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01 小兔子乖乖 傍晚，小刘庄一处农庄院子，站满了人。 “人体在天地之间，天覆地载，无时无刻都和自然界的阴阳五行之气通同呼吸，许多人认为，分水之术纯属迷信，阴宅乃是葬死人的地方，风水再好也与活人无关，但是，这是错的！” “我国古代许多典籍指出，人是父母亲生下来的，父母去世，骨骸能葬到好的地方，可以温暖佑骨然后起到阴佑子孙的作用，存在即合理，所以，将风水之术斥为迷信，是不客观的。” “我曾去四川看过一处村庄，回龙顾祖，四山环抱，乡村屋宅朝九曲逆水，水口关拦紧密，局势虽小，藏风聚气，正合风水学上的行法和理法，果然此村比一般村庄都富裕，而且还出了一位高管。” 长袍男子说完，负手而立，因为背对院子大门，看不清面目。 周围人发出赞叹。 “果然，小王先生说的极是，极是啊，所以，我家老爷子的事儿，便要劳烦王先生了。”一名男子说完递上红包。 “不谢。”长袍男子接过红包，塞入随身阿玛尼挎包，熟练自然。 “呸，虚伪！” 陆星河龇牙。 不该接这个项目的。 陆星河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普本新闻专业，这年头，大学生满街跑，像她这样的学历样貌，能被《绿阳法制报》的主编收留，已是祖上烧了高香，所以她特别珍惜。 法制报纸与平常不同，多与案件接触，有时候还要采访杀人凶手，跑现场，力求真实，需要强大心理与身体，陆星河是少有的女记者，也算得为了生活赶鸭子强上。 看看手表，指针指向八点。 天已擦黑。 “怎么还不出来？” 里头还在虚与委蛇客套，这头陆星河快要被蚊子抬走。 应该带瓶风油精的。 想至此，陆星河仇恨起里头的小王先生来，这人怎么回事儿，年纪不大，啰嗦本事超群，收了钱，麻溜干事，我好完工。 里头还在说：“隋朝宰相杨恭仁移祖坟时，请了五六批风水师前往，其中有个叫舒绰的，猜中地下之物，受到重赏，当时相地最有名的是萧吉，他曾给皇后择吉地，当隋文帝不听他的建议时，他预测隋朝运数不长。” “小王先生当真是有本事的人，那就多多关照了。”一沙哑声音响起。 “过奖过奖。” 陆星河想呕。 说话的人，便是这次她的项目对象——陶则林。 此人在绿阳市比较有名，是绿阳的房地产大老板，取过三个老婆，前不久，他第三个老婆刚刚因为急性胆囊炎暴毙，他因为医院抢救中一些不当行为被网络口诛笔伐，但法律判定他无罪，陆星河要做的，就是采访他，挖掘真相。 但是陶则林是个大老板，不会等你去，陆星河只能一路跟到他村庄的别居，却碰上他请了人在给自己老爹迁坟，也是无奈至极。 陆星河脑子里想起米主编微笑的脸。 “星河，你可以，你可以！” “是啊。”翻个白眼，陆星河架起了照相机，不管如何，先来两张照片。 拍了两张，她发觉事情不对。 院子里的一群人居然开始走出来，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了，为首的就是那个小王先生。 毛啊！ 你们相地能不在晚上吗？ 不对，明明是自己跑过来偷看人家的！ 她往后退，却感觉到脚底踩到了一样东西。 咔擦！ 声音，清脆。 低头。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眼前盖着一半红布的白骨，陆星河发出不可抑制的惊叫。 …………………… “行啊陆星河，看不出你挺敬业的。” 陆星河从医院病床上醒来，睁眼就是米主编，她穿着一袭蓝色裙子，一如既往地高贵典雅。 “啊，职责所在嘛。”陆星河摸摸头，讪笑。 “恩，偷拍采访采到晕过去，你也是头一份。” “米主编，对不起。” 怎么会晕过去了，果然还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陆星河懊恼不已。 米微笑笑：“道歉就算了，这个月工资扣100，这个属于采访事故。” 陆星河捂住胸口，表示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米大大你就饶恕我吧。 “小姐，别装了，你这根本就是演的，人在抱歉时候整个面部肌肉都会牵动，作出表情，你显然只是郁闷被扣钱，毫无悔过之心，我说的没错吧。” 年轻男子走进病房，陆星河发现米主编见到他之后脸色秒变，从冷漠变为微笑。 “小王来了？多亏你当时在办案，否则，真是闯祸了，多谢你们警察局不介意我们这个员工的越界行为，以后我们报纸，还得多多关照啊。” 米微起身倒茶时候，陆星河扬起下巴，观察男子一会儿，眼睛突然一亮。 “主编，我要我的照相机，里面有重要证据！” 这不就是那个看风水的小王先生么？别以为换了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一个警察，居然帮人看风水，被我发现，还说办案，简直…… 陆星河斟酌了一下用词，敲定。 简直无耻！ 对，就是无耻。 “姑娘，照相机我已经帮你收好了，作为这次的证据，警局是需要暂时扣留的，而且，作为红衣女尸的发现人，你也需要做个笔录的，现在你可以吧？”说完男子也不等陆星河回答，自言道。“看你面色红润，应该没事，就定在下午四点好了，到时候，警察局办公室见。” 陆星河眼角抽动，脱口而出：“无耻……” 米微见她皱眉道：“小陆，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小王是王局长的儿子，专业水平很高的，虽然还在实习，但是已经破了好几起案子了，你就算对他一见钟情，求而不得，也不能这么诋毁他啊。” 陆星河简直仰慕起米主编的的想象力了。 她感慨说主编你不该待在法制日报，就这么几分钟，就能编出这么一大段爱恨情仇，你应该去社会都市娱乐版。 米微叹气说你以为我不想吗，但是那种热门部门，哪里轮得到我去，都是挤破头的，我们《绿阳法制报》如果不是绿阳警察局支持，早就倒闭了。 陆星河不想与她多做解释，起床打算准备一番去警察局，不管如何，早点了解这一桩无妄之灾才是正事儿，但是就在她起身时候，发现自己手腕上套着一个头绳，上面是一个兔子脑袋，很萌很可爱，像是小女孩用的。 我什么时候，买过这样的头绳？ ------------ 02 我是猎人 陆星河自认脑子没问题，她绝对，没有，从未，买过这个头绳。 但是不能扔。 可也不想带。 想了想，她把兔子头绳解下，收在小包里。 跑新闻的关系，陆星河是个准时的人，到达警察局时，刚好四点。 办公室里头传出中气十足的笑声：“九黎，你的那个小证人还没到啊？这次可是大案子，如能并案，咱们可就立功了，想想一组那帮子家伙的脸，必须疼到不能动，哈哈哈。” 陆星河推门进去，恰好看到虚伪无耻的小王先生一边笑一边剪手指甲：“这件案子，一组花了大工夫，别这样说。” “哟，小证人来了。” 见到陆星河，一个制服胖子起身，走来给她倒茶。 “小姑娘快坐，你是重要证人。” 陆星河客套地和胖子握手：“不敢当，是我不好，坏了王先生办案。” 胖子笑嘻嘻：“没事，他很和善，不会怪你。” 陆星河翻个白眼：“那就好。” “小姐，做你们这行的，表情管理要不要注重一点，否则影响工作，就不好了，刚才你分明心里想的是，你放屁，他是个坏人，之类的话。” “先生，不玩微表情你会死吗？” 这姑娘知道微表情？王九黎有些意外，但是他还是端过胖子手中的绿茶，挑挑眉毛：“会死。” 陆星河嘴唇一抿，深吸一口气：“好，那么开始吧。” 对于案子，她并不清楚前因后果，于是简单说了因为要采访陶则林所以来到小刘庄，不经意踩到一半白骨化的尸体后，晕倒了这样的过程。 但是王九黎似乎并不满意。 “你走进那树丛时候，一点都没有感觉异样？没有看见听见什么？” 陆星河干脆道：“没有。” 王九黎若有所思。 陆星河躲的地方并不大，位于陶则林家院子不远处的一处残墙，墙壁与树丛只有一人范围，那尸体就在靠墙角十分明显，按照路径，陆星河若无论从哪个地方躲入，都会第一时间发现尸体。 可是她没有。 尸体像是在她进入树丛后，凭空出现的！ 最近绿阳市，出现了许多这样的案件。 陆星河这里，已经是第五起。 市中心商业街KFC刚刚清扫过的洗手间，突然出现身着白色纱裙，双目瞪圆，死去多时的小女孩。 午夜的地铁站，刚才还空无一人的车厢，乘务员锁门时候，突然发现身体蜷缩，倒地而亡的女孩。 游乐园的摩天轮空荡荡的车厢，管理员收工检查时，突然发现仰头停止呼吸的女孩。 小学操场，早操结束后，孩子们排队离开，突然出现死去的女孩。 地点不同，相同的是，她们手中都握了一张谱子。 迄今，王九黎依旧能感觉那种战栗。 “小兔子乖乖 把门儿开开 快点开开 我要进来” 被杀的都是不到十岁的女孩。 但是这次更夸张，之前尸体都完好，这一次，尸体居然部分白骨化了。 根据法医的检验，周围一切正常，红衣女尸从未拖移，如果陆星河没有说谎，加上那张写着儿歌的纸，此案基本就可以与“兔子案件”并案。 但是，王九黎还想试一试。 他沉吟半晌，从抽屉中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九黎，这样做是否合适？” 胖子按住王九黎的手，眼神示意他不要操之过急。 王九黎却觉得，眼前的女孩与之前的证人不一样，她一定有所隐瞒，有东西她没有说出来，所以，一定要再试一试。 陆星河眼睛飘过去，是一叠照片，一共5张。 王九手指划过照片：“你看看，有认识的吗？” 都是一些可爱的女孩子。 陆星河眯了眼睛仔细观察，一边摇头。“并没有认识的。” 王九黎捏捏眉心想说话，陆星河突然顿住了。 她指着最后一个女孩照片不动。 “怎么了？”王九黎疑惑。 陆星河：“是我妹妹。” 王九黎与胖子神色具是严肃起来，王九黎更是身子探过桌子，凑得很近：“你妹妹？” 陆星河点头，控制起伏心绪：“亲妹妹，只是，我妹妹和我妈住在隔壁的香水市，怎么，她和案子有关系？” 不愧是记者，嗅觉敏感，王九黎也不想与她多做回旋，直接道：“照片上的女孩都死了，唯她存疑。” 陆星河抿唇不语，嘴唇惨白，手指紧紧攥着。 王九黎：“严格说，她没死，只是失踪。”这个女孩叫做陆星光，按说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而且不一样的是，她是在一个密闭空间突然失踪，仅仅留下一套衣服，唯一相同的是，衣服边上，也有相同的儿歌谱子。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所以才会纳入此案。 “既然是你妹妹，那么……”王九黎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那姑娘已经消失了，凳子倒在了地上。 切! 真是沉不住气啊，王九黎耸耸肩膀。 …… 陆星河见到刘芬芳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香水市与绿阳不远，即使立刻出发，但等车坐车，也花了她两个小时。 刘芬芳正在阳台上洗衣服，她的周围似乎总是洋溢着温暖与安心。 “妈！”陆星河压抑住情绪，爸爸走得早，妈带着星光生活不容易，所以自己拼命工作就是为了给妈和星光一个好的未来，可是为什么星光失踪了，妈居然不打个电话。 这是为什么？ “星河，怎么回来了？”刘芬芳微微笑着，她是个柔和的人，打有记忆，陆星河就没见过她发脾气。 “妈，星光，是不是死了！” 顾不得了，陆星河想知道一切，想知道星光到底怎么了？ 她的妹妹，只有十岁，突然失踪，妈却悠闲地洗衣服，也不告诉她。 这到底怎么了？ “星河，怎么能说这种话？” 刘芬芳拧干了衣服，晾好，然后进里屋。 “妈！” 陆星河跟进去，却见刘芬芳捧着一本有些破旧的书向她走来，语气平淡：“星河，星光你不用担心，即使她死了，也是死得其所，这是我们猎人一族的宿命。”说完她又像是自嘲一般，笑了。“这一天终究要来，兔子啊兔子，是你打头吗？” 妈在说些什么啊？ 疯了吗？ 陆星河看到那本书，上面有几个古文。 “儿歌三百首？” 刘芬芳递给她，眼神肯定。 “猎人的承诺。” ------------ 03 吃掉你 “星河，这是猎人的承诺。” 刘芬芳说完这句话，灯泡啪一声灭了，陆星河感觉屋内空气温度似乎以一种极快速度往下降。 这种寒冷她从未体验过，冻彻骨髓。 当！ 一道劲风袭来，但是却敲到了一块木头上。 木头断成两截，落在地上，发出沉闷声音。 “小丫头，你怎么发现的？”黑暗里，肖似刘芬芳的影子发出一声嗤笑，尖锐又冷冽，像是来自地狱。 “你是谁？”陆星河自然不会回答。 “猎人的后裔果然敏锐，看来你的第六感比那老太婆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呢，怪不得，她死也要把这东西留给你。”影子发出半是赞赏半是恼怒的声音。 如果不是书认了主，也不必如此麻烦要得到她的血来消弥，只要她带着书死，书灵知道主人死了，便会自动解除契约了。 蚩尤一族万年的诅咒，就解除了。 想到这，它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 陆星河心咯噔一下。 那东西？ 这本莫名其妙的《儿歌三百首》？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什么猎人，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是我妈妈的朋友吗？”陆星河想拖延时间，脚慢慢移向门口，她家住3楼并不高，如果运气好，出门左拐就是警察局，这个疯子，应该不至于在警局杀人。 只是对方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不过一瞬间，黑色影子冲着陆星河扑过来，她一闪，却转了个方向，被逼到阳台死角。 糟糕！ 这几乎是绝路。 滴答滴啦！ 她几乎能听到口水声。 这个“东西”，是真的要吃掉自己！ 陆星河毛孔瞬间就张开了。 从小到大，从未经历过这种恐惧。 周围似乎与外界隔绝，黑漆地墨色绕在身边，粘稠感觉能渗透肌肤，她能清楚感觉，再过几秒，她就要死了。 腥臭味就在眼前。 陆星河看清楚了那个东西。 巨大的兔头，乌溜溜的眼睛，猩红的舌头，青色的毛发根根分明。 这东西，陆星河想都没想过。 “好香好香！”那东西舔着脸向着陆星河扑过去，张口就要咬向她的咽喉，陆星河一咬牙，头往后一仰，拉着它就往后倒去。 死就死。 一起死！ 陆星河没死。 就在她要落地时，口袋发出一道微光，那东西像是受到了重击，卡着陆星河胳臂的手松开，陆星河得以反身压上，那东西重重砸在地上，当了垫子。 陆星河看着血流不止的胳臂，颤抖地说不出话。 她看看周围，还好没人，她起身，发现青色的怪物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本破书。 书的边上有一片薄薄的竹片，上面用墨汁画了一只古怪的动物，还有字。 “chuo，青毛鹿角，吃人，状似兔。” 等级：九阶 简介：等级无权限查看 “这个字，不认识啊……”捏着竹片半晌，陆星河挤出一句话。 不过陆星河还是把竹片收藏好，她抬头看了眼“家”，咬了咬唇，消失在夜色里。 莫名感觉告诉她，那地方此刻十分危险，暂时不能回去。 半夜，路上没有车，陆星河捂着手臂在路上走，虽然三伏天，却是刺骨的冷，那东西指甲曾经抓伤了她的手臂，此刻痛到麻木，她努力让脑子清醒，拨通了莉莉的电话。 莉莉是她的好朋友，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莉莉是个医生。 莉莉家住在一处新建的小区，周围配套设施还不完善，显得有点冷清，时间跳到午夜12点的时候，陆星河到达了莉莉的家——百合花园。 陆星河走到入口时候，莉莉已经在门口等她，她一袭白色衣裳，像是早有准备 “星河，你怎么了？”见到陆星河一脸惨白地捂着手臂走过来，莉莉露出焦虑担心的神色。 “我被东西咬了！”陆星河想了一下，说。“长得像兔子的动物，绿毛，十分……。”她想了想，还是找不出恰当形容词，只得作罢。“非常古怪。” “赶紧要打疫苗，不管是猫还是狗，还是兔子，野生动物口腔含有大量细菌，不及时处理，会危及生命。” 莉莉死活要带着陆星河去上班医院的夜间急诊。 坐在车上，陆星河一阵阵发颤，但她极力控制住，问：“莉莉，你最近见过我妈没有？” 刘芬芳有慢性疾病，会定期去莉莉的医院复诊。 莉莉沉默，猛踩油门，汽车提速，陆星河眼角瞥到码表，指针指向120，而这只是普通大街。 “吴莉莉！你去哪里？”陆星河拔高声音，她看向后视镜，一排排树往后倒，这地方她根本不认识。 这不是去往医院的路！ 这不对劲。 “吴莉莉！” “陆星河，你还是太弱了，啧啧啧，不行啊不行。”吴莉莉突然发出一声轻笑，妖娆又飘忽，完全不像是她认识十几年的好闺蜜。 陆星河背脊上的汗一下子冒出来了，手指摸向兜里的折刀。 吴莉莉眯了眯眼睛，背书一般道：“陆星河，女，出生于199X年8月15，小学就读于香水小学，初中就读于香水第二中学，高中亦是，后来以超过本二23分的成绩考上绿阳大学新闻系，我们相识于一次夏令营，你把蛋筒掉在我新衣服上，一个劲儿朝我说对不起，大约，有104个吧……” 陆星河呆住。 “你都记得？” 所以，她不是假冒的，她是真的吴莉莉。 话音未落，吴莉莉突然一手扣过来，剧烈疼痛自骨头传来。 车子玻璃炸裂，仿佛雪花一般四散溅落一地，月光、碎玻璃，白衣女子，流着血的女孩，一切诡异，却又透着古怪的和谐。 陆星河被吴莉莉带到了车外，两人相距五米，对峙着。 “吴莉莉，你要杀我？”陆星河喘息着，今晚她很累了，真的很累，但是她不能停止不能倒下，因为无知地活着比清醒地死去更不能接受。 吴莉莉抓住陆星河的手臂，对着伤口，一刀划了下去。 乌黑的血如同喷泉一般涌出来，涌出来，足足流了5分钟，若是常人早就死绝了，但是陆星河只是愣愣地看着血流到地上，淌到草地，花草枯萎，泥土变黑。 吴莉莉咪咪笑：“看，所以不能医院里手术。” ------------ 04 强力，第六感 她的笑让陆星河回神，手臂上传来刺痛的感觉，寒冷消失，血管中的血液似乎也开始流动，温暖回来了，生命回来了。 抬头。 突然吴莉莉不动了，眼神放空，面色渐渐变为木然。 “莉莉，你冷吗，请你喝奶茶，你最喜欢的，四季奶茶。”陆星河看着飞速愈合的伤口，心如擂鼓。这是电影中才有的场景。 她狠狠掐着自己，刺痛袭来，分不清源头。 吴莉莉那边传来声音：“走。” 陆星河发现，刚才明明成了一堆破烂的汽车完好无损，被莉莉拉着上了车，坐定，吴莉莉递给她一封信，完好的火漆，显示此信未拆过。 拆开信，字迹显示刘芬芳。 “星河，那本儿歌收好，救命之宝，勿念星光与我，做好猎人本职，莉莉她什么都不知道，因你只有她一个朋友，故而离开时我在她身上下了咒符以备你回来寻我们，傀儡术只能救你一次，以后靠你自己，事情紧急，望保重。” 陆星河眉毛扭成蚯蚓。 把信左翻右翻，摊开折上，再没发现多余的字。 妈还真是言简意赅，将放养进行到底。 进了市区吴莉莉更好像换了个人，一言不发，车子一直开到百合花园，停好车，吴莉莉仿佛没看见陆星河一般，直接走进了小区，头都不回。 陆星河觉得自己快饿死了。 可是吴莉莉已经不见了身影。 陆星河是临时回来的，如今老妈不见了，妹妹失踪了，还有莫名其妙的妖怪要吃她，打斗间又丢了钱包，简直不能更倒霉。但奇怪的是，虽然觉得很饿，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却一点也不累，大脑、眼睛、五感，都处在一个极其亢奋的状态。 耳畔发丝微微动…… 陆星河嗅嗅鼻子，起风了。 一张纸飘过来，陆星河探手一把抓住，摊开。 这是一张广告纸，主要内容是招聘临时演员的，招的都是小姑娘，7、8岁的样子，面试地点在绿阳市中心的一所商业综合体的14楼。 思考了一会儿，陆星河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所以我认为，这次的白骨化，应该是一次升级，一般连环凶手是不可能停止杀人的，只会一次次升级，一次次加剧，我们必须尽快找出这具尸体的身份，然后查验社会关系。” “九黎，有美女找你。”灯火通明的绿阳警察局，王九黎正在讲案情，讲到兴奋处，被人打断很有些不悦。 “徐胖子你能不掺和么，严肃点。” “真话，昨天那个姑娘，说有重要线索提供。”徐杰小事没把门儿，大事不含糊，本来前台姑娘以为是谁恶作剧，对方开口就要找王九黎说提供连环少女死亡事件的线索，本来要挂掉，却被路过的徐杰听见了，徐杰知道陆星河，于是给接进来。 “喂！”王九黎接了电话，心里却有些嘀咕，这都半夜一点了，她打电话来干嘛？ “王九黎，给我打500块钱。”陆星河开口就这么一句，气的王九黎差点没把电话挂了。 “别，别挂，我现在在香水市火车站，我发现了重要线索，我妹妹失踪，我回家找线索，遇到一些麻烦……我的支付宝XXXX”虽然有点语无伦次，但陆星河成功地勾出了重点。 第一，我妹妹也是案件中的一环，我查线索很正常，我并没说谎。 第二，半夜，我很危险，你最好赶紧帮我，否则案件会升级。 第三，长话短说，赶紧打钱。 三分钟后，陆星河的支付宝收到了一千块钱。 小伙子看不出挺大方！ 陆星河用钱买了快车，赶回绿阳市，下了车，出了火车站，就见到了早就等着的王九黎。 “线索呢！” 王九黎很着急。 陆星河拿出广告纸。 “你就给我看这个？”王九黎惊呆了，这就是一份普通的演艺招聘广告啊，现在很多文化公司都会招一些样貌出众的小孩子拍广告，拍戏，一般家长会陪同，这样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广告纸，别和我说，是线索？ “我觉得，这家公司不正常！” “恩？具体？” “你看，招的都是7、8岁的小姑娘……”陆星河语塞，她真的就是觉得这张纸奇怪，又不能说是因为第六感。 说起第六感，陆星河心有戚戚。 之前在家里，那绿毛兔子伪装成刘芬芳攻击她，第一次失败，它曾问她，从哪里发现破绽，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破绽，只是靠着第六感，一种强烈的第六感，令陆星河感觉到了毛骨悚然的危险。 而且，这种第六感在黑暗中尤为强大。 所以她能确定，这广告纸一定有问题。 说来，她一直是有一种第六感的，从小到大，对于危险，陆星河有一种超出常人的预判能力，能躲过从天而降的花盆，闪过同学的恶作剧，即使闭眼，也能完美避开背后疾驰而过的车子……百试不爽，她本以为是运气，但如今看来，莫非与妈所谓“猎人”有关。 也许便是米微微，也是因为自己这种第六感，而赏识了自己，让自己从事《绿阳法制报》的犯罪采访，因为超强的预感，陆星河一般都能很顺利地完成任务。 “我在现场捡到这个……”陆星河掏出藏好的兔子头绳，她还不想和盘托出。 王九黎看看头绳，黑色的皮筋，上头挂着一个兔子玩偶，脑袋是红色的，十分显眼，王九黎眼神微微变化，陆星河知道他有些相信了，乘胜追击：“我知道你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去查一查，不也是个方向，我们做新闻的，也是广泛撒网，然后选取最有价值的刊登，往往一篇小小专题，背后可是多少篇同类型的文章，但是我觉得这一点都没有问题，强大的基础烘托热门的文章嘛。” 王九黎沉默半晌，笑了：“你倒是一套一套的，不愧是做新闻的，这个头绳我收了，你当时不给我，可是不对的，严重点可以追究责任。” 陆星河耸耸肩：“我记得警察局可以将功折罪，我这要求不过分吧。” 王九黎正要说话，突然空中响起一阵巨响。 ------------ 05 环球日报准则 职业敏感让他迅速反应掏出手机拍照，却发现身边的姑娘快他一步，手机已经摄下刚才一幕。 清早，街面没人，玻璃散落了一地。 “绿阳商贸广场，14楼，爆炸。”陆星河挑挑眉毛扬扬手中广告纸，“这次可信了。” 王九黎赞许：“果然职业记者。” 说这话时候，陆星河已经打了电话给米微，报告了情况，并让米微派2个人来。 王九黎一边赞叹陆星河的速度一边疑惑这个女孩的精准，拍手道：“你要抢新闻我理解，但你在现场，有图有真相，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叫人帮忙。 他不认为她懒，只是她的行为准则，处事方式，让他好奇的地方越发多了。 很想更多地了解。 那间爆炸的房间并没有后续爆炸，王九黎打了电话，支援很快就到，考虑到安全及各方面原因，他要求陆星河不准擅自行动，与他一起，原地待命。 王九黎把陆星河带到了KFC。 车站的KFC都是24小时营业，里头多是等车的人，寻了个位子，王九黎给陆星河点了一份全家桶。 陆星河也从善如流，不客气地吃了，王九黎也不说话，笑笑，看着窗外。 在陆星河吃的差不多了，王九黎说。 “对了，这个KFC，就是其中一具尸体发现的地方，当时那女孩虽然没有白骨化，但眼珠子瞪的老大，几乎掉出来，脸上也毫无血色，像是被吸血鬼吸干了血，手指，脚趾，都是青色，血管爆裂，死状可怖。” 陆星河把可乐吐了出来。 王九黎乌黑的眼睛眨了眨，给她一叠纸：“怎么了？” 陆星河擦了擦嘴巴，扯了一个笑容：“你文笔蛮好的，形容词十分丰富，以后失业了，可以从文。” 王九黎耸耸肩：“不会，这危险的世界，多的是弃文从武的，怎会弃武从文。” 聊不下去了。 陆星河叹口气：“看过《环球日报》吗？” 王九黎手指交叉，互换，再交叉。“偶尔。” 陆星河：“我很喜欢看，因为它能报道别人不能报道的东西，能写出别人写不出的东西。” 太有趣了，她是在上课吗？王九黎决定洗耳恭听。 “一篇报道，百分之70采访，百分之30写，而环球日报有个准则，就是一篇报道至少要分三个人采访才能完成，一个负责采访联络当事人，一个负责采访相关人员，一个采访当地领导官员。” “哦？”王九黎看看手表，7点03，看来徐杰今天要扣奖金。 难得有人愿意听她传道受业解惑，陆星河越说越兴奋：“所以，保证事件的客观性，是新闻的必要条件，案件也是，我认为，你刚才对我描述的那些东西，太不客观……” “所以？” “所以徐先生，我想采访一下你，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陆星河的目光越过王九黎的肩膀，看向刚刚推门进来的徐杰。 王九黎的眼神变了。 乌黑的眼瞳瞬间收缩，一瞬间，陆星河居然感觉到一种冰冷刺骨的寒意。 危险的气息。 “我希望你，不要报道这件事情。”王九黎语气柔和，手掌握拳，仿若请求，却又像是威胁。 原来她目的在此。 真是小看她了。 陆星河扬起下巴：“王先生，你有你的原则，我也有我的准则，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件，封锁消息，对大众是一种伤害，小女孩毫无戒备地走在街上，可能下一秒就被人杀死，如果是你的亲人，你会如何？” “可是我们已经有了目标。” “目标未必就是凶手。” “九黎，彩虹文化娱乐公司已经被控制住，似乎是因为早上烧水，热水壶使用不当引起的爆炸，没有多大事情。”徐杰进来，脸色惨白，接到电话时候他还在和女友于莎莎友好交流，惊吓之下差点没厥过去。 王九黎真是会选时候。 王九黎睫毛垂下，若有所思：“我去看看。”到底如这个丫头说的那样，这家彩虹娱乐与女孩死亡案件有关系，还是一场虚惊。 陆星河闻言，眼睛一亮：“我也要去。” 王九黎自然是不愿意，如果女孩离奇死亡被大幅度报道，势必绿阳警局的压力会急速变大，倘若凶手被打草惊蛇，更是不可承受。 陆星河却觉得，隐瞒无异于杀人。 “王先生，我不认为凶手会因为一些提醒而害怕地不再作案，因为，这个凶手也许根本就没有人性，没有人性的东西，是不会害怕而停止作案的，所以与其让大家成为无知无觉的鱼肉，不如早早防备。” “你说不是人，难道是妖怪？” 徐杰疑惑：“不过那些死者都是凭空出现，如果是妖怪，倒是容易做到。”说罢又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王九黎白他一眼：“看看你的警徽！” 最终陆星河还是以超强的死皮赖脸大法顺利进入彩虹娱乐公司，观摩观摩。 王九黎表示，我只是可怜她，真的，只是可怜她。 和大多数商业体小公司一样，彩虹娱乐注册资金只有50万，主要经营范围是广告，商演，还有一些网络电视剧拍摄。 负责人穿着黑色职业装，短裙，盘发，黑框眼镜，红唇，标准OL打扮，自称CICI，主要负责艺人部，老板出差，公司暂时由她主要负责。 陆星河觉得正好呢我就是要采访艺人部。 她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说：“早上还是蛮冷，怎么不批件衣服，我是绿阳娱乐的记者，我叫杜小夏，我报道过你们的《大神不容易的前世今生》！剧真好看，我每天都追。” 《大神不容易》是彩虹娱乐最近投资参与的一出网剧，算得小红，自感觉彩虹娱乐有嫌疑，陆星河在火车上时候，就查了彩虹娱乐的资料，知道娱乐版的杜小夏给她们写过报道，迅速联系了杜小夏，要到了资料。 陆星河这一说，果然拉近了距离。 娱乐记者，当然采访娱乐新闻。 CICI放松了，笑道：“我们也看了报道，写的很好，我们也有小演员参演呢，以后还要请多多照顾啊。” 承认了！ 陆星河笑：“啊，那么，我想问问卢可可，就是在大神不容易里面演大神小徒弟的，我一个朋友做影视一块，觉得她蛮有灵气，想邀请她演出。” “什么，卢可可……”CICI的脸色变了，语气也冷下来。 王九黎与徐杰交换一下眼色，徐杰迅速上前，干脆利落扣住CICI的手：“请把艺人资料拿我们看看。” ------------ 06 “她们“失踪了 滴里里里里啦啦啦啦啦啦…… 一阵铃声响起。 “我接个电话，行吗？”CICI挣脱徐杰手腕，走到办公桌边拿起电话，陆星河眼角撇过，那是一只金黄色手机，上镶嵌了钻石，键盘也是金色，看起来非常奢华。 摩托罗拉V220特别版的限量款手机，全球100台，看来这家公司不像是看起来那样没钱，起码CICI有钱。 “好的老板，没事，只是一起小事故。”简单说了几句，CICI挂了电话。 “走吧。”刚才还一脸冷漠的CICI，恢复职业笑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们去找卢可可。” 王九黎与徐杰都是诧异，徐杰更是脱口而出：“你刚才明明不认识卢可可，现在你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事情多，一时间忘记，也是情有可原，警官们不会这都要为难我一个打工的？”看CICI言笑晏晏从档案室捧出资料，陆星河觉得，怕是这次要踢到石头。 很快找到了卢可可的资料，资料显示，卢可可今年9岁，是绿阳中心小学2年级的学生，家住山海别府，是个比较高级的小区，父母都是老师。 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照片上的女孩笑的很甜，陆星河肯定其正是《大神不容易》中的小演员。王九黎当场打了电话给女孩的父母，得到的回复却是，卢可可正上学呢，最近也一直很正常。 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复印了资料，三人只能打道回府，陆星河走到楼下，撞到了一个人。 “陆老师！”对方看清楚陆星河的脸，上来就握着她手不放，满脸崇拜与激动。 “你是？”陆星河抬头看，是个男生，却从未见过。 男生带着纯黑色帽子，穿卡通T恤，图案是三只裸熊，脸有些稚气，一双眼睛小鹿一般，白皮肤，蛮清秀，年纪看起来不大。 “陆老师，我是敖大伟，我今天才入职《绿阳法制报》，米主编就给我派这么大个任务，我实在太高兴，没想到能和你这样的大美女一同工作，我实在是三生有幸！” 王九黎皱起了眉毛，这个人，眼睛瞎了吗？ 陆星河算大美女，那绿阳街上一半都是大美女。 不过，这人，眼熟极了，好像哪里见过？ 王九黎盯着敖大伟，陷入思索。 这边，敖大伟依旧握住陆星河的手不放：“陆老师，我特别崇拜你的报道，字字玑珠，针针见血，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 “啊，那是当然。”陆星河拔出手，微笑。“沐颜呢？”沐颜是她的搭档，两人合作愉快，米微为何没派她来？ 不过这人这么一说，她倒是记起来，米微前几天说过，要来个新人，大概就是他了。 “颜姐姐今天病了，特可怜，挂水呢，希望她赶紧好起来。”敖大伟叹气，双手祈祷。 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敖厂长，你爹没有钱再给你投资了？” 王九黎想起来了，此人人称敖厂长，因为他爹是绿阳最大的进出口贸易公司的老总——敖勤。敖大伟有三个爱好，一个是打排位，一个是和美女交朋友，还有就是开厂开公司，自他成年以来，最多时候开了十几家公司，结局无一例外，全部倒闭，最后，敖勤也不给钱了，没曾想，敖大伟居然跑去做记者。 “王九黎！” 敖大伟一见王九黎，明显没有对陆星河那样热情，只是寒暄道。“你怎么在这里？” 王九黎也是言简意赅：“工作。”说完转头对上陆星河。“和我们回一趟警局，有东西给你看。” 陆星河没想到他主动提出这个要求，心跳加速。 “你不是不让我采访吗？” 王九黎点头：“你妹妹也是受害者，我理解你，所以让你调查，但是我有个要求，你可以调查，但不许报道，如果你同意，我就让你跟进。” 陆星河定定地看着他的瞳孔：“对记者来说，不能报道的采访调查，有意义吗？对警察来说，不能保护民众安全的查案，有意义吗？” 这姑娘太执着了，简直顽固，王九黎无奈叹气：“这起案子，并非你想的那样简单。” 敖大伟插嘴：“王九黎，你还是和学校里那一样墨迹，美女的请求，我敖大伟一向是不会拒绝的，陆老师，他不同意，我们一起调查。” 陆星河想了想，对王九黎说：“如果你的理由足够，我可以不报道。” “好！” 一边敖大伟脸彻底垮了，悲叹：“我到底来干嘛的，我想和陆老师一起采访一起查案子。” 陆星河安慰他：“大伟，你先回去，警局采访名额有限，回去后我会和你详细说。”敖大伟高兴起来，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陆老师一定不要忘记我，大伟竭诚为人民服务。 王九黎并没有带陆星河回警察局，而是直接把她带到绿阳医科大学。绿阳医科大学算得全国首屈一指的高等院校，只是很少人知道，绿阳医大有一个法医部，专门为全国各地的警局输送法医人才。 “这里是？”一排排的柜子，上面编者号码，屋内散发着福尔马林和消毒水的味道，陆星河想吐，生生忍住。。 “警局停尸间，许多无主的尸体，都会停放在这里。”王九黎似乎早就习惯，他走到一个柜子前，道：“7月12日下午3点，KFC厕所”然后哗一下拉开柜子。 陆星河紧紧捂住嘴巴。 除了弥漫的冷气，里面空无一物。 “没有？”陆星河讶异。 王九黎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到柜子里。“当天发现尸体，并不能判定就是凶杀，所以暂时保存在这里，但验尸的时候，法医却发现尸体失踪了，这里除了我，没有人来过，谁能偷走尸体？尸体就像是凭空消失的一样。” “留下的只有照片，但是照片上的模样已经变形，并不能判定身份，警察要讲证据的，没有血液，没有DNA，什么都没有，我们根本不知道死者身份。” “所以，你们一直没有进展，是因为，死者的身份都没有定下？”陆星河震惊，尸体凭空出现，尸体又凭空失踪，这简直离奇。 “对，陆星光之所以被判定，是因为她兜里留下了一张学生证。”王九黎说着，又打开了几个柜子，都是空的，但里面的痕迹，又说明曾经有“东西”存放过。 “所以你不让我报道，不是不能报道，而是无从说起？”陆星河按着太阳穴，努力控制心绪，事情的离奇，已经超过常识了。 王九黎叹气：“我曾以为，卢可可会是突破口，因为CICI真的十分可疑，但是你也知道，刚才我们打电话，卢可可根本没有失踪，虽然KFC女尸与卢可可面貌十分相像，但是，这个世界，相似的人，多了去了……而其他女孩，更是一丝线索也没有，最近也没有人报失踪……” ------------ 07 吃与被吃的世界 陆星河已经两天一夜没有睡觉，脑子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事实表明，事情的走向，已不是凶案那样简单。 摸了摸藏在贴身口袋的妈的信，陆星河对王九黎说：“我知道了，我保证不会报道这案子，我有点累了，想回去睡觉。” 看她脸色苍白打哈欠，王九黎也有担心，道：“陆小姐赶紧回去休息吧，要是你妹妹回来，请带她见我们，也许会有线索。”毕竟那首儿歌，不可忽视。 “好。”陆星河应了，迅速打车回到了租住的屋子。 回到家，她将所有窗户关上，门关上，窗帘扯上。 然后慢慢地，郑重地，再次打开了那封信。 果然，金色的光芒弥漫，原来信纸上的字迹渐渐消失，化作点点星光，最后集结起来，形成一张悬空屏幕，出现2个人形。 就知道，就知道妈不会那样简单的交代的。 “星光！” “妈！” 见到许久不见的亲人，陆星河眼泪一下飚出来。 “姐！你别哭，不像陆家的女人！”陆星光嫌弃道。 陆星光小小年纪，却完全不像女孩，陆星河觉得，抛去可爱外表，就是男人。 “星光，妈，你们在哪里？”陆星河止不住眼泪，她用手去捞，却只能穿过空气，两手虚无。 “姐，时间不多，长话短说，仔细听好。” 陆星河静静听着，却发现画面变了，出现了宏伟场景，好像打仗。 陆星河本以为是历史故事，仔细看，那些战士却都奇形怪状，长角的，长毛的，还有没头的……之后就是各种打斗，有人和人的，妖怪和人的，动物和动物的，各种特技闪光火焰，而里面的装束，从古到今，慢慢演变，最后，出现了熟悉的香水大街的画面。 一个人，正和一只老虎在打斗。 镜头一转，却是刘芬芳。 刘芬芳一手锤下，老虎脑袋四分五裂，像个爆炸的西瓜，然后刘芬芳手一抬，老虎化作一道气，消失了。 陆星河下巴要掉了。 屏幕中又出现陆星光的脸：“姐，你是不是托着下巴呢，别怕，我来给你解释一下，远古时期，华夏有炎黄一族与蚩尤一族，蚩尤掌管天下妖物，扰乱人间，黄帝大战蚩尤斩杀其于中冀，但蚩尤虽死，他的后裔复仇之心不死，化为妖物，为祸人间。” 陆星河把下巴合上。 刘芬芳出现：“上古有炎帝黄帝后裔十六氏，猎捕妖物，守护人间，本来世界和平，猎人休眠，但从去年开始，不知为何，各地妖物渐多，发生许多残忍至极的事件，许多人类或失踪，或暴毙，族长召集觉醒的猎人开始反击。” 陆星河抹一下眼睛：“为什么不带我。” 陆星光插嘴：“因为你弱。” 陆星河：“……” 刘芬芳看看手表：“时间不多了，我们要走了。” 陆星光也道：“这次绿阳市的案子，是绰（代替，字无法显示）做的，线索我都留给你了，本来想杀光再走，但数量太多任务又着急，前期工作我都做好，至于怎们抓，你自己看的办，绰很弱的，你可别被吃了，不然鄙视你。” 说完做了一个手势。 “喂！” 陆星河还想说话，却见信纸冒出一团火，一秒烧没。 好吧，至少知道，妈和星光活着，就好。 陆星河拉开窗帘，看着漆黑黑的天，突然眼泪毫无预兆的流淌下来了。 高枕安眠的自己，却从不知道，有人用生命，在守护着生命。 虽然她们说的简单，但如果被妖怪打败，也是会死的吧。 所以才会丢下自己。 真讨厌啊，一直以为自己守护的人，却偷偷地守护着自己呢。 陆星河的心脏酸的不行。 矫情。 她对自己说。 …… 大早，王九黎的支付宝收到陆星河返还的1千块。 正好被徐杰看到。 陆星河的头像是个长发女孩，徐杰似乎嗅到什么不得了事情，奸笑：“铁面无私王大人今天居然和女生有金钱往来。” 王九黎想着案子，颇不耐烦：“不像你，肉体往来。” 徐杰天色一红，声音拔高：“我和莎莎，是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 王九黎呷一口茶：“支付宝能退钱吗？” 徐杰道：“收着就是，是昨天那个记者吗？” 王九黎抬头，斜眼看他：“怎么？” 徐杰：“绿阳法制报也从我们这边搞了不少特别报道了，收点费用，不奇怪。” 王九黎不理会，依旧捣鼓手机，但发出去对方不接受，他有些恼了，骂道：“女人就要像个女人，怎么能给男人钱？” 徐杰呆了，探过手摸了摸王九黎脑袋：“九黎同志，你是21世纪的人吧，你这个思想，很腐化很古旧啊，现在女人可都顶半边天的，好比我们莎莎，工资可比我高，就常常给我买礼物嘛。” 王九黎瞪他一眼：“堕落。”端着茶杯走出去。 不多时，徐杰听到他在叫技术科的小李：“小李，这个支付宝，能退钱吗……” “堕落！”徐杰眼睛一翻白眼，学着王九黎刚才的表情，摇着身体走了出去。 这边陆星河还了钱，心里舒服多了，经过一夜思考，外加妈和星光的解释，她对情况略微捋了捋有了头绪，趁热打铁，她称病请了一天假打算去查查卢可可，米微也准了。 陆星河坐在出租屋的沙发上，翻看笔记本。 第一，这几起案件，都是超自然现象，凶手很可能不是人，最大可能，就是星光口中的绰。 第二，星光没死，假装失踪。 第三，世界现在很危险，而自己，是黄帝后裔，猎人血脉。（感觉很玄幻） 但是她对于星光所谓的线索实在想不明白，她哪里，留给自己线索了？如果说是兔子头绳，她当时人不在如何给我，还是别的什么？ 头痛啊头痛！ “谁！” 陆星河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转身瞪着墙壁。 第六感告诉她，有东西看着。 想起那只差点置人于死地的青毛兔子，陆星河汗毛直竖！ “叽叽叽叽” “吱吱吱吱” 突然，一胖一瘦，两个白色毛茸茸的球状物体出现眼前，它们有一双绿豆般的眼睛，滴流滴流转动。 什么啊，并不吓人的样子。 因为经历了绿毛兔子的恐怖袭击，对于这些奇怪东西，陆星河有些免疫了。 “什么东西！” 她一手一个直接掐住。 “叽叽叽叽” “要死了要死了我们无害的。”毛球惨叫。 陆星河松开手，眯着眼睛。“妖怪？” 胖白毛球嫌弃：“你太笨了，亏得星光让我们留下那样多线索，处处指点你，案子是绰做的，你却毫无头绪，一直和那警察瞎调查，莫不是春心荡漾看上他？哎，星光为了让你猎人血统早日觉醒，真是花费好大力气，没料到你竟然如此蠢笨花了许久……哎呀别掐我我要死的……叽叽叽叽……你也算不错了……” 瘦毛球比较聪明了：“主人，我们是您的侍卫。” 陆星河：“什么？” 瘦毛球：“在这吃与被吃的世界，您需要侍卫。” 瘦毛球突然张开嘴巴，吐出一副骸骨。 “刚才，您险些被吃。” ------------ 08 三个妖怪一台戏 仿若指甲划过心脏，空气紧紧绷着，暗夜里的绿色荧光，映照出死气沉沉的眼睛。 咕噜。 骸骨上的眼珠子，啪嗒掉落下来。 滚在廉价地毯上，没有声息。 陆星河退后两步，捂着嘴巴让自己不至于吐出来。 “这是什么？” “低阶妖怪，鼣鼠，比绰弱很多，平时也吃一点低阶妖怪，但很容易被控制，吃一些人。”毛球的声音很淡定，好像说一只苍蝇。 等等，它的意思是，我刚才差点被一只苍蝇吃了？ 陆星河脸涨红了：“我，真的很弱吗？” 话音未落，就看见一条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呼啸而过，她奋力闪躲，却还是被强烈的推力甩到一边。 “时速37.15公里／时，相当于博尔特的速度，这是刚才鼣鼠的速度，你觉得你能躲过吗？” 陆星河觉得浑身发冷。 差距太大。 这样弱的妖怪，自己尚且不堪一击，等那些强一些的妖怪出现，人们哪里来还手之力？ “不要紧，能力可以提升……”只是毛球话未说完，陆星河突然倒地，晕了过去。 “叽叽叽叽，她怎么了？”胖毛球着急地四处乱窜。 “急什么？” 瘦毛球飞过去，在陆星河头顶盘旋了一圈，道：“没多大事情，刚刚觉醒，又几天没睡觉，有些脱力，睡一觉就好了，这么容易死的话，和咸鱼也没区别了。” “哇哇哇，大泉你怎么不能说这样的话，她若死了，我们要被星光大人掐死的。” 大泉：“不会，她会直接用三昧真火烧死我们，不会脏了她的手，好了，小泉你别乱动，我们得守着她，不然不出五分钟，她真的就成一堆骨头了。” 她如今已经觉醒，猎人的血液会吸引那些东西…… 也许，星光早就料到这一天，所以才会留下我们两个吧。 看着此刻半圆光晕中和咸鱼差不多的陆星河，大泉陷入沉思。 作为有着神之后裔血统的人，猎人的能力，也有区分。 且这种能力，是可以后天提高的。 有许多天才，生来便会很多法术，无师自通，呼风唤雨，若稍加指点，更是能力超凡。 比如陆星光，便是天才一级，她精通符术，通灵，还有各种五行法术，简直强到可怕。 而一母同胞的陆星河，除了第六感比常人强一些，毫无法力，所以她甚至无法接收到族长的除妖密令。 堪称猎人中的渣渣。 一般来说，同一代猎人，差距不会很大，许多兄弟姐妹，甚至会有相同的能力。 只是到了陆家，这到底是先天出了错，还是后天的原因？ 大泉深沉思考的同时，小泉却兴奋地在屋子里乱转。 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 “哎，大泉大泉，这里好有趣啊，这个盒子居然会亮，啊，这个按钮是干嘛的！” “水是热的，天啊，大泉，为什么水龙头里面的水是热的！” “哦哦哦哦，大泉，这个饼干真好吃啊，简直美味。” “嗯嗯嗯嗯嗯呃，大泉，这啥东西，啊啊啊啊啊！” 让小泉惊叫的是一台自动扫地机器人。 “你别乱动！” 不过大泉话没说完，小泉已经一道光过去，把机器人劈了个稀巴烂。 好险好险。 小泉吐一口气，对着成了一对渣渣的机器人眉飞色舞地龇牙咧嘴：“妖孽！” “啊！” 一声叹息响起，大泉突然发现，本是昏睡的陆星河居然坐起来了，还喃喃自语：“谁啊？” 屋内静谧地一根针落下都能听见。 咚咚咚。 “是我。”门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大泉和小泉赶紧躲到了电视书柜，假装两个抱枕。 看着陆星河去开门，大泉此刻心中翻江倒海。 不可能！ 不可能的！ 明明已经筋疲力尽，却休眠半炷香之内回复，强大的修复能力，根本不像是她这样弱的人能拥有的实力。 难道她藏拙？！ 不会的，一般的术法，逃不过我的眼睛。 大泉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门开了，是王九黎。 他找不到退钱的办法，打电话去报社，被告知陆星河因病请假，立刻开车过来，却见到一屋子狼藉。 “陆星河，你家刚被打劫了？” 陆星河环视一周，看到了稀巴烂的扫地机器人，厨房水槽里几乎要满出来的水，还有灰白屏的电视机，散落一地的饼干，缓缓地，瞟了一眼电视柜里两只静若木鸡的球。 扯了个笑：“刚才，我梦游。” 这两个家伙，我要是晚点醒来，怕是家要被拆了。 王九黎也不知信没信，跨过机器人残骸，找了张凳子坐下。 陆星河关了水龙头，端了杯茶走到王九黎面前：“记得你喝碧螺春，但我家没有，委屈你喝茅山青峰。” 王九黎的确有点渴，喝了茶，递给陆星河一个信封。 “你什么意思？”打开，里面是钱。 “没什么，警察办案，线索费。”王九黎给了钱，起身想走。 陆星河：“等等，王警官是不是觉得我家凳子太硬坐着不舒服？”说着走到柜子前，扫了一下大小泉，眯了眯眼睛，抽出小泉抱枕。 “加个垫子吧。” 小泉：“……” 警官你可别啊，走吧赶紧走吧。 小泉悲苦。 王九黎停住脚步：“你是不是有事求我？” 陆星河拍手：“果然是大侦探，我答应你不报道这次的失踪案件，但是我想报道陶则林。” 陶则林？ 王九黎略一回忆，想起来：“就是小刘庄的陶总？” 陆星河点头：“我本来那天是要去采访他的，没想到遇到了红衣女尸，这案子就搁下了，既然凶案报不了，那就继续了，半途而废不是我的作风，但陶总十分难采，所以我希望王警官能行个方便，引荐引荐。” 王九黎坐下：“我和陶总其实并不熟悉，是在一次他女儿的驱邪仪式上认识的。” “他有女儿？驱邪？” 陆星河感觉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王九黎点头：“帮她驱邪的是我师傅，陶则林对风水八卦十分入迷，我想你可以从中入手。” 说完，王九黎似乎难言之隐：“希望你帮我隐瞒相地之事。” 陆星河点头：“警察也有爱好，我理解。” 王九黎摇头，神色惆怅：“我生来八字轻，幼年时候几次险些丧命，都是师傅救我，后来他收我为徒，有些事情……” 陆星河打住他：“我懂了，我以后当做没见过。”说完了把那钱拉回自己，龇牙一笑：“保密费都收了，你放心了吧？”说完赶紧的把他推出了门。 片刻…… “叽叽叽叽，好厉害好厉害，我的真心话大魔咒是不是好厉害！” 被坐了一炷香的小泉一下子蹦出来，冲着陆星河献媚道。 就知道是这个家伙搞得鬼！ 王九黎那人，什么时候会敞开心扉了，有鬼了！ 陆星河趴着窗户看王九黎的车开远了，才开始后怕，不知道他会不会记不记得他说过的话，一般这种人为了保守秘密，杀人灭口也不奇怪。 “放心吧，不记得哒！” 不过，听完王九黎刚才的话，陆星河有个大胆的想法，那个半白骨化的女尸，会不会是陶则林的女儿呢？而其余的女孩死亡前，有没有中过邪呢？ 如今活着的她们，还是她们吗？ ------------ 09 噬魂 大雨滂沱，一个瘦削身影一边撑着伞一边高一脚低一脚低走在泥泞小道上，时不时抹几把脸，甩了雨水继续前进，两边是绿油油的麦子地，但是此刻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女孩神色痛苦，看起来现在无比后悔来到这边。 因为陶则林的一个愿意接受采访的电话，她兴奋，她高兴，她欣然应允，然后忘记打算好的约见卢可可父母，只身来到小刘庄，这个位于大山里的小山村，然而就在汽车开进山时候，抛锚了，进不得退不得硬着头皮往前。 但是，不需要通过王九黎的引荐能够采访陶则林，还是值得的，摸一把满是雨水的脸，女孩咬牙继续。 上次来那样简单的路，现在却觉得十万八千里。 “姐姐，姐姐，你能带我一段路吗？”突然的声音让她一个激灵，差点摔个嘴吭泥，她环顾看，却发现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正怯生生看着自己。 小姑娘头发淋湿了，黏在脸颊，眼睛很大，宛如小鹿。 大概是村子里哪家的孩子吧，女孩把她拉到伞下：“和我一起，不怕。” 小姑娘受到安慰，点点头再也不说话，紧紧攥着女孩的衣角，十分害怕。 突然，黑漆漆的虚空中传来歌声，声音飘忽不定， “世界是一座黑暗森林，我们都是带枪猎人，如幽灵般潜行林间，轻轻拨开树枝，脚步轻若猫步，呼吸都必须小心翼翼。” “必须小心，四周危机四伏，如果发现别的生命，只有一件事，杀死。” “在这片森林，他人就是地狱，就是永恒的威胁，一旦被发现，你死我活。” “谁！” 女孩对着虚空喊道。 “嘻嘻嘻！你是想和我抢吗，这个小东西是我的，是我的！” 说完，红色影子犹如闪电劈下来，女孩一咬牙，一跺脚，将手中的伞一把甩过去。 “叽叽叽叽！” 一道白光炸裂，雨伞化作小泉，生生挡了一刀。 刀很华丽，满是绿宝石。 小泉身上凹了一块，哭着大喊大叫：“星河大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会受伤的，我真的会受伤的！” 陆星河没想到小泉会生生挡了红衣女子一刀，当下心里也十分愧疚：“对不起小泉，我下次不会了。” “它皮糙肉厚的，没事，还有，保护你本就是我们职责，无需道歉。”化作玩偶挂在伞柄子上的大泉也现出原形，与小泉两个双双并列，挡在陆星河前面。 “哟，有帮手，怪不得单刀赴约，但别怪我没提醒你，陶则林，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你知道，他已经死了三个老婆了。” 女孩扬起下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哟，想做英雄。”女子笑颜如花，她生地明媚至极，又穿大红衣服，像是盛开的雨中的玫瑰花。 “小妖，受死吧！”红衣女子不欲与陆星河多做纠缠，手起刀一低，从下方抄起，直接横砍，陆星河没想她会突然发难，一时不查，居然让小女孩直接给劈死了。 “……” 一只小兔子，青色的毛贴着皮肤，很瘦。 死透了没有呼吸了。 “你看，是妖怪。”红衣女子嘴角一勾，媚眼一弯：“我的。”说完手一探，将青毛兔子收到一个画着符的黄布袋。 “我知道。”陆星河声音很沉。 “知道你还送她？”女子疑惑。 “她没有害人，只是为了活着。”陆星河说完，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停留。 她加快速度，必须加快。 不想再有无谓的牺牲了。 “且！小丫头！” 看着远去的陆星河，金玉颜撇撇嘴，跺脚。“不屑的和你抢。” “陆星河，你比我想的，要聪明！” 院落的门口，两边是两棵大槐树，中央立着一个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他早就等在那里，雨水从他周围落下，滴滴答答。 “你好，陶总，不，该叫你什么？不如你自己介绍一下。”陆星河声音平淡，如镜面无波。 “随便吧，名字不过代号。”陶则林依旧是那一副沙哑的嗓音。 “我是来和你谈判的，请你把那些女孩的灵魂，还给她们的父母！” “哦？” “陶则林”一边不置可否：“你说什么？我不明白，我只不过让你来采访我妻子的事情。”说着却是抬手，向着陆星河狠狠地一拳头挥去。 他渴望这一天很久了，一个真正猎人的灵魂，能让他冲破这具身体的桎梏，成为一个真的妖怪。 不想做弱者了。 杀了她。 只要杀了她！ 心里有个声音在呼喊！ 我就不是弱者了。 似乎能听见他的心声，陆星河嗤笑：“你这个垃圾。”轻巧躲开。 星光说的没错，绰果然是极弱的，为了成长，也只能用吸取一些老弱病残和小孩的魂魄来修炼，但是又有什么用，依旧只能运用一些低级的幻术，陶则林，就是这样一只老绰。 “陶则林”连着打了几拳都落空，体力不支气喘吁吁，一脸不可置信：“你，你为什么……” 陆星河自然不会说，我的预感足以避开你的攻击。 她决定让他死个明白：“本身你这样一个商人，为父辈寻一处吉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那天我听说你女儿曾经中邪，我便存了疑惑。” “其实，驱邪和风水择地，本也没什么，并不冲突，但我有个毛病，就是什么事情都喜欢巨细无遗地调查，虽然和案子无关，但是我还是详细了解一些陶总女儿的事情，查了三年前的事情，结果就有些离奇了。” “根据调查，陶总给女儿驱邪统共两次，先是和尚，再是道士。” “和尚的主要功能是超度鬼魂，治疗离魂发疯，而道士的主要功能则是斩灭妖怪，这就耐人回味。” “我对你起了疑心，又调查了彩虹娱乐，发现背后老板正是姓陶，而彩虹娱乐的成立时间，在三年前。” “时间真的很契合是不是？于是我又电话查了卢可可，还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发现她虽然活的好好地，但是精神萎靡，说话呆滞，浑浑噩噩，我又查了彩虹娱乐的其它几个女孩，分别和被杀死的女孩的照片对上了号，不出所料，她们活的好好的，但是无一例外都出现和卢可可一样的症状。” “联系道士驱妖，基本可以推论，她们的一魂，被妖怪杀了！” 那些突然的出现，又突然失踪的“尸体”之所以会那样，因为她们根本就不是实体，她们是魂。 “三年前，你上了陶则林女儿的身，和尚度不了，道士来驱赶，你躲起来，之后贼心不死，又吃了孱弱的陶则林，然后继续吃魂，吃他妻子，所以他妻子接连死去，你尝到甜头，继续吃魂，妄想修炼成人形，若不是被人目睹你丢弃的死魂引起警方注意，怕是你还会继续。” 陆星河哗啦一下掀开陶则林的斗篷，扯下口罩。 一只青毛鹿脚兔子，喘着粗气，颤巍巍站着。 ------------ 10 恐怖深夜食堂 它已经是强弩之末，这点它自己也知道。 作为最低级的妖怪，先天不足，后天也没无法与其他大妖一样杀其他妖获取灵力，所以衰弱，已经不可避免了。 虽然知道弱肉强食的道理，可就是不甘心。 为什么生来就要比别人差一等。 不公平。 “我不甘心！”它冲向陆星河张开血盆大口。 难以想象，一只兔子会有那样大的嘴巴。 陆星河脖子扬起，伸手，将手中书一张，微光渐盛，那绰眼神从凶狠变作迷蒙，然后即刻就委顿下去。 有歌声。 有兔爰爰，雉离于罗。我生之初，尚无为； 我生之后，逢此百罹。尚寐，无吪！ 有兔爰爰，雉离于罿。我生之初，尚无庸； 我生之后，逢此百凶。尚寐，无聪！ 绰觉得，这歌好像在遥远的遥远，听过。 像是母亲哼的摇篮曲。 我要来见你了…… 它叹，闭眼。 绰的身子完全收入书里后，陆星河长舒一口气，合上了书，摸了摸。 不多久，5道彩色光从书中溢出，飞往高处，各自离散，朝着远处飞去。 “好大的烟花。”小泉蹦跶出来。 “那是魂，她们回家了。” 坐在回程车上，陆星河有点惆怅，兔子本是温顺的动物，却也会伤害人类，还作出吃人这样的可怕事情。 难道这世界，真的要人人自危？ 最善良的动物，却成了凶物。 “星河大人，不用难过，小泉保护你。”此刻，大泉与小泉变成耳机，一边一个挂在陆星河的耳朵上，大泉沉默，一路安静，小泉聒噪，就没停过。 陆星河想安静，无奈地扯下小泉，头往玻璃上一靠，冰冷的感觉让她感觉好多了。 啧，好像，发烧了…… 陆星河懊恼，逞强什么啊，昨天接受大泉的建议，打的就好了。 果然是装X遭雷劈。 “大人，你有钱吗？没钱还是不要打的比较好，要吃土很久的，再说，您刚才多帅啊，风雨中，那个气势，那个……” “阿嚏！” 陆星河打了个喷嚏，翻个白眼，摸了摸鼻子发现好像流鼻涕了：“我想睡觉。” 小泉楞了一下，欢喜：“大人我给您唱歌吧，我唱歌可好听了。” 陆星河：“我喜欢听相声，不爱听歌。” 小泉：“大泉，大泉，大人想听相声，咱们说一段郭德纲吧。” 陆星河正想喝口水缓缓，差点没呛死：“你门还知道郭德纲？” 小泉自豪：“星光大人教导我们，艺多不压身，我学了很多技能，就算是丢到山里，也是饿不死的！” 说道兴致起，小泉又道：“我会很多歌曲呢，比如小兔子乖乖，大王派我来巡山，小苹果，大人你要听吗？” “小兔子乖乖？”陆星河有不好的预感。 小泉：“对啊，如果不是我给你线索，大人你如何想到凶手是绰啊，我可是费了不少脑经呢，终于完美完成了星光大人的任务，引导大人你自我发现，自我进步！” 原来那奇怪的儿歌，诡异的兔子头绳，都是这个家伙搞的。 最后一个谜题也解开了。 不过……就在小泉洋洋自得时候，陆星河突然说：“小泉，你说，绰真的很弱吗？” 小泉：“非常弱，所以只能杀死人的一魂，还得是阳气很弱的女孩子，或者是生重病的人，对于常人，它几乎毫无杀伤力，所以，星光大人才放心让你对付。” 星光大人对姐姐可真是好呢。 “可是，为什么那次，我险些被杀死？” 陆星河想起家中的那只绰，他显然比这一只强大很多，甚至能够伤害自己，如果不是妈用傀儡术控制吴莉莉救了自己，也许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傀儡术！ 陆星河脑子像是被劈了一下。 “小泉，小泉！”陆星河紧紧抱住双臂，轻轻呢喃，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后怕：“你曾说，星光精通符术，通灵，还有各种五行法术，我调查陶则林时，粗略研究了道术，我知道茅山道术多为手印、符箓、阵法、步法，与捉妖猎人似有同源，但从未听你说她会傀儡术。” 大泉突然说话：“傀儡术，来自东瀛，猎人不会。” 所以有个人，在刘芬芳与陆星光离开后，潜入他们家，设计了这样一出戏，控制“绰”杀死陆星河未果，又假装刘芬芳控制吴莉莉，救了陆星河。 陆星河感觉手臂针刺般痛，低头看，却没有异样。 他的目的是什么？ 既然想杀我，为什么又要把书留给我？ 既然想杀我，为什么又不夺走妈的信，要让我知道猎人的存在？ 他在我身边吗？ “各位旅客，绿阳汽车站到了，请大家带好随身物品，有序下车，不要拥挤，各位旅客，绿阳汽车站到了，请大家带好随身物品，有序下车，不要拥挤……” 陆星河没想出所以然，车到站了。 陆星河没什么行李，背个小包就下车了，绿阳的天倒是很好，月明星稀的，还有微微香甜的味道。 蛮好闻的。 …… 下了车，天色也晚，就感觉有点饿，陆星河才想起来，一天没吃饭了。 虽然“陶则林”比较弱，但是淋了雨，又走路，她也不好过。 吃点什么吧，左右看看，一家路边的小店吸引了她。 古朴的装潢，几笔丹青，简陋门头，却甚是吸引人。 陆星河是个综艺儿童，最近一个叫做《深夜食堂》的综艺着实吸引她，这家店面和深夜食堂简直一模一样，陆星河不走进去看看，都对不住自己贡献的点击率。 滋啦啦啦啦，空气中似乎都溢满食物香气…… 隔着透明窗户，看见里面人挺多，一圈坐满了，一眼扫过去，还有个空位，陆星河三步并两步跨过门槛，抢到了位子。 “猪脚面一碗。” 还得想个招把陶则林的事儿圆过去呢，脑的成分是蛋白质，得补补。 “行嘞。”伙计是个年轻男人，围着草莓围裙，笑起来两个酒窝，蛮可爱的，他动作利索，不一会儿就端来一碗面，上面横着一只猪脚，皮切开了，露出肌里，香气四溢。 “陆老师！” 陆星河想吃的时候，肩膀被人一拍。 ------------ 11 画咒 陆星河嘴巴一扁，扭头：“先生您哪位？” 对方笑的爽朗又热情：“陆老师您真健忘，我是敖大伟啊，为人民服务，陆老师，我可是一直等着您电话呢，可巧了，在这儿遇见您。” 他一口一个陆老师陆星河老尴尬了。 “敖大伟，我刚从外地回来，吃完了就回家了。” “那可巧，我有车，待会儿送你。”敖大伟打个响指：“一碗牛舌面。” 伙计上前：“敖少爷饮料呢？” “一样。” 看来是个常客。陆星河不说话，捞起一根面，尝了尝。 很鲜。 敖大伟不知道从哪里抬来一张凳子，塞到陆星河一边，挤了进去坐下。“陆老师，这家店的牛舌可有名，第一次来吧，看你不大晚上出门，所以对这个夜宵一定是不熟悉的，但是没关系，有我，我带你吃遍绿阳。” 陆星河没说话。 敖大伟又说：“陆老师，我瞧您气色不大好，……”话没有说完，不远处的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突然啪一声放下筷子，大喊：“老板，你的牛舌面里面，有虫子！” 这一声，吓得所有人纷纷停下，看向自己的碗。 陆星河也不由自主看向自己的碗。 猪脚色泽油亮，香味扑鼻，看上去很好吃，并没有虫子。 有顾客质问，那草莓围裙的小伙子上前询问，口气十分和善，百般保证自己店里绝对是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所有证件齐全，保证卫生。 其它店里的顾客有几个也作证，说一直在这家店吃，从来没遇见过虫子苍蝇之类的事情。 那眼镜男人脾气也是强硬，非说面条不干净，说话间，两人拉扯起来，一时间，本就不大的店面乱哄哄。 大约是觉得如此下去实在影响生意，老板从后厨出来，邀请眼镜男人去后厨看看，商议一下赔偿。 看着眼镜男随老板离开，餐厅才安静下来。 “各位不好意思，小店每人赠送一杯酸梅汁，不好意思，是小店失误，让大家扫兴。”伙计是个机灵人，知道及时挽回。 不过经过一番闹剧，陆星河也失了兴致，随意扒拉两口面，就回家睡觉，敖大伟本来强烈要求送陆星河回家，被拒。 第二天一大早陆星河就上班了，只是推开门就见到的是一屋子“熊猫”。 陆星河讪笑：“都在？” 一屋子面无表情。 陆星河看着米微的脸就知道坏事儿了，如果不是急事，米微绝对不会不化妆，因为现在她看起来不比贞子好多少。 打开手机，二十七个未接来电。 “陆星河！” “米编，陶则林的事儿我查清楚了，他……”陆星河先发制人，积极解释自己整天关机以及陶总失踪的事情。 “你好。” 迎面走来一个年轻女人，见到陆星河，她伸出手。 陆星河有点讶异：“你是？” 米微介绍：“陶则林的女儿，陶烟。” 陶烟笑：“陆星河，我听过你名字，你写的东西很好，我很喜欢。” 陆星河转头看米微：“？” 陶烟说：“还是我来说吧，我父亲昨晚，去世了。” 陆星河眸子一闪，的确，那只绰被她收了，失去了灵魂支持的躯壳，可不就是死了吗？只是，原来陶则林的女儿还活着，那么那天的红衣女尸，就不是她。 得去问问王九黎。 “你好，您父亲的事情，真的很遗憾。”话还是要说的，毕竟陶则林的事情一直是她再跟，为这个，她没少麻烦人家。 “嗯，陆小姐不必担心，我不是来找事儿的，我是证人。” “证人？ “对。”一个声音传来。 “陆小姐昨晚睡得好不好？” 王九黎抱着手臂出现的时候，陆星河知道坏事儿了，24小时不关机，随叫随到，是法制记者的操守，她鞠躬：“我可以马上上岗吗？” 米微叹气，这丫头，态度好，工作劲头足，要不是被气疯了，她也舍不得骂她，叹气说：“行了，赶紧去吧，这是大事，关键这次太离谱，又是公共场所，瞒不了，新闻写的不好，很容易坏事，大家都绞尽脑汁，愁坏了。” 陆星河：“什么事？” 米微：“分尸，2个。” 陆星河捂住嘴巴：“怎么回事？” 绿阳是三线城市，虽然也有罪案，但分尸这样的恐怖事件，却不多见，尤其还是一天两起。 王九黎开始解释，不知为何，警方特别喜欢用他做发言人，陆星河以为，大抵因为做了神棍，经验丰富。 王九黎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解释道：“就今天凌晨3点半，绿阳市中心公园草地突然出现一个包裹，一名路过的市民过去查看，捡起来的时候，居然掉出来一个脑袋，市民吓坏了，打电话报警。” “可是，没等警察，同样的事情又发生在绿阳火车站门前的大广场，早晨6点，一个纸盒子被丢在景观石前面，一个市民发现，觉得好奇，打开却发现是一个人头。” 陶烟插话：“第二个市民就是我，我是来找陆小姐，却在火车站广场发现了凶案报警，然后王警官带我来这里。” 王九黎继续：“截至早上7点，发现2个人头，警方虽然封锁消息，但流言已经开始传播，都说绿阳出现了杀人狂，人心惶惶，所以我们必须尽快出官方报道，安抚人心，警方需要你们舆论的帮助。” “怎么安抚？”陆星河不解。 王九黎：“隐瞒是没有意义的，但我们必须给出一个方向，证明这不是无差别杀人。” 陆星河：“你很好笑，你从何看出，这不是无差别杀人？”之前不给报道，现在要求报道，新闻是你们掌控舆论的工具吗？ “我自然有理由。” 王九黎有点愤怒，为什么她总喜欢对着干，听从安排不好吗？“你只需要配合警方即可，别的事情，不用操心。” “这么霸道，真是看不出来，当初说的那样我见犹怜的，真想再给他来一张小泉的真心话大魔咒。”可惜手残。 “星河大人想学画咒吗，小泉教你呀。” 耳边传来激动的声音。 陆星河想起来了，耳机一直挂着呢。 “叮咚。”手机传来简讯。 陆星河打开一看，却是陌生号码：“人头贴着黄色符咒，绝非普通凶杀，请妥善报道。” 得，他的理由总是这样无以伦比。 ------------ 12 虫子 沐颜走在逼仄狭窄的巷子里，头一次感到心惊胆战。 作为法制报的记者，她已有3年工作经验，这三年，她工作的算愉快，与同事相处也很好，形形色色的采访没有少跑，各色各样的人也见了不少，却从未像今天一样心神不宁。 怎么了？ 为什么心脏里像是有东西鼓动着，要裂开来。 “哎呀，饿啊。” “忍耐一下子。” “好饿啊！” “再忍忍。” 她听到了不知从何而来的说话声，猛地回头，身后有一个阴森森的影子尾随着她。 她心口一抽。 一路狂奔向自己的公寓，手指颤抖着把钥匙插入钥匙孔，锁上门。 然后她觉得自己安全了，才长长出了口气。但是，一个影子从墙上走了下来，朝她扑过来。 鲜血四溅。 最后一秒，，慌乱中沐颜按下一键接通。 办公桌的铃声突然响了。 陆星河接起电话，没有声音，只有沉重喘息，停了一秒，陆星河突然扔了电话跑出去。 王九黎反应快，见她神色异常，知道有事，跑过去拉住她：“你做什么？” 陆星河心急如焚，刚才电话中分明是汽笛声音，沐颜的公寓不远处就是码头，每天早上7点，有一班船。 此刻，是7点01分。 办公室满满的人，独独缺了她的好搭档沐颜。 被分尸案吸引了注意力，却忘记了她。 “王警官，从这里到香樟大道要多久，5分钟行吗。” 陆星河心中飞速计算最优路线。 王九黎沉吟：“最近的一条路，大约20分钟，但是，现在是上班高峰，要过4个红绿灯，一个小学门口，估计不大容易，有什么要紧事情？” “陆老师，上来！”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出现，一个人骑着摩托出现眼前，帽子掀开，却是敖大伟。 他嘴巴里嚼着口香糖，玩世不恭样子。 “谢了。”接过敖大为递过来的帽子，陆星河非常干脆地坐上摩托车后座，也不问他为什么在这里，双手一把抱住敖大伟的腰。 敖大伟龇牙，暗道力气真大。 “快走！樱花大道102号，樱花公寓。” “好咧！” 一轰油门，摩托车轰一声彪走。 王九黎看着摩托车远去，掏出手机按了个号码：“是，一辆黑色摩托车，往樱花大道方向，跟着，不，不要拦。” “陆老师，樱花公寓出事了？”敖大伟虽然来报社上班，但其实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从没准时准点上过班，因为人爸爸分分钟可以把报社买下来。今天他又迟到，却也刚好被陆星河租用。 陆星河一手揽着敖大伟腰，一手捏着手机，侧耳倾听，那边却再没有生息。 “敖大伟，我记得你说，最近沐颜身体不舒服，还挂水？” “对啊，沐老师我见了一面，就是欢迎会嘛，我请大家吃饭，你不在，她那天气色不好，吃了一半，就回家了。” 沐颜是老记者，一般轻伤不下火线，她要不舒服，一定很严重了。 风呼呼从耳畔吹过，陆星河一咬牙：“再快点！沐颜可能有危险！” 骑着摩托，穿梭在都市大街，敖大伟半夜是常常飙车的，大白天飙车倒是头一回。 敖大伟血液沸腾了。 不就是加速么？老子可是专业的！ 后面十米处…… “哇擦，王哥王哥，这个摩托车真快啊是不是发现我了，加速了，我快赶不上了。” “什么，跟上，不行啊王哥。” “知道了王哥，一定完成任务，您息怒。” “呼……”看着眼前的女子，惨白脸庞面无血色，一双眼睛呆滞地瞪着看着天花板，死不瞑目。 安息吧。 红衣女子雪白手抚上女子的眼睑，将她眼睛合上，又口中念念有词，将一张画好的黄色符纸贴上女子额头。 “磅！” 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是你！” 金玉颜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扭住，一看却是个乳臭未干小伙子，她冲敖大伟妩媚一笑，本来金玉颜就很好看，敖大伟被她一看，骨头酥了，手一软，被金玉颜一脚踩在脸上。 趴在地上，奥哟直叫。 “你是谁？” “你这个凶手！” 敖大伟决定舍生取义，在陆老师面前好好表现。 陆星河看着金玉颜：“我见过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金玉颜认出陆星河：“消灭杂碎。” 陆星河朝她身后看去，看见沐颜躺在地上，额头贴着符纸，她想要跑过去看她，却被金玉颜阻止了：“不想死就别去！” 金玉颜说的严重，陆星河想起她干脆利落杀死那只小绰的事情，按耐住情绪问她：“她怎么样了？” 金玉颜说的平淡无波，像是说一只蝼蚁：“死了，确切说，三天前就死了，她被虫子吃了，所以你再怎么救她也没有用，它们先吃她的肌肤，再吃她的血肉，最后吃她的灵魂， 这个时候敖大伟惊叫起来，刚才还好好的沐颜的尸体，头部以下却在消失，先是肌肤，再是骨骼，只是消融到颈部时候停止，余下一个脑袋，空落落的。 敖大伟发现了她脑袋上的符纸，要去撕掉。 金玉颜也不阻止，只是冷笑：“我封住她灵台，这样她还能轮回，撕掉筑灵符，她就灰飞烟灭了。” 敖大伟的手停住了。 陆星河上前面使自己与金玉颜面对面，可以清晰看见对方的毛孔，表情自然一览无余：“你为什么不救她。” 金玉颜耸肩：“我只是猎人，不是医生，猎人收集妖灵，强大自己，更何况，你说个我要救她的理由？” 理由？ 陆星河愣住了。 金玉颜笑：“我帮她留住灵台，已是好心。” 见陆星河不说话，金玉颜又说：“我要走了，最近杂碎越发多了。” 陆星河见她要走，追问：“广场的俩个人头，也是虫子吃的吗？” “对！”说完红色影子一闪，消失了。 陆星河报警，警察倒是速度，秒到处理，陆星河心里很不舒服，吐了好几回，敖大伟直接住院了。 小泉安慰她许久，才让她慢慢恢复，沐颜是她的良师益友，在面前这样凄惨死去，她实在无法接受，陆星河觉得，金玉颜不救人，实在自私。 大泉为她答疑解惑：“因为和你一样，她很弱，如果出手，也许自己也会被吃。” 很弱？ 陆星河呆住。 大泉：“上次她和你交手，她的法器是一把镶满宝石的短剑，短剑十分名贵，但是威力却很小，小泉那样的家伙，居然也只被砍了轻伤，可见她的实力相当之弱，所以她拼命杀死弱小的妖怪，增强自己的能力，保护自己。” ------------ 13 连环 陆星河想起红衣女孩美丽的脸庞若有所思：“她看起来，并不弱。” 大泉少有地露出情绪，冷冷笑了一声：“那是保护色，美丽的女孩如果没有刺的话，很容易被吃掉的，大约因为更好吃吧，她就像是乌鸦，吃一些残羹冷炙。” 说完了又道：“绿阳最近涌入很多杂碎妖怪，很不安全，你也得选个法器了，别最后被杂碎吃掉。” 陆星河说我没钱啊，那把宝石刀看上去就很贵的样子。 “她的确有钱，你是比不上的。” 大泉还没说完，小泉呼啦一下子弹出来，噼里啪啦一道白光过后，陆星河发现不大的客厅地上摊满了杂物。 有蒲扇、小刀、破碗、戒尺、铜锣、脸盆，甚至还有一个大缸…… 小泉大眼睛眨巴，献媚道：“大人，尽管挑，尽管选。” 大泉雪白的毛茸茸的脸浮现一层铁青色：“你怎么又出去捡垃圾！” 刚说完，它的视线停在一把弓箭上。 “这是哪里来的？” 小泉兴奋：“大泉啊，大泉，不要生气呀，你还记得吗，上次我随星光大人去茅山拜访白大师，白大师门口丢了一把弓箭，我就捡了……” 果然是捡的。 陆星河走到小刀面前，拿起来颠了一下：“要不就这把刀，看上去很好看。” 得到夸奖，小泉兴奋地手舞足蹈：“这是我在10块钱2件买的，十分合算。” “……” 陆星河摸摸小泉的脑袋：“我们小泉真是会过日子啊。” 小泉用短短的手挠挠脑袋，有点害羞：“以前它们都说我老是捣乱……” “小泉！”大泉打断小泉的话，对陆星河说了一句就用这个弓箭吧，然后拖了小泉进去一个蓝色柜子，关门，不理会陆星河了。 这个柜子是陆星河买回来装书的，某天被大泉看见了觉得十分适合休息，就占用了，陆星河以为，它因该是看中柜门有锁。 不理会那两只球，陆星河捡起弓，捏一下，触感粗糙，几乎就是一根木头随意削了加个线制作而成，简单地玩具一般，但既然能够加持能力，蚊子再小也是肉，陆星河拉了几下，绳子发出崩崩的声音，倒也清脆。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陆星河接起来，是米微，说沐颜的追悼会定在两天后，因为死因诡异，陆星河与敖大伟默契地都隐瞒了金玉颜的事情，警察便将其与凌晨的两件案子并案了，因为案件相距时间很短，凶手被定义为兴奋行连环杀手，具有很强的攻击性。 与上一次不同，警方在媒体、网络、电波中大范围宣传提醒民众注意安全，不要靠近持有刀具的人群。 根据法医检验，死者的脖颈切口平滑，像是被人用锋利的刀刃砍断，所以凶手被圈定为医生、屠夫，或者医学院学生，甚至包括兽医。 陆星河见到警察漫无目的地寻找，心里着急，想找金玉颜问清楚，但又犹豫不决，因为从大泉态度来看，它对金玉颜似乎很是熟悉，却又极力远离与嫌弃，而那个假装妈妈的人，却又像是影子一般藏在黑暗中，没了声息，一切似乎都被大雾遮蔽，看不清楚。 心，仿佛也浸泡在了无边的黑夜里，不知道方向。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的时候，陆星河做了一个梦，梦见陆星光和她一起捉蝴蝶。 陆星河很开心。 夏天的风凉爽又舒服，陆星河与陆星光俩个人，拉着手，在小河边跑。 脚下的泥土柔软又芳香。 “姐姐，我真羡慕你啊。”五岁的陆星光，眼镜里闪着光，定定看着陆星河。 陆星河手里捉着一只蝴蝶，她笑着看向年幼的妹妹：“星光也想快些长大吧，没关系，姐姐啊，会保护你的，一直帮你捉蝴蝶哟。” 她小心地把蝴蝶交给陆星光。 只是陆星光的手小，不留神，却被那蝴蝶飞走了，看着懊恼的星光，她忙不迭地说：“没关系，姐姐再去捉一只。” 只是星光却说：“夏天啊，不是蝴蝶生存的季节呢……” 星光！ 陆星河一下子醒了，看着空落落的天花板，喃喃自语：“不知道妈和星光，怎么样了呢？” 梦里的星光，为什么那样哀愁呢？ 早上，陆星河被一阵铃声吵醒了，迷迷糊糊按了手机，里面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陆老师，陆老师！” 陆星河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七点半了！ 陆星河脑海里浮现起米微铁青的脸色，飞速地刷牙洗脸，她飞奔下楼，却见到一个人骑着摩托横在楼下，笑嘻嘻地看着她。 “陆老师！” 陆星河接过他递过来的帽子，跨上摩托：“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上班。”敖大伟看起来恢复不错，笑嘻嘻的，白牙一咧，媲美牙膏广告。“饿吗，想吃什么，带你吃早茶！” “你最好说实话。”陆星河是不相信敖大伟会专程跑来接她上班，像他这样的富二代，为什么来报社打工都是一件需要怀疑的事情，接她？别说他为了工作？ 工作只是针对打工者的。 在有钱人眼中，事情只分为有利可图与闲得无聊。 敖大伟绝对不是那种闲的无聊的人。 陆星河刚刚进入绿阳法制报的时候，不写报道，做的是助理，她为了写出更好更棒的报道，曾经把法制报开办以来所有专题报道都看了，并且做了详细的笔记，其中一篇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起关于遗产纠纷的案子。 和大多数富豪一样，敖勤的私生活可谓是吩咐多彩，敖大伟是他原配妻子生的儿子，只是原配在敖大伟未满10岁就去世了，后来敖勤娶了一个小他20岁的妻子，不过几年以后，小妻子也病死了，死前留下一笔钱，居然是给敖大伟的，当时16岁的敖大伟在英国读书。 小妻子的弟弟得知后十分不愿意，因为他姐姐是有孩子的，居然把遗产留给继子，也是十分奇怪了。 但是遗嘱白字黑字具有法律效力，所以最后弟弟上诉失败，敖大伟获得了遗产。 “好，陆老师，瞒不过您的火眼金睛，我啊，是王九黎叫我来的。”说完他沉声道。“捉到犯罪嫌疑人了，叫咱们去指认呢，据说他养了好多虫子，十分恶心呢。” ------------ 14 控制狂 指认？ 陆星河有点疑惑，这王九黎也是好笑，且不说这人是不是分尸，就算是，她和敖大伟也没有当场看见，指认个鬼啊？ 和敖大伟一起来到熟悉的警察局，陆星河都不用问路了直走着就进去了讯问室，一看果然王九黎在呢，端个茶杯，徐杰也在，心想这人真的是24小时工作也不见累的。 工作狂惹不起。 见着陆星河徐杰招招手笑地挺欢：“陆小姐，别来无恙。” 陆星河挤了挤面部肌肉送给他一个笑，然后看向王九黎：“王警官我也要工作的。”声音又短又促。 王九黎不理会她，指了指一个人：“认识吗？” 陆星河转头看去。 这是一名年轻人，头发剃成小平头，带着眼镜，神色平静，脸挺白的，不知道是不是吓的。 陆星河记忆力挺好，想起来这人就是那天深夜食堂的跑堂小哥。“那天谢谢你的酸梅汁，老板没怪你吧。” 齐修没想到一面之缘的女记者会认识自己，愣了一下有些腼腆道：“没有，那天让你们吃的不愉快，真是不好意思。” 听他们一番话，敖大伟才恍然大悟，跑过去晃着齐修，齐修那小身板都要被他晃散架了：“好呀，小子你戴了眼镜堪比整容呀！我居然一时间没认出来。” 然后又崇拜地看着陆星河：“陆老师，我需要学习的地方，真的还很多！” 这三人旁若无人开始唠嗑，王九黎有点绷不住。 他咳嗽一声：“齐修是绿阳医学院学生，第一具尸体被抛尸时候，他被发现出现在现场，但是他说，那天你们见过他，能证明他在打工，如今看来，你们的确见过他，在小吃店。” 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愣了半晌，敖大伟抻着桌子喊：“齐修不可能杀人的。” 王九黎看他：“说说？” 敖大伟舌头有些打结，但还是努力举了几个例子：“他家里条件不好，却一直勤工俭学，帮助山区小朋友。” 原来，这个齐修的确是个十分优秀的大学生，也是个拼命三郎，他家境不好，为了挣钱一人身兼数职，早上起来送牛奶，送报纸，休息日还要做家教，晚上到夜宵店打工，便是这样，他还匀出一部分钱支持贫困学生，还把助学补助让给其他学生。 这样善良的人，怎么会去杀人？ 大约是见到敖大伟着急，齐修解释说：“大伟，不要担心，警官只是例行公事，因为有人说在案发现场看见我，我想，只是见到长得相似的人吧，只要你们给我作证，不就解脱了嫌疑么？” 他神色平静。 徐杰解释：“中心公园那一起案子，有目击证人的，说是看见弃尸人，我们调了监控，顺藤摸瓜发现了他。” 王九黎说：“那人是不是你，且不论，只是你能解释一下，为何家里养了那样多虫子么？” 他顿了顿，又道：“并且，你能解释一下，清晨3点钟发现的死者，是不是午夜十分在你工作的店里吃过一碗面，发现里面有虫子，他还对老板说，要他开除你。” 说完，将一叠照片摔在桌子上。 陆星河习惯性看过去。 果然十分恶心。 都是一些黏糊糊的东西。 大约是女人天生对于虫豸一类的东西没有好看，陆星河扭了头，不愿再看。 齐修道：“这些奇怪的爱好，真是抱歉。” 王九黎没有话说了，只要监控不坏的话，那么明显的校服，脸庞，分明就是这个齐修，但是他却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小吃店。 如果不是齐修还有一个隐藏的双胞胎兄弟，那就是见鬼了。 然而警察调了户籍，齐修是独子。 “齐修，齐修！” 门口突然传来焦急的呼喊，下一秒，大门就被踹开了，一个长发披肩的女生急匆匆走进来，见到齐修上下看了好几次，发现他没有异样，转头看向陆星河与敖大伟。 她长得很是普通，单眼皮，长瘦脸，唯一好看的，大约就是那乌黑顺直的长发了。 “你是？” 陆星河觉得他两关系不一般。 果然，那女子冷声道：“我是齐修的女朋友。”像是宣示主权。 陆星河咽了口口水：“啊，你好，我是……”想着如何自我介绍才能缓解一下女子的敌意，那女子却冲着敖大伟去了。 “你和齐修什么关系？为什么和他一起吃饭？” 刷拉，所有人眼光一下子都聚焦到齐修身上。 齐修神色很自然，道：“我和大伟是一次看望福利院的孩子时候认识的，觉得谈的来，便常常来往了。” 刷拉！ 众人的眼光又看向敖大伟，看他解释。 敖大伟道：“就是朋友，聊得来，好哥们！” 陆星河心里对他表示默哀。 陆星河走过去，揽着敖大伟的肩膀说：“我们家大伟啊，心理素质不行，我让他采访孤儿，他却去交朋友。”然后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想留下，还得加把劲儿。”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女子见她这样，点点头：“不要冤枉我们家齐修就好，他是有大出息的，不和你们这些人瞎掺合，齐修绝对是不会杀人的，你们别冤枉他。”说完拉着齐修就那样走了。 徐杰摸下巴：“真可怜啊，不过，就那样让他走了？监控可拍着了啊。” 王九黎手指垂着桌子：“让他走，放长线。” “陆老师真是谢谢你啊，刚才那个徐晶晶，真的就是个神经病，成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女的怀疑完了怀疑男的，就怕有人把她的齐修抢走了，可是，齐修恨不得每天打18份工，哪里会有空出轨。”回去路上，敖大伟忙不迭解释。 “那他不是说还和你常常来往？”陆星河笑笑。 敖大伟不干了：“虽然齐修很优秀，也不是人民币啊，他纯粹是到我厂里打工才认识的，我觉得他干活挺利索的，就对他另眼相看一些，没什么啊。” “而且陆老师，我可是喜欢你呀。” 得，我可不是无知少女。 陆星河翻个白眼：“到公司了，放我下来。” ------------ 15 狩猎 敖大伟把陆星河放下去骑着车去地下车库，陆星河需要自个儿走到14楼办公室。 报社就在14楼。 按风水，这不是好地方，推开窗，正对发电厂烟囱，斜对面，是大马路岔口，后边，柳河反弓着流过。 凶地。 不过老大不在乎，因为这是市中心，交通方便，租金还很便宜，不可多得。 陆星河走出电梯的时候就闻到香味，一看，办公走廊上已经摆了好几束白菊花，上面还有晶莹水珠，是新鲜的。 “米主编。”见到米微陆星河有点难过，米微虽然十分严厉，但是个好上司，米微对沐颜很器重，如今她死了，还死的这么古怪，米微心里一定不好受。 米微见到陆星河眼眶有点红，径直回了办公室。 陆星河打开电脑，呆呆看着屏幕，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事实上，近几日这许多的事情，她并没有好好消化，她不是一个受过良好训练的战士，也不曾经过严格的练习，鲜血、尸体、怪物、带着皮肉的骨骼…… 一切好像做梦一样。 一个不会醒来的噩梦。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稿子一点没写。 “星河，我送你回家。” 敖大伟的机车又准时停在门口了。 陆星河的公寓离开报社不远，有地铁直达，不过这次她没有拒绝敖大伟，只说：“大伟，我想请齐修吃饭。” 敖大伟到吸了一口冷气。 “大姐，你不怕那个徐晶晶我可怕啊，齐修可不是随便能约的，会有生命危险的。” 陆星河说我当然知道，但是齐修和沐颜的命案也许有关系，我不能放着不管。 不是有警察呢吗。 敖大伟不愿意。 陆星河正色说警察哪里知道具体情况，那天你也看见了，沐颜可是头以下都消失了啊，那绝对不是正常现象。 “什么？”敖大伟的回应却让陆星河愣住了。“我们去的时候，沐颜已经死了啊，被分尸，只有一个脑袋，天啊，星河你不要说了，太可怕了。” 分尸？ 遗留一个脑袋？ 陆星河看着敖大伟，不可思议。 他忘记了？ 他忘记沐颜骨骼、肌肉、寸寸消融，血管、器官，消失的惨状了吗？陆星河摸了摸敖大伟的脑袋：“没发烧啊。” 敖大伟有点激动：“星河你真关心我。” 脸还莫名有点红。 “敖大伟你疯了么？” 不对！从沐颜死了那天起，敖大伟就很不对劲。 他的桌面，明明是玛丽莲梦露。 陆星河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小泉，小泉你出来。” 自从上次遇险以后，小泉就一直跟着陆星河，保护她。 “大人，有何吩咐？” 衣服上的口袋传来声音，十分响亮。 但是这声音只有陆星河与小泉两个才能互通，旁的人是听不见的。 “你是不是又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敖大伟怎么回事儿？” “没有。”小泉矢口否认，十分干脆。 “行，那我回去睡觉！” “不行啊，大人，这，这，他，他们要求是，三天内必须捉到。”小泉要哭了。 他们？ 陆星河想，果然是有任务的。 “你说。” “我，我给他下了遗忘咒，你知道，不是咱们道上的人，知道这些事情，是很不好的，但是……” “但是什么？” “我怕他记忆力好忘不了，给他贴了两张，但是其中一张贴错了迷情咒，有了副作用。但是你别着急，这个迷情咒是有有效期的，等七七四十九天，符咒就会失效，大人也就可以脱离骚扰了。” 陆星河：“……” 你的符纸都是一把塞的吧。 小泉其实心里也难受，这符咒它不会画，都是星光大人给画的，用一张，少一张，普通安寨的符咒一张都要99元，别说有功效的了，它这一下，算是严重损失呐。 “行吧，要不你给我拖住这家伙，我有事儿，他一直缠着我，我不方便。”既然敖大伟不知道，那就好了，接下来的事情，也不需要带他去。 小泉：“不行啊，大泉会打死我。” 陆星河才不管他，往口袋一抓，一把咒符就要往敖大伟脸上撒，小泉没想到她这么无耻，惊吓地变出原型来，于是敖大伟就看到陆星河身上突然出现一个很胖很肥的毛团子，然后陆星河揪着毛团子扭打起来，最后毛团子不敌，被按在地上，气喘吁吁。 “额……”敖大伟舔舔嘴唇。“新的……玩具？” 陆星河朝他挑挑眉：“外国货，人工智能，很好玩的。” “给我看看？” 敖大伟迟疑地探出手去。 “好！”敖大伟最后的记忆就是，陆星河冲着自己扇了一个大嘴巴子。 呼呼呼！ 看着一张符纸紧紧贴在敖大伟腮帮子，陆星河舒了一口气，对着小泉说你看果然还是有存货的，我就知道，你上次说贴了两张遗忘咒，一定是不止一张。 小泉却是想果然陆家的人就是奸诈，先是散散步被陆星光莫名其妙收服了奴役，如今又要被她的姐姐戏耍，还有没有天理了。 看着倒地不起的敖大伟，陆星河搓搓手，对小泉说我去去就来，骑着敖大伟的摩托车彪走了。 不一会儿，她就来到了齐修的公寓。 齐修虽然家境不好，但是他品学兼优，获得了学校的奖学金，平时打工也有不少积攒，所以一个人出来租住公寓，也是可以理解的。 齐修打开门，见到陆星河很诧异：“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陆星河心想，我上班没干别的，就查你情况了，能不知道么。 当然她依旧笑着说：“敖大伟告诉我的，王警官他们上次找你问情况，你不要介意，警察办案都是这样，任何一个疑点都不能放过，所以你不要放在心上啊。” 齐修嗯了一声。 “一起吃个饭吗？算是道歉。”陆星河想进去公寓，齐修给她拦住了。“不了，我今天不舒服，所以不好意思啊。” “哦？”陆星河不肯。“一顿饭而已，别推辞。” “不了，我，我不饿。”齐修声音都快哭出来了。 陆星河突然轻轻哼了一声：“徐小姐，你的男朋友都快要哭了，还不出声吗，不，陶烟小姐，哦，不是，还是CICI小姐……” “我该叫你什么好呢？” 磅！ 门内一把刀子带着腥臭味道袭来，陆星河侧身一闪，刀子扎到了楼梯杆子上。 齐修倒在门口，颤声道：“她，她不是人，你，你快跑啊。” 陆星河对他笑笑，眼里有星星：“不，我要狩猎了，看好。” ------------ 16 秘局 只是还未等陆星河进门去，一个黑色的影子带着风滚了出来，陆星河定睛看去，却是抖成一团的齐修。 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陆星河将他拖到一边。 屋子里很安静。 安静地诡异。 “喂！” 陆星河喊了一声，没有回音。 里头好像有风。 难道这怪物却是个有脑子的，要守株待兔，引我进去？ 不，她连吃三人，算是凶残无比，不可能有耐心等我，也不可能放着齐修这个到嘴的肉飞了。 陆星河愣神当儿，听见里面的笑声。 这笑声爽朗又清脆。 “进来呀，怕什么啊？” 陆星河长舒一口气，活人！ 应该是不会有事情的。 她小心翼翼走进去，看见一个少年……额，或者少女？穿着披风，笑着站在蓝灰色沙发前，手中捻着一张红色符纸，另外一只手捞着一卷绳子，绳子的那一头，拴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 “你是？”她嗫嗫，这人生的真好看啊，但是为什么不男不女的样子。 “你好，我是司徒灵泉。”对方龇了一口白牙，阳光灿烂的，与此时腐臭血腥以及虫豸满地爬的场景十分不搭配呐。 “哦，你好。”声音是男孩，陆星河咽了一口口水，道。“这位小先生……怎么会在这？” 男孩看一眼陆星河，眼睛中闪过一丝光：“你就是陆星河吧。” “对。” “我是司徒灵泉，前CNN研究员，你就是陆星光的女儿吗？” 听到妹妹的名字，陆星河浑身戒备起来。 “星光在哪里？” 这么久了，星光都没有和自己联络，唯一一些支离破碎的信息，也都是通过大泉和小泉得知，小泉嘴巴没有把门儿，大泉呢，成天严肃地像是欠了他八百万，所以，星光到底如何，她真是一头雾水。 只是这个叫做司徒灵泉的，莫非知道星光下落。 “陆星河，你妈妈走的时候，是不是给你留了东西？”司徒灵泉似乎毫不关心一边绑着的“徐晶晶”，对陆星河倒是极有兴趣。 “没有。”陆星河干脆利落。 想起那本古怪的看不懂的《儿歌三百首》，陆星河心脏不知为何猛地一抽，她下意识便否认了这个事情。 “是吗？”司徒灵泉疑惑地眨眨眼睛，道：“罢了，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若是知道在哪里，便交给我，或者，交给苏凉也成，我没手机，这个号码，是她的。” 说完，给了陆星河一张名片。 接过名片，陆星河有些诧异，这个苏凉，居然是博士？而且很年轻。 见陆星河不说话，司徒灵泉道：“这个我带回去，给你们添麻烦了，希望你能忘记这件事情。” 说完，拉着貌似癫狂的徐晶晶要走。 “等等。”陆星河叫住他。“她杀了人，她是妖怪，陶则林也是她杀的，还有火车站的人，中心公园的人，都是她杀的，她还会变形，变作齐修，变作CICI，冤枉齐修，都是她做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像是胡言乱语，但是，真相就是撇去一切不可能的，就是真相！ 司徒灵泉顿住步子，看着眼前的女子，若有所思。 她说的，都是对的。 这个徐晶晶，也就是陶则林的女儿，早就在三年前死去，变成了眼前这样一个试验失败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陶则林为了给这个女儿续命，便用邪术偷女孩的魂魄，但是被发现了，陶则林死后，没有魂魄吃，她便只能自己出来寻觅，她身上有强烈的印记，她是CNN为了研究，利用巫术与现代科技造就的怪物，所以，他很容易就找到了她！ 若非这味道，她还真是难找。 毕竟，通过细胞分子重组，她能幻化成任何人，但也会丧失神智，变成恶鬼一般。 现在他就要毁灭她。 “你不能带走她，她是犯人，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陆星河喊。 “法律的制裁？”司徒灵泉眼睛眯了眯，笑了：“姐姐，法律的形式很多的，我想，若是你将她送去警察局，一警局的人，都不够她吃的，对了，我走了，那本东西你给我留意着，你妈妈，不，刘芬芳若是回来，请你务必通知我。” 说完他要走。 “等等！” “什么？” “我想问你，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黄帝，还有蚩尤的后裔？就是，人会突然变成妖怪。”陆星河现在很害怕，她也不知道怕什么？ 只是觉得如今不问的话，也许以后都没机会。 “人，变成妖怪？后裔？”像是听到好笑的事情，司徒灵泉咯咯咯笑了，笑的弯了腰，最后他看着陆星河：“刘芬芳那么和你说的？” 陆星河脸色青了：“怎么，不对吗？” 司徒灵泉干脆找了个凳子坐下，道：“看来你一点都不知道啊，对啦，你和小凉不一样，她是IQ200的聪明人，所以很多东西看一眼就明白了，你们不一样，随便忽悠一下，就相信了。” 陆星河涨红了脸：“那请多赐教。” 司徒灵泉：“你与你母亲，妹妹生活这么多年，就没有一点疑惑，为什么父亲一直不见踪影，为什么你和星光一点都不像。” 陆星河：“十个手指有长短，姊妹有强弱，很正常。” 司徒灵泉又笑了：“不不不，因为啊，你们根本就不是姊妹，王芬芳10年前叛逃出CNN，带走了最前沿的技术，对，就是我问你的那本东西，里面你的十万个为什么，对了，你知道为什么最近香水市、绿阳市这么不安稳么，因为刘芬芳，盗走研究册以后，便开始独自实验，这个徐晶晶，大约就是她失败的产物了，长生，长生哪里那样容易啊。” 说完，看看呆住的陆星河，司徒灵泉起身一跃，带着“徐晶晶”竟然消失了。 “不，不会……明明是……”陆星河颤抖着拿出那本书，翻开，却发现根本看不懂，上头都是一些密码般的文字。 扭曲的，像是一只只丑陋的蚂蚁。 “妈妈！” 她靠着门框跌坐下，她努力回想，想回忆起一些过去，却发现记忆像是被锁住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 黑夜中，高级公寓的最高层。 少女端着红酒，坐在窗台上。 “喂，这样高，还喝酒，你不怕死啊！”司徒灵泉立在阳台的一边，手中握着一只橘子，只是现在他套着一件白色无印风睡衣，十分休闲，风一吹，竟然有些仙气。 “得了，道长，就是摔死了，您也会替我超度的吧，对了，找到刘芬芳了么？”苏凉扬起脖子，将红酒一饮而尽。 自从妈妈死后，她就爱上了红酒的味道。 苦中带着甜涩，十分美妙。 “她很狡猾，在第一起事件发生之后，便带着她的小女儿逃走了，还编了什么变种人的鬼话，留下她的大女儿陆星河，似乎没有什么能力的样子，册子不知道，也许带走了，但是对于她留下陆星河，我实在不知道理由。” “可惜，我们不知道她到底对多少人注射了MG-675，那种药物，可是能让人变成恶鬼啊。” （建议可看一下《潘朵拉偏差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