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纽约 ------------ 0001 流浪汉 正是进入七月份的第一个礼拜一,因为昨晚下了一场雨的缘故,今天纽约的天气有些闷热。 就着路边水洼里积存的雨水,唐庆饶抹了一把满是汗油的脸,抬头看向街道对面的“道格与勒尔储蓄银行”。此时,这家小银行才刚刚开业不久,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裙,头戴圆顶小帽的年轻女人,正拎着一个精巧的手包从银行里出来。 在紧身裙的衬托下,女人窈窕的身材尽显无遗,裙摆下的两截小腿雪白雪白的,令人垂涎。不过,唐庆饶关注的可不是这些,他从路边站起身,就在街道这一面缓缓跟着女人往东走。 女人走的并不快,她顺着街道,一直走到与自由街的交叉口,站在路口拐角的地方,盯着店铺橱窗外一个大都会歌剧院的开幕海报看了一会儿,这才右转,朝着天主教堂的方向去了。 看到女人拐过路口,唐庆饶加快脚步跟上去,也跟着女人拐过路口,又一路跟下去,直到看着那女人进了天主教堂,这才停下来。 “嘿,亚戴尔!”就在唐庆饶准备找个地方小坐一会儿的时候,一个穿着破衣烂衫,满脸污垢的家伙从路对面跑过来,一边跑一边晃动着手里的一个食品纸袋,大声嚷嚷道,“你看我今天搞到了什么?” 听到有人招呼“亚戴尔”这个名字,唐庆饶恍惚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没错,亚戴尔·康兰度,这才是他现在的名字,准确的说,是他在这个时空,这一辈子的名字。 出于一种习惯,唐庆饶转过身,视线瞄向身后的店铺橱窗。在那明净的玻璃窗上,映照着一个身材高大,但形象如同乞丐般的年轻人。尽管头发肮脏蓬乱,但仍旧可以看出是金色的,淡蓝的瞳仁,挺直的鼻梁,削尖的下巴,完全是一副白人帅哥的外表特征。 就在这时候,对面的乞丐已经冲到了面前,他献宝般的将食品袋递到唐庆饶,哦,是亚戴尔的面前,打开袋口,这才说道:“瞧,苹果,是苹果,新鲜的苹果,一位好心的女士给的,听说,她在股市上赚了一大笔钱。” 亚戴尔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实际上,过去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他虽然一直都在努力的适应现在的生活,适应自己现在的身份,可从表面上看,他似乎是适应的不错,但在内心里,类似今天这样的回忆,走神,却时不时的都会出现。 半个多月前,亚戴尔还是生活在21世纪南中国的一个成功人士,他有自己的公司,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生活,可就在一次酒后出轨的迷乱中,他就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来到了这个1929年的美国纽约,成了一个流落街头的乞丐,而且还是一个爱尔兰裔的乞丐。 “来,亚戴尔,朋友需要分享这种好东西,”乞丐喜滋滋的从袋子里掏出一个苹果,用沾满污垢的袖子擦了擦,递到亚戴尔面前,说道,“给,这个是你的。” 这个乞丐名叫柯利福,柯利福·克劳德,也是爱尔兰移民,不过在亚戴尔的记忆中,他是两年前才来到美国的,两人在这里结识,成了朋友,平时一起乞讨,一起度日,算是个伴。 在亚戴尔的印象中,这个因为在伯明翰制造了爆炸事件,为躲避英国人追捕而逃到纽约的原北爱共和军成员,实际上有点憨憨傻傻的,一个整天以乞讨为生的家伙,竟然每天都那么乐呵呵的,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说实话,从相貌上看,柯利福可跟憨傻这个词不相干,相反,他的外貌非常凶恶,四方脸,浓眉大眼的,嘴唇厚实,双下巴,再加上右脸腮上那道近两寸长的刀疤,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害怕。 思绪被柯利福打断,亚戴尔叹口气,接过苹果,也不嫌脏,就那么送到嘴边咬了一口。苹果不是很甜,因为放久了的缘故,吃着干巴巴的,没多少汁水。 “你还在盯着那个女人吗?”转了个身,又回退两步,柯利福跟亚戴尔并肩站在路牙子上,他朝对面的天主教堂看了看,摇晃着脑袋说道,“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那女人长的那么漂亮,又有钱,即便是个寡妇,也不是你能得到手的。” “你懂什么,”亚戴尔撇撇嘴,呸的一声将嘴里的苹果渣吐掉,这才说道,“告诉你,只要我的计划付诸实施,用不了几天,我就能把她搞到手。” “你总是说你的计划,你的计划,可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计划是什么。”柯利福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句,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把手伸进怀里,在破烂的上衣内掏了一阵,拿出一份卷成筒的报纸,递到亚戴尔面前,“喏,给你,这是今天的报纸......我现在越来越搞不懂你了,竟然还想起看报纸来了。” 亚戴尔将报纸接过去,没有直接看,而是转口说道:“柯利福,我打算明天开始实施我的计划了,不过,计划执行之前,咱们还得做点准备。” “什么准备?”柯利福啃着苹果,有些无聊的观望着四周,头也不回的问道。 “咱们必须弄两身新衣服,哦,即便不是新衣服,也不能像现在这么寒酸。”亚戴尔摸着下巴,说道。 “新衣服?可我全部的财产只有12美元,”柯利福苦着脸,右手抓住自己的裤子口袋,有些犹豫地说道。 “放心,我可没打你那点钱的主意,”亚戴尔抬腿踢了他一脚,没好气的说道,“我们可以去偷两身衣服。” “偷?要是被警察抓到怎么办?”柯利福心虚的问道,他是个有故事的人,整天缩头缩脑的,唯恐被警察盯上。若是被送回英国的话,以他的罪名,绞刑是跑不掉的,他可不想死。 “柯利福,柯利福,柯利福,”亚戴尔叹口气,伸手按住柯利福的肩膀,说道,“你的胆子太小了,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难道要做一辈子的流浪汉吗?” 话说完,也不等柯利福开口,亚戴尔推着他往路边靠了靠,确定周围没有行人了,他才继续说道:“还记得埃尔德大道的那个德国佬家吗?是多少号来着? “137号,对,就是137号,”柯利福抢答道。 这事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半个月前,他和亚戴尔流浪到了布鲁克林,那天因为实在太饿了,所以他们在夜里摸进了一户人家,就是亚戴尔说的那户人家,狠狠的饱餐了一顿。 “你还记得这家的地下室里有什么吗?我们当时看到的。”亚戴尔继续问道。 “瓶子,好多瓶子,哦,还有很大的瓶子,”柯利福想了想,回答道。 “不,柯利福,那不是瓶子,那是蒸馏皿,”亚戴尔嘿嘿一笑,说道,“蒸馏酒用的,你忘了那地下室里的酒味很重了吗?” “可是我们没有找到酒,”柯利福瞪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有些遗憾的说道。 “哦,那不是重点,柯利福,”亚戴尔翻个白眼,说道,“重点是,这家人竟然私自在地下室酿酒。” “酿酒?这可是个了不起的本事,”柯利福的思维还没有进入正轨,他嘀咕道,“我的舅舅,老克里斯也会酿酒,当初在......” “好啦,好啦,柯利福,不要想你的舅舅了,他还在该死的英格兰呢,”亚戴尔急忙打断他,说道,“而这里是美国,在美国,酿酒是违法的。” “呃呃呃......”柯利福还是没整明白,他连连点头,一脸懵蛋。 “好吧,我们先去布鲁克林,”亚戴尔摊摊手,他对自己这个伙伴的智力已经不抱希望了,“到了布鲁克林,我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的。” “然后我就按照你说的去做?”柯利福的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他欣喜的说道,“我喜欢这样,亚戴尔,我喜欢这样,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去做,然后我就去做,我喜欢这种方式,因为这种方式可以让我尽可能的少犯错。” 亚戴尔没说什么,只是无奈的点点头。他再次看向对面的天主教堂,在教堂门口,适才那个女人正从门里出来,摇曳生姿的步下教堂前的阶梯。在过去一周多的时间里,亚戴尔始终在跟踪这个女人,他知道这女人接下来会去哪儿,她的生活很有规律。 亚戴尔喜欢生活有规律的人,按照他前世的经验,越是生活有规律的人,越容易受骗上当。而一个生活有规律,又喜欢钱,又有点爱慕虚荣的女人,则是更加的容易受骗上当。 “那女人出来了,亚戴尔,”柯利福也看到了那个女人,他有些兴奋的对亚戴尔说道,“啊,不得不承认,亚戴尔,这女人真美,如果能抱着她睡觉的,我永远都不会厌烦的。” “不要想太多,柯利福,”拍拍柯利福的肩膀,亚戴尔丢掉手中还剩半个的苹果,说道,“女人总会有的,而且不会让你等的太久了。” ------------ 0002 惊魂 1929年的纽约布鲁克林,并不像后世一样,是黑人和有色人种聚居的地方,居住在这里的,仍旧是以白人为主,当然,尽管如此,这个地方治安仍旧很成问题——这年月的纽约,甚至是整个美国,又有哪里的治安能够让人放心呢? 已经是深夜,埃尔德大道上的路灯已经熄灭了,整个街道上光线昏暗,少有行人。 街道后巷,一株郁郁葱葱的翠柏树下,亚戴尔朝巷道两边张望着,表情警惕,而在他对面,巷道的另一侧,柯利福正在努力撬动一个花园的偏门门锁。 四周一片寂静,不闻人声,直到对面的柯利福抬起胳膊,朝这边着手,亚戴尔才松了口气,快步穿过巷道,跑到柯利福的身边。 “撬开了,我们进去吗?”柯利福指指铁门上已经被撬坏的锁,又推了一下门,等到门敞开一道缝隙之后,他才不确定的问道。 “当然,难道你打算现在退回去吗?”亚戴尔随口反问一句,推开门走进了后花园。 花园是属于前面那栋二层小楼的,这就是亚戴尔他们今晚要光顾的地方。 小花园里种着米兰,以至于在院子外面就能闻到浓浓的米兰花香味,这种植物并不适合在纽约种植,房主把这种话种在院子里,估计是为了遮掩酒味的。 进了门,抹黑穿过栽满米兰花的花园,悄无声息的走到后门处,亚戴尔伸手握住门把,轻轻拧了一下,好彩,后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拧就打开了。 “我们真的要进去吗?”柯利福跟在后面,有些忐忑的小声问道,“你知道衣服放在哪儿吗?咱们穿着合不合身?” “嘘!”亚戴尔示意他禁声,等他安静下来之后,才小心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关着灯,光线更加的昏暗了,几乎什么都看不到。根据之前的印象,亚戴尔知道进门后就是厨房的所在,穿过厨房,外面是客厅,这里应该没有人。 从口袋里掏出之前准备好的火柴,点燃一支,照了照,确定好了路之后,才摸索着往客厅里走。 “亚戴尔,我有点心慌,”后面柯利福小声说道,“不知为什么,我总绝对不太对劲。” “放心吧,柯利福,”亚戴尔无奈的停下脚步,回头小声说道,“我知道我们需要的衣服放在什么地方,还记得那天来的时候吗?我看到了。” 话说完,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刚才已经看好了通往客厅的路,他怕时间久了会忘记。 向前走了五六步,按照估算,应该是到了厨房门口了。亚戴尔伸出胳膊,往前摸索了一下,很顺利的摸到了墙壁,而后,他顺着墙壁一点点往左试探,找到了门的位置。 出了门就是客厅了,而在门的右手边,是通往楼上的楼梯,亚戴尔的脑子里回想着,同时,手上继续往门框外摸索。 “等等!”就在这时,走在后面的柯利福按住了他的肩膀,这个家伙不安的小声说道,“亚戴尔,我,我好像闻到了血腥味,没错,是血腥味。” 亚戴尔有些不耐烦的摇摇头,同时,探出去的手继续在门框上摸索。就在他摇头的动作还没有停下的时候,手突然摸到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 他把手缩回来,拇指和食指捏在一块,拈了拈,没错,的确是一种黏糊糊的液体,像是油,不过,感觉又不太像。 就在这时,他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柯利福刚才说的话,“血腥味”!柯利福在逃亡到美国之前,可是北爱共和军的一员,他和英国人打过仗,也做过杀手,类似他这样的人,对血腥味应该是很敏感的。 心里猛地一沉,亚戴尔像触电般的把手缩回来,心慌意乱的将火柴取出来,急不可耐的划燃了一根火柴。 先是如豆的火光在眼前升起,而随着火苗越来越大,眼前的光线也越来越亮,借着这点火光,亚戴尔朝手摸的地方看了一眼——他没猜错,墙上的确有血,而且是一片溅射的血迹。 顺着血迹溅射过来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是楼梯,但楼梯上并没有尸体,倒是有一道拖拽的血迹一直延伸到楼上。 “这里出事了,咱们赶紧走吧!”柯利福也看到了这一幕,不过,他适才那种忐忑不安的情绪倒是消失了。 亚戴尔也很是心慌,他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咚!”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像是个沉重的沙袋掉在了木制的地板上。 紧接着,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过来:“戴莉,戴莉!赶紧去厨房把那把该死的刀拿过来,记住不要开灯!” “我害怕......”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怯怯糯糯的说道。 “害怕也要去,难道你想坐牢吗?!”第一个女人厉声道。 听到这声音,亚戴尔扭过头,和站在身后的柯利福交换了一个眼神。 柯利福显然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家伙上前两步,钻进客厅,将自己隐藏在暗影里。 亚戴尔则穿过厨房的门,藏到了楼梯的下方。 楼梯上很快传来脚步声,这脚步声很细碎,来人应该是走得很小心。 等了约莫一分多钟,脚步声近在咫尺了,隐约中,亚戴尔还能听到女人急促的喘息声。 亚戴尔没有动,他等着女人进了厨房,听着他在里面一通翻找,最后又走出来,重新回到楼上,这才贴着墙边,蹑手蹑脚的跟着上楼。 悄无声息的上了楼,亚戴尔躲在楼梯转角,朝二楼的走廊里窥探一眼。 走廊里有微弱的灯光,是蜡烛照出的光线,而且是从阁楼上照下来的。 阁楼的扶梯上,一个赤裸的女人正往楼梯上爬,在烛光的映照下,可以看到女人窈窕的身材,应该是个岁数不大的女孩子。 亚戴尔有些好奇,他不明白,如果凶手是两个女人的话,她们杀了人之后,为什么要费尽力气将尸体从一楼弄到阁楼上去。 不过,亚戴尔并不关心那些,他只想赶紧偷两件衣服就走,如果不是刚才那两个女人对话的话,他恐怕早就逃走了。 没在走廊里停留,亚戴尔轻手轻脚的走进走廊右侧的第一间卧室,上一次来的时候,他记得这个房间,房间里有一个大衣柜,里面挂着很多的西装。 摸着黑进了房间,找到那个衣柜所在的位置,也顾不上挑选,亚戴尔随意的抱了几身,又小心翼翼的关上衣柜,这才原路下楼。 楼下,柯利福就躲在厨房门口,听到戴亚尔从楼上下来,他急忙迎过来,将一个不大的小皮包递到戴亚尔面前,说道:“你瞧,我在客厅里发现了这个。” 亚戴尔将手中的衣服一股脑塞进柯利福怀里,又顺手接过小包,根本顾不上看,直接说道:“赶紧走,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咱们是要去报警吗?”衣服几乎将柯利福埋起来了,他哼哼唧唧的小声问了一句。 “报什么警?”亚戴尔推着他往外走,同时说道,“你怎么解释咱们出现在这里的问题?再说,这里可是纽约,死个人算什么事。” 柯利福不知道嘀咕了两句什么,但也没有反对亚戴尔的意思,他就在前面进了厨房,又从后门进了花园。 从刚刚发生了凶杀案的房子里出来,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藏在街道暗影里,很是观察了一会儿,再三确认没有人之后,才抱着今晚的收获一溜烟的跑了。 哈德逊河河滩林地里,柯利福和亚戴尔两个人点了一堆篝火,顶着闷热查看他们的收获。 感谢落后的1929,这片河滩现在还是荒滩,按照亚戴尔的记忆,这里后世应该是怡景公园的所在,至于现在嘛,这里还什么都没有呢,否则的话,他们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都不容易。 胡乱投来的衣服一共有三身西装,还有一件衬衣、两件马甲,遗憾的是,柯利福的身材偏壮,不管是衬衣、马甲,还是西装,他都穿不上。幸运的是,亚戴尔的身材与衣服主人的身材相仿,他都能穿的上。 但这些还远远不够,按照亚戴尔的计划,他要想装扮一个成功人士的话,那么至少还需要有一双皮鞋,一块手表,一瓶男用香水以及一条领带和一个皮夹。当然,柯利福也需要一身行头,只不过没必要弄的这么复杂罢了。 值得庆幸的一点是,这个问题被柯利福无意中解决了,他手顺拿来的那个小皮包里,竟然有厚厚的一沓美元现金,亚戴尔数了数,那是整整的三千美元,这可真是一大笔钱。 有了这些钱,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买完那些必需品,亚戴尔甚至认为还能有些剩余,而这些剩余的钱,能帮他将整个计划构建的更加完美。 “亚戴尔,那两个杀人的家伙怎么办?”柯利福有些心不在焉,他还在想那个房子里发生的凶杀案。 “不要管它,”亚戴尔不以为然的说道,“那和我们无关。再说啦,你看到尸体了吗?说不定人家只是杀了条狗呢。柯利福,我们的计划从明天开始就要正式实施了,这关系着我们的未来,所以,忘掉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吧。” ------------ 0003 计划实施 纽约夏日的天气,有点像是三四岁孩子的脸,表情总是阴晴不定的,原本上午还是一片晴好的天气,结果中午刚过,不知道哪飘过来的一片云彩遮住了半边天,没一会儿,稀稀拉拉的雨点就落下来了,而且越落越大,越落越密。 正对着财税大厦的华尔街11号大楼,也就是纽约证券交易所那恢宏气派的大门前,大理石垒砌的台阶上,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的亚戴尔安静的站在那儿,表情悠然的抽着一支烟。 在他对面,同样穿着一身西装的柯利福则显得有些焦灼,他焦躁不安的在立柱外侧踱着步,时不时的扭头看一眼远处雨中的街道。 都说人在衣装,佛在金装,这话是一点都没说错,原本的两个流浪汉,现在穿上崭新笔挺的西装,再加上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洗干净的面皮,哦,还有脚上那双簇新发亮的皮鞋,倒还真有几分人样子了。尤其是亚戴尔,整个人俨然成了莱昂纳多转世,配合着他那对忧郁的淡蓝色眸子,绝对是万人迷的那种大帅哥。 “嘿,柯利福,你能不能安静的呆一会?”吸着烟的亚戴尔终于被来回转圈的柯利福惹烦了,他丢掉手中的烟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你瞧,亚戴尔,这雨越下越大了,那个女人还会来吗?”柯利福停住脚步,又朝街道上看了一眼,这才愁眉苦脸的问道。 “会来的,柯利福,这已经是我说的第12遍了,”亚戴尔无奈的说道。 “那她为什么还不来?”柯利福反问道。 亚戴尔摊摊手,这个问题他怎么回答? “好啦,不要想那么多,”亚戴尔摇摇头,岔开话题,问道,“我交给你的那些话还记得吗?” “当然,”柯利福心不在焉的说道。 “还记得该怎么做吗?”亚戴尔继续问道。 “毫无疑问。”柯利福眼前一亮,他飞快的回答一句,转身藏到柱子后面,同时用带着几分亢奋的声音说道,“快快快,那女人来了,她来了!” 下意识的朝街道上看了一眼,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亚戴尔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目标。那女人今天换了一身素白色的长裙,手里打了一柄花阳伞,正踩着便道上的雨水,不紧不慢的朝这边走过来——下雨天却偏偏换了一身素白色的长摆裙,呵呵,这女人真是够喜欢彰显自己的。 微微侧过身,亚戴尔伸手将柯利福从柱子后面揪出来,狠狠瞪了他一眼,让他保持冷静,同时再次叮嘱道:“记住我交代给你的那些事情,一会儿等她走到台阶上,上到最后两节台阶的时候,你就按我说的那些去做。记住,说什么,搭配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表情,一点都不能出错。” “哦哦哦,我,我记住了。”柯利福有些紧张。 “不要紧张,放轻松,你这么紧张,对方会起疑的。”又瞪了他一眼,亚戴尔轻声喝道。 “好,我不紧张,我不紧张。”柯利福深吸两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突然又开口问道,“你说我们以后真的能发大财,想吃什么好的就吃什么,想睡什么样的女人就睡什么的女人吗?” “闭嘴,记住你该做的事情!”亚戴尔好歹没被他天马行空的思维气死。 两人嘀咕间,那女人已经走到了台阶下,她混杂在人流里,一步步迈上来,而随着她越走越近,亚戴尔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他担心脑子缺根弦的柯利福会搞砸了。 幸好,柯利福没有在这个时候掉链子,他在女人即将迈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深吸一口气,同时,脸上的肌肉绷紧,眼睛瞪大,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大声说道:“什么,卖掉密西西比煤炭?你疯啦?!” “嘘,小声点!”亚戴尔一脸紧张的表情,同时,眼角的余光却瞟着正在走上最后一层台阶的女人,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女人脚下明显一顿,原本就不快的步速放得更慢了。 “为什么卖掉,昨天它才涨了25美分,现在行情正看好呢,你瞧,刚才还在涨,明天说不定还能有一波大涨呢。”柯利福表演的很到位,他脸上意外、狐疑、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做的非常逼真。 “如果你还相信我的话,那就必须把它卖掉,今天就卖,”亚戴尔故意压低声音,说道,“不信你可以等着看,今天下午收盘的时候,这支股票肯定会有一波下挫,幅度不会很大,一般人会把它看成是正常的股价波动。但是等到明天开盘,它还会继续跌,你转到的那点钱,很快会全都赔进去的。” “真的吗?”柯利福皱眉问道,他皱眉的时候,会连着脸上的疤痕一块皱起来,显得很狰狞,“你有准确消息?” “总之,我不会害你的,”亚戴尔做出一副顾左右言他的样子,含糊其辞的说道,“卖掉密西西比煤炭,买进德州炼油,这是我给你的建议。” 话说完,亚戴尔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他转过身,视线从那女人身上扫过,就像是之前没有察觉到有人一眼,他愣了愣,随后朝女人点点头,有转脸去看外面的街道,明显一副因为没带伞而发愁的样子。 “好,我听你的,”柯利福继续表演,他站在那迟疑了一会,最终跺跺脚,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小跑着进了交易所的正门。 柯利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交易所里,但那个女人却没有动地方,她盯着亚戴尔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身,借着收伞的动作,悄悄靠过来一步,歪头看着亚戴尔,微笑道:“这位先生,冒昧的问一下,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这话问的,把亚戴尔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自己之前跟踪对方的时候被发现了呢。不过,他脑子转的很快,几乎一瞬间便明白过来,这是女人跟他搭讪的托词。 “哦?”偏过头,亚戴尔微微皱着眉,很专注的盯着女人看了看。 别说,在近处看这个女人,越发觉得她性感出众。她的脸型偏于消瘦,两腮有明显的凹陷,因此,凸显的那对蓝眼睛很大。挺直的鼻梁和脸型搭配的很完美,不会给人突兀的感觉,相反,还显得很精致。两道长长的眉毛,应该是描过了,很细,很吸引人。当然,最吸引人的还是那两片润红的嘴唇,微微偏厚,但却非常性感。 “应该没有见过吧,”亚戴尔笑了笑,用很平静的语气说道,“如果见过像这样美丽的女士,我一定会记忆深刻的。” “谢谢,你的赞美真令人高兴,”女人弯眉一笑,随即,伸出带着丝绸手套的下手,自我介绍道,“我是贝拉,贝拉·丹奇,很高兴认识你。” “亚戴尔,”亚戴尔握住对方的手,只是轻轻一握便松开,同时说道,“亚戴尔·康兰度。” “原来是亚戴尔先生,”贝拉将雨伞柱在身侧,看着亚戴尔说道,“非常抱歉偷听了你刚才和那位先生的谈话,不知你介不介意我问个问题?” “哦?”亚戴尔皱起眉头,做出一副不愿意谈这个话题的样子。 “为什么你认为密西西比煤炭的行情会看跌呢?”贝拉装作没看见,她紧接着问道。 “怎么,你也买了这支股票吗?”亚戴尔反问道。 “啊,没有,我只是好奇,问一问而已。”贝拉咬着摇摇头,说道。 装! 亚戴尔心头暗笑,他盯了这女人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再说啦,他当初之所以盯这个女人,就是因为偷听了她和别人的谈话,知道她在炒股,这才将目标定在她身上的。 “原来是这样,”尽管心里不以为然,但在脸上,亚戴尔还是表现的很平静,他含糊的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猜的而已,呵呵,没错,猜的,炒股嘛,总要凭自己的直觉的。” “是吗?”贝拉显然不太相信,她追问道。 “哦,对不起,贝拉女士,我还有些事,必须马上走了,”一脸不愿意继续谈的表情,亚戴尔岔开话题,他扭头看着外面的街道,说道,“非常高兴认识你,祝你好运,贝拉女士。” 话说完,他不等贝拉做出反应,便逃也似的冲下台阶,冒雨走了。 顶着雨幕,亚戴尔跑过整整一个街区,直到确定贝拉不可能跟过来之后,他才换了一条路,走街道的后巷,穿到了威廉姆大街上,之后,他又沿着威廉姆大街往北走,一直到了自由街。之前,他与柯利福约定好的碰头地点,就在自由街的电车站。 这一路走过去的时候,亚戴尔的心里都在回想刚才的整个过程,反复回想了几遍,他最终确认一切都很完美,应该没有任何露出破绽的地方。这样的话,估计到明天,贝拉就会上钩了,她应该会主动来找自己的。 雨水打在脸上有点隐隐作疼的感觉,带却能给人带来足够的清醒。明天就是计划进入正轨的时候了,如果不出意外,过上一两周时间,自己就能在纽约立足,前世,那个曾经熟知的时代与时空,应该也会彻底走远了吧。 ------------ 0004 真相 就在亚戴尔等候着与柯利福碰面的时候,心有所想的贝拉也走进了证交所的主厅。 随着近几年工商业的迅速发展,美国的经济进入了高速发展时期,与经济腾飞相匹配的,就是金融活动的活跃,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炒股的确能赚钱,所以,除了那些流浪汉和经济条件不允许的人之外,整个美国,整个纽约,几乎就没有不炒股的人。 每天,报纸上登的是股票,广播里播放的是股票,人们谈论的也是股票,不管懂不懂股票的人,都敢于拿着自己的血汗钱,投到股市里去搏一搏。当然,在大牛市的环境下,几乎人人都能赚钱,唯一的区别,似乎就是赚多赚少的问题了。 像贝拉,一年前她还有一个很美满的家庭,她的丈夫是一名律师,收入不错,所以,尽管她没有工作,仍旧可以过着吃穿不愁的生活。但是很不幸,就在去年的差不多这个时候,她的丈夫死在了肺炎上,尽管也给她留下了不菲的积蓄和一套阔绰的房子,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她没办法依靠这些积蓄和一套房子活一辈子。 就这样,出于面子考虑,没有打算出去找工作的贝拉,开始学习炒股,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就发现了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没错,就是天赋,因为她前后买了几支股票,就没有赔过钱。尽管赚得不是很多,可总归也是赚了的。 今天在证券交易所门口遇到亚戴尔,听他说到密西西比煤炭这支股票,贝拉很上心,不为别的,就因为她现在持有的就是这支股票,整整的10000股,按照昨天的每股23.73美元的价格,那就是20多万美元的投入,这几乎是她全部的积蓄了,她可是输不起的。万一输了,她说不定就要去百老汇的派拉蒙剧院跳艳舞了,因为那是她的老本行。 证交所的主厅内人头攒动,喧声震耳,跑单员高高举着票据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有好几次,贝拉都想要拉住一个跑单员,将自己持有的股份都卖掉。不过,她的心里也非常犹豫,毕竟这段时间密西西比煤炭的股价涨势良好,昨天每股涨了20多美分,对她来说,那就是一两千美元的进账,这可是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啊。 为了确认一下消息,贝拉没有急着动手,她在大厅里转了几圈,凭着自己过人的容貌,向一些看着很有派头,像是高手的家伙们打听消息,可一个多小时下来,前前后后问了十几个人,都没听说密西西比股份要出现变动的消息。 就这么在证券交易所里耽搁了将近3个小时,贝拉终于做出了决定。尽管没有打听到任何可靠的消息,可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打算把全部的股份都脱手。 不怕一万还怕万一呢,这些钱可是她今后享受生活的根本支柱,她赔不起,所以,宁可少赚一点,也不能冒这个风险。更何况,卖掉密西西比煤炭并不意味着结束,她还可以买进别的股份,比如说德州炼油。她已经打听过了,这支股票在过去几个月里表现还算可以,尽管涨幅不大,但始终都在涨,最重要的是,今天这支股票的交易量大增,应该是有大涨的希望。 实际上,对于贝拉这样的女人来说,炒股的风险是很高的,毕竟她不懂行,而且本金还是她的生活的依靠,不过,这年头美国的风气就是如此,大家会相信世界末日,会相信尼斯湖的水怪,但绝不会相信股市会赚不到钱。 贝拉的决定让她很快尝到了甜头,就在她抛单后一个小时,证交所即将停盘的时候,那位亚戴尔先生所说的事情得到了严整,在连续七个交易日的大涨之后,密西西比煤炭的股价终于出现了下跌。尽管最终跌幅不过只有3美分,但那也是跌了。 以往,每天离开证交所的时候,贝拉的心里都有一种期盼,她期盼第二天赶紧到来,好看看她持有的股份是不是又赚钱了。而今天,当她离开证交所的时候,她心里的那份期盼更大了,她期盼今早印证一下,看明天密西西比煤炭的股价是不是还会跌,她持有的德州炼油股份,股价会不会出现大幅上涨,当然,她也希望明天能够再次见到那位亚戴尔先生。如今,贝拉已经有些相信了,那就是这位神秘的亚戴尔先生,肯定有别人所没有的内部消息。 结识一个有内部消息的人,这可是每一个炒股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贝拉自然也不例外,她觉得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不能努力抓住的话,她恐怕会后悔一辈子的。 这一晚的时间,对贝拉来说显然是漫长的,漫长的她都感觉到心焦了。当然,对于亚戴尔来说,这一晚同样也是漫长的,他也希望明天的股市行情能够证明他的推断,另外,他还希望自己的计划能够成功,目标贝拉能够上套,能够来主动找他。 作为一个刚刚重生到这个年代的人,亚戴尔当然没有所谓的内部消息,他对两支股票的判断,来自于他对信息的把握,这一周多时间,他每天都让柯利福去给他找报纸,所有能够找到的报纸。通过对报纸信息的浏览,他总能从中找出一两条有用的信息,对股市上某支个股的走向,做一个大致的判断。 为什么德州炼油的股价要涨了?原因很简单,四天前的那份《纽约时报》上,刊登了约翰·科比的休斯顿天然气公司正在与三家大型企业财团进行秘密磋商的消息。这三家财团分别是北美电力电灯公司、孤星天然气公司以及联合电灯铁路公司。一旦这个磋商能够达成协议,那么休斯顿天然气公司将能获得足够的资金,向炼油行业进军。 那么,这场磋商能不能达成协议呢?当然能,不然的话,后世那个臭名昭著的安然公司又是从哪来的?所以,这个磋商必然能够达成。而一旦休斯顿天然气公司获得充足资金,并开始向炼油行业进军的话,他们最快捷的进军策略是什么?毫无疑问,必然是收购,而德州炼油铁定是他们收购的第一目标。 亚戴尔据此判断,不管休斯顿天然气公司是否会收购德州炼油,德州炼油现有的股东们,也必然会做出稳妥的准备,不管他们是想抵制收购,还是想要卖掉股份大赚一笔,在此之前,他们都要向股市注入资金,拉高德州炼油的股价。 所以,在最近一两周内,甚至更长的时间里,德州炼油的股价都会出现一个持续的攀升,而一旦休斯顿天然气公司真的要收购德州炼油的话,那么,这个涨幅可能会更大。 那么,亚戴尔又是根据什么判断密西西比煤炭的股价将会下跌呢?这个判断就更容易了。 今年已经1929年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已经结束了十多年了,而《凡尔赛和约》的履行,也超过十年了,就在前天,《HSD邮报》上刊登消息:经过多轮协商,法德这一对欧洲的大冤家终于达成协议,法军正式从德国撤兵。 当然,这个消息本身并不能影响到煤炭行业,但问题在于,按照法德之间的协议,因为德国没有能力继续向法国支付一战的战争赔款,原定交由法国开采15年的萨尔煤矿,将会延期交付国际联盟。 萨尔煤矿区的开采权延期对于密西西比煤炭来说才是最直接的影响,因为在两周前,美洲银行刚刚同德国谈了一笔买卖,美洲银行以萨尔煤矿为期十年的开采权为抵押品,向德国支付了一大笔贷款。当初,密西西比煤炭的股价之所以连续攀升,就是因为这个协议,毕竟美洲银行是密西西比煤炭的大股东。 如今,这笔买卖谈崩了,在法国人的逼迫下,德国即便在五年后也无法收回萨尔煤矿的开采权,换句话说,密西西比煤矿也得到不这个好处,于是,在利好消息消失的情况下,密西西比煤炭的股价下跌已成定局。 没错,亚戴尔没有内部消息,他的判断来源于对信息的掌握与分析,当然,还有一些K线图分析之类的,类似这样的技能,在后世根本算不上什么,基本上每个老股民都能掌握。但是,如今可是1929年,在这个庞氏骗局才刚刚被揭穿不到十年的年代里,纽约金融市场还是个漏洞百出的地方,说句不客气的话,以亚戴尔的眼光和来自于后世的经验,他要想在这里行骗,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当然,亚戴尔的目的也不是行骗,他只是希望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运作到更多的钱。贝拉是他第一个目标,他要让这个女人崇拜自己,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心甘情愿的将她的钱交给自己打理。再之后,这个爱慕虚荣女人肯定会到处宣扬她的赚钱经验,这将为亚戴尔带来更多的信徒,筹集到更多的钱。这是一个良性循环的过程,而最终的目的,亚戴尔是希望能够在这个时代的美国站稳脚跟。 ------------ 0005 入彀 新的一天并不意味着新的好心情,当然,也不意味着新的好天气。昨天的那场雨在经过了一夜的暂停之后,清晨的时候,伴随着一阵西风,又沥沥的下了起来。 而对于很多炒股的人来说,今天差劲的可不仅仅是天气,还有股市的表现。 纽约证券交易所,从上午一开盘开始,主厅中央的圆形牌价播报板上,就给人们带来了大量的坏消息,原本涨势很好的一些股份,似乎都像是遭遇了什么打击一样,出现了普遍性的下跌。当然,如果亚戴尔在这里的话,他会非常清楚,这只是大萧条到来之前,股市对市场状况的先期反应。这种下跌不会持久,因为人们还没有察觉到萧条的到来,对经济前景依旧信心十足,所以,这个股市在未来几个月里,还能由这份信心暂时性的支撑住。 与很多人满脸阴霾的状况不同,贝拉那张明艳脸上全都是惊喜,她昨天做了一道正确的选择题,而这个正确的选择终于在今天带来了收获。 密西西比煤炭的股价从开盘之时起,就开始进入了持续下跌的境地,一个上午的时间,股价下跌17.94美分,而且看起来,这个下跌的趋势短期内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与此相对应的,是德州炼油的股价像发了疯似得闷头往上冲,交易盘上,德州炼油的售出股份根本待不住,只要有卖的就会被人立刻吃进。短短一个上午,德州炼油的股价暴涨13个点,每一股的股价上涨幅度超过了30美分,达到了31.73美分,这令贝拉大赚了几千美元。 几千美元啊,在这个普通家庭年收入不过一千多美元的时代里,这可是一大笔钱收入啊,任谁都无法视若无睹的一大笔收入。 人都是贪心的,在任何一件事上尝到一次甜头之后,第一时间会想到的就是下一次,也正因如此,才会出现惯偷、惯犯,而且绝大部分人都不能免俗,贝拉自然也是如此。 可惜的是,一上午贝拉都没有能够见到那位亚戴尔先生,这令她感觉有些遗憾。而除了这一点遗憾之外,剩下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股票赚了钱,同时呢,在她熟悉的那一个小圈子里,她因为及时卖出密西西比煤炭,买进德州炼油这么一笔交易,而成为一个小明星式的人物。这些都令贝拉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现在,她一心想着的,就是赶紧再见亚戴尔先生一面,最好能够和他结交一番,从而获得一个稳定的信息来源。 未来想想就是那么的美好,结识了一个有内部消息的能人,然后在股市上无往不利的赚钱,在自己的交际圈子里成为名人,每个人都来向自己咨询买股票的心得,都来巴结讨好自己,都对自己阿谀奉承,啊,那将是多么完美的生活? 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在贝拉复杂且充满期盼的心情中缓缓流逝过去,午餐她甚至都没有回家去吃,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睡个舒服的午觉,而是就等在证券交易所的门前,一心盼着亚戴尔先生能够出现。 幸运的是,贝拉的等待没有白费,就在下午四点钟,雨势放缓的时候,亚戴尔先生终于出现了,他没有撑伞,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交易所对面不远处的HSD雕像旁边,如果不是贝拉一直在关注着街道上的情况,估计都不会看到他。 “亚戴尔先生,亚戴尔先生!”一手撩着裙子下摆,一手撑着雨伞,贝拉快步从台阶上跑下来,穿过证交所前面的小广场,一路小跑的奔到亚戴尔面前。 “哦,你是……哦,贝拉夫人?”亚戴尔放下遮在头顶挡雨的手,歪头打量着贝拉,装出一副才刚刚认出她的样子,用不是很确定的语气说道。 “我丈夫已经去世了,”贝拉很体贴的上前一步,挨着亚戴尔站好,让自己撑着的雨伞能把他也遮住,这才略带嗔怪的说道。 “抱歉,贝拉小姐,”亚戴尔急忙改口,说道。 “没关系,”贝拉笑着说道,“对啦,你怎么在这儿,是等人吗?为什么不带一把伞呢?” “哦……”亚戴尔拉了个长声,装出一副不好具体说得样子。 “啊,对啦,我还要谢谢你呢,”贝拉倒是看出来了,她认为像亚戴尔这种有内部消息的人,肯定是很神秘的,他冒雨等在这里,说不定是有什么重要且不好对外人提的事情呢。于是,她转开话题,说道,“昨天偷听了你的提议,让我少损失了一大笔钱,当然,还赚到了一些。” “这个……我可没给你什么提议,”亚戴尔讪讪一笑,装出一副不想提这个话题的样子。 而他的表演被贝拉看在眼里,显然是更增加了几分神秘性。 “有没有我心里是很清楚的,”贝拉神秘一笑,顺势提出邀请,“亚戴尔先生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晚餐,算是对你的答谢。” “哦,我可能……”亚戴尔欲拒还迎。 “拒绝一位女士的邀请可是不礼貌的,亚戴尔先生,当然,如果你还有朋友要来的话,我也不介意,”贝拉打断他的话,抢先说道。 “那,那好吧,”亚戴尔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看来我等的人不会来了,我倒是可以抽出一些时间来。” 语气一顿,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几乎湿透的衣服,又说道:“不过,我要先回去一趟,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上都湿透了,必须换身衣服。” “你住在哪儿?”贝拉点点头,随口问道。 “我暂时寄住在布什维克,”亚戴尔说道。 布什维克在西纽约的东边,离着曼哈顿可真是有点远,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两个多小时。 “寄住?”贝拉皱皱眉头,敏感的抓住了一个词。 “啊,我才来纽约时间不长,还没有自己的住处,所以现在是住在朋友的家里,”亚戴尔信口说道,这是他之前就已经规划好的说辞了。 “那你到曼哈顿岂不是非常不方便?”贝拉问道。 “还好吧,”亚戴尔含糊的说道。 “那你做什么工作呢?”贝拉好奇地问道。 “嗯,算是证券生意吧,帮别人打理一些财务上的事情。”亚戴尔说得仍旧很含糊,而且说话的时候目光闪烁,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在撒谎。 他的确是在撒谎,因为他只是个流浪汉,但贝拉绝对不会这么想,在她看来,亚戴尔应该是给那些大银行家们服务的,不然的话,他又怎么会有内幕消息? “原来是这样,”贝拉心里很快有了计划,她说道,“不过,布什维克实在是太远了,来回很不方便,不如这样吧,亚戴尔先生,你可以到我家去,暂时换一身我丈夫的衣服,他和你的身材差不多。我那里有烘干机,可以顺便让佣人帮你把衣服烘干,你看怎么样?” “这,不太好吧?”亚戴尔迟疑道。 “这有什么不太好的,”贝拉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我可以把你当做朋友的,难道你想穿着这么一身湿透的衣服去坐车吗?那会得病的,说不定还会染上肺炎。” 话说完,她不等亚戴尔拒绝,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扯了他就走,嘴里还说道:“快走吧,我家离这里可不远,有两个街区就到了。” 贝拉的家离这里的确不是很远,就在约翰街上,离着卫理公会教堂不远,一栋临街的二层建筑。小楼紧邻街道,在楼后有一个花园,花园中还建有游泳池。在亚戴尔看来,放在他曾经生活的那个年代,不说别的,但是卖掉这栋房子赚来的钱,就足够吃喝几辈子了——这可是真正的黄金地段,离着百老汇大街不到500米。 按照贝拉的说法,这栋房子是她丈夫留给她的,当然,也是她丈夫的祖产,据说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美国不存在的时候这房子已经有了。 贝拉并不是一个人单住,她还有两个女佣人,都是墨西哥的移民,在如今的纽约,有大量的墨西哥佣人,就像香港人用菲佣一样普遍。 堂而皇之的跟着贝拉进了她家门,这只是亚戴尔计划的第二部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这里留下来,并尽可能的赢得贝拉的信任。 在贝拉家里的二楼浴室洗了个澡,还上贝拉丈夫曾经穿的一身便装,亚戴尔对着浴室中的镜子打理了一番容妆,主要梳理一下头发,看看胡子渣是不是过长了,这之后,他对着镜子中的帅哥吹了声口哨,这才懒洋洋的拉开门,走出浴室。 浴室外,中年的墨西哥佣人还安静的等在走廊里,看到亚戴尔出来,她微微躬下腰,说道:“先生,小姐正在客厅等您。” 亚戴尔点点头,从佣人的态度中,他终于找回一点前世生活的影子来。他喜欢被人对自己恭敬,喜欢做那种人上人的感觉,而重生到这个年代,这个时空之后,他还要努力找回自己的人生,哪怕是用些不太光彩的手段。 ------------ 0006 猎人与兔 跟在佣人的身后,亚戴尔进了二楼的客厅,才进客厅的门,他就闻到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 客厅中央的沙发前,贝拉正在摆弄她的咖啡壶,壶的底托上,金色的小酒精炉还在燃烧着,蒸馏着上方蒸锅里的咖啡,那浓浓的咖啡香气却是从旁边两个咖啡杯内飘散出来的。 听到门口的声音,贝拉直起身子,转身看过来。在她转身的时候,亚戴尔才发现,这女人竟然换了一身黑色的吊带裙,而这年头的吊带裙与后世的吊带裙还有些区别,抹胸的部位没有弧线,是平直的,主要是如今女人的文胸和后世的不一样,一是不分尺码,二是设计的大多紧身。戴着这样的文胸凸显不出那道深深的沟壑,倒是能在上部凸显出两个浑圆的半球,所以,吊带裙才被设计成这种模样。 “亚戴尔先生喜欢咖啡吗?”看着门口的亚戴尔,贝拉做了个请的手势,微笑道,“如果不喜欢咖啡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古柯水。” “咖啡就好,”亚戴尔笑着说了一句,右侧过身朝带路的女佣行礼道了谢,这才朝贝拉走过去,“古柯水并不健康,我不喜欢。” 古柯水实际上就是这年头的可口可乐,在如今的美国,这玩意已经风行起来了。 “哦,请坐,”贝拉并没有问他古柯水为什么不健康,她只是请亚戴尔在小几一边的沙发前坐下,又给他面前放了一杯咖啡,这才走到他身边缓缓坐下,问道,“怎么样,衣服合身吗?” “非常合身,谢谢,”亚戴尔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微笑道。 “不用那么客气,”贝拉捏着咖啡盘,端着自己的咖啡,眼睛打量着亚戴尔,说道,“我们是朋友了不是吗?嗯,这样吧,我以后就称呼你亚戴尔怎么样?你也别总是称呼我贝拉小姐了,直接叫我的名字。” “哦,好的,贝拉小姐,啊,不是,贝拉,”亚戴尔装出一副很嫩的样子,表情局促的说道。 贝拉显然被亚戴尔出色的表演给迷惑住了,她的心头有几分窃喜,一个生涩的小伙子,显然要比成熟且经验丰富的人好对付多了,她想着,如果自己稍稍使些手段的话,应该不难控制住对方。 “你瞧,这样多好?”贝拉点点头,笑道,“其实,昨天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咱们之间挺有缘分的,从你的身上,我似乎看到了我丈夫的一些影子。” “啊,”像是意识到这么对比有些不稳妥,贝拉睁大眼睛,歉意的说道,“我这么说你不介意吧,亚戴尔。” “不介意,不介意,那是我的荣幸,”亚戴尔急忙摆手,说道。 “那就好,”贝拉像是松了口气,她抬手在胸脯上拍了拍,失笑道,“我还担心你会不高兴呢。” “这是准备**吗?嘿嘿,可惜啊,料还不够猛。”亚戴尔心中暗自好笑,不过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这戏他还得继续演下去,因此,他愣愣的盯着贝拉雪白的胸脯看了看,随即,咽了口唾沫,眼神开始左飘右飘的。 他的表现被贝拉尽收眼底,这女人心中暗自得意的笑了笑,嘴上却继续说道:“说起来,自从我丈夫去世之后,我这里都变的冷清了不少,刚才,对啦,你是住在布什维克那边吧,那么远的地方,对工作多不方便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亚戴尔,为什么不搬到我这里来住呢,我这里还有很多空房间的。” “这,这合适吗?”亚戴尔仍旧偷偷去瞟贝拉的胸脯,尽管是演戏,可他也不介意多欣赏一下,这女人还是很有料的。 “为什么不合适呢?”贝拉讶异的问道,“哦,如果你是担心租金的话,那完全没有必要,我可以不收你的租金,别忘了,你的消息可是刚刚让我赚了不少钱呢。” 亚戴尔表现出一副更加局促的样子,他双手在大腿上擦拭着,嘴里却强调道:“我没有给你什么消息,这种话不能乱说的。” “当然,你没有向我透露任何消息,只是给我了一些合理的建议,”贝拉抿嘴一笑,说道,“但是这些建议确实让我赚了不少钱,这才是根本的问题,所以,我必须回报你。” 贝拉心里有些自得,她感觉自己已经把眼前这个年轻人把握在掌心里了,她就像个猎人,已经把这只小兔子放进了套索里。 “小兔子”的表情显得愈发忐忑,他搓着双手,沉默不语。 感觉已经掌控局面的贝拉决定再出手段,她亲昵的伸手在亚戴尔腿上拍了拍,说道:“你等我一会儿,我给你准备了一份谢礼。” 说着话,她站起身,走到客厅的角落,从一个橱柜里拿出一沓钱,而后走回来,放到亚戴尔面前的小几上,说道:“瞧,你的消息让我赚了一笔,而这一部分是你应得的。” 小几上的一沓美元钞票有点厚度,面值是五十的,这应该是去年新发行的最新版美元,整张钞票上密布着纤维丝,非常有质感。 亚戴尔的精彩表演又开始了,他微微瑟缩着身子,歪着头不去看那些钞票,但眼睛却往那个方向微微倾斜着,明显是一幅动心却又心有顾忌的样子。 “拿着啊,这是2000美元,是我给你的酬劳,”贝拉很满足,她满足于完全控制一个人的那种快感,将一个有自己思维的人控制在自己的手心里,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快感,而这与使唤佣人可是完全不同的。 “贝拉,你,你这样会让我丢掉工作的,不,不只是丢掉工作,还会吃上官司的,”亚戴尔像是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他抬头瞟了贝拉一眼,叹口气,说道。 贝拉闻言狂喜,亚戴尔这么说等于是证实了她的猜测,这家伙的确是给某些大人物工作的,而且可以搞到真正的内幕消息。 “怎么会呢,这可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贝拉按耐住心中的激动,笑吟吟的说道。 “你明白的,我透露出来的那些消息,可不是凭空得来的,”亚戴尔整个人像是更加的萎靡了,他说道。 “哦,那消息可不是你亲口告诉我的,那是在你告诉别人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的,”贝拉笑眯眯的说道,这句话里威胁的意味十足。 亚戴尔当然听得出这意思来,他在心里暗笑,脸上却做出一副惊骇的表情。 “干嘛那么看着我?”贝拉装出很意外的样子,她说道,“放心好啦,我不会对别人说的,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说呢?” “你到底想怎么样?”亚戴尔脸上的惊惧表情不减,他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出了颤抖的味道。 “我对你没有恶意,亚戴尔,”贝拉脸上的笑容褪去,她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只是想和你合作。” “没错,合作,合作发财,做真正的有钱人,难道你不想吗?”贝拉握住亚戴尔的手,语气兴奋你的说道,“瞧,你现在别人梦寐以求的内部消息,而我呢,我有足够的本钱,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们可以在股市上赚很多很多的钱,多到你现在根本没办法想象。” “可这是违法的,”亚戴尔感受着贝拉手上的温热以及那滑腻的肌肤,嘴上却继续忐忑的说道。 “我说过了,谁会知道呢?既然没有人知道,又怎么能算是违法呢?”贝拉语速飞快的说道,“没错,这可能的确需要冒一些风险,可是你想想,将来的某一天,你可能也会拥有我这样的房子,有属于自己的汽车,还有很多很多漂亮的女人,和你现在的一切相比,那才是真正的生活。和这样美好的将来相比,今天这一点点风险又能算得上什么?” 亚戴尔做出一副双目无神,似乎在遐想的样子。贝拉被他完美的欺骗了,这女人甚至还特意安静下来,给他一个可以充分想象的时间。 “想想看,即便是你不跟我合作,不也是已经违法了吗?”等了将近一分钟,贝拉才继续说道,“至少我已经从你那里得到过消息了。既然如此,多做几次,又有什么关系?” “我想多考虑考虑,”又沉默了良久,亚戴尔才吞吞吐吐的说道,不过,这也等于是告诉了贝拉,他抗拒的心理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甚至是已经有些心动了。 “好啊,不过你要告诉我,德州炼油的股份明天不会跌下去吧?”贝拉想了想,狡猾的说道。 “不会,”亚戴尔似乎有些神不守舍,他像是说漏嘴一样,“老板们还要运作一段时间。” “很好,非常好,亚戴尔,你瞧,这样的合作难道不是很简单吗?”贝拉狂喜,她探头在亚戴尔的脸上亲吻一口,欢快的说道,“来,快把这些钱收起来,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的分红。” ------------ 0007 消遣 雨幕中的西中城显得更加破败,而几年前修建成的第44街,因为缺少人清理打扫,如今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紧挨着臭水沟的垃圾场。街道两侧建筑残破,外皮脱落的红砖墙爬满斑驳,像是一张小丑的怪脸。 华尔街是纽约,百老汇是纽约,但这里同样也是纽约,只不过,这是纽约的贫民窟罢了,而且还是著名的贫民窟,就连警察也不敢轻易涉足的地方,因为这里还有一个令全纽约人都禁不住皱眉的名字——地狱厨房。 不过,对亚戴尔和柯利福来说,这个地方并没有那么恐怖,相反,他们在这里的生活才是真正的如鱼得水,因为他们是爱尔兰裔的美国人,而地狱厨房则是爱尔兰移民聚居的地方,当然,也是爱尔兰黑帮势力最为强大的地方。尽管这两年在与西西里的意大利黑帮火并中,曾经喧嚣一时的爱尔兰黑帮备受打击,但地狱厨房依旧是任何一个意大利人都不敢涉足的地方,因为这里还有爱尔兰黑帮仅存的一个大佬——欧尼·麦登。这个十几岁就敢当街杀人的疯子,凶名卓著,而且颇有头脑,所以,意大利人也不愿意招惹他。 “亚戴尔,你确定咱们不用赶紧离开纽约吗?你可是骗了那女人两千美元,足足两千美元呢。”一个废弃的旧工厂里,柯利福站在残破的车间屋檐下,一边吸着烟,一边对身侧正在沉思的亚戴尔说道。 对于亚戴尔从贝拉那里搞到两千美元的事情,柯利福一直感觉不安,他觉得似乎警察已经盯上他们了,像是随时都会有人来抓他们一样。 “柯利福,不要再考虑逃跑的事情了,我已经说过了,这是我赚来的钱,并不是骗的,那女人给的心甘情愿,”亚戴尔蹲下身子,擦了擦脚上沾了点泥污的皮鞋,嘴里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嗯,我觉得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怎么花掉这两千美元,说吧,你想要什么,我满足你。” “哦,迈勒薇的甜甜圈怎么样?”一听亚戴尔这么说,柯利福立刻就把逃跑的事情扔到九霄云外去了,他看着亚戴尔,一脸期盼的问道。 亚戴尔无奈的摸摸鼻子,叹口气说道:“柯利福,两千美元的甜甜圈你打算吃到什么时候?” “那,女人呢?”柯利福眼睛一亮,紧跟着许愿道,“迪巴尔,我想干那个女人很久了,可就是没有机会。” 亚戴尔知道这个女人,那是第41街上的一个**,除了胸大和风骚之外,已经没有任何有点可言了,当然,过夜的价码也低,20美元都用不了。 “柯利福,忘记迪巴尔吧,”站起身,亚戴尔拍了拍柯利福的肩膀,无可奈何的说道,“那种女人对于咱们来说,档次实在是太低了,她可配不上咱们的两千美元。” 柯利福眼睛里的光亮黯淡下去,他有些泄气,亚戴尔打击了他,幻想已久的迪巴尔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这样吧,咱们去布里林斯,”亚戴尔感觉有些好笑,他扭过头,看向外面的雨幕,沉默了一会,说道,“来他个一条龙的服务,怎么样?” 布里林斯是地狱厨房区有名的消遣场所,里面不仅有漂亮的女人,还有美食,当然,酒也是少不了的,也正因为有酒,所以它是个地下夜总会,非法的。 “咱们进不去吧?”柯利福的思想还没有转变过来,他听到布里林斯的名字,下意识的说道,那地方可不是流浪汉们能够进去的,那是囊地鼠帮的地盘,在那里闹事是会被打死的。 “为什么?”亚戴尔扭头看着他,先是伸手在他胸前拍了拍,这才笑道,“看看你自己,柯利福,你现在可是有身份的男人,身上也有钱,在纽约,有钱有什么地方进不去?” 柯利福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西装,尽管已经有点脏了,但仍旧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他觉得有这样一身装扮,进布里林斯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明白了这一点,柯利福又高兴了,他一步从屋檐下迈出去,兴奋的说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快走吧,路上还可以买上甜甜圈,迈勒薇的甜甜圈。” 看着柯利福那张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尽管这张脸看着有些狰狞,但亚戴尔还是感觉莫名开心。柯利福是他的朋友,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认识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他们都是流浪汉,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乞丐,但只要柯利福要到一口吃的,肯定会有他亚戴尔的半口。这种患难时期培养出来的感情,使的亚戴尔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也不觉得孤单。所以,今天赚到了第一笔钱,他很乐意给柯利福改善一下生活,让他体会一下有钱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两人踩着废弃工厂里碎石子和炉灰渣铺砌成的小路,朝外面走去,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刚被雨水淋得不再那么兴奋的柯利福才问道:“对啦,亚戴尔,一条龙是什么意思?” “就是全套服务的意思,”对这个反射弧长的出奇的活计,亚戴尔也是无语了,他揽住柯利福的肩膀,嘻嘻笑道,“保证让你痛快。” 别看布里林斯夜总会在地狱厨房区很有名,是个高档的娱乐场所,但是若把目光放在整个纽约,这地方就不入流了,那些真正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是铁定不会出入这种地方的。 亚戴尔两个人冒雨一路走到第41街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放暗了,但与却还是下个不停,路上过来得时候,亚戴尔特意给柯利福买了一盒甜甜圈,算是满足了他的一个小小愿望。 布里林斯夜总会的场地,原本应该是一个大型仓库,地囊鼠帮的人接手这个地方之后,对仓库进行了简单的改建,弄成了现在这种分为上下两侧,后方还有泳池花园的样子。 仓库,啊,不,是夜总会,夜总会的一层主要部分是个小剧场,每天晚上这里都会有歌舞表演,而且是从百老汇剧院借鉴来的节目。当然啦,这些节目在借鉴的同时,也有一些小小的修改,比如说把《银河》改为《***》之类的。 除了小剧场,一楼还有酒吧,不过,这个酒吧里不出售含有酒精的酒,那是二楼酒吧的经营项目。 二楼除了酒吧之外,还有一个规模不大的小赌场,除此之外,便是客房了,这些客房才是夜总会营收的重要工具。 在这个普通人周薪二三十美元的年代里,类似布里林斯这样的地方,消费自然也高不到哪去,有个两百美元,就能在这里很开心的玩一整天,当然,赌博不算。 在门口交了四美元的门票,亚戴尔和柯利福走进一楼的小剧场,舞台上正在上演一幕歌剧……权且说是歌剧吧。一男一女两个不穿衣服的家伙在舞台上你一段我一段的吟唱,男子手里拿着一把三叉戟,女的背后有一对翅膀,两人唱一会就你抠我我摸你的闹一阵,引得台下一片狼嚎。 柯利福显然没看过这种露骨的歌剧,整个人都被惊呆了,他站在后排的位置,张着嘴,瞪着眼,嘴里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与他不同,亚戴尔不喜欢这种低俗的表演,用后世的话说,就是这表演有点辣眼睛。 最要命的是,偌大一个剧场里,充斥着一股古怪的味道,就像是有人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放了一个黏稠的屁一样,能把人恶心的要命。 在剧场里呆了几分钟,实在是忍耐不下去了,看着柯利福兀自看的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的跟着喝个彩什么的,亚戴尔只好自己起身,告诉他自己要去隔壁的酒吧里坐一坐,让他看完了过来,而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这个污秽之地。 相比起剧场,小酒吧里的空气就新鲜多了,至少那种古怪的恶臭气味。 “嘿,一杯冰水,”亚戴尔不喜欢喝那种甜丝丝的饮料,因此,坐上卡座之后,直接跟酒保点了一杯水。当然,点水的同时,他也没忘了往桌上放一张5美元的钞票,这该死的地方就没有什么是免费的。 这会,客人们大都在看表演,酒吧里没有几个人,酒保很自然的走过来,将一杯加了冰的水推到亚戴尔面前,同时,好奇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看着你很陌生,是刚来纽约的吗?” “不,我已经在这里很多年了,”亚戴尔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沁入肺腑的冰水,这才叹息一声,说道,“只不过之前穷的一无所有,没有钱来这里消费罢了。” “哦,最近发了横财?”酒保拿着调酒杯,一边擦拭一边问道。 “算是吧,赌对了一局,所以赚到一些钱,”亚戴尔说道。 “赌?你可不像个烂赌鬼,”酒保又打量他一眼,笑道,“明白啦,你是说炒股吧。” “猜对了,“亚戴尔点点头,笑道。 “赌的哪一支?在哪里赌的?约瑟尔那里吗?”酒保继续问道。 “哦,”听了酒保的问题,亚戴尔才意识到,感情对方说的炒股,和自己想的那个炒股并不是一回事。 ------------ 0008 新想法 在现如今的美国,股票和炒股无疑是最热门的话题,没有之一,人们也热衷于参与到股市的各种活动中去。当然,每个人的条件都不一样,那些有钱人或是中产家庭,自然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入证券交易所,买到自己想要的股份,而那些低收入人群,却是没有这种资本的。不过没关系,不成熟的市场和宽松的金融监管政策,为这些人创造了参与股市的机会,因为除了证券交易所之外,美国还有大量的所谓证券经纪公司,非正规经纪公司。 亚戴尔知道,在地狱厨房区就存在着十几家非正规经纪公司,这些所谓的非正规经纪公司,实际上更像是一家家的赌场,只不过他们赌的是股票的涨跌。 任何人,哪怕你是个流浪汉,手里只有一美元的现金,你都可以找一家非正规经纪公司,选一支股票,买它在未来一天或是几天时间内的涨跌。如果你押对了宝,那么没的说,这支股票涨了多少,或是跌了多少,经纪公司在扣除手续费和一些基本费用之后,会把你该得的钱如数支付给你。如果你押错了宝,那没办法,你的钱就要赔了,赔多赔少要看你选的那只股票表现如何。 最近几年,类似这样的非正规经纪公司可以说是遍地开花,不仅纽约,美国各地都有,多如牛毛。实际上,这样的公司是非常不靠谱的,他们甚至连最基本的保证金都没有,花上几千美元办好手续,租个地方,就能把公司创办起来。如果公司不赔钱还好说,可一旦赔了钱,公司老板捐款外套,投资人连哭都没地哭去。 更加不靠谱的是,这些非正规经济公司并不会按照客户选定的股票做投资,他们是把客户的钱集中起来,运作自己看好的某支或某几支股票。如此一来,如果他们自己赚钱还好说,一旦他们不赚钱,甚至是客户赚的钱比他们赚的钱还多,那么他们就要开始跑路了。 过去一段时间,亚戴尔将全部的经历都放在贝拉的身上,因此倒是忽视了非正规经纪公司这么个存在,如今,在酒保的提点下,他忽然想到了这个东西,心里觉得,或许自己也可以弄一个非正规经纪公司出来。这种公司申请比较容易,没有多少手续,和正规经济公司的区别,不过就是门口必须挂上“非正规经纪公司” 好吧,现在毕竟一切只是刚开始,亚戴尔就算是向创办一个非正规经纪公司都不够格,不过,既然已经想到这个行当了,他就不打算轻松放过,他计划找几个非正规的经济经公司,给自己赚点零花钱。 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个主意,令亚戴尔有点小兴奋,对他来说,这种赚外快的手段最好不过了,既能够给自己赚到钱,又能够把别人坑一下,那是精神和钱包的双重享受啊。 在小酒吧里坐了将近四十分钟,一脸油汗的柯利福才姗姗来迟,他一屁股坐到亚戴尔的身边,先向酒保点了喝的,这才兴致盎然的对亚戴尔说道:“亚戴尔,今天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生活了,是的,能够看到这样的演出,才是真正的生活,过去二十多年,我都白活了。” “过过眼瘾也能叫生活?”对他的说法,亚戴尔自然是嗤之以鼻,他将杯子里最后那点冰水一口饮尽,这才打了个响指,招呼酒保过来,同时继续对柯利福说道,“算啦,今晚我让你尽情的体验一下生活。” “先生,你需要什么?”酒吧很快凑了过来,尽管这时候吧台前面的客人已经见多,毕竟他刚才和亚戴尔聊的很开心。 “给我这位朋友找两位姑娘,要漂亮的,身材也得好,”亚戴尔拿出一张十美元的钞票,放在吧台上,说道。 酒保不说话,他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下,脸上带笑的看着亚戴尔。 “我的朋友必须满意才行,”亚戴尔又掏出一张十美元的钞票,放在桌上,嘴里说道。 “当然,只要他自己没问题,我就包他满意,”酒吧不动声色的将钱收了,又打量柯利福一眼,这才转过头,举起胳膊大声招呼道,“查理,查理,到我这来。” 很快,一个油头粉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猥琐男跑了过来,他凑到吧台边上,跟酒保低声交谈几句,又接过酒保递上的一张钞票,这才一脸谄笑的走到亚戴尔身边,说道:“先生们,请跟我来。” “走吧,别喝啦,柯利福,”伸手在柯利福的肩膀上推了一下,亚戴尔从圆凳上跳下来,对猥琐男说道,“查理是吧,明白我们的要求了吗?” “当然,当然,”猥琐男连连点头,谄笑道。 亚戴尔摸索着口袋,掏出两张钞票,一张50面值,一张20面值,分别用两只手捏着,在猥琐男面前晃了晃,说道:“看到了吗,这里有两张美元,如果你带来的第一批女孩能让我们满意的话,这张就是你的了。” 他将50面值的那张钞票送到猥琐男面前,让他看了看。 “如果第二次才能让我们满意,”50面值的收回来,又把20面值的递过去,亚戴尔继续说道,“那你就只能拿这张了。当然,你不会有第三次机会的。” 猥琐男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亚戴尔手里的钞票,狠狠咽了口唾沫,嘴里问道:“先生,那我要怎么样,你才能把两张都给我呢?” 亚戴尔无语,他发现眼前这个身材瘦小,眼睛如豆粒一般的家伙,竟然是个人才。 “那就要看我们的满意程度啦,”默然片刻,亚戴尔摇头笑道。 “那先生打算在女孩们身上花多少钱呢?”猥琐男继续问道。 “你觉得我应该花费多少呢?”亚戴尔可不敢说要多少钱都有,他知道在这种事上花钱是没有上限的。 “或许,800美元是个不错的选择,”看出亚戴尔有钱,猥琐男咬咬牙,说了一个大数,要知道,在布里林斯,还没有哪个客人舍得一晚上花这么多钱呢。 “好,就按你说的,”亚戴尔今晚就是来花钱的,只要不超过他的支付能力,多少根本无所谓。 “先生们,跟我来吧,一个旖旎而温暖的夜晚正在等着你们呢。”猥琐男招招手,笑容满面的说了一句,当先带头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舍得花钱,自然就有上佳的服务,即便是以亚戴尔那种挑剔的眼光来看,猥琐男给他们介绍的女孩也是相当出众的,不过,他的心思可不在女人身上,在这个找乐子的过程中,他倒是感受到了前世年少轻狂时的一点感觉。 ................................. 身子猛地一震,亚戴尔从睡梦中骤然惊醒。 眼前的光线有些昏暗,吸一口气,鼻腔里充斥着一股莫名难言的气味。 刚刚从睡梦中醒过来,亚戴尔还有点发懵,搞不懂自己师在什么地方。 等了一会儿,眼前的视线逐渐变的清晰,看到头顶悬挂的紫红色床帏,他才霍然清醒过来,自己已经不是在那个熟悉的寓所了,这是布里林斯的客房。 客房的床很宽大,垫子很厚实,很松软,躺在上面软绵绵的......已经多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大床了?时间不长,还不到一个月,可对亚戴尔来说,貌似已经有一百年那么漫长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惯了富足的生活,再来过那种穷困潦倒的日子,真的是很不习惯,尤其对亚戴尔来说,他原本就是个喜欢享受的人。 缩着身子往床头靠了靠,背靠着床头坐起来,亚戴尔双手抹了一把脸。他起床的动作惊醒了睡在身边的女人,女人撩开蓬散在脸上的浅棕色长发,揉揉眼睛,看了看亚戴尔,轻声问道:“你醒啦,先生。” 女人,不,应该说是女孩,女孩岁数有点小,最多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或许是因为混血的缘故,五官非常的精致,肌肤呈现出一种诱人的淡棕色。 “嗯,”亚戴尔嗯了一声,伸手从床头拿过自己的香烟,点了一支,想了想,又问女孩:“要不要来一支。” 女孩显然是抽烟的,不过她没要,而是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随后问道:“要不要洗个澡?” “一会再说,”亚戴尔想了想,摇头说了一句,随后伸手在女孩脑后抚摸一把,加了点力气,将她朝自己下身按过去。 女孩心领神会,顺从的俯身过去,趴在了亚戴尔的腿上。 既然付了钱,亚戴尔自然就要享受够本,他不喜欢压抑自己,更不喜欢装出一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的样子。 借着清早的精神头,亚戴尔酣畅淋漓的发泄一番,这才给了女孩50美元小费,让她最后服侍自己洗了个澡。 从客房出来的时候,柯利福的卧房里隐约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噪声,亚戴尔无奈的摇摇头,对服务生交代两句,自己先下楼去吃早餐了。他对今天有了一个很不错规划,没打算去见贝拉,他要晾那女人两天,吊吊她的胃口,而在这两天里,他打算去小赚一笔,补贴补贴很快就瘪下去的荷包。 ------------ 0009 赌指数 “亚戴尔,如果我喜欢上一个女人怎么办?”走在第39街破败的街道上,柯利福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呆滞的看着前面,嘴里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那就干了她,干完了你就不那么喜欢她了,”亚戴尔叼着一支烟,头摆来摆去的,查看着街道两侧的店铺招牌,嘴里胡乱应付道。 “可我已经干过了,为什么还是总想着她?”柯利福歪着头,认真想了想,继续问道。 “那就再来一次,早晚你会厌烦的,”亚戴尔仍旧是心不在焉,他了解柯利福的心态,这个初哥昨晚终于结束了处男生涯,那种特殊的感觉,令他对昨晚那两个女人产生了特殊的好感,这是很正常的。不过,这和喜不喜欢可没关系,当然,这更不是爱情。 “那我们今晚还去吗?布里林斯,还去那儿吗?”柯利福有些期待的问道。 “那里是要花钱的,很多钱,”亚戴尔终于找到了地方,街边一个招牌上写着“乔恩斯股票证券经纪公司”,招牌下面还有一行小一点的字母,是“非正规许可”。这就是一家非正规经纪公司,纽约人喜欢称呼他们为“对赌行”。 “是啊,我们的钱不够了,”柯利福咂咂嘴,有些遗憾的说道。 “所以我们要赚钱,很努力的赚钱,柯利福,”亚戴尔停住脚步,看着那家公司的正门,说道。 “可我们连一份工作都没有,”柯利福说道。 “我们已经有工作了,柯利福,”亚戴尔朝这家公司努努嘴,微笑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走进去,把属于我们的那份钱赚出来。” 柯利福愣了一会,他扭头看向对面的那家公司,语气狐疑的说道:“你是说抢劫他们吗?” 亚戴尔翻翻白眼,他也懒得解释,自顾自的朝那家公司门口走过去。 这家所谓的经纪公司,内部根本谈不上装修,从公司入口走进去,里面就是一个开阔的大厅,在大厅中央的位置,有一个仿纽约证交所的圆形交易柜台,只是柜台顶部没有实时的牌价显示屏,其主要的股票牌价,都在右侧的墙壁上,那里有两个专门的人往一块块小黑板上写。 尽管公司一看就非常的不正规,但聚集在这里的人依旧不少,整个大厅里人声鼎沸的,看着非常热闹。 亚戴尔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即便在前世的时候,他也没有进出这类地方的经历,所以,虽然进了大厅,但他没有选择直接入场,而是带着柯利福慢慢转,先熟悉一下这里的运作流程。 正如他之前所知的,这个非正规经纪公司里,确实有买股票的,而且是投多少钱都行。比如说一个人只有两美元,但他看中的一支股票,一手就要20美元,他根本买不起。这时候,他就能在这家公司花上两美元买他中意的股份,而他最后的盈利,就是他的两美元加上股价攀升差额的十分之一。当然啦,还要扣一些费用什么的,算是手续费吧。 在大厅里转了一圈,亚戴尔还发现了一个全新的玩法,就是这家公司所命名的“赌指数”游戏。他了解了一下,发现这个游戏真的是赌博,而且还是高技术含量的赌博,当然,这个高技术含量是指的谁想赢谁就得有点高技术。 这个游戏的规则很简单,就是选一支个股出来,大家来赌它未来特定一个时间段内的涨跌指数。比如说德州炼油被选了出来,划定的时间段是未来1个小时,你可以拿出10美元来,赌这支股票在未来1小时里,股价将上涨1个百分点。如果1个小时之后,这支股票真的涨了1个百分点以上,不到2个百分点,那么你就赢了,你可拿到20美元。但是,如果1小时内,其最终没有涨1个百分点,那么你就输了,10美元是别的人了。 游戏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变化很多。比如说,如果你非常看好这支股票,那么你可以买在未来6小时内,这支股票的涨幅会达到2个,甚至是3个,4个百分点。那么同样投入10美元,如果你赌对了2个百分点的上升,那么,最后一旦你赌对了,公司会按照比例给投资者。可如果你买错了,比如说买了涨的股票,突然之间这支股票不仅没涨,而且还下跌了。这个时候,客人不得不向公司交付赌注的十倍做赔偿。打比方说,买了10美元的赌注,而后坚定认为这支股在6小时内回肯定会涨,结果呢,6小时之后,这支股票的股价下跌了,那么,你就得赔付给庄家100美元作为赔偿,这是十倍的赔偿。 毫无疑问,这是真正的赌博,只不过没有骰子或扑克而已,其本质上没有区别。 相比起买股票来,这种赌指数的游戏无疑更加的刺激,赚钱也更快,亚戴尔很喜欢,不过话说回来,这东西他根本不可能有把握每次都赢。这种游戏实际上和短线操作差不多,甚至比短线操作更难,因为它相当于在一个时间区间内,严禁你平仓卖出,嗯,从这一点上看,和期货又有几分相似了。 总的来说,这种游戏不是靠局外的利好判断就能获胜的,它整整考验的,是数据分析能力,对股票走势的精准判断,当然,还有一部分就要靠运气了。 尽管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赢,可亚戴尔还是决定从这个游戏上下手,因为这个游戏来钱快,就这么简单。 上辈子的时候,亚戴尔的骨子里就一种赌性,用他自己的话说,那叫喜欢“搏”,要嘛大赢,要嘛大败亏输的搏。 尽管决定要玩这种游戏,从中牟利,但亚戴尔也没有直接上手,在他看来,不做好准备就冒冒失失的搏,那根本就不是拼搏,而是真正的赌,技术含量太低了。 他在赌指数的圈子里呆了一会儿,看清了今天这家经纪公司放出的六支股票,随后便从圈子里出来,找到了柯利福。 “嘿,柯利福,把那东西给我。”带着柯利福走到大厅东南角落,亚戴尔揽着柯利福的肩膀,小声说道。 柯利福显然知道他说的时候,点点头,伸手摸向后腰的位置,而后,从腰间掏出一个厚厚的彩报。 从彩报的封面上看,这是一份百老汇歌剧院的演出目录,是月刊,在百老汇有免费赠送的地方,实际上就是一本广告册子。 亚戴尔把小册子接过来,翻开第一页,只见册子的内里,每一页彩报都被剪报给糊住了,至于剪报中的内容,则是清一色的股市行情,这是过去两周亚戴尔搜集到的。 “双电......”亚戴尔嘴里念叨着,用手指在剪报上一点点的寻找。 所谓双电,实际上是“太平洋电报电话公司”,双电是亚戴尔自己给它起的简称名,这支股票就是这家公司今天推出的赌指数股票之一。 前世培养出来的能力,令亚戴尔对数据特别的敏感,他就那么一页一页的翻过去,而每一页上双电的股价都被他牢牢的记在了心里,同时,这些数字在他脑子里形成了一个带有封闭区间的走势图,实际上,就是一段时间内的股价走势。 用手指在彩报上勾勾画画的,脑子则飞速运转着,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亚戴尔算是对双电股价在最近两周内的表现有了一个大体的把握。 将彩报还给柯利福,亚戴尔还是没有直接入场,他走到大厅中央的报价牌前,开始安静的等待。 这家公司的经营模式和所有的非正规经纪公司完全一样,这里的报价牌是五分钟更新一次的。每五分钟,公司派到证交所的人,都会打电话回来,汇报这一时段的股价变动情况,这边的抄牌员就开始忙着更新数据。 亚戴尔就那么安静的在报价牌处站着,而且一站就是一个小时,当然,他可不是就那么无聊的站着发呆,而是将每五分钟更新一次的数据汇总起来,在脑子里利用几种指标对数据进行走势分析。这是后世短线操作的操盘手们必须具备的一项能力,亚戴尔在这方面一向比较突出。 通过一小时数据的分析,亚戴尔发现双电的股价从今天开盘起就在不正常的起伏,这或许也是这家经纪公司将它列出来赌指数的最直接原因。结合以往数据,以及过去一小时的走势,亚戴尔发现,尽管双电的股价在下跌,但它的顺势指标却在持续攀升,再结合背离分析可以发现,其走势距离底背离已经无限接近了。 这是个买入的好时机,换句话说,在随后的一个小时里,双电的股价应该会出现上涨的波动。 放下始终支在下巴处的手,亚戴尔转过身,对站在旁边一脸迷茫的柯利福说道:“柯利福,去赌指数的营收台那儿,买100美元的双电涨,时段1小时,涨幅2个点。” “买什么?怎么买?”柯利福还是一脸的蒙圈,他茫然道。 亚戴尔无奈的又重复一遍,而后告诉他:“就是那个营收台,不知道怎么买就问。” 打发走了柯利福,亚戴尔将注意力从双电挪开,又瞄准了另一支股票——福特汽车。 ------------ 0010 皮条客 连续下了两天的雨,终于在黄昏的时候停了下来,不过天还没有放晴,浓浓的阴云依旧堆积在头顶上,像是一块用了几十年都没有洗过的破抹布一样。 西50街的圣玛丽安教会医院对面,亚戴尔和柯利福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从一家名为“比瑟姆经纪公司”的地方出来,就在这家公司,他们刚刚赚到了300美元。这也是他们今天一天赚的最多的一次,之前几次有赚有赔,但总体来说,还是赚多赔少,总计下来,亚戴尔这一天依靠赌指数,收获了将近800美元。所以说,在这个疯狂的年代里,炒股的确是迎来暴富的最佳手段,否则的话,依靠十几美元,甚至是几美元的日薪,800美元足够一般人挣一年的了。 亚戴尔很聪明,他没有选择在一家公司赌一整天,那样太招摇、太高调了,即便不被人家砍死,估计也会被列入黑名单的,所以,这一天他和柯利福一共换了6家公司。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仍旧被有心人给盯上了,就在两人走出比瑟姆经纪公司不远,有人再后面追了上来。 “两位先生,两位先生,请等一等,”追来的人个头不高,瘦瘦小小的,面容有些黑,像是来自南美洲或是墨西哥的移民。而且这家伙眼睛很小,笑的时候眯起来,几乎都要找不到了。再加上那个醒目的大鼻子,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猥琐,哦,应该是相当猥琐。 听到有人叫喊,亚戴尔和柯利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 哎,这人亚戴尔看着很面熟,没错,这不是昨晚在布里林斯的那个拉皮条的吗?好像叫什么,查理? “两位先生......”猥琐男追上来,站在亚戴尔两人的面前,笑容满面的说道。 “怎么是你?”柯利福显然也认出了对方,他首先问道。 “柯利福先生还能认出我?那真是我的荣幸,”猥琐男一脸惊喜的表情,说道,“啊,请允许我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鲁本·赫苏斯·马丁内斯,先生们可以叫我鲁本,也可以叫我的绰号,查理,嗯,小查理。” “哈,这算什么名字,”柯利福看不上这个猥琐的家伙,至少他的长相不讨人喜,因此说话也显得没有礼貌。 “呵呵,我是古巴移民,赫苏斯是我父亲的姓,马丁内斯是我母亲的姓,”鲁本却是一点都不介意,他更进一步解释道。 “好吧,鲁本,”亚戴尔说道,“你有什么事吗?” 鲁本没有直接回答,他抬起双手,竖起两个大拇指,朝亚戴尔比了比,一脸崇拜的说道:“亚戴尔先生,你真是个了不起的人,这一天,赌指数你一共参加了十场,却只输了三场,赢了将近一千美元,我认为这并不是运气,而是你找到了一个能够赢得赌注的方法。” “你跟踪我们?”亚戴尔皱起眉头,说道。 “什么,跟踪我们?”柯利福最忌讳这种事情,他一听就瞪大了眼,看着鲁本的眼神里写满了不善,“你想干什么?!” “不要误会,两位先生,我绝对没有恶意,”鲁本急忙举起手,一边摇晃着一边说道。 “没有恶意你会跟我们一整天?”柯利福可不听那个,他上前一步揪住鲁本的衣领,也没看用太大力气,就把这个小个子给举了起来。 “哎,放手放手,我真的没有恶意,柯利福先生,你听我解释,”鲁本两只脚离地,在半空中挣扎着,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他连气都快上不来了,说话自然不可能清晰。 “放手,柯利福,”亚戴尔拍拍柯利福的肩膀,说道,“听听他会怎么说。” “哼!”柯利福狠狠往下一丢,因为力气太大,鲁本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等到鲁本站稳了,亚戴尔才盯着他,问道。 “亚戴尔先生,其实,我只是很佩服你,所以,想要跟着你做事,当然,你也可以看成是合作。”鲁本揉着脖子,咽了口唾沫,说道。 “合作?”亚戴尔皱眉道。 “对,”鲁本点点头,又朝四周看了看,见他们已经吸引到了不少路人的眼光,于是说道,“亚戴尔先生,这里说话不方便,我的住处就在离这不远的码头上,咱们能不能到那儿去谈?” 亚戴尔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他看得出来,这个鲁本应该对自己真的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不知道他说的合作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西50街到码头的确不是很远,往西走,过三个街区就到了,不过,即便不远,总也是要花时间走过去的,于是,这一路上,鲁本就将自己的底细向亚戴尔他们透露了一下。 鲁本说他自己是古巴移民,实际上,他并不是所谓的移民,而是非法移民,他是差不多三十年前才从古巴偷渡过来的,当时正好是古巴独立战争时期,他的父母为了躲避战乱带着他偷渡美国。最初,鲁本一家是生活在佛罗里达的,直到他父母去世,他才离开佛罗里达来纽约讨生活。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鲁本都是在地狱厨房区厮混,他什么都做过,但什么都没做好,直到四年前,他开始到码头上做工,接触到了一些帮忙偷渡的古巴老乡,从那之后,他就干上了这个活。他工作的主要内容,就是帮一些刚到纽约的古巴偷渡客找工作,然后从人家的薪水中抽成。当然,他也给人拉皮条,比如他在布鲁林斯所做的工作。 地狱厨房区的码头以脏乱差而闻名纽约,不过,这里也是黑帮很难介入的地方,因为控制着这里的,主要是南美移民,这些人虽然穷的叮当响,干的也都是体力活,但他们很团结。在这里,别说是黑帮进不来,就连工会都难以介入,码头上的人甚至都不说英语,而是以西班牙语为主,也正因为如此,这里才会如此的......脏乱差。 “这两年古巴国内的状况不太好,格拉多那家伙只会以权谋私,却不懂发展经济,所以,偷渡来美国的人更多了,”在满地污水,充满腥臭气味的码头外第12环海路上,鲁本指着码头外滩上一栋栋由木板甚至是厚纸夹搭建起来的破房子,说道。 听他这么说,亚戴尔还以为他有什么悲天悯人的情怀呢,结果,这家伙下一句说道:“所以,我这两年倒是赚了点钱,只不过,和先生赚钱的手段的比起来,我这里就不值一提了。” 格拉多指的就是格拉多·马查多,这家伙是古巴独立战争中的英雄,但现在却成了美国华尔街的走狗,他把古巴支柱性的产业制糖业,打包卖给了摩根财团。 带着亚戴尔两人走下环海公路,穿过进入码头的碎石子小路,最后,来到一个低矮的铁皮房子前面,鲁本停下脚步,掏出一串钥匙,一边开锁一边说道:“非常抱歉,我这里的条件有些简陋,委屈两位先生了。” 铁皮房子应该由一艘船的船舱改建的,墙皮锈蚀的很厉害,站在门口,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海盐味。 鲁本打开屋子的破铁皮门,让到一边,向亚戴尔两人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亚戴尔略一迟疑,迈步走了进去。 出乎意料,原本锁着的屋子里竟然有人,而且不止一个人。 屋里的光线比较昏暗,但仍旧可以看到,屋子里挤着男男女女的得有十几个人,而在地板上,还铺着一些散发着霉味的被褥,看样子,这些人就是睡在这里的。 鲁本最后一个走进来,他朝那些兀自睡在地上的人喊了两句什么,喊得什么亚戴尔听不懂,估计是西班牙语。地上的人看样子很畏惧他,一个个飞快的爬起来,蜷缩到屋子角落里,将屋子的大部分地方都空了出来。 “走吧,先生,咱们去后面,这里的味道有点难闻,”鲁本在前面引路,带着亚戴尔两人穿过这个屋子,去了后晋。 有点出乎意料,这个船舱改建的房子竟然很大,除了前面的这个厅之外,后面竟然还有三个同样的房间,不过里面也都住满了人。 而穿过最后一个房间,竟然是一个露天的小院子,穿过小院子,又是一栋铁皮房子。不过,相比起前面那几个房间,这个房子里的布置安排就干净多了,里面也没有那么多人,只有六七个身材窈窕,岁数不大的女孩子聚在里面。 “住在我这儿的这些家伙,都是刚到纽约的,”鲁本带着亚戴尔他们进了屋子的侧间,这个房间也是最干净的,除了有一张床之外,还有桌子、椅子、沙发之类的摆设,估计是他自己的房间,“没有工作,也没有落脚点,所以,只能暂时住在我这儿。” “请坐,请坐,”将亚戴尔两人让到沙发前坐下,鲁本有走回侧屋门口,对着外面说了一通什么,这才重新走回来,坐到了亚戴尔两人的对面。 ------------ 0012 合作者 其实,在抽佣的问题上,亚戴尔的开价并不黑,相反,与目前那些股票经纪公司的收费标准比起来,他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至于后世那些股票经纪公司......呵呵。 “还有别的什么问题吗?”等了一会,见亚戴尔没有再多说什么,鲁本微笑着问道。 “既然你愿意相信我,对我提出的条件也没有反对意见,那,我就没有问题了,”亚戴尔放下咖啡杯,摊摊手,说道。 “那能不能允许我提一个要求?”鲁本说道。 “你说,”亚戴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 “我希望你在进行投资的时候,能够允许我在场,”鲁本说道,“当然,我并不是要干涉你的决定,我只是希望能够亲眼见证一下,你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对鲁本的这个要求,亚戴尔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当然,人家把钱拿出来,不管嘴上说的多么好听,心里总会有些忐忑不安的,因此,在运作股票的时候,人家希望在场,那也是可以理解的。最重要的是,亚戴尔也不怕别人旁观,他赚钱靠的不是技术,而是经验,而经验这东西,仅仅靠旁观可是学不走的。 “当然可以,”亚戴尔耸耸肩,痛快的答应下来。 “非常感谢,”鲁本搓着双手,表情兴奋的说道,“那,你看是不是这样,明天是礼拜四,证交所是需要开门营业的,我们是不是可以先去申请账户?” “没问题,账户可以申请在我名下,”亚戴尔欣然道,“不过,明天我们只是申请账户,不入场,因为我很可能需要去见一位女士,那是提前约好的。” “这样......”鲁本露出遗憾的表情,不过他很快便点头道,“当然可以,我们可以后天再开始。” “后天可不是什么好选择,鲁本,”亚戴尔笑了,他摇摇头说道,“后天就是礼拜五,其后两天,证交所会停盘,因此,股价的变动也会受到影响,如果想要稳妥一些的话,我们应该等到礼拜一再入场。” “......”鲁本皱起眉头,他显然是不太满意这个提案。 “这只是我的建议,鲁本,当然,如果你一定要在后天入场的话,我也不会阻拦你,但......”亚戴尔的话没说完,不过他的意思谁都能听得出来。 “不不不,既然你说后天入场不太稳妥,那我们就按你说的来,你才是能够做决定的人。”鲁本打断他的话,摇头说道。 “正好,”话说完,他舒展眉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往后几天,我也可以安下心来好好招待一下你们,可能别的地方我也帮不上你们,但若是说到消遣的话,我保证能让你们满意。” “呵呵,对此我深信不疑,”亚戴尔扭头看了看一边的柯利福,这家伙或许是听不太懂他们谈的事情,自己觉得无聊,这会已经打上了瞌睡......估计他昨晚是累得不轻。 “你瞧,柯利福今天一整天都对你为他介绍的那两个姑娘念念不忘呢,”伸手在柯利福的肩膀上拍了拍,亚戴尔笑道。 “啊,怎么啦,怎么啦,”柯利福晃了一下,整个人清醒过来,他瞪着一双茫然的眼睛,嘴里连声说道,“你们是不是谈完啦?” “鲁本说,要把昨晚那两位姑娘再介绍给你,问你感不感兴趣。”亚戴尔打趣道。 “真的?她们人在哪儿?”柯利福眨巴着眼睛,傻傻的问道。 一句话,引的亚戴尔和鲁本忍不住笑起来,这小屋子里的气氛也瞬间放松下来。 “既然这样,那咱们重新认识一下,”笑过之后,亚戴尔看了看鲁本,而后朝对方伸出手去,说道,“亚戴尔·康兰度,爱尔兰裔。我这位朋友也是爱尔兰裔,柯利福。” “柯利福·克劳德,”柯利福自己补充道,他对自己的姓很重视。 “你好,亚戴尔,”鲁本同他握握手,又同柯利福握了握手,“你好,柯利福。” “我们是朋友了?”柯利福握着鲁本的手,笑道。 “对,是朋友啦,”亚戴尔笑道,“以后你不用发愁找不到你喜欢的女孩子了。” 柯利福尴尬的搔搔后脑勺,他倒是知道有些不好意思了。 “呯呯......” 就在这个时候,两声听着像是枪响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屋子外面有女人被枪声惊吓到,发出啊的惊叫。 鲁本的眉头皱了皱,他朝亚戴尔两人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自己站起身,朝屋外走去。那个叫凯西的女孩也想跟他出去,却被他训斥两句,忐忑的不安的留了下来。 “好像是有人开枪?”柯利福比较敏感,等到鲁本出了门,他对亚戴尔小声说道。 “出去看看?”亚戴尔有些好奇,他站起身,说道。 柯利福向来唯他马首是瞻,因而也跟着站起身。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外走,凯西上来阻拦,嘴里用他们听不懂的西班牙语说着什么,还一脸焦急的表情。不过,以亚戴尔的脾气哪里会听她的,因此,她拦也没拦住,被两人直接闯了出去。 顺着来时的路一路出去,有些奇怪的是,原本聚在各个房间里的人,现在都没了,估计是都跟着鲁本出去了。 亚戴尔和柯利福两人来到铁皮房的门口,四下看了看,只看到有不少人在朝码头的方向赶,便跟着人流一块赶了过去。 地狱厨房区的码头虽然以脏乱差著称,但规模却并不小,这里的年吞吐量几乎能排在纽约州所有码头的前三名内。 跟着人流,亚戴尔两人赶到了码头最北侧的一个栈桥处,只见,整个栈桥附近,已经被数以千计的工人给围住了,而在栈桥上,则守着六七个手中持枪的水手,他们显然是在阻止工人们冲击那艘停在栈桥处的巨型货轮。 在水手和围聚的工人之间,一个穿着西装的胖子正在朝鲁本大声呵斥,此时的鲁本又恢复了之前那种猥琐谄媚的样子,他在胖子面前点头哈腰的,嘴里飞快的说着什么,应该是在说好话。胖子显然是极为愤怒,他说着说着,突然给了鲁本两记耳光,身材瘦小的鲁本被打的摔倒在地,不过他在翻身爬起来之后,仍旧是那副满脸阿谀的样子。 两人之间的纠缠持续了三四分钟,最后,胖子面带不忿的掏出一个钱夹,从里面抽出几张钞票,甩手丢在鲁本的脸上,这才怒气冲冲的转身走上栈桥,登上了货轮。 在胖子转身的时候,鲁本竟然还在后面给这家伙鞠了个躬,直到对方上了船,他才蹲下身子,将散落在地上的钞票一张张捡起来,拿在手里整齐的码放好,转身递给人群内围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头。 “散啦,都散啦,围在这里干什么,你们都不用上工吗?!”看着老头接过钱,鲁本环视四周一眼,摆摆手喊道。 随着他这番话,聚拢起来的人群缓缓散开,令人吃惊的是,这数千人的聚散,除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之外,竟然听不到半点喧哗的声音。不过,作为旁观者,亚戴尔却能从这份静默中,感受到那种令人绝望的无奈和愤怒,无数人知道美国梦这个词,于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美国梦,想尽办法来到这里,结果,真正能把梦变成现实的估计没有几个,大部分人,应该说是绝大部分人,恐怕都只能落个梦碎的下场。 人群散去,鲁本也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亚戴尔两人,他摸摸鼻子,走过来,干笑一声,说道:“没什么,有一些纠纷,已经解决了。” 亚戴尔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的看着他。 鲁本似乎被他看的有些戛了,整个人瞬间沉默了,而随着沉默的时间越久,他那张有些古怪猥琐的脸也越长越红,终于,在经过了将近两分钟的沉默之后,他突然就爆发了。 “狗日的,就因为不是白人,不是合法的美国人,给他们这些狗东西工作被砸死了,他们就可以不赔钱吗?!”或许是压抑的太久了,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会的鲁本看着异常狰狞,亚戴尔甚至觉得他的头发都要立起来了,“1500美元,只有1500美元,这就是一条人命的价格,我亲手把孩子送上了码头,亲自给他安排的工作,亲眼看着他被货柜砸成肉饼,最终,我却只能给他家人要来1500美元的补偿。就为了这些钱,我还得受尽那王八蛋的羞辱,这就是美国,这就是纽约,这就是那片所有人都在说的,空气里都充满自由甜味的地方!” “我真想杀了他,”鲁本喘着粗气,最后说道,“亚戴尔,我真的想杀了他!” “这种人就是该杀,和那些英国佬一样,都是些禽兽,恶棍!”柯利福在一边愤愤的帮腔,作为前北爱共和军一员,只要是他厌恶的人或事,似乎总能和英国扯上关联。 “鲁本,这和是不是美国没有关系,”亚戴尔侧过身,看着那艘正在缓缓起航的货轮,脸上表情一片淡然,“这只是生活,现实的生活,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样。” “所以,”在鲁本的肩膀上拍了拍,亚戴尔继续说道,“要想改变它是不太可能的,你能做的,只是改变你自己的生活。” ------------ 0013 贝拉的焦虑 鲁本这个人,亚戴尔刚刚认识,彼此间要说多么熟悉那是不可能的,至于多么信任,那更是谈不上。不过,就眼前而言,亚戴尔从心眼里欣赏这个人。 能被别人欣赏的人总是会有一些优点的,而在亚戴尔看来,鲁本的身上有三个优点很明显:第一个优点就是他能委屈自己,这一个不用多说,就拿码头上的一幕来做例子,当这么多人的面被人打耳光,还能面不改色,这一点一般人可做不到;第二个优点就是他性格坚毅,这是废话,性格不坚毅的人,也没办法在美国,在纽约做上三十多年的非法移民,而且还生活的不错,对未来没有失去希望,始终都在寻找崛起的机会;第三个优点是他拿得起放得下,这从他敢于拿出全部的财产做豪赌就能看出来。 在亚戴尔看来,一个人能够具备这样的三个优点,再加上一点运气,即便是处境再艰难,也总会有出头之日的。所以,亚戴尔愿意和鲁本做朋友,毕竟多结交几个这样的朋友,对任何人都没有害处。 “鲁本,现在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带我和柯利福在码头上转转吧,”等到鲁本的情绪稳定下来,亚戴尔揽住他的肩膀,说道,“早就听人说,地狱厨房区的码头就是这个邪恶厨房的下水道,是个真正被魔鬼们统治着的地方,所以,我想开开眼界。” “呵呵,这里的确是不欢迎白人,”鲁本笑道,“不过,亚戴尔,你和柯利福可是例外,放心好了,你们在这里,要比在纽约的任何地方都安全。” 话说到这儿,鲁本指了指码头西侧,说道:“既然你想到处看看,那咱们就从装吊区开始吧,转一圈,正好回我的住处。” 地狱厨房区的码头是整个纽约港的一部分,从这里进出的船只,是走哈德逊河的恩布娄斯航道,与河对岸的码头不同,这里的码头主要不是装载集装箱,而是装载一些散货,也正因为如此,这里需要的工人才是最多的。 实际上,地狱厨房区的码头是由爱尔兰人控制的,他们通过著名的慕坦妮协会,从纽约港务局拿到码头的经营权,码头的绝大部分收入都是归他们的。在过去的一百年多年里,爱尔兰人都喜欢雇佣自己的老乡在码头工作,不过,现在不同了,现在的爱尔兰人没有那么团结了,那些控制着码头经营权的爱尔兰人,不再雇佣他们的老乡,转而开始大量雇佣没有身份的非法移民,原因很简单,雇佣非法移民他们可以支付更少的薪水。 所以,就势力划分来说,目前,港口的上层主要是爱尔兰人,而底层则是大量的非法移民。 码头上到处都很脏,除了油污的腥味,还有大量食物腐败所特有的气味,因为刚刚下过雨的缘故,随处可见的污水坑也很多,时不时的还能看到一些坨恶心人的排泄物。 就在这样的地方,却经常可以看到一些简陋的小窝棚,这些小窝棚都是用木棍和破布,甚至是硬纸壳搭建起来的,一些满脸污垢的人,就寄居在这样的小窝棚里。至于那些破败的看上去随时都会倒塌的木板房,真可以算是很不错的住房了,而鲁本的那个住处,简直就是一套豪宅了。 在码头上转了一圈,亚戴尔还专门去防波堤上看了看,在鲁本他们看来,他这是闲极无聊的四处闲逛,可没人知道,亚戴尔已经看上了这个地方,他计划在将来的某一天,将这个码头打造成他的大本营。 当然,类似对未来的规划这种事情,亚戴尔是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哪怕是他最信任的柯利福,他只会把这些东XC在心里,一点点去做,一点点去实现。 当天晚上,亚戴尔和柯利福没有走,就在鲁本的地方借宿了一宿,一来,是他们本来就没地方可去,二来,则是为了安鲁本的心。 码头的夜晚并没有亚戴尔想象的那么喧闹,相反,一晚上过的非常安静,没有夜晚进入码头的货轮,用鲁本的话说,就是从今年开始,晚上进出港口的货轮就少了很多,到了最近,更是少得可怜了。而这对码头上的工人们来说显然不是好事,没有活他们就挣不到钱,就没办法养家糊口。 亚戴尔心里很清楚为什么夜晚进港的货轮少了,实际上不仅仅是晚上,白天也少了,这是经济出现问题的一个潜在表现。第一次世界大战给这个世界带来的隐形创伤正在一步步显现,不提那些第三世界国家,就连欧洲的几个主要强国,战后的经济也始终未能恢复过来。而到了现在,方方面面的原因堆砌在一起,这个世界的经济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整个世界的经济都在滑坡,那些美国商品的主要出口国,已经再也买不起来自美国的商品了,出口不畅,进出港口的货轮自然就少了。 在码头上过了一晚,睡了一个安稳觉,第二天一早,吃过了简单的早餐,亚戴尔便和鲁本两人赶往曼哈顿,他们要赶去华尔街,用亚戴尔的身份开具一个股票交易账户。 为了不和每天都要去证交所看看的贝拉撞上,亚戴尔没有带着鲁本去证交所,而是找了一家正规的证券经纪公司,在缴纳了不到60美元的费用之后,就把这件事搞定了。 从这件事就能看得出来,一个非法移民的生活有多么艰难了。过去,亚戴尔一直都是个流浪汉,他居无定所,没有自己的财产,没有哪怕一份不是很稳定的工作,他唯一有的,就是一个美国人的身份,就是一个社会保障号码。可就是这个身份,这个号码,就能让他在经纪公司顺利开户,每个月,他还能凭借着社会保障号码,到社会保障部门去另一份救济。如果他不嫌麻烦的话,去办理一个选民登记,甚至还能拥有一份选举权,能够参与选举投票。而鲁本呢?他有财产,有固定住所,甚至还有一份工作,可他就因为没有身份,没有那个社会保障号码,所以,他什么都办不了,什么都没有。 一应的手续办完,亚戴尔和鲁本分了手,鲁本自己回了码头,而亚戴尔则直接去了证交所,他要去和贝拉见面,正式确定两人的合作关系。 雨后初晴的纽约天气闷热,或许是受了天气的影响,今天证交所内外都弥漫着一股不安分的气氛。 今天上午,众议院银行和货币委员会将联合美联储,召集华尔街各大银行开会,据猜测,这次他们要商讨的内容,可能是再次提高再贴现率以及重申严谨商业银行融资投入股市的问题。 在三月份的时候,美联储已经向华尔街的众多商业银行下过类似的通知了,当时,就曾经引的股市大范围回落,给无数股民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不过,也正是从那时候起,华尔街的各大银行就与美联储展开了一场战争,没错,这就是一场战争。 三月末,美联储宣布提高短期储蓄的利率,以便拉高货币市场的拆借利率,降低股市短期投资。但华尔街随即做出反应,纽约国民城市银行在几天后做出通告,宣布将向短期拆借市场投入2500万美元贷款,以将短期拆借利率维持在一个“合理”的水平线上。 在这样的你来我往的战争中,纽约股市也持续震荡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最近一个阶段,股市才重新回稳。谁能想到,就在大家还没来得及欢呼的时候,美联储又开始进来捣乱了。 受这个消息的影响,今天早上一开盘,股市全线滑落,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唯恐自己的投资最后落个血本无归。 在这些惊慌的人群里,贝拉自然也算是一个,她买入的德州炼油昨天还涨的好好的,结果今天一开盘就降了将近4美分,如果照这个速度降下去,她还不知道要赔多少钱呢。 任何人都有一份依赖心理,一旦在某件事上依靠别人获得了便利,那么下一次再做这件事的时候,他首先考虑的,还是依靠别人,哪怕这件事他原本自己也能处理得了。 贝拉如今就是这个样子,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是自己在股市中打拼的,尽管那时候每天都要担惊受怕,但她做的也算是不错。可自从依靠亚戴尔获得了所谓的内部消息,并依靠这个消息获得了盈利之后,她就对获取内部消息产生了依赖,见不到亚戴尔,得不到他的建议,贝拉甚至都不知道现在自己应不应该斩仓避险了。 幸运的是,她的指路明灯并没有就此熄灭,在消失了整整一天之后,这个似乎浑身都冒着光的男人,又一次出现在证券交易所外面,地点仍旧是HSD雕像的下面。 贝拉看见他的时候,这个家伙正鬼鬼祟祟的朝四周打量,一边打量还一边偷偷朝她招手。 ------------ 0015 百万富翁 “先告诉我,你有多少钱?我是说能够一次性拿出来的。”亚戴尔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贝拉双手推在他的胸前,做出一副随时可能把他推开的架势,同时警惕的问道。对她来说,钱就是一切,没有钱,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放心好啦,我对骗女人的钱没兴趣,”亚戴尔紧了紧手腕,盯着贝拉的眼睛说道,“而且,钱就在你的手里,我即便是有兴趣也搞不到手。我只是要根据你能动用的资金数,来确定一下我们能做多大的事。” “大概有七八万美元吧,”贝拉的目光忽闪着,迟疑了一下,说道。她当然不止是这些钱,不过,具体的财产数,她才不会真的告诉别人呢。 “才只有七八万?”亚戴尔有些失望,他当然也知道贝拉不只有这些钱,但继续追问下去,只会让对方疑心更大,所以,他选择了“相信”。 “为什么关心这些?”贝拉皱着眉头问道,“难道我的这些钱还不够用?” “如果想赚大钱的话,这些本钱自然不够,”亚戴尔笑了笑,说道,“想想看,同样一支股票,同一天的时间里,同样的涨了10美分,你是买了10万美元的股份赚得多,还是买了1万美元的股份赚得多?” “哦,那当然是10万美元赚得多,”这个算术题很好做,贝拉直接回答道。 “所以,如果我们想在短期内赚到更多钱的话,自然要尽可能聚拢更多的资金。”亚戴尔说道。 “那,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贝拉完全被亚戴尔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她懵然问道。 “怎么办?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亚戴尔把揽在贝拉腰后的手缩回来,摊了摊掌心,说道,“知道我的计划是什么吗?” 眼睛看着贝拉,亚戴尔表情变得严肃。 贝拉似乎被他骤然间严肃的表情吸引住了,实际上,亚戴尔原本就是很帅气的爱尔兰小伙子,他的那双眸子很深邃,很吸引人,如今,再加他本身所具有的自信,自然使的这双眼睛更加动人了。 在对上亚戴尔视线的那一刻,贝拉竟然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这种感觉可是过去很长时间里她都没有感受到的了。 “是什么?”幸好,她还没有完全沉到那双眼睛里去,整个人很快苏醒过来,忐忑的问道。 “按照我原本的计划,是要由你出面,去申请创立一家股票经纪公司的,”亚戴尔说道,“我已经咨询过了,要申请创立这样一家公司非常简单,只需要有50万美元的资金以及3名以上的股票经纪人,并且有一家商业银行做担保就可以了。” 就像亚戴尔所说的,在如今的美国申请创办一家股票经纪公司简直是简单的令人发指,毕竟这年头的美国连证监会的都没有,《1933证券法案》以及《1934证券交易法案》也都还没有影子,整个股票市场完全没有政府监管,一切都是银行说了算。 “股票经纪人可以聘请,不需要花费多少钱,他们只需要挂个名就可以了,”亚戴尔继续说道,“商业银行的担保也不用担心,只需要在华尔街找一个律师行,他们就能把一切都搞定。唯一的困难,就是这50万美元的资金,这可真不是一笔小数目。” “可是,创立这样一家经纪公司又有什么用?”贝拉根本不懂里面的门道,她皱眉问道。 “两个作用,”亚戴尔笑着竖起两根手指,说道,“第一,有了公司,我们就可以吸纳私人的投资,就是帮着别人炒股,然后赚取佣金。第二,我们还可以获得向商业银行贷款的资格,想想看,我们可以用我们自己手里的资金,一次买入50万美元的股份,然后,还可以再用这50万美元的股份,去申请更多的贷款。这样一来,我们可以直接动用的资金,就已经接近甚至超过了百万美元,如果我们能够选中一支像德州炼油这样的股票,我们将会有多大的收获?” 被亚戴尔这番话引诱的,贝拉只感觉太阳穴都在突突发跳。德州炼油让她在一天之内就赚了几千美元,而她投入的钱距离百万可还差的远呢。如果亚戴尔的计划真的能够实现,那岂不是说,她一天就能收入上万,甚至是数万美元了? 在这一刻,贝拉甚至都忘了亚戴尔这个计划的前提条件了,那就是必须选对了那支股票才行,当然,她自然也无视了赔钱的可能。 “那,那我们现在的问题,是钱根本不够,该怎么办?”贝拉在自己的幻想中沉醉了一会儿,这才有些激动的问道。 “没办法,”亚戴尔苦笑道,“尽管我手里还有几万美元的存款,可即便都加上,也还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我们只能一步步来了。” “或许,我们可以把这套房子抵押出去,”贝拉脑筋一转,想到了一个法子,她仍旧做出一副兴奋的样子,说道,“这套房子应该可以抵押到一部分钱的。” 亚戴尔是什么人,他看到贝拉目光闪动的时候,就起了疑心,这会当然更不可能上当,当然,即便贝拉是真心的,他也不会答应这个方案的。他只是在利用这女人,或许还有些贪图她的身体,但要说骗女人钱的事情,他还真是不屑于去做的。自始至终,亚戴尔都将他的这个骗局定义为善意的欺骗,或者说是在用一种不太常规的法子来寻求合作,至于最终的目的,则是借这女人的资本做起步,同时呢,也让这女人有所收获。 这是共赢,没错,就是共赢。 “这个方案不能接受,”脸上表情一正,亚戴尔摇头说道,“炒股总会有风险的,尽管我们赢得希望更大,可也不能把全部的退路都封死。这套房子是你的容身之所,也可以说是你最后的退路,所以,它是不能动的。” “可如果不这样的话,我们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凑那些钱?”贝拉刚刚悬起来的心,瞬间便落了回去,现在,她对亚戴尔的计划更加有信心了。 “不用着急,总会有办法的,”亚戴尔笑了笑,一只手猥琐的抬起来,握住贝拉右胸的一团丰满,嘴里却说道,“我们可以先挑选两支可以帮我们赚到钱的股票,运作一下,同时呢,你也不妨高调一些,多宣传一些......嗯,比如说,你找到一个好的经纪人啊,接受了高人的指点啊之类的,我想,看到你总能精准的运作,总会有人眼红,主动来找你投资的。” “我明白啦,”贝拉对亚戴尔那支作怪的手视若无睹,她兴奋的说道,“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借助这些人的钱,来运作我们的公司了。”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亚戴尔握在对方胸前的手紧了紧,笑道,“你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轻点,疼,”贝拉在他手上打了一下,但却没有挣扎拒绝,而是转口笑道,“很不错,我现在终于对你有了足够的信心。” “那我们的合作,是不是就算达成了?”亚戴尔轻轻揉动着手掌,轻声笑道。 心里的兴奋,再加上亚戴尔略显粗暴的挑逗,贝拉竟然也有了几分情动。丈夫已经去世,本身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贝拉对陪亚戴尔上床这种事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最重要的是,她感觉自己真的需要这个男人,因为他的计划很可能会彻底改变自己的生活。 “我怀疑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经历过女人,”看着亚戴尔在自己胸前忙碌的手,贝拉媚笑道,“这才刚刚确定要合作,你就迫不及待的要兑现好处了?” “经历过女人,但没有经历过你这个女人,”亚戴尔垂下头,在贝拉修长的脖颈上嗅了嗅,说道,“都说女人和女人是不同的,我想试试看是不是这样的。” “噢,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贝拉做出惊讶状,她一边伸手在亚戴尔两腿间揉搓着,一边嗤笑道,“这还是那天那个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青涩味道的男人吗?” “这都是被你逼迫的,是你释放了我身体里的恶魔,”亚戴尔握住贝拉的手,牵引着她为自己解开皮带,同时恶狠狠的说道,“现在,这头恶魔已经苏醒了,所以,你必须接受它的处罚。” “先去洗个澡吧,我们可以到卧室去,”贝拉吃吃笑道。 “洗什么澡!”亚戴尔突然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倒在身后的沙发上,随后一边褪着裤子这一边走过去,嘴里狞笑道,“洗了澡你还怎么熟悉我的气味?” “这里不方便,会被佣人看到的!”贝拉脸上带着媚笑,嘴里却故作惊慌的嚷嚷道。 不过,她装腔作势的叫喊声很快就被遏制住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阵仿若呕吐般的呻吟——一对即将搅动整个美国的奸夫**,终于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古旧的客厅里,走到了一起。 ------------ 0017 借贷 亚戴尔不喜欢黑帮,任何形式的黑帮他都不喜欢,因为对他来说,黑帮这种不稳定的东西本身就意味着变故,而对于一个将主要精力都放在赚钱上的人来说,变故会带来太多不可控因素。 不过,在如今的美国,尤其是在如今的纽约,脱离开黑帮谈发展的问题,那有些像是痴人说梦,因为这些家伙总是无处不在,你不去招惹他们,他们总也会找到你的门上来的。 幸运的是,对于目前的亚戴尔来说,他还不用考虑这些他所不喜欢的问题,毕竟他的事业才刚刚起步,不,应该说还算不上起步呢,即便他盼着那些黑帮找到他的门上来,人家也不一定瞧得上他。 周末两天纽约证交所不开市,亚戴尔倒是也乐得清闲,不过,他也没有放松对金融市场的关注。 周日早上出版发行的《纽约金融》刊载了一个消息,美联储和众议院希望能够说服华尔街各大银行收缩短期拆借贷款的发放,以便给“处在危机边缘”的股市降降温,但这个要求被华尔街的各大银行拒绝了。 针对美联储杞人忧天般的病态忧虑,《纽约金融》报登载了耶鲁大学经济学教授欧文·费舍尔的评论,在评论中,这位在“常青藤联盟大学”中担任重要职务的教授先生极力宣称:大多数股票的价值并未被高估,几个月内,股价的攀升将远远高于现在。 亚戴尔相信,类似这样的评论将会给股市投机者们带来极大的信心,令他们更加坚定的将自己的资金投入股市当中,而这样的投机行为,会令股市的高企状态继续维持一段时间。 事实证明,亚戴尔的猜测是准确的,周末两天过去,周一上午,纽约证交所一开盘,一轮大涨紧随而至,整个华尔街几乎都喧嚣起来,每个人都在欢呼,自己又赚到大钱了。 上午10点40分,按照亚戴尔的建议,贝拉卖掉了她手中持有的德州炼油股份,转而买进了宝洁的股份,此时,宝洁的股价是每股17.34美元。亚戴尔也买进了宝洁的股份,当然,这是鲁本的投资,他现在相当于鲁本的股票经纪人。 一上午的时间,并不能看出亚戴尔决策的精明,甚至直到下午,德州炼油的股价也在缓慢的攀升着,且增长表现要远远好于宝洁的股份,这令贝拉多少有些担忧。 真正的转机出现在第二天,周二纽约证交所一开盘,德州炼油的股份就出现了大量的抛单,在自动股价标注牌上,万绿丛中那一点红是如此的显眼。 亚戴尔的判断终归还是精准的,财大气粗的休斯顿天然气公司要收购德州炼油,自然也不会像傻子一样,直接按照德州炼油现在的高价来收购,他们会凭借手中雄厚的实力,先将德州炼油的股价打下去,甚至是引发股票持有者恐慌性的抛售,然后再进场扫盘。 这是庄家之间力量对抗,尽管在开始阶段,谁赢谁输还难以确定,但作为寻常的散户,亚戴尔才不会贸贸然的进去跟着凑热闹,因为那样的话,被人打死的可能性实在是太高了。 相比起德州炼油,宝洁的股份则是表现优异,受宝洁公司拓展海外业务的利好消息刺激,周二上午,其股价便开始出现大幅的增涨,截止周二下午,其股价报收19.17美元,与买进价相比,每股已经赚了一点多美元。 再次大获全胜的贝拉,对亚戴尔自然是信赖有加,她开始按照亚戴尔之前所说的计划,在自己的社交圈子里大肆宣扬自己的成功,所说的论调,无非就是她已经找到了一个经验丰富且眼光极准的股票经纪人。凭借这个经纪人的指引,她连续做出了四次成功的投资:卖出密西西比煤炭,买入德州炼油,及时抛掉德州炼油,买入宝洁。这四次成功的投资,不仅令她躲过了损失,还大有斩获,短短几天,她已经在股市上收获了数万美元的盈利。 几天数万美元的盈利,在这个年月里,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极有诱惑力的,于是,有人开始向贝拉打听消息,希望能够从她那里得到好的建议——当然,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会直接把自己的钱交给贝拉,或者说是交给她的经纪人打理,毕竟这太冒险了,那些潜在的投资人还需要观望。 “都是一些吝啬鬼,”住所的卧室里,贝拉穿着一袭带有蕾丝边的黑色内衣,跪卧在她那张柔软而舒适的大床上,看着站在窗口处吸烟的亚戴尔,愤愤不平的说道,“只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些内部消息,却不想掏一分钱出来,我真是不想理会他们。” “这是正常的,”亚戴尔翘起食指,弹了弹手上的烟卷,将烟头上的烟灰弹掉,这才头也不回的笑道,“你需要给他们更多的信心和更大的期盼,他们才会把钱拿出来。” 贝拉撇撇嘴,随后又说道:“不过也有例外,我的一个朋友,苏莎,苏莎·铂尔曼,她倒是愿意把钱拿出来,一共是8万美元。” “嗯?”亚戴尔扭过头,看着她,想听她后面说什么。 “不过,她不炒股,而是放贷的,”贝拉继续说道,“而且利息要的很高,3个月,利息百分之十六。” 亚戴尔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又舒展开。为了给股市降温,美联储提高了活期贷款的利息率,最高的时候,甚至一度达到了百分之二十,不过,这个活期贷款利息率说的是1年期的。随后,为了和美联储对抗,继续保持股市的大好形势,华尔街多家银行联合出手,又将这个利息率降到了百分之十六。现在,这个苏莎3个月就要百分之十六的利息,这已经是彻头彻尾的高利贷了。 不过,利息率高不是关键性的问题,关键在于,这些钱贷回来,能不能在3个月内产生更多的利润,如果能,那就完全可以贷。 如今已经是7月中旬了,按照前世的所知,这已经是纽约股市疯狂的最后一段时间了,从7月到9月,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后,亚戴尔必须筹集到足够多的资金,在股市上进行做空交易。所以,现在的每一美元对他来说,都是很重要的。 八万美元,3个月百分之十六的利息,不过就是一万两千多美元而已,亚戴尔认为可以贷下来。 “答应她,”想了想,亚戴尔最后点头说道,“这笔钱我们借了。” 实际上,亚戴尔目前做的事情是相当危险的,这么高的利息率,相当于差不多2分利了,一般有理智的人是不会借这种高利贷的。不过,在如今的纽约,一旦进入股市的人哪还有多少理智可言?可以相信的一点是,这笔钱即便是亚戴尔不借,也有的是人会去借的。 “那好,下午我就去找她,相信晚上就能把这笔钱拿到手了。”贝拉点点头,说道,她现在对亚戴尔是信心十足,也不认为这笔钱借到手之后会赔个干净。 亚戴尔扔掉手里的烟头,走回到床边,弯腰在贝拉粉红的嘴唇上亲吻一下,说道:“相信我,贝拉,我对你的承诺一定会实现的。” 对贝拉,亚戴尔是有一份愧疚的,说起来,她现在出面去借款也好,去拉投资也罢,实际上,都是以她的未来做赌注。那个苏莎舍得一次借给她8万美元,看的绝不是两人之间的交情,而是贝拉的偿付能力,换句话说,这8万美元实际上是以贝拉的个人财产做抵押的。 在亚戴尔策划的这一场豪赌中,亚戴尔自己付出的并不多,无非就是他的才能和经验罢了,而真正赌上一切的,却是贝拉这个女人,一旦这场豪赌赌输了,她贝拉信错了人,那等待着她的也就只能是倾家荡产了。 “我相信你,亚戴尔,”贝拉柔和的笑了笑,说道。 “你不会后悔的,”亚戴尔将手探进贝拉的衣襟,在她饱满的胸脯上揉搓着,说道。 “疼!”贝拉在他手上打了一下,嗔怪道。 “那些吝啬的家伙不是想要得到内部消息吗?”作怪的手并没有缩回来,而是在那里继续活动,亚戴尔说道,“告诉他们,现在可以买进美国银行的股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支股票将在本周出现一波暴涨的局面。” “美国银行?你确定吗?”贝拉瞪大眼睛,用一种怀疑的语气问道。 也难怪她会怀疑,因为美国银行这支股实在是有些特殊,它几乎已经成了纽约证交所的禁忌了,鲜少有人敢去碰它。 要说美国银行,在不到一年之前还是一支人人追捧的股票,这支股票价值最高的时候,甚至一度达到了200美元一股的惊人高价。可就在去年的6月份,这支股票迎来了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当月,这支股票的股价从200美元一股暴跌到不足80美元一股,每股跌掉了120美元。当时,无数持有该银行股票的股民赔了个倾家荡产。 如今,尽管一年多时间过去了,但这支股票仍旧没有缓过劲来,它的股价涨涨跌跌,始终在100美元每股以下的水平线上徘徊。 ------------ 0018 不看好 小股民终究有小股民的局限性,像贝拉这样的人,她最多只能看到一支股票一定时间内的表现情况,然后再根据这些情况做分析,看是否应该买入持有。 她不会了解,当然,也无从了解一支股票涨跌的根本原因,她甚至了解不到一支股票深层次的背景,以及其股价受何影响的根本。 但亚戴尔不同,凭着他前世的经验以及在这个世界中孜孜不倦的搜罗信息,他能很清楚的了解一些股票的根本情况,所以,也能提前对一些股票的涨跌做出预判。 比如美国银行,这支曾经表现良好的股票,为什么在去年6月份出现暴跌的情况?为什么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它的股价都没有涨回来?为什么现在它又可能在一周内出现暴涨的局面? 这些东西,都要从美国银行的股权结构来分析,当然,其中也涉及到了华尔街大银行家们的一系列博弈。 为什么亚戴尔敢于断定美国银行的股票将在一周内出现暴涨的局面?原因很简单,《纽约时报》今早的消息,华尔街著名银行家阿马迪·贾尼尼现身华尔街,这是他自去年夏天回意大利米兰休养之后,第一次在纽约现身。 贾尼尼是意大利银行的创立者和最大股东,正是在他的带领下和决策下,意大利银行成为了美国金融街不容任何人忽视的一个存在。不过,就在去年夏天,意大利银行遭受重创,其控股的多家银行都出现了股价暴跌的状况,这其中就包括了美国银行。 没错,美国银行是由意大利银行优势控股的,换句话说,它的背景很深。 那么,既然美国银行的背景这么深,为什么它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都没能缓过劲来呢? 这里头牵涉到的原因,就是华尔街银行大佬们的洗盘问题了。 贾尼尼的意大利银行与美国绝大部分银行都不一样,在如今的美国,银行基本都是地方性质的,很少有将分行开遍全美的银行存在,而意大利银行就是这么一个例外。也正是因为意大利银行在全面遍地开花的经营方式,引发了华尔街诸多银行大佬的不满,其中以摩根财团为主。 就在去年,意大利银行击败几个竞争对手,一举收购了旧金山自由银行,这件事也成了华尔街银行大佬们发起战争的导火索。意大利银行五月份完成了对旧金山自由银行的收购,六月份纽约联储银行就以垄断为名,将意大利银行告上了法庭。 随后,市面上开出现大量对意大利银行不利的消息,同时,纽约股市、旧金山股市都出现了意大利银行的大量抛单,这些抛单在6月11号集中出现,直接将意大利银行及其控股的若干家银行股价打了下去。 大量的抛单引发股市的恐慌,在这种情况下,意大利银行的股价全面下跌局面已经难以挽回。最要命的是,在6月底的时候,法庭做出判决,意大利银行垄断罪名成立,要求阿马迪·贾尼尼出售个人持有的意大利银行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 不过,贾尼尼很狡猾,他在意大利米兰躲着,以身体多病难以成行为由,长时间的不回美国,股权交割自然也无法完成。当然,在公开场合,贾尼尼一再宣称,他服从法庭的判决,愿意出售手中的股份,同时,也宣布辞去意大利银行总裁的职务。 就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贾尼尼本人藏在意大利不回来,他仍旧是意大利银行的最大股东,但却辞去了银行总裁的职务,试想,一方面面对华尔街各大银行家们的围堵,一方面却群龙无首,身上还背着一个不好的判决书,意大利银行的股份怎么可能表现得好? 但就在这一年时间里,贾尼尼虽然在意大利躲着不回美国,但他并没有干等着,他做了很多事情,也使了很多盘外招。比如,在他的遥控指挥下,意大利银行是唯一响应美联储号召,拒绝向股票经纪人支付短期贷款的银行,同时,意大利银行也是唯一一个,始终在宣扬股市存在绝大风险的商业性银行。这种做法,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了美联储以及联邦众议院相关部门的好感。 除此之外,贾尼尼又在特拉华州的德拉瓦匿名组建了一个泛美股份有限公司,遥控意大利银行向这家公司注入巨资,转过来收购了他手中大部分的股权。不仅如此,这家股份公司还趁着意大利银行以及各控股银行股价处在低位的时机,在过去一年大肆收购股份,转而成了继贾尼尼之后,意大利银行旗下各控股银行的第二大股东。 通过这样的挪转腾移,贾尼尼摆脱了垄断的罪名,现在,他在意大利银行持有的股份,已经不到半数,至少明面上是不到半数了,所以,这个最大的风险等于是摆脱掉了。 亚戴尔有理由相信,在意大利米兰修身养性了一年之久的贾尼尼,这次突然现身华尔街,肯定不是过来卖掉股份的,应该是他在对抗摩根财团的事情上,有了足够的信心或是底牌,他这次来,是来掀底牌的。那么,半死不活一年之久的意大利银行及其控股的各商业银行股份,还会继续那么低潮下去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可惜的是,目前的亚戴尔仍旧只是游离在华尔街金融圈外围的小喽啰,所以,他无从得知更多的内部消息,因此,只能凭借他的经验和手头那点少得可怜的信息来做出分析判断,不过即便如此,在现阶段来说,这些信息也足够他用了。 贝拉现在有了一个新的爱好,那就是在她所接触的那个小圈子里,到处吹嘘她所找到的这个靠谱的股票经纪人,对她来说,这显然也是一个满足虚荣心的方法。 今天,下午三点刚过,她又穿着刚刚买到手的Warnaco短马甲外套,施施然到了纽约证交所。 “嘿,贝拉,”才刚刚走进证交所的大厅,在喧嚣的噪音中,贝拉就听到有人尖着嗓子喊她的名字。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贝拉朝那边看了一眼,正看到一个头戴着宽沿遮阳帽的女人,挥舞着手里的一方丝质手绢朝她打招呼。 这女人贝拉认识,而是平时关系很不错,不过,谁都明白,女人之间所谓的关系很不错往往是需要打折扣的,至少在贝拉看来,这个叫阿德拉蒂的女人身上,总有那么点意大利人特有的乡巴佬气息。 不过,即便是心里有些看不起对方,可贝拉还是能够将这种心思很好的隐藏起来。 “嘿,阿德拉蒂,”朝着对方招招手,贝拉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 “你怎么才来,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了,”等到贝拉走到近前,阿德拉蒂用拿着手巾的手握住她的手腕,笑道。 “来那么早干什么,吃过午餐总要小睡一会的,”贝拉也掏出一个小手巾,一边在脸旁轻轻的扇着,一边悠然自得的说道,“女人啊,睡眠最重要了,这可是我刚刚听到的诀窍。” “你就不担心你持有的股票?”站在阿德拉蒂身边的一个女人插嘴问道,这女人胖乎乎的,年纪在三十多岁左右,嘴唇很厚,像是被烫过一样。 “有什么好担心的,”贝拉朝股票自动报价机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口说道,“我的宝洁股份至少最近两天可以继续持有,不会出现下跌的。” 对面两个女人对视一眼,谁都没说什么,贝拉说的没错,今天宝洁的股份仍旧在涨,只是上涨的幅度没有昨天那么大了。 “哎,贝拉,你可真是运气好,找到了一个有手段的股票经纪人,”阿德拉蒂沉默了一会,拉着贝拉往旁边走了两步,小声问道,“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继续持有宝洁吗?” “那我可说不好,现在,我的股份都是由我的经纪人打理的,”贝拉看似不经意的说道,“不过,我倒是隐约听他提到过,宝洁的股份应该会在今明两天卖掉,因为它的涨势不会那么明显了,继续持有的话虽然也没问题,但赚的却少了。”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下面准备买入什么?”胖乎乎的女人紧跟着追问道。 或许是感觉这女人问的太直接了,阿德拉蒂瞟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爽快。 “那可不能随便说,”贝拉捏着小手巾,嗤声道,“要知道,我请经纪人可是要缴纳费用的,没道理我缴纳了费用,却让别人从中得利,你说呢,阿德拉蒂?”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阿德拉蒂狠狠瞪了胖女人一眼,嘴里却对贝拉笑道,“不过,贝拉,我们总要知道你的经纪人是不是那么厉害,判断是不是真的那么准确,然后才好决定是不是投资的,你说呢?”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贝拉笑了笑,说道,“其实呢,我也没有那么吝啬,如果有消息的话,就凭咱们之间的关系,我也不会对你们隐瞒的。不过你也知道,股票经纪人是有他们自己的规矩的,现在,因为我才刚刚参与投资,所以,还能得到一些消息,以后啊,就连我也不知道经纪人会替我购入哪支股票了,到时候,就算你们问我,我也不知道了。” “以后再说以后,关键是现在,你说呢,阿德拉蒂?”胖胖的女人在一边说道。 阿德拉蒂点点头,眼睛盯着贝拉。 “这次算你们运气好,我还知道一点消息,”贝拉上前一步,凑到阿德拉蒂耳边,小声告诉她亚戴尔的决定。 ------------ 0019 反转 “什么,买美国银行?她疯了吗?”看着贝拉摇曳而去的背影,刚刚从阿德拉蒂口中获知消息的胖女人惊讶道,“难道她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美国银行这支股上,赔的倾家荡产吗?” 阿德拉蒂也不说话,她只是嘟着嘴耸耸肩。 “她真是这么告诉你的?你不会是在骗我吧?”胖女人又想到了什么,她一脸怀疑的表情,看着阿德拉蒂问道。 “她还没走远呢,你可以自己追上去问一问,”阿德拉蒂叹口气,说道。 “可美国银行......”胖女人远远的朝报价牌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这怎么可能......” “呵呵,或许贝拉所说的那个股票经纪人,只是一个华而不实的骗子呢,”阿德拉蒂幸灾乐祸的笑了笑,说道。 “没错,”胖女人眼睛一亮,紧接着说道,“现在的骗子可真是多呢,我就听说好几个被人骗了钱的,都是打着什么股票经纪人的幌子。”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贝拉的损失可就大了,”阿德拉蒂用手巾掩着小嘴,嗤嗤一笑,说道,“我听说她可是把全部的积蓄都投进去了。” “何止,你没看她这两天一脸春情的样子吗?”胖女人说得更加恶毒,她冷笑道,“一个寡妇,却整天眼里蕴着一汪水,要说她没跟那个男人上床,谁会相信啊?” “不会吧,”阿德拉蒂瞪大眼睛,做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 “我敢肯定一定是这个样子的,”胖女人笃定的说道,“不信我们可以等着瞧,贝拉得意不了几天了。” 贝拉是不是得意不了几天了,现在还不清楚,但可以知道的是,就在这个下午,亚戴尔替贝拉卖掉了她之前持有的宝洁股票,转手买进了旧金山自由银行的股份,还有鲁本的那些钱,也都买了这家银行的股票。 为什么买进的是旧金山自由银行,而不是美国银行?原因很简单,这家银行也是由意大利银行控股的地方银行,同时呢,旧金山自由银行的股价更低,每股只有56.53美元。 另外,这家银行是在意大利银行遭遇麻烦之前,收购的最后一家地方银行,亚戴尔有理由相信,一旦贾尼尼重返华尔街,那么,他首先要拉高的,就是这个银行的股价。 同样也是在这个下午,长期遭到华尔街排斥的大银行家贾尼尼,在一名中年人的陪同下,走进了位于宽街和华尔街转角处的摩根财团大厦。 当他们出现在摩根大厦楼前的时候,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记者们蜂拥而上,都想从他们嘴里掏出点什么有用的消息来,但是很遗憾,这两个人的嘴都很严,一句话都没有说。不过,即便只是两人联袂出现的照片,也足以在华尔街引发一场轰动了。 贾尼尼不用说了,这个人早就在华尔街成名了,而另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也没有人敢小觑,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个人叫威廉·拉里莫。这个名字或许很多人都没听说过,但并不意味着他是小人物,相反,在如今的美国,他还是个大人物中的大人物。 不知道拉里莫这个人没关系,一般人肯定会知道梅隆财团的,在这个年月,一提到梅隆财团,总会让人联想到托马斯·梅隆之后,接掌梅隆财团大权的所谓“梅隆三马车”。这三驾马车分别是安德鲁·梅隆以及他的弟弟理查德·梅隆,最后一个,就是安德鲁·梅隆的侄子,威廉·拉里莫。 贾尼尼和拉里莫走进摩根大厦,一整天都没有出来,实际上并不是一整天,而是两天,因为直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才有蹲点的记者发现两人从大厦里走出来,一脸疲惫的上了车。 尽管有这样的重磅消息,但因为消息还不是很明确,甚至可以说是迷雾重重,所以,股市并未受到这个消息的影响,意大利银行及其控股的各大银行股价,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暴涨局面。 真正的转机出现在第三天,这一天早上,《纽约时报》刊登重磅消息,阿马迪·贾尼尼已经同摩根财团达成协议,他将以每股116.37美元的价格,向摩根财团出售意大利银行高达百分之七点三的股权。 受这个消息的影响,周五当天,纽约证交所意大利银行的股价大幅攀升,短短两个小时,其股价暴涨17个点,与此同时,由意大利银行控股的各家银行股票也出现股价暴涨的局面。其中美国银行的股价一上午上涨了14.71美元,涨到了每股95.33美元的价位,而旧金山自由银行的股价,则由50多美元一股,涨到了87.33美元一股,这样的涨幅惊呆了所有人。 纽约证交所就如同是凝聚了人生全部时光的大舞台,喜怒哀乐在这个舞台同时上演,只不过每个人扮演的角色有所不同罢了。 毫无疑问,在这幕悲喜剧中,亚戴尔收获了喜剧的部分,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旧金山自由银行的股价会涨的这么凶猛,这让他一天就从股市上创收了五万多美元。现在,他手中所掌握的资金,包括贝拉和鲁本的全部投资,已经有将近20万美元的资本了。 “我已经找苏莎谈过了,”在贝拉的住所,客厅里,贝拉一边抿着咖啡,一边对坐在对面的亚戴尔说道,“考虑到我们这次在股市上的收获,她愿意将借款的额度提升到12万美元,当然,利息还是不变的。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明天上午她就会把钱转到我的账户。” “可惜,”语气沉了沉,她不无惋惜的说道,“如果这笔钱能早几天到账的话,或许我们这次可以赚得更多一些。” “机会总是会有的,不要这么贪心,贝拉,”亚戴尔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弹了弹落在胸前白色衬衣上的灰尘,笑道,“更何况,有了这一次的成功,我相信应该会有人找上门来投资的,或许要不了多久,我们的目标就能达成了。” “希望如此吧,”贝拉笑了笑,也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欠起身子,走到亚戴尔的身边坐下,一边伸手在他的大腿上抚摸着,一边说道,“从昨天开始,就有人向我打听投资的事情了,我想......” 她的话刚说到这儿,客厅门外传来清晰的脚步声。没一会儿,佣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小姐,有位阿德拉蒂女士前来拜访您,不过没有预约。” “请她在楼下的客厅等我,我马上下去,”贝拉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转而对亚戴尔说道,“你瞧,第一个找上门的到了。” “不要太容易答应她,”亚戴尔俯身过去,和贝拉亲吻一下,说道,“要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同了,已经不是我们去求着他们投资了,而是他们应该反过来求着我们。” “当然,一切都听你的。”贝拉在他脸上拧了一下,笑着站起身,自顾自的下楼去了。 看着贝拉下了楼,亚戴尔从身边的沙发上拿过来一个厚厚的报纸夹——过去,他没有条件搜集过去几个月的股市行情信息,现在,有了贝拉的帮忙,要做这件事倒是容易了许多。亚戴尔希望能够将过去几个月的股市行情都整理起来,建立一个个人的数据分析系统,当然不是计算机系统,而是纸面上的分析系统。 翻看了一会儿报纸,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亚戴尔站起身,出了客厅门,直接往楼下走去。 “......你明白的贝拉,”才走到楼梯转角的地方,亚戴尔就听到楼下有个女人的声音传上来,“其实,我只是希望找个安全可靠的人,把我手里的资金交给他打理,但是在现如今的纽约,要想找一个安全可靠的经纪人实在是太难了。” “你的这个心理是谁都能理解的,”贝拉的声音紧接着传上来,“而我的经纪人,显然就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至少,我能够百分之百的相信他。” 亚戴尔摇摇头,贝拉还是有点急切了,她显然没有认真考虑自己说的那些话,没有能够真正把架子端起来。女人就是这么不靠谱,她们总是没有太多的耐心。 加重脚步声,亚戴尔步上楼梯,朝楼下的客厅走去。 应该是听到了脚步声,客厅里两个女人的对话停了下来。 没一会儿,亚戴尔就从楼梯上走下来,看到了客厅里的情况,当然,也看到了和贝拉面对面坐在一块的女人。 “啊,亚戴尔,正好,我还说要介绍你给阿德拉蒂认识呢,”看到亚戴尔出现在客厅,贝拉首先站起身,说道,“这是我的朋友,阿德拉蒂,这是亚戴尔,我的股票经纪人。” “你好,”亚戴尔面带笑容的走过去,同阿德拉蒂握了握手。 “亚戴尔,阿德拉蒂想要给我们投资,将她的一笔钱交给我们打理,”等两个人相识了,贝拉才继续说道。 “哦,你没有告诉阿德拉蒂小姐,我现在的客户已经有多少人了吗?”亚戴尔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有些不太高兴的说道,“我现在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吸纳客户了,贝拉,而且,我也不打算继续吸纳投资了。” ------------ 0020 做个好人 虽然不明白亚戴尔为什么突然表现的这么强硬,而且说话的语气似乎还那么的不耐烦,但并不妨碍贝拉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配合。 “可是......你知道,阿德拉蒂是我的朋友,而且是我最好的朋友,”贝拉有些委屈的说道。 “你这样让很为难,贝拉,”亚戴尔很满意贝拉的表现,他皱着眉头,看了看坐在沙发上一脸懵然的阿德拉蒂,沉默了一会,说道,“这样吧,我知道一家不错的股票经纪公司,那里的经纪人都很有经验......” “可是,亚戴尔先生,我现在最信任的是你,当然,还有贝拉,对别的经纪人,我不是很感兴趣,”阿德拉蒂插嘴说道。 “那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亚戴尔耸耸肩,说道,“贝拉,趁现在还来得及,你可以带......阿德......” “阿德拉蒂,”贝拉赶紧说道。 “啊,对,带阿德拉蒂小姐去一趟证交所,用你的名字再增开一个五千美元额度的账户,”亚戴尔语速飞快地说道,“阿德拉蒂小姐,我们吸纳投资只接受现金或是支票,你准备用什么方式来支付?” “现金,”阿德拉蒂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种紧张感,隐约中,她觉得眼前对自己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机会,而这个机会似乎快要从她手中溜走了,“不过......” “非常好,那就是现金,”亚戴尔摆摆手,迈步朝门口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对贝拉说道,“五千美元的现金,就这么办吧。” 这番话说完,他已经到了门口,也不跟两个女人告别,他就那么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这位......亚戴尔先生似乎很不好说话啊,”看着房门缓缓闭合,阿德拉蒂这才合上微微张开的小嘴,有些不太高兴的说道。 “这也是正常的,”贝拉叹口气,说道,“你可能不知道,这几天他非常的忙碌,总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找到他,希望能够给他投资,实际上,还不是希望能够在他的帮助下赚钱。” “我不明白,投资多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阿德拉蒂比划了一个手势,说道。 “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贝拉说道,“因为那意味着要跟更多的人打交道,而亚戴尔显然不是那种喜欢和更多人打交道的人。” “那我的投资怎么办?”阿德拉蒂摊开双手,说道,“五千美元的额度,那可不是一个能让人满意的答案,你知道,按照我的计划,是打算投资......10万美元的。” “可你原本说的是5万美元,阿德拉蒂,”贝拉惊讶的说道。 “是吗?”阿德拉蒂歪着头,似乎在极力回想。 “没错,我记得非常清楚,”贝拉点头说道。 “你或许是你听错了,当然,也可能是我说错了,”阿德拉蒂坚决不认账,她摇头说道,“就是10万美元,我们说好了的,贝拉,你一定要帮我。” “可我能怎么帮你?你也看到了,亚戴尔的态度很坚决,”贝拉为难的说道,但在心里她却是乐开了花,谁能想到,亚戴尔不过是下楼来说了那么两句话,眼前这个吝啬的意大利乡巴佬就改了主意,而且,她还变得更加主动了。 “你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阿德拉蒂有些嫉妒的说道,“比如说,给他吹吹枕边风什么的。” “别胡说,我和他只是朋友的关系,”贝拉有些脸红的说道。 “得了吧,贝拉,我可不是瞎子,”阿德拉蒂伸手拿过自己的手包,一边扶着膝盖起身,一边说道,“总之,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现在,我们就去证交所吧,我可以把钱从户头直接转给你。” 亚戴尔并不知道贝拉和阿德拉蒂之间说了些什么,做了什么样的决定,他从贝拉的住所出来,直接上了一辆黑色的福特出租车——如今,亚戴尔的口袋里已经不再是空空如也了,他也有了消费的基础。 出租车司机是个20多岁的年轻人,手背上有纹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当听说亚戴尔要去地狱厨房区码头之后,这个年轻人开始滔滔不绝的向亚戴尔介绍地狱厨房区的娱乐场所。 这年头,纽约的出租车司机有半数以上是黑帮分子,他们一方面做着出租车司机的工作,一方面还充当着皮条客的身份。就在几年前,正是这些来自各个黑帮的出租车司机们,闹起了规模庞大的罢工,期间弄死了两个警察,最终迫使最大的出租车公司老板哈里·艾伦提高了薪水待遇,结果,这家公司也在前年破产了。 对司机的介绍,亚戴尔无动于衷,他现在可没兴趣去那些风月场所,即便是有需求的时候,他也不缺地方解决,别忘了,鲁本可是地狱厨房区最出名的皮条客。 在西45街下了车,付给司机车前,亚戴尔在路边的报亭取了几分今天出版的报纸,一边随意的浏览着,一边朝码头的方向走。 今天的报纸上似乎到处都充斥着水分,没有多少值得关注的消息,当然,如果对普通市民来说,值得拿到饭后畅谈一番的谈资还是有一些的,比如说什么约翰·拉斯科布决定在21俱乐部举办生日派对,市长吉米·沃克将受邀出席啦;再比如说,纽约市政厅计划在纽约修建一个架在高空中的铁路,以取代地面铁轨啦;还有什么哈罗德·劳埃德将再临百老汇,在大都会剧院出演话剧啦等等等等。 类似这样的消息,在亚戴尔的眼里都是没有营养的,因为对他来说,这些消息毫无用处,其中唯一一个与金融沾边的,恐怕就是拉斯科布了,这位将在明年修建帝国大厦的有钱人,在去年刚刚因为与阿尔费雷德·斯隆闹崩,而一气之下离开通用的大佬,目前在华尔街上也是个隐形人,他只是钱多而已,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不过,在翻到《HSD邮报》的第2板块时,他还是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在这条消息中,涉及到了现任总统胡佛与国会的冲突,而他们的主要矛盾集中在关税的调整问题上。 在上个月,身为总统的胡佛向国会提出要求,希望国会能够制定规则降低关税税率,但是就在昨天,国会做出最终决议,他们不仅否决了胡佛的提议,还接受了犹他州参议院里德·斯姆特提出的,关于提高关税税率的新法案。在这个被称为《斯姆特—霍利法案》的新法案中,美国政府将提高包括农产品在内的2000种进口商品的关税税率,希望以此来提高国内企业的市场份额。 在看到这条法案的名字的时候,亚戴尔就感觉到一份紧迫感,没错,这个世界留给他发展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在前世的时候,这条法案一直被视作是美国大萧条的催化剂。因为正是这个法案的发布和实行,引发了美国和全世界的关税贸易战,它使得美国几乎丢掉了全部的海外市场。 最多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每次想到这一点,亚戴尔就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必须积攒到足够的资本,而后,才能在大萧条到来的时候,赢得最佳的发展基础。 当然,有人或许会说,即便纽约股市崩盘也不要紧,毕竟还可以做空嘛,但是,在亚戴尔看来,做空纽约股市这种事情,最多只能做一次,而且要以最佳的状态、最雄厚的资本去做,而且做完之后马上收手,绝不再出手第二次。 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在大萧条时期做空股市可不是一件能让美国人感觉愉快的事情,面对遍地的哀嚎,谁去赚这个钱,都要背上沉重的包袱,他会被所有美国人指责为发国难财的小偷,从而遭到所有人的唾弃。 不要提什么利菲摩尔,那家伙现在在纽约就是一头臭鼬,尽管有无数人愿意借钱给他,但却没有人愿意在公开场合和他做朋友,另外,再看看他的下场。在1929年的风光之后,紧接着的下一个年度,他就走上了事业的下坡路,不过三四年之后,他就不得不申请破产了,最后,他甚至不得不用一颗子弹来结束自己失败的一生。 人们只看到了利菲摩尔在做空市场上纵横捭阖,绝无敌手的英姿,却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落到那么凄惨的地步,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无论这个世界多么的操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多么阴暗晦涩,如果一个人想要有所成就的话,他终归还是要有一个好名声的。一个没有好名声,却又非常高调的人,他的下场往往好不到哪去。 亚戴尔对这些潜在的规则看的很清楚,所以,他也有他自己的做事准则,他之所以急不可耐的要积累资本,就是为了在股市崩盘到来的那一刻,一次赚一笔大的,然后就悄无声息的收手,至少不能被人给盯上。 终于回到了地狱厨房区的码头,这次,亚戴尔没有直接回到鲁本的住所,他一个人绕着码头转了一圈,在脑子里重新滤了一遍自己的计划。他相信,未来几天,他手头能够控制的资金将会有一个份快速的增涨,或许,申请创办股票经纪公司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 0021 陌生人 在二三十年代的美国纽约百老汇,要说起看歌舞剧来,那自然是要选择齐格飞歌舞团的富丽秀歌舞剧,看着那些穿着夸张华丽服装,在舞台上载歌载舞的年轻貌美女孩们,通过她们的歌声和舞蹈,演绎一个个有趣的故事,绝对能带给人一整晚的享受。 不过,有些艳俗的亚戴尔对这种歌舞剧并不感兴趣,尽管那些由剧团创始人佛罗伦萨·齐格飞亲自挑选出来的女孩们,确实容貌非常出众,可......她们穿得太多了,浑身上下都遮的严严实实的,连小腿都看不到,这有什么意思? 如果让亚戴尔选择的话,他今晚更愿意去彼康剧院,那里的演出好啊,做表演的是来自巴黎的红磨坊舞蹈团,她们为纽约带来的是她们最拿手的康康舞。康康舞好啊,是男人就喜欢嘛,美女们在舞台上一会撩一下裙子,一会又撩一下裙子,每次都把两条大腿和底裤都露出来,多精彩? 可惜的是,他喜欢看的东西贝拉不喜欢,而且这女人犟得很,最终,亚戴尔也只能舍弃自己最爱的康康舞了。 今天又是周一,这一天是真正值得庆祝的一天,在过去几天里,贝拉一共为亚戴尔联系了7个投资人,算上最早加入的阿德拉蒂、鲁本以及贝拉本人,亚戴尔一共收获了十个投资人的赞助,在给鲁本和贝拉分了红之后,他手中剩余的资金总计为57.36万美元。 这可真是一个疯狂的年代,任何一个能够基本把握住股市脉络的人,在成功做了几笔交易之后,就能迅速搜罗到一伙愿意给他投资的有钱人。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在纽约,在旧金山,才会有那么多的股票经纪公司。 有了充裕的资金,亚戴尔自然要马不停蹄的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今天下午,他已经在曼哈顿信贷银行开设了户头,并将手上全部的资金转入了这个户头。随后,他向这家银行的业务经理支付了500美元的手续费,接下来的事情,将由曼哈顿信贷银行为他全权办理,他只需要登上三天的时间,银行就会替他将开设股票经纪公司的全部手续都办理妥当。 曼哈顿信贷银行,这个银行的名字听起来似乎很大气,实际上,它只是一个小规模的银行,营业地址就在宽街,也就是百老汇和华尔街交界的地方。之前,亚戴尔查过这家银行的资质,它的股东一共有6个,其中实力最雄厚的一个,就是联邦安全银行,而联邦安全银行的最大股东,则是刚刚从废墟中站起来的意大利银行。 作为经纪公司的开户行,曼哈顿信贷银行也将是亚戴尔将来主要打交道的对象,因为他要想贷款的话,找这家银行也是最方便最快捷的。 那么,亚戴尔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家规模不大,抗风险能力也不是很强的小银行做开户行呢?这其中的原因有三个: 第一,曼哈顿信贷银行的主要业务,就是向短期信贷用户提供贷款,在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这家银行在这方面的贷款高达4700万美元。而这年月里,支付着2分年息高利来借贷短期的人,基本上都是炒股的,这也就是说,曼哈顿信贷银行的主要业务,实际上都是集中在股市上的。有这一点放在前面,亚戴尔认为,他要想从这家银行贷款的话,一方面比较容易,另一方面能够得到的授信额度也会比较高。 第二,因为是小规模的银行,所以曼哈顿信贷银行的办事效率要比大银行更快一些,毕竟他们的业务没有那么多。 第三,也是最重要,最不足为外人道的一个原因,那就是类似这样的小银行,在即将到来的大萧条中,抗风险的能力也是最差的,再加上曼哈顿信贷银行的主要业务,都集中在股市放贷上,因此,一旦股市崩盘,这家银行恐怕很难逃过破产倒闭的命运。 亚戴尔想得很清楚,一旦将来纽约股市崩盘,曼哈顿信贷银行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收回它所放出去的全部短期贷款,而考虑到他所借贷的一年期贷款才借贷了不到三个月,银行强行收回算是违约,他就可以省掉这两个月的贷款利息了。 这世上向来是越有钱的人越吝啬,越会精打细算,亚戴尔现在虽然还不是有钱人,但他的目标就是要做一个有钱人,所以,精打细算是必须的。 亚戴尔开设的这家股票经纪公司,现在名字已经想好了,就用他的姓,就叫“康兰度股票经纪公司”,公司一共有两个合伙人,也就是他和贝拉。贝拉显然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开个公司,而且还是一个股票经纪公司,为此,她整个人都亢奋异常,今晚来看这个歌舞剧,就是她在亢奋之下做出的决定。 对贝拉来说是一件享受的事情,对亚戴尔来说,可就是一种折磨了。看着舞台上那几个穿着严实的女孩,用咏叹的唱腔慢条斯理的唱着歌剧,亚戴尔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简直是无法忍受。 就在这种似睡非睡的感觉中,亚戴尔突然感觉有只手伸到了自己的腰间,在自己的皮带扣处小心翼翼的摸索。 霍然睁开眼,借着剧场内昏暗的光线,亚戴尔就看到贝拉正表情暧昧的看着自己,见自己睁开眼,她还竖起手指放在嘴边,示意自己不要出声。 隐约中预感到贝拉要做什么,亚戴尔瞬间睡意全无,他带着一丝兴奋,扭头四顾。 剧场里的观众不少,尽管他们这里是个角落,可就在亚戴尔右手边隔了不到三个座位的地方,就坐着一个头戴贴皮小帽的年轻女士,幸好的是,贝拉的右边几乎半排座位都是空的。 屏住呼吸,亚戴尔做出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而后背靠着椅背,斜躺了过去。 贝拉的手还在他腰间活动,没一会就解开了他的腰带,又使力将他的裤子往下褪了褪,随后,亚戴尔就感觉她俯身过来,用一种温暖华润的感觉包围了自己。 “这个妖精......”深吸一口气,亚戴尔伸手按住了贝拉的后脑。 ...... 从剧场出来,时间已经到了深夜的十点多钟,此时的百老汇大街上,依旧是霓虹闪烁,人头攒动,倒是有了几分后世不夜城的景象。 亚戴尔臂弯里挽着贝拉的手臂,一路走回到她的住所,夜晚的纽约似乎没了白天的燥热,倒是多了几分清爽,一路走过去,也不觉得劳累。 就在亚戴尔和贝拉走到住所的门口的时候,一个原本应该是藏匿在阴影中的人突然冲出来,直接挡在了两人面前。 “呀!”贝拉给这突然窜出来的人吓了一跳,本能的发出一声尖叫。 亚戴尔则直接上前一步,将贝拉挡在身后,皱着眉头朝来人看过去。 “是亚戴尔先生吧?不用担心,我没有恶意,”来人身材不高,礼帽遮挡下的脸看上去有些消瘦,那双眼睛在灯光的映衬下竟然显得有几分狰狞,“我有笔生意想和你谈一谈,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亚戴尔打量对方一眼,发现对方的手始终藏在怀里,而在他的胸腹之间,还鼓鼓囊囊的,显然是藏了什么东西,而且,多半是枪。 “什么生意?”亚戴尔镇定一下心神,语气平静的问道。 “不能进去谈吗?这里说话可是并不方便。”来人看了看亚戴尔,语气冷漠的说道。 亚戴尔犹豫了一下,扭头看了看贝拉,见她点头,这才朝来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带着来人进了楼,这个神秘的家伙并不按照亚戴尔的邀请直接在客厅就坐,他先是站在客厅里四处打量,像是在观察什么一样,等了一会儿,他才走到亚戴尔面前,说道:“还有什么外人在吗?不要误会,我只是不想给你惹来麻烦罢了。” “我感觉你已经给我惹来麻烦了,”亚戴尔站在沙发前面,面色平静的说道,“有话直接说吧,家里只有两个人佣人,贝拉会做好安排的。” 借着这个借口,亚戴尔朝贝拉使了个眼色,让她直接上楼去了。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安其罗,安其罗·拜尔德,亚戴尔先生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来人的手终于从怀里抽了出来,只不过手是空的,而他的胸前部位依旧鼓鼓的。 “抱歉,”亚戴尔摇摇头,弯腰坐到沙发上,这个名字他还真的没有听说过。 “那科尔的名字你总该听说过吧?文森·科尔。”安其罗并不感觉意外,他继续说道。 “文森·科尔?”亚戴尔皱了皱眉,他忽然想起鲁本曾经对他说的,纽约黑帮中的两个另类,一个是“长腿”杰克·戴尔蒙,另一个就是“疯狗”文森·科尔。 “科尔先生的名字我当然听说过,不过,我和他可没有什么联系,”尽管不喜欢黑帮,但亚戴尔也不愿意得罪这些家伙,因此,他说的比较客气,没有叫出文森·科尔的绰号。 “马上就会有联系了,”安其罗笑了笑,说道。 ------------ 0022 不容拒绝 亚戴尔也知道,在如今的纽约,任何一个普通人,只要想寻求发展,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总会被那些胆大妄为且无处不在的黑帮盯上,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了他,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科尔先生听说你对股票投资很在行,”安其罗继续说道,“所以,他有一笔钱,想通过你投资到股市上,也赚一赚那些有钱人的钱。我想,对于这件事,亚戴尔先生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科尔先生打算投入多少?”亚戴尔沉默了片刻,问道。 “差不多有20万,”安其罗盯着亚戴尔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说道,“没有支票,只有现金。” “二十万的现金,想要转入股市的户头恐怕没那么容易,我需要支票,”亚戴尔面色严肃的说道。 “我们只有现金,没有支票,”安其罗用很慢的语速不急不缓的说道,“至于怎么把钱转入股市的户头,那是亚戴尔先生你的事情,科尔先生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亚戴尔明白了,疯狗科尔真是打的好算盘,他不仅希望通过自己赚一笔钱,而且还希望通过自己的手,替他洗一笔黑钱。 洗黑钱的概念,在如今这个时代应该算是出现不久,但在美国,这种手段已经很流行了,像那些意大利黑帮,他们要想将大笔的资金带出美国,带到他们的老家意大利去,显然不可能携带现金,他们需要更便捷的支票亦或是银行转账。而他们那些不明来路,没有上过税的黑钱,是不可能进入银行系统的,所以,洗黑钱就成了一个必须要走的流程。 “放心好啦,亚戴尔先生,”见亚戴尔长时间的沉默不语,安其罗笑了笑,说道,“你是爱尔兰人,我也是爱尔兰人,当然,科尔先生也是爱尔兰人,我们都是同乡,都是仇视英国佬和新教徒的人,所以,科尔先生不会让你难做的。”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合作,”先口头安抚了亚戴尔,安其罗继续说道,“所以,科尔先生愿意表现出他的诚意来。他给你准备了20万美元的现金和两周的时间,两周之后,他只需要看到他指定的户头上能有20万美元的现金就足够了,止于剩下的事情,他不会去操心,也不会去过问。” 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但亚戴尔却很明白对方的意思,20万两周后需要出现在户头上,那意思就是说,这两周时间里,除了洗钱需要用掉的时间之外,这笔钱就暂时无息的借贷给自己了。 看着很大方是不是?实际上,都是狗屎。首先,两周时间要洗白20万美元的现金,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次,洗黑钱不需要给手续费的吗?三个点的手续费是多少?为什么不提这个茬? 难怪爱尔兰黑帮以那么巨大的优势,最终都没能干过意大利黑帮,这些家伙就会窝里斗,就会欺压自己人,而且做事没有任何规矩可言,类似这样一个团体,不走向没落才是怪事呢。 尽管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很吃亏,心里也清楚沾上这种事,一旦被人察觉,将来会很麻烦,但对于亚戴尔来说,他现在根本没得选择。对方是凶狠恶毒的黑帮,胆大妄为,什么都做得出来,而自己呢?现在还无权无势,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背景,说句很现实的话,即便是自己明天横死街头,估计警察都不会在这起凶案上花费多少精力。 什么是现实,这就是现实,而面对现实的时候,任何人都不得不低头。 “我什么时候能拿到钱?”没有多说一句废话,亚戴尔双手握在一起,很冷静的问道。 既然挣扎无用,那不如索性干脆一点,在这种时候,说任何废话都是多余的,也没有必要想那些“将来一旦我如何了,一定要如何如何”之类的东西,那纯属浪费精力。前世的时候,亚戴尔就属于那种实干派的人,这辈子自然还是。 “哦?”安其罗显然没想到对面这个家伙会这么痛快,他愣了一下,这才不是很确定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你答应啦?” “当然,”亚戴尔笑了笑,说道,“我喜欢和爱尔兰同乡合作。” “你是个聪明人,”安其罗迟疑了一下,才强调道,“当然,我也必须把丑话说在前面,科尔先生的钱来的并不容易,所以,他也很看重,千万不要惹他生气,不然的话......” “让我在明天中午之前拿到现金,”亚戴尔打断他的话,直接说道,“两周后,科尔先生指定的账户上,一定会有20万美元,一美分都不会少。” 安其罗被打乱了节奏,他盯着亚戴尔看了一会儿,这才站起身,一边伸出手,一边说道:“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亚戴尔没有伸手,只是再次问道:“我什么时候能看到钱?” 安其罗笑了,他把手缩回去,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朝门口走去,而后,就那么出门离开。 亚戴尔也不追他,只是站在沙发前等着,他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钱一会就能送到。 他果然没有猜错,不到五分钟,房门再次被人推开,一个身高足有2米的壮汉从门外走进来,他站在门口,径直将手里的一个大包丢在地上,随后,又从口袋里取了一张纸,放在包上,这才用嗡嗡的声音说道:“科尔先生的账户。” 话说完,壮汉转身就走,走出房门的时候,还没忘转身把门关好。 等到壮汉走了,亚戴尔才走过去,将那个放在门边的大包拎起来,拿回到客厅的桌子上。 “那个人走啦?”就在亚戴尔刚刚放下大包,还没来得及打开的时候,贝拉已经在楼梯口处现身,她一脸忧色的说道,“他是干什么的,我怎么觉得......” 就在这时候,亚戴尔已经打开了大包,显现出里面凌乱的一大堆钞票。 没错,钞票很凌乱,都没有打捆,而且有新有旧,显然不是从银行里提出来的。粗略的看一眼,面值也不统一,有100面值的,也有50面值的,倒是没看到面值更小的。 “这是......”贝拉吃了一惊,她掩着嘴,用压抑的声音问道。 “咱们被人家盯上了,”亚戴尔双手捏住大包的底边,用力一提,在哗啦啦的响动中,包里的钞票被一股脑的倒在了桌子上。 桌子不是很大,桌面也不够宽,这么多钱流出来,自然散的到处都是,有些甚至飘落到地上,撒的到处都是。 “有人看到咱们在股市上赚了钱,眼红了,所以也想跟着搭上这班车,”亚戴尔面带嘲弄的笑容,开始一张张的整理这些钞票,“咱们之前到处找人投资,瞧瞧现在,钱都送上门来了,而且不收还不行。” “他们是什么人?”贝拉可没有喜悦的感觉,她只觉得很惊慌。 “黑帮,”亚戴尔语气平静的说道,“这些都是黑钱,见不得光的黑钱。” “啊?!”贝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在她的印象里,黑帮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本来也是,想象之前芝加哥发生的“情人节大屠杀”,那些黑帮的魔鬼竟然把七个人打成了蜂窝。 “怎么办,咱们该怎么办?不然,咱们报警吧?”贝拉慌乱的扶住沙发,有些发抖的坐下去,嘴里则是胡乱的说道。 “报警?”亚戴尔丢下手里刚刚整理好的一沓钱,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抚摸着她的大腿,说道,“咱们今天报了警,明天就会横尸街头,如果报警真的有用的话,那些黑帮怎么可能这么猖狂?” “那你说该怎么办?”贝拉哆嗦着嘴唇,说道。 “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亚戴尔说道,“你就当是咱们又接了一笔投资,然后该怎么办怎么办,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去处理。” “可是......”贝拉还在犹豫。 “没有可是,听我的,”亚戴尔拍拍她的腿,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你应该相信我。” 贝拉沉默了,良久之后,她才吸口气,说道:“我当然相信你,我只是担心你。” “放心好啦,这些黑帮的人,我们现在还惹不起,所以只能按照他们说的去做,”亚戴尔重新站起来,去收拾那些散落的钞票,“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等咱们赚了大钱,有自己的基础,那些黑帮的人再想找咱们的麻烦,就得仔细思量一下了。” 贝拉茫然的点点头,她相信亚戴尔说的一切,现在,这男人已经成了她最牢固的依靠了。 “来,先帮我把这些钱收拾好,”亚戴尔说道,“这些现金量太大,而且说不清来路,根本没办法直接开户,我还得想办法把它们处理一下。” “怎么处理?”贝拉好奇的问道,这里面的事情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懂。 “这个你不用管,你也不应该去了解,”亚戴尔扭头看着她,又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笑道,“你只要安心过你的生活就够了,至于那些影响心情的事情,都交给我。” ------------ 0023 出路 要想将20万美元的现金洗白,对亚戴尔来说,理论上并不是什么难事,他有的是办法,但问题在于,理论上的东西要想转化为现实,是需要诸多条件的,偏偏他现在根本不具备这些条件。 不过没关系,没有条件可以去创造条件,比较幸运的是,亚戴尔现在有一个叫鲁本的朋友,这个朋友虽然很落魄,可他具备一个优势——他是地狱厨房区有名的皮条客,而且还控制着地狱厨房区码头的大量码头工人。 船舱改建的屋子里亮着昏黄的灯光,灯光下,亚戴尔、鲁本以及柯利福三个人盘腿而坐,在地上围成一圈,圈子当中,就是一个装满成捆钞票的大皮兜。 “亚戴尔,这件事情很麻烦,”鲁本的眉头皱成一团,他叼着一支烟,在烟雾缭绕中叹口气说道,“科尔之所以被称为疯狗,就是因为他不守规矩,任何规矩都不守。在纽约的地下世界里,除了他的同乡欧尼之外,他谁都面子都不给。而且,因为之前欧尼坐视意大利人的膨胀,自己独守地狱厨房区的行为,科尔对他也有所不满,估计他现在连欧尼的面子都不会给了。” 欧尼就是欧尼·麦登,地狱厨房区最大黑帮囊地鼠帮的老大,他也是目前纽约爱尔兰人黑帮的教父,五个月前,阿尔·卡彭在芝加哥干掉了爱尔兰裔黑帮的老大莫兰,制造了轰动一时的“情人节大屠杀”,引发警方反弹,同时,也引来了全美黑帮的强烈不满。就在五月份,全美30个主要黑帮首脑在纽约聚头,召开会议。 最初,会议上达成的共识,是各黑帮划定各自的势力范围,一年内不再发生任何冲突,同时,为了给警方一个交代,要干掉阿尔·卡彭。不过,因为卡彭的好友卢西安诺从中转圜,并承诺会亲自出面,劝说卡彭向警方自首,所以,这个决定最终未能得到执行。 因为五月份的会议上,只邀请了欧尼·麦登一个爱尔兰黑帮的首脑,而疯狗科尔和长腿戴尔蒙都不在受邀之列,再加上意大利人先后干掉了奥班尼恩和莫兰,于是科尔和戴尔蒙都无视了这次会议做出的决定,他们在六月份里,连续向纽约的意大利黑帮大打出手,枪杀了不少人。 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欧尼肯定劝说过科尔和戴尔蒙,不过如今看来,没有任何效果,由此可知,如今的欧尼已经控制不了科尔和戴尔蒙了。 最不幸的是,面对意大利人的报复,疯狗科尔已经丢掉了他在五叉路的地盘,他现在东躲XC,居无定所,谁都不知道他藏身在什么地方,而这样的家伙,实际上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你用不知道他会突然从什么地方跳出来,朝你搂出一梭子子弹。 “如果不行的话,这件事交给我,”柯利福咬着牙,说道,“亚戴尔可以找个借口,想办法跟这条疯狗见面,我到时候......” “不要想这种事,”亚戴尔不等他说完就摆摆手,说道,“他们是亡命徒,可我们不是,我们的手上不沾血,至少不会直接沾血。” “而且,科尔也没有那么傻,他是肯定不会亲自出面的,别忘了,他可是连意大利黑帮都找不到的家伙。”鲁本笑了笑,也否决了柯利福的提议。 “这主意不好,那你们说怎么办?我听你们的。”柯利福搔搔头皮,说道。 “疯狗科尔,我们可以暂时不去理会他,”亚戴尔按照自己的思路,说道,“反正他现在也没有直接威胁到我的安全,只不过是洗一笔钱罢了。” “关键是这笔钱怎么洗,对吧?”鲁本接口说道。 亚戴尔点点头,没错,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如果说拿着这笔钱,直接朝往户头里存,那也不是存不进去,关键是隐患太大,容易出问题。如果找一家非正规的经纪公司,交给他们去代办,也没有问题,可人家要收一笔昂贵的手续费,二十万美元,他们至少要扣走三成,说实话,动辄几万美元的窟窿,亚戴尔还真舍不得去填。 “你是怎么考虑的?”见他点头,鲁本继续问道。 亚戴尔没有直接答复他,而是沉默了一阵儿,约莫有两三分钟之后,他才抬起头,看着鲁本说道:“鲁本,你对工会有什么看法?” “工会?那可是我们的敌人,”鲁本歪歪嘴,不假思索的说道,“这片码头上就有工会,他们的头是蒂埃里·莫立夫。我们在码头上做一天的工,哪怕只赚到1美元,也要向他们缴纳30到40美分,否则的话,第二天我们就接不到工作。这些家伙,就是吸血鬼,恶棍,地狱里溢出来渣滓。” “那这个工会的正式会员有多少?”亚戴尔继续问道。 “最多两三百人,”鲁本不屑一顾的说道,“而且都是蛀虫,他们拿着最高的薪水,却不干活,就连打扫卫生的工作,都要由我来安排人白做。” “你们就没想过自己组织一个工会?”亚戴尔好奇的问道。 “我们组织工会?”鲁本看上去有些莫名其妙,他瞪着亚戴尔说道,“我们哪有那种资格?别忘了,我们连合法的身份都没有。” “可是,鲁本,据我所知,现在的移民政策虽然有些严格,但要想申请一个合法的居留权也并不是很难的事情,”坐的时间久了,屁股有些疼,亚戴尔活动着身子蹲起来,两支胳膊肘撑在膝盖上,说道,“你们就没想过申请一个合法的居留权吗?” “不是很难的事?”鲁本嗤笑一声,说道,“那要看你怎么说啦。没错,或许对很多人来说,那些条件并不难,可对于这些寄居在码头的人来说,却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伸出一只手,鲁本掰着手指头说道:“首先,你要有一笔钱,很大一笔钱,这些钱需要用来疏通移民局的人。要知道,现在纽约每年批准的入境移民是有数量限制的,你要想拿到一个名额,不给钱怎么行?而且,你知道移民局是谁控制的吗?德莱尔,伦纳德·德莱尔,这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混蛋,如果谁想在他的手里拿到一个合法的移民名额,至少需要支付他2万美元。2万美元,你瞧瞧码头上这些人,有谁能拿得出2万美元?” “其次,按照那该死的什么文化测试法案,想要得到合法的移民身份,还要参加考试,要至少能够写出40个单词,”鲁本嘲弄的笑了笑,说道,“码头上的这些人,别说40个单词,10个都写不出来。”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给自己申请一个合法的移民身份?”亚戴尔问道。 “我?”鲁本顿了一下,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叹口气说道,“我的原因比较复杂,因为我的父母在当年偷渡美国之后,参与了一些原本不该参与的事情,所以,我早就被列上移民黑名单了。” 亚戴尔点点头,他没有细问,不过,估计鲁本的父母是曾经参加过反美之类的活动,这是移民申请合法身份的大忌。 “哦,说了这么多,和你的麻烦又有什么关系?”鲁本想到刚才谈着的话题,禁不住好奇的问道。 “是这样的,”亚戴尔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我打算和那个蒂埃里·莫立夫做一笔生意。” “什么生意?”鲁本有些不乐意,对他来说,莫立夫就是个混蛋,如果可能的话,最好什么边都不要和他沾。 “我准备送给他,嗯,准确的说,是送给他手底下那些码头工人们一笔钱,不会很多,每人20美元,”亚戴尔笑了笑,说道,“我想,这对莫立夫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吧?他会拒绝吗?” “这样的好事当然没有人拒绝,”鲁本瞪大了眼睛,说道,“可问题是,你的钱已经多到没有地方去花了吗?如果真是那样,你可以送给我,为什么要便宜那个混蛋?” “很简单,因为你的人没有办法为我提供银行账户,”亚戴尔耸耸肩,说道,“但,莫立夫的人却可以。” “什么意思?”鲁本愕然道。 亚戴尔瞟了他一眼,摇头笑道:“瞧你这幅紧张的样子,放心好啦,我可没想过要无缘无故的给他送一笔钱,不过呢,眼下这件事情,还就必须由他来操作。” “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鲁本皱眉追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亚戴尔摆摆手,随口说了一句,紧接着又叮嘱道,“对啦,你还要替我做一件事,多安排一些可靠的人,嗯,人数尽可能多一点,男女都可以,要成年的,我用得到。” 尽管还是一头雾水,尽管心里还是有些不满,但鲁本也没有再说什么,他相信亚戴尔知道怎么办事。 “告诉我莫立夫住在什么地方,我去拜访他一趟,”从地上站起来,亚戴尔弹了弹身上落着的烟灰,说道,“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明天一早这笔钱的问题就解决了。” ------------ 0024 我很为难 蒂埃里·莫立夫,爱尔兰裔的美国人,曾经在纽约警察局驻第四大道的第72分局任职,是一名警探,后来因为收受贿赂再加上酗酒等原因,被警方辞退。按照鲁本的说法,这家伙是给上头的人送过钱的,因此被警局辞退之后,他直接就来了码头,一年后,被推选为工会负责人。 莫立夫办公的地方,在码头南岗的渡口,一处破败的铁皮房子里,地方非常的不显眼。 亚戴尔就在这个铁皮房子里第一次见到了莫立夫,嗯,怎么说呢,第一看到莫立夫的时候,亚戴尔的心里就给这个家伙下了一个论断:这人已经废了,是个彻头彻尾的废柴。确实,相信任何人在看到莫立夫的时候,都能对颓废这个词有一层最深的理解。 不过才四十多岁的莫立夫,看起来就像是个60岁的老头子,他的体型肥胖,脸部浮肿,眼窝肿胀,鼻头血红血红的,两片肥厚的嘴唇像是永远合不拢的样子,嘴角始终带着水渍,亮晶晶的,让人感觉像是他的哈喇子随时都能留下来一样。当然,最显眼的还是他那一头乱发,灰白色的头发,有的竖着有的趴趴着,有的还打着卷,只要稍微靠近一些,就能看到沾附在头发里的,密密麻麻的头皮屑。 亚戴尔觉得,自己做流浪汉的时候,形象估计都要比眼前的莫立夫强一些。 不到二十平方的小铁皮房子里,充斥着难闻的酒精气味,其中,甚至还夹杂了一些酸酸臭臭的气味,像是有人在屋子里呕吐过却没有清理打扫一样,非常恶心。 一张破烂且沾满污垢的办公桌摆放在落满废纸的屋子正中,而在办公桌的正上方,棚顶上,悬吊着一个巨大的风扇,这会风扇还摇摇摆摆的旋转着,发出令人肝颤的吱嘎声,地上的废纸则被风卷的唰唰作响。 胖子莫立夫就坐在这张办公桌的后面,左手夹着一支雪茄烟,右手端着一个酒杯。 “你说你叫什么?”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亚戴尔看了半晌,莫立夫才放下酒杯,用右手中指的指甲,在脑门上搔了搔,问道。 “亚戴尔,亚戴尔·康兰度,”亚戴尔强忍着恶心,面带微笑的说道。 “爱尔兰人?”莫立夫翻翻眼白,试探着问道。 “没错,爱尔兰的斯莱戈,”亚戴尔微笑着说道。 “哦,那我们是同乡,”莫立夫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亚戴尔,说道,“我是从科卢尼来的,在很小的时候,我还去过斯莱戈呢。是斯莱戈湾的一个小镇子,那里有一个叫木德科尔的牧场......” “木德科尔农场?”亚戴尔装出一副回忆的样子,沉吟片刻才说道,“那是巴利萨代尔,牧场的东边有一个小湖......” “湖边上有一个乔木托奶酪店,那里的奶酪风靡整个康诺特省,”莫立夫的眼睛里写满了迷茫,但说话的语气却很兴奋,很明显,他已经陷入了某种每秒的回忆里。 “我已经有三十......”兴奋了一会儿,莫立夫的情绪低落下来,他掰着手指算道,“三十七......不,或许是三十八年,对,已经有三十八年没有回去过了,我真想念那该死的乔木托奶酪,每天睡醒的时候,我似乎都能感觉到嘴里有属于它的香甜味。” “那你真的应该回去看看,那里的变化很大,”亚戴尔微笑着说道。 “可能是吧,不过,去他妈的,谁管它呢,”因为长期酗酒的缘故,莫立夫的性情有些不定,他似乎突然又生气了,眼睛看着亚戴尔,烦躁的说道,“不过,可以确定,你真的是我的同乡,看在同乡的份上,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份工作,薪水不会很高,但......” 谁他妈跟你这个酒鬼是同乡,亚戴尔心头不屑的说了一句,像这些信息,都是鲁本告诉他的,因为莫立夫每次喝多了,都会大谈他家乡的事情,所以,类似这样的情况,码头上的人基本全都知道。 “不不不,莫立夫先生,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找工作的,”亚戴尔摆摆手,说道,“我是想和你谈一笔生意,一笔能让你稳赚不赔的生意。” “哦,稳赚不赔的生意?我喜欢这样的生意,”莫立夫抽了一口雪茄,吐出烟雾,嗅着那甜丝丝的香气,嘲弄般的说道,“一般有人来找我做这种生意的时候,我都会让人直接把他沉到河底,不过,既然你是我的同乡,我倒是不介意听你谈一谈。” 这家伙倒是有一个精明的人生哲学,亚戴尔笑了笑,说道:“是这样的,莫立夫先生,我经营着一家股票经纪公司,刚刚开业,所以,需要一批投资人。”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莫立夫打了个酒嗝,心不在焉的说道,“我可没兴趣投资什么股票,而且,也没有那么多的闲钱。” “不不,不需要钱,相反,我会给你钱,”亚戴尔说道。 “怎么说?”莫立夫眨眨眼,好奇的问道。 “开一个户头20美元,这就是我的条件,”亚戴尔说道,“具体来说,就是你拿一个真实有效的社会保障号码,在我所指定的银行开设一个账户,我就会向你支付20美元。” “有这种好事?”莫立夫有些狐疑不定,他可不认为这世上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当然,我可以用我的信誉担保,”亚戴尔微笑道,实际上,他哪来的什么信誉。 “你的意思是说,我只要用我的社会保障号码,在你指定的银行里开设一个账户,你就能支付我20美元?”莫立夫眼睛盯着亚戴尔,问道。 “不不不,一个社会保障号码,只能开具一个账户,”亚戴尔摇摇头,说道。 “那不是只有20美元?”莫立夫气恼的说道。 “莫立夫先生,如果只是你一个人的话,那这笔生意的确没有什么意思,不过,”亚戴尔语气沉了沉,笑道,“你手里可是有一个工会呢,难道工会成员的社会保障号码,你拿不到手吗?” “别人的也可以?”莫立夫眨了眨眼,立时对这件事有了兴趣。 作为工会的负责人,他手里当然掌握着工会会员们的社会保障号码,这东西就相当于身份证,是分辨工会成员的最直接佐证。 “任何人的都可以,”亚戴尔说道,“不过,因为我只接触过你,所以,这笔钱,我最终只会交到你的手上,至于你如何分配,那就不是我需要关心的事情了。” 莫立夫有些不淡定了,他将手里的雪茄放下,伸手拿过桌边放着的工会花名册,点了点人数。 目前,整个码头工会里在册的工会会员一共有436人,如果按照每人20美元的话,那就是将近1万美元的收入,这相当于工会三个月的会员会费了。而会员每月缴纳的会费,可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拿着,他还需要分润的,但是这笔钱,却完完全全是属于他自己的。 这么好的好事,真的能落到自己头上,莫立夫有些不敢确定,他觉得,亚戴尔肯定藏着什么阴谋,不过,他反复思索,却怎么也想不出阴谋是什么。 在如今的美国,社会保障号码的用处很多,但若不是要领取救济、出国亦或是寻找工作什么的,这玩意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莫立夫可不认为自己把工人的社会保障账号卖出去,就会惹到什么麻烦。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需要的就是这些社会保障号码?”莫立夫绞尽脑汁的思索了一番,在确定想不到什么骗局之后,这才说道,“那如果我现在把这个名单交给你,你就能马上把钱支付给我了?” “并不是这样的,莫立夫先生,我们还需要走一个程序,那就是你还需要安排你的工人们,在一份开户合同上签字,然后才能拿到钱。”亚戴尔说道。 “必须是保障号码的主人来签字吗?”莫立夫皱眉问道。 “原则上来说,是必须要这样的,毕竟我们需要得到开户人本人的许可才可以,”亚戴尔点点头,说道。 “原则上是这样?也就是说,我们并不需要完全按照原则来办事?”莫立夫心领神会的说道。 亚戴尔并不说话,只是笑。 “这样吧,亚戴尔先生,”莫立夫歪头想了想,做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他将手里的花名册朝亚戴尔的方向推了推,说道,“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帮助的话,那么如何去做就必须按我说的来。现在是夏季,也是码头的旺季,我的工人每天都很忙,没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去做这个,做那个,所以,你瞧,这是码头工人的花名册,一共是436人,也有436个社会保障号码。现在,你可以选择把它拿走,同时付我......” 莫立夫四处看看,找了一支笔出来,在桌上算了算,这才继续说道:“付我八千七百美元,剩下的零头我给你免掉了,当然,你也可以空着手从我这里出去,就当从没来过。” “这......你让我很为难,莫立夫先生,”亚戴尔装出一副苦脸,无可奈何的说道。 ------------ 0025 憋闷 码头,鲁本的住所,亚戴尔在狭窄逼仄的卫生间里撒着尿,耳朵里听着偏厅里传来的鲁本的抱怨声。 “就这么一本花名册,竟然可以赚到近九千美元,莫立夫这狗东西真是走了狗屎运!” 亚戴尔笑了笑,并不将这种抱怨放在心上,毕竟鲁本不知道这玩意有多重要。 或许是这一泡尿憋的时间有点长,亚戴尔排放出去的时候,竟然感觉格外的舒爽,整个人还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亚戴尔才不会给一个混蛋白白送钱,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这是柯利福的声音,这家伙总是对亚戴尔有那么种无条件的信任。 笑着摇摇头,亚戴尔一边提着裤子,一边转过身。 就在转身的一瞬间,眼前突兀出现的一道人影把他给吓了一跳,就在他撒尿的时候,竟然有个女孩悄无声息的站到了他的身后,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女孩并不是那个经常出现在亚戴尔面前的凯西,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亚戴尔隐约记得曾经见过她,只是印象不是很深刻。 女孩显得有些惊慌,她站在卫生间门口,两只深邃的眼睛看着亚戴尔,嘴里小声的说了句什么。 或许是怕被鲁本听见,所以她说话的生意很小,亚戴尔虽然听得见,但却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因为她说的不是英语。 “你说什么?”亚戴尔往前凑了凑,小声问道。 女孩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看有没有人,等她回过头来的时候,才飞快的从衣襟内掏出一张巴掌大小,沾满污渍的纸条,双手拿着递到亚戴尔的面前。 亚戴尔一脸疑惑的将纸条接过来,瞅了一眼,上面有鬼画符般的几个英文单词,时态语法都是错的,就是几个干巴巴的单词,如果不是前世来自中国,亚戴尔搞不好还真理解不了。 “带你走?”看了看纸条,亚戴尔的视线又会转到女孩的脸上。 女孩的肌肤有点黑,嗯,是黄中带黑的那种,瓜子脸,耳朵有点大,但五官精致且非常有立体感,这是南美混血人种的特征。 也不知道女孩是不是听懂了亚戴尔的话,她站在那儿连连点头,而后又细声细气的说了一串话,亚戴尔自然还是有听没有懂。 见亚戴尔一脸茫然,女孩有点着急,她伸手握住亚戴尔的左手,而后牵着他,将他的手放在自己鼓胀胀的胸脯上。 女孩的胸部不是很大,盈盈一握的样子,不过靠触感,亚戴尔觉得那里弹性十足,而且形状应该很完美。 “亚戴尔是怎么回事?去撒个尿都要这么长时间?”就在这个时候,鲁本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过来,而且这声音似乎离的很近,不像是从偏厅传过来。 听到鲁本近在咫尺的声音,女孩身子陡然一僵,而后转身就想逃跑。 亚戴尔心里暗自感觉好笑,他也不管女孩如何害怕,就在她转身那一瞬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而后猛的用力将她扯回来。 几乎就在同时,鲁本的身影出现在客厅的门口上。 “哇噢!”从偏厅出来的鲁本,正好看到亚戴尔将一个女孩拽进怀里,他愣了愣,随即大声道,“这家伙竟然在偷吃我的羊!” 亚戴尔不理会他,他将女孩揽在怀里,顺手将卫生间的房门嘭的一声关死。 “亚戴尔,凯西难道不合你的口味吗?”鲁本戏谑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你选的这个羊羔可不是很乖巧,你得小心她的角。” 亚戴尔才顾不上听他说什么呢,这会,他只觉得一股冲动的情绪在胸腔里运转,迫不及待的想要发泄出来。 狭窄的卫生间里,女孩被推着背靠在墙上,不知是为了迎合讨好亚戴尔,还是真的有些情动,面对亚戴尔的侵袭,她的回应也很热烈,直到一条腿被亚戴尔搬在臂弯里抬起来,然后像凿子一样将她钉在墙上,女孩的脸上才显现出痛苦的表情。 一场酣畅淋漓的宣泄之后,理智重新回到了亚戴尔的身上,他喘着粗气后退一步,背靠在身后的铁皮墙壁上,从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一包烟,取出一支点上,而后便默然无语的看着对面的女孩。 回想起来,适才的他就像是一头野兽一样,狂野且暴虐,女孩受创不轻,一道清晰的血痕,顺着她笔直修长的右腿流下去,一直延伸到了脚踝处。尽管下身的痛楚让女孩艳丽的小脸微微变形,可是在匆匆挽起被扯破的底裤之后,她还是很乖巧的蹲下身子,替亚戴尔整理凌乱的裤子。 其实,亚戴尔也知道自己暴虐的情绪从何而来,科尔的胁迫令他产生了一种无力感,尽管他表现的很平静,但因这种无力感而引来的暴怒,却真实的存在于他的情绪中。他不能将这种暴怒的情绪表现在外人面前,因为那会将他的无能同时展现出来,所以,他在隐忍,始终都在隐忍,直到刚才那一刻,爆发在了一个无关的女孩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吸了两口烟,亚戴尔伸手托住女孩的下巴,将她的小脸抬起来,问道。 这话问出来,他才恍然意识到,这女孩听不懂英语,问了也是白问。 果然,女孩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换成甜甜的一笑,而后继续给亚戴尔系着皮带。 迟疑了一下,亚戴尔将刚刚抽了两口的烟丢到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两张钞票,递到女孩面前。 女孩看着这两张递到面前的钞票,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约莫十几秒钟后,才微微摇头,又摸索着将那张皱巴巴的纸条拿出来,双手捏着展示给亚戴尔看。 亚戴尔笑了笑,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手缩回来的时候,顺势将那张纸条从她手里抽走,同时,朝女孩点了点头。 女孩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兴奋的小脸都红了,她飞快的将亚戴尔的衣服整理好,这才站起身,乖巧的站立一边。 “跟我来,”握住女孩的手腕,亚戴尔打开卫生间的小门,随口说了一句,带着她走出去。 外间的大客厅里,鲁本正靠在偏厅的门口处抽烟,在他旁边,柯利福蹲在地上,头埋得很低,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蚂蚁。 “鲁本,”示意女孩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亚戴尔摸摸鼻子,径直走到鲁本的面前,说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三件事。” 鲁本原本还想取笑他一番的,没想到,他一出来就这么一本正经的开始说正事,整个人都有些错愕了。 “第一,替我安排十几个心思灵透,还能说英语的人,我用得上,”亚戴尔直截了当的说道。 “第二,尽可能帮我打探疯狗科尔的消息,记住,我需要关于他的一切,包括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过去两个月里,有过什么动作,曾经在什么地方出现过等等等等。”亚戴尔继续说道。 “你想干什么?”鲁本忍不住问道。 亚戴尔摇摇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接着说道:“第三,给我在码头找个可以住的地方......” “这女人叫什么名字?”他语气顿了顿,回头指指面带局促的女孩,问道。 “哦,丹妮拉·卡斯蒂略,她是年初的时候才从厄瓜多尔偷渡来的,”鲁本说道。 “她归我了,安排她住到我的地方去,”亚戴尔点点头,将这个名字记下来,嘴上却说道。 “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偷吃了我的女孩,现在还要把她带走,这可不合适,亚戴尔,”鲁本翻翻白眼,说道,“再者说,你不过上了她一次,就把她看成是自己的女人,那......” “最多两个月,”亚戴尔打断他,竖起两根手指头,说道,“最多两个月,我就能帮你搞到美国国籍,让你成为合法的美利坚合众国公民。” “那......”鲁本的话都没说完,一听这个,几乎是本能的就把话题转了,“那我这里的女孩都是你的,亚戴尔,只要你能兑现承诺,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相信我,鲁本,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亚戴尔点点头,一脸郑重的说道。 “我相信你,”鲁本盯着他的眼睛,同样一脸郑重的说道,“当然,也请你相信我,你是我鲁本最可靠,最信任的朋友,我会让你明白,鲁本是如何对待朋友的。” “还有我呢?”柯利福从地上站起来,板着脸说道。 “当然,”亚戴尔笑了笑,伸手按住柯利福的肩膀,说道,“以后,我们就是三人一体,团结一致,我就不相信,在这偌大的纽约,我们不能挤占一处真正的容身之地!” “没错,我们不仅有挤占一个容身之地,还要打拼一个更好,不,是最好的未来,我们也要在所谓的上流社会里扎下根,”鲁本兴奋的说道,“让那些该死的新教徒和爱尔兰人看看,这纽约,可不仅仅是他们说了算的。” 或许是感受到了亚戴尔和柯利福幽怨的目光,鲁本赶紧补充了一句:“当然,你们和那些爱尔兰人不一样,你们是朋友,我说的不是你们。” ------------ 0026 迷途 鲁本对新教徒和爱尔兰人的怨念很深,这一点值得理解,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在如今的美国,怀有这种怨念的人并不在少数,比如说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新移民,大体都是如此的。 新移民对新教徒的怨念由来已久,实际上,这里所说的新教徒并不是真正的新教教徒,而是那些最早来到美国,并将自己视为正宗美国人的人群,说白了,其实就是保守人士以及他们的代表政党共和党。这些保守势力抵制、排斥移民,主张立法上更严格的限制外来移民,甚至要将那些新移民赶出美国。 至于对爱尔兰人的怨念,更多的还是存在于纽约、波士顿、芝加哥等大城市,因为在这些大城市里,爱尔兰人的势力非常强大,他们是既得利益者,占据了大块的蛋糕,所以,招人嫉恨是正常的。 就拿纽约来说,自从威廉·穆尼在1789年创办了坦慕尼协会以来,经过一个多世纪的发展,这个曾经以援助爱尔兰移民为主的慈善协会,已经成了整个纽约的权力核心。这个协会在纽约操纵地方选举,把持市政管理机构,扶持黑帮,它的触角几乎无处不在。 从十九世纪五十年代开始,几乎每一任纽约市长,都是由它推举出来的,也正是在它的支持下,纽约地方民主党在长达一个世纪的时间里,牢牢控制着纽约的选票,共和党在这里得不到选票。谁能在市长选举中获胜,谁能出任警察局长,谁能获得议员身份,谁能把控哪个码头,哪个帮会控制纽约的哪块地盘,这些事情,统统由这个协会来决定。 1910年,刚刚步入政坛不久的富兰克林·罗斯福,年轻气盛,他因厌恶坦慕尼协会的做派,而成为了反对该协会的急先锋,于是,在1913年美国参议员选举的民主党党内初选中,被得到了坦慕尼协会支持的詹姆斯·杰勒德轻松击败。这个教训令罗斯福刻骨铭心,最后,迫于无奈,他不得不向这个协会低头,这也成了他身上的一大污点。 没错,这就是坦慕尼协会,一个始终控制在爱尔兰人手中的强大政治机器,在纽约,它就是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 自从五年前查尔斯·墨林病逝,吉米·海因斯成为坦慕尼协会的老板,这个协会有了趋向衰落的趋势,但即便如此,它仍旧牢牢把控着纽约的市政管理部门。现任的纽约市长,作词作曲人出身的吉米·沃克,是由这个协会一手送上市长宝座的,纽约的每一个法官、检察官、审计官,都是由这个协会控制的,当然,警察局这样的强力部门,也还是在它的掌控之下。 试想,有这么一个与爱尔兰人密切相关且臭名昭著的组织存在,爱尔兰人又怎么可能不受人憎恶? 不过,在亚戴尔看来,是否为人憎恶其实是无关紧要的,如果能得到切实的好处,他也不介意跟这个组织多打打交道。 有了从莫立夫那里搞到的工会会员花名册,对亚戴尔来说,洗钱的事情就已经做完一半了,而剩下的那一部分工作,除了麻烦一些之外,几乎没有任何难度。 实际上,在洗这笔钱的时候,亚戴尔只是用了后世RB黑帮常用的洗钱手段:利用大量的不良少年在银行开户,然后将大笔的黑钱分成小额的现金,存入这些账户,然后再将它们转入一个集中的户头,实际上,就是用大量的银行账户来稀释巨额不明来历的现金。 现在,亚戴尔手中有20万美元的黑金,如果他直接将这些钱存入一个户头,肯定会引来别人的关注,从而导致黑钱暴露。而如今呢,亚戴尔可以利用花名册上的工会成员社会保障号码,在若干家银行注册超过400个个人账户,二十万美元分摊下去,每个账户也不过只需要存入500美元而已。试想,有谁会关注一个存了500美元的陌生人?又有谁会在乎这500美元的现金转去了什么地方? 当然,若是在后世的话,这样的方法实际上也不怎么保险,毕竟那时候的银行监管力度要大的多,可是在如今的纽约,如今的美国,这么做简直一点问题都没有。 如今的鲁本对亚戴尔交代的事情,绝对是一百分的上心,他只用了半个下午的时间,就给亚戴尔挑选好了人手。一共三十个人,都是心里灵通且完全可以信任的人。 第二天,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亚戴尔就利用这些人手,在纽约大大小小的四十多家银行里,申请了400个账户,同时,每个账户中都存入了从300到600美元不等的现金。转过来的第三天,这些分散在一个个账户中的资金,又被集中到不同银行设立的10个账户内,最后,再以支票的形式取出来。 至此,一笔20万美元的黑钱,被洗成了干净的支票,接下来,亚戴尔将把它们投进股市,争取将付给莫立夫的那一笔钱挣回来,或许,还能多赚上一些。 ................................. 背靠着窗户,亚戴尔双手拿着一份报纸,正安静的浏览着报纸上的内容。 这两天的报纸上,都在集中报道同一件事,那就是堪萨斯州的牛场工人大罢工,这场罢工是在前天最先发生的,地点是堪萨斯州的威奇塔,但令人感觉惊讶的是,这场最初只有一千多人参加的大罢工,竟然迅速蔓延开来,短短两天,已经波及到了堪萨斯州全境,并开始向俄克拉荷马、科罗拉多、南达科他等州蔓延。 按照今天报纸的报道,截止到昨天下午,参与罢工的畜牧工人已经多达近二十万人,堪萨斯州境内无数的牧场全部受到了影响。 这场突发性的罢工,已经影响到了全美,在纽约,两天内,牛奶价格暴涨,从最初的一加仑76美分,暴涨到一加仑1.24美元,涨价将近一倍。同时涨价的,还有鲜牛肉和火腿等肉制品,只不过涨价的幅度没有牛奶那么夸张罢了。 这才大规模罢工的起因,是牧场工人要求调涨薪水,要知道,过去几年是美国经济飞速发展的几年,而经济的发展意味着物价的调涨,可问题在于,这些牧场工人的薪水,却始终没有调涨过,他们挣得还是7年前的那份薪水。 更为严重的是,最近一段时间,堪萨斯州境内的诸多农场,开始采用更先进的填料操作线,这意味着在短期内,将有大量负责扎草、调料和饲养牛群的工人,将被各地的牧场辞退,从而变成失业者。 危机感压迫到了工人们的神经线,再加上之前若干年所累积起来的不满情绪,最终导致了这场规模庞大的罢工潮。 如果是一般人,在看到报纸上这些消息的时候,大概只会替那些工人们慨叹一下,或者是把它当做茶余饭后的一番谈资,或许明天一早,这件事就被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但对于亚戴尔来说,他却看到了更多、更深入的东西。 经济有了数年的高速发展,而产业工人的收入却没有增加,这就意味着在美国这片土地上,占据绝大多数的普通人群实际消费能力并没有随着经济发展而提高,几年前的穷鬼到了今天,依旧还是穷鬼。因生产力提升而带来的物资极大丰富,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作用,因为他们什么都买不起。 另外,新科技成果的采用,在各个生产环节上节省了人力,而节省人力,就意味着很多曾经有人来操作的岗位,现在不需要人了,而那些原本工作在这个岗位上的人,自然而然的也就失业了。 一方面是生产力提升,产品极大丰富;一方面却是工人下岗,失业人数急剧攀升,普通人群的实际消费能力低迷不振;还有一方面,则是经济的基本面看似良好,甚至是优越,各个银行敢于放贷,甚至是无节制地放贷,那些被良好经济面迷惑的人们,也敢于大量贷款来进行投资。 这三个方面的问题结合在一起,最终导致的一个结果,必然是生产过剩引发的经济危机。换句话说,目前看似良好的美国经济,实际上已经走到崩溃的边缘了,只不过,眼下还没有人能够察觉罢了。 窗外的天阴的很厚,站在二楼的窗前,朝远处眺望一眼,隔着一栋栋高楼大厦的缝隙,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上空都被阴云所笼罩,那份沉重的压抑感,一如眼下无人能看清的美国经济。 作为前世一个金融行业的成功人士,亚戴尔对经济的问题是比较敏感的,别说还有前世的记忆做铺垫,即便是没有,他也能从各种消息中透露出来的蛛丝马迹,敏感的察觉到问题。 当然,亚戴尔也没想过要挽救已经跌在悬崖边上的美国经济,他也没那个能力,他现在想要做的,仅仅是在危机到来之前多赚一些,他能挽救的只有自己,当然,或许还有身边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亚戴尔,我们的手续批复下来了!”就在沉默中,客厅外传来贝拉兴奋的叫喊声,“我们的经纪公司已经被批准了!” ------------ 0027 最不想见的人 纽约果然是个有钱什么事都好办的地方,即便是申请注册一家股票经纪公司,期间需要办理的手续多达13个,但不过一万多美元的手续费用给出去,贝拉找的代理公司只用了不过两天时间,就把全部的手续都办妥了。这家代理公司甚至还给推荐了若干个外租的办公楼,都在华尔街附近,当然,如果亚戴尔想租下来的话,除了租金,还得支付人家一笔抽佣。 不过,亚戴尔并没有选择华尔街的繁华地段,而是选择了白宫街与南街交汇处,紧邻着渡轮码头的地方,租用了一栋二层的旧楼,将他的股票经纪公司创办在了这个地方。 办理公司的申请手续有代理公司帮忙,所以显得很容易,但真正去创办公司的时候,却显得比较复杂了。首先,需要购买一系列的办公设备,桌椅板凳什么的还是次要的,像是自动报价牌、股票机之类的东西才是大头。其次,公司需要招募人手,而且需要的人手还不少,比如常驻纽约证交所的报价员,这个至少要有两个,电话员要至少有一个,因为他们需要实时将证交所那边的数据报到公司来,而公司这边则需要杂务人员、接线生、抄单员等等等等的人手,核算下来,至少需要20人。再有,公司还需要再纽约证交所租用电话机和电报机,这都需要和证交所那边去谈。 其后的若干天里,亚戴尔都在忙这些事情,当然,在忙这些事情的同时,他也没有忘记继续关心股市,现在,他手里已经有了超过70万美元的资金,虽然远远算不上大户,但也不是那种毫无存在感的小鱼小虾了。 1929年的70万美元,相当于21世纪的多少钱?计算上包括通胀因素在内的各种要素,这笔钱大概相当于21世纪的520万美元左右。这笔钱说多不多,可要说少也不少。 亚戴尔有一个认知,那就是在股市中,手里掌握的资金越多,越需要谨慎小心,因为大笔资金的涌入,很容易造成某个个股的股价异常波动,而那些环伺周围的鳄鱼们一旦被这种腥味吸引到,这一大笔资金没准就会变成别人的。 所以,亚戴尔在这一阶段购入股份,不再像过去一样将注意力集中在某一支股票上了,而是盯住数支股票,进行分散投资。另外,他也增大了短线的运作,一天时间内,他可能会买入、卖出数支股票,按照他的说法,就是不恋战,不贪婪,只要割到肉就撤退,有的时候,他对一支股票的运作可能只持续几个小时。 作为一个编外股民,贝拉哪见过这样炒股的,最初,她根本不知道亚戴尔这么运作的价值何在,但是连续几天下来,她就感觉到问题所在了,那就是亚戴尔的每次出手,总是能获得盈利。当然,他每次盈利获得的收入并不算多,有时是几千美元,也有的时候是一千多美元,有上万美元营收的时候很少。可就这么千多美元的收入,一天综合下来,竟然能够达到令人吃惊的盈利,这可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而这,也令贝拉的信心大增。 ............................. 黄昏又一次降临了纽约,穿着一件黑色马甲的亚戴尔,从南街街角的公司里出来,一边叮嘱着公司雇佣的年轻保安锁好门,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枚簇新簇新的怀表。 正好是七点钟,不过,因为天长夜短的缘故,天色还不算很暗,视线还很清晰,濒临海湾的南街大道上,有不少人在悠闲地散着步,享受着海上吹来的清凉海风。 放弃了直接招出租车的念头,亚戴尔把怀表揣回去,戴上那顶黑色的礼帽,转身朝街对面的渡轮码头走去——从渡轮码头有去往地狱厨房区码头的渡船,当然,不是什么豪华渡船,只是那种带有电机的铁皮小舱船,跑的死慢但价格便宜。 避开一辆飞驰而来的小汽车,亚戴尔穿过公路,在即将踏上路边便道的时候,视线里不经意的跳入一道人影。脚下本能的顿了顿,亚戴尔放慢了步子,而对面的人则是笑了笑,主动迎了上来。 “亚戴尔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安其罗笑容满面,搭配着他那一身茶灰色的外套,整个人看上去很像一名彬彬有礼的绅士,可谁又能想到,这位绅士却是给疯狗科尔卖命的。 “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运气的表现,”亚戴尔耸耸肩,两步迎上去,跟对方握了握手。 不管心里多么厌恶对方,他都得保持和善的交往态度,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麻痹对方。 “我知道亚戴尔先生不喜欢我,所以,我尽量减少在你面前出现的次数,”安其罗也不介意,他笑了笑,说道,“今天,距离我们上次见面正好一周时间。” “我知道你来的目的,”亚戴尔收回手,顺势探进外套的内衬,从里面掏出四张支票,递到安其罗的面前,“一共四张支票,花旗银行两张,剩下两张分别是纽约储蓄银行和曼哈顿国民银行的,总数20万美元,一美分都不少。” “你帮了我们的大忙,亚戴尔先生,”安其罗将支票接过去,仔细的看了看,发现没有问题之后,才上前一步,侧转了半个身,与亚戴尔并肩站在一块,说道,“其实我们始终都是相信你的,所以,今天来之前,科尔先生专门交代我,说他想和你见一面,亲自对你表示感谢。” “没有这个必要吧?”亚戴尔皱了皱眉,说道,“你可以转告科尔先生,我只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做了一件同乡该做的事情。” 疯狗科尔也是爱尔兰人,所以,亚戴尔说他是同乡并没有错。 “那可不行,科尔先生如果见不到你会不高兴的,”安其罗把一支胳膊搭在亚戴尔肩膀上,笑道,“走吧,我们坐船过去,一会儿,我会安排人送你到地狱厨房码头的。” 对于对方知道自己的行踪,亚戴尔并不觉得意外,说是话,如果他是黑帮头目,借给某人20万美元的话,他也会安排人盯着对方的。 “好吧,”听出对方不容拒绝的语气,亚戴尔无奈的摊摊手,说道,“不过,希望科尔先生能帮我准备一些吃的,我可是饿了将近一个下午了。” 安其罗笑而不语,他推着亚戴尔直接进了渡轮码头,上了一艘铁皮舱船。 舱船上的水手应该都是安其罗的人,看着他们上了船,就有人直接开动马达,将船驶离了港口。 “还要委屈一下亚戴尔先生,”等到船出了码头,安其罗掏出一条黑色的布袋,说道,“你知道,科尔先生最近有些麻烦,那些意大利乡巴佬就像疯狗一样,在四处嗅他的气味,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需要蒙上你的眼睛。” 亚戴尔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安其罗显然非常谨慎,他将布带蒙在亚戴尔的眼前,蒙的很彻底,而且脑后的结打的也很紧,亚戴尔甚至感觉眼眶被勒的隐隐作疼。 眼睛被蒙起来,什么都看不见,亚戴尔也没心情说话,整个船舱里瞬间便没了动静,只有外面登登的马达声持续不断的传进来,让人有一种心浮气躁的感觉。 黄昏的时候,上纽约湾的海面上有风,浪虽然不大但也足以造成舱船的颠簸了。就在这散发着海腥味的船舱里,亚戴尔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只感觉一阵剧烈的颠簸之后,有人在舱外说话。 “安其罗先生,我们到了,”说话的人应该是一个水手,“刘易斯的车就在码头上,我们可以上岸了。” 这声音刚落地,亚戴尔就感觉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随即安其罗的声音响起:“走吧,亚戴尔先生,不过,你还需要再忍一会。” 话说完,就听他又对某人说道:“高斯,过来扶着亚戴尔先生,送他上车。” 过了几秒钟,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亚戴尔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搀住,同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身边说道:“走吧,亚戴尔先生,小心脚下。” 在这个高斯的搀扶下,亚戴尔下船登岸,又上了一辆车——不是轿车,而是一辆箱车,估计拉货用的,车厢里有一股浓浓的牛奶甜香,估计就是拉牛奶的。 车子很快发动起来,从那隆隆的发动机噪音上听,就知道这车很破旧了。而且车子开动起来前行的时候,颠簸感很强烈,或许是因为眼睛被长时间蒙住的缘故,亚戴尔的听觉和感觉都有些强,他感觉着这种颠簸,耳朵里听着车轮碾压路面时发出的声音,判断这车应该是走的石子路,而且是那种鹅卵石铺就的石子路。为什么这么说?很简单,因为他能听到橡胶轮胎碾过路面,时不时的,会有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子被崩飞出去,或是直接弹开,那些弹开的石头落下时,会发出鹅卵石碰撞所特有的咔哒声。 这段鹅卵石路很长,走了将近五分钟,路面才陡然间平坦下来,而后,车子又向前行驶了几分钟,这才最终停下来,几乎就在车子停下来的同一时间,亚戴尔听到有一种奇怪的生意传入耳鼓。 那声音就像是有人在打铁一样,而且非常有节奏,叮叮......叮叮叮......叮叮......声音由近及远,但走的却并不快。 “亚戴尔先生,咱们到了。”就在亚戴尔努力猜测这声音是什么发出的时候,安其罗在旁边说话了。 ------------ 0028 有一就有二 被人从车上领下来,眼前的布条仍旧没有摘掉,听到旁边咣当当的一阵响动,像是有人开启了铁门,紧接着,被人轻轻推了一把,亚戴尔随着惯性往前走。 “小心脚下,抬高一点,”安其罗似乎就在身边,他提醒道。 亚戴尔下意识的抬高脚,小心翼翼的往前走,感觉着像是进了一道门,鼻孔里能嗅到浓重的煤油气味,而裸露在外的皮肤,则能感觉明显的潮湿。 又走了十几步,在安其罗的提醒下向右拐了个弯,而后,显然是走了一段下坡路,那种潮湿的感觉更强烈了,而且似乎有些气闷。 “好啦,亚戴尔先生,可以把布带解下来了。”安其罗的声音在一边说道。 亚戴尔长出一口气,急忙迫不及待的将布带从脸上解下来,说真的,被长时间蒙着眼睛的感觉真是不好受。 眼前的光线异常昏暗,这倒是让亚戴尔不用去适应了,他能看出来,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地下的走廊,走廊似乎很深邃,两侧的墙壁上隔不远便挂着一个煤油灯,煤油的气味便是这么来的。 “科尔先生呢?”亚戴尔朝两边看了看,这里除了安其罗和他之外,就再没有别人了。 安其罗不说话,他往旁边靠了一步,显现出身后一个镶嵌在墙壁内的铁门,铁门都不知道在这里安了多少年了,门上的铁板早已锈蚀,疙疙瘩瘩的,有些地方还生着青苔,看着非常恶心。 退开一步后,安其罗看了看亚戴尔,这才抬腿在门上咚咚的踢了两脚。 过了一会,门里传来叮当的声音,随即,厚重的铁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满脸污垢、脏兮兮的家伙探出头来,看到安其罗,他把头缩回去,很快,整个铁门的打开了。 几乎就在铁门敞开的那一瞬间,一阵刺耳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这声音里夹杂着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大小以及呜呜咽咽的声音。 “走吧,亚戴尔先生,科尔先生在等着你呢。”安其罗侧过身,看着亚戴尔笑道。 亚戴尔只感觉头皮有些发麻,除了听到那些刺耳的声音之外,他的鼻腔里还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不用担心,科尔先生正在教训一个意大利的乡巴佬,对朋友,他是很友好的,”安其罗似乎看出了亚戴尔的担忧,他靠过来一步,拍着亚戴尔的肩膀笑道。 亚戴尔点点头,硬着头皮走进了铁门。 铁门里是一个偌大的空房间,这里原本应该是个仓库之类的地方,所以空间大得出奇。房间里的光线比较暗,只在东南角上亮着三盏煤油灯,因为光线差的缘故,从门口的位置就可以将东南角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 当亚戴尔走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放着一张破床,就在那张床上,一个裤子褪到膝盖以下的男人,正将一个女人面朝下按在床上,同时使力在她身后耸动着屁股。女人在床上拼命的挣扎,但因为两只手被捆住,所以这份挣扎完全是在做无用功,她只能尖叫着蹬踹双腿,却什么都踹不着。 而在离着床不到两米远的地方,两个人赤身裸体的壮汉站在那儿,将一个身上捆着绳子的家伙按的跪倒在地,同时津津有味的看着床上的好戏。 视线稍稍偏转,亚戴尔又看到离着较远的暗影中,还站着一个人,这人赤裸着上身,正背靠着一根柱子,用手里拿着的一把匕首削苹果吃。他不是一次性把苹果皮都削掉,而是削掉一点皮,就切下一块果肉,用匕首扎着送进嘴里。 “科尔,亚戴尔先生到了,”安其罗紧跟着亚戴尔进门,他朝前走了几步,大声说道。 听到他的声音,那个削苹果吃的家伙站直身子,举起拿着匕首的手,朝这边招了招,随即,不紧不慢的走向那个跪在地上的家伙。 “蒂莫西,蒂莫西,蒂莫西,”走到近前,他蹲下身子,用手中的匕首在跪地的家伙脸上拍了拍,说道,“我想我们的游戏该结束了,告诉我,在去天国之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放了安格妮丝,科尔,这只是我们之间的恩怨,和我妻子无关,”跪在地上的家伙哑着嗓子说道,“如果是个男人的话,就请遵守你们的规则,她是无辜的,你必须放了她。” “规则?”拿匕首的人显然就是科尔,他蹲在地上,冷笑一声,说道,“没错,我们有规则,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我们任何形式的仇杀都不会祸及家人,因为拿刀子对付女人和孩子,不是男人该做的事情。可是现在,这个规则已经被你们这些意大利乡巴佬破坏了,现在,你让我放了你的妻子,那莫兰呢?谁该为他那两个被吊死的孩子负责?” “那是卡彭做的,跟我没有关系!”叫蒂莫西的家伙大声嘶喊道。 “没错,卡彭,那是另一个意大利杂碎,而你,也是一个意大利杂碎,”冷漠的哼哼一声,科尔嘴里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匕首抵在蒂莫西的脖颈上,而后速度缓慢但却有力的切割下去。 亚戴尔看着这一幕,他甚至能清楚看到鲜血从蒂莫西的脖颈处喷溅出来,将对面的科尔喷的一身猩红。 “吉姆,一会完了事记得打扫干净,顺便把他们的尸体扔到布鲁克林大桥上去。”一刀解决了蒂莫西,科尔才从地上站起来,他扯出一条手巾,一边抹着脸一边说道。 “好的,科尔先生,”一个站在一边的赤裸大汉点头说道。 “安其罗,请亚戴尔先生到这边来,”解决了蒂莫西的事情,科尔朝亚戴尔所在的方向招招手,自己却自顾自的走向光线昏暗的东北角。 “走吧,亚戴尔先生,”安其罗朝亚戴尔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 亚戴尔默然点头,跟在安其罗的身后,朝那个黑暗的角落里走过去。 就在亚戴尔他们走了一半的时候,原本没有一丝灯光的角落里,突然亮起一个如豆般的光点,光点晃动了两下,随即便点亮了一盏灯,灯光迅速铺满整个角落,虽然光线昏黄,但总算是能看到东西了。 令人感觉意外的是,这个角落倒像是个办公室,那里摆放着一张大书桌,还有几张沙发,甚至桌上还摆着一个咖啡壶。 “请坐,亚戴尔先生,”科尔点燃了煤油灯,自己走到一张沙发前面,指着对面的沙发说道,“想喝点什么?” “如果有咖啡的话,”亚戴尔加快脚步,走到那张沙发前,说道。 “安其罗,两杯咖啡,”科尔朝安其罗比划一个手势,说道。 “好的,科尔,”安其罗答应一声,张罗咖啡去了。 “雪茄,还是烟?”看着安其罗走开,科尔从手边的小桌上拿起一根雪茄,朝亚戴尔示意一下,问道。 “烟,谢谢,”亚戴尔说道。 “非常抱歉,亚戴尔先生,”给亚戴尔扔了一包烟,科尔又给自己点上雪茄,这才说道,“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我只能约你在这个地方见面了。” “这没什么,”亚戴尔还能说什么,对面这疯子脸上的血都没擦干净,整个人看上去狰狞异常,和这样一个疯子,根本没道理好讲的。 “既然安其罗今天带你来这里,那就说明你帮了我的大忙,”科尔继续说道,“在我的观念里,能够为我们提供帮助,并且也愿意为我们提供帮助的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当然,如果这个人是爱尔兰人,那就更好了,而亚戴尔先生符合所有的条件,所以,你就是我们的朋友。” “那是我的荣幸,”亚戴尔强自一笑,违心的说道。 “作为朋友,帮助当然是相互的,”科尔继续说道,“如果亚戴尔先生有什么要求,或者说是有什么困难,尽可以向我提出来,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一定会替你解决。” “暂时,”亚戴尔心头暗自鄙视眼前这个家伙,嘴里却说道,“暂时,我还没有什么需要劳动科尔先生你的事情。” 亚戴尔从内心深处反感黑帮,当然也不愿意同黑帮有任何形式的交集,之前,在安其罗的逼迫下,他替科尔洗了一笔钱,那已经令他感觉很糟糕了,他又怎么会希望同这些人建立更密切的联系。 “没关系,”科尔耸耸肩,说道,“现在没有麻烦,并不意味着永远没有麻烦,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需要我的帮助的。” “当然,”语气顿了顿,科尔继续说道,“在那之前,我希望亚戴尔先生能继续帮我的忙。” 嘴里这么说着,他朝正好送咖啡过来的安其罗摆摆手,后者将手中的咖啡放下,扭头朝房间东南角喊了一声:“吉姆,把东西拿过来。” “现在,我手里还有一笔钱,”科尔端起刚刚送来的咖啡,朝亚戴尔示意一下,说道,“希望亚戴尔先生能继续帮我的忙,把它们也换成支票。” ------------ 0029 筹划反击 “有了第一次的妥协,他是看准了你不敢拒绝他的要求,所以才有了这紧接着的第二次,如果这次你再帮了他,那么可以预见,下一次也离的不远了。” 地狱厨房区码头,一个木板搭建起来的简单小房子里,亚戴尔三人围聚在一个小矮桌边上,而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两个女孩正蹲在一个烧烤箱的边上,小心的摆弄着一大盘烤肉。 刚才说话的鲁本,他现在很气愤,而这份气氛,则来自于亚戴尔带回的消息——疯狗科尔又找上了他,再一次给了他洗钱的任务,而这一次需要洗干净的是整整三十万美元现金。 “亚戴尔,不能这么被动下去了,”鲁本喘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继续说道,“我怀疑一点,那就是科尔这条疯狗正在想办法拖你下水,他打的主意都摆在了桌面上,那就是他想把你当做一个洗钱的机器。” 亚戴尔不说话,只是低头摆弄着桌上的四五卷美元现金,这是从科尔那兜钱里取出来的,之所以把它们拿出来,是因为这些钱上都沾了血迹,根本没办法往银行里存。 “不过,一个小小的黑帮,有这么多钱吗?”柯利福看着桌上的钱,提出一个疑问。 “那可说不好,”鲁本说道,“这家伙是五叉路一带的老大,曾经,整个曼哈顿下城的私酒生意都控制在他的手里。另外,他最近干掉了不少意大利帮会的头目,前不久,布鲁克林区的库尔特·海森堡也失踪了,这个德国佬可是整个布鲁克林区意大利黑帮的私酒供货人,都传言是科尔干掉了他,估计......” “布鲁克林区的德国佬?”柯利福在一边瞪大了眼睛,他插了嘴,说道,“库尔特·海森堡?” “没错,他手上......”鲁本点点头,还想继续说下去,没想到柯利福却不给他机会。 “亚戴尔,布鲁克林区的库尔特·海森堡,还记得咱们偷到的那件马甲衫吗?”柯利福继续大声说道,就像是他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一样。 这时候亚戴尔也反应过来了,当初,他和柯利福从那个发生了凶杀的宅子里,偷了几身衣服出来,其中有一件马甲衫,内衬上就标着这个名字,当时亚戴尔还觉得挺可惜的,因为那件马甲衫一看就是订制的高档货,可惜,因为嵌着原主人的名字,所以他没敢穿。 “这个库尔特·海森堡,是不是住在布鲁克林区的埃尔德大道,137号?”亚戴尔看着鲁本,问道。 “哦,是在埃尔德大道,但多少号就不清楚了,”鲁本诧异的说道,“怎么,你们难道认识库尔特?” 亚戴尔笑了笑,说道:“我不认识他,但我知道,这个人并不是被科尔干掉的,杀他的另有其人。” “谁?”鲁本急声问道,“布鲁克林的意大利人花了大价钱,还在四处搜寻这个家伙的消息呢。” 亚戴尔也不隐瞒,他将当初自己和柯利福如何潜入库尔特的家里,如何发现了那场凶案,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鲁本在一边听得是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亚戴尔他们竟然还如此神奇的经历,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实在是太巧了,巧的令人感觉不可思议。 “好吧,库尔特到底死在谁的手里,终究与我们无关,”无语了片刻,鲁本摇摇头,岔开话题说道,“现在,我们的问题是科尔,是这条疯狗。” “不,我觉得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非常有用,”亚戴尔摆摆手,微微皱着眉头,说道,“你想,如果我们能够找到科尔的藏身处,再通过库尔特的遗孀把消息传给那些意大利人,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些意大利人当然会把他弄死,”鲁本很自然的说道,“那比告诉警察的效果更好,因为那些意大利人更想弄死他。” “可问题在于,”鲁本摊摊手,继续说道,“科尔究竟藏身在什么地方?” “我们可以捋一捋线索,”亚戴尔抖擞精神,说道,“你们先听我把下午的经历再重复一遍,主要是我一路上能够感受到的那些信息。” 话说完,亚戴尔又将他下午被蒙着眼睛去见科尔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有鹅卵石路的码头?”听了亚戴尔着重提到的几个要点,鲁本皱着眉头,说道,“那根本不可能,纽约没有这样的码头,除非是那些私人码头,不过,在我的记忆中,即便是私人码头,也没有用鹅卵石铺路的。” 语气顿了顿,鲁本继续说道:“至于运送奶酪的箱车,这条信息就更没有什么用处了,这种车在纽约多的是,我们根本没办法锁定目标。” “你再想想,还有没有更加明确一点的信息?”见亚戴尔皱着眉头,鲁本转口又问道。 “还有,科尔藏身的地方,是个地下的大型仓库,里面有通道,很深邃,”亚戴尔继续说道,“我怀疑,那个地方可能是战争时期留下来的,应该是一种用来储存物资的军事设施。” “这个信息倒是有些用处,”鲁本单手托着下巴,说道,“就我所知,纽约的城市地下有众多的这种设施,有些就是独立战争时期留下来的,也有一部分是在南北战争时期,为了以防万一而挖掘的。嗯,不过,这个具体的地点也不好确定,布鲁克林区有,曼哈顿也有,就连斯塔滕岛上都有。” 亚戴尔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忽然发现,自己着重关注的这些信息,似乎都派不上什么用场。 “还有一个信息,”沉默了一会儿,亚戴尔突然想到了那种奇怪的叮叮声,他说道,“不过,我不确定那是什么声音,但可以肯定的是,声音比较大。” “是什么样的声音?”柯利福和鲁本同时问道。 “不太好形容,就是有节奏的那种......叮叮......叮叮叮......叮叮......”亚戴尔学着那种声音,给两人形容了一下,“感觉,像是有人用重物敲击一根铁管子一样,不,还不是铁管子,像是一整根的钢材。” “是机器的声音吗?”鲁本思索了一下,问道。 “不像,那声音尽管有规律,但规律并不是那么严格,有的时候间隔短,有的时候间隔长一些,”亚戴尔回忆了一下,否认道。 “是不是铁轨的声音?”柯利福眨巴着眼睛,说道。 “不,货车碾过铁轨可不会发出那种声音,而且,我也没有听到火车的声音。”亚戴尔还在回忆那声音的样子,听了这话,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不是火车碾过铁轨的声音,”柯利福摇头说道,“是榔头敲击铁轨的声音,你知道,我老家就在铁路边上,那时候总能听到寻轨员巡查路基时,敲击铁轨的声音,就是这种节奏,当当......当当当......当当......” 柯利福的这番话,就像是在亚戴尔的脑海里展开了一幅画面:两道铁轨延伸在无边的原野上,一个形单影只的寻轨员,一手拎着工具包,一手拎着一把榔头,一边走,一边随手用榔头敲击着铁轨......这画面中所发出的声音,与他记忆中的那种声音完全吻合。 “铁轨,没错,就是铁轨!”一股激动从心头猛然升起,亚戴尔脱口大呼道。 当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坐在对面的鲁本也大声说道:“没错,应该就是这样的,铁轨,那是该死的铁轨,你所说的鹅卵石地面并不是公路,而是铁轨的路基!”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大喊,不仅把正在摆弄烧烤的两个女孩吓了一跳,把刚刚猜到谜底的柯利福,也给吓了一跳。 “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鲁本伸手在柯利福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一巴掌,这才看着亚戴尔兴奋的说道,“那艘该死的船应该是去了利堡!利堡的码头上,就有一条直通哈德逊河岸的旧铁轨,那曾经是由利堡通往曼哈顿的铁路线,不过,在乔治·HSD大桥开始建造之后,那里的铁路就作废了。” 这番话说完,他又用力在桌上拍了一巴掌,补充道:“没错,肯定是利堡,那个废弃的码头无疑是最佳的藏身地,人迹罕至且交通方便,疯狗科尔倒是找了一个好地方!” “鲁本,”压制住心头的兴奋,亚戴尔说道,“明天安排人去利堡码头查探一下,记住,要安排一个心思灵透且不会说英语的人过去,告诉他,到了那里之后,不要四处查探,他只需要假扮成流浪汉,搜检一下垃圾就够了。” “放心好啦,我知道该怎么做,”鲁本也很兴奋,他涨红着脸说道,“明天我亲自去,别忘了,我可是做过十多年的流浪汉了,只要看看那附近有多少废弃的垃圾,我就能判断出那该死的码头上大概藏了多少人。” “那就好,”亚戴尔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明天也去做一些安排,主要是准备好退身的路,以免科尔这次命大,回头再起什么疑心,报复到我们的身上。” ------------ 0031 去费城 “如果爱他,就带他去纽约,因为那里是天堂。如果恨他,也带他去纽约,因为那里是地域。”这是亚戴尔前世在电视剧里看到的一句经典对白,看似前后矛盾的一句话,反映出来的,却是纽约悬殊的贫富差距。 如今,亚戴尔已经将这种感受体会的淋漓尽致了:白天,他会在纽约最为繁华的地段工作,用不可思议的速度聚敛着财富,而到了晚上,他大部分时候都会回到纽约贫民窟中贫民窟——地狱厨房码头,他的住处现在就在这个地方。 又是一个清晨,这一周里罕见的一个大晴天,不过才六七点钟,亮白的太阳已经从海平面上跃升起来,将火辣辣的光线投射到整个上纽约湾。 “咚”一声巨响,将沉睡中的亚戴尔猛然惊醒,还没等他睁开眼,就听到柯利福的大嗓门嚷嚷道:“亚戴尔,亚戴尔!科尔这条疯狗死了,被意大利人干死了!” 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感受着满手是油的滑腻,亚戴尔腰上使力,从木板搭建的破床上坐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无奈的看了一眼冲进屋里的柯利福。 “你看你看,报纸上已经登了,”柯利福一点都没有自觉性,他快步走到床边,将还没来得及套上衣服的丹妮拉轰到一边,自己一屁股坐在床边上,举着报纸让亚戴尔去看。 “柯利福,下次进门的时候,能不能先敲敲门?”无语的接过报纸,亚戴尔一只手托着脑门,说道。 “我已经敲过啦,”柯利福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说道,“你睡得死嘛,没听到。”话说完,他不等亚戴尔继续开口,便伸手在报纸上点戳着,“快看快看,不管是疯狗科尔死了,那个什么安其罗也死了,死的还挺惨。” 他这儿渣渣活活的,终于转移了亚戴尔注意力。 报纸是今天的《纽约时报》,关于疯狗科尔的消息,就刊登在头版头条的醒目位置上。报纸上先是说了昨天凌晨在利堡发生的枪战,那场枪战持续了将近30分钟,警方怀疑是黑帮火并,主要是数个意大利黑帮对疯狗科尔的围剿。通过警方对利堡码头的清查,一共发现了7具尸体,其中就包括了疯狗科尔以及他的重要助手安其罗。 报纸着重强调,警方发现疯狗科尔尸体的时候,这个曾经令整个纽约都噤若寒蝉的家伙,被人用绳子捆住脚踝,倒吊在一个废弃仓库的屋顶上。经过法医鉴定,一共从科尔的尸体上起出了63枚子弹,至于弹孔那就更多了,很多处枪伤都是近距离抵射造成的,另外,他的耳朵和鼻子也都被人割掉了,可见那些枪手对他是多么的憎恨。 报纸分析,疯狗科尔的死,将对纽约乃至全美的爱尔兰黑帮势力造成沉重打击,毕竟这家伙在很多爱尔兰黑帮分子的眼中,就是个罗宾汉式的人物。在意大利黑帮飞速膨胀的时候,别说在纽约,即便是在整个美国范围内,也只有这么一个爱尔兰人在悍不畏死的挑战西西里人的权威。 “疯狗科尔的死,宣告了美国黑帮一个时代的结束,这个时代开始于约翰·莫里西,终结于今天。”这是《纽约时报》在报道最后给出的评价。 对于亚戴尔来说,他才不管什么时代终结不终结的,他真正关心的是,科尔终于是死了,他再也不用担心来自于这个无赖的麻烦了,而与此同时,他还凭空得到了一笔钱,尽管那是一大笔黑钱。 “走吧,赶紧穿上衣服,咱们去鲁本那儿,”见亚戴尔看完报纸,柯利福有些急不可耐的伸出手,一把手将报纸抓过去,随手扔到一边,催促道,“鲁本已经说过了,只要确定了科尔的死讯,咱们就好好庆祝一下,哈哈,没错,这件事的确需要好好的庆祝一下。” 亚戴尔摇头笑了笑,起身开始穿衣服。没错,就像柯利福说的,这件事的确值得好好庆祝一下,过去这么多天,科尔的事情就像是一个沉重的石头一样,始终沉甸甸的压在他心上。现在好了,这该死的威胁总算是解除了。 穿好衣服,亚戴尔从床上跳下来,正准备简单的洗漱一下,就听到门口有脚步声响起,没一会儿,鲁本的便快步走了进来。 “亚戴尔,庆祝的时刻到了!”甫一进门的鲁本,连脚跟还没站稳呢,便大张双臂,高声说道,“我已经想好了,为了庆祝这次胜利,咱们必须出去消费,毫无节制的消费,你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鲁本,”亚戴尔笑了,他朝躲在角落里的丹妮拉招招手,比划了一个刷牙的动作,这才继续说道,“你想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瞧,我已经准备好了,”鲁本从口袋里掏出来两捆现金,说道,“两千美元,咱们要今天一次性它们用光,怎么样?” 亚戴尔眨了眨眼,看着他手上那两捆现金,怎么说呢,两千美元的确不少了,放在一般人眼里,一天花掉这么多钱实在是太过奢侈,但问题是,他们现在可不是一般人了,而是有钱人。鲁本那还藏着30万美元的黑钱呢,那些黑钱除了用来零敲碎打的消费之外,还能做什么? 哦?或许还能用来行贿。亚戴尔的脑子里凭空跳出来一个念头,不过,他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看着鲁本说道:“鲁本,不要那么小气,既然决定好好奢侈一天,那两千美元怎么足够?” “不能太过分,”鲁本摇摇头,他将那两捆钱重新装回口袋里,这才说道,“要知道,这里可是纽约,如果咱们过于大手大脚的花钱,被有心人看到,恐怕会带来麻烦的。” 亚戴尔就是欣赏鲁本这一点,这个在美国过了三十多年底层生活的家伙,骨子里就藏着一种谨慎,他似乎总是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 “谁说要在纽约?”接过丹妮拉准备好的漱口水,亚戴尔笑道,“我已经想好了,咱们去费城,在那里,咱们可以无所顾忌的潇洒挥霍。” “对啊,咱们去费城,哈,我喜欢费城!”柯利福第一个举双手表示赞成。 “好吧,那就去费城,”鲁本当然也没有意见,他摸了摸装钱的口袋,说道,“既然要去费城,那我就去多准备一些钱。” “你应该尽可能的多带一些,”亚戴尔说道,“另外,我还准备多带两个人去,比如凯西和丹妮拉。” “那我就带着多佛,”柯利福立刻说道,多佛是他现在喜欢的一个女人,来自古巴的一个移民。 “还要多带两个可以信得过的小伙子,”亚戴尔点点头,继续说道。 “啊?”鲁本有些诧异,他不知道亚戴尔在打什么主意。 “我准备在费城订购一批衣物回来,”亚戴尔端着水杯走到盥洗池边上,说道,“鲁本,那笔钱始终留在咱们手里可不是办法,我准备找个更保险的方式,把它们化整为零的用出去。” “怎么用?那可是30万,”鲁本也不着急走了,他四下瞅瞅,找了一个凳子挪过来,一屁股坐下去,随即一边掏着香烟,一边说道。 “我已经想过了,我可以分批量的买入黄金,”亚戴尔放下水杯,接过鲁本丢过来的香烟,一边就着丹妮拉送上的火柴点燃一边说道。 “黄金?”鲁本眨巴着眼睛,他可不懂买黄金需要什么手续。 “现在,买入黄金并不需要太多的手续,华尔街上有很多的银行都在自由出售,”亚戴尔说道,“我基本了解过,黄金价格在过去几年里一直都很稳定,所以,投资黄金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也正因为如此,现在要想买入黄金非常容易。一盎司20.67美元,付钱就能提货。” 亚戴尔说的没错,如今的美国,还没有出台《1933年紧急银行法案》以及1934年的《黄金储备法案》,市场上,黄金是可以自由买卖的。只不过,因为美元制度的关系,美国金价始终没有太大波动,所以,也没有多少投资者喜欢投资黄金。在很多银行,甚至是一些规模比较大的首饰店,任何人都可以拿着现金去购买黄金,不过,这东西买了容易,想要卖出去就难了,因为银行收购黄金可不是按照一盎司20.67美元收购的。 那么,亚戴尔为什么要买入黄金?原因很简单,他心里很清楚,再过两个多月,美国的经济就要崩盘,股市的崩溃将令黄金的交易量大幅攀升——盛世古董,乱世黄金的概念可不止是中国人才有的。到那时候,金价将会出现一波暴涨的局面,同时呢,那些能够在经济危机中存活下来的银行,也加大量收购私人手里储存的黄金。银行收购黄金一般就是三种手段:支付现金或者开具支票,当然,如果可能的话,他们会尽量肯定收买黄金的人兑换银行存款,也就是银行不给现钱,而是给售卖者开具银行账户,以银行存款的形式支付这笔钱。 而对亚戴尔来说,这显然就等于是轻松的完成了一个洗钱的过程。 ------------ 0032 偶遇 与后世的情况不同,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费城,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工业城市,美国从国外购买的石油、钢铁,主要就是从这里的入境的,为了能够尽可能的降低成本,这里开设了一系列的钢铁公司和石油公司。当然,这里也不都是重工业,诸如纺织这一类的轻工业,也有不少落户于此,很多还是不久前刚刚从纽约迁出来的。 在美国,费城是个很特殊的城市,因为美国的独立便与这个城市息息相关,同时,它也是全美的第五大城市,虽说在繁华程度上不及纽约,但相差也不是很远。也正是因为如此,亚戴尔才将休闲的地方盯在了费城,毕竟这里距离纽约很近,乘坐火车只需要不到3个小时的路程。 不过,亚戴尔显然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作为如今重要的工业城市,经济危机的前奏已经在费城唱响了,大量失业的工人以及日渐萎缩的薪水,令费城这个城市变得不再那么安定了。 就在亚戴尔他们来费城之前的一个月里,费城主要的钢铁企业主动降低产能,超过一半的产能被停工了,而与之相对应的,就是大量的工人下岗失业。找不到工作,意味着收入无门,生活无以为继,人心无法安定,有这些先决条件,游行示威似乎成了人们最好的发泄方式。 于是,当亚戴尔他们乘坐由新泽西州通往宾州的火车,抵达费城的时候,才刚刚离开火车站,就撞上了与警察对峙的示威人群,而且,这场示威正在变成冲突:示威者向警察投掷石块、垃圾,而警察则向示威人群中投掷催泪瓦斯,场面极度混乱。 亚戴尔他们可没兴趣参与这种热闹,一行人不敢上主干道,以免被警察视为示威分子,而是躲得离示威人群远远地,踩着便道逃离了那个危险的地方。 走出两个街区,亚戴尔一行人租了两辆出租车,直奔麦凯迪大街,那里是如今费城较为繁华的地方,也是购物选择的最佳地点。 亚戴尔一行人在麦凯迪大街转了一圈,给包括凯西和丹妮拉在内的每一个人,都买了两身上些档次的衣服,又找了一家据说很出名巴西烤肉店,吃了一顿据说很正宗的巴西烤肉餐。 说是来费城消费的,实际上,除了简单的购物和一顿还算丰盛的午餐之外,剩下的,几个人就不知道该干什么去了。说起来,此时的费城也有一些地下赌场和脱衣舞酒吧之类的地方,不过,包括柯利福在内,几个人里头就没人对赌博感兴趣,再加上同行的还有两个女孩,那些有艳舞表演的场所自然也不合适去。 于是,在吃过午餐之后,几个人简单的一商量,便决定按照鲁本的提议,却莱斯特街码头处的大市场看一看。 莱斯特街码头是市中心的一处码头,离着市政厅不远,那是特拉华河上的一个码头,自从3年前的万国博览会之后,这个地方就成了费城外来商品汇聚的地方,并在随后的两年里逐渐形成了一个大市场。 这次来费城,亚戴尔之所以带着几个人过来,目的就是买一些生活用品回去,当然,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用的生活用品,而是大量的生活用品,他决定趁着眼下这个机会,帮助鲁本在地狱厨房码头进一步树立权威。如何树立权威?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收买人心,而对于那些一无所有的码头底层工人来说,给一些小恩小惠要比夸夸其谈的演讲好得多。 莱斯特街的大市场就在本杰明·富兰克林大桥......哦,现如今还叫特拉华河港务局大桥......的左侧,那是一大片空地,商人们就在空地上用木板搭建起一个个的小房子,那格局和国内的批发市场差不多。 在这个市场里,几乎什么东西都可以买得到,类似粗制滥造的衣服,时髦的洗发水和香皂,面包粉和甘蔗糖,收音机和货柜一般的电冰箱,当然,因为所有的东西都没有质量保证,所以价格便宜。 亚戴尔几个人分乘两辆出租车,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赶到了莱斯特街的滨河市场,当出租车停在大桥桥头的时候,出租车司机拉下车上的载客牌,索要车资的时候,还特意好心的提醒亚戴尔几人,市场上小偷很多,让他们多注意个人财物。 付了车钱,又向司机道了谢,亚戴尔率先推开门,从出租车上下来。 就在亚戴尔下了车,还没来得及回手关门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就瞟到一道人影飞快的从前面朝他冲过来。 出于一种本能,亚戴尔猛地侧过身子,整个后背都贴在了车身上,也就在同一时间,那道人影从他面前飞一般的窜过去,咚的一声撞在了后座的车门上——那里,柯利福才刚刚推开车门,还没来得及下车呢。 窜过来的人影结结实实的撞在车门上,整个人斜着摔出去,咕咚一声跌在了铁板铺就的铁索桥桥基板上。 这一下显然是摔得足够结实,他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双手在地上撑了两下,试图爬起来,结果却没能成功。 “嘟嘟嘟......”直到这个时候,亚戴尔才听到前面有哨子的声音,他扭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两个穿着黑色警服的警察,一人拎着一根警棍,飞快的跑过来。 或许是看到被追的家伙摔倒在地,两个警察加快了脚步,他们一声不吭的冲到那家伙身边,也不看他伤的怎么样,抡起手里的警棍,没头没脸的就打了过去。 两个警察下手足够狠,那带有铁芯的橡胶棒砸在倒地者的身上,发出“嘭嘭”的闷响,令人惊讶的是,即便如此,那个倒在地上的家伙也是一声不吭,他只是双手抱着头,再把腰背弓起来,尽可能用后背来抗住打击。 “霍,这里可真热闹!”柯利福终于从后座下来了,他就像是没看到路边发生的事情一样,单手搭着凉棚,一边朝市场那边眺望,一边嘴里啧啧的赞叹道。 “嘿!”亚戴尔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去看那两个警察正在做什么。 “该死的小偷?”柯利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耸耸肩,无所谓的说了句。 亚戴尔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不过,刚才要不是柯利福开门的话,那个倒霉蛋说不定就跑掉了。 “站起来,你这个希内!”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警察用鞋尖在那个倒霉鬼的头上踢了一下,说道。 亚戴尔皱了皱眉,他听到警察用了“希内”这个词,这词可不常用,它应该写为“sheeny”,这是美国白人对犹太人的一种蔑称,译过来就是犹太猪的意思。 在如今的美国,尽管一部分犹太人已经富裕起来,并且在上流社会中形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犹太人团体,但在全美范围内,犹太人仍旧是一个真正的弱势群体,他们得不到美国社会的认可,在大多数美国人的心目中,犹太人就是叛徒和吸血鬼的代称。 另外,在美国本土,自19世纪中期开始,随着犹太人在美国的发展,尤其是一系列犹太新兴财团的兴起,反犹主义也开始在美国各地冒头,而且,这种反犹思想不仅在普通人群中大有市场,即便是在上流社会里也是普遍存在的。 在纽约的黑帮中,爱尔兰黑帮兴盛的时候,始终就没有放松过对犹太人黑帮的打击,像后来鼎鼎大名的犹太黑帮教父梅耶·兰斯基,他所领导的犹太黑帮如今就不得不依存于意大利黑帮的羽翼之下。 两个警察大概是打累了,他们收起警棍,一人一边的揪住犹太人的肩膀,像拎小鸡子一样的将他从地上拎起来,而后,推着他走到桥边护栏处,让他像死狗一般的趴在护栏上。随即,一个警察蹲下身子,开始搜犹太人的身。 一块怀表,几张纸钞,一个小笔记本,一个铅笔头,犹太人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逐一掏出来。钞票和怀表被搜身的警察装进口袋里,而笔记本和铅笔头则被直接扔进了河里。 “只有这么点?!”等到搜完了身,那警察似乎还感觉不满意,他抬腿在犹太人的膝弯处踹了一脚,骂骂咧咧的说道,“说,钱呢,都到哪去了?!” 犹太人被踹了一个趔趄,整个人从护栏上滑下来,再次扑倒在地,但嘴里却是一声不吭。 “送他去乔恩斯那儿,豺狗会教他做人的。”另一个警察朝犹太人身上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的说道。 说起来,平时亚戴尔也不是那种喜欢管闲事的人,当然,他的同情心也少的可怜,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他就是感觉看不下去了。 “鲁本,”皱着眉头,亚戴尔扭头对站在一边的鲁本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他拿钱过来。 鲁本心领神会,摸索着掏出几张钞票,塞到他的手里。 亚戴尔看了看,两百美元,应该差不多了,这才迈步走向那两个警察。 ------------ 0033 犹太人 就在亚戴尔迈步走过去,离着两个警察还有七八步远的时候,两个警察就已经察觉到了,他们回过头来,皱眉看着亚戴尔。 “两位警察先生,”亚戴尔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嘴里笑道,“我有件事想同两位商量一下,你们看,能不能给个方便。” “什么事?”其中一个警察松开手上揪着的犹太人,迎着亚戴尔走过来,他看到了亚戴尔手中拿着的钞票,一共两张,都是100面值的,对他们这些警察来说,这可不是小钱。 “这个犹太佬,”亚戴尔伸手朝那犹太人指了指,说道,“我是认识的,他曾经帮过我的忙,所以......” “这个骗子还能帮到你的忙?”走过来的警察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嗤笑道,“你也是犹太人?” “不不不,我是爱尔兰人,从小就在纽约长大的爱尔兰人,”说着话,亚戴尔迎到警察面前,不动声色的将两张钞票塞进他手里,继续说道,“帮个忙,让我回报了他过去的恩情。” “你是爱尔兰人?”警察接过钞票,眼睛却看着亚戴尔,问道,“我也是爱尔兰人。” “哦,我的老家在都柏林,”亚戴尔说道,这倒是实话,他的前身的确是从都柏林来美国的。 “哈,我也是都柏林的,”警察一脸惊讶的说道,“埃文贝格,格兰德河边上。” “那怎么离得可是有些远,我在艾力什墩,”亚戴尔笑道。 “啊,那个地方我曾经去过,当然,还是在很小的时候,我记得那里有一个灯塔,”警察显得很高兴,他说道。 “圣克莱莱灯塔,听说现在已经拆掉了,”亚戴尔同他握握手,说道。 “没错,圣克莱莱灯塔,”警察拍了拍了脑门,说道,“就是这个名字,我想起来了。” “埃文森,这头犹太猪该怎么处理?”就在这时候,还在大桥护栏边的警察大声问道。 “放了他吧,今天算这小子走运,”警察回头看了一眼,又拈了拈手上的钞票,这才回了一句,随即,又对亚戴尔说道,“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就饶了他,不过,你可要小心这家伙,最好离他远远的,所有的犹太猪都不可信,小心他把你的钱袋骗空。” “放心好了,我会注意的,”亚戴尔笑了笑,说道。 “那,回头见,”警察朝他点点头,招呼着自己的伙计说道,“走啦,萨克维尔,咱们去喝茶。” 这年头,美国的警察都黑的很,不管是费城还是纽约,大抵都是这样的,当然,纽约的警察要更凶残一些,因为他们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在坦慕尼协会花过钱的,花钱买来的职务,上任之后当然要想办法把钱赚回来。 目送两个警察走远,亚戴尔叹口气,转身朝那个扑倒在地的犹太人走过去。这家伙显然被打得不轻,嘴角、鼻腔里全是血,时不时的还会咳嗽两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打出了内伤。 “喂,你没事吧?”走到犹太人身边,亚戴尔蹲下身子,伸手在他后背上拍了拍,问道。 “没事,”犹太人挣扎着翻过身,仰面朝天的躺在那儿,他先答了一句,而后酝酿半晌,这才挣扎着坐起来。或许是动作太大的缘故,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还是去看看医生吧,”亚戴尔扭头朝鲁本招招手,示意他拿点钱过来,“我看你的情况可是不太好。” 鲁本很快走过来,递过来两张50美元的钞票。 亚戴尔将钱接过来,塞到犹太人手里,又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这才准备起身离开。 “这位先生,”犹太人突然说道,“你是从纽约来费城做生意的吗?” “嗯?”亚戴尔微一皱眉,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我听了你刚才的谈话,你说是从纽约来的,”犹太人解释道,“我叫伊斯拉姆·贾巴林,我对费城的每一个地方都很熟悉,当然也包括下面的市场。如果先生是来做生意的话,我可以帮你,这里的很多人我都熟。”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些都是免费的,我只是想报答你。” 亚戴尔看看他,刚才那两个警察已经说了,这家伙是个骗子,当然,在如今的美国人眼里,可能所有的犹太人都是骗子,所以,警察的说法也并不可靠。但是呢,出于谨慎考虑,亚戴尔还是不愿意跟这个家伙多纠缠。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们不做生意,”随口说了一句,亚戴尔转过身,招呼了鲁本几个人,顺着引桥朝市场的方向走去。 那个贾巴林在地上愣了会神,也不知道想干什么,挣扎着站起来,亦步亦趋的跟在亚戴尔他们身后。 “亚戴尔,那家伙跟上来了,”柯利福首先察觉到了,他对亚戴尔说道,“要不要轰他走。” “让他跟着吧,”亚戴尔摇摇头,心不在焉的说道。 一行人下了桥,走到市场入口,其实也不是市场入口,这破市场没有半点的规划,全都是违建,一个个木板房错落的建在河滩上,可以说到处都是入口。 在市场的外围,是很多兜售小吃的摊贩,当然,其中一多半都是卖吐司牛排的,这是费城本地很著名的一道美食。柯利福不爱吐司牛排,只爱甜甜圈,看到卖甜甜圈就走不动道,他拉着自己的小情人第一时间跑到一个兜售甜甜圈的摊位前,而后才想起找管钱的鲁本。 趁着他们买甜甜圈的时间,亚戴尔四处打量,不经意间就看到一个挂在灯杆上的招牌,招牌上是兜售房产的信息,尽管不知道这些房子在什么地方,但价格是真的非常便宜。 “先生要买房产的话,看这些信息可不是好选择,”有人在身边说话,正是一直尾随过来的贾巴林,“那些房产经纪人不仅吸血鬼,而且还奸猾的很,真正的好房产,他们都会藏在手上,等找到真正的冤大头才会脱手。” 亚戴尔才没有在费城置产的想法,他不过是凑巧看到了而已。 “比如说这栋位于梅普尔谢德的房子,那里两个月前才刚刚死过人,一家四口,一晚上全都死了,”贾巴林显然没有那个眼力劲,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还有那栋位于哈登菲尔德的房子,地基有问题,楼下主卧室地面渗水,他们简单的修理了一下,就又拿出来卖了。” 这会亚戴尔可是有些好奇了,他扭头看了看对方,诧异的问道:“你是房产经纪人?” “我,当然不是,”贾巴林耸耸肩,说道,“我只是靠给人提供咨询讨生活的,而买房子的人当然也需要咨询。” “那你都提供什么咨询?”亚戴尔笑了,他问道。 “什么咨询都提供,”贾巴林朝柯利福他们的方向扬扬下巴,一脸阴笑的说道,“比如说你那几个朋友,如果他们咨询我一下的话,我会告诉他们千万别在这里买吃的。” “为什么?”亚戴尔好奇的问道。 “因为在这里卖食物的,都是法国佬,”贾巴林嘿嘿笑道,“他们的供货商是一群餐馆酒店的服务生。” 亚戴尔一皱眉,看着柯利福大口吃着一个甜甜圈,禁不住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餐馆酒店的服务生能提供什么?自然是剩菜剩饭了,把那些倒进垃圾桶的面包之类的东西重新掏出来,然后打碎、搅拌...... 没兴趣去提醒柯利福他们,亚戴尔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说道:“你倒是了解的很透彻。” “嘿嘿,”贾巴林笑了笑,却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那......贾巴林,我这么称呼你没问题吧?”亚戴尔转过身,面对着这个犹太人,说道。 “当然,”贾巴林点点头,说道。 “我叫亚戴尔·康兰度,你叫我亚戴尔就可以了,”亚戴尔自我介绍道。 “你好,亚戴尔,”贾巴林伸出手,微笑着说道,如果不是他脸上遍布青紫,倒是也有几分风度。 “你好,”亚戴尔同他握握手,说道,“那么,我想请教你,如果说我想买一批服装,嗯,不需要样式多么新颖,主要是质量可靠,当然,如果价格能够便宜就最好了,我应该去什么地方买?” “服装?”贾巴林挠着下巴,想了想,说道,“如果服装的话,你们为什么要选择费城呢?纽约有更好的选择。” “哦?”亚戴尔发出一个无意义的单音,他还真没听说纽约有什么大的服装批发地。 “蒙特克莱,离着纽瓦克不远,”贾巴林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身上四处掏,他先是掏出两个巴掌大小的便笺本,翻了翻,嘴里嘀咕着“不是这个”,随后,又掏出一个黑色小皮本本,这才哈的一声,说道,“找到啦。” “没错,就是蒙特克莱,”翻了翻小本,贾巴林说道,“那里有众多的棉织厂,从男士伊顿帽到女士的布列塔尼帽,从西装到礼服,再到斜裁裙、蹒跚裙,那里都可以买的到。那里的工厂主要采用来自德州的优良纯棉料,而雇佣的工人则大多是亚洲的RB和中国移民,因此做工精良,价格还便宜。” ------------ 0034 才能 “看到眼前这个市场了吗?”说了一番蒙特克莱的情况,贾巴林侧过身,朝市场的方向指了指,“顺着这里进去,就有一个专门做服装生意的店铺,他们的货就来自蒙特克莱。” “不过,”压低声音,贾巴林小声说道,“你知道,蒙特克莱那边的工厂,主要是做出口贸易的,他们的出口方向是欧洲,而这里的店铺所经营的,都是那些有瑕疵的东西,所以......” 亚戴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转回头来的时候,视线却聚焦在他手中的小本上,如果没记错的话,适才这犹太佬已经有一个小本子被警察扔到河里去了,可现在呢,他身上竟然还带了3个,至少三个,亚戴尔有些好奇,他这些本子上到底记着些什么东西。 “能给我看看你的本子吗?”犹豫了片刻,亚戴尔提出一个稍稍有些过分的要求。 “哦?”贾巴林明显是犹豫了一下,他看看自己手上的本子,又抬头看看亚戴尔,迟疑了一会,这才将本子递过来,说道,“谁让你帮了我呢。” 亚戴尔笑笑,将本子接过来,从扉页开始,飞快的往后浏览。 嗯,本子上的东西都是按日期分段的,划分非常有条例,基本上是每一天的内容分成几部分,然后分门别类的予以记录。 记事有条理并不算什么过人之处,因为亚戴尔就是个做事有条理的人,真正令亚戴尔感觉惊讶的,是本子上记录的那些信息。 拿一天的信息出来做例子,五月十四号的“P类价格信息”,亚戴尔不知道P类是什么意思,但看后面记录的内容,应该是农产品的价格信息。在这一天,贾巴林主要记录的是大豆的价格,而且是按区域分别记录的,其中记录的内容为:“大豆......堪萨斯13.42美元/短吨,圣路易斯13.49美元/短吨,斯普林菲尔德13.29/短吨,奥罗拉14.61美元/短吨,布卢明顿14.78美元/短吨......” 这么一条信息中,一共涵盖了同一天内,美国包括爱荷华州、堪萨斯州、明尼苏达州、伊利诺斯州等四个周共39个主要大豆产区的大豆实时价格。老实说,在如今美国的科技条件下,要想在一天内搜集到这么大量的地异性价格差异信息,那是相当不容易的,而报纸上也不提供类似的服务。亚戴尔真的很好奇,眼前这个被警察当街暴打的家伙,是怎么搞到这些信息的。 亚戴尔往后翻了翻,发现从五月十四号开始,一直到五月二十一号,这笔记本上记录的,基本上都是有关大豆的价格信息,而且都是39个主要大豆产区的当天实时价格。 “呵呵,那段时间,我在做一笔大豆的生意,所以对这些关注的比较多,”或许是看到亚戴尔正在翻看的内容,贾巴林搔着头皮,干笑道。 “我明白了,”亚戴尔点点头,他看着笔记本上勾出来的价格变动曲线,笑道,“你是在这些产区中挑选价格最便宜的,然后......” 说到这儿,亚戴尔停下来,他皱了皱眉,摇头说道:“不不不,应该没有这么简单,你的买家应该是在费城,就在这里,从这笔记上看,你最终选中的应该是迪卡尔布,因为按照价格变动的趋势来看,这个地方的大豆价格,是几个主要产区中最低的,到五月二十一号,一短吨大豆的价格只有12.97美元。” 贾巴林也不说话,他饶有兴致的看着亚戴尔,似乎是看他能不能猜出自己这笔生意妙在什么地方。 “五月二十一号这一天,费城的大豆价格是多少?”亚戴尔想了一会,他终于猜到眼前这犹太人的秘密了。 “一短吨15.37美元,”贾巴林张了张嘴,说道。 “拆借,你做了一次拆借,”亚戴尔笑道,“我明白了,你之所以从五月十四号一直等到五月二十一号,实际上是在等费城大豆价格走到一定高位,同时,也在等着产区的价格走到一定低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天,费城和迪卡尔布两地的大豆价格差,应该能保证你狠赚一笔了。” 贾巴林没有直接开口,他笑着竖起拇指,朝亚戴尔比了比,这才说道:“一共是1000短吨的需求量,如果当时不出纰漏的话,我能从这笔生意中转到2400美元,即便是扣掉拆借费用,也能转到将近1600美元。” 说真的,亚戴尔突然有些钦佩眼前这个家伙了,很明显,他玩的这一手和炒期货是差不多的概念,只不过他是把期货的概念用在了实际贸易里。 “我很好奇,贾巴林,你是怎么搞到这么全面的信息的?”看了一眼正在往回走的柯利福等人,亚戴尔问道。 “这个,非常抱歉,这是我们的秘密,你知道,是属于犹太人的秘密,”贾巴林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他摇头说道。 “那你这笔生意最后怎么样了?”亚戴尔也没有继续追问,他岔开话题,问道。 “失败了,”贾巴林的嘴角抽了抽,似乎是为了稳定情绪,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所有人都说我们犹太人是骗子,是吸血鬼,可现实是,更多的时候,我们充当的却是受害者的角色。那个采购大豆的家伙是个骗子,而那个为我提供拆借的家伙也是骗子,他们合伙骗了我,警察却选择相信他们,就因为我是犹太人。” 有些伤感的摸摸鼻子,贾巴林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所以,我破产了,这就是你今天看到的我,一个失败者。” 亚戴尔有些无语,实际上,犹太人在今天的美国的确是不受欢迎的族群,毕竟这是个新教徒掌控着权力的国家,哪怕是基督教徒和天主教徒,对犹太人也同样没有好感。不要以为二战之前犹太人在美国就多么的牛气,那是一个误解,否则的话,二战期间,美国也不会禁止逃难的犹太人入境了。 “亚戴尔,咱们走吧,”这时候,柯利福他们也回来了,看到贾巴林站在亚戴尔身边,柯利福眨眨眼,说道,“这家伙怎么又来纠缠?” 经过短时间的了解,亚戴尔对眼前这个犹太人还是很有好感的,原因何在?两点:第一,这人很乐观,即便是破产了,而且又受到周围人的歧视,甚至还会遭到警察的无端殴打,可从他的身上,却看不到半点颓败的意思,这样的人值得钦佩。第二,亚戴尔很好奇他的那些详细信息是怎么搞到手的,作为一个炒股的人,最需要的是什么?毫无疑问,摆在第一位的肯定是信息。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没有理会柯利福的叫嚣,亚戴尔拍拍贾巴林的肩膀,扭头对鲁本他们说道,“这位是贾巴林,伊斯拉姆·贾巴林,你们刚才应该都听到了。” 转过头,他又给贾巴林介绍了鲁本和柯利福。 “贾巴林,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咖啡馆之类的地方,”介绍完了,亚戴尔面带笑容的说道,“有些事情,我想和你好好谈一谈。” “这附近可没有咖啡馆那么高档的地方,”贾巴林摇头说道,“如果你想找安静的地方,我们可以到河滩上去。” “也好,咱们边走边说,”亚戴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点头说道,“首先,我想向你介绍一些我的情况......” 特拉华河的河滩上现在还没有铺就条石,就是一个荒草丛生的烂河滩,一路走过去,亚戴尔将自己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按照他的说,他就是个股票经纪人,在纽约开了一家股票经纪公司,有一些合伙人,当然,因为刚刚起步的缘故,手头的资金并不是很多。 “......你知道,作为一名经纪人,我需要大量的信息,比如说,我可能需要某一时段美国各主要畜牧产区的牛奶价格状况,也可能需要同时获得德克萨斯州石油交易的价格变动情况,”在河滩上,亚戴尔顺手拔了一根草叶,一边在手里拨弄着,一边说道,“而现在,我没有这些信息的快捷来源,至于报纸,它只能为我提供一些滞后的消息。所以,我需要一个具备搜集信息能力的助手,当然,也可以是合伙人,我可以给他开出500美元一周的高薪,也可以给他公司百分之五的权益,前提是,这个人必须能够让我感觉满意。” 贾巴林安静地听着,并不插嘴,哪怕亚戴尔开出了丰厚的条件。 “贾巴林,我认为你具备这个条件,当然,为了给我进一步的信心,我需要知道你的信息来源,”亚戴尔继续说道。 出乎亚戴尔意料之外的是,贾巴林在听了这话之后,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头反而舒展开了,他吁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符合你的要求,因为我从没有介入过股市,在我看来,炒股就是赌博,尽管我们的教义并不禁止赌博,但我始终不太喜欢。不过,现在我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多的选择了,如果你认为我能够胜任的话,我愿意接受你的条件。至于我的信息,主要来自‘吉米拉塔·查索迪姆’协会,那是我们犹太人的一个互助协会,主要是提供信用帮扶和贷款服务的,当然,他们也提供各种信息服务。” ------------ 0035 这两天家里有点事 什么“吉米拉塔·查索迪姆”协会,亚戴尔绝对没有听说过,即便是在前世的时候,也是一无所闻,他倒是很想再进一步具体的问一问,不过,贾巴林显然不喜欢谈论这个问题,当然,更多的可能,还是他便于谈论这个问题。 尽管没有听说过吉米拉塔·查索迪姆这个协会,但亚戴尔却知道现在美国的犹太人有一个“圣约之子”协会,还有一个“比库·考里姆”协会。这两个协会,都是从曾经的美国中央拉比会议分裂出来的,前者致力于扶住犹太移民中的穷人、病患者以及新移民,后者则是一个犹太人的互助协会。两个协会的势力遍及美国各地,只要是有犹太人存在的地方,就有这两个协会存在。纽约犹太人黑帮大佬梅耶·兰斯基,就是“圣约之子”的会员。 在亚戴尔的前世,30年代德国法西斯上台之后,尤其是在美德签订德美同盟协议之后,美国涌现了大量的反犹组织,而梅耶·兰斯基的黑帮,就与这些反犹组织火并了若干年。在当时的纽约,梅耶·兰斯基的黑帮势力庞大,迫使当时几乎蔓延全美的反犹组织“银衫军”始终未能踏足纽约一步,因为当时兰斯基的黑帮只要抓到银衫军的成员,就会直接把头给砍下来。 在后世,很多人都在艳羡犹太人的经商能力,听上去似乎各个犹太人都是经商天才,脑子精明的一塌糊涂似得,实际上并非如此,在亚戴尔看来,犹太人令人羡慕的并非是他们的头脑,而是他们的团结。当然,换个角度看,犹太人的团结也是迫不得已的。在二战结束之前,全世界的犹太人都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家,他们和吉普赛人一样,对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外来者,都是少数族裔,再加上宗教上的因素,他们在全世界范围内都遭受着歧视,都是下等人。面对这样的局面,如果不不团结的话,这个民族能不能存活下去都是个未知数。 在亚戴尔想来,贾巴林口中所说的“吉米拉塔·查索迪姆”,应该与“圣约之子”或是“比库·考里姆”差不多,都是一个犹太人组织的协会,他们通过这个协会的拢和,来彼此传递消息,从而能够及时迅捷的获得第一手的经济讯息。 拥有这个便捷条件的贾巴林,无疑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助手,另外,亚戴尔也比较看好他的性格和能力,有这些条件摆在前面,接受这么一个人入伙显然不是坏事。 “好吧,贾巴林,我不会再过问你的隐私了,”心里做出决定,亚戴尔再次朝贾巴林伸出手,说道,“现在,我正式邀请你加入我的公司。” “谢谢,”贾巴林同他握握手,而后主动说道,“不过,我现在还不算加入你的公司,我希望有一个月的试用期,在这一个月的试用期内,如果你对我的工作表示满意,那么咱们再考虑下一步的问题,反之,你可以随时辞退我。当然,考虑到我目前的经济状况,我希望你能解决我在纽约的食宿问题。” 这一次,要戴尔对眼前这个犹太人更加的满意了,主动提出试用期,同时,将待遇的问题推迟到试用期之后再谈,这说明了两个问题:第一,这是个负责任且有原则的人,第二,这个人很自信。试用期可不是仅仅是雇主对员工的适用,实际上,有时候也包括了员工对雇主的适用,换句话说,之前亚戴尔说的那些,贾巴林未必全信,这个试用期,实际上也是贾巴林考察亚戴尔的一段时期,如果他不是那么回事,人家还不一定伺候他呢。 “那么,预祝我们......至少接下来一个月里,合作愉快。”并不认为贾巴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亚戴尔很愉快的再次伸出手,说道。 “合作愉快!”贾巴林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带着一丝微笑,同亚戴尔握了握手。 有了贾巴林的出现,亚戴尔这次的费城之行可谓是收获良多,尽管贾巴林不愿意向他透露更多消息来源上的事情,可对亚戴尔来说,他并不需要了解哪些消息是从何而来的,他只需要掌握那些消息就足够了,这才是重点。 随后,几个人又在市场里转了转,买了一些东西,其间,亚戴尔也了解了更多关于贾巴林的事情。 贾巴林是在6年前才刚刚来到美国的,他是波兰国籍的犹太人,实际上属于是难民。 自从一战结束后,因为经济的原因,再加上政治大环境的影响,整个东南欧地区都出现了范围的反犹浪潮,作为欧洲犹太人较多的波兰也不例外,也正是因为如此,当时出现了一波犹太人移民美国的高潮,而贾巴林正是在那个时候来到美国的。 在过去6年的时间里,贾巴林凭着当初带到美国来的一些资本,在费城经营了一家贸易公司,说是贸易公司,实际上更应该算是一家皮包公司,因为他做的就是左手买进右手卖出的生意。凭着自身的经济头脑,再加上一些信息上便利,贾巴林在费城美国东海岸重要的进出口贸易城市中,混的还算不错,至少公司能得到正常的盈利。不过,就像他说的,经营皮包公司的风险性毕竟还是太大了,公司的生意做成了,盈利不是很小但也不会太大,可若是被人骗了,那就彻底玩完了。他就是因为上了一次当,最终导致满盘皆输,手上全部的家当一次性赔了个干净。 贾巴林的经历可谓是令人唏嘘,可有什么办法?这就是生意,就是商场,人说商场如战场,有的时候就是一场战斗都不能输的,因为输了很可能就意味着再也翻不了身了。 因为一无所有,所以贾巴林倒是无所谓留在费城还是去纽约,他也没什么东西需要整理,当天下午,亚戴尔一行人返回纽约的时候,他便也跟着一起离开了费城。 回到纽约后,亚戴尔先将贾巴林安排在了一家酒店,他可没想过要将贾巴林安排到地狱厨房码头去,那里是他和鲁本、柯利福的秘密,而贾巴林还得不到他那么大的信任。 入夜,地狱厨房区码头,废弃的集装箱货柜堆砌区。 “你真的打算雇佣那个犹太佬?”坐在一块枯树桩上,鲁本喝完酒瓶里的最后一口苹果酒,甩着胳膊,将酒瓶远远的扔出去,这才打个酒嗝,问道。 在鲁本对面,亚戴尔正在给六七个小孩子分糖块,鲁本说话的时候,他正将最后一块糖放在一个最多五六岁大小的小姑娘手里,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了,他才朝几个孩子拍拍手,示意糖已经没有了。 “我觉得,这个人应该可能帮上我的忙,”转过身,亚戴尔接过柯利福递过来的小凳子,随口说道,“在股市里,没有人能只赢不输,当然,更没有人能凭着一份所谓的运气,就赚到大钱。总的来说,股市比拼的四个要素:运气、资金、手段以及信息。现在,贾巴林这个人能够为我提供信息,我为什么不用他?” “他可是犹太人,我总觉得这些犹太人都不可靠,”柯利福等到亚戴尔坐下,又递过来一瓶苹果酒,这才嘟嘟囔囔的说道。 “呵呵,一个人可靠不可靠,可不是看他的种族或是肤色就能决定的,”亚戴尔接过酒,直接喝了一口,笑道,“你总要先接触他一下,做一些了解,才能做出判断。” 这话说完,他皱眉看了看手里拿着的酒瓶,说道:“这是什么玩意?是酒吗?怎么感觉像是喝醋?” 别说,这种所谓的苹果酒喝着还真像是醋一样,嗯,那滋味,大体类似与无糖的苹果醋。 “它总归是有些酒精的,”鲁本倒是不介意,他笑了笑,又从地上拿过一瓶。 亚戴尔摇摇头,放下手里的酒瓶,自顾自的掏出一包香烟。 “你说的那个计划,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实施?”鲁本将手里的酒瓶盖拧开,眼睛却看着亚戴尔,问道。 “你安排好人手了吗?”亚戴尔划着火柴,将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问道。 “安排好了,七个人,都是可靠的伙计。”鲁本说道。 “安排好了人就行,”亚戴尔点点头,说道,“计划先不着急,明天开始,每天晚上我先给他们做个培训。” “培训?”鲁本诧异的问道,“什么培训?” “上流人的言行举止培训,”亚戴尔笑了笑,说道,“别忘了,这次可不是让他们去银行里存几百美元那么简单,而是让他们去买入黄金,现在有闲钱买入黄金的,可没有几个是普通人。” “可以让他们换上身好一点的衣服嘛。”鲁本有些不以为然。 “呵呵,你以为你的那些人,换上西装就能不露马脚啦?”亚戴尔笑了,他摇摇头说道,“更何况,这样的培训早晚要有的,以后,咱们用上的这样的人手。” ------------ 0036 关注 “太平洋铁路,5000手,买进,78.36美元每股。” “4500手,费城无线电,卖出,83.23美元每股。” “旧金山弗油,10000手,卖出,44.48美元每股。” 不算很宽敞的大厅里,电话铃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一块块自动计价牌在有节奏的咔哒声中不停地翻转,有的牌子显现出来的是绿色的数字,有的牌子显现出来的则是红色的数字。 在大厅最东侧的角落里,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亚戴尔叼着一支烟坐在那儿,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对面墙壁上那方巨大的黑板,黑板边上,五六个穿着绿色马甲的年轻人,正不停地忙碌着,将电话中接收到的数据,以波浪图的形式勾画到黑板上。而随着这些数据的变动,亚戴尔就在那张办公桌后发出一道道指令,或是买进,或是卖出,以短线操作的方式,为公司争取着每一笔盈利。 而在远离这个所谓的操作区,靠近大厅入口的地方,则摆放着一些排椅,排椅上坐着不少人,他们都是前来观摩经纪公司操作的,这些人中,有的是公司的投资人,有的则是潜在投资人,他们之所以坐在这儿,就是为了看看亚戴尔这个新近跳出来的股票投资人,是不是真的能够为他们带来稳定且丰厚的盈利。 当然,坐在这些排椅上的人中,还有另外一些特殊身份的人,那就是来自各个银行的贷款业务员。 在如今的华尔街,各个股票经纪公司内,活跃着一群较为特殊的人,那就是所谓的贷款业务员,这些人来自各个商业银行,他们的工作,就是寻找有眼光,有前途,而且比较幸运的股票经纪人,而后同他们建立合作关系,为他提供贷款。考虑到目前高企不下的短期拆借利率,如果能找对一个精明的股票经纪人,那一个周薪不过百十美元的贷款业务员,很可能将会收获一笔丰厚的回报。 马丁·伊尔内斯就是一个贷款业务员,他代表的曼哈顿商业银行,与大多数的贷款业务员差不多,马丁没有很高的学历,当然,也没有多么深厚的家庭背景,他是在两个月前,才刚刚做上这个行当的,而在此之前,他还是纽约证交所的一名下单员。 千万不要把这时候的贷款业务员想象的多么牛,认为他们能够直接为贷款人提供多少额度的贷款,事实并不是那样的,他们真的只是业务员。以马丁为例,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华尔街各个股票经纪公司之间来回串,向那些股票经纪人们推荐自己所代表的银行,推荐自己所做的贷款项目。如果他比较幸运,能够成功说服某个股票经纪人的话,他需要将这个股票经纪人的信息汇报给他所服务的银行,然后,再由这家银行对这个股票经纪人进行审核。 一旦审核通过,并且贷款得以成功发放,同时呢,还需要最终在期满之后成功收回贷款和相应的利息,马丁才能够按照一定的比例,从贷款利息中拿到他所应得的佣金。 在过去两个月里,马丁过得比较悲催,尽管他很努力,也尽可能的动用了他过去所掌握的一切关系,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拉到哪怕一万美元的贷款。按照曼哈顿商业银行的规定,如果在三个月的试用期内,他完不成一单任务的话,那么,他就必须卷好铺盖卷滚蛋了,为此,马丁非常苦恼。 最近两天,马丁又有了新的目标,南街的拐角,码头对面,新开了一家股票投资公司,这个地方比较偏僻,附近几个街区都没有类似的投资公司存在,马丁也是因为住在附近,偶尔才发现的。 为了能够做成这一单,马丁这两天都盯在这家投资公司,就像现在一样。 大厅里很喧闹,各种各样的声音汇集在这里,再加上大门敞开着,街道上、对面码头上的声音都传进来,弄的这里就像是个大市场一样。不过,马丁的心里却很平静,大半个上午,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叫亚戴尔的股票经纪人身上,而在他手里的本子上,则记录着这一上午,这个股票经纪人所买进、卖出的每一笔交易。 在成为一名贷款业务员之前,马丁做过很长时间的证交所下单员,正是这份工作,为他培养出了很敏感的数据分析能力,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和记录,他能大概算出亚戴尔手中掌握的资金量,当然,也能得出他每天的收益情况。 按照马丁的分析,目前,这个叫亚戴尔的股票经纪人,手里大概掌握着三十万美元左右的资金,而他的业务方向,就目前来看,主要是短线或是超短线交易。每天股市收盘之前,亚戴尔都会将手中持有的全部股份脱手,然后在第二天再重新入市,继续新一轮的操作。 这样的操作方式有个特点,那就是风险小收益相对较低,同时,对股票经纪人的素质要求比较高,因为他必须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做出一系列决定。 令马丁感觉惊讶的是,这个叫亚戴尔的股票经纪人,尽管一直都在进行短线操作,但他获得收益却并不低。就拿今天上午来说,他一共做了13轮交易,没轮交易的量都不大,最大的吃进量都不到6000手。而就在这13轮交易中,他仅在操作德州仪器的时候出现失误,赔了大概300多美元,而剩余12轮交易,他都获得了盈利,尽管这些盈利每个单笔交易都不大,收益最大的是对佛州橡胶的交易,获利2400美元,最少的则是道奇公司,获利不到1400美元。可就是这些零零散散的操作,却让他在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里,收获了将近3万美元盈利。 一上午3万美元的收益,这是比较惊人的,最重要的是,考虑到一家股票经纪公司申办下来,至少需要50万美元的资金,而这些天里,亚戴尔投入运作的资金却不到30万美元,也就是说,还有20万美元的资金,并没有用在短线操作上。马丁判断,要嘛这个亚戴尔在申办公司的时候耍了手段,手中确实只有30万美元可以动用,要嘛就是他将剩余20美元的资金,投入了股市,对某支或是某几支股票进行了长期持有。如果是后者的话,马丁就好奇了,他在那上面的盈利会有多少? 好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马丁毕竟只是贷款业务员,而不是联邦警探,他没理由去关心一个股票经纪人的隐私,单纯从他目前掌握的数据来看,马丁认为,这个叫做亚戴尔的股票经纪人,是个非常优质的潜在贷款客户,凭着手中掌握的这些分析数据,马丁相信,银行那边肯定也会认同他的建议的。换句话说,现在关键的一点,就是如何说服这个亚戴尔,让他通过自己从曼哈顿商业银行申请贷款了。 必须说服他,而且时间不能拖太久,马丁相信,如果不是这个地方足够偏僻的话,这个优质的客户恐怕早就被人预定了。 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亚戴尔叼着烟坐在那儿,视线随着对面墙上的那些曲线缓缓移动,他的脑子在飞速的运转,同时,将一道道指令下发给派单员。他很享受这样的工作节奏,尽管不是很完美,但总归能让他找到一些前世生活的影子。 “当……” 当大厅角落的落地钟敲响11点钟声的时候,亚戴尔闭上眼睛,用拇指指肚在两侧的太阳穴处揉了揉,这才丢下手中的钢笔,缓缓站起身,随即,朝正在奔过来的派单员点点头——这是暂时停工的意思。两个小时的连续运转,他也免不了感觉疲惫,所以,按照公司规定,从11点到12点30分是休息和午餐时间。 随着他点头的动作,一名杂务人员拿起一根长杆,将一个黑色的牌子挂到了自动报价牌的前面,这是在告诉那些旁观的投资人,上午的业务已经暂停,随后,将会有核算员将这一上午的盈利情况贴到公告牌上。 实际上,愿意来观摩的投资人,一般都是懂行的,不用核算员贴出公告,他们也能自己算出大概的盈利情况,因此,当黑牌子挂上去的时候,有十几个人从长椅上站起来,面带笑容的给亚戴尔鼓掌。 亚戴尔朝这些投资人挥挥手,快步走过去,同他们逐一握手,当然,也免不了要客套两句,毕竟这些人都是他的财神爷,没有他们的投资,他这个公司也玩不转。 “亚戴尔先生,你好,”就在亚戴尔寒暄着送走了各位投资人的时候,一个留着金色卷发的年轻白人站到了他的面前,小伙子脸上带着颇有几分阳光气息的笑容,说道,“能给我几分钟时间吗?” 亚戴尔打量对方一眼,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先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马丁,马丁·伊尔内斯,”小伙子一边说着一边递上来一张名片,“我是曼哈顿商业银行的贷款业务员,过去几天,我一直都在关注着先生,你的成功令我非常确定,曼哈顿商业银行需要你这样的优质客户。” ------------ 0037 潜在的金牌投手 手里拿着马丁的名片,亚戴尔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心里却在考虑曼哈顿商业银行的情况。 曼哈顿商业银行是归属于曼哈顿银行公司旗下的一家地方性商业银行,且不说这家银行本身的实力如何,先说它所属的曼哈顿银行公司。这个公司可了不得,它的老东家是赫赫有名的亚伦·波,在一个多世纪之前,正是曼哈顿银行公司兼并了当时差点被定义为美国央行的美国第一银行,并在此基础上,建立了华尔街上的第一家银行。 而在亚戴尔的记忆中,再过二十多年,也就是二战后的1955年,曼哈顿银行公司将会与洛克菲勒的大通银行合并,由此建立著名的大通曼哈顿银行。 由此可见,曼哈顿商业银行本身的资本实力应该是足够牢靠的,而它现在投向市场的短期拆借利率,则是百分之十六,这个利息率不算低,但也不算多么高。 “亚戴尔先生,”马丁可不知道亚戴尔的心里在想什么,他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而后便直入正题,“最近几天,我一直都在观察你在股市上的短线操作。” 竖起右手的拇指,马丁赞叹道:“不得不说,你的表现非常精彩,盈利也足够丰厚,如果说你现在的运作还有什么问题的话,那无疑就是手中的资金还不够充足,这已经成为了你投资运作中的瓶颈。” “马丁先生,咱们可以到那边坐下谈,”亚戴尔笑了笑,虚手朝自己办公的地方指了指,说道。 “噢,谢谢,”马丁微微弯腰,道了谢,随后,一边跟在亚戴尔的身后走向办公区,一边继续自己的话题,“如果亚戴尔先生对我所服务的曼哈顿商业银行有所了解的话,你应该清楚,曼哈顿商业银行最近五年来,一直致力于为股市投手和经纪人提供借贷服务,我们的贷款审核条件最为宽松,贷款手续最为简单,服务最为精准到位,当然,贷款利率也不是很高。” “当然,”语气一顿,马丁继续说道,“我们最具自身特点的服务,还在于针对每个贷款客户所专门制定的投资建议与风险评估机制。曼哈顿商业银行有一个由40名专家组成的咨询团队,这个专家团队会全天候的对整个股市走向进行跟踪监测,而这些相应的监测与评估数据,将无偿的提供给银行的贷款人,从而帮助我们的贷款人规避风险、扩大盈利。” 将马丁让到自己的办公桌边上,请他入座,又招呼一个杂务给送来咖啡,亚戴尔这才走到办公桌对面,挪了一把椅子坐下,看着马丁说道:“马丁先生,你要知道,我这家股票经纪公司可不是依托在曼哈顿商业银行名下的。” 听他这么说,马丁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他摇头笑道:“那没有关系,亚戴尔先生,尽管美联储曾经有过类似方面的规定,但到了今天,这项规定已经没有多少人会在乎了。你当然可以选择公司所依托的银行办理短期拆借业务,但也有权力按照自己的想法和综合考量,向其它银行选择贷款。” “另外,”或许是为了打消亚戴尔的顾虑,马丁又补充道,“曼哈顿商业银行也有专门的律师团队,可以为自己的客户提供这方面的诉讼服务,一旦出现这方面的商业纠纷,我们所提供的服务将会是免费的。” “马丁先生,如果,”亚戴尔筹措着自己的语言,说道,“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有需要从贵银行贷款的话,那么,我大概能够获得多少的贷款额度?嗯,就以3个月到底的短期拆借贷款为例吧。” “亚戴尔先生,这可没那么容易确定,确定贷款额度是一个比较繁琐的过程,当然,繁琐并不意味着需要更长的时间,主要是我们需要考察的内容比较多。”马丁笑了笑,解释道,“比如说,我们需要你最近一段时间,嗯,最少是一周内的投资数据,还有你手中掌握的资金量等等等等。你不用担心,这些工作并不需要你去做,你只需要向我们提供你在证交所的开户资料就够了。” “大概呢,我需要一个大概的数据,”亚戴尔追问道。 说实话,亚戴尔现在非常需要资金,哪怕是利息率高达百分之十几的短期拆借贷款,至于这其中的原因,那也简单的很,作为一个股票经纪人,他只有掌握更多的资金,才能够在目前一片大好的股市上获得更大的斩获。现在的纽约股市还不像后世那么灵活先进,金融杠杆这东西,使用起来非常的复杂,而短期拆借实际上就是这年头的杠杆,也是最早期的金融杠杆。 “如果亚戴尔先生相信我的话,可以让我看看你们的交易账簿,我可以为你粗略的估算一下。”马丁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 查看一家股票经纪公司的交易账簿是很敏感的,因为这东西属于因素,绝大部分的股票经纪人都不会对外公开的,至于原因......很简单,没有哪个股票经纪人愿意让自己的投资者对公司的财务状况了解太多。 出乎马丁意料之外的是,当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亚戴尔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就招呼杂务抱来一摞厚厚的账簿。 “亚戴尔先生可以放心,”看着一厚摞账簿堆在自己面前,马丁搓了搓手,面色严肃的说道,“我是有职业操守的,贵公司的交易记录,我绝对不会对外泄露。” “我相信你,”亚戴尔笑了笑,说道,“而且,我也不担心这些东西会泄露出去,因为,我也是个有职业操守的股票经纪人。” 马丁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他翻开最上面的一本账簿,然后开始一页一页的翻看,同时,右手握着一支笔,逐条记录公司的每一笔交易盈利状况。 亚戴尔的公司开设时间不长,满打满算也就是一周多一点的时间,不过,因为亚戴尔主要做的是短线操作,因此,账簿上记录的交易数据却是着实不少,多的时候,一天可能就有数十条。 这些数据中包含着很多内容,诸如每一笔交易购入的股票,买入时的股价,卖出时的股价,买入卖出形成的价差,公司在这一笔交易中的盈利等等等等。 马丁是越核算越吃惊,他发现,在过去八天,数百次的短线交易中,亚戴尔的盈利率高的惊人,从头到尾,亏损的交易记录不过11笔,而且,因为斩仓及时,这些亏损都不大,亏损最多的一次不过是1500美元的损失。 考虑到账簿是由亚戴尔提供的,因此,这些数据不一定完全可靠,但马丁认为,这些数据造假的可能性不高,因为那完全没有必要,毕竟银行进行核实的时候,是不会查看亚戴尔这些账簿的,他们会直接从证交所得到真实可信的数据。 那么,万一这些数据都是真实的,亚戴尔这个股票经纪人可就了不得了,站在银行的角度来考虑,他的贷款资质将不再是优质那么简单了,如果这种状态继续保持下去,他将有希望成为华尔街最令人追捧的金牌投手之一,就像托马斯·莱恩和伯纳德·巴鲁克那样。 类似莱恩和巴鲁克这样的金牌投手,他们的贷款额度是多少?好吧,就按照曼哈顿商业银行开出的招揽条件,莱恩是20倍贷款额度,巴鲁克是25倍贷款额度。这意思是,莱恩只要在股市上投入一万美元,那么他就能够在曼哈顿商业银行申请20万美元的一笔贷款,而巴鲁克则是投入一万美元就能申请25万美元的贷款。为什么?原因很简单,那就是银行和投资者对他们有信心,而这分信心就值那么多钱。 是啊,信心,信心这个东西看起来似乎是虚妄的,根本抓不住的,但在股市上,信心却是支撑一个大牛市的最重要支柱,它甚至比一切数据都重要。 看了亚戴尔的交易记录,马丁也有了信心,他认为,如果这些数据没有作假的话,那么将来的某一天,眼前这个年轻的股票经纪人,定然也会成为一个令华尔街投资人们疯狂追逐的角色。 “亚戴尔先生,”用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马丁将所有的账簿看了一遍,他揉揉眼睛,看着亚戴尔,说道,“在做出最终估算之前,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你一个问题。” “当然,”亚戴尔点点头,说道。 “我大概计算了一下你的投资状况,”马丁说道,“在过去一周时间里,你投入股市进行运作的资金,大概在35万到40万之间,这是你能控制的全部资金了吗?” “不,当然不是,我还掌握着三十万美元的股票,”亚戴尔笑道,“是德克萨斯石油公司的股票,我已经持有了6天,大概会在后天上午脱手。” 德克萨斯石油公司?马丁本能的朝自动报价牌看了一眼,可惜,上面并没有这个公司的股票数据,不过,在心里,马丁对这支股票是有印象的,因为从上周开始,这支股票就开始急速攀升,在这周一当天,该支股票的价格在一天内就上涨了19.73美元。 (家里的事情忙完了,今天开始正常更新,一天两更有保障。另外,求推荐,求收藏,谢啦。) ------------ 0038 升级版江恩 德克萨斯石油公司是美国一家老牌的石油公司,它原来名为德克萨斯燃料公司,没错,就是燃料公司,因为最初的时候,石油在美国只有一个用途,那就是替代鲸鱼油来照明。 19世纪中期,德克萨斯州发现大规模油田的时候,早起的德克萨斯石油公司就成立了,不过最初只是小打小闹,直到20世纪初,公司在酸湖获得大油田开始,这家公司的发展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亚戴尔在一周前买进了德克萨斯石油公司的股票,当时,这家公司的股价为每股89.27美元,价位不低,而到了现在,同样还是这家公司,其股价已经飙升到了137.49美元。 亚戴尔之所以买入这家公司的股票,原因来自于美孚石油公司挺进德克萨斯的商业战略。 目前,德州的石油产业正处在新一轮的整合期,德州天然气公司在德克萨斯的飞速膨胀,引发了全美各石油巨头的反弹。就在两周前,老迈且早已退休的约翰·洛克菲勒亲自出面,批评德克萨斯天然气公司的大规模收购行为,认为这是一种托拉斯性质的并购。要知道,当初洛克菲勒的标准石油就是因为涉及垄断,而被直接肢解掉的。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亚戴尔可不认为早已退休,且专注于慈善事业的老洛克菲勒会无缘无故的跳出来,对德州天然气公司的并购行为进行抨击,这背后肯定有利益的因素存在。 果然,就在一周前,加利福尼亚的美孚石油公司高调参与了德州克利夫兰BC2179R油田勘测地块的竞标,并最终以5700万美元的价格,夺得了这一地块的勘测权。当时,加利福尼亚美孚在这一地块上的最强力竞争对手,便是德克萨斯石油公司,后者之所以竞标这一勘测地块,是因为该地块正好处在其所掌握的6个勘测地块最北端,紧紧傍依着伊利湖。德克萨斯石油公司在该地块的竞标中失利,意味着将来一旦它在剩余的6个地块中发现油田,其运输石油的车辆将不得不绕行大半个伊利湖,因为加州美孚有权拒绝德州石油在他所拥有的地块上修筑公路。 这一项竞标,令亚戴尔抓到了那稍纵即逝的一线灵光,很明显,加州美孚参与竞标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夺得地块勘探石油,它是准备将这一地块作为筹码,与德克萨斯石油公司展开谈判。 那么他们要谈的是什么呢?亚戴尔翻动前世的记忆,很快便找到了一个线索——德士古石油公司,这家前世赫赫有名的巨型跨国石油公司,正是由加州美孚和德克萨斯石油公司联合出资,在20世纪30年代创办的。 亚戴尔认为,如果自己判断没错的话,加州美孚的目的,应该是借助德州石油将自己的资本力量投射到德州,从而在德州获得一定的石油份额。而德州石油呢?这家老牌石油公司最近两年过得比较憋屈,主要是在经过一系列投资之后,其资金出现了枯竭的迹象。 一个在德州拥有大量的油田和勘探份额,另一个则是拥有海量的资金,毋庸置疑,加州美孚与德州石油的联合,注定是强强联合,这个消息一旦传出,两家石油公司的股价必定会出现一波暴涨。 而在这两家石油公司中,加州美孚的股价已经高到了214美元一股的高位,其继续上涨的空间不大,与之相反的是,德州石油的股价还不到100美元一股,其上涨空间明显是巨大的。因此,亚戴尔在作出判断之后,迅速购入了德州石油的股票,而其后股市的走向也证明了他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马丁显然不可能知道亚戴尔大量持有德州石油股份的原因,但那并无所谓,他无需了解那么多,只需要知道亚戴尔在长线运作上同样在行,同样选中了目标,同样获得了超高的盈利,那就足够了。 从买入时的每股89美元,到现在持有的每股137美元,每股盈利将近50美元,一千股便是五万美元的盈利,说真的,就这样的战绩,马丁认为,银行的贷款部应该能够给与亚戴尔五倍放大的贷款额度,而且是至少五倍。 “亚戴尔先生,如果这些数据是真实的,”脑子里构思了一下,马丁咳嗽两声,压住兴奋地情绪,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那么,你无疑是一个非常有潜质的客户,我认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曼哈顿商业银行应该会给与你五倍额度的贷款授信,当然,我说的是至少。” 五倍额度的授信,就是自己投入70万美元的情况下,曼哈顿商业银行还能提供不少于350万美元的贷款,如此一来,自己手中可以运作的资金,将达到420万,说实话,亚戴尔对这个额度比较满意,当然,如果能进一步挺好的话,无疑就更好了。 “难道不能再提高一些吗?”亚戴尔装出一副不是很满意的样子,皱眉说道,“要知道,现在的形势很好,正是应该加大投入,多赚一笔的时候。” “呵呵,亚戴尔先生,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只是一名业务员,”马丁摊摊手,有些无奈的笑道,“具体的决定是不可能由我来做出的,所以......” “那好吧,”亚戴尔也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他也知道很多事情是马丁做不了主的,“如果我想在贵银行申请贷款的话,需要办理什么手续呢?” “作为银行的客户,而且是潜力优质的客户,亚戴尔先生,你什么都不需要做,”马丁站起身来,用带着几分兴奋的语气说道,“你只需要和我签订一个贷款的基本意向书,然后,向曼哈顿商业银行提供授权,准许银行方面对你在证券交易所的账户进行一些核实就够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两天后,银行贷款的核准部门就会来公司,替你办理后续的贷款手续。” 不愧是繁荣时期的美国啊,类似短期拆借这种风险高的贷款,竟然办理起来也如此的简单容易,这要是放在后世亚戴尔所熟悉的那个地方,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萧条前期的股市崩溃恐怕也不会连累的数百家银行倒闭了。 短期拆借风险很高,主要是利率太高了,百分之十点多的利息率,简直就是高利贷,不过,对亚戴尔来说,这笔钱他是必须要借的,因为他必须扩充手中能够控制的资金量,至于利息,是其次才需要去考虑的内容。 正所谓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马丁的出现倒是帮了亚戴尔的大忙,至少,他不用自己再主动去跑贷款的事情了。 同马丁签订了贷款的基本意向书,又送这位终于做成了第一单业务的业务员离开,亚戴尔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因为公司下一轮的运作即将开始,他需要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从亚戴尔的公司离开,马丁同样也没顾得上吃午餐,他带着和亚戴尔签订的意向书,以及亚戴尔公司的交易账簿副本,马不停蹄的赶回位于槐华尔街的曼哈顿商业银行,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笔业务敲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HOHOHO,马丁,马丁,马丁,”曼哈顿商业银行信贷部的大厅内,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一边翻看着手中的交易账簿副本,一边抖动着脸腮上的肥肉,表情夸张的笑道,“我想我有理由坚信,你发现的并不是一个新崛起的,富有潜力的股票经纪人,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中年人名叫吉姆·豪斯,是曼哈顿商业银行信贷部的负责人,同时,他也是一个股票经纪人。 “我们来瞧瞧,”将手中的账簿丢在马丁的办公桌上,豪斯抬起胖脸,在摆满桌子的大厅里扫视一圈,这才提高声音,用带着嘲弄的口吻说道,“我们都来瞧瞧,我们的新人马丁发现了一个天才,将近四百次的短线交易,只有11次损失,哈,这是多么高的盈利率?百分之九十七还是九十八?” 嗡...... 大厅里坐了超过30名员工,听了豪斯这番话,原本的安静被彻底打破了,嘈杂的议论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大厅。 “这是更新换代后的威廉·江恩吗?”在喧闹中,有人大声喊道,当然,这个问题充满了质疑和嘲讽,是个人就能听的出来。 威廉·江恩被视为华尔街的天才,他精于市场趋势的预测,20年前,他凭借一个月的交易日内,286单交易,264单获利的惊人表现而震惊整个华尔街。这个百分之九十二点三的获利率,也成为了华尔街的神话,至今无人能够打破。 “不,相信我,那不是江恩的更新换代,而是马丁发现的一个新客户,不到20岁的新客户,”豪斯扬起马丁签下的贷款基本意向书,一边在空中晃动着,一边说道,“怪异的是,我之前从未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他就像是刚刚从哈德逊河河底蹦出来的一样。” ------------ 0039 真的是天才 满满的嘲讽,满满的恶意,死胖子这一番表演,羞辱的可不仅仅是亚戴尔,他的主要目标还是马丁,这个新入职时间不长,到现在一单业务都还没有做成的新人。 “先生认为这人是个骗子?”尽管心里怒气沸腾,可作为一个新人,马丁还是很懂得忍耐的,他知道自己想要的结果是什么,至于说过程以及在这个过程中所发生的事情,他并不在意。 “你说呢?”豪斯斜眼瞟着他,脸上全都是不屑。他对马丁没有任何好感,当然,这并不是说两人之间有什么仇怨,完全就是单纯的个人感官而已。 “呵呵,我觉得可信度也不是很高,”马丁低眉顺眼的说道,“不过,他毕竟给了我们查询证交所账户的授权,事实究竟如何,他到底是不是骗子,我们只需要查询一下不就清楚了吗?” “查询?难道查询不需要浪费人力吗?”见马丁服了软,豪斯哼了一声,说道。 “我可以自己跑一趟证交所,”马丁小心翼翼的陪笑道。 “你去证交所?”豪斯的腮帮子抖了抖,那颤抖的肥肉就像是波浪一样,从下巴一直晕到眉角,“马丁,入职这么久,你可是一单业务都还没有完成呢,现在,你还有时间去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吗?” “并不浪费时间,反正我下午也准备去证交所转一转,看能不能找到客户。”马丁的借口可谓是张嘴就来,都不需要犹豫。 “随你,”这次豪斯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耸耸肩,说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马丁,你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马丁低着头,也不说话,在心里,他非常的看好亚戴尔,对他来说,这一单业务是自己反败为胜的关键。 按照一般的流程,信贷部去证交所调阅客户的账户,是由专门的工作人员来负责的,不过,有豪斯的嘲讽在前,现在马丁只能自己去跑一趟,考虑到他在证交所人面不熟,只能提前通过电话做预约。幸运的是,马丁的运气还算不错,电话里,预约到的时间很合适,就是下午的四点钟。 有这一单重要的业务摆在面前,马丁下午也没心思到处跑了,他在三点钟的时候就赶到了证交所,就守在客户部的门外,等着自己预约的时间到来。 坐在客户部门外走廊的排椅上,马丁等了不到半个小时,大约刚到三点半钟,客户部紧闭的铁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留着金色长卷发的年轻姑娘从门里走出来。 姑娘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摞机打纸,就是那种专门给打字机使用的长卷纸。 “请问,马丁......”姑娘显得有些激动,她站在门口处,视线四处扫了扫,这才一边查看着手里的机打纸,一边问道,“马丁·伊尔内斯先生来了吗?” “我就是,”听到姑娘叫自己的名字,马丁急忙从排椅上站起来,说道。 “你好,马丁先生,很高兴认识你,”姑娘小跑两步迎上来,笑容满面的同马丁握手,同时说道,“你需要调阅的客户资料已经准备好了,请你跟我来吧。” “已经准备好了?”马丁有些惊讶,尽管没有做过信息调阅的工作,但在银行里他可没少听那些调阅员抱怨,大概就是说证交所这边办事拖沓,不遵守时间之类的。而现在......看看表,离着三点半钟还有两分呢,这就办完了? “是的,马丁先生,”姑娘领着马丁进了客户部的铁门,在关上铁门的那一瞬间,她便迫不及待的问道,“马丁先生,这位亚戴尔先生是你的贷款客户吗?” “啊,是的,”马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确认,实际上,现在亚戴尔还不是他的客户呢,至少不是正式客户。 “他可真是个天才!”这话却不是姑娘说的,而是客户部里的另一个年轻人,“比威廉·江恩更有天分的天才!” 随着年轻人插的这一句嘴,马丁才赫然发现,偌大一个客户部的大厅内,竟然有二十多个人都站在那儿向自己行注目礼,难道他们不用办公了吗? “马丁先生,请问亚戴尔先生接受个人小额投资吗?”领着马丁进门的姑娘问道,“我手里有1000美元......” “我们也可以联合起来投资,”有人打断小姑娘的话,插嘴说道,“我可以拿出4000美元。” “我有5000......” “我2000......” 客户部的大厅里瞬间便乱了套,每个人都在嚷嚷着自己可以出多少钱,投入多少。感受着这种热烈的气氛,马丁只觉得自己呼吸变得困难,一种激动的情绪从脊柱蔓延出来,瞬间流遍全身——不用问,只看眼前这热烈的气氛,便可以猜测到结果了,那位亚戴尔先生的战绩绝对是真实的。 “你们也可以参与股票投资吗?”强自按下有些激动的情绪,马丁张嘴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直接岔开这个话题,说道,“非常抱歉,亚戴尔先生是否接受个人投资的问题,我也并不清楚,不过,就像刚才那位先生所说的,你们联合起来,把钱凑到一块去做的话,希望应该能大一些。” “不过,”话说完,马丁沉了沉,又补充道,“以往的投资成绩只能作为参考,并不是百分之百保险的,所以,在做出投资决定之前,一定要慎重考虑。” 这就是泼冷水啦,不过,马丁说的话也没错。 “没错,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否则的话,一人几千美元,不可能有哪个股票经纪人会看的上的。”不过,马丁这番泼冷水的话却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大厅内的气氛依旧热烈,每个人在考虑的,仍旧是怎么把钱投出去。 看着这些人在那儿热烈的讨论投资问题,马丁有些无语,他一只手握拳,顶在嘴边,用力咳嗽了两声,这才提高嗓门,说道:“请问,我可以拿到亚戴尔先生的账户资料了吗?” “哦,当然,”领他进门的姑娘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将手里的那一沓机打纸递给他,同时问道,“马丁先生,你也看到了,我们是真的希望能够给亚戴尔先生投资的,虽然钱不多,但所有人加起来,应该也有几万美元了。我们并不认识亚戴尔先生,所以......能不能拜托你,替我们问一问亚戴尔先生?” “这个......应该没有问题,”马丁接过资料,迫不及待的翻看起来,同时,嘴上心不在焉的说道。 “真是太感谢你了,”姑娘兴奋地说道,“那么,你能给我们留一个联系电话吗?” “可以,”马丁随口说了自己的办公电话。 核对着证交所提供的账户信息,毫无疑问,亚戴尔提供的交易账簿是准确的,四百多笔交易,只有11笔亏损,这是多大的盈利率?这是多么广阔的投资前景?银行方面应该给他几倍的拆借授信?是20倍还是25倍?在目前的华尔街,威廉·江恩的授信就是25倍,和他持平的人中,还有因做空股市而臭名昭著的杰西·利菲莫尔,难道亚戴尔就是下一个?那么自己又能够从他身上获得多少回报? 马丁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他现在什么念头都没有了,只想着尽快回到银行,将亚戴尔的贷款业务敲定,他有理由相信,自己人生的转折点就在这里,一旦错过他将后悔莫及。 揣着满脑子的激动,马丁几乎是一路快跑的赶回了银行,在路上,他反复构想,自己应该怎么去面对豪斯,是轻描淡写的将账户资料交给他,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资料摔在他脸上?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马丁一路回到银行,与他在路上构想的情况不同,当他赶到银行门前的时候,远远便看到了等在门外的豪斯,这死胖子顶着一头的烈日,一边用一方手巾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一边扭动着脖子朝街道两侧张望。 当看到马丁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豪斯眼睛一亮,迈开两条粗硕的大腿奔了过来。 “马丁......马丁......你总算回来了,”也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多久,豪斯身上的夏衫都被汗水浸透了,他远远的招呼道。 “豪斯先生,”马丁也加快脚步,在离着豪斯还有几步远的时候,说道,“我已经拿到证交所的账户资料了,事实证明......” “好啦,好啦,账户资料的事情不着急,”豪斯挥手拨开他递过来的账户资料,语速飞快的说道,“亚戴尔,亚戴尔·康兰度,是这个名字没错吧?你中午联系到的那个客户。” “没错,豪斯先生,”马丁有些诧异的说道。 “你和他签订的贷款基本意向书呢?”豪斯紧跟着问道。 “在我这,”马丁拎起他的公文包,说道,“怎么啦?” “非常好,非常好,”豪斯明显是松了口气,他拍着胸脯说道,“马丁,你做的非常好。” 一连串的夸赞,豪斯直接伸手抓住马丁的公文包,同时,嘴里继续说道:“现在,立刻跟我去见威尔逊先生,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笔贷款业务敲定。” 威尔逊先生?马丁精神恍惚,如果没错的话,这个威尔逊先生应该是指的银行经理芭罗蒂·威尔逊,难道说,自己拉到的这单业务,威尔逊先生也要直接过问吗? ------------ 0041 罢工 踩着因透过木栅栏而显得破碎斑驳的阳光,亚戴尔走到鲁本的住所门口,没有敲门,就那么直接推门走进去。 “亚戴尔先生......” “亚戴尔先生......” “早上好,亚戴尔先生。” 如今,寄居在鲁本住所内的人,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一批穷困潦倒的家伙,而是换成了一伙身强体壮且多少会说几句英语的年轻人。 同年轻人们打着招呼,亚戴尔脚步不停,直接穿过前面几个厅堂,进了后面的院落。 不大的露天小院落里,鲁本正蹲在滴雨檐下啃一个汉堡,看到亚戴尔进来,他也没起身,只是抬了抬手,算是打了招呼。 “柯利福呢?”亚戴尔的视线在院落里扫了一圈,随口问道。 “还能在哪儿?”鲁本嘴里嚼着汉堡,含糊不清的反问一句。 懂啦,亚戴尔点点头,明白柯利福肯定又在看那些黄金了,自从第一块金币被买回来之后,柯利福就多了一个嗜好,那就是没事的时候,就坐在那儿擦拭金币玩。 走到鲁本的身边,亚戴尔从口袋里摸出一包555香烟,而后学着鲁本的样子蹲在地上,取了一支香烟出来,却没有往嘴里放,而是捏在手上,说道:“莫立夫有没有来找你?” 莫立夫,也就是蒂埃里·莫立夫,地狱厨房码头现在的工会负责人,之前,亚戴尔曾经与他打过交道,那是个标准的酗酒徒。 鲁本摇摇头,没说话,他的腮帮子鼓鼓的,也说不出话来。 “这家伙倒是沉得住气,”亚戴尔笑了笑,将手里的烟叼进嘴里,点燃,深吸一口,继续说道,“他既然能沉得住气,那咱们更没有理由沉不住气了。” “现在一天要拿出去7600美元,你还能沉得住气?”鲁本将嘴里的汉堡仓促咽下,打了个嗝,没好气的说道。 “相信我,这些付出早晚会成倍赚回来的,”亚戴尔将整包香烟递过去,嘴里却是笃定的说道。 “可我担心坦慕尼协会的人会插手,另外,那些准备买下这码头的人,恐怕也不是那么好招惹的。”鲁本不无担忧的说道。 “放心好啦,坦慕尼协会的人不会过问的,他们甚至巴不得这里出点乱子呢,”亚戴尔笑了笑,说道,“就我所知,现在参与港口招租竞标的公司一共有两家,一个是美金轮船公司,另一个则是英国邮船公司。” 鲁本扭过头来,神情专注的看着亚戴尔,他很喜欢听亚戴尔这样说话,因为似乎每次他这么分析问题的时候,自己都能从中学到很多东西。 “咱们不谈英国邮船公司,这是一家来自英国的企业,你也知道,坦慕尼的人对英国佬向来缺乏好感,所以,英国邮船公司不可能得到坦慕尼协会的支持。”亚戴尔吸了一口烟,分析道,“至于美金轮船公司,呵呵,它可是郝伯特·胡佛在加利福尼亚州最大的票选资金赞助人,你觉得坦慕尼会对这家公司存有好感吗?” 亚戴尔这番话里包含了很多信息,不过鲁本还是能听明白的。就像亚戴尔所说的,坦慕尼协会作为一个主要由爱尔兰移民控制的地下政治组织,历来就不待见英国人以及来自英国的移民,这其中既有民族矛盾的原因(爱尔兰闹独立不是一天两天了,北爱的战争打的时间更长),也有宗教原因(爱尔兰人信奉天主教,英国人信奉基督教新教)。 至于美金轮船公司,它既然是总统胡佛在加利福尼亚州的最大票选资金赞助人,那就意味着这家公司在政治上的立场是偏向共和党的。而坦慕尼协会呢?它可是纽约地区民主党选票的最大保证,纽约地区民主党之所以能够在纽约长期保有优势,与坦慕尼协会的鼎力支持息息相关。由此,一家支持共和党的大型船运公司,怎么可能得到坦慕尼协会的支持? “你怎么了解这些情况?”鲁本有些好奇的问道。 “若是不了解这些情况,我又怎么敢让你做出这种举动?”亚戴尔不答反问。 语气沉了沉,他继续说道:“对咱们来说,这个机会非常难得,如果运作的成功,咱们说不定能够在码头核心事务上插一手,至少,也能把莫立夫的工会挤出去,取而代之。” 这个可以有,鲁本对此很感兴趣,他吃掉最后一块汉堡,搓了搓双手,问道:“那咱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码头这边,咱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亚戴尔简单的说了一句,随即一只胳膊鲁本的肩膀上,小声说道,“安静的等下去,现在,需要着急的并不是咱们,而是那些船运公司和货主。” “可我觉得,那些人恐怕不会那么安稳的等下去的,”鲁本不无担忧的说道,“如果工人今天不上工,明天还不上工,且不说工会那边会如何,港务局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管的,我担心事情闹大了,警察会介入进来。” “所以说,在码头以外的地方,咱们需要做一些准备,”亚戴尔笑了笑,说道,“来,咱们到里面去说,我还有些事情需要交给柯利福去做。” 鲁本点点头,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跟在亚戴尔身后进了他住处的偏厅。 穿过偏厅,两人进了鲁本的卧室,就在这狭窄逼仄且光线昏暗的卧室里,柯利福正坐在一张由木板简单搭建起来的桌子边上,目光呆滞的看着桌上那几排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金币。 这是美国第一银行在1886年推出的一款标准金币,每枚金币重量为1盎司,金币正面是HSD的头像以及1盎司的标码,背面则是当年刚刚落成的自由女神像。这样的一枚金币,在银行购买需要20多美元,在过去的若干天里,鲁本指使着他挑选出来的六个人,以现金的形式在纽约各大银行持续兑换,一共兑换了将近4000枚。 4000枚1盎司的金币,在如今的美国只是8万多美元,但亚戴尔却非常清楚,等到两个月后,纽约股市崩盘,黄金的价格将会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暴涨到1盎司近36美元,而在黑市上,金价则会更高。所以,用那笔黑金兑换黄金的工作鲁本还在做,但为了保险起见,亚戴尔已经严禁他在纽约继续兑换了,费城、波士顿将是他们兑换黄金的下一个目标地。 或许是听到了身后的声音,柯利福猛地转过身,警惕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亚戴尔的身上。 “还没看够呢?”亚戴尔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好啦,把灯打开,有事情需要你去做了。” 柯利福看看他,又扭头看了看桌上的金币,迟疑了一会儿,才摸摸鼻子说道:“我总觉得这些金币要比美元更真实。” 语气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你们不知道,当初在老家的时候,哦,我是说在北爱尔兰,那些英国佬严谨我们私藏黄金,如果有人私藏了黄金,哪怕只是镶了一颗金牙,也被会处以鞭刑。” “这里是纽约,柯利福,不是北爱尔兰,”亚戴尔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扭头又对鲁本说道,“咱们还有多少现金?” 鲁本也不说话,他径直走到卧室床铺的另一头,使力将那张木板床朝边上推了推,而后蹲下身子,在墙壁上抠唆一番,取了一个皮包出来。 “都在这儿,”将皮包丢在床上,鲁本一屁股坐在床沿上,说道,“应该还有很多,不到20万的样子。” “OK,”亚戴尔弯下腰,将皮包拖过来,打开拉链,从里面一卷一卷的往外拿钱。 一卷卷的美金就那么丢在床上,因为床面原本就不平整,这些打卷的钞票滚得到处都是。 “先说一下柯利福最近两天需要做的事情,”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亚戴尔抽空抬头瞟了一眼柯利福,说道,“我们需要两个杀手,不属于任何一个纽约黑帮的杀手,最好是脸生的,做完了该做的事情就能离开纽约的那种。柯利福,能不能找到这种人?” “如果给的价钱合适的话,应该没有问题,”柯利福想了想,说道,“我认识几个人,都是当初一块从爱尔兰来到这里的,不过,我不喜欢他们,因为他们是真正的亡命徒。” 亚戴尔手上的动作一顿,似乎是在考虑什么,良久之后,他弯腰坐在床边,看着柯利福,说道:“可靠吗?” “谈不上可靠,”柯利福摇摇头,说道,“毕竟这里是纽约,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当年再可靠的人也不一定可靠了。” 亚戴尔点点头,说道:“没关系,你去找人吧,后续的事情,可以交给鲁本去解决。” 柯利福没说什么,他知道亚戴尔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事情办完之后再杀人灭口而已。 “鲁本,今后几天你的任务比较重,”视线转到鲁本身上,亚戴尔笑道,“你需要学会一件事。” “什么事?”鲁本好奇的问道。 “花钱,”亚戴尔笑道,“没错,你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说错,你需要学会做的事情就是花钱。” ------------ 0042 对峙 钱是个好东西,任何人都离不开,正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可以说,人类社会中的一切矛盾都离不开钱的因素。但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一夜暴富所带来的万千资财,他不一定知道该怎么用。 有了钱,却不懂的拿去享受生活的人,等同于锦衣夜行,了无用处。可有了钱,却只知道拿它去享受生活的人,往往是守不住他的财富的,对这种人来说,败家还是次要的,更糟糕的局面则是落个财去人亡的下场。 所以,花钱,文雅一点的说法,就是支配金钱,实际上是一门技术,也是一门哲学,当然,也可以说它是一门艺术。 “鲁本,我需要你利用这次的机会,和72号警局、港务局甚至是市政厅的人建立联系,”坐在床边,亚戴尔将散在床上的美金聚拢了一下,嘴里却是说道,“你必须利用这些钱,让他们认清一个事实,那就是这片码头,在你的手里要比在别人的手里对他们更有利。” “72号警局?”鲁本的嘴角抽动一番,有些不是很确定的说道,“亚戴尔,我可是非法移民,在纽约,我连个合法的身份都没有,让我去和那些警察打交道,这......” “怎么,怕他们把你送到移民局去吗?”亚戴尔笑了,他不以为然的说道,“放心好啦,鲁本,如果你是个穷鬼,那些警察可能会在意你的身份,如果你是个有钱的吝啬鬼,他们可能也会在意的你的身份,但如果你是一个舍得在他们身上花钱的有钱人,那么他们只会在乎你的钱,而不会在乎你的身份。” “那我要怎么在他们身上花钱?直接行贿吗?”鲁本问道。 “呵呵,直接行贿可不是讨好别人的最佳选择,”亚戴尔摇头说道,“你应该了解你需要讨好的目标最需要什么,只有了解了这些,你才能找准方向,用最短的时间和目标建立联系。” 看着鲁本一脸茫然的表情,亚戴尔也知道自己说的太笼统了。这年月的行贿手段还是很低级的,后世那些医药代表的手段,现在还根本不存在。不过没关系,收买公务人员毕竟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亚戴尔认为自己还有充分的时间来给鲁本搞搞培训。 “这样吧,简单的说你也听不明白,”亚戴尔想了想,更改了方案,“最近两天,你搜集一下72局和港务局的信息,主要是那些重要负责人的信息,这个信息必须详尽一些,尤其是他们的家庭情况,必须搞清楚。” 这事办起来可是有点难,鲁本有些迟疑,不过,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算是把这个任务接了下来。 “今后一段时间,对咱们来说非常关键,”亚戴尔站起身,摸索着将那包555掏出来,散了一圈,又给自己点上一支,这才继续说道,“咱们可能会遭遇很多麻烦,甚至这码头上,还有流血,但只要闯过这一关,咱们就能发现一片全新的天地。” “这是在给我们鼓劲吗?”柯利福茫然的问道。 “就算是吧,不过......”亚戴尔笑了笑,说道。不过,他的话才说了半句,就被外面传来的叫喊声给打断了。 叫喊的声音明显来自住所外面,声音很嘈杂,用的也不是英语,亚戴尔根本听不明白。 “那些工会的人来了!”亚戴尔听不懂,鲁本却听的很清楚,他猛地从床上站起来,迈步就朝外走。 亚戴尔没说话,只是跟在鲁本的身后一块走出卧室。 一行人从住所一路走出去,途中自然有鲁本的亲信们簇拥着跟上,不过,在出门的时候,亚戴尔拉住柯利福,两人刻意落在后面——这场争斗是地狱厨房码头上,拉美移民同本地白人工会之间的斗争,亚戴尔和柯利福出现在鲁本一方并不合适。 鲁本的住所外,附近的棚户区已经沸腾了,衣衫褴褛、肤色偏黑的大批移民,也不分男女老幼,潮涌般的从一个个木板搭建的窝棚里钻出来,一路奔着码头西侧涌去。 作为这些移民的头,鲁本带着人加快脚步,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奔着西边去了。 亚戴尔和柯利福两人没有跟过去,而是顺着坡道上了码头外围的公路,站在地势高出一截的沿河大道上朝码头西侧眺望。 这个位置非常好,偏高的地势扩大了视野,站在公路外延上,几乎能俯瞰大半个码头区。 说真的,这还是亚戴尔第一次在白天的时候俯瞰整个码头区,在视线中,整个码头区以5号栈桥为界,划分成了两个部分。东侧的一大部分,俨然就是一片脏乱差的贫民窟,一栋栋的木板房、铁皮棚,就像坍塌的积木一般,见缝插针的散布在码头上。住户们晾晒的破衣服,在一栋栋屋顶上迎风招展,那场面简直难以形容。 码头西侧,靠近5号栈桥的地方,此时已经聚满了人,乌泱泱的一大片,而在人群中,两栋木板房已经燃起了大火,滚滚的浓烟聚成一道烟柱,被风吹响西北侧的哈德逊河河面,在空中留下一道马尾状的烟痕。 “不会再出人命了吧?”柯利福手搭凉棚,朝人群聚集的地方眺望一会,不无担忧的嘀咕一句。 亚戴尔没说话,在他看来,出人命是正常的,毕竟这片码头潜在着太多的利益,而相比起这些利益来,人命值几个钱? 5号栈桥附近聚拢的人群,很明显的分成了两个部分,西侧的一群人规模较小,都是穿着蓝色连裤工作服的码头工人,这些人都是工会会员,当然,也都是本地白人。而在栈道东侧,则聚集了更多的人,这伙人没有统一的制服,甚至连身上穿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远远一看,明显就是一支杂牌军,但是从人数上看,他们却是对面那伙工人的数倍。 两伙人以5号栈桥的延伸线为界限,分成了东西两部分,而在两伙人之间,留下了一个十几米宽的空地,就在这片空地上,停着两辆履带式推土机,推土机的前面,还散落着一些木板和铁皮。 很显然,面对移民工人的罢工,码头工会采取了行动,他们没有同鲁本这一方的任何人谈判,而是直接出动推土机,推平了几处移民的窝棚。他们是在以驱赶移民为威胁,强迫工人上工。 双方的对峙看样子还保留着理性,尽管彼此间有投掷石块、酒瓶的行为,但却没有直接接触的斗殴,这说明局势是可控的。 亚戴尔两人在公路上观望了一会儿,隐约听到有警笛声由远及近的传过来。 “警察来了,”柯利福回头看了看,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用担心,”亚戴尔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他们的目标可不是咱们两个。” “我是担心鲁本,”柯利福摸摸鼻子,说道。 “相信我,警察不会有什么实际行动的,”亚戴尔仍旧眺望着人群聚集的地方,嘴里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亚戴尔的预见非常精准,不过一两分钟之后,六辆黑色的道奇蝰蛇出现在码头边缘的公路上——纽约警局用的几乎都是道奇车,这与洛杉矶几乎都是福特警车相似,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去年刚刚收购了道奇公司的克莱斯勒是支持民主党的,而福特则相反。 六辆警车沿着码头外围的公路转了半圈,最后,停在距离亚戴尔他们不到50米远的地方。 几辆警车上很快下来十几个警察,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提着橡胶警棍,腰上别着手枪。一名警长模样的家伙,同这些警察说了些什么,随后,这些警察便两两一个的分成小组,在原地散开。其中两个警察径直朝亚戴尔他们所站的位置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朝亚戴尔他们打着手势,看样子是在让他们离开。 “嘿,别在这儿站着,赶紧走开,”走到近前,一名看上去有三十来岁的警察对亚戴尔说道,“这可没什么能让你感觉兴奋的热闹可瞧。” 亚戴尔朝柯利福使了个眼色,两人转过身,横穿公路,到了对面的便道上。 这一批警察显然没有进入码头的打算,那两个驱赶了亚戴尔和柯利福的警察,直接走到码头的入口处,而后,两人就靠在堤坡护栏上点起了烟。 “柯利福,”朝柯利福身边靠了一步,亚戴尔小声说道,“还记得我刚才让你去做的事情吗?” “找两个不要命的家伙,”柯利福还在盯着那两个警察看,闻言头也不回的说道。 “没错,知道应该让他们做什么吗?”亚戴尔继续问道。 “你没有说,”柯利福回过头来,有些疑惑的说道。 “我们需要把这码头上的事情搞大,”亚戴尔抬起一只手,托着下巴,说道,“而仅仅靠目前的罢工,显然还不够分量,所以......” 朝柯利福身边靠了一步,亚戴尔凑到他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一番话。 “你疯啦?!”柯利福显然是被他吓了一跳,一对眼睛瞬间睁大,同时,失声道,“鲁本肯定不会同意的!” “他会同意的,”亚戴尔淡然一笑,说道,“你按我说的去做就够了。” ------------ 0043 新的起点 7月29日,又是一个新的周一,临近九点钟的时候,华尔街的纽约证交所门前已经是人头攒动。 “你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豪斯先生,”在台阶上方的立柱边上,一名负责证交所秩序的警察,正在同肥胖的豪斯进行最后的交涉,“在55分之前,你们的活动必须结束。” “好的,好的,”今天,豪斯穿了一身崭新的蓝色西装,他腆着肚子站在一道红绸布质地的彩带前,面带微笑的说道,“我们会很快结束的。” “千万不要给我们惹麻烦,”警察看着他,又最后叮嘱一句,这才转身离开。 “好啦,亚戴尔先生,我们可以开始了,”打发走了警察,豪斯朝站在一边的马丁使了个眼色,这才转过身,看着躲在立柱边的亚戴尔,笑道,“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了。” 亚戴尔耸耸肩,上前一步,同豪斯并排站立在一块。 今天,是纽约证交所新周开盘的日子,同时,也是亚戴尔的股票经纪公司与曼哈顿商业银行达成短期贷款信用额度授权的日子。考虑到亚戴尔在股票投机上惊人的盈利率,曼哈顿商业银行在经过一天多的考虑之后,破例授予他这个新人15倍的短期拆借信用授权,换句话说,亚戴尔只要在纽约股市上投入1万美元,就可以通过授信,从曼哈顿商业银行获得为期3个月,额度高达15万美元的贷款。 当然,这种授信实际上就是后世所说的金融杠杆,亚戴尔只能在纽约证交所内运作这笔贷款,而无法将这笔贷款转化而现金取出来。说白了,这样一个协议签署之后,参与协议的合作方一共有三个:亚戴尔的经纪公司、纽约证交所以及曼哈顿商业银行,曼哈顿商业银行为亚戴尔的经纪公司提供授信担保,在这个前提下,亚戴尔在纽约证交所实际投入了70万美元的资金,而证交所则默认他可以动用的资金额度上限为1050万——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额度上限,实际上,在一般情况下,亚戴尔是动用不了这么大的资金量的。 为了能够提高贷款客户的知名度,帮助其吸纳更多的私人投资,曼哈顿商业银行专门在周一开盘的时候,拉着亚戴尔在纽约证交所门口搞这么一个授信仪式。期间,银行方面还将向亚戴尔转交两个证交所席位的号牌,有了这两个号牌,亚戴尔作为一名股票经纪人,便能够在纽约证交所内进行直接交易了,用后世的说法就是,他成了纽约证交所的VIP大客户了。 作为这一个合作的促成人,马丁今天显得很兴奋,当然,他也有理由兴奋,因为这一笔交易的成功,意味着在不远的将来,他能够从中获得大笔的提成。 豪斯也很兴奋,因为在他看来,如果亚戴尔能够将他超高的盈利率保持下去,哪怕能够保持在百分之九十,甚至是百分之八十以上,他的工作履历上,都能添加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么,第三个当事人,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当事人——亚戴尔,他的情绪如何呢?他很淡定,不,不应该说是淡定,而应该说是......频频走神。 当豪斯向聚集在证交所门前的人群,宣布这次合作成功的时候,亚戴尔正微微仰着脸,皱眉看着街道上方那不算开阔的一片天空。 今天的天气很晴朗,在纽约,这种晴朗的天气已经保持了将近一周,不过,晴朗并不意味着光照充足,相反,今天整个纽约的天空都是灰蒙蒙的,而造成这一切的,并不是预兆着大雨的乌云,而是来自西北方的沙尘。 这是今年入春以来,四个月中,纽约出现的第二次沙尘天气了,第一次出现在四月份,不过那时候的亚戴尔还不是现在这幅灵魂,因此,没有关注到这种异常的天气,但是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如今的亚戴尔从这种并不是很强烈的沙尘天气里,联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嗯,准确的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机会。 在亚戴尔前世的记忆中,20世纪30年代的美国可以说是悲催的一塌糊涂,经济上的大萧条,政治上的混乱,社会各阶层的高度对立,以及最为严重的自然灾害。 在这一时期,美国的自然灾害有多严重?首先是干旱,大面积的干旱,而且这次持久且残酷的干旱,覆盖了整个美国大平原,堪萨斯、怀俄明、德克萨斯、俄克拉荷马、南北达科他,美国几乎全部的重要产粮区都处在受灾范围内。 其次,便是由干旱和过度开发造成的,整整影响了美国十年之久的大规模沙尘暴。亚戴尔觉得,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第一场大规模的沙尘暴应该是在明年,也就是1930年的9月份,这场被称为“大斯普林”的沙尘暴,整整肆虐了27天,3000多万亩麦田被化作沙地。美国大平原从粮仓变成了地狱,从慈祥的母亲变成了凶残的屠夫,所有绿色的生物都被沙尘掩埋,所有牲畜都被渴死、呛死,大批的美国人在沙尘中感染了风疹、咽炎甚至是粉尘性的肺炎。 当然,亚戴尔可没有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他之所以关注这突然降临到纽约人头顶的沙尘,只不过是从中发现了商机罢了。他觉得,在纽约股市的做空交易,也就是在股市崩盘之后,或许可以选择一个适当的时机,进入期货市场,做多明年9月份的玉米期货,这里头蕴含的利润肯定不小。 当然,如果想要继续在股市有所作为的话,也可以投资一些制药企业,人生病了嘛,总是要吃药的,生病的人越多,制药企业的股票就越有潜力。 就在这胡思乱想的时候,豪斯主持的仪式也接近结束了,一块写有和约的大牌子被递到亚戴尔手中,按照豪斯的要求,亚戴尔一只手拿着牌子,另一只手同豪斯互握,而后两人并肩站在一块,面向台阶下方,接受摄影师的拍摄。 “亚戴尔先生,”在镁光灯噗噗的响声里,豪斯凑到亚戴尔的耳边,笑着说道,“现在,咱们已经是真正的利益攸关方了,在这里,我祝愿你能取得更大的成功。” “谢谢,”亚戴尔面带微笑,朝这位必定有肥胖症的家伙点点头,接受了他的祝福。 仪式进行到这里也就走到尾声了,豪斯带来的人撤走了红绸和宣传牌,证交所的工作人员则敞开了紧闭的大门,拥堵在门前的股民们一拥而入。 因为所站位置的关系,亚戴尔和豪斯他们是第一批走进证交所的,他们走在人流的最前方,进入大厅后,并没有直接去往柜台区,而是和所有人一样,在大厅的空场上安静的站好,向二楼凸台的位置行注目礼。 在二楼的凸台上,站立着一个有点谢顶的高个子白人,这个人亚戴尔认识,当然,只是他认识人家,而人家不一定认得他。这个人就是目前纽约证交所的代理总裁理查德·惠特尼,他将主持今天证交所开盘的敲钟仪式。在亚戴尔记忆中,再过一两年,这位曾经在去年股市暴跌过程中,一举挽救了整个股市的“英雄”,将会在两年后被判入狱,罪名是盗用他人款项。 就在无数人的注目中,笑容满面的理查德敲响了开盘的钟声,而随着钟声落地,原本还一片安静的证交所大厅内瞬间变得喧闹起来。 亚戴尔没有在大厅里停留,他跟着带路的豪斯直接进了蓝厅,入驻了分配给他的席位。 无论是在前世还是在今生,亚戴尔都没有过在纽交所蓝厅专用席位上做投机交易的经历,所以,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也是新鲜的。幸好的是,证交所为所有租用了席位的会员提供全方位的服务,亚戴尔甚至连助手都不用带,证交所为每个席位的客户提供了包括交易助理、交易员在内的9人服务团队,另外还有两个杂务人员,当亚戴尔从事交易活动的时候,这个团队就负责围着他转,按照他做出的指令来操作一笔笔交易。 对亚戴尔来说,从证交所开盘钟声敲响的那一刻起,今天一天的工作就已经开始了,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状态,开始做出第一笔交易的决策,否则的话,每耽搁一分钟,就是一分钟的损失。 将亚戴尔领到专门的席位前,豪斯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选择等在那里,看着亚戴尔做交易。 绕过席位前的隔断,亚戴尔直接走到席位后方唯一的一把椅子前坐下,随后便盯着对面十几米外墙壁上的自动报价牌看。 “给我大通国民上周的股价变动数据,”看了约莫3分钟,亚戴尔选定了今天的第一个目标,他单手撑着下巴,头也不回的说道。 脑后梳着小马尾辫的年轻交易助理迅速翻找出一份资料,用最快的速度放在亚戴尔的面前。 “大通国民,1万5,104.32点位买入,”将上周的数据飞快的浏览一遍,亚戴尔下达了第一个交易命令。 交易助理飞快的转过身,朝交易柜台的方向打起复杂的手势......今天,亚戴尔的第一笔交易开始了。 (第一次写这种题材的小说,又是国外的,总免不了会有些BUG,所以,请读者大大们多多包涵。另外,求推荐,求收藏,求别说咱是TJ猪。) ------------ 0044 再遇 任何时代,任何地点,要想做投资赚大钱,首先就得有足够的资本,投入十块钱就想搏来一百万,那除了买把刀子抢劫之外,似乎就没有别的路子可寻了。但是拿着一百万再想去赚第二个一百万,显然就要容易许多了。 实际上,从重生到这个时代之后,亚戴尔一直在追寻的就是资本,他并不要求这些资本都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只要能够在自己手上,受自己操控就足够了。 现在,与曼哈顿商业银行的联合,给了他一个事业腾飞的机会,他终于有了一个在股市上操纵上百万,甚至是数百资金的机会,而更大的资金投入意味着更大的盈利获取,另外,在股市获得盈利的同时,他也有能力将一只手抽出来,借助手中的资本优势,向过去顾及不到的领域拓展了。 ............................ “噼啪......噼啪......” 豆大的雨点落在玻璃窗上,发出一阵阵断断续续的脆响,雨水从天而降的过程中,冲刷了连续数天弥散在纽约上空的沙尘,因此,当雨点落在玻璃窗上的时候,仔细看,能清晰看到蕴在水迹中的点点砂砾。 天空的乌云凝结的异常厚实,尽管还不到六点钟,整个城市的光线都已经完全暗淡下来。 “唰!” 一道刺眼的白光在窗外骤然闪过,紧接着,不过一个呼吸的间隔,震耳欲聋的雷声便在头顶炸响。这一声惊雷如同是活着的一般,在头顶炸响之后,迅疾的向西北方向滚过去,那种炸响由近及远渐次消失的感觉极其明显。 就在雷声炸响的那一瞬间,双手撑在梳妆台上的贝拉发出一声惊叫,整个人也随着惊叫声打了个颤。颤抖那一瞬间,身体的抽搐给耸动中的亚戴尔带来强烈快感,原本就要达到快感巅峰的他顷刻间一泄如注。 带着粗重的喘息,亚戴尔双手在贝拉挺翘的屁股上用力捏了一把,这才缓缓后退一步,顺势坐在梳妆台边的软椅上。 贝拉慵懒的从梳妆台边直起腰,低头看看身上已经被扯破的居家绸裙,没好气的白了亚戴尔一眼,这才施施然走到床边,拿起放在床柜上的一包香烟,直接扔在亚戴尔的身上。 “轰隆隆......” 又是一声惊雷从窗外滚过,这个惊雷来的毫无预兆,而且感觉离得非常近,似乎就在屋顶上爆发的一般。 贝拉被吓的打个激灵,一张带着晕红的小脸写满惊惧,本能的朝亚戴尔身边走过来。 亚戴尔刚把一支烟叼进嘴里,看到贝拉受了惊吓的样子,摇头笑了笑,抬起胳膊,握住她伸过来的小手。 “看样子是雷暴天气,”在贝拉的手背上拍了拍,安抚住她惊慌的情绪,亚戴尔站起身,牵着她朝窗户的位置走过去。 其实,任何形式的气候灾难都是有先兆的,就拿着罕见的雷暴天气来说,从进入今年四月份以来,纽约已经出现过三次了,这次是第四次了。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而且风势很大,隔着窗户,就能听到劲风嗖嗖的鸣叫。 隔着已经被雨水打花的窗玻璃,朝远处的天空眺望,可以看到浓浓的阴云正在上纽约湾的海面上迅速凝结,那凝结的形状如同一团蘑菇,又像是一个漩涡。一道道闪电接连不断的在云层中闪现,有的又细又短,有的却是又粗又长,宛如虬盘的树根一样。那凝结的阴云在闪电的照应下,竟然呈现出一种蓝中带紫的颜色,只是看着就令人感觉不安。 “这可怎么办,苏莎还邀请我去参加今晚的宴会呢,”贝拉依偎在亚戴尔身边,嘟嘟囔囔的抱怨道。 苏莎?亚戴尔想了想,才想起贝拉有这么一个朋友,苏莎·铂尔曼,一个德裔小富婆,在东116大街上拥有一套豪宅,平素以放贷为业,当初贝拉还从她那里借过一笔钱。 “那就去吧,我开车送你过去,”亚戴尔伏过头,在她嘟起的嘴唇上亲吻一口,说道,“正好,我有些事要出去办,嗯,等到10点钟的时候,我再过去接你。” 贝拉不久前刚刚买了一辆车,一辆红色的福特Model Tudor A,花了将近1400美元,这也是福特今年推出的一款最新车型,在市场上大受欢迎。 最近一段日子,贝拉过的很风光,通过亚戴尔的投资,她可是赚了不少钱,而在她所接触的那个圈子里,这显然是值得拿出来夸耀的一件事。正因为如此,她最近频频参加一些宴会之类的活动,看得出来,她很享受这种生活。 “那我去换衣服?”贝拉转过身,面对着亚戴尔,一边伸手替他整理着凌乱的裤子,一边兴奋的笑道,“我今天刚买了一条裙子,是现在很有名的一个英国牌子,舍奈尔。” 这么说着,她又转身朝衣柜的方向跑去,嘴里还说道:“我穿给你看看。” 看着她蹦蹦跳跳的去找裙子,亚戴尔无奈的摇摇头,什么舍奈尔,那应该是香奈儿吧,而且,那也不是什么英国的牌子。不过,这不能怨贝拉不懂行,毕竟现在美国的时尚杂志都是这么解读的,就像《VOGUE》杂志上,就将香奈儿当做是英国人的品牌。 贝拉买的是一条香奈儿的“小黑裙”,束腰、无袖、露肩,再加上全黑的色调,将贝拉的肌肤衬托的更加白皙。 “你看怎么样?”很是花费了一些时间,贝拉换好裙子,还找了一顶同样黑色,带有蝴蝶结装饰的钟形帽。 看着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的贝拉,亚戴尔微笑着说了一句:“不错,和你很般配。” “就这样?”贝拉显然对他的评价有些不满意,她双手揪住裙摆,嘴里嘀咕道,“我可是花了700多美元呢,听说,整个纽约只有两条这种款式的裙子。” “嗯......”见她有些不高兴,亚戴尔笑着上前一步,伸手揪住她的裙摆,往上提,而后直接将裙摆撩起来,一边低头往裙子下面窥探,一边猥琐的笑道,“我只是觉得,你不穿衣服的最好看。” 果然,贝拉转嗔为喜,她娇笑着拍掉亚戴尔的手,转身跑向梳妆台:“你去开车吧,我补一下妆。” 亚戴尔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说真的,在哄女人这件事上,他从前世的时候就已经很不在行了,重生之后,这一点似乎也没有改变。怎么说呢,从骨子里,亚戴尔就有一种大男子主义的思维,他喜欢女人顺从自己,而不善于去讨好女人。 从贝拉随身的小包里取了车钥匙,亚戴尔径直下楼,走到大厅的时候,招呼佣人拿来一把伞,这才从后门穿入庭院。 贝拉的这套宅子没有车库,当然,像这种有年头的房子基本都不存在车库,为了有地方存放自己的新车,贝拉专门让人在庭院内搭了一个木制的小房子,在如今的纽约,这种样式的车库是最常见的。 雨下得越发大了,感觉就像是天破了一个窟窿,天河的水直接从这个窟窿灌了出来一样。从后门到车库,不过只有20几步远,亚戴尔撑着伞跑过去,最多几秒钟的时间,整条裤子连带着腰部以下的上衣,全都湿透了。 把车从车库里开出来,直接停在后门门口,亚戴尔放弃了回去换条裤子的打算,就在车上等着贝拉下来。 约莫等了十几分钟,拿着一把粉色花柄伞的贝拉才出现在门口,亚戴尔把后车门打开,迎着她上了车,这才开车驶出庭院。 从贝拉的住所到苏莎的别墅并不近,苏莎的别墅在东116大街,而且是在靠近列克星敦大道的地方,最近这两年,尤其是在通用电气大楼筹划开建之后,那一带的地价开始飙升。不过,以列克星敦大道为界,继续向东,就是著名的东哈勒姆,那里是纽约黑人的聚居区,是个地地道道的贫民窟,别说一般人不喜欢去那里定居,即便是白人的黑帮都不会到那儿去发展。 就在十年前,由密歇根种族对抗引发的大规模黑人暴动,蔓延到美国全境,这就是著名的“血腥之夏”大暴动。当时的纽约也是暴动的重灾区,就是从那之后,纽约市政厅就开始将大批黑人强行迁移到哈勒姆区,同时,又在该区周围设立了6处警局。自此之后,这一带的街区就成了法外之地,犯罪的重灾区。 冒着大雨,亚戴尔开车一路赶到东116大街,按照贝拉的指引,找到了苏莎的住处。 苏莎的别墅是一栋四层的独立建筑,庭院应该也是在楼后,而在楼前便是宽敞的街道,当亚戴尔开车赶到别墅的时候,别墅外的街道上已经停了十几辆车。 亚戴尔看到前面有一辆车正在往别墅门前的位置停靠,他便放慢车速,缓缓的跟了上去。 没一会儿,前面那辆蓝色的福特就停在别墅正门前,车上先是下来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应该是司机,他撑着伞跑到后门处,替里面的人拉开车门。随后,车上又下来一个穿着黑色晚裙的女人。 女人下车的时候,双手提着裙子,无意的朝后面看了一眼,露出钟形帽下一张明艳的脸蛋。 亚戴尔一眼就看到了这女人的容貌,他愣了一下,思绪瞬间被拉回到近一个月前的某个夜晚,就在那个夜晚,他亲眼目睹了一桩谋杀案的发生。 ------------ 0045 目标 前面下车的女人虽然回头看了一眼,但明显是无意的,她很快又扭过头去,躲在司机撑起的伞下,迈步朝别墅的正门走去。 亚戴尔皱着眉头,视线却始终聚焦在那个女人的身上。 “喂!”坐在后座的贝拉敏感的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她带着几分醋意,伸手在亚戴尔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嗔怪道,“看了这么长时间还没看够吗?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 “哦?”亚戴尔回过神来,未经大脑思考便本能的问道,“你认识女人吗?” “当然,布鲁克林最有名的交际花嘛,”贝拉哼了一声,语气不满的说道,“丈夫刚刚下落不明就迫不及待改回姓氏风**人,不过,你想跟她上床的话可没那么容易,她可不像我那么容易被人骗到手。” 亚戴尔这才明白贝拉是吃醋了,他无语的笑了笑,解释道:“你想哪去了,我只是看她有些眼熟,对啦,她丈夫是不是姓海森堡?不久前刚刚失踪了?” “你真的认识她?”贝拉好奇的问道,“她原来的确是姓海森堡,不过最近改回了本姓。” “你说她是做什么的?布鲁克林的交际花?”亚戴尔继续问道。 “是啊,很有手段的一个女人,在市政厅,她有大把的熟人,就连苏莎都免不了要刻意的讨好她,据说......”贝拉压低声调,贴近亚戴尔的耳边说道,“据说她和那些黑帮的关系非常密切,所以,你可千万不要去招惹这种女人。” “她叫什么名字?”亚戴尔语气平静的问道,“艾丽莎,艾丽莎·阿特利。” 亚戴尔点点头,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却没有再继续多问别的事情。 等着前面那女人的车走了,亚戴尔将车开到别墅门口,目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贝拉进了门,这才驾驶着车子离开,拐上列克星敦大道,兜了一个圈子,直接去往地狱厨房码头方向。 开车赶到地狱厨房区码头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而雨下的却是越发大了。 亚戴尔将车直接开下码头,开到鲁本的住所门口,当他将车熄火的时候,鲁本住所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道缝隙,有人从里面朝外偷偷的窥探。 亚戴尔拿了雨伞,推开车门,下车的时候,窥探的人才急忙将房门打开,将他迎了进去。 顾不上同举在这里的小伙子们多说话,亚戴尔一路直奔鲁本住的地方。 在鲁本栖身的卧室里,亚戴尔找到了正同柯利福一块吃着晚餐的鲁本,瞅一眼,两人吃的晚餐很简单,就是一人一份肉排外加两个苹果。 两人显然没想到这么大雨亚戴尔还会赶过来,都是楞了一下,这才不约而同的站起来。 “怎么这么大雨还赶过来?”鲁本首先开口问道。 “没事,我开了车,”亚戴尔朝两人点点头,示意他们都坐下,这才搬了一个凳子坐在两人旁边,指了指桌上摆放的肉排,问道,“还有吗?给我也来一份。” 鲁本拿起手边放的一方小巾,抹了抹嘴,这才大声招呼人。 很快,一个肌肤偏黑的女孩推门进来,用亚戴尔听不懂的话问了句什么,鲁本语速飞快的跟她说了些什么,这才扭头对亚戴尔说道:“怎么,还没吃晚餐吗?” “没有,”亚戴尔点点头,岔开话题,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打听到了一些消息,”鲁本先说了一句,这才扭头看向对面的柯利福,“具体的情况都记录下来了,在柯利福那儿。” 柯利福连嘴都顾不上抹一把,直接站起身走到一边,从一个破架子上取了一个小本过来,直接过来递给亚戴尔。 小本本上记得都是最近两天鲁本打听到的消息,也就是纽约市港务局、72号警局里的关键性任务信息,包括这两个部门内高层人物的家庭状况,个人喜好什么的——这些,都是之前亚戴尔专门叮嘱鲁本去搜集的。 只不过翻了两页,亚戴尔的动作便停下来,他指着本子上的一个人名问道:“这个哈布岑·贝克尔......” 只是提了指着的那个人名,亚戴尔便沉默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这个人是港务局现任的委员,”鲁本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便开口说道,“当然,他还是个贪得无厌的新泽西吸血鬼,咱们的码头就归他直接管理,每个月他都会安排人来收钱,当然,是找莫立夫收钱。” 亚戴尔点点头,这几天,他也对港务局那边的情况做了一些了解。在21年之前,整个纽约港是分为两部分的,一部分归属纽约港务局,另一部分则归属于新泽西港务局。因为两个港务局的职权范围有交叉,所以经常会出现纠纷。于是,到了1921年,经过协调,纽约州和新泽西州两个州的州政府向国会提出申请,联合成立了如今的纽约港务局,实际上,现在的纽约港务局应该称为纽约新泽西港务局才对。 新成立的港务局现在还没有设立局长的职务,而是由12名港务局管理委员组成了一个管理委员会,分区划片的管理港口、航运以及桥梁栈道事务。这12名委员分别由纽约和新泽西两州的州长亲自任命,每州6人,可谓是不偏不倚。 既然这个贝克尔能到地狱厨房码头来收钱,那就说明这一片港区是归他管理的。 亚戴尔又看了看鲁本的小本子,小本子上注明了这个家伙的家庭状况,按照本子上的说法,这家伙有一个来自加利福尼亚的小情人,叫艾伦·德林,是百老汇卡斯特歌舞团的一名女演员。贝克尔本人已经年近50了,而这个艾伦却只有20出头,老汉配少妻,那自然是爱不释手啦,所以,每周7天时间里,贝克尔倒是有5天会呆在纽约。 “要对付这个贝克尔,最好是从他的小情人身上下手,”思虑了一会儿,亚戴尔屈指在小本子上弹了弹,说道,“这女人你安排人查过了吗?” “查是查过了,”鲁本皱着眉头说道,“不过,你也知道,咱们并没有什么太好的信息来源渠道,所以,即便是努力去查,也不可能真的查到什么太有用的东西。” 亚戴尔点点头,他能理解鲁本的困难,毕竟他手底下绝大部分人都是非法移民,要指望着这些非法移民查到什么秘密消息,那也太强人所难了。 “这两天,我安排出去的人倒是打听到一些小道消息,”鲁本先是表明了自己所面临的困难,这才继续说道,“据说,这一阵子艾伦正在和贝克尔闹别扭,原因似乎是和卡斯特歌舞团正在排演的一部歌舞剧有关。” “哦?说下去,”亚戴尔来了兴趣,他往前凑了凑,说道。 “这部歌舞剧是由乔治·艾伯特担任的编导,艾伦似乎是想从中拿到一个角色,不过,”鲁本摊摊手,说道,“你也知道,百老汇可不是多么干净的地方,想要在那里冒头,仅仅凭长相漂亮或是有天赋可不行,所以,艾伦似乎是找了贝克尔,希望他能帮上点忙。” “事情没办成?”亚戴尔问道。 “卡斯特歌舞团可不会给贝克尔这种人什么面子,相信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不是事情没办成,而是根本就没办,”鲁本笑道。 “我明白了,”亚戴尔抬手搔了搔脑门,点头说道,“那咱们就从这方面下手,在卡斯特歌舞团能找到关系吗?” “能派上大用场的关系恐怕没有,”鲁本摇头说道,“不过,若是小演员的话,倒是能找出不少来,呵呵,过去这些年,我可是替不少百老汇的演员们介绍过生意。” 这年头百老汇脏得很,很多年轻人抱着成名走红、发家致富的心态来到纽约,来到百老汇,结果过低的薪水让她们连自己的生活都安排不好,于是,为了能够在寸土寸金的纽约生活下去,她们就得另想办法了。 “非常好,”亚戴尔点点头,说道,“那就尽快找个最合适的人,咱们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跟这个艾伦建立联系。” “好,我尽快安排。”鲁本毫不犹豫地说道,对他来说,这件事并不难。 “尽量选晚上的时间,”亚戴尔又叮嘱一句道,“我最近这段时间可能都很忙,白天是抽不出空闲的来的。” 鲁本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除了这个贝克尔之外,还有第72分局那边,”亚戴尔继续翻看手中的小本子,又找到一个人的名字,说道,“乔治,乔治·麦德林上尉?” “没错,就是乔治·麦德林上尉,”鲁本说道,“不过,他可不是72分局的,而是纽约警察总局的。” “哦?”亚戴尔皱了皱眉,不明白鲁本为什么将这个人的资料弄出来。 “这家伙是地狱厨房区地下赌场的常客,”鲁本解释道,“前前后后的,签下了不少钱,据说有几万美元了。我打听到的消息是,最近一阵,囊地鼠帮的人正准备找他麻烦。” 亚戴尔点点头,赌鬼,这种人应该是最容易收买得了。 (出门了,今早3点多才回来,昨天也没更新,抱歉。) ------------ 0046 助手 就在亚戴尔几个人商量着如何收买、行贿的时候,大雨滂沱中的布鲁克林区沃拉博特码头上,一艘不大的小铁皮船缓缓的靠上了码头的13号栈桥。 沃拉博特码头可以算是纽约最老的码头之一了,码头上的诸多设施都有严重老化的问题,就在今晚,大雨刚下不久,码头上就断了电,因而到了这个时候,整个码头上都漆黑一片,仅有几个小棚屋里向外透着汽灯灯光。 刚刚泊岸的小铁皮船上,摸着黑下来四个人,四个人都穿着黑色的雨衣,他们的身影晃过栈桥,犹如夜行的四个幽灵。 如今的沃拉博特码头被控制在纽约著名的疯子“荷兰人”舒尔茨手下,大批从佛罗里达运来的私酒,就从这里登岸运往纽约各区,而平时真正负责管理这个码头的人,则是一个年轻但却很受舒尔茨赏识的小伙子——弗兰克·科斯特洛。这个年轻人将会在舒尔茨死后,全盘接受他的事业,并在十几年后,成为纽约,乃至全美赫赫有名的黑帮大佬之一。几十年后,一部以他为原型的电影还将风靡全球,电影的名字就叫《教父》。 四个幽灵般的夜行人,冒着迷雾般的大雨在码头上穿梭,他们先去了货栈所在的地方,当他们走进那处亮着汽灯灯光的货栈时,被雨水打花的玻璃窗内,连续闪过一连串的亮光,同时,在轰鸣的雷声中,似乎还有沉闷的枪声传出来。不过,与那雷暴产生的轰鸣相比,这枪声实在是太微弱了,令人根本没法察觉。 约莫六七分钟之后,四道幽灵般的人影急匆匆的从货栈里跑出来,沿着他们过来时的路,一路跑回栈桥,上了那艘小铁皮船。就在那人影解开缆绳,登上铁皮船的同一时间,码头货栈的窗户内,突然亮起了火光。 那火光在窗户里欢快的跳动着,将窗外泥泞的地面照的越来越亮,越来越红。 “轰......” 就在那亮光由红转为白的时候,一声低沉的炸响在货栈内传出来,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爆炸。货栈的玻璃窗被爆炸造成的冲击波震得粉碎,可即便如此,那持续不断的爆炸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货栈的外墙、库门,最后甚至是屋顶,整个都被爆炸掀了起来,无数大大小小,被燃着的木桶,在气浪中飞出来,带着一路火光,飞射的到处都是。 这惊人的爆炸将整个码头都唤醒了,无数人影从散布码头各处的棚屋内涌出来,有人在高呼救火,有人在发呆,可不管是谁,都没有能力将这场大火扑灭了。 对很多人来说,沃拉博特码头的这场大火,注定要带给他们一个难以入眠的长夜了。 ...................................... 雷暴在凌晨3点钟的时候方才散去,随后,瓢泼般的大雨,也在天色方亮的时候彻底停歇。 这一晚上,亚戴尔也没有睡好,不为别的,就因为贝拉的住所离着曼哈顿消防署太近了,这一晚上,消防署的警报响了至少6次。直到将近五点钟的时候,他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可感觉就像是刚闭上眼,还没睡多一会呢,佣人就再次把他叫醒了——贾巴林来了。 揉着隐隐作疼的太阳穴,亚戴尔从床上爬起来,给身边睡的像是死猪一般的贝拉重新盖上毯子,这才披上睡衣,趿拉上鞋子,从床上下来。 从卧室里走出来,亚戴尔先看了一眼客厅角落处的落地钟,活见鬼,明明感觉没睡多久,竟然一迷糊就是近三个小时过去了,现在已经是将近八点钟了。 “请贾巴林先生到楼上的客厅来吧,”抹了一把脸,亚戴尔对佣人说道,“顺便给我准备一份早餐,嗯,一杯牛奶,再弄两个煎蛋就可以了。” 佣人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趁着贾巴林还没上来的工夫,亚戴尔去了浴室,简单的洗漱一番,再出来的时候,贾巴林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嘿,早上好,”打了个哈欠,亚戴尔很随意的同贾巴林打着招呼。这个犹太人现在已经适应了纽约的生活,而且,他表现的还不错,除了那份文质彬彬到令人有些讨厌的做派之外。 “早上好,亚戴尔先生,”稍微欠了欠身,贾巴林说道,“很抱歉这么早来打扰你,不过,之前你说过,一旦底特律那边的消息搞到了,就要立刻给你送来,所以......” “坐吧,坐下说,”亚戴尔打断他的话,朝沙发的方向做了个手势,说道,“来杯咖啡吗?还是来点别的什么。” “咖啡,谢谢,”贾巴林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下的同时说道。 “具体的消息确定了吗?”亚戴尔走向客厅的小吧台,那里有专门用来磨咖啡豆的小磨。 “已经确定了,”贾巴林将夹在腋下的一个文件夹放在面前的木制小几上,说道,“通用汽车的确是有在欧洲开拓新公司的计划,而且这个计划从去年11月份开始就在秘密实施。” 嘴里这么说着,贾巴林将文件夹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份文件,继续说道:“目前我们已经可以确定,欧宝公司正在寻求出售其公司超过半数以上的股份,原因是德国的政治局势越来越呈现混乱的趋势,新兴的纳粹党指责欧宝公司的创立者拥有犹太血统,频频在欧宝公司的工厂制造事端。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在其背后,很可能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毕竟欧巴主打廉价汽车的生产和销售,给德国的很多汽车企业制造了麻烦......” 贾巴林说到这儿,客厅的房门被人敲响。 “先生,你的早餐准备好了,”很快,端着托盘的佣人走进来,停在门口处说道。 “你吃过早餐了吗?”亚戴尔停下手头的工作,向贾巴林问道。 “已经用过了,谢谢,”贾巴林欠欠身,说道。 “放到那儿吧,”亚戴尔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扭头对佣人说道。 “我们不需要关心欧宝为什么要出售他们的股份,”等到佣人将早餐放到桌上,转身离开之后,亚戴尔才一边磨着咖啡豆,一边说道,“我们需要关心的,只是通用将收购欧宝这件事。” 贾巴林点点头,表示他明白亚戴尔的意思——作为一名犹太人,贾巴林当然对德国的犹太人心存同情,但问题是,这在目前的美国属于敏感的政治问题,毕竟美国的主流基调也是反犹的。 “能确定这笔收购将在什么时候最终敲定吗?”亚戴尔转开话题,继续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贾巴林摇头说道,“不过,欧宝兄弟都急于脱手他们掌握的资产,所以,即便通用提出的条件偏于苛刻,他们应该也会接受的。所以,简单的推断,这笔收购应该能在一个月内最终确定下来。” 亚戴尔点点头,他之所以对通用收购欧宝这件事比较关注,主要就是为了运作一下通用的股票。最近这段时间,随着道奇发力推出新款车型,再加上通用旗下的雪佛兰新车型试水失败,通用的股价受到一定程度的打击,跌幅比较大。亚戴尔准备选个适当的时机,在低位买入通用股份,赚上一笔。而通用收购欧巴这件事,显然是一个利好,同时,也应该是购入通用股份的最佳时机。 磨好咖啡,给贾巴林弄好一杯,亚戴尔回到沙发前,坐下的同时,对贾巴林说道:“贾巴林,今后一段时间,我希望你能关注一下玉米的交易情况。” “是期货市场吗?”贾巴林问道。 “不,是产地的交易状况,”亚戴尔将咖啡放到他面前,摇头说道,“我准备在10月份的时候,做一些期货交易,所以,需要提前做一些准备。” “好的,我会处理的。”贾巴林点头说道。 “数据尽可能的详实一些,数据的搜集范围也尽可能的放大一点,”亚戴尔叮嘱道,“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提出来,我帮你解决。” “好的,”贾巴林说道。 “好啦,说说看,除了工作上的信息之外,你还听到了什么有趣的消息?”将贾巴林带来的文件夹收起来,亚戴尔端起牛奶抿了一口,笑着问道。 “有趣的消息倒是没有,”贾巴林笑了笑,说道,“不过,倒是有个惊人的新闻。” “哦?”亚戴尔正拿着刀叉,准备对佣人送来的煎蛋下手,听了贾巴林的话,他微微一笑,说道,“什么惊人的新闻。” “昨晚布鲁克林的码头出了大事,”贾巴林端着咖啡,说道,“一个储存着超过1500桶私酒的货栈发生爆炸,死了13个人。现在,这件事已经惊动了州政府,南区联邦检察官查尔斯·塔特尔将负责调查这起案子。” 说到这儿,贾巴林顿了顿,喝了一口咖啡,又继续说道:“据说,这件事是由黑帮冲突引起的,好像牵涉到了长腿戴尔蒙和意大利黑帮。” ------------ 0047 酒会 查尔斯·塔特尔是纽约南区联邦法院的首席检察官,这家伙在纽约非常出名,原因则是他的廉洁和嫉恶如仇。在各个市政部门,乃至于警局、法官都腐败堕落的情况下,陡然出现这么一个另类的检察官,无疑是令人感觉惊喜的。 实际上,自从查尔斯·塔特尔就任以来,就始终没有放弃过反腐、打黑方面的工作,不过很可惜,在如今的纽约,他这样的人是改变不了什么的,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美国宪法的特殊规定,他这个检察官能不能干到现在都得两说。 查尔斯是不是盯上了意大利人,亚戴尔才不会去关心,毕竟那跟他没有太关系,他真正关心的,是这一事件对纽约港务局所造成的影响。 沃拉博特码头可是港务局管理的下属码头之一,而与沃拉博特码头近在咫尺的海军造船厂附近,还有一个警局,就在这么一个地方,黑帮竟然在堂而皇之的在码头上囤积了上千桶的私酒,更要命的是,最后竟然还搞出一场大爆炸来,死了十几个人。这事发展到现在,无论是港务局,还是警察局,不给民众一个交代是不行的,还有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报纸,也不会轻轻松松就把这件事给放过去。 亚戴尔相信,今后几天,地狱厨房区码头那边正在闹的罢工,估计是没有人会去管了,为了尽最大可能消除影响,有些人甚至会迫使工会与鲁本达成某种程度上的谅解,至少,没人会希望地狱厨房码头赶在这时候再出点事了。 这对亚戴尔他们来说,无疑是个绝佳的机会,关键就看怎么运作了。 白天一天,亚戴尔都没有时间考虑码头那边的问题,在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候,他就是个成功的股票经纪人,衣冠楚楚的混迹于纽约证交所,一方面给自己敛财,一方面也帮着那些投资人赚钱,是绝对的上流绅士。 在根本顾不上考虑其它的忙碌中,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当证交所内再次响起钟声的时候,亚戴尔合上手里厚重的笔记本,将它锁进保险柜——他的保险柜里一分钱的现金都没有,只有这么一个笔记本。 笔记本上都是亚戴尔在综合了一系列股票在一个特定时间段内的走势,而做出的预测分析以及走势图,这些东西是他的秘密,也是他在股市上尽可能规避风险获得盈利的法宝。 豪斯曾经吹捧亚戴尔是加强版的江恩,这种说法或许没错,毕竟亚戴尔所掌握的股市分析法要更加的丰富,但是,和江恩不同的是,亚戴尔没兴趣将后世那些切实可用的股市走势分析方法公诸于世,以此来换的名声。当然,如果他愿意的话,这件事做起来也很轻松,不说别的,至少他可以抢在拉夫尔·艾略特之前,将“艾略特波浪理论”公布出来。可那又有什么用?单纯的出名吗?亚戴尔不感兴趣,相比起名气,他更喜欢金钱,而在如今的美国,金钱显然也比名气更加的实在有用。 “这个周末,公司要给所有的投资人分红,”重新锁好保险柜,亚戴尔又拿过桌上放着的厚厚一摞账簿,随手丢给自己的助手,说道,“告诉会计们,他们有三天时间做结算,等周末的时候,我要看到红利表和报税单。” “好的先生,”助手将账簿接过去,恭恭敬敬的说道。 “下班吧,”从椅子上站起来,亚戴尔最后交代了一句,迈步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证交所外的阶梯上,带着钟形帽的贝拉正站在立柱边上朝门里张望,她的腋下夹着一个狭长的盒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亚戴尔,这里!”远远看到亚戴尔在门内出现,她跷起脚尖,大声招呼道。 亚戴尔朝她挥挥手,加快脚步走过去,问道:“怎么,公司那边已经没事了?” 最近这段时间,贝拉一般都会在经纪公司那边坐镇,而贾巴林也会帮她处理一些日常的事务。 “没事了,”接过亚戴尔手里拎着的礼帽,贝拉将腋下夹着的盒子取出来,递给他,说道,“正好,过来的路上我替你买了一柄手杖,你看喜不喜欢。” 原来是柄手杖,亚戴尔笑了笑,将盒子接过来,掀开盒盖,将里面的手杖取了出来。 手杖做的很精致,通体的玄黑色,手柄处是一头金色的三头蛇造型,做得很精致,打磨的也很顺滑,握在手里感觉非常不错。 “很不错,我非常喜欢,”亚戴尔将手杖拎在手里,抡了一圈,笑道,“不过,怎么想起送我礼物来啦?” “上流社会的男人首先应该有一把手杖,”贝拉双手捏住亚戴尔那顶礼帽的帽檐,笑道,“这是我在昨晚的宴会上听说的,所以,嗯哼。” “这种说法不对,”亚戴尔将礼帽拿回来,戴到头上,这才挽住贝拉的胳膊,一边迈下阶梯,一边说道,“上流社会的男人,首先应该有的必须是钱,否则的话,一个穷光蛋,即便是有再多的手杖,也只能是一个木匠。” 这是赤裸裸的强词夺理,贝拉抿着嘴,用胳膊肘在他腰肋处顶了一下。 “给你,”走下证交所门前的台阶,贝拉才从手包里拿出一份烫金的请柬递过来,说道,“这是今天公司收到的,那个曼哈顿商业银行的豪斯先生送来的。” “这是什么?”亚戴尔接过请柬,很随意的翻开看了看。 “请柬,说是邀请你去参加一个小范围的股票经纪人聚会,”贝拉显然对这个请柬很感兴趣,她停下脚步,眼睛里闪着光,指着请柬上的地址说道,“你瞧,在诺福克街102号。” “诺福克街102号?”亚戴尔眨着眼睛想了想,一时间想不起那里有什么比较高档的地方来。 “密室酒吧,”贝拉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我一直都想去那个地方看看的,可惜,那里采取会员制,一般人是没办法进去的。” “哦,那你去吧,我没兴趣,”亚戴尔将请柬递过去,随口说道,他今晚还打算去码头看看呢,哪有时间参加什么酒会。 “为什么不去?”贝拉诧异的说道,“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听豪斯先生说,参加今晚这个酒会的人,都是一些上层的名流,嗯,听说哈里·兰登和玛丽·阿斯特都会去参加呢。” 哈里·兰登和玛丽·阿斯特这两个人,亚戴尔都听说过,毕竟这两人都是目前好莱坞炙手可热的明星。 “再说啦,豪斯先生邀请的是你,又不是我,你不去的话,我怎么好意思自己去。”贝拉用近乎撒娇的语气说道。 看着贝拉一脸渴求的样子,亚戴尔还真是不忍心拒绝她。其实转念想想,亚戴尔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参加一些酒会活动的,毕竟那是结交人脉的最佳机会。 “好吧,酒会什么时候开始?”迟疑了一下,亚戴尔放弃了今晚去码头的念头。 “要到七点钟才开始,”贝拉信息的转过身,踮脚在亚戴尔的脸上亲吻一下,说道,“咱们现在可以先去买一身衣服,你也应该给自己买上一身礼服了。” “好,一切都听你的,”亚戴尔摊摊手,用无奈的语气说道。 当下,两人也不耽搁,直接叫了一辆出租车,按照贝拉所说的地方购置礼服去了。 诺福克街在曼哈顿东区,离着威廉斯堡大桥不远,而密室酒吧就在街道拐角处。 所谓的密室酒吧,实际上就是BACK ROOM酒吧,在纽约,这种形式的酒吧有不少,其背后往往都有大人物撑腰,否则的话,禁酒探员早就把这种地方清理干净了。 亚戴尔和贝拉先去买了一身高档点的晚礼服,又回到住所开了车,这才卡着七点钟的整点赶到诺福克街的酒吧所在。 与地狱厨房区的那些地下酒吧不一样,这家密室酒吧的东侧有一片开阔的停车场,当亚戴尔两人赶到的时候,停车场里几乎快要没有空位了。而在停车场外,距离酒吧入口处不远的公路上,安静的停着两辆警车,四五个拿着警棍的警察,就散布在酒吧附近,他们显然不是来查禁酗酒的,而是来替今晚酒吧的客人们站岗的。 酒吧的门口站着几个穿西装的壮汉,亚戴尔挽着贝拉,拿着请柬走过去,自然有人上来检验请柬的真假。 请柬没有问题,两人很快被放行。 从酒吧正门进去,就是一条通往楼上的阶梯,侍应生守在楼梯口的位置,看到亚戴尔两人进来,弯腰行礼,做出楼上请的手势。 踩着铺了红绒地毯的楼梯上楼,一条走廊出现在眼前,此时,走廊里亮着灯,有几对衣着华丽的男女正散布在走廊里交谈。 亚戴尔扫了一眼,这些人他是一个都不认识,不过,当他挽着贝拉走过去的时候,总会有人友好的朝他点头微笑——这并不是说人家认识他,那不过是一种交往的礼节罢了。 “嘿,亚戴尔,你终于来啦,”就在亚戴尔两人走到一处双开扇的门前时,门里敲好出来一个身材臃肿的胖子,不是豪斯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