝保证,只要世子妃一说忙完,青枝马上就来告诉世子爷,如此,可好?” “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说着,玉容歌委屈地拍打着制药房的门。“宁儿,宁儿,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开开门啊,就让我见你一次,好不好?”他这低沉的嗓音,嗓音里带着无限思念的情绪,透过房门传递到了安宁的耳朵里。 此时的安宁,正靠在椅子上闭眸养神着,她将这几天来想的各种方案都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定下计策,决定行事的时候,却听到了玉容歌急躁不安的声音。 唉—— 他要是老是这样,她若是离开的话,他该怎么办呢?安宁轻轻一叹,走到门前,咔地一声,门开了。 整整七天没有看到他了,并非是不想他,她也很想他,只是为他们二个人长久能在一起,她不得不定下计策,不得不要暂时跟他分离一段时间。 容歌,他日我离开之时,你一定要好好珍重,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这么任性,也不要太过想念她。 抬手,安宁轻轻地抚着他消瘦的脸庞,有些不悦道:“说好的,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怎么那么不听话?我不在的七天里,你究竟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怎么让自己瘦了那么多?”被安宁这么一训斥,听着她语气中浓浓的关心之意,玉容歌那满腹的思念跟委屈,一瞬间全部都爆发了出来。 “我也想听宁儿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将自己养得胖胖得,这样宁儿一出来就能看到水灵灵胖乎乎的我了。可是,宁儿,我没有办法控制自个儿的想法,每次吃饭的时候,宁儿没在边上一起陪着吃,我就吃什么都没有味道了,每次安睡的时候,没有闻着宁儿熟悉的气息,我怎么都睡不好。所以,对不起,宁儿,我让你失望了,可是我,我真的好想好想你。”他将头埋在安宁的脖颈间,不断地磨蹭着,声音逐渐地低了下去,呢喃一般。“宁儿,我想你,好想,好想你。” “傻瓜,就算想我,也得照顾好你自己啊。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是在忙事情,这样你都忍受不了,往后我要是出门的话,你岂不是更加忍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叫她如何安心离开,哪怕这种离开不是永久的,安宁还是很担心玉容歌到时候能不能承受得住。 而玉容歌呢,听着安宁这话,马上急道:“宁儿你要出门吗?你要出门的话,那一定得带着我,我真的不能忍受没有宁儿在身边的日子,所以宁儿,你无论要做什么事情,都带着我一起,好不好?” 安宁看着玉容歌撒娇的样子,又是一叹,她抬手,没好气地揉乱了他的一头青丝道:“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走吧,看你都瘦成这个样子了,怎么也得好好地补一补。” “等会,宁儿你还没答应我呢,你都没答应我,你去哪儿都得带上我。”玉容歌这会儿心里莫名地不安起来,因而坚持着要从安宁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那安宁呢,撞上玉容歌那双闪闪的桃花眼眸时,不知道为何,就是不想欺骗他,而不想欺骗他,自然要有引开他注意力的法子,而这个法子,安宁素来都是百试百灵的。 这会儿只见安宁忽然嫣然一笑,踮起脚跟,对准玉容歌的薄唇,落下柔柔的一吻。“不许跟小孩子似的,你啊,都这么大了,也该学着稳重点,成熟点,别老一天到晚就知道撒娇,这样可不好,知道吗?” 安宁说着话的时候,手指柔缓地刮了一下玉容歌的下巴。“走吧,我们一起去吃饭吧,这些天我也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这会儿啊,我们二个都需要好好地吃顿好的了。”说完,安宁凤眸含笑,一脸温和地朝着玉容歌伸出了手。 那玉容歌呢,在安宁这样方式的安抚下,心情莫名地安定下来,他笑着将手放在安宁的手心里,任由着她将他的手握紧。 不过,到了饭桌上,他还是有所要求的。 “那等会饭菜上来的时候,宁儿你喂着我吃,好不好?” “怎么?我才忙那么几天功夫,容歌你的手都受伤了吗?”安宁拉过玉容歌的双手,细细地看来,发现除了瘦了点,并没有什么问题,便抬眸,讶然地望着玉容歌,而玉容歌呢,凑在安宁边上,将头自然地靠在安宁的手臂上。“宁儿,我的手没事,你不要担心,我只是想宁儿,想宁儿喂着我吃饭而已。” “看来我的相公那是成亲后,那是越发逆生长了,旁人成亲后都是越来越成熟起来的,怎么到我的相公,反而是越来越小了呢。”安宁又气又笑地看着玉容歌,而玉容歌呢,嘟着嘴角道:“那宁儿,喂不喂呢?” ------------ 第256章 “喂,当然要喂你,就为了这几天容歌想我想得那般辛苦得份上,我也得好好地慰劳慰劳容歌,不是吗?”安宁举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递送到玉容歌的嘴边。“来,张嘴。” 那玉容歌见安宁答应了他的要求,自是满脸欢喜,无论安宁夹过来什么,是不是他喜欢吃的,他不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这份宁儿在乎他的心情。 一口吞下安宁递送过来的糖醋排骨,玉容歌顺势还吃了吃沾在安宁手指头上的排骨汁。“真好吃,感觉比以往做得好吃多了,等会我得好好奖赏做菜的厨娘。”其实菜的味道跟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陪着吃饭的人不同,心情不同了而已。 安宁呢,也不点破玉容歌这份心情,就让他这般愉快地吃下去吧,反正像这样的好日子已经不多了,在此之前,她能做到的,就全部满足他的要求好了。 “对了,容歌,前段日子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说要去桃花村边上的梨花村去看满山的梨花吗?算算,现在这个时候,梨花应该已经满山都开了,那风景一定很美,你若是想去看的话,我就陪你去看好了。”玉容歌倒是没有想到安宁主动提起这桩事情来,这宁儿不是最近一直都忙得没有时间陪他吗?怎么这会儿倒是有这个兴致了呢? “宁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俗话说,做错事的人亏心,指不定就会找什么机会弥补对方的,看安宁这样,玉容歌难免就会想到别处去了。 而安宁呢,见玉容歌这么说,直接抬手捏了玉容歌的鼻子一把。“好心当成路肝肺,这还不是你最近这般委屈兮兮的,让青枝都看不下去了,三天两头在我面前给你说好话,如此,我才想着,要不要满足一下你的要求,可现在看来,我这番心意是直接打水漂了,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么就算了,我不陪你去了。” “不要,不要,宁儿。”玉容歌给安宁作揖赔礼道:“宁儿,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原谅我这次行不行?我想去,我想去看梨花,宁儿陪我去看,好不好?” “那往后还说不说这种废话了?”安宁瞪着玉容歌道。 “绝对不说了,不说了,我发誓。”玉容歌举起二个手指头,就要发誓,边上的安宁呢,在他发誓之前,直接拉下了他的手。“誓言这种东西,相信就是真的,不相信就是假的,所以容歌,你不用发誓的,我相信你便是了。” “那宁儿不生我的气了吗?”玉容歌没想到安宁这般好说话,往常他可是得哄她好久好久的,这会儿宁儿倒是好干脆啊,这让他倒是有些不太习惯了,本来呢,他都想好了各种台词,各种哄她开心的方式,现在呢,一点都派不上用场了,如此,他还有些小小的失落呢。 而安宁呢,笑着捏了捏玉容歌的脸颊。“我当然不会生气啊,毕竟我好久都没有看到涵儿那个丫头了,趁去看梨花的时候,正好可以路过桃花村,看看涵儿那个丫头也是好的。说来,当初说好的,有机会要去看看她的,可是你看,我太忙了,忙得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她。不过说来也奇怪,涵儿那个丫头可是说过要跟我通信的,怎么这么长时间里,我连涵儿的一封信函都没有收到呢?”说这话的时候,安宁莫名地飘了飘一旁的玉容歌,一双凤眸里,流光闪烁着。 “还有,我记得涵儿那个丫头当初跟我分别时,可是送了我一只皮毛雪白的小狐狸的,我还给小狐狸取了一个名字,叫小容容的,只是后来,为什么我都没看到那只小狐狸在我的院子外晃悠了?这么说,那只小狐狸究竟去了哪儿呢?” “那个,那个——”玉容歌似知道有些事情无法继续暗搓搓地进行下去了,便呐呐道:“宁儿,你也知道的,那个涵儿丫头素来跟我不对盘的,她一直都想方设法地不让我亲近宁儿,每次都想气我,所以我,我——” “所以容歌就将涵儿写给我的所有信函都给藏起来了,一封信函也不让我看到,是不是?” “嗯,我担心宁儿看到那丫头写过来的信函,就会三天两头地跑去桃花村看她,到时候宁儿就会陪着她玩,而没时间陪着我了,所以我就那么做了,虽然这个举动不对,是我自私,可我当时那么想,也就那么做了。” “容歌倒是老实得很,我问什么便答什么,承认得还真够直接,坦率的。”安宁侧着头,微微笑着,就那般静静地看着玉容歌。“那么,还有其他的吗?可还有藏了其他人的信函?” “有,不过不多,也就二个人的,一个是顾佳佳的,一个顾倾城的,除了他们这对兄妹之外,我就再也没有藏过宁儿任何信函了。”说着,玉容歌有些忐忑地翻找出来一个木匣子,交到了安宁的手中。 “涵儿丫头的,顾佳佳的,还有顾倾城的,他们三个人写给宁儿的信函全在这里了,我一封信函都没拆开过,就只是藏着。”安宁打开木匣子,看到那整整齐齐的一堆信函,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容歌,你这么做,不觉得太过幼稚了吗?” “不觉得,我只觉得宁儿对他们三个人不同,他们三个会影响宁儿的情绪,所以我,我不喜欢宁儿用心思在他们三个人身上,也不喜欢宁儿看他们三个人的样子,尤其是对着他们三个人那双眼睛的时候,我就特别不喜欢。哪怕宁儿会生我的气,会说我幼稚小气,会说我自私自利,我也不后悔,因为我就是不喜欢他们三个,不喜欢他们在宁儿的心里占据了分量。”玉容歌在安宁面前,那是什么都没有隐瞒,他将他的心思全部告诉了安宁。 此时的玉容歌,那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安宁脸色的,他那是怕安宁生气不错,可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依旧还是那样。 若是时间能够倒流的话,他也不会更改了这个决定,他不会后悔他所做的。 他就小气,他就幼稚,他就小心眼了,他就不想安宁用心思在旁人身上,他就巴不得这些人离宁儿远远的,只有他在边上就行,只有他,宁儿心里只有他就行。 而安宁呢,听了之后,暗叹一声。 “容歌,你就这么喜欢我?喜欢到无时不刻都想着占据我的全部,是吗?”她的计划还没开始实施,安宁已经开始担心了,她担心,以玉容歌这样对她的心思,她不知道她那么做,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而素来感觉敏锐的玉容歌呢,听到安宁这么一说,就立即觉得哪里不对了。“宁儿,你说我多疑也好,从你踏入制药房开始,我这颗提着的心就一直没有放下来过,宁儿,你告诉你,你是不是真的有事瞒着我?” “你也知道你多疑啊,就凭这些信函,我应该狠狠地,狠狠地惩罚你才是,不许你好好吃饭,不许你好好睡觉,该罚你去书房睡个几天再说的,可是,容歌,我舍不得惩罚你。正如你想我的心情一样,这几天没有看到你的日子里,我也很想很想你。可是,就算很想很想你,有些事情要做的还是要做的,容歌,我想我们能够长长久久在一起,所以想要更为努力一点,这样的心情,你明白吗?”安宁抱着玉容歌,整个人投进了他的怀抱里,她不想玉容歌这个时候看到她的眼睛,他素来识破人心太过厉害,她担心被他看出什么来,因而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躲避开来。 她暗道,容歌,别怪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所以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有些时候,忍耐也是必须的。 容歌,到时候,你一定要乖乖的,不能任性,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想到这里,安宁抱着玉容歌的双手莫名地收紧了,又在玉容歌察觉之前松了那份力量,踮起脚跟,给了玉容歌一个缠绵悱恻的深吻。 一吻之后,她眼眸晶亮如星辰,双手捧着他的脸颊道:“容歌,容歌,容歌——”她不断地唤着他。 “宁儿,我在,我在,我在呢。”玉容歌低低地回应着安宁。 “容歌,抱紧我,抱紧我。”安宁忽然急促道。 “宁儿,你怎么了?”玉容歌被安宁这份急躁搅得心湖也开始乱糟糟起来,只是他还来不及思考,安宁的热情便铺天盖地地将他整个人席卷了进去。 “容歌,容歌,抱紧我,亲我,好好地亲我,我想要你,比任何时候都想要你,就现在,我就想要你,你知道吗?容歌,我这份想要你的心情都快要逼疯我了。”一想到计划开始施展,他们二人这般的美好日子就要消失了,安宁就忍不住,忍不住想要玉容歌,此时,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里产生。 本来,这样的念头,她也许很久很久之后才会去计划,而不是赶在这样的时候,可是她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安排了。 如此,有些事情就必须开始了。 而一旦开始的话,她想着,也许这么做的话,到时候他们二人不在一起的时间里,她就能熬过那些痛苦的日子了 ------------ 第257章 (3044字) 而安宁的这份超出寻常的热情,让玉容歌愉悦不已的同时,还有一种飘渺的虚空感,他觉得这一切的发生好不真实。 根据他所知道的情报,这段时间,宁儿应该很忙很忙才是,可本该是大忙人的她,这会儿却有这份闲情逸致陪着他在这里看漫山遍野的梨花。 清晨的阳光温柔若情人的手,漫山的梨花被轻轻抚过,立即充满了蓬勃的朝气,那雪白的花瓣在露珠的清洗下变得晶莹透亮,呈现出不同的姿态来。 此时,一阵微风拂来,花枝随风而动。 远看,宛如一位多谋的儒生,轻摇羽扇,潇洒飘逸;近看,又像一位素衣剑客,衣袂飘飘,随风轻舞。 较之樱花的娇贵,桃花的妩媚,梨花所呈现的灿烂是质朴的,是单纯的,安宁置身其中,细细地体味这鸟语花香,似乎进入了梦幻的仙境。 也就在这一刻,她似忘记了连日来的烦恼,忘记了那么多的烦心事,只静静地欣赏着雪白的梨花用翩然的舞姿舞动出动人的篇章来。 玉容歌就陪在安宁的身侧,看她仰头闭眸,闻着枝头梨花的淡淡芬芳,竟连花瓣飘落发间都没有察觉到。 莫名地,他轻缓一笑,修长白玉般的手指灵巧地将她发际中的花瓣给温和地摘下来,而他这般细微的动作,还是惊动了安宁。 “怎么了?” “没事,不过是给你去了发上落下的梨花花瓣而已,倒是破坏了宁儿欣赏美景的心情了,该是我的不是了。”玉容歌轻轻地揽着安宁的肩膀笑道,安宁呢,不介意地笑了笑。“这赏花的兴致怎么可能轻易就会破坏了呢?来,容歌,我们坐下吧,这会儿啊,我想躺着看梨花,如此视角看过去,一定梨花更美。” 说着,安宁就势躺了下来,而玉容歌呢,自然而然地就在安宁的身侧并排躺下了。 躺着的时候看梨花飞舞的样子,老实说跟站着看确实是有区别的,那雪白的梨花,就像是源源不断的浪花,在阳光的映照下,在春风的吹拂下,跳跃着、舞动着,洁白如雪,银光闪闪。 “怎么样?容歌,这么看梨花,是不是更好看一些?” “嗯,是好看得很,不过,怎么看,我还是觉得宁儿最好看。”玉容歌抬手托着脑袋瓜子,侧头轻笑着凝视着安宁。 安宁呢,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尖,笑道:“老是这么腻歪的话,天天盯着看,盯着看,也总有一天会看腻味的。” “才不会,看宁儿,无论是什么样的宁儿,我都不会看腻的,就跟人需要天天喝水一样,宁儿对我来说,那是百看不腻,百吃不腻的。”说着,玉容歌桃花眼眸泛起一抹柔光,他抬手将落在安宁身上的花瓣再次轻轻地扫去。 而安宁呢,笑着朝玉容歌扑了过去,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甜甜的亲亲。“容歌,你这嘴巴那是越来越甜了,就跟抹了蜂蜜一样,好甜好甜,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吃再吃,怎么办?”玉容歌望着安宁那邪恶流光转起的凤眸,眼底是一抹不可置信的惊愕。 “宁儿,你该不会想着在这里吃了我吧?”会是他想的那样吗?上次在马车里,宁儿都那般害羞,若非他坚持要吃的话,宁儿肯定不会让他得逞的。 如今在这里,可以说是视野广阔,指不定会有上山来看梨花的路人,这种情况下,宁儿竟然胆子那么大了? 玉容歌表示他是有,很多点,很多点意外,而安宁呢,手指挑着玉容歌的下巴,眸光流转妩媚道:“那么,我想问容歌,你究竟是,想还是不想呢?” “宁儿你明明知道的啊,对于宁儿,我从来都不会拒绝什么的,尤其是宁儿的热情,我那是巴不得宁儿将所有的热情全部都释放给我呢。”玉容歌薄唇微微扬起,一双桃花眼眸熠熠闪光。 他就势抱着安宁,单手托着安宁的后脑勺,就此薄唇覆盖上了安宁的红唇,这一吻,深深的,长久的。 离开唇瓣之际,安宁的呼吸有些急促,不过她是高兴的,欢快的。 为了能让容歌永远记住她的美丽,刻骨铭心地记住这一刻,安宁并没有就此跟玉容歌翻滚在一起,而是她忽然若蝴蝶一般,飘然在漫天飞舞的梨花树下。 “容歌,不要急,越是美丽的风景,越要慢慢看,细细品,这样,你才能更好地体会到最美的风景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说着,安宁扬袖一起,一把盈盈若水的软剑,刷然而出。 舞随剑动,剑随人动,人跟剑,舞跟剑,似绵绵不断的流水一般,加上飞剑舞动引得梨花花枝颤动,满树的梨花随剑飞出,落英纷纷,落满了安宁一身。 这一幕落在玉容歌的眼里,也刻进了玉容歌的心里,定格成最美的一副画卷,永远地留在他的灵魂深处。 而安宁呢,在那样画面里觉得留下的痕迹还不够深刻似的,在她不断舞动的时候,她的衣裙开始飘飞,一件又一件,随着剑动,随着落花离枝,华丽美丽的衣裳也就此脱离出去,留下莹润若白玉一样的美丽。 那美丽,就跟纯洁的梨花一样,散发着最本源的香味,哪怕安宁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可她的眼睛,她的手,她的脚,她身上的每一处都用最原始的语言告诉了玉容歌,告诉了他,她的美丽在为他而绽放,告诉他,她在热情地邀请他。 “宁儿。”如此震动人心的画面,玉容歌怎么可能忍得住,现在的他,眼里,心里满满都是安宁的身影,都是安宁那份夺目璀璨的美丽。 此时的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要吃了宁儿,吃了宁儿。 而想法一出,他的行动似更快速一些,只见他一个跃身,轻灵地落在了安宁的身侧,随后将安宁直接扑倒在了一棵梨花树下。 他用他的衣袍作地,以漫天飞舞的梨花为棉絮,牢牢地,牢牢地将安宁困守在这片天地之间,释放者他所有的热情,并将这份热情深深地传递到安宁的灵魂深处。 情到巅峰之处,爱到浓烈之时,他们之间似没有了语言的交流,剩下的就是肢体语言的交流,热烈,滚烫,灼烧,那份热情几乎要燃烧掉这片梨花林一般,那般地火热,那般地浓烈,深到连草丛中的虫子都不敢露出头来呼叫了,深得周边的野花野草,树上的梨花自动地摇摆着舞姿,将他们这美好的春光,严严实实地给包裹起来了。 不知道燃烧了多久,也不知道翻滚了多久,只知道当花儿能够冒头的时候,当小虫子再次露面欢叫的时候,梨花树下的二个人相互偎依着,轻柔细语地说着甜蜜的情话。 “宁儿,下次可不许再这般闹腾了,要是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function(){ //导航切换事件 $("a#topDaoHang").toggle(function(){ //如果设置显示则隐藏 if($("#topNavBox").is(":visible")){ $("#topNavBox").hide(); } $("div#topNavBoxTo").sho(); },function(){ $("div#topNavBoxTo").hide(); }); //但显示设置时 如果隐藏显示则隐藏 $("a.yuedushezhi").click(function(){ if($("div#topNavBoxTo").is(":visible")){ $("div#topNavBoxTo").hide(); } }); //页面功能引导区 var userReadSet = getCookie("userReadSet"); if(!userReadSet){ setCookie("userReadSet",1,30); } //判断背景颜色设置 cookie是否保存 如果存在恢复设置 if(readSetBackground){ if(readSetBackground == 'rbgcloselight'){ $(".lilighttxet").text('开灯'); $("div#readercontainer").css("color","#666"); }else if(readSetBackground == 'rbgopenlight'){ $(".lilighttxet").text('关灯'); $("div#readercontainer").css("color","rgb(0, 0, 0)"); } } //判断文本字体大小设置 cookie是否保存 如果存在恢复设置 var readsetfontsize = getCookie("readsetfontsize"); if(readsetfontsize){ $("div#readercontainer").css("font-size",readsetfontsize+"px"); } //判断文本行间距设置 cookie是否保存 如果存在恢复设置 var readsetlineheihg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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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安宁呢,似察觉到玉容歌的不安,做什么事情都带着他,去哪儿都带着他,时时刻刻都让玉容歌呆在她身边,让他没有思考的时间去想些其他的事情。 就像现在,玉容歌又在凝眉沉思,开始猜测近来日子的不寻常了,安宁呢,笑着飞舞过来,扑进了他的怀抱里,坐了下来,环着他的腰。 “宁儿,今个儿的事情那么早就忙完了吗?”往常宁儿应该会忙得更晚一些,今个儿却是比往常早了一个时辰。 安宁呢,调皮地点了点玉容歌的鼻子道:“我这么早忙完过来陪着容歌,难道容歌还不高兴吗?” “我当然高兴啊,不过,只是觉得有些不真实,感觉最近一直在做梦似的。”玉容歌笑着靠在安宁的身上道。 安宁呢,眼底的光彩微微一沉,稍刻又恢复了常态道:“又在说什么傻话呢,难得我想对你好一些,你竟然还说在做梦,就为了这句话,就该罚你。” “罚我什么?”玉容歌停了手中的狼毫,挂在了笔架上。 “罚容歌今天吃晚饭的时候,得好好地伺候伺候我,这一次,容歌喂我吃饭。”安宁玩着玉容歌的一缕青丝道。 “可以啊,这个惩罚我喜欢。反正我已经处理好事情了,宁儿,我们这就过去吧,想必师父跟你姨娘已经等在饭桌上了。”玉容歌这么一说,安宁却是摇头了。“今晚我们不跟师父还有我姨娘一块儿吃晚饭了,我已经让青枝过去说了,想必你师父还有我姨娘已经开饭了。” “怎么?宁儿今晚是有安排什么惊喜给我吗?”通常安宁想要两个人独处吃饭的时候,总会有想不到的惊喜等着他。 玉容歌这猜测倒也准得很,安宁今个儿想跟玉容歌二个人独处吃饭,还真的想要给玉容歌一个惊喜呢。 “没错,容歌就是聪明,一猜就准。”安宁习惯地捏着玉容歌脸蛋道。 “那是什么样的惊喜呢,老实说,我还真的很期待哦。”玉容歌挑着他那双桃花眼眸,眼底是惊人的火光。 安宁呢,知道这厮就误会了,便道:“容歌,别老是想着想着就往一个方向想去,今晚的惊喜可不是你想的不同姿势,而是,另外的惊喜。” “哦?另外的惊喜,是吗?”玉容歌亲了一口安宁的红唇,道:“那我也同样期待得很,宁儿给的惊喜,一定与众不同。” “那是当然的了,我的惊喜,自然是独一无二的。”安宁笑着同样亲了亲玉容歌的眼睛。 “那好,我等不及要看到宁儿给予的惊喜了,我们过去吧。”玉容歌急着想要看到那份惊喜,安宁呢,却示意他稍安勿躁,但等伺候她用过晚饭之后,她再给他看所谓的惊喜。 如此,吃晚饭的时候,玉容歌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想着会是什么样的惊喜在等着他,直到饭后,看到青枝捧进来一个大盒子,玉容歌知道,宁儿准备的惊喜到了。 “青枝参加世子爷,世子妃。回世子妃的话,红乔跟秋水连日来在外头忙活的事情现在已经有了结果了,想来世子妃看了她们忙活的结果,定然会很满意的。这个,我就给世子妃放在这里了,青枝就不多说什么了,只希望世子妃跟世子爷都能满意。”说完这个,青枝将大盒子放在了桌子上,随后退出去了。 而等青枝一走出去,玉容歌的目光就没有离开桌子上的那个大盒子过。 “宁儿,这里头是不是就是你给我的惊喜?”玉容歌等不及就要打开大盒子,安宁呢,却阻止了他,拉住了他的手。 “别急啊。什么时候容歌那般没有耐心了,我记得,容歌的耐心素来都是最好的,怎么这会儿功夫都等不及了呢?” “凡事涉及宁儿,我总是少了那份冷静,少了那份耐心。所以宁儿,不要再吊着我了,就让我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惊喜,好不好?”玉容歌的好奇心真的被完全勾起了,虽然他似猜到了是什么,毕竟先前青枝有提过,说宁儿亲手设计了这次参加狩猎大会的骑马装,可究竟是什么样的骑马装,玉容歌还是很好奇的。 而安宁呢,见玉容歌这般摸样,倒也不好让他继续等下去了,便笑着松开了他的手道:“还真的拿容歌没有办法了。既然你这般好奇,我若还是不许你打开盒子的话,想必你会心痒痒得很不行了。如此,你就去吧,去打开我给你的惊喜。” 得了安宁的允许,玉容歌自是急不可耐地打开了大盒子,一打开盒子,玉容歌就看到盒子里装了两件骑马装。 取出来并列摆放在一块儿,发现这两件骑马装竟像是一套一样,除了款式上有些区别,用料,颜色,装饰等等,完全是一模一样。 当然了,宁儿设计的骑马装跟眼下他们时常穿的衣袍有些不同,看起来干净利落,袖口跟领口,还有下摆部分全部做了处理,让人一眼过去,就觉得简单大方,方便又不失华贵。 他这还没穿上去呢,单单看着,就很喜欢。 更何况—— 宁儿穿的女款骑马装显然跟他是同一系的,想想他们夫妻两个这般穿出去的话,那世人的目光自然是惊羡不已的。 “宁儿,这若是穿上去的话,旁人一眼就看出我们是一对的啊。”玉容歌拿起男款的骑马装,放在身上比来比去。 安宁呢,笑着解释道:“那是自然,我原本设计的就是情侣骑马装啊。” “这个,是不是跟那个戒指一样,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是不是?”玉容歌很喜欢物件里包含的意义,就像那对戒指一样,代表永恒的心,心心相印,永不分离。 安宁呢,见玉容歌很好奇宝宝一样,对此很有兴趣,便给了他答案。“没错,正如你所想的那般,情侣装是有含义的,这么同款的穿出去,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们是一对的,我们是恩爱的夫妻,是非常幸福非常甜蜜的一对爱人。” “真好,宁儿所知道的那个世界,那里这种表达爱意的方式,还真得很令人喜欢呢。往后就这样好了,宁儿,我们的服饰衣袍干脆全部都做成情侣装好了,什么衣衫我们都穿同一款的,天天都穿情侣装,穿一样的,好不好?”玉容歌喜滋滋地道,而安宁呢,却道:“容歌可真贪心,有一套还不够,还得天天都穿情侣装,那么腻歪,旁人会看不下去的了。” “才不管旁人呢,只要宁儿不觉得腻歪就行。”玉容歌才不在乎世人的看法,他只在意宁儿的想法就行。“宁儿,你觉得我这个提议好不好?” 安宁呢,听到他这么说,莫名地,竟觉得心头酸涩不已。“好。” “宁儿,你怎么了?”玉容歌察觉到安宁情绪有些不对,安宁呢,立即笑道:“我没怎么了,只是觉得,不止我所知道的那个世界表达爱意的方式是美丽的,同样,容歌的世界里所表达的爱意方式也是极为美丽,令人感动的。比如这个——”说话间,安宁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把剪刀,咔嚓一声,将她自个儿的青丝,剪下一缕来,随后,她将玉容歌的青丝也剪下一缕来,之后,双双青丝分成二股,结成同心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很美,不是吗?”安宁将各自同心结放入了荷包中,一个荷包留给了自个儿,一个递送给了玉容歌。“记得,要好好保存这份美丽。”R1154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259章 像是尽量为玉容歌多做些什么的安宁,这个夜晚依旧那般柔情似水,她似在用尽她平生所有的力量,将她自个儿完完全全地交给了玉容歌。 莫名地,这个夜晚映衬着外头冷冷的残月,显然就那般地悲凉之感。 抬头,静静地望着窗外朦胧不清的月色,姬流觞第一次开始后悔,后悔他所做的一切最终换带来什么样的结局。 而云夕呢,跟他担忧的显然不同,此刻的她,气急败坏地冲进了姬流觞的书房,将一堆资料仍在了他的面上。 “姬流觞,我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喜欢安宁那个女人,若不然,连日来安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怎么还得坐得住,你怎么能够那般无动于衷呢?你是不是,是不是一直在欺骗我,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跟我合作的,你是不是一旦达成了你自个儿的目的,你就不管我这边了?”云夕的恼火,对于姬流觞来说,就跟毛毛雨一样,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你要怎么想,我没办法,随你吧,我已经提醒过你好几次了,可你每次还是这样,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到我这里来乱吼一顿,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当我姬流觞是你什么人?出去!” “你说什么?!”云夕因为姬流觞忽然而来的逐客令而惊呆了,她不知道是不是她听错了什么。 而姬流觞呢,大手一指门边。“门就在那边,出去,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那云夕一听到姬流觞果真是在赶她,顿时恼火了。 “姬流觞,你这么做,是不是代表你心虚了,是不是表示我说的话戳中你的心思了。我其实猜得没错吧,你姬流觞,确实是喜欢上安宁那个女人了。要不然,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安家一个个撤离,看着他们那些人跟安明远断绝关系的。” “我说过,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你只管相信我就行。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而现在,我很累了,不想再听你在这里对我大吼大叫的,所以,请你,出去吧。” 此时的姬流觞,看着云夕这张脸,真的有些后悔跟这个女人合作了,这个女人太过愚蠢,一点都不配跟他合作,想来今日换成是安宁那个女人跟他合作什么的话,绝不会像她这般笨到什么都不清楚,还敢这般理直气壮地到他面前来叫嚣。 老实说,他对这个女人已经没多少耐心了。“当然了,如果你后悔的话,那么我们的合作就当从来都没开始过,请。”姬流觞对着云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大门就在那边,她随时可以离去。 那态度摆明了在告诉云夕,他姬流觞跟她云夕合不合作都是无所谓的。 如此,云夕反倒是犹豫不决,不敢继续嚣张了。“姬流觞,当初可是你找上门来要跟我合作的,如今你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难道就连这你都听不懂吗?”姬流觞觉得跟笨蛋谈论事情就是累得慌,早知道,他就不该怀着看好戏的心情参与进来的,现在的他,可是后悔开始这场好戏了。 “姬流觞,你该不会告诉我,你现在后悔了吧?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那是背信弃义,是太没,太没道义了。”云夕一旦察觉到姬流觞想要收手的念头,她开始慌乱了。 “我没道义?云夕姑娘,你最好搞清楚一件事情,从合作的一开始,我就说过,我做事有我自己的方式方法,你不能插手干预任何事情,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你根本就做不到,任何风吹草动,你就会神经过敏,最后变成你只会质疑我,如此,我们还谈什么合作,还不如一拍两散,各自安好。”现在他准备撤离了,还来得及挽回糟糕的后果吗?姬流觞深深地担忧着。 而边上的云夕呢,听到姬流觞这么说,整个人都呆住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不是应该是她牢牢地占据上风的吗?不是应该是姬流觞求着她要跟她合作的吗? 怎么事到如今,反而是她被动了呢? 望着姬流觞一脸不为所动的样子,那背转身去再也不肯看她一眼的姬流觞,云夕抓狂了。 “姬流觞,别以为没有你,我就办不成事情,我云夕发誓,没有你姬流觞,我照样能替公主还有镇南王报仇雪恨,你等着,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姬流觞,我告诉你,你少得瑟,你少得意,少了你,这件事情照样能成功。”云夕落下狠话,觉得这个时候姬流觞该后悔了,该后悔跟她说了重话了,可惜,姬流觞连转身都没有转身,依旧静默着。 如此,云夕只能愤愤地一跺脚,飞一般地离开了姬流觞的书房,离开的她,恼恨地想着,她这就去找世子爷,去找世子爷说明一切,她要告诉世子爷二十年前所有的真相。 这云夕愤然离去,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姬流觞不难猜测,他这会儿能猜得到,云夕愤恨之下一定会去找玉容歌说明真相的。 她这个笨女人,以为跟玉容歌说了真相,玉容歌就会放弃安宁,就会灭了安家,就能给镇南王还有长公主报仇了? 蠢女人就是蠢女人,也不深思一下,以为凭安明远那么一个人,他有胆子做下这样的事情吗?很显然,安明远不过是个马前卒而已,是用来冲锋陷阵的,真正的幕后主使者,到现在是谁都没有被牵引出来,她就急急地想要安家一家人的性命去陪葬,简直就蠢到极点。 不过,好在玉容歌不是个笨蛋,哪怕云夕这会儿冲到他面前去,将她所知道的一切告诉玉容歌,想必玉容歌也不会急着想要做些什么的。 最重要的是,云夕这么一搅合,安宁那个女人的计划恐怕要有变化了,姬流觞托着腮帮想着,一双凤眸,笑意隐隐。 也许,云夕这般愚蠢也有愚蠢的用处,恐怕她这么一插手的话,对于玉容歌跟安宁二人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了,只是不知道时间上来不来得及挽回,这一切,就看天意了。 至于他姬流觞呢,那是绝不会好心地这个时候跑到镇南王府去告诉玉容歌一声的,告诉他,你的妻子正在给她那些所谓的亲人安排着后路,然后果决地离开他。 毕竟,他跟玉容歌是对手,不是吗?他可没有这个义务,也无需这般好心地去告诉玉容歌这些,不是吗? 想到这,姬流觞唇角扬起,扯出一抹惊人的笑容来。 而这个时候,一道黑影轻飘飘地落在姬流觞的面前,跪了下来。“禀告主子,主子派属下查证的事情,现在已经有了眉目了。” “哦?” “主子让属下去查二十年前的事情,属下已经查到了当初给主子母亲接生的接生婆,那个接生婆当年被人追杀,掉进流花江后被一渔夫所救,一直隐性瞒名地在渔村生活着。想来主子若是要知道二十年前的真相,问问那个接生婆就什么都清楚了。”黑衣人将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禀告给姬流觞。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个接生婆呢,已经带来了吗?”姬流觞的手指轻轻地一弹,问道。 “回主子的话,属下查到之后已经派人过去接人了,想来不出三天,底下的人就会将那个接生婆带到主子面前了。”黑衣人低头回着话。 “很好,到时候人到的时候,你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会亲自去会一会那个接生婆的。”姬流觞觉得连日来,这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了,很快,很快他就能知道他的真正身世是什么了。 “是,主子,属下明白的,属下会继续盯着这件事情的,但请主子放心便是。”黑衣人恭恭敬敬地应声道,随后他开始禀告另外一件事情。 “对了,主子,薛小姐那边已经问起主子好几次了,她说,主子什么时候可以带她去见玉卿歌?还有,她问主子,明天狩猎大会上,主子需要她做些什么吗?” “你回去就这么告诉她,告诉她,不会让她等太久的,很快,很快便会带她去见玉卿歌了。至于明天狩猎大会嘛,我不需要她做些什么,她呢最好也不要擅作主张地做些多余的事情,就这样,你就这样告诉她就行了。”姬流觞淡淡地吩咐道,而黑衣人呢,却是面带疑虑。 “怎么了?还有问题吗?” “是这样的,主子,薛小姐还有一个要求,她说,若是主子今晚有空的话,她想跟主子见上一面。刚才所提的二个问题,薛小姐说过,希望主子能够当着她的面,亲自告诉她,而不是让属下去转告她。”黑衣人这话转告完毕后,换来姬流觞一阵静默,随后姬流觞淡淡地点了点头。 “好,你现在就去告诉她,天亮之前我会去见她一面。”姬流觞说完这话,随后扬手一挥,那黑衣人便飞身而起,很快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 ... ------------ 第260章 天亮之前,姬流觞果然信守诺言,去见了薛琉璃一面,至于他们之间谈了什么内容,旁人不得而知,只知道,隔天去狩猎大会的时候,姬流觞跟薛琉璃一同去了南山狩猎场。 而安宁那边呢,她跟玉容歌天没有亮堂起来的时候就已经起身了,夫妻二人双双穿戴上了新式样的骑马装。 如此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果然令众人愕然吃惊,不过更多是嫉妒羡慕恨。 有跟安宁关系好的,比如顾佳佳,江曼亭,左嫣然三人,这一开口,安宁自然就免费地给她们三人提供了骑马装的图纸,并且告诉了她们三人,她这骑马装是在锦绣楼做的。 “果然还是宁姐姐疼我,等我也有这么一身骑马装的时候,我定然要跟那个坏蛋师兄好好地比一比,看看究竟是他的骑术厉害,还是我的骑术更厉害一些?” 顾佳佳口中所提的坏蛋师兄便是顾倾城的师弟上官梓寒,此人看着温温润润的,倒是不迂腐,没有一般书生的酸儒之气,看问题会根据实际情况出发,如此,若是继续发展下去的话,他将来倒是个不错的实干型官员。 这安宁对这个上官梓寒的观感不错,如今听得顾佳佳这么说,实在颇有几分冤家赌气的意思在里头,忍不住,她带着几分狭促的好笑眼神,多看了顾佳佳几眼道:“佳佳啊,你倒是说说看,你那个师兄怎么惹你了,我听世子爷的意思,这位上官梓寒的官评不错啊,怎么都算不上一个坏蛋啊,佳佳怎么就给了这么一个评价呢,说来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安宁调皮地眨眨眼睛接着道:“这样吧,若是佳佳真的发现这个上官梓寒有什么不对的话,那得赶紧告诉宁姐姐我啊,这样,我好让你姐夫给你报仇啊,到时候直接给上官梓寒评定的时候给个最差的,让他在金銮殿上挨皇上一顿臭骂好了,严重点的话,还能直接弹劾了他,让他头顶上的乌纱帽都保不住,你说呢,佳佳,姐姐这个主意出得如何?” 那顾佳佳一听安宁这么说,顿时急了。 “宁姐姐,你可千万别让姐夫这么做,师兄他做官方面还是很好的,他治理的那一带,百姓都对他称赞不已的,宁姐姐你可千万别误会了师兄。” “这样啊,那听你的意思,你对你这位师兄评价不错啊,怎么会给了坏蛋二个字呢?”安宁装成颇为疑惑地问着顾佳佳。 “那个,那个,宁姐姐,还不是师兄他偷偷地亲——”说到这儿,顾佳佳顿时知道失言了,立即捂住嘴巴,不满地瞪着安宁,觉得她这是被安宁给套话了。 “宁姐姐,你,你太过分了,你欺负我。”顾佳佳不依地扯着安宁的胳膊,开始撒娇了。 “我哪儿有欺负你,要欺负也是你那位好师兄欺负你了,说来,他敢这么做,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看我这个做姐姐的等会怎么收拾他。佳佳啊,你放心,有我这个姐姐在,一定等会在狩猎会上叫那个上官梓寒好看的,看他往后还敢不敢了。”安宁说着,一副准备去找上官梓寒打架的姿势,这下,顾佳佳更急了。 “宁姐姐,宁姐姐,你别去,我求你还不行吗?” “行啊,你都求我了,我能再去找上官梓寒算账吗?要是真跑去算账了,等会还不知道佳佳心疼成什么样子呢?是不是?”安宁邪恶地笑着,而顾佳佳呢,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她是被安宁给调侃了。 “宁姐姐,你实在是太坏了,我不理你了,我去大哥那边了。”顾佳佳脸红地跑开了,安宁呢,望着顾佳佳远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羡慕的光彩。 真好,佳佳这个丫头也有喜欢的人了,这个上官梓寒,她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一个相当有担当有责任的男人,想来佳佳跟着上官梓寒,将来一定会很幸福的。 安宁笑着想着,却不想边上不知道何时,玉容歌站在了那里。 “宁儿,看着你这般羡慕顾佳佳的样子,让我觉得,是不是我还不够努力呢?” “是容歌啊,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你那边不忙吗?我可听说了,皇上可是下令,谁先猎得第一头猎物,便可得到皇上赏赐的一支金箭呢。”安宁侧头,笑看着玉容歌道,而玉容歌呢,站在安宁边上,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道:“小财迷不愧是小财迷,连支金箭也不放过,外人若是不知情的话,还以为我这个世子爷怎么亏待了你这个世子妃,让你这般着迷于钱财之物呢。”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有何不可?既然皇上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那是奖励,那么努力一下得到那支金箭不是很应该的事情吗?”安宁觉得可以得到的东西,自然要想办法得到啊,哪怕一支金箭算不上大笔银子,可是蚊子肉再小那也是肉啊,积少成多的话,也会很多的,不是吗? 而玉容歌呢,听到安宁这么说,不意外,笑了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放心吧,等会我会努力的,努力拿到那支金箭送给你。” “这么说,莫非容歌准备在这次狩猎场施展实力了?”若不这样的话,玉容歌怎么能从那么多优秀的皇子皇孙中拔得头筹呢? 安宁的这般猜测,却得了玉容歌的摇头。“宁儿,这个世上,除了武力,还有一种方法更高一筹,那就是智取。” “智取?可否说一说?”说到这个,安宁倒是有兴趣了。 “现在不能说,说了宁儿到时候就没什么惊喜了,所以,还是等我拿到那支金箭的时候,再跟宁儿解释是如何智取的,可好?”玉容歌拉了拉身侧的快马,轻轻地拍了拍马头,准备上马了。 安宁呢,看着玉容歌登上马背,看着他一身骑马装坐在那里,觉得今日的玉容歌越发地俊逸出尘,美得令人心醉不已。 而在安宁看呆的瞬间,玉容歌一拉缰绳,准备出发了。 “等会,容歌。” “怎么了?宁儿。”玉容歌听着安宁的声音,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他飞速下马,到了安宁的跟前,担心地望着她。 安宁呢,定了定情绪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担心。这狩猎场上,危险重重的,容歌,你一定要好好的,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活着回来,明白吗?” “放心吧,宁儿,就算为了宁儿,我也会让自己平安归来的,因为有宁儿在担心我,我不敢让自己有任何闪失。” “嗯,容歌只要记得这一点就好,就算只是为了我,你也一定要好好的,记住我这句话,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安宁忍不住抱住了玉容歌,极力地控制着她翻滚的情绪,容歌,你这一去,我们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 容歌,你要保重,珍重。 “容歌,记得,要小心,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带那支金箭回来。”终究是要做决定,安宁狠心地松开了玉容歌,目送他再次登上了快马。 “容歌,加油!”安宁朝着玉容歌笑着挥手着。 而玉容歌呢,自是回应着安宁,笑着朝着安宁挥手道:“宁儿,等着我回来,等着我给你带回惊喜,就像你给我的惊喜一样,只要是宁儿喜欢的,我定然帮你达成愿望,等着我,宁儿,很快,很快我就会凯旋而归了。冷四,凌五,我们走了。”随着他清越的嗓音一落,尘土飞扬起来,很快,安宁的视线里只看得到远远地,一个点了。 她抬起手,对着那个点,暗道。 容歌,对不起,我是安明远的女儿,我父亲当年害了你父母,虽然他定然不是主谋,但是他参与了刺杀,那就是凶手,这笔血账,你总是要清算的。 而我这样的身份,势必会让你为难,所以,我的离去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容歌,此后你我各自天涯,你一定记住我说过的话,你要好好地活着,在没有我在你身边的时间里,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保重!珍重! “世子妃,事情已经全部布置妥当了。”踏雪悄然而来,在安宁的耳边留下这句话,安宁点了点头。 “很好,我知道了,接下来,你去安排后面的事情吧。”安宁将一封信函交到踏雪的手中,吩咐着。“记住,你通知安明远到狩猎场的那个断崖后,随后就去将这封信函交给青枝,告诉她,等世子爷回来了,她才能拆开信封。” “踏雪知道了,请世子妃放心。” “那行,你去吧,我先到断崖那边等着安明远的到来。” 安宁这话一落,踏雪迟疑了。 “世子妃,这件事情,你是否再考虑考虑?也许你跟世子爷商量一下,说不定可以商量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来呢?”世子妃的这个做法也太过绝然了,以世子爷对世子妃的感情,踏雪担心世子爷等会知道消息后,会不会承受不住啊。 “不必了,踏雪,你就按照我的吩咐行事吧,别的,多余的事情一件都不要去做,明白吗?” “我知道了,世子妃,我这就去安排。”知道安宁心意已决,踏雪知道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因而领命下去办事了,而安宁呢,缓缓地朝着计划好的断崖方向而去。 ------------ 第261章 一开始,安明远从踏雪口中得知,安宁那个丫头约他有重要之事会谈,他便觉得乌云罩顶,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因为以四丫头历来对他这个父亲的态度,还有他这个父亲从小到大对她的态度,她找他说事,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联系到近日来安家发生的一切,安明远不得不猜测,安宁此次跟他说的事情会不会跟这些变故有关系? “踏雪,你老实说,安家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是不是跟世子妃有关系?”安明远第一个念头,想着的就是安宁要对付安家。 而踏雪呢,却冷冰冰道:“安大人,踏雪不妨老实告诉你,近日世子妃得知朝堂中有人有意要对安家出手,她此次来找你商量事情,也不过是因为世子妃本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原因,想着安家要是因此倒下了,对世子妃也没什么好处,所以派踏雪过来跟安大人说一声,若是安大人不介意安家就此倒下去的话,那么世子妃也无所谓,而若是安大人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安家倒塌的话,那么就去见世子妃一面,世子妃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的。” “那丫头会有那么好心?她那是巴不得我这个父亲死了才好呢,怎么会如此好心要扶持我一把?”安明远似不相信安宁有这份善心。 而踏雪呢,神情之间丝毫没有变化,她冷道:“相信不相信在于安大人,反正踏雪已经将话带到,已经是完成任务了,至于安大人去不去,那不是踏雪的任务,告辞了。”踏雪这个人素来寡言少语,一将话带到,她就冷然离去,连多一刻的迟疑都没有。 而她的这份绝然,反倒是让安明远犹豫了。 他仔细地分析了踏雪所带的话,觉得这四丫头不为了安家,单单为了她自个儿的话,还真的有可能找他商量事情。 毕竟安家倒了,对安宁确实没好处啊,一个没有娘家势力的女人,到时候若是玉容歌看上别的女人,那么安宁那个死丫头可就什么都不剩了,因而她如此行事,不就是为了她自己可以留一条后路吗? 想着如此,安明远倒是半信半疑地去了断崖那边,到了那里,他果然看到安宁静静地站在那里,此时的她,一身干净利落的骑马装,眉宇之间英气浮动,一双凤眸微微挑起,淡淡扫过来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冷厉。 莫名地,安明远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无形压力,那是一种上位者的威仪,这种强势的气魄,锋芒毕露的煞气,令安明远这个素来城府极深的老臣都后退了三步,敏锐的他,似觉得这不对劲,想着转头就走。 可安宁清冷的声音却从他的背后传来,冻住了他的双脚,让他动弹不得,只因为安宁说了一句话。 “安明远,二十年前镇安王府的血案,是你去执行的,对吧?” “你,你,你在说什么,老臣听不懂。还有,就算你现在是镇南王府的世子妃,可你不要忘记了,你还是我安明远的女儿,既然是我的女儿,你怎么敢用这种态度对待你的父亲?”安明远倚老卖老道。 安宁呢,冷哼一笑道:“父亲?父亲这个词,安明远你觉得你配吗?当年,你跟薛氏一同设计了我母亲,毁了我母亲的一生,这还不够,我母亲好不容易有了幸福的机会,你却跟王氏亲手杀害了我的母亲。这笔账,我都还没跟算呢?” “你懂什么,你母亲那是死有余辜,你难道不知道你母亲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吗?她要跟别的男人私奔,有妇之夫跟野男人私奔在这个王朝是什么罪名,你知道吗?女的抓到直接游街坐木马,男的抓到直接充军发配。这样的结果,是你想看到的吗?你知道我这个做丈夫的当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有多么崩溃吗?你知道父亲当时有多么痛苦吗?你不理解还罢了,还口口声声要为那个贱妇报仇,如此是非不分,简直在戳你父亲的心,你知道吗?四丫头。”安明远自任务这么说,安宁就不会追究这件事情了,可惜,安宁是那么好骗的吗?她既然敢让安明远到这里,那就是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准备了让安明远无可辩驳的证据。 “安明远,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在那里狡辩。老实告诉你,我给了飘香苑银子,从那里得到了我想要得到的消息。我母亲当年之所以会被你跟王氏所杀,根本不是什么私奔之过,而是因为那个晚上我母亲偷听到了你跟梅姨娘的对话,知道了镇南王府的血案是谁一手造成的。”安宁这话一出口,倒让安明远心里不安了,不过他从来都是狡诈之辈,不会因此就乖乖承认的。 “安宁,这都是污蔑,肯定是父亲的敌对势力对父亲的污蔑,你现在的身份可跟过去不同,你可是天命之女,那些人知道了这一点,怎么会不想办法来挑拨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呢?所以,四丫头啊,你要相信父亲,这些都是谣言,都是不可信的。” “是吗?安明远,你也太小看我安宁了,实话告诉你,世子爷已经在查梅姨娘的来历了,而我呢,运气比世子爷还要好一些,已经先行一步买到了消息。那梅姨娘是谁派来的,想必安明远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她是皇上派来的密探,是专门来尚书府盯着你安明远的,至于为什么盯着你安明远呢,理由很简单,因为当年,你安明远就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去刺杀镇南王还有长公主的,我说得没错吧?”安宁将这话一说,安明远立即神色大变。“你是说,这件事情,世子爷已经知道了?” “那倒没有,不过也快了,因为我已经知道了,所以稍刻世子爷也会知道的。”安宁淡淡地笑看着安明远, 而安明远听到安宁这话,稍稍安心了一些,这会儿只听得他苦口婆心地劝着安宁道:“宁儿,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可千万别被人轻易蒙蔽了,你听父亲跟你说,你可万万不能告诉世子爷,若是你这么做的话,哪怕父亲大人是冤枉的,可真相没有大白之前,那世子爷定然也会想办法除掉安家,甚至除掉你的,四丫头。你要是要明白啊,你可是我安明远的女儿,要是父亲我被诬陷为刺杀镇南王跟长公主的凶手的话,那么你这个女儿呢,你能好到哪儿去?到时候,世子爷说不定一怒就会杀了你的,四丫头,你可要掂量清楚这其中的轻重啊。”他就不信安宁这个丫头会真的告诉玉容歌,毕竟她可是他安明远的女儿,若是他这个老子是凶手的话,那么她这个仇人之女还能继续留在玉容歌身边吗?就算为了她自个儿,她也不会这么做的。 安明远认为安宁只要脑子没问题的话,绝不会去做这种愚蠢的事情,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安宁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瞬间心神俱丧。 “安明远,实话告诉你吧,反正这里也就我们两个人,所以我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我安宁,根本不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安宁刚要告诉安明远,他的那个女儿早就在三岁已经淹死在冰冷的湖水中了,而现在的她,不过是异世的一抹幽魂罢了。 可安明远显然没等安宁说完,就已经开口了。 “你,你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女儿,你可是我安明远滴滴亲亲的女儿,你是疯魔了,为了想要我这个父亲的命,你竟然连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你这个逆女,逆女!”安明远面上是怒吼着,可心里实际上是虚得很。 他本以为他打出了最后的一张牌,却没想到,这张所谓的好牌现在变成了最烂的牌。 他不清楚,为什么安宁这个死丫头会知道这个?难道飘香苑连这个都查出来了吗? 难道这个死丫头就是知道他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才会这般毫无顾忌,才会一心要想置他于死心吗? 是的,应该是这样的,要不然,安宁这个死丫头不会特意找这么地方将所有的事情摊开来说的,她之所以来这里,就是想要宣判他的罪刑的。 这安明远越想,就越觉得是这样,不过好在四丫头对于他的这番怒吼显然还是有些动摇的,要不然,她应该会更肯定地说,更肯定地说出证据来的,眼下她没说什么确凿的证据,那表示她对这个消息还是怀疑的。 如此,倒是他的机会。 想着如此,安明远道:“安宁,你听父亲说,你是父亲的女儿,你不能听旁人信口开河,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认啊,无论我这个父亲如何,你都要记得,你身上都有我这个父亲的血液。” “有血缘关系如何?没有血缘关系又如何?父亲这个词,可不是有血缘关系就行的,安明远,我是不会承认你是我父亲的,何况,你本来就不是我的父亲,我想告诉你的就是,你别做梦了,我一定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世子爷的。”安明远,我这么说的话,你应该会忍不住了吧,踏雪那边应该安排好了,时辰差不多了,也该到结束的时候了。 ------------ 第262章 这安宁确定她说出什么样的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以她了解的安明远,根本不是一个会顾念骨肉亲情之人,他在意的是权势,是仕途,任何人或者任何事阻挡了他前进的步伐,给他造成威胁,势必就会让他生出杀心。 而现在,她的威胁足够了,就看他什么时候会对她出手了。 此时的安宁,万事皆在她的掌控当中,就连她自个儿的脸部表情变化,也在她的计算当中。 她缓缓地朝着安明远的身边走过去,算好了每一步的姿势,时间跟安明远可能推她下去的方向。 而事情的发展了,跟她预料中的几乎没有差别,就在她低眸,不再看安明远一眼的时候,安明远出手了。 他出手很快,一个能够执行刺杀镇南王的人,怎么可能武功很低呢?所以,安明远武功自然不弱,他这一出手,早就算好了安宁绝无回旋的余地,而安宁呢,正等着这个机会,在安明远出掌的瞬间,她连连后退到断崖边上,而后一脚落空,整个身子开始摇摇晃晃起来。 而这个时候,眼尖的她,已经扫到了踏雪安排的人过来了,因而就在最后一刻,她用尽最大的力量吼了出来。 “父亲,为何杀我!为何杀我!杀我!”回荡的声音,在这片天地之间久久不曾散去。 达成目的的安宁,佯装支撑不住而跌落断崖。 而安明远看到这一幕,呆呆愣愣地望着他的双手,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安宁这个丫头会摔落断崖了? 这安明远困惑不解的那一刻,耳边却传来了惊天夺魂的悲怆声。 “不——宁儿!”踏马飞来的玉容歌看到断崖边上的一幕,心神俱丧,他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施展轻功飞向安宁那边。 他的赶来,是安宁绝对没有算到的一步。 按理说,玉容歌这会儿应该还跟皇子们在打猎才对,怎么可能会到这边来呢?然世事变化,计划不如变化快,以为事事都算到的安宁,绝没有想到玉容歌会这个时候跑到断崖这边来,因而听着他凄厉的呼叫声,还有狂飞而来的身影,安宁逐渐下坠的念想,只有一个,容歌,你千万不要出事,千万千万不能出事。 “不——宁儿,宁儿——”玉容歌飞扑到断崖边上的时候,终究没有来得及,安宁已经从断崖坠落下去了。 “不——”什么都没有抓住,两手空空的玉容歌疯狂地飞扑下去,却不想一道紫色身影阻止了他飞落断崖的举动。 是踏雪。 踏雪一见玉容歌飞扑向断崖,便预感到世子爷会随着世子妃一同跳下断崖,因而想到安宁吩咐的她的任务,踏雪自然当仁不让,直接在断崖边上截了玉容歌跳下断崖的举动。 当然了,在那一阻挡之后,踏雪转身便对玉容歌洒下了**药粉,因为她知道,以世子爷的武功,她踏雪根本抵抗不住十招,若是十招之内败给了世子爷,世子爷照旧会跳下这个断崖的,而到那时,世子妃所安排的一切心血将化成泡影了。 因而踏雪很果决,一招阻挡成功之后,趁着世子爷还情绪疯癫之际,立即用了袖中的**药粉,如此自是将玉容歌给迷倒了。 完成这一切,踏雪淡淡的眸子一扫急急奔来的冷四跟凌五。 “冷四,凌五,照顾好世子爷,接下来的事情,我来解决。”说完,踏雪跃然腾空,一剑飞过,散着寒光的血月剑架在了安明远的脖子上。 “安明远,你谋杀了世子妃,现在,我踏雪要替主子报仇,你受死吧!”踏雪出剑无情,势必要做好最后的安排为安宁筹谋的一切划上句号,而这个时候,一道破空而来的飞镖却击落了踏雪的血月剑。 “是你?姬流觞,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今日,安明远必须死。” “踏雪姑娘,就算安明远必须死,他也不应该死在你的剑下,而是应该由玉世子来决定,不是吗?”姬流觞看着玉容歌如今的样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郁闷,担心,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心疼。 莫名地,他的手抚上了胸口之处。 那里,心脏,竟然隐隐作疼。 他这是怎么了? 姬流觞问着自己,明明他跟玉容歌是对手,是敌对的,不是吗? 当年他的母亲就是玉容歌的父母所杀,他,玉容歌,父债子还,是他姬流觞的仇人,不是吗? 可为何现在看着玉容歌生不如死的样子,他的心,竟然会疼痛呢,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这姬流觞一恍惚的时候,踏雪的血月剑再次逼向了安明远,而这个时候的安明远呢,已经从震惊中翻转清醒了。 他这一清醒,自然闪避开了踏雪刺过来的血月剑,避开她刺过来的一剑。 一招闪过,他狼狈地爬起来,喊道:“踏雪,你疯了,你一个奴婢也敢对主子动手,按照王朝律法,踏雪就该被活活杖毙而死。来人啊,来人啊,将踏雪给抓住,杀了这个背主的奴才。”安明远连滚带爬,连连后退着跑开。 而踏雪呢,步步逼近道:“安明远,你是否搞错了一件事情,老实告诉你,我踏雪,还有青枝,秋水,红乔,我们四个人都是良民,不是奴籍,我们之所以在世子妃身边,伺候世子妃,那是因为我们佩服世子妃,心甘情愿为她卖命,所以,我根本不是你尚书府的奴才,你给我搞清楚了,安明远。如今,我要替主子报仇,天经地义,安明远你这厮,今日必须死!” “还有我!” 三道声音不约而同地从远处传来,随后,三道身影随风飘然而至,一道青影,一道红影,一道蓝影。 原是她们三人。 不知道何时,这青枝,红乔跟秋水也得到消息飞过来了,此时的她们,每个人眼睛发红,深情悲怆,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世子妃遇难的消息,她们这一过来,自然跟踏雪的目的一样,那就是杀了安明远,替世子妃报仇雪恨。 “踏雪,这给主子报仇之事,怎么可以由你一个人来,还有我们三个人,我们四姐妹同生共死,今日立下血誓,不拿安明远的人头祭奠世子妃,我们誓不罢休。”刷刷刷,三声过后,青枝,秋水跟红乔手中各自多了一把剑。 “一个个奴才竟然敢对付主子,你们四个,反了,都反了,来人啊,快来人啊,将他们四个统统拿下,刺杀朝堂命官是什么样的罪名,你们知道吗?你们都不要命了。”安明远惊怕地边喊边避开着她们四人攻袭而来的长剑。 “安明远,不要浪费口舌了,我们就算死,也要拖着你去黄泉底下给世子妃陪葬!”这四人当中,踏雪出手还留有余地,青枝,红乔跟秋水那是半点余地都不留,招招致命,招招狠辣。 只是安明远显然也不是吃素的,他武功不弱,加上踏雪是按照世子妃吩咐而行事的,自然不可能用全力扑杀安明远,若不然,后面的戏就不好唱下去了。 如此,青枝,红乔跟秋水每次觉得可以一招击杀了安明远的时候,莫名地就被踏雪老是飞过来的一剑给搅合了。 这么一来,都过了三十招了,还是没能杀了安明远,这般情形下,秋水自然恼了。 愤怒之中的秋水掏出了安宁制造的杀手锏药丸,这本来是带出来为了防止有人害了世子爷而特意备着的,如今倒是可以用来对付安明远了。 想着,秋水愤恨道:“安明远,你去死吧!”秋水想要将药丸投送出去炸死安明远,眼明手快的踏雪却快一步地阻止了秋水。 “秋水,不要伤害无辜,世子妃制造的东西不是让你用来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之人的,你知道你这一出手,这边得死多少人吗?” “可是,没有时间了,踏雪,你看,皇上带着皇子们都过来了,我们再不速速解决掉安明远,就不能给世子妃报仇了。”就算到时候所有人都证实是安明远杀了世子妃,可只要皇上有心偏袒安明远的话,那么世子妃可就白死了。 毕竟王朝律法,父亲杀害自己的女儿,最多也就被杖责三十下,根本不会要了安明远性命的,所以,一定要赶着皇上开口之前杀掉安明远。 而踏雪呢,目的就是演好最后一场戏,将事情控制得刚刚好,在皇上来临之前一直追杀安明远,一旦皇上到来,她的追杀就可以到此结束。 因而这皇上一命令御林军拿下青枝,秋水,红乔还有踏雪四人的时候,踏雪稍稍挣扎一下就认输了,其他三人敌不寡众,最终还是被困在了御林军的剑下。 而当她们四人困在刀剑之下的时候,皇上龙颜大怒道:“你们四个,哪来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在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行刺朝廷命官,你们四人这是想要造反吗?来人啊,将她们四个拖下去,当场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慢着!皇上,微臣有话要说。”这个时候,心情稍稍平静的姬流觞上前来,禀明皇上,其中有内情。 “哦?那么你来告诉朕,这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她们四个胆大包天地来行刺朝廷命官?” ... ------------ 第263章 “回皇上的话,说到这个,那就必须提到二十年前镇南王府的血案了。”姬流觞此言一出,皇上的眼瞳一缩。 “姬大人的意思是在说,已经找到了二十年前刺杀镇南王跟长公主的凶手了?” “没错,确实已经找到了,而且还有当年的目击证人,这个证人就在这里。”姬流觞淡淡一扫,冷讽的眼神飘向此时颓然一旁的云夕。 “云夕姑娘,还请你将当年发生的血案真相告诉给皇上吧。”那云夕见姬流觞提到她,自是一振,随后定了定心绪,缓步上前给皇上跪下了。 “启禀皇上,小女子叫云夕,是二十年前长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关于云夕的身份,皇上找出当年云夕进宫的档案就一清二楚了。还有,云夕身边有宫牌,也可作为证明云夕身份的东西。”说着,云夕将她挂在腰间的宫牌双手奉上,边上的太监小玄子见了,很有颜色地接了过来,随后递送到皇上面前。 皇上随意地翻了翻,点了点头。“没错,这块宫牌确实可以证明你是皇姐身边的宫女。接下来你就说一说,当年那桩血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回皇上的话,当年镇南王府的血案,奴婢在旁看得清清楚楚,根本不是什么匪徒所杀,而是有心人所杀,奴婢当时看得清清楚楚,杀人真凶正是现在的吏部尚书安明远。” “哦?既然是安大人的话,那么二十年前,你为何没有说出来?非要等到这个时候才说出来?” “回皇上的话,当年奴婢仓皇逃窜之际,跌落山崖,幸得一家猎户所救,才挽回一条性命。只是奴婢当时跌落山崖之时,头部撞击到石头,因而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分不清现实跟虚幻,直到鬼医来到桃花村,将我带走,并且用她高超的医术医治好了奴婢头脑中压迫着的淤血,如此奴婢才清醒过来,清醒过来之后,奴婢痛苦之后决定将真相告诉世子爷,不想世子爷被蒙蔽着过日子。” 说到这儿的时候,云夕缓了缓口气继续道:“可云夕没想到的是,刚从鬼医那里出来,云夕便遇见了世子妃,而世子妃不知道从什么途径知道了消息,知道了他父亲就是当年害死镇南王夫妇的凶手。她来找云夕,云夕本以为是想杀我灭口的,却没想到,世子妃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她让云夕等一等,等几天再说出真相。那时,云夕原本以为世子妃说要等几天的意思,是准备离开世子爷,不让世子爷为难的意思。可云夕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世子妃竟然如此大义,竟会想着亲自来揭穿安明远当年所作之事,更没想到的是,安明远会如此狠心,将世子妃推落断崖,要了世子妃的性命。” 云夕此言一出,姬流觞倒是稍稍放了心,这个女人总算没有愚蠢到无药可救,知道什么话在皇上面前可以说,什么话在皇上面前不可以说。 而皇上呢,听了云夕这些话,淡道:“云夕姑娘,二十年前的事情,实在是太久了,加上你疯疯癫癫了二十多年,虽然你说是鬼医将你医治好了,但是记忆偏差这种事情也未必不可能发生的,也许,在你疯癫的二十多年,说不定你记错了呢?” “不会的,皇上,云夕永远不会记错那一幕的,而且,安明远还带走了长公主的一个孩子,比世子爷先出生的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腰间那里有一块莲花一样的胎记,很大的一块,云夕绝不可能记错的。”云夕这话一说,边上的姬流觞那是完全震住了。 莲花胎记,腰间的部位,他也有一块。 可问题是,他的容貌跟玉容歌完全不像,还有他的年龄,他比容歌要大三岁啊,他们怎么可能是双胞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这姬流觞满腹困惑的时候,太后娘娘听到这个消息,立即颤颤地走过来,悲声问道:“你说什么?云夕,你说公主还有一个孩子?被人给带走了?那个孩子呢,云夕,你告诉哀家,那个孩子呢,还活着吗?还活在这个世上吗?” “对不起,太后娘娘,是云夕没用,云夕当时不该那么没用地昏过去了,要不然,公主的孩子也不会被人抱走了,是云夕的错。不过云夕后来有追过去的,奴婢知道那个孩子被抱到了凤凰山,所以奴婢才追到凤凰山去的,也就在那个时候,奴婢才从凤凰山跌落下去的。都怪奴婢,太后娘娘,如今,云夕也不知道那个孩子在哪儿,对不起,太后娘娘,不过,不过太后娘娘你也不用太过悲伤,姬大人他认识公主的那个孩子,姬大人手中有公主出生之时给小世子佩戴的玉佩,他说,当年那个孩子还活得好好的。”云夕说这话的时候,指了一旁的姬流觞道。 那太后娘娘一听云夕这话,便盯着姬流觞道:“姬大人,云夕说得是真得吗?” “正是,微臣幼年之时确实认识小世子,那时,小世子跟微臣都在凤凰山上求学习武,而微臣正是在那个时候跟小世子结识成为朋友的,也就在那个时候,小世子跟微臣交换了信物,给了微臣这块玉佩。”姬流觞说到这儿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了片段的记忆,那确实是二个年约七岁的孩子,一个是他小时候的样子,一个则是长得很像玉容歌的孩子。 他努力,努力地想要想起来,他们之间说了什么话,却是头疼得厉害,怎么都想不出他们当时说了什么话。 这姬流觞想得头疼欲裂的时候,那太后娘娘呢,却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手中的玉佩。 “没错,这确实是云裳的玉佩,是哀家在她成亲那天送给她还有少谦的一对玉佩,一块在容歌那个孩子那里,一块我以为早就丢失了,却没想到,是在云裳另外一个孩子那里。”太后娘娘哀伤地抚着玉佩上的纹理,转而问着姬流觞。“姬大人,你可否告诉哀家,那个孩子现在在哪儿?” “抱歉,太后娘娘,现在,就连微臣也不知道小世子的下落了。当年凤凰山一别,微臣再也没有见过小世子一面了。不过,微臣相信,小世子还活着,只要细心去寻找,总是能够找到的。” “对,姬大人说得对,只要派人去找,总能找到的。皇儿,你皇姐的孩子,还有一个可怜的孩子,你得给哀家找到,一定要找到他。”太后娘娘对着皇上说了这话后,转而面对安明远的时候,那是无法掩饰的恨意。“还有安明远,哀家相信云夕所说的,她是最好的人证,她既然能够将细节说得这般清清楚楚,那就绝不会认错凶手的,所以皇儿,你得为你死得那般凄惨得皇姐报仇,皇儿,你可万万不能放过安明远这个杀害你皇姐的凶手,若不然,哀家绝不罢休。” “可是母后,二十年前的血案,单凭云夕一人之词,怎肯令朝臣信服?”皇上显然还不想安明远死,他还用得着安明远这枚棋子。 可是如今,皇上就算不想,也由不得他了。 那跪地的踏雪冷道:“启禀皇上,民女有话要说。” “你说。” “民女可以作证,世子妃约安明远见面之前,已经从飘香苑那里得知了安明远就是杀害镇南王的真凶,世子妃为了世子爷,甘愿以身冒险,决定劝慰安明远前去大理寺自首,可是没想到,安明远竟然生怕世子妃去告发他,以此就推世子妃入了断崖,害了世子妃的性命。太后娘娘,民女绝无虚言,这是世子妃临去之前交给民女的信函,说她万一有个三长二短的话,记得将这封信函交给太后娘娘亲阅。”踏雪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恭敬地奉上,太后娘娘身侧的桂嬷嬷立即将书信拿过来。 “桂嬷嬷,念!” “是,太后娘娘。”桂嬷嬷拆开踏雪递送上来的信函,摊开来,开始一字一字地念下来,信中内容如下。 外祖母: 近日安宁以三十万两银子从飘香苑买到一个震惊的消息,那消息上说安宁的父亲安明远正是二十年前杀害镇南王夫妇的凶手,安宁震惊之余,心痛不已。以安宁现下身份,恐怕已无脸面继续呆在容歌身边,所以安宁决定在离开之前为容歌做最后一件事情,那就是去劝慰父亲安明远前往大理寺投案自首,如此,也算是安宁尽最后的一份心意。 当然,安宁素知父亲为人,恐怕不会轻易承认,安宁此行,也可能性命不保,但他总是安宁的亲生父亲,安宁相信父亲还是有残存良知的,因而想着亲自前往一试。 信的结尾是安宁的大名加盖了她的印章,当然了,这封信写得极为草率,好几处地方涂涂改改的,可见当时情况紧急,安宁应该是写了这封书信之后匆匆地赶往这里跟安明远见面的。 “安明远,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太后娘娘将安宁的信函扔到了安明远的身前,容颜震怒 ------------ 第264章 那安明远看着安宁的信函,到现在他若是还不清楚被安宁摆了一局的话,他就不是安明远了。 原来如此,安宁这个死丫头竟然用她的性命作为赌注,胜算之后的筹码就是他安明远的性命。 好一个四丫头,好一个镇南王府的世子妃! 恐怕她约他见面之前就已经筹谋好一切,就等着他入局,就等着置他于死地。 “皇上,太后娘娘,老臣有话要说。这一切都是世子妃设计老臣的,老臣根本就没有推过世子妃,世子妃是自个儿跌落断崖的,还有,踏雪那个丫头在撒谎,明明是世子妃派她约老臣在断崖这里见面的,明明是世子妃说近日有人在暗算安家,她要跟老臣商议一番,如此老臣才赶去断崖的,请皇上,太后明鉴啊,老臣真的是冤枉的,老臣冤枉啊。”安明远老泪众横,哭诉着他的委屈。 可踏雪怎容安明远辩驳。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安大人说得才是谎言,如今世子妃都已经丧命在断崖了,安大人当然是说什么都可以了,但是老天爷是长了眼睛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踏雪相信,公道自在人心,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当时在场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安大人推世子妃的那一幕,踏雪就不信那么多人都证实不了踏雪的清白。还有,若是苍天有眼的话,踏雪愿意以性命来作赌注,若是踏雪撒谎的话,就让踏雪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踏雪愿意发誓,安大人,你肯发誓吗?你可发誓你没有害世子妃之心吗?若你真的清白无辜,那就当着皇上的面,当着太后娘娘的面,还有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发誓吧!” 安明远听得踏雪那话,立即嗤之以鼻,哼了一声。誓言这种东西若是真得那般灵验的话,他安明远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还能好端端地活到现在吗?这世道,从来都是吓死胆小的,胆大的,走多少黑路,还不是照样好好的。 想着如此,安明远起手发誓道:“皇上,太后娘娘,为了证明老臣的清白,老臣愿意发誓。所谓虎毒还不食子呢,那世子妃怎么说都是老臣的亲生女儿,老臣怎么会丧尽天良做出这等残忍之事,所以真实的情况就是世子妃自个儿不小心跌落断崖的,根本不是老臣所为。苍天在上,皇上明鉴,老臣在此立誓,若老臣有害世子妃之心,就让老臣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古人可是很信鬼神之说的,安明远立下如此重誓,那些原本鄙夷安明远下此毒手的众位朝臣,这个时候倒是一个个有些动摇了。 皇上呢,见此良机,自然不会放过,只听得他说道:“踏雪姑娘,你也听到安大人立下重誓了,如此,想来安大人谋害世子妃之事定然其中有所误会,这断崖危险,世子妃死足掉落也是在所难免的,那么远的距离,众位看到安大人站在那里,难免产生误会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依朕看来,这件事情还有疑点,不能直接下了定论,由此而冤枉了安大人。”皇上这会儿心情其实是不错的,哪怕安明远面临死亡,有可能会牵累到他这个皇上,也改变不了皇上这一刻的好心情。 天命之女的安宁,死了。 无论是不是安明远杀的,只要安宁一死,那么镇南王府就等于断了登天的翅膀,他这个做皇上的也就可以稍稍安心了一些。 另外,玉容歌没有了天命之女的支持,加上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另外一个孪生兄弟,这下一代的镇南王落在谁手里还不清楚呢?如此,也就意味着五十万兵马的虎府,恐怕在没有找到另外一个镇南王府的继承人之前,那是落不到玉容歌之手了。 你说这般好的消息,皇上怎能心情不好呢? 说来,如果真是安明远杀了世子妃的话,皇上得谢谢安明远,不是吗?他这枚棋子可是帮了他的大忙了,这么好用的棋子,皇上还真舍不得就此放弃呢? 因而有机会给他活路的饿时候,皇上自然毫不犹豫地给了安明远一条活路。 那踏雪呢,听得皇上这么说,就知道事情已经偏离了世子妃期望的进展。 因而她道:“皇上,踏雪相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道理,断崖之上,踏雪亲眼所见,确实是安大人推世子妃下去的,这是事实,绝不是什么误会,还请皇上给世子妃一个公道,不要让世子妃在泉下死不瞑目。” “踏雪姑娘,你是世子妃身边的侍女,世子妃遇难,你这个侍女伤心难过那是在所难免的,可不能因为你伤心主子的离世就随便污蔑朝臣啊。何况,你,还有另外三个侍女,你们四人在朗朗乾坤之下行刺朝廷命官,这个罪名,朕还得问过安大人要不要放过你们呢?安大人,你看呢?”皇上显然是给安明远做了一个台阶,示意安明远好好地抓住这个机会,而安明远呢,素来是最会看眼色行事的。shoad04(); 皇上说什么话,给了什么眼神,安明远自然揣摩得丝毫不差。 “回皇上的话,踏雪等四人是世子妃身边最得力的丫鬟,世子妃多年以来一直深受她们四人的照顾,这世子妃忽然离去,她们四人悲痛之余,心生愤怒,对老臣产生误会也是人之常情。因而就看在她们对老臣的女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老臣这次就不追究她们了,就请皇上宽恕了她们四个吧。” 这安明远此言一出,自然得到其他朝臣的频频点头,那跪地的红乔,素来性子直,听得安明远这番话,那是暴怒而起。 “安明远你个老贼,红乔不需要你这番假惺惺的好意,世子妃究竟是不是你害的,老天会长眼睛的,我红乔相信,相信世间若无公道的话,那么天道会给公道,天道会给百姓做主。苍天,苍天你开眼啊,你若真的开眼的话,那就用你的天道来惩罚有罪之人吧!”红乔此言一出,安明远脸色微变,皇上龙颜不悦地呵斥道:“放肆!大胆刁民,你这话是在控诉朕是无道昏君吗?来人啊,将红乔立刻推出去,当场斩首!” 皇上此言一出,立即有侍卫上来架住红乔,红乔呢,挣脱开,一脚飞走了一个侍卫。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还有,临死前,等我把话说完了。皇上,你刚才不是说我是控诉你是无道昏君吗?那现在,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没错,你确实就是个无道昏君,身为帝王,如此是非不分,你不配为帝王。今日红乔,死而无憾,活着,成为你这个昏君底下的百姓,那才是红乔此生最大的悲哀,生不如死呢,来吧,杀吧,杀了我红乔,没什么大不了的,天道循环,天会开眼的。”红乔大步走出去的时候,那绝然的身影令在场的众位朝臣心生惭愧。 红乔立在阳光下,朝天大喊着:“主子,红乔很快就来陪你了,主子,你不会一个人在黄泉路上走的。” “还有我,红乔,你等等我,我秋水今日也这么说,皇上,你就是一个昏君,彻彻底底的昏君,这么明显的人证,这么多人都看见了,皇上你的眼睛不瞎,可你的心瞎了,也黑了,世子妃,这样的世道,我秋水也活够了,世子妃,秋水也来陪你了。”说着,秋水也冲了出去,冲到了红乔那里。 “反了,反了,一个个的都反了,杀了,将她们二个都杀了。”皇上龙颜大怒,侍卫寒光闪闪的大刀架起,眼看着红乔跟秋水就要丧命,青枝看在眼里,忍不住要拔剑而出,踏雪却死死地按住了青枝的手。 不可以,青枝。 踏雪以眼神示意青枝,摇着头,阻止着青枝。 先前世子妃策划一切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秋水跟红乔会出事,就连青枝,世子妃都担心青枝一心软将什么都告诉世子爷,所以什么事情都瞒着她们几个,什么事情都是由她踏雪一人去完成布局的。 如今事情布局到此,若是接下来没有人去做后续事情的话,那世子妃的筹谋全部都化成泡影的,因而,绝不能半途而废。 这秋水跟红乔,踏雪相信世子妃会想办法的,而她跟青枝却不能再出事,若是连她们二个也冲动出去的话,那么,世子爷怎么办? 世子妃会担心的,她们二个需要留在世子爷身边,看好世子爷,照顾好世子爷,这是踏雪留下来的责任,也是世子妃吩咐的任务。 可是,踏雪明明白白地知道这一切,青枝并不知情啊,她还没有拆开世子妃给她的信函,就已经接到世子妃丧命断崖的消息了,所以这个时候的青枝怎么可能跟踏雪那般冷静,毕竟秋水跟红乔可是生死与共的姐妹啊,那么多年一起过来的,她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二个就这 般死在她面前啊。 “青枝,你要记住,天道会还主子公道的。”踏雪扯住青枝,牢牢地。 “踏雪,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二个就这么死去,我宁愿陪着她们二个一起死,也好过看着她们死,踏雪,松开,松开我!” “青枝,你不要再跟着一起胡闹了!”踏雪一剑出手,封了青枝的去路,她抬头望着天道:“青枝,你看,乌云来了,你听,打雷了!”原本好好的天,忽然变了,乌云遮天,阳光沉寂,狂风大起,1154 ------------ 第265章 (猫扑中文 ) 随着惊雷平地而起,接着便是霹天刺目的闪电,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像是在宣泄愤怒一般地霹了下来。 如此情形,顿时惊了侍卫手中的大刀,哐当一声,一声惊人的霹雳打在了侍卫的脚下,顿时侍卫惊得丢掉了手中的大刀,他们心生畏惧,再也不敢执行命令了。 而红乔跟秋水呢,却是仰头长笑。 “昏君,你看到了吗?天道来了,天道来了!” 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震天动地的雷电声,红乔跟秋水立在那里,那是满脸的泪水,还有发亮的双眸。 而这个时候,朝臣震惊,皇上震怒。 若真是天道来了,岂非真的在说他这个皇上是无道昏君吗? 不不不—— 绝不能让这个两个丫头信口雌黄,绝不能! “众位大臣,安静,肃静!你们听朕说,这只是凑巧,根本不是什么天道,你们不要听信那二个刁民的挑拨。”皇上此言一落,忽然一道惊雷就落在了他的脚边。 如此,朝臣个个惊得连连后退,而皇上呢,此时的心,有些乱了。 外面的红乔看到此情此景,更是笑得放肆。“哈哈哈哈,天道惩罚来了,昏君,昏君,你看看,你抬头看看,你头顶的这片天开眼了,你的是非不分,老天爷看在眼里了,所以,苍天发怒了!哈哈哈哈哈!” “住口,放肆!侍卫,侍卫,将那二个妖言惑众的刁民给杀了,杀了。”皇上扬手一挥,要求侍卫立即动手,那侍卫在皇上震怒的命令下,自然不敢不从,只是他们一靠近,那天雷就滚滚落下,一个又一个地炸响在他们的脚边,逼得他们扔下大刀,抱着头,慌乱忏悔道:“老天爷啊,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啊,我们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啊,求求老天爷放过我们吧。” “哈哈哈哈哈,昏君,你看到了吧,天是有天道的,你就算是帝王又能如何?能够敌得过天道吗?安明远,今日老天开眼了,无道昏君偏袒了你,可是天道不会容你,你看,天雷更响了,闪电更烈了,安明远,今日你难逃天道处罚,你就等着受死吧!”红乔笑声刚过,众位朝臣发现,那天上的惊雷跟地面似联系在了一起,一个个惊雷专门往安明远的四周霹去。 如此,那些人开始一个个地远离安明远,而这一远离,他们发现,他们的四周再也没有惊雷飞炸的情形了。 当然了,这一发现,众位朝臣就觉得安明远的誓言被验证了,安明远刚才撒谎了,所以引来了五雷轰顶的异状,如此,他们一个个为了洗刷他们自个儿的清白,证明他们跟安明远不是一伙的,一个个开始上前,在皇上面前,信誓旦旦地给踏雪做证,证实他们都有亲眼看到安明远推世子妃入断崖,证实安明远确确实实害了世子妃。 还有几个胆大的,觉得红乔跟秋水没有错,她们出于激愤行刺安明远,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她们是忠仆,理当受到嘉奖,成为后世美谈。 可皇上呢,怎容有人挑衅他的皇权,就算红乔跟秋水行刺安明远,那是安明远罪有应得,可她们二人不该辱骂他这个皇上。 他是王朝之主,敢藐视皇上的,一律处斩,绝不容赦。 “朕心意已决,她们二人胆大妄为,冒犯皇族,理当处死!侍卫,你们在干什么?还不起来,给朕杀了她们二个!”皇上这番下令,侍卫却是迟疑不敢出手了。 老实说,他们并不怕死,却怕身后遗臭万年啊,这殃及子孙后代之事,他们可是要怕天道报应的啊。 因而他们一同跪了下去,求肯着皇上。 “请皇上放了红乔姑娘跟秋水姑娘吧,若不然,天罚人怨,会成乱相的,为了金凤王朝,为了左家的天下,还望皇上三思而后行啊。”而皇上呢,怎容得他的威仪受到挑衅,他坚持要处斩红乔跟秋水。 这个时候,太后娘娘站了出来。“皇儿,天道如此,你不该一意孤行,为了天下的百姓,你也得听一听众位大臣的意见。” “请皇上三思,皇上三思啊!”满朝的文武百官全部都跪了下来,他们的喊声穿透了云间,声响浩大。 皇上见此情形,颓然地坐在了龙椅上。 “你们,你们,一个个,一个个,这是要逼朕吗?” “微臣不敢,请皇上明鉴,皇上一代明君,应有容人之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哪个人不怕天道惩处,哪个人不担心天道惩罚落在他们的头顶上,如此,他们自然心口一致地要求皇上放了红乔跟秋水。 皇上呢,在这种情形下,哪里还能一意孤行地将红乔跟秋水给杀了,只能沉着脸,想着往后找机会杀了红乔跟秋水,现下就只能放过她们二个了。 只是,他刚一开口,想着饶过她们二个,却没想到天道连这个机会都没有给皇上,就在那个时候,天边飞来了一只大鸟,一只奇怪的大鸟,直直地冲向红乔跟秋水的方向。 随着大鸟落地跟起飞,不过眨眼功夫,那只大鸟带着红乔跟秋水在雷电中穿梭而去,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这一幕,落在家族中有记载的朝臣眼中,顿时敬畏地朝着大鸟的方向跪下了。“是镇南王妃,第一代镇南王妃的坐骑,是第一代王妃显灵啊!” “没错,家中关于第一代镇南王妃的传奇中就提到过这个奇怪的大鸟,可飞行如鸟,是第一代王妃亲自打造出来的飞行之物。” “是的,应该就是那至宝,听说速度极快,世间没有任何人跟任何动物能够比得过这飞鸟的速度。” ………… 几家有见识的朝臣议论纷纷着,周遭没有听说过的朝臣好奇不已,纷纷地询问着知情者当时的情形,如此,朝臣议论纷纷,原本应该是严肃议事的地方,瞬间变成了菜市场一样,谈论得热火如天,一片乱糟糟的。 皇上呢,见到那只大鸟,自然不会陌生,虽说从未真正见过,但是历代皇族的典籍中便有提到这事,他身为王朝继承人,怎会不知道这种事情? 所以,当他看到那只大鸟载着红乔跟秋水飞去的时候,他隐隐觉得,天要变了。 而确实,天是要变了。 就在他预感不好之际,天象并未因为红乔跟秋水的离去而消失,反而越演越烈,在那骇人的雷电之中,那原本在林小姐手中的灵犀剑,不知道为何,忽然破空而出,擅自脱离了林小姐之手,一跃飞空,而后直直地逼向安明远。 灵犀剑就跟冤魂一样,缠上了安明远,安明远无论躲到哪儿都没有用,灵犀剑就那般直直地逼着安明远,不杀他,也不离开,就那般逼着安明远,让安明远时时刻刻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如此情形,加上眼下局势,安明远就算不认,跟认了都没有两样。 眼下,这里的每个人看他的眼光,都认定他是凶手了,如此,安明远知道,还不如少受一些罪,干脆就跪地承认了。 “求求你,灵犀剑,放过老夫吧,老夫错了,老夫认罪,所有的一切,老夫都认罪,是老夫二十年前害了镇南王夫妇,也是老夫抱走了小世子,更是老夫害死了世子妃。老夫错了,老夫有罪,请皇上处罚老臣吧,老臣认罪。”安明远这一认罪,太后娘娘怒斥道:“安明远,既然如此,那么就告诉哀家,那个孩子呢,孩子在哪儿?” “回太后娘娘的话,老臣当年抱走那个孩子,本想断了镇南王之后,却没有想到公主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如此,老臣当年就将那个孩子带上了凤凰山,想着教导他本事之后,就让他们兄弟相残,从此镇南王府鸡犬不宁。可是后来,七岁那年,小世子跟同在凤凰山习武的姬流觞因为意外,同时跌落山崖,至于后来如何,老臣也不清楚了。” 当年,他是奉了主子命令行事,抱走小世子的,以求养大小世子之后,接手镇南王府,掌管五十万兵马的虎符,从而落在主子手中。 却没想到,当年主子筹谋的一切因为玉容歌的出生而破灭,如此,主子计划改变,想着让他们兄弟相残,可不知道小世子是怎么得到消息的,竟然要偷跑着离开,去跟玉容歌说明真相,如此,他只能狠一狠心,听从主子的吩咐,将小世子做掉了,当然了,当时还有姬流觞也在,自然被他一同灭了。 只是没想到,姬流觞还活着,那个小世子却不知道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活着,听姬流觞的意思都不清楚了,何况是他呢? 当然,安明远知道姬流觞还活着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杀了姬流觞,免得东窗事发。 可是姬流觞再见到他的时候,已经不认识他了,更是不认识主子了,如此,主子吩咐不杀姬流觞,还将姬流觞留在身边,收他做了义子,用姬流觞这枚棋子对付着玉容歌。 说来,这些年姬流觞一直毫无察觉,他可知道? 主子的疑心素来是最重的,在他为主子卖命的同时,主子早就给他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这毒药平常根本不会爆发出来,等到时限一到才会爆发。 算算,姬流觞如今的年岁已经十八岁了,再有二年,就是他的大限到了,到时候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猫扑中文 ------------ 第266章 想到这儿,安明远瞥了一眼旁侧的姬流觞,看着这么年轻的一个少年,只有二年的时间可以活着了,莫名地,竟是心里有些平衡了。 而太后娘娘呢,听得安明远承认了所有的罪行,她自是不会相信安明远就是主谋,定然是要趁此机会问个清楚,问个明白的。 “安明远,既然你已经承认了所有的罪状,那么你来告诉哀家,究竟是谁主使你害了镇南王一家的?只要你说出幕后主使人,也许哀家会看在你戴罪立功的份上,不会降罪你的妻儿。” 太后此言一出,一般人肯定会想着戴罪立功,好给妻子儿女留下一条生路的,可惜,安明远不是一般人,这是一个利欲熏心之人,他自个儿如今命都保不住了,怎么可能会想着保住薛氏跟那双儿女呢。 在他的世界里,他在意的永远都只有他自个儿,一旦他自个儿无法保全,那么其他人也不必保全了。 他的妻儿跟着他,享受了该有的待遇,如今他遇难了,自然得跟着他安明远一起入地狱,这就是安明远的想法,绝对自私自利的一个人,就算要死了,也不会忽然发善心的。 因而他对着太后娘娘淡道:“启禀太后娘娘,此事一切皆由老臣所为,原因就是二十年前,镇南王他曾在众目睽睽之下羞辱了老臣,说老臣这辈子永远休想步入朝堂,成为官场上的一员。所以老臣记下了,一直耿耿于怀,后来老臣不但做到了步入朝堂,还成为了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而镇南王呢,已经成为我的刀下冤魂,老臣终究还是扬眉吐气,虽然事发东窗,但老臣比镇南王多逍遥了二十多年,老臣活得已经够本了,虽死,已然无憾今生。”安明远朝着太后娘娘连连磕了三个头,随后保持沉默,再也不说什么了。 太后娘娘呢,听得安明远这么说,就知道她的要挟不会起什么作用了。 这安明远临死之前都不肯交代出背后的主子,这一点,倒是让太后娘娘颇为意外,意外的同时,虽然恼怒他不识抬举,但却觉得安明远总算还有可取之处,至少是个忠于主人的人。 她却不知道,安明远心中的真正想法,若是知道的话,此时的太后娘娘定然会觉得安明远连畜生都不如。 只是太后娘娘不是安明远肚子里的蛔虫,不可能知晓这一点,同样,皇上也不会知道这一点。这不知道安明远真正所想的话,按照常理,皇上自然跟太后娘娘一样,想偏了。 这皇上在刚才,就在太后娘娘开口问的时候,本以为安明远会说出有人主使的,没想到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太后用他儿女要挟,他竟还是不为所动,一心护着他这个主子,想着如此,皇上倒是觉得可惜了,可惜了安明远这么一枚对他忠心耿耿的棋子。 当然了,安明远这样的忠心,皇上不可能不护着他的子女,到最后给安明远审判的时候,也不过是将安明远关押天牢之中,等候秋后问斩。 至于安家,还有安明远的妻子薛氏,一双儿女,皇上的旨意中统统都没有提到,显然是没有牵累安明远后代的意思。 这一点,是安明远没有想到的,也是踏雪没有想到的,看来,世子妃预料的事情还是有些偏差了。 早知道皇上不会降罪其他人,世子妃当初就不会这么安排了,现在薛氏还有她的一双儿女还能逃过这样的死劫,倒是运气了。 只是伤害过世子妃的薛氏还有安青婉能够好端端地活着,踏雪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心中愤怒。若是早知道她们母女二个还有这样的狗屎运,当初怎么说都得先将她们这对母女送到黄泉路上再说的。 如今,主子不在,无法再用命克这种法子了,只能费点心思再想个计策灭了那对母女两,踏雪皱着眉头想着,浑然不觉,她擦拭血月剑的手擦出了血痕,边上的青枝呢,刚刚消化完主子留给她的信函,回头想问踏雪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却不想看到这一幕。 “踏雪,你在想什么呢?你的手不想要了吗?”她这是在擦剑吗?简直是在割手指啊,再擦下去,她的手指都要废了。 那踏雪,刚刚沉浸在恼怒之中,因而不觉得什么,如今被青枝忽然的吼声震醒,方看到手上沾染了刺目的血色。 这一看,倒也没觉得什么,顺手拿起边上干净的帕子,直接一包扎就匆匆了事了。那青枝呢,见踏雪如此行事,自是凝了眉。“踏雪,你这伤口可不浅,怎么能够这般敷衍呢?等会要是伤口恶化了怎么办?现在可再也没有世子妃或者秋水给你处理伤势了,你可得自己照顾好自己,别这么折腾自个儿了。”青枝没好气地瞪了踏雪一眼,拆开她手上的帕子,从边上的抽屉里取出伤药来,细心地给她涂抹好了伤药,然后用棉纱,一层又一层地给踏雪包扎妥当了。 完了,她才问着踏雪信函上的事情。 “踏雪,你老实告诉我,世子妃出事之前,一直都是派你去安排各种事情的,这里面一定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事到如今,世子妃都没了,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了,当初世子妃究竟让你做什么去了?” “世子妃留给你的信函里,没告诉你吗?”踏雪奇怪地飘了一眼青枝,觉得青枝是不是脑子变笨了,怎么到现在竟然还会问出这般白痴的问题来。 而青枝呢,一瞧踏雪那眼神,立即双手扣住踏雪的胳膊,用力地,牢牢地。 “踏雪,我猜测的是不是对的?其实这一切都是主子,都是主子设计布局的,对不对?”早在踏雪说天道惩罚要来了,早在秋水跟红乔莫名其妙被那只大鸟带走的时候,青枝就隐隐地觉得踏雪似预先知道什么,总觉得这一切透着一股怪异,到看到主子留给她信函的时候,她更是觉得是主子在背后谋划了这一切。 当然了,在刚才那一刻,她还是觉得她这个想法太过荒唐了,主子怎么可能用这般绝然的办法呢? 可是这会儿看到踏雪这么看着她,又是这么说的,青枝就几乎可以确定了,确定她刚才那个荒唐的想法其实就是真实的。 “踏雪,你快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就是主子在背后策划的?还有,主子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死?” “青枝,你到现在能猜到这一切,总算还不算太笨。”踏雪这话一说完,青枝惊愕之余,眼底莫名地涌动狂喜的色彩。“那么是真的了?主子真的还活着,太好了,主子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得去告诉世子爷去。” 一得了这个消息,青枝立即就想到了被迷倒的玉容歌,觉得这个消息来得太过及时了,这样一来,就算世子爷清醒了,只要告诉他,世子妃还活着的话,那么世子爷就不会那般伤心绝望了。 这青枝准备将这个大好消息告诉玉容歌,而踏雪呢,却拦了青枝的去路。“青枝,不可以。” “为什么?踏雪,你又不是没看到世子爷那情形,若是不告诉世子爷这个消息的话,你我眼睁睁地看着,那是何等地残忍,我,我可做不到。” “青枝,老实告诉你,就是因为你,秋水跟红乔都做不到,所以世子妃在安排这一切的时候,只吩咐了我一人行事,而且还不让我告诉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主子她就是生怕你们忍不住,看不下去会告诉世子爷,所以世子妃才不让你们三人知道一切的。而我,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你,那是因为世子妃吩咐我做的,我都做到了,我已经完成了世子妃的嘱咐,如今,我告诉你,不过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努力,努力地将世子爷照顾好,这样,等世子妃回来了,才不算辜负世子妃的嘱托。” 踏雪说完这些,青枝不解道:“踏雪,主子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对世子爷?她明明知道世子爷对她情根深种,死去了世子妃,世子爷会活不下去的。这个,就算是你,就算是我,不是你我可以照顾得了的,世子爷需要的是世子妃,他根本不需要我们的协助,他身边根本不缺任何协助他办事的人。” “是的,世子爷身边确实不缺乏替他办事的人,可世子妃需要我们守在世子爷身边,因为我们二个要替世子妃牢牢地守住世子妃的位置,不能让任何一个女人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趁机将世子爷给抢走了,这就是世子妃的担心,你明白吗?青枝。”说到这儿,踏雪声音低沉了下去。 “何况,你知道吗?知道真相的世子妃,她承受得痛苦绝不比现在的世子爷差多少。而就算这般痛苦,世子妃也一直希望留给世子爷最美好的时光,不想给他们二人留下任何遗憾,你知道世子妃这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她整天整夜地埋头在制药房,就为了想出最好的方案来,就为了不想让世子爷为难半分,就为了想给他们二人找出一条生路来,世子妃那是不得不这么做啊?谁叫天意弄人,世子妃的生父偏偏是杀害世子爷父母的凶手呢?这般情形下,你让世子妃怎么做?难道真的让世子爷天天面对仇人之女的世子妃,爱着又不敢爱着,双双痛苦地过日子吗?” ------------ 第267章 “可就算世子爷知道真相,那也不会影响到世子妃的啊,世子妃那是无辜的啊,安家那是怎么对待世子妃的,世子爷又不是不清楚?那世子妃过去在娘家究竟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几乎可以说,跟安明远那是没有半点父女之情的,有的不过是仇恨罢了。这一点,世子爷相当清楚的,不是吗?”青枝还是认为应该将世子妃还活着的消息告诉玉容歌。 而踏雪却坚持不让。 “青枝,你若是还当主子是主子的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主子离去之前已经做好了一切安排,你若是坏了主子安排的话,那么你就不配给主子当属下了。还有,我现在要去飘香苑一趟,我得好好地守着主子的心血基业,绝不能让主子的心血就此成为泡影。至于你,青枝,你若是还一意孤行的话,那么你就去做吧。不过,将来会造成什么样的严重后果,那就由青枝你亲自去向主子谢罪说明吧。”踏雪说完这话就不再搭理青枝了,她提起她的血月剑便出门了。 此时的踏雪,很忙,真的很忙,她要忙主子安排下来的事情太多了,多得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跟青枝多说什么了。 至于青枝究竟要怎么做,就看她在意主子有多深了,她已经不想管她了,如果她真的想要告诉世子爷的话,那么踏雪还真的拿她没有办法,毕竟,踏雪是不可能一剑出手杀了青枝的,因而,踏雪能够祈祷的也就是青枝自个儿能够控制得住,能够听从主子的安排,不给主子惹麻烦。 而青枝呢,在踏雪出去的那一刻,她脑子里是有想过要告诉玉容歌,主子尚在人间这个消息的,可是脚步迈出去的时候,想到踏雪的那番话,青枝迟疑了。 最终,她还是没能将那一步迈出去,就算等到玉容歌清醒过来,看到他发疯般地冲到南山猎场,冲到断崖那边。 “宁儿,宁儿,宁儿——” 看着他一声高过一声的凄厉悲怆之音,青枝也只是在边上避开头去,不忍再看,不忍再听,却怎么也不敢将安宁还活着的消息告诉玉容歌。 “宁儿,你一个人在下面一定很孤单,很冷,很痛苦是不是?宁儿,你别担心,也别走太远,我会来陪你的,你别怕,就在那里等着我,别走太远了,免得我等会下去了找不到你,宁儿,你听见了吗?听见了吗?”此时的玉容歌恍惚之中,还觉得安宁就在身边,就在身侧对着他笑,抱着他,亲着他。 他探手下去,仿佛就在山的那边,云的那端,看到安宁一身骑马装,手上戴着跟他一模一样的戒指,腰间佩戴着那个说好了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的青丝荷包,她就站在那里,站在那里对着他笑着,笑得好温柔,好温柔。 仿佛她就在云的那端朝着他招手着。“容歌,我的金箭呢?说好要带给我惊喜的那支金箭呢?容歌你带来了吗?” “宁儿,金箭,金箭我带来了,宁儿,我有给你赢得了金箭,你看看,你看啊,就在我手里啊,宁儿,我没有食言,我真的给你带回来了,宁儿,你在哪儿啊,你不要再躲着我了,你快出来啊,宁儿,我给你带来你要的金箭了。”玉容歌扬着手中金闪闪的金箭,对着云端,急切地寻找着安宁,寻找着那张温柔笑着的容颜。 可云端那边的宁儿,不再对她笑着了,她恼怒了。“容歌,你骗我,你手里根本没有我要的金箭,你骗我,容歌,我讨厌你,我不要再理你了!你放心,你再也找不到我了,我走了,我要走得远远得,让你永远都不可能找到我。” “宁儿,我没骗你,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拿到了你要的金箭,你过来啊,你仔细看看我手里啊,我手里真的拿着金箭呢,还有,还有你给我穿的骑马装,我都没有换下来过,还有,还有手上的这个戒指,难懂你忘记了吗?你说过的,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不离不弃的。还有,还有,还有这个荷包,我们说好的,永远永远都不会辜负对方的,要一直幸福的,宁儿,这些你都全忘记了吗?宁儿,你不要抛下我,宁儿,你不要走啊,宁儿,你等等我!”玉容歌的神情已经变得痴痴呆呆了,对着天边那朵飞来飞去的云,他盯着,他跑着,努力地追过去,想要伸手抓出云端里的安宁,却一不小心,便要跌落断崖。 幸亏身边的冷四眼疾手快,将玉容歌拦截住了,快速地带上了断崖,远离了危险的地方。 “冷四!你放肆!”那玉容歌明明觉得触手可及了,马上就可以追到宁儿了,却被冷四冒出来给阻止了的,当下扬手对着冷四就是一掌,这一掌出去,立即将冷四拍得呕出了一口血。 而这一幕,玉容歌却似毫不知觉一般,他继续跑向刚才的方向,想要追寻云端里的安宁。“宁儿,你别躲了,我都追到了你,马上抓到你了,宁儿,我都看到你了,你就不要再跟我玩了,快点出来,见我啊,见我!”他大吼着,四处疯狂地翻找着石头,想要从石头里翻找出安宁的身影。 那冷四跟凌五见主子有得失心疯的前兆,他们二人一对视,眼里都是担忧的神色。 “冷四,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若是让主子继续疯癫下去的话,主子指不定就跟世子妃一块儿去了。”说着,冷四给了凌五一个眼神。 “你那边,我这边,速度要快,趁着主子没有注意的时候,将主子直接给霹晕了再说。” “好,冷四,就听你的,就这么办。”凌五点了点头,随同冷四一道儿行事,他们二人一人一个方向,左右两边同时出手,就在玉容歌低头翻找石头的时候,冷四跟凌五同时出手了,这一出手,自然将玉容歌给霹晕了过去。 “冷四,行了,主子已经晕过去了。接下来呢,接下来怎么办?”凌五看了看玉容歌的情形,对着冷四说道。 冷四呢,只能道:“还能怎么办?先将世子爷抬回去再说。” “那等会世子爷一清醒又跑来这里发狂怎么办?我们总不能每次世子爷一发狂,就将世子爷给霹晕了吧。还是得稳妥地想个办法才行。”回去的路上,凌五提议道。 冷四呢,也没什么好办法,若是世子妃在的话,世子爷怎么样都有人压得住,如今世子妃不在了,冷四还真不知道还有谁能够压得住世子爷。 想着如此,他倒是将视线转向一边的青枝了。“青枝姑娘,不知道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 “我,我——我没有。”青枝望着憔悴不堪的玉容歌,见此情形,她真的于心不忍,可是想一想踏雪的警告,青枝到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吞咽了下去。 而她这番迟疑不决的样子,倒是让冷四起了疑心。“青枝姑娘,你也看到世子爷这番摸样了,若是有什么办法的话,你还是说出来吧,就算不是什么好办法,但是能够用得上一时,那也可以啊。” “冷四,我是真的也想不出什么法子了,世子爷这般,我也很难过。要不然,还是等踏雪回来吧,等踏雪回来了,我跟她商量商量,也许,说不定,踏雪会有什么好办法,毕竟,踏雪素来都是我们四个人当中最聪明的那一个。” “青枝姑娘既然这么说的话,那就回去之后赶紧找踏雪姑娘商量一下吧。还有,也不知道红乔姑娘跟秋水姑娘现在怎么样了?那只奇怪的大鸟不会伤害她们二个吧?”冷四这个时候忽然提起红乔跟秋水,倒是让青枝暗暗一惊,神色有些不太自然道:“她们二个,有第一代王妃显灵保佑,定然会安然无恙的。”现下,若是她所料不错的话,红乔跟秋水应该都是被世子妃给带走了。 虽不知道她们的下落,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们一定会没事的,否则的话,踏雪不会那般淡定地安排世子妃的后续任务的。 这青枝是这般想的,脸上自然而然地带出了一点痕迹,边上的冷四从刚才开始,可一直盯着青枝的表情,她那瞬间的变化,自然落在了他的眼中。 看来,这青枝姑娘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了。 想着如此,冷四觉得倒是有必要观察观察青枝跟踏雪她们二人了,说来,踏雪那位姑娘自从世子妃离去之后,除了那天一直要追杀着安明远替世子妃报仇之外,其余时候,冷四看不出踏雪姑娘有半点悲痛的痕迹。 这里头,绝对有蹊跷。 就算踏雪姑娘跟个冰山似的,行事相当冷静理智,可碰到主子遇难那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做到那般淡定的。 何况,那天踏雪,青枝,秋水还有红乔跟安明远交手的时候,冷四也看到了,那其中有好多奇怪的地方,按理说,以她们四个人的能耐,早就该将安明远击杀了,可是偏偏却没有,这就很令人费解了。 而刚刚,青枝那样子,摆明是有话要对世子爷说,又不敢说出口的样子,很显然,这里头定然大有文章在 ------------ 第268章 这冷四越想就越觉得怀疑,盯着青枝莫名地多看了几眼。 他觉得世子妃跌落断崖的真相也许并没有他们所看到的那般简单,这里头一定有什么是他们所不知道的。 当然,现下,冷四已经没有时间去深究这个问题,眼下世子爷的安危更为重要一些,这不,那些该死的家伙,趁着世子爷伤心欲绝,精神不振的时候偏偏找上门来了,这是存心打算要世子爷的性命吗? “青枝,世子爷就麻烦你照顾了,我跟凌五先出去将外头这些家伙给解决了。”说着,冷四跟凌五双双飞了出去,提着手中的佩剑就朝着那迎面扑杀而来的黑衣人冲过去对杀了。 这青枝呢,看了看昏迷当中的世子爷,又挑开马车的帘子,看了看外头的情形,发现冷四跟凌五二个人在应付二十几个黑衣人,顿时觉得这情况糟糕透顶了。 今个儿因为世子爷清醒后忽然发狂着冲到断崖这边,显然没有安排什么人手就出门了,她呢是因为踏雪提醒过,要替世子妃守住世子爷的,因而就格外注意玉容歌的一举一动,他这般一冲出来,青枝自然担心地跟着过来了。 至于冷四跟凌五二人,本就是玉容歌身边的贴身侍卫,这玉容歌一清醒发狂,他们二人就已经盯着了,自是一路跟随而来。 但是其他人,因为事发突然,他们几个根本就来不及思考什么,只一心盯着玉容歌的状况,倒是忽视了安排人手这种事情了。 这眼下看着冷四跟凌五跟黑衣人对杀那是越来越吃力了,毕竟武功再高,碰到那么多一流高手对杀,这冷四跟凌五哪怕就只是消耗体力,也经不过这样的车轮战啊。 青枝看在眼里,那是急在心里,她想着,要是有什么办法能够一下子将他们全给消灭掉就好了,而这般想着的时候,青枝忽然就想到了她的身边有携带世子妃制造的杀手锏药丸,这种药丸本来是为了南山猎场所准备的,一旦有任何不利状况发生,她们便可直接用这个药丸杀出一条血路,护送世子妃跟世子爷安然离去。 可是没想到,南山猎场忽变,世子妃如此设局,世子爷又变成这个样子,这次狩猎大会自然也因为这样的变故匆匆散场,那些人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就已经结束了,如此,她们四个自然而然也就没能用上这种药丸。 如今,这药丸倒是有用处了,青枝欣喜地想着。 然偏偏这个时候,世子爷幽幽转醒,他一旦清醒,自然行动比想法更快,只见他发狂着冲了出去,他那是根本将自个儿送出去给黑衣人击杀了。 见他那模样,就是要跟世子妃一块儿去了,他已经生无可恋,不想再这般痛苦地活下去了。 那青枝呢,终究是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玉容歌为此疯癫下去,自是飞身一出,到了玉容歌身侧,直接扣住玉容歌的手腕,将他带离了对方一剑穿心过来的招式,避开了致命的危险。 “世子爷,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这么做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你给我振作起来,振作起来啊。世子妃若是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的话,她得多伤心,多痛苦啊。”青枝朝着玉容歌吼着。 “我振作不振作,我过得好不好,宁儿都已经不会知道了,她已经不会再回来了,我要振作起来做什么?没有宁儿,我生不如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倒不如痛快死了,也好下去陪着宁儿,免得宁儿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孤孤单单的。”玉容歌一把推开青枝,冲着黑衣人的剑尖而去。 青枝呢,心一急,快速抬手挡在了玉容歌的身侧,再次护住了玉容歌,却是伤了她自个儿的手臂。 那里,血色印染,而青枝却没有心思去在意,她揪着玉容歌的衣领怒道:“你这是在做什么?难道只有你一个人会痛苦,只有你一个人会伤心吗?我们也会,我们同样也难过,可是我们还有事情要做,世子妃是怎么出事的,那是被人推下断崖的,难道你都不准备给世子妃报仇了吗?你这样,就算下了黄泉,世子妃也会恨死你的,恨你不给她报仇,恨你那么没用,恨你让世子妃饮恨黄泉,她就算要轮回转世,也未必会让你这个世子爷陪同的。” 听着青枝这番怒吼,玉容歌心神大震地后退了一步,颓然地抱着头,喃喃自语道:“宁儿会恨我?会恨我,恨我吗?” “你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世子妃若是泉下有知的话,一定会恨你,恨死你这个世子爷的。” “不,不,我不要宁儿恨我,不要,不要——”玉容歌抱着头拼命地摇着,疯狂地喊着,而边上的青枝呢,直接逼向玉容歌道:“你要让世子妃不恨你,你就要做出样子给世子妃看,不要让世子妃小瞧了你,也不要让天下人小瞧了你世子爷。” 她拼命地摇着玉容歌的双肩:“说来,世子妃那完全都是被人逼迫到那个地步的,要不是这些人,要不是这些可恨可恼的家伙,世子妃就不会步步为营,不会过得那般小心翼翼,她完全可以过她自己逍遥的日子,天涯海角,世子妃本可以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地过日子的,是你,是你玉容歌的错,若不是为了你这个世子爷,世子妃何必要过这种腥风血雨的日子。到如今,世子妃出了事,而你这个世子爷却在这里伤风悲秋,一点也不想为世子妃做点什么,我青枝头一个轻视你,藐视你!”说这话的时候,青枝发红的眼睛扫向那一个个黑衣人,都是这些人,都是这些人逼得世子妃设局赌命,都是这些人,都是这些人的谋害,世子妃才会铤而走险,所以,这些人—— “你们都该死,统统都该死!去死吧,统统给我去死,一个都不要留下!”将满腔的怒火全部发到黑衣人身上的青枝,朝着黑衣人的方向就抛出去了一枚药丸,随着抛出去的药丸,那领头的黑衣人自然后退道:“小心有毒,大家全部屏住呼吸。”而冷四呢,却有一种敏锐的直觉,他觉得这枚药丸若只是这样的效果,那青枝绝不可能这般喊出来的,因而他在青枝朝着黑衣人抛药丸的瞬间,就已经拽着凌五远远地避开了黑衣人那边的距离。 果然,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炸声,黑衣人那里顿时倒下去了十几个人,那些人一个个被炸得血肉模糊,有几个已经化成了飞烟。 如此厉害的药丸,顿时吓得黑衣人心魂俱散,而青枝呢,没有给黑衣人喘息的机会,就在他们因为惊怕转身想要逃离的时候,青枝手中的第二枚药丸已经飞了出去,这一飞出去,又是一声震天动地的爆炸声。 响声过后,尘土弥漫,而黑衣人呢,一个个都倒下去了,没有一个能够站得起来,除了那个领头的黑衣人武功最高,避开了一些,其余人皆在轰炸声中死绝了。 “你,你,你是谁?怎会,怎么会有这——”领头的黑衣人虽然留了一口气,但见青枝逐渐靠近,抬手连话都没有说完整,便已经气绝生亡了。 看着眼前死去的黑衣人,青枝的怒火终于缓了下来,而一旦冷静下来,细心的青枝照往常那般,将这些黑衣人一个个地检查过去,看一看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全部都死干净了。 等到确定他们无一人生还,青枝将这些黑衣人的尸首堆放在一起,随后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玉瓶子,将化骨水滴在这些黑衣人的尸首上,很快,尸首发出滋滋滋的声音,接着便成了一团水,阳光照耀下,渐渐地消失了,消失得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这些,被刚脱离威胁的凌五从头到尾看在眼里,心有余悸地拉扯着冷四道:“冷四,你说青枝姑娘这放的究竟是什么药丸?怎么有那么大的威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霹火雷?可这东西不是只有记载中才有的吗?到如今,都失传了三百多年了,除了当年的第一代镇南王妃有研制出来过,其他人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啊。” “你难道忘记世子妃是什么人了吗?那是天命之女,跟第一代镇南王妃一样的,如此,当年能够被第一代镇南王妃研制出来的霹火雷,如今被世子妃再次给研制出来,有什么好奇怪的。”冷四倒是淡定得很。 那凌五听得冷四这般说,刚想点头称是,那青枝却一记冷眼过来,道:“这个可不是什么霹火雷,这个叫迷心药丸,炸开的同时,药丸中藏着的剧烈毒药也会随之而出,一旦剧烈毒药沾上了身,哪怕你不呼吸也会中毒,因为这种毒药只要沾上了一点点,就会无孔不入地进入人的身体里,融化在血液中,不出一刻就会七窍流血而死。那些人与其说是被药丸炸时的火药给震住了,倒不如说是被药丸中的毒药给毒死的。你要是好奇的话,我可以给你一枚药丸,割开来,让你瞧瞧里面的剧烈毒药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青枝说着便要给凌五展示一下,而凌五呢,赶紧摆手道:“不用了,青枝姑娘,我刚才已经见识到这迷心药丸的强大威力的,所以你不必特意为我展示的,免得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那可太可惜了。” ------------ 第269章 “既然你不想的话,那就算了。”冷冷地说完,青枝收起了药瓶子,随后望向一旁颓然的玉容歌。 “世子爷,今儿个是青枝多事了,往后你要死要活,都随你自己,青枝绝不过问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青枝转了口气道:“还有,俗话说得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世子妃那是人也没有看到,尸体也没有见到,世子爷你就一副认定世子妃已经死了的样子,青枝实在看不过眼。” “前几天,踏雪已经派人在断崖下查过了,根本没有看到世子妃的尸首,那断崖下面就是流花江,世子妃可能就跌落流花江了,说不定运气好被过路之人所救,这是踏雪推断的,至于是不是真实的,踏雪已经派人去查证了,而我呢,也要忙着去搜寻世子妃了,没功夫在这里陪着世子爷要死要活的,所以,世子爷,你自便吧。” 没办法,只能用这样的法子了,为了世子妃,青枝也不能让玉容歌出事,何况,世子爷会如此,也是对世子妃太过痴情所致,她是应该感动的,可同时也感到恼怒,觉得世子爷太不争气,他这样,岂非全让主子一个人去忙活了吗? 想着如此,青枝连冷四跟凌五都没有给什么好脸色,气哄哄地离开了南山猎场。 她这一离开,玉容歌忽然像是从幻觉中走出来似的,他一把抓过身侧的冷四道:“冷四,刚才是本世子耳朵听错了吗?青枝刚才是不是在说,没有看到世子妃的尸首,世子妃还活着,是不是?” “是的,主子,青枝姑娘确实是这么说,说如今世子妃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定然表示世子妃还可能活着。”也可能死去,后半句冷四自然不会愚笨地说出口的,眼下能够让世子爷振作起来才是最重要的,若是这个理由能让世子爷好好活下去,能让世子爷支撑下去的话,冷四为此决定,将来就算要编造谎言,那也在所不惜。 而玉容歌呢,一旦从冷四口中得到证实的答案,立即死水一片的桃花眼,终于出现了一点光彩。 “冷四,凌五,找,赶紧派人去找,一定要找到世子妃的下落。”没错的,宁儿没死,宁儿一定没死。 青枝说得对,不见到宁儿尸首之前,就绝不能放弃,也许宁儿在哪个地方正等着他过去找她呢,所以他要振作起来,他要赶紧去找宁儿,找到宁儿才行。 这玉容歌一想到这里,他就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他急急地骑上快马,归心似箭地回到了镇南王府,一到镇南王府,他直接去了竹林那边,打开机关,进入暗道,去了暗阁。 他给暗阁下的命令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全力以赴地找世子妃,其他任何事情都给他放下,所有人,全部都给他出去找世子妃。 而这暗阁全部出动寻找世子妃的消息,虽说很隐秘,只是私下里探访,但消息还是传到了有心人的耳里。 这个人便是一直打着镇南王府的主意,想着从玉容歌手中得到五十万兵马的青铜面具人。 “什么?世子妃还没死?”青铜面人得到属下来报消息,自是有些愕然,而来报消息的若水,十分肯定地告诉青铜面人。 “是的,主子,根据可靠消息,玉容歌近日已经完全振作,他底下的势力暗阁,倾巢而出,到处在私访世子妃的下落。” “若是消息属实的话,对我们来说可是大大地不利。她的存在,会给玉容歌如虎添翼的,所以,她不能活着,哪怕现在还活着,也绝不能让玉容歌找到活着的世子妃,若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青铜面人冷然道。 那若水,自是明白道:“主子的意思,若水明白了,若水会随之派人出去打听世子妃下落的,一定会赶在玉容歌之前找到世子妃,杀了世子妃的,请主子放心。” “很好,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全权处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青铜面人吩咐道,而若水呢,自信地领命道:“放心,主子,有师兄协助若水的话,这件事情万无一失。” “不,这件事情不需要让你师兄参与进来,我只要若水你一个人去办,明白吗?”姬流觞的行事那是越来越让他不放心了,这样的大事,他可没有信心交给他去处理。 而且,他隐隐还有些担忧,从属下最近盯着姬流觞的报告上,他觉得姬流觞最近行事也太过沉寂了,薛府那边,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姬流觞是不是从薛府找到了他要的东西,更不知道姬流觞是不是已经察觉出什么了,所以才会一直按兵不动?这个推测,让他不得不开始担心起来。 而若水呢,见主子明显有心事的样子,当下道:“主子,不知道主子可有什么犯难之事?若是有的话,尽管对若水说来,若水会全力以赴帮主子排忧解难的。” “没什么,不过是你师兄那里,最近关于薛府,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所以我想,是不是你师兄那里出了什么问题了?”青铜面人问着。 “主子,我想以师兄素来谨慎小心的处事风格,薛府不可能会发现师兄的真正身份的。想来应该是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对薛府很不利,如此薛府开始夹着尾巴做人,不敢高调张扬了倒是有可能。而这么一来,师兄沉寂也是在所难免的了。”若水的想法跟青铜面人不同,她倒是从未想过姬流觞会背叛主子。 可青铜面人的想法却是恰恰相反,他总觉得越来越捉摸不透姬流觞这个人了,隐隐地,他觉得姬流觞对他的威胁也越来越重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对这姬流觞,看到他那双迷雾重重的凤眸,总觉得好生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这种感觉,莫名地让他心惊,莫名地让他不安起来。 不过,眼下是用人之际,若是因为他的这份不安,就直接除掉姬流觞的话,那么损失也太大了一些。 想着,他道:“这样吧,若水,等会你去你师兄那里走一趟,转告他,让他多注意点身子骨,凡事小心一些。还有,你跟你师兄也好久没有见面了,你们师兄妹也该好好地聊聊,聊一聊近况也好,免得单薄了师兄妹之间的那份情谊。”他的目的自然是想让若水去姬流觞那里探听一下虚实,看一看姬流觞最近究竟在忙活着什么,如此,他也好进行判断,做出下一步的计划来。 若水呢,听得主子这番话,自然是明白主子意思的,当下道:“是,主子,若水等会便去师兄那里一趟。” “嗯。”青铜面人淡淡地点了点头,转而似想到了什么。“对了,玉容歌到处找世子妃的消息,其他人知道吗?” “现在应该还没有得到消息,若水也是偶尔的机会得到这个消息的。”她是运气好,刚刚碰到暗阁的人查访的那一家,如此才知道玉容歌在寻找世子妃的消息。 “那好,你赶紧放出风声去,放出玉容歌派人到处寻找世子妃的消息去。”他就不信,龙椅上的那一位还坐得住,还有那些争权夺利的皇子们,听到这个消息,还不能一个个费尽心思地想办法去找世子妃。 而他呢,只要螳螂在前,黄雀在后,等他们找到世子妃了,他再在后面跟着出手,到时候岂非是省力多了? 想到这儿,青铜面人派若水安排下去,尽快将这个消息传出去,传得越快越好,越广越好。 而这个消息一传出去,正如青铜面人所预料的那般。 先行坐不住的果然是皇上,龙椅上的九五至尊。 “什么?!那世子妃还没有死?”皇上闻听到这个消息,震惊之余,极为恼怒。 “是的,皇上,消息都已经传遍了,那世子爷可是派了暗阁所有的人出去寻找世子妃了,那几乎是一家一户,挖地三尺一般地寻找过去的,这般动静,自然惊动了好多人。”小玄子将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给皇上。 “听说这个消息一出来,薛贵妃就派人去了一趟薛府,随后薛太师也派人出去找世子妃去了。另外,六皇子那里,五公主那里,太子殿下,甚至四皇子那里,几乎都派人出去找世子妃了。当然了,太后娘娘也派了人。” “这么说,世子妃还真的可能活着了?”皇上这话一出口,小玄子那是有眼色的很,直接道:“皇上,这么多人出去找,就算世子妃原本还可能活着的,想必被他们那些人争来争去的,到最后指不定也活不了了。”这些势力都是这样的,得不到就毁掉,也不会让对方得到助力的,所以,那么多势力的人同时出去找世子妃,结果最危险的反而是世子妃了。 这个道理,连小玄子这样奴才出身的人都能够悟得出来,皇上这样一个一直在阴谋之中生存过来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懂呢? “小玄子。” “奴才在。” “让聂统领来朕这里走一趟。”皇上吩咐道。 “是,奴才这就去找聂统领。”小玄子利落得很,得了皇上的命令,立即去了御林军那里寻找御林军统帅聂统领 ------------ 第270章 如此,各方势力,到处搜寻安宁的下落,那架势看起来就好像认定了安宁是活着的,认定了安宁根本没有在断崖丧生。 而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安宁设局之时希望看到的结果。 说实话,要不是她拥有一身高超的易容之术,想来如今在那么多势力挖地三尺般地搜寻下,早就被他们给找出来了。 幸好,幸好她随时变幻面貌,可男可女,可老可少,因而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追查。 眼下,她就在躲在桃花村里,就在萧家隔壁住着。 身份呢,就是叶家远房的表妹,这个表妹桃花村的村民以前就见过的,因而安宁扮演这个所谓的表妹身份,不会被村民识破什么。 另外,还有就是叶家这户人家已经全部动身去了青州,回了原籍,想来这辈子都不会再到京城来了,因而安宁现在来投亲的这个身份很安全,那乡里乡亲的,见叶家已经无人可让安宁投靠,都极为热情地帮着安宁张罗着,有吃的有喝的,还有棉被什么的,都给安宁送一份过来,尤其是隔壁的萧家,本就是个善良之家,见安宁如今这状况,更是怜悯,能帮得上忙得全部都帮安宁解决了。 这日,萧大山从山上打猎回来,那萧夫人立即就派萧雪涵给安宁送了一只野兔跟一只山鸡过来。 “苏姐姐,苏姐姐,你在吗?”那萧雪涵带着弟弟萧沉羽一蹦一跳地进了安宁的院子。 安宁一听声音,便知道是萧雪涵那个小丫头过来了,便笑着走出来,迎了上去。 “涵丫头,你爹怎么又让你送猎物过来了?这昨个儿送过来的野猪肉还剩下一点呢,我一个人又吃不了那么多,涵儿你还是拿回去吧,让你爹拿到集市上卖了也好换几个钱补贴家用,不是吗?”猎户生活不易,萧家那么大一家子要养活,萧大山虽然是个狩猎的好手,可是靠卖猎物为生,总归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 这安宁显然是不想如此麻烦萧家,而萧雪涵呢,却笑眯眯地拉着安宁的手道:“苏姐姐,我爹说了,叶家跟我们萧家那是几十年的交情了,如今叶家回了青州原籍去了,想来是不会回京城了。因而苏姐姐要在桃花村过日子的话,我们萧家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姑娘举步维艰呐。所以啊,苏姐姐,你就安心地收着吧,我家里还有呢,今个儿我爹上山收获不错,你放心好了,我家里不会没吃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说得一点都没有错,不过十岁的萧雪涵,因为是家中长女,处处都比较关照底下的弟弟妹妹,但凡有好吃的好喝的,她总是让给底下的弟弟妹妹,想来她自个儿恐怕是很少尝到荤菜。 看她忍不住多看了桌子上那晚剩下的野猪肉,安宁就能判断得出来,这丫头一定是很想,可是因为父母教导得好,就算这样馋了,也不曾开口问安宁要一口肉吃吃。 可她越是这样,安宁就越是心疼这个孩子,看着她那双明灿灿水灵灵的大眼睛,清透无暇,莫名地就似看到当年孤儿院那个她。 忍不住,她就摸了摸萧雪涵的头道:“这样吧,涵丫头,姐姐一个人真的吃不了那么多,你跟你弟弟呢,晚饭就陪着姐姐一块儿吃了,姐姐稍稍弄几个菜,很快就可以吃了,可好?” “好。”本来萧雪涵该推辞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闻着安宁身上的气息,看着安宁那温柔的眼神,还有她抚着她脑袋的手,总觉得抗拒不了,很想多呆在这个苏姐姐身边。 当然了,两个小家伙也没闲着,安宁忙着的时候,萧雪涵就帮着烧火,烧开热水,先将野兔跟山鸡的毛给褪去了,然后安宁刀法利落地清理了野兔跟山鸡。 接着,安宁在山鸡里塞了好多调料,外头涂抹上金黄的菜籽油,再用荷叶包裹,黄泥封上,挖了一个坑,将山鸡给扔进了坑中,封土之后上面架起柴禾燃烧着。 “苏姐姐,你为什么要将山鸡给埋起来呢?这埋在土里之后不是就不能吃了吗?”萧沉羽歪着脑袋,很是心疼地望着火堆下的山鸡。 安宁呢,却是笑道:“放心,苏姐姐做的是一道特别美味的山鸡,是你们所没吃过的哦。名字呢,是叫花鸡,等将山鸡从土里挖出来的时候,你们就知道,味道好不好了?现在呢,我们先忙着将野兔红烧了,然后抄上几个小菜,就好了。” “真的吗?那我等会要吃叫花鸡。苏姐姐,苏姐姐,我现在帮着你洗菜好了。”萧沉羽为了早点能吃到叫花鸡,那是相当勤快地帮着安宁洗好了各种小菜。 安宁呢,也不阻止,就让小家伙萧沉羽忙着,她自个儿呢在灶上忙了起来,至于萧雪涵,还是帮着安宁烧火。 如此,三人忙忙碌碌的,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所有的菜肴都被摆上了桌子。有红烧野兔肉,青菜炒蘑菇,红烧肉末茄子,猪肉蒸蛋,再来就是从土里挖出来的叫花鸡了,这去了黄泥,展开荷叶,立即一阵香味扑鼻而来。 小家伙萧沉羽那是馋得直流口水。“苏姐姐,苏姐姐,羽儿要吃叫花鸡,叫花鸡。” “好,给,这个鸡腿是羽儿的,另外一个鸡腿呢,是涵儿的,给。”安宁利落地将二个鸡腿,分别夹到了两个小家伙的饭碗里。 那萧沉羽看到饭碗里的鸡腿,那自是拿起来就开始啃了,边啃他边直嚷嚷道:“苏姐姐,这叫花鸡可真好吃,真是太好吃了。” “好吃就多吃点,这里还有很多呢,不要吃得那般急,小心咽着了。”安宁柔笑着,擦了擦萧沉羽嘴边上沾上的油腻,告诉他,慢慢来,多得是。 转而她望向萧雪涵的时候,却发现这个丫头正用一种很困惑的表情望着她。“怎么了?涵丫头?” “没什么,总觉得苏姐姐跟一个人很像很像。”萧雪涵想到安宁,那饭碗里再好吃的鸡腿似也啃不下去了,这才啃了没几口,眼泪就哗啦啦地,惊到了边上的安宁。 “涵丫头,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吃吗?这个不好吃?” “不是的,苏姐姐做得叫花鸡很好吃,只是我想起了宁姐姐,就没有心情吃叫花鸡了。”萧雪涵抬手,狠狠地抹去脸上的泪痕道:“其实我不该想起宁姐姐的,我将我最喜欢的小狐狸送给了宁姐姐,又给宁姐姐写了那么多信函,宁姐姐却一封信函都没有回我,想来是不记得我这个小丫头了。” “怎么会?可能是她很忙,忙得没有功夫给你回信,也有可能,她身边太过危险了,所以不好给你回信,免得牵累到你。”虽说是玉容歌将萧雪涵的信都给藏掉了,但是就算他没有藏掉,安宁也会顾念着萧家的安危,那是不太可能给萧雪涵回信的,免得引起有心人的关注。 这是她的心里话,其实她也一直都记着这个小丫头的,若不然,她也不会选择这样的身份,躲在桃花村了。 而萧雪涵呢,听得安宁这话,倒是泪眼蒙蒙地看着安宁道:“苏姐姐,这么说的话,宁姐姐也记得我这个小丫头,是不是?她不是不想给我回信,而是环境不容许她给我回信,是不是?” “应该是这样吧。”安宁道。 “嗯,应该是这样的。”萧雪涵用力地点着头道。“最近我从我爹那里都听说宁姐姐在南山猎场那里出事了,现在好多人到处都在找宁姐姐,也不知道宁姐姐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苏姐姐,你说,宁姐姐这样的好人,应该会活着的,对不对?宁姐姐不会就这样没了的,是不是?”萧雪涵红着眼睛,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安宁呢,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你的那个宁姐姐若是真的没了,那肯定不会有那么多人出来找她啊,既然这么找她了,那就说明她还活着的,是不是这个理?” “苏姐姐说得对,如果宁姐姐真的没了,那些人就不用到处找宁姐姐的,之所有找,那就是宁姐姐还活着。”说这话的时候,萧雪涵那双眼睛发出夺目的光彩来。 “没错,小丫头总算是想明白了。这既然已经想明白了,现在是不是该好好地吃饭了?再不吃的话,羽儿一个人可就将好吃的全吃完了。”安宁笑着看着萧沉羽那使劲扒拉饭菜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萌萌哒的小吃货啊。 “慢点吃,慢点吃,说了,苏姐姐这里还有好多,不要吃那么急,羽儿。”安宁摇头失笑着,习惯性地抬手,捏了捏萧沉羽的脸蛋,她这一举动,却让边上吃着饭菜的萧雪涵眼睛里闪着大大的问号了。 这个苏姐姐除了相貌跟过去长得一样,其他方面,怎么跟过去不太一样了呢? 笑起来的时候不一样,举止也不太一样,分明眼前的这个苏姐姐比过去的那个苏姐姐多了一种,一种,气质! 没错,是一种跟宁姐姐身上一样的气质,温和而清冷 ------------ 第271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眼见得小丫头眼神盯得越来越不对了,安宁略略咳嗽一下,收回了捏着萧沉羽脸蛋的手。 “赶紧吃,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小丫头,多吃点,看你瘦的,多吃点啊。”安宁为了掩饰什么,忙着给萧雪涵夹菜,将她的饭碗堆得高高的。 见此,萧雪涵的注意力又转到了饭菜上,这个苏姐姐做得饭菜挺好吃的,比她娘的厨艺还要厉害一些,眼下她饥肠辘辘的,还真的挺馋的,因而此时填着肚子,吃着美食的萧雪涵倒是没有再细想下去了。 她这收回那毛毛的视线,安宁总算是有些安心了,好险,差点露出端倪,让这个小丫头看出什么来了,往后她可得改了一些小习惯,比如捏脸蛋这个,若不然,还真有可能被这个小丫头察觉出什么来,谁叫这个小丫头观察力挺强的,脑袋也足够聪明啊。 而一想到脑袋聪明,安宁就想到了玉容歌那张脸,这一想到玉容歌,她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了。 “苏姐姐,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是生病了吗?”有一直关注安宁的萧雪涵,看到安宁脸上那瞬间变化的表情,自是担心地望着她。 而安宁呢,扯出一抹笑容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悲伤的事情罢了,说来,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该想了。好了,我们不提这些,继续吃饭吧,吃完饭之后,姐姐还想出去走一走。” “那等会要我陪姐姐一块儿出去走一走吗?毕竟姐姐才第二次来桃花村,对周边的一切也不是很熟悉,所以呢,要不要涵儿陪着呢?”萧雪涵主动要求当向导,而安宁呢,摇头了。 “不用了,我就在这边上走一走,不会走远的,就不劳烦涵儿了。再说了,天马上要黑下来了,你们二个吃完饭也该回家去了,要不然,你爹娘会担心你们的。”安宁每天这个时候,都想静静地想一下那个人,不想有任何人打扰她思念那个人的时候。 因而安宁揉着萧雪涵的头,婉言拒绝了她的好意。 萧雪涵觉得安宁说得有道理,她跟弟弟都出来好久了,在苏姐姐这里吃晚饭也没跟家里人说一声,指不定这会儿爹娘都在担心他们姐弟二人了。 想着如此,萧雪涵快速地用完饭,拉着吃得有些撑肚子的萧沉羽,姐弟二人双双给安宁道了谢,随后回了萧家。 这安宁呢,见萧雪涵带着萧沉羽回了萧家,她便随意地收拾了一下碗筷,迈步出了院子,准备到最近这段日子时常去的溪边坐坐。 边走,她边想着玉容歌的样子,想着他最近是不是又瘦了?想着他是不是太过悲伤而没好好吃饭,也没好好睡觉,是不是正在折磨着自己。 一想到这些,安宁的脚步变得尤为地沉重,心绪也开始不宁。 那天,在断崖,她设局落崖之前,看到他飞奔而来,那凄厉的喊叫声一直盘旋在她的耳边,久久不曾散去。 当时见他那样,安宁也曾想过要改变主意,想着放弃她的计划,可是到最后,她还是狠心地离开了断崖那里,无视身后那一声高一声的悲怆之音。 谁叫命运偏偏捉弄人呢? 她的父亲安明远,无论怎么说,怎么不配为一个父亲,可在世人的眼里,她总归是他的女儿,不管她安宁是不是现代而来的一缕幽魂,站在现实的角度上看,她就是安明远的女儿,这是事实,而这一点,是绝对抹杀不掉的。 因而当她从云夕的口中一得知安明远是二十年前刺杀镇南王跟长公主的凶手时,安宁就知道她跟玉容歌势必要分离了。 哪怕她心里清楚得很,以玉容歌对她的感情,就算知道了安明远就是杀害他父母凶手之后,玉容歌也不会对她安宁有任何改变的。 可也正因为这样,安宁更不愿意呆在玉容歌身边,让他的处境变得艰难。 一来,太后娘娘肯定不会愿意她继续留在玉容歌身边的,她跟玉容歌不同,她的父亲害了她唯一的女儿,她不迁怒她安宁已经算是她仁慈,网开一面了,可却是万万不可能容忍她这个仇人之女继续呆在外孙身边的,甚至让这个仇人之女生下镇南王府的下一代继承人的,这一点,安宁相当清楚。 所以一旦真相揭穿,面对太后娘娘的时候,玉容歌一定会左右为难,这个不是她想看到的。 二来,各方势力不会错过这个打击镇南王府的机会,毕竟她天命之女的身份,就差一层窗户纸而已,那些明眼人心里清楚得很,所以,他们会以这件事情开始做文章,绝不会容许她继续呆在玉容歌身边的,一定会想尽办法分开她跟玉容歌的。 如此,与其被动地被人拆散,不如她主动出击,布置局面,以求置之死地而后生。 如今,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只要再过一段日子,等这场风波过去,等安宁这个名字渐渐地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那个时候,就是她重新站到他身边的时候了。 摸着手指上那闪光的同心戒指,安宁对着黑沉沉的天,笑得很温暖。 她认定,到那个时候,不止是她一个人回来了,她还带着她跟容歌的爱情结晶回来了。 说到这个,她自个儿是懂医的,当初跟容歌不管不顾地爱着,没做过任何的措施,自然而然她的腹中已经有了小生命。 孩子,在她的腹中已经二个多月了,等到四五个月要显怀的时候,也是她该离开桃花村的时候了,她可不想败坏叶家表妹的声誉,同时也不想因为这个而传扬出去被人识破身份。 所以,再过二个月,她就得找个借口离开桃花村了。 孩子,你得乖乖得,乖乖的呆在娘肚子里,等到十个月后,再健康地从娘的肚子里出来,知道吗? 安宁双手轻轻地抚着腹部,此时的眼里满是温和的光彩,整个人散发出柔和的光环。她幻想着八个月后,有一个小小的人儿从她的身体里出来,她幻想着,有一个小小的容歌笑着站在她的面前,喊着她娘亲。 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她就忍不住嘴角浮动笑容。 而这个时候,她正享受着温馨的片刻,跟她孩子互动的时候,偏偏有人打破了这个局面。 “是苏姑娘吧?”来人长得一张国字脸,衣衫干净利落,听他脚步声,显然是个练家子,而这张脸,安宁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是苏姑娘啊。”对方看到安宁的瞬间,确认后,憨厚地挠了挠了后脑勺道:“苏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最近这段日子官兵到处在搜寻世子妃,所以桃花村这里也不例外,到了晚上,家家户户搜查得就更为厉害一些,所以苏姑娘,若是没什么事的,你还是不要出来走动为好,免得被那些蛮横的官兵给缠上了,那就麻烦了。”这些官兵趁着搜查的时候,也不知拿了百姓家多少财务了,更是不知道趁着姑娘单行的时候,占了多少姑娘家的便宜了。 因而这个后生是好意提醒安宁,安宁呢,自然也不会拂了对方的好意,笑着说了声谢谢。 “谢谢你啊,我知道了,我这会儿就要回去了,不会在外头久呆的。”说话间,安宁趁着低头的一瞬间,似无意一般,将衣袖遮了手,避免手上的那枚戒指被人看到。 对方的后生徐飞呢,却早就注意到了安宁手上的那枚戒指,只是一瞬间而已,没能多瞧几眼,这个徐飞自然也就没多想什么。 而安宁呢,见没引起对方怀疑什么,便听从了这位后生的意见,赶紧回去了。 而她这一转身,这一离去,又一个后生过来了,那是寒月,他是来找徐飞的。 “寒月,你有事吗?” “哦,徐飞,刚接到冷四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说世子妃有可能身上佩戴这些饰物,要我们多加注意,一个就是这种戒指,还有一个就是这样的荷包。”寒月将一副画展在徐飞面前,那画上面清晰地描绘了戒指的款式跟荷包的样子。 而当徐飞看到画面上的戒指时,顿时就想起了刚才的那一瞥,那一眼。 刚才苏姑娘手上戴的戒指,可不就是跟这画中的很像吗? 没错,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苏姑娘手中戴着的戒指样子就是这个样子的,徐飞确定他没看错。 而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就表示世子妃的那个戒指就在苏姑娘手中,这么一来,苏姑娘就很有可能知道世子妃的下落。 想到这个可能的时候,后生几乎控制不住,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直接去找安宁询问,他将手中的画直接扔给了寒月,临走前他急着叮嘱了一番。 “寒月,麻烦你在这里守着桃花村了,记住,一定要守着,不能让任何人欺负了桃花村的村民,还有,不要让那位苏姑娘走出来,切记切记,我先回一趟镇南王府,我有急事要跟世子爷禀告。” 徐飞说完便拉过一匹快马,1154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第272章 一到镇南王府,徐飞下了快马就直冲玉容歌的书房而去。 那时,玉容歌正抚着手指上的戒指,望着外边黑沉沉的天,想着宁儿,神情悲伤得很。 而这个时候,却被徐飞闯进来打扰了他思念宁儿,自是眉眼之间浮动一片清寒。 “什么事?” “回主子,徐飞有重大情况回报,是关于世子妃的。”这徐飞一提世子妃三个字,玉容歌立即神色一变,直接上去,扣住他的手腕道:“你说什么?” “是关于世子妃的,属下有世子妃的消息了。” “世子妃在哪儿?”一听宁儿有了消息,玉容歌急不可耐地追问着,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了。 “回世子爷的话,属下听从世子爷的吩咐,一直守在桃花村,恰好今日寒月拿了世子爷的画给徐飞观看,徐飞由此发现了重要线索。世子爷手上的这枚戒指,徐飞今日在一位苏姑娘的手中也看到了一枚,款式跟画上的是一模一样的。”徐飞禀告着他所看到的事实,而玉容歌呢,扣着他手腕的力量,在不知不觉中猛然加大了三分。 “那个苏姑娘现在在哪儿?” “就在桃花村。” “好,赶紧带路,本世子要亲自去一趟。”是宁儿吗?这个苏姑娘会是他的宁儿吗? “徐飞,你可知道那个苏姑娘叫什么名字,她是什么来历?” “回世子爷的话,苏姑娘本名叫苏无忧,原本是桃花村叶家的远房表亲,近日叶家一房全部去了青州原籍,不再回京城了,而这个苏无忧姑娘却在此时来桃花村投亲。这乡里乡亲的见苏姑娘孤苦无依的,便时常帮她的忙,只是今晚属下看她在溪边逗留,便提醒了她一句,让她夜间最后不要出来走动,也就在那时,属下无意间见到了苏姑娘手上的戒指。”徐飞将他所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玉容歌。 玉容歌仔细想了想这位苏无忧的情况,他觉得这个苏无忧很有可能就是宁儿易容而成的。没错,在各方势力扩大范围搜查她的时候,她呆在京城脚下反而是最为安全的,且看她装扮的身份,时间上也恰恰好,这么一来,也就没有人会怀疑她突然出现在桃花村里。 “快,徐飞,赶紧带本世子去见那位苏姑娘。”是宁儿,玉容歌有一种直觉,觉得那位苏无忧就是宁儿易容的,此时他心里就是有这样一种感觉,而为了确定他的感觉是正确的,他连夜出城,在徐飞的带路下前往桃花村。 一到桃花村,玉容歌哪儿都没去,直接让徐飞带着去了叶家。 推开门的那一刻,玉容歌心情是忐忑不安,还带着隐隐的期望,他希望,希望这个苏无忧就是他的宁儿,他是真的,想宁儿快要想得崩溃了。 “宁儿,宁儿,宁儿——”他急切地喊着,可是院子空荡荡的,回答他的只有夜风,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这般安静,事情绝对不对劲。shoad04(); “宁儿,宁儿——”顾不得什么的玉容歌,一掌拍碎了房门,直接闯了进去。里面黑得很,什么动静都没有,边上的徐飞小心翼翼地戒备四周的同时,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打火石,点了桌面上的油灯。 灯火一起,屋子立即就笼罩在一片昏黄的柔光下。 房间收拾得很整齐,也很干净,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就一张榻,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口大木箱子,还有窗台上养着的一束不知名的野花。 却是没有人,看不到主人的痕迹,也就是那位苏无忧姑娘。 “徐飞,你去四下里找找看,看那位苏无忧姑娘去哪儿了?” “是,世子爷,属下去隔壁萧家问问吧,这萧家跟叶家关系最好了,平常照顾这位苏姑娘最多的就是隔壁的萧家了,那萧家的女儿萧雪涵跟这位苏姑娘还非常投缘,说不定去萧家看那个小丫头去了。” “也好,你就去萧家看看情况吧,若是那位苏姑娘在的话,你什么都不要说,就说有官兵搜查到叶家小院了,让苏姑娘过来一趟接受检查,明白吗?”如果那位苏无忧真是宁儿的话,说不定一听到他在这里,她就躲着他了,所以为了保险起见,玉容歌叮嘱徐飞什么都不要对苏无忧说。 徐飞听了玉容歌的嘱咐,自是领命前去萧家。而玉容歌呢,有些无聊地看看四周,示意自个儿心情平静下来,坐在榻上,静静地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却不想,他的手一探到被窝,发现被窝竟然还是暖和的,这显然是有人已经安歇过了,离开不久的样子。 而这个发现,让玉容歌蓦然大震,此刻的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这种不好的感觉直接导致玉容歌开始在叶家翻找起来,任何一个角角落落,他都没有放过,最终在厨房那里,终于被他找到了一些痕迹。 那是被火烧过的纸片,很多都是不完整了,只能看到只言片语,但是就是这些只言片语,玉容歌还是发现了二个最重要的字。 那就是他的名字——容歌。 这两个字,他不会看错的,是宁儿的笔迹,是宁儿写的,是他的宁儿。 “宁儿,宁儿,宁儿你在哪儿啊,你出来见我啊,你不要再躲着我了,我什么都知道了。我告诉你,宁儿你永远都不会让我为难的,你的存在就是我的幸福,没有了宁儿在我身边,我就等于失去了一切。宁儿,你听见了没有,宁儿,你快点出来见我啊,见我啊。不要再躲着我了,我求你了,宁儿,你就出来吧,出来见我,好吗?”玉容歌捏着那写着容歌二字的残片,心痛不已地喊着安宁的名字,呼唤着她,想着她能够出来见他。 可是,玉容歌喊了很久,等了很久,没能等到安宁出来见他,却是等到了徐飞回来的身影。 “怎么样?徐飞,世子妃在萧家吗?” 徐飞摇摇头道:“对不起,世子爷,萧家的那个小丫头说,晚饭过后,她就再也看到过苏姑娘了。”shoad05(); “这么说来,我又来晚了一步?迟了,终究还是迟了。”玉容歌悲伤之余,恼恨他为何速度不能再快一点,愤怒至极的他,随手一掌拍出去,将叶家院子的围墙给击碎了一半,轰然的倒塌声,那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隔壁萧家的注意。 “怎么回事?”萧大山夫妇还有小丫头萧雪涵披了衣衫就跑了出来,他们都担心地望向叶家小院,担心着苏无忧。 如此,他们三人自然急着跑到叶家小院看个究竟了,谁知道,他们没有看到苏无忧,却看到了玉容歌。 “玉世子?你怎么会在这里?”萧大山看见玉容歌大晚上的出现在叶家的小院,惊讶之余,那是不解得很。 而玉容歌呢,没有见到安宁,错过了安宁,他已经心情低落到冰窟中了,此时的他,压根没有心情理会萧家人。 他颓废地走出叶家小院,准备回镇南王府去。 而边上的徐飞呢,自然要给萧家人一个解释,免得萧家人误会了世子爷对苏无忧姑娘做了什么。 “是这样的,我家世子爷得知苏姑娘可能知道世子妃的下落,便由我带路过来,想问问苏姑娘关于世子妃消息的,却没想到,来了之后,苏姑娘人却不见了,而这苏姑娘人一不见,世子爷自然也就得不到世子妃的消息了,如此,世子爷自然心情不太好,因而希望你们不要误会什么,我家世子爷此来就是想来找苏姑娘问问消息的。”徐飞这一解释,萧家人似明白了什么。 “还有,我家世子爷很怀疑这位苏姑娘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苏姑娘,而是我家世子妃易容而成的,所以,徐飞希望你们再见到那位苏姑娘的话,一定要告诉徐飞,世子爷 真的找世子妃找得很着急,这些日子,世子妃失踪,可将世子爷折腾惨了,如果你们有消息的话,请一定要告诉徐飞,拜托你们了。” 徐飞这话一说,萧雪涵似恍然大悟一般,她想到今天晚饭还是跟宁姐姐一块儿吃得晚饭,想着宁姐姐对她说的话,忍不住,她的眼睛就红了起来,眼泪也止不住地流淌了下来。 “宁姐姐,你为什么要走?宁姐姐,你呆在桃花村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走?” 说到这儿的时候,萧雪涵像是想到了什么,狠狠地看着徐飞道:“宁姐姐一定是你们逼走的,今晚吃晚饭的时候,宁姐姐还好好的,根本没有打算要离开桃花村的意思,都是你们来了,你们来了才会逼走宁姐姐的,她一定是觉得你们家世子爷不好,所以宁姐姐才会离开世子爷的,你们找什么找,你们不找宁姐姐的话,宁姐姐本来可以过得很开心的。”萧雪涵抹着眼里,愤愤地跑回萧家去了。 留下萧家夫妇,有些歉意地看着徐飞。“对不住了,这位壮士,我家小女说话太没礼貌了,还望这位壮士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不过,有一点,小女说得也有道理的,还请壮士转告那位世子爷,想来世子妃离开世子爷一定有她必要的理由,既然世子妃存心躲着世子爷不见,那就是不希望世子爷这个时候去找她。我想,应该等到世子妃自个儿想通了,想明白了,那个时候,世子爷就算不找世子妃,世子妃也会回到世子爷身边的。”r1154 ------------ 第273章 这番话,却被靠在叶家外头门墙的玉容歌一字不漏地听在了耳里,这萧家夫妇出了叶家小院看到门口的玉容歌时,倒是神情有些尴尬。 不过夫妇二人很快反应过来,给玉容歌行了一礼,离开的时候,萧夫人还好心地劝了玉容歌一番。 “玉世子,若是不嫌民妇多嘴冒昧的话,民妇想告诉玉世子的是,其实一个深爱男人的女人若是离开的话,那定然是有她的苦衷在里头的,世子爷若是不找到这个理由,不了解世子妃真正想法的话,那么就算找到了世子妃,世子妃也未必会跟世子爷回来的。”说完这番话,萧家夫妇二人回萧家去了,留下玉容歌陷入沉思当中。 如今,确定了宁儿尚在人间,这个消息对玉容歌而言,已经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原本他以为宁儿真的丧命于断崖,所以觉得生无可恋,了无希望,不如跟宁儿一同求去。 可如今,希望还在,宁儿还活着,这片刚刚烧过的纸片就是最好的证明,她写了他的名字,她留了这笔墨,那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只是,看宁儿这举动,分明在躲着他,根本不想回镇南王府,如此他还真的细细思量了。 说来,这萧夫人说得很有道理,若是不能知晓宁儿离去的真正理由,那么就算找到了宁儿,宁儿也未必会跟他回来的。 或者说,若是不解决了这个问题,就算宁儿被他恳求着回来,她也未必会感到开心的。 这一点,还真的必须要弄清楚才行。 想到这儿,玉容歌倒是振作了不少。“徐飞,我们该回去吧。”他想着回去派人好好地查一查,究竟宁儿离开他的真正理由是什么,必须要找到那个答案才行。 “是,世子爷。” 这玉容歌一回到镇南王府,他头一件事情竟然不再是派人全力以赴地去找世子妃了,而是将所有人手都撤了回来,不再去寻找世子妃了,而是派人开始查探另外一件事情,调查宁儿离开的真正原因以及宁儿为何要设局断崖那么一出的真正理由。 这些,都是玉容歌当下必须要搞清楚的。 当然了,他并没有放弃寻找安宁的意思,只是不这么大张旗鼓地找宁儿了,他撤回人手,也是希望能够麻痹各方势力,让他们以为他玉容歌已经放弃了寻找安宁。 而果然,随着玉容歌的这一撤离,随着各方势力扩大范围地进行地毯式地搜寻,他们很快发现,根本查不到任何关于安宁的行踪,她那个人,好像真的已经不存在似的。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势力开始怀疑,安宁根本就没有活着的可能,更多的势力觉得就连玉容歌这个痴情种都放弃了寻找世子妃,很显然是知道了确定的消息,很可能就是得知世子妃已经不可能活着了,所以才会那么果断地撤离人手,应该是这样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的人呢,那是随着时间过去,随着玉容歌没有任何寻找安宁的动静,变得越来越多了。 “四皇子,又过去三个月了,三个月连三个月,已经六个月了,玉容歌那边自从撤回寻找世子妃的人手之后,再也没有派人出去寻找过了。另外,下臣得知玉容歌反而正在努力地进行着另外的谋划,积极地准备接管历代镇南王掌管的五十万兵马的虎符,听说最近帮玉容歌上奏本的大臣那是越来越多了,跟纸片一般地放在了皇上的御案上,皇上最近可犯了头疼了,为难着不知道是否该让玉容歌成为这一代的镇南王了。”底下的幕僚向四皇子左煜禀告着近日得来的情报。 那四皇子左煜听到这个,倒是诧异了。“这不是听说还有一个孩子吗?那个孩子没找到之前,玉容歌未必就能成为镇南王吧,父皇大可用这个理由搪塞玉容歌也就是了。” “这个,四皇子有所不知,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个孩子究竟还活没活着,谁都不清楚,而镇南王府不能缺当家人啊,玉容歌是从小就被定为世子爷的,他成为这一代的镇南王那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加上有太后娘娘出面,那帮老臣出马,想来皇上支撑不了多久,就得给玉容歌颁发旨意了。” “这样啊,那我们还有没有什么办法阻止玉容歌成为镇南王呢?”如果有什么好办法阻止玉容歌成为镇南王的话,想来父皇对他这个四皇子更为高看一眼,这是四皇子左煜希望看到的事情。 而底下的幕僚呢,听着四皇子这话,便知道四皇子的意思了。 “禀告四皇子,下臣觉得有些事可一而不可二,上次南山猎场因为世子妃而变故,没能谋算成功,后来四皇子又派了江湖上二十多名高手去偷袭玉容歌,想趁着玉容歌情绪最低的时候要了他的命,可惜,那玉容歌命硬得很,竟然安然无恙地从南山猎场回来,而我们却折损了二十多名的精英,这说明,说明玉容歌的实力不容小觑。何况,下臣当时打听清楚了,去南山猎场的时候,玉容歌身边就跟了冷四,凌五还有一个世子妃的丫鬟叫青枝的,就这么三个人,加上玉容歌四个人,竟然让我们二十多名的精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具尸首都找不到,这样的实力,也太过可怕了一些。”shoad04(); 说到这儿的时候,幕僚转了语气道:“所以,下臣建议,在没有调查清楚玉容歌真正实力之前,没有调查清楚那二十多名精英是怎么消失之前,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折损更多属下。” 这四皇子左煜听得幕僚这番分析,倒是觉得很有道理,便点了点头。“你说得颇有道理,只是什么都不做,就让玉容歌顺顺当当地接管了镇南王,本皇子觉得这心里就是堵得慌。”最近就没一件事情顺的,想着将天命之女的安宁抢过来吧,没等他计划开始实施,那个安宁就已经香消玉殒了。 他派人出去想要玉容歌的命吧,结果没给他办成事情不说,二十多名高手全部失踪,生死不明。 还有,这真正的天命之女安宁一死,那冒牌货的林紫苏倒是过得如鱼得水了,不管怎么说,灵犀剑在她手中,她在外头,在百姓眼里就是天命之女。 这个响当当的招牌,让林紫苏跟她的母亲不但在林家家族里过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是在朝堂上也是同样平步青云,前途无量。 当然了,刚开始那是父皇大人为了安抚民心,不得不将这位冒牌货捧着,可后来呢,这位林紫苏还真是表现出众,她接管的几件事情,每件事情都办得漂漂亮亮的,没有一件砸在她手中的。 另外,为了造福百姓,这位林紫苏还提出了很多可执行的点子,那些点子对于老百姓而言,对于那些从战场上的将士而言,都是一种莫大的鼓舞。 如此,短短六个月内,这位林紫苏无论在民间也好,在朝堂也好,都逐步地建立起了她的威信,就连父皇都开始注意到她,不再将她当成只是一个冒牌货展示的作用了,很多方面,父皇也开始向这位林紫苏提问了,问问她的意见如何了。 这一发展趋势,让四皇子左煜简直是后悔到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这个林紫苏这么有能耐,当初他就不该那么轻易放手。 砰地一声,四皇子左煜愤愤地一掌拍在桌面上,显然是因为最近的各种不顺而恼火了。 “想,给我好好地想个法子,让那个林紫苏嫁给本王,这次,本王就不信,她还能逃出本王的手掌心。”既然这般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等着吧,林紫苏,你终究会成为本王的人,无论你愿不愿意,都好。 “是,四皇子,容下臣三天的时间,下臣一定会想出一个完美的办法来,到时候一定会让四皇子得偿所愿的。”幕僚信誓旦旦道。 “好,你去想吧,三天,本皇子就等你三天,三天之后,你若是想不出好办法来,你就不必再来见本皇子了。”说完这话,四皇子左煜扬手一挥,示意幕僚退下,他这会儿需要好好地调整调整情绪了。 而所谓的调整情绪,那不过是将他的愤怒迁怒到府上的那些歌姬侍女身上,这一次,又将有二个女子被他利用之后,打入黑房,没有机会再见阳光。 不过,这个时候心心念着想要得到林紫苏的四皇子左煜 ,显然没有想到那个真正的天命之女安宁,就住在他晋王府的边上,就在这条街上。 话说,当时的安宁是怎么预先知晓而离开桃花村的呢,那问题还是出在了徐飞身上。觉得徐飞眼熟的安宁,回了叶家后,上榻安眠的时候,怎么都睡不安稳,脑子里一直就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努力地回想着徐飞,努力地想着在哪儿见过徐飞,最终真的被她想到了,那就是玉容歌给了她可以调遣暗阁人手的令牌时,那个时候,她分配任务的时候就见过这个徐飞,对他有过一面之缘。 所以,当她一想到徐飞是玉容歌的手下,她也不管徐飞是否真的有看见她手上的那枚戒指,为了保险起见,她赶紧收拾东西,连夜就出了桃花村,来到了晋王府边上的兴荣街,这条街上有一座小宅子,那是飘香苑的一个落脚点,眼下,她呆在这座小宅子里,自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就连隔壁不远的四皇子左煜,1154 ------------ 第274章 不过安宁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地方很快也不安全了,理由呢,很简单,那个冒牌货的天命之女林紫苏找上门来了。 当初说好的,她顶着天命之女的身份,安宁在后面给她出谋划策,如今她出的点子已经足够让林紫苏在朝堂立足了,也够让她竖立所谓的天命之女招牌了,为何这个时候,这么危险的时刻,她还登门而来呢? “林紫苏,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千万别来打扰我,你倒好,胆子够大的,明晃晃地在这个地方出现,难道你就不怕被人给盯上了吗?”安宁抚着已经六个月已经显怀的肚子,皱着眉看着一身黑衣斗篷出现在她面前的林紫苏。 而那林紫苏呢,一进门就急急地四下张望着,见没有可疑人物从边上经过,这才赶紧进门,关闭了大门后,拉着安宁匆匆地进了房间。 “世子妃,出大事了。”一到房间,还没坐下呢,林紫苏有些气息不稳道。 “怎么回事?” “上次不是你给我点子的吗?说提高军中将士的军饷,并且还要朝堂负责那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残老兵之类的,每年要给这些伤残士兵养家费用。如今皇上的旨意也发下来了,可户部尚书那个老狐狸,硬说户部没有银子,说青州旱灾,并州水灾,这儿用了银子,那儿用了银子,也就是到我这儿,那是一分银子都不给调拨出来。” “我去向皇上说,皇上竟然说我既然担着天命之女的身份,就该想办法自个儿解决了这个问题。你说说看,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怎么可能在短短一个月内筹集到那么多的银子,那可不是小数目,而是整整五百万两银子啊,我这都急得快要上火了,再不来找你商量的话,你让我怎么办?”她要是解决不好这件事情,就算皇上不会怪责,恐怕那些军中的将士都要跳出来,指着她林紫苏的鼻子骂人了,到时候,她还算是什么天命之女啊,肯定会被众人怀疑的。 “另外,这件事情跟世子妃也是有关系的,我林紫苏若是支撑不住的话,到时候一旦证实我是假冒的天命之女,那么世子妃是真正天命之女的身份就会被传得到处都是,到那个时候,就不止是各方势力出动寻找世子妃了,恐怕连金凤王朝的老百姓都会搜寻着世子妃的踪影了。而那时,世子妃身边的麻烦那是绝不会小的。” “说来说去,还不是想着让我想个法子帮你这一回吗?何必危言耸听,说得那么严重。”安宁落坐下来,替林紫苏倒了一杯茶水。 “先喝口水再说吧,我看你这会儿很需要这么一杯水。” “谢谢了。”那林紫苏确实口干得很,因而一点都不客气,接过安宁手中的茶水,一口饮尽,倒是豪爽得很。 喝完之后,放下空杯,她道:“能再给我一杯水不?” “可以。”安宁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再给林紫苏续上了一杯水,那林紫苏照样是一口气喝得光光的,而后终于舒坦了,她没说什么废话,直接问了正题。 “那世子妃,现在你说吧,接下来的事情,我该怎么办?” “其实户部尚书会刁难你,这很正常,文臣跟武将在某些方面那是素来都是存在矛盾的。战乱之时,武将上风,太平之时,文臣上风,所以文臣跟武将在不同时期会有不同的表现。如今金凤王朝还算太平,因而文臣暂时算是占据上风的。而我呢,给你的点子却大大提高了武将的待遇,却并未提及文臣的待遇,想来那批文臣老臣心里不满了,这用这样的法子光明正大地为难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安宁这话一说完,林紫苏似恍然大悟一般。 “原来如此,那么按照世子妃的意思,接下来我是不是也该在皇上面前提一下文臣的待遇?” “不能。”安宁摇摇头道。 “为什么?”林紫苏不解道。 “因为上位者不会喜欢的。先前你提了武将待遇,皇上同意,不过是因为番邦连年有战事,守卫边关的将士自然需要嘉奖一番,要不然谁给皇上出力拼命呢?再加上镇南王府的玉容歌很快要接管五十万兵马的虎符,这个时候皇上若是不对武将好一点,他怎么能够安心呢?如此,皇上之所以那般大方地同意了你的提议,那不过是皇上已经动过这个心思,我不过是顺势而为,知道皇上有此意,才给你出了那么一个点子。” 安宁淡淡地给林紫苏解释了一番,接着,她话风一转道:“当然了,年年军饷加上退下来的老兵,这些银子对于朝堂而言那是一笔不小的银子,皇上自然也不愿意支付这笔银子,只是碍于眼下形势,他不得不同意你这么做。然一旦有人跳出来,为难你,那么皇上就会顺着台阶,不给这笔银子,你明白了吗?”说来说去,不过是皇上也不愿意罢了,若是皇上愿意,一百个吏部尚书也不敢违逆皇上的意思不肯调拨银子。 而这些文臣早就揣摩清楚了皇上的心思,才敢这么大胆子为难着林紫苏。 安宁说得那般直白,那林紫苏听了之后,哪还有不明白的 只是明白归明白,这事总得解决,不是吗? “那么,如果不让那批文臣老臣满意的话,那户部尚书岂非要一直为难我,他要是一直不出银子,那我该怎么办?” “很简单啊,天下银子又不是都在户部。我问你,这个世上,什么人家里银子最多?”安宁眨着眼睛问着林紫苏。 林紫苏眼睛一动,立即欢喜道:“当然是贪官,还有商人。” “这不就结了。你去找踏雪,踏雪自然会帮你搜集贪官的名册,你呢,到时候从里头找几头最大的肥羊出来斩斩,抄几个贪官的家,那银子就已经解决了一半。至于另外一头,你让朝廷给你发布文书,就说捐献边关将士保家卫国的商人,皇上可给予天下善人牌匾。明白了?”商人有钱,但是在这个朝代,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有这种名头,商人花点银子自然是愿意的,所以筹集银两并不困难。 这林紫苏听了安宁这话,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她还是有个疑问。“世子妃,你确定到时候我提出来的时候,那些文臣不会跳出来吗?” “你先斩了几头肥羊后,我保证那些文臣再也不会跳出来了。因为什么,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徒,这朝堂里就没有一个官那是完完全全两袖清风的,他们这些人,可能贪得不多,但绝对手脚干净不到哪儿去,所以,你一旦抓了几个,杀鸡儆猴,起到震慑作用了,那么那些心里惶惶的老臣,就得担心你查到他们的头上去。到时候,他们那是讨好你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跳出来为难你。”安宁如此一番点拨,林紫苏豁然明朗。 “世子妃,你实在是太厉害了,我来你这里要注意那是来对了,所说对你我来说,都是一种很冒险的行为,但是还是值了,值得我亲自跑这么一趟。”林紫苏对着安宁那是两眼冒着亮光,对安宁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安宁呢,却是无奈道:“你还是先别急着谢我了,回去的路上注意着点吧,别被人给盯上了。还有,有件事情我得提醒你,你可千万要小心点。” “什么事情?” “近日我在这一带走动,发现晋王府的人已经盯上你了,想来你这个冒牌的天命之女引起了四皇子左煜的关注了。四皇子这个人我很了解,他表面上看起来是所有皇子当中最为温和,最为良善的,但其实,这个人心机很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你一定要小心了,往后千万不要一个人单独行动。”安宁的这番提醒让林紫苏蓦然一震。 “我知道了,世子妃,我往后会特别留意四皇子这边的,谢谢世子妃的提醒。” “你心里有数就好,现在你赶紧离开这里吧,我这里离四皇子府邸太近了,你出现在这里,万一被人瞧见了,那就是麻烦一件。还有,以后你不要再到这里来找我了,我今个儿就要收拾东西,离开这里了。”林紫苏可是百姓心中的天命之女,她出现在哪儿总是会引人关注的,而安宁她呢,不想冒任何的风险,所以离开这里,是绝对有必要的。 而那林紫苏呢,听到安宁这么说,自是有些愧疚。“对不起啊,世子妃,也是我太急了,要是我再等等踏雪的消息就好了,现在倒是给世子妃惹麻烦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算你不来这一趟,我也呆不了多久的,最多在这里再呆上一个月,我肯定是要离开这里的,毕竟我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我需要一个安全又偏僻的地方生下我肚子里的宝宝,所以这个地方并不是很安全。” 当初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地方落脚,本来就是用来过渡用的,因为她担心玉容歌的状况,所以就一直留在京城留意玉容歌的消息,如今已经得到玉容歌明白她的意思了,如此,1154 ------------ 第275章 (猫扑中文 ) 而安宁做得这个决定非常明智,就在林紫苏离开她这里的时候,林紫苏真的被人给认出来了,认出她的那个人就是青铜面人派出来寻找安宁的若水。 这若水见到林紫苏深夜出现在兴荣街,还从一间不起眼的宅子里出来,当即就起了疑心。为了弄清楚林紫苏深夜究竟跟谁见了面,若水带着几个人直接飞进了这所宅子,寻找宅子里的主人。 而结果呢,若水自然不可能找得到宅子里的主人,因为安宁灵敏的耳力早就闻风而动,听到有人潜入宅子的声音,早就悄悄地躲藏起来了。 她这一躲藏,若水自然好不所获,因而只能带着人悻悻而去,而等到若水这几个人一离开宅子,安宁便从木榻的下方按下开关,从地窖中爬了上来。 一爬上来,她便开始收拾行李,她收拾得很快,本来就没多少行李,打了一个包袱,提着她就离开了这所宅子。 离开的时候,她半点犹豫都没有,因为像她这样的人,从来不怀抱任何侥幸的心态,谁知道今晚潜入的人会不会又中途返回呢?到时候万一被查出她躲藏在木榻之下怎么办?因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确保安全,也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安宁不得不连夜出了城,一路前行,直到登上了去江洲的船只,她才稍稍安了心。 而她这一离开,还真是幸运至极,因为若水,还真的在半道上又返回那座宅子去了。 这一次,她搜查得比上一次仔细多了,角角落落,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放过,因而木榻那里的机关还真的被若水给发现了。 当她发现的时候,她眼里一喜。 “下面的人出来吧,再不出来的话,小心我用烟火熏你出来。”若水不知道底下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因而不敢直接下去,只是口头上威胁着。 好久,她听不到下面的动静,自是扫了一旁站着的属下。“你,去,在这边上点火,我就不信,对方不从这里出来。” “是,老大。”属下听从了若水的吩咐,真的在出口那里堆放了柴禾,开始燃烧起来,烟灰熏得厉害,也呛得厉害,若是底下有人的话,怎么也闻听得到声音了?可惜,底下什么动静都没有,这下,若水直接一脚踢开了上面燃烧着的柴禾,摸索着下去了。 果然,她就知道,烟火这么熏着,怎么可能还藏得住人,原来,还真是没有人。 想着如此,若水失望地爬了上来,随后道:“看来这所宅子应该是没人住着了,也不知道那个林紫苏来这儿做什么?” “老大,有可能这里是林紫苏暗中购买的宅子,想着有事跟她的人联络联络,说不定这就是一个联络点,这林紫苏既然已经离开了,那么另外一个联络人肯定也会离开的,又怎么可能继续呆在这里等着被人发现呢?” “你说得也有道理,看来我们是白走一趟了。这样吧,我呢到师兄那里还有点事情,你们二个呢,就先回去吧,喏,这是十两银子,这么晚了,你们肚子也该饿了,买的吃的喝的,填填肚子也好办事。”若水将十两银子给了属下,让他们去吃点东西,那几个属下感激老大的贴心,谢过若水之后,几个人便去了小酒馆喝酒去了。 而若水呢,自然是没有忘记主子的吩咐,探听一下师兄姬流觞最近在忙些什么,因而她脚步加快,飞速地朝着薛府而去。 就在若水赶路的时候,那时的姬流觞呢,正在书房里,淡淡地看着属下带过来的那个接生婆。 这个接生婆呢,一瞧姬流觞的相貌,再看他的眼神,立即避开了眼神,手脚开始哆嗦个不停。 “说吧,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母亲究竟是谁杀的,你应该很清楚,对吧。”姬流觞盯着接生婆,不错过她脸上任何变化的表情。 这接生婆呢,一听到姬流觞提起二十年前的事情,顿时脸色大变,不过她总算还是稳住了,小心地回着姬流觞。 “回姬大人的话,这个问题,当年老身已经说过了,你的母亲生了你之后,就被一对破门而入的夫妇给害了,那对夫妇不是旁人,正是当年的镇南王玉少谦跟长公主凤云裳。”接生婆微颤着将话说完整了,而姬流觞呢,从抽屉里取出几幅画卷给接生婆。“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你应该见过镇南王跟长公主长什么样,对吧?这些画卷里就有一副是他们夫妇二人,你给本大人指出来吧。” “我,我,我——姬大人,当时天色那么黑,他们进来之后就杀人,老身并不是看得真切,姬大人要老身从画卷中认人,实在是为难老身了。”接生婆努力地保持镇定道,而姬流觞却笑了笑。 “这样吗?那敢问你是如何得知我母亲就是被镇南王夫妇所害呢?” “这个老身也是躲在木榻底下听着他们对话才知道他们身份的。”接生婆回着。 “哦?那你的命挺大的,我母亲被破门而入的镇南王夫妇所害,而你这个在边上的接生婆却有时间从容地抱着我这个婴儿,躲藏在木榻底下?你当本大人是三岁小孩吗?是这么好骗的吗?来人,给这个刁婆子好好地用刑,让她长长记性,看看是不是能够想起些什么来。”姬流觞一声令下,边上的属下立即对接生婆用刑,这种刑罚很简单,不过是从接生婆口中塞了一颗药丸,这种药丸名字叫痒痒丸,是一种能够让人痒到恨不得扒皮刮骨的药物。 这接生婆刚开始还熬得住,不断地挠着,挠着,但是到最后,越来越痒,痒到她恨不得拿刀子割了她自个儿肉的时候,接生婆终于承受不住,开始招认了。 “姬大人,饶了老身吧,老身什么都招,什么都肯说,只求姬大人不要再这么折磨老身了,老身受不住啊。” “行,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本大人就给你一个机会,来人,给她解药。”随着姬流觞话音刚落,边上的属下立即就塞给了接生婆一颗解药,解药一入腹内,接生婆浑身上下的及痒症就消失了。 得了缓解之后的接生婆,许是知道面对姬流觞,她今个儿是难逃一劫了,于是再也不敢撒谎,干脆就说了实话了。 “回姬大人,其实当年破门而入的根本不是镇南王夫妇,而是一个青铜面人,那个人,老身看不到他的容貌,但是老身记得他脸上就戴着青铜面具,他边上还有一个人,蒙着面巾,老身自然也看不清楚这个人是谁,但是有一点老身知道,那个蒙着面巾的人手上抱着一个孩子,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那个孩子腰间有一枚很明显的胎记,莲花形状的。”接生婆这话一说,姬流觞立即就站了起来。 “接下来呢,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是对方手中的那个孩子饿了,他们找过来,是想让你母亲给那个孩子一口吃的。只是老身没想到,对方那么狠毒,让你母亲喂了那个孩子之后,他们就将你母亲给杀害了。后来,后来他们还想杀害老身跟姬大人。而这个时候,姬大人却忽然笑了起来,没错,姬大人对着那个青铜面人笑了,所以那个青铜面人忽然就改变了主意,不杀姬大人还有我了。他抱走了姬大人,又吩咐我,必须要我按照他说得去做,要不然,他就要我的命。如此,老身只能听了那个人的话,按照他的吩咐,将时间提前了三年,四处散播说是镇南王夫妇杀害了你娘。”说到这儿,接生婆似想到了什么害怕的事情一样。 “可后来,后来他们还是没有放过我的意思,要不是那天晚上我恰好肚子吃坏了,蹲了好久,没回屋子里,那天晚上,我恐怕就被活活烧死在那间屋子里了。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我觉得若是他们知道我还活着的话,肯定是不会放过我的,于是我连夜就出逃,一直逃啊逃,想不到还是被他们知道了,跑来追杀我了,在这追杀过程中,我便不幸从逃亡的船只中跌落下去。后来,后来我被一个好心的渔夫所救,再后来,我就一直隐性瞒名地活着,直到,直到你们找到了我。” “好,很好。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一些什么?”姬流觞觉得他很快就能逼近真相了。 而接生婆呢,却是摇摇头。 “姬大人,老身当年也就见过他们一面,知道的也就这些了,其他的,老身真的一无所知,姬大人就算是要逼迫老身,老身也还是不知道的。”她真的是受够了刚才的折磨,她真的已经将她所知道的都告诉姬流觞的,所以求求这位姬大人,不要再想着法子折腾她了,她这副身子骨,已经经不住折腾了。 见接生婆这样,姬流觞觉得恐怕真的得不到什么消息了,因而他一扬手。“来人,将她带下去吧,好好看管,一日三餐不要亏待了她。当然了,若是接生婆你还有什么能够想得起来的,记得来告诉本大人。” “那是自然的,自然的。”接生婆连连躬身着,随着那名属下离开了书房,而这个时候,若水恰好到了姬流觞的书房,刚好就跟接生婆擦肩而过,对视之间,若水心生疑惑,而那接生婆呢,害怕着加快了脚步,跟着那名属下离开了。 猫扑中文 ------------ 第276章 这若水的到来,姬流觞似并不感到惊讶。 自从上一次若水带来主子的传讯,让他注意点身子骨,小心行事,他就知道,主子对他的疑心就越来越重了。 这次,若水前来,恐怕跟上一次一样,又是想从他这里打探他的近况,想着回去跟主子禀告吧。 想着如此,姬流觞凤眸流转,绝世的容颜绽放一抹笑容,他指了指边上的座椅道:“是师妹来了,坐。来人,给贵客看茶。”随着姬流觞一声令下,立即便有丫鬟上来给若水泡了一杯上等的香茶,同时还放了几盘可口的小点心。 “师妹,请用。” “师兄,你我师兄妹之间就无需这般客气了。师妹此来,不过是想看看师兄最近过得怎么样?那薛太师可有为难师兄?”若水很自然地跟姬流觞聊起了家常。 而姬流觞呢,顺着她的意思,道:“说来师妹是自己人,师兄也就不瞒着师妹了。近来师兄这里的状况并不理想,那薛太师不知道怎么的,最近这段日子对我那是爱理不理的,跟过去的态度大有转变。还有,他似从什么人那里探听到了消息,说当年他那个心爱的女人并非是镇南王夫妇害死的,所以薛太师对于镇南王府的玉容歌,想着有收手的意思。”说到这儿的时候,他眉间笼罩上一层淡淡的愁丝,连那双凤眸也是,感染了烟雨般的雾气,朦朦胧胧的,看着实在是有些忧郁。 “师兄,你也别担心,说来薛太师近日对你爱理不理,态度转变,未必就是对师兄有意见,很可能是薛太师忙于薛家的事务,所以才没有功夫搭理师兄的。”若水还是头一次看到发愁的师兄,当下倒是宽慰起他来了。 姬流觞呢,却道:“师妹,这事你有所不知啊,我想我可能是被薛太师察觉到什么痕迹了。你也知道,云香楼的事情那是师兄我设计的,这薛太师可能得了消息,知道是我在后面推了一手,将那个花魁女子塞给了薛弘,还骗他说是那花魁娘子腹中所怀孩子是薛弘的,如此让薛太师不顾脸面,让薛弘八抬大轿,三媒六聘将花魁娘子给迎进了云香楼,当了这薛府的大少奶奶。这件事情让薛太师当初可是在朝堂众臣那里丢了脸面,被人笑话了好多次了,你说,他得了这样的消息,还能轻易放过我这个人吗?” 姬流觞之所以告诉若水这件事情,老实说,他已经不想报复薛太师了,这个薛太师对外来说,名声并不怎么好啊,他算不得一个好官,但是,他对他姬流觞那是没话说的,好得就跟亲生孩子一样,甚至好几次,薛弘跟他起冲突的时候,他感觉得到,薛太师并不是想要继续利用他而站在他这边的,他是出于真心站在他这边教训薛弘的。 所以当姬流觞一旦从接生婆口中得知到一些重要消息时,他很快就判断得出来,二十年前的惨案是有人特意设局所为,他姬流觞的父亲薛太师,根本不是抛弃了他们母子二人,而是当时有事去忙,转而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姬流觞母子二人皆消失了。 而那个时候,接生婆放出流言,说是镇南王夫妇造就的那门惨案,以至于薛太师为了给那母子报仇,这些年来处处针对玉容歌,想着置玉容歌于死地,他甚至还跟他姬流觞的主子青铜面人合作了。 可他恰恰不知道的是,青铜面人才是真正杀害他心爱女人的凶手,也就是他姬流觞的主子。 当然,经过接生婆的那番话,蒙面男人抱来的那个婴儿,有着莲花胎记的婴儿,应该就是被他们抱走的小世子。 只是,他想不通的是,为何他有着姬流觞的容貌,却有着小世子的胎记,这其中定然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而这个隐情,他很快就可以去找天牢里的安明远询问真相了。 不过,在去找安明远寻求真相之前,姬流觞绝对需要将薛府这里的事情作个了断了,他不想再成为青铜面人利用的棋子了,无论他是姬流觞也好,或者他不是姬流觞也罢,这薛府终究是没有对不起他过,所以,他不会再给青铜面人找什么物件了,因为青铜面人才是他真正的仇人。 因而他已经没有必要要报复薛太师,也没有必要再让薛弘继续过着懵懂不知的生活。 而若水呢,听着姬流觞这番话,就暗暗觉得不好,莫名地,她皱了眉头。 “那依照师兄的意思,师兄接下来会如何行事?” “还能怎么办?既然已经被薛太师察觉出来了,迟早得被薛太师赶出这薛府,如今这薛太师还没有对师兄我动手,那不过是他现在为了薛家忙得团团转,没办法腾出手来对付我。而等他一旦处理完正事,定然会回头想办法对付我的。所以,我在想,与其到时候被薛太师驱除出府,倒不如我自个儿自觉点,找个借口先行离开了这薛府。”姬流觞决定在离开薛府之前,会给薛太师留一封书信的。 而他的这个决定,却让若水急了。“师兄,这个时候你怎么可以退出薛府,那主子要你拿的物件,你还没拿到手呢,如此,师兄怎么可以就离开薛府呢?” “你师兄我在薛府呆了那么久的时间了,从未有从薛太师口中听到任何关于主子说得那种物件得消息,这事会不会是主子推断错误了?是不是这物件根本就不在薛府,不在薛太师的手中,可能落到其他人手中了?”关于寻找物件之事,姬流觞说得是实话,薛太师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对这件事情说起过,也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留下可以让他查找的,所以姬流觞不得不怀疑,怀疑这东西压根就不在薛府。 而若水听得姬流觞这么说,就知道师兄已经定了主意,想来是要离开薛府了,如此,她只能劝慰道:“师兄,师妹也知道你近来呆在薛府的话,对师兄而言,处境可能会有些难过,可是主子没有命令师兄撤离出来,师兄若是擅作主张就此退出薛府的话,师妹我担心主子会生师兄气的。不如这样吧,等师妹我回去告诉主子一声,告诉主子师兄的决定,到时候看主子怎么说,若是主子也认同师兄意见的话,那么师妹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也好,反正师兄也不是一决定好了马上今天就出薛府的,总归还是得整一整,收拾收拾,需要个二三天的功夫,而这三天内,就请师妹将我的意思传达给主子,希望主子能够允许我这么做。”姬流觞不可能做让若水怀疑的事情,他若是拒绝了若水的提议,很可能会引起这个丫头的怀疑,所以为了不招惹没必要的麻烦,姬流觞还是听从了若水的提议,让若水回去跟主子说一声。 这若水呢,听得姬流觞这话,倒是点了点头。“师兄,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将师兄的话一字不漏地传给主子的,到时候,一旦主子开口容许了,师妹我就立即跑来告诉师兄一声。” “好,有师妹这句话,师兄我就放心了。” “行,那师兄你留步,天色不早了,师兄早点安歇吧,师妹我这就回去了,不打扰师兄了。”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答案,若水觉得可以跟主子交差了,所以她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继续跟姬流觞呆着了,毕竟她还肩负主子交代的重任,当务之急,必须要找到世子妃安宁才行,因而她的时间很宝贵,浪费不得。 而这姬流觞呢,巴不得若水早点离去,如今一听她的意思,马上就笑脸相送。“那好,师兄也不多加挽留了,回去的路上,师妹要多加小心。” “我会的,师兄请留步吧,就无需相送了。”若水对着姬流觞双手一抱拳道,姬流觞随之朝着若水挥挥手道:“那行,听师妹的,师兄我就随意了,不送师妹一程了,师妹慢走。”随着姬流觞这话一出口,若水回头笑看了他一眼,转而施展轻功,消失在了茫茫的黑夜之中。 但等看不到若水的身影,姬流觞转而就换了一套行装,穿上黑色斗篷,遮盖了容颜,急急地奔赴天牢而去。 此时的他,心中满是疑惑的同时,还有按耐不住的激动,没错,甚至还有一种多年来隐隐的期盼,期盼他所推断的就是真实的。 而这个时候的若水呢,匆匆地赶回了总坛,将姬流觞今晚对她所说的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青铜面人。 “主人,听师兄的意思,师兄是打定主意要退出薛府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主子需不需要再派人进入薛府?” “不用了,这件事情老实说,我也是有所怀疑的。很可能你师兄说得就是事实,那东西根本就不在薛府。”青铜面人从若水告诉他的消息里头,他听得出来,这姬流觞关于这件事情还真的可能已经无能为力了。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必要派人了,也没有必要让姬流觞继续呆在薛府了,免得到最后他失去了一枚棋子不说,还多了一个仇人。 想着如此的青铜面人,道:“若水,这件事情就按照你师兄说得去办吧,你告诉他,就说我同意他的决定,让他尽快撤离薛府吧。”R1154 ------------ 第277章 青铜面人这个决定,若水倒是有些意外,先前主子不是说,无论如何都要从薛府拿到东西之后才可以撤离吗,怎么这会儿却会同意了师兄的提议,允许师兄先行撤离呢?怎么说,对于主子前后的矛盾,若水有些困惑不解。 不过,既然主子这般吩咐了,若水自是听从命令,服从地点了点头。“是,主子,明日我就再去师兄那里一趟,将主子的意思转达给师兄。” “也不用那么快告诉他,就按照他说的时间,三天后告诉他。” 这么急着告诉姬流觞,指不定会引起姬流觞的怀疑,倒不如稍稍拖延一下,也好表示他这个主子有多么为难,给他这个恩典是如何得不容易,让这个小子往后办事的时候想到他这个主子是如何优待他这个属下,避免他生出叛逆之心。 他的这个想法,若水倒是不是能够领悟透彻,但是她一向都是主子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的人,因而不管是不是觉得有疑问,若水都是先按照主子的吩咐行事后再说的。 如此,若水自是点头应下了。“是,主子,若水听从主子吩咐,三天之后再去师兄那里一趟。” “嗯。”青铜面人淡道,转而想到另外一件事情,吩咐着若水道:“另外,若水,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监督一下。” “但请主子吩咐,若水万死不辞。” “是这样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让那些想从安明远口中套出消息的人死心,你想个办法,潜入天牢之中,给安明远一个痛快吧。” 那安明远跟着他很久了,死了这么一个有用的人,青铜面人其实觉得很可惜的,只是他已经被判定是个要死的人了,对他这个主子已经没什么价值了,所以还是干脆地去死吧,越早死越好,省得夜长梦多。 这青铜面人是这般打算的,而若水呢,自然毫不犹豫地执行主子的命令。“知道了,主子,若水会找机会潜入天牢,亲自要了安明远的性命的,请主子放心便是。” “嗯,你办事,本尊素来都是放心得很,你去安排吧,越快越好。”青铜面人自从安明远入了天牢之后,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很多事情已经偏离了他设定的轨道,这为了他自个儿能睡个安稳觉,青铜面人还是决定冒险一次,提早将安明远给解决掉。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今晚,不止一个人潜入了天牢,先来探望安明远的人自然是姬流觞。 他的人缘素来不错,三教九流,都有他的眼线,因而要进入这天牢,对旁人来说很难,但是对姬流觞而言,那就跟回家一样,相当地容易。 因而他到天牢,那牢头对他那是恭恭敬敬,跟迎接亲爹一样,将姬流觞奉为上宾,都不用什么手续,直接就将姬流觞带到了安明远关押的那个牢房。 这安明远进天牢很久了,薛氏跟他的一双儿女都未曾来探望过他,因为薛氏恨毒了安明远,早就不想跟安明远有任何关系了,只是因为一双儿女,才没有跟安明远彻底翻脸,如今安明远进了天牢,薛氏那是拍手称快。 毕竟现在的安府,可是她一家独大,就连素来跟她不对盘的老太太王氏,如今都已经中风在榻,要依靠着薛氏才能有口饭吃,往后那是再也不能跟她薛氏作对了,可以说,这薛氏如今在安家可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日子过得不要太美好,这样一来,她又怎么会想起天牢里的安明远呢?自是从未想过来探牢。 那安青婉呢,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安明远没有进天牢之前,还是吏部尚书的父亲,安青婉自会像个乖巧的女儿一样,孝顺着安明远。可如今安明远已经是一个阶下囚,害得她这个女儿在外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了,安青婉那是恨不得没有这个父亲呢,哪会想起去探牢呢,自然是不可能的。 倒是安子诚,虽然是薛氏所生,但好歹良知未泯,他觉得安明远无论如何都是他的亲生父亲,这父亲进了牢房,儿子自然要有义务去探牢看望,给牢头通融通融,让这个父亲在牢房里最后的日子能够过得舒坦一些。 另外,安子诚还隔三差五地送点好吃好喝的还有干净的衣衫给父亲大人,也算是表示他这个做儿子的一片孝心了。 因而,有安子诚这么一出,安明远倒是在牢里有了期盼,渐渐地开始期盼安子诚来探牢的时候,只是,他原本以为今晚来的是他的儿子,却没有想到盼来了姬流觞这个不速之客。 安明远这会儿心里明白得很,姬流觞这个人绝不会平白无故地半夜来天牢好心地探望他安明远,他此来,定然是有目的。 果然,姬流觞看到他之后,头一句问得便是二十年前的旧事。“安大人,我此来呢,也不想跟你多废话,只想问你一句,当年在凤凰山上,我跟那位小世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姬大人,你既然来探望我,怎么可以空手而来呢?这会儿我的酒瘾正好犯了,如果此刻有一坛上好的竹叶青,说不定,我一喝到美酒,指不定就将答案告诉了你。”安明远知道他在天牢里是别想有出去的机会了,只是在他死前,能有机会享受,他还是想要吃点好的,喝点好的,这是合乎情理的。 姬流觞呢,也不拒绝,转而就吩咐身后的牢头去给安明远准备一坛上等的竹叶青过来,那牢头办事很有效率,不到一盏茶水的功夫,还真的就给安明远弄来了一坛上等的竹叶青。 不但如此,这个牢头似乎也很懂得欣赏美酒,如此,有美酒没有下酒菜那是万万不行的,因而带回竹叶青的时候,牢头还带回了京城第一酒楼的小菜,那可是最好最贵的下酒菜。 姬流觞对着牢头,满意地笑了笑。“不错,办事挺伶俐的,回头我跟你的头说一声,到时候给你换个美差当当吧。” “谢姬大人的赏识。没事的话,那属下就退下了,就不打扰姬大人跟安大人交谈了。当然了,如果有事的话,姬大人就喊一声,属下就在外头守着,大人一喊,属下就会听得见的。” “也好,那你就先在外头守着吧,如果有人来了,你就过来说一声。”姬流觞显然需要安静的空间跟安明远二个人单独交谈,若有第三人在场的话,很多话就不好说了,所以姬流觞才会这般吩咐牢头的。 那牢头本就是一个聪明人,这跟聪明人说话办事,那自然是一点就通,不用姬流觞多说什么,那牢头已经恭敬地退下,顺着姬流觞的意思去办事了。 当然,这牢头一出去,牢房里就剩下姬流觞跟安明远二个人了。 姬流觞指着最好的菜,最美的酒,笑着看向安明远。“安大人,一个人喝酒总归是闷了一些,不知道安大人需不需要本大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function(){ //导航切换事件 $("a#topDaoHang").toggle(function(){ //如果设置显示则隐藏 if($("#topNavBox").is(":visible")){ $("#topNavBox").hide(); } $("div#topNavBoxTo").sho(); },function(){ $("div#topNavBoxTo").hide(); }); //但显示设置时 如果隐藏显示则隐藏 $("a.yuedushezhi").click(function(){ if($("div#topNavBoxTo").is(":visible")){ $("div#topNavBoxTo").hide(); } }); //页面功能引导区 var userReadSet = getCookie("userReadSet"); if(!userReadSet){ setCookie("userReadSet",1,30); } //判断背景颜色设置 cookie是否保存 如果存在恢复设置 if(readSetBackground){ if(readSetBackground == 'rbgcloselight'){ $(".lilighttxet").text('开灯'); $("div#readercontainer").css("color","#666"); }else if(readSetBackground == 'rbgopenlight'){ $(".lilighttxet").text('关灯'); $("div#readercontainer").css("color","rgb(0, 0, 0)"); } } //判断文本字体大小设置 cookie是否保存 如果存在恢复设置 var readsetfontsize = getCookie("readsetfontsize"); if(readsetfontsize){ $("div#readercontainer").css("font-size",readsetfontsize+"px"); } //判断文本行间距设置 cookie是否保存 如果存在恢复设置 var readsetlineheihg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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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大人,既然你我同僚一场,那么你告诉我,是不是当年去凤凰山的所有孩子,你们给每个孩子都在腰间纹上了一个胎记,就是小世子腰间的那个胎记,莲花胎记?” “怎么可能?主子又不是笨蛋,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毕竟我们要利用小世子的身份来做事的,怎么可能会让旁人质疑小世子的身份,从而让办事不顺利呢?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吗?这样愚蠢的事情,主子那是万万不可能会去做的。”安明远不清楚姬流觞为何会问这个问题,不过他想着许是他当年见过小世子的莲花胎记,一直有些好奇,所以才会出口问这件事情吧,因而还特意解释了一番。 “我可告诉你,当年除了小世子身上有莲花胎记之外,旁的小孩那是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胎记的。”他却没想到的是,这个独一无二的莲花胎记偏偏就在眼前这个姬流觞的身上。 而姬流觞呢,得到了他想要知道的答案,瞬间多年以来的困惑似豁然间明朗起来了。 因为安明远给的答案最为明显了,他的身上有莲花胎记,那表示他就是当年那个被安明远抱走的小世子,真正的姬流觞却是没有任何胎记的,如此说来,如今的他,长了一张姬流觞的面容,很可能就是师父当年阴差阳错造成的。 没错,那个时候,他跌落山崖,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记忆,而他那个隐居在深山里的师父告诉他的,他救起他的时候,已经面容全毁,浑身上下断裂骨头好多处,是他师父将他重塑容貌,接他断骨之处全部一一地续上骨头的,如此,他才以现在这样的样子,以现在的身份出现在人群里。 不过,毕竟他记忆不全,所以这件事情还得他亲自去找师父证实一番,一旦师父那里也对上的话,那么就可以证明,其实他姬流觞根本不是姬流觞,而是当年那个小世子,跟玉容歌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双胞兄弟玉凤歌。 想到这个可能,姬流觞莫名地心绪有些不稳,不知道为何,一想到这些年瞒藏在心中的疑惑终于可以得到解开了,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感觉,有激动,有兴奋,更多的则是一种惶然。 因为一旦他的身份被证实了,姬流觞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玉容歌,毕竟玉容歌多年来深受毒物折磨,基本都是他姬流觞造成的,好几次,玉容歌因为他的毒药差点命丧黄泉,如此,他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跟玉容歌相认。 另外,就算他肯去相认,玉容歌会承认他是他的兄弟吗?他会放下过去的一切,真心地接受他这个兄弟吗? 这些,姬流觞都不敢去想,他唯一能想的就是,先将这件事情证实了,其他的,都是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可谓这也算是一种逃避方式了,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对于任何人来说,逃避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也能理解姬流觞这种想法的。 当然了,姬流觞眼下内心里所想的,安明远那是完完全全猜不透的,他只是见姬流觞沉默许久,没有再问什么,便认定他们之间的交谈已经结束了。 “姬大人,既然你想问的都已经知道了,那么姬大人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天牢这种地方,似乎不太适合姬大人呆着,而我呢,早就已经定了死刑的人了,因而就让我在这里一个人静静地呆着,继续地品尝我的美酒佳肴,如何?” 安明远显然已经不想搭理姬流觞了,而姬流觞呢,得到了他想要知道的,自然也不会继续呆在这里。 他很干脆地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连个安明远打个招呼都没有,就那般衣袖飘飘,直接走人了。 这安明远呢,见姬流觞那样子就走人了,还颇觉地好笑,这个人还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明明知道当年他杀过他,按理说应该将他直接灭了才对,以报复当年的仇怨,不是吗? 可是,这个人竟然什么都没做,连吩咐一下牢头折磨他的事情都没有做,他就那般潇洒地离开了,离去前,竟然还让牢头再送了一桌上好的酒席给他。 看到这,他还真是不懂了,不过这个时候就算安明远不懂,他也懒得去懂了,他现在的日子,那是过一天混一天,先将这一天混好了再说。 难得有机会吃顿好的,他怎么会拒绝呢? 如此,安明远大喝特喝起来,看他的样子,一个劲地摇着头,喝起了小酒,还哼起了不知名的调子,似乎心情是相当不错。 可就在安明远玩得很高兴得时候,今晚来天牢探望他的第二个人出现了。 本来呢,安明远以为第二个人来天牢,是主子派来杀他的人,可等到对方在他面前露了真容后,他才发现,他猜错了。 “慕容航?”一发现来人是定北侯慕容航,安明远竟然哈哈地大笑起来。“慕容航,定北侯,我没看错吧,你竟然会来天牢探望我这个仇人,哈哈哈哈哈哈——” “安明远,少自作多情了,我来这里,是来看一看有没有人来劫狱,毕竟皇上已经命令我成为你这次案子的监斩官,所以呢,我有义务在你被斩首之前,将你看得牢牢的,让你插翅也难飞出这座牢房。”慕容航一脚踢飞了安明远吃着的好菜,也拍碎了那一坛还未喝完的竹叶青。 “这些东西,对于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来说,根本没有资格享受。” “慕容航,你不要太过分了。说到底,你不过是一个监斩官,你管不了我安明远在这大牢里怎么吃怎么喝,甚至叫个女人来都有可能,你信不信?”安明远这辈子最看不惯的人,第一个就是镇南王玉少谦,第二个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定北侯慕容航。 这二个男人,都有一个该死的优点,那就是都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痴情种,而他不是,正因为他安明远不是,所以他胜过了玉少谦,也胜过了慕容航,他将玉少谦害死了,又将慕容航最心爱的女人给抢走了,让慕容航这辈子过得生不如死,他安明远还真得挺有成就感的。 一想到天下间这么优秀的男人,最终都败在了他安明远手中,安明远就有些得意。 “慕容航,你这辈子注定就是个失败者,你心爱的女人成为了我安明远的妻子,那个你痴情不移的女人,奉为掌上明珠一样的女人,知道吗?却被我安明远踩在脚底下,过着凄凄惨惨的日子,最终她要跟你私奔,却死在我手里,成为了我安家祠堂里的一个牌位,永远都没有机会离开安家了。所以说,我是胜利者,永远都要胜过你。” “是吗?可我怎么记得,安家族长带人上门来,已经逼迫你休了徐氏,徐氏从此之后就是自由之身,她再也不可能永远是你安明远的妻子,她只是她自己,她是徐家的女儿徐锦漩了。”慕容航冷冷地看着安明远,觉得跟他这样的人多说一句话,他都觉得是多余的,离开之前,他给了安明远一个藐视的眼神。 而他这个藐视的眼神,再次让安明远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当年,玉少谦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慕容航还有徐锦漩也是这样的眼神,他们都藐视他,轻视他,小瞧他。 猫扑中文 ------------ 第279章 往事忽然涌上心头,一想到那个女人虽然嫁给他,但心心念着的却是眼前这个男人,安明远就异常愤怒起来。品书网 “慕容航,你少在我面前装君子,其实你跟我一样,也是一个小人,彻彻底底的小人。慕容航,你敢说徐锦漩在嫁入我安家之前没有去找过你吗?你敢说你没有对徐锦漩做过什么吗?” “安明远,死到临头了,没想到你还像个疯狗一样到处咬人。我告诉你,我不是你,你不要将每个人都想得跟你一样龌蹉,肮脏。”哼——慕容航不想再跟安明远多作纠结,跟这样的人呆在一个空间里,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对于慕容航来说,都是一件令他无法接受的事情,因而一旦查看没什么问题,慕容航就想速速离开这里。 可安明远呢,有些喝高了的安明远,此刻脑子那热血一涌动,平常不敢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慕容航,你别走,你这么一走,岂非表示我说的话戳中你了?你在心虚是不是?告诉你,你少给老子装什么正人君子,其实你连我都不如,当年我虽说设计了徐锦漩,可我安明远却没有夺走过那个女人的身子,可你呢,慕容航,你口口声声标榜着君子,做得事情呢,连我这个小人都比不上。新婚之前,徐锦漩去找过你,而你就是在那个时候,动了徐锦漩的,别否认,你没有动过她,那可是在新婚之夜,她亲口告诉我的,她告诉老子,她将她的身心全给了你慕容航,让老子不要碰她,你知道吗?老子的女人,却碰不得,还得天天看着她肚子里的孽种一天天长大,到最后还出生了,名头上还挂着是老子的孩子,你知道那一刻,老子多么想杀了你吗?慕容航——” 事情竟然是这样的吗? 那么漩儿那天故意灌醉他,就是为了将身子给他吗?难怪那天清醒过来,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因为这天是漩儿上花轿去安家成亲的日子,他沉浸在伤痛之中,根本就无心去追究那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真相大白,原来,原来安宁是他慕容航的女儿,原来,原来他的漩儿一直为他守着。 此时得到真相的慕容航,心酸不已,也痛苦不已,他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若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当初就该直接带了漩儿远走高飞的,哪里需要顾及那么多。 到最后,不但害了漩儿的性命,还害了他女儿安宁的性命,这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是造化弄人,这是老天爷在耍他慕容航吗? 刚知道安宁是他的女儿,他就已经失去他的女儿了。 想到这儿,慕容航双目微微发红了。 而安明远呢,成功打击到慕容航后,他脸上那是得意的笑容,眼睛里却是满满的阴狠。 “慕容航,就这样,你就受不了了,那老子呢?老子承受得一切,谁知道老子的痛苦?世人都说什么虎毒不食子,说老子心比财狼还狠毒,可是谁又知道,那根本不是老子的女儿,老子想要杀她的心都有,又怎么可能去护着她?她能不能活着,自然得看她自个儿得造化。不过,老子没想到,这个孽种竟然命格那么好,从小到大发生了多少意外,她都不死,还成了什么天命之女,处处想跟老子作对,好在,这个孽种现在也死了,死在了断崖那里,跟她那个母亲一起到黄泉去作伴了,如此,到最后,赢了得还是老子,哪怕老子要死了,也是老子赢了。” 话到此处,安明远身子摇摇晃晃起来,他疯狂地开始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慕容航的鼻子道:“还有你,慕容航,你也休想好过,等到老子开刀问斩的那一天,老子一定要将你跟徐锦漩的丑事爆出来,告诉世人,你们之间生了一个孽种。到时候,我看你慕容航还怎么有脸在这个世上继续混下去,哈哈哈哈哈——”安明远自认为这是一个绝佳打击慕容航的机会,却不知道,此时的慕容航眼底冒火,戾气浮动眉宇之间,那是对安明远真的动了杀心。 这安明远呢,竹叶青的味道实在是太美好了,他喝得太多太多了,以至于都没有察觉到慕容航对他动了杀念。 因为他还在得意地,张狂地笑着。“慕容航,如果这个时候,这个时候你肯对老子跪下来,说三声,说慕容航就是一个卑鄙小人,说慕容航不配为人,说慕容航对不起安明远的话,那么也许,我会放过你,跪下吧,求我吧,慕容航,跪啊,赶紧跪啊。” “安明远,你别忘了我现在的身份,也别忘了这是在什么地方,难得你真的就不怕死吗?”慕容航提了提他手中的佩剑。 而安明远呢,笑得疯癫道:“慕容航,你敢吗?你敢在这里杀我吗?敢吗?敢吗?老子谅你也不敢动我,要知道,我要是死在了这大牢里,皇上头一个要问罪的就是你慕容航。我可不信,你慕容航会不要前程了,我也不信,你会真的对我动手。醒醒吧,慕容航,你做不到的,因为你的心,没有老子狠。”这安明远说完这话,忽然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额”声,随后愣愣地看着他心口的地方,多了一把剑。 “慕容航,你竟然真的敢,敢杀……我……”倒下去的时候,安明远的眼睛还瞪得大大的,显然是死得不敢置信,死不瞑目。 慕容航呢,一把将他的佩剑拔了出来,擦拭了剑身上的血迹,将帕子扔在了安明远的脸上,盖了那张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的脸孔。 转身,他大步离去,他此去,自然得去向皇上禀告此事。 那皇上呢,听了慕容航前来请罪,还觉得有些诧异,却见慕容航双膝跪地,认罪道:“启禀皇上,微臣有罪,微臣不该将安明远直接杀死在大牢里的,应该让他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明正典刑的,是微臣的错,微臣没有忍住,所以冲动之下将安明远一剑穿心而死。” “爱卿素来做事并不鲁莽,这次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皇上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不明白为何慕容航要在天牢里杀了安明远。 而慕容航呢,淡定道:“回皇上的话,微臣是因为私人恩怨将他杀死的,只因为当年安明远设计了微臣心爱的女人,如今他成了阶下囚,微臣再也没有机会报仇了,只能选择这样的机会来报仇。” 武将就是武将,说话直白,做事更是冲动,热血,一不顺心,立即就拔剑相向,可正因为如此,皇上才更加喜欢用这样的武将,因为这样的武将用起来安心,也放心。 因为安明远这个人,而真的处罚慕容航的话,恐怕慕容航心里会有什么想法的。身为帝王,该绝对的时候绝不糊涂用事,这安明远虽然也对他够忠心的,可是眼下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早死晚死反正都是一个死,何必为此而让慕容航不舒坦呢? 因而,眼下他这个皇上,不但不会指责慕容航,还得夸赞他这件事情办得好。 “起来吧,爱卿,这件事情朕不会怪你,换谁碰到这样的事情,只要有些血性的男儿都会冲动的。你放心,这件事情到了朕这里,就算已经结束了。你回去好好地洗一洗吧,安心地睡一觉,明天起来,朕会给你安排好一切的,不会让你担负任何责任的。” “皇上,微臣我——我这么做,其实是有罪的啊。”慕容航趁机抱拳,对着皇上双目发红道。 “不,你这么做没有罪,那安明远确实罪该万死,若非看在世子妃的面上,朕本来都不想让他活到秋后问斩的,如今,你一时之念,办了这事,那也就办了吧。”如今正是用人之际,玉容歌已经拿到了五十万兵马的虎府,他也迫于形势正式给玉容歌颁了旨意,让他成了这一代的镇南王,如今的他,可是已经很明显地威胁到皇权了,若此时,他的身边再没有得用之人的话,他这个皇上又怎么睡得踏实,坐得安稳? 因而慕容航此人,别说是犯了这种无关紧要的错事了,哪怕是天大的错事,只要不是危害江山社稷的,他这个皇上都可以免了他所有的罪状。 这慕容航呢,原本不屑杀安明远的,因为他觉得杀安明远这样的人,简直是污了他的这把佩剑,可安明远说出那样的话来,显然是想要毁了徐家的名声,想要毁了他心爱女人的名声,为了徐锦漩,慕容航自然得杀了安明远。 当然,杀了安明远会造成什么样得后果,慕容航也是考虑过的,他知道皇上近来对他特别重用起来,原因吗,他是相当清楚得很,因而他心里明白的很,杀了安明远根本不算什么大事,而他来皇上这里本来就是来过个场,算是跟皇上打个招呼的,免得皇上怀疑他的忠心。 事实上呢,如今事情的发展果然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什么罪都没有地回了定北侯府。 而一回到定北侯府,身心疲倦的慕容航,正在哀悼女儿安宁的慕容航,却忽然接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侯爷,底下有人传来,说看见过世子妃了。” ------------ 第280章 305. 第三百O五章 “什么?!世子妃在哪儿?”听到安宁还活着的消息,慕容航瞬间冷然的眸子发出了璀璨的亮光。 “回侯爷的话,底下的人说,有人在江州看见过世子妃,当时世子妃用了三枝雷公藤的嫩芽救了一个被麻风病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小孩子。” 属下将知道的情况没有隐瞒地报告给慕容航,那慕容航呢,惊道:“世子妃怎会懂医?底下的那个人没看错吧?” “不会看错的,属下等人都是根据世子妃的画像找人的,底下那边传过来,说得丝毫不差,还说世子妃已经怀了六个多月的身孕,她救的那个小男孩是纯粹偶尔碰上的,那时,她正去药铺给她自个儿配置安胎药,所以才会巧遇到那个可怜的孩子。”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江州一趟。”慕容航等不及要见他那个可怜的女儿,他想好好地弥补这些年来对安宁的亏欠,他这个做父亲的,到现在才知道她的存在,是他慕容航不对,他要好好地,当面地给他女儿赔礼道歉。 那属下呢,听得慕容航这个吩咐,倒是有些意外了。“侯爷,这事不去告诉世子爷吗?”不是一向都是定北侯府得了任何关于世子妃的消息,第一时间都往镇南王府禀告吗?这么这会儿侯爷却一点儿没有向玉容歌传递消息的意思,反而还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 “侯爷,侯爷,你怎么了?” “没事,我好得很。至于那个什么世子爷,往后任何消息都不要再递送过去了。”哼——死小子,敢让他慕容航的女儿受苦受累,他就活该见不到他的女儿。 此时的慕容航一得知安宁是他自个儿的女儿后,他那是一点儿也不同情玉容歌了,此刻的他,那完完全全就变成了一个女儿控了,什么都以女儿的意愿为准,既然安宁想要躲着玉容歌,那他就帮着他女儿躲着那小子。 只是他这个父亲,她还是不要躲着他了。 这慕容航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打算的,他甚至等天亮都不等了,直接带人去了码头,叫了一只船,直奔江州而去。 而这个时候的安宁呢,显然不知道她的身世起了那么大的变化,竟然从安明远的女儿变成了慕容航的女儿,因而为了免去被人再次识破的麻烦,安宁这次那是暗暗下了决心,一定不再心软,出手救治别人了 。 为什么呢?理由呢? 当然是因为她到了江州之后,本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不会有人跑这个偏僻的小镇来寻她的,却没想到,她的画像已经遍布到各处都是。 因而她出手救治那个小男孩麻风病的时候,就被人认出了身份,而这个问题,就是她现在最大的困扰。 到现在,她一直都在想着,要是当时没出手救那个小男孩就好了,如此她也就不用再次面临躲躲藏藏的日子了。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更可惜,这个世上就算有后悔药,以当时的情况,安宁还是照样会出手。 所以说,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只是终究有些麻烦了。 想着,安宁抬头望了望蔚蓝的天空,低头看了看阳光普照的大地,不由地长叹一声。这么好的天气,不能出去带着腹中的孩子一起逛逛,到处看看风景,实在是有些遗憾呢。 只是谁叫她的肚子已经那么明显了呢,就算她易容术再高,有这么一个怀相很明显的孕妇特征,想来很容易就被人给识破了。 现在外头可是到处在查孕妇的,这个时候,她冒头,岂非是自投罗网吗? 想着如此,安宁有些歉意地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着。 孩子啊,妈妈对不起你,在这么好的阳光里,不能带你出去玩,是妈妈做得不够好。 不过孩子啊,你放心,等你从妈妈肚子里出来了,等安全没问题的时候,妈妈一定带着你看遍这金凤王朝的山山水水,如此,可好? 安宁这话说出口,就像是跟孩子约定了似的,那个肚子里的小家伙这个时候也有了反应,忽然踢了安宁的肚子一脚,安宁立即变得眉目发亮起来。 好神奇有这般的碰触,那小脚就好像踢在了她的掌心上,好有力,好壮实。 孩子,你这是跟妈妈约定了吗?如果是的话,就踢一脚,如果不是的话,就踢二脚,可好? 轻轻地,腹中的孩子,踢出了一脚,踢在安宁的掌心里,算是小家伙给安宁的答案。 得了小家伙的这个答案,安宁的心,顿时是软得是一塌糊涂,就像冰雪在阳光里融化一样,整个人被一层光环给笼罩着,看着眉目越发地慈善起来。 当然了,此时的安宁,一心想着安安稳稳地待产,已经是决定狠心了,再也不想出手救人给她自个儿惹来麻烦了。 却没想到,最终,她还是心软了。 这救治的对象不是旁人,正是定北侯慕容航。 安宁呢,本躲在了山里的木屋里,除了采购吃的喝的才会下山一趟,其余时间就在山里,不参与任何的热闹活动。 只是她没想到,这次下山采购所需物品时,却在歇脚的小酒馆听到了百姓的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那个定北侯慕容航来江州了,我家侄子可崇拜这位将军了,可惜,定北侯一到江山就病倒了,到现在江州所有最好的大夫全过去给他治病了,可惜依然没有什么起色,听说定北侯府恐怕这次要给慕容航准备后事了。” 有一位瘦小的客人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边上陪着他一起喝酒的客人呢,也随之附和道:“没错,没错,这事我也听说了,我的消息来源非常可靠,我们村里啊有个村民刚好去慕容航那里做短工,所以啊就知道了慕容航的情况,如今啊,指不定慕容航已经不行了呢。”说话间,这个客人摇着头,颇为叹息道。 “这么说来,慕容航这个战功显赫的将军没能死在战场上,却要死在这次小小的风寒上了?”有不知情的客人微微惊讶道。 “谁说不是呢?这还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这人啊,还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倒霉了,这不,像慕容航这样的大英雄,小小的一个风寒,竟然能够恶化到卧榻不起,也实在是令人扼腕叹息啊。”先前那个瘦小客人为慕容航可惜万分,他的话引得四周一片沉寂,氛围都变得窒息起来了。 如此,边上的客人承受不住了,便道:“打住,打住,还是不要再说慕容航的事情了。提起这个话题就浑身不舒服,我们还是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 “对不对,不提了,不提了,还是喝酒好,喝酒,吃菜,吃菜!”一时间,小酒馆又恢复了过往,好像谁都不曾提起过慕容航的病情似的,唯有安宁,在边上听得直皱眉,心情也越发沉重起来。 她当然知道慕容航此来江州是来做什么的,不过就是为了来寻找她安宁的。如今,他卧病在榻,生死关头,她可怎么办呢? 究竟要不要去云来客栈救治慕容航呢? 安宁犹豫了。 救治吧,她的再次现身,一定会引人关注的,到时候麻烦不断,指不定会影响到她能不能顺利生下腹中的这个孩子。 可是不救治吧,慕容航对她安宁可是有恩的,若是眼睁睁地看着慕容航撒手离去,不管是她自己也好,还是黄泉下的母亲,恐怕都不会原谅她自个儿的吧。 这还真是一个难题,安宁头疼地拍了拍脑门,她怎么就尽遇到这些让她为难的事情呢?郁闷万分的她,最终还是败在了心软之上。 她发现,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之后,她的心那是越来越软了,尤其是面对小孩子的时候,更是见不得小孩子深受病魔的摧残,好像那样子,就等于看到将来她的孩子在遭受这些痛苦一样。 因而,出手的时候,安宁都告诉自己,不要怕麻烦,你这是为了你腹中的孩子积德,所以救救孩子,救救可怜的孩子,不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她的眼皮底下。 而这次呢,却不单单是因为腹中孩子的关系,还有她自个儿,她自个儿根本过不了那一关,无法坐视慕容航真的在江州出事。 因而认命的安宁,最终还是挑选了在夜间行动,那个时候,她原本是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云来客栈,替慕容航诊断看病的。 却在看到云来客栈,厨房里的那个肥胖得跟大肚婆一样的胖厨娘时,安宁瞬间改变了主意,她将那个肥胖厨娘给迷晕了,然后自己易容成那个肥胖厨娘的样子,轻轻松松地,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就到了慕容航的跟前。 “侯爷,请喝点粥吧,这是厨房特别给侯爷做得粥,侯爷多日不曾吃过什么东西了,这可不行,还是得吃点东西吧。”属下接过安宁盘中的小米粥,端到慕容航跟前,劝慰着慕容航吃点东西。 可慕容航呢,再没有找到他的女儿安宁之前,他那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什么都不想吃,他也吃不下去。 “不用了,端下去吧,我没有胃口。”慕容航摇着头,有些有气无力道。 ------------ 第281章 “侯爷,还是吃点吧,若是不吃的话,铁打的身子骨也会熬不住的。”边上的安宁见此,上前劝慰着慕容航。 趁着慕容航一点没精神,神智有些昏昏沉沉的,安宁顺手就给慕容航搭了脉象。 而这一出手,安宁对于慕容航这样的状况,显然是有些愕然。 这慕容航分明风寒之症早就好了,如此神情恍惚,卧病在榻,不过是因为他心思过重,思虑过多导致,显然是一种心病。 而心病这种病,再高明的医生,也没有办法出手医治啊? 这若要治病,自然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呐,也不知道这位定北侯慕容航究竟因为何事心思如此过重,莫非又是想起了她的母亲吗? 想着如此,安宁倒是忘了她此时的身份,冒然地给慕容航下了诊断书。 “侯爷,民女家中有长久卧病在榻的老母亲,所以这久病成医,自然对有些病症也是略微知晓一些的。依民女看来,侯爷是郁结在心,根本不是什么风寒之症所致,而是侯爷犯了心病。俗话说,这心病还得心药医,也不知道侯爷为了何事犯了心病,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妨跟周边的人说一说,这说出来就会觉得舒坦多了,压在心里反而会使得病情加重的。”这慕容航听得云来客栈一个小小的厨娘,竟然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倒是觉得有些意外。 不过,他的事情,怎么可以对一个外人提起呢? 这样的事情,除非见到他的女儿安宁,他才能说,其他任何人,他慕容航都不可能会说出口的,因为一旦出口,就会给他心爱的女人抹黑,就会让安宁这个女儿遭遇世人的唾骂跟轻视,这些,都不是慕容航想要见到的,所以,他无人可以倾诉,只能压在心底。 “这位姑娘,你的好意本侯心领了,只是本侯真的没有胃口,不想吃任何东西。另外,本侯并没有什么心病,姑娘看错了,本侯不过是水土不服,休养一段时日也就好了。”说这话的时候,慕容航吩咐边上的侍从道:“沉安,送这位姑娘出去吧。” “是,侯爷。”沉安对着安宁让开一条路道:“姑娘,请吧。” 这慕容航的样子,已经不容乐观了,若是再让他继续这么不吃不喝下去的话,他指不定真的会一命呜呼的。 唉—— 安宁叹气着,直皱眉头,痴情人果然最是伤人,她的母亲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当然了,世上痴情之人不止慕容航一人,她的容歌也是那般地痴情,她跟她母亲一样同样是幸运的,可同样也是不幸的。 命运偏偏如此捉弄人,实在是让人伤怀得很。 此时的安宁,忽然就伤风悲秋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慕容航的关系,她想起容歌,就忍不住开始猜测,猜测容歌是不是也跟慕容航一样,那般伤心欲绝地想着她呢? 一想到玉容歌,又见慕容航此刻的模样,这安宁想象一下玉容歌也变成慕容航这副模样的情景,顿时就受不住,心莫名地就揪了起来。 而随着她的心开始揪痛起来,腹中的孩子也似感应到了母亲伤心的情绪,伸出了他的那只小脚,连连地踹着安宁的肚子,好像是在抚慰着安宁一样。 孩子—— 顺着孩子的动弹,安宁心酸不已地抚着肚子。 孩子,妈妈没事,妈妈真的没事,你不要着急,你好好地呆在妈妈的肚子里,好吗? 腹中的孩子似听懂了安宁的意思,瞬间那连连踹过来的小脚,一下子停止了踹动。 好乖的宝宝,宝宝,妈妈爱你,好爱好爱你的,所以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平平安安的,知道了吗? 抚着肚子的安宁,脸上出现了慈爱若圣母般的光环,她沉浸在这种幸福中,渐渐地,似淡忘了思念得那份痛苦。 她这样的表情,这样的举止,显然是不合常理的,但是安宁却因为跟肚子里的宝宝交流着,疏忽了这一点。 而这一点,恰恰被慕容航完完整整地看在了眼中,他本来就觉得这个厨娘有些奇奇怪怪的,如今见厨娘抚着肚子,似在跟肚子交流着什么的时候,慕然电光火石中,像是想到了什么。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整个人似充满了力量,他光着双脚,飞奔下榻,直接冲到了安宁的面前来。 “宁儿?你是安宁,对不对?” 额—— 被慕容航扣住手腕的安宁,突然之间被慕容航这般逼问着,实在是有些意外,因而她停顿了,愕然了。 而这个举止,这个表情,已经足够让慕容航知道答案了。 “宁儿,是宁儿,我终于找到你了,宁儿,你快过来,过来告诉我,你这段日子究竟是怎么过的?你过得好不好?”慕容航像个急切的父亲,拉着安宁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安宁。 安宁呢,知道眼下否认已经没什么作用了,干脆就卸去了她的易容,恢复了她本来的面貌。 “慕容叔叔,你是怎么看出我来的?明明我觉得我易容得够好的了,你怎么会一眼就认不我来的?”安宁有些无奈道。 “因为母亲看孩子的眼光不同,你刚才是在跟肚子里的孩子说话吧,这样的举动,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当然了,我有这样的猜测,也是因为先前我本来就接到了江州这边的消息,说你已经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所以我才敢大胆地猜测,猜测我重病之时,到我这里来看我的孕妇很可能就是宁儿你。”找到了安宁,慕容航似眼前充满了阳光,整个人轻快了好多,好像连日来的昏昏沉沉,也一并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而安宁呢,没想到慕容航是根据这个猜测的,顿时觉得她自个儿也太过大意了。“好吧,原来纰漏出现在这里,看来下一次我易容的时候,要特别注意一下了,要不然,随随便便就被人给认出来了,那我还怎么继续过着平淡无忧的日子啊。” “其实你大可不必躲藏着过日子呢,你可以换个新身份,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这么一来,你的孩子也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你呢,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生怕世子爷跑来找你。”既然找到了安宁,慕容航就不打算让安宁再从他身边离开了,她是漩儿跟他的女儿,是他慕容航的女儿,怎么可以在外头四处流浪,过着如此艰辛的生活呢? 安宁呢,却是摇了摇头。“我就算换个新身份,恐怕也得等这阵子的风头过去了才行,要不然,我一出现,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份,他们都会怀疑我就是安宁的。”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会给你安排好新身份的。先前你奶奶看着我身后无人,便从旁支挑了一个乖巧的姑娘过来,说是准备过继给我当女儿的,如此,我倒是可以推了那个姑娘,这么一来,宁儿的身份也就解决了。一旦你成为我慕容航的女儿,想来也没有人会质疑你的新身份的。”到时候,那些人也只会说他慕容航思念爱人情深,所以找个女儿过继也找个面容跟心爱之人相像的来过继,这样一来的话,就算他们怀疑,也不会就此质疑她就是安宁的。 而安宁呢,对于慕容航的提议,她若说不心动的话,那是假话。 随着在外的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她那是越发地思念起玉容歌来,老实说,她先前那么果决,以为可以做到的事情,其实真正面临了才知道,她根本做不到。 每天每夜,每天一睁眼,熟悉的人不在身边,安宁就越发地想念起来。如此,她也希望能够早一点回到玉容歌身边去,可是每每一想到回去会让容歌为难,回去可能会有不好的结果,安宁就任由思念蔓延,却再也不敢迈出一步,哪怕距离那么近的时候,她都不敢见玉容歌,就怕一见,相思泛滥成灾,再也无法离开了。 因而,想到种种后果,安宁还是犹豫了。“慕容叔叔,这件事情还是等风头过去了再说吧。” “傻孩子,你难道想让你的孩子一出生就见不到自个儿的父亲吗?你忍心让他们父子二人分离吗?”等他自个儿也是父亲的角色了,慕容航倒是有些同情起玉容歌了,虽然来之前对玉容歌咬牙切齿的,怪责他对他女儿不够好,才会让他女儿过得这般辛苦的,到如今,见安宁这般,他又有些怜悯玉容歌了。 “慕容叔叔,这不是忍心不忍心的问题,而是横在我跟容歌之间的障碍太大,我跟容歌都需要努力,努力站到高处,到那时,无论谁都威胁不了我们的时候,那我们就什么都不怕了,到那时,我才有自信再次回到容歌身边,面对天下人的目光。”说到这儿的时候,安宁抬眸定定地看着慕容航道:“所以,慕容叔叔,拜托你,你千万不要告诉容歌,我在江州,要不然的话,我会离开江州,会去另外一个你们任何人都找不到我的地方的。” 这慕容航呢,尽管他很同情玉容歌,可安宁是他的女儿,怎么说他都得站在女儿的立场上的,因而安宁一开口让慕容航千万别将她在江州的事情告诉玉容歌时,慕容航没有半点犹豫便答应了,1154 ------------ 第282章 “宁儿,这样吧,你让我不告诉玉容歌也行,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那就是你得跟我回去,要不然就是我跟你一块儿呆在江州,让我照顾好你,照顾好你肚子里的孩子,这样我才能放心,安心。”慕容航盯着安宁的眼睛道。 安宁呢,不懂慕容航为何如此坚持。“慕容叔叔,你这是为何?以你的身份,现在皇上肯定极为重视你,你有你的大事要做,何必要花费时间在我身上呢?没有必要的,真的,我想就算我娘泉下有知的话,也不会怪责慕容叔叔对我照顾不周的。”安宁还是不想麻烦慕容航,欠下的人情总有一天是要还的,而她安宁,最不喜欢的就是欠人人情。 这慕容航对她母亲痴心一片,连带的,对她安宁也是照顾有加,正因为如此,安宁就更加不想给慕容航添麻烦。 更何况,慕容航毕竟是定北侯的身份,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是皇上重用的武将心腹,若是将来玉容歌跟慕容航因为立场不同而扛上的话,安宁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抛弃玉容歌而站在慕容航的立场上,所以,眼下能不欠下人情那就最好不要欠下,免得将来做事为难。 这安宁思虑得远,而慕容航呢,也不是蠢笨之人,知道她在顾虑些什么,因而直言道:“宁儿,你放心,任何时候,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会与你为敌的,我要的很简单,只要你好好的,过得幸福,快乐,平安,我便心满意足了,也能将来有面目去见你泉下的母亲了。” “慕容叔叔,其实你不必因为我母亲而这般待我的,你这样,我安宁会承受不起的。”她会有压力的,旁人若是对她不好,她有千万种的法子让对方生不如死,可旁人若是待她太好了,她就不知所措了。 而慕容航这样的做法,显然让安宁觉得有负担了。 而她的这种想法,慕容航很容易就猜到了,为了让她能够安心地呆在他身边,让他照顾她,慕容航决定这会儿就告诉安宁,事情的真相。 当然,一旦真相说了,慕容航也考虑过,想着她可能无法接受,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必须要亲自告诉她,无论说了之后,她会不会恨他这个父亲,会不会从此都不理会他这个父亲,慕容航都有必要将事实告诉安宁。 “宁儿,在你拒绝我的好意之前,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个消息,那就是安明远在大牢里死了,而且还是我杀了他的。” “为什么?”安宁并不气愤安明远的死去,她只是不解,为何慕容航会去大牢里杀了安明远,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 “很简单,因为他想在死前公布一件关于你娘的事情,一件关于你身世的事情,所以我,我只能将他杀了,我不能让他毁了你娘一生之后还污了你娘的名声,我不能,所以,他必须死。”慕容航这话,让安宁似想到了什么,当初在断崖那里,她就觉得安明远一听她说不是他女儿的时候,安明远那个时候的表情就特别奇怪,当时,她没有多想什么,如今听得慕容航这么说,她就不得不多想了。 “慕容叔叔,你这话的意思,莫非是说我根本就不是安明远的亲生女儿?我的父亲另有其人?” “没错,安明远临死之前,为了报复我还有你娘,他说了真相,说你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而是你娘跟我的女儿。”慕容航终于还是将真相说出口了,而安宁呢,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有些意外。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成了慕容叔叔的女儿了?” “其实,有件事情我没告诉你,当初你娘嫁给安明远的前一晚,有跑来找过我,那个时候,我以为你娘是将我灌醉了,不想我在她成亲之日去破坏这门亲事,才会想法子将我困在了房间里。可我没想到的是,那个晚上,你娘竟然将她自个儿给了我,后来还怀了我的孩子,这个,我从来都不知道,直到前几天,安明远亲口告诉我,我才知道了这个消息,对不起,孩子,对不起,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太没用了,竟然让你在安府受苦受难了那么多年,是父亲对不住你。”慕容航痛苦不堪地向安宁忏悔着,他不求安宁能够原谅他这个父亲,他只是想让她知道这一点,知道这个真相后,对她还有玉容歌之间的关系有所帮助,这么一来,安宁就不是玉容歌杀父仇人的女儿,他们二人往后就再也不用承受上一代仇敌关系的影响了。 这才是慕容航想要找到安宁,将这个事实告诉她的最重要的原因。 而安宁呢,显然很清楚慕容航的用意,他告诉她这个真相,就是觉得她没有必要再躲着玉容歌了,他们二人往后可以在一起了,不用再互相折磨对方了。 “当然了,若是宁儿的身世一旦公布出去,定然是要害你娘亲死后都不得安稳,还要牵累上徐家的名声,那一定不会是你娘希望看到的,毕竟你娘心心念念牵挂着的都是徐家的清名,所以我这个做父亲的,恐怕要让宁儿失望了,我不能,不能光明正大地让你认祖归宗,只能以旁支过继女的身份进入慕容家,希望孩子你能够体谅父亲的苦衷,不要怪责你母亲,要怪就全怪我这个做父亲的好了。” 慕容航这辈子终身未娶,始终就爱徐锦漩一人,因而他是绝不可能让任何人污了徐锦漩的名声,也绝不容许世人去打扰她死后的平静,被人暗地里咒骂侮辱的。 因而,在认祖归宗的事情上,他也只能委屈安宁了。 而安宁呢,显然对于认祖归宗这种事情,是以亲生女儿的身份还是以旁支过继女的身份,她根本不会在意。 就如慕容航所言的,这样的方式最好的解决办法了,一来可以保护母亲,二来她也算是跟父亲相认了。 此时的安宁,可以说,根本就不怪慕容航,因为根本没有什么地方好责怪他的,这件事情就连身边的奶嬷嬷都从未对她提起过半句,可见是母亲自个儿口风太紧了,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 当然了,作为丈夫的安明远,定然是知道这一点的,夫妻之事也唯有夫妻之间最为了解了,想来也是因为这一点,安明远才会那般痛恨母亲,杀了母亲不说,连带对她这个女儿也是恨之入骨,恨不得薛氏将她折磨死算了。 说来,当初她就有过疑虑,毕竟虎毒不食子,这安明远虽说利益熏心,可对儿女总还是有几分情意在的,无论是嫡出的也好,庶出的也好,他还是有几分父亲样子的,偏偏唯独对她,对她这个女儿,那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因为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得出来,安明远对她这个女儿是动过杀机的,只是为了名声,不好对她亲自动手,只能借着薛氏的手除掉她。 而她正因为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找个借口干脆躲避到空山寺,不想再面对这个随时想着要她性命的安家。 如今,真相一出,安宁将小时候的事情一一回想起来,越仔细想,她就越发确定,慕容航说的绝不会是假的,安明远临死之前说的定然是真的,她真的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她的父亲是慕容航。 想到这儿,安宁竟然心中隐隐有几分欢喜,原来,原来她心底里还是希望拥有亲情的,那个时候看着徐丹彤跟舅舅徐茂卿父女之间情感的时候,那个时候她的那份羡慕,嫉妒,其实不过是是证明,她安宁也很想拥有这么一位父亲罢了。 而现在,她的父亲慕容航就在眼前,一个配得上父亲二字的人,就在她面前,只要她轻轻一伸手,这个人往后就是她安宁的父亲了。 “爹。”像是没有任何生疏的感觉,像是久久盼望的父亲,安宁没有半点拗口地对着慕容航喊出了爹这个称呼。 而慕容航呢,本来觉得安宁不责怪他就不错了,哪里会想到安宁会这般干脆直接地就认了他这个父亲,当下他有些激动地握着安宁的双手。“宁儿,你再喊一声,再喊一声爹。”他想听这个字,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有这个当爹的可能了,可是老天爷可怜他,竟然送了他慕容航这么好的一个女儿,他跟他心爱女人所生的女儿,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礼物了。 爹这个称呼,对于眼前的慕容航来说,没有什么东西能比这个字更为珍贵了。 安宁呢,见慕容航这般失态,莫名地,鼻子有些酸酸的。 “爹,爹,爹——”她连连唤着慕容航,那慕容航呢,听着一声又一声的爹,那是老泪纵横,这位沙场上流血时候都不曾滴过一滴眼泪的铮铮铁骨汉子,如今因为一声爹,却是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了下来。 “好,好,真好。宁儿肯认我这个爹,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情了,爹我很欣慰,真的,欣慰不已,谢谢你,谢谢你,孩子,谢谢你还肯认我这个爹,谢谢你如此大度地原谅了我这个没用的父亲,谢谢!” ------------ 第283章 308. 第三百O八章 自从安宁认了慕容航这个父亲后,慕容航从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立即变成了一个二十四孝的老爹。 这段日子跟安宁父女相认之后,他就一直沉浸在这种幸福感当中,加上马上就要当外祖父了,更是天天乐呵呵的,逢人带了三分笑,就连他的属下,都吃惊不已,赶紧侯爷完全是变了个人似的。 “女儿,你别动,你看看你,肚子都多大了,还能提这么重的东西吗?来来来,还是让老爹来拿。”明明安宁手里就提着几包点心而已。 “乖女儿,赶紧的,快点喝,这是老爹派人专门给你配置的大补汤,你喝了之后啊,对你也好,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好,来,趁热喝了。”一天三餐的大补汤,虽说是作为一个父亲的好意,可她自个儿是医生,若是补得太过,孩子到时候大了,顺产可就难了。 越到临近生的日子,就越得控制营养成分,要不然,以这个朝代的医学水平,安宁可真是不放心得很。 “爹,现在太烫了,我还是等会再喝吧,你先放边上,凉一凉。”安宁不好直接拒绝父亲的好意,只能用缓兵之计。 那慕容航呢,听到安宁这么说,自是将补汤放到一旁,回头嘱咐道:“女儿啊,你等会可别忘了喝啊,要是凉了,这效果就打了折扣了,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爹,你放心好了,等稍稍凉一些,我就马上喝了。”安宁笑着转移话题道:“对了,爹,我记得你前几天说给宝宝定做几件特别的武器,今个儿算算日子,他们也该送过来了,爹,要不然你到外头看看去,看看是否宝宝的武器已经到了?” “对对对,爹差点忘记了,是今天的日子没错。”慕容航一拍脑子道:“爹最近都忙得有些糊涂了,老是记不住事情,真是的,这人啊,上了年岁,就是容易不记事了。那行,爹去外头看看去,你可别往了喝补汤啊。”临走前,慕容航还不忘记提醒安宁一句。 安宁呢,自是笑着连连点头,目送着慕容航走出去。 而等到慕容航一离开,安宁立即将补汤从窗口那边倒出去了,接着就将空碗放在了原来的位置上,温和一笑。 她这个二十四孝的老爹啊,比她这个快要做母亲的还要积极,最好的产婆请了四个,最好的大夫请了三个,奶嬷嬷呢请了二个,孩子的各种用品,小衣衫,小被子,小鞋子,尿布等等,整整五六箱子,男女宝宝的都有,另有小孩的各种玩具,小榻,这些,也都备妥当了,就等着安宁的肚子什么时候发动了。 安宁望着房间里各种小孩子的饰品,玩具,还有堆放在那里的一箱箱孩子的衣衫,心头一阵暖和。 摸着肚子,她低头笑道,宝宝,看见了吗,这些都是你外公给你准备的东西,你外公可疼你了,往后你出来之后,可一定要好好地孝顺你外公,知道吗? 像是有感应一般,那只小脚踢在了安宁的掌心上。 看来宝宝是很喜欢外公送你的这些礼物,是不是? 又是用力的一脚,看起来孩子很满意,很高兴。 嗯,看来宝宝跟妈妈一样,都很喜欢呢。 当然了,这个时候,要是你爹也在我们身边就好了。不过,不用等太久的,很快我们跟你爹就可以见面了,等你外公处理完最后的事情,娘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到你爹身边了,那个时候,娘就是慕容宁了,宝宝呢,当然还是姓玉的,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安宁温柔地看着肚子,抚着,笑着,喃喃地说着,说着那份想念,那份刻骨铭心。 忽而,安宁赶紧肚子不对劲了,微微的疼痛,像刺一样,疼一会儿,又缓和一会儿,再次又疼痛起来。 这是阵痛开始了,身为医生,她清楚地明白,她这是快要生了,她的宝宝很快要出来跟她见面了。 “爹,爹,爹——” “怎么了?女儿。”慕容航在外头听到安宁一声比一声的高叫声,顿时慌乱地跑到安宁那里,发现安宁正捂着肚子,脸色发白了。 “女儿,女儿,你这是怎么了?大夫,大夫。”慕容航呼叫着大夫,而安宁呢,抓着慕容航的手道:“爹,我这是发动了,要生了,你赶紧去叫产婆过来,快,快。”她这会儿不应该多说话,而是要保持体力,等到最后发力才对。 所以安宁说完关键的,就开始保持沉默,忍着那份尖锐的疼痛。 那慕容航呢,一听安宁说要发动,要生了,忙奔出去,将那四个产婆全叫了过来,并且让那三个大夫在外头候着,一旦安宁有什么问题,便马上让大夫处理。 他自个儿呢,在外头那是坐立不宁,来回踱步着,边走着,他边担心着。 怎么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就发动了呢? 这可怎么好,玉容歌那小子还没到呢? 虽说安宁一直要求他这个父亲先别将她的消息告诉玉容歌,可随着安宁越来越接近生产的日子,慕容航最终还是忍不住给玉容歌发了消息过去。 他能够理解一个父亲的感觉,尤其是当他自己也成为父亲的时候,他知道,一个父亲肯定最不想错过自个儿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同时也非常希望能够在这么关键的时刻陪在妻子身边的,这是慕容航作为一个父亲的想法,因而他没有经过安宁的同意,发了一封信函给玉容歌。 告诉他,他的孩子就要在这个月要出生了,可没想到,他的信函还没发出去几天呢,安宁就发动了。 她发动得这般没有预兆,说发动就发动了,那玉容歌也不知道赶不赶得过来啊。 要知道,这女人生孩子的时候,可是最脆弱的时候了,一脚就跟踩在棺材里一样,想来,这个时候若是玉容歌陪在她女儿身边的话,也能给他女儿一些助力啊。 可是,都到这会儿了,那小子怎么还不到呢? 慕容航那是相当焦虑啊。 不时地,他还将耳朵贴在门口,听着里头的动静,见听不到里头什么动静,慕容航那个急得啊,恨不得直接闯了进去。 这慕容航的弟媳妇生孩子的时候,慕容航可记得清清楚楚,那个喊声,那是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痛苦啊,可他女儿呢,怎么都不叫疼的,这里头究竟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啊? 忍不住的慕容航,推开门,想要一探究竟,而安宁呢,咬牙道:“爹,女儿没事,你放心在外头呆着吧。“ “侯爷,这女人产房,男人可进不得的,你还是赶紧出去吧。你放心,你女儿身子骨好得很,一点问题都没有。还有,这一时半会的,孩子是不可能那么快就生下来得,还得好几个时辰呢。”产婆推着慕容航出去了,接着继续帮着安宁盯着。 那慕容航呢,没办法,只能在外头急得团团转,时不时地张望着里头,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焦躁的情绪当中。 这会儿呢,外头一个急匆匆的身影朝着他这边撞了过来。 “宁儿呢?宁儿在哪儿?宁儿还好吗?”玉容歌一接到慕容航的信函,那是累死了三匹快马,没日没夜地往江州赶,终于让他给赶上了。 “你小子,终于赶到了,宁儿在里头呢,正在生孩子呢,产婆说需要几个时辰,可能还要再等等。”慕容航还没说完话呢,那玉容歌已经冲了进去。 产婆见又有人冲进来,忙拦截了玉容歌。“出去,出去,男人不能进产房的,快点出去,不要呆在这里影响产妇。” “不,本王要在这里陪着宁儿,你给本王让开,要不然,本王要了你的脑袋。”玉容歌如今是镇南王了,自是不再是世子称呼了。 如今,他气场全开,如此气势下,哪还有产婆赶玉容歌出去。 安宁呢,迷迷糊糊中听到了玉容歌的声音,她觉得她是出现幻听了吗? “容歌,容歌,容歌。”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坚强地一直忍着的安宁,听到了玉容歌的声音,一下子就觉得万分委屈,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宁儿,宁儿,宁儿。”玉容歌唤着宁儿,一声比一声急促地来到了安宁的榻前,紧紧地握住了安宁的手。 “宁儿,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你不要怕,一切都有我呢,你别怕,我就在你身边,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你放心。”玉容歌将脸蛋贴着安宁的手背,不断地亲吻着安宁的手背,努力地将这段日子的痛苦跟煎熬都收起来,免得惊吓到安宁。 现在的宁儿,可不能吓到她一丁半点。 “容歌,容歌,我好痛,好痛。”玉容歌来了,虽然不在安宁的预料之中,可是她生孩子的时候,他在这里,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情了。 原来,原来她一个人还是会害怕的,原来,原本她根本没有她自个儿想象中的那般勇敢。 有容歌在身边,跟没有容歌在身边,感觉原来是这般不同的。 只是容歌现在的样子,她看着真得要心疼死了,那单薄的样子,憔悴的样子,瘦得一点没有肉了。 ------------ 第284章 安宁颤巍巍的双手,抚着玉容歌的脸颊,捏了捏,而后又将玉容歌的手臂捏了捏,顿时眼泪冒得越发凶狠了。 “容歌,容歌,对不起,对不起。”是她错了,大错特错了,她不该那般任性的,不该什么都不跟他商量,就自做主张地认为是为了他们好,是她错了,她将自个儿折磨了不说,还将容歌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这段日子,她过得痛苦,可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她还能熬过去,可容歌呢,她还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对不起,对不起,容歌,是我错了,我不该离开你的,我错了。啊——”剧烈的疼痛,频繁地朝着安宁席卷而来,安宁咬着被子的一角,满头满脸都是大汗。 她知道,孩子要出来了,她的孩子要来了。 “容歌,你,你出去。” “不,宁儿,我不出去,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我恨不得分分秒秒都跟宁儿在一起,我不要出去,我好怕这是一场梦,醒来又看不到宁儿了,所以,我不出去,要就在这里陪着宁儿,一直都陪着。”玉容歌坚持要呆在这里,握紧着安宁的手,牢牢的,不肯松开。 而这个时候,安宁肚子那里是疼得越发厉害,整个人有一种想要爬上墙的感觉,她的手,扣在玉容歌那里,疼得将他的掌心都刺破了,留下深深的道道血痕。 “夫人,开了,开了。夫人,加把劲,加把劲啊,用力,用力啊,都能看到孩子的头了,你再用力一些,再用力一些。”产婆不断地鼓励着安宁。 安宁呢,深深地憋了一口气,死死地咬住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一鼓作气,将孩子给冲了出来。 哇—— 一声洪亮的啼哭声,终于若天籁般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里,透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生了!生了! 她的孩子,孩子还好吗? 安宁努力地撑着身子,非常虚弱地睁开眼睛。“容歌,容歌,把孩子抱过来,让我看一下。” “孩子,产婆抱过去清洗了,不会有事的,倒是宁儿,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感到不舒服的?要不要我去叫大夫过来瞧一下?”玉容歌仔仔细细地盯着安宁,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安宁身上,就连刚出生的孩子,都顾不得去看一眼,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用了,容歌,我没事的,我自个儿的身体我自个儿相当清楚,这只不过是生完孩子用了力气,所以我才这般虚弱的,等我休息个几天,就会完全恢复的,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倒是孩子,容歌你看到我们的孩子如何了,是男孩还是女孩,怎么样,健康吗?”玉容歌拿着干净的帕子,贴心地给安宁,轻轻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还有手心上的汗珠,至于他自个儿手心受伤了,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在意。 “我都没有去注意这些,等会产婆清洗完了再抱到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不就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了吗。” 玉容歌其实吃味得很,宁儿一心就只记得牵挂孩子,也不多注意注意他,他可是被宁儿这次突然离开给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先前不好诉苦,现在宁儿孩子都生完了,他的委屈,他的痛苦,宁儿可得好好地赔偿给他才行。 那安宁呢,见玉容歌如此模样,顿时噗一声笑出声来,容歌啊容歌,还真是撒娇不改,什么人都吃醋,这会儿连自己的孩子都吃醋,实在是让人无奈得很。 “你啊——”安宁抬起手指,轻轻一点玉容歌的额头。 “那可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关心呢,去,赶紧的,看看去,抱抱孩子,要不然,往后孩子可不会亲近你这个做爹的了。”这安宁正训着玉容歌的时候,那慕容航乐呵呵地抱着一个襁褓过来了。 “宁儿说得对,你这个做爹的怎么一点不像个做爹的样子,我的外孙孙,你往后可得看清楚了,你外公我可是疼你的,而你的爹呢,就只记得疼你娘,却不疼你这个小子。”说着,慕容航稍稍扯了扯婴儿的襁褓,将那个红红的婴儿指向玉容歌的方向看着。 那安宁呢,一见到她的孩子,立即温笑道:“爹,将孩子给我看看。” “好勒,宁儿,你瞧,这孩子长得可俊了,五官方面有像容歌的地方,也有像宁儿的地方,这小子长大后啊,绝对是个美男子。”慕容航的手指点着婴儿的小脸蛋,只见孩子睁开眼睛,看了看,又闭了回去,不再搭理慕容航了。 “这小子,还挺有个性的,瞧瞧,说不理人还不理人了。”慕容航这会儿就跟个老小孩一样,还手指头不断地戳着婴儿的小脚丫,玩刷着捏了捏。 边上的玉容歌呢,见此也颇有兴趣,一双桃花眼,熠熠发光,他也学着慕容航那样,玩起了婴儿的另外一只小脚丫。 小孩子的脚好小啊,也好软啊,还有这小胳膊,小脸蛋,整个都小小的,软绵绵的,还挺好玩的。 玩得兴起的玉容歌,还越玩越上瘾了,却不知道,婴儿这个时候不爽了,不舒服了,直接小脚丫一脚踹到了玉容歌的鼻子上,还很不客气地直接一泡尿撒到了玉容歌整张脸上。 “哈哈哈哈哈哈——”慕容航见此哈哈大笑起来。 “外孙啊,你小子实在是太厉害了,直接就往你爹脸上撒了一泡尿,你这胆子可比外公小时候大得多了,长大后一定是个出息的小子,比你外公肯定要强得多。”慕容航那是乐得合不拢嘴,抱着婴儿飞高高了。 “外孙啊,外公带你飞高高,飞得高高的,这样啊,你长得快一点,也长得高一点。”而玉容歌呢,一脸郁闷地瞪着那个小小的婴儿,这小子生来肯定就是跟他不对盘的,这么对待他这个爹,看他以后怎么收拾他。 这玉容歌想着,视线转向安宁,想跟安宁说儿子欺负他,可发现安宁的视线全在儿子那边。 “爹,这孩子才刚出生呢,你可别这样,万一吓到了孩子怎么办?”安宁眼看着慕容航抱着孩子甩得那么高,她整颗心都要提起来了。 “女儿啊,放心,你家小子担子大着呢,这点飞高高算什么,你瞧,这孩子高兴着呢,双手双脚动得欢实。”慕容航指着襁褓中婴儿手足舞蹈的样子给安宁瞧,安宁呢,见那孩子还真的一点都没有被吓到的样子,反而玩得高兴,便也就随慕容航跟外孙继续玩着了。 当然了,慕容航虽然是个武将,可心思极为细腻,眼下见女儿母子平安,夫妻团聚,自是不会在这种时候打扰女儿跟女婿的。 他抱着外孙,玩着玩着就到了外边屋子里去吩咐奶嬷嬷给孩子喂奶了。 留下安宁跟玉容歌呢,就在里屋里,二人静静地看着对方,稍刻,玉容歌赌气地坐在安宁的身边。 “宁儿,你都不关心关心我,只关心那个臭小子。” “你啊,跟自己的儿子计较什么呢,那可是你儿子。还有,你这个样子不难受吗?总得去沐浴一下,换套衣袍吧。”被儿子撒了一泡尿在身上,虽说没什么味道,但是安宁还是觉得玉容歌去清洗一下舒服一些。 可玉容歌呢,随手拿起边上的帕子,擦了擦脸,其他地方就不在意了。“没关系的,不过是被那小子撒了一泡尿而已,擦擦就行了。不过,等他再长大一些,我这个做父亲的总能扳回一局来的。” “你啊你,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你才好了。”安宁点着玉容歌的鼻子,这么幼稚的爹,将来真的能收拾儿子吗?安宁表示深深地怀疑。 而玉容歌呢,此时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思念,将安宁牢牢地抱在了怀中,静静地靠在她的肩膀上。 “宁儿,就这样,这样让我静静地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闻着熟悉的味道,还有一种特别的香香的味道,玉容歌觉得整个人都舒心了,安心了。 终于,终于见到宁儿了,宁儿回到他身边,回到他的怀抱里,这一刻,失而复得,没有什么能比这一刻更让他感觉到幸福的事情了。 “宁儿,宁儿,宁儿。”他喃喃地叫唤着。 “我在,我在,容歌,我在这里。”安宁靠在玉容歌的怀里,抚慰着他受伤的心灵。 “宁儿,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了,不要再这么对我了,好不好?”有这么一次刻骨铭心的折磨,玉容歌不想再面临这种疯癫,崩溃的状态了。 而安宁呢,她也认识到了,这次完全是她的错,她认错。“对不起,容歌,是我伤害你了,对不起,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不过我答应你,往后我再也不会,不会再离开你了,不管发生任何情况,我都要与容歌,生生死死都在一块儿。”她也受够了这种思念的苦楚,她也不想再经历第二回了。 “那你一定要说话算数,说到做到才行。”玉容歌盯着安宁的眼睛道。 “那我发誓,发誓再也不离开容歌。”安宁举起二个手指头开始发誓,玉容歌却伸手捂住了她的红唇。 “不用发誓,我不想宁儿出任何的意外,所以宁儿不用发誓,我相信宁儿,宁儿往后再也不会骗我了,也不会再离开我了。”玉容歌此言一出,安宁红了眼眶。 “容歌,谢谢你,谢谢你还肯这般信任我。” “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劫数,也是我唯一的幸福,我自是相信宁儿的,只要宁儿承诺的,宁儿就绝不会骗我的。” ------------ 第285章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很快,在一家三口各种甜蜜说笑之中,流光飞逝,匆匆而过。品书网 只是,对于玉容歌跟安宁来说一个月是时间过得太快,但是对于其他人而已,这一个月却过的太漫长,太漫长了。 那姬流觞,他为了证实他的身世,亲自跑去找他的师父,却没想到师父云游四海去了,留了书信说一个月后才会回来,因而这一个月,对于姬流觞来说,那是漫长的等待,漫长的煎熬,每一天,从日出到日落,从白天到黑夜的交替中,这过得每一分每一秒对姬流觞而言,都是一种难熬的过程。 直到等到了师父的出现,他等待的那份煎熬终于结束了,只是,他的心情并没有变得很轻松,相反,莫名地开始紧张,非常紧张。 他的师父花亦邪,是三十年前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毒公子,被世人称为大魔头,三十年前,江湖上的人只要听到他毒公子的名头,对他那是又爱又恨,又是崇拜又是惧怕,爱得是毒公子一手高超的医术,只要你留有一口气,他都能将人救回来,这就是他的能耐之处,只是这个人有个怪脾气,救一人就要杀一人,因而,人人恨得自然是毒公子一手邪恶的毒术,那会令人生不如死,噩梦缠身。 而姬流觞之所以能被花亦邪所救,又能被花亦邪收为徒弟,那不过是因为事情发生在花亦邪退隐江湖十年后,因为归隐山林的花亦邪已经不是过去的花亦邪。 那个时候的他,已经变了一个人,慈悲为怀,处处救人,凡是哪里有瘟疫,他都会走一趟,尽他的力量救治百姓。 另外,每年他还会挑选一个月时间出外行走,义诊一个月,看到任何有病的百姓,只要能救治,他都免费给予救治不说,还免费赠药给病人。 这一切的缘由,不过是为了他冰棺里那个可怜的女儿,他的女儿已经整整沉睡了三十年了,到现在都没苏醒过,可是她还活着,她有呼吸,就是不会清醒,这三十年,他用了各种方法,还是没能救得他女儿清醒。 当然,当年花亦邪的妻子更是因为女儿突如其来的怪病,怨恨责怪他,说都是他造得孽,所以报应在女儿身上了。 如此,本来是恩爱夫妻,变成了三天两头吵架,那天晚上,妻子再次跟他大吵了一架,这一次,赌气出去之后的妻子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他在凤凰山的断崖下看到了妻子的尸首,原来她一气之下去了凤凰山,想要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拿到那枝传说中的紫灵芝救救女儿,只是没想到紫灵芝没有采到,她自个儿却一脚踩空跌落断崖而死。 那一天,花亦邪就是这样抱着妻子的尸首,没有哭,也没有喊,就那么抱了整整一天,随后他将妻子就埋葬在凤凰山脚,从此之后消失在江湖之中,带着他那沉睡不醒得了怪病的女儿就住在了妻子死去的地方,凤凰断崖下面的石洞里。 而姬流觞跟长公主的第一个孩子玉凤歌,当年跌落的地方,恰好就在花亦邪的洞口,那个时候,一个孩子已经断气,花亦邪自是无能为力,另外一个孩子摔得面目全非,手骨脚骨都有断裂之处,但是这个孩子运气好,他应该是中途被挂在岩壁上过,有过缓冲后掉落,所以比第一个掉下来的孩子幸运得多,他还有呼吸,还有救。 因而花亦邪自是救下了那个还要呼吸的孩子,只是看着那个已经断气的孩子,莫名地他就想到了他死去的妻子,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他就忽然跟中了邪似的,觉得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让这个孩子跟另外一个孩子一起活下去,于是,他便将毁容的那个孩子,面容整得跟那个死去的孩子一模一样。 说到这儿,想来该清楚,也该明白了,死去的那个孩子是真正的姬流觞,活着的这个孩子是玉凤歌,也就是长公主那个被抱走的孩子,玉容歌的孪生哥哥。 只是因为花亦邪的一念之差,记忆全无的玉凤歌,自是按照姬流觞的人生而活着,却没想到,他差点酿成大错,差点就害死了他自个儿的同胞兄弟玉容歌。 得知真相的这一刻,姬流觞抱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一直期盼的事情成真了,他真的是镇南王跟长公主的儿子,是玉容歌的哥哥,他应该感到高兴的,感到惊喜的。可是,一想到这些年他是怎么对待玉容歌的,一想到他们兄弟多少次拔剑相向,姬流觞就感觉不到半分喜悦,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压抑得很,难受得很。 “徒弟,对不起,都怪师父,师父当时想到你师娘死去的样子,再看到那个死去的孩子,在动手给你修复面容的时候,忽然就中邪了一样,将那个孩子的面容整到你的脸上。徒弟,如果你要恨,就恨师父吧。”花亦邪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没想到这两个孩子之间竟然有着这么复杂的关系。 “这样吧,徒弟,这件事情从都到尾,你是因为失去记忆的关系,一点都不知情,想来你的弟弟不会怪你的。只要师父,师父亲自走一趟,跟你去一趟江州,亲自跟你的弟弟,如今的镇南王说清楚了前因后果,想来以你弟弟的品性,不会不认你这个哥哥的。”花亦邪觉得他该为当年所做的事情承担后果了,不管结果如何,他总是希望他这个徒弟能够快活一些的。毕竟,这个孩子给他沉寂的生活带来了不少的温暖,当初若非这个孩子在身边,想来他花亦邪的日子会更加难熬吧。 看着眼前的姬流觞,花亦邪说对他的感情像父子也不为过,他一生绝学,全部都传授给了姬流觞,没有半点隐瞒的地方,因而他已经没有什么遗憾的地方了,要说唯一放不下的也就是冰棺里的女儿了。 “流觞,不——现在应该叫你凤歌了,师父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实在很难接受,是师父的错,你不肯原谅师父的话,师父也无话可说。只是,只是你的小师妹是无辜的,她从来就没有对不起凤歌的地方,所以师父能不能麻烦你,若是有一天师父去了,你能不能代替师父照顾好你的小师妹?”花亦邪抚着冰棺,沉痛地看着里头静静躺着的女儿花听月。 那玉凤歌呢,知道师父这么做并不是故意的,当初师父的一念之差是因为师娘之故,他能够理解,虽说这个后果是,差点让他杀了自个儿的弟弟,可是终是老天有眼,弟弟得遇贵人,遇难成祥,还得了那么好的一段姻缘,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若非他这么做,他弟弟玉容歌未必遇得见鬼医安宁,未必能够得此良缘,想来,那是弟弟的劫数,也是他的劫数,是老天给的考验,所以他,谁都不怪,谁也不怨。 “师父,徒弟不会怪师父的,这件事情不是师父的错,说来是造化弄人,是老天爷给我们兄弟之间的考验,所以就算没有师父的一念之差,我们兄弟二个未必就能如此顺利相认,也许中间还会出现其他的变数也未可知。更何况,若非师父当日相救,早就没有今日的徒弟,救命之恩,徒弟永世不会忘记的。” “至于小师妹,师父就算不吩咐,徒弟也会照顾好小师妹的,将来无论师父在或者不在,徒弟都会将小师妹安排妥当的,绝不会让师父担心半分的。还有就是,师父也许可以考虑考虑让鬼医出手给小师妹的病情看一看,说不定鬼医有办法救治小师妹也未可知。”玉凤歌虽然得了花亦邪的一生绝学,可他毕竟不是师父花亦邪,玉凤歌自认为他现在的能力还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师父花亦邪的医术毒术都在他玉凤歌之上。 正因为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更明白他跟鬼医安宁之间的差距,那个女人,在医术毒术方面有其独到之处,很多地方连师父恐怕都做不到,但是那个女人却做到了。 因而玉凤歌觉得应该让安宁那个女人试一试,当然,他这般提议,并非是不信任师父的能耐,而是觉得安宁那个女人也许会有特别的办法救治小师妹的沉睡之症。 那花亦邪呢,听到玉凤歌忽然开口提及鬼医,竟是回头定定地看向玉凤歌。“徒弟,你是不是跟鬼医认识?你跟鬼医交过手了?” “是的,师父,虽然徒弟现在还不能告诉鬼医是何人,但是徒弟确实认识鬼医,而且见识过鬼医的能耐,那个人的医术毒术,无论在哪个方面都要远远地胜过徒弟,说句不敬的话,师父你不要生气,徒弟觉得鬼医在某些方面的能耐还要超过师父你,因为很多东西师父从未跟徒弟提起过,但是徒弟在鬼医那里却看到她出过方子了。” 同样都是医道中人,玉凤歌不可能不去调查鬼医的资料,因而对于鬼医的医治手法,各处留下的诊断方子,他已经相当了解了,正因为了解,他自然知道鬼医开方之能,更甚者,他还知道鬼医有一手任何医者都不可能做到的独家杀手锏,那就是鬼医会动刀子救人。 ------------ 第286章 312. 第三百十二章 也正因为了解得如此透彻,玉凤歌才会在师父花亦邪面前说出这么一个方案来,不是不尊重师父,而是觉得事实如此。 当然了,若是换成是三十年前的花亦邪,他可能不会轻易服输,很可能还会找鬼医当场比一比,看谁在医毒方面更胜一筹,但如今的花亦邪,早就磨平了当年的棱角,对于很多事,很多人已经看法完全不同了。 就好比现在,听到有这么一个胜过他的人,他第一个念头不是去找那个人挑战,而是觉得女儿有希望了,女儿有救了。 “凤歌,你这么说的话,那还等什么,赶紧带师父去找鬼医去,你小师妹等了那么久,恐怕连她自己都睡得要绝望了,所以凤歌,你在这里等一下,师父这就去收拾收拾,马上就走。”花亦邪按耐住心中的激动,回转身去,速度地收拾起来,随后一把抱起女儿花听月的冰棺,就催着玉凤歌动身启程。 那玉凤歌呢,见师父花亦邪两鬓斑白,比上一次看到师父的时候又似苍老了几分,看着他莫名地有些心疼,他速速地去接过师父手中的冰棺。“师父,还是让我来吧。” “你这小子,难道觉得师父老了吗?师父可壮着呢,这点份量还是可以的。”花亦邪颇有几分不服老的意味。 “师父,徒弟并不是觉得师父老了,而是觉得有徒弟在,师父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承担了,那要徒弟我还干什么,所以了,还是让徒弟我来吧,师父你就轻快一些赶路。”玉凤歌不知道见到鬼医安宁的时候,那安宁能否答应帮他救治小师妹花听月,但是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安宁要他做什么,他都会求着安宁出手救治的。 因为师父已经等不起了,小师妹也已经等不起,这对父女已经等了三十年,等得已经要绝望了,而他不想师父绝望,也不想小师妹一直沉睡过去。 所以一路上,玉凤歌带着师父跟小师妹,日夜兼程,中途除了吃饭方便,其余时间都用在赶路上。如此,在师徒二人轮流着驾驭马车,急急赶了三天三夜后,师徒二人双双进了江州的地界。 一进入江州地界,玉凤歌便立即打听定北侯慕容航的住处,天生的敏锐告诉他,玉容歌之所以在定北侯这里停留了一个月多,绝对不会是因为公事上的原因,而是很有可能最关键的那个人就在这里。 也只有那个人在这里,玉容歌才会如此淡定地留在江州,对外界的事情不管不顾。 那个人他玉凤歌若是没有预料错误的话,就是鬼医安宁,也只是那个不曾死去的鬼医安宁,才有这样的能耐,将玉容歌留在江州那么久,让他除了她之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任何事,任何人。 而等到进了定北侯慕容航的住处,见到了好久不见的玉容歌,看到玉容歌那面容,那眼里的温暖笑容,玉凤歌就敢确定,鬼医安宁就在这里,就在玉容歌身边。 “容歌,好久不见了。” 每一次跟玉容歌见面,玉凤歌的感觉素来都是复杂的,那个时候他不明白这种复杂的感觉是为了什么,如今倒是明白了,也许就是他们拥有同样的血脉,所以每一次出手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少了一点毒药的份量,不经意间总是不愿意看到这个人在他面前死去。 这一次见面,得知真相的他,更是心境复杂,隐隐地有些期待,有些愉悦,还隐隐地还有些紧张,有些害怕。 那玉容歌素来擅长识破人心,看到现在的玉凤歌,又耳听他的声音,他对他的态度,都跟往常大为不同,心下疑惑之际,倒也是谨慎了三分。 “原来是姬大人到了江州,也不知道姬大人找本王有何事?亦或者并非姬大人找本王有事,而是皇上派姬大人到江州有事?”听着玉容歌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莫名地,玉凤歌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 “容歌,我此来不是为了旁人,而是为了你我二人。你应该知道这块玉佩所代表的意义,对吧?我此来是想告诉你,这块玉佩的真正主人,已经找到了。”该说的总是要说的,无论要面临什么样的后果,玉凤歌都没有选择。 而玉容歌呢,看到玉凤歌手中的那块玉佩,听到他的这番言辞的时候,桃花眼中亮光一闪,失去了应有的淡定,语气中颇为急切道:“你真的找到我哥哥了?他在哪儿,在哪儿?他还好吗?还活着吗?有没有说过要来找我?” “是的,我已经找到你哥哥了,他还活着,一直都活得好好的,他很想来找你,找你相认,可是又怕跟你见了面,不肯认他,所以他很害怕,也很彷徨,不知道应不应该来找你这个弟弟。”原来玉容歌并非不想要那个哥哥,听到这个,玉凤歌莫名地心头有了一些安慰。 而玉容歌呢,自是扯着玉凤歌的袖子道:“他当然应该来找我这个弟弟啊,我自从知道了有这么一个哥哥,就一直期望着能够有朝一日跟他相认,我怎么可能会不认他呢?你告诉他,让他不要害怕,也不要彷徨,让他大着胆子来,告诉他,镇南王府的大门永远为他敞开,因为他是我哥哥,一辈子都会是我哥哥,无论他过去是什么样的,我都不会计较他任何身份的,只要他肯来,就算让我将镇南王的位置给他,我也愿意,因为本来这个位置就该属于哥哥的。” “不不不,他没有想要你镇南王位置的意思,你放心,只要他知道你肯认他,肯不计较他过去的种种,他就已经很满意了,很开心了,至于其他的,他别无所求,真的。”是他多虑了,原来害怕彷徨根本是没有必要的。 “容歌,其实我,我就是——”激动不已的玉凤歌,想要告诉玉容歌,其实他就是玉凤歌,是他那个失散了二十年之久的孪生哥哥,可是话到嘴边,莫名地,玉凤歌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该如何向玉容歌解释他诡异离奇的过去。 倒是边上的花亦邪,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徒弟,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这件事情就让师父我来解释吧。镇南王,是吧,老夫的名号说出来,镇南王可能根本不曾听过,因而在说我徒弟这个故事之前,老夫先介绍一下,老夫便是三十年前人称毒公子的花亦邪。” “花亦邪?你便是三十年前被逐出师门的那个花亦邪?没想到你竟然会是我师父欧阳齐的大师兄,还真是世事难料。”玉容歌虽然不知道三十年前的花亦邪有多么厉害,但是从师父欧阳齐口中,他自然听说过花亦邪此人的能耐,本来他该是下一任的谷主,可惜他虽然医毒双绝,但是为人我行我素,正邪难分,更是定下救一人杀一人的规矩,从而被逐出师门,成为江湖上人人惊怕的毒公子。 那花亦邪呢,没想到玉容歌的师父就是当年那个小师弟,苦苦劝他的小师弟欧阳齐,那是一个秉性善良,仁慈得有些懦弱的小师弟,他当年一直都是看不起欧阳齐的,觉得他太看重谷中规矩,为人又太过善良,简直是人人可欺,因而他一直都懒得搭理这个小师弟,却也是因为这个小师弟,当年被仇家追杀的时候,他才侥幸有了活命之恩。 这些年,他也曾一直找寻着欧阳齐,一直想报答他当年的救命之恩,可是却根本找不到欧阳齐的任何踪迹,倒是听说了欧阳齐就在当年救了他之后,他被他的仇家迁怒而死在仇家之手了,那时,他愧疚难当,觉得自己又欠下了一条人命。 如今,听玉容歌这口气,好像欧阳齐根本没死? “听镇南王的意思,你师父欧阳齐还活着吗?他可还好?” “是的,我师父欧阳齐还活着,虽然手筋脚筋皆被人挑断,但我师父确实还活着。另外,我师父跟鬼医还挺有缘分的,鬼医已经替师父他老人家做了一副假的双手双脚,往后师父他老人家应该就能跟正常人一样生活了。当然了,师父他老人家很善良,善良得不会记恨任何人,可我这个徒弟,却并不善良,花亦邪,本王并不喜欢看到你,你害了我师父一生,虽说不是你动得手,可毕竟师父是你被你所牵累,因而本王不愿意看到你,因为看到你,会令本王心情不好,所以,你走吧。”玉容歌跟过去的玉容歌不同了,过去的他,就算讨厌一个人,也不会直接摆在明面上,可如今的玉容歌,讨厌就是讨厌了,他已经卸下了他的面具,对于讨厌的人,不会再虚以委蛇了。 或者可以换另外一种说法,现在的他,势力已经强大到不需要跟人虚以委蛇了,他有足够的能力,足够的力量保护他所爱的人,所护着的人,所以他才能任性地开始讨厌他讨厌的人,而不需要做任何面子工程。 而花亦邪呢,早在玉容歌说出他师父是欧阳齐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因而玉容歌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并不奇怪,也不气恼。 他相当平静道:“没错,我是欠你师父一条人命,关于这个,我会亲自向你师父交代的。只是,这事得容我将我徒弟的事情说完,要不然,镇南王你会后悔终身的,毕竟,我的徒弟可就是你的孪生哥哥,玉凤歌。” 花亦邪手一指,点向身侧的玉凤歌,那个在玉容歌的记忆力,一直是作为对手存在的姬流觞。 ------------ 第287章 接着花亦邪将当年救了玉凤歌之事的来龙去脉一一地告诉了玉容歌,完了,他道:“说来你的哥哥若非我的缘故,你们两兄弟说不定早就相认了,这一点,老夫承认是老夫当时一念之差造成的后果,是老夫的错,镇南王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尽管冲着老夫来便是。只是我的徒儿,他是无辜的。” “他当年跌落断崖的时候就已经失去所有的记忆,而且还容颜尽毁,他完全不知情,因而被人利用来对付你,并非他的本意,毕竟因为容貌关系,他一直以为他自己就是姬流觞,一直都认为你父亲镇南王是杀害他母亲的真凶,所以才会那般对你,这一切真的不能怪你哥哥,因而还望镇南王不要计较你哥哥的过去,你哥哥这些年过得并不比你好多少。那幕后之人一边利用你哥哥,一边却在你哥哥身上种下了无根之毒,若非老夫发现及时,你哥哥恐怕活不过今年。” “当然了,老夫所说的故事镇南王若是不信的话,老夫也没有办法,但是老夫敢以老夫冰棺里的女儿起誓,老夫绝无虚言。”花亦邪可谓是真心疼爱玉凤歌这个徒弟的,若是换成以前的他,你爱信不信,他花亦邪自个儿压根不在乎,但是如今为了这个徒弟,为了他们兄弟能够相认,花亦邪平生第一次发了誓言。 “师父,没有必要的,你发誓不发誓,跟他信不信是没有关系的,他若肯相信,你便是不发誓他也会信的,但倘若他不肯相信你的故事,那么就算你发誓一百次,他也绝不会就此相信的。”这件事情,他师父虽然有错,可是救命之恩大如天,无论师父当时出于什么念想造就这个错误的,玉凤歌都无怨无悔,哪怕玉容歌不会认他,他也只能认命便是了。 而玉容歌呢,在消化完这个故事之前,听到姬流觞便是他哥哥玉凤歌的答案时,他刚开始确实是很难接受的。 他是惊愕的,不敢置信的。 可稍稍回神之后,他很清楚,眼前的花亦邪是不可能开玩笑的,而这个记忆中的姬流觞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所以,定了定心神的玉容歌,很快便冷静下来了。 而当他冷静下来的时候,他自是问着玉凤歌。“今日你来这里,那表示你是想要认我这个弟弟的,是不是?” “嗯,我来这里确实希望你能认我这个哥哥,可是我过去对你做的错事太多了,几次差点都要了你的性命,所以你不认我,排斥我,我都能够理解的。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这个真相,免得你再大海捞针地继续寻找着我,白白浪费财力跟人力罢了。”玉凤歌对于结果早就有最坏的心理打算,所以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压根不抱任何期望。 却没想到,玉容歌快步走上前来,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你能来认我就好,我刚才说过,我不会计较哥哥过去的身份,只要他肯来,我都欢迎他,镇南王府的大门永远为他敞开,甚至连镇南王的位置他想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他。我刚才所说,并非虚言,我说得是真的。既然你来了,我便兑现我的诺言,往后哥哥便是这一代的镇南王,而我就帮着哥哥做些事情便好,当然了,若是许我做个快乐逍遥的弟弟,那我可能会更感激哥哥的成全之意。”他相信了玉凤歌这个故事,相信了这个故事,接着他便果断地做了这个决定。 “哥哥,往后镇南王府的重任就全拜托哥哥了,至于我,等我有时间就回镇南王府去看看哥哥,现在我恐怕没办法跟哥哥一道儿回镇南王府,因为我在江州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办理,还望哥哥能够成全。龙四,凌五。”玉容歌忽然唤了他们二人过来,拉过玉凤歌介绍给他的二位属下。 “龙四,凌五,你们听着,他是本王的孪生哥哥玉凤歌,往后他就是这一代的镇南王了,你们以后对本王是什么态度,对本王的哥哥就是什么态度,记住了吗?” “是,王爷。”冷四,凌五双膝跪地道。 “还有,哥哥,这是镇南王的印鉴还有五十万兵马的虎符,弟弟就全转交给你了,希望哥哥能够振兴镇南王府,让泉下的爹娘能够为哥哥而感到自豪。”玉容歌倒是爽快,一旦相信了姬流觞便是玉凤歌,他直接便将镇南王的印鉴跟五十万兵马的虎符统统地交到了玉凤歌的手中。 而玉凤歌呢,惊道:“你就这么相信我吗?万一我跟师父是骗你的?那么你该如何向泉下的父母交代,如何向镇南王府的历代祖宗交代?你这也太,太过草率行事了,怎么做事能够这般不经大脑就做出决定来。你可知,五十万兵马的虎符代表着什么意义吗?那力量几乎足以颠覆一个王朝了,也足够让有心之人窃取江山了,如此,难道你就不怕我转身就给了我身后的那个主子吗?” 玉凤歌此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高兴吗?高兴,弟弟如此信任他,他自然是高兴的,可生气吗?也生气,生气弟弟怎么能够行事这般鲁莽草率,随随便便就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过去还是仇敌之人的手中呢,这不是太过危险了吗? 而玉容歌呢,则桃花眼眸一闪,笑意浮动道:“哥哥能这么说,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去做呢?我相信爹娘的孩子,跟我同时出生的哥哥,不会跟我有什么差别的,你我既然都是镇南王府的后代,那么血液里流动的东西总是不会改变的。我相信哥哥绝不会拿祖宗家业开玩笑的,也相信哥哥定然能够将镇南王府打理好的,至少肯定比我这个做弟弟的强一些,对于这些,我素来都不怎么在行的,若非有宁儿帮我,想来家业就被我败得差不多了。” 为了让玉凤歌能够没有压力地接过镇南王府的担子,更为了他跟宁儿能够双宿双飞,从此有时间陪着宁儿走遍这天下,看遍这人家美景,吃遍各处的美食,玉容歌那是不惜余力地贬低他自个儿的能耐,就为了放飞那一刻的自由。 “再说了,我也不瞒着哥哥了,宁儿就在江州,就在这里,如今她刚刚生下孩子,不能走动,只能躺着呢,那我这个做夫君的,总要留在江州陪着他们母子二人的吧。所以啊,这镇南王府的事情就只能拜托给哥哥了,想来如今京城就更乱了,弟弟我刚接了京都传来的飞鸽传书,信中说,皇上病危,太子跟各个皇子之间的关系那是越来越紧张了,指不定就要出事了,所以麻烦哥哥你回京城,好好地守住镇南王府,别让有心之人趁机毁了我们镇南王府三百年的基业,拜托了,哥哥。我替宁儿还有你的小侄子谢谢哥哥了。” 这副担子,老实说,他已经扛了二十年了,而眼前这个哥哥,已经缺失了过去的二十年,那么他也该好好地补偿他这个做弟弟的,剩下的时间里该是他来承担这副担子了,而他该逍遥人间,携手心爱之人看遍山山水水,享受宁静快乐的日子了。 玉容歌那是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哗啦啦地响,他觉得那种逍遥美好的日子已经就在眼前向他跟宁儿招手了。 只是玉凤歌是什么人,他既然是玉容歌的孪生哥哥,兄弟之间在某些方面,那是极为相似的,他怎么可能让玉容歌这般轻松地脱身而去,他这个刚刚才知道身世的长子,还没有好好地开始享受他岁月静好的生活呢,怎肯就这样被玉容歌算计了,接过这副担子呢? 想来,他自然是不肯的。 因而他推辞道:“容歌啊,并不是哥哥不想帮你,而是很多事情一直都是你在做的,忽然换我来的话,恐怕很多人都没有办法适应,头一个就是你的属下,他们虽然经过你的训诫,会听从我的吩咐,可是心里那一关可是没有那么容易就接受的,因而在如今这种局势危机之下,更因为是弟弟来掌局才是,若是换人的话,恐怕做事是没什么效率的。”玉凤歌轻飘飘地拍着玉容歌的肩膀,抬手刷了刷他的衣襟。“所以啊,这事还得弟弟你自个儿来。不过,另外一件事情哥哥倒是可以帮你,既然弟媳在江州,小侄子也在江州,他们母子二人的生活,你放心,我这个做大伯的,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不会让弟弟你在京城有什么后顾之忧的,这一点,但请弟弟放心便是。”玉凤歌毫不犹豫地将镇南王的印鉴还有五十万兵马的虎符塞回到了玉容歌的手中。 他凤眸微眯,心下冷哼着。 想得美,你自个儿一家三口去过逍遥快乐的日子,留这么一副担子给他这个做哥哥的,也要看他玉凤歌答应不答应啊,这过安静祥和的日子,谁不想过啊,这事他可没有那么傻就被算计了。 那玉容歌呢,一瞧玉凤歌没有丝毫上当的可能,还反过来想抢他想要过的那种日子,当下摆出他的杀手锏,撒娇功能。 “哥哥,你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我跟宁儿,看着我跟我的儿子,夫妻两地,父子不能团聚吗?” ------------ 第288章 玉容歌本以为他这杀手锏一出,玉凤歌怎么也得答应了吧。 哪知道,玉凤歌根本不吃这一套,单眉高挑地看着他道:“容歌啊,不是我这个做哥哥的说你,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已经是做父亲的人了,怎么可以没有一个做父亲的样子呢,这嬉皮笑脸的,成何体统,赶紧的,将我全部收敛起来,要不然,等你家小子将来长大了,定然会觉得你这个做父亲的没有一点威严的。” “好吧,这个也不行的话,那么咱兄弟二人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这个做哥哥的,究竟怎样才会答应我的要求。”玉容歌瞬间收了一身的卖萌气息,此时的他,含笑的桃花眼底闪着一抹精锐的光芒,直直地看着玉凤歌。 此前,他早就怀疑过他这个哥哥抢走了云夕,威胁宁儿,定然是有求于宁儿的,那时,他以为他是为他自个儿所求,认为传闻中那个得了所谓怪病的人是玉凤歌,如今他倒是不这么认为了。 玉凤歌的师父花亦邪,随他而来的是冰棺里的少女,看少女那样子,是沉睡模样,想来是得了什么昏睡症之类的疑难病症,而这个怪病,一定是让花亦邪跟玉凤歌都束手无策的病症。所以,他玉容歌几乎可以断定,玉凤歌带着师父跟这个冰棺里的少女一同来此,除了跟他说明真相,兄弟相认之外,他定然有求于他,求他的缘由呢,他若是所料不错的话,应该跟冰棺里少女有关系。 而玉凤歌呢,来此确实期望安宁能够出手救治他的小师妹花听月,只是他并没有想过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换取这个条件过。 或者说,跟他原本的想法不同,他原先最坏的想法就是,若是玉容歌不想跟他兄弟相认的话,那最起码,他可以用放弃镇南王的位置为交换,他绝不跟玉容歌抢镇南王的位置,只求安宁能够出手救治了小师妹。 只是没想到,他这个弟弟简直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他对功名利禄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他的妻儿,甚至在意的是他这个兄弟,这么想来,玉凤歌觉得他先前的想法就越发显得过于小人了。 想到这儿,他颇为歉意地看着玉容歌道:“容歌,对不起,这件事情没得商量,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用这种事情来交换条件的,你还是继续当你的镇南王吧,我这个做哥哥的,在边上帮你便是了。” “哥,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觉得这么做,显得自己太过卑劣了,是不是?其实,一点也不,你的想法很正常,若我在你的这个位置,权衡利弊之下,我也会这么想,会这么做的。当年,在宁儿的问题上,我比哥哥你现在的想法可是小人多了,所以说,你我果然是兄弟,都是那般小人,不管手段如何,看到最后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了,既然你我是兄弟,那么有一样定然也是一样的,那就是我们在意的人,我们会很重视,对不对?你呢,很重视你这个师父还有你小师妹,我呢,很重视我的爱人,我的儿子,还有,我的兄弟,所以,说来还是我更为卑劣一些,我竟然想着用这样的法子来威胁哥哥你,放我逍遥自由地过日子呢。”说到这儿的时候,玉容歌有那么点遗憾,那么点扼腕,好像就差那么点点,他就成功了。 可惜,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成功,他这个哥哥啊,跟他一样,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对于越重视的人,就越会心软啊。 虽说他重视他这个做弟弟的,玉容歌是很开心,没错,可是没能达成他的愿望,从此跟宁儿过快乐幸福的日子,他还是很郁闷的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该怎么办呢? 他的哥哥玉凤歌可不是普通人啊,用对付常人的办法应付他,肯定是不行的,谁叫这也是一个绝顶的聪明人呢。 玉容歌想来想去,终究是没能想出好法子来,这个时候呢,安宁却抱着儿子玉致远从内堂走出来了。 那玉容歌一见,立即有些不满地跑上前去嘟嚷了。 “宁儿,你怎么跑外边来了,还不好好地回去躺着休养,这万一要是吹着风了,坏了你的身子骨怎么办,赶紧的,回去躺着。”玉容歌催着安宁回去躺着休息,安宁呢,却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道:“你过日子都过傻了啊,今儿个都已经过月了,我已经是出了月子的人了,没关系了。刚才,我都沐浴清理了一番,想着带儿子出来晒晒太阳,到处转悠转悠,没想到转悠到这儿,倒是听了一个有意思的故事。说到这,还没恭喜你呢,容歌,恭喜你找到哥哥了。” 说笑间,安宁抱着玉致远到了玉凤歌的面前,这个被她认定为危险的男人,几次交锋下来,她在他那里都没占到过任何便宜,这是一个相当有份量的对手,安宁素来面对这个人的时候,都不希望跟这个人成为敌人,如今倒是愿望成真了,这个人如今变成了容歌的兄弟,她儿子的大伯了。 想来,这也算是近来这段日子最好的消息了。 “儿子,跟你大伯打个招呼。”安宁轻轻地握起玉致远的小手,让玉致远朝着玉凤歌招了招小手,而后道:“对了,这是我儿子,也就是你的侄子,叫玉致远,说来你这个大伯头一次来,是不是得给我们家小致远一份厚礼啊。” “当然,这是当然。”玉凤歌望着安宁襁褓中的玉致远,看着那小小的婴儿,透亮漆黑如水晶葡萄一样的眼珠子,这心啊,莫名地像被春风点化了,如同冬雪融化一般,软得一塌糊涂了。 他摸索着,将身上最值钱的那块玉佩放在了玉致远的身上,握了握他的小手道:“致远,对吧,我是你大伯玉凤歌,今个儿大伯出门走得急,没带什么特别得礼物给你,这次呢就用这块玉佩当作见面礼送给你,往后,大伯再给你补一份更厚重的礼物,可好?”听着玉凤歌的话,玉致远看了玉凤歌一眼,转而小手抓过了身上的玉佩,摇了摇,觉得不错,便伸出双手,朝着玉凤歌挪去。 “看来,我的儿子跟大伯很有缘分,这还是致远头一次这么给面子,肯主动给除了我这个当娘之外的人抱,连容歌都没有这个面子呢。”安宁笑着将玉致远放入了玉凤歌的怀里,那玉凤歌抱着小小的人儿,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面对敌人的时候,面对各种困境的时候,他玉凤歌从来都没有这般紧张,这般惊慌失措过,可面对这么一个软绵绵的小婴儿,他就紧张得不得了,真不知道该怎么抱了,不知道用多少力量不会伤到这么一个小小人儿。 安宁呢,还是第一次见玉凤歌这样,倒是笑了,她走过去,指点了一番。“你啊,应该这么抱着他,这只手呢,托着孩子的后脑勺,这只手呢,托着他的这里,这样呢,就稳固了,孩子也不会不舒服。” 这玉凤歌经过安宁的指点,刚开始还有些笨拙,慢慢地,倒也学得快,抱得挺好了,那小家伙在玉凤歌这里还呆得挺舒适的,一点儿也没有想要挪地方的意思,偶尔他还会睁着眼睛,动动小手,踢踢小脚,算是跟玉凤歌互动一下。 这一幕,看在安宁眼里,自是乐了。 “儿子啊,看来你很喜欢你这个大伯啊,这么乖巧,还这么给面子,好难得啊,连娘都快要吃味了。” “哼——这有什么,我也有这个缘分的。”玉容歌刚才看儿子那么给面子主动给玉凤歌抱过去,他这个做父亲的已经吃味了。 后看到儿子跟玉凤歌的互动,他更吃味了。 “来,儿子,到爹这里来,爹抱抱,抱抱,你看,爹这里有更好看的玉佩,还有这个印鉴,这个虎府,瞧着是不是比你大伯的玉佩看着好看多了?是不是很喜欢啊,儿子,如果喜欢的话,就来爹这里,来,过来。”玉容歌好幼稚啊,用各种东西吊着玉致远,想着玉致远一定会被这些东西所引着到他怀里来的。 可惜,他判断错误了。 那玉致远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极为不给面子地别过脸去,静静地继续躺在玉凤歌的怀里,压根没有理会玉容歌的意思。 见此,玉凤歌丝毫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就说嘛,你这个做父亲的,平常太不注重样子了,连你儿子都看不过眼了,这么小就知道笑话你这个做爹的了,看你往后还敢不敢那般不成体统,整天嬉皮笑脸的了。”玉凤歌趁此机会还说了玉容歌一顿,玉容歌可郁闷了,直接从玉凤歌手中抢了儿子玉致远抱着。 可他根本不会抱小孩,让玉致远这个小家伙极为不舒服,因为,很不给面子的,不爽的玉致远再次撒了一泡尿在玉容歌的身上。 看到这幅情景,玉容歌抬手很想拍打一下这个臭小子的屁股,可边上的玉凤歌眼疾手快,直接将玉致远给抢着抱了回去。 “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你啊你,那么大一个人了,还跟这么小的孩子都计较,也好意思?”玉凤歌看玉容歌抬手的时候就不满了,这么可爱的娃娃,他是亲爹吗,怎么忍心出手呢?此刻的玉凤歌完全不知道,他已经成为了一个侄子控的大伯了,1154 ------------ 第289章 安宁呢,趁机说道:“就是啊,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跟小孩子计较,真是不懂事。说来,这个孩子从一出生就遭罪,我这个娘亲东躲**的,一直营养没跟上,生出来的时候那瘦小的,真是让我这个做娘的又是心疼又是愧疚,这一个月吧,好不容易养胖了点,但是马上要动身回京城了,这一路风雨兼程的,还不知道这么小小的他,能不能经受得住,要是在路上吹个风,得了伤寒什么的,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说话间,安宁唉声叹气着,似很头疼回京这件事情。 “不过,不回京也不可能,总不能再丢下容歌不管吧,我们夫妻二个好不容易说开了,再次重逢已是不容易,往后我也不想跟他再有分离的时候了,所以啊,思来想去,还得回京一趟。说来,都得怪皇上,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危了呢,那几个皇子也真是的,太不孝顺了,皇上这么一倒下,就一个个地到处蹦跶拉拢势力,难怪皇上一病不起,那绝对是被这些不孝子给气的。往后啊,我的儿子我可得从小教育好,可不能长得跟那些不孝子一样,生来是来折磨我们这做父母的。”安宁发着牢骚,念念叨叨着,转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歉意地看着玉凤歌。 “你看我,光顾着跟你发牢骚了,差点忘记了该忙着继续去打点行李了。对不住啊,大伯,本来呢,你跟容歌兄弟相认,该好好地庆祝一番的,只是眼下这种状况,我恐怕也没时间给你们准备庆功宴了,今个儿我就已经开始忙着打点回京的行李了,就等着我爹他老人家跟江州的那位老朋友辞行一下,明个儿我们就打算启程回京了。所以,这就没办法好好招待大伯,还有大伯的师父,小师妹什么的了,真是抱歉啊。”安宁说这话的时候,朝着边上愣着的玉容歌瞪了一眼。 “容歌,你还愣着干啥,赶紧帮忙啊,让手下都麻利点,该收拾的收拾好,该打发的也打发掉。还有,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没,不是让你派人去将秋水跟红乔给接回来的吗,这段日子,这两个丫头为我的事情也够伤心的了,总不能一直将她们两个安置在农庄那边,还得让她们二个回到我身边才行,要不然,这辈子她们两个哭死的话,我这个做主子的也于心不安啊。” “哦——这事啊,我已经在催着办了,刚刚昨天底下的人还来跟我禀告过,说红乔跟秋水那个丫头今个儿就能到了。”玉容歌又不是笨蛋,他家宁儿说了那么多,目的还不是跟他一样吗?只不过他媳妇用计更高一筹啊,连他都不得不佩服他。 不过眼下,他不能夸赞宁儿,还得配合宁儿才行,因而他赶紧唤人吩咐起来了。“冷四,凌五,没听见王妃催着吗,本王让你们吩咐下去打点行李,你们可都安排妥当了?本王可告诉你们啊,明儿个要是登船了,这些底下的人要是还没收拾妥当的话,可就不要期望本王留你们在身边办事了。” 王爷什么时候有吩咐他们二人去打点行李了?今个儿早上还念叨着要给王妃做什么补汤呢,这是什么时候吩咐的事情,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凌五很是纳闷,边上的冷四呢,早就领悟到最高秘诀了,那就是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坚决服从,最好不要有任何疑问,要不然,结果会很凄惨的。 因而他非常识趣,立即道:“请王爷,王妃放心,冷四跟凌五早就吩咐下去了,相信底下各部明天之前一定会收拾得妥妥当当的,不会耽误了王爷跟王妃回京行程的。不过安全起见,请王爷王妃容许冷四跟凌五再去催一催,看一看,免得有个别喜欢喝点小酒的,或者记性不太好的拖延了其他人,到时候可就不免要耽误大事了。” “你考虑得很周到,就这样吧,你跟凌五再去催一催,瞧一瞧,若是有个别拖延现象的,直接军法处置,不必来报。”玉容歌说得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冷四回得那是没有半点犹豫,唯独凌五还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王爷跟冷四二个人在说些什么,总觉得,他这脑子,怎么就跟不上了呢? 直到冷四拖着他出去,凌五还是愣愣的,十分不解地看着冷四。“冷四,你老实说,王爷是什么时候吩咐我们打点行李的?” “就刚才啊,你没听见啊,王妃都那么说了,我们自然就这么办。”冷四有时候觉得凌五这个脑子哦,真的好好敲打敲打,免得拖累了他。 他这会儿佯装去底下各部走一走,算是配合王爷王妃行动了,那凌五呢,眼见得冷四真的去了,也顾不得想通还是没想通怎么一回事了,直接冲了过去。“冷四,你别走那么快啊,等等我啊。” “你速度快点啊,耽误了王爷王妃的大事,你就等着干脆留在江州吧。”冷四不满的声音,冷冷的,从远处传到了正堂里。 恰好地被正堂里的几个人听在耳里,玉容歌跟安宁对视一笑,觉得冷四这个人看着是个木头人,憨厚老实的,没想到却是个心思细腻呢,伶俐得很呐,看来往后得好好地将这块木头雕琢雕琢,发挥这块木头最大的作用。 而此时的玉凤歌呢,还真的就着了安宁的道了。 他有些担心地望着安宁襁褓中吐着泡泡的玉致远,想想刚才安宁发的牢骚,也觉得这是个大问题啊,这孩子太小了啊,回京路上又那么远,要是出了点差错,那可怎么好呢? 还有,京城目前形势复杂,这一回京,容歌跟安宁势必会被人给盯上的,那么这个孩子,到时候指不定就成为各方势力想要威胁的筹码了,到时候,各种暗杀明杀的,要是这个孩子有个万一什么的,那容歌跟安宁到时候可怎么受得了? “弟妹啊,孩子还那么小,就不能再缓一缓上京吗?”玉凤歌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 “那也没办法,京城形势紧张,大伯也应该知道那几个皇子的德行,稍不谨慎,镇南王府可能就会被成为他们争夺的牺牲品,到时候,容歌会承受不住的,毕竟这是祖宗的基业,不好就这么毁在容歌手中吧。”安宁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襁褓中的玉致远。“至于孩子,那也没办法,谁叫他投胎在镇南王府呢,身为长子,往后要经历的事情还多着呢,赶路这种还是小事啊,让他受点苦也是好的。” “对对对,宁儿说得对,小孩子吗,总不能娇惯了,就得从小受苦,才能成为人上人啊。想当年,我从一出生就这般受苦着过来的,那个时候的我,还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呢,这个孩子已经比我幸运多了,至少还有我们这做父母的护着他呢。” “你们这做父母的,怎么能这么狠心呢,看看这孩子,才一个多月大呢,那么小,哪能经历京城那种局势,你们真是太乱来了。”玉凤歌很是不满地看着玉容歌跟安宁,他们这刚做父母的,是不是也太不精心了,怎么能那么狠心呢? “那也没办法啊,我跟容歌再也不想分开了,带着孩子虽然辛苦了点,但总比夫妻两地,父子不能团聚好多了吧。”安宁拉着玉容歌的手,紧紧的,不想松开。 这是她的心里话,往后无论到哪儿,她都不想再跟容歌分开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们一家人都要在一起。 玉凤歌看了看安宁,又看了看玉容歌。“那你呢,你也跟弟妹的想法也一样吗?” “哥,你这不是白问吗?我当然是,宁儿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的。”他比安宁更缺乏安全感好不好,宁儿只是离开他那么一段日子,他就已经快要崩溃了,要是再经受一次,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承受得住,所以,他比安宁,更不想分开二个字。 这玉凤歌看看这对夫妻,再又盯着襁褓中的玉致远看了好久,终是下了决心。“这样吧,京城你们还是先别回去了,我先回京去看看去,等到京城形势稳定下来了,你们再带着孩子回京好了。” “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大伯了,一来就让大伯这般繁忙,我这个做弟妹的,实在有些对不住啊。”安宁内心欢喜着,面上却犹豫着。 “没事,就算为了致远这个孩子吧,我这个大伯也应该这么做的。就这么决定吧,等到京城安定了,你们夫妻再带孩子回京吧,在这之前,我就暂时替你们打理镇南王府,就这么办吧。”玉凤歌心里清楚得很,他是着了安宁的道了,可是安宁句句说得是实话,他明知道她用了心眼,挖了个坑,等着他跳下去,他最好还是心甘情愿地跳了下去,谁叫皇子们太烦心了呢。 说来,还真的怪京城那几个蹦跶的皇子们,若不是他们,何必让他们这些做臣子得担忧烦心呢? 玉凤歌也是迁怒了,想着一旦回京,定然好好地整一整那些皇子们,让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皇子们有点事情去忙碌忙碌,免得一天到晚就知道窝里斗 ------------ 第290章 当然了,既然玉凤歌决定要替玉容歌回京处理事情,那么安宁跟玉容歌自然就不用急着收拾行李回京了,倒是开始忙着给他们兄弟二人团聚准备庆贺晚宴了。 这场晚宴,当然幸好有红乔帮忙,要不然,安宁还真的收拾不出来那么一桌像模像样的华丽大餐来。 只见这会儿饭桌上,有点心,分别是茶食刀切、杏仁佛手、香酥苹果、合意饼;有乾果蜜饯,分别是怪味核桃、五香腰果、蜜饯桔子、蜜饯海棠;有饽饽四品,分别是花盏龙眼、艾窝窝、果酱金糕、双色马蹄糕。 还有酱菜四品,分别是宫廷小萝葡、蜜汁辣黄瓜、桂花大头菜、酱桃仁;有前菜七道,分别是二龙戏珠、陈皮兔肉、怪味鸡条、天香鲍鱼、三丝瓜卷、虾籽冬笋、椒油茭白;汤一道是罐焖鱼唇。 接着是热菜,有沙舟踏翠、琵琶大虾、龙凤柔情、香油膳糊、肉丁黄瓜酱、龙舟镢鱼、滑溜贝球、酱焖鹌鹑、蚝油牛柳、川汁鸭掌、一品豆腐、三仙丸子、金菇掐菜、御膳烤鸡烤鱼扇等等,另有荷叶粥一道,应时水果拼盘一品。 满满一大桌,配上各种上等美酒,有竹叶青,女儿红,桃花酿,更有宫廷御酒,可谓是美酒佳肴,人间第一大乐事。 安宁忍不住就夸赞了红乔。“红乔,你的手艺大涨啊,就这些菜,恐怕宫廷里的御厨都得对你甘拜下风了。” “主子喜欢就好。”红乔并不矫情,也不谦虚,她知道自个儿的能耐在哪儿,因而没必要谦虚什么。 何况,主子常说,过分谦虚就是骄傲,适当地接受他人的赞美那是一种礼貌,所以红乔一点不客气接接受了安宁的称赞。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她会大张旗鼓地弄出这么一桌华丽丽的菜肴来,完全是因为看到安宁还活着,太高兴了,太激动了。 为了表达这份心情,红乔那是拿出了她所有的本事,将她平生最得意的作品全部都一一地展现出来了。 而安宁呢,自是明白红乔的这份心意,她笑道:“谢谢你,红乔,这辈子我收了你们四个在身边,是我最大的福气。” “主子你太矫情了,跟红乔我还客气什么,主子这么说,红乔反倒觉得太过生疏了。”红乔素来性子直爽,有什么就说什么,安宁自然明白,当下摇头 ------------ 第291章 安宁呢,倒也没推辞,她吩咐红乔跟秋水上来,先将玉容歌跟玉凤歌这对喝得完全不省人事的兄弟二人安排下去歇息了,随后她便取来了医药箱,示意花亦邪打开冰棺,将花听月安置到竹榻上。 抬手,她探手花听月的脉搏,仔仔细细地诊断过后,起身道:“花前辈,我看过令千金的脉象后,令千金不是得了什么所谓的怪病,而是她的头部应该是受到过撞击之后留下了淤血,导致她突发性地晕倒,然后一直昏迷不醒。” “可老夫的女儿并不曾出过任何意外啊,明明那天一直都好好的,她没从什么地方跌落撞击过头部啊。”花亦邪觉得不可能会是这种结果啊。 而安宁呢,却道:“花前辈,我敢肯定,令千金当时一定头部受到过撞击,或者是摔倒地面撞到过头部,或者是不小心头部撞击到什么重物,只是当时可能她觉得没事,觉得只是被撞了一下,有点疼痛,过了之后短时间内也没出现什么异常状态,她就觉得没什么大碍了,但也就在当时,其实已经留下后患了,只是发作的时间可能在几个时辰之后罢了。 “这样的案例,也是有的,我以往就有碰到过这样的事情。当时那个人也只是头部撞了一下桌角而已,觉得并无大碍,什么事情都没有,结果几个时辰之后,就忽然昏迷不醒,直接倒地了。” 这花亦邪听得安宁这么说,倒是忽然想起了那天,她女儿似曾搬动过一个铜鼎,当时她确实不小心曾碰撞到过头,可当时连个痕迹都没有留下,好好的,没有伤痕,也不觉得难受,花亦邪自然也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到了晚间,吃饭的时候女儿也是好端端的,语笑盈盈,给他还有妻子夹着饭菜,看不出任何有异常的样子,直到饭后,女儿忽然揉起了眉心,接着便趴在了桌面上,睡了过去,那个时候,无论他跟他的妻子怎么唤她,女儿都不曾清醒过来了。 当时,他用了无数种办法,还是没能将女儿救治清醒,边上的妻子就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因果循环报应,谁叫就在那一天,他拒绝了救治一个人,而那个人恰好诅咒了他,如此妻子想到了那个人的诅咒,就认定女儿沉睡不醒是因为遭受了报应,就此跟他大吵了一架。 后来,又出了妻子跌落凤凰山意外死去这件事情,就连花亦邪自个儿都认为,这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是他的报应。 因而那一刻起,他自是痛改前非,退隐江湖,不再追逐所谓的名利,一心专研在医术上,就为了能够医治好他女儿的怪病,当然,他也不再是过去那个救一人就要杀一人的毒公子,他怀着赎罪的心情,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希望能够洗清他过去的罪孽,能够让老天爷开眼,让他的女儿从怪病中摆脱出来,脱离苦海。 三十年了,他一直都是这么认定的,忽然有一天,有个人告诉他,根本不是什么怪病,根本不是什么因果循环报应,而是意外。 花亦邪徒然之间,红了双目,他此刻很想哭,可是眼泪却一滴都没有掉下来。当然,他并不是后悔当年就此退隐,并不曾后悔这些年以赎罪的心情救治了那么多人,因为从救人当中,他享受身为医者真正的快乐,所以他自是不会后悔什么。 他唯一后悔的是,没有认真地去想过当时女儿的状况,倒是耽误了女儿这么多年沉睡着,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了。 “对不起,月儿,都怪爹,爹竟然都没诊断正确你是因为撞击头部导致昏迷不醒,一直认为你是得了沉睡症这种怪病,是爹糊涂啊,月儿,爹对不起你,竟然让你躺了那么多年,对不起。”花亦邪忍不住老泪纵横,他红着双眼问着安宁。“王妃,拜托你,一定要救救我的月儿,老夫拜托你了。” “这事若是在当时就及时处理的话,你女儿很快就可以苏醒过来的,但是如今,过了三十年了,处理起来就很麻烦了,弄不好的话,你女儿可能会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了。”这就是前世所言的植物人,她也没有把握能够让花听月一定会苏醒过来,这就算是开刀动了手术成功了,恐怕也只有三成的机会。 “王妃,老夫相信你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你一定会有办法救月儿的,是不是?”花亦邪清楚地明白,他是没有办法了,若是当年及时知道病情,他可能会用金针引导,将女儿脑袋中压迫着的淤血清理干净,可现在,他知道,都过去三十年了,他真的没有这个把握,也没有这个信心能够做到。 而安宁呢,听着花亦邪这话,也不隐瞒,她皱眉道:“没错,我确实有一个法子可以帮你的女儿,但是这个法子风险很大,危险很高,若是不成功的话,你女儿恐怕连沉睡都是梦想了。你可要想好了,花前辈,若是我一出手,你女儿有三成的机会能够醒来,这代表很有可能在我出手的时候,若是失败的话,你女儿的性命就不保了,这个,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才好。是宁愿要一个一辈子躺着的女儿,还是要一个有危险死去但可能苏醒的女儿。”虽然在古代开刀动手术是冒着极大风险的,但是安宁并不是第一次给古人开刀,在一开始创建回春堂的时候,在需要大笔银子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她,可谓是什么都不怕,什么后果都没想过,碰到疑难杂症需要动手术的,安宁毫无例外地给动了刀子。 而到了后来,等回春堂稳定了,银子也不用担心了,安宁就再也没有给任何人动过刀子了,哪怕碰到可以用手术解决的病人,她也喜欢用古代的法子,中医的药方来慢慢解决病人的痛苦。 可以说,关于花听月,安宁已经用了她最大的慈悲心了,若不然,她直接判定她也没有法子便可以了,可是她终究不忍心看着这姑娘大好年华的,就这般一直沉睡下去。 她希望这个姑娘,也能跟她安宁一样,有着美好的未来,有着可靠的夫君,有着可爱的儿女,所以,她愿意冒风险给她动手术,只看花亦邪这个做父亲的,如何决定了。 若是他担心失去女儿的话,那么这个手术就不能进行,但若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真正想为女儿好的话,那么,这个手术才有必要进行。 眼下的安宁,可谓是将出手的风险跟可能引起的后果,都一一地告诉给了花亦邪,而最终做决定的那个人,不是她安宁,而是花亦邪。 那花亦邪呢,听了安宁的话,怔怔地望着女儿花听月的面容。 “女儿啊,爹自然是希望你能够一直陪在爹身边,能够一直活得长长久久的,可是爹也知道,女儿你这样活着,爹是心里得了安慰了,可女儿你自个儿过得太苦了,你这样活着,肯定是不想的,非常不想的。所以爹,爹不能这么自私,不能因为怕失去女儿就耽误了你苏醒的机会。过去,爹已经误诊了你三十年,害你躺了三十年,如今,爹不再自私了,爹也不能自私了,若是老天爷真那么残忍,要夺走月儿性命的话,爹到时候来一起陪着月儿,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在泉下团聚,这样也是好的。”花亦邪喃喃地说完这些话之后,抚了花听月的脸,深深地看了一眼花听月,似要将他女儿的样子牢牢地记住,然后他起身,对着安宁拱手抱拳道:“王妃,一切都拜托你了。” “花前辈,你确定你考虑清楚了吗?”这不是小事,安宁还是希望花亦邪能够考虑清楚。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就这样,一切都拜托给王妃了,若是能够清醒,那是我女儿的福气,但若是不能清醒,那也是我女儿的命,老夫我认了。”与其让女儿躺着过一辈子,倒不如搏一搏,也许老天爷并没有那么残忍,也许他的女儿就此能够站在阳光下,不再一直躺在黑暗中了。 “也好,既然花前辈已经考虑清楚了,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由我安宁来处理便可以了。当然了,在我出手之前,你女儿得先好好地养一段日子,还有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我也得准备起来,这样一来,我算了算时间,你女儿最起码得十五天后之后,我才能出手。”说话间,安宁吩咐底下的人取来笔墨纸砚,在上面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大堆。 写完了之后,她吩咐底下人将秋水叫过来,将那份单子给了秋水。“秋水,这段日子,你就将我单子上需要的东西准备妥当了,另外,动手术的那一天,你也记一下,免得忘记了,到时候你来帮我,明白吗?” “是,主子,秋水明白该怎么做的,不会耽误主子事情的。”秋水将那份单子收藏妥当了,随后便退下去,处理去了。 这安宁见秋水已经去办了,便转身对花亦邪道:“花前辈,时间也不早了,我让底下人安排你去房间休息吧。” “不了,在王妃出手之前,老夫就一直守在月儿身边好了。”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半个月之后,生死不知,花亦邪不想留下遗憾,想着能多守着女儿,多一刻是一刻。 安宁呢,能够理解花亦邪这种想法,便道:“也好,让我派人多送一条被子来,另外在边上再给花前辈安置一个竹榻吧。” “如此,麻烦王妃了。” ------------ 第292章 当然了,因为花亦邪要陪着女儿花听月做完手术,自然他没有办法跟玉凤歌一道儿启程回京。 玉凤歌呢,自然也知道这次手术对于小师妹来说,是一件生死存亡的大事,他自然不会勉强师父他老人家陪同他一起去京城的,只是在分别之际,说了等小师妹醒来之后,让师父老人家到时候带着小师妹一块儿去京城找他。 另外,对于玉容歌跟安宁这对夫妇,玉凤歌的意思也是一样的,等京城形势稳定下来了,他们最好就带着儿子玉致远回镇南王府,毕竟他只是暂代玉容歌处理一些事务,等形势大定之后,镇南王府还是得由玉容歌来打理的,他可不想一辈子就被困在镇南王府了。 那玉容歌跟安宁呢,为了玉凤歌能够安心地去打理镇南王府,自然一口答应,只要京城形势不紧张了,他们夫妇立刻带着儿子回京,不会辛苦他很久的。 如此,玉凤歌怀着三分不舍,三分担心离开了江州,急匆匆地奔赴京城而去。 他这一离去,没想到江州很快就被卷入了朝廷封锁瘟疫的范围之内。 原来,就在玉凤歌离开江州的第三天,京都风云大变,皇上驾崩。 太子弑父之时,被皇上的御林军统领聂天放发现,从而直接斩杀在龙榻之前,接着隔天,刚满三岁的皇长孙从御花园的假山跌落,当场死亡,太子妃见此忽然疯魔,在夜间以一根白绫上吊而亡。 此后,六皇子妃忽然惊慌失措,跑到金銮殿前,在四大辅臣面前揭露,道是六皇子宫中藏有巫蛊娃娃,并且一头撞柱而死,证明她所言非虚。 如此一来,便是六皇子对太子用了巫蛊之术,导致太子弑父的,而太子是无辜的,六皇子却是其心可诛,可谓是罪大恶极,如此,在左王爷跟四皇子以及众位老臣商议之后,六皇子连同薛贵妃自然被一同软禁关押了起来,薛太师自然称病不上朝,薛家大门自此避不见客。 而同时,四皇子府中却迎来了一位侧妃,那位侧妃的容貌跟六皇子妃沈月婵极为相像,且沈家族人在朝堂也在短短几日之内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另外,在京城形势突变期间,二皇子跟三皇子皆不在京城,他们二人是被皇上派去替代皇上去祭拜皇陵的,此时京城一变,他们二个皇子自然急急返京,只是没想到,就在离京城不到百里的地方,遭遇一批黑衣人截杀,那批黑衣人一个个武功高强,出手狠辣,这二皇子跟三皇子自然被伏击,二人双双重伤不愈而死。 至于八皇子左琪跟八皇子妃安青慧,那个时候也不在京中,八皇子是被他父皇派到并州来发放百姓灾后的救济粮跟救济银子的,而八皇子出京,自然安青慧这个八皇子妃得陪同一路照顾,夫妻二人自是在并州一同行事。 只是没想到,刚发放完救济银子跟救济粮食,八皇子跟八皇妃所在并州的一个县城忽然爆发瘟疫,那是人人惊恐的霍乱之症,随着霍乱一出,天天有百姓死去,朝廷接到消息,竟然不派人来救治,直接派兵来压制,将有霍乱之症出现的地方,全部列为禁地,打算将这一带的百姓活活烧死,避免霍乱蔓延开来。 如此,就在并州隔壁的江州,安宁所呆的福华县,因为离发生瘟疫的并州古宁县相近,自是一道儿被划入了禁地范围,规定只许进不许出。 玉容歌一接到这个消息,自是毫无隐瞒地告诉了安宁。“宁儿,看来有人知道我在江州,也知道八皇子在并州,两地同时被列为禁地,似有人盯上我跟八皇子了,想用这次的霍乱之症干脆将我跟八皇子一同消灭在这个地方。” “应该是这样没错,目前我们所接到的京中消息来看,除了四皇子左煜之外,其他的皇子一个个都死得蹊跷,想来是左煜跟左王爷联手了,他是等不及就想登上龙位,所以才会不择手段,将其他兄弟灭杀干净,这样一来,就算他名不正言不顺,可皇族到时候就独独他一个皇子了,大臣们就算想反对,也无法反对了。”这个四皇子做事确实够狠,也够彻底,不但杀父,还将自个儿的同胞兄弟斩杀干净,一个不留,这份狠劲,也算是金凤王朝立朝以来帝王之争中最狠毒的一个皇子了。 当然了,这四皇子如此阴狠,若是他真的成功登上皇位的话,那第一个就会拿玉容歌开刀的,毕竟,镇南王府可是他最大的威胁了,所以,为了容歌,为了镇南王府,安宁也绝不想四皇子左煜能够登上龙位的。 而若是要破了四皇子左煜这个美梦的话,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得护着金凤王朝那唯一可以跟四皇子抗衡的八皇子左琪了。 “容歌,看来情况紧急,我们必须得赶紧联系上八皇子跟八皇子妃。” “嗯,这一点我跟宁儿看法一致,眼下不管如何,都得保证八皇子跟八皇子妃的安全,要不然,若是连八皇子都保不住的话,那将来我们玉家能做的事情,就是起兵谋反,反了这个朝堂了。”玉容歌很清楚,若是四皇子登上龙位,头一个开刀的就是镇南王府,以他的狠厉,他就算无心朝堂之事,肯将五十万兵马的虎府交给朝廷管着,想来那四皇子左煜也不会相信他的,因而到那个时候,他玉容歌若是想要护着家人,想要保住镇南王府的话,就只能背水一战,起兵谋反了。 而他的这个想法,自然也跟安宁提前打了招呼,免得将来他真的出手的话,安宁会有所介意,介意他要做个谋逆之臣。 可他却不知道,安宁压根就不在乎这些,在她的心里,素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哪怕是天皇老子,哪怕是皇子皇孙,若是不给她活路走,她就会绝地反击,同样不让旁人有活路可走。 因而一听玉容歌话里这意思,她双眸立即就亮了。“容歌,你有这个想法很好,我本担心你会做个愚忠之臣,幸好你不是。放心,你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哪怕到时候你想要反了这个王朝,我也照样支持你。” 玉容歌不是一个追名逐利之人,他真的要谋逆的话,定然是被人逼到那个地步的,因而那个时候,她一点儿也不会怪责他的,她会跟他共同进退,携手一同面对困境,将所有想要害他们的人一一地灭了,决不妥协。 想着如此的时候,安宁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玉容歌的手,十指紧扣,代表着她的决心跟无声的鼓励。 那玉容歌呢,得了安宁的支持,笑着将安宁轻轻地拥在怀中,温柔地抚了抚安宁的额头。 “宁儿,谢谢你,谢谢你这么支持我。老实说,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无论做什么事情,无论要面对什么状况,我感觉不到任何惧意,只觉得,有宁儿在,我就无所畏惧。” “我也是,只要有容歌在身边,我也什么都不怕。”安宁笑着靠在他的胸膛上,只觉得这是世上最温暖的地方,是最安全的避风港,有他在,任何风雨袭来,她都无所畏惧。 想着如此,安宁忽而柔柔地唤了一声。 “容歌。” “嗯?” “容歌,我想,接下来我们赶紧去找八皇子跟八皇子妃吧,我相信此刻,他们二人也非常期望能够见到你这个镇南王玉容歌。”安宁笑着帮玉容歌整了整衣袍道。 “嗯,我也相信他们很希望看到我,不过,他们看到你的话,会觉得更有希望的。”有安宁在的玉容歌,才是完整的玉容歌,这一点,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所以到时候八皇子跟八皇子妃看到他们夫妇二人双双出现的话,定然会觉得眼前充满希望的。 当然,关于这一点,安宁自己也深信不疑着,她跟玉容歌就是同一个人,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谁离开谁,都会不完整,只有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她,还有他。 “走吧,容歌,为了我们的家,为了爱我们的人而我们所爱的人,我们都要赢了这一仗。”不管前面道路如何难走,安宁都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无论如何都要护住她想要护住的人。 而玉容歌呢,明白安宁的意思,他桃花眼眸闪闪,笑容绚烂道:“放心吧,宁儿,我相信我们会赢的,而我也会保护好你,保护好我们的儿子,保护好外祖母,还有保护好爱我们的家人,保护好我们所爱的朋友,这些,我都会尽力保护好他们的。” “嗯,我相信容歌能够做到,相信我们都能做到的。”安宁牵着玉容歌的手,夫妻二人互相凝视着,微笑着,彼此之间再无旁人。 他们牵着手,就那样,一同走出了房门,走出了江州,连夜赶赴并州,夫妻二人下定决心,一同去迎接风雨,一同去面对任何挑战。 ------------ 第293章 正如安宁跟玉容歌所预料的那般,八皇子左琪跟八皇子妃安青慧此刻因为霍乱疫病被困在并州的古宁县。 八皇子左琪虽然年纪轻轻,才十三岁,可从小的经历让他迅速成长起来,在几个皇子当中艰难生存的他,明白他此刻被困在古宁县,并非是霍乱疫病的关系,而是四皇兄准备登基之前灭了他们所有的皇子,哪怕是他这个根本对四皇兄起不到任何威胁的八皇子,四皇兄也不打算放过他。 因而八皇子左琪思考了一天一夜,快刀斩乱麻地作出了决定。 “青慧姐姐,四皇兄那个人,我很了解他,他虽然看着是所有皇子当中最为和善温柔的一个,但其实我知道,这个人素来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所以,我这次恐怕难逃一劫了。” 八皇子左琪握紧安青慧的双手,叮嘱道:“而你还年轻,你还有无数的未来,想来就你一个人逃出去的话,四皇兄也不会追究什么的,他的目的在我。所以我想,你还是赶紧收拾收拾,连夜启程去江州的福华县,那里有镇南王在,我想以他的能耐,最后一定能够保得你平安的,不管如何,你四姐虽然已经过世,但是镇南王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只看在你跟你四姐当初的情分上,他也一定会护住你的,所以,青慧姐姐,我打算今晚就让我底下的几个心腹带你杀出一条血路去,此去你要多多保重,往后就忘了我吧,再找一个优秀可靠的男人过日子吧。” “不,左琪,我嫁给你的那一天,我就决定跟你过一辈子了,我从来没想过要跟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过。虽然你比我年纪还小,可我知道你是一个有担当有孝心的好男人,比起你的那些皇兄们,你除了出身背景不如他们,其他任何方面,我都觉得你比他们更好,更优秀。更何况,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我就不信那四皇子真的能够一手遮天了,所以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你在一起,我不走。”安青慧很明白,如果她逃出去了,以玉容歌对四姐的情意,他自然会护着她平安的,可是她不想逃,眼前这个少年,就是她想要的夫君。 四姐曾说过,患难之时见真情,那个时候男人对你如何,便能验证一个男人对你是否是真心的,而如今,左琪在生死关头,想得是让她逃出去,想得是为她安排后路,她知道,这个男人她嫁对了。 既然嫁对了,她就不想一个人离开。 而左琪呢,听着安青慧的话,心头一暖,颇为欣慰地抚了抚她的脸。 “青慧姐姐,不要说傻话了,听我的,四皇兄他是不会放过我的,而你明明有机会可以活着,为何要陪我一同在这里等死呢,没有必要的,真的没有必要。你要明白,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为重要的,生死在一起虽然我很感动,但是那是愚蠢的做法,没有必要的,你这逃出去,说不定还能拜托镇南王将我娘亲从宫里救出去,那时,你带我娘好好地活着,替我照顾我好娘,我娘这辈子过得太苦了。” “本来,她已到年岁,本可以出宫去跟她的青梅竹马过平淡幸福日子的,可是我父皇,贪恋我娘的美貌,硬是将我娘封为美人,他封就封了,可却根本不负责任,将我娘丢弃在后宫里,任由那些高位的嫔妃欺辱我娘,这就是帝王,冷心冷血的帝王。”说到这儿的时候,左琪心生悲凉之感。 “当年,若非我娘从不吭声,躲病避开后宫纷争,从不在我父皇面前露出半点争宠的心思,恐怕我娘早就死在那冷冰冰的后宫里了,可后来有了我,哪怕我跟我娘从来没有生出过半点想要争夺皇位的意思,他们也不放过我,就连父皇也是,还时常利用我,利用我作为其他皇子争夺的磨刀石。这样的日子,我早就过腻了,早就不想过了,我一直都盼望着我长大,长大之后让父皇早点将我送到封地去,随便什么地方都好,我只求跟我娘能够渡过安安稳稳的下辈子。” “活着,这是我跟我娘最大的心愿,也是最卑微的愿望。所以,青慧姐姐,你要好好地活着,珍惜活着的机会。我相信四皇兄想要的只是我的性命,因为他想要灭绝了所有其他的皇子,免得有大臣心生异心,去辅佐其他的皇子,而如果就他一个皇子了,那么无论大臣愿不愿意,都得站在他那边,除非是臣子谋逆,反了这金凤王朝,若不然,他们就得听他的,服从他的。”左琪深深地望进安青慧的眼睛里,就那般静静地凝视着她。 “所以,答应我,逃出去吧,好好地活着,有机会救得了我娘,就带我娘一起走,让我娘去过她一直想要过的生活,只要不在后宫中就好,拜托你了,青慧姐姐。” “不,左琪,不,我——”在左琪说出这么一番的过往之后,安青慧知道她不该拒绝他的这份好意的,可是,她真的很不想,很不想离开左琪。“这样吧,左琪,若是真要逃走,我们夫妻二人一起逃,一起去找镇南王,到时候我跪地求他,求他将我们的娘亲从后宫里救出来,再带我的母亲,我们四个人,一起走,逃得远远的,从此隐性瞒名地过日子,这样好吗?” “如果带上我的话,镇南王就未必会护着你跟娘亲。像你这般聪慧的女子,应该明白的,知道其中深浅的,镇南王怎肯为了我这么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八皇子而去得罪四皇兄呢,现在京城都是四皇兄的地盘了。” “更何况,太后娘娘握在四皇兄的手中,那是镇南王最亲的外祖母,他不可能不顾及的,还有,京城还有一个卫国公府,旁人不知道,我清楚,那卫少棠跟镇南王是从小到大的好兄弟,镇南王不会无视卫国公府的。再说,他本身,本来就够引起四皇兄猜忌的了,何况还要保护那么多他想要保护的人。所以,你不能,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他能护你平安,却不能护着我,若不然,他想要保护的人就会面临险境,这个,你应该懂的,不是吗?” “我懂,左琪,我什么都懂,可是我不想你死,我也想你活着啊,明明我们什么都不求,只要求好好地活着,为什么连这么一个卑微的愿望都不给我们,左琪,我好痛恨,痛恨老天爷太不开眼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我不要,我不要你死,左琪,像你那么好的一个人,不该受到这样待遇的,我不要。”安青慧本来就是一个心气极高的人,很少在人前落泪过,更因为经过安宁教养嬷嬷的指点,知道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尤其是对皇家的女人而言,更是一点儿价值都没有,所以她一直告诉她自个儿,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许自己哭泣。 可眼下,安青慧却抱着左琪,大哭特哭,好像将这辈子的所有眼泪都要流光一样,怎么止都止不住。 左琪本以为像安青慧这样聪慧的女子,应该会很理智行事的,没想到,她也有这样的一面,如此说来,她是对他左琪动了真心吧。 娘亲说过,一个女人若是对男人动了真心,那么她最真实的一面就会展露在心爱之人面前,毫无掩饰的想法。 眼下她这么哭,跟宫中那些女人为求怜惜而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完全不同,她哭得声嘶力歇,抱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按理说,她哭得好难看,也哭得太不成体统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头暖暖的,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明明她哭得好丑好丑,妆容都花得一塌糊涂了,可他却觉得,这个女人好美,真的好美,好美。 可是哪怕心头再暖,他很是贪恋这份温暖,但时间已经不容许了,所以他只能推开这份温暖。“青慧姐姐,你别哭,你别哭啊。你这么哭,我就觉得我已经变成了死人一样。” “不不不,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左琪,你会活得好好的,会长命百岁的,不会死的,一定不会。”安青慧也觉得她自个儿失态得太厉害了,忙快速地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泪痕,擦拭着,可不管怎么擦拭,她的眼睛里还是不断地有眼泪珠子蹦出来,她就算拼命想要控制住,还是没能控制得住。 “对不起,左琪,我不想这样的,我也不想哭,可我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安青慧真的没办法控制,一想到她一个人逃出去,留着左琪一个人在这里等死,想着左琪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样子,她就没有办法不哭。 因而,安青慧那是抱着左琪,继续哭着,只是声音已经哭得沙哑了,哭声已经有些变小了,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 “左琪,我不想走,左琪,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我真的不想丢下你一个人逃出去,左琪,求求你,跟我一块儿去找姐夫吧。” “可我留在这里,并不表示我就死定了,也许我也能活得好好得,到时候我来找你跟娘亲,行吗?现在,你就听我的,好不好,青慧姐姐,赶紧走吧,我已经吩咐好了,他们一定会护着你逃出去的。”左琪拍着安青慧的后背,只能这般安慰她了,却不想,半空之中一道清亮狠厉的声音传来。 “敢让我家六妹哭得那么凄惨,左琪,你已经死定了!”那安宁跟玉容歌二人双双施展轻功落地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安宁顿时冷眉挑起,一双凤眸寒光闪现。 ------------ 第294章 热门推荐:、 、 、 、 、 、 、 “四,四姐?!”也许是太过惊愕安宁还活着的消息,那安青慧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悲伤,忘记了哭泣。 转而,她忽然飞扑向安宁,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安宁,又有些不敢置信地伸出手去,对着安宁的手,脸,到处地捏了捏,那指腹间传来的温度,清晰地告诉她,四姐有体温,四姐还活着,就在她眼前,安然无恙,太好了! “四姐,你还活着,太好了,这太好了,你还活着,活着——”说着说着,安青慧欢喜地哭了起来,抱着安宁那是又笑有哭。“这真是太好了,这算是最好的消息了,青萍那个丫头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也不知道该高兴成什么样子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停停停,六妹,你这样子吓到我了,又哭又笑,又叫又抱的,你这还是我那个淡定温婉的六妹吗,赶紧将眼泪擦擦,站站好,你这力道差点都让我窒息,不能呼吸了。”这丫头抱她抱得那么紧,她都快被她给抱得没办法呼吸了。 “对不起,四姐,我就是太高兴了。还能见到你,我真是太,太过高兴了,对不起啊,四姐,你还好吧,我没伤到你吧?”安青慧也知道她自个儿失态得太过厉害了,忙问着安宁,问问她是不是有伤到她哪儿了。 那安宁呢,笑着一拍安青慧的肩膀道:“跟你开个玩笑呢,你四姐我又不是纸糊的,哪能那么容易就伤到。不过,连你见到我都这个样子,我可不敢跑去见青萍那个丫头了,我怕我这么一去,她会不会直接惊喜得将我给掐死。” “不会的,四姐,青萍那个丫头现在就算见到你实在太高兴了,她也不敢飞扑过来的,因为她嫁给苏文瑾之后,马上就有喜了,现在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想来她就算考虑到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将四姐给飞扑掉的。”安青慧一将安青萍的现状告诉安宁,安宁立即笑了起来。 “没想到这丫头倒是赶到你前面去了,话说,你也得积极点了,你四姐我都已经生下儿子了,就等你了,可别太落后了。” “四姐已经生下儿子了吗?那小外甥呢,在哪儿?四姐有带过来吗?”安青慧双眸发亮,朝着四下里张望,想要看看安宁的儿子玉致远。 安宁呢,见了,乐呵了。 “看你样子,这么喜欢孩子,那就赶紧自己生一个吧,如此,也就不用羡慕旁人了。” “四姐,我,我相公还小呢,我们,我们其实还没有,还没有圆房呢,我这要想生宝宝,也得等我们圆房了之后才行啊。”安青慧红着脸,小声地在安宁的耳边说着。 安宁呢,想了想八皇子左琪的年龄,也是,六妹嫁给他的时候,他才十二岁,现在也就十三岁,怎么着也不能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啊。 想到这一层,她倒是不说什么努力的话了。 “那就等你相公再年岁大一些吧,反正你的年纪也小,才十四而已,再过四年,等十八岁再要孩子也行。” 在安宁的想法中,女子生孩子还是年龄大一些为好,她本来也打算在十八岁之后再要孩子的,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快,那个时候,分别在即,她想着留个孩子在身边也好度过那难熬的日子,所以才积极地要了那个孩子。 “四年后?”提到四年后,安青慧眉眼之间浮动淡淡的愁丝。 “四姐,眼下别说是四年后了,能不能度过眼前的难关都不知道呢,那四皇兄在京城一手遮天,如今又跟昭王爷联手,京城现在是人人自危,各家皇子都已经被他们以各种名目给害死了,如今就剩下我家相公左琪了,他还是不肯放过,竟然派兵将这一带封锁起来,明明发生瘟疫的地方离我们这里远得很,硬说古宁县也是瘟疫地带,将我们困守在这里,那是想要以瘟疫的名目害死我跟左琪。” “嗯,这件事情我们也听说了,其实不止你们被困守在这里,我跟你姐夫也一样,四皇子大概知道你姐夫在并州,因而将你姐夫所呆的并州福华县一带同样封锁起来,也是以这次霍乱爆发为理由,想来不但四皇子不肯放过你们,连你姐夫,他也不想放过,毕竟,你姐夫镇南王府的势力,一向都是被皇家所忌讳的,如今有这样的好理由,那四皇子左煜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呢。所以啊,我跟你姐夫猜到四皇子的用意,便跑来找你们夫妇了,想着,我们合计合计,想个法子出来解决眼下的难题。”安宁说完他们夫妇的来意,安青慧便觉得眼前充满了希望。 “四姐,你跟姐夫能过来找我们,那一定已经想好了办法,四姐,你说吧,我跟左琪都听你们的,只要你们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我们的要求不高,只想一家人好好地活着。”说着,安青慧拉过边上的左琪。“左琪,这是四姐,这是四姐夫,按照我这边的排法,你也得跟我一样,叫声四姐,四姐夫。” “四姐好,四姐夫好。”那左琪倒是叫得溜,一点儿也不生疏得样子,顺着安青慧给的台阶,就自然而然地唤了安宁跟玉容歌。 安宁呢,才不管左琪是不是皇子呢,他是她六妹的夫君,那就是妹夫,这叫声四姐也是应该的,不过眼下她的身份不同了,不再是安宁了,而是慕容宁了,所以还得跟六妹先行打过招呼,免得这对夫妇往后还以为她用的是安宁的身份,因而她道:“六妹,六妹夫,这四姐,四姐夫呢,是没叫错,不过,我得告诉你们一声,眼下我的身份有些改变。往后我不再用安宁的身份了,而是慕容宁的身份,是定北侯慕容航收养的女儿,这个,你们一定要记住了。当然了,这件事情,你也得跟青萍那个丫头说一说,提前跟她打个招呼,免得那个丫头到时候见了我,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四姐,我明白了,我会跟青萍那个丫头说一声的,不会让她坏了四姐计划的。”无论是安宁也好,是慕容宁也罢,对于安青慧而言,不过是身份改变而已,而她要的,只要眼前这个笑语盈盈的人,还是她的四姐就行,其他的,并不重要。 安宁呢,听得安青慧这么说,就知道这个丫头懂她的意思了,当下笑着拉过她的手,双双落坐下来,又招呼玉容歌跟左琪也坐下来。 “我们都别站着说话了,还是坐着说吧,今个儿来啊,把该说的话都说开了,到时候行事起来,大家就会配合得默契点,行事上也不会出什么岔子。”说这话的时候,安宁笑着望向身侧的玉容歌道:“容歌,你将你的计划告诉左琪吧。” “六妹,六妹夫,在我说这个计划之前呢,我先说一下我的打算。我跟宁儿此来,目的是想要辅佐六妹夫登基为帝的。所以,这个目标能不能达成,还得问过左琪,也不知道六妹夫希不希望登基为帝,若是不想的话,那么我跟宁儿就得改变方案,另外行事了。”而所谓的另外行事,那自然是玉容歌自个儿起兵称帝。 这左琪听到玉容歌准备辅佐他登基称帝,顿时有些愣愣的,成为帝王,他儿时也曾想过,想着如果他成为帝君了,那么他的娘亲就不用再受苦了,她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他这个皇帝就可以给母妃过什么样的日子。 可是随着后来的经历,一件又一件事情的发生,左琪的想法改变了,那时,他跟他娘亲一样,只求能够平平安安地离开后宫那个地方,能够远走高飞,从此过着平静安定的生活。 而如今,有个人忽然跳出来,告诉他,他可以辅佐他成为帝君,你说左琪能不震惊吗? “为什么?为什么选我?”他不明白,以镇南王府的势力,完全可以拥戴任何一个皇子成为帝君,为何他会偏偏选中他这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八皇子呢? “左琪,眼下不是你死,就是四皇子死,你觉得我们还有选择的机会吗?”其他皇子全部被四皇子灭杀,就连皇子生下的皇孙也都被灭杀,左煜那个人是灭绝人性了,杀光了皇族所有可能威胁到他登基的人,现在,他开始磨刀霍霍地指向镇南王府了,这玉容歌眼见得刀子就架到脖子上了,他还能坐以待毙吗? 答案,自然是不能的。 他此时,目的很明显,若是八皇子愿意登基成帝王,那么他就辅佐他成为帝王,但倘若八皇子不愿意,喜欢当个逍遥自在的王爷,那么玉容歌就准备起兵,取而代之。 而八皇子呢,听了玉容歌这话,知道他们心意已决,不会动摇了。 若是他不想的话,他们夫妇定然还想了另外一个法子,而那个法子,他不敢去想象,因为他已经猜到了是什么法子。 而他毕竟也姓左,无论父皇待他如何,他总归是左家的子孙,他自然不愿意看到左家王朝改名换姓,被其他人夺了去。 因而,他沉吟了一会儿道:“可我,可我从未学过一个帝王该做什么?”那些,父皇从未教导过他,1154 ------------ 第295章 “那简单,帝王之道,那是可以学习的,眼下的情形,我相信太子太傅很乐意来传授你帝王之道,当然了,我相信以你的才智,定然不是什么问题。倒是帝王的仁德之心,却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而你左琪,恰恰拥有一颗仁德之心,这才是我们来找你的最重要的理由。” 玉容歌在定下这个计划的时候,早就已经派人去告诉玉凤歌,让玉凤歌找个理由将太子太傅偷偷地送出京城,送到并州来。 相信不出七天,太子太傅的人就会出现在并州的地界上,对玉凤歌的办事能力,玉容歌那是自信得很。 果然,玉凤歌得了玉容歌的飞鸽传书后,以太子太傅年老体弱为理由,劝诫四皇子左煜这个时候不宜大开杀戒,而是应该用怀柔的法子,免得激起民愤,那四皇子左煜考虑到太子太傅跟玉凤歌,也就是姬流觞过去还有点交情,便看在需要用得上玉凤歌这枚棋子的份上,答应放了太子太傅一家人一条生路,只是四皇子要求的是将他们一家老小发配关外,流放三千里。然他们一大家子最后启程去关外的时候,玉凤歌却派人偷偷动了手脚,将他们一家老小转而送进了并州的古宁县。 当然了,玉凤歌所做得事情远比玉容歌信件里说得还要多得多,下手也极快。 首先他在京城放言出去,他玉凤歌,见不得那些跟玉容歌关系好的府邸好端端地立着,因为玉容歌是谁啊,玉容歌是姬流觞的杀母仇人之子啊,如今他有权进行报复了,他自然得报复玉容歌,那些跟玉容歌走得近的府邸,玉凤歌那是一个都不放过。 当然首当其中的便是镇南王府。 那玉凤歌在镇南王府里大肆搜刮,挖地三尺,到处挖掘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的宝藏。 接着呢,玉凤歌磨刀霍霍指向卫国公府,那卫国公府的卫少棠,可是跟玉容歌关系铁得很,因而玉凤歌除了将镇南王府搅得一塌糊涂之外,他还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卫少棠给带走了,折磨得卫少棠跟个血人一样回了卫国公府,这还不够,接着卫国公府就被玉凤歌带兵抄家了。这玉凤歌做事也是绝得很,硬是让卫国公府一家老小身无分文,就那样将他们直接赶出了京城。 这还不算,玉凤歌还残忍地将刀子挥向了徐府。 徐府那里住着谁,那是安宁的外祖父家,这徐府当年可是帮着玉容歌过的,这玉凤歌不先将徐府开刀,怎么能出气呢? 因而,他派人一把火烧光了徐府,将徐府上上下下一百三十二口全部烧得干干净净,灭了徐府满门。 如此一来,玉凤歌在京城地界那是恶名远扬,谁看到玉凤歌,那都跟看到阎罗王一样,都闪躲得远远的,不敢近前一步,生怕下一个掉了脑袋的就是自个儿。 “你,你别过来,别过来。”那过去将玉凤歌当成出气筒的薛弘,看着玉凤歌带兵闯进来的时候,他吓得双腿发热,整个人颤抖不已。 他怕死啊,非常怕死啊。 “流觞,你就看在,看在我爹的份上,就饶了我吧。过去都是我的错,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就请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了,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薛弘跪地痛哭着,他不想死啊。 “给我站起来,你这个样子像什么样子,你还是我薛潘的儿子吗。薛弘,你给老子我站着,好好地站起来,就算是死,也给老子争口气,像个人一样去死,而不是像一条狗一样地摇尾乞怜。”薛太师一把揪起薛弘的衣领,让他站好,擦了眼泪。 “爹,可我怕死,我不想死啊,爹,你拜托一下流觞吧,让他放过我们吧。”薛弘都不敢去看玉凤歌那双眼睛,因为他的眼睛太可怕了,黑沉沉的,就跟个活死人一样,没有任何的光,只有无限的黑暗。 “爹,爹——”薛弘惊怕地扯着薛太师的衣袖。 “你给老子我站好,不要像个没骨头的人一样。你老子我经历的事情多了,不过是抄家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你若是我儿子,就给我像样点,不要给老子我丢人现眼。”薛太师怒吼地甩开了薛弘,转而淡定地望向玉凤歌。“流觞,既然你这么来了,那薛府自然也落不得什么好了。临死前,我不求什么,只求你能够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给薛家人一个痛快,不要折磨我,我毕竟老了,已经经受不住各种折磨了。还有,我若死后,希望你能将我的尸骨跟你娘埋葬在一起,我知道,是我亏待了你们母子二人,今日有此劫难,也是我应得的。只是你还年轻,还有很多路好走,千万要珍重自个儿,不要被人利用,成为杀人的工具,如能这样,我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好,我答应你。”他是姬流觞的父亲,他玉凤歌一定会保全他性命的,因为没有姬流觞,就没有他玉凤歌的今天。 他来走一趟,其实是来救他离开京城的。 至于薛弘,不过是旁带而已,玉凤歌本来是不想救他的,只是薛弘毕竟是薛府唯一的男丁了,留着他也算是给薛太师一个安慰吧。 想到这儿,玉凤歌很干脆地给了底下人一个眼神,那人立即送上了一杯酒。“义父,这杯酒是流觞孝敬你的,你就喝了吧。” “好。”薛潘深深地看了眼前的儿子,这个他嫡亲的骨肉啊,是他跟他心爱女人所生的儿子啊,如今来给他送断头酒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心情,只觉得难受得很。 只是,眼下的形势,他已经没有选择,但倘若流觞还活着的话,他们薛家也不算断了香火,至少还有流觞,他还有儿子可以继承香火。 想到这里,薛潘也不觉得特别难受了,他举杯先行送儿子薛弘下去,他知道,他此去,若不先送薛弘下去,还不知道这个儿子会给他留下多大的笑话,所以儿子薛弘就由他亲自先送下去吧,然后他这个爹再陪着他一道儿下去。 “来,弘儿,喝了这杯酒。” “不,不不不,爹,我不要。”薛弘看着越来越逼近的酒杯,他怕得连连摇头。 “儿子,很快的,喝吧,儿子,爹很快就下来陪你一起了,听爹的话,喝了吧,如此,少能少些痛苦,少些折磨。”薛潘也不想送儿子下去,可是不送的话,留着儿子就只能给旁人折磨了,所以在他还没闭眼之前,先让儿子闭眼吧。 那薛弘看着父亲如此,就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了。 想到没有退路,他愤恨地指着玉凤歌。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爹,都怪你,这一切都怪你,爹,都是你的错。你不是一直待他跟亲儿子一样吗,不是比对我这个亲儿子都好吗,现在你看看,他都来抄我们家了,这么冷血无情,爹,你当初是眼睛瞎了吗,怎么就招进来这么一个白眼狼呢,爹,我恨你,到了地下,我跟我娘一起恨你。”没有选择的薛弘,带着满腔的恨意,喝下了薛太师手中的那杯酒,酒一下肚,很快,薛弘便倒了下去。 薛潘颤颤的手,抚上薛弘未曾闭眼的双眸,接着他一狠心,举起了盘中的另外一杯酒。“流觞,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等我死后,将我的尸骨跟你娘埋葬在一起,一定要记得,记得。”说完这话,薛太师很干脆地喝下了这杯酒,随后便倒了下去。 玉凤歌眼见得处理完了,便朝着身边的属下吩咐道:“按照计划行事吧。” “是,主子。”底下的人快速地将薛太师还有薛弘的身体移了出去,在此搬运过程中,薛琉璃,这个作为第二次生命存在的安青柔,她缓缓地走进来了。 当她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她没尖叫,也没痛哭,只是淡淡地望着玉凤歌。“下面就该轮到我了,是吗?” “对。”玉凤歌很干脆点头道。 “那么在我死前,我能有一个要求吗?”薛琉璃略带悲伤地望着玉凤歌。 “如果你的要求是救你娘的话,恐怕我办不到。因为你很清楚,你娘是皇上派来安府的细作,她是替皇上办事的,所以无论是四皇子也好,还是昭王爷也罢,他们二个都不会放过你娘的,这一点,你应该很明白。”若他猜测不错的话,梅姨娘此刻恐怕已经被若水给杀了,因为出发前,那主子给若水的命令就是去杀梅姨娘等一干余孽的。 “还有,你恐怕见最后一面也来不及了,这个时候,你娘恐怕已经死在我师妹若水的剑下了。” “我知道,我明白,我跟我娘终归都是逃不了一个死字的,只是临死前,我想见一见凤歌,你能带我去见他吗?我只求见他一面,见过之后,我便会自行了断,可以吗?” 那个曾经在凤凰山带给她儿时唯一温暖的少年,她在临死前,想要见一面,如能这样,她便能含笑九泉了。 “好,我答应你,等你喝了这杯酒之后,我保证,你就能够见到他了。”玉凤歌将手中的酒杯递送给薛琉璃 ------------ 第296章 薛琉璃连犹豫半分都没有,直接仰头一口饮尽,扔掉了手中的空杯,随后缓缓地倒了下去。 “你说过,说过会让我见凤歌一面的。” “没错。”玉凤歌忽然蹲了下去,靠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就是玉凤歌。” 那薛琉璃听到这话,惊愕万分地盯着玉凤歌看着,而后她抚上玉凤歌那双好看的凤眸,释然地笑了,笑得那般好看,那般甜美,就那般带着梦幻一样的心情倒在了玉凤歌的怀里。 “主子,现在该怎么办?”底下人问着薛琉璃该怎么处理,这个女人毕竟跟主子有那么一段过往,总不能跟那些人一样,也扔到玉容歌那里去吧。 更何况,玉容歌的妻子,那位鬼医安宁,怎么可能容得下薛琉璃的存在,毕竟薛琉璃可是安青柔啊,那个曾经起过坏心思要害死安宁的女人,像安宁那样你欺我三分我还你十分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放过薛琉璃?主子若是将她也扔到江州去的话,那横竖都是一个死,倒不如直接在这里处理掉算了。 底下人的这种考虑,玉凤歌又怎会不明白,当下他凤眸微闪道:“将她易容,先送到我的庄子上住着吧,记得,派二个人伺候她,告诉她,在我没有去找她之前,千万不要随意跑出来,要不然,她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明白吗?” “知道了,主子,属下这就去办。”主子对这位姑娘总算还是有几分情意的吧,若不然,也不会这般安排的,底下人想着,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叫了二个女侍卫过来,将薛琉璃带下去安置了。 处理完了薛琉璃的事情,那底下人看了看名单上的人,道:“主子,现在就剩下平阳侯府那边,还有跟卫少棠定亲的江家了。你看,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得找个名目,去这二家也走一趟,将他们也都处理一下,送到江州去呢?” “这二家,不用去了。”玉凤歌淡道。 “为什么?”如果主子不救江家的话,到时候怎么向自个儿的弟弟交代,那可是主子弟弟最铁哥们的未婚妻家,不救的话,说不过去啊,还有平阳侯府,那算得上是主子弟媳的娘家了,那平阳侯夫妇可是收了鬼医安宁为义女的,那平阳侯的一双儿女跟鬼医安宁的关系也极为亲密,若是不救他们的话,到时候主子怎么跟他弟媳交代呢? 玉凤歌呢,哪里不知道底下人在想些什么,为此,他稍稍解释了一番。“我说不用去,那是因为不用我们出手,他们二家也会安然无恙的。平阳侯府家,你别忘记了,那昭王爷心爱的女儿嫣然郡主,可是心心念念想着要嫁给顾倾城的,如此,若是顾倾城陷入险境,想来嫣然郡主比我们更着急。何况,这件事情我已经派人知会过嫣然郡主了,想来平阳侯府一家人如今应该在嫣然郡主的帮助下,平安出了京城了,这会儿指不定已经到了江州了。” “至于江家,他们不用离开京城,也会妥妥的,那四皇子左煜看中了江家在军中的声望,还指望着江家来给他守卫京都呢,因为他很清楚,定北侯慕容航不会帮他,只会站在镇南王府那边,所以,左煜需要一个得力的将军来对付慕容航跟玉容歌,而那个最好的人选,自然是历经三朝都是武将出身,素来忠心耿耿的江家。我若猜测不错的话,接下来左煜肯定会有动作,指不定江家唯一的嫡女江曼婷就要成为左煜府中的女人了。” “主子,那可不行,那江曼亭可是定亲给卫少棠的,这四皇子要是真的把江曼亭弄去四皇子府邸的话,那主子的弟弟肯定会怪责主子办事不力的。” “这就是接下来我想要你去办的,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办,找个跟江曼亭身高体型都差不多的,易容成江曼亭的样子,就让四皇子抢去吧,只要真正的江曼亭没事,那就没什么问题了。”玉凤歌早就计划好了,他得跟江家联手,作为在京城的内应,等到玉容歌那边处理妥当了,到时候里外一起,事情就会变得顺利得多。 眼下的玉凤歌,可是早就想好了,到时候让左煜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另外,你去办这件事情的时候,不要让江家任何人察觉到动静,你家主子我还指望着左煜这一举动激怒江立天呢。” “知道了,主子,属下知道该怎么办的,不会让主子失望的,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这就去找个人来替换江曼亭。”底下人听从玉凤歌的命令,去安排江曼亭之事去了,留下玉凤歌呢,自是收兵回府,好好地养足精神,准备夜间行动。 晚间,玉凤歌换上夜行衣,偷偷地潜入慈宁宫,打算跟太后娘娘交涉一番,好安全地送她出京到容歌那里。 只是,还没等他靠近,二道人影飞速窜出,那是如花跟似玉,她们二人明是太后娘娘的宫女,实则是太后娘娘身边最得力的暗卫,一旦有任何威胁到太后娘娘的,她们便会挺身而出,以命相护。 “停一下,我有话要说,我不是来害太后娘娘的,我是有话要跟太后娘娘说。”玉凤歌不想跟如花似玉二人多作纠缠,更不想因为他们之间的交手引出动静,从而惹来四皇子左煜的人,因而他直接放弃,干脆让如花似玉将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那如花生怕玉凤歌耍什么诡计,直接用剑尖挑开了玉凤歌面上的黑巾,等到真容一露,如花惊愕道:“姬流觞?!”惊愕过后,如花大怒。“你这个贼人,助纣为虐,害死了多少忠臣良将,今日落在我如花手中,正好拿你的项上人头祭奠那些死去的冤魂。” “你们先别急着动手,我真的是有要事跟太后娘娘说,其实,我根本不是姬流觞,我是玉凤歌,是玉容歌的孪生哥哥,你们看,这是容歌给我的镇南王府的掌家令牌,还有五十万兵马的虎符。”玉凤歌亮了身份,将镇南王的令牌还有五十万兵马的虎府全部呈到了如花的面前,那如花一见,跟似玉对视了一眼。 “似玉,你在这里看着这厮,我拿这两样东西给太后娘娘瞧瞧去,若是真的,那便还好,若是假的,你等着我回头来取你的狗头。”如花拿着玉凤歌给的镇南王的令牌还有五十万兵马的虎府前去拜见太后娘娘。 那太后娘娘一见如花手中的两样东西,顿时惊道:“你说什么?这是容歌给姬流觞的?” “太后娘娘,莫非这是真的?” “当然不会有假,这的的确确便是历代镇南王的掌家令牌,这也没错,是五十万兵马的虎符,这两样东西都是真的,令牌符号都是唯一的,没人能够做得了假的,是第一代镇南王妃亲自设计的,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会造出冒牌的东西。”太后娘娘此言一出,如花犹豫了。 “怎么了?如花。” “其实说是姬流觞,也不是姬流觞,那个姬流觞有些奇怪,他口口声声说自个儿是玉凤歌,是世子爷的孪生哥哥,可如花看他,就是姬流觞啊,没错啊,他根本没易容啊。”如花有些想不明白了,而太后娘娘却激动地站了起来。 “不会有错的,他既然这么说了,那他就是玉凤歌,也只有他是玉凤歌,容歌那个孩子才有可能将这两样东西交到他的手上。快,快,快,带哀家去见他,哀家要见他。” “太后娘娘你别心急,如花这就带太后娘娘前去见他。”如花虽然想不通为何姬流觞变成了玉凤歌,但既然太后娘娘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也没有道理不相信,因而她搀扶着太后娘娘,前去见玉凤歌。 一见玉凤歌,太后娘娘立即让边上的桂嬷嬷将宫灯拨得亮堂一些,她要好好地,仔仔细细地看清楚这个孩子。 这张脸,这样的容貌,确实跟容歌不像,可这双眼睛,太后娘娘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姬流觞,自然也就很容易忽略了这一点,如今细细看来,才发现,这个孩子的一双凤眸长得是这般像她的女儿云裳。 再看这个孩子,主动地将腰间的莲花胎记给她瞧了,显然是担心她不相信他。 “孩子,不用了,这个不用看了,外祖母知道你是真的,你确实是玉凤歌。容歌那个孩子,不会连自个儿的同胞兄弟都会认错的,何况,你的容貌虽然不同,可你这双眼睛长得跟你母亲一模一样,单这一点就足够了,其实哀家当初若是能够仔细看你的话,早就该通过你手上的玉佩就清楚了,对不住啊,孩子,这些年让你受苦了,外祖母对不住你。”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其中定然辛酸得很吧。 太后娘娘想到这儿,摸着玉凤歌头的时候,眼眶便有些红了。 “外祖母,凤歌过得并不苦,这些年有师父一直照顾凤歌,师父他老人家对凤歌很好,就像对亲生儿子一般好,不但传我绝门医术毒术,还教我认字习武,所以,凤歌这些年其实过得并不苦,唯一遗憾的是这张脸,因为当年跌落凤凰山的时候,师父救我之时已然毁了容颜,虽后来师父替我修复了容颜,可已经不是当初那张脸了。” ------------ 第297章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相貌跟容歌相差这般大,原是这孩子当年还遭遇过毁容事件,想来那个时候,这个孩子一定是经历了非常人能够想象的痛苦吧。 太后娘娘心疼地拍着玉凤歌的手,道:“孩子,快起来吧,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不过好在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如今你们兄弟团圆,外祖母呢,这辈子还能在活着的时候见到你,也算是一件幸事了。”太后娘娘拉起玉凤歌,让他坐在身侧,含笑地看着他,颇为欣慰。 而玉凤歌呢,此次夜探慈宁宫,除了跟外祖母相认之外,他还是带着重要事情来商议的,于是他道:“外祖母,其实凤歌此次前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外祖母说。”说到这儿的时候,玉凤歌四下望了望,太后娘娘呢,示意身边的如花似玉二人,到外头守着,替他们望风。 “说吧,孩子。”太后娘娘大概也能猜到一些,不过还是想要听听玉凤歌是怎么打算的。 “是这样的,外祖母,眼下庄府,徐府,薛府,卫国公府还有平阳侯府等,此刻应该都已经平安出京,到了容歌所在的江州了,那边有容歌护着,想来这些人的安全都是没有问题了。还有,目前外孙接到容歌的飞鸽传书,他已经跟八皇子左琪达成协议,同定北侯慕容航一起决定辅佐八皇子左琪登基成帝,因而到时候,京城这边还需要外孙我来配合。”玉凤歌将目前的情况一一地告知太后娘娘。 那太后娘娘听了之后,道:“那么接下来你想要怎么做?可需要外祖母做些什么?” “外孙是这么打算的,接下来外孙打算跟江家联手,因为四皇子左煜要重用江家,想来到时候江家在京城的位置一定极为重要,而外孙一旦跟江家联手的话,到时候可以跟容歌那边里应外合了。” 听到这,太后娘娘颇为赞许地点头道:“不错,这第一步计划可行,江家是世代武将出身,对皇家素来忠心耿耿,以京城现在的情况,江家不可能不清楚四皇子左煜还有昭王爷之间的阴谋的,到时,你若跟他说明了八皇子左琪还活在世上的话,想来以江家现在掌权之人的脾性,定然会同意你的提议,愿意辅佐八皇子左琪登基成帝的。” “外孙也是这么想的。”玉凤歌笑着附和道。 “那么接下来呢,你还有什么计划?”太后娘娘继续问着。 “再接下来,外孙想要外祖母手中的凤家势力配合,配合全面监控那些倾向四皇子左煜还有昭王爷的文武大臣。” 在玉凤歌还是姬流觞的时候,他早就知道太后娘娘手中握有一支强大的凤家军势力,那是一支听命于凤家历代当家人的军队,在当年先帝争夺皇位的时候还发挥了关键的作用,保护了先帝的性命,因而先帝爷才会如此看重太后娘娘。 要知道,他们可是患难与共,经历生死的夫妻,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情感能够比在生死关头时候建立起来的情感更为稳固的了,所以先帝爷极为信任太后娘娘,默认凤家军的存在,从不忌讳太后娘娘手中掌控着这支凤家军的势力。 另外,先帝爷考虑到凤家只有太后娘娘一个女儿,那创建凤家军的先祖婆婆又立下凤家令牌只传女不传男的规矩,先帝爷为了体恤太后娘娘,更是将刚出生的云裳公主冠了凤姓,避免凤家令牌后继无人。 本来呢,凤家令牌作为嫁妆,随着凤云裳下嫁给镇南王玉少谦,应该是在长公主凤云裳手中的,可是凤云裳考虑到太后娘娘身在后宫,危机重重,在出嫁第二天进宫拜见太后娘娘的时候,又将凤家令牌交还给了太后娘娘,她道,有镇南王玉少谦在身边,她凤云裳无需担心她的安全问题。 当时太后娘娘呢,不忍拒绝凤云裳的这片孝心,又考虑到以玉少谦的势力,保护好她女儿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因而也就接回了那凤家令牌,却没想到,后来会发生了那样的血案。 可以说,当太后娘娘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懊悔万分,懊悔当时为何会听从了女儿凤云裳的提议,接回了这凤家令牌,以至于女婿女儿双双都含恨而终,一双外孙,从一出生就被分开,差点反目成仇,兄弟自相残杀。 抚着凤家令牌上的纹理,太后娘娘想起过去的事情,眼里已是晶莹一片。 “孩子,给,这原本就应该是给你母亲的凤家令牌,如今你母亲不在了,你们兄弟二人接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到了你们这一代,外祖母不求什么,只求你们将来生下第一个女娃的时候,将这凤家令牌代代传递下去,莫让外祖母在九泉之下无颜去见先祖婆婆,那外祖母此生也就了无遗憾了。” 太后娘娘将凤家令牌交托到玉凤歌手中,玉凤歌呢,却迟迟不接道:“外祖母,这凤家令牌还是留在外祖母手中吧,眼下调遣人力,若是换了外孙去行事,恐怕还会惹来不少麻烦,倒不如外祖母用凤家令牌行事更为妥当一些。另外,说到后代女娃,想来容歌应该比我更有希望,外孙这成亲的姑娘在哪儿都不知道呢,倒是容歌,他已经找到安宁了,而且安宁就在江州,她还给容歌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呢,名字都已经起好了,叫玉致远,那小子长得跟容歌很像。所以啊,容歌可是连儿子都有了,想来外祖母想要的女娃,一定也不困难,很快也就会有了吧。”就容歌那小子跟弟媳妇那么腻歪的样子,他们要有第二个孩子的可能,可是非常大的。 那太后娘娘一听玉凤歌说容歌都已经有儿子了,当下惊喜道:“真的吗?容歌都有儿子了?他找到宁儿那个丫头了,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太后娘娘紧紧地握住玉凤歌的手,泪光点点道:“孩子,你都不知道,先前宁儿那个丫头出事后,外祖母有多么担心容歌,担心那个孩子会倒下去再也起不来了,如今可好了,有宁儿那个丫头在身边,外祖母就不用再担心容歌那个孩子了,有宁儿丫头照顾容歌,想来容歌这辈子都会过得很幸福了。好,真好,都有儿子了,真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见一见容歌跟宁儿丫头生下的孩子。”太后娘娘面带喜色,神情之间,显然有些激动。 玉凤歌见此,倒是眨眨凤眸,带着几分玩笑问道:“难道外祖母就真的一点儿都不介意安宁的身份吗?” “怎么可能不介意呢?她的父亲毕竟害死了你父亲跟你母亲啊,虽说她的父亲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真正害死你父母的,不会是安明远。但是安明远总归是杀害你父母的凶手啊,外祖母面对安明远的女儿,要让宁儿那丫头继续当容歌的媳妇,那心里自然是介意得很,尤其一想到安宁那丫头将来还会生下镇南王府未来的继承人,外祖母这心啊,就慌得很,那个时候,可是几天几夜都睡不着,想着这件事情,就无法安心。”说到这儿的时候,太后娘娘长叹一声。 “可没想到,我还没做出决定呢,宁儿那个丫头倒是比我先做出决定了。那丫头那么绝然,那么狠心,竟然用自己的生死作为赌注,设下了那么一局,可将容歌害惨了。看到容歌当时那个样子,外祖母就知道,外祖母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当然,那个时候,外祖母还庆幸,庆幸外祖母没有对宁儿那个丫头出手,若不然,外祖母背负不起容歌那个孩子一辈子的痛苦,一辈子的恨意。” “不过,现在容歌既然已经找到了宁儿,宁儿那丫头又生下了容歌的孩子,容歌想来更离不开她了,而我这个外祖母,总不能做恶人,将他们一家三口给拆开吧,那样的话,容歌那孩子还不得恨死我这个外祖母啊。所以啊,如今外祖母介意不介意宁儿那丫头的身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只要他们过得好,外祖母也就看开一些好了。”太后娘娘若说心里一点也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什么是对容歌那个孩子好,她也是清楚的,因而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想安宁的身世了。 玉凤歌呢,听到太后娘娘这意思,就知道外祖母还是十分介意弟媳妇身世的。看来容歌说得对,这件事情还真的需要告诉外祖母,提前打声招呼,免得外祖母心里膈应。 “外祖母,其实呢,你介意那是应该的,换成现在的我知道这事的话,外孙心里也得介意,谁叫安宁的爹是外孙父母的仇人呢,当时啊,外孙也恨不得将他们夫妻给拆了算了,不过好在外孙得了确切消息,所以也就不再介意弟媳妇的身世问题了。” “什么意思?”太后娘娘一听玉凤歌这话,心下竟是暗暗期盼,莫非安宁还有其他的身世? “意思很简单啊,那就是安宁根本不是安明远的女儿呗,其实想一想也就清楚了,那么多年,安明远何曾将安宁当过女儿看待过,那完全是一个仇人啊,所以了,稍稍调查一下,很快安宁的身世也就浮出水面了。”1154 ------------ 第298章 “孩子,你该不会为了容歌那小子,特意这么说来糊弄我这个外祖母的吧?”太后娘娘半信半疑地看向玉凤歌,那玉凤歌呢,却极为肯定道:“外祖母,外孙怎么可能会糊弄您呢,你放心,这件事情千真万确,外孙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那么宁儿那丫头是谁家的丫头?” “还能是谁,外祖母心里应该很清楚,不是吗?弟媳的娘亲徐氏,那个能让她生下孩子的男人还能是何人,自然是定北侯慕容航了。”玉凤歌说出这个答案得时候,太后娘娘果然并不意外。 “果然是他,虽然外祖母觉得徐氏这么做,有违妇道,可是如今,外祖母倒是要感谢徐氏当年的不守妇道了。若非她这么做的话,外祖母恐怕到死还是要介意容歌跟宁儿那个丫头在一起的,到了地下,外祖母还要担心怎么跟你父亲母亲说这件事情,而如今,外祖母倒是没有这个顾虑了。” 太后娘娘如此感慨着,边上的桂嬷嬷呢,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这说来,还是老天爷长了眼睛的。说来,这事也不能怪徐氏跟慕容航,要知道,当年慕容航跟徐氏原本就是要成亲的一对,若非安明远用那么卑劣的手段,徐氏怎么可能会下嫁给安明远,而慕容航又怎么会至今都孤身一人呢,说来都是安明远造得孽。好在如今慕容航也算是后继有人了,虽然是个女儿,可这个女儿恐怕是旁人十个儿子都比不上的。这也算是老天爷可怜他一片痴心,给他最好的礼物吧,想来晚年慕容航也不至于过得凄凄惨惨了。” “说得是,还是桂嬷嬷说得对,他们原来就是一对,是安明远那贼子使了坏,不怪宁儿丫头的爹跟娘。”太后娘娘如今也有说笑的心情了,原本她因为心里放不下关于安宁身世的问题,不知道到时候该怎么面对宁儿这个丫头,心里虽然很想看一看容歌的儿子玉致远,可又担心面对宁儿那丫头,倒是矛盾得很,纠结得很。 如今既然安宁不是安明远的女儿,而是慕容航的女儿,那宁儿那丫头跟容歌在一起,她就没什么好介意的了,既然不介意了,那么她此刻就万分期望看到容歌跟安宁生下的孩子了。 “凤歌啊,你说说看,外祖母究竟什么时候能够看到容歌的孩子啊?那容歌跟宁儿那丫头究竟什么时候回京啊?” “不会等太久的,外祖母安心等着便是了,等到外孙将京城这边的事情处理妥当了,再跟容歌那边一联手,很快,他们二个就可以带着玉致远那小子回京城了。” 他玉凤歌才不会让容歌夫妇二人逍遥太久的,他可不想一个人忙里忙外地打理镇南王府呢,等到这件事情解决了,他可是要将镇南王府的担子扔回给玉容歌的。 要知道,他早年最大的梦想就是像一个侠客那样,看遍这山山水水,顺便还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仗剑行走江湖,快意人间恩仇,那才是他梦想中的生活。 因而为了早点实现那样的生活,玉凤歌最近可是努力得很,全力以赴地将手头上的事情加快步伐地处理着,眼下,就只等着玉容歌那边的消息了。 当然了,他觉得,此刻的玉容歌在见到那么多熟悉的面孔,恐怕是笑不出来了。 谁叫他们夫妇这般设计他回京做苦力呢,那么,他玉凤歌耍个小心眼,回报回报他们夫妇二人,也不算过分吧。 想到这,玉凤歌凤眸微扬,笑得有些得瑟。 而玉容歌那边呢,显然没想到他哥哥将那么多人送到江州来了,这头一个冲着他胸膛狠狠地揣了一拳的卫少棠,那可是心里认定了这是玉容歌设计好的。 “好你个玉容歌,你设局之前就不能跟我打声招呼吗,害我以为我真的是死定了,那些人,可真是下了狠手了,将我折磨得都快去了半条命了。好在我命大啊,总算是没被折磨死,你说说看,你要不要那么狠心啊,来这么真的啊,你就不会佯装一下,对我动手的时候,轻一点啊,要不要那么重啊,你可知道,我当时真以为自己没命出去了啊。” 卫少棠怨气冲天地瞪着玉容歌道:“我可告诉你,我这次有命出来,你可得好好地补偿我,这不给我来个三百坛的好酒,我这口怨气可是没那么容易消下去的。还有,我祖父跟祖母年纪都大了,这次可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你可得好好地哄哄他们,还有,让你家媳妇将各种养生的药丸都送个百八瓶的过来,要不然,我祖母倒是没什么,我祖父可是个暴脾气,小心他拿拐杖揍你个满地找牙。” 卫少棠那是根本不给玉容歌说话的机会啊,自顾地说完了这番牢骚后,搀扶着他祖父祖母进府邸了。 随后的那些人呢,自然将卫少棠的那番话听得是一清二楚啊。 “容歌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么大一个人了,做事怎么那么莽撞,事先也不知道跟我们打声招呼,这次可真是将我们吓得不轻啊,你说吧,等会该怎么赔偿我们?”徐家一向稳重的老大出口那口气都有些冲了,更别提一向性子火爆的徐家老三了。 “你说说看,你要将我们徐家这么一大家子弄江州来,那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跟我们说一声,你简直就是想挨揍啊,你。”徐家老三撸起袖子,很想暴打玉容歌一顿,以发泄他这段日子所受到的遭遇。 “老三,别这样冲动,容歌这么做,应该也是有苦衷的,要救那么多人平安出京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能考虑得这么仔细,将我们所有人都安排妥当了,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啊,就别再怪他了。”徐家老二,也就是徐茂卿,可是相当感激玉容歌的,当初,如果没有玉容歌的话,他就要失去女儿徐丹彤了。 如今,他膝下有乖巧女儿,徐家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到影响,这一切都得归功于玉容歌,这徐茂卿可是一直记得玉容歌的恩德,自是为玉容歌求情着。 而因着徐茂卿的求情,徐家老三倒是收回了打架的意思,不过还是恶狠狠道:“看在我二哥的面子上,我就不揍你了,不过,我也有个条件,就跟那卫少棠一样,你也得给我三百坛好酒,给我好好地压惊压惊。当然了,让你家媳妇也开些养生压惊的方子出来,好好地给我们这么一大家子压压惊,尤其是你外公,年纪大了,这次可受苦不小,你让你媳妇可得好好地给外公调理调理身子骨。” 说完这个,徐家老三气呼呼,冷哼一声,就此放过了玉容歌,携带着他的妻子儿女进府邸去了,那徐家老大呢,笑得一副你活该有此遭遇的表情,轻飘飘地拍了一下玉容歌的肩膀,也携带他的妻子儿女进去了,剩下的老二徐茂卿呢,自是不会为难他什么,只是好心地提醒了玉容歌一声。 “容歌,好好地安抚安抚平阳侯府的人吧,若不然,你媳妇那里,你恐怕不好交代啊。说实话,你这次啊,确实做事有欠考虑,毕竟年轻啊。”感叹一句,徐茂卿也在女儿徐丹彤的搀扶下,进了府邸。 那玉容歌呢,听平阳侯府的人也被玉凤歌给带到江州来了,顿时头疼了。 到如今,他还不清楚是他那个哥哥不满他们夫妇设计他而耍了心眼的话,他玉容歌就不是玉容歌了。 眼下,望着顾佳佳那一双喷火的眼睛,顾倾城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还有平阳侯夫妇一脸不满的表情,玉容歌那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向京城,然后揪着他哥哥玉凤歌的衣领问着他,你究竟是不是我哥啊,要不要这么害他啊。 此刻的他,可谓是郁闷万分啊,然他就算郁闷死了,还是得面对顾家兄妹的一场风暴啊。 “姐夫,你这次做得可真好啊,将我们瞒得天衣无缝,害得我这段日子也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你可真够狠心得啊。”顾佳佳抬起脚,狠狠地踩了玉容歌一脚,然后气嘟嘟地进去了,接着是顾倾城,依旧是温润的笑容,可怎么感觉整个人冷飕飕的啊。 “妹夫,你这次做得不错,相当不错,真是做得漂亮,给了我们一家人这么一份大礼,我这个做哥哥的,到时候若是不还一份厚礼给你的话,还真的有些过意不去呢,你说呢,妹夫?”顾倾城留下这么一句话,翩翩然地从玉容歌身边过去了。 身后紧随着的平阳侯夫妇呢,给了玉容歌一个冷然的表情,夫妇二人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去了,可谓是气恼到极点,完全不想跟玉容歌说话的意思了。 而此时的安宁呢,在府中,正一边逗着儿子玉致远玩耍,一边正吩咐着秋水,叮嘱她按照她的吩咐安排下去,让霍乱发生的地方以及边缘各个地方都根据她的意思办下去,全面进行清理工作,发生的地方进行医治,没有发生的地方进行防御。 她正说着事呢,忽然见一群人进来,倒是有些意外了。 “外祖父?舅舅?” 再等看到顾倾城顾佳佳的时候,安宁更是愕然了。 “佳佳,倾城,你们怎么都到江州来了?” ------------ 第299章 “还说呢,问姐夫啊,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以各种理由将我们这群人都送到江州来了,老实说,这段日子可都吓坏我们了。【无弹窗.】”顾佳佳飞奔到安宁身侧,抱住安宁,眼眶莫名地红了起来。“不过,能够看到宁姐姐平安无恙,我就宽容大度一些,原谅姐夫这一回了。”虽说她先前本来就不相信姐姐会真的离他们而去了,但心里总是一直挂念着,担心着安宁是否安好,如今见到她就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了,顾佳佳才觉得,这心总算是踏实了,落地了。 那安宁呢,见顾佳佳如此,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送到她手里,调侃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道:“都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鼻子呢?” “我这不是看见姐姐激动的吗?姐姐倒好,没心没肺的,哼——”顾佳佳耍性子了,不高兴了。 “说你长不大,你还真长不大,这跟姐姐我赌气倒没什么,自家姐妹赌气赌气,过了也就好了,往后在上官梓寒那里,你可不能这般耍小孩子脾性,万一你师兄要是嫌弃了你这个爱哭鬼,到时候你可怎么办呢?”安宁笑着点了点顾佳佳的额头。 那顾佳佳呢,一听这个,又羞又怒道:“师兄他才不敢呢,他要是敢嫌弃我,我还,我还嫌弃他呢。”顾佳佳虽然嘴上这么说,动作还是很快的,从安宁手中拿过帕子就赶紧擦了擦泪痕。 “还有,姐姐就知道欺负我,以前欺负我,现在刚一见面又欺负我,哼,恐怕姐姐这心里就只有姐夫一个人了,将我跟哥哥都扔一边去了。” “怎么会呢?你啊,永远是我最可爱最美丽的妹妹,放心,姐姐心里一直有你的。”安宁笑着哄了哄顾佳佳,顺手让秋水将她最近设计的衣服图纸拿过来。 “你瞧瞧,姐姐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会来江州,不过,姐姐还是一直有留着你那一份的,看看,这是你的,这是你哥哥的,我可是都给你们设计好了,就等着叫裁缝过来做了。原本呢,我是打算做好了派人送去京城给你们的,如今呢,倒省事了,等裁缝过来了,给妹妹还有哥哥直接量一下,定好了尺寸就可以动工了。” “姐姐,这裙子好漂亮啊,你怎么想出来的呢,真的好厉害啊。”单看纸上裙子的样子,顾佳佳一眼看着就喜欢上了,当下抱着安宁,又笑又蹦道:“还是姐姐疼我,最疼我了。” “这样就高兴了,往后还有值得你更高兴的呢,姐姐我在想,等你出嫁那天,姐姐我一定设计一套独一无二的嫁衣给你,到时候啊,你就是那一天最美的新娘,全天下的女人都得羡慕你。”安宁自从得知顾佳佳跟上官梓寒定了亲事后,就琢磨着到时候一定给顾佳佳设计一套华丽高贵的嫁衣,让这个妹妹以最美的姿态在那一天嫁出去,一定要让上官梓寒惊艳万分才行。 那顾佳佳一听安宁说起这个,倒是立即红了脸。“姐姐你说什么呢?好讨厌啊。” “难道你不想要姐姐帮你设计嫁衣吗?”安宁揶揄道。 “当然想啊,不过,不过两家才刚定亲,要到那天还早着呢,我娘说得等二年后呢。”顾佳佳害羞地小声说道。 “那也得早点准备起来了,嫁衣可是头等大事,放心吧,这个交给姐姐我来处理,保证那天让你美美的。”安宁笑着拍了拍顾佳佳的手道,顾佳佳呢,嗯了一声,面带嫣红地跑开了。 此时的她,为了掩饰心中的那份羞涩跟喜悦,拿了安宁给顾倾城设计的那份图纸跑到了她哥哥面前炫耀道:“哥哥,你瞧,姐姐也给哥哥设计了,瞧瞧这衣服款式,我可从来没见过呢,哥哥到时候穿上去,一定玉树临风,俊逸出尘,迷倒江州一大片少女。”顾佳佳夸赞地做着手势道,安宁此举,倒是安抚了顾家兄妹二人的心,忘记了连日来的提心吊胆。 那顾倾城呢,扬手温柔地抚了抚图纸上的袍子款式,一双黑曜石般漆黑透亮的眸子,瞬间闪过流星的光芒。 “嗯,你姐姐设计的,自然是合适的。” “当然了,到时候我跟哥哥就一起穿出去,羡慕死旁人好了。”顾佳佳笑哈哈地说着,转而又到平阳侯夫妇面前炫耀了一番。 “爹,娘,你看看,姐姐设计的,我跟哥哥的,好不好看?” 那平阳侯夫人呢,素来见识广,什么样的衣服首饰没见过啊,可看了安宁图纸上的裙子款式,也不由地眼睛一亮。 “好看,真好看。” “是吧,是吧,果然姐姐真是厉害,连娘都说好看呢。娘,我可偷偷告诉你哦,姐姐还说要给我设计一套独一无二的嫁衣呢,嘿嘿。”顾佳佳悄悄跟平阳侯夫人说着话的时候,边上的平阳侯呢,拿起了另外一副图纸看了起来。 顾佳佳一瞧是哥哥的,便赶紧道:“爹,你拿的那份是哥哥的呢,娘,你也看看,哥哥这袍子也特别得很,姐姐设计得很适合哥哥穿呢。”顾佳佳拉着平阳侯夫人一起凑到平阳侯面前,指着图纸夸赞着,这个时候,平阳侯也顺着瞄了几眼。 他呢,素来对女人的衣服首饰什么的从来不敢兴趣的,不过这套设计给他儿子顾倾城的袍子,确实挺精致的,华丽而不失灵动,很不错,这应该是花费心思的,很适合他儿子穿戴,如此,倒也不枉费他儿子对宁儿这个丫头一片痴心了,这个丫头总算也是有心之人。 “这丫头,有心了。” “确实是有心了,可惜了。”平阳侯夫人到这一刻也有些后悔了,当年要是她也支持儿子的话,说不定宁儿那个丫头就是她的儿媳妇了,可惜,可惜终究是错过了。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有些对不住儿子顾倾城。 “儿子。” “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过去的都过去了,只要两个妹妹都过得幸福就好,我这个做哥哥的,都会为她们感到高兴的,旁的,并不重要。”偶尔他也会突发奇想,想着当年他若坚持一下,若是再勇敢一些,恐怕结局就会不同了,只可惜,他没有玉容歌那份坚定,没有他那般勇敢,所以注定他跟宁儿这辈子是错过了。 不过,眼下看她过得那么幸福,他做哥哥就做哥哥吧,守着她一直幸福下去就好。 顾倾城想到这儿,望着安宁跟她儿子玉致远逗乐的画面,眉眼之间就越发温和起来,眼底那是一片暖意。 而这时呢,闷闷不乐进来的玉容歌呢,将平阳侯府一家人的对白都听得个一清二楚不说,又见顾倾城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媳妇跟儿子,当下更郁闷了。 这会儿,只见他用幽怨地眼神直直地望向安宁。 “宁儿。” 安宁知道玉容歌这是又在吃味了,赶紧趁着他还没发作起来之前,拉着他到一边,压低嗓音道:“你这会儿还有心思吃醋啊,我问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那天跟六妹六妹夫说的时候,明明只说了将庄太傅给带出来就行的,其他人的话,让你哥找个安全的地方妥善安置了就行,怎么这会儿来了这么多人?” “这应该是我哥耍心眼了呗,他很不满我们两个设计他一个人去京城打理镇南王府,所以啊,想个办法来折腾折腾我们两个呗,就将这些人一股脑地全送到我这儿来了,想来此刻他一定在暗暗偷笑吧,笑着看我们是怎么头疼地安抚好这些人,又是怎么将这些人妥善安置掉的。”玉容歌这会儿倒不是发愁如何安置这些人,而是讨厌顾家兄妹来了江州,他们这兄妹来了江州,那宁儿肯定得天天招待他们二个的,到时候陪他的时间就更少了,原本儿子出生,宁儿的大半注意力就跑到儿子身上去了,他本来就够可怜的了,如今倒好,又来二个分散宁儿注意力的,这叫玉容歌怎么能够不郁闷呢。 不过,郁闷的他,怎么也得想个法子将顾家兄妹给支开啊。 “宁儿,眼下既然是这种情况了,那么接下来干脆这样吧,今天呢,这天色也不早了,让他们匆匆赶到并州六妹六妹夫那里呢,肯定不好安排了,因而呢,我先派人送一封信到六妹夫那里,让他们夫妻二个准备准备,等明儿个,就派人送他们到六妹夫那里去,让六妹夫看着给他们安排个差事,忙一忙,也好过他们闲得发慌,你看这个主意,如何?” “没必要这样。”安宁摇摇头道:“还是按照先前说的,将庄太傅安排到六妹夫那里去就行了,其他的人,还在呆在江州吧,一来,外公舅舅们,干爹干娘,还有哥哥妹妹都在,我们好不容易可以团聚一下,就不必再分开了。二来呢,他们来了,有些事情正好可以让他们帮忙,要知道,眼下我们很多事情都需要自个儿的亲信去打理才放心,不是吗?因而没有什么比家人更值得我们信任的了,不是吗?这可是好事呢,你哥哥虽然耍了心眼,不过我还是挺感激他的,将我的家人都送过来了。” 那玉容歌一听安宁这话,就知道他的小算盘落空了,他就知道会这样,就知道,玉容歌那双桃花眼中的幽怨更重了,而顾倾城呢,见之,笑意融融。 ... ------------ 第300章 当然了,接下来的日子,正如玉容歌所预料的那般,他简直是凄惨得不能再凄惨了。 儿子玉致远呢,别提了,整天根本看不到儿子一眼,不是徐家三个舅舅舅妈抱走了,就是岳父慕容航抱走了,再不然,就是平阳侯夫妇,总之,他要抱一下儿子,见一下儿子,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过儿子见不到抱不到也就算了,他玉容歌还觉得没什么关系,可他媳妇宁儿见不到抱不到,他就受不了了。 自从这群人到了江州之后,除了庄太傅被八皇子左琪跟八皇妃安青慧给接走到了并州古宁县,其他人,一个个都赖在了江州,每天过得乐不知蜀,简直将他这个主人给无视掉了,他们不会是跟他抢儿子,就是跟他抢媳妇。 就连安青萍这个原本该在家里好好养胎的八妹,一接到安青慧的来信,告诉她安宁就在江州的时候,那安青萍连夜收拾行李,直接带着八妹夫苏文瑾也跑来江州凑热闹了。 她这一到江州,谁也不找,直接就抱走他媳妇安宁了,抱着他媳妇那是又哭又笑的,害得他媳妇以孕妇为重,陪着安青萍这个孕妇,哄着这个孕妇高兴,天天给做好吃的不说,还陪着聊天谈心,同塌而眠。而他呢,就被他媳妇可怜兮兮地扔到书房去了,已经睡了三个晚上的冷板榻了,他真是受够了。 这玉容歌正郁闷万分的时候,底下的人却进来向他报告,府中又来人了。 “主子,王妃派红乔来报,说主子的师父欧阳齐,还有王妃的姨娘徐夫人已经到府中了。王妃派属下来问问主子,主子这会儿是否有空去招待一下他们?” “那王妃自个儿呢?”玉容歌有些奇怪,师父跟宁儿的姨娘来了,按理说,宁儿会自个儿亲自招待才是,怎么反倒派人来问他呢?因而他不由地开口问了。 而属下呢,自是没有隐瞒地回报了消息。“是这样的,主子,王妃今个儿得给花师父的女儿医治,所以没时间也没有精力分出心思来招待欧阳师父跟徐夫人。” “本王知道了。本王这就去前头招待师父跟姨娘去。”玉容歌自然也听安宁说起过花亦邪的女儿花听月之事,也知道宁儿此次出手是冒着很大风险的,弄不好,花听月就得长眠地下了。因而这个手术对花亦邪父女二人很重要,对安宁,同样很重要。 为了不让安宁分心,玉容歌亲自前去招待他的师父欧阳齐还有宁儿的姨娘徐锦鸾。他这刚一走出书房呢,就发现顾倾城顾姐姐兄妹二人要来找宁儿了。 顾佳佳显然对他极为不客气。 “姐夫,你是不是又将姐姐偷偷给藏起来了,这一大早的,我都找了好几个地方了,都没找到姐姐,你说,是不是你又小心眼了,不让我们跟姐姐见面啊。”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倒是真的很想将你姐姐藏起来,不让你们见到她,可惜,你姐姐忙得脚不沾地的,这段日子,我连见她一面都很难,还别说将她藏起来了。”玉容歌显然很幽怨,口气都是酸酸的,看着眼前的顾倾城顾姐姐兄妹二个,他可真恨不得将他们兄妹二个直接打包送到并州去,不让他们二个整天缠着他媳妇宁儿。 只是他这话,顾佳佳明显是抱着怀疑态度的。“姐夫,你不会是在骗我吧?明明我问过底下人了,姐姐今个儿也没出府过半步,这府中总共能去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我都找遍了也没看到姐姐的人影,你要是没藏的话,姐姐还能插上翅膀飞了吗?” “你要是不信我,我也没办法。眼下我没功夫跟你在这儿瞎扯了,前头来客人了,是我师父跟你姐姐的姨娘到了,你姐姐派人过来,让我过去接待他们二人,所以啊,劳烦顾妹妹让一让,让我过去。” 若是旁人的话,玉容歌直接甩脸走人了,可偏偏是顾佳佳跟顾倾城,这对兄妹对宁儿来说,是很有分量的,所以啊,他不能直接得罪他们二个,要不然,他们要是在宁儿面前说了他坏话的话,宁儿到时候说不定将他扔书房一个人十天半个月的,那他岂非太惨了。 因而想到这一层的时候,玉容歌也只能态度好好地跟顾佳佳说着话。 那顾佳佳呢,一听玉容歌这话,眼睛立刻亮了。“姐夫,你是说姐姐有派人过来吗?那是谁?那个人肯定知道姐姐在哪儿,姐夫,你就告诉我,姐姐派谁过来了?” “你姐姐派红乔过来了,不过你最好不要去缠着红乔问你姐姐的行踪,因为你就算知道了,这会儿你也不许去打扰你姐姐。”玉容歌提醒了一句,顾佳佳呢,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姐姐正在救人。” “救人?姐姐又不是大夫,她能救什么人啊,姐夫,你又骗我!我去找红乔去,我才不相信你说的呢。”顾佳佳不满地嘟嚷着嘴角,她觉得玉容歌说得根本就是瞎话嘛,她姐姐安宁什么时候变成大夫了,真是一句真话都没有,讨厌! 玉容歌眼见得顾佳佳要跑去问红乔,便拦了她下来。“顾佳佳,你别使性子了,你姐姐真的在救人。还有,你不相信我没有关系,你总要相信你自己的哥哥吧,这件事情,你哥哥顾倾城同样清楚得很。” 玉容歌不好说安宁的真正身份,不过他不说,不代表顾倾城不清楚,想来知道安宁是鬼医身份的,顾倾城应该比他玉容歌知道得还要早一些,毕竟,顾倾城是先跟宁儿认识的,他们有过往,而这个过往,恰恰是玉容歌最讨厌,最吃味的地方。 他恨不得能够代替顾倾城,恨不得那个时候救了安宁的是他玉容歌,如此,安宁的心里也就不会有顾倾城这么一个人了。 虽说顾倾城没有威胁到他什么,可是一个在宁儿心里占有一席地位的顾倾城,他玉容歌总归是喜欢不起来的。 想到这儿,玉容歌那是懒得再跟顾佳佳说什么,他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去正堂招待亲人去了。 而顾佳佳呢,见此,倒是纳闷了。 “哥,姐夫说得是什么意思?难道姐姐还是个大夫不成吗?可我怎么从来没听姐姐说起过啊,哥,姐夫说得是不是真的啊?”顾佳佳扯了扯顾倾城的衣袖问着。 “你姐夫没骗你,你姐姐确实是个大夫,会救人。”关于安宁鬼医的身份,顾倾城确实清楚得很。“既然你姐姐在救人的话,那就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我们确实不要去打扰她了,等她给病人医治完了,我们再去找你姐姐也行的。” “哥,你说得对,既然姐夫没骗人的话,那是不好去打扰姐姐做事的。不过,我很好奇,哥哥你是怎么知道姐姐是大夫的啊,她可从来没告诉过我呢,难道姐姐告诉过哥哥吗?好不公平,姐姐对哥哥这样比较好呢,我可是要吃味了。”顾佳佳显然因为这件事情而吃醋了。 而顾倾城呢,轻缓一笑道:“傻丫头,你根本没有必要吃味,你姐姐她根本就没有告诉过我,我也只是偶尔得知的。”那年,他路过湖边,将冻得面色发青的她救起来,本以为她已经气息全无,没救了,却没想到,她忽然之间有了心跳,醒过来的那一刻,也就迷茫了一会儿,转而就头脑冷静地吩咐他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年仅三岁的安宁,已然是一个懂医之人,要不然,她不会自个儿搭脉,自个儿给自个儿开方子,虽说她那个时候只是口述罢了,但是他去抓药的时候,那个掌柜的听到这个方子的时候,双眼发亮,显然是认定安宁丫头开的方子极好。 后来,他给她抓药回去,见她身边的嬷嬷找过来,抱着她哭得凄惨,从这老仆人的口中,他得知安宁这个小姑娘身世可怜,母亲去世,父亲对她不好,家中的嫡母又苛待她,便将他当时身上携带的所有银子都给了这个小姑娘,甚至,当时望着那双安宁那双清冷透亮的眸子,他脑子一热,还将他那个从小就佩戴在身上的玉坠子也一并给了她,只求往后靠着这枚玉坠子,他能跟这个小姑娘有更深的缘分。 只是,他们之间确实缘分是有了,但终究还是错过了,如今,看到安宁脖子上挂着的那玉坠子,顾倾城心头暖暖之外,还有一种深深的遗憾。 “哥,你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我都叫了你好几遍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边上的顾佳佳呢,看哥哥那样子,偶尔笑得温柔,偶尔又笑得苦涩,眼眸,温润,却又黯然,不由地,便有些担心地扯了扯顾倾城。 “没什么,只是在想着,你姐姐给我们特意设计的衣裳跟袍子,算算时间,今个儿好像应该要送过来了,也不知道,我们兄妹二人到时候一穿上,你姐姐会不会见了就很开心呢。”顾倾城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搪塞了顾佳佳。 而这个理由呢,还真的让顾佳佳放下所有疑虑了,她仰头笑着道:“说的是,还是哥哥记性好,今个儿确实该做好了。这样吧,哥哥,我们也去前头看看吧,说不定裁缝已经送过来了呢。要是送过来的话,我们兄弟呢,就赶紧换上,到时候往姐姐身前那么一站的话,肯定姐姐会很开心的。就这么办吧,哥哥,我等不及想让姐姐看到我们兄妹穿上她设计出来的衣衫款式了,走走走,这就去等着。” ------------ 第301章 顾佳佳拉着顾倾城,兄妹二人等着裁缝送新衣裳过来了。 那安宁呢,此刻却正在井然有序地忙着给花听月动手术。 “秋水,三号手术刀。” “秋水,一号手术刀。” “秋水,剪刀。” “秋水,镊子。” …… 边上呢,自然有秋水给她帮衬着,安宁要什么工具,秋水便递送上什么工具。偶尔秋水,还拿着干净的帕子,给安宁额头上的汗珠给细细地擦拭掉。 “秋水,银针,羊肠线。” “给。” 主仆二人一递一送之间,忙忙碌碌的,忙得都忘记了时间,大概过了三个时辰,就在花亦邪耐不住性子,等得整个人频临崩溃边缘的时候,秋水终于将那扇门给打开了。 一打开门,那花亦邪立即就冲了上来。“怎么样?成功了吗?我女儿能醒过来吗?”花亦邪此刻非常紧张,语气急促,整个人焦躁,惶然,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惊怕问着秋水。 那秋水呢,见此,给了花亦邪一个安心的笑容。 “放心吧,主子说了,花师父这些年将听月姑娘照顾得很好,因而主子给听月姑娘动手术很成功,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想来等到麻醉药效过了之后,最迟三天,听月姑娘应该就能清醒过来了。”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花亦邪得到这个好消息,当场老泪纵横,只见他颤颤地抬起衣袖,快速地朝着脸上擦了擦,转而问道:“那我,那我现在可以进去看我女儿了吗?” “应该没问题的。不过主子说了,花师父如果要进去探望女儿的话,得穿上这个。”安宁在动完手术之后,自然就预料得到花亦邪这个做父亲的会有什么反应,因而她让秋水将一套用高度烧酒浸泡消毒过的整套衣衫给花师父备上了,等他要进房间陪女儿的时候,就让他可以换上,免得花听月因此而感染伤口。 那花亦邪虽然不明白为何要换上这么一件奇怪的衣服,不过他看到秋水跟安宁给他女儿医治的时候,也穿着这样奇怪的衣服,还戴着奇怪的帽子,就连脸都给蒙上了,手上呢,也戴着手套,便大概猜测得到,这应该是在病人医治的时候必须要穿上的衣物,因而他倒是没追问什么,直接接过便在隔壁的房间给更换上了。 一更换好衣袍,他便怀着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视线在这间屋子里到处找着女儿的身影。 此刻,他的女儿花听月,正安详地躺在铺盖着厚厚垫子的榻上,边上呢,是安宁,她正在书写着注意事项。 这见到花亦邪进来,她便将写好的主意事项递到了他的手上。 “花师父,等你女儿清醒过后,往后很长一段时间,你女儿得好好进行休养调理,这些呢,是往后你女儿需要注意的事项,我全都写在上面了,这吃的,喝的,用的,还有平常需要做些什么,我都一一罗列在上面了,希望花师父到时候能够叮嘱你女儿,最好按照我说得去办。” “我明白的,放心好了,王妃说什么,我们全都会照办的。这次真的是谢谢王妃了,谢谢了!”花亦邪看着安宁的样子,面上倦容极深,显然是费心费力了,当下更是感激万分道:“王妃,这次老夫的女儿可真是辛苦王妃了,往后王妃若有什么用得上我花亦邪的,尽管开口,我花亦邪绝不推辞,没有二话。” “花师父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二家话。我倒是庆幸,庆幸我能救得了你家女儿,作为医者,其实病人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而得救,那是一件相当愉悦的事情。”她安宁虽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可是能够救得了自个儿想救之人,那份心情还是不错的。 “因而若是花师父有心的话,眼下倒是可以帮我一道儿将此次并州的霍乱之症给平了。”因为这次霍乱,朝堂并不派人来救治,安宁也只能自个儿想办法召集医者了,她可是连玉容歌的师父欧阳齐都请过来一起帮忙了,这花亦邪自然也不例外,像他这样医术一流的大夫,眼下还真是挺不容易找到的,所以若是他也肯出手一帮的话,倒是解决了她人手不足的问题了。 这花亦邪呢,听得安宁此话,自然很干脆地点头应下了。“没问题,这件事情就算王妃不开口,老夫也一定竭尽所能地帮助王妃,一起将这次并州的霍乱之症给平了。” “那行,有花师父这句话,那可是帮了我大忙了。好了,眼下令爱还在麻醉药效中,花师父若是想一直守着令爱清醒过来的话,也可以,不过若是令爱清醒过来了,希望花师父能够叫人来告诉我一声,到时候我再给令爱看看,观察一下。”安宁这次出手,足足用了三个时辰,已是很累了,她打算回房歇息一会儿,就不在这里继续盯着了。 想来有花亦邪亲自盯着,花听月不会出什么状况的,因而安宁倒是放心得很,回转房间,换了身上的衣衫,匆匆洗漱一下,连晚饭都没吃,就直接躺在竹榻上入眠了。 这玉容歌呢,本还想等着安宁一同入席吃个晚饭,夫妻二人说说话的,却从秋水那里得知,安宁这次出手足足用了三个时辰,眼下累了已经回转房间休息了,另外,值得庆幸得是,从秋水的口中,玉容歌得知花听月的手术很成功,不出三天应该就会清醒过来了。 得知这个好消息,玉容歌还是很替花亦邪高兴的,虽说这个人曾经害得他师父欧阳齐落到如此惨境,但他毕竟救了他哥哥玉凤歌的性命,又收了哥哥为徒,传授哥哥绝学,将哥哥拉扯长大,也算得上极为难得了。 如此,他想着,他跟花亦邪之间,也算是恩怨抵消了吧,往后,就当花亦邪是哥哥的师父,对他态度好一些吧。 想着这些,玉容歌推门而入,觉得该跟宁儿说一声,恭喜她出手成功的,却没想到,宁儿这会儿正在竹榻上睡得香甜,连他这会儿进来,她都没有惊醒,显然这次真是累坏她了。 又见她外衣,鞋子都没有脱,被子也没有盖上,就那般躺着睡着了,当下倒是有些愕然,又有一些心疼。 轻轻地,他将她的鞋子给脱了,将她安置妥当了,又拉过被子,将她整个人细细地盖好,转而眉眼一软,就势坐在了她身边。 “累坏了吧,宁儿。”他抬手轻柔地拂过安宁的脸颊,就那般静静地凝视着她的容颜,目光温柔得似要滴出水珠来了。 莫名地,心里一动,轻柔的一个吻,带着无限的怜惜,就那般落在了安宁的额头上,落在她的发际间。 “好好睡一觉吧,等会醒来可要吃点东西,这次出手,可是连午饭晚饭都没吃,那可是不行的。”轻轻地呢喃着,玉容歌温和地笑着,闲着无事,在陪着安宁的时候,他顺手拿过案台上的一本医书看了起来。 安宁呢,这一觉醒来,已是二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那时,外头完全黑沉沉的一片,已是夜间,今晚无月,只有零星稀疏的几颗小星星,一闪一闪地挂在高空上。 房间内,玉容歌早就将几处灯盏全给点上了,此时昏黄的灯光下,安宁看着玉容歌在静静地翻动着书页,脸上的神色呢,和祥宁静的很。 他听到安宁醒来的动静,侧头过来,那是一抹欣喜温柔的笑容,看着,就觉得心头暖暖的,岁月静好。 “容歌,你什么时候来的?” “很早就来了,大概二个时辰前吧,怎么样?这一觉睡得可好?这会儿可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玉容歌放下手中的医术,伸手过来,帮着安宁揉了揉两肩。 安宁呢,笑着扶着额头,觉得自个儿真是睡得太沉了,竟然一觉睡了那么久,当下有些闷闷道:“容歌,自从有了儿子之后,我发现我是越来越爱睡觉了,这么一想,我觉得,我是不是已经老了啊,这老了就要成黄脸婆了,一旦成了黄脸婆了,容歌你会不会就嫌弃我了啊。”安宁莫名其妙地,就忽然有些担忧起来了。 那玉容歌呢,听着安宁这话,又气又笑道:“宁儿,你才几岁啊,都还不到十七岁呢,怎么就想着自个儿老了呢,要是你这个年纪都觉得老了,那我呢,岂非更老了。说到嫌弃,我可是太冤了,明明是宁儿最近都不太搭理我了,一天到晚都不想我,你都算算看,最近这段日子,你都只顾着陪他们了,这陪我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说到这个,玉容歌的语气就酸涩得很。 安宁呢,见此,笑着捏了捏玉容歌的脸蛋。“我相公的皮肤这么好,相貌又这么出众,我疼着他,爱着他都来不及呢,又怎会嫌弃呢。这么好的相公,我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呢,又怎么可能舍得让给旁人呢。你说是不是?”说着,安宁主动地投入了玉容歌的怀抱里,靠在他的胸膛上,仰头调皮地亲了亲他的唇角。 “我真有那么好吗?”玉容歌眉眼一动,搂紧了安宁。 “当然了,这世上再也没人比得上我相公了,相公是最好的,最棒的。”安宁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那既然如此,宁儿是不是该好好地奖励奖励我?”玉容歌盯着安宁的容颜,眼底有火苗在跳动着。 “当然了,得好好奖励我的好相公,最近可是太冷落相公了,是为妻的不是,今晚为妻我好好地伺候你。” 说着,安宁倒是主动得很,直接拉下纱帐,1154 ------------ 第302章 这府里谁都看得出来,不过一个晚上,这段日子以来,玉容歌身边流动着的那种冷飕飕,低气压一样令人窒息的空气,忽若云开雾散,似阳光从乌云中破出,洒满大地的感觉。 瞧瞧,底下人那是最明显察觉到了主子心情的变化,原本吩咐办事的时候,那眼神,那语气,那动作,都是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如今主子倒是若和煦的春风一般,哪怕出了点小差错,那也是没什么大碍的,因为你再也感受不到主子迎面袭来的高强度冷空气,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应付着,生怕主子一个不高兴,直接将你发配偏远地带了。 那连日来一直紧绷着神经,连句悄悄话都不敢跟冷四说上几句的凌五,这会儿倒是有了心情跟冷四交流交流了。 “冷四,你说咱王妃这本事实在是令人大开眼界啊,不过一个晚上啊,就将主子哄得是心花怒放,服服帖贴的,就这本事,咱不佩服都不行啊。” “你啊,就是话多。什么事情到你这儿,最后若是坏事了,那绝对就是坏在你这张嘴上了。往后啊,我劝你,最好将嘴巴闭紧了,什么话都不要说,只做好主子吩咐的事情就好。听我的,少说话,多做事,那主子就是心情再不好,也绝不会找麻烦到你头上去。”好歹跟凌五在一起伺候主子十多年了,冷四也不希望将来他的搭档换成另外一个人,因而能提醒的,他先行给提醒了。 那凌五一听冷四这话,赶紧将手捂住,小声道:“冷四,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最近在主子那里有说错什么话了吗?你可得告诉我一声,要是我真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主子,往后我可就惨了。” “你说错话的时候多了去了,好在你这个人还是挺有福气的,运气也不错,每次主子要找你麻烦的时候,通常王妃就将主子搞定了。要不然啊,就凭你最近老是多嘴地问着主子,就足够主子拿你开刀的了。”冷四不得不承认,凌五这个人吧,虽然婆婆妈妈的,有时候念叨得跟个老头子一样,但是这个人,就是有特别好的运气跟福气,每次在他以为他要死定的时候,总会有贵人跳出来,帮了他一把,让他避过了劫难。 所以,凌五这个人绝对是一名福将。 而这样天生带着福气跟运气的人,冷四自然不会讨厌的,哪怕这个人有时候多嘴得冷四恨不得直接缝了这个人的嘴巴,但最后想想这个人总是能在关键时刻遇难成祥,也算是他冷四的福分了,因而想想这个,冷四就能忽略掉凌五那旺盛的好奇心,还有欠揍的多舌。 那凌五呢,听到冷四那话,自然就想到主子前段日子看他那眼神了,那绝对是不爽的眼神啊,当下他急道:“冷四,你说我惹主子不高兴了,主子会不会这次将我直接发配到关外去啊。” “放心吧,这次有王妃哄得主子心情大好,你啊,算是度过这一劫了,想来,主子最近恐怕没时间来找你麻烦,这会儿啊,主子跟王妃都将精力放在霍乱之症上呢,哪有闲功夫想其他的事情啊。”冷四这话一说,凌五立即拍打着胸膛,嚷嚷着:“好险,好在是虚惊一场。冷四啊,你刚才那么说,还真的有点吓到我了。” “这可不是在吓你,若不是王妃的话,恐怕你这次真的就被发配出去了。说来,你还得谢谢王妃呢。” “那是当然,往后我将王妃的画像挂在墙壁上,我天天给王妃三跪九叩,行了吧。”凌五说完这话,直接得了冷四一记鄙视的眼神。 “就知道你就这么点出息。我可告诉你,你这样的感激方式不适合,要是你真想感激王妃的话,你啊,往后这段日子,别的事情就暂时放放,将心思啊,全部用来帮着王妃将霍乱之症给处理好了,想来到时候你就算再说错什么,只要王妃肯给你说好话,王爷就算再怎么讨厌你,他也得将你留在身边。”他就是想让凌五知道,与其讨好主子,不如讨好王妃,王妃那里可是最关键的。 凌五呢,一听冷四这般明显的提示,自是恍然大悟道:“冷四,还是你想得远,好哥们,谢谢你了,回头我得好好地请你吃一顿好的,现在呢,我去王妃那里了,看看王妃有什么需要我办的,我得赶紧帮忙去。”凌五总算是开窍了,冷四觉得他这么一去,他的搭档不会有被换人的风险了,如此,他也安心地去办玉容歌交代给他的事情去了。 此去,他是去联络点,及时去接收踏雪从京城发来的消息。 当然了,他一旦得到踏雪从京都传来的情报,就会立即回转府门,将消息告诉玉容歌跟安宁。这次也不例外,他运气好,去的时候没有落空,踏雪果然从京城发来情报了,冷四小心翼翼地从信鸽上取下信笺,妥善藏好后,飞速地赶回府门。 而这个时候呢,安宁正在跟花亦邪,欧阳齐安排着这次霍乱的具体做法。 “花师父,欧阳师父,我的想法是这样的,那些边缘地带,还没有感染上霍乱的地方,却是很可能会被扩散到的地方,就得进行预防措施,这部分呢,我打算让欧阳师父负责,欧阳师父可有问题吗?” “我这边没问题,虽说我行动有些不便,但是你给我定做了这套假手假脚,我已经磨合了好长一段时间,如今动动手跟走走路,都没什么问题了,加上还有你姨娘在边上协助我,想来这部分交给我来负责,我能应付得了的。”欧阳齐望着身侧的徐锦鸾,笑了笑道。 “好,欧阳师父既然觉得能够应付得了,那么我就接下来说欧阳师父应该办的几件事情了。首先,我们要改善当下的空气环境。” “这具体做法呢,一是房中不要人太多,时刻打开门窗通气,将病人的病气,秽气排出房间,二是如果病人有吐泻秽浊,那要随时扫除净尽,且自身要进消毒清洗,免得感染到旁人。”说到这儿的时候,安宁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手中的策划方案,又继续说了下去。 “三是病人都不要拥挤在一起,分散开来,因为人气最毒,人口密集,秽浊之气的浓度就大,细菌、病毒等易通过飞沫、飞沫核、尘埃等进行空气传播。另外,人口一旦密集拥挤的话,容易增加人与人之间近距离接触感染扩散的可能性,所以最好能留有余地,不要都拥挤在一处。” “四呢,得焚药以解秽气。我认为呢,天时潮蒸,室中宜焚大黄、茵陈之类或以艾搓为绳燃之,可以解秽气,从而有利于预防疫病发生与蔓延。另外,用川椒研末,时涂鼻孔,也是一种防止病菌入侵的做法。” 说完这些,安宁问了问欧阳齐。“对了,欧阳师父,除了我说的这些以外,欧阳师父若是有补充的,也可补充进来,反正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共同对付这次的霍乱之症。” “这个,老夫觉得宁儿你考虑得已经够周到了,老夫已经没什么好补充的了,就按照宁儿说的去办吧。”欧阳齐显然没有补充,安宁见此,点头应道:“也好,既然欧阳师父没有意见的话,那并州青峰县爆发霍乱的周边几个县城的预防工作,就交给欧阳师父全权负责了。当然了,我会让父亲带兵一起配合欧阳师父进行这次行动的,不会让欧阳师父觉得人手不足的。”霍乱之症,必须快速进行,多拖延一刻,就得死好多人,所以,越快进行越好,效率越高,能救的人也就越多,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因而欧阳齐没有反对什么,他点头同意了安宁的提议。 “好,那我跟你姨娘,这就去找你父亲慕容航。”由于目前事态比较严重,欧阳齐带着徐锦鸾稍稍收拾了一番,就先行出发了,随之而去的自然是慕容航领兵前往。 解决了这部分的问题,接下来安宁交代了花亦邪负责的部分。“花师父,你要负责的就是瘟疫爆发的地方,青峰县,你过去之后,具体做法除了跟欧阳师父那边一样的之外,还有一些处理法子得跟上。” “第一,我会让容歌派兵配合你,将青峰县上下的河道清理一番,然后投放消毒药物,保证水是安全的,免得因为水源问题再次重复感染。第二,分派药物下去,让家家户户在食井中投入整块白矾、雄精,白矾、雄精,用来解毒、杀虫、止泻,另外在在水缸内浸入石菖蒲根、降香,石菖蒲能化湿、和中、开窍,降香能辟秽、化浊、止呕,以此来达到净化饮水,保证喝进去的水是安全的。第三,将那些感染疫病死去的百姓,集中到一起,进行焚烧淹瞒,避免这些尸身腐烂从而感染扩散到旁人。” “行,我这就收拾收拾,跟我女儿说一声,马上就过去。”花亦邪得了安宁的安排,立即行动。 此刻的他,因为女儿花听月的苏醒,觉得此生无憾了,因而让他做任何事情,他都是心甘情愿的。 而安宁呢,却道:“不用那么急的,花师父,到时候我跟你一块儿出发。容歌那边的人手还得有一部分得配合我行动。我得亲自过去一趟,看一看能不能帮那些感染霍乱的病人解除痛苦。”R1154 ------------ 第303章 热门推荐:、 、 、 、 、 、 、 这安宁如此安排后,又跟玉容歌商议了人手调派问题,他们夫妻二人正商量着呢,冷四前来禀告了。 “禀告王爷,王妃,踏雪来消息了。” “哦?什么消息?”安宁转身,问着冷四,那冷四呢,将踏雪的飞鸽传信恭敬地交到了安宁的手中。 安宁将信笺轻轻打开,目光淡淡地落在纸上,随着她快速地阅览过去,边上的玉容歌瞧着她微微皱眉的样子,便有些担心地上前问了一句。“怎么了?京城出什么重大问题了吗?” “京城目前为止还是维持那个样子,倒是没再出现什么重大变故了,只是安家出问题了。”安宁摇摇头,有些叹息道:“听到踏雪传来的消息,我只是有些感慨,感慨像安青婉那么聪明的一个女人,竟然会愚蠢地相信这样的事情,实在让我感到有些意外。” “哦?说来听听?” “具体的,踏雪也没有在信上说,只是说安青婉将薛氏的所有钱财,房契地契全给卷走了,然后一顶小轿进了四皇子府邸,成了左煜的一个小妾。”安宁说到这儿的时候,眉眼之间浮动一抹淡淡的嘲讽。 “说来,我都没想到,安青婉会选择这么一条路,她选择这条路,我觉得自个儿根本没必要出手去做些什么,我相信,以左煜的行事作风,她很快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当然了,安青婉最后会有什么样凄惨的下场,我不同情她,这些都是她自己该承受的,所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至于薛氏,被她女儿这一举动气得吐血,直接倒地而去,倒是应了那一句,不是不报,而是时辰未到,她这也算是遭了报应,顺了因果循环了。”本来安宁还打算等解决了大事之后,再去安府,解决了薛氏跟安青婉母女二人,可没想到,这母女二人根本不用她出手了,她们已经选择了死路,倒是省了她不少力气了。 安宁这般想着的时候,那玉容歌听到这个消息,还颇为不满道:“薛氏能这样死去,倒是便宜她了,本来依照我的想法,等我们回了京城,处理完大事之后,我还想着去安府找薛氏跟安青婉,好好地帮宁儿算一算过去的账呢。这下可好,薛氏人都死了,也没什么账好算了,可惜了。不过,安青婉还活着,如果等我们解决大事之后她还依旧活着的话,我还是有机会帮宁儿算账的。” “我也想那个时候安青婉还活着呢,只可惜,根据踏雪的情报,她是活不到那个时候的,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安青婉定然活不过七天。”安宁也很可惜好不好,这不能亲自报复的感觉,还真是有些不爽呢。 不过眼下大事要紧,这种图一时报复之快的事情,就只能搁置一旁了。 想着,安宁倒是不去理会安青婉死活问题了,她继续关注眼下的霍乱问题,接着跟玉容歌商议着人手安排以及大量采购药材问题了。 一旦将事情安排妥当,敲定了各处的人手,安宁立刻带着秋水,花亦邪等人,一起出发去霍乱爆发之地,青峰县。 当然了,根据夫妻二人先前的约定,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危险面前,夫妻二人都要携手共同面对的,绝不能丢下任何一方独自陷入险境。 因而安宁去了危险的青峰县,玉容歌自是一同跟随,由他亲自带兵,在安宁那迷心雷的帮助下,不出半天功夫,就将朝廷派来准备焚烧百姓的那些将士们拿下了。 当然了,事情能够这般顺利,那多亏了镇南王府在金凤王朝地界上的声望,还有那些良知未泯的将士,本来就不愿意执行朝廷命令进行焚烧处理的,自是一等玉容歌派兵过来,主动就丢兵弃甲,可谓是不战而败。 其中更是有正义将士,直接倒戈相向,跟着玉容歌一起拿下那些顽固抵抗之人,灭杀干净。 事情到此,青峰县的百姓以及边缘四周县城的百姓自然就无需面临被焚烧之惨境,而为了稳定民心,安宁易容成鬼医婆婆,当着众位百姓的面,发誓一定会全力以赴,尽她的能力,治好每一个感染霍乱的患者。 同时,她还明说是受了镇南王的邀请,说是镇南王手中有鬼医令牌,她身为鬼医自是信守承诺,一定会出手医治他们的。 如此消息,百姓们听了,那是仿佛听到天籁之音那般,他们一个个喜极而泣,一个个到处奔走,告诉其他人,说是镇南王亲自带着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医来救他们了,他们有救了,有救了! 当然,因为有鬼医出手,有镇南王亲自把守,青峰县不到半天,民心顿时稳若泰山。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安宁先前安排的计划,自然没有人会有任何疑虑,那简直就是安宁说什么,百姓们就做什么,比皇上的圣旨都好用得多。 而因着百姓们如此配合安宁的计划,事情处理起来就格外得顺利,四周边缘因为预防措施执行得好,这段日子根本没有发现有人被感染了霍乱。 而青峰县本就感染霍乱的患者呢,安宁担心他们这些人因为绝望而放弃生命,于是,在查了情况之后,找了几个患病特别严重的进行医治。 这些患者,症状看起来都比较严重,手跟脸全都黑了,眼睛也陷下去了,四肢冷,嗓子哑,尿也没有了,脉也摸不着了,大汗淋漓,舌紫苔腻,完全处于病危状态。 “主子,这几个患者,恐怕不好医治了吧?”秋水压低嗓音,有些担心地说着。 “就因为这几个患者不好医治,我才更要出手将他们医治好。一旦他们能够康复的话,那么对其他患者而言,就是最好的定心丸,你明白吗?” “秋水明白了,那么接下来,秋水能帮什么忙?”秋水问着。 “你去准备药材,这是我开的方子,我需要黄芩、栀子、豆豉、黄连、竹茹、薏苡仁、半夏、蚕矢、芦根、丝瓜络还有吴茱萸,你去冷四那里拿药材,这次采买的所有药材都由冷四统一管理着,所有这次派出来的医者用药,都得在冷四那里取用登记。记住,你根据方子上写的,将每份药材都备上六份,煎好了药汤过来。”安宁淡淡地吩咐着。 “是,主子,秋水这就去办好。”秋水根据安宁吩咐的,先到冷四那里取来药材,而后进行煎熬。 等药汤煎好了,秋水端着一碗碗的药汤过来了。 而此刻的安宁呢,正用银针,在几个患者的曲池、委中两个穴位刺血,这刺出来的血自然都是全黑的。 秋水一见,倒是有些心惶惶的,安宁呢,依旧是面色淡然,将银针处理干净了,放回原处,转头看到秋水已经煎好了药汤,便吩咐她,将这些药汤想办法给患者灌下去。 而等到秋水将这事处理完了,安宁又吩咐她,接着再去煎十二副药汤,务必要让每个患者一天喝下三次药量。 “是,主子。”秋水毫无疑问地去执行了,在她的认知中,她的主子安宁那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医者,只要她开了方子,那么无论是什么病症,无论是什么样的病人,最终都会有奇迹发生的。 而她的这种认定是没错的,这药汤喝过三次之后,那患者的脉象很明显了,也不再继续呕吐了,身上的黑色同时也淡化了一些。 不过,这些人都开始烦躁不安了,眼睛也红了起来。 这个时候,安宁下了第二个方子。 “去,秋水,用吴茱萸、蚕矢,加上连翘、益母草跟滑石,配上十二副药汤过来。” “是,主子。” 这次同样,喝了三次药汤,患者开始全身发斑,但四肢开始温暖起来了,人也精神了不少,显然是开始好转了。 “主子,有效果了。” “嗯。”安宁见此也有点欣喜道:“接下来我再开些清热化毒的药物,想来很快这几个患者就能完全痊愈了。”说着,安宁赶紧开了方子,递到秋水的手中。 “去吧,秋水,尽快将药汤煎好,让这些患者服下。还有,去将这个消息告诉王爷,让王爷也高兴高兴。老实说,我呆在这儿的这些天,可是让他担心坏了,你呢,赶紧过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也好让他安心一些。” “是,主子。”秋水接得相当愉快,她是真心为这些患者感到高兴,同时也为了外头那些被病痛折磨的患者感到高兴,他们都可以得救了! 这么严重的患者都好转了,那么,那些并不怎么严重的患者,医治起来自然不在话下了,想到这儿,秋水赶紧去冷四那里取药材,顺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玉容歌。 “太好了!宁儿果然有办法,这还真是连日来最好的消息了!” 那玉容歌一听这个消息,那连日来凝结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当然了,这提着的心一旦归位,玉容歌马上就想到了另外一层,他立刻下令,让凌五派人将这个好消息传出去,好安定那些感染霍乱的患者,1154 ------------ 第304章 很快,这个好消息,经过一传十,十传百的,青峰县这一带方圆五百里的百姓就全都知道了。【全文字阅读.】那些感染的患者,当他们听到这个好消息的时候,一开始似还不相信,直到看到那几个病得奄奄一息的患者,活蹦乱跳,恢复健康地回到未感染的百姓人群当中去,那些患者才真的相信了。 而一旦相信,他们自然一个个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如此,安宁接下来医治患者的时候就比刚开始的时候,这效率要高得多,也顺利得多。 当然了,霍乱一平,这打道回府的时候,玉容歌跟安宁等人自然得到了青峰县这一带百姓的热烈欢送跟无限感激,那时,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们一个个都站在道路两侧,含泪挥送着安宁跟玉容歌的离去,这其中,也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头,跪地感恩着,高喊着,接着便是全城的百姓都纷纷跪下了,一个个热泪盈眶,口中喃喃地说着感激的话。 “容歌,我决定了,决定往后每年我要进行义诊一次,以求能够帮到这些受病魔折磨的百姓。”这是一群善良而懂得感恩的质朴之人,他们没有她过去所救之人的身份背景,也不能给她带来金钱上的利益,可是,看着他们那一张张淳朴的面孔,那一声声最动人的感谢声,安宁头一次觉得,这样的感激,比任何权势,比任何金钱都来得有价值。 而她这会儿,就有这样的想法,单纯的想要帮助他们,不带任何利益地想帮助他们。 “嗯,我就知道相公是这个世上最好的,最棒的,而我的眼光也是最好的,选了这么一个好相公,怎么办?这会儿我好得意,好想得瑟一下。”安宁笑着,手指在玉容歌的掌心里画着圈圈。 安宁呢,听得玉容歌这般说,她这次倒也大方得很,偷偷地在他耳边道:“可以啊,为了犒劳我最好的相公这段日子辛苦了,我这个做娘子的,一定非常乖顺地任君处置,如何?”安宁此言一出,玉容歌那双桃花眼像是落满了星光一样,那是相当地璀璨,相当地耀眼。 而一回府中,他下马将安宁直接一路抱着安宁回了房间,夫妻二人先来了一个沐浴清洗,双双体会了一把鸳鸯浴后,,那玉容歌似还不满足,放下罗账,拉着安宁在榻上继续着甜蜜的事情,直到第二天天亮,他总算是肯放过安宁了。 因而此刻的她,微微嘟嚷着红唇,似有些懊恼地瞪了玉容歌一眼,而玉容歌呢,清晨一醒来,面对心爱之人如此慵懒迷人的摸样,顿时觉得又开始冲动了起来。 “你什么都不要想了,你若是再想的话,今晚你就去给我睡书房。我这会儿可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所以你不能再想什么了。”安宁惊吓得一咕噜坐了起来,拉过被子,将她自个儿包裹得严严实实,不让玉容歌有任何走火的机会。 可是身子还是没办法控制得住吗,还是挺想跟宁儿再来一次的。 因而她柔声地哄着他。“乖啊,容歌,这会儿真的不可以啊。到晚上吧,等我稍稍休息一番,好不好?”安宁顺势,亲了亲玉容歌的薄唇,又抚了抚他的脸蛋。“这样可行?我最爱的相公。” 这会儿,只见他飞速地给安宁穿戴齐整,那速度之快,连安宁都有些咋舌,不过也能理解,要是速度不快一些的话,玉容歌担心他自个儿控制不住,所以速度快,那是必须的,要不然,安宁这一整天,恐怕又出不了房门了。 一个多月没见到,儿子玉致远又长大了点,小家伙爬起来的时候力道也更足了,那速度蹭蹭蹭地,很快就到了她的面前,扯到她的衣裙了。 而玉致远呢,只是稍稍皱了一下眉头,没抗议什么。 安宁呢,见儿子玉致远先前那一番举动,顿时被逗笑得不行了。 “宁儿,你又说什么傻话呢,我们家的儿子怎么可能会被陌生人给拐走呢,哪怕儿子笨笨的,也没有人有那个胆子来拐我们的儿子啊。”玉容歌觉得安宁有时候脑袋瓜子里想得特别奇怪,像他们这样的门第,儿子虽然还这么小,但身边已经有嬷嬷,丫鬟,还有暗卫时刻盯着了,怎么可能会有闪失,她真是多虑了。 安宁握着儿子玉致远胖乎乎的小手,逗着儿子,继续道:“眼下,虽说儿子身边有那么多人照顾着,按理说,我是完全可以放心的,安心容歌你安排的,可是,有时候就是莫名地会担忧,你当我杞人忧天也好,反正,我就是控制不住会担心嘛。” 将儿子安排得越妥当,宁儿放在儿子身上的心思才会淡几分,如此,他这个相公,从宁儿那里得到的关注就会多一些,因而为了他自个儿的幸福,也为了儿子好,他决定接下来再做一番更严密的安排。 ------------ 第305章 热门推荐、&bp;、&bp;、&bp;、&bp;、&bp;、&bp;、 而玉容歌呢,显然很吃安宁这一套,他被她哄得心花怒放,这一天从早到晚嘴角都是咧开的,面带愉悦之色。【无弹窗.】 当然了,并州地界的霍乱之症得到了解决,无论是对鬼医之名的安宁来,还是对于八皇左琪来,自然是好处多多的,那玉容歌对外传出去的消息,都是归功于八皇左琪的,因而这一带的姓,一听到八皇之名,一个个都是打从心底里感激八皇的,甚至姓们还自发地给八皇立了塑像,天天焚香跪拜,叩谢救命大恩。 另外,关于鬼医之名的安宁,姓们更是传得神乎奇乎,好像安宁就是天上派来的神仙一样,不过是开了二副药方,再扎上那么几针,就药到病除,妙手回春,这鬼手神医之名,果真是名副其实。 可以,经过这次霍乱之症后,安宁鬼医的名头越来越响,她那回春堂,原本就生意火爆,如今更是火爆到令安宁咋舌了。 “红乔,这是青枝整理好传过来的账单吗?怎么这收入比上个月高出了那么多?”几乎比以往赚得翻了好几倍,这样的数目,连安宁都感到有些吃惊了。 “主,那还不是得归功于你出手解决了霍乱之症啊。这段日,主你就只顾陪着王爷跟了,都没出过门,自然都没听到姓是如何如何将你的医术给神化了的,他们可是一个个都主是天上派下来的神仙呢,那简直是无所不能,无所不会的。” 红乔起这话的时候,神情之间颇为得意,而边上的秋水呢,却皱眉道:“红乔,你还是别惹主心烦了。现在传得实在不像话,自从霍乱解决了之后,姓们一传十,十传,传千的,现在可是将主传得越发离谱了,有书的人在天桥底下,着主的故事,一主给人治病,直接就是吹口仙气,病人的病就全好了,好像书人亲眼看见主治病一样,简直是离谱了,我跟红乔今个儿早上出了一趟门,就已经听到无数次这样的传言了。再这么下去的话,我可得担心天天爬府门围墙的人那是越来越多了,到时候,连王爷出面都搞不定这些热情的姓了。” “他们那些人好奇想要瞧一瞧主是何等人物,那就让他们瞧,让他们爬墙头呗,也就王爷,那么气,根本不让旁人看主一眼,尤其是男人,那更是绝对禁止,十丈之内不许靠近半步。”到这儿的时候,红乔莫名地发笑道:“来,也是主的魅力实在大了,王爷想来这辈都逃不出主的手掌心了。” “红乔丫头,你这胆倒是越来越大了,现在连王爷还有我这个主都敢调侃了啊,看来,你是闲得发慌没事做,才会有心情笑话啊。好,很好,那么接下来,我这里正好有件最适合你去办的差事,你给得给主我好好办,最好不要让我失望了。”安宁眯着眼睛,笑得眉眼弯弯的,只见她轻轻地拍了拍红乔的肩膀。 “喏,这是踏雪刚刚发来的飞鸽传信,上面四皇左煜为了能够让江家全力支持他,他要迎娶江曼亭为四皇妃。” “这怎么可能?上次踏雪传来消息,不是四皇左煜看中的是有天命之女名头的林紫苏吗?怎么这会儿换成江曼亭了?”红乔相当不解,她觉得踏雪这消息前后来得也过矛盾了些吧,怎么几天就一变化啊。 “这很好解释,先前左煜确实定了林紫苏为四皇妃,因为无论怎么,林紫苏的头上毕竟挂着天命之女的称号,这是一个可以安定民心的称号。左煜先前害了所有的皇,他自然要担心民心不稳,因而便想利用林紫苏天命之女的头衔,来证明他左煜是名正言顺地可以登基成帝的。”安宁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接着继续道来。 “不过,眼下霍乱解决之事传到了京都,那四皇左煜知道了八皇左琪还没有被困死在这场霍乱之中,又知道了镇南王府跟定北侯府全力支持八皇左琪,他那是急了,没办法才想着将赌注压在了江家。毕竟江家代为武将,代功勋,无论在军中,还是在民间,都是有高威望的,所以也就难怪四皇左煜会打这样一张牌了。” 安宁这么一通解释下来,红乔明白是明白了,可是这事左煜做得不厚道啊。 “主,那可不行,江曼婷可是卫少爷未过门的妻啊,这个消息要是被卫少爷听见了,他还不得跳脚直接跑回京城去啊,到时候,肯定会惹出祸事来的。不行,绝对要阻止四皇这么做,绝对不能让江曼亭嫁给左煜的。” “没错,我们确实要阻止这件事情,所以呢,接下来就是红乔你的任务了。我要你办的事情,那就是要求你易容成江曼亭,替代江曼亭成为四皇妃,直到我跟王爷回京,明白吗?” “不行不行不行。”红乔惊愕的同时,连连摇头道:“主,这样的事情,我可做不来,主,你还是饶了我吧,我往后再也不敢开主跟王爷的玩笑了。” 让她去打打杀杀什么的,甚至让她上刀山,下火海,她红乔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可要让她易容成江曼亭,跟四皇左煜做夫妻,她红乔真的会忍不住露出马脚来的,凭她的性,不定在洞房花烛夜就一剑挑了四皇了,到时候坏了主的大计,怎么办? 红乔这般的强烈反应,在安宁的预料之中,她原本就没打算让红乔去执行这项任务,她作为主,自然是了解红乔行事风格的,这样的事情,显然是不适合红乔去做的,而她之所以这么,纯粹只是为了吓唬吓唬红乔,以还刚才的调侃取笑之意。 而红乔呢,显然没往这方面想去,她还一个劲地向安宁讨饶,求安宁给她另外安排一个差事,哪怕是要命的差事,都行。 安宁呢,觉得逗得差不多了,便佯装犹豫着道:“红乔啊,既然你这么不想去的话,那么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件差事,只是这件差事,同样很为难。” “主,是什么差事?你,只要不是这种让我去跟男人恩恩爱爱这种活计,其他的,我都行。” “真的都行?”安宁表示很怀疑。 “都行。”红乔咬牙道。 “那好吧。那你去易容成一个死人,一个死去的八皇妃安青慧,如何?能做到吗?”红乔虽然不明白这八皇妃安青慧明明活得好好的,主却让她去扮演一个死人,她猜不透主这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不过想不通就不想,反正只要不去跟四皇做夫妻,假扮个死人就死人好了,红乔想着,很干脆地点头了。 “行,主,这件差事就交给红乔了,红乔保证完成任务,不会辜负主期望的。” “很好,那么你现在就去王爷那里走一趟,王爷会将后面的事情给你安排妥当的,到时候,你只要按照王爷的计划照办便是了。” “是,主。”红乔领命道。 “还有,去王爷那里之前,你先去药房拿二颗龟息丸去,一颗是给你自己服用的,另外一颗则是给凌五服用的,要记住了。”安宁如此吩咐着,红乔倒是疑惑地多问了一句。“主,为何给凌五也服用一颗?” “因为凌五的身材体型跟八皇左琪差不多,所以你是易容死去的八皇妃,而凌五是易容成死去的八皇,明白了吗?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主,红乔这就去王爷那里一趟。”红乔一从安宁口中得到答案,立即就去书房找玉容歌报到了。 而接下来的事情呢,就跟玉容歌和安宁安排的那般,在四皇左煜派黑衣人潜入,来刺杀八皇左琪的时候,他们夫妻二人将计就计,顺势让四皇派来的人得手,传出八皇左琪跟八皇妃安青慧被匪徒所害的消息。 隔天,玉容歌立即安排人手将府门全部挂上白布,到处挂上白灯笼,府中所有人,上上下下全部穿一身白衣。 另外,他还让人布置了灵堂,将易容成八皇妃的红乔跟易容成八皇的凌五,双双放在冰棺之中,让前来吊唁的武大臣跟老姓,亲眼看到八皇左琪跟八皇妃安青慧的尸身,然后在灵堂前,安排几个会哭会演戏的,拼命地给他哭,哭,用力地哭。 至于玉容歌跟安宁他们这些负责安排,知道内情的人,安宁担心这些人到时候哭不出来而被人察觉出什么,因而安宁很干脆地,将所有知情之人,全部都用银针扎了哭穴,如此,就算你不想哭都行。 这些扎了哭穴的人,那一个个眼泪流得哗啦啦的,简直比死了亲爹亲娘哭得还要凄惨啊。 边上那些前来吊唁的老姓还有大臣们,见到此情此景,忍不住一个个都热泪盈眶,顿时,灵堂前,哭声一片,哭得是那个惊天动地啊。 如此,那些隐藏在姓当中四皇派来的杀手们,在亲眼见到被杀目标的尸身后,又看到灵堂前那一个个哭得如此真实得面容,自然就认定得手了,于是,1154 ... ------------ 第306章 这四皇子左煜得了八皇子左琪的死讯,立即大喜。 “太好了,左琪真是死得太好了!这下本皇子倒要看看,那镇南王跟定北侯还怎么支持另外一个皇子跟我作对。” “恭喜四皇子,贺喜西皇子了。不不不,现在应该改口了,臣妾该说恭喜皇上了,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进了四皇府,成了左煜侧妃的柔婉美人,原先是六皇妃的沈月婵,很有眼色地对着左煜行着叩拜大礼。 “爱妃赶紧起身吧,别跪着了,地上凉。”左煜心花怒放地搀扶起沈月婵,他好像已经看到了他坐在了那把至高无上的龙椅上。 而沈月婵呢,站起来的时候似有些不稳,若小鸟依人般,整个人柔若无骨地靠在了左煜的身上。 “臣妾谢谢皇上。”她媚眼如丝,眼中波光盈盈,引得左煜邪魅一笑,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她的红唇。 “爱妃,是不是想朕了?” “皇上真坏,臣妾在想什么,皇上还不清楚吗?自从臣妾将自个儿给了皇上那一天起,臣妾这眼里,心里可全都是皇上一个人了,这当然是时刻想着皇上,盼着皇上了。”沈月婵含羞带笑地磨蹭着左煜的胸膛。 左煜呢,被她饶得心头痒痒的,顿时握住她那皓白如雪的手,眼底火光一闪,便将沈月婵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爱妃,既然如此,那么今晚我们就好好地试试其他的花样。朕可记得,爱妃前几天还亲口告诉朕的,说爱妃最近几日都有在好好地学着呢,今晚,就让朕亲自来验证验证爱妃学习的成果,如何?” “皇上——”沈月婵娇羞地捶着左煜的胸膛,可那力道,就跟羽毛一般,根本没有什么力气的,只会让左煜更加心痒痒,急得都不想多走几步到榻前了,干脆就将沈月婵直接推上了书桌。 哗啦啦—— 书籍,笔墨就此洒落一地。 这个时候,有个身穿绿色衣衫的丫鬟却推门而入,打扰了左煜跟沈月婵的好事,沈月婵眼底含恨,面上却没有发作,只是一个劲地躲在左煜身后,抱着衣裙羞恼道:“皇上,你看看,这丫头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进门来,也不知道敲一下门,根本就是,根本就是不将皇上的威严看在眼里嘛。” 左煜一听,自是哄着沈月婵。 “爱妃休恼,等朕好好地收拾这个不长眼的丫鬟给爱妃出气。”这左煜说完,便想问罪闯门而来的小丫鬟,谁知道那个小丫鬟胆子大得很,一点儿没有惊慌失措的样子,只是冷冷淡淡地禀告了一句。 “回四皇子的话,小姐让奴婢带一句话给四皇子,四皇子若想小姐心甘情愿地下嫁,那么就请将身边的这位沈小姐驱逐出府,若不然,小姐性子烈,拼一死也不愿意同沈小姐这样的人一起呆在四皇子身边,还望四皇子好好考虑考虑,三天内给我家小姐一个答复便可。”说着,小丫鬟面带冷色地飘了一眼左煜身后的沈月婵。 “还有,想来四皇子很快便要登基称帝了,所以我家小姐说了第二个条件,那就是等四皇子登基大典进行的那一天,请四皇子用迎皇后之礼迎娶我家小姐,就这样了,小姐的话,奴婢都已带到,奴婢告辞了,四皇子可以继续。” 小丫鬟这话让沈月婵又惊又怒。 “皇上——这小丫头也太无礼了,皇上,你赶紧收拾她,要不然,往后皇上的脸面何存啊,她也真是太过放肆了,怎么可以威胁皇上呢?”沈月婵心里慌得很,她清楚左煜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正因为清楚,她担心左煜为了江家的兵权,真的可能会做出弃了她沈月婵的举动,因而她想先发制人,先下手为强。 只是,她既然这般清楚,就该知道,她这么做,就注定已成败局了。 那左煜果然如沈月婵预料得那般,他只是淡淡地回了小丫鬟一句。 “好,你家小姐开出来的二个条件,朕都答应了,只要她愿意嫁给朕,那么朕现在就可以答应她。”老实说,这段日子江曼婷什么动作都没有,以左煜多疑的性格,他早就怀疑这个江曼亭是不是被人给调包了。 如今她派丫鬟来交谈条件,还是这种威胁性质的条件,按理说,他作为一个男人,一个马上可以君临天下的男人,自是觉得有损颜面,该是不悦的。 但是从另外一方面看来,这就表示江曼亭没有被调包,她还是过去那个敢作敢为的烈女子,是江家那个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姑娘。 想到这一层,左煜反倒是安心了不少。 只要江曼亭是真的,他左煜为了稳住江家,稳住她,先行答应了她的条件,那又如何? 等到将来不需要用到江家的时候,看他如何收拾这个不给他面子的女人,还有这个敢威胁他的江家。 哼—— 这左煜在心里盘算着将来的各种报复,眼下呢,却是态度相当和善地对着江曼亭派来的小丫鬟,一口答应了二个条件,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那小丫鬟呢,看到左煜点头了,那是一句废话都没有。 “好,有四皇子这句话,奴婢就可以回去交差了。”她得了答案,那是连多呆一刻都不想,飞速地离开了书房。 留下的沈月婵呢,内心怒意翻天,没想到,江曼亭派人来随随便便说了一句,她沈月婵就要沦为被弃的命运,这算不算是因果循环呢? 就跟当初的安青婉一样,只要她沈月婵一句话,左煜便将安青婉整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但掏空了她母亲薛氏的钱财,还将安青婉当成是乞丐婆一样地扔出了府门。 不不不—— 她不要像安青婉那样,如今死在哪儿都不知道,不不不——她沈月婵不是安青婉,她有美好的容貌,她有最甜美的声音,她还有最会引人心动的身材。 “皇上。”沈月婵忍着惊恐跟怒意,撒娇地扯了扯左煜的衣袖。“皇上,皇上你真的会将婵儿驱逐出府吗?”她还真是一个会演戏的女人,说哭就哭,眼里泪水汪汪,就是忍着不掉落下来,这样楚楚动人,故装坚强的样子,倒是让左煜有些舍不得。 “爱妃,眼下形势逼人,那镇南王跟定北侯指不定会造反,朕不得不做好准备。而江家是朕目前唯一能够用得上的势力了,别说江曼亭只提出了这两个要求,她就是再提过分一些,朕迫于形势,还是得答应她的要求。”左煜还是很喜欢沈月婵这样贴心的女人的,像江曼亭这样的女人,他娶她,不过是为了权势利益罢了,谈不上任何的喜欢。 不过,有时候喜欢不喜欢,在形势面前,根本就不重要了,他需要江家的帮助,自然就得放弃沈月婵。 “所以爱妃,恐怕这次要委屈你了,朕不得不将你驱逐出府。” “皇上,蝉儿明白的,蝉儿明白皇上的苦衷,皇上放心吧,蝉儿不会给皇上添麻烦的。不过,蝉儿不想被驱逐出府,婵儿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希望皇上允许蝉儿这么做。”沈月婵听得左煜那意思,知道现在的他,还是有些舍不得她的,既然如此,她还可以赌一把。 那左煜呢,听了沈月婵这话,倒是想要听一听。“哦?还有更好的办法吗?那爱妃说来听听?” “那就是请容许皇上让蝉儿一头撞死在这里吧,如此,蝉儿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人,不管怎么样的,蝉儿都不用离开皇上身边了。”说着,沈月婵狠心地朝着一旁的柱子撞去,左煜看她那个样子,根本不像是假的,忙快一步地将她给拦截了下来。 “爱妃,你这又是何苦呢?” “没了皇上,婵儿生不如死,如今也只有这样的办法可行了,就请皇上怜惜蝉儿一片痴心,就此成全了蝉儿吧。” “爱妃,你这样做,太傻了。”左煜轻叹一声,抱住了沈月婵。 “皇上,就请放开蝉儿,就让蝉儿去了吧,蝉儿一去,就不会耽误皇上的大事,也能保全了蝉儿的清白,蝉儿可不想出府后被旁人觊觎了,那样的话,蝉儿可就要后悔终身了。”沈月婵继续添了一把火。 左煜听到这里,想到他的女人万一让旁的男人碰了,倒是犹豫了。 他这一松手,沈月婵的心凉了半截,她想着,完了,完了,莫非真要她去死了吗?沈月婵想着接下来还如何圆这个场,却发现,唯有一条路可走,别无选择了,就此赌上性命一搏吧。 那左煜呢,刚一松手,发现沈月婵急急地冲向柱子,眼看着就要撞到柱子了,他立即施展轻功,在柱子面前挡住了沈月婵。 而沈月婵呢,自然一头狠狠地撞到了左煜的胸膛上,那力道足够大,大到左煜疼得皱了眉,当然了,心下他还是愉悦的。 有女人对他如此痴心,宁愿不要性命也要留在他身边,左煜还是颇为得意的。 而沈月婵呢,见她一搏起了效果了,忙哭着抚上了左煜的胸膛。“皇上,对不起,是臣妾的错,都怪臣妾,是臣妾撞疼了皇上,皇上,你哪儿疼,哪儿疼,臣妾给你揉揉,揉揉。”沈月婵的力道轻柔得很,这样轻柔地若羽毛一般刷过,顿时又激起了左煜想起了刚才被打扰的好事。 “爱妃,爱妃——”左煜的呼吸有些变了。 “皇上,皇上,你怎么了?”沈月婵心里暗喜,面上呢却一副极为关心左煜伤痛的样子,如此天真无邪,真诚流露,倒是让左煜更加舍不得放弃她了。 “爱妃,朕这里没事,朕有事的是在这里。”左煜说着,再也忍不住,抱着沈月婵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好事 ------------ 第307章 沈月婵最终没有被左煜给送出去,只是她的身份不再是左煜的侧妃了,而是左煜书房里的一个书香侍女了。 彼时,她并不介意身份的转换,只要呆在左煜身边就好,她相信,只要留在左煜身边,只要左煜一登基皇位,那么无论如何,他都会想办法给她一个交代的。 所以,一时的地位卑微,不代表一世的地位卑微,为了无限光明的前途,沈月婵不介意委曲求全地成为一个书香侍女。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变化永远是比计划来得快的,她才刚刚筹谋了未来美好画面,就有人将她的美梦狠狠地敲碎,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左煜死了! 左煜是被死去八皇子左琪底下的暗卫给暗杀了! 消息传到她耳里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她哥哥亲自跑来一趟,亲口告诉她,左煜在回府途中遭遇截杀,现场留下了八皇子左琪暗卫的令牌。 “不——不——不——哥哥你是骗我的,不可能是这样的,不可能——”沈月婵双手抱着头,痛苦万分,她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她刚还觉得那皇后的凤冠在向她招手,如今左煜一死,她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哥哥你撒谎,左煜怎么可能会死,怎么可能呢?”沈月婵觉得这件事情发生得也太过突然,太过蹊跷了,怎么可能就在左煜明天就要登基帝王的时候,八皇子左琪的暗卫就派过来杀了他呢? 不对,不对! 那八皇子左琪死了不到七天,这个时候,正应该是八皇子左琪下葬的时候,他的暗卫就算要报仇,也不可能不等八皇子下葬就飞来京城暗杀左煜的,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有问题! “哥,不可能是左琪的人干的,哥,今个儿是左琪下葬之日,他的亲人跟朋友,下属只会忙着给他下葬,又怎么可能腾出时间飞来京城杀害四皇子呢?这其中大有问题,哥哥,你快去跑一趟,快,去仔细打听打听,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差错?”还没死去理智的沈月婵,越想就越觉得蹊跷,她催着她哥哥去打听打听其中的内情,却不料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沈夫人,沈公子,你们二位都不必去打听了,我来告诉你们事情的缘由好了。”声音一落,门口立刻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子,这个人面容极为熟悉,不是旁人,正是昭王爷的手下——若水姑娘。 “若水姑娘?你这是,这是什么意思?”沈月婵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什么意思?以沈夫人这般聪慧的女人,怎么会不懂这意思呢?如今四皇子弑父篡位,不但残杀皇室所有皇子,且谋害忠良,已经惹得满朝文武大臣心寒,天下民心亦不稳,这种情况下,四皇子被前来报复之人所暗杀,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谓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不是吗?” 若水说到这儿的时候,眼底浮动一抹不屑道:“还有,若水此来,还想告诉沈夫人跟沈公子一个不好的消息,就在一个时辰前,沈府失火了,府中一百三十多口人,无人幸免,这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刚刚还成为新宠的沈家,本可以飞黄腾达了,却不想,遭遇了意外,一场火就烧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老天爷的惩罚,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呢。”这个沈月婵是个人物,出卖了自个儿的夫君六皇子跟薛贵妃,让薛家一败涂地,沈家青云直上,能够做到这样,也算是她的本事,只可惜,功亏一篑,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沈月婵听得若水这一席话,心里顿时跟明镜似的,像是那一刻,她全部都想通了。这会儿只听得她冷笑道:“报应?这个世上若真有报应的话,那也应该报应在昭王爷身上,他才是那个最狠毒最残忍的大魔头。” 啪啪啪—— “放肆!谁给你胆子污蔑德高望重的昭王爷的。”若水连甩了沈月婵三个耳光,那力道将沈月婵打到了一边,使她撞到了桌角,立即额头破了一个洞,血色印染开来。 “妹妹,妹妹,你没事吧?”沈公子急着过去,搀扶起沈月婵,谁知道沈月婵却忽然用力地推开了沈公子,冷冷地望向若水。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这一切都是昭王爷那个狗贼策划的,他先是怂恿四皇子谋位,将一个个皇子全部都杀掉,然后昭王爷再派人杀了四皇子,嫁祸给其他人,自个儿呢,置身之外,还是那个百姓心中与世无争,德高望重的昭王爷,这是多么完美的一个局,策划得天衣无缝,哈哈哈哈哈哈——”说到这儿的时候,沈月婵忽然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停止的时候,她恨声道:“而我们沈家,沈家也不过是知道四皇子跟昭王爷之间的约定罢了,所以才遭来了满门灭杀。这根本是人为的,还谈什么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若是这个世上真有报应的话,那么最该受到惩罚的就是那个狗贼昭王爷,他野心勃勃,一直想着篡位,为此,他在二十多年前就策划了镇南王府的血案,一心想要拿到镇南王府掌控的五十万兵马的虎符,不是吗?” “沈月婵,你这样聪明的女人,应该知道,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嘴上也最好不要说出来,你这么一说出来,我手中的剑恐怕今日很难放过你了。”若水握了握手中的佩剑道。 沈月婵呢,冷哼了一声。 “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你今日带人来这里,也根本不会放过我跟哥哥的,不是吗?” “你说得对,很对。”若水忽然笑了笑,刷地一声,长剑飞出。 沈月婵望着那骇人的寒光,她心里清楚得很,今日若水来这里,是要她跟哥哥性命的,她不会放过他们兄妹二人的,因为她沈月婵知道的太多,因为沈家知道昭王爷跟四皇子之间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才会遭到满门灭杀。 现在的她,可谓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初她还不如坚定站在六皇子跟薛家那边,说不定今日就不会是沈家灭门的下场了,只可惜,只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就算后悔得不行,也无济于事,改变不了沈家的命运,改变不了她跟哥哥的命运。 沈月婵懊悔地流下了眼泪,她闭上双眸,等待死亡的到来,可关键时刻,她的哥哥推开了她。“妹妹,你快跑,快跑!” 沈公子冲到了若水的身前,用身体挡住了她的剑,希望给沈月婵逃生的机会, 可是,眼前的状况是根本不可能逃出去的,四皇子府邸,里里外外都被若水带来的人给牢牢地困住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何况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沈月婵呢,自然是逃不出去的,而他呢,怎么可能挡得住若水的剑,结果自然只有一个死字。 “妹妹,妹妹——快,快,跑——”沈公子最终挂念的还是这个小妹妹,死前依旧不忘记吩咐她赶紧跑。 “哥,哥,你别死啊,不要剩下蝉儿一个人,哥,哥,你醒一醒啊,哥,对不起,都是蝉儿的错,都怪蝉儿当初眼睛瞎了,竟然信了那狗贼的话,那个狗贼才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魔鬼,是恶魔啊,我怎么可以跟一个恶魔去谈合作呢,蝉儿好后悔啊,哥,你醒一醒啊,看一眼蝉儿好不好?蝉儿错了,蝉儿当初就该听哥哥的话,不该这么做的,哥——”沈月婵抱着从小最疼爱她的哥哥痛哭不已,边上若水寒光闪闪的佩剑呢,还沾染着她哥哥的血色,正一滴滴地往下滴着。 “该轮到你了,沈夫人。” “不用你动手。”沈月婵将她哥哥的尸身安放下,面色肃然地站了起来,而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冲向了柱子。 碰—— 重重的一声之后,柱子上血色飞溅,而后沈月婵便软软地倒了下去,这一次,不是金銮殿的那一次了,沈月婵这一撞,就再也不可能清醒过来了。 当然了,到死前,沈月婵唯一的念头竟然是,那次金銮殿撞柱,她若是真死了该有多好,这样的话,她就用不着对不起六皇子了。 只是,时间不能倒流,这满心愤恨,后悔不已的沈月婵就这么去了。 若水还蹲下来,探了探她的气息,发现气息已绝,不可能再有生还的可能了,这才带着手底下的人撤出了四皇子府邸。 而这个时候,藏书架的暗处,缓缓地走出了一个人,这个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脸上坑坑洼洼的,没一处好的。 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被沈月婵驱逐出府的安青婉,她一直怀着恨意,不惜丢下所有自尊,在这一带天天乞讨过日子,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从一个狗洞中偷偷地爬进来,打算将沈月婵还有左煜给杀死的。 可是不等她动手,左煜已经死了,而沈月婵呢,她也没有机会可以亲手杀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若水给杀了,连报复的机会都没了。 ... ------------ 第308章 如此,安青婉满心的愤恨,无处可发,只能对着沈月婵泄恨般地呸呸呸了几声唾沫,又抬脚狠狠地踩着她的尸身,恨道:“沈月婵,你不是很有本事吗?你不是整我整得很厉害吗?现在呢,你起来啊,起来跟我吼啊,有本事你起来啊。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要不是你,四皇子怎么可能赶我走,要不是你,我娘怎么可能会气得吐血而亡,都是你,都怪你,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死得实在太应该了,该,该,该!你沈家活该有这个下场!” 踩够了,骂累了,安青婉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着,如此坐了好久之后,她缓缓站起来,出了书房,熟门熟路地去了沈月婵居住的房间。 到了她的房间后,她先是从外头院子里的水缸里取水,将她自个儿浑身上下清理得干干净净后,就在沈月婵的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衣服,找首饰,找齐整后,她坐在了梳妆台前开始装扮她自个儿。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安青婉将自个儿装扮得跟新娘子一样,她戴着红色的纱巾,穿着大红的衣裙,发髻上还戴上了凤冠。 她笑得喜气洋洋,像是想到了什么,在案台前,摊开宣纸,提笔写了一封信函,接着她从箱子里取出了一方白布,挂上了悬梁。 至始至终,她做这一切都是有条不紊,丝毫不乱的,面上一直都是带着微笑,就连将她自个儿挂上悬梁,踹掉凳子的时候,她嘴角的那一抹笑容也一直都没有消失过。 当然了,这个曾经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安家大小姐,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样的一条路,将她自个儿送上了黄泉。 只是,临死前,她总算是做了一件善事,她将沈月婵临死前跟若水之间的对白都写在了那封信函里,而那封信函自然而然地就落在前来四皇子探查消息的玉凤歌手中。 望着悬梁上已经死透的安青婉,玉凤歌捏着手中的信函,倒是吩咐底下的人将安青婉给放下来,买一口上好的棺材,将她给好好地安葬了。 处理完这件事情,玉凤歌一回府邸,马上就派人将这个消息传递到了江州玉容歌那里。 玉容歌呢,接到玉凤歌飞鸽传书的时候,他正在跟安宁,八皇子左琪跟八皇妃安青慧,定北侯,庄太傅,沈大学士,平阳侯,顾倾城等人商议拥戴八皇子为帝,打回京都去。 这个时候,接到京城那边突然的变故,众人皆是震惊不已,唯有玉容歌似早料到会这样,面上波澜不惊的,倒是让安宁一眼就看了出来。 “容歌,你老实说,当初你策划那一幕,让我配合,要求踏雪跟凌五易容成八皇子跟八皇妃,是不是早就想到有今日的变故了?”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着以防万一,想着可能事情会有变故,因而提前做个预防罢了,只是没想到我的预感竟然成真了,皇叔真的出手了。而我一直以来的怀疑也得到了证实,果然皇叔就是当年那个杀害我父母的幕后主谋,如今可谓是家仇国恨一起可以报了。”玉容歌看着手心里的信笺,目光坚定道。 “说来,能够得到这个消息,还真得谢谢安青婉,这封信可是她写给宁儿的。” “安青婉?”安宁有些不解地反问道。 “嗯,若不是她一心想着要复仇,想着要杀了四皇子跟沈月婵,恐怕就听不到这么重要的消息了,所以,关于这个,还真的谢谢她。”玉容歌这么一说,安宁倒是扯了扯嘴角道:“她给的消息,你就这么轻易相信了?会不会其中有什么阴谋?” “不会有什么阴谋的,因为安青婉已经上吊自杀了,这算是她临终前的善心吧,哥哥说消息应该不假,因为沈月婵跟沈公子确实死在若水的剑下,哥哥可是认识若水佩剑的。还有,哥哥也确定了,左煜确实被人暗杀了,现场留下的是八皇子暗卫的令牌,另外沈家也确实被灭门,大火烧干净了,这些,安青婉在信中所说的都符合,一点不假。想来,这个消息是值得信任的。” 虽然玉容歌不清楚安青婉死前为何要写下这么一封信函给宁儿,但是她人都死了,原因也就懒得追究了,就权当她是死前悔悟,发了善心吧。 那安宁呢,本以为安青婉进入四皇子府,不出三天就会被左煜跟沈月婵给害死了,没想到她倒是活得挺长久的,最终还以这样的方式了结了她自个儿,这个,倒是出了她的意料之外,是她没有想到的。 更没想到的是,像安青婉这么自私自利的人,临终前竟然会发了善心,好心地告诉了他们这个至关重要的消息,还真是无法理解她。 可是想不通归想不通,结果已经这样了,那就当成是她对她安宁最后的忏悔吧,而她呢,也就大方一次,原谅她过去对她所做的事情吧。 想到这儿,安宁倒是点头认可了。“好吧,我赞同容歌的观点,暂且就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吧。” 玉容歌见安宁这别扭的样子,倒是嘴角莫名地扯出了一抹好笑的弧度。 “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既然得了消息,也认可了这个消息是真实的,那么接下来我们的行动方案,倒是要稍稍变动一番了。” “那是自然,你说吧,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安宁问着玉容歌。 “接下来我们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昭王爷的恶行公布天下,还有将八皇子左琪还在世的消息传出去。”玉容歌这话一出,安宁倒是觉得有必要问一问了。 “容歌,你打算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解释八皇子死去又复活这件事情呢?若是说当初死的是八皇子替身的话,那我们后面给八皇子举办如此隆重的下葬仪式,恐怕会惹人怀疑,会让昭王爷到时候有缝隙可钻,污蔑我们镇南王府要起兵造反,是故意打着八皇子旗号。” “这个倒是简单,就说当初八皇子伤势严重,鬼医出手救治之时,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如此,我们可以对外说是生怕杀手不肯罢休,为了八皇子的安危考虑,为了麻痹对手,我们才进行李代桃僵之计。” 说到这儿,玉容歌笑看着安宁道:“想来凭眼下鬼医在百姓眼中的神话传奇,想来就算是八皇子真的下葬了,再被鬼医挖出来救治,恐怕百姓们也会相信的。” “这么说来,如今,我们是不是都要感谢这传得越来越离谱的说法了。”安宁逗笑地说了一句。 “也可以这么说,可以感谢啊。”玉容歌风趣地附和了一句,接着他将他的计划方案具体安排了下去。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众人都散去了,唯有顾倾城还在。 安宁见此,倒是有些讶然了。“大哥,你是不是觉得这个行动计划有问题?如果有问题的话,你尽管提出来吧,我们可以再进行改善的。” “那倒没有,容歌所安排的计划已经够周密了,我这里没有什么问题。我之所以单独留下来,那是因为大哥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们二位。”顾倾城知道,一旦行动开始,到时候势必会跟昭王爷之间有一场恶战。 那时,彼此之间,刀光剑影的,双方伤亡都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只是—— “大哥有什么事情要拜托的,就请直言吧,都是自家人,不必这般客气的,直言便是。”玉容歌大概猜到顾倾城会拜托什么事情。 果然,不出他所料,顾倾城希望在双方交手的时候,事情成功之后,能够放左嫣然一条生路。 毕竟,没有左嫣然,就没有顾家。 若非她大义,放了他们顾家一条生路,恐怕平阳侯府已经是血流成河,无人生还了。 所以这份恩情,他顾倾城记得牢牢的,关键时刻,能够报了这份恩情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够回报点什么给左嫣然的,这样的话,他心里的愧疚会减轻一些。 那安宁呢,听到顾倾城这要求,跟玉容歌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道:“大哥,你这个要求应该不难的,到时候,以你功臣之名换取左嫣然一条人命,想来八皇子会放她一条生路的。当然了,我跟容歌也会帮着你保住左嫣然性命的。” “好,有你这句话,大哥就可以安心了。我这就去办事了,不打扰妹妹跟妹夫了。”顾倾城说完这话,翩然离去,那离去的背影看着倒是孤寂落寞得很,莫名地,安宁皱了眉头。 “宁儿,你怎么又皱眉头了?说了,皱眉不好的,我的宁儿,应该开开心心才是。”玉容歌笑着抚平了安宁眉间的皱痕,而后轻轻地拥着她。 “嗯,容歌说得对,我应该开开心心才是。”许是她忧人自扰了,太多想了,大哥应该已经放下对她的那份特殊感情了吧,他现在喜欢的应该是左嫣然,应该是这样,没错的。 想到这儿,她靠在玉容歌的胸膛上,眉眼弯弯着 ------------ 第309章 大结局 而玉容歌呢,这会儿觉得他心爱的女人对这方面这般粗神经,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虽说之前因为她这粗神经,他玉容歌被折磨了好久,可是也正因为这样,玉容歌觉得,现在的他才会如此幸福。 不过,他还是觉得要远离顾家兄妹远一些,免得宁儿为这对兄妹费心思。 老实说,他可不喜欢顾家兄妹,那是非常不喜欢,尤其是对着顾倾城,一个心里始终藏着他宁儿的男人,他那是一点儿也喜欢不起来。 所以,等眼下这件大事一了结,他得赶紧带着宁儿游山玩水,浪迹天涯去,到时候,儿子玉致远,他都不打算带上了,毕竟儿子已经一周岁了,可以下地走路了,那时让外祖母还有哥哥带着就行。 美其名曰,叫哥哥培养镇南王府下一代的继承人,再把哥哥困在镇南王府打理管事,这么一来,他跟宁儿从此可就自在逍遥了。 这把什么都算好的玉容歌,这会儿心里可是得瑟得很,一想到未来的美好日子,在青山绿水中,就只有宁儿跟他你侬我侬般地过着甜蜜的日子,玉容歌就忍不住地笑意流泻出那双桃花熠熠的眼眸。 安宁呢,看着玉容歌又在一个人傻乐了,当下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蛋。 “傻笑什么,八皇子跟八皇妃那边都已经动起来了,父亲、外祖父跟舅舅们,义父义母还有大哥他们也开始忙碌起来了,而你这个主事之人,是不是也该行动起来了?” “是该行动起来了,越快解决这件事情越好。”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玉容歌决定速战速决,赶紧解决掉当下这件事情,因而他松开了安宁,随后便开始吩咐冷四跟凌五分配任务下去,执行命令。 等到任务全部分配好了,他立即飞鸽传书给玉凤歌,让他那边配合着,该执行计划了。 而安宁这边呢,为了配合行动,立即吩咐红乔,同样飞鸽传书给踏雪,让踏雪那边也开始行动。 三天后,金凤王朝的地面上,到处都开始传着昭王爷的恶劣事迹,公开昭王爷的恶行,各处的茶馆,那些说书人不但将昭王爷二十多年前如何谋害镇南王跟长公主的故事一天三次不停里说着,还将昭王爷如何为了谋夺皇位,控制四皇子左琪杀父杀兄的故事也不停地讲述着,这二个故事,说书人说得极为详细具体,连旁支细节都描绘得清清楚楚,可谓是有眼有板的,就跟亲眼看到现场了一样,如此,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了这二个故事,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帮着传着这二个故事,因而短短不到三天时间,关于昭王爷的恶行传遍了金凤王朝的角角落落,百姓们愤愤不平,民怨沸腾,更有不少热血之士,潜入昭王府暗杀昭王爷。 那昭王爷呢,刚刚解决了又一个潜入府邸来暗杀他的江湖人士,容颜震怒。 “聂统领,你是怎么办事的,这京城的安全问题应该是你这个统领全权负责的,近日府邸出现了这么多跑来暗杀本王的杀手,你这个做统领的,难辞其咎。” “王爷,属下已经尽力了,可是照样还是有不怕死的潜入府邸来刺杀,真是防不胜防,属下也实在是有心无力得很,还望王爷明鉴。”聂统领跪地道,他跟他的属下负责整个京城的安全问题,近来已是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可派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昭王爷已经惹了天下大怒,民怨沸腾了呢? 何况,这天下那么多热血之士,他杀一儆百根本不起作用,那要他怎么办?凭他的能力,怎么可能杀得尽天下所有热血之人? 老实说,他已经尽心尽力了,却还被昭王爷无情问责,聂统领此刻这心里可是有抱怨的。 而昭王爷呢,又岂能看不出来聂统领不满的情绪,刚才也是他一时冲动,失态了,这件事情,实际来来说,聂统领确实也已经尽力了,他这么怪他,确实有些为难他了,也难怪他心里有些不平了。 想着如此,昭王爷倒是软了口气。 “对不住了,聂统领,是本王失态了。本王近日被这些江湖人士搞得头昏脑涨,都有些迷糊了,其实本王心里清楚得很,聂统领办事自然是最稳妥的,出了这样的事情,也确实不是你的错,你赶紧起来吧,是本王错怪你了。”他手下可用之人实在是太少了,这个聂统领还得好好拢着才行。 如今,那江家老顽固虽说面上已经答应了辅佐他称帝,可实际上江家世代忠臣,哪有那么容易就倒戈相向的,所以他很怀疑那不过是江家的缓兵之计,说不定心里根本不愿意承认他登基成帝,因而很多重要的事情,他自然是不会交托给江家去办的。 想着如此,昭王爷赶紧让聂统领起身,聂统领呢,因为昭王爷这番话,倒是心里舒坦了一些。而正当昭王爷准备给聂统领摆宴压惊的时候,若水却惊慌来报。 “主子,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慌?” “主子,底下人来报,八皇子左琪根本没有死,他被鬼医所救,如今正率领大军,带着镇南王玉容歌,定北侯慕容航,还有平阳侯,庄太傅,沈大学士等大臣,带着清君侧的名义,已经杀进京城来了。” “不可能,若水,究竟是谁让你来谎报情报的,明明那平阳侯府,庄家,沈家等,不是早就被你师兄姬流觞满门全灭了吗?他们怎么可能还活着?你当本王是三岁孩子吗?竟然拿这样的情报来糊弄本王,来人啊,将若水拖出去,军法处置,打她三十军棍。”昭王爷心里清楚,这个情报不假,可是为了稳定人心,他不得不这么做,他不能在这里就倒下去。 再过一个时辰,就是他的登基大典了,他绝不容许在这个时候出任何差错。 他要称帝!称帝! 这是他此生最大的心愿,无论如何,他都要成功,都要做到,不惜任何代价! 而若水呢,急着吼道:“主子,你要相信若水,若水是不会背叛主子,不会欺骗主子的,是真的,这个情报是真的,八皇子还活着,他真的率兵来攻打京城了。” “住口!满嘴胡言!你定然是背叛了本王,被人收买了才如此来动摇军心,你该死,该杀!杀无赦!”说完这话,昭王爷一把拔了旁侧侍卫的佩刀,一刀就刺进了若水的心脏,一刀致命。 若水望着她身前的刀,不敢置信地望着昭王爷。“主子,你怎么,怎么能,这么对,对我——” 倒下去的若水,眼睛还睁得大大的,她,死不瞑目。 而昭王爷呢,冷冷地看着,吩咐下去。“来人,将此人的尸体拖出去,直接喂了野狗。” “是,王爷。” 两旁侍卫将若水的尸体拖了出去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function(){ //导航切换事件 $("a#topDaoHang").toggle(function(){ //如果设置显示则隐藏 if($("#topNavBox").is(":visible")){ $("#topNavBox").hide(); } $("div#topNavBoxTo").sho(); },function(){ $("div#topNavBoxTo").hide(); }); //但显示设置时 如果隐藏显示则隐藏 $("a.yuedushezhi").click(function(){ if($("div#topNavBoxTo").is(":visible")){ $("div#topNavBoxTo").hide(); } }); //页面功能引导区 var userReadSet = getCookie("userReadSet"); if(!userReadSet){ setCookie("userReadSet",1,30); } //判断背景颜色设置 cookie是否保存 如果存在恢复设置 if(readSetBackground){ if(readSetBackground == 'rbgcloselight'){ $(".lilighttxet").text('开灯'); $("div#readercontainer").css("color","#666"); }else if(readSetBackground == 'rbgopenlight'){ $(".lilighttxet").text('关灯'); $("div#readercontainer").css("color","rgb(0, 0, 0)"); } } //判断文本字体大小设置 cookie是否保存 如果存在恢复设置 var readsetfontsize = getCookie("readsetfontsize"); if(readsetfontsize){ $("div#readercontainer").css("font-size",readsetfontsize+"px"); } //判断文本行间距设置 cookie是否保存 如果存在恢复设置 var readsetlineheihgt = getCookie("readsetlineheihgt"); if(readsetlineheihgt){ $("div#readercontainer").css("line-height",readsetlineheihgt+"px"); } //减小字体 $("#ddminus").click(function(){ var fontbody = $("div#readercontainer").css("font-size"); var fontsize = parseInt(fontbody); if(fontsize > 16){ var nefont = eval(fontsize-2); $("div#readercontainer").css("font-size",nefont+"px"); $("#ddplus").html("A+"); var fontbody = $("div#readercontainer").css("font-size"); var fontsize = parseInt(fontbody); if(fontsize==16){ $("#ddminus").html("A"); } //添加cookie记录 setCookie("readsetfontsize",nefont,30); } }); //增大字体 $("#ddplus").click(function(){ var fontbody = $("div#readercontainer").css("font-size"); var fontsize = parseInt(fontbody); if(fontsize A-"); var fontbody = $("div#readercontainer").css("font-size"); var fontsize = parseInt(fontbody); if(fontsize==28){ $("#ddplus").html("A"); } //添加cookie记录 setCookie("readsetfontsize",nefont,30); } }); //行间距设置增大 $("#hang-xiao").click(function(){ var lineHeight = $("div#readercontainer").css("line-height"); var lineHeightNum = parseInt(lineHeight); if(lineHeightNum >25){ var lineHN = eval(lineHeightNum-4); $("div#readercontainer").css("line-height",lineHN+"px"); $("#hang-da").html("T+"); var lineHeight = $("div#readercontainer").css("line-height"); var lineHeightNum = parseInt(lineHeight); if(lineHeightNum==22){ $("#hang-xiao").html("T"); } //添加cookie记录 setCookie("readsetlineheihgt",lineHN,30); } }); //行间距设置减小 $("#hang-da").click(function(){ var lineHeight = $("div#readercontainer").css("line-height"); var lineHeightNum = parseInt(lineHeight); if(lineHeightNum T-"); var lineHeight = $("div#readercontainer").css("line-height"); var lineHeightNum = parseInt(lineHeight); if(lineHeightNum==46){ $("#hang-da").html("T"); } //添加cookie记录 setCookie("readsetlineheihgt",lineHN,30); } }); //切换阅读背景颜色 $("d_bg dl span").each(function(index,element){ $(this).click(function(){ var backColorValue = $(this).attr('class'); $("body").removeClass(); $("body").addClass(backColorValue); //添加cookie记录 setCookie("readSetBackground",backColorValue,30); }); }); //切换关灯效果 $("div.book_title xet").toggle(function(){ $("#qiehuancss").attr('href',"-"); $("div#readercontainer").css("color","#666"); $(".lilighttxet").text('开灯'); //添加cookie记录 setCookie("readSetBackground","rbgcloselight",30); },function(){ $("#qiehuancss").attr('href',""); $("div#readercontainer").css("color","rgb(0, 0, 0)"); $(".lilighttxet").text('关灯'); //添加cookie记录 setCookie("readSetBackground","rbgopenlight",30); }); $("#add_bookcase").click(function(){ var textContent = $(this).text(); var jquser = getCookie("jieqiUserInfo"); if(textContent == '加入书架'){ if(!jquser){ .href=""; return false; } var article_id = "138292"; var chapter_id = "7739352"; var page_ = pageidth(); var page_h = pageHeight(); var page_l = pageLeft(); var page_t = pageTop(); var dialog_ = parseInt(dth); var dialog_h = parseInt(); var dialog_top = page_t + (page_h / 2) - (dialog_h / 2); if(dialog_top (.+?)","igm"); var cc=(//g,""); var str = xec(cc)[1]; str = ("style=\"idth:500px; margin-top:150px;\"",""); $("#dialog").css("display","block"); $("#dialog").css("top",dialog_top); $("#dialog").css("left",dialog_left); $("#dialogCN").html(st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