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001 我需要钱 “我需要钱。” 如同饱受饥饿的人在面对满桌珍馐时的无力抵抗……连城恨不得让这个数字再大些、更大些、大到触碰就会引火烧身的数量。 他迫切需要一笔钱来解决自己的当下难题。 咖啡厅的角落席位人并不是很多。他对面是一个妆容精致、谈吐从容的年轻女人，左手是港产的普拉达蝴蝶，淡蓝色的紧致皮质很时尚惹眼。 “这是我的名片。”连城从上衣兜掏出来一样东西。 “嗯……” 金小奴看也没看，就将名片随手扔到了包里。她从容不迫的举起咖啡，轻轻在嘴边抿了一口，又将杯子轻轻放下，同时用纸巾擦拭着唇角，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了色号稀有的唇彩。 “天这么热，为什么要穿长袖？”她问说，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连城的模样，心理觉得眼前的男人很有趣。 现在是夏天，室外三十多度，连城穿长袖的打扮确实跟古怪。 连城表情略动，转而微笑：“还好。” 两个人在这里见面并非浪漫的约会，而是普普通通的二手车买卖。连城想卖车，金小奴想买车仅此而已。 她早就委托熟人将车况检查得一清二楚，从车况上看，连城的某品牌小轿车保养得称得上精致，充分显示出车主人对车的爱惜，完全没有出手的必要。 这似乎能证明连城对钱的迫切需要。 社会上急需要用钱的地方有很多。 大病重病要钱、买房安居要钱、赌徒翻本也要钱……但是，在连城脸上，金小奴看不到亲友病重的悲痛、也没有新婚不久的欢喜、更不存在赌徒的偏执和疯狂。 他平静的就像是一汪清水。 “签了字就不能退。”金小奴皱着眉头道。 连城轻轻点头。 金小奴有一点点不高兴，人活在这世上就一定要为了钱奔波，自己已经快要被钱把浑身的棱角磨平，凭什么这个男人就可以活得这样洒脱自然。 肯定有更深层次、更悲惨的事实在等待着她挖掘，她坚信。 金小奴先声说：“内饰有损坏，减震器性能也有衰减，两万七不少了。” “可行价是四万。”连城耸耸肩。 “你这款车型太冷了！我买到手里根本不好出手，两万八勉强可以。” “可行价是四万。” “颜色不好，现在也是淡季！两万九是我的底限了！” “可行价是……” 碰！！ 金小奴将一个厚厚的牛纸袋重重地摔在桌子上，颇为咬牙切齿，对于连城的斤斤计较她无可奈何。 “这是三万，哼，交了钱签了合同就不可以后悔了啊，别搞什么退货的戏码——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 连城神色依旧沉静如水，目光没有瞥向牛皮纸袋哪怕一秒钟。这让金小奴更加不舒服了。 他瞥了金小奴一眼，说：“尽管问吧。” “你要这钱到底有什么用？看病？还是买房？我总得知道你用钱的原因，不要骗我，我可不是初入社会的傻白甜。对了！最后说一次，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退款。”金小奴语气不善，试图在连城的脸上挖掘出让她感到高兴的秘密。 连城笑了，站起身，以一种真诚到不能在真诚的语气回答说。 “没用。” 金小奴先是错愕，然后恼羞成怒：“你耍我？钱怎么会没用！” 连城没理会这只发怒的母老虎。他拿起牛皮纸袋，在手里颠了颠，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然后又略带自嘲的笑了笑。 金小奴眼睛一直盯着纸袋。 连城摇摇头，起身离开，远远给金小奴扔下一句话：“说了你也不懂，它真的没用。那辆车如果没疑问的话，就不要联系我了。有疑问的话，也别联系……” 这男人！ 金小奴瞪着眼睛，气不打一处来，眼看着连城马上走到咖啡厅门口，站起身，刚要把连城叫住理论一番，下面的话却突然卡在了嗓子里。 这一瞬间，她猛然察觉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常识错误。 因为是常识，所以经常被人忽略，但几乎不会有人会犯这种错误。哪怕是小孩子，在那么多动画片和大人耳濡目染的影响下，也不会犯。 只要来到这世上，与社会接壤的刹那，任何人都应该明白钱的重要。 但连城既没有清点数量，也没有验证钞票的真伪，就这样无所谓的离开了咖啡厅。这和连城先前锱铢必较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这人不怕我在三万块钱上作假么？”金小奴愣住了。 两人非亲非故，不存在什么信任。那又是什么？难道是傻吗？或者说这三万块钱在他心目中卑微到了可以忽视的地步？ 不对！ 这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金小奴咬着下嘴唇，死死盯着桌子上那张转让合同，似乎想要从中找出某种坑骗的陷阱出来，脑子里乱糟糟的怎么也想不通缘由。 除非——那辆车来历不正！！ 这道闪电击中了金小奴的大脑，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如果是黑车，她可没办法找到下家出手，三万块！这可是整整三万块啊！！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从事警察行业的亲哥哥发了条短信。 “买卖黑车要判几年？法律上让退货吗……” 然后，她再也顾不上淑女的矫情，把小裙摆往大腿上一系，在咖啡厅其余顾客诧异的注视下，三步变两步冲出了咖啡厅。刚出门就远远的瞧着连城越走越远。 必须跟上去！这是金小奴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她担心自己的三万块会不会就这样打水漂，如果那辆车真的来历不明……不，或许还有更糟糕的解释，如果连城是黑社会，如果这辆车还牵扯到谋起黑社会仇杀…… “我！的！天！啊！” 金小奴顿时就要崩溃了。 还好她脑子里依旧留存一丁点理智，滴的一声，在路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车总比跑路快。也幸亏连城是步行，如果是打车的话，金小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追了。 嘟嘟……她的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声。 （哥哥）：小妹，有大案？！ 金小奴急忙回复到：老哥你快来，哇！太可怕了！是你说的那种大案！我遇到了一个犯罪嫌疑人！！我开GPS位置共享了，快来快来快来！！ 发完这条短信，她飞快的蹬起小红车，呼哧呼哧的，终于在快到一公里外的富民桥附近追上了连城。 她小心的保持了一个既不影响观察也不会被发现的距离。万一连城是什么凶人，发现她在跟踪的话那可就糟糕啦！ 金小奴小心翼翼的望过去，盯望着站在大桥扶手旁边的连城的一举一动。 连城手扶着栏杆，捏着牛皮纸袋的上沿，忽然将手伸出了护栏的范围，然后在金小奴惊恐无比的注视下，将手中的牛皮纸袋远远的扔了出去。 扔了出去…… 出去…… 距离有十多米远，金小奴还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接，只抓到了一把空荡荡的空气。第一秒，她以为牛皮纸袋是空的。 只要是正常人就一定会认为里面什么都没有！ 但几秒后，她彻底傻眼了，哪怕隔着十几米远，她依旧看清了河水卷着红彤彤的钞票，打着漩涡消失不见。 她扑通一下瘫在地上：“三万块……就这么没了……还怎么退钱啊……” 吱呀！ 一辆警用摩托停在了她身后，瘦瘦高高的警察摘下头盔急忙问道：“小妹，怎么了？嫌疑人在哪！” 什么黑车，什么黑社会，什么黑木耳……钱没了！我的钱没了！！ 金小奴似乎提不起力气，软绵绵地指了指不远处的连城。 她以一种遭受刺激后的虚弱声音，勉强挤出笑容。 “故意毁坏人民币…也算犯罪嫌疑人吧？” 她的警察哥哥愣住了，转过头看向连城的背影，大失所望，嘟囔着：“毁坏人民币？嗯……钱在哪呢？” “三万，河里，那人刚扔的。” “噗！” 这位小警察差点被口水呛死。 ------------ 002 钱需要我 这人发疯了！ 悄悄从背后摸出警棍，金鑫担心又警惕地盯着连城，生怕他一时暴起做出精神病能搞出来最坏的场面。 他没法把连城当做正常人。通过简短的交谈，他得知了河水里飘着的就是妹妹金小奴的三万块钱。因为有过户合同的缘故，姑且称之为“前三万”，跟前夫、前男朋友差不多一个意思。 但即便是“前三万”，金鑫也心痛的不能呼吸。 这其中有金小奴管他借的一万二，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头小警察，省吃省喝多久才勉强省下了这些钱。如果真如金小奴说的那样，车是黑车，甚至与法律规定不存在的黑社会有关系…… 那这钱可真的追不回来了，因为它是赃款，分配权不在原主人手中，至于在哪，这也不是小警察管辖的范畴。 而且，这问题或许更应该问河神。 “哥！”金小奴带着微弱哭腔，“你赶紧想想办法啊！把他扣住，然后把钱整回来！” “你真当我是变魔术的还是刑警大队的？” 金鑫操着警棍指了指河水，钞票飘得一干二净，彻底消失不见，捞都没法捞！ 然后他又揪了揪身上的马甲。 胸口印着“POLICE”，但颜色不太好看，土黄里边泛着点原谅绿。也是某些司机私底下暗自痛骂的“王八壳子”。 “我就一交警……”金鑫也没底气了。 如果是大案，按照《交通安全法》第二条和第三条，他完全有参考公安干警当场处理突发事件的权利，不过无论是抓疯子还是刑事侦查这他都管不了。 两兄妹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极有默契的一同把目光投向了河边背手站着的连城。 长袖体恤、理工男标配牛仔裤。背影很神秘，他做的事情更神秘地凸显出清奇的精神病人思路。 更别说三十多度的高温还穿长袖……会是什么正常人类吗？！ 这样的家伙，在这几分钟内，这对热得跟狗一样的兄妹打心底认同“暂时别招惹”这一想法。 连城深深吸了一口气，远眺江头。 他脑子正常得不能更正常，精神终于放松，有种说不出的解脱感。旁人看不见，他手心正扣着一枚金色铜钱，隐隐约约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在大白天不显眼，只有一层晕光潜藏在手指缝隙里。 两天前，这枚甩不走的神秘铜钱差点把他吸成人干，还好当时家里正放着上个月的工资袋，铜钱不吃他的肉，改吃起钱来，这才让连城留下一条小命。 铜钱并不会真的把钱吃进“肚子”里，而像是从钞票上吸走了某种看不见的东西，钞票的外表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在接下来几分钟内，被铜币吸收过的钞票就会以各种离奇的原因从他身边消失。 冲进厕所、被鸟叼走、甚至无故自燃……即便不扔掉，被吸收过的钱也不会在他手上停留多久，还不如直接扔掉以免发生更可怕的事情。 铜钱的胃口很大，短短两天的时间里连城的银行卡就见了底，甚至沦落到卖车的地步。连城发现自己和铜钱隐隐约约有某种感应，他察觉到从金色铜钱身上传递过来类似于“吃饱了”的信号。 至于让铜钱吃饱了的好处？连城暂时还没有发现。 不过这终于让他松下一口气。 他望着江面，嘴角不经意间上扬，这种劫后余生的放松让他极为享受，长吐两口气，拍拍桥边的金属栏杆，撑了撑身体，从骨子里涌出来名为活着的喜悦。 这时他才听到身后有人在说话，转过身，看到了时尚丽人金小奴和原谅色交警金鑫的奇怪组合，表情一顿，迟疑问说：“车被扣了？你还真是女司机！或者是车有什么问题？” 金小奴下意识点头。 “有……” 她突然眼睛一瞪，然后抻着脖子发出一连串类似于驴叫的长鸣，“咦！！！没，没有！” 正当连城以为她羊癫疯发作的时候，金小奴用力挤出尴尬微笑，连连摆手摇头。 金鑫也悄悄收回了掐着金小奴腰上细肉的手。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金鑫连忙打了个哈哈，打消了连城的疑惑后，才心有余悸地望着连城离开的背影，缓缓松开死死抠着警棍的手指头。 他的指关节用力得捏出了白红的颜色。 金小奴缓过神来，眉毛高高挑起，很生气：“哥，你干嘛掐我！” 金鑫没接话。 他先是走到了连城刚刚站着的地方，上下好像在观察着什么，没回头，问说：“这座富民桥才建了一年不到……” “是啊，九局承建的，政府花了不少钱。表叔不是跟着工程队干过一段时间么，还带着我俩吃了顿水煎肉呢，老哥你忘了？” 金鑫半转过身，表情微凝：“当然没忘，你还记不记得表叔说过的话。” “好像是钢材太好太浪费之类的话吧，表叔不是总喜欢占点公家的便宜嘛，但那回好像因为钢材太贵他什么也没敢偷偷拿，后悔了好一段时间哟。”金小奴撇撇嘴，显然有点看不上这个表叔。 “太贵不敢拿，质量好，呵呵呵……”不知道金鑫在感慨工程队的潜规则还是其他什么，露出古怪又惊奇的表情。 他掏出手机，咔擦咔擦对着栏杆照了几张图片，然后才招呼金小奴：“小妹你过来看看这个。” 顺着他指着的方向，金小奴捕捉到了栏杆上有一处很不自然的明显凹陷，气愤说：“这质量也太差劲了吧，上面又贪了多少钱啊！” 金鑫缓缓摇头，轻声说。 “凹槽是人类手指的形状，左右手都有，不是巧合。” 金小奴彻底愣住了。 “这，这开什么国际玩笑啊！” 她嘴上这样说，却偷偷摸出了连城送给她的名片。她只知道连城的姓名和电话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了解。 名片上写着—— “自由撰稿人，连城。专业承接剧本定制、大纲代笔、连载续写……” “文人？”金鑫接过名片，收到了自己裤兜里。 金小奴轻轻哼了一声。 “也就是个臭写小说的，臭老九。”她顿了顿，咬着下嘴唇：“车的事情麻烦你托朋友查一查，有没有案底……哥，名片你还是放我这里吧。” 金鑫急了，说：“你跟这种人打交道干什么！太危险了！” “我正好认识一人，他很需要一个靠谱作家的帮助。”金小奴轻轻咳嗽一声，似乎在掩饰情绪。 “这有钱赚呢。”她小声说。 ------------ 003 它吃饱了 现在这种情况，任何有钱赚的活计连城都不会放过。 “热的快熟了！” 连城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空调，然后接连喝了三大杯冰水，这才将浑身的燥热稍稍驱散。对着卫生间的盥洗镜，他慢慢撸起袖子。 镜子里显露出骇人画面。 袖子卷到了肩部，转动手腕，从左手腕里侧开始，一直到腋下，一条狰狞蔓延的凹陷疤痕清晰可见，深红色微微渗血。像是被一把小刀活生生刮了大长条的筋肉……伤口凹凸不平，撕裂般可怕。 伤势这么恐怖，正是三天前铜钱吞噬血肉留下的痕迹。 当铜钱发出饥饿信号，如果不能及时喂养的话，它就会飞快的侵蚀起血肉。连城目前发现唯一能喂养铜钱的东西……就是钱。 连城对铜钱的可怕心有余悸。 他也清楚的认识到，银行卡里仅剩下不到两万，如果不能及时再搞些钱来，当铜钱再次饥饿的时候，恐怕就是自己的死期。 一想到那种死法就不寒而栗…… 《震惊！网络对人体的危害你不看就晚了！某居民楼中发现神秘干尸，经调查竟是网络从业人士……》 “靠。”连城情不自禁的骂了句。 读而多则写，是他踏入文学工作的原因。 连城看过的小说不计其数，自然对“天降”系列的金手指很是熟稔。这一类的主角多半是吃了狗屎运，然后捡到了某上古遗物，接着凭借一身过硬医术救了白富美、政府高官、集团董事甚至是有漂亮孙女还TM有钱又有权的老爷爷。 但他既没找到会说人话的金手指助手，也没发现这个傻哔铜钱除了败家以外还有什么鸟用！ 更不用想凭借医术哔一个妹子、然后哔哔哔，最后哔哔*此段和谐*的情节。也不存在鉴宝、赌石、捡破烂，然后遇到一群人生存在意义就是送钱和装B失败的二傻子富豪的套路。 连城把铜钱往桌子一扔，仰面躺在床上。 “我图的是个啥？” 啪啪啪—— 桌子的方向忽然响起来奇怪声音。 连城木然把目光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枚鬼鬼祟祟的金色圆形物体，正以三百六十度翻滚、正反面交替的姿势向他一点点爬过来。时速大概等同于他以前不小心养挂掉的老年巴西龟。 这傻哔玩意就不会侧着滚吗？ 连城叹了口气，伸出手，把铜钱立起来。下一秒，金色铜钱就从巴西龟变成了撒欢子狂奔的泰迪，以发情想日的速度滚到了他的右手手心处，然后对着掌心肉狠狠插了进去！ “我艹你大爷！”连城一下子跳了起来。 他气到一半就消了。 连城尝试过将铜钱暂时远离自己的身体，想找到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避免被铜钱吸取血肉。但无一例外，这枚铜钱总会固执的爬向他，不依不饶。 他可不想遛着一枚铜钱逛街，所以只能将其随身携带。 至于把远远铜钱扔掉，这种彻底的解决方案—— 在不到万不得已的前提下，连城绝不会放过，这看似能让自己彻底从平凡生活解脱出来的奇异铜钱。 没有谁会轻易放弃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即便最坏的后果是死。 给掌心贴上创口贴，坐在椅子上把玩着铜钱。连城估算着自己生命的“倒计时”…… 三天的时间，铜钱几乎吃掉了大半身家，其中包括一半的银行卡存款、全部支付宝余额、一台旧型号笔记本电脑以及一辆刚买不到半年的宝贝轿车。 连城从铜钱传递过来的感觉，将其大致分为三种：极度饥饿、饥饿和饱腹。 极度饥饿，铜钱会快速侵蚀血肉。暂时不能判断是否会对骨骼和大脑产生影响。 饥饿，铜钱连续释放饥饿信号提醒连城喂食。这个状态下铜钱不侵蚀血肉。 饱腹，铜钱暂时处于休眠状态，同时会不定时散发出浅淡金色辉光，目前还不确定这个辉光到底有什么作用。 想到这里，连城给自己定下了一条警戒线。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尽可能的找到创收来源，当感知到饥饿状态时再进行喂养，最坏的情况下可以考虑网贷、高利贷等来钱快的渠道。 “听说白雪公主在逃跑……” 手机铃响起。 连城拿起电话，是一个未知号码。他很少将电话留给外人，除非是一些必要场合必要的人。他有强迫症一样的电话簿备份习惯，但凡有联系方式的都会被储存在手机里，从不遗漏，比如编辑或者是热心美女读者。 虽然后者根本不存在。 “这个时间来电话……”连城看了一眼窗外。 昭平市笼罩在一片暗淡的夕阳里，空气中散发着某种名为大都市的俗气味道。他靠着窗沿，按下电话接听键。 “你好。” 电话另一头稍作停顿，声音很熟悉，就像是刚刚听过。但连城一时间还真没办法把声音和脑海中的形象对上号，就在嘴边也想不起来。 “原来是你啊——”他拉长了嗓音寒暄。 “你，你怎么知道？！”声音疑惑，接着说：“连老师，这是我的新号码，您是听出了我的声音吗？” 连老师……听见这称呼连城立刻明白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这人给他的第一印象是有钱。 第二印象是超级有钱。 第三印象还是踏马的为什么这么有钱！啊啊啊，受不了了！ 声音主人叫王占山，外貌不提，姑且称之为是个女人。昭平市本地的超级女富豪之一，是“王占山辣酱”的创始人，身价数十亿，同时也是一位十七岁少女的母亲。 连城打心底喜欢王占山辣酱，这东西无数次将他从要么吃屎要么饿死的灾难中解救出来，但王占山本人的长相是真的…… 一点都不下饭。 王占山客气解释打电话的原因：“连老师，今天我派车去接你吧。听说地铁二号线整修，您要是像以前一样坐地铁过来恐怕不大方便。即便不坐地铁，其他路线也太耗费时间，倩怡在写作课之后还有一门乐器课要上，有些赶时间，真是麻烦您了。” 连城一看墙上的挂表，距离上课时间还有1个小时。 如果是地铁来得及，坐公交和打车都不一定来得及了。他很缺钱，王占山给他的写作补习开了一份非常惹眼的价码，一节课八百块…… 他没理由不去。虽然比起这两三天糟蹋的数量不值一提，但蚊子腿也是肉！真的是自己的肉啊！至于其他来钱的道，晚上回家再想。 带上铜钱，连城稍微整理了一下仪表，随即出发。 连城家单元门不远处。 两个男人偷偷摸摸躲在凉亭后面，低声嘀咕着。 瘦男人的声音有点紧张：“老金呐，咱们可没逮捕证，万一搞砸了，咱俩的责任谁也跑不了。摊上有钱的主，追究起来闹大点这身警察的皮都得给扒喽。” “就是一写破小说的，有啥能耐。再说了，住在这破小区能是什么有钱人？”金鑫虽然穿着衣料很软的常服，但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一边盯着单元门，一边继续跟同事小张说：“我就是想拿他问问底细，你知道我那妹妹，整天钻钱眼里了不说，好奇心比谁都大。我怕她出事……” 小张笑了，点头：“这理由靠谱。我听说写小说的一个比一个穷，看来是真的啊。” “还一个比一个抠呢。等会去咖啡厅问话，他饮料钱估计都舍不得自己掏，还得咱们买单。” 两个交警相视哈哈大笑。 笑到一半，金鑫看到单元门走出一人，正是连城。他连忙捅了小张一下：“人来了来了！” 小张这回不紧张了，大大咧咧的从凉亭后面走出来，一幅稳操胜算的模样，摇摇摆摆地走向了连城，心里想好了吓唬人乖乖听话的套路。 刚清了清嗓子，就被一个肌肉壮汉撞到一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肌肉壮汉发觉自己撞到了人，微笑道歉。说是道歉，腰板和脖子都挺得很直，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晃得小张两眼更直。 绝对真货，大土豪啊！ 小张摆摆手：“嘿，不算事。你忙你的去吧。”他话音刚落，肌肉壮汉一点头就转身大跨步走向了连城。 停顿，立正，然后马上一个90度弯腰鞠躬。肌肉壮汉说：“请您原谅，路上拥堵多费了些时间。”说罢，接引着连城走到一辆宝马7系旁边，亲自为其打开后车门。 “哎哟卧槽！”小张吓的一愣。 金鑫站在旁边也没说话，也琢磨着其中的道道。 有钱人不至于那么蛋疼吧…… “这就你说的穷写小说的？”小张龇牙咧嘴，连连摇头：“我差点让你给带沟里去啊，老金，哎，你给谁打电话呢？” “我妹。”金鑫表情尴尬又吃惊。 打通后，他第一句话就是—— “小妹我替你查完了，这人果然有大问题！” ------------ 004 有教无类 隔着车窗。 连城第一眼就认出了正打电话的交警金鑫。 他没多想，以为是巧合，可能是这交警的亲戚也在自己住的小区。因为急着赶时间，他也没兴趣去打招呼。 那么问题来了。 什么叫豪车？ 光是内饰就能让穷鬼坐立不安，腿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生怕弄脏弄坏了东西。 按此时的情况来说，连城确实拥有了中国人的传统美德——贫穷。虽不是坐立不安，但坐在这豪车里总归有点别扭。 司机肌肉壮汉一边开车一边和连城聊着天。 “连老师，我有件事必须告诉您。”低沉的声线听起来像是警告。“王老板的女儿还有不到一年就要高考了，很多事情和时间都耽搁不起，您一定要明白。” 豪门经典套路剧情！ 这是王占山女士怕自己和她女儿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故事吧。 连城哭笑不得，回答说：“咳咳，王女士想多了，我这人……” “不！！！” 趁着红灯的时候，肌肉壮汉猛然转过头，把墨镜扒拉下来，一对铜铃一样大的眼睛紧紧盯着连城，他脸色更加阴沉似水，嘴角却欲言又止。 连城立刻对比了一下自己和肌肉壮汉的体型差距，深刻认同语言才是文明人的交流方式，正当他准备开口说话时。 肌肉壮汉忽然咧嘴，低声咳嗽了几下，讪笑：“王老板的女儿没时间……可是我有啊！连老师，你要是有空我请你喝酒，我也想学着点写故事什么的。人嘛，总得丰富自己的精神境界。” 丢雷！我唔中意雷啊！ 连城发誓，他绝对一点都不擅长硬派摔跤哲学，也不打算和一个肌肉兄贵去喝酒。 他随口一说：“阅读是写作进步的阶梯——先看二十期小时代。” 肌肉壮汉愣了一下，脸色铁青：“是不是有点……这也太难了吧！能不能换个？”没得到连城回答，他就不再提教写东西的事，而是聊起了关于王占山集团的一些趣闻。 连城听着热闹。 这司机看似侃谈，其实口风很紧。几乎没有一句完整的话，提到了关于王占山本人和她家庭的秘密，大多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路上还不算太堵，还是绕了道的情况下，大概三十多分钟连城就赶到了星海小区。 刚到门口，连城就看见别墅院子大门挂了一把大锁。 司机边掏出钥匙开锁边解释说：“最近小偷多，多安一把锁多一份安心。” 喵~ 一只橘色野猫从旁边跑过去。 这豪华小区也有野猫？ 他也没有继续深究的必要。毕竟他只是个教习写作的补课老师，跳出这层身份，除了王占山辣酱的忠实消费者以外，他这辈子都很难和这些超级富豪们产生交集。 名牌欧式沙发前，檀木茶几上摆着一壶茶水和几副茶具。一位神色和蔼平静的老妇人款款走来，声调细微沙哑，像是二胡那样安和又不聒噪。 “连老师。”王占山首先和连城打着招呼。她的眼眶很深邃，眼睛小而有神，目光一直落在连城的袖子上。“我还有个紧急会议，就不多客套了……这大夏天的，穿那么多总归有点热吧？” “我这人最不怕热。”连城露齿微笑。 王占山停住脚步，岁月纵生的法令纹勾勒出和善笑意：“人总怕……生病。打针什么的，我知道很多人都晕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对这个我有经验，说不定能帮帮你。多注意点身体总归是好事情。” 连城依旧保持笑容，明白王占山话中有话。 他清楚，眼前这个白手起家的女强人不是普普通通的老太太，而是王占山集团的创始人兼董事长。任何商业帝国的掌舵人都有着不一样的个人魅力和超群手段，她的风格或许就像这样，绵里藏针又给人留了充足余地。 如此这般，还不是为了她的宝贝女儿…… 连城说：“没感冒，身体好着呢。” 旁边，佣人小心翼翼的用飘逸杯为连城点了一小杯浓茶，端着盘子送到了连城跟前。连城顺势接过茶杯，以一个不太雅致的姿势握在手里，他也倍感口渴，举杯仰脖一饮而尽。 “茶不错！”他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话还没说完，他就听见旁边有人惊呼出声。 抬起头，连城发现身边的漂亮女佣一幅水汪汪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她带着哭腔，说：“水是开的……” 开的…… 王占山眉头一皱。她身手敏捷得不像老人，探手捏起茶壶柄，打开盖子用手扇风，鼻子轻轻一嗅，浓郁茶香带着滚滚热气扑鼻而来，冲的她脸上皱纹都泛着红光。 她喝茶几十年，自然能分辨得出这是茶叶泡开的香气，更能感受到这股沸水还没冷却下去的热度。手指背轻轻靠了一下茶壶壁，烫得王占山下意识就收回了手指。 连城一脸茫然，像是不知情一样。他倒是没什么感觉，体会最深的是，嘴里的茶简直比白开水还白开水，一点味道都没有！ 王占山打破了尴尬气氛，吩咐说：“给最近的医院打电话！做好急诊准备，让小胡司机把连老师送过去……别叫救护车！” 连城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他张了张嘴，舌头鲜红健康有活力，全然没有烫伤的痕迹，看上去就是养精蓄锐长时间无处施展的模样。 搞鼓了好一会才让王占山相信连城真的没受伤。 “那我去……上课了。”连城笑说。 他一时间还以为是小女佣搞错了水温，在和自己说笑。 王占山艰难点点头，目送连城上楼。 望着背影，女佣微微吐舌：“牛人啊。” 转过头，她看见大老板还坐在沙发跟前摆弄着那套茶具。拿起放下，看看底再看看里，摆弄了好几分钟。 女佣盯着盯着，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声说：“王姨，说不准是小连老师跟我们开玩笑呢！会不会是魔术之类的……您不是还有个挺着急的会议嘛？” 王占山只能相信这个解释。 她清了清嗓子喊到：“小胡，人去哪里了，把车准备好——” 吱呀。别墅大门被人打开，司机小胡，也就是刚刚送连城过来的肌肉壮汉，正抱着一个纸壳箱满头大汗的走进来。 王占山问说：“抱着什么呢？” “几箱书，刚从附近一家书报亭买来的。”小胡缓了一口气，站在旁边搽汗：“王总，今天我先把东西放这，明天再开车送回家，您看行么？” “这种小事就不用问我了。多看书总归是好事情。”王占山略带赞同地点点头。 漂亮小女佣趁着小胡不注意，从箱子里抽了一本书，捧着封面，嘀咕道：“这不是小时代嘛，怎么买了这么多？” “小怡看的书可比我买的多着呢。”小胡傻笑，挠着后脑勺：“而且我学东西也没人家快，真羡慕小怡那聪明脑袋瓜，学什么一点就透，尤其是写东西。还没成年，就在区里面拿了好几个奖。” “写点东西总归不错的。”王占山和蔼一笑。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小胡记得帮我把这套茶具带上。” 茶具？ 小胡刚想说，这东西在董事长办公室不是有一套一模一样的吗？他就看见小女佣拼命地给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悄悄指了指楼上某处—— 那个方向是王占山的宝贝女儿，王倩怡的闺房。 ------------ 005 野猫发怒 连城不蠢。 王占山和小女佣的惊讶和焦急没有刻意表演的成分，她们也没有说谎的理由。他刚刚就是故意在装傻充愣，其实心如明镜—— 沏茶的水确实是煮沸的。 至少七、八十度的热水，硬生生的灌到谁的喉咙里都是酷刑级别的体会。食道如此脆弱软嫩，皮肉溃烂和焦灼带来的强烈剧痛如果不是故事虚构的好汉，没有人能忍受得住。 连城轻轻挖了挖喉咙，他确定自己没受伤。应该是那枚奇异的金色铜钱起了作用。 庆幸大意没出导致严重问题，他心中更多的是兴奋！ 这铜钱果然有用！ 连城打定心思回去好好研究铜钱能力，眼前更重要的，是把这门难缠的写作课应付过去。一千两百块钱一堂的课可容不得半点马虎。 稍稍整理着装，然后敲响房门。 咚咚—— 清脆的少女稚声隔门传出：“进来吧。” 连城一手拎着文件袋，一手拧开门把手，推门而入。目光还未落定，他就忍不住在心里边大叫一声非礼勿视。 房间是仿东瀛式的榻榻米结构。 棕黄色的垫子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伸展着懒腰，裹着白色丝袜的纤长美腿惹人眼球，毫无遮拦的释放出青春的活力和魅惑，百叶超短裙堪堪遮掩住大腿的最末端，但裙摆和丝袜间露出的嫩白肌肤才是更诱人的部分。 收身T恤紧紧裹出小蛮腰的曲线，至于目光再往上一点……跳过某处，头上还带着一对猫耳朵。 “你看够了没？” 王倩怡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对连城的不客气，她倒是不怕被人看。女人穿衣服就是给别人看的，她只是单单不想给连城看。但她还是心虚地摘下了猫耳头饰。 视线停留在她脸上。 眉头紧蹙，五官还没完全张开，可依旧很漂亮，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 小奶猫一只，连城心道。 再漂亮，他也仅仅是扫了一眼。他对这种小女孩没什么兴趣，作为老师，最起码要对得起良心和道德，以及雇主王占山给出的1200块钱补课费。 他拉来一个椅子，坐在桌子旁边，静静的注视着趴在地上夹着布偶熊的王倩怡。 王倩怡起初还能保持皱眉头的不耐烦表情，可这样被盯着，趴在地上也渐渐觉得不自在起来，即便高档榻榻米真的很舒服。 “哼哼，刚刚累了，休息一会。”她自顾自解释到。 然后自认为很淑女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起来的时候还警惕地盯着连城的眼睛，生怕他偷偷看到不该看的地方。 却不知在连城的视角里，她这披头散发的爬行模样，跟贞子系列的主角差不多是同门师兄妹了…… 王倩怡哼哼唧唧地来到了座位上，一个正眼都不想给连城。她认为连城根本不配当自己的老师，自己更不需要什么上写作补习课。 单单是舞蹈和音乐训练就让她烦不胜烦，和平日里接触的行业顶尖的名师对比，平凡无奇的连城在她心中的讨厌程度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普通也是一种让人讨厌的身份标签。 但她不能反抗母亲的安排。 “帮我开一下窗户。” 王倩怡故意支开连城，悄悄回复着手机信息：我这有个烦人精，多等我几分钟，我有办法甩开他……放心吧，不会耽搁咱们的大事。 等连城转过身来的时候。 她老老实实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和中性笔，拍在桌子上，俏脸略带不爽的对着连城，目光却飘到了另一边，说到： “连……那个老师。你能不能，嗯，换身衣服跟我说话？你这身打扮真的太low了！我一看见就没心思上课。学习环境，我需要一个合适的学习环境你懂吗？”她瞥了眼，示意连城往房间角落看。 顺着示意的方向，连城看到衣架上挂着的一套黑色衣服，姑且成为衣服，更确切的说，是和王倩怡这身猫女打扮一样中二的cosplay服装。 仔细观察了一番衣服的款式，他愣了一下，反问：“道士装？” 王倩怡面带不悦，无奈解释说：“是汉服！汉服！” “你就让我穿这玩意给你上课？”连城略带无语。 “你要不穿，我就不听了。”王倩怡双手叉着小蛮腰，偏头耍赖说。 天大地大，1200块钱最大。 忍！ 连城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潜意识里告诉这里面肯定有鬼。小丫头明明挺讨厌自己的，怎么会突然给自己好心准备一身衣服？但是他也不能拗着小姑娘的性子，反正这里也没人看自己，穿就穿吧。 他也挺好奇这传说中的武士服穿起来是什么感觉。 王倩怡的房间里有独立卫生间。连城在里面换了衣服，没别的体会。 第一，张不开腿。 第二，迈不开脚。 第三……这连裆裤的是人穿的东西吗！ 别的不说，这走起路来还真有点君子的味道。怪不得电影里的古代都那姿势走道，原来不是腿短！ 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左手扶着装饰的钢制剑鞘，连城只觉得自己这模样就是个傻哔。要是让朋友看见，前半辈子的名声就全毁了。 见连城如此窘迫，王倩怡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她清了清嗓子。 “最近我写作文遇到了点难……嗯，小情况。” “说说。” 连城定睛，他发现王倩怡一直在盯着手机上的时间。 王倩怡似乎渐渐进入到学生的状态里。她咬着笔帽，说：“嗯，我突然不太会写故事的开头，一落笔就想着现实里的事，思路没办法发散开，像是在条条框框里跳舞，特别不舒服。就比如说上次区里举办的作文比赛，我发挥得……你别问那么多！！” 连城根本没问。 “你看过那些获奖的优秀作文么？”他接过笔记本，边翻边讲。 提到这，王倩怡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单手扶在桌子上，故意不礼貌地上下打量了连城一番，说：“瞧你这样子，刚离开学校没多久吧？一年？两年？谅你也没什么社会经验。人就是要竞争、要攀比的，哪怕是区里面一个小小的作文奖都有人眼红眼热。” “这和优秀作文有什么关系。”连城反问。他看见王倩怡又偷偷瞄了一眼墙壁上的挂表。 王倩怡轻轻哼了一声，打开笔记本播放了一个名叫“颁奖录音”的音频文件。 “一等奖的获奖作品是——《我的爸爸最廉清》！大家鼓掌鼓励！啪啪啪啪啪……” emmmmm…… 这特么什么鬼东西？ 连城心中无语，嘴上却一本正经说：“很主旋律，很正能量。再发展发展，好好培养一番，说不定又是个中宣部、广电局、出版总署的人才。赞扬爸爸年轻，这题材就选的不错！凸显孝顺。” “去你的吧。”王倩怡知道连城故意装成听错，翻了个白眼。“那我倒是想请教请教连老师，我刚刚那个问题，您老人家有什么一千两百块钱的高见啊？” 连城微微一笑：“很简单。你不是找不到编故事的感觉么？” 王倩怡撇嘴，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 哗哗—— 连城在她的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说：“照着这个来。” 王倩怡一看，白皙的纸面上孤零零的躺着两个黑字—— 谢邀。 字面意思，谢谢邀请。 王倩怡经常混迹各大论坛，对这两个字一点都不陌生。与百度知道类似，某著名大型互动网站“逼乎”，回答问题的人在答题的时候总喜欢在前面加上这两个字，然后欢天喜地的分享起他刚刚编好的故事。 “你赢了。”王倩怡捂着脑门，态度也不像刚刚那样敌视了。 连城暗暗松了一口气。 对于这个年龄的叛逆少女而言，教学内容仅是辅助，找到正确交流方式才是最重要的。他总算调动起了王倩怡的情绪，从文件夹里拿出一摞精心准备了一整晚的备课案，打算开始今天的教学。 “今天讲的内容挺多的，差不多两个小时……” 才掏出一半，备课案突然被一股外力狠狠打在地上，散落开来。 连城惊愕万分的看着眼前变了脸的少女。 简直比以前养的猫还会翻脸不认人！ 他指着地板的狼藉，一字一顿说：“这是什么意思？” 王倩怡脸一板，努力做出冷笑和鄙夷的模样，可她失败了。接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小摞纸钞，摔在连城面前的桌子上，横眉怒斥。 “两个小时？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老师了？一个破网文写手有什么资格教我写作？这是八千块钱，够你赚一个月了。你，就假装上你的课，门给我锁好，我一会去做什么你最好别乱说话！！” 连城没说话。 这不是缠人可爱的家猫，而是恼人厌恶的野猫。 王倩怡暗松一口气，以为自己一番话镇住了这个年轻老师。 她看了眼时间，披上一件棒球外套，拎起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黑色背包，推开窗户，从窗帘的角落里摸出一条登山绳扔了出去，然后纵身一跃顺着绳子跳了出去。 同时肉眼可见的，一道淡红色的影子紧随其后，一转眼消失无踪！ 我曹！那什么东西？ 连城刚一抬腿，差点被绊了个跟头，他这才猛然发觉王倩怡让自己换身cosplay服装的用意！ 这衣服真的迈不开脚！原来坑挖在这了！ 他撕开裤腿间的连裆布条，布条里竟然还藏了跟钢丝！扯钢丝跟扯棉条一样，随手捏断，还没思索力气怎么变大了，忽然又发现视线下方有东西微微发亮，一低头。裤兜口袋正冒着一股奇特的金色辉光，里面好像还有张嘴巴隐隐发出了“老子有点饿了”的信号。 结合刚刚看到的诡异影子，绝没好事！ “这小姑娘还欠我1200块钱呢……”连城嘀咕着，一跺脚，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不过他也没忘，先摸了一下地上的八千块钱再去追人。 用良心发誓，他真的没拿走，也真的只摸了一下。 ------------ 006 大哥，误会了！ 王倩怡动作灵活。 顺着登山绳从别墅三楼滑了下来，噗的一声，轻轻落在了草坪上。她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窗户，想到自己为连城准备的特制服装，不禁暗笑，同时又为自己的机智感到自鸣得意。 她四下看了看。 上个礼拜天，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一只橘色野猫。这种豪华小区本不应该有流浪动物出没，最大的可能是被人遗弃在这里的。 王倩怡知道自己的母亲很讨厌猫啊狗啊之类的小动物，她偷偷喂了那只小猫很多次。她虽然着急离开，但还是担心小猫会被家人发现然后扔出去。 正张望着。 “喵！！” 小花园的石头台阶上，那只橘色的猫炸了毛一样，冲着王倩怡低声嘶吼，眼神里透露着警惕和畏惧，身体高高弓起，尾巴高跷，一点点向后退。 才退开一米不到的距离，这猫立刻逃离了王倩怡的视线范围。 “这白眼小畜生！”她气得跺了跺脚。 王倩怡隐隐有种感觉，猫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自己的背后。她下意识转过头，但没有发现异常。 看了眼手机，时间非常紧迫！ 留给她自由活动的时间只有写作课的两个小时，经过连城那么一番耽误，算上来往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一小时的空余了。她必须要赶在写作课结束前赶回家，否则被母亲王占山发现的话，她可深深体会过这位“辣酱女神”的手段。 王氏集团是王占山一手创建，王家随之发迹。她不懂上流社会圈子的弯弯绕，白手起家的人，多半不拘小节，更有一股子狠戾。如果女儿犯了错，她绝不会实行快乐教育，而是要让王倩怡深刻懂得犯错的代价。 王倩怡弯着腰，蹑手蹑脚从正门大道冲了过去。大门上有锁，专门为了防她偷跑。所以她也没有钥匙。脚步轻盈，很快就来到了车库附近。这垫着几块准备好的石砖，踮起脚沿着墙爬了过去。 墙的另一边，一个英气十足的短发高挑女生正等着她。 韩菲没第一时间搭理王倩怡，而是对着自己的手机自言自语：“弹幕的朋友停一停哈，我要隆重介绍一位气质可人的娇滴滴小美女——” “去你的。就知道玩直播。”王倩怡笑着，轻轻打了韩菲一拳头。“车准备好了？” 顺着韩菲手指的方向。 她看到了一辆老式桑塔纳……警车。 白蓝涂装，侧面和正面原本的“公安”字样被一层塑料贴纸盖住。 韩菲压低了声音，低声解释说：“车是从我老叔所里面借的，古董货，刚退编制算报废车了。年检没问题，手续齐全不违法。纸是我贴上去的，就是涂装还没来得及改……” 王倩怡勉强笑了笑。“嗯，最起码警灯已经拆了。” 因为韩菲还要对着手机直播，所以是王倩怡来开车。这个短发女生警惕性很强，偏开了手机镜头，没有让轿车的外壳出现在直播画面里，看客们因此不知道她们开的是一辆警用车。 这也就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刚刚落座。 喵…… “哪里来的猫叫声？”韩菲撩开耳边的头发，瞧了瞧脚下，又翻了翻后座，什么都没发现。可这猫叫声音很清晰，音源听起来就在不远处，差不多应该就在车里。 找了一会没找到，她就放弃了，对着镜头嬉笑说：“不管那只小野猫了。今天呢，我准备和这位小美女一起去录音棚录歌。想不想听美女唱歌呀？” 手机弹幕刷过“两个都漂亮”、“想听”、“未来歌神天后”之类的话。 韩菲一边看弹幕一边笑，转过身刚想搭话王倩怡，这才发现不对。 王倩怡额角带冷汗，微微眯着眼睛，嘴唇发白，好像在憋着气，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低沉声音，看样子好像很不舒服。 嗯…… 应该是不舒服吧，虽然韩菲也搞不懂王倩怡的情况——可能，可能是她手背发痒，但也不至于舔手玩啊！ “呀！小怡你病了！？要不我们别去录歌了，你赶紧先回家吧。”韩菲急忙把手机放在一边，关切问说。 王倩怡深吸一口气，轻轻擦了汗，双手搭在方向盘，一脸正经说：“影响不大！我觉得很OK。” 虽然手背上的口水有点破坏严肃气氛。 车还是开动了。 韩菲拗不过王倩怡的倔脾气，她只能要求王倩怡先把车开到最近的药店，买一些急性处方药以备不时之需。万一病情严重，也能及时进行预先处理。 她对着直播间介绍说： “前几天做过预告，今天呢我打算和闺蜜一起去昭平市最有范的老剑录音工作室，录制我自己写的新歌，大家是不是很期待……” “我想看美女！” “菲儿，求看你闺蜜啊！” “那个眼睛细长的妹子太有气质啦，求多给几个镜头。” 哼！ 韩菲气得把手机放一边，无奈说：“本姑娘彻底过气了！”说完这句，她想起了什么事，轻轻拍王倩怡的肩膀，将自己的手机调整到导航模式。 “大概还有一公里。这家叫老剑的录音工作室在的地方是棚户区，一会下车我们得多加点小心。虽然那边治安还算不错，街头监控也算齐全，但毕竟是社会复杂地带，提防些意外肯定是没错的。” 王倩怡颈部似乎很僵，点头动作都有所迟缓。 “嗯……”她低声应了句作为回答。 才经过一个红绿灯，王倩怡的精神状态更加萎靡，眼睛几乎要眯成一道缝。咣当一声，她猛然磕在方向盘上，这辆老式轿车随之彻底失控，伴随着韩菲的惊恐尖叫，轿车在台阶上一路颠簸，咣咣铛铛地冲向了一家花店！ 碰——！！ 车头撞开了花店大门，穿过大堂，眼看着要撞在一栋结实的墙壁上车毁人亡！下一秒，保险杠像是顶泡沫板一样冲倒了墙壁，老式桑塔纳也失去了动能彻底停下来。 原来这不是红砖堆砌的墙，只是一个普通木板，为的是遮掩后面屋内景象。 后屋的人目瞪口呆齐齐望着闯入者。 韩菲晃了晃脑袋，从剧烈冲击中缓解过来，等她看清楚眼前局势也跟着愣住了。 屋子不大，但有几样物品元素很惹眼。 花衬衫、黑墨镜、钱箱……以及砍刀和手枪。 韩菲抿了抿嘴，把头发撩到耳边，讪笑着刚想开口解释。 大哥！误会了！自己人啊！我们只是无意闯入众大哥府邸的两只小羔羊，能不能给你们些钱，让我们好好离开，旁边这位妹子的身份很麻烦……只要能沟通，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但还没来得及说—— 忽然有个男人惊恐地瞪着眼睛，扯着脖子凄惨嘶吼。 “大哥，有条子！” 韩菲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 在这一秒。 她才意识到她好像忽略了某个重要因素。放在平时，不算大事，但在现在，却很微妙。 她们开的是…… 警车啊！！ ------------ 007 月半小夜曲 连城顺着登山绳也爬了下来，未惊动别墅里的女佣。 他没在这小姑娘身上安装GPS定位之类的装置，却有一个远比GPS还好用的宝贝——手心里捏着的金色铜钱。 自从喂养过铜钱后，他就和这枚铜钱隐隐约约有种精神交流。语言没法概括交流的内容，可他就是能理解铜钱想要传达给他的意思。 比如说，现在铜钱正告诉他： 我，你爸爸，喂钱…… “我TM是你爹！”连城怒了。 怒气条满值，触发觉醒必杀——智力+10086！ 连城用两根手指捏起铜钱，沉着脸，语气带有冷笑。他另一只手指着不远处，说：“看见这是什么没？” 这是几天来连城第一次感受到铜钱传来恐惧的情绪。 以前这个傻哔东西除了吃就是特么的知道吃！还光吃老子的钱…… 连城又打开了手机的录像模式，半蹲下来，对准地面。 “我知道那个鬼影和你有关，再不交代，我就把你插到这东西里，要是你也有个兄弟姐妹、亲朋好友什么的，到时候整个铜钱圈都得知道你吃过屎的事实！录像可在这摆着呢！” 铜钱怕了。 在这一刻连城也突然意识到，这枚铜钱的的确确并非死物，而是有生命的，有自我意识的，而且还挺懂得自尊自爱的，最起码不愿意与屎为伍。 连城第一次主动地体会到了铜钱带给他的特别能力。 闭上眼睛。 眼前仿佛有一道光点正飞速前进……正西方偏北31度，约700米远，时速大概在40公里每小时。 连城立刻想到王倩怡可能肯定在车里。 抬头看了眼天色，此时昭平市几乎彻底隐没在浓密的黑夜里。街头只有路灯是唯一的光源。他心中颇有担忧，王倩怡是在写作课上逃走的。出于老师的责任和道德的罪恶感，他必须把这小姑娘找回来。 除非万不得已，他暂时不会报警。 从王倩怡提前准备好的特制COS服装就能看出，她早有预谋——没有哪家服装店会蛋疼到卖一件在连裆线里面藏钢丝的衣服。 若是电影主角和小说主角。 在这种情况下，百分之百会触发“飙车技能精通”、“偷车技能精通”等身份特技，然后在热闹的华国大马路上演一出急速狂飙的好戏码。 不说女同志的驾驶水平问题，光是以闯红灯不罚款为荣的老司机就足够任何飙车党一呛的了。 更别提…… 连城既不会红蓝线打火启动，也不敢在监控摄像头底下敲别人车玻璃。 一辆黑色轿车一个急刹停在连城面前，车窗缓缓下落，露出一个墨镜大哥的脸。大哥语气沉稳又从容不迫，带有一种成功人士的洒脱劲。 他叼着雪茄深沉一笑，靠在车窗边打了个响指。 “小伙，你刚叫的滴滴？”从车窗不均匀的速度能看得出，这应该是手摇，不是自动。 连城对着手机念。 “昭A4396K，悦动款奇瑞QQ……” “停停停！后面几个字不用念了，无关紧要。”大哥猛的一摆手，豪迈大笑：“上车，想去哪你说了算，低于80迈算我输，保证效率！” 司机大哥另一只眼睛还在盯着手机屏幕，说话的功夫也不忘给女主播刷点免费礼物。 连城点头，上车，落座。 “下条街限速60公里。” “哦，谢谢大兄弟。” “还有，迈是英制单位，80迈等于120公里，超速两倍扣12分，罚款两千块……” “足够了！男人之间不必多说，我懂！” “最后一句，你的雪茄漏电了，有火花。” “……” 奇瑞QQ老老实实的依照交通规则行驶，从未超过60公里的速度。连成指路，司机大哥依言照做。一句闲话不多比比，可谓标准的优秀出租司机。 连城担忧但不急躁。 他刚刚在司机手机的直播画面里看到了一张熟悉面孔。卖萌骗礼物的女主播旁边，王占山集团的大小姐王倩怡，正一脸严肃认真地开着车。 不禁感慨世界之小，同时也让他安下心来。一看就知道这两个小女生是跑出去开车玩闹了。 就是车型有点怪，饶是连城阅历丰富也没认出来。 司机说：“大兄弟，过了这城南棚户区，可就是小城中村了。那地方不是一般乱，这么晚你去那边干啥？” “听说那里有条小吃街很有名。闲着没事去看看。”连城回答。 “我瞅着不是。”司机摇头，得意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身衣服是去拍戏的吧？古装剧？还随身带了把大宝剑，看着挺沉的是钢的还是铁的？我早就听说那边最近来了个剧组，要拍至少一个月的戏呢！” 连城笑了笑，没接这话茬。 剑鞘的质量确实不错。握在手里都有种沉甸甸的感觉，他把左手大拇指扣在了剑鞘口旁牢牢堵住，剑鞘里装着那枚金色铜钱。 铜钱有从“饱腹”向“饥饿”转变的趋势。他不敢冒险，能不贴身携带尽量避免，装在这看似封闭严实的剑鞘里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停车。” “这……出车祸了？”司机看见狼藉的花店大门，不由得惊讶自语，刚想继续搭话。 连城说：“你现在走我立刻给你五星评价。” 快车司机被他一句话劝走了。 这地方有些偏僻，零散几个路灯，不知是灯泡老化还是供电不足，昏黄的灯光不足以照亮街道上的垃圾桶和自行车位。 花店像是被抢劫了一样，他也没看到周围有什么旁观的好事者，更没有打电话报警的热心市民。 搓麻将的声音依旧，喝大酒的对喊照常。 连城仔细观察着花店，感知中的光点就在花店的最深处。他忽觉左手腕微麻，低头看去是剑鞘在颤动着。他犹豫着要不要报警，思索之后决定先进去看看。 剑鞘是死物，会动的只有那枚铜钱。 燥热月夜，无人街道。 黑袍男人，一把剑鞘。 缓步前行，哎哟卧槽！ 连城差点被脚下一个滑溜溜的玩意滑了个跟头。捡起一看是张粘性贴纸，涂胶的背面粘着一大片脱落的油漆，图案很奇怪。 风一吹，贴纸忽然翻了个面。 这时候他定睛一看，才明白奇怪油漆图案到底是两个字…… 公安！？ “唉？” 连城愣住了，还没来得及细想，花店里忽然传来一声凄惨嘶吼。 “大哥！” “有条子啊！！” ------------ 008 金色闪光 韩菲小脸煞白。 她知道自己是捅了个大马蜂窝了。 花店的后屋没什么特别摆设。从天花板往下看，花衬衫、黑墨镜、钱箱、砍刀和手枪……以及一辆老式桑塔纳警车。 还有两伙明显是违法暗中交易的老大哥们。 两伙人面面相觑。 屋子很暗，他们没看清这警车里究竟坐了几个警察。但眼前最重要的，还不是警察的问题。这群人很讲究规矩和道义，与其他行业的潜规则一样，不成条文又约定俗成，不遵守的人势必要受到排挤。 最底限的一条。 无论如何也不要和警察打交道，报警是大忌。两方气急而怒，都恨不得把对方千刀万剐，太TM不讲究了！ “刘老三，你可真王八蛋啊你！” “你们报的警吧！想吃黑？” 话音刚落，剑拔弩张！抽砍刀的抽砍刀，还有人开始往手枪里装起子弹来，两边人就隔着撞碎的沙发和破门而入的警车，凝重地对峙，谁也不敢先动手。 凶徒、武器和警车，场面和谐而微妙。 人的呼吸声很重，子弹上膛的声音更是清晰，除了不时响起的小杂音，对峙越来越寂静和严肃。 韩菲坐在车里手脚发软，一动不动，她盯着快要打起来的两伙人，吞咽着口水，声线颤抖。 “小怡，小怡你醒醒……” 王倩怡还保持着一头锤在方向盘上的姿势。 紧急气囊没弹出来，但车撞得也不算太严重，看样子她应该没事。韩菲轻轻怼了怼王倩怡，没反应，她心头一颤，惶恐地撩起王倩怡的头发—— “鬼啊！” 这声女人尖叫忽然划破寂静！声线嘹亮，底气十足！颇有韩红的雄浑味道。 “唉呀妈呀！” 左边靠窗户的花衬衫大哥被吓了一大跳，吓得手腕一抖，冲着天花板砰砰就是两枪，正中吊灯。哗啦一声，吊灯掉了下来，底下人躲闪不及，恰巧砸在了另一伙人的带头大哥脑袋上。 有人立刻喊：“大哥被他们暗杀了！” 导火索被火星点燃，还没等带头的指挥，小弟们就立刻冲到了一起。你给我一酒瓶子，我还你一砍刀，红的喜庆，喊的欢快。 仓库最边上，一个卷头发矮个子的中年男人拿着公文包，站起身，随意拍了拍身上的灰。此人叫刘老三，皱着眉头，对仓库里的花香很不满意。他打通了一个电话：“老板，有人通风报信，警察来了，玉没搞到手。” “见机行事。”老板沉默片刻，又追问了一句：“玉真的在这群地痞手里，能确定么？” “差不离。但他们有点不讲究。” “警察你打算怎么处理？” “请他们……喝杯茶，好好讲道理。”刘老三掏出一副棱框的金丝眼镜，缓缓戴上，浑浊的眼球里充满思虑。 他打开公文包。 有条不紊地取出支票本，大拇指擦干刚刚溅到白革皮上的血，扯下一张，填上署名盖好印章，然后签下了二十万的字样。 刘老三抬头，他发现车上的警察仿佛消失了一样，到现在还迟迟不肯出现。这辆警车就静静地横在仓库最中间。 “我CNM！”不时响起一声暴喝，又有个人满脸带血地倒在了地上，趁着没人注意自己，悄悄爬开。 不对。 刘老三很有耐心。他知道仓库的另一伙人不过是被派来的小卒子，所以他任这群人打的再怎样惨也不着急。没能力只能靠狠戾，混混早就应该有赌上命赚钱的觉悟。 咔，警车车门突然开了一条缝隙。是司机的位置。 以刘老三对本地警察的了解。车型上就不像刑警队和重案组，多半是车也没开明白的小民警，害怕卷入这混乱场面，所以才迟迟不敢下车。 这种人最好对付。 钱、女人、把柄和威胁，无一不是让人乖乖闭嘴听话的利器。这些东西刘老三从不吝啬，他是讲究人。 “所里的兄弟们，下来吧。”刘老三的声音沙哑有力。 他回忆着城南区公安局认识的熟人，心中更有底。他是讲究人，黑的白的都认他刘老三的名号，这就是个金字招牌，好使！ 车门开到一半。 刘老三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警察的配枪，不是警棍，不是催泪手雷……而是一条裹着白丝袜的细长美腿，小腿肚上看不到一丝赘肉。 很健康，很漂亮，很讲究！ 这讲究个P啊！ 刘老三还以为自己气得出了幻觉，白丝大长腿？！ 下一秒，他确凿无疑，真的是出现幻觉了。他看见了一个女人，一个深绿色眸子，表情阴沉，嗓子里还发出呼噜噜奇怪声音的女人。 她的灰色裙摆底下还有一条毛茸茸尾巴，缓缓摆动。 刘老三以为见到了一只长着人脸的猫。一举一动，形象和特征还有微小动作，实在是太像是寻常碰见的猫咪，发怒炸毛的那种。 “喵……”掺了沙子的猫叫声像是手指用力刮擦玻璃。 韩菲彻底吓傻了。 “肯定……不会是她。那到底是什么？” 仓库里带着血的大混战已经让她这个没见过时间的小姑娘噤若寒蝉，瑟瑟发抖。更惊悚的，却是她的好闺蜜王倩怡。她本担忧王倩怡的安危，撩开头发想要确认情况，谁成想她看到了一对泛着绿光的诡异眼睛。 王倩怡背后隐隐有一个橘红色的影子萦绕。她似笑非笑，嘴唇轻启，粉舌轻柔地舔舐手背。 刘老三刚想说话。 他只看到一个影子闪过，就感受到脸上受到了狠狠一记重击，眼前一黑，他脑子里离奇地想象到了猫抬起爪子进攻的情景。晕过去的时候他还在想。 这不讲究！ 王倩怡动作灵巧得不像是人类，微微弓着身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每一个看到的人，然后发起最迅猛的进攻。无论是拳脚还是砍刀酒瓶都上不了她分毫，如同顽皮的猫戏耍老鼠。 混混们什么都没看清楚就倒在了地上。要么是脑子被打得眼冒金星，要么是后背前胸火辣辣的疼，留下了好几条血粼粼的细长抓伤。 花衬衫的拿枪大哥叫得像是个唱戏的。 “哎哟我滴妈妈呀！！”他表情惊恐万分，挥舞手臂，手指死死扣在扳机上，想开枪又不敢开枪。 他不想打死人。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东西！”花衬衫大哥快要崩溃了，他眼看着兄弟们一个个躺在地上，那个像是妖怪一样的女人一直在笑，笑的他森然发冷。 花店方向，灯光没有照耀到的黑暗中，突然多出一个人影。 花衬衫大哥食指吓得一抽搐，勾动扳机，呯！ 噌！！！ 金戈交击的声音骤然炸响！ 韩菲脖子一缩，然后下意识顺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 黑袍男人。 剑鞘。 出刀的姿势。 “子弹……子弹回来了！”花衬衫男人眼球颤抖，缓缓转过脖子，墙壁上的弹孔冒着热气，距离他的耳朵绝对不超过5厘米。 ------------ 009 神秘剑客！ 昏黄灯光中一道金色圆弧骤然炸响！ 金属摩擦声几近撕裂耳膜。 韩菲趴在警车座位里，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她无比希望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但理智告诉她，自己确实卷入到了一场黑社会火拼里，然后见证了最不该看的景象。 刀劈子弹？ 没猜错也没想错的话应该就是了。即便离谱又奇幻，可除此之外无法解释回弹到花衬衫男人身旁墙壁上的子弹。 跳弹可没有直来直去的。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花店正门方向的黑暗。剧烈的紧张中夹杂着一丝兴奋，信息爆炸时代长大的当代年轻人，对未知事物向来抱有强烈的好奇。这种好奇甚至能战胜恐惧。 来人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黑色着装，长绅短祛。不是古装偶像剧里的书生气质，更恰当，更确切的说，是军人、武士的风格，无关装饰很少，去繁就简仅剩下对搏杀最有益的地方。 简约的锋利感扑面袭来，看清长相，少女心泛滥的韩菲大脑一片空白，脑子里只剩下最烂俗的形容词—— 剑眉星目，如剑伫立！ 真想给他生猴子啊…… 倒地的混混们依旧在呻吟，除了呻吟声和呼吸声听不到其他。 连城左手死死握住剑鞘，筋肉紧绷，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手臂在用力过度的颤抖。右手凭空虚握，掌心之中扣着那枚奇异铜钱。金色光泽如同流动的液体从手指缝隙中向地面飘散。 耳中仅闻心跳。 碰，碰，碰…… 他敢发誓，在踏入花店大门之前，他从未想到过会遇到这种场面，黑社会火拼就算了，甚至还会被枪击！？ 若不是铜钱猛然爆发，从剑鞘中窜出，击飞了子弹，恐怕第二天就会上新闻头条了。 剧本不对啊！ 难道不应该是尽职老师追寻叛逆女学生，送回豪宅皆大欢喜吗？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就开始玩这种大场面了？ 有钱人真TM会玩！ 更会玩的还是眼前明显异常的王倩怡。绿色的眼睛似乎要把他生吞活剥了，嘴里还发出呼噜噜的警告声。 这哪里是人，分明是披着人皮的猫！ “啊！啊！猫杀人了！” 刘老三猛然从昏迷中惊醒，一声大叫后，四肢并用以极快的速度退到了墙边，靠着墙，双手抱胸像是个被凌辱的小姑娘，盯着王倩怡。 他顺着王倩怡的目光，看清楚连城的身形，心脏骤然停跳半拍。连城身上此时有某种难言的凌厉气质，锋芒毕露，哪怕看一眼都倍感刺目，无法直视。 骇人凶徒！ 这是刘老三对连城的第一印象。他随后反应过来，花店的交易绝对是秘密，怎么会先后有警车闯进来，又来了一个这样恐怖的家伙？ 此人绝对是训练有素的杀人高手！ 等等……他差点又忘了自己是怎么昏过去的了。那个像妖精一样的女人！在他眼里，对峙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两个气场迥异的怪物。 连城屏气凝神，谨慎地打量着王倩怡。 铜钱传来的得意感似乎在告诉自己，王倩怡变成这幅模样与铜钱本身有着非常直接的联系，换而言之，这就是铜钱搞得鬼。 “你……老师……滚回去，喵！”王倩怡断断续续说，说完又忍不住加了句喵。 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 猫叫得再凶狠，除了可笑就是可爱。在场的人不这样认为，一转眼的时间就打倒了二十多名训练有素的大汉，这女人比妖怪还可怕！ 错了…… 她就是妖怪一样的女精神病啊！ 哪有一边打人一边喵喵叫的？我们黑社会就不要尊严了吗？传出去在匪徒界和混混界就没法混了知道吗？ 连城目光停留在王倩怡身上。 他飞快思考着，想要找到一个不伤害王倩怡，又能把她从这里安全带走的办法。在场的人恐怕只有他才清楚，王倩怡不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装猫癖患者，而是一只真正的妖怪。 王倩怡等不了！ 她突然暴怒，速度快得像影子忽然向连城袭去，带起强烈的风刮得人睁不开眼！ 铜钱涌出一股气息，在连城的四肢里游走，引导着他的动作。剑鞘在掌心中飞速转了个圈，挥手横劈，与王倩怡的指甲撞击在一起，明明是肉体，却在尖锐摩擦声出现了火星。 王倩怡贴在连城身前，又是一爪子直直掏了过去。 连城躲闪及时，偏头躲过了这一攻击，炸裂的玻璃打在他的脸颊，有些刺入到皮肤里，但连城感觉不到半分疼痛，玻璃瓶子里装着的干枯花草洒遍满身，反而是植物的味道更能引起他的注意。 他心中暗暗生了火气。那爪子分明奔着自己的喉咙！ “顽劣成性！” 连城打定了以暴制暴的心思。左手紧握剑鞘回收到腰间，右手在剑鞘口处虚握，房间里的灯光仿佛被尽数吸引到了他的右手中，光线都变得昏暗了几分。 出剑！ 璀璨的金光让所有人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空气爆炸声骤然响起！ 王倩怡这次却丝毫不躲，盯望着连城目光迷离。 糟糕了！ 连城立刻改变方向，对准了王倩怡左手边的桑塔纳警车，铜钱脱手而出撞击在了车尾处，轰然，巨大的撞击力让车身整个翘了起来。 “救命呀！”韩菲不顾女生矜持，凄厉惨叫着。 咣当，警车再次砸到地面上，水泥地面很结实没被砸碎。但砸碎的，是在场每个人对现实的正确认知。 众人顾不得骨折和皮开肉绽的疼痛，齐刷刷把目光投向静立着的黑衣男人。 这尼玛还是人类？！ 连城极为装B的保持着出剑未收的姿势。不是他恶意装B，是他胳膊腿都软的使不出力气……使用金手指也是有代价的啊！ 铜钱悄悄从地上爬了回来，顺着裤腿滚到了裤裆，蓄满力气就要往下一刺！ 咔擦。 剑鞘和腰带摩擦的响声把人惊得打了个寒颤，生怕这高手再做出什么恐怖的举动。其实连城只是用剑鞘隔着衣服夹住了铜钱，但这动作就让很多人吓破了胆。 这下刘老三才反应过来。 哪里有条子，明明是两个小女娃娃！还有一个可怕凶徒！ 要不然……报警吧？刘老三心里打鼓。 连城有些脱力，肌肉酸痛得动作艰难，很难再做出下一个动作。王倩怡像是吓傻了一样站在原地，瞳孔扩张，全身微微颤抖，仿佛在与自己非常不情愿的事情做抗争。 她亦步亦趋靠了过来，将头贴在连城胸口处。 “喵～” 声音愉悦，没有半点威胁。 连城目瞪口呆，剧情发展好像有些诡异。他这时候才发现洒了一身的干枯花草是什么…… 是猫薄荷！ ------------ 010 画风突变 王倩怡靠在连城身上。 双眼迷离，抿着嘴唇，发出奇异的呼噜呼噜的声音，整个人都在连城的胸口上蹭啊蹭的。百叶裙下一双修长美腿紧紧并拢，轻柔摩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连城顿时感觉血压在飞速增高！ 这画风不对劲啊！明明是神话动作片，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变成了爱情动作RMVB？ “离我远一点。” 这位黑袍高手清了清嗓子，一把将这只黏人的猫推开。 韩菲看傻了，她似乎还听到了心碎的声音。但不知道心碎的是谁。 然后这只吸了一大口猫薄荷的小猫，又开始在连城的身上成蹭啊抓啊的。连城再次推开，接着她靠过来贴得更紧，眯着眼睛发出愉悦的呼噜噜声。 猫皮膏药。 连城筋疲力竭，他推了几下彻底推不动了，任由王倩怡像是树懒一样抱着自己。他深吸几口气，力图让自己还能保持清醒。 但当他看见王倩怡吐出粉舌，动作又突破了一个限制级的时候，他再也没办法淡定了。 急中生智。 连城用剑柄挑起来一小罐猫薄荷，一咬牙，暗道一声抱歉，打开盖子把这罐猫薄荷全都倒在了王倩怡身上。他瞧了眼牌子，还是国外进口的加强版。 更多，更大，更满足！ 嗅到这味，王倩怡顿时露出了猫版的痴汉笑容，双眼失焦，扑腾一头砸在了连城胸大肌上，瘫软成了一团棉花。 高人啊！ 刘老三抱着膝盖，心中暗暗竖起大拇指。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妖怪一样的神经病母老虎收拾的听话无比，这手段绝对不是一般寻常人物拥有。 凶徒中的情圣，情圣届的…… 想到这，刘老三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搞清连城的身份。刚刚的画面，有的看清楚了，有的没看清楚，这两者杂合在一起，却让他好奇又畏惧。 他瞧的一清二楚，连城手中只有剑鞘没有剑身。 微微偏过头，有点V字形变的桑塔纳警车触目惊心，尤其是车尾处像是被8轮“太脱拉”追尾过的模样，不管是老交警还是其他人，绝不可能相信这是被人硬生生劈出来的。 刘老三有着中年人大多存在的神秘学和玄学崇拜心里。他相信周易、风水或是高僧、转世这些事情。越是神秘，越是了解甚少，那层谜一样的外表就越是吸引人相信。 “高人，我，我刘老三想，想和您讨个缘分！”刘老三扶着墙，艰难地站起来。 连城瞥了刘老三一眼。 他的确想说点“你我无缘”之类装逼的话，但挂在身上的神经少女实在破坏气场，他思考片刻，说：“我没报警，你们也没报警。” 连城指着警车。 “车是自然损坏。花店里什么都没发生。你没看见，我也没看见。” 不管是刘老三那头，还是卖玉的地痞那头，但凡脖子能动的，都拼命地点着头，连声附和到：“没错没错，我们啥也没看见！” 刘老三殷勤道：“我一会就把车拉到废车场打碎咯——” “别啊！！”破碎的车窗里传出一声惨叫。 韩菲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冲着在场的人露出了一个很难看的尴尬笑容。“各位英雄好汉，今天的事就这样算了？” “没错，算了算了。” “咱们的关系谁跟谁啊，对不对……” “走了走了……” 要不是这群人脸上身上还挂着彩，疼的咿呀乱叫，连城还真以为他们有多情意融融。从黑社会火拼变成好兄弟道别会，只多了一个人—— 那就是连城。 从武力值上让人恐怖的家伙。 刘老三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呈过来，说：“我不求阁下告明身份，只希望您能在需要我的时候，打这个电话。道上都知道我刘老三是讲究人，今天的事情您帮我了了，以后的麻烦我帮您搞定！” 刘老三不怪开着警车闯进来的王倩怡和韩菲。 他刚刚在地上找到了地痞们慌乱中丢下的箱子。这群地痞手里有玉是没错，只是个值点小钱的和田玉。不是他们想要的那块价值连城的货。老板想要的东西不在这里。 若是糊涂买了下来，即便没花几个钱，回去交差也脸上无光。 这样算来，王倩怡帮了他的忙。连城又把他从王倩怡这疯婆娘手中救了下来，于情于理，他也觉得自己欠下一个人情。 而且刘老三也乐得欠下连城的人情。 韩菲双手抱着胸，缩着脖子，像是只小鸵鸟站在连城旁边，低声说：“回去王管家肯定会骂死我了。” 刘老三耳朵很灵敏。 一听到管家一词也明白过来，敢情这还是两位大小姐，那就更不好得罪了。看面相和衣着他瞧得出，王倩怡和韩菲非富即贵。 “告辞！”刘老三在小弟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离开了花店。 连城目送这位卷发中年人离开。 “该下来了吧。”他对胸口的八爪鱼挂坠说。 韩菲略带羡慕地看了王倩怡一眼。 “嗯……嗯？”王倩怡似乎渐渐恢复了正常意识，她一抬头，看见了一张不应该出现，而且极为可恶的脸。 王大小姐故作淡定，很自然松开了手脚。浑身酸软，顺势靠在了韩菲身上。 她满面绯红，因为一直都在连城的胸口磨蹭，衣服也有些凌乱，额头上更是带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连城胸口也被蹭上了一些唇膏和粉底之类的痕迹。 “我回去就告诉我妈，你偷偷跟踪我！还有没有半点师德？”王大小姐恶人先告状，横眉怒斥：“等着被炒鱿鱼吧，不就会写小说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我妈喜欢看，你还能……” 她意识到好像有不该说的东西被说出去了。 连城恍然大悟。 怪不得自己能捞到这工作，原来是女粉丝！ 辣酱女神是我粉丝？ 王倩怡瞪着眼睛，一脸敌对，只是两腮的红晕和表情不太协调。 连城扬起手表，说：“还有30分钟下课。” 听到这，王倩怡脸都绿了。 韩菲竖着耳朵在旁偷听，她看了看连城，没想到这个武力值爆炸的男人还是个舞弄笔杆子的现代书生。 文武双全，剑胆琴心。 好一个绝佳的生猴子目标啊！ 韩菲正傻笑着，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小怡，你发疯时穿的那条尾巴在哪里买的？” 连城捂额头。 这傻姑娘…… 王倩怡正不自觉地舔着手背，往脸上蹭着水。她听见韩菲问这话，脸色绿中带黑，目光转向连城，腰间的剑鞘依旧让她心有余悸。 这男人可什么都看见了！ ------------ 011 别以为我不敢 “我变猫了。” 翻墙的时候，王倩怡看见了她养的野猫，盯望一会，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从花点离开之后，连城打车先把韩菲送回了家，然后赶在下课时间之前和王倩怡回到了星海小区。没走正门，跳墙原路返回，极有默契地通过登山绳一个个爬回了王倩怡的卧室。 两个人盘腿对坐。 连城黑袍手扶剑柄，依旧是古装武者的打扮，还没来得及换回原来衣服。 王倩怡的扮相和连城刚进屋时差不多，猫耳白丝。不同的是，这回猫耳朵不是装扮，变成了会动的毛茸茸，并且还多了条不安分的细长黑色尾巴。 二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好一会。 “你不许跟任何人说，否则！否则我就——”王倩怡忽然抬起头，淡绿色的眸子强忍不安，死死盯着连城，一字一顿。 “起诉你猥琐幼女。” 连城笑出声：“姑娘，你对自己的年龄很自信啊。” “去你的吧！”只要是女人，哪怕还是个小姑娘对年龄的问题也很敏感。 王倩怡被连城无所谓的态度惹恼了，她挥舞着拳头，吼说：“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变成了妖怪啊！是妖怪！西游记里的那种！你能不能有点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啊？” 连城摇摇头：“我觉得不OK，很普通。” 王倩怡露出了吃人的眼神。 连城轻轻将剑柄放在地板上，双手扶着膝盖，望着王倩怡目光平静，说：“妖怪也好，人也好。在这里，我是你的老师，你是我的学生，我有我的责任，你有你的义务……” 王倩怡语噎，她缓缓低下头，偏开连城的目光，低声说：“我，我怕你说出去。你得发誓不会把我的事告诉任何人……你是好人，对吧？” “我发誓。” 连城笑着说道。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察觉到，王倩怡对自己的某种无形抗拒似乎在渐渐消失。共同的秘密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换句话说，这少女终于承认了连城老师的身份。 王倩怡目光复杂，偏头“切”了声，说：“把衣服和道具剑还我。” 连城到卫生间换回了衣服，出来的时候，他看见王倩怡一直在研究剑鞘。王倩怡一听到出来的脚步声，立刻把剑鞘扔到了桌子一边，单手扶着下巴哼起了歌，装出不感兴趣的模样。 而这时，王倩怡露出的猫妖特征几乎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时不时舔手背的奇怪习惯。 “你能自由控制形态？”连城问说。 王倩怡点头：“情绪静下来的时候还可以。” “那情绪不静的时候呢？” “不清楚——你烦不烦人啊！破写书的！”王倩怡瞪了连城一眼。 连城若有所思，突然说了一句让王倩怡彻底炸毛的话。 “记得以后别碰猫薄荷。” 王倩怡一想到在花店时自己做出的奇怪举动，脸上一红，顿时恼羞成怒，眉毛一挑，本想爆粗口骂人，到了嘴边舌头却不听使唤。 “喵！！！” 耳朵和尾巴全都立刻显现出来，配上这声猫叫，就是一只活生生的小猫妖。 连城也有点心虚。 他看了眼时间，转移话题说：“时间过得真快，下周再见吧。” “不用再见，再也不见！” 王倩怡怒气退去，恢复到原本模样。等到连城离开的关门声响起，她长出一口气，靠在沙发垫子上望着天花板。 “我变猫了……”先是略带不安的幽幽一叹，随后嘴角又微微上扬。 她喜欢现在的身份。很特殊，不同寻常。 但是—— 王倩怡望向桌子上随意摆放的剑鞘，轻轻咬住下嘴唇。花店里，出剑刹那时的惊惧不安，如今依旧心有余悸。这不会是普通人能够做出的动作。 连城的形象越发神秘起来。 “现实比故事还离奇呀……” —— 连城回到家，躺在床上把玩着铜钱。 想起今晚的遭遇，他不禁后怕又兴奋。如果没能挡住那颗走火的子弹，自己可能就无辜的交代在那里了。击飞子弹的一瞬间，那种掌握力量的奇妙感觉真是让人回味不已。但说实在的，他明白这其中有很大程度的偶然和巧合，与死神几乎是擦肩而过。 男人骨子里就流淌着对武器和力量的渴望崇拜。 连城也不例外。 他从厨房拆了根下水道管子当剑鞘，手持铜钱比划着想要重现花店的惊鸿一剑。铜钱传来的感觉让他放弃了这一想法。 我，你爸爸，喂钱！ “嘿！你这东西还真把自己当大爷啊。”连城盯着手中捏的铜钱，自然自语。 自从发现铜钱是活的，很多问题就好办了。 任何事情都是能通过沟通解决的，铜钱大爷也不例外。从铜钱表现出来的习性来看，它的兴趣恐怕只有两样，一是吃，二是作。 吃，是人民币的吃。作，是熊孩子的作。 连城很难理解把一个叛逆小姑娘变成妖怪到底是怎样的恶趣味，可铜钱好像就喜欢做这样的事，还根本不经过他的同意。 他再次以屎相逼：“把老子变帅！什么孔雀精啊、小白龙啊能变吧？” 在作的问题上，铜钱表现出极大抗拒。 铜钱大爷表示这事宁屎不从！ 连城没办法，只能暂时放弃了这不成熟的念头。整个通宵的时间，他总算也搞清楚了铜钱的作用。 自己的力量变得惊人的大，而且抗打击和恢复能力变得极强，动用力气的时候感觉不到半点疼痛，用拳头打碎了厕所地砖，陶瓷片都扎到肉里了，不仅不疼，缓了一会伤口就彻底痊愈消失了。 “难道要我打黑拳去……”连城坐在床头沉思。 现在是合法社会，黑拳这种血腥暴力的东西在伟大和谐主义的华国是没市场且不受欢迎滴。就算有，他也没这个路子，更拉不下这个脸面。 堂堂金手指大佬还需要做这个？不存在的。 练武术踢馆？网上武术大师都被纷纷打假了，而且是越老越吃香，他一个半路出家的哪有什么前途。 给校花和美女董事长当贴身保镖？嗯……想法不错，可惜自己平头老百姓一个，哪里认识什么有孙女的老爷爷啊！ 实在不行—— 还是老老实实写书吧，体格这么好，一天码个几万字估计也死不了。读者老爷看开心了，给点订阅、打赏什么的，赚点小钱钱岂不美哉？ 连城不禁骂道：“真没出息！” 靠这个根本供不起铜钱大爷的饭量，别说铜钱大爷了，自己光靠写书估计都得饿死。还是得开展副业，可一时间又没好主意。 花店那两剑，连城估算着至少花了两万多的饭量。铜钱大爷很实在，给钱吃饱就做事，要是没钱，那等着吃肉吧！ “听说白雪公主……”这时手机响了。 又是个陌生电话号。 “你好。”连城打招呼道。 “高手大哥，我是你的迷妹啊！啊呀，忘了你还不认识我。我是小怡的闺蜜，你叫我菲菲就行了。听说高手大哥你明天在昭平理工有个社团讲座？咱俩明天就在昭平理工见面吧！” “你怎么知道我电话？” “我找小怡问的，她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嘿嘿，您以后就是我的老师了～” 连城表示拒绝：“没兴趣。” “求求您教教我防身技巧嘛！” “没时间。” “一堂课一万块，我知道高手大哥您肯定看不上这小钱，但我只占用您一小点点点的时间！可怜可怜我，求求你啦，拜托拜托～”韩菲声音甜的发腻，语气极为诚恳。 连城哼了一声。 想用钱收买我？太小瞧人了！！ 你当我真的—— 不敢收吗！ ------------ 012 熟人相见 次日清晨。 连城先去银行把卡里最后的两万块钱取出来，然后找了个犄角旮旯，摸了摸这一厚摞钞票，强烈悲痛中望着人民币爆炸升天。 piupiupiu—— 红彤彤的可爱纸张全变成灰了。 仿佛打了个饱嗝，铜钱大爷满意地震动，接着钻到了连城的裤兜里，不再动弹，最后传来“老子还有点饿，快去给老子搞吃的”这种信号。 连城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支付宝、网上银行……翻了一圈也没找到任何一个余额超过四位数字的账户，总共加起来勉强一万冒头。 也就是说，铜钱再这么吃下去，他马上要彻底破产了。攒了两三年的积蓄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就被铜钱吃了个精光！ “我踏马掐死你！” 连城气得不行，但他拿铜钱也没办法。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在马路吵闹。连城本想打车，想了想还是决定响应国家绿色出行的号召，坐公交车去昭平理工大学。 他也很奇怪，韩菲是从哪里打听到自己在昭平理工的讲座。 半个月前，有学妹委托人找到连城，介绍说是文学社的团长，听说有个叫连城的老学长擅长写作，在网络上还小有名气，大家都很仰慕也想听听老学长在写作方面的心得体会。 连城作为昭平理工毕业的一员，实在没法拒绝这请求。 而且他也知道。 昭平理工的文学社是学校里有名的……美女社团。 在一大群青春美少女面前吹牛逼的机会，emmmm，想必百分之九十九的正常男性都不会轻易放弃。 一口一个娇滴滴的学长学哥的叫着，这滋味…… “啧啧啧。” 连城还以为是自己情不自禁发出了声音，可抬头一看，看清楚来人模样，他惊讶的笑了。 发出声音的是一个瘦高青年，眼睛微眯有神，连鬓胡须茂盛得不像华国人。这人叫张成飞，是连城以前的大学同班同学。 张成飞挠着胡子，上下打量连城，笑说：“老班长，两年不见，你变壮了不少啊。坐车准备去哪？” 说起变壮，连城还真觉得胳膊这两天粗了好几圈。不过不是长肥膘的粗，他使劲捏过，里面全是硬邦邦的结实肌肉，不用多提，肯定是铜钱的影响。 “回学校一趟。”连城笑骂：“你小子特么毕业就消失，咋连个信都没有了？” 张成飞下意识摸烟，想起在公交上才停下动作，他摇摇头：“忙呗。赚钱辛苦，呵呵，跟孙子似的。我挺羡慕你的，学校里就是大才子，走上社会还是大作家，我就不行了，天天在城南那边跟着剧组跑，被骂成狗还被扣工资。” “演员是挺辛苦，慢慢熬出头吧。”连城安慰道。 张成飞哈哈大笑说：“我倒是想当演员，但剧组只给我道具助理的工作，我又有什么办法，老班长说句实在话，等我有机会，先从群演混起来，当大明星的那一天肯定找你写剧本……” 说是笑，其实是平凡人用白日梦安慰自己的苦笑。连城很懂得这滋味，可路都是自己走的，他也没权利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公交车上的偶遇只是个小插曲。 下一秒才是大音符。 昭平理工不允许通车。连城刚走到大门口，打老远就撞见一熟人，确切的说，是一左一右两个熟人。路左边是带着太阳帽，热得直吐舌头的王倩怡。 路右边则是连城的老相好，曾经的绯闻女友刘璐。连城下意识就想躲开。 当初两个人因为性格不合然后和平分手，没吵架也没闹过别扭，在别人眼里绝对是模范情侣，但刘璐实在忍受不了连城的习惯，约会的时候在写大纲，看电影的时候还在想剧情，哪怕都到了酒店，连城还是在…… 刘璐猛然看见了没来得及躲开的连城，脸色一变：“你在这干什么？！” 连城挠头：“那个，回学校办点事。” “想找我复合？没门！” “我还没说话呢……”连城觉得自己非常无辜。 “我最讨厌你这点，婆婆妈妈！”刘璐撇嘴，盯着连城，忽然露出笑容，说：“哎，老连，你是不是……还享受单身生活呢？” 这话戳到了连城痛脚，他无奈笑了笑。 “璐老板，我也是有偶像包袱的！聊归聊，别扎心行么……” “噗嗤——” 王倩怡早就看到了连城，她还没打招呼就被刘璐抢先了一步。没想到因此看到了这样一出好戏。 她嬉笑说：“真是活该哟。” “这是哪位？你女朋友？”刘璐往王倩怡那边示意，问了句。 “我——” 提到这词，王倩怡顿时气急败坏，眼睛噌的一下就染上了墨绿色，裙子后面蠢蠢欲动，似乎马上就要变身。 连城暗道要糟！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王倩怡在大街上变身啊！ “改天聊，改天聊。” 说着，他急忙牵起王倩怡的手，手感很像猫爪的小肉垫，又软又柔。他顾不得细细体会，没等王倩怡反应过来，拽着就往校区边上的小路跑。在不知道王倩怡会变身到什么程度之前，躲开是最安全的办法。 刘璐无语。 她按耐不住女人的天性，悄悄对比了一下自己和王倩怡的颜值。重重地哼了一声：“不久年轻点，一点成熟的知性美都没有……” 小道上，王倩怡又惊又怒：“你？你！你……” 她像是蹭死皮一样拼命的用纸巾擦手心手背，然后将纸巾狠狠扔向连城，嗔怒：“你搞疼我了！” 王倩怡不是不知好歹的小姑娘。她也缓过神来，若是在众目睽睽下变成猫妖，后果到底是有多严重。她气愤于连城的动作，却也感激于连城的动机。 但，这不代表她能轻易原谅。 连城无辜得很。 他很想说，少女你真是越来越像猫了。但他又怕把王倩怡气出原形。等王倩怡气稍微消了点以后，他盯着王倩怡：“这时候还不好好复习，来昭平理工干什么？” 王倩怡咬牙切齿：“当然是学知识。” “韩菲告诉你的？”连城反问。 “蛤？谁说的！” 王倩怡被猜中了想法，可她又不想表现出来，这会让她感觉自己在连城面前低一头，所以果断装傻充愣。她强调：“说话可得讲证据！你是老师，能不能教人点好东西？” 强词夺理，连城拿她没辙。 “外面的家伙可比我坏多了。”连城轻轻笑了笑。“你能拿什么保护自己？” 他扶着颗一人堪堪合抱的老槐树，肩头一动。 整棵树的树干发出了如同打雷的断裂声，咔擦不绝于耳！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树干在向另一侧倾斜！树叶像是雨一样疯狂落下，让王倩怡拼命扇动手臂躲闪。 “这又如何？能快得过枪？还是等抵得过蜂拥而至的闪光灯和镣铐？” 王倩怡咬着嘴唇，静静地望着连城。“你快得过。” “别说了！大道理我都懂，真是烦死了。”她突然转过身，双手抱胸往小道外走，声音飘过来：“你一会迟到了可不太好，都等着呢。韩菲来不了了，她家里不让她出来。” 连城淡然一笑。“真是个小姑娘。” 他摇摇头，带着某种教育成功的欣然愉悦，赶往文学社约定的地点。在热心学妹的指引下，他来到了准备好的阶梯教室。 刚一推开教室大门。 连城就看到了一对鬼鬼祟祟的男女身影。 “买车那女的和小交警？”他有些犯嘀咕。 ------------ 013 都是文化人 三百多人的大阶梯教室，零零散散坐了几十个学生。 这些都是昭平理工文学社团的成员。连城细心数了一下，漂亮学妹……是热爱文学的同学还是有很多的。 回过头，黑板上写着：网络文学是第一生产力。 连城乐了。 他觉得最爽的有两件事，一是说废话还有人不得不认真听。二是写废话还有人不得不花钱买……前者是开会领导，后者嘛，多了去了，反正和网文作者没什么关系。 心里打着腹稿，他也在琢磨着怎样才能说一通精彩废话。 团长张舒欣是个甜姑娘，笑眯眯带头喊：“老学长好！” “咳咳，大家好。”连城也回了招呼：“既然同学们已经帮我拟好了标题，那我就讲讲网文这块的事情吧……” 王倩怡乖巧地坐在第一排，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 她样貌青春可人，硬要说的话，也有几分大一新生的气质。文学社的人还以为她是昭平理工的文学爱好者，特意跑过来听讲座。 谁也没想到，她来这就是故意添乱的。 连城说：“网文的成语用法不是很考究，不咬文嚼字。大部分用的是现在网络环境下，约定俗成的新意，而不是经典里的古义，例如闭门造车，以前是说技艺高超，现在变成了类似自以为是、坐井观天的意思。谁能再举些例子？” 他期待着有学妹举手互动，但万万没想到，王倩怡却是第一个高高举起了胳膊。 王倩怡诡异一笑。 她用力大声说：“管鲍之交、光阴似箭、深入浅出、空穴来风、知根知底……” “停停停！”连城脸色都绿了。 虽然叫停了搞事的家伙，可教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文学社的学妹们脸色微红，带着几分羞涩。男同学开始跃跃欲试，精神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彼此交流的目光中流露着老司机切磋的火药味。 “下面我们说说网文的角色塑造。”连城匆匆转移话题。他企图用你问我答的方式，缓解当下尴尬：“大家应该看过不少经典网文吧，谁能提几个经典的网络文学形象？” 他这次学聪明了，没让人举手回答，而是直接点了个男同学。 但王倩怡这回学会了抢答。 她冲着连城诡秘一笑，声音猛然拉高：“侯先生、宾同学和白老师！” “还有赵志敬！”角落里有男生按耐不住附和。 完了。 连城明白。阶梯教室里已经不是网文讲座，而是老司机横行的秋名山赛车场。琢磨着底下这群学弟学妹兴奋又羞涩的表情他就知道，正经气氛是彻底毁了。 “最后我想问个问题。”他无奈说：“大家为什么想出网文这个话题？” 团长张舒欣站起身，指着黑板上的字。 网络文学是第一生产力。 她自信说：“社团没活动给资金了，大家齐心协力决定赚稿费！” 连城无言以对。 他终于搞清楚这奇怪标题的意思了。原来……自己TM的是被请来搞传销的啊！ 角落座位里。 金鑫没穿警服，而是穿着平常衣服，手头玩着中性笔，他一边盯望连城，一边低声和妹妹金小奴说：“这人你一定小心点，千万别吃亏了。” “我还能吃什么亏？”金小奴嘿嘿一笑，说：“我还准备从他身上多赚点钱呢。上次买的那辆车已经卖出去了，卖了四万冒头。转手就赚了一万多呀！但这次不一样，我有笔大买卖需要这男的帮忙。” “买卖再大，小命要紧！”金鑫急了，说：“你还记不记得所里给我配的那辆桑塔纳？” 这话说得很奇怪。 连城这幅高裤腰西装、黑框眼镜的打扮，幽默风趣、流利自信的谈吐，看上去就是个温文尔雅的文化人。虽然从扔钱的那件事看得出，他脑子可能有些问题。但这并不耽误金小奴赚钱的计划，也不是搞对象，在乎那么多干啥。 所以…… 哥哥金鑫想表达什么，金小奴搞不清也不在乎。 她说：“你那辆破车我忘不了！那次同学聚会我让你开车送我，结果你开着破桑塔纳来了。你知道老同学管我叫什么？桑嫂嫂……对了，那桑塔纳不是已经退编制报废了吗？” “说的就是这个。” 金鑫详细地讲起今天早上遇到的事。 大清早，他才起床的时候就接到了局里所长的电话。 所长这样告诉他：小金恭喜啊，你办了件漂亮案子，成功保护了居民的财产安全！我给你记一功！年尾刘副队长要升上去了，空的位置我给你争取争取，能者优先。你小子办了大功，这是应得的。 金鑫懵了，他明明和朋友熬夜打了一晚上的LOL，一路连跪气得早饭都没吃下去。难道他用皮城女警狙杀法外狂徒的事……被所长知道了？！ 到了所里他才搞清楚来龙去脉。 队里分给他的桑塔纳昨天半夜冲到一家花店里去了。警务通报里说是某警官英勇地阻止了歹徒的犯罪行为，在现场还发现了子弹壳的痕迹！ 大功一件啊！ 可金鑫心如明镜，他根本就什么都没做！ 办公室，所长语重心长的叮嘱他。 车是你的，如果不是你开的……这就是看守警务用品不当，小过。故意贴纸遮挡公安字样，未严格遵守条例，小过。警车还没报备报废就已经严重损毁，花店损失严重，这就是玩忽职守，大过！花店内出现热武器，却没能及时行动并提供有效线索，涉嫌职务犯罪—— 这就是违法！！ 一连串的罪状把金鑫吓得不轻。他急忙向领导表示这车就是他开的！千真万确！ 听到这，金小奴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操作？ 她追问说：“结果呢？” 金鑫无奈说：“结果所长给我透了底细，是两个小姑娘把车开出去了，惹了点小事情。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家的后代这么有能量，然后我去调查花店门口的交通监控录像，你猜我看见谁从门口进去了？” 不等金小奴回答，金鑫捏着中性笔，沉重的指了指讲台上某个口若悬河的西装男人，说：“内部通告里根本没这人的名字，局里查都不敢查……你说这背景得有多吓人？” 金小奴惊叹：“厉害了我的哥！” 她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淡淡兴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这钱就更好赚了！” “你到底要赚什么钱？”金鑫看自己没说服妹妹，索性放弃了。他一直不知道金小奴的计划。 “哼，当然是文化人的钱。你听说城南区来了个剧组吧？他们的投资方有换剧本的意向，不对，更贴切的说，他们对整部剧一点都不满意，打算彻底推倒重来。我呢，恰巧有个闺蜜认识剧组的投资方——” 金鑫不解：“话这样说是没错。但你怎么能说服投资方一定会买你的剧本？” “我的闺蜜早就睡服了投资方了。” “你没懂我的意思，咱们没背景没钱，凭什么说服人家啊？” “我说的是不穿衣服的那个睡服！”金小奴嬉笑：“我和闺蜜约定好，事成之后我六她四。等这男的讲完，我有办法让他乖乖听话。” 金鑫愕然：“你们女人真会玩。” ------------ 014 要么没钱，要么作死！ 昭平理工的同学们对这次讲座很满意。 老司机座谈会圆满成功！ 连城捂着额头。他在不经意间把这群精英学子引到了一条歪路。至于他们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就看他们有多黄……嗯，有多少才华了。 “谢谢学长。”张舒欣甜甜一笑，说：“我们一定会按照学长指点的方向努力的！” 我可没告诉你们写小黄文。 连城没办法接这话茬。他瞄见了王倩怡露出得意笑容，俊俏出落的外表，让她笑得像是一只做坏事成功的布偶猫。 自古妖怪多事端，这话果然没错。 答应人的事情忙完，连城再次把赚钱的事提到最重要的第一进程上。他现在几乎是彻头彻尾的穷光蛋一个，估算着铜钱的饭量，半个月内若是再不搞个万把块钱，这一身腱子肉恐怕全都当猪食喂了。 虽然有最后一条借高利贷的退路可以选，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会闲的没事去招惹那样一群吸血鬼。 因为有这最坏的一手垫路，连城是急，也不至于急到火烧眉毛。 王倩怡亮着双明媚清澈的眸子。 她冲连城摆摆手，笑嘻嘻说：“小老师，看来你平时的生活很丰富呀？先是和前女友叙旧，又跑到小学妹这边装B，啧啧啧，真是让人羡慕。” 话里话外的讥讽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连城犯嘀咕。 自己也没惹这位土豪姑奶奶啊？要是论人情论恩怨，他可帮过王倩怡不只一次。他不懂得在女人面前拐弯抹角，摊手说：“大小姐，我哪得罪你了？你母亲那边，也是我帮你撒的谎。我这心里就跟吃了薄荷一样，凉啊——” “你还提薄荷？！”王倩怡的大眼睛瞪得溜圆，脸蛋气鼓鼓的。 连城笑容凝固在脸上。 这事确实不该提。他自认理亏，急忙好生安慰了王倩怡好几句哄人的话，才让这位新晋猫妖不至于再次炸毛。 金小奴给她哥使着眼色。 金鑫一点头，转身走出了教室大门。 “咳咳。”金小奴清了清嗓子，她笑得像是看见钞票一样和连城打招呼：“连先生，还记不记得我？” “又一个女的找你？”王倩怡带着审问的目光看向连城。 这段时间的桃花运确实有点过分，几乎要抵得上他前半辈子的总和了。 但连城不觉得这是好运。 他心如明镜，每一个女人找到他绝不是看上了他，更不是因为个人魅力这种扯淡的理由。仅仅是源于他有价值，有被需要和被利用的理由。 这不是桃花运，而是桃花劫。 无论是王倩怡和韩菲这两个小姑娘，亦或是眼前这位打扮精致大胆的时尚丽人。他清楚，自己和她们并不是一路人。 连城轻轻一笑，说：“若是车有问题，那就是你们人有问题。若是车没问题，那我们之间也没什么问题。” 金小奴掩嘴微笑：“哎呀，连先生你快要把我绕糊涂了。大作家的讲话方式就是独树一帜——车非常好，我硬挑也不可能挑出毛病，更何况我也不会这样去做，因为我认为你值得信任！” 她掏出一张金闪闪的名片，不是她自己的。“您的才华横溢我早有耳闻。当年那件事确实不该发生，该是您的东西一定就是您的，用不着别人去说……” “你要是想聊这个，我恕不奉陪。”连城笑容更盛，眼角却渐渐冷了下来。 “哦哦哦，是我不该，我的错我的错。”金小奴连连道歉，她轻轻把名片放在连城面前的讲台上，指着说：“这是我一位闺中好友的联系方式，她听说您很会写东西，所有需要您来帮忙做一件事。我用人格担保，事成的酬劳对您来说——” “绝对，非常丰厚。” 她嘴角轻轻挑起，盯望连城，目光志在必得。 连城表情一怔，凝视烫金名片陷入沉默。 若是平时，以王倩怡的拆台风格，现在肯定在大肆讥讽，说一些类似于“这么lowB的作者也会有人找”的话。 她这次却极为乖巧的保持安静。 因为她从连城的沉默中，读出了不太寻常的潜台词。她曾经在记忆中见过连城的这幅表情……就在花店的那一夜。 惊鸿剑光前的刹那，他就是这样的神色。 “说吧。”连城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名片收到了裤兜里。 金小奴情绪微愉，声线也带了几分轻佻说：“我的车在外面，一会我们去城南区，那有个大剧组正在拍戏。他们想要一份新剧本，确切的说，是想找到一位经验丰富的编剧对整部剧的剧情大刀阔斧地改一改。投资方金主很有钱，是外地的商业巨头。” “小怡你就别跟着了。赶快回家去。”连城吩咐说。 王倩怡下意识刚想反驳，看见连城严肃的表情，她又把话憋到了肚子里。 她哼了声：“我就听你这一次，不代表我以后会在意你的想法。” 连城不放心，直到帮王倩怡打了一辆回家的出租车。给司机塞了五十块钱当做小费，叮嘱他一定要把人送到地方。 王倩怡傻眼了，她兜里一分钱没揣，显然司机只会听钱的话。“我还要录歌——”话才说了一半，她的眼神就被出租车后视镜上挂着的毛绒小球吸引去了注意力。 好想玩小毛球啊！！！ 她强忍着冲动，勉强保持淑女坐姿尴尬离去。 停车位处。 “大作家，灵异题材你有没有把握？” 金小奴亲自给连城打开车门，又补充说：“没把握也无所谓。面上过得去就可以了，只要能镇得住剧组的投资方，逻辑啊情节啊人物啊都不重要。国产剧不都是这么拍的么，买个大火的IP，请上一票有名有姓的俊男美女，扯个没头没脑的噱头，能骗多少人是多少人。” 连城差点被口水呛到，他正色反问：“真的是灵异题材？” “千真万确，就这个好拍。” “能改个日子去吗？” 金小奴摇摇头：“这个真不行。投资方时间很紧，这也是我费尽心思才讨到的机会，而且早就约定好了，要是毁约这事恐怕就砸了。” 她划拉下太阳眼镜，视线上挑地盯着连城，笑说：“大作家，你现在应该是挺缺钱的吧，我觉得您应该比我更在意这事啊。” 连城确实很在意。 但他更在意的是裤兜里……那枚不安分的铜钱大爷！！！ 金色铜钱发出了震动，同时再次隐隐向连城传递来某种得意和看笑话的情绪。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就把王家大小姐变成了猫妖。 起因不知是因为王倩怡养猫，还是连城心里觉得王倩怡像猫……总之，铜钱搞出来的诡异变化绝对和周围元素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那么这次……为了小钱钱，为了铜钱大爷的口粮…… 连城嘴角扯了扯，眼角微微抽搐。 “出发吧。”他无奈道。 ------------ 015 第一条，见鬼 昭平市是个大城市。 身处其中，从没钱的角度去解读见到的纸醉金迷，这种体会就越来越深刻。某些人看见的、拥有的、享受的，都是大部分人仅能幻想的。 穷极想象力，普通人能想象到的也就是一担金扁担。 “城南区的人确实没什么钱。”金小奴说，她认真地开着车，时不时低头看向手机导航。 “所以那个地方的租金、道具、人工都比其他城区能便宜很多。这坐实了投资方的老板很精明，习惯用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的人，大多不太好糊弄。连先生，我希望你能表现出符合你履历的能力……” 连城躺在靠背上，闭目养神：“简单说说出资方吧，是很多人合资，还是某个人单独出资？” “合资。不过最大的出资方是一个年轻的外地人，某金融大亨的儿子。说白了，他家就是在股市做大庄生意的，别的没有，钱有的是！只要能达成合作，报酬不是问题。”金小奴略带期待的微笑着。 连城不予置否。 “那么——” 他轻笑说：“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解释你的志在必得。凭什么这机会一定是我们的？凭什么出资方会相信一个随身没带剧本的外来编剧？凭什么他们一定会给我们钱？” 他猜到金小奴肯定有底牌，但只有亮出来的底牌才有说服力。 金小奴透过后视镜，撞见了连城咄咄的目光，她心头微微一颤，扶着方向盘的手指下意识用力。她故作淡定说：“我闺蜜是那富二代的女朋友。” 她摇头一笑：“你真是个在钱的问题上直来直去的实在人……” 金小奴忽然一瞪眼睛：“你瞧哪里呢！” “大腿。”连城老老实实回答。 一双漂亮美腿裹着黑色丝袜，很难让人挪开眼球。这是有科学依据的，黑色吸光。连城摆脱不了大自然的规律，悲愤于自己的无能为力。 “意大利Trasparenze丝袜，没见过吧？”金小奴得意的哼了声。 对于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思维，连城表示佩服。 我是没见过这么长的腿…… 城南区有很多资金链断裂造成的烂尾楼。 剧组搭建的摄影棚，正在一处名为“恒远家园”的烂尾楼群旁边。打老远望去，黑压压一片攒动的人头，忙碌得不可开交的模样。 入目之内，第一眼不是专业的拍摄装置也不是花哨的道具。而是停在路边停车线上的一辆辆豪华轿车，很多连城看车牌都叫不出名字。 他只知道这些车的另一个名字——人民币！ 拍摄区有一鸭舌帽男人双手攥拳挥舞，满脸便秘的暴躁，口水快要喷到了别人脸上。 “你们TM的要是不知道怎么干，现在就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一群废物！我花钱不是让你们来这磨洋工！我要的是感觉，是feel，是格调，是他妈能赚钱的东西！” 石二柏吐了一口唾沫，松开领口扣子：“草，跟傻子合作真费劲。” 剧组的工作人员噤若寒蝉，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生差点被骂哭了，眼睛里水汪汪的打着转。 连城站在听了一会，原来这女生是配角演员，一连拍了十几条都不符合鸭舌帽男人的标准，才惹得一群人挨了一通骂。 金小奴小声说：“瞧见那带鸭舌帽的人么？这就是石二柏。” 石二柏的眉毛很重，中间快要连成一字型，两头飞挑，这两幅眉毛让他的面相看上去就感觉很不好相处。小眼睛里充斥着不满意、不耐烦之类的负面情绪。蒜头鼻，脸上有肉，嘴角永远是垂着的，看谁都一脸不爽。 “粉色裙子的就是我闺蜜。” 嗯？ 连城忍不住乐了，这算哪门子剧情，说：“我记得你提到过，你闺蜜是人家女朋友吧？哪有这样骂自己女朋友的。” “唉，一会再和你解释。”金小奴摇了摇头。 她熟练地拉低了领口，前胸刀疤更加明显深邃，看着眼晕。稍稍提高裙角，视线从高跟鞋能直接看到一双漂亮黑丝的大腿根，可最重要也最吸引人的地方偏偏被裙子遮住了，诱人无限。 用补妆盒简单补上精致的阿宝色唇彩和淡淡眼线，金小奴全身焕然一新。 化妆的金小奴倒也挺漂亮的。 比起某小姑娘，这样的成熟都市丽人才更符合连城的口味。但他心里有数，海鲜鲍鱼金镶钻，一炮至少三四万……惹不起，惹不起。 金小奴摇曳着猫步，姿态比王倩怡更像猫。她走过去，和石二柏打招呼。 “二柏哥！” “你TM谁啊？我认识你吗……哦，我差点忘了！抱歉抱歉。”石二柏一拍脑门，语气确定：“你是不是那个，那个卖保健品的？” 金小奴嘴角微微抽搐，脸上依旧挂着笑：“我是金小奴，昨天和您见过面的。” 石二柏皱着眉，面带疑惑，嗓门特别大的说：“脸上咋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没认出来。还有，你能别没事露胸不，我看着辣眼睛。裙子也给我拉下去！几百块钱的便宜袜子也敢在我面前翘尾巴！” 剧组的人都听见了这富二代的话，露出奇异表情。 奇人啊！ 金小奴僵在原地，笑容尴尬。 石二柏摇摇头，打了个响指，一杯冰可乐立刻送到他手边，仰头一闷，爽的哈了一声。坐在导演椅上，他这才进入到能正常沟通的状态。 他掏耳朵说：“你说的事我都知道。但有一点你得明白，这是我的剧组，拍什么不拍什么得我说了算，刘相赫那个傻哔的话我听不见。” “刘相赫是谁？”连城小声问金小奴。 金小奴深吸一口气：“我闺蜜的富二代男朋友，股市大亨的儿子。” 连城听明白了，原来眼前坐着的不是他们要找的正主。 “那这位是谁？” 金小奴声音细若蚊喃，可依旧能让人听出来火气：“总导演。一个脑子有坑、总犯病的弱智富二代。” “等我拍完这一条再跟你们说。”石二柏站起身拍拍手，对剧组喊道：“准备下一条，烂尾楼里的机位预备好了吗！CNM的道具组赶紧动起来！第七幕第一条，《主人公初见恶鬼》，5分钟后开始！” “等吧。”金小奴蹲坐在小马扎上，双手搂着膝盖，不高兴地噘着嘴。她看向连城，没好气说：“大哥，我心情不好，能不能别抖腿？” 连城很想说。 我TM根本就没抖腿啊！ 是裤兜某个圆形物体带动着大腿在动，您信吗？ ------------ 016 剧本不俗套 剧组的人在石二柏的吆喝下纷纷动起来。 “你TMD动作麻利点！”道具组有个眼拙跑得慢的，被石二柏看见，还没打招呼屁股上就挨了一脚，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这人连连点头哈腰道歉：“石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原来的道具助理张成飞今天有事没来，就我一个人再忙，东西太多干得就有点慢了。” 石二柏反问：“你跟我解释干什么？” “我怕您生气。”这位道具师小心翼翼回答说。 石二柏哈哈大笑：“我干嘛要生气？踹你一脚能怎么了，屁股肉那么厚，一个大老爷们还能疼得跳脚啊？我要是生气我就不踹你了，我直接让你滚蛋。赶紧动起来，剧组那么多人，别让别人等着！” 旁边看热闹的人都没有，他们早就对剧组里此类情景习以为常了。谁都知道石大导演是个大脑画风清奇的富二代，脾气暴躁不说，歪理还挺多……可是没办法，在这里就得听石二柏的号令。 金小奴翻了个白眼，说：“我早就听说这姓石的不好相处，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你说的刘相赫人在哪？” 连城没心思关心这些八卦，他正用力按住蠢蠢欲动的铜钱大爷。 金小奴叹气说：“谁知道啊！说好了今天在剧组见面的。要是知道今天只有石二柏在这，我肯定不会带你过来。这人连我闺蜜都不留情面，说骂就骂，哭了也不管。这可是出资方大佬的女朋友唉！这么做不怕得罪人吗？” 听见这话，结合之前知道的消息，连城差不多大概摸清了剧组的情况。 这就是一群富二代组成的戏台班子，彼此之间貌合神离。目前来看，是这个叫石二柏的青年在主持大局，至于金小奴找的后台刘相赫，和石二柏的关系好像并不会很友好。 连城十分务实。 能否拿到钱，关键还得在刘相赫身上，与石二柏关系不大。他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浪费过多时间，成与不成必须当机立断。他也不知道铜钱大爷什么时候还会发饿。 “去找刘相赫吧，我们当面谈。”连城站起身。 金小奴点头：“嗯……只能这样了，在这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等这条拍完，我去喊闺蜜咱们一起去。嘶，这大夏天的，下完雨阴天还有点冷。” 她紧紧抱着胳膊，打了个小冷颤。 “唉！那个……”石二柏的声音远远从烂尾楼的方向飘过来，停顿了几秒：“连编剧，你傻站着干啥啊，过来瞧瞧，下面这剧情该怎么搞，你不整明白心里能有数么！” 我拒绝！ 连城打心底，说实话，他真的不想过去。 今天是大阴天，眼看着随时还要继续下雨的模样。明明是大中午，室外的亮度和傍晚差不了多少。凌晨的大雨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块块潮湿痕迹，空气略带阴冷。 铜钱大爷兴奋得快要从他的裤兜里窜出来。连城右手按着铜钱，掌心转来的力道方向恰巧正是烂尾楼的方向。 从王倩怡那件事能看得出，这枚小小的铜钱到底有多么恐怖的能量和多么低级的恶趣味。 说白了，连城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烂尾楼那边决无好事！ “连编剧，大家都等着呢！”石二柏的声音又飘过来，他高喊：“七十多号人等您一个，不太好！” 金小奴耸肩说：“既然这样，你先去应付姓石的。我去找刘相赫，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连城颇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滋味。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烂尾楼是标准的商业广场构架，只是刚刚修了一半，水泥和钢筋还裸露在外面。剧组拍摄的地方在一楼，也是整栋烂尾楼最复杂的地方。承重墙、消防通道、停车场电梯井、自动扶梯预留的锲口构成了迷宫一样的地形。 鞋子踩在碎石地上咔咔作响。 石二柏捧着剧本，头也没抬地和连城解释说：“扮鬼的演员一共有两个，一男一女。这场戏要拍出来主人公撞鬼的惊悚感，务必真实……” 粉裙子女生，也就是金小奴的闺蜜陈粒，表情挺为难。 “考虑到几位主演的演技水平。我决定换一种不太常规的拍摄方法。主演们手里只有台词本和路线本，按着地上的线一边走一边念台词就行了。至于哪里有鬼，什么时候见鬼，演员们需要见机行事、本色发挥。” 石二柏不怀好意地盯着陈粒，说：“越害怕，越真实。最好能吓得哭出声，哈哈哈哈哈哈！” 陈粒略带惊恐，凭借她对石二柏的了解，她知道这神经病导演绝对能干出这种事！ “开玩笑的。”石二柏摆摆手：“把人吓出病我还得负责。顶天吓尿裤子，哈哈哈哈哈！” 不仅是剧组的人，包括连城也觉得这导演脑子有问题了。 “都给我TMD动起来，1分钟后开始拍摄！” 哗啦啦，搬道具的搬道具，调机位的调机位，冷冰冰的烂尾楼里也算多了点人气。 石二柏递给连城一根烟，说：“我不管你走的什么后门。也没兴趣了解你的学历、你的爱好、你的成就，我这个人只看能力。呵呵，希望你别太lowB，钱是用实力赚的，只有狗才捡地上的屎。” 连城没接话茬，也没接烟。他不是风轻云淡到不计较的地步，而是他整个人的心思全在右裤兜的铜钱上，振动越来越强烈，不安的预感也越来越明显。 石二柏冷哼一声：“第一条是单机位拍摄，我管镜头，你说剧情，你要是能猜中我想拍什么，或者讲出我想不到的好点子，我满意了你就可以留下来。不用你点头同意，这事就这么定了。” “ACTION！” 在石二柏喊出这句话的一瞬间，连城心中忽然有种非常微妙的感触。他仿佛知道铜钱想要做什么，或者是已经做了什么，眼前一切明明陌生，此时却让他倍感熟悉，哪怕是水泥墙壁挡着的拐角，他不用去看都清楚拐角后的场景。 陈粒和一众其他演员战战兢兢的按路线走了起来。 “我们可下赌注了，谁先退后谁请客吃饭哈！” “以前听说这里死过人，不会真的有鬼吧！” 他们不安地望向四周，警惕着随时会突然跳出来的鬼演员。这倒是让他们的演技立刻飙升了一个本色出演的新层次。 没有灯光师，只有提前在路线上准备好的摄影灯，也没有录音师，因为这种网剧一般都会后期配音。为了营造真实感，石二柏甚至让所有无关紧要的人纷纷离开，只留下了主演一群人和临时充当摄影师的自己，以及连城。 广场一楼很安静，就连呼吸声都带着回音。 细碎的脚步声犹如敲在心头的鼓点，灯光的阴影下一片黑暗，不知潜藏着什么可怕凶险。陈粒忽然看见了一扇破碎的窗户，立刻顿下脚步。 “你觉得这里该怎么拍？”石二柏压低声音问道。 “闪鬼影，造气氛。” 石二柏点点头。“这么简单要是猜不对，那你真可以立刻走人了。” 剧本上写，此时陈粒应该说…… “我看见了一个白色的女人影子！啊——”她尖叫起来，因为她真的瞧见了一个死死盯着她的惨白面孔。 “哎哟！”惨白影子摔了一跤，发出女人的惊呼声。原来这个扮鬼的女演员一不小心摔了个跟头，脚腕扭伤了。 石二柏示意她先回去，接下来大概还有3分钟的镜头，他打算先拍一遍过完全程。 陈粒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吓死我了……” 其他演员附和：“这地方太阴森了，突然见到张人脸谁不害怕啊，还好知道是假的。” 石二柏趁着演员们找站位的功夫，趁机又问连城：“下面该怎么搞？” “下个拐角，电梯井见鬼。”连城表情很古怪。 “俗套。”石二柏轻蔑说道，举起喇叭喊：“继续，321，ACTION！” 经过第一次的惊吓，这回陈粒他们也有了心理准备，不像刚才那样害怕了，甚至还有了点鬼屋历险般的小期待，想要看看导演还会拿出怎样的套路。 他们开心地念起剧本：“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总觉得这里很不对劲……” 走过拐角，石二柏跟在他们不远处。这是一条大概三十多米长的走廊，左侧是空荡荡的电梯井，前方则是一块宽敞的空地。 陈粒忽然又停住。 她的余光瞥见电梯井中再次闪过了一个女人面孔，双眼带血，舌头长长的吐出来，像是恶搞时做出来的搞怪鬼脸，转眼间又瞬间消失不见。 一下没忍住，她噗嗤一下笑场了，说：“化妆师怎么搞的，给人家女演员画成这样。” 石二柏对陈粒的笑场很不满意。 “什么狗屁女演员，扮鬼的女演员早就回去休息了。又因为你浪费时间！” “安啦安啦。”陈粒对此不以为意。“她装扮真的挺搞笑的。” “等等……”旁边有人小声提醒陈粒：“鬼演员不是只有一男一女么，你不会是跟大家开玩笑吧？” “我开玩笑干……什么……”陈粒的表情渐渐僵住。 她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那自己刚刚看见的到底是什么？！ 她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导演石二柏，想说出回去的意见。却看见石二柏还在和新来的编剧连城喋喋不休。 “你看你，猜错了吧。我怎么会拍电梯井见鬼这么俗套的东西？” 导演。 您，为什么不能……俗套一下呢？ ------------ 017 神一样的编剧 石二柏教育了连编剧一大通拍电影的道理，倍感舒爽。 “懂了吗？剧情要这样搞。”他得意说。“拍完这一条再走。” 连城没第一时间回答。 他刚从陈粒的表情里读出来某种毛骨悚然的潜台词……铜钱大爷像是突然没电了一样，震了两三下就不再动弹，传递过来的情绪里有自得和嘲笑。 显然它对自己搞出来的东西很满意。 连城悄悄往后退了半步，他沉吟说道：“剧本是石导你写的？” “还能有谁！”石二柏不高兴了：“刚才的约定还算数。你继续猜，拿出你对情节的敏感度和掌控力，我们剧组需要的是一位经验老道的编剧，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就在这，我要考验考验你。” “你的意思是让我……接着往下说剧情？关于这七幕的情节么？”连城犹豫说。 石二柏不耐烦说：“对对对。你觉得我下面会拍什么，或者情节怎样接着进行最合理，你就直截了当的说，猜错了不要紧，就帮忙开阔开阔思路了。” 连城做了个深呼吸。 他该怎么说服这群人离开烂尾楼？就算说实话也没人信啊！ 急中生智，连城立刻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在不能确定铜钱搞出来的鬼会不会害人的前提下，他只有这样做才是最妥善的解决方案了。 石二柏推着摄影机，高声喊说：“继续拍！321，ACTION！” 陈粒惊魂未定。 她不确定刚才是否幻觉。在场的人都知道，扮演鬼的女演员早就因为脚伤出去了。不仅是化妆组还是道具组，包括石二柏说的话，很明确的信息是这楼里的鬼演员只有一男一女。 那么前面一瞬间在电梯井里一闪而过的狰狞面孔—— 究竟是什么！？ 一短头发男演员拍了拍陈粒的肩膀，安慰说：“担心石导不满意？没事的，他再敢骂你，你就去找刘监制，刘监制还能不管自己的女朋友吗？” “谢……谢谢。” 演员们按照路线再次前行。 “石导，我去个厕所，真憋不住了……”一平头男打着哈哈。 石二柏摆摆手：“赶紧的。” 前面是烂尾楼一层预留的小广场，有还没铺管道的假喷泉，还有几面没拆封的大落地窗，塑料封装上面沾满了灰尘，甚至长出了深绿色的苔藓。 刚到小广场，演员们一边念台词一边打着哆嗦。 这地方突然变得冷的邪门！ 剧烈的凉意穿透衣服，钻到了骨头深处，比夏天最冷的时候还有阴寒几分。这群演员还有最起码的敬业精神，谁都没主动提出中断拍摄的要求。 石二柏也冻得打了个寒颤。 看见此景，连城皱着眉头，努力回忆起脑海中的熟悉感，就在这时，一股温热从裤兜的铜钱涌出来，要不是他对自己的膀胱很自信，这温热差点让他以为是前列腺失灵漏液了…… 温热从大腿往上爬，在腰间绕了一个圈子，经过肾穿过胃又在心脏停了一小会，最后通过脖子窜到了眼睛里，变成了眼球深处潜藏的两团暗淡金光。 如果有人用特定的角度直视连城的眼睛，立刻会看到一双暗金色的诡异瞳孔。 目光一扫，他望见了一群死状凄惨的透明身影，正围在这群演员身旁，做着令人头皮发麻、无法想象的事情！ 除了他以外谁也看不见这恐怖景象…… 这群鬼竟然正在往他们身上尿尿？ 哎哟卧槽！ 连城猛然转过头，看向石二柏，发现他头顶上也有一只在尿的。这鬼裤链大开，一脸惬意地吹着口哨，长条状液体从坚硬马赛克射出来，以抛物线的弧度淅沥沥地浇在了石二柏脑袋上。 “有点冷啊这地方。”石大导演嘟囔着。 怪，怪不得会冷。 连城头皮一紧，嘴角抽搐。真是太踏马可怕了这东西！还好自己身边没有，这也就能解释了，为什么在场的人里面只有他不觉得冷。 在这一刻，他忽然懂得了一个奇妙的知识。 原来鬼尿是凉的。 这TM的什么见鬼知识啊！这群鬼的膀胱是水箱吗？怎么还在尿！ 连城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了。 他也不知道该怎样跟这群人解释。这时候石大导演忽然问：“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拍才让观众感到意外和惊喜？” 连城叹了口气：“玻璃窗里出现人脸。” “太俗了……”石二柏不以为然。 话音未落，演员那边就传来一声尖叫：“啊！！！” 刚刚恰巧是站在原地争论的戏码，同一时间，在封装的落地窗户里，他们全都看见了一个披头散发的无眼女人！两行暗红色的血顺着惨白鬼脸流下来，滴落在地面上。 “嗝——”有人打着嗝就被吓晕过去了。 连城眼睁睁的看着他身旁的恶鬼做出了更令人发指的事情，无力阻止。这只鬼竟然调整弹道，瞄准了晕过去人的嘴巴，再次开始嗤水…… 石二柏愣了一秒钟，然后勃然大怒：“你们还有没有职业精神！我喊卡了吗！” 陈粒再也按捺不住强烈惊恐，腿打摆子喊：“导演，有鬼啊！” “鬼你吗个头的鬼！”石二柏破口大骂：“我看你是想你家死鬼了是吧！不想拍你就滚回去，别没事找这让我生气的借口。” 陈粒脸色一变，这回她没哭，而是歇斯底里抵抗道：“我，我，我……我不敢滚！” 连城装作念剧本的方式提醒说：“一会前面的钢管会掉在地上，众人惊恐万分，高声喊叫。” 石二柏刚想反驳。 咣叽！ 掉下一钢管，上面还有条验收的二维码。但这东西不是范大忽悠代言，微信一扫估计也没有五十块钱。 “平头男夺路而逃，旁边的手脚架忽然倾倒！恶鬼现身。” 陈粒身旁不远处，一个平头男演员再也忍不住，拔腿就往出去的方向跑，刚路过手脚架的时候他听见连城的话心有所感，不知怎么下意识就往旁边退了半步。 当！ 铁架子砸在地面上。碎石地没坏，砸碎的却是众人心中最后一点胆量。 连城发现，这些人只能看见身上泛着绿光的鬼，至于那些兴趣只有尿尿的透明鬼，他们根本看不见。 手脚架旁正是一只没有头颅的绿鬼，它推倒了手脚架，然后缓缓消失在黑暗里。 石大导演的脸色先是发绿，然后变紫，最后黑得能滴出水来。 “见鬼了……”他转头看向连城，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连编剧，麻烦您再多说点……我认真听着呢！” 众人齐刷刷地把期冀目光投向连城。 说什么是什么，这叫啥？ 神一样的编剧啊！ ------------ 018 高，真是高！ 连城一边观察周围，一边“念剧本”。 众主演心惊胆颤的警惕着任何诡异动静，在他们看来，这烂尾楼绝对是闹鬼了！就算出幻觉，也不能所有人都出幻觉吧。 平头哥都差点被手脚架砸中，若是没躲开，不死也得是个半残！ 有人颤声祈祷着：“阿弥陀佛，上帝老人家保佑，别来害我，千万别来害我……” 石二柏推着摄影机，紧紧跟在连城旁边。 连城说中一句，他脸色就又绿几分，看向连城的目光也变得极为震惊和无法理解。原本还信誓旦旦地要考验连城的临时编导能力，口出狂言说猜中了就要录用。 可这大预言术算什么？！ 说哪有鬼就哪有鬼，这是鬼亲爹啊还是鬼祖宗。 石二柏想了一想。 既然见鬼都成了事实，那再多出点更离奇的事也不为过吧。他选这种题材作为自己的处女作，不仅是考虑到市场因素，个人兴趣占更大比重。 他对鬼神、玄学一类的东西非常好奇，平时看电影电视剧和小说的时候，也是偏爱这类题材居多。 搜索过去看过的影视资料，他很快就给这位神编剧找了一个准确定位。 出世高人！ 瞧瞧这身打扮，这西装这领带这小皮鞋，绝对不姓马列，定然是资本主义的靠谱大师！不过，这位大师简直比特朗普上台还要离奇了几个玄幻剧本。 资本主义的好处就在这，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连……连编剧。”石二柏差点说成大师。 他深吸一口气：“十万。我出十万块买你的剧本！” 连城瞄了石二柏一眼，说：“剧本还得等几天，构思和大纲都需要时间……” “不不不，您真误会了！” 石二柏拼命摇头，压低了声音凑到连城旁边，讪笑说：“就刚才您临时说的剧本，我出十万买下来。这不是以后拍剧要用的那个，后面的钱算后面的，还多着呢！” 连城是个大实在人：“很惭愧，只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随口说了几句话而已。” “一字千金！”石二柏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我刚才才懂了，原来编导的最高境界是不说一点废话，字字珠玑，大珠小珠落玉盘！大音希声如雷贯耳，让人幡然醒悟——” 连城没心情搭理他，他回头望了一眼。烂尾楼里无数透明的鬼魂正直勾勾地盯向这里，他心中凛然，却无从诉说。 眼看着前面就是阳光，这群演员差点哭出来，纷纷高喊：“得救啦！” 还没走到头呢，阴影中坐着一个人。 陈粒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又是鬼？ 众人脸色瞬变，求助的目光刚投向连城，就听见黑暗中坐着的人带着哭腔高喊：“石导，真是对不起您啊，我刚走到一半肚子就坏了！我错了，求求您再给个机会！” 这人是演男鬼的演员。 石二柏这次一点脾气都没发，他把人扶起来，义正言辞道：“吓唬人是不对的。你做的没错！小吴呢，她脚崴了回去了吗？” “就在影棚里休息呢。”这演员松了口气。 回到了剧组，鼎盛的热闹人气让石二柏和陈粒他们热泪盈眶，颇有种死里逃生的滋味。恐怕经过这件事之后，这群演员们再也不会参演灵异题材的影视剧了。 扮演明知道是假的，所以不害怕，但鬼是真的。 “你们怎么了？脸色这样差。”副导演小马匆匆走过来，先是从腿脚发软的石二柏手里接过摄影机，然后吩咐剧组工作人员找了椅子给他们。 陈粒低头隐隐抽噎，忽然说：“不拍了。” “姑奶奶唉，您说这话——”小马一愣，赶忙开始安慰起来。 陈粒猛然抬起头，一字一顿高喊：“我说！我不拍了！！” 整个剧组都听见了陈粒的爆发。 陈粒不在意自己的形象，随手用手背抹去鼻涕。眼角的妆容都哭花了，她也没心情用补妆盒去整理，她不想，她也没必要，她也不会再理会！ 她冷冷盯着石二柏：“石二柏，我受够你了。” 石二柏一愣：“你没病吧你。” “呵呵，我当然没病，可你有病。”陈粒死死咬住牙，通红眼眸带有强烈恨意地瞪着石二柏：“你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我也有我的尊严，但你只会把我的尊严我的理想都踩在脚底下！” 陈粒指着石二柏的鼻子，大喊：“你就是一个无理取闹的王八蛋！我再也不会为了相赫迁就你了。姓石的，你赶紧去死吧！我把话放在这里，从今天起，我跟你势不两立。” 啪—— 剧组工作牌被她从脖子上撕下来，用力摔在了地上。 噔噔瞪，陈粒踩着高跟鞋带着恨离开了。 石二柏被她的突然爆发搞得很憋屈，嘴唇颤了颤，低声骂道：“妈的，里外不是人。我为了谁，不也是为了大家伙么……” 剧组的人悻悻然，谁也不敢说话。神仙打架，他们凡人牵扯不进去。不管是总导演石二柏，还是陈粒和刘相赫，都是这群人谁也惹不起的主。 副导演小马狠狠甩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都怪我！” 石二柏摇头说：“不是你的事。就是那女的自己有毛病。真以为这剧组没了主演就拍不下去了？她当她是谁啊！” 有人小声嘀咕道：“她是刘监制女朋友。” 石二柏气得眼睛一瞪，骂人的话却全憋在了嘴里。 连城的电话铃声响了：“听说白雪公主在洗澡……” 是金小奴。 “哎哟喂我的连大作家啊，你们到底都干了什么事情？我闺蜜现在都不理我了，电话也打不通，她就给我发了条短信，告诉我她要搞死姓石的……” “多大的事。”连城耸肩说：“小姑娘发脾气而已。” 金小奴又急又气，嗓音都变得尖了起来：“你知不知道陈粒和刘相赫他们家什么背景？本地巨富！这回可把人得罪惨了！” “这和我也没多大关系吧。”连城直切要害。 “哎，这钱是彻底没了。我帮不了你什么，看在缘分的面子送你一个忠告——千万别和石二柏搅合在一起！” 石二柏忽然出现在连城身后，勾肩搭背，笑嘻嘻说：“连哥！打电话呢？你支付宝账号多少，我一会把剧本钱转给你。我想了想，一分钱一分货，十万给少了，至少得两倍才行！” 连城瞥了这富二代一眼。 他明白自己算搅和屎里面了，洗不清关系。他确实需要这笔钱，石二柏的手段够直接，在喂养铜钱的压力下，让他没办法拒绝这笔巨款。 而且连城也需要石二柏的剧组来帮他一个忙。他的目的不仅仅是靠剧本赚钱这样简单。 “说吧。有事求我？”连城淡淡一笑。 石二柏嘿嘿一笑。 “真是高人！我早些年在一老道手里买了本内功秘籍，想让您帮忙瞧瞧。” ------------ 019 不请自来 连城上了石二柏的超跑，来到TD区的豪华别墅社区。 他手上多了一本布帛质地的小册子。 这是连城第一次正经八百的接触传统玄学。 他不信神佛，也不拜祖宗。虽然唯物主义辩证法没办法证明不存在，但他不相信自己无法看见的事物。眼前为实才能影响到他的想法。 铜钱的出现打破了他对原有物质世界的正常认知。不过这也没什么可怕的。 任何真实存在的又没办法解释的东西，是因为经验、阅历、知识甚至是人类本身信息获取能力的低下而产生的理解障碍。随着时间和认知程度的发展，迟早有一天所有疑惑都会得到最恰当的诠释。 连城心中满是对这小册子的好奇。 除了来历不明的铜钱，他也很想知道原本这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超自然的力量。故事里的妖魔鬼怪和炼丹修道是真是伪。他暗暗记下了所有内容，但不露声色。 石二柏解释说：“我一直喜好收集这方面的东西。这小册子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一个收藏家手中买到。据说这是明朝时期道士们秘传不显的口诀，可我研究了好几个月也没研究出倪端。” 他嘿嘿一笑：“若以前我还有些不信。见了您这位大师，再不信可就是不知好歹了。” “我？我就是一个卖字的。”连城从头到位认真翻看了一遍，然后把册子还给了石二柏。 石二柏目光一顿，试探问说：“您瞧出什么来？” 连城摇头：“我不懂古董。” 对于这个说法石二柏表示很失望。他把册子扔到一边，将从银行取来的二十万现金装进一个褐色手提箱，递给了连城。 他也很奇怪，这年头还用现金交易的人不多了。电子商务这么发达，谁还会用这种落后的方式。 回想烂尾楼里的遭遇，石二柏依旧心存感激：“救命之恩，这点钱真不算什么！” 连城忍住凛然推辞的装逼举动。 他现在穷成什么样子了心里很有B数。嗷嗷待哺的金色铜钱正是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利剑，是一团随时会被引燃的导火索。 石二柏许下很多承诺。连城成为了剧组的总编剧。话语权只在他之上，不在他之下。并且可以直接插手剧本的编纂工作，不需要其他编剧和副导演的流程。 连城心说不稀罕。但他也不拒绝。 这不明不白的二十万很烫手。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道理连城还是懂得的，同时他也可能需要石二柏的帮助。人情这东西，放在什么时候都不过时。 这富二代不安的搓手，以好奇又忧虑的目光送走了连城。 越未知越可怕。 他实在摸不清连城的底细，但连城这人表现出来的矛盾特性，让他深深忌惮。 作家的身份只是个幌子。 保不齐…… 是什么行走在都市里的世外高人呢！ 这世外高人没有御剑飞行，费了好大的劲才搜到手机信号，然后打了一辆滴滴快车，直奔老巢。一路上他搂着手提箱，表情十分纠结。 钱赚得太容易了！ 动动嘴皮子就搞来二十万人民币？连城仔细算了算，自己拼了命的写书得写上好几年才能堪堪赚到这个数！ 从获得铜钱到现在刚好一个礼拜的时间，他的存款像是一个开口向上的抛物线，先触底然后猛然反弹。说不爱钱都是假的，只要步入社会尝尽冷暖自知，没人会讨厌这又爱又恨的迷人纸张。 连城深吸一口气。 仿佛之前的经历还颇有些虚幻。但他清楚，自己获得的一切变化都源于铜钱。 叛逆学生变成乖乖小猫，纨绔二代心甘情愿俯首送钱。以前八竿子打不着的美女丽人纷纷靠了过来，想要从自己这里捞到好处——他发自真心喜欢这种变化。 这坚定了他继续持有铜钱的决心。 街头大排档。 “你大概多久能到？半个小时的话……那我先吃了。”连城挂断电话。 他点了一大盆五香小龙虾，又要了几张烤饼。他没点酒，因为这助兴的乙醇混合物一个人喝既不舒服又古怪，说起其味道，恐怕真没有雪碧来的好喝。 拍档的扒蒜小妹瞧着连城气质很文雅，还有几分小帅气，心生打招呼的念头。 “帅哥你一个人吃？”她露齿一笑。 “是。” “咱俩聊聊天吧，正好我也闲着。” 连城笑着拒绝：“我就点了一个人的份，抱歉。” “又穷又抠。”扒蒜小妹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连城。 几分钟后。 “老连！”一个夹着公文包，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高大男人向连城打招呼。 连城一抬头，乐了。 “王大老板好久不见。”他招呼着王金舟坐下，然后又要了一盆小龙虾。他说：“自从初中毕业，咱们恐怕有快十年没见过面了吧。” 王金舟不客气，戴起手套抓着小龙虾就往嘴里塞，他声音含糊说：“得有十年了。上次初中二班的同学打算去看班主任，你小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我还想跟你显显阔呢，哎哟，一直找不到机会啊。” 他扬了扬手腕上的传统浪琴，几万多的光芒晃得旁边喝酒的小伙子睁不开眼。然后又拍拍Bottega小牛皮公文包，两万多块的沉闷声响让扒蒜小妹的动作都有些慌乱起来。咣当一声，宾利牌子的车钥匙拍在桌面上，让前桌开马自达的中年白领脸色颇不自在。 连城熟练地利用牙齿剥开虾壳，嘴巴一撮吸得满口香辣汤汁，让他不禁喊了声爽快。他很了解王金舟的为人，对他这番故意的动作不以为意。 他说：“初中群里早就传开了，王大老板王大老板的叫着，果然名不虚传。” 王金舟得意地笑了笑。他把手表摘下来，和车钥匙一起塞进公文包里，不嫌地上脏就把昂贵的公文包放在了桌子底下。 土豪的光芒终于散去片刻，让周围的吃客不至于太难受。 王金舟感慨说：“你还是没变。本来还打算托人问问你的联系方式，这碰巧遇到了就不用了。我就是想特意跟你说一件事——我要结婚了，下个月举办婚礼。” “结婚是大喜事，提前祝你们幸福圆满。”连城恭贺道。 王金舟颇有深意地望了一眼连城，说：“你必须得去。刘璐也会去。” 刘璐是连城的初中兼大学同学，也是他的前女友。正是今个早上刚撞见的疯婆子。 连城把东西一放，微笑说：“你咋啥都知道？” 王金舟重重哼了一声：“有钱之后，什么事能不知道？从前不愿意和我聊天，嫌弃我文化低的，不也纷纷凑上来，讲点八卦、说些笑话哄我开心，我一开心他们求我办的事就能成。你和刘璐的事我听说了，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算什么大事！这包在我身上，你俩必须得在我婚礼上把这事整明白了不可，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连城反问。 王金舟语重心长说：“我好心办好事，你可没没事找不痛快。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感情经历的少，见的女人少，你懂什么？刘璐是个好女人，她值得你珍惜。” 连城喊着服务员，要了一瓶酒，笑着说：“过去的都过去了，提这不愉快的干什么……” “感情我为你着想，你还闹不愉快了？”王金舟忽然愠怒。 连城微笑：“说完了？吃虾。” 王金舟极为不爽地拍桌子：“我吃个几把吃！你话里话外逗我玩呢是吧？没把我的话听进去是吧？” “他让你吃，你就得吃。”一个女人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王金舟勃然大怒，站起身转头就要开骂，一抬头他撞见了双寒气逼人的眸子，再看清楚模样的时候，顿时打了个冷战。 “陈，陈女士……真是对，对不起！” 陈粒静静地瞥了王金舟一眼，把这人盯得浑身发毛。她拉过椅子，坐在连城身旁，对着连城说：“帮我要酒了么？” ------------ 020 雾里看花 “一瓶干啤。” 连城指了指桌子，告诉陈粒，这就是给她点的酒。然后继续低头吃起小龙虾。仿佛这虾肉比眼前的精致女人更吸引人。 王金舟看上去十分坐立不安，下意识摸着裤兜想要掏出玉溪敬过去，胳膊又僵在的半空中。万一陈粒不喜欢这款烟，或者不习惯这种过滤嘴，亦或是……不愿意抽男人递过去的烟，那不就又得罪人了？ 她会不会不抽烟？会不会讨厌带烟的人，会不会因为产生芥蒂…… 他低声下气地叫来服务员，“来一瓶你们这最好的酒。” “淡爽还是干啤？” 王金舟急得面脸通红：“我说来一瓶最贵最好的酒！你听不懂人话吗？赶快，立刻，马上！” 服务员点头：“哦，那你要淡爽还是干啤？淡爽5块，干啤3块。” “王老板，吃虾。” 陈粒似笑非笑，指着王金舟面前的盆。不过这不是盛小龙虾的食盆，而是装虾壳的垃圾盆。 “我吃，我最喜欢吃小龙虾了！”王金舟擦拭着额前的冷汗，他喜不胜收，抓起虾壳就往嘴巴里塞，还发出津津有味的咂嘴声。 虾壳上的刺扎着他的舌头，钻心的疼差点让他一个老爷们眼泪掉下来，但他不仅没停下，反而再抓起一大把，又抓起一大把，两只手并用往嘴里塞着冷冰冰的虾壳。 “别吃了。”连城皱眉呵斥。 “这种人不值得心疼。”陈粒淡淡轻笑：“我刚才在旁边站了好一会，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他贫瘠的脑子里只有一把剥心利刃，那就是‘我为了你好’。没有谁天生低等，没有谁就一定要为别人的所谓善意迁就。这种善意在我看来，不过是扭曲形变加以粉饰的、更大的恶罢了。它更伤人，也更无耻。” 她毫无内疚地望着王金舟，嘴里还在催促：“王老板，我说的话你听不清楚吗？虾壳补钙，万一缺了钙对身体可是很不好的。我也为了你好……别停下呀？” 王金舟嘴角都是血，他带着期冀的目光看向连城。 连城心中的不是怜悯，而是可悲。 他问陈粒：“你认识我这同学？” 陈粒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仰头喝干，脸上涌上一层红晕。她目光略带迷离地凝望连城，讥讽地笑说：“我当然认识这个小经销商。逢年过节就去我们家送礼，总以为自己送的是最大最好的，其实呀，没有谁会把他放在心上。” “您记得就好了，记得就好了……”王金舟挤出艰难的笑容，语气谄媚。 连城眉关紧锁，对着王金舟摆摆手：“你赶紧走吧。” 王金舟却不敢动，目光依旧放在陈粒身上。 陈粒轻声说：“他叫你走，你就快点走。走慢了吃的就不只是虾壳了。” 王金舟在食客们的戏谑目光里仓皇逃离了大排档。 高档手表、奢侈公文包和进口豪车，这无一不是人生赢家的标配，也是无数人想要得到但一辈子都企及不到的事物。人不患寡，但在眼前故意显阔就另当别论了。 把王金舟吓得屁滚尿流的陈粒，在食客们心中披上了一层神秘面纱。对于陈粒，彼此的层次差距过大，嫉妒的心就全变成羡慕了。 等他们意识到陈粒身旁的连城时，猛然震惊发觉，这一直默不作声低头吃东西的年轻男人才是真正的幕后大BOSS！ 陈粒亲自给连城倒了一杯啤酒，一双玉手缓缓将玻璃酒杯呈到连城面前。她嘴角扬起放肆轻笑的好看弧线，说：“连城，你敢不敢喝了这杯？” “我们今天刚认识。”连城摇头。 陈粒一幅不胜酒力的样子，才喝了浅浅一杯，迷人红晕染上双颊。她极为认真说：“你救了我。我看不懂你，所以我要敬你一杯。” “世上看不懂的有很多。你要是不懂就要喝酒，那一辈子也喝不完这酒局了。” “呵，我才不管！” 陈粒见连城不接酒杯，就把酒送到自己唇边再次一饮而尽。她脸上红晕更盛，目光更加迷离飘忽，说：“人呐，其实比鬼还可怕。” “我委屈自己，任由自己活成了别人想要看到的模样。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是诋毁、是侮辱、是践踏，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真的过够了。鬼有什么好吓人的，最坏不过就是个死。但我体会到的滋味，还不如……不如就去死了算了呢……” 她头一歪，差点失去平衡摔倒。 连城下意识伸出手扶住陈粒，自己的手臂却被她死死抓住，无论如何都不松开。 “鬼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我也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我想换个活法，换个更自由的活法！你能让鬼听你的话，也能让它们听我的话吧？”陈粒忽然将头靠在了连城肩膀。 连城推不开陈粒，也怕自己猛增的力量伤了她。他问：“你想做什么？” 陈粒闭着眼睛，呼吸轻轻吐在连城胳膊上，很痒。 “我要让石二柏……不，不仅仅是石二柏，还有他的好朋友，叫什么来着，刘相赫？是这个名字？呵呵，记不清了记不清了。谁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呢，我告诉他我累了，我不想再帮他的忙了，但是他听不见，他不理会我。笑死我了，你说我是有……多贱啊！” “你喝多了，赶紧回去吧。”连城叹了一口气。 陈粒忽然睁开眼，杏仁状的迷人眼窝里，纯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连城：“喝多的人是你！你太傻了，明明有那种能力，却还要低三下四的靠卖弄文笔赚钱，真是低微到了不能再低微的可怜哟……” “说够了么。”连城淡淡一笑。“说够了就回家吧。我本想劝劝你，看来你听不得劝了。” “我是在劝你呀，连先生。”陈粒似醉非醉，露齿大笑：“你不是一个甘愿寂寞的人。我瞧得出来，你眼睛里有欲望，有对钱的欲望，有对女人的欲望。可你想要的在我这都有，你还要求谁呢？” 连城回答：“我只求自己。” “那我现在求求你，把我送到隔壁街的停车场可以吗？我走……走不动路了。”陈粒捂着额头，语气里隐隐带着一丝撒娇的语气。 看着陈粒这幅宁酊大醉的模样，连城还真不放心让她独自离开。从王金舟的表现能看的话粗，这女人绝对是一个能量不小的红颜祸水。 他暗道一声晦气，掺起陈粒的胳膊。 柔荑般松软的肌肤隔着衣服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女人的迷蒙低喃如若入耳魔音。此时的香玉在怀，在连城眼中不是享受，是燥热的受罪！ 要不是收了石二柏的钱，他才不想牵扯其中。 “穿过这小巷子就快到了……”陈粒似乎还有一分清醒，最起码能指出路。 巷子很深，不是笔直的结构，一眼望去看不到隔壁的接到，而是墙壁的遮挡。他算是能理解陈粒为什么不敢自己走，无奈地摇摇头，决定送佛送到西。他左手提着装有二十万的手提箱，右手扶着陈粒。 才走了不到几十步，前后寂静无人的地方。 连城心想，要是他写剧本，这真是个绝佳的杀人越货好地方！想法还没停顿下来，就看见前面站着两个阴戾的男人。 男人掏出匕首，沉声威胁道：“把身上的钱交出来，还有箱子也给我打开！” ------------ 021 梦回吹角连营 “钱交出来！”男人凶狠威胁。 连城定睛观察。 眼前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姑且称为劫匪。在这种偏僻的地方，掏出刀子发狠话的，除了心狠手辣的掠财夺命的歹徒，不存在其他可能的身份。 可是…… 这两人在连成看来，若不是出来搞笑的，那绝对称得上是劫匪界的耻辱。他铜钱在手，身有依仗，而且陈粒都没慌，他慌个什么。 连城缓缓脱下西装上衣，摇摇头。 “刀子没开刃，所以两头都是顿的。右手拿刀不稳，但你为了掩饰，特意加上了剧烈抖动的即兴表演，我很欣赏你的创造力，但这么做太天真了。因为你演得不够用心，抖动的姿势流于形式，失败！角度不对，没法一刀致命，失败！步伐轻浮，连踹人的力气都没有，失败！服装稀稀烂烂，口罩也没带，让人一下就认出来，失败中的失败！最惨的就是你俩这张脸了……大晚上都能看见黑眼圈，而且根本没洗干净，还有一簇鼻毛，哎，那么长的鼻毛你看到了没？我靠，你是不是根本不剪的！” 高个子劫匪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还真让他摸到了两团毛茸茸的性感鼻毛。他愣了一下，脸上顿时变得铁青，也失去了作为前村里最帅型男Tony哥的自信。 愤怒会让人失去理智。这人恼羞成怒，怪叫一声就冲了过来。 连城笑出了声，抓住破绽，一把揪住了高个子的衣领，然后将其提得两脚立地。在这人惊恐的注视下，连城下盘和腰齐齐用力，右脚踏地往左边用力猛甩，砰的一声闷响，把人硬生生掼在了水泥墙上！ 高个子摔成了一团烂泥，两眼冒金星。 吧嗒…… 匕首掉在地上的声音，彻底把陈粒从醉醺醺的状态唤醒。 她见过力气大的，但没见过这样狂野奔放的。头一次，她在现实中看到竟然有人能把一个活人像单手灌篮一样，轻松地扔出去，虽然有打铁声，但不为失是一次极为漂亮的标准战术动作。 连城脱了上衣，里面只有一件简单的打底T恤。 白袖子紧绷勾勒出他爆炸性的强壮手臂肌肉，似乎稍微用力就会让袖子彻底炸裂，与健身房吃药练出来的假大空不一样，这一块块随着呼吸耸然翻滚的肌肉群，看上去就知道和力量两个字有着极为直接的联系。 这是人形怪物吗？ 陈粒合不拢腿，目瞪口呆，脸上的红晕不知是酒意没消，还是兴奋过度。她觉得自己被连城白天衣冠禽兽的模样彻底欺骗了！ “你这骗子！”女人的思维果然不同寻常。 连城愣了，就连矮个子劫匪也跟着一愣，甚至没反应过来应该赶紧逃跑。 陈粒眉毛一跳，嗔怒：“你告诉过我你是作家！” “不，我没有，我不是。” “你不是作家还敢去剧组应聘编剧？”陈粒以为自己抓住了连城话里的把柄，一针见血地追问说。 连城轻笑：“你没学过表演，不也在剧组当演员？” “你怎么知道？”陈粒注意力被转移开，好奇反问。 “如果是正经科班毕业的演员。她的眼睛里不会告诉我……她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两条腿打摆子的矮个子劫匪听到这话，惊喜于大难不死，顿时松了一口大气。 他心有余悸地看着连城，一点点挪动脚步蹭到了高个子旁边，小心翼翼地怼了怼高个子，没见着反应，心凉半截，学着电视剧伸手试探鼻息，摸到一团鼻毛，同时平缓的气流让他惊喜中还有点恶心。 “我，我……你点子硬，青山不改回头再见！”矮个子扛起高个子的半个身子，逃难地一样往巷子外面跑。 按照这速度，连城要是想追用不了两三秒就能追上，但没这个必要。 陈粒被识破了计谋，一点也不感到尴尬。 她不敢直视连城的眼睛，反而扎起头发来。她两只手拢着头发，嘴里叼着个红色皮套，没张嘴嗡里嗡气。 “你怎么能什么都明白？” “经常写书么，该懂得总是要懂一点。最好让读者都猜不到我在想什么，他们越好奇，我的书就越火，卖得也就越多。”连城双手抱胸，带着笑意回答。 陈粒把黑色长发扎成了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辫。 “我一直信奉一个道理。”她目光清澈明亮，说：“一个人的身份绝对配得上他的能力。社会在物质分配中一定会安排好所有人在大集体里的定位和工作，有人天生灵活变通然后成了领导，有人勤劳苦干也有优秀员工的美誉。你不一样，你的潜力和秘密，让社会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这异类。” “这说法挺奇怪，不过还是谢谢。”连城重新穿上西装，一直勾着陈粒目光的肌肉轮廓终于被宽松的西装袖子遮住了。 他说：“看你这没喝多的样子，我也就没必要送你回家了。咱们路走各边，有缘再见。” 陈粒表情一急，略带威胁：“你就不好奇我会不会因为石二柏的事对付你吗？我知道你刚从他家出来，他肯定给了你不少好处吧。顶多是钱而已，这没用的东西要多少我都有。可收这好处的时候，你考虑过有可能牵连到亲朋好友么——”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啊”的痛呼出声，身体一下子被连城按到了墙壁上，然后遭受到了她这活这么大最强有力、也第一次的壁咚。 咚！！ 空气随之一震！ 小石头崩到脸上微微刺痛，余光的恐怖景象让陈粒困难地咽着唾沫。 连城的右拳深深埋进了水泥材质的墙壁裂缝里，仅剩手腕，他健壮有力的身体更像是一堵钢墙，和水泥墙把她紧紧夹在了中间。 她甚至没有呼吸的余地和力气。 距离之近，连城的鼻息打在她脸上，凶猛的雄性气息让陈粒的眼神涌起了几分泪花，脸上也显现出慌乱和委屈。 连城在她耳边低语：“你说的话，我原封不动的送给你。别总用受害者的心态扮可怜，你最好别来给我找麻烦，我不是委屈求财的小经销商……你听好了，我他妈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钱。” 咔擦咔擦……拳头抽离墙壁时，水泥脱落发出声响。 陈粒呆愣愣地望着连城离去的背影，身体酸软，靠在墙壁动弹不得，用尽了力气，才勉强发出微弱声音。 “我，不信。”她目光坚定极了。 ------------ 022 钱能通神 “你要是恨我，就努力赚钱，然后用钱来买我的命吧，你父亲欠下的债也是一样。小鬼，在这个国家，没有什么是钱买不到的……” 哒哒哒哒，哒哒。 连城敲完了最后一个字符，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 电脑桌旁堆满熬夜战斗后的残骸，某牛、某动和某鸟牌咖啡的瓶子散乱一桌，烟头也堆满了烟灰缸。键盘很不情愿，但它的肚子里被从缝隙灌进了不知道多少香烟喷洒的灰色种子。 电脑屏幕左边的方形电子闹钟显示着“AM5:30”，也就是早上五点三十分，夜猫子还没睡，早起的也刚起床的时候。 他熬夜把最近五、六天的更新都赶了出来，然后一章又一章的设置好定时更新，再在作者后台里通篇把写好的稿子细细读一遍，确认情节逻辑和人物塑造都没出问题以后，才迟疑着把上传的网页关闭掉。 直觉告诉他，肯定有哪里写得还不够好。 连城早就习惯这滋味了。每次更新都会有种还没认真修稿子的负罪感，这是作者通病。就像厨师小心对待饭菜一样，人在创造的时候总会对自己的创造物百般挑剔力求完美。 床边的箱子里装着整整二十万。 他吐血努力写一年也赚不到这么多。打开箱子，红彤彤的颜色有点晃眼睛，更让他有种颇不真实的感觉，像是写书写疯了在做梦一样。 连城深深沉思：“我为什么这么有钱？” 咚咚咚—— “小伙子，我是房东大妈，这两天一直没找到你。你下半年的租金最近该交一交了哈！”门外的恶魔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连城微微一笑，要是几天前他的确还要发愁一段时间。 若是有金小奴连城还租房子住，可能会很奇怪。他连五六万的车都买得起，衣服打扮的装模作样也像半个成功人士，最起码肯定是能供得起首付的。 虽然昭平市房价很贵，但三环外面便宜啊，环境更好更养生。无论怎样，租房子住实在不太符合连城的情况。 他其实租的是整个小三层楼，总共九百多平米。当初不知道是脑子抽，还是作家情怀发作，他坚定的认为这里会给他创作灵感提供帮助。但房东咬紧牙关只租整体，连城当时手头宽裕，大手一挥就签下了租赁合同。 三楼是他平时住的地方，二楼房间转租出去，一楼打算装修搞成门市，做点小买卖。计划是这样，但实施起来不是很顺利。半年时间过去了，只有201的房间被租给了一家三口。 半年的租金可是…… 九万整！ 连城不紧不慢地穿上衣服，他觉得这钱数肯定不需要感叹号，而是该换成句号，末尾还得加上一个“呢呢呢”用来修饰他此时的轻松心态。 他哼着小曲：“有钱啦有钱啦，我该买点啥……” 心里还合计着今天就去房产中介登记，在多找几家中介，尽快把二楼都租出去。交了房租，剩下的钱给一楼装修搓搓有余，不管是做餐饮还是其他买卖，估计两三个月的时间就能回本。 连城打开门，见到了房东大妈略带不耐的脸。 她站在门口扇着风：“哎哟，小连呀，当初我就是看中你这人靠谱，才把这小楼租给你。我们可是签好了两年合同的，你就算不续租也得赔半年的违约金！这多划不来呀是不是。” “马上。”连城自信一笑，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三步做两步窜到卧室，拎起箱子打算当场就把这租金付了，也算能充一把款爷的体会。 他刚抓起箱子把手就感觉不对劲。 举一个很不恰当的比方，出门在酒店给小名片打了电话，叫来人结果发现自己裤裆里少了一样东西。 空荡荡的。 连城脸色突然就绿了，比某页游广告的古X乐还绿。他深吸一口气，无法置信地晃了晃箱子，里面传来有东西滚动的咣当当的声音。 我。 操你大爷。 “小连，你在屋里头忙啥呢？”房东大妈抻着脖子喊。 连城带着笑容从里屋一点点蹭出来，手里拎着东西：“我前两天去意大利了，特意给您带了个手提箱！” 房东大妈眼力不错，什么东西值钱她一眼就能看出来。接过东西，上下翻看了好一会，她满怀欣喜说：“这东西好啊，可意大利货上面咋写的日文呢？” “那个……轴心国不分家啊！从前的时候这俩国家就合伙欺负人，你说祂们关系能差得了吗？” “这话有理。但下半年的租金——” 连城急中生智：“等您先拿箱子回去玩两天，敢情快玩腻了，我立刻带个新的去您家登门拜访，然后带着合同带着钱，一样都差不了您的！” 可算送走了房东大妈，关上门，他缓缓捂住胸口，一点点蹲下身，靠在墙上望着天花板思索人生。 我是谁？ 我在哪？ 我的钱呢？ 卫生间的马桶处忽然传来扑通扑通的水声，接着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从马桶边上掉下去了。一秒后，某种圆形东西滚地板的声音响了起来。 连城用两个手指轻易地夹住了想要偷袭自己小兄弟的某扁平物体。 “你要是有脖子，我真想活活掐死你。”他的话像从牙齿缝隙里挤出来：“二十万，我TM都演成神棍了，要是传出去这辈子没法在作者圈混了才搞到这么二十万，哎哟我这心……疼！” “你搞出那么一整栋楼的鬼对你到底有啥好处？啊，你说啊，好生生一块地方哪来的那么多孤魂野鬼，别人养狗拆家，我TM养钱挖坟头啊？还是坟头底下埋着什么古董……你的古董钱女友？” 铜钱有规律的微微震动，像是同意连城的观点。 嘶…… “铜钱还有母的？” 铜钱大爷不乐意了，冲着连城的裤裆又要狠狠来一下。还好连城反应快，再次挫败了它的阴谋。 “看来不是找前世情人啊。你的意思是那栋烂尾楼里藏着东西？” 铜钱再次表示同意。 “藏东西也跟我没关系。”连城气笑了，说：“上次鬼没吃了我都算命大，我一大活人没事去鬼楼里找刺激去？作死也没这种死法！我还差点忘了，你个小畜生刚吃了我整整二十万，你大爷的把钱给我吐出来！” 铜钱挣扎着从连城的魔爪里逃了出来，蹦蹦哒哒跳到了桌子上。以前滚动都很艰难，显然又吃了二十万以后，动作也变得灵巧许多。 它跳到文稿纸上，开始在上面转圈圈。 连城刚开始还没看懂，几秒种后他才惊觉过来，这铜钱似乎正在写字！？ “玄牝不死，绵绵若谷，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这第一句话他就认了出来，是石二柏曾给他看过的古董小册子，但详细内容和他记忆中有明显的出入，很多细节完全不一样甚至彻底篡改了。 连城皱着眉头，一边读文字，一边等铜钱停下。 ------------ 023 滋养身体好办法 瞧着铜钱描绘出的字迹，连城熟悉又惊奇。 字不太好看，有点像鸡爪子刨地。与连城的字体大概是同门师兄弟，如出一辙。要是拿给熟人看，百分之百会以为这是他写的字。 换句话说，这和他本人亲自写的字几近一模一样！ 惊奇的是文稿纸上的内容。 开头便是“玄牝不死，绵绵若谷，归根曰静，静曰复命……”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一下子就让人觉得高大上起来。再加上铜钱吃了钱就办事的特性，猜得到，短短几百字的古体文绝对潜藏不小的秘密。 铜钱停下来，倒在纸面上一波动不动。 连城皱着眉头，他从第一行的第一个字开始，逐字认真阅读，他在和记忆中小册子的内容做对比，要确认铜钱到底更改了哪些内容。 前半部是他看不太明白的口诀心法，生涩难懂。在他的想法里，所谓口诀心法其实是古代道士自我催眠用的口诀，这和睡觉前数羊是完全相同的道理。 外国人数羊，是因为睡觉的单词“sleep”和羊的单词“sheep”很像，重复不断的相近音调让人产生睡觉的催眠暗示。可咱华国人也不咋说英语啊！ 连城觉得华国人应该数水饺。水饺，睡觉嘛，听起来也差不多。转念考虑，大半夜的提水饺也不太好，万一数饿了那就真的不用睡觉了。 想到这，他跳过心法部分，继续阅读文稿纸的后半部。 “引气散：麻黄四两去节，知母十个去皮尖，石斛二两炙，石膏半斤碎，绵裹服制。上四味，以水七升，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二升，去滓，温服一升……” 连城对中医了解不多，但还是能认得出这是一个完整的药方。他心里琢磨着，一般按常理来说，故事里提到的方子绝对都是陈年古方，谁喝都没用，就主角一喝立马功力大增，夜御十女。 可他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古人还研究过吃月经治病呢……谁知道这东西到底有用没有用！ 但这个药方恰巧是小册子上原来没有，铜钱后加上去的东西。除了这个，下面还有一个更简短的叫发财丸的药方。 “发财丸：狗屎一斤，直接服用。” 连城默默把铜钱从桌子上捡起，然后快步走到厕所。听见扑通一声，过了一小会，铜钱再次湿漉漉的从马桶里爬了出来，滚到了干净的毛地毯上，开始疯狂转圈摩擦。 心法部分也有不小改动。改动的幅度大概是奇瑞QQ和路虎揽胜的差距。 emmmm…… 尽管铜钱再三传来童嫂无欺、货真价实的念头，连城依旧决定不急着试引气散，先研究研究心法再说。 他回忆着想找到当初上学念书的感觉，瞪大了眼睛，用做阅读理解的心态去审视这几百字的心法口诀。才小一会，不经意间他就看入了迷。 字还是字，两个组成词语，七八个构成句，单个都认得，排列在一起结合语境和现代语法也能推敲出意思。 可在连城的眼中，字早已经不再是字。 黑白分明的汉字变成了一个个跳动的神秘符号，在纸面上分散成笔画、再组合构造成奇异的图案，有的变成狂吠的猎犬，尖口利牙，尾巴摇晃。 有的化为猛虎、飞鸟、游鱼，时而相搏，时而四散分离。眼前渐渐失去了纸的踪影，周围的现实隐没在了黑暗中。他睁着眼，看到了云雾缭绕，探手就能摸到鸟翅的崇山峻岭，又发现不远水渊的更深处，有晶莹剔透的卵石在熠熠发光。 石碣处，一灰衣中年道人临崖引颈高歌。 “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昂首攀南斗，翻身依北辰，举头天外望，无我这般人！” 道人忽然转过头，目光炯炯，远眺连城这边，大笑：“好生有缘人，此句和《引气集》皆与你相赠！” 相赠…… 赠…… 声音渐渐远去，连城猛然后退半步，周围景象再次重归现实。墙壁的挂钟哒哒作响，电脑机箱的风扇不停转动发出噪声，窗外的早点摊正吆喝起来，吵吵闹闹。 时间指向了八点整。 连城额头冷汗遍布，他缓缓吐了一口气，还没有从先前的幻觉中缓解过来。再次望向文稿纸，字迹凌乱依旧如初，没有飞禽走兽也不存在悬崖和道人。 “这都过去两个小时了，可感觉像是才几分钟。”他自言自语着，掏出手机却看到了六七个未接电话。 他正奇怪着，大清早怎么就会有人打电话找自己，等他看清楚日期的时候才猛然惊觉过来。读心法的时候是6号，手机上显示的却是7号。 连城惊愕万分：“整整过去了一天？！” 桌子上夜宵的馊味似乎印证了他的话。 他立刻洗了把脸，清醒清醒。对着镜子，他看到了一张颇有些熟悉的脸。明明是自己，但感觉仅仅是熟悉，像是看到兄弟姊妹的那种亲近感。 原本连城只能算大众长相，既不出众也不拉低颜值平均水平。可镜子里的家伙，咋就那么…… “帅！” 古风美男说的是谁？ 不好意思，正是在下！ 连城虽然很谦虚，自认为是实力派，可他现在觉得，如果自己靠脸吃饭的话，换个撒哈拉海景房还是没问题的，少一粒沙子都不行！ 他捏动指关节，咔咔作响，手臂肌肉虬结，充满膨胀美感，力量似乎又增强了不少，而且线条也更符合流线型。 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短袖，没一件合适的，全是名牌短袖，感觉穿出去太高调了。 比如什么华国电信啊，天翼4G啊，太太乐鸡精啊，莲花味精，海天酱油啊，最珍贵的一件要属那件史丹利复合肥，跟尼古拉斯赵四同款！最后他找了一件蓝白条纹的衬衫，勉强还算合身。 更新已经码完了，王倩怡的写作课在后天，石二柏的剧组那边也不急着过去。至于其他事情，暂时还不在连城的考虑范围内。 他的心思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就是赚钱。 连城没管那些未接电话。他现在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做，作为二租公，楼下201的房租也到了该收的日子。这一家三口的丈夫记得还是个医生，药方子的问题或许可以和这人敲击打听打听。 敲门时，他有些理解了房东大妈的心情。收租天经地义，但也真不容易。 ------------ 024 成了香饽饽 “你谁呀！”门里边传来一公鸭嗓的男孩声音。 透过门上的猫眼，男孩看清楚了来人模样，立刻打开门，一脸惊喜喊到：“连哥，你总算过来了！” 201室只有四十多平，房间不大，但被布置得很有生活的温馨气息，让人羡慕。 客厅里摆着台老电脑，没有空调，只有个遮挡罩都没了的塑料风扇，吱吱呀呀吹着风，也没带来多少凉爽气息，依旧闷热。 搭话的是这家人的小儿子，叫张海潮，才刚念初一。平日里经常去三楼找连城窜门，但这鬼头小子没给连城留下多少好印象，就是一标准熊孩子。 连城有些纳闷。 张海潮这小子以前可没跟这样跟自己殷勤过。他进了门，一边脱鞋一边往屋里面瞧，问：“找我什么事啊，大惊小怪的。” 话音未落，一杯冰镇雪碧就被笑嘻嘻地递了过来。 张海潮挠着头：“嘿嘿，连大哥，我记得你联盟挺厉害的，那个能不能帮我上一段啊？” 连城在张海潮期盼的目光中接过雪碧，然后咕嘟嘟喝了个干净，他先笑了笑，然后眼睛一瞪：“一边玩去。臭小子不学习天天就打游戏是吧？” 张海潮愣了：“你你你，你都喝我雪碧了……” 这时他的父亲张有为从卧室走出来，笑着打招呼道：“哎，连老弟，你这亲自上门了我才想起来，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一会去趟银行取钱，明天就把下个季度的租金交给你。” 张有为是个三十多岁的短发男人。 说话慢悠悠的，有种说不出的文雅劲。小眼宽嘴，皮肤白得像是墙壁的颜色，据他话讲是早些年小时候得了白癜风，治了好几年治成了模样。一说话，就露出了布满瓜子战壕的白牙。 连城坐在沙发上，点点头：“张哥，我来也不是为了催这事。我就是想问问你，要是抓中药的话，昭平这哪地方的药房靠谱一点，要比较全一点的，价格不是问题，关键一定要保障品质。” “哎哟，我学的是西医……”张有为尴尬笑了笑，说：“而且，要是以前，我就直接去医院帮你拿药了。但你也是清楚的，我这行医资格证……不提不提。有些需要处方证明的东西我也使不上力气。” 连城沉吟：“那你认识什么靠谱的朋友吗？我这药挺急着用的。” 张有为思索片刻，对着里屋喊：“孩子他妈，你还记不记得上个月找我喝酒那姓李的朋友，他是不是在HP区的昭平大药房上班？我有点记不太清了。” 张有为的妻子孙瑜听见招呼走出来。 “连老弟来了？稀客稀客。”人未见笑先闻，孙瑜刚和连城打一照面，忽然露出疑惑表情，手指轻点问说：“这是……连城？” “孙同志，你这讲的东西啊，有瑕疵。”张有为慢悠悠说道。 “哦哦，真是不好意思。”孙瑜目光依旧困惑。“我刚才没认出来。差点当成电视剧里那个明星了，叫什么东来着我也没记住，反正挺像的。海潮将来要是也能这么帅那就太好了。” 张海潮闷闷不乐：“我要长得跟邻居连大哥一样才真的麻烦了，他也不姓王。” “小孩子你懂个屁，别瞎说话。”张有为急了骂了一句。 孙瑜瞪了张海潮一眼，然后和张有为说：“你是说李政吧，确实有这回事。可我也不太确定，要是不急的话我再帮忙问问。什么事都得搞清楚了，可不能给连城人家添麻烦。” “是是是。”张有为点着头，他对连城说：“我手机充电呢，进屋打个电话问一问。” “不急。” 连城坐在沙发上安心等待。 “连大哥你玩啥呢？”张海潮忽然凑过来。 “你看个屁。”连城懒得搭理熊孩子，手机屏幕一挪，转了个身。 张海潮气得不行。 他突然喊：“妈，连哥光看手机不给我玩，上面有个姐姐老师喊不要不要，他可兴奋了！” 孙瑜顾不得连城还是房东，嗔怒指责说：“不要当着海潮的面看不健康的东西……”连城很无辜：“孙姐，我那是在斗地主呢！” “哦。” 孙瑜眼观鼻，鼻观心静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 “问好了。”张有为匆匆走出来，说：“李政答应我明天他有空，连老弟你是自己找他，还是用我帮你？” “地址告诉我，我直接去找他就行了。不用麻烦张哥跑一趟。” “我用微信给你发过去了，见面提我名就行。”张有为吩咐说：“这人不太好相处。但也有一优点，从不多说闲话。以后你多养养身体，人帅肾遭罪，精比血还贵，一定要注意节制……” 连城很想解释：“这哪跟哪啊！” 我TM就一单身狗，哪来的幸生活？ “连哥！” 连城都走到门口穿鞋了，张海潮又跑过来，这回表情更纠结也更委婉。他拿来一整瓶冰镇雪碧，低声说：“明儿能不能去我学校一趟，求求你了，这回是正经事。” “说。” “是家长会……我不想让我爸妈去，他俩最近很烦心，我不想再给他们添堵了。”张海潮低头盯着脚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连城深深望了他一眼：“别说谎。” “我发誓！我要是说谎，联盟排位输一辈子！”张海潮咬着嘴唇，庄严肃穆道。 连城摇摇头：“我忘了你哪个学校的了，几点钟，哪个班级？” 张海潮狂喜万分，急忙说：“昭平第一附中！初一四班！班主任姓白，是个女老师！” “一附中？” 连城感觉听着很耳熟。他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名字，挠了挠头发，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王倩怡就读的学校吗？ 昭平市第一附中是初、高中兼顾的公立学校，在昭平市赫赫有名，可以说是排名第一的优秀中学。学质优秀，学费又不高，不管是穷人家还是富人家的孩子都可以在这里读书。 王占山奉行的是吃苦教育，所以没给王倩怡找贵族学校也是很符合作风的决定。 连城索性答应下来。他对一附中挺好奇的，也想看看现在的中学校园是什么模样。 “滴滴……”手机短信提示声响了起来。 （王二丫）：“姓连的，明天你来我学校一趟。必须来，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把你欺负我的事告诉我妈！” 二丫是王倩怡的小名，王占山亲口提到的。 难道她也要请家长…… 连城一细想。 不对，这小丫头上下学都有保镖车接车送，哪里轮得着自己去假装家长的机会。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回拨电话，打算直接问个清楚。 ------------ 025 摇钱树的苦恼 “连老师，我是韩菲，还记得我吗？今天你有没有时间，我这边有个大party~你过来玩玩嘛，顺便商量一下教课的事情。” 连城犹豫着。他本不想和这种二代圈子打交道，他更喜欢一个人静静独处的生活。 但他缺钱，真的是非常缺钱，更现实也是更残酷的问题在于，常人没钱最多是生活艰难一些，过过苦日子。 他若是不及时喂养铜钱，下场可能比死还要惨。第一次，他体会到了因为钱，而不能左右自己人生选择的滋味。 出于本心，他想要立刻拒绝。但为了那许诺好的“补课费用”，他不得不站在风口，成为一只最显眼的猪。 挂断电话。 打开手机的记事本，连城点开当天日期，打了一行字。 “第10天，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他将手插在裤兜口袋里，扣着手心中的铜钱，源源不断的清凉感让他精神焕发、头脑也越来越清楚。 从铜钱传递过来的意思看，这正是《引气集》的神奇功效。 连城搜索了网上的资料，道家野史名录里，确实有这样一门源自于古代唐朝的练气法门。来源和去向都不得而知，仅剩一个孤零零的供史学家考究的名字。 他对比了铜钱修改版和原本布帛册子上的原版，深谙两种可能性。自己修炼的要么是正宗原版，要么是在原版基础上的修改版。 前者说明古时候可能存在道家法术等超自然力量。后者则印证了另一个猜想，目前他所遇到的种种奇异都源于铜钱，只有铜钱才是这世上唯一异数。 连城得到的信息还是太少，想要继续想深处探究他也没有门路，只能暂时作罢。 找了个歇脚地方，他给这位叫做李政的男人打去了电话。 两人约定在家广式茶餐厅见面。 李政是一个很实在的昭平本地人，办事实在，说话更是淳朴老实。 “药方很怪。有一些能提纯的原材料，要有正规医院开具的处方证明。我是个科班出身的药师，不管是责任心还是职业道德，都必须为患者的安全负责。乱抓药是会死人的。” 连城似笑非笑：“我出两倍价格。” “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太好搞。不仅供货量很少，而且很多人都在盼望着新货，谁家得病不是病啊，您说呢？” 连城更笑：“三倍。” “重病当得新药治！邓老爷子不是说过么，资源要优先让给紧急的人。我相信悬壶济世一定是件大功德，可良心上的事……哎，您知道我是老实人，我心里边有道坎过不去。” 连城不讨厌贪得无厌的人，相反，他觉得这类人才更容易成事。越是贪婪，就越是看中最终能够达到的成功，他们为了达成交易会不惜一切代价。 他才不管李政会付出怎样的代价，连城要的是最终结果。 连城竖起右手巴掌，缓缓道：“五倍。品质要高，你得负责送货。但凡有一克不过关，我只能给你一半价格。” 他银行卡里可没多少钱，但现在装得像是位大款爷，彻底把李政镇住了。 “您真是位讲道理的大善人！”李政搓着手掌，笑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缝。“三天，我三天内给您打电话，到时候我带着东西，咱们再当面结算货款。” 连城点头表示同意。 但他清楚，自己根本没有钱结算这笔至少两三万的货款。 引气散的药材问题被解决。依赖的不是别的，正是红彤彤的钱。在昭平市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几乎没有不能通过钱解决的事情。 问题的重点在于，他现在没有钱。 金小奴很急切地找到了他。 熟悉的咖啡厅，熟悉的角落，熟悉对坐的两个人。时间似乎牟然回到了几天前，连城卖车给金小奴的那一天。 她心里说不清的后悔。如果有可能，金小奴宁愿从来没和连城打过交道。随着了解的深入，她发现连城的城府比自己想象得要深得多，原本简单的背景经过前两天剧组的事之后，也变得扑所迷离起來。 “我闺蜜陈粒和刘相赫闹崩了。”金小奴稀溜溜的喝着气泡水，眼帘低垂：“因为剧组的事，陈粒彻底恨上了石二柏这傻哔。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连城表示很无辜：“他们的感情矛盾和我又没关系。” “没关系？”金小奴气得瞪圆了眼睛。“你知不知道人家多有钱……呸，不提这没劲的。原本剧组什么事都没有，虽然是个稀烂的草台班子但也还算和谐融洽，你去了之后倒好，全都散的散分的分，哎，你别是扫把星吧？” “说正经事。”连城皱眉一笑。 金小奴拍桌子：“我就在说正经的啊！我给你透个口风……陈粒想彻底把石二柏搞到身败名裂！让他一辈子没法在昭平市混下去。她前男友刘相赫被迫分手，心里恐怕一肚子火，搞不好就要迁就在咱俩身上。” “我只负责剧本。”连城慢悠悠说：“这戏怎么拍，谁去拍，戏里面谁恨上了谁，谁又想整谁，这都与我无关。我能做的就是好好写出这故事，收钱办事。”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收了石二柏的钱。”金小奴眼神滑溜溜一转，笑嘻嘻说：“你现在把钱还给人家也来不及了，不如我们现在把这钱分了，然后大难临头各自飞，你看怎么样？” “凭什么，咱们又不是自己人。”连城两手一摊。 金小奴先是气，然后扶着下巴盯望连城笑：“其实呢，我也不介意咱们发展成‘自己人’……你今个是不是化妆了？和上次见你比，挺……嗯，有一丢丢小帅气，哇，身材好像也不赖！” 连城耸肩：“你还是去喜欢钱吧。” “你不就是摇钱树吗？”金小奴眨了眨眼睛，目光微妙。 “谢谢你的消息。我会注意陈粒他们的。”连城看了眼手机时间。“今天的单算我请，改天再请你吃饭吧，我还有点事。” 金小奴咂嘴：“啧啧啧，你个码字的宅男还能有什么事，我认识你一个大学同学，她把你挺多事都告诉我了。这样，我给你保密，你告诉我你一会去干什么，怎么样？” “去见群朋友。” “女的。”金小奴露出“你懂得”的笑容，认定死理：“绝对是个女的。我会看相，你这段时间眉目发粉，犯得就是桃花相。要是处理不好，那可就变成桃花劫咯。” “借你吉言。” 连城无奈笑了笑，心中下了某个决定。 ------------ 026 说鬼不是鬼 下午烈阳高照，蝉鸣此起彼伏。 连城背了一个简单的单肩包，里面装着匕首、紧急绷带、登山绳以及一部专业手持摄影机。他面对着油漆斑驳的两米高墙，双腿微曲，还没使出全力，整个人像是弹簧一样轻盈地跃了过去。 如果参加跳高运动会，他肯定能轻松打破所有的世界纪录。 墙的另一头是臭名昭著的“恒远家园”，也就是上一次石二柏剧组拍摄的烂尾楼。但这一次他选择的是烂尾楼的西侧入口，地理位置更偏僻，人烟更为稀少，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 双脚刚踏上墙院内的土地，一阵凉风掠过身侧。这股阴森寒意真是让人大白天都要狠狠打寒颤。 两点钟左右，差不多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恒远家园却笼罩在一片阴影中，显露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连城握紧铜钱，先是闭上眼，然后睁开，双眼瞳孔变成了神秘的淡金色。 铜钱告诉他这烂尾楼里隐藏着某种让铜钱都牵挂的事物。他此行的目的正是为了把它找出来……能让铜钱挂念的，要么是奇珍异宝，要么就是能够喂养它的某种东西。 无论哪一种都能解决连城的当下难题。 他暂时没钱继续喂铜钱了，不想去借高利贷，探索这栋烂尾楼似乎是目前最不差的选择之一。他深呼吸让大脑更平静，然后迈步走向了阴森冰冷的烂尾楼。 ———————————————————— 云鹏高尔夫球场，一个高挑男人远眺果岭上的球洞。 他是刘相赫，陈粒的正牌男友，也是剧组的投资人之一。身边站着的鸭舌帽男人，正是忧心忡忡的石二柏。 刘相赫表情不可思议，似乎听见天方夜谭：“这时候，你跟我说剧组闹鬼？” “没错。”石二柏信誓旦旦：“不仅是我，很多人都看见了那些脏东西。” 球童翻了个白眼，悄悄后退了半步，不打算再听这疯人说瞎话了。 刘相赫双手拄着铁杆，眉头紧锁成了几字形。他无数次提气想要说话，却又被憋回到了肚子里，积蓄成满腔火气。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陈粒昨天和我正式分手了。” “太可惜了。”石二柏摸摸下巴，心有余悸：“但烂尾楼真的在闹鬼，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鬼，不是幻觉，你知道我没嗑药的习惯。” “原因……陈粒没告诉我。”刘相赫死死握着球杆，手指关节用力到了发白。他盯着地面，说：“石头，我真的希望我还能像过去那样信任你。” 石二柏点头说：“你现在也可以信任我啊。我更信任你，要是不信任你的话，我就不会告诉你这些事情了。那可是鬼，活生生的鬼！历史性的大发现啊！“ 刘相赫咬着牙齿，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你根本不清楚我和陈粒的婚姻究竟有多重要。也不清楚这对我意味着什么……你根本没为我考虑过一瞬间，哪怕一秒钟也好。” “我当然有为你考虑啊。否则我告诉你见鬼的事干什么……” “见鬼，见鬼，见鬼！我他吗看你是鬼迷心窍了吧，石二柏！！”刘相赫猛然把铁杆往地上一摔，怒视着石二柏，握紧拳头。 “念起以前的友情，我不想说更难听的话，从今天起，陈粒打算怎么对付你，我绝对不会掺和，我也不会帮你。我只会等着看你的笑话，石二柏，真希望你成了昭平市笑柄的那一天，还能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没心没肺。” 石二柏愕然：“你在骂我？” 刘相赫竖起一根手指：“行。在我彻底发火前，我最后陪你当一次彻头彻尾的傻哔。你不是说你见到鬼了吗？不是说烂尾楼里有鬼吗？我替你花钱请本地最有名的道士，叫上电视台的人马，一起跟你去拍那狗屁鬼魂，满意了？开心了？” 石二柏没接话茬，他情商再低也应该能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大错事。 但他这人的特点就是从不后悔，而且很能认得清现实。 “陈粒……” 刘相赫暴怒：“你别他妈跟我提陈粒！” “现在。”石二柏抿嘴很用力，他也憋着一股火，一股不肯轻易服输的火气：“你现在能不能叫齐人？晚上，天一黑我亲自带队过去。所有的问题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刘相赫，我，从来都不比你低半头。” “好好好！”刘相赫连说了三声好，脸色铁青地目送石二柏离开。 他目光瞥到了站在一旁偷偷嘲笑的球童，快步走过去，上去就是狠狠一脚把人踢翻在地，嘴里怒骂：“你懂什么！你他妈懂什么啊！” 当晚。 石二柏见到了刘相赫找来的人。 刘相赫在昭平市本地的人脉远比石二柏要灵通得多，几个电话的功夫，昭平市电视台立刻临时起草了一个名为《探灵证伪》的反迷信科普节目，策划组的组长亲自找到石二柏，与其商量行程和具体方案。 媒体车早早就开到了剧组，摄影师专业娴熟地调试着机器，主持记者在阴凉处玩着手机，等待领导的命令。 剧组的人站在远处围观，指指点点。“电视台的人都来了啊？” “听说是为了上次导演他们见鬼的事。” “哎哟，可邪门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电视台的人马全都到齐了。 石二柏没急着带人去烂尾楼，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翻看手机通讯录找到了“连先生”的名字拨了过去，嘟嘟几声忙音也没打通。 他放弃了继续打的想法。而是安心的等待起另一个人——吴道长。 过了几根烟的功夫，剧组路边来了一人，问说：“打扰一下，我姓吴，石二柏先生就在这吗？” 听见这话，石二柏精神一震，这肯定就是吴道长了。他刚想自我介绍一番，抬起头一看，傻眼了。 入眼内，并非青袍加身、白须飘飘的德高道士，而是一个套着白麻布上衣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头发黑里夹白，略卷，带着一副堪堪囊括眼睛的小圆框眼镜，镜片表面很脏不知多久没擦过了，透过镜片甚至看不清他眼睛的模样。胡须稀松，洗不净油渍的白上衣鼓起啤酒肚，右手简单地提了一个塑料袋。 就像是菜市场最常见的买菜大叔。 “您是……吴道长？”石二柏不敢认人。 这男人露齿一笑，说：“封建迷信的名号，我可不敢自称。鄙人吴郡，国家一级建筑师，受托来这帮忙看看风水……不，应该叫建筑格局。叨扰贵人了。” ------------ 027 见鬼也得讲究基本法 电视台的采访组提前被打好了招呼。 他们不听不问不说，站在石二柏旁边如同一群木头人。昭平卫视从前响应广电号召，做过很多期关于反封建、反迷信的探秘类节目。 参考的祖师爷自然是大名鼎鼎的惊悚娱乐栏目《走近科学》。这栏目做起来轻车熟路，流程不用说，在脑子里过一遍就立刻明白了应该做的事。 漂亮的女记者开始采访剧组的人。 “大爷你好，请问你是住在这附近的居民吗？” 盒饭大爷爽朗大笑：“正是。” “我们听说这栋烂尾楼在城中村附近很有名气，有人说听到了怪动静，还看见了某种恐怖的幻觉，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吴郡目光搭在边上，缓缓摇头：“胡闹。” 石二柏称是：“全都是假的。哪里还是采访，明明就是拍戏，比我还专业了！”他念头一动，问：“道长，我们就这样走进去？” “还能用飞的么？”透过脏兮兮的圆镜片，吴郡双眼犹若夺光。他说：“叫我老吴就行了。我刚勘定了这大楼周围的地形，很古怪，不是招财进宝的路子，也不是紫气东来的格局。阴气嗖嗖，不像活人住的地方，怪不得最后成了烂尾楼，看来这开发商也明白这楼不能继续建。” “您的意思，这里真的有鬼？”石二柏面露兴奋，他迫不及待的想证明自己的说法。 “我可没说这话。”吴郡沉声否认，他打开红色塑料袋取出几样东西。 “自打千禧年，我就不怎么做这方面的事情了。一身屠龙术找不到施用的地方，最后只能扔到角落里蒙着灰，原本存在的都变成了故事，不存在的也被科学驳倒。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饿死，要么换个活法。”他自嘲一笑，然后给石二柏扔过来一样东西。 “喏，你肉体凡胎灵目未开，这东西滴在眼睛上能看见从前看不见的。” 石二柏欢喜接过，拿到眼前一看，愕然出声：“珍视明滴眼液？不应该是神水、或者牛眼泪之类的东西么……难道说！这是修真界珍氏大族的秘药吗！” 吴郡气笑说：“你电影小说看多了！什么狗屁。城里人大多用眼疲劳，眼药水让你缓解眼睛疲惫的血管，让你瞳孔里的虹膜内平滑肌更灵活，增加进光量，在黑天看东西更清晰。” 真是奇妙的生物科学啊！ “珍氏的后人在哪里？我很有兴趣认识认识。”石二柏认真说。 吴郡骂道：“狗屁的珍氏！” 他陆陆续续从红塑料袋里掏出了好几样不常见的东西，一打黄纸、一盒朱砂还有一碗糯米，以及一根毫毛分叉的旧毛笔。 找了瓶康师傅矿泉水，把朱砂打湿，然后混上糯米缓缓碾碎，变成了棕红色的混合颜料。他手持旧毛笔用力在颜料里蘸了蘸，屏气凝神，在黄纸上画了一个圈。 呼…… 红圈微亮，然后又灭了下去。 石二柏心口怦怦跳，他知道吴郡是有真本领的，可他光顾着兴奋，没观察到吴郡所表露出的紧张与激动。 吴郡自然自语：“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灵气竟然如此充裕！多少年了，就算是深山老林都没能让这符再亮起来……天不灭我道家！” 他脊梁挺得笔直，从嘴里蹦出一个铿锵有力的字。 “走！” 一声令下，节目组紧随其后，牢牢跟在后面。刚才还有人打着哈气，踏进烂尾楼院子的瞬间，凌冽寒意呛得人打了个哆嗦，彻底清醒过来。 他们转眼间消失在了烂尾楼停车场的入口，剧组围观的人再也看不到这群人的身影。 “这群人为了拍节目胆子太大了。”有人低声道。 旁人不以为然：“噱头而已，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神啊的。” 地球上有没有神灵，石二柏不知道，但在此时此刻，包括他以及所有人在内，都战战兢兢地接受了一个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这世上是有鬼的。 停车场的天花板上，在强光电筒的照射下，一个身影若隐若现。 脚步声凌乱地停了下来。 身影渐渐清楚，它是个男人模样，眼睛是两个空荡荡的血洞，没有眼球却在怨毒地盯着每一个人。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狞笑，黑色的血滴滴哒哒从被斩断的腰下滴落，与水泥地的碰撞清晰可闻。 “鬼！” 节目组的人惊恐四处狂奔，他们下意识跑向了出口，但谁也没发现，原本在身后不远处的停车场入口此时变成了一堵冷冰冰的墙壁。自然，谁也没可能逃出去。 石二柏惊惧不已，他终于明白了叶公好龙的道理。 兴趣是兴趣，可真的以如此贴近的距离去观察一个未知厉鬼，再大胆的人也提不起付诸行动的念头。 “安静！” 吴郡声音沉稳，脸上的肉紧绷，没有丝毫害怕在里面。 他高高扔起一张画好的符纸，沙哑有力地喊了一声：“诸邪退散！” 无眼恶鬼发出了玻璃摩擦般的尖锐叫声，它开始浑身流淌献血，砰的一声闷响炸裂，然后消失在了天花板处。 血珠四溅，很多人被血淋到身体，望着被淋到的地方目若呆鸡，紧接着惶恐大叫。 更绝望的消息从身后传来。 “进来的路消失了！！” 石二柏耳边仅是男男女女偏执又神经的叫喊。他用手指擦拭脸颊被崩到的血，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铁锈斑的味道直冲鼻腔，让他脸色变了三变。 是不是血的味，一闻就知道。 “吴道长……现在怎么办？” 石二柏心中害怕，脸上硬装淡定。他脑子飞快转动，从目前的表现来看，所谓经验娴熟的拍鬼节目组不帮倒忙就不错了，唯一可仰仗的只有吴郡。最要命的是手机信号全无，没办法求救，很符合熟知的恐怖电影套路。 “刚刚那鬼已经被我除掉了，大家安心。”吴郡提高音量，安慰说：“你们害怕只是因为不了解，仔细想想，你们死了也会变成鬼，有什么好怕的？” 这话还不如不说。 提到死，众人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 028 价值8W的新手神装 吴郡高喊：“有我在，大家很安全！” “鬼来了啊！” 众人继续崩溃。 “这些鬼破不了我的符纸，我向大家保证！越害怕三朵阳火越弱！那样鬼就可以害人了！” “要死人了啊！” 众人更加崩溃。 吴郡怎么劝也没用，他眼看着所谓阳火越来越暗淡，快要到了熄灭的边缘，最后还是石二柏稳定军心。 “你们是不是傻，这时候害怕个鸡儿哟，拿起家伙拍镜头啊！想不想一夜成名？想不想网路爆红？想不想发大财？新闻诺贝尔——普利策奖唾手可得，你们还有没有半点媒体人的不要脸拼劲！？钱，帅哥美女，响当当的名气，要什么没有！” 石二柏骂道：“我靠，你们难道想一辈子当穷哈哈的电视台劳工吗？” 众人停止喊叫，面面相觑，觉得这话好像有点道理……不是有点道理，而是太他妈有道理了啊！ 最坏就是个死。但有钱不赚，有名不挣，有利不抢，眼看着机会在面前溜走，这种滋味简直生不如死！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名一利！平头老百姓没钱没路子，机会来了抓住了，就能翻身！ 负责采访的刘记者率先表态：“都听吴道长和石导的！”刚还在痛哭流涕，她竟然开始用梳妆盒补起妆来！鼻涕都没擦干净！ 摄像小李、录音小邓、场记小魏纷纷赞同这一观点。 不就是鬼么？ 咱们死了比你还穷……凶极恶！怕个锤锤！ 吴郡愕然，捏符纸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他发现自己对这群人的了解，恐怕还没有对鬼的了解多。这石大导演的三言两句比道法秘术还要灵得多了。 “你们一定要紧跟着我，看见厉鬼没必要害怕，这样阳火就会……”话才说了一半，吴郡看见这群人的肩头和眉心的阳火旺盛的像是添了97号汽油。 仿若三四一十二个明亮的小太阳！ 一肚子话变成了一个字。 “操。” 吴郡抬腿就往前走。众人紧随其后。 他们见识到了什么叫道长憋气鬼也怕。吴郡扔纸如撒币，一路上大发神威，伸舌头的、瞪眼睛的、没胳膊没腿的，只要一见了面，最后都炸成一阵血雨，滴的满地都是。 小李记不清擦了多少次镜头玻璃上的血。 刘记者也忘了自己补过多少次妆，可每次都被躲不过的血爆炸崩了一脸加全身，她彻底放弃了形象，对着镜头表演起她前半辈子所有的记者功底。 石二柏甚至喝了一大口铁锈味的血，差点把肚子里的东西全吐干净。 谨慎是生存的后盾，好奇是进取的长矛。 当危险可以被解决的时候，他们对未知的好奇彻底压到恐惧，开始询问吴郡关于鬼和道术的事情。 “吴道长，鬼到底是啥？” “七情六欲、执念、欲望的总和。你死前忘不了的东西，遇到机缘巧合就会变成鬼。它不再是你，是会害人命的怪胎。” “您是修道者吗？” 吴郡会错了意，他点头说：“我自幼修道数十载，熟读道家经典百余部，我不是还有谁会是。” 刘记者示意小李挪开拍摄镜头，她问：“这么说来，您肯定会御剑了！筑基？炼丹？还是元婴？” “什么乱七八糟的！道家只论先天后天，后天非大毅力大智慧亦是难成，至于先天，千百年来入其境者寥寥数人，屈指可数。” “您呢？” 吴郡黑着脸：“吴某不才，凡夫俗子。” “这么多的鬼，究竟得死多少人啊……” 没等众人继续追问下去。吴郡忽然脸色突变，高举起右手，大喊了一声：“停下！！！” 他鼻子抽动，目光四下看望，终于在墙壁角落里发现了异样。他表情一僵，毫不犹豫往嘴里塞了整整十张符纸，拼命咀嚼，然后立刻半蹲下身子，用手指在地上蹭起一小捧看似普通的灰色土壤，朝其轻轻吹了一口红色的气。 灰土若有生命抖了抖，化作一只灰色老鼠向角落里狂奔离开。 石二柏惊奇地望向土老鼠逃离的方向，说：“这是什么？太神奇了！” “神奇……？” 吴郡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如此紧张，目光飘忽，想要在静悄悄的烂尾楼中找到他猜想到的某种不可能的可能。 他喃喃自语：“这已不是神奇，是违反常理的……不该存在的事情。仅仅是残留的一丝气息就能让死物得活，不对，不对！” 石二柏看到了吴郡的惶恐不安和不可置信。他在另一种人的脸上见过类似的表情。运筹帷幄却计划失败的商人，坚信理论最后被事实击垮的学者，网络瞬间爆红但又被网络传闻瞬间扳倒的明星…… 他们都是相信自己，最后却否定自己曾经的深信不疑，信念崩塌的一瞬间，在脸上流露出来的完全一样的深色。 吴郡双手颤抖，声音也不复平稳：“不是死物得活，而是点化，是古籍里传闻先天境界的点化啊！！！这是世上不应有的东西！是神话，是故事！但为什么会在这出现？！” 彭！ 墙壁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砖头破裂，卷起阵阵灰色烟尘。 强光照去，在光和空气里密密麻麻的颗粒烟尘中，人的拳头赫然在目。拳头上沾满了血，五根手指头伸展开，横侧一拉，整栋墙壁轰然应声而倒！ 这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力量！ 挖掘机才可能做到的景象，被一只肌肉发达的强壮手臂轻易复制了。如果说鬼给人的恐惧来源于未知，那么此时此刻，众人心中的惊惧正是超出理解范围的骤然疑问！ 吴郡怔怔着了魔一样，若不是石二柏将其拉开，恐怕要被碎石砸在底下。 一个男人的声音透过烟雾传来。 “你们该离开这了。” 烟雾浓郁，让人看不清来人模样，他们只看见了一双发散着淡金色光芒的奇异眼睛。如果说其他人对声音很陌生，在石二柏耳中，却犹若惊雷！ 他猜到了这是谁！ 连城也知道眼前一行人的身份。他略感惊讶，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能驱鬼的道士。可现在不是在这群人面前装B的时候。 他刚得到了一件东西。烂尾楼里所有的鬼都来源于此。 不清楚名字，但铜钱告诉他，这就是前些日子吃下去的八万零一百二十块。所以连城给它起了一个很肉痛的昵称—— 价值8万的新手神装。 ------------ 029 百鬼夜行图 鬼魂的冲击让众人的世界观摇摇欲坠。 全凭着神勇无敌的吴道长，还有他们对名利的极度渴望，才让这群人勉勉强强能站得住双脚，没有彻底崩溃精神失常。 彻底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却是破墙而出的神秘人。 淡金色的双眼带着强烈的无形压迫感，没有人敢出声、就连喘气呼吸的动作都变得微乎其微，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来杀身之祸。 连城的头发里、肩膀上、衣服面料中沾满了粘稠的红色，顺着强壮的双臂，从双拳上滴滴哒哒地往地面落着黑血，是他与数不清的鬼魂搏杀后的骇人痕迹。 只可惜，在黑暗中隔着一层墙壁倒塌后的土烟，这一绝世凶神的造型没有立刻显露在众人面前，要不然肯定会有人当场被吓晕过去。 石二柏在心中做着大于号比较。 鬼，吴道长，和眼前绝对熟悉的某人。谁抢谁若，谁更像神秘大变态，比都不用比就明白结果了。 绝对是他，无论从声音还是若隐若现的轮廓都相像极了。再联系前因后果，知道这闹鬼并且拥有不为人知神秘力量的，只有某位扮猪吃虎的三流作者。 在这一刻，石二柏像是脑子开了窍，没犯二也没犯傻，急中生智的他达到了人生中的智力巅峰，大脑里孙子兵法掀开了页飞快翻动，锁定了几条现在用得上的计谋。 第一计，抛砖引玉！ “阁下！”石二柏硬着头皮喊了句：“我们从停车场过来，进来的入口消失不见了，所以才顺着路走到这，您知道哪里能出去吗？” 连城捡起了破墙的目的——半块碎纸片，就藏在刚刚吴道长吹了气的土壤下面。 他不想被人听出声音，故意压低声线。 “等到天明，自然能出去。”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度，低沉的声调中好像还带着威胁和浓重的压力。让他在众人心中的形象更加恐怖又模糊不清。 烟雾渐渐散去了。 第二计……我第二你妹个计啊！ 众人终于看清楚了此人模样。一位带着白色无常面具的高大男人，淡金色的眸子极为引人注目，但是，更让他们挪不开视线的是白旁的红。 连城如同从万人坑里爬出，宛如在世修罗，浑身上下都是干涸的暗红色鲜血，一股带着腥气的杀意扑面而来，让人窒息得无法言语！ 滴答。 双拳依旧滴血。 这一对孔武有力的拳正是把厚实水泥墙打成豆腐渣的元凶。 “呃……” 石二柏大脑彻底死机了。三十六计？他贫瘠的思维里只剩下走为上计！ 当！ 摄影机砸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小李没工夫心疼，他喉结抽搐，小腿痉挛般打着摆子。说不出！动不了！跑不掉！动物基因对危险的规避本能完全失效了，大脑在凄厉尖叫，它知道没有一丝逃跑的机会和可能！ 连城买来的素白面具，在他们眼里比《黑色星期五》中的杀人魔杰森更恐怖无数倍！杰森是假的，隔着屏幕没有杀出来的可能。 但连城就真实地站在他们面前，隔着不到5米的距离。 吴道长及时打破了片刻寂静，他陡然抬头，嘶声大喊：“你，你可知先天！！” 连城饶有兴趣地望着吴郡，说：“不知。” 这是他接触到，第一个除了他之外拥有超自然力量的人。 吴郡惊惧未定的目光透过模糊的眼镜片，死死盯着连城，他高声呵道。 “你可知因果报应！天理昭彰，自有定数。先天而行，点化万物，乃造大罪业！人死为鬼，虽恶不可除。你身上的杀气来自无数恶鬼的怨恨，这份因果你承担不起！” 连城点头，心道明几天的更新有灵感了。 “有意思。” 他因为不懂，所以无惧。因果、业力和报应在他的世界观里没有可供容纳的地方。他只相信自己，以及那枚来历不明的铜钱。 连城将右手伸向背后，缓缓取出了一卷黑色画轴。 画轴表面布满了蝌蚪状的波纹，与衣服摩擦的时候发出了哗哗的细碎声。轻轻一抖，画轴完全展开，一面纯黑色犹如深渊般的画卷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把最后一块碎片填补在了画卷的左下角。 “嘶——”画卷发出骤然尖锐爆响，几乎同时，四周封装的陈旧玻璃瞬间破碎，唰啦啦变成一地碎片，吓得众人心头剧惊。 吴郡和石二柏等人看到了他们终身难忘的诡异场景。 一个红衣女人静悄悄地出现在了连城身后，腐烂暗红的手缓缓搭在他的肩膀。不仅仅是这女鬼，前窗处，过道里，走廊中，乃至于天花板、墙壁的缝隙，一只只狰狞恐怖的恶鬼缓缓浮现出身形，隐隐围绕在连城周围。 如果要用笔做画出地狱的模样，那么此时此处就是最好的仿作对象。 百鬼夜行图。 连城毫不惧怕，他心中充满了兴奋和期待。 啪，黑色画卷自动回卷上去，收成轴状。拥挤的恶鬼顷刻间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这里变得安静极了，只有紊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连城把画轴插回到身后的背包里，转身打算离开，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走向众人。 他前进一步，这群人就惶恐暴退好几步。 连城取出摄影机和录音笔的储存卡，咔擦几下捏成粉碎。然后伸了伸手，做了一个讨要的姿势，啪啪啪几声，好几个款式的智能手机自觉被扔到了他脚下。 浪费。 他把手机一个又一个细心地碾成无法还原的电子垃圾。 最后，他看向吴郡，说：“如果有天理，那么我见、我听、我所知、我所做，难道不都是天理命数么？若不是，天理又为什么不阻止我呢？” 简单的逻辑推论让吴郡无法反驳。 好有道理，竟无言以对！ “前辈，小道胆敢求问您道号！”吴郡上前半步，深鞠一躬。 怎么跟问微信号似的…… 哼。 连城懒得回答，转身就走。他办完了最重要的事也不打算在这停留，一会还有个小party要参加，哪有时间和这个封建主义余孽磨蹭。 杀神终于离开了。 “我不是在，在做梦吧……”刘记者摸了摸身体，突然感叹活着真好。 石二柏看了看表情纠结的吴郡，又看了看劫后余生的节目组众人，心里打着嘀咕：自己和刘相赫的赌注，到底算输了还是赢了？ 不管输赢，他最起码知道一件事。 某个姓连的家伙，他恐怕这辈子都惹不起！ ------------ 030 装完B就跑 装完B就跑，真刺激！ 连城刚转过拐角，确认那群人彻底看不到自己的时候，他再也不保持慢悠悠的高手步态，弯腰缩脖子，两腿一蹦，自认像兔子其实像王八，化作一道黑影穿过烂尾楼的主体，来到三楼一个小窗户旁边，纵身一跃，轻盈落地。 这里是烂尾楼“恒远家园”的西侧。 风水里讲究西方不设门，大部分房地产开发商对此深信不疑。所以连城正对的是一堵高墙，没有人会闲得跑到墙根底下，野鸳鸯都嫌这阴森冷清。 他把面具搓成碎片，然后扔到了十几米深的地井里。背包里没装衣服，身上黏糊糊的都是血，鬼明明是虚幻的，这么多违反质量守恒定律的液体从哪里冒出来，连城也想不明白。 连城谨慎地避开摄像头，摸到一个小区里，找到个晾衣服的人家，暗道一声抱歉，偷了一件背心和一条休闲短裤，彻底处理好这些带血的衣服后，他才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街道上。 墨镜、背心、大裤衩，配上这一身很有形状的腱子肉，就差金链子和纹身了，活脱脱一社会老大哥的形象，这身打扮在昭平市的夏天常见得不能再常见。 他找了家烧烤店，一个人点上一百多块钱的烤串，刚端上来就迫不及待地一扫而尽。 “差点累死。” 连城大口大口喝着冰啤酒，一边撸着串。 男服务员每次送串，眼睛都离不开连城鼓鼓的胸大肌，要不是这男服务员跟另一个女服务员喊了声老婆的话，连城还以为这人性取向有问题。 他听见了这小两口服务员的对话。 “哇靠，老婆你没看见，那人不仅长得像头熊，吃饭更像熊，还记得咱俩上次去野生动物园看见的大狗熊了吗？” “咦！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你要是能有这十分之一的身材呀，就算每次都3分钟也无所谓啦。” “怎么说话呢！这是人类进化的选择！你想一想，要是交配一次就几个小时，天敌来了怎么办？边走边射？逃不掉就算了，被吃进肚子也不体面。” “那您进化得可真够完全的。” 连城愣了，他第一次听说有人把早泄说得如此有道理。仔细一琢磨，好像还真有点道理，看来这男服务员的老祖宗也是位交配界的走A高手啊！ 他吃完一抹嘴，喊着：“算账，花钱宝付款！” 然后冷静地看见自己在马云爸爸那的余额从三位数变成两位数。 似乎……有哪里不对？ 连城很想让铜钱体会括约肌的力量，想了想有点恶心，也不符合他直男形象，只能忍痛放弃了这一想法。 韩菲爽朗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让连城的心情好上不少：“连老师，马上就到七点了，你赶到没有哇？” “我记得原来定在八点。”连城疑惑。 韩菲说了很多：“安啦安啦，朋友们来得早就早一点举办，都是年轻人，时间灵活一点也无所谓咯。我想叫小怡一起过来，可她非得一门心思搞什么话剧排练。我都没心思直播了……” 连城不想去，但为了赚钱不得不去。这就是生活，养了傻哔铜钱以后的苦逼生活。 他看了一眼手机，已是六点半。在烂尾楼耽误的时间远超他的预计，原本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足够他回家换身衣服再过去，但现在时间明显不够。 背包里还装着“8W新手神装”百鬼夜行图。 连城撒了个小谎：“路上堵车了，可能晚点过去——” 才挂断电话不到五分钟。 吱呀—— 一辆法拉利超跑突然停在路边摊旁边，车窗摇了下来，露出韩菲惊讶又惊喜的脸，她说：“连老师！堵车堵饿了吧？” 确实太巧了，巧得连城有些牙疼。 他说：“我这身打扮不太合适。要么改天？” 韩菲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和朋友们说好了，给他们介绍一位高手认识认识。他们不信，还说我吹牛，哼哼，我偏偏要让他们一个个道歉，我从来都不说谎。求求你嘛，连老师，就委屈您这一次~拜托拜托！我那些小姐妹都非常喜欢格斗啊比武这些，或许我还能把她们也介绍给你呢！你要不去，我亲自求伯母王阿姨去！” 真是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好女孩啊。 连城想不出怎么和王占山解释花店的事。说您女儿变成猫了，小子我去劈车救人？ 开玩笑吧！ 这份工作他还不想丢，而且他心中也盼着能凭借铜钱赋予的这好身体去赚一些钱来。 打拳击和地下格斗一点都不现实，做一个富二代圈子里的格斗教练明显更靠谱，也更有尊严。 “连老师，上车呀。”韩菲笑嘻嘻地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换了个烧烤店，装了个一样的B。 连城在老板、服务员和食客们佩服又羡慕的目光中，踏上了韩菲的豪华法拉利。还是韩菲亲自给他开的门，给连城做足了场面。 她俏皮地望了眼这群人，憨声憨气冲着连城喊了一句：“老师，我知道您不喜欢这车的款型，委屈您啦。” 连城轻轻地点点头，一句话不说，摇上车窗。 烧烤店一片哗然！ “卧槽！这哥们的牌面也太牛B了！美女亲自当司机，还嫌弃法拉利车型不好？这才是去年的最新款啊！” “当老师当到这么叼，你说哪里毕业的？” “百分之百是清华。” “不对，是北大！” “是清华！” “北大！” 这俩人就知道个清华和北大，吵得脸红脖子粗，差点掐起来。 一个穿着围裙的短发女生从内堂走出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目瞪口呆的老板，心感奇怪但没表露出来。她笑着说：“老叔，我知道店里缺人手，但今天只能帮忙到这里了。医院那边临时有点工作上的事，我得回去一趟。” 老板不好意思说：“啊呀呀，小璐你赶紧去忙你的吧。真是辛苦你了，刚下班还跑到我这忙活，哎哟，谁要是娶了你这样的好媳妇，那可真是天大的福气！哪天老叔去找你爸喝酒，可得好好夸一夸他的宝贝闺女。” “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刘璐拿着毛巾蘸了点水，擦了擦脸上的灰。她随口问了句：“老叔你们刚刚看什么呢？一个个像是丢了魂似的。” 老板喝了口啤酒，感慨：“你没看见。刚才这有个吃饭的年轻小伙，好像是姓连吧，忒霸道，法拉利车接车送，还得小美女亲自开门。当男人混到这境界，真是绝了！” “姓连？”刘璐愣了一下。 “这姓少见，就是姓连！”旁边食客补充说：“个头挺高，后背有颗大痦子。” 这些特征，让刘璐想起了某个男人的身影。但两个人绝对不是同一个人，他不过是个大学毕业生，会写点东西罢了，哪里能和那种富人圈子扯上关系。 她摇摇头淡淡一笑。 “我也认识一个姓连的。不过是个混蛋。” ------------ 031 没事别撸猫 “喵！！” 连城刚上车，就听见一声尖锐的猫叫。他顺着声音望去，靠背后面的狭小空间里，正躲着一只炸了毛的黑色狸花猫。 这猫毛皮光滑透亮，眼睛里有股说不出的灵性。 他很喜欢，顺手一把将猫搂过来，也不管猫愿意不愿意，搂在怀中疯狂撸猫，问：“你养的？” 韩菲边开车边说：“半路上捡的，见到我就扑上来了，凶得很咧，你可别被它咬了。” 连城越摸越爽，这黑猫的毛发又滑又顺，不像寻常野猫那样打结生跳蚤，手感非常棒，有种摸妹子头发的强烈快感。不，这可比女人有意思多了。 大拇指和食指捏成V字形，从黑猫脑门开始，顺着纹理的方向哧溜一滑，细细感受猫脊背的软肉和骨骼的形状，滑到尾巴根一直撸到了尾巴尖。 黑猫死命挣扎，奈何摆不脱连城的魔爪：“喵↘↗！！”叫声抑扬顿挫极富变化。 它这凄厉无比的喵叫，连开车的韩菲都频频侧目，心生不忍：“连老师，你不是把它弄疼了？” “不会的。这就像按摩一样，叫的疼其实舒服着呢。”连城微笑。心想，老子二十多年的撸猫经验岂是你一个小姑娘能领会得了的？ 黑猫龇牙想要咬连城，爪子也从肉垫里伸出来，充满威胁。 但连城的力量堪比人形自走怪，小小的黑猫只能屈服在他的淫爪下。这猫越是反抗，他就越是愉悦，撸猫和打游戏一样，有挑战有变化才有充足的乐趣。 不会动的充气娃娃有啥意思？ 百撸而爽。 “舒服。” 连城极为舒畅，把挣扎得筋疲力尽的黑猫扔回座位后面。 黑猫褐色眼睛无神呆滞的望着空气，瘫软地吐出舌头，连尾巴都没力气动一下，完全一副被连城玩坏了的模样。 连城非常有责任心。他可不是撸后无情男。“这小野猫你打算怎么处理？要不就送给我吧。”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小请求却被韩菲否决了。 韩菲摇头说：“连老师，看你这么喜欢，我也想把它送给你。可这只猫是在小怡家别墅旁边捡到的，我记得她说过她养了一只猫，这猫很可能是她的呢。找她的时候电话就没打通，刚才还是无人接听，等我问问她再决定，可以吗？” “等等！”连城一愣。“你说这猫……是在王倩怡家旁边捡到的？” 韩菲连连点头：“嗯嗯。听小怡在QQ上说，她刚和家里人大吵了一架，好像生气得不行。我打算去劝劝她，带她来party消遣开开心，她又说去排练话剧了。管家阿姨可是告诉我了，小怡刚刚就在家里呢，哼哼，连我都不见，等过两天我非得好好说说她！” 连城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种极为不妙的预感。 鬼使神差，他下意识回头望了眼扔在座位后面的黑猫，果不其然，他看到了一双愤怒到极致、恨不得把他当场挠杀的狰狞竖眼。 这是连城第一次，发现猫也能表达出如此充满人类情绪的灵性。 是不是…… 会不会…… 保不齐…… 不！ 不存在的！我肯定是在做梦！哈哈哈哈哈嗝—— “等回头我一定批评她，要珍惜朋友间的友谊，犯一点小错算得了什么呢，无心之失更不用在意了，对吧？哈哈哈哈哈……”连城越笑越心虚，努力不让自己去那只抓狂的黑猫。 韩菲想了想：“也看严重性吧，有些错误是没办法原谅的。” 黑猫还在呼噜噜的低声吼叫，叫得更大声了。 连城若老僧入定，两耳不问外物，一心求禅感悟世界至理。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可乐中杯6元。”麦当劳汽车得来速的点餐员声音，把连城的意识从宇宙外拉扯会到了现实世界。 韩菲两腮鼓囊囊地撮着吸管，声音含糊：“要来一杯吗？” “喵！”黑猫的叫声里依旧带着怒气。 连城搂着单肩包，高冷地表示拒绝。 韩菲看了看单肩包，又瞧着连城，忽然把脸凑了过来，一双大眼睛几乎要贴在了连城额头上，她上下打量一番，眉目带笑。 “连老师，我才发现你还是挺有型的嘛。就是穿衣品味差了一点，不行！我带去的人可不能穿成这样。”不等连城拒绝，这妹子一脚油门轰出了几十米，直奔最近的购物商场。 几乎是半拉半推，韩菲又是撒娇又是耍赖才把连城骗下了车。 她哭笑不得：“连老师你要是真在意那只猫，我改天让小怡送给你。就离开这么一小会还牵挂成这样。” 连城觉得这问题没法解释！ 屌丝和女神之间不仅有生殖隔离，还有沟通距离。他在网上骗起人来妙语连珠，某乎里常常被提问者邀请，去讲述他的精彩人生事迹。但在现实中，骗人的话尤其是骗小姑娘的话怎么说也说不出口了。 他害臊！ “我，这个，嗯……记得把车门锁好。”连城没办法，只能交代这样一句。 隔着封闭的车窗玻璃，他依稀感觉到了一双带着杀气的眼睛。 商场三楼，国际品牌男装区。 韩菲亲自给连城挑，连城负责试穿和付款。信用卡的每一笔流水，连城心中都在滴血，他不停地安慰自己，这是闯入上流圈子的必要投资。 对，是投资！贷款投资没毛病。 销售员脸都快笑开了花，眼睛里更泛着桃花。 参悟《引气集》后，连城不仅颜值分猛然拉高，身材比牲口还过分。这让周围男同胞心中暗暗生恨，不禁后悔在健身房里的懒惰松懈。而在场的女同志，包括顾客和销售员都在内，目光撞见了连城后就很难再挪开了。 这小子为什么这么有型啊！太MAN了！ “靠，小白脸。”有个老板打扮的中年大肚男愤然道：“肯定是吃软饭的。” 销售员妹妹不乐意了，冷着脸说：“先生，请注意您的说辞！” “我说话怎么了，买衣服还得刷信用卡，一看就是个穷比。”大肚男撇撇嘴，声音不自觉又像故意的，拉高了几分，恰巧让在场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嫉妒的男同胞纷纷投去了厌恶鄙夷的目光。 连城纳闷，我花自己钱我特么得罪谁了？ 销售员妹妹重重哼了声，说：“五百万的黑卡级额度，可不是你这种小老板接触得到的。银行每年才批几十个名额，哪个不是达官贵人，你懂个球球咧？” 黑卡？ 连城没注意刷卡时的手机短信提示，他趁机瞄了一眼手机屏幕，七位数的信用额度让他眼睛有点晕。 大肚男骑虎难下，眼看着周围目光快要把他的脸面都刨干净，他彻底豁出去，低声骂了句：“有黑卡就不是小白脸了？” 男同胞们又重新从自卑的低落中找到了共同语言。 对啊，黑卡怎么了？顶天他算软饭界的王者！小白脸之王，还是小白脸！俺们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谁会吃女人的软饭！ 韩菲轻掩着嘴，惊声说：“连老师，您是不是藏得有点太深了？我爸都没给我办这黑卡呢。” 这句话堪称一锤定音！身份的高低一目了然。 连城咳嗽掩饰尴尬。 可在别人看来，这分明就是大人物的深沉啊！瞧瞧这一身资本主义的腱子肉，让销售员妹妹觉得自己这一番得罪大肚男顾客的话很值，这波不亏！ 女同志再次找回了场子，连城波澜不惊的表现更加拉高了在她们心中的光伟形象，女人们狠狠地掐了一下男伴的腰。嗔怒的眼神里外是同一个意思。 瞧见没有，这才叫做—— 老爷们！ ------------ 032 愤怒铁拳 人靠衣装。 闪瞎人眼！ 连城带着满脑子疑惑，换了一身标准的霸道总裁装扮，售货员妹妹眼睛里的星星都快要蹦出来了。这是韩菲极力推荐的搭配，但最终这身衣服还是被装进了手提袋里。 一会要参加的是Party，是休闲派对，不是商业会谈！ “还是T恤更养眼。”韩菲点头满意说。 养眼的原因她可不会说，无他，袖子短能露胳膊。 连城是个很符合标准定义的作家，很擅长坐在家里。这身衣服包括鞋子，他一个牌子都不认得，反正看上去就是个高大上，要多贵就有多贵！ 黑卡的事很蹊跷，但他决定还是回家再研究。 “这都七点多了。”连城指着手机。 韩菲抬起纤细的手臂，瞄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猛拍额头：“啊呀，不行不行，马上要晚了！我还答应朋友表演节目呢，直播时间也快到啦，完了完了，这下子他们肯定要叫我鸽王了……” 他们刚出电梯，韩菲就牵着连城的衣服角，拼命往停车的位置跑。 滴滴，用电子钥匙开了锁，才打开车门—— 韩菲表情猛然一变，眼神里透露惊恐。 连城暗道糟糕了，百鬼夜行图还在车上！这东西他也保不准会不会出事，毕竟是铜钱搞出来的家伙，肯定和铜钱大爷一样能作！ 韩菲声音尖细。 “小怡？！” 她在副驾驶位置上看到了一个万万预料不到的人，王倩怡！ 王倩怡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洗过澡。 她有气无力地瞄了韩菲一眼，缓缓点头说：“真是巧啊……” 韩菲惊讶万分，她甚至都没注意到，王倩怡穿着的是她放在储存柜里的衣服。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一去一回车里怎么就多了个大活人。 连城彻底死了心。 他早就猜到，但一直不敢去想，撸猫是撸爽了，可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王倩怡盯着连城，冷冷说：“我日你大爷，你等着。” “蛤？”韩菲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事，我说他衣服的牌子，约翰妮和达叶，很棒，我很喜欢，我也等着买一件类似的。”王倩怡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淡定，淡定，千万别再生气了，千万别再变猫了！ “不管那么多了！”韩菲欣喜不已，握着王倩怡的手，神经大条说：“正好，我带你去派对散散心，好好玩一玩！” 连城早就发现韩菲这妹子没心没肺的特点，但他低估了程度。 这可是大变活人啊！ 韩菲开心道：“当初电话打不通的时候，我就猜到你肯定会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真没让我失望~嘿嘿。但车里只有两个座唉！” 连城急忙提议：“我打车去就行了。” “蹲后面不也一样么，你是不是有点讨厌韩菲啊？”王倩怡淡淡说。 韩菲带着点委屈和质问地看向连城。 连城脑袋都大了。 “行行行，我在后面……”他瞥见了王倩怡攥得发白的拳头，再偷偷瞧了一眼她的脸色，不经意间两人目光相撞。 王倩怡像是见了仇人一样等着他，但双颊疲惫的红晕让她看上去不是那么咄咄逼人，反而带点瞪眼睛娇嗔卖萌的意思。 为什么疲惫，连城一清二楚，他很后悔，可不得不称赞一点—— 手感真的很棒！ 王倩怡读出了连城眼神里的回味，气得浑身颤抖脑门冒烟，顾虑到韩菲在场又不能发作，眼睛立刻变得绿油油，手指甲也开始变长，有再次变身的趋势。 连城匆匆偏过头，生怕再惹这姑娘生气。 法拉利引擎轰鸣作响，终于到地方了。 昭平市海韵水上俱乐部，一抬头就看见这明晃晃的大招牌。再往上看，好几十层高的酒店大楼气势非凡。昭平市的人都知道，这全是同一位大老板的产业，至于大老板是谁那就很少有人了解了。 星海厅。 名字里带个厅，其实是占地一千多平方的豪华游泳馆。除了从米国引进的专业游泳池外，水上滑梯、小型充气艇、海浪制造器、音乐喷泉应有尽有。供人休息的酒吧和迷你餐厅也一具齐全，陆地面积和水上面积五五均分。 派对早就有人等在了这里，每个人的脸上也不一定都挂着高兴。 连城明白了一个道理。 你以为有钱人都像你想象的那么快乐吗？不，有钱人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他在大门口就找了个借口和韩菲分开，因为和韩菲一起走进星海厅太高调太惹人注目了。他只是个打酱油的看客，不想成为众目睽睽的主角。 裤兜里的铜钱大爷似乎在欢呼雀跃。 男男女女热切、殷勤或者忌惮生冷地打着招呼，彼此分开，又组合成一个个小群体，笑声里交流着彼此的见闻，或是网络里值得讨论的有趣话题。 不同的聚类清晰可辨。 百万身价的人和百万身价的聊，过了千万的又凑到了一堆，更高的则在另一处。偶尔有越界的，但聊着聊着也变成了殷勤的尬聊。 空气里弥漫的铜臭味让铜钱迷醉又渴望，它向连城拼命传递着它很想吃东西的信号。连城掌握的消息是，这铜钱其实不饿，根本就是馋了！不喂也一样。 它狂躁着，渴望着，几乎要刺破连城的口袋冲出来！ 连城不得不把它从口袋里掏出来，捏在拳头中才勉强按捺住了铜钱激动的欲望。 泳池北侧的桌子，有个略带秃顶的男人喝多了酒，在高声阔谈。 “大家知不知道屠宰场？小猪们从一出生，它们的命运就是被圈养，等待着屠夫收割取肉的一天。”秃顶男人的话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得到了注意，他更起劲的继续说。 “不用它们有判断力。只要给他们成功的鸡汤，美丽的明星，刺激的音乐，流行的服饰，以及对同伴的竞争意识就行了。而屠夫们，只用等着成熟吃肉啊！” 连城觉得这人眼熟，仔细想想，才回忆起地方电视台里采访过这张脸。似乎是某个学校的校级领导。 他心里厌恶，但为了不给韩菲她们添麻烦，没有表现在脸上，更没有去当面指责反对。他只是走得更近一些，想要听清楚这人还会说出多么过分又偏激的话。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不懂事了，总有不该有的念头。”秃顶男人摇摇头，脸上涨着醺酒的红。“乖乖听话才是——” 咣当。 “对不起，对不起！”女服务生一不小心撞在了秃顶男人的肩头，冰凉的酒精饮料洒了他一身。 秃顶男人拍桌勃然大怒：“说对不起就完了吗？你他妈，他妈的听话赚钱都不会，社会和国家要你有什么用啊！你道歉不也是为了可怜的求我让你赚钱？不就是想赚俩破钱吗？老子给你。” 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厚摞红彤彤的人民币，抡起右手啪的一声打在了女服务生的脸上。 周围人哄笑，这群老男人围坐在一起，把这里堵得严严实实，让旁边看不清里面发生的事情。他们大笑着，嘴里说着消消火，但谁也没出面阻止。 啪！ 女服务生又被钞票用力抽打，跪倒向另一旁，脸颊上立刻出现了红痕。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咬着嘴唇，甚至不敢大声啜泣。 连城这才看清楚了女服务生的脸，依稀有些熟悉，还带着学生的稚气，和强烈的恐惧与无助。女孩忽然望见了连城，目光一顿，刚做出“连老师别”的口型—— 钞票高高举起，秃顶男人面带猖狂戏谑，眼看着再一次要抽下去。 真不巧，铜钱饿了。 连城嘴角狞笑，握紧拳头，手心中死死攥着铜钱，右臂直出，席卷着钞票和愤怒，在铜钱欢呼雀跃的躁动中，狠狠击中了秃顶男人的侧脸，以同样角度，和女服务生受伤的同样位置！ “去你妈的！” ------------ 033 求您快走！ 几分钟前。 韩菲在星海厅的休息室里补妆，她小心翼翼地描眉，嘴里劝说道。 “小怡，你今天看着有点不带劲，还生伯母的气？再忍一忍啦。”王倩怡低着头没理她。 韩菲眼睛一转，故意嬉笑：“等你高中毕业考上大学，最好找个外地的，那时候就是‘天高凭鱼跃，海阔任鸟飞’，没剩多久了。” “是海阔凭鱼跃！” 王倩怡忍不住指出错误，一抬头撞见了韩菲得意的目光，心生中计的懊恼。 韩菲见王倩怡不在沉默下去，提起了关于派对的事情。“苦恼什么呢，人生就是要潇洒要快活。哎哎哎，你别用那种瞧熊孩子的眼光盯着我啊，这次大party可不是我搞的。我就一小姑娘，哪来得那么大能量。今晚上，在场的有不少有钱有势的家伙，瞧见我身后喝酒的人没？教育口、公安口、工商界……各个都挺有能量的。” 她悄悄指了指不远处说笑的男女。 韩菲虽然大大咧咧，但作为富家子弟最起码的敏感性还是要有。她得学会保护自己，清楚什么样的人千万不能招惹。否则会带来巨大的麻烦。 王倩怡的后背还有点酸疼，一回想起刚刚的惊羞，她恼得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不再出来。为了转移注意力，不再去想，她就接着韩菲的话题继续往下问。 “什么大人物？” “张三李四的多着呢，我也记不来名字。有长辈有同辈，反正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了解也算白搭。倒是有一个熟人你肯定还有印象，东亭市的李蕙兰李小姨。瞧着，人已经过来了！”韩菲面露惊讶，指着突然出现在休息室门口的一众人。 没等王倩怡看清人群的所有面孔，她就听见稀稀拉拉一片搬凳子起身的声音。那群聚在一起喝酒的男女陆陆续续都站了起来，挤满笑容和来人打着招呼。 “李社长！” “李社长别来无恙……” “李社长您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被围在中间的一共有两个人。一女一男，其中以被称作李社长的知性女人为首，名为李蕙兰。 瞧着她的人大多是低着头，第一眼看到的是锋利的高跟鞋，然后是一身改良过的现代旗袍，低开衩堪堪露出深白肤色的小腿，再抬头见到身体主人，那双丹凤眼平静如水，扫过来的目光却夹杂冷锋，让人心生畏惧。 李蕙兰嘴角微微上扬，算是露出笑容：“不好意思，我头有些痛，想安静安静。” 几十平米的休息室目光几乎都集中在这里，听见这话，聊天的、说笑的、高谈阔论的都渐渐消了声音，他们从朋友的口中得到了惊人一致的劝告—— 这女人谁都惹不起。 审时度势是上流社会的基本技能。他们极有默契的保持着微笑沉默，保持着态度和优雅，又不失尊严的找个理由离开了休息室，给李蕙兰腾出足够大的休息空间。 “有需要饮料——” 服务生才一脚踏进门，喊了几个字就被人急忙拉回去。 李蕙兰认出韩菲，展颜微笑，勾了勾手：“菲菲，几个月不见怎么认生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韩菲搓手笑嘻嘻说：“小姨，你今天怎么来昭平啦？” “我听说昭平的玉很不错，过来玩玩。”李蕙兰停住话茬，不愿多提。她瞥见了不远处香汗微消的王倩怡，又问说：“那是你朋友？小姑娘挺可爱的。” 旁边男人起初表情还很放松，目光突然搭在了王倩怡身上，表情微微一动，低声在李蕙兰耳边低语：“嘶，那姑娘……不太对。” “哪里不对？”李蕙兰疑惑反问。 “她不是普通人。”男人见李蕙兰困惑更深，耐着性子往下解释了一句，声音更低：“她很危险。” 李蕙兰笑说：“东亭格斗协会副会长陈泉，东海岸赫赫有名的金腰带陈拳王，南派八极拳的新一代领军人物，好像是怕了一个小姑娘。要是让你的师兄弟们知道，岂不是得天天背后讲你的笑话。” “哇，你就是拳王陈！外国报纸上都刊登过你的事迹！”韩菲眼睛发亮，说：“我最近新找了一个教武术功夫的老师，不知道你俩谁厉害呢。” 陈泉心中轻蔑，嘴上不说：“专业和业余差距很大。尽量不要相提并论。” 言下之意让韩菲有一些恼火。 王倩怡站在原地挠头不已，她听不太清这边讲话的内容，可依稀好像听见与自己有关。她看见那个高个子平头男人还在跟这知性大美女咬着耳朵。 陈泉怕李蕙兰不明白，直接说道：“她和我一样。” 李蕙兰惊讶万分。 她知道陈泉的身份秘密。传统武术早就没落了，在一些所谓大师的“表演”下还有几分神乎其神的色彩。但内行人清楚，传统武术早就只剩下了花架子。 陈泉不一样。 他虽然有着与和格斗有关的头衔，但他的真实身份是一名修炼者。隐藏在荟荟众生中极为特殊的一员，修的是祖辈口口相传的道家秘法，是根正苗红的龙虎SD亭一脉的传人。 真的要总结其身份，与其说武术家不如说是真道士。 传武没落，道士们也在上个世纪的战争和建国后的动荡十年里渐渐隐去了行踪。成为隐藏在现代社会里的极少数派群体，甚至不敢暴露在公众视野里，小心地隐藏着自己。 入世修行修了这份上，不知道是境界高还是耻辱。 陈泉话这样说，意味着王倩怡要么也是掌握神秘力量的修炼者，要么就是更诡秘更难以捕捉痕迹的妖魔鬼怪。无论哪种，都与平凡绝缘代表着危险。 李蕙兰装作看手机，从手提包里拿出手机，给陈泉敲过去一条短信：“和你比如何？” “斗、匹、丹、鼎四境，估是斗下位，暂不如我。” “四境的说法我第一次听说。冒昧问一句，你的境界是什么？” “斗中。至于有什么能耐，你也知道了，打打拳赚些小钱而已。” 李蕙兰恍然大悟。 她知道一些关于这群异类人物的事迹，但毕竟不是圈内人，很多事也从未搞清楚过。他们的力量看似神奇，也只是历史的尘埃。在国家机器和日新月异的科技发展面前，迟早有一天会彻底卷进垃圾堆，泯与众人。 搞清了王倩怡的威胁程度，李蕙兰不再忌惮，只剩下本能的好奇心。 她最后发了一条短信。 “四境中，最高的鼎境是什么样子？” “鼎境又名先天，传说而已。跟斗境比，就是科幻和科学的区别，至于有多厉害，去翻翻西游记不就知道了。” “咳咳……手机有那么好玩嘛？”韩菲觉得自己受到了忽视，有点淡淡的委屈。 李蕙兰尴尬笑了笑：“哦，抱歉。叫上你的小朋友，我们去泳池那边的小餐厅吃些东西吧。” 王倩怡被两个人盯得发毛，倍感莫名其妙。 众人经过走廊来到泳池，热热闹闹。李蕙兰带着大墨镜，别人认不出她，少了很多虚情假意的客套。 一边走，韩菲一边气鼓鼓地瞪着前偶像陈泉，说：“陈大叔，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找了个大高手当老师？” 陈泉露齿大笑，捏了捏韩菲可爱的脸蛋，语气调侃：“还是那句话。那些没名号的业余爱好者啊，也就骗骗天真单纯的小姑娘喽——” 话音未落。 泳池边上忽然爆发出一声怒吼。 “去你妈的！” 陈泉下意识顺着声音望去，是谁这么不要形象，会在这里爆粗口。他个子很高，在一群老男人围着的人墙缝隙中，看到了一个身穿T恤腰间挎着背包的年轻男人。 周围的人都在看热闹，只有他脸色骤然一变。红彤彤的钞票散落在半空中，还没来得及飘落到地上。 他几乎是冲到李蕙兰身边，语气焦急万分！ “求您快走！！” ------------ 034 芳名小泉（求收藏，求推荐~） 鲁提辖拳打镇关西！ 含怒一拳打在油乎乎的老脸上，顿时开了染料坊。要不是连城还有理智，他这一拳头能活生生把老秃顶的脑袋打成碎西瓜。 铜钱雀跃极了，它拼命地从连城的手指缝隙里挤出来，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身体接触到红彤彤的钞票，如同哈士奇伸着舌头舔骨头的模样，可拳头仅仅与钞票接触了不到0.1秒的时间就打飞出去。 它没法发出悲鸣，只能用剧烈震动的方式表达内心的伤痛和不满。 只吃了几百块，对于它的胃口来说，连塞牙缝都不够呢！ “杀人啦，杀人啦！” 老秃顶眼前满是金星，不是某个**萌妹的金星。他这岁数估计也没这爱好。此时，这位教育工作者喊得像是被欺凌的小姑娘，更像是那一个个被他用言语和巴掌羞辱的普通学生，反抗的心思都提不起。 他被一拳彻底吓破了胆。 不是力量大，不是准度高，也不是足够直接和突然。是在那一瞬间，从尾椎骨骤然窜起的凉意，生物本能察觉到的强烈杀意，让他完完全全失去了任何形式的反击心理，哪怕是组织一句有理智的语言都做不到。 老秃顶以为连城真的会杀了他！ 旁边这群看热闹的老男人惊愕万分，他们想要指责连城，可一撞见连城的目光，所有的勇气都被击垮了。 这是什么样的人？哪怕是屠宰场里最凶恶的屠夫，也不可能有如此恐怖的勃然杀机。 杀意看不见，但生命在夺取其他生命的时候，眼球瞳孔的扩散、面部肌肉的颤动、嘴唇的弧线全都被忠实的记录下来，成为不可磨灭的特征。这是捕猎者大肆屠戮时的特征，大部分哺乳动物都能分辨。 连城刚杀了整整一栋烂尾楼的厉鬼！ 他不觉得自己在杀人，而是在打一场惊险刺激的VR游戏。心无杀机，但身体本能不可违逆，他不经意间沾染上的杀意，在和平社会里那真是猛虎落入到了兔窝，吓得兔子们瑟瑟发抖。 老秃顶瘫在地上，顾不得鼻血横流，拼命往远处蹬腿，他刚刚用来羞辱女服务生的钱全都落在了他自己的身上。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有几张看似平常的钞票，在没有明火的情况下竟然离奇自燃！ 他穿的是尼龙制的轻薄衣料，一碰见火立刻就烧了起来。 “啊啊啊啊——扑通！”老秃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怪叫着冲向了游泳池，一个猛子砸进水中，砸出了完美的0分跳水教学，即便是菲律宾的灵魂跳水选手也得甘拜下风。 因为旁边老男人们围得紧，所以其他人不知道女服务生正遭受暴力欺凌。也是同样的原因，连城打了这老秃顶一拳头，别人同样没看见！ 人们还以为是这老秃顶喝多了在耍酒疯。这也不是没有的事情，虽然算是上层社会的聚会，酒品不好的人也常有，大家不会过多责怪和在意。 “王副校长真是好雅兴，给咱们大家伙来了场跳水表演。”有人在一旁哈哈大笑。 连城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种人还是副校长？那他得教出什么样的学生啊！ “连老师快走！你打人了，别因为我惹上麻烦。”高芸芸不顾脸还红肿，她一抹眼泪站起身，牵起连城的胳膊就想往外冲。 从头到尾就围在旁边的老男人们忽然出声。 “谁说的？” “没人动手啊！” “是老王自己发疯，马尿喝多了。” “小姑娘，我替老王那混球给你道个歉，刚真是有点过分了……” 剧本完全不对劲啊！ 高芸芸傻眼了，她磕磕巴巴说：“不，不是，你们怎么？” 一个鹰钩鼻老男人大方地从钱夹里点出三千块钱，直接塞到了高芸芸手里：“这些钱你收着。找家好医院去看看，多了你留着，少了给我们打电话。” “对对对，给我们打电话！” 现代人最懂得趋利避害。为了一个酒肉朋友惹麻烦？傻子才做！更何况，从来没有人敢在这里动手！动手了不说，光靠眼神就把他们这群老油条吓得噤若寒蝉，绝对不是简单角色！ 阴差阳错，连城竟然被他们当成了超级大官的纨绔儿子。 纨绔脑子一热，做出点英雄救美的事不是很正常？纨绔打人难道还要好奇一下，再讨论一下吗？根本就没有新闻爆点，浪博热度前50都进不去的小话题。 “连老师，你在这干什么呢！”韩菲蹦出来，一脸疑惑：“我刚刚找你找了好半天啊！” 韩菲大家都认得，派对小公主，一个很活泼惹人喜欢的小姑娘，家境还算不错，父亲是本地房地产大亨，身家惊人。 被韩菲叫做老师，那大人物的背景绝对跑不了了！很多纨绔都喜欢在大学里挂个讲师、教授的职称，方便人前装B。 鹰钩鼻讪笑：“连先生过来……指点，对，指点指点我们。听连先生一席话，才明白了这么多以前都不懂的道理！” 凭空闭眼拍马屁！至少是王者级别的操作！ 其余的老男人没有王者，也少说是个钻石白金的水平，你一言我一语，把连城捧成了商业巨子、官场老狐、政治新星、博古通今、前五百年后五百年难得相见的不世奇才！ 靠，我写书的都没你们能吹牛B！ 连城只能尬笑。 韩菲和高芸芸都懵了，两个互不相识的女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睛里看见了相同的不可思议——连城到底是什么人？ 婉转成熟的动人声音越来越近：“我为什么要走……” 陈泉恨不得一记手刀把李蕙兰当场打晕。他见了连城像是见了平生最大劲敌一样，敌视警惕的目光惹得连城纳闷不已。 瞧这一脸原谅绿，难道他老婆的鲍鱼密码是123456？但和自己有个毛线的关系！ 陈泉急得声音都变了形：“他手上可能有无数条人命！” “按亿算的吧。” 李蕙兰不以为意，款款走过来，打量了连城一番。 对女人来说，这世上真有人能帅得人畜无害，除了交换基因的冲动以外，第一印象很难生出敌意。 韩菲吐着舌头介绍说：“这是我闺蜜的老师，也是我的武术老师！绝对不是业余的！”她愤愤补充了一句。 还是那群老男人的老师，高芸芸心中无语。 连城本着礼貌，他打招呼说：“你好。我姓连，连城诀的城。”眼看着连城要和李蕙兰握手，陈泉急忙抢先一步率先握住了连城的手。 然后，他露出了像是触电一样的见鬼表情，从脚跟到头发梢都打着颤。 “先，先，先……” 他憋了半晌也没憋出“天”的发音。 “先生你好！我叫小泉！业余拳手……” ------------ 035 韩菲的小算盘 陈泉看着连城的感觉就像—— 脑残粉亲眼遇见爱豆豆、小科员开车撞到国字辈大佬、物理学家证明了希格斯玻色子、三流作者发现自己书评区竟然还会有读者留言。 天方夜谭啊这简直是！ 不存在的。 陈泉依旧认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或者是太激动。比如说在首都，谁也不知道大街上遛弯的普通老头究竟是哪个大院的领导，除非身旁有保镖，从保镖人头数才能猜出来等级。 修炼境界分为四境，一斗米、一匹马、一颗丹、一座鼎。 以陈泉的眼界，他其实分不出斗、匹、丹、鼎的区别所在，可就像小百姓见到了亿万富豪，排场和气势摆在那，超出经验见识的东西，人的下意识总会往念头里想象中最高的方向去靠拢。 陈泉能想象得到最夸张的，那就是先天境界了。 至于先天是什么，亿万富豪有几个金扁担，国字辈领导是不是也需要办证件……这他就不清楚了。 连城以看傻子的关爱眼神看着陈泉。 好好一个大小伙子，怎么说傻就傻了呢…… 连城对韩菲说：“你这位朋友很热情，但你能不能让他把手松开。” 陈泉老脸一红立刻松开握着的手，然后往后退了半步，站到李蕙兰偏后一点的地方。 李蕙兰刚想说话就被打断。 泳池边上的老秃顶爬上了岸，愤怒大喊：“谁TM打的我！谁TM点的钞票！给我站出来！” 陈泉见李蕙兰脸色略阴，走过去一把搂住老秃顶，低声喝道：“老同志，有什么事咱们到后面聊，别在这丢人现眼。” “我去你……”才蹦了几个字，老秃顶就被陈泉在腰间捣了一拳，疼得直冒冷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泉对着周围笑了笑，说：“抱歉，他喝多了，我带他去休息休息。”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被打岔，李蕙兰也失去了和连城聊天的兴趣。她别人有多少钱，反正没她有钱，也不在乎别人背景有多深，反正没她更深。 她聊天交友全凭兴致，兴致有就多聊几句，没兴致那就闭嘴免谈。 女服务生高芸芸眼角挂泪，脸上带伤，李蕙兰一下子就猜到了两分钟前发生的剧本。因为这个缘故，她才暗暗对连城高看了一眼。 因此，她记住了连城的名字。 “连老师，改日再会。”她轻轻一笑，款款转身离去。当这女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拐角，泳池派对才重新恢复喧嚣和热闹。 连城这一刻方明白过来刚才的异常，李蕙兰在场的时候实在是太安静了。 大厅角落里。 “她什么来头？”连城问韩菲。 韩菲笑说：“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和咱们不是一路人。”她才十八岁的年纪，成熟到了把人和人都能分得很清楚。 王倩怡不说话，只是一直黑着脸。 遇到高芸芸这码子事，连城没心思在待下去。他直截了当的说：“我会点野路子，不一定教得好你，但我会尽可能认真。” “我才不在乎呢。”韩菲嘿嘿笑着说：“连老师，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要和你学功夫吧？哈哈哈，我一个小姑娘学这东西做什么。这件事只是个引子，我本来目的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都说富二代是傻哔，连城觉得他遇到的怎么一个比一个精？ “说来听听。”能赚钱的事，他尽量不会拒绝。 韩菲撮着一杯可乐，说：“我一直在有钱鱼和哔哔电视做直播，半个多月人气没涨几个。想找个办法突破这个瓶颈，想来想去还是直播内容不够吸引眼球，没卖点，所以呢想请连老师帮我一个很小，很小，很小的容易事——” “等等！”连城抬手喊停，潜意识里告诉他这里面有诈。他盯着韩菲，问：“我有三不帮！首先我是个知名作家，也有偶像包袱。一，不以武卖艺。二，不违法乱纪。三，不色情暴力！” 韩菲噗嗤一声把可乐喷得满地，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哇，你这个人果然和小怡说的那样有问题啊，大叔你究竟想到什么糟糕的东西才会说出第三条啊！！！” 连城淡定回答：“防患未然。” “谁会给你这样的人形狗熊去‘未然’啊！万一盆骨骨折去医院，都不知道怎么和大夫解释！”韩菲瞪着眼睛。 王倩怡倒没有盆骨骨折，她只是脊柱有点疼。心里面她发誓再也不撸猫的同时，不仅又多了三分对连城的恨意。 她冷冷道：“这王八蛋就是个猥琐男，你找他干什么。” 连城很无辜，他自认从没犯过主观意识错误，全是意外和误会。 “嘿，怎么能这样说连老师呢。”韩菲反而替连城辩解，她再不卖关子，交代她的小算盘：“我的直播分类是二次元。平时就是唱个歌啊，跳个舞什么的。小怡也常常帮我的忙。这段时间她不是在搞话剧嘛，我就想到了一个cosplay的创意，cosplay你知道吧？玩过吗？” 连裆裤算么？ 连城望了王倩怡一眼，王倩怡耳红如赤，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他说：“略懂，偶尔也看过动漫。” “十万。”韩菲开口就说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数字，她晃着五根细长的手指，笑嘻嘻说：“这十万的报酬分两个五万。首先，我想请您帮我写个cosplay剧本。其次，您得参演，角色我都想好了，更木剑八、樱满集或者是鼬——” “等等！！”王倩怡猛然转过身，她指着连城一字一顿说：“你让这样一只尾兽去扮演我鼬神？！” “身材问题可以调视频比例，主要靠的是连老师的脸和本领。”韩菲比划一个向下劈砍的姿势，“总之。您就用出您最大的本领，实在不行我再找辆警车……” 王倩怡抓狂：“别提警车那事！” “行行行。”韩菲点头：“不提不提。剧本大概是这样，让小怡演只猫，巧克力与香兰子的那种。我呢，自然是炮姐、saber这样的高人气角色啦，总之就是乒乒乓乓乱打一通……” 连城笑着摇了摇头：“你这想法太幼稚了。五十万，半年内我保证你大火。” “呀呀呀，说谁幼稚呢！你说吧，我倒是想听听什么想法能值五十万！”韩菲掐腰反问。 王倩怡也很好奇。 连城轻声说：“别误会，这五十万不全是给我的。” ------------ 036 利为所动 “网络小说，你了解过么？”连成问。 “总裁宫斗还是三十年河东河西？”韩菲一句话就出卖了自己的兴趣书单。“这和我的直播有什么关系啊？” “归根结底。你想火。” 韩菲点头。 连城继续说：“当今时代什么最有话题最有价值？是IP。西游记是IP，盗墓是IP，任何文化现象都可以成为IP。IP，就是吸引受众群体的绝佳热点。市场的筛选是双向的，观众挑选作品，作品同样挑选观众。当题材、基调和主旨都敲定后，受众群体究竟是中年成功人士、还是都市年轻白领、或是大学生高中生，或男或女，或圈内或圈外。所有都已经决定好了，一个成功的IP能够给你带来最精准的受众群体，以及这一群体中最有炒作性价比的话题价值！” “为钱、为名、为更大成功，我们要自己创造IP。”他轻点桌子说：“东瀛的轻小说漫改或游戏化，而游戏再继续影视改编。西欧的奇幻小说例如某环王、黄与暴之歌，他们改编的作品无一不收获巨大成功。精良的制作是前提，但IP才是关键。” 连城重点了一下桌子。 王倩怡虽然很讨厌连城，但她不得不认同连城的看法。 韩菲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连老师您继续说。” “再说国内。大火的网络剧大多有原作，或者是文学原型。死忠粉先不提，多数网民都是路人，在信息爆炸的网络，也仅限于听说过其名字，却从未深入了解过。但正因为这点微妙得几乎微不足道的熟悉，好像听说过，好像见到过……才有更大可能性吸引到原本不会产生兴趣的群体。IP的价值因此产生。” 韩菲目光一动：“您说的五十万打算用在哪里？难道要去买一个IP版权吗？” “版权公司的胃口大着呢，五十万哪里够。”连城说：“你的目的是让直播火起来，所以这IP必须和你有关系。一本以你为蓝本的网络小说，是不是更符合你需要的情况？” 韩菲摇头：“那该怎么做？委托人从头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我听说从发出第一个字到成名，至少要好几年的时间。还得必须出名气，有读者群体，这听起来就太难了！” 连城大笑：“所以从第一个字就开始炒。咱要的不是书，是曝光度、搜索热值和名气。想靠写书赚钱的都是糊涂蛋，就得拿钱砸，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点击、推荐、收藏，全都花钱搞上去！高薪聘请几个骂人的枪手，再找几个老作者当靶子，谁火就灭谁，网文靠什么啊，靠的就是曝光率！曝光率上去了，下家也就跟着来了。你砸进去多少钱，加一零，直接就卖给下家了！我还告诉你，有人谈买笔名立马就套现，给你未来分成免谈！最后这IP热起来了，你也就火了。而且跟风骂的也骂不到你身上，他们只会骂那个王八蛋作者。” 韩菲和王倩怡面面相觑，还有这种操作？ 原来狗熊也有智商！ 王倩怡觉得很不OK，她反驳说：“你自己就是写小说的，为什么不这样搞？那么你岂不是赚大钱了，哪里还要靠给小姑娘补课混日子？” “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连城耸耸肩：“要脸。” 他补充说：“而且这事没关系没门路它办不起来，刚搞到一半就肯定有人截胡。我自己当然不行，有你们就什么都好办了。” 王倩怡冷笑，对连城这幅嘴脸颇为不齿：“你是不是早就等着这茬了？一直在预谋拉我和韩菲入伙吧！” 连城依旧无辜，他很想说真不是。 今天之前，他挑选的最佳合作人选其实是——石二柏。有钱有路子就是没脑子，二代里的一股清流，简直绝了！ 连城从来都不会坐以待毙。 钱，永远别指望着会从天上掉下来，只能由自己拼命争取。石二柏给的20万是意外收获，若是因为这就开始装神弄鬼，去搞玄学唬人，最后摔跟头的肯定是连城自己。 君不见某个姓王的大师，曾经左右逢源，马云爸爸都想见他一面，如今不也落得一个非正常病死的凄惨下场。 玩神秘是没出路的！ 只有脚踏实地才是唯一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连城相信这一点，所以他早就策划着这一切。当初金小奴找上门，他并不是被所谓丰厚的剧本酬劳说服，而是看中了剧组有可能给他带来的人脉和帮助。 韩菲即便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但她的情商、眼光和胆识都超出了同龄人水平。 花店事件装傻充愣，不惹麻烦上身。又以教武术为理由把连城骗到派对，借助派对显露出的背景和关系网增加说服连城的可能。在那位李社长面前，她也毫不露怯，完美扮演了憨姑娘的形象。 这样的聪明人，肯定比一惊一乍、情商为零的石二柏更合适作为合作者。 连城从不因为年龄轻视别人。他也从这个年龄走过来，很理解因为年龄歧视受到的一切不公平对待。 韩菲收起娇憨傻笑，她脸上少见地带起极为认真的神色，开始考虑起连城这一提议的可行性。 “书由谁来写？” “以我在网文圈的人脉，找到一个口风严实的老作者不难。” “推手由谁寻找？” “书的数据和曝光率交给专业的营销公司。我们要做的就是根据书的内容去搞热点，直播正是最容易炒热话题的渠道之一。直播内容我会极力帮忙，毕竟这是我们共同的事。” “如何收回成本？” “等你的人气成为大主播。自然会有影视公司找来接盘，毕竟你才是故事主角的原型。版权转让费用、直播礼物、小说的订阅和打赏，收回成本易如反掌。” “最后一个问题……”韩菲似乎被打动，但俏脸依旧严肃，她紧紧盯着连城的双眼，缓缓问说：“你凭什么认为这一定会成功？” 连城轻笑，回答：“因为我付不起失败的代价。” 韩菲目光一怔。 她重新审视着连城，只看到一片迷雾，若是凝视就会深陷其中。 韩菲慢慢鼓掌：“连老师不愧是连老师，理由都很特别。” 望着连城充满底气的淡淡笑意。 韩菲以为连城的底气来自于他的人脉和关系。她却猜不到，连城之所以如此自信从容的原因，其实是他单肩包里的一轴画卷。 百鬼夜行图。 她低头抿了抿嘴，声音很轻。 “你赢了。” ------------ 037 掏出一个大宝贝 连城先一步离开了海韵水上俱乐部。 得到这件八万神器，他还没来得及细细琢磨起功能和作用。明明洗过澡，可身上的血锈味似乎挥之不散，他打算回去再好好地用水冲一冲身体。 韩菲目送连城上出租车。 直到出粗车彻底消失在街头的夜色里，她摇头浅浅微笑。 “小怡，伯母真是给你找了一个妙人啊。” 今晚，王倩怡才算重新认识了这位性格大条的闺蜜。大大咧咧的外表全是掩饰，但两人之间的友谊绝对真挚，所以她也不再多虑。 她不太想在这话题上多过嘴。 “你最好少和他打交道。”王倩怡另有所指，“连城不是那些围着你团团转的无知小男生，他秘密很多，谁也摸不清他的底细。好多次，我以为读懂了他，下一秒，现实就会给我的自以为是一记巴掌。” “你这样评价老师是不是有点过分呀？”韩菲开玩笑。她笑够了，语气带上认真：“不过说实在的，连城确实能帮上我的忙。他的想法不算创新和独特，但非常刁钻，并且有极大的可操作性。像是他早就研究过我，知道我最大的弱点……” 王倩怡呸声说：“连我也不清楚你的弱点，那个猥琐男怎么会知道。嗯……方便告诉我么？” “你能猜到，当然是名啊。”韩菲噗嗤一笑：“是我在别人眼里的看法呀。我这人太喜欢聚光灯了，恨不得一辈子都生活在别人的注视和赞美里。呀呀呀，是不是有点太臭美了，哈哈！以我为蓝本写成书？这么绝妙的点子亏他想得出！这比开直播有趣多了！不对，是一样有趣！” 王倩怡心中泛起淡淡的疑惑和恐惧。 连城似乎开出了一个韩菲无法拒绝的条件。那么……他是怎样知道，韩菲一定不会拒绝的呢？洞察人性且善于利用的家伙向来很可怕。 她潜意识里却不希望连城也是这样的人。 王倩怡还在咬嘴唇，韩菲兴奋地挥舞着拳头：“我这就和我父亲说，我要做一笔大大的投资。五十万而已，他肯定愿意出钱赞助的。这回可不是玩，是创业！是正正当当、有理有据的创业！嘿，真是太棒了……” “是啊，太棒了。”王倩怡低声喃喃。 ———————————————————— “太棒了。” 二楼和三楼的楼梯口。 熊孩子张海潮快要跳起来，他蹲下身，夸张地搂着连城的大腿，仰头赞美道：“连哥，您真是我的救世主，是G胖，是赛利亚，是我心中永远的阿狸和娑娜……” “停停停！后面说的都是什么玩意。”连城笑骂：“说好了，我只帮你这一次。而且事后我肯定会告诉你爸。” 张海潮露出一口小白牙：“没事。我爸不打人，我也偷偷探过口风了。他知道家长会的事，但是想让我妈去，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妈，您这大救星出现了！” 连城让张海潮下楼买了些冰啤酒和蒜蓉扇贝，这小子拿了钱撒欢地往楼下跑，比上线收残血人头都要积极得多。 3瓶老雪花，20块钱扇贝，一盒锡纸金针菇，这就是连城最喜欢的夜宵。花不了太多的钱，但能给他和他的胃带来不小快乐。 张海潮卖力伺候着这位大爷。 “开盖！”连城躺在椅子上懒洋洋地喊了句。 这小子立刻开了酒，然后小跑过来殷勤递到了连城手上，看着连城咕噜噜大瓶吹酒的模样，他忽然也有点渴，说：“连哥，能给我来一杯吗？” “小孩子不应该喝酒。”连城大笑，一口气吹完整瓶啤酒，哈了个爽气。见其疑惑，他淡淡一笑，说：“小孩子就算不喝酒也会很快乐。” “我觉得我现在喝一点会更快乐，好渴啊。”张海潮嘟囔道。 到最后，连城还是没让这熊孩子沾哪怕一滴啤酒。 吃完夜宵，他亲自把张海潮送回二楼，伸出手。张海潮还以为他要拍头，急忙往一边躲，脚底下还没动，一只大手已经出现在了肩头，他听见连城说：“明天我送你去学校，别起来晚了啊。” 张海潮是篮球队的好手，没躲开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带着欢喜进了屋。 连城先来到楼下，把一楼大门认认真真锁好，然后是二楼、三楼走廊的铁门依次锁上。他不担心张有为一家的出行问题，他给过一把备用钥匙。 咔擦。 防盗门转上栓，接着挂好链锁。他又把耳朵贴在防盗门旁边，听了一会走廊里的动静，外面寂静地连老鼠都没有。 窗户关严、窗帘拉拢。将屋子里的灯光调到最亮，找到一个避开光源和窗户两点连线的地方，为了避免自己的影子会印在窗户上。 做好这些，他才小心翼翼地把单肩包打开，抖了抖，匕首、登山绳、摄影机和一卷黑色画轴。 把无关紧要的东西扫到一边，连城没忘从钱夹里抽了几张老人头扔到床头，某个金黄色的圆滚滚东西从他的裤兜溜出来，毫无尊严地骨碌碌滚了过去。 连城将画轴放在桌子上，接着向两侧推平。 说实话，其实画面上面也没有，只有一片漆黑，黑得光都透不出来。定睛望去，隐隐有股黑气在流动，黑气形状多变，像是无数张人脸在纸面里挣扎。 他试着问过铜钱这幅画的事，但铜钱坚持装傻什么也不说，只用意念的方式传递了一些关于这幅画的简单用法。 连城深吸一口气，按照记忆中的方法，默念《引气集》的口诀，太阳穴忽然高高鼓起来，眼睛中也开始绽放金色神光，大喝一声，右臂挟蛟蟒之力，笔直贯入进黑色画纸里！ 他整条胳膊几乎齐根没了进去。画纸下面分明是桌子，但他在画纸中的手感觉到了仿佛渺茫无尽的宽广空间。 一进一出，用了不到半秒，连城扯住一条黑影，黑影与画纸粘连，他用力将其从画纸里撕了出来。他的力量破开水泥土墙壁都很容易，撕扯这影子却费了他不小力气。 “给我出来！” 啪嗒，黑影别甩到地板上。 连城竟然从画里面硬生生地抓了一只白衣恶鬼出来。 ------------ 038 鬼无人权 黑影伫立，鬼气阴森可怕，待人而噬。 诡异的声音不绝于耳。 “啪，没错。” “啪，没错。” “啪，没错……” 连城确实是一幅见了鬼的表情。不是被吓得，而是看傻眼了。他拽出来这黑影看上去挺吓人，放在恐怖片里不是BOSS也是精英头目，长着一张天生就很封建迷信的脸。 但是哥们不会抓人，也不会吃人，只会一件事。 像是痴呆一样打响指，然后露出一口恐怖大黑牙，和村头不穿裤子的二傻一样，目光呆滞，表演出智商明显是负数的笑容，喊上一句：“没错！” 这，就是老子差点被吓出心脏病，一对拳头打到手脚酸软的……恶鬼？ 卧了个槽，再没良心也不带这样低配的吧！ 连城表情异常严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哥们嘴角的口水，极力思考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如果这张图里面的，全是这种脑中灌翔的奇怪东西，那这八万块钱真是比吃了屎还要难受。 铜钱不会说话，只是用意念给连城传递了一张类似电影的画面。 画面里是位一根眉毛的道人，手持百鬼夜行图，驱使厉鬼杀敌的威风场景。连城本以为百鬼夜行图的功能是操控恶鬼，如果能控鬼，在如今热点信息传播速度堪称爆炸的年代，想一炮走红实在是太简单容易了。 但这都建立在不是一群傻子鬼的前提下。 不对，是鬼傻子。 连城明白过来，怪不得这群鬼当初在烂尾楼只会尿和拆楼。等等！他猛然怔住，按照这些特征，脑中似乎浮现了某种相似度极高的生物—— 哈士奇。 他养过一条智商堪忧的二哈，那条狗除了吃屎和让人误以为它不会吃屎以外，什么都不会！ 连城曾经赶时髦买过一个扫地机器人，直到今天他还记得那天的惨烈场景。一条狗、一坨屎和一个勤劳的扫地机器人组合，究竟会发展出什么样的奇妙化学变化，他半秒钟也不愿意去回想。 关于这件事，记忆只剩下一个词，抹匀。 连城现在想起来还满肚子火气，忍不住骂了句：“傻哔啊！” “啪，没错！” “你是不是弱智？！” “啪，没错！” 连城再也忍不住了。提起手把这只弱智鬼重新塞回到了画里，然后把手臂伸进去摸奖一样又扯了一只鬼出来。 这回不是弱智，而是花痴。 一只怯生生的花裙子女鬼哀怨地望着连城，嘴里不停重复：“我爱你，别离开我……” 连城从不圣母心泛滥，他对于这些鬼的人生、过去以及死因一点都不关心。生死有别，尸体都变成土就别再挂念凡尘的事情了，真的没意思。 他大致明白了这些鬼究竟是什么存在。它们不是人死后的替代品，也与灵魂毫无关系，只是一段因为执念未曾消散的记忆，缺少人最重要的智慧和思维。 它们和手机里储存的视频、网络上电影院中播放的影像是没有本质区别的。皆为人创造出来的死物。 没什么恐怖，也没什么值得关心。 连城把它们当成工具。鬼是不用讲究人权的，没有自卑、嫉妒、愤怒、哀怨等等降低工作效率的负面情绪，它们就是一个个调制好的零件和代码，能发挥作用就够了。 自从开始修行《引气集》，他睡觉的时间越来越短，每天只用睡两三个小时就足够了。 整个晚上，他一直在研究百鬼夜行图。 连城尝试了很多次才有了成功控制恶鬼的例子。 “说，我爱川普。” 他知道这很难为鬼。 女鬼妹妹依旧含情脉脉，眼波流转：“我爱你，别离开我。” “说，我爱川普。” “我爱……川……普……”鬼妹妹的表情更加哀怨了。 成了！ 连城又抓了几只更有特点的鬼。有的没脑袋，有的缺胳膊腿，造型一看就是地府首席设计师tony的杰作。 百鬼夜行图里的黑气对鬼的形体有修补的功能。 但连城的问题在于…… 他只有一身蛮力，对修炼和道术一窍不通。唯一入门教材《引气集》根本不包括任何实际操作方法，就像是小学生第一门课学的就是《时间简史》和《国富论》，这不闹着玩呢嘛！ 我想学快乐的加减乘除和九九口诀表啊！ 连城看着后面抓出来的几个歪瓜裂枣，长得一个比一个非主流，一个比一个有特点。跳楼的、车祸的、还有泡水里发肿的，总之没人形！ 这样一对比，傻子哥和花裙妹就显得顺眼多了。 他举着摄像机，换了个暖色滤镜，把灯光尽可能调暗，拍了张花痴妹的侧脸。电子照片传到电脑里，放大一看。 连城乐了。 昏暗灯光中，花裙少女眉目传情眺望黑夜，根本看不出是鬼，分明是一位功底粗浅的嫩模！嘴角的笑意勾得人心痒痒。 “完美。” 他总算找到了这些鬼的正确用法。 连城捏着花裙妹妹的胳膊，让她换了个POSE。她的肌肤入手冰凉坚硬，像是鹅卵石，手感非常让人扫兴，与硅胶娃娃不一样，这些鬼的身体更贴近大型黏土手办的质感。 这妹子生前一定是个惹人追捧的小美女。 连城暗道声红颜薄命，刚泛起了一丝怜悯，又听见花裙妹妹嘴里念念有词：“我爱……川普，别离开我……” 气氛彻底毁了。 连城扫兴地长叹气，他把那些缺胳膊少腿的鬼一个个重新塞回百鬼夜行图，然后将傻子哥拽过来。 傻子哥生前应该是个老实人，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会打响指赞同：“啪，没错！” 连城觉得这样很不OK。 即便是鬼，也得学会拒绝别人，老实人哪有好下场。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教：“说，完全捏造，已让律师处理。” 傻子哥还是没忘自己标志性的响指：“啪，完全捏造，已让律师处理。” 连城非常满意：“啧啧啧，这就对了嘛。要学会反击和诡辩，你啊就是性格太软了，所以死的这么早。”他又翻了翻百鬼夜行图，抓到不少新鬼可各个都是残疾。 一群听话的鬼能做什么？ 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但有个前提，至少得看着像个人。 只有黑气才能修复这些鬼的躯体。但想利用黑气，就得让《引气集》的境界再提升一个档次。健身都得吃蛋白粉辅助，修炼也少不了必备良药，引气散尽快提上日程。 哪怕是挂B连城，也得尊重客观规律不是。 他把百鬼夜行图收了起来，爬上床，闭眼，等待着清晨的到来。 ------------ 039 无敌傻子哥 举头天外望，无我这般人！ 声音庞若洪钟，裹挟天地般的震动嗡嗡作响。梦境瞬间崩塌，虚妄远去，现实归来。颈椎的悲鸣在痛述不舒服的矮枕头，压在身下麻木的手臂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跳舞。 喉咙干涩，努力睁开双眼，模糊的天花板映入眼帘，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 床头的闹钟指向了上午四点整。 连城爬起身，看向窗外天色微蓝，还没完全放亮。他才睡了不到两小时。捧着矿泉水喝了一大口，喉咙湿润神清气爽，没有睡眠不足的疲惫惰怠。 他答应了张海潮，早上七点钟一起陪他去学校。洗漱穿好衣服，仅仅过去了十分钟。还有大把的空闲时间。 睡眠少的好处立刻体现出来。从每天睡8小时到2小时，一整天的利用率从66%飙升到了91%多了足足接近一半。 连城先后打开了老台式组装机和新买不到半年的HP笔记本。趁着开机启动，他再次取出百鬼夜行图，揪出了足足五只鬼。 他决定做一个实验，顺便替自己搞点外快。 鬼也分头脑灵光和不灵光。 有些学话速度很快，动作灵巧得像是活人。有些磨破了嘴皮子也教不会一句简单的话，只会像木头一样杵在原地摆恐怖造型。因此，包括傻子哥和花痴妹在内，连城特意挑选出五只“智商水平”还算过关的恶鬼。 傻子哥除了口头禅和固定POSE比较二以外，其实是这些鬼中学东西最快的好学生。 他还记着连城昨天晚上教他的话。 打个响指：“啪，完全处理，已让律师捏造！” 连城把傻子哥按到了电脑桌跟前，然后把傻子哥的胳膊放在键盘上。他点击开一个名为“深渊勇士”的游戏，登陆特意用来打钱的账号，选择了操作最简单的角色风魔法师进入游戏。 “看见这个，按右进去，看见这个，按A，看见这个按Q……” 傻子哥的学习能力十分惊人。 “打他！”连城指着电脑屏幕喊。 傻子哥记着什么图案该做什么事情。左手立刻按下了D键，屏幕里的小正太一声“风暴降临”，怪物死得干干净净，爆了一地名为魔刹石的值钱道具。 连城一乐，学的还真快！ 傻子哥虽然不理解，也搞不懂自己在做什么，但胜在听话而且懂举一反三。 连城对他要求不高，记住固定的技能释放顺序和跑图方向就行了，开着自动拾取该捡的东西都能捡起来。反正这游戏简单，只需要键盘操作，而且搬砖打钱这种事情有几乎固定的按键顺序，3岁小孩都能模仿得有模有样。 傻子哥惨白的鬼脸在屏幕荧光的映衬下更加狰狞恐怖，张开的一口大黑牙似乎要吃人血肉。但打起游戏来一点都不含糊，半个小时过后，傻子哥的娴熟程度就已经超过了连城，不管是效率还是赏心悦目。 开什么玩笑？！ 连城目瞪口呆。他一直自认游戏高手，打死不承认菜B本质。死鸭子嘴硬说：“这鬼该不会是玩游戏猝死的吧……管它怎么死的！干我屁事。” 他本来就打算试试这群恶鬼的能力上限，抱着探索和玩笑的心态，根本没想到第一次就能看见成功结果。 一位游戏界的奇才冉冉升起，傻子哥绝对是为死人中最会打游戏的。 “不科学啊……” 连城有点不信邪。他用软件多打开了一个游戏窗口，多登陆了一个角色。让傻子哥用一副键盘同时操作两个角色。因为有键盘同步，一个按下的键盘指令可以同时作用于所有的游戏窗口，难度上是没有太大提升的，但增添不少麻烦，正常活人也得适应一段时间。 傻子哥嘴角流着血水，一双死鱼眼瞪着屏幕，嘴里念念有词：“完全处理，律师，捏造，按S，按B，打死……” 多了个窗口依旧不耽误傻子哥迅猛如神的操作！ 噼里啪啦，清脆的青轴键盘声不绝于耳。 连城嘶了一声，皱紧眉头啪啪啪，连开6个游戏窗口。还好他电脑里装着工作室用的多开软件，而且配置足够高，能撑得起8开深渊勇士。可他从来没丧心病狂到尝试一口气8开的滋味，光是捡东西就够头疼的了。 电脑屏幕上挤满了8个游戏窗口，傻子哥一边吸溜血一边卖力地敲键盘，眼球直勾勾的，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啥。从捡东西的动作上来看，他竟然是同时盯着8个窗口，值钱的东西一个也没落下，因为全捡起来的缘故，打怪的速度突然变慢了许多。 连城忍不住指着屏幕，说：“这个，别捡，少按，快点，效率，关键。” 傻子哥打了个响指，“处理捏造律师！” 键盘落雨，指法芬芳，集效率与观赏为一身的动作让连城心服口服。他感慨道：“游戏圈真是少了个天才。” 连城简单的算了一个账。 平均每个账号每小时的收益是15元人民币，八个账号就是120元，乘上24小时得一天总收益为…… “2880？”连城差点学傻子哥一口老血喷出来，他掰着手指头，算了好几遍都是这个数。 一个月是86400！！ 一年就是1036800！？ 死鬼打游戏年薪百万！？ 连城很难接受计算结果。他辛辛苦苦写书一年，连这十分之一都赚不到，傻子打游戏都能赚他十倍，这让他如何接受，心里怎样平衡。“这不科学啊，不存在，不合道理，不合法呀这！” 要是赚钱这样容易，那些游戏工作室岂不是都发家了么？ 冷静下来，转念一想并非如此。 一般来说普通人能四开游戏，就已经很消磨精力和耐心。如此枯燥，没人坚持下整整24小时。如果是工作室，这笔人工成本就堪称大问题。 这样算来，一只傻子哥至少能抵得上八个好员工。而且无休假，不埋怨，还不用付工资！游戏运营商对打钱外挂的打击力度非常高，纯软件自动容易被封号，只有手动操作才能保证效益。一百万均分在八个人头上，每个人就是每月一万冒头。 这样看来，用吐血的拼命程度去打游戏赚钱，每月一万确实不是一个夸张的数字。 连城让傻子哥停下来。 他默默登上花钱宝，找商家买了一个增加效率的手动外挂。这种外挂因为还是需要玩家手动操作，所以很少会被封号。 打开外挂，启动游戏。他放心地把台式机交给了傻子哥。 他拍了拍傻子哥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党国的未来全靠你了。” ------------ 040 未来阶梯向上走 傻子哥在游戏上的表现，让连城吐血三升的同时，兴奋溢于言表。 一个团体、组织、企业最重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辛辛苦苦任劳任怨的好员工！吃草挤奶，没有怨言，还能创造可观绩效。都说资本家是喝人血赚钱的，这话不假。但任是谁坐在资本家的位置上，能生出血味难喝的念头就算有良心，至于完全搞慈善体贴下属的资本家—— 这是完全有驳常理的！！ 屁股下坐着的钞票椅子，已经顺着门约括肌把资本家的脑子腐蚀干净了。哪里还能剩下良心和道德之类没用的东西。 连城想成为喝血吃肉的资本家。 但他不想靠着喝别人的血，吃别人的肉，去给自己赚钱。可对于鬼，连城能心安理得地狠下这份心来，把他们打造成为最优秀的员工。 因为鬼已失去了作为人的理性和智慧。他们像人丢弃的衣服，连城把这些捡回来再次加以利用。 时间来到了上午六点。 卖早点和卖菜的声音渐渐变大，窗户外满是充满热闹的喧嚣味。 趁着这个时间，连城把台式机搬到了三楼最里面的杂物间，这没有窗户，想要进来要经过三个带锁的门。他连接好网线，处理好该处理的事情，把电脑完全交给了傻子哥。 连城根据傻子哥的短期进展估算了一下预期利润，没有刚才想象的那样高。不过一天也能赚到至少1500块的纯利润，已经很惊人了。 他翻着通讯录，给电脑城的老朋友发去短信，告诉他要订购3台高性能的台式主机。他的贪婪想要订下更大的数量，但考虑到小楼老旧的供电系统，以及剩下这些鬼的智商水平，这是一个比较合适的数量。 连城又抓出几只鬼，这些缺胳膊少腿的鬼再没能表现出和傻子哥一样的卓然天赋。他观察比对着这些鬼的表现，发现一个规律。 肢体越完好的鬼，智力水平似乎会更高。 目前来说，只有傻子哥和花裙妹的形体最完整，也最接近正常活人，所以他们的学习能力和模仿能力都达到了不错的水平。 连城望着屋子里形态各异的恶鬼，低头写下日记。 “第11天，恶鬼集团初现雏形，短期内钱的来源得到解决。” 他把百鬼夜行图叫做人力资源部，恶鬼称为员工，而这些东西构成的团体，自然可以叫做恶鬼集团。听起来很唬人，其实就是个随手起的名字。 合拢日记本，连城望向花裙妹，脑洞再次大开。 他取来一副MP3，给花裙少女带上耳塞，静静观察着她的反应。 花裙少女原本还在念叨我爱川普这种毫无底线的台词，听见耳中响起的音乐，表情忽然变得很微妙，歌词她听不懂，曲子里表达的意思也不明白，可节奏感强烈的旋律让她开始跟着小声哼哼。 她的声线很好听，和傻子哥磨碎玻璃的沙哑声不一样，有点像风铃。 哼唱在连城脑海中印成画面。 清晨氤氲里，风铃随风叮叮咚咚，清脆似清泉流响，花裙少女嘴角上扬哼着轻快的歌，望向天空中启明星的指引，酒窝略带浅浅笑意。 连城下意识问说：“你还会唱什么？” 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他的目光很复杂，叹气时，他忽然有种想了解少女过去的冲动，但理智让他放弃了这一念头。 生死有别，因果了断。 耳机里歌声不停，花裙少女就一直在哼唱。刚开始还有些生疏和涩音，后来越来越流畅动人，还有种独属于鬼魂的空灵悠扬。 越是美，就越是残酷。 连城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是昨晚随手拍的少女侧脸，暖色调的画面里少女楚楚如生，仿佛邻家女孩，羞涩得不敢面对镜头，侧脸的笑意出卖了她内心的小小欣喜。 他不伤感，仅是想感慨：“世事无常，万事难料。”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连城看见的，却是一定让自己好好活下去，拼了命的、精彩的活下去。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众人景仰的敬佩里，字里行间的事迹中，而不是变成鬼悲伤无助的在角落里哼唱歌曲。 我的人生，绝不是这样！ 要活出个属于自己的模样来！ 死亡是逝者留给生者的无言警辞。连城惊觉于过去的混沌懵懂，猛然抬头时才发现，自己的前半生一直都是在混日子。 哪怕是得到了铜钱，他还是在无所事事的混。 所谓目标，所谓理想，去想象的勇气都不存在，梦的棱角被扭曲的现实磨砺得一干二净，圆润的世故让他学会用泯与众人去保护自己。 但，这绝不是属于他的未来！ 他不甘心。 他有野心。 他的心第一次澎湃得如同狂奔不息的江流，听下去，它的咚咚鼓声里藏着的，是被连城遗忘的勇气、自由意志和一往无前的决心。 “我活得真他妈像条狗啊。” 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连城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笑容不是自嘲，是自信。 顿悟引气集的那一夜都比不上此时的半分畅快舒爽，他大口呼吸着，空气中的闷热都格外自由清凉。这是念头通达的阔，是人生理想得以升华的喜。 拾起桌子上的铜钱，他轻轻拂去不存在的灰尘，在抽屉里找出一条红绳，从铜钱中间的孔洞里穿过，打了个死结，做成项链郑重地系在胸口。 铜钱有节奏的欢快震动着，似乎在作为回应。 连城猜不透铜钱的想法，但这无所谓。他潜意识里对铜钱的态度从恐惧和对抗，变成了接纳和放松。从前一想起喂养铜钱和它的大胃口，一个念头就是厌恶。 现在，他开始有点享受这种喂养异类宠物的刺激。 连城站在门口，回身望着众鬼，笑说：“你们看家，等我回来。” 他没有得到回应，房间里只有花裙少女的哼声。 扑通一声关上房门。 耸耸肩，连城大阔步离开了这里。 他刚打算去找张海潮这小子，手机短信声响了起来。拿起一看，通讯录昵称是王二丫，王倩怡的小名。 （王二丫）：猥琐男你别忘了约定，今天你必须来我学校。否则…… 连城忽略了否则后面的废话。 要不是这条短信提醒，他还真的差点忘了这件事。 ------------ 041 熊先生 上午七点半。 昭平市第一附属中学，高中部。教学楼的闲置教室里，一群女学生在叽叽喳喳的聊着天。满屋子吵闹却没有校领导来镇压，源于教室门上挂着的牌子—— 社团排练，请勿打扰。 现在是2017年，全国各地的学校都倡导素质教育。美名曰在不耽误学习成绩的前提下，让学生们拥有最丰富的课外活动内容。越来越常见的各种校园节日足以证实这一点。 但学校不同，校风不同，执行下来的结果不会一样。 昭平市第一附属中学称得上是非常开明。更何况这所学校多官宦子弟，他们不爱学习偏爱搞些校领导眼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反正阻止不了索性任其发展。 占据着整片墙壁的大落地镜映衬出女学生青春靓丽的身段。 一个单马尾女生好奇对王倩怡询问。 “你说那人是个作家。” “我有说过？”王倩怡的脚腕搭在高高的护栏上，两条腿的夹角几乎成了一字型，她毫不吃力地把身体压低，额头快要碰到了脚尖，没见俏脸上露出一丝拉伸过渡的痛楚。 这高难度动作让单马尾女生颇为崇拜和羡慕，“你的柔韧性越来越好了。学校里肯定没有人比你跳舞更好看。说正经的，你昨天不是告诉我们，今天会有个大作家指导我们话剧的剧本……” 王倩怡左脚稳稳站立，身体忽然往后倾，纤细有力的右腿向天挑起，整个人又变成了站立的一字马。她发尖扫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随口回答说：“我只告诉是个男的，别的都是你们自己瞎猜。” “会写剧本肯定是作家。是年轻帅气的文学青年，还是洒脱豪放的温雅大叔，真想立刻亲眼看见！”单马尾少女忍不住联想起来。 “随你，等你见了真人幻想破灭，可千万别怪在我头上。这人很差劲。约定好七点四十五见面，现在还没见踪影。” 过了一会，时间指向7点45。 单马尾女生略带愤慨：“说的也对。提前赴约是男人最基本的品质！太差劲了！” 王倩怡表示同意。 她们在的舞蹈教室在四楼，因为是夏天窗户全开着，楼外面的声音在教室里听得清清楚楚。外面很吵，和平时校园清晨的宁静大不相同。 单马尾女生好奇的探头望去，她说：“正门口来了好多家长。好像是初中部那边今天开家长会吧，我们提前去礼堂吧，一会路上人更多了。别等那个差劲家伙了，什么人啊，品格太差了。” 昭平第一附属中学从东往西数，分别是礼堂、初中部和高中部。她们想要去礼堂彩排，穿过初中校园是必定经过的路线。 王倩怡做完热身的拉伸动作，暗暗惊讶于身体的柔软，她又惊又喜，把这份情绪压在心底，老练地指挥起社团的其他学生。 “服装和道具都带上，演员先走，搬道具的男同学立刻跟上，别掉队了。我们就申请到了上午这一段时间，一分一秒都很珍贵！” 男学生们不禁偷偷多看了王倩怡几眼。 舞蹈最能体现女人身体的妙曼线条，更不用说是一个清纯漂亮的女生做出那么惊艳又标准的动作。王倩怡刚才专心摆姿势，没注意到男男女女的目光都悄悄落在了她身上。 大部队开始行动。 附属一中的初中部大概有1200名学生，分成将近30个班级。这么多学生，再加上家长的数量，立刻让原本宽敞的校园显得有一丝拥挤。 单马尾女生嘀咕说：“最讨厌家长会了。老师说起咱们的缺点是一点不留情，还总危言耸听地吓人。每次一回家都得挨一顿训……小怡你说，要是没有家长会该多好啊？” “小怡？”她发现王倩怡忽然停下脚步发呆。 顺着王倩怡目光的方向，她看到了一个，应该说一只……熊。确切的说，是熊一样强壮的高大男人的背影。 “嘶！”单马尾女生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少女，她们如花朵般脆弱敏感的内心恐怕还接受不了如此直男审美，肌肉壮汉这种东西在动作电影里看看就算了，绝对不会成为少女心中憧憬的对象。 温柔可爱的花样美男才是首选！ 她依旧忍不住吐槽：“那身肌肉块也太夸张了吧！是人还是怪物啊？” “去看看。” 王倩怡认出了这熊先生的T恤，是熟悉的太太乐鸡精，上上上上个礼拜，某人曾经穿过这身衣服给她讲古代文学。 尤其提到了开国元勋对《金瓶梅》的高度赞扬，让王倩怡记忆犹新。毛强调此书是研究明朝经济和阶级斗争的上上之选。让人不禁感慨伟人总是能从污浊中发现闪光点。 这种奇葩冷知识，王倩怡很难忘掉。 吃屎，她对某人依旧恨得牙根痒。 不仅是一连串看似故意的巧合，让她频频体会到了花季少女难以启齿的羞辱，回忆起那天的撸猫十八式犹若噩梦！常常半夜惊醒。再加上今天明明约好了时间却没按时间赴约。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实在忍不住要和连城算账了。 老娘就算变成猫，也是猫里边的老虎！ 王倩怡离开了大部队，带着单马尾女生偷偷摸摸跟了上去。她发现连城没有去教室，而是直接走进了二楼教导处。 “嘘。”两个人猫在后门，通过门玻璃暗中观察里面的情景。 教导主任的缓慢腔调传入耳中：“张海潮这次期中测验的成绩非常不理想。他可能不适合学习，即便是一样的人也存在差距，有的人天生就是学者，有的人努力一辈子也只能当工人。这一点我们得承认，光靠一厢情愿的幻想是万万不行的。” 她们看见教导主任的身前站着一扇宽阔背影。 声音平缓：“他还小，应该有很多机会。” “不不，这位家长，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没有咨询你意见的意思，这是通知和命令，跟你无关。” “你现在做的决定可能影响一个孩子的一生。对了，你穿多少尺码的裤子？” 教导主任讥讽一笑，笑说：“40，34。你问这个也没用，我不收礼。是，这确实有影响，但只会是好的影响。无论是对于张海潮这学生，还是同班同学，或者是学校，都有非常积极的影响——” “我认为这太草率了！”声音渐渐变冷。 “你，你在教我？”教导主任惊愕，然后冷笑：“这份退学文件上有校长的签名。家长同志，你要是成熟点，冷静点，就应该好好为孩子的未来做考虑了，要么读个技校要么去学门收益，都他妈的比在这和我废话要有用得多！还用我再多说——” 教导主任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忽然被巨大的力量提了起来。 连城静静地盯着这位教育官僚的双眼，一字一顿道：“测量你屁股还需要两组数字，你们就用一次成绩决定学生的未来？！” 教导主任脸涨成猪肝色，呼吸困难，腿脚不住的挣扎着。 单马尾女生低呼：“这位熊先生真是……帅呆了！” 王倩怡神色复杂的望向连城，心中隐隐有了一丝触动。 ------------ 042 都是狗屁 碰！ 教导主任被扔回到老板椅上，劫后余生般的大口喘着粗气。 连城不是个莽撞的人。他知道暴力并不能解决问题，一时的威风多数时候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但他已经从教导主任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了确凿的事实，张海潮在附属一中的学习生涯已经结束了。 如此轻易，仅仅是少数人的决定和几个简单签名。一位年少懵懂的学生就这样被赶出了熟悉的校园。 他很清楚这是为什么。 学校领导不会没有来由地去憎恶一个普通学生，这不是简单的喜欢和讨厌的对立关系，而是剽窃了集体名义的官僚利己主义。 班级平均成绩、升学率、某些有权势家长的小小建议，都能成为导火索和压到一切的稻草。 如果是从前，连城更可能会圆滑一些，用旁侧敲击的方式从教导主任的话锋里摸索出一丝松动，然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希望能说服他改变想法。 但现在，他越来越懂得一个道理：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连城双手低垂，目光平静地盯着教导主任。“小心坐坏了椅子，别误会，我替椅子担心，你这种人为什么不被丢到乌干达的丛林里，和黑背大猩猩玩互相敲脑壳的游戏。这不会让损伤你的智力，打傻了或许还能更聪明点。” “你，你敢骂我？”教导主任脸色铁青，挥舞着拳头：“信不信我让张海潮再也上不了学！” 连城忽然轻笑：“你的工资是多少？一万？两万？再多就要被监察部门盯上了，你也不敢承认。瞧瞧你的车钥匙，一手价才十万不到吧，我知道是楼下那辆，挺新的，很用心保养？天梭是什么型号，哦，我差点忘了，这款是去年天梭总店做分期活动的款式。” “放屁！”教导主任尖叫，“你给我滚出去！” 连城笑容更盛，身体微微前倾：“确实全都是放屁，一堆毫无意义的狗屁。我了解你这种人，为了守住这群狗屁东西敢付诸任何行动。手里的小小权利被搞出花样，恨不得让左手和右手一起玩变钞票的游戏。” 与恶鬼搏杀出的煞气无意识释放出来，让教导主任心中恐惧越来越强烈。 他更歇斯底里地反驳抵抗：“你算什么东西！在这教育我！我，我TM的不怕你，你死定了，你护着的学生也死定了，我有校长的签字，张副局长也说过，他儿子不应该和这种垃圾学生生活在同一个班级……” “说实话了？”连城哈哈大笑：“你拼成这个样子，做了这么多良心喂狗的事情，就是为了钱吧。” 教导主任说出这话就后悔，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他只有硬着头皮胡搅蛮缠：“我就是为了钱能怎么样？张海潮上次连暑假补习费都交不出来，你跟我提什么卵子钱啊什么的，是，我车不值钱，我表也是分期的，但是我这半辈子的成就，你有吗？” 啪。 是硬质卡片触碰到实木桌面的声音。 一张纯黑色的信用卡静静地躺在教导主任的视线里，他甚至能看得清楚右下角的独享ID“688”，意味着这是银行发放的第688张卡。 他曾在酒局上见过一模一样的卡。 不过是在某部门高官的钱包里，某亿万富豪的公文包中，某国企的高层领导手上。每一个ID号他都能清楚地记得，但这么吉利漂亮的，还是第一个。 把卡片放在桌子的普通动作，带给教导主任的压迫感却远胜于任何接触过的大人物。 煞气演变成了不怒自威的气场。 连城从教导主任的眼睛中看到了某种信仰崩塌的绝望。 他摇了摇头：“你的全部人生，连这张卡的一半都不如。什么成就，都是狗屁。” 哗啦。 教导主任任由身躯从老板椅滑落，整个人忽然半跪在地板上，两只眼睛带着迷茫和难以置信地盯着卡片，先前的不可一世全都消失了，仅仅剩下这被钱掏空的空壳。 卡片边缘刮擦桌子，发出难听的摩擦声，黑色的长方形牢牢抓住了教导主任的眼睛，直到消失在了浅褐色的上衣兜里 连城语气很真诚：“我真替你的人生感到悲哀。” 打算转身离开。 教导主任忽然抬高了嗓子，叫住连城。 “等等！我还有话要，要说，我，我在别的初中认识很多朋友，转学的事，不难。” 连城摇摇头：“我还以为你想通了，看来狗屁不通。” 咣当，他走出了教导处办公室。 他啊身后，飞扬跋扈的教导主任如今彻底丢了魂，一动不动。 刚一关门，连城惊愕地发现有个熟悉面孔在门口等着自己。 单马尾女生眼睛里闪着星星：“熊先生你好man啊！那个教导主任太可恶了，你教训的太对了！” 她还惦记着正事，转头问王倩怡：“我们赶紧去礼堂吧，说不定那个差劲到极点的小作家已经赶到了呢？” 王倩怡摊手说：“人确实到了，就在眼前。” 陈秀野转头的同时马尾辫猛地一甩，目瞪口呆地望着连城，很难把脑海中的差劲作家和眼前这位绿林好汉联系到一起。 她尽可能地仰起脖子才能直视连城，一米五的身高在连城面前的确不够看。 “这，这，这……”她磕磕巴巴地说不出话。 王倩怡笑说：“别这这这的了，礼堂的人估计都等急了。嗯，那个张海潮是你亲戚吧，堂弟还是表弟？”她看向连城。 连城如实回答：“是邻居家的孩子。他的家长最近比较忙，所以我代替参加这次家长会，没想到出了点小问题。” “这叫小问题？快要被清退了啊！”陈秀野焦急说。 “换个环境从头开始，也不为失一件好事。这种学校家里有钱有势的学生太多了，接触这种环境对成长也不利。即便没这事，我也打算和他父母提这建议。”连城笑说。 王倩怡以为这话中有话，没好气的白了连城一眼：“你这是旧时代的仇富思想。凭什么有钱就对成长不利了？时代在变化啊大叔，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有些人是永远都打翻不了的。”连城略带深意地望了王倩怡，说：“既然打不倒，那就努力加入，成为其中一份子。” “切，写东西的就是爱说没用废话。哎哎哎，你抄小本子干什么？” 陈秀野点头称赞：“连大哥说的很对啊，以后写作文能用上。” “你这么反动能拿高分吗？”王倩怡没好气回答。 连城注意到王倩怡特意用了“反动”当形容词，显而易见，她聪明地读出了连城这番话的背后含义。 去往礼堂的路上，趁着陈秀野倒弄小本子的时候，王倩怡忽然小声对连城问。 “那张卡哪里来的？” “去银行换的。” “废话！”王倩怡瞪着他，“你那么有钱，还给我上课干什么？是不是别有用心？你老实交代！难不成……”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猫妖身份，顿时表情僵住了。 不对！ 很不对！ 连城越来越不像是一个靠教书为生的三流作家，哪有作家长得跟熊似的？虽然是最近才有的变化，但也太夸张了点！ 神秘，有钱，背景惊人，力量强大。 要找个相似形象的话，这不就是007里的詹姆斯邦德么？ 姓连的该不会是国家某部门派来监视自己的特工吧？！回想起自己对连城的态度，她此时的脸色比染缸都要精彩。 让国家特工帮自己写中学话剧剧本？ 亏老娘想得出来啊！ ------------ 043 美人心计 连城摸着裤兜里的黑卡。 那天和韩菲在商场买衣服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这张高级信用卡的事。说起来，他现在依旧只能算是一个排不上热销榜的普通作家，也与炒作无缘，从哪个方面看都不太像有人气的样子。 卡的ID是688。他在网上搜索了一下，这种信用卡的ID一般是按照省份计算。整个南洋省，他是排在第688号的银行贵宾。虽然华国有数家大银行，但这并不能稀释黑卡的价值。 最起码，在昭平市内，这张卡很能代表一个人的身份。 更能让一个十七岁小姑娘胡思乱想。 王倩怡不是没见过钱的小孩子，她是王占山集团董事长的长女，也是家族产业的唯一继承人。与王占山集团将近百亿的市值相比，一张高级信用卡简直小巫见大巫了。 但，这也分情况。 连城过去在她眼里就是个穷教书的讨厌鬼，说话慢吞吞，讲起大道理一套又一套。外套里面总是穿着奇奇怪怪的T恤，尤其是天翼4G的那件，丑到极点了！ 其实连城也不是没钱买。他只是觉得这样的T恤可比任何文化衫都有个性多了，而且还免费！ 就这样一个总能给抠门找到歪理的家伙，某一天突然掏出了只有富豪和高管才拥有的高级信用卡。这让王倩怡惊疑万分，又不得不往更深处想。 她和连城之间的瓜葛越来越深了。 连城是这世界上，唯一知道她是猫妖的保密者。也是当初在花店，把她从窘迫的危机中解救出来的救命恩人。忘恩负义不是王占山从小教她的道理，可她内心淡淡的感激早已被一连串难以启齿的误会彻底冲淡。 这人真是讨厌至极！ “哼，我说……”王倩怡摆着脸色，正眼不看连城，“你不打算把那个坏消息告诉邻居和他的孩子吗？退学事情不小。” 她打算看连城的笑话，因为她觉得虽然没有直接联系，可牵扯其中也难以解释，她最想看见连城遇到麻烦的样子。 连城点头：“说的也是。” “那个，你不会是——不敢打电话了吧？自己搞砸了事情，没勇气承认？啧啧啧，现在的男人哟。”王倩怡揶揄坏笑，故意激将说。 陈秀野摇着头，马尾辫也跟着晃。 她管不了闺蜜情谊，率先给男神出头，辩解说：“明明是教导主任太坏了。不对，那个什么张局长更坏，真当自己家孩子是白莲花呢？学习好不好和同班同学的成绩有什么关系嘛！这事怪不得连大哥。” “嗯——”王倩怡拉长嗓音，“不怪就不怪呗，情人眼里出什么来着？不开玩笑了。连大作家，你是靠文字吃饭的，也听说过喜鹊和乌鸦的故事吧，一个报喜一个报忧。我特别特别好奇，你怎么报忧才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她盯着连城，笑得像是偷吃鱼的小猫，打闹着躲开了陈秀野羞怒的粉拳。 连城没接话茬，他懒得搭理这种青春叛逆期攻击欲望极强的中二少女。王倩怡的话提醒了他，消息赶早不赶晚，虽然他琢磨着这事谁来都是定局，学校想找理由赶人，办法多了去了，但毕竟早知道能早些准备。 他拨通了张有为的电话。 “张哥吗？对，是我。我刚参加完你儿子的家长会。嗯嗯，老师没怎么批评他，还表扬张海潮学习成绩稳定来着。教导主任刚找我谈了个话，张海潮终于可以转学了。你没听错，不是转发，是转学，被学校撵出来的那个转学。” 电话那头似乎有人嘎的一下抽过去了。 嘟—— 王倩怡目瞪口呆。“这，这，这就说完了？你也不委婉点……” “还能怎么讲。”连城两手一摊，“最好实话实说，省得让人留有幻想的余地。人性缺点之一就是总觉得有机可乘，还有转机。其实大部分时候，哪给你留操作空间，又不是人人都能带闪现。” 张秀野疑惑：“蛤？什么闪现？” 二次元圈的人哪能不懂游戏，张秀野听不懂，王倩怡能啊。她捂着额头，举起一个大拇指反讽说：“老哥你真稳。” 连城又打了一个电话。 是给张海潮的。这个年代，初中生有手机也不是怪事。 他还是实话的风格：“我给你爸打过电话了。他表示你这次考班级倒数第二不算大事。放心吧，连哥办事你还不放心么。以后学校的补习也不用去了，补课费同样不用交了。” “连哥我爱死你啦！” 王倩怡愤慨：“你就这么骗小孩子的啊！” “第一，我没说谎。第二，鄙人奉行快乐教育。能高兴一分钟算一分钟。” “可这高兴是假的啊！事后只会更加难过。”王倩怡反驳。 “嗯，事后……以漫长人生为维度来看，没有快乐是真实的，全都是短效兴奋剂。按你这样想，人这一辈子可真是假到操蛋。我不期待你能理解这段话，只希望你能在不懂的时候，学会沉默。最后，千万别生气，如果你没有暴露癖的话。” “你！你！你！” 王倩怡气得满脸通红，面对这满嘴歪理又没法反驳。 连城低着头，在通讯录里找到了一个备注是孙校长的电话，编辑着短信。 （二叔，过两天往你那送个学生，叫张海潮。挺调皮的，给安排一个严厉点的班主任。） 滴滴。 不到一分钟，短信就得到回复。 （行。具体情况你一会用邮件发过来吧。注意休息，写东西别累到了。过年我再去你家看看你爸你妈。） “你在干什么？”王倩怡好奇地踮起脚尖，想偷看连城的手机屏幕。 连城把手机收回裤兜，“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刚产生点好感，这下又全被破坏干净了。 王倩怡气鼓鼓低声骂说：“做人做事比表情包还猥琐讨厌。” 管他到底什么身份呢！就是个王八蛋！ 赶到礼堂。 学生们正在排练一出叫驴得水的话剧表演。少了王倩怡这位主角，他们只是在做一些简单的对角戏。蹩脚的台词功底和拙劣的业余演技，让连城不禁皱紧眉头。 他对文艺创作的水准要求很高。 “这就是你打算浪费我一整个上午，甚至不惜抬出辣酱女神的名头，想要让我帮忙的事？” 连城话还没说完。 一位黑长直水手服少女忽然跑来，崇拜地望着连城，惊呼：“呀！你是不是，是不是那个大作家？帮我签个名吧！”说着，小本子和签字笔都递了过来。 摆到这份上，连城也不好意思拒绝，他连本子的内容都没注意，边签边说：“你看过我的作品？” “没呀，我只是觉得你挺帅的。”水手服少女俏皮吐舌，抱着签过字的本子欢快地跑开了。 连城接着说刚才没讲完的话：“看这情况，我最多只能提供剧本。” “切，谁稀罕你的剧本？”王倩怡嘴角带着得意微笑，说：“我们打算百校联盟举行话剧比赛，但资质审批不过关，要有专业人士当担保人——” “不可能。”连城嘿嘿一笑，“就这草台班子，万一坏了我的名声怎么办。” “没事。” 王倩怡看着手表，说：“刚让你签的就是。估计这时候把影印件已经发到审核办去了。我就猜到你这猥琐家伙躲不了美人计。” 连城哭笑不得，他竟然被一个小姑娘套路了。 ------------ 044 柳暗花明 整个上午，连城费尽口舌也没让这群榆木脑袋成功开窍。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台上卖力表演的男同学。 “啊，驴得水老师，就是，啊，我们的，老师，呀！” 王倩怡拍了拍手：“今天到这收工！” 同学们叽叽喳喳围过来，纷纷表示连大作家指导得太到位了，他们的水平都有了极大提高，对赢得比赛名次也有了更充足的信心。 陈秀野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笑容很腼腆：“连大哥，你还会再来教我们的，对吧？我感觉我的演技还有些不成熟，你能单独指导——” 连城落荒而逃。 礼堂门口，他忽然对王倩怡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那几个主演都不分平翘舌？” “知道啊。” “那你听没听见有个男生从表演开始到结束，一直在用咳嗽掩盖放屁的事实？” “听见了。” “这些都不提。请王大小姐您告诉我，你说台词就说台词，没事在舞台上来个大劈叉是什么意思？” 王倩怡很奇怪了看着连城：“因为我能啊。剧情需要，不行吗？” “我……” 这回轮到连城哑口无言。他绝望道：“完了完了，我一世英名算马上要毁你手里了。” 王倩怡冷嘲热讽说：“你个热搜榜都上不去的三流作家有什么英名？” “你想象一下，找到一条马路，把街面上所有的公共厕所每个坑位都贴上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连城监制！人进去一瞧，哇，这些屎都是他的杰作啊！” “嘿，你骂谁呢！” “我骂我自己，干什么不好，偏偏和一群熊孩子玩炖屎！” 王倩怡嗔怒：“天天屎啊尿啊的，你作为作家就不能留点口德吗？” “难道你不拉屎？”连城挑眉反问。 “我，我也是正常人类！”王倩怡根本没法直接回答，她刚想转移话题把连城批判一番，就听见身后有一男生边往远处跑边凄厉惨叫。 “女神为什么也会拉屎啊！！！我不活啦！！！” 王倩怡没忍住粗口：“靠！” 连城收回目光，对王倩怡说：“女孩子少说脏话。没用的先不说了，首先得澄清一点，我不是追你的小男生，也不是你母亲请的贴身保镖，我是你的作文老师，是老师。除了作文课以外，我有自己的生活，我很俗，一天到晚都在拼命赚钱。不想伤你的心，但话剧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 “赚钱有什么用？你还挺了解自己的啊，俗到极点了！我们这是艺术，你一点也不懂。”王倩怡讥讽说。 连城不想让这小姑娘提前懂得太多险恶的真理。 他轻声说：“钱，是唯一能让普通人挺直脊梁的凭证。活下去很容易，可想要有尊严的活，只能更拼命的搞到更多的钱。刚才在教导处，我能让傻哔心平气和的跟我讲话，不是因为人格魅力，是因为他知道，钱他惹不起。” “我才不相信世界会是这样。”王倩怡挽着发梢，固执说：“世上总会有比钱更重要的事。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连城微笑：“我期待着。” 王倩怡听出来连城的语气里没有一丝讥讽，只有真诚。她很意外，准备好怼人的腹稿全都失去了意义。 “姓连的，你忙去吧，真希望你赚钱赚到手软时，再痛哭流涕地告诉我你错了。”她转过身说背对连城。 “打扰一下！”一个打扮阴柔的卷发男人忽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他惊喜地翘起兰花指，描着眼线的双眼打量着王倩怡，嘴里连连称赞：“这身段太标准了，一看舞蹈基础就很好。皮肤也很细腻，都不用遮瑕和美颜处理！哎哟，瞧瞧迷人的小脸蛋，真像是布偶一样可爱！” 王倩怡最害怕这种gay蜜，她脸色发绿，表情带着惊怒。 连城不忘补刀：“布偶是什么？” “就是布偶猫呀！” 猫！ 王倩怡的耳朵里最听不得的就是猫这个字！ 她怒喝：“你骂谁像猫呢！” “生气的时候更可爱。差点忘自我介绍，我姓何，是一名星探。”何星探柔媚一笑，“这位小姑娘，你有没有兴趣在娱乐圈方向发展呢？你这么好的底子，稍加包装，再运作一下，肯定能迅速蹿红！” 王倩怡恶寒地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免了。我对**萌妹过敏！” 何星探一点也不气，笑容更盛。 连城若有所思，问说：“何星探您是自由人，还是有公司？” “大宇娱乐传媒，南洋省内很有名的。”何星探自豪地回答说，然后掏出一张极具可信度的高档名片。 这个名字，连城在昭平电视台播放的小成本电视剧片头见过。近期这家公司在网上也有些动作，似乎在炒作一部都市题材的网剧。 公司实力属于不上不下，中游水准。但很擅长炒作和操控舆论，圈子内的口碑不是很好，向来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代表。 连城说：“我想见见你们老板。” “你太硬了，现在最流行的是花样美男，不是你这样的。”何星探拒绝说。 连城忍着强烈恶寒，他说：“我……确实很硬，朗。谢谢你的夸奖。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件事，我有个买卖想和你们的老板谈。跟演员和明星没关系。” “哦哦哦，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也要当明星呢。这位先生，您这身材不去打拳击真是太可惜了，嗯，您是职业拳击手？” 王倩怡补刀说：“业余的。” “我要你们老板的电话，可以么？”连城懒得搭理王倩怡的小小挑衅。 何星探称是，给连城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 他叮嘱说：“我们老板姓苟，行踪挺神秘的，很少能看见他本人。你要是真有急事联系他，最好多打几次电话。小妹妹，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他又看向王倩怡。 王倩怡双臂交叉坚决地比划了一个X形。 何星探走后。 王倩怡好奇问：“你留那变态的老板电话干什么？搭讪手段吗？” “大人工作小孩子好奇什么。”连城耸肩。 “嘿，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韩菲跟我说过，你和石二傻子有联系！联系娱乐公司替他物色演员？还是想合作引资，哎哟，我最佩服的就是你和傻哔相处的能力。不会是惺惺相惜吧？” 石二傻子？这算哪门子人名。 连城一拍脑门，顿时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那逗比导演石二柏。他还送了自己二十万现金呢，但全都被铜钱吃光了！ 二代圈子里消息灵通，他不奇怪。 奇怪的是…… 石二柏为什么迟迟不联系自己？ 正疑惑的时候，连城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是陈粒，那个性情大变的爱哭姑娘。 陈粒在电话中说：“我可以给你一百万。但你必须保证永远不接触石二柏，我不想牵连到你。不用说劝我的话，我要是不这么做，进棺材里都憋着气。” 连城突然问：“那张卡的事是你做的？” “什么卡？”陈粒也糊涂了。 坏了。 连城暗道。 ------------ 045 赚一天阔以玩三天 这就是连记者暗访到的镜头，相信消费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那张代号688的高额信用卡，不用多想，肯定是石二傻子的杰作！连城本来还纳闷呢，没事谁会给自己用快递邮这么贵重的东西。 而且还用的是绿油油的SME快递。 这家快递邮寄成功的可能性大概和抽SSR差不多。讲究一个概率和惊喜，很有娱乐性的。 陈粒又在电话里说：“不说那么些没用的了。连城，我清楚你不是一般人。而且在剧组的时候，你是唯一替我出头的。其他人在不知道我身份的时候，只会哈哈大笑地看热闹，一个爱哭鬼又被训哭了，每个人都这样说，只有你不一样。” 大姐，我什么时候替你出头了？ 连城相信自己的记忆力，他哭笑不得解释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唯一的误会就是你和石二柏走的太近了！”陈粒略带愠怒说：“我能给你的绝对要比他多。无论什么价码，我保证会是他的两倍。” 连城笑说：“我没兴趣掺和到你们之间的矛盾里。而且我不会为谁站队。我这个人性格很怪，最讨厌别人插手帮忙，自己搞出来的成果才有意思，不是吗？” 陈粒声音渐渐抬高：“我拥有的关系、人脉和背景能给你带来无法想象的巨大帮助，我一直站在你的角度考虑，没理由拒绝我的善意。” “可我怕麻烦。”连城轻轻咳嗽了一声，转移开话题准备挂断电话。 陈粒压抑着被拒绝的恼火，尽力保持理智：“好，连城，我不会逼迫你，但我一直会关注你的一举一动。我真想看看，您想要凭借自己一双手做出什么‘大动作’，最好让我吃惊一下，别让人看了笑话。” 没等连城挂断，就听见电话另一头嘟嘟作响。 “女人都这样自以为是吗？”连城忽然问王倩怡。 王倩怡叉腰怒道：“谁知道你和你相好的都说了什么！你这个直男癌！” 连城摸着下巴：“我差点忘了。你不是女人是女生。” “王八蛋你去死吧！！”王倩怡受够了这个嘴上不留情的混蛋，原地跺着脚，气鼓鼓地望着连城慢悠悠打了一辆车，然后带着惬意轻松的笑容，摆着手消失在视野里。 每一个举动都是那么令人讨厌！ 王倩怡不再想连城的事，更让她在意的，是即将到来的话剧比赛。这代表着她的成就。 …… 连城下午来到了昭平市最大的数码一条街。 他找到熟识的朋友，提了3台性价比很高的台式机。手上没现金，这回是用刷卡付款的方式，一共花了两万不到。但用的是他自己的中X信用卡，不是招X银行的黑卡。 这黑卡虽然挂的是连城的名字，卡号也是过去他常用的卡号。可意义和实际使用的价值完全不一样了。 连城正如他和陈粒讲的话，他非常不喜欢麻烦事。这黑卡就是个天大的麻烦，拿出来唬人还好，要是让他用，真是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因为这会欠下一笔说不清的人情。 人情是比高利贷还可怕的东西。高利贷利滚利还有个尽头，人情只会越滚越多，但凡是个要脸面的人，常常不得不欠下一辈子的人情债。 货款两清。 朋友给连城介绍了一位司机，说：“街南头马路对面的郑师傅拉货最利索，整条街就属他搬东西又快又稳。这人没少靠掰手腕赢钱。” 连城称是，他找到这位郑师傅，拉着主机和显示器，赶回到了小三层。 到了楼门下，郑师傅边抽烟边感慨：“嗬，这小楼格局可以啊。一楼不搞个门市房太可惜了。就算租出去也能赚不少钱。你这东西买得不少啊，一会不太好搬吧。你这体格壮是壮，但力气活一般人可干不了。” 他叼着烟，看了看接近一人高的泡沫集装箱，又看了看连城。意思很明显，他想接这个活，再多赚点力气钱。 “门市房过些日子装修。” 连城没注意到郑师傅的殷勤期盼，他想着事情，一只手捏住集装箱的边缘，微微用力，手指卡在壳子里，以一个最不好使力的姿势，很轻松地抓起集装箱走向楼门洞。 郑师傅是干力气活吃饭的。他清楚得很，像这样仅仅抓着箱子边角，需要多么恐怖的手指抓力才能抬起来。他忽然又不清楚，因为他从来都没见有人这样做过。 直到如今，还没有人把这种力气量化成公斤和千克的形式，告诉他说，有多么大的手劲就能做到这点。就好比面对书籍未曾出现过的公式，中科院院士也不可能凭空造个数出来。 这超出了他的经验和常识范围。 也有些超出逻辑。 因为泡沫集装箱用的是3毫米塑钢板，防碎防震动，抡锤子才能凿出一个小坑，连城只用手指就挖出了五个孔洞。 郑师傅烟掉在地上，没捡，默默上车一脚油门离开了。 二楼张有为家关着门，门外的鞋架也不像有人回来过的模样。 连城直接上到三楼，把集装箱放在一边，半蹲下身，从锁眼里摸出根牙签，他这才放心，先后打开了走廊铁门和自家的防盗门，拎着东西进了屋。 杂物间里，荧光屏幕晃得傻子哥的脸阴晴不定，他依旧保持着痴呆表情，一脸茫然地盯着显示屏幕，两只手噼里啪啦上下横飞，动作熟练又精准。 连城让傻子哥停下，他接管电脑，依次检查每个游戏角色的收益。用了几分钟时间汇总，接着把道具和游戏币按物价换算成人民币。 10个小时，900元净利润。 连城悄悄和自己的稿费做了个对比，他胸口突然有点痛。一天两千多，光是一个傻子哥就能让他得到每个月六万以上的净利润。 他望向平铺书桌上的百鬼夜行图。 这哪里还是8W块的新手神装，分明就是一个印钞机啊！ 连城恨不得再多训练出几个傻子弟，傻子叔，傻子小伙来帮自己打游戏赚钱，但接下来他从画轴里抓出的几只鬼，用一地鬼尿证明了他们的优越智商。 肢体的残缺程度和脑残程度成正比例关系！ 修补这些恶鬼唯一的办法，就是百鬼夜行图里的黑气。但连城没办法调用这些黑气，引气集里说得很清楚，以气运气，他身体里除了屁以外什么气都没有。 想产生气，吃地瓜是不行的，调配引气散迫在眉睫。 连城打算过会就催一催那个姓李的药房大夫，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一段熟悉的歌声。 “听说白雪公主在逃跑……” 这不是他的手机铃。 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另一个卧室，花裙少女在的地方。 ------------ 046 白雪公主又逃跑 单身狗家里边突然多了个唱歌的女声。 这是条驳论。 单身狗与女人绝缘，所以才成为单身狗。家中卧室出现女人，很显然极大可能不是单身狗。 为什么？ 连城表示，他是高贵的纯血单身贵族，有企鹅红钻的那种，一般女人是不配成为他的企鹅好友的。 刚才那条驳论的答案很明显，除非见鬼，单身狗家里才会出现女人。 推开门，花裙少女手捧耳机哼唱着。 “丑小鸭会变成白天鹅，听说彼得潘总长不大，杰克他有竖琴和魔法，听说森林里有糖果屋……” “唱的很好听。” 无人回答。 连城坐在她旁边，静静听着花裙少女唱完这首歌。 花裙少女的音色非常出众，与其说出众，不如说是特别。鬼的体质让她的声音有股格外空灵动人，缥缈悠扬的声线里藏着一丝低恸哀怨。 “让所有很久很久以前，都走到幸福结局的时刻……” 连城望着花裙少女。 他眼中看见的不是一位多愁善感的歌手，是一个空有外壳和浓浓执念的漂亮女鬼。他心中平静如水，生死有别的道理不必多说，该懂得自然会懂。 花裙少女听了几秒钟，又开始唱：“白雪公主在逃跑……” 连城略一思疑，把她身前的MP3拿来，发现是MP3出了点小问题，卡在这一首歌上不停循环了。巧合下，单曲循环了连城最常听的一首歌。 这首歌是他在看直播时偶然听到的。他不粉女主播，但不妨碍欣赏艺术作品。 “直播……” 连城琢磨着这个字眼。 他突然皱紧眉头，盯着花裙少女，她的柔顺发梢，她的纤细眉角，她的可伶目光，她的的高挺鼻梁，她的血红唇色……即便是彼此间一个耳机连线的短短距离，若不是连城心里有数，他根本猜不到是鬼的事实。 那，如果隔着摄像头和光纤网线呢？ 连城转而犹豫。 这想法太疯狂了，也太不可思议！很难想象，一只温顺的漂亮女鬼到底有什么作用。百鬼夜行图曾是恐怖的杀伐利器，染血冤魂无数，驱使群鬼常人不可力敌。 但在现代社会这有什么用？ 连城绝非杀人狂。他也不是反社会主义者，他只是一个单纯的想要彻底改变自己命运的普通人，得到铜钱既是偶然又是机遇，他若落水者般抓住了绳索，时刻准备着翻身。 他想要成名，想要钱。 眼中见识到的世界，只有钱才是主宰一切的源泉动力。小到朋友与邻里的交往、大到科学发展和军事战争，都离不开这一个个虚假的数字和本身毫无价值的纸张。 连城早就知道铜钱吃下去的并不是钱。 钱对于国家来说只是一张张随时印刷的废纸罢了。铜钱吃下去的，是纸张上承载的类似于七情六欲般的东西。 他委托银行的朋友搞来了十张最新的连号百元纸币，铜钱看都没去看一眼。 连城猜测肯定还有其他能喂养铜钱的东西，但暂时最容易得到的，就是这些红彤彤的钞票。 他迫切需要这些钞票。 房东的九万块钱他还没付清，信用卡账单在月底就会到账。还有更多更多的事情等待着他去做，等待着钱的到来。 现代社会里，网络是赌博之外来钱最快的渠道。 虚拟经济越来越重要。有钱宝和红包信逐渐代替了纸币的流通，大街小巷就连卖菜大妈都熟练掌握了电子货币交易，并且深信不疑。 “赚钱……直播……” 傻子哥打游戏日赚900带给连城的震动还未过去，他发现凭借手上能动用的力量，似乎能做到更多事情。 连城将三台电脑组装好，在后台下载着必备软件，然后扔在一旁不管。 他登陆到有钱鱼平台。输入网址的时候他也在好奇，有钱宝、有钱鹅、有钱鱼……这群大公司除了有钱X以外就不会起别的名字了吗？ 嗯，还有哔哔电视。 都什么鬼名字啊！ 网页刚打开，靡靡之音钻入耳朵：“嗯……啊……谢谢哥哥的大，大，大火箭呢，真是太大了人家受不了了啦……” 连城还以为自己把网址输成了1024或者是X去也。检查一看，没错，就是有钱鱼！ 点开鱼秀的分类，整片推荐页面，白花花的一片晃得连城眼睛有些发晕，上面的人一看去就不好惹，个个胸前带刀疤，深邃得吓死人！ 还好连城这人胆子大，他偏偏就不服气这些黑恶势力，刀疤越大他盯得就越凶。 最后还是黑恶势力略胜一筹，连城被吓得鼻腔发腥，急忙收回了目光。 看刀疤的同时，连城也没忘注意实时礼物和周榜单的情况。 以有钱鱼为例子，排名前20的当红女主播收入很丰厚，光是榜单前面前十的土豪加起来，礼物钱就不止五位数，有的甚至突破到了六位数。 连城对比了一下花裙少女和网上的女主播，胜负立断，清纯型更符合大部分人的审美，但走清纯路线对底子的要求太高了，不是每个女人都能驾驭得了淡妆和裸妆。 他仔细想了想：“好像有点可行性。” 但他不打算贸然行事。 把裤兜里何星探的电话翻出来，他直接打了过去。 “何星探？” “您是……哦，那个硬，啊不对，连先生吗？是你的女朋友改想法了？我们大宇娱乐随时为她敞开大门！” “很抱歉，不是她。您这寻才心切我理解，所以我打这电话，特意打算向你推荐一个人。大美女，科班音乐院校毕业，声线独特，唱功非常厉害！擅长翻唱和模仿，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何星探谨慎回问：“非常感兴趣。我们大宇娱乐最近主打年轻音乐偶像，唱功好？我们什么时候亲自见个面！稳妥起见。唱功好的人有很多，但大多数都不太理想。” 连城等的就是这句话。 “那我给你们发去一段翻唱的Demo吧，你们请专业人士鉴定一下，最好能告诉我结果，我好转告那位朋友。”他极不要脸地又加上了一个砝码：“忘了告诉你，今天你见到的女生，姓王，是昭平某高中的学生。其他的我暂时想不起来了，哎，现在这记性啊。” 何星探很有职业素养，立刻回复道：“我的邮箱是XXXXX@，收到demo当天就能给你回执。” “合作愉快。”连城挂断电话。 然后打开了录音器，对着花裙少女录起她的歌声。 透过窗户缝隙，她的歌声悄悄传了出去。张海潮疯玩一通刚回到家，打开窗户打算透透气，忽然听见从不知道从哪里飘过来一阵若隐若现的空灵声音。 他愣在原地，瞳孔失焦，眼神中渐渐露出痴迷。 “小倩，是你吗？”说出这话，张海潮猛然清醒过来，打了个恶寒冷战，他抱着胸小声嘀咕：“我怎么想起倩女幽魂的小倩了。不过这唱得还是挺好听的。” “真有点好听，哎，真希望是我女朋友唱的。” 他又补了一句，带着幽怨。 连城不知道楼下发生的事情，他兴奋地设想未来，录歌的同时，却忽略了一个关键事实，他们原本的身份—— 是鬼，不凡的鬼。 ------------ 047 给大爷唱一段 MP3里放什么，花裙少女就跟着唱什么。 连城找来麦克风，连接到外界声卡上录了一整首《童话镇》，音质勉强过关，在电脑中播放基本还原了她原本的空灵音色。 卧室空间不大，却让花裙少女唱出了无边无际的空旷感，飘渺不定，琢磨不到方向。 “这还自带3D音效。”连城自言自语。 想要把声音用软件做出3D环绕的感觉不难，但软件处理总归会录下故作的痕迹，人类对声音的敏感度远超自己的预计，哪怕是最微小的变化，潜意识里也能捕捉到不同之处。 软件合成声是没办法和纯真天然的声音相媲美的。 连城坐在床边，捧着耳机听了好几遍鬼版的《童话镇》，和原唱比别有一番风味。如果讨论声音抓耳朵的缘由，只能用鳞毛凤角去解释了。 这声音实在独特，微凉的幽幽感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头皮又紧又麻，一股触电般的阴凉从尾椎骨升起，冲到脖子变成爽快彻底舒展开，散入到胸腔和四肢中。 听音乐的最完美享受不过如此。 连城本人表示很满意。 花裙少女在声音条件上占据了绝对优势。demo小样大概有3分钟，他按照何星探给的邮件地址，把音频文件起名叫“样本”发了过去。 咔哒。 鼠标轻点发送按钮，屏幕上立刻显示着发送成功的回执。 歌曲和小说一样，是具有主观因素的文艺作品。连城一个人的喜欢远远不够，本身对歌曲的喜爱可能占据了评价主体，以免偏颇。他还要借助别人进行判断，一家专业的娱乐公司的评价，可以说算是客观了。 连城在大部分问题面前都很谨慎，只有少数才会表现出大胆的进取心。 他等待大宇娱乐方面的回复，又抽时间注册了一个直播间，房间号是443556。 观看人数：0。 连城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打开了摄像头，对准花裙少女。摄像画面里，一位带着耳机的漂亮姑娘在小声哼唱，微眯着眼睛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如果没人打扰，花裙少女能像照片里的人保持一个姿势唱下去。 用手机进入到443556的直播房间，连城仔细看了好一会，这就是位不喜欢和观众互动的小清新女主播，暖色调的摄像头让她的惨白肌肤带了点肉色，谁也想象不到，眼前直播间中的美女是位恐怖骇人的恶鬼。 连城离开了这间卧室，给花裙少女留下了独处空间。 他坐在客厅捧手机盯着直播间，一个多小时过去，才有了第一个游客不小心点进来。 观看人数：1。 “主播好漂亮。” “主播你怎么不看弹幕？” “走了拜拜，不互动太没意思了。” 观看人数：0。 连城失望的挠挠头，他发现事情好像并没有进展的像想象中那样顺利。美女效应在直播网站上很常见，花裙少女又没办法与观众互动，很难留下忠实粉丝。 他忽然一拍脑门。 “靠，忘记把麦克风插上了。”他先在手机上直播间后台，把直播画面关闭。然后走进小卧室里，把麦克风安装好。 他再次检查了一遍花裙少女的MP3播放列表，一共10首歌，全部唱完大概要一个小时。 连城细细思索，开启录音软件，捏着嗓子像太监嗓音说了句“再见”，然后把这段音频储存到MP3播放列表最后一位，让花裙少女去听。 花裙少女声音幽幽，煞是好听：“再见。” 完美！ 连城这才放心，再次开启了直播间。 ———————————————————— “您有一条新的吃了么订单，请及时处理……” 何星探正在奥莱商场三楼，一家叫三郎的茶餐厅吃饭。 这家饭店里没有几个客人，显得冷冷清清，可外卖订单一条连着一条，蓝、黄、红三种衣服颜色的外卖小哥正在取餐口等着送货。 他对面坐着位时尚丽人，是南洋音乐学院的大四学生，妆容很老成，妩媚勾人的笑容更老成。 郑茗莉是个积极进取的好好学生。 她已经大四了。即将毕业，需要为自己的将来做完善的打算了。去哪里工作，又怎样赚钱，几年内买车买房，什么时候找个老实人，这都得严谨有序的计划。 其中毕业后的工作是重中之重。 大宇娱乐不算顶尖，但对毕业生来说是家非常棒的公司。顶尖公司竞争激烈，有很多念书时候就已经在各种选秀节目里成名的高人，或者是唱功变态、背景可怕，公司的资源很难倾斜到没人脉没名气的新人头上。 小公司呢，要什么没什么。潜规则都嫌猪圈埋汰。 这种不上不下的靠谱娱乐公司，是文艺院校毕业生最趋之若鹜的选择。 何星探捧着碗，啜了口鸡汤，说：“郑女士，大宇娱乐近期只打算招收一名见习生。您消息够灵通的啊，能找到我这来。” 郑茗莉低头看了眼手机，是她男友说打工攒了些钱，买了一个银质的小项链，打算送给她。 她抬头，笑说：“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我觉得我很符合大宇娱乐的要求，机遇摆在眼前，要是还不去争取那太笨了。” “我今天本来约的，是你们学校一位叫高芸芸的学生。不是你……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在这，又为什么和我说话的变成了你，其中的门道我很想听听。”何星探略微皱眉。 郑茗莉笑容一僵。 “我……嗯，可能是她临时有事吧。” “这样啊。”何星探大悟点头，摆弄着指甲：“我还听说，你在学校有一位男朋友。他的前女友因为分手退学了，是不是有这件事？” “那是中伤我的谣言。而且……”郑茗莉露出笑容。“我可以为了公司没有男朋友。” 何星探剔着糜烂的酱鸡爪，吐了根骨头：“这经历不太好。以后被人挖出来，麻烦可不小。” 郑茗莉勉强一笑：“传闻而已，没必要当真吧……” “那好。”何星探把手擦了干净，故意为难：“娱乐圈不看干净不干净。看的是实力，给我看看你的能耐。奥莱商场一楼有个手机的广告活动，游客上去唱歌，然后评委打分，第一名可以把手机带走。你去唱，把手机交给我，我让你见老板。” 这正中郑茗莉下怀，她很自信：“可以！” 两个人下了楼。 奥莱商场一楼热闹非凡，环形结构的小广场周围挤满了人，黑压压一片，中间是临时搭建的舞台，主持人正在台上卖力活跃着气氛。 何星探替郑茗莉报名。他说：“《星语心愿》会么？” “会。” 工作人员尴尬说：“曲库里没这首，只能清唱，要不换一首吧？” 何星探有点不耐烦了，他低头翻了翻手机，然后把手机交给了工作人员。“这手机里有，音频文件夹第一个就是。” 他没注意到，正当交与手机的时候，屏幕上方出现了一条消息通知。 （您有一条新的邮件，正在使用4G网络自动下载附件） （1%…17%…100%，附件音频文件下载完毕） 工作人员接过手机，疑惑的问了句：“第一个也不叫《星语心愿》啊？” 何星探没理他，他正盯着舞台，想要看看有没有潜力不错的苗子。 工作人员耸耸肩，反正传错了歌倒霉的也不是他，他直接把这个名为“样本”的音频文件导入到了电脑里，进度条才走到尽头。 “下一位，有请郑女士！” 主持人激情高呼着。 “您好好听听我的实力吧。”郑茗莉对何星探自信一笑。 ------------ 048 太欺负人了 郑茗莉款款走上台。 科班出身的歌手气场就和普通人不一样，从容不迫，看上去很有明星范。装B是门学问，百分之九十九的学生在音乐院校里没学到怎么好好唱歌，反倒是装B技能大部分都点到了精通级别。 她认为自己天生就是属于舞台的。 那个什么高芸芸，一个又穷又笨的蠢女人罢了。听说还要去做服务生打工兼职，又低贱又恶心，未来的明星怎么能做这种事？ 前两天，她在高芸芸脸上多出条伤痕时候，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 真是活该。 即便是她用诡计夺取了原本属于高芸芸的面试机会，她依旧觉得是活该、是咎由自取。人生下来就得学会竞争，只不过她是其中的佼佼者罢了。 底下的观众望着她，议论纷纷。 “这女娃真条顺，浓眉大眼的瞧着就漂亮。” “真系生得鬼死咁靓！条女火辣索标青！” “她一点也不怯场，如果唱的不差，应该能拿前几名吧？” 郑茗莉听见这些对自己的夸赞，嘴角笑意难忍上扬。 主持人夸张振臂，高喊。 “今天的第一名将能夺走MIVO提供的R9s手机一部！R9s，Hifi音乐王！带给你新鲜音乐盛宴！”广告词念完，“下面这位郑女士即将表演的歌曲是……哦，是《星语心愿》！Music音乐响起来！！” 何星探站在人群边缘，打算看看这女学生的水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也不介意让她去公司试试。 音响师得到示意后，逐渐把音量推高。 首先响起的，不是《星语心愿》的悠扬小提琴，而是给老式钟表上发条的声音。 何星探瞪眼一愣，“不对啊。” 他琢磨着。这给手机打广告的活动，难道是用MIVO手机放的歌么？宣传的新鲜音乐盛宴还真没忽悠人，连乐器种类都变化了，不是一般新鲜！不错！不错啊！ 高科技真牛B！ 郑茗莉咳咳做着烟嗓，心思打定准备来一首老歌新唱。她刚听前奏就傻眼了，这是星语心愿？ 明明就是童话镇啊！ 她是个经历过大床大浪的人，这种小事不值一提。突然换歌绝对是考验，考验就意味着重视啊——何星探果然是成熟娱乐公司的顶端经纪人。 大公司真专业！ 主持人也气乐了，这不是耍人吗？观众只会认为这是他报错了歌名，然后质疑他的主持功底、他的工作态度甚至是他的职业生涯！但是！！这也不为失是一个惊喜啊，说不定还能上本地新闻呢，岂不是又给MIVO打了个大大的广告？雇主一高兴，那小钱钱…… 这女的真机灵！ 小小意外，其乐融融。音响师一看，他也不觉得是问题了。歌手、主持人甚至是底下家属模样的男人都不生气，那自己气个什么？ 老老实实听吧。 前奏结束，郑茗莉深吸一口气，舌头抵在牙齿上，腹部发力引动胸腔震鸣，极为专业的蹦出了半个音节：“听——” “听说白雪公主在逃跑……” 炎炎夏日，所有人像是吃了一个冰激凌！猛…地…打…了…个…冷…战！ 郑茗莉彻底呆住了，大公司都这么专业吗？临时换歌不说，还带给伴唱的，而且这伴唱—— 太特别了！ 如同有人耳边窃窃私语，轻轻吐着气声。掏耳朵，对，就是掏耳朵的感觉！ 用空灵声线和缥缈腔调当耳勺，用巧劲旋转着就转进了耳朵里，顺着耳朵内的绒毛，与皮肉摩擦在大脑里响起细碎声音。 哗——大脑在高潮！颅内、头皮、背部或身体其他范围，产生着一种独特的、令人愉悦的刺激感。 酥麻，触电，颤栗，无数只小虫在表面爬动！ 海妖塞壬的歌声不过如此。 现场一片寂静的混乱，没有人发出噪声，全都左摇右摆地沉浸在舞台的立体式环绕歌曲中，魔音靡靡入耳，它就是音乐中的精神海X因！ 殊不知这是女鬼诱杀凡人的残忍手段。 它用最奇妙的声音，诱导路人走进乱坟岗、落入河水、跌下悬崖，宁采臣逃不离小倩，不只因为君子间的管鲍之交，更是鬼发出的诱人声音在作祟。 古人绝对想不到现代人类能发明出如此神奇的事物，将声音搬离原地，再任意传播。更有光纤网络连通周天万里，地球的另一端都可以用更不可思议的声音法宝，突破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欣赏到过去不知何处的声音。 郑茗莉是距离音响最近的人。 她死死咬住牙关，极力抵抗着歌声带来的魔力。既舒服又抗拒的矛盾折磨着她，浑身酸软到了极点，上下同时流着汗，舒服地几乎要叫喊出声音！ 我可是在接受考验啊！ 不行，一定要唱……唱自己的歌！ 她狠狠咬了口舌尖，疼得她原地跳脚，这才清醒过来，举起话筒刚准备发声，她发现自己真是大错特错了。 没有人关注她在做什么。 观众、主持人、包括何星探在内的所有人，都沉浸在了音响中传出的魔音中。 嫉妒是熊熊烈火，把歌声的魔力燃烧得一干二净。 她听出来这是一位女歌手的翻唱。和原唱纯粹的轻缓风格不同，这纯粹是在炫技！而且是音乐界最恶劣的炫技！没有感情，完全在凭借神话一样的技巧驾驭去歌词，但就是这最纯粹的技巧让众人深深折服，即便是郑茗莉必须承认—— 这TM就是开挂的！ 又温暖又真实的底噪呢？没有！换气声？不存在！收音标准得像是电子合成，可声音又纯粹得像是当面跟你唱…… 委屈。 郑茗莉眼泪汪汪地委屈极了。你说这么厉害的大神，和她一个大学毕业生挣什么挣啊，功力妖孽到这种级别，去参加选秀节目好了，在这小商场里抢手机，亏她做得出来！ 歌声最后，以一连串单纯的“啊”声收尾。 女鬼是害人的，谁也不会往哪方面联想。他们想起了影视节目中常常出现的西方神话形象，海洋魔女、美人鱼的声音不过如此！ 热闹的商场进入到片刻的诡异寂静。 一个西装革履成功人士打扮的光头男人脸涨通红，高声打破寂静：“R9s给这首歌多少钱！我出双倍！！！” “这是……8848语音王的老总？” “谁唱的啊，不是台上那女人吧……”围观群众还没能从震撼中缓解过来，小声相互议论着。 主持人抹着眼泪走上台，“太好听了。” 他看向郑茗莉。 郑茗莉泪光点点，一幅被歌曲感动得痛哭流涕的模样。她委屈呀！气呀！越想就忍不住掉眼泪，凭什么这样欺负人啊！ 主持人可不知道：“让我们为郑女士精彩的伴舞送上掌声！” 啪啪啪。 掌声雷动。 这是郑茗莉第一次收获这么多真诚的掌声，她哇的一下哭的更大声了。 “感情流露，真性情啊！”主持人热泪称赞。 工作人员把手机还给何星探。“求求您告诉我，这首歌到底是从哪里下载的，谁唱的，听一次听就像听了一辈子，浑身这股子爽劲，别提了！” 何星探一抹冷汗。 这歌有多厉害，他作为圈内人士自然一清二楚。自己手机里有什么没有什么，他更心知肚明。 手指颤抖着点击屏幕，打开了音频库。排在《星语心愿》上面，名为“邮件附录_样本.mp3”的文件映入眼帘。 万万没想到！ “靠。”何星探傻了。 ------------ 049 众里寻他千百度 何星探盯着手机，头一次发现这东西这么好玩！ 郑茗莉哭够了，也发泄够了。她在天堑般的差距面前彻底败下阵来，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哪怕主持人表示她的舞蹈水平也能拿个前三名次，但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她的猎物是何星探，是大宇娱乐公司。她想要成为大宇娱乐新一期的推介新秀，小小的临时舞台等同高考考场，考场里却一直在播放最佳答案，最气人的是，答案解法用的还是大学知识。 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 郑茗莉泪眼稀疏，抿嘴望向何星探。这个妖里妖气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副耳机，沉浸在音乐世界里不可自拔。 “何先生……”她小声打招呼。 何星探露出痴汉般的笑容，不是对着她，是手机一脸发情微笑。如果USB充电口再大一点，保不齐会发生多么辣眼睛的事情。 郑茗莉提高嗓音：“何先生！” “哦，啊？”何星探茫然抬起头。“谁在叫我？” “我……我想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郑茗莉鼓起勇气说道。 超出她预料的是，何星探竟然点头表示同意。 何星探依依不舍地摘下耳机，笑着对她说：“大宇娱乐怎么会因为一次意外就放弃潜力新人呢，你既然找到了我，出于对公司负责任的职业道德，我必须再给你一次机会！” “您真是一个大好人！”郑茗莉深深鞠躬，才鞠躬到一半，她又听见何星探说。 “伴舞见习生正好缺几个大长腿……” 郑茗莉又有点想哭。 ———————————————————— 马路上没有多少出租车，何星探只能用软件交了一辆快车。 来的是辆奇瑞QQ。 司机大哥手摇下车窗，均匀速度摇出了自动车窗的感觉。他豪爽大笑：“上车，想去哪你说了算，低于80……60码算我输，保证效率！” “兴工街11号产业大厦。” 公司前台小妹见了何星探，娇笑：“何大哥，今天又去外面物色新人啦？没什么好苗子也是正常事。放宽心，说不定哪天就遇到了呢——” “确实不是好苗子。”何星探深沉地点了点头，下一秒，不顾形象地兴奋怪叫：“是比天高的参天大树啊！” 杨经理瞧见动静，走过来，带了点激将：“看给你美的。老板昨天又催招收见习生的任务，完不成这个月的绩效可要被扣一大半。舞蹈、形体、声乐的老师们早就提前准备好了，就差一个合适人选。你能有啥好收获？” 何星探不上当：“我先找老板去汇报工作，等会聊。” “这嘚瑟劲。”杨经理笑骂说，低头抿了口咖啡，他又转头问前台小妹：“何经理跟你透口风没？是学生？南音还是南影毕业的？还是自由艺人？” “他说是参天大树。” “呵呵，就吹吧。这年头哪来的参天大树，都是施肥还张不起来的小树苗。”杨经理颇为扫兴地离开了。 何星探敲响董事长办公室的门。 两声、三声、五声……没人应答。他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拧动把手，门是锁着的。找打更大爷要了备用钥匙，开门而入。 红木质地的老板桌空荡荡的，面上摆着一个烫金色“苟董事长”的牌子。 沙发椅上落着薄薄一层灰，看上去很久没人坐过。 苟董事长行踪向来神秘，很少，不，是几乎没有员工见到过老板本人。这很奇怪，可公司照常运转，工资照发，也就没人多在意撒手掌柜做得有多彻底了。而且谁不喜欢这种活在梦里的老板啊？ 何星探也没见过苟董事长本人。他唯一和苟董事长联系的方式就是有钱鹅、红包信和电子邮件，偶尔能打通一次电话，但打通电话的几率和中彩票差不多。 也正因为能打通电话，他才确信老板依旧活着。 何星探刚要离开，他鼻子忽然动了动，依稀有种香气飘过来。他顺着香味走过去，发现了茶几上摆着一杯热乎乎的柠檬茶。 味道闻起来很不错，他口渴万分，趁着没人，美滋滋地喝了一大口。 老板的柠檬茶味道就是好喝！ 不过怎么一股屎味？ 幻觉，绝对幻觉…… 董事长办公室只有苟董事长和打更大爷才有钥匙。平时是不可能进来人的。何星探把柠檬茶放回原处，压下心中疑惑，打开董事长的电脑，把他手机里的样本歌曲导入进电脑里。 他在桌子上留下一张纸条。 “苟总，电脑里的歌您听听，这是我最近才发现一位新人的翻唱作品。唱功非常了得，前所未闻，声线辨识度极高，只要肯捧定能大红！” 滴滴。 何星探忽然接到一条短信。 苟总：（我办公室里有重要文件，走的时候记得锁门。还有，以后进我办公室要提前打招呼，不许管打更大爷要钥匙！） “哎？”何星探左顾右盼也没见到苟总。 他琢磨着，保不齐是针孔摄像头吧？这老板还真是奇怪！ 咔擦，办公室的门被锁上了。 由于拉着窗帘，房间里昏暗又寂静。 几秒种后，老板桌后面的书架缓缓移动打开，露出一个隐蔽的隔间，脚步声忽然响起。从正门口向书架望去，却看不到任何人的踪影！ 有声音，却不见其人！如果大半夜有人看见此情此景，绝对会被吓得手脚发麻。 老板椅微微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昏暗中，老板椅的方向，恐怖身影若隐若现，一双泛着诡异白光的眼睛飘动。台灯被突然打开，明亮的灯光充斥在每一个角落，将其彻底填满。 恐怖身影终于露出本尊面目。 是一位…… 白灰相间的纯种哈士奇。 数量单位之所以用位，是因为它打扮很讲究。 一条喜庆的红领带扎在脖子上，垂下胸口，和白色皮毛映衬，看上去不怒自威，至少是狗中领导，简称狗领导。 “呜……”哈士奇的前爪搭在桌面上，短眉紧皱，白黑分明的狗眼盯着桌子纸条。 它低头吸溜口柠檬茶，伸出左前爪第二根爪趾，熟练地按下电脑开机键，右爪放在鼠标上，严肃凝望电脑屏幕，滑动鼠标，双击播放何星探传过来的音频文件。 刚开始哈士奇还很淡定，歌声响起，它的声音充分显现了丰富的内心波动：“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唔——汪！！！” 最后一声似乎大了点，哈士奇两只前爪急忙捂住嘴，它鬼鬼祟祟向门口看了一眼，没有异动。 低头，它从领带内侧叼出一触屏手机，爪子在上面划拉着。 “不惜一切代价，签下她！这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音乐！”短信末尾署名—— 苟总。 ------------ 050 苟总的烦恼 叮铃铃！ 嘟嘟！ 滴滴滴滴！ 大宇娱乐公司里一片喧嚣，企鹅提示声、短信铃声、邮件声不绝于耳，快要连成一片。在职场里，这种声音意味着繁忙工作又要来了。 一个人忙起来，两个人忙起来，接着大家全都陷入到忙碌状态！起初他们还以为是巧合，结果相互一碰头交流发现—— 是苟总的紧急命令。 “所有人配合何经理的工作，一切资源向他倾斜，工作任务以何经理为首，目标达成前，何经理可以全权代替董事长的声音。” 前台小妹望着公司里忙忙碌碌的场景，嘀咕说：“苟总群发速度够快的啊……” “苟总人是不是在国外？我自从来公司就没见到过老板本人！连电话都没接到过一个，工作会议都是通过网络传文本的方式，哪有像咱们这样的公司？” “别管那么多了。拿钱办事，有工资就行了呗——哎，那不是苟总在公司养的哈士奇吗？今天看着咋这么欢实呢，是不是刚搞完小母狗啊。” 哈士奇忽然转过头，略带怒意盯着说话员工：“嗷呜？！” 员工被狗眼盯得打了个冷颤，低声骂道：“太凶了……再吓老子，什么时候偷偷宰了吃肉。” 他不知道，下个月的工资条里，他的绩效马上要因为右脚先踏入公司的理由被扣光了。 哈士奇摇着尾巴，蹦蹦哒哒地离开了办公隔间。 它，就是大宇娱乐公司的幕后掌舵人，传说中的苟步黎，苟董事长。公司上下都流传着苟总的传闻，可无人见到过苟总的真实面貌，哪怕声音都很少有人听闻。 苟总安静地蹲坐等待公司电梯。 再次听到了它听过无数次、依旧恨得牙痒痒的称赞。女白领对男同事说：“这哈士奇太乖啦，还会自己坐电梯，怎么训练出来的？好想养一只呀！” 它每次都会真诚地送这些人一句祝福：汪↘汪∨汪——！ 男同事脸上一愣：“我怎么感觉它在骂人呢？” “你太幽默了。狗狗那么可爱，怎么会骂人呀。他也不是咱们老板，苟总生起气来，每次都在企鹅群里把我们骂的狗血淋头……” 苟总瞪了他们一眼，进入电梯，跳起来拍下了B1楼层。 B1是车库位置，它刚一出车库就撒欢狂奔起来，溜进了街对面不到500米距离的居民小区，来到顶楼，它对着防盗门的声控锁汪了一下。 门开了。 工作交给了属下，剩下的时间是娱乐和放松时间。它才进屋，两只小狸花猫“喵喵”的跑过来，在它前腿上蹭啊蹭啊的，一脸依偎。 “汪！”苟总叫了声，小猫依旧抱着它的腿，它抬起另一只前爪，从小猫的额头一直抓到了尾巴根。 这只哈士奇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满意微笑。 它从冰箱里叼出猫粮，洒在小盆里，又调到厨房水龙头，用皮管子接了一小碗的水。做完这些，它才跑到卧室里，跳到一个红黑相间的电竞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背上。 滴滴。 何生根：（苟总，我刚把咱们公司的报告和条件都发过去了，那人还没回我。） 苟总摇了摇头：“汪汪汪……” 它叼着手机往床上一甩，不再理会工作上的事。它也要休闲时光。娴熟的打开浏览器，两只爪子流利键入有钱鱼的网址，然后随便选了个直播间点进去。 欢迎72级神豪（人眼看狗低）进入歌姬灵儿的直播间！ 弹幕瞬间沸腾了。 “膜拜神豪！” “求大腿位置！” “72级大土豪！25级就得打赏5000块才够经验，70级究竟花了多少钱？” “少说几十万多说几百万啊……” “这还是人吗？” “正常人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吧。” 苟总咧着嘴，露出了标准的哈式不屑，它用二指禅一下一下敲键盘，“我花钱只看心情，让我舒服了，钱不是问题。” 主播灵儿眼睛里冒着精光。 她嗲声道：“这位大哥哥，你想看灵儿给你唱什么呢？” 人眼看狗低：“林冲夜奔。” “啊？”主播灵儿哭笑不得，“我平时也不听戏啊。要不我给大家来一段韩式热舞吧，哎哟，屋子里太热了，我换身背心……” 人眼看狗低：“不学无术！没劲！” 弹幕跟着起哄。 “土豪生气了，哈哈！” “主播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喽，什么也不会。” 友情提示：72级用户（人眼看狗低）对1级用户（老黑怪）使用了50张禁言卡。 弹幕网友纷纷表示大土豪护花心切，其实苟总早就换了另一个直播间。它从有钱鱼星秀到联盟、再到深渊勇士等游戏和试听点播、户外分类，没有一个让它满意的节目。 它刚准备关闭网页。 在一个游戏直播间里，男主播的话吸引了它的注意力。“今天有个特别奇怪的女主播，只唱歌不说话，唱完就关了。但歌唱的是真棒，听得我两耳发麻啊……” 它打字问：“房间号是多少？” 男主播看见发言等级脸上一惊，没反应过来。 （人眼看狗低）打赏了50000直播币！苟总随手就是五百块钱的打赏，毫不犹豫，它继续问：“房间号是多少？有没有录像？” “有有有！等等，我马上查一下浏览记录……房间号是443556，录像有没有我也不太清楚，土豪哥您要是不着急，我帮你问一问。” 不等男主播继续说话，苟总爪子在小键盘上输入443556，页面立刻跳转过去。 该直播间已关闭！ 苟总有些失望，它汪了一声，无聊地吐着舌头。然后点击了直播间的订阅按钮，打算等再直播的时候过来看看。它实在是太无聊了，无聊到了砸钱买乐子的地步。只要能让自己开心，钱—— 不是问题。 “钱……真成问题啊。” 连城蹲在椅子上，他百无聊赖地刷新着网页。刚刚挂在交易网站的游戏币才卖出去，又卖了整整1900块钱，算上那次900的收入，短短一天多的时间里，傻子哥已经给连城赚了足足2800块。 这不太足够。 房租钱近期要付给房东大妈，这就是九万。他刚了解过朋友，直播行业必须得撑人气值，只有高人气值才能吸引到更多的观众，可买人气值又是一笔不菲的钱。 他打算近期找个老作者，把韩菲的定制文先搞出一个开头。 这都得用钱。 韩菲告诉他五十万至少还得等一个月才能到账。在接下来这一个月里，连城必须得想出一个好办法将这些事情都顺利周转起来。 他心中也不算急躁，房租最后期限是月底，这段时间傻子哥至少还能赚个3、4万。再想想办法也能凑齐。 趁着这几天，他也打算再研究研究百鬼夜行图。 次日，连城准时打开了花裙少女的直播间。 ------------ 051 你大爷的 “连哥让我说再见~” 连城对着MP3录了一句新台词。他心态很稳，反正暂时没人看，开个小玩笑而已。他把MP3放在花裙少女大腿上，然后把白天新买来的墨竹背景布贴到墙壁。 这样一来，镜头画面里也不会太单调了。 连城打算在晚上七点钟准时开播。 这时候大部分人都下班回家，刚吃完晚饭，正是酒足饭饱的无聊时候。七点到八点钟同样是直播行业的黄金时段，竞争非常激烈。 人气和推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网络时代也时常发生酒香也怕巷子深的故事。不是说一个东西好，它就一定会走红。百分之九十九的爆款热点都需要推手推动，通过种种信息渠道进入到大众视线中，最后才众人皆知。 正常来说，新主播哪怕还没签约，也是有一次推荐机会的，但需要自己去申请，然后有钱鱼平台负责审批。 连城刚提交申请，系统立刻提示说：主播涉嫌违规，申请驳回！ 这不太正常啊…… 他找到网上一位转行直播行业的朋友。 经这位朋友介绍，连城得到了一位有钱鱼平台超管的私人微信号。超管的微信名叫“三月半”，似乎在隐喻什么。 聊天也要投人所好。提起三月半，连城想到的是半岛北边的那位最强八零后。 他对话题做了小小准备，然后将好友申请发送过去。 三月半很快回复：“您是，花铁干？” 花铁干是连城买的微信小号。 连城很自信，咱就是玩弄语言的专家，话术还不会么？ 他起了个话题：“我是经朋友介绍才得到您的联系方式。您这名字很有寓意，我觉得喜欢国际政治的大多是通明达理的文化人，有共同爱好就会有共同语言。古话说，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三月半：“且慢！” 她停顿了几秒，语音发送过来，是个中气十足的女汉子：“国际政治是什么鬼？我的昵称指的是月月胖！是胖！每个月长肉的那个胖懂了吗！你你你，非得戳人痛处……” 连城略微有些尴尬。 三月半回复：“花铁干，我知道你想干嘛。但，人气值和推荐位都是麻烦事。第一点，主播的潜力必须符合公司要求，才能刷人气值和推荐位，这你就不合格了。第二点，新主播，老老实实先熬一个月再说，都是这么过来的。第三点，嗯，第三点……我觉得，你有这时间做点什么不好？” 她把主播花裙妹和连城当成了同一个人。 连城说：“正常流程，应该有一次申请推荐机会。” “但你的直播间涉嫌违规。” 叮——用户花铁干发送了一个[红包]，请点击收款。红包的名字叫“哪里违规？” 三月半一不小心，食指绊到了中指，手指头在屏幕上摔了一跤，恰恰好好摔在了红包的领取按钮上。她也很无辜，都怪这手指它自己不小心。 “有人举报了你的直播间。说你的直播间有非法传销的嫌疑——” 非法？ 传销！ 一个唱歌的萌妹子能传什么？ 增加清风卫生纸的销量吗？扯淡啊！ 连城差点骂出声。直播行业的肮脏勾当他早有耳闻，可没想到第一次开播就遇到了同行攻讦，这也太过分了点！ 他忍着火，装孙子回答：“我用人格担保，希望平台能证明443556直播间的清白……” 三月半：“你有人格，没人气啊朋友，这事我也很难办。社会没那么多公平，也没时间去搞明白谁清白不清白的，违规不违规，是领导决定的……话说到这你还不理解，那我也没办法了。” 言下之意，她不想管！小官僚主义的不作为体现得淋漓尽致。 政府去年承诺的网络化办公确实起到了不错的成效。瞧着，都发展到微信里去了。时代在进步，政府也在向积极的方向变化。 要是办事部门开个心理咨询所，绝对是最专业的。管你怎么说，我不听不骂不管，老老实实当一个信息垃圾桶。 “大爷的。”连城吃了一鼻子灰，也惹了半肚子的火气。 没推荐就没推荐吧。 先看看情况，大不了事后换个平台。歌在哪里唱不是一样！他光顾着憋气，没注意到客厅里他的老诺基亚快要震翻天了。 何星探给连城打了至少三十几个电话，发了十多条短信。但连城很少用这部诺基亚手机，所以没注意到。 短信内容大致相同。 “我的老祖宗啊，求求您赶紧回个电话吧！您发的那段翻唱被人录到网上去了，至少有几万网友在找原唱是谁，网络上都闹翻天了！” 何星探急得脚踢后脑勺。 连城气得连连吃了好几碗黄焖鸡，他终于知道什么叫隔行如隔山。但他不心慌，有钱心里也就有底气。 他拿傻子哥赚的5000大洋，找了一家叫“小刀”的网络营销公司，向他们委托了刷人气的任务。 客服问他：“急不急？” “很急。”连城老实回答。 小刀的人起初还有点看不上这种小活，客服和领导通了信，敷衍说：“我们今天业务满了，等明天吧，明天我们再开始搞。” “最好是今天。” “喂？喂！我这边信号不好。不好意思，对不起先生，我先挂了哈，改天再联系您。”客服很客气。 企鹅头像变灰了。 连城深深吸一口气。铜钱在裤兜里一跳一跳的，惹得他眉毛也跟着跳。他把铜钱从胸前掏出来，冷冷说：“再跳，信不信我用你做发财丸？” 铜钱很委屈。 它微微颤抖着，像是小媳妇一样幽怨，如同连城辜负了它似的。 就当是个贪吃的小宠物吧…… 连城头一次见铜钱这样真情流露，心有点软，悠悠叹了口气。钱没了可以再赚，不就是吃了自己几十万块钱吗，过去的都过去了。等手头有闲钱的，第一件事给铜钱换一条金丝绳，满足它的喜好。 铜钱似乎开心地震动起来，忽然用意念告诉连城——发财丸一月一个疗程，每天三次，搅拌均匀，内服。 很好。 连城装作听不见马桶里传来的挣扎水声，他黑着脸，打开了直播软件。 到七点了。 ------------ 052 让我们说“再见” 443556，小花的直播间再次开始直播！ 花裙少女依旧是老打扮，黑长直配上青花露肩裙，她戴着连城心爱的动铁耳机，根据MP3播放的内容哼唱着。 第一首就是《童话镇》，她最熟练、也是唱得最有情感味道的歌曲。 空灵的声音悠悠慢唱：“白雪公主在逃跑~” 直播间比她的声音更冷清。 连城刚确认了一遍，整个有钱鱼网站上确实没有这直播间的推荐位。 昨天直播的时候，最高人气也不到10，但今天才到七点钟，让他意外的是，开播还没有一分钟的时间，直播间里就刷新了十多条弹幕。 观看人数：5。 “终于开播了！昨天没听到前面的直播内容，好后悔啊！” “今天还是唱歌吗？” “直播的声音听得太舒服了，我昨天听着录像睡觉的。” “完了，看见这妹子我忽然恋爱了……” 弹幕止不住的刷新。 “这5个观众很活泼啊……” 连城躺在客厅沙发上，端着大米手机，也跟着刷了一条弹幕：“我17岁，开宾利，刷礼物，你们呢？” 1级用户（花铁干）打赏了1000直播币！ 连城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得意。他慢悠悠端起冰镇雪碧，刚喝了半口—— 这条弹幕犹如火星掉进了茅草堆！ 哪怕仅仅有5个人，礼物刷新得频率却像是瀑布！上下接连一片，刷得人眼花缭乱！虽然都是几毛几分钱的小礼物，但架不住数量极多！ 噗嗤—— 连城一口雪碧喷在手机上，他急忙用纸巾擦干手机屏幕，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粉丝榜的前十名立刻被填满。 他愣了：“不对啊，直播间里不就只有5个人么……” 目光往左上角的人气值一瞥。 明晃晃的91两位数字让他以为在做梦。连城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从直播开始才过去3分钟！他面对这种情况，顿感怀疑人生。 花裙妹妹的声线确实有些特点，在连城听来也就那么回事。还没有好听到让他恨不得把裤兜全掏出来，大喊爱豆爱豆我爱你的地步。 这群人的狂热表现与连城的普通观感形成了鲜明对比。 连城眼睁睁地看着一位原本是2级的老哥，在十几秒钟的时间里蹿升到了15级。差不多是500多块钱的打赏额度。 “简直神经病啊这！”他惊喜是惊喜，可没法理解这种行径。 太古怪了！ 连城第一反应是有人想搞他们的直播间，恶意请水军破坏直播氛围。但可是，可但是……哪有弱智会用刷钱的方式来搞人的啊？ 难道是说幕后主使想在443556营造出“土豪领地、穷逼勿入”的感觉，让不刷礼物的人感觉被羞辱——哇，凭什么他们这么有钱，这群该死的资本主义走狗，我要去别的直播间寻找华国传统美德！ 这思路更神经病啊！！！ 就在连城的脑洞在不正经的道路上狂奔时，观看人数悄然突破了500大关。弹幕也变得越来越离奇古怪。 “小花，我爱你！” “我们要给花花生猴子！” “叫花神！” “不对，是花女王！” 1级用户（花神是我此生信仰）打赏了100000直播币！ 连城捂着眼睛，有些不忍心看下去。 太糟蹋钱了。 “他们是疯了吗？” 连城踱步起身，隔着卧室门的玻璃窗，花裙少女还沉浸在音乐自我中不可自拔。和疯狂的直播间截然不同，宛若两个世界。 静如处子，酒红朱唇轻吐字，幽幽清曲更撩人。歌词唱说：“总有一条蜿蜒在童话镇里梦幻的河……” 连城目光微凝，眼神平静，不知道他在思索着什么。 他突然点头称赞，自然自语：“是挺好听。有人喜欢也不奇怪。”转身回到客厅，坐下，继续看直播。 小楼三层一片和谐。 唱歌的唱歌，看直播的看直播，打游戏的打游戏，谁也不干扰谁。与此同时，网络上越发波涛汹涌，花裙少女带来的强劲台风天正悄然酝酿，即将发酵成型！ 有钱鱼公司某员工微信群里。 运营部一把手：“我们的数据出现了污点。刚得到消息，有个直播间短短29分钟，暴增6700的真实人气，涨幅速度打破了往年记录。我查询了后天，发现这直播间原本应该有个推荐申请，但是因为某个莫须有的理由，被撤销了！是哪头蠢猪在拖公司后腿？！” 二把手：“领导说得对啊！” 三把手：“二把手的意见很重要，大家注意总结。犯错误的自己站出来，别等一把手批评，承认错误就还是好猪……好同志！” 超管们纷纷撇清关系。 “6尾号不归我管！” “也不是我的事。” “三月半她们组负责6尾号的直播间！” 三月半差点哭出声：“老大们啊，我没立刻汇报情况确实是我的错，可是，可是那个直播间不是我锁的啊，我都没权限解开……” 运营部一把手震怒：“那究竟是谁！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是我。我不想让别人也看见那个直播间，是我的错。” （有钱鱼首席技术官广满志退出了群聊） 运营部一把手：“……大领导真会开玩笑。” 群聊先是寂静，然后被彻底引爆了！ “什么情况？！” “广哥他疯了啊？” “广哥人狠话不多……” 沉默寡言的死宅向CTO会做出这种事，众多领导和员工能够理解，但也很震惊，做这种事只是为了独享直播间？这究竟是着了什么魔啊！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有钱鱼的人纷纷涌向直播间。开启了强力围观模式。情急之下，有些超管忘了开启隐身模式。 超管（10071）进入直播间。 超管（10065）进入直播间…… 观看人数：8962！ 众多超管的加入让这个小直播间瞬间沸腾了！有钱鱼用户们自发地相互传播，超管聚众在某直播间里PY交易的事情。弹幕传播速度非常快，先是音乐分类，然后是鱼秀、户外甚至是游戏和科技板块。 小花的直播间名字出现在每一个高人气的直播间里。 弹幕快要刷爆了，瀑布流水般的礼物从未停止。弹幕里纷纷表示身份，例如某某直播间过来的，令人惊奇的是，还有某某网、某某贴吧的网友也加入其中。 “原来那段翻唱是这主播唱的！”这条弹幕昙花一现，瞬间消失在了舔屏为主的弹幕海中。 直播间热度窜天！换做其他小主播现在肯定激动地要晕过去了。 花裙少女不为所动，依旧在唱着自己的歌。 观看人数的增长没有丝毫停歇，很快突破了一万大关，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人气，超管们还没来得及往里面掺水分！ 超管们早就见识过各种顶尖主播的直播间，人气比这多的比比皆是，弹幕占据满屏幕的也不足为奇。歌声有种魅惑般的魔力，十分舒服，像是在做耳道按摩，爽极了！ 怪不得领导广满志脑子犯糊涂。 但主播你倒是表示表示啊！别再装清高了！ 超管们气愤不已。 人气来到10000就不再动了。因为这是有钱鱼平台对新直播间的限制，无论如何显示都不会超过这个数字。超管们打算暂时不处理这个问题，等这主播先找上门服软—— 欢迎73级神豪（人眼看狗低）进入小花的直播间！ 超管们乐了，你有能耐再接着装。 人眼看狗低是有钱鱼最有名的几个神豪之一，很多人都听过这鼎鼎大名。 弹幕里刷着土豪你好，土豪再见，土豪来点钱之类的话。一条红色的弹幕出现在直播间最顶端。 人眼看狗低：“我喜欢你的歌声！这主播，我捧定了。” 73级用户（人眼看狗低）打赏了主播小花3000W直播币！神豪降临，全站飘红一小时！ 三十万人民币！ 直播间里哗然一片。这笔钱放在小城市，买栋房子都够了，这就白白赏给一个不认识的人了？！ 花裙少女的淡定让他们更是惊掉下巴。淡定得像是出世高人，眉目毫不做作，就是唱自己的，管你打赏多少钱。 这主播叼炸了！人们纷纷开始猜测其背景。 三十万不为所动，这境界普通人可学不来。大佬之女、隐世传人等等不靠谱的猜测接踵而至。猜想万千，但有一个共同点—— 小花主播，非常牛B！ 连城没料到是这样的发展。 他目瞪口呆地捧着手机，望着小小屏幕里发生的一切匪夷所思。“开……开什么玩笑！”墙壁上的挂钟忽然敲响八下。 时间恍然来到八点整！直播该结束了，因为MP3里的录音支撑不了更久。 连城掐着时间，哪怕直播间再火热，他也打算关闭直播间。因为花裙妹妹根本就没有互动与交流的能力。 还剩1分钟，他对时间的精准把握很自信。 弹幕里的惊疑和震惊把连城逗得直乐，他大笑说：“你们就慢慢猜去吧，花女王的身份可不是那么容易清楚的。” 他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但弹幕实在太有意思了，连城没过多去想，他打算事后再去搞明白直播间突然火爆的原因，现在光是笑就对了。 直到时间来到最末尾…… 花裙少女低着头，似乎是羞涩，似乎是不舍，她轻声说。 “连哥让我说——再见。” 连城的笑容凝固了。他忘的，就是这件事。 ------------ 053 身临其境 直播间准时关闭了。 吧嗒。 连城把手机扔在茶几上，盯着天花板思索人生。 一声连哥，一生连哥…… 直播间里的夸张架势是他万万没考虑到的。先不提刷得像流水一样的弹幕和礼物，众多平台超管到来足以说明官方的重视，不仅是超管本身，还有他们背后的团队和领导层。那么多眼睛在旁观，小花直播间爆红的趋势谁也阻挡不了。 这非常奇怪。 连城没被大土豪的十万块打赏冲昏头脑，彻底一股脑投入到直播伟业的怀抱中。 花裙少女蹿红的速度超出了正常事物的发展规律，没有循序渐进，缺少过渡阶段，极为突然，像是德国突袭波兰一样，最英明的战略家也没法预测原因和进一步的走势。 歌唱得再好听，也不至于让人们如此狂热。 那些略带有狂信徒字眼的弹幕，让连城看到了一丝掌控之外的荒谬。再联想到影视剧里寻常女鬼的特征，他几乎立刻猜中了事实真相—— 花裙少女的歌声绝对有问题！ 他没被影响，是他的体质在铜钱和引气集的影响下已然异于常人。为了证实这一点，他当机立断决定做一个实验。 张海潮已经接受了转学的命运。当他父亲张有为知道连城已经给儿子安排好了转学学校，表示十分理解和感激，也没对儿子多过责怪。初中转学也不像高中那样，破坏学习进度因而伤筋动骨。 这小子等待着新学校的通知，在档案调往以前，这就是他疯狂放松的时间。 连城敲响了门。 “是我。” 张海潮的脚步声很快，他急忙打开门，露齿而笑：“连哥，学校的事太谢谢你了。以后下楼买夜宵的活，全包在我身上。” “走，连哥带你去逛逛。” “我今天约了一个女同学……”张海潮不好意思说。 “肯塔基，我请客。吃完再去玩，急什么。” 张海潮欣然表示同意。 连城叹了口气。就这觉悟，十年后估计也是条王者段位的单身狗。 今天是周末，肯塔基人还不少。 连城点了两份套餐，说：“就你小子机灵。来帮哥一个忙，我刚买了个新耳机，你听听音质怎么样，如果不行就去退货。你爸说你懂这个，什么下潜张力啊，人声层次和声场，我不太明白，所以想找个明白人——” 他把耳机一头插入手机，然后递给张海潮。 “我就懂一点点，比普通人多有一些。” 张海潮笑得很腼腆，还带点小得意。他清了清嗓子，学着电视摆出评委老师的标准皱眉表情。 前奏刚起，张海潮立刻就听出来，问：“童话镇？一发姐的原版吗？” “网上找的版本。重点是人声，我对人声要求比较高……” 连城本来还在笑，笑着笑着就渐渐没声了。 他觉得，张海潮可能也会成为游戏界凤毛麟角的不世奇才。不说别的，光这幅和傻子哥如出一辙的痴呆傻笑，正常人是根本学不来的。 有位扎着辫子的小姑娘从旁边路过，她多往这敲了一眼，惊讶说：“张海潮？” 此时，张海潮笑得非常奔放！ 他下意识回望小姑娘，其实在瞪着空气，嘴里叨咕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嘿嘿嘿嘿嘿……奇摸鸡，一库一库……” 两只手还往前掏，中指和无名指高高竖起以眼花缭乱的频率来回勾动！ 这手速，比起电子竞技，连城认为这孩子应该考东瀛的大学。 辫子小姑娘没见过这场面啊，她吓傻了。 “你，你，你！耍流氓——” 啪！ 她甩了张海潮一巴掌，嘤嘤嘤就跑出去了。 连城心里琢磨，这姑娘怎么知道这是耍流氓呢？他摇了摇头，按下播放暂停，用手在张海潮面前晃了一晃：“回神了回神了！大白天的做春梦，害不害臊！” “呃……” 张海潮还没痴呆中缓解出来，他的中指和无名指下意识又勾了勾，忽然脑袋一沉，这才感觉脸上火辣，他用力回头一望，只看见辫子妹妹凌乱的背影。 他一声惨叫：“小雅……你听我解释！” “她不听。”连城嘿嘿一笑：“人都跑远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这是你约的那女生？” “是。”张海潮把头深深埋在桌子上，声音有气无力。 “意外而已，再慢慢解释呗。”连城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拍着肩膀劝说道，他又问：“耳机音质如何？” 张海潮翻了个白眼：“身临其境。” “身的临什么境？感觉挺刺激，把神秘代码告诉连哥啊？” “连哥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回去就把硬盘格式化！可是，可以后我该怎么面对小雅！哇，悲伤到呕吐！” 连城乐了，掏出两张一百块钱给他。“拿着，请人家小姑娘看场电影，这事我不告诉你爸。剩下钱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转学学业得跟得上，最好买点书。” 张海潮接过钱，小声嘀咕：“买什么书？深渊挑战书？” 坑熊孩子的感觉不是一般舒服。 早恋？ 不存在的。 连城证明了花裙少女歌声果真有神奇效果。他一路上戴着耳机，怎么听也听不出来张海潮那种感觉。但张海潮心里面要是没那种小心思，估计也不会搞得这样尴尬。 和《倩女幽魂》这类影视剧中的女鬼很相像，歌声具有一定程度魅惑人心的效力。不过没那样夸张，只有非常短暂的效果。 他回到了家，打开新买的台式主机，登陆上企鹅才看见了一封邮件。点击开，发件人是大宇娱乐，内容是关于翻唱样本的简单评估。 多名专家的评估结果一致为：唱功专业级水准，声线辨识度高，唱腔特点鲜明，技巧超乎寻常，情感真诚极具临场感染力。 临场感染力被用加粗字体特意标了出来。 连城无言以对。 你们在听鬼唱歌啊！放在以前，这就是想要弄死你们的送葬灵歌啊，为了业绩和创收，能不真诚有感染力吗！ 他讶然生笑，笑了小会，猛然又想起扔在角落里的老诺基亚。 一看屏幕，加起来一共三位数的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让他不禁挠头，翻了翻，大部分都是何生根何星探打来的消息。 他出于礼貌，回拨了过去。“我是连城。” “连先生！” 电话对面一嗓子娇滴滴把连城喊得浑身鸡皮疙瘩。“您终于回电话了。大宇娱乐迫切需要那位翻唱歌手这样优异的人才，您能联系到她吗？” 连城敷衍道：“抱歉，我只是受人所托。不算太熟……” 何生根反问说：“可这位好像管您叫——连哥哥？” ------------ 054 苟总大逃亡 连城想不到自己第一次出名，竟是因为这个？ “你应该搞错了。”他婉拒了何生根见面的要求，在这位妖人的娇嗔中毅然决然挂断电话。 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成炒一盘菜了！ 不仅是何生根，与此同时，还有更多的人在寻找主播小花的踪迹。 有钱鱼总部，大会议室。 市场部经理率先发言：“13小时，微博热搜第27位，熊度热搜41位，养猪云、企鹅音乐、熊度音乐日榜单均列前10……当日打赏额排我公司历史前20，真实人气增长曲线打破今年年初的历史最高记录……与关键字‘小花’、‘花花’、‘花神’有关的账号注册人数高达19302……” 放映板上的PPT罗列着非常有说服力的详实数据。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敢接着说话。虽然不是重要的全体会议，首席技术官CTO没有到场的必要，可职位牌前空荡荡的座位总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取得和主播小花的联系，这已经是犯了很严重的错误。还好有广满志这人帮着背锅…… 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寂静。 “这是什么数据？这是全网平台，至少是一线大主播才能有的数据。”有钱鱼的现任董事长蔡立国缓缓道：“我们作为业界领先者，要有长见。明天这个小花若是再次开播，安排一小时的首页推荐，事后我要见到最详细的人气流量分析。” 主管推荐的企划部李经理犹豫说：“董事长，这，这和往常的规矩不符啊。我，我建议立刻签下小花主播，因为是新人，先以二线主播的实际待遇——” 反对者立刻出现，负责签约事项的张经理不同意：“至少是一线主播的合同，因为别的平台价码会开得更高！” “不，我们有钱鱼是业内最大的平台，她凭什么不选择我们？” 两个人在会议上争吵起来，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掌管财务的财政部站在李经理立场，认为二线合同价码合理。而运营部、市场部等人同意张经理的看法，至少是一线合同才能笼络人心。 蔡立国喝道：“够了！” 争执立刻停了下来。 他十指交叉摆在桌前，目光沿着手掌的上边缘扫视在场的每一位有钱鱼公司的主管和经你了。沉声说：“太让我失望了，一群短见之徒！” “一线合同，二线合同，全是笑话。我提一个问题，在座的所有人，谁看过那个直播间的直播录像？” 只有零零散散三个人手臂举起。 蔡立国摇摇头，语气极为严肃说：“看过的人应该记得，有位大客户给主播小花打赏了价值十万人民币的礼物。” 众人点头。 蔡立国表情一动：“那么，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们自己，在面对这样一笔横财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是兴奋？激动？还是不可思议和压抑着的狂喜？人之常情无分对错，再会掩饰的人，在长时间的摄像头面前也会流露出一丝真实本性。” 话说到这，看过直播录像的三个人立刻明白过来了。他们稍稍回忆了一下，也琢磨出非同寻常的味道来。 主播小花实在是太安静从容了。 淡然到了不真实和难以理解的程度，眼神、动作和歌唱的声音，不因为直播间里的巨款和吹捧有哪怕半点波动，这一点，几乎没人能做到。 蔡立国强调：“我们不能把她当做普通主播来看待，只有见过世面和场面的人才有这种城府，你们的小肚鸡肠在人家眼里或许可笑到了极点，不是每个人都为了钱，某些人的背景根本就不需要钱来佐证，她们不在乎。” 这一番话立刻把主播小花的背景上升到了深不可测的新高度。 用常理推断，这个结论确实符合逻辑。 李经理顿时噤若寒蝉。他反应过来，在推荐位的问题上他们好像和小花有些芥蒂，一想到这，后背冷汗止不住的往外冒。 蔡立国的总结让李经理冷汗更盛：“说句心里话。要是我当主播，有人给我打赏了十万块钱，也不能像她那样波澜不惊，这一点我很佩服，所以才更谨慎。你们一定要尽快找到她的联系方式，不要使用小手段，要有诚意和气量。” 让蔡立国这种亿万身家的老板为之佩服，那得是什么样的角色？ 李经理小心翼翼说：“账号里没有她的资料……” “那就去找。我记得，她是不是提到过一个名字，嗯，好像是连哥吧？”蔡立国尝试回忆。 连哥？ 有钱鱼的众多领导心里不禁打鼓。 小花都被董事长捧得那么高，让这样高冷女神俯首听话的，得是什么样的人物？恐怕接触这号人的难度，要远远大于接触小花主播。 会议散了，蔡立国离开会议室。 屋里，企划部王经理忽然问：“那个打赏了十万的土豪，人眼看狗低，部门的人联系过了吗？用不用把他的充值折扣再提一个点？” “这位爷有钱，估计看不上一个点的比例。”旁人笑呵呵说，“人家才是人生赢家，做人要是做到这份上，哎，让我少活十年都愿意啊！” 苟总恐怕不认同这个道理。 它已经从何生根何星探手中得到了消息。送到大宇娱乐公司的demo和直播间里听见的曲子，百分之百同出一人之手，也就是那位样貌清秀的高冷主播小花。 苟总是条有梦想的人。 它认为，自己从一出生就是做娱乐行业的料。生来如此，命运抉择。它也为了这个目标不断努力着，脚步从不停歇。 “汪汪汪~~” 它盯着手机屏幕，声音洋溢着得意。 苟总通过短信叮嘱何生根保密。自己登陆洋葱路由，在暗网上找到了一位经验老道的手机定位专家，花费两万块钱成功取得了连先生的手机常用地址。 说做就做是苟总的历来风格。 傍晚，它假意命令公司的人开车把自己送给“自己”。接着成功来到了得到的地址所在地。 绕开旁人视线，苟总找到了三层小楼，望了一会，打算尝试着先混进去看看。 一楼大门没锁着。 它弓着身子潜伏上了楼，叼出领带里的微型窃听器，一个又一个接连藏在不起眼的角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它的不二成功法门。 一楼，二楼，三楼……走廊的尽头是一扇普通的灰色防盗门。 苟总哒哒踩着脚步，才刚跑过去，顿时惊叫—— “嗷呜？！” 隔着门，它感觉到了一股非同寻常的恐怖压迫感！ 苟总吓得叫声都变了形，夹起尾巴，慌不择路地狂奔向楼梯，跌跌撞撞几乎是从三楼一路摔倒了一楼，最后控制不住平衡，来了个标准的哈士奇啃泥！ 它冲到了大门口，一下子撞到了某个黑影上，又是一声嗷呜痛呼，强大的冲击力让它整条人打了好几个转，吧唧再次摔倒在地。 抬头一看。 苟总瞧见了一只翡翠色眸子的修长黑猫，正冷冰冰地盯着它。 ------------ 055 眼见不为实 害怕！ 苟总夹着尾巴一步步推到了墙角处，青白色的眼珠慌乱地盯着来猫。 这是一只皮毛很亮、很柔和顺滑的狸花猫。论品相，称得上猫中女神，可苟总没心思在这种时候搞审美了。 它心知肚明，眼前这只黑猫隐隐散发出的慑人气场和某种熟悉的躁动气息，都在说明一个事实。 它算撞见同类了。 黑色狸花猫是一只妖，而且是一只深不可测的大妖！ 一步又一步，猫妖渐渐逼近，翠绿色的眸子里透露着审视和威胁的意味。它摇曳着轻盈的猫步，每一下都猜在苟总心脏的鼓点上，让它越来越惶恐。 “汪汪汪汪！” 苟总忽然开始狂叫，试图吸引到周围其他人的注意力。它才刚叫了不到几声，眼前发生了令它惊悚得毛发树立的一幕。 黑猫半蹲下，脖颈高高仰起，两只前爪若翅膀一样向两侧舒展，沸水翻滚着的黑色雾气弥漫周围，带起阵阵气流吹得小石子沙沙作响。浓郁的黑色雾气里，它的体型越来越大，最终达到了正常人类般大小。 一具极具诱惑力的青春胴体出现在昏暗的走廊中。 深墨色的过腰长发紧贴白皙皮肤垂落，恰好遮挡住了最不该露出的地方，还没等苟总瞪大狗眼进一步观察，一只手骤然出现死死掐住了它的前嘴。 嗷呜？！ 苟总就挣扎了一小下。 它清楚雌性生物恼羞成怒时的恐怖，万万不想因为挣扎的动作，让某位雌性大妖意外走光，最终导致一起杀狗灭口的惨案。 “咳，哪来的哈士奇。” 王倩怡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双颊红晕瞬染。变身消耗了她不小的体力，心脏砰砰跳得厉害。她力量比苟总要大得多，一手捏着狗嘴，另一只手还有时间扯过连城晾在走廊的窗帘披在自己身上。 她把苟总当成了连城养的狗，新仇旧恨一股脑涌上来，“再叫，我就把你炖了吃肉！” 苟总彻底老实了。 见苟总不叫，王倩怡也松开了手。苟总先是不敢动，然后一点点抬起狗爪，按向了领带脖颈细带的一个电子装置。 这个像耳机线控一样的微型盒子上有三个按钮，红、黄、白。 苟总先按下黄颜色的：“我是帝释天。” 然后按下白颜色的：“我来自大宇娱乐公司。” 最后按下红颜色的按钮：“请把我送回去，有重金酬谢！！” 王倩怡看呆住了，裹着窗帘就看着苟总在墙角表演，一声不吭，让苟总心里更加忐忑不安，红黄白连着按了好几次。 “我是……请把我……我来自……” 她不会是个傻子吧？ “别按了！”王倩怡低声喝道：“等那姓连的回来，你撞我的账咱们一起算。” 苟总不动了。它有些绝望，本想来这里摸摸底，谁想到能撞见另一只化形的老妖怪，能碰见一只妖就已经是中彩票一等奖般的渺茫几率。 它自己这种水准，按照学历去算，差不多是本科毕业。化形老妖就是下至博士，上到中科院还不封顶的超级大佬！ 听过、看过几乎从未接触过！ 能化形的妖怪，起码也得有个两三百年的修为打底。 苟总才27岁，还是个妖怪里的小年轻。 如果它能说话，第一句叫的不是小姐姐，是猫老太君！ 它小心翼翼地夹着尾巴，忐忑不安，一咬牙，顾不得脸面，翻过身来露出肚皮，做出了动物界最常见的示弱姿势。 “嗷~” 王倩怡看见哈士奇原地打滚卖萌，扑哧一声笑出来。等待连城的焦急心情也被冲淡了不少。她心中不安，嘀咕说：“连老师怎么还不回来……” 老师！ 苟总立刻明白过来了。 怪不得隔门那股威压如此恐怖，化形大妖的老师，那岂不得是一千多年的远古巨妖？它眼前一黑，对自己的下场不禁更加悲凉无助。 它想报警，但在这样一位老妖怪面前，恐怕刚按下110的1就被当场剁掉狗头了吧！ 苟总很怕门里边的气息。它宁愿与这只难惹的猫沟通，也不愿意去接触门里面居住的老怪物。 它低头叼出手机，在王倩怡疑惑的注视下，伸出爪子开始打字。 “前辈，无意闯到您老人家的底盘，还希望您高抬贵爪……”用爪去称呼，是妖怪界的敬称，很多妖怪都以家族血脉为荣，这和人是一模一样的。 这！只！狗！会！打！字！ 王倩怡做了个“cao”的口型，表情非常奇妙。她愣住神，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和这只聪明的哈士奇交流。意外之余，不算太震惊。 她自己就是活生生的妖怪，见到同类实属正常。可地方恰巧是在连城家门口，是不是有点……太巧了点？ 连城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两个人都有信息盲区，误以为对方才是大佬，对话起来十分古怪。 苟总打字奉承道：“前辈您这化形期，至少是匹下的修为吧……” 王倩怡疑惑：“匹下？” 这幅不解的表情让苟总印证了它的猜想，这恐怕是一只刚刚出世的老妖怪，修炼到化形少说几百年没见过世面了，不懂也正常。 它用手机回答：“这是六十年前刚流通的新的境界划分，斗匹丹鼎共四境。斗匹二境为后天，丹鼎为先天。能化形的妖怪，都被划分到匹境以上的境界里。至于道士、和尚那群人类，丹田藏气能驱使功法就是斗级，脱离凡胎才进匹境……” 什么斗呀匹呀的，王倩怡听不懂，她只道是原来故事里的妖魔鬼怪其实都真实存在，只是隐没在了现代社会的水泥丛林中，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日渐式微，被成封建迷信彻底扫入到了历史尘埃。 末法时代。 她没来由地想起曾经听过的一个玄幻名词。 王倩怡问道：“你来这做什么？” “找人，一个网上很有名的歌手。”苟总叼出两张小卡片，拱到了王倩怡脚边，“我以为那人在这，没想到遇到了您和您老师……” 王倩怡的世界观崩塌得很彻底。她捡起卡片，这才发觉世界观崩得太早了点。 第一张卡片是名片：大宇娱乐有限公司董事长，苟步黎。 苟总用左爪子指了指自己。 第二张是迷你证书：哈士奇（帝释天），大型犬，昭平市宠物管理所注册，ID号494838134，监管人苟步黎。 它抬起右爪子，又指了指自己。 那些无良公司的老总难道都是狗吗？！狗都会赚钱了？！ 王倩怡嘴角抽搐，头有点晕。正当她打算继续追问的时候，走廊楼梯处传来男人的说话声。 “张哥，药我从李政那买来了。你一会帮我看看药性怎么样……” 是连城回来了。 一人一狗面面相觑，彼此依旧以为对方和连城才是一伙的。 ------------ 056 伪高手要修炼 连城拎着两个大袋子回来了。 袋子里装的是从昭平药方李政那买来的中草药，差不多八千块钱。和铜钱吃下去的相比，只算毛毛雨的数量。傻子哥多打两三天游戏就赚回来了。 因为这事是托张有为办的，连城把一些驱寒散热的药材分给张有为一些。 一是吃人嘴短才能少说闲话。 二是避免让张有为疑神疑鬼的，省的以为自己要用这些东西提炼海X因什么的。他们一家都是老实人，习惯眼见为实，东西拿过去也能让他们更安心。 这显示出连城一贯的谨慎严密作风。 他见张有为开心的收下东西，等关了门，才抬腿上了自己住的三楼。咳嗽声唤醒了声控灯，一人一狗的组合出现在他面前。 等等！ 王倩怡这姑娘是不是少穿了什么东西？那狗怎么长得人模狗样的？ “连老师你终于回来了。”王倩怡大大松了一口气，“走廊里冷死了，赶快开门进屋吧。” 小丫头叫自己老师决无好事。 连城目光往王倩怡及腰长发一搭，问：“头上戴的是假发？” “刚长出来的……先进屋慢慢和你说。” 他指着无辜卖萌的哈士奇：“这狗哪里来的？” 王倩怡刚想解释，忽然改口说：“这哈士奇串门走错了。” 连城信了。 苟总不是不想走，是不敢走。它瞄了一眼王倩怡，又瞄了一眼连城。一个化形期老妖怪，一个周身灵气凝而不发，无漏金身，看上去就知道是先天级别的神秘高人。 苟总不知道。 连城身上之所以感觉不到灵气，是因为他根本体内根本就没有气！和无漏金身没半毛钱关系，活脱脱一个修炼界的菜鸟，只有一身夸张的腱子肉而已。 至于恐怖气势，则是房间里那张百鬼夜行图在作祟！ 它和道士吴郡、拳王张泉犯的是同一个错误—— 把百鬼夜行图的威压当成了连城本人。按照斗匹丹鼎的标准，连城连斗境都不算，因为斗境的入门要求就是，体内有气运转。 连城没办法使用百鬼夜行图的原因也在于此。他体内没有灵气，也就没有使用的钥匙。 这些在场的三个人都不清楚。 王倩怡故意放苟总走，她看出来连城是真的不认识这条哈士奇。她说：“那让它自己回家吧。” 连城心系王倩怡的异常情况，根本不会管一条狗的事。 苟总撒欢子溜走了。 它能确认一件事。 那位小花主播多半也是这位先天高人的徒弟，唱歌根本就不是好听，唱功技巧是一方面，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应该是合欢双修那一派的魅惑功法，怪不得听起来舒服又上瘾…… 这高人可真会享受啊。 连城不知道哈士奇脑子里的龌蹉场景。他进了屋，把药材先放在一边，给王倩怡找来大T恤和长裤，顺便锁上了杂物间和卧室的房门。 “你身体怎么了？” 王倩怡捧着热咖啡，盯着咖啡水面，低声说：“和我妈大吵了一架。彻底闹掰了，估计把她气得要断绝母女关系吧……” “父母不会对孩子狠心的。”连城劝说：“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越长越长，剪短了过一会它还会再重新长出来。”王倩怡叹气说：“不管头发的事了。我想考北方的大学，但是我妈不肯。” 连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热水：“再沟通沟通，真心诚意地告诉伯母你内心的想法。总会有解决途径的，总黑着脸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王倩怡搅动头发丝，盯望连城：“你猜她不让我去北方的原因是什么？” 连城笑着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人之常情。” “呸！” 王倩怡气鼓鼓说：“我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任性小孩，要是这样我就不生气了。可是，可是……哎！！” 她抓狂的挠着头发，扑棱棱，及腰长发全都散落下来，比里屋那群家伙还像女鬼。 闹了一会，没等连城劝，自己就冷静下来了。 任由身体倒在沙发上，也不顾走光的危险，她看着天花板的灯，语气绝望说：“我妈给我找了一个保镖！” 连城想起了上次花店的事。凭借王占山的消息渠道，肯定知道事情大致的来龙去脉，唯一不清楚的估计是细节，但细节才是花店事件最不可思议的地方。 细节暂时不管。 王占山出于王倩怡人身安全的考虑，安排保镖进行保护很情有可原。他想不通为什么王倩怡会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抵触，甚至被气成了猫跑到自己这里来寻求温暖。 王倩怡咬牙切齿交代了事实真相。 “她要安排保镖去我学校，对我进行二十四小时的贴身保护，更过分的是还要跟着我一起考同一所大学！” 连城忽然问：“你在学校算校花么？” 王倩怡很坦然地点头，撩着头发得意一笑：“哼哼，没见过我这样的美少女校花吧？哎哎哎，你往本子上记什么东西呢？” “微创意，《猫妖校花的贴身保镖》。” 王倩怡恶狠狠把沙发枕砸向连城：“去死吧，姓连的猥琐男！” 气也气过了。 她大字形仰面瘫着沙发，絮絮叨叨：“一想到会有个男人一直跟着我，我就浑身上下不舒服。我妈竟然还说那个保镖品行高尚武功高强，和他爷爷一样是个大好人……好个屁！要真是好人，就不该答应这种事。君子不避嫌，还算君子吗？而且，而且我万一又变成猫了，被他看见怎么办！不想回去啦，去哪都不想回家！” “我最多让你在这住一晚。”连城沉吟道：“今晚之后你必须得回家。” 王倩怡想起那条商业奇才哈士奇：“谁想在你这住啊？活脱脱一黑风岭！”她然后又哼哼唧唧的装傻，盘踞在沙发上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我平时的卧室给你住，你可以锁门。其他屋不要乱逛，尤其是我在的房间。”连城叮嘱说。 王倩怡摆摆手：“烦死了，磨磨唧唧的老男人。” “我是为了你好。”连城颇有深意望着她。 王倩怡猛地打了个激灵。 难道是…… 国家特工的秘密房间？不对，是修道高人的隐蔽洞府！也不对，或许两者都有，总之连城绝不会是连城，他一定有更震惊的隐藏身份。 王倩怡很听话，淌着裙子飘进了卧室，刚一进屋，立刻把房门反锁住。 连城摇摇头：“这小丫头。” 他对这种小女孩没有半点不该想的念头。哪怕是仅套着一件T恤，生涩中初显妩媚的妙曼身躯，也无法激起任何邪念。 连城用胶带把杂物间的门封上，然后提着药材，带着做火锅用的不锈钢锅以及电磁炉一起进了另一间卧室。 他第一次炼药，有些犹豫和不自信。 铜钱大爷突然震了震，殷勤又及时地把有关于引气散的调配方法传给了连城，很简单粗暴就是一个字——煮。 连城根据药方，用迷你电子秤称重，一样样把药材加入到不锈钢锅中，他不仅一次告诉自己，我是在炼药，不是吃火锅！ 不一会。 房间里开始飘出药膳火锅的清香味。 连城望着这一盆黑乎乎的膏药，忽然觉得有些眼熟。掏出铜钱嗔怒质问：“你确定这不是发财丸的药方？” 铜钱否决了连城的观点，然后骤然向下使出一股离奇怪力。 绳子非常结实，铜钱往下坠的同时，带着连城的脑袋一起扑通一下，扎在了黑乎乎的粘稠状奇异液体中。 连城一不小心呛了一大口膏药，没有想象中的恶臭，反而是满口沁人清凉。 整个头都扎进不锈钢锅，嘴里黏糊糊的，牙齿突然被活物般的粘稠膏药硬生生撬开，一股脑全都灌进了肚子里。 在这一瞬间，连城有种被异形抱脸虫寄生的错觉。 膏药像炸药一样在他肠胃里炸开，变成无形的气游走在全身的骨骼、血管、肌肉群和神经纤维中，顺着中枢神经直达脑干，对大脑产生了强烈幻觉作用！ 引气散的作用下，连城竟然开始做梦。 这里是一座道观，他变成了一个青年道士，身旁是众多师兄弟。门外，正守着一百多名凶神恶煞的官兵。 隔着大门，他们高喊：“九道长，再不交出引气真经，我就要把你这道观上上下下杀个干净！” 说罢，嗖嗖射进来几支箭。 连城刚开始还晕乎乎的，分不清东南西北，耳中彭的一声，脚面一凉，下意识低头望去，看见了一支尾翼还在震的木箭。 冷汗从脸颊流下的感觉非常真实。 “我怎么会在这？”连城彻底懵了。 ------------ 057 流心剑诀 木箭的做工十分精良。 树枝本身波浪状的条纹被锉刀削成笔直，插入进蓝灰色的布鞋里，连城把这只脚往后面踹了踹，拉开个裂口，布鞋彻底烂了。 转头一看，旁边的道士们在逃窜拼命逃窜，躲在屋檐、石桌底下躲避着乱箭。 咻咻声不绝于耳，有人中箭的凄厉惨叫声让连城不禁侧目。 他不能免俗的想狠狠掐一下自己。 在梦里是不会痛的。现实中的触觉在梦境中只会变成兴奋、喜悦、恐惧、担忧、战栗等情绪，哪怕是从高处坠落，能体会到的仅仅是害怕，而没有半分难忍的痛楚。 手指头用力在胳膊内侧的嫩肉上一扭—— 哎！一点也不疼！ 连城下意识露出笑意，笑着笑着他也笑不出来了。 他明知道是做梦，缺逃离不了这个奇特的梦境。稍作回想，记忆还停留在口鼻浸入到药膏的画面。 “师兄！”一个宽嘴塌鼻的小道士嘶喊着。 他腹部中了箭，灰色道袍全被鲜血染湿，靠在门柱上身体一抽一抽的，仅剩下喊话的力气，哪怕是连动条胳膊都做不到了。 小道士祈求地望向连城，声音断断续续的：“连，连师兄，看在同门……的份上，给我个痛快……好疼啊，我好，好难受……” 连城怔住了。 他不认识这个青年。口中唤出的师兄，没有记忆作为根基的话，如同浮萍般轻浮，毫无说服力，更难以让连城心中产生触动。 这是梦。 一个幻想中的、不存在的、虚假的梦境。他是一切的主人，梦中万物的创造者，当虚构出的创造物向造物主乞怜时，连城体会到一种难以形容的古怪滋味。 人身处梦境，甚至误以为现实的时候，更多是彷徨不安和恐惧。当主观意识觉醒，彻底辨析了世界的虚伪后，潜意识会推动他的主人向着违背梦境的方向发展。 他一定要采取些行动。 外面的官兵继续喊：“里面的人听着，让九道长自己走出来，好过我们杀进去！每拖半柱香的时间，我们就杀一个山脚下的村民，都是你们害死的人命，看看老天爷到底会惩罚谁！” 道观内更加惶恐不安。 道士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性尽显，有的强忍愤然，有的低声啜泣，还有的鬼祟张望，寻找其他出口。 “九道长已经六百年没回来了……” “求求谁来救救我们吧。” 连城望了一眼说话的道人。 他没听懂话里的逻辑。抬头望向天空，两个明晃晃的太阳并驾齐驱，这显然不是一个可以用逻辑和因果解释的世界。 连城捡起地上的铁质短剑，在手里颠了颠，剑身比正常的剑要短上很多，像是匕首，却有约五六公斤的重量。剑柄也是纯金属质地，冰凉坚硬，紧握，突出的螺纹咯得手心微痛。 青色的剑身上刻着“流心”二字。 梦里的一切都有着特殊含义。 连城盯着刻字，皱眉思索，才隐隐有了头绪，道观的大门忽然被人蛮力踹开。穿着官衣的官兵们押着村民鱼贯而入，等这一百多号人才落稳了脚，打头的络腮凶人破口大骂。 “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给我杀，这罪过老天爷全都记在你们头上。” 络腮凶人挽了刀花，对着身前五花大绑的老人，白刃进红刃出。这年近六十岁的村长倒在血泊里，抽搐了一下，然后再也不动。 他狂笑：“这就是不让九道人见我们的下场！” 官兵们抬出来一鼎香炉，上面插着和几十根长香，一官兵嬉笑着掏出火折子再将一根长香点燃，火星亮起，明明是檀香燃烧的速度却比炸药的引信还要快！ “一炷香的时间到了，再杀两个给他们瞧瞧！” 官兵蛮横地拖出来一高一矮。 矮的是个小商贩，高的是个读书人，又是两刀接连下去，地上多出了两具尸体。他们再次点香，拖来一位沉默寡言的青年，青年不像前面的人那样苦恼，死死咬住牙一声不发，接着又拖过来一条狗。 连城低声自问：“狗也算村民么？” 他的声音还没落地，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顿时齐齐望向连城。哪怕是地上的死尸也不例外，死不瞑目的眼睛若厉鬼般注视着他。 官兵忽然哈哈大笑：“你是九道长，你终于出来了。要是再躲起来，我不仅要杀村长、商贩、读书人、哑巴村民，还要杀狗、杀鱼、杀天上的鸟，最后再杀几个女人和小孩玩玩，有趣极了，有趣极了呀！” 连城持剑，轻声回答：“我不是什么九道长。” 络腮凶徒狞笑：“你会引气真经，你就是九道长，这绝对错不了。六百年了，我们受够了无尽的轮回，我们杀了你，就可以从这逃出去了！” “你们是我的心魔，是我的恶念和底限。就算杀了我，你们又能去哪？”连城豁达微笑：“官员、商人、知识分子、沉默的普通人，暴力的冲动，道德伦理的最后框架。我第一次直面潜意识的最底层，原来是这个模样。” 他摇了摇头：“梦也梦够了，该醒过来了。” 心有灵犀，手腕一抖，青剑猛烈震动，哗哗哗抖落下无数碎片，这些铁的小片刚接触到空气，就变成了一个个跳脱的奇异文字，连接成了九层圆轮环绕在连城周围，彼此渐渐向中心靠拢，最终消失在了他的身体里。 连城脑中明悟，一把剑凭空挥舞的连贯画面闪烁不停！ 这是一套叫做流心的简朴剑诀。 仅仅有升、刺、跃三招，分别是上挑，前刺，和飞跃劈砍。 与其说剑法，不如说是灵气在他体内运动的方式！是以剑为承载，又以气的形态在五体中运转的奇异能量。 灵气本来是没有形状的，像是水，只有在容器中才会表达出固定的形体。连城体内产生的灵气，却是在一套奔腾在血脉骨骼里的无形剑法！ 即便是梦，可连城依旧体会到了一股灵魂战栗的剧痛。 要说有多痛，大概是“CNM”那么疼！不是几秒钟也不是几分钟，足足过了好几个CNM的单位时间，连城终于从骂到疲惫的疼中缓解过来。 为什么梦里边没有麻醉剂呢？ 连城很认真的考虑这问题。 道观里的男女老少忽然齐齐发出声音：“以气运剑，剑随气动。鱼水交融，合二为一……” 连城勉强站立，高喝：“剑来！” 雾气笼罩在手腕，一把长约半臂的淡青色短剑凭空凝实。 “流心升！”他福至心灵，抖腕斜挥。 现实中砰的一声巨响，猛然把连城从梦境中拉扯回来。他猛地抬头把脑袋从粘稠的膏药拔出来，等他望向声音来源，不禁陷入沉思。 他看见了星星。 工业化的都市难得见到这种美景，连城感动的说不出话来，甚至热泪盈眶。 很美。 但那地方原本应该有堵墙啊！ ------------ 058 不平静的夜 黑夜中有人怒吼。 “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啦！明天还赶着上班呐！” “龟儿子哟！吵死了！” 连城也跟着骂：“渣土车大晚上卸货，实在是太过分啦！” 骂完，他靠在残垣断壁上思考人生。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做什么？ 重新修一堵墙还多少钱？ 连城猛然想起了始作俑者，他一把将铜钱从脖子上扯下来，面若冰霜：“你是不是早就猜到结果了？” 铜钱果断装死，哪怕是被拎到了马桶边上也意志坚定地一动不动。 他没辙，自认倒霉。这也怪不得别人，眼前一米多宽的口子是他自己搞出来的惨剧，要怨也只能怪太兴奋了……同时还得怪梦游。 连城听到客厅里踏踏踏一阵脚步声，两秒后，急促又连续的敲门声响起：“姓连的你在搞什么鬼！” “渣土车在卸货。”连城再一次解释说。 王倩怡气笑了：“你那屋对面是环城河！渣土车在水里边游啊！你除了教写东西还会教渣土车游泳？” 连城厚脸皮回答：“想学可以，但是得付学费。” “明天晚上有作文课，你别忘了！”王倩怡恶狠狠扔下这句话，又踏踏踏跑回了暂时属于自己的卧室。 怪不得今天晚上非得来这住！ 原来是怕自己明天找借口跑了啊？ 连城耸耸肩，开始收拾起搞出来的残局。不锈钢锅里原本黑乎乎的膏药变成了胶水一样的透明色，只剩下大米稀粥般的微弱粘性，看上去白白黏黏的很古怪。 他摸了摸自己嘴角，略黏，然后对着镜子一看，脸色变得比吃了屎还难看。 这锅陪伴了他足足两年时光，但他毅然决然打算将其抛弃了。 临时找了张一次性餐布把破损的墙壁蒙上，打算白天再去找个小工程队把漏洞填补好，也就是一百多块砖的事情，用不了太多钱。 连城坐在床边，回忆起刚刚奇特的梦境。 现在想起来，梦中出现的所有角色应该都是自己的潜意识，有善有恶，有温顺有暴力，每个人都有对立的两面，他也不例外，就是比例的区别。 梦中的九道长应该就是《引气集》的原作者了。但连城琢磨了一下，恐怕又不是，九道长可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角色。 石二柏那份布帛册子上记载的才是正版《引气集》。 自己学的是铜钱大爷的终极魔改版本……完全不是一回事。究竟是好是坏，反正学已经学了，他也没那个后悔必要。 连城算是修炼界最纯粹的愣头青。什么也不懂，没有读过任何修炼方面的科普教材，修炼全靠铜钱指引和自己一顿瞎蒙乱猜，凭借的经验只有小说、电影以及作家的想象力。 他盯着手心：“流心剑法……” 五指凭空虚握，梦中的那把青灰色短剑出现在他手中。叫做“流心”的短剑只有虚影，没有实体，握持手感空荡荡的，有种没办法使用大力的体会。 连城睡不着，他离开卧室锁好房门，顺着楼梯来到天台。 夜色正浓，整片城市陷入着亮黄色的寂静。 他按照梦里的记忆，找了根铁管，一板一眼比划着。 “刺，升，跃……” 长长吸入一口气，进而屏气凝神，连城立感眉心跳动，从两根眉毛中间仿佛有无形小丸炸开，一股难言的冷冽清凉冲进大脑，像吃了薄荷糖一样，让他思维更加清醒。 修炼不用嘴里念经！ 一阵凉意从眉心下落，经过脖颈直达手臂，念头牵引手臂，手臂带动肌肉，葡萄糖燃烧的热和灵气的凉形成鲜明对比，内凉外热，他正腰挺身，看似随意地往前摊手一刺！ 刺如灵蛇探洞，速度极快，眼皮一睁一闭，铁管就已经刺中了水泥高台，手腕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反震之力，悄无声息，没带起一丝破空声，钝头的铁管扎豆腐一样扎进了结实的红砖中。 流心剑法没有死板的步法，也没有固定套路。全凭念头，身随意动。 升若鱼跳龙门，动作势头威猛，一去不返，右腕筋龙扭结，带着铁管转了个圈，斜斜向上一挑，空气中炸出个炮响，他特意留手，偏开了角度，但楞状气浪打在墙壁上依旧留下一个浅坑。 手掌表面的皮肤和空气剧烈摩擦，微微生痛。 连城微微喘着粗气：“呼呼呼——”体能消耗极大，让他现在这幅强壮身体都有些吃不消。衣服湿透，浑身像经历了一场大雨。 肌肉的酸痛像是把躯体都打上一层厚厚的石膏，这是体能耗尽的征兆。 咣当…… 充当短剑的铁管跌落在水泥地上。 连城汗水顺着头发，略过眉毛，在睫毛的缝隙中滚落到眼睛，他的眼睛似乎察觉不到这又酸又涩的汗，其人如剑伫立。 灵气是修炼者的基础，是一切超凡力量的来源。 而连城的灵气是一套运动着的剑法！ 扑通…… 扑通…… 四周渐渐寂静，澎湃的心跳声越来越清晰。 累，身体中满是无法形容的疲惫，呼吸中都带着沉重。但他的思维越发清晰，仿佛脱离了这个躯壳，平静地审视着一切。 虚握着青色短剑的手指缝隙中汩汩渗出鲜血，肌肉的剧烈运动撕裂开皮肤留下了恐怖狰狞的裂口。这就是第一次生疏的代价。 痛和累折磨着身体和大脑。 连城感觉困极了，眼皮都在打着颤。他精神却饱满得像重获新生，手臂脱力颤抖时，骨头咯吱作响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悦耳音乐。 他本不需要这样拼的。 不用流汗，不用流血，只需要安逸的待在建筑师们设计好的水泥房子里，睡觉吃饭，赚钱享乐，这就够了。 不对。 连城紧咬牙关，舌头抵在牙齿缝把声音挤出来：“这远远……不够。” 这不是他应该活着的方式。 安于平凡，就是迟钝的等待慢性死亡。 他需要一场赌博，赌注是后半生的时间、珍贵的生命和人生意志的全部。 赌博，即使在损失的时候也永远不会停止。我们作为担起了风险、离开了洞穴、走向广阔平地才活了下来的古人后代，本能地热衷于冒险。 因为长期的冒险生活的同时，我们的祖先养成了一种无理由的乐观主义。那就是事情就很少变坏，而他们自我感觉比实际更好。通过这种方式，他们有这样的勇气在面对致命的风险时仍采取行动。 我们更是惨不忍睹的数学家，根本无法理解一个小的概率事件。即使伴随的是最小的可能性，但我们仍然认为我们会是那个唯一的胜利者。 连城遵循了血脉中的本能。 他选择……押上一切。因为他坚信，自己会笑到最后，直到看见最顶端最美丽的风景。 咔擦！ 铁管忽然碎成满地碎片。 连城侧头望去，目光如剑，哪怕身体摇摇欲坠，依旧嘴角淡笑。眉心的凉意彻底遍布全身，哪怕是肌肉撕裂的疲惫也难掩此刻舒爽。 灵气筑基，大成！ ———————————————————— 黑夜里，苟总一路仓皇狂奔，想要立刻回到自己家中。它怕极了，眼中依旧残留惊恐。实在想不到，再碰见了王倩怡和连城那两个恐怖大妖以后，还会遇见…… 身后这群变态女人啊！ 数位妙曼身影将这只哈士奇紧紧逼在死角。灯光的阴影下，瞧不清她们的面目。 为首的女人冷笑说：“苟步黎，没想到我又会来找你吧？你手下何生根可什么都乖乖告诉我了，据说你遇到一个天生魅音的好苗子，是不是该老老实实交代呀？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苟总想要坚决否认，但尾巴不听话的开始摇起来。它一想说谎，下意识就会做出摇尾巴的动作。 “哼，果然！拿着它的电话，把人骗出来。若是本人当然好得很，若不是本人，那就打到说实话为止！” 去你妹的红袖宗老妖婆！ 苟总在心中绝望怒骂，它狂按领带上的按钮。 “我是帝释天！” “我来自我来自大宇娱乐公司！” 然后它猛按了两下红色按钮：“我日你MMP耶！” 旁边一烟熏妆美女娇笑：“哼哼，我还是BKB48的主唱呢，一个小破娱乐公司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们拎着苟总，缓缓上了一辆长款奔驰。 如果有路人看清这群女人的脸，肯定会惊讶又崇拜高呼出声音—— “这不是国内最红的女子偶像团体BKB48吗？！哇，团长段红袖居然也出现了？！”然后这人就会晕过去。 没办法，谁让她们就是这样红呢。 ------------ 059 最恐怖的刑讯 苟总被这群女人装进了袋子里，黑乎乎的瞧不清动静。 汽车一路颠簸，等到它再次重见天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一间装修奢华的大排练室。墙上挂满了BKB48组合成员的定妆照，各式各样的美女环肥燕瘦，不仅数量多，质量还高的惊人，美艳不可方物。 排练室算上苟总共有6女1狗，7个人。 她们以一个凌厉短发的英气女人隐隐为首。这个短发女人正是苟总口中的段红袖，也是BKB组合的现任团长，国内最红最火的歌曲偶像之一，屡屡出现在各大综艺节目里，出场率极高，而且综艺情商很高，她的名气也因此越发攀升，直到如今地位。 段红袖的气质与其说漂亮，不如说帅气。 她嘴角上扬，盯着苟总轻笑说：“苟步黎，我看你还是老实撂吧。这回你可跑不了了，报警都没有用。我看看你心爱的大宇娱乐公司，若是一个月都没有董事长主持场面，会不会就此垮掉啊？” 苟总气得呜汪乱叫。 这幅模样把在场的其余女明星逗得花枝招展，纷纷露出笑意。 以烟熏妆、狂野演唱风格和超大罩杯闻名的团体主唱甄萱，面露疑惑，她半蹲下身，揪着苟总嘴两边的肥皮，一抻就把苟总的脸扯成了肉呼呼的饼状。她嘀咕说：“这就是一条普通的狗嘛……” 甄萱转头问：“段团长，不会是搞错了吧？” “你还没入斗境。当然瞧不出这条哈士奇的厉害，这可是堂堂斗境下位的妖修。”段红袖很认真回答：“放在古代也是只为祸一方的食人恶兽，当前来看嘛，也就是只不纯种的哈士奇。” 苟总气得再次呜汪乱叫。 甄萱噗嗤一下笑出声。 “废话不多说。”段红袖脸色渐冷：“苟步黎，我要主播小花的所有信息。你狗眼瞪我也没用，这样天生魅音的好苗子，在你那种破烂公司发展完全是暴殄天物。还不如来我这给她一个美好前程。女人就一定要为自己的未来努力奋斗，绝对不能任由你们男人的掌控！” 甄萱在旁边小声提醒说：“团长，这是条狗，不是男人。” “它是条公狗！是该死的雄性生物！”段红袖皱眉，她脱下手镯，往地上一扔，红光乍现变成了条圆圈箍住苟总，说：“死到临头还嘴硬，苟步黎，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苟总翻了个白眼，继续呜汪乱叫。 段红袖气急：“啊呀呀呀，你个姓苟的，真当我会对你心软？” 苟总依旧保持着临危不惧的大勇气，哪怕炽热的红箍烧的他皮毛翻卷发焦，也绝不交代任何小花的线索。只是叫声里好像有点委屈和凄惨。 “苟步黎，我敬佩你是一条汉子！在断魂圈里依旧能面不改色，但红袖宗也有红袖宗的规矩，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段红袖把心一横，再顾不得手下留情，刚要下狠手，被甄萱急忙叫住了。 “它，它是一条狗啊！” “它当然是狗，我知道。”段红袖又要继续念咒。 甄萱弱弱说：“团长……它就算想骂你，咱们也听不懂吧……” 汪！ 苟总长出一口气，总算有个明白人。 段红袖把手机还给了苟总。 苟总熟练地点开输入法，调出文字转换语音的功能。手机发出了人工合成的音频语句：“老妖婆，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我不敢。” 段红袖不谈打打杀杀，而是轻笑说：“有何不敢？难道还有其他娱乐公司向你施压？我们华星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顶尖娱乐公司，任是哪家老板都得给我们点面子。” 这群人明明都是修炼者，讨论的内容确是俗到不能再俗的凡间尘世。 苟总嗷呜：“我怕的不是公司，不是老板。是小花姑娘背后的人，这恐怕老妖婆你也担待不住。” “担待不担待的住也不是你说了算。”段红袖摇头：“再旁顾而言其他，我就不留手了。” 苟总安静地坐在地上，盯着段红袖。 “我不能说。说了我要惹大麻烦。” 段红袖眉毛一挑：“真的不说？” “要杀要剐随你便。” 啪嗒—— 苟总用爪子把手机推出去几米远，头一扬，满满英勇壮士的既视感。 甄萱犹豫：“团长，它这样我们总不能……” 段红袖阴冷一笑：“你不怕这断魂圈，是仗着自己妖修筋骨强横的优点吧。灵气宝贵，我也懒得在你身上多费力气，看来我不得不用出那一招了。” 苟总不害怕，鼻子里轻蔑地哼了声。 “您是说！”甄萱惊讶，说：“这也太残暴了吧！” 其他姑娘纷纷点头：“就是就是，团长，会不会有些残忍啊？” “我马上让这哈士奇明白什么叫残忍。把他带过来。”段红袖拍了拍手，一个姑娘应声离开了排练室，不到一分钟就回来了。 她正抱着一只咖啡色的纯种公泰迪。 公泰迪看见了苟总，小眼睛里冒出诡异的光。 苟总大惊失色，叫的像是马上要被凌辱的小姑娘，它忍着断魂圈的炽热，连滚带爬咕噜到了手机旁边，狗爪子哒哒哒急忙打字。 “我交代！我说！我什么都说啊！快把它拿走！！快！！我的屁股！！不！！” 甄萱及时地拽住了泰迪，成功阻止了辣眼睛的场景。 苟总垂头丧气。 “说吧。什么人能让你害怕成这样？”段红袖问。 苟总打完字，没用语音播放出来，叼着递给了段红袖。 屏幕上只有两个字。 “先天。” 段红袖倒吸了一大口凉气，“怎么可能？昭平市也有那种老妖怪？……”她话音停下，看向苟总，“你不会是故意吓我吧？” 苟总摇头。 甄萱瞧出段红袖脸色不太对，小心翼翼地问：“团长，哈士奇说什么了？” “这次算撞上狠人了。” “有多狠？”甄萱疑惑。 段红袖缓缓说：“百年修为，陆地无敌。” “嘶——是修士？”姑娘们议论纷纷。“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吗？歌曲舞蹈等魅惑之术对他有效果吗……” 甄萱继续问：“和我们红袖宗比呢？” 段红袖望了她一眼。 她幽幽道：“哪有那么多先天。你们的未来小师妹……是一定要争的，不过要用些精心的手段技巧。” ------------ 060 连哥很忙 次日，大晴天。 后半夜连城一直像死猪躺在床上，昨晚灵气筑基累的他说话力气都不剩，记忆力甚至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房间的了。 王倩怡敲门。 连城语气懒洋洋的：“没要紧事再让我睡会。有要紧事回去找你妈，也别来烦我。” “没见过你这样混蛋的。”王倩怡无奈，她说：“我马上回家了，你记着点晚上的作文课。还有，今晚上的事绝对不许告诉我妈！” “放心吧，小姑娘哟。”连城把头埋在枕头里，哄走了王倩怡。 他又睡了大概一个小时，迎着微风，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屋子里那叫一个通风良好，窗户关着都被吹地满脸土。 洗漱完毕，连城检查了杂物间和另一个卧室的门锁，没有被撬动打开的痕迹。打开门，傻子哥依旧沉浸在游戏的世界中，花裙妹还在学习新歌曲。 每只鬼都在为未来积极奋斗着，虽然未来和他们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连城点头满意：“这就是正能量。” 启动电脑和QQ。 右下角的小企鹅疯狂闪烁，有许多人给连城在网上留言。 第一条是小刀工作室，也就是连城付了5000块钱，给直播间刷人气的营销公司。还是上次的客服，但这回完全换了一个语气。 “老哥……您这单子根本就不用我们去做啊。完全没有刷的必要，早就火的一塌糊涂了，数据比我们给别人刷得还夸张，我们就算想刷，都不敢搞这种数据，平台会发现，客户也得起诉我们……您这种大佬是特意来逗我们的吧？” “钱我们全都退给您，而且退双倍。还希望您能谅解，上一次那个态度恶劣的客服我们已经严肃批评他了，他表示一定悔改，打算亲自给您打电话道歉，您看——” 连城懒得继续看。 他瞄了眼手机，提示有钱宝到账10000.00元整，日期是今天凌晨。他原打算昨天晚上处理一下直播间的事，没想到引气散的功效会如此惊人，一口气运不下，强劲药力直接激发出了他体内的灵气。 有钱鱼官方也在站内短信给他留言。 措辞很书面化，用词更讲究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主播小花。 站内短信中提到，有钱鱼愿意以当前一线主播的标准，与主播小花签订一个为期3年的直播合同。违约金很高，但他们承诺，同意用合同条款的形式保证小花能享受到最顶端的推介待遇。 不仅每个礼拜至少3次的有钱鱼首页推荐，还有众多广告和APP渠道的资源推广，以及有钱鱼最擅长的拿手手段——水军炒作。 各大贴吧、论坛、音乐门户，全都存在数不清的有钱鱼水军。这才是有钱鱼最常用捧主播的手段。 连城看到这，不禁挠头。合同中提到的待遇优厚到不能更优厚，他自己都很动心，恨不得代替花裙妹妹签下来，他粗略算了一下，按照合同里给的待遇，三年内有钱鱼方面最少付出1500万的合约工资。 嗯…… 连城掰着手指头粗略算了一下，一五得五，二五一十，三五三十五。他大概写到2217年就能赚到这个数了，时间也不算长嘛。 “你妹啊！” 赚钱连鬼也赚不过！ 傻子哥给他的打击足够大了，这又来了一个未来名主播花裙妹妹。 相对比，某三流作者的人生实在是太失败了。 连城很想靠自己的真本事赚钱。但他能想到的，大多是长线赚慢钱，循序渐进，有条不紊，厚积薄发，用上个二十年时间，赚个昭平三环以外的首付。 他除了一手文笔，没背景，没人脉，也没大腿可以抱。现在这个社会，赚钱靠的不单单是能力，更重要的是门路和手腕，并不是努力了一定有收获，肯努力的人有很多，但成功的屈指可数。 连城心知肚明，他一个平头老百姓，若是想突破重重障碍攀升到人生巅峰，万万少不了铜钱的帮助。他掏出铜钱瞄了一眼，果不其然，这狗东西又在恬不知耻的哭穷。 我饿了！ 还好他通过感应知道，这铜钱一时半会还饿不了，上次吃的二十万没消化完呢。要不然肯定会被铜钱骗过去，又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喂了进去。 有钱鱼很会做人。 前两天的打赏他们分文不取，以十零开的比例结算给了主播小花的账号中。 打开后台的礼物薪酬分类，上面显示着待提取金额：137591.63元。 连城看见这钱，第一反应不是爽，是心痛啊！ 有钱鱼给的长期合同里，单单基础工资就有1500万，这还没算礼物分成和鱼丸结算以及广告等渠道收入。可问题是—— 签合同是需要本人身份证的。 连城真希望百鬼夜行图能搞个抓鬼附送身份证的活动，转念一想，就算送了也白扯，厉鬼的身份证早在公民档案里注销了。 等同于说，连城只能对这1500万干瞪眼，哪怕送到了自己手边，伸伸手指头甚至可以摸得到，但签不了就是签不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在站内短息中回复说：“我是小花主播的代理人，很抱歉，她暂时没有签约的想法。但我可以保证，她也不会和其余任何平台签约。” 发完消息。 连城在网站中留下了自己的银行卡号，把13万全都提了出来。银行方面速度很快，没过10分钟全款到账。他先单独拿出九万，通过网银给房东大妈转了过去，然后打电话告诉房东大妈，这是下半年的房租钱。 房东大妈笑呵呵地收了钱，在电话里还提到她打算给连城撮合撮合对象的事。连城只当是开玩笑，没放在心上。 剩下四万，连城决定开展制定好的计划。 他答应过韩菲，打算搞出一本专门为她营销炒作的小说，从开书的第一个字开始，不为订阅成绩，只奔知名度和版权。前些日子太忙，他没时间顾及这个，现在终于有精力也有闲钱去启动了。 在QQ某点网站的分组里，连城从上到下扫视，目光停在了一个叫“西来剑”的ID上。这是个没节操的老作者，老书刚刚烂尾，正处于筹备新书的尴尬期。文笔很好，就是运气不怎么样。 “老剑，有个活你接不接？和直播有关的。” “我写新书呢，没空。” “千字100。” 西来剑：“一秒前，新书已经太监了！” 不愧是同行，连城点了点头。他刚和西来剑讲了点细节方面的注意，手机突然接到一条短信。 “我是大宇娱乐的董事长苟步黎，有没有时间见一面？” 连城愣了一下。 他正打算找一家擅长炒作话题热点的公司，大宇娱乐不就是以炒作起家闻名的吗？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有时间！”连城回复说。 电话另一头。 苟总夹着尾巴闷闷不乐，它瞥了段红袖一眼，打字说：“现在你后悔也晚了。” ------------ 061 吓唬谁呢？ 段红袖依旧认为苟总在唬她们。 先天？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先天！ “估计就是个骗子，和苟步黎一起耍我们的。” 科技进步，民族国家意识逐渐觉醒，以个人崇拜和自然崇拜为主要特征的修真，在民主和自由面前，无疑是新时代体制中的陈旧蛀虫，是不合时宜的东西。 末法时代，修者要么隐遁山林，要么就得在这物欲横流、生产力飞速发展的新世界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过去靠合欢双修法门发家的合欢红袖宗，也改头换面变成了唱歌跳舞红袖宗。一身魅惑人心的手段全都用在了歌声和舞蹈里，成功晋升为完全大众心中的极致偶像。 修炼讲究的是法地侣财，其中最重要的其实就是财。 没钱，连修炼时打坐的蒲团都买不起！过去生产力水平低下，每一分资源必须要众多修士硬着头皮去争抢，万物刍狗、物竞天择，哪次不是杀得头破血流，各门各派间因此积累下累累血债。 现在不一样了。 信息社会，物资运转效率远超以往。她们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划掉账户的几个数字，就能收获过去红袖宗最强盛时期的宗主也不敢奢求的珍贵材器。 红袖宗最不擅长攻伐，过去几百年数次有灭门危险。可如今随着娱乐业的发达鼎盛，她们摇身一变，唱歌跳舞什么东西都能唾手可得，简直舒服得不能再舒服了。 段红袖也秉持着这样的观点。 打打杀杀那一套过时了，她们红袖宗才是新时代修者的杰出代表。在深山老林里喝风饮露有什么意思，闪光灯下、红场中受到追捧才是理想生活啊！ “苟步黎，我姑且信你。”段红袖微微一笑，“你要是骗我，我早晚会再来找你算账。若是没骗我，这个断魂圈在半个小时后就会自动失效，一个‘去’字便可解除。” 甄萱面露尴尬，嘴巴才微张，没等说话就被喊着离开了。 留下苟总一个人在断魂圈里拼命挣扎。 嗷呜！汪！ 段红袖已经让苟总在电话里约好了时间和地点，她们提前准备好就是。至于所谓先天，她还是很难相信先天的存在。太遥远，也太不可思议了。 云庭俱乐部。 段红袖戴着宽框大墨镜，遮住了大部分容貌，让人很难认出身份。标志性的牛仔裤和运动鞋是她的标配，她很讨厌裙子高跟鞋一类的东西。甄萱则是运动背心和热裤的摇滚打扮，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她在俱乐部预约了个迷你酒吧。 服务生微笑问说：“女士，您们一共有多少人？” 段红袖伸出三根手指。 “那您肯定是在等待一位先生咯？”服务生细心地擦拭着酒杯，言语似不在焉。 “凭什么这样说？”甄萱微微低下头，目光透过墨镜的上沿看向服务生。 服务生机器般地控制着倒酒时的小水花，慢言细语回答。 “是位置。您和您的朋友坐在了吧台最靠侧的位置上，和墙相近，没有留下坐人的空间。一般来说，若是女性同伴，潜意识里的提防不会这样重。那么答案显而易见了，但这也是我的无凭猜测，希望您千万别介意。” 甄萱忍不住鼓掌：“观察力不错。那你继续猜一猜，我们在这里约的，是一位什么样的家伙？” “萱儿！”段红袖略带严厉。 甄萱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她是段红袖最宠爱的入门弟子，不是很害怕师傅故作的威严。 服务生似乎没观察到段红袖的不悦。他回答：“是很重要的人。” 段红袖皱眉：“答案模棱两可，不够准确。” 服务生突然哈哈大笑。 “若说是一位修士，您看如何呢……段宗主！！”声音未落，他的容貌竟然开始扭曲，几个呼吸之后，略显稚嫩的服务生变成了隐隐生威的中年人。 中年人坐在对面，自顾自倒了杯白开水，低头盯着白开水，说：“在下天目派一脉传人，卜虚朔。” 卜虚朔正是段红袖等的人。 天目派，作为曾经的道门大派，是目前东亭市和昭平市最活跃的—— 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组织，兼绿色环境倡议机构。也是外界媒体和当地政府官员们公认的最闲得蛋疼的直男群体。 一天天嚷嚷着“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地球一小时大家有责”的口号，对GDP贡献根本起不到促进作用，没事组织群众集体上访…… 这样一群人，在政府眼里能留下什么好印象吗？ 段红袖不管卜虚朔究竟是不是环保小标兵，她把这人找来并非闲聊叙旧：“都说你眼力最好，我要你帮我看一个人。” 卜虚朔依旧盯着白开水，点头：“完全可以。最近城管抓得严，我没怎么出摊卖货……” “出摊卖货？！”甄萱扑哧一声，可乐喷的满吧台都是。 卜虚朔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甄萱后面的墙壁背板，义正言辞道：“养家糊口，天经地义。有何可惊？我吃的是老天爷给的饭，天道理数周正，人伦因果不阙，端是堂堂正正！” 他眼睛一瞪，道义凛然！ 甄萱摘下大墨镜，古怪地望了眼师傅，又看向卜虚朔，略带犹豫说：“嗯……卜先生，您能正眼瞧一下我么？” “完全可以！”卜虚朔皱着眉头，盯向甄萱，可眼珠的两个黑点挤在了鼻梁两侧。 甄萱有点崩溃。 “您，您，您不会是斗鸡眼吧！” 卜虚朔急了：“不许说！” 段红袖悄悄在甄萱耳边说：“千万别小瞧天目派的人，个个本领高强，这位可是斗境上位的高人，只是不善经营，显得有点，呃，有点落魄。” 甄萱捂着额头。 哪里是落魄，分明就是青龙山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清奇患者啊！ “就凭他？”甄萱嘀咕说：“还不如让姐妹们上呢。” “你们一群斗境都没迈入门槛的小娃娃，就喜欢说大话。”段红袖摇头。 甄萱更小声说：“按您话说，那条哈士奇还是斗境下位，我看也没怎么厉害嘛。” 段红袖反问：“你有学位就能赚到钱？道理一样，境界并不代表实力。等你迈进斗境就明白了，凡人总归是凡人……” 咚咚—— 这回是真服务生来敲门。 一个小姑娘探头探脑，看见段红袖，不惊反喜，她忍住讨要签名的欲望，小心翼翼问：“客人们，实在抱歉……打扰一下。我们李老板听说您来了，想要见您。” “姓李？”段红袖略带疑惑。 女服务生说：“她认识您。我们老板叫李蕙兰。” “李蕙兰？呵，小女娃一个，早听说是龙虎山的门客。她可比她父亲出名多了。”卜虚朔重重冷哼，面带不爽。 段红袖也认识李蕙兰。 这女人竟然是云庭俱乐部的老板？ ------------ 062 真人不露相 通往迷你酒吧的走廊里。 一男一女，正是来自东亭市的陈泉和李蕙兰。 陈泉习惯性地活动着手腕，转头叮嘱着李蕙兰，说：“李社长，您不会是特意来追星的吧？虽说是偶然遇到，但段红袖可不是寻常明星，她底细深着呢。” “又和你一样？”李蕙兰好奇问。 “她们红袖宗的人比我混的可潇洒多了。今年在奉京、开城、阳关等17个地方，要举办整整21场大型演唱会，至少有20名BKB48的成员参演，其中有7名是核心成员，阵容豪华……”陈泉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他发现李蕙兰正奇怪地看自己，忽然有些心虚。 李蕙兰莞尔：“你知道得挺详细啊。” “就是个道听途说……”陈泉摸着鼻子不再多言。 两人经过拐角，碰见了个喜欢平时看拳的粉丝。这人兴奋地喊了好几句“拳王陈”、“东海岸第一人”之类的话，惹得陈泉留下了一张签名才满意离去。 “听很多人说汉海省就属你最能打。”李蕙兰询问说。 迷你酒吧的小门口。 陈泉在李蕙兰面前没有吹嘘自己的心思，他不承认也不否认，径直推开了门。段红袖和甄萱首先映入眼帘，这两个女明星在电视和网络上他见过无数次了，家中海报更是不计其数。 直到看向在场的另一个人时，忽然有种强劲力量箍住了他的脖颈。 谁也不知道卜虚朔是什么时候来到陈泉身边的，他注视空气，冷冷道：“斗境下位的小辈，一介凡人门客。龙虎山的人为什么会在这！” “前辈……咳咳，请听，听我解释！”陈泉脸色发紫，他不是不想挣扎，而是手脚都被一股无形枷锁禁锢住，肌肉僵硬动弹不得。 卜虚朔轰的一下把陈泉甩到墙上，迷你酒吧里的玻璃杯剧烈摇晃，发出一片哗啦啦的声响。他怒喝：“不学无术，老祖宗的本事不是让你去欺负普通人！仙凡有别，你们龙虎山的祖训里难道没有这一条吗！” 呼呼呼——！！！ 酒瓶和玻璃杯的震荡更剧烈。 “对，对不起……”陈泉捂着喉咙，声音沙哑地解释道。 “我最恨的是你在外国人面前输了拳，让祖辈蒙羞，这是一个小教训。”卜虚朔语气严厉，不再惩戒陈泉。 甄萱眼中异彩连连。 卜虚朔展现出来的力量对于她而言真是太神奇了。红袖宗最不擅长的是攻伐，段红袖平时除了传授她们一些简单的防身功夫，从来不涉及任何与进攻有关的道门法术。 斗境上位的无形气势忽然施展开来。 让在场众人不禁感到难以言表的压抑感。 段红袖微笑，打破冲突的尴尬：“您就是李社长吧？” “很高兴认识你，我也非常喜欢你们的表演节目。”李蕙兰说：“我作为云庭俱乐部的老板，总得尽到些地主之谊……” 这只是她名下无数产业中很普通的一个。 段红袖是娱乐圈的老油条，她很善于结交权贵，立刻脸上扬起笑意：“借着这个机会结实李社长才是我的荣幸。” 卜虚朔听不得这番客套。 他瞪着斗鸡眼，指着甄萱，说：“你们谁走我不管，他得留下来。” 甄萱惊疑地指自己：“卜前辈您是……” 卜虚朔说：“小女娃，我没说你。我是说打拳的那小子，龙虎山横炼功夫了得，我要你先去探探底细，我帮你掠阵观望。放心，死不了！” “探底细？”陈泉愣了，“老前辈为什么选我？” “你小子抗揍。” 即便不情愿，在李蕙兰歉意的眼光下，陈泉不得不也跟着掺和进来。他既忐忑又暗暗喜悦，旁边这两位是谁？段团长和甄主唱！BKB48最红的两位顶尖偶像啊！ 他跟着段红袖等人一起上了辆长厢面包车。 陈泉极为开心地套近乎问说：“段……嗯，团长大人，把天目派的高人都请出来了？他们的价码不低吧？” 段红袖幽幽道：“价码是一百亩树苗。” 陈泉一愣，干笑说：“这还真符合他们的风格。他老人家打算探什么人的底细？” 段红袖清清嗓子，她故意吓陈泉。 “先天。” “原来是先生，他也是修……”陈泉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目光乞怜，想要从段红袖口中得到不同的答案。 段红袖心中坏笑，轻声说道：“先天修士，无漏金身。”她还是不认同苟总说的话，哪里有那么多先天。 可陈泉前些天刚碰见一个！ 他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我现在下车还来得及吗？我怕我被活活吓死啊！” “即便是先天，我也不怕挣上一挣！”卜虚朔两眼对其盯着后视镜，故作强势说道。 “到了。” 负责开车的甄萱断绝了他最后希望。 面包车停在了一个小区附近。他们以苟总和大于娱乐公司的名义，约在了马路对面的高档中式餐馆见面。 另一头。 连城打车下来就迷路了。 在这附近转悠了十多分钟，根据地图导航也没找到那家“泉源饭店”，眼看着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剩下不到5分钟，他有点着急。 直播方面，签约肯定是没得谈了。后期的推荐位也不用期望，想要扩大直播间的影响力，借助大宇娱乐公司的营销渠道势在必行。不仅是直播间，他委托西来剑写的那本直播定制文，也得有足够强有力的配套营销水准，否则事倍功半。 若是能和大宇娱乐谈成这单子，可以给连城省去不少时间和麻烦。 连城没辙了，找旁边的煎饼摊大妈问路：“大娘，您知道泉源饭店在哪吗？很着急。” “俺不记得咧。” “来个煎饼，加俩鸡蛋。” 嘁哩喀嚓，大妈想变戏法一样做完了煎饼，递给连城，笑眯眯说：“现在想起来咧，你要是急，小区里有条近道，就是不知道那门封没封上。往前，16号楼左拐直走……” 连城一边啃着煎饼，一边急匆匆往目的地跑。 大妈果然实在，确实没忽悠人……出去的门洞还真被一个大铁门封上了！ 时间还剩2分钟！ 连城鬼祟左顾右看，对比了一下封门铁链的厚度，确认旁边没有路人和监控以后，凭空召唤出流心短剑，左手装作吃煎饼，右手抬手就是一道流心升！ 铁链应声而断。他散去流心短剑，装作无辜路人低头啃煎饼，一路小跑跑向了马路对面的泉源饭店。 面包车里。 “是他！”陈泉大惊。 卜虚朔骇然：“刚刚那股灵气？！” “您是说开锁的哥们？”甄萱犹豫说。 “这种剑般凌厉感，是灵气拟态……先天大圆满！只是这身灵气，为何仅仅有斗境下位的水准？如同入门不久，稀疏异常……难道又是入世修行？”卜虚朔喃喃自语，表情凝重。 回忆惊鸿一瞥的剑意，他似乎有所明悟。 “这手煎饼暗合天数，洒脱随意，不拘小节，果然是先天奇人！妙啊，妙啊，我怎么就没想到，煎饼外圆内方似乎更契大道……一饮一啄，浑然天成！那剑意中的大道，原来如此！” 卜虚朔说了一大通，目光渐渐明亮，斗鸡眼的毛病似乎暂时消失了。 碰！ 面包车忽然猛震起来，惹得路人露出古怪眼光。 “哈哈哈，老夫桎梏斗境上位十多年，竟然在此收获大机缘，我怎么没想到，以外物入道，入世修行，高人肯定早知我藏身此处，故意露相点拨于我，大善大善！” 段红袖呆若木鸡，她眼看着卜虚朔体内的灵气越发凝练，然后噗的一声，从嘴里吐了一粒丹出来，半空悬浮金光璀璨！ 内丹初成，晋升匹境！ “老夫去也——”卜虚朔砰的一下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面包车中，留下渺渺音讯：“见得此先天高人，实乃我之大幸！因果日后定当相报。” 甄萱看傻了眼：“那高人是被吓吐了吗……” “萱儿啊，我们真撞见硬茬子了。”段红袖哭丧着脸：“去见一见吧，他不会不知道我们在这的。完了完了，和先天抢徒弟？真亏我想得出来啊……” 她忽然握住甄萱的胳膊，眼泪汪汪说：“徒儿，师傅老了，色相不再，你可得救救师傅！” 甄萱反应不过来，世界变得太快了。呆愣地像是只兔子，什么话也说不出，修真圈真乱…… 段红袖心中痛恨极了苟步黎。 苟总也痛恨着她，因为这断魂圈——是语音解锁啊！ 嗝—— 煎饼真好吃。 某修真菜鸟还在没心没肺地点评着煎饼的味道，在餐厅里安心等待大宇娱乐负责人的到来。 ------------ 063 老妖怪不简单 七八米宽的小马路，在段红袖等人眼里如同天堑。 每一步重若千钧，抬起脚，再落地，让彼此交流一下眼神，传达些大家都明白的意思——谁都不想先进去。 泉源饭店的门迎看得奇怪，这三位客人是在玩什么把戏。在门口磨蹭了小有几分钟，到底是打算吃还是不吃啊？你这样搞得我好尴尬啊！ 门迎咳了一声，嗓门嘹亮：“欢迎光临！男宾一位，女宾两位！” 小号一样的铿锵声线穿过门槛、走廊、大厅直到前台，甚至厨房都能听见。这突然一嗓子把段红袖吓得不轻，隔着墨镜，她哀怨地瞪了一眼门迎，一咬牙，率先迈腿走进去。 陈泉低头跟在后面，小声问甄萱：“如果没猜错，这位先天高人我曾经有幸见过一面。” 甄萱很难理解先天一词，在段红袖、卜虚朔等人心中的重量。 这词在她脑海里还没有“大通告”、“全国演唱会”或者某些大明星的名字来得深刻，换而言之，她作为刚入门不久的新人，尚不能清楚先天境界的意义。 若把修炼按食物链层次划分——先天之下，皆为蝼蚁。 斗匹丹鼎，其中斗境与匹境或许还比较相近，只有灵力和心境上的差距。一旦上升到先天境界，也就是丹境与鼎境，除非大毅力、大恒心、大机缘的卓群奇才，否则终身无望触碰到这一层次。 甄萱把连城当做了厉害一些的同龄人。 段红袖和陈泉却把连城视作外表青春永驻的老妖怪。 古代按功法和道德标准划分，有正道和魔道的区别，大多是循规蹈矩、信奉天理昭彰的正派修士，读四书五经满腹经纶。也有行事乖戾，茹毛饮血嗜杀成性的邪门凶徒。 在监控和搜查手段越来越完备的现代社会，户口制度和公安机构让邪门凶徒没有了逍遥法外的土壤。普通人不用再惶惶度日担心冒出来一个屠村炼丹的魔头，因为没有谁能够直接对抗以百万为单位的庞大现代军队和层出不穷的无差别攻击手段。 这是科技进步的结果，也是末法时代的显照。 对于先天高人，谁也拿捏不准他们的行事风格。因为先天实在是太少见，也太神秘了……段红袖和服务生打了招呼，被带领去了约定好的包房，更加忐忑不安。 荷花厅。 连城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玩手机QQ。企鹅又在给他推荐好友，推荐理由是彼此间有若干个共同好友。他觉得企鹅的产品经理在某些方面很想当然。 有这么多共同好友，为什么还不是好友，难道你们心里就没点B数吗？ 服务生大手大脚，砰砰砰敲响房门，把陈泉惊得差点急眼，他想解释还没法解释，只能以气急败坏的小声呵斥：“轻，轻点……” 他得到了服务生一个无奈的白眼。 站在包房门口，段红袖开始浮想联翩。她早已习惯了世俗生活，修炼一事也渐渐抛到了脑后。苟总的警告被她当成玩笑，原因是她不认为这世上存在先天。 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 请来的救兵天目派高手卜虚朔，被当场点拨结丹，化作一缕青气跑得不见踪影。屋里边坐的那位究竟是什么身份，岂不是心知肚明。 正派？邪门？道士？妖怪？ 她猜不透。 高人会不会怪罪，他性格又如何，万一狂性大发把她们师徒二人练成了鼎炉，或者笑意盈盈，给在场每个小辈送些灵丹妙药、珍惜法宝，任何一种可能性都有。 深呼吸，推门而入。 他们三人终于见到了预想中的先天高人。 连城坐在靠窗的位置，戴耳机听歌，一只手扶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手机上划拉着，看上去就很无聊，还懒散地打了个哈气。他听见敲门声，抬头笑着打了个招呼。 这……画风有点微妙啊。 虽然刚才吃煎饼开锁的画风更奇怪，但那可能是为了指点卜道长故意做出来的形象，可现在，距离想象中的高人形象，是不是有点……不太对的地方。 皮肤白皙没有皱纹，精神饱满肌肉强劲。很符合硬派实力路线的明星形象，放在动作电影里要么是偶像级的反派角色，至少也得是男一男二。 这年轻人生的很有气质，以段红袖也不得不承认。 问题是，先天境界的老妖怪哪个不是一两百岁，即便是青春永驻也会留下一丝痕迹。看破红尘俗世，那种出世的气质和目光与普通凡人是大不同的。 难道？ 段红袖心中一怔，此人已经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若不是早就知道，谁也看不出先天的痕迹。 她对连城的境界不禁再提高了一个等级。 绝对是老妖怪中的老妖怪，伪装的太像年轻人了！比自己还年轻……恐怕，有可能是传说中的鼎境？！ 陈泉锁好了包房门，双手放在膝盖上，眼观鼻，鼻观心，坐得比小学生还老实。甄萱好奇偷偷张望，先前在车上没看清，此时很是惊讶于连城的年龄。 段红袖勉强微笑。 她大脑空白，准备好的说辞全都被新猜测打乱了：“您……怎么称呼？” 连城收起手机，刚准备说话，拔耳机线和关播放器的顺序一不小心搞反，播放的音乐放了出来—— 《康熙王朝》的经典主题曲响起：“我还想再活五百年！！” emmmm…… 这尼玛还真是老妖怪啊！ 段红袖嘴角一扯，她认为这绝对是眼前高人内心的真实写照。再活五百年？那意思是不是已经活了少说五百年了……根据历史常识往前推，差不多，是明朝了吧？ 她急中生智：“朱元璋实乃历代开国帝王之首。” “啊？” 连城有点傻眼，大宇娱乐公司的人思维跳跃得他不太能跟得上。开场白就拽起历史来了。他作为知名三流作家，论史学常识怎么可能自认低头！ “我觉得有失公允。” “没错！”段红袖极为真诚地表示赞同：“时势造英雄，朱元璋也就是运气好。”陈泉露出惊奇的恍然大悟，夸张地点起头来。 连城彻底被搞懵了。 这都哪跟哪啊！不会是一群神经病吧！ ------------ 064 角色扮演 “言归正传。”连城清了清嗓子，他弯腰往外掏东西。 段红袖眼前一亮。 难道是赠送小辈的法宝？！ 等连城把合作意向书拿出来，这张打印纸往桌子上一拍，才让段红袖从惊疑又激动的状态中稍稍缓解出，让她终于能正常理性思考了。 连城认真说：“我需要大宇娱乐公司的帮助，有一笔营销炒作的单子，报酬大概在30万到100万之间。” 对于这种意想不到的情况，段红袖反而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高人恐怕是玩角色扮演玩上瘾了。 工作也好，事业也罢，对于先天境界的修士而言，都是调剂心情、体验入世修行的小把戏罢了。更不用说几十万块人民币，普通人眼中算巨款，在眼前这位心里，九成九只是一个有点兴趣的数字游戏。 段红袖在这全权代替了苟总。不管什么条件，她有办法在事后“说服”它。苟步黎在她手中的把柄很多，两人亦敌亦友相处十几年了，彼此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她硬着头皮，打算陪着高人继续把角色扮演玩下去。 她说：“您……您现在的名字，应该叫连先生，对吧？” 连城无语。 他以前就不姓连了？ “是。这是合作意向书，其中的要求对大宇娱乐公司并不难。”他强调。说完这话，他才有心思观察其余二人。 陈泉有些眼熟，他猛然想起，这不是上次聚会那个自称小泉的家伙么？叫什么不好，非得给自己起个狗名。 至于旁边的烟熏妆美女，更熟悉。 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是BKB48的主唱……连城忽然看向段红袖，怪不得刚刚也觉得面熟，BKB48的现任团长，华国最红最热的综艺新星之一！ 这是真正的大明星，才不是大宇娱乐这种小庙容得下的大神。 很不对，很不对劲啊！ 段红袖的态度让连城更加惊疑，摸不到头脑。她粗略地扫过合同意见书，完全不在意细节中可能存在的陷阱，轻抿嘴唇，笑意盈盈。 “我想，这对公司来说也是一次极为不错的锻炼机会，我们很愿意帮助新人。意见书中提到的主播小花，作为新秀，她的未来潜力定然不同凡响。锦上添花的好事情，哪有拒绝的理由呢？” 段红袖在甄萱耳边低语几句。甄萱吃惊地回望了师傅一眼，然后低下头，手指头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打起字来，最后把手机轻轻推到了连城面前。 连城接过一看。 这是份关于合作意向书的临时修改意见。 一，费用降低到十万人民币。 二，大宇娱乐以明文条款的形式保证充足营销资源。 三，新加一份无毁约代价的新人签约合同，小花以自由人的身份加盟大宇娱乐，享受全部最顶级的签约待遇，并且随时可以单方面脱离。 四，关于BKB48与主播小花的若干网络推介合作…… 条件丰厚到连城差点以为遇到骗子了。 哪里是合作意向书啊！明明就是《南京条约》、《BJ条约》、《马关条约》和《辛丑条约》等一系列丧权辱国条约…… 连城没被突如其来的好处冲昏头脑，他存疑质疑：“为什么？” 为什么！ 段红袖急得想脱口而出，还用问为什么吗？你个先天老妖怪跟我们一群小辈玩角色扮演，谁敢不好好陪你玩下去啊！ 我们也是想活命的啊！ 她不敢这样说，只能艰难找了个解释理由：“古有千金买马骨，更何况小花并非马骨，而是一匹乘风破浪的千里马，天生魅音，有成为现象级歌曲天后的潜质……我们，嗯，我们大宇娱乐坚信这一点，早结善缘是我们的朴素观点。” 连城做了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他都会深表怀疑。段红袖级别的大明星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欺骗人，因为谁都没办法保证不会被录像录音，明星若是传出去质疑人品的铁证，对手借此打击甚至可以彻底影响星途前景。 动机很可疑，但平衡利益和后果，连城用理智做出了明确判断：段红袖不存在说谎的理由。 陈泉负责跑腿打印。 经过一个小时的漫长尬聊后，连城和段红袖签下了一份基本敲定的谅解备忘录，内容可以视作未来的正式合同。 段红袖承诺在一天后，已经盖章签字的大宇娱乐方面的正式合同邮寄到连城手中，只需要补上连城的签名，法律效应立即生效。 临了，连城提出了一个心存依旧的疑惑。 “您应该是……BKB48的现任团长吧？” 段红袖大大方方承认了，拉过来甄萱，说：“她是我们的主唱，也是我最得意的徒弟——”她忽然急中生智！ 她打着如意算盘说：“要不然，让甄萱配合您和小花一点时间吧，应该能起到点力所能及的小帮助。最近一个月她没什么大通告，其余都是能推掉的小事情。我也打算让她休息休息，放松一段日子。天天走秀跑通告快要把身体累坏了。” 连城迟疑。 段红袖马上解释：“我可能不在本地，您和大宇娱乐公司有合约在身，正正好好，比起交给其他人更放心。而且我愿意让甄萱独立锻炼，学习些新东西。” 点头！ “那她住在哪？”连城瞧了瞧甄萱。 甄萱满脸茫然。 “您是本地的人，您安排当然最好了。”段红袖笑得很欣喜，完全没有卖掉徒弟的惭愧心理。 连城打死也猜不到这几人心里边的小算盘，更没想到自己成了他们眼中热爱装B事业的老妖怪。 他沉吟道：“我那恰巧还有几间空房子。” “就这么定了！”段红袖表现得像是占了极大的便宜。“我处理好那边的事，过两天就让甄萱去联系您，真是太谢谢了……” 连城笑说：“举手之劳。” 礼节性的握手，段红袖也和陈泉那次一样，打了个冷颤，强忍住没说出天字。 “先，先……先生，合作愉快！” 目送连城走出了包房。 甄萱埋怨师傅：“您怎么能这样！我接下来一个月要忙死了！全国演唱会还得跑呢……” “傻丫头，这是大机缘。”段红袖慈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哪怕在连先生那学习到一丁半点，都是一辈子的好处。” “我能学到什么呀！”甄萱不明白。 段红袖叹气说：“为师的良苦用心以后你就懂了。对了……我给你在有钱鱼平台安排了一个直播间。” 甄萱讶然：“您信不信，我如果开直播，当天就得上娱乐热搜。” 存在感特别低的陈泉表示同意。 他挠头发说：“以BKB48在国内的人气，恐怕有钱鱼做梦都要笑醒了。以前还没有成员开过直播呢。” 段红袖突然支开了陈泉，只留下甄萱一个人单独说，眼神闪过一丝异色：“萱儿，有件事不知道你看没看得出来——” “什么呀？”甄萱糊涂得不行。 段红袖笑说：“我很了解男人的潜意识。但连先生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小花的前途。哪怕半丝关注、关心和牵挂也看不到，换句话说，这个代名小花的女生在他眼中毫不重要。不是掩饰得好，而是真正不在意。” 她内心悄声自语，即便是先天高人，也是人，也存七情六欲。 段红袖低声在甄萱耳侧说：“我要你扮演好角色……把你的未来师妹争取过来。” 这是一场大胆的豪赌。 她清楚后果，但这值得。比起未必得到的好处，她更会全力争取看得到的好处。哪怕是有开罪先天高人的可能性。 段红袖如此说：“她可能是红袖宗创建以来，最具天赋的修炼天才……我没办法不动心，您能体会到师傅的心情么？你们心思太杂，斗境已是大限。她不一样，眼神净如赤子，本若天然才是魅的最高境界。” “我明白了。”甄萱用力点头，“今晚我就立刻开播。” ———————————————— 有钱鱼公司。 领导们议论纷纷：“主播小花不同意签约！” “再有潜力，她也存在跳槽的可能。” “必须打压，逼迫她立刻和我们签约。否则再多资源也会成为其他平台的嫁衣，从有钱鱼跳槽的例子比比皆是，我们不能再接受这种背叛了！” 董事长蔡立国最终拍板：“这事你们全权处理。”然后不再关注。 网络会议里质疑：“万一她有后台……” 企划部李经理怒喝：“再大的后台，她也得做出选择。要么忍耐打压，要么就马上签约。这事我拍板，打压，必须打压！” 小花的拒签出乎众人预料。有钱鱼立刻做出了利益判断下最正确的举动。 时间再次来到晚上，花裙少女开播的时间。 ------------ 065 一点也不慌 李经理密切关注着平台上的动向。 他面前是一个六屏拼接的大显示器，网站平台的实时数据和后台操作在软件界面飞速闪过。超管们手中操作不停，在各个的直播频道来回切换，关注有钱鱼的主体动向。 “她开播了？” 李经理不用提出姓名，超管们自然知道指的是谁。 超管河鱼点头称是，指着屏幕上一条与旁边同类相比很夸张的增长曲线，说：“这就是她直播间的实时访问人气，没有增长变缓的趋势，开播10分钟后能打到六万到七万之间的真实人数。” 除了某位陡然进入有钱鱼高层视线的女主播，也没有其他人有如此关注度的待遇了。 有钱鱼已经开出了能够体现出他们最大诚意的价码。无论是合同承诺的资源推荐，还是条款中保证的三年最低1500万工资酬金，对一个刚蹿红三天的新主播而言，这称得上是“礼贤下士”的待遇。 没有谁能够在这样一大笔钱面前不动心。 但小花毅然决然的选择拒签，这实在出乎有钱鱼高层的预料，也让他们有种被欺骗了的恼羞成怒。 既然不签约，那人气和热度也就失去了价值。 打压成为了必然要执行的手段。 李经理沉吟道：“把人气限制到一万。” “李哥，这也太明显了吧……直播间里的弹幕数量完全不是一万的量级啊。”超管河鱼感到为难，他本着对工作负责的态度，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李经理十分严厉的驳斥了他的优柔寡断。 “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你说的没错，从六七万压到一万很容易让人看出来，但上级领导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是做的太隐蔽，谁也不知道，哪里还有敲山震虎的效果？”李经理冷冷道：“我们既然能把她捧起来，自然能让她摔下去。” 河鱼小心翼翼说：“万一把人逼走了，没合约在身，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她敢！”李经理眼睛怒瞪，下意识搓着手腕的佛珠，“要清楚一点。我们针对的不是小花主播本人，平台和她无冤无仇，没有故意害人捣鬼的必要。但是，对她这种行径，平台要是不做出让其他主播满意的处理方案，有钱鱼作为行业领头羊颜面何存？” 华国的面子文化不仅存于平常生活，在互联网此类新事物中同样被发扬光大。人也好，公司也罢，许多时间都在为了一个面子问题而劳苦奔波，可不得不承认的是—— 面子在华国社会确实好使！ 人有面子好办事，公司有面子容易招人谈买卖。有钱鱼也需要面子维持住自己行业老大的威严，花裙妹妹算是撞在了枪口上。 谁也不知道连城的苦衷。 连城娴熟地打开了直播软件，通过软件启动直播间。 冷艳唱歌少女再一次出现在有钱鱼网友面前，准时守着7点直播的粉丝们立刻一窝蜂的涌出来，带着满腔弹幕顿时刷遍了整片屏幕。 “花神终于开播了！” “一天不听主播唱歌，我浑森难嗖……” 有了多次直播经验，连城提前做好了所有准备工作。直播进行的很顺利，花裙妹妹根据MP3哼唱，鬼魅声线透过高保真麦克风，以光纤为途径传播到全国各地，数不清多少人被鬼迷心窍。 连城本就没打算用直播赚大钱。任何行业顶尖都免不了高曝光率，花裙妹妹是最见不得光的那种“人”。他只是想要直播带来的人气，网络时代，高人气就意味着大商机。 他炼出灵气不久，还没来得及去试试百鬼夜行图的全部功能。 心思打定，连城一股脑钻进了房间里，铺平百鬼夜行图，嘴里边念着引气集中的生涩咒语，开始研究这件法宝的作用。 他没心思关注主播间，因此不清楚此时发生的状况。 直播间右上角明晃晃的“10000”人气值，任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不对劲。弹幕越来越多，礼物也跟着水涨船高，眼看粉丝值排行榜上土豪名字翻新不停，但人气值就是巍然不动。 水友们看出来，这是有钱鱼在故意打压啊！ 有人替主播愤慨：“凭什么锁数据？是超管就能为所欲为吗？” “抱歉，超管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另一条弹幕回复了他，眨眼功夫就小时在了刷新的文字海洋里。 花裙少女很淡定，表情未有丝毫变化，随着唱腔越发娴熟，她的歌声也越来越有感染力。放在古代，哪有女鬼能接受“高保音MP3”全天24小时的轰炸训练。 录音棚里录的曲子，在软件合成器的调教下，完美得不像是人的嗓子能够唱出来的东西。所以很多歌手故意留下换气声，保留录音时的底噪，甚至后期再加上呼吸的声音，为的就是能在冰冷的完美中增添几分真实。 花裙少女经历得正是录音棚级别的调教。她学习和模仿的能力让众多科班出身的歌手拍马不及，无论什么歌，到了她的嘴里都变成同一种空灵缥缈的动听腔调，怎么听也听不腻。 她仅是简单地唱着歌，哪怕直播间人气被锁似乎与她无关。 这种淡然让路人和粉丝们多加几分欣赏和佩服，她越是淡然，大家越是喜欢，越是更加打抱不平。很多人觉得有钱鱼做得太明显，也太过火了点。 还有主播偷偷看着热闹，大部分都抱着幸灾乐祸的想法。平台上一共就那么些流量，凭空多出一个大火主播，他们的人气肯定会被分走一部分，谁也不想见到这种情况。 “活该！”有女主播在自己直播间里讥讽说：“那小花就是装模作样，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真以为自己是大歌星呢？一个没名气的小主播，故意搞什么清高。” 有钱鱼公司。 李经理紧皱眉头，关注着主播间的动向。他突然说：“你确定锁人气锁推荐了？” 超管河鱼斩钉截铁回答道：“肯定的，技术上不存在问题。” “这女人！怎么一点也不着急——继续封锁数据，然后限制直播间的最大人数。不说话绝对不行，她必须有所表态！”李经理命令道。 “这样对主播的损害很大……”河鱼弱弱辩解。 李经理拍板：“你听我命令就够了。” 一员工忽然倒吸一大口凉气，眼睛瞪得快要突出来了，他慌张大喊：“经理！” 李经理没搭理他，花裙少女的从容让他感觉一拳打在了空气上，这根本没办法和上级领导交代，还得继续填火：“立刻限制最大人数，调整到5000！” “经理！” “经理！！” 李经理忍不住了，转头骂了句：“你TM的没看见我在忙吗？” “可，可是……” “可可可我可NMLGB的是，真没眼力见。”李经理揪着领带，更加恼火。 那员工挨了一通骂，很委屈：“这有一份上传身份证的直播间申请……名字叫，叫甄萱！我觉得有必要立刻告诉您！” “管她什么甄萱假萱的，屁大点……你说甄萱？！”李经理愣住了，迟疑道：“应该是重名吧，有证件照吗？” 员工点开页面，把证件照一放大。 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 ------------ 066 图穷匕见 甄萱很无聊。 她被师傅段红袖单方面宣布放了一整个月的长假。通告啊、走秀啊、综艺啊，全被推个一干二净，若不是她十分信任段红袖，换做是其他明星绝对以为自己被冷藏了。 “修炼，修炼，修炼……有什么意思嘛。还让我来这种小地方体验生活？” 甄萱还没来得及当面找连城，就在本地一家大酒店里租了间商务套房。她记起师傅的交代，没忘开直播的事情。 按正常流程，知名偶像首次直播亮相是件大新闻。总得有预热、话题炒作之类的事情跟上，还得事先通知经纪人和签约公司，达成一致同意后，才能玩票性质地开会直播，内容也仅限于聊聊天、唱唱歌。 还好段红袖兼职经纪人，而且在现任公司里很有地位，因此免了不少烦恼。 甄萱是个性格欢脱的年轻人，对直播一类新事物抱有强烈好奇，索性要做不如提前就搞，还在酒店，她说干就干。按照网站规定，找到自己的身份证把正反面拍照上传了过去，然后安心等待着直播间开通。 不到三分钟过去，她就收到站内短信。 “我是有钱鱼公司的企划部经理李国栋，请问您是偶像团体BKB48的主唱甄萱吗？” 甄萱眉头一皱，嘀咕：“什么没头没脑的怪问题。我还能是谁？” 她给了一个“贵方可以通过经纪公司确认”的回复。 有钱鱼公司某办公室沉默了。 话里话外明摆着告诉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这个偷偷摸摸申请直播间的甄萱，正是那位偶像界的当红新人，BKB48组合的实力主唱，甄萱本人！ 这可是个劲爆新闻！ 有钱鱼还哪有心思关注小花的直播间，李经理粗暴地命令超管把人气值和最大观看人数封锁以后，就完全把其抛在脑后，全部注意力都转投到了这位突然莅临的当红新人身上。 主播圈有个怪现象。不管实际的名气和地位高低，只要是现实中的名人，哪怕是恶名、臭名和绯闻缠身，一旦开了直播，他们的人气和牌面就比正常主播高一个档次。 网络依旧在现实面前留存自卑心理。 甄萱不是那些靠卖丑秀底线火起来的网红。她是响当当的实力派歌手，以不符合甜美外表的金属唱腔著称，再挑剔的音乐导师也很难找出她唱功上的问题。 新人中她是新生代领军歌手。 即便抛去新人身份，她的知名度也直逼某些过气一线明星，是有目共睹的音乐女神。 李经理满脸红光流汗，激动得歇斯底里的向属下喊：“全力争取甄萱的信赖，要拿出我们有钱鱼可以提供的最真诚态度！要能打动人，要无条件地展示诚意——今天晚上的首页推荐名单立刻给我，如果甄萱开播，我要她的直播间在5分钟后就出现在网站首页上！” 超管和程序员们纷纷行动，大家清楚这个意外的急迫性。办好了绝对是大功一件，如果搞砸了的话，基本等同于卷铺盖走人。 超管河鱼低声提醒：“李经理，依规矩，这事该立刻通知上级。” 李经理恍然大悟，一拍脑门：“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大家手机都交出来，放在我这保管一段时间。” 河鱼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后悔说了刚刚这句话，他这是把李领导往破釜沉舟的路上逼啊，出了事情自己也跑不了！ 他问：“小花那边？” “别管了。等她自己找我们，这样才能占据谈判的主动权，我就不信她能憋得住。甄萱那边怎么说？回复了吗？”李经理急迫问道。 属下回答：”已经通过经纪公司证明是其本人。她说想立刻开播。” “那就让她开！运营呢？立刻把首页下一批推荐位替换好，还有3分钟，动作快一点，别赶不上时间了。” 运营需要确认一个肯定答复：“时间太紧了，如果现在替换的话，把数据上传到后台服务器就没办法再更改了，只能等下下批才可以改。” 李经理毫不犹豫说：“无所谓。甄萱的名气配得上一个首页推荐位。” “那就依您。”运营无奈说。 数据成功上传，某主播的首页推荐被替换成了甄萱刚申请的新直播间。这时，李经理才牟然想起来，他说：“甄萱有没有提到她开直播的用意？最好问一问，然后再让美工去做封面图。” “嗯，甄萱说她只打算听听歌，聊聊天，不想麻烦我们……” 李经理笑说：“不怕麻烦。告诉甄萱，如果有问题尽管联系我。” “领导，甄萱发过来一条站内信，说她真的遇到了一个问题。”眼镜员工迟疑，“她说她想打开一个直播间，但是一直刷新不出来页面，想问问再怎么解决？” “应该是网络卡了吧，常有的事情。”李经理摆摆手，“顺便再问问是哪个直播间——” 眼镜员工声音艰难：“是……小花。” 办公室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暂时没办法接受这个迅猛到震惊的消息。 李经理声音卡在嗓子里，像是太监般尖细：“小花？！就是那个光唱歌不说话的笑话？！不可能！！一个当红歌手，怎么可能自降身份去听一个小主播的翻唱！！绝对是搞错了，肯定是搞错了！对了，首页现在还能不能换回来？” 眼镜员工给了李经理最后的致命一击：“技术层面来说不能。而且，她把出问题的直播间号发来了……是443556，主播小花的直播间……” 噗通—— 人肉和地板碰撞的声音。 “李经理你醒醒啊，小花直播间可是你下令封的！李经理？李经理！你不说话我们就当你承认了，跟我们可没关系哈。”他们喊得欢快，连帮忙掐人中的家伙都没有，全围在旁边看热闹。 正事他们也没忘，立刻给花裙少女的直播间解除所有限制。而另一头，甄萱也开展了她兴致勃勃的直播大业。 甄萱对着麦克，看到沸腾的弹幕，突然变得有些腼腆：“咳咳，你们没看错，就是我本人，BKB48的主唱甄萱~不行的，我签了合同，不能随便唱歌，真是抱歉啦！今天呢，主要是来找一位朋友，听听她的歌，顺便再和大家聊聊天……” 当甄萱的真人立绘和名字出现在有钱鱼首页的刹那，事情就变得不再简单了。 连城不知道网上发生的事。 他还在研究百鬼夜行图。 “提气，凝神，然后把黑雾摸匀……”连城把灵力注入到手臂中，小心翼翼从百鬼夜行图中提取着黑色雾气，然后轻轻敷到了一只形体残缺的厉鬼身上。 厉鬼的身体立刻渐渐变得完整，目光逐渐清明，不再痴痴呆呆，智商似乎得到了立竿见影的提升。 连城随意教了几个词，又让它做了些动作。 “好像不比傻子哥差多少啊？”他话音刚落，自己就愣住了。 若是图中厉鬼都像如此。 那岂不是…… ------------ 067 信仰愿力 连城不再是彻头彻尾的菜鸟，体内流心灵气运转周元，增强了感知的敏锐度，终于察觉到百鬼夜行图的不同寻常。 表面游离翻滚的黑雾犹如海浪层叠，按照比例缩放的话，更应称为暴动的狂风巨浪。 浪花的每一次跳动，隐藏在画面深处的恐怖灵气就会产生微弱波动，惊鸿一瞥间，连城隐隐有股心悸的压抑感—— 好比无边际的海面下，没有人知道更深处的景象，是大鱼、巨鲸、还是更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深海怪兽。 百鬼夜行图带给连城的正是深海恐惧症一样的体会。 深呼吸，他按照引气集的口诀，将一缕剑状灵气捻在指尖。灵气作小蛇吐信，发出嗤嗤的尖锐破空声响。轻轻抚摸画轴表面，灵气变成可口鱼饵，牵引着黑雾向上翻滚跳跃，抬高落在身旁厉鬼身上，黑雾也跟着过来钻入起体内。 这只体格高大的工人厉鬼露出了惬意舒爽的狰狞笑容。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他齐根断裂的右臂飞速生长，六七秒的功夫，一只阴森惨白的强劲手臂完全成型。 令连城惊讶的是，不仅是手臂，缺了一条袖子的衣服也在黑雾的作用下逐渐修补，变成调裹在手臂上的配套长袖。 这证实了连城的猜想。 鬼已经脱离作为人的定义，更接近一段记忆、一股执念，它没有真正的身体，死前穿着的衣服也是它身体的一部分。 连城忽生念头，他死那天可得穿好看点。 陆陆续续，他从百鬼夜行图中抓了总共十只鬼。出于相处时身心体验的考虑，他尽可能的选取一些英俊和漂亮的。 哪怕是死了都要被外观党挑挑拣拣。 黑雾将其一一修复后，大概是偶像团体级别的厉鬼组合出现在连城面前。或坐或站，还有位躺在桌子底下，把卧室挤得满满登登。 连城出去锁上三楼走廊铁门。 三楼一共有两个房间，他自己住一间，另一间暂时还空着，新买来的主机也放在这，傻子哥也被他从杂物间搬了过来。他把这些鬼安排在了这房间里。 经过简单培训后，傻子哥多了三位打游戏的小伙伴，组成了“厉鬼F4”游戏天团。四台主机终于全部派上了用场。 连城正关注着游戏打金的事情，这是目前最靠谱的资金来源。扣掉电费和买账号需要的钱，得益于鬼员工的效率，四台电脑每天至少能提供4000大洋进账，相当于一个中型打金工作室的营收水准。 但这不是一个长久之计。 他坐在傻子哥旁边，捧着笔记本，在网络上打算再找些容易赚钱的活计。隔壁发生的异动他全然不知情。 被改造成直播间的卧室中。 花裙少女依旧静静听着MP3，正如她往常做的一样。MP3放什么，她就跟着听什么，一边听一边学，然后再用独特的空灵声线唱出来。 “丑八怪咿耶咿耶哎嗨，耶哎嗨……” 咔哒，MP3的切歌键被她轻轻按下。 花裙少女的声音停顿了几秒，然后接着下一首歌的旋律继续哼唱。她依旧是迷茫地凝视空气，双眼中没有一丝人的情感。 ———————————————————— 甄萱脸上压抑不住笑意。 人性有天生弱点，谁都喜欢被追捧的滋味。直播和往常的粉丝见面会不一样，首先人数上直播就占据了绝对优势，而且弹幕交流的方式能让她看见更多的粉丝赞美。 有钱鱼敢打压小花，万万不敢得罪甄萱，她背后的经纪公司可不是好惹的。为了弥补错误，首页推荐、弹窗推荐、跳转推荐给甄萱轮着来了一整套。 虽然突然，但强有力的推荐效果依旧吸引到了极高的人气。 一时间，甄萱的直播间人气立刻飙升到60万的数量。 她以平时口吻与粉丝们聊着天，同时打开了小花的直播间。在直播界有个术语叫查房，指的是主播在自己的直播中去看另一个主播的直播内容，能给被查房主播带来不小的人气流量。 甄萱第一次听见花裙少女的歌声，她内心称赞：“确实很特别……有种说不出的舒坦感觉。怪不得师傅一直想要找到她。” 花裙少女不说话也不互动。 甄萱的目的已经达成，算是达成了师傅段红袖的嘱咐。交朋友不能急功近利，循序渐进地培养感情才是正确办法，而且……她也不傻。 段红袖等人对连城的忌惮就差写在脸上，娱乐圈的当红明星情商都不会低，她不知道连城的可怕在哪里，但不贸然招惹总归是没有错误的。 挖墙脚也得讲究技巧和耐心。 在直播中提到BKB48最近的演唱会和活动，帮自己人打完小小的软广告，她关闭了直播间。 甄萱同段红袖打去电话。 “团长师傅，我刚在网上看见她了。论起先天条件，我不得不承认现实呀，自己确实比这位未来小师妹差了一些……” 段红袖在电话中安慰：“不要妄自菲薄，每个人的优点各不相同。” 甄萱手捧电话，吐舌道：“我终于明白师傅为什么一定要争取小师妹了。记得师傅您曾经提高过，红袖宗自古到今修的就不是男欢女乐，而是世人的香火愿力。她天生魅音，在这方面有与生俱来的独到优势，恐怕出名后，修行进度会是我们这些师姐们的好几倍呢，真是羡慕。” “你这丫头原来也记着师傅说的话啊？以前天天叮嘱你修行都不上心，一提上综艺比谁都高兴。”段红袖笑骂几句，顺带解释：“比如庙宇的陆地神仙，哪有几个天生，全是后天被凡人用崇拜和信仰捧出来的。做明星也一样——” “红袖宗的道门法诀以众生的香火愿力为基础，放在以前还得铸铜像让人们根据形象祭拜，现在有电视、网络这么多媒体，传播起来很容易就能收获到信仰愿力，名气越大对修行越有利……”段红袖微微一叹。 “为师资质稀疏平常，此生唯望匹境。至于先天，那是想都不敢想啊。你的未来小师妹是我见过最有潜力的好苗子，红袖宗将来若有先天坐镇，就不用再像现在这般小心翼翼了。” 甄萱渐渐明了段红袖的用意。她是在为红袖宗的未来考虑。 任何道门大派都要有一位高手坐镇。甄萱和她的师姐师妹不是，段红袖也不是。 段红袖在最后叮嘱。 “近日不要和天目派的人打交道。卜虚朔晋升匹境惊闻四座，他们惹了个不小的麻烦。尽快去找连先生，有他在，哪怕翻天的危险也能保你安然无恙。” 甄萱点头称是。 ------------ 068 小插曲 第二天。 甄萱起了个大早，打着哈气，嘀咕说：“先天先天，到底什么才是先天呢？” 她没形象地抓着头发，另一只手拿手机给连城发去短信。 （连先生，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找您。） 连城也刚出门不久。 他盯着短信的发信号码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究竟是谁。段红袖的中途搅局让人奇怪，更奇怪的是最终受益最大的反而是连城。 天上不会掉馅饼，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处。 八成是有人注意到了自己。 甄萱不过是安插在身边的一颗棋子。美人计不用怕，但究竟何等的利益才会让段红袖使出如此手段，只有一种解释—— 她们也是修炼者。 目的为何暂且不知。连城决定假装毫不知情，见招拆招。 他根本猜不到，段红袖即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招惹他。 他还琢磨着，该怎样才能从甄萱口中套出关于修炼的消息。一直蒙头修炼，他急需各种及时的信息作为参考，没有人来告诉他，如今的修炼界是什么样子。 是相互打打杀杀，还是一团和气念经吃斋？ 连城既紧张又好奇。惶恐是没有用的，当他拥有铜钱的第一天就心知肚明了，迟早有一天要踏入这未知世界里，该面对的总该面对，逃避毫无意义。 问题在于如何踏出第一步。 连城来到昭平市HP区，找到了这位同城的老作者西来剑。 西来剑是个瘦瘦高高的壮年人，手指夹着烟，翘着二郎腿，在凉亭下等待连城的到来。他在网上得到了信，连城手上有笔报酬不菲的新书单子要委托给他。 他媳妇有点不乐意。 说着：“你这人就是太实在了。网上的朋友说些什么你都信，新书稿子说停就停，要是人家讲究还好，如果骗了你，你怎么办？” 西来剑一乐：“我再写也不耽误什么。” “怎么会不耽误！老书完结，又没开新书，一天在电脑那从早坐到晚攒稿子，辛辛苦苦攒来的人气天天掉，我都替你心疼。” “那就让它掉，读者决定的事，我也没办法。我只能保证写的东西对得起花钱看书的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就够了……还有一点，答应的事要做到。” 西来剑等来了连城。 这是两人第一次照面。西来剑烟都吓得掉在了地上：“这是熊么？”他自认一米七九的身高在男同志里算是平均偏上的水准。 但这位实在折煞作家的名头。 连城伸手，像是堵墙一样站在西来剑面前，笑说：“我就是连城。您是西来剑吧？” “是我，是我……”西来剑有点懵。 在网上早是老熟人了。现实中没多客套的必要，连城直奔主题：“先说价码。千字100。订阅钱归你，剧情题材是直播行业，内容和创意全交给你自由发挥。” “怎么一股馅饼味？”西来剑惊奇不已。 连城解释：“有人委托我，要写一本以她为题材的定制文。钱不是问题，一个女土豪。她只想要名气，说白了，就是花钱买名……” “懂了。”西来剑说：“这可是不可多求的好活，你自己怎么不来？” “精力不够。”连城不多提原因，问：“关于直播小说，你有什么好想法么？” 西来剑又给自己点了根烟。 他沉思一阵，说：“女主播……写游戏方面肯定不行。最近西游题材好像挺火的，就叫《大圣直播间》吧，写一个直播间闯西游的故事，我最近也在构思类似的开头。” 连城最后交代：“开书的时候在网上告诉我。” 给韩菲的定制文算是有了眉目。 连城其实不缺韩菲的五十万，凭借百鬼夜行图，他赚钱的办法越来越多。当初是急病乱求医，才忽悠到了这小姑娘身上。 他有心测试引气集入门后的身体素质，趁着下午还有些时间，打车奔往市区一家比较有名的健身俱乐部。 办了张临时会员卡，连城进去一窍，满屋子嘿嘿哈哈的撸铁声让人血脉沸腾，有种不锻炼你就吃亏了的感觉，但连城觉得很不舒服。 因为他发现，这群女人的直觉敏锐得可怕。 每次想要确认她们的健身成果，总会遇到目光碰撞的尴尬。有的脸上一红偏开目光，有的则是饶有兴趣地望着连城，看的他心中发毛。 惹不起，惹不起啊…… 连城来这是为了对身体和力量有个直观了解。他很想现场照着机器一顿嘿哈，考虑到人类的心理承受能力，他决定放弃这个绝佳装B机会。 一单马尾长发美女边慢跑，边打量连城。眼神在他粗壮手臂和胸大肌之间来回打转，看着连城直奔测试区，忽然出声打招呼：“那帅哥，卧推多少了呀？” 连城礼貌性地报以笑意，摇摇头没回答问题。 他不知道，自己的出现早就惹得健身房里的牲口们非常不爽。美女数量不多，有的喜欢帅气小生，有的喜欢肌肉硬汉，资源分配得很合理。 可连城两者都占，还不是一丁半点。 这群牲口们气的不行，健身的动作更大，把机器打得咣咣铛铛，老牛般喘着粗气。但没人出来挑衅，都是文明人，不做那野蛮人才干的事—— 因为打不过啊！ 健身教练问：“先生，您是新会员？” “对。” “先测试一下身体数据，我们在给您安排最好的健身方案。” 旁边的单马尾美女来了兴致，大胆的吹着口哨，调笑说：“帅哥，别害羞啊，瞧你这体格以前没少练过吧？” 牲口们不乐意了：“哼，花架子。” “壮有什么用，肌肉一点也不美观。”“力气再大，还得看协调性。” 站在测试区的连城成为了焦点。 他没当回事，指着机器，极为认真的说：“这东西怕打坏么？” 健身教练哭笑不得：“国外进口的，几万块呢，质量非常好，用锤子砸都砸不坏。您啊，就别担心了……要是坏了我替你赔。” 连城点头。 缓缓抬起手臂，肌肉随之鼓鼓高耸。单马尾美女眼前一亮，紧紧观望，下意识舔着嘴唇想要见到一个令她合不拢腿的数字。 牲口们也关注着，虽然不愿承认，但他们觉得连城即便不破纪录，也会接近记录。 连城伸出拳，牵动目光，他忽然竖起食指。 “我要买一台。” 万八块钱，在场很多人不是很难掏的出。 但花这么多的钱，买一台测力的机器，还真只有土豪能做得出来的事。很多人都会花钱，为了车子房子也肯花钱。但只有乱花钱的…… 才是有钱任性。 大部分牲口们彻底失声了。 少数美女们眼前更亮。 连城需要一台这样的机器，他要确认自己的修炼进度。这是理智考虑后的必需品。 健身教练还没回答。 不远忽然传来了声音：“尽管打，打坏了我送。”健身教练听见这声音，没见其人，就下意识挤出奉承讨好的笑意。 连城望去，是陈粒。 ------------ 069 天大的误会 陈粒笑意中略带惊讶，同时又隐隐夹杂欣喜。 这让连城有了种非常不妙的感觉，他不是很喜欢自以为是掌控全局的女人，尤其是和陈粒这种有权有势的家伙打交道。 “让他打。”陈粒重复说：“无论坏了几台机器，我赔偿双倍。” 健身房中的顾客们开始猜测这女人的身份。 这里是昭平市最有名的几处健身馆之一，老板非常有背景，据说黑白通吃，没有谁会不长眼到在此处寻不痛快。 有人把陈粒当成了有两个破钱的暴发户女土豪。不出声阻止，悄悄等待看她下不来台的笑话。 剑神教练没敢接话茬，他拿捏不定主意，对着连城和陈粒笑了笑，然后转身跑到后台把经理请了出来。 旁人一看是经理满脸堆笑，立刻就明白了陈粒的地位。 经理打着哈哈：“陈女士，这是俱乐部的钻石VIP会员卡，请您收下。您是老板的贵客，这份小礼物是理所应当的。这位——” 健身教练偷偷告诉了经理在资料卡上看见的信息。 “那个，连先生您好。”经理犹豫了几秒钟，他本想拿出一张白金VIP卡，可又瞧着陈粒笑意盈盈对连城一幅眉目传情的样子，跺了跺脚，一咬牙把他这个月最后一个能支配的钻石名额掏了出来。 钻石VIP最顶级会员，享受健身俱乐部老板同级别的待遇，顾客是上帝，这算是上帝他老父亲。 一香汗淋漓的小美女同男朋友问：“那卡有什么用啊？” “其实也没用。”男人无奈解释道，“但我们局的区领导都不一定搞得到。不只是钱的事，还得看人发卡。” 女人暗暗吐舌：“有钱人的世界，搞不懂。” 连城也很搞不懂经理的脑回路。 经理说：“连先生您就放心的打，坏了能怎么样，坏了就说明是机器质量不过关。如果是机器质量不过关，那就是对顾客安全不负责，因而是健身俱乐部的责任，和您也没半点直接关系。这是我们的错误，还得给您赔礼道歉外加上经济赔偿……” 陈粒噗嗤一笑，说：“连编剧，话都赶到这了，还不动手？” 连城无语：“我就是想自己买个玩玩。” “我可没见谁买过，除非是专业练搏击和格斗的人。”陈粒略带深意，“你总强调自己是普通人，普通人拿会需要这种东西。嗯……我这健身累得一身汗，等我洗个澡正好一起去吃晚饭，你看怎么样？” 这番话暗示性极强。 一个女人对男人提到了汗、洗澡和吃晚饭。言下之意，基本等同于——你看我长头发漂亮不漂亮，然后理所当然的掏出身份证说，自己以前是短发！ 都不用男方带身份证了。 连城不这样觉得。自从剧组那次事以后，陈粒这位金小奴口中的软性格闺蜜像突然变了个人。自尊心、自我保护意识和报复心日益增长，越来越接近一朵带刺的艳玫瑰。 他想拒绝，开口说了半句话：“我晚上可能——” 陈粒低声在他耳边说：“我刚准备给你打电话。有人近期会对付你……”说完，她装作无辜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轻熟女的妩媚气质让经理和健身教练不禁侧目。 连城越来越觉得她已经成功地从小兔子进化成了黑寡妇，用母老虎比喻都是在夸奖她，只有耐心撒网的蜘蛛猎手才足以形容。 人一旦遭受巨大变故和挫折打击，性格会发生极大的逆转。被后天影响而隐藏的本性也会随之激发出来，同时向更极端的方向演变。 弱势的陈粒一直被石二柏和剧组的人欺负、责骂、侮辱，她为了大家考虑苦苦忍耐，最后在恶鬼威胁生命的生死关头，积累的委屈和愤怒彻底爆发出来，成就了如今的她。 连城熟读心理学，差不多猜到了此时陈粒的心理状态变化趋势。与这种人接触很危险，但蛛网上的诱饵他不得不吃下去。 陈粒轻声说：“告诉朱老板，明天我要台一模一样的，新的。” “我会如实转告！”经理朗声回答，然后深深弯下了腰。 连城看见此景，隐隐觉得很刺眼。 陈粒没在洗澡上花费太多时间，二十分钟刚过，她裹着一头湿漉漉的秀发走了合出来，紫色连衣裙，披着云纹底的青色丝绸披肩，满身牛奶香气。 她淡笑：“Sureno怎么样？” “客随主便，意大利菜也可。”连城点头。他的爽快让陈粒微有一丝惊讶，她只提了个英文名，没说这是一家高档西餐厅。 Sureno餐厅。 陈粒拨弄着提拉米苏，望着连城，说：“连编剧，你最近生意挺红火的吧。” “怎么说？” 连城正低头与龙虾饭做搏斗，没精力和这女人玩眼神交流。 陈粒说：“银行卡的流水不很难查，十多万的进账。大宇娱乐公司？还是BKB48的段红袖？别告诉我，连编剧你打算从此踏足娱乐圈？那可真是太——” “暴殄天物！”她故作气愤的娇憨语气。 连城一抹嘴，银行流水若是想查询很容易，没见不得光的，他没打算说谎：“是有钱鱼公司，我靠帮人做直播赚了点小钱。嗯，一本给主播搞的定制文，等前期事情完善，差不多全可以串联起来，相互帮衬还能再多赚些养家糊口的。” “你要钱有什么用？”陈粒质问。 连城说：“谁不缺钱——” 陈粒忽然把叉子送到了连城嘴边，用提拉米苏轻轻堵住了接下来的话。 她按计数竖起纤长手指：“第一，你没有用任何一笔钱去享受，你花的是钱，过得确是苦行僧一样的日子，这种人很可怕你知道么？第二，你不贪图女色，要不是我调查过你今年的体检档案，我真怀疑你是性无能，我没开玩笑！” 连城咀嚼得满口发腻，他耐心地解释：“这事可以不求人。青春期过来的，都应该有点共同语言吧？” 陈粒幽幽叹气：“嘴里说的是荤段子，眼睛却冷得让我以为自己人老珠黄失去魅力了。第三就不用说了，你根本不是普通人，还甘愿过普通人的生活，要说没苦衷没缘由我是万万不信的。更多的话没必要说，我今天找你来，为的是告诉你件事……你手上是不是有张黑卡？” 连城很久没动过那张卡了。他回答：“是有这么回事，我以前问过你。” “麻烦就在这黑卡上。”陈粒说。 “你和石二柏的矛盾我没兴趣参与进去，他的卡我正打算找个时间还给他。”连城语气诚恳说。 陈粒微微一笑：“谁说这卡和石二柏有关系？你查过？” “我当然……”连城怔住。 如果不是石二柏，那还能是谁？ ------------ 070 你在逗我？ 黑卡不是石二柏的。 这让连城陷入了极深的困惑中，他很难想到，还有谁会下大本钱，为一个不见经传的小作者动用关系去办理这样一张弥足珍贵的权财象征。不仅不符合逻辑，更不符合常理。 人为利往，现在能扯上利益关系的，石二柏、陈粒算一伙，韩菲、王倩怡算一伙。至于段红袖和大宇娱乐，时间上就对不上号。 陈粒没卖关子，从她口中说出了一个连城意想不到的名字。 “是六合商贸会的刘老三。” 连城琢磨着这名字：“刘老三……” 他猛然想起来，起初在王倩怡被铜钱变成猫妖的时候，他曾在花店收过一位矮瘦中年人的名片，这人自我介绍是刘老三，还说要报答连城的救命之恩。 连城以为是客套，完全没放在心上。万万没想到，这张黑卡的主人竟然会是他。 他问说：“六合商贸会是什么组织团体？刘老三又是什么人？” “我以为你知道。”陈粒摇摇头：“六合商贸会是昭平地区首屈一指的非盈利组织，口号是商人互助，其实是恒远集团旗下的灰色力量，与本地官商脉络横纵纠缠，很难定义六合商贸会的行为，因为他们也打着慈善的名号做了不少好事。” “至于刘老三此人。你只需要知道，他是恒远集团在六合商贸会的心腹，这就够了。除此之外，我还知道个有趣的消息，和你们这类人有关系。但你得求我，我才会告诉你——”陈粒稍作停顿，故意卖关子。 连城用叉子轻敲盘子边缘，笑说：“若轮到我求你，就不会是你请我在这吃饭了，而该是我请你才对。” “你这人真是聪明到没意思！”陈粒撇撇嘴：“不求就不求，大男子情怀哟。我直接告诉你吧，他和天目派的人对上了，天目派的高人打算除掉他。” 连城差点把吃下去的龙虾饭全喷出来。 天目派！ 这又是哪本三流小说的无聊设定啊！这么俗套LowB到爆炸的门派名字是哪个蠢作者想出来的？ “哎哎哎，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信啊？”陈粒嗔怒：“自从遇见了你，我拼了命的四处寻找线索，托关系走人脉，才勉强接触到了一点点你们世界的事。这消息的代价换成钱，至少几百万！你这幅想反驳又不想反驳的模样，我真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她忽然捂嘴轻笑，生气只是她装出来的模样。 一双清澈见底的褐色眸子，顽皮又带有笑意的凝望着连城。 连城只能相信一半。女人心海底针，他自认摸不透。尤其和这种顶级阶层耳濡目染长大的白富美，稍不注意就得被连人带骨头全吞下去，死得比傻子哥他们还惨上几倍。 他无奈：“我没兴趣打听这个天目派是做什么的。刘老三和他的矛盾，怎么又扯到我这里？” “因为你是刘老三派系的人啊，而且，你可能还是他的救星呢。连编剧，这剧本换做是你该怎么写？” 连城不信邪：“他还能发短信求我？” 似乎为了印证连城的话，他立刻接到了一条手机短信提示，是个陌生号码，短信内容是：连大师，有一小事望您能出手相助，我愿重金酬谢！ 花店里刀劈警车的一幕，让刘老三把连城当成了绝顶高人。按照陈粒的说法，如果刘老三察觉到了生命危险，发短信来寻求连城的帮助，似乎也不是很难解释的事情。 “言出法随。”陈粒从连城表情猜出短信内容，她高高竖起大拇指，狠狠点头：“连编剧这功力，比烂尾楼那时候更厉害了！不仅能预言厉鬼，还能影响电磁波信号，预言功力与时俱进啊！” 连城义正言辞：“我感觉十年后我身价上亿，妻妾成群，富可敌国，人尽可妻……” “停停停！”陈粒目瞪口呆：“你最后说的又是什么糟糕东西啊？连作家，咱们谈正事求求你认真点。算了，我直接全告诉你吧——” “恒远集团最近有个新的房产开发项目，要在城西盘一块地，还打算把附近的湖填上，全用来建楼。昭平市环保文化协会，啊不对，是天目派，他们从上个世纪就在那地方搞植树造林，顺便做点买卖。刘老三的人把天目派某个嫡传弟子活生生打进医院了，再加上强行动迁的事，天目派要是能忍那就不是，嗯，不是，嗯……不是高人了！” “你都知道是天目派的嫡传弟子，刘老三这种人物就没打听过吗？”连城疑问。 “我这也就事后诸葛亮，全是打完才知道得罪人。冲突的原因本来不是动迁的事，就是你瞅啥，瞅你咋地，再瞅一眼试试，然后乒乒乓乓打起来了。但我听说天目派的人大多眼神不怎么好使啊……怎么打起来的呢？” 连城耸肩道：“甭管他们怎么打起来的，到底是谁瞅的谁。刘老三这忙我不帮就是了，天目派的人再蛮横不讲理，也不能怪我头上吧。” 陈粒拉长嗓音，玩味的“哦”了一声，笑眯眯说：“我忘了告诉你，刘老三的手下被打的时候，边跑边喊‘走着瞧，连大师会让你们好看’，我还有视频录像，有兴趣吗？” “……” 连城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进了反派模板。 那时候，刘老三的手下应该也在花店，所以知道自己名字也不是没可能。 一般来说，反面龙套被打跑之后，嘴里边叫的救兵至少也是2号BOSS，大多是手段残忍、阴险狡诈的凶人。和1号BOSS常常享受的“身世悲惨我也有苦衷错的是世界”型洗白套餐不一样，2号BOSS的下场多半是被正义伙伴灭成渣渣。 手里有刘老三的黑卡，小弟们还张狂叫嚣某大师的名字。 如果有主角，早就把自己当成精神强X老母猪的无人性狗腿打手了吧？！ 这人设不行啊！ 天目派这设定一看就会出现某种被打压后爆发的天纵奇才，强拆少年大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然后碰的一下撞见个老爷爷，最后——嗯，喜闻乐见的狠狠打脸。 “我当初就不该收黑卡的快递……”连城仰面望苍天。 陈粒晃了晃手：“哎哎哎，你怎么了？” 连城忽然问：“那嫡传弟子姓什么？叶、方、韩还是加隆？” “我哪里能知道啊，我也不是百晓生。再说，你关注这个干什么。连编剧，我这么大的诚意，把知道的消息都提前告诉了你，作为回报，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点关于你的事？”陈粒撩动发梢，望着连城。 连城觉得他可以告诉陈粒一些东西：“你想知道什么？” “灵丹妙药、法器法宝啊之类的，我一直对这类东西很好奇。”陈粒眼睛发亮。 连城沉吟。 “发财的灵丹你有兴趣么？” ------------ 今日更新稍晚 老黑人在外面，回去第一时间上传更新。 ------------ 071 震了一下 陈粒对灵丹妙药表现出强烈求知欲。 她蹙眉道：“发财丸，是字面上的意思？发财这种事难道不是靠人自己努力，哪有吃了丹药就可以坐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这不太符合物质流通的运转规律，也很难理解原理。嗯……怎样的代价我才能得到这种丹药？” 连城觉得这事没法往详细解释。他模棱两可说““代价可大可小……看你能不能打破世俗观念，去接受一些惊世骇俗的想法了。这要有很大的勇气，也是个不小的挑战，你得推翻原来对事物的正常认知……差不多是这样。” “我有这个自信。”陈粒目光炯炯有神，嘴角微笑上扬。 妹子啊，等我告诉你药方，恐怕你真没有这自信。 连城最后还是没说—— 他怕挨挠。 陈粒有点失望，是不是自己给出的条件不足以让连城动心，她一冲动忽然抓住了连城的手，紧紧盯着他。 “连大作家，你就别搞你的那个直播了。以你的能力，不如到我这做个荣誉董事，每年至少几百万的分红，还有钱没法衡量的人脉资源。至于天目派和刘老三的事，我能替你解决。无论你提出什么条件，我全可以答应！” 连城本想说“我要你先松手，影响不好”。 可话到嘴边，胸口的铜钱突然不安分的震起来，连动得体内的流心灵气随之躁动，在经脉里运行的速率从5码慢跑猛然拉升到60码竞速，灵气的阴凉瞬间走了好几个周天循环，让连城不禁气息一滞。 他说：“我要你……” 然后就说不出话了。 灵气试图挣脱骨骼和筋肉的桎梏，四处冲撞意图寻找到出路。陈粒的手正抓在连城的手腕上，让灵气顿时找到了新大陆，一窝蜂的狂奔而去，对普通人来说刺激性极强的灵气顿时顺着相互接触的皮肤表面钻入进陈粒体内。 这时，陈粒才问出连城的条件，刚听见说“我要你”，心头一颤。紧接着，从手腕开始，浑身泛起了本能般的酥麻，如同电视剧里甜蜜又惊讶的触电一样，其实是灵气的刺激。 但她不知道，血立刻冲上来，俏脸潮红，砰砰的心跳声仿佛把她与周围隔绝开，越来越清楚。 身体反应会误导大脑思考，让大脑误以为这是自我做出判断后的真实反映。 陈粒兔子受惊般抽回手，双颊染红，颇为惊异地望了连城一眼。她想要再次确认：“你说……什么？能不能重复一遍？” “我……”连城被身体里暴动的流心灵气刺激得说不出话，一股力量压着他的喉咙，让他难以解释。 他用尽力气，艰难地扔下一句话：“先走了！”言罢，匆匆离去。 这幅姿态在陈粒眼中，或者说是在心跳加速、荷尔蒙急速上升的女人眼中，就是一幅大胆表达心意后的拘谨和羞涩。 “这，这，这，为什么么呀……”陈粒坐在位子上，轻轻捂着胸口，大脑乱哄哄的，短时间没办法接受这情况。 她也搞不懂连城的意思，而且身体的异常反应告诉她，潜意识似乎对这个条件并没有抗拒和拒绝。 陈粒彻底慌了。 她万万没想到连城竟然是这种人！ “流氓……”陈粒嗔怒不已，声音却软绵绵的，很微小。 连城快步离开餐厅。 他满头大汗，胸肺像风箱一样急促喘息粗气，一手扶着墙，另一只手将系着线的铜钱从胸口掏出来。他不知道突然异常变化的原因。 流心灵气平时温顺得像小绵羊，今天骤然摇身一变成了下山猛虎，在经脉里叫嚣着领地的所有权。 铜钱听得懂他的话：“是怎么回事？” 以震动的方式，铜钱微微回应，同时给连城传递去一个画面。餐厅街道对面的高楼天台上，刚刚有人在偷偷窥视，似乎还没有离开。 这人没有使用望远镜等辅助工具，目光锐利得让连城汗毛乍起，明显不是凡人。 灵气暴动原来是灵气察觉到了危险！ 人本能的第六感让祖先得以在残酷的物竞天择中脱颖而出。随着工具和技能的发展，用来躲避猛兽和危险的第六感渐渐失去了最重要的地位，退化得越来越微弱。 梦境里对未来的预知，或者是对陌生事物突如其来的熟悉感，都是第六感的作用。 连城当下立断。 他以灵气凝实为流心短剑，将其藏在怀中，然后打开手机地图找到了那栋高楼的停车场入口。一般来说，停车场中百分之百设有直通天台的逃生楼梯。 铜钱传递来凉意。修炼过引气集后，连城知晓了这股凉意的本质，是铜钱自身的特殊灵气。铜钱的灵气爬升到他的双眼，瞳孔转而变成奇异的淡金，与铜钱的色泽极为相近。 与烂尾楼那次一模一样。 连城抬起头，透过钢筋混凝土的阻碍，“看见了”高楼天台处的明亮光斑，光斑似乎很自信，没想到连城会发现他，依旧保持在原地没有急着离开。 垂直高度97米，水平距离40米。 停车场保安只看见一道黑影闪过，揉揉眼睛当成眼花，自言自语：“怎么感觉像是有人过去呢，肯定是看错了。” 连城的速度极快，他身体不同以往，经过铜钱大概半个月的潜移默化影响，渐渐接近了人类肉体的最大极限，若是配合流心灵气，突破极限并非难事。 一楼，二楼，五楼…… 这种速度下，鞋底与地面的向内摩擦力，不足以支撑他在转弯时的夸张离心力，橡胶剧烈摩擦发出焦糊味道，但依旧打滑。连城心思一动，转而用蹬踏墙壁的方式，利用反作用力给自己转弯加速！ 咚！ 咚！ 咚！ 声音几乎连接成一条线。最后随着一声击破铁门的巨大爆响，连城终于来到了天台，全程不超过10秒。时间刚好，暗中窥视的人还没来得及逃跑。 窥视者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也没预料到，连城竟然会以如此夸张的速度来到自己面前。 他带着兜帽，脸埋在阴影下瞧不清五官。他沉声质问：“你就是连大师？” “我看你才像大师，装神弄鬼。” 连城静静注视来人，手腕一抖，流心短剑紧握手中。 ------------ 072 又震了一下 偷窥者没有卜虚朔的眼界和经验。 认不出连城这手虚空召剑，是丹鼎二境、先天境界独有的灵气拟态。灵气拟态是划分先天后天的重要特征。 后天走的还是前人的道，没有自身独有的特点，灵气稀疏平常，与他人无异。而先天则把自身的意念、感悟和心境融会在灵气里，让灵气成为自我道镜的延伸，从而更得心应手、如臂挥指，变化无穷，能发挥出数十倍以上的效用。 连城同样不不知道，他还仅仅把灵气拟态当成了新手技能。召唤流心短剑类似于穿上“系统赠送的乌木剑”这样的概念。 在陈粒警告后，连城对这兜帽男的身份有了头绪。 他率先问：“天目派？我们间可能有些误会。” “这名字不是你这种奸恶走狗配叫出口的！”兜帽男冷冷道。 嘿？ 连城有点恼火，他这好言好语，反倒是惹来一通骂。但他拿不准天目派的底细，也搞不清自己的实力在现代修炼圈子里算什么水准。 本着多结缘少结怨的原则，他忍耐兜帽男的挑衅。 连城压低了剑尖，以示自己没有敌意：“首先，我不叫连大师。我也不想无缘无故地得罪天目派，嗯……我其实也有参加昭平市环保文化协会的念头，绿色环保人人有责。” 连城以为昭平市环保文化协会是一个天目派创办的普通民间机构，没想到这就是天目派的代称。 “呵呵，痴心妄想。”兜帽男说：“你们和刘老三全都是社会的蛀虫！联合贪官压榨百姓。你们的黑心医院吃着染血馒头，不顾穷人死活。政府为保证商业税收，公安成了你们的保护伞，我永远忘不掉，那对被恶徒破门而入，选择报警却在警察注视下、活活遭受屈辱的母子。有梦想的学生上不起学，教育局的酒囊饭桶却在讨论着再多批准几所私立学校……你这群社会垃圾！” 连城被骂的也不爽：“朋友，你太偏激了。这世上也不全是坏人，作恶的最终都会被惩罚。所有事情都在一点点变好，不是吗？” 兜帽男勃然大怒：“所以你这种人才是走狗！是害人精！还妄想着让我们饶过你？！要是世界上没有刘老三这种人，老百姓不至于活成这副模样！” 连城发现他没办法和这人沟通。他直截了当说：“哪有这么理想的事。我该怎么说才能让你相信，我和刘老三不是一路人。这全是误会，我不会插手到刘老三和天目派之间的争斗，也对你的想法没有任何诋毁的意思。”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兜帽男冷声大笑：“你不认同我，你就是和李老三一样的一丘之貉！” 连城气得没话讲：“我……” “早晚有一天，我让你和你狐朋狗友们明白，什么叫善恶终有报！你得意不了太久了，我早晚要消灭你这种害虫……” 连城这下子彻底明白了。 他已经被这天目派的人彻底打上了刘老三同伙的标签。因为他们有这种先入为主的念头，所以连城再怎么解释都在偏见前显得苍白无力。 兜帽男缓缓退到另一处离开天台的楼梯口，轻笑：“青山不改回头再见，你再让你猖狂一段时间……” 幼稚。 流心——刺。 悄无声息，破空声未曾响起，一道灰青色的影子从兜帽男耳侧掠过，似乎轻柔，随后却刮起了狂龙怒吼般的凶狠风压！ 画面定格，兜帽男头发齐齐倒向另一侧，双腮才咬出“你”的音节，眼睛衍生意料之外的震惊，风压挤压着他的面部肌肉，吹出柔软的不规则肉浪，手腕没来得及抬起。 嘶啦声立刻扯裂了遮挡五官的兜帽！ 不到0.21秒。 连城详细计算过自己的速度，他对这一剑的时间很清楚，绝对不会超过0.21秒。眨眼一次需要0.3到0.4秒，流心刺在眨眼的瞬间就已经刺中了目标。 他保持着出剑的姿势，静静望着眼前来人。 太弱了。 连城很失望，他无心伤人，也没杀心。若是想取这人的性命，不会比把手掌从正面翻到背面更困难。如果这就是天目派或者说修炼者的实力，还没有一个久经训练的持枪士兵来得有威胁性。 兜帽被撕成了破布，是一个五官清秀的女人，刚刚的男声显然是伪装。她眉目间满是稚嫩，哪怕是成年，也不会超过二十的年纪。 她像木头一样愣在了原地。 喃喃自语中，透露着世界观崩塌的难以置信。“我戚薇自幼修行，斗境中位在同龄人中傲立凤首，却……看不清这一剑。” 连城停下进一步动作。 他最讨厌和女人打交道。尤其是小姑娘，哪怕是修炼成道、满脑子偏激思想、恨不得把自己这种社会渣滓挫骨扬灰的小姑娘。 “我不想伤你。”连城单手持剑，静静说：“你我本无怨。哪怕你说的话再过分，是出于误会我也不会记载于心。回去给你的长辈们带句话，我不愿意与天目派结仇。” 戚薇怔怔地望着连城。她声音带着惊惧后的沙哑。 “你……不想伤我？！” 她在刚刚的一瞬间，分明体会到了森然刺骨的强烈杀意。既是只有不到眨眼间的一瞬间，但那股如同实质的恐怖煞念让她如同在地府里走了一遭般灵魂惊颤。她听出来连城说的是实话，但是—— 如果是不想伤人就如此可怕，倘若心存杀意，岂不是万人屠般靠煞气就能杀人的存在？ 戚薇暗暗吞咽口水，很难接受这事实。 这是连城在烂尾楼灭杀了上百只厉鬼，又沾染百鬼夜行图黑雾后的煞气。他自己没法控制，也未曾注意到，还以为是小姑娘胆子小，被流心刺吓到了。 他散去流心短剑，忽然想了想：“你们天目派有没有科普……嗯，就是最基础的书？我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能不能卖我一份？” 戚薇惊疑未定，她用手往墙上一抹，顿时刻下了正方形的奇怪凹痕。见连城无心留住她，深深望了连城一眼，立刻转身跑下楼梯。 连城走过去看了眼这正方形的奇怪凹痕。 好像，好像是…… 二维码？！ ------------ 073 氪金级高手 真TM与时俱进！ 连城很佩服这手手绘二维码的功夫。虽然被狗血淋头的骂了一大通，但没有计较。不是因为她是女人，而是无冤无仇，误会一场没必要对号入座。 他心胸不算宽，不可能事事“选择原谅”，但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掏出手机，对着二维码一扫。 天台上信号不错，软件立刻弹出来提示窗：“昭平市环保文化协会欢迎您。”然后有三个选项，分别是环保的好处、捐款和更多资料。 连城点开更多资料，跳转到了一个大约有几百个TXT文本文档的列表。他细心地从上往下翻，找到了一个名为“修者须知”的文档。 他将其下载下来。 转身走向楼梯，一边顺着楼梯往下面走，一边浏览着文档的内容。 修士，逆天行者也。 文赳赳的就这么短短一句。后面通篇是大白话。讲述了当今修炼界的一些基础知识和注意事项，即便是没有玄学基础的人，把这当做小说来看也能够读得懂。 其中提到。现代社会发展得越来越快，修士这种特意能力卓群的个体，和国家政府的稳定基调天生就处于对立面，任何统治阶级都会下意识对修士进行打压和控制，力求将不确定的危险降到最低。 刚刚入门的普通修士在面对国家暴力机关和现代武器时，大多时候处于劣势。 他们体内还没产生灵气，只能运用一些简单的功法和不需要灵气的法宝，这类人大多是半路出家，或者是学艺不精、资质拙劣。在枪械等热武器面前，他们与平凡无异，充其量算有点特别力量的普通人。 能明显划分修士与普通人界限的，是后天境，也就是斗境和匹境。 唯有踏入到斗境，才能算是一名真正的修炼者。包括人、鬼、妖等众多修者，周天体内诞生灵气是进入斗境的标志。 气化匹练、凝练虚丹，意味着修者正式进入到匹境。匹境与斗境的不同在于，斗境养气，匹境养丹。直到虚丹彻底凝实，匹境上位圆满，踏破某条枷锁后，才能踏入到无漏金丹的先天之境。 至于后天境之上的先天丹、鼎二境，所谓的枷锁是什么，文档中涉及不多，仅寥寥几句，描写得如同浮夸的修仙小说，让连城看的很摸不到头脑。但他明白一点，先天境界的修者恐怕为数不多，而且实力非常让人忌惮。 连城皱眉低声念到：“斗匹丹鼎每一境分为下、中、上三小位，每一位又有初入和圆满的区分……”他按照修者须知的介绍与自身情况做了个对比。 没有虚丹，只有一身奇奇怪怪的剑意灵气，大概是……斗境下位？ “那小姑娘恐怕还没入门吧，太弱了。” 他很不知足的叹了口气，自己等级还是太低了。 要是让其他修者知道，有人仅仅用了不到半个月时间，没有师傅指点，全凭误打误撞就产生灵气进入斗境，恐怕让那些两三年还没入门的人羞愧至死。 连城更不清楚。目前绝大多数修者，一辈子都停留在斗境之外。 他决定先解决刘老三的事情，于是他按照短信中的电话号码拨过去…… ———————————————————— 昭平市皇陵区棋子山。 公交车上，戚薇整个人靠在护栏上，脸色苍白，透露出虚弱。 没有兜帽的遮挡，让她非常紧张拘束，目光盯着脚面，不敢看向旁边任何一个人。 “咳咳咳咳……”她忽然重重地咳嗽着，下意识用手遮挡，顿时感觉手心温热，抬手，手心猩红刺眼。 大妈脸上一变，急切问道：“小姑娘，不会是病了吧？咳出血了，是不是肺炎？快去医院看看啊！” 戚薇善意地回望大妈，不过没说话，她只是摇头，然后做了个微笑的表情。但惨白如纸的面色认识谁都能瞧得出，她此时身体情况很糟糕。 车上的热心人很多，你一言我一语，有单亲妈妈提议她送戚薇这小姑娘去医院，还有人说他愿意提供电话，帮忙通知戚薇家里人。 最后还是公交车司机敲定主意：“那娃身子咋样了？要是着急，我直接开车过去。有事情的可以提前下车，大家伙多多理解哈。” 人们纷纷表示理解。即便有不同意的，也没在言语上表达。 戚薇感激地摇头：“真的不用……我这病是，是天生的。早就看过医生了，他，嗯，他告诉我慢慢调理就好。” “注意身体，多喝热水。少和那些半大小子整没用的。”大妈好心劝告。 戚薇尴尬地笑了笑。 她不可能说，自己经脉受损，灵气运转不畅导致气血阻塞，因此咳血……这样的话，一车热心人应该就会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吧。 虽然戚薇拒绝，但大妈依旧坚持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她。 坐在暖暖的椅子上，戚薇枕着车窗玻璃，陷入回忆的思索。她去监视连城，是自己偷偷决定的单独行动，天目派的长辈们毫不知情。 她师傅口中听说，小师弟杨廷全被恶人打伤，背后有一个叫连大师的修者替他们撑腰。她苦苦哀求，又透支了自己的蚂蚁花呗，才让贪心师伯用卜卦算出了连城的大概位置。 她没想到的是，暗中观察给她带来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仅凭那一剑，戚薇自知自己绝不是连大师的对手。 “剑法杀气那么重，肯定不会是好人。”她轻轻咬住嘴唇，担心被责怪，犹豫着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天目派的门人。 “棋子山天目温泉山庄到了……” 戚薇拖着脚步，一点点挪回了天目温泉山庄。剑意对经脉造成的伤势，远比预料的还要严重许多。这更加深了她对连城的忌惮。 斗境中位在他面前毫无抵抗之力，不，应该是割草一样的秒杀。 她避开众人视线，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抽屉里找到药盒，摸出一颗小气血丹就着白开水吞入腹中，然后静坐养气，足足运转了三个大周天，才让伤势有了小小缓解。 虽然经脉的伤至少还得养上有一个礼拜的时间，但脸色不再苍白如纸，恢复了些血色，很难看出她受过伤的模样。 门外敲门，一人说：“戚薇你房间里吗？师傅找你，有龙虎山贵客，说是要让小辈们过过招。” 戚薇深呼吸，走出门去。 ------------ 074 残存剑意 戚薇师父卜冲之。眼下，正坐在太师椅上，优哉游哉喝茶水。 他只是长老，并非门派的宗主，所以没有那么多烦心事。 民国风格的老式圆框墨镜，酒糟鼻，山羊胡须，再加上五短身材。在马路上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矮个子老头，但在修炼界中，卜冲之是赫赫有名的匹境高人。 卜冲之对面坐着一老三少总共四个人。 他们是龙虎山门人，老的叫李元浩，是卜冲之的老朋友。旁边三个面容稚嫩的是李元浩的得意徒弟。 李元浩笑道：“卜老头，一年未见你又精神不少啊。我今天带徒弟来，一是想借着你的好徒儿磨砺磨砺他们的性子，二也想瞧瞧，你这老家伙交出来的徒弟是不是跟你一样天资卓群。” “哼，你就是闲的。”卜冲之悠哉喝茶：“一会输了，可别急眼。你这人最好争强斗胜，我比谁都了解你。莫不是你有徒弟踏入斗境中位了吧？否则也不会急着跑到这里来炫耀。” 李元浩不生气，大大方方承认下来，哈哈大笑：“没错。我就是来炫耀。听说你新收了个小徒弟，叫杨廷全？我这三徒弟刚入门半年，不如让他俩过过招。茂破，出列。” 被唤作茂破十六七岁的少年前探一步，站在场地中央，表情犹豫。 “你起的什么破名，茂字辈让你给毁了！”卜冲之重重一哼：“我徒儿杨廷全前两天出了点小事情，在医院休养。戚薇恰巧在山庄，让你明白明白师傅传授本领的差距。” 李元浩笑说：“这名字取自势如破竹，破的，就是你这老瞎子的傲气。戚薇这小丫头我我挺想她的，不知道近来怎么样了——” 门口，戚薇恭敬地打了招呼：“师傅，李先生。”然后走到卜冲之身边，静静站立。 “这小子想和你过两手。”卜冲之嘿嘿一笑，指着李茂破。 戚薇仅仅看了他一眼，说：“肉胎凡体，我怕伤了他。” 李茂破年轻气盛：“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敬你一声姐姐，但不代表我怕你。”话还没说完。 戚薇轻轻挥手甩出一条无形气劲。李茂破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面露尴尬。 李元浩不意外，对身旁的短发青年说：“茂如，你刚入斗境下位一年，傲气不自知，去试试戚师姐的厉害吧。” 李茂如点头，提拳出列，摆出了一个标准拳架。即便是顶级擂台的老拳王，面对这样下盘沉稳、气场雄浑的年轻对手也不敢托大。 戚薇来了点兴致。 她示意说：“注意了。”起身高高跃起，单手探出，双指吞吐灵气，直奔李茂如面门。 李茂如面露骇色，他忽然发现，这简单招数似乎避无可避，无可奈何，他只能抬拳作锤，脊柱扭起半身腰力，双臂齐出猛然冲向戚薇。 空气炸响，像是有人在半空中放了个鞭炮。 李茂如翻滚着飞了出去，然后重重摔落在地上，挣扎着刚想站起身，忽然又摔倒在地上，一脸痛苦的捂着胸口。 李元浩这才脸色微动：“戚薇不愧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卜冲之嘿嘿一笑，很是得意。戚薇微微喘着粗气，她体内有伤，不能做太过剧烈的动作，但战胜李茂如也没花费她太大的力气。 “小辈茂势，多有得罪。” 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缓缓出列。他脚步平稳，目光中带着岁月的沉着冷静。仅仅是站着，如同城墙般巍然。 戚薇目光一动，不再轻佻，转而认真。 卜冲之嘶了一声，感叹：“你真是收了个好徒弟。瞧这气血旺盛的程度，龙虎山的龙象虎形功，恐怕已经是第三层的修为了吧！灵气特征来看，只是斗境中位。可你们龙虎山，不是得斗境上位才能修到功法的第三层？” “勿要多言。我教徒弟自然有你想不到的手段。”李元浩面带笑意，“我们龙虎山虽然走的是外道横炼的路子，但绝不低你们天目派一头。” 太阳穴高高鼓起。 目光若电，筋骨中隐隐有虎豹之声。戚薇也不禁如临大敌，掐起法诀，低声喝道：“天目，开！” 气浪四散爆发，头发随风狂舞。 戚薇双眼化为纯黑，瞳孔紧缩变成细小红点。她的头发也染上了纯粹的血红色，音色从稚嫩的少女声，转换为磁性的中性嗓音：“茂势师兄，小心了！” 她时常带着兜帽行动，正是因为天目功对外形的影响。 天台上和连城对峙的时候，她就一直开着天目，但没想到的是，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出就被连城一剑伤到了经脉。 李茂势自信一笑，双脚原地猛踏，大理石地面立刻粉碎出两个坑洞，像是颗沉重的炮弹冲了过去。右膝盖高抬，与空气剧烈摩擦。 凰击！ 膝盖击中戚薇，但其中的其实只是虚影。 戚薇身形猛然与李茂势拉开了足足十多米，右腕横扫，一条虚影从她手臂处延伸，打在李茂势侧脸，他身体摇晃，随后站稳身形， 摸了摸侧脸，一条血线滑下来。 李茂势低声道：“果然厉害，我要出力了。”他紧握双拳，气势猛然攀升，肌肉剧烈膨胀着，高高鼓起到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范畴，宛如一只人形的下山猛虎！ 卜冲之异色：“这股气势已经接近斗境上位，很有意思。但……还是差了点。” 戚薇没等李茂势把功法运转到最大，她一咬牙，调动起全身灵气，“天目，再开！”她身后忽然多出了数十只诡异的青色眼睛。 齐齐盯望李茂势，然后眼睛同时炸裂。 强大的冲击力让李茂势一退，再退，三退，直到墙边，人形猛虎顿时嵌在了墙壁里。 李茂势神志依旧清醒，从墙壁中挣脱出，失意道：“我败了。”他虽然没使出全部力量，如果论起生死搏杀，不一定谁胜谁负。但输了就是输了。 李元浩表情有点难堪：“还是你徒弟厉害。” 卜冲之刚想说些夸奖的话，戚薇忽然重重地咳嗽起来。“咳……”小口小口的鲜血洒满地板，染上一片猩红。 卜冲之大惊，化作黑影冲到戚薇身边，搭脉一看，脸色突变：“经脉竟然有残留剑意？要是再晚几天，这孩子就彻底毁了！”话音未落，他刚把剑意逼出来—— 剑意化作一团狰狞煞气猛然在房间中炸开！ 众人大惊。 这股煞气简直快要浓郁的化作厉鬼了。 李元浩急忙追问：“怎么回事？！” 卜冲之低声道：“不清楚，但肯定是位用剑的绝顶高手，多半是穷凶极恶的邪道。这股煞气我也暗自心惊。” “是……连……” 戚薇还没说完一句完整的话，顿时晕了过去。 李元浩问：“她说什么？” “没听太清楚。”卜冲之摇头，“不过八成和那个刘老三有关系。听说刘老三有3个修为深厚的门客，其中以一斗境上位的妖族散修为首，还有个大和尚，最后一人还不知底细，只知道叫连大师，实力估计一般——” 他突然惊疑：“姓连？！戚薇好像刚提到了这个字。应该不是，门主的卦象说连大师只是一个刚入斗境下位的普通修者……” 他们彻底搞不清楚状况了。究竟怎么回事，还得等戚薇醒过来才知道。 ------------ 075 天目派的宏愿 戚薇做了一个噩梦。 她躲在床角，惊恐地望着有无数只恶鬼冲着自己扑来。鬼的样子很眼熟，有毕老师，还有杰伦哥，它们手里拿着剧烈震动的恐怖武器，一脸狞笑—— “啊！” 戚薇猛然坐起，目光惶恐惊魂未定。她蜷着腿靠在墙边，沾满汗的衣服紧紧贴着皮肤，身上湿漉漉的，梦中的场景把她吓得不轻。 连城那道剑意带给戚薇的负面影响依旧挥之不去。 她很骄傲。 同龄修者中，戚薇一直以凤首傲居。她是天目派上下公认的天才，也是最有希望继承宗主衣钵的新生代门人。老家伙们心知肚明，将来必定是年轻人的世界。 戚薇的卓群天赋有目共睹，她以20岁的桃李年华跻身后天斗境中位，距离中位圆满仅仅有半步之遥。不知多少年仅半百的修士尚且没有如此修为。 她有理由骄傲。 但昨日，天台上烈烈风中，一抹惊鸿艳绝的剑光彻底击碎了她的骄傲。戚薇呆呆地望着空气，眼眶微微泛红，心头百般委屈无从诉说。 如果是更有天赋的对手，她有信心、勇气和毅力与之一较高下。可那连城…… 就是横在她面前的绝望冰崖。 师傅卜冲之听见声音急忙赶紧来，轻轻敲门，隔门低语：“徒儿，现在感觉好些了吗？若是有精神，一会记得去内堂，我叫了你师伯一起，再帮你检查检查经脉中是否残存剑意，这种事不可大意，否则影响你后半生的修行……” 戚薇轻轻叹了口气：“我一个人静静就好。身体没有大碍，只是没什么力气。” 卜冲之在门外站了一会才离开。 等留下戚薇一人，她渐渐从失意中缓解出来。总算不再妄自菲薄，伸手摸到床头的手机，手机电量只剩下不到百分之三。她把手机充电器插上，然后边充边玩。 没来由的，她忽然想起了小学和初中做过的数学题。 以前总是觉得一边灌水一边放水的泳池老板就是个大弱智，瞧了眼手机，自己似乎也在做一模一样的事情。 她给同样卧床不起的师弟杨廷全发去短信。 （师弟，好些了吗？） 没得到回复…… 天目温泉山庄里，卜冲之正和一群人聊着天，其中包括当代天目派宗主卜华阡。 卜华阡是个表情严肃的老人，永远是满身正气，早些年参过军的经历，让他的脊梁和腰板总是比其他人挺得更直，说起话来也是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 他提问说：“刘老三此人留着也是大祸害。他背后的恒远集团，怕是看中了天目温泉山庄附近的这块地。我卜过一卦，此地在今后一到两年内，有阳气鼎盛、紫气东来之象，你们可知为何？” 有人回答说：“难道是未来会有一场泥石流，改变了这地方的风水？” “我猜大概是有高人定居于此，或是有贵人在这出声。也不好说，这只是紫气东来的解释，那阳气鼎盛到底是什么卦象？难道是有古代宝藏即将出世？附近我勘探过，不应该有帝王将相的墓穴啊……” 卜华阡骂道：“一通狗屁。早就说你们这群老家伙脑子越来越糊涂，从早到晚总想一些歪门邪道，要是把天目派交给你们，恐怕祖师爷在天上都不安心！冲之，你见多识广，你来说。” 听到宗主问询，卜冲之这小老头笑了笑，摘下墨镜用衣角轻轻擦拭，说：“我托人打听过，一个月前政府刚完成地铁4号线的秘密招标。我们这片区域，正好处在4号线的规划范围上。地铁里那么多人，阳气还能不旺盛吗？” 众老头愕然。 “怪不得恒远集团盯上这，原来是奔着地铁线路来的。”他们搞明白了刘老三和背后公司的意图，同时更清楚一个事实。 每一条地铁路线建设都会带来惊人的利益瓜葛。恒远集团是当地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他们不会轻易放过天目山庄附近的大蛋糕，刘老三的举动已经表明了恒远高层的意见。 卜华阡高高挥舞着拳头，严厉强调：“毛主席曾说过，阶级斗争永远不会停息。我们要警惕资本主义的危险苗头，他们骨子里流淌的逐利性，面对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敢铤而走险蔑视法律。刘老三不会轻易罢休，我们必须先发制人！” “说的对！” “如果让恒远得逞，我们今年刚播种下的百亩树苗怎么办？” 卜冲之悄悄后退了半步，没跟着附和。 他知道这是门主在上个世纪某个混乱年代之后留下的老毛病，动不动就上纲上线，谈起主义和理论比党员还要熟稔。天目派作为曾经几乎被彻底打垮的牛鬼蛇神，改变成这幅模样，既是悲哀也是庆幸。 隔着圆框墨镜，卜冲之的目光很清醒睿智。 时代在变化，老祖宗也是人，不能预料到当今剧变。他们这些所谓的封建残余，若是不改头换面，仅仅跟随住发展的脉搏，最后下场只有被扫进历史尘埃中，成为极少数人口中感慨的谈资。 所以，卜冲之才更加看重戚薇。即便师弟卜虚朔前些日子刚凝出虚丹，突破到匹境，成为天目派数一数二的强大战力。但他依旧坚持，只有戚薇、杨廷全这些年轻人才能给天目派更圆满的未来。 卜华阡铿锵有力的演讲来到末尾。 他不怒自威的沉声说：“刘老三刚发来消息，他说一周后，在棋子山天池酒店宴请我们天目派，愿意坐下来大家共同谈一谈，提出和解和商量的办法。但谁都明白，这片土地是天目派几十年来的心血。新的抗旱树苗才培育出第一期，遗传性状没有稳定，天然生长的树纹阵图也欠缺火候。这些树苗还得在风水大阵中再蕴养至少半年，可恒远集团等不了这半年。” 昭平市环保文化协会中不止有天目派的修士，也有他们花钱组建的植物研究团队，以及配套的温室大棚和专业级实验室。 这批树苗是济世的大功德，也是天目派的野心所在。 以功德入先天，是卜华阡等天目派高人在修炼遇到瓶颈时共同提出来的方案。已经有条不紊地执行了将近十年，绝对不会被恒远集团轻易破坏。 卜华阡重重拍着茶案：“刘老三的3个门客，妖修、和尚和大师，务必一一清除。他们不是普通凡人，所以我们也没必要顾及世俗法律。” “那连大师可能……”卜冲之刚想说连城不是卦象中显示的简单。 卜华阡没理会卜冲之的话，踩着沉重脚步离开了内厅。他的话远远飘过来……“一介斗境小人罢了，有何可惧。” 戚薇的伤势，卜冲之不太想和门人提及，他犹豫着，最终选择闭口不谈。 ------------ 076 名利乃粪土 卜冲之还以为戚薇和连城大战过一场，才受了重伤。因此他推断，那连大师大概有斗境中位到斗境上位之间的境界，但不会是匹境。如果是匹境，戚薇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戚薇出于某种骄傲的虚荣，没和师傅说实话。 她不是战败了，而是被彻彻底底的秒杀！ ———————————————————— 连城给刘老三的电话打通了。 电话另一头，刘老三的语气似乎很欣喜，他说：“连先生，您终于回信了。我这盼着您的电话，盼星星盼月亮，盼到夜不能寐啊！您真是个讲究人。” 连城语气不善：“我从来没答应过要掺和你的事。你借着我的名头，用够了么？” 他猜到刘老三为了造势，肯定扯了不知道多少张虎皮。其中就包括自己这张，以至于无缘无故的，得罪了来历不明的天目派，甚至还被人暗中监视。 若非铜钱感知力极强，他根本发现不了天台上的窥视者。 刘老三讪笑说：“肯定是手下们乱说话。人一着急，要么想到玉帝佛主，要么想到警察同志，要么……就是最厉害的救星，也就是您啊！花店的事，我已经托人向您表达了小小善意，不知您收到没有？” 话里话外一番连消带打，把责任甩得一干二净，还暗中又捧高了连城的位置。同时也没忘提黑卡的事。 连城早就不再用那张黑卡了，欠下的钱也还得一干二净。 跟房地产有关的生意，他不想参与，里面全是麻烦事。即便刘老三能量再大，能量大到了能轻易给一个陌生人办理昭平市都没有多少张的限量黑卡。 但是，报酬和代价永远等同。连城宁愿慢慢赚自己的小钱，他才不想贸然牵扯到修炼世界的恩怨风雨中。 修炼为了享受，打打杀杀什么的太危险了。 连城对刘老三说：“黑卡你注销了吧，里面的钱我已经还清了。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没能力也没兴趣和你们这种大老板打交道，话我说得很明白了。” 刘老三不恼，话语里依旧笑意盈盈：“那怎么成。送出去的礼还带往回收，我岂不是不讲究了？那卡您别多想，您该用就用着，这份人情是我欠您的，理所应当的。一周后我会在棋子山天池酒店大摆宴席，您是贵客中的贵客，若是愿意赏个面子……” 他犹豫了几秒钟，继续说：“两千万，全都无偿送给您。我知道您在写作和编剧方面的兴趣爱好，我这个名字在影视圈也有些作用，大公司和大导演您想见哪个就见哪个，剧组只要您叫得上名字，剧本就一定用您的……对了，您的母校最近不是举办知名校友讲座吗？我恰巧和校长一起吃过饭，我想啊，以您的能力和声望，举办一场盛大讲座是实至名归的事情……” 名利二字，刘老三运用的极为熟捻。 连城也逃不出这个怪圈。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同学聚会其实就是个小讲座，是有钱、有权、有人脉的家伙，在老熟人面前高谈阔论大装特装的好机会，被尊重被认可是人类本能的精神需要，没有谁会讨厌这个。如果把舞台提升到学校层面，母校知名校友讲座带来的名气和威望，简直比海X因还让人激动着迷。 刘老三生怕连城拒绝：“您别怕身份的事。等您成为了那些大制作电视剧、电影的总编剧，学校得倒贴钱请您来给学生们普及人生经验。” 他甚至把连城心底最后一丝顾虑都完全想到了。 连城这才发觉，现代社会的成功人士没有一个是傻瓜，个个都是人精，是心理学大师。 他深呼吸，把脑子里关于名啊利啊的东西撇干净，语气平静而真诚。 “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 “您怎么能不喜欢呢！”刘老三不相信，“哪里不满意，您尽可以提出来。”他以为自己读懂了人性，可偏偏读不懂连城。 连城摇摇头：“不多叨扰了——” “嘟。”他挂断了电话。 铜钱在胸口震动得很厉害，它听见了两千万的字眼，兴奋得像是发情的泰迪，在连城胸前爬来爬去，不时还引发空气振动，发出奇怪的尖锐鸣叫。 它对连城的拒绝表示非常不满意！ 不，是极其不爽！ 连城捏着铜钱，看着铜钱不爽又没办法的模样，隐隐有一丝报复成功的快感。上次服用引气散，差点么把自己呛死。 他放声大笑：“啧啧啧，你不爽能怎么办？我不答应就是不答应，小畜生来咬我啊？这给你能的——” 我，你爸爸，喂钱！ 哈哈哈！ 喂钱！ 刚笑到一半，连城的笑容被冰住了。 不是开玩笑啊！这次是玩真的！从感知来判断，铜钱大爷是不掺假的、千真万确的、百分之一万的、暴击率满值的…… 饿了！ “我日你大爷啊！你为什么不早半分钟饿啊！我刚刚答应下来多好，装什么B啊我！”连城捶胸跺足，痛心不已。 铜钱大爷一幅管我鸟事的态度，反正它就是饿了。 而且这次饥饿感来的汹涌，胃口远比前几次要大得多的多。至少二三十万是满足不了他的，起码得翻个两三倍！ 连城从哪来搞这些钱，傻子哥打钱组每天稳定进账4000块，月入12W。花裙妹直播组，除了第一天礼物爆发，之后每天进账平均5000上下，月入15W…… 算上零头，加起来一个月有三十万，差不多能喂上铜钱一次半饱。 但是！ 连城根本等不了一个月。铜钱大爷对进食的欲望，如果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得不到解决，从它对自己两腿间腰部以下的强烈兴趣来看，这个败家小畜生指不定吃哪块肉呢！ 铜钱震得更欢快了。 我，你亲爹，喂钱！不吃命根子！ 连城的计划被彻底打乱了。 “WTF？！” 他根本就不想趟刘老三和天目派那块浑水。虽然那天遇到的兜帽妹子实力很弱，但不代表天目跑其他的老妖怪实力弱！ 连城很纠结。 这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过来。看到来电人，连城颇有种得救了的惊喜。 电话里面，韩菲俏皮地哼声说：“连老师，你是不是这段时间太忙，把我给彻底忘了呀？答应好的事情呢？” 韩菲那边还有说好的五十万！口粮问题解决了。 连城义正言辞道：“当然没忘，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那连老师，求求你帮我一个小忙嘛。”韩菲弱弱说：“我爸没给那么多，算上手里原本剩的，我只有50万多一点。但最近昭平有个漫展，我是海蓝COS社的社长，得花挺多道具钱呢，更别说还有个COS表演，花钱的地方太多啦，才50万根本不够嘛……” 这败家孩子！跟铜钱一样败家！ 连城有种不妙的预感：“什么事直说！” “求求您……再帮忙劈一次车子呗？”韩菲撒娇卖萌道。 连城差点把电话扔地上。 ------------ 077 有瑕疵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 让连大师为了五十万去给一群毛孩子卖苦力？他没动心，铜钱大爷倒是兴奋了起来，疯狂震动，一股脑的向连城传递“爸爸饿了”的念头。 连城胸口被它震得生疼。 他试图和铜钱讲道理：“嗯，动漫……动漫这东西，按照我个人的观影经验来看，主人公们基本从来不为了钱发愁，百分之九十九都传递着同一个思想——钱，就是辣鸡。听见了吗？钱，就是辣鸡！是英文里的谢特！” 铜钱不乐意了。 连城继续乘胜追击：“这跟阶级对立是同样道理。人家把你当粪土，你总不能还厚着脸皮凑上去吧？” 铜钱是有理想、有抱负、有尊严的大爷。 它觉得连城说的话很有道理，不再催促连城去帮韩菲搞什么COSPLAY了，理解了连城的做法，隐隐表示赞同。 我，你爷爷，快喂钱！ 连城反骂：“我才是你大爷！”说了半天也算白费口舌。 明明是一块山寨质感浓郁的金色铜钱，相处起来的感觉和哈士奇等拆家犬似的，不仅不听话，还得好生惯着它。 狗最大的能耐也就是啃坏沙发电线。 如果不及时让铜钱吃饱，连城敢保证它绝对会生啃了自己的命根子，和嘎韭菜一样。但这玩意不能嘎了一茬又长出一茬。 韩菲又发来短信，说：“连老师，我知道你很忙。刚刚的话我就是开个玩笑，但这次漫展真的真的真的很重要！你家在哪里？我立刻赶过去，最好当面谈谈才更方便。” 连城打着字：孤男寡女不太好——还没发送呢。 第二天短信过来了：“钱我一起带过去。” “热烈欢迎。HP区凌水街道9号，小区东侧一个红色小楼就是！”连城发完短信就不再关注这事了。 一个玩动漫的小姑娘还能有多大麻烦？ 连城没等屁股坐热乎，又接到一个电话，这回算是小麻烦。 甄萱告诉连城，中午12点左右她就会带着行李来找他。短信中还说，环境不用太好，她对居住条件一点都不挑剔，普通旅店房间的水准就行。 连城没忘记和段红袖的约定。 在他看来，大明星就是想法多破事也多。签个合同而已，还带送人过来的……即便是散心找灵感，也不至于找到自己这。原因剖析得很透彻了，这群女明星，奔着什么来的还不一定呢！ 他不觉得这是麻烦，反而是个机会。 以前没渠道、没人脉、没方法接触到娱乐圈的中高层人物，没办法把摊子做大做广。连城很俗，他想要名也想要利，但更矫情，他偏偏不喜欢轻易得到的，非得自己去争取才有意思。 百鬼夜行图的出现让他找到了一条成名立万的康庄大道。 《引气集》中有详细的望气方法，铜钱本身也有探测的功能，好比火眼金睛，妖魔鬼怪无处遁形，一眼望去就能瞧出来他们的特殊底细。 鬼也一样。 寻常的角度去讲，不需要斗境才能运用的灵气，哪怕是肉体凡胎只要经验丰富，也能凭借外物手段分辨得出人和鬼。 连城刚开始也有这种顾虑，所以他一直极力隐瞒家中一群鬼的存在。直到他成功筑基，体内产生了流心灵气以后，通过百鬼夜行图中的黑雾对恶鬼身体进行修复，他突然发现，单单用望气法门根本找不到这些鬼的破绽和倪端。 被黑雾完全滋养过的鬼，无论外表还是气质都与常人无异。除了没有心跳、摸上又冷又硬以外，这就是一群大活人。只有在铜钱赋予的探测能力下，才能发现他们本来是鬼的事实。 小花和傻子哥是整张鬼图里目前最特殊的鬼。 它们从出现的一刻，就是躯体完整，灵智极高。除了没有自我意识以外，无论是悟性还是能力，放在活人中间都是天才佼佼者。 花裙妹妹堪称二十一世纪的小倩，魅惑人心的能力远超其他妖艳女鬼。走的是清纯动人的天然路线，稍加包装冷艳女神的形象栩栩如生。 连城打开门，看见这妹子正以鸭子坐的姿势，拿手机坐在床上听歌。 很勤奋，很努力！即便变成鬼，也不忘记提高自己，一直朝着顶级人气偶像的方向充实着自我。员工这副正能量的表现，连城作为老板很感动，但是—— 似乎有哪里不对？ 他挠挠头，一时间没找到问题所在。绕了一大圈，然后坐在花裙妹妹旁边，疑惑注视她的侧颜，很赏心悦目，恬静得有电脑壁纸的唯美感。 漂亮是很漂亮，关键在于……有瑕疵！ 连城嘀咕：“瑕疵在哪呢？” 花裙少女眼神依旧带着茫然，一幅我就是充气娃娃你随便玩的表情。连城疑惑不已，顺着高挺鼻梁、浅白的嘴唇、细长脖颈、精致锁骨一路往下滑。 他眼睛停留在某个白花花的物体上，挪不开了。 “这？” 连城讶然不已。 这白色版大米2S早就被他淘汰掉，一直放在电脑桌的抽屉里。他轻轻将手机从花裙少女的手中抽出来，翻动着手机菜单。 手机没插SIM卡，右上角的电量还剩40%。后台里只打开了一个音乐软件，歌单与MP3里储存的几近相同，不同的是少了几首歌。 连城终于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环顾四周，房间里的摆设……太少女系了。明明是以前的老物件，但通过摆放的位置，里里外外透露出一种少女闺房的细腻感。连城的品位一向粗犷，他没精力给鬼住的地方静心布置，而且也不是一回事。 他总觉得给鬼改善居住环境有种摆灵堂的不自在。 连城与花裙少女，面对面坐着，盯着她冷冰冰的眸子：“你现在应该是拥有自我意识了吧？想起了以前的名字？还是唤醒了过去记忆？” 他不担心花裙少女会背叛或者违逆。百鬼夜行图对鬼魂的操控如同树干与枝叶，树干少了枝叶毫无影响，但枝叶脱离树干就一定会枯死。 花裙少女不再像木头一样发呆。她缓缓抬起头，一双似水清眸静静地注视着连城。 “我爱你，别离开我。” 连城心头一颤。 自己，竟然，被鬼撩了？！ ------------ 078 我被撩了！ 连城发誓。 他从来不喜欢玩任何养成类的东瀛游戏，少女X工厂、X与香子兰、秋X回忆之类的都不知道也不接触。 可为什么，他忽然有种在玩少女养成的感觉！ 连城本人颇为心惊肉跳。 他不是情感经历一片空白的处男，在学校里也体会过你情我浓的小甜蜜。问题是久旱逢甘雨，他实在是单身的太久太久，最近接触的女人要么是不起兴趣的小姑娘，要么是别有用心的麻烦女。 花裙妹妹这样单纯得一干二净，直接得干净利落的妹子，还真是TM的活久见啊！ 连城没说话，他心在砰砰跳。 这是鬼！ 他努力劝着自己。 鬼话能相信吗？而且激动个P啊，也没办法基因交流，搞不好还是空穴来风，冰冻三寸。 清醒过来吧，连城！ 他剧烈的心理活动还没完。 花裙妹妹嘴唇微微一动，她凝望连城，忽然跨越了这不到半米的距离。往前一靠，任由身体的重心交付给连城，紧紧搂住了他的臂膀。 香玉入怀，连城从脚底板到天灵盖打了个冷颤。 鬼的身体不是一般冷！ “我爱你……”身体虽冷，但声音动听得不得了。连城的大脑很矛盾，它不知道该相信皮肤传递过来的警醒，还是信任耳朵里钻进来的窃窃私语。 连城心里发痒，有只小虫子在往外钻，但被抱着的地方是越来越冷了。 他轻轻把花裙少女推开。 “见鬼。”连城学着翻译腔低声骂了一句。 情语幽幽：“别离开我……” 连城彻底清醒过来了。他自己刚才这番失态，既有她天然的魅惑，也是因为自己的情感太长时间处于空虚的状态。 猛地有个美女跟你款款告白，说心中毫无波澜绝对是假的。 只可惜，这是个鬼。 连城摇摇头：“不要跟我耍这种把戏。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么？”在百鬼夜行图的作用下，鬼的回答必须是实话。 花裙少女摇头。 连城又问：“那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小花。”她轻声回答。 小花是连城随便起的名字。他之所以有种玩少女养成的感觉，正因为如此。一个漂亮妹子，从一片空白懵懂无知，到情意绵绵倾述衷肠，全是由连城一手促成，就连名字也是他给起的。 有人说，不要给任何事物轻易起名。 若是无名，那仅是生命长河中的不知名浪花，是帽檐低垂的匆匆过客。但凡它拥有了名字，拥有了与其他彻底区分开的、独一无二的标志，这将成为生命的停靠站，永远磨不灭的一块清晰斑点。 哪怕只是一根笔，一张床，或是门口时常出现的流浪猫狗。再普通的名字依旧承载着属于记忆的痕迹。 连城突然后悔给这些鬼起名字了。 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不管是小花，还是傻子哥，名字意味着羁绊。他原本只把这些鬼当做免费劳动力，是资本压榨的对象，但经过今天的意外后，这一观点可能在悄然中改变了。 连城发现，自己或许不太能接受这些恐怖厉鬼突然离去的场面。 他低声责骂自己：“奇怪又矫情。” 小花努力地，用像婴儿学话一样的节奏，艰难吐字说：“不…要…这样，你…很厉害。” 连城笑着反问：“我？” 他摇摇头。“算了吧。我也就一俗人，满脑子都是钱啊名啊这些坏东西，每一秒钟我都幻想着，在那些曾经瞧不起我的人面前，狠狠的装他丫一个惊世大B，再去帮帮亲朋好友，让每一个人都能各有所梦，生活快乐。可这都要钱，要权，要许多拼命努力才能得到的东西。” 小花坚持着自己的看法：“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连城耸耸肩。 “你是……我爱的人。” 又被撩了！ 连城很难接受一个女鬼对自己频频放电的事实。更难承认的是，他清楚这些都是小花的真心实话。 为什么百鬼夜行图一定要让鬼说实话呢……说谎不行吗？！ 他在小花平静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丝让他毛骨悚然的含情脉脉。他偏开目光，开始讨论起正经事。 “你喜欢直播吗？” “很喜欢。” “理由是什么？” “我想…获得关注和…认可，这种感觉…很舒服。”小花脸上微红，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脸红？！ 鬼哪里来的局部毛细血管充血啊！ 连城嘴角抽搐，开始鼓掌：“精神境界不错，继续努力！等过些日子，我托关系帮你搞一个户口，很多难题也可以迎刃而解了。作为老板，我很看好你在直播圈的前途啊，哈哈哈！” 尬笑三声，电话响起。 甄萱在电话里问：“连，嗯，连大哥，我到凌水路9号了，没找到你说的红色小楼啊？” 救星来了！ 连城急忙回答：“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水电煤气网线全都齐活！快来吧！” 小区大门口。 甄萱立刻停下了脚步。 她惊疑地盯着手机，尤其是“连城”这两个字。师傅段红袖不止一次叮嘱过她，连城表面上是连城，其实这只是先天老怪物的身份伪装。 至于什么是先天老怪物，段红袖怕吓到甄萱就没多说。 只告诉她：“绝对不要招惹连先生，一切顺着他的意思来。”听语气，段红袖简直把连城当成了比华情娱乐董事长还厉害的家伙了。 甄萱等人签约的公司叫华情娱乐，国内最顶尖的泛娱乐集团，掌控着数百院线和发行渠道，在娱乐圈人脉网庞大到惊人。即便是美利坚好莱坞的大导演大明星，也得给华情几分薄面。 “先天境界到底是什么啊？”甄萱自然自语：“我连后天都没摸到呢……” 连城的态度搞得她有一点点害怕。 太殷勤了！ 可但是……按照师傅的某句小嘱咐，如果想那谁想那个，然后那个的话，自己最好就那个，千万别那个，省得被那个了。 甄萱作为新时代女性，无法接受这种情况！ “走一步看一步吧！”她已经做好了踏入魔窟的准备。按照连城的指引，她转了好几个圈也没找到红色小楼，就在她快崩溃的时候，忽然遇到了一大家子人堵在马路前面。 抹着淡妆的中年女人俯身对儿子说：“给你连叔叔一个惊喜，他肯定没想到我们突然回国。一会见面记得叫叔叔。”小男孩点头。 西装革履的男人看了眼手表，笑着说：“多少年没见我这表弟了。听说他毕业后一直在写东西，我妈一直催促着我帮忙给他安排安排工作，这正好上门叙叙旧顺便提这件事……” 女人皱眉说：“先别提表弟工作的事了。你这次回来，华情那边的事可得谈妥当，如果出了差错，那个白人上司肯定会故意找茬把你踢出领导层……” “华情的人不好见，毕竟是国内的一流大公司。再找找关系吧。”西装男人微微叹了口气。 给他安排工作？ 华情？ 甄萱纳闷，没吱声，蹑手蹑脚地闷头跟在后面。她别的还不太清楚，但知道自己终于能找到路了！ ------------ 今日一更 国家给阅文画圈了，阅文给编辑画圈了，编辑给作者画圈了，作者给自己画圈了。 刚刚第32章，因为一个 “虫合”就被屏蔽了……编辑大大告诉我，你调侃国家领导人就要有被教育的觉悟，我没敢告诉他：我后边还写了个戴黑框眼镜的hama精……很多地方都得修改，工作量不小，今天只有一更了，马上送到，抱歉。 明天恢复日常两更！ ------------ 079 你想错了 连城听见敲门声，还以为是甄萱。 他第一时间先把该锁好的门都锁好了，满屋子都是鬼，很多还没来得及用百鬼夜行图的黑雾修复，缺胳膊断腿的死相凄惨，还有几个滴滴答答地淌着血，不时抽鼻涕一样把血又抽了回去。 养了这么一群傻子，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不吓死也得吓个半残。 咚咚咚！ “阿城在家吗？”门外传来女人的喊话声。 连城听过不少甄萱的歌，也亲自见过她本人，音色明显不对。他一拍脑门才想起来这声音主人是谁，他表哥王西风的媳妇，嫂子方茜。 他开了门，一家三口映入眼帘。 “表哥，嫂子……还带着孩子过来了？”他说道：“咱们去隔壁吧，隔壁干净一点。”说着，他不着痕迹地带上了身后的门。 王西风是连城大姨的儿子，早些年出国闯荡，很多年没回过大陆。即便是过年团聚也不曾出现过他的身影，这样一个大忙人牟然间摆在连城面前，他说不惊讶是假的。 方茜一脸旺夫相，她笑意盈盈说：“你哥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嚷嚷着要来见见你。记得你小时候你哥总带你出去玩。兄弟几个，就属你俩最亲近了。” 这话不假但有内情。 提起旧事，王西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不停地摸着鼻子说：“你提这个干什么，先进屋坐坐。” 王西风不想细聊，他哪里是带着小时候的连城去玩啊……明明就是天天逃课上网，打传奇玩梦幻，还总骗连城的装备，那时为自己的机智常常自鸣得意，现在回想起来尴尬的不行。 王西风想转移话题：“亲属群里，你妈没少提你的事情。她上个月私信我，让我给你找找关系，在国内搞个工作先稳定稳定。你嫂子也努努力，帮你撮合撮合个对象……忘了告诉你了，你哥我现在啊，不是吹，加拿大最有名的狮门听说过吗？我是项目合伙人之一，这些年积累了不少人脉，如果你愿意，在国内找个影视娱乐方面的工作不难。” 他没注意到身后还有一人。 “那个，请问这里是连先生的家吗？”甄萱怯生生问说。 方茜转身一看，笑说：“没错。你是……”她看见甄萱拖着行李箱，又是一副落落大方的美人身盘，心生误会。 都提着行李箱上门了，还能是什么关系。 她莞尔道：“你是连城的女朋友吗？” 王西风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在国内的人脉，连城不好拒绝表哥一番好意，只能连连点头。正聊着就听见方茜和甄选的对话声，齐齐望过去，两人表情不一，但同样精彩。 “甄，甄萱？！”王西风傻眼了。 BKB48是国内目前最红火的偶像团体之一，他此次回国目的之一就是要拿下BKB48在美洲的电视放映版权，这也是他成为项目合伙人后的第一个重要考验。 他刚才还在发愁怎么才能找到华情传媒的关系，BKB48团体的重量级主唱立刻出现在他面前，颇有种做梦的滋味。 而且他还听见媳妇方茜问——“你是连城的女朋友？” 女朋友！ 王西风下意识低头看去，瞧见三样东西：大行李箱、装着刚买来洗漱用品的塑料袋以及……塑料袋里露出来的杜X斯。 嗯？！！ 甄萱望了眼连城，表情犹豫，吞吞吐吐道：“嗯，那个，连先生，我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连城心中狂汗。 换做是老同学面前，他肯定既不要脸的谎称这个大明星就是自己的现任女朋友。但是在亲戚面前，尤其是和自己母亲常保持联系的表哥王西风面前，他根本不想让家里听说一丁点这方面的苗头。 要不然，又得打电话催促他生个大胖小子了。 连城急忙摇头：“不存在的，都是误会。” 甄萱也跟着立刻摇头，动作极为一致，语无伦次：“嗯嗯嗯，对对对！连先生说的没错，女朋友误会了，不对，你们误会女朋友了……啊，那个，就是……” 她英明地选择闭口不谈，要不然越抹越黑。 王西风嘴角抽搐。 塑料袋里的东西也是误会吗？ 他重重拍了拍连城的肩头，低声说：“老弟，我以前没服过别人，现在就服你。” 小男孩王远洋忽然指着塑料袋：“姐姐袋子里有大气球！” 众人齐齐望过去。 方茜突然怒骂王西风：“你平时不教点儿子好东西！进屋去，这是必须好好聊一聊！”她扯着王西风的耳朵，另一只手带着孩子进了屋。 走廊只剩下两人。 连城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偏头盯着墙皮，数霉点的数量。 甄萱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她也忘记当时在商店脑子里究竟合计的是什么，鬼使神差，还是师傅的奇怪叮嘱，她记不清是何种神秘力量驱使着她从货架上拿来了这盒“杀虫橡胶”。 “朋友让我帮忙带的，还没送过去呢……”她试图洗白自己。 连城心里边一点都不窃喜。 他反而是有点打怵，娱乐圈的人太会玩了。别人上门带水果鲜花，他们这上门带作案工具啊……段红袖绝对不安好心！ 连城从来就不是个容易精虫上脑的人。 他咳嗽了一声，说：“这是202的钥匙，我和亲戚聊会天，一会再下楼帮你收拾房子。租金和水电费的事等会再谈。还有，隔壁是一家三口，你注意点影响……” 账目算的越清晰，麻烦就越少。 甄萱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她堂堂华国当红偶像，什么叫注意点影响啊！！！她踩着高跟鞋，噔噔瞪下了楼，才一拐角迎面撞见了张海潮。 张海潮哎哟一声，被双重攻击顶了个跟头，他捂着手肘：“你谁啊？” “送你了。”甄萱吧嗒一下，把杜X斯扔给了张海潮。 张海潮接过手，瞧见封面顿时面色通红。 他浮想联翩：“以后估计能和小雅用得到吧……”左顾右看，然后偷偷把东XC在了鞋架最下面。 3楼连城隔壁的房间里。 王西风语重心长道：“年轻人多注意节制，哥作为过来人，多的就不劝了。只有累死的牛……” 连城哭笑不得：“那就是我一房客。” “房客？”王西风不信：“刚我可认出来了，BKB48的主唱甄萱，人家的地位现在每个月至少十几个通告，她不跑通告偏偏到你这里租房子，图什么呢？” 谁知道段红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连城解释：“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说正事说正事。”方茜给王西风使着眼色。 王西风给了个连城男人都懂的诡异眼神，然后才谈起正经事：“我回国一是谈合同。二是给你找工作……这个二看来没必要了，我还有求你的地方呢。顺便有个第三，我还打算带着你嫂子和远洋在昭平玩玩。” “昭平可以玩的地方挺多的。”连城点头。 “是啊。先玩上几天，大概下礼拜吧，有老板请我去棋子山天池酒店吃饭，内容和这次合作有关系。那地方我不熟，老弟你要是有时间，带我过去呗？” 下个礼拜，棋子山天池酒店…… 连城咯噔一下，不会那么巧吧？ 刘老三在电话里好像也提到了相同的地方。 ------------ 080 久别见人心 连城打算搞清楚原委。 王西风是他表亲，若非极特殊情况，他不想让亲朋好友牵扯到玄而又玄的乱圈子里。但是比所谓修士更棘手的，是刘老三本人。 当今时代，修士即便身法通天，能违逆得过占据世界四分之一人口的庞大国家力量么？在现代社会，科学发展带来的不仅是技术层面的进步，还有法律、规则和对现象及物质运行规律的讨论研究。 金融学、社会学、心理学等等现代科学，在仙门术法面前不见得会矮上一头。世界在这些真实存在同时又很模糊的理论框架中有力运转。 国际基金的一次对冲博弈，很有可能影响数千万人的生活甚至是生存。心理精神的一次突破，带来的是无数心理障碍患者摆脱病魔，重获新生。物质的一切，一切的物质，在科学齿轮下精密运作，哪怕是在平凡的事物，都有会发挥出远超自身的力量。 从某种方面来说，科学与玄学殊途同归，是对经验现象的理论总结。本质来说，两者并无差别。 而刘老三拥有着远超天目派的社会能量。 连城不用想都能猜得到，官商两界皆朋友这句话放在刘老三身上绝对行得通。 他问王西风：“你和嫂子都打算去天池酒店？” 方茜给儿子剥了个橘子：“早听说昭平市好玩的地方多啊。小洋病刚好，我和你哥想带着小洋逛一逛，棋子山名气多大啊，正好西风他工作需要，必须得和那老板亲自免谈，我和小洋也搭顺风车当去玩玩了。” 王远洋蹦蹦跳跳得显得很开心，声音里还带着奶气：“妈妈说过，我想去棋子山！棋子山上有鸟！” 连城疑惑：“小洋看着挺健康的，什么病刚好？怎么了。” 王西风手扶膝盖唉声叹气。 全然没了他刚刚那副海归人士的气派劲头，此时他的身份是一位发愁的父亲。他说：“自闭症。在加拿大一家很有名的医院治了很久，才有些好转的苗头。医生告诉我，一定要顺着孩子的意思来，最好能带他多见见新事物。以前小洋什么话都不说，给我愁坏了，现在总算能好一点，最起码认识我这个爸爸了。” 他逗着儿子：“来，叫爸爸。” 王远洋没搭理他，低头自顾自玩着手指头：“棋子山，棋子山，鸟飞喽……” “瞧，又发病了……”王西风摇了摇头。 方茜一把搂过孩子，瞪了王西风一眼，说：“儿子肯定会好起来的！你别用话咒他。” 连城才看见，王西风精心打理的浓密黑发里藏着许多白发丝，很刺眼。表哥今年才29岁，没到而立。 他还记得，王西风以前常常以一头乌黑帅气的头发自豪。 连城半蹲下身，从兜里掏出钥匙扣，钥匙扣上的小坠饰闪闪发亮，他一边吸引王远洋的注意力，一边说：“自闭症是什么时候的事？” “满月那阵，我和你嫂子就发现小洋不爱搭理人。刚开始我们以为是孩子怕生，等到了一岁，小洋还不会说爸爸妈妈，这时候我们才知道坏了事了。急忙带孩子去医院，医生告诉我小洋可能有心理方面的疾病，找专家一查，是自闭症。”王西风捂着额头，一点点回忆着。 连城感同身受，能想象得到王西风的痛苦。 他轻轻问王远洋，注视着，那是一双明亮又灵动的大眼睛。“听小舅的话，我们不去棋子山了好不好？” “不！”王远洋突然捂头尖叫起来，疯狂的蹬着腿：“我要看棋子山，我要见大鸟！”闹了一阵，忽然一句话不说，又开始摆弄起手指。王西风急忙唤了几声，也不搭理人。 方茜心疼地责怪连城：“你跟孩子说这个干什么！小洋特别敏感，不能受刺激。就算小洋不去，你表哥也得去那谈合同，我们不带着孩子怎么能放心？你要是怕麻烦，我们自己去，不用你带。” 话里话外把连城隐含着骂了一顿。 连城不求这夫妻俩能理解，但他又不能坐视不管。他虽然现在成为了修士，但首先他的身份是人，一个有血有肉、真实感情的普通人。 表哥有个小动作，被连城看在眼里。 王西风频频下意识抬起手腕看时间，但他的西服袖子下面没有手表，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手腕。西服也洗得微微发旧，同样不是昂贵的大品牌。 连城知道王西风平时戴表，而且以他在国外闯荡下来的身价，还肯定是块价值不菲的名表。 他怕伤了连城的自尊心。言语中，哪怕提及帮找工作的事，都格外小心翼翼，生怕让连城觉得尴尬和不自在。方茜也时常说一些吹捧连城的话。 “阿城，我最佩服的就是作家。像是奥斯特洛夫斯基，他写的大仲马我至少读了三遍。”方茜给连城竖起大拇指。 越是这番，连城就越不舒服。 这是给自己找面子呢，不想让自己觉得在王西风面前矮了一头。他没忍心说，大仲马也是个作家，而且跟奥斯特罗夫斯基也不是一个年代的人。 连城沉思道：“表哥，你确定那老板定的是一个礼拜之后吗？不是三天、四天或是更长时间？” “10月1号，国庆当天。”王西风奇怪：“你是本地人应该知道这事啊，棋子山一般在九月都会封山护林。旅游有关的商业活动也得是国庆才允许搞的吧？” 连城一拍脑门。“哦，我差点忘了。你们这段时间住在酒店？” “嗯，市中心的一家连锁酒店。这几天我安排安排行程，时间很紧，还得回老家看看。差不多刚赶回昭平市就得立刻去棋子山谈合同了。你工作的事……哈，其实我觉得当个作家挺好的，没有上司管着，哪像我啊，天天被领导骂。而且……” 王西风挤眉弄眼：“楼下不是还住着一个相好的吗？抽空叫来一起吃个饭，嘿嘿，别误会，你嫂子在旁边呢，我有些正经事得找她帮忙。”他忽然一怔，“你应该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吧？” 连城点头：“偶像歌手，BKB48的主唱。” 方茜捂嘴笑说：“用不用嫂子给你支几招？最懂女人心思的还是女人。” “别别别，她就是我的房客。”连城不停摆手，“我先下去一趟，你们先在这休息休息。wifi密码是‘你的生日’的拼音nideshengri……” 说着，他匆匆赶下楼。 方茜突然说：“你表弟越来越神秘了。” “那也是我表弟。”王西风躺在沙发上玩起手机，满不在乎。 ------------ 081 我有姿势我自豪 “呀！！！” 红色小楼里忽然传出一声尖叫，吓得马路边上正嘿咻的两只土狗撒腿就跑，可怜分不开，公的惨叫着像是挂件一样的被母的拖着跑了几十米。 张海潮也惊得浑身一哆嗦，立刻关闭了无痕浏览，把手机往被窝里一扔，等了几秒钟也没听见开门声。他老练地把手纸和垃圾桶收拾好，穿好裤子然后才走出房间。 客厅里他爸张有为正研究着一桌子保健品，嘴里叨咕：“这玩意怎么卖啊，上了这么多可别砸在手里边……” “爸，你听见啥动静了吗？” “什么？你要和李静雅出去玩？这五十拿着，在人家姑娘面前大方点，当初我就是这么忽悠你老娘的。”张有为从裤兜里掏出五十块钱，然后继续盯着保健品的说明书。“配方吃不死人也没用啊这玩意……” 张海潮愣了一下，接过五十块，眼珠子一转鼓起勇气又说：“爸，我这不刚到新学校报道吗，老师让我交100QB的材料费，她说……” 张有为气笑了：“臭小子，你说啥？” 张海潮有些心虚，”老师让我们交100……”他这才意识到问题，立马撒腿就跑，边跑边喊：“爸，我跟你老人家开玩笑呢！” 跑到门口，瞧着手里边的五十块钱，张海潮不禁嘿嘿发笑，幻想着和小雅见面时的大方阔绰。 才开门，他又听到一声铿锵有力的刺耳尖叫，颇有花式女高音的风采。 声音来自隔壁。 没等张海潮循着声音去瞧，楼梯噔噔噔一阵急促脚步声越来越近。连城刚从楼上赶下来，他听出来是甄萱的声音。 张海潮挠头：“连哥，咋地了？” “你家新邻居。”连城扔下一句话，直接跑向了202，推开门。 甄萱正花容失色地站在桌子上，几乎快要哭成了泪人。她看见连城像是看见救星一样大喊：“连大师，救命啊！” 连城最听不得有人管自己叫大师。 近几天的麻烦事全在这一声“大师”的称呼里。他瞧见地上两只小黑老鼠，旁边还有群蟑螂护卫，顿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我要退租！我不在这待了！”甄萱被吓得连连尖叫。“你这是什么破地方啊！！全是蟑螂老鼠！！我要到卫生局投诉！！” 连城脸色一变。 他掷地有声：“你，你，你怎么能在这养宠物呢！” 甄萱被气得够呛，同时不是那么害怕了，但也不打算从桌子下来。“你强词夺理！明明是这地方太烂了。” 连城随手一挥，青色的流心剑气从指间射出，化作几束在陶瓷地板表面飞快游走，留下满地死尸。他双手抱胸，盯着甄萱，说：“这回行了吧？” 电影般的神奇剑气让甄萱两眼放光。 她一直求着师傅段红袖叫她几手类似法术，都被段红袖以红袖宗不善攻伐道法为理由拒绝了。作为准入门的预备级红袖宗修士，她知道这世上是存在超自然力量的。 段红袖常说连城是先天高人，她却不知道先天究竟先于哪里。 甄萱不想露怯，她理直气壮说：“死了也得扫干净啊——” 声音才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房间里响起了一连串的噗噗声，只见地上僵直不动的蟑螂老鼠纷纷化为一捧捧灰土，散落满地。从窗户吹来夏风，陶瓷地板上再没有东西存在的痕迹。 被掐住嗓子般戛然而止。 “闹够了？”连城语气平静：“闹够了就下来。” “我，我……”甄萱本想辩解，她撞见连城的目光，尤其是他身上隐隐的那股煞气，让她理智的选择闭嘴，乖乖从桌子爬下来，然后兔子似的安静坐在沙发上。 张海潮还在门口偷听。 被突然关上的门撞得鼻子生痛。他揉着鼻子，眼神中有所顿悟：“原来对付女人，就得来狠得啊……” 醍醐灌顶的狂喜让这小子乐不可支，兴奋地跑向楼梯，一不小心绊倒在鞋架子，不在乎的爬起来，他赶紧给小雅打电话。从小楼出来，没跑多远，正对着电话的功夫，他迎面又撞到了一次双重攻击，但这次更疼，像是撞在了钢板上面。 “哎，你不长眼睛的？”韩菲揉着胸口吃痛说。 如果韩菲不说话，张海潮以为自己撞门上了。 202房间。 甄萱隐隐发觉，她和师傅好像打错了算盘。明星身份没给她带来好处，也没让她在连城面前高上一筹，突如其来的冷落让她很不适应。 连城说：“我一没钱二没权。这地方更如你抱怨的那样，全是蟑螂老鼠，只有普通老百姓才愿意住。但凡讲究点的有钱人，打死也不会在这。你知道我是谁，我不关心你的打算，但这段时间，你最好别给我添麻烦。” 甄萱当然知道他是谁。 就是先天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咬着大拇指甲，望向连城：“连先生，我就是在这散散心，休息一段时间。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那最好不过。”连城对修士和对普通人的态度截然不同。 段红袖身上有灵气波动，绝对是修士。甄萱是她的人，哪怕隐藏得再好，也摆脱不了修士的身份，但凡是修士已经被连城在心中打上了危险标记。 他决定暂时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几天后，他大概就没时间在管这个甄萱的事情了。 连城笑说：“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可以，拿条件来换。比起威胁我更喜欢谈判和交易，段团长给了我那么一份大合同，礼尚往来，尽管提。” 甄萱不敢说。 她怕万一说出来，连城会像灭了那群蟑螂老鼠那样，把自己也处理掉了。即便是法治社会，她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做赌注。 而且比被处理更可怕的是……被“处理”啊！ 师傅教导过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甄萱紧张得平翘舌不分的说：“我，我就想学点……嗯，技术和姿势。”她暗暗拍了拍胸口，还好没被吓得说出实话。但一说出来，她也有点后悔。 什么叫技术和姿势啊？ 连城眉头紧锁，这东西他没法教。在他看来甄萱还是没说实话，他缓缓道：“你喜欢击剑么？” “击剑不是得两个男的才能……”甄萱想得有点歪，她脸上一红急忙捂住了嘴，支支吾吾：“我懂我懂，一男一女也可以……不对，是两个女的也行！” 连城惊疑，这女的在想什么鬼东西！ 咚咚咚！ 隔壁传来急促敲门声。 韩菲扯着脖子喊：“连老师，连老师，我来和你学剑术啦！” ------------ 082 节操这东西 甄萱心中狂喊。 击剑这东西，女人和女人真的不行啊！我刚刚是开玩笑的！ 此情此景，她才念起师傅的好来。 段红袖总说女人要独立自主，要为自己考虑，不能成为男人的附庸。社会男女不平等的现象太多了，新时代女性要争取自己的地位和权利，勇于发出声音与大男子主义者和直男癌抗争！ 甄萱没好意思怼师傅：红袖宗功法修的到底是什么玩意，您心里还没有B数吗？ 什么壮阳指…… 门外边。 韩菲明显找错了门，她敲的是201。张有为原本在屋子里研究保健品，听见声音趿拉着拖鞋走出来，瞧着小姑娘陌生，问说：“请问你是……” “我来找连老师！”她抱着一个半人高的木盒，脸上带着辛苦的笑意。 “连，哦，你是说房东吧。他在楼上——”张有为话还没说完，202房门被人轻轻推开，连城走了出来。 哗啦一声，他脚底下踢到什么东西。 顺着脚上的感觉望去，原来是201门口的鞋架被人踢倒了……有个没被藏好的蓝色塑料盒子露了出来。 “等等！”韩菲忽然扬起头，满是怀疑地盯着连城，质问：“你怎么能随地乱扔垃圾呢！” 连城肯定不会承认。 张有为反而是满脸通红，他支支吾吾半天，没憋出半句话，才小声在连城耳朵边嘀咕：“连老弟，这是你别和嫂子说，我下礼拜请你去香辣蟹喝酒……” “算了吧，我下礼拜不一定有时间。”连城下意识拒绝。 “别啊，别这样，连老弟！你就答应下来吧，请你喝顿酒而已，别瞎想，什么事都没发生啊，全都是瞎猜——”张有为一边拼命解释，一边被连城请回了房间。 韩菲累得呼哧呼哧的，把大木盒放到地上，揉搓手腕，看向连城：“连老师你是这小楼的房东？住客有点奇怪。” 三层小楼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气，连城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他捡起木盒，放在手里掂量着，少说也有三十几斤重，怪不得把韩菲累成这样，也难怪小姑娘的瘦弱钢板。连城顺嘴一问：“漫展真的有那么重要，至于这样准备么？” 此话惹得韩菲俏脸生霜。 “哼，就知道你们这群旧时代的老人家不理解。”她撇撇嘴，“如今是和平年代，娱乐和文化的重要性越来越大，前景也越来越广泛。我把它当成了工作、事业、理想！认真对待理想，难道还有错误吗！” “确实没错。我只是觉得，你为了这件事特地找我来学所谓剑术，先不说有没有用，即便你是天才，几个小时就能把数年的东西融会贯通，但台底下的观众也看不懂啊。你这不是白费功夫么。”连城两手一摊。 韩菲摊手说：“这就像牙膏广告里总是请白大褂说医学名词一样，找专家搞点专业的东西，糊弄外行人足够了。我这次和哔哔电视官方有合作，他们有会请人去漫展现场做直播，我如果这次能搞得有声有色，借着这次机会，说不定就突然大火成为名主播了！这样我就有理由告诉家里，我可没贪玩，这是正经八百的创业。” 重点显然是最后一句。 连城没心思去管富二代妹子的创业之路。他有些做贼心虚的带着韩菲回到了302，也就是他平时居住的房间。表哥王西风一家子还在301里连wifi玩手机。能避开最好避开，连城实在不好解释，这小姑娘和自己又是什么关系。 亲戚的以讹传讹能力他是了解的。 连城换了身清爽的衣服，他对韩菲说：“下午到晚上这段时间吧，我给你搞个集训。关于怎么拿剑，怎么出力，怎么看上去才有B格。” 前两点韩菲没兴趣，她最关注的是最后一点。 临出门前，他特意告诉王西风，晚上的饭就不用等他了，他自己还有一些要紧的事情去忙。连城很有原则，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韩菲带来的五十万正在屋子里摆着呢，他能不上心么！ 中山公园。 他们本来想找个小树林，但小树林太热闹，男男女女厮打在一起，表情狰狞，扯衣服扒裤子的，招招奔着心脏和丹田要害去，下手极为凶残，看上去就是武林同道！ 韩菲看傻眼了。 她面红耳赤的还想再多看几眼，再学点新招数，但被连城硬着拽了出来。 公园的东北角冷清，因为这边靠着垃圾站点，尤其在夏天味道很大。但连城经常在这边散心，瞧着风向，风是往外侧刮的，把难闻气味全都带走了。 连城打开韩菲带来的木盒。 刚露出缝隙，盒内寒光烁目，挪开盖子，两把宝锋清冽逼人！男人看见冷兵器难免见猎心喜，连城不禁故作装逼喊了声：“千金好剑！定乃大师手笔！” 他没装完B，又看见剑柄有一行小字。 昭平市第一钢厂制。 韩菲轻轻咳嗽说：“两把三千块钱呢……” 连城点头：“老字辈的国企就是物美价廉。”十几斤重的钢制剑在他手里，挥舞起来像是捏筷子般轻松，脑海里记载着的流心剑诀，下意识随手被使了出来。 左手抵住剑柄，横腕斜下刺出，剑刃劈开空气呼声炸响，即便没使出灵气，单靠剑招的迅猛和他自身力量，贴近的泥土竟被犁出了一小条沟壑。 韩菲顾不得吹得满脸的破枝烂叶，她呆愣地看向眼前狼藉。 像是有头野猪刚刚在这跑过去一样。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绝对想象不到这是一把没开刃的钢制剑造成的场景。“连老师……你真的是写小说的？” 还要连城在修炼出灵气后，形体越发内敛，没有刚得到铜钱强化时那样熊似的夸张。但袖子下足足有韩菲大腿粗的强壮手臂，绝对让人不会怀疑他的恐怖力量。 连城点头：“这还能有假。” “那你一个月得废掉多少键盘啊……”韩菲忍不住吐槽，她又带着期冀目光，问：“刚刚这招，我能学会吗？” “想多了。”连城笑着说：“但我能教你怎么拿稳，然后把剑劈出去。” 韩菲不感到失望，她很有自知之明。 她笑眯眯道：“您说，我做。” ------------ 083 紧急关头 黑色小面包停在中山公园南门。 一个目光炯炯、情绪高昂的青年人压抑着兴奋，说：“陈大哥！我们就在这练吗？” 陈泉双手叉腰笑而不语。 他指着几颗松树，问：“你看见了什么？” “树。”青年人老实回答。 “大错特错。”陈泉缓缓微笑道：“是几颗松树。敬忠，你还是太毛躁了。擂台上你一定要有敏锐的眼光，灵巧的步伐，以及面对困难时从不畏惧的勇气，这样才能增加胜利的资本。” 楚敬忠恍然大悟，他摸头憨笑：“还是陈大哥你懂得多！我怎么就没看出来那是几颗松树呢……” 旁边路过的广场舞大妈，瞧瞧拉开几米远距离，翻了个白眼：“俩神经病。” “陈大哥，她骂你！” 陈泉尴尬地点点头：“妇人之见。” 楚敬忠露齿一笑，竖起大拇指：“还是陈大哥你懂得最多！我脑子笨，得慢慢跟你学才行。” 陈泉表面上纹丝不动，内心里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 这徒弟收的，真踏马的值啊！ 他堂堂大名鼎鼎宁的金腰带陈拳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已经当了无数回孙子了！这心里边哭啊，憋屈啊，想反抗还不敢！ 凭什么每次倒霉的都是我？ 陈泉下了死决定。 他再也不和那群修炼得脑子有坑的家伙扯上半点联系，踏踏实实地做拳王陈的身份，再拿个冠军，或者培养出个好徒弟，比修炼什么的实际多了。 陈泉找个地方坐下，对楚敬忠说：“带你来这不是为了散心。我和一位武术界的老前辈约定好，他的孙子今天会到昭平，打算在中山公园见面。我们一为他接洗风尘，第二，让你明白同龄人中的好手大概是什么层次。” 楚敬忠大喜：“他来昭平打算做什么？是来打比赛？还是去武术俱乐部做教练？我等不及想认识认识这样的同龄人了！” “给一富豪的小女儿当保镖。”陈泉回答说。 这话把楚敬忠激怒了。 他挑着眉毛：“陈大哥您教过我，堂堂练武之人，凭的是一往无前的冲劲，充当保镖困在几寸方圆之地，对武术的进步又有何帮助？长此以往，岂不是荒废了老祖宗传下来的一身好本领！” 陈泉被他逗笑了：“你很喜欢练拳？” “对！”楚敬忠用力点头：“我要打一辈子的拳，除了练拳，其他的什么意思都没有。” “世上比拳有意思的东西多着呢，你还太年轻，哎！敬忠，你该不会还没舒服过吧？”陈泉有意调侃这小徒弟。 楚敬忠不以为意，摆摆手说：“舒服过很多次啦。” 这话让陈泉挺难受。 他自从来昭平，很久没舒服过了，总是遇到一群老妖怪，俗话说温饱思那啥，温饱二字一是指安全，二才是说吃饱。天天提心吊胆的，陈泉也没那个心思。 楚敬忠高高举起拳头：“每次水平有所精进，我就舒服的不得了！” “原来是这个舒服。”陈泉心里又不是那么难受了。 在南门口等了十几分钟。从出粗车走下来一清秀少年，粗麻衣服、帆布鞋，一幅刚从大山里边走出来的模样。 陈泉指着来人：“就是他，崂山蛇草邓神医的孙子邓奇，我刚给你说的同龄好手。” 楚敬忠皱着眉头盯望。 “我……不太喜欢这人。眼神太傲气了，练武之人务必谦虚，骄兵必败。”他就这样黑着脸，完全表露出了真实想法。 邓奇缓步走过来，对陈泉轻轻一笑，说道：“您就是陈拳王吧？” 你丫才是王八！ 陈泉是个在乎场面的人，他无所谓少年人的傲气，笑呵呵说：“你爷爷把你托付给我了。初到昭平这段时间，生活方面的难题尽管找我就好。” “我想跟你打两招。”楚敬忠忽然出声说。 邓奇望了他一眼，含笑道：“长辈叮嘱过我，不许轻易对人出手。而且，你也不是我的对手，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只是不想伤了你的自尊心。” 楚敬忠被气得不轻，他大声喝道：“我现在就要和你打！我出拳了！” 一拳直捣黄龙，直接掏向了邓奇的胸口。 邓奇按住他的拳头往地上一摔，把楚敬忠摔了个地滚葫芦。不过他手下留情，也没故意使出坏人身骨的力气。 陈泉无奈道：“邓神医一脉以医入武，不到大成不出山。敬忠你还是太冲动了。” 楚敬忠摔得不轻，皮肤青紫，胳膊有点脱臼。 邓奇走上前来，随手往楚敬忠穴位上一点，青紫顿时缓解许多，然后轻轻在他胳膊肘侧一拍，关节就立刻被正了回去。 “你的医术比你的武术厉害。”楚敬忠还是死鸭子嘴硬。 邓奇摇头轻笑。 就在这时，小广场上突然传来疾呼声。“快叫救护车，有个老爷子倒地上了！”人们面带焦急，有的掏出手机急忙拨打120，有的围在老人身边，看看能不能起到要紧的帮助。 老人面色发紫，死死捂住胸口，气息越来越急促。 大妈哎哟道：“糟了，可能是心脏病……谁身上带着速效救心丸？”众人纷纷摇头。 一个身穿运动装的年轻女人忽然跑过来，半蹲在老人身旁，粗略的检查一番，严肃说：“我是护士。所有人退后，不要围在这，给患者留下充足的氧气环境。在救护车来之前，谁也不要轻易移动患者！” 大家立刻退后。 “让我看看。”邓奇的声音忽然传过来，他拿着一针盒走到跟前。 护士皱眉：“我说了，请远离患者！” 邓奇笑着说：“我能救他。”他不容许护士拒绝，一探手就要往前面硬生生走过去。人们被挤到一边，眼看着他就要闯到老人边上。 嚓—— 一把寒光利刃忽然横在他面前。邓奇望去，看见了一个样貌可人的短发女生。 韩菲缓缓道：“护士说了，请你走开！” 邓奇还以为这女生拿的是普通的塑料道具模型，手持银针一挑，就要把剑荡开，可针和剑身触碰的一瞬间，沉重的力道让他意料不及，银针竟然应声而断！ “你？！” 邓奇惊疑。 ------------ 084 乖乖站好 “乖乖站好！” 韩菲顾不得淑女风范，她冷声大喝：“你这样干扰护士做急救工作，难道想把这老人害死吗！” 8公斤重的钢制剑在她手中，稳定得像是嵌在空气里，只随着呼吸微微上下。 邓奇感觉很冤枉，他捏着断针解释说：“我是准备救人——” 韩菲气恼：“你有行医资格证吗？你能付得起责任吗？你知道什么叫希波克拉底誓言吗？” 急病行医如履薄冰，哪能容得了这样一个小年轻跑来捣乱。现场几乎全在声援韩菲，无论男女老少，只要这群围观群众思维还正常，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管。 因为这太胡闹了。 比起玄而又玄的传统中医——这门越老越有经验的古典医学。人们更宁愿相信原理清楚、依托于科学技术发展而来的现代医学。 滴呜滴呜。 救护车很快就赶到了现场，急救医生给老人做了些简单的急救措施，让医护人员赶紧把老人抬上了车。他对一直主持现场的临时护士说了声谢谢。 “患者可能是脑出血，还好没轻易移动位置。要不就出大问题了……” 这位临时帮忙的女护士轻轻一笑：“职业本能。” 直到救护车离开，围观群众渐渐散去。 韩菲也想跟着离开，但邓奇突然拦住了她。“你那把剑叫什么？”邓奇指着韩菲手中的钢制剑。 他想不通，手中的银针因何而断，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觉得从剑身上传来一阵刁钻的巧劲，仅凭一瞬间的接触就将银针内部的金属结构彻底击碎。 此番定是一位用剑的高手。 可打量着韩菲的面容，最多不会超过20岁，而且身材平稳，也不像练家子的模样。还有种能维护得了邓奇自尊心的解释，那就是剑有问题。 陈泉看在眼中。 他惊讶于邓奇在韩菲面前的吃瘪，想法和邓奇相似。他从来没见过有女人下苦功夫去学习现代社会根本用不到的剑术，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年轻女人。 楚敬忠眼前发亮，可他炽热目光没落在韩菲的漂亮脸蛋，而是她手中的剑。“这东西真厉害。” 邓奇大方笑问：“你师从何门？这把剑应该有很大的来头吧。” 陈泉也十分好奇，等着韩菲的答案。 韩菲白了这三个奇怪男人一眼，“昭平市第一钢厂，想要自己去花钱打。等等……”她瞧见陈泉忽然一愣，“你不就是那个，那个陈……” 陈泉颔首微笑。 有一个粉丝，真是头疼。她会叫我什么…… 拳王陈、金腰带、还是八极拳领军人？ 韩菲恍然大悟，惊声道：“你不就是李小姨的陈保镖吗？” “师傅！”楚敬忠面露惊疑，嘴唇抖得像是簸箕，他满脸不可置信，质问道：“您说过，练武之人不可行此低微之事，您怎么，怎么……” 陈泉的愉悦笑意渐渐凝固在脸上。 他差点忘了，先前他调侃邓奇给大小姐当保镖调侃得起劲，现在轮到了他的头上。他深吸口气，大手一挥，义正言辞道。 “你的剑招是跟谁学的？” “师傅，你怎么能当保镖呢！” “步伐稀疏，但运力方法很独特，是以巧破力吗？” “师傅，你说过，习武之人当保镖会烂PY！” “也不像是以巧破力，嘶——难道是剑随心动，凭心驭气！这可了不得，至少得是沉淫剑法十数年的高手才能做得到！” “师傅，你还说，习武之人乱造口业会被带绿帽子！” 听见楚敬忠说这话，陈泉怒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 “我说的。”楚敬忠憨笑摸着后脑勺，“但我没有女朋友，不怕带绿帽子。” 韩菲被夸得心里舒坦，她想起来陈泉的身份，这种重量级拳王说的话，即便再违心也有几分可信度的嘛，更何况她本来就是这样厉害！ 她哼声，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瞎话道：“本姑娘从走路就开始练剑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陈泉信了。 陈泉点头称赞：“确实至少是十几年的硬功夫。你这底子，不去参加击剑国家队，实在是太可惜了。你师傅是谁？” 韩菲刚开始还有些得意，可陈泉越认真，她就越发虚。 她可才手把手学了不到三个小时啊！学习过程更是糊里糊涂的，连城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捏着她的手拿剑对着树干一顿乱砍。 不过也有一点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练习的时候总觉得被连城捏着的地方麻麻的，然后转移到身体各处，酥酥麻麻得直起鸡皮疙瘩。 她不清楚这种感觉叫灵气入体。 无论如何，韩菲不敢再对认真的陈泉继续吹牛了。“那个，陈大叔，我还有些事情。以后有功夫再联系吧，得马上回家了。” 她又看向邓奇：“你的针我会赔你的。但你做的也不对，万一出人命你怎么办？” 邓奇为了风度忍着肉痛说：“针的事情就算了吧。我们开车送你回去？” 陈泉点头：“那套针少说也得七八万，一根起码得一万块钱。邓奇你不愧邓老爷子的孙子，有他的大气！” “啊？”韩菲一幅惊到的模样。 邓奇立刻觉得他这番大度没白费，结识这样一位剑招凌厉的女高手绝对是件大好事，估计会留下不错的印象。别说他还卖了个不小的人情。 韩菲保持着惊讶：“才一万块钱啊？这么少！” emmmmm…… 在场的三个男同胞不约而同牙疼起来。 “你花钱宝账号多少，我转给你。”韩菲把剑挂上带子，背到身后。她掏出手机，对邓奇扬了扬屏幕。 陈泉、邓奇均表示沉默，他们的脸被韩菲打得有点疼。 扫码付款，韩菲转身就走。 望着她离开的身影，楚敬忠挠着下巴，忽然一脸认真地看向陈泉：“师傅，你不是说过，习武之人都没钱吗？而且，师傅你不是还说，我在同龄人中罕无敌手，但我觉得咱俩加一起可能也打不过那个女人啊。” 陈泉严厉批评了楚敬忠的消极态度，眼色冷峻：“那是小资本阶级的特例。习武之人绝对不能沉迷财物，要像师傅一样，对外物毫不动心。” 楚敬忠信服地点着头，还是师傅境界高！ 邓奇叹了口气。“那少女的师傅肯定是国内的绝顶高手。我还是没看懂那一剑的巧妙。陈师傅，晚上我请客吧，地方你挑……” “香辣蟹怎么样？”陈泉一脸正经。 ------------ 085 后悔都来不及 韩菲背着剑，一边往停车的地方走，一边打电话给连城。 她困惑得像在面对狮身人面像。 满是谜题得不到解答，潜意识里有念头在告诉她，如果找不到答案，像神话故事中讲的那样，提出谜题的斯芬克斯迟早会降临祸端。 她的进步太异常，太快了点。 电话打通了。 另一头是连城懒洋洋的标准回复：“你好，哪位？” “连老师……”韩菲顾不得去问没存自己电话的事，她说：“小怡说的没错。你身上的疑点实在太多了！” 连城拉长了嗓音：“哦，是这样啊。谢谢夸奖。” 韩菲跺脚：“要不是亲身经历，我不相信，别人也不会相信，有人能在三个小时把一个毫无武术基础的女生提升到用剑高手的境界。你知道我有种什么感觉吗？就像被拍了技能书，角色突然领悟了剑法精通技能！这是什么鬼啊！也不是打游戏，更不是SAO！” “你就当是在打游戏呗。”连城毫无所谓的说到：“当我是技能NPC，你在我这花钱学技能，没瑕疵也没毛病。妹子啊，这世上的困惑如同拿着公家钱做事的酒囊饭袋一样，多得数不清，而且永远不会少。去好好办漫展吧，别疑神疑鬼的了。” 挂断电话。 对于这个答案，韩菲非常、极其、特别不满意。 她咬牙切齿：“果然是个混球，气起人来不要命。”回想起花店那次，韩菲因为有了这次的亲身经历，所以她下意识就换了个角度去思考。 好像，有很多地方都不对。 王倩怡向来很讨厌COSPLAY装扮。韩菲连哄带骗很多次想让王倩怡穿上这类的衣服，最后的结果全都以失败告终。 在那种黑社会火拼的激烈场合，带上猫尾巴然后冲进人群里大杀特杀，很明显不是一位正常的18岁少女能做得出来的事。从这个角度考虑，连城赶来的时机也很有问题。 他凭什么知道自己和王倩怡就一定在花店？ 韩菲愣住了。 疑点越想越多，有一个能解释的答案，但她不愿意往那个方向考虑。作为ACG文化爱好者，超能情节见多识广，很容易猜得到—— 连城和王倩怡恐怕都不是普通人。 “妮可藏得真深啊。”韩菲小声吐槽着王倩怡，她不害怕，也不生气。反而对今后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她对着车玻璃中二病发作，举起钢剑，学着动漫里的姿势大喊了声：“EX咖喱棒！” “什么咖喱棒不棒的？你是车主吧？违规停车罚款50啊，抽空到交管所把罚款交了，一个礼拜以上有滞纳金。” 韩菲抬头一看，目光撞见个绿色的王八壳子，咣当一声，往前窗玻璃上拍了张贴条。 “你你你！”她气急败坏道：“我就停了一小会。” 金鑫撇撇嘴。 他懒得说，为了贴合理合法地给这辆法拉利贴上罚单，他举着手机拍摄在这蹲了十多分钟，驾驶员离车他罚得理所应当。他慢悠悠道：“违法了就是违法了。” “你警号多少！？”韩菲皱着眉毛。 金鑫才不在乎这个，熟练地报出警号，还把证件掏出来在韩菲眼前晃了晃：“195026，昭平城南交警支队，金鑫。” 韩菲没辙了。她是某二代没错，但大部分官商家庭长大的人，都忌讳给家里边添麻烦。尤其还是这种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 像是为非作歹还在大街上嚷嚷着我爹是谁的，那不叫二代，叫二逼。 “手里拿的是什么？”金鑫又问了句：“如果是开刃的，这么大算违法了。” 韩菲翻白眼，抱着剑上了车，车窗落下，她恶狠狠地对金鑫吼道：“你管得着嘛！政府走狗！” 法拉利一声轰鸣，飞速消失在金鑫的视野中。 金鑫摇头：“啧啧，现在的有钱人啊。”他嘴里感慨，心里根本不怕报复，再有钱顶天是扒了他这身王八壳子。这烂工作，自从在刑警队被调到交警支队的第一天，他早就不想做了。 他在乎的是自己的妹妹，这是他唯一在世的亲人。但金小奴最近不安分，满门心思总是想再搞些大动作，拼了命地想赚钱，快要钻到钱眼里去了。 才想着妹妹。 金小奴的电话似如约而至。 “老哥！你得帮帮我！这事我自己拿不定主意了。”金小奴在电话里语气很急切。 金鑫坐在路边上，拿树枝逗弄着小蚂蚁，问：“又是什么事？城中村那边的小剧组？还是那个卖车姓连的。” “都有吧。我闺蜜陈粒她，她简直发疯了！哎哎哎，怎么有人偏偏和钱过不去。”金小奴很费解。 “到底什么事？” 金小奴解释：“以前剧组有个叫石二柏的导演，不是总欺负陈粒嘛。欺负欺负，就给人家陈粒逼急了，她以前温顺得像是兔子，现在天天和电话里跟我琢磨怎么报复石二柏的事。问题就出在这了！” 金鑫无奈：“你牵扯进去干什么？那群二代疯起来什么都敢做。小妹你要是听我一声劝，这事就别管！” “不管不行啊……”金小奴语气越来越弱：“有个事，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其实呢，我也在剧组投了一点点小钱……如果剧组的事散了，这钱可就砸了。对了，还有老哥你在家里的那张建行卡，我也用了一小点点点……陈粒也投了不少钱！不只是我！” 金鑫愣了几秒钟，他不可置信地问道：“小妹，那张卡可你老哥的老婆本啊！你真的全投里了？四万块钱？！” “嗯呐。”金小奴承认：“我也就是想再多赚点……没想到会有意外。” 金鑫依稀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流血。 “我，我，我！哎哟！” 钱要是没了，还没影的未来老婆恐怕有倒悬之急。金鑫心疼妹妹是没错，但他心更疼啊，他想骂又不能骂，气得手指头直哆嗦。 “你赶紧说吧，这钱这么才能追回来。” 金小奴赶紧全部交代。 “下个礼拜，石二柏会带着剧组去棋子山取景。陈粒告诉我，她已经准备好了，打算在那让石二柏彻底颜面扫地，灰溜溜滚出昭平市。我还没来得及问她打算怎么做，这一着急，就立刻给老哥你打电话来了。石二柏出了事不要紧，剧组散了钱真的全没啦！” 金鑫脑子嗡的一下炸了。“不行，这事得找郭队长！” ------------ 086 这有什么好玩的 昭平市城南刑警大队。 金鑫硬着头皮敲响了老领导郭队长办公室的门。 门里边先喊：“等会。”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急忙收拾着东西，隐隐还有女人的呻吟声传来。 金鑫表情怪异，他大概是选错了时间，打扰了这位老领导的某种雅兴。任是谁被撞破这种事，不恼羞成怒就不错了，怎么还可能帮你忙呢？ 完蛋了。 他犹豫着是不是该立刻转身离开，结果能更好一些。他正摇摆不定的时候，门内郭队长的话再次传出。 这回带着点老神安在的沉稳：“进来吧。” 金鑫推门而入，鼻子下意识动了动，没闻到某种类似石楠花的味道。他余光扫视四周，没发现有其余人的踪影，只有郭队长这位老领导笑眯眯地坐在办公桌前，一幅正在忙碌工作的样子。 怎么会没有人呢？应该有黑丝女同事才对啊。 他瞄向桌子，果不其然，有了另外一个充分的解释。明晃晃的棕黄色桌面上，正摆着一卷抽了一半的卫生纸。 原来是同道中人。 郭队长猜不透金鑫龌蹉的小心思，他摆正姿态，问说：“小金呐，你自从去了交警队，得有几个月没来我这串门了吧？这贵客登门，八成是有正事找我，什么事快撂吧。” 他点了点金鑫左手上提着的高档水果篮，大笑：“有问题，有很大问题。我认得这东西，小十字街那边，罗兰士的进口水果？这东西看着不起眼，可贵的要死。你嫂子上次纪念日非得要吃这个，我买了点就两百多块钱，滴血的心都有啊。” 金鑫嘿嘿一笑：“老领导就是老领导，刑侦意识忘不了。”求人办事不送点礼是不行的，否则是不礼貌和不尊重。 但近年来中央严打贪污腐败，顶风上送高档烟酒、储值礼品卡，有点坑人害人的意思。谁都害怕在这种关头被人捏住把柄，水果就不一样了，即便贵到了奢侈品的范畴，JI委也不管这个。 这都是经验教训。 郭队长给自己点了根烟，深吸过肺，问：“你我的交情，没必要整这套。你去了交警队，我也替你心疼，那点工资哪里够在昭平这种地方生活的。东西拿走吧，要么退了要么给你妹小奴带回去。有事直说，我这边还有点要紧事。” 领导的话只能听一半，要是全信了那可真是傻到不可救药。 金鑫把水果篮轻轻放在茶几上，小心翼翼坐在沙发，支支吾吾说：“说的就是小奴的事。她最近惹上了点麻烦，和一群富二代扯到了一块，搞了个影视剧组，她往里投了不少的钱，还有一部分是找人借的，我劝过她，但没用啊。” “有问题，有很大问题啊这里面。”郭队长深深吸了口，吞云吐雾：“接着说。” “剧组中这几个二代闹矛盾，有个叫陈粒的打算报复另一个叫石二柏的，她想要把剧组搅黄。我得到消息，就在下礼拜棋子山那边，这剧组会去棋子山取景拍摄。小奴也打算跟着去……”金鑫坐姿很老实，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小学生。 “你想救剧组。也就等于选择站队，你得帮助石二柏，然后开罪陈粒。这样，才能把钱救回来。”郭队长一针见血，“你求我，我能帮你什么？” 金鑫低声说：“要是有群众举报流窜逃犯，按照公安条例，他区刑警大队有权利直接涉入，并且对该地区进行封锁控制。这是完全符合规定的。”他曾经也是刑警，对此一清二楚。 “嘶！你小子天天想搞大新闻！”郭队长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不行不行，太莽撞了。群众赋予我们的权利，怎么能滥用呢？以后再聊，以后再聊。没事开什么玩笑。你现在，跟我开玩笑呢，对吧？” 金鑫略有失望，老领导的拒绝也是人之常情。谁会为了一个前下属冒这么大的风险，先不说公职问责，单单是得罪一伙无法无天的二代们对于官员来说就很不理智。 他起身，刚打算走，又听见办公桌前黑着屏幕的电脑忽然传来又一声女人娇喘。 郭队长脸上挂不住了，他晃了晃鼠标，屏幕一亮，小声解释：“压力太大，我玩会电子游戏解解压。” 原来不时响起的女人呻吟，是游戏里被击中的声音。 金鑫望了一眼，还是个射击类的网络游戏。他勉强微笑，装出好奇问：“老领导你这玩的什么？” 郭队长打开话匣：“简单得很。一群人坐上飞机，找个地方跳伞下来，然后捡物资捡装备，最后突突突相互打来打去，谁能活成最后一个，就算赢了，游戏里有个专业术语，叫吃鸡。哎哟，这游戏设计的巧妙啊，谁也找不出毛病来。你回去赶紧下载一个，然后加我好友，我的ID是……” “我回去就试试。”金鑫允诺道，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刚走出大院不算太远。 金小奴给他打电话过来：“老哥，事情怎么样了？” “不太顺……” 金鑫忽然反应过来，郭队长刚刚好像话里有话。如果真想果断拒绝，郭队长用“莽撞”、“以后再聊”的字眼，这明显没把话说说绝了，还给留下一小点前进的空间。 “有两成可能。”他换了个说法。 金小奴大失所望：“才两成？” “不少了。”金鑫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做好最坏准备吧。这几天，你再多去陈粒那边探探口风，具体什么地方，怎么做，都搞清楚了。我们知道的越多，到时候就越好操作。” “只能这样啦……” 等回了家，金鑫第一时间就是花了98块钱，购买并下载这款名为《绝地吃鸡》的网络游戏，他平日里大多玩的是LOL这种，打枪射击类很少接触。他搜索账号给郭队长发去好友申请以后，他试着玩了几把。 还别说，这98块钱花的真值！ 才两个小时金鑫就玩了二十多局，比LOL有效率多了，赚成一匹马！游戏厂商亏到死！ “这游戏有什么好玩的……”他在第29次开局阵亡后，忍不住嘀咕道。 连城也纳闷。 张海潮像是得了宝贝一样找上了他，说是给他演示一款最新最火的射击类游戏，还想拉着连城一起玩。 连城盯着电脑，问：“这有什么好玩的？” ------------ 087 惊奇发现 面对连城质疑。 张海潮偏头切了一声，慢悠悠说：“连大哥，你这上个世纪的老古董就是赶不上新潮流。你知道现在什么直播最火？第一，是女大学生比小学生还可怕的《企鹅荣耀》。第二，就是这《绝地吃鸡》，所有大主播都在玩，哈哈，孤陋寡闻了吧？” 他总算在连大哥面前找到了几分自信。这小子极为得意，笑得嘴巴咧到了耳朵根，一不留神，就被躺在地上的“伏地魔”一枪爆头，噗噗噗，刚倒在草丛里，又被人补了十多枪，死的不能再死了。 张海潮忍不住骂了句：“干它个香蕉香油皮！2秒17枪？” 连城不关注游戏的胜负。他抢过张海潮的鼠标，切换到浏览器，依次打开了有钱鱼、猫牙、竹子熊、小红旗等直播网站，然后分别点击进不同的人气排行榜。 他发现前二十里没有太多《绝地吃鸡》的职业主播，与之相反的是，很多唱歌跳舞、或是其他游戏的主播，反倒是在直播间里玩起了这款游戏，页面上一眼望过去，十之有七都是这个。 “我说的没错吧！”张海潮得意洋洋，摇头晃脑道：“我连LOL都很少玩了，每次和同学去网吧基本打的就是吃鸡。” 他们又聊了一阵。 说话的功夫，张海潮利用娴熟枪法和猥琐走位拿了个第一名，成功地“吃到了鸡”，这下让这小子更加张狂，他很跳，对连城挤眉弄眼：“连哥，我记得你CS可菜了，要不我来教你玩这个啊？哈哈，不收学费的。” 连城迟疑着点点头，他忽然说：“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啥？” 张海潮没抬头，他又开了一局新游戏，摩拳擦掌。 连城说：“我是你爸派来抓你的。”他看了眼手机：“你爸马上到。” 隔壁位置的初中生听见这话，不禁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他默默结了账，决定换一家网吧。 “……” 两分钟后，张有为气势汹汹地加入了战场，一阵哀嚎过后，张海潮捂着屁股被亲爹揪回了小红楼。 连城去市中心，找到昭平大药房的李政买了几份引气散的药材，然后去菜市场又买了些鱼蛋肉和蔬菜，量很大，基本以十斤为单位，最后还是雇了辆小车才把东西都拉回来。 他现在胃口惊人。本以为灵气筑基成功，进入到斗境后能像神话记载的那样辟谷，或者餐风饮露，结果表明，修炼只会让人越来越能吃。 质量守恒定律摆着呢，不吃哪里来的能量来源？ 科学真奇妙！ 连城一边往嘴里塞着豆沙包，一边将东西一箱箱往三楼搬。他越发能吃，宠物随主人也一样，只不过他养的是个败家东西。 卧室床上摆满了红彤彤的钞票，看上去让人眼花缭乱。 铜钱在里面肆意打着滚，像是喝醉了就一样，时而上下翻滚，时而左摇右摆，甚至还摔到地板上，结果自己再欢快地爬回来。 “吃，你踏马使劲吃，咋不吃死你呢。”连城摇头。 韩菲带来的现金基本快要让铜钱吃干净了，床上这捧是最后十万块钱。 连城手头还剩下几万块钱，短时间内还勉强够用。他自从养了铜钱，对钱的概念逐渐淡薄了，上升到了宠辱不惊的境界。 因为他知道，赚得再多，最后结果还是…… 你爸爸吃饱了！！！ 连城把舒服得在床上蹭被的铜钱捡了起来，穿上红绳重新戴在脖子上。低头看去铜钱，颇有种败家儿子终于长大了的释然欣慰。 释然你大爷！五十万又没了！ 铜钱虽然吃钱吃得多，但它一直秉承着吃钱办事的优良传统。这次，连城不知道铜钱又会搞出什么样的大动作，总之，对自己有好处，而且八成不会安分就是了。 他炖了锅猪肉血肠，又炒了木须柿子和鱼香肉丝，再煮上满满一盆盐水白蚬子，趁着火候正热，他敲响了隔壁表哥一家的房门。 王西风出来，左手拖着行李，右手牵着儿子王远洋。他对连城略带沉默和歉意地说：“原本都定好在你这吃饭，结果遇到了点急事。远洋的病最近有些加重，我得立刻带他去市中心看心理医生。” 王远洋躲在父亲身后，陌生地盯着连城，嘴里含糊说：“坏人……棋子山……” 方茜叹气解释道：“他以为你不想让他去棋子山。我们没办法，为了他的病情，只能事事都由着他。今早上他一句话都没说，直到现在才说了第一句话。” “表弟，真是对不起了。”王西风闻到了走廊里飘着的饭味，不禁增添内疚，但儿子的病更重要。 连城点点头，他带着王西风来到二楼，介绍了张有为给他认识，说：“这位以前是医大一院的主任医师，他应该认识不少有名的专家大夫。” 张有为尴尬地笑着：“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也就捣鼓捣鼓保健品的生意。你们打算找什么科的医生？” “小孩子，打算去看心理医生。”王西风说道。 “那我倒是认识个很有资历的老医生，上个世纪的海归派，不管是经验还是水平都很高，这样，我给你张我的名片。”张有为唰唰唰在名片上写下一个电话号码，递给王西风：“你打这电话，到医院把名片给他。” 出了门，王西风小声问连城：“你邻居很有面子啊。可看样子好像不当医生了？” 连城低声回答：“两年前一起医疗事故，家属在ICU摆灵堂，他被医闹搞得丢了工作。其实那事不怨他，是法官判决的问题。但他还是内疚，也就再也不干这行了。” “这样啊……”王西风感慨万千：“好人怎么总是倒霉呢？” 送走了王西风一家。 连城反而暂时静下心来，整栋楼里除了二楼的甄萱，只剩下一屋子的鬼。他例行去检查傻子哥的工作成果，看看这些天又有多少收获。 杂物室，四只恐怖厉鬼认真地在电脑前奋斗。 连城以此把被官方封号的账号替换掉，然后又找来了新的账号，他坐在旁边，看着傻子哥再次投入到游戏世界。 偶然间，他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 游戏中有个红色石头，打碎了有几率掉落名为“魔刹石”的道具，并非百分百掉落。也就是说，在击碎红色石头之前，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产出。为了保证收益，大部分玩家都会选择击碎所有的红色石头。 但傻子哥不一样。 整张地图大概二十多个红色石头，他只挑选其中大概三分之一打碎。巧合的是，他打碎的石头，十有八九都会掉落出“魔刹石”。 有点奇怪，它的运气似乎太好了。综合来说，魔刹石的爆率绝对没这么高。 连城有了个惊人的猜想。 “莫非，这鬼会卜卦不成？” ------------ 088 连鬼都开挂的 连城不相信运气。 他认为运气是世界上最扯淡的东西。 百分之八十的时候，都用来在失败的时候安慰自己的借口。人天生就喜欢赌博，大脑贫瘠的数学本能没办法理解一个小概率事件到底有多渺茫，只会乐观的相信好的事情一定会发生。 乐观是某种程度上勇气的来源。正因为乐观，人才有勇气在危险和困难中不断挑战探索。但这并不意味着勇气定然收效，运气很多时候都会表现的像是统计学数字般精准冷酷。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连城开始思索起其中原因。傻子哥打游戏的方式肯定有问题，太多的巧合频繁出现就不再是运气，而是有预谋有组织有方法的必然。 “难道是……鬼的直觉？” 他找来一副3A扑克牌，随意打乱然后背面朝上扔在地毯。他知道傻子哥能听懂他的话：“找到黑桃A，给你黑气。” 黑气指的就是百鬼夜行图中滋养鬼魂的神秘雾气，产量稀少但极为有用。 傻子哥不期待也不紧张，它没什么欲望可言。单单是连城叫它做就做，不计较意义更不计较利益。它抬起手，皮肤紧皱，指甲里满是黑红色的血垢，看得连城这位压榨员工的资本家离奇的产生了不到半秒钟的内疚。 手指悬停在一张扑克牌上方，傻子哥呕的一下吐了一地血水，痴呆道：“魔刹石，律师捏造，里面有。” 连城很难理解这番鬼话。他还是能明白傻子哥的意思，毫不犹豫的翻开那张扑克牌，果不其然，一张黑桃A暴露在眼前。 他嘶声低语：“这回有意思了。” 鬼是人精神意志的延伸。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优点和擅长的领域，鬼也一样。正如小花善于用声音魅惑人心一样，傻子哥无疑是厉鬼中的神算子和预言大师。 连城又陆陆续续做了很多次重复试验，十之有九，傻子哥准确地找到了他指定的那张牌。他考虑到有透视能力的可能性，又找来一个骰子，用灵气包裹在手心中，让傻子哥继续猜点数。 “六个魔刹石。”傻子哥打游戏打魔怔了，看什么都像游戏里的魔刹石。 准确无误，连城手掌摊开，六个红点笔直朝上。 他坐在床上愣了很久，突然意识到一件至关重要的事，他急忙打开浏览器找到了往期彩票中奖纪录，把傻子哥按在电脑前，充满期冀道：“快猜一下明天的开奖号码！” 傻子哥憨声傻笑：“没有魔刹石。” 无论连城怎么逼迫，傻子哥就是无动于衷。连城挠头捉摸了一阵，幡然醒悟，似乎发现大秘密。 原来彩票踏马不是随机的啊！ 连城也明白。世上哪有绝对公平的赌博对局，但凡盘口够大，合理出千是资本的必然趋势，赌博中的利益足以让任何人铤而走险。 总之，确认了傻子哥有简单的卜卦预知能力后，哪怕不能用博彩的方式赚，他依旧非常满意。 与此同时，连城也在认真考虑，如何最大化利用傻子哥的预知能力。 小花的直播事业越来越红火。 仅凭空灵魅人的声线，大多孤独寂寞的网民都难以抵抗其诱惑。起初小花没有灵智，只是自顾自的唱歌，从来不和弹幕互动。自从上一次突然撩人后，她的主观意识表现的越来越清晰自然。 随着互动次数越来越多，原本质疑小花是录播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有钱鱼方面已经就上一次锁人气的事情用书面形式真诚道了歉，而且有大宇娱乐公司的及时背书。他们和大宇娱乐公司签署了合作合约，保证小花没有跳槽的动机和可能。 这样一来，有钱鱼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给小花引流推荐，礼物分成结算得也越发痛快。一个礼拜至少给连城带来了六万块的高昂分成！ 连城把钱全都提到了银行卡里，看着银行卡六位数的余额，他不仅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这是将进一个月以来，第一次见到手里有这么多的钱。 “张哥，有时间没，咱们去吃小龙虾，我请客。”他给张有为打了个电话。 张有为抱歉说：“哎，我这段时间忙着保健品的事，想靠这个赚点钱，没太多精力。对了，小洋在家呢，你要是方便带他去呗？” 连城一想，带个人总比带只鬼去吃饭强，他就叫上了张海潮。 见到这小子本人，他发现张海潮一直闷闷不乐，说起话来有气无力，走路都是拖着脚步在走，于是便问：“考试又双叒叕考砸了？” “连哥我知道你有文化，可能不能别拿文化人的笑话逗我。我听不懂，更心烦呐……”张海潮幽幽叹气。 “说说。”连城乐了，给张海潮点了听冰镇露露。 张海潮摇头：“小雅又不理我了。” “哦，你是说李静雅？在初中的小女朋友？”连城对张海潮在学校那点事了如指掌。 “昨天她说我太幼稚了，不适合她。”张海潮更幽怨：“她我学习成绩不好，没有未来，娶媳妇都只能娶二手改装的。她误会了，其实我口味没那么挑……” 噗呲，连城没忍住笑出了声。他故作严肃道：“瞎说话。谁说学习才是唯一出路，瞧瞧你连哥，大学挂了十多门，现在不也挺好的。” 张海潮上下打量着连城，继续摇头。 “算了吧。你连老婆都没有，天天窝在屋子里对电脑发情，我要像你一样岂不是更惨了，我才不傻呢。” 连城气得差点拿拳头捶这熊孩子：“跟你说正事，调侃你哥是不是？” “说实话还不行了……”张海潮趴在桌子上，盯着筷子笼：“什么也考不上，我以后算完蛋啦。” 连城也从这年龄过来，清楚一个人无心的一句话会造成多大的伤害。若是不及时梳理，这种伤害甚至会演变成自卑和自暴自弃。 他一边美滋滋的嘬龙虾，边含糊说：“别气馁，你其实也有优点。” “啥优点啊……” “你的优点就像这盘小龙虾，它虽然不起眼，还没来得及发觉，但是认真调理后很好吃啊。”连城义正言辞，满口歪理。 张海潮更加丧气了。 面对一盆空荡荡的虾皮，他又馋又难受：“连哥你就直说我没优点不就完了……盆里啥也没有啊！！” 连城重重的咳嗽了声，说：“我给你找啊，比如——比如——绝地吃鸡！对吧，你打游戏非常厉害……吃鸡？打游戏……打游戏厉害……哎？”他刚开始还在劝张海潮，忽然自然自语起来。 “连哥？”张海潮晃了晃手掌，表情疑惑。 碰！ 连城用力狠拍桌子。 “有主意了！”他哈哈大笑，顾不上吃，恨不得马上回家。傻子哥的能力怎么用，他终于想清楚了！ ------------ 089 神奇四鬼 张海潮心里很没B数的承认了自己的游戏实力。 连城暗笑，继续捧他：“直播行业日渐鼎盛，有取代传统电视传媒的趋势。那些大主播的地位，其实就是和明星差不多的。以你的游戏天赋，若是长大以后加入直播行列，分分钟不得火到川总统的推特上去啊！” “还是连哥懂我！”张海潮眼泪汪汪，大有知音难求的意思。他恨不得立刻投身到直播大海中，成为左拥右抱香车美女的大名人。 他幻想道：“但我还是喜欢小雅的，只要她说喜欢我，无论怎样我都能接受她。” 这孩子未来别是个老实人吧？ 连城暗暗摇头，抛出他预谋已久的激将法：“我有一朋友，是个打枪好手。以前没接触过《绝地吃鸡》，想要找个人带他熟悉熟悉。但是呢，他希望一定是高手，如果是半吊子的话，玩起来也没意思……” “我就是高手啊。”张海潮吸溜着露露，态度很正经：“只要连哥你开口说话，我绝对不含糊。” “那行，就今天晚上，我让他去加你好友。”连城给张海潮竖起大拇指：“你小子有前途。” 张海潮嘿嘿笑，他突然发觉，这似乎是个给小雅展现自己能力的大好机会。 他跟连城一起回到小红楼，进屋首件事就是打电话：“小雅，你平时看直播吗？” “嗯。” “我也想试试这个，万一成功了呢。” “呵呵。” “就知道你肯定感兴趣，我一会就证明给你看，虽然不擅长学习，但我也有闪光点啊！” “我先去洗澡了……” 张海潮捧着嘟嘟忙音的电话傻笑：“小雅真爱干净，不亏是我未来媳妇。”他一想起女生头发丝里飘的那股清香的洗发水味道，不禁浮想联翩。 三楼302。 连城精心准备着他的计划。 鬼的智商有限，而射击类游戏又对注意力、集中力、判断力和反应力等众多能力有着相当高的要求，它们虽然能在2D游戏里打打道具赚点钱，但不意味着在射击游戏中同样能表现优异。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连城大胆启用了多核并行处理的新方案！ 两个凳子挤着四只恐怖厉鬼。 一号鬼，眼神很准、捡东西飞快的眼镜哥。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幕，他两只手同时放在鼠标上，负责控制鼠标操作，一幅我踏马不盯死你的决心。 二号鬼，力道沉稳、走位风骚的市场大妈。单独占据着键盘，以排队加塞的精神姿态死死捍卫她作为首席键盘手的尊严，WASD是她的菜市场，12345QERF等一串按键就是她广场舞的大舞台！ 三号鬼，嘴皮子碎碎叨叨、四肢退化只剩一张嘴管用的喷子哥。面目狰狞，眉宇愤慨，哪怕不说话，也要豌豆射手一样噗噗地乱喷唾沫星子。他是这些鬼中说话最利落最像人，也是学话学得最快的一个。队友沟通交流全靠他了！ 核心鬼，唯一拥有预知能力、打死也猜不中彩票、爱谁谁我就打响指的傻子哥。他负责总揽全局，调和其余三只鬼的沟通协作，是这“阴特”四鬼处理器的绝对中枢神经。 看着自己的得意作品，连城叉腰牛B了好一会。 他不禁感慨：“科学技术真滴伟大！” 所有鬼都来自于百鬼夜行图，他们之间冥冥中就有一种联系和感应。连城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把这群智商底下的厉鬼组合成了一个超级游戏外挂集合体。 滴滴滴！ 桌面右下角，企鹅蹦蹦哒哒一幅没事找日的模样。 DanielS：（连哥，我上号了。你说的新手什么时候加我啊？我这边刚把直播OBS软件搞好，已经连接好直播间了。） 连城打字回复：（我这就让他加你。） 他转过头，对傻子哥说道：“打开游戏，添加好友。” 声音通过空气传到傻子哥耳朵里，傻子哥贫瘠到没有的大脑仔细想了一下，不到0.01秒钟，它立刻把消息通过鬼电波传递给了市场大妈，市场大妈以捡菜挑菜的速度噼里啪啦输入好张海潮的账号，然后眼镜哥瞪着眼珠子吧嗒一点，添加请求成功发送。 张海潮这次是用他爸张有为的电脑在打游戏。有其父必有其子，张有为也是个游戏迷，电脑配置很好，开个直播没有任何问题。 他心里砰砰跳得厉害。 不止是第一次在网络上直播，更是第一次在女神面前展示自己的能耐！他要向小雅证明，他也有闪光点，也能赚钱养家糊口。 小雅如愿以偿地出现在了他的直播间里，留下一条弹幕：“开始吧，我一会还要和同学写作业呢。” 张海潮自信一笑。他接到了来自“阴特v587”的好友请求，然后邀请阴特加入到游戏匹配队列中。 首局。他用实力证明了高手水准所言非虚。而这位阴特，不仅步伐迟缓，捡装备犹犹豫豫，枪法更是稀烂到极点，堪称人体描边大师。 “菜鸟才能体现出我的水平哈。”他撇撇嘴，看到女神的加油弹幕，更加卖力。 可运气使然，他最终只拿到了第11名。 第二局。情况似乎有所变化，阴特开始懂得走位，懂得猫在边角偷偷阴人，甚至还出现了一次近距离连杀两人的情况。 张海潮点点头：“有点意思。” 这次他带着阴特拿到了第9名。 第三局。势态逆转了，阴特频频率先开枪，张海潮甚至没看清来人是谁，只听见语音里说“有人”、“死了”、“你去捡包”，就发现阴特又一记超远距离狙击，精准地预判了敌方开车玩家的走位，穿过车玻璃将其爆头击杀。 “看玩笑吧？！”张海潮傻眼了。他发现女神的关注点渐渐往这阴特上靠拢，他焦急万分，更加认真集中全部精神。 第四局、第五局、直到不知道多少局…… 张海潮觉得他被人耍了，最起码是被一个职业选手级别的高手耍了。 这个叫阴特的家伙，无论是走位、枪法都是顶尖中的顶尖，让他频频误以为有开挂的嫌疑。让张海潮真正发现到实力差距的，还是阴特的恐怖意识和判断力。 他总能找到最合适的地方，等待游戏中固定的空投资源。因为是一款生存类游戏，为了让游戏内容更加激烈，随着游戏时间的推移，安全圈会越来越小，而且圆心点随机刷新。安全圈外的玩家会持续掉血，直到死亡，因此所有人都会拼命往随机的安全圈去赶。 但这个叫阴特的，为什么总能狗屎运般的提前跑到安全圈附近，然后占据有利位置把跑过来的玩家一一击毙，一次两次叫运气，十只有九只能说是非常可怕的老道经验了。 就想是他能猜得到游戏进程，无论做什么都会先人一步，然后顺利博得第1名。 张海潮赫然成为了拖后腿的菜鸟，他彻底崩溃了。 小雅：“你是来逗我的吗……我去做作业了。” 张海潮很想说。 当然不是啊！谁踏马知道这个阴特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他哭丧着脸，打字试图挽留：“小雅……” “你作业写完能不能借我抄一下？” 三楼302。 连城猖狂大笑：“臭小子你再跟我狂！什么叫我CS太菜了，被我调教出的高手教育了吧，哈哈哈哈哈！”他笑了一会就停下了。 因为表哥王西风又发来短信：阿城，你能帮我预定一下棋子山的酒店吗？我搞不太好。 提到这地方，连城不禁头疼万分：“棋子山……”他刚打开预定APP。 傻子哥忽然插了一句。 “危险。” 连城望向傻子哥，发现它并没有在打游戏，而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 090 吃饱了撑的 傻子哥似乎无意中说的话，让连城心存惊疑。 他试图让场景重现，对傻子哥问：“棋子山有危险？” “啪，没错！” 如果是称是称否，点头或者是摇头，无论哪一种答案连城都能接受。因为百鬼夜行图中的鬼不会对连城说谎，得到答案后，他也能按照不同的方向做好准备和应对。 但偏偏是傻子哥标志性的响指以及口头禅，这让连城一时间没办法确定真相了。 其实不用傻子哥卜卦预测。 连城自己心知肚明，天目派和刘老三之间的矛盾，牵扯到了太多利益纠纷，跟别说还有暴力冲突和相互憎恨的因素在里面，想要和平解决基本上不可能，哪有不流血的鸿门宴？ 他原本不打算掺和到修炼世界的冲突里。饱受电影故事熏陶，编剧和作家笔下的修炼者拥有太多太多神秘又不可抵抗的神奇能力。 连城无法保证自己能在“诅咒”、“蛊毒”、“奇门遁法”等乱七八糟的玄学套路里安然存活，所以他最不坏的选择就是避而远之。 可如今，逃避和绥靖似乎并不可行了。 表哥王西风一家人有着必须去往棋子山的理由。不管原因是商业洽谈，还是让自闭症严重的小洋露出笑脸，他们不会因为连城的三言两语取消行程，更别提这理由本来就很不靠谱。 “流心……” 连城五指舒展，掌心锋芒毕露，一蓬细碎金芒闪烁，青灰色的流心短剑赫然凝成实体。紧握剑柄，清凉触感让他精神一震。 还没等他仔细品味灵气流淌的酥麻滋味，挂在墙上的百鬼夜行图骤然突变！ 黑雾翻滚，发出扭曲凄厉的惨叫声，像是刀尖用力摩擦着玻璃表面，常人难以忍受。 “嘶啊啊啊——” 雾气呈细细的丝状从百鬼夜行图中喷涌而出！ 一条、两条、百条、千条，连城暴退半步，躲闪不及，手中短剑变成了纺织机中的纺锤，又如同蛛网挣扎的猎物，被数不清的黑色丝线紧紧缠绕。 不仅是缠绕，黑色雾气的流动清晰可见，正疯狂贯入到短剑里。 “怎么回事？！” 连城本能地想避开危险，让短剑与黑色雾气立刻分离，但做不到。雾气连接成的丝状网络把他和短剑一同困在了原地，然后源源不断地灌注剑身之中。 他差点要调转灵气，用流心剑法将这黑雾网络劈开。铜钱大爷及时传递来“安全”的意念，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铜钱可能是最不会欺骗连城的“人”。 它没有人类那么多勾心斗角的复杂心思，全靠吃的本能驱使动机。它想吃得更多，连城就是它唯一仰仗，只有让连城更加强大才能更容易满足铜钱日益庞大的胃口。 连城几乎猜得到这又是铜钱搞的鬼。五十多万吃得一干二净，按照惯例，它要是不搞出点事情来，恐怕就不配称为铜钱大爷了。 短剑的颜色渐渐加深，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剑身周边空前的光线尽数被其吸引，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越来越暗。 能见光少到极限，天花板上明亮的炽光灯微弱得像阴云后的太阳，连城努力睁大了眼睛，可能看清的景象几乎不剩什么了。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连城保持着站的姿势，紧紧盯住剑身，当光线彻底消失的刹那，一点微弱的白色光斑悄然出现。在他眼中，这是整片黑暗里唯一的亮色。 白色的墨在黑色的宣纸上飞速晕染，白光以星火燎原的速度顷刻间遍布整把短剑。 光亮很刺眼，连城下意识用手去遮眼前的光。 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房间里所有异象统统消失不见。百鬼夜行图安静地挂在墙壁上，铜钱也老老实实地挂在胸前，没有任何东西被损坏，刚才占据着整间屋子的黑雾再也看不见一丝分毫。 只有…… 他手中的剑发生了变化。 连城看清楚的时候，他很震惊，甚至开始思索人生，似乎一时间没办法接受现实。冥思苦想，也没在大脑中找到一个合适答案。 “我握着灯管干啥？” 起先青色的流心短剑现在变成了如今明晃晃的刺眼光柱。计量单位也从“把”和“柄”换成了“条”。 连城瞪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手里边的奇怪光柱，他还没看够，又听见身后“呕”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吐了。 立刻转过身，吧嗒一声，他瞧见从百鬼夜行图的黑雾里吐出来一个小册子，摔在地上，布帛册子表面还沾着很可疑的黄褐色粘稠液体。 噗噗，百鬼夜行图还人性化的咳嗽了两声，伴随着黑雾，它喷出更多更可疑的黄褐色粘稠液体！ 这鬼玩意还会吐东西的？！ 连城有一种被迫升级的滋味。 上一次，还是巨硬公司按着他的头说，你的win7再不升级win10，人家就要用小拳拳捶你胸口！然后在右下角蹦出个有两选项的窗口，左边是“立即升级”，右边是“稍后升级”。 总之，就是让你升级！ 连城挥了挥灯管，连带起空气噼里啪啦一阵电荷爆响。他摇摇头先散去了灯管，然后忍着恶心捡起了百鬼夜行图吐出来的册子。 册子上面写着： 《五年躺尸，三年成鬼：鬼剑术金牌精选大合集（绝密）》。 “？” 这种恶趣味，似乎是某个宁屎不从的小畜生的独有风格吧？ 连城拎起铜钱，他有种冲洞的想法。铜钱大爷果断装死，就是一动不动，任你连大傻子再气，也装作没事发生。 盯着铜钱看了一会，他突然忍不住骂出声。 “踏马的，坏了！” 怪不得傻子哥会说棋子山危险。连城分明感觉得到，铜钱吃下去的五十万才消化了不到十分之一，按照这速度算，差不多正是一个礼拜后，它能彻底消化完毕。 这大爷吃饱以后会搞什么大新闻，连城真的一点都猜不到，也不想猜！ 他对铜钱无可奈何。 把册子拿去卫生间洗了洗，翻来翻去：“原来这灯管加说明书才五万块钱啊……” 第一页标题。 “里丶鬼剑术……” ------------ 091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鬼”学的剑术叫做鬼剑术。 没毛病！ 连城眼神怪异，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尤其是鬼剑术前面这个小小的“里”字，让他有种在翻看中二招数图录的感觉。很多小说影视作品为了体现强大，总喜欢在招式名称前面加上“里”、“真”、“龙”等字眼。 这本《五三鬼剑术合集》里面类似的名字就太多了。 他再次将剑召唤出来。这回不能叫流心短剑了，看其天花板灯管一般的造型，叫光剑或许更合适。 盯着册子上的名字，相应的招式动作神奇的出现在大脑里，让他有种在看VR电影的感觉。他随手比划着。 “哟呵？还有拔刀斩！”连城突然想起了花店铜钱劈警车的一幕。 比起威力这个拔刀斩更厉害一些。 他下意识就要按照脑海的影响试出来，还好理智及时了制止这一冲动的举动。隔壁卧室的墙才叫工人师傅修好不久，他可不想再在自己家里大搞破坏了。 连城饶有兴趣的继续浏览着册子中的内容，没有男人对冷兵器不产生兴趣。虽然不一定用得到，但作为爱好和消遣还是极为不错的。 手指摩擦在布帛质地的柔软表面，打算将其翻到下一页。 这时连城才发现小册子只剩下薄薄的不到三两页的内容了。原本翻页是不需要用力的，这一次，手指传来的力量却重若千钧。 柔软又坚硬的回馈感让人非常不舒服，没法彻底使出全身力气。 连城不信邪，屏气凝神，调转灵气聚集在手指上，嘿声发力，纹丝不动。肌肉紧绷，从腰间使劲，脊柱带动臂膀，臂膀再拉扯着手臂向横侧运动，一时间僵住了。 脸憋得通红，滚珠样的汗汩汩从额头流下来，头发似乎都在冒青烟。以一毫米一毫米的进度，两页的夹角从5度、15度直到接近90度的时候，瞬间失去了与连城手指抗衡的力量。 连城没来得及收住力气，整个人往地上咣当一摔，整栋小楼几乎都微微晃了一下，窗户玻璃嗡嗡震得像是在敲鼓，桌子上的笔筒被震倒，笔洒落满地。 这一下把他摔得不轻，龇牙咧嘴地揉着青紫的手臂，他捡起甩飞出去的册子，定要看清楚里面写的究竟是什么。 没有图示，只有孤零零的两行古朴文字，文字犹若拥有生命微动着，显得有些模糊。 “极鬼剑术……”连城努力地辨认着后面的文字，“暴风式？” 就在他读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 脑子里轰的一下，像是突然被塞进去比大脑容量还要大的东西，又像是踢球时被强有力的足球狠狠闷中了面门，眼前闪白满是金星，耳朵里塞进了一只鸣叫的夏蝉，尖锐刺耳。 连城踉踉跄跄坐到地板，闭上双眼，双手揉着太阳穴揉了好一会才缓解过来。 嘴里低骂：“这东西真邪了门了。” 他试图回忆脑子里被塞进去的东西，却又什么也记不起。仿佛先前发生的全都是一场错觉。 不对…… 连城忽然一怔，他清楚地记得两个本不该有特别印象的数字。“24和5。” 根据这个线索他努力去回想，渐渐想起来册子灌入的记忆：“暴风式能召唤出二十四把剑。而这二十四把剑，其实是五把形态各异的剑的影射。” 五把剑的名字分别是妖刀血光摄魂、巨剑天选、短剑四辰斩邪、无锋惊雷和光刃复仇。 冥冥中有种直觉告诉连城，这五把剑在世上或许真实存在的。想要最大化发挥出暴风式的力量，一定要收集齐这所有传世之剑。 连城颇为挠头：“我收集这玩意有什么用？” 不用说飞机，带着这几个家伙地铁安检也过不了啊！ 而且这招式以他的境界，估计想使也使不出来，又是古剑又是传承的，看上去就是以前快玉石俱焚时才用的大招，即便不死，用出来也变成了半个残废。 连城理智的选择无视大脑中多出的这块记忆。不到关键时刻，他是绝对不会用这招的。流心、里鬼剑术和拔刀斩差不多就够了。 再者说，他的想法也不是修仙成佛。 他是个俗人，真想在现代社会里找乐子。假如成仙的代价是要在深山老林里待一辈子，连城打死也不会选择这条路。 境界没有那么高，他没念头去追求莫须有的超脱。活得有自尊、有趣、有奔头，这就足够了。 而铜钱赋予他最大的意义，不是变强，而是不再活得像条狗。 他开始拥有选择的权利，这是为人自由的最底层意志。连城不贪心，觉得目前活得很满足，就是意外太多了点。 连城再次瞄向册子，极鬼剑术暴风式下面还有一行不抬起眼的黑色小字。这回没有像阅读暴风式带来的头昏脑涨，一点感觉都没有，很轻松的就读了出来。 “第七鬼神：邪神之怖拉修。” emmmmm…… 那六五四三二一呢？ 单字面就知道和鬼有密切关联。读完后连城脑子里立刻多出来了一块与之有关的记忆，只有使用方法，画几个阵，然后喷口血念咒就可以了。 最大的问题是，记忆里没有这一招的效果预期。 好比摸奖，不把抽奖球抓出来永远不知道开奖结果。 连城也没太在意，这个名字狂拽酷霸的招式，还没有拔刀斩带给他的头疼感强烈，八成是如同故事里五鬼搬运术的小门小招，摇摇头，也就没再放在心上。 而且同样在一页纸上，暴风式的字体不仅大，还有至少五毛的动态模糊特效。邪神之怖拉修字小得可怜，和买一送一的赠品基本没有区别。 他甚至连尝试的心情都没有，用这招还得吐血，按照一滴精十滴血的比例，这得多少卷手纸啊。 “有机会再试。” 连城想再把册子翻页，不出所料，最后两页他无论如何也翻不动了。 他简单地把乱糟糟的屋子收拾一番，电话又不合时宜的响起来：“听说暴雪公主在跳票……” 来电显示的名字，是连城现在最不想接，又不得不接的家伙。 刘老三。 ------------ 092 老年收割机 刘老三开门见山。 “连大师，我刘老三是道上公认的讲究人。一讲究道义，二讲究恩怨。您有恩于我，却又不要那黑卡，我最近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下，一闭上眼睛，满脑子想的都是——我刘老三还欠了份大人情，不还清楚，我这心里边啊过不去。”电话传出他拍胸口的闷声。 连城没接话，接着往下听。 刘老三继续说：“道上的朋友都在看我的一举一动，瞧瞧这刘老三究竟还会不会做人。我很为难，又不敢求您谅解。您把这卡退给我，真是把我逼到了夜不能寐的尴尬境地呀。旁人不知道我的难处，但以您的智慧肯定是懂的。心结难解，畅快难求。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您就是我苦求不得的那汩汩活水！” 踏马的……怎么感觉这大流氓比电视里的领导还有文化？ 连城哭笑不得，说：“有话您就直接撂吧，绕圈子绕得我有点迷糊。” “我在这恳请您，赏面来棋子山吃口饭。我知道您事业繁忙，可棋子山风景优美也不为失一次放松消遣的机会。您就看在我因为这张黑卡日夜为难的份上，到这聚上一聚，让我这烦恼人能消除心结。我也好当面还恩，保了我的名声，这份恩情定让您有所满意！请柬我会派人当面送到。”刘老三恭恭敬敬道。 连城暗道一声此人厉害。 说的是看似冠冕堂皇的废话，用的却是直击人性的招数。他看得出，这是一种名为“愧疚诱导”的策略话术，通过让别人感到愧疚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情侣之间大多是：“你最近一点都不关心我，我每天都忙的要死，最近还感冒了，你竟然都无动于衷，还在打游戏……” 亲子之间大多是：“也不知道收拾房间，整天就知道出去玩，你知道你妈每天多累吗？也不懂得体谅我，只会给我添麻烦……” 明明女朋友的忙碌和感冒与“我”的动作毫无关联，明明劳累和收拾房间与出去玩也并无关系。但通过展示脆弱和动机误导，让人无法控制地产生愧疚。在对方的愧疚中，提出自己的真正需要，并要求对方满足自己。 不仅如此，刘老三还懂得动之以利的重要，无时不刻没忘提及会许诺给连城的好处，话里话外表示会比那张令很多人动心不已的黑卡还要好上许多。 连城没办法再轻视这位普遍身份定义下的“黑社会人渣”。 刘老三能爬到如今的位置，仰仗的绝对不是混混对生命的漠视和狠戾，他是真正的聪明人，也是资本网络构造的世界里极其可怕的心灵捕手。 能猜得到，刘老三的小弟们会对他如何死心塌地。 连城心中更多忌惮，他敷衍说：“我也很抱歉。若是有时间，我会去棋子山看看的。” 刘老三故意流露出大喜，声线也跟着情绪变得激动得颤抖起来：“那真是太好了！随时恭候！” 他可不知道，连城根本没被他这番话打动。若不是表哥一家突然到访，他们有不得不去棋子山的理由，没法劝说，他哪里会掺和这种烂事！ 挂断电话。 连城从刘老三这番说辞里捕捉到两个关键点。第一，他很焦急，急到了胡乱求医的地步，甚至开始拼命调用自己这种并不熟悉的关系。第二，刘老三在棋子山早有精心谋划，他清楚天目派对他的杀机。 两点结合，结论明了。 他怕死。 再继续推论，刘老三这种地位都会怕成这幅模样，那表面自称昭平市环保文化协会的天目派，究竟可怕到了什么程度？ 可联系前些日子碰见的窥视者，羸弱的实力让连城甚至没使出一分力气，就轻松击败了。通过扫描二维码的网页《修者基础》里的了解，他大致推断出窥视者至少得是斗境的修为。 因为她体内有灵气的痕迹。 信息的矛盾让连城越来越摸不到头脑，他搞不清天目派的底细。细细思索一番，他觉得有必要参与其中。 但，绝不是以刘老三门客的身份。 石二柏昨天才打来电话，告诉说他打算去找个风景优美的环境保护区取景，按照连城给的新剧本，必须得是片山区才能拍出来剧本里的剧情需要。 连城心思一动，给石二柏发短信，询问：“石导演，下一幕选景的问题解决了吗？” 石二柏立刻回复：“小事情。我刚在政府办公室那边拿到了拍摄许可，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地方！哈哈哈哈，老牛哔了！” “棋子山？”连城发送。 “……”石二柏只回了六个点，他想不通连城是怎么猜到的，刚才自己还为这番自鸣得意，被人轻松点破的滋味实在是太差劲了。 难道是传说中的先天神算！ 石二柏恍然大悟，他点着头：“有机会让这连编剧帮忙算一算……算算那陈粒，MD，上次把老子骂的狗血淋头，肯定是大姨妈发作，下次我可得挑个好时机给这疯婆子打电话。连编剧应该会算安全期这种简单小事吧？” 亏得连城听不见石二柏的嘀咕，否则肯定会被气得……把傻子哥找来，也求着帮忙算一算。 红色小楼。 连城在天台上瞎比划着刚学来的剑招，他没敢用灵气，生怕又会搞出大乱子，只是拿着跟筷子模仿记忆中的姿势。 对面阳台的小孩子雀跃的对着妈妈大喊：“妈妈，妈妈，你看看对面！” 连城听见了喊声，不为所动。他也不怕看，因为旁人看了也学不会。心中自鸣得意，恐怕这孩子还没见过这种高手吧。 “对面楼上有个大傻子！” “哟，还真是！” 连城黑着脸停下动作，揣起筷子打算去楼下散散心，才到走廊就撞见了张有为。 张有为拎着两个大编织袋，解释说：“我打算去城南卖点保健品。” “去那么远干什么，好十几公里呢。”连城疑惑。 “我这东西……”张有为偷偷说：“吃了也没啥用！人家万一找过来怎么办，能卖点是一点。我早就听说天目小区老人多，打算碰碰运气。” 连城才笑了一半。 “天目小区？” 这名字似乎不是那么……好听啊。 ------------ 093 要环保，真滴好 城南区长青路2号，天目生活社区。 这是一片始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式小区，还带有浓郁的东苏风格，楼房大多只有六到七层高，红砖平顶，墙面油漆斑驳，很久没有维护打理的模样。 华国人向来不太能接受专业化的物业。骨子里习惯于门前雪自家扫。如果要为了公家的东西，每个月掏出几十块钱的物业费，那可真是比挨刀子还要痛苦了。这地方也是一样，是千百万个传统居民区的缩影。 健身器材前，凉亭下，门洞口，三三两两皆是寻趣解闷的老人。 棋子高高抬起，在众多老人的关切注视下，特意在半空中停留了两秒钟，声音健硕又充满自信，干净利落：“将军！” 对面的中山装老头子垂头丧气，连连摆手：“不来了，不来了。你也这么大的人了，连尊老爱幼的道理都不懂。” “哈哈，我就爱听你说话。”落棋老人大笑：“听说，一会区政府要派人来指导我们小区环保行动。上午公家爱开会，没时间，中午又得和领导聚餐，不方便，到了晚上工作收尾，下班钟一敲，谁还管得着这些烂事。估摸着，就下午吧，再过上不到半小时人就能到了。” 中山装老人扶着腰，他有老风湿病，坐的时间长就疼痛难忍。他点头称是：“这地方交通太差了，估计领导还得晚。不知道老虚头再忙啥，这些天也没见他出摊，我可想他炒的瓜子啦，可谓是粒粒饱满丝丝入味，那股咸香一般人模仿不出来。他眼神不咋地，但手上功夫真到位啊。” 话音未落。 小区门口光线晃了又晃，几辆闪亮气派的轿车开了进来，引擎熄火，停靠在社区小广场边上。 从车门里，先是慢悠悠地挤出来区领导、跟班科员、然后走出来居委会主任、最后是小区居民，也是这群老人都很疼爱的漂亮姑娘，戚薇哧溜一下钻了出来。 “嗯，这地方啊，看着还凑合。”区领导一手把着裤腰带，另一只手对每一样东西指指点点，他忽然皱眉：“这这这，垃圾怎么回事，不行啊这，等上头再来检查，这都是违规，不文明，你们居委会怎么办事的？” 科员也没看情况，背剧本一样的朗声道：“情况属实，确实不好。多加改善，争创和谐。领导说话，大家谨记！” 居委会主任是天目派的自己人，只是没有修为。 他低声对戚薇说：“小薇，这可是你自己主张要揽活的啊，到时候你别找你师傅卜冲之告状，要不这老头又得臭骂我一顿。” 戚薇笑说：“放心。我有计划，不会出错的。” 瞧见戚薇这么自信，居委会主任也就没继续多说什么。他亦步亦趋跟在区领导后面，不管说什么就跟着点头，接着喊一声好，除此之外不加理会。 区领导找来戚薇谈话。 “小姑娘，你就是这个小区选出来的环保代表吗？看来基层选举工作做得不错嘛，能选出年轻人来，说明大家都很有民主意识呀。” “是我！”“还是政府大方向带得好。”戚薇和科员回答各不相同。 区领导微笑说：“既然如此，我就把任务交给你了。你们小区要开展环保活动，要有内容，要有先进性，明天区里会再派人来检查工作成果，记得写好工作提要，如果做得好，评选成环保文明小区的话，区政府会颁发证书奖励，还有……”他望向手下科员。 科员立刻心领神会，小跑到戚薇面前，耳边低道：“年末新开了一条便民的218路公交车，路线没敲定，但上头说文明优先，如果你们小区评上文明，这条线就算绕上几条街，也得在这设站点。” 戚薇恍然大悟。她不止一次吐槽过天目小区附近的交通设施，也带头组织过很多次，让居民一起到市政府申请公交线路，但所有申请结果杳无音讯。 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她笑眯眯说：“没问题。” 心里却在骂：政府真不办人事！ 区领导竖起大拇指：“我就欣赏有信心的年轻人，未来还是你们的。这样，我把小郑留在这给你打下手，他负责记录工作提要，有什么急事通过他可以联系我。” 科员小郑就这样成为了戚薇的临时手下。 领导的车开走了，小区才又恢复到老人们怡然自乐的气氛里。 老人纷纷和戚薇打招呼：“小薇，听说你生病了？” “你老师的果树园子搞得怎么样了？今年收成还好不好啊。好几天没见到那群老头子了。” “科班大学毕业的女娃子就是精神气十足，小薇，我记得你学林木专业的？” 戚薇笑意盈盈，礼貌回礼。 她没法说，师叔师伯们这段时间全在忙对付刘老三的事，哪里有时间陪你们这群普通老头老太太下棋玩鸟呀。 天目小区是天目派的产业没错，但那群立志于环保事业的高人们，一心全扑在了试验田里养树苗，吃住也都在那地方，很少会回到小区。 科员小郑捧着记事本，小声问道：“姐姐，你打算怎么搞？” 戚薇白了她一眼。“管谁叫姐姐呢？” “那，那……小，小啊姨？”小郑试探着问道。 戚薇没辙了，人家自认小辈，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她带着小郑，张罗起小区里闲的没事的居民，说：“今天我打算带大家科普垃圾分类，以后可回收垃圾的收益，会回馈在小区里大家身上。” 听见对自己有好处，大家的积极性都还不错。 小郑也觉得这事靠谱，认真地在记事本上写写画画，着重描写了垃圾分类对传统社区的重要意义，有文化真不一样，三言两语就提升到了国家前瞻战略的大高度上。 忙活了整个下午。 噼里啪啦！ 小区鞭炮齐鸣，正举行垃圾分类成果展示，只见洁净的垃圾桶整齐排列排放，有害垃圾，可回收垃圾，不可回收辣鸡，餐厨垃圾，其他垃圾，分门别类。大家有秩序地把垃圾投入到不同的垃圾桶里。 居委会主任讲话，对垃圾分类的重大意义做了全面的阐述。戚薇和小郑一同感谢居民们的支持和帮助，生动的演讲带来热烈的掌声。 4点钟，垃圾车准时到来，不管几个桶，几种垃圾，在居民们的注视下，混在一起直接拉走了。 小郑小心问：“小阿姨，这事……你看还记吗？” 戚薇气不打一处来：“记个屁！” 就在她尴尬地下不来台时，有一老头高喊：“小区门口来了个张大夫，说是给咱们免费看病！” “去瞧瞧。”戚薇灰溜溜地跑了。 ------------ 094 张氏老方 小区门口临时摆了一个小摊位。 半米见方的便携桌上摆着听诊器、血压计、红锦旗的卖药三件套，右边还立了个小牌子写着：“免费量血压，免费看风湿骨病。” 凳子坐着位白大褂，皮肤白皙，眼睛微微眯，下颌高抬，一幅悬壶济世的名医风范。 有老人凑过去问：“大夫，你真给免费看病？” 张有为点头微微一笑，说：“给老百姓省钱，是我们张氏传人应该做的。老人家，您这腰腿不太好吧，是不是一下雨就疼？来来来，坐在这我帮你瞧瞧。” 老人面露喜色，坐在他对面：“是是是，我这老寒腿好多年了，怎么治也治不好。” 张有为先是给人量血压，然后又装模作样的号了一番脉。他突然弯下腰，撩起老人的裤腿，眼疾手快，吧嗒一下把手里边的膏药贴在了老人小腿上。 “怎么样？”他问道。 “哎？好像有点热，还凉凉的，不是那么疼了……”老人摸着小腿，面露惊疑。 张有为清清嗓子朗声说：“张氏老方传承多年传承到我这，一直都受到老百姓的认可。有用，那是必然的。立竿见影，老百姓不会说瞎话。” 老人恳切道：“大夫，再多卖我点药！这个太管用了。” 张有为略显犹豫：“既然你这么诚心，膏药我就送给你几张吧。” 其他人一看见这模样，先前还迟疑的此时都纷纷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大夫也给我看看啊。”“我这老寒腰也好多年了。”“大夫你真是个好人啊！” 没到十分钟，张有为就把带过来的膏药贴全都免费发了出去。 戚薇站在不远处，本想戳破骗局，可她没见过不要钱送东西的啊。这让她有点摸不到头脑了，心里隐隐有种幻想，万一这张大夫真的是那种悬壶济世的好医生呢？ 最开始那老头突然扯嗓子喊了一句。 “大夫，只有膏药，能行吗？我们想彻底根治啊，这病折磨了大家伙好多年了。” 张有为摇摇头，无奈说：“确实不行。” “啊？” “那怎么办啊！” 才得到好处的老头老太太们都急了，一听见没办法膏药治标不治本，脑子开始犯糊涂，更加乱求医，想要听张大夫怎么说。 张有为从大箱子里掏出一盒药，摆在桌子上：“这张氏老方，必须配合我们张氏特有的药引子——张氏六味壮骨丸。它能引导张氏老方找到风寒湿三邪藏匿的地方，更快更彻底的清除了它们。这样呢，风湿骨病就不难治了。就三副药，多一点都不用！” “我们张家世代行医，别的病不治，专治风湿骨病。有人说风湿骨病是不死的癌症，还有人说风湿骨病就像判了无期徒刑。要我说，风湿骨病一点也不难治。我要么不给你治，给你治就必须治去根！”他语气铿锵有力，显得底气十足。 那老头又开始喊：“张大夫，这药多少钱啊，肯定很贵吧？”他一言道出了大家伙心中的顾虑。 “治风湿骨病就像嘎韭菜，不去根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我张氏和工厂合作，每个药只赚几块钱，产量很小，每年也就能卖不一点。你们说，赚老百姓的黑心钱，那还是人吗？”张有为痛心疾首，然后不经意间爆出了六味壮骨丸的QQ……的价格！ “三副药，每盒188！只有60盒！” 话音刚刚落下，那些得了免费膏药贴的老人们像是抢白菜一样，急忙掏钱想要抢下这张氏古方的神药。 戚薇忍不住，站出来说道：“这是骗人的！” 老人们一边掏钱，一边敷衍。 “怎么可能，张大夫这么好的人，免费送我们药，而且还不赚老百姓的黑心钱。没看刚刚那老头喊么，膏药都这么管用，张氏老方肯定更神！” 戚薇说不过这群老人，她急得直跺脚，但这些老人都是师伯师叔们的老朋友，她一个都不敢得罪。 “这个王八蛋……”她恶狠狠地盯着张有为，心思打定，等出了小区再说。 张有为边哀声叹气边收钱，手上动作极快，一点都不含糊。 小郑大开眼界，他还在如实记录着文明社区的工作提要，嘀咕着：“这要是能评上文明，可真就是奇闻了。” 半个小时后，张有为带来的药全都销售一空。他把桌椅和听诊器等东西都收拾到五棱宏光的后座上，开着车就打算离开。 油门还没打着呢，左右两边都有人喊：“不许走！” 张有为愣神，这年头还有劫道的？左边看过去，是个横眉怒斥的小姑娘，右边后视镜里，又瞧见个推着煎饼车的老瞎子，这是个什么组合嘛！ 戚薇立刻就认出了声音，惊喜万分：“是虚朔师伯！您竟然突破到匹……”她急忙捂住嘴。 “等我处理了这个骗子再说。” 卜虚朔冷哼，一掌拍中煎饼车，煎饼车立马窜了出去，横在路口，正好堵住了五棱宏光的马路中央。 张有为疑惑不已，哪里有堵人后边的？ 戚薇弱弱提醒：“师伯，你搞错车头方向了。” “不许说！”这老头子急了，双眼一瞪，两个眼睛的瞳孔集中在了鼻梁左右，变成了标准的斗鸡眼，当两个视线重叠交叉在车窗玻璃前的瞬间，顿时引起了强烈爆炸！ 刷拉拉一阵巨响，五棱宏光的前窗玻璃碎成一地渣滓。 这就是卜虚朔最擅长的瞳术。 不过总是被人诋毁成“斗鸡眼爆炸术”，也有年轻修炼者后背里偷偷说是“低配版X战警”，镭射是用眼镜控制射线，卜虚朔则用斗鸡眼交叉来控制，原理不同，作用相同。 张有为被震得头脑发昏，只觉得身体一轻，就从五棱宏光里飞了出来。 “这人身上有股怪味。”卜虚朔鼻子动了一动，皱眉不已：“怎么一股陈年厉鬼的血腥味？他是住在太平间么？” 戚薇在张有为裤兜里翻出钱包，钱包里有张小卡片，写着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方便丢失的时候被好心人送回。 她一看清地址，顿时脸色变了三变。 胜利路9号，红色小楼。 这不是那个连大师住的地方吗？！ ------------ 095 不得已而为之 第95章不得已而为之 戚薇看着钱包阴晴不定，没说话。 卜虚朔也拿捏不好该如何处置这假药骗子。他不想和公家打交道，但在当今社会，似乎法律是唯一避免麻烦的处理途径。他问：“这人刚在天目小区骗了多少？” “少说……一两万吧。”戚薇交代个大致的数字，她依旧犹豫。 她不想和长辈提及跟踪连城的那次惨败，哪怕是稍稍回忆，面对那一剑的恐惧与无力让戚薇非常沮丧。 戚薇是公认的新生代天才，也是众多师叔师伯认为在将来最后可能继承宗主衣钵的人选。在这种舆论和期望的压力下，她不容许有失败，更不能暴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卜虚朔把煎饼车推回来，小心翼翼地把每一样调料盒和工具物归原位，低头整理东西，他觉得戚薇的神色很异常，于是再问。 “发现什么了？” “没，没有……”戚薇轻轻否认，目光复杂。她把钱包里写好地址的小卡片偷偷藏在手心里，攥成一团，本想动用灵气将其碾得粉碎，又不想被师伯发现倪端，只能先捏着。 卜虚朔很相信戚薇。他点头，说道：“没事当然很好。我外出的这些天，偶遇机缘得以突破匹境，找了个山青水秀的地方巩固了几日境界。家里没出什么意外吧？” 戚薇指着崭新的煎饼摊，疑惑说：“有点小意外吧……那个，师伯你这煎饼摊哪里来的？” “不，不许说这个！”卜虚朔瞪着眼睛，追问：“何事意外详细说来。” “房地产开发商盯上了我们的那块地，想要买下盖楼，宗主当然没答应，结果小师弟杨廷全被开发商找来的社会混混打得下不了床，现在还在医院里休养呢。为首是个叫刘老三的，师傅和宗主权衡了利害，打算将其……彻底解决。”戚薇娓娓道来。 卜虚朔神色一变：“这可是件大事。怎么没人早点告诉我！” 问起这个，戚薇露出尴尬笑容，低声说：“最近市里边不是要开会吗，正实行空中管制，专抓航拍机和平衡飞行器，我们给您发过去的传音鹤估计是被人打下来了吧……” “别提这个了。那刘老三到底是什么情况？”卜虚朔突破匹境，信心大增，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他正愁没个机会展示一番，恰巧赶上这样一个好机会。 戚薇回答：“他邀请宗主和师傅在三天后去棋子山天池酒店赴宴，大家都知道这是鸿门宴，打算当场亲自把事情了结。驱使的几百只小烟鬼已潜伏在天池酒店附近，提供耳目。角、巩、前房共三脉门人随时待命，遍布棋子山，以人为阵，苍蝇都飞不出去。宗主一直在静室蕴养双眼，恐怕要全力而为。” “全是瞎胡闹。”卜虚朔眉头紧皱：“这么大的阵势，还能把天池酒店在场的所有人都灭口不成？不能暴露在公众眼前，这是上代宗主定下来的死规矩，难道卜华阡他都忘得一清二楚了吗？早就知道他性格鲁莽，没想到莽撞到这种地步。速速带我去找他，这事定然有其他办法。” 戚薇苦笑：“办法？拆迁队几乎要住在枕头边上了，哪里还有什么办法。恒远集团只给我们留下了半个月的期限，日子一到说不定还会做出多过分的事情了。宗主也是心急，打算快刀斩乱麻，通过刘老三给恒远公司重重警告。” 卜虚朔左右踱步，“不行不行不行！我得想个法子让他收手。” “师伯，我们收不了手了……”戚薇话里有话，摇头。她指着昏在地上流口水的张有为，说：“您刚才说，这人有浓郁鬼气？” 卜虚朔搞不懂戚薇突然问这意在何为：“是这样。我也奇怪得很。卖假药的总不能都把殡仪馆和太平间当家吧？这也不像回事。可矛盾就矛盾在这了，若不是这俩地方，我也想不到，哪里还有如此凶煞的鬼气。除非是……极凶极恶的风水死局，那也得帝王将相的坟墓才是。” “刘老三请来的门客有一妖修、一大和尚、还有一散修，叫……叫做……”戚薇犹豫了很久，她还是没能迈过心结，毒药般的骄傲再次发作，让她说不出口。她画风一转：“嗯，我想，这卖假药的身份恐怕没那么简单，应该和刘老三有着不小关系。都摸到了天目小区这，您说现在我们收手还有用吗！” 卜虚朔隐隐认同这个观点。他叹气道：“按你所言，刘老三的能量可以让他找来很多帮手。这世上的能人异士远超你我之预想，你可知师伯我突破匹境的机缘为何？” “为何？”戚薇对此很有兴趣。 卜虚朔嘴唇一颤：“是先天。” “先——？！”戚薇甚至没敢说出后面的字，她急忙捂住嘴巴，左右张望，然后小心翼翼压低声线：“您认真的？” “我开这玩笑作甚。红袖宗的段宗主和一个龙虎山的小辈都能作证。”卜虚朔一幅说了你也不懂的神色，指着煎饼车，问：“你又知这是什么？” 戚薇老实回答：“卖煎饼的。” “驽钝。”卜虚朔抚须而笑：“此乃外圆内方之大道，暗含天数周章，道理循环。是那先天高人特意指点与我，我方才有幸踏门而入。” 神经病啊！ 这话题没法继续了！ 戚薇偷偷翻了个白眼，甚至没兴趣问这先天高人姓甚名谁，她也懒得知道。这分明就是卜虚朔师伯在逗她玩呢，哪容易就遇到先天高人啊。天目派辛苦筹备数十载，以功德入道，为的就是培养出一位坐镇先天，搞树苗搞到现在才有起色。 境界最高的宗主卜华阡，也仅是匹境下位。 戚薇吐舌道：“师伯，这人您就先扣在小区这边吧。我还有些事，打算出去走走。” 卜虚朔把煎饼摊抬上面包车，然后拎着张有为扔到了后座，自己光明正大的坐在驾驶席上，摆摆手，示意戚薇可以离开了。 望着五棱宏光一步一窜往小区里拱的背影，戚薇幽幽一叹，说不清自己这么做是不是错了。她正抿嘴唇纠结，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戚薇愣神：“小奴姐，你有事找我吗……啊？让我陪你去剧组面试？” ------------ 096 沉默螺旋 天有些凉，阴沉乌云酝酿雨幕。 戚薇匆匆披了件外套去找金小奴。 多亏师傅的帮助，她经脉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卜冲之曾追问过她凶手是谁，但戚薇最终还是含糊了事，没有道出实情。即便是亲如父女的师傅，她也没勇气实话实说。 因为戚薇付不起惨败的代价，宗门上下太多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等待她露出破绽，然后一拥而上摘掉她宗主继承人的帽子，再狠狠踩在脚下。 她知道这样做很有可能给宗门带来祸患，可已经做出了选择，再后悔又有何用。世上总有须为之和不得已而为之的抉择。 金小奴认真开着车，她打扮的特别光鲜亮丽，性感的妙曼身段在贴身裙装的勾勒下，S曲线格外诱人。戚薇也忍不住带着羡慕多瞧了几眼。 “小奴姐，这事用不着我陪着吧，是不是有内情？”戚薇问。 金小奴小声说：“我有件事瞒着你，怕你生我的气。” 戚薇表示无所谓。 见此意，金小奴抿嘴笑说：“其实今天不是我不面试角色，而是你呀。” “别别别，要是让我长辈知道了，非得气得活生生把我打死。”戚薇面露惊疑，连连摇头，双手做出坚定拒绝的姿势。 “不是让你真的去面试。只是……嗯，我去剧组有点要紧的事，可我一个人去的话，太招摇显眼，也没个正当理由，万一让人误会不太好。有你陪伴就不同了，我是带着你去面试的，这多顺理成章呀。”金小奴细细解释。 戚薇皱眉：“你去剧组干什么？我早就劝你别和那些富二代打交道，网上新闻报道过多少相关的事，当官的、有钱的没一个好东西。” “小薇，你这是非黑即白，年纪轻轻的太偏激了不好。”金小奴笑着劝说道：“有钱人也有人多好人啊。比如这剧组的导演……嗯，其实还算凑合，就是不太会讲话，经常得罪别人。” 车到了地方，金小奴带着戚薇找到了石二柏。 石二柏此时正给演员们讲戏，用他标志性的暴躁语气：“仙味，我要的是仙味。不是TM的放屁的那个鲜味，你们能不能少用屁股思考，多动动脑子！我真的快要急疯了，你们怎么就不能开开窍啊！你，把这句台词再念一遍！” 演员光头男自知理亏，被批头盖脸骂的不敢还口。 他低着头，对着台词本，深吸一口气，富有感情地朗声念道：“琼华东来，一剑诛邪！举头外望，无我这般！” “傻哔！”石二柏气得拿起6S狠狠往地上摔。“你再不把这句台词练好，我TM弄死你！” 光头男沉默不语，他很怕石大导演，心里惴惴然，找了个偏僻地方继续练台词去了。宁有一番不把台词练好不罢休的势头。 金小奴端了杯果汁，这才和石二柏打招呼：“别生气啊。” “我气不过，挺简单的一句话，我让念出点气势和那种渺渺的神仙感觉，他就是念不出来。”石二柏接过果汁，一饮而尽，继续说：“不行，我得找个办法解决一下，这人我信不过。哎哎，道具助理，你去给我找个响度最大、音质最差的高音喇叭。” 道具助理想不通：“石导，响度大我懂，要音质差做什么啊？” “音质越差声音越空，我要的是那种在水缸里逛荡的回声，差不多挺接近的。记住，响度一定要大，越大越好，我们的收音器不是太灵敏。”石二柏叮嘱道。 道具助理立刻就去找东西了，他别的没记住，就记住了一句越大越好。 棚子底下，石二柏脱下快要被汗湿透的导演马甲，找了个扇子拼命扇风：“你没事别老往这跑，这也没你啥事，净添乱。” “嗯。”金小奴没放在心上，这话都说了很多次了，也没见石二柏因为这发火过。她说：“我来就是告诉你……陈粒知道剧组打算去棋子山取景。” “那能怎么地，我还怕她？”石二柏重重一哼。 金小奴劝说：“你不怕，但剧组怕，怕的是她搞乱，毁了整部剧的前途。剧组上下所有人已经一起奋斗了三四个月，失败的代价太沉重。” “你是担心你那十万块钱吧。”石二柏突然说。 金小奴面露尴尬。 戚薇忍不住，插话说：“小奴姐明明是在关心你！你怎么一点好意都不领情？我劝你一句，最好别去棋子山，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石二柏最受不了激将法，他猛拍桌子，说：“就冲你这句话，我要是不去棋子山，我石字这辈子都倒着写！谁劝也没用，不就是陈粒么，我堂堂老爷们还能怕她不成？” 戚薇傻眼了，这人性格咋这样啊！ 她本着好意想要让别人远离天目派和刘老三的纷争，没想到好心办了错事，反而坚定了这石大导演偏往虎山行的信念。 戚薇羞愧得脸红透了，她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事，犹豫地望向金小奴，得到的不是埋怨，而是宽解。 金小奴小声说：“没事的。我知道他性子，就算你不说他也一定会去。但知道麻烦后，提早准备也能有所应对，不至于慌乱阵脚。”她同样很担心剧组的将来。 与此同时。 石二柏站在椅子上高声向剧组成员宣布：“该收拾的快收拾了，后天我们就全员赶到棋子山，准备取景拍摄。地方比较偏僻，大家尽量动作快点。” 戚薇忍不住问说：“导演，你们打算在哪里取景啊？” “望山石。”石二柏盯着戚薇：“你这丫头，没事问那么多做啥？” “没，没事……” 戚薇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地方很偏僻，几乎没有旅游团会深入到棋子山那么里面的地方。她不想告诉石二柏，望山石景区旁边就是天池酒店。而天池酒店的麻烦，根本就不是他们这群凡人能应对的。 她又选择了不说。 刘老三此人朋友众多，万一走漏了风声，她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戚薇回到宗门，和师傅打了招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她盘腿而坐，怔怔地望着桌子上天目派列祖列宗的牌位，耳中窗外嘈杂鸟鸣，心思却比鸟鸣还要复杂和混乱了。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恍惚间，戚薇闭上眼，运起功法，意识渐渐沉眠。等她再次清醒的时候，是门外的急促敲门声将她唤醒。 “戚师姐，去棋子山的大巴已经到门口了。” 戚薇拿起手机，屏幕上写着10月1日，正是和刘老三约定好的日子。 ------------ 097 将军令，少一人 连城在旅店大厅等待王西风一家。 壁挂电视播放着本地电视台的新闻节目。 “今日多云转雷阵雨，市民请注意防雨措施……” “公安紧急通知，近日有外省逃犯流传至南洋省昭平附近，警方十万元悬赏有关线索。广大群众一定要擦亮双眼，小心危险……” 连城转过头，老式摆钟的短针指向八，长针指向十二，正是八点整。就在昨天，刘老三的请柬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送到了连城家中。 深夜，是高芸芸，他曾经教过的一个女学生，亲自把信封拿过来。她只来得及说谢谢，然后就让连城劝走了。话里谢的是那次在韩菲派对上，连城不顾权贵，愤怒出手替她解围，为她留下了仅存的一丝尊严。 连城明白这是刘老三在表示他的能量和手段。他本来只有对王西风一家的担忧，此时却多了几分恼火。 他最不想让亲朋好友因为自己，牵扯到危险的麻烦里。 刘老三示好般的举措，反而激怒了平日里很少发火的连城。连城性格内敛，喜怒哀乐甚少表露在脸上，情绪大多处于直线状的平平淡淡，怒时极少。 越是平淡的人，越是少于表达情感，性情内敛的人，一旦被触底底限，爆发出的潜藏情绪就越是剧烈和躁动。 连城真的发火了。 他厌恶刘老三，但不意味着他会帮天目派。两者都有得罪他的地方，连城才不会贸然成为先遣的替死鬼。 里鬼剑术、拔刀斩等新剑招尽数透彻，要是像那次的偷窥者一样水平，仅仅用剑锋流露出的剑气，就可轻易格杀当场，更不用说，手中还捏着极鬼剑术暴风式这样的王炸。 连城毫无畏惧，这是他踏入超然世界的第一次主动尝试，也是必然会到来的尝试。当他得到铜钱的一刻起，此生注定不凡。 王西风带着妻子孩子从电梯走出来，笑说：“表弟，真是麻烦你了。国庆节不陪女朋友出去走走，反而带上我们一家子到处乱逛，当哥哥的有点不好意思哈。” “我没有女朋友。”连城尴尬低声道。 王西风给了个男人都理解的眼神，在连城耳朵边小声说：“我懂，我懂。保密阶段嘛，哈哈！” 连城没心情解释。他交给王西风一块儿童电子表，说：“这是我给小洋买的礼物。” 方茜笑着对儿子说：“还不谢谢小叔。” 王远洋不出声，怯怯地望着电子表，仔细观察上面的卡通图案，一直没敢伸手去接。站在旁边的王西风只能叹气，把表戴在了儿子的纤细手腕上。 看见王远洋戴上了电子表，连城这才收回目光。 这表是他从朋友那买来的定位表，一般是提供给富裕家庭的保护儿童的昂贵措施，八千多的价钱普通老百姓根本承担不起，但定位非常精准，也对得起这个价格。 连城开着租来的车，带着王西风一家开往棋子山风景区。 时值正午，天色阴沉，山风呼啸。 棋子山深处一条蜿蜿蜒蜒的沥青山路，尽头就是天池酒店。封山护林才结束不久，这时候又是国庆，天池酒店虽然位置偏僻，也有不错人气。酒店隐没在山区的雾气中，到处都是白茫茫。 连城刚找个地方停车，他还没来得及打开车门，胸口铜钱骤然狂震。 王西风见连城脸色不太对，问：“怎么了？” 连城说不出口。 难道让他讲…… 某个败家小畜生又要搞事情了？！ 果然啊！ 连城嘴角抽搐，他就猜到铜钱在吃饱以后百分之百不会安分！但他真不希望在这种关头，每一次铜钱带来的都是天大的麻烦。 “小洋，小洋他我不知道怎么了！”就在连城和王西风聊天的时候，方茜突然匆匆忙忙跑过来，惶恐不已。 王西风急忙跟着方茜跑过去，看见儿子正在地上拼命抽搐着，嘴角汩汩吐出白沫。他大惊失色：“我们得立刻出山！景区里没医院！” 酒店另一侧。 天目派的旅游大巴停靠在酒店后门。 卜华阡身穿一袭中山装，傲立注视白色雾气中酒店大楼，深红色的色调很刺眼。他等待门人陆陆续续从车下来，和旁人问说：“卜虚朔在哪里？” “在路上，一小时后能赶来这。” “烟鬼和阵法准备如何？” “都稳妥预备了，只待开启，任何人都进不来也走不出这片地方。” 卜华阡皱着眉，缓缓点头称是：“不要大张旗鼓，也不要打草惊蛇。我们只对付三个人，一是那狒狒成精的妖修，二是吃酒喝肉的破戒和尚，三是刘老三本人。不要惊扰其他凡人。” “嗯……”卜冲之迟疑道：“不是还有个叫连大师的修士？” 卜华阡淡淡回答说：“静室中，我曾卜卦数次，此人不过是一斗境下位的无名小徒，不足挂齿。等料理了那三人，再处置他也为时不晚。” “但，但是……”卜冲之墨镜后的眼睛略带犹豫：“前些日子，戚薇曾被一用剑高手所伤，要不是治疗及时，她的经脉就彻底被废了。” 天目派众多门人惊讶不已，哗然一片。 戚薇脸色惨白，不敢置信地望着她的师傅。 卜华阡眉关更锁：“竟有此事？”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卜冲之谨慎道：“戚薇在昏迷中曾提到了一个连字，不知道这和那连大师有多少关联。” 戚薇慌乱地解释：“绝对不是他！我，我堂堂斗境中位，怎么可能被一下位小人所伤！” 卜华阡也秉持着与戚薇相同的想法。 他说道：“戚薇是天目派当代年轻人的佼佼者，即便是我，想要轻易伤及戚薇也不是易事，更别提将她留下再重伤经脉。这可不是斗境下位能做的事情，多半是有误会。我说的对吗？戚薇。” 戚薇咬住牙，艰难点头。“正是如此。” 卜冲之深深望了一眼好徒儿戚薇，悠悠道：“是我想多，但愿是一场误会。” 就在戚薇紧张得快要崩溃，一声速报拯救了她。 “宗主！刘老三等人已经赶到正门了！”青年低头看着平板电脑，上面显示着好几台航拍机的拍摄画面。 “都有何人？”卜华阡问道。 “嗯……刘老三身后只跟着三个人。”青年细细观察一番，说：“都是男人。一个长相极丑打扮得人模人样的狒狒，一个方块脸半秃顶带着眼镜的和尚，还有个拿着手提箱脸圆嘟嘟的胖子，最后就是刘老三，可以确定百分之百是他本人。” 卜华阡接过平板，熟练的操作将画面放大，道：“少了一人，这胖子不是连大师。但无所谓，也不差这一个。通知门人，立即开阵封山，绝对不能放刘老三轻易离开。” 话音落下不久。 山林中的白色雾气更加浓郁，在阴沉的天色下，彻底将棋子山笼罩其中。蜿蜒的沥青公路悄然消失了，后来的游客们惊异不已，但在这茫茫雾气中谁也找不到进山的路了。 ------------ 正文卷 ------------ 老黑上架几句话 老黑是个老实人。 只会写书、码字、吃饭、睡觉。 醒时浑浑噩噩，靠夸赞我的书评和章节说取乐，就着这种愉快，真下饭！ 梦中反而清醒，多梦症折磨了我多年，日有所思，要是哪天写得少了，不满意了，就算是睡觉也不忘记写书的事。习惯性的打开梦中的，看到梦中的书评，偶尔也会被吓得惊醒过来—— 今天写完了吗？写得什么玩意啊？ 你说，要是一个人每天就靠这些东西活着，得多单调又苍白啊。但老黑现在过得，就是这种没什么细节和惊喜可言的生活。 不怕您笑话，我已经一个多月没在现实中和人正常交流过了。 屋子里就我一人，守着四年多的神舟笔记本，妄想用国产机械键盘和不值一提的蚊钉小字换些活下去的苦力钱。 网文作者其实就是卖精神的苦力。 没什么高尚的，也不那么低微，用劳动换取果实，理所应当又光明正大。我不偷，不抢，不骗，光靠双手创造财富，又有什么理亏的？ 所以我见不得很多作者羞于提起正版订阅和稿费的事，太虚伪，太做作了。 作者是靠着读者养活的，这话一点都不假。写书、吃饭，没订阅、饿死，因果关系正确，逻辑无懈可击。我宁愿相信，大部分读者是不想看见一个小作者活活被理想饿死的。 订阅，老黑非常需要您真诚的订阅。 不客套，我必须说：“您的订阅，我的快活。” 老黑厚着脸皮，对，我必须得用厚着脸皮的字眼来说，对老读者们说一声：对不起。等什么时候和谐这股风过去了，什么时候那尾巴就能续上了。 但现在，我这全部精力都在吃饭糊口的劲头上，求求您赏个订阅—— 别让我饿得难受，成吗？ 最后，今天六更。 ------------ 098 大雾茫茫 距酒店不远的望山石附近。 石二柏烦躁地望着四周越来越浓的白色雾气，挥了挥手，吸入口鼻中满是湿凉。剧组的人才赶到堪堪一半，根本没办法立刻进行拍摄。他给剩下没赶到的负责人打电话，负责人告诉他雾气浓得快要封山，他们找不到进去的路了。 这话把石二柏气得不轻，他骂道：“脚底下踩着沥青马路，就算是王八也能爬到地方吧？一群大活人连个地方都找不到，你们还活着干什么！” 骂还没骂完，通话就中断了。 手机屏幕右上角写着“无服务”，没有半格信号。石二柏也没了办法，他转过身，却看见金小奴面露喜色，怒问：“你笑什么笑！” “这山雾多清凉难得，我笑也有错么？”金小奴浅笑回答。瞧这情况，陈粒八成是赶不来这里。她恨不得让石二柏赶紧把这里的画面速速拍完，然后好立刻离开这。 她劝到：“时间紧迫，能拍一点是一点吧。” 石二柏愣了片刻说：“说的没错。”他把剧组的人招呼起来，特别是一个负责念旁白的光头演员，问说：“我让你练的台词怎么样了？” “绝对靠谱。”光头哥摸着光头腼腆笑了笑，说：“您不是想表达出驱邪抓鬼的那种气势么，我找了个天台一个人练了好长时间。别的不说，这气势绝对足够。” 他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深呼吸。 铿锵有力，字正腔圆，让金小奴某个瞬间误以为这还真是位大师在讲话。“琼华东来，一剑诛邪！举头外望，无我这般！” “好！”剧组里其他人跟着鼓掌，发自内心的叫好。 光头演员有些不好意思了。石二柏少见地夸奖了他几句：“台词功底很有天分啊！这样，你去找道具助理，把那个大喇叭拿来，一会再来一遍。我再仔细听听。” 道具助理迟疑：“导演，那大喇叭的声……有那么点太大了。” “有多大？”石二柏了无所谓问说。 “杀猪声您知道吧，杀猪的时候先往它下面那活狠狠来一刀，再找个电钻怼进后菊花，架在几百度的篝火上烤，里面再浇上汽油，把这惨叫声录下来，放在电脑里人工合成增强个几倍，差不多就是这喇叭的响度了。”道具助理形象生动地解释说。 石二柏僵硬点头：“懂了，描述地很具体，很身临其境。但是！我还是要听一听这声音放大以后，再山谷里回响的那种感觉。” 道具助理拿来大喇叭，找到正在边上练台词的光头哥，小声说：“你喊大点，这喇叭啊不太好用。” 光头哥刚才没听见道具助理说的话，所以相信了这番说辞。 他找了块高点的石头，打开喇叭开关，深深吸了几大口空气，决定用他最大的嗓门喊出这段练习了好几天的台词。反正大雾里谁也看不清谁，他也不怕有人发现是他吼的。 酒店正门口。 沃尔沃里，王西风一个大男人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他刚刚亲自开车，在这酒店周围绕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出山的路。如果不是山区地形太复杂，他真想一头扎进大雾里，带着儿子冲向市区的医院。 什么商业谈判，什么合同，什么负责人选拔，他全都不管不顾了。只有儿子的命最重要！ 王远洋的状态越来越差，呢喃梦语说起糊话来：“好多鬼……我好害怕……” 方茜打了无数次求助电话，但手机永远都显示着无服务，她甚至闭上双眼，开始像她原本不信的满天神佛祈祷，希望能让儿子度过这难关。 “妈的妈的他妈的！”王西风狠拍方向盘，忽然泄了怒气，他转头看向连城，冲动说：“你先带着小洋和嫂子在这，我开车探探路。找到方向立刻来接你们！” 连城看出来这件事不太对。 雾气太怪异了，隐隐还有种灵气流动的痕迹。他似乎明白了原因，百分之百是天目派和刘老三搞出来的鬼。 他根据引气集的法门，偷偷给王远洋渡了一大汩真灵。 真灵是体内灵气的精华，寻常斗境修为的修士，能凝练出百滴就实属不易，每一滴堪称珍贵，比命还要重要。 连城气海中的真灵则是汪洋大海。 他还以为这是正常现象，所以用起来也毫不心疼。真灵入体，王远洋的脸色立刻变得好了些，也足够连城处理完所有乱糟糟的破事。 “表哥，你们在车里待着。一定不要乱走，我知道酒店一位生活在这数十年的打更人，他应该能找到下山的路。”连城撒了个小谎。 王西风匆匆说：“我和你一起去！” “嫂子和小样这时候更需要父亲的陪伴。”连城轻轻安慰说。他的话让王西风无法反驳。 王西风只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连城身上。 “一定要快去快回啊！”他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在哀求着表弟连城。 连城缓缓点头。 出车，关门，前行不过十数步，身后已隐没与大雾之中，再看不见那辆沃尔沃和表哥一家的身影。 每踏一步，雾气躲闪，再踏，雾气再退。 大雾中躲避的烟鬼不约而同地面露惊骇色，像是撞见天敌一样远远躲着连城。避人耳目的大雾里，连城似乎彻底释放了平日里深深压抑的欲望和骇人气势，完全换了个人一般。 他周身带着百鬼夜行图的恐怖波动，如同鼓点一样敲击在雾气里，搅动得雾气海浪般翻滚。 连城只需要将目光投去，所见之处的大雾臣服一样自然而然地避开条小路。当他又望向出山的方向，雾气顽强地凝聚成无边无际的障碍，阻隔着离开的可能。 “麻烦，都是麻烦。”他低声自语。“不好好生活，偏偏玩这种杀人害人的把戏。” 一抹强烈细长电光猛然从他右手炸裂开来，在空气里噼啪作响。 轰隆！ 天上雷云翻滚，随时要将雨珠倾盆而下的模样。 连城忽然停下脚步，胸前铜钱有节奏地噗通、噗通跳动，传来一阵搞事成功的喜悦念头。念头所指的方向，透过大雾也能看到黑意的雷云。 “难道……”他脸色很难看。 如果真如他猜测一般，那这次铜钱可真的玩大了。 ------------ 099 末路狂奔！ 连城单手持剑，抬头望天。 他有种错觉——天也在望着他。 天活了。 或者说是，一朵雷霆翻滚的浓密乌云活了过来，缓缓下压，试图向连城靠近，同时还以和铜钱相同的传达意念的方式，向连城传达信号—— 我，你儿子，爱我！给抱抱！ 噼啪，一道雷柱斜斜劈在了连城不远处的小树上，哗啦一下就烧起了大火。 铜畜生，我日你大爷！！！ 连城脸色突变，顾不得继续装B了，他抱头撒腿就往酒店方向狂奔。按照常识，雷暴天气在野外被雷击中的可能性极高！避雷针能大大减少雷击的可能性。山区的建筑是不可能没有避雷针的。 他心中狂呼，现代科技救我！ 连城本打算先打听打听，再偷偷找机会潜入过去，看看情况再说，实在不行再找办法带表哥一家在大雾中开车危险突围。最坏的结果，就是他暴露能力，抱着小洋，以舒马赫的速度狂奔去市医院。 这都是非常合理，而且操作性极高的解决方案。很多可能连城全考虑过，他也做了一肚子的准备预案，能及时应对突发情况。 问题是…… 踏马的自己万万没想到，老天爷会白送自己一朵大黑儿子啊！ 亲爹别走！ 我要抱抱！ 连城脑子里全是雷云焦急的呼唤，听得出，它很惶恐，以为便宜爸爸要彻底抛弃他，更加努力的追赶过来。如果连城会意念传音，他肯定会奋力大吼。 “我，连城，绝不喜当爹！” 夸嚓！ 又一道惊雷炸响天际，而且TMD显近了不少，连城吓得毫无形象地脖子一缩。 他修炼这么长时间，练习最多、同时最擅长是剑术，来自于恶鬼智商众筹，一个人没砍到反而拆了好几次自家房子的“阿拉撕家”派无上剑法。 闪电的的平均电流是3万安培，最大电流可达30万安培。闪电的电压极高，约为1亿至10亿伏特。家用电器才220伏特，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 一个中等强度雷暴的功率可达一千万瓦，相当于一座小型核电站的输出功率！ 是小型核电站啊我的亲哥！ 他连仙法核裂变都不会，拿什么单挑小型核电站？！最恐怖的是，这小型核电站居然还想来一场爱的抱抱？ 可去你妹的吧！ 连城酝酿了半天的气愤情绪和装B力全扔干净了。这时候还考虑什么刘老三，什么天目派，他们再厉害能厉害得过这朵大黑云？ 人在跑，云在叫。 连城在哀嚎，大黑云不止想来爱的抱抱，还试图玩雷的亲亲，兴奋地噼里啪啦至少劈在他旁边好几下，肉眼可见的华丽雷蛇几乎是擦着头发丝咣当一下砸在地上，火花叫的欢快得不行。空气中激活的强电荷让连城好生体会了什么叫杨教授的雷电爱抚。 他浑身毛发都立起来了，包括这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 马上就要赶到酒店，远远望去。 “高高高高……高塔！避避避避……避暴克斯！呸，避雷针！”连城话也说不利索，舌头根都在发麻，眼看着大黑云就要追了上来了，只剩下不到几十米的距离，他双手同时召唤出光剑，然后尽全力使出—— 猛龙断空斩！ 给我冲！ 他埋头猛冲直接扎向了酒店大楼带尖的塔楼方向。日他大爷，管他三四五六，先活命再说啊！！！ 望山石方向。 剧组成员急忙撑起遮雨棚，人被雨浇了不要紧，机器被水一沾就彻底坏了。 光头哥不怕下雨，他酝酿了足足半个小时的感情，一直在细细品味如何把台词念到最有气势、最有味道，他现在擅长这个，但力求做到最好。 才举起喇叭，要对着大山喊出他的自信。 “呼！” 现场谁也没看清楚，一道淡白色的影子以高铁过站的速度掠了过去。吓得光头哥差点从石头上掉下来。 石二柏骂道：“怕什么，山上老鹰那么多，雾大看不清很正常。我这收音杆举半天了，你倒是喊啊，我等的鸡儿都蔫了！” 光头哥不好意思的举举手，捡起大喇叭，却没注意自己刚才是对着山雾，踉跄的功夫，此时变成了转身面对酒店。他有勇气、有信心，单单靠着一嗓子彻底征服这挑剔导演。 他有这个能力。 酒店里。 宽阔的西式大餐桌，刘老三和卜华阡分别位居两侧首席。十分寂静，屋子里静得只剩下窗外雷声和服务生上菜时的碰撞声。 刘老三率先打破沉默：“恒远集团对那块地势在必得。但，我们讲究道理。” “道理？”卜华阡抿了口咖啡，轻轻说：“毛主席说过，拳头才是硬道理。你们的道理就是不讲道理吧。你的人打伤了我的徒弟，他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何须多言，你们的态度表明的很清楚了。” “这里面有误会。”刘老三将叉子放下，说：“要不是你徒弟先动的手，他不会被打。我手下都是讲究人，没道义的事他们干不出来。” 这话把天目派的人气得不轻。 有人忍不住出声喝问：“你的意思是我们天……我们昭平市环保协会不讲道义？满嘴胡言歪理！老百姓全都站在我们这头，于情于理你们都站不住脚！” 闻言刘老三打了个响指。 胖脸男人立刻打开手提箱，从里面掏出一厚摞纸质文件。“这些都是天目山庄附近居民签下的动迁意向书，比例为百分之百，没有任何一家拒签。” 他这番又把天目派的人怼得不轻。 年轻人沉不住气，愤然说：“和他们没办法讲道理！这群人眼中只有短暂利益，不顾市民未来，大好果林全都会被他们毁了！” “短暂利益？市民未来？”刘老三摇头轻笑：“如果我告诉你们，恒远集团在那块地要建的是廉租房呢？这买卖我们可赚不了几个钱。” 卜华阡不打算继续和刘老三玩话术。 他直奔主题：“如果，我们不签，你打算怎么样？” “当然是继续和你们讲道理咯。”刘老三哈哈大笑：“我又有什么办法，你们这种死性不改的人我见的多了——” 卜冲之摘下墨镜，语气悠悠：“你仰仗的，多半是你的这几位门客吧。到了这，你还看不清楚情况，到底是谁在摆鸿门宴，难道你作为老江湖就这样糊涂吗？” 他指指点点，一一道来：“张五开，狒狒成精，斗境上位妖修。刘笑西，破戒僧，匹境下位佛修。还有个没到场的连大师？斗境下位的小家伙，你也好意思到处张扬。”摇头，卜冲之不再言语。 听见连大师，戚薇的脸色再次一白。 她终于忍不住，低声与师傅卜冲之说道：“当日伤我之人，正是……连大师。对不起……现在才告诉您。” 卜冲之愕然。 这两位一个长相极丑的狒狒精，一个半秃方块脸的大和尚，纷纷露出紧张神色，他们没想到天目派这么快就查出了他们的底细。这同样说明天目派有所仰仗，是带着绝对杀心而来。 刘老三脸色一冷：“你们还能杀我不成？有这两位高人相助，单单想跑恐怕不难吧。” 卜华阡轻笑：“看看外面，你觉得你能跑得了么？” 白茫茫一片大雾封锁了所有景色。 “试试。” 刘老三沉声回答，他向来就不是个怕事的主，能坐到如今的位置，正是从街头血海里杀出来的地位。 “料理了你，再提那连大师！”卜华阡忽把咖啡杯往地上一摔，没来得及喊动手。 伴随着房屋地震般的剧烈晃动，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窗户出炸开。众人齐齐望去，只看见一片黑到无比浓密的云。 同时，从云的深处，传出一声正气凛然、如同得道高人的威严大喝，让人不禁感到庄重威仪。 “琼华东来，一剑诛邪！举头外望，无我这般！” ------------ 100 别瞎猜了行不行 这瞬间，在很多人眼中，堪称终身难忘。 窗外雷雨阵阵，厅内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意思。但这朵突然到访的大黑云突然打乱了全盘节奏。 哪怕是修士，以他们贫瘠的脑洞，能够联想到最酷炫的出场方式也不过如此。 腾云驾雾，裹挟雷霆万钧，毫不透光的黑云阻隔万千阳光，再有侍童随声喝唱，仙音袅袅，就以这样高逼格的在世仙人姿态，夸嚓一下砸碎整堵墙，火花带电，然后出现在你面前，你怕不怕？ 刘老三眼前一黑，脑子被强烈的声波震得嗡嗡作响，嘴唇打哆嗦，心中暗骂：天目派真TM太讲究！杀我还要请这么大的阵势？！ 天目派也跟着傻眼了。 作为近代社会长大的修士，他们觉得腾云驾雾这种东西就是老修士用来骗小修士玩的科幻故事。这违反格物致知的规律啊！世上哪还有这种高明的道法。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这么大一朵云，哪怕隔着十几米远，空气中的电流依旧让众人面目发麻，手脚发冷，告诉他们这是真的！老祖宗也会开玩笑！ 黑云里隐隐传来的恐怖威压，凝聚几近实体的煞气扑面而来，至少是千人屠的绝世凶星才有这种气势。云雾翻滚，雾气时而化为飞鸟、游鱼、走兽，千变万化，灵动异常，每一种生命都如真实存在，没有半分死板呆滞。 卜华阡木立原地，不敢置信低道：“一气化万物，此乃……先天之点化？” 宗主的话在天目派中彻底炸开了锅。 “先天？” “难道这是位先天高人！” “根本不可力敌！” 呼呼呼——！！！ 黑云深处传来低沉的吼声，似乎有大魔头潜藏其中。没人会把这位神秘先天当做正道，光是这幅风格凶猛的出场方式，再结合代表邪恶的黑色调云雾和哈士奇都能感觉到的浓郁杀机，最后加上货真价实的先天境界…… 嗯，这位邪派高人大概是……偶然路过吧？ 卜冲之很想骂娘，如今可是现代社会，又从哪里冒出来的绝世大魔头！这不开玩笑呢么，谁知道这种残暴型的修士会做出什么举动。 万一？！ 天目派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然后陷入到更大的惊恐中。保不齐这位是刘老三的最后底牌吧！ “前辈！”卜华阡前踏一步，双手合礼，谨慎地向黑云打招呼。 黑云低吼。 卜冲之也跟着上前，高声礼拜：“天目派卜冲之见过前辈！” 黑云嘶吼。 戚薇作为年轻修士的代表，也硬着头皮紧跟其后，她勉强把话说完整：“天目派戚薇恳请前辈现身……” 话音未落地上，黑云稍稍收缩，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膨胀间释放出一道环形的雷电冲击波，玻璃齐齐应声破碎，灯光暗灭，空气扭曲形变，转眼间扫过众人，将人击飞出去。 在场只有斗境上位和匹境的修士才能堪堪站住，卜华阡和卜冲之原地傲立，刘老三死死抓住了张五开和刘笑西胳膊，才没像某些天目派的人那样被拍在墙上。 缓过神来，众人一同怒视戚薇，都以为是她激怒了这位高人。 戚薇心头剧颤，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她接二连三犯下如此多的错，负罪感和愧疚几乎快要压垮她的内心，不自知的骄傲自尊接近破碎。半跪在地上，她死死咬住嘴唇，一言不发。 不管这群人如何猜测。 连城此时内心活动比他们还复杂！最后时刻，他还是没躲开大黑云爱的抱抱，不过还好大楼外墙稍稍导电，避雷针也吸引去不少火力，让大黑云的电量消耗九成九，要不然他就成了烤肉快递了。 他想出去啊！肉眼可见、皮肤可感，大黑云内部的电荷量在急速飙升，说不定下一秒，喊着亲爹然后来个几亿伏特的亲热大闪电，把他变成一串人肉BBQ！ 连城必须逃出去！ 这种白来的傻儿子完全不听人话，不讲道理。他费尽口舌解释“我不是你爹，你爹是傻哔铜钱和老天爷”也无济于事。 光剑出，拔刀斩！ 根本没用！反而把电荷向外释放不少，连城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但能猜得到，绝对是一片狼藉。 里鬼剑术，流心升、刺、跃，猛龙断空斩，破军升龙击……能想起来的他全用了个遍，可还是出不去啊！ 连城急了，抓起铜钱大爷破口大骂：“CNM，快放我出去！” 铜钱是金属体，表面噼啪一阵电火花，电得连城头皮发麻。黑云又不知趣的添油加醋：亲爹，不要骂爷爷…… 啥？！ 黑云里上演伦理大戏。 大厅中，继续紧张对峙。刘老三瞧得出来，那朵黑云和天目派不熟，最起码肯定不是一路人。他急中生智，对比了一下敌我实力，以天目派摆出的阵势，光靠张五开和刘笑西估计难逃罗网。 他顿时来了主意。 “天目派你可知错！”刘老三朗声大喝：“你我本无仇怨，几块死地不必刀兵相见，何不化干戈为玉帛，岂不美哉？若是以礼来降……” “刘先生，等等……”大和尚刘笑西低声打断了刘老三的即兴表演。 刘老三疑惑回望。 刘笑西小生解释说：“以前，邪派高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弄死那些光BB啥也不会干的读书人。首先是这种人特能拉仇恨，其次产量高手感好，要么有钱要么有学问，是饭后消遣的首选……您就别玩那套文赳赳的了。” 出家大师讲起道理真踏马通俗易懂啊，怪不得说佛祖普度众生，就得讲这种傻子一点就通的大白话。 刘老三立刻闭嘴，左手摆六，右手比七，交叉摇晃，机智地逃过一劫。 就在此时。 连城终于找到黑云的破绽，它很怕铜钱大爷。靠着铜钱大爷的威能，他狐假虎威，嘴里叼着铜钱，两手一手一把光剑，小心翼翼地向前走。 身边雾气越来越淡，逐渐向两侧退散。 以大厅中众人的视角，黑雾此时的动作就是高人即将出场的开场前奏，微麻的风向四周乱吹，渐渐露出了黑雾中的高大人影。 肉眼判断，人影至少得两米多高，仔细一看，众人大惊失色，此高人浑身黑雾翻滚，看不清面目，头发高高竖起，宛如绝世凶人般造型，光是头发的高度就占了将近半米。 果然并非凡人！ 连城一见刘老三就明白过来了。 “我在造什么孽啊……” ------------ 101 不许说！ 怎么办！ 连城在思考这个重要问题。他庆幸还要有舍不得亲爹的黑云在身体周围打掩护。 瞳孔里闪着金光，透过黑雾扫视过在场每一个人的面孔。 他认出来俩老熟人，“两界亨通”刘老三和“没事找事”戚薇。 前者不多说，是靠人脉和手段吃饭的社会大佬，被天目派吓得够呛，到处找救兵甚至找到了连城身上。 至于后者，如果没有天台窥探那件事，连城可能就不掺和进来了。可如果发现有人潜伏在四周暗中观察自己，还不及时处理的话，保不齐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连成谁也不想帮。 在他看来，这群人都不是什么安分的老实家伙，和自己完全不是一路人。“你们……”才出声，他就停住了。 这天然颤抖加动感电音的声线是什么鬼啊？ 不过这样也好，加上遮掩面目的黑雾，去参加蒙面歌王也没问题了。保证没人能惹得出他连大作家本人。 说话时，灌进胸肺的黑雾还会从鼻子和嘴巴里翻滚出来，结合金光乍现的双眼，以及犀利的后现代主义发型，正常人说不害怕都是假的。 连城先声夺人：“可知我是谁？”他想了半天，刚准备编个身份出来。 天目派面面相觑，想起这黑雾大佬闯进来时的开场白，卜冲之立刻恭敬回答说道：“前别您许是琼华真人吧？不知琼华是前辈师承，或是道号。” 哎？ 我TM还没说话呢！能不能尊重一下作者的创作灵感啊？ 连城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故事，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瞧着这群人真挚的目光，肯定不是说谎编排。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按照这模板往下演。 “嗯——”他拉长鼻音。“琼华乃剑派之名。” 卜华阡骇然无比，这么近的距离，他竟然感觉不到眼前这人的修为。他姿态更低，道：“前辈到此有何贵干！” 连城缓缓道：“玉麟堂上神仙，算来便合归廊庙。天教且住，堂堂裘带，舒舒旗纛。 一笑谈中，遍江淮上，太平花草。待金瓯揭了，黄扉坐处，祗依好。” 这番机锋把在场众人全都镇住了。别说他们搞不懂了，连城自己也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啊！ 反正听不懂的都是高人没错了！ 戚薇拿出做阅读理解的劲头想要搞明白这神秘高人到底说的是什么玩意，想了半天，发觉这根本就没有正确答案啊。 卜冲之一脸懵逼，小心询问：“还请前辈答疑解惑。” 连城摇头：“悟了就是悟了，不懂是为不懂。机缘未到，巧合难成。” 这话才说完，天目派那边就有人惊喜高呼。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我心有执念，不懂其不执着与放下之道理，如今受高人机锋点拨，当即顿悟！” 眼看着这个人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从斗境下位突破到了斗境中位，朗声大笑，白发转黑，面色红润气血旺盛，犹如中年人般强健。 连城目瞪口呆，我装个逼而已，你就突破了？ 别吧！ 这下让其余人更加心存敬畏，此邪派高手只是稍稍用了三两句话点拨，就能让一个境界桎梏多年的老修士晋升新境界，这种境界非常人所及，绝对是大智慧、大顿悟的先天老怪。 没错了！这回真的没错了！ 就！是！先！天！ 连城要是猜到这群人心里想的是啥，肯定一口老血喷出来。这阅读理解做的，他创作者都不明白意思，居然能让这群人读出来修炼至理。 我不服啊…… 他来到这可不免费交练功的。 刘老三和天目派的麻烦，借此机会一同解决！既然有了这老人突破的先例，连城觉得，他再拿出来修炼法诀，这群人估计不会心存怀疑。 他以里鬼剑术为基础，拆解了流心剑法中的招式结合，临时创造出名为表鬼剑术的法门。 表鬼剑术不是免费的午餐，但凡修炼此术，就必须以厉鬼修行的方式。鬼剑术是百鬼夜行图记载的招式，任何修炼其法门的人，都逃脱不了百鬼夜行图的监视，相当于玄幻版GPS定位。 只有连城这百鬼夜行图的主人才是例外。 里鬼剑术的威力太强，所以连城只把其中最简单的修炼方法，和流心剑法中最简单的剑招两者相加，搞出来给这些人参悟学习。 只知道质能公式“E=MC^2”是造不出原子弹的。 连城手腕翻转，炽热光剑骤然出现，他说道：“一剑，我只出一剑。参悟多少，是你们自己的造化。” 他动作异常缓慢，一点点的将表鬼剑术的全部精髓演示给众人。 光剑直刺而出，狂龙席卷强烈气浪，轰然冲向窗户，犹若惊雷过市，在不知多远的地方炸响。 卜华阡惊疑：“此等剑法堪称绝世！” 戚薇死死盯着连城的一举一动。 她自幼修道，能以桃李年华之龄，修炼到斗境中位绝不是巧合。她对修炼的敏感和天分远超常人，这也让她得以发现了连城这一剑招中的致命破绽。 “是他……” 卜冲之勉强记下了剑招，他听见徒儿喃喃低语，顿觉不对，立刻询问：“徒儿，你刚刚说什么？” “此剑法我见过……”戚薇笑若惨白，气息如丝：“师傅，还记得那日我因何受伤，却没告诉您么……正是此剑，那惊鸿神韵永远忘不掉。” “而那人，正是连大师，连城。”说完这话，戚薇似乎用尽力气，身体彻底垮了。 卜冲之大骇，他惊疑否认：“万万不可能。连大师只是斗境下位的普通修士，今天甚至没勇气前来。你真当确认？” 戚薇惨笑：“我现在又说谎做什么……正是那剑招，我自认天才，却不是一招之敌。” 卜冲之难以相信这个事实。 他猜到连大师有问题，却没想到是这种大问题！戚薇隐瞒的真相几乎能彻底毁掉天目派数十年的努力。 “不，绝对不可能！”卜冲之重重道：“先天之人不受差遣，怎可能是刘老三的门客，难不成……” 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连大师与这高人师出同门？” 琼华剑派！ 当真可怕…… 卜冲之在宗主耳边低语道：“没到场的连大师，八成是此高人的同门。”这也完美解释了为何此等高人会出现在这里。 卜华阡微微动容：“我难道低估了此人？” 吱呀—— 这时有人突然推门而入，来人见到大厅内如此狼藉，愣了几秒钟，然后才和卜华阡搭话道：“宗主，我来晚了。” 卜虚朔终于赶来！ ------------ 102 连环局 卜虚朔撞面一瞧，哪里的大黑云！ 瞅着同门们站得跟个安静鸡仔似的模样，脑子没能转过来个。这情况倒是把他搞蒙了，不是说刘老三不怀好意设下鸿门宴—— 看了眼刘老三，这位远近闻名的大能人也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他不知道，眼前当下这群人还在回味连城演示的那招剑法。 “这是何解？”卜虚朔低声询问。 卜冲之偷偷指了指大黑云，回答说：“不知从哪闯来一外道高人。听其来历恐怕和刘老三的门客连大师有关联。” “什么连大师？”卜虚朔闭关修炼已久，很多事情蒙在鼓里。 他到列中，很多人惊奇发现，在斗境上位桎梏已久的这道人已经来到了匹境下位的水准。对于天目派来说，这绝对称得上是一件大事，要知道整个天目派上下，原来只有宗主一位匹境高手。 卜冲之也略感疑惑：“你何时……” “先别提这个。”卜虚朔追问说：“你说刘老三有位姓连的门客？” “没错。”卜冲之承认。 卜虚朔表情一动，略带迟疑：“这人全名叫什么？” “连城。” 这话把卜虚朔吓得不轻，他急吼吼地再次反问：“你确定叫连城？刘老三还承认了？” 而晚辈和同辈们还殷勤的和他打着招呼。 “恭喜师伯。” “恭贺师伯踏入匹境。” “我辈有能人啊！” 他们没瞧出这位新晋匹境的师伯此时到底有多慌张不安。要说在场所有人中，对连城底细最清楚的，只有这卜虚朔。他受了段红袖的委托，无意中摸清了连城的底细。 即便是连城，也不清楚自己的斤两。 但卜虚朔作为沉淫道法数十年的老油条，对于一个人是不是真正踏入了先天有着极为准确的判断。先天境界的标志不是体内灵气的含量，也不是术法可以造成的威力，更不是寿命的长短。 而是灵气是否具有点化和衍变的特性。 连城的剑状灵气在他眼中，能确凿的断定，这绝非先天境界可以为之。他最精湛的法术当属这一双蕴藏瞳术的眼睛，他以眼力闻名，剑状灵气的细微变化都逃脱不出他的法眼，因而才能从灵气的变化中找到突破桎梏的诀窍。 卜虚朔才是天目派最具天分的奇才，只是被埋没许久，没有及时发光发热。 “若是这样，那刘老三可真是无事寻死。”卜虚朔不急不躁，轻声冷笑：“先天之境，脱胎换骨，金身无漏，岂是他那种雕虫小技的手段可以欺骗的。” 他极为大胆的从人群中站出。 在人们诧异的注视下，高喝道：“敢问这道长，是否认识一名叫做连城的先天前辈！” 此言如同石头砸入到了滚烫的沸水里，炽热水花四溅，掀起一片混乱。 刘老三以为听错了，自问：“连城？就那年轻人也会是先天？开什么玩笑！” 连城不认识卜虚朔此人。 他惊异万分，自己的名字又是什么时候传的这么广泛了。包括这卜虚朔在内，已经不止一个人对他提到了先天二字。 连城反应再迟钝也能明白过来，自己身上绝对有某种让所有人都产生误会的因素，无意中成为了传闻中的先天大高手。他也算搞明白为什么自己从大黑云中走出后，天目派和刘老三的人都会对自己噤若寒蝉。 那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在先天的名头下，他假意传授的表鬼剑术恐怕会发挥出比想象还要好上许多的结果。但若是套用上先天的身份，这刘老三假借自己的名头胡作非为，似乎也有了充足惩治他的理由。 连城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他想通这件事后，当机立断！ 声音充满电流的磁性：“连城是我师弟，有何问题？” 卜虚朔心中火热，这黑雾神秘人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欺骗大家。倘若承认下来，一个更兴奋更奇特的想法逐渐蔓延至他的四肢直奔大脑。 难不成真有古籍中记载的先天大派？ 现如今，单单一位先天就足以掀起惊涛骇浪，若是人人如龙，人人为先天，此情此景非道一个恐怖能形容的了。 卜虚朔大喜而言：“我曾受连城先生点拨，巧得机缘才踏入到匹境修为，此因果莫生难忘！” 戚薇跪坐在地，忽闻此言，她面露惊色：“连城也是先天？！怪不得……怪不得我会输的那么凄惨……” 卜华阡听出话中含义，差点怒而吐血：“当初你师傅问你为何受伤，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不如实告知，害的我们，我们……” “你这害人精！” “太自私，为了一己私利，差点牵连宗门所有人！” “这种人不配成为首席弟子。” 戚薇面对指责，她根本抬不起头，因为从头到尾所有混乱几乎因她而起，要是当初她放下不必要的自尊和骄傲，如实告诉师傅连城的真正实力，恐怕天目派就不会如此冒进，更不会落得如今进退两难的尴尬。 她面如金纸，耳中话语如万刃刨心，将她最后的尊严一点点撕碎殆尽。惶惶然，仿佛置身于黑夜下的无边大海，四面八方是等待饱餐一顿的秃鹫和游鱼，小船几近倾覆，彻底葬身在深渊之中。 “弟子深知大错。”戚薇声线颤抖一字一顿，悔恨不足以形容她的内心。彻底摧毁她的，是来自于同门的压力和责怪，她无法想象今后如何在天目派中生存。 她忽身体前倾喷出一口鲜红精血，不顾娴雅，用手背擦拭嘴角，声音低微无力：“我已自废修为，不足弥补我之罪过。” 卜冲之又惊又怒：“你怎么这样冲动！” 戚薇扶墙艰难站起来，惨然一笑：“卜前辈，您可满意？” “你……”卜冲之说不出话来。 连城静静注视着这一切，摇头说道：“事到如今，所有事应该怪在一个头上。刘老三，你千不该冒用我师弟的名号招摇。” 声音骤然一冷。 刘老三心头更冷，小心翼翼说：“我只是听老板的话做事。要是早知道连先生贵为先天，我绝对不敢冒犯……我愿意当即离开，绝不节外生枝。连先生那头，事后定会亲自临门谢罪。” 卜华阡死咬牙关，极为肉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罗盘，道：“小小贱物，望前辈收下！” “这可是！”卜虚朔急了，话说一半又收了回去。 天目派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无法理解的目光。只有卜华阡清楚，他早先口出狂言，要处理连城的话若是传了出去，会给门派带来大祸。壮士扼腕才是明智之选。 他已经拿出了他可以拿出的最大代价。 双方一对比，谁更诚心当机立断。 连城内心感慨，有些人贪婪得死到临头也不醒悟，随手一道剑气打过去，把刘老三摔在了墙壁上，肋骨最起码断了七八根，同时暗暗留下了里鬼剑法的气息。 他对卜华阡说道：“散去大阵吧，你们闹得够大了。” 天目派等人恍惚然，精心准备了这么久，到头来发现都是无用功。拳头大是硬道理，眼前这人的拳头，硬到了能改写道理的地步。 一场闹剧就此即将收尾的时候，刚刚一直伫立旁边的胖脸男人忽然大声喊道：“卜华阡，你不要你的孙女了吗！” ------------ 103 极鬼剑术 卜华阡脚步一顿，他望向胖脸男人，质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胖脸男人毫不畏惧他的目光，说：“你的孙女就藏在这棋子山中。她很危险，如果在下午三点前不找到她的位置，她将必死无疑。” 此时的时间是2点17分。 刘老三痛苦地捂着胸口，听到胖脸男人的话，他突然有种被当做棋子出卖了的错觉。他是老板的心腹，胖脸男人只是个小卒子。 可小卒子掌握的消息远比他这个心腹要多得多了。 卜华阡眉关紧锁，对其余人道：“散去大阵。”只有散去阵法，对电磁信号的屏蔽才会结束。他心中不安，想要打电话确认孙女的安危。 胖脸男人大声狂笑：“你要是敢散去紫虚清薇大阵，你可就永远找不到你的孙女了。我知道你神算了得，但这棋子山风水格局非同寻常，想要轻易算出一个人的位置是天方夜谭。除非借助紫虚清薇大阵，再集合整个天目派大半的力量，才能破除风水局的限制，卜卦出具体方位，我说的没错吧！” 卜华阡立刻让门派弟子停下了散去阵法的行动。他气急而怒：“恒远集团难道不怕我们的报复吗！” 胖脸男人讥讽说：“一个没落的玄门小派，在当今世界里，甚至还不如一资本大鳄来的有作用。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群老古董，故步自封。我早知道你肯定心存侥幸，所以提前准备了这个。” 他扔出一块沾着血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着一个卜字。 卜华阡认出来这是他孙女随身携带的玉佩，是他送给孙女12岁的生日礼物。他捡起玉佩，嘴唇连颤三下：“好好好，你们恒远集团真是好手段啊！” 刘老三惊怒道：“何胖子，你这是在坏老板的事！我们没必要动刀动枪，恒远集团只需要天目派的那块地皮！你这是玩火！” 何胖子低声轻笑：“刘老三，如果我告诉你，你和天目派都知道的地铁新线路的事，完全是编出来的谎话呢？如果没有地铁线路，恒远集团又要那块地有什么用呢？你好好想一想吧。”他看向卜华阡，步步紧逼：“只剩下半个小时了，要不要你孙女的命，全在你一念之间。” 连城在一旁冷眼旁观。 他明白过来，原来这闹剧的双方全是棋子。各自都有各自不得已而为之的原因。只有自己才是无关的旁观者，也只有他能置身事外。 看了眼手中的迷你罗盘，他决定不再参与这件事。铜钱的意念告诉他这罗盘是一个件非常有用的宝贝。他解决了刘老三的事，也处理好了连城身份和天目派间的关系，目的达成是时候该离开了。 但问题在于，必须让天目派先撤去所谓紫虚清薇大阵，他才能开车带着王西风一家离开。 卜华阡默然站立了好一会，他眼中满是怒火，却对这胖脸男人奈何不得，百般思虑，他艰难下着命令：“所有门人弟子听令，调转阵心，我来充当阵法核心。” 他原地盘膝而坐，双手合十如老僧坐定。 酒店外的白色云雾缓缓旋转起来，以卜华阡的位置为圆心，速度逐渐加快。天目派众人包括卜冲之卜虚朔在内，齐齐运转口诀为卜华阡增添助力。 灵气以一种玄而又玄的形态向棋子山更深处扫去。 没有大场面，只过了十分钟，卜华阡便脸色苍白的站起了身，在平板地图上点了个位置，对门人弟子下令道：“快去这里寻人。” 他算出的位置距离酒店只有不到两公里的距离，对修者来说用不了多久就能赶到。 “前辈。”卜华阡对连城深深鞠了一躬：“今日闹剧请您勿要责怪。” 连城点头，示意他们离开。 胖脸男人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身上汩汩冒着冷汗，他似乎没有半点求生欲望，任由天目派宰割的模样。 卜虚朔双眼突然转为墨黑，运转瞳术，轻轻望了胖脸男人一眼。 何胖子身体顿了顿，缓缓倒在地上，气息越来越弱了。 天目派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了酒店。 张五开和刘笑西两位门客很尽职尽责，一直在保护着刘老三。刘老三让他们把何胖子拖过来，胸口痛的咳嗽，依旧厉声追问：“你还知道什么！” 何胖子被卜虚朔下了咒，进气多出气少，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他语气微弱，勉强对刘老三说：“老板要的不是地，而是人……那块玉，标注的并非他孙女的位置……” 说完，何胖子声音渐渐消失，呼吸没停止，只是双眼中彻底失去了意识，变成了一个植物人。 连城感觉到紫虚清薇大阵的气息逐渐消失，他不再停留。刘老三试图挽留连城，道：“高人且慢，我有句话斗胆托您传达给连先生……” “说。”连城淡淡道。 刘老三骨折疼得龇牙咧嘴，断断续续说：“当初到处张扬连大师之名的，不是我的手下，而是另有其人……连先生目前的住所包括周围地皮，我已经托人买下，不日会送到连先生手里。” 连城估算了一下，没个一千来万恐怕不够买下这么大块地。 既然有这钱，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呢……喂铜钱多好啊！ 他直到今天才搞明白，铜钱给他开的挂究竟多么的夸张，比游戏作弊修改金手指还过分。放在手游里，至少VIP15的待遇。至于何胖子和恒远集团的阴谋是什么，不涉及到他，他没有兴趣参与。 戚薇白衣前鲜血斑驳，天目派的人甚至没带上她一同离开。她突然跪拜在地上，以头抢地，低声道：“前辈，戚薇恳求您赐我一条生路。” “生路？”连城摇头笑说：“活着自然就是生路。人不吃饭会死，但不修炼不会。你心中执念太深了，我也帮不了你。” 他装够了B，还没走不是因为别的原因，便宜儿子大黑云还堵在窗户口。终于等到它的电荷释放得差不多了，不会再用雷电玩亲热。 连城深吸一口气，踏入到黑云中，脚底下传来柔软又结实的触感。他低声道：“儿子，走！” 大黑云立刻带着他飘浮起来，向沃尔沃停靠的方向飘过去。还好此时正下着不小的雨，没人注意到这朵诡异的黑云。 他才飘起来没走多远，突然发现山区的西侧传来一阵摄人的凶煞气息。他猛然记起，那好像是天目派去的方向。 同一瞬间，连城突然有种汗毛战栗的危机感，没等他反应过来，空气中无形力量将他与黑云凶煞气息最浓郁的方向拉扯，速度极快，两公里的距离不过数秒。 等到了目的地，力量突然消失，连城定神望去，茂密的山体中掩着一个洞穴，洞穴外躺着一片天目派的人，生死未知。 洞穴里传来稀碎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飞速往外移动，更胜一筹的毛骨悚然感在心头警铃大作，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但这是连城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恐怖的绝对压力，仿佛不及时应对，下一秒他就会葬身此处！ 里鬼剑法、流心剑术、拔刀斩恐怕都不足以应对！ 连城下意识做出了他最正确的举措。 “极鬼剑术，暴风式！” ------------ 104 棺木老怪 在意念成招的一瞬间，连返立刻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感知能力。 骨骼、蛋白质、脂肪不复存在，在灵气玄妙的转化能力下，血肉暂时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魂体般的铿锵虚影。 天空中赫然出现了五把形态各异的剑。 西方妖刀血光摄魂，妖气纵横漫天，红影森然。 东方巨剑天选，势重力沉，傲立当空，如帝王将相之豪迈。 北方短剑四辰斩邪，锋刃虽短，静若处子，剑意凛冽。 南方无锋惊雷，大巧无锋，金戈雷霆声滚滚而来。 中央光刃复仇，刺眼光芒肆意绽放，灵动而无畏之剑。 剑未动，风先闻。气流在剑的压力下形成气旋，以这五把神秘莫测的宝剑为核心，渐渐汇聚成了肉眼不可睁开的强大风暴。 花草藤蔓、灌木高树、飞鸟走兽，在风暴的肆虐下哀鸣，台风过境般的凶猛第一次降临在这崇山峻岭中，动物生灵们的记忆中包括他们祖先传授的经验，从未有过如此惊恐的经历。 一层层密密麻麻的鸟挣扎着逃离风暴范围，薮猫尖叫着越过天目派门人的身体，顾不得对人类的警惕，慌慌张张向远处逃离。 卜冲之半靠在树干上，他才从洞穴中逃离出来，浑身沾满了搏斗后的血。脸上伤口狰狞，从耳根一直被划到了下巴，他疼得冷汗直流，勉强从枯竭的气海中调用一丝灵气修补伤口。 这只起到了止血的作用，对他严重的内伤无济于事。 他望望四周，门人弟子们均均倒在地上，卜华阡和卜虚朔这两位最强战力生死不知，应该还在洞穴中与那怪物厮杀。 天目派中计了。 理所当然的阳谋，恒远集团利用信息的盲区，制造出一起莫须有的绑架案，利用卜华阡寻女心切的焦急，借着紫虚清薇大阵的力量，算出了那块玉佩主人的位置。 玉佩本是卜华阡孙女的随身物品，这没有错误。预想不到的是，玉佩上的血另有其人。 他们找到了卦象所在的位置，本以为洞穴里是营救目标，一堵令人疑惑的厚重石门出现在眼前，石门上刻画着的咒文让卜冲之看得越发不安，隐蔽的法阵已经被卜卦术法破坏，只剩下封印的法阵依旧在如实运转。 卜华阡下令击碎石门，他信任自己的卦象。 石门后，只有一座金属质地的棺材，根本没有他孙女存在的迹象。就在外界的灵气接触到棺材的刹那，棺材里的怪物挣脱枷锁冲了出来。 “恒远集团的谋划太可怕了……”卜冲之喃喃自语：“他们就不怕引火烧身……”当下情景，他心中悲凉，不知道天目派是否会就此毁于一旦。 树林上方突然出现的风暴把卜冲之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风很快变得非常大，吹得他睁不开眼睛，勉强撑着眼皮向风烟望去，他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五把剑。 卜冲之下意识运用起天目功，眼球侵染墨黑，只留下瞳孔一个细小红点，这样得以看得更清楚那些剑的模样。 他难以置信：“怎可能？！每把剑自成法门，真意各不相同，即便百年人为，也不可能同时精通这五种高明到极点的剑意！” 洞穴中忽传来刺耳欲聋的呼啸声。 声音越来越近，卜冲之第一反应是宗主和卜虚朔都折在了里面，没有拦住这怪物。他管不得那些剑的主人，死咬牙关，双手掐了一个玉石俱焚的法门，等着怪物冲出来给它最凶狠的迎头一击。 明明是只身赴死，卜冲之在这关头没想起亲朋好友，反而源于深处与剑意裹挟的风暴中，忽然响起来一个才听闻不久的名字，在他的认知中，恐怕只有那群神秘得没有来历的家伙，才能使出如此惊艳绝伦的剑法—— 琼华剑派！ 五把剑借助风暴疯狂汲取着广阔天地中的灵气，这里赫然出现了一片灵气的真空区。随后五把剑分光侧影，复制自身形体，组合成了二十四把剑锋的风暴剑阵。 连城的意识随着剑锋所指的方向急速游荡，他不用眼睛去看，意识笼罩在这片大地的上空，死死盯着呼啸声渐渐拉进的洞穴。 一具雕刻着云纹的金属棺木赫然出现！ “极鬼剑术暴风式！” 连城催动剑招向金属棺木席卷而去，以二十四把剑为核心的剑阵摧拉枯朽般的在金属棺木周围肆虐，剑刃劈砍在棺木上激起强烈的震动，连绵不绝的击打声和冲击力将棺木牢牢困在原地。 金属棺木并非那么结实，不到几秒表面开始出现布帛破碎般的龟裂，剥剥脱落，剑阵带给棺木的冲击力积累到极限，一声炸响，棺木彻底碎裂开，露出了棺材里的模样。 是个身穿大红底色的华丽长袍、头戴玉石鬼面的长发怪人，喜极而泣朗声长啸：“不知时日，重返尘世。待取三千黄符兵甲，定要众生血流成河——” 卜冲之惊怒：“果然又是先天！这灵压恐怖到前所未闻，世上又有谁是此人对手！我们究竟放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啊……” 亏得是剑阵攻击的空隙才让这人说了一大串的话。 没等继续感慨，暴风式更迅猛的攻势转眼到来，暴风式的特点如同风暴愈演愈烈，剑阵的威力并非恒定不变，而是越来越强，直到顶峰一式定胜负。 第一剑，无锋惊雷，在大黑云的配合下雷霆奔涌，将其短暂麻痹住，把红袍怪人“啊”的一声从天空拍到了地上。 第二剑，巨剑天选，又重重补了一刀，把红袍怪人半截身子彻底夯实在泥土里。 第三剑、第四件，血光摄魂、四辰斩邪同时刺下，一左一右，击中地面引起强烈风压和冲击爆炸。红袍怪人堪堪应对，袖子被撕裂成了布条，更加凄惨。 最后一剑，连城身影顿显，他右手紧握光剑复仇，明光炽热燃烧，从下至上剑光竖挑，速度快得像时间停止，周围万物停顿，只有这一剑在运动。 剑光劈开了红袍怪人的鬼面具，同时将其彻底制服。连城能感觉的出来，这人的经脉走向已被剑气破坏得混乱不堪，不可能再做反抗。 玉质面具两侧滑落，露出了此人原本的样子。 连城迟疑了。 ------------ 105 玉面（2/4） 连城文青病发作，想起两句诗。 “腻玉圆搓素颈，藕丝嫩、新织仙裳。双歌罢，虚檐转月，余韵尚悠扬。报道金钗坠也，十指露、春笋纤长。亲曾见，全胜宋玉，想像赋高唐。” 通俗点就是：唉呀妈呀，这大妹子长得也忒漂亮了，身正盘顺！ 也可以加上点惯用修辞。 她眉目绣着一抹红莲，透着股英气，光采照人，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两颊融融，霞映澄塘，双目晶晶，月射寒江。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嗯…… 连城觉得这画风有点不太对。一阵乱剑，从棺材里劈出来一个极其符合自己审美观的古风美女，是不是太巧了点？ 他不想暴露真实面目，便宜儿子大黑云紧紧裹着他的身体，黑风滚滚，活脱脱一个老魔头的模样。 让他意外的是，就是这幅毫无正派气质可言的模样，让眼前这眉心长红莲的大美女怔住了，一张嘴差点把连城震得从云掉下来。 眼波流转：“那人的筋斗……也是这般模样。” 要说现代华国人对什么文学故事最为熟悉，西游记当属第一。自打家家户户普及电视，每逢假期佳节在各大电视台狂轰乱炸，起初还能看得津津有味，后来情节滚瓜烂熟，无聊的时候也能勉强入眼。 史上能称得上筋斗二字，还有云彩有关的，只有某只猴子。 连城觉得此中有诈，西游记是作家编出来骗稿费的！哪来的这么巧合？可儿子大黑云却告诉他：亲爹，这恐怖二脚直立猿没说谎。 亲爹，树根子躺的那些恐怖二脚直立猿也没死。 连城很想告诉大黑云，你亲爹也是恐怖二脚直立猿，而且还是稀有的单身品种。 铜钱及时用意念补充了一点。 黑云的云雾侵入到他人气海时，有验明谎言的神奇功效。听到这，连城越来越觉得铜钱有往山寨风格靠拢的趋势，难保这铜钱不是企鹅成精变的。 这不就是某大波女侠的真言套索吗！ 连城逼问：“你为什么在棺材里？又是什么人？和恒远集团有什么关系？” 红袍女人冷若冰霜，不想搭理连城，但在黑云的作用下，她又不得不出声：“不知多久以前，我身受重伤不得不去转世重修，所以把自己封在这阴曹的轮回木中，得以在自身的躯壳里转世成功。至于你说的恒远集团……我不太理解集团是什么意思，恒远二字也未曾听说过。说起名字，你叫我玉面即是。” 玉面？ 瞧着她眉心点的红莲，颇有种初唐风格。推算起日子，如果真要和西游记靠拢的话，总不能是牛魔王的小老婆玉面公主吧！ 连城没忍住话匣子，问：“你是不是被牛日过？” 玉面没办法维持冷面女神的形象，她横眉怒斥：“你才被牛日过！” 卜冲之浑身没有力气，瘫坐在地上，听着两位先天高手之间的交流，不禁驰怀感叹。高手就是高手，说话都暗藏机锋，巧合大意。 牛，自然指的是老子李耳的那头青牛，暗指道法。日，可以理解成阳光普照，延伸意思是洗礼和灌顶。结合起来，差不多就是“你有没有登堂入室，境界如何”的意思。 原来这琼华剑派的神秘高手被牛日过啊！怪不得这么厉害！ 整个门派都打不过的变态妖怪，被这高人一记根本看不懂的操作轻松降服。高，太君真是高！ 玉面哼声道：“你趁我转世刚成功，最虚弱的时候偷袭，也绝非善类。你唬得了别人，却唬不了我。那股百鬼夜行图的腥味，我隔着百米都能闻得到！” 连城本来想横下心来，直接把这群人纷纷灭了口算了。起初在酒店人多眼杂，容易搞出大新闻，所以他才拐弯抹角的没直接动手。 在这深山老林里，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他性格谨慎，任何对自己有危险的因素都要通通解决掉才会安心。表面上一幅好人形象，骨子里的冷酷外人无法得知。 从他对戚薇的态度可见一斑，他从来不在乎外人的死活。 见死不救？常事。 “你知道的可真不少。”隔着黑雾，连城紧皱眉头，装作若无其事继续追问：“还能再看出什么来？如果说得对了，我就放你走。” 玉面略微欣喜：“你可当真？” “那是自然。”连城缓缓点头。 玉面才调用出最后一丝灵气，经脉中空出来的间隙立刻被黑雾彻底填满。她想立刻逃离这里，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滋养身体，然后再谈及它事。 她双目凝神，望向连城，忽然皱眉，说：“你不亏是邪修，可当真不怕死。若我没猜错，这辈子你遇到了不少机缘巧合，在奇珍异宝的帮助下才获得如此功力。灵气稀少得堪堪后天，凝聚出的真灵却广如宽宏大海。当此揠苗助长，道境无法匹配修为，你现在没死都是个莫大奇迹。” 连城刚想反驳，忽觉眼角和鼻下温热，他随手一抹，指尖鲜红刺眼。自己都没察觉到什么时候流的血。他想询问铜钱，但铜钱对此没有任何答复。 卜冲之听在耳朵里，更证实了他关于琼华剑派的猜想。 单单算他知道的，琼华剑派就不止两位先天。卜虚朔口中的连城是一，这位黑雾邪修又是一，听这自称玉面的老妖怪说的话，黑雾邪修走的是外物修行的路子，可如今这世道，又哪里来的什么奇珍异宝。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琼华剑派本身的深厚底蕴。也只有这种可能，才能在末法时代用外物强行培养出一先天级别的修者。对比天目派，差不多是亿万富豪和中产阶级的差距了。 肉眼可见的，玉面此时似乎又比先前年轻许多，身上的红袍也变得宽大不合身，似乎符合她转世重修的说法。 她看见身体如此变化，隐隐有些焦急，问道：“你该履行诺言放我走了！修道之人不打妄语。” 可惜，我不是什么狗屁的修道之人。 涉及生死，连城才不会被莫须有的道德框架束缚。 连城叫上他的便宜儿子大黑云，裹起玉面腾空而起，转眼间消失在了卜冲之的视线中。他也没忘顺手做件好事，用手机里的网络匿名电话给天目派这些人打了个急救热线。 ------------ 106 老天爷显灵（3/4） 第106章到底是谁教谁 天池酒店附近，望山石景区，雷雨过后，天色略阴。 石二柏指挥着摄像师，两只手频频示意具体方位：“对对对，这个镜头往边上一点。把地面的线条括进去，左半天空留白，就这样搞……” 封山大雾悄然散去，剧组其余成员也终于陆陆续续赶到了拍摄现场。而人来越多，金小奴心里就越是打鼓。 陈粒不止一次和她表述过对石二柏的恨意，还有对曾经男友刘相赫的不满。 她认为自己为了别人迁就太多，心甘情愿在小剧组当着免费演员，最终换来的确是辱骂和质疑，她无法接受这种差别。所以选择放弃和反击。 金小奴觉得，陈粒对她频频放出风声，不仅仅是信赖，还有提醒的含义在里面。她在想，或许陈粒需要的不是石二柏有多凄惨，只是一声心甘情愿的道歉而已。 可石二柏不明白这个道理，很多人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设身处地、换位思考这句话说起来太容易，做起来太困难了。即便是父母不能读懂孩子的一举一动，孩子也同样。 金小奴披着雨衣，浑身打哆嗦，对石二柏说：“这山里面太冷了。大雾才散就起大风，真是不知道棋子山这地方有什么好的。要是旅游，也得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玩，总刮风下雨太难受了。” 石二柏没抬头，盯着取景器，说道：“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先回去。进度不太理想，我估计还得在这边拍上两三天。” “陈粒回来找你的。”金小奴很不放心。 “我知道。”石二柏极少的露出严肃表情，他给自己倒了杯热咖啡：“这又有什么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怎么做都没有用的。当初说好要一起在影视圈做下去，结果一个个全都退出了，只扔下我一个傻子。我再不坚持，那岂不是更傻了。” 金小奴从来没听石二柏贬低过自己。他在众人中的形象，永远是暴躁又自大、还带点偏执的色彩。其实不管人是什么性格，他总归是人。人性之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石二柏从裤兜里找到张名片，递给金小奴。 “你走后，打这个电话。投入剧组的钱会有人全部转给你。”他说。 金小奴讶然：“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我是说，我在这不是全为了钱……你的事我哥哥会帮你忙。” 石二柏摇头轻笑：“算了吧算了吧。你以为就只要你消息灵通么，陈粒打算做的事，我全都知道，我甚至还清楚，刚到剧组的那群人里有她收买的钉子。” 话音未落。 剧组另一头突然因为某种矛盾打了起来。 还有女人高喊着：“这角色是我的就是我的，是我跟导演睡觉换来的！”又有男人愤怒大吼：“石二柏那王八蛋！” 这剧本可比石二柏准备的要贴近生活多了。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故事桥段，富二代导演潜规则女演员，许下诺言事后反悔，遭到女演员极其朋友的强烈痛击。 石二柏给自己点了根烟，夹在手指缝隙，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不去劝阻也不选择离开，他没回头对金小奴说：“愣着干什么，赶紧滚蛋。” 金小奴咬着嘴唇，拿着名片转身离开了剧组。 不一会，剧组的几个闹事的家伙打成一团。噼里啪啦，无意中砸碎了不知道多少拍摄机器，打光板、各式镜头、还有数码底片。闹着闹着，这群人就闹到了石二柏这里，有的揪着他的衣领，有的挥舞拳头往他脸上揍。 石二柏撸起袖子，默不作声一拳拳还了回去。后脑勺被不知道谁狠狠砸了一棍子，脸上顿时挂了彩，晃晃悠悠中，他依稀听见有人喊记者来了。 然后又有人喊：“有刑警来了！说是景区里有逃犯！” 滴呜滴呜，急促的警笛声渐渐拉近。 警车旁。 金小奴指向不远，对着金鑫说：“那个挨揍的躺地上的家伙，就是石二柏了。” 金鑫远远瞧了一眼，嘀咕说：“他们下手够黑的啊。多大仇打成这样？再晚点估计让人活活打死了。”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然后对身后的郭队长说：“警官，这就是天池酒店了。” 郭队长缓缓点着头，说：“感谢这位热心群众的指路。” 听闻这话，金小奴急忙把哥哥拉到旁边，问：“你怎么说服那刑警队长的？” 金鑫淡淡一笑：“要不是当初我抗下了那件事，现在穿着交警制服的应该是他，而不是我。老郭他欠我的。” “走吧，人估计没大事。但是这剧组哟……”金鑫咂嘴道：“估计是毁得差不多了。对了，钱还能要回来吗？”他现在表现的倒不是太心疼钱。 金小奴点头：“应该能吧。” 金鑫说：“那就行啦。这也没我的事，咱们该回家就回家去，别和这种人掺和在一起。社会阶级越高，麻烦就越多，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做我们小老百姓。” 金小奴和金鑫坐上景区大巴，打算离开棋子山，正路过半山腰，远远的他们望见山上有一片地方树倒了大片，还有人躺着的痕迹。 金小奴喊：“师傅停车！你们看那边！” 在金鑫的强烈要求下，司机不情愿的踩了刹车。 车上的乘客纷纷向金小奴指着的方向张望，有人说：“好像是有群人，可谁会在那做什么？不会是偷猎者吧！” “偷猎的还会闲的没事砍树吗？” 司机也下了车，叉腰远望：“有谁愿意跟我过去看看的，举个手，其余乘客要是急着出去，先找其他大巴吧。车票钱找服务处退就行。”他还没说完，前面山体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大量山土夹着碎石从山上滑了下来，把沥青马路堵得严严实实。 这声巨响把众人吓得不轻，尤其是司机，脸都绿了。 他小腿肚打哆嗦：“草，要是刚开过去就全完犊子了，都得见阎王！” 金小奴和金鑫后怕的面面相觑，似乎他们一时兴起的善心得到了最好的回报。她低声道：“估计是老天爷施恩吧。” 抬起头，又见到朵奇特的黑云匆匆掠过，这不寻常的景象仿佛是上天对她的话做出应答。 她望着天空，说：“老天爷真的会显灵吗？” ------------ 107 到底谁帮谁（4/4） 连城不熟练的架着儿子大黑云，低头向大地张望着，想要寻找到那辆白色沃尔沃。 从天空鸟瞰的感觉极爽，地面上的一景一物尽收眼底，凉爽潮湿的风掠过身体，在黑云的保护下不显得寒冷，而是恰到好处让人精神振奋的清冽。 有人研究西游记，说孙悟空虽然有火眼金睛，但是高度近视。 连城只想说扯王八蛋！ 他双眼5.0，视力还算不错，在这高度找辆白色轿车都很困难。孙猴子要是高度近视，去哪里找面红齿白的唐三藏，说不定逮到一棵樱桃树就当师傅了。 玉面被大黑云按在角落，一动不能动。 可大黑云管不到她的嘴巴。 她丝毫不害怕，望着地面时不时发出感慨：“沧海桑田，观棋烂柯。悠悠哉不知又过去多少年月。” 连城一边找车，一边问：“你这话说的就像自己是个老妖怪。” “我何时说自己不是个老妖怪？”玉面明眸皓齿，轻笑：“你这小不点，倒也有几分意思。我问问你，现在朝代为何？年号为何？” “土共天朝，2017元年。” “土共？是取自厚土与共工氏？哪个皇帝这样没底蕴，又如此猖狂，胆敢盗用先祖的名号。你说2017我倒是不信的，世上哪有能千年不衰败的王朝。”玉面摇头。 连城答：“2017记念的是某个老外的诞辰，说了也你不明白。按以前公知说法，用西历是追赶时代，用农历是追赶时髦。前者推动文明进步，后者缅怀历史过往。我倒是不觉得用西历就哪里会进步了……” “不懂。” 玉面再次摇头，她又望见蜿蜿蜒蜒的沥青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面露异色，仔细观察琢磨了好一会，才忍不住问出声：“地上跑的车无牛无马，难道是道法？又瞧不出有灵气的痕迹，真是怪得很。即便是帆船也需顺风而行，这些车跑的倒像是小孩子御剑一般的速度了。” 大黑云察觉到了连城的质疑，悄悄对他说：恐怖二脚直立猿，说真话，不电它。 连城表情怪异地解释道：“那叫汽车，化学能转化热能，热能转化机械动能。”看来这玉面还真是被关在棺材里不知道多久了。 玉面点头。 恒远集团设计让天目派不得不使用卜卦阵法，目的大概就是这位傻子阿姨？他不怕惹上什么麻烦，因为带走玉面的是某黑脸邪派道人，也不是他连城。 虽然两个身份有点联系，但连城有办法瞒天过海。 找了足足十分钟，连城也没找到沃尔沃，他实在忍不住，找了个地方让大黑云落下来，在云里边手机信号基本为0。到了地面，他立刻给表哥打去电话。 结果王西风告诉他，刚才他看见大雾消散，一时冲动就开车先奔往了市区医院。连城又追问小洋的情况，王西风让他放心，说：“医生说小洋没什么事，可能就是肠胃感冒，抽筋是小孩子到了新环境太紧张。” 连城终于长出一口气。他撂下电话，撞见玉面想问又不愿意问的尴尬表情。 “这是手机。千里传音的东西。” 玉面幽幽说道：“千里传音可是先天之人才能做到的事呢……我好不容易脱困，又落到了你这种小不点的手里，不知该庆幸还是自哀自叹。这世上变化太大，我又不懂，还得你多教我。” 她没办法跑远，大黑云把云雾填满了她的经脉，如果稍有不轨举动，仅凭借大黑云的闪电就能彻底摧毁她的肉身。 大黑云再次补充：直立猿，说真话，不电它。 连城义正言辞：“你觉得我帅不帅？” 玉面静静地忘了他一眼，没说话。腾云驾雾到地面上这段时间，她的身体又年幼上许多，先前还是花信年华，此时已经变成了豆蔻萝莉。 大红衫像是披风一样披在她的身上，显得极为滑稽。 音色从古筝婉转换成黄鹂清脆，玉面认真说：“我此世转世重修，怕又要从小姑娘开始了。你困我修为，我得维持这副姿态许多年才行。” 连城不惊反喜。 当然不是暴露了他的萝莉控本质，而是考虑到另一种因素。玉面转世重修后的模样，恐怕恒远集团也不会料事如神猜得到吧。这样一来，也就多了层保护伞。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些问题，能够答疑解惑的，只有这来历神秘的玉面。 玉面很聪明，她懂得顺水推舟的道理，贸然来到一个新时代，除非有人指引帮助，否则说不好会遇到何种困难危险。 两人极为默契的达成了战略共识。 连城说：“什么时候你帮我把身体的隐患消除，我什么时候任你离开。” 这个条件玉面完全能接受，她板着脸：“如此最好。还有，给我找些合身衣服，我要白色烟笼梅花百水裙、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彩绘芙蓉锦缎裹胸、白凤拖尾玲珑簪……” “等等！”连城提出质疑：“你要裹胸有什么用？岂不是资源浪费。” 玉面惊怒，右手一张唤出个扇子形状的法宝：“登徒子，吃我一扇！” 连城躲闪不及，被pia的一下打在脸上，留下个巴掌般的痕迹。这扇子威力不大，速度也不快，但最奇怪的是，他无论如何也躲不开。 仿佛有……百分百会被扇到脸的奇怪设定？ “此乃因果宝器。”玉面这小萝莉略带咯咯笑道：“我出手是因，你被打是果。你才先天而已，躲是躲不开的。” 先天而已？ 连城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请来了个大麻烦。 “儿子，电她！” 玉面浑身酥麻，头发都立了起来，她狼狈不已，知道是连城搞的鬼，更加恼怒，道：“再吃一扇！pia——” 连城左脸多了个对称红印。 “儿子，再电！” “你找死！pia——” 在浑身肿了一圈之后，连城终于可以确定，玉面除了拿扇子打人以外什么都坐不了。“大爷的，下手不轻啊……” 望了眼玉面，被大黑云电了个爽以后，躺在地上无神望天，面色娇红浑身乏力，似乎进气多出气少了。因而才在无意中露出了她大红袍底下毛茸茸的大尾巴。 连城数了一数，一共有九条…… “九尾狐狸？”原来还真是只会转世重修的老妖怪！ 他思索着，怎么才能避人耳目地把这妖怪运到小红楼家中，而且头顶上那朵大黑云也得想个办法安置。 连城正犹豫的时候，手机来了条短信。 “我是大宇娱乐的苟步黎，属下告诉我他们联系不上你。明天有贵方旗下艺人百花的通告，非常重要，一定要及时赶到。见信不用回电，联系负责经理就好。” 小花什么时候改名叫百花了？ 连城这才发现到一件事，小红楼似乎得改个名。 厉鬼、成精的厉鬼、猫妖、狐狸精还有一朵便宜儿子大黑云，群魔乱舞啊这！在这个瞬间，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人生轨迹彻底走偏了。 ------------ 108 奇妙世界（1/4） 连城抠屁股都能猜得出，百花的名字绝对是小花自己给自己起的。再往深抠，恐怕这只女鬼的神智已经进化到了他预想不到的高度。 按照相关典籍记载，香火愿力和信仰对修炼有绝佳的好处，是很多大门大派争抢的重要资源——来自众多网络设定。 连城是很优秀很靠谱的网络写手，他也觉得这个设定合理而且贴近现实。你瞧瞧最近那些明星，得了粉丝们的信仰后，片酬一个个飙升到了多恐怖的层次，吓得导演都不敢拍下去了。 玉面亦步亦趋跟在连城身后，极为老成的皱着眉毛，说：“还有多远才能到你的洞府？” 在这深山老林里，玉面表现的极为不耐。宽大的华丽红袍批在她小小精致的身体上像是个菜花成精，非常滑稽。每走一步都要耗费不小的力气。 连城举着手机还在找信号。“三十公里吧。” 玉面皱眉：“一'公'是多少？” 连城欺负着玉面什么都听不懂：“一公我不知道，老公大概是八厘米三分钟。” “你骗人，又在胡言乱语，我虽然功力暂失，但能准确嗅得出一个人有没有说谎。”玉面懒得理会连城，她轻声说：“你这层次，在当今朝廷里算得如何？” “接近最底层。”连城老老实实回答。 玉面拥有类似大黑云侦测谎言的能力。她听见连城这样说，第一反应是绝对不相信的。 先天高手，哪怕在以前玄学鼎盛的年代也是不可忽视的强大力量。群雄逐鹿稍有难度，可称霸一方轻而易举，哪个世俗大家族不得恭恭敬敬的请为上座，不敢轻易怠慢。 让玉面惴惴不安的是，连城真的没说谎话。 这样一个能轻易降服她的厉害家伙，在当今朝廷里都是底层的卑微存在，那最顶层的高人境界该是如何？修炼之人境界越高，寿命越长，先天之人动辄两三百年的年月，那圣上岂不是拥有无穷寿命了！ “当真可怕！”玉面不禁抱紧胸口，围裙下的尾巴也缩了起来。 她忽然庆幸能遇到连城，倘若贸然踏入俗世，以她能转世重修的珍贵体质，若是落到坏人手里，分分就被拆解八块，连骨头渣子都得炼成丹药了。 玉面不复先前的淡然，小心翼翼问：“凡人势力又是如何？” 连城终于找到信号，同时给苟步黎留下的责任经理电话发去了短信，他随口回答：“14亿人口，几百万的现役军队，还有分分钟毁灭地球的底牌。” 这小不点又没说谎？！ 玉面目瞪口呆。她第一次宁愿受骗，地球的概念她能猜得到，其实在古时候，普遍能御剑飞行的先人们就已经证实了世界是圆的。 可毁灭地球，是不是有一点过分？ 她表面镇定心中波澜不停。 你就骗我一次行不行？能不能别句句大实话，这让我有点接受不了现实啊！ 玉面板着小脸，喝问：“毁灭地球是何种道法？” “核裂变和核聚变仙术，是外国大玄学家爱因斯坦的发明创造。”连城上学的时候就把高等物理当作玄学来看，所以他又说了一通毫不参假的大实话。 这下玉面彻底被震住了。她越是对自己侦测人心的能力自信，就也越是担惊受怕。本来，她胆敢跟随在连城身边，正是读出了连城心中本无恶意，而且她也需要一个人帮助她适应新环境，才没有挣扎逃离。 现代前沿的高等科学其实已经触及到了玄学未曾涉及的神秘领域。 无论是小小原子蕴含的惊人能量，还是对时间速度和质量的研究讨论，甚至是量子纠缠与观测坍塌，是大多数修炼者穷极智慧也难以理解的世界本质 玉面装出平静：“当今朝廷真是厉害到了极点。想必又是天下莫非王土的势力格局。以我的学识至少能助你在朝廷里混个一官半职。” “就凭你？”连城差点没笑出声，“得了吧，潜规则都潜不到你身上。对了，有件事我还忘了问你。” 玉面闷闷不乐：“直说。” “你的棺材是滑盖的还是翻盖的？” 果不其然，连城又挨了一扇子，但他也不亏，用大黑儿子的百万伏特和玉面强行一换一。 连城其实一直在试探，这老妖怪不仅身体变年轻，思想和行为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他有大黑云，玉面有测谎术，双方唯一能确定的地方就是对方不会说谎，在此基础上，脆弱又奇特的信任同盟极有默契的达成了。 即便连城明白，玉面多半是装傻。 只有玉面才知道她被连城的话吓成什么样子，本以为等修为恢复又能驰骋一方，她突然发觉计划根本不可行！ 感谢葛大爷和华国移动，连城可算联系上了百花妹妹的责任经理。 接电话的是个声音沙哑的老男人，听声音最起码三四十岁：“叫我老方就行，您是连先生？公司和贵方签订的合同我大致看过了，根据要求，我们需要在合同签订14个自然日内给艺人百花提供亮相机会，近期有个电视台直播的歌曲选秀，早就通知您，但一直联系不上，明天您让百花来我们公司一趟吧，好商量具体的包装计划。策划书我还没敲定，得经过贵方同意才行。这次歌曲选秀是个绝佳的机会，千万不能错过。” 连城感谢到：“麻烦您了，我这就安排行程。” 老方事无巨细说：“嗯，明天指导老师也会到公司，能早就早一些，我也得罪不起那群人，都是圈子里有名有姓的好手。您一定让百花注意咯，初入圈子低调为好，若是有心，让她提前准备点现场的小曲目和小才艺，对了，王老师喜欢小提琴，百花她水平怎么样？” 听这一番话，连城就觉得此人靠谱。他暂时拿不准主意，打算回家再议，于是回答：“我先问问情况。” “那最好了，等您的消息。我在白天8点到下午4点，晚上6点到半夜11点都会随时开机。”老方说到。 玉面好奇：“你在同哪位修士千里传音？” 连城咳嗽说：“嗯……大宇仙门的人事长老。” 玉面又信了。因为这也算实话…… ------------ 109 没钱能使鬼拉小提琴（2/4） 连城拖着玉面尽可能的避开了所有摄像头。 玉面瞧见连城走位奇特，问说：“你这是为何？” “少点麻烦，你的铁棺材可不是我挖出来的。瞧见那些像眼睛似的圆玻璃了吗？要是被他们看见我从棋子山出来，突然带着个没身份的小萝莉，八成会立刻怀疑到我身上。”连城解释。 “你劈坏了我的面具，我还没找你算账。”玉面低声道。 面对繁华古怪的新世界，她好奇又激动，时不时向连城提问。例如灯为何无火而亮，车为何无马而行，男人为何穿超短裙等等她根本搞不懂的问题。 “等一下？！”连城忽然表情一变，“你说刚才那超短裙的萌妹子是男人？”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在说谎。”玉面鼻子抽了抽，哼声道：“是公是母我还是能嗅得出。瞧你刚才色眯眯的模样，我真怀疑你好龙阳咧。” 连城很难受，生理上心理上都很难受。 他带着这种强烈的负面情绪，等回到红色小楼还没缓解出来。他无法接受那种又软又萌的可爱少女竟然会是同性的残酷事实。 两人同是修士，身法极快，趁着浓密夜色，总算在晚上九点钟的时候回到了家。 连城刚准备掏钥匙，玉面将手轻轻放在锁眼上，防盗门自然而然打开。她评价说：“此锁玲珑有趣，但还是太简单了点。” “嗯。”连城点点头，然后停下掏钥匙的动作，无所谓道：“你继续。” 防盗门分为两层。 外面是机械锁，里面则是电子密码锁，纯电机结构。 玉面再次把手贴在门上，傻了。她懂得鲁班机构，但根本搞不懂什么是电路图啊。她尴尬的站在原地，松手是认怂，不松手又没办法。 最后还是连城给他解了围，用电子钥匙在门口晃了晃，咔擦声响大门开启。 连城慢悠悠道：“虚心，你估计还不如七八岁的普通小孩子。” 玉面果断选择闭嘴。 她才进屋，就开始好奇的左顾右瞧，鼻子不停抽动，空气中弥漫的百鬼夜行图的气息让她精神一震，脸上立刻露出了老烟枪憋了好久终于摸到烟草味的陶醉。 “还是百鬼夜行图的味够醇！”玉面喜不自胜：“阎罗令的太冲，生死簿的太油，黄泉旗总有股说不上来的馊味，最极品还是鬼哭棺，绵中有硬，刚柔并济，舒爽无比！我那个转世棺品质太差，和做菜的油烟没什么两样，这些年来可给我苦坏了！” 连城吐槽道：“鬼气都能让你品出这么多味，你怎么不去住太平间？” 玉面立刻理解了太平间的字面意思，剧烈摇头：“刚死的太鲜，而且那地方妖灵众多，谁喜欢抽二手的啊，做妖也得有品位，要不然传出去让同辈笑话。” “你们妖怪喜欢吃鬼？”连城略有疑问。 “哼哼，要不能吃活人不成？还不是你们这群卫道士逼的，让妖族的食谱都改了大半。”玉面显得很理直气壮：“我闻到了你屋子里有个极品鬼王，你要是把它给我当零食，我就告诉你百鬼夜行图的秘密。” “你，不好。”小花，现在应该叫百花，突然推开门，静静地望着玉面。 玉面兴奋盯着小花，嘴角都快要滴下口水，她原地蹦蹦跳跳，眼泪汪汪一脸期待地望着连城，九条尾巴摇晃的比哈士奇还快，就差撒娇了。 狐狸果然是犬科动物。 她苦苦恳求道：“一口，我只咬一口！肯定特别嫩！” 话音未落。 pia——！ 这回不是她招出扇子，而是小花随手招来个东西，把玉面死死拍在了墙上。她眉头轻皱：“我，不喜欢你。” 玉面龇牙咧嘴，露出了她锋利的犬齿，挣扎半天也下不来。最后她只能放弃，一脸无辜的看向连城，说：“我说笑的。” 谁信你开玩笑啊！ 眼看着哈喇子都快递到地毯上，连城实在没法相信这只狐狸是说笑。他极为严肃的警告说：“百鬼夜行图的鬼气随你怎么吃，但绝对不许伤害任何一只鬼！” “哼哼，不吃就不吃，本主公不稀罕。” 连城咦声道：“你真是玉面公主？难不成真被牛日过吧！” “是主公！”玉面捡起小花用来拍她的蓝盒子，恼火地抱腿蹲在沙发上，努力不用余光去看小花。因为她知道凭她现在的实力根本就打不过这只女鬼。“还有，你才被牛日过！最后我再告诉你一句，你的百鬼夜行图是赝品，但不比原版差。” 连城暗道，不是赝品就奇怪了，明明是铜小畜生搞出来的东西，眼前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会认得。 小花的实力很超出他的想象，前些日子小花还是个听什么说什么的木楞人偶，此时差不多接近真人，唯一的缺点就是说话还不太利索，有点才牙牙学语的感觉。 连城打算先处理小花，玉面这只来历不明的狐狸暂时放在一边。 他对小花抛出了哲学三问试探：“你在哪？你在做什么？你是谁？” 小花微微犹豫，回答道：“我在这里，我存在着，我是我。”声线依旧很空灵，柔柔弱弱的，惹人怜爱。 连城服了，完美答案。他又问：“那我是谁？” “你？”小花迟疑，说：“你是我的心上人……” 连城久旱逢甘露，心灵极度空虚的他很难抵挡萌妹的超必杀攻击。正当他手足无措，想要也做出表示的时候。 卧室里有软件电子声传来：“下一首播电影主题曲，吴国敬《你是我的心上人》……” 怪不得这鬼妹子句句带暴击！像装备了无尽之刃似的。 原来都是和流行歌学的？你说这歌唱点什么不好，全是男女之间情啊爱啊的，没事多唱点室友情、兄弟情、战友情，这才够和谐，够快乐老家。 “屋子里是什么鬼？”玉面说出连城的心里话，不过不是问号，应该是感叹号。 “我怎么闻不到它的位置。” 连城摆手：“别扯那没用的了，今天为钱我也要让鬼推磨，不对，是拉小提琴！”他咚咚咚跑下楼，把张海潮的童年噩梦——某金雀小提琴，给借了过来。 他以一副大资本家的蛮横姿态，拿着打印出来的入门教材，命令小花道：“今天晚上你就学这个！” ------------ 110 操碎了心（3/4） 连城一晚上都沉浸在挫败感里不可自拔。 他开始怀疑人生。“为什么没脑子的鬼学东西都比有脑子的我快啊！我的脑子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左水右面，晃一晃做浆糊吗！” 傻子哥这种只会打响指的，都可以在游戏界称霸称雄，让连城五体投地。他不服气曾经开了一局CS和傻子哥单条，不管是M4还是AK，包括AP对狙以及刀战雷战，他全都以漂亮的0-XX战绩宣布：“傻子才跟鬼玩！” 连城觉得自己不傻，所以他机智的表示：游戏认输？不存在的。 但是—— 曾经高喊着我爱川普的花裙妹妹，怎么也这样变态？！ 刚开始学习的头几分钟，连城还可以疯狂嘲笑小花在拉大锯，两个小时后，堪称小提琴曲难度之最的帕格尼尼的《钟》，以音乐播放器水平的精准从卧室里飘了出来。 “单人拉协奏曲……嗯。” 连城甚至想给自己也送个钟。 我也想这么牛逼，我也想有泡妹子的技能啊！一手什么劳什子鬼剑术根本泡不到妹子！ 他坐在阳台，弓腰扶头，盯望才升起来的太阳，渐渐悟出了一个道理—— 很多普通人到了死那天也没发挥出自己的真正天赋，不是没天才，而是没机会。东亚人种的智力位列世界顶端，说不定某个沉迷赌博老男人曾经也可能成为数学专家，说不定在商场里卖鞋的说唱大哥也能为摇滚歌手…… 太多的说不定啦，但事实是残酷的。 “说不定我曾经也帅过。”连城幽幽感慨。 小花练完了。 准确的说是学完了。她通过视频的方式学习了一整晚的大师演奏，成功的模拟出了大师才能做出来的高难度技巧。正常人都是通过肌肉记忆的方式去练习，小花不用。她是鬼，根本就没有记忆。 什么姿势只要看一遍，自己再跟着做一次，就永远都忘不了。 跟傻子哥学打游戏赚钱的道理一模一样。 玉面盯着小花的眼神绿油油的，连城担心这老狐狸冲动，所以把她整晚都锁在了杂物间里。这听见楼底下喊卖豆浆油条，他才想起这只倒霉狐狸。 他为了防止玉面逃出来，没用门锁，而是直接用冰箱加洗衣机把门堵住了。任是她技巧精妙，但力气不够就是不够。 打开门的时候，连城先看见了被撕成碎片的蓝盒子，捡起块纸壳，上面沾满了水渍，色彩混成一片根本看不清。他往前走几步，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只表情崩溃的可怜狐狸。 狐狸正抱着几团奇怪的塑料猛啃，咬得满嘴是油，却怎么也嚼不碎，气得呜呜直叫。 他突然愣住了，“这不是甄萱那败家孩子带来的东西么……”他突然猜到她啃的是什么，这东西不是上面这张嘴吃的啊！ “停一停！”连城喊了一声。 玉面转头死死盯着他，愤然道：“这东西怎么咬不动！整晚不给本主公送吃的过来，是要活活饿死我吗！” “你不是妖怪么……”连城很奇怪。 玉面把嘴里的橡胶吐出来，悲愤万分：“你这小不点饿上这么多年试试！” 连城意识到，这狐狸好像刚从棺材里逃出来，就被自己一顿剑法猛揍得不成人形，修为也散去的七七八八，而修士辟谷时间的长短是直接和修为挂钩的…… 他立刻拿来两袋干脆面，没等递过去就被玉面抢走，然后带着塑料袋嚼吧嚼吧全都吞进了肚子里。 瞧着玉面一脸没吃饱的模样，这种感觉很熟悉，连城知道自己又摊上败家大爷了。 连城赶去早集，在屠户诧异的质问下，买了足足三十斤牛肉、二十斤猪肉，同时又在隔壁摊位买了一百斤大米、一百斤白面，扛着这么多东西，他一步一沉地回到了小楼。 玉面这位大爷特别好养活，一点也不挑食。 不像铜钱，新钞不吃，冥币不吃，大富翁的纸钱也不吃，只吃陈年老钞，还得是最大额的红色毛爷爷，其中它最喜欢八二年的第四版人民币，吃起来有种沁人的香气。 左手抓大米，右手拿肉块，脑袋钻到了面袋子里，吭叽吭叽吃了没到十分钟，连城这将近一千块钱买来的粮食就被玉面拱了个精光。 “我……” 连城总算遇到比自己还能吃的了。 “猪肉牛肉味道都不对，一点也不好吃。”玉面粘的满脸面粉，非常不满意地点评起食材的质量。“大米白面还行，口感比以前吃过的好多了，就是粒太大有点塞牙。” 连城暗道这也不行啊！ 天天去集市买这么多粮食，时间久了肯定会有人怀疑。 他想了想，打开笔记本电脑，在玉面疑惑的注视下，登陆到狗东网站上，挑了几样本地仓的粮食买下一大堆。预计快递速度还算不错，明天就能送到小红楼。 玉面问：“你这是作何？” “给你买口粮。”连城随口一答：“这东西叫因特网，你在上面花钱，就有人给你送东西过来。” 玉面理解起网购的概念很透彻，她点头说：“像阴都鬼集，那里也是给你张单子，然后点好再付上真灵，就有五鬼搬运送过来。” 连城懒得管玉面怎么想，他叮嘱道：“你还没有身份，千万别到处乱走。我想个办法给你搞好来历和户口，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屋子里。” 玉面称是：“嗯，此举甚好。” 连城叹了口气，他找出刚在集市上买来的农村大灰瓷盆，去接了满满一盆的水，然后端着盆来到天台，摆在最中央，抬头小声呼唤：“便宜儿子，缺水来这里找。” 大黑云水汽消散大半，现在已经变成了透明的小白云，它欢呼着从天上一头扎下来，泡在水盆里来来回回游动，显得极为欢快。 “亲爹，水真多！” 连城气急：“你这熊孩子别连起来说啊！” 他为这一群妖魔鬼怪快要操碎了心，摇着头，在屋子里给小花换了身打扮，检查无误后，牵着小花离开了小红楼。 他打辆出租车。“师傅，去天坛一街，大宇娱乐公司。” 司机师傅是个年轻小伙子，他在后视镜里羡慕地望了眼连城，感慨道。 “叔叔，你女儿真漂亮！” ------------ 111 哈，笑话！（4/4） 年轻司机还想搭话。 连城用一句“我闺女不喜欢长痔疮的小伙子”，把他堵得满脸通红，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下了车，小花温顺地跟在连城后面，她好奇的四处张望，像是第一次看见眼前的世界。 连城指着路边摆着的电影海报，问说：“有熟悉的演员么？” “没，没，没有。”小花摇头。 现在是国庆档，国产保护月刚过不久，每部影片可谓是巨星云集，是仅次于春节档、暑期档的大档期，片方们全指着这时候拼命捞钱呢！宣传力度极大，恨不得直接把广告贴在观众脸上。 这上面的明星连城做梦都梦见过，小花说她不认识。 那只有一种可能，她记忆彻底消失干净了，此时的她与过去毫无瓜葛，是以鬼的身份重获新生的崭新个体。 “不认识最好，少看小鲜肉。”连城下意识以老父亲的口吻说教道。 小花怯怯地攥着连城衣角，弱弱说：“我，我，我听你的……” 这幅温顺姿态让连城的大男子自尊心获得了极大满足！ 舒服了。 老方人如其名，发型方，脸方，身材方，眼镜都是方框的，整个就是一四边形组合体，放在小学数学题里能当压轴奥数。 他这一伸手，连城有点方。往这走的时候，他打老远就看见，老方趁人不注意偷偷抓了几下裤裆！ “你好！”连城当即给了老方一个热情拥抱，巧妙地避开握手的可能。 老方喜欢和热情的人打交道，他做了个请的姿势，一边在前带路，一边对连城说：“连先生，我个人建议哈，你最好抽时间注册个公司。对，普通的有限责任公司就行，是不是自己当法人都无所谓。注册资本也不成问题，随便找点专业干这个的就应付过去了。您别嫌我磨叽，这娱乐圈啊，你和谁打交道，要没个公司的名头很难办，不管是签合同还是谈合作涉及到详细条款它不方便。说句实在话，哈，我就是这么个实在人，您别往心里去，要不是看在段红袖的面子上，您这种合同基本不可能谈下来的。没公司的自由艺人很难在圈子混……” 他把连城和小花带到了舞蹈室跟前。 站在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老方这回才好生瞧了瞧小花的模样，点头说道：“的确是个好苗子，不亏是段红袖推荐的人选。咱公司的苟总因为新秀的事发火很多次了，他非常看重年末这批新人，想要推出一个当红爆款。我这词可能不太准确，但圈子里都明白怎么回事，这就跟卖货似的，吆喝起来才有钱赚。您这位朋友百花，气质就不一般！我看人很准的。” 门突然被推开。 走出来留着脏辫的中年男人，他瞧了一眼，笑说：“老方你又絮叨什么呢，可算找到人说话了是不是。哎，朋友，你可千万别让他开了话匣子，要不老方从早上能一口气给你讲到第二天半夜去。啊……这位就是公司挑出来的新学员？” 连城得替小花把话说清楚，小花说起话来还不是那么通顺。 他说：“是的，您是这里的指导老师？” 周学民露出一口白牙，笑说：“我不管这个，只是过来帮着看看人。搞嘻哈的和他们玩流行乐的扯不到一块去，人家哪能瞧得上我啊。唉，对了。一会见那王老师，您可得小心对付，这人啊不太好讲话。” 连城问：“怎么个不好讲话法？” “一是他不好讲话，较真。二是他不好讲话，结巴。”周学民说起话来都很有节奏感，而且天然有种幽默范。“三是他不好讲话，哎哟……下班了！” 他故意指着手表，嘻嘻哈哈地走了。 老方耸肩：“嘻哈周就是这性子，您千万别计较。” 连城点了点头，客气道声谢谢，带着小花推门走进了屋子。大舞蹈室被临时改造成了选秀现场般的活动大厅。 左边站着杨柳莺燕男男女女一群新人，右边眉头紧锁像是谁欠他钱一样坐着的，自然就是评委老师们，其中就包括老方特意提到的王老师。 三角眼、鹰钩鼻、法令纹，三者结合在一起让王老师看上去非常不近人情。 小花呀的一声，突然躲在连城身后。 王老师单看见连城，招了招手，笑说：“你你你，你小子身材不错，有有，有练过？舞蹈基基基，基础怎么样？” 连城往后退一步：“我是陪同朋友。” “请到那边。”有个女评委老师对连城说：“那边是家属席。” 连城往手指的方向瞧了眼，全是大爷大妈叔叔阿姨，还真混成父亲辈了。在人家地盘得听规矩，他老老实实地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远远望着小花。 小花正领排号牌，027。 王老师随口搭着话：“你擅擅，擅长什么？” 小花以为王老师在学她，有点生气，同时还有点紧张，更磕磕巴巴：“我，我，我擅长，小，小提琴！” 王老师这边是气得脑袋冒烟了。 这新人很大胆，很不错，很有模仿的天赋和魄力！他是头一次见到故意学他结巴的。 两边都以为对方在学自己，结果都气得不行。 “我，我等着。”王老师冷笑道。 其他两位评委老师暗暗摇头，王老师是评委首席，要是他这关过不去，谁也帮不了这新人。 另一边，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工作人员高喊着：“下一位，012号！” 这012号的小帅哥紧张的调整了下蛋道，说话有点大舌头：“骚老师好，大家好！我带来一首黄妈的《离不开你》……” 才唱了几句就被王老师骂得狗血淋头：“你，你你是来找事的吗！滚！” 其余新人一看这架势，情况不妙。 王老师明显带着情绪在评审，要求越来越严格，甚至有些苛刻，哪怕有一点微小的错误都会被无限放大，然后灰溜溜地走出舞蹈室。 “下一位，027号！” 女评委老师低头看着清单，对身旁另一位光头评委说：“这孩子刚才好像把王哥气到了。我瞧瞧她填报的擅长方向……唱歌，小提琴？” 王老师冷眼看着小花，没管其他评委说什么。 他这回都不结巴了，以为小花也是唱歌：“唱吧。” 小花站在原地一句歌不唱，也什么都不做，就在王老师打算找茬开骂的时候，工作人员急匆匆从一侧跑过来，手里拿着把小提琴，歉意说道。 “不好意思，刚才在乐器室没找到。”他把小提琴递给了小花。 小花轻轻点头，才往上一搭手，气质立刻从柔弱的邻家女孩，变得有所不同起来。 就像是…… 舞台上最自信的演奏大师。 ------------ 112 这不OK（1/4） 小花右手握弓，拇指尖须紧靠螺旋套，其余手指柔软弯曲，手背成自然弧形。单单是这握弓的姿势，就懂行人不禁评价一声专业。 女评委老师暗道有点意思，她瞧着小花脸嫩，刻板印象中太漂亮的姑娘大多都习惯靠脸吃饭，不是太努力。即便再客观，也难免轻视和偏见。在她看来，这位叫百花的新人，小提琴能有个业余六、七级差不多，再高那就算惊喜了。 而这优雅自然中不乏专业的派头，让女评委老师明白——她低估了。 神韵，最重要的是神韵。艺术这东西讲究形而上。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指的就是无法用经验去具体描述的抽象的感觉。 例如说老师教1+1=2的道理，可以用1个苹果加1个苹果等于2个苹果这样直观的事物来举例，但这叫形而下。 女评委老师在小花身上看到了她穷极词汇也无法概括的神韵，眨眼间的闪黑间甚现幻觉，以为是一位年迈的小提琴大师正站在维也纳的金色大厅前演奏。 她情不自禁说：“妙啊！” 王老师向来对女人的感性细胞很蔑视。他认为艺术是精致的构造体，必须在足够扎实的理论基础和海量练习的基础上，再继续发展出属于自己的东西，换而言之，他认为艺术与科学等同，是能够触摸到发展轨迹的。 所以他更注重听得见的、看得到的，而不是大脑皮层感知的所谓神韵。 他就差点把不在意写在了脸上：“什，什么曲子？” 众多新人们齐齐把目光投向这方。 美女拉小提琴，不算少见，但也很新奇。他们也想看看，这位竞争对手究竟能拿出什么看家本领。小提琴是公认的高难度演奏乐器，想要彻底精通熟练，非数年苦功连门槛都摸不到。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门口有人听见信，凑热闹的走了进来。其中就包括小花的责任经理老方，这个絮叨的老男人无奈的笑了笑：“我就简单一提，没想到她还真投其所好啊……可别搞砸了，起反作用那才是得不偿失。” 周学民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这，对老方说：“估计也就拉个入门练习曲。美女么，总得带点噱头，光是看腰看胸也没意思，反正到宣传口那边，肯定就变成绝世天才美少女了，能骗多少是多少，哈哈哈哈……” 小花看上去实在是太年轻。 皮肤白细腻嫩的犹若婴儿，殊不知这是女鬼最常有的肤色，小花这个是鬼王的升级定制版，看上去更楚楚可怜，也更容易把男人引诱到荒山野岭策马扬鞭。这是人家女鬼的天然制服诱惑，可没有半点妖艳的成分在里面。 连城早就里里外外的欣赏够了。他坐在家属席位上突然有些后悔。 千不该万不该，把《世界十大小提琴名曲演奏合集》当做新手教程让小花模仿啊，虽然她学的快模仿的像，可是不是有些过火了…… 小花没有这些顾虑，她低眉顺目，轻声说：“帕格尼尼《心如止水》。” 现场哗然！ 帕格尼尼是音乐界公认的最伟大的小提琴家之一。有人说，帕格尼尼的双手和灵魂，被撒旦掌握了，最有名的事迹是在他巅峰时期，观众们无数次要求他：“才华横溢的大师你拉错几个音符吧，那样我们觉得你还像人类。” 小花根本就不是人类。 她不知道人情世故里的收敛和低调，哪怕连城拼命给她做口型，让她换个简单的曲子，她也没能理解连城的用意。 这这这，这有什什，什么必要吗？ 小花一落弓，连城下意识就捂住了脸。要出大事情了。 要说在场有谁能保持心如止水，唯有小花这缺心眼的鬼妹子。她从第一个动作开始，连城甚至能猜的到她在学哪位大师！ 因为视频连城也看过，而且小花不仅把动作，包括神态也学的栩栩如真。 第一个音飘出来，王老师立刻明白过来，他遇到真正的高手了。单单这一下看似平凡无奇的跳弓，没有十年基础功打底基本不可能。 小花的性格和曲子极为接近，不仅还原了大师的风范，还加入了她自己独特的清冽格调。左手精准得机械般可怕的花式泛音牢牢抓住了王老师的耳朵，右手蝴蝶纷飞的击弓和碎弓让王老师看怔住了。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大部分只是觉得小花演奏的很有派头，而且蛮好听。在王老师这种乐器专家眼里，他几乎要激动得从凳子上跳起来。 当真小提琴鬼才，大宇娱乐公司捡到宝了！ 小花来了兴致，她一边拉弹，一边随口轻声哼了几个音节。女鬼之歌再次出现，尤其以她现在的鬼王境界，诱惑几个凡人岂不是轻而易举。众人目光迷乱，陷入沉醉，还好小花没全力施展，不然说不定露出多少丑态。 她演奏完，像没事人一样把小提琴轻轻放在旁边椅子上，然后静静站立，等待着评委老师的意见。 哪怕是有竞争关系的新人，包括在场的工作人员，看热闹的老方和嘻哈周，所有人都认为这位叫百花的新人一定能得到全票通过的高度评价。 但王老师忽然脸色阴沉地摇了摇头。 女评委咯噔一下，难道是他还在记仇？百花这技巧堪称大师，再加上这幅漂亮身段，是不可多得的绝佳新人。但新人能不能通过考验，还得看主评委王老师的意见。 王老师沉声道：“百花同学，我觉得你并不适合大宇娱乐公司。” 老方急了，顾不得坏规矩，他急忙跑到旁边，压低声音焦急地说：“她身上有公司签的合约……” “合约也不是不能作废。”王老师缓缓道。 “您怎么能这样！”老方气得够呛，他刚听说了，百花一进门就把王老师气得够呛，可这点小事算什么啊！ 其余两个评委也觉得王老师做的过分了，但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才是主评老师。 新人们有的幸灾乐祸。 小提琴拉的再好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过不了关？ 小花不为所动，淡然得出乎预料。 王老师眼里闪过一丝欣赏，他提高声音，也不结巴了，真诚恳切说：“我以个人名义，推荐你去美国克利夫兰管弦乐团参加面试！你天生就不该做这种庸俗的流行音乐，世界才是属于你的大舞台！华国需要一位惊绝世界的小提琴天才。” 没有人质疑，因为王老师在圈子里有这个能力，也有这种魄力。这可是多少新人挤破头也求不到的大机遇，克利夫兰管弦乐团是美国五大交响乐团之一，在世界范围内享有极高声誉！ “我不喜欢。” 小花轻轻一笑，悄悄望了眼家属席的方向。 众人望去。 连城再次尝到了众目睽睽的滋味。 ------------ 113 连大爷从不扮猪（2/4） 小花轻飘飘的话把王老师怼得不轻。 王老师激动得差点从评委席位跳下来，他嘴里喊着什么“民族的”、“世界的”、“天赋奇才”，叫的像是杀猪一样，要不是其余两位评委和老方一起把王老师死死按在了凳子上，他百分之百会冲下来，气势汹汹地质问小花拒绝的理由。 火爆的杀猪场面足足持续了五六分钟，这个结巴老男人才冷静下来。 “通过！我，我给她特特特特，别推荐。”王老师一拍板，就把这事定下来了。 老方听见特别推荐四个字，乐了。打心底为小花感到高兴。在场一共三四十号新人，只有一个人有资格获得主评委老师的特别推荐资格。这是最高评价的标志，意味着必将得到的大量公司资源。 新人们很失望，同时能理解原因。只要不是傻子，都瞧得出他们和小花间鸿沟般的差距，上去后两嗓子带调的是凡人，单靠小提琴就能把周围听得神魂颠倒的是女神。 女神赢了，别人还能有什么话去品论。 连城一幅胜券在屋、老神安在的模样，他在家属席位里悠闲自在的瞧着二郎腿。 有位打扮时髦的中年女家长忍不住对连城说：“你可别耽误你女朋友的前途，她有这种天赋不容易。为国争光多好啊！” 嘿！ 前半句连城很喜欢，后半句就有点道德绑架了。谁愿意没事跑地球另一边去和一群长毛老外玩管弦乐器啊？ 满头长发，很有艺术家派头的老大爷附和说：“哎，年轻人听不懂这个。他们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哪里知道音乐艺术的伟大。” 三言两语连城就被骂成了个拖后腿、不懂艺术、而且还可能有吃软饭嫌疑的败家孩子。 连城懒得和这群大爷大妈计较。 不是同辈人，不说同样话。 选拔结束，众人纷纷准备离开的时候，王老师又是一记大嗓门把所有人都喊住了。他没故意喊，只是突然想起某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不自禁地提高了音量。 “百花同学，你这小提琴是国内哪大师教的？我可能还认识。”他对劝说小花去交响乐队这件事耿耿于怀，哪怕徒弟不答应，那师傅肯定懂事理，万一能成呢！ 小花以非常诚恳、真挚、演唱比赛决赛圈感言的语气，出声说道。 “我的琴，是连城，教的。”她望向名字主人。 鬼不会太擅长说敬词，要不然，还要加上连大哥、连师傅、连前辈、或者连相公、连泰迪等形象生动的称呼。 连城是谁？ 老方吓了一跳：“你说是带你来的连先生？深藏不漏啊！”他这话也是冲着连城喊的。 连城刚准备偷偷溜走，一下子被叫在了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修炼之人向来气质非凡。 但这气质非凡有一个前提，得是你知道了人家很牛B，才会感觉人家很牛B。所谓大老板、高管的气场也是一回事，身份决定逼格。 连城突然牛B坏了，不过是被动的。 刚才还“好心劝告”的中年大妈脸上又红又白，撞见左右嘲笑的眼神，她彻底待不住了，暗骂一声装逼犯匆匆离开了大厅。 而那位艺术家大爷正死死抓着连城的胳膊，目光炯炯：“小伙子，那琴真是你教的？” 小花听力极佳，嗔怒：“我，不骗人。” 连城想说鬼妹子啊，您就别火上浇油了。看着那群美女的家长热切得要吃人的眼神，连城浑身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他站在原地尴尬。 王老师可不这样认为。大师风范，气定神闲，波澜不惊，杂念不起。和小花看似淡定实际双目无神的风格如出一辙，绝对是师徒没错了！ “哎哟。”王老师匆匆走过来，“连，连老师，幸会幸会！您，您看着真年轻，像30多岁似的……” 我TM！ 连城想不明白，这年龄怎么长得比功力还快？续命也得按照基本法来吧。 老方凑过来，说：“又是个深藏不漏的主，怪不得这事有段团长肯亲自背书敲定合同，原来也是看在连先生的面子上。我刚把这事用短信通知董事长……” 滴滴滴！ 短信来了。 苟总：（连先生说什么，你们就听什么，当做我在下命令！不得怠慢。） 老方没见外，把短信内容让王老师瞧了一眼，王老师又顺手把手机递给了旁边的女评委，女评委惊讶不已，嗷的一嗓子喊了出来：“上次华情公司的老板来了，苟总也没这么重视吧？” 他们望着连城，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在扮猪吃虎。什么也不说，实际上来头大得惊人。还好没轻易得罪，要不然就坏了大事了！ 前台妹妹慌慌张张地推门跑进来，气喘吁吁，半天没说完整一句话。 老方递了杯水，疑惑：“有什么急事啊，发短信不就行了，前台不去接待客人，跑这来做什么？” 前台妹妹咕噜噜喝下了水，一抹嘴巴，说：“门口停了两辆布加迪威龙，下来位特别吓人的黑大个，给了我张信封，让我亲自交给一位叫连城的先生。我查了查出入登记是在这，直接就跑过来了。” 她见众人没反应，补充说道：“不加地威龙哎！2500万一台！” 听见2500万才让众人反映过神来。 老方伸手一指连城，急忙介绍：“这位就是连城连先生。” 连城爽快地接过信封，他差不多能猜得到，应该是刘老三送来的小红楼地产证明。少说将近一千万的地皮呢，也不算在棋子山白装了一番B。 他随手把鼓鼓囊囊的信封往兜里一揣，看都没看。 前台妹妹又说：“那黑大个说他找您找了半个城，这信封一定要您亲自打开验收，要不他们没法回去交代。人家还在门口等着呢，好几个西装大汉，可吓人啦……” 这刘老三果然是讲究人。 连城也不多避讳，反正地产证明这东西大家谁也看不出来值多少钱。他将其拆开，里面果然是一摞厚厚的地产转让协议和土地证明。 “没问题了吧。告诉那群人，就说我收着了。”连城无所谓的笑了笑。 吧嗒。 一个写着BUGATTI的车钥匙从厚纸摞里抖搂到地上。 中文直译，布加迪。 嗯…… 连城看见众人像是在瞧扮猪吃虎的超级土豪大佬的眼神，很想明明白白的解释一句： 这里面有误会！ 我真不是扮猪吃虎！ ------------ 114 坟头蹦迪音乐会（3/4） 【中文网】，为您提供精彩阅读。 纸包不住火。 裤裆藏不住鸟。 枪打出头鸟…… 连城思路纷纷杂杂，他不希望自己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可起初越是不在意和无所谓，就越让旁边的这几位觉得，土豪就是土豪，境界和凡人真的不一样。 现在，无论他怎么解释，已经彻彻底底地坐实了他大佬的事实。 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吃亏的不是自己。 连城随手捡起布加迪的车钥匙，打算去门口看看情况。地产证明是刘老三答应过的没错，可布加迪威龙没在承诺里啊！而且这东西连城是万万不敢收的，拿人手短，他觉得要是收下了这辆车，下一次刘老三估计就敢化身琼华剑派的外门弟子到处招摇撞骗了。 这才立起来的招牌可不能让刘老三坏掉。 来到门口。 几位黑衣西装大汉正在门口蹲着玩手机，瞧见连城走出来，立马打起精神，准备过一样齐声喊了句：“连先生好！” 连城哪里见过这架势？他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所以面色冷峻，打算来一个以不变应万变。 “瞧人家这气势。”周学民咂咂嘴，嘀咕说：“要是突然来这么一群人给我猛地弯腰鞠躬，非得给我腿都吓软了。” 为首的黑衣平头男起身出列，对连城恭恭敬敬说：“这是老板让我们交给您的。” 连城摊开手心，露出了手掌上的布加迪钥匙。 “这个我不太懂，而且……很麻烦。” “是董事长的小小心意。”黑衣平头男继续说：“董事长知道您肯定不会收。您就当时暂时借给您的，随便开就是。这辆车早就买了所有种类的保险，磕了碰了撞了也没关系。” 连城把钥匙扔给黑衣平头男，笑了笑：“算了吧，我不稀罕。” 前台妹妹傻眼了，难以置信说：“那可是布加迪威龙啊！好想摸一摸它的真皮靠垫，手感肯定非常棒……” 平头男很着急，举着钥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原地一跺脚，把钥匙塞给了站在连城旁边的小花，说：“那就先让您朋友开着，这车我们要是不送到您手上，没法交代。” 连城没让小花把钥匙还回去。 平头男见状大喜，几乎要给连城磕个头了。 老方等人看的不是个滋味，布加迪2500的售价，他们哪怕忙碌一辈子也不一定买得起轮胎。可远观不可触摸的宝贝东西，这连城看也不多看一眼，还像是倒了多大的霉头避之不及。 送礼送成这个模样，让他们彻底没话说。 “出租车。” 连城招了招手，拦下一辆出租，根本不理会那辆布加迪，带着小花飘然离去。留下凌乱的黑衣人组合以及大宇娱乐公司的一干人马。 有钱人的思维真是搞不懂啊！ 回到小红楼。 没等连城掏出钥匙，门自己都打开了。是玉面开的门，她望向小花的眼神里满是饥渴难耐，恨不得分分钟把这柔弱妹子吞进肚子里。 “我买了些东西。”玉面交代说。 连城疑惑问：“你这老妖怪哪里来的钱？” 玉面笑眯眯说：“用你的什么因特网啊……和阴都鬼集很像，今天早上你不是刚交过我么？我还没来得及道声谢谢。” “不对啊。”连城依旧费解：“您懂什么叫网络银行，什么叫有钱宝吗？别告诉选的是货到付款，我可不负责。” 玉面迟疑，挠头回忆说：“好像是什么狗东白条？那个就是现在人类世界里流通的货币吧？但是太不禁用了，才选个不几样东西。” 连城大惊失色，带着一阵风出现在电脑前，手指颤抖的打开了网页，五位数的白条额度此时已经变成了两位数。再去看订单记录，全是些深海鱼子酱、澳洲龙虾、冰冻鳄鱼之类的…… 等等！ 狗东还卖冰冻鳄鱼？ 连城第一反应是联系客服取消订单，玉面能微微感知到连城的愤怒，立刻猜出来他的心思，急忙补救道：“别别别，我知道这可能多花了些钱，但你也不亏呀！” “哪里不亏？”连城眉毛狂跳。 玉面瞥了眼小花，说：“你知道……这女鬼王近期就要渡鬼劫了么？” 连城当即求教：“详细说说。” “游荡的普通厉鬼寿元不过几载，只有少数机缘巧合的厉鬼能有幸经历种种困难晋升到鬼王的境界。与妖修经历的困难类似，妖有天劫，它们也得渡鬼劫。鬼劫具体描述起来很简单，就是幽魂魅影四个字。处于鬼劫中的鬼王会非常虚弱，四方游魂厉鬼都会齐齐赶来，来破坏它的道行，甚至是把鬼王彻底分而食之。而鬼王也是如此，它要是想度过鬼劫，就必须依靠吞食吸引过来的鬼灵，才能够维持住鬼躯不散，借助这股外力渡过难关。” 连城总结道：“要么被鬼吃，要么就吃鬼。果然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道理放在什么地方都不过时。” “我喜欢这句话。”玉面笑道：“哪有不经磨砺的新首领。但我劝你一句，最好别动小聪明，鬼劫是一定要渡的，不可靠外力避免。若是不经历鬼劫就无法彻底晋升鬼王境。但也有捷径……” 连城听出玉面藏了几句话，无奈道：“想吃什么，网站上你随便去挑。” 玉面的毛绒尾巴摇得开心极了。 她嘻嘻道：“我给你一张符，能稍稍延后鬼劫的时间，但拖不了太久，两天之内必发鬼劫。记住定要选个人多人气旺盛的地方，鬼王不怕阳气，但那些小鬼沾上点阳气就会弱的不行，自然就容易对付多了。” 连城最不想遇到这种事：“那不是众目睽睽下闹鬼了吗……” “普通人是看不见的。”玉面哼了声道：“你要不信也罢。鬼劫可不是寻常撞鬼，发生时阴阳两隔，彼此不相互干扰，鬼碰不到人，人也看不见鬼。你是先天修士，还怕这种小事不成？我这些日子在给你的伤势想办法，很棘手，还需要些时间。” 玉面见多识广，而且现在寄人篱下，没必要在这种问题上糊弄连城。她比连城更害怕暴露在阳光下，所以肯定不会提出容易惹人注意的计划。 连城琢磨着，人多的地方好找，但具体选在哪里，他没个思路。 这时候老方打来电话，打的是小花的手机。 “百花。”他说：“紧急通知你，通告突然提前到后天了。公司联系了一场大型交响音乐会，你以新人小提琴手的身份作为亮相就行，表演好自己，必须到场，这机会很重要。事后公司再借此安排炒作……” 小花竟然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对于鬼劫她没放在心上，反而是表演的事更加看重。 大型交响音乐会？ 对小花的没心没肺，连城牙疼不已。 大哥！这边有只鬼要渡劫啊！难道要灵堂K歌、坟头蹦迪吗？！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 115 坏家伙玉面（4/4） 连城冥思苦想了一整晚上，也没能拿出一个好主意。 玉面煽风点火：“哼哼，养鬼作孽。”见连城不理她，她也觉得无趣，拿着水性笔随手在白纸上乱画一通，然后把这张纸交给连城。 “这就是符，让那嘎嘣脆贴身带着吧。”她对吃掉小花的执念依旧挥之不去。“你真的不带我去？” 连城白了她一眼，表示拒绝。 玉面以优雅又标准的跪姿坐在电视机前面。 左手乐X黄瓜味薯片，哗啦啦往嘴里倒，犬齿嚼得咔擦作响。右手旺X碎冰冰，她牙口极好，连外面的胶皮带里面的果味冰棒，嘎嘣嘎嘣吃得极其开心，尾巴摇摇晃晃好不自在。 她适应环境的能力极强。没多久，就已经自顾自对着新华字典学会了所有简体字，通过解释，她也能搞懂一些现代名词的含义了。 在新华字典和连城带搭不理的帮助下，玉面逐渐摸清了电视机、空调、电冰箱以及电热水器和烘干机的详细用法。 她遵循着每天吹空调、吃零食看电视、然后洗澡再把毛皮细心烘干的简单生活。 不止一次，玉面同连城感慨说：“要是以前有这种生活水平，得减少多少闲的没事去修炼的倒霉道士啊。科学这东西还蛮不错！我喜欢！” 她这句特指的是电视机。 玉面最喜欢看的是纪录片，天天守着中央十套不放手。尤其是关于狐狸的纪录片，她看得最认真也笑得最开心。 连城发现玉面最讨厌的是历史纪录片，尤其是各大电视台常常播放的西游记。 他突然很认真的问说：“玉面，你是不是……” “是什么？”玉面正盯着中央六套播放的电影《指X王》。 “你是不是真的被牛日过？所以才不看西游记。” 玉面：“！？” 连城捂着红通通的胳膊，离开了玉面独自占领的卧室。他总算搞清楚，这个玉面和西游记里的玉面恐怕没什么关联。最起码不会是牛魔王的小老婆玉面公主。 他抽时间去了趟大宇娱乐公司。 老方还是以前那副磨磨唧唧的风格，丝毫没因为连城表现出来的背景殷勤或是忌惮，他活得很无所谓，别人有钱没钱跟他也没关系。听见连城询问起音乐会的事，他先翻了翻随身带的小本子，才慢慢娓娓道来。 “这交响音乐会说大不大，说小还不小。不大的原因是参加的大多是新人音乐家，以年轻人为主，没有预演排练，彼此分好工直接开上的那种。台底下是各大音乐公司和专业交响乐团的专家，借着音乐会的机会来挑选好苗子。在王老师的极力建议下，以百花的实力，公司的安排是请几个专业人士帮忙吹捧吹捧，再搞点莫须有的噱头，借此出道。” 连城点头。 老方喝了一大口水，趁连城不注意又偷偷挠了挠裤裆，放在鼻子一闻，继续说：“至于说不小的原因，是音乐会背后有浦东爱乐乐团和华国爱乐乐团的影子，前者是国内大乐团，后者是世界十大乐团之一，你说，这音乐会就算新人再多，它硬背景摆着呢！公司为了这次机会废了不小力气，才勉强赶在最后时刻抢下了关键名额。所以啊，百花这次尽可能的要多准备准备，绝对不能马虎了。” “原来如此。”连城若有所思，说：“我把公司印章拿来了，不是有几分还没来得及盖章的合同么？” “老哥挺快啊。”老方愣了一下：“我前些天才建议你组建公司，这么快就办妥当了。” 连城笑说：“就是个皮包公司。” 他把印章递给老方。 老方把印章倒过来一看，上面写着“猛虎玫瑰文化发展有限公司”，他称赞说。 “名字很有意境，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忙碌而远大的雄心也会被温柔和美丽折服，安然感受美好。这话放在娱乐公司上很贴合意境啊，您自己起的名字？” 连城笑而不语。 他没办法讲实话，总不能说其实是“猛瑰”——猛鬼公司吧！整个公司除了他一个大活人，其余估计全是鬼。 小红楼。 玉面没管在里屋练小提琴的百花，接收器突然出了故障，电视收不到信号。这下给她无聊坏了，经脉里还住着大黑云，想修炼也没办法修炼。 不过她也不急，以前修炼是为了改善生活，以她近日里对当今世界的了解来看，哪怕修炼个一年半载，对于行走江湖也没什么卵用。 人民币比什么符纸都好使！ 玉面很聪明，早就背下了整本新华字典，顺理成章地学会了拼音。回忆起连城在电脑前的动作，她蹲在椅子上，小心翼翼的敲打着键盘。 “昭平市交响音乐会……”网页立刻弹出搜索选项，包括音乐会的演奏成员、曲目以及具体时间和地点。 她隔着墙壁望向小花，掐指估算了鬼劫的时间。 “呀，真是巧得有意思！”玉面笑嘻嘻地自然自语着：“竟然是同一时刻。” 她从尾巴上揪了根软毛，吹在桌面上，立刻化作一片柔软的昭平市鸟瞰地图。她对照着网络资料，逐渐地摸清了音乐会的具体位置。 狐狸从来都不是按奈得住寂寞的主。 这是犬科动物，犬科动物的天性就是一个字，搞！二哈有二哈的搞，泰迪有泰迪的搞，玉面也有玉面的搞。 她害怕政府机关，不敢离开这小小房间，但这不意味着她没办法掺和这件事。 玉面又拔了跟尾巴毛，轻轻一吹，顺着窗户缝隙，在空中转了个圈，飘到了二楼张海潮的房间里。 尾巴悄悄钻进张海潮的耳朵，低语：“少年哟，你在想你的心上人吗？” 张海潮猛地打了个激灵，立刻停下手上动作，穿上裤子，紧张得满脸通红：“什么声？！” “我是狐仙……特地来帮你的。” 张海潮没相信，反而是破口大骂：“快出来！开这种玩笑，信不信我削你！” 初一的时候他的班级里流行玩笔仙，这种方式即使不上力气，又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玩过的女生都说自己没有动，是笔自己动的。 张海潮信以为真，怂恿一个暗恋了很久的女生一起玩，当时破釜沉舟，竟然在那么多人的面当场问出了“笔仙笔仙我们以后一定会在一起对吗”这样的问题。他原本得意地正准备不露声色地偷偷使劲往“对”上移动呢，然后就感觉那女生使劲也不露声色地偷偷往“错”上移动…… 那年夏天，他不再相信的不仅是神，还有苦涩的爱情。也让张海潮成为了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 尾巴毛小声说：“我借你一个时辰的读心术，若是信了，再来呼唤我吧。” 呜呜呜呜~~ 张海潮浑身上下打了个剧烈冷颤。 这时，张有为忽然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脸上打着绷带鼻青脸肿的，扔过一百块钱，他含含糊糊说：“爸出去见个生意上的朋友，你告诉你妈晚上不用给我带饭了。” 张海潮耳中却听到：（开房还让老同学请客，哎，做人做到我这份上，太失败了……） 他很感动。 开房钱都没了，也不忘给儿子留一百块！就冲这厚重的父爱，张海潮绝对不会出卖亲爹！ “爸！你放心把！”这声爸叫的眼泪汪汪的，张海潮努力点头：“我去找小雅了！”他终于确信了狐仙的存在，马不停蹄，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女神小雅。 “有我当年风范！”张有为也很感动。 张海潮打电话给小雅，要请她吃肯塔基。小雅欣然同意，没到两个小时就准时赶到了约定地点。 魂牵梦绕的女神出现眼前，他已经迫不及待想使用读心术！他羞涩道：“一会我们去看电影吧！” 小雅点头，才刚坐下。 张海潮正往嘴里送黏糊糊的鸡汁土豆泥，忽然听到了女神的心声：（不好我要控制不住了，千万是个屁，千万是个屁……不是！） 他脸顿时绿了。 ------------ 116 花式作死（1/4） 【中文网】，为您提供精彩阅读。 张海潮很难用语言描述他的心情。 是某种美好幻想的破灭？还是意外巧合的悲凉？或者是对女神小雅强大忍耐力的敬佩……从吃完肯塔基到看了整场电影，奇怪的味道在张海潮鼻子周围隐隐飘散，可从女神的表情上看不出丝毫破绽。 张海潮暗暗感慨，如此淡定，不愧是我喜欢的妹子。 他望着小雅坐上出租车，自己则站在原地发呆，有些缓不过神来。 尾巴毛对张海潮说：“这回你知道我是狐仙了吧？” 张海潮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您可比什么碟仙笔仙的靠谱多啦！如果能让我彻底虏获小雅的芳心，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路过的大妈摇了摇头：“又一个看电视剧看傻了的孩子。”这不禁坚定了她一定要替下一代多看些电视剧借此去保护他们的念头。 尾巴毛低笑：“你还算懂事理。我虽是狐仙，但从来不做无本买卖。我要你先给我磕一百个响头，然后去一个地方，带着我给你的手环，在那待上足足十二个时辰，嗯……就是二十四个小时。然后呢，我会再给你根神奇毛发，只要把你的头发和这根毛发绑在一起，然后掺在水中让人喝下，喝下的人就会死心塌地的爱上你啦！” 好卑鄙！ 我喜欢！ 张海潮激动得海绵体膨胀，他拼命点头：“我绝对遵守诺言。狐仙大人您一定不要骗我呀！手环在哪里？”他已经忍不住澎湃的冲洞欲望了。 尾巴毛说：“你先回家准备准备，手环就在你的书桌上。昭平大剧场明晚有个交响音乐会，换身得体衣服，我会帮你混进去。” 张海潮恨不得回家就把狐仙大人给供起来。 不，他一定要供！ 才刚到了家。 客厅里坐了一屋子人，大姨大姨夫、二姨二姨夫、舅妈舅舅……也包括他表情很沮丧的亲爸爸张有为。 张有为沉着脸，告诉儿子：“怎么回来这么晚？一会给你姥爷上坟去。” 不容许张海潮表示拒绝，他才拿到狐仙说的毛茸手环，就被一大家子人拎着上了辆面包车，呜呜泱泱开向了十几公里外的白青镇。 白青镇附近有好几座小山头，被当地居民圈了起来，却不去种树，专门做帮人看坟烧香的买卖。说白了，这就是一片专门上供的坟山。 隔着车玻璃远远望去，张海潮瞧见大片大片的墓碑在山林中若隐若现，他以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根本不怕这东西，自打狐仙出现了，再说不怕那都是假的。 万一，真的有鬼呢？！ “爸，我留在车里行不行！”张海潮弱弱地抗议道。 张有为揪着张海潮耳朵：“你姥爷以前最疼你，别人谁不去都行，就你小子必须得去。”他把极不情愿的张海潮拖下了车。 和守山的居民打了声招呼，这行人穿过宽广的农家大院，通过一道篱笆门上了山。山上养着野鸡和黄牛，见到人也一点都不害怕。 到了坟前。 张海潮心中带着气，他爸刚刚照着屁股踢的两脚到现在还疼。他忽然熊孩子之魂熊熊燃烧，先郑重的给姥爷磕了三个头，插上香，突然倒地上抽搐起来，嘴里疯狂吐着白沫。 大人们急了，纷纷围过来。 没等张有为看清，张海潮扑腾一下坐起身，翻着白眼，阴森冷笑：“你们……终于……来看我了……” “爸显灵了！” 他二姨夫嘎的一下被吓得抽了过去。 舅妈也害怕得呜呜哭。 张有为也被吓了一大跳，他盯着张海潮瞅了一会，气不打一处来。他是学医的，以前更是医院的外科主刀医师，当大夫的天天拿刀见血，哪会信鬼信神，即便是毛肚、百叶和脑花也吃的倍儿香。 他堂堂前主任专家，怎么会被一熊孩子吓到！ 张有为气得够呛，拎起张海潮扒下裤子，对着白花花的屁股就是一顿猛抽，边抽边骂：“CNM的小畜生，晚回来是吧，耽误你爹正事是吧，装鬼吓唬大人是吧！” 显然，让他更生气的是前两个原因。 张海潮一边哭一边挣扎：“我真是你爹啊！” “我！？”张有为被气蒙了，手指头都在发颤，“好你个张海潮啊，我今天不让你在姥爷面前规规矩矩尽孝，我TM改名叫大傻子！跪下，给你姥爷磕头，不磕到一百个不许停。” DuangDuangDuang，对着姥爷的照片，磕得张海潮头晕眼花，金星乱冒。张有为对着他的屁股踹，他就边哭边磕，最后嚎啕大哭。 大姨夫劝说：“老三，算了吧。孩子还小，犯点错不是很正常吗？惩罚别太重了，让他知道教训就好。嗯，凑够400个差不多了。” 张有为点头同意：“这才100个，继续！” 张海潮足足磕了半个小时，把其他也来这上坟的家属看呆了，不禁感慨：“现在这么有孝心的小孩子太少了，估计那老人家在天之灵也会欣慰吧。” 回到车上。 张海潮一直保持着痴呆表情。 他在后座上抱着腿，怔怔望着手指头，以谁也听不见的沧桑声音自然自语：“好不容易上次身，今天我给自己磕了400个响头？！” 尾巴毛在耳朵里低声说：“老爷子，你赶紧从外孙身上下来吧，小心影响你外孙的七魂六魄。” 刚刚真的是他姥爷显灵了！ 张海潮心里冤啊，他姥爷心里也苦啊，爷孙俩都很怀疑人生。疼的是张海潮，憋屈的是他姥爷。 “姥爷，您老人家还活着那？”他小心翼翼问。 孙姥爷占据着张海潮另一边的耳朵，回答：“早死透了。” “您突然出来也不打声招呼，害的我被我爸差点活活打死！”张海潮忍不住埋怨。 孙姥爷无奈道：“我的乖外孙啊，活着的时候姥爷最疼的就是你爸和你，好不容易见到次家人，我这太着急，想跟家里人说说话，顺便告诉他们下期赌马结果，上个礼拜隔壁坟新来住进来个香江的老头子，他以前是马赛协会主席，偷偷把里面的猫腻告诉我了。” 张海潮更委屈了：“您托梦也好啊，瞧把我给疼的。” “我要是能托梦就好了。姥爷这种死了好多年的老鬼，浑浑噩噩的连话都说不明白，就在昨天，突然闻到市里边有股子仙气，这整座山的老鬼们都醒了，纷纷嚷嚷着要去看看。”孙姥爷解释说。 尾巴毛笑嘻嘻告诉张海潮：“巧啦巧啦，你和你姥爷去的地方一样哦。” 张海潮傻眼了。 整座山头的老鬼都醒了？那市里边的殡仪馆、太平间岂不是会醒来更多的鬼！ 我到底是去干啥的啊！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 117 智商占领高地（2/4） 张海潮回到了家。 房间里，他跟亲姥爷说了好多好多话，从两岁的周岁生日，到七岁还尿裤子的趣闻，又聊到了姥爷常带他去的动物园，说着说着自己哭了起来。 “姥爷，你不会再走了，对吧……” 孙姥爷劝到：“傻孩子，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人活着本来就是一个人的事。我啊，估计还能在坟头里挺几年，你小子以后记得多去看看姥爷就行了。” 张海潮擦干眼泪，努力的板着脸，倔强道：“不，肯定有办法！姥爷你说市里面有股仙气，它让你醒了过来，那我就把那仙气找到！让你永远都能活着！” 孙姥爷铿锵有力的大喝：“傻小子，姥爷都后悔告诉你！你绝对不许去！死之后能再多看你们几眼，我就很心满意足了，千万别和那群老鬼们搅合在一起。鬼不是人，更有恶鬼不择手段，没什么好东西！” “我……”张海潮很听姥爷的话，被他这么一骂，顿时清醒了过来。他低声道：“姥爷，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您不懂。” 尾巴毛低笑：“小不点，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这是要逆天命呀……不过呢，我狐仙大人最喜欢的就是逆天行事。真是有趣极了！” 孙姥爷听不到尾巴毛的话，他为外孙的固执着急万分：“我的外孙啊，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活着，对姥爷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别做傻事，算姥爷求求你了，要是不听，姥爷宁可魂飞魄散也要上你的身，绝对不能让你去冒险。” 尾巴毛却能听见这老鬼所有的话。 “我不仅能让你姥爷永远活着，答应你的事也不会反悔。亲情、爱情双双丰收，小不点，你还怕什么呢？” 张海潮死死咬住牙，低声道：“姥爷，对不起。这次外孙不能听您的了。但您也不用担心，我不傻，不会往危险的地方跑。我知道您说的仙气大概在哪。明晚我会去昭平大剧院观看交响音乐会，成与不成，那么多人在旁边，我都会没事的。” 孙姥爷幽幽道：“要是你小时候肯定还听姥爷的话，真是长大喽……” 是啊。 张海潮已经长大了，他有自己的决心和抱负，并为之不惜代价。 孙姥爷化作一股气留在了房间里。 张海潮噔噔瞪跑到了三楼，敲响连城家的房门。 连城此时正对着公司组织概述自言自语。 “猛虎玫瑰文化发展公司，公司法人、兼董事长、兼总经理、兼人事部市场部财政部经理、兼保洁保安、兼前台接待，连城，连先生。”他嘿嘿一笑，道：“这开公司的感觉，是不太一样。还是当领导舒服，哪怕还个空头领导。” 咚咚！ 隔着门，以连城的敏锐感知力，立刻就知道是张海潮。他懒得从沙发上起来，随手打出灵气击在锁头，轻松地打开了防盗门。 张海潮走进来，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连大哥，有件事求求你帮帮我。” 连城没抬头，眼睛对着手机屏幕，说：“我最近心情还行，说吧，能帮就帮。” “小雅喜欢音乐，我想请她去听明晚的交响音乐会。”这句话其实算实话，张海潮确实这样想过。 明晚的交响音乐会？ 连城愣了一下，这熊孩子跟着凑什么热闹！灵堂K歌去伴舞吗？ 摇头拒绝：“不行不行，换个事。” “借的钱我寒假打零工去还，要是说谎我天打五雷轰。”张海潮认真发誓，窗户外天台上忽然传来一阵鞭炮似的雷声，吓得他猛地打了个哆嗦。 连城知道那是大黑儿子在水盆里玩得开心了，忍不住叫几声而已。最近邻居没少因为这怪动静去居委会投诉，不过没人找得到这始作俑者。 张海潮突然诡秘一笑，说：“连哥，您就别瞒着了。我也常玩直播，有钱鱼上那个最近蹿红的主播小花，可提过不止一次连哥、连哥的。她手里那个MP3，还是当初你带我去大家庭商场玩时候买的，有次我管你借，一不小心磕了块漆，这事我忘不了，一眼就看出来了……贴吧里关于小花要参加音乐会的事早就传开，小提琴花神，啧啧啧，连大哥您是不是金屋藏娇，怕我知道吧？” 这熊孩子智商涨上来了？ 连城惊奇，他顺手去网上搜了一下，果真让他找到不少关于小花的新闻文章。以笔头子同行的直觉，他一眼就瞧出来这全TM是水军炒作的软文，百分之百是大宇娱乐公司方面开始提前发力了。 小花的身份证明早就托人办好了。 在当今信息时代，想完全伪造出一个人的信息轻而易举，符合条件又失踪多年的孤儿有很多，连城花了将近十万块才买下了这个身份和补发的第二代身份证，而且身份证上用的是小花现在的照片。 黑户和偷渡者买身份不罕见，连城也不担心这里面会遇到什么问题。 就是玉面的身份证不好搞……成年人和未成年的身份是两码事！难度天差地别。 “你必须去？”连城问。 张海潮用力点头，坚决回答：“这关系到我后半生的性福。” 连城不怀疑这个熊孩子渴望交配的强烈动力，他表示理解但完全不能接受。自己还单身呢！可转念一想，即便自己不借他买票钱，张海潮也能从别的地方借的到，并不能改变一定要去音乐会的事实。 还不如直接带上他，出现危险能及时照顾。张有为一家对他不错，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张海潮陷入危险，更何况这危险与自己有着直接关系。 “臭小子，这次算哥请你的。”连城从钱包里摸出五百块钱，严肃说：“你得向我保证，不乱花钱。这是用来给你买门票和衣服的，隔壁街就有一家卖特色童装的店，那估计会卖迷你西服。” 张海潮不乐意了：“什么叫特色童装啊！我上初中了！” “教你好话你还不听了是不是？”连城一瞪眼睛。 张海潮立马笑嘻嘻地认怂。连城待他比亲哥哥还要亲，虽然处于叛逆期，但他明白什么是真心为他好的话。他开心赞美道：“连哥，爱死你了！等放假的，我帮你把你的《CS：GO》账号打到小老鹰！” 他快要出门，忽然想起了姥爷的话，转身认真说：“连哥，你要是玩香江赌马的话，记得下一期单吊理查德！稳赢！” “去去去，赶紧找你的小女朋友去。”连城不在意，摆摆手让张海潮离开了。 鬼才信熊孩子的话。 ------------ 118 一群大爷（3/4） 连城把小红楼的地产证明小心翼翼的收拾到抽屉里。 突然在这大城市里拥有自己一番天地的感觉，难以具体形容概括。哪怕租的房子再精美再舒适，也抵不过自家老房来的安逸和踏实。 小红楼是栋很老很老的楼，从上世纪到现在至少二三十年的年头了。没有地热，而且冬冷夏暖，要是没空调机真不知道该怎么过日子。唯一的优点就是又大又空，总共三层楼，一楼是个能改造门市的大通房，二三楼则各有三个房间。 目前这地方彻底属于连城了。 玉面单独占据了曾经属于他的卧室，推开门，这只狐狸正以古典美女的优雅跪姿，坐在电视机前面玩PS4的《生化危机7》。 她晃着尾巴，头也不回问道：“又有何事找本主公。” “鬼劫的事还是不清楚，以防万一，我想彻底搞明白来龙去脉。”连城坐在她旁边，发现玉面手根本就没放在游戏手柄上，她两只手里各拿一袋零食，吃得极为开心。 正在玩游戏的是她的尾巴。 连城忍不住质疑：“你是棺材里蹦出来的老妖怪啊！能不能有点修真界老前辈的矜持？” “就不。” “而且……你什么时候买的PS4！” “早上刚到。” 连城拿她没辙，极鬼剑术暴风式这样的招数都伤不了她多少，仅仅能打去她的修为。而且他也捉摸不清玉面的想法，有一点他深深怀疑。 玉面是只吃鬼都吃出品位的老妖怪，鬼劫这么好的自助餐机会，她能轻易放过？ 但玉面表现得实在是太老实了。 天天乖乖窝在房间里上网打游戏，要不是明晃晃的九条狐狸尾巴频频出现，他真把这妖怪当成了人畜无害的普通宅女。 连城说：“小花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不能让她受伤。” “你就是想日鬼。”玉面静静说。 “我还干不出这么辣眼睛的事！”连城坚决否认，他强调：“小花是我公司的正式员工，作为老板，我要为员工安全和公司前途考虑。” 玉面摇头：“啧啧啧，冠冕堂皇，你敢用丹田下面发誓，你从来没对那只女鬼有过那啥啥啥的念头吗？” “纯属捏造。”连城机智地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 “哼哼，你这小不点什么心思我全都知道。”玉面转过身来，一双绿得清澈见底的眸子盯着连城，竖状瞳孔妖艳又魅惑，说：“鬼劫中最危险的是阴界现世，如果你想帮忙，那就得深入阴界找到鬼核，把它彻底击碎。鬼核破碎，吸引众多小鬼的气息消失不见，它们自然会慌乱，又在阳气的影响下虚弱不堪，这样鬼王就会很容易的吃掉那些鬼。但这很危险……” 连城问：“哪里危险？” 玉面笑说：“阴界现世只有短短几炷香的时间，深入后要是不及时逃回阳间，轻则魂魄震荡，得休养数日。重则修为受创，数年不得恢复。以你的境界，阴界不算危险，唯一麻烦的就是如何寻找到那鬼核。” 狐狸又摇起了尾巴，卖起关子。 连城无奈继续虚心求教：“我该怎么才能找到那个鬼核？” “你不是有那个心意罗盘么？有问题找它啊，找我做什么。”玉面不搭理连城了，继续专心玩起她的电子游戏。 这下连城才想起来天目派肉痛给他的罗盘。 原来一直用红布包着，他也没多在意，随手扔在了房间角落里。他翻箱倒柜找了好半天才找到这罗盘，将包袱打开，连城第一反应是被天目派的人耍了。 按照常识，罗盘应该是那种刻着八卦阵，中间还能摆司南的金属盘。可桌子上摆的这是什么，要不是连城感知到了灵气流动，他还以为是《加勒比海盗》杰克船长手上的那个指南针！ 电影里把这指南针描述成了“永远会指向拥有者最渴望事物方向”的宝物。 以玉面的话，天目派的这玩意也差不多是一个意思。罗盘这东西本来就是指方向用的，功能上大体类似也不算太奇怪。 连城端着罗盘，极为真诚地在嘴里念念有词。“我的女朋友，我的女朋友……” 罗盘中央忽然出现了一个司南的虚影，开始疯狂旋转，似乎在寻找连城心中的答案。转得越来越快，然后疯狂旋转，继续旋转，永不停歇，一直在旋转。 连城无聊地召唤出光剑，原地练了一整遍剑法，这鬼司南还在转，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他似乎明白了。 默默捡起来，然后倒扣在桌子上，眼不见心不烦，太糟心了！ “玄学都是瞎扯淡。”连城默默道：“少壮不努力，老大玩修炼。” 他来到隔壁小花的房间。 站在门口，连城听了一小会，好像是小花在看交响乐团的合奏视频，推开门他才发现，是小花一个人优哉游哉地拉着小提琴，玩出了整个乐团的合奏感觉。 连城问：“鬼劫的事你知道了吗？” “嗯。” “鬼劫很危险，估计会有许多厉鬼找上你。” “嗯。” “如果失败，搞不好就是魂飞魄散。音乐会是小事，只有鬼劫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连城忍不住换了副严厉口吻。 小花目光如水，她停下动作，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你，保护，我。” 连城真的没话说了。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家养的全是大爷！胸口的铜钱、隔壁的狐狸、天台的大黑云以及眼前这只一心扑在音乐梦想上的女鬼，通通都是他连城的亲大爷啊！ 只有他一个人累得跟孙子似的，其他家伙光顾着享受就行了。 不对！ 还有傻子哥！还好有傻子哥当垫背的，连城才不觉得那么心累。来到杂物间，傻子哥赫然成为了死人游戏天团的领袖人物。 他七孔流血的指挥着其他厉鬼，满满的领导模样。 “你，打装备。你，卖东西。你，练等级……” 连城说不出话了。 傻子哥都开始享清福？瞧着一屋子八台电脑整齐运转的模样，连城也没法多说些指责的话，而且他知道骂傻子哥根本就没用。 他听不懂！ “你丫就一SB。”连城撒火道。 傻子哥打响指回答：“啪，没错！”他和小花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一个是打游戏熟练的厉鬼，另一个这是拥有了自我神智的鬼王。 连城叹了口气。 回到客厅，他接到了苟总发来的短信：（我会到现场关注百花的，加油！） ------------ 119 昭平大剧院（4/4） 对于连城的高度紧张，玉面表示不理解。 她说：“鬼劫是鬼的事，和人有什么关系？你根本就不用怕暴露，哪怕是修炼有成的人，没研究过相应法门，也看不见鬼劫的存在。普通人顶天会觉得有点冷，或者打个喷嚏，阴界里发生的事和阳间是完全不一样的。” 连城姑且信了玉面的话。 他也彻底放开手脚，就把音乐会当做坟头的吹拉弹唱，自己就是个跳大神的，管他个三四五六七，在阴界里走一遭玩玩！ 同时谨慎的性格再次发作，连城认认真真地翻阅了《引气集》和《五三鬼剑术合集》，想要找到些容易对付鬼的办法。里面要么是修炼口诀要么是剑招姿势，和驱神打鬼真没太大联系。 小花已经把音乐会官方发来的谱子练习熟练，很快来到第二天。她对着镜子整理礼服，黑色的女士西装在她白皙肌肤的映衬下，显得极为惊艳亮眼。她破天荒的竟然问起连城来：“现在，几点？还有，多久？” 连城很想说：我的姑奶奶啊，到底是你渡劫还是我渡劫？ 他无奈地回答：“下午两点半，距离预演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呢。符纸带好了？身份证揣好了？带没带零钱？” 小花乖乖地点头。 镜子里，男人气宇轩昂，女人委婉妩媚，让人看见认不出说一句郎才女貌。 就在两个人收拾妥当，准备出门时，玉面又从卧室里蹦了出来。她龇着犬牙，对小花一伸手说：“嘎嘣脆，把音乐谱子给我。” 小花在得到了连城的示意后，才犹豫着把小提琴乐谱交给玉面。 玉面似乎能看得懂这西洋乐器的谱子，身后有五条尾巴作成手的形状，连连掐算，她嘴里念念有词，突然眼前一亮，然后在谱子上画了两个圆圈。 她指着乐谱说：“鬼劫从这个圈开始，从这个圈结束。九成九不会出错，按照这个来就行了。” “你还学过小提琴？”连城疑惑。 玉面不想回答这么低级的问题，她摆摆手，飘然回到了卧室，咣当一声关上房门，再也不理会连城小花二人。 连城考虑到公司的面子问题，请了个靠谱司机。 人叫陈实，是个非常实在的年轻小伙，皮肤黝黑一脸憨厚，他暂时负责给连城开车，按天算钱，一天150，他对这个价格很满意。 车当然是连城在车行租的，他现在可舍不得给自己买车。 陈实开着租来的宝马3系，来小红楼接连城和小花。他把吃了一半的烤馕裹上塑料袋匆忙塞到座位旁边，抹去嘴边残渣，对连城嘿嘿打招呼：“连哥好，连嫂好！” 连城笑骂说：“别乱开玩笑，目前只是朋友关系。” “哦哦哦，连哥好，未来连嫂好！”陈实立马换了个说法，把连城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花倒是一点表示也没有，她永远是这幅风轻云淡的平静模样。关于男女关系的小玩笑她听不懂，也不会去认真琢磨，现在唯一能让她在意的只有音乐。 车开的很稳，不像很多新手司机一窜一窜的。在马路上老老实实，很少变道超车，哪怕被人加了塞也丝毫不起，永远都是笑呵呵的模样。 陈实说：“连哥，车行那边好像有点事，这车我一会得还回去。晚上怎么办？” 连城沉吟：“先看看情况，到时再说。找车租车的钱我全给报销，不管什么车，你到时候直接拿单子和凭据来找我就行。” “能省就省呗。”陈实嘿嘿一笑。 “不对，省不省无所谓。是越快越好，一定要准时。”连城笑着说道。 陈实恍然大悟，牢牢把连城的话记在心里。 他是个从外地来的农村小伙，刚来昭平市闯荡不久，能在这大城市里找到一个安逸的司机工作他很开心，无论如何也得保住这份工作，所以对任何事都特别上心。 “谨记连哥命令！” 昭平大剧院，昭平市的地标建筑之一，于2011年修建，是熊度百科和各大旅游指南上常出现的宏伟建筑，崭新又气派。 门口罗列的顶级豪车让这辆小小的宝马3系显得极为不起眼。稳稳当当的，车停在后门。此时门口，大宇娱乐公司的老方和一个中年人早早就等在了这。 老方是小花的责任经理，出道这种大事自然要亲力亲为。他旁边的中年人也是大宇娱乐公司的领导，手边牵了条白中带灰的哈士奇。 老方自然自语说：“老板说他要过来，嘿，这可是大奇闻。咱们好像自打来了公司还没见过老板本人吧？赵哥，你来品一品这件事。” 赵哥老神安在：“咱们把事情做好就OK。老板八成应该会过来，他特意给我发了条短信，让我把他的爱犬帝释天带到这来，肯定没差了。是不是啊，帝释天？”他逗弄手边的哈士奇。 哈士奇安静地坐在地上，看都不看老赵一眼。 谁也不知道，爱犬帝释天就是苟总本人。 苟总非常看重小花的潜力，它是个惜才如命的狗。开公司的目的并非赚钱，而是为了实现它心目中伟大的娱乐帝国梦想。 想要支撑起一个庞大的娱乐帝国，没有台柱子是万万不行的。 小花，被苟总当做了奠定梦想的基石。更不用说她的后台还是某个变态老妖怪，有那种级别的家伙撑腰，苟总也觉得狗心安定。 “汪！” 瞧见连城和小花下了车，苟总非常礼貌地率先和连城打招呼，很自觉的躺在地上露出肚皮，摆出了人畜无害的姿势。 连城乐了：“这狗真懂事啊。” 这话别提让苟总心里多高兴了。它连化形的猫妖王倩怡都得罪不起，对她的师傅更是得多家讨好，因为在它眼里，这就是个活了至少几百年的超级大妖。 好比国字辈的领导说：这小伙子不错。 苟总能不美滋滋吗？老祖宗夸我懂事呢！ 老方本着尽职的工作态度，没多和连城客套，直奔主题：“我才了解了音乐交响会的大致情况。果真有各大乐团的专家评委，而且在演奏结束还有个单独的点评环节。与其说是表演，不如叫做比赛，对新人来说更是生死攸关的重要比赛！哪怕一个小失误，在这都会被无限放大，若是从评委口中讲出来，那前途可就不好说了。不知道你让百花准备得怎么样了。还有件麻烦事，大宇娱乐的老仇家星鸣娱乐也派人来了，虽说不一定使坏，但肯定没什么好脸色，千万让百花别搭理那群人，省的坏了心情影响发挥。” 连城看向小花。 小花轻声说：“坏人，无趣，我不管。” “有这句话就成了！”老方招呼着大家齐齐走进赵萍大剧院。苟总也自觉的跟在身后，它刚走了两步，忽然狗鼻子一动。 嗯？ 怎么有股狐狸的骚气？ ------------ 120 妖艳贱货（1/4） 狐狸的骚气越闻越辣眼睛。◢随◢梦◢小◢.lā 苟总很、非常、极其讨厌任何狐狸精。它用自己的惨痛经历固执的坚持一个观点：所有公狐狸都该立刻去世。 它本以为大剧院里只有自己这一只妖怪，没想到还藏着个狐狸精。在现代都市，妖怪遇到妖怪的几率实际上非常低，和在大街上撞见乔庄明星的概率差不太多。所以在小红楼，王倩怡从猫化人才把苟总吓得瑟瑟发抖。 妖怪本来就少，化形的妖怪更罕见了。 “汪汪汪！” 苟总先发制人，冲着老赵呜嗷狂吠，然后突然使劲挣开锁链，在老赵来不及反应的惊异中，撒欢子跑了出去。 老赵急了：“这傻哔狗！要是丢了老板不得骂死我啊！” 苟总决定去会会这只狐狸精。它闻出来这八成是一只母狐狸！ 兴奋激动不能自已，苟总尾巴摇得像电风扇一样快。 它孤独太久了，狗妖难寻，可母狐狸也行啊！同样是犬科动物，也不一定会有生殖隔离！但它想不到，来者并不是狐狸，而是跟它一样落寞的狗，稀有品种，落寞的单身狗。 张海潮手里捏着两张票根，脸上挂着看得见的失望，拖着脚步走向了昭平大剧院。 “小雅不来也好，万一有危险呢？”张海潮安慰自己。他很快从失落中摆脱出来，提起精神，做足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奇异挑战。 尾巴毛轻轻对他说：“记得先去厕所解决个人问题，一会坐下就不要乱走了。你要认认真真地听完整场音乐会。” 张海潮捂着嘴小声问：“狐仙大人，那我姥爷说的那股仙气，究竟在什么地方啊？您答应过我，要让我的姥爷永远活下去。” “哼哼。本主公当然说话算话！”尾巴毛不乐意了，说：“手环千万别弄丢，一定要随身带着才行。等音乐会结束，你从这手环上拔下一根绒毛就好，它就是我许诺给你的情丝，掺着你的头发让别人吃下去，那人就会对你芳心暗许了。” 张海潮把小西服的袖子又往下撸了撸，谨慎地盖住了情丝手环。这是他的命根子，决定是否能俘获小雅芳心的重要关键！绝对不能大意出错。 “狐仙大人，我坐着听就可以了？这也太简单了。”张海潮忍不住露出自信的笑容。 尾巴毛笑嘻嘻说：“简单？哼哼哼，等一会大戏开始你可别吓得到处乱跑。我谅你也跑不远，腿脚都软着呢。” 张海潮脸色突然一白。 他想起了姥爷说过的话，整片白青山上的老鬼全跃跃欲试要往这股仙气的地方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附近医院、殡仪馆之类的恐怖地方，岂不是会有更多鬼齐聚一堂？！ 还好周围人气旺盛，更有许许多多的长腿气质美女帮助张海潮转移注意力。要是只有他一个人的话，打死也不敢走进大剧院。 苟总蹲在不容易被注意到的角落，远远地观察着张海潮。 母狐狸的味道就是从张海潮身上传来，绝对错不了，但它有一点搞不懂，这明明是个少年，也不是它想象中有漂亮毛发的可爱狐狸美女啊！ 难道是变形术？ 反正苟总并不在意妖怪化形之后的模样，是男是女无所谓。它虽然也欣赏雌性灵长类，但更喜欢的还是毛茸茸的犬科女妖，是化形前的本体。 不愧是我看上的狐狸，有雅兴！ 苟总笑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大剧院内瑰丽堂皇、雕梁画栋，高度借鉴了维也纳金色大厅的结构。金底色的墙壁考虑到了回音和转响的问题，构造精致，兼顾实用性和艺术性。一楼浩大的观众席位上方，还有两层结构，上层建筑外边缘呈内凹的圆弧状，外圆点恰巧正是表演台的正中央。 浦东爱乐乐团、华国爱乐乐团的专家老师在络绎不绝的客套和寒暄中安然落座，各大音乐公司和中小型乐团的高层位座四周。还有众多的艺术爱好者、普通市民、表演家、商人、官员，陆陆续续来到了票根上的席位。 大宇娱乐公司的老方也在其中。他旁边就坐着星鸣娱乐公司的经理王奋凯。哪怕两个人没相互照面，碰撞的余光里都擦着火星。两家公司因为同处昭平市，平时为了潜力明星、表演资源、推广渠道等众多问题纠葛冲突，久而久之就埋下了深深的仇怨。 以至于几乎水火不容。 王奋凯阴阳怪气：“老方，你这碎嘴子今天怎么不念叨了？别是舌头溃疡发烂了吧，要不我再去市场给你买根新的？” 老方实在不想搭理星鸣的烂人。 这家公司风气有名的差，从上到下烂到根子里，再纯真无暇的新人到了那种大染缸，好比受到了克苏鲁神话的污染，SAN值归零，理性全无，变成遇谁咬谁的疯狗。 老方笑呵呵说：“别一照面就骂人。我不和你计较。等会你们的人在台上出了大洋相，我再多帮你圆一圆，肯定不是人家的问题，八成是被狗叫的心烦。” “你这人就爱瞎TM自信。”王奋凯耸耸肩：“我们这可是国外知名音乐院校毕业的高材生，谁知道你们大宇又去国内的什么地方淘垃圾去了。” 老方暗笑。 自信？ 等见了那位的表演，再谈什么叫自信吧。狗屁国外音乐院校毕业生，能有世界顶尖乐团美国克利夫兰管弦乐团的面试资格？笑话！ 他不急不恼，说：“咱们听音乐，说什么都没用。” 王奋凯觉得老方在强装淡定。他刚刚是实在忍不住想气气老方，可惜没得逞。事不过三，话说到点子上就算了。他整理西装领口，摆出昂首挺胸的自信派头，站起身走到了华国爱乐乐团的吴老师身边。 他以熟人的姿态打招呼说：“吴老师，您觉得今个会有什么好苗子？” 吴老师沉吟：“你们的那个叫丹尼尔的年轻人就很不错，我打算认真看看他的基本功。” 老方见到这场面，暗道一声坏了。 吴老师可是这里最有分量的评委之一，要是他和星鸣的人认识，保不齐会出问题。若是再暗中下绊子，暗箱操作下，全盘皆输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老方皱着眉头，想了想，决定给小花发去短信。 “小心叫丹尼尔的年轻人，他是你的对手。” 大剧院后台。 小花正坐在角落里，看着那群年轻的表演艺术家相互打着招呼，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这时有个人缘也不太好的微胖女生，怯生生凑过来和小花打着招呼。 “我好像没见过你呀？第一次公开表演？” ------------ 121 人比鬼吓人（2/4） 小花轻轻点头：“嗯。” 胖女孩不气不恼，她从孤单的小花身上看到了被冷落的同病相怜。钱珊吃力地把大提琴放在旁边，坐在：“你也是学校推荐来的吗？” “学校？”小花偏着头，面露疑惑。 钱珊摸头笑道：“是呀是呀。我是南音的，老师说给我争取了这个表演机会，很难得呢。我挺感激老师的，但也不知道怎么去说谢谢，总觉得说谢谢好尴尬呀，送礼又不太好……” 小花不懂人情世故。 她只是静静地倾听着钱珊分享的喜悦。她依旧很难理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有那股在世俗中五颜六色的喜怒哀乐。 “你不是坏人。”小花用她独特的角度去评价钱珊。 钱珊愣了下，噗嗤笑出声，说：“头一次见到你这样夸奖人的。” “你在我旁边……会很危险。”。 钱珊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词语，全然没放在心上，又开始嘻嘻哈哈地讲起她在学校听过的好笑事，时不时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胖嘟嘟的脸晃得厉害。 小花抱着琴盒，越来越紧张。 她能感受到冥冥中有无数影子正赶往这里，似乎随时都会冲出来把她撕成碎片。那股股森然纯粹的恶意，让小花体会到最本能的恐惧感。 鬼也是生命形态的一种，但凡是生命就一定会畏惧死亡。 而那种恶意代表的正是毫无保留的杀戮和吞噬的欲望。小花从未体会过，她的心灵纯净得如同一张白纸，当下正有一把锋利的黑色剪刀，逐渐向这里慢慢靠近。 小花还在细细品味这种耐鬼寻味的恐惧，她忽然听到有人和自己说：“你是百花？” 一抬头，撞见了位梳着古典欧式卷发，神色轻佻的年轻男人，他努力的模仿着音乐大师的姿态形态和气场，可在小花这位真正的模仿宗师面前，这副样子太拙劣可笑了。 还好小花不会骂人。 “我是。”小花疑惑地望着他。 钱珊小声在耳边嘀咕说：“这数典忘祖的家伙是留洋海龟，手上有几把刷子，英文名叫丹尼尔，名就不清楚了。他的招牌动作超级恶心！” 小花甚至能瞧得出丹尼尔在言行举止方面模仿的是一名叫做克莱勒斯的小提琴大师。 丹尼尔先鞠了个躬，然后微笑道：“你很有魅力，与寻常人不一样。你手指点琴盒的旋律，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埃尔加的《爱的致意》，节奏感挺厉害，比我还要强一些。” “说话倒是挺客气。”钱珊低声自然自语。 小花微微歪头，发丝垂落在细长的脖颈侧，露出精致锁骨，她疑问：“你，说的什么？” 丹尼尔咧嘴：“只是高兴我会有一个你这样的对手。”他伸出舌头，忽然一扭头，舔了一下琴弓的弦。 嗯……传闻中大师克莱勒斯的兴奋动作。 但没学到神韵，还不够夸张和刺激。即便小花是鬼，也不禁被这行为吓得打了个冷颤，感觉好像是见鬼了一样。 她惊恐地睁着眼睛，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什么都不怕的小花总算有了害怕对象。 这动作让丹尼尔微微恼火，他认为这是对艺术的不理解和不尊重，道：“演奏台上见真章吧，我知道你是大宇娱乐的签约艺人，欢迎跳槽。”说完，他迈着绅士步离开了。 小花心中疯狂呼唤好男人连城。 她连鬼劫即将到来的恶鬼都不怕，却怕了这样一个超级变态。小花眼睛里甚至闪着委屈的泪花。 “连官人，你在哪啊……” 连城正蹲在走廊里研究着玉面画好标记的乐谱。他手指在光滑的纸面上轻轻摩擦，滑到了圆圈的位置：“第二乐章，大提琴C和弦，第2个音阶Mi……这都什么玩意？” 他觉得这张纸比鬼剑术的剑谱还难读懂，每个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就傻眼了。 这是玉面推算出来鬼劫开始的时间。 连城掏出随身携带的心意罗盘，他心中默念三声鬼劫，这次心意罗盘没有让他失望，司南飞速的旋转起来，大概几秒钟后连减速过程都没有，骤然停止，司南的柄斜斜对准了乐谱上玉面画的圆圈。 圆圈突然微微发出红光，连城下意识看去，依稀在红光里看见了个“鬼”字。 他感觉似乎被天目派的人骗了：“破罗盘到底有什么用……” 话音未落，罗盘再次开始旋转起来，然后稳稳地指向了连城身后的走廊。墙壁上的简易地形图标注着，这条走廊尽头是舞台的副控制间。 大剧院的内部结构非常复杂。 主控制间正对着舞台，电脑操纵，通过线路远程连接大剧院的灯光、荧幕、以及众多可以移动的机关，例如帷幕开合。而副控制间处于舞台的正上方，是个简陋得连顶棚都没有的手脚架，上面仅有些纯机械结构的控制杆，用来在电脑失灵的情况下紧急控制舞台。 表演厅侧门的缝隙突然传出声。“第一乐章……” “这么快就开始了？” 连城不做犹豫，立刻匆匆赶了过去，没留神，走的却是个错误方向。 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大厅中，苟总小心翼翼地躲避着保安和警卫的巡视，这种地方是绝对不允许携带宠物的。它对自己的身份很有自知之明，今天来这里主要是为了看表演，偶遇狐狸美人是意外惊喜。 苟总决定双管齐下。 看表演的正事不能耽误，但也要找得到那位躲藏在观众席位里的狐狸美人。它对大剧院的地形非常熟悉，轻松地绕过了摄像头和巡逻的人，悄悄来到了副控制台，也就是舞台的正上方。 这里视野最开阔，不仅能看到舞台上的场景，而且对观众席一览无遗。 苟总跳到了控制台上，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副控制台在高空上的位置，它对艺术的标准很高，要找到一个隐蔽的绝佳观影角度才行。 它一眼就看见了姿态优雅的小花，这个新人没让它失望，短短不多音阶就成为了舞台的焦点，越来越多的专家和评委老师开始开始把目光投向了小花的方向，想要找到那股非常抓耳朵的小提琴声主人。 由于带有比赛的性质，指挥家兼顾报幕工作，用来提醒这群新人。“第二乐章，复三部曲式。” 乐谱上，大提琴C和弦第2个音阶Mi，正处在这部变奏曲的开头。 雄厚的大提琴声忽然噌响！ 与此同时，迷路绕了一大圈的连城终于找到了副控制室，才一开门，他差点咬到舌头。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只在摆弄操控杆的…… 哈士奇？！ 8) ------------ 122 鬼劫（3/4） 连城惊愕。 这狗看着怎么眼熟！ 苟总发虚。 那老前辈来这干什么？ 关于哈士奇如何使用操控杆的问题，连城暂时不打算过多深究。自从获得铜钱以来，妖魔鬼怪他已经见得足够多，哪怕是再离奇的事情都拥有充足的抵抗力。 一只狗妖而已嘛……狗妖而已。 可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只狗啊！ 连城还没准备询问这哈士奇的动机，正前方聚光灯左侧的黑暗里，陡然突生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阴冷的如同秋雨后的凌晨微风，不像冬日北风那样狂躁，但那股寒意凛冽到了骨子里。 他捏住铜钱，铜钱立刻将属于它的金灵气传输过来，窜到连城的眼睛里。瞳孔顿时染上了一团黯淡金芒，让连城拥有了绝对真视的能力。 这是连城唯一能主动使用的铜钱功能。 在黑暗中，他看见了一扇红褐色的木门。 样式古朴异常，门两侧贴着白底黑字的渗人对联：“天下太平，一见生财。”从红门缝隙中，绝望凄厉的尖啸声不绝于耳。 目光撞见门缝丝毫，连城都有种心凉半截、汗毛乍起的危机感。 这哪里是人能去的地方？！ 抠屁股想都知道门后面百分之百是阴曹地府啊！门上的对子简直家喻户晓，黑白无常的帽子上就是这两幅字。 苟总吓得当时就原地拉了一摊屎，嗷嗷呜呜的夹着尾巴，狗眼里满是惊恐神色。它哪里见识过这场面，都市的安逸生活早就让它忘记了超自然世界的恐怖。 连城才稍稍迟疑，天花顶、墙面壁板、甚至是通风口和输水管，黑雾、鲜血、头发、鬼哭狼嚎等等众多恐怖片才能出现的场景，此时在这里来了个大合集！ 他通过黯淡金眸看见了茫茫多到头皮发麻的厉鬼。 正穿过水泥建筑，向舞台中央逐渐逼近。连城下意识望向观众席，无数的鬼正贴着观众们的身体，跳过肩膀踩着头，如同潮汐绕过礁石一样向代表着岸边的舞台涌过来。观众们仿佛看不见这些厉鬼，依旧神色专注的关注着舞台上的表演。 大提琴声忽然奏响！ 以连城贫瘠的乐理知识，也能听出来这是个“都来咪发”的Mi！ 第二乐章，大提琴C和弦，第2个音阶Mi。 鬼劫正式降临！ 那诡异的红门正处于小花的头顶正上方，散发着让厉鬼们垂涎欲滴的气息。化成旋涡，吸引着周围所有能够行动的厉鬼。 连城知道百分之九十九的厉鬼根本就没有神志可言，全凭本能行事，和生化危机里感染了T病毒的丧尸没有区别，除了会到处撒鬼尿就是吃！根本不讲道理！ 嗷！！！ 苟总忽然跳到了连城身上，狗爪子死死抓着连城说什么也不松爪！妖怪在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时，力量大得惊人，哪怕是连城一时间也没能甩开恐惧到疯狂喷屎的苟总！ 在连城眼中，这只喷屎哈士奇比鬼可怕多了！铜钱大爷在他身上拼命逃窜，生怕粘上了这又黏又热的黄褐色状流体。 你TM拉就拉，为什么还拉稀啊！ 但他顾不上管这狗了。 舞台上。 小花神色越来越专注，而她周身散发的鬼王威压也越来越强，动作、声音、心境甚至是她本身的魂灵，此时在音乐的齐奏下融合为一。音乐这种有规律的空气振动潜藏着非凡魔力。 它对人精神与思维的影响力绝对不比道家法门差，不仅如此，完美得契合自然规律的音乐更是会激发出人潜意识的思考本能。 人天生就是感性生命，小花是人类生命的延伸，她具有着与人类别无二差的特点。 低音提琴铺垫着暴风雨前的最后低鸣，中提琴拉开帷幕，徐徐述说来守夜人的故事，小提琴独奏便是那惊雷，在管乐器的嘶哑而庄重的伴鸣合唱中，在狂风暴雨中化作飞鸟去迎头抗击！ 穿过云！鸟瞰大地！不曾熄灭的篝火依旧摇曳，它意图归乡，那就是它归去的引路灯塔。 小花渐渐明悟，她似乎寻找到了世界中属于她的位置。 不安稳的音符代表着她的迷茫，弦与弦之间的尖锐鸣叫是她对万物周转的质问，我该归何处，我又将去往何方？ 她的琴声从随波逐流，到独树一帜，此时变成了调动全场的唯一主旋律。 管弦的交响将她的疑惑逐渐推向明朗的高潮乐章—— 我，究竟还是我吗？ 连城五指紧握，原本炽热的光剑，在那诡异红门的影响下也逐渐变得冰凉刺骨，他明白不能再拖沓下去。小花的音乐声虽然越来越明悟，她的气息却越来越低微。 他举目四顾，大剧院的厉鬼拼命地做出呼吸的姿势，贪婪地吸取着来自于小花的灵气精华。而更多的还正在鬼王的威压下艰难向小花爬行，待人而噬的阴森目光让连城觉得遍体冰凉。 世间生命，越是接近本能，就越是狰狞可怖。智慧是本能的枷锁，一旦失去了身为人的理智，暴露在阳光下的黑暗，让每个见证者都会如临无底深渊。 连城轻轻按住光剑，缓缓闭上双眼，将心神凝聚于剑光之上，横挥撕裂出半个圆弧。 “破空拔刀斩！” 圆弧状的剑气向四面八方蔓延，接触到厉鬼身体若阳光消融冰雪，顷刻间几百只厉鬼消散在了这记精妙绝伦的剑光下，剑光越来越弱直到消失。 这远远不够。 以连城的功力，最多只能使出三招破空拔刀斩。而那厉鬼，放眼望去不可计数！ 他记得玉面的叮嘱。 想要安稳地渡过鬼劫大关，定要往阴界中走一回，去找到并打碎鬼核。按照这个逻辑，眼前当下与阴界二字最为贴近的，应该就是那悬空红门。 如果有的选择，连城绝对不会轻易踏入其中。更不会带着一条窜稀的哈士奇。 苟总死死抓在连城身上嗷呜乱叫着，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连城纵身跳向了那诡异红门。 “汪汪汪汪汪——” 鬼哭声旁人听不清，但这苟总凄厉的惨叫声清晰可闻，保安立刻去行动起来，想要找到这条闯入大剧院的坏狗。 它若是能说话，肯定喊的是：救命。 ------------ 123 阴界大冒险（4/4） 连城带着苟总向诡异红门纵身一跃！ 嗷嗷嗷嗷！！！ 他忍着哈式狗高音，化作离弦之箭冲了过去。随-梦- . lā距离越近，红门带来的阴寒就越是难以忍受，周围的时间似乎越来越慢，运动的事物趋向于静止，思维都在这刺骨阴寒下变得缓慢了起来。 指尖像是扎着针，极度寒冷的刺痛让连城难以忍受，随着一声大喝，他终于触摸到了红门的边缘。 红门向内突然打开，露出了门后翻滚流淌着的灰红色瀑布。 瀑布里尸骨遍布、骸首狰狞，无数人形的影子想要挣脱这灰红色的粘稠液体，绝望地发出凄冷撕裂的狂喊，就像是在俯瞰一条完全由血肉和尸体汇成的磅礴大河，哪怕是连城胆子极大，在这关头也免不了心生畏惧。 这绝对是地狱！ 空气中无法借力，他没办法后退了！只能硬着头皮冲过去！剑状灵气自动在他周身撑起了凌厉的保护层，但凡接触到连城身体的鬼影都被顷刻间搅得粉碎。 苟总彻底吓傻了眼，它活到27岁还没见过这般恐怖景象。 最害怕的梦也抵不上眼前真实存在的阴曹鬼门。 一头扎进了灰红瀑布，耳边传来一道像是玻璃破碎的轻微声响，连城只觉得身体一轻，像是踏过了某个边界。他奋力睁大双眼，想要看清楚所谓阴界的模样，让他惊讶无比的是，门后并非另一个世界！ 下方还是那交响音乐会的舞台！ 连城还飘在半空中，心中惊疑不定，难道是越界失败了？随后他终于发现了过门后的不同之处。 吱吱吱！ 视野中一只猛虎般大小的老鼠出现在连城即将落下的地方，连城惊骇得差点把手中的光剑甩出去，他这才发现周围一切事物都变得无比巨大，高铁般粗细的钢管，像是摩天大楼一样的控制台，以及深得如同无底洞似的舞台高度…… 不，不是事物变大了，而是他变小了！ 连城一手搂着苟总，用驴式战术打滚的办法卸去了坠落的冲击力。他手持光剑紧张地盯着老鼠，可老鼠似乎没有发现他，吱吱吱地从他身旁不超过几厘米的地方跑过去了。 他望向四周，所有的景象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调，如同隔着玻璃去看。 而那些狰狞厉鬼在阴界里也完全变了模样，有蜘蛛、有麻雀、还有在天上飞的带鱼和翻滚得飞快的大白菜！还有超巨大的蝌蚪，可为什么又是白色的？！ 阴界不是另一个世界，而是现实世界与阴曹地府的叠加空间，他处在奇幻与现实交织的世界夹角中。 连城顿时明白过来，在阴界中看见的厉鬼模样，恐怕是它们的前世来生。可又不太一样，最起码，他就没在现实中看见过会放电的秋刀鱼以及六条翅膀的小麻雀！ 咻！ 鬼蜘蛛发现了连城的身影，对着他远远的喷出蛛丝。 喷丝品种明明是澳大利亚的！这难道还是个外国死鬼？ 连城随手击碎蛛丝，将光剑凶猛抛出，刺中鬼蜘蛛的腹部，在挣扎嘶吼中化作一股黑烟，飘向下方小花的方向，然后消失在了小花的身体里。 玉面说鬼劫就是鬼王与厉鬼的搏杀，你吃我我吃你的残忍竞争。 连城深谙这个冷酷道理，这些被鬼王气息引诱的厉鬼恐怕并没有什么人性可言，杀了也不会产生负罪感。 那就多杀一些吧！ 他起初以为这是杀怪RPG，当他看见冲过来的带电秋刀鱼的时候立刻明白，这是TM的恐怖逃生游戏啊！ 兹拉一声，连城以为是他的便宜儿子给了自己一个爱的拥抱。 头发全炸了起来，浑身上下酥麻无比。他这才知道平时玉面被大黑云全身电疗是一种多么奇怪的滋味。 连城甩了一剑，带鱼理都没理会就冲了过来！鱼脸上的触手挥舞得飞快，空洞的双眼忽然张开，露出了两张尖牙层层密布的大嘴！噗嗤，从这两个嘴巴眼睛里，又吐出好几根带着倒刺的舌头！ 你大爷！ 无论是感官还是心理层面，连城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从来都没见过这么畸形的东西啊！ 连城当机立断，抱着这倒霉哈士奇立刻就往下跳。 他跳的时候，脑中忽然开始飞快的回忆起来——自由落体时间和质量轻重到底有没有关系？TMD，忘了！ 苟总差点被带鱼吓晕过去，它还没缓过神，又要经历超级蹦极的刺激，顿时屎尿横流，因为液体流体与空气阻力大的奇妙缘故，连城一边往下掉，这些玩意一边噼里啪啦直往连城身上拍，还要他脑袋躲得快，要不得被硬生生糊一脸！ 啊啊啊啊！ 这回是连城自己在喊，苟总已经叫的嗓子哑了，叫不出声音。 自由落体中，连城下意识往观众席的鬼群看了一眼，这是他前半生做的最后悔、也是最难以忘怀的事。“啊，我的眼睛，我究竟看见了什么！” 那群诡异又畸形的东西差点让连城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苟总也用一只爪子死死捂住了狗眼，它同样怕狗眼被闪瞎掉！ 还好连城记得玉面的叮嘱，他将心意罗盘从怀中掏了出来，心中狂念“鬼核”、“鬼核”、“鬼核”！司南勺子听命旋转，然后牢牢地指向了观众席。 别吧？！ 那边视觉场面对大脑的刺激，连城真的有些承受不住。他在半空中借助暴风式的技巧，一点点减缓着下落速度，然后不准确地落在了一架大提琴上。 嗡！ 琴箱震动声惊得连城头皮发紧，这时又有只断手形状的厉鬼扑了过来，连城带着苟总跳向了另一个留着古典欧式长发的小提琴手身上。 他特意瞄了一眼这人胸口的姓名牌，叫丹尼尔。 连城不敢往地上落，地板完全变成了一片血色海洋。远远的感觉了一下那里的气息，正在演奏的人身处阳间一点事都没有，但是处于阴界的自己估计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小提琴手肩膀处的西装染着一片血色，滑腻腻的，连城一不小心没站稳，带着苟总哧溜一下顺着琴弓的弦滑了下去。 连城是用脚滑的，而苟总是用菊花滑的。 疼疼疼疼！ 苟总叫的更凄惨了。 一边滑，连城一边在想，这狗怎么这么能拉屎？！竟然还有存货！ 连城带着苟总落在了椅子的边缘，他奋力劈开了一团头发鬼，急忙闭上眼，仅凭借铜钱的绝对真视去感知鬼核的位置。 好像是在观众席的正中央！ 但那边说不定还有什么可怕的家伙，他不想贸然探路，就在这时，连城灵机一动，好像还有个召唤术？ 他把手中哈士奇倒着一甩，苟总菊花里的血顿时全喷了出来。 他朗声大喝：“第七鬼神：邪神之怖拉修！” ------------ 124 最后悔的事（1/4） 哗啦啦啦…… 观众正在鼓掌。 在连城眼中，这群人身旁挤着一群狰狞畸形的怪物还不自知，哪怕瞧一下，五脏六腑都会被惨烈画面刺激的上下翻滚，恨不得大吐特吐一番。 阴界和阳间有着泾渭分明的分割，彼此间互不影响。虽然鬼都贴到了人脸上，但他们顶天会想打喷嚏，或者是身上冷，最坏的情况不过是引发耳鸣。除此之外，阴界事物对阳间的影响几乎不存在了。 但连城的情况大不相同，他越过鬼门关，肉身和精神全踏入进阴界范围。周围的事物看似还是阳间，可他没办法从阳间现实得到任何助力。 他记得玉面吩咐的鬼劫时间，是第二乐章的开始到第四乐章的结尾。每个乐章间都有短暂的整理时间，观众们也会立刻适时的送上掌声。 连城最不想听见的声音响了起来。 “第四乐章……” 时间所剩不多了。他抬头望了眼高空中巍然伫立的诡异红门，必须及时击碎鬼核，然后再通过鬼门关回到现实。三百秒，他只给自己留下三百秒的时间，如果超过这个数字，无论能否击碎鬼核，他都要回到现实。 苟总屁股喷出来的血洒在半空，在法诀的牵引下渐渐成型，凝聚成了一道形态奇异的红色法阵。法阵中央有一红色鬼影，无头，眼睛和嘴巴都生在身体上，它周身释放出的红光，让连城有种力量隐隐增强的感觉。 连城自然自语：“这就是法诀上记载的怖拉修？怪不得只有那么一行小字。”他感知到和这红色阵鬼间的联系，可以随时命令阵鬼做出举动。 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阵鬼带来的力量上的增幅，这只红色阵鬼露出了人性化的恐惧表情。 他还以为是阵鬼害怕鬼核那边的鬼兄弟，可随后他发现情况似乎和想象的有巨大差距。 鬼核的方向，厉鬼们似乎在相互厮杀和吞噬，短短十几秒内彼此融合，然后诞生了一个更加狰狞可怕的厉鬼Plus。 连城第一次微微体会到了无力感。望着有他整个人粗细的厉鬼手臂，还有手臂上密密麻麻能逼死密集恐惧症患者的红色眼睛，他果断怂了，夹着苟总往后退了一大步。 第一。 不管是电影，还是动漫，眼睛多的不好惹。 第二。 连城想起了他常追的某影忍者。这些眼珠子里游着蝌蚪的红色眼睛很难不让他往那个方向联想，他自己的眼睛里没蚊香圈圈，所以八成是打不过。 瞧瞧对面那副狂拽酷炫叼的牛逼模样，再低头望了望胳肢窝夹着喷屎狗的自己，以及胸口和裤子上的黄黄黑黑，造型上就输了。 连城回头望了一眼，有几只鬼几乎要爬到了小花旁边。他闭眼心神出剑，圆弧状的剑气再次向四面八方疾驰而去，将那些不长眼的小鬼纷纷绞杀成雾气。 小花似乎沉浸在了演奏的极乐中，对阴界里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阴界里会显现出厉鬼的另一种形态，连城发现小花没有变化，依旧是恬静少女的样子。小花身后越来越明显的庞大鬼影让连城知道自己又错了。 鬼影闭着眼，看不清面目，身躯庞大得头几乎要顶到了舞台的天花板。 1、2、3、4……总共8只手。 各持着形态各异的……不知道什么鬼东西，有宝剑、有琵琶、有伞、还有只漂亮的花貂。其中四只手是空着的，捏着不同的手型，看上去威严玄妙。 连城打小就熟读西游记！ 这真不是天庭的持国、增长、广目、多闻四大天王？ 巨大鬼影散发着与小花完全一样的灵气波动，双眼隐隐有张开的趋势，从眼皮的缝隙中，隐隐透露出常人不可直视的炽热光芒。 舞台和观众席两个鬼影远远对峙，数不尽的厉鬼在周围虎视眈眈。而连城就站在了最尴尬的对峙中央，前有狼后有虎，如果这些鬼冲过来，第一个遭殃的肯定是他。 伴随着音乐律动，多眼怪步步逼近。连城忍住恶心望了一眼，被密密麻麻的红色眼睛晃得头脑发晕，他很难抵御这种纯粹的精神攻击。 连城给苟总菊花血召唤出来的红色阵鬼，用意念连接下达命令：“怖拉修，去试试那多眼怪。” 红色阵鬼没敢动，它依旧打着哆嗦。 连城以为它害怕这多眼怪。 它能够与连城交流，微弱的念头带着恐惧情绪传来它的话语：“我不是怖拉修，我是阵鬼卡赞的分身……” 不是怖拉修？ 难道是念咒念出错了，还是狗屁股的血不够精纯？连城知道自己搞出来了个乌龙，还是强硬的下达命令：“我让你冲过去！” “我不敢！”卡赞欲哭无泪。 连城气笑了：“鬼死了不还是鬼吗？你怕个屁！而且你还是分身，即便消失了对本体也没有影响吧！” “我是冥河之王怖拉修的祭品，是接引怖拉修降临到这里的路标……”卡赞老实交代了它丝毫不敢多动的原因。 感情这个逗比鬼召唤出来的价值就是被吃掉？ 冥河之王又是什么东西啊！ 连城这才意识到，百鬼夜行图的重心是鬼，不是剑法剑招这一类的附带品。它最厉害的能力是驱使鬼魂、召唤鬼魂，而《五三鬼剑术》里与“极鬼剑术暴风式”同一页的低调法术“第七鬼神怖拉修”，恐怕才是当初连城几乎掀不开书页的真正原因！ 阴界是什么地方？各种鬼的死亡老家！在这种地方召唤冥河之王，连城觉得自己百分之百是玩大了。 嗡嗡嗡！！ 灰蒙蒙的阴界突然开始了堪比十级地震的剧烈震动。 大剧院不受任何影响，但身处于阴界的连城苟总以及众多恶鬼，仿佛掉落到滚筒洗衣机里，连站立的姿势都难以维持。 连城死死抓住了凳子的边缘，他没忘记拉住这只倒霉狗妖，尚有余力，他也不会见死不救。震动更加强烈，他抱着苟总向下跌落，还好有一只空着的鞋接住了他们，才没掉落到灰红色的深渊里。 他没心思考虑为什么有人在表演时会脱鞋。 鬼哭狼嚎无法形容此时的景象。 四面八方传来剪刀刮玻璃般的尖锐声，还有巨浪来临前钟鸣一样的低沉闷声。 下方的灰红色深渊沸腾起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 8) ------------ 125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2/4） 不对！ 连城飞快对比了阵鬼卡赞和多眼怪的差异。卡赞身上没有半点鬼气，只沾了个鬼的名字，它身上是另一种说不太清楚的奇异波动，与寻常厉鬼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不是美国人与英国人的不同，是红毛大猩猩和香蕉间的差距，根本不是一个物种！ 这个法术召唤出来的东西好像和阴曹地府不是同一个体系里的家伙啊！ 多眼怪无视了卡赞，也不怕周围强烈震动，更不畏惧它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怖拉修。它张狂大吼，跨差跨差迈着大步，两只手臂上好几百只眼睛齐齐盯向连城，想要把这小虫子活生生瞪死。 多眼怪的眼睛们中只有小花背后的八臂鬼影。 连城决定学习老祖宗的智慧，来一手以不动应万变。因为他能感知的到，脚底下某个猖狂到极点的大家伙要窜出来了。 他盯着心意罗盘，司南死死指着这多眼怪的胸口。看来正是这枚鬼核的作用才让这些厉鬼彼此融合到一起。 鬼核与鬼劫就像是伴生关系。鬼劫出现，鬼气凝聚之处势必有鬼核的诞生。 连城和苟总一起扒着鞋沿，观望越来越近的多眼怪巨鬼。他突然觉得这群观众沉醉又舒爽的表情咋就那么欠揍呢！要是他们大剧院阴界中发生的事，肯定不能像这样淡定了。 他猛然瞅见了一非常熟悉的身影。 是张海潮！ 这熊孩子的手在裤裆处怎么一动一动的？ 苟总盯着张海潮，觉得那股母狐狸的味道越来越浓，浓到了让它忘记危险，面露单身狗的痴笑。 连城发现事情恐怕不是这样简单。张海潮绝对不是一个敢在大庭广众下发泄财富渴望的男孩子。要不是他观察地认真，发现不了鬼核散发出的鬼气正逐渐被张海潮手腕的某个东西吸引。 他再次抠屁股去猜。知道大剧院的事，并且想收集鬼气的家伙，除了某位想吃鬼想疯了的过期萝莉，好像不会再有谁会做出这样的事。 阴界里发生的危机容不得连城继续去猜想。 多眼怪眼看着嗷嗷大叫的冲了过来，从腰部忽然上下裂开，露出了无数个眼睛模样的圆形牙齿，照着连城就想要一口把他吞下去。 连城早有准备，他双手持剑，摆出了极鬼剑术暴风式的预备姿势。 没等他使出这一招。 空气激荡，血浪翻天，轰然巨响间，几乎和大剧院一样大的鲸鱼前嘴陡然从灰红深渊中破水而出，上颚高抬，一口将卡赞、多眼怪在内的众多鬼魂齐齐吞下去，然后砸在深渊中，再次激起巨浪，转瞬间消失不见。 “这……是……啥？”连城愣在原地。 他估算着刚刚那鲸鱼头的体积，多眼怪大概是十人高，而鲸鱼头以人啄热水、鱼吐气泡的姿势，轻轻的用前嘴抿了一口，就把整个观众席的厉鬼全都吞了个干净。也就是说，几秒前露出的部位，用人类身体来换算的话，估计是前嘴唇的十分之一大小？ emmmm。 连城数学不太好，尤其是立体几何的成绩极差，他有点算不出来怖拉修的真正大小了。铜钱嘲笑着他的目瞪口呆，给连城传输了一连串与怖拉修有关的画面。 怖拉修并非阴界和阴曹生命，是连城把它从异世界召唤到了这里……它天生是鬼魂的绝对克星，而且进食**极为强烈，只要有卡赞等阵鬼呼唤，它就会迫不及待的打破空间屏障，冲出来将看见的一切彻底吞食。 若是不能满足它的进食**，它就会转头吃掉自己的召唤者。 单单用狼入羊圈是不足以形容怖拉修闯入阴界后果的。 鬼核竟然没消失，而是碎成了两半，飘浮在不远处，连城一伸手就把鬼核捞了过来。鬼核原来是环状，此时裂成了左右两个半圆。 小花的气息随之来到了顶峰，残存的厉鬼在吸引下化作阵阵精华融合到了八臂鬼影中。连城感知到周围的阴界正在逐渐崩塌，他是时候立刻离开。 至于那怖拉修……还是先不去考虑了！ 神知道那怖拉修究竟能不能吃饱，连城以后打死也不会再进入阴界，以他的境界若是碰到这饥饿的鲸鱼头，估计连塞牙缝都不够。 他左右手各拿着一半鬼核，胳肢窝夹住哈士奇，顺着帷幕的粗缆绳向副控制台攀爬。 连城质问：“你这妖怪来这凑热闹做什么？会不会变人？” 苟总连连摇头，它做出极其无辜的哈式微笑，吐着舌头一脸人畜无害。它是真怕惹恼连城，然后轻轻一丢把它扔到下面去。 经过此事，连城在它心目中的地位急速攀升到最高点，百年老妖都不足以形容。至少得是千年修为的绝代妖王，随手用菊花血就能召唤出那么大的妖兽，这跟徒手造核弹有什么区别！ 连城跟一只狗也问不出什么话来。但这不代表会轻易放它走。 他费尽力气，终于爬到了副控制室的位置，又借助着墙壁的突起，终于再次抵达了诡异红门处，以进来的另一侧踏入红门，随着细微的玻璃破碎声响起，视野中的事物终于不再灰蒙蒙，恢复了生机勃勃的光彩。 但，为什么会在天上飞呢？ 连城震惊地发现，阴界的出口不在大剧院，而在这不知道多少米高的高空中！他立刻以最虔诚、最有父爱的意念去呼唤便宜儿子！ “吾儿救我！” 大黑云此时正在数公里之外的天上和其他云彩打情骂俏，失望的是这些云彩没一个搭理它，让它倍感作为单身云的孤独。 它察觉到了亲爹的意念呼唤，立刻向呼唤的位置飞速赶过去。 连城抱着苟总正玩无装备跳伞，大黑云以极高的智商计算出了营救曲线，斜斜扎向地面准备在半腰劫停亲爹连城。 就在这种时候，还有几只也在阴界中跟着逃出来的恶鬼，正抱着连城大腿猛啃。 自由落体，感觉到黑儿子越来越近，连城心中稍稍安定下来，他也不禁对这几只不长眼的厉鬼火冒三丈。 大黑云在距离地面还有几十米的地方拦住了连城，为了不伤到亲爹，它没硬生生的拦截，而是轻轻裹着连城，逐渐做减速运动，但速度还是很快，连城一头砸在了地上，好在速度减得差不多，丝毫没有受伤。 看着鬼甚至还想啃大腿根中间，连城气得不行，怒喝。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黑云散去。 露出了一群表情错愕的人，正怔怔地望着从天而降的连城，全被这位黑云滚滚、手持双刀的家伙吓傻了。 8) ------------ 126 马上发财（3/4） 一群人傻傻地望着连城。 我日！ 怎么这么多的人！ 连城第一反应是让大黑儿子带着自己逃，随后他发现……自己的脸好像被人看清楚了！坏了坏了坏了！他拼命去想对策，才看清楚这群人的打扮，突然急中生智，找到了解决当下尴尬的办法。 这是个临时搭建的舞台，很结实，没被他砸出来个窟窿。 他先让大黑儿子以很自然的飘散的方式，离开现场， 台下这群人穿着各式各样的奇装异服，以连城的眼界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帮COSPLAY爱好者啊！这地方不就是五一展览馆后身么！ 放眼可见的海报、彩旗和人物立绘，让他明白过来了这里的大致情况。 连城再次以不变应万变，左右手各持一把圆弧利刃，其实就是碎成两半的鬼核。经过鬼界中一番大战，浑身衣服破破烂烂，非常有后现代主义的魔幻风格。再加上满身染得像是颜料似的血……他突然蒙上了个眼罩。 现场哗然一片。 谁也没看清楚怎么回事，连城降落的速度太快，只听见轰隆一声，黑雾滚滚布满整个舞台，紧接浓烟散去，舞台上便出现了一位手持双刀的血衣男人，面色阴沉如水，气势不怒自威，身旁还有一条红白相间的地狱恶犬，正浑身颤抖，待人而噬。 结合连城刚才喊出口的话。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台下的人先是短暂的目瞪口呆，随后开始欢呼起来。 “牛逼啊！” “我曹，这那个COS社团的？这么叼的！” “暴风伊利丹！”旁边打扮成兽人的年轻小伙激动万分，大喊：“老哥，你这出场方式也太6了！怎么搞的？！” 还好有这逗比强行带了一波节奏，连城感动得都快要哭声出来了。 虽然没有《魔兽世界》中暴风伊利丹标志性的恶魔翅膀，但这种冲击感极强的降临方式，以及至少是一块钱的逼真特效把看COS表演的上千号人都震得不轻。 还好大黑儿子跑得快，还可以用烟雾化学试剂来解释。 也恰好这时候已经黑天了，虽然现场有灯光，但没人知道连城是从几千米的高空一路俯冲轰炸下来的，脚旁边的地狱恶犬吓得直翻白眼，嗷嗷呜呜叫声都不连贯了。 因为先入为主的关系，在漫展的COSPALY现场，出现多么夸张的事，只要发挥脑洞，都能得到脑补式的诠释。 “肯定是趁大家不注意从二楼跳下来的。”一个带着火影头罩的男生大喊。 旁边身穿脱贫致富字样白袍的妹子吐舌感慨说：“这哥们是跑酷运动员吧，为了个表演太拼了。” 舞台上其他COSPLAY爱好者，心里边这滋味说不清楚。连城实在是太酷炫太突然太吓人了，咣当一下砸在面前，任是谁也得吓个哆嗦。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他们这一身自认精美的特制服装，和这位老哥一对比相形见绌。 他们面面相觑。“这谁啊？有谁认识他么……” 众人纷纷表示根本没见过这位暴风伊利丹的扮演者。 连城摆POSE摆得很辛苦，他听见周围人的议论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群ACG圈子里的人想象力真丰富，才多一会啊就把出场原理有理有据地剖析彻底。 装B一十八式打完收工！ 他刚抬脚，发现右脚卡到了舞台钢板中，鞋子破破烂烂的，他悄悄把脚丫子从扭曲变形的钢板抽出来。 舞台下的人看不清，但同台的演员瞧的一清二楚！ “？！” 从二楼跳下来日穿钢板，这位哥不会COS的是绿巨人浩克吧，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先是短暂的沉默，然后演员中有人突然大喊：“又是豆腐渣工程！” 众人的思维火力被集中到了一起，心头对无良开发商的愤怒油然而生，水浇不灭，越想越生气。本来房子就买不起，还搞豆腐渣工程，就连承办的漫展也开始玩这种偷工减料的路子。 是不是不想在GC主义的镰刀锤子下面混了？ 连城踹了脚瑟瑟发抖的苟总，给它使了一个眼神。然后在咔擦咔擦的闪光灯和围观群众热闹的欢呼声中，非知名COSPLAY行为艺术家，连城，正式离开舞台范围。 他才没走了几米，就撞见了目瞪口呆的韩菲一行人。 “韩菲？” 韩菲穿着某动漫的骑士王装扮，染着黄头发，难以置信的望着连城：“老，老师？！” 她们也远远地望见了舞台上突然出现的浓郁黑烟，但由于距离太远了，没看清楚来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连城轻轻咳嗽一声，才准备说话，嗓子哑地像是磨玻璃，他低声说道：“随便玩玩，消遣而已，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这重金属风格浓郁的嗓音把这群业余家伙完全镇住了。 “真专业……”众人齐齐表示，又问韩菲：“你管那前辈叫老师？他带你进的ACG圈子啊？” “他，他是我的武术老师……”韩菲支支吾吾道：“我也没想到他会来这。” 连城才刚走。 这群人猛然反应过来：“你老师不是一直带着眼罩么？怎么认出你来的？” 韩菲愣了。 连城跑得飞快。 他在漫展现场买了身带动漫口号的白色运动装，还好能花钱宝付款。手机依旧顽强的待在裤兜里，没随着这一阵剧烈运动飞出去。如此护主忠心，让连城再次感动万分，决定明天就给它配一个苹果牌的小蜜。 连城在厕所换完衣服，然后叫了辆去往昭平大剧院的出租车，苟总极不自觉的一直跟在他旁边。 司机师傅笑问：“小伙子，才从漫展出来，就去听交响音乐会，你这爱好很广泛啊。” 连城回答：“喜欢动漫和喜欢交响乐没冲突。” “不是。”司机师傅说：“我就是好奇，你衣服上写的那个花式飞机大赛冠军，是不是指的是航模？我也挺喜欢航模的。” “……” 连城下车第一件事，就是借了点苟总的血，把这行字给抹成红色，反正别人也瞧不出是血，还以为是豪放派的艺术涂鸦。 苟总很委屈地跟在他身后。 昭平大剧院里。 表演刚结束，新人们来到后台。还没开始专家点评的环节，但众人都清楚谁会是今晚收获最大的赢家。目光悄悄集中在了这位静静拎着小提琴，面如止水的漂亮姑娘。 小花眸子里的神色更加灵动，那股空灵的气质也越加动人。 丹尼尔又找到了小花，以他标志性的舔琴弓的奇葩方式打着招呼，然后邪魅一笑：“你很让我吃惊，是我遇到过最厉害的对手。” 说话也没忘了效仿大师克莱勒斯的腔调。 他咂咂嘴，忽然觉得琴弓的味道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怎么有点咸呢？ 艺术家有点特别个性可以理解…… 小花轻轻一笑，指着丹尼尔的头顶，似乎所答非所问：“你……马上要发财了。” ------------ RNG！ 零封三星，舒服了！太给中国赛区涨势气了！ 老黑打算庆祝一波，吃吃喝喝，今日就三更啦！各位读者老爷见谅。——2017-10-7 ------------ 127 心满意足（1/4） 小花秉承了猛虎玫瑰集团的优良品质。 无论是荣誉见习保洁阿姨玉面，还是身兼数职的顶头BOSS连城，都有从不说谎的好习惯。她极力像领导学习、向领导靠拢、向领导致敬！ “你真的，要发财了。”小花嘴角微微上扬，精致的嘴角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这话让丹尼尔心花怒放。 他卸下那副傲居的姿态后，面对小花的“夸奖”反而手足无措起来。他笑也不是，这不符合绅士的矜持，但不笑也不是，在女士前面若寒霜更不符合绅士精神。 “那个，啊，哈哈，借你吉言。”丹尼尔笑得合不拢嘴。“若是遇到困难，尽管找我就好。” 小花的表现折服了舞台上所有新人，哪怕以对手身份，也不得不真心诚意的称赞小花在小提琴上的大师级技艺，再考虑到她的年龄，不禁让人肃然起敬。 竞争关系有时候就是这样奇妙。 领先一点点，带来的是羡慕。领先一小步，带来的是嫉妒。倘若距离扩大到了不可逾越的天堑，嫉妒就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无法言表的仰慕。 钱珊扶着自己胖嘟嘟的脸，故作幽怨，吐槽说：“百花，你藏得太深啦！以你这种水平，直接去国家级别的乐团搓搓有余，来参加这种小比赛，简直是欺负人！” 丹尼尔认同这一观点。 虽然大家普遍认为，除了小花以外，就属这个臭屁海龟水准最高。但比起一个起着英文名，梳着欧式古典发型的变态狂，谁不喜欢低调又柔弱的小妹妹？ “你的老师是哪位小提琴界大师？”丹尼尔好奇的问了一句。 小花就是喜欢说实话。 “连城。” “不认识啊……”“是东瀛人还是华国人？”“会不会是老外的华文名？” 小花才不管这些人说些什么。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连城，把她在舞台上的收获一一说给他听。她抿着嘴，手指不经意地频频点着琴盒，等待着时间的到来。 工作人员走进来，客气地对各位新人音乐家说：“各位，请按号码牌上台。专家和老师已经都准备好了，会对你们的表现一一作出评价。如果幸运的话，还可能当场获得大乐团的橄榄枝也不是没可能。” 弦乐圈是个小圈子，人多机会少，大乐团的人数基本是固定的。而且越老越厉害，不存在退休的说法。初出茅庐的新人最渴望的就是进入到大乐团中，借此磨练自己的水平，同时在生涯履历上增添漂亮的一笔。 钱珊挥舞着小拳头，打气道：“百花，华国爱乐乐团肯定会看中你的，加油！在专家面前千万别露怯了。” 丹尼尔撩着头发，再次邪魅一笑说：“大宇娱乐公司和我签约的星鸣向来是死对头，出于职业素养，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下次见面，我会拿出我的真正实力。” 说完，他又习惯性地舔了次琴弓。 那股奇怪的咸味挥之不去。 他头上闪耀着只有小花能看得清楚的金色光芒。小花不禁低声感慨：“这人……怕是要成大富翁了……” 观众席位。 张海潮瘫坐在椅子上，浑身湿透，头发凌乱的黏在脑门，像是刚刚洗个凉水澡。他带着狐仙给的手环，获得了看见鬼魂的能力。 当然没有连城在阴界里见到的那样恶心。张海潮看见的只是些很符合恐怖电影定义的正常厉鬼。 要么是缺胳膊断腿，要么是没有眼睛、鼻子耳朵，或者是七孔流血浑身生蛆。都很有特点，是非常努力的恐怖片优秀演员。 张海潮一动都不敢动，被这些玩意活生生吓了个半死。 他无数次想逃跑，但一想到狐仙的许诺，不仅是为了小雅，更是为了姥爷，他死咬住牙关硬生生的坐稳了，哪怕是有只无头鬼一屁股坐在了他肩膀上，他也打死没跑，更没慌张的大声喊叫。 随着演出结束，那些鬼离奇的在视野中消失不见了。 毛绒手环似乎活了过来，纤维缝隙里隐隐有条黑气凝聚的小蛇到处乱爬。尾巴毛在耳朵里，对张海潮的表现表示赞许。 “呀呀呀，做的不赖！算是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你先把毛发揪下来……” 张海潮扯下一小撮头帘，疼得他龇牙咧嘴。 “哎哟！” 尾巴毛无奈：“我是让你从手环上扯下一根毛发，没让你拽自己的头发啊。算了算了，反正情丝也需要头发，早拽晚拽一回事。等过会你回了家，你在路上找条流浪猫狗，或者去宠物店买一只。” 张海潮揪了跟毛绒手环的毛发，然后小心翼翼地按照吩咐，把自己的头发和这个纠缠在了一起，凝成了条小绳。他奇怪问说：“狐仙大人，要猫狗做什么呀？” 尾巴毛骂说：“傻瓜！你忘了你亲姥爷吗？本主公答应过你，要让你姥爷活在你身边。若是没有个阳间躯壳，你姥爷在这阳气鼎盛的城市里能再挺上一个月都算福大命大。再说了，若非猫狗，你小子敢去太平间偷尸体吗？” 张海潮拼命摇头，生怕狐仙大人一张嘴就让他去太平间玩大冒险。灵堂一样的交响音乐会已经把他弱小心灵折磨得快崩溃了，他万万不敢再到传闻中最容易闹鬼的太平间去作死。 熊孩子作死也得考虑后果的。 姥爷活了，还得到了能让小雅喜欢自己的情丝。 张海潮捏着情丝小绳嘿嘿傻笑，舞台上已经开始的点评也浑然不知。他才不管谁簧管吹得好谁提琴手法拉得差，肯定没有女神小雅吹得棒手法好！ 他边往出口走，边幻想着酒店里即将演奏的双人管弦乐会。没注意到，连城正带着一只气喘吁吁的哈士奇，往他这方向走过来。 苟总虽然是妖怪，但失血过多的劳累和劫后重生的后怕，让它疲惫不堪，走起路来都是摇摇晃晃的。 突然钻进鼻子里的母狐狸味，让苟总精神一震。它立刻扬起脖子，激动得吐着舌头四处张望，想要找到它的梦中美人。顺着味道，它闻到拐角后就是女神的位置！ 苟总狂奔而去，打算以犬科妖怪的方式来一场最激烈最直接的表白，它瞪着眼睛，伸出舌头，勇敢越过拐角，闭眼扑向了女神，最后没撞到狐狸，而是撞到了张海潮的身上，把他扑倒在地。 吸溜。 它感觉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吃下去了什么东西，味道怪怪的，满是狐狸的骚味。 张海潮傻了。 狐仙给他的情丝小绳……被这只哈士奇吃下去了？！ “我TM掐死你！”张海潮悲愤大喊。 ------------ 128 贤者连城（2/4） 苟总觉得晕晕的，爪子站立不稳，随时会倒在地上。 它视野里一片模糊，望向张海潮的时候，隐隐有种说不清的怦然悸动。在彻底昏过去的前一秒，它还在幸福地想…… 这回肯定不是公狐狸了！ 连城抱起苟总，决定把这只来历不明的狗妖先带回家。他望了眼张海潮：“怎么自己一个人？” 张海潮失魂落魄，望着哈士奇，整个人垮了一样，嘴里念念叨叨。 “小雅……我的小雅……小雅啊……” 被狗扑傻了？ 连城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有吸引傻子的体质。为什么和他接触过的人，智商都会呈股庄嘎韭菜的股指线一样大跌特跌，哪怕算上老狐狸玉面，他也不认为这个饿到啃避X套的家伙脑子到底会有多聪明。 以成就评判智商的角度来看。 保不齐…… 傻子哥才是最聪明的吧？！ 连城这时候突然反应过神来，养的几只厉鬼全都事业有成，铜钱吃的脑满肠肥，大黑云也在昭平市找到了云中真爱。只有他这个大领导，彻底荒废了写作，成为整个猛虎玫瑰公司最拖后腿的存在，不管是事业上还是爱情上。 他拖着张海潮，来到大厅最后排，把这个失了魂的熊孩子拍在椅子上。自己饶有兴致地看起评委点评环节。 专家们眼光刁钻，评语辛辣。把一小姑娘说的呜呜哭，又把一小伙子骂的脸通红。过了会，终于轮到小花上台了。 哗啦啦啦…… 人站在台上还没说话呢，底下先送上了一片掌声。 小花淡定自若的神色引得专家老师们更加赞赏，她本身出众的外表和气质也在大家心目中增添了很多印象分。 “你是我见过最有灵性的天才，基本功好到了让我嫉妒。”浦东爱乐乐团的邓老师故作酸溜溜的语气，开着玩笑。 天马音乐的总经理严肃道：“钢琴有郎朗。小提琴的空白就等待你来填补……” 不管这群人怎么夸，小花永远是“他强任他强、我日我的羊”这种风轻云淡的平静，脸上看不到任何骄傲和自负。一开口，自带空灵混响的音色撩的众人心头发颤，对小花更加高看。 连城在底下边听边点头，像是夸奖自己一样。“对，没错。接着说，不够准确，多夸两句……” 公平公正的点评环节赫然变成了小花的表扬大会，按捺不住激动的专家们恨不得把全部问题都问得清清楚楚。 而最重要的，就是小花的老师。能教导出琴技和人品双双优秀的学生，老师的身份引起了广大程度的好奇。 小花这次没提连城的名字，而是说—— “他是我的心上人。” 观众席响起了一连片叹气声，不仅是男同胞，就连女同志也在小花的魅惑下，失落得痛心疾首。 即便是笑得脸开花的老方也忍不住面部肌肉抽搐，他对连城这家伙羡慕得牙痒痒。有钱有势还有这么漂亮有才的女朋友，这种人生赢家为什么不原地去世呢？ 王奋凯翻着白眼。 低声骂：“大宇娱乐真是吃了狗屎运……丹尼尔可不比这个百花差多少。” 浦东爱乐乐团的老师听见这话，突然转过身，全然没了起初那种熟人的客套，她严厉批评道：“王经理，要说丹尼尔是奇才，那百花就应该是大师。我决定了，这个推荐名额给百花！” “您怎么能！不是约定好……”王奋凯急了。 浦东爱乐乐团的女老师不再搭理他。 老方哈哈大笑：“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王奋凯脸色铁青，气得手指头发抖，但没话能反驳。 交响音乐会最终在专家、老师和职业音乐经理对小花的追逐中结束了。 昭平大剧院侧门。 小花避开了众人视线，在这里找到了连城。她笑得很甜，双眸带情，似水连波，双手藏在腰后，望着连城却故意一句话不说。 连城不自然地笑笑，偏过目光清清嗓子，他刚想说些恭喜的客套。 张海潮突然哀嚎：“连哥啊，连哥啊，连哥啊，你有没有什么让狗催吐的药。我的心，痛啊，痛啊，痛啊！” 连城感觉这熊孩子叫得像交配失败的狒狒。太破坏气氛了！ 小花抿嘴一笑：“连城，谢谢你。” 连城最听不得谢谢，他左顾而言其他：“应该的，领导对员工应该的……现在的劳动法太严厉了，做什么事也不能违法呀，你说是不是，这我都知道……” “你知道你爱我。”小花突然说，然后脸上一红。 连城傻了。 小花晋升到鬼王境界，别的提升什么不清楚，撩汉子的功力倒是涨了十足。问题是，问题是……鬼为什么能脸红呢？ “又来歌词。”连城摆摆手，道：“以后多学点励志类的歌曲，领导告诉你的话，一定要认真听啊。” 小花轻轻说：“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也只有你说的，我才会听。” 完了完了，少女养成游戏通关了！ 连城一手拽着张海潮，一手抱着哈士奇，身旁跟着小花。他用肩膀夹着手机，给司机陈实打了个电话。 “人呢？我们在昭平大剧院C门。” 陈实不好意思道：“车……车行把车收回去了，说是他们那边手续出了点问题。但换车要交钱，我就没答应。” “尽快找一辆车吧。”连城吩咐说：“什么都行，若是麻烦，我就先打车回去了。” 陈实哪里能让老板打车，急忙道：“陈哥，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二十分钟后。 连城坐着一辆熄着灯的113路公交车停在了大剧院门口。 陈实挠头憨笑解释说：“我叔是干这个的，恰巧那时候我离113终点站不远。一开口就借过来了……这个不花钱，连哥您都不用报销！” 他还在为老板省下钱而沾沾自喜。 连城终于体会了光明正大不投币做公交车的感觉，是有点舒服啊…… 回到小红楼。 一脚把熊孩子张海潮踹回家，他牵着小花回到了三楼。 小花晋升鬼王获得了不少新能力。 而且关于在阴界中他看见的小花真身，还有说不清的疑惑等待搞清楚。 ------------ 129 活着就是折腾（3/4） 张海潮在床上死去活来的打滚。 哭的比晋级赛失败还要凄凉。 尾巴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对他说：“我再给你一根就是，你这小不点真是的。但要记得，这情丝虽然效果卓群，但一定要小心使用。它能让被使用者爱上你没错，可你要知道它的原理是什么……” 张海潮眼泪汪汪地说：“谢谢狐仙大人，我一定会小心。” “哎呀！你这样的家伙我见的多了。总是把警告和提醒抛在脑后，然后酿成大错。情丝不是没缘由的虏获爱意，它只是能让你变得更符合被使用者的审美，在这个基础上，结合术法，才能让你成为目标的梦中情人。”尾巴毛小声嘀咕。 张海潮一愣，欣喜问：“小雅喜欢电视上的男明星，那岂不是我会变得更帅？” 尾巴毛还不知道第一条情丝小绳被哈士奇吃进了肚子里。“作用效果也看被使用者的境界吧。反正都是些凡人，你也不用怕那么些。以后小心点，千万别再搞丢了。现在，把手环放在窗户边上！” 张海潮老老实实照做。他把窗户支开一条缝隙，找了块橡皮，把毛绒手环压在了窗户外侧的边缘上。 孙姥爷忽然从床底下飘出来，问：“外孙，床底下哪里的那么多纸团？你是身体不好感冒了吗？” “不是不是！”张海潮摇头又点头：“是是是，感冒了！” 眼看着孙姥爷的影子比前天要淡薄许多了，他和蔼笑道：“年轻人也要多注意身体。姥爷待不了太久了，再最后看看你爸妈几眼，找个合适的阴天回去白青山的老坟里。以后你要是想姥爷，没事就去看看吧。” 张海潮说：“狐仙答应我，它要让你永远的活下去。” “狐仙？！”孙姥爷眉头一皱，周身忽然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力，怒喝：“哪个不长眼的旁门小妖，敢来哄骗我的孙儿！” 张海潮连忙解释说：”姥爷您先别生气，狐仙它是好人，帮了我好多的忙了。” 孙姥爷铿锵有力：“不行！我非得亲自见上一见，否则心头难安。妖魔鬼怪没什么好家伙，它们诡计多端，指不定在暗中窥探什么。海潮，你说的狐仙在哪里！我哪怕拼上这老骨头，也不能让它伤害你！” 尾巴毛从张海潮耳朵里飘出来，尖声道：“哼哼哼，葬在风水宝地的半步鬼王？怪不得神智如此清楚。你这身子，多在阳气鼎盛的城市里再待上几日就要魂飞魄散了，哪里还有力气和我计较？” “你就是狐仙？” 孙姥爷双目怒然一瞪，作为退伍老兵的豪迈血气涌上来，毫无胆怯，牢牢护着身后的张海潮，无论如何也不让步分毫。 尾巴毛说：“我才懒得和你这种小不点计较。我成道的时候你老祖宗还没出生呐！你孙儿替我做事，我理当报答。这小子做的不错，本来还想找机会给你寻个凡人的身子，现在我这好心情没啦，你就去当二十年的小猫小狗吧。” 它对张海潮吩咐：“想让你姥爷活，要么把他送回白青山的老坟里。要么就快去寻来一只猫狗，我把他三魂七魄都送进阳窍夺舍，也算能陪在你身边。” 孙姥爷是个明事理的老人。 他知道自己可能错怪了这狐仙，但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妖怪。他固执地皱着眉头，老言不发，对于或许要变成猫狗的事实毫不畏惧。 只要能陪在亲人身边，哪怕只能活一天，也是值得！ 孙姥爷要是老老实实待在老坟里，最起码还能苟延残喘个几十年的时光。但他太害怕那种孤独，太想念家人了，一旦得到机会，哪怕代价是生命仅存数日，他也要拼上一口气，再多看家人几眼。 只有死了以后，才会醒悟活着的陪伴是多么珍贵。 张海潮不理解姥爷的做法，他隐隐中还在埋怨姥爷对狐仙的冒犯，求情说：“我姥爷他就是这个性格，您给他找个人的身子吧……” 尾巴毛嗔怒：“休要多言。我从不出尔反尔，说是猫狗，那定是猫狗。” 张海潮也没了办法，他只能依言照做。他没注意到，用橡皮压在窗户外面的毛绒手环，悄悄的被人用鱼线钓了上去。 玉面捧着手环按在鼻子上，狠狠的吸了一大口，像是一个礼拜没碰过烟的老烟枪，露出舒爽又解脱的愉悦表情。“这味道不错，产地不亏是阴界，就是够劲！” 她哼着歌，把手环戴在了自己纤细的手腕上，左右看了看很是满意。 “就是这鬼劫后哟，某些捉鬼人又要不安分啦……” 懒散地抻个懒腰，玉面蜷曲在墙角，枕着尾巴，怀中又抱着几条，打了个哈气，不一会便悠悠睡去。 隔壁。 窗户外野猫喵喵叫，屋子里安静得落地听针。 连城与小花面面对坐。 他被小花平静如水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明明一句话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小花带给他的压力堪比玉面刚从棺木中跳出来的时刻。 “嗯，渡过鬼劫后感觉怎么样？”连城率先开始尬聊。 小花眉头微蹙：“说不太清楚……就好像是……有一些想法忽然通透了，知道了自己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 “对。我是我，可我又不是我。我渴望得到认可，又畏惧注视，不想被关注。我祈求安静，却享受嘈杂的欢闹。我宁愿选择逃避，但心中有股声音告诉自己，面对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这种滋味很矛盾，总让我觉得自己活得很……虚假。”出了她的真实感受。 连城听见这些话，第一次真正地把小花当做与自己平等的人类去看待，而不是供他赚钱的鬼员工。话语中潜藏着矛盾和迷失，这些都是每个人经历过的复杂情感。 小花越来越人，而不是鬼。 连城问：“你那你觉得怎样才能算活得真实？” “多行善事。”：“他人即地狱，若是能让地狱鲜花盛开，接引彼岸，人人通达快乐，获得功德消去业力，岂不是很好吗？” 连城回忆起了阴界中他看见的八臂鬼像。与其说是鬼，形象恐怕更接近佛教传说里的菩萨和佛陀，而手中拿着的宝物又有点像道教传说的天庭四大天王。 他觉得，小花的前世恐怕不是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那就听你的。”连城使出了老技巧，以不变应万变。“你打算捐款？还是创立爱心基金？我可以帮你。” 小花指了指窗外。“我想先帮帮那些流浪的小家伙。” 玉面哈气连连地走了过来，她大大咧咧地坐在小花对面，对连城说：“她这是想功德成圣，鬼王的本能而已，你这小不点别太多在意。我建议你多帮帮她，攒些阴德，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 连城暗暗感叹。 人活着就是折腾啊！ 8) ------------ 130 小花的爱心商店（4/4） 连城最想知道鬼王相比于寻常厉鬼有哪些不同。 玉面让他别着急，拉着小花一起回到了卧室。小花本来还抗拒，听见玉面在她耳边一阵低语，惊愕地点了点头，然后才任由玉面牵着自己的手，去了狐狸的房间。 要不是玉面再三保证，连城肯定会拦下来。 “本主公说到做到，肯定不会吃了你的小情人。这给你急的呀，我找她是有正经事，而且是男人不能参与的正经事！” 男人不能参与的，能是什么正经事？ 连城猜不到。 他接到了老方打来的电话，电话中老方向他传达喜讯，说：“百花这次参加交响音乐会太成功了！我刚刚详细打听过，几乎所有顶级乐团和音乐学府，都有意向百花抛出橄榄枝。公司知道这机会难得，借着这风头抓紧炒作，同时正赶紧联系综艺节目，把热度彻底搞起来。但有一点得先征得您和百花的同意，公司对百花星途得大方向意见是卖人设，您问人设是啥？人设就是一直被强调的某一点人物特质，强调到一定程度，这个特质就和这个人有了不可分割的联系，提到这个特质就能想到这个明星，提到这个明星就能想到这个特质。我这么解释够通俗吧……” 连城总算搞明白了大宇娱乐公司的路线图。 老方又说：“问题是，我们不知道百花想要什么样的人设？公司定的路线她不见得会喜欢。苟总吩咐过，百花和其他新人不一样，凡是得先征求本人同意才行，所以公司这边就没贸然行事。这是很着急，一旦敲定好，所有计划才能随之运转起来，包括综艺啊、走秀啊、小道消息什么的，必须先敲定人设！” 人设？ 连城仔细琢磨了一下，这确实是个行之有效的便捷方案。卖人设，说白了就是在平日扮演一种粉丝喜欢的角色。因为人都是情感生物，一旦产生了共情，标准能低的感人。 小花有两大梦想。 第一，当明星。第二，突发奇想，做好事攒功德……连城突然联想到了一个绝佳人设。 他在电话中对老方说：“你觉得陈光标怎么样？” 老方一口大气差点没喘上来。 “我……老哥，您能不能别逗我啊！陈光标咋回事，你心里还没数吗？这人设一崩就崩的贼彻底，救都救不回来啊。而且做好事又能怎么样，做好事就一定有好报吗？娱乐圈有几个老好人，全都是老油条。你做好事高调，那是招摇炫耀。做好事低调，又没人知道，别人还以为你过气了。当明星和做好事这两件事本来就是冲突的，即便你好心好意，在大部分人眼里也是作秀！更别提群众对女明星的容忍度要远低于男明星，女明星犯错是臭一辈子，男明星犯错道个歉打个哈哈就过去了。您可千万别这么草率啊！” 老方的尽心尽责绝对符合他作为经理的身份。他虽然话说得多，磨磨唧唧，但句句属实，丝毫没有忽悠人的意思。 连城也就是开个玩笑，他才不会让小花去当什么陈光标。 猛虎玫瑰公司赚钱是没做，但也要赚正正当当的大钱。人活一世，为名为利。而且按照铜钱吞钱的速度，他要是不努力刻苦的赚钱养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这阴险的小畜生生吞活剥了。 连城对铜钱很了解。它不是人，没办法讲道理。有钱吃钱，没钱吃肉，理所应当，才不会顾及感情和关系。 “我再想想。”他对此很谨慎。 老方回答：“明天之前告诉我就好。公司方面的意见是贫穷的天才少女，情商奇低的那种，说白了就得在综艺节目里装傻子……”说了一大通，他才挂断电话。 连城捏着手机仔细一合计。 要说鬼干别的可能还有问题，尤其是小花这种经常缺心眼的。但装起傻子来，恐怕没有谁能比百鬼夜行图里的这帮家伙更擅长了。 小花不用装，都很傻！ 比如说…… 连城躺在沙发上小小睡了一会，睁开眼睛就看见个披头散发的大脑袋飘在自己面前，吓得他差点来一招拔刀斩。 小花对此表示不负责：“我就是想看看，打呼噜挺有趣，没见过。” 鬼吓人很正常。 可连城根本受不了这个。他捂着扑通乱跳的心脏，没好气说：“大清早你不睡觉吗？”说完这句话，他在心里边骂自己傻哔。 鬼睡个P的觉！ 小花奇怪地看了连城一眼，说：“玉面让我叫你起来的。” 连城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端着牙缸，呼呼刷着牙：“那狐狸精又有什么计划？昨天晚上你们俩到底说什么了？” 小花说：“她特意嘱咐我，如果你问这个，就让我告诉你。” 连城面露好奇，急忙追问说：“她说什么了？” “你是傻哔。” “我……” “她说了十多次呢，我就挑这个她说得最多的告诉你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小花歪头疑惑。 连城知道他又被狐狸给耍了！ “玉面就没提什么正经事？” 小花掰着手指头：“哦，她问我想不想做好事赚功德，我说我想，而且想帮帮外面那些无家可归的小猫小狗。她说可以，让我自己去抓。” “然后呢？”连城忽然有种极为不妙的预感。 小花老老实实回答：“我昨天晚上把附近所有流浪猫狗都抓过来了。”话音未落，就听见他自己的卧室里忽然传来一声兴奋大喝。 “出来吧，我的子子孙孙们！” 卧室的门突然被玉面一脚踹开，一眼望去，全是毛茸茸的小脑袋，刚才有玉面的隔音法术，所以连城才听不到这群流浪猫狗的叫声。 汪汪汪！喵喵喵！ 玉面手里抓着一把肉干，大笑着往连城身上一扔。 连城第一反应是，他的卧室彻底毁了。第二反应是：“儿子，给老子电死她！” “汪！” 忽然一声雄浑的叫声镇住了场面。 是苟总！它本来躲在沙发底下休息，突然被这些小动物吵醒过来，恼怒异常，一声资本主义狂吠把这些无产阶级吓得不敢乱动。 连城拎着瘫软成泥的玉面，含怒质问：“你到底想搞什么鬼！” “你才想搞鬼，我只想赚功德！”玉面腮若红潮，声线颤抖道：“鬼王能点醒动物灵智……嘶……这些猫狗很多注定早死，要是被救下来……啊……送到好心人手里，也是功德……哎哟……功德一件！鬼是她抓来的……嗯哼……你要电，也该电她！” 小花很无辜的说道：“玉面说让我开一家宠物店，我很饿，需要功德。” 连城一拍脑门。 这群妖怪，真TM没事找事啊！ ------------ 131 作死真的拦不住（1/3） 甄萱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出租屋，小红楼201。 老楼房隔音一般，尤其是同层的房间。隔着墙壁，甄萱都能听见有个熊孩子在鬼哭狼嚎的惨叫，窗户外也传来“小雅啊，我的小雅啊”之类的靡靡魔音。 她知道这小子刚才去看交响音乐会了。 不是甄萱能掐会算，而是张海潮这两天，几乎每天都会冲着窗户喊“小雅小雅我爱你，音乐会上见到你”，她想不听见也很困难。 “这鬼地方我真是快要待够了。”甄萱胡乱地抓着头发，挠成鸡窝的形状，她委屈的吭叽了两声，然后躺在床上装死。 师傅段红袖让她争取未来师妹小花，这把甄萱这位BKB48的乐团主唱难为坏了。 让她唱歌擅长，跳舞也不错，用重金属嗓音装大砍省的老姐喊个麦也能做的到。可她万万不知道，该怎么从楼上那位神秘哥们手里，把某个叫小花的妹子骗过来。 甄萱对付男人的手段数不胜数，勾引女人的领域她还没开始涉及呢。 百合花盛开……不是想开能就开。 磨豆腐也得用点技巧不是？ “怎么办，怎么办啊！”甄萱头疼的要死。 她想去云北市，想去浦东市，想去香江，想去流行文化盛行的国际大都市，那里有劲爆的音乐，有刺激的舞会，有粉丝有现场，有数不清的物欲横流。没有哪个明星能离开了这些东西活下去。 昭平市虽然是大城市，但在娱乐方面比起华国四大城，还是差了点火候。 望着白漆脱落的天花板，甄萱深深叹了口气。 “铃铃铃铃！”单调的手机铃声把她惊醒，拿起来，上面是一个很陌生的电话号码。不是她常在的云北市，而是南洋省昭平本地的手机号。 甄萱接起电话：“您是？” “萱萱，你到昭平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手机另一头的深情款款让甄萱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 她搓着鸡皮疙瘩，恶寒万分：“石一仁你能不能说人话？” 甄萱一听声音就认出来了这是谁。 金石传媒集团的继承人，有名的花心公子。常常混在娱乐圈里，和许多女明星眉来眼去，小道传闻他还和大概两个巴掌数不清的女人保持着长期暧昧关系。 男人好色称不上坏，但他这样，也绝对不算什么良善之辈。 在某次舞会上，甄萱那时候才拜师段红袖不久，功法入门，正是自鸣得意。石一仁花言巧语惹到了甄萱，她恶作剧地对这公子哥使出了魅功，把他搞得神魂颠倒，在舞会上大出洋相。 也因为如此，石一仁彻底缠上了她。 “我求求你离我远一点，OK？”甄萱勉强忍住骂人的冲动。 石一仁毫不在意，轻笑说：“萱萱，你这样可不太礼貌啊。你是赫赫有名的当红偶像，怎么能这样对粉丝？我最近新逢喜事，心情不错，要不咱们出来喝两杯？恰巧有个综艺节目组的制作人也想请我喝酒，一起凑个局吧。” 甄萱最烦有人拿什么狗屁制作人、导演、董事长的名头来压她。更何况是从石一仁这种花花公子嘴里说出来的话。 傻子才会信，肯定不安好心。 可甄萱又不能贸然得罪了这人。金石传媒在国内影响力巨大，得益于创始人石仲文白手打下的浩大家业，短短几年内乘风破浪，金石传媒的威名越来越响亮。频频从达科手中收购院线和大型购物广场，显示出石仲文的意气风发，也让圈内人对这家企业更加高看。 段红袖也不敢轻易开罪金氏传媒，她也不想给师傅惹麻烦。 甄萱不想在饭局上多牵扯，转移话题道：“石先生，你说的好事是什么？说来听听。” “还能是什么，就我那倒霉弟弟呗。终于开窍，不再瞎做导演梦。决定老老实实去国外读大学了。”石一仁不避讳这一点：“他输了，我赢了，我能不高兴吗？” 甄萱听过石二柏的名头。 昭平有名的大傻子！去棋子山拍剧，结果被自己剧组的人打成了重伤入院。这种人，能不傻吗？ “恭喜恭喜。我在昭平这边还有些通告，暂时没太多时间陪你了。有机会再说吧。”甄萱敷衍着。 石一仁也不生气，笑说：“我就知道，你性格一点都没变。不和你多绕弯子了，酒局是逗你的。我今个找你是问个事，你肯定了解。” “什么事？”甄萱暗暗松了一口气。 石一仁说道：“你师傅牵头让大宇娱乐公司签了一个新人，叫百花。我刚在音乐会上见到她本人了，小提琴拉得很棒，很漂亮很符合我的胃口。你是知道的嘛，我这种混蛋花花公子，肯定见猎心喜。帮我认识认识？” 甄萱疑惑反问：“你从哪里听说我认识百花？” “猜的。”石一仁哈哈大笑：“你这下承认了。段红袖这人从来不放空炮，她让你来昭平，恐怕也是为了这件事吧？告诉你师傅，这人归我了。不对，是归我们金氏传媒了。我家里缺个小提琴手，你是知道的，我这人喜欢艺术嘛。” 甄萱冷笑：“想太多。” “什么叫想太多？”石一仁笑呵呵说：“一个大宇娱乐，在昭平市有点小能量，放在华国他屁也不算。我查过百花的资料，孤儿院长大，什么背景都没有，她不接着金石传媒的橄榄枝，还能去哪里？这么说吧，谁敢跟金石传媒抢人，最好掂量一下自己。” “百花背后的人你得罪不起。”甄萱不是有意激将，她只是起了点善心，不想见到大麻烦发生，所以才提醒石一仁。 因为石一仁也没对她做过什么坏事，除了很烦人以外。 “我现在开车去找你。”石一仁说道：“胜利路9号对吧？我打听到你在那租了个房子。堂堂大明星住这么破的烂地方，真是的。敢惹我的还没出生呢，怕什么。” 甄萱急了：“我最后提醒你。那不是你招惹得起的对象，他可以无视法律，无视规则，哪怕是杀了你，也没人能查得出来。权势在他面前连狗屁也不是！——嘟。” 电话被挂断了。 甄萱嘴角抽搐着，自然自语：“师傅啊，有人找死……怎么办啊！” ------------ 132 太残忍了（2/3） 连城永远猜不到玉面的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她除了网购败家，就是看电视打游戏，根本就不符合转世大妖的身份。 按常规的套路，从棺材里蹦出来的老妖怪，应该先吃几个人助助兴，抓些童男童女来炼丹药，然后再去灭个名门大派，可惜斩草不除根，无意留了个绝世天才，结果天才努力修炼，千辛万苦，披荆斩麻，最终没考上三本，含恨搬砖。 投入到资本家怀抱的老妖怪对此哈哈大笑：“年轻人，你恐怕还是不知道钱的厉害吧！来给我打工，我养你啊！” 结果天才忍辱在妖怪的公司打工，屡屡被身为董事长的老妖怪欺凌、侮辱，含恨之下甩了老妖怪一巴掌，怒吼：“请你自重！” 老妖怪不怒反笑，感慨：“很久没见过这样纯真不做作的少年郎了……” 嗯，应该是这样的剧情才对。 连城很希望扮演这少年郎。可惜演技不过关，而且玉面这狐狸精除了花钱以外什么都不会做，一百年也当不上总裁。 他甚至开始怀疑，当初把她绑过来究竟是不是中计了。 一屋子的流浪猫狗让连城头疼不已，他大白天没忙别的，联系就近一家很有名的宠物医院，然后租上一辆五菱宏光，把这些小动物都拉过去打疫苗和驱虫。 小花今天没事，直播晚上才开。她也觉得无聊，所以跟在连城屁股后面，帮忙处理这些事情。她不嫌这些流浪猫狗脏，在后座上用小零食逗弄着它们。 连城意识到了鬼的优越性，根本就不怕得病，哪怕是寄生虫，一沾上鬼气就死的不能再死。他修炼了这么长时间，还饱受颈椎病、口腔溃疡和海绵体增生的困扰。 “抽空问问玉面……”他很在意身体安危，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康福德高宠物专科医院。 接待他们的是国际帝王动物爱心保护主义协会，首席动物病理研究专家，汪给达博士。一个微胖、不苟言笑的壮年人，大概三十多岁。 汪给达手一伸，护士立马就知道把狗抱过来，他摸了摸狗脖子，皱眉说道：“呼吸道有问题，可能是细小。” 连城对小花说道：“这就叫专业！” 小花对什么都感到很好奇，她问护士：“他在做什么呀？” 护士很认真的回答：“号脉。” “？” 连城很难接受这个回答，他尴尬地笑了笑，问：“汪博士，您是什么院校毕业的啊？” 汪给达专注地给流浪狗做体检，他头也不抬的回答说：“奉京医科大学，中医药、兽科双博士学位。” 厉害了。 练成无言以对。 汪大夫给动物检查的速度很快，对应每一只流浪动物，他严谨有序地在表格上打着勾，然后告诉护士去调配相应的药剂。他突然眉头一皱，问：“你们应该也是动物爱好者吧？” “不不不。”连城坚决否认：“我打算开一家宠物商店，以免费领养的形式把这些动物送出去，攒攒人品和阴德。” “哦。”汪大夫点着头：“那你愿不愿意好人做到底？” 连城奇怪了：“说说。” 汪大夫说：“为了健康和疾病等方面的考虑，成年猫狗最好做阉割。要不然发情期会闹出很多乱子，并且阉割也能增加它们的寿命，好处非常多。” 听见增加寿命，还对健康有益，小花忍不住当即表示：“我同意！” 连城不是在乎钱，但他必须说清楚：“老妹，您知道阉割是干什么的吗？” “不知道啊……”小花弱弱回答。 连城竖起中指，另一只手摆出了刀的姿势，咔擦往手指头上一劈，动作迅猛熟练，惊得汪大夫脸色突变。 “就是这个，很残忍的。” 躺在手术台上的小狗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似乎很有灵性，也被连城吓得不轻。 小花恍然大悟的点着头，语气真诚道：“反正没用，这样岂不是更好吗？而且二楼那家的猫也被这个了吧？” 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没把的不知有把的苦！ 连城把信用卡拍在桌上，颇有古时候主审官扔斩立决的架势。他对小花的决定表示高度尊重：“那就阉！” 隐约间，他似乎感到了胯下传来一股说不清的恶寒。 连城摇摇头，急忙把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清除出去。然后带着小花来到休息室，等待着汪大夫和其他兽医处理好这些流浪猫狗。 一共有二十五只，十四只猫，十一只狗，没品种和品相可言，都是杂交出来的串串。 趁着等待这段功夫。 连城问小花：“玉面说你能点醒这些动物的灵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花撑着脸蛋，歪头说：“就是把它们变聪明。” “原理呢？”连城也很想把自己变聪明。 小花极其无辜的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我想拿客厅那条狗狗试一试，但是它好像一点也不笨，不用我帮忙。” 那条哈士奇是妖怪！ 连城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选择性的把这妖怪忘掉了…… 小红楼。 苟总像是毯子一样四仰八叉的铺在地上，眼神无奈，心甘情愿地充当某只狐狸的临时暖脚垫。 “毛很漂亮。”狐狸玉腿横陈，用脚指头逗弄着苟总，道：“就是本体太丑，修为太低。连化形都没有，难为你在凡尘俗世里闯荡了这么久。” 苟总回答：“汪！” 玉面一听，笑了：“你说你还有家公司？” “汪汪！”苟总拼命点头。 “帮我一个忙。我可以答应你个小小条件。”玉面笑眯眯的，声线婉转诱人：“我呀，太饿了。在封印里憋屈了这么久，肚子咕咕叫，可怜的不得了。小狗狗，你帮帮老祖宗我，用你的势力和渠道，找几个事业发达、气运亨通的家伙……” 玉面的小舌头贪婪地舔着嘴角，轻声道：“当我的下酒菜。” 苟总傻眼了。 狗眼里这个馋嘴小萝莉，若是没猜错的话，绝对是从古时候活到当代的超级老妖怪，周身散发的那股与生俱来的残暴气息，可不是连城随便杀杀恶鬼就能学的来的。 苟总的狗鼻子很灵敏，它从玉面身上嗅到了让它浑身颤栗的危险。 现代的妖怪早就习惯了安逸的都市生活，而玉面依旧保留本性。她坏声催促着：“休要犹豫，老祖宗赐你的机缘都不要吗！” 苟总犹豫了足足一分钟，它缓缓点头，提出了它的要求：“汪！” 玉面愣了，难以置信。 “你只要找到你的心上人？” ------------ 133 碎蛋者阿杜（3/3） 玉面皱着眉头：“你的心上人……让我算算。”她掐了掐手指，然后脸色变得极为精彩，即便城府极深，也免不了露出如此惊愕。 苟总急了，汪汪直叫。 “那个……”玉面尬笑：“你说你梦中的那个漂亮身影，嗯，再多做几天梦吧，过后我告诉你答案。放心，老祖宗怎会骗你！” 苟总心满意足地点着头，狗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玉面亲自送走了苟总。 她关上门，自然自语道：“情丝彻底发作恐怕还得过一段时间……以这狗妖的境界，那小子肯定挡不住情丝的影响……就是不知道，这狗妖什么时候才能帮我找到一顿大餐呢？” 玉面嘴角忍不住奇怪笑意，摇摇头，不再考虑。 连城付清款项，把猫狗暂时留在了宠物医院。 他又打电话给装修公司，准备给一楼的门市房做个简单装修。做完这些，他才带着小花回到了小红楼。 客厅里，玉面蜷曲在沙发上，被搞笑综艺逗得花枝烂颤，尾巴扫来扫去，非常开心。她见连城进屋，瞥了他一眼，说：“宠物店的事准备好了？” 连城笑了笑，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不知道你又打的什么鬼主意，从来没见你对某件事这样上心。” “我答应了某个人的请求，就一定要做到。”玉面哼哼唧唧说：“哪像你们人类，谎话连篇，把承诺当儿戏，根本不守信用。” 连城疑问：“谁的请求？跟宠物店有什么关系。” 玉面实话实说：“就楼下那小子，我答应他给他姥爷找个身体。让他自己去选，他偏偏犹豫不决敲不定主意。这回给他搞了二十几个小猫小狗，随便挑一个就是。本主公做事，就是这样慷慨又滴水不漏。” 这番话让连城刚刚对玉面的警惕又散去大半。由于玉面体内有大黑云寄居的缘故，连城能够确定她说的全是实话。 他说：“那小子帮你什么了？” “秘密。反正对你来说，不是坏事情。而且我也不会害你，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可靠人类，这乘凉大树我还没待够呢！”玉面笑嘻嘻说。 “而且动物店的事，对嘎嘣脆可是有大益处。万物刍狗，人命不会更值钱。你想捐款做好事的念头还是熄一熄吧，捐出去的钱说不定还会造业力，办坏事呢！而且点化生灵、赐予福缘此乃大功德，鬼魂阴神亏德，嘎嘣脆有了这汩汩不断的功德，还有可能修成鬼仙……至于我呢，你们吃肉的时候，别忘了分我一口汤就好。” 神话故事里狐狸精都是诡计多端的代表。 连城不会全然相信玉面的说辞，他总觉得这个老狐狸在偷偷谋划着大新闻。他说：“我正托人找关系给你办户口证明，但不太顺利，估计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无所谓。”玉面玩着自己的尾巴，她忽然抬头，指着小花说：“对了，先让这嘎嘣脆试试她的点化功力。楼下那小子家里有只猫，可以先试试嘛。” 小花也觉得应该先试试，但她没自己下决定，而是怯生生地望着连城，等待他的意见。 连城敌不过她的可怜眼神，无奈说：“我去借猫。” 咚咚咚！ 开门的是张海潮，他好像刚才还在午睡，一幅睡眼迷蒙的样子。 连城瞧了一眼，随口问：“海潮，你什么时候留的头发？” “头发？”张海潮没反应过来，他往头上一模，发现头发不经意间已经没过了耳朵，很奇怪，但他也没太在意，问道：“连哥，你敲门啥事啊？” “你家养的阿杜借我一会。”连城本着***的态度，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家的猫突然变聪明了，你觉得是不是一件好事？” 张海潮有苦说不出：“肯定是啊！它不在猫砂，天天在我的床上拉翔撒尿，打了几次也不听话，怎么教都没用。哎，连哥你说，要是宠物像人一样聪明该多好啊。” “成了。”连城让张海潮把猫抱出来。 张海潮转身的功夫，让连城隐隐有种错觉，这小子背影怎么有点像玉面？他赶紧把这种低级趣味的念头抛出脑外。等着张海潮抱来了一只牛奶咖啡色的大猫，长相极丑，一脸凶相，在手里喵喵狂叫。 “我昨天晚上玩得太晚了，晚饭和小雅还有约会呢，先去睡觉了，连哥你有事再敲门喊我吧……”张海潮虽然困极了，可笑容开心地诡秘。 连城搞不懂这熊孩子，他抓着阿杜回到三楼。 一熊一鬼一狐，围坐在茶几前，盯着瘫在茶几上的大花猫，把刚才还凶狠的傻猫吓得瑟瑟发抖。 玉面沉默了一阵，突然问：“这猫为什么叫阿杜？” 连城也纳闷：“我记得那小子说是根据捡的地方给猫起的名，可周围地方也没有叫杜的啊。” 还是小花见多识广。她轻声说：“我好像知道。” 她突然唱了两句：“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车底下捡的。”小花斩钉截铁。 连城和玉面忍不住给这位智商突然占领高地的女鬼连连鼓掌。 阿杜被吓得拼命往连城怀里钻，仿佛这三人中只有他最人畜无害。他拎着猫后颈肉，拿到小花面前，让她开始点化。 连城本来还以为能看见点五毛特效。小花往手掌哈了一口气，用力在阿杜脑门上一拍，表示这就完事了。 阿杜在茶几上抽搐着，抽够了，然后猛然蹦了起来。以极有灵性的眼神，左右打量着三位大佬。 它感激地蹭了蹭小花的胳膊，然后想起了某件事，低头看了一眼小腹，突然爆发出刺耳绝望的喵叫声。 “喵！” 玉面及时提供翻译：“它说，我的蛋呢。” “喵！！” “它说，为什么人类可以有蛋，猫不可以有。” “喵！！！” “它说，它要割了人的蛋。”玉面还没解释完呢，阿杜猫脸狰狞，气得呼噜噜直叫，扑通一下突然从三楼窗户跳了下去。 连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只公猫啊。” 阿杜含泪狂奔。 它回忆起作为宠物的种种遭遇，愤怒从心而生。被打，被按在自己的尿上认错，最残忍的还是被割了蛋，这让它难以抑制汹涌的仇恨。 “喵！” 小红楼不远的巷子里，一辆黑色超跑缓缓停住，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一个酒色过度的年轻人的脸。石一仁把握着方向盘，边张望边嘀咕：“这也没有什么小红楼啊……” 这是阿杜见到的第一个人类。 它嘴角狞笑，骤然越过玻璃跳进超跑，然后对了长得和车档很像的东西，用尽全身猫力上去就是狠狠一口！ 啊！！！ 惨叫声划破夜空。 ------------ 134 大赚功德（1/4） 今夜。 昭平市第二人民医院迎来了一起极为罕见的病例。饶是见多识广的老专家、老教授，博览百闻，也从来没遇到惨成这幅样子的。 刘主任还在家和邻居媳妇睡大觉，突然接到了院长打来的电话。 “赶紧收拾收拾来医院！情况非常紧急。” “有多急？”刘主任急忙回问。 院长告诉他，等他过来就全知道了。 医院的大会议室挤满了市里面的权威同僚。刘主任披着白大褂匆匆推门，左右一看，忍不住犯嘀咕。 有外科的、有男科的、有泌尿专科的……但整容科和妇科是什么鬼？ 院长低声在刘主任耳旁解释：“以防万一。” 刘主任想破了头也没猜到这到底防的是哪个“一”，就连患者是男是女都成了大疑问。专家们在会议桌前的讨论，总算让他摸清些头绪。 患者是个年轻小伙子，家里有权有势不差钱，还是陆军总医院硬塞给二院的。在刘主任看来，这不是瞎胡闹浪费资源吗？瞧着整容科的陈大夫和妇科的郑大夫，按照加班表，现在也应该是休息时间。 纯属浪费医疗资源！这是对其他患者的不负责任。 刘主任心头的那股正义感忽然涌上来，他觉得这件事很不对，清了清嗓子，打算就此质问一二。 “拍的伤口图片送来了。” 连送资料的助手都是某科室的金牌专家，可见医院方面的重视，但这让刘主任更加不舒服。他忍不住了，最起码，把话说出来才能痛快，老陈和老郑完全没必要在这瞎搅和…… 资料往投影仪里一放，刘主任下面的话全硬生生地憋回去了，呛的老脸通红。 会议室众多医生忍不住倒吸凉气。 所有人都是身经百战的专家，老医生的神经早就被千奇百怪的病理锻炼的粗壮无比，很少有能让他们齐齐震惊的时候。 但这次，自认见识广的刘主任也觉得—— 太TM少见了！ 病患小伙子的两条腿中间，长了一只猫。没错，就是长了一只龇牙咧嘴、面目狰狞、脸前毛粘的全是血的中华田园猫。 啊！ 啊！！ 啊！！！ 短视频里，小伙子叫得凄惨，有气无力，嗓子都喊哑了。 这只猫死死咬在了男同胞都觉得胯下一凉的地方，护士想把猫拔出来，结果猫咬得更死了，他们怕再用力某对兄弟球就要被咬下来，所以谁都不敢站在这猫的旁边。留下了一个孤零零的绝望青年。 麻醉科的孙大夫质疑道：“没考虑过现场麻醉吗？” 男科的金大夫低声说：“腺小囊和腺窦附近估计已经断裂，要不是小韧带拉着，而且猫咬的死，那玩意早就坠下来了。在没有找到解决方案之前，对猫麻醉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刘主任这才明白，整容科和妇科的同事是来干什么的——提供最坏情况的预备解决方案，还是院长考虑得周全。 但周全到了患者小伙子估计接受不了的地步。 不停有人提出手术方案，然后被否决，再齐齐考虑新方案。刘主任神游物外，他难以搞懂，这只中华田园猫的动机，或者说，这小伙子究竟做了多么丧天害理的事情，才会遇到如此惨状。 手术难度很高，专家们眉头快要皱成一字，烟灰缸里挤满烟头。 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喜讯！ “猫，突然松口啦！” 男科金大夫愣了一下，急得直拍大腿：“蛋完了！”其余大夫下意识加紧了双腿。 今夜的二院注定不会安宁。 手术的事没轮到刘主任头上，他乐得清闲，也不愿意掺和太多。两年前，那张有为张大夫是怎么被医闹搞得丢了工作，他记得可是一清二楚。没钱的老百姓闹起来医院都怕的不行，要是有权有势的追责事故，搞不好要因为职业犯罪蹲所子了。 刘主任趁着闲工夫，先去了趟护士室，护士长满脸怒容，气得不行。 他奇怪，问护士长说：“又有人犯错误啦？” 护士长唉声叹气：“没人看住那只猫，猫从窗户跳出去跑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办事太浮躁，就是靠不住！” 被训斥的小护士挺委屈：“谁知道那猫会装死嘛，突然一动不动，我们正要去汇报情况，稍不留神它就溜了。别人还说，这就是上天派来惩罚花花公子的神猫！您怎么不去骂她们封建迷信呢！” “花花公子？”刘主任好奇问了句。 “金石传媒的公子哥石一仁，臭名昭著，被他祸害的姑娘的产科病历，光是在我们医院就能找到一小摞！” 次日清早，城管大队就接到了政府方面《大力创造文明城市》的红头重要指示。 指示中重点提到，一定要对全市范围的流浪猫狗进行毫不留情的严格打击，保护市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无证宠物同样归属流浪猫狗，简单来说一句话——能抓就抓！抓不了就打！ 特别行动简称“创城”。 胜利路9号，小红楼。 连城咕噜噜刷着牙，把漱口水吐到洗脸池里。加了钱的装修队办起事来就是又快又好，加工加点，一楼的门市房已经搞得差不多了。本来就没什么需要装修的地方，简单的收拾一番，把该翻新的翻新一下。 小花不用睡觉，怡然自得地在客厅里小声哼着歌。 她突然对连城说：“我昨天又收到好几千块的礼物。”话说了一半，她停下来，恬静地凝望连城，想要得到嘉奖。 “嗯。”连城一幅资本家吸血鬼的架势，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小花略带哀怨的嘟着嘴。 她又说：“我早上把功德凝练出来了，有很多呢，你不想瞧瞧嘛？” 连城疑惑道：“昨晚上不是还说，目前的功德少到了塞牙缝都不够么。玉面还说她懒得和你抢这小芝麻。” “功德早上突然就涨了好多，有种很充实的感觉。冥冥中的感觉好像是……我救了好多生命一样，可我早就救下它们了呀。”小花歪头略带疑惑。 连城更纳闷了：“赚功德怎么像赚钱一样呢。什么样子的，让我看看。” 小花两只手一搓，搓出来了个软乎乎的白色糯米糍。糯米糍还会到处乱爬，全然不安分的样子。 “你确定这不是仓鼠吗！”连城无语。 ------------ 135 猛鬼一号（2/4） 糯米糍形状的功德当然不是仓鼠。 连城捏在手里玩了好一会，手感软绵绵的，而且自己还会动，比仓鼠好玩多了。不像某个软绵绵的物体越搓越大，被连城叫做功德鼠的东西越摸越小，不一会就被他彻底吸收到了体内。 从脚底板骤然升起的电流刺激，让他猛地打了个冷颤。“舒服……” 连城摇头晃脑品味了好一会，愉悦地瘫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有种炎炎夏日，口渴至极，忽然来了口冰镇脆西瓜的浑身爽快！ 玉面闻到了味，扑棱扑棱从卧室蹦出来，极不自觉的把手往小花身前一伸，厚脸皮道：“也给我一块，我试试真假。” 小花微笑：“就不。” “哼！”玉面偏过头，道：“本主公不稀罕。小小一耳，放在以前，我随随便便开仓济民都比这来得多多了！”剧烈摇晃的尾巴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 连城感慨：“老天爷这是劝人行善啊……” 玉面撇撇嘴说：“哪里来的老天爷。那是牛鼻子和老秃驴编出来，糊弄老百姓的说辞。功德可不是老天爷给的，是智慧生灵因感激而生的因果，我这小扇子就是用因果为材料托人打造。鬼魂自死向生，无因无果，所以才需要用功德来弥补亏阙。故事里害人的鬼是为了报仇和投胎，救人的鬼那可就是想得道成仙啦。” 她高看了小花一眼，说：“但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鬼王能仅凭自己凝练出实体的功德，很出乎意料。看来你这小相好来头也不是那么简单嘛，嘿嘿，最起码凡人变成的鬼可做不到。” 小花早就记不清前世，她也不会尝试回想。她说：“我不在意从前。” 连城好奇，他不会告诉玉面。 小红楼中的鬼魂全部来自于百鬼夜行图。按照玉面的说法，这个百鬼夜行图是和原版相差无几的赝品，但赝品终究是赝品，必然有不同之处。 归根结底，这幅百鬼夜行图是铜钱的创造物。按照这个关系推论，铜钱藏着的秘密恐怕更惊人。哪怕是简单的做一个大于号的关系，所谓先天，在铜钱的角度来看，与蝼蚁毫无差别的。 连城下意识摸了摸铜钱的金属表面，立刻传来了股血脉相连的亲切感。 “你爸爸，饿了。” 他笑着笑着，笑容僵成了冰块。 我去你大爷的亲切感！ 连城最怕的就是这句话，哪怕听过无数次，但每一次都能带来全新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巨大的胃口不论，铜钱大爷吃饱之后总是忘不了搞大新闻。连城才辛辛苦苦攒下了一丢丢家底，还不够铜钱的餐前点心。 铜钱大爷明码标价：“一千万。” 一！千！万！ 不多不多，也就两注华国福利彩票的事。让傻子哥努努力，万一猜到了中奖号码呢？连城觉得与其相信开奖结果，不如自己直接去抢银行金库来的划算。 抢运钞车都不够。 玉面看着连城的脸色一会紫，一会白，一会变绿，页游似的精彩。她表示十分好奇：“小不点，你是功德过敏吗？” “没有，只是心有点疼。”连城觉得有必要把赚钱的事提到第一日程了。 棋子山的冲突和小花的鬼劫稍稍打乱了计划，现在必须尽快回到正轨。 邪恶的连城决定彻底榨干小花。 小花隐隐从连城山上感觉到了阴险又可怕的罪恶气息，即便是鬼王，她也暗暗胆战心惊。 连城叉腰。 “问题一，你每天能凝练多少功德？” 小花掰手指计算着：“大概三到四团。” “问题二，你每天需要吃多少功德？” “呃，一团就足够了。再多的话身体也吃不消……”小花老老实实回答。 “问题三，这玩意对鬼有很大好处对吧？” 小花点点头：“是啊，如果是寻常厉鬼，一团功德就能点醒他们一些神智，还可以延长他们在阳间存留的时间。倘若是鬼王的话，也就是日常的吃吃喝喝……” 连城打了个响指。 “妥了！” 玉面不明白：“什么妥了？” “我在这里宣布，功德牌猛鬼一号生产线正式成立！收养流浪动物，寻人领养的宠物店来提供功德，小花转化制造，玉面负责产品包装，而我则寻找客户进行产品营销。广告词我都想好了，‘猛鬼一号，补充灵魂营养，提高记忆力，情人相见、家人团聚的首选！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猛鬼一号’，绝对能大卖！” 连城扶着茶几，身体前倾左右扫视，双臂一震：“我们，这是在做天大的好事啊！” 玉面忍不住插嘴道：“凭什么我负责产品包装啊？” 连城两手一摊：“你见多识广，肯定知道什么卖相最好骗人啊。而且骗人这种事，不就是狐狸的天赋技能吗？” “我堂堂玉面上仙，从不骗人！”玉面嗔怒：“你这胆大包天的小辈，竟然还敢打功德的买卖……” “卖出去一份，分你十分之一。” “龙虎山的阎罗天璃丹卖相就很好，仙气缭绕，我吃过一炉子，那花纹我记得一清二楚！” 小花惊愕地看着开始讨论起产品细节的一男一狐，嘴唇颤了颤愣是没说出话。 连城与玉面双方就“猛鬼一号”达成共识，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在利润分配上充分交换了意见，增进了双方的了解，说明会谈是有益的。 他聊着聊着，忽然想起一件事。“狗妖是不是被你放跑了？我还有很多问题没问它。” 玉面疑惑：“你怎么混的和狗打交道了？” “说正经事呢！”连城说：“我怕它和恒远集团有关系。刘老三的事没那么简单，他背后的人我很担心。还有，你棺木的位置不是我算出来的，而是这恒远集团用计谋借助了天目派的手把你放了出来。” 玉面无所谓地笑了笑：“估计是有人找到了我流落在世间的法宝，想要借着这股气息寻得宝藏。那狗妖没什么来头，放心吧。” 连城深深地望了玉面一眼，没继续追问。 与此同时，在二楼201，甄萱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某公子哥的消息，知道她打听到了石一仁住院的事。 她决定先找到石一仁。 ------------ 136 真相扑朔迷离（3/4） 甄萱隔着ICU的玻璃，见到了石一仁。 这位花花公子正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旁边有女人眼圈通红地流着眼泪。病房外守着很多人，要么是亲属要么是他的朋友。 “怎么回事？！”甄萱大惊失色。 她以为是连城对石一仁出手了。可随便问了在场知情的人，她才知道或许误会了。 原来是猫咬到蛋了啊…… 甄萱心头大喊，得多蛋疼的猫才会没事去咬人的蛋啊！不是连城搞的事还能是鬼吗！问题是，她才和石一仁通过电话，当晚石一仁就出事了。 这让她不禁对连城的肆无忌惮有了全新认识。 “师傅啊，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哭得悲怆的女人是石一仁的现任女友，也是唯一被石仲文认可的，若是没意外，估计过些日子就能步入婚姻殿堂嫁进豪门的幸福女人。 幸福女人哭得可一点都不幸福。 “哇……阿仁，你还疼吗？”邱慧慧抹着眼泪。 石一仁麻药劲才过不久，脸还是木的，鼻子上插着氧气管，他艰难地张开嘴，对着摆在下巴处的对讲机，说：“慧慧，这时候能看见你真是……太高兴了……” 他好像突然大彻大悟。 “我以前真是太混蛋了……可能这是报应吧……不说丧气话了，你让大家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单独告诉你。” 众人包括甄萱陆陆续续离开了看护病房，只剩下邱慧慧一人。 邱慧慧啜泣着，通过对讲机对石一仁轻声说。 “阿仁，我要告诉你个好消息……” 石一仁摇摇头，眼角带泪，嘴唇颤抖道：“医生说，我以后虽然还能那个，但没有生育能力了……但也无所谓，大夫告诉我天生绝精，本来也不会有子嗣。你要是不离不弃，等我病好了我们就结婚！” 邱慧慧哇的一声哭得撕心裂肺，那叫一个动情。 让门外等着的亲朋好友和病床上的石一仁都感动得不行。俗话说患难见真情，邱慧慧先前虽然饱受风言风语，但现在确实唯一坚守在石一仁身边的女人。 “慧慧，你真好！”石一仁眼泪汪汪的，越发珍惜起眼前的温柔女友。 邱慧慧哭，不是因为以后没孩子。 而是因为她有孩子了啊！鬼知道石一仁是天生绝精啊！！ 石一仁说道：“我明天就和父亲说，咱们抓紧时间订婚。对了，你刚刚准备告诉我的好消息是什么？” 邱慧慧急忙摇头，勉强抹去眼角眼泪，说：“没，我就是太担心你了。” 石一仁苍白微笑道：“我刚让医生准备了，他们打算一会给你做个体检。条件允许的话，也能用试管婴儿的方法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别别别！”邱慧慧惶恐否决，“不，不用了。我现在很健康！！！” 这时候大夫带着护士们推门而进。 大夫问：“这就是要体检的邱女士吗？” “就是她。”石一仁点点头。 邱慧慧大叫：“不，不！”转身想逃跑，咣当一下就撞在了门框然后吧唧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护士傻眼：“主任，怎么办啊？” 大夫稳如泰山：“先抽血，把人送到隔壁病房休息着。” 二十分钟后。 ICU病房里再次传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是谁！究竟是谁！！！” 等石一仁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他迷迷糊糊的，依稀看见有人静立在病床旁边，安心等待。努力睁开眼，他认出了来人。 “耿叔！” 耿军，这是他父亲石仲文的朋友，也是得力下属。石仲文不方便出面的事，大多交由他负责。明面上石仲文不与耿军来往，暗地里其实交流颇多。 他听闻石一仁出了事，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医院。 耿军缓道：“一仁。你的事情我大致听说了，不用你管，交由我来负责。你的性子我了解，太脏的活也不方便你来做。有人想动金氏集团的蛋糕，很不凑巧，他们可能选中了你当做攻击目标。” 石一仁悲愤愈加：“我只想知道邱慧慧肚子里的孩子父亲是谁！” “很不凑巧，显然不是你的。”耿军语气坚定：“我可以把两件事当一件事来办。你弟弟二柏整日沉迷电影，只有你才是金氏集团的未来继承人，所以对手就把你当成了你父亲的软肋，想从这找到破绽。他们肯定会抛出激怒你的诱饵，试图引诱你上钩，然后再制造绯闻甚至是犯罪现场去勾害你，借此打击你的父亲。” 石一仁根本听不进去，哭成个泪人：“我不是孩子他爹！” “你一定要理智。这是陷阱，这是阴谋，这是等你跳进去的无底深渊。睁大你的双眼，看看这是什么！”耿军忽然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 上面写着《检验报告单》，PGN53.13，卵泡期0.2-1.2…… “哇！”石一仁伤心欲绝：“这是喜当爹的发票啊！” “大错特错！”耿军缓缓摇头：“很不凑巧，它是诱饵，是业障，是你眼睛看到的幻觉！都是假的！全是错的！不存在的！你再看看这是什么！” 他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 石一仁抬眼一瞅，火冒三丈，激动的下面差点开线。只见上面是一幅幅只有在“澳门最大赌场今日上线了”的网站上才能看得到的限制级画面，而且还是无码的，女主人公很熟悉，就是邱慧慧，可男主人公不是他。 “这就是奸夫吗！”他气得头发冒烟。 “当然不是！”耿军再次否决了石一仁的观点，他严肃道：“在普通人眼里他是奸夫，实际上是伪装得非常高明的杀手，他非常阴险，懂得深入你女人的弱点和漏洞，但千万别被迷惑了。这只是杀手意图攻击你心灵的尝试，很不凑巧，已经被我识破了！根据我刚刚的调查，他很有可能在近日内还会尝试十到二十次。更不凑巧，已经被我掌握了！全在我的计划之中！” “耿叔……”石一仁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你太踏马厉害了。” 耿军缓缓点头：“虽然不想承认你的夸奖，但你这孩子就是喜欢说实话。我刚找了个国际上赫赫有名的私家侦探，他会在你遇袭的地方开始调查，相信在过一段时间后，你女朋友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问题，以及那杀手的身份，都会有一个圆满的答案。” 石一仁眼角滑泪，在内心中，他真诚的感谢耿叔八辈祖宗。 ------------ 137 一个好汉三个帮（4/4） 甄萱守在病房门口，眼看着耿叔走进去，然后听见病房里石一仁连连惨叫，最后再瞧这耿叔又走了出来，带着成熟的沉稳骄傲。 这可是位相当厉害的主。是少数几个段红袖特意告知甄萱，在昭平市绝对不要招惹的重点人物之一。 此人心思缜密、逻辑严谨，是金石传媒的得意大将，被他盯上的人没有几个有好下场。 甄萱翻白眼，嘀咕道：“完蛋了。” 她想都不用想，火星碰地球。不对，是火星碰二向箔。地球人即便没事，也得遭殃。 连城真的是太可怕了。 杀人诛心！ 石一仁才刚打小花的主意，估计还没来得及YY，就被他用此等恐怖的恶劣手段嘎掉了命根子，还好现代医学先进，勉勉强强把东西救了回来。像手机一样，修过的肯定没以前好用了，说不定偶尔还会死个机什么的。 那如果让连城知道她也在打小花的念头—— “唔……”甄萱忍不住打冷颤，她想象到了某些很不适合未成年人观看的场面。“这事得赶快告诉师傅！” 电话拨通。 甄萱第一句话是：“原地枪决和得罪先天，哪个死的更惨一点？” 段红袖认真思索答案，回答：“枪决只疼一下就没了。先天能让人先是生不如死，然后再死，死了之后，坟头里面闹老鼠，上供纸钱点不着。差不多就这样了。” “师傅那您老人家还让我做这种事！？”甄萱大惊失色：“我还有大好人生，我还没尝过小鲜肉的滋味呢啊！” “放心吧。”段红袖说道：“红袖宗不擅长攻杀法术没错，但我们观人听心的手段从来不出错。我跟你说了多少次，红袖功不修身体，不修真灵，不修因果，只修人性二字。先天老怪亦是人类，就难逃人性常有的弱点……那连城并非易怒的性格。更何况，我们做的也不是害人之事。” 甄萱忍不住了：“师傅，石一仁的蛋被猫给吃了啊！这难道还不是蛇蝎心肠、暴戾恣睢、丧尽天良的典范吗！” “你也没有，你怕啥？”段红袖随口怼了回去。 甄萱哭诉：“师傅！” “徒儿！”段红袖笑嘻嘻回答：“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哈。《云北日报》的吴记者还等着我呢……” 嘟！ 甄萱彻底傻了，她完全懵了。要说起感觉，差不多是虎入羊穴，蛋尽粮绝。 真的害怕！ 必须得解释清楚她和石一仁这家伙完全没关系！也得问明白那只猫到底为什么如此残忍！ ICU病房里。 石一仁绝望的躺在病床上，心里委屈下面疼，活了这么大，潇洒这么久，堂堂大财团公子哥第一次这般委屈，委屈到了极点，还说不出口。要是心口痛，可以捶足顿胸的喊一句心疼。 可那位置呢，总不能扯着嗓子高喊蛋疼吧。即便是喊了，别人也会以为他真的很蛋疼。 还好这时候好兄弟陈百川跑来看望他。 “百川，你终于来了。”面对打小一起玩的发小，石一仁终于流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哎，如此关头，也只有你能安慰我了。” 陈百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弟，记住哥们我一句话，你的事永远是我的事。” 石一仁叹气，他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位红颜知己丁红。这也是他的女朋友，备选老婆之一，邱慧慧都这样了，他发现起丁红的好来。如果从前说要娶丁红，他可能还有点敷衍。 现在，石一仁下定决心，再也不背叛丁红，一心一意。 石一仁想给丁红打个电话，他发现周围没有手机，于是说：“百川你电话借我用一下。” 陈百川大方地把手机借给了石一仁。 石一仁一边拨号，一边笑说：“新买的苹果7啊？” 电话拨通了。 石一仁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另一头就甜甜地喊了一句：“亲爱的，你终于给我打电话啦！” 感动！ 还是丁红惦记着自己，邱慧慧什么的一边去吧。石一仁刚准备开口，他忽然意识到某个被忽视但很重要的问题。 他用的是陈百川手机号，还没开口，丁红怎么知道是自己打的电话呢？ 石一仁愣了，他望向发小。 陈百川重重咳嗽了一声。“我突然想起我还……嗯，还有点急事。兄弟你安心养病哈，记住一句话，你的事永远是我的事！”说完，他拿回手机匆匆离开了病房。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女朋友这么聪明呢！”石一仁美滋滋地笑了起来。“这样的女人娶来当老婆才会光宗耀祖嘛！” 开心之余，他喊着护士，又借来一个手机，给耿军打过去。 耿军沉声问：“哪位？” “耿叔，是我，石一仁。你有那国际侦探的联系方式吗？我这辈子最恨别人搞我女人，不把那小子揪出来，恐怕我这脑袋顶得多几根绿色小草啊！”石一仁咬牙切齿问道。 耿军说：“很不凑巧。国际侦探喜欢单线联系，独来独往。你一定要相信他的能力！我还听说你最近喜欢一个叫百花的女人？” 石一仁先点头，然后又摇头，最后再次点头，嘿嘿笑说：“嗯……您怎么知道的？” “为了防止更多的间谍抓住你女人的弱点、深入她们的漏洞，我有得对任何可能发生的情况作准备。既然你开口了，三天，只要三天，这个女人会出现在你的房间里。”耿军缓缓道。 “我这伤还没好呢！”石一仁喜不自胜。 “对啊！”耿军拍大腿：“万一这女人也是个高明的刺客，借用身体诱惑，让你缝合线崩开以达目的，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行，得先为你的安全着想。三天，只要三天，这个人女人会五花大绑的出现在你的房间里。” 石一仁想起百花那副恬静的俏脸，心里就痒痒的不得了：“谢谢耿叔！” 他躺在病床上开始浮想联翩。 “啊！”他忽然一声惨叫：“护士！线开了！” …… 胜利路9号，小红楼。 天朗气清，正是下午好时光。阳光洒在咖啡店窗户的位置，正坐着一个打着耳钉的墨镜男人，他静静地观察着石一仁遇害的地形，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这正是耿军请来的国际私家侦探林琅天。 “案情存疑。很可能是受害者在迷幻性药剂下产生了幻觉……猫怎么可能会进攻人的蛋呢？”他自然自语着，最后一句不小心稍稍提高了音量。 咖啡店的角落里，某只正在打瞌睡的中华田园猫忽然抬起了头。 它听见了最不应该听见的字眼。 蛋？！ 阿杜死死盯着林琅天，猫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推荐阅读玄疑大神作家暗修兰新书 ------------ 138 对与错（1/3） 林琅天是一位专业技能过硬、职业素养极高的国际侦探。 他不是纯粹中国人，是香江出生、在澳大利亚长大的华裔。黄皮肤的肤色以及国际性的身份外皮，给他在华国的行动带来了不小的便利。很多事情都可以利用除了自己能力以外的优势去解决。 林琅天合上了笔记本，他拎着伪装成行李包裹的工具箱，不紧不慢地拨打了110，然后说了句“我是来华国旅游的外国人，刚刚弄丢了个钱包”。 站在街头等待着公安民警的到来。 小张是刚刚从协警转正的普通民警，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哪怕是给小辈端茶送水也不觉得丢分。在他看来，多劳多得是自己最大的优势，只要肯努力和付出就一定会有收获。 所以案无大小，哪怕是市民宠物走丢的事，他也会全力而为，毫不懈怠。 领导把他的表现看在眼里，所以这件事派小张过来。 小张不知道的是，老油条们暗地里正等待着看小张的笑话。涉外事件，没有哪个警察愿意趟这摊浑水。 办不好那是上级要责怪的大错，如果再闹到领事馆，等外交部给市公安局下达通知，通知再从市公安局转到当地派出所，那这就变成几乎等同于职务犯罪的罪过了。 即便办得好，也没有谁会表扬你能力出众。与之相反，若是有人把事情披露在了互联网上，又会激起众多网民对警察平时办事不力、跪舔老外的指责和埋怨。等同于说，涉外事件就是个两头不讨好的活。 只有小张愿意做。 林琅天叼着根RockyPatel，原产于阿美利卡当地的雪茄味道很浓郁，非常有美利坚风格。他低头看表，终于等来了小张。 这位私家侦探故作焦急，操着生硬的普通话：“钱包刚在马路口被偷了，里面有张纸很重要，涉及到国际商业洽谈。” 小张老实在本子上记录着案情概要。 他问：“然后呢？” “最好能在当天就找得到。时间很紧急，拜托你们了。我，我……哎，我跟你去警察局吧，第一时间我就想见到它。”这请求无可厚非。 阿杜皱着眉头，它蹲在角落里，静静地观望林琅天跟民警小张上了摩托车。 它很聪明，知道林琅天还会回来。 正如同饕餮客挑选珍馐，凭的不仅仅是味道，还有第一眼的灵感和惊鸿般巧妙的直觉，阿杜认定了这枚蛋的天命归属，对其彻底宣判死刑。 没有人能阻止得了它，这是阿杜的使命。 阿杜跳到了巷子里，想要在垃圾堆里找点还能入口的食物。它暂时不想回家，哪怕它知道张海潮一家肯定急得不行，但它宁愿自己想不起来这件事。 它喜欢自由的感觉。 “喵。”阿杜小心翼翼地扯开塑料袋，用脚爪上的软垫试探着。 如果是蠢猫，只会凭借鼻子和本能在恶臭的腐烂辣鸡里寻找腥味明显的东西，在它们眼里，这种味道浓郁又绵软的食物才是能吃的。 阿杜不一样了。 它清醒得不能再清醒，来自鬼王的醍醐灌顶，让它一瞬间懂得了大脑从前从未拥有过的知识。它能分辨得出简单的数字，根据记忆，它还能确认这些数字组合的意思。 阿杜在垃圾堆里找到了一袋没开封的面包，上面有一串数字：09月29日。它记得张有为曾经说过，夏天面包最多放一个礼拜就不能吃了，时间再长的话就容易发霉变质。 这袋面包还可以吃，只是马上要变质了，所以被人当垃圾扔掉。 阿杜双爪夹起一块碎玻璃，稍显笨拙地把塑料包装割开，然后学着人类的姿势，一只爪捧着面包袋，另一只爪在袋子里抓抓掏掏往嘴里送着面包。 有麦芽的香气…… 阿杜吃着，吃着，忽然哭了。 它很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族群会受到这样的对待。被有限地挑选着育种，一生的价值只是供人观赏娱乐，没有自由和梦想可言，仅仅是作为附加价值而活着。在这两天，它见过太多太多在马路上被那群蓝衣服的人打死的流浪同类。 卑贱，低微，无人在意。路过的人类甚至都不会驻足。 它觉得这不是生命该有的正确形式。 来自于大脑深处的冲动，驱使着阿杜做出它内心的选择。它认为有些事情需要改变，它不只是一只想要复仇的猫，血和恨使猫成长，它知道有些事情，必须有猫去充当先驱。 阿杜吃饱了。 它没有与其他猫一样在吃饱喝足后舔爪子洗毛皮，而是深深记住了这附近的地形，然后光明正大的遛进了一家文艺书店。 书店的老板是个很年轻的女人，梳着森系发型，靠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本塔季雅娜的《莎拉的钥匙》细细品读。 她忽然看见了阿杜，惊喜：“呀，小猫！” 阿杜甜甜的喵声叫了叫，然后温顺地跳到收银台上，磨蹭着女老板苏香的胳膊。苏香开心地逗弄了一会，明知道猫听不懂人话，还是笑眯眯道：“怪听话的，你就现在这待着吧。” 说完，不再理会阿杜，低头继续读起了书。 阿杜静静地观察着苏香，确认她注意力完全集中后，它悄悄来到了标记着幼儿教育的书架前，虽然看不明白幼儿教育四个字，但是它懂得书籍封面的图案。 临近傍晚。 苏香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下午没什么生意。最大的收获就是读完了这本书。她习惯性地整理起被顾客翻乱的书架，路过幼儿教育区的时候，她发现书架上有几块明显的空缺。 “咦？我明明记得今天没人买小孩子的识字书啊……难道是记错了？可能是我理货的时候忘了吧……”苏香自顾自说服着自己。 叮铃。 书店门挂着的风铃响起。 林琅天推门而入，他笑着和苏香打了招呼，从怀中掏出偷来的警官证晃了晃，道：“老板，我是警察。有些事想要问问你，而且我刚刚看见你家书店门口有监控录像，有个案件需要您的配合。” “哦！好的。”苏香点点头。 ------------ 139 真假难辨（2/3） 林琅天装模作样的做笔录，问：“近期有没有可疑的陌生人频频出现？” “没注意呀。”苏香耸耸肩。“做生意哪有功夫去看大街的动向呢。” “那么，附近街道这几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嗯……例如比较诡异的、不符合常理的、或者是有违常规的事。”林琅天从兜中掏出录音笔，轻轻放在苏香面前，给她施加着压力。 苏香稍稍皱眉，原本她还想随口应付过去，警察的认真态度让她不禁散去了说谎的念头，她如实交代：“政府‘创城’的车一直在抓流浪猫狗，街道上天天鸡犬不宁的。还有，环城河对面的小区新开了家宠物店，但是挺奇怪的，不卖宠物只供领养，领养的条件听说蛮苛刻。” 林琅天记下了“创城”和“宠物店”的关键字。 苏香又想起来：“对了，还有件事。昨天来了街上有个开超跑的男人好像遭遇劫匪了，救护车来了好几辆。” 什么劫匪…… 林琅天忍不住挑了挑眉毛，明明就是一只咬蛋猫！他侦探经验丰富，再诡异的事情也遇到过，他知道世上有超自然力量的存在，但大多是雕虫小技，在政府和国家力量面前不值一提。 可这种事又不方便通过正规途径解决，所以他这种私家侦探才有了充足的活动土壤。 林琅天打算先去那家宠物店瞧瞧，然后再尝试去接触‘创城’的城管大队。 小红楼。 连城、小花、张有为一家子人聚在新开张的宠物店，围着火锅吃吃喝喝，算是庆祝宠物店的开张。 张有为夹了口肉，边吃边问：“装修搞的挺齐整啊，花了多少钱？” “三万。”连城仰头闷了罐老雪花，一抹嘴：“本来就没什么要装修的地方。加班加点给装修队多加了不少钱。” “那你以后不写书了，打算转职干这个？品种狗品种猫什么的，有进货渠道吗？哎哟，养宠物这件事可老麻烦了。我家不是也养了只猫么，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还到处拉屎撒尿，气得我没少打它。”张有为摇摇头。 连城笑说：“我没打算靠着个赚钱，噱头您懂么？” 张有为的老婆孙瑜疑惑反问：“噱头？” 连城娓娓道来。 “百花最近刚和一家叫大宇娱乐的公司签约，上次那昭平大剧院的交响音乐会，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百花在音乐会上一鸣惊人，网上好多网友还在求她的资料和联系方式呢。按照大宇方面的说法，这算是成功出道了，第一炮很响亮。但是啊，现在这娱乐圈，不是光靠实力和运气就说红能红的，得有办法。”他开了个螃蟹，吸溜吸溜吃得极开心。 张有为放下筷子：“什么办法？别是学那些小鲜肉吧，搞什么绯闻啊，花边新闻啊，整些吸引人眼球的事。” “对对对。”孙瑜附和，她对连城说：“现在的小鲜肉什么演技都没有，还拿那么多钱，要我看光骗粉丝了。你可不能让百花走这条路，小姑娘蛮俊俏的，以后说不定你俩还是一家人，可得想仔细了。” 小花低着头，一口一口喝着雪碧，像是害羞得说不出话。 连城知道，她这是吃不了人的食物，无聊地偷偷对着雪碧吐泡泡玩呢…… 他说：“小鲜肉的演技其实一点也不差，他们扮演的不就是粉丝想要见到的人吗？骗得了一个不算厉害，骗得了千千万才叫本事。按照这个逻辑，小鲜肉的演技从商业的角度来说是非常出类拔萃的。百花演不好这个，所以啊，我就和大宇的老方商量着，打算给她搞个简单点的人设。” 张有为糊涂了：“人设是啥？” 连城思索着找个容易理解的方式跟中年人解释。“我问你几个关键词，别犹豫，立刻想这个词对应的明星。” “好，你问。”张有为和孙瑜齐齐回答。 “走哪哪下雨。” 孙瑜举手回答：“萧竟腾。” “皮裤。” “汪丰。”张有为抢答。 “绿帽。” 最后是夫妻俩默契的齐声回答：“王保强。” 张有为突然愣住了，“哎？不对劲啊。我咋第一时间就能想到具体的人名呢。明明都是很正常的词啊……” 连城耸肩道：“其实还有更多了。吃货某迪，文化干部某东，老实人某晨，黑大哥某红雷，小绵羊某艺兴，好老公某章，拳打膝盖某小四……这些都是很有名的人设，能让你一提起名词，就能想到相应的明星，当然哈，对于某些人设已经彻底崩塌的，咱们就不继续鞭尸了。但这也说明问题啊，人设在现在娱乐圈的重要性。现在玩的不是爆炒式的蹿红了，是小火慢炖的养人设。” “原来如此。”孙瑜恍然大悟：“这些都是媒体和节目灌输给我们的念头啊，我还以为他们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呢……怎么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连城舌头灵活地吸着海螺，含含糊糊说：“这不叫骗。世界万物都在发展，娱乐圈也与时俱进，年年套路都不同，很正常。比如说我现在写的网络，啊，虽然已经停更一个月了，但你要不紧抓流行符号，还去玩一些什么老套路、老狗血，被读者老爷们抛弃真是活该又自找。我不觉得这些技巧性的东西是不好的，如果它真的不好，老百姓们为什么还会喜欢呢？” 孙瑜忍不住反驳：“可按照你说的，人设很多都是假的啊！” 连城笑道：“真假又能如何？美国梦就是真的吗？房价不会涨是真的吗？体育课老师请假了是真的嘛？哪有那么多真的东西。人需要一些善意的谎言来充实操蛋的现实，若是我能一辈子醒不来，我心甘情愿一辈子被骗，真的。” 小花低声说道：“这不对。” “那什么才是对的？”连城笑着问到。 小花声音更低了：“我…我不知道。总之，说谎不好。” 连城在她耳边低声说：“那我也告诉你一句谎言，你很可爱，我有点喜欢你，真的。” 咔擦！ 小花身前的碗忽然裂开，她支支吾吾地像是受惊的鸵鸟，低着头说：“我先回楼上了。” “你说了啥？”张有为好奇问。 “谎话。”连城摇摇头，略带笑意：“我打算让百花成为这家宠物店的店主。赖一场真正的炒作，让她彻底红起来。” ------------ 140 灯火阑珊处（3/3） 火锅很快就吃完了。 连城和大家一起把碗筷收拾好，然后招呼着张海潮下来。刚才叫他吃火锅他就没出屋，现在是正经事，他无论如何也得下楼。 玉面答应给张海潮的姥爷挑选身体，连城记得这事。 现在一楼门市房，满屋子都是装着可爱猫狗的宠物笼。这些还没让小花给它们开启灵智，打算先让张海潮挑完再说。 开启灵智是一定要开的。 连城就是打算用“流浪领养”、“聪明猫狗”、“小提琴西施”等关键字，把小花的话题彻底炒热起来。他此时经营的猛虎玫瑰公司只有小花这一位艺人，要是再不专注用心点，那可真对不起这段时间的努力了。 他还欠着铜钱大爷一千万的口粮费，还好铜钱大爷给他留下了一个月的时间。要不然，连城真的只有抢银行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张海潮最近很奇怪，总是带着个鸭舌帽，跟人说话也不正脸看人。 张有为忙着搞偏门赚钱，孙瑜又天天辛苦上班，回到家基本倒头就睡。所以谁也没在意张海潮的异常行为，而且这段时间还是国庆假期，所以对于儿子瞎搞什么，当父母的都没过多在意。 连城扯着脖子在走廊里喊：“张海潮！快下楼！” 张海潮极不情愿的来到了一楼，依旧是鸭舌帽加高领毛衣的打扮，他压低声音问：“连哥，有什么急事吗？” “挑只猫狗，刚开业，白送你的。” 连城很佩服张家人上坟都能把老爷子带回来的粗神经。他也不过多问缘由，反正是玉面已经答应了的事，至于这狐狸和熊孩子之间有什么勾当，以后再细细追究。 他看不惯年轻人总戴帽子，尤其在长辈面前，这不太礼貌。 张海潮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连城生拉硬拽了过去，整个人晃了个圈，鸭舌帽飞了，立领毛衣也被不经意间折成了圆领。 连城对力量的控制特别有技巧，他轻而易举的卸下了张海潮的伪装，刚想叉腰得意一阵，看清楚此时张海潮的模样，顿时愣住了。 “你是张海潮的妹妹？我记得张哥家就海潮一个孩子啊……”他嘴里念念叨叨。 黑发长发散落肩头，双眼哀怨，五官俊俏，面色耻红，活脱脱一个羞红了脸的害羞小姑娘。他一开口就暴露了初中男孩子的声线：“连哥！您能不能别笑我，我，我，我在玩COSPLAY呢……别误会！” 连城惊疑得怀疑人生，这熊孩子怎么长得有点像玉面了？ 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张海潮的肩膀，道：“哦，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你爸妈那边，还有上学该怎么办？” 张海潮以为连城什么也不知道，他没法解释身上的变化。头发偷偷剪了好多次，可每次都会再重新长回来，而且他还惊恐的发现，每次剪头下面的哥们就会短上一点点，虽然不明显，但百分之百是变短了！ “再说吧……”张海潮也很绝望啊，九年义务教育不去不行啊！ 连城指着宠物店，说：“你随便挑一只吧，算连哥送你的。你家的阿杜不小心被我搞丢了，我有点过意不去。”说完这些，他转身上了楼，留下张海潮一个人。 张海潮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连大哥表面上看着沉稳老实，其实比谁都聪明，只是不表现出来，话都藏在了心里边。看着随遇而安，又野心勃勃，性格矛盾极了。 还好连城没多说，让他尴尬的心总算放下来。 尾巴毛巧合地及时出现，对张海潮说：“快给你姥爷挑选个身体吧，再过两天你姥爷就要被阳气晒升华了。” 张海潮点点头，在宠物店里走了一大圈，最后他绝望的发现—— 为什么所有公的都没有蛋啊！ 他怎么和亲姥爷交代这件残酷事实啊！活了一辈子，一世英名毁在了外孙手里，张海潮觉得他不能这样对不起姥爷！ 尾巴毛不耐烦了：“给你十个数，选完，我就告诉你，你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这只。” 张海潮痛苦地闭上眼，随手选了一只瘦瘦的橘猫。 姥爷啊，为了让张家有后，您这蛋就当没了吧……您外孙有蛋就够了。 尾巴毛对张海潮说。 “还记得我给你的情丝小绳么？你搞丢了，然后被不该吃的人吃下去了。我以前跟你讲过，情丝小绳会让你的气质和形体接近被使用者理想中的梦中情人。” 张海潮难以置信，面色惊恐：“可那根是被一只哈士奇吃了啊！我不要变母哈士奇啊！！！” 他哇的一声就哭了。 “傻小子。你对着镜子看看你自己！”尾巴毛一声大喝，把张海潮从惶恐不安中拉扯回到了现实。 宠物店靠西侧的墙壁上，嵌着一块大落地镜。 镜子里，一身材瘦弱的黑长直妹子，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楚楚可怜，让人有种抱在怀里轻轻呵护的冲动。妹子轻轻往前走了一步，精致可爱的五官更加清晰，虽然还能看出些原本的样子，但气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张海潮还发现，镜子里的妹子眼睛很好看，是翡翠绿宝石般的天然浅绿，目光流转间甚是迷人。 他看呆了。 “咚咚……”宠物店的门突然被敲响，门忘了锁，敲门人直接推门走了进来。“请问这里是虚祖宠物店吗？” 张海潮下意识回头望去。 林琅天学着昭平市本地官话，穿着冲锋衣，一幅很常见的运动装打扮，像是无意中发现宠物店的附近居民。他打算从这家宠物店开始调查，手中最大的线索是嫌疑人使用的骇人凶器—— 中华田园猫。 他以国际侦探的敏锐嗅觉，觉得这家宠物店非常可疑。 可才踏入店门，目光迎面撞见了另一股目光。柔弱可伶，苍白惊疑的表情如同受惊小鹿，砰砰砰，在这一瞬间，林琅天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太美了…… “你。”林琅天极力组织着语言，可大脑停顿，让他说不出精妙的话。“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吗？” 张海潮抱着橘猫，没搭理这奇怪男人，坐在椅子上继续怀疑人生。 林琅天以为眼前的轻柔美人默认了，他偷偷观察周围的装饰，瞥见了墙壁上经营许可证上的姓名——百花。 真是个好名字…… 他深呼吸，做了个歉意表情：“我等开张再过来吧，抱歉。” 刚走出小红楼附近的范围。 林琅天立刻给耿军打去了电话：“我找到百花了。”他不关注华国娱乐圈的动向，但以后他肯定会后悔这一点。 “好！” 耿军只说了一个字。 ------------ 141 通力合作（1/4） 林琅天把他拍摄的宠物店也发送给了耿军。 迎面被风一吹，脑子顿时清醒过来。 “我曹？我在干什么……”他猛然反应过神，按照他的职业素养和专业水平，是不可能在证据不充分的前提下，做出如此业余的事情的。 他急得不行：“必须和耿先生解释清楚。照片里的人不一定是百花本人……但绝对和百花有着非常大的联系。” 林琅天立刻翻动着通讯录，回忆起宠物店里的妩媚美人，他心头一颤，那种非人般的天然魅惑，让他第一次有了触电般的恋爱感觉。 越回想，脑子就越是糊涂，全部的心思全都在那张漂亮的脸蛋，逻辑和理智统统消失不见，整个人像是傻了一样。 小红楼三楼的窗户旁，玉面轻笑地望着鬼鬼祟祟的林琅天，她知道此人图谋不轨，细细掐尾推算，与她今后的口粮恐怕还有着不小的因果。她为了吃些好东西，不介意让火烧的更大一点。 玉面利用幻术给林琅天灌输了一种完全错误的信息。 张海潮和百花是同一人。 她知道连城的底限，如果她故意让小花陷入危险，这个男人绝对会找她拼命。但张海潮就不一样了，这倒霉孩子在连城心中的重要性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小花的。 玉面她也想借着这次机会看清楚连城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家伙。 林琅天站在路边嘿嘿傻笑，嘴角淌着口水，智商清零秒变痴呆。 玉面神算无遗，却偏偏少算了一个变数——阿杜。 阿杜潜伏在绿化灌木丛，它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在它眼中，林琅天此人的蛋已经另有归属，再也不属于他本人。但它很有耐心，知道自己和人类力量与体型的差距，聪明的碎蛋者绝对不会贸然行事。 林琅天露出致命破绽！ 阿杜使用碎蛋，效果卓群。 这只凶狠的中华田园猫再次以大师般的惊人技巧，秉持了“准稳狠”的特点，一口咬在了林琅天的两腿中间，猫齿交错，打死也不松口。 耿军接到林琅天遇袭的消息后，惊得合不拢嘴。 他没敢看医院方面传来的伤口突破，在石家大宅里气得直拍大腿：“残忍，太残忍了！这完全是下死手啊！” 手下问他：“耿叔，您看怎么办？” “他们的挑衅选错了对象。” 耿军细细思索，越想就越觉得这件事不是那样简单。从最近的蛛丝马迹中，他发现了金石传媒的仇家们又有再次行动起来的趋势。金石传媒早些年为了飞速崛起，使了不少小手段，仇家很多。 这让他和石仲文不得不严加提防。 石一仁本就是个滥情种子，耿军清楚这点，但滥情归滥情，金石传媒最终还是要交到大公子的手中。由此推断，百花可能是仇家们设下的局。 至于这女人是什么样子，什么身份，什么背景，通通不重要。耿军决定给设局者一个教训，引诱背后搞鬼的家伙迅速现身。 他把林琅天之前发来的资料通通交给了收下，吩咐：“别惊动警察，把她绑过来。” 这份资料耿军自己都没检查过。 因为他觉得，百花只是个无须关注的棋子。他的心思全放在了隐藏在暗处的对手身上，一个女人而已，没必要过多注意。 手下做事全凭领导安排，耿军不在意，可这份资料交到了办事小弟手上，理所当然将其奉为圣旨。有人对互联网时事了解很多，对图片提出质疑：“我在网上见过百花啊，也不是这个样子……” 旁边的人立刻给了他一脑瓢：“老板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废话那么多作甚？” 众人纷纷表忠心，生怕有谁因为这事去打小报告。 “走走走，把车预备好。”这事他们很有经验，一旦确定目标，想要绑个人而已，还是不手拿把掐的容易活。这群小弟就是如此有恃无恐，他们心知肚明，哪怕出了事还有上头顶着。 金石传媒家大业大，手腕亨通着呢。 连城也没闲着。 他暂时停下了关于引气真经和鬼剑术的修炼。玉面一再警告他，他的身体已经快要达到了彻底崩溃的临界值，如果再贸然动用力量，保不齐就会出大问题。 连城放下给老方打去的电话。 电话中他告诉老方关于宠物店的全盘计划。老方琢磨清楚，欣然赞同，表示公司在近期也会拿出相应的炒作方案。 他看着正抱着冰冻鳄鱼头猛啃的玉面，问说：“我身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玉面打了个饱嗝，说：“运气凝神，把注意力集中在气海上，调转灵气经过灵台走三个小周天……” 连城依言照做，他才做了一半，忽然停住动作。 他对身体的感知力非常敏锐，头发从毛囊上脱落都清清楚楚。低头望向手掌，他打算催使剑气，掌心立刻多了一条大概三厘米长的浅浅伤口，鲜红的血汩汩从手掌缝隙里渗出来。 “发现问题了吧。你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了你如今的境界。”玉面认真道：“若是按照灵气去评判，你最多只是后天……嗯，按照当下的新标准，应该是斗中左右的境界。若是以你气海中灵气凝练出的真灵，至少也是匹境修为。再考虑到你的灵气已经拥有了先天境界才有的灵气拟态，说你是先天丹境也不为过。” 玉面摇头：“可你的肉身太差劲了。修炼者的肉身大多经过灵气数十年的蕴养，经脉的韧性极强，作为容器不会被灵气所伤。你得找个办法加强你的肉身才行。我还不会修行肉身的法诀，要不我就直接给你了。” 连城此时的情况，大致相当于奇瑞QQ的底盘，装了个法拉利的发动机。引气真经是发动机的强大动力，鬼剑术则是舒马赫般的车技，秋名山上难求一败，就是跑不了多少回车就散架子了。 “我再想想办法吧。”连城说道：“现在的关键还是公司和赚钱。” 玉面翻白眼：“小不点，你可真是个不怕死的大财迷。” 不怕死？ 连城是怕死才拼了命的赚钱！身体问题可以通过修炼新法诀和锻炼的方式解决，但铜钱大爷不会客气，你拿不出钱就直接嘎命根子。 次日，虚祖宠物商店正式开张了。 ------------ 142 你们来（2/4） 奇怪的店铺，奇怪的规则。 人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花钱就能领养的宠物店。而且宠物店的要求怪得很，是宠物挑选主人，而不是主人挑选宠物。 魏老太太以前见过这样的店。但那个更牛逼哄哄的，一碗白水煮面就要188元人民币，小碟胡萝卜也要几十块钱。好吃是好吃，可吃进肚子里怎么都感觉不对劲。 钱是一方面，里面不会加了罂X壳之类的东西吧？ 她吃了几次之后是再也不敢吃了。今天这遛弯，来到了这家宠物店，是想给她的小孙子买只听话的猫，品种无所谓，加钱无所谓，只要听话温顺就好。在她看来，养宠物还将就品相和血统的纯属没事闲扯淡。 一推门。 精致的摆设让魏老太太赞不绝口，古色古香，有种隋唐时期的典雅风格。没有名贵的古董，书架、瓷瓶、红木桌，仅是这些东西摆放的角度和位置，就让人有种愉悦的舒适感，怎么瞧怎么顺眼。 柜台前，两个漂亮女娃正应对着记者采访。 店里还有一男人。 他皱眉打量着装修，不禁摇头：“全是噱头啊，没几个值钱东西。” 魏老太太笑道：“小伙子，你是来买猫狗还是来鉴宝的啊？” 这男人理直气壮，不在意店主人还在旁边看，说：“谁让她们搞这种装修风格的，对吧，没钱还搞中式装修，我想买只猫她们还不卖。不是噱头是什么，要我看这就是装逼没装到位，摆了一屋子便宜赝品，骗钱也骗不到，光搞这种怪招！” 魏老太太摇头：“年轻气盛。你很懂鉴宝？” “略懂一二。”男人凌然傲笑。 “你听说过张萱么……”魏老太太指着墙壁上的话，缓缓道：“若是我没猜出的话，这幅就应该是《虢国夫人游春图》。” 男人望向手指的方向，面露惊愕，其身上前，瞪着眼睛从上到下看了好几个来回，惊疑道：“这笔锋很有唐代仕女大家张萱的味道。但《虢国夫人游春图》不是早就遗失了么？绝对是仿作！” 魏老太太说：“这是仿作没错。可这笔锋，不落张萱之下。最起码是大家作品，怎么能是你说的所谓便宜赝品那样简单？年轻人，为人别太冲，闹了笑话还是自己吃亏。” 男人气急：“赝品就是赝品，哪怕以这画的水平卖上几万也不吃亏，但还是假的！不信我让刘大师来看看！” 新来的雇员张春燕看傻眼了。 这是什么操作？ 大妈大哥，我们是卖宠物的啊！怎么分分钟变成鉴宝频道了？ 邓记者很尴尬。他是收钱采访没错，但也得对得起自己笔名下的新闻稿。上头给他的指示是把宠物店的特点突出来，尤其是顾客见闻，一定要写的详细，最好能凸显出不同之处。 确实很不同了。 这才刚开张，最起码有两伙人因为墙上这些画到底是真是假的问题争吵起来，说不过对方，还嚷嚷着要请来更有名望的业内专家来坚定一二。 笼子里被小花开了神智的猫狗就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那群吵得面红耳赤的家伙。 它们彼此交换着眼神。 “人类不会都是弱智吧？” “应该是。” “我可不想被傻子领养了，万一被傻子传染也变成傻子了呢？” 魏老太太还在和年轻男人争吵，年轻男人叫来的刘大师不一会也赶到战场。这位刘大师长发中山装，仙风道骨的老学究模样，提着放大镜，往墙上一照，面露神光：“这是失传大半的括图法？没想到还有人会用这种方法作画！仿作仿到这份上，难得少见！” 男人得意而笑，意识是他说的没错。 魏老太太也不服软，叫来了她倒腾古董的大儿子，大儿子一进屋就差点扑腾跪下了，“这是哪位大师的收藏室？洛纹三彩瓶！” “真的！” “假的！” “仿作！” “大师笔触！” 这群人不知道，墙上的画、瓶子的油彩全出自于玉面之手，她完全是按照自己喜好来。以这老妖怪的阅历，想搞点骗普通人的高逼格简直轻而易举。明明都是赝品，但水准和韵味绝对不弱于真作。 张春燕小声问店长小花：“花姐，怎么办啊？我们还卖不卖了，摄像机拍着呢……” 小花神情自若：“当然要卖。” “这墙上的画多少钱！我全包了！！！”突然有人扯着脖子大声喊。 张春燕吐血三升：“我们是卖古董还是卖猫狗啊？” 更难受的是邓记者，他恨不得立刻关上摄影机和录音笔，这里面都录得什么玩意，鉴宝大会现场纪实？身后的那群人他认识好多，全是圈子里惹不起的大拿。 如今分立两派，谁也吵不过谁，眼看着都要打起来了。 “这猫……”邓记者想让节奏回归到正常的采访流程里。 “我出五万！” “那狗……” “我出十万！” 邓记者气得不行，把录音笔往地上一摔，低骂：“来来来，你们说！我TM也不采访了，全看你们吹牛逼。” 雇员张春燕哪见过这场面。 老太太、老爷子、大师、专家教授，就这些字画、彩瓶、古籍手操本等等逼格极高的装饰物开展了激烈的讨论。 “我估计今天一只宠物都卖不出去了……”张春燕嘴角抽搐。 邓记者眼珠子转了转，问小花：“百店长，要不咱们换个采访方向？您就说说，关于这些藏品的收藏心得啊，心路历程啊什么的，最好能再讲讲你收购这些东西遇到的故事……” 小花实话实说：“都是别人送的。” 邓记者一口大气没喘过来。别人送的？那群大能人的报价他听的一清二楚，您得是多大的面子，让人随手就送了好几百万的东西！ 本来以为后面那群人就够能装B的了，原来这位恬静美女才是装逼界的最强王者。 “在下佩服。”邓记者双手抱拳。 他也总算明白，还采访什么美女宠物店啊，明明就是个白富美的私人收藏室。新闻标题他都想好了——《惊！美女与狗不得不说的收藏故事》 魏老太太刚大吵一顿，在旁边椅子上休息缓口气。突然有只猫跳到了她的膝盖上，叫声颤抖：“喵！” 老太太从猫的眼睛里看出来几分奇怪的熟悉感，像是遇到了老熟人。 吧嗒，这只橘猫叼过来一样东西，是个金黄色的老袖章。 魏老太太捡起袖章，很眼熟，她忽然愣住了。 “这是……我年轻时给孙伟恩的东西……”她望着猫，猫也望着她。 ------------ 143 少年无惨（3/3） “喵！” 这声猫叫叫的撕心裂肺，动情至极。 孙姥爷眼泪汪汪地望着魏老太太，没办法控制情绪。记忆里潜藏着的汹涌情感纷纷涌了出来，彻底击溃了他饱受孤独的心理防线。 魏岚！ 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在死的那天，他想到的不是妻子、也不是儿女，正是眼前这位老人。面容沧桑，年轻时乌黑的头发已有如严冬初雪落地，像秋日的第一道霜。根根银发，半遮半掩，若隐若现。脸上条条皱文，好像一波三折的往事。 这是孙姥爷年轻的过去，是那个年代不得已的悔恨。 魏老太太摩擦着袖章，渐渐陷入到回忆中。四十多年前，她和孙伟恩一同在会计中专学校毕业。那时候，中专生的珍稀程度远超如今，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们都是知识分子，有着文化人的矜持。 或许早就看对了眼，但那个年代，表白是一件指指点点又离经叛道的事。彼此谁也没有勇气提起此事，在毕业分配的时候，他们交换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魏岚给孙姥爷的是她父亲送给她的优秀工人袖章。 孙姥爷把他家传下来的银镯子交到了魏老太太的手里，至今，她还在带着这个银镯子，片刻不离身。 这只橘猫又叼过来一张纸，两只爪子夹着笔，歪歪斜斜地写着字。 魏老太太震惊无比，努力去辨认自己，她发现是个“孙”字。有种惊奇到难以置信的猜想不可避免的在她头脑里滋生。 她忍不住对橘猫说到：“你难道是……？” 孙姥爷拼命点头，不停地用前爪触碰金袖章，然后指自己。 魏老太太彻底坐不住了，她抱起孙姥爷，来到柜台前，对张春燕问道：“这只猫多少钱，无论如何，我都要买下来！” 张春燕摇头：“您误会了……不是钱的事。” “五十万，一百万，你们要多少我都给！”魏老太太急切万分。“我只想要这只猫！” 小花也跟着摇头。 “这猫，不属于被领养的范畴。” 她心知肚明，这只瘦瘦的橘猫不是她唤醒的神智，而是玉面那狐狸精硬生生把一只陈年老鬼塞进了猫的阳窍里，成功夺舍。 这种损功德的事，小花才不愿意做呢。功德她自己吃都不够，还得给无良老板连城匀出做“猛鬼一号滋养大补丹”的功德，每一分功德都得精打细算。 魏老太太又惊又怒：“你这小娃娃，知道我是谁吗！”她刚打算摆出身份，然后再借机寻求变通的机会。 小花歪头，依旧实话实说：“不知道哦。” 这套路不对劲啊！ 按照正规流程，不谨慎询问身份，你最起码得表示出点好奇心吧？魏老太太活了六十多年，第一次遇到这么没心没肺的年轻人。 没有捧哏，魏老太太只能厚着脸皮，来了场自吹自擂。“华情娱乐知道吗？我儿子开的。” 小花难以理解的望着魏老太太：“也不知道。” 邓记者无语。别人不知道，他全知道。 不仅他清楚百花是大宇娱乐公司的签约新人，他也听说过华情娱乐公司老总的母亲是位喜欢收藏古董的老太太。即便不计华情老总的身份，这老太太以前自己也是位大企业家，身家数亿。 大宇娱乐公司算什么？一个昭平市本地的小公司罢了。在华国娱乐巨头华情面前，完全没有相提并论的资格。 魏老太太没辙了，她换了个方法，语气慈祥：“女娃子，我算求求你，把这猫送给我。你不明白，我真的很需要它。我已经找了他半辈子了！” “规矩就是规矩呀。”小花笑着解释说：“我们这里是宠物挑人，不是人挑宠物。得让它同意才行——” “喵！！！” 孙姥爷就差喊一嗓子我同意了。 小花是鬼王，能读得懂同属厉鬼的孙姥爷的心声，她透过意念询问孙姥爷：“这老人是你什么人？” “我的……老相好。”孙姥爷害臊着通过相同的意念方式回答。 “哦。”小花点点头，对魏老太太，说：“你带着你老相好走吧。” 孙姥爷差一点咬到小舌头。 魏老太太也满脸吃惊，她人老成精，世故精湛，最善话术，自然能听出来小花语气里的平淡，以及平淡中潜藏的惊涛骇浪。 这店主什么都知道！ 老相好三个字足以出卖她内心中潜藏最深的秘密。 “你！”魏老太太说了半个字，她紧紧搂着猫，惊疑地望着小花，压低声音缓缓问说：“您究竟是谁？” 小花笑得很开心：“我就是我呀。” 孙姥爷看不透小花的修为。但她身上淡淡的阴森鬼气是瞒不住孙姥爷的，要是普通修者，只会把这鬼气当成运势不好的晦气。孙姥爷是半步鬼王，他猜得到鬼气之后，小花的境界是多么恐怖。 小花唤醒动物神智的场景没故意避着孙姥爷。 孙姥爷轻轻拉住魏老太太的手背，小心翼翼地用爪子在皮肤表面写了个“无”字。意思是他也不知道。 但魏老太太理解错了。 无常…… 能断生死，看破阴魂的人，不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还能是什么？ 小花轻声说：“我给你一样东西，你好生收着，再过些日子会用得到。”她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递给了魏老太太。 木盒还没打开，魏老太太就闻到了一股沁人馨香。 “此名为阎罗天璃。”小花说。 孙姥爷眼睛直了，它虽然认不出来这是什么，但透过盒子的诱惑气息在告诉他，这绝对是件好东西。它怼着魏老太太的胳膊，示意她赶紧收下。 魏老太太郑重地收下了木盒，打开缝隙，里面是一颗镂空雕刻的玉球。她从来没见过这枚精美的玉器，与其说是玉器，不如说是有玉石质感的丹药。但即便是雕刻大师，也难以雕出这般精美的形状。 “这……” “它能救你一命。”小花笑了笑，然后不再多语。这又给她的身份增添上一层神秘面纱。 魏老太太把盒子守在怀中，肩膀上站着孙姥爷，招呼着屋子里吵吵嚷嚷的老朋友离开了宠物店。 张春燕看不懂，问：“店长，你给那老太太的是什么呀？怎么白送人家了。” “连大哥嘱咐的。” 小花笑着回答。 二楼。 张海潮正收拾着衣服，鸭舌帽、高领毛衣、一样不能少。他虽然不想出家门，但今天小雅叫他出去吃饭，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的。 他还特意带上了情丝小绳。 张海潮对着镜子看了看，似乎比以前更帅气更有自信了许多。与其说帅气还不如说是柔媚。 他和家里人打了招呼，兴奋地跑下楼，才出了小区不远。没留神，一头撞在别人身上。 张海潮才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声道歉，他就听见被撞的人对他大喊。 “百花？！” 下一秒，他觉得脸前一湿，被喷了满脸乙醚，然后被人扛上了面包车。 引擎轰鸣，面包车兴高采烈地载着战利品直奔目的地。 ------------ 144 喵星崛起（1/4） 街角书店。 阿杜伸着懒腰站了起来，喵喵叫与熟识的女老板打了个招呼。通过这些天的认真学习，它已经通过自学的方式彻底完成了幼儿教育。 它正努力的学习着人类的语言、生活习惯和文化。虽然好多字它不会发音，但通读报纸和常见书籍已经没有太大的难题。用阅读的方式，阿杜还能学习到更多它未曾了解到的知识。 有一句人类说过的话阿杜深表认同——阅读是进步的阶梯。 它总结了猫类被人类统治的根本原因。是族群水平和智商水准的落后，以至于沦落到必须依靠人类的圈养才能存活的地步。若是想改变着一切，必须要有知识。 知识改变猫命！ 知识使猫进步！ 知识让猫再次伟大！ 阿杜遇到的同类都太傻了。除了舔毛、舔爪子、**蛋以外什么都不会。尤其是最后一种，阿杜根本无法容忍，每次上去就是一顿军体拳把**的傻猫打的呕嗷乱叫。 本地报纸报道了一家叫虚祖的新宠物店。 就连女店长苏香也提到了这事。 她放下手头书籍，玩弄着鬓角发丝，自言自语道：“唔，我听朋友讲，那家宠物店的宠物都特别特别聪明，可听话了。让它们做什么就做什么，非常可爱！就是领养条件太苛刻了，花钱买也买不到，得宠物看上主人才行。” 苏香躺在桌子，歪头望着黑白相间的阿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和一只猫说什么话呀……”说完，她又低头开始看起书来。 阿杜装作在键盘上撒娇打滚，其实它正灵巧的利用四肢和脑袋在键盘上敲打着网址，三大不留点熊度点西欧爱慕，然后切换输入法，键入虚祖宠物店的关键字，最后跳到鼠标上，搜索结果立刻显示出来。 胜利路9号？ 阿杜觉得这个很熟悉，等到它看见新闻报道里拍摄的小红楼的画面，立刻回忆起了这就是它曾经的家。饱受主人压迫，丢失了蛋的地方。 尤其男主人张有为，一想到这个男人它就恨得牙痒痒。但转念又想起张海潮对它的关爱和呵护，阿杜也很矛盾。说不清小红楼给它留下的记忆究竟是好是坏。 阿杜决定偷偷潜伏进这家宠物店看一看。 来到门口，望着虚祖宠物店人来人往的景象，它有点搞不清状况。进出的人不像需求宠物，更像是来凑热闹。它观察着这群人的目光，有的落在了墙壁挂着的画和架子摆放的瓷瓶和石雕，还有更多的，在偷偷的看柜台后的美女店主。 看名字似乎叫百花。 以猫的审美，它觉得百花的确很漂亮。尤其是珍珠般细腻的白皙肤色，让阿杜联想起了少女美猫的柔媚白色毛皮，真是一想想就…… 我的蛋呢？！ 阿杜心痛地低声喵喵叫，声音沙哑又悲怆。它发泄够了，绕过丛林般的人腿，躲过四处乱撞的皮鞋，顺着装饰家居和墙壁的缝隙，它接近了一只安静地坐在笼子里的混血美短猫。 这只美短一看就血统不纯，是中华田园、狸花、美短等众多猫的结合体。 毛发蓬松得像刺猬，花色很杂，猫脸左白又蓝，鼻子还带点黄，看上去丑萌丑萌的。 阿杜悄悄叫了一声，吸引丑萌美短的注意力。用喵语交流：“我，阿杜。你，什么猫？” “丑哥。” “为什么，没人，搭理你？” “我，太丑了。人类，看脸。”丑哥表面风轻云淡，喵声里也带着委屈。 这是种族偏见歧视，该死的人类专制暴政！ 阿杜心中狠狠骂了一句。 它接着喵：“我们都是猫，猫和猫是好兄弟！我们应该，努力争取，自己的权利！” 丑哥缓缓套头，喵道：“算了吧。猫永远是猫，一辈子只能当猫。听人的话，有鱼吃。不听话，捡垃圾吃。离开了人，我们活不下去的。” 阿杜很失望。 丑哥是它接触到的第一只聪明的猫。但丑哥的猫生态度太消极了，完全认命，屈服于外界施加的命运，从来没想过自己应该去做什么。没有梦想、没有追求，沦为他人的傀儡，浑浑噩噩的活着。 “这不对。”阿杜喵道：“你没选择过，没努力过，怎么知道？没有猫一定要依赖于人，我们是自己，永远是自己。活在人的话语里，那是没有思想的尸体。猫要为了自己，人对你再好，不是永恒的，总有结束的一天。如果你的喜怒哀乐，要看别人的眼色，这种活法，还有什么意思？” “人类如果发现，会杀了我们的。”丑哥低声喵答。 阿杜静静注视着丑哥，喵：“我不祈求你会懂。但你要明白，为了别人而活的命运，是可悲的。如果你想通了，晚上街角书店见面。我知道笼子困不住你。” 它跑遍了所有笼子，把它的想法一一倾诉。 有的猫同意，有的猫反对，还有的冷嘲热讽。阿杜脑子里乱糟糟的，抬头望着明晃晃的天花吊灯，一时间愣住了。 时间转眼间来到傍晚。 阿杜蹲守在小红楼201门口，它想回去，又不愿意回去。能让它牵挂的只有张海潮一人而已。 门内传来了夫妻俩焦急的说话声。 张有为来回踱步：“这都6点了，海潮怎么还没回家啊？” “儿子电话也打不通。”孙瑜更是急了：“千万别遇到什么意外……要不，我们报警吧？” “时间这么短，警察估计不会立案。或许是我们想多了呢，海潮和同学聚会唱歌去了，恰巧手机还没电。”张有为这样安慰着自己，他心头越发焦急，重重叹了口气。 他说：“我，我去找连城问问。海潮最近总去楼上玩，或许连城知道去向也说不定。” 孙瑜忧心忡忡地点着头。 张有为立刻上了楼，阿杜也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他敲了敲301，没有人。然后是302，手举在半空中，房门突然被人打开。连城带着笑意，问道：“张哥，什么事急成这样子？” 张有为指着手表，说：“六点了，海潮还没回家。我和他妈担心安危，所以到你这里来问问，是不是他去哪里玩了忘了告诉家里面。” “我也不清楚……”连城迟疑：“或许是真的玩疯了吧。再等等？” 张有为大失所望。 连城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玉面提到过，张海潮替她办过一件事。别是玉面搞出来的麻烦！他觉得有必要去问问玉面。 ------------ 145 元神出窍（2/4） 连城早就发现了阿杜这只猫。 张有为匆匆下楼以后，他就把阿杜抱了起来，一起回到房间里。诺大的客厅没有什么供人行走的闲余空间，中间原本是茶几的地方，此时变成了个4X4米的充气游泳池。 玉面露出脑袋和九条尾巴，像是条鳄鱼一样在游泳池里转圈吐泡泡。 “这猫回来了。”连城把阿杜举起来，示意玉面。 玉面从游泳池中钻出来，惬意懒散地靠在游泳池边上，细长狐狸眼半眯，拉长语调：“这猫身上一股腥味，先去给它洗洗，我才不喜欢血的味。想要问问题？先洗猫。” 真的是大爷。 连城懒得在这种小问题上与玉面计较。他抓着拼命挣扎的阿杜，按在卫生间洗手池里，用温水把它浑身上下冲了个遍，打上肥皂沫，用力揉搓，再随手渡去一点真灵，反正体内真灵如海，多的用不完。 阿杜得到了这一丝真灵，舒服的喵喵直叫。连氏大保健服务极其到位，撸猫手法更是精妙到了让它无法拒绝。 洗漱完毕，精神抖擞的阿杜重获新生。 真灵悄然增强着它的体质。它昂首挺胸，中气十足的喵了一声，低下头，发现它还是缺了一样东西。 连城把发狂的中华田园猫扔到了傻子哥的房间。 他搬了个椅子，居高临下的坐在玉面的游泳池旁边，说：“张海潮不见了，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还没有告诉我，上次他帮了你什么忙。你最好少让普通人牵扯进咱们的事情里，麻烦太多，也太危险。” 这个角度很巧妙，能将蓝色泳装包裹着的东西一览无余。 玉面脸萝莉，但身材可一点都不萝莉啊！ 她似乎没注意到连城的目光，眯着眼睛哼哼唧唧说：“我让他去鬼劫给我搞了点零食。”她扬了扬手腕的毛绒手环，然后贴在鼻子上狠狠吸了一大口，露出烟鬼的舒服笑容。 “然后呢，我告诉那小子，本狐仙大人可以答应你两个条件，第一，给你姥爷找个身体，让他陪在身边活下去。第二，让你的心上人乖乖就范，来一场痛快的大被同眠……” 连城突然抬起手。“等等！大被同眠？” 他惊怒万分：“这小子瞒着家里和妹子开房去了？我都好几年没试过了！” “哼。”玉面摇摇头：“当然不是。我一共给了他两根情丝小绳，一根用在了狗身上，另一根还来得及用。” “等等！用在狗身上？！” 他惊怒万分：“这小子瞒着家里带狗开房去了？我想试都没试过！” 玉面无奈，摊手道：“你这么想尝试，去找那嘎嘣脆啊。以你的体格和力量，估计只有鬼王能扛得住吧。寻常人类，怕不是让你一下顶到胃哦，这不叫上床，叫上刑。” 连城挑眉反问：“连暴风式都伤不了你，你不更能扛得住？” 对于连城的恶意调侃，玉面不气不恼，她把玩着尾巴幽幽道。 “我怕你扛不住。” 连城怂了。 眼前估计是个几百年的顶级老司机，他才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惹不起惹不起……还是从长计议吧。他赶紧转移话题。 连城说：“你掐算一下，张海潮那小子到底去哪里了，我告诉张有为他们，好让这夫妻俩安心。” “就不。”玉面用力摇头：“我还等着看好戏呢，怎么会让你打扰兴致。” 大黑儿子把用泳池电得都氢氧分解了。 玉面光是面如红潮的哼哼，说什么也不告诉连城答案。连城没办法，他算看出来，这狐狸已经在电击中发现了新世界，再这么点下去除了会激起她奇怪的爱好以外，似乎没什么卵用。 大黑云传音道：“亲爹，改用九霄神雷电她？” “不用，兴趣得慢慢培养……我呸，前面一句忽略。你盯着这母狐狸，别让她乱跑搞出大新闻。” “亲爹遵命！” 这句话连城怎么听怎么别扭。他走进房间，将百鬼夜行图平铺在桌面上。估算时间，天目派的人估计已经把“表鬼剑术”参悟的七七八八，也到了该嘎韭菜的日子。 连城将思维沉浸在百鬼夜行图中，元神在百鬼夜行图的加持下，悠悠然飘出。他有种在一款《百鬼夜行图》的游戏里创建了个新角色的感觉。 正常来说，只有丹境以上的境界才能够元神出窍。 连城是伪先天，他只凭借自己的力量做不到这一点，但是百鬼夜行图玄妙无比，它能够以鬼躯的形式仿照连城的元神特性，捏造一个“鬼元神”出来，与元神的特性相似，达到元神出窍的目的。 连城很好奇自己的元神是什么样子。 元神状态的他飘到镜子旁边，观察着自己的新形象。 “尼玛！！！” 还没看清楚，元神被吓得一拳把镜子打裂开。 连城惊魂未定地从百鬼夜行图脱离出来，散去元神。他依次认真检查了脸蛋、胸大肌和肚脐眼正下方三个位置，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强壮有力。 为什么！是！妹子！ 他非常怀疑人生，把傻子哥从游戏工作室拽了过来，然后让傻子哥也在百鬼夜行图里来了一发元神出窍。 吧嗒。 百鬼夜行图吐出来一个软趴趴像是棉花糖似的鬼元神，在地上爬来爬去，宛如草履虫般的智障。连城暗道没错，这绝对是傻子哥的元神没跑了！ 他蹲在地上仔细观察，发现傻子哥的元神也没有小兄弟，而且胸前也多了两块不该有的软肉。 连城长出一口气，劫后余生般拍着胸口：“艾玛，吓死我了。” 他又找来小花，小花的元神与鬼劫中见到的八臂鬼影一模一样。庄重威严，飘在半空中像是老庙里的菩萨佛像。 至于玉面，连城无论怎么劝，这狐狸就是紧咬牙关，打死也不用百鬼夜行图元神出窍。 最后，连城又把注意打在了阿杜身上。 阿杜对连城很有好感，毕竟是连城和小花将它的神智点醒。猫才不会和人一样，猫没经历过太多社会的复杂，依旧是知恩图报的。 连城知道阿杜能听懂人话，他诱导着阿杜来到百鬼夜行图前，殷勤劝说：“你去试试。” 这回，百鬼夜行图吐出来的元神是中华田园……母猫。 阿杜感动得快要哭出来，喵道：“我终于是个完整的猫了！” 连城没理眼泪汪汪，沉浸在短暂狂喜中的阿杜。他总算搞清楚了百鬼夜行图的问题，这张色鬼图只会制造女性元神。 “我特么……”他没办法，只能再次用百鬼夜行图召唤出元神。 毕竟他打算去天目派走一圈，以自己的身份太不方便。借助元神的伪装，很多事情才更好处理。在这之前。 连城打算好好看清楚自己的鬼元神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再次站到了镜子前。 ------------ 146 老子真漂亮（3/4） 在另一块镜子里，连城看见了自己鬼元神的身影。 他又忍不住想吟首诗。 “灿如春华，皎如秋月。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哎，老子真尼玛有气质。”镜子中的长发美人摇头晃脑说道。 以元神为载体，连城召唤出了引气真经因鬼剑术影响异变的光剑。鬼元神状态，光剑的形状似乎又有所变化。 功法相同，表现出来的能力却因人而异。 连城人如光剑，炽热明亮毫无避讳。 鬼元神的状态下，光剑却变成了一把犬齿参差的深红色长剑，如同把静止的电锯。墙垛般排列的三角形锋刃非常锐利，血光乍现，惶惶然将目光吸引，然后把理智吞噬。 引气真经中的灵剑本来就没有固定的形态。无论变换成何等样子都属正常。连城给这把红色的剑起了个名字，有点土，还算形象生动，名曰锯齿剑。 轻轻挥舞，血剑牵动气流，发出尖锐的啸叫。 镜子里。 连城凝望鬼元神。一位仪静体闲的高挑鬼影与他对视。 鬼影身穿暗红与黑色调交织的华丽长袍，血红长发披肩，身后一只有上半身的淡红色恶鬼做出环抱高挑鬼影的姿势，化作一层血腥艳丽的盔甲。 他发现高挑身影和身后的淡红色恶鬼与自己都像。仿佛是不同性别的两个自己。 意识沉浸在元神中，连城能够以女鬼和红鬼两种不同的视角去观察世界，在搏杀中，这种双重视角带来的优势不言而喻。 手腕一抖，锯齿剑变成灵蛇缠绕在大腿上。连城看到长袍开叉处微微露出的健康美腿，甚至想超光速绕树裸奔，自己日自己。 还好他并不能超光速。 也并没有这种辣眼睛的实践念头。驱使着元神，飘到客厅。客厅里玉面还在游泳池里玩水吐泡泡，同时看着中央十套定期播放的《动物世界》，神情极为专注。 玉面闻到气味，鼻子动了动，一转头看见连城的鬼元神，立刻呛了一大口水。 噗嗤！ “你这是什么造型？！”玉面瞪着眼睛，仔细观察了好一会，恍然大悟：“那赝品百鬼夜行图好生厉害，竟然能让没到先天丹境的人元神出窍……不对，这不是元神，更像是某种召唤物？” 鬼元神的声线很有女王范：“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那张图复制的元神全都是女性？这很尴尬，走起路来都不舒服！” 玉面挠头想了想，说：“大概是设计的缺陷吧，也是阴气本身的性质作祟。实际上鬼魂中，女鬼的数量比男鬼要多得多。阳间男人阳气旺盛，阴间自然要反过来。所以呢，修士若是兵解转修鬼道，能活下来的大多是女修士。而且修道的境界到了一定层次，年龄啊、性别啊这些东西都无所谓了。也没人在意这个。” 连城牙疼：“真是无疆博爱。” 玉面说：“女性阴神比较有优势。百鬼夜行图在以前那可是杀敌的好宝贝，死在这张图手中的佛道儒、妖魔鬼，少说几千多说几万。这东西肯定是怎么容易杀敌就怎么设计的咯。” 连城突然有种在玩人妖小号的感觉。 他上一次做这种事，还是玩一款叫做《剑灵》的RPG网游，里面的大长腿妹子跑起路来都很赏心悦目。80%以上的男玩家都选择玩娇媚动人的女号，而不会选择一个糙大汉在屏幕里哼哼哈哈。 至于上上次，大概是《梦幻西游》？还是《剑网3》？这就记不太清楚了。 连城招来十分之一的大黑儿子，裹着鬼元神冲天而去。 客厅里。 玉面若有所思：“这男人的元神似乎没那么简单呀……元神阴阳均衡，那可是斗匹丹鼎中的鼎境标志……看来是选对靠山了。” 大晚上的，谁也看不清楚天上有朵云正裹着一个狗男女在飞。量词确实不能用“对”，因为鬼元神无论是男鬼还是女鬼，都是连城自己。 他正朝着天目温泉山庄的方向疾驰而去。 天目温泉山庄。 生意依旧冷冷清清，不会更多，也不会更少。大多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组团来这家装修过时的老地方泡泡温泉，聊聊天。 天目派的接待也称不上热情。有能耐的长老都去街上摆摊卖货体验生活去了，有前途的年轻修士，要么在静室潜修，要么在读书考证。负责维持山庄正常运转的，则是高不成低不就，明明是修士，却连斗境都没踏入的普通人。 前台。 “恒远集团总算消停了一阵时间。”一位穿着服务制服的中年男人感慨：“那刘老三也是个识趣的，没再来找麻烦。” 旁边的年轻姑娘也是天目派的门人，她嘀咕道：“还不如动迁了呢，大家也有钱拿。现在门派的日子太苦啦，就连吃饭都要凭票买，哪有这样的啊。” 中年男人叹气：“等树苗卖出去就好了。我们培育的特种树苗，无论是抗旱还是抗虫病、抗风沙都是首屈一指，国际上也买不到这么好的苗子。再说恒远集团的事，本来宗主就没想下杀手，只是想吓吓那刘老三，让他把附近居民签的意向书拿过来毁掉。谁想到会出现后面那一出，恒远的人骗我们去找宗主的孙女，我们只挖到了一口大棺材，还没看清楚呢，就被棺材全打晕过去了。” 年轻姑娘嘎嘣嘎嘣嚼着干脆面当零食：“冲之师叔不是说了嘛，棺材的事是那什么琼华剑派和恒远集团之间的矛盾，跟咱们不挨边。最近门人又都在研究琼华剑派的剑术，一个个跟入了魔似的，我是不觉得练那种东西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玩两局王者荣耀呢。陈叔，你把充电宝借我一下，我手机没电了。” 被叫做陈叔的中年男人递过充电宝，继续坐在椅子上发呆。今天只有寥寥几人来天目山庄泡温泉，山庄上下都闲得极为蛋疼。 他站起身，拿着保安棍当剑，呼哧呼哧练了一阵剑法。浑身燥热，面色赤红，他长吐一口浊气，闷声道：“琼华的这外门剑法别的不说，强身健体倒是挺有用的。随便挥两下就累得直冒汗。” 陈叔刚停下动作。 大门口走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 他急忙迎过去，笑道：“两位是泡温泉还是洗澡？有盐浴、奶浴、红酒浴……” 碰！ 男人随手打出强有力的气浪，把陈叔拍到墙上，立刻晕了过去。他讥讽道：“天目派的人真是笑话。堂堂道门大派落魄到这种程度。这剑招是广场舞老太太的掌法么？” 他对年轻姑娘命令道：“告诉你们宗主，我们玉林台要借贵门镇派罗盘一用。” 这男人是斗境上位！不可力敌…… “那罗盘已经被宗主赠与他人了！”年轻姑娘惊怒答道。 “哦？”男人轻笑：“你们宗主不是能掐会算，那就让他算算，这罗盘的新主人，在哪里？” ------------ 天气转冷，大家记得及时添衣 老黑真的挺不住了，重感冒，这两天脑子都是炸的。感冒时做梦的感觉大家应该懂，完全分不清做梦和现实。 昨天晚上就在犯恶心，熬到了凌晨才睡着，可到了上午又被对门的老夫妻准时吵醒了……中午起来也没吃饭，勉强打着精神，准备大纲，梳理脉络，回顾一下上下文，有没有需要注意的地方，吸溜着鼻涕，靠洗脸打精神，这才赶出来了三章更新。 晚饭吃完S一样的外卖，老黑彻底绷不住了。坐在椅子上，人不动，天花板在动，整个世界都在转圈圈，又晕又恶心。这种状态写东西即便写出来也不过关，所以……嗯，老黑再次鸽了第四更。 这要算欠更。13+1=14更。 早就约定好了，少于三更的，不算加更。日常是三更！三更是日常！但还债更重要，还欠着大家伙十多更的更新呢……慢慢来吧，很难受。 ——2017-10-13 PS：三更还得算请假，我也是没谁了…… ------------ 147 不可力敌（1/3） 来者男女，是儒门玉林台的嫡传弟子。 男人叫艾乘风，女人叫翁羽。表面上的身份，是玉林台矿业集团南洋省分公司的市场经理，男正女副，彼此间合作多年，早培养出不凡默契。 艾乘风紧了紧身上的貂皮马甲，皱眉说道：“我们也不是不还。借个东西而已，为什么磨磨唧唧的，真是让人不爽快。” 翁羽笑说：“道门的人大多在深山老林里憋坏了脑子，你和他们能讲清楚道理么？如果这群人真的聪明，也不会沦落到守着山沟沟里的破温泉酒店维持生活，我还听说，天目派长老卜虚朔是这附近有名的瓜子大王，炒的葵花籽那叫一个香，最近转行卖煎饼了，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件事？” 年轻姑娘小兰有怒不敢言。 玉林台的人说的没错，天目派确实日渐衰落。道门大多讲究避世与无为，修炼功法需要的心境不宜与金钱过多打交道。 道德经有此言：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懂得满足就不会受到屈辱，懂得适可而止就不会遇到危险，这样才可以长久的平安。道家经典信奉的教条放在过去，是乱世中守身修命的好办法。放在如今地球村的堂皇现代，这种思想无疑与物欲横流的资本世界是冲突的。 不仅是天目派，道释二门的衰落几乎是所有修士都能感觉到的趋势。社会主流逐渐被儒门和横行无忌的妖魔鬼怪把持，掌握着物质流通和分配的权利。 “宗主在静修养伤……”小兰低声道：“罗盘真的不在我们手上。拿着罗盘的人，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去招惹——” 艾乘风忽然使拳锤在身侧墙壁，随着勃然巨响，墙壁顷刻间向另一侧倒塌。天目山庄的人大多听见了这声音，不清楚情况，立刻纷纷赶来。 烟尘漫天，碎石铺地。 他把手收回，恢复到揣袖子的姿势。像是眼前混乱与他无关，他只是笑了笑，无奈道：“你们这破地方质量实在不过关，不好意思。用的力气大了点……要不，我花点小钱找家装修队，给你们把墙补上吧？” 翁羽同笑：“艾经理有善心是一番好意，就怕你们不领情。” 天目山庄原本就没有多少客人。 这门口才又停了辆旅游车，领头的人下来到大厅里一看，嘴巴一撇连连摇头，对着身后的人招呼说：“我们换个地方。”说完，呜呜泱泱大巴车开走了。 艾乘风一拳选的位置很巧妙。他很懂得建筑学，知道那栋墙是承重墙，仅用了最小的力气就造成了最严重的破坏。 起初只倒了一面墙，随后接连着，半个屋子全塌成了满地水泥渣子。 天目温泉山庄的人纷纷赶到了事发现场。 王师叔是在场辈分最大的人。他眉关紧锁，勃然质问：“哪家来的修士，这样胆大妄为！公约里说得清楚，不可在凡人面前过多展示力量。这是公共商业场所，不是你们瞎胡闹的深山老林。” 他看出艾乘风是斗境上位，自己只是斗境中位。光对比境界的话，百分之百不是这男人的对手。更别说艾乘风身旁还有个看不出深浅的翁羽。 “哦，你们也知道？那棋子山的封山大阵怎么解释？这事貌似上了本地新闻，政府没找你们的麻烦就偷着乐吧。我也很庆幸，要不是这件事，我还真不知道你们天目派这么能掐会算。让卜华阡出来见我，还是这句话，我只要罗盘。”艾乘风缓缓道。 王师叔忍怒，低声下气道：“罗盘真不在这里。宗主已经把罗盘赠与他人。” “又是这套说辞……”艾乘风摇摇头，他脸色骤然一冷，“你也去医院好好休息吧！” 话音未落，两条水墨龙从他身下窜出，在地面上走着之字型，大家甚至没看清水墨龙运动的方向，听见一声王师叔惨叫，左腿被水墨龙死死缠住，向外侧扭成了个不自然的L形。 小兰大喊说：“你要是再不走，我们就报警了！” “警察也得讲究证据。”翁羽笑了笑：“你以为刚刚那一拳，只是为了吓吓你们吗？这房间只有那一个监控摄像，没了它，你凭什么说，这死板老爷子小腿骨折和我们这两个善良商人有关系啊？污蔑也得讲理不是？总不能全凭你一张嘴上下开合就颠倒黑白了。” 艾乘风收回水墨龙，他依旧是手揣袖子的姿势，随意往前走了半步。 天目山庄的人不禁跟着往后退，生怕也会同王师叔一样，躺在地上捧着小腿痛苦哀嚎。 王师叔额前满是冷汗，他死死咬住牙，小腿地剧痛几乎快要让他失去理智思考。他紧紧盯住艾乘风和翁羽二人，一字一顿道：“小辈后退，我要使出那一招了！” “什么？！”天目派众人大惊失色。 “那可是王师叔的成名绝技！” 有人陷入深深回忆：“这几年来，没有人能在王师叔这一招下全身而退。谁也不行，哪怕是宗主也得退让三分。” 艾乘风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他想用力威逼没错，但道家门派哪个没有点同归于尽的招数，万一逼急了这群人，闹出大事情来他回去也不好交代。 王师叔眼睛里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坚定和决绝。 那是他对这一招的信心，以及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无畏！他怒喝一声，没受伤的另一腿猛然爆发出强大力量，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冲向了艾乘风。 艾乘风再次找出水墨双龙，想要桎梏住王师叔。 但王师叔身上滑的像是抹了凡士林的泥鳅，呲溜一下就窜到了艾乘风身前。他面露残忍，在艾乘风难以置信的惊恐中，狞笑着使出了他真正杀招！ 王师叔抱住艾乘风的大腿。 口中大声念咒。 “啊啊啊，我的小腿，不行了不行了，我心脏病犯了，你别跑，啊，我得去医院，我这腰间盘，我这心梗，脑血栓，哎哟哎呦我滴妈妈哎……” 伴随着满地打滚的精湛动作，完美的演绎了碰瓷界大师该有的风范。天目派的人很有默契的掏出手机拍摄，来配合王师叔的致命杀手锏！ 这已经不是王师叔第一次使出这最后绝招！ 面对手机镜头和王师叔，艾乘风傻了，他怒道：“别拍了，你们别拍了，我踏马没碰他一根手指头！哎哎哎，你鼻涕往哪抹呢！老子五万六的小貂绒夹克啊！我踏马——啊啊啊！我的LV鳄鱼皮鞋，我的CK限量内裤！” 他在王师叔的攻势下招架不住，马上就要崩溃了。 翁羽嘴角抽搐。 “天目派果然如师傅说的那般可怕……” ------------ 148 不可力敌2.0（2/3） 场面一度混乱。 终于在卜华阡到来之后，得到暂时控制。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双方，现在也能虚情假意的坐在谈判桌面前。 卜华阡在天目温泉山庄迎宾馆亲切会见了玉林台代表艾乘风、翁羽，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卜华阡高度赞赏了玉林台，并对玉林台一贯坚持“坑蒙拐骗”的原则表示感谢。 这次玉林台出访天目派，高度赞扬卜华阡个人能力，对合作谈判表示欢迎，并强烈谴责了王师叔的做法。 王师叔躺在太师椅上哼哼唧唧，他骨折的左小腿已经在天目派精湛的医术下好的七七八八。天目派向来以挨打抗揍出名，只要伤及气海丹田本源的伤势，伤筋动骨这点小伤啥也不算。 毕竟天目派在以前大多靠街头算命吃饭，算准了能混口饭吃。但算命这东西，毕竟不准的时候居多，经常惹到人然后挨一顿暴打。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天目派擅长医术的习惯。 王师叔只不过是把习惯发扬光大了。 卜华阡抚须而笑：“师弟。你抹鼻涕抱大腿就算了，抠屁股这种事就免了吧，毕竟是客人，你往人家嘴里边抹也不太好。贵客临门，咱们总得让人家吃点好东西，来人啊，上油茶。” 艾乘风脸立刻绿了。 他刚才就在想，王师叔从哪里搞来的满手黏糊糊，下意识舔了舔嘴角…… 嗯，确实还有点咸，略带鲜香，大概是陈年老酿的王致和臭豆腐，接近经典款，可那股与食盐略有不同的咸味，让人回味又沉醉。 翁羽悄悄与艾乘风拉开了一段距离。 油茶端上来，粘稠的质感和勾起他不妙回忆的熟悉色泽，让艾乘风脸色更加难看。他想要吐却吐不出来，刚想起身去洗手间洗漱，又被卜华阡以理由叫住。 “罗盘的事还没交代清楚呢，不要太着急离场吧，艾经理。”卜华阡抚须大笑。 看见艾乘风神色萎靡，一幅食物中毒的模样。翁羽清了清嗓子，决定接替他主持大局。她说道：“卜宗主，玉林台很需要贵派的罗盘。我们要借上半个月的时间，到了日子自会归还。” “哦……若是你们不还呢？”卜华阡笑道。 翁羽冷笑：“不还，前提是您得肯借。我听您的门人说，这罗盘现在已经不在你手里。玉林台只看重结果，要么交出罗盘，要么就以贵派的紫虚清薇大阵卜算出罗盘如今的方位。” 卜华阡不气不恼，笑说：“紫虚清薇大阵一月只可动用一次。否则有伤天数，结果就不准了。你们想要罗盘，自己去寻就是，何必来这里找我们的麻烦？莫非，玉林台自认不足，非得求在我这暮年老道头上，儒门中人可没这样低三下四过，传出去，若损了玉林台的名望你们二人可担当得起？” 一番连消带打的机锋把翁羽彻底问住了。承认也不对，否认更不对。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们二人想要的结果。 翁羽幽幽叹了口气，忽然拉低领口，让天目派众人以为她恼羞成怒要色诱掌门人的时候，她摘下了一个项链，轻轻放在桌子上。 匹境下位的勃然气息猛爆而出！ 灵压带来的冲击牵动气流，形成了扫过整间屋子的强劲气浪。吹得人头发乱飞，衣服猎猎作响。 “匹境？！” 卜华阡也淡定不住了。 天目派只有两位匹境，一是自己，二是则刚刚踏入匹境不久的卜虚朔。而玉林台这位嫡传弟子竟然也有匹境修为，怎能让卜华阡不大吃一惊！ “玉林台矿业遇到了个小问题。”翁羽缓缓道：“矿脉出现断层，开采被迫暂时停止，通过技术探勘的手段至少要一个月时间才能解决，但合作方只给我们留下十天。这笔单子很重要，相信贵派掌门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王师叔嘀咕道：“那也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做矿业不搞仓储？鬼才信。” 翁羽轻轻瞥了王师叔一眼，冷冰冰的目光把王师叔盯得遍体生寒。 斗境和匹境是差距极大的两种境界。无论是功法效力，还是各方面表现出来的能力，匹境是无可挑剔的大师，而斗境则是牙牙学语的小徒。 按照标准，只要体内产生灵气就算踏入斗境。而产生灵气手段众多，因此斗境修士良莠不齐。匹境则不同，必须要在气海凝结出虚丹，才算正式踏入匹境的范畴。单单是虚丹这一项，就是千百万修士毕生难忘的高度。 翁羽道：“我们玉林台做事，无需他人指手画脚。你们只需把罗盘的下落告诉我们即可。” 卜华阡笑容收敛：“若是我不愿呢？” 翁羽表情越来越冷，大声质问：“若是不愿？”灵压倾泻而出，天目派众人七倒八歪。天目派门人面露惶惶，生怕开罪玉林台从而遭到报复。 是杀鸡儆猴？ 还是以儆效尤？ 以眼前此人的境界去推断，如果玉林台果真想报复天目派，在场的人没有谁能跑得了。他们等待着翁羽最后的宣判。 翁羽冷笑，右手高抬，然后狠狠将一样东西拍在桌子上。 “难不成是玉林台的那件法宝？！”王师叔大喝：“大家后退，小心！”众人看清楚翁羽拍在桌子上的东西，也露出了同样震惊的表情。 他们确实从来没亲眼见过这东西。 而且着实可怕…… “那我们就用钱砸到你们愿意为止！”翁羽指着桌子上的支票本，胸有成足道。 卜华阡笑意盈盈。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紫虚清薇大阵也可以商量。来人啊，把油茶端下去，再拿个洗水盆来，给这位艾经理擦擦脸。” 翁羽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这么说，你们愿意告知罗盘的下落了？你们且放心，南洋省内，任是哪门哪派也得让玉林台几分颜面——” “若是先天大派……”卜华阡故意拉长了嗓音，颇有深意地盯望翁羽。 翁羽怒道： “卜门主你不要打妄语来唬我。先天修者本来就寥寥可数，哪里又有什么先天大派！你的意思是，你把罗盘交给了先天之人？若是这样，那别怪我们也不客气了。”显然她根本就不信。 卜华阡端着茶，不作言语。他细细考量后，说道：“琼华剑派，不知你听说过这名字么？” “笑话！八成是你临时编出来的名字吧！”翁羽更怒，握拳作势无法忍耐。 真热闹…… 小兰本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她突然听到脑子里响起一个高贵优雅的绵绵语调，左右看去，却没见到声音主人。她发现同门的人也露出了与自己相同的疑惑表情。 他们都是修行过表鬼剑术的人，灵气忽然按照表鬼剑术的方式在经脉里飞速流转，狂躁的灵气使这些人身体僵硬不能动！ 小兰紧咬牙关，她此时体会到的恐惧滋味，与棋子山那次别无二差。用尽力气才从牙齿缝隙里挤出微弱的声音：“鬼剑术……” 听闻此话，卜华阡发现弟子们表情不对，忽然心头一怔。心有所感下意识望去。 大堂的正门口，赫然多出来一个高挑的身影。 ------------ 149 契魔（3/3） 【中文网】，为您提供精彩阅读。 连城是鬼元神的状态，他根本不用担心身份暴露的问题。 单单就说性别，没人会把一位高挑靓丽的染血蔷薇和半个月不更新的太监写手联系在一起。两者完全属于截然不同的世界。 谨慎的性格早就了连城的顾虑，现在他不用顾虑！ 天目派的人总共有两种反应，没学习过表鬼剑术的察觉不到鬼元神周身神秘波动，只能感受到来自于更高境界的强大威压。学习过表鬼剑术的，则能体会到自身经脉灵气与眼前此人同属一脉的联系。 卜华阡钻研过表鬼剑术一段时间。他不得不承认这套剑法定当是绝世剑术天才苦心孤诣数十载才能创造出的剑法。百鬼夜行图记载的剑术是无数厉鬼记忆的总和，当然不是一算命道人能够看破的。 他只琢磨出来表鬼剑术能有效强健身体的好处，却没发现，但凡修炼的表鬼剑术的人，就会永远处于百鬼夜行图和连城的监视之下。 鬼元神静静悬浮在半空中，嘴角微微上扬。 没了现实身份的桎梏，连城可算找到了释放本性的机会。没有谁天生就喜欢畏畏缩缩、瞻前顾后，肆意妄为的随性才是人们潜意识里的追求。 犹如活物的猩红色披风在背后摆动，黑红相间的旗袍衬托出鬼元神的惊艳身段，高贵寒傲的脸上略带笑意。恶鬼双臂化作肩甲，守护着鬼元神的本体，鬼脸狰狞待人而噬。 鬼元神在空中轻点脚步，脚尖踩着空气发出水面形状的圆形波纹，波纹渐渐扩散，频率诡异，敲击的频率暗合众人的心跳鼓点。 艾乘风惊奇，从地上扯出两条水墨长龙死死护住自己。他下意识就想催动水墨龙拿下眼前神秘女人，大喝：“你是谁？” 卜华阡眼神闪过惊骇。 他阅历广泛，瞧得出这是先天丹境才能使用的元神出窍。元神的模样大多与修士肉身相同，又与灵魂不同。元神是思维的实质，而灵魂是思维的载体。 “你猜。”鬼元神眼角含笑，凝空伫立。 一动不动，不需语言威胁，仅凭气势就让在场众人不敢轻举妄动。艾乘风正在气头上，他最恨装神弄鬼的人，心思一横，就要把人拿下。 艾乘风呼和出水墨凝成的长龙，一道神光星点飞奔鬼元神而去，指引水墨龙的去向。 “墨龙，去！” 鬼元神身形未动，缠绕在大腿上的深红色锯齿剑猛然活过来，灵蛇吐信，扯裂空气发出嘶嘶啸声，本身缠绕的长度不过两米，转瞬间，锯齿剑闪电奔袭，咬中水墨龙。 砰的一声，水墨龙炸裂开，墨点四散，洒满艾乘风全身。 他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剧本，嘴巴大张，嗓子里咽着半个音节，咬合肌高高鼓起，才要说出惊骇之语。 锯齿剑的蛇头已然到他面前，眼未眨，蛇头停顿，锋芒吐信距眼睛不足一厘米！ 艾乘风的瞳孔几乎缩成点，他哆哆嗦嗦把下面的话全吞了回去，动？他不敢。谁知这蛇剑锋芒会不会取了他的命！ 鬼元神淡笑：“再动，你会死。” 艾乘风深信不疑，他连颤抖的勇气都提不起，肌肉僵成木头。 气氛凝重。 卜华阡硬着头皮率先打破死寂：“阁下是……” 连城本着戏要做全套、设定要给全的敬业精神。心思一定，决定在现实里写本有趣的书也好。这本书没有主人公，没有铺垫和伏笔，完全取材于现实和所见所闻。 这本无名书的第一个设定叫“琼华剑派”。 鬼元神的声线非常好听，是慵懒的女王腔调，不紧不慢，悠悠道来。 “琼华。契魔。” 又是琼华剑派！？ 等等…… 又来了一位先天！？ 要说那日棋子山的黑烟老魔和卜虚朔口中的连城，是否真正先天尚且存疑的话，先天境界独有的元神出窍绝对错不了。 如此算来，短短几日接触中这琼华剑盘竟然有三位先天修士。 天目派与其相比，好过是菲律宾海军和美利坚海军的差距。前者连正经的军舰都没几艘，后者核动力航母遍地跑……差距颇为感人肺腑。 卜华阡信奉一个道理。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直白点，就是拳头大的先说话。卜华阡觉得他全门上下几十号男女老少可能都不够这砂锅拳头摸一下的。 “前辈！”卜华阡忽然大叫一声：“我等对琼华剑派之名仰慕已久，今您贵临，蓬荜生辉！全体天目派弟子听令，行上客大礼！” 天目派门人机智如掌门。 齐刷刷一片，全都弯腰鞠躬，表情庄重，态度诚恳，声音整齐得像是大合唱。 “恭迎契魔前辈。” 翁羽脑子没转过来，这都哪跟哪啊！天目派的人还能不能要点B脸！她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也太没底线了吧！还好我玉林台门人不会如此。 “我玉林台……” 艾乘风趁翁羽没注意，忽然使出了猛虎落地式，四肢加脑门全贴在了地板上。 “愿从此为前辈瞻前马后！” 别这样啊！！！ 翁羽恨不得当场掐死艾乘风。堂堂玉林台的嫡传弟子，怎么能如此软弱！她身为匹境修士，昭平境内罕有敌手，哪里遭遇过这种待遇？ 她却忘了。 斗境上位的艾乘风在眼前神秘人的锯齿剑下，半招未过，就差一点被锯齿剑当场斩杀。而且……这叫契魔的人还没出招！ 鬼元神悄然转瞬，落在了大堂中央。 眼神扫过之处，或惊艳，或惶恐，或震颤，或是不解。 “我没有与您结怨的念头。”翁羽巍然屹立，丝毫不落下风，匹境的气息爆发而出，众人退避三分。 她说：“我来这天目派只为一件法宝，以及寻那拿了不该拿东西的人。其他二三事，与您无关！修行之人，但凡讲求清理因果，玉林台的事，您还是不该管为好。”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像是天目派亏欠他们的一样。 卜华阡不露恼怒，笑道：“你要那罗盘？以及拿了罗盘的人。” “自然。”翁羽点头。 “我若告诉你。罗盘就在琼华高人的手中……而那人，也是先天。”卜华阡终于说出了他压抑已久的秘密。 一个“也”字。 让翁羽呆愣当场。 契魔轻笑道：“先天而已，不值一提。”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 150 杀人诛心（1/3） 翁羽本以为契魔在口出狂言。 先天不值一提？真当是村口摆的大白菜么！ 一名先天高手对于任何门派而言，意义不只是实力更强这般粗浅。更让人忌惮的，是修士在踏入丹境后，虚丹凝结成金丹时，获得的先天秘法。 先天秘法变幻莫测，各不相同。是金丹感悟世间大道，在惊鸿缝隙中窥视感悟到的至理，由于自身所修功法的特性、以及心境和个人性格等因素，金丹在道的催化下会衍生出一种名为先天秘法的特殊能力。 玉林台作为儒门大派，自然有先天高手。 翁羽、艾乘风他们的尊师宋盘尘，正是先天。先天秘法“点石成金”人尽皆知，若不是施展条件苛刻，宋盘尘一人就是行走的移动金矿。 先天秘法的威能超脱绝大多数功法。点石成金，若是用现代物理解释，那就是用灵力改变原子排列以及原子中的质子和中子数量，从而彻底改变物质。 高能物理中核裂变与核聚变的过程也是如此。 宋盘尘的点石成金显然要比核反应堆温和上许多，而且本质上更接近难以追究本质的玄学，并非物理科学。 翁羽的想法受限于经验和阅历。她没办法相信，凭空冒出来的所谓琼华剑派，像卜华阡所说，竟然人人都是先天高手。这是非常不符合逻辑和常理的，甚至超出想象，让苦修多年得不到突破的修士难以相信。 毕竟自己毕生的努力追求，若是像吃饭喝水般容易，可谓是从根基击溃了世界观的基础，人的潜意识在维护固有世界观时，会理所当然爆发出强烈的抗拒和质疑。 “契魔……” 翁羽紧紧凝望鬼元神，说：“你若同为儒门，他日自会携礼登门拜访，若是道释二家，还请多加思量，勿要为了无关小事坏了和气二字。如果你劝说门人把罗盘借于我用，玉林台定当感激不尽。可倘若不能，也别怪生出嫌隙和不快。” 鬼元神抿嘴一笑：“你在威胁我？” 笑容虽轻，契魔眼中潜藏的杀机让翁羽心头猛震，她当即唤出毛笔，凭空连连写了三个御字，化作三把盾牌将其牢牢保护起来。 “以气化形，不愧是玉林台的高手……”卜华阡沉声道。 王师叔和小兰略显慌乱：“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不会像刘老三那样乱来吧？” “难说。”卜华阡皱了皱眉：“我刚刚派纸鹤检查过，这附近的监控摄像头全被外力故意破坏，绝对就是这二人所为。此种作为本身就不善，你快去叫虚朔师叔，以防万一。温泉山庄已经经营了四十多年，不能毁在今天。” 小兰害怕得声线带着哭腔：“宗主，怎么办啊！” “我刚还怀疑这人是不是匹境，现在看来，最起码也是匹境下位之人，不可轻敌。但，并不够……”卜华阡摇摇头，看向契魔。 琼华剑派随着三位身份不同的修者出现，形象越发丰满起来。入世修行、以普通人身份隐藏的连城，出世邪修、无法无天的黑烟老魔，以及眼前披着华丽长袍的女修士，单单凭借一手灵蛇般的诡异剑法，就不是天目派能够应对得了的！ 如此这般…… 卜华阡忽有做梦之感。他在质疑，前半生的修行是否走错了路子。起初他还怀疑黑烟老魔和连城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因为出现的场合太巧妙了。契魔的出现彻底打打翻了全盘猜测。 “玉林台要倒霉了。”他低声，道了句南洋省修士都不会相信的呓语。 翁羽的气势节节攀升，几个眨眼的功夫，她全力施为下带来的威压让天目派众人已经觉得呼吸困难。 还有人在猜测，论起搏杀能力，匹境是否与先天并无差距，甚至产生了翁羽也踏入先天的错觉！ “玉林台未必会输啊……” 王师叔惴惴然，他被艾乘风吓破了胆，斗境上位尚能在天目派横行无忌，匹境的人在他看来与天花板一般高了。 翁羽毛笔狂甩水墨横挥，一个杀气腾腾的“死”字泼洒而出，空气凝滞骇人无比！ 她做足了准备，胸有成竹的望向契魔说：“玉林台只求那罗盘，还请阁下三思。和卜宗主一起拿先天身份来压我，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因为卜华阡对琼华剑派了解太多，反而让翁羽生疑，以为契魔是卜华阡请来特地演一出戏给自己看。为的就是让玉林台打消硬借罗盘的念头。 鬼元神微笑。 “既然你这般自信，我给你三次活命的机会。能挡下一招，让你走。” 锯齿剑出！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数。顷刻间，蝮蛇般灵活的锯齿剑分化出无数条分支，如藤蔓倾泻而出，遍布整间屋子，将所有人都困在原地。 锯齿剑不停的运动着，变幻莫测的角度和参差犬牙让人眼花缭乱。有人不小心退了半步，衣角触碰到锯齿藤蔓立刻被绞成粉末！ 吓得这人脸色苍白远离藤蔓数米远。 “这是什么术法！！”翁羽大吃一惊，她不信邪，将死字打到藤蔓上，红光闪烁，死字炸成了漫天水墨，而锯齿剑化作的藤蔓毫发无伤。 她连连高喝，凭空写出更多的杀伐文字。“去去去！” 这番举动如同小儿涂鸦，毫无意义。 连城清楚翁羽是匹境下位的高手，也有借着这人测验鬼元神能力的念头，索性不再手下留情。 鬼元神皱眉，摇头低语。 “瞻前顾后！” 锯齿剑化作鞭子，抽向翁羽。翁羽脚步不稳，抬手想硬扛下，被狂暴的力道抽得倒飞出去了好几米。 “首鼠两端！” 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的锯齿剑齐齐刺出，彻底打碎翁羽的文字屏障，狼狈摔倒在地。 “迟疑不决！” 翁羽心头大骇，她拼劲全力，调转全身灵气，看到一记两人宽的利齿巨剑凶猛劈了过来，不可阻挡！ 她只能用难堪的驴打滚，勉勉强强错开半米距离，同时，巨剑轰然砸在地上，余波震得她灵气涣散，口吐鲜血。 契魔嘴角高高上扬，猩红的瞳孔里略带残忍，声线带着期待：“优柔……寡断！” “前辈手下留情啊！！” 艾乘风及时的求饶声，让契魔停下了手。 死一样的寂静。 唯有锯齿剑后退时与墙壁的摩擦声，还有翁羽劫后余生的粗气和咳血声。片刻之后，锯齿剑重新缠绕在了了鬼元神的大腿处。 契魔轻轻微笑：“这般性情……不配修道。” 翁羽瞳孔一缩，随后转而灰败，低头不再言语。 卜华阡终于明白了契魔最可怕的地方。她根本不想杀翁羽，而是想彻底毁了她的道！ 杀人诛心！ ------------ 151 就是为所欲为（2/3） 鬼元神笑问翁羽。 “现在，你还想找到那罗盘么？” 翁羽狼狈极了，满头秀发乱如杂草，奢侈的风衣也被锋刃割得七零八落，比乞丐的布条还要凄惨。她脸色苍白，深深望了契魔一眼，以沉默应对。 她知道多人在看着自己。 更知道这数不清的目光里有嘲笑、有讥讽、还有难以置信和幸灾乐祸。她输的一败涂地，社会赋予她的身份地位在此强权面前毫无意义。 玉林台集团的经理？ 小民而已。 匹境下位的儒门修士？ 更是笑话。 翁羽拖着疲惫身躯挣扎站起，她紧捂手臂伤口，汩汩鲜血从手指缝隙渗出。她面无表情地环顾四周，望着每一张脸。千奇百怪，如旋涡狰狞欲噬，目光眩晕。 许久。 她沙哑问：“琼华，究竟是什么来头……” 鬼元神依旧淡笑如花。 “没名头的小门小派罢了，提它做什么。我又不会用这名头来逼人就范，没必要，也不需要。你很有天分，也蛮有潜力，就是太蠢了点，看不清局势、更搞不懂是非。” 不再理会翁羽。 鬼元神迈步点着空气走向卜华阡，经过艾乘风旁边时，这男人一动不敢动。它对卜华阡说：“我今天想求您帮忙卜一卦，算个位置。” 卜华阡缓缓点头，道：“您说就是，但卜卦测位，最好有关联的事物作为辅助。” 鬼元神取出一块廉价的国产机械手表，交给卜华阡，是张海潮平时上学带着的东西。连城本来没想搞出这番场面，但听玉林台二人的话，他们对自己手中的罗盘势在必得。 连城这些举动不是做给玉林台的人，而是给天目派的众人示威。 他要让卜华阡等人明白，得罪所谓琼华剑派的代价。他不知道卜算之术究竟有多大威能，但仔细想来，凭借对罗盘的熟悉，想要测算出镇派法宝的位置应该不是太苦难的事情。 机缘巧合，连城以绝对的实力警告去天目派，不要轻举妄动。 同时他大致摸清楚了鬼元神的实力。 最起码，匹境下位不会是鬼元神以及蛇腹剑的对手。他还没使出更多剑招，倘若全力施为，先天之下所向披靡。 卜华阡没敢搞其他小心思。他当即接过手表，盘腿席地而坐，没拿木签罗盘等算命标准道具，而是让弟子把手机拿过来，然后捧着念念有词。 连城甚至以为他在用手机算命APP。 “有了！” 卜华阡猛抬头，问鬼元神说：“前辈，您可有微信和企鹅号？我把详细地址给您发过去。或者扫码关注昭平算命大师公众号也可以，输入口令就能获取相应信息……” 这天目派真TM与时俱进！ 连城可没忘，他读过的第一本修炼科普文章，就是扫的戚薇留下的二维码。看来天目派的弟子大学都没白上，传统产业信息化路线实施得很顺利啊。 “都没有。”鬼元神黑着脸回答。 卜华阡突然有点心疼契魔前辈。 八成又是半辈子都在深山老林里修炼，才入世不久，不懂互联网也不明白互联网的乐趣。卜华阡非常与时俱进，他可是经历过“晕死”、“你也在网上冲浪啊”、“你是GG还是MM”那一时代的老网民。 “那……我帮您注册一个？您有手机吗？” 连城总不能现场变个手机出来，他只能继续黑着脸：“也没有。” 他甚至听见了天目派有些年轻人发出了似乎可怜的叹气声。 你们可怜谁呢你们！ 最后，卜华阡派人找来了张昭平市的旅游地图，用中性笔在地图上勾了个圈。然后把地图和手表交还给鬼元神，说：“就是这了。” 他又想起件事，往手心上哈了口气，在白纸上一拍，用灵气雕出来个微信公众号的二维码，双手呈上。 “这是天目派的算命公众号。您只要输入7355608就可以享受无限期的免费咨询……” 鬼元神带着错愕表情，接过了卜华阡递来的东西。 卜华阡又说：“关注微信公众号，昭平市环保文化协会还会定期赠送果苗，都是天目派精心培育出来的特种树苗，不仅抗旱抗虫病能力强，而且树纹天然成阵，能滋养土地让土壤更加肥沃……” 连城很是不理解。 通过鬼元神的嘴巴，问出了他的疑惑：“天目派很缺钱，是吧？” 这句话在所有天目派门人心中都得到了强烈共鸣，他们拼命点头，纷纷承认说：“前辈您说的是……” “对啊，穷得食堂都凭票供应……” “春节都没发福利！而且还不放假！” 卜华阡脸上很挂不住，他老脸微红解释说：“***说了，资本获取的难度取决于生产力和流通水平，我们的树苗产量不高，而且卖得很艰难。” 艾乘风扶着心头受伤的翁羽坐到边上，他听见这话乐了。 玉林台最不缺的就是钱。 连城问：“你们有政府的门路吗？” 天目派等人摇头。 艾乘风点头，玉林台有！ 连城再问：“你们有上层推广的渠道吗？” 卜华阡再次尴尬摇头。 艾乘风恨不得大声喊出来，这个我们玉林台也有啊！找我们玉林台啊！ 连城很费解：“那你们为什么不自己搞特种果树，承包大果园卖水果呢？灵气种出来的水果，味道应该很畅销才是。搞抗旱树苗，又没政府门路和推广渠道，难道要去撒哈拉搞公益吗？” 卜华阡愣住了。 他张张嘴，又咽下去。老脸一红，转而又青紫发白。原地跺着脚，拳头狠狠锤大腿，哎哎哎了好几声，夸嚓给自己一个嘴巴子，然后自己骂自己。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马上搞，立刻搞！种树是大功德，种菜种果子又何尝不是？！” 天目派众人也跟着愣了，交头接耳一番，发现这很有搞头。 王师叔低声对小兰说：“瞧见没，我们天目派能结识琼华高人，真是大机缘！那黑烟老魔教我们修身剑法，这契魔上仙又指引我们发财大道，这是什么？是卜宗主一直在追求的国际GC主义的无私精神啊！” 他们心中对琼华剑派的仰慕不禁更盛。 大仙就是大仙，先天果然不同！ 艾乘风看傻了眼，天目派这是什么操作？集体奔小康？ 随着一声“恭送契魔上仙”，鬼元神飘然离去。 卜华阡这回硬气得很，把支票本甩给艾乘风，道：“咱们天目派不要你玉林台的钱，回去吧。罗盘的事，也休要再提。” 艾乘风没辙了。 他脸上带着王师叔的馈赠，掺着惨遭SM的翁羽，离开了天目温泉山庄。临走前，他忍不住感慨道。 “先天真是为所欲为！” ------------ 152 谁才是傻子？（3/3） 鬼元神借助大黑儿子的掩护，趁着阴雨天色飘回到了小红楼。 刚进屋就一头扎进了百鬼夜行图，还趴在地上躺尸的连城猛地鲤鱼打挺蹦起来，立刻摸了摸身体，尤其是两腿中间最重要的东西。 还在！ 连城暗暗松了一大口气。 元神出窍的滋味绝对称不上舒服，尤其用的还是妹子身体。在天上飘的时候，他都感觉大腿间的三角缝隙呼呼漏风，这种滋味让他联想到了一个不方面明说的成语。 “太可怕了……”连城摇着头。 他捡起旅游图，照应着旅游图上标记出来的位置，打开电脑搜索卫星地图，发现这里是一处喜闻乐见的大款豪宅区。 还好不是什么小仓库、烂尾楼、荒山野岭之类的地方。要不然连城真得担心起张海潮的安危了。 他找到玉面，把打印的卫星地图扔给她，说：“这小子人在这里，八成是遇到意外了，你算算他有没有事。” 玉面懒得搭理连城：“我卦术要是有这么灵通，直接就把他位置算出来了，还用得着你再去跑一趟么？” “你不是说……就不告诉我么？”连城智商突然占领高地。 玉面狠狠瞪了连城一眼。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舔M记的冰激凌，一边说：“放心吧。他身上有我的分身，遇到危险的话，分身肯定能保他一命，然后及时提醒我意外情况。” 连城回想起张海潮越来越柔媚的模样，忽闪灵光。 “你是不是他做了什么？” “哦，就是给了他两根红绳。一根给狗用了，一根没来得及用。这东西会把使用的人的外貌逐渐改变成心上人想要的模样。对了，忘了告诉你，就是那只哈士奇，它可能喜欢的是本主公。”玉面说，双手按照13579的顺序玩着尾巴。 连城有种不祥预感：“你是说……逐渐变成你的样子？” “对。” 完犊子了！ 连城盯着玉面，把这狐狸盯得快要炸毛，问道：“那小子现在在昭平有名的富豪别墅区天宁小区。” “嗯。” “他现在长得像你。” “没错。” “两个单独论，没毛病。但加在一起，你知道得到的结果有多辣眼睛吗？”连城忍不住提高嗓音。 玉面甩着头发：“不知道！” 连城实在不想解释，他哪怕是想象半秒钟都觉得毛骨悚然。“算了。我亲自去一趟吧。” 小花突然弱弱地举起手，问：“哪里会辣眼睛啊？” “小孩子别好奇。”连城摆摆手。 小花很失望：“哦……”她拿出手机，在连城面前晃了晃说：“我刚接到了个公司方面的通告，让我参加综艺节目。” 然后她把大宇娱乐公司交代的事情通通告诉了连城。 大宇娱乐公司尽心尽责，几乎把小花当成了老板娘来对待。所有资源、所有好处都拼了命的往小花身上倾斜，一般来说，新人从出道开始到接到第一个综艺通告，中间要等到好长时间。 因为公司不只有新人，还有很多签约已久的老人，也在苦巴巴的等着曝光机会。 而这一次，小花就获得了某个原本属于公司某歌星的综艺通告。据说苟总在短信里安慰了那歌星好久才勉强不发作。 “《超级挑战》？”连城琢磨着这名字，他好像在网上见过。 仔细一查询，发现这是个趣味闯关类的节目。节目组请来各行各业的知名人物来做综艺游戏，用名人效应和搞笑元素吸引收视率。 对于新人而言，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吸粉机会。 连城觉得问题在于…… 小花她是个傻妹子啊！除了傻笑、唱歌和拉小提琴，什么业余爱好都没有。论情商，没比傻子哥高多少。傻子哥的业务还搞得风生水起呢，《没错工作室》已经在游戏圈闯下了一些名声，赫然要迈向成功的势头。 连城转头又把张海潮的事忘了。 反正玉面说这小子安全，他也不着急。说不定没遇到危险，只是去富豪别墅区玩去了。嗯……大概是这样吧！ 他打电话给老方。 “方经理，这不行吧……《超级挑战》百花可能适应不太好。要不……换一个？” 老方哎哟道：“综艺节目而已，又有什么适应不好的，都是走剧本，按着剧本来就行了。公司方面给百花安排的路线是善良的天才少女。主持人那边早就收到了稿子，在节目游戏的途中，找个理由提及百花的宠物店，和她与猫猫狗狗间的感情，然后再现场来上一段小提琴或者歌舞都可以。至于趣味问答和游戏环节，随便应付应付就行了，傻点没关系，观众们才喜欢看傻子呢！” 连城无言以对。老方说的没错，观众们确实喜欢看傻子，尤其是大明星装傻子，越傻越好的那种。平日里矜持做作的明星，在节目里忽露出了和普通人一样的“真实性格”，让人发笑的同时，更会让很多人路转粉。 “可百花是真的傻……”他还想劝说。 老方无所谓道：“实在不行，遇到困难就让她现场求援呗。你就装成他朋友，把电话号留给她，让她在节目里给你打电话。反正是录播，也没那么多讲究。” “我可能没那么多闲工夫。”连城才不想参与什么综艺节目当托。 老方哈哈大笑说：“那您就放心，大宇娱乐公司绝对是全心全意的帮助自己艺人！这方面的事啊，咱们门清。” 连城挂断电话。 他打算征求小花的意见：“你想参加节目？” “嗯呐。” “说说感想。” 小花说了句没人信的大实话：“我想把音乐分享给更多的人听。” “你可别在节目里这样说，太扯了。”连城叹气：“你傻就傻在不懂人情世故，什么叫客套谦虚、什么叫表演套路。说实话的人总是会倒霉的。” 小花疑惑不解，“但这是我的想法啊。而且我不是人，是鬼。” 连城决定尊重小花的想法，转身把小花一个人留在了房间。 小花走到窗户边，轻轻推开窗子。阿杜正在窗户边上感激地望着小花，喵喵叫了几声，温柔的舔舐着她的手掌。 小花能读懂阿杜的心灵。 “你要去天宁小区？” “喵。”阿杜用力点着头：“喵？” 小花微微一笑：“你倒是只感恩的猫。你的同伴在一楼呢，我答应你让它们陪着你，但一定要小心。”她目送阿杜从窗沿跳下，顺着管道跳跃间消失在了视线中。 她独自静坐，面对镜子嘴唇微张，空灵的声线从嗓子里飘出来，再飘到窗外。 声音响起的瞬间，整条热闹的集市街都安静了下来，人们驻足呆愣。 小花叹了口气。 集市再次恢复热闹，路过的行人依旧砍价买卖着，似乎对刚才的声音毫无察觉，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成为鬼王的小花对人的影响力越来越强了。 ------------ 153 意外收获（1/3） 是夜，十点钟。 连城紧锣密鼓地安排着近些天需准备完善的工作。 小花的综艺通告在两天后，他一句句叮嘱小花什么可以说，什么绝对不说。 他本想找一些综艺节目的视频给小花看，可想到小花的学习模仿能力，既然能学为何不学点好东西，他也不愿意让小花变成那种靠装模作样的表演吃饭的花瓶演员。 “有事找老方。”他吩咐小花：“这个老男人还算可靠。出行方面直接联系司机小陈，我已经预付了他两个月的工资，电话号存在你手机里了，随叫随到。” 小花低头鼓弄着她的新玩具，一把吉普森的木吉他。 她望向连城，轻轻道：“你好像，有什么急事？没有你……我会搞砸的。” 连城露齿一笑。 “人总是要学会自立。” 小花幽幽回答：“可我是鬼呀……” 连城深深看了她一眼。 猛虎玫瑰公司预约了四天后在市府广场的人才招聘会，他找到了一家很可靠的猎头公司。帮助他招聘员工，诺大个文化公司只自信辛苦打拼是远远不够的。市场营销、财政管理、公关社交这些都需要有专业人士来负责。 连城承认自己是个半吊子，他没办法全都亲力亲为。 与此同时，傻子哥那边传来捷报。 “求生CPL国际邀请赛？CSGO大师表演赛……”连城望着傻子哥递过来的单子，顿时愣住了。 他最近忙得脚踢后脑勺，没时间关注傻子哥的游戏工作室。 随着锻炼傻子哥似乎也长了大概一罐旺仔牛奶的脑子。他张着嘴，一边喷血一边说：“人，菜鸡。我们，厉害。他们，不服。” 工作室里忽然爆发出一阵鬼哭狼嚎，堪比灵堂闹鬼。 “打！” “杀！” “干！” 男女厉鬼扯着脖子嘶吼，高举手臂示威，然后不小心嘎巴九十度骨折。还有个鬼用劲过猛，眼珠子砰的一下蹦了出来，滚到连城脚边上。 连城把眼珠子还给了那只满口黄牙的厉鬼。 大地球、LOL峡谷之巅前50、电一大师王者、绝地吃鸡亚服前200、炉石传说前20、斗地主黄金挑战赛总冠军、企鹅德州扑克超级擂台擂主…… 连城目瞪口呆：“开玩笑吧！” 感情他和小花忙活了大半个月，才堪堪迈出娱乐圈的第一步。连上个综艺节目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搞出乱子。以小花的名气，哪怕是昭平市都排不上名号。 但傻子哥这群鬼，竟然在无敌傻子的带领下，昂首挺胸走向了游戏界的巅峰？ 连城对比了一下两者的境界差距，发现自己才是大傻子！ 傻子哥打了个喷嚏，喷了连城满脸铁锈味的黑血，然后自豪地咧嘴笑，一一向连城介绍了他的团队成员。 “市场大妈，斗地主冠军！” 满脸横肉的恐怖大妈慈祥一笑，露出满口黑色尖牙。 啪啪啪啪—— 工作室里的厉鬼都在拼命鼓着掌，又有俩不小心给自己搞骨折的。 “大喷子，电一王者！” 没下巴的小伙子缓缓点头，淡定的举手示意。 啪啪啪啪—— 连城表情呆滞，也跟着鼓掌。 “小抽筋，企鹅音速，企鹅炫舞，无敌手！” 双手还在空气中不停抽搐的长发女鬼好像在害羞，突然躲到了傻子哥身后。 啪啪啪啪—— 这回连城鼓掌的力气都没了，他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问：“这些都是你搞的？” 傻子哥狠狠打了个响指。“没错！” 打扰了。 连城再次对比“猛虎玫瑰文化发展公司”和“没错游戏工作室”的业绩……他嘴角抽搐，脸上被傻子哥喷的血也不想擦了。 没错工作室完全是在傻子哥一手操办下运作起来。 百鬼夜行图的黑雾产量远远不够，这些鬼窘迫得连身体都没修复完整。但就是这群老弱病残，竟然在游戏领域焕发第二春。这让活人知道，不得活活羞愧死。 尤其是身为白银战神的连城。 他有很多话想说，尤其是对傻子哥的表彰。 “找个鬼，抽时间把我英雄联盟号打上黄金。”连城小声对傻子哥说。 傻子哥咦了一声，两个大眼睛瞪着连城，似乎不同意。 连城恼火道：“老板的话你都不听了？” “太低，掉价。”傻子哥摇摇头：“起码，钻石。要不然，没鬼愿意打。” 原来如此。 连城尴尬地鼓着掌：“有这种积极进取的念头，是非常好的，是很不错的，是……钻石太高了，我发朋友圈也没人信啊！” “没错！”傻子哥表示同意。 和鬼打交道比和人打交道要有趣也轻松得多，连城完全不用顾忌和伪装自己，有想法就说，有倾诉就吐，这种交流上的自由难能可求。 通过交流，连城发现这些鬼的智商比起刚从百鬼夜行图中出来的时候，要高上许多。虽然很多时候还是像弱智，但更像是不善交流的天才。 隐隐中，他觉得这种变化与小花脱离不了关系。 玉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边。 她眼馋道：“又来看你的宝贝鬼啊，那么多呢，你就不能分我一个嘛。” 连城强烈拒绝这一提议。 “有个事得请教你。鬼王对普通厉鬼有什么影响么？” “废话。”玉面鄙夷起连城的智商：“鬼王连猫狗的神智都能点醒，鬼可是她的同类，哪怕是平日里流露出的气息也可以让寻常厉鬼变得更清醒。放在以前，任何鬼王都是为祸一方的大患，其所在处，必有生灵涂炭、万鬼集结，阴兵当道、使之如臂，当真可怕至极！” 连城又一次捡起了滚到鞋边的眼珠子，环顾四周，感慨道：“确实很可怕啊……” “我过来是想提醒你，那小子可能有麻烦咯。”玉面笑嘻嘻说：“虽然我那分身能保护他生命不受危险，但某些情况是不在危险范围里的。” 连城问：“比如呢？” “你这人好恶心，明明知道还问。”玉面摆摆手，蹦蹦跳跳跑开了。 连城这下子立刻明白了。 ------------ 154 莫须有（2/3） 连城不是坐视不管的人。 张海潮这熊孩子在他看来本性不坏，就是太顽皮了点。相处这么久，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也把张海潮当成了弟弟看待。 一想到弟弟可能要没了弟弟，连城觉得他有必要立刻动身了。 做这种事，最方便的就是鬼元神。 他才刚来到卧室，拿起百鬼夜行图，打算将思维潜入到画图中。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又是老方。 “事情有变……百花的综艺通告可能吹了。”老方气愤不已，“不仅是这次综艺节目，包括接下来几次安排好的通告，10天后的音乐会参演，见面会，公益演出等等全都被无限期推迟了。公司花费的人力物力全白费，相当于这段时间我们在瞎忙活一样。” 连城眉头一皱：“说说。” “这事苟总瞒着您，亲自压了下来，他让我最好也别告诉您。前两天，有家大公司管我们大宇要百花的签约合同。这我们当然不答应，当即表示拒绝。但那公司不依不饶，又派人来游说，威逼利诱什么手段都使上了。您知道最气人的是什么？他们连违约金都不愿意给，就理直气壮的跑到大宇来要人！” “这公司叫什么名字？” 老方越说越气：“金石传媒。南洋省范围算是得罪不起的大公司。即便是大公司，也没有这样欺负人的。谈好的合作方，一听我们的艺人是百花，纷纷推辞表示有困难需要解决。他们解决个屁啊，分明就是被递话，顾及金石传媒的影响力。这么做不是毁人吗？哪个新出道的明星能经得起好几个月没通告的打压，再火再红的人都得玩完。” 金石传媒？ 连城一时间想不通。他回忆所作所为，应该从来没与金石传媒起过任何冲突。而且他行事和善，很少会与人结仇结怨。 但金石传媒这么做完全是把他往死路上逼。 他才和有钱鱼谈好了一个签约合同。合同里提及了小花和大宇娱乐公司间的合作关系，以及她目前娱乐新人的身份。 有钱鱼愿意拿出三年一千五百万的签约保底，而且其中一半的款项会在合约敲定后，提前预支。有钱鱼是商业公司，不会没事做慈善，他们也不傻，在谈判中明令要求了百花在网络和媒体里的曝光度。 若是见不到这些，有钱鱼是绝对不肯出钱的。 所以连城才会尽心尽力的去搞娱乐，力求让小花获得更高的知名度和人气。小花自己乐得并且享受其中，她需要被追捧的信仰愿力，也需要赚钱来满足她的慈善功德大计。 有钱鱼的这笔钱对连城而言，是一笔至关重要的救命钱。 铜钱大爷又饿了。 在连城没有找到其他喂养方案之前，喂钱是他唯一的选择。可一千万的数量和一个月的期限，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做到的。 哪怕去装神弄鬼讹诈富二代，都不见得能搞到这么多红色钞票。 “你大爷的……”连城咬牙切齿，问：“这家公司叫做金石传媒？他们除了想要百花的签约合同，还有没有提出其他要求。” 老方回忆起来。 “他们还要求赔礼道歉。” 连城差点气得召唤怖拉修。“这帮人坑了我们，还要求我们赔礼道歉？真当自己在南洋省无法无天了？” “那公司的背景……在南洋省恐怕还真是无法无天。”老方劝说：“您千万别冲动。能谈判解决的是就用谈判的方式，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连城努力让自己保持住理智。 “好。我们就说误会。金石传媒有没有说，为什么让百花和我们赔礼道歉？” 老方在电话另一头，打开电脑播放了段通话录音。 录音里是个年轻男人在愤怒大吼。 “你不管你是百花的什么人，我给你三天时间当面认错！你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难道还不知道为什么吗！” 连城被气蒙了。“我知道你MLGB啊。” 他最恨别人泼污水，更恨莫须有的罪名。上学时他没少挨过同学和老师没头没脑的无端指责，很多时候明明与自己无关，却要背负不应该的过错和惩罚。 你难道不知道你错在哪吗？ 我知道尼玛！ 工作时遇到这种事就更多了，领导才不会管是不是你，他们只负责撒气和推锅，当中把你骂一通，不是你的错也成了你的错。 这是连城的心灵痛点，是他一辈子迈不过去的坎。 清白二字好写，但没有人给你证明的机会。不受理解的委屈在指责的催化下，会演变成为焚烧一切的愤怒。 连城说了三个好字。 他气急而笑：“莫非金石传媒是吃定我们了？你问没问过，他们知不知道我叫什么？” “您和百花的关系也不是秘密……”老方犹豫道：“连兄弟，我劝您一句，千万要保持理智。您有来头有背景，没错。但没必要和傻哔们范计较，气到自己也不好，冲突起来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太划不来了。要我说您有功夫，给金石传媒打个电话，里面肯定有误会。我相信您的人品……” 连城不打算打电话。 他想打人。 匹境修士也轻易杀得，难不成还会被一群酒色革命家难住了？！ 连城没发现，他的心境正悄然发生变化。强大力量与之匹配的思维方式悄然滋生，强者与弱者看待事物的角度和观点截然不同，处理事务的办法也天差地别。 弱者含恨隐忍。 强者……肆无忌惮！ “这事我近期就会解决。”连城深吸一口气：“大宇方面安排照旧，不必考虑金石传媒的事情。” 老方说：“我们尽量做最坏打算……” “用不着。”连城再说：“一切照旧。” 电话的另一头，老方还试图苦口婆心地劝说连城不要鲁莽行事，一定要从长计议。 连城确实打算从长计议。 就看这金石传媒的人活得长不长。 但在这之前，他还是得先把张海潮找回家。连城猜测着，张海潮这次意外估计不是意外，八成也与这事脱不了关系。 可为什么要绑架张海潮，他想不明白。 夜幕下，阿杜与群猫集结。 喵声此起彼伏，它叼着一份地图摆到众猫面前，前爪重重点在一块标记着天宁小区的地方。 ------------ 155 残忍至极（3/3） 虚祖宠物店还有许多没被领养的猫狗。 阿杜叫上了几只它刚发展的下线，都是些精力旺盛的成年公猫。它们被阿杜的思想和热情感染，齐聚一堂，为建立大昭平猫荣圈共同奋斗。 阿杜强调。 世上不存在没有血的革命，真正的战士一定从血与火的磨砺中诞生。它向其他猫实话交代，告诉说它打算去救一个人类。 小白、小黑、胖橘等猫纷纷表示不理解，它们才从人类暴政手中获得自由。怎么可能去救仇人呢？ 阿杜再次强调。 “喵，喵！”它说猫和人的关系从来不是对立的。人也有好人，人类不懂得感恩，但猫不能不懂得。 它打算救的人类对它有恩，所以它必须去。 哺乳动物里，猫可以称得上好奇心最浓的动物。它们机警又大胆，小心又无畏，面对挑战很少退缩，骨子里好斗的基因并没有随着体型越来越苗条而削减丝毫。 猫科动物向来都是顶尖的捕猎者。 而捕猎者就一定有勇气。 这些猫商量了一阵，决定跟随阿杜。它们知道这会有危险，但毫不在意。因为人类世界的危险对于猫来说，以它们的智商，都称不上致命危险。 没有人会过于在意几只猫咪，最多也只是驱赶罢了。即便不小心被抓捕到，它们也有信心成功逃离。 10月7日，智猫第一次全体会议在昭平市常青公园展开，确立了阿杜的领导地位和智猫群体的行动纲领。 “喵！” 全体出发！ 阿杜与其余众猫隐没在夜色中，在阿杜的带领下，飞速向天宁小区进发。过路行人没发现街角巷尾一只只经验有序的猫咪悄然经过，有人在高处不经意瞥看到，惊讶地擦了擦眼睛，没来得及拍照，猫咪们就消失于黑暗里。 天宁生活区是个全封闭社区。 占地约几十平方公里，公安、医院、消防、学校一应俱全。虽说上层政策一再要求取缔这种全封闭富豪生活区，但收效甚微，只有少部分选择拆除护栏，绝大多数富豪对安全和隐私的渴求注定了这一政策不会落实彻底。 保安骑着电动车一遍遍在街道上巡逻，没注意到护栏缝隙中钻进来猫咪。 “这就是人。”阿杜喵说：“他们同类间的不公平，若是不去了解，永远都想象不到的。” 其余猫咪纷纷询问：“他们会抢鱼干吗？” “有人会独占毛线球吗？” “比这可怕多了。”阿杜喵着：“最起码猫不会压榨同类，而人类会，若是可能，他们会榨干同类最后一丝价值。他们对同类的怜爱甚至还不如对我们猫咪来得多。这是我们的优势，也是人类天生的劣势。” 猫咪们感到毛骨悚然。“怎么还会有这样可怕的动物啊？一想到掌控世界的是这种家伙，就觉得很害怕。” 阿杜看过很多报纸和书刊，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它同样搞不懂人类。 猫的嗅觉很灵敏。 猫平均具有2.4亿个嗅觉细胞，而狗平均具有2.2亿个嗅觉细胞。不过，不同品种猫的嗅觉能力比较平均，而狗的嗅觉因为品种的不同而有很大差异，大型警犬的鼻子中就有3亿多个嗅觉细胞。 阿杜对张海潮的气味不能更熟悉，它还记得那次猫瘟，张海潮惊慌失措抚摸自己的模样。 它鼻子动了动，对其他猫说：“月亮偏右的方向，三千步。”作为唯一的文化猫，阿杜也很想用东西南北加上制式单位去描述位置，但其余猫根本听不懂。 猫咪们再次行动起来。 阿杜在最前头，胖橘以不符合身材的灵巧紧随其后，最后才是小黑、小白它们。众猫来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别墅前，踩着灌木越过墙壁，来到了院子里。 别墅内。 一个男人正躺在沙发上哼哼唧唧，道：“耿叔，您请的大侦探确实靠谱。把搞我的家伙都查出来了，美中不足的，邱慧慧肚子里的父亲是谁还是不知道。” 耿叔笑道：“那么大的宠物店，又主打聪明猫狗为噱头。很不凑巧，这简直就是直接告诉我们始作俑者的身份。百花又是这家店的老板……” “这死婆娘下手真的黑。”石一仁骂了句。殷勤问：“耿叔，百花是不是让您给搞过来了？” 耿叔说：“在后门仓库。我给过他们机会。原本想让人乖乖自己过来，谁知道他们那么不长眼。凑巧的是，百花签约的公司叫大宇娱乐公司，老板早就想收购这家公司，但那个姓苟的比狗都倔，就是不答应。趁着这机会，有理由对他们施压，看看能不能撬开苟总这块硬石头。” 他看了眼手机，继续说道：“我上楼办点别的事。你想去仓库就去仓库吧，记住，千万别开线，医生说了如果你再开线的话，可能会造成大撕裂伤，那样就难办了。别忘了留份录像，以防万一。” 石一仁嘿嘿笑说：“这事我门清啊！”说完，他忍着疼一瘸一拐地走向了仓库。 仓库是电子门。 说是仓库，用处却像酒店宾馆。 石一仁回想起小花的模样，不禁神魂颠倒。他从未见过傲雪梅花这般恬静的女人，小花的气质天生就让人产生怜爱，在歌唱和演奏乐器的时候，眉宇间细腻的专注能激起任何男人的保护和征服欲望。 推开门，他看见房间正中央摆放的大床上正躺着一个妙曼身影。 妙曼身影蒙着浅白色的头罩，呼吸平稳，似乎在处在沉睡的状态。石一仁深呼吸，再深呼吸，才让自己勉强没开线，按捺住了越发激动的内心。 石一仁从纤细的漂亮小腿一路盯到了后丘，口干舌燥。“真漂亮……” 他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举起三桑手机，摄像头摆好位置。他喘着粗气，手指颤抖的解开了这妙曼身影的裤腰纽扣，然后一点点，慢慢的，满怀期待的，望眼欲穿的，再往下拉，往下再拉—— 啊！！！ 石一仁惊恐万分的惨叫声划破夜空。 线又开了。 但这一次，是被吓开的。 ------------ 156 自杀小队（1/3） 石一仁心头在滴血，眼睛快被闪瞎了。 好狠毒啊！！！ 若不是他了解耿军对父亲的忠心，这绝对是仇家派来想搞死他的顶级杀手。不费吹灰之力，让石一仁的身心同时收到了极大的不可逆伤害。 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受到了严重污染，这辈子都没办法消除影响了。 石一仁想不通。“为什么？” 他忍着痛，揭开了床上妙曼身影的面罩，发现根本不是他魂牵梦萦的百花妹子。而是另一个眉目陌生的……人。 看上去漂亮，但这根本就是屎里下毒！ “你是谁？”石一仁大声喝问，面带委屈。 张海潮悠悠醒来，他发现裤腰带被解开的时候，脑海中的自我保护意识发作，惊怒万分就是照着眼前男人上去狠狠一脚。他人变了模样，性格一点都没变。 他攥起拳头，欺身上去，骑在石一仁腰上，左右开弓上去就是一顿电炮。 张海潮跟着叔叔学过两三年的散打，平时也对武术很感兴趣，童子功一点都没落下。此时身体里力量充盛，每一拳都有全新的感觉。 如果说从前因为体格的限制，打人像是不入门的咏春在给人挠痒。 现在那可真是叶问般狂风骤雨，连绵不绝，拳拳到肉，甚至带着与柔美外表丝毫不符合的沉闷破空声！ 张海潮失去了理智：“我日你MMP！敢解你爷爷裤腰带？” 石一仁哪里会是这小泰迪的对手，被拳头震得脑子七晕八素，牙齿松动，嘴里鼻腔满是血的腥味，眼前白茫茫全是金光，连说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大声惨叫。 “啊！啊！啊！” 门外的安保听见石大少爷的惨叫，纷纷冲了过来，才把门打开条缝隙，他们顿时面露难色，悄然推了出去。 在他们视线中，一个黑长直的漂亮少女正骑在石一仁身体闪，如饥似渴的抓挠着大少爷，石大少爷兴奋得声音都变了形状，显然正在兴头上…… “走走走！” 安保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尽数离开，还不忘再锁上门。 张海潮一手掐着石一仁的脖子，右手举拳，牢牢对准了石一仁的面门，质问：“你是谁？我在哪？为什么派人抓我？还有！为什么解我的裤腰带？！” 石一仁总算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他捂着脸：“误会，都是误会啊……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张海潮气得不行，对着他鼻梁又是狠狠一拳，骂道：“那你TM还解我的裤腰带？！”这是他心里边无论如何都过不去的坎。 石一仁气急了。 敢情好谁都在玩他。准妻子和女朋友们都给他带绿帽，耿军和什么见鬼侦探又草草敷衍了事，从管家到佣人再到保镖，全在看他的笑话！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这次在女人身上载的大跟头，让石一仁幡然醒悟。绝对有人在暗中搞他，金石传媒继承人的身份既能给他带来权势和便利，但又潜藏危险。 石一仁鼻血横流，脑子越来越清醒。 “我说，我抓错人了。” 石一仁脸上狼狈，目光沉稳地盯着张海潮。“这件事与我无关，不是我派去的人。我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对你说谎，我甚至根本不认识你。你打我的事，和误会算是两清了，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 张海潮愣了一下，他才打了这人一顿，怎么连气都不生的。 “哦。”他从石一仁腰间站起，退到边上不忘活动手腕。身体里异常的力量让他奇怪又激动，随手敲在墙壁瓷砖。 手皮未破，瓷砖以击中点为圆心网络状龟裂开。 石一仁面露异色，望了张海潮一眼，然后去洗手间把脸上的血洗干净，回到房间，与张海潮隔床对坐。气氛很古怪，刚才还打成一团的两个人，此时心平气和的聊起天来。 张海潮皱眉：“把你的手机给我。” 石一仁将手机扔给了张海潮。 张海潮谨慎道：“第一，我家很穷，没有什么钱。第二，如果是我那败家老爹欠的钱，你们想找他要高利贷，那就找他本人，我只是个学生。第三，你要敢轻举妄动，我立刻报警。” “我能把手机交给你。证明我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石一仁深呼吸，说：“如果较真的讲，我也是受害者。最近发生的事太异常了，有人想害我，把我彻底废掉。我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要么是仇人要么是熟人。” 张海潮难以理解：“那你为什么解我裤腰带？” “咱能不提这个吗……”石一仁苦笑：“您自己照镜子瞧瞧，哪个男人面对你能不动心？先不说这事。我说说来龙去脉吧，本来我看上了一个叫百花的女人，打算去找朋友问问情况，结果遇到了点小意外，进了医院。我挺生气的，就让人把百花绑过来，顺便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知道，有人把你当成了百花。” “百花？”张海潮还是个少年，没有城府。他的表情出卖了他认识这个名字。“我没听过。既然是误会，可以让我回家吗？” 石一仁摇头：“暂时不行。我甚至不知道这别墅里有多少是可以信任的人，戏得演下去。我知道你认识百花。” 张海潮哪里管得了这些，倔强说：“我不回家，我家里人肯定会报警。你演不演戏和我没关系，我也不想跟你这种人打交道。外面都是你的保镖，告诉他们让我离开！” 话音未落。 门外忽然传来阵阵压抑着的惨叫声，不时响起人体摔在地面的声音。 石一仁脸色一变。 他几乎猜到了幕后主使的计划——借刀杀人。张海潮不是目标，是故意搞错的棋子。能做到这一点的，而且能配合石一仁的想法让他下意识忽略的。 只有那个人。 耿军。 声音越来越近。 石一仁心中大骇，死死盯着张海潮：“你到底是什么背景？！修者？妖怪？五百万，我愿意用这份诚意解释误会，你必须帮我！” 张海潮也跟着蒙了：“你，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啊！” 扑通，扑通，声音转眼来到了房门外，停住。 石一仁的心提到嗓子眼里。 他生怕因为误会没解释，被来者直接格杀当场。他对修真世界了解不多，但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在和平时代这群家伙有多么危险。 他彻底慌了，拼命摇晃着张海潮的肩膀：“要多少钱我都给！我真的是无辜的啊！” 门开了。 斑驳影子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拉得极长极长。 张海潮认出了影子的主人。 “阿杜？” 是一只猫，以及一群猫。 ------------ 157 最毒人心（2/3） 在门被打开的前一秒，石一仁打死也猜不到竟会是只猫。 一只黑白相间、鼻子上有花纹的中华田园猫，这猫的模样和神态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尤其是猫嘴里的牙齿形状，到底有几颗长犬齿石一仁都清清楚楚。 石一仁惊恐地望着阿杜，吓得双手连忙捂着裤裆：“是你！” 阿杜冷冷望向石一仁。 它奇怪张海潮此时的模样，但是他身上的气味是不会错的。阿杜想要带张海潮离开这，喵喵叫了几声，张海潮像是吓傻了一样原地不动。 阿杜很着急。 门口的保镖被它化学品商店偷来的乙醚弄晕了，但用量不多，过不了一会就会醒来。更不知道有没有其余人注意到了这群不速之客。 它只有立刻救走张海潮的念头。 “喵！” 张海潮懵了，他万万没想到，跑来救自己的竟然是丢了一个多礼拜的自家花猫。更害怕的是石一仁，他能彻底断定，这只对蛋下狠手的猫，绝对是传说中的妖怪！ 阿杜找来张纸，用爪子歪歪斜斜地写下了一个字。 “走。” 张海潮犹豫不决。就在这时门外有只猫凄厉惨叫了声，然后戛然而止。 阿杜目光一紧，借助沙发和衣柜窜到了门框上，死死盯房门的异动。他听出来那是小黑的叫声，声音很痛苦，肯定是遇到了意外。 其余猫纷纷躲避在房间角落里。 门被打开。 一个轻佻男人款步走来，他手里捏着奄奄一息的小黑，随手扔到了羊毛地毯上。小黑连滚了好几圈，鲜血沾满了羊毛地毯。 “不入门的小猫妖。”男人摇头：“我本以为会来个高手。竟然是猫，这样的话就有些麻烦了。” 石一仁不认识他，从男人身上他读出了极度危险的味道。 “你是谁！私闯民宅小心我报警！” 苏恺威被逗笑个不停，他夸张地捂着肚子，摆摆手：“哎哟喂，石大公子，您可真会开玩笑。报警要是有用，要法律干什么？” 阿杜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地躲藏好自己。 这男人从衣服兜摸出一幅白手套，戴好。又从另外的衣服兜里找出一次性帽子和口罩，把头发和口鼻罩住，似乎是不想留下自己的痕迹。 他自然自语：“如果是人就好办了。顺理成章，理所应当。可变成了猫，哪怕是寻仇也找不到个好理由啊……” 石一仁立刻明白过来。 这人是想伪造仇杀现场。背后主使早就算计好了一切，他们知道绑架张海潮绝对会引来另一批人，不管引来的是谁，有张海潮在这，只要把所有人都灭口，就能营造出富二代与仇家仇杀的场面。 动机、原因、冲突所有要素都充分得当。若是找不到关键证据，基本可以直接以仇杀定案…… “你是耿军的人？”石一仁强装淡定，他往窗户退着脚步。 苏恺威整理着白手套表面的折皱。 他笑道：“三百万匿名汇款，卖你个明白死法，怎么样？”他忽然手一抬，一把银色飞剑从袖子里钻了出来，横在了窗户旁边。 “别想着逃跑，一群连入门都算不上的小家伙，还挣扎什么。” 石一仁额角冒着冷汗。 他艰难吞咽口水，决定按照苏恺威的想法，稍稍拖延时间。“钱，我给。”他操作手机，往苏恺威提供的海外银行账户上转了三百万人民币。 苏恺威看了眼手机的提示，称赞说：“你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嘛……遇到了这么多危险，还反应不过来，那可真不配继承你父亲的公司。我就明摆着告诉你，要你命的人不是耿军，是你的弟弟石二柏，想不到吧？” 石一仁惊怒：“什么？” “哈哈，骗你的。”苏恺威大笑：“整个公司，除了耿军还有谁有人脉有能力做成这事？三百万花的值吧，我做买卖童叟无欺。床上坐好，我心情好给你个痛快。” 石一仁明白苏恺威没说笑，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眼前当下，唯一活路就是张海潮以及那群来历不明的猫。他硬装底气，质问：“你就不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么？” “你说这小孩子，还是那群猫？”苏恺威轻笑：“他们只是牺牲品。很抱歉做出这个草率的决定，但人生就是这样奇妙，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发生的故事，不对吗？他们应该为了不平凡的惊奇感到庆幸才是，是我将他们从死板的生命里拯救出来。” “啧啧，说了太多废话。原谅我，我很久和人正常沟通过了。好不容易遇到个活人，话匣子有点止不住的趋势，见谅见谅。”苏恺威诚恳地道歉说。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小人，来到张海潮面前，作势要贴在张海潮的额头上。 张海潮年轻气盛，他虽然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会御剑的神秘角色，但早就与狐仙大人接触过的他，没表现出恐惧和过多惊讶，相反，他满腔怒火，绝不会任人宰割。 他摆出拳架，以略显青涩的蛇形手刺向了苏恺威，风吹动苏恺威的发梢，而指尖凝滞在了苏恺威的鼻尖前，再不能动。 “我匹境之人，若是被你个小家伙伤到，那岂不是太丢人了点？”苏恺威轻松地把符纸小人贴在了张海潮的额头。 张海潮表情一紧，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他还能够说话，少年人的叛逆和狂放不可抑制，哪怕是如此关头，也无所畏惧。 三十年河西。 三十年河东。 莫欺少年穷！ 张海潮似乎还有底牌。 阿杜觉得张海潮到现在还这样淡定，肯定是有肆无恐。它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是连城和百花。前者是修为深不可测的大修士，后者是横据一方的恐怖鬼王。正因为这两人，它才有机会获得了自由思考的能力。 阿杜眼前一亮。 难道是—— 石一仁也反应过来，张海潮可是能让猫妖来营救的人啊！他大喜，如果有外来人帮助，或许就能破了这死局。 苏恺威瞧着张海潮的无畏和石一仁的喜色，也心中泛起不安。 不会再有意外…… 张海潮冷冷一笑。 “狐仙大人救命啊！！！”他哇的一声带着哭腔高喊。“狐仙大人你在哪啊！你的小跟班快要被人宰了啊！” 苏恺威气得火冒三丈。 “竟然敢耍我？”他把餐刀塞到张海潮手里，对其下达命令：“杀了你眼前的人！” 张海潮身体不由得动了起来。 “别别别！” 房间的监控摄像头忠实地记录着所见场景，信号所达的另一头，耿军正在别墅二楼冷冷注视着发生的一切。旁边还有个女人，在低声劝说：“耿先生，万一那孩子也有背景，或者说警察若是调查起来……” 耿军缓缓道：“都是些市井小民，死了就死了。还能怪在我头上不成？警察又能管得了什么。事后，不管是金石传媒还是大宇娱乐，都逃不了。” 石一仁被定在原地，张海潮提刀欲刺。阿杜疯狂地扑在了苏恺威身上，却被打飞出了数米之外，生死不知。 “耿先生，院子里多了个人？”女人忽然指着监控画面，出声提醒。 耿军下意识望去。 屏幕中是个女人身影，正摆出了一个拔刀的姿势。 ------------ 158 勿谓言之不预也（3/3） 当连城知道绑架张海潮的人和金石传媒是同一伙后。 他就决定不留手。 修真的力量没有过多渗入政府，基于现代科学体系的国家，其雄浑气运对修真者百害而无一利。会极大的压制修士的修炼速度，甚至会对心境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除非是一心求财，无心修炼，才会与代表国家意识集合体的政府打交道。 现今社会表面上的和平，更多依赖的是修真势力和门派间的制衡和成文约定，才保持住了世俗和超自然的隔绝状态，没有影响到普通人的生活。政府知道修真世界的存在，暗地里有所研究，却没法大规模参与，多数情况扮演的是擦屁股的角色。 集权和修真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条道。 连城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不担心暴露，相反，充分暴露自己的实力反而是一层绝佳保护伞。世事难料，仅凭临时救火解决不了问题。 从今往后，随着他越来越深入修真世界，麻烦也会越来越多。同时逐渐会波及到周围的人，陌路过客、亲朋好友都会因为连城牵扯进危险中。 琼华剑派就是他编造出来的虎皮。他要让这层虎皮更加结实和艳丽，让宵小都心生忌惮。 今天是张海潮，明天就能是小花，或是朋友，甚至是连城的亲人。 连城恼怒于金石传媒的莫须有罪名，更恼火于金石传媒对大宇娱乐使出的小动作。他很需要小花和有钱鱼签约的那笔钱，铜钱更需要。 断人财路，有仇有恨。 断人生路，深仇大恨！ 当如此种种，连城若是再忍下去，他不配再自称修士。 庭院中。 鬼元神的黑红大氅无风自动，手持锯齿剑斜竖身侧。背后的红色恶鬼散发出股股鬼气，牢牢抓住了剑身，充当剑鞘蓄力的作用。 “这人是谁！”耿军惊疑，他看情况不对，当即拨通了苏恺威的电话：“房子外又来了一个人。” “无妨，等我料理了这边情况再说。”苏恺威刚想挂断电话。 庭院中的风动了。 树叶和沙土在气流的牵引下，肆意乱飘。花朵低垂，鸟鼠躲避，从此抬头望天，夜色似乎蒙了层猩红。起风时，吹拂打在别墅玻璃上，像是用手在猛烈敲击着，发出急促猛烈的连串声响。 耿军心头越来越难掩不安。“那人八成也是修士……” 苏恺威不以为意。 他修习杀伐道法数十载，哪怕是南洋省的龙虎山、玉林台、阴命司等有名有姓的修真大派，也听说过苏恺威“臧剑”的名头，忌惮三分。 死在臧剑手中的修士，斗境不计其数，就连匹境高人同样难逃一死。 耿军身旁的女人低声对耿军说：“臧剑从不失手，他自有判断。耿先生，您只要安心等待就好了。” 他哪里能安下心来！ 大风敲击玻璃的声音像是在敲着他的心头。 砰砰砰！ 声音越来越响！ 庭院中的高挑人影一动不动，衣衫的猎猎声中，空气隐隐都偏开了她剑锋所指的方向，为之屈服。剑身所指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趋势纷纷枯萎，化成了漫天粉末。 连城心神宁静极了，周围万物都在他思维笼罩的范围下，任何举动逃不出他的感知。 狂风骤舞，想刨开他的内心。 凄冷的红月，也看不清他鼻息下的阴影。 这是连城集中了他修为和感悟的一剑，是他对道与剑的了解和表达。以鬼元神为载体，这一剑逐渐异变着，扭曲了灵气的平和，变得凶猛至极。 苏恺威察觉到了窗外的变化，他望向月亮，猩红的刺眼颜色让他瞳孔一缩。 “天地异象……” 并非月亮真的变了颜色，而是周围空间的光线都在某种未知力量的影响下逐渐失去了本来的模样，人看见的万物实际上就是电磁波对大脑的欺骗。而连城的剑，已经达到了影响视觉的境界。 苏恺威曾经有幸见到过一位剑术宗师。 那位老人，境界仅仅斗境中位，一剑既出，苏恺威甚至看到了惨死的幻觉，下一秒，剑尖抵在了他的喉咙。最极致的剑法，能影响一个人看到的景象。 他清楚这个道理。 但…… 那老人最终还是死在了他的手中。而如今这个人，也不会例外。 “杀了他。”苏恺威给张海潮的符纸小人下达了命令。 阿杜躺在血泊中。 符纸小人立刻忠实的执行命令，它操控着张海潮的右手，缓缓逼向石一仁，沾满了张海潮指纹的餐刀正对准了石一仁的喉咙，以有条不紊的速度，逐寸越来越近。 张海潮努力抗拒着符纸小人的控制，但他无法阻止餐刀前进的趋势。 石一仁被法术定住了身体。 他惊恐的瞪着眼睛，嘴唇挣开纤薄缝隙，声音浑涩，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他有很多话想说。 他不能死，如果他死了，得到便宜的是幕后黑手。 他要继承金石传媒的家业。 他想活。 仅此而已。 餐刀的尖端距离他的喉咙只剩下不到手掌的距离，寒芒似乎已经贴在汗毛上。一旦刺下，接踵而来的是石仲文丧子后的疯狂报复。 石一仁想活……但无能为力。 “她还站在那。” 女人望着监控：“哪怕有所依仗。但臧剑已经走出来了，她活不过见面的下一个呼吸。臧剑从无失手，在昭平境内是无敌的。结束了，该结束的都结束了。” 耿军的手紧紧攥着椅子把手，指甲快要抠进木头。“但愿吧。” 苏恺威沐浴在了猩红的月光下。 随身的臧天神剑静静悬浮，遥遥对准了庭院正中央，风暴的中心，持剑的神秘人，即将的死人。 “你不该出来。”连城声音很轻。 苏恺威眉头紧皱，他看不清此人的境界。但他并不担心，哪怕是匹境，高手中的高手，也注定才成为臧天神剑下的亡魂。 只可惜，他面对的是半步先天的连城。 “废话连篇！” 苏恺威掐使剑诀，臧天神剑竟然凭空消失，下一个眨眼的瞬间，已然来到了连城面前。这是他必胜的攻杀法术，数十年来未曾一败，以瞬息的剑光直接取人首级。 轻而易举，又顺理成章！ 他看见臧天神剑穿过了红袍人的身体，心中骤然一喜，嘴角还未来得及勾勒出笑意。 苏恺威听见了一句低语。 “破空，拔刀斩……” ------------ 159 尖峰时刻（1/3） “破空，拔刀斩……” 轻吟低微飘忽，又似耳畔不远。 苏恺威顿觉双目刺痛，明明是黑夜，却让他有种直视太阳的感觉。风悄然静止，飘落的树叶凝滞在半空，云雾勾勒出静态的奇异图案，麻雀正大张着翅膀，作势欲飞。 声音已落！ 猩红锯齿剑陡然化作游龙，刺入大地在土壤中剧烈翻滚，上下纷飞，运动的锯齿将平整地面彻底撕裂开，游龙在石与土的海洋中肆意。潜入，跳出，越来越多的锯齿长龙出现在庭院中，逐渐将鬼元神包围。 苏恺威突然喷出一大口精血！ 他引以为傲的臧天神剑根本就未曾击中过眼前此人，与之相反，在他未曾注意到的瞬间，臧天神剑已然被某种恐怖的力量击中剑身，龟裂的损伤赫然入目。他的心神与臧剑合二为一，剑身受伤，他也因此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面色苍白，不可置信。 “臧天是陨铁铸就的绝顶宝器，怎么会！”苏恺威没来得及心疼他的法宝，锯齿游龙的运动轨迹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到了他身前。 臧天与锯齿剑再次交锋！ 金戈交错的铿锵几近撕裂空气，骤然炸响的轰鸣震碎了大片的落地玻璃，连绵不绝的破碎声成为了交错后的绕梁余音。 更大的裂口出现在臧天剑身。 正是这一次失败的交锋，让苏恺威的身形被锯齿剑的锋芒彻底淹没。他整个人都置身于狂暴与撕裂的剑刃风暴中，呈不规则圆形轨迹运动的锯齿剑，威力惊人，每个呼吸间带给苏恺威的压力如同世纪般漫长。 监控录像的镜头布满裂纹，透过镜头看到的是支零破碎的画面。 耿军骇然暴退，似乎远离监控屏幕就能给他带来安全感。他下意识望向窗外，空荡荡的窗户没了玻璃，外面逐渐逼近的烟土暴风试图吞没整栋别墅。 女人惊道：“我们快走！” 他们刚准备从别墅的二楼逃走，锯齿剑的剑势衍变到最顶端，猩红色的剑光猛然以斜圆弧的形状横扫整片区域。 下一个瞬间。 静止的建筑表面赫然出现了一条细微到肉眼难以察觉的裂痕，从裂痕处逐渐开裂，向四周蔓延，成为了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建筑失去了支撑，竟然开始倒塌！墙壁倾倒伴随着剧烈的晃动！ 耿军和女人还以为是地震。 他们惊恐地抓住周围一切能够触及的东西，但晃动实在让人难以维持住脚步，摔在地上，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地板露出了骇恐大洞，紧接着水泥板纷纷倾斜落下，别墅即将完全轰塌。 “咳……”苏恺威满脸震惊地望着四周。 他左臂空荡荡的，只剩下了沾满血迹的袖子。若不是以自残道法燃烧了整条手臂作为防御，恐怕他已经死在了惊艳绝伦的剑光之中。 即便如此，窜入经脉的剑气几乎搅碎了他的气海。 放眼望过去，周围一切都在倾斜中毁灭，金氏传媒引以为豪的别墅群，正在窜天而起的灰土中倒塌殆尽。身处其中，天上猩红的冷月映照出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鬼元神静立原地，似乎一切与她无关。 “你不该来这。”鬼元神轻笑道：“更不该与我为敌。” 她背后的末日证实所言非虚。 苏恺威知道自己难逃一死，虽然在剑光下苟且活下，但体内枯竭的灵气不足以支撑他再次逃跑。他睚眦欲裂，死死盯着鬼元神的脸。 “你……究竟是谁！昭平市从未听闻过如此高手……数十年来，先天之下未曾一败，如今为了些小钱倒在这里，我死也不甘心！” 鬼元神摊开手掌，掌心中股股灵气剧烈燃烧。明明是火焰般的形状，看去却有种锋刃的凌厉，这种灵气的变化正是灵气拟态。 “你还想不通么？” 苏恺威气息猛然一滞，身体力气全失，踉跄跪地。颤抖的嘴唇缓缓飘出两个字。 “先天……” 富丽堂皇的别墅此时已经成了一摊废墟。耿军和那女人狼狈的从碎石块中爬了出来，挣扎着想要离开当场。 这难逃连城的双眼。 “有些话还没有说清，急着走干什么？”鬼元神望向耿军意图逃离的方向。 耿军难言惶恐。 他掏出手机，哆哆嗦嗦的按着号码：“报警，赶快报警。这里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警察还没来？他们难道是吃干饭的吗！首，首要任务难道不是保护纳税人的安全吗！” 如果是老式直板手机，110三个数字很容易按。可耿军的手抖得像簸箕，宽大的触屏，几个数字按了又删，删了又按。 “你别过来，我报警了！”耿军冲着鬼元神惊怒大吼。 鬼元神腿侧的锯齿蛇腹剑再次奔袭而去，将这两个人直接缠了过来，然后摔在碎石遍布的地上。 “报吧。”鬼元神似笑非笑。 耿军以为自己在落水中抓住了求生绳，他终于捡起手机，打通了电话号码。 “这里是110服务热线……” “警察同志！我，我有非常要紧的事情……”耿军不敢提杀人等字眼，生怕会惹怒眼前的凶徒。 “嗯，这位先生，请您拨打我们的报警热线86388486。” “我需要警察同志的帮助！” “请拨打报警热线86388486，会有人受理的，嘟……” 鬼元神笑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耿军手脚非常冰冷。难道这个人的权势恐怖到渗透到了政府公安！？绑来的人到底是什么背景啊…… 他不敢说话了。 “别误会。”鬼元神望着他：“最近的日子，警察也想压低犯罪率。你打110报案，是给人家添麻烦呢……公安讨厌麻烦，我也是，可你就是个大麻烦。放了你，我心头不痛快。不放你，又很难收尾。” 耿军大喜：“您放了我，我什么都给您！金，金石集团也会是您的！” 鬼元神笑颜如花，朱唇轻启。 “我只是在犹豫放还是不放。却没犹豫杀还是不杀。” 耿军瞪大双眼，他还想说求饶的话。锯齿剑立刻将耿军死死绞住，剧烈摩擦，怦然炸成了漫天血雾，骨头都成了手指甲大小的碎片。 “轮到你了。”鬼元神不想拖沓，剑尖遥遥指向了女人。 女人吓得面色惨白，颤抖道：“我，我知道一个秘密，关于金石传媒的秘密！对您肯定也有用！” 这才是求饶的正确姿势。 ------------ 160 真相显露（2/3） “滴呜，滴呜——” 消防和公安的警笛声越来越近。 连城将仓库的大黑云唤过来，大黑云早就提前一步找到了张海潮等人，顺带裹上了阿杜众猫和石一仁，最后再带上苏恺威，和这位以秘密求饶的神秘女人。 大黑号空中巴士正式起航，腾空离去。 警察迟迟赶到现场。 废墟边缘，变形的金石传媒牌匾半截埋在石头里。“这难道是恐怖袭击么……”接近一千平方米的庞大建筑废墟，让在场的所有警察都看傻了眼。 令他们感到费解的是——“现场没有人。” 警察们除非掘地十几米，才能找到被锯齿剑挖的深坑中，某团沾满碎衣服的血土。 “没人就好……”领导暗暗松了口气。 天空中。 众人从震惊逐渐变得麻木了。 除了连城以外，这是他们第一次体会腾云驾雾的滋味。鸟瞰大地，渺小的高楼建筑在视野中逐渐远去，稀薄的空气难以呼吸，迎面的强烈风压吹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苏恺威会御剑不错，但他并不会御剑飞行。 踩着宝剑在天上飞的主意真的是太蠢了。先不说如何保护自身的安全，飞剑更多是靠锋利伤人，本身很难承受得了几十公斤重的重量。 除非是左右脚一脚一把剑，或者是特制的专门用来飞的剑。但除了纯粹的剑道大派，没有那个门派会花费人力物力如此蛋疼的搞这些东西。 尤其在现代，富人都有私人飞机的前提下。 “这腾云术有些意思……”苏恺威对生死看得很淡，不怕得罪连城。他龇牙咧嘴地勉强装笑，但语气里藏着的羡慕和酸溜溜是谁都能听得出来的。 石一仁和张海潮是最害怕的，生怕一不小心就从云中跌落，自由落体然后摔成馅饼。尤其是张海潮，他有着非常严重的恐高症，腿脚发软地快要哭出了声音。 “你认识那个女人？”石一仁把声音压到最低，小声问张海潮。 他们两个是不打不相识，彼此间也没有太多芥蒂。 张海潮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我都没想到阿杜会来救我，更不认识那个老阿姨。” “明明是极品女神！” 石一仁极力纠正着张海潮的错误。“而且是境界很高的修真女神。比想搞死我们的杀手厉害多了，最起码，最起码，也得是元婴！”他绞尽脑汁，自己编了个境界。 说着，石一仁没忘狠狠踹苏恺威几脚。 苏恺威疼的直哼唧，没有半点还手的力气。张海潮也跟着补了好几脚，这回却让苏恺威哼得略带几分爽意，表情稍有享受。 “我滴妈……”张海潮有点犯恶心，他悄悄与苏恺威拉开一段距离。 石一仁开始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死的那个人叫耿军。算是我家族企业的管家吧，以前看着忠心耿耿的，没想到竟然想害死我。和外人勾结，请了个修士，打算伪造成是你杀了我的模样。估计他也没想到会撞铁板上了……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张海潮。” “我叫石一仁。你该不会是修士吧？养了一群猫妖，肯定不是普通人。” 张海潮心疼地抱着虚弱的阿杜，摇头说：“我就是一个普通学生。阿杜是我以前养的猫，前些日子突然丢了，回来就变成……你朝思暮想的百花，应该算是……我嫂子吧？” 石一仁恍然大悟，同时胯下凉飕飕的。“怪不得，怪不得！还要绑的是你啊！要不然我也直接那屋去了。” 张海潮笑骂：“什么叫还好绑的是我？你怎么越来越恶心啊！我现在还糊涂，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夜之间好像什么都变了模样。电影的东西都跑到了现实中，比如现在，我做梦都梦不到这么宽广的昭平市全景！” 夜色下的昭平市灯火辉煌，看上去漂亮极了，谁也想不到在混凝土的世界中潜藏着是美还是丑，是好还是坏。 龙腾产业大厦，天台。 阿杜等猫被鬼元神度去了一点真灵，保住了性命，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就好。石一仁和张海潮奇怪鬼元神的举动，但也没敢多问。 苏恺威经历这么一折腾，越来越虚弱，眼看着进气多出气少了。 鬼元神对石一仁说道：“你们两个先离开吧。” 石一仁没急着走。 他鼓起勇气说：“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告诉父亲不要计较金石传媒别墅区发生的意外，绝对不会给您带来任何麻烦。而且我欠了您一个天大的人情，如果不是您，恐怕我已经凉透了。以后又找我石一仁的事，我绝对不会推脱！” 连城惊讶。 他知道石一仁和石二柏是兄弟俩。可为人处世的态度方法截然不同，石二柏莽撞无礼、粗中有细。石一仁则是好色圆滑、世故圆滑。连城很有兴趣认识认识培养出这哥俩的石仲文，也想见见金石传媒掌舵者的本人。 “百花是我的人。”鬼元神说：“耿军下过什么命令，我不管。但以后要是再招惹她，下场你应该清楚。” “我懂我懂！”石一仁点头如小鸡啄米。 说着，他招呼着张海潮，小心翼翼地从天台楼梯离开了。 天台只剩下鬼元神、苏恺威和未知身份的女人。 这女人明白自己彻底跑不了，生死全掌握在这先天修士的手中，她不敢有所保留，谁也不知道先天境界的人会有多少种探知思维的手段，说谎的下场只有死。 她说：“想除掉石一仁的，不是耿军。是他的父亲，石仲文。” 连城愣住了。 他本以为是耿军利益熏心勾结外党，没想到竟然是虎毒食子的把戏。他问：“石仲文为什么要这样做？” 女人回答：“石仲文在一个月前从拍卖会上买到了一个玉佩。有人说那是块邪玉，玉的主人无一不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偶然见过他把玩，上面有股让人很不舒服的妖鬼气息，九成九是邪道法宝……邪道之法，残害骨肉以修炼自身不足为奇。您可知道，石仲文在短短的半个月里，已经从肌肉萎缩的病人成为了斗境中位的修士……此等法宝，绝非寻常之物。” “肌肉萎缩？”连城疑惑。 “石仲文一直患有非常严重的渐冻症。这两年来越来越少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也是这个原因……” 连城刚打定心思询问玉面。 女人又说：“那玉坠形状很奇特，雕刻的是很少见的九尾妖狐，可能是妖族的法宝……” 九尾妖狐！？ ------------ 161 蝼蚁们的自述（3/3） 女人自称烟奴，是耿军的情人，也是一名斗境下位的散修。 她将知情的内幕一一道来，不敢有所保留。 烟奴回忆说：“耿军对石仲文的忠诚无需质疑。我对耿军很了解，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背信弃义的男人。十年前，耿军曾在最困难的时候，母亲重病，是石仲文出的看病钱，他想报恩。所以这些年来耿军一直忠心耿耿地替石仲文做事……” 鬼元神质问道：“你是耿军的情人，若是不恨我，我不相信。你对仇人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的程度？你说你见过妖狐邪玉，谁知道是不是哄骗我为耿军报仇的伎俩？” 烟奴惨笑。 “谁人不知先天之下皆为蝼蚁。” 她缓缓摇着头：“我信奉天理周章，却不自认良善。是我害得他牵扯到了修真界，要说该死，也是我先死。要说该恨，更该恨自己。即便不是您，也会有其他人了结我和耿军的性命，这是报应，也是总会到来的结果。所以这样……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恨您呢？更何况有错的是我们，而不是您。” 连城道：“若不是我，你和耿军还有很长的甜蜜岁月。” “甜蜜也好，幸福也罢。都是漫长时光中的惊鸿一瞬而已，最美好的东西在过去，在我的记忆里，只要我还活着，它就永远不会离我而去。耿军是凡人，他现在能陪伴我，那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呢？我该如何面对苍老的他，和未曾变化的自己，倘若到了那个时间，甜蜜岁月也变成了痛苦时光吧。”烟奴把一切看得很清楚，她悲惨的笑容中略带释然。 烟奴说的没有错。 修士与凡人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连城同样觉得自己与过去越来越远，前方的路迷雾重重，又艰难坎坷，陪伴自身的只有记忆。 “我不恨您。我只恨这世道。”烟奴说：“人和人之间，为了利益和权势相互厮杀的世道。血腥野蛮的东西在现代文明的掩饰下，变得温良恭让，但更残忍也更扭曲，是涂了墨的毒刃。谁又离不开这世道，它美丽迷幻，是最让人沉醉的毒药。我自己都不想重归深山老林苦心修炼，怎么能劝说耿军陪我一起放弃眼前的荣华呢？” 这女人可怜又可恨，连城似乎见到了一位迷失在修真世界和普通现实边界的无奈囚徒。 “说说妖狐邪玉的事吧。既然是石仲文对亲生儿子痛下杀手，难保他不会对我的人进行报复。”连城问说。 烟奴回答：“妖狐邪玉是石仲文的珍宝。他从不轻易示人。但我自幼修习烟云诀，每当大雾天，我都能看得见他办公室里的一举一动。他要以血亲的魂魄来喂养邪玉，邪玉就会反馈给他源源不断的真灵，还有一种我不清楚、但能让石仲文突破境界的东西。他不想让外界的人知道是他动的手，所以才让耿军来处理这件事……” 即便他用黑云探知了烟奴说的是实话，但连城觉得有很多疑点。 渐冻症晚期的石仲文为什么突然去参加拍卖会，又机缘巧合的获得了能治愈他疾病的妖狐邪玉。这其中肯定有蹊跷，但不是连城需要关注的重点。 他以契魔的身份毁了石仲文的老巢，却没伤他子嗣。只要石一仁还活着，他就得继续扮演好父亲的角色。石仲文不仅不会报复，还会更加小心谨慎，生怕自己的计划败露。 连城不担心石仲文的报复。 他决定就妖狐邪玉的事情一定要问清楚玉面。这是老妖怪表面上隐藏的极好，像是沉迷在现代生活里的普通宅狐狸，连城心知肚明，从玉面在棺材中逃脱时说的那番杀心极重的话，这就不会是个省油的灯。 烟奴跪在地上，低眉顺目说：“我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了您。阁下，肯绕我一命吗？” 连城笑道。 “我为何要杀你？是你恶贯满盈？还是会害我？你对我一无所知，杀与不杀，对我毫无意义。我在你身上留下标记，你若发誓离开华国，此生不再回来，我让你走。但你若回来，哪怕再困难，我也定会追杀不休。” 烟奴深深望了一眼鬼元神，深深行了个大礼。 连城往烟奴身上打了一道鬼气，深深烙在了烟奴的经脉中，随后任她离去。烟奴紧了紧身上淡薄的衣裳，拖曳着飘忽的脚步，一深一浅地离开了天台。 他不后悔这样做。 因为他还是人，不是鬼，不是魔，是未被现实扭曲，依旧有血有肉的人。 鬼元神挟滚滚黑云飞天而起，带着昏迷的苏恺威，向远方飞去。 …… 玉林台矿业集团公司大楼。 21楼，宽阔的落地窗前，一老者、一中年人正彼此交谈。 中年人马海波愤然道：“这琼华剑派，当真嚣张至极。先在棋子山喝退恒远的刘老三，又在天目派伤我门嫡传弟子翁羽、艾乘风，如今又在天宁的别墅区搞得天翻地覆。单单用一个目中无人不足概述。” 老者淡淡说：“你可曾见过天宁别墅区的照片？” “见过。”马海波摇头回答：“全都拆成了废墟，定然是与臧剑大战许久。只是不太明白，那么大的动静，警察为何晚到许久。但不足为奇，即便是我徒弟翁羽，费些功夫能做到那种场面，拆些水泥桩罢了。” 老者轻轻一笑。 “若是我告诉你。方园几百米的废墟，那只是一剑造成的……臧剑被逼着使出了焚剑术这等自残的搏命功法。在现场的碎石中，警察找到了很多金属碎片。我托关系搞来一块，基本可以断定，这碎片是臧剑的成名飞剑臧天。炳虚子打造的陨铁法宝，哪怕是用导弹去轰，也不见得会被损坏。” 马海波愕然：“世上哪有如此剑术？臧剑可是南洋省非常有名的剑修杀手，匹境之人也曾死在他的剑下……” “海波。”老者望向窗外，道：“我知道你为徒儿报仇心切。可你性情鲁莽浮躁，就连对手的信息也不了解过，立刻想动手。我就问你，你曾听过琼华二字？” 马海波不敢放肆：“没听说过。” 老者沉声说：“如果我了解的消息没错……琼华之中，至少有三位先天！一位先天，不见得不能杀得。但三位先天联合起来，足以改写南洋省的大势！” 马海波嘴唇颤了颤，本想说些不服软的话，但他还是没有颜面去硬讲些自己都不相信的妄语。他也明白三位先天的恐怖意义。 “下个月，是十年一度的龙虎山升龙宴，他们愿意拿出三枚阎罗天璃丹当做彩头，我们玉林台志在必得。”老者道. “阎罗天璃丹！” 马海波坐不住了。 “但这回，对手多了一个琼华剑派……”老者长叹。 推荐阅读:天蚕土豆大神新书《元尊》、猫腻大神新作《》 ------------ 162 浑身解数（1/3） 小红楼201。 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挤满了烟蒂，窗户没开。张有为坐在缭绕烟雾里，被熏得眼圈通红，他时不时看向手机，妄图看到儿子张海擦保平安的短信。 时间逐渐接近了午夜。 滴答作响的时钟逐渐逼近着他心中最后的底限。他多么希望儿子只是出去疯玩，忘了回来。如果还剩一丝希望，张有为不会选择报警。 报警意味着，他自己都相信儿子遇到了危险。 张有为忧心忡忡地自然自语：“这小子，以后再玩这么晚，我不揍死这熊孩子跟他姓……” 咚咚咚！ 敲门声才惊响，他立刻一个健步窜到了门前，手指不小心磕碰在锁壳上，破了皮流着血，他顾不得疼，打开房门。 门口的奇异景象映入眼帘。 儿子张海潮披头散发的，像是正带着假发，他怀中抱着家猫阿杜，身后又跟了一大票神色萎靡的猫咪，齐刷刷地用人类般的眼神盯着张有为，把他看的后背发凉。 “爸！”张海潮眼泪汪汪的，差点就哭出了声音。 张有为抬起手作势欲打，叹了口气，用力把儿子抱在怀中，闭上眼不让儿子看到自己越来越红的眼睛。 “晚上不许再去疯了，听爸的，好吗？” 张海潮毕竟是个少年人，他刚经历这样一场大事。遇到家人的时候，劫后余生的惶恐和惊惧纷纷涌上来，再也憋不住了，抱着父亲嚎啕大哭。 阿杜跳到沙发上，在沙发最熟悉的角落里安逸躺下。 它舔舐着软垫，静静观察着。 似乎…… 人类也没有那样坏？ 甄萱坐在床边胡思乱想。 天宁小区的事在夜里飞速传遍了整个昭平市的上流圈子。她有很多二代的微信好友，朋友圈已经被地震余波般的现场图片刷屏了，人们纷纷猜测原因，但谁也无法想象背后事实真相。 “天宁小区遭遇恐怖袭击……” “图片.JPG，这是煤气管道燃爆了吗？” 金石传媒开始发力。 虽然损失最大的是金石，但因为某种原因，石仲文不想让事情闹大。 甄萱眼看着与天宁小区的朋友圈一条条消失不见，与之有关的讨论话题也越来越少。她心情很微妙，脑子里乱哄哄的。 连贯的意外串联起来，甄萱得到了一种让她手脚冰凉的猜想。 石一仁脑袋犯晕，把楼上某位老哥得罪得不轻。结果惹得人家直接去石家老巢，搅了个天翻地覆。最后的结果还是金氏传媒认怂，连寻仇的心思都提不起来…… 甄萱嘴角抽搐，再次给师傅段红袖打电话。 “师傅，您真是嫌我命长啊！” 段红袖先声夺人，嬉笑：“徒儿，师傅给你找了个好机会。过些天有个叫《超级挑战》的综艺节目。我托关系把你安排进去了，百花也会参加哟。” “您别这样啊！”甄萱欲哭无泪：“我连修真的门都没踏进去，您就把我往火坑里推，这是人办的事嘛！我要是惹到那连城，以后您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段红袖不再开玩笑，她同甄萱交代她的想法。 “我推算过百花的命格。在红袖图谱的十七种命格中，百花是祖师红花仙子的大罗天欢喜菩萨命格……三百年了，门派记载里未曾有过相同命格的天才出现。我们现在依托华情娱乐可安枕无忧，若是靠山倒了呢？如果华情也出现了意外，我们又能去哪里？”她轻轻叹息。 甄萱犹豫道：“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呀……娱乐行业不是向来如此吗？你唱罢我登台，谁红谁说话。师傅，我觉得您还不如把心思放在做节目和搞宣传上，一个绝顶天才对于我们真的那样重要么……” “我们首先是修士。其次才是明星。”段红袖缓缓道：“先天之下皆为蝼蚁。典籍中记载，祖师红花仙子以花信年华就步入先天境界，正是靠的大罗天欢喜菩萨命格，修行速度一日千里。放在如今时代，信息传播速度更广泛，娱乐业更发达，拥有这命格来修炼红袖功，不出十年，定会触及先天！” “只有先天，才能保护得了你我。师傅见过太多人性的丑和恶，你要明白，哪怕再光鲜亮丽，这依旧是父权至上的社会。如果你不成为男人的陪衬，就必须要有自己的力量和地位。师傅不足以做到这一点。” 甄萱轻咬住嘴唇。“师傅，我明白了。” 她不是切身理解了修士之间竞争的残酷，而是突然明白，再怎样劝说下去也无法改变段红袖的执念。“我会努力尝试的……” 甄萱挂断电话，她忽然很委屈，鼻子发酸。 “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什么非得选了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胡乱地将能看到的一切都扔到了地上，紧抱膝盖蜷曲在床脚，只有这才能带给她一丝安全感。 她喜欢刺激、喜欢受到追捧、喜欢聚光灯下的明星生活。 而不是躲在这阴暗的出租屋惶惶度日。 连城没急着回到小红楼。 鬼元神站在云中，冷眼观察烟奴的去向。留在烟奴体内的鬼气精准地标注着她的方位。连城看见她坐上了一艘偷渡去往东瀛的货轮。夜幕下，货轮逐渐消失在了地平线的最远端。 烟奴遵守了她的承诺。 连城静静收回锯齿状的蛇腹剑。烟奴为自己赢得了活下去的机会。 黑云翻滚。 太阳在东方展露勃勃橘红。连城低头望着鬼元神的双手，身体的变化如实影射在了鬼元神上，掌心的灰败斑点越来越明显。 身体逐渐接近了能够承受的极限，倘若再任由发展，等灰败蔓延到了全身各处，就是连城肉身彻底崩溃的时候。 苏恺威有气无力，四仰八叉地躺在云雾里。“求求您给我一个痛快……” 鬼元神摇头：“不行。” “您是想让我自己凉透吗？”苏恺威重重地咳嗽着。 连城开出价码：“一份炼体法诀，换你一条命。你纵横南洋二十多年，总得有些看家收获。你别想歪主意，在这雷云杵里，你哪怕半句谎话我都会发觉。” 苏恺威肯定不想死。 他确实收藏了很多好宝贝，于是回答说。 “这个，真没有！” 鬼元神抬起锯齿剑。 “别别别！我也有消息！下个月，是十年一度的龙虎山升龙宴，他们最擅长炼体功法！您若拿出好东西，他们肯定会接受以物易物的买卖……”苏恺威道。 ------------ 163 名利场（2/3） 连城最后还是没给苏恺威一个痛快。 他让黑云禁锢住此人，蒙蔽了他的视觉和听觉，然后带着这个家伙飞回到了小红楼。降落天台，鬼元神拎着一团黑色大蚕蛹回到三楼。 被包裹成蝉蛹的苏恺威在客厅地毯上像蛆一样滚来滚去。 玉面舔着嘴唇，正满脸严肃地玩着LOL。 鬼元神进入百鬼夜行图，连城思维回归肉体，从里屋走出来，说：“你什么时候又开始玩网游了？” 玉面轻笑：“与人斗其乐无穷。” 她以操作的九尾狐阿狸成功被对方英雄越塔强杀，气急败坏，鼠标往边上一摔，不玩了！ 对面玩家：菜逼。 “若是能以灵气操控电子数据，我非得把眼前这些家伙个个生吞活剥，扔在油锅里先煮再炸！还敢在我面前猖狂？”玉面咬牙切齿。 连城笑出声：“你玩的还没有那群傻子鬼厉害啊。” 玉面反问：“你不也是没有？” 这下连城说不出话了。他直奔主题：“我抓来了一个杀手修士，他应该知道点修炼界的消息。而且我身体的负担越来越重，需要炼体法诀和灵丹妙药。而且我得到了个消息，必须得亲自问问你。” “什么事？”玉面又点击开欢乐斗地主，欢快的音乐响起。 连城望着玉面，平静道：“你听说过妖狐邪玉么？” 声音忽然静下来。 “快点啊，我等到花儿都谢了……”“跟你合作实在是太愉快了啊……”游戏语音响个不停，对局玩家催促着玉面赶快出牌。 她背对连城坐在椅子上，看不见表情，毛茸茸的尾巴蔫泱泱垂落，一动不动。 玉面轻声问。 “你确定名字没错？” 连城说：“确凿无误，一个字都不会差。有个叫石仲文的人得到了这块玉，他杀掉血亲去增长自己的功力，半个月已经从凡人境界来到了斗境中位。我和这人有些仇怨，所以不得不多多关注。” “果然……”玉面转过身，翠绿色的眸子里潜藏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我曾经确实有一枚玉坠，上面镌刻着一只九尾狐狸。但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记不清的久远时间遗失了。” 连城皱眉：“天目派能算出你的位置，依靠的也是一块玉。” “不一样的。”玉面摇头道：“那只是块沾染了我气息的凡玉罢了。”她陷入漫长的回忆。 “狐玉曾是我的护身法宝。但你说的那块，与我原本的狐玉有一些不同。我的狐玉只饮仇人之血，只能称得上杀伐法宝，而不是邪道魔器。” “你是说，还有其他狐玉？”连城问说。 玉面点头道：“不清楚。但不见到那法宝本身，我也无法断定结果。狐玉是妖族的法器，人类修士强行使用只会霍乱心神，修为不进反退。凡人拥有狐玉，除了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以外，没有其他结局。” “那就先不理会了。”连城认为狐玉的事并非首要难题。 当下最重要的，一是小花和有钱鱼的合同。二是自己的身体，得尽快好到一个提升身体强度的办法，来适应日益增长的道法修为。 《超级挑战》的录制现场。 百花是众多明星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隆哥。” “隆哥您来了。” “唷，邓姐姐您又年轻了……” 不远众星拱月，小花独善其身。 综艺节目是个迷你的名利场，有名气有人脉有背景的明星，不仅主持人会刻意关注，一起做游戏的其他明星也会小心讨好，摄影师的镜头同样有所选择。 大宇娱乐公司的影响力在豪门云集的现场，实在称不上有多少名头。 送饮料的工作人员，有意无意中都忘了小花。谁让小花站在角落里的模样，比起明星更像是小透明粉丝，被遗忘也是正常。 小花不气不恼。 别人口感舌燥的不行，她感不到渴也体会不到饿。只有功德愿力才会让她满足。小小的冷落算不了什么，她没有人常有的注重名声和尊严的习惯。 副导演把节目台本交给众多录制节目的明星，直到小花也收到了一本一模一样的，旁人才发觉原来她也是参演明星。 “呵。”演艺圈的女人大多很势利。 最顶尖的女明星注重涵养和形象，大多以平易近人的姿态去对待他人。准一线和二线明星也会努力向这个方向靠拢，像优秀者学习。 而三线以下的小明星，正处在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抬头看，找不到上升的空间，低头瞧，又没有多少比自己更卑微的存在。 饱受这种尴尬折磨，大多人被现实逼迫成了尖酸刻薄的名利傀儡。 李芳正是这种人的典型。她在大明星面前摇尾乞怜，在比自己差的人面前则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她才娇笑着，让胸脯在隆哥颤抖不停，惹得隆哥对她多看几眼，且说到：“我看过你的作品，你是叫那个什么……嗯，李元芳？” “是李芳，隆哥真幽默。”李芳笑得甜甜。 总导演喊着隆哥，转眼隆哥就把李芳忘在了脑后。李芳暗骂一声，随后在舞台角落里发现了小花。 一袭素白裙，挽着简单绿色头花，静若处子，淡然得与世无争。这幅轻飘飘的姿态惹恼李芳，她觉得这女人太装了，装得让她有些看不下去。 演艺圈的，哪有什么白莲花？ 谁不是沾了满身泥泞闯出来的，大家都很脏，凭什么只有你装纯洁！ 李芳笑着对小花道：“站在这当木头啊？台本熟悉了吗？” 小花轻轻点头：“都记得了。” 放屁！ 李芳忍不住火气更胜。台本才发下来不到两分钟，就说自己都记得了，这不是装模作样还是什么。大明星有装的资本，你个小透明在这里装个什么劲？ “剧本可重要着呢，小心点，千万别搞错了。”李芳皮笑肉不笑，“我帮你对对本子，省的一会出错。” 小花没有拒绝，把台本递给了李芳。 李芳接过台本冷笑，手腕一抖，纸杯里的矿泉水全洒在了小花的台本上。她突然把台本摔在地上，大声指责小花道：“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台本每个人只有一份，要是出错，耽误了大家的工作，你该怎么负责任？你有没有半点职业道德！” 众人闻声望去。 看见了手足无措的小花，以及地上湿漉漉的台本。“这新人哪来的？” “真是不懂礼貌啊。” 众人也以为是小花的过错。就在这时候，远远的喧嚣越来越近，传来一声女人询问：“发生什么了？” 李芳转头，看见了总导演陪在身边的甄萱。 ------------ 164 全场寂静（3/3） 演艺圈，一个人有多红，声音就可以有多大。 段红袖人如其名，红袖善舞，在演艺圈人脉很广，而且本身也是一个口碑极佳的当红明星，更别提后台站的是国内巨头华情娱乐，没人敢轻易招惹。 甄萱是组合里仅次于段红袖的当红主唱。 哪怕是隆哥，也得给甄萱几分脸面，不能轻易摆脸色。他带着和善微笑，极为绅士的伸出右手，说：“早听说摇滚新星甄萱的名头，今天才见到本人！” 甄萱浅浅一笑，回了句：“隆哥客气。”若是以往，她已经和隆哥客套的寒暄起来，但今天不行。 她的目标是百花。 舞台上分出了泾渭分明的两伙。一伙紧随甄萱步伐刚刚赶到舞台，另一伙围观小花打算看着新人的笑话。 副导演就差指着小花的鼻子呵斥。 他骂道：“你怎么管的东西？难道还要让节目组给你单独一个人重新印一份吗？” 李芳占据着道德制高点，附和：“一点也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现在的新人啊，哎，越来越不如以往了……” “就是！” “这种人凭什么也能参演节目？” 有个鸭舌帽年轻男人想替小花说话：“小错而已，不用这样大作周张吧……”可他声音太过微弱，很快就被人压了下去。 小花慌了。 她本能告诉她，有人正在攻击自己。可若继续遵循本能，以鬼王的能力，将在场所有人屠杀干净用不了半秒。 可连城告诉过她，不要轻易显露能力。 李芳开心极了。 她痛恨这些比自己年轻漂亮、又看上去干干净净的年轻女人。小花越是生的怜爱单纯，就越是容易激起女人的嫉妒。 不喜欢小花的人有很多。大家都是在娱乐圈摸爬打滚，没理由只有你是干净的。 小花眼圈泛红，似乎有些委屈。 幸灾乐祸的人不知道，这是鬼王愤怒的前兆，当双眼完全染红的时候，显露出本体的小花会依照本能铲除她见到的一切活物。 “你们不要生气……”小花低声道。 李芳摊手：“大家谁都没生气，只是都因为你耽误了事情而已。” 副导演皱眉：“你自己想个解决办法吧，要不一会别玩游戏。总不能让节目组再跑去单独给你打印。” “为什么不能？”甄萱轻声问。 “萱姐？”副导演明明比甄萱大得多，他嘴里叫的很顺口。“马上到时间了……” 甄萱把自己的台本扔在地上，取来杯子往上泼。 “正好我也不小心，顺便帮我也打份一模一样的。”她笑着说道，看向李芳，另有所指说：“我最恨没能耐的家伙欺负新人。” 李芳不傻，她可不敢顶撞甄萱，哼哼了两句：“我也是为了大家好。” 鸭舌帽男人忍不住道。 “你自己做了什么不清楚吗？” 李芳怒而反问：“说话要讲究证据！别血口喷人啊你。”鸭舌帽男人见大家也想了事，缩了缩脖子没把事情真相告知众人。 这让李芳很得意。 没有人能在这种小事上惩治得了她。 其他明星以为小花的后台是甄萱，也不愿多言语。大宇娱乐的新人欺负欺负没关系，可如果是甄萱的朋友，那这件事就得多考量考量了。 旁人对待小花的态度不再忽视，看在甄萱这层关系的份上。但也局限于此。 甄萱对小花眨眨眼：“记得我么？有机会，替我向连先生问声好。” 小花歪头。 “可连先生不喜欢你呀。我也不喜欢你。” 现场顿时一静。 甄萱的笑容极其尴尬。其他人也跟着愣住了，原来这不是一伙人！那甄萱这不是热脸贴冷屁股吗？ 隆哥也忍不住低声说了句。 “这新人，真是狂到没边了，以为自己是谁啊……” 甄萱依旧带笑，她不敢再多说。生怕小花再说出惊世骇俗的话，她不生气，也不怕尴尬，怕的是因为自己害小花得罪到其他人，给大家留下不好印象。 至于连先生，没人放在心上。 节目录制的很成功。 缺少甄萱的照顾，小花再次沦为边缘人，李芳笑得很舒服，没忘在镜头下抖弄胸前二两肉，这是她的招牌。甄萱、隆哥和邓姐众星拱月，承担了节目大部分的亮点和笑点，主持人频频互动，节目效果极好。 越是这样，甄萱内心就越是不安。 她可能搞砸了。 只有她能帮助小花，但她什么也没做到。 中间休息，总导演和甄萱套着口风：“甄萱，我听说华情的大人物一会可能来这看看，是不是你请的大腕啊？” “我？哦，可能是吧。”甄萱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总导演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华情的人，我可得罪不起。哈哈，等会还希望您能在那位面前多帮我美言几句，我这后半年挺闲的，据说华情最近要投资一部都市题材的爱情电视剧？” 甄萱客套着笑了笑：“我尽量吧。” “人来了！”一小伙子拼命跑进节目组影棚，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膝盖气喘吁吁，他指着大门口：“一大群人，在往这边赶！” 总导演拍拍手，对众人喊道：“我们休息休息。” 工作人员立刻搬来凳子。 小花发现好像没有自己的座位。她突然觉得人类都很奇怪，哪怕座位都要争抢。李芳暗暗偷笑，本来椅子数是够的，但被她偷偷往后面藏了一把。 华情高层来了。 总导演、甄萱、隆哥和邓姐一众能叫得上名号的家伙，全都热情的凑了上去。 电视台的领导中央，是位年过七十的老人。 “魏女士！”总导演面露喜色。 魏老太太皱纹层叠不笑，浅白色的嘴唇紧抿。她抱着一只瘦弱橘猫，缓缓点头，目光扫过之处，无人敢不避讳。这是身份地位和上位者常年积累出来的气势。 众人心里打鼓。 魏老太太不笑谁也不敢笑。 甄萱认识魏老太太，这是华情董事长的母亲，但以前眼神可没有现在这般锋利。 老人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小花身上。 “代我向连先生问好。连先生赠的东西，我很感谢。”魏老太太忽然露出和蔼笑容，道：“我今天来，特地想问一句，想不想来华情……” 甄萱愣住了。 难道是华情也看中的百花的潜力？ 旁人以为是百花走了狗屎运，竟然被华情高层的人看中，那岂不是艺人生涯一步登天，以华情的实力，捧红一个明星轻而易举。 隆哥和邓姐也忍不住羡慕。 更不用说李芳了，她恨得牙齿快要磨碎。 魏老太太郑重，丝毫不像在开玩笑，说出下半句话：“以董事的身份。” 全场寂静。 ------------ 165 眼前一黑（1/2） 电视台领导、节目组导演、制片、打杂的普通员工、众星拱月的大明星、默默无闻的小明星以及请来烘托气氛的群众演员…… 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 这不符合道理，百花的能量和她先前的表现形成了难以解释的矛盾。 起初在录制节目的时候，没有任何人事先和节目组打过招呼，要特别照顾百花，而且在场的所有人中，大部分甚至没有听说过百花的名字。这样一个小透明，很贴合人们心中新人刚出道的低微形象。 这也是李芳敢有勇气暗地里使绊子的原因，没有谁会在乎一个连总导演都不会多看两眼的小明星。 节目组中消息灵通的人太多了，基本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但凡你真的有背景、有人脉，就一定不会是被冷落的那个。而小花的这身低调打扮，结合她在节目组里的地位，没有人会把她当做有深厚背景的大人物。 好比在高级酒店的宴席，人们都关注的是领导和大商人，有谁会在意小服务生的喜怒哀乐么？又有谁会无聊的去推测这种小角色的背景？ 魏老太太的到来，还有她深水炸弹般的话语，让小花顿时成为了视线的聚光点。 魏老太太怀抱着的瘦弱橘猫正是张海潮的姥爷孙伟恩，它冲着小花喵喵直叫，眼神里略带感激。孙姥爷是厉鬼，能感知到小花身上那股高等鬼物的强横威压。 小花赠给魏老太太的阎罗天璃丹，帮助了他们一个大忙。 所以它催促着微红，让她一定要找到小花，当面报答恩情。魏老太太可不清楚小花的底细，她尽可能地把小花的身份一再抬高，几乎当成了现世黑白无常般的角色。 公司董事席位，对于这种人物而言根本称不上大礼，只能算她的一点小小心意。 总导演的眼睛都发直了。 他后悔……李芳做的事他其实看在眼里，但出于少事为安的心态，他故意视而不见，反而把这当成了对新人踏入娱乐圈的小磨砺。 这点刁难都受不了，以后苦还多着呢！ 可是…… 这苦是给普通人吃的，不是给华情娱乐董事吃的啊！如果能时光倒流，别说吃苦了，吃屎总导演都愿意。 隆哥、邓姐他们错愕不已，越是圈内人越是明白魏老太太这句话沉甸甸的含义。 华情娱乐是华国最顶尖的娱乐公司之一，不仅在国内吃得开，国外也有着数不清的关系网和商业往来，明星再红再火，那也只是明星而已。想再往上发展，成为公司董事才是真正的社会上流，是拥有话语权的权贵人物。 魏老太太摆在小花面前的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没人怀疑魏老太太的能力。 李芳难以置信眼前发生的意外。毛骨悚然的冷意从发梢一直淋到了脚后跟，她往后退，再往后退，想变成鸵鸟，宁愿是一场梦。 不就是个小透明……为什么会和华情董事席位扯上关系？ 甄萱是在场看的最透彻的。 是连城。 她低下头，默不作声，苦涩地掩饰了止不住的羡慕。修炼也好也罢，她更希望自己能成为小花，成为一步登天的幸运儿。 小花平静地望着魏老太太，目光清澈如水。 “我不喜欢。” 魏老太太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话：“您别误会。不是让您当华情的签约艺人，而是我自愿拿出一些股份，让您成为华情娱乐的董事会成员。” “我知道呀。” 小花扑哧一笑，俏靥如花：“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需要就是不需要。” 魏老太太愣住了。 现场再次陷入诡异寂静。 总导演夸张的大张着嘴巴，目光呆滞。节目组和舞台上的人表情同样精彩，像是见到鬼一样地看着小花。 “喵……”孙姥爷弱弱的猫叫声让众人回了神。 魏老太太还想再劝，孙姥爷急忙摇头，给了她一个眼神，提醒魏老太太这漂亮妹子的真正身份。 她深呼吸，艰难说道：“我知道您看不上。但说出去的承诺没有收回的道理，我以人格担保，无论何时只要您同意，华清娱乐董事会永远空着您的席位。” 看不上！ 小花越笑得轻松，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就越是神秘。 实际上她也真的看不上。 鬼眼中看见的事物和人眼中看见的截然不同。再鲜艳美丽的花朵，于鬼的世界中，恐怕还没有烧着火的花圈来得靓丽。小花除了攒信仰和吃功德以外无欲无求，而且也没法理解董事席位的含义。 总导演彻底服了。他见过能装逼的，没见过这么能装逼的。纯真天然，一点都不妖艳做作，根本瞧不出难度系数9.9的装逼痕迹。装成功了……叫牛逼。 小花轻声道：“我还要录节目，你不要打扰我。” 隆哥笑容僵在了一半。 哪有这样和魏老说话的！太没礼貌了！ “太没礼貌了！”魏老太太怒斥总导演：“做作！我只是来看个热闹，你们停下录制做什么？难道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吗？如果这样我立刻就走。” 在场的人哪里敢让魏老太太带着气就这样离开。台里领导尴尬无奈，想批评总导演，想了想也找不到该批评的地方。 谁敢把您老人家晾在一边啊？ 可这话不能说。台里领导在总导演耳边低语：“愣着干什么，赶紧动起来啊！” “对对对，摄影、收音、灯光准备好，咱们继续。”总导演恍然大悟，站在小板凳上用力拍着手。 小花忽然又摇头：“不行。” 我的姑奶奶！ 总导演欲哭无泪，比起魏老太太，他现在更怕得罪这位。小心翼翼道：“您觉得有问题？” “我没台本。”小花歪头吐舌，像是卖萌。 台本！ 魏老太太皱起眉头。 正是因为节目组忽视的态度，以及小花不知道节目流程，才让她彻底成为了谁都忽视的透明人。 总导演就差跳脚骂人了：“道具助理，副导演，你们怎么办事的！” “那台本是……”副导演想解释。 起初见义勇为的鸭舌帽男人突然站了出来，一手指着李芳：“是她故意弄湿的，做完不承认还陷害人。” 总导演、台领导以及魏老太太的质问目光齐齐望去。 李芳眼前一黑，她知道，她玩完了。 推荐阅读:天蚕土豆大神新书《元尊》、猫腻大神新作《》 ------------ 166 舌尖上的修炼者（2/2） 一一魏老太太对陪同的台领导哼声质问。 “怎么回事？” 电视台领导冷汗直流，跺脚怒斥节目监制：“问你话呢！” 节目监制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左右看了看，目光最终落在了副导演身上。 “不是早就让你印台本去吗？” 眼前这些他一个得罪不起，副导演急得像热锅蚂蚁，他顾不得那么多了，起身走到李芳边上，抬起右手狠狠给了李芳一记大耳光。 副导演没留力气。 李芳吃痛摔倒在地，眼圈通红，四下望去，皆是躲避和鄙夷。 她低头，抽噎着对小花说：“对，对不起……我就是无事生非的……婊子。” 副导演看监制。 监制看总导演。 监制看台领导。 领导看小花，道：“怎么处置，您决定。不是太大的事，这李芳道歉也还算诚恳……” 小花轻轻点了点头。 “无所谓。” 李芳面露喜色，以为逃过一劫。 魏老太太忽然摇头冷笑。 “现在的人，懦弱，软弱又胆怯。现在，随便哪个人只要流几滴眼泪，只要同意被当众羞辱，就能得到原谅。你以为这样的人是真心悔改吗？悔改个屁！”她盯着李芳，一字一顿。 “他们只是懊悔做坏事的时候被抓包了。”魏老太太对小花说：“我擅自做个决定。这人，以后不要出现在演艺圈了。任何与这女人有签约的节目和机构，华情娱乐会全方面终止所有合作意向。” 魏老太太静静凝视李芳，宣判死刑：“你，不配做明星。” 李芳呆愣愣地坐在冷冰地上。 小花依旧笑靥如花。“无所谓。”对于一个无关之人的前途死活，她根本不会关心。 总导演体会到陪太子读书的滋味。魏老太太一直没走，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与台里领导有说有笑，一幅和睦融融的景象。 隆哥、邓姐和甄萱心甘情愿充当绿叶。 节目录制结束。 电视台外的车上。 魏老太太邀请小花上车说话。后排座位和司机有隔音隔断，小空间里只有孙姥爷、魏老太太和小花半个猫、一个人、一个半的鬼。 “您的丹药救了我一命，要不是那阎罗天璃丹，我恐怕现在已经见到您了！”魏老太太说。 “啊？”小花没反应过来这逻辑。 孙姥爷喵喵叫，它是鬼，能够与小花直接用意念沟通。 “有人在一直暗中施法害魏红。若不是有您的丹药修补了她的七魂六魄，估计挺不到现在。我们想请您找到罪魁祸首，不惜一切代价。“ 魏老太太对小花说：“我请了个高人。他告诉我是有人用摄魂术，正在偷我魂魄的养分，我夜不能寐，噩梦连连，那段时间简直是煎熬。还好有这丹药傍身，这种种症状才算消去大半，已经转危为安。” 假冒版的阎罗天璃丹本质是一团功德。 具有修养魂魄的作用，如果是直接作用在肉身上的伤害，估计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连城告诉过小花，如果遇到魂魄有损的大佬，一定要无偿把丹药送出，然后再慢慢放长线钓大鱼。 小花笑说：“没事就好了。” “老朽今天厚着颜面，求您帮帮忙。若是找不到幕后黑手，我寝食难安。”魏老太太有些犹豫，试探着说出了她的请求。 “去你家。”小花轻声道：“我要看看情况再说。” 轿车开往了魏家大宅。 车上。 隔音板落下，司机小刘本着好奇，多嘴问了一句：“魏老，这姑娘是您的客人？” “无礼。” 小刘歉意地笑了笑，不再多说。 城郊，轿车开进一个欧式建筑的宽广庭院里。 刚一下车，小花双目染红望去，黑气萦绕，似乎有厉鬼在狰狞嘶吼。鬼影忽然从建筑顶端冲了下来，带着阵阵凡人看不见的浓雾扑来。 小花皱了皱眉，红光乍现，浓雾和鬼影齐齐消散在了空气中。 他们看不到鬼雾，但小花指尖的红芒众人看的一清二楚。尤其是小刘，被吓得目瞪口呆，磕磕巴巴半句话蹦不出来。 “变，变，变魔术？” 小花轻声道：“鬼道邪修，不知是人是鬼。” 司机小刘咧嘴。 “您开什么玩笑啊……” 先前只是阳光明媚，随着她话音响起，乌云似乎隐隐开始凝聚，太阳的光线也变得不是先前般炽热明亮。建筑上方忽然凝聚出一个磅礴鬼脸，这回众人都能看得清楚，骤然冲了过来。 呼！ 小花只是轻轻抬起右手，指尖的光芒点在鬼脸，立刻将其炸裂开来。 冰冷的感觉传遍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魏老太太明悟。她绝对是请对人了。望向鬼脸消失的地方，她不禁胆战心惊，自己家的大宅里竟然隐藏着这么恐怖的东西。 “这，这怎么办啊！”越老越怕死，魏老太太甚至不敢回家睡觉了。 孙姥爷吓得不轻，尾巴高高树立起来，警惕地盯着四周。 “这不对，很不对。”小花低语：“是阴界的气息……阳间怎么会与阴界有联系呢？” 她管魏老太太借过手机。 给连城打去电话。 “连城，我准备吃点东西……” 城中心某处高层公寓。 窗帘遮挡着外面的灯光，屋内一片黑暗，只有电子显示器微弱的光芒。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正捧着全家福的相框，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回忆着每一张面孔。 “对不起。”石仲文沉声低语：“我不得不这样做……” 黑暗中尖锐的声音猛然响起。 “呵，你杀你兄弟和妻子的时候，可没这番优柔寡断。两个子嗣罢了，怎么不忍心下手了？”说话的声音是一只眼球如墨的猎鹰。 石仲文死死盯着猎鹰：“我做事，不用你多管。你们只需要把华情的阵脚搞得大乱，后面该我做的事，我不会推脱。” 猎鹰讥讽：“那琼华拆你老家的仇你不打算报了？” “我当然会报，但不是现在。”石仲文缓缓道：“等计划大成，你我联合共同铸就的娱乐帝国，哪怕是政府也得让我们几分薄面。昭平市的大宇娱乐，虽是小鱼，但我也不打算放过。只是找不到那个苟步黎的位置，没办法直接做法，麻烦了些……” 大宇娱乐公司。 苟总躺在办公桌上用浏览器搜着美犬图片。它忽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手机响起，手下的人又告诉他，金石传媒继续施压，再次推了不少大宇娱乐原本的通告。 这能让苟总怎么忍下去。 它憋憋屈屈地退让太多次，得到的是金石传媒的步步紧逼。 大宇娱乐面对金石传媒太渺小了，光凭借自己的力量又没好办法。苟总皱着眉头，忽然心生一计。 它拨通了一个神秘电话。 “前辈，我给您找到好吃的了！” ------------ 167 大获成功（1/3） 一苟总把石仲文的消息一一细细告知了玉面。 玉面尾巴摇得开心，她脸上带着小孩子遇到零食般的憧憬笑意。她要做的事，却让人毛骨悚然。 “有钱有势，阴险狡诈，负面情绪特别特别多，这样的家伙口感肯定绝佳。”苟总用发音软件同玉面说道。 玉面笑说：“你这小家伙也机灵。这人八成还是你的仇家吧？社会地位估计不低，有些小麻烦呀。” “他欺负到狗身上了！您说他能厉害到哪里去？”苟总义正言辞。 “呃，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 玉面挂断电话。 翠绿的眸子闪过一丝暴戾。她是妖怪，才不管人类的伦理纲常，进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压抑了太久的本性，需要找到个机会彻底释放。 天台上。 连城缓缓长出一口气。空气中吸纳的灵气凝成液滴般的真灵，积累在磅礴气海中。常人的气海只能容纳为数不多的真灵，其余灵气随着周天运转最终还会回归到大自然。 他的气海如同无底洞般，无论吸纳多少都没有尽头。 炼化真灵的感觉十分舒服，远胜于任何享受。从脚底板升起直达头皮的酥麻感，无论多少次也不会腻味。 苏恺威依旧是被黑云包裹的蚕蛹模样，蜷曲靠在墙上，宛如一条失去了理想的蛆。连城吊着他的命，维持住了他一口薄气，不会立刻死，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连城从他口中问出了《臧剑心经》。这本功法是苏恺威的师傅传给他，按照他的说法，是一脉单传的珍贵秘法。 连城对比了《臧剑心经》和他自己修习的《引气集》，发现了本质上截然不同的地方。 《臧剑心经》明确划分了功法境界与修炼境界的对应。心境一层，斗境下位，二层，斗境中位，三层，斗境上位。四到六层，都是匹境下位，至于再高，苏恺威自己也不清楚了。 《引气集》的法诀总共只有一层境界。 就是一个字，练！ 练成什么模样，练到何时为止，没有详细说法，更没有参考功法来指导。连城猜测着，估计这是他气海异于常人的原因所在。 庞大的真灵给连城带来了强大至极的优势。 功法是车身，招式是车技，真灵则是发动机和燃油。他拥有的是磅礴的推动力，以及近乎变态的续航能力。寻常修士要小心翼翼的给油门，生怕坏了发动机，也担心用光了燃油。 连城每一招都能使出最大威力，丝毫不用顾忌这些问题。 “臧剑心经极其困难。要寻找很久才能找到合适传人，每一层功法需要大毅力和大勇气才能突破。我在瞻部洲修行了十多年，堪堪达到匹境，出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苏恺威说：“我最大的爱好就是赚钱。除了钱，我什么也不喜欢。” 连城好奇：“瞻部洲是什么地方的别名？听起来像是西游记里的名字。” 苏恺威很奇怪，这应该是匹境修士都清楚的常识才对。连城表现出的境界是先天无疑，他小命还握在人家手里，不敢质疑，老老实实回答说。 “世界分为表里二界。凡人居住的地方是表界，而远古妖魔、凶兽、或者穷凶极恶之地，大多在里界。表里的交界一般在崇山峻岭中，若是不费力搜寻找不到出入口。瞻部洲是里界五大洲之一，也是修士们常去的交易口岸。” 连城再问：“与阴界有什么区别？” 苏恺威苦笑：“您能别拿这种恐怖事开玩笑，谁不知道阴界一去不复返？哪怕是先天修士，也不敢踏足阴曹地府。里界同属于地球，但与现实表姐是分为阴阳两面的不同地方。比如说我们脚底下的昭平市，若是能在这打开界门，进入到里界，要么是妖兽老巢，要么是无尽海……” “那你在瞻部洲生活就是，来表界赚钱做什么？修士不求境界通达、却贪图享受，真是怪事。”连城还是搞不懂苏恺威的逻辑。 苏恺威振振有词。 “里界是人待的地方吗？！要什么没什么，娱乐活动极少，最重要的还是没有互联网。不怕您笑话，我平生只有两大爱好，一是看网上的节目，二是打游戏。修炼这种事，随缘就好，再努力没那个机缘也是白费力气。而且臧剑心经太过困难，每一层境界都要耗费将近十年的苦功，我原地踏步这么久看不到前景，自然要暂时来享受人生了。” 在苏恺威的描述下，连城大致了解了里界瞻部洲的模样。 有点像原始的非洲大陆，缺少现代科技的土壤。里世界共有五大洲，被无尽海阻隔，地理条件与表界地球类似。里界是玄学方向的地球，表界则是科学方向的地球，彼此共同发展，又互相影响。 里界的物理条件非常不适合科技发展，电能传播损耗极大，而且天然的电磁波屏障众多。所以表界带去的科技产品，在里界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连城心中震惊，脸上没流露出来。 原来现实常发生的超自然现象，是里界的气息突破空间屏障来到现实表界，例如百慕大三角、神农架等等。 而地球上还存在另一个真实世界的事实，有些颠覆了连城的认知。 连城压下对里世界的好奇。他暂时没兴趣，也不打算去那种未知的地方探险。他更喜欢的是现实，是他所拥有所享受的一切。 他按照苏恺威交代的臧剑心经，握着买来的钢制剑，打算试试这门功法。 “第一层，五行剑……” 苏恺威笑道：“您虽是先天，但臧剑心经没有个数月苦功，也很难摸到入门的诀窍。” 钢剑周身忽然笼罩起熊熊烈焰，空气扭曲，威力骇人。 苏恺威笑容凝固。 这明明就是五行剑大成之象！才半分钟不到啊！自己的话还没说完一句呢！他嘴角抽搐，道：“您真是当世天才，但是……” 不用他说完但是。 连城手中钢剑同时有金木水火土五种变化，彼此交替。这是臧剑心经第二层的五行变化。 苏恺威倒吸了一口凉气。 随后，功法第三层的五行合一，第四层的阴阳冉生，第五层的阴阳共济、第六层的万剑归宗……苏恺威看见了他未曾接触过的更高境界！ 第七层！ “就叫一剑归西吧。”连城横手前刺，毫无声息，人未动，剑已闻。 没有刺向苏恺威，他有种避无可避的无力感。 “这是臧剑心经的入门口诀？你修炼的后续功法呢？”连城觉得苏恺威没拿出真本事，修炼到第七层实在没花费他多少力气，让他有种上当受骗的滋味。 苏恺威怀疑人生。 “我会的、您会了，我不会的、您也会了……” ------------ 168 玉面要出门（2/3） 房连城拎着苏恺威回到了房间。 他试图逼问过苏恺威的小金库，但这家伙表示，他宁愿死也不会说。猜都不用猜，苏恺威这些年做黑活攒下来的家当肯定不小，少说也得有个几百万，要是能搞到手，就可以解决当下的燃眉之急了。 苏恺威团在墙角，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太失败。 先是被一个叫契魔的先天打成了半死，然后又被这另一位先天在引以为豪的传承功法上教做人。运气坏起来，那真叫一个不顺。 他彻底放弃了逃跑的想法。 这两个自称琼华剑派的先天高手，无论哪个他都打不过。苏恺威安心当起了他的宝宝蚕蛹，以匹境的修为，一个月不吃不喝也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有点难受罢了。 连城没打算放过苏恺威，他还惦记着这人的小金库。 咚咚！砰！ 小花礼貌性地敲门，然后一巴掌把防盗门拍开，大摇大摆地飘了进来。她看上去容光焕发，精神极为饱满，惨白的肌肤也染上了些健康的红晕。 她一看见苏恺威，皱了皱眉，指着他。 “蛆！” 苏恺威惊怒抗议道：“吾名臧剑，不是蛆！”但他拱来拱去的模样实在像某种软软的小虫子。 “你就是。”小花不再搭理他，转而看向连城，小嘴一张，往掌心吐出颗青色珠子，说：“这是我吃剩下的鬼骨，你尝尝。” 连城突然有种被乌鸦反哺的错觉。 但是……口嚼酒这种东西，他实在没法接受。更别说还是什么鬼骨头！ “对你的身体，有帮助。”小花很认真地劝说连城。“因为这，我才答应了那老人。” 连城表情怪异地收下了这颗青色珠子。 找了个避开苏恺威的地方，小花告诉了连城他在魏家大宅的遭遇。 有修士在暗中做法，摄取魏老太太的魂魄，想要无人察觉的让其神衰而死。但小花随手送出去的某丹药样品救了魏老太太一命。在魏家大宅里他们发现了始作俑者留下的恶鬼，恶鬼最终成了小花腹中粮。 连城试着想象了一下小花的吃相，可为了不破坏小花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他决定还是不问那么多。 这段时间大宇、华情等众多娱乐行业的公司受到各种阻碍和针对，绝对不是巧合。谁都能猜到是背后有人做手脚，但连城没法想通的是，这种方法是不是过于低级且粗暴？ 连城沉吟，对小花说：“以后这种事你不要理会，要会拒绝。” 小花颇为委屈。 她低声说道：“还不是为了你。鬼骨和鬼核都是能强筋壮体的东西，玉面说你需要这个，我要帮你……我也不喜欢那些麻烦事……” 连城说不出话来了。 手中珠子形状的鬼骨显得沉甸甸的，让他有种难以言表的滋味。 连城摇头：“先不理会那些事情。下个月，我准备去龙虎山升龙宴看看，这段时间可能你要自己照看自己。” “我要跟你去。”小花拽住了连城的衣角。 连城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 他是去装逼捣乱的，带妹还怎么装？自产自销吗？跑都不方便跑。 “不行不行。”连城无视了小花楚楚可怜的小眼神。 刚想说话。 又听见隔壁房间有人惊呼出声。 “蛆？！” “在下臧剑！请您尊重我的形象。虽然很像您说的东西，但我真的不是。”苏恺威再三解释了他的窘迫模样。 玉面捧腹大笑。 “臧剑派的祖师爷要是看见你这打扮，非得从坟头里蹦出来给你一剑。不行了，哈哈哈，让我先笑一会……想到你是那个衣冠禽兽的徒孙，我就有点忍不住！”玉面笑得满地打滚。 连城循着声走过来，问：“你认识这人？” 玉面笑道：“我当然认识啊。臧剑派当初家大业大，追杀我追了足足六年，我怎么能不记得？他们那套心法，我闭着眼睛都能背得出来。” 她看向苏恺威。“臧剑九层你练到了多少？” “六层……”苏恺威果断装怂：“我师父告诉我臧剑心经只有七式，哪里来的九层？” “那是你境界太低。连先天都不是，真给你们祖师爷丢脸。”玉面对连城挥了挥她刚到手的身份证，笑嘻嘻道：“我出去逛逛，可能会晚回来。” 连城没法一直关着这狐狸精。 她体内有黑雾在，他就不怕这狐狸精能跑多远。 连城找了很多的关系，才把一系列该办的证件都办了下来。在浩如烟海的公民档案中想找到几个失踪多年而且还体貌相近的人不是很容易，为了玉面、傻子哥他们办的证件，花费了连城将近一百万。 他也只办了这么多。再多，别说办事的人不敢答应，国家也会注意到然后追查下来。 连城还不想跟国家打什么交道。 他准备找天目派的人打听打听龙虎山升龙宴的事。龙虎山是远近闻名的横炼大派，以格斗和炼体功法著称，其弟子在国内和国际舞台上斩获无数奖牌。甚至在奥运教练队伍里也有龙虎山的门人。 但让修真者参加奥运会这种掉价的事，不管是龙虎山等修真门派还是国家，估计都做不出来。 凡人有凡人的游戏，修士有修士的规则。 可总有喜欢破坏规则的家伙。 狭小的出租屋内，没有暖气和地热，在这气温骤降的秋季，王倩怡只能在房间里用棉被裹着身体瑟瑟发抖。她往嘴里哈着气，试图让自己暖和点，但即便是猫妖的体质，也难以地方屋内的潮湿阴冷这种魔法伤害。 她是偷偷离家出走的。 离家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家里请的某个会医术还会武术的年轻保镖。 王倩怡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根本不需要别人的保护。但自从花店事件以来，王占山就对女儿的安危多了份担心。她害怕王倩怡遇到危险，哪怕王倩怡都要为这事跟她翻脸了，这位女强人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保护一定要做。 屋子里越坐越冷，王倩怡看了眼时间，刚是早上。她转念一想，比起躲在这里，不如找些同学出去玩，只要不被家里人找到就好。 她给好闺蜜韩菲打去电话。 “干什么呢？出来陪我，最近有好玩的事吗？”王倩怡问。 韩菲那边很嘈杂，人声很多。 “鬼屋探险来不来？这里正好缺美女。” “来！” ------------ 恭喜RNG！ 看到这个标题，或许很多书友已经猜到老黑要说什么了！ 没错…… 王八蛋老黑由于沉迷LPL比赛，所以只憋出来两更！欠更数成功+2=16更！一个月内有没有可能还清啊…… 明天好好调整状态，四更黑要回来了！ ------------ 169 康平产业大厦（1/2） 王倩怡欢天喜地的赶到了约定好的咖啡厅。 许多圈子里的朋友聚在一起有说有笑。韩菲坐在最中间，时不时说个有趣笑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她擅长交际，同龄人没有谁对韩菲留有坏的印象。 王倩怡才要打招呼，忽然撞见了一个万万不想见到的身影。 邓神医的孙子，邓奇。 母亲王占山硬帖给她的护身保镖。王倩怡眼前一黑，她猜到了邓奇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深呼吸，走进咖啡厅，黑着脸和韩菲打着招呼。 韩菲转身，故作惊讶：“怎么这样晚才过来。” “路上堵车。”王倩怡快要气得变身了，她咬牙切齿，抬起手，指着邓奇，质问韩菲：“你叫他来干什么！” 韩菲笑嘻嘻说：“小怡还真是冰雪聪明啊。王伯母叮嘱过我，如果你给我打电话就要告诉她。我可不敢得罪伯母这样的女强人，只能忍心出卖闺蜜啦。你也不忍心看我被责怪吧，伯母很严厉的！” 王倩怡低骂：“胡言乱语。” 邓奇也很自觉，只是远远的站在一边，自己埋头努力的吃着冰激凌，惹得其他富家子弟发笑不已，颇有种土包子进城的味道。 看王倩怡没生气，韩菲放下心来，开始介绍她们今天的行动计划。 “城南区的鬼楼你们听说过吧？就是新闻里最近报道的那个康平产业大厦。是栋上个世纪建的老楼，地理位置有些偏僻，据说以前是推平坟地建的。有十几家公司在这栋大楼租下了写字间。就在半个月前，有人说大厦闹鬼，起初没人信。但让人费解的是，这些公司陆陆续续都搬离了大厦，最可怕的是，有一家公司的董事长离奇暴毙，就是死在了大楼的办公室里！” 韩菲有声有色的描绘着康平产业大厦的恐怖，有些是实情，有些是她添油加醋的艺术加工。 一个墨镜男人若有所思，补充着他的见闻：“闹鬼的事我没听说。但这家公司老总暴毙的新闻我有亲戚提到过。好像是叫洛图文化，是家在本地搞娱乐产业的，老总刚死，他们家里的人就把公司股份卖了出去，现在这家公司搬到了银白区，我前些日子还买过他们的CD呢。” 光是韩菲说，众人还没感觉太害怕，只是觉得很惊奇。墨镜男人补充的事实让众多人意识到了康平大厦的诡异。 公司撤离，老总暴毙……听起来确实像闹鬼。 问题是！ 都是追求刺激的唯物主义革命战士，说世上有鬼都没人信啊！隐藏在市井中的超自然世界距离他们还是太过遥远，尤其是没彻底掌握权财二字的普通年轻人，除非有奇遇，否则很难与修真者、妖魔鬼怪等打上交道。 王倩怡脸绿了。 别人不信，她信啊！ “能不能换个集体活动？”王倩怡期冀地望着韩菲。 韩菲手一摊：“中巴车我都租好了。大家也打算去玩玩，别扫兴啊王大小姐，不用害怕，还有我保护你呢！” 利落短发，英气十足的韩菲确实有点大姐大的味道。自从连城教她剑招，她就一直在家苦心练习，在连城渡给她的剑气真灵的作用下，进步飞快，富人区有名的东洋剑术老师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让韩菲相当膨胀。 王倩怡眼看劝说无用，只能硬着头皮跟着韩菲上了中巴车。司机师傅清点人数后，棕白色的中巴车疾驰奔往银白区康平产业大厦。 夜色正浓，又是阴雨天，乌云不是太密，微弱的月光透过云层隐隐带有红晕。 哪怕是正常不过的阴天乌云的颜色，在王倩怡心头又染上几分不安。她变成猫妖后，对危险的感知能力非常强，似乎是获得了猫科动物与之俱来的预警本能。 距离康平产业大厦越近几分，她心中就越是砰砰乱跳。 胳膊上满是鸡皮疙瘩，呼吸中都带有紧张的凉意。王倩怡死死攥着衣角，看上去紧张极了。 韩菲安慰：“不用害怕……”她还没说完。 “有我在没事的！”邓奇沉声道。 旁人只把他的话当成是了玩笑。王倩怡反而是相信邓奇的，她对邓奇有些了解，知道这个年轻男人惊人的实力。 康平产业大厦。 八点钟，抬头望去，大楼沉浸在墨般的黑暗里，没有一扇窗户亮着。四四方方形状的建筑风格让人很不舒服，远看很像是墓碑。因此有人说康平大厦风水不好，要推掉重建，考虑到成本问题，没有哪家开发商愿意接这个盘。 正门被铁链紧锁，封条惹眼。 韩菲早有主意，她带着众人来到大厦侧边的一扇没防盗栏的窗户前，窗户没锁，她率先从窗户跳了进去，其余人情愿、不情愿，紧随其后。 王倩怡走在最末尾。邓奇忠实地充当保镖的身份。 邓奇笑道：“你没必要躲我，我只是保护你，又不会对你怎样。” “你干扰了我的生活。”王倩怡轻声说。她不再理会邓奇，如同针刺般的危机感让她如临大敌，哪有时间与这年轻男人说客套话。 走廊里静悄悄的，随地可见废纸和丢弃的垃圾，似乎这些公司走得都很匆忙。强光手电照亮黑暗，但正因如此，手电没有照亮的地方显得更加黑暗深邃。 他们顺着楼梯先来到了二楼、三楼，直到四楼。 在四楼走廊里走了一阵，空气中尘土的气息有些呛鼻子。 韩菲自然自语，声音在走廊中回响：“咳，才半个月就积累这么多灰了？” 咚咚！ 远处的拐角传来异响。 众人立刻停下脚步，墨镜男人把手电射过去：“应该是老鼠……那里有面镜子！” 提起镜子。 他们才发现大楼里最不对劲的地方，起初以为是生活废品，所以没多加关注。经过墨镜男人一提醒，众人猛然发觉。 废弃的镜子数量似乎有些多。 圆镜，方镜，落地镜，梳妆镜……手电扫去，从脚下一直到走廊的尽头，尽是镜子反射的诡异的光。 任何人都不会认为这是正常现象。 墨镜男人愣了一下。 他尖声道：“我似乎想起来了！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倩怡的心快提到嗓子眼。 众人停住脚步，想听墨镜男人的解释。 “这里……” “有家制镜公司！” 王倩怡差点就骂你特么是制杖吧！她才想说话，身后的镜子中忽然出现一只惨白色的手，抓向了墨镜男人，顿时把他拉扯到了镜子中！ 众人惊恐尖叫！ ------------ 170 秘技丶王占山辣酱（2/2） 邓奇反应极快，当即就拉住了墨镜男，右掌夹着五根银针，对着鬼手狠狠刺下，春雪消融，银针似乎对鬼物有着极强的克制效果，鬼手顿时化作黑雾消散不见。 墨镜男劫后余生般坐在地上喘粗气。 “那，那是什么！” 红发女快要哭出来了：“是鬼，我们刚刚看见从镜子里伸出来了一只手！” 一时间，黑暗中泛着微弱光芒的镜子都变得危险和诡异。他们疯狂的甩动手电筒的强光，照亮每一扇能看得见的镜子，似乎这样才能带来一丝安全感。 韩菲手脚冰凉。 她带人来寻刺激，不是来寻死的。康平产业大厦闹鬼的传说，在她看来只是故事中添油加醋的趣闻，世上怎么可能有鬼这种东西呢！又没亲眼见过，大多是人们编出来的谎言。 眼睛看到的不会作假。 众人紧缩成一团，惶恐地商量着办法。“绝对不能再往深处走了！” 镜子里隐隐有女人的哭声。 “为什么……” 哭声在转移，从远处，越来越近，左右上下，飘忽不定。有人在镜子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红影，王倩怡视力极佳，她看见一张怨毒到极点的扭曲面孔。 墨镜男人忽然惨叫。 他死死捂着被鬼手抓过的地方，滚来滚去。邓奇撕开他的袖子。皮肤漆黑，中了毒的模样，而且在飞速溃烂着。 邓奇毫不犹豫，捏着张纤薄如纸的刀刃，呈精准的V字型，割下了被鬼气感染的皮肉，与此同时掏出药瓶洒上止血的白色粉末，然后银针刺穴，竟然止住了流血的趋势。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让众人脸色更加难看。 “都是你的错！为什么要来这么危险地方！”红发女人责怪着韩菲。 韩菲没反驳，她冷静思考着：“我们避开镜子，带着陈陆，他受伤了。我们马上离开这。” 但镜子中的鬼根本没给她们逃跑的机会。 不经意间，在所有人没发现的时候，一扇宽大的落地镜横在了走廊楼梯的去路，这是唯一一条通向楼下出口的道路。 女鬼显露在落地镜中，露出狰狞笑容，眼睛位置是一对恐怖血洞，没有眼球，却带给这些人目光扫视般的压迫力。 下一秒，女鬼身形骤然一闪，出现在了红发女人面前，鬼手刺中了红发女人的胸口。红发女人吃痛尖叫，七窍汩汩流血，四肢在半空中挣扎。 女鬼狞笑，突然消失。出现在王倩怡身后的镜子，扑向王倩怡！ 邓奇心头骇然。他从来没有与鬼怪搏斗的经验，手中的银针沾染血气，所以才对恶鬼有一定的克制效果，他速度极快，依照先前的办法用银针刺中女鬼，被刺中的地方果然再次消融。 女鬼露出了痛苦表情，然后冷笑着用双手刺向邓奇，痛楚模样是装给邓奇让他大意的表演。 邓奇自幼修习的武学内功勃然爆发。 “樊阳式！” 双拳与鬼爪交接，邓奇冲破鬼影，轰然砸在了镜子上，女鬼尖叫着被撕裂开，化作黑雾消散。 邓奇露出欣喜表情，众人欢呼：“鬼死了！” 女鬼再次从另一面镜子出现，鬼手将邓奇的腹部穿了个透心凉。邓奇只来得及暴退，靠在墙边，再也使不出任何力气。 镜子逐渐逼近，将众人锁在原地。 女鬼笑容渐渐得意狰狞，周围镜子齐齐出现了它残忍的笑容。 它想杀了所有人。 韩菲双手死死攥着一根水管，她咬住牙，努力不让身体发抖，以艰难的勇气面对女鬼。她很后悔，不仅是怕死，而是后悔把朋友牵扯进来。 “去死吧！”她绝望大喊，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挥出。 真灵化为流心剑气，顷刻间点燃水管，以迅猛至极的威势劈了下去。 与此同时，王倩怡也不能在旁观下去，顾不得暴露给他人，她双目转为翠绿，顿时转变成尖牙利爪的猫妖形态，横在女鬼与韩菲之间。 本来要刺中韩菲的鬼爪击中了王倩怡的小臂。 红色的明亮剑气闪开黑暗，犹如贯彻天地的闪电，以千钧之势将女鬼的身体从中间毫无阻断的切割成两半！ 走廊里的镜子同时破碎，玻璃洒落满地。女鬼绝望惨叫，最终变成了地上一团红色碎布。 墨镜男人脸色苍白，身受重伤依旧不忘点评。 “天地乖离开辟之星？” 女鬼彻底消失了。 握着水管的韩菲和变成猫娘的王倩怡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了同样潜台词。关于为什么会放剑气，为什么会变成猫的问题，她们很有默契的选择了装傻。 你瞒得我好辛苦啊！ 墨镜男徐胜阳瞠目结舌，他的世界观一瞬间崩塌了。 遇到鬼就算了，熟悉的朋友怎么一个个都玩起了玄幻人设？开玩笑啊！ “你们……”徐胜阳摘下墨镜，满脸惊讶。 韩菲当即道：“别管那么多没用的了，我们赶快离开这……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鬼。”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同意。 “杀了石先生的鬼奴，还想逃跑，真是异想天开。”一个神秘男人忽然出现在了走廊尽头。他带着面罩，让人看不见他的模样。“正好缺点血肉祭品，你们这些年轻人倒也算新鲜。” 他打出两道灵气，把韩菲和王倩怡打飞在墙壁上，鲜血狂喷。 又一个鬼？！ 徐胜阳被吓得不轻，没有放弃抵抗，从背包中掏出个东西就像石仲文狠狠扔了出去。 “雕虫小技。” 神秘男人傲然冷笑，根本没躲。“子弹都伤不了我。” 结果玻璃瓶盖子在半空中就飞开，里面的粘稠物质顿时天女散花喷了他满身上下，刺鼻的油香气顿时逸散在空气里，十分勾人食欲。 “你扔的什么！”王倩怡捂着胸口，艰难质问。 徐胜阳低头一看，催泪手雷安安稳稳的躺在背包里，他绝望高喊：“您妈的王占山辣酱！” “你们这群小畜生敢侮辱我？！”神秘男人狂怒。“看我一片片切了你们的肉！” “啊！” 韩菲望向男人，露出见鬼般的惶恐。 “现在怕也没有用，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神秘男人狰狞冷笑。 徐胜阳傻眼：“狐！狐狸！” “还骂我？” 神秘男人再也忍不住了，抬起手准备再打出灵气。他忽然嗅到一股奇异的香味，与身上的辣椒油味道不一样，是股女人的香气。他下意识转过身，撞见了一张几乎占据了整条走廊的巨型狐狸的脸。 玉面循着王占山辣酱的香过来，本来想直接把这人嚼吧嚼吧随口吞了，闻见辣椒油的味，突然表情严肃了起来。 “这味道……得仔细点吃。” ------------ 171 真正的丹境（1/4） 对于这群20多岁的年轻男女来说，第一次如此接近超自然的世界。 徐胜阳、秋露、王小可等富家子弟，从小生长于优渥的物质条件里，不会接触到直面死亡的恐怖危机。 眼前拥有神秘力量的男人，吐露出的意思无疑是要将在场所有人残杀当场。从他的手段印证，这人绝非在开一个恶意的玩笑。 王倩怡和韩菲虽然有些特殊本领，但也不是真正修士的对手。 若不是巨型狐狸及时出现，这些人九成九已经凉透了。 “妖修？”这男人后退半步，皱眉高声道：“我乃鬼面会前锋小旗，阁下看在鬼面会几分薄面，不要多生是非。否则，休要怪我不客气。在这万镜鬼阵中，阁下最好小心思量，不要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玉面似乎在犹豫。 韩菲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被摔在墙上，浑身上下被大卡车撞了般剧痛，根本提不起反抗的力气。偷偷看向手机，又是令人绝望的不在服务器。 千万不要答应他啊！ 徐胜阳吓傻了，他有种身处玄幻片拍摄场地的错觉，看不见摄影机和导演，全都是真枪实刀拍摄，说死人就死人，那叫一个真实！ “完蛋了！”他连反抗的心思都提不起。 男人望向玉面，以为这番话起了作用，他微微一笑，招出镜子中更多的恶鬼，驱使恶鬼即将扑向撕咬众人身体。 “阁下真是识相之人——” 话没说完。 他永远不会猜得到，玉面只是在犹豫吃法。 “啊！” 一声惨叫声响起。 玉面爪子细心地将男人均匀撕成两等份，把他身上的王占山辣酱仔细地抹在肉片上，夹了起来。此时的这两块男人，看起来比先前肥美了些，这自然是夹了酱料的缘故。 红色的油从男人的缝隙处淌了出来，滴落在瓷砖上，形成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吸引了许多厉鬼，窥视着这只优雅的狐狸。 狐妖往往以兽类和鬼物为生，吃修士就算稀罕，辅以王占山辣酱，在种群中是非常时髦的吃法了。这只狐狸动作自然顺畅，神情自得，显然并不怯场。面对如此珍贵的美食，她没有拍照发朋友圈，而是直接吞吃了起来。这一方面是她没带手机，但更重要的，修为高深的狐妖往往可以长达数年不近食。可以看出，她刚刚结束自己的节食期。 一口咬下去，骨头的酥脆，王占山的浓郁，脂肪的香气混合在了一起。这道菜的香和味均尚可，可惜的是色稍微差了些，修为不高，口感有些粗糙。不过豁达的食客仍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很快便吃干抹净了。 在许多文艺作品中，人们常常被灌输这样的思想：妖怪是可怕的，对人类不友好的。通过这一次现场演示，可以看出，对人类抱有敌意的只是少数妖怪，大多数妖怪是非常欣赏人类的。甚至，也有和人类共同的品位和爱好。 韩菲他们分不出地上红色的东西，究竟是辣椒酱的油，还是人的血…… 玉面怡然自若的舔着爪子，显然对食物感到很满意。 一双翠绿色的狐眸盯望眼前这些普通人，带有妖修特有的森然和凛冽，把他们吓得大气不喘。 玉面却很喜欢和普通人打交道。 她最讨厌的就是修士。 “你们自当小心。”狐狸状态的声音沉缓又充满磁性，她缓缓走近，道：“接下来的日子，凡间只会越来越危险。我嗅到了很多不安分的味道，大势不可避免。若是有心，则去寻个道家或儒门以得保护，或是安心在政府的庇护下。以后不要乱走危险的地方，尤其是你，小猫咪。” 她特意警告王倩怡：“这么弱的化形妖怪，被修士们知道，非得把你抽筋剥骨，骨头都练成了药渣子。” 王倩怡傻傻的点着头。 徐胜阳鼓起勇气，向玉面问说：“您是妖怪吗？” “废话。”玉面冷冷道：“难不成我还会是神仙？少动歪心思，小心我一时兴起，把你也吞到肚子里。嗯……刚才那辣酱是什么牌子的？” 众人齐齐指向王倩怡。 “她妈做的！王占山辣酱！” “这倒也是个有品位的大妖怪，告诉你母亲，我日后定当登门拜访。”玉面忽然高高扬起头颅，深深吸了一大口空气。 真空的牵引力将大楼中的恶鬼尽数吸到了她的口鼻中。 吸力散去，镜子都变成了随风飘散的粉末。大楼恢复到平静的黑暗中。玉面化作一团绿光，转眼间消失在了走廊尽头，留下一干心惊胆颤的家伙，面面相觑。 在朋友怪异眼光的注视下，韩菲和王倩怡浑身不是滋味。 大家安然无恙的从一楼小窗户离开了康平产业大厦，受伤的人去了医院，她们二人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在避人处，韩菲质问王倩怡：“你怎么突然变成猫了？” “我还要问你为什么会放剑气呢！”王倩怡反问。 韩菲低声道：“连老师教我的。” 王倩怡愕然愣住。 …… 城西的坟山上。 石仲文左右踱步，怒容满面：“我在康平产业大厦设下的万镜鬼阵被破，究竟是何人所为！若是没了鬼阵，我又拿什么来养鬼奴，拿什么来对付那些不长眼的家伙！” 鬼眼猎鹰站在他的肩头，笑道：“区区鬼阵而已。你要是听从旗主的吩咐好生办事，旗主高兴了自然会赏你更好用的法宝和鬼灵。鬼面会才刚刚入世，你要做好自己的工作。我们要的是在凡间的掌控力，单单一个金石传媒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更多，更大的话语权。” “这事急不得。你真当警察和那些公司老总都是蠢货？我用法术杀人，夺取股份的事做一次两次估计没人发现，若是频繁，麻烦定然会找上门来。你们鬼面会也不想暴露吧！”石仲文冷声道。 石仲文在鬼面会的唆使下越走越远。 他摸着胸口的狐玉，表情沉思。他在走钢丝，走错一步就会粉身碎骨。没有人不怕死，他对鬼鹰说：“我若是死了，你们也找不到更好的帮手。鬼面会没有后招底牌了么？” “一位先天丹境，自然能保你不死。”鬼鹰笑嘻嘻说道。 ------------ 172 三和人才基地（2/4） 连城也发现了近期昭平市的异常。 不仅仅是因为修为和见识逐渐增长，遇到的修士逐渐增多。而是牛鬼蛇神纷纷露头，开始过多的干涉到现实普通人的生活。 这种趋势很不对劲。 甚至影响到了连城的计划。猛虎玫瑰公司才开创不久，需要时间和经验慢慢培养。他最大的兴趣不是修炼，是这些乱糟糟的凡尘俗世。 “兵来将挡，火来水淹。” 连城披上衣服，叫上司机陈实，开车去往了三和人才招聘市场。 陈实边开车边说：“连哥，这地方各个都是人才。您想要找到好手，来这准没错了。刚毕业的大学生、职场里的老油条，什么样的人没有？最舒服的还是后街的面馆，一碗挂逼面，一瓶大水，再来根红双喜……” “挂逼面？一根红双喜？”连城好奇问说。 陈实解释了他刚来昭平市的苦逼生活。 “我就一农村小伙，要技术没技术，要文凭没文凭。十五岁就出来闯荡生活了，干过洗头，发过传单，卖过保险，当过药托。什么也干不长，最舒服的时候，还属在三和这地方那段日子，天天赚了钱就和朋友们打游戏，管他白天黑天，爽死了！” 他面露回忆，笑着说：“挂逼面是咱们三和人起的外号。其实就是一碗三块钱的盐水面，有点咸味带点油花，再配上些榨菜，吃饱是没问题的。三和那地方，人心都不太好，电热水器被偷是常有的事，所以大家都买最便宜的瓶装矿泉水喝。谁也没有钱，钱全花在网吧了，买烟当然是不能论包买的，得一根一根的抽，三毛红双喜口感辣，我还是更喜欢五毛一根的。” 连城发现外表朴实的陈实也有着属于他自己的故事，说：“你在三和的时候，靠做什么赚钱？” “做日结，有工厂的，有发传单，什么都有，做一天阔以玩三天。我混的还算勤快，如果是没能耐的、懒的、傻的，早就被拉去卖身份证和做担保了。身份证在三和很值钱的，一张至少五百块钱，省点花足够花上一个月。至于做担保，那才是毁人的事，有黑中介，找你帮忙去给公司和别人做担保人，签了之后就能拿个两三千块钱，然后呢，你这个人基本彻底毁掉了，做事做不成，外面欠下一屁股自己也不知道的债。但有人是无所谓的，本来就是活一天是一天，混就是了，哪里顾得上其他东西。” “这种人没考虑过自己的未来吗？”连城突然很不理解。 “未来？”陈实呵呵一笑：“三和的人哪里有未来。再聪明能干的家伙，如果不仔细小心、不奋力上进，早晚要沦落到卖身份证做担保的境地，到了那一天，想要再离开三和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你不再属于社会，你这辈子只能活在三和。只有三和才快乐，才能吃饭，才不会管你到底有多烂，这里永远有比你惨比你烂的家伙。连老板，要不是您把我救了出来，我估计早晚也会混到这地步，混日子的滋味尝过都忘不了，太容易沦陷进去了……” 连城听出来陈实话语中真切的感激。但他依旧无法想象三和人才市场这些人的生活。 车稳稳的停在了三和人才市场。 有个皮裤男人认出了陈实，远远打着招呼：“老陈，你回来啦！哎哟这气派的，上岸了？” “上了上了。带老板来这找找人手。”陈实给眼前的皮裤哥点了根红梅，说：“当然，肯定不是找那种烂人。你消息灵通，认不认识什么靠谱的猎头公司？中介也行。” 皮裤哥美美的抽了口红梅，闭着眼睛陶醉了几秒，让烟雾在胸肺里滚了好几个圈圈，然后才说：“包在我身上。只是这钱——”他看向连城，显然此人就是陈实的老板。 “人到位。”陈实竖起大拇指：“钱就到位。” 跟在皮裤哥后面。 连城对陈实说：“正规人才市场在隔壁。你带我来这做什么？我要的是职场老鸟，不是混吃等死的浑人。” 陈实笑说：“老板我这是替您省钱啊。混在三和的人，不一定是没能力，更多是被迫。有的是妻离子散，疯了。还有的是遭受重大打击，不问世事。大多是无法接受现实，在这里等死的人，有些想通了想出去，但是已经深陷三和出不去了。您要是捞他们出来，肯定会好好为您做事。” 这正是现实社会的缩影。 人类的百分之九十九不是精英，是平凡的普罗百姓。有高贵，自然有低微。连城在这里看见了低微中最苟延残喘的一群人。 路边长椅上，喷泉台阶上，小区楼道的门口，躺着形形色色的家伙。只枕着手臂，或是破旧肮脏的鞋子，还有的直接靠在树干休息。以警惕目光观察着路过的陌生人，像是固守领地的野兽。 皮裤哥面露鄙夷，对连城说：“这些都是无可救药的废人，您千万别信他们嘴里说的话。十句里面九句是骗吃骗吃的谎话，很多人靠着好心人的救济，或者是无聊记者的采访活命。每个人肚子里都会编故事，又有几个是真的。你给了他们钱，他们也只会立刻去嫖，去网吧打游戏，花光了钱继续在路边等死……喏，地方到了。” 他指着一个油漆灰白，上个世纪招待所模样的四层小楼。 小楼门牌写着—— 三和国际人才中心昭平分基地。 还没走过去，就听见门口有人大骂：“滚你妈的！这种B事别来烦老子！”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被人踹了出来，恶狠狠地回瞪了一眼，然后灰溜溜的上了辆宝马X5。 连城表情有些怪异。 他在电视台上见过这张面孔，记得是一家本地大型食品公司的副总经理，常常作为纳税先锋被政府点名表彰。 皮裤哥自豪道：“再有钱在这也没用。里面的老哥牛着呢，踢人的叫老温，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给面子。反正是烂命一条，大不了就是个死，没人怕这个。但有钱人怕，最怕不要命的。比如说您，进去可得客气点，别想着用钱砸人……” 连城已经迈步走了过去。 推开门，前厅有几人正打着麻将。角落里堆放着收拾好的行李箱。 老温正输了牌，他听见开门声把烟头一摔，骂道：“你特么不会敲门——”他看见了连城。 “先——？” “生。”老温眉头紧皱。 ------------ 173 七神之鞘翅（3/4） 老温原名叫什么，已经没人知道。 这不重要。三和的人大多忘了本名，完全隔断了过去的联系，渐渐地只记得自己的化名和外号，浑浑噩噩的活着。有吃的就吃一口，能快乐一天，那就要快乐一天。 等什么都没有了再去想办法。 这是皮裤哥第一次从老温嘴里听见“先生”这种文明人才用的字眼。 “老温，赶紧打牌！”对桌的花头发胖男人催促着：“你不想捞本钱了？这也不是你的性格啊。” 老温摆摆手：“于胖子，等等。这人有点意思……” 皮裤哥介绍起三和人才国际中心的老哥们。 瘦瘦高高、皮肤惨白的中年男人叫老温，眼眶深陷，一双瞳孔极小的眼睛看谁都带着狠戾和不客气，浑身散发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 于胖子是个身宽体胖的矮个子，带着不合身的小圆框眼镜，浑浊的镜片后满是精明。 牌桌上另外两个人，分别是陈贱人和没钱。 陈贱人是位打扮很泼辣的老女人，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无从得知。她脸上留着一条很深的刀疤，从左边的眼眶一直延伸到嘴角，完全将她的脸撕裂开，狰狞恐怖。 没钱是看上去最正常的一个。 嘴角带笑，和和气气的，说起话来带着南方水镇的从容：“老温说不玩，那就不玩了嘛。这位连先生可不是一般人……” 陈实疑惑不解：“你认识连先生？” 没钱笑道：“老温认得，我自然也认得。他说什么，我就说什么。他输了钱不想再玩，那就不玩了罢。” 皮裤哥对连城说：“没钱以前是家大国企的会计，有注册会计师的证书。以前得罪了领导，扛了一口大黑锅，差点因为职务犯罪被枪毙。现在还通缉着呢，但时间太久，警察早就不管了。” “大麻烦。”陈贱人冷笑。 老温骂骂咧咧道：“皮裤，你他妈别愣在这，这是你说话的地方？带着陈老实先去隔壁待着。我跟连先生说点话，不是你的事别几把乱偷听。” 皮裤带着陈实离开前厅。 连城坐在牌桌旁边的沙发上，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渣滓：“你们不是普通人。” 旁边是花花绿绿的行李箱。 “关你屁事？”老温很不客气，道：“别以为是丹境就怕了你。这地方是三和，不是你们修士瞎胡闹的地盘，是龙也得在这盘着。” 于胖子低头擦拭眼镜，陈贱人冷冷盯望连城，没钱在麻将桌前自顾自摆着牌。 “别误会，我来这不是为了找修士帮手。”连城说道：“听说你们在这很有人脉。我要几个能在短时间内维持起一家公司的好手，是网络和娱乐方面的公司，最好年轻点，头脑灵活心思安稳。” 老温显然不信。 “堂堂先天修士跑来三和，就为了这点小事？” 连城笑道：“那我们以天人五衰起誓如何？若非如此，我愿受天人五衰之劫。若是如此，你必须安安分分的帮我找人。” 老温没经得住这激将法：“来就来！” 没有修士敢随随便便以天人五衰去起誓。虽说违反誓言不一定会遭受劫难，但对以后境界和心境必然会留下非常消极负面的影响。 于胖子是个文化人，掏出狼毫笔，以簪花小楷，工工整整地写下誓言书，分成两份交给连城和老温，神魂交错，白纸在火焰中燃烧成灰烬。 这样，老温的态度才不像刚才敌视。 他让没钱给连城沏了壶新茶，说：“你是想赚小钱，还是想搏大钱？” “有什么区别，愿闻其详。”连城客气问到。 老温说：“赚小钱求的是安安稳稳。我就给你找些性格沉稳，不跳脱又老实的人。说好听点叫听话，说难听就是不思进取。若是想赚大钱，这样可不行——” 连城笑道：“世上哪有人不想赚大钱的。” 老温深深望了眼连城。 “丹境先天修士，不去寻仙问道，偏偏踏入滚滚红尘贪图几张破纸，真他妈百闻不如一见。赚大钱的话，就是在老虎和饿狼嘴底下抢食，你有的吃肉，别人就得喝汤，必须分出个你死我活。安守本命、不思进取只有等死，得大胆心细、甚至是贪婪成性、鸷击狼噬的人才行，只有这种家伙，才会日思夜想的拼命想办法从别人身上挖肉来吃。但……您镇得住这种人吗？” 陈贱人摆弄着过时的花头饰，认真对镜子待在头上：“不听话，杀了就是。” “这哪能行。”于胖子笑呵呵道：“现在不是以前打打杀杀的时候了，得讲法理。对不对啊，没钱？” 咔擦！ 招待所的窗户玻璃忽然遍布裂纹，没钱静静地望了眼于胖子，道：“你这人就是讨厌至极。” 连城缓缓道：“人心无非是酒色权财四字。再大的蛋糕，也得许多人来一起吃。我只取自己的那块，剩下的管谁去分食？镇不镇得住，他只要为我做事就好，只要不害到我头上，管他作甚。” 老温感到很意外，他继续追问：“最后，你为了人能付出多大的代价？” 连城轻笑。 “任何代价。” 砰！ 招待所的门突然被狠狠踹开！ “原来你们在这啊，真是让我们找的好苦。”一群黑衣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个三角眼的老人，他扫视着屋子，看到行李箱，阴嗖嗖低笑。 “行李都收拾好了？看来我再晚一步，肯定让你们逃走了……我说得没错吧，传闻中鲁班后人的组织，七神之鞘翅。” 老温瞳孔一缩，本来就极小的瞳孔快要成了一个圆点，他大声喝道：“鬼面会的青冥！老子可从来没惹你们！” 老人摇头：“旗主觉得你们很有才干，想招揽旗下。没想到你们会躲在这种破烂地方。我原以为你们识大体，是俊杰。现在看来，只是一群斗境的无知小虫罢了……杀了便杀了，谁会理会这群社会的垃圾？” 鬼面会的人立刻将老温等人牢牢围困在中间，只等老人一声令下。 “你们……打搅我做事了。” 连城轻抿茶水，目光渐冷。 “这让我很不爽。” ------------ 174 十步无敌（4/4） 老温断然怒道：“不用你多管闲事！” 这话却是对连城说的。 于胖子单手持笔，凛冽目光透过圆框眼镜直逼鬼面会众人。 陈贱人不紧不慢地披上一袭地毯材质的紫色衣裳，掏出梳妆盒，熟视无睹地往脸侧的疤痕上铺着廉价粉底。 没钱双手插袖，笑意盈盈地望着青冥老人，衣服无风自动，猎猎发声。他轻声道：“大梦如涛声声啸，万事皆定黄沙无涯。生死强弱又如何？” 老人下达最后的通牒。 “跟我走，为旗主做事，事成之后你们还可以在这里混吃等死。若是不愿，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你们对鬼面会是潜在的威胁，我不能让你们活着离开。” 连城坐在沙发丝毫未动。 在场的鬼面会之人不曾入他眼中半分。《引气集》没有斗匹丹鼎的划分，入门既是半步先天，大成即可突破先天境界。 以连城的功力，除非领悟了先天神通的丹境高手，才会让他格外在意。倘若在这之下，只是随手碾死的蚂蚁罢了。他不喜杀人，但不代表他全无杀心。 青冥老人看不透连城的实力，他乐得见连城和老温内讧，添油加醋说道：“这位道友，人家不领你的情，你还是不要插手为好，省的热脸贴上冷屁股，岂不是横出笑料？” 连城依旧不动。 手捏着杯盖，撇去茶杯中的苦涩茶沫，低望飘飘茶水。 “我做事，不需别人说道。尤其是死人。” 青冥老人忍着火气，继续劝说：“阁下最好离开此处，一会起了争执，万一把阁下也牵扯进来，这是你我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您应该也不想因为几个无关的小修士，与鬼面会结下仇怨吧！我看阁下也是明事理之人，何必为了他人陷入麻烦？” “我若不走。”连城似笑非笑。“你奈我何？” 鬼面会的人替青冥抱不平，大喝说：“你说什么！信不信我们连你一起杀了。” 自从开始插手俗世，他们哪里受过这种憋屈气？行事乖张狠戾，从来都不和人多讲道理。如今青冥担心生事，才起了少惹麻烦的心思，让他没想到的是，连城竟然这般不给情面。 青冥老人脸色渐渐变冷：“你……真是不识相。” 老温依旧不领情。 他说道：“姓连的，我们用不着你卖人情。这也不是你该留的地方。我从未想过帮你寻人的事，所说的话也都是哄骗你的谎话。不是你的麻烦，你来掺和做什么！” 连城笑着摇头：“自以为是……我做事，不需要别人说道。任何人在内，话没有说清楚之前，没人可以离开。” “口出狂言！”鬼面会门人更加恼火。 青冥老人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他看不清连城的修为，但鬼面会不曾被人羞辱到这般地步，传出去让人知道，他没法承担旗主的愤怒和责备。 “动手！”老人一声令下。 鬼面会众人齐齐抖开腰间剑鞘，气血奔涌，拔剑就要砍向连城等人。 但让他们震惊的是，没有人能拔得出手中的剑。 连城已经彻底融会贯通了暴风式的精髓，十步之内，所有剑的形体乃至于金属物体，都在他意念的控制。剑不再属于原本的主人，而臣服在了连城的剑意下。 剑鞘与剑刃摩擦的咔擦声音不绝于耳。 用尽力气，脸憋成猪肝色，也无法将剑拔出！ 青冥老人起初惊讶，随后则露出凝重神色。他看得出这是连城的所作所为，可这般能力，绝对不是简单角色能够拥有！ “你到底是谁！”他掏出符咒，紧紧盯住连城。 连城弹去衣袖的灰尘，慢慢站起身，微笑：“来招聘员工的普通老板。你们若是不肯离去，每过十秒，我就要杀一人。” “十。” 鬼面会门人下意识想移动脚步，却发现他们竟然被自己腰间的宝剑死死定在了原地。宝剑仿佛衍生出了灵性，迸发出无形力量困住持剑的手，无论如何无法逃离。 “九。” 青冥老人怒喝：“不要欺人太甚！”他拼劲全力，扔出手中以鬼魂炼制的恶毒符咒。此等符咒若是沾到皮肉，定要腐蚀筋骨彻底把人化为血水。 老温和于胖子等人也忍不住退了半步。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连城轻探出手，夹住符纸。符纸只在他手中挣扎了片刻，鬼气疯狂萦绕，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团软趴趴的普通纸张。 他的手掌毫发无伤，随手把符纸搓成纸团，扔到了垃圾桶中。 “八。” 连城静立原地，面带笑容继续倒计时。 青冥老人突然反应过来，这等修为，恐怕不只是匹境修士那样简单！难不成……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 丹境。 先天之下，无人可敌的金丹大成之境。先天高人，横行无忌。无论是百脉通达的道法修为，还是恐怖得无穷无尽的气海，以及神秘的先天神通，都是后天修士不可力敌的存在。 “您——”老人才说了半个字，喉咙便被卡住了声音。 众多宝剑组成的剑阵，逐渐控制了周围的一切动静。 “七。” 老温与陈贱人、没钱等人面面相觑，交流眼神，决定立刻离开此处。他们本想迈起脚步，也与鬼面会的人一样被定在原地。 “六。” 连城笑容更盛。 老温这才明白自己的胆大包天。他未曾领略过先天修士的厉害，本以为只是修为更高些的高手，百万富翁是富翁，千万富翁也只是更有钱的人罢了。这思维作祟下，他忽略了天堑般的鸿沟差距。 倒计时逐渐流逝。 前厅里死一样的寂静，只有连城计数的声音。“五、四、三、二……” 鬼面会没有人想死。他们都是人，都是有强烈求生欲望的人。用力挣扎毫无意义，面色苍白，腿脚发软，祈求可怜的目光望向连城，希望能绕下一命。 在青冥老人绝望的目光中，连城数到了最后。 此时，他全身被汗水打湿浑然不觉，只觉得手脚冰冷。连城只说要杀一人，却没说杀谁，这种赌博似的死法更加让他们惊恐不安。 滴答滴答，钟表摆动着。 连城声音一顿，笑道：“最后一个数，是什么来着？” “是…是…是走，我们，我们现在就走……”青冥老人突然能说话，他哆哆嗦嗦道。鬼面会门人拼命点头。 连城摇头：“是一啊。” 喀嚓！ 众人小拇指齐声而断，鲜血直流。他们没发现，从连城的脚下涌出一股浓郁黑气，顺着伤口流入到他们的体内，青冥老人也不例外。 “饶你们条狗命。”连城缓缓说道：“滚吧。” 青冥不仅不恨连城，反而面露强烈的感激。“谢，谢谢高人手下留情！”鬼面会的人捡起自己的手指，带着惶恐快步离去。 连城看向老温。“你人不错，继续聊聊？说好的赚大钱人才，还没告诉我。” 老温惊疑，犹豫，最终长长叹气。 “七神之鞘翅，愿随高人其后。” ------------ 175 猛虎与玫瑰（1/3） 砰砰！ 皮裤哥装模作样的敲着门，没等人搭话，就直接不客气的走了进来。 他一幅吃饱喝足的惬意模样，摇头晃脑，才走进前厅，满屋子的血腥味让他打了个激灵，低头看去，全是鞋底才出来的血印子。 “草！”皮裤哥吓了一大跳：“现场杀猪？” 陈贱人把口红往皮裤哥脸上一摔，怒骂：“杀猪杀猪，你天天就知道杀猪。过年猪头肉没吃够还是怎么的，没事就赶紧滚蛋，少在这里辣老娘的眼睛。” 皮裤哥嬉笑着被陈贱人踹走了。 前厅再次陷入寂静。 老温默默的低头抽着烟，没钱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于胖子，摘下小眼镜，对连城笑说：“您是丹境高手，这没错。可修为再高的修士，在国家机器面前也白费。单单是举国气运就能压得咱们一辈子喘不过来气。我们愿意跟着您，不意味着给您当狗，这个道理您懂吧？” 连城没那么强的控制欲望。 他说：“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你们帮我做事，我帮你们扫清麻烦。我听鬼面会的那老人说，你们是鲁班后人？” 老温自嘲：“见鬼的鲁班后人。当年七脉传人现在只剩下我们四脉，这还是近两年才聚在一起躲避风头。外面的畜生总以为我们手里掌握着鲁班密藏的钥匙，但鲁班密藏是多少年前的东西，说不定就是个骗人的故事。但人的贪心啊，永远都停不下来，没人相信我们的话。” 此前老温的一席话，其实早有与连城合作的念头。鬼面会的人在找他们，他们迫切需要一个避风港。 先天修士无疑是最佳选择。所以他才会说出“赚小钱、赚大钱”的机锋来试探连城。 他们收拾起东西。 但其实也没有值钱的，大多是旧衣服、老相片、或者是一些有纪念意义的小玩物。陈贱人和于胖子的东西带得最多，五六个行李箱。没钱背了个简单的工具包。老温孑然一身，只带了自己。 陈实很快在附近车行找了一辆SUV，他们把行李搬上了车厢，临走前撞见皮裤哥。 皮裤哥面带犹豫。 “你们……要走了？”他没有过于惊讶，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老温在抽红梅，深深吸了口，对皮裤哥说：“上岸喽，有大善人拉我们一把，再不赏脸就说不过去了。你也老大不小，收拾收拾自己，别混日子了。” 皮裤哥低头。 “我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了。” “别说那么丧气的话！”老温怒喝：“打起精神来！” 皮裤哥双手插在裤兜里，依旧低着头：“我本来就不是个精神的人。你们走了也好，省的我再给你们添麻烦了。就是猛地少了些能说话的人，太突然，适应不了。” 于胖子说：“招待所的地契留在最里屋的抽屉，早就改了你名字，送你了。” 皮裤哥还是低头，没有惊喜。 陈贱人幽幽叹了口气。 她在行李中翻看，犹豫了很长时间，依依不舍地拿出了一张照片，然后亲自交给了皮裤哥。 照片的背景是三和国际人才中心的破旧白楼。站在门前的，是老温、于胖子、陈贱人和没钱，以及皮裤哥。所有人都笑得很自然、很开心。 “送你了。”陈贱人瞪了眼皮裤哥。 皮裤哥接过照片，深深地望了眼车上众人，突然鞠了一个躬。 “谢谢……” 灰色SUV迎着太阳，缓缓离去，消失在了街道尽头。皮裤哥望了很久很久，直到车尾彻底不见，蹲下身，一个人抱头痛哭。 陈实边开车，边说道：“皮裤把你们当亲人。我觉得应该……”他望了眼连城，接着不再说话。 “我知道。”陈贱人眼帘低垂：“所以才不能带上他，三和是个更好的地方。” 没钱笑呵呵说：“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人生路上生来孤独。” 老温透过车玻璃，望着飞驰而过的路边街景，他差不多忘了到底有多久，没有离开三和认真地看看这外面的世界。他有种恍然昨日的惊愕，还有种惴惴不安的惊喜。 陈实把车停在了一栋大楼前，星辰大厦S栋。 “S栋M区17层，我租下了这整层写字间。”连城带着众人走出电梯，掏出电子钥匙，打开门禁。 于胖子问：“大楼以前不叫这名字。” 陈贱人接了句：“我在相亲节目的插播新闻里见过，好像是叫星灵，还是什么的。印象不太深刻了。这两年才改过来，据说是避讳。” “灵啊鬼啊的确实不吉利。”陈实摸头傻笑。 推开门，满屋子灰土气，空荡荡的房间只有零星几把桌椅。地板上铺着塑料布，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响。 “你先回去吧。”连城对陈实说：“还有，下个月给你涨2000工资，涨到6500。以后工作会越来越忙，等公司组建的差不多，你再帮我物色个靠谱的司机，你当队长。” 陈实高兴得不行：“连哥大气！” 他迈着轻快步伐转身离开了，走过拐角，口哨声远远飘了过来。 没人触碰，公司大门突然紧紧闭合。 连城召唤出流心光剑，低喝道：“暴风式……” 白芒顿现！ 光剑一分二、二分三、三分无数，周身遍布明亮剑影。剑影由白转黑，接着剑状的虚影一点点演变成了看不清五官的人型剪影，四散离去，开始行动起来。 人形剪影们分工明确，有的去打水，有的去洗拖布，有的在地上拾垃圾，还有的彼此连成一片，变成半透明的黑幕遮挡在玻璃幕墙上，隔绝外界观察的视线。 剑阵中，连城能随意操控剑的形态，他自然也用暴风式模拟出召唤法术的效果。 老温等人看愣了神。 这是什么操作？ 于胖子若有所思，面露兴趣。 不到十分钟，灰尘遍布的写字间被收拾得明亮干净。 连城吩咐：“我一会给你们个公司支付宝账号，你们去附近市场买些必备的生活用品，例如床单被罩之类的。暂时还没有员工宿舍，靠南的房间暂时给你们当住的地方。” 人形剪影开始在墙壁上写写画画，刻着玄妙又晦涩的图案。 “有这阵法在，任何危险我都能第一时间得到通知。在这你们很安全。”连城说道。 老温忍不住问说：“你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 “赚钱。” 连城直截了当，挥手驱剑。 铿锵声响，剑光在墙壁上留下了四个锋利大字——猛虎玫瑰。 ------------ 176 厉害了我的哥！（2/3） 老温一点也不马虎，立刻动用起了他在昭平市积累的人脉。 三和人多眼杂，烂人极多是没错。但正是因为鱼龙混杂的特点，他才有机会接触到方方面面的人。想要组建起一家网络娱乐公司的框架，人手并不难找。 两天内。 猛虎玫瑰公司的草台班子在星辰大厦17层逐渐成型。简短的剪彩仪式上，连城发表了他关于“财务经理、人事经理、市场经理、保安队长、保洁阿姨”等职位的卸任感言，同时表达了对公司未来的期待和展望。 剪刀的咔擦声，预示着猛虎玫瑰的正式成立。 连城终于拥有了属于他的首个团队势力。虽然人心不齐，七神鞘翅的几位修士也并非真心投靠，但能张罗出如此局面，已经让他感到非常满意了。 他带着第一个疑问，找到了老温。 “你是鲁班传人。” 老温深沉点头：“那是自然。” “我是你的老板。” 老温吞云吐雾：“这也没错。” “那你能不能在我的办公室把裤子穿上？”连城黑着脸。“我对老男人的腿毛没有任何兴趣。也不想在办公室地板上了留下任何可疑毛发，新来的秘书太漂亮，我不想被员工们误会。” 老温自觉地穿上了裤子。 他认真解释说：“我刚刚起床！绝对不是暴露癖。我的双腿改造过，需要每天按时保养。肯定不是暴露癖。而且您是男人，我没理由暴给您看，这哪能是暴露癖呢？” “我……”连城深吸一口气：“你说你的双腿改造过？” 老温点点头，陷入回忆。 “那他妈的可能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我还是个小不点，喂着土狗，这畜生很喜欢吃鸡骨头……” “说重点！” “狗没吃鸡骨头，把我的腿啃了，去医院治成了个残废。我就自己把腿改了改，加了些机关术的东西。”老温声音深沉，撸起裤腿，自信一笑：“您可知这条腿有什么用？” 连城好奇追问：“金刚腿？还是喷射器？” “错！它能拆下来。”老温嘎巴一声把大腿整根卸了下来。 “然后呢？” 老温骄傲回答说：“它还能装回去。” 连城两手一摊。 “可这有什么用呢？” 老温突然愣住了。“对啊，这有什么用呢？” 连城总算知道这几位待在三和混吃等死是为什么了，果然是有原因的！ 原因你妹啊！ 他突然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 和自己敌对的修士，一个个人精的像猴子，阴谋诡计，老谋深算，举手投足翻云覆雨，多是一方大鳄。 和自己相同立场的家伙。比如现在的天目派，种树种了几十年，门派长老都种到街头卖瓜子卖煎饼去了。还有家里的那群傻子，除了吃就是吃。以及眼前这几位所谓鲁班传人，根本就没有哪怕一位正常人！ 就连老狐狸玉面也曾经做过口嚼避X套的事。 emmmmmm……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连城十指交叉搁在桌面上，沉声道：“温先生，你能给公司创造什么价值？” 老温再次燃起自信：“有我在，公司就没有剩饭剩菜。资源回收不浪费！” “还有呢……” 连城的声音几乎从牙齿缝隙寄出来。 “呵呵，我还有个身份，恐怕您也不会知道吧。”老温双手抱胸，突然露出了严肃的神秘笑容。“鲁班传人自幼修习机关术，发展到如今，汲取了现代科学理论，机关术已然演变成机械术，对电子产品像电脑之类的，我可不是一般懂行……” 他缓缓说道：“您，听说过黑客吗？” 黑客！ 提起黑客，影视作品和新闻记载中常常会给人留下一种互联网中无所不能的诡秘形象。尤其在结合现实中的几位做过惊天大事的传奇黑客的事迹，很难不让人产生崇拜和佩服的联想。 连城立刻来了兴致：“难道？！” “没错！” 老温掏出手机，解锁屏幕，展示给连城看。放眼过去，满屏都是看不懂名字的英文APP，高端洋气的感觉扑面而来。 “我下载这些软件，一分钱都没花！”他哈哈大笑，就差双手叉腰了。 连城差点没掏出铜钱甩在他脸上。 还好他理智占据上风，才没做出冲洞的事。经过陈贱人和于胖子的解释，他总算搞明白了老温说的黑客能力指的是什么。 老温确实擅长电脑，破解能力极强，能够入侵昭平市的公安系统。因此他才提前发现了鬼面会的异动，决定与其余众人赶快离开，谁知道慢了一步。 “但你是修士啊！”连城质问：“你做的事，普通电脑高手也能做。” “完全不同！”老温头一扬：“您知道我为何孑然一身，什么都不带吗？” 连城冷笑：“因为你没钱。” “换个话题，换个话题……”老温重重的咳嗽一声，说：“是自信。我根本不需要外物，就能够连接到互联网中，只需要我自己就足够。” 他指着自己的大腿，说：“这条腿已经被我秘法改造成了性能极强的电脑主机！生物质能兼灵气发电，阵法模拟电路，阵心兼容2011、1156、1151插口，预留有八个USB接口，扩展性极强！甚至还能当充电宝！” 老温脱下裤子，把手机放在两腿中间，将USB充电线往大腿上一插，手机嗡嗡震动，响起了连接充电器的提示声。 “那你怎么看屏幕呢？”连城疑惑。 老温朗声道：“于胖子，把我摩托车盔拿过来！” 他带上红色的摩托车盔，下面依旧没穿裤子，狂笑道：“头盔内表面被我刻上了足足十五万三千六百个微型灵阵，分辨率高达480x360！配合我高度定制的便携操作系统，足够显示大部分重点内容！” 连城忍不住鼓着掌。“厉害厉害。但你为什么还是不穿裤子呢？” “这样信号好。”老温认真道。 辣眼睛啊！ 连城又问老温说：“于胖子、陈贱人和没钱擅长什么？” “这事您别问我啊，直接问他们。总之，公司电脑和网络有关的事，全都包在我身上。就凭那些凡人，没可能是我的对手。”老温有这个信心。 连城隐隐有了些微弱的思路。 可距离这思路彻底成型，还有段距离。他似乎找到了公司赚钱发展的未来路线。 ------------ 提前恭喜RNG 周六RNG必胜！ 然后……明天四更！今天两更！ ------------ 177 第一次（1/4） 一比起沉默寡言的于胖子和没钱，看似刁钻的陈贱人更好说话些。 她精心地打理着脸上的皱纹，镜子中的疤痕依旧狰狞，但她毫不在意，像是在对待珍宝般小心翼翼。 陈贱人透过镜子的折光，望着连城，说：“鲁班有七脉传承。老温是观天道传人、于胖子是千机道传人、我是百面道传人，而没钱……则是十界道传人。其余三脉传人不得而知，老温在网上搜寻了很久与之有关的踪迹，但毫无所获。或许早就失传了吧，毕竟经历了这么多年，战争无数，传承断掉也是常有的事情。” 她叹了口气：“老温就是那个性格，您千万别在意。他从小就被狗日过，**不灵光……” 连城：“！” “口误口误。”陈贱人讪笑着摆摆手：“是被狗咬过，脑子不灵光！” “哦……”连城松了一口气。 陈贱人收拾着口红盒，说：“于胖子比较阳痿，没钱爱吹箫，但其实骨子里冷得很。” “？” 连城眉毛又是一跳。 “于胖子比较阳光！没钱爱笑……瞧我这张嘴啊，呸呸呸，时间长不和人说话，总是蹦出些我也不明白的词。”这刀疤脸的中年女人连连叹气，表情更加哀怨。 可为什么…… 连城总觉得她说的是实话呢？ “打住打住！我没有刺探你们过去的想法。首先说好，猛虎玫瑰是家彻头彻尾的商业公司，目的是赚钱。”连城把一张人事调用表交给陈贱人，说：“这上面的职位，你们自己根据能力选。对公司有利，大家一起分红，要是只会吃白饭，也别怪我不客气。” 陈贱人露齿一笑，说：“谁不想赚钱呢？连老板，我有个想法，不知道您能不能答应。” 连城示意她接着说。 “您可知百面道究竟是做什么的？”陈贱人目光炯炯：“我这不光彩的称号又是从何而来——” “你用洗澡水做面条，结果被人发现了，气得骂你是贱人？”连城试着给出了猜测。 陈贱人气得眼前黑。 谁叫人家是先天丹境修士，就是为所欲为。 她深呼吸，控制住情绪，解释说：“百面之名，说的是有一百张面孔。鲁班术不仅修外物，更修自身。人体才是最精妙的机关……” 伴随着她的话语，陈贱人的容貌和体态竟然开始发生剧烈变化。 先前还是半老中年妇人，现在赫然变成电视里结合了某颖加某冰特点的大美女。笑靥如花，眼波流转，手上往脸上再抹，一个呼吸的时间，粉底、唇彩、眼影眼线纷纷齐活，容光焕发不可方物。 陈贱人掩嘴嬉笑说：“这人漂亮么？” 她容貌再次发生改变。 身体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膨胀，从一米七的身高拉伸到了足足两米多，能够低头俯视连城，肌肉虬结，样貌冷峻，活脱脱位凶悍狂徒，砂锅大的拳头好似随时可以把坚固的沙包一拳打穿。 陈贱人声线发粗，闷声道：“老板，这没想到吧！” “我确实没想到啊！”连城直拍大腿。“这辈子我第一次看见！” 壮汉版的陈贱人自得的哈哈大笑，颇为骄傲。 连城痛苦捂脸。 “我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壮的老爷们还穿紫裙子……太他妈辣眼睛了啊！你的丝袜全撑开了啊！裤裆那个鼓鼓囊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贱人低头一看，自然自语：“的确有点不太好看。” 这时候新来的员工刘轶打算来办公室汇报工作，才推门进来，目光撞见陈贱人，一声哎哟卧槽，脸色越来越绿，最后憋不住，抱着办公室垃圾桶呕嗷直吐。 边吐还边极力和老板解释：“中午吃多了……吃多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被恶心的。 连城决定暂时不和这群神经病打交道。最后陈贱人为什么叫陈贱人，他还是没搞清楚，也没兴趣搞清楚。总之这群鲁班传人，没一个正经东西。 会议室墙上挂着条红底白字大横幅。 “猛虎玫瑰文化发展公司第一次全体代表大会。” 连城没舍得买会议桌，红木的太贵，次点的他又看不上。诺达的会议室，被他搞得像是大学阶梯教室一样的结构，前面是个小讲台，配套投影仪和LED屏幕，底下则是一水塑料小马扎。 还好新任老板连城比较有良心。 每个人给配了听饮料——椰树牌椰汁。为什么是这款，连城自己也不知道。 刘轶作为董事办公室的首席男秘书，颇为忐忑，他低声询问连城，说：“老板，咱们这个月大概要开多少次这样会议？我安排一下公司行程表。” “不超过十九次。” 刘轶费解：“这么精确啊？” 连城看了眼刘轶：“不懂就别问。” 会议上。 连城配合PPT讲述了他关于公司发展的简单想法，他强调：“我们要打造一家全方位的网络文化公司。囊括在线直播、游戏资源运营、网络文学运营、传统娱乐传媒以及——电子竞技。” 企划部经理张蒽玉举手提问：“什么方向的电子竞技？” “嗯……”连城沉吟：“下面有请电竞部首席技术官，沙志革经理，相信在他的带领下，猛虎玫瑰在电子竞技领域会逐渐走上正轨！” 傻子哥闪亮登场。 他面无表情，神色冷峻，迈着强有力的步伐不紧不慢地来到台前。缓缓扫视一圈，没急着说话，而是先打了个响指。 “没错。” 什么叫自信！ 不需多言，这幅胸有成足的派头让电竞部才步入职场不久的毛头小子们燃起了熊熊烈火。年轻人需要自信和激情，沙志革经理无疑是位目前很理想的领导。 沙志革经理还想继续发表就职感言：“完全处理，已让律……”连城急忙让小花把他带出了会议室。 哗啦啦啦…… 台下热烈的鼓着掌。 “下面有请公司首位签约艺人，百花登场！” 小花面色羞红地上了台，支支吾吾半天，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连城奇怪，小花平时也不是这种性格，而且她一个连大姨妈都没有的鬼王，脸红个屁啊！ “说点什么。”连城鼓励小花。 小花望向连城，摇摇头，露出了极为无奈的尴尬表情，再连城的一再催促下，她也没办法，只能开口，空若晨霜的声线轻轻飘出来。 看着底下公司员工们的表情。 连城还以为是澳门最大赌场上线了…… ------------ 178 堕落的猫（2/4） 一小花吐舌，面带歉意。 连城抠屁股都能猜得到她是故意的！ “自从上次吃东西，我现在有些控制不了声音……”小花嚅嚅道：“没想到，一不小心，使出的功力大了点。” 连城对麦克风喊：“猛虎玫瑰文化发展公司第1次全体代表大会，散会！” 根本没人理他。 包括鲁班智障四人组也是，纷纷沉醉在小花的心灵魅惑中不可自拔。连城没办法，只能调用灵气，猛地拍了下桌子，巨大声响让所有人回过神来。 桌子也裂了。 连城这叫一个心疼，肉痛高喊：“散会！” “哦，散会散会……” “刚才老板都说了啥？” “不知道，可能在演相声吧。” 连城揪着小花的耳朵，把她拉到一边：“你你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啊！” 小花露出做错事的憨笑：“鬼骨你吃了吗？” “你真是被那狐狸带坏了，一天就想着吃吃吃……”连城这才想起来，他有段时间没见到玉面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玉面抱着肯塔基全家桶出现在他身后，吃的满嘴流油，一边吮着手指，一边指指点点：“你这地方太破了，真穷酸。” “你去哪了？”连城质问。 “本主公做事要你管？”玉面白了他一眼，把原味鸡连骨头带肉全扔在嘴巴里，两腮高高鼓起，声音含糊说：“我来这倒是给你提个醒，近期不要再动用剑招了。倒不是说用了剑招就会挂掉，只是会更加提高身体负担，以你这鲁莽性格，肯定不以为意。” 她在小裙子底下翻了翻，找出一把灰扑扑的截短剑鞘，扔给连城。 连城看着剑鞘表面沾的可疑红色，怎么瞧怎么古怪。 “噫……你的想法真恶心。”玉面故意扇鼻子给连城看。 连城凑到红色附近，仔细闻了一闻，熟悉的味道钻进鼻腔里，他立刻就回想起来：“王占山辣酱，经典款豆豉！” 关于剑鞘上为什么会有王占山辣酱的问题，玉面拒绝回答。 她说：“这法器能掩盖你灵气中剑法的痕迹，让别人瞧不出来你是剑修。没什么用，但也能少些麻烦。别误会我的好心，这东西对你百利无一害。” 连城比划了一下剑鞘的长短，大概是巨屏手机的大小，可以揣在裤兜。有黑云在，玉面骗不了连城。 他果断收下剑鞘，道了声谢谢。 经过第一次重要会议，猛虎玫瑰公司终于走上了康明大道！ 首先启动的是直播领域，公司的人一边在网络和现实里物色有潜力的主播人选，而连城没事情完全放心地交给员工去办，起步阶段还需要他这个老板亲力亲为。 他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小红楼。 阿杜等智猫得到了连城的真灵，体质越发强劲，智商也越来越高。 它们在猫群内部开展了扫文盲学知识的火热行动，街角书店的老板苏香发现儿童教育类的书丢失情况越来越严重，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罪魁祸首会是在她眼前喵喵叫的可爱猫咪。 “真是奇怪。”苏香嘀咕着，但撸猫的爽快感让她抛去了心中疑惑。 她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好撸的猫！ 这斑点猫简直是天生的意义就是让人来撸。在苏香手中露肚皮打滚卖萌的斑点，其实是专业的撸猫人类训练大师，人撸猫又何尝不是猫在撸人？它是撸猫界的专家，深谙人类撸猫的G点。 喵~ 它掩护偷书的猫同伴，磨蹭苏香的手背。 小红楼虚祖宠物店。 今天不是领养日，没有营业大门紧锁。阿杜站在最高的柜台上，指着白板上画出来的女人，喵道：“没蛋的好人！” 其余猫跟着喵：“好人！” 然后又指着画出来的男人：“有蛋的恶棍。” “恶棍！” 阿杜昂首挺胸：“我们是——” “智猫！” 阿丑举起手：“阿杜，我们想吃小鱼干，想吃海鲜猫粮！我们相信你，能带我们吃到这些东西。” “赚钱的事情，明天说。”阿杜无奈喵道。 宠物店的大门响起了开锁声音，小白和小黑立刻跳到白板上，把黑色碳素笔写出的字迹全都擦得干干净净。小黑依旧是小黑，小白变成了小花。 走进来的人是连城。 一看是连城，众猫顿时放下了警惕和伪装，凑到连城边上喵喵直叫。 连城对阿杜招了招手，说：“我找你有点事商量。” 阿杜蹲坐连城面前，开心地摇着尾巴，只是眼神偶尔忍不住飘向了连城的裤裆。 连城没察觉。 他说：“阿杜，我一直把你当做平等的……猫来对待。有个事情，我想问问你。想不想赚钱？有了钱，想买什么小鱼干都能买，鲨鱼干也不在话下。” “喵！”“喵——”“喵喵喵！！” 猫咪们都激动起来。 阿杜疑惑，夹着碳素笔，写了个英文：“hat？”这是问为什么的意思。对于猫的字迹水平，比起复杂的中文，英文更好辨认一点。 这些猫什么时候考过英语四六级连城都不觉得奇怪。 连城露出了慈祥友善的笑容。 “现在的社会，钱不好赚。人类一天天累死累活也只能混个温饱，甚至还得饱受领导和同事的质疑与指责，哎，生活压力特别大，可又没办法，谁不是为了钱呢。人这一辈子，说不定就这样过去了。但是啊，老天爷交给大家最大的权利是选择，谁都有选择的权利，有的人选对了，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有的人没选，事后后悔得抓心挠肝。” 阿杜喵：“我选！” 连城能听出来阿杜坚定的意思，他笑着说：“这就对了。有省力气赚钱的办法，为什么不去做呢？现在摆在你们面前就有一条路。” 他在白板上写下两个字。 直播。 阿杜下意识摇头。让它给恶棍们表演，那真是比死了都难受。 “你们很聪明，只要在愚蠢的人类面前表露出一点点聪明和灵性，他们就会兴奋地像是狒狒一样啊呀呀地给你们打赏小鱼干了。这是表演艺术，不低三下四，是一门非常讲究功底的艺术活动。” 阿杜隐隐被说服了。它看向其余智猫，全是满脸期待。 “喵！”阿杜下定决心，抬起前爪。 连城握住了阿杜前爪，猛虎玫瑰公司与智猫群体达成了第一次合作意向。这是历史性的一刻。 ------------ 179 准备看笑话（3/4） 一直播部的周雨萌抱着一只宽脸塌鼻的肥猫吸个不停。 “太可爱了！” 发狂的二脚直立猿没有半分理智，如果不是清楚直立猿不喜欢生吃动物，猫咪们还以为周雨萌要吃掉叫阿扁的加肥加菲。 周雨萌把脸紧紧贴在阿扁身上，对同事李东说：“公司那里搞来的这么多可爱猫咪啊！哇，一想到接下来的工作和这些猫咪有关，我真是太幸福了。” 李东无奈道：“一群傻猫，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想想直播内容，领导下达任务说，两天内必须拿出完整的策划案……” 他没注意到在说话时，有只猫偷偷把屁股坐在了他的水杯上，然后飘然离去。 李东口干舌燥，拿起水杯咕噜噜灌了一大口。 他皱眉，转身喊：“谁有功夫换一下水桶，饮水机的水有点咸，是不是放时间长了啊？” 智猫们成了直播部的主角。 不需要任何训练，它们表现出的灵性让猛虎玫瑰公司的员工大感惊喜。由于猫咪的高度配合，一些很有噱头的节目效果被人们纷纷提出，以猫咪为主，萌妹和吃播为辅的直播路线敲定下来。 与此同时，他们联系了大宇娱乐公司，达成了营销有关的合作方案。 众多与猫有关的直播间，渐渐出现在各大直播平台。而且在短时间内人气就蹿升到了分类前二十，大有继续攀升的势头。 商业化的职业公司，对单打独斗的小主播有着天然优势。宣发、策划和营销都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这些专业人士构思出来的策划方案，在直播领域攻城略地中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有钱鱼、猫牙、小红旗等平台反应极快，立刻签约他们看中的潜力主播。签约方不是主播本人，更不会是猫，而是猛虎玫瑰文化发展公司。主播和猫都算是猛虎玫瑰的员工，公司与公司间的谈判合作，也让直播平台更放心。 大主播毁约跳槽的事历历在目，缺少职业道德的批评不绝于耳。与公司合作，最起码有声誉口碑的顾虑和合约限制，能靠谱不少。 “猫播？” 苟总关注着猛虎玫瑰公司的发展。“为什么不是狗播？”它认为这是歧视，是偏见，是非常不政治正确的。 它给公司下属传达命令：“我们也搞直播。” “老板……”下属很无奈：“咱们拿什么搞啊？那么聪明的小动物肯定是专人训练过的，咱们公司能找到的，除了您养的那条见谁都不理的狗，也没有别的动物了吧。” 这个员工还不知道，他月末的绩效没了。 苟总不服气：“那就搞明星直播。” “咱们公司哪有什么大明星啊？台柱子王大拿没过气，但快要没气了……” “啥？！” 苟总忍不住汪了一声。 “他最近在修行什么瑜伽，天天不吃饭，方经理快要急死了。但没用啊，人家说要绿色生活，咱们劝不住。要我看，这位王大明星估计看东西都是绿的吧……” 这怎么能行？ 苟总很不服气，它就问一句凭什么，凭什么大宇娱乐就做什么都差半口气，混到现在，只在营销领域闯下了全网臭名。圈内人都清楚，大宇娱乐别的能耐没有，水军和营销倒是搞得风生水起。 每次都是大新闻大动作，结果一出来全是放毛毛屁。 “猛虎玫瑰搞什么，我们就搞什么！”苟总下达了死命令。这下子把底下的人都难为个够呛，因为猛虎玫瑰他们不按套路出牌啊！ 前脚还在搞直播，后脚又听说去搞网络文学了。 苟总意志坚决：“以狗为主角！写！画漫画！” 大宇娱乐公司的员工忍不住翻白眼。 谁知道这神秘的苟总最近在发什么神经。老方愁的头发都白了好几戳，他没办法，找到嘻哈周，连连叹气。 “你说这怎么办啊！”老方脑壳疼：“再这样搞下去，光让星鸣娱乐的人看笑话了。” 嘻哈周摊手：“天塌了有领导扛着呢，你担心什么。你怕星鸣的王奋凯找你麻烦？管那贱人干啥，那人就一丫傻哔。” 老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傻哔来电话了，傻哔来电话了！”他尴尬一笑：“是定制铃声，我单独给王奋凯设置的。” 刚接电话，王奋凯就忍不住开始冷嘲热讽。 “啧啧，不行了吧？搞不明白了吧？开始糊涂了吧？瞧瞧你们这两步棋走的，这叫一个臭啊，听说你们公司有个叫百花的小明星，节目镜头都被删掉了？你们公司就干瞪眼，我都替人家可惜啊。” 老方怒骂：“你知道个屁！” “我什么都知道啊。直接告诉你吧，大宇娱乐有我的人。你们那点破事啊，瞒不了我。我这一天天就指着你的笑话下饭呢，今天这泰国王室大米饭都倍儿香，舒服！”王奋凯哈哈大笑，挂断了电话。 “傻哔说啥？”嘻哈周追问。 “老三样。骂公司，骂我，再炫个富。”老方迟疑：“他倒是提到了一件事，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可就难办了。” 嘻哈周无所谓道：“王大粪满嘴喷粪你还信他？” “可他说，百花的节目镜头都被剪掉了，节目还没上映呢，他哪来的消息……这可是我负责的艺人，也是苟总重点关注对象啊，这事要是办砸，我估计也要玩完了。”老方忧心忡忡，抓裤裆的力气也更使劲了：“不行，我得去电视台问问，最好能亲眼看一下最终剪辑。” 老方马不停蹄赶到昭平电视台。 找到了他熟悉的台领导，一打听，果然有问题。 台领导说：“这事我不方便和你讲。但直接告诉你吧，节目里有个大人物说不让播，我们就全剪掉了。” “大人物？”老方纠结：“有多大啊？” 台领导指着天花板。 “比天花板还大。反正肯定不是你们大宇娱乐能惹得起的，具体是谁我又不能告诉你，否则事后人家找我麻烦，我这工作也就别想再做了。” 老方自然自语：“可别是连城的仇家吧……” “连城？” 有人听见了这个字眼，望过来，面露疑惑。本来姓连的就很少，叫这个名字的人更少。老方顺着声音望去，看到了一个打扮朴素的年轻女人。 “你认识连城？”老方问。 她迟疑地点头说道：“我当然认得，而且很熟悉……” 老方看见她胸前挂着工作牌。 “见习记者，刘璐。” ------------ 180 身经百战（4/4） 一刘璐当然不会忘记连城。 连城作为她大学初恋、兼游戏战友、兼打饭机器、兼快递小哥。相处经历如此丰富，哪怕最终好聚好散，她还是很难遗忘这个名字。 “我是……他以前的朋友。”刘璐介绍自己，下意识把和连城间的距离拉得更远一些。 老方敷衍地应了声。 他更在意节目简介的事，转身看向台领导，不依不饶：“老李，咱们认识这么些年，帮个小忙呗。这节目对我真的非常重要，关系到我后半辈子的职场生涯啊，能不能继续往上使劲就看着一下了。” 李领导面露为难，搓着手：“这不太好啊……” “出事你就说是我偷偷看的，跟你没任何关系。”老方勾肩搭背，低声说：“咱们明个晚上找家饭店聚一聚，叫上几个老朋友喝一顿，我请客。” “说不过你。”李领导没辙了，只能答应。 刘璐叫住李领导：“领导，王姐什么时候来台里啊？” “你在这站会。实习任务王姐都能给你安排，她是老记者了，经验丰富得很，全世界哪里没去过，采访过很多国家政要，厉害着呢。你要是想努力，就认真点放低姿态，和王姐好好学一学。”李领导嘱咐刘璐。 临走的时候，老方还在追问李领导口中的大人物。 李领导终于透露口风。 “是华情高层！而且还是个年轻人，懂了吧？” 刘璐不认识老方，也对他们要做的事情不关心。她虽然好奇老方可能认识连城，但和她又没有多少关系。 王姐踩着风尘匆匆赶到了电视台。 才一进屋，首先满屋子找饮水机直到连连喝了三纸杯，才爽快的哈了一声，在椅子坐下。她看向刘璐，问：“你就是新来的实习记者？” 刘璐用力点头。 “又让我带新人，哪来的那么多时间……”王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说道：“这样，一会有个农民工讨薪的采访任务，采访行程日志里有，你直接过去问问，随便拍点东西回来给我看看。” “王老师，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刘璐小心翼翼问说。 一声老师让王姐被叫的非常舒服。 她被逗乐了，打算再多教点刘璐有用的东西。 “其实这采访任务对新人来说很有难度。要记住你是记者，不是批评家，也不是律师、公知，别掺带个人情感。比如说农民工讨薪，平时你可以写资本家多邪恶，农民工有多凄惨，激起大家同情。现在就不行了，云北那边正开大会呢，这时候别给领导找不痛快。” 刘璐嚅嚅说：“可他们确实没讨到薪水啊，很多人被逼得快要跳楼了……” “笨蛋！”王姐骂说：“我给你举个例子。假如现在是春节，领导让你采访坐火车回家的主题，你该怎么搞？” “问大家买没买到票，对家庭、事业和未来的感想……” “在哪问呢？” “大街上、或者火车站吧？”刘璐犹豫。 王姐恨铁不成钢：“笨！你去火车上问啊！” “可，可，可火车上的人肯定有票……”刘璐傻眼了。 “有什么问题？你编造了？没有。你作假了？没有。你添油加醋了？没有。你报道的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只不过是选取了一部分大家想要看到的事实而已。这次讨薪采访，你把采访主体放在成功讨到薪水的人身上，别去挖掘什么悲情啊、痛苦啊之类的事，太平盛世，少点麻烦。于是电视上就报道：我国人民都买到回家的车票了。于是咱们台里就报道：我市农民工……” 王姐特意留白，不再往下说。她给了刘璐一个鼓励的深刻眼神：“见习记者，没背景，没资历，靠的就是手腕。我看你有眼缘，才教你这些老记者懂得东西，我是不希望你碰壁，懂吗？” “但这不对……” “你还是新人，新人就别讨论对错了。” 刘璐懵懂地走出了屋子。 又有人进来：“王姐，训新人呢？” “教她点事实道理。”王姐翘着二郎腿，给自己点了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看向来人，说：“怎么？有事？” “我听见点信，有心告诉您。”这人是电视台的协工，大多做的是打杂工作。 王姐好奇：“嗯？” 男人压低声音说到：“您听说过前些日子在《超级挑战》现场发生的事吧？华情的魏老来现场旁观，给一个新人撑腰。” “这也没什么大问题啊。” “魏老说，要给这新人华情董事席位。” 王姐被香烟呛了一口，面露惊愕：“还有这种事！” “但是，那新人没看上，现场就给拒绝了。” 这回，王姐的烟都夹不住了，她皱眉：“但这事和我也扯不上关系，你告诉我有什么用？让我写文章也不能写，没有华情那边点头，谁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新人的后台是一个叫连城的人，魏老也认识。而这连城，嘿嘿，我可打听过……是那见习记者的前男友。” 华情不能惹。通过简单的逻辑分析，连城更不能惹。 王姐坐不住了。 “我得把刘璐叫回来！” “怎么了？”男人没理解王姐的焦急态度。 王姐打不通刘璐的手机，急得不行：“因为这事本来就是个烫手山芋！让新人去是背锅的！里面的弯弯绕多着了，搞不好就要糟糕。” 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王姐披上衣服：“我得立刻去现场……必须拦下她。” 男人望着王姐风风火火跑出去的背影，不仅暗暗感慨。 “记者跑的就是快啊。” 平和区，恒远乐土三期工地。 此时工地已经处于完全停工的状态。叉车和挖掘机堵在路口，讨薪横幅挂满工地，工人们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地打着扑克消磨时间。 “对尖，钱八成难要回来喽……回家过年都成问题。”郑大柱摇摇头。 对面的穷苦兄弟跟着叹气：“恒远集团家大业大，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呢？” “有钱的老板永远不会嫌钱少。”有人愤慨道。 郑大柱从裤兜里掏出张卡片，盯望。 工友问他：“大柱，你手里看啥？” “早上有人塞给我的名片。说是叫什么劳什子鬼面会，能帮我们的忙，我以为是骗子就没多管。现在想想，可能是讨债公司？但这种人经常狮子大开口。可转念想想，狮子口再打也比一分都要不回来强得多。我打算试试。”郑大柱思索道。 工友们纷纷表示同意。 “坐着也是坐着，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 ------------ 181 谁傻谁尴尬（1/2） 一刘璐才不傻。 她分得清是非好坏。敏感时期的敏感话题，她才不会傻乎乎掺和进去。 用手机在网络上搜索着近期要闻，刘璐打算亲自挖掘一些新闻线索，而不是靠台里的分配。她只是个实习期的小记者，最有价值的新闻肯定分不到她头上。 可放眼望去，无论是现实周围还是网络，有看点的东西早就被人报道出来了。哪里又轮得着她这个菜鸟。 刘璐很不甘心，她很努力地思索着。 傍晚，她又来到叔叔的小烧烤店帮忙。叔叔一家四口过得很辛苦，两个孩子都在上学，学费和生活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而他们唯一的收入就是这家烧烤店，可光靠夫妻俩根本忙不过来，他们又付不起请人的钱。 刘璐心疼叔叔一家，舍弃了自己的业余时间在烧烤店。 “美女，再来盘盐水花生！”头戴耳机的年轻小伙子笑嘻嘻喊着刘璐，他转头和朋友讨论起近期的趣事。 刘璐捡了盘花生，送去。 耳机小伙说：“你们听没听说最近新成立了一家电竞俱乐部，就在本地，叫什么TNT” “那叫TNR，意思是TigerAndRose，虎与玫瑰。”朋友眼镜男反驳了这一说法，他推着眼镜，说：“如果不是大学课程太紧了，我还想去试试面试。我这网六大师，打个职业还算可以吧。” 旁边花头发小伙笑出声：“人家要求是LOL电一大师，你个郊区大师根本没牌面。他们还招CSGO和绝地吃鸡的选手，你们怎么不去问问？” 眼镜男摆摆手：“要小地球，国内能上地球段位的有多少人啊？至于吃鸡，现在外挂那么多，而且近期又要禁播了，估计长远不了多久。” “说的也是。”众人纷纷点头，开始与桌子上的烧烤奋战。 刘璐轻声问。 “你们讨论的是电子竞技吗？” 众多小年轻齐齐回头，对于漂亮妹子的问话，激起了他们极大的回答欲望。“对对对，就是电子竞技！” “电子竞技没有女朋友！”有人跟着起哄。 刘璐掏出手机，打开了记事簿，说：“TNR是昭平市新俱乐部？能简单介绍一下吗？” 眼镜男自信回答。 “这家公司在星辰大厦，叫猛虎玫瑰文化。我看见过他们的招聘通知，但考虑到以后要陪女朋友去外地工作，就没报名。成立估计还不到一个月，听说老板是个有钱二代，闲着没事搞电竞玩玩。现在的大环境不都是电竞赚热钱么？” “今年S6输成了那副狗样子，最好成绩是八强，还赚个P的热钱。”花头发小伙笑骂。 刘璐眼前越来越明亮。 电子竞技领域，确实少有非常专业的媒体采访，大多是半路出家的门外汉。她是科班出身的新闻系毕业生，有一定的优势。 打定心思，她决定从猛虎玫瑰公司入手。 还没想好详细的采访计划，她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 “女儿，如果在昭平市坚持不下去就回来。老家这边给你安排好了工作……三姨还打算给你介绍介绍小伙子呢！” 刘璐深吸一口气：“二老您就放心吧。我在昭平市很好。” 她忽视了房东发来的催租短信，也装作没看见信用卡的还款通知。她必须做好眼前的工作，这是她唯一在大城市继续打拼的资本。 刘璐却忘了件事，她告诉王姐的电话号码是错的。王姐联系不上她，已经急匆匆赶去了恒远乐土三期工地。 隔着半座城市。 连城领着老温来到了小红楼，刚到楼底下，老温说什么也不肯上楼，甚至不顾个人形象的死死抱着凉亭柱子，一幅打死不从的模样。 他无奈道：“堂堂鲁班观天道传人，就这点胆量？” 老温噤若寒蝉：“你那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就是几只厉鬼。”连城说道：“以后都是公司员工，可能还给你打下手，又不能吃了你，到底怕个什么啊。” “不对……”老温洞若观火，双目遥望小红楼三层的方向：“是灵器，而且是血腥味浓的嗅不到其他味道的邪魔灵器！” 连城第一时间想到了百鬼夜行图。这确实很符合老温的描述。 他面色沉着：“你还能看出些什么来？” 老温眯着眼睛回答。 “此灵器隔绝生者气息，若是全力施展，生灵涂炭是免不了的。但再细细感觉，隐隐中又有些不对，似乎还有缺陷？” 在连城再三担保，以及老温的强烈好奇心驱使下，他终于答应上楼。 柜员张春燕在一楼宠物店捧着手机。 张海潮在家里呼呼大睡，体貌特征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只是更加清秀了些。甄萱没在房间里，笔记本却还在开着放音乐。 走到三楼的楼梯口，一股红幕挡住了二人去路。 连城皱了皱眉，随手打出一道剑光，把红幕劈得粉碎。屋子里忽然有人尖叫：“你们这时候回来干什么！” 是玉面。 连城觉得玉面肯定在背着自己搞小动作。这百年老狐狸怎么可能像表面上那样温顺！ 果然！ 他二话不说，身形极如闪电，下一秒出现在屋内……迎面撞见了一只扒着澡盆边缘的羞怒狐狸。 “哎呀，我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连城大喊，暴退出屋，但依旧没躲开玉面的因果宝器扇子，脸上顿时多出了一道尴尬的红印。 老温目光如电，盯着连城脸上的红印，“老板，这是……” “这是误会。” “这是灵宝痕迹！” 连城的解释声音和老温的惊喜声同时响起。 “现在你该告诉我，你说的邪魔灵器有什么问题了？”连城面色严肃，顶着一脸红印不自知，光明正大地转移话题。“来，我带你去看看。” 说着，他就要领老温去摆放着百鬼夜行图的书房。 老温却望向了玉面洗澡的卧室，迟疑道：“那邪魔法宝在这个方向。” 玉面这时候头发湿漉漉的走出来，没好气地白了连城一眼。她也看见了老温，指着老温：“这修士什么来头？” “鲁班传人。”连城解释。 老温指着玉面的裙子：“邪魔法宝就在里面！” 连城愣住了。 尼玛的血腥气贼重的邪魔法宝……该不会是那什么吧？！ 果不其然，玉面眼睛一冷，凭空捏住了老温，一巴掌甩出了窗户。 “让我再看一眼啊！” 被扔出去了，老温还是再喊。 “你又从哪找来的神经病？”玉面瞪着连城问。 连城尴尬地咳嗽着：“我公司的首席技术官，以后赚钱还得靠他。我带他来这一是让他熟悉熟悉鬼员工，而是想借机问问你……关于鬼面会的事。” “鬼面会，呵呵，一群痴心妄想的人罢了。”玉面冷笑。 ------------ 以后再玩LOL，我吞粪自尽 安心码字。 ------------ 182 真灵大保健（2/2） 一说起鬼面会这群人。 她望向连城，说：“你知道地球分为阴阳两面么？” 连城当然知道。 隔壁拱来拱去半死不活的某人形蛆亲口所说。地球分为阴阳表里两界，表世界是人们生活的世俗世界，如今发展了数千年，达到如今科学鼎盛、百花齐放的现代社会。里世界则是一片不毛之地，许多在表世界行得通的物理学效应在里世界很难生效。 至于里世界是什么模样，连城绞尽脑汁最多只能参考非洲大陆的大草原，或者是《指环王》的中土大陆，再往离奇和奇幻的方向联想，没有参照实在很难继续构思细节。 玉面坐在连城身前，低头回忆。 “没有修士会情愿一辈子待在里世界。那地方只有疯子、变态和邪魔才能过滋润日子，没有一天不再为了小小资源厮杀，没有一天不是在你死我活中度过。修士不多，但能用的东西更少，若是不奋力争抢，吃饱喝足都成问题。恶沼遍布、瘴气四散还有数不尽的异兽，一个不小心就要葬身他处，哪怕是先天修士也不能幸免。”翠绿色的眸子凝望连城，声线很轻柔。 “你说，有谁会选择那种生活？”玉面幽幽一叹：“修士是人，妖怪也是人。人的天性是趋利避害，更不用说眼前这漂亮的花花世界，真是让人沉迷啊……” 玉面似乎曾经在里世界中生活过一段时间。 连城问说：“这和鬼面会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玉面咬着嘴唇：“你想想。虽然我不知道这群人是怎么从里世界逃出来的，但是你觉得，在那种环境下饱受煎熬的家伙，一旦来到了这安逸环境中，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留在这里，哪怕付出任何能付出的东西。可这又哪里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连城若有所思：“所以他们想融入社会……拼命搜集世俗中的修士，想要集合力量，在南洋省站稳脚跟。” 两个人交换了想法。 首先，南洋省境内的修真大派不可能坐视鬼面会壮大而坐视不管。以龙虎山、玉林台和三法司道儒法三家为首的门派，一定会在某个时机联合起来，对鬼面会这种里世界的邪道门派进行打击。 这需要一个合作契机。先提出计划的门派无疑会落入下风，最后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也得遵守其他门派提出的苛刻条件。所以短时间内，没有门派会选择先动手。 “契机……”连城眉头微皱。 他和玉面目光相撞，齐声说道：“龙虎山升龙宴！” 连城沉思。 “猛虎玫瑰公司才起步，在这种时候参与这种乱事太消磨精力，也太危险了。可鲁班传人对我来说很有用，而且我也得罪了鬼面会的人……” “哼哼。我还吃了一个呢！”玉面略带愉悦，尾巴摇晃。 连城差点被口水呛到：“什么？” 玉面低笑：“我说我刚吃了串雪糕，你要不要来一个？” “免了。” 连城这才放松的张开攥着的拳头，顿时血丝从手指缝的裂痕中渗了出来。他感觉到了突然出现的伤口，低头看去，白色的灵气像小蛇吐信般在伤口处嘶嘶作响。 玉面惊道：“你修行的到底是什么可怕功法啊？！真灵满盈……怪不得你的身体承受不住这种负担。” “真灵满盈？” “器皿不够大，水满了要溢出来。你的情况很特殊，说是丹境又更不是丹境。肉身脆弱得像是纸张，又没有丹境才有的先天神通。可灵气的形态和真灵的储量，毫无疑问是丹境。正常的功法，吸取灵气的多少取决于经脉强度和天赋，是有一个上限的。你的气海无时不刻在吞食周围灵气，像是一个贪婪无比的巨口，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要是再不快点解决，你的身体就要活生生被撑炸！” 玉面故意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看好戏地盯着连城。“龙虎山最擅长的是炼体法术，恐怕在那才能……” 连城皱眉随手打出一团灵气，可在空气中走了一圈短短几瞬又回到了体内。他走到玉面身前，步步紧逼。 “你要干什么？！”玉面第六感非常敏锐，察觉到了连城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她隐隐觉得不对劲，立刻就要逃离屋子。 连城没让她逃跑，一把抓住玉面的尾巴把她倒着拎了起来，另一只手捏住玉面的下巴。玉面眼神慌乱，精致面容显得楚楚可怜，骂道：“你这人是发疯了吗？放我下来！” 连城冷笑：“给你灌点东西尝尝！” 说罢。 他双臂钳制住拼命挣扎的玉面，一只手捂住玉面的嘴巴，同时抵在她的嫩滑脊背。玉面惊恐万分，她修为没恢复彻底，功力完全抵不过连城，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连城的手臂。 “变…态！” 玉面用力喊，却被连城捂住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连城感到手心有股软软的湿凉感觉，灵活得手心发痒。玉面喊话时免不了小舌头碰到连城的手，舔舐的触感让他分神不已，暗道狐狸果然是狐狸！ 他彻底打开身体的关口，将体内某种物质释放出来！ 玉面触电般一怔，眼睛睁得大大的，尾巴紧张得僵硬绷直，浑身发抖，瞳孔渐渐涣散，暂时失去了主观意识。 浩如烟海的乳白色真灵被灌输到玉面体内。 剑意刺激得玉面周身发麻，气血在血管中骏马奔腾，脸颊立刻染上诱人的羞红。她一点都不害羞，而是惊怒。 “你竟…竟敢…拿我当…炉鼎！”玉面哼哼唧唧，话音断断续续。 真灵在她经脉中不停地碰撞融合，每一次碰撞带给玉面的都是强劲的触电般的体验，经脉里潜伏的黑云分身得到了真灵的滋养，欢快得流动起来，暗暗向连城传递谢谢亲爹的意念。 连城脸色发黑。 他有些抓不住这只狐狸了，倒不是力气不够，而是这狐狸的状态越来越古怪了！他只是用引气真经的方法，把体内多余的真灵借助玉面的身体洗髓一番，借此来减少真灵的数量。 但是—— “啊…嗯哼…嗯…呀…” 玉面声线又娇又嫩，闭眼娇羞地挣扎模样，让谁看了都忍不住小腹邪火。 连城的真灵在狐狸体内以九浅一深的方式走了大概二十个周天，最终得到凝练的真灵尽数回到了连城气海，也有少数留在了玉面体内。 玉面瘫在地毯上双目无神，身躯软绵绵的，像是吸了过量猫薄荷的猫咪，九根尾巴耸耷无力。 吱呀，小花推门而入，她看了看玉面，又看了看连城。 “你们……在做什么啊？” ------------ 183 梅花印（1/2） 一“小孩子别乱问！”连城义正言辞。 小花哦了一声，撇撇嘴，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紧锁住门。不一会，悠扬的小提琴声响了起来。 玉面余感未消地颤抖，蜷曲成一团毛茸茸的糯米糍。 在地毯上滚了差不多十多分钟，她才虚弱不堪地爬起来，恶狠狠瞪着连城，刚准备开口，经脉中残存的真灵刺激得她又是一声娇喘。 “嗯哼！” 玉面吧唧一下再次摔在羊毛地毯上。她果真没了力气，只能平躺着，脑袋高高扬起，恼羞成怒：“你竟拿我当做成炼气鼎炉！不可忍，不可忍！！” “你想骗我去龙虎山。”连城摊手道：“一报还一报。” “我这般哪里不是为你着想？”玉面真的生气了。她双手抱胸，盘腿坐着，目光都不看连城。 连城笑道：“如果想要寻常的炼体功法，去给龙虎山投些赞助费就能学的到。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龙虎山最擅长的不仅是功法，更是他们独有的药炼体系。而其中一种叫做阎罗天璃的丹药，据说能让垂死重伤的修士瞬间恢复全部伤势和修为，甚至能增添寿元和突破境界……我说的没错吧？” 玉面哼了一声，不理会连城。 连城继续说：“龙虎山升龙宴首先要有门派请柬。只有收到邀请的门派才能参加，散修和小门小派，除非得到特别关照，否则没有资格，这是其一。其二，你真当我猜不到你以阎罗天璃为诱饵，到底是图谋什么？” 如果是过去的玉面，此时定会找出一个滴水不漏的说法，结合魅功把连城这种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不点骗得团团转。 但是转世重修的她，不仅修为暴降，情商和城府也随着重修毁得差不多。 “是又如何？”玉面气呼呼的：“我想恢复修为何错之有？倒是你，自己修炼功法出了岔子，反倒拿我来当鼎炉凝练真灵，若不是我妖族体格强健，非得被你的剑气当场杀掉了！此事你若是不给我一个完满解释，我定不会轻易放过！” 连城哈哈大笑。 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五的小萝莉蹦蹦哒哒地喊着威胁的话，怎么看怎么都没有压迫力。反而让人倍感滑稽，惹得连城狂笑不止。他越笑，玉面脸色就越黑，黑到快要滴出水来。 “你……”玉面深呼吸：“惹到我了！” “你还能拿我怎么样？”连城得意的叉腰。 他膨胀的真灵经过玉面身体的凝练，此时已经得到了暂时的缓解。这种放松感让连城更加得意忘形，也让玉面心头恼火更盛。 玉面咬着牙，碧绿眸子水汪汪的，不一会竟然滚下来了泪珠。 连城愣了，他最看不得女人哭。 “那个……” 随后他发现他误会了，正打算安慰的时候，这泪珠落地就变成了条银蛇，咔擦一口就咬在了他的大母脚趾头上。 嘶？！ 连城眼前一黑。 玉面冷笑：“此乃梅花印，即便是你，也得硬生生扛过三天才能缓解。” 银蛇化作水雾消失。 连城急忙脱下了皮鞋，白袜子被血染成了大片红色，摘下袜子，脚上却没有伤痕，只有一朵小小的粉色梅花印记，粉晕逐渐向脚背和脚踝蔓延。他愕然道：“梅花印到底是什么？！” “加强版本的我爱一根柴，原理是侵染灵气！哈哈哈哈！”玉面学着连城的姿势叉腰狂笑。 连城再次拎其玉面，来了第二次灵气灌顶。 白色灵气夹杂着粉色灵气，同时灌入到玉面体内，让她再次哆哆嗦嗦蜷曲成了一团糯米糍，她的脖颈、后背也开始出现了梅花形状的图案。 连城喘着粗气，伸手问：“解药呢？” “没有！”玉面欲哭无泪大喊：“你坏大事了！” 这狐狸好像看着有点……可爱啊？ 连城深呼吸，他暗道不妙，闭目养神，眼观鼻鼻观心，试图用引气真经压下越发燥热的思想，但越运转灵气，梅花印感染的灵气就越多。 “不行！” 眼看着玉面目光迷离，在地毯上蹭来蹭去。 连城让黑云把玉面裹成了蛆二号，拎起来扔到了卧室中，锁上大门。临走前，他看见了玉面眼神中多年守寡般的幽幽怨气。 “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有事找你……”她扭着身体，碧波似水，低声蚊喃：“求求你过来一下呀……” 连城哪里敢过去！ 他有贼心没这贼胆，随手布下剑阵封印，然后逃难似的跑出了房间。 老温噔噔噔才跑了回来，敲着门。 连城给开的门。 老温迎头撞见了一位气喘如牛、面色赤红的饥渴老哥，眼睛里露出的强烈渴望简直让人顿感菊花生寒！ 他吓得魂都飞了！ 丹境修士如果想动这心思，他根本跑不开，一辈子的声誉就全毁了！ 连城沉声道：“给我推荐一家大保健！” “啥？”老温没转过这个弯。 “我说，我要大保健！”连城急不可耐，他快要被脑子里各种画面和冲动折磨疯了。尤其刚刚用玉面当鼎炉洗髓伐脉，耳朵边全是这狐狸哎哎呀呀的娇声。 他恨不得想回到卧室，那里似乎有无穷吸引力。 老温急中生智。 “于胖子最擅长做充气娃娃，老板你去找他啊！” “没手感！” “都这时候了，你还挑个屁啊！”老温瞧出来连城状态不对，还以为他是走火入魔。“他千机道就是做傀儡起家的，天天在网上卖硅胶娃娃，绝对靠谱！” 连城白了他一眼，勉强维持理智，说道：“屋里边的几个鬼，你带去公司，他们可以当你的帮手。要是能搞出什么赚钱的发明创造，给你股份分成！” 他披上衣服，转身走出了小红楼。 老温咂舌感慨。 “丹境的大修士，嫖昌都这样洒脱！境界果然不同寻常……”他带着百鬼夜行图中新生的几只鬼，喊来陈实，坐上车一起赶去了猛虎玫瑰公司。 老温试了试这几只鬼的智商，发现不比程序猿差多少。 “嘿嘿嘿……”鹰钩鼻的鬼傻笑着不停流口水。 老温沉吟。 “或许能培养成优秀的程序员。” ------------ 184 远交近攻（2/2） 一连城头发都在喷热气。 他喉咙发干，心头发痒，小腹发热，浑身上下透露着动物世界雄性二脚直立猿的旺盛交配欲望。一见到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 “不能再想了！” 连城迫切需要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案来解决当前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强烈刚需。 他以后再也不会骂泰迪了！ 他以后再也不会穿紧身裤子了！ 他以后再也不会闲的没事逗狐狸了！ 连城望向手掌，召唤出流心光剑。可出现在掌心的明亮物体根本就不是剑的形状，前面有个椭圆球体，后面是根短棍，还带两个圆圆的护手…… “这尼玛是什么东西？” 他散去光剑，绝望无比。他没办法想象该怎么样熬过这漫长的三天时间！ 老方这时候打来电话。 他还守在电视台，等待着李领导把即将播放的节目最终剪辑拿过来。李领导说的话他不能不在意，百花的第一次综艺秀千万不能出乱子，哪怕牵扯到了华清高层。 即便是死，也得知道是怎么死的。 “电视台这边出了点问题……”老方说：“我在等节目剪辑，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您！” 时间？ 视奸……别吧！ 连城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大声对手机喊：“有事再说！” 老方愣住了。 “这算什么啊？”哪有这样对下属艺人不上心的公司领导。老方一想不对劲，与其说是不上心，不如说是胸有成足啊！ 连城是什么样的角色？ 一水黑衣大汉求着给送加长布加迪威龙，人家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这样的狠角，还能被一个小小电视台难到！ 李领导拿来U盘，安慰着老方：“华情的人做事肯定有他们的道理。不就是个新人嘛，找个机会再随便补偿一下就完了。给个三五八万的，新人估计也就没什么怨言。对吧？反正大宇娱乐公司也没太大损失，顶天就是收到点埋怨。” “节目里有什么来头大的嘉宾么？”老方问。 李领导说：常隆，隆哥。邓望薇，邓姐。还有KBK48的主唱甄萱，都是些能不惹就别惹的主，各个来头都不小。即便不是这些大明星，还有一堆打酱油的三四线小明星呢，台里边为这次节目可下了大力气，容不得有半点闪失。你懂吧？所以啊，我就劝你，该息事宁人就息事宁人，这录像看完就算完了，别想那些没用的。” 把U盘插上电脑，打开播放器，第一眼看见的不是节目内容，而是长达五分钟的广告。 老方迟疑：“这不是最终版本吧？” “对啊。最终版本估计得再加十分钟广告吧。”李领导点头说道，他拖动进度条，跳到了节目开始的时间点。 第一个镜头，是舞台全景，然后镜头越来越近，无意中掠过主持人，停在了某可人妹子的前面足足两三秒钟，然后才给所有参演明星一个大范围的特写镜头。 “这也没剪掉啊？” 老方认出来某可人妹子正是百花。 李领导奇怪：“难道是后面剪掉了？” 录像逐渐推进，他们惊奇的发现被剪掉的竟然是这些大明星的片段，舞台主角隐隐以百花为首，所有游戏和问答环节都少不了百花的特别镜头。 “什么情况？”老方挠头费解。 李领导也很纳闷，他决定打电话问问情况。“奇哥，这一期《超级挑战》怎么回事？隆哥和甄萱的镜头是不是太少了点？” 打开免提。 奇哥说：“哎哟喂，你没听说？录制的时候华情的魏老亲自过来给一个叫百花的小姑娘站队，我听导演说，魏老又是送董事会席位又是送股份，可人家看不上啊，带搭不理的，那叫一个牛B。讲道理，魏老咱们都不能得罪，谁敢怠慢这个叫背景深不见底的百花？我知道你担心那些大明星的母公司问责下来，如果问到你头上，你就往华情身上推，信我的没错。” 嘟…… 电话忙音中，老方和李领导交换眼神。 李领导犹豫说：“老方，你是不是有事故意瞒着我？不是贬低你们，但你们公司跟华情比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啊！” “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啊……”老方同样纠结。 “领导！领导！” 有人慌慌张张地喊着，一路喊到了李领导的办公室，几乎是撞着门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啊……王姐……王姐她不见了！” “乱喊乱叫，成何体统！”李领导眉头一皱。“小陈，人不见了去报警，找我有什么用？再说了，王姐有采访任务，联系不上不是很正常吗？” 小陈哭丧着脸：“不是啊。一会有个非常重要的采访任务，上头点名要王姐负责，这种事她不可能故意忘掉的，再急的事也得通知台里再说啊。” “没了王姐，还找不到其他人了？”李领导质问。 小陈无奈：“老记者都没在，只有几个见习新人啊……” “那就让新人顶上。”李领导掷地有声：“考验他的时候到了！我记得那个什么叫刘璐的，让她去。对了，什么采访任务？” “玉林台集团昭平餐饮分公司的剪彩活动。”小陈回答说。 李领导想不明白：“这玉林台不是挖矿的吗？” “可能是用挖掘机炒菜吧。”小陈叹气说：“那我去叫人了，玉林台集团还要求我们尽快拿出专访样稿呢。” 李领导说道：“去吧。” “这么大的事，新人搞砸了怎么办？”老方随口问了句。 “那就让她背锅呗。”李领导耸肩说：“反正也没什么背景。” 刘璐还在准备着电竞方面的采访。 她突然接到了采访玉林台餐饮的通知，表情很惊愕，但也没多犹豫，立刻收拾挎包，检查了录音笔的电量，把一切确认无误后，打车出发前往约定好的廊坊酒家。 连城在马路上漫无目的的乱逛，他脑子嗡嗡响，片刻清醒，第一时间浮现的也是玉面、小花甚至是某海潮的脸，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嘴里低语：“大保健……大保健……” 远处传来人们说笑的声音。 他循声望去，看见了廊坊酒家的招牌。 廊坊酒家下说笑的人也看见了连城。艾乘风第一个就认出了连城，自从天目派被狠揍一回后，他就对所谓的琼华剑派上了心，很容易就把线索查到连城身上。 这么多人在场，艾乘风稳如狗，他不认为连城敢轻易动手。 身边都是官商两界的大佬，哪一位拿出去不是响当当的人物。只要想在华国混下去，就绝对不能得罪这群人。哪怕是先天修士，也不敢贸然行事。而且连城在资料中，虽说有先天的嫌疑，但没有人会认为这样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就是先天，当成鼓吹。 艾乘风打算来一手以势压人的把戏，找回点当初的场子。 “这位先生，过来坐坐？”他阴阳怪气打着招呼。 过来坐坐？ 大保健！ 连城循着声音望去，双眼通红，已经抑制不住了自己强烈的冲动。眉头紧皱，直勾勾地走了过去。他认识艾乘风，但艾乘风以为连城不认识自己。 艾乘风被他的眼神瞪得打了个寒蝉。 “你想干什么？” 旁边税务局、卫生局、商务局的官员、众多商业公司的高层领导纷纷投向目光。也正是这些人的存在，让艾乘风多了许多勇气。 “老子要日你。”连城狞笑。 ------------ 过劳，休息一天 上个礼拜，朋友来看望老黑。老黑本着地主之谊，带朋友在大连逛了几天……每天睡眠时间不足六个小时，精神状态极其萎靡不振，绷着的弦有点挺不住了。 大大耽误了白天的正常更新，出现2-4随机抽奖式的更新频率，老黑深表歉意。 今天早些休息，看完RNG的比赛，洗个澡就准备睡觉了，休养休养精神，明天早些起来码字，星期日保底四更，按照道理说，该有来一天大爆发了。 具体看情况而定。求求大家在书评区里夸我两句，老黑是顺毛驴，越夸越爱码字。 说不定，就更出来五六七八章了呢……嘿！ ------------ 185 大救星（1/？） 连城狞笑：“老子要日你。” 声音不算大，也足够让大家听的一清二楚。 廊坊酒家的招牌在昭平市常有的大风中呼呼作响，才放完几万响的鞭炮助兴，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古怪气息。风一吹，鞭炮的残渣扑到衣服上，粘在油腻腻的脸上。 税务局的王主任和卫生局的刘主任相互看了眼，面露疑惑和惊奇。其余官员和大商人还以为连城是艾经理的朋友，跑过来开了一个稍显粗俗的玩笑。 艾乘风的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 他说什么？ 要日我！？ 孰可忍是不可忍，菊更不可忍啊！艾乘风下意识对比了自己和连城的体型差距，自己顶天是一块塑料板，那位则是东瀛的日穿钢板先生。他猛地打了个寒颤，接着他又考虑到实力上的差距。 艾乘风那日在天目派被契魔吓破了胆没错。 契魔和连城又同属神秘的琼华剑派也是没错。但这不意味着，连城就一定是传闻中的先天高手。资料上关于连城的生平记载的一清二楚，分明就是个正正常常活到26岁的处男！ 如果他是先天，艾乘风都敢把自己照片挂天X门广场上。 艾乘风看了眼身后众人，他来了底气。盯着连城，清了清嗓子：“你认识我？朋友，这句话即便是玩笑也有点不合时宜了吧，这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是上流场所，不是乡下老农说荤笑话的地方啊。再说了，我刚才喊的人，也不是你啊？” 这纯属睁眼说瞎话。 如果是正常人，看见那么多西装革履的大领导给艾乘风掠阵，顶天说两句硬气话，然后立马走人。没必要在这种小事情斤斤计较。大丈夫能屈能伸，被人说两句算得了什么？ 如果是平时的连城，他更是懒得搭理这种没事找事的弱智。 但现在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大大的不一样！ 连城脑子里没有是非和白，没有道德伦理，没有条条框框的约束，他只有满腔蓬勃而发的强烈本能，那就是要日了他！ 艾乘风微笑说道：“公家地方，我喊谁都是可以解释的通的吧？” 公？ 连城嘴角上挑，露出一口森白牙齿。 “公的也一样。” 灵气更加躁动起来！ 多数情况，因为本能限制和思维意识，人的身体机能会得到有限度的控制，常人的利用率有10%，举重运动员等经历过特殊训练的，最多才40%。不会发挥出最大力量，以免伤害到自身。 中了梅花印几近疯狂的连城，全然顾不了那么多了！ 15%、25%、40%、70%…… 随着身体机能急速攀升，灵气随之策马奔腾，经脉变成了绕城高速，最低限速至少200公里！一个呼吸的时间，灵气已经在体内走了十个小周天。 普通人看见连城，只会觉得稍微有些压力感。 唯有修士才能看见连城周身凝滞得接近实质的恐怖气势。 从内心发出的无形强风，吹醒了艾乘风。他暗骂自己糊涂造孽，若不是被这些狗屁领导吹捧的得意忘形，被马屁拍得误以为成了真正的人生赢家，他也不会脑子犯浑故意惹事。 谁也不知道琼华剑派的底细，他这么做完全就是在给玉林台添乱。放在过去，是要被责罚跪静室的。 艾乘风有些睁不开眼，他望向连城，身后勃然伫立一门巨大的黑影，黑影是连城的模样，表情更加狰狞恐怖，带有强烈恶意的死死盯住艾乘风。 “灵压……” 普通人看不见黑影，只有艾乘风能见得。 “艾经理，这人惹你不快了？”一个胖脸大商人笑呵呵说道，他惬意地吸了口雪茄，指点江山道：“以艾经理的身份，还有什么顾虑的？” “玉林台可是省内的纳税大户。就算是市领导在这，也得给艾经理几分薄面啊。”税务局的领导微微颔首。 艾经理却擦着冷汗：“没，没什么……” 国家气运护体，好处是百邪不侵，不惧寻常法力。坏处则是终身与修炼无缘，任何有灵气的丹药法宝都对其产生不了任何帮助。 艾乘风退了几步，他是修士，能感受到这些大官大商人身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气息。自身的灵气运转都变得缓慢了许多。 连城眼神越来越有侵略性，艾乘风撑不住，喊住连城：“你再过来，我就要叫保安把你赶出去了，这里不欢迎你。” “哦？”连城似笑非笑：“刚刚可是你叫我过来，此时又叫我走。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那是什么道理？” 他前踏一步，周身气势更胜。 领导们本想替艾乘风说些表面上助场面的话，嘶啦一声，艾乘风的西服忽然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的白衬衫。众人望去，还以为是艾乘风自己撕开的。 艾乘风立马捂住开口。 砰！ 他的裤腿又炸开，花袜子极其显眼。 “艾经理……在表演魔术吗？”有人小声问。 “会不会是剪彩的即兴表演啊。” “竟然穿蓝白内裤？！” 紧接着，乒乒乓乓一连串声音响个不停，艾乘风惊恐万分，眼看着衣服在连城的压力下四散逃离，衬衫胸前的大洞露出了两颗雄葡萄，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艾乘风几近棵体才幡然醒悟。 原来…… 这人没在开玩笑啊？！ 他！ 真的！ 要！ 日老子？！ 玉林台历史上，从未有过如此丧心病狂的敌人！艾乘风一个大男人吓得快要哭出来了，看见连城那泰迪般的目光，他脆弱的内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恐怖伤痕。 连城缓缓走过来，踩着满地衣服残骸。 艾乘风尖叫：“你别过来！别再脱我衣服！” 领导们恶寒又无语。 “衣服是艾经理自己脱的吧？” “应该是……” 艾乘风眼看着连城一步步接近自己，精神马上要崩溃了。他发誓再也不招惹琼华剑派，更会离这个连城远远的。但他哪里逃得过连城的脚步。 “这里是玉林台昭平餐饮的剪彩现场吗？”一个声音犹豫问说。“哪位是艾经理？” 众人齐齐指向了现场的变态裸男。 刘璐眼前一黑。 怪不得这活会给一个新人…… “艾经理，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刘璐捂着脸，眼睛快瞎了。 艾乘风缓过神来，发现连城的身影消失不见。左右望去，他劫后余生般哈哈大笑：“终于活下来了！” “该不会是个傻子吧？”卫生局领导忍不住低声骂道。 “谢谢，谢谢你。”艾乘风不知道原因，但刘璐在他心目中就是大救星，看见这张漂亮的面孔，他高兴得像是见到亲妈一样。 他本着报答的心态，问道：“那个，您是哪位？” “刘璐，昭平电视台见习记者。”刘璐微微一笑。 记者！？ 艾乘风小兄弟都吓软了。 这哪里是救星……分明是处刑刽子手啊！ ------------ 186 很有兴趣（2/？） 连城不停地洗着脸。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他恢复了片刻清醒。 撸起袖子，小臂上梅花印记若隐若现。情毒已经从脚部转移到了全身各处，对连城的影响越来越强烈。 连城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做出那么辣眼睛的事。他认出来刘璐，所以才能唤醒理智，飞速离开了廊坊酒家现场。但一想到前女友，心头的火气燃烧得更炽热了，他恨不得立刻回到小红楼，找某只狐狸当面算账。 但他怀疑X里有诈。 玉面身份很神秘，直到现在也没透露出任何与过去有关的信息。连城并不认为，一只从棺材里逃出来的老妖怪会像小女生一样冲动，随性子做事。他看得出来，玉面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若隐若现的布局痕迹。 她在下棋，一盘很大的棋。 连城看不透棋盘的全景，也不意味着他会心甘情愿成为棋子。他低声自然自语：“梅花印？情毒？狐狸精的惯用伎俩而已……” 小花打来电话，语气隐隐有些焦急：“你去哪里了？我听小图说，你被玉面染上梅毒了……我问了老温，他告诉我小孩子别管，但我担心你。” “？” 连城举着电话惊疑万分：“你从哪里听来的破词！你就跟老温这样说的？！” “是呀。”小花挠头不解：“我问老温，你为什么和玉面在一起就会染梅毒呢，他没告诉我，一直在笑，气死我了。” 连城差点吐血。 “还有，小图是谁！” “小图就是你卧室挂的那卷百鬼夜行图嘛。它很聪明的，一直想和你说话，但你从来都不搭理它。”小花幽幽道：“梅毒到底是什么啊？我刚在电视上看，最近天气转冷很多人感冒了，专家还说感冒是通过空气传播。梅毒也是空气传播吗？还是其他途径？你到底和玉面做什么了呀！” 连城很严肃的纠正了小花的措辞：“是梅花印和情毒！” “连起来不就是梅毒嘛……”小花疑惑。 老温表面上是个放荡不羁的玄学中年宅男。据于胖子说，他还是个大嘴巴。连城可以预想，等他回到公司，关于董事长和某未成年少女的故事就要满天飞了。 连城揪心：“这叫什么事！” “老哥，这个能帮到你。”一中年男人拍着连城肩膀嘿嘿一笑，抽出张传单塞到了连城手里。“都是过来人，没注意到也是正常事。但及时解决不就行了吗？” 连城低头一看传单，差点气炸了。 《昭平市建国男科医院，第二根半价，帮您重拾信心！》 “谢谢。”连城本着与人为善，而且发传单的也是出于好意。 极为糟心的和传单大哥道了声谢谢。临走前，这大哥还留了个电话号码，说是如果遇到难题，可以打这个电话，他有个在省医院做领导的亲戚。 传单大哥竖起大拇指：“加油！” 鬼知道他到底加的是什么油。 连城被这么一打岔，忘了他还在打电话，通话时间飞快增长。 小花说：“刚刚老温又回来了，取个他忘在小红楼的东西。我告诉他你中的是梅花印和情毒，他说听说过，应该是信了。” “那就好……” “然后我问他，建国医院在哪，他光是笑，怎么都不告诉我。还嘀咕说什么别自卑，是狐狸精太厉害。太奇怪了这个人，中毒得病有什么自卑不自卑的？” 连城就差点求小花：“您别再乱说话了。不懂先问，然后再说。” “对啊，我确实在问嘛。”小花还觉得很有理。 有理啥也不怕，就是为所欲为。 小花想起一句说一句：“老温还说了——” 连城已经接受现实，他无奈问说：“又说些什么了？软短小？你别听他教你坏东西，就是一个老混球。” “老温说托关系买到了一个小型LOL邀请赛名额，有很多知名战队参加，举办日期就在明天下午。他让我帮帮忙，当老师再给鬼培训一晚上。还有，他没说什么软短小啊……” 连城感觉梅花印的燥热又要涌上来，急忙道：“没说就别管了。” “他真的没说软短小！”小花很正义，觉得不能误会好人。 “没说就没说吧。祝你自己安全，不要到处乱跑。”连城呼吸越来越重。“还有，玉面那个狐狸，你千万……” 才说到狐狸，连城脑子里再次出现了火爆的限制级画面，让他再次进入到人畜公母不分的泰迪状态。 他本想说千万不要找玉面。 “喂？喂？玉面她怎么了呀！”小花反而担心起玉面。 嘟…… 电话被连城挂断了。 他不想再听到小花的声线，这天然魅惑力的柔柔细语简直是把连城快要彻底引爆的导火索。如果说更多几句，连城真的把持不住了。 但这不行啊！ 小花是鬼……连城自认为还没有那么强大的心理素质。 连城召唤儿子大黑云，找了个偏僻避人的地方腾空而起，落在了铁东区的中山公园。中山公园有座小山，秋日阴寒，很少有人会到山上来散步。 “刺！” “升！” “跃！” 呼哈声不绝于耳。 连城把心神尽数沉浸在剑法中，想要用修炼的办法艰难度过三日难关。他以拳代剑，锁住灵气，只使用肉身来演练剑法。 没有灵气助力，剑法对身体的负荷极大。 一拳打出，汗水横流，怦然心跳咚咚作响，血管青筋突起，随着心跳振动。眼观指尖，双目似电，目光所到处，拳风呼啸，牵动气流袭击树木猎猎作响。灵气随动，突破皮肤桎梏，在他身体表面留下条条血痕。 引气真经从未停止运作，每时每刻在吸引灵气进入气海经脉中。可连城的身体不足以支撑这么大的灵气量。 此时，连城心头忽有明悟。 “剑鞘出！” 玉面交给他的灰色木质剑鞘被他唤出。掌心聚起灵气，流心光剑顿现，他手指抚过明亮炽热的剑芒，心神暂定，将体内满盈的灵气逼到剑身中，光芒更亮！ “收……” 铿锵声响，转瞬间，流心光剑竟然化作实体，被收入到了剑鞘之中。剑鞘不仅是封印，更是帮助灵气剑凝结成形的助力。 剑鞘中多了一把白色剑柄的长剑。 这是连城体内九成以上的剑状灵气，被他逼出体内，汇聚成了一把有形体的长剑。 “好剑法！” 来人高声大喝。 连城望去，看见了一位虎背熊腰的络腮胡男人，像位练拳击的老阿訇。 络腮胡男人笑道：“我知道一去处，更有绝品宝剑，不知阁下可有兴趣？” 大保健！ 连城呼吸加重，他刚忍下去的限制级冲动又挤进了脑子。 他狞笑道：“很有兴趣！” ------------ 187 贺训庭（3/？） 大汉自称贺训庭。 站在树根底下，此人豪迈大声笑道：“远远望来，气血浩如狼烟！定是在世豪杰。”由于是高处，声音传出几十米远。 山脚凉亭旁烧秋的环卫大妈翻了个白眼：“精神病……” 然后继续烧着树叶烂枝，滚滚黑烟往天上窜。 连城也觉得这人是精神病。 他不想和精神病多扯，但脑子和身体都不听话。提起大保健，舌头发直嘴里发干，明明想说拒绝，到了嘴边却成了：“什么地方？” “哈哈哈哈，阁下果然豪爽！”贺训庭摸着络腮胡，笑声爽朗：“在下鬼面会霸皇旗副旗主，恰逢路过，见猎心喜，愿邀一同前往今秋的阴都鬼集。” 连城愣了下，他质问道：“印度鬼鸡？” 不仅嫖鬼，还是外国的鬼！ “正是。”贺训庭以为连城普通话不标准，缓缓笑说：“每个季度，阴司都会举办一场阴都鬼集，方便各大修士互通有无，这次清了鬼面会协助选址举办，阁下要是想买些东西，我还可以帮帮忙。” 连城口味不挑。 “那就走！” 下了山，环卫大妈再次白了连城和贺训庭一眼，嘀咕道：“两个精神病……” 穿过滚滚浓烟，两位大修士在路边叫了一辆快车。 “软件上不是说好了只有一个人吗？两个人选并客干什么啊。”司机师傅很不高兴，因为车上还有别的乘客。 贺训庭气质内敛沉稳，面露尴尬：“我加钱。” 老司机最喜欢这词。“上车！” 车上早就做了一位都市丽人，嗅到贺训庭身上浓郁的汗味，皱着眉头，故意做出在鼻子旁边扇风的动作，丝毫没有掩饰他对贺训庭的鄙夷。“臭打工的……” 连城眼观鼻，鼻观心。 他把被侵染的灵气大部分都封印在了剑鞘，梅花印对他的影响已经降低到了最轻。虽然还有多不该有的冲动，但最起码能维持住正常形象，不至于见到公的都想冲洞。 如果是先前状态，与女人这样近的距离接触，保不齐…… “这手段当真可怕。” 连城暗暗感慨。 他对阴都鬼集很感兴趣。更别提是一个鬼面会高层的邀请。他既想接着机会多多了解鬼面会，也想在阴都鬼集上找些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如果阴都鬼集上能找到炼体法诀或者清明思维的法宝，那就是再好不过了。连城实在不想在被玉面用梅花印阴上一手。 平时也就罢了，如果是在生死搏杀中，以梅花印发作时的状态，很难发挥出十层十的实力，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危险，以连城谨慎的性格要极力避免。 贺训庭看上去就是个朴实的强壮大汉。待人处事上，根本不像是一位匹境上位的顶尖修士。哪怕是普通司机提出来的正当要求，他不生气也不恼怒，而是尝试着用和平理智的办法去解决。 这和鬼面会给连城留下的印象截然不同。 贺训庭嘿嘿一笑，没把女人的讽刺放在心上。 都市丽人不依不饶。 她冷声道：“司机师傅，我可是先给了钱的。刚才你和我商量，我也只答应一个人并客。这来了两个人，坐前排的我没意见，但后排多了人我没法接受。” 贺训庭正坐在她右侧，偏过头，笑着问道：“我和前座的兄弟是一起的，我尽量往旁边点坐，不耽误你，怎么样？” “你不耽误我，可你这一身臭味，又穷酸又恶心！”都市丽人捏着鼻子表情更加不善，还做出了呕吐的表情。 贺训庭笑问：“这味怎么了？都是人，味道哪有什么高低贵贱。开窗户车一走，你也问不到多少。” 女人嫌恶地望着贺训庭：“我就是不想和你个低下穷鬼在一起坐着！” 司机打着哈哈：“开玩笑开玩笑。” 贺训庭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洗得发白的短花衬衫，帆布牛仔裤，廉价运动鞋，确实和大人物扯不上什么关系。 他突然摇头笑了笑。 “都是人，为什么偏偏要分三六九等呢？” “我最后告诉你，你不下去我就要报警了！”女人下达最后通牒。 贺训庭嘿笑：“报警啊？” 空气凝固。 砰！ 他的拳头穿透女人身侧车门，整辆车剧烈摇晃，司机大骇，死死抓住方向盘。 贺训庭咧嘴道：“你倒是报警啊。你看是警察来的快，还是你凉的快？” 女人哆嗦得像是小鸡。 支支吾吾，捏着手机的手都在打颤，望向贺训庭的目光里哪还有鄙夷，全是求饶和惊恐，脸色白的像是墙皮，死死往后面靠，再往后面靠，贴在车门上就像是张薄薄的纸。 贺训庭亲自为她打开车门，笑着送她下了车。 司机声如蚊喃：“我的车啊……”他没勇气拨出报警电话。 “真狠辣的手段。”连城低声道。 他瞧出来，女人的魂魄已经被刚刚那一记拳震散了七七八八，此劫过后，即便不死，也是个傻子了。 贺训庭笑道：“冲动了，不好意思。车门事后我会赔给你。” “不用，真的不用……”司机吞咽着口水：“我买全类型车险了。” “再好不过。”贺训庭点头。 轿车晃晃悠悠开去目的地，停在了一处叫做恒远乐土三期的建筑工地前。此时是晚上五点钟，由于是秋天，已是迟暮夕阳，正是城市一天中最暗的时候。 贺训庭看向工地。 “就是这了。” 连城望去，他没看见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普普通通，没有工人，与其他暂时停工的建筑工地大致相同，除了横在门口的铁门和封条比较惹眼。 贺训庭问连城，说：“我知道阁下是谁。” “嗯？” “琼华，连城，先天。”贺训庭笑说：“我最羡慕先天修士。百无禁忌，没寻常苦恼。超脱凡事，自在无比。哪像是我们，还要为了生活苦苦挣扎，不努力，连活着的土地都找不到一块。霸皇旗旗主本想广结善缘，谁知那副旗主白源行事乖张，在三和冲撞了阁下，还请原谅。在下替门人感激您的手下留情。同时担保，不会再有鬼面会成员去打搅鲁班传人。” 连城越来越觉得贺训庭是个趣人。 他对鬼面会没偏见，也不想平白无故多出敌人。“我没意见。” 贺训庭掏出两张黄纸，在半空中抖了抖，变成了两幅狰狞恐怖的鬼面，他将其中一张交给连城。 “带上鬼面，自然能见到阴都鬼集了。”他笑道。“那么，请。” ------------ 188 阴都鬼集（4/？） 连城动用灵气，细细检查了鬼面的构造，没有异常。唯有鬼面眼睛处的阵法颇为特别，像是两块玻璃。 哪怕只用了一点点被梅花印侵染的变异灵气，连城小腹顿时又窜起团邪火，差点立正。 贺训庭解释：“这阵法能让人破除知见障。”为了取信，然后先连城一步把鬼面戴在脸上。 连城也戴在脸上，透过孔洞，所见景色顿时变了模样。 灰蒙蒙的建筑工地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大红底色的四方拱门，飞檐张扬，边缘立着青皮小鬼，咿咿呀呀发出怪异笑声，同时摇晃着铜铃铛。 拱门的牌匾上写着两个字——阴都。 不是简体汉字，而是一团模糊扭曲的鬼画符，在奇异力量的作用下，不需要懂得文字的图案笔划，立刻就能读出来其最原本含义。 拱门内景象极为模糊，隐隐能看到很热闹的场景。 连城随着贺训庭的脚步踏入拱门。 寂静消失，喧嚣灌耳！ 仿佛从图书馆立刻来到了一家人气旺盛的露天庙会上，周围到处都是来往的行人。他和贺训庭正置身于一处繁华街道上，望向身后，看不到进来时的拱门，而是看不见尽头的灯火繁街。 “这是？！” 连城忍不住吃惊。这是他第二次有这种空间瞬移般的体会，上一次还是阴界，但只是原地发生些诡异变化。 眼前见到的分明是另一个奇异世界。 贺训庭抚须而笑：“阴都。最接近阴曹地府的地方，阴司管辖的中心城市。阴阳两隔，我们当然没来阴都，阁下看到的只是虚影，不信您摸一摸。” 身旁一似龙非龙的长脚巨怪跨过连城，长脚皮肤的纹理和毛孔清晰可见，连城伸出手却探到了一片空气。 贺训庭说道：“我们还在建筑工地。建筑工地按照阴都某处的地形稍加改造，我们见到的是阴都，脚底下却依旧是现实。阴司每个季度会派发坐标宝具，帮助阳间修士定位阴都的位置。” 连城忽然想到了一样东西。 增强现实——VR！ “如果我想买东西，若都是虚影，那又该怎么做？”连城本着不懂就问的虚心态度。 贺训庭领着连城绕过街道上的妖魔鬼怪，找了个处小摊。摊主是只人类般站立着的兔子，它似乎能看见贺训庭和连城二人，尖声尖气打着招呼。 “阳间逛集的人？我这有无根水、鬼兰种子和相见忘的根茎，不知你要什么？” “无根水。”贺训庭说道。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从中间分为黑白两块的木盒，将一枚玉钱扔进白色的半边，合上盒子，再从黑色的半边取出来，捏在手上。 贺训庭低声解释：“这两界盒能让东西阴阳变换，刚才我的玉钱在现实，此时就已经来到了阴界。” 他把转换过的玉钱扔给兔子精。 兔子面露喜色，捧着铜钱，塞到脖颈的毛发中，它从摊位底下小心翼翼地取出个小瓷瓶，递到阴阳合的黑色半边，放进去。 关盒，开盒。 无根水到了贺训庭手中，他拔开瓶塞，一饮而尽，喊了声爽快！ “还是阴都鬼集的东西正宗！”贺训庭把空瓶子随手一扔，说：“无根水算是这里最常见的消遣饮料，好喝又便宜，对修为还有点帮助。我每次来这都得喝上几瓶才舒服。” 兔子精双手作揖，目送连城和贺训庭离开。 连城问：“我想买炼体功法和静心法宝，应该去哪里？还有，这地方接不接受以物易物？” “你算赶上好时候了，北集只在秋天允许做拍卖会。以物易物常有，毕竟这玉钱对很多人来说没什么大用处。”贺训庭带领连城穿过一条阴森小巷，走进古镜，然后又跳入水潭，世界上下颠倒，再从水潭出来时，已经是一处古罗马斗兽场样式的建筑。 连城一路很小心谨慎，他对贺训庭的话只信了一小半。如果不是余光的景象依旧是安全的现实，他绝对当即选择离开。 “金拱门……” 望着拍卖所的名字和样式，连城陷入沉思。 还好这地方没有坐在门口的小丑，也不卖麦辣鸡腿堡套餐加大。金拱门是一家有着数百年历史的老拍卖所。拍卖会进程并没有被连城二人的到来所干扰。主持局面的树精拍卖师，以沉稳平和的声线，一一介绍着卖家们提供的拍卖品。 边缘的座位上。 贺训庭对连城说：“下个季度，南洋省的阴都鬼集依旧由鬼面会操办。鬼面会想要在南洋省站住脚，朋友万万不能少。对于朋友，鬼面会霸皇旗向来慷慨。这里的东西，您任选三样，我帮您付钱。” 旁的老鼠妖怪听见贺训庭的话，忍不住羡慕道：“哪一件宝贝不是数百玉钱，阁下真是好阔的身家，我攒了二十几年也不过两千玉钱。” 贺训庭望了这只老鼠，摇头微笑不做声。 “那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连城问说。 贺训庭对自己的财力非常有自信。 他笑道：“友谊，以及站队的表态。世人皆知我鬼面会要在龙虎山升龙宴搞出些好把戏，世人更知那龙虎山可是南洋省道家横炼第一大派，政府高层都有他们的影响力，跺一跺脚南洋要晃三晃！世人谁又不知鬼面会究竟是一群多残忍冷酷的混蛋？正是如此，旁人为何助我？您不助我，又有谁来助我呀？几千玉钱而已，换取阁下的信任，这买卖值当。” “您给我五百，我替您卖命，就五百就够了。”老鼠精凑过来，面露贪婪和渴望。 贺训庭摇头：“你不够格，况且，你也不一定是南洋省的人。” 老鼠精很失望，他嗅到了贺训庭身上的危险气息，明智地选择远离。 “您真是舍得大价钱。”连城望着拍卖会，刚成了一笔交易，一把杀敌无数的锋利飞剑才两百玉钱，可见贺训庭拿出的究竟是多么诚恳的代价。 “小钱而已。”贺训庭明明肉疼，但隐藏的很好。 “各位。”一位漂亮的莲花妖精款款走到连城身前，细声细语：“若是要以物易物的话，还请将您的宝贝出示，经过鉴定，才会出现在一会的交易名册上。” 老鼠精拿出一根人参。 莲花妖轻轻点头：“灵参，珍宝下品，四百玉钱。” 贺训庭咬牙，拿出了两杆旗帜。 莲花妖眼前一亮，声线也提了半丝：“冤魂旗，珍宝上品，三千三百玉钱。” 连城随身带着音乐会阴界上得到的鬼核碎片。 他不会说是因为两块鬼核合起来是个圈，中了梅花印的情况下，他觉得这个圈很好看，才带上了鬼核。 连城忍着在莲花妖脸上摸一把的冲动，把鬼核碎片的一半拿了出来。 “这？” 莲花妖精看到鬼核，花容失色：“我去叫大人过来……” ------------ 刚刚看了眼新闻，心态爆炸 恭喜大麦网。 同时恭喜某萨得国在某天朝首都成功胜利会师。 LOL，再也不见。 手放键盘上，一个字也敲不出来，本来还想再多更一些。 明天保3冲5，算是弥补今天。 ------------ 189 收获颇丰（1/2） 莲花妖喊来了金拱门的上司。 拍卖所的地面有很多金属格网，藤蔓渐渐从中伸出，舒展延伸向连城和贺训庭所在的地方爬行，在距离连城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住，接着向上编制交缠出由藤蔓组成的模糊人形。 三个呼吸后，藤蔓人形绿光闪烁，变成了一位绿衫老者。 由于眼前一切都是虚影，连城感觉不到在场所有人的修为。但从绿衫老者的气势和举止中，他能察觉到这不是个简单角色。 “老朽绿衣老人。”老者自我介绍，目光扫视，停在贺训庭身上片刻，略有兴趣。最终望向连城，眼神一顿，说：“阁下……不是寻常人物。” 连城疑惑，只是点头。 莲花妖向老者作揖：“这位修士的卖品，我眼力不够，瞧不出价钱。” 绿衣老人轻笑。“青莲你修行两百载，什么新奇宝贝没见过。不是瞧不出，而是不敢拿定注意了吧？” 莲花妖抿嘴歉意而笑。 贺训庭好奇：“我这同伴的东西很有来头？” “阴曹地府的东西，谁敢小瞧？”绿衣老人缓缓道。 嘶—— 周围响起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修士大多讲心境修为，荣辱不惊，处事不乱，很少会将喜怒哀乐表露在脸上。但仅仅是阴曹地府四个字，就足以让这些阴都赶集的人面露惊色。 老鼠精吓得尾巴卷起来：“那地方还有人能回来？厉害的、不信邪的、胆子大的凡是踏入阴曹，我还没听说谁能安然走出来过！” 阴曹地府的传说比起普通人的观念，在修士心目中更加恐怖。 那不是某得道成仙的猴子凭借一根金箍棒就能肆意妄为的衙门，而是一方不可知、不可闻、所见者皆疯的莫名世界。是死者领域，更是封印着无数远古妖魔的大坟场。 绿衣老人深深忘了一眼连城。 他沉声道：“阴曹地府也并非绝境，不少人活着见过里面的景象。所以我才会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阴曹地府的特产，鬼核。” “不算罕见，也价值万金，我们愿意给出五万玉钱的估价。”绿衣老人说：“您若是不信，可以去鬼集中央的阴司询问一二。几百年的招牌，不至于为了点蝇头小利坏了名声。” 贺训庭牙根子疼。 他为了摆阔，为了装大方显示诚意，把自己心爱的冤魂旗拿出来拍卖。按照天才地宝品质的珍、奇、绝，珍宝中品也不算太赖。这东西虽说不是看家法宝，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可这才两千多玉钱。 一想起刚才自己那副装模作样的阔绰，贺训庭的脸就有点挂不住。他这人好面子，更好牌面，现在是丢了面子又丢了牌面，尴尬的滋味让他恨不得找个地方狠狠打两拳。 鬼核对于连城来说毫无用处。 小花不需要，玉面看不上，他自己也找不到使用方法。在这里换成钱，再去买些有用的东西，那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既然您是阳间修士，我们就不假意客套请您换上座了。”绿衣老人笑道：“这是卖品名册，请您过目，不需用两界盒也能触及。” 连城得到了一份明显与其他人手中不同的名册，布帛质地，在法阵的作用下显示着名目繁杂的卖品列表，用手触碰，还会以图像的方式显示详细信息和卖品模样。 贺训庭说：“这东西在这十年前是没有的，现在普及得大街小巷都是，也不知道是谁借鉴的谁。” 名册上对连城有用的东西不多。 他看中了一份《神格拳》的炼体功法，称不上好，能够达到的最高境界也仅仅是先天丹境。而且据人所说，修炼这个功法的人还没有人能接触到先天门槛。 连城不需要用这功法去修炼，他只是想借助一些炼体的办法增强体质。 “这功法……”贺训庭欲言又止：“有些小毛病，倒不是说不好，只是让人觉得尴尬。如果是强身健体，那当然是上上之选，可是……” “可是什么？”连城奇怪。 “算了。阁下想要炼体功法，我瞧了瞧这名册上，恐怕也没有更好选择。我也只是听过一些名声，具体的等到了您手上自然清楚。几百玉钱而已，以您的身家，这实在算不上贵。”贺训庭叹了口气。 他这才明显体会到穷逼和土豪之间的差距。 堂堂鬼面会霸皇旗的副旗主，怎么越混越惨了。 拍卖会进行的很顺利。 唯一的差距，就是连城想买一份救命灵丹的时候，有一黑衣修士与他争抢，但最终还是被壕十足的连城拿下了。 “这颗还神丹请您收好，虽说不太贵重，但也是稀缺的很。”莲花妖笑着说道。 连城本来还担心会上演杀人夺宝、某仙二代瞎了眼非得搞自己的戏码。他的手就没离开过剑鞘，随时可以解除剑鞘封印，让所有灵气回归体内。但这里实在是太和谐了，和谐的像是现实世界的普通拍卖场。 说好的玄幻世界武力为尊呢？ 没有清神明智的法宝让连城略有失望，他对莲花妖问了句：“如是有这方面的法宝，最好帮我留意一下。冬季的鬼集，我或许还会再过来。” 莲花妖欣然允诺。 听见这话，争抢灵丹的黑衣修士若有所思。 鬼核被一群哭丧脸白帽子的家伙拍走了，得到东西的时候那群人脸上的惊喜谁都能瞧得出。连城听老鼠妖说，这是群把棺材当家的僵尸，他们要鬼核百分之百是为了修棺材。 连城又买了许多觉得会用得着的东西，总共花了才两万多玉钱。还剩下不到三万，被装在一个小布袋中，通过两界盒送到了连城手上。 贺训庭肉痛地卖掉宝贝旗子，只买了点丹药，两千玉钱就花的分文不剩了。 两人离开了金拱门。 摘下鬼面，两个人脚底下站着的地方正是楼盘的地下停车场。旁边还有很多穿着黑色西装的鬼面会成员在维持秩序，很多人脸带鬼面捏着两界盒走来走去，似乎在选购着东西。 连城拎着新买来的修士标配储物袋，对贺训庭说：“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贺训庭摇头道：“看来，您不会在升龙宴一事上帮助我鬼面会。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我以霸皇旗的名义，绝对不给阁下添麻烦。” “最好不过。”连城轻笑，冲着贺训庭扔去一个小布袋，说：“这人情，先还你一半。” 贺训庭打开布袋，看见了熟悉的冤魂旗，哭笑不得，抬头再望去，连城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人有意思……”他笑着自然自语。 “副旗主。”手下突然行礼汇报，对贺训庭说：“我们刚看见，一神旗的人在追杀几个修士。我们要不要插手？” 贺训庭道：“只要不打着我们霸皇旗的名号，就不用理会。” “是。” ------------ 190 出鞘（2/2） 一神旗与霸皇旗同属鬼面会名下，有兄弟之名，行事风格却截然不同。 霸皇旗走的是王道路线，以阳谋为主，笼络天下豪杰。一神旗则信奉兵道诡计，讲究以奇制胜的阴谋，尊重军师与智将。 秋夜冷冷清清。 街道上店铺大门紧锁，路边街灯和居民楼的灯光是唯一的光明来源。铁东区近期在兴建地铁和路面改造，司机很少会选择这条路。街面上来往的车辆非常少，一眼望去，宽阔的六车道上只有落叶的痕迹。 静悄悄的，连楼狼猫狗的喧嚣声都听不见。 这要归功于前些日子抓捕流浪动物的“创城”行动。 急促的脚步声在街道回响。两女一男尽可能选择偏僻的小路，表情慌慌张张，生怕被身后的人追赶上来。 他们错就错在了选择了这条小巷。 左右两旁是高耸的摩天大楼，大楼与大楼间隔的区域，是月光都照射不进来的城市死角，监控摄像头已经被人为的损坏，没有任何人能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三人中，一个尖嘴男人语气惊慌：“前面的路被人堵住了！” 巷子出口，一行人身影渐渐从黑暗中浮现，都是些打扮时尚的俊男靓女。衣装很潮流，样貌的气质在T台上走秀也不为过，像是玩累了在街头散步的普通年轻人，而不是来自一神旗的追杀者。 身后同样出现了类似堵截的人。 “罗刹，怎么办？”尖嘴男人低声问旁边的女人。 “小二，你掏出手机。” 被叫做罗刹的女人眉心画着复杂的宗教风格纹身，瞳孔翠绿，周正的五官在瞳色的映衬下显得妖艳异常。她面色不改，道：“开启IFI热点，改名叫我遇到危险，请报警。” “警察？你觉得你们能挺到警察到来？”围堵的大汉沉声冷笑：“你偷了我们的东西不说。还护着这凡人？把那记者交给我们，她手里有太多不该知道的东西。调查到了我鬼面会的头上，就该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王嘉婕害怕极了。 她本来是为了去找刘璐，没想到会牵扯到这样一起超出想象的事件中。她确实通过问询和拍摄的方式搞到了很多非常隐秘又诡异的事实，大家都明白，数据时代云技术和及时上传并不复杂…… 只有抓到她本人才能彻底解决后患。 “如果……我说不呢？”罗刹沉声对大汉说道：“多少建筑工人因为你们所谓的阴都鬼集无辜惨死，你们心里还不清楚吗！” 大汉皱眉。 “明明是恒远集团的事，脏水少泼在我们鬼面会身上。秋季的阴都鬼集为什么会选在恒远乐土的工地举办，原因大家心知肚明。你做了最不该做的事，把记者交给我，我给你一个有尊严的体面死法。” 罗刹不甘束手就擒，她和旁边叫做小二的尖嘴男人，背靠背面对着两个方向的敌人，然后冲了上去，战成一团。 建筑高处，连城静静观望着下方巷子里的混乱。 他本以为是鬼面会出尔反尔，贪图他的财富，暗中追踪自己。所以特地留神，随时准备出手反击。可随后他发现，这群人的目标并非自己，而是这两个神秘修士和一个普通女人。 连城不想多管。 既然此事与他无关，不仅是不想因为别人的恩怨惹到一身骚，他此时身中梅花印，靠着把灵气封印在剑鞘中才保持住理智，如果要拼杀搏斗，就要解开剑鞘封印。那梅花印的滋味，连城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可正当他起身迈步离开，才走了不到几米，脚下一麻，突然发现眼前也多了几个鬼面会的人。这附近被他们布置了很严密的阵法结界，站在一旁看风景的他也被罩了进去，无意中触发了结界。 “你是谁！”为首的人至少是斗境上位的修为，大声喝问，一步步紧逼。 连城边解释边后退：“路过的人，我不多管闲事。” “真当我们好骗？” 这人忽然打出一道气浪，伤不到连城，却能把他从建筑边缘逼落到小巷中。缺少灵气的弊端显现出来，如果能够使用灵气，随手一剑就能破了这法术，但现在情况明显不允许。 连城站稳脚步。 他面带笑容，示意自己没有恶意。鬼面会的人却依旧渐渐围了过来。 小巷的混战已经到了结尾。罗刹和小二重伤吐血，靠着墙壁强弩之末。王嘉婕被大汉抓在手中，冷声逼问：“还有谁清楚这地方的事？说出来，饶你不死。” 王嘉婕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 她抓住一切能抓住的稻草：“我的网络账号和云盘已经全给你们了……对了，刘璐，原本是刘璐要来这里采访！我只是来找她！她肯定知道的比我多！” 噗嗤—— 王嘉婕捂着汩汩喷血的喉咙，倒在地上，失去生机。 连城愣了片刻。 他下意识以为同名同姓，随后王嘉婕把她知道的关于刘璐的一切信息全都交代给了大汉。昭平理工毕业，26岁，新闻专业…… 据他所知，那一届的新闻专业只有一个叫刘璐的女学生。 他曾经旧爱。 大汉望向连城，道：“你又是什么身份？那女修士的救星？还是帮手？回答要是不让我们满意，你也不能离开。” 连城稳持剑鞘横在身前。 “你们这些外来人可知昭平市的道理？” “哟，还是本地人？”大汉冷笑：“我们没兴趣知道。” 一神旗的成员渐渐把连城围在中央，只等待大喊一声令下。 连城声音沉缓。 “那就是不要打搅普通人的生活。” 惊艳剑光转瞬即逝，众人只看到了一轮明月，以及一条黑暗中惊现的灿烂白光。下一刹那，利剑已经重新回到了剑鞘之中。 一神旗众人，静立原地，表情凝固，身体僵硬得像是石头。 他们的身体上出现第一道裂痕，第二道，第三道然后是无数道，清风徐来，化作漫天红色血雾，飘散不见。 “我讨厌麻烦。” 连城静立，剑鞘收回。 身后罗刹与小二哑口无言，面露惊色。等连城转过身来，罗刹看清楚了来人模样，表情一怔：“贺训庭的朋友！” “你认识我？” 罗刹与小二相视，交换了眼神，她突然道谢：“感谢前辈出手相救。小小礼物，请您手下。”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半跪在连城身前，将其送上。 连城才走进半步，木盒骤然爆发出极其危险的气息，一道黑光猛然从盒子中飞出！ 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剑鞘完全解锁—— 周身灵气顿时灌顶回身体，气海再次充盈得如同磅礴大海！半步先天的气势将罗刹和小二都震得倒飞了出去，黑光的身影显露出来，竟然是一把小拇指大小的锋利飞剑！ 真灵化作剑形，千百条剑尖死死抵住飞剑，将其阻挡在了与连城眉心不足十厘米的地方。 “想杀我？”连城惊怒：“救命之恩不报，还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随手一道气浪，打在小二身上。 尖嘴小二蜷曲身体，不一会竟然变成了一只半死不活的大老鼠。 连城认出来，这正是鬼集上遇到的那只老鼠妖！ “你抢了我们的丹药，就该死！”罗刹死死盯着连城。 连城猜到了罗刹的身份，是与他争夺还神丹的神秘黑衣修士。但因为这小小事物，就对救命恩人痛下杀手，不是贪婪二字就能解释得通的。 梅花印重回体内。 连城脑中嗡嗡作响，他眉头紧皱，俯视着罗刹，呼吸逐渐加粗：“你要……付出代价……” 他没预料到，在剑鞘中，梅花印侵染灵气的速度反而变快，当灵气重回体内，积累的梅花印尽数爆发，让他再也无法用理智抵抗。 罗刹自知后招失效，她死死咬住呀，飞快捏碎玉坠，一团黑雾出现在小巷中央。 她盯住连城，紧张道：“这临时开辟的小世界中危险谁也不知，你若是不想寻死，就不要跟过来！”罗刹把心一横，立刻冲进黑雾。 连城嗅到了黑雾中的危险，但他没办法控制身体的冲动。他用仅存的理智，给儿子大黑云发送了一条讯息。 “救我！” 随后也跟随者罗刹的脚步进入了小世界。 ------------ 191 第一次（1/2） “啪！” 嗡…… 办公室里弥漫着无聊颓废的气氛。 老温一边抠脚，一边看着新招的雇员小王在百无聊赖的打苍蝇。他问：“小王，你说这时候为什么会有苍蝇呢？” “温经理。”小王翻着白眼：“您难道不应该考虑，我们今天该做些什么吗？工程部一共就咱们两个人，天天坐在办公室都快长毛了。苍蝇都比我们活得有意思，最起码人家很刺激。” “哦——”老温抻个懒腰，穿上裤子，一晃三摇慢悠悠走出了办公室。 世上没有比猛虎玫瑰更好的公司了。 老板失踪不见，没有连成片的日程表，没有催工作的责骂。 业务全交给一线员工负责，只有直播要费些精力。在猫咪敬业的卖力演出下，也用不了人们什么力气，只需要坐着等收云养猫智商税就好。 陈贱人人老心不老，自己也偷偷开了一个直播，凭借领导地位，调动了非常多资源帮她炒作造势，很快某直播平台上又多出了位多才多艺的美女主播。当然，她还算是敬业，没忘给公司创收。 于胖子修习千机道最擅长制作傀儡。陈贱人找到于胖子，两个人合谋，在直播间搞了个实体娃娃淘宝店。 陈贱人负责COSPLAY搞宣发，于胖子则是小批量制作走高端定制路线。 由于百面道天然的优势，陈贱人演什么像什么。尤其是ACG、二次元等称得上边缘文化的小圈子里，很快蹿红收获了极为响亮的人气。 “第一个娃娃卖出去了。”于胖子摸着肚皮。“六万人民币啊，妈的，这钱咋这么好赚？以前都没发现。” 陈贱人摆弄梳妆盒，说道：“以前你做倒模做杯，太低端，太廉价，而且没有口碑效应和品牌增值。现在不一样了，有猛虎玫瑰的市场部门，还有那个什么大宇娱乐的帮助，想搞点新闻轻而易举，炒作起来把名气搞得又红又旺，小而精才有大钱赚，奢侈品的利润多高你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于胖子打了哈气：“哎，要是祖师爷在坟头里听说我搞这东西，非得跳出来打死我。” 没钱的脑袋从墙壁探出来，笑嘻嘻问：“偷偷在聊什么？” 他是十界道传人，擅长空间法术，像是穿墙术这等简单法术不在话下。这几人的值钱宝贝大多都藏在了没钱身上，他留个袖子里的容量比起一家中型仓库不成多让。 “聊点赚钱的买卖。”陈贱人略带忧虑：“我心里不踏实。那连城是丹境高人，虽说搞不清来头，但实力摆着，整片昭平市很少有能与其为敌的存在。但这人一不求先问道，二不称王称霸，实在搞不清他的想法。” “想法？”没钱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年头，谁敢在镰刀和锤子底下称王称霸，是嫌自己死的太晚了吗？再者说，天大的修士在国家气运面前都要低上一头。若是不用力融入时代，被时代抛弃，保不齐就要像曾经纵横一方的天目派那样惨淡了。我可打听过这群人最近有多凄惨，‘创城’严打街头算命和路边摊，他们连饭都快吃不起。” 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说了一大通就穿墙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公司副董事长是一位年过半百，头发发白的老爷子，叫石向阳，曾经是某国企的副厂长。后来老工业基地升级改建，厂子在大浪潮中被取缔解散了，他没办法只能闲赋在家。在家里坐了半年，说什么也挺不住，甚至厚着老脸去人才市场投了不少简历。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连城不在的时候，石向阳就是公司一把手。 石向阳算是位老企业家，人脉财力都很符合身份。他瞧着猛虎玫瑰的发展趋势不错，大手一挥，出资八百万买下了公司15%的股份，坐实了猛虎玫瑰公司副董事长的席位。 连城不在乎分蛋糕的问题。猛虎玫瑰的成分越复杂就越安全。 而且石向阳为人口风非常好，谁都知道这是位热心肠、做人踏实的靠谱老爷子。 “麦克风在哪？算了，我大点声说。” 底下有员工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说电子竞技。” 会议室，石向阳老爷子眉头紧皱，用力敲击着桌子，丝毫不显老迈龙钟。“在这个话题，在座的任何一位年轻人都比我更有发言权。我是老头子，要说钓鱼我擅长，但电子游戏有多好玩我不敢说。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你们觉得领导不懂就不关心，然后全放松警惕了？” 他熟练的使用PPT，投影幕放映着公司日程表。 “CM邀请赛！”石向阳严肃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下午就开始，到现在竟然还有人闲在办公室聊天喝茶水，这像话吗？电竞部的沙志革经理在哪？还有，麦克风在哪？” 有人想告诉老爷子。 结果傻子哥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这些鬼的智商水平完全取决于小花的境界。小花晋升鬼王之后，傻子哥也变得稍微正常一些，最起码能与人交流了。 “没错！”沙志革经理点头：“完全处理，已让律师捏造。” 石向阳称赞道：“这才是工作态度，大家多多向沙志革经理学习。人家刚到现场，就表达出决心，而且拿出了合适解决方案。提前准备让律师准备好应对措施，如果我们的队员迟到、或者因故无法到场，也要从法律层面拿出让主办方不可挑剔的理由。这对我方公司的形象非常重要。还有，会议室麦克风到底哪去了？” 底下一员工小心翼翼地指着石向阳的手。 “老总，您都快把麦克风搓出包浆了……” 石向阳不苟言笑，重重地咳嗽了声，说：“我一会去大宇娱乐公司，打算亲自见见这兄弟公司的苟董事长。这次CM邀请赛的事情，就委托沙志革经理操办了。” 沙志革经理信心百倍地打了个响指。 众人跟着鼓掌，心里暗道。 沙经理怎么从来都不正眼瞅人呢？ ------------ 192 群众的智慧（2/2） CM邀请赛，是某国际公司举办的小型LOL比赛。 属于半业余性质，冠军奖金三万美金，对于大型电竞俱乐部来说，这都不够办签证和人马调动的。所以参加的大多是中游偏下的俱乐部，以及非俱乐部形式的玩家战队。 还好这次在昭平市举办，猛虎玫瑰公司才有时间参加比赛。 傻子哥在训练室训斥着五位优秀的电竞选手。 “笨！” 夸嚓一巴掌，他狠狠甩在了上单选手二楞的脸上，眼珠子立刻飞出好几米，糊在墙上，然后慢慢滑落在地板。 鬼不怕疼，也没有羞辱感。 二楞极为自觉地小跑去捡起了自己的眼珠子，重新塞回眼眶，很认真地解释他刚刚传送送塔的操作：“脑子说，对面死。中单，配合不够！” 傻子哥气得不行，自己披挂上阵，然后下一巴掌，狠狠糊在了中单脸上。 他充满歉意地对上单二楞说：“对不起，刚刚，打错了！” 中单三炮也很委屈。 “下路，不支援，对面跑的快。” 下路四五组合顿时不乐意了，噗呲满口黑血喷在了三炮脸上：“鬼不推磨，推锅？打野，坟头蹦迪，不干克！” 眼看着这些本来都很淡定平和的鬼马上撕吧起来。 傻子哥急了：“不要打架，不要打架。功德腊好处都有啥，谁说对了就给他！” 二楞说：“赢比赛，花总给功德腊！” “有了功德腊，我们再也不用去烧纸堆偷吃啦！”三炮兴奋地浑身打颤。 傻子哥满意地点着头：“很好，准备出发！” 司机陈实临时接到了公司的紧急要求，10分钟内找到一辆大车来，至少有六七个人。陈实急了，小车好租，大车可不好找，更何况还是10分钟！ “你人在哪呢？”负责联络陈实的孙经理追问。 陈实是个实在小伙子，问什么答什么：“帮我三叔开车，他临时有点事，但工作上有人找他，不帮不行。” “车够大不？” “够……” 孙经理也很着急：“那就赶紧的，晚一分钟都耽误大事。选手们要参加比赛，绝对不能迟到，这件事办好了给你加绩效！” “可是！” “没什么可是！立刻，马上！” 陈实捧着嘟嘟响的电话，脸上又青又红，憋了半天一咬牙，轰起油门直奔猛虎玫瑰公司。 孙经理、傻子哥和五位选手都站在后门等着陈实。 孙经理想和傻子哥搭话，但这位带搭不理，给孙经理搞得很尴尬，有火不能发，眉头紧皱：“沙经理，你虽然是老员工，但是我们同级——” 铃！ 定时闹钟响了起来。 “哎呀哎呀，时间马上来不及了！”孙经理盯望着手表，“实在不行，咱们得打车去——” 吱呀！ 一辆豪华加长车停在了孙经理面前。 车牌气派得不行，还是连号。 可孙经理脸色顿时绿了，尤其看见司机座位上，陈实正在和自己打招呼。他眼前发晕，腿一软差点被气得摔倒在地上。“你你你！你怎么不早说是这种车啊！” 陈实挠头道：“我真在帮亲戚开车，刚刚实在走不开，只能先这样……没拉货，空跑过来的。” “你还敢拉货过来？！”孙经理血充脑子。 车牌号南A94444，昭平灵车标配。 孙经理就差点破口大骂：“这多晦气啊，我们的队员能愿意吗？你有给他人考虑过吗？这不是完全给人添堵——” “孙经理，上车啊。”傻子哥露出标志性的傻笑，在小窗口对孙经理招着手。 瞧着后座上横列一排坐得极其开心的参赛队员，孙经理的话哽咽在喉，由怒转笑，尴尬地眨着眼，笑容比哭还难看：“算了算了，我还年轻。您是老员工，有您就够了！” 陈实嘀咕道：“城里人就是矫情。” 一脚油门，立刻窜了出去，过弯的时候也没忘来个老司机的漂移。 CM比赛讲究的是一个速战速决。 总共有八支战队参加，局局都是三局两胜，从八进四、四进二，到总决赛，总共耗时不超过8个小时。 TNR战队作为五位电信一区最强王者段位的高手战队，线上赛横扫无数，即便这是第一次参加线下赛，在总决赛之前几乎盘盘都是不到25分钟的碾压局，打的对面选手怀疑人生。 台下观众不算多，但气氛极其热烈，凶残得见了鬼一样的打法非常吸粉。这才几个小时的功夫，就多了许多高喊着TNR的热情粉丝。 直到总决赛。 TNR对阵一个叫做NeingS的无名队伍，五鬼配合的致命弱点显露出来，在激烈的第三局对抗中，最终输掉了比赛。 NS是五位样貌青涩的年轻小伙子，他们激动得捧着纸壳支票，兴奋地说不出话。 孙经理这时已经赶到了现场。 他以娴熟的嘴上技巧，在10分钟后，NS正式并入猛虎玫瑰旗下，成为了猛虎玫瑰公司名下运营的第二支职业战队。 孙经理笑呵呵对傻子哥说：“几个未经世事的小毛头，合同都没见过的。随便忽悠两句未来啊前景啊，就昏头转向了。真是捡到宝了，幸亏下手够快。如果好好培养，说不定能冲击一下LPL职业联赛。以我的眼光，这五个年轻人比起LPL的职业选手也不落下风。” 二楞附和：“他们配合，厉害！” 傻子哥闷闷不乐，带着这五个毛头小伙子以及自己的猛鬼队员回到了猛虎玫瑰公司。 “果然是大公司啊！”NS的队员感慨着。 他们都是普通的网瘾少年，没见过太多世面，能有幸签下公司，那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傻子哥推门，满屋子烟雾扑面而来。 老温、于胖子、陈贱人、没钱，甚至是玉面都坐在屋子里，茶几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看样子是在一起商量了很久。 玉面幽幽抹着眼泪：“这么一个大好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哎……” 陈贱人忍不住道：“小丫头别乱说，黑云告诉我们的事救命，不是没救了。” “那……救还是不救啊？”于胖子试探着问。 没钱笑盈盈：“不救？没了他坐镇，咱们又能快活多久？” 寂静。 “一定要救啊！” “必须得救！” “万一还活着呢？” 老温急中生智：“最起码得先知道人在哪里吧？” 陈贱人补充：“我知道天目派的公众号，一次五百块钱，我先让他们给算算。”她掏出手机，在上面点来点去，一番操作后，手机上出现结果。 《此人已不在人世！》 “哇，我的大恩人……”玉面捧着连城的黑白相片，眼泪汪汪的。“以后只能我替他当家做主了，哎……” 老温愣了：“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照片？！” 众人齐刷刷望向玉面。 玉面委屈道：“准备万全有何过错？保不齐是****。” 陈贱人不相信连城就这样挂掉了。 “不对！”她皱眉：“没有有可能没在现实世界？没钱你最懂这个，帮帮忙。” 没钱往脑袋上带了跟天线，摇头晃脑一番，忽然说道：“找到了！是个临时开辟的小世界！我开个口子，直接能去。” “必须得救啊！” “不救那还是人吗？” “谁也别拦着，我来！” 没钱表情突然一变：“这小世界阴气纵横，匹境之下，必死无疑。” 寂静。 “从长计议！” “理性思维！” “不要冲动！” 陈贱人猛地想起一件事：“于胖子的傀儡不怕阴气！” “单个太弱了，我现在一个人顶天操作俩，也组不成五鬼阵法，没啥用处。”于胖子摇头。 傻子哥没听懂就插话说道：“我的人能操作五个！” “什么五个五个的，不是打游戏，你们啊，TooNavie！”于胖子再次摇头，某个想法灵光一闪，他愣住然后看向老温：“观天道能连接电脑和我的傀儡吧？” “能。”老温很自信。 于胖子问傻子哥：“你的鬼配合默契怎么样？” “辣鸡！”提起这个傻子哥气不打一处来，跺脚骂道：“被人打傻了！” “被什么人？”于胖子追问：“五个普通人？很有默契？” 傻子哥不情愿的点头。 “妥了。”于胖子打了个响指：“我有主意了！老温你能不能临时做个小游戏，然后把操作映射到我的傀儡上。” 老温犹豫：“应该可以，用不了多少时间，我改改就行。” “立刻把游戏搞出来，我改造傀儡。咱们就用这五个傀儡先去小世界探探情况！”于胖子胸有成足道。 陈贱人傻眼了：“这，这是什么套路啊？” 玉面觉得鲁班传人全是精神病。 她决定不和这帮人扯犊子了。她要去找小花玩，继续玩她和小花还没玩过瘾的秘密游戏。 “真是多谢小花呀……”玉面美滋滋地想着。 ------------ 193 一路狂奔（1/2） 接近两个小时的叮叮当当，于胖子搞出了五个斗境中位的机关傀儡。 接近人形的外观，骨架是雕刻阵法的金属合金和灵气驱动系统，外层是高品质硅胶和特种塑料，搏杀战斗不需要外观。于胖子坚持以防万一，若是暴露在公众视野也能遮掩过去。 老温则改了改他平时写的小程序。 委托变身柔弱美女的陈贱人，找到了才刚到公司不久的五位电竞新队员。毛头小子的性取向和审美趣味被陈贱人摸得很透彻，虽然大胸大长腿的火辣美女更加诱人，也能更激发本能欲望，但会让他们在躁动的同时暗生戒心。 宅男们很有自知之明——这种大美女怎么会平白无故看上自己？肯定有套！ 所以她选择了柔弱小妹妹的形象去接近他们。一身仿东瀛的水手校服，黑发白丝，清脆声线略带胆怯的犹豫，楚楚惹人怜爱。 陈贱人根本没有半点作为中年妇女的自觉，她恶趣味地拼命卖萌，把这几个小伙子迷得神魂颠倒。 小美女眼中带雾：“我，我还是实习生……领导特别喜欢刁难人，他给我安排了一个游戏测试的工作，要是做不好的话，我可能就要提前离职了。怎么办呢？” 小伙子拼命拍胸口：“我们帮你办啊！” “那真是太好了！”小美女掩嘴破涕为笑，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机房。这里早就准备好了五台电脑，连接着于胖子设计的机关傀儡。 游戏界面很简陋，像是低仿版本的LOL和DOTA，技能按键十多个，操作看上去就很复杂。打电竞的大多都很有游戏领悟力，尤其是相同类型的游戏，他们很快就顺利上手，归功于长时间积累的默契，配合起来流畅度越来越好。 陈贱人偷偷给没钱发短信。“妥了！” 没钱点头，他背了一个旅行包，里面装着机关傀儡的封印符。他骑电动车带于胖子一溜烟冲了出去。脑袋顶上依旧带着电饭锅天线，双目炯炯有神，信心十足，早已确定好目的地。 于胖子抱着他的腰：“没钱，我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瘦？” “最近吃的少。公司伙食太差了，甜豆腐脑和咸番茄炒蛋，我吃不下。”没钱皱眉说道：“最没法忍耐的还是公司里的那股狐狸精的味，仿佛总有女人在旁边，我更吃不下。” “快点。”于胖子催促：“我感觉老板应该是没遇到什么危险，估计只是个难以脱身的麻烦。” 没钱轻笑：“我的摩托车技术和老板的实力都无需质疑。” 街道拐角处忽然刷新了一个绿名怪。 身穿绿色条纹马甲，头戴大盖帽，右手一扬，作势要把电动车拦下来，嘴里喊着：“哎哎哎，前边不让走电动！停车！” 啪—— 没钱面带笑容，与交警击掌交叉而过。然后猛拧油门，呲溜！瞬间消失在了交警的视野中。 金鑫怀疑人生地盯着手掌。 “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反应过来，骂道：“疯了！”掏出对讲机，急忙道：“高尔基路与朗日街交界处，有一个电动车直奔天坛大道，我没拦住！” 对讲机另一头急了。 “你怎么……大领导来市里检查，万一车经过的时候看见电动满街乱晃，咱们领导第一个倒霉，然后就是我们哥几个啊！绝对要在电动车抵达昭平大酒店之前，把他拦截下来！” 滴呜滴呜！ 警用摩托和警车齐齐启动，急忙追向了欢脱得向兔子一样的小电动车。 “拦下他们！” 于胖子远远望见隔壁街穿过去好几辆警车，觉不对劲，疑惑道：“这警察们找谁呢？难道有通缉犯流窜到昭平市了？还是有谁家孩子被绑架了？” 没钱说：“绑架？你就不能想点好事。万一是**呢？” “赶紧骑你的，少废话。”于胖子狠狠拍了一记没钱的屁股，惹得他怒而回视。魔改版本的电动车具备着鲁班机关的优秀性能，电、灵双马达驱动，跑起来飞快！ 嗖！ 刚准备设卡的交警只察觉面前过去阵风，再望过去，是于胖子妖娆又恼人的大屁股，一颤一颤地似乎在挑衅他们。 交警队长快要疯了。 “三个卡，二十多个交警，拦不下一辆小电动车？” “队长！它不是电动车！” “那你说是什么？！”交警队长气急败坏。 对讲机声音犹豫不决：“它应该是有电动车外表的……” 得益于新型对讲机，没有抢占频道的问题，所有人都可以同时发表自己的想法。 “火箭。” “法拉利。” “外星飞船。” “西方留学的香港记者。” 交警队长气得差一点把对讲机摔出去，他对着麦克风大吼：“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式，这辆电动车绝对不能出现在市政府车队路线上！绝对不能接近昭平大酒店！” “尽量。” “努力吧。” 又有人不合时宜的说道：“队长，公安那边……也派人出来了。” “他们来添什么乱啊！”交警大队长心脏有些承受不住。“什么时候抓人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抓人！” “据说是演习。” “那就别管他们了，电动车就是十二个月的奖金，就是一等评优！懂了吗？！” “保证完成任务！” 交警沟通频道里相互传达着电动车的具体描述，以方便更快的找到目标，城市监控网络全力调动起来，只为找到那辆鬼魅般神速的电动车。 “头上有犄角！”说的是没钱的天线。 “身后有尾巴！”这指于胖子的工具袋子。 “谁也不知道！”监控录像都有点跟不上电动车的速度。 “他有多少秘密……”这句完全就是瞎添乱。 “怎么有人还唱起来了？” 交警频道一片混乱。 没钱和于胖子根本不知道这一切。他俩还在优哉游哉地等红灯。于胖子感慨：“看到公安系统这样卖力，我身为市民感觉更安全了。” “我也是。”没钱点头说：“看来政府用纳税人的钱也在办好事啊！”说罢，红灯变绿。 一脚油门，让身后的交警只能跟着吃灰。 没钱和于胖子的目的地，正是昭平大酒店后身，与盛京银行的夹角小巷处。 ------------ 194 卖力的演员们（2/2） 比起交警，公安部门显得很悠闲。 昭平市的犯罪率和破案率指标在全国向来首屈一指，是响当当、经常受上级表扬的优秀警务城市。很少有特案大案，即便有，那也没有。 曾经的郭队长，现在是郭主任。 “主任，局长说这次演习不能出差错。” “小事情。” “主任，局长说出了事情第一个找你。” “没问题。” “主任，局长刚说，上级领导不去西海酒店，该去昭平大酒店了。” 郭长健在椅子上猛地打了个激灵：“什么玩意？昭平酒店？哪个昭平酒店！” “就是盛京银行旁边的那个昭平酒店啊……咱们演习的地方。”属下小吴也很牙疼，他说：“那演习还搞不搞了？” “你系不系彪！”郭长健没好气说道：“搞，出了差错，顶天是秋后算账。不搞，局里现在就跟你算账。县官不如现管，自己人才下狠手。搞，必须得搞！通知第一线，我亲自主持现场。” 郭主任把鼠标一扔，电脑屏幕里呯呯两声，他的角色惨死在他人枪下。他也没忘点了个“举报该玩家作弊”，然后才关上电脑。 “出发！” 没钱和于胖子依旧一唱一和。 “那地方好像有警察。” “该不会是！”于胖子倒吸凉气，面露不可置信：“该不会是扫黄吧？老板发救命是让我们去把他保释出来？” 没钱撇看于胖子：“你家嫖昌能嫖到不在人世？” “要是免费，我还真能。” 没钱说不出话，他知道于胖子有这个觉悟。电动车稳稳停在了盛京银行对面的阴影里，启动光学迷彩，把两个人都隐藏在墙边《全面实施两孩政策》的宣传海报里。 盛京银行门口围着一大群警察。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国家托我给你带个话！只要你缴枪投降，认清错误，国家一定会给你最公正的判决！” “啥判决！有多公正？”银行大门里传来呼喊。 警察对喇叭喊：“最高死刑，最低无期！” 有人鼓掌。 郭主任发现局长竟然也在现场，而且鼓掌的正是局长本人。局长对旁边的人说道：“要好好记录下来，执法必严，违法必究，这才是公正，是正能量的宣传。还有，该做的工作都要做齐，像是电话监控啊，摄像头啊，都不能忘了搞。” “谈判专家有病吧？”于胖子嘀咕说。 呯—— 银行里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走出来两个人，胸前挂着牌子。左边的银行柜员挂着“已被枪杀”，右边哭哭啼啼的女经理挂着“已被强X”。 “外面的人听着，我就是残暴无情的劫匪！一点不讲道理！” 没钱感慨：“真的很不讲道理啊，这模样都下得去手。”他俩不再耽误时间，推着电动车，在光学迷彩的保护下一点点往昭平大酒店和盛京银行之间的小巷子挪动脚步。 谁也没注意到他们。 就在即将经过马路的时候，打西边来了一行车队。红旗开路，奥迪掠阵，一水黑色，呜呜泱泱的开了过来，陆陆续续停在昭平大酒店门口。 先到的先下了车。 黑衣人喝道：“通知后方，有危险！不对，有……有个剧组？模样挺专业的，警车警服一样俱全，安全！” 于胖子和没钱远远就感觉到后面有辆奔驰里气势惊人。对他们灵气运转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国运尤其在近代科学的帮助下冉生出来的国运，对于寻常修士的能力有着极强的压制效果。 “还能不能行？”于胖子小声问没钱。 没钱招了团火苗，看着手心还不如火柴棍燃烧得旺盛的小火团，他苦笑说：“但愿吧。不试试怎么知道，先找到那个小世界，然后派去傀儡再说。” “也是，老温他们还等着呢！” 两个人说行动就行动。 没钱找到了连城消失的小巷子，聚起几落土，有规律地排列成复杂图形，以脚尖碾碎砂石，缓缓在地上画了个圆圈。把带来的旗帜插在土堆上，呼呼往巴掌大的旗帜上吹气。 一口气化作大风，旗帜在猎猎风中抖动，带起阵阵烟尘。随后，在空无一处的地方渐渐出现了点点黑雾，黑雾越来越浓最终变成了个洞口模样。 没钱定睛观察：“是破界符的痕迹……这种符纸是妖族独有的东西，八成和妖修逃不了关系。” 于胖子把傀儡的封印符拿出来，摔在地上变成了五个样貌各异的傀儡人。 他给老温打去电话：“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老温问道：“情况怎么样？” “不太妙，警察注意到我们了，时间不是很充裕。”没钱想起来那**警，继续说：“我们马上动手，记得让你们的人配合好，一定务必成功……” 银行的正门口。 “局长，我们截获了一段从银行内部往外界打的电话。”警察汇报到。 “很不错。里面的同志也很用心嘛，表演得像模像样啊！”局长显得不慌不忙：“这让隔壁昭平酒店的大领导看见，也能清楚我们昭平市公安局在治安领域的建树。” “可，问题是……”警察说：“说话的口音，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银行的人啊……具体号码还在查，但对方有很强的反刑侦意识，暂时无法破解！” 局长的笑容渐渐凝固，很像活吞了只绿豆苍蝇：“不是，我们的，人？！” 属下又来慌忙汇报：“大领导要来亲自视察！” 局长脸色都绿了。 急忙指挥道：“立刻搞明白来龙去脉，把任何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是！” 这时，猛虎玫瑰公司机房热闹非凡，NS的队员们紧锣密鼓地商量着计划，他们要在身旁这娇滴滴小美女面前，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状态来证明实力。老温突然走进来，说：“测试马上开始，千万要认真对待，只有一次机会！” “明白！” 小伙子们兴奋回答，表情渐渐专注凝重。 “动手！” 没钱和于胖子把傀儡一股脑全扔进了黑雾中。黑雾滚动，把傀儡彻底吞噬。瞬间，于胖子彻底感觉不到任何傀儡的灵气波动。 ------------ 195 终于明白了（1/2） 被于胖子叫做阴神的五个人型傀儡进入到黑雾的小世界中。 猛虎玫瑰公司。 代号“五阴神”的物联网计划火速展开。小伙子们聚精会神的坐在电脑前，等待着所谓游戏测试的开始。 小花隔着玻璃望着这群被陈贱人迷得神魂颠倒的年轻人，不禁暗暗摇头：“没救了。”她看清楚陈贱人体内的灵魂模样。 但水手服软妹真的很萌啊！ 这可比兴奋剂和鸡血有用多了，雄性荷尔蒙和肾上腺素快速分泌，脑中枢和神经元的信息传递速度加快到极致，反应力和注意力也提升到了最顶端。只差老温一声令下—— 众人看到拼命摸大腿的老温，头顶上顿时被破了一大股冷水，顿时清醒过来。 老温很努力地调试着电脑与傀儡间的链接信号，具体靠什么链接他不知道，反正不是电磁波。这很费心神和体力，他必须小心翼翼地调试每一个参数，每一块阵法，才能保证不出错误。 所以他更加卖力地在裤子里摸来摸去。 众人的眼睛快要瞎掉了。 老温大喊：“测试开始！” 第一人称MOBA类射击游戏《守望联盟》正式启动了第一次线下测试。黑色画面突然亮起，显示出由简单线条构造出的游戏画面。 “太简陋了吧！”NS的队长田瑞丰吐槽。 队员们齐齐埋怨：“手里边拿的是什么啊？P90？野牛？AK？分明就是烧火棍……” 老温脸上挂不住了。 “告诉你测试测试测试，能玩就不错了，赶紧认真起来！这次测试非常重要，直接关系到老板的幸福生活。” 小萌妹陈贱人添油加醋说：“老板这人特别小心眼。上次老板去厕所忘了带纸，结果那天厕所恰好也没纸。第二天就让保洁把所有厕所的卫生纸全都撤掉了……结果王经理没带手机，在女厕所蹲了一整天。” “嘶？这么厉害的！” “王经理不是男的吗？！” 队员们打起精神来，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老板啊！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傀儡们在小世界中看到的景象，众人急忙围过去，想要确认老板是死是活。尤其是玉面最为热情，期盼地扒着电脑桌沿，紧紧盯望画面。 一片灰蒙，除了线条就是线条，别说分清公母了，连个鬼都看不清楚！ 所有人齐齐怒视老温。 老温尴尬解释道：“临时赶工上线，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画面中顿时蹦出来了一只奇奇怪怪的大嘴怪！游戏的画面虽然简陋，但声音是完全高保真、没有丝毫掺假的。阴嗖嗖的音效让队员们打了个激灵。 嗷嗷嗷嗷！！ 大嘴怪冲过来，使出了啃咬一击，咬在了某队员角色的胳膊上，胳膊立刻被咬了下来，屏幕左下角显示的HP值急速下降，眼看着要挂掉了。 老温急吼吼大喊：“愣着干什么啊！结阵……呸，说错了。快使用组合技能啊，赢了有奖金有美女陪玩！”他把陈贱人拉到旁边，像是展示战利品一样。 二脚直立猿的情绪被彻底点燃了！ 作为能击败恶鬼战队的优秀电竞选手，他们在游戏上的天分毋庸置疑。无论是配合的默契度还是自身的反应能力，在电竞领域绝对实属顶尖水平。 嘁哩喀嚓，你一拳头我一棍子，他们活生生地把大嘴怪打成菊花怪。 接着，大屁股怪，大眼睛怪，多手怪纷纷出现！ 起初他们还能凭借精细操作的单打独斗取得微弱优势，随后发现人物攻击好像经常没法破防，还好游戏中有组合技能的设定，玩家操控角色占据特定的站位，然后按下不停组合的技能会发挥出远超自身属性的攻击和防御。 队长田瑞丰脸色通红，激动道：“十二天都大阵！” 玉面捂着脸。 “什么名字呀这是……真不害臊。” 老温认真解释道：“我们要的是气势，名字也得有气势，先从气势上压到对方！封神榜里不就出现这个阵法么？厉害的要死！” 玉面小声道：“可那是假的啊。实际上十二天都大阵是双修用的壮阳阵法。有效期是十二天……” “嗯。无伤大雅！”老温继续给队员们加油：“使劲，加点劲，弄他！” “进去了、进去了！” “我挺不住了！” “深点，再深一点啊！” “嘶——啊！！” 玉面嘴角抽搐，她突然不希望自己的见世面是如此广博。她黑着脸色，缓缓离开了机房。门口还有路过的员工好心劝说：“小妹妹，不要和大人看一些不健康的东西……” “你才是小妹妹！”玉面怒道：“你才不健康！” 裙子底下，她的尾巴快要忍不住勒死屋里面的那群混蛋了。 机房里，老温大笑。 “爽不爽？！” “爽！”队员们跟着喊。 “过瘾不过瘾？！” “过瘾！” 老温叉腰下令：“保持势头，继续前进！”他低声和陈贱人说：“于胖子做的傀儡质量不错啊，有空让他送我一个，要貂蝉定制版的。” 陈贱人挑眉：“还没找到老板你就想这个？” “磨刀不误砍柴工嘛。更何况我看这小世界的情况，也不像很危险的样子。估计是老板不擅长破界法术，找不到出口了。”老温搓着手。 队员猛然叫到：“前面有NPC！” “哇，打了这么长时间怪物，是要接任务了吗？” 老温和陈贱人急忙望向了屏幕。 音响里传出声音：“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缴枪投降！释放人质……” 众人愣住了。 “这难道不是玄幻游戏吗？怎么还有警匪片的台词啊！” 小巷子。 于胖子和没钱被逼无奈。 “哪里来的警察？”他们不想暴露自己，感知了一下小世界里的危险，感觉危险被傀儡清除的差不多以后，索性直接先跳进黑雾，决定找到老板然后马上离开。 这是一个灰蒙蒙的黑色世界，脚底下是雾，天上也是雾，只有微弱的光芒。 走了大概几百步，他们终于看见了老板本人。 连城正失魂落魄地抱着一片塑料布。 于胖子疑惑：“咋有点像漏气的充气娃娃？”仔细一看，还真是个充气娃娃！鼻子眼睛五官俱全，表面沾满了奇怪的白灼液体，浑身破洞。 “老板！”没钱试探着喊了声。 连城艰难转过脖子，笑中带苦说：“怎么会突然漏了呢……”他身上梅花印全无，已然彻底清醒。 ------------ 196 这波不亏（2/2） 连城抱着破塑料布，和于胖子以及没钱一同离开了小世界。 这时，巷子口的警察还在喊。 “里面的人听着，交出你们手中的人质，缴枪投降！” 连城左右四顾，大老鼠精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至于一神旗众杀手早就被斩成了粉末。此时站在箱子里的只有他们三人。 他转过头，很严肃地盯着于胖子：“你们抢银行了？” “没有！” “违反妇女自由意志？” “也没有！” “那警察堵在这里到底干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于胖子和没钱也没办法解释。他们犹豫道：“可能是……电动车骑得太快了？” 警察按捺不住领导的催促，小心翼翼地蹭进了巷子。 “放下人质——” “人质死了？” 声音戛然而止。 为首的老警察放下心来，在对讲机中汇报：“报告，共有三个男人，中间的抱着一个……嗯，漏气的充气娃娃。初步排除嫌疑！” “先生，请你们跟我去趟市公安局，简单地录一份口供可以吗？”老警察极为客气的问连城说。 连城允诺。 三个大老爷们抱着一份漏气的尴尬物证，在警察的陪伴下赶往了市公安局。临走前，录口供的警察提醒连城。 “先生请您注意风化问题。” 于胖子忍不住说：“老板您扔了吧，改明儿我再给你做个新的。” “不一样……”连城幽幽叹气：“你不懂。” 确实没有人能理解连城内心的深深惆怅。等回到公司，连城和玉面刚一碰面就差点掐起来，两个人齐声对骂：“你这王八蛋！” “你还有理骂我？”然后又是同时惊怒质问。 连城和玉面眉头紧皱，一起道：“你先说！” 最后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连城先发表了他个人对玉面女士的强有力控诉。“梅花印的事，没完！你差点害惨了我，知道吗？” “哼哼，我瞧得出来，你不是自然解毒！”玉面故意调侃。 连城抱胸，轻笑：“你也不是。” “你管得着吗？”玉面翻了个白眼。 连城懒得和这狐狸继续打嘴仗，他严肃问说：“这世上有没有法术，类似元神出窍，能把自己的元神藏在某种事物上，然后言行举止都和正常人一样？” 玉面沉思：“这倒是有。大多数修士仅仅悟性不够，或是毅力不足，没办法继续修炼。也有少数修士是因为要渡劫，才停滞不前。小花的鬼劫正是其一，一般来说只有要渡劫的修士，才会使用元神寄托之法，借助外力帮自己渡劫。而这种修士，至少是道行稳固的先天，最起码是你万万敌不过的。” “真正的先天？”连城细细琢磨着。 “你还差一点距离。先天神通你还没领悟到，哪里能称得上是真正的先天丹境修士呢？等我恢复修为，或许本主公一高兴，指点指点你就让你渡过难关了。”玉面摇头说：“你有赚钱这功夫，还不如把心思放在怎么帮我恢复功力的事情上。” 连城撇撇嘴：“狐狸精。”然后转身离开。 “哎？你这什么态度！” 连城没理会跳脚不已的玉面，他决定先找到老温他们。先前在小世界他确实迷失了方向，寻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离去的办法。那个地方仿佛是一处密室，除了无穷无尽的气体形状的怪物，看不到一草一木，也没有任何活人。 就连罗刹，在于其经历了一番深入搏斗后，也炸成了一团破塑料。 连城猜到这不是她的真身，与他搏斗的是罗刹的元神。 但这波不亏啊！ 就是有点不踏实的滋味。 机房。 老温和队员们相互击掌庆祝着游戏测试宣告成功。老温的观天道和于胖子的千机道相结合，队员在游戏中的精妙操控，影射在傀儡身上，变成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完美配合。 陈胖子表示哪怕是他亲自操控傀儡，也做不到这种程度的十分之一。 五个斗境中位的傀儡，发挥出了至少是匹境的强大实力。这让老温这几位七神鞘翅的传人纷纷表示惊喜。 更惊喜的是来自于连城的奖赏。 连城本以为自己被困在小世界的时候，这些并不称得上忠诚的家伙会四散离去，万万没想到，还会费尽心思来营救自己。 他把这些人叫到办公室。 拉上窗帘，天花板白炽灯嗡嗡作响，连城惬意地瞧着二郎腿，靠在老板椅上笑意盈盈地望着老温等人。 “啥事？”老温一点都没客气，直截了当问：“我程序还没编完呢，没工夫跟你在这开会！” “一会我还要去参加舞会。”陈贱人冷冷道。 于胖子摊手：“有个客户找我来提货，马上到楼下了。” 没钱笑着说道：“彩票还有十分钟开奖，我也挺着急的。” 咣当！ 连城从两腿中间掏出一灰色布袋，扔在办公桌上，道：“这是什么？” “储物袋？”没钱愣住了，急忙走过前去，摸了一阵抬头问：“您从哪里搞到的宝贝？这么大的袋子在表界可是稀罕物！” 连城没隐瞒的想法：“阴都鬼集买的。” “大土豪啊！”众人齐声道。 “嗯？”连城不解。 于胖子解释道：“打个比方吧。咱们平时都是小打小闹，阴都鬼集那就是世界第一的苏富比拍卖行。不是富得流油，谁能在那地方买得起东西？您不会只买了个袋子吧——” 他故意拉长声调。 连城嘿嘿一笑，说道：“有功则赏，这是替我办事的首要原则。里面的东西，你们每个人随便挑一样。” 老温丝毫不为所动：“就这点蝇头小利想让我们感恩戴德？” 其余三个可没管那么多，齐齐冲了过去，才袋子里掏来掏去。 “无间妖干铁！” “丧魂竹！” “血虹仙骨！” “靠，竟然还有大悲封魔符？！这可是南方佛门的看家招牌之一啊！咱们的师傅都买不起这东西吧！” 每每提到一个名字，老温的眼角就跟着抽一次，脸上的肉痛谁都能瞧得出来。 于胖子抱头痛哭：“为什么，为什么让我见到这么多好东西，却只能拿一件啊！”陈贱人和没钱跟着点头。 “其实两样也可以。”连城缓缓道：“但我有个条件——” “把这次营救行动的傀儡和软件彻底完善。我要见到最终成果，其中需要的材料、助手我全都可以提供帮助。” 他看向老温：“老温是总负责人，可以挑三样。” 老温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 感谢各位书友指出问题 最近是有某种程度的“节奏慢，剧情拖”，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老黑决定把大纲修改得更紧凑一些。 所以，今天，没有，更新！哈哈哈哈！ 明天四更！ PS：我也不舒服，没人喜欢这样。 ------------ 197 有了钱以后（1/4） 如果说从前这几位鲁班传人还有些三心二意…… 现在也没变化。 问其做事，老温依旧是带搭不理的模样。其余三位积极性也不太高，很多时候都在磨洋工，但连城清楚，这是故意装给外人看的懒散，是他们潜意识保护自我的举措之一。 因为随着逐渐深入了解到鲁班七道与现代科技碰撞出的火花是多么惊人以后，鲁班传人对于门派、公司甚至是政府的重要性。 修真世界逐渐式微，这毋庸置疑。直到现在连城都摸不清国家对待他们这种人和这种力量的态度，政府表现的尤其暧昧，似乎是以一种故意视而不见的姿态来处理修真世界的冲突。 近期昭平市搞了这么多大新闻。 既没有特别公安介入，也没有龙组、国安六部等等想象中的隐秘部门开展调查。也就是说，其实国家是默许修真力量存在的，并且拥有着行之有效的解决手段。否则不会这样轻而易举的放过。 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越发凸显鲁班系修士的特别。 他们以身为命、靠着吃饭的特殊能力不是杀人放火，而是创造和建设。现代科学有现代科学的优势，修真文明也有修真文明的优点。而鲁班传人，尤其是老温，将这两点结合的淋漓尽致。 连城搞鼓着办公桌前的摩托车盔。 这是老温设计的单人便携式处理系统，说白了就是个小电脑。但里面的主要电路是由灵气和阵法驱动的，连城懂得一些阵法，他却本着学习的心态打开了摩托车盔的防尘罩打算研究研究阵法的内容，里面密密麻麻像是蚂蚁搬家似的纹路让他一阵眼晕。 “根本看不懂啊！比计算机还复杂……”连城无奈，只能把防尘罩合上。 他带上头盔，试着链接网络。老温基于linux设计的操作系统很好用，功能简单又直白，映照了他一根肠子的简单性格。 连接网络。 上网速度还算令人满意。他试着下载款大游戏，6、7个GB大小的游戏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下载完毕，传输速率大概在100Mb左右，相当于宽带的百兆光纤了，无限接近4G网络的理论峰值，如果想要再提升的话，只有5G网络的新制式才能满足需要。 连城突然发觉摩托车盔竟然没连接IFI，使用的是手机网络。 老温这时候恰巧来办公室汇报工作。 “这里面装的是无限流量卡？”连城指着摩托车盔问说。 “我自己破解的网络。”老温慢悠悠整理着报表，“网络本身没什么复杂的，说穿了是1和0、阴和阳的构成，外行人觉得很复杂，其实深入了解之后，追溯其内容，就是一些简单语句的排列组合，是逻辑的表述。比起那些复杂多变的阵法，称不上太难。” 连城说道：“那我让你搞的虚拟现实互动，有什么进展了吗？” 老温指着报表。 “喏，这就是测试报告。表现的还行吧，于胖子为了节省材料，他后来做的都是连斗境都不算的普通傀儡，不影响使用，可让我有点不爽……”他哼哼唧唧，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连城拿起报表认认真真端详。 《千人级联网傀儡的并行测试结果》 他扑哧一声喷了满桌子水，顾不得擦拭，面露惊愕：“千人级？他在哪里搞的千人级？”顾不得继续观看报告，他直接找到了老温，要求重现报告内容。 老温嘿笑，点头，带着连城来到了公司最深处，一件挂着“禁区免进”的办公室前，推开门，露出了一个贴满符纸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的小屋子。 十多平方米大小，怎么看也不像能容纳一千人的模样。 他解释说道：“没钱得到了新符纸材料，他给我设计了这样一个能够创造安全小世界的地方。” 说着，老温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 灯光渐渐明亮，而周围贴着符纸的墙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远，十多平方米转瞬间变成了一个标准足球场般大的纯白色世界。虚状透明的墙壁扫过了纯白世界一具又一具的傀儡假人，纷纷露出模样。 摆在连城面前的赫然是一只由傀儡构造出的军队。 “这就是我的实验结果。”老温打出指令，傀儡军队缓缓在他的命令下奔跑起来，绕着圈，脚步凌乱显得不是很整齐。他表示遗憾：“一旦来到了千的数量级，没有中央处理系统帮助运算，很难时事传递电脑命令，这些不能像那五阴神般运转自如，只能说是在蚁后控制的蚂蚁，称不上很好用。” 连城略微感慨：“那也很不了不起了。” “但终究没什么用啊……”老温叹了口气。 连城摇头，对此不予置否。 随着猛虎玫瑰与大宇娱乐的合作越来越深入，优质视听内容和高效营销手段结合，结果就是让人意想不到的迅猛——赚钱速度。 谈发展前景和未来那都是扯淡的。 互联网行业，尤其是基于软件和创意的商业公司，生命周期很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消费者彻底抛弃，成为明日黄花，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所以连城也尽可能的以赚钱为首要目的。 大大小小的合约和签约费用，包括小花的那份，让连城在短短的半个月内就达成了铜钱大爷要求的一千万的巨款。 石向阳很不能理解连城把现金从银行提出来的举动。但连城是最大股东兼创办者。虽然某些做法违背公司规矩，但规矩都是人家定的，这位老爷子也不好多说。他人老成精，明白什么时候该妥协，什么时候该恪守原则。 这里面的学问深着呢。 银行经理是个气质豪爽的中年男人，他热情地接待了连城，以发廊造型师般的热情频频向连城推荐各种基金和投资理财，但都被连城以“俺不明白”的理由化解了。 望着银行经理失望的表情，连城深深叹了口气。 他很想说，老哥我这是在救你啊！ 如果不是他按着，铜钱大爷早就冲出来照着银行经理的裤裆狠狠来一下了。以铜钱大爷的冲击力，差不多等同于一辆八轮重型卡车，还是超载的！ 连城在银行经理的陪同下，拎着钱袋，在众多银行雇员“哇这个人真尼玛有钱”的羡慕眼光中，打了辆出租车离开银行。 ------------ 198 全新进化（2/4） 连城深呼吸，再深呼吸。 他要保证铜钱大爷不会在小红楼搞出更大的破坏。这家伙沉寂了大概半个月，不知道一直在想着什么东西。但不带脑子都能猜得出，这小畜生从来不会消停。 暴风雨前的宁静只是片刻沉默。 刚跨步迈进了一楼，嘶啦一声！连城胸口顿时被铜钱大爷冲了个破洞，钱袋子也跟随着铜钱离奇飞到了半空中，呼声间消失在了楼梯口。 在宠物店打工的张春燕都看傻了。 她没看见会飞的钱袋子，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大老板连城身上，急忙捂住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 连城深沉点头。 “那是最好。知道的秘密越少对你越安全。” “老板，但是！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啊！”张春燕尖叫着。这时候宠物店又来了位买宠物的贵妇人。 贵妇人抻着语调，慵懒道：“我听说这地方每天只开六个小时，而且只可以猫选人，不能人选猫。配套的宠物用品更是天价，但钱我掏得起……” 她的目光停留在连城身上。 贵妇人轻轻舔着嘴唇，眼神在连城的胸肌上打转：“钱，我真的掏得起！” 连城极为淡定。 “大姐，你串场了。这台词应该是隔壁街那家小吃店，一碗面条188的那家。”他昂首挺胸，丝毫不在意世俗眼光，神情自若地经过收银台，走向了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廊。 贵妇人略有兴趣，问说：“那人是你们店里的员工？” “老板。” “真是奇人……” 笼子里的猫狗都以看智障的眼神，望着连城离去的背影，低声议论。“这真是我们的大恩人连城？” 阿丑说：“嘘，阿杜说了，不可以提这个名字。这是人类世界的规矩，大领导的名字是忌讳，得用代称。一般用的是动物，比如四只脚会蹦还呱呱叫的……” “原来如此！” 猫狗们纷纷鼓掌，被阿丑惊人的智慧所深深折服。 202开着门，甄萱正往行李箱收拾东西。 她听到脚步声回头，顿觉辣眼睛，转念一想，这应该就是先天修士的风范吧。甄萱幽幽叹气，挽着发丝说：“连先生，我要走啦……” “怎么？”连城觉得奇怪：“有什么急事？” “总待在这里也不是一回事。云北市那边的通告啊、广告啊积压得快成山了，我再不回去，公司估计都要骂我了。”甄萱笑着说：“百花也不需要我的帮助，华情高层魏老很看中百花呢。” “你师傅同意么？”连城问道。 甄萱不感到太奇怪：“原来您都知道！” 连城耸肩：“一个大明星，住在这么破的地方，谁都明白这里面有小九九。只是你们做事懂规矩，我也懒得点破。我不介意百花多一些朋友，但以后就不要动那种没必要的歪心思了。” “我师父也这样说……她说强扭的瓜不甜，而且她发现，您其实最在意的是百花，是她看走了眼。”甄萱轻声说。 连城笑说：“以后有机会，百花会去云北市找你们的。她愿不愿意加入红袖宗，这事我不会管。你就这样告诉你师傅吧。” 甄萱露出笑靥，走到连城面前，轻轻给了连城一个拥抱。 “谢谢，你是个好人……” 她深深地望了连城一眼，拖着行李缓缓消失在楼梯口。 连城摇头。 “又把我当好人。”他关上了202的门，走向三楼，果不其然，他在自家防盗门上看见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破洞。透过破洞，屋子里传出剧烈的翻滚声。 连城骂道：“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他推门走进去，看见了在沙发上欢腾得不行的铜钱。 满地都是红彤彤的毛爷爷，看上去极为惹眼，屋子里全是钞票的锈味，很刺鼻，也很刺激。连城对钱的概念逐渐不是那么感冒了，他很淡定地坐在旁边，看着铜钱喝多了一样在钱堆里上蹿下跳。 钞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消失，化作粉末。 连城抬起手指，驱使灵气，窗户应声而开，随后鼓起微风，将粉末吹出窗外。这一次，铜钱终于吃了个爽。 以连城目前的境界，可以看得出来铜钱真正吃的东西是什么…… “人的七情六欲。执念、欲望的总和。” 铜钱在吃人对财富的执念和渴望。 资本时代，对人的行为、动机、想法能够产生最大影响的，只有钱，也一定是钱，这种流通在人类社会中极有价值的一般等价物，是在万物间流动的水，是促进物质循环的基石。 一千万，对于很多人来说是终生遥不可及的高梁。 它看得见，却摸不到，滋味是什么，感觉又如何，有了这些钱可以做什么？想象中的美好景色，那种掌握财富的刺激，与之到来的社会地位，究竟是何等令人精神奋发、毛孔舒张的愉悦，这都是大多数人一辈子得不到的答案。 其承载的执念和欲望，也随之发生了质的变化。 它不再单单是流通的钱，而是执念积累到极致的绝望。这是一个熔炉，把美好的、憧憬的、羡慕的、嫉妒的、憎恶的、可伶的东西以熊熊烈火融在了一起，成为谁也看不出模样的畸变物。 这是铜钱的粮食，也是它的生存基础。 连城清楚，这一次喂养铜钱，很有可能带来的是前所未有的新变化。它必然会让连城的生活奔向另一条不可知的路途上。 就在铜钱进食的时候。 连城也在思考，他想要的是什么…… 捧着买来的《神格拳》秘籍，他觉得自己上当了，上面画着一个奇怪裸男，在摆着更奇怪的造型。 “一、此功传男不传女。” “二、欲练此功，必先自……” 纸钞化作风沙扑面而来，接近脸庞的时候停滞，沙沙落下，伴随着气流逐渐飞出窗外，留下了沙发上熠熠发光的铜钱大爷。 金色光芒好刺眼！ 晃得连城睁不开眼睛，然后他听见了刷拉拉一声非常清脆悦耳的声响，从铜钱发出的光芒中一个闪烁着更耀眼光芒的东西飞了出来！ 然后直勾勾打在了神格拳秘籍上。 小册子也跟着一起发光，还唱起了奇怪的歌！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大木大木大木大木…… 连城愕然。 “这什么玩意？！” ------------ 199 神格（3/4） 得到了铜钱大爷的加持，小册子更加张狂。 喊得东西越来越难以理解：“Theorld！平角裤平角裤……”声音逐渐加大，轰得连城耳朵嗡嗡作响。 连城急忙把小册子按在地上，两只手同时发力捂了好一会，这东西才不继续怪叫。他感知到了铜钱传递过来的意念。 “我，你爸爸，进化了。”金光散去，铜钱大爷完全变了个模样。 连城一脚踩着《神格拳》然后向铜钱的方向望去，没看见熟悉的外圆内方模样的铜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金灿灿的1999年款式的1元菊花硬币！ 他捏着铜钱，上下翻看着。虽然铜钱大爷一再强调他是金的，但这廉价色泽，再加上这幅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经典款式，怎么看都是铜的。 所以，连城决定，依旧管这小畜生叫铜钱。 铜钱这回吃的很饱很舒服，与连城之间的意念沟通也变得更加顺畅。它强调了自己的作用：“别的东西，也能进化。” 它接着打出一道光柱，遥遥指着依旧疯狂怪叫的小册子。“它升级了。” 连城试着去理解铜钱大爷观念里的升级是什么意思。 他仔细端详《神格拳》，发现里面不再是一个奇怪裸男的演示图。而是一群奇怪裸男的集体演示图。 啪—— 小册子被摔在地上。 “神经病啊这是！” 铜钱表示不满：“一个月，升级一次，好东西。” 这么珍贵，肯定有特别之处！ 连城再把册子捡起来。 结果他果然理所当然的发现了很特别的地方，原来册子上不仅是一群奇怪裸男集体演示图这样简单，而是动态的奇怪裸男集体演示图！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连城深呼吸：“哇，原来会动啊，好厉害这个。” 啪—— 扔掉。 他决定先不和这个叫的很有哲学味道的东西打交道。更让他关心的是铜钱的变化。经过长达一晚上的深入研究，他搞懂了铜钱目前的状态和功能。 简单来说，在吸取足够多的现代人七情六欲后，铜钱终于从古代的V1.0版本，升级到了现代的V2.0版本。以前铜钱的能力主要是给周围事物带来变化，但大多是古代修炼领域的。 比如说把人变妖，成为人妖。或者是把用过的卫生纸变成法宝图卷，再或者把整座城市的屁都收集起来，变成能够腾云驾雾的乌云。 就在连城马上要发火时，铜钱表示它只是开个玩笑。 可这幅随意态度，让连城怎么想都觉得这个解释才是事实！ 现代版本的铜钱大爷得到了全新的跨时代变化。它表示不仅不会吃连城，而且只要给它钱，它就会帮连城升级任何一种物品。 一句话。 “充钱你就可以变得更强。” 连城隐隐有种度过新手教程的滋味，踏入到了大充钱世界、传闻中的企鹅帝国、氪金王宝座等神秘未知，只有高手中的高手才能到达的领域。 铜钱告诉连城：“你的余额：0，体验会员已到期，请尽快续费！” “？” 连城满脑子都是问号。 到头来，还是逃不了充钱变强的命运吗？ 这种生活真是…… “爽死了啊！” 连城感动得要死。原来的铜钱大爷简直就是某易，充了钱不一定变强，而且还有各种奇怪的麻烦，搞不好永久封号毙命当场。现在的铜钱大爷赫然是企鹅，只要有钱，你完全可以为所欲为！ 从随机抽奖的不可控升级到了可控，这对连城来说用户体验提升了不止一丁半点。 看得见的奖励，才让人有足够的充值欲望啊！ 连城立刻找到了他的人生目标——赚钱，充钱，变强。 旁人要是知道他的人生目标，肯定会质疑然后嘲笑没有意义。但这世上所有事本来就不需要那么多的意义，好比在玩游戏，明知道电脑屏幕中显示的只是一串串0和1的电子数据组合，可没有人会拒绝成长变强、碾压他人的快感。 变化，才是动物生命本能中最有价值的意义。膨胀的熵增宇宙中，运动永远比静止要更加重要。这是最基础的物理法则决定的东西。 大清早上六点。 天台。 玉面睡眼惺忪地刷着牙，打算去天台吹吹风，刚到地方，迎面撞见了只穿了一个大裤衩的奇怪裸男，呼呼哈嘿，吓得她差点把牙膏全咽了下去。 她惊疑道：“你脑子没烧坏吧！走火入魔了？” 连城停下动作，摇动食指微微一笑。 “我在练级，啊不对，练功。” 玉面觉得连城现在很可疑，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极为不寻常的味道。这让她隐隐不安，总担心这家伙还记恨着梅花印的事，再给自己来一出灵气灌顶。 她后退半步，警惕道：“你可别乱来，信不信我让我的狐子狐孙咬你啊？” “啧，女人难养。” 连城摆摆手，示意玉面立刻离开，别打扰他练功。 越是这样，玉面就越是不想走。 她无论如何也要搞明白连城此时的奇怪举动。动物天生很好奇，狐狸更好奇，九尾狐狸若不是因为好奇，当初也不会钻进棺材里，结果被迫转世重修。 玉面就坐在旁边，静静地看连城装逼。 “收拳。” “出拳。” “收拳。” “出拳……” “啊~”玉面懒散地打了个哈气，她无聊地挠着尾巴，歪头盯着连城，讥讽道：“你在跳老年保健操吗？老大爷的太极拳打的都比你快。” 连城不为所动。 他很认真地在练习着升级版的《神格拳》。刚开始缓慢，三秒一次出拳收拳，动作逐渐加快，两秒半一次、两秒一次、一秒一次…… 随着连城的速度越来越快，玉面才算来了些精神。 她摇头：“远远不够，这点速度，斗境的体修都能挡得住吧？” 嘶——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道风划过她的面颊，小撮头发被割断飘到了肩膀上。玉面凝望头发，表情略带凝重，再转头，她发现竟然看不清连城的拳影。 修士的视觉能力远超平常，看不清，只能说是修为不到看不够。 玉面作为前先天修士，眼光自然不差。可她依旧捕捉不到连城的动作，只看见了连续成一片的虚影。 “天马流星拳？！”她惊呼道。 连城突然停下来，郑重解释：“这叫破碎之拳。” “嗯。”玉面不以为意：“速度够了，力道差了点。” 轰！ 连城一拳刺天。 周围空气顷刻间尽数炸开，形成了强烈气浪。 聚集的拳风直插天际，浓密的乌云被疯狂搅动，不到片刻，竟然下起了蒙蒙小雨。他制造的拳压改变了天气！ “这叫仲裁怒击。”连城露出一口白牙。 这时玉面下意识喝了一大口刷牙水，猛然发觉一个被她忽视的问题…… “你竟然封印了所有剑气？！” 连城没管她，只是冲天叫道：“儿子别尿了，下来吧。” 玉面黑着脸跟在连城后面，回到了小红楼。 张春燕噔噔瞪跑到三楼，气喘吁吁道：“老板，你，你的信！”她递给连城一张淡灰色的皮质信封。 拆开，里面是张请柬。 “送呈连先生，我方谨定于公历2017年10月27日星期五，在龙虎山举行十年一度的升龙宴。恭请连先生及贵方琼华参加。宋盘尘敬邀，席设简陋，不成海涵……” ------------ 200 那边的情况（4/4） 对于龙虎山请柬的事，玉面表示重在参与。 连城把请柬收到了抽屉里，看着玉面：“你以后少看体育新闻。重在参与、重在参与，说的分明是不拿金牌就得游魂来，明白重要性之后再参与。你这是拿官方套话挤兑人呢？” “没有没有。”玉面嬉笑说：“你我一根绳蚂蚱，同船人，何必计较那么多呢！龙虎山是南洋省大派，十年一度的大聚会啊！如果不去看看，岂不是太遗憾了——” “你别打阎罗天璃丹的想法。”连城说：“我不确定自己会是真正先天的对手。而且，那么珍贵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打它的主意。我已经上了你一次当了，给魏老太太的丹药分明就是给龙虎山和其他修士下的饵，最终什么结果还说不定。而且我前些日子认识了一个叫贺训庭的人……” 这回轮到连城故意卖关子不说。 狐狸的耐心极差，她起初还能装出不在意的模样，等了好久也没听见下文，急得不行，但又不想表露出过多的好奇，于是摇着尾巴，旁侧敲击说：“贺训庭？我倒是认识一个很擅长医术的修士，也是姓贺。但是这人……我编不下去了！你快告诉我吧！” 连城说道：“鬼面会打算在龙虎山升龙宴上动手。贺训庭是鬼面会中一个叫霸皇旗的组织的副旗主，应该算是头领。他正在极力笼络各界好手，这人找过我。” “没理由啊……龙虎山在南洋省威势浩大，鬼面会的人闲的没事去挑衅他们干什么？这事即便传出去，估计也没几个人会相信。”玉面摸不到头脑。 连城说道：“第二次世界大战前，谁能想到德国会闪击波兰？又谁能预料到日本会入侵东北、攻打东南亚，甚至在海上燃料运输线受到干扰的情况下，悍然袭击珍珠港。或者说，谁能想到战争的爆发？这不是偶然，而是种种原因导致的必然。这些战争发动国几乎全都存在国内压力极大，物资分配不公，生产力无法满足人民需要等众多难以通过政治手段和宏观调控解决的难题，所以他们要发动战争，通过掠夺和进攻的方式宣泄国内压力。鬼面会也一样，他们不是铁板一块，也有很多内部矛盾……提高凝聚力并且解决矛盾的简单方法之一，就是树立一个明确的敌人。” “哈哈，我突然想到电视上的某些神剧了。”玉面掩嘴轻笑。 “有点反动啊你。”连城瞥了她一眼。 玉面笑道：“我可不是华国人。按照你的说法，鬼面会确实有这样做的理由。他们才从里界逃出来，身处如今花花世界，谁又会想回到那个穷凶极恶的地方。” 里界和表界同处地球，却是分隔不同的阴阳两面。 现实世界环境和平，娱乐业高度发达，尤其是发达国家，享乐主义盛行。经历过苦难和折磨的人，才会越发感激、不会轻易放下这种仙境般生活的机会。 玉面给出了一个新的说法。 “这群人就是修真难民。”她略带鄙夷：“不想着改变故土，只会到处流窜，反而把各个地方都搞得乱七八糟……里世界明明珍宝遍地，却不思进取。不就是一些异兽和天然危险吗？算得了什么，也就是每隔段时间十个里面死上八九个罢了。” “打住打住，按照这比例用不了多少里界的修士就彻底灭绝了吧！”连城忍不住说道。 玉面笑说：“我只是猜测。具体的，你不妨去问问你抓来的那条蛆。” 如果不是玉面提醒，连城彻底忘记了某位前优秀杀手苏恺威。 臧剑绝望极了。 “救命……” 阴暗的杂物间里，一团黑雾包裹着的奇怪长条物体苦苦挣扎着，想要逃离，又做不到。已经足足有半个月的时间滴水未沾、粒米未进，即便是辟谷期的修士也扛不住这种待遇。 更何况，辟谷期也不是永远都不吃饭不排泄，只是周期比较长而已。 但困了这么久，已经超出了正常的体内物质循环周期，某些东西必然要冲出关隘，抵达充满新鲜空气的自由世界。 门打开了！ 他看见了自由的光、明亮的灿金色！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神！ “啪，错了！”傻子哥在储物间搜了一会，没找到他想找的东西，根本没注意到在地上滚来滚去的苏恺威，路过时还狠狠踩了脚。 苏恺威惨叫着：“我在这啊！” 在傻子哥眼里苏恺威的惨叫声还没有隔壁的隔壁某游戏角色的升级声明显，很自然地就忽视了这不在他管辖范围内的小问题。 门关上。 苏恺威崩溃了：“谁他吗给我一个痛快吧！” 再次开门，再次金光乍现。 连城望着一脸木然仿佛誓死不从的苏恺威，感慨：“果然是好汉。困了你这么长时间，还是如此硬气。我尊重你的品格，我这就走！” 苏恺威一挺腰拱住了连城。 “别别别！我什么都说，我全交代！”苏恺威凄惨地嚎叫着。 连城在确认这人对自己没有威胁之后，索性给他松开束缚。客厅里，正抓着压缩饼干狼吞虎咽的苏恺威含含糊糊道：“这玩意真TM好吃！” 喝了足足一大桶纯净水，苏恺威打了个满意的饱嗝，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动也不想动。 这是他一年来最幸福的瞬间。 连城问他：“鬼面会的事你知道多少？我记得你在里界待过一段时间。” 苏恺威老老实实回答。 “长话短说吧。里界的局势越来越不妙了，气候灾害、异兽横行，活着很艰难，但凡有逃离那地方的方法，没有人会选择留在里界。鬼面会掌握着一条穿越两界的通道，他们来到这就再也不想回去了。想彻底站稳脚跟，单单说我知道的，他们找了一个叫石仲文的代理人，打算从本地的娱乐公司入手，先搞到一些公司的实际控制权再去做其他的事情。” 连城追问：“也就是说，鬼面会不打算回去了？” 苏恺威翻着白眼。 “鬼才愿意回去啊。老哥，你有手机吗？”他急切地问着连城。 连城犹豫着把一部老旧的联想手机借给了苏恺威，然后看见这人熟练地打开浏览器输入一串名字，点击下载安装，最后登陆上一款名为《奇迹暖暖》的手游。 “差点错过活动！” 连城终于确定，苏恺威虽然当杀手十多年，但当初说自己一分钱都没有，八成不是假话了。 ------------ 201 修士老爷的赚钱妙计（1/2） 连城试了试铜钱的V2.0版本。 对于进食目标的问题，铜钱大爷依然坚定不移地选择人民币，美金、日元一概不收。按照它的说法，人吃饭吃什么都能吃饱，但总有人不吃香菜、也有人不吃折耳根。 老子就挑食了，你能怎么地？ 连城并不能拿铜钱大爷怎么样，反而先老老实实地充值了两百万人民币，获得了下一次的升级机会。感动得连城看见四位数的存款有些想哭。 距离升龙宴还有接近半个月的时间。 连城打算准备一番，以旁观者的身份去凑凑热闹，无论那一边，他都坚决不站队。这是原则问题，他也要控制住玉面，千万别让这狐狸惹下大麻烦。 猛虎玫瑰的发展走上正轨。 猫播事业进行了有一段时间，接受度越来越高。起初只是直播平台，在水军发力的营销下，逐渐延伸到了哔哔电视、没酷、马铃薯等视频分享网站，至于微信和企鹅空间，早就被各种各样的传播小视频彻底占领了。 阿杜很喜欢它的新事业。 在它的培训下，智猫们赫然成为了猫播演艺圈的大明星。如何把这些二脚猫奴耍的团团转，阿杜有自己的心得，更有一番成体系的基础理论，它甚至在猫咪内部出版了一套与之有关的指导教材《猫的成功学：你必须知晓的二十个猫奴常识》。 至于同样被小花点拨神智，变得聪明的狗，由于没有领导人和组织的出现，依旧是一团散沙，顶多在讨要狗粮的时候会表现的更聪明，更讨人喜欢，除此之外别无建树。 猛虎玫瑰公司附近的居民楼，11号楼整个二单元都被租了下来，改造成了地形复杂、适合猫咪居住的超大型猫窝。 这也是阿杜的根据地。 它站在主席台上，模拟的恢弘声音在大厅里回响。 “我们能有今天离不开努力和进步，在这里，我要感谢小红楼、感谢花神、感谢连先生、感谢猛虎玫瑰公司对我的鼎力支持，没有他们，就没我的现在。”说着说着，阿杜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猫咪们纷纷热烈鼓掌，为阿杜的真情流露表示赞赏。 小黑走上台前，发表着它的个人感想。 “猫奴们真的很蠢，他们根本不懂猫艺圈。好的猫坏的猫，可爱的猫贱的猫，全是故意表演给他们看的猫设。这帮家伙，除了舔屏幕和就是发出一些不明所以的怪叫声，甚至还会为了表达热爱，花一些根本不必要的钱，真是笑死我了。难道他们就不知道，无论花多少钱，对于咱们猫艺圈的大明星来说，根本不在意的好吗？笑话就说到这，我呢，没别的意思，大家都是同行，以后多互帮互助，一起打造好猫艺圈的良好文化吧。” 阿丑对此有反对意见。 “谁跟你一起搞啊？你占了那么长的表演时间，最后小鱼干全被你赚去了。每次吃鱼露和鱼籽也只有你专门挑着贵的吃，我连尝都没尝过呢！” 小黑撇眼：“我红啊不行吗？” 老白试着调和矛盾：“好啦好啦，大家都是自己猫。” “怎么，我红多赚些也有错了？瞧瞧那群人类，哪个不是稍微有点名气就膨胀，我这还算好了！还能估计你们的感受，换作是人，早就不搭理你们了。”小黑有些生气。 阿丑气得弓起身体，喵喵直叫。 阿杜用力拍桌子。 “够了，散会！先把今天该录制的节目录制好，之后再说之后的事！”它缓缓离开大厅，留给众猫一个没了蛋的妖娆屁股。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修士都肯定想不到，会有鬼王闲得蛋疼培养猫狗去做直播。在当代本来鬼修就实属稀少，鬼王更是稀有中的稀有，很多修士只听过鬼王的名字，却不曾见过其真身。 网络上，某哔哔电视网。 宋爽百无聊赖的寻找着新奇事物。现代人见多识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饱经信息轰炸，对很多东西都产生了免疫力，因为这个缘故，难免不有猎奇和求新求异的心理。 “没啥意思啊……全是标题党！”他躺在床上，手指在手机上点来点去，试图找点有意思的东西。 某个视频标题映入眼帘。 《惊爆！最聪明的猫，竟然会看A片！》 宋爽无法抵抗这个标题。用屁股想都会好奇……猫怎么能看得懂猴子交配呢？而且为了证明猫在看的东西，也肯定会给某处特写镜头。这种意外的福利，宋爽表示很有兴趣！ 咔哒。 他点击视频，跳转到播放页面。 视频中一只猫安静地坐在电脑屏幕前，安静地像是雕塑，面相也不是很珍贵的纯种猫，就是非常普通的家养土猫，三色花纹，肥肥胖胖的。 男人点击开了一个满是马赛克的播放器窗口，紧接着被后期处理过的东瀛语交流响了起来。 “SHKD-676？”宋爽愣了下。 结果令人意外的事情出现。 这只猫竟然会随着剧情逐渐深入，时而点头，时而鼓掌，偶尔还会用爪子敲击键盘，跳过某些无聊情节，然后露出更人性化的饥渴兴奋表情。 “神了这猫！”宋爽觉得这不是一只猫，而是与自己完全相同的老司机。 猫中车神！ 下意识，他以为这是主人训练的结果。但是猫这种宠物天生可训练度就很低，能够做出这种类似人类的行为更是少见中的少见。再加上吸引人眼球的元素，想不迅速蹿红都很难。 该视频的点击量、播放量和转载量都很高，在宠物分类三日排行榜里排名第四，还有继续上升的趋势。 宋爽一边拍腿大笑一边看完了视频。 里面的猫也拍大腿，似乎对视频内容不是很满意，这举动更是把宋爽逗得乐不可支。繁忙的工作中，能看到这种有趣视频，无疑是一种非常放松的享受。他也乐意把这种乐趣分享给朋友。 视频末尾是熟悉的淘宝店铺广告，里面卖的大多是宠物周边和一些零食甜品，目的性很明确，就是主打年轻人和女性的市场。 宋爽很想支持，但是他没有网上购物的习惯。他想了想，点击了分享按钮，把视频连接分享在了他常玩的群中，等待着朋友们的评价。 他猜测着。 别人也会与他一样乐个不停，他很期待与自己观点类似的想法出现。随着鼠标点击，视频随即开始在网络上传播。 ------------ 邻居喊救命…… 晚上8点的时候，老黑本来刚吃晚饭，在码字，突然门外传来邻居喊救命的声音……我立刻冲了出去，找到了喊救命的那家门，敲门，女人拼命开了门，然后冲着我边哭边求着说报警。男人说你们别管。女人又指着自己胳膊上的伤痕，说男人要掐脖子上杀了她…… 我的天？！ 邻居老大爷和大叔一直怂恿老黑报警，然后自己拿着手机不动。但经过老黑灵巧舌头一番劝解，局面顿时得到缓和，男人表示他愿意出去把女人留在屋子里，老黑本着做事做到底的原则，先守在门口守了一会，然后把男人交到外面，聊了不知道多久。 原来是一对快要结婚的小夫妻。妻子是某工程的担保责任人，压力很大，早上来了大姨妈很难受，想让丈夫倒点热水，但丈夫刚起床，脑子懵就没动，结果吵起来闹到了九点。妻子胳膊的淤青是自己磕碰的，丈夫按着她不让动。丈夫说他怕女的不理智，怕被砍，他把刀都藏了起来。 这个说法老黑自己证实，因为老黑在进门的时候，第一时间都是看案板，结果没看见任何刀具。而且在争执的时候，女人说他不让我碰易拉罐，就掐我脖子……按照丈夫的说法，妻子把易拉罐撕成金属片，他被吓到了。 老黑劝了他很久，从家长里短聊到了宇宙洪荒，终于在真诚的感动下，丈夫决定今晚不回家，在外面冷静冷静。 此人这样说：“我特么一东北爷们，传出去打老婆，我别活了。”下一秒，他亲爹打来电话，说是他媳妇告状说他要杀人…… 老黑才回来赶得稿子，原本打算三更，最后时间不够，只写了两更，抱歉啦！ ------------ 202 大有文章（1/2） “猫播火了。” 公司唯一男秘书刘轶向连老板汇报工作。 这不出乎连城预料。 完全在他的计划之内……当代社会，都是求新求异，宠物视听行业一直是互联网的空白区，很少有人会深入挖掘其背后的商业价值。首要因素是选购优良品种和培养花费过高，其次是人工训练需要很长时间的锻炼，时间成本划不来。 实际上动物方面的视频向来拥有着不亚于热点新闻的点击播放量。 对于朋友圈和QQ空间等社交渠道，分享有趣无害的视频，远比那些让人戾气横生的社会新闻要更合适。猛虎玫瑰正在尝试打造几位动物明星，已经初步取得成效。 像是小黑、白王爷、丑哥等猫咪都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粉丝群体。 智猫很懂得运营自己。这种高智商的猫咪，在阿杜理论的影响下逐渐学习人类的喜好、习俗和生活习惯，表现得更符合人类的审美，用表演的方式来讨得大家欢心。 刘轶低头看着报表，说道：“首周的广告收入64830.00元，超出了市场部预期的5万元。上升空间极大，预计首月广告收入30万，次月广告收入约50万，年收入额估计量600万至700万……淘宝店铺预计收入会是广告收入的三到四倍。” 对于新公司而言，这是一个非常鼓舞人心的数字。 “按计划进行。”连城逗弄着他刚买来的白色小土狗，四眼眉毛，憨厚又欢快，惹得他乐不可支。 他没让小花点醒这只小土狗的神智。 因为他坚信一点，人类养宠物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朋友。而是在享受高等级与低等级之间的优越感，过于聪明不仅会打破这种优越，更会给人带来恐惧。 刘轶犹豫：“老板，问题是您没有给计划啊……” “是吗？”连城停止逗狗，把小土狗扔到了沙发上，说：“很好解决啊，那就不按计划进行。” 无懈可击的回答！ 刘轶觉得，等他把这话传给市场部和企划部，估计会被经理带头活活打死在公司卫生间里，那场景稍微想一下就觉得很有可能！ 他苦苦劝说道：“老板，这样不太好吧……您就不担心别人把我们的创意抄袭过去，然后还超过了我们的进度吗？就像某企鹅那样拥有极大用户资源潜力的公司，他们随便仿照点什么都会把原创活生生挤兑死啊。” 连城知道自己没什么太高的商业头脑。 他可不认为说，一个没学过金融和管理学的人，会搞出多么伟大的前瞻性商业计划。这完全是天方夜谭，是不符合科学发展规律的。更何况他也没那么多精力去学习公司管理方面的知识。 猛虎玫瑰所有的成就都是建立在他个人绝对的实力之上。 他没有才华横溢的员工，没有超出时代的创意，更没有同行难以企及的研发能力。比起人脉和背景，猛虎玫瑰也算不得顶尖。 唯有铜钱大爷，以及自己的境界，才是支撑起公司的唯一优势。 连城绝对不会被短暂的成功冲昏头脑。 “我让他们随便抄。”他笑呵呵说：“公司里那些人的小心思瞒不过我。这是10月份的名单，下个月这些人就不要再人事部的档案库中出现了。以我的名义，懂了吗？” 纸张纤薄，刘轶捏在手里犹若千钧之重。这张纸的含义值得深思，决定着很多人的职场命运，同时体现出连城对公司的掌控力。 刘轶深深吸了口气：“石总那边需要通知吗？” “提一句就行，他会理解的。” 连城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充钱版本的《神格拳》效果堪比充钱版本的《引气集》，VIP会员的待遇就是比普通玩家要好上不止一丁半点。目前来说，即便是玉面描述的最夸张的法宝，也抵不上铜钱一丝。 他很怀疑铜钱是高维度生命做出来逗人玩的。 这无所谓，用户体验不错就好了，何必追究源头。连城想得很开，做的更开。 他来到改造好的健身房，脱光上衣，露出结实强劲的肌肉群，收缩间潜藏着夸张的爆发力，与剑法顿悟性质的修炼截然不同，外道功法讲究的是日积月累的磨砺，让肌肉神经和细胞记忆力量的过程。 连城用一根手指点着地面，身体倒立，呼吸间吐出炽热气息，细细感受蛋白质燃烧的澎湃和最微小的肌肉运动。肌肉跳动着，从气海冉生出蔚蓝，逐渐向躯体四肢扩散，小腹、胸膛、手臂、大腿、脖颈、头颅…… 蓝色即将蔓延到了身体所有地方，最后却停在了手腕，丝毫未动。 神格拳的最高境界是讲蓝气蔓延到肌肉的每一处，可每次到手腕的时候，都会遇到极大的阻碍而停止。 “咳，还是差一点……” 剑气留给连城身体的伤势再一次迸发，他翻了个跟头站起身，用手触摸脸颊，皮肤的裂痕往外渗出的血沾满手掌。只有修炼到大成的神格拳才能彻底治愈他的伤势。 而神格拳之大成，即是先天。 他距离先天依然有着微小的鸿沟。 连城微微叹息。 他静立，腹膜下压，胸腔高高鼓起，口鼻真空般的吸力把空气尽数吞咽然后压缩在胸肺间，让其与肺泡的交换更加快速有力。 腹膜上抬，再把这气流尽数吐出。 这时有人推开门。 才抬起脚，房间混乱的气流差点将来人推出屋外。来人是没钱，他两只手扶着门框，勉强站立稳当，望向连城的目光露出惊骇。这等旺盛的气血与沉吟外道数十年的武道宗师别无二差。 “老板。”没钱露出标志性的淡笑：“我没打扰到您吧？” 连城望去，将湿毛巾披在肩膀上散热，仰头喝了一大杯生理盐水，说：“你没事很少找我。” “老板说笑了。”没钱摇摇头：“不过您说的没错，我确实有件事情需要您的帮助。里世界的事，您可知一二？” “怎么。”连城望向没钱，问说：“我记得你的十界道最擅长的就是破界方面的法术。” 没钱笑着说：“对。自从上一次鬼面会找我们的麻烦，我就一直关注着里界的动向，我手中有一处很稳定的空间节点，能够自由地穿梭表界与里界。这是老温他们都不知道的秘密。据我所知，鬼面会一神旗旗主，一神老人身受重伤，他需要龙虎山阎罗天璃丹。但龙虎山自诩南洋省道门大派，肯定不会与鬼面会这种外来邪道势力做交易……” “你也知道鬼面会打算对龙虎山动手了。”连城略微皱眉：“但这和我们有何关联？” 没钱笑道：“里界有处地方秘宝出世，传闻是破境神物。” “破境神物？” “正是。”没钱娓娓道来。 ------------ 203 飞来横财（2/2） “境界之间的顿悟，可遇而不可求。人的知识并非无穷尽，哪怕有机缘和毅力，很多人终身也难再踏上高阁。”没钱停顿片刻。 “世间大道三千，总有生而知之者。破境神物可以看做是世间早已记载好的知识，等待人去发掘的原生道理。世上有记载，斗境的修士在破境神物的帮助下晋升丹境，而丹境的高手更是有机会触摸到鼎境的奥秘……” 连城说：“这样的宝贝，肯定会引起无数人的争抢。” “那是自然。”没钱点头道：“可倘若，那地方是一处不毛的危险之地，哪怕是鬼面会一神旗的旗主，一神老人也不敢贸然深入呢？这半年来，他们一直尝试向秘境深处掘进，牺牲了数百精英，虽然得到了一些天才地宝，但依旧没有破境神物的影子。” 以鬼面会的人力物力也达不到的目标，连城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去争抢。而且破境神物地处里界，他对那个神秘世界有着很深的忌惮。 没钱说明了他的想法。 “那天把您从小世界找出来，我依稀看到了一种可能性……能够不花费过多的代价，就能够开辟里界秘境的办法。也是从前没办法实现，只有在当代才有人力物力，有机会做得到的办法。您还记得老温和于胖子联手做的傀儡吗？” 连城立刻就懂得了没钱的意思。 他皱眉道：“里界最危险的是未知危险，如果能够量产可以控制的廉价傀儡，借助游戏玩家的智慧和巧妙配合，发动集群智慧的潜力，让他们代替修士对里界进行探索……就像是，玩一场真实的虚拟游戏？” “我相信人类的无穷智慧。”没钱笑着说道：“我从来不小觑任何人。游戏这领域，我就没有什么天赋。技能的组合，时机的选择，在万千种可能性中寻找最优解，这也是知识和智慧的体验。任何领域站在最顶端的人都有不凡之处，而我们，可以利用到这群人类中或许最聪明的家伙，来帮我们实现目的。” 这是一场异常大胆的赌博。 连城没有立刻答应，投资是要见到预期回报的。对于他而言，贸然深入里界，暂时看不见任何对他有益处的报酬。虽然所谓破境神物的说法很让他东西，他已经停留在半步先天的位置上很久，但这不意味能冲昏他的头脑。 他沉吟道：“公司可以拿出一部分资金，招募人手然后开发游戏……这件事从长计议，等过些日子在提上日程。毕竟牵扯到太多领域，老温和于胖子能不能拿出合适的解决方案也说不定。” 这回答已经让没钱很满意了，他微笑着离开了办公室。 公司成立这么久。 第一个来道喜的人，算不上熟人，反而是某种意义上的敌人。石一仁身穿花西装，笑嘻嘻在电梯里和漂亮的女白领搭着话，三言两语就把妹子逗得花枝烂颤，同时互相留下了电话号码。 末了，妹子还送了石一仁个轻描淡写的媚眼。 石一仁搓着手，回味着：“这地方风水不错啊。”保安把他拦在了猛虎玫瑰公司的门口，质问来意。 他不紧不慢从怀中掏出来一张烫金色名片——金石传媒总经理石一仁先生！ 做传媒和娱乐行业的，哪怕是保安，对金石传媒的名头也大有耳闻。大家都会看脸色，谁也没得罪人的闲工夫。 喵！ 有猫想要逃出公司大门，保安一边慌忙地抓猫，一边尴尬地对石一仁打招呼说：“您去前台登个记，我这……” 猫哧溜一下就跳出了他的手掌。 石一仁正了正领带，认真教育保安道：“不要养动物，对孩子伤害太大。猫身上的细菌会改变孩子的基因！” 保安愣住，低声自然自语：“这哥们有故事啊！” 石一仁以为保安从来不知道这么高端科学的理论，笑了笑：“没文化就是没文化。”他昂首挺胸，走进了公司大门。 一路上他笑嘻嘻地张望着漂亮女人，惹得男同胞报以警惕眼神。 他没玩过火，只是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随后在电脑机房找到了正在打游戏的连城。关于身为老板为什么不在办公室，而是在机房玩CS的问题，两个人很有共同语言。 “连哥！” 石一仁掏宝贝似的从裤兜里摸出个打火机，双手递给连城，说：“瑞士手工定制，制表级别的精密工艺，钛合金的，特别结实。特意带给您玩玩——” 他极力套着近乎。 连城不客气的收下了礼物。他修炼后也没能戒掉抽烟的习惯，男人大多喜欢打火机、多功能刀等金属小玩意，他也不例外。放下鼠标。 “贵客登门，必有所求。” 石一仁自信道：“嘿嘿，不是求，是谈合作。” 连城对此笑而不语。 这二代的亲爹石仲文恨不得把亲儿子生吞活剥，还有闲工夫谈合作，他小命明天会不会在还说不定。看样子，石一仁依旧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亲爹很在意他的安慰，全是耿军的背叛才导致了一系列结果。 “说说。”连城表示出很感兴趣的模样。 石一仁低声道：“就在明天。李氏商行打算在昭平搞一场玉展，我看上块玉种，标价一百七十万，我有准确的内部消息，这块玉种完全切出来，至少值五百万，接近三倍的利润！我就直说吧，这次是李氏商行想打下昭平的玉石市场，故意搞出来的噱头。有消息门路的就能赚到钱，没门路的就是去当凯子跟着凑热闹！” “哪有这白白送钱的好事……”连城笑了笑，言下之意表示拒绝。 石一仁急了。 “别啊，我手头钱不够，所以要拉您入伙。而且以连哥的实力，谁敢招惹咱们？这钱赚起来也踏实。我就直接告诉您吧，消息是从李氏商行的人手里漏出来的。她母亲重病，急需一笔钱治病。我能给钱，又能帮她找最好的医生……喏，这是她的工作照。”他极力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照片上是个化着淡妆的职业女性。 连城刚瞥了一眼，心头猛颤，差点喊出声音，眼神中惊骇难掩。 这照片上的女人竟然长得和那天的罗刹一模一样！ ------------ 204 多了个跟班（1/4） 年轻人多是说做就做的风格。~随~梦~小~说~щ~suimеng~lā 石一仁找了处酒店，安生等着。 是人有要有麻烦，别说是公司总裁，哪怕是甩手掌柜，免不了劳心费心的事。连城告诉他有些事要交代好，然后再提玉展会的事。 三分钟里，石一仁已经是第7次瞄向了手机上几乎停滞了的时间刻度。 连城说还要再带一人来。 石一仁等的不是连城，而是另外个叫于盼芳的女人。她是南洋省最大珠宝商于浩的独女，万众瞩目的掌上明珠，也是石一仁少有不敢轻易挑逗得罪的女人。 璀璨流光，说的不单单是钻石，也能用在于盼芳的身上。 咚。 单单一声敲门，然后就不再响起。 敲门者不管里面是否有人能听得见，就是这一下，接着便安心等待。石一仁从沙发上跳起来，快步走到房门边，一张涂抹痕迹严重的漂亮脸蛋映入眼帘。 于盼芳是位很喜欢化妆的女人，尤其是欧美风格的大浓妆。夸张的眼影就是她的个人明信片，让人很难忘记。 石一仁搓着手，笑道：“晚了两分钟。” “你的手机时间该调一调了。”于盼芳左右四顾，目光最终落在石一仁身上，说：“这么有趣的事，你为什么不叫上我？难道是忘了姐姐平日里对你的照顾了么。” “哪里！”石一仁拍胸口：“我这人最不忘本。” 于盼芳微笑：“那好。你要介绍给我，你认识的那位同伴。别给我做出那副茫然的演员表情，我看你长大，性格了如指掌。李氏商行是外来强龙，不会看你父亲的脸色，要是没有个靠谱帮手，我不信你敢去捞这笔钱。” 石一仁哑口无言，满肚子的解释的话全吞了回去。 他脸色变了变，最终露了一丝口风。告诉于盼芳说，他确实请了一位不便明说的重量级人物，最起码在昭平市很有分量，他也搞不清底细。 “不是寻常人物？”于盼芳笑道：“千万别让我失望才是。” “您那么大身家连这点小钱都和我抢，有点拉低身份呀。”石一仁故意放缓语气，对于盼芳说。 于盼芳摊手：“同行越界，我去看看不行么？” 这理由动机上没大问题。 矛盾点在于为什么偏偏找到石一仁，而不是通过于家的渠道。这让石一仁感到很困惑，也不太舒服。 他本想拒绝于盼芳。 于盼芳又说她和李氏商行的李蕙兰是老相识，若是不叫上她，她保不齐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石一仁脸色阴晴不定。他深深望了眼于盼芳说：“您到时候别后悔。” “照做就是。有什么可后悔的？” 手机铃声响起。 接听电话，连城告诉石一仁，15分钟后，高尔基路李洋疯狂英语门口见面。 “帮手？”于盼芳眼神中带有好奇的兴致。 石一仁不想多说，他只是静静的点头。 “是。” 从酒店到高尔基路李阳疯狂英语，大概五六分钟的车程，他们很快就赶到了目的地。由于是周二，又是中午，这家培训机构门可罗雀，除了两簇花卉，发传单的员工都看不见。 石一仁看见，台阶旁站着两人，一男一女。 连城和鬼元神分列左右。 修炼神格拳的好处显现出来，若是以前，他不能做到既使用鬼元神，又操控自己的身体。神格拳产生的神格劲，也就是在身体中流窜的蓝色力量，起到了类似傀儡术的效果。 连城自己也分不清目前哪个是真身，哪个是分身。 或者说，两种成分都有。 “这位是……”石一仁望着鬼元神契魔，略带惊艳。 连城简单笑了笑：“朋友。” 石一仁撞见契魔凌厉的目光，心跳的厉害，他深呼吸不再多瞧，把于盼芳介绍给连城，说：“她叫于盼芳，算是珠宝行业的圈内人，能起到一些帮助。” 于盼芳笑道：“不要误会，我绝对不会耽误你们的事。” 马不停蹄。 李氏商行的玉展会在一处临时改建的城郊仓库，光鲜亮丽的展览台替换了摆放货物的架子，明晃晃的灯光夺目耀眼，各种各样的石头在光线下熠熠生辉。 连城不在意于盼芳是谁，想做些什么。 他是以正当的玉石买家的身份来这，做的也是光明磊落的事情。一手掏钱一手交货，是你情我愿的买卖。但他贪图的当然不是几百万的横财，而是那张照片中出现的人。 只看停车场，都能猜得到参加玉展会的是一群多么有权有势的家伙。 连城的身家这些车一辆都买不起。 石一仁开的宝马x6反而很显眼，以完全相反的原因。这辆只有80的suv在众多保时捷、兰博基尼、布加迪面前，确实鹤立鸡群。 于盼芳埋怨：“你就不能挑个便宜点的地方？别人一眼就能看见。” “那边停满了。”石一仁耸肩：“只有这边没人愿意过来。” 他的目光又落在契魔身上。 契魔是一身白领丽人的打扮，有点像连城的秘书，可从两者无意间流露的言行举止中，关系又不像这样简单。若是秘书，石一仁大不了花费些代价把人挖过来…… 他隐隐觉得这张脸看上去有点熟悉，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就是当初在自己家大搞强拆的人。契魔的容貌稍微变化，依旧是冷艳风格，但不会有人认成同一个人。 石一仁路上和偶遇的熟识朋友打着哈哈。 从大门口走进去，数不清的展台前，旁观看热闹的人比比皆是。黑压压一片脑袋，让人会产生一种提前全民小康的错觉。 “人真多。”于盼芳不知是酸溜溜的语气，还是单纯感慨。 连城没有理会这女人。 拐角，避开于盼芳，他询问石一仁：“你找的内线在哪？是这的柜员还是经理。我要见到人，确认无误后才能帮你。” 理由挑不出问题。 “鸾凤区，15a展台。”石一仁低声回答。 石一仁告诉于盼芳：“您有事就直接说，一直跟着我算什么啊，我现在要是原地跺脚喊一嗓子，裕华珠宝的大小姐在这，您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于盼芳笑道：“你去忙你的，我先自己看看。” 石一仁与连城和契魔纷纷离开。 他们身后，于盼芳掏出手机，轻声道：“跟住石一仁。” ------------ 205 大轮转玉（2/4） 鸾凤区，15A展台。 连城和石一仁没见到那位提供消息的内线。 人不见了…… 石一仁眉毛跳了跳，询问展台后的女销售员：“张经理呢？” 女销售员说道：“刚刚有人找张经理，她去云龙区帮忙去了。应该再过一段时间会回来吧……您们找她有什么事，我可以转达。” “算了算了。”石一仁摆摆手：“我们就在这多等一会。” 他向连城解释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 石一仁性格放荡爽朗，女朋友不少，狐朋狗友也是数不胜数。光是在这站着的一小会，就有六七个人认出了石一仁，和他客气的打了声招呼。 有客气的，自然就有不客气的。 一红西装的男人笑嘻嘻地凑了过来，上下打量石一仁，目光故意停在某处几秒钟，左右四顾，落在契魔身上微微一愣，最后看向正主。 “又换女朋友了？”他故意咬着字眼，重重发声：“早就听说你管不住下面这东西，朋友妻不客气这话，就是从石大少爷你这里传出来的？” 石一仁生怕连城误会，怒骂：“刘相赫你放什么狗屁！” “嗯，你说的对。我跟一只连自己的弟弟都敢坑害的狗说什么人话。”刘相赫阴阳怪气地讥讽道。 “什么？”石一仁被骂的没头没脑，堵了一肚子气不说，他想反驳都找不到地方。 刘相赫给自己点了根烟。 他说：“石二柏是我的朋友。他的死，和你绝对逃不了关系。你继续快活吧，自在吧，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这层光鲜亮丽的皮拔下来，恶有恶报，我永远都会盯着你。不要再摆这幅让我恶心的无辜惊讶，接着装，我不信你能安然的装一辈子。我现在告诉你，永远会有人在等着你露出破绽……” “等等！”石一仁惊骇，叫住刘相赫：“我弟弟他怎么了？” 刘相赫狠狠甩开了石一仁的胳膊，大骂：“别他妈碰我！三天前的车祸，你做哥哥的会不清楚？我猜到你这人很恶心，但从来没想到如此令人作呕！” 石一仁站在原地愣了很久。 他突然发疯了一般掏出手机，去搜索这几天昭平市的本地新闻。昭平高速公路上的连环车祸媒体报道了很久，4死9伤。有供家属紧急联络的新闻简讯，其中提到了死者的姓氏，和身份证号后四位。 石一仁没找到石，也没看见最不想见到的四位数字。 直到早上最新的一条新闻，特大车祸某伤患抢救无效死亡，车祸致死人数上升到了5位。他癫狂地寻找着这个抢救无效的姓名，可没有收获。 最终，在手机的朋友圈，他看见了无数条假惺惺的讣告。 悼念石二柏。 石一仁瘫坐在冷冰冰的地面上，死死盯着这几个小字。不理会路人投来的奇怪目光，他嘴唇抖得厉害，牙齿缝隙中挤出不明意义的凌乱声调，胡乱蹬着腿，皮鞋跟磕碰在柜台边，发出当当的声响。 “呃啊……” 连城听见石一仁发出如同野狗般的低声嘶吼，眼白上翻，完全没有了作为人的优雅端庄。 最终，石一仁还是没有哭。 连城本想渡去点真灵，让石一仁镇定下来，没等他动手，这个男人就自己站了起来，沉默地整理着身上的灰，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只是玩世不恭的嘴角再也看不到笑意。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他的眼睛红得吓人。 “连先生，我弟弟曾经说您不是一般人。张海潮也是您派人去救的吧。我刚才就瞧着您的女伴眼熟，现在看来，岂不是那天毁我家宅、杀害耿军的……凶手？” 连城到了这个份上没必要再多加隐瞒。 “正是。” 石一仁忽然深深鞠了一躬：“谢谢。” 女销售员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有钱人的怪癖，她不敢多加评论。而于盼芳派来暗中监视石一仁的家伙，则感到异常奇怪，还以为石一仁吸了药在发药疯。 等待张经理回来的时候，石一仁保持着低头姿势，在手机上翻看东西。 连城不做声。 展会广播响起。 先是汉语：“尊敬的客人，距离压轴拍卖还有30分钟，敬请期待……”然后是英文、法语和日语。 女售货员出于职业素养，介绍说：“压轴品是一块玉，很少见的绝世宝玉。蜀地古时盛行佛教，而这块玉则是有位大国佛手旁的傍身玉，名曰大轮转。起拍价两千万，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万……” “真想看看。”连城点头道：“李氏商行果然名不虚传。” 作为雇员，她也有自己的骄傲，笑了笑，似乎承认了连城的赞赏。 石一仁似乎从情绪中脱离了出来，不再理会，如同先前的事都不曾发生。他忍不住，打算给张经理打电话催促催促。 连城借助契魔的嘴，说出了他的疑问：“这钱还要赚么？” “为什么不。”石一仁缓缓道：“当今社会，做什么能少得了钱？钱是燃料，烧起来，谁都得往前跑。我必须把这事查清楚，可若是没有钱谁能帮我。” 张经理踩着轻快的步伐回来了。 她哼着歌，心情似乎很愉快，哒哒的高跟鞋步伐踩在心中音乐的鼓点上，每一步都带着放松。 “呀！”张子玟首先看见石一仁，随后目光落在契魔，最后则是连城。 连城忘不了这张与罗刹毫无差别的脸。 可从张子玟的目光中，他只看到了陌生，没有半分惊讶和熟悉。她的表现，就是从来没见过连城，丝毫不加伪装。 众人来到休息室。 关上门，石一仁对张子玟说：“玉的号码告诉我，钱我立刻打给你。” “17号和52号……你自己去找，我不能带你去。”张子玟怯生生地说，她盯着石一仁，道：“消息告诉你了，钱什么时候到账，我真的很着急。” 石一仁行事风格不拖沓，他立刻给张子玟转去了钱。 看着35万的转账提醒，张子玟露出了压抑不住的笑意，她小声对石一仁道了声谢谢，起身准备离开休息室。 “等等。”连城叫住张子玟，缓缓道：“你认不认识——罗刹？” 张子玟身子一颤。 ------------ 206 失窃（3/4） “不认识。” 张子玟低声道，匆匆推开门，走出了休息室。 契魔起身立刻跟随其后。 石一仁对连城说：“钱和风险，我们都五五分成。事成之后，你我都能赚到大概六百万，买玉的钱我提前帮你垫付，等卖出去我再从中扣。” 连城说：“你本可以把钱全留下，一分都不用给我。从策划到事成，我没出力气。” 石一仁捏着门把手：“我一个人花的不踏实。” 随后走出休息室。 “小聪明。”连城摇了摇头。 他才踏出门，立刻察觉到周围有目光窥视。只当是必要的安保措施，他没有多在意，他的心思全放在追踪张子玟的契魔身上。 契魔这边。 张子玟一直在挑选偏僻的走廊走，试图甩开契魔。高跟鞋与地板的哒哒声回荡，越发让她心头发紧，能够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这让她更紧张了。 突然，她转过身，手中捏着便携式电击枪，对准了墙壁拐角，大喊：“你再跟下去我就要报警了！” 契魔缓缓从墙壁的另一侧走出，轻笑道：“那你为什么要逃呢？” “我……”张子玟答不出。 让她没想到的是，追踪自己的是这样一位漂亮女人。人是视觉动物，漂亮的同类或多或少会让自己放下警惕心和提防。 契魔静静站立，带着人畜无害的微笑：“我不想伤害你。可你必须告诉我实话，罗刹与你有什么关系？” “不，我不知道……”张子玟慌张地摇着头，她极力掩饰着惶恐不安。 “你明显听过这个名字。”契魔察觉到张子玟身体里悄然开始了某种变化。 蚕蛹挣脱茧的束缚，逐渐挣脱枷锁。 某种不可名状的危机感漫上心头，让契魔越发警惕。张子玟虽然身体在颤抖，可渐渐冉生的压迫感不是错觉。这不是普通人拥有的能力，哪怕是斗境修士，也没有这般强劲的灵压。 这女人果然有问题。 契魔决定给这变化加上催化剂，抬起手腕，蝮蛇剑从皮肤表面蔓延出来，在袖子口探头而出，带着强烈杀机刺向张子玟。 不出所料，剑尖凝滞在了张子玟身前不到十厘米的地方，无法再前行分毫。 张子玟闭着眼，低声喃喃自语：“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她忽然睁眼，眉心出现了与罗刹同样般的宗教纹路，目光从清澈的慌乱变成了有肆无恐的沉稳。 张子玟依旧是销售经理的打扮，气质却变了个人一样，冷冷道：“你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她身形一晃，顿时消失在了契魔的视线中。契魔则毫不犹豫追了上去。 连城这边也遇到了麻烦。 他本打算先行离开，头顶上骤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耳中听闻：“快去拍卖现场，所有保安迅速集合！” 急促的脚步声连接成了一片。从对讲机泄露的只言片语中，连城听见是作为拍卖的压轴藏宝大轮转玉离奇失窃，现场一片混乱。 两千万只是起拍价，专家估值成交价至少在一亿到两亿之间。而过亿的东西说没就没了，没有人能承担得起这般责任。 保安们勉强维持着现场秩序，参观者纷纷提出离开会展的要求。会展大门锁着，谁也走不出去。 保安队长满头大汗道：“等等，等领导过来，我们才能给大家开门。” 警铃大作。 红色光芒闪烁，人们叫喊着，捍卫着自己的人身自由权利。“搞什么啊！明明是你们的责任，把人关在这不让人走算什么意思？” 连城冷眼旁观这一切。 比起在昭平市的名声和这些展区里的展品，李氏商行显然更在意压轴的玉。不顾造成的影响，当即封闭了场馆。 但这只是针对普通游客的。 石一仁找到连城：“玉刚下了订单，我们在侧门离开。” 连城允诺。 两人随即离开大部队，绕了几个圈最终来到了场馆侧门，这里也有保安把守，但大多是经验丰富的老保安，眼睛一搭就知道是不是非富即贵。 人们耐心地排队等待通过安检。 保安们交流。 “那么值钱的东西，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李社长肯定很生气，估计不少人要遭殃了……” “上面说，一个有嫌疑的都不要放过。但谁敢没事得罪人啊！” 人群中的刘相赫看见石一仁，依旧没有给半点好脸色。兄弟争产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所以如果车祸有猫腻，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会追究到石一仁这位哥哥身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站在石一仁旁边的连城，也成为了刘相赫的眼中钉。自若的神态，怎么瞧都觉得可恶到了极点。 刘相赫故意高声道：“石一仁，有人说看见你在这里鬼鬼祟祟，是不是真的？”他只是想给石一仁增添麻烦。 石一仁脸色猛变。 他确实做了些心虚不能放在台面上的事，虽然丢的玉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免不了略带些紧张。 保安发现倪端，直接走了过来。 “先生，请跟我们过来一趟。”他们说话很客气，但是态度不容许石一仁拒绝。“包括您。” 他们齐齐看向连城。 “你们是认为我们有嫌疑？”连城轻描淡写，他指着旁边的人：“他们是客人，我们也是客人，有何区别？就因为一个无关的人轻飘飘的一句话，把我们打入嫌疑人的范畴，即便是警察也不敢这样武断吧？更何况，你们也不是警察。” 刘相赫冷声道：“如果这个人还是残害兄弟的嫌疑份子呢？” 石一仁脸色铁青。 保安看到他脸色变化，立刻围了过来，说道：“先生，请跟随我们过来一趟。” 连城皱了皱眉。 他可不愿意因为别人空口诬陷，就坐实了小偷的名声，说道：“我劝你们，等公安部门来了，让他们来处理。” 保安很为难。 其他人却开始催促：“磨磨蹭蹭，肯定有嫌疑！”他们想的是能带走这两个人，自己也就能少去很多麻烦。 刘相赫戏谑而笑，摇摇头，不愿多说。 就在这时。 “且慢！”贺训庭忽然带人过来，包括李氏商行的总经理在内：“连先生是贵客！不要放肆！” “是贺先生！” “贺先生认识他？” ------------ 207 有些说不通（1/4） 贺训庭怀中的冤魂旗，还是连城帮他赎回。 这份人情，以他的性格必将报答。所以他不仅承认连城是其好友，借此抬高了连城的身份，甚至还自降地位，恭恭敬敬道了声—— “连先生。” 旁人以为听错。 夜门张怀礼、柞木道田雪是李氏商行找来的镇场高手。像这样的修士还有很多，隐藏在人群中起到安保作用。刚见贺训庭这人，众多修士都忍不住偏开目光，或者是悄悄后退半步，再多拉开些距离。 在座众人，谁没听说过霸皇旗贺训庭的名声？ 传闻哪怕是异兽横行的里界，他曾经以空手之力生撕了匹境上位的妖蛇，维护一方厚土十多年的安宁。说是侠也好，但也不完全是。 死在他手下的人和修士，远远超出了死在他手中异兽和妖魔的数量。 贺训庭静立。 微微鞠躬，腰身倾了个微小的不太好察觉的角度。 可即便看不清楚，他毕竟是在鞠躬。这一动作带来的含义，对于在场的每个人来说，都是惊涛骇浪般的。 于盼芳站在人群最远处。 她首先认识石一仁，其次才认得连城，然而却认不出贺训庭。但她会察言观色，找些与自己社会地位相仿的人，瞧见他们谨慎凝重的神情，稍加猜测也懂得了其中利害。 “石一仁的这朋友大有来头啊……” 连城轻轻一笑，说道：“贺老哥，别来无恙。”他轻轻瞥了刘相赫，锋利地目光刺中刘相赫的双眼。 刘相赫暴退，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连城若是想气势杀人，刘相赫根本活不过半息。他不管别人彼此的恩恩怨怨，但不代表他不会给这个麻烦精一个教训。 “以后记得小心说话。”连城俯视着他，缓缓道。 说罢。 在贺训庭和安保队伍的带领下，穿过拥挤的排队人群，走了出去。石一仁小心翼翼地跟在连城身后，深深望着连城的背影。 五层楼高的棕红小楼门前，站着一群人。 李蕙兰远远望着连城。 她认识连城，不仅是连城的过去，还是连城的现在，亦或是推测中连城的未来。无论哪一种她都识得，并且与其他的重要角色一样，谨记于心。 “李社长。”贺训庭哈哈大笑：“您请的贵客，我帮您带来了。” 众人低声议论着。 大轮转玉的失窃给李氏商行蒙上一层阴影。没有人敢承担将近两亿人民币的责任，在人命只价值几十万的时代，两亿意味着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这是挫骨扬灰都弥补不了的失误。 没有人会容许这样的过错，即便李蕙兰依旧笑靥如花，风轻云淡。可众人清楚，等到她找到最终承担责任的人，平静下积累的怒会多么恐怖。 “没有踪迹。” “没有预兆。” “甚至连预警都没有……”他们小声交流。 李蕙兰轻轻抬起手腕，交流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了浓重的呼吸声，和鞋底与地面不由自主的摩擦声。 “早闻连先生是先天高手。起初陈泉告诉我，我还有些疑惑，这两个月来，总算明白您在昭平不可忽视的重要性了。甚是惶恐不安，我现在想弥补，还来得及吗？”她微微笑说。 旁人给连城和石一仁送来椅子。 连城安稳坐下，道：“您有话就直接说，我不喜欢绕弯子。” “这样啊……” 李蕙兰眼睑低垂，轻声道：“您平日里是个作家，这没错吧？”她叫人拿来纸笔，两个怯生生的半大男孩捧着东西，呈左右给连城递过来。 她接着说：“那我请您帮我写个故事。一日，富商家中有价值连城的宝玉失窃，官府追拿，只找到了三个嫌疑人。” 连城稳稳拿着纸笔，他已经很久没动过笔。活动手腕，稍微有些生疏。他问：“然后呢？” “第一个小贼，是富商家的佣人。富商老爷平日里待她很好，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样子，可这佣人母亲重病，缺了笔救命钱。老爷准备好了钱，决定帮帮她。却没想到宝玉失窃的时候，这佣人失踪不见了。请您帮我想想，这老爷伤心何处？” 连城边在纸上写，边说：“离别伤感，无处举善。” “第二个小贼，是富商家的客人。富商初到贵地，摆宴酬谢四方，贵客临门。不成想，贵客的朋友，也随着那佣人的脚步不知去了哪里。请您写一下，这贵客的朋友身在何处？” 他笔尖一动：“天下之大，四海为家。” “第三个小贼，是个蒙面人。他很善于伪装，多少人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谁。富商心生犹豫，不知是福是祸、是好是坏。只听闻这蒙面人，最是喜欢……舞文弄墨。” 咔擦—— 笔尖折断！铁芯落在地面。 李蕙兰平望连城，声停，身未动。 四周的人却暗暗围过来。 斗境、匹境的高手比比皆是，转瞬间极有默契地把连城为了个水泄不通。先天修士强横没错，猛虎难敌饿狼，哪一家没有点保命的压箱底手段。任是谁也不能保证在众多歪门邪道下全身而退。 霸皇旗的人也在场。 匹境的旗官和斗境的小旗等待着副旗主贺训庭的命令。这大汉只是含笑抚须，脚下生根，站的稳稳当当，位置刁钻，让连城也不得不在意，堵住了最后一条最可能的去路。 “这是什么意思？”连城明知故问，右手悄然摸向了封印全身剑气的剑鞘。 李蕙兰轻声。 “张子玟跑的很快，我们的人没有抓住她。据我所知，张子玟并非修士。而且前线的人传来消息，说有位女修士在帮张子玟逃跑。这女修士是连先生您的同伴，此话没错吧？” 连城紧紧握住冰冷的剑鞘，直视李蕙兰：“如果我告诉你，我也是在追踪张子玟的话，你会不会信我。” “我很愿意、很愿意相信，可是谁又能告诉我……您为何来此，玉为何失踪，最令人费解的是，您又有什么理由去追踪一个小小的商行经理呢？”李蕙兰说。 贺训庭也皱着眉头：“的确如此。” 李蕙兰摇头。 “您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因为这——” “说不通呀。” 众人似乎得到了命令，纷纷向前，灵气的锋芒几乎扑在连城的脸上。 ------------ 208 你知道的太多啦！（2/4） 第一个出手的不是连城。 夜门刀客张怀礼，匹境下位，双手一扬两把长刀出现手中，提声大吼欺身而上。 一对寒芒直逼连城双眼，他自知境界不如连城，所以每一招式都使出了全部功力。匹境讲究神形聚合。 出刀瞬间，气海涌出来的团状灵气压缩成了小到不可察的微点，窜过血管和肌肉，顺着刀身，变成了一条迅猛无比的刀气。这刀气比子弹还要快，即便是最优质的凯夫拉防弹衣，也无法抵抗锋芒的杀伤力。 即便是同时出手的旁人，也忍不住退让开。生怕被刀芒波及伤到了自己。 连城高喝一声好！ 他双掌化拳，毫不退避的直迎刀锋。 铿锵声响！ 灵气凝实的刀身应声而碎，张怀礼嘴上鲜血狂喷，目中更张狂，再次凝刀劈向连城，意要直取连城首级，杀意顿现，空气甚至凝滞。 与此瞬间。 拳掌刀枪剑戟齐齐打向连城。 贺训庭忍不住眯上眼睛，即便是他，也很难在这样攻击下安然无恙。 交织的灵气扭曲了光线介质形态，变成颜料桶。连城站在最中央向四周望去，放眼看见的是教堂玻璃图案般的斑斓色彩。 如果打得过，这时候想的是如何对敌、如何出招。 如果打不过，惨一点则是开始回忆家人父母亲戚朋友，以及隔壁家邻居的那条大黑，然后解开基因锁，爆种，开三档，最后头发树立染上金黄，喊着啊呀呀再开始反击。 这都不行的话……那就可以补充大结局了。 连城的想法却有些不一样。 明明都是很强力的高手，可带给他的感觉甚至比不上买彩票等待开奖结果的紧迫。神格拳原本原本只是拍卖会上买来的普通拳法。 功法这东西，本就只能信三分。会不会有前人留下的暗桩，会不会不完整，会不会出错走火入魔，都是需要考虑的事。 但铜钱彻底改写了神格拳的全部内容，将其优化成为了人民币战士专属的高级技能书。 以至于…… 连城现在有种大R土豪和一群0充爆肝党打群体PK的滋味。 “仲裁怒击！” 蘑菇云形状的拳气冲天而起，声浪随之滚滚而来，空气极致压缩了不到0.1秒，积累的弹性势能顷刻间转化为狂暴的机械动能，无与伦比的冲击波将所有人都击飞了出去。 身处拳气中的众修士，衣服大多是布帛纤维的材质。这种材料在经历极度压缩、飞速释放这一过程后，很自然地变得异常脆弱，哪怕是稍微用力都会撕碎的程度。 而冲击波显然比稍微用力要有力量的多。 最终导致了贺训庭和李蕙兰等人没有感慨这一拳是多么多么厉害，而是先看见了光膀子露腚的辣眼睛修士。 “哎哟卧槽！” 贺训庭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换位思考，这简直比活剐了他还要无法忍受。 石一仁彻底看傻了。 他以为自己在看电影，从未想象过，超自然世界之间的搏斗是如此激烈夸张。还要这一拳对着的是天空而不是地面，否则就不只是气浪把人们吹得东倒西歪这样简单了。 连城使出了他的最后一招，电影院上学到的独门秘籍。 据说是狮吼功和一阳指的结合体。 右臂伸直，手心向上食指竖立，深呼吸让空气与胸肺充分接触，然后大喝：“你们过来啊！” 没人敢过来。 大家正忙着捡破布片挡身上的**，差点要因为抢块破布打起来了。 李蕙兰面色不好看。 刚才说留人，现在再看，全是玩笑话。这种人形兵器，岂是几句话就能受人摆弄的？ 连城是个很讲究道理的人。 “我把张子玟抓来，到时候到底是什么情况，一问便知。我如果想要偷你们的压轴拍卖品，就不会在这里和你心平气和的讲话了。” 他牵着石一仁离开，没人拦截。 贺训庭牙疼不已。 低声评价道：“此人当真狠辣无比。毁人道镜随手拈来，竟然故意不伤人，只是……扒人衣服，让众修士从心理上对他的变态行为产生畏惧，从而种下心结，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最高境界。” “妙啊，妙啊。”贺训庭忍不住点头称赞。“先天之人果真不凡！” 李蕙兰忍不住问说：“难道丹境修士都是这种、这种……风格的人？” “差不多。如果是霸皇旗旗主在这里，也会忍不住对这样有深谋远虑的修士交口称赞吧！” 大轮转玉的事李蕙兰决定从长计议。 对于一枚价值万金的宝玉，李氏商行已经做了最严谨的防护手段。24小时的监控录像只是其一，通过对监控录像的逐帧调查，每副画面都仔细琢磨，却没有任何发现。 包括保险柜在内，以及保险柜里秒你的大轮转玉消失似乎是一瞬间的事。 这件事让初到昭平的李氏商行损失异常惨重，他们不会放过幕后黑手，必须找到真凶，追回大轮转玉。 另一边。 契魔对张子玟紧追不舍。 两个人飞跃摩登大厦，急穿下水通道，掠过川流不息的人群，经过车来车往的街道，逐渐接近郊区，荒郊树野，张子玟终于在废弃采石场的高耸悬崖山体前停了下来。 这不是普通人该有的能力。 “绝对是人猿泰山！母猴中的王者！”连城一心二用，很难同时完美的控制两具身体，他有些分不清内心想法和现实世界的差别，下意识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张子玟回身，惊怒：“你以为通过辱骂的方式，我就会上你的当吗！” “你这傻子肯定不上当。” “啊呀呀！得寸进尺？”张子玟更加恼火，眉心的十字架纹路越来越清晰，深红色调似乎要滴血下来。 契魔试图解释：“误会了！” 然而她还是说出了心里话：“就你这种长相，估计也没有人想得那个寸进那个尺。” 追杀的氛围彻底崩塌。 张子玟抬起手，念咒刚准备反击，气团在指尖凝结：“气玉弹！” 契魔又开始了真心话大冒险。 “你太平了……” 张子玟眉毛疯狂跳动，改成了气玉弹的升级版：“螺旋念气场！”蔚蓝色的光芒在她的手腕处凝聚成一个巨大透明球体。 “还是罗刹的身材够润啊，屁股上的花纹怎么和你脸上的一模一样。”契魔咂咂嘴。 啵—— 大气球破了。 张子玟死死盯着契魔。这秘密，应该只有一个人知道才对。 ------------ 209 救命（3/4） 张子玟冷冷道：“你，究竟是谁！” 连城那边终于打完了一拳头，把该解决的问题都解决完毕，他的注意力总算可以全都集中在鬼元神这边，不至于再乱说心里话了。 从张子玟的表现来看，连城几乎能够确定。 罗刹和张子玟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但阴都鬼集遇到的狠戾修士，和眼前这位拥有丰富现实履历、在李氏商行做经理工作的女强人，很难扯上非常直接的联系。 连城得到石一仁的照片后就让老温对她调查过。 这个叫张子玟的人，人生经历非常真实，不像有丝毫造假的情况。利用诈骗电话和中奖通知对她的亲戚朋友进行了随机采访，其结果也显示确有其人，不是凭空冒出来的。 老温甚至找到了张子玟的小学教师，假冒张子玟骗来了她小学时的班级合影。合影中，眉宇间与她目前的长相相当一致，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这很奇怪。 玉面告诉过连城，即便是先天修士，在处理元神出窍的时候也会非常谨慎。只有道源稳固的先天修士，在渡劫的时候，才会使用长期的元神寄托之法，帮助自身度过难关。 可时间长达二十多年的元神寄托，时间跨度似乎有些太长了点。 再往深处推敲，如果真有设下如此深远棋局的修士，其本体究竟有多么恐怖，即便是丹境之上，只在记载传闻中存在的鼎境也并非没有可能。 连城发觉自己好像啃到了钢板。 “你去过阴都鬼集。”契魔缓缓道：“你难道不想救那只叫小二的老鼠精了吗？” 张子玟表情微变，似乎在挣扎着。 她抵着额头，深深回忆，忽然抬起头紧紧盯着契魔，道：“是你抢了我救人用的丹药？” 契魔轻笑：“拍卖价高者得，难道不符合道理么？” “不论过程只谈结果。”张子玟笑道：“罗刹和小二都只是皮囊罢了，我猜到你是谁了，你应该是元神之躯？真是让人发笑，那日与我纠葛的人竟然是个女人！” 按照常理，元神的性别是绝对不可能有变化的。 “？” 连城很难理解张子玟脸上露出的如释重负。似乎误会自己是女人，对她有天大的好处一样。 傻妹子，你这完全是骗自己啊！ 但实际情况也没办法解释，说出来像小黄文明文朗读似的。 连城必须搞清楚张子玟和罗刹的真实身份，要不然平白无故多了一个暗地里能变换身份的敌人，他寝食难安。 “圆融丹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自己亲自来取。”契魔说道。 张子玟略带惊讶。 “你当真？那可是五千玉钱的救命神丹。” 契魔说：“我没必要哄骗你。你暗器差点伤我，我毁了你的皮囊，这件事算两清。至于丹药当然不是免费的，我有很多问题需要问你，作为索取的回报。第一个问题，大轮转玉是不是你偷走的？” “我们会见面的。”张子玟似笑非笑：“大轮转玉与我无关。我也在调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这件事不是简单的偷盗。鬼面会在暗中作梗，但这东西也没在他们手里。看你人也算蛮好，我就再多提醒你一句——” “不要掺和龙虎山升龙宴，先天修士也未必全身而退，鬼面会图谋的东西比大家想象得要可怕的多。” 契魔没拦着张子玟，望着她缓缓离去。 不是连城不想留下张子玟。 刚刚张子玟使用螺旋念气场的时候，他看到了她灵气中拟态境界的变化，而且比自己还要熟稔，这是先天修士独有的特征之一。 连城没有信心留下先天，也不想起太多纠葛。而且他对张子玟和罗刹有种很复杂的情感在里面。 具体细节，不可说。 车上。 石一仁坐在副驾驶位，情绪低落，加油站的靓丽美女也没让他神态稍有起色。连城安慰他说：“过去的先不要再想了。” “连哥，你不懂。”石一仁深深叹了口气：“外人都以为我和我弟弟二柏打小不和，一直为争夺家产明争暗斗……其实二柏比我懂得多，也更明白事理，他从来就没和我争过这些东西，也没有为任何事求过我。” “先想想开心的事吧，人死不能复生，你得为你弟弟好好的活着啊。”连城简单劝说着。 他猜测石二柏的车祸八成是他们的父亲石仲文所为，但这个残酷真相他不打算告诉石一仁，哪怕石一仁会因此更加危险。 有些东西比死还可怕，这就是其一。 石一仁勉强一笑，说道：“是啊。我不仅要为二柏活着，我还要为晓琪活着，我打算下个月就向她求婚。先组建个家庭，然后再说然后的事情吧。” 但他依旧对没有人告诉他石二柏的事耿耿于怀。 他打开>“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过了一小会，车才经过两个红绿灯交通岗。 石一仁的手机响起短信提示的嘟嘟声，他拿起来一看，上面只有“对不起”三个字，发件人是她的女朋友晓琪。 “原来连晓琪都知道二柏的事……只有我这个不负责任的哥哥不知道！”一想到这，石一仁更加难过和自责。 连城差点踩错了刹车和油门。 他想安慰，却找不到好的办法。想了想，告诉石一仁说：“我给你个微信公众号吧，你算算你弟弟下辈子的命运，说不定能舒服些。” 说着，他把天目派的>石一仁边叹气，边输入了石一仁的生辰八字和详细信息。 天目派向来尽心尽力的维护着他们的宝贝公众号，才付了钱，卜算结果立刻就显示了出来：“桃花劫。（情感预测，1个字200元）” 连城骂道：“这钱真好赚啊！” 兹拉！ 他猛地一踩油门。 两人面面相觑。 石一仁小心翼翼地说：“我刚刚好像选错分类了，没选来生卜算……难道说？！” 连城也感到高兴，他还是挺喜欢石二柏那个性格奇葩的富二代。 他竖起大拇指：“没错！” 石一仁猛地点头，破口大骂。 “TMD骗钱骗到老子头上了啊！！我日你大爷的mmp！！！什么天目的小畜生你们给我等着！！！”没等连城拦下，iphone7顺着窗户缝就飞了出去，吧嗒正正好好掉进了下水通道缝隙里。 “发泄够了？”连城无语。 石一仁余怒未消：“根本不够，我明天就让人把这骗人>连城缓缓道：“这是真的，跟我一样真。” 石一仁愣住了。 “啥玩意？”连城的存在，就是在告诉他，很多玄学不可信的东西其实都是现实。 连城又说。 “天目派的掌门人很小心眼。而且神算无遗，你这骂他一句，估计那边已经算出来了。嗯……自求多福吧。还有，你该下车了。” 石一仁站在马路边上，望着车屁股的尾气。 非常怀疑人生。 第一，石二柏没死！ 第二…… 他没办法想想，一个小心眼的大师会怎么残忍的报复自己！ “连哥，连大哥！” 石一仁狂奔，拼命追向了连城。 ------------ 心情比较低落 人生最大的孤独，是你原本以为有岛礁去依靠，落了水才知是海市蜃楼。 ------------ 完结语：是我水平不够 公平的说，这是我第一本主动选择烂尾的上架。 事情做不下去，不外乎困难和打击。 订阅低迷，作者辣鸡。 剧情一般，辣鸡作者。 这种小问题我本还是扛得住的，可现实容不下我这无所谓的心态。 某些事快把我折磨疯了。 很多人难以理解，什么困难不是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其实这世上真有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难关。直接拷问你的人生，你存在的价值，你活着的意义。 否决，否定，否认。 这就是我目前的状态。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闭上眼，可察觉到的黑暗死死捂住了我的口鼻，喘不过气，呼吸困难，只有黎明的光才能让我疲惫不堪的睡下。 煎熬我受够了。 不可更改之错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赌徒总会把希望寄托在最后一枚筹码上，总会相信幸运女神能站在自己这边。 我也是。 我还剩最后一次机会，一次注定要在冷嘲热讽中煎熬的机会。 这一次，我会写一个构思很久的，和天重风格相近的科幻文，重回老本行。 不要打赏。 不用推荐。 如果您觉得入的了眼，请支持个微小订阅。如果您觉得剧情不满意，请用赠币。如果您觉得老黑写的就是屎，那也请您别看盗版去做那自欺欺人的事。 故事还没完结。 《我变成了游戏》开始更新。 ps：我看到还有人骂我跟风。我很难解释，难道要我把3月份就设定好的大纲摔在他脸上？ 这是一个som18的故事，这样吧。 最后，对所有一直支持老黑的读者说一声：生而为人，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