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楔子：当那一天真的来临 枪声，喊叫声交织在一起，狭小的战场上显得很是混乱。 这里是北部草原，距离国境线不足两百公里的地方。 张君宝躺在地上，全身都在打着哆嗦。 中弹的右腿已经麻木的失去了知觉，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AK47的枪弹在小于300米的范围内近距离射击，中弹的那一瞬间，他就感觉自己像是被大锤猛地砸了一下，然后晃晃悠悠的倒在了地上。 7.62mm口径的子弹，穿过大腿后在大腿后方造成一个拳头大的创伤面，飞起的血肉就落在他的不远处。 张君宝的脑袋先是昏迷了一阵，等他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用自己的鞋带紧紧的绑住了自己的大腿根部。 他不知道自己的大动脉有没有破损，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能够存活。 这场战斗对于他来说是一场不期而遇的遭遇战，却又像是早已经在脑海演练了多年的情景。 在他的左侧，几名陌生的战士还在举着枪和不远处的敌人对射。 一名通信兵正在大声的嘶吼着，他在呼叫支援： “狼穴，狼穴，这里是野狼，收到请立刻支援。请立刻支援。” “飞鹰，飞鹰，这里是野狼，收到请立刻支援，请立刻支援。” …… 通信兵的左手拿着通讯器，右手拿着一把手枪，在他的身前还放着几颗手雷。 “喂，兄弟，还能不能行了？” 距离张君宝最近的一个兵趁着换弹匣的时机对他喊了一句，然后就立刻起身投入了战斗。 稀稀拉拉的几名战士，中间还躺着几具尸体，那是陌生的战友。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张君宝还不知道他们彼此的姓名，只因为全都穿着解放军的军装，就站在了同一个战壕。 受伤的大腿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也许是失血过多的原因，张君宝没有时间去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左腿依旧是健全的，他的双手还能够拿起武器进行战斗。 他挣扎着翻过身体，慢慢的爬上土坡，枪口瞄准了对面的敌人。 “啪啪啪！” “哒哒哒。” AK47和95式的枪声区别很大，两波短点射过后，张君宝第一时间缩回了身体。 “战场上不要想着怎么做英雄，要先保全自己，然后才能够杀敌。” 这是他的班长老耿交给他的话，虽然没有了大无畏的英雄气概，但是很实用。 “嘭”的一声响起，紧接着就是倒地的声音。 张君宝先是一愣，然后才扭头看向身边。 刚才还和自己说话的那个兵已经倒在了地上，他的脑门上多了一颗弹孔，红白色的液体正不断的从洞里流出来。 他的眼神里带着不甘，还有意外，也许他想过自己会牺牲，只是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 张君宝挣扎着身体爬到他的身边，把他的弹药和手枪全都拿在了自己的手里。 这也许是牺牲的战友做的最后一点贡献了。 “兄弟，如果我能活下来，一定多给你上几瓶好酒，走好。” 张君宝念叨了几句，伸手合上了他那瞪大的眼睛，这也许是自己能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小心，40火！” 就在张君宝准备再次返回战场的时候，通信兵突然大喊了一句。 然后“轰”的一声响起，张君宝就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操他妈的，40火。” 落地，狠狠地砸在地面上，张君宝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断了。 耳朵里“嗡嗡”的响个不停，他知道这是爆炸后引起的失聪性耳鸣，暂时还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努力张大自己的嘴巴，希望这样能够缓解爆炸引起的巨大压力。 刚刚捡来的手枪和弹匣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自己的手上只剩下了一把95式步枪，子弹不足30发。 爆炸过后的浓烟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希望那几个兄弟能够活着。” 这也仅仅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他们原本躲避身体的突破已经被炸出了一个大坑，张君宝慢慢的朝那里爬动。 只要还活着，就要把战斗进行到底！ 这是中国军人的血性。 破烂的通讯器连同背包被半埋在土里，张君宝的心里顿时一凉，他知道，那个通信兵已经牺牲了。 “还他妈有没有喘气的了？” “兄弟们，谁还在？” 张君宝躺在土坑里大声的喊着，希望能够听到兄弟们的答复，等来的却只有敌人的子弹。 “咴儿咴儿”的嘶叫声突然响起，似乎带着浓烈的不舍和委屈。 正在数子弹的张君宝顿时愣在了原地，然后满脸不可思议的扭身爬出了土坑。 就在他的右边不远处，一匹黑色的马倒在地上，两个大眼睛正看着他所在的方向。 “吉祥！” “咴儿咴儿！” 吉祥听见了张君宝的话，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他嘶吼了一声。 马儿的声音很小，没有了平日的活力，张君宝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流了下来。 他看到了吉祥的两个大眼睛里流下的眼泪，也许吉祥知道自己再也不能陪伴他了。 吉祥的肚子上有一个很大的窟窿，红色的血，流出的肠子，染红了碧绿的草原。 张君宝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活下来了。 刚才40火爆炸的时候，是吉祥挺身为他挡下了爆炸的破片。 “吉祥！” 张君宝哭的很伤心，他大声的嘶吼着，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战场上，还在敌人的枪口下。 “哒哒哒”的枪声再次响起，张君宝感觉自己像是破麻袋一样被打飞。 然后再次落地。 他又回到了土坑里，只是再也听不见吉祥的叫声了。 “操你大爷的，带走一个够本，两个就赚了，老子可不能做赔本的买卖。” 张君宝大笑着再次爬到了土坑的边上，200米开外的敌人已经慢慢的朝这里走过来了。 也许他们认为张君宝已经死了。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张君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容。 那颗留给自己的光荣弹还在，那将是他作为一名中国军人最后的尊严！ 宁死不当俘虏！ 敌人在慢慢的接近自己，张君宝把枪口压得很低。 “等到敌人放近了再打，那样才有准头。” 180米、150米、100米、80米……。 当地人距离他不足50米的时候，枪声骤然响起！ 两发短点射，“噗噗”的入肉声显得很是刺耳。 “冲上去，弄死那个傻大兵！” 他听到了敌人的怒吼，也看到了敌人不要命的朝自己冲过来。 他已经没有子弹了，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害怕的样子。 “都来吧，都来吧，多来几个，你家三爷在黄泉路上才不会寂寞。” 张君宝翻过身，瞪着眼睛看着蔚蓝的天空，也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的样子了。 “哎呀，握草，那是什么鬼？” 远处的天空突然出现了三个黑点，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似乎在迅速的朝自己所在的方位飞过来。 “咴儿咴儿”的马鸣声再次响起，张君宝仿佛又看到了吉祥那不舍的眼神。 “吉祥别怕，我一会就陪你上路。” 大地在震动，马鸣声越来越清晰，张君宝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妈蛋的，原本人死之前还会出现幻觉啊。” 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视线范围内已经出现了重影的现象。 马鸣声、呼啸声、嘶吼声…… 敌人的脚步声……。 震落的泥土……。 “啪啪啪”的枪声……。 “当那一天真的来临，我中华男儿当投身军旅，马革裹尸，以死报国！” “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天开始，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就是我心底最永恒的誓言！” ------------ 第1章 孬兵 如果有什么话能够形容眼前的景色，恐怕只有“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了。 北风呼啸，冷冽如刀割一般吹在脸上，四月份的内蒙草原上依旧能够看到积雪和冰碴子的身影。 荒无人烟。 抬眼望去找不到一个人影。 听班里的老班长说，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演习的部队，一种是牧民。 “啊……！” 张君宝站在草原上大声的嘶吼着，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两年的样子：孤独的待在荒无人烟的草原上直到退伍。 自己究竟为了什么当兵？ 这个原因张君宝曾经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次，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他不是一个好兵，这个结果是新兵连公认的。 三个月的新兵连训练，他的各项军事训练成绩没有一项达标，最后新兵考核的时候，他的班长甚至于把他的名字隐藏了起来，划进了炊事班帮厨的名单。 他的指导员曾经说过，他应该庆幸团里的农场在前几年已经关闭了，要不然他肯定会被发配到农场喂猪。 这个喂猪的故事后来在新兵连成了一个笑话，而作为主角的张君宝自然就成了战友嘴里的那个“废物。” 如果说三个月的新兵连张君宝有什么收获的话，那就是他的体重从200斤减到了180斤。 他忘不了那个来自东北的小个子班长周涛，三个月的新兵连训练，班长手把手的把他从一名学生变成了一名军人。 但是也仅仅是变成了一名穿着军装的军人，而不是一名“合格”的军人。 “穿上军装了还不算是一名合格的军人，真正的军人应该是有血性的，敢打敢拼的，而不是你这么孬！” 班长生气的时候总是会骂他，有时候会把他带到小黑屋里或者训练场的边上打一顿。 “好兵就是得操练，”这是周涛奉行的军人准则！ 因为打新兵的事情，周涛曾经挨过处分，但是直到他退伍都没有改过。 新兵下连队的那天，张君宝和其他人一样站在操场上等待着。 他所在的新兵班一共有10名新兵，来自五湖四海的新兵兄弟们背着班长给各自排了座次，就像是水泊梁山一样，排坐坐，分果果。 后来这件事让张君宝笑了很久，他们当初有些傻，忘记了他们的身份是一名军人，而不是一群土匪。 他们约定了退伍的时候一起穿着中山装到天安门照相，可是因为下连队那天，他们各奔东西，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新兵们排座位的方法总是很简单，按照个头的高低就决定了老大到老幺的顺序。 身高187CM的张君宝不出意外的成了老大，只是这个老大在后来成了一个笑话。 新兵下连队之前，训练成绩最好的老二李坤和老七赵清泉就已经确定了目标，李坤被指导员推荐分配到了团里的侦察连，而赵清泉则是去了师直属特务连。 老五段其坤利用家里的关系把他分配到了军区的司训大队（司机训练大队），如果不出意外，他以后的日子就已经跟所有人告别了。 按照往年的传统，新兵连的新兵下连队基本上都是跟着新训班长一起下连队，和班长在一起。 团参谋长宣布分兵命令的那天，班里的其他人全都不出意外的跟着班长走了，只留下张君宝一个人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班长临走之前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你小子是个好兵，以后加油干，别操蛋。” 说完话，班长就走了！ 张君宝被分配到了十一连，而他新兵班的兄弟们则都在十三连。 团里有三个精锐连队，名号是响当当的，分别是一连、三连和十一连，这些琐碎的小事，在新兵连的时候班长们就已经说过了。 被分配到了团里出了名的“尖刀连”，按理说张君宝应该很高兴。 但是一些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战友告诉他，他被卖了！ 张君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车，他就像一个傻子一样，跟着来接自己的班长一步一步的走着。 他“废物”的大名全团的新兵都知道，所以一路上也没有人搭理他，更没人给他好脸色。 从一个熟悉的连队到另一个连队，一切都需要重新开始，坐在大巴车的最后面，张君宝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叫做孤单的感觉。 大巴车到达连队的时候，带队接人的副连长并没有让张君宝下车，而是直接让司机带着他开进了草原。 张君宝连自己新连队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他也没有见到自己的连长和指导员，或许有一天连长查看花名册的时候可能会想起他的手下有一个叫张君宝的人。 还是一个在新兵连就已经扬名立万的“废物。” 草原上的“十三班”在十一连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这里距离连队驻地有着300公里的距离，那天大巴车把他扔下以后，都没有熄火调头就走了。 也许连司机也瞧不起这个草原上特殊的十三班吧？张君宝的心里好奇的安慰着自己。 …… 来到十三班已经有两天的时间了，张君宝的心里也渐渐被绝望所占据。 他发现自己可能和13这个数字很有缘分。 只是这个13在西方世界之中并不是一个吉利的数字，它代表倒霉。 “喂，三疯子，别狼嚎了，快点回来打牌！” 身后的吼声让张君宝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过来，他机械的转动自己的脑袋，朝后面看去。 一张满脸络腮胡的黑脸正站在宿舍的门口看着他，这个人看上去有种和他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感。 看上去像是39岁的大汉，其实才19岁。 他叫李兵，是一名来自黑龙江的东北大汉，听班长说，他以前是国家摔跤队的运动员，至于为什么来当兵？又为什么会被发配到十三班？这些事还要等着张君宝自己去搞清楚。 “三疯子，别瞅了，你小子快点的，老马他们牌桌都支好了。” 李兵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两个牛眼瞪大了像是吃人一般看着张君宝，如果是不了解他的人，肯定会被吓一跳。 “来了，班长。” 张君宝大声的喊了一句，就从地上爬起来，转身朝宿舍跑去。 十三班以前有五个人，自从张君宝到了以后，他们就成了六个人。 以前五个人只能够斗地主，有两个人闲着，玩的不开心；现在是六个人了，正好能够玩‘够级，’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在这片鸟不拉屎的草原上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眼看张君宝跑回来，李兵也转身走回了屋里，外面的天气还很冷，他也不愿意多呆。 张君宝跑到门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他的体能并不好，跑上一段就需要大喘气来缓解一下自己的压力。 “三疯子回来了，咱们马上开打。” “那还等什么，？小马哥，你把三疯子的牌先发给他。” …… 站在门外，张君宝听到几名老兵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 也许是自己的名字和那个历史上的太极宗师一样的原因，也可能是自己来到十三班以后的行为有些异常，老兵们就给他起了一个“三疯子”的雅号。 “其实我本来叫张家宝，意思是我们家的宝贝，结果上户口的时候户籍民警听错了，就成了张君宝。” 张君宝已经不知道自己解释过多少次了，但是并没有人能够听进去。 ------------ 第2章 十三班 一走进屋里，张君宝顿时感觉身上暖和了许多。 两张木头桌子拼在一起的方桌，上面铺着一层报纸，四副崭新的扑克牌就放在上面。 听班副小马哥说，这四副牌是班长老耿听说班里来新人以后，特地托运送油料物资的车队老兵买来的。 五名老兵已经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络腮胡的李兵冲着张君宝努努嘴，示意他坐到自己的身边。 张君宝走过去，自己的面前已经有了一堆牌了。 “来了，咱们开始吧。” 说话的是小马哥，也是十三班的班副。 小马哥的名字叫做马卫兵，是一名下士，已经在部队呆了五年了。 听说他是在第二年考上了士官学校，去年年底的时候小马哥才毕业回来。 又是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来到草原十三班的人，一名有着大好前途的士官，却跑来这里受罪。 小马哥会武术，这也是传闻，反正到目前为止张君宝还没有见他练过几招几式。 不过小马哥长得很像是甄子丹，无论是身材还是脸蛋，这个是全班公认的。 “喂，三疯子，发什么呆呢？该你出牌了。” 坐在旁边的李兵突然用手肘捅了一下他，他激灵一下立刻清醒过来，随手打出了一张牌。 “你小子脑子里装的屎啊？这是够级牌，你是直接跟老耿干上了？” 耳边传来一道充满怒气的声音，张君宝扭头看去，正好对上李鹏飞那张皮包骨头的脸。 “啪”的一声，李鹏飞的手从张君宝的头上离开。 后脑勺剧烈的疼痛让迷糊的张君宝迅速清醒过来，他的脑袋习惯性的扎下去，才看到自己出的牌是什么。 坐在张君宝对面的老耿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他也无声的默许了李鹏飞打人。 “对不起，班长，我……，我能不能再重新打一次？” 新兵连的三个月让张君宝学会了隐忍，学会了什么叫做顺势而为。 在部队里面，是一个讲究“论资排辈”的地方，有能力能服众，你可以嚣张，但是没能力还嚣张，那肯定要被打个半死。 “在部队你是对的，说你不对就是不对；你是错的，说你对就是对。” 在这里回答问题永远只有两个答案：“是”和“不是。” “没事。”老耿笑着说了一句，同时扔下了几张牌。 竹竿一样的李鹏飞狠狠地瞪了两眼张君宝，才扭过头，继续打牌。 “张君宝，下周一之前，你必须学会打牌，知道吗？” “要是以后还不会出牌，那就蹲着打，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李鹏飞的大脚丫子在张君宝的凳子上晃荡着，警告的味道十足。 张君宝低着头“嗯”了一声，悄悄的扫视了一圈其他人，见他们并没有什么其他反应，就知道这是老兵们的下马威了。 “也许我这个废物的大名他们也已经知道了吧？” 一想到自己的名气，张君宝的脑袋就不由得扎进了胸口。 李鹏飞，是一名87年出生的“老家伙，”军衔却只有上等兵。 他是一名工业大学毕业的本科生，学的是建筑工业，当初参军到团里的时候，还引起了团长的重视。 他的军事训练成绩很优秀，优秀到可以直接进入师部的特务连，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师里的首长甚至会推荐他到特种部队。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他会在分兵的时候选择到草原十三班，具体的原因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够知道吧。 他和络腮胡的李兵是一对好基友，这个情况在平时只要是有眼睛的人就能够看出来。 当然，这家伙也是一个骄傲到骨子里的人。 他是瞧不上张君宝这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家伙的。 张君宝佝偻着身子坐在牌桌旁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每一个人打出来的牌，自己再经过深思熟虑后打出自己得牌。 他觉得自己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活的谨小慎微，两天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他融入到一个新的集体。 而这个新的集体，似乎也并不待见待见他。 班长老耿是一个人让人看不透的家伙，他已经当兵12年了，在草原十三班呆了有7年的时间。 他看上去有些凶神恶煞的感觉，长得有点像是香港黑帮电影里面的“大傻。” 所以张君宝很少和他有交流，基本上能躲就躲。 班里还有一个特殊的家伙，是一名“瘸子。” 初到十三班见到他的时候，张君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名体重接近200斤的胖子，凸起的将军肚把迷彩服都称的滚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还是八字步。 他的名字叫张永强，是一名下士，去年才转的士官。 每次看到强哥（大家都叫他强哥）走路的背影，张君宝总是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他害怕自己会笑出声来。 强哥是个乐天派，每天早上起床给受伤的腿绑好支撑架，再点上一根烟，抱着两本小说趴在桌子上看着，在烟雾缭绕的仙境中度过一天，就是他的生活。 打牌还在继续，激动的时候几名老兵会兴奋的站起来，直接把牌甩到桌子上。 张君宝这个“渣渣”级别的菜鸟，自然就成了老兵们虐待的对象。 “点、烧、闷、拉”四样全都凑齐了，引得坐在两边的李兵和大飞哈哈的笑着。 而张君宝只能够嘿嘿的傻笑，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够避免挨揍，才能够让这个班里的气氛不至于被破坏。 “这是打牌，君宝，有牌你就打，不要怕。” “对，小马哥说的没错，谁都是从新兵过来的，都是这样。” “你小子把老兵灭了，那是本事，就直接干就行了。” 和张君宝一伙的小马哥还有强哥似乎有些看不惯张君宝像是一个“傻子”一样被人欺负，也可能是每把牌都成“大拉”打出了火气。 看他们一脸不爽的样子，张君宝感到有些茫然，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在这个新的环境里面立足啊？ 牌局从早上的8点钟打到了中午的11点钟，就像是连队的出操，只是在十三班里面没有训练这一个说法。 “谁会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看你训练啊？” 这是大飞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打完了牌，小马哥和强哥两个人会慢悠悠的晃到厨房，去准备全班人的午饭。 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张君宝对老耿打了一声招呼，也去了厨房。 在这个贫瘠的土地上，蔬菜和肉食都是紧俏货，厨房里存放最多的就是土豆和洋葱。 听强哥说，夏、秋两季牧民们来到这片草原放牧的时候，偶尔会送给班里一些羊肉，还有羊油。 守在十三班，也许只有牧民兄弟们来的时候才会有改善伙食的机会吧？ ------------ 第3章 公敌 呛炒辣椒带来的刺鼻气味混合着乌漆麻黑的浓烟充斥着整个厨房，正在烙饼的张君宝忍受不了辣椒的味道不断的咳嗽着。 强哥正在炉火边颠勺，看样子颇有几分大厨的样子，只是不知道炒出来的味道会是什么样。 挂在门口的棉布门帘突然被掀了起来，一股冷风吹进屋里，让背对着门口的张君宝猛地激灵一下，打了个哆嗦。 小马哥守在门口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才扭头喊道：“咱们换换气，你们别嫌冷啊。” “没事，马哥，我这有火呢。” 强哥大声的喊着，说话的同时也不忘用力颠两下炒锅，透过渐渐消散的烟雾，张君宝甚至看到了他两边鬓角的汗珠。 “没事的，班长，我不怕冷。” 张君宝扭头对小马哥回应了一句，然后赶紧用筷子把锅里的大饼给拿了出来，同时拿起一张新的面饼，扔进了锅里。 对于烙饼这个吃食，张君宝一点都不陌生。 作为一名地道的北方人，打小就是吃面食长大的。 入伍之前，他就学会了做饭，现在他第一次来到厨房帮忙，对于每天都吃面条度日的老兵们来说，算是改善伙食了。 厨房没有饼铛，只有两个铁锅，张君宝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看着火候，还不时的用筷子翻动几下锅里的饼。 “君宝，你的饼烙好了没啊？我这菜就等出锅了。” “快好了，班长，你要是饿了可以先尝尝啊。” “永强，你不吃我就先尝尝了啊，早就馋了我。” 张永强笑呵呵的守着菜锅，没有挪动脚步，而守在门口的小马哥则一个箭步走到放饼的馒头屉里面，撕下两块饼就扔进了肚子里。 “嗤嗤”的声音响起，由于饼太烫，小马哥下意识的就吸溜起来，引得张永强和张君宝两个人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不一会儿，菜炒好了，饼也做熟了，小马哥跑去宿舍喊人吃饭，厨房里就剩下了张永强和张君宝两个人。 “君宝，你小子会做饭，以后多来帮忙，知道吗？” “是，班长。” “别班长了，我也不是什么班长，就叫我强哥吧。” “是，班长。” “哈哈，握草，你小子，”面对一根筋的张君宝，张永强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用手指着他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咱们班没有军事训练，没有内务检查，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考核，所以你也不用像新兵连似的那么紧张，放松点。” “我的腿不好，但是班里就我做的饭还能吃，也就一直在将近着，现在你来了，以后就交给你了，明白吗？” “是，班长。” 看着张永强一副严肃的样子，张君宝认真的点了点头。 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应该是小马哥他们来吃饭了。 张君宝利索的把饼和菜摆好，然后拿起铁皮水壶就冲出了厨房。 看着他冲出去的背影，张永强先是一愣，然后有扭头看看厨房的门后面，不由得再次笑了起来。 “这小子进入角色倒是挺快，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张永强和往常一样摇晃着脑袋坐在了马扎上，老耿和大飞他们也全都走了进来。 “哎，张君宝那小子呢？”大飞开口问道。 “刚才看他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了，干啥了去了？强哥？”走在最后面的李兵一屁股坐在了马扎上，说着话，两个满是黑毛的大手已经扯了一张大饼拿在了手里。 “我也不知道他干啥去了，咱们吃饭吧。” 众人嘟囔了几句就开始吃起饭来，看样子根本就没有等张君宝一起开饭的意思。 不一会儿，张君宝就气喘吁吁的拿着水壶跑了回来。 “三疯子，快点过来吃饭。”李兵一边吃一边嘟囔了一句。 “知道了，班长，我烧一壶热水，等会吃完饭了喝。” 张君宝说话的时候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利索的将水壶放在火上，他才转身走到饭桌旁边准备吃饭。 “废物，跑这么几步都能成这样，你还是个男人吗？” 大飞冷笑着嘟囔了几句，看向张君宝的眼神里充满了鄙视，那是发自内心的瞧不起。 刚坐下的张君宝听到以后，正要拿饼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然后低着头把饼拿在了手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呵呵。”大飞再次冷笑了一声，不再搭理他了。 吃完饭，老兵们全都跑回了宿舍，厨房里只剩下张君宝一个人收拾着。 放在宿舍里的两个暖水瓶已经灌满了热水，五名老兵围坐在桌子旁边正在一起吞云吐雾。 “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在这个不知道该叫做部队还是叫做农场的地方，五名老兵的心似乎都封闭了起来。 “希鲁鲁”的声音响起，张永强长出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水杯，他扫视一圈其他人才开口说道：“你们看没看过《士兵突击》？” “废话，”大飞磕了磕手指，一截烟灰掉在了地上。 “强哥，你别说你是看了那个电视剧才来当兵的？”大兵的话语里充满了戏虐，又有一些期待，似乎这个答案即将成为十三班一个新的笑料一般。 老耿掐灭手里的烟，不动声色的喝了两口热水，坐在一旁的小马哥则是心不在焉的趴在桌子上看着武侠小说。 “你还别说，还真的有那么点原因，毕竟我和许三多是老乡吗。” “靠，忘了你是河南人了，你个老骗子。” 张永强“嘿嘿”的笑了两声，继续说道：“你们不觉得咱们这个鬼地方跟草原五班差不多吗？” “是那么回事，”李兵若有所思的回答到。 “强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呀？”大飞掐灭了手里的烟，扭头看向了身边的张永强，只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听到大飞的话，张永强突然叹了一口气，然后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苦笑模样，“大飞，你脑子一直都这么快。” “你们不觉得张君宝那小子跟许三多很像吗？” “拉倒吧，人家许三多再差劲也没有军事训练全都不达标吧？” “是啊，好像没啥可比性。” “一个虚拟人物和一名孬兵有啥可比性？” “如果他的新兵连班长是我，我能练死他。”向来沉默的老耿最后说了这样一句话，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张永强端着水杯，无奈的苦笑了几声，心里想着只能够替张君宝默哀了。 全班公敌，不受待见啊！ ------------ 第4章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张君宝回到宿舍的时候，老兵们已经全都躺在床上睡觉了。 站在门口，喘几口粗气，扫视了一圈屋里的情况，他不由得苦笑一声，露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早上给老兵们叠的整整齐齐的豆腐块已经全都打开了，看这样子，等他们睡醒还要再收拾一次内务。 屋子中间的桌子上还散落着几本杂志和小说，冒着热气的杯子散发出阵阵烟雾，看得人有些眼花缭乱的。 屋外呼啸的西北风吹在陈旧的木窗户上发出“吱呀呀”的响声，听上去随时都能够散架一般。 张君宝转身在门后面拿出扫把和厝斗开始了打扫的工作，他的动作很轻，因为吵醒了睡觉的老兵，难免会挨上几句骂。 “小马哥的武侠小说，放在他的抽屉。” “强哥的轻兵器杂志，这都是两年前的书了，也不说买新的。” “大飞的烟，给他放在床头。” …… 张君宝一边收拾，一边用自己才能够听到的声音嘟囔着，等他打扫完屋里以后，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呢。 荒无人烟的鬼地方，出了门走丢了也许都不会有人知道。 在这里，日常的生存没有问题，但是生活却处处都是问题。 宿舍门前的一块小院，摆放着两个灰色的垃圾桶，也许这是部队给这片荒芜土地做的一小点贡献了。 每过一个星期，团里运送物资油料的车队才会顺路把这些垃圾带走，要不然草原早就成了沙土了。 小院垃圾桶的旁边有一座小小的哨楼，四根小腿粗的圆木支撑起一块一平米左右的空间，上面用木板搭建了一个顶棚。 张君宝打扫完卫生，就拿起放在屋里的那把执勤用的八一杠走出了宿舍。 十三班有担负草原演习基地哨兵的职责，只是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站岗了。 一个人站在哨楼里，八一杠就挂在自己的胸前，身后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散发出一阵阵的烟灰味，夹杂着洋葱混合的烂土豆的味道，让人想要吐出来。 张君宝的嗓子里已经发出好几次“咕噜咕噜”的声音了，他想要把两个垃圾桶弄到距离哨楼远一点的地方，但是他又有些不敢。 小院里坑坑哇哇的地面，垃圾桶挪动肯定会发出声音，吵醒屋里睡觉的人。 所以，他只能够忍着。 一个人站在狭小的“哨楼”里，看着远处起起伏伏的草原，一片黄色的海洋。 黄色的是沙，天气寒冷，看不到发芽的绿色。 孤独的十三班像是万里草原上的一座孤岛，而张君宝所在的哨楼就是孤岛上的那座山峰。 至少现在在他看来是这么回事。 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着，希望能够看到一个活的东西，结果是让人失望的。 身后传来震天的呼噜声，张君宝颇有些好笑而又无奈的露出了八颗整齐的牙齿，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来到这里已经两天了，他知道班里唯一一个发出这种呼噜声的就是大兵。 午休的时候，班里的老兵们会睡到自然醒，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 张君宝就一个人挂着枪站在哨楼里看着草原发呆。 自己的生活也许就是这个样子了，以后也要这么孤单的活下去，还有意义吗？ 张君宝的心里很乱，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未来生活的地方。 “人活着就要做有意义的事，有意义的事就是好好活着。” 或许当初这句话感染了很多人，一个人修路不屈不挠的许三多也感动了很多人，他另辟蹊径的走向了成功。 有时候张君宝也在想，自己难道也要学许三多吗？ 那有点不太现实。 那只是一个励志的故事，新兵连的实际经历告诉他，一个兵想要在部队活出人样来，就要有拿得出手的成绩，让所有人服气！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 固执的坚持着自己心底的那份期望，也许有一天能够看到光明的日子，但是现在，入眼处皆是黑暗。 十三班老兵们对自己的排斥张君宝看的很清楚，他宁愿做一个傻子，固执的坚持着“我对别人好，别人也就对我好”这条底线。 “铁杵磨成针”的故事告诉我们只要坚持总会有回报，所以固执的张君宝决定用自己的行动融入新的集体。 哪怕是受点委屈，哪怕是在孤独的黑夜里自己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 “现在他们全都喜欢吃我烙饼，这就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张君宝悄悄的为自己打气加油，身后那震天的呼噜声像是古战场上助威的战鼓。 让人心烦意乱的。 他背对着宿舍，并没有发现那扇随时都能够掉下来的老木头窗户后面，藏着两个人影。 “傻子。” “是有点傻。” 一股股难闻的气味再次传到鼻子里，张君宝皱着眉头忍住了呕吐的感觉。 他扭头看看身后的垃圾桶，脸上露出一副进退两难的神色。 “吱呀”一声，宿舍老旧的木门从里面打开了，挂在门口的破棉布门帘被掀起来，小马哥的身影出现在了张君宝的眼前。 “班长，你干啥去啊？” “拉屎。” 看着小马哥渐渐远去的背影，张君宝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出门基本靠走。 通信基本靠吼。 这个鸟不拉屎的十三班，生活的样子和现代社会格格不入。 进班第一天，老兵告诉他，在这里“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出门小心脚下，指不定就有“地雷。” 现在小马哥就是去“雷区”了。 “我现在弄垃圾筒应该没问题了吧？” “骨碌碌”的声音在小院里响起，张君宝拖着两个臭气熏天的垃圾桶朝小院的角落走去。 这个所谓的小院连一个最简单的树枝篱笆都没有，也不知道以前这些老兵都在想什么？ 一点都没有“家”的感觉。 “烦死了！” 屋里突然响起一声大吼，刚准备返回哨楼的张君宝顿时愣在了原地。 惶惶不安的神色带着浓烈的担忧，看向宿舍的眼神里充满了畏惧。 大飞醒了！ 那个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的老兵，指不定要怎么收拾自己呢。 “回来吧，午休都快结束了，还站在那干嘛？” 小马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站在门口一脸不耐的看着他。 “是，班长。” 张君宝低着头回答了一句，然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才迈步朝宿舍走去。 该发生的总是要发生，该面对的最终也要面对。 “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那纯粹是个玩笑。 ------------ 第5章 猪圈和肥猪 “你他妈大中午的在外面干嘛呢？” “显得你能耐是吧？” “睡觉都不让人安生，你丫是不是诚心的啊？” 大飞一脸郁闷的坐在床上发泄着自己的怒火，看向张君宝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善。 “行了，大飞，少说两句，”小马哥径直走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然后扭头看向张君宝说道： “你先把枪放回枪柜，该干嘛干嘛。” “是。” 面对小马哥的善意解围，张君宝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他点了点头。 把枪放回枪柜以后，张君宝径直走到了小马哥的床边，开始收拾起内务来。 这是他作为新兵蛋子的工作。 “草，算是服了。” “真是个废物。” 大飞骂骂咧咧的从床上站了起来，叼着一根烟径直走到了桌子旁边。 “来来来，打牌了，大兵，强哥。” 十三班下午的时间就是睡觉和打牌，似乎没有别的事情。 老耿还躺在床上呼呼的睡着，张君宝也不敢靠近他的床铺。 大飞、李兵和强哥三个人围坐在桌边斗地主，小马哥则是继续翻看他那本已经卷了边的武侠小说。 张君宝把每一名老兵的床铺都收拾完以后，就直接去了厨房。 班里的老兵们没有人过问，也没有人搭理他。 一个人呆在厨房里，没有开灯，屋里显得有些黑暗，燃烧的炉火带来一丝光明的同时也带来一丝暖意。 炉子上放着一个装满水的铁皮壶，那是等会送到宿舍的。 在十三班这个独立的海岛上，通电的范围也仅仅是提供必要的用电，军营里那些电热水器在这里是看不到的东西。 自己来到部队到底是干嘛来了？ 在十三班这个鬼地方自己真的能够坚持两年吗？ 张君宝的心里胡乱的想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体能不好可以练，为什么当初会被放弃？ 军事训练可以学，为什么不给自己机会？ 有时候，他感觉自己很委屈，委屈到没有一个人能够做自己的听众。 他的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不合群”这个词，难道自己就是那种孤独的不合群患者？ “嘟嘟”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把胡思乱想的张君宝拉回了现实。 炉火上的水壶已经开了。 “也许自己该找点事情做了，要不然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呆的时间长了，肯定会成精神病。” 滚烫的热水倒进了暖壶，张君宝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 老兵们似乎都有自己的事情在做：小马哥看小说，强哥看杂志，大飞习惯性的吵架……，也许他们早就发现了这里的孤独与寂寞，所以在自我消遣中打发时间。 孤独会让人上瘾，寂寞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让人的神经麻木。 打败自己的敌人往往是自己和时间，而不是外来地任何东西。 想要在这个孤独寂寞的王国里努力的生存下去，那就要让自己的内心强大起来。 宿舍里，老耿还在睡觉，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老家伙上了年纪的原因。 如果老耿知道张君宝此时的想法，估计能够从床上窜起来，过来拍死他。 大飞他们三个人还在斗地主，小马哥则是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的看着小说，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那本书一直都没有翻过。 “班长，喝点热水吧。” 张君宝拿着暖壶和小马哥的水杯走到了桌子边上，脸上带着笑呵呵的模样。 小马哥仅仅是扭头看了一眼，就又把视线转移到了小说上面。 “三疯，来，给我也来一杯。” “还有我的。” 大兵和强哥两个人全都打了声招呼，张君宝立刻拿着杯子走到了两个人的身边，给他们留下了两杯热水。 “哼！” 坐在一旁的大飞突然冷哼一声，似乎看向张君宝的眼神都带着杀意。 大兵悄悄的捅了捅张君宝的腰，然后挤眉弄眼的看了几眼大飞。 张君宝立刻拿着大飞的杯子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换来的依旧是一声冷哼。 无奈的笑笑，张君宝最后给老耿的杯子添了一杯热水。 “班长，我能不能借你的杂志看看啊？” “自己拿吧。” “谢谢班长。” 得到强哥的同意以后，张君宝从他的抽屉里拿出了两本《轻兵器》杂志。 虽然是两年前的书了，但对于这个贫困而饥荒的十三班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学习资源。 老兵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打发时间，而张君宝则一个人坐在小马扎上认真的看起了杂志。 在十三班这个地方似乎最充足的东西就是时间，这个流逝生命的看不见的玩意在这里属于最低层次的消耗品。 也许在老兵们看来，时间这个东西还不如一块土豆，一块羊肉。 最少后者能够让自己填饱肚子。 而时间，对于十三班来说，在没有大部队演习的日子里，哪怕是做一名植物人一直睡下去都没有人说什么。 对于习惯了十三班生活的人来说，这里就像是一个没人管理的“猪圈，”里面养着六只肥猪，六只具有自我意识的待宰肥猪。 当夕阳的余晖出现在那扇老旧的窗户上方时，张君宝收起了马扎，把书放回了抽屉。 “班长，我去做饭了。” “去吧。” 当张君宝的身影消失在宿舍门口的那一刹那，一直躺在床上的老耿翻身坐了起来。 喝完放在自己的床头的热水，他的目光转移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一直趴着的小马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已经坐直了身体，两个眼睛散发出明亮的光彩。 “一头笨鸟。” “一块榆木疙瘩。” “这样的还有救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牌的三个人也已经停了下来，原本热闹的宿舍里变得安静起来。 烟火忽明忽暗的亮着，照映在大飞黑瘦的脸上，眯起的双眼很难让人察觉到他的真实想法。 “再看看吧。” “那要是不行呢？” “那就……。” 屋里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不一会，斗地主的呼喊声再次响了起来，小马哥的小说也终于翻动了两页。 前面的都湿透了，再趴着会难受。 厨房里，张君宝正在“咔嚓咔嚓”的切菜，圆滚滚的土豆不一会就成了土豆丝。 火炉上，一过热水正在“咕咚咕咚”的冒着气泡，切好的土豆丝转眼就扔进了锅里。 晚饭吃什么？他也不知道。 厨房里遍地滚着土豆和洋葱，没有一点绿色的生机，面粉管够，似乎上级都认准了十三班只能够吃面条度日。 “这个该死的鬼地方，吃饭都是一件愁人的事情。” ------------ 第6章 笨鸟先飞 凌晨的内蒙草原还刮着西北风，宿舍里那扇破旧的窗户偶尔还是会发出艰难的呻吟。 张君宝皱着眉头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悄悄地下了地。 “有时间要好好修修那个破门和破窗户了。” 一边穿衣服，他的脑子里一边想着自己未来的日子。 总要给自己一点事情做，才会把生活过得充实，最少让自己的有个在这里待下去的动力。 悄悄的打开门，张君宝蹑手蹑脚的站在了门外，却没有撩开门口那个破棉布门帘。 生冷的西北风吹在身上，透过薄薄的毛衣，让刚刚起床的张君宝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扫了一圈屋里的老兵们，看他们没有被惊醒的样子，他才把悬在嗓子眼里的心放了下来。 关好门以后，张君宝站在小院里活动了几下身体，就直接冲进了草原。 “那傻小子干啥去了？还偷偷摸摸的。” “反正要是没有早饭吃，我就锤死他。” “这小子现在变懒了，被子都不叠了，有意思啊。” “呵呵。” 原本寂静的宿舍里传出一阵冷笑，几名老兵扫了一眼张君宝的被子以后，就全都躺下钻进了被窝。 似乎对于这个废物新兵的表现他们都没有关心过一样。 张君宝正在一个人在辽阔的草原上撒欢，站在黄沙漫天的天空下，他甚至都分不清楚东南西北。 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唯一的固定坐标就是十三班那几间破旧的砖瓦房。 在距离十三班300米的距离之外，他找到了一条羊肠小道，上面留下了清晰的脚印，那是人走出来的痕迹。 围绕着这条不足80CM宽的狭窄土路，张君宝开始了自己新兵下连以后第一次早操。 这里没有团部成型的水泥跑道，也没有那些花花绿绿的鲜花和绿草。 这里有的只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黄沙和一座孤独的十三班宿舍。 “呼哧呼哧”跑了不到三分钟，他的呼吸就变得沉重起来。 从新兵连开始，他的体能就是这样，一千米范围内就能够呼吸的像是一个死人一样。 “跑步的时候三步一吸，三步一呼，调整好自己的节奏。” “闭上嘴，用鼻子呼吸，锻炼自己的肺部力量。” 周涛那个操蛋的家伙仿佛又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那熟悉的话，那熟悉的强调，总是让张君宝恨不得冲上去干他一顿。 可是他打不过那个“小矬子，”甚至都追不上他。 张君宝放慢自己的脚步，慢慢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频率，脑袋发沉，胸口发闷的感觉渐渐的减轻了。 当他再次跑到十三班门口的时候，他的汗水已经湿透了内衣。 擦了一把眼角的汗水，入嘴有点咸咸的感觉，他扭头看向宿舍的方向，嘿嘿一笑，露出了八颗洁白的牙齿。 算是给自己跑完第一圈留下一个纪念。 “我还能跑，我要坚持。” “班长说没劲的时候才是长肌肉的时候，我肯定也能行。” 他再次起步了，跑动的身影踉踉跄跄的向前跑着，从身后看去像是随时都能够倒下一样。 “那小子还算是有点觉悟啊，知道自己锻炼。” “看他能坚持多久，我不看好他。” “妈蛋的，刚才那小子一笑，吓得我还以为他发现咱们了。” “我去看看他，别他妈冻死在外边了。” 宿舍里一阵嘀咕过后，一道娇小的身影悄悄地离开了宿舍，然后转身消失在了宿舍后面的草原上。 “我能行，我能行……。” “干你娘的，老子也是能跑的，就他妈不信我。” “小样，等着，等老子强大了把你们统统团灭。” “这个鬼地方真他娘的冷啊。” 张君宝一边跑，一边骂，咸咸的汗水彻底湿透了他的衣服，冰凉的冷风吹在身上简直就像是刀割一般刺骨。 当他第三次出现在宿舍门口的时候，一个不注意，他的右脚直接一歪倒在了地上。 脑袋越来越沉，两条小腿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他双腿跪在冰冷的黄沙上，晃晃悠悠的像是随时都能倒下一样。 “我不能倒下，要不然就他妈起不来了。” “不行，不行，太累了。” “爷们膝下有黄金，怎么能说跪就跪呢！” …… 张君宝的耳边响着“嗡嗡”的声音，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不得不抬起胳膊擦了擦眼角。 “幸亏小矬子不在，我得赶紧起来，还要去做饭呢。” 一想到给老兵们做饭，张君宝的心里“咯噔”一下，双腿顿时有了力量。 他可不想被老兵们“团灭”啊！ 四肢着地，张君宝晃悠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转身蹒跚着脚步朝宿舍走去。 他没有进宿舍，因为他怕自己的动作吵醒那些老兵们。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 但是他需要直接去厨房烧水做饭！ 打开厨房的门，他顿时感觉到一阵暖意。屋里的温度比外面总是要高一点的。 熟练的打开火炉，架起铁锅，他开始了自己一天的做饭工作。 就在张君宝一个人在宿舍里忙碌的时候，一个娇小的身影打着哆嗦返回了宿舍。 “吱呀呀”的呻吟声响起，躺在床上的老兵们全都睁开了眼睛。 “是我。” “三圈，去做饭了。” “快冻死我了，我先睡会。” 那道人影快步跑到自己的床上，利索的躺了下来。 吃过早饭以后，张君宝的衣服基本上也已经干透了。 当他回到宿舍的时候，老兵们依旧是老样子，大飞他们三个在斗地主，小马哥在看武侠小说，老耿则一个人坐在电视机面前看着早间新闻。 也不是是不是年纪大的人都喜欢这口？ 张君宝站在火炉边上烤了烤自己的手，然后才迅速的爬上自己的床开始收拾内务。 老兵们的杯子就散落在床上，似乎像是约好了在等他一样。 打扫完卫生以后，强哥从抽屉里拿出两本杂志甩到了他的手里。 “给你，自己看吧。” “谢谢班长。” 他依旧像往常一样，拿着一个小马扎，蹲在角落里，借着屋里昏黄的白炽灯津津有味的看着杂志。 等到老兵们的热水喝的差不多的时候，他就会跑到厨房准备做饭。 中午的时间自己扛着枪在那个狭小的孤岛上盯着荒无人烟的草原发呆，似乎这样能够等来几个跑到这里的“驴友。” 午休过后，张君宝给我自己制定了训练计划，按照新兵连的标准来。 整整一个下午，他都在草原上“呼哧呼哧”的跑步，等到累了他就回到小院里“呼呼哈哈”的打上几遍军体拳。 虽然看上去虎虎生风的样子，但是窗户后面的那个身影全都露出了不屑地笑容。 ------------ 第7章 饺子 “你们说那小子天天这么练，有什么用啊？” “半个月了，我也没发现有啥变化。” “对于一个废物，提升的速度往往是比正常人要慢的，所以才叫废物。” …… 宿舍里，大兵和大飞一对好基友一边打牌，一边嘀咕着。 “现在他跑两步的时候不那么喘了。” 趴在桌子上的小马哥打了一个哈欠，颇有些童趣的用舌头舔了舔自己脑袋下面的小说。 “小马哥，走几步不喘了那也就是正常人的水平，还不至于说是进步吧？” “大飞，对于君宝来说，那算是不小的进步了。” “是啊，大飞，你可别忘了君宝可是全团都出了名的军事训练不达标。” 小马哥的话一说完，坐在旁边打牌的强哥接过了话头。 自从张君宝进入十三班以后，平时对他比较好的就是小马哥和强哥两个人。 至于大兵那个家伙，他属于精神游离于地球之外的人，每天吃饱喝足之后打牌睡觉就是他的生活，他像是一头西伯利亚黑熊，不仅仅是长得像而已。 “鸡蛋里挑出骨头来，”这是张君宝私下里对于大飞的称呼，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和这个“皮包骨头”的电线杆子八字不合，自从进入十三班以后，这个家伙就一直看自己不顺眼。 “难道是我身上的肉太多，卖出去比他值钱？” “还是说他羡慕我年轻？老妖怪一个！” 张君宝有时候会把大飞成为老妖怪，因为他的年纪比作为士官的小马哥都要大！ 87年的“老”兵！ “班长，吃饭了！” 门外传来张君宝的呼喊声，老兵们立刻闭上了嘴巴，然后走出了宿舍。 他们已经习惯了每天吃饭之前张君宝的喊声，那就是开饭的号角。 “今天中午吃什么啊？”进厨房之前，强哥嘀咕了一句。 “让我先去看看。” 大兵喊了一句，第一个冲进了厨房，跑到了张君宝的身边。 “握草！” “厉害了，我的宝！” 大兵不可思议的看着锅里翻滚的饺子，然后笑嘻嘻的扭头给了张君宝一个笑脸。 还不等张君宝反应过来，大兵已经躲过他手里的笊篱伸进了锅里。 “嘶嘶”的声音从大兵的嘴里发出来，这家伙已经把一个滚烫的饺子扔进了嘴里。 “好吃！” “好吃！” “熟了吧，班长？”张君宝问道。 “嗯嗯，”大兵一边点头一边朝水缸跑，估计是烫坏了。 “大兵，你吃什么了？” “是啊，跑那么快干嘛？刚进门就听见你的吸溜声，真丢人！” 老兵们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全都被火急火燎的大兵吸引住了目光，倒也没人再看张君宝了。 “咕噜咕噜！” 大兵抱着铁皮瓢往嘴里灌了一大瓢凉水才缓过气来，“今天中午吃饺子！” “狗日的，手快有，手慢无！” 听到大兵的话，其他人顿时一愣，什么情况？ 来到十三班以后好像很久都没有吃过饺子了吧？ 仿佛是约定好了似的，张君宝就像是一个定时的配角，在所有人都愣神的时候，大声地喊了一句：“吃饭了！” 两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被放在了桌子上，老兵们看着眼睛都红了！ 大兵第一个冲到了桌子边上，也不用筷子，直接把自己的熊掌伸进了碗里。 “吧唧吧唧”的咀嚼声响起，“好吃！” 看到大兵嘚瑟的样子，其他人才反应过来。 “大兵，我草你大爷的，把碗放下！” “给我留点。” “我的饺子啊！” “抢他个狗日的！” 最后小马哥发了狠，一嗓子喊完，四个老兵全都窜到了大兵的身边，把他围了起来。 “那不是还有一碗吗？” 大兵的话一说完，四个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另一碗饺子上，然后，看向身边人的目光全都变得不善起来。 “呸呸呸。” 趁着大飞他们转移目标的空档，大兵狠狠地朝自己的碗里吐了两口吐沫，然后骄傲的宣布了自己的主权。 “我跟你们说，全都别跟我抢了，这里都是我的口水。” “当然了，你们要是吃我的口水，我不介意的。” “哈哈哈哈……！” 厨房里，到处都回荡着大兵得意的笑声，而其他四名老兵，全都把手伸向了另一碗饺子。 “班长，这里还有呢，你们抢什么呀？” 张君宝突然又端着两碗饺子放在了桌子上。 大兵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笑声戛然而止。 “咳咳咳。” “握草，三疯子，你……”大兵猛烈的咳嗽了两声，用手指着张君宝继续说道：“你，你小子气死我了！” “哈哈哈哈！” 厨房里又响起一阵大笑声，小马哥他们四个人全都老老实实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哎呀，大兵啊，那些口水好吃不？” “就是，饺子啊，过年都他么没得吃，今天君宝表现不错。” “是不错，咱们尝尝君宝的手艺啊！”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就连一向很少说话的老耿都露出了笑脸，难得的表扬了张君宝一句。 要不是锅里还煮着饺子，他真想离开厨房看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兵班长，你也赶紧过来吃饭吧。” 张君宝又端着两碗饺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抿着嘴巴转过了身。 他实在是想笑又不敢笑。 “行了，行了，想笑就笑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这饺子真是好吃啊！” 大兵大大咧咧的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吧唧吧唧”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当所有的饺子全都放到桌子上以后，张君宝把热气腾腾的大锅也端了过来。 “饺子汤，喝完了暖胃的。” “不错，不错。” 大兵的嘴里塞满了饺子，看到汤锅端过来，嘟囔了一句就迅速把手伸进了锅里。 “我这还有蒜，班长，你们吃不吃？” “我要！” “我也要！” “给我，给我！” “君宝，给我扔过来！” 看到张君宝手里的蒜，老兵们再一次发疯了！ 张君宝尽力压着自己的笑意，但是两侧鼓起的腮帮子出卖了他的内心。 他就像是一个诱人犯罪的坏蛋一样，手里的蒜就是诱惑小女孩上当的棒棒糖。 一个很容易识破的陷阱，老兵们还是义无反顾的跳进了坑里。 一顿中午饭老兵们吃的酣畅淋漓，对于他们的表现，张君宝毫不怀疑，如果给他们几瓶“闷倒驴，”他们吃饱喝完就敢冲进草原找狼群打上一仗。 ------------ 第8章 被揍了 “拨挡出拳！” “擒臂上钩！” “顶肘膝撞！” “击胸砍脖！” …… “呼……哈……呼哈！” 十三班寂静的小院里再次响起了张君宝气喘如牛的呼喊声，他又在练习新兵连学到的“十六路格斗术”了。 每做一个动作，他都会大声地把这个动作的名字喊出来。 刚开始练习的时候，他是不敢出声音的，只是练到忘我的时候，就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喊杀声也就响了起来。 等他练完整套动作，他才发现老兵们全都站在门口看着他。 当时把他吓了一跳，在他战战兢兢的等待老兵们敲打的时候，老兵们却出奇的没有骂他。 这样的情况让他也变得大胆起来，每天下午练拳的时候，总会大声地喊出来，给自己加油打气。 “做动作要用力，每一套动作打完都要出汗，那才是用心用力了！” 他把那个小矬子的话记得很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小矬子经常收拾他缘故。 “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因恨生爱，又或者是因爱生恨？” 每次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张君宝的心里总是感到一阵恶寒。 尾巴骨传来一阵冰凉刺骨的感觉，让他的内心整天都处在煎熬之中。 那个该死的小矬子对他的影像太深了，作为张君宝当兵路上的引路人，他的每句话都已经烙进了张君宝的骨子里。 张君宝的每一个动作打出去的时候，力气都很大，虽然动作可能做的不是很到位，但是看着他一身汗的样子，肯定是下了功夫的。 “左踹右蹬！” “直摆侧踹！” “咚咚”两声踏步声响起，张君宝打完了一整套动作，停了下来。 “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拿起放在窗台上的毛巾擦了擦自己脑袋上的汗，又拿起水壶狠狠地灌了两口凉白开。 四月下旬的草原依旧是冰冷的，西北风还在呼啸，看着湛蓝的天空让人有些摸不到头脑。 究竟哪天会有太阳出现，那天又会会是阴天？ 前几天下了一场小雪，张君宝练拳的时候还特地穿上了一件毛衣。 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一旦生病，就只能够听天由命了。（班里只有普通的感冒发烧药和消炎药，再有就是治疗外伤的白药和纱布了，用处不大。） “你这是练得什么玩意啊？” 大兵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班里跑了出来，就站在门口。 “班长，我练的格斗术啊，新兵连的时候班长教我们的。” “屁！” 大兵似乎对于格斗术颇为不屑，看向张君宝的眼神里充满了鄙视，“就这个破格斗术，每年都换一次动作，有毛用啊？” “你天天练这玩意，指望着能打人啊？” “班长，我没说打人啊？” 眼看大兵的情况有些不对，张君宝的心里有些发慌，现在的大兵怎么看都像是没事找事的。 “我什么时候说你打人了？” “再说了，让你打，你能打得过吗？” “我……。” “我什么我？我还能咋滴啊？” “来来来，哥给你个机会，朝我这打！” 看着大兵伸手指向自己的脑袋，张君宝的心里彻底的乱了。 他知道，现在大兵就是故意找茬的。 只是，具体是为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 “班长，我不跟你打，我打不过你，我继续练拳了。” 说着话，张君宝把手里的毛巾和水壶放回了窗台上，然后绕开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兵，转身朝小院的空地走去。 “哎呀！” 突然，张君宝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上，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等他扭头看向身后，正好看到大兵冲着他咧嘴大笑的样子。 刚才，他刚要躲开大兵，就在迈步的时候，大兵一个“大拌腿”差点把他别倒在地。 就这样被人欺负，就算是泥人也会有三分火气的！ 但是张君宝还是忍了下来。 他瞪着眼睛看了大兵很久，最后皱着眉头看了两眼宿舍的门，不得不扭身继续自己训练。 “蹬蹬”的脚步声突然在身后响起，还不等张君宝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他就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人勒住了！ 一条木桩子似的粗硬手臂从他的身后伸到了脖子前面，然后一个交叉扣把他的脖子锁住了。 “班长，你干嘛？” “放开我！” “我不放，你能怎么滴吧？” 大兵就在自己的身后，说着话又用力勒了两下张君宝的脖子，憋得张君宝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呜呜。” 面对大兵的锁喉，张君宝越是用力，脖子就变得越紧。 不一会，他的脸色就变得发红起来。 “有本事，有本事你把我放开！” “李兵，我要跟你单挑！” 张君宝双手用力往外拉动大兵的胳膊，却发现他的力气和大兵的力气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勒住他的两条胳膊并没有什么变化。 “想跟我单挑？” “有意思啊。” 大兵突然笑了，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还不等张君宝反应过来，大兵已经松开了他的脖子。 “来吧，三疯子，过来打我啊。” “不是跟我单挑吗？呵呵！” “呀……”一声大叫，张君宝已经挥拳直接击向大兵的脑袋。 虽然知道击打头部属于致命要害部位，但是张君宝还是直接上了。 大兵的力气太大，如果打他其他地方，那肯定是没什么用的。 理想很丰满，现实有些骨感。 张君宝还没有冲到大兵的身前，就直接倒着飞了回来。 “握草，你这反应速度还打个毛线啊！” 五体投地一样的姿势摔倒在地上，张君宝脑袋朝下摔了一个狗啃泥。 肚子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那股翻江倒海的感觉让他感觉自己恨不得把胆汁都吐出来。 落地的那一瞬间，他才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大兵一脚就把他KO了！ 剧烈的疼痛让张君宝在落地之前就闭上了眼睛，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大兵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一想到自己从新兵连就开始锻炼学习的格斗术，今天被一脚放倒，他的心里顿时变得茫然起来。 自己究竟学了些什么呀？ 无论是正面对打还是被大兵偷袭，他都被一招就放倒了。 如果是在战场上，也许早就成了一具尸体了，等到战争结束，他的棺材板上会盖上一面国旗。 被人称为烈士。 ------------ 第9章 实战练兵 大兵给张君宝的压力很大，仿佛是一座看不到尽头的高山。 也许自己的努力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一个笑话，越战越勇的故事只是一个传说。 张君宝一个人趴在地上想了很久，如果迈不过这个坎，也许他就会彻底的沉沦下去，在这片草原上度过自己的军旅人生。 可是那些有什么意义呢？ 虚度光阴四个字足以解释这一切了！ 他很不甘心，不仅仅是因为被大兵无情的蔑视了，更为了自己的弱小，他想要变得强大，以此来给所有瞧不起自己的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拨挡出拳！” “擒臂上钩！” “顶肘膝撞！” …… 张君宝打拳的呼喊声再次响了起来，他没有因为大兵的一次KO就放弃自己的努力。 他也忘了是哪个挺出名的家伙说过那么一句话：“努力或许还有希望，如果不努力那就真的没希望了。” 草原上的风依然如刀割一般的生硬，吹进身体，透过毛衣，冰冷的汗水混合着盐碱味让人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刺激。 风如刀，拳如铁，声似虎啸，喘气如牛。 “踏踏”的跺地声在小院里回响着，“踢腿生风，落地砸坑”张君宝的每一个动作的力度都让能人能够感觉到一股力量。 “他真的用心了。” 宿舍破旧的窗户后面，一道瘦小的身影看着张君宝的身影嘀咕了两句，然后转身离开了。 夕阳西下，张君宝的影子被拉长，汗水再次湿透了他的衣服，他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了。 当最后一个动作做完以后，他气喘吁吁的走到窗台边上，一口气把水壶里的凉白开全都灌进了嗓子里。 他要去做饭了！ “君宝，你等一下。” 张君宝刚转身要去厨房，张永强突然出现在了宿舍门口。 “怎么了？班长？”张君宝好奇的看着强哥。 “训练了半天了，你去洗个澡吧。” “可是我还要做饭……。” “洗完澡在做饭没事，也不差那么一会儿。” 张君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强哥打断了。 听完强哥的话，他顿时就愣住了。 自己想洗澡吗？ 肯定想啊！ 每天训练完了以后都是一身的臭汗味，衣服因为被汗水湿透好几次，都变得发黏了，穿在身上的感觉就像是一身死皮铠甲，很不舒服。 可是他还要做饭呢，全班每天的一日三餐全都是他做，一旦洗澡就会耽误时间。 班里的老兵们排斥自己，想要融入一个新的集体，就必须让老兵们看到自己的价值，才能够长久的待下去。 所以从开始训练到现在这半个月以来，张君宝每天下午训练完以后都是先去做饭，然后等到第二天上午才趁机洗自己的衣服。 草原上的温度太低，洗干净的衣服放在室外只要半天就能冻成冰棍，所以洗干净的衣服都是挂在宿舍里面的。 …… “嘿，想什么呢？还不快点去洗澡，真打算让我们饿肚子啊？” 听到强哥的喊声，张君宝立刻清醒过来，然后露出一个笑脸，对强哥说道：“谢谢班长，我这就去。” 说完话，张君宝就冲进宿舍拿了几件干净衣服，然后又立刻跑出了宿舍。 洗完澡以后，张君宝直接把自己的衣服泡在了盆里，然后冲进了厨房。 宿舍里，几名老兵还是一如既往的围坐在一起消磨时间。 “强哥，三疯子洗完澡了？” “洗了，去做饭了。” “不知道今晚吃什么，要是还能吃饺子就好了。” 一想起饺子，大兵的嘴角就挂上了湿哒哒的口水，嘴里还不时的发出“吧唧吧唧”的怪异声音。 正趴在桌子上看小说的小马哥斜眼看了一眼大兵，颇有些不屑的说道：“大兵，你丢人不？” “一顿饺子，看把你馋的那样。” “刚才操练君宝的时候没想到饺子是君宝做的吧？” “额……，”小马哥的话一说完，大兵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 “小马哥，大兵那也叫操练啊？”眼看自己的好基友被怼，大飞立刻站了出来。 “就张君宝那水平，现在顶多也就是新兵连的水平，大兵顶多是教教他，那还算不上操练。” 小马哥皱着眉头抬眼看了一下大飞，没有再说什么。 现在还不是他们五个人内讧的时候，而且大飞说的也没错，对于张君宝来说，大兵的那一脚，顶多算是教教他怎么训练。 …… 厨房里，张君宝正守着热气腾腾的铁锅不时的翻动里面的面饼。 中午吃饺子剩下的馅料，晚上被他弄成了菜盒子。 小肚子时不时的还会传来一阵阵疼痛的感觉，仿佛是在提醒自己和老兵们的差距。 “变态的狗熊！” 从今天开始，狗熊一样的大兵在张君宝的嘴里多了一个新的外号，叫做狗熊。 他的力量太大了，木桩子一样的胳膊，鼓起的肌肉比自己的小腿都要粗，也不知道是怎么练的？ 一想到被大兵KO，他就突然想起星爷的那部《功夫》。 “沙包大的拳头，知道是怎么练的吗？” 想到这里，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张君宝和老兵们的差距实在是太大，这个差距应该怎么去弥补，成了他思考的新的问题。 提升一个人的战斗力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停地打！ 和别人打！ 和比自己强的人大！ 只有在不断地打斗中才能够用最快的速度学会如何保护自己？如何进行反击！ 说的简单一点，就是实战练兵。 “也许我应该找那个狗熊聊聊，这么好的陪练，不找他真的是瞎了这个人了。” 一边烙饼，一边已经想好了自己接下来的训练，张君宝都感觉自己是他么一个天才了。 当然，在别人的眼里，他依旧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吃过晚饭以后，老兵们再次狠狠地夸了张君宝两句。 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能够吃上一顿菜盒子都算得上是一顿人间美味。 那一刻，张君宝差点哭了出来，如果他不努力，未来也要和这些老兵们一样，每天啃黄沙，吃风雪渡日吗？ 要不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这片荒无人烟的草原？ 这个想法第一次出现在了张君宝的心底，从此扎下了根。 ------------ 第10章 又被虐了 凌晨的天色还有些昏暗，月光穿过老旧的窗户照射进屋里，张君宝再次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 熟练的穿好衣服，他悄悄的离开了宿舍。 人形成一个习惯的周期大概是两周的时间，而从他开始出早操自行训练，到现在为止已经将近三周了。 他已经熟悉了十三班这个团部的发配地，有时候他会把自己所处的地方称为“宁古塔。” 每当想起自己到达十三班的情景，张君宝的心里就像是堵着一大块石头一样难受。 哪怕是被人鄙视，被人瞧不起，他都能够接受，因为那样的话他还有去抗争和努力的心。 但是从他离开新兵连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人正眼看过他一眼，甚至把他当成了空气，这对于他的打击，就像是把他的梦想狠狠地踩在脚下，跺碎了一般。 哭，有用吗？ 小矬子说哭是懦弱的表现，只有毫无用处的垃圾才会哭。 眼泪，不是男人该有的东西。 来到十三班以后，张君宝想明白了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 虽然有些后知后觉，但是总比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要强一点。 草原上，还是熟悉的路，还是熟悉的坐标，远远的看着十三班的砖瓦房，他第一次有了归宿的感觉。 这里不仅仅是他住宿的地方，更是他的另一个家。 军营，一名战士的第二故乡。 一圈过后，张君宝的呼吸开始变得散乱起来，但是他已经能够适应这个量了。 两圈以后，他的小腿开始变得发沉，像是灌了铅一样。 虽然他每天都在锻炼自己，每天早操和下午的体能训练时间都在跑步，来增加自己的肺活量，但是到目前为止，他的体能也仅仅是一名新兵刚刚入伍的状态。 再次跑完三圈以后，他的胸口憋闷的不得不张大嘴巴，以便能够缓解自己的肺部压力。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汗水已经湿透了内衣，冷风吹过毛衣，打在身上感觉凉飕飕的，倒是有些提神。 弯腰下蹲，然后起跳，目标小院。 300米的距离，张君宝第一次尝试用蛙跳跳回去。 小矬子说过，蛙跳和鸭子步是锻炼大腿肌肉和腰胯力量的训练。 今天，他决定给自己加点量，要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干掉大兵，把他放倒在地，狠狠地羞辱一次。 张君宝的度量并不是很大，所以有仇不报非君子，隔夜的仇实在是打不过。 “呼呼……啊呼。” 当张君宝气喘吁吁的爬回小院的时候，一道雄壮的身影正站在宿舍的门口看着他。 一米八的身高，一百八的体重，脸上的络腮胡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刮过了，黝黑的面庞带着一丝狰狞，正是大兵这个狗熊。 看到大兵堵在宿舍的门口，张君宝撇了撇嘴准备直接去厨房。 “打不过你还躲不过吗？” 但是，大兵似乎并不想放过他，准确的说是大兵就是在等他。 “三疯子，你这么锻炼有劲吗？” “看你喘的跟哮喘病似的，身体没毛病吧？” 听完大兵的话，张君宝立刻停下了脚步，他恨不得冲上去把这只狗熊打倒在地，狠狠地跺他两脚。 但是，一点都不现实，现在的他身上早就已经没有力气了。 “班长，你想说什么？” “我好像没有惹你吧？为什么昨天打了我，今天又要找我茬？” 张君宝把外套一把仍在了地上，看向大兵的眼神里充满了怒火。 但是，他换来的只是大兵一脸的不屑。 “怎么着？还想动手？” “三疯子，你不是对儿（对手），照你这么练，再练十年，兴许能跟我过过招。” 看着大兵一脸欠揍的模样，张君宝下意识的迈开了双腿。 他真的很想把大兵干掉。 “哼！” 理智再次战胜了内心的怒火，张君宝走了两步以后，自己停了下来。 然后，他捡起地上的外套，冷哼一身，转身朝厨房走去。 “你他妈还算是男人嘛？操，服了你个废物了！” “大兵，我草你大爷！” 听到大兵喊自己废物，张君宝再也忍不住，转身就朝大兵冲了过去。 “哗”的一下，张君宝手里的外套朝大兵的头顶盖了过去。 如果这次能够挡住大兵的视线，那么就能够贴身把大兵撞倒在地，跟他贴身肉搏。 这是张君宝自己昨天想出来的方法。 他根本不是大兵的对手，只要能够近身把大兵抱住，那他就有办法把大兵放倒在地。 就算是压，也能把大兵压死。（其实是坐死，谁让三疯子比较胖呢。）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张君宝和大兵再次用实际行动印证了这句话。 张君宝的外套还没有落下来，大兵就径直朝他冲了过来。 大兵是活的，他不会傻傻的站在那里等着张君宝去打。 正在快速冲锋的张君宝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卡车撞上了一样，然后自己就倒着飞了起来。 背部着地，剧烈的疼痛一瞬间就让他的眼前黑了。 面对危险，他下意识的抬起了脑袋，防止后倒摔伤。 但是，背部剧烈的疼痛和身上巨大的压力还是让他喘不过气来。 眼前一阵发黑，被人压住胸膛的感觉就是上气不接下气。 “咳咳……呜。” 咳嗽了两声没有咳嗽出来，张君宝的身体骤然一紧，太难受了。 就在他突然着急的时候，身上的压力突然变得无影无踪了。 “说你是废物吧，你他妈还跟我急，你急个毛线啊？” “你当我跟你一样傻啊，站在那等着你打我？” “说你整天白练你丫还不信，这次信了吧？” “跟你说，信兵哥，得永生。” “去你大爷的。” 张君宝脑袋迷迷糊糊的躺在地上，身上的压力消失以后，就听到了那只狗熊在不停地哔哔。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身体还有些发懵，只能够嘴上骂几句，来宣示自己的不服气。 “快点起来，”大兵突然踢了张君宝两脚，然后继续说道：“赶紧的去做饭啊，等会大飞他们起来没饭吃，给你个组合连打。” “到时候爽死你，哈哈哈哈。” 说完话，大兵就直接回了宿舍。 张君宝眼前的黑色消失了，他努力甩甩自己的脑袋，好让自己清醒过来。 看着空无一人的小院，就好像是刚才大兵没有出现一样。 但是身体传来的剧烈疼痛和不远处地上的外套，清楚地告诉他那不是一个梦。 “这他妈算是怎么回事啊？” “虐我吗？” “好玩吗？” ------------ 第11章 好基友 吃完早饭，张君宝没有急着到小院里锻炼，而是找上了大兵。 “班长，我能和你谈谈吗？” “谈啥呀？” “你跟我出来一下。” 听完张君宝的话，大兵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笑着嘟囔道：“有意思啊。” 说完话，大兵和张君宝两个人离开了宿舍。 “说吧，找我啥事？” “班长，我想跟你打架。” “什么玩意？”大兵突然瞪大了眼珠子，看向张君宝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实在是没想到张君宝找他是要打架的！ “你知道我信奉的原则是啥不？就是能动手，尽量别哔哔。” “来来来，准备好了，再让我虐你一次。” 大兵后撤了两步，跟张君宝拉开了距离，摆出了一副随时动手的架势。 看到大兵的反应，张君宝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说道：“班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说的是，我跟你学打架。” “跟我学打架？” 大兵斜眼打量了一圈，最后撇着嘴说道：“就你这小身板子，打架也是被虐的货。” “教你也是白教。” “班长！” 张君宝突然大喊一声，然后猛地冲到大兵的面前，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大兵。 “握草，你干啥啊！” 面对张君宝突如其来的一个大招，大兵一时间也慌了神，不知道怎么办了。 “班长，你不答应教我，我就不松开。” “滚犊子，老子不搞基！” 大兵双臂突然发力，硬生生的撑开了张君宝环在一起的胳膊，然后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开来。 “班长。” 眼看大兵逃脱，张君宝故伎重施，张开胳膊就准备再次冲上来。 “滚犊子！” 这次大兵的反应比较快，猛地伸出大腿，一脚把张君宝掀翻在地。 “狗日的，老子不搞基。” “一个大老爷们儿，搂搂抱抱的，恶心死我了。” “三疯子，我操你的大爷的，气死我了。” 张君宝被大兵一脚踹倒在了地上，而大兵因为比较膈应男人之间的搂搂抱抱，正在原地上蹿下跳。 看着大兵上下拍打着自己的衣服，一幅要死的样子，趴在地上的张君宝突然感觉自己的肚子不是那么疼了。 “原来你个狗熊也有害怕的啊，哼哼！” “你不搞基，我就给你掰弯！” 找到了大兵的弱点以后，张君宝突然变得有了底气。 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再次晃晃悠悠的朝大兵走去。 “班长，你教不教我？” “班长，我就想跟你学打架。” 眼看着张君宝再次张开胳膊朝自己走过来，大兵的心里都快要崩溃了。 他可是来自黑河边上的纯爷们儿！ 打小那就是跟老毛子战斗民族干仗的货，现在让他变得不男不女的搞基，他都快忍不住吐出来了。 “你小子给我滚蛋，别过来啊！” 大兵一边说话，一边后退。 而张君宝则在不停地前进。 “班长，你为啥不教我？” “我都说了，就你那身板，扛不住揍。” “想要打人，先学会挨打，懂吗？” “整天他么的跑两步都能喘气的家伙，你以为你能抗揍啊？” 说着话，大兵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他说的是事实，张君宝就算是在不断地锻炼，他想要改变现状依旧是遥不可及。 听完大兵的话，张君宝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他连挨揍都只能接上一招，又怎么揍人呢？ “哎。” “班长，对不起啊。” 张君宝突然叹了一口气，面带惭愧的对大兵说了一声抱歉，眼神里充满了落寞。 一次次的希望破灭，再一次次的给自己一个新的希望，不断前进。 短短的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内，张君宝已经记不清楚自己被放弃多少次了。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再怎么怨天由人也改变不了自己的情况。 这一刻，张君宝真的有种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过完两年军旅的打算。 哪怕是被日子给混了，也要混日子待下去。 眼看张君宝的眼神涣散，准备转身离去，大兵顿时就急了。 “喂，三疯子，虽然你现在比较操蛋，但是我也没说未来不行啊。” “班长，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能挺过去。” 张君宝头也没回，依旧在往前走，这次大兵是真的急了。 “站住！” “他妈的，看看你这揍性。” “这才哪跟哪啊，这就放弃了？以后就当废物？” “老子说过不教你吗？” 从大兵发出第一声怒吼，张君宝就已经停下了脚步，等他说完话，张君宝立刻转过了身体，看向他的眼神里重新散发出了光彩。 “班长，你……，你说的是真的？你会教我？” “老子说话算数，一口吐沫一颗钉。” “不过……。” 一听到大兵说不过两个字，原本高兴地张君宝顿时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不过什么呀？班长。” “不过你现在的体能训练成绩真的很烂，必须要加强训练。” “是，班长，我听你的。” “三疯子，你知道你每天跑的那个圈一圈是多少米吗？” 张君宝愣愣的扭头看了一眼300米外的那个圈，虽然跑了半个多月了，但是他还真不知道那一圈是多少米。 “不知道，班长。” “一圈是1000米，你每天早上是跑一个三公里，明白了吧。” “嗯嗯。”张君宝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他的心里却已经翻起了浪花，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每天早上都跑一个三公里啊。 “三疯子，你听着，想要跟我训练，就要能吃苦，你自己考虑清楚。” “班长，我想的很清楚，我跟你练。” “行，那你听着，我给你制定的体能训练计划:早操三公里，来回蛙跳，外加5个100（俯卧撑、蹲起、仰卧起坐、立定跳和大鹏展翅），下午体能训练跑一个十公里，外加8个百米冲刺和50组折返跑，晚上依旧是5个100.” “另外，因为咱们这没有单杠之类的训练器械，所以你每天马步冲拳一小时，明白了吗？” 大兵的话说完，张君宝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皱着眉头在仔细的思考着大兵说的训练。 训练量成倍的提高，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 “班长，我明白了。” 最终，张君宝坚定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倔强。 ------------ 第12章 失踪 窗外的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十三班的宿舍里点亮了灯光。 五名老兵围坐在桌子旁边，正自顾自的忙着自己的事情。 “三疯子说晚上吃饺子，不知道是什么陷的呢。” “肯定没有肉。” “那不是屁话吗？连队炊事班那些鸟人每次送补给都他么送的是面粉和土豆，搞得老子都成土豆了。” “哈哈哈哈……。” 听完大兵的抱怨，再看看他身高和体重一样的身形，其他四个人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尼玛。” 大兵无奈的撇了撇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跳进了自己的坑里。 “那小子怎么还没回来？在外面偷懒呢？” 班里的老兵，只要是挑刺的，就算是没事也能整出点事来的，那肯定就是大飞了。 张君宝到十三班都快一个月了，大飞却一直没有接受他。 无论张君宝是主动做饭，还是自己加强训练，平时还担负哨兵职责和整理内务的工作，在大飞的眼里，全都是一文不值。 听到大飞的话，坐在旁边的张永强踮着脚瞅了一眼窗外，并没有发现张君宝的身影。 “奇怪了啊，按说君宝每天都是这给点回来的啊。” “大兵，你最近又给他加训练量了？” 强哥的话一说完，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大兵的身上。 从张君宝跟着大兵训练体能，到今天为止已经快有十天了，每天张君宝做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固定的时间和规律，所以老兵们也全都很放心。 但是，今天，这情况有点不正常啊！ “我没有加训练量啊，现在三疯子的体能还没达标，我给他加只能是把他练废。” “那这小子是去哪了？” “行了，大兵，你出去看看，找找他有没有回来，然后立刻回来告诉我们。” 就在所有人都纳闷的时候，老耿突然皱着眉头站了起来。 他的目光盯着窗户外面的世界，仿佛想要看透什么，又仿佛是在担忧什么。 老耿的话一说完，众人脸上那幅懒散的模样顿时烟消云散，大兵点了点头，然后大步冲出了宿舍。 不一会儿，大兵就回来了。 “怎么样？”强哥焦急的问道。 “没人。” 大兵的话音一落，整个宿舍顿时安静了下来。 怎么办？ 张君宝竟然莫名其妙的没了！ 如果真的出现生命危险，那就是一条人命，哪怕老兵们再不待见他，那也是战友，不能活生生的看着他就这么没了。 “现在可能有两种情况，”危机时刻，小马哥第一个站了出来，“第一种是君宝下午跑步的时候迷路了，在这片草原上迷路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一听说迷路，其他人全都赞同的点了点头，草原上四面八方全都是同样的景色，失去方向感是常见的事情。 而且，现在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更难辨别方向了。 “第二种可能是什么？”强哥着急的拉了一下小马哥的衣服，脸上写满了担忧。 话音一落，屋里人的呼吸突然猛地一滞，也许他们都想到了那种可能，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第二种可能就是君宝当了逃兵！” “不可能！” “是啊，三疯子不像是那种人。” “那个废物没那种胆。” 小马哥扫视了一圈强哥、大兵和大飞三个人，继续说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在这里有多么寂寞和荒凉，咱们比谁都清楚，张君宝万一扛不住内心的压力，逃跑属于很正常的事情。” 听完小马哥的话，方才给张君宝辩解的三个人也全都皱起了眉头。 十三班这个鬼地方有多邪门，确实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了。 一名怀揣梦想的新兵被放在这里，兵不兵，民不民的度过两年，那简直就是一种比杀了他还要难受的折磨。 “我还是不相信三疯子会当逃兵。” 大兵的眼神透漏出一种坚定，他长出一口气，看着小马哥和老耿说道：“如果他相当逃兵，那他为什么还要自己加强训练？自己吃饱了撑的找罪受？” “大兵，那万一是他骗我们呢？假借努力训练给我们一个定心丸，然后趁机离开这里。” “还有，他刚到这里那会的体能根本走不远，而现在，可不一样了，他锻炼身体也可能说是为了逃跑做准备。” “嘶嘶！” 细思极恐！ 小马哥的话引得宿舍里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李鹏飞都要对他说声佩服！” “好了，现在全都听我说。”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老耿再次站了出来，他扫视了一圈在座的老兵，又低头看了看手表，说道：“现在，无论张君宝是逃兵也好，还是迷路也罢，首先咱们要把他找回来。” “现在是六点半，我、卫兵、李兵和鹏飞咱们四个人分成四个方向，进入草原搜索。” “永强留守，一旦有什么问题，立刻上报连队。” “按照张君宝的体能，他应该跑不远，所以，咱们四个人以一小时运动圈为限，跑出去一小时后，还没有找到张君宝，就立刻回来。” “八点半咱们准时回来集合，如果到时候还是找不到人，立刻上报连队，请求大规模搜索。” “是！” “出发！” 五名老兵的脸上全都带着一丝凝重，他们不知道这次搜索能不能找到失踪的张君宝。 张永强站在宿舍的门口看着老耿他们四个人消失在黑夜里，凝望许久，才转身走回宿舍。 这是一个不平静的夜！ 张君宝此时也已经发现自己走丢了！ 当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张君宝准备停下自己的脚步，却发现自己的视野范围内根本看不到那熟悉的十三班宿舍。 “完蛋了！” “草原上这个鬼地方，根本找不到方向，自己也不知道十三班在什么方向，回不去了。” “但愿那几个老鸟能够早点发现我走丢了吧。” 第一次离开十三班，独自行走在草原上的张君宝就这么大大咧咧的站在草原上停了下来。 没有人烟！ 没有方向！ 天空的星星都似乎很少，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星座、星星，所以，他也不知道怎么靠传说中的星星辨别位置。 天色越来越黑，草原上的温度也变得越来越低，冷冽的西北风像是刀割一样吹过他的脸庞，他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毛衣。 ------------ 第13章 小白狗 “阿嚏！” “阿嚏！” 一个人站在冷风中，没有温暖的屋子，没有热气腾腾的饭菜，不一会儿，张君宝就打起了喷嚏。 天色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而他身上被汗水湿透的衣服已经变得冰冷如刀。 “嘚嘚嘚”，上下牙齿打颤的声音下意识的在耳边响起，把正在发呆的张君宝吓了一跳。 风越来越大，气温也越来越低，张君宝终于意识到如果自己不找个地方躲起来，那么一定会在老兵们找到他之前冻死。 他弯腰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了自己白天前进的脚印，然后才顺着那个方向继续前进。 在未知的地域前进，中途改变方向可不是一件好事。 “但愿那些老兵能够及早找到我吧。” 张君宝嘟囔了一句，就打着哆嗦继续走了起来。 他想要小跑前进，但是乌漆抹黑的夜晚根本看不见脚下的路，如果一个不小心受了伤，那就是雪上加霜了。 所以，一路上前进，张君宝走的是小心翼翼。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走到了一处避风的丘陵后面，天色黑暗，他也不知道自己身后是什么鬼地方。 草原上的冷风在这里打着旋的变了方向，没有吹进丘陵后面的谷地，这是一处不错的避风港。 没有了冷风，张君宝顿时感觉身体变得轻快了不少。 四肢并用的摸着黑爬进山谷，最终竟然让他找到一处狭小的山洞。 山洞里遮风避雨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因为背风的地理位置，整个山洞给人感觉暖洋洋的。 疲惫了一天的张君宝爬进来以后，也顾不上肚子里的饥渴了，背靠着墙壁就直接睡着了。 就在张君宝摸黑进入未知山谷的时候，草原十三班已经炸了锅。 晚上八点半，老耿他们四个人准时陆续归队，却都没有发现张君宝的踪迹。 “老耿，怎么办？”小马哥担忧的问道。 “立刻上报！” 十三班那部老旧的电话机在夜里发挥了自己的作用，老耿把张君宝失踪前后的情况在第一时间如实上报给了连队。 “等待命令！” 这是连长的原话！ 战士失踪，在部队是一件原则性的大事故，并不是连长能够说了算的。 冰冷的夜，西北风还在呼啸，前两天还露面的月亮今天突然失去了踪影。 老耿他们四个人满脸疲惫的围坐在桌子旁边，一言不发。 来回二十公里的路，他们的身体也需要休息。 “老耿，马哥，都吃点东西吧。” 就在所有人为张君宝担忧的时候，留守的张永强端着一个大铁盆走进了宿舍。 “刚才做的面片，好歹都吃点，天气这么冷，等会儿万一连队那边有命令，也不用饿肚子上战场不是。” 张永强笑眯眯的把铁盆放在了桌子中间，然后发给每人一个铁碗，一把叉子。 不一会儿，宿舍里就响起了“稀里呼噜”的声音，老耿他们是真的饿了！ “铃铃铃……。” 电话声骤然响起，正在吃饭的四个人几乎是同时停了下来，然后扭头看向了放在门口的电话。 “我去接！” 张永强第一个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电话旁边。 “喂，是十三班，我是张永强。” “是，明白。” “放心吧，连长，一定完成任务。” “连长再见！” 挂了电话，围坐在桌子旁边的老兵们全都站了起来。 “什么任务？”老耿第一个开口问道，脸上写满了紧张和期待。 “一排尖刀班已经蹬车从连队开赴咱们这里了，估计要等到后半夜才能够和咱们一起进入草原搜索。” “后续部队会在明天早上从团里出发，连长说让咱们配合好。” “嗯，”听完张永强的话，老耿点了点头，说道：“今晚我值班，等大部队过来，你们几个好好休息，明天配合大部队进入草原找人。” “还是我值班吧，反正也是我留守。” 张永强目光坚定的看着老耿说道。 听到张永强的话，老耿先是一愣，然后才点了点头。 漆黑的夜，冰冷而漫长，张永强一个人抱着班里那把执勤用的八一杠坐在小院里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黑暗。 那里，将会是大部队出现的方向。 深夜，军大衣上面慢慢的出现了一层白色的霜，张永强皱着眉头，想到了失踪的张君宝，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这么冷的天，千万要坚持下来啊。” 张君宝一个人蜷缩着身体，靠着冰冷的墙壁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他梦见了自己成为一名所谓的兵王，然后横扫演习场，打败所有部队，再然后干掉了敌方的首长……。 再后来，一阵湿润出现在他的脸上，伴随着一种毛茸茸的感觉，让他从梦里惊醒过来。 “哎呀，握草，什么鬼？” 刚刚睁开眼的张君宝还有些迷糊，只看到山洞外面已经亮起了白光，知道是已经天亮了。 却没有发现自己的怀里多了一个毛茸茸的小不点。 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湿润，很快他就发现了是口水。 “大胆妖孽，还不现行。” “妈蛋的，哪个龟孙害我？看我张三疯不收了你。” 张君宝在山洞里大喊大叫了好几句，却没有任何回应，心里那股气势顿时有些蔫了。 “哪位路过的大爷好汉啊，你们别吓唬我，我可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革命青年，我有毛爷爷庇护，我可是当兵的。” “小心我会杀人啊！” “呜呜……。” 突然两声弱小的叫唤声在耳边炸响，吓得张君宝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真他么有鬼？” 就在张君宝担惊受怕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阵蠕动，吓得他再次后撤了两步，同时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小狗正努力的朝自己的胸口拱来拱去的，这样的情况，让张君宝顿时感到一阵懵逼。 “这是要当上奶爸的节奏吗？” 张君宝的嘴角下意识的很不自然的抽搐了两下，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胸口的小白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呜呜……。” 看着小白狗蜷缩在自己的怀里，闭着眼睛一脸幸福的小模样，张君宝突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样，你丫比我幸福，最少哥的怀里比外面暖和多了。” ------------ 第14章 逃兵 就在张君宝准备离开山洞的时候，洞口外面突然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黑乎乎的高大身影踉踉跄跄的从山谷外面滚落下来。 “握草，当兵的！” 看着动口滚落下来的身影，一身熟悉的迷彩服，还有身上那刺眼的绿色水壶，给张君宝带来一阵莫名的激动。 “难道是来找我的？” “太牛逼了，这么快就能找到我，厉害了，我的部队。” 张君宝的脸上带着笑脸，抱起怀里的小白狗，就准备出去和战友联系，早日回到十三班那个鬼地方。 但是，他刚站起身来，就察觉到了不对！ 那名穿着迷彩服的战友自从滚落下来以后，就一直没有再动，看上去像是昏迷了一样。 再仔细看他的情况，身后背着一把熟悉的八一杠，裤兜里鼓鼓囊囊的像是装着什么东西似的。 “为什么他会昏迷？” “为什么要带着枪？” 一大堆的疑问顿时让张君宝停下了脚步。 对方有枪，自己啥都没有，万一打起来，拿自己不是傻眼了？ 左右扫视了一圈山洞里面的情况，最终张君宝从山洞的地上捡起一块比较尖锐的石头，然后小心翼翼的朝山洞外面走去。 自己在山洞里，被人堵着洞口，可不是一件好事。 一步、两步、三步……，距离洞口越来越近了。 额，不对，是三步、两步、一步，张君宝终于跨国洞口那具躺尸走到了外面。 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又是一个温暖的天气，太阳已经能够看到从东边升了起来，张君宝也终于能够辨别方向了。 但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倒在地上的那个战友到底救不救？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吧唧吧唧”的声音响了起来，张君宝才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在吧唧嘴巴，而且，自己的嘴唇已经干裂了。 “该死的鬼地方啊，连水都没有！” 张君宝埋怨了几句，顺手把小白狗也放在了墙角，然后弯腰摸向了战友的水壶。 在山洞里他就发现那个刺眼的水壶了，现在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眼看着自己的手距离战友身上的水壶越来越近，张君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渴了一夜了，终于能喝水了。 但是，就在他的手刚刚摸到水壶的时候，一直趴在地上的战友突然翻身醒了过来，然后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张君宝的脑袋。 “你要干嘛？” “你要干嘛？”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口，但是张君宝还是下意识的把手收了回来。 “哥们儿，别误会，我就是渴了，见你身上有水壶，想要点水喝。” 拿枪的陌生军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水壶，然后又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圈张君宝，才开口说道：“没水了。” “啊……！” 一听说没水，张君宝顿时有些傻眼了，自己渴了一宿了，嘴巴裂开的口子已经能够尝到咸咸的味道了，他知道，那是血。 “你是当兵的？”拿枪的军人，枪口依旧对准着张君宝，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和厌恶。 张君宝看着对方的神色感觉到了一丝不对，但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是当兵的，没错，咱俩应该是战友吧。” 一听说张君宝是个当兵的，果然对面的人眼神里更加不善了。 看到这里，张君宝的心里“咯噔”一下，有句“握草”不知道当不当讲？ “我说哥们儿，你不会是来杀我的吧?” “杀你？”对方皱着眉头看着张君宝，眼神里有些不解，枪口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看样子是在等张君宝解释。 “昨天我就离开部队了，难道你不是来找我的？” 张君宝的脸上露出一副疑惑的样子，看向对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听到张君宝这么一说，对方的眼神明显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你离开部队干什么？” “所有人都他么瞧不起我，把我扔到草原上一个破地方就不管我了，整天喝凉水，吃风沙的，操，你牛逼你试试。” 张君宝的脸上满是怒火，看的对方又是一愣。 枪口还在对着张君宝的胸膛，而张君宝则偷偷的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对方是一个当兵的没错，但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好人啊！ 眼看对方被自己唬住，一直在沉默，张君宝再次开口说道：“哥们儿，你叫什么啊？” “从你出现到现在你用枪指着我，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就算是死也得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张君宝的话音一落，就听对方说道：“我叫陈雷，你说的不错，咱俩确实是战友。” 陈雷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发散，张君宝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迷茫和后悔。 枪口慢慢的落了下去，而陈雷则满脸疲惫的挪动身体，靠在了墙边。 “其实我跟你一样，也是离开部队的。” 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就是了！ 听到陈雷说他是要离开部队，吓得张君宝差点从原地跳起来，但是陈雷手里的枪让他咬紧牙关没有乱动。 陈雷竟然是逃兵！ 而且是携枪带弹潜逃！ 一旦让他进入社会，那就是巨大的威胁。 一时间，张君宝突然有种冲上去把陈雷干掉的想法，哪怕自己打不过他，哪怕同归于尽。 但是，现实让张君宝很快就变得冷静下来。 他双眼死死的盯着陈雷，看上去就像是在听陈雷说话一样，实际上他是在做剧烈的思想挣扎。 “把我分配到了草原上这破地方，他妈的，整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哪是人过的日子啊！” “我一定要回去，回到老家，反正我有枪，我看谁敢惹我。” 陈雷说话的时候脸上满是狰狞的神色，看上去有些疯狂。 这样的情况让张君宝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哎，哥们儿，你既然也逃出来了，那咱们就一起走吧。” 陈雷突然扭头看向了张君宝，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但是他的枪口也微微的抬了起来，似乎，如果张君宝不答应，他就会先把张君宝给干掉。 看着尽在咫尺的陈雷，又看看那冰冷的枪口，张君宝长出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一言定生死啊！ ------------ 第15章 搜索队 “耿直、马卫兵、李鹏飞、李兵，你们四个人分别担负四个搜索队的向导兵，立刻随队出发。” “是！” “老耿，你跟我的车，南下！” “是！”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到凌晨3点钟左右。 一辆勇士车和两辆东风大卡呼啸着从十三班哨所东边的方向开了过来，明亮的车灯和轰鸣的马达声，隔着很远就被哨兵强哥给发现了。 漆黑的夜，被车灯撕开了一道口子，带来了一丝生气。 坐在小院里的强哥双手持枪警惕的站了起来，同时用力砸了两下破旧的宿舍门，通知了屋里的人。 黑夜遮住了视线的同时，也遮住了很多标志，荒芜人烟的草原上出现车队，也不一定就是部队的战友，所以强哥不敢大意。 剧烈的砸门声让屋里睡觉的老耿等人立刻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全都跑出了宿舍。 “永强，什么情况？” “车队，不能确定身份。” “等等看吧。” 就在五名老兵全都分散在小院四周警戒的时候，车队打头的勇士车直接就冲进了小院里。 车还没停稳，就听到一个粗犷而豪迈的声音喊了起来：“耿直，你小子给我滚出来。” “他妈的，一个新兵都能弄丢了，越来越有能耐了你！” 车门打开，一名身姿矫健的上尉军官从车里窜了出来，一下车，他就扫视了一圈小院里的情况。 “全都别躲着了，给我滚出来。” 上尉一开口，老耿他们五个人立刻从黑暗中跑了出来，然后站在上尉面前列好了队。 “连长同志，十一连十三班集合完毕，应到六人，实到五人，请指示。” 老耿对着上尉敬了一个军礼，脸上说不出的严肃。 “稍息。” “是！” 上尉打量了一下五名老兵，却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扭头看向了停在外面的两辆大卡车。 “一排长，让所有人立刻下车，到屋里好好休息一下。” “是！” 一名中尉从第一辆卡车上跳下来，然后迅速指挥车上的官兵们下了车。 “耿直，那个新兵的具体情况你跟我说说，咱俩好好聊聊。” 说着话，连长对老耿勾了勾手指，然后继续说道：“十三班负责接待工作，原地待命。” “是！” 老耿跟着连长走到了小院的一处角落里，而马卫兵则带着大飞他们开始配合一排的官兵们进行修整。 “把情况跟我仔细说清楚，为什么十三班来了一名新兵，我这个当连长的竟然还不知道。” “他妈的，今天晚上出了事，我接到报告才知道我们的连队来了一名我从来没见过的新兵，有意思啊。” 听着连长刘翔恶狠狠的话语，老耿的心里直打颤，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刘翔了。 当初刘翔当兵第二年就进了教导队，第三年就立了两个三等功，符合了提干的条件，也是在那一年作为新训班长的刘翔带出了老耿这个兵。 刘翔的事情可以说一个军区的传奇，他的故事以后再说。 只见老耿满脸苦涩的对刘翔说道：“老大，那个张君宝可是下连那天直接送过来的，我还以为是连队的意思呢。” “不过那小子确实能吃苦，自己知道自己不行，勇于上进，在这里还能自己坚持参加训练，是个好兵。” “行了，老子不是听你夸那个新兵蛋子的，我已经查过了，新兵连有名的废物，等我有空查清楚谁把他带回来的，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听着刘翔恶狠狠的话，老耿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 “老大，我感觉张君宝不会当逃兵，他不像是那种人。” “虽然他的军事训练成绩很差，但是他的骨子里是一个有理想而且很倔强的人。” “他每天都会在下午跑步训练，你也知道，这片鬼地方老兵都可能迷失方向，他一个新兵蛋子很正常。” “嗯，我知道了。” 刘翔只是对老耿点了点头，眉头依然在皱着，这样的情况让老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难道老大不信我的话？” “耿直，有件事我必须要先告诉你一声，之前打电话的时候没有来得及跟你们说清楚。” 刘翔的脸上带着担忧和犹豫，这样的情况让老耿的心里更加不安了。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老大。”老耿小心翼翼的问道，同时在心里呼喊着：“千万不要再多事了。” “耿直，昨天上午十连那边发了协查通报，他们连队一名新兵携枪带弹擅自离开了营区，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什么！” 一听说出了逃兵的问题，还携枪带弹，老耿顿时就忍不住喊了一声。 这种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而且携枪带弹擅自离营的后果那是不可想象的。 看着老耿的反应，刘翔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谁都没想到张君宝的突然失踪会和逃兵的事情处在一个节骨眼上。 稍有不慎，张君宝的问题就大了去了。 “老大，那咱们怎么办？” “首先要找到张君宝，只要找到人，就能够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那咱们现在就立刻出发吧。”老耿焦急的说道。 “嗨呀，你小子还是那副鸟样啊，担心你的兵这也太着急了，你别忘了，一排跟着我可是赶了几百公里路了。” “还有，虽然我没有见过那个张君宝，但是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兵，我就绝对不能让他出事。” 看着老刘（刘翔，习惯的称为老刘，老大，绝对的猛人）坚定的神情，老耿只能乖乖的等着部队修整完毕。 当太阳刚刚露出地平线的时候，焦急的老耿喊醒了休息的官兵们，同时，作为支援部队的十一连第二、三、四排也全都已经赶到了十三班驻地。 “一个排负责一个方向，排长带好队，防止走散，寻找张君宝，同时要注意十连的那个逃兵。” “各班携带单兵电台，一旦发现情况，立刻进行通报。” “本次搜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都明白吗？” “明白！” “耿直、马卫兵、李鹏飞、李兵，你们四个人分别担负四个搜索队的向导兵，立刻随队出发。” “是！” “耿直，你跟我的车，南下！” “是！” 连长老刘下完了命令以后，全连官兵立刻在各自班排长的带领下蹬车出发了。 ------------ 第16章 人质 轰隆隆的车队卷起一阵尘土，清晨的冷风吹在脸上，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但是坐在副驾驶上的老耿却没有任何清凉的心情，他的心都快要烧焦了。 张君宝的突然失踪已经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问题，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十连还出了一个更牛逼的逃兵。 “王八蛋，怎么不去死啊！” 老耿的右手紧紧的攥着车门上的门把手，鼓起的青筋像是一条条青蛇，看上去颇有些狰狞的感觉。 坐在后排的老刘突然伸手拍了拍老耿的肩膀，他能够感觉到老耿的身体明显的哆嗦了一下。 “放松点，你也是老兵了，这点压力都扛不住吗？” “老大，那是我的兵，从我的眼前丢的，我……，”老耿皱着眉头扭头看向身后的老刘，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知道，但他也是我的兵，放心吧，这会陆航团的那群人应该已经出发了。” “陆航团？” 老耿很是不解的问道。 “你小子是不是在草原呆傻了，”看着老耿的反应，老刘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大的草原，你指望咱们开车找，找到什么时候啊。” “昨晚我就已经上报了团里，请求陆航团派出直升机携带热成像进行空中搜索。” “所以，咱们等消息吧。” 听完老刘的话，老耿扭头看着车窗外面沉默起来。 草原上坑坑洼洼的路面让人坐在车里感觉屁股像是安装了弹簧一般的难受，此时，却没有任何人抱怨一句。 压力太大了！ “啪啪啪！” 突然间，三声枪响从不远处的地方传了过来，开车的司机猛地踩下了刹车。 老耿半开车门，扭身面对车外，摆出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状态，同时扫视了一圈四周，却并没有发现人影。 枪声！ 还是熟悉的八一杠！ “老大，应该是出事了。” 老耿扭过身体对老刘说了一句，眼睛却还在警惕的转动着。 “朝枪声的方向前进，立刻。” 关键时刻，老刘下了命令，司机立刻踩下油门冲了出去。 “嗞啦嗞啦！” 步话机里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电流声，老耿立刻把耳机放在了脑袋上。 “这里是陆航8号，重复，这里是陆航8号。” “发现目标，重复，发现目标，坐标方位……。” 老耿一边仔细的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声音，一边已经开始在大脑里寻找目标的位置了。 来到草原7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他把草原走上好几遍了，地图就在他的脑袋里。 当老耿确认目标以后，先是一愣，然后就立刻把脑袋伸出了车外。 不一会儿，他又回到了车里，扭头对老刘说道：“老大，目标就在咱们这里。” “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老耿有些懵逼，自己好不容易推算出一个大概地位置，老大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车辆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还不等老耿反应过来，老刘已经打开车门冲下了车。 “什么情况？”老耿不明所以的嘟囔了一句，扭头看向前方，顿时傻眼了。 一名满脸疲惫的新兵正拿着一把八一杠顶在张君宝的背后，而张君宝的面前正站着一群十连的兵，带头的正是十连连长彭城。 眼看自家老大已经快要走到彭城的身边了，老耿才反应过来，打开车门，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君宝！” 刚下车，老耿就大喊了一嗓子，同时也加快了脚步。 “君宝！” “你没事吧？君宝。” “班长，你看我像是没事的人吗？” 张君宝一脸哭相，脸上写满了委屈。 原本看到老耿出现的那一肚子感动的心情随着老耿一句话，顿时烟消云散了。 瞪大你的眼睛看看，被人用枪指着能好吗？ “君宝，没事啊，别怕。” “班长，我能不怕吗？这可是枪！” 张君宝欲哭无泪，心里已经开始恨上了老耿，这丫根本不会安慰人，更不会谈判啊。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名老班长，老司机！ 老耿已经走到了张君宝的对面，而老刘也已经和彭城开始交流情况了。 一直跟随老刘进行搜索的十一连官兵们在第一时间拿出了武器，然后在另一侧包围了张君宝和陈雷两个人。 没错，用枪指着张君宝的人就是陈雷。 “陈雷，你可千万不能一错再错，你知道现在用枪劫持人质，是什么后果吗？” 老刘和彭城已经交流完了，基本的情况弄清楚以后，老刘决定把现场交给彭城。 毕竟现在主要抓的是十连的兵，而且张君宝现在成了人质，属于弱势群体，陈雷成了罪犯！ “连长，你们别逼我，我不想回部队，我只想回家。” 陈雷的脸上满是狰狞的神色，顶着张君宝的枪口又用力戳了两下，吓得张君宝不得不踉踉跄跄的向前迈了两步。 “班长，十连长，陈雷真会开枪的，我还不想死啊。” “我还想回班里呢，我好好的就成了人质，班长，你们得救我啊。” “班长，我不想死。” 感觉到身后冰冷的杀机，张君宝真的快哭了。 他知道步枪都有走火的可能，如果一旦走火，他的小命就交待在这里了。 “陈雷，放下你手里的枪，还有挽回的可能，要不然持枪杀人的罪名最够判你死刑。” 站在一旁的老刘终于开口了，一时间，在场的人也全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张君宝也看着老刘，他不认识老刘，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就在这个时候，老刘突然看向了张君宝，然后开口说道：“你就是张君宝？我是你的连长，刘翔！” 听到老刘的话，张君宝差点直接就哭了出来。 妈蛋的，终于找到组织了。 张君宝两眼泛红，刚想要开口说几句求救的话，就被老刘直接打断了。 “君宝，虽然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但是我希望你能听我的话。” “你记住，从你穿上军装的那一天开始，你就是一名军人了，就要时刻做好为国家和人民牺牲的准备。” “你是一名军人，所以你要勇敢顽强，不怕牺牲，甘于奉献，勇于献身。” …… 听着老刘嘴里不断冒出来的官话，张君宝快速的眨动着自己的眼睛，到了眼眶里的眼泪愣是消失不见了。 “这他么怎么越听越不是味儿啊？” 一想到这里，张君宝直接打断了老刘的话，开口说道：“连长，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到张君宝的反应，老刘先是一愣，然后把目光落在了陈雷的身上，说道：“陈雷，你开枪吧！” ------------ 第17章 那一脚的彪悍 “陈雷，你他妈要是个爷们，你丫就开枪！” “你们别逼我了！” 面对老刘的步步紧逼，陈雷面色狰狞的大吼起来，同时还不忘躲在张君宝的身后，用枪狠狠的戳上两下。 “轻点，轻点。” 被枪口戳疼的张君宝龇牙咧嘴的叫唤着，却没有一个人为他说句话。 “连长，我这就牺牲了吗？” “连长，部队给不给我一个烈士啊？” 面对死亡，张君宝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竟然面对传说中的十一连连长讲起了条件。 老刘皱着眉头看了两眼张君宝，却没有说话，很快就又把目光转移到了陈雷的身上。 “陈雷，我相信张君宝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你可以开枪，等你开枪以后，我会立刻杀了你。” 听到老刘的话，张君宝彻底傻眼了。 我他么什么时候说过要死啊？ 还已经做好了牺牲准备？喊口号和真的去死能一样吗？ 问你个给不给烈士都他娘的不搭理我，简直日了哈士奇了。 张君宝的心里翻江倒海的胡思乱想着，原本紧张害怕的心情无形中被一股愤怒所取代。 面对软硬不吃的老刘，躲在张君宝身后的陈雷也有些傻眼了。 原本以为手里有人质就能够逃过追捕，没想到碰上老刘这么一个疯子。 张君宝的脑子里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思考老刘和陈雷他们怎么想了，他只想尽快脱身，保证自己的安全。 被人用枪指着的感觉，真的是不爽，那种生命握在别人手里的压迫，想起来就让人发疯。 站在张君宝对面的彭城似乎并不接受老刘的建议，他正在拉扯着老刘的衣服在嘀嘀咕咕的说着悄悄话，从他和老刘的神色来看，两个人很可能吵架了。 而老耿，正紧张兮兮的站在老刘的身边，眼睛正盯着张君宝和他身后的陈雷。 身后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听上去就像是一头牛一样，张君宝知道，那是陈雷有些扛不住心里的压力了。 老刘的话没有说错，一旦杀了张君宝，他肯定活不了，但是不杀张君宝，根本没办法离开包围圈。 “水！” “给我水！” 身后的陈雷突然大声喊了起来，有些莫名其妙，同时也打断了老刘和彭城两个人的谈话。 “给我水！” 陈雷又大声的喊了一句，张君宝眼看围在旁边的官兵们没有反应，立刻开口说道：“班长，给我水。” “我和陈雷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喝水了，很渴。” 听到张君宝的话，人们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老耿立刻取出两个水壶准备扔给张君宝和陈雷。 “等一下，”陈雷突然喊停了老耿的动作，然后继续说道：“把水给张君宝，不许耍花样，我的手不会离开枪的。” 尼玛！ 听完陈雷的话，张君宝恨不得直接转身把他干趴下，然后乱拳打死。 这鸟人一点也不傻，还知道防备老耿这个老家伙。 谁让陈雷有枪有人质呢？所以老刘他们选择了屈服。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老耿一步步慢慢的走到了张君宝的跟前。 “给你水。” 张君宝接过老耿递过来的水，也不管身后那个该死的陈雷了，直接打开壶盖仰头就“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张君宝发出的声音很大，在场的人们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他快速蠕动的嗓子眼。 “咕噜”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张君宝的眼神里快速闪过一丝笑意。 “谢谢班长了。” 张君宝笑眯眯的说了一句，同时对老耿眨了眨右眼，看的老耿猛地一愣。 “快点，把水给我。” 陈雷是真的渴了，所以有些迫不及待！ 他的右手拿着八一杠紧紧的压在张君宝的后背上，而他的左手则伸向了张君宝的左侧，想要接过张君宝手里的水壶。 “给你水。” 张君宝用左手拿着水壶慢慢的向左转身，看上去就像是要把水递给陈雷一样，而他并不是左撇子。 眼看着陈雷就要拿到水壶，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起。 只见张君宝突然甩手把水壶扔向了陈雷，然后迅速转身，在陈雷躲避水壶的那一瞬间，突然抬起右腿，然后右脚狠狠地踢在了陈雷的右手腕上。（反身回旋踢） “我去你大爷的！” “啊……。” 伴随着张君宝的一声大喝还有陈雷一声痛苦的尖叫声，张君宝和陈雷两个人同时倒在了地上，而陈雷的枪已经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上。 眼看着两个人同时倒地，围在一旁的官兵们立刻反应过来，几名速度较快的老兵直接窜到陈雷的身上，然后用力压住了他。 一场危机就此解除！ 张君宝摔倒在地上，看着被抓住的陈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死了！ “你小子没事吧？” 老刘和彭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张君宝躺在地上抬头看去，只能够看到两个高大的身影。 “还死不了。” “你小子快起来，怎么跟连长说话呢？” 眼看张君宝躺在地上跟老刘聊天，老耿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踢了张君宝一脚。 “班长，你别踢我了，我脚疼。” 张君宝可怜兮兮的从地上坐起来，却发现右脚脚尖疼的厉害，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踢陈雷的时候好像踢到了一个很硬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嘿嘿，能不疼吗？陈雷那小子的手腕骨都被你踢断了，你脚丫子再不疼，那就才真是奇怪。” “我有那么猛吗？” 听到陈雷的伤势张君宝是真的吃惊了，他没有想到自己一脚就踢断了陈雷的腕骨。 “还不起来，跟我回连队，把事情交代清楚。” 老刘黑着脸狠狠地瞪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张君宝，然后转身直接朝他的勇士车走去。 “真他娘的高冷啊。” 张君宝在地上嘟囔了一句，然后挣扎着站了起来，只是一站起来，右脚就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知道，自己的右脚很可能已经受伤了，只是现在还不是查看的时候。 “走吧，跟我回去，你的事还没完呢。” 老耿走到张君宝的身边说了一句，看他的神色显然已经从刚才的事情中缓了过来。 张君宝点了点头，刚要跟着老耿上车，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老耿站在车门边上不解的问道。 “还有个小狗呢，”张君宝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一想到昨晚和那个小白狗共处一夜，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多了点什么似的，有时候人还不如一些动物呢。 “天这么冷，那个小白狗还小，我怕他死掉，带回去养着吧。” 张君宝一瘸一拐的走回山洞口的墙边，抱起正在熟睡的小白狗走到了老耿的面前。 看着张君宝抱着一条小白狗，还说要带回去养着，老耿竟然有些无语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咱们是部队，怎么能随便养狗呢？” “班长，这也是一条生命啊，你总不能把生命当草一样啊，”说着话，张君宝还刻意偷偷了瞄了一眼老刘，他知道，那个高冷的家伙能够听到。 “班长，咱们十三班也该热闹一点了不是，反正这只小白狗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老耿刚想要继续说什么，就听到车里突然飘出啦一句话：“带着。” ------------ 第18章 骨折 回程的车开的很快，原本遥远的路途在不知不觉中也显得有些短暂起来。 当太阳到达正南方向时候，冰冷的草原上总算是让人感觉到一丝暖意，而十一连的车队也停在了十三班小院外面。 一路上坑坑哇哇的颠簸，张君宝感觉自己的屁股都快要烂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刘故意整他的原因。 “找到君宝了没？” 厨房门口，强哥一手撩开门帘，一手拿着炒菜用的铁铲，脸上写满了焦急的神色。 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张君宝傻笑一声，打开车门，抱着小白狗出现在了强哥的面前。 “班长，我回来了，我没事。” “回来好，回来好，”强哥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刚准备继续跟张君宝说什么，就立刻大喊了一句：“哎呀，我的菜，”就立刻跑回了厨房。 看着强哥神经兮兮的行为，张君宝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扭头一看，正好和老刘那冰冷的目光对上，看的人心里都是一哆嗦。 “哎呀，我的脚。” 张君宝的右脚突然踩到了一颗小石子，然后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怀里的小白狗慢慢悠悠的踩着他的身体爬到了地上，安安静静的蹲在了他的旁边。 眼看张君宝突然摔倒，老耿和老刘两个人立刻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老耿黑着脸问道，完全没有了之前那副紧张的样子。 张君宝龇牙咧嘴的坐在地上，两个手抱着自己的右脚，颇有些愤懑的偷偷瞪了一眼老耿，心道：“老家伙真能装逼！” “班长，我的右脚疼，从踢倒陈雷以后就开始疼了。” “脱鞋看看。” 还不等老耿说话，老刘直接下了命令。 张君宝直接把自己的胶鞋（作训鞋）脱了下来，然后脱下了袜子。 因为右脚的脚尖非常的疼，所以张君宝最后脱下袜子的时候很慢，袜子完全脱下来的那一刻，他分明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上扯了下去。 “握草！” 还不等张君宝看清楚自己的脚丫子是什么情况，站在一边的老耿突然爆了粗口。 张君宝扭头看向自己的右脚，只见整个脚尖上面全是鲜血，大脚趾和第三、第四根脚趾看上去有明显的变形扭曲。 最让头人头皮发麻的是大脚趾的指甲不翼而飞了，正在“噗噗”的冒血。 再看张君宝仍在地上的袜子，脚尖处有明显的黑紫色液体，袜子一层粘糊糊的湿润，用手一摸全都是血。 “班长，咋办？” 看着自己的伤势，张君宝也有些傻眼了，自己只是踢了陈雷一脚，怎么会伤成这样。 “老大，你看这，”听到张君宝的话，老耿显然也是做不了主，只能够请示老刘。 “送师部医院吧，正好也要回连队一趟。” “就他自己啊？” “那还想怎么着？这点小伤还需要陪床的？” 老刘脸上的神色说不出的一种鄙视和不屑，似乎在他看来，张君宝的伤根本就无伤大雅。 老耿则是一脸为难的看着老刘，又扭头看看张君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其他方向搜索的队伍赶了回来。 小马哥和大飞他们一下车就跑到了老耿身边，在他们看到坐在地上的张君宝的时候，明显的送了一口气，但是脸上却写着不解。 “班长，连长，我自己去医院就行。” 说完话，张君宝手拿着自己的袜子和胶鞋，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单腿站在了众人面前。 “一排长，清点人员装备，准备带回。” “是！” “你小子上我的车，这事还不算完。” “是。” 老刘说完就直接上了车，不远处的一排长正在整队，张君宝看看十三班的几个人，又低头看看蹲在地上的小白狗，眼神里充满了落寞和凄凉。 “班长，能不能把小白留在班里，我这次回连队，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我想养着小白。” 听完张君宝的话，大飞他们几个人目光全都落在了小白的身上，而小白正趴在地上打着呼噜，也不知道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家伙怎么能够睡着的。 “快点上车。” 坐在车里的老刘似乎对于张君宝的意见很大，催促的声音里带着十足的不耐烦。 张君宝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小白狗，心里想着难道这个小家伙也和自己一样没人要吗？ “赶紧上车吧，小白狗就留在班里了。” 老耿也有些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句，然后走到小白狗的身边把小白抱在了怀里，他知道，这样张君宝才能安心的上车。 看到小白狗能够留在班里，张君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然后扭头登上了老刘的车。 回营区的路有三百多公里，其中两百多公里的路还是草原上的土路。 车队晃晃悠悠的打着双闪灯前进，张君宝感觉自己的屁股又要遭殃了。 坐在副驾驶上的老刘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张君宝知道他是故意不搭理自己的。 从新兵下连以后，张君宝就没有见过老刘，也没有进入过十一连所在的营区，更不知道当初一起下连的新兵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车厢里狭小的空间让身体胖壮的张君宝坐下以后根本动弹不了，右脚上不时传出的疼痛越来越强烈，流血的脚趾头似乎已经结了一层血瘕，不过看上去有些吓人。 张君宝的脑子里很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医院，而老刘正站在车外瞪眼看着他。 “你小子还真是心大啊？这都能睡着。” “连长，我累了。对不起啊。” 张君宝的眼神还有些迷糊，脸上写满了疲惫。 他的右脚根本不可能穿上鞋子，只能单腿跳下车，跟着老刘进了外科。 师部医院的军医们似乎对于张君宝这种外伤处理的非常有经验，一番冰敷消肿以后，给他用酒精清理了脚上的血，然后就让老刘带着他去拍片了。 拍片室里面，老刘带着张君宝一出现，就听到一名医生说道：“哎呀，刘翔，你们连队又有伤员了？” “哟，还是新兵！你还是训练那么猛啊？” 听到医生略带调侃的话语，张君宝的心里顿时有一万头***飞奔而过。 什么叫又有伤员？ 这医生的话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很大啊！ 张君宝不可思议的扭头看看身边的老刘，发现老刘一脸的郁闷，显然医生说的都是实话。 这情况，让张君宝的心里更加郁闷了。 “看样子，这个连长训练很猛，以前估计是没少出伤员，所以都和这里的医生混熟了。” “刘翔，拍片了。” 拍片室门口，一名俏生生的女医生冲着老刘喊了一声，看她两侧鼓起的腮帮子，明显是憋着笑呢。 “你自己去。” 老刘似乎有些尴尬，用手推了张君宝一下，让他自己进了拍片室。 ------------ 第19章 住院 “建议住院治疗”六个字清晰的写在张君宝的住院申请单上，当然，这个单子是师部医院的外科医生发的。 “连长，咋办？” “住院吧。” 老刘的语气里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小题大做的意思。 检查结果出来的很快，张君宝的右脚大脚趾和第三、第四根脚趾全都骨折了，按照师部医院的规定，必须住院。 等张君宝分配好病房，安顿下来以后，天色已经变得黑了下来。 “咕噜咕噜”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响了起来，坐在床上的张君宝双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坐在一边的老刘，然后强忍着饥饿，吞咽了几下口水。 “饿了？” “不饿。” “那就别吃了，反正你也没事了，我就回去了。” 眼看老刘说完就准备站起来离开医院，张君宝有些傻眼了，连长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说好的关心战友同志呢？ 这他么不科学！ “连长，”张君宝忍不住喊了一声，同时直接站了起立，“连长，我昨晚上就没吃东西。” “饿吗？” “饿。”这次张君宝老老实实的说了真话。 “做人要诚实，懂吗？” “懂。” “跟我走吧。” 说完话老刘直接朝病房外面走去，而张君宝则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 牛肉面馆，张君宝和老刘两个人每人端着一碗牛肉面正在“稀里呼噜”的吃着，在他们两个人的桌子上，还放着六个葱油饼。 饿了一天一夜的张君宝嘴巴根本停不下来，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和喷香的葱油饼终于让他找到了一点做人的感觉。 在十三班每天吃的饭都是土豆、洋葱，还有面条，他的胃都快要罢工了。 一碗牛肉面下肚，张君宝笑嘻嘻的舔了舔碗边，然后又拿起一个葱油饼大口嚼了起来。 “真好吃啊。” “连长，这是我这一个月吃的最好吃的饭了。” 张君宝的嘴里塞满了大饼，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一脸幸福的样子，似乎忘记了老刘并不待见他的事情。 坐在对面的老刘看看笑嘻嘻的张君宝，又看看他被舔干净的碗底，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却没有表现出来。 “能吃饱吗？” “啊？”听到老刘的话，张君宝下意识的停了下来，只是满嘴的大饼看上去就像是偷吃了花生的仓鼠，鼓鼓囊囊的腮帮子看着让人忍不住想笑。 “我说你能不能吃饱？”老刘似乎有些不耐烦，心底刚刚升起的那丝好感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废物终究还是废物，不能因为一点表象就能改变他的根本。 老刘在心底这样安慰着自己。 “不能！” 张君宝的一句大实话，差点让正在喝汤的老刘直接喷出来。 “你小子也太实在了。” “连长，不是你说的吗？说让我学会诚实做人。” “我……。” 老刘的心里顿时有一句MMP要讲，感情最后自己给自己挖了坑，还自己跳了进去。 当着一名新兵的面，丢人啊！ 张君宝最后吃了两碗牛肉面，四个葱油饼，看的一旁的老刘都有些傻眼了。 “你小子还真是能吃不能干啊。” 结完账离开的时候，老刘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连长，我是饿的时间太长了，所以吃的有点多了。” 听到老刘的嘟囔声，张君宝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从草原十三班离开，进入部队所在的城区，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一分钱，吃饭都是老刘买单的。 “行了，你在医院好好呆着，等出院的时候提前给连队打个电话，到时候会有人来接你的。” “记住了，住院也要守纪律，住院期间不准许乱跑，一切行动听指挥，明白吗？” “明白。” 住院楼的门口，老刘嘱咐了几句就准备上车离开，安顿好了张君宝这个伤员，连队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呢。 就在张君宝转身准备上楼的时候，老刘突然喊住了他，然后从钱包里拿出300块钱塞到了他的手里，一句话都没说，就又转身走了。 看着老刘的军绿色勇士车呼啸而去的背影，张君宝攥着300块钱在黑夜里凌乱起来。 住院楼的灯光照耀在他的身后，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谁都没有发现，两滴豆大的水滴掉落在了地上。 师部医院的作息制度和部队的是一样的，因为这里的医生、护士以及大部分病人全都是现役军人。 夜间熄灯以后，张君宝一个人躺在病房里看着窗外的灯光发呆。 自从进入草原以后，他还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够回到城市，当突兀的进入一个陌生的地方时，他本能上有些抗拒，所以，今晚他失眠了。 一个人住在医院，无亲无故，没有人陪，诺大的病房里只有张君宝一个人。 他的右脚只是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等明天才会安排手术。 他不知道手术是什么样子的？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接受手术治疗。 病房门的玻璃上透过外面走廊里的光，不远处的护士站还有几名护士正在忙碌，黑漆漆的病房里，张君宝一个人蜷缩在床上渐渐进入了梦乡。 凌晨五点左右，张君宝习惯性的在床上睁开了眼睛，然后准备起床出去训练。 当他从床上坐起来以后，看着黑漆漆的病房和陌生的医院，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在草原了。 人的习惯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东西，他已经习惯了草原上凛冽的寒风，如刀割一般的冰冷，还有熟悉的土路，青黄不接的地面，却已经有些难以融入现代的城市生活了。 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能够清楚地看到走廊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就连值班的护士也已经进了休息室。 最终，张君宝叹了一口气，走进卫生间尿了泡尿，才慢悠悠的返回自己的病床上。 这里再也没有那几个操蛋的老兵了，再也听不见他们的嬉笑怒骂，再也闻不见厨房里那熟悉的洋葱炒土豆的味道。 甚至是宿舍后面的雷区都变成了干净的卫生间。 自己算是一个进入城市的野人吗？ 张君宝的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腾起这么一个古怪的想法，也许，有些格格不入了。 听说，这才是军人！ 张君宝带着满脑袋的困惑再次睡了过去，早上醒来的时候，一名长得胖嘟嘟的护士正拿着一根粗大的针筒在他的胳膊上抽血。 “你醒了？” 护士的声音很好听，说话的时候还对他笑了笑，让迷迷糊糊的张君宝更加迷糊了。 “没事啊，你今天安排手术，所以要提前验血。” “等会自己起床，我们就要交班了，主任会过来检查的。” 说着话，护士已经笑着从床边站了起来，然后端着放满了试管的托盘转身离开了病房。 而张君宝，傻乎乎的靠在床头，连胳膊上的疼痛都快忘了。 ------------ 第20章 飞行员 张君宝的手术是在上午十一点左右结束的，整个过程不到一个小时，右腿局部麻醉的状态。 当他回到病房的时候，原本空旷的病房里竟然多了两个陌生人。 一名皮肤粗糙，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穿着病号服半躺在靠近门口的病床上，而屋里的凳子上则坐着一名列兵，看他的年纪和张君宝也差不多。 两名护士想要把身体麻醉的张君宝搬到床上，却发现力气太小，根本做不到。 坐在凳子上的列兵三两步跑了过来，把张君宝扛着平稳的放在了床上。 “谢啦。”张君宝笑着对列兵说道。 “没事，小意思。”列兵笑了笑就走回了原来的位置，两名护士也气喘吁吁的推着手术推车离开了病房。 半躺在床上的男人扭头看了几眼张君宝，放下手里的手机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脚趾骨折了。” “脚趾骨折？这都能行？”列兵扭头看着张君宝，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厉害了。” “怎么了？”看着两个人莫名其妙的样子，张君宝不解的问道。 “我说兄弟，你真够狠，怎么操练的？脚趾骨折，这技术真的是绝了。” “就是啊，兄弟，传授一下经验吧，以后不想训练了，弄个脚趾骨折，就能来泡小护士了。” 列兵的脸上带着浓烈的猥琐表情，大大咧咧的走到了张君宝的床边，两个眼睛盯着他的右脚似乎上面长了花似的。 张君宝看了两眼自己被石膏裹住的右脚，像是一个大白粽子似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原本按照他的想法，自己的脚并不用打石膏，只要用纱布固定就行了，那样的话，他自己还能够四处走动，结果医生给他打上了石膏，走路吃饭都成了问题。 “这是个意外，你们信吗？” 张君宝的解释有些苍白无力，列兵和躺在床上的男人只是笑了笑，也没有再问什么。 躺在床上的男人小腿上面插着四根小拇指粗细的不锈钢钉，脚跟处更有密密麻麻的刀口，看上去有些恐怖，张君宝不由得好奇问道：“班长，你是怎么了？” “老大不能叫班长，要叫首长知道吗？” 张君宝抬头看看列兵，又扭头看看躺在床上的男人，眼神里充满了惊讶。 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一名军官。 “老大是飞行员，知道吧？我们是陆航旅的，你是哪个单位的？” “我是385团的，你们是飞行员啊？” “错，老大是飞行员，我是塔台无线电学员，知道了吧？” 列兵的话说完，张君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整个集团军只有一个陆航旅，想不到能够在这里碰上，不过看看飞行员受伤的惨样，张君宝不禁感到对于飞行员的传说有点夸大了。 “我叫彭城，你叫什么呀？” “什么？”听列兵说出他的名字，张君宝有些傻眼了，就在昨天他还遇到了另一个彭城，只不过那个彭城是个军官而已。 “我问你你叫什么。” “不是，你叫彭城，我是想起一个人来，我们团十连长也叫彭城，跟你同名同姓。” “握草，真的假的？” 听到张君宝的话，轮到彭城不淡定了。 “行了，别你操了，给你操你也不行，同名同姓的多了去了，至于那么彪啊？” 飞行员这次说话有点急，普通话里面夹杂着东北口音，顿时就让人知道了他的老家。 “首长，你是东北的啊？” “嗯呐。” “那你的腿咋成那样了？看着挺渗人的。” “没啥大事，你也别叫首长了，我就一上尉，在这咱们都是哥们。” “哎，那个彭城，中午你去给这个哥们买点饭回来，看他的脚丫子伤了，估计也动不了。” 飞行员想要叫张君宝的名字，却发现他还不知道，只能用哥们代替了。 “首长，我叫张君宝。” “握草，太极武当啊？厉害了，张三丰。” “也他么把我吓一跳。” 听到张君宝的名字，彭城和飞行员两个人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就不怀好意的“嘿嘿”的笑了起来，最后张君宝也跟着傻笑起来。 “都笑什么呢？” “张君宝，输液了。” 就在三个人傻笑的时候，两名护士推着输液的小推车走进了病房。 赏了三个人每人一个卫生眼，漂亮的护士姐姐拿起针头扎进了张君宝的手背。 “疼吗？” “不疼。” “不疼就行，等你麻药药效退下去以后，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就找我，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 两名护士忙完了张君宝就准备离开病房，却没有想到飞行员突然喊住了她们。 “怎么了？”护士不解的看着飞行员。 “那个，我问问啊，我这个什么时候手术啊？” “你是说拆钢钉？” “对。” “等通知，下午查房的时候找你的主治医生问问。” 说完话，护士转身就离开了病房。 “靠，真能装逼。” 看着护士走的远了，彭城对着她的背影挥了两下拳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中午吃饭的时候，彭城屁颠屁颠的跑出了医院，给三个人带回了热气腾腾的午饭。 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吃饭，感情瞬间就增进了很多。 聊天的过程中，张君宝才知道飞行员叫王满囤，一个很土鳖的名字，看着胡子拉碴的样子，其实也就三十来岁。 职业是陆航旅开武装直升机的飞行员，就是牛逼的代言人。 至于说王满囤怎么受伤的，那更是一个逗比的过程。 四个月以前，王满囤他们几名飞行员在一起喝酒，喝完酒回部队的路上，发生了车祸，作为司机的王满囤左脚跟跟骨粉碎性骨折。 养了三个月以后，王满囤同志顺利康复，上级也准备让他加入训练，生活步入正轨。 结果，又是几名飞行员为了庆祝身体康复，喝大了，王满囤同志直接从三楼跳了下来，左脚再次受伤。 那天，气的陆航旅的旅长和政委全都拍了桌子，至今禁酒令依旧在执行。 而王满囤就成了张君宝看到的这个鸟样。 彭城是和张君宝同期入伍的新兵，不过听他的话来说，家里的关系很硬，进部队就是镀金的，如果考上军校就留在部队，考不上就回家。 凭借一张能说会道的翘嘴和玲珑剔透的心思，彭城在陆航旅很吃得开，所以这次王满囤陪床的“重任”也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三个人在一天的时间里，从陌生人很快就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好兄弟。 这样的速度让张君宝的心里不禁有些感慨，难道这就是当兵的？ ------------ 第22章 处分 张君宝和王妍两个人同时扭头看向了病房门口，张永强正和一个中等身材偏瘦的中士一起站在那里。 “强哥！” 再次看到熟人，张君宝心里的那份激动和喜悦全都表现在了脸上，也顾不上王妍就在自己的身边，转身就朝张永强走了过去。 “叫班长。” 张永强脸色一黑，冲着张君宝低声喊了一句，脸上却也写满了笑意。 “班长。” “不错，”强哥笑着点了点头，还不等张君宝走到他面前，他就一瘸一拐的先扶住了张君宝。 “感觉怎么样了？” “还行，没啥大问题。” “嗯，那就行，你先过去坐会，我跟护士聊会天。” “对了，这是你王铸磊班长，你可以喊铸哥或者铸班长，随你便吧。” 强哥的眼睛看着王妍，提到身边中士的时候只是用手指了指，也没有多么隆重介绍的感觉。 “什么叫随便啊？傻强，我看你是欠操练了。” 铸哥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两个小酒窝，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看上去明显偏瘦的身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强哥一起出现在医院。 “走走走，回去。” 铸哥说完话就走到张君宝的身边，单手扶在他的腋下，搀着他走回了自己的病床。 而强哥刚想要跟王妍说话，卫生间的门就打开了，王满囤和彭城两个人拿着四支装满尿液的试管走了出来。 “王妍，这行了吧？” 王妍扭头冲强哥吐吐舌头，然后从他的身边闪了过去，接过王满囤手里的试管看了看，就直接离开了病房。 “傻强，人家都不鸟你。” 和张君宝坐在一起的铸哥从兜里摸出一支烟来，甩手就扔进了嘴里，颇有几分“乌鸦”那股子嚣张的感觉。（东星乌鸦，大家都知道的啦） “你铸哥牛逼，跟流氓凯把人家通信营的女兵玩了一遍，哪能跟你们比啊。” “握草！” “握草！” …… 强哥的话音一落，屋里顿时响起一片“握草”的惊呼声，显然是张君宝和彭城他们发出来的。 “傻强，你他么别瞎说啊，那都是凯子上的，跟我没关系。” “人才啊！” 王满囤在彭城的搀扶下着急忙慌的朝这边走了过来，两个人看向铸哥的眼神里都冒着绿光，看的人一阵头皮发麻。 “他们是……？”铸哥和强哥两个人同时看向了张君宝，意思很明确，不认识。 “班长，这个是王满囤，这个是彭城，他们都是陆航旅的，老王是军官，飞行员。” 张君宝指着王满囤他们两个人介绍完了，又指着王铸磊和张永强介绍了一番，一屋子的人算是认识了。 “铸哥是吧，听永强说的那话，你真牛逼。” “别介，你是军官，可别叫铸哥，叫我铸磊就行。” “都一样，，铸哥，佩服啊，你不知道，我们陆航旅也有‘炮楼’，嘿嘿嘿。” 王满囤说话的时候还比较含蓄，而彭城就没有军官那么顾忌了，脸上猥琐的表情和是个男人都懂的笑声，顿时拉近了距离。 眼看着铸哥和王满囤他们三个人聊到了一起，张君宝摇着头笑了两声，扭头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张永强。 “强哥，你怎么来医院了？” “我来复查，顺便看看你。” 张君宝的目光落在张永强的腿上，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强哥的腿可是韧带撕裂了。 “恢复的怎么样了？” “还行，可以适当的锻炼，恢复大腿功能了。” “那就是好事啊。” 听说强哥能够参加适应性训练了，张君宝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君宝，我这次过来，还有件事跟你有关，我必须问清楚。” 强哥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这样的变化让张君宝突然一愣，显然他有些不适应。 “班长，你说吧。” “嗯，君宝，我问你，你那天晚上没有按时归队，是不是想要离开部队？” “简单点说，就是你要做逃兵！” “怎么可能？” 一听说把自己当成了逃兵，张君宝一下子就急眼了，大喊一声直接站了起来。 旁边的王铸磊他们立刻停了下来，全都扭头看向了他。 “铸哥，你们继续聊吧。” 张永强扭头对王铸磊点了点头，铸哥就拉着王满囤和彭城继续聊了起来。 “你先别激动，我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的回答我，这是连队的意思，明白吗？” 张永强拉着张君宝的手让他坐回了床上，同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班长，我根本没有想过做逃兵，那天晚上我是迷路了，我跑着跑着跑远了，等我知道的时候，天都黑了。” “以前我跑步都能看到咱们班宿舍的房子，所以有个目标，但是那天的圈有点大，我也懵了。” “我保证，我真的没有想过当逃兵，我虽然军事训练成绩不好，但是我努力了。” 张君宝的心里很委屈，他不明白自己迷失了方向为什么会被说成是逃兵，为什么连队会怀疑他？ 今天张永强和王铸磊的突然出现，如果刚开始认为他们是偶然的话，那么现在肯定就不是了。 他们是带着任务来找张君宝的。 “君宝，我问你，你在和陈雷单独相处的时候，是不是跟他说过你也要逃离部队？” “啊？”张君宝听到这句话，顿时愣了，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继续说道：“我好像说过，不过那会陈雷用枪顶着我的脑袋，我那是骗他的。” “他当时特别紧张，把我当成了追他的人，所以他随时会开枪杀了我的。” “哎”张永强突然叹了一口气，“君宝，陈雷被抓以后，一口咬定你和他是同谋，是一起逃离部队的，而他被抓的时候，你又跟他在一起，所以上级一直在调查这件事。” “他这是报复，卧槽他吗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我怎么跟他一起当逃兵啊？” 张君宝急了！ 如果当逃兵的事情落实了，那他的后果简直就不敢想象。 张君宝的异常反应让王满囤他们三个人再也聊不下去了，全都扭头看向了他和张永强。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张永强和王铸磊两个人问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说道最后的时候，张君宝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了地上。 他很委屈！ 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自从他入院以后，上级就一直在调查他，他简直都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 草原十三班被翻了遍，团里保卫股和师保卫处的干部找了老刘很多次，却全都被老刘扛了下来。 陈雷携枪带弹脱离部队的事情太大，听说是带伤上了军事法庭，最后的结果至今还处于保密状态。 张永强临走的时候给张君宝塞了300快钱，他说这是老耿给的 张君宝知道，他是在传达一个消息：十三班的老兵们相信他是无辜的。 张永强和王铸磊离开以后，王满囤和彭城两个人全都安安静静的躺在一旁没有打扰他。 老刘替他抗下所有的调查，让他安心住院的事，让张君宝的心里起了很大的波澜，他没有想到那个冷冰冰的连长会这么有人情味。 张君宝住院的第十天，老刘和十一连指导员汪海东陪同团保卫股股长一同到医院看望了张君宝，同时给他带来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就是团里决定，给张君宝记大过处分一次！ ------------ 第23章 人模狗样 第二个消息团里给了他一个三等功！ 如果说第一个消息让张君宝感觉委屈的话，那么第二个消息就让张君宝着实吃了一惊。 “一等功非死即残。” “二等功必定受伤。” “三等功看人运气。” “至于传说中的荣誉称号，一般都是挂在墙上。” 这句部队立功受奖的话一直被一代代老兵们传颂，也很直接的说明了立功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但是，张君宝竟然被授予了三等功！ 这是他在入伍之前和入伍之后都不曾想过的事情。 谁的心里都渴望在部队立功受奖，成为战友眼中的英雄，但是张君宝知道那太遥远，太不现实了，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早就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梦埋在了心底。 但是，今天，这个梦又被人挖出来了。 “陈雷携枪带弹逃离部队的危害有多大，我就不多说了，你在被他劫持的情况下，能够果断出击，协助抓获陈雷，就是大功一件。” “本来这件事按照团里的想法是要给你请二等功的，但是你这次迷路和陈雷碰到了一起，也没有第三人在场证明你的情况，所以师里酌情况把你的二等功变成了三等功。” “你的心里也不要有压力，抓获陈雷的时候你那一脚很关键，等伤好了，就给连队打电话，到时候连队给你庆功。” “你的受奖证书和军功章已经让耿直替你拿回去了，等你出院了，找他要就行了。” …… 老刘在病房里还是那幅鸟样，可能是怕张君宝的心里压力过大，整个探望的过程基本上都是指导员汪海东在说话。 汪海东，十一连的指导员，老家在江苏，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点尖锐的声音，因为腰受过伤（新兵如果赶上98抗洪，火线立功，火线提干，火线入党，这些事都是后来才知道的）他的脑袋总是喜欢往右肩斜着，走路的时候只晃动左胳膊，从背后看上去特别怪异，常常让人忍不住直接笑出来。 他有一个特殊的癖好，就是体能训练的时候穿着体能服（背心裤衩），要配上长长的袜子和一双三尖头，久而久之，也成了部队的一道风景。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还是继续说病房里的事。 团里的保卫股股长整个过程都没有说话，上尉副营职的干部算是个大官了，他过来的主要目的肯定是看看张君宝这个当事人的情况。 本着“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心里，张君宝跟指导员说话的时候那叫一个利索，如果了解他的人，肯定不会知道他是全团有名的废物。 现在身上有三等功，再看那幅大无畏的模样，在别人的眼里，张君宝也算的上是人模狗样了。 等老刘他们离开以后，张君宝一个人坐在床边发起了呆，直到彭城提着午饭走到他面前，他才反应过来。 “吃饭了，三疯。” “别叫我三疯。” “知道了，三疯。” “彭城，你个狗日的，等我腿好了踢死你。” “来呀，来呀，来抓我啊。” 彭城一脸的贱笑，跟张君宝斗嘴的同时手里的饭已经放到了饭桌上。 刚才老刘他们进来以后，彭城就跟王满囤离开了病房，现在彭城回来了，不见王满囤的身影，张君宝有些好奇的朝门口看了两眼。 “看什么呢？” “老大呢？” “他说要自己锻炼，在后面呢。” 彭城坐在张君宝隔壁的床上，两条腿晃荡着，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放在张君宝床头的一个果篮。 “吃吧，吃吧。” 张君宝从果篮里拿出几个苹果，甩手扔给了彭城，病房里顿时响起一阵贱贱的笑声。 “你们连长和指导员来看你说什么了呀？” 彭城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好奇的问道。 “给了我一个大过处分。” “握草，你干嘛了？调戏良家妇女了？” “你小子等我说完行不行？” “行行行，你说。” “还给了我一个二等功……。” “咳咳咳！” 张君宝的话还没说完，彭城就咳嗽起来，然后吐了一地的苹果渣滓。 “握草，二等功，哥啊，你这是要飞啊。” “哎哎，我是不是以后也要叫你首长了？二等功可是直接提干的。” 彭城的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坐到了张君宝的旁边。 面对好奇又八卦还有些碎碎念的彭城，张君宝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谁提干了？”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里响起了王满囤的声音，显然他听到了彭城的大喊大叫。 “哎哎哎，老大，你来的正好，我跟你说……，”眼看王满囤回来了，彭城立刻朝他跑了过去。 …… 事实证明王满囤的脑子比彭城的好使，因为他听完彭城嘴里的故事以后，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说道：“不可能。” 内心被打击的彭城想要张君宝帮他澄清事实，张君宝却不说话了。 抓获陈雷得来的三等功虽然在别人的眼里是荣誉，但是在张君宝看来还不如不要，因为他同时给了自己一个打过处分。 张君宝住院的第12天，病房里又多了一个人，是来自炮团的一名新兵。 他叫李阳，右大腿整条腿骨多处骨折，盆骨骨裂，这么重的伤势在张君宝他们的眼里，基本上算是废了。 而李阳受伤的原因竟然是摔了一跤摔的，这个理由也是让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到两天的时间，李阳就被彭城带进了沟里，而张君宝，则在住院的第14天拆了线，即将出院了。 出院前一天的早上，凌晨5点半左右，正在睡觉的张君宝被一阵疼痛惊醒了。 睁开双眼，看见的竟然是正按着自己左臂抽血的王妍。 “你……。” “嘘，小声点，别说话。” “怎么又抽我血啊？” “你快出院了，再做一次检查。” 听说又做检查，张君宝长叹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王妍抽完血以后并没有急着走，而是低头给张君宝轻轻的揉着针眼，躺在床上的张君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鬼使神差的问道：“那个，你明天早上在吗？” “我明天就白班了。” “哦。” “行了，我走了。” 王妍的手离开了张君宝的胳膊，眼看她要走，张君宝突然抬起手拉住了王妍的衣服。 “你干嘛？” “低头。” 王妍好奇的瞪着双眼弯下了腰，脑袋距离张君宝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 “张嘴。”张君宝在自己的枕头下摸索着什么，一旁的王妍虽然好奇，但还是乖乖的张开了嘴巴。 一条口香糖被张君宝送进了王妍的嘴里，“早上吃一片，口气清新。” 说完话，张君宝把剩下的口香糖放进了王妍的兜里。 ------------ 第24章 归队 张君宝再次穿上了军装。 时隔半月之后，他的脚已经拆线了，处于恢复期，是时候出院回部队了。 早上医生查完房以后，王妍就跑到了他所在病房，站在那里也不说话，让人摸不到头脑。 “我去给连队打个电话。” 张君宝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出了病房，他的右脚刚刚拆线，还不敢用力。 护士站，张君宝拿着电话拨通了十一连连部的值班电话。 “您好，哪位首长？”（部队值班员的标准用语） “班长好，我是十三班的张君宝。” “哦，”电话那头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声音，紧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有什么事吗？” “班长，我今天出院，连长说出院的时候让我给连队打个电话。” “哦，这事我知道，连长离开的时候交接过了，但是连队现在没车接你，你自己想办法回来吧。” 握草！ 什么情况？ 电话那头的话让张君宝整个人都愣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接续说下去了。 “为什么呀？”恍恍惚惚的张君宝下意识的问出了自己心底的话，他的心里很害怕。 半个月以前，他被送到医院后就再也没有人管他，老刘临走时塞给他的钱让他感动了很久，心底也就自然而然的把老刘划分到了一个好人的行列，尽管老刘的神色总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但是当他得到大过处分的时候，他甚至都感觉全世界都在骗自己。 他从来没有想过做逃兵，却因为偶然和被冤枉而背上了处分。 至于那个三等功，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部队正在演习，连长两天前就带着部队进了草原，现在连队只有我值班，三言两语的跟你说不清楚，你小子自己回去吧。” “嘟嘟嘟……”的忙音响了起来，连队的值班员已经挂了电话。 也许是之前想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心底太过于紧张，也许是张君宝有些伤心，当他从电话忙音中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来连队没有放弃自己！ 换个角度看，那个冷冰冰的老刘还是挺有人情味的，不仅给自己钱，还能抗事，是个好老大！ 部队竟然在演习，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一想到电视剧里面沙场点兵、炮火纷飞的画面，张君宝的心里就变得火热起来。 “咦，你怎么在这？” 当张君宝准备返回病房收拾东西出院的时候，一扭头，看到了王妍的身影。 和张君宝满脸诧异不同，王妍的神色看上去很淡定，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她没有直接回答张君宝的问题，而是从兜里拿出一块纸巾递给了他。 “擦擦眼角吧，要不然会不好看。” 接过王妍手里的纸巾，张君宝有些傻乎乎的揉了揉自己的眼角。 纸巾上，两滴湿润的水渍非常明显，张君宝看到以后先是一愣，而后悄悄的把纸巾揣进了兜里。 他明白了王妍的意思。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护士站旁边，谁都没有说话，张君宝的心里很紧张，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铸哥临走时交给他的口香糖他已经给了王妍，但是现在看来，泡妞并不像铸哥说的那么简单。 而王妍的脸上始终都带着微笑，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你要回部队了？”王妍率先打破了彼此的沉默。 “嗯。” “连队不接你，你自己能行吗？” “啊？”张君宝又是一愣，低头诧异的看着王妍，“你都听到了？” “是啊，部队要演习了，我们医院也要跟进呢。” “连你都知道要演习了。” 不知道为什么，张君宝的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失落感，也许自己太废物了？ 废物到部队开展演习连队都不通知自己的地步！ 似乎是有些不敢面对王妍，张君宝无奈的苦笑一声，对她说道：“我去跟老大和彭城到个别。” 王妍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任由张君宝一瘸一拐的跑回了病房。 跟王满囤和彭城道别以后，张君宝再次出来的时候，护士站已经没有了王妍的身影。 这样的情况让张君宝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变得紧张起来，那种莫名其妙的心烦意乱的感觉，让他皱起了眉头。 他没有找其他护士问王妍的情况，而是选择了直接离开医院。 他已经耽误的够久了，如果晚饭之前不能赶回十三班，那他就要再一次走丢在草原上了。 离开城区的公交车上，张君宝左手拿着两个韭菜饼，右手拿着一瓶矿泉水，嘴里正在“吧唧吧唧”的啃着。 他的脚边靠内侧的方向，放着两个大号的白色塑料袋，里面是给班里的老兵们带的东西。 十三班远离城区，也远离人群，平时与世隔绝，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要带点东西回去。 人们都喜欢新鲜的东西。 终点站下车以后，张君宝已经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到远处起伏的草原，相比较一个月之前，原本青黄不接，遍地黄沙的草原上，已经多了一层嫩绿色。 就在张君宝发愁怎么回十三班的时候，远处进入草原的土路上传来巨大的轰鸣声。 滚滚黑烟伴随着漫天黄沙让人看不清楚那里在干什么，但是张君宝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因为，他看到了一面红旗。 入眼处，长长的车队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排着队开进了草原的腹地。 04履带是步战车、07轮式步战车和122mm多管火箭炮以及07式自行防空炮组成的机械化步兵车队看不见排头，也看不到队尾。 “喂！” “喂！” “停下！” 看到部队的车辆，张君宝的心情大好，立刻站在车队的边上挥动起了胳膊。 在车队两侧不时巡逻的警戒人员不一会就找到了他。 一辆迷彩小王八（猎豹金刚，部队叫迷彩小王八）停在了他的面前，坐在副驾驶上的一名中尉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才开口问道：“你小子哪个部队的？” “报告，我是385机步团的。” “那你小子怎么在这啊？你们团早就进了预定地域了。” 中尉从车上下来，站在了张君宝的对面，审慎的眼光在他的身上来回的扫着，像是X光机一样企图把他看个透彻。 “排长，我是385团11连驻守草原哨所的新兵，前段时间受伤住院了，今天刚出院，准备归队。” “我给我们连队打电话了，人都不在，所以就自己跑回来了。” “你小子就这么走回草原啊？”中尉大声的嚷嚷着，脸上带着一股想笑又不笑的表情，似乎是在说张君宝这小子有点傻。 “我想搭顺风车。” “嘿嘿，你这小子，有点意思啊，把注意打到我们这来了。” “排长，能不能带我进草原啊？” “你连长叫什么？你叫什么？我要先确定一下你的身份，你带士兵证了没？” ------------ 第25章 突袭 “我没带士兵证，我叫张君宝，连长叫刘翔。” 听完张君宝的话，中尉转身走向小王八的后座，从里面拿出一部步话机。 中尉所在的部队是集团军的防空旅，全机械化装备，这次演习他们身份是属于红军一方的。 而张君宝所在的385团也属于红军，因此才能够及时联系上。 一番检查询问过后，中尉终于确定了张君宝的身份，而张君宝也如愿搭上了顺风车，跟中尉坐着迷彩小王八一起进入草原。 黄沙漫天的土路，泥泞的沟壑纵横，部队的装甲车辆经过以后留下一道道深沟。 一路挺进草原的路上，不时能够看到信号兵的身影，一些交叉路口能够看到站岗的哨兵还有临时用原木做成的指示牌。 张君宝的两个白色塑料袋放在了自己的身边，坐在副驾驶上的中尉好奇的看了好几次了。 “你小子塑料袋里装的什么呀？我怎么问道一股子炸鸡味儿啊？” “排长，这是我给班里老兵们买的。” 解释过后，张君宝眼看中尉的眼睛还在盯着自己的塑料袋，就知道这个中尉已经盯上了自己。 “排长，我们班常年驻守草原，很少能够吃到这些。” 尽管知道自己说这句话可能是多余，但是张君宝还是忍不住说了。 两个塑料袋里面的炸鸡是他特地给班里的老兵买的，为此，他花光了自己仅剩的不到200块钱。 张君宝的话说完以后，中尉看了好一会儿才把头扭过去，然后就听到他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你小子啊，我一个干部怎么会抢你的东西。又不是没吃过。” 坐在后排的张君宝透过后视镜，看到了中尉脸上的那一抹尴尬，也听到了开车的那名老兵的冷哼。 也许在他们的眼里，自己有些过于小气了，顺带着还不懂得知恩图报，是一个不懂规矩的人。 原本热闹的车里陷入了尴尬的境地，空气变得压抑起来，张君宝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害怕自己会被扔下车，回不到班里。 他只能强忍着担心，扭头看向车外，也许这样才能够缓解一下车里的压力。 迷彩小王八的速度在草原上开的很快，至少比那些履带式步战车和轮式战车要快。 开车的老兵肯定是看不惯张君宝的，所以每次路过沟沟坎坎的时候，车总会上下晃动那么一会儿，脑袋顶着车顶的张君宝有多难受可想而知。 无奈的张君宝降下了车窗，把头扭向了车外。 身后的土路上依旧是黄沙滚滚的样子，防空旅的车队却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每辆车上都挂着一面红旗来显示自己的身份。 就在张君宝发呆似的看着草原的时候，远处的车队右侧的天空突然出现三个黑点。 “什么东西啊？” 张君宝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却也没有放在心上。 “你小子嘟囔什么呢？” 耳边又响起中尉的声音，张君宝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很像对他一句“要你管，”却不敢张嘴。 “你小子哑巴了？问你话也不知道回答。” 眼看张君宝不说话，坐在副驾驶的中尉扭头看向了张君宝，而张君宝正死死的盯着车队右侧的天空。 发现异常的中尉扭头朝外面看去，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敌袭！” “敌袭！” 迷彩小王八冒着黄烟在草原上滑行了很远才停下来，中尉来不及跟张君宝说什么，就抄起步话机冲下了车。 张君宝一个人坐在车里脑袋还在发懵，刚才突然停车让他的脑袋和前面的座椅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还不等他搞清楚中尉嘴里喊的是什么，现实就告诉了他答案。 “哒哒哒！” “砰砰砰！” 机炮声、爆炸声瞬间就在车队上空响了起来，原本整齐有序的车队已经全都散开了。 黑色的硝烟混合着滚滚黄沙，让张君宝所在的区域一时间都成了盲区。 三架外挂航炮的直升机从车队上空略过，不一会，又盘旋着飞了过来。 “原来那三个黑点是直升机啊！” …… 一场有预谋的埋伏和突袭作战，蓝军利用陆航直升机的空中优势，在很短的时间内打乱了防空旅的整个部署。 航炮打完以后，三架直升机呼啸着就飞走了，甚至都没有给防空旅一点反应过来的时间。 “操他妈的，这群陆航的鸟人，下次老子碰上弄死你们。” “跑的那么快，有本事在这跟老子干一场啊。” “老子是防空旅，你们在天上老子也照样弄你们，你大爷的。” …… 张君宝再次见到中尉的时候，他是骂骂咧咧的走回来的。 看他灰头土脸的样子，就知道吃了败仗。 “咣当”一声，车门关上，中尉再次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看着中尉坐在那里生闷气，张君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这是第一次碰上演习，在此之前，他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参加演习，也没有想过演习是什么样？战争是什么样？ “哎，385团的小子，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中尉突然扭头看向了张君宝，看着他满脸黄沙的面孔和猩红的眼睛，把张君宝吓了一跳。 “我就看见了三个黑点，可是我不知道那是直升机。” 张君宝的声音越说越小，说道最后自己都感觉尴尬了。 他低着头坐在那里，都能够感觉到中尉高高举起的胳膊，他甚至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草！” “走走走，老子赶紧把你送回去。” “我他妈是发现了，你小子就是个扫把星。” 中尉嘟囔着摘下自己左臂上的红色臂章，然后愤愤的扔到了车里。 迷彩小王八再次启动，在广阔的草原上飞驰起来。 张君宝好奇的问道：“排长，你干嘛摘了臂章啊？” 他的话音一落，中尉立刻就把头扭了过来，杀人一般的目光落在张君宝的身上，让人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老子他妈退出演习了，懂了吗？” “整个防空旅都被那群狗日的陆航鸟人给打残了，懂了吗？” “你小子最好给我闭嘴，要不然我不保证在把你送回去之前再打你一顿。” “草，老子不欺负伤员。” 眼看中尉满肚子火气，张君宝也不说话了，他怕真的被打一顿。 防空旅这次算是被彻底打脸，名字叫防空，却被人家陆航在天上追着打，还没有进入战场，就被迫退出了演习，简直是憋屈到家了。 当迷彩小王八到达十三班小院的时候，太阳已经渐渐下山了。 让张君宝感到意外的是，大飞正拿着八一杠在小院的空地上来回晃荡，看样子像是一名哨兵，可是那松松散散的样子又不太像。 “班长，我回来了。” 尽管心里多了很多疑问，张君宝还是带着笑脸，拿着两大袋吃的走进了小院。 而大飞，则走到了迷彩小王八的外面。 ------------ 第26章 夜话 炸鸡、可乐、凉白开！ 十三班宿舍里，塑料袋、可乐杯还有鸡骨头凌乱的放在桌子上，偶尔还会响起几声打嗝的声音。 送张君宝回来的中尉叫李乐，他已经和开车的老兵一起被大飞请到了屋里，还分享了炸鸡。 “我们防空旅算是提前报废了，今年的演习真他吗憋屈。” “这次丢脸丢到家了，被陆航的鸟人打脸，啪啪啪的呀！” “草！” …… 吃饱喝足以后，憋屈的李乐再次嘟囔起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心里的郁闷。 “废了就废了呗，你们防空旅还能上天啊？” “我们上不了天，但是我们的防空导弹和火箭炮能上去啊。” “那不就得了，咱们红军对蓝军空中力量制约最大的就是你们防空旅，你们肯定早就被蓝军的人盯上了。” “对，大飞这话说的没错，你们防空旅这次的行军路线肯定被蓝军提前锁定了。” 话音一落，李乐立刻扭头看向了小马哥，面色犹豫的说道：“不会吧？蓝军那群靶子这么牛逼了？” “李排长，现在蓝军可并不把自己当靶子了！” “往年演习，每次都是按照上级的计划进行兵棋推演，最后红胜蓝败，但是这么多年了，蓝军每年被动挨打，他们能不憋屈吗？” “早在几年前，蓝军就已经开始了一些脱离计划，以自我为中心的作战方式，他们在不断的模拟外军的作战方法，试图把蓝军真正的建设成一把利剑，而不是靶子。” …… 老耿的分析让宿舍里再次安静下来，就连张君宝也坐在凳子上开始思考起来。 老兵们的话，他大部分都听不懂。 什么叫敌后渗透，抵近侦察？ 什么叫地面引导，战略纵深？ “哎，咱们刚才跑题了，还是说我们防空旅遇袭的事，”李乐在沉思中清醒过来，再次把问题引导到了防空旅遇袭上。 “蓝军想要知道我们旅的行军路线，有几种方法？” 面对李乐的提问，十三班回答他的依旧是大飞。 “三种方法，第一种：蓝军的电子对抗部队窃取了你们防空旅的作战计划，甚至于拿到了你们的通信密钥，利用远程遥控的方式，引导你们主动进入伏击区域。” “第二种，你们防空旅出了叛徒，泄密了。” “第三种，侦察兵抵近侦察，从防空旅的防区进入预定战场，按照往年的行军路线可以推测出一个大概的位置，只要让侦察部队抵近，就能够为陆航旅的空中打击进行地面引导。” 大飞的话一说完，坐在屋里的众人就再次思考起来。 第二种方法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可以直接排除。 第一种利用电子对抗部队进行电子干扰、电子入侵等方式进行作战，也不是不可能的。 关键是蓝军的电子对抗部队究竟有没有这个能力？ 红军作战指挥系统的防火墙如果被轻易攻破，甚至改写作战指令，那么红军为什么没有一点预警？ 这些情况都是不现实的。 所以，思前想后众人把防空旅遇袭的最终原因定在了蓝军侦察兵的身上。 “看来狗日的蓝军侦察兵已经渗透进来了，还是那么烦人。” “要是让我抓住了，一定要好好收点利息。” 李乐恶狠狠的声音再次打破了屋里的宁静，十三班的老兵们听到以后，只是笑笑，没有再说话。 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草原上又起风了，吹的宿舍的窗户发出“呼啦啦”的响声。 张君宝从凳子上站起来，准备出去把小院里的衣服收回来，顺便看看停在外面的那辆小王八，他还不知道李乐他们今晚怎么着呢？ “那个，耿班长，你们班有空铺吗？” 李乐也看到天黑了，这时候再走就有些难了，所以他决定晚上留在十三班。 “没有，不过我们有帐篷。” “那就帐篷吧，反正现在演习都住帐篷。” 李乐的话一说完，跟着他开车的老兵就跟着大兵一起离开了宿舍，去库房找帐篷去了。 “哎，耿班长，你们团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不知道。” “不知道？”李乐被老耿的话弄懵逼了，一时间有些找不着北，什么叫不知道啊？ “耿班长，你们连长没有给你们下达任务吗？你们团部队的防区和驻地你都应该清楚吧？” “李排长，你确定你不是蓝军的侦察兵？” 老耿的话音一落，十三班的人全都看向了李乐，搞得李乐尴尬的低着头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张君宝站在墙边挂衣服，眼看李乐被怼的接不上话，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 张君宝刚笑了两声就立刻闭上了嘴巴，原本以为会被李乐怼几句，却不想大飞先开口了。 “你小子还有脸笑！” “咱们全连第一个还没有上战场就退出演习的兵，就是你张君宝！丢人不？” 大飞的话让张君宝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挂好衣服以后，扭头偷偷的看了几眼班里的老兵们，才发现他们的左臂上都还带着红色的臂章。 而靠在窗台的老耿自己用的桌子上，也孤零零的放着一枚红色臂章，那显然是留给张君宝的。 现在，却用不上了！ “班长，我……。” “我什么我？是不是觉得拿了一个三等功就飘了？找不着北了？” “老子都替你丢人，当兵打仗还没上去就死了！” “握草，你小子还有三等功？” 就在大飞骂的正起劲的时候，坐在一旁的李乐突然大喊了一声，看向张君宝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你小子才入伍多久？这就拿到三等功了，该不会是关系户吧？” “你小子想要提干还是上军校？” “啊？”面对李乐一大串一惊一乍的问题，张君宝傻眼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李乐想要说什么？更不知道怎么去回答。 “李排长，帐篷搭好了，你赶紧休息去吧。” 老耿突然走到李乐的身边，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拉着他走出了宿舍。 不一会儿，老耿就回到了屋里，脸上还是那幅冰冷的模样。 以前张君宝是不懂，但是自从见过老刘以后，他就知道老耿那幅鸟样是跟谁学的了。 十三班晚上没有任何活动，也没有任何娱乐，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看书、抽烟、锻炼……。 大兵回屋以后，刚想要关上门，就听老耿说道：“大兵，你去给李乐他们的车埋点雷，今晚不用留哨。” “行，”大兵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又走了出去。 “张君宝，晚上继续做五个一百，把大鹏展翅和立定跳换成俯卧撑，等明天我给你推小车。” “是！” ------------ 第27章 侦察兵 漆黑的夜笼罩着整个草原，伸手不见五指。 在距离十三班十公里外的一处草沟里，三个黑乎乎的人影正蜷缩着身体挤在一起休息。 在草沟不远处的一处土坡后面，有一双眼睛正全神贯注的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他们是蓝军的侦察兵。 准确的说是渗透到红军防区的侦察兵！ 昼伏夜出，千里突袭，敌后渗透，情报侦察，地面引导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出发之前，他们整个侦察连就化整为零，采用游击战的方式分批次，多方向渗透到了红军的防区，甚至是后方。 草沟里的四名侦察兵是在白天偷袭红军后勤补给车队的时候碰到一起的，然后四个人就组成了一支小组，准备联合起来在红军防区内进行战斗。 凌晨时分，趴在土坡后面的哨兵确定安全以后，悄悄地走到了草沟里。 叫醒了三名战友以后，四个人离开了草沟，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进行破坏。 两个小时以后，当草原的东方露出鱼腹白的时候，四名侦察兵发现了矗立在草原上的十三班驻地。 十三班宿舍里，张君宝习惯性的睁开了双眼。 每天早上提前一个小时起床跑步，他已经形成了一种本能的习惯。 下床的时候，右脚上还传来一阵阵疼痛的感觉，像是在提醒他是一名伤员，并不适合大运动量锻炼。 张君宝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还是穿好衣服走出了宿舍。 属于他的红臂章依旧放在桌子上，在他的眼里是那么刺眼，感觉心里特别疼。 还没有见识过部队演习的样子，还没有参加过一次战斗，就被踢出了演习。 狠狠地一巴掌打在脸上，张君宝心里那点拿到三等功之后的欣喜变得荡然无存。 大飞说的对，他需要锻炼！ 小院里，李乐和同行的老兵正躺在帐篷里打着呼噜，听上去起起落落的还很有节奏感。 张君宝就趴在窗台边上做起了俯卧撑，一抬头，他就能够看到军绿色的帐篷。 这里还能够避风。 因为不能跑步的原因，张君宝把五个一百做完以后，准备再来一遍，这样的话，他才能够出汗，能够突破自己的极限。 不远处的小路上传来“踏踏”的脚步声，很轻，若有若无的感觉。 张君宝先是一愣，然后悄然放慢了自己的呼吸，趴在了地上。 他每天都要在小院外面的土路上跑步，所以他很清楚那条小路上的每一步土地。 确定了是人的脚步声以后，张君宝悄悄的爬到了帐篷的一角，朝外面看去。 黑色的夜，冷冽的风，什么都没有？ “嘶……，”张君宝倒吸几口凉气，自言自语道：“不对呀？” “难道是闹鬼了？” 一想到以前有鬼，张君宝的后背突然一凉，两条胳膊起了厚厚的一层鸡皮疙瘩。 他很怕鬼！ 甚至是鬼片都不敢看！ “也许是听错了？” “难道伤了脚丫子还干扰听力了？” 张君宝自我安慰了几句，就摇头晃脑的走进了厨房。 就在张君宝进入厨房以后，四道黑乎乎的身影戴着夜视仪摸进了小院。 “山鹰，警戒。” “土狼和我先进帐篷，山猫从后面摸过去。” 四人侦察小组，带头的雪豹比划了几下手势，山鹰转身看向了小院外面，而山猫则飞快的冲向了屋子后面。 雪豹和土狼两个人悄悄的拔出军刺，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帐篷。 厨房里昏黄的灯光透过狭小的窗户照在院子里，正在警戒的山鹰闻到了一股炖土豆的香味。 “咕噜咕噜！” 蹲在地上的山鹰脸突然就红了。 自从渗透到红军防区以后，蓝军的侦察兵们就全都在吃压缩饼干度日，肚子里早就没有多少油水了。 现在突然闻到了炒菜的香味，山鹰想忍住，却忍不住。 再次端起手里的狙击步枪扫了一圈外面得到草原以后，山鹰犹犹豫豫的转身摸向了厨房。 “握草！” “班长，救命！” 两声大喊几乎是同时在小院里响起来的，声音还没落下，宿舍里的灯就亮了。 紧接着，大兵、大飞和小马哥三个人冲出了宿舍，而老耿和强哥两个人则留在了屋里。 “我上去看看，大兵去厨房，大飞进帐篷！” “明白！” “知道了！” 小马哥一边跑一边说话，等他说完的时候，人已经上了宿舍的屋顶。 大兵像一头狗熊一样径直冲向了厨房，而大飞则站在了帐篷门口，静静的等着帐篷里的人出来。 “我草你大爷的！” “这次终于让老子逮着活的了！” “没想到吧？老子他妈昨天就退出演习了！” 帐篷里不时传出拳头和身体对撞的声音，还有李乐的嘶吼声，骂人声。 狭小的双人帐篷晃晃悠悠的来回摆动，不一会儿，终于被帐篷里的人打的散了架，倒在了地上。 …… 大兵冲进厨房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名拿着枪的士官（山鹰）正夹着张君宝的脑袋，而他的拳头正用力的砸着张君宝的后背。 “砰砰”的拳头打肉的声音，让张君宝憋得脸红脖子粗的直翻白眼。 看到这个样子，大兵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张君宝就只喊了一声就没音了。 “啊……！” 就在大兵准备干掉山鹰的时候，山鹰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吼一声，高高举起的拳头也无力的放了下来。 紧接着，山鹰就松开了张君宝的脑袋。 “什么情况？” 尽管摸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让山鹰松开了张君宝，但是大兵还是对山鹰出手了。 大兵站在山鹰的背后，双臂突然抱住弯腰的山鹰，然后用力勒紧，抱着山鹰直接走出了厨房。 突然遭到袭击的山鹰本能的想要发起反击，但是刚抬起胳膊，裤裆里和腰部传来的剧烈疼痛就让他差点疼死，只能够放弃了反击的想法。 本以为这就完事的山鹰，在被大兵抱住以后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窒息！ 呼吸困难。 山鹰第一次出现了翻白眼的情况，脸红脖子粗，和张君宝刚才的情况一模一样。 他知道，这是剧烈疼痛造成昏迷之前的症状。 他简直不敢想象，抱住自己的人双臂的力量究竟有多变态！ “啊……！” 伴随着大兵的一声大吼，山鹰终于因为窒息而晕了过去。 山鹰晕过去以后，大兵直接松手把他仍在了地上，然后转身走进了厨房，他还不知道张君宝的情况怎么样了。 ------------ 第28章 包圆 “怎么样？” “还……死不了。” 厨房里，张君宝正弯着腰大口的喘着粗气，而大兵就站在他的对面。 刚才如果不是大兵来的及时，现在的张君宝肯定已经被山鹰弄晕过去了。 “走吧，出去看看。” “谢谢了班长。” 小院里，李乐和雪豹他们已经全都爬出了帐篷，正在捉对厮杀。 而大飞就站在宿舍门口看着，像是一个路人一般。 “侦察兵啊，真牛逼，老子都退出演习了还咬着我不放。” “呸，退出演习了还在这纠缠我们，丢人。” “老子就想揍你们，怎么着吧？” “嘿嘿，你们红军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也不知道去年是谁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小子，你别得意，今年老子肯定把你送进医院去。” “吹牛逼不上税你也不怕闪了腰！” …… 李乐和雪豹两个人一边打一边对骂，打的你来我往的不亦乐乎，而另一边跟李乐一起的老兵根本打不过土狼，眼看着就要被放倒在地上了。 “土狼，找机会立刻走。” “喂，老耿，你们可要拦下这几个家伙，算我李乐欠你们一个人情。”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土狼一脚踢在了对手的脖子上，还不等对手倒下，他就转身就朝小院外面跑去。 他知道，今天早上他们四个人栽了，如果一个都跑不了，那就丢人了。 就在土狼即将跑到小院边缘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劲风，巨大的冲击力还没有碰到他的身体，就已经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 几乎是本能性的弯腰下蹲的动作，他想要躲过身后那道攻击。 大飞助跑两步，飞起纵身一跳，双腿猛地踹向了土狼的后背。 就在他的双腿即将踹到土狼的时候，土狼突然弯下了腰，让大飞迅猛的一脚落了空。 站在旁边的张君宝看着那一脚落空，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他没有想到这些蓝军侦察兵的反应能力这么强。 就在他认为土狼能够逃跑的时候，没想到土狼突然踉踉跄跄的后腿了好几步，又回到了院子里。 而大飞，正站在小院的边缘，静静的看着土狼。 “高手啊，真没想到一个上等兵有这么好的身手。” “我很纳闷，你怎么会在这里？” 土狼一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另一个人自然的下垂在身体的一侧，两条腿前后交叉，摆出了一个三角防御的起手式。 看似波澜不惊，其实是杀机阵阵。 他在等大飞主动进攻！ “你的废话真多！” 大飞的话音一落他的身体就跟着动了，土狼先是一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大飞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出拳、击腹，大飞的动作幅度很小，力量却很大。 土狼放在胸口的左手突然下沉，企图打掉大飞的右手，同时他的右手也挥舞着冲向了大飞的太阳穴。 土狼相信以他的力量能够一拳把大飞打晕，那样的话，他还有最后一丝机会离开这个该死的小院。 但是，大飞的速度比土狼更快！ 在土狼的右拳落在大飞脑袋之前，大飞的左手就一下捏住了土狼的右手腕，同时大飞原本打出的右手直拳变成上勾拳，一拳打在了土狼的下巴上。 紧接着，土狼就向后倒了下去。 两个人交手的动作很快，几乎是不到一分钟就完成了。 当土狼倒下的那一刹那，正在和李乐交手得到雪豹动作明显的停顿迟滞了一下，让李乐瞬间抓住了空隙。 李乐的攻击瞬间加强了很多，像是狂风暴雨一样，硕大的拳头一拳接一拳的打在雪豹的身上，最后突然跳起来凌空一脚把雪豹放翻在地。 “爽！” “狗日的，看谁上医院！” 眼看雪豹被打翻在地，李乐也单腿跪在了地上，嘴里和鼻子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 雪豹、山鹰、土狼全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山鹰已经晕过去了，而雪豹和土狼只是被打翻在地，没有晕过去。 看着李乐一副打了胜仗的兴奋模样，雪豹的嘴角挂上一丝冷笑。 “你们真以为你们赢了啊？” “什么意思啊？” “我可没说过我们只有三个人。” 雪豹的话让李乐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想要开口问清楚情况，话到嘴边却没有张嘴。 现在雪豹他们是蓝军侦察兵，怎么可能告诉他情报呢？ 不过很快李乐就笑了起来。 看到李乐突然笑了，躺在地上的雪豹顿时愣住了，“你笑什么？” “老子昨天就退出演习了，你能把我咋滴？” “你们就算是有其他人又能怎么着？你们还能让我们再次退出演习？” 看着李乐一副无赖的嘴脸，小院里的人们顿时全都笑了起来。 躺在地上的雪豹和土狼两个人脸色阴沉的可怕，黑乎乎的都能滴出墨汁来。 “他们还有一个，就在后面。” 小马哥的声音突然从房顶上传了出来，当他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雪豹和土狼两个人的脸色更黑了。 山猫自从离开以后就一直没有消息，现在被小马哥喊破了行踪，肯定是出事了。 “山猫怎么样了？”雪豹忍不住问了一句。 “掉粪坑里了。” “哈哈哈哈……！” 小马哥一说完，小院里又响起一阵阵笑声。 一名侦察兵去后方包抄竟然能够掉进粪坑里，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行了，先把人救上来，其他事再说。” “都是战友，也没必要你死我活的。” 老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宿舍门口，他一说完，小马哥立刻带着大兵去宿舍后面的“雷区”救山猫去了，而雪豹、土狼和山鹰也全都被扶了起来。 “我们是红军，你们是蓝军，知道该怎么做吗？” 雪豹和土狼两个人看看老耿，又扫视了一圈张君宝他们，最后无奈的苦笑一声，伸手撕下了自己的蓝军臂章。 张君宝走到山鹰的身边，伸手撕下了山鹰的臂章，然后拿在手里对其他人说道：“这是我的战利品！” 老耿他们会心一笑，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小马哥跑回了宿舍，屋里顿时升起一股怪异的味道。 “呕……！” “好臭啊！” “握草，小马哥你怎么这么臭！” “快出去！” “呕……！” 一阵阵干呕声伴随着一股臭气熏天的味道，众人又跑到了小院里，只有山鹰那个昏迷的家伙被留在了宿舍。 “呕……！” 小院里，一名全身沾满了“粪土”的家伙正趴在垃圾桶上不停的干呕，看他嘴角绿色的口水，像是胆汁都吐出来了。 而大兵正捏着鼻子蹲在一边看着他，那满脸嫌弃的模样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 第29章 捡肥皂 小院里臭味飘荡，张君宝突然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掺杂其中。 当人看到厨房里飘出的滚滚黑烟的时候，张君宝已经冲向了厨房。 “我的土豆啊！” 张君宝早饭是准备炖土豆的，结果刚炒上菜，山鹰就杀进了厨房，然后处于混乱之中的十三班众人全都忘了厨房还烧着菜。 “咳咳咳……！”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张君宝撩开了厨房的门帘，同时在第一时间推开了那扇小窗户。 关掉火，浓烟渐渐散去以后，出现在张君宝眼前的是一锅黑乎乎的焦糊状物体，已经看不出一点土豆的样子了。 “握草，这是我们的早饭？” 大兵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厨房里，正站在张君宝的身后，一脸的懵逼状。 “嗯，咱们的早饭。” “糊了。” 张君宝撇了撇嘴，端起菜锅就走出了厨房，他要把这锅烂土豆扔掉。 “看看，看看，你们几个王八蛋，糟蹋东西！” “好好的一顿早饭没了，我现在饿肚子呢。” “真想锤死你们。” 大兵站在小院里开骂了，炮口对准了雪豹他们四名蓝军侦察兵，声音之大，酣畅淋漓。 张君宝摇摇头又端着锅回了厨房，不一会儿，就听到他喊：“班长，开饭了。” “吃什么呀？菜都没了！” 大兵还是第一个冲进来的，看着他一副随时暴走的模样，张君宝的头顶飞过一排乌鸦。 跟这头狗熊根本没办法讲道理，只有吃饭能够堵住他的嘴。 一锅熬好的大米粥和一盆前段时间腌制的萝卜条被放在了饭桌上，张君宝发好了碗，又喊了一次，众人才走进厨房。 “大米粥和小咸菜，班长，今天早上只有这些了。” “挺好，吃吧。” 十三班小院里能够动弹的全都分到了一碗粥，几根清脆的萝卜条，酸酸甜甜的味道很是开胃，让这群习惯了风餐露宿的汉子们脸上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吃过早饭以后，迷彩小王八带着李乐和四名蓝军侦察兵离开了十三班驻地，他们要到导调中心报道。 看着迷彩小王八渐渐远去的背影，掀起的黄沙遮住了张君宝的眼睛，他的心里感觉有些空落落的。 …… “班长，那个三等功的奖章是什么样子啊？” “我还以为你小子不着急呢？” “嘿嘿，哪能啊？这不是没见过吗？心里痒痒。” 张君宝冲着老耿傻笑了两声，他是真的很想看看自己的三等功奖章。 自从知道自己获得了三等功以后，张君宝的心里就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平静了。 普通人进入部队本来就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谁都想有个好的未来，他张君宝也不例外。 出身农村，入伍以后又成为全团赫赫有名的“废物”而被人嘲笑，他的心里一直都憋着一股火气。 陈雷的事情对于他来说算得上是福祸相依，同批入伍的新兵，获得一个营嘉奖或者团嘉奖就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大事了，而他，获得了三等功。 如果让他的战友们知道，肯定会吓死很多人。 老耿从他的床头柜里拿出了两个木盒还有一个红彤彤的荣誉证书，然后交给了张君宝。 “你小子好好收着吧。” “谢谢班长。” 张君宝再次傻笑两声，怀揣着两个木盒和荣誉证书跑到了自己的床边。 像往常一样，他拿着一个小马扎坐在宿舍的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待着。 小木盒的盖子上有一枚军徽，打开以后里面装着一枚三等功勋章，看上去金光闪闪的，摸着有一种冰凉的感觉。 大木盒的盖子上光秃秃的刷着一层红漆，打开以后是看到的是黄色的底料布面，里面装着一枚类似奥运金牌的奖牌。 红彤彤的荣誉证书带着火红的喜庆，张君宝还没打开，脸上就再次露出了笑意。 这是属于他的奖励，也是团里对于他的认可。 “嘿嘿……！” “三疯，你小子傻笑什么呢？” 听到大兵的喊声，张君宝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容，抬头看向了大兵。 “没事，班长。” “看你那点出息，一个三等功就飘的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了？” 又被怼了！ 张君宝无奈的撇撇嘴，转身把自己的奖章和证书放近了床头柜，然后把马扎收好，起身离开了宿舍。 “下肢不行练上肢！”这是大飞那个高冷妖艳的货提出来的口号。 张君宝的右脚还没有完全恢复，根本不可能进行大运动量训练和剧烈活动，所以，张君宝的训练计划临时更改，全都变成了上肢锻炼。 一个人趴在窗台下，张君宝的身体一上一下的做起了俯卧撑。 一百个一组，他要做五组。 五个一百做完以后，张君宝身上的汗水已经湿透了他的内衣，但是训练还没有结束，他还要做马步冲拳。 “杀！” “杀杀！” …… 再次听到张君宝熟悉的喊杀声，坐在屋里的老兵们全都会心一笑，然后继续闷头看起了杂志和小说。 演习期间他们不敢打牌和看电视了，但是部队演习跟十三班也没有多大关系。 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补给站，没有人会重视这里，更不会对这里发动袭击，那样纯属浪费资源。 而雪豹他们四个人，算是误打误撞的意外情况。 “大兵，你不出去给君宝推小车啊？” “拉倒吧，那是大飞说的。我推小车干嘛？” “嘿嘿，大兵人家是老汉推车。” “哈哈哈哈哈……。” “滚滚滚，小马哥，你丫真污妖王，绝对的老司机。” “对呀，小马哥，祸害了……不对，拿下了几个小姑娘了？” “嘿嘿嘿……。” …… 宿舍里，一阵阵猥琐淫荡的笑声吓得趴在窗户边上的张君宝一阵冷汗，尾巴骨下意识的收缩了两下。 菊花残，满地伤，难道新兵连传说的某些老兵喜欢捡肥皂是真的？ 太可怕了！ 张君宝一想到菊花残的画面，浑身就一阵鸡皮疙瘩，赶紧站起来离开了窗户的位置。 “麻蛋的，这群老兵怎么看也不像是参加演习的啊？” “难道演习就这么轻松？” “演习不都是飞机大炮的来回对轰吗？这算是哪门子演习？” 张君宝一个人在小院的角落里扎着马步，一边冲拳，一边回想着电视剧里面的场景，不一会儿，脑子里又出现了昨天防空旅遇袭的画面，最后他又听到了老兵们那猥琐的笑声，吓得尾巴骨一抽，差点从地上蹦起来。 太可怕了！ ------------ 第30章 现实和梦想 “班长，你说咱们现在是在演习吗？” “不然呢？” “那我怎么感觉咱们这么悠闲啊？我看电视里演习都是打的翻天覆地的。” “你也知道那是电视啊！” “知不知道那些火箭炮、防空导弹、坦克炮弹的一发多少钱？把你卖了都买不起。” “还有啊，你说咱们悠闲，是不是感觉现在训练力度不够啊？” “快点爬！” 小院里，张君宝两条胳膊撑在地上，身体悬空，两条大腿被大兵抓在手里，正一步一步的推小车呢。 十三班还是那个十三班，只是土黄色的沙漠变成了草原，偶尔有几缕凉风吹过，身上感觉还是很舒服的。 “班长，你给我说说演习呗。我还没见过演习部队是什么样子呢。” “有什么好说的？就是傻逼呵呵的跟着那些步战车跑，跑上半天也追不上参谋长的迷彩小王八。” “狗日的参谋长能把人折腾死，碰上实弹演习，还有机会看到死人。” 听着大兵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胡话，张君宝领悟了好一会才把话连上，想明白怎么回事。 “我看强哥的小说写的可带劲了，远程狙杀副司令员，敌后斩首行动，班长，你说咱们有可能吗？” “没可能！” “不对，我说错了，不是咱们，应该是特种兵。” “那也不可能！” “为什么呀？班长。” 连续两次被大兵否定，张君宝一下就停了下来，扭头看向了身后的大兵。 “行了，歇会吧，”说完话，大兵突然松开了双手，张君宝的两条腿猛地落下，把张君宝吓了一跳。 他的右脚还没有好利索，可禁不住这么摔啊！ 扭腰，转身，趁着右脚落地之前，张君宝翻身躺在了地上，右脚也安全了。 大兵一屁股坐在了旁边，两个眼睛看着远处的草原，似乎是在想什么，又像是在发呆。 “班长，你没事吧？” “没事。” “那你就跟我说说演习的事呗。” “那么想知道？” “嗯嗯，”张君宝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行，我告诉你，小说就是小说，部队就是部队，远程狙杀副司令员，那纯属白日做梦。” “就说咱们现在的春雷演习，属于咱们集团军的演习，红蓝双方的最高指挥员也不过是师长，集团军的领导全都在导调中心吹着空调，看着大屏幕呢，你去给我狙一个试试？” “再说了，就算是真的碰上了大军区之间的演习，敌方出现了中将副司令员级别的人物，那也不可能。” “军长身边就有一个警卫营，加强营的编制，四五百人，你认为你能杀几个？” “军长你都杀不了，还想杀副司令员？副司令员可是有贴身的带枪警卫，身边还有一堆的参谋、干事，你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班长，远程狙杀，用狙击步枪，不接近他们。” 看着张君宝一副着急的模样，大兵斜眼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鄙视和不屑。 “斩首行动在演习当中，可以说是一个笑话，或者说你的小说看过了。” “你小子想想，军长都在导调中心吹空调呢，副司令员还能跑到你面前等着你杀啊？” “再说了，按照当前部队的指挥体系，你杀了师长，政委会立刻接手部队，进入指挥员的位置，你再杀了政委，还有副师长、副政委、参谋长、副参谋长……。” “一级压一级的军官指挥体系，你能杀一个，等你杀其他人的时候，早就被打死了。” “握草，那还真是杀不完啊。” 听着大兵的话，张君宝傻眼了，他没有想到小说里说的狙杀敌方指挥员，进行斩首行动，从而让敌人溃败的故事，完全就是扯淡。 “三疯，你知道咱们团的指挥部有几个吗？” “啥意思啊？”张君宝不解的问道。 “按照演习规定，团一级的指挥部最少设置两个，一个固定的指挥部，一个移动的指挥部，为的就是防止敌人特种部队的斩首行动。” “现在部队演习天上有卫星和无人机，地上有热成像、声音采集，就算是特种兵想要潜入接近指挥部，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妈的，被小说骗了，我还想着这次演习也能够杀几个蓝军的高级指挥员，再拿个二等功、三等功之类的呢。” “做梦呢？”大兵斜眼看着张君宝，那空洞的眼神就像是看白痴一样，“二等功、三等功哪那么容易就拿啊？” “团长都有一百多人的警卫连，你能不被打死就不错了。” “再说了，你小子都退出演习了，还想个屁啊。” 大兵的话音一落，张君宝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他已经退出演习了，这件事老耿早上就已经上报给了连队，所以他想要学小说写的那样，进行斩首行动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彻底破灭了。 “班长，照你说的，高级指挥员根本就是个刺猬、鸡肋，特种兵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特种部队虽然吹的挺牛逼，但是他们也是人，你打他一拳也知道疼，打他一枪照样没命，所以别把那群鸟人想的那么神。” “斩首行动是很久之前老外的作战方法，奇袭斩首、手术刀式的直插敌人指挥中枢，但是这些年，部队也在研究反特种作战，所以敌后斩首的那些东西已经落伍了。” “在演习的时候，特种部队做的应该是敌后渗透、武装破坏和情报侦察等任务，你要知道，破坏敌人的后勤运输供给中心和道路交通通信网络，要比刺杀敌人的高级指挥员简单的多。” “就像是咱们抓住的蓝军侦察兵，他们就很聪明，他们渗透到了咱们的防区，引导蓝军的陆航旅突袭了咱们的防空旅，又想着拔掉咱们这个补给站，典型的特种作战。” “你明白了吗？” “嗯……，不明白。”张君宝苦着脸，双眼空洞的看着身边的大兵。 可以说，大兵的一番话，彻底的打碎了他对于特种部队的美好想象，那种以一当十、以一当百的超级兰博，原来不过是小说里用来骗人的美梦。 电视剧里炮火连天的沙场，铁血勇敢的军人，那些让人热血沸腾的画面，原来都是假的。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以后你就懂了。” “赶紧起来，继续训练。” ------------ 第31章 十三连 两天之后，中午时分，张君宝正一个人在厨房里做饭，远处的草原上响起“轰隆隆”的怒吼声，随之而来的是一支红军的机步连。 两辆迷彩小王八打头，在步战车到达小院之前来到了这里，十三班的老兵们在老耿的带领下，第一次全体出动，做好了迎接准备。 “耿直在不在？” “在。” “我们是十三连的。” “欢迎啊……！” …… 两名上尉跟老耿喊了几句就下了车来到了小院里，而老耿他们早已经准备好了马扎和行军桌。 轰隆隆的步战车停在了小院外面，车上的人陆陆续续的走了下来，然后在小院里集合。 不一会，小院里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口号声： “一二一、一二一……。”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报数……！” …… “岳连长，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啊？” 小院里，老耿和十三连的连长岳华还有指导员王敏坐在一起，而让十三班的人意外的是，岳华和王敏两个人胳膊上的臂章全都没有了。 “呵……，”岳华无奈的苦笑了一声，低头瞅了瞅自己的左臂，才继续说道：“我们挂了。” “啊？” “退出演习！什么情况啊？” 老耿的脸上写满了诧异，看向岳华和王敏的眼神里充满了疑问。 对于十三连退出演习的事情，他显然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 “这次蓝军利用侦察部队和陆航旅的优势四处出击，把咱们红军之前的部署全都打乱了。” “昨天咱们团和蓝军的第1旅干上了，谁都没想到今年第1旅学老外搞起了混编合成部队，他们的陆航旅在咱们头上飞了两圈，导调那边就判定咱们战损25%，团长的老窝都差点被端了。” “现在第1旅这么厉害了？” 听着王敏说起这几天演习的情况，老耿的脸色更加怪异了。 这才多久啊，蓝军几年前还是那个“混吃等死”的活靶子，每次都是等着红军机步协同杀上去一阵“突突”就完事。 可是现在呢？ 蓝军不仅能够对红军发起反击了，还学外军玩起了混编合成部队，陆军和空军的结合，远近攻防一体，打的红军溃不成军。 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出现在了老耿的心底，他却不知道怎么说，现在能做的就是听王敏把演习的事情说清楚。 “哎，老耿，你弄点水过来，就要凉水。” “你们班这个地下井水好喝，他妈的，上火。” 岳华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自己上衣的扣子，之前放在行军桌上的热水他都没有动。 听到他的话以后，小马哥立刻冲进了厨房，去找打水用的铁壶了。 这边岳华在等着喝凉水败火，那边十三连的官兵们已经在大飞他们的配合下支起了桌子，摆好了马扎，就地休整了。 …… “现在第1旅的战斗力简直就是变态啊！” 凉水送到以后，岳华和王敏每个人都灌了一大杯，这时候，王敏才继续跟老耿聊了起来。 “咱们团战损四分之一，还是在没有发生直接接触的情况下，这仗打的憋屈。” “团长也没啥办法，只能够利用空间换时间，迅速改变战略，然后在寻找机会狠狠地打一下子。” “我们十三连这不是负责殿后嘛，然后就被第1旅的鸟人给挂了。” “指导员，我们连是什么情况啊？” “老刘那是团长手上的尖刀，好像从进入战场以后就一直跟着团长呢，估计应该没什么事。” 岳华坐在旁边“咕咚咕咚”的往嘴里灌凉水，脸色黑乎乎的也不说话。 因为战败的原因，十三连的人们明显的士气有些低落，老耿陪在岳华和王敏的身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什么这么香啊？” 小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荡起一股饭菜的香味，王敏的鼻子比较尖，第一个闻了出来。 “指导员，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正做午饭呢。” “稍等一会儿啊，我去看看情况。” 老耿对王敏和岳华笑了笑，起身就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张君宝正端着铁锅在炒菜，另一边的炉火上放着一个大锅，里面在蒸花卷。 小院里来了人他是知道的，只不过，他没有时间出去看看。 其实他很想看看外人，在十三班这个地方每天面对的就只有老耿他们几个熟悉的面孔，时间久了心里会变得压抑。 老耿说这里是孤独症患者的温床，寂寞这个东西，习惯了，也就不寂寞了。 “君宝，饭做的怎么样了？” “班长，快好了，等菜熟了就能吃了。” “不错，厨艺有所进步啊，刚才在小院里就闻见香味了。” 老耿笑呵呵的在厨房里转悠了一圈，还伸手在菜锅里拿起了两片土豆扔进了嘴里，看着他“稀里呼噜”被烫的嘴角抽搐的样子，张君宝的脸上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现在，在他眼前的这个老耿要比那个冷冰冰的“大傻”真实多了。 “班长，味道咋样？” “好吃，刚才王指导员还说准备尝尝呢，要不然我能过来找你啊？” “王指导员？”张君宝有些纳闷问道。 “我忘了，你小子还不知道咱们这来了人，”老耿尴尬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十三连退出演习了，今天下午在咱们这休整。” “王指导员叫王敏，他们的连长叫岳华。” “哦……。” 一听说是十三连的人来了，张君宝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整个人也变得沉默起来。 虽然嘴角还带着笑，但是却感觉不到一丝喜悦。 站在一旁的老耿突然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哎呀”一声说道：“我这个脑子啊！” “你以前就是十三连的吧？怎么可能不知道岳华和王敏呢？” “我知道。” “但是下连的时候，我分配十一连，直接来到了这里。” “班长，说实话，现在哪怕是岳连长和王指导员站在我面前，恐怕我都不认识他们。” …… 张君宝的眼泪“啪嗒啪嗒”的从脸上掉了下来，站在旁边的老耿先是一愣，然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接离开了厨房。 “你就是一个废物！” “团里要进行军事训练成绩考核了，张君宝，你去炊事班帮厨。” “你是一个好兵，好好干，别操蛋！” “十一连是尖刀连，去了能快速的提升自身素质……。” “张君宝，十一连！” …… 往事一幕幕出现，张君宝的眼泪像是水一样从眼眶里流出来……。 视线被遮住了，心里却变得清楚起来。 眼前的水雾混合着厨房里的炊烟，张君宝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 以前是脑袋有些发懵，什么都不懂……，现在他都懂了。 ------------ 第32章 曾经的你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刚过安检就被抓……。 张君宝在十三连的人群里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曾经睡在上铺的兄弟，现在已经各奔东西。 热气腾腾的饭菜摆上了桌子，岳华和王敏两个人在老耿的陪同下稀里呼噜的吃了起来。 十三连的炊事班已经在草原上挖好了野战灶，正在做饭，过不了多久就能够吃饭了。 厨房里，大飞他们几个人也在吃饭，只有张君宝坐在门口看着外面发呆。 “三疯，过来吃饭。” “班长，你们吃吧，我不饿。” “你小子说什么胡话呢？我……。” “大兵，你哪那么多话，吃你的饭。” 正在吃饭的大飞看了两眼张君宝，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再也没说什么。 …… 草原上传来饭菜的香味，十三连炊事班所在的位置升腾起一阵阵的热气，看着他们的笑脸，张君宝知道，他们快要开饭了。 大飞他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吃完饭的，等张君宝反应过来的时候，强哥已经快要收拾完了。 “班长，我来吧。” 看着强哥收拾好碗筷，张君宝迅速站起来，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这本来是他的工作。 “没事，你好好休息会吧。” “谢谢班长。” 强哥只是笑了笑，收拾完厨房以后，拍了拍张君宝的肩膀，也离开了。 老兵们似乎有些反常，却说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君宝坐在厨房的门口发呆，或许只有这里才能使他的心能够平静下来。 十三连官兵们吃饭的声音、岳华和王敏骂娘的声音、还有远处草原上刮过来的风声……。 平时安静的小院里，今天有些热闹的让人很不习惯。 或许，老耿说的是对的，寂寞久了，就忘记热闹了。 十三班就像是远离人群的桃花源，说是桃花源有些不合适，因为这里鸟不拉屎，环境恶劣。 这里更像是一座无人问津的孤岛，张君宝他们六个人在守护着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叫做尊严的东西。 吃过午饭以后，岳华和王敏两个人进了宿舍午休去了，而十三连的官兵们则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堆，各自找了阴凉的地方休息起来。 原本热闹的小院里，又变得安静了。 “老大，原来真是你啊？” 一道熟悉而陌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张君宝先是一愣，然后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林涛，曾经在新兵连和他一起睡觉的家伙，总是把湖南说成“福南”，普通话相当的不过关。 新兵连和张君宝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家伙，最后留下的也就剩下林涛了。 “林涛，你来了。” “嗯，刚才看到你的时候还有些不确定，后来问了问班里的老兵，知道这里是十一连的地盘，我一想可能是你，就过来看看。” 说着话，张君宝从厨房里拿出一个小马扎，放在了自己旁边，林涛顺势坐了下来。 “你现在怎么样？” “还行，下连以后没有再跟着周涛，现在他是七班长，我在三班。” “哦，”张君宝答应了一声，抬头朝十三连的人群看去，扫视了一圈，终于在一辆步战车的下面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矬子。 再次看到小矬子，张君宝的心猛地一颤。 他本以为自己会怨恨那个总是收拾自己的家伙，小矬子抛弃了自己，也骗了自己，可是当再次见面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心里根本就升不起一点怨恨。 “你现在怎么样啊？我看你黑了不少，好像也瘦了。” “这里是草原，整天晒太阳，肯定会黑啊。” “那你的腿是怎么回事？刚才我就看到了，你走路一瘸一拐的，难道十一连的训练真的那么狠？把你操练废了？” 张君宝低头看看自己的右脚，又扭头看看林涛，笑了笑说道：“腿没事，训练也没有多狠，都是瞎传。” “这里的老兵都挺好，对我也不错，过得还行。” “还行？你说的还行就是瘸着腿给老兵们做饭？” “你是一个兵，不是厨子，你的腿受伤了，为什么不去看病？” 林涛很激动，两个眼睛瞪着张君宝，像是随时都会动手打他一样。 张君宝看着林涛，脸上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他知道林涛是真的关心他。 “林涛，我的腿真的没事，是脚趾头受伤了，已经去医院看过了，前几天刚回来。” “真的？” “真的。”张君宝信誓旦旦的点了点头，他怕林涛着急，再干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你的臂章呢？你们十一连应该还没有退出演习啊？” 林涛指着张君宝的左臂，那里空荡荡的看不见属于红军的臂章。 张君宝无奈的苦笑一声，说道：“别提了，这事特操蛋。” “前几天我从医院回来，才知道咱们部队演习，连队也没人接我，我就准备自己搭顺风车回来。” “在草原边上，我碰上防空旅的一个排长，本以为这就能回来了，结果碰上了蓝军陆航旅突袭防空旅车队，结果，我和那个排长都挂了。” “回来以后我才见到我的臂章，但是我已经在演习中挂了，就是这么回事。” “你可真是个悲剧。” “想笑就笑吧，憋着不怕难受啊。” 张君宝看着林涛鼓起的腮帮子，就知道这个家伙在憋着笑，只能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表示自己对他的鄙视。 “哈哈哈……。” 林涛忍不住笑了起来，张君宝的嘴角也带上了笑意。 两个战友之间这样简简单单的嘲笑对方，却不带一丝恶意，也是一件挺好玩的事情。 部队的生活本来就是枯燥乏味、重复单一，不给自己找点乐子，迟早会被憋死，这一刻，张君宝的心里似乎有了新的想法，不再像以前那么寂寞，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苦楚。 “林涛，你在这干嘛呢？” 就在张君宝和林涛两个人开心大笑的时候，一道非常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抬头，入眼处，又是一个熟悉的人影。 陶建敏，曾经新兵连的班副，很多时候被人称为“小矬子的狗腿子，”人送外号“陶贱人。” “哎哟，这不是君宝吗？” 还不等林涛说话，陶建敏就扭头看向了张君宝，听他的语气，戏虐和调侃更多于惊讶。 林涛一脸怒气的想要站起来，却被张君宝拉住了胳膊。 “班副，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什么吩咐啊？” “老大，你现在可是十一连的兵，陶贱人这个名不符实的班副可命令不到你。” 林涛的脸上带着冷笑，斜眼看着陶建敏，似乎一点都不把陶贱人放在心上。 看着张君宝和林涛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样子，陶建敏的嘴角很不自然的抽搐了两下。 “林涛，我是过来问问你，这次的新兵比武，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 第33章 兄弟 “就那样呗，还要准备什么呀？” “你不多练练？” “等演习一结束就正式比武，现在临时抱佛脚还有意义吗？” 林涛看向陶建敏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陶建敏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张君宝坐在旁边愣愣的看着两个人，他还不知道陶建敏说的比武是什么事。 陶建敏眯着眼对林涛冷哼一声，扭头对张君宝说道：“君宝，你也代表你们连队参加比武吧？” “陶贱人，我草你大爷。” 陶建敏的话刚一说完，林涛就“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右手拿着马扎就要对陶建敏动手。 不明情况的张君宝也站了起来，把陶建敏吓得后退了两步。 “林涛，你骂我干嘛？我可没有惹你啊。” “你小子别装蛋，有本事把话挑开了说，别尼玛在那阴人。” “林涛，你别耍牛逼，我他妈惹你了还是怎么着？我之前不跟你计较，你别蹬鼻子上脸。” “操你妈，有本事你跟我练练？” 林涛和陶建敏两个人骂出了真火，站在一旁的张君宝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心里已经做了决定：真的打起来，立刻抄家伙打陶贱人那个狗日的。 林涛的手里拿着马扎，旁边站在张君宝，陶建敏只有一个人，虽然他嘴上说的起劲，但还真的不敢动手。 眼看没办法继续说下去了，陶建敏狠狠的瞪了两眼林涛，转身离开了小院。 看着陶建敏径直朝小矬子走去，林涛冷哼一声，把马扎放下，又坐了下来。 “林涛，犯不着跟那小子生气，别上火了。” “看见他就来气，从他吗新兵连开始就只知道打小报告，你看，现在又去找小矬子了，还不知道怎么添油加醋的给我扣几个帽子呢。” “这事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至于跟他吵起来。” 张君宝看了一眼小矬子那里，淘金民正蹲在小矬子的旁边说话，看他双手连比带划的样子，还有那个“吧唧吧唧”蠕动的嘴唇，就知道那个狗日的肯定在说林涛的坏话。 “老大，这事也怪你，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那个狗日的说让你代表十一连去参加比武，那就是找茬呢。” 听林涛这么说，张君宝先是一愣，脑子里立刻想到了这个比武的事情，估计是一件大事。 “林涛，你们说的比武是什么呀？” “老大，你不知道新兵大比武的事？” 这次轮到林涛诧异了，他扭头看着身边的张君宝，目光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新兵大比武？” “那应该是你们连队没有通知你。”说完话，林涛的神色一暗，但是很快就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老大，新兵大比武是咱们下连以后才开始的，师里组织全师的新兵进行专业技能和军事训练的大比武，每个连队能出12名新兵，等到演习结束以后，就开始了。” “这件事很早之前连队就给了通知，还挑选了一些人进行练习，我和陶贱人都是十三连这次参加比武的新兵之一。” 听林涛说清楚了大比武的事情，张君宝也理解为什么林涛刚才会发火了。 陶贱人那个狗日的找张君宝的时候显然是没安好心，只要张君宝接话，他还不知道有什么坑等着让张君宝跳进去呢。 一想到陶贱人那个笑里藏刀的家伙，张君宝突然抬起手拍了拍林涛的肩膀，笑着说道：“林涛，谢谢你啊。” “说什么呢？”林涛扭头给了张君宝一个白眼，然后就笑了起来。 有时候，战友就是这样，根本用不着废话，彼此之间能够懂对方的意思就足够了。 “哎，林涛，刚才你吃饱了吗？” “没有，”林涛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然后撇了撇嘴，“炊事班做饭比较匆忙，所有只能垫吧垫吧肚子，等晚上到了休息区就能吃饱了。” “我这里还有花卷，你吃不吃？” 张君宝指了指身后的厨房，桌子上正放着蒸花卷的大锅呢，坐在门口，还能感觉到那阵阵热气。 林涛嘿嘿一笑，起身就走进了厨房，张君宝收起马扎，关上了厨房的门。 新兵连的时候，为了锻炼新兵们“吃苦耐劳，艰苦奋斗”的精神，炊事班的饭菜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猪食”了。 新兵连吃饭，每个人一小碗看不见米粒的稀粥，一小勺咸菜和炒白菜，馒头管够，能吃多少吃多少，却不允许带出食堂。 那时候，小矬子告诉张君宝他们，吃饭的时候吃不饱，就自己在兜里装上几个馒头，等夜里睡觉的时候偷偷的吃干净，他可以当做没看见。 现在想来，那也许算的上是小矬子干的比较“人道主义”的一件事了。 那时候，林涛是班里总是吃不饱的那个人，也是带馒头最多的那个人。 他来自湖南，吃惯了稻米饭，却吃不下馒头，吃饭的时候比别人慢，只能把馒头偷偷的放进迷彩服的兜里。 很多个夜晚，睡在林涛临铺的张君宝，能够清楚地听见林涛躲在被子里“吧唧吧唧”啃馒头的声音，后来，张君宝就负责给他递水喝。 宿舍的床头柜里、头顶的天花板上、迷彩服裤兜里……，为了吃上一顿饱饭，林涛想过很多个藏馒头的地方。 …… 厨房里，林涛拿着还温乎的花卷大口的吃着，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看着他大口吞咽的样子，张君宝的心里不禁有些泛酸，他可是吃惯了稻米的南方人啊。 张君宝走到一边打开橱柜，看了看还有些剩菜，也随手放在了林涛的面前。 “林涛，吃菜，管够，这个厨房我说了算。” “嗯嗯……呜呜。” 林涛的话有些听不清楚，不过他的手已经伸进了菜碗里。 炉子上还有半壶热水，已经变成了凉白开，张君宝从水缸里拿出铁瓢，倒满了水，递到了林涛的手里。 “咕咚咕咚……，”和以前一样，每次林涛吃馒头噎的难受的时候，总会有一杯水递给他。 不参加比武又怎样？ 张君宝的心里很清楚为什么自己不知道比武的事情，对于别的新兵来说，比武是一个上进的机会，但是带上张君宝，肯定就是一个累赘。 心里失落吗？ 肯定是失落的。 有谁不想上进呢？可惜没机会罢了。 在部队里想要出人头地，就要有拿得出来的本事，让身边的人服气，无论是军事训练还是其他方面。 张君宝有让人服气的地方吗？ 没有！ ------------ 第34章 草长莺飞 十三连走了。 演习也结束了。 听老耿说这次演习红军很失败，可以预见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红军参演部队必定将会大大提高训练强度，那肯定是一件让所有人都头疼的事情。 时间已经是五月底，张君宝从新兵下连到十三班，已经有四十多天了。 原本以为平平淡淡的军旅生活，谁都没有想到会出现意外。 草长莺飞的季节，草原上已经是一片望不见的碧绿，嫩嫩的草芽迎风吹舞，像是在迎接天上的太阳，好让自己茁壮成长。 远处偶尔能够听到巨大的爆炸声，轰隆隆的震耳欲聋，有几次晚上听到的时候，还能够看到照亮天际的红光。 老兵们说，那是新兵比武在进行实弹射击。 几场春雨过后，张君宝的脚趾第一次经历了奇痒无比的感觉，当天气晴朗，那种痛不欲生的折磨就像是焕发了新生。 部队履带车和车轮碾压过得痕迹还留在那里，偶尔能够看到一个小水洼，几只蜻蜓在上面略过，飞快的走了。 草原上已经能够看到牧民们的身影，成群的牛羊和奔驰的骏马，带着草原特有的膻味，还有奶腥味，迎面扑鼻。 张君宝就在小院里扎马步，他的任务依旧是马步冲拳一小时。 看着远处慢悠悠晃过的羊群，他突然想到了涮羊肉的味道，现杀现煮的新鲜羊肉，吃起来一定很嫩。 可是他不能动手，因为那样属于违反纪律的事情。 他从大兵的嘴里得知，他们十三班所在的区域属于内蒙的一个民族自治旗，每年春季新草长出来的时候，已经在家休牧一冬的牧民们就会拖家带口的赶着家里的牛羊出来放牧了。 现在的放牧的牧民要比以前少了很多，很多年纪小的牧民忍受不了草原上的风餐露宿和来来回回的迁徙之苦，就会选择进入城市找固定的工作。 听老耿说，以前牧民们放牧一匹马，一根套马杆，一群牛羊就是他们的整个世界。 现在的牧民们，已经开上了吉普车和摩托车，中西混种的牧羊犬跟在羊群后面嗷嗷的叫唤着，像是卫兵一样尽职尽责。 偶尔有狗叫的声音传到小院里的时候，张君宝抱回来的小白会抬起头，慢慢悠悠的迈动小短腿跑到小院边上观望好久，最后打一个响鼻，摇摇头又跑回了张君宝的身边。 小白具体有多大谁都说不清楚，刚抱回来的时候，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任谁看上一眼，都会以为是快要死掉的小家伙了。 但是小白似乎并不服输，张君宝住院的那段时间里，强哥每天用稀粥和剩饭喂它，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后来，班里的老兵们总结出一个问题，就是小白生命力顽强的有点变态。 这个事在张君宝看来，那就是废话。 从医院回来，张君宝就赶上了部队演习，又是遭遇侦察兵，又是给部队提供补给的，忙来忙去，他都快要把小白这个小家伙给忘了。 一直到演习结束的第三天，张君宝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在床下边发现了小白的踪影。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白被张君宝抱在了怀里，小家伙也不认生，反而用拳头大的小脑袋努力的往他的怀里拱了拱，引得班里老兵们一阵大笑。 二十多天不见，小白的脑袋瓜还算是好使，知道是张君宝救了它，第二天吃饭就直接“叛变”了强哥这个铲屎官，改投到了张君宝的麾下。 每天，张君宝在小院里训练，小白就在小院里溜达。 每次，张君宝喊几声“杀”声，都引来小白一阵嘶哑的嚎叫。 细嫩的小嗓子“咿呀咿呀”的，总是引起一阵笑声。 每当那个时候，小白就像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扭着小屁股跑回张君宝的脚下，直接躺在地上装起了死尸。 一个小时的马步冲拳训练结束，张君宝随手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汗，转身看向了远处的草原。 “小白，想不想去草原逛逛？” “呜……。” 脚下，小白抬头看着张君宝“呜呜”的叫了两声，张君宝弯腰把小白捏住，拿在了手里。 “呜……，呜……。” 小白在空中胡乱踢腾着四肢，嘴里不断的叫唤着，像是在抗议张君宝使用暴力。 “你小东西不学好啊，学什么狼叫啊？” “还呜呜，你应该是汪汪，懂不懂？” 一个人，一条枪，一只狗，脚下的土地似乎都在等着他去征服，张君宝脸上笑眯眯的，心里突然就升起一股豪气。 “呜……，”小白的叫声里充满了委屈，看向张君宝的两个大眼睛萌萌的，竟然还泛着绿光，实在是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三疯，干嘛呢？” “调教小白呢。” “那么个小奶狗，调教个毛线啊，又不是牧羊犬。” 大兵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宿舍，正一个人坐在小院的土坡边上看着远处的草原发呆。 可能是听到了小白的叫声，才扭头看向了张君宝。 “班长，虽然小白不是牧羊犬，但是训练好了也能凑合用吧？” “你想把小白当成军犬啊？”大兵颇为诧异的问道。 “有这个想法，但是我不会训练，”张君宝举着手里的小白晃了晃，又引得小白一阵乱叫，似乎在抱怨张君宝不应该让他当空军。 “我准备等小白长大了把他送到军犬基地那边试试，看能不能行，到时候就算是成不了军犬，也能跟咱们一起，看个门啥的。” 大兵看了看正在空中乱跳的小白，低头思考了一下，不一会儿，从地上站了起来。 “小白还是别去军犬基地吃苦了，那里的军犬都是一代传一代的，从小就开始训练了，小白估计不行。” “就让小白留在咱们这看门吧，每天热热闹闹的也挺好。” 大兵伸手接过了小白，说话的时候，眼神里没有任何高兴的样子，反而充满了寂寞和悲凉。 也许他是在这片看不见人烟的草原呆的时间久了，心里已经长了草，寂寞的人养狗，空虚的人养猫，看着大兵难以察觉的另一面，张君宝真的很怕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这样。 “呜呜呜……！” “嗷呜……。” 一阵急促的叫唤声把张君宝拉回了现实，小白正在大兵的手里胡乱的踢腾，嘴里在不停地叫着，偶尔还会伸出脑袋朝大兵的手腕咬上几口，却咬不到。 “哈哈哈，三疯，原来小白是个小母狗。” “哈哈哈哈……。” 看大兵抱着小白在自己面前哈哈大笑的样子，张君宝的脸色顿时就黑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小白会反抗的这么激烈了，落在人型狗熊的手里，就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思考问题。 ------------ 第35章 梦里他乡 小白似乎对大兵这个人型狗熊有了心理阴影，但是并不同于一般的狗被打怕了以后就不再咬人，小白是恰恰相反，它总是在不停地寻找机会，偷袭大兵。 时间进入了六月份，草原上万里晴空的日子让人感觉非常舒服，每天中午太阳都准时的出现在南边，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懒洋洋的。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中午时分，张君宝一个人站在简陋的哨楼里，迷迷糊糊的看着远方。 前段时间，哨楼又经过了一番加固，其实就是用木板在哨楼的四周围了个圈，一米左右的高度，进去以后腿脚就不会感觉那么冷了。 可是有卵用啊？ 这都夏天了，才想起来防寒保暖的事情。 对于此事，张君宝曾经不止一次跟小白嘟囔过，换来的只有“呜呜”的叫声，还有小白留下的“粑粑。” 自从小白叛变投靠张君宝以后，强哥这个铲屎官也罢工了，所以张君宝多了一个新的任务，就是当小白的铲屎官。 “呜呜……！” 小院的土坡上，小白又站在那里抬着头叫唤了，自从发现了牧民们的羊群和牧羊犬以后，它就喜欢上了这样的事情。 张君宝无奈的撇了撇嘴，然后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宿舍，见屋里的老兵们没有杀出来，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小白，过来。” “嗷……。” 听到张君宝的呼喊，小白先是扭头看看哨楼的方向，摇头晃脑的转了两圈以后，才扭动小屁股晃悠着朝哨楼跑过来。 自从大兵强行掰开它的腿，看清楚它是一条小母狗以后，它就学会了扭屁股，像是在防备偷袭。 “呜呜，”小白抬头看着张君宝，像是在询问找它干嘛？ “小白啊，中午睡觉呢，你就别叫了，要不然屋里那些恶人就会把你吃了的。” “他们可是不止说过一次炖狗肉了，你小子小心点，知道不？” “呜呜……，”小白像是听懂了张君宝的话，一溜烟的窜进了哨楼，围着四周转了一圈，最后躲在了张君宝的脚下。 “这就对了，今天下午我带你去草原闯闯，咱哥俩也去见见世面。” 张君宝面带得瑟，看着远方碧绿的草原，心里已经在憧憬未来的美好了。 “呸，我跟你怎么能算是哥俩呢？你丫是个母的。” “也不对啊，你是个汪星人，我是地球人，跟你有啥关系啊？” …… 张君宝低头看着藏在自己身后的小白，嘟囔了半天，也不见小白有什么回应，只好讪讪的抬起头，继续一个人发呆。 演习结束以后，张君宝因为脚伤的原因还没有跑过步，每天就是在大兵的监督下锻炼上肢的力量，他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饭量越来越大了，而且胳膊变得硬邦邦的，粗了两圈。 长时间的马步训练和蹲起训练，他的大腿肌肉已经出现了棱角，摸上去也是硬硬的，就是不知道力量上怎么样。 他正在试着慢慢的恢复右脚的力量，下午训练结束以后，他就准备带着小白去草原上逛逛，看看游牧的牧民。 “待我侠名天下，许你放歌纵马，”那种豪情壮志，让张君宝的心里很是向往。 有人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武侠梦，快意恩仇，仗剑江湖，只是为了心中那豪情万丈。 千里草原，弯弓射雕，纵马驰骋，听一听古老的战鼓，听一听弯刀的悲鸣……。 中午哨上完以后，老兵们起了床，张君宝找到了老耿。 “班长，我想去草原上转转。” “什么？”刚准备打开电视机的老耿不可思议的看着张君宝，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小子不会是当逃兵吧？” “上次走丢没长教训啊？我都怀疑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给我找事的？” “看我们几个老家伙太闲了？” “给我们活动活动身子骨？” …… 老耿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张君宝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呃呃呃……，班长，你别激动，我就是在咱们附近逛逛。” “上次跑丢还是在咱们附近跑圈呢。” “这次我带着小白，小白那个狗鼻子闻着味就回来了。” “那也不行，带上大兵。” 张君宝扭头看看正在打牌的大兵，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如果莫名其妙的带走了大兵，大飞和强哥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就在张君宝纠结的时候，老耿已经替他解决了一切。 “大兵，你跟着张君宝去草原上溜溜圈。” “握草！” 果然，老耿的话音一落，大飞当时就把手里的牌摔在了桌子上。 “我的地主！” “他妈的，连输了十把了，好不容易来个地主……。” …… 眼看大飞要发飙，张君宝转身就往宿舍外面跑，要是被那个奇葩的妖艳老坑给抓住了，不死也要扒层皮。 小白就在土坡上等着呢，看到张君宝的身影以后，“呜呜”的叫了两声，原地转了两圈，表示它很高兴。 张君宝“嘿嘿”一笑，还不等他靠近小白，就看到小白“噌”的一下朝自己冲了过来。 然后他就听到自己的身后一狗一熊的打斗声，最后只剩下了小白的哀叫声，转身看去，小白已经落在了大兵的手里。 “班长，把小白放下吧，它还小。” “这个小东西太好玩了，我要抱着它，走吧。” 张君宝满脸黑线，一个人形狗熊抱着一条小母狗，算是什么画面啊？ 人鬼情未了还是人兽之恋？ 好像都不对，怎么看都像是跨越种族的爱恋。 “呕……，呕……，”张君宝忍不住干呕了几声，实在是不敢想象下去了。 草原上，张君宝和大兵两个人肩并肩的走着，不远处偶尔响起小白稚嫩的叫唤声。 像是对自由的向往，又像是对生活的洒脱。 张君宝自认为自己做不到小白那么没心没肺的样子，只好把自己的喜怒哀乐掩藏在心底。 “三疯，怎么想起到草原上溜达来了。” “这几天看见不少牧民，还没有见过，就过来看看。” 大兵没有再说话，只是陪着张君宝慢慢悠悠的走着，他们的身后是十三班驻地，从远处看去，还是那么孤零零的。 碧绿的草原，白色的蒙古包，袅袅升起的炊烟，还有成片的牛羊，耳边回响着小白稚嫩的吼叫声，眼前的世界终于和自己想象的画面重合，张君宝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 ------------ 第36章 快、准、狠 夏季大练兵开始了。 主要的练兵对象还是新兵。 老耿说这件事的时候，是吃了晚饭以后，十三班的六个人围坐在桌子上正在打够级。 其实每年的夏季部队都会进行大练兵，以迎接秋季的季度军事考核，包括秋季的军区大演习，只有自身的军事素质够硬，才能够有机会立功，出人头地。 小白蔫了吧唧的卧在炉子边上，六月的草原夜里还有些冷，对于小家伙来说，炉子里的热气就是最舒服的窝。 张君宝已经学会了打够级。 事实再一次证明人不成功只是因为压力不够，在大兵亲自示范了一遍蹲姿一练习到九练习以后，张君宝就把悲愤转化为动力，用最快的时间学会了打牌。 部队的蹲姿最高到八练习，听大飞说，大兵的九练习属于“自创武功。” 当年和大兵同为新兵的时候，每次文化课考试大飞都是连队的第一名，而大兵只是写上自己的名字，就交了白卷。 久而久之，连队的班排长们也摸清楚了大兵的情况，斗大的字认识一箩筐，就是自己写不出来，美其名曰大学专科在读入伍，其实就是体育运动员的特招。 所以，每次考核大兵都是一个人在旁边练蹲姿，考核结束，他也就能站起来了。 从一练习不断增加难度到八练习，对于大兵来说没有任何压力，班排长们的脑门上满是黑线，却无能为力。 最后，看多了武侠小说的大兵自创武功，从此多了一个九练习。 …… “君宝，明天你的训练开始增加难度，知道吗？” “是。” “从明天开始，大兵你就跟着君宝训练，把你那两下子争取全都教给君宝。” 正在看牌的大兵抬头看看老耿，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确定没错？” 老耿点了点头，像是在说：“我很确定。” 大兵又扭头看看张君宝，好奇的问道：“三疯，你的脚丫子好了没？” “还没，我在试着用力，大脚趾的新指甲还没长出来。” “哦，那咱们明天练擒拿格斗吧，别打你的格斗术了，打半天也打不死人。” “哦。” 张君宝感觉自己还有些处于懵逼的状态，老兵们三言两语的就决定了他未来的训练，而他只能够点头同意。 等到晚上打完了牌，熄灯睡觉的时候，张君宝一个人躺在床上才回过味儿来。 十三班的这几个老兵应该都是有些本事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而张君宝的到来应该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老兵们不搭理他很正常。 从大兵决定带他训练，他就正式的融入了这个新的集体。 …… 一夜无话。 凌晨五点钟，张君宝像往常一样睁开了眼睛，他要提前出去训练。 现在他的脚正在恢复期，虽然不能做剧烈的运动，但他还是准备尝试着慢跑，彻底的活动开身体。 悄悄的穿好衣服，经过火炉的时候，炉子里的火已经灭了，原本卧在地上的小白正蜷缩着身子佝偻成一团靠在火炉边上。 张君宝看着这个小东西，有些想笑，最后弯腰把他抱起来，转身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再次转身准备出门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大兵的身影，正坐在床边发癔症，想来是没有睡好的原因。 张君宝也不打扰他，悄悄的离开了屋里，自己在小院里锻炼开来。 周长不足50米的小院，张君宝绕着圈跑了二十分钟，等他停下来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大兵就坐在宿舍门口的台阶上，看到张君宝站在他跟前，才站了起来。 “班长，你说的擒拿格斗怎么练啊？现在就练吗？” “现在还不行，等吃完早饭吧。” “哦，”张君宝有些失落的点了点头，才继续问道：“那咱们现在干嘛呀？” “现在，我先跟你说说我教你的东西。” “嗯嗯。” “我入伍以前是在黑龙江练摔跤的，古典摔跤，后来也参加过青年大赛。” “怎么说呢，摔跤这个功夫有些属于力量和技巧的结合，要不然也不可能把人举起来，用蛮力的话，只会伤了自己的腰。” 说着话，大兵突然苦笑一声，锤了锤自己的腰。 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自嘲，大兵的眼神在那一刻充满了落寞和悲伤，就像是一名剑客，突然间没有了剑，没有了武器，没有了未来……。 “还是跟你说咱们部队的擒拿格斗吧。” “其实军体拳和格斗术这个东西我们也学过，不过那是用来做表演的。” “你要知道，在真的打斗过程中或者说是在战场上，你出手的几率基本上就是一招，最多不会超过两招，而且你的敌人也不会像咱们演练的时候站在那里不动，任由你打。” “擒拿格斗说白了就是脱胎于实战的打斗技巧，注重的是一招制敌，攻击要害，基本上出手就是要命的。” “擒拿的话，多是用于人体关节，你看咱们的手腕、胳膊肘、肩关节、下巴、后膝盖等等好多关节部位，一卡住关节，你的身体就用不上力气，这就是擒拿。” 大兵一边说，一边给张君宝比划着，说道关节的时候，还用手在张君宝的身上做了几次示范。 “踹腿锁喉！” “击腹别臂！” “携腕！” 大兵的每一个动作幅度都不大，而且动手的时候，动作很快，还不等张君宝反应过来，自己的关节已经被制住了。 “生死格斗不是街头打架，大开大合的只会让自己早点死。” “动作幅度不需要多大，看准时机，快速下手，讲究的是快、准、狠。” “你要记住，如果你不把敌人干掉，下一秒你就可能被敌人杀死。” 大兵很严肃，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浮夸，跟张君宝讲了一通以后，就准备回宿舍继续休息。 张君宝却突然喊住了他。 “班长，跟敌人打的时候，咬人行吗？” “还有，踢裤裆、插眼睛之类的。” 听到张君宝的话，大兵先是一愣，然后突然笑了一声，对他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宿舍。 前段时间演习的时候，进入厨房偷袭张君宝的蓝军侦察兵山鹰，在关键时刻被张君宝一拳打在了裤裆上，腰部也被他狠狠地咬了一口，事后，山鹰差点被报废了。 听说，现在还在医院养伤。 ------------ 第37章 扯蛋 在学会打人之前，要先学会被打。 要想成为一名精兵，就要先学会挨揍。 这是大兵这个狗熊的实战理论，而他，把这个实战理论完完全全的在张君宝的身上操作了一遍。 小院里，吃饭早饭以后，张君宝和大兵两个人就开始了训练。 热身完毕，张君宝的额头冒着热气，而大兵，就坐在台阶上看着。 “班长，接下来怎么练？” “先摔倒功。” “倒功？”张君宝有些不明所以，他还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 大兵从台阶上站起来，走到张君宝的身边，很严肃的对他说道：“三疯子，你看好了，我只做一次示范。” “嗯嗯。”张君宝连忙点了点头，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大兵。 “看好了，前倒！” “倒！” 大兵一声大喊，身体直挺挺的向前倒了下去，把旁边的张君宝吓了一跳。 “啪”的一声巨响，大兵已经脸朝下趴在了地上。 “班长，你没事吧？” 张君宝的嘴里嘀咕了两句，身体却已经弯下了腰，他有点不敢想象大兵的鼻子会摔成什么样。 也许那个大大的酒糟鼻子会成了一坨肉泥？ “嘿！” 又是一声大喝，趴在地上的大兵突然撑起身子，迈步挺腰，直接站了起来。 张君宝立刻围着他转了一圈，根本就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 “班长，你怎么样？” “快要倒地的时候，双臂同时向前拍打地面，腰部用力挺住，就没事了。” “记住，一定要双腿夹紧并拢，膝盖压死，腰部用力，要不然，肯定摔成狗啃泥，也可能受伤，知道吗？” “知道了。” 张君宝崇拜的看着大兵，眼神里充满了星星，偶尔还会扭头看看地面，他还没有从惊吓和惊喜中缓过神来。 其实这个倒功，后来张君宝才知道那是忽悠人的，全都是用的技巧，不过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大兵已经不在了。 “接下来，看我给你演示后倒。” 一听说要演示后倒，张君宝立刻来了精神。 要知道，人直接往后倒下去，根本看不到身后的任何情况，所以受伤的几率会非常大。 所以，张君宝在好奇的同时也不免担心起来。 “准备。” “倒！” …… “啪”的一声，大兵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只不过这次和前倒的动作差别很大。 大兵的右腿高高举起，左腿蜷缩着，脑袋已经抬了起来，正看着张君宝。 “三疯，记住后倒的时候，一定要把脑袋保护好。” “后脑是人体的中枢神经所在，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一旦受伤很容易造成死亡和瘫痪，所以，在倒下的那一刻，要尽量把头抬起来。” “班长，那你把腿抬起来干嘛？” 张君宝用手拍了拍大兵举起来的右腿，晃动了两下，直接落了下去。 “为了好看。” 大兵说完，脸不红，气不喘的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惊掉了张君宝一地下巴。 “好了，现在教你最难的动作：侧倒。” “侧倒跟前倒、后倒不同，侧倒需要分解两个动作，连贯起来才行。” “你看好我的动作，我先连贯做一遍，然后再分解做一遍。” “是。” 大兵走了几步，和张君宝拉开了距离，然后站在空地上，突然抬起了自己的右腿，然后扭身凌空摔了下去。 “啪”的一声，大兵再次倒在了地上。 “看清楚没有？” “没有。” “咳咳……，”听到张君宝的回答，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大兵忍住不咳嗽了两声。 小院里突然飘过一阵压抑的笑声，等张君宝扭头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不禁有些郁闷。 “我做一次分解动作，你看清楚了。” 大兵狠狠的瞪了一眼张君宝，心道就没有见过这么笨的新兵，等会练习的时候一定要让他多做几次，摔死丫的。（如果小矬子知道大兵的想法，肯定会哭着说：“省省吧，兄弟，你要是折磨他就是折磨自己啊。”） “高抬腿，能不能行？” 大兵说着话，抬起了自己的右腿，同时示意张君宝跟他做一样的动作。 张君宝猛地抬起自己的右腿，一下子就超过了脑袋，引得大兵一阵咳嗽。 “握草，你小子能抬这么高？” “嗯。” “那你的军事训练成绩怎么那么差？” “我跑不动。” “你大爷啊！” 大兵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放下了自己的腿，狠狠地跺了两脚地面。 他站在张君宝的身边，仔细的看了看张君宝抬起的大腿，来回的转了好几圈，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这不科学，这不科学……。” “这他么不科学啊！” “你丫柔韧性这么好，还有大长腿，你跟我说跑不动？” “握草，你的大长腿比大飞还长，知道大飞叫什么吗？” “飞毛腿！” 大兵围着张君宝嘀嘀咕咕的絮叨着，看他的样子是完全把教摔倒功的事抛到一边去了。 “班长，咱们还摔侧倒吗？” “摔，你给我等着。” 说完话，还不等张君宝反应过来，大兵突然站在他的右侧，抱起他的右腿，用力推了一下。 张君宝感觉自己突然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天旋地转似的转了一圈，然后“啪”的一声响起，剧烈的疼痛让他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他已经摔倒在了地上，而大兵，正蹲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他。 “啊……，疼。” “班长，你摔我干嘛？” “第一次摔倒功，叫你摔侧倒。” “赶紧起来，继续训练。” 一听说继续训练，张君宝的脸色就像是吃了苦瓜一样。 现在他才知道摔倒功是多疼，那完全就是吃饱了撑的自己找虐呢。 刚才看大兵摔了两次，完全体会不到那种感觉，但是当他自己和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以后，他就知道了看别人摔倒和自己摔倒完全就是两码事。 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张君宝看向大兵的眼神里满是委屈，他很想说不训练了，但是他知道那不可能。 “三疯，柔韧性不错啊，现在咱们先试试你的柔韧性。” “过来，来个一字马。” 两个宽大的手掌落在张君宝的肩上，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压力从上而下的压到了身上。 大兵站在张君宝的身后，右脚不时的踢动张君宝的两腿，让他的身体不断下滑。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突然在小院里响了起来，宿舍里的老兵们全都冲了出来。 张君宝两腿劈叉，呈一字马的样子坐在地上。 在他的身后，大兵正“嘿嘿”的笑着，脸上看不到一丝叫做歉意的东西。 横一字马，扯到蛋了！ ------------ 第38章 挨揍 吃过晚饭，老兵们已经全都回了宿舍，只留下张君宝一个人在厨房里收拾着。 饭桌下面，小白正趴在那里“呜啊呜啊”的吃饭，属于它的小号铁碗里面装着温热的粥和几片羊肉。 白天摔打了一天，张君宝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收拾完厨房，眼看小白还在大口的吃着，张君宝就在旁边坐了下来。 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白里透红的皮肤已经肿了，握拳的时候，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 一想到以后还会有很长的时间练习擒拿格斗，张君宝就感觉自己面对的像是一个无底洞。 “嗷……呜。” “呜呜……。” 就在张君宝胡思乱想的时候，小白已经吃完了晚饭，跑到了张君宝的脚边，正咬着他的裤脚嘶吼。 “小家伙，叫我干嘛呀？” 张君宝“嘿嘿”的坏笑着，右手伸手一捞把小白抄在了手里。 感觉到小白柔软的肚子已经成了一个饱满的皮球，张君宝突发奇想准备逗逗小白。 他左手抓住小白让他仰面躺在自己的腿上，右手伸出两根手指在小白的肚皮上挠起了痒痒，顿时厨房里响起一阵鬼哭狼嚎一般的狗叫。 回到宿舍，小白像是生气了，也不等张君宝进屋，就自己颠颠的跑到了床下，活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屁孩。 老耿在看新闻联播，那是他雷打不动的生活调剂；其他几名老兵全都趴在桌子上翻看各种各样的书，小马哥的小说似乎还是没有翻过，而最让人意外的是大飞手边放得竟然是高中的物理课本。 “班长，你怎么看高中的书啊？” “不是我看，给你准备的。” “我？” 听到大飞的话，张君宝有些傻眼了。 他实在搞不明白大飞让他看高中物理干嘛？ “小子，你高中学的文科还是理科？” “文科啊。” “你个完蛋货。” 大飞突然朝自己的脑门拍了一巴掌，然后长叹一声，抬头对老耿说道：“耿班长，你说怎么办啊？” “学。” “那行。” 大飞答应了一句，还不等张君宝搞清楚他俩说的是什么意思，桌子上的高中物理课本已经塞到了他的怀里。 大飞转身恶狠狠的看着张君宝说道：“小子，以后晚上你就给我看书，每周六我对你进行考试，有什么不懂得可以问我，明白吗？” “班长，看这个书干嘛呀？” “你懂线路图吗？你懂发动机构造吗？你会不会清洗检修咱们部队的重装武器装备？” 听着大飞一堆的问题，张君宝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乖乖，他哪里懂那些东西啊？ 入伍这么长时间了，他也就见过一次部队的步战车和自行榴弹炮车之类的武器，还是在演习期间，结果是那么悲剧。 “什么都不会，你不学等着别人学呢？” “跟你同期的新兵人家都已经上手坦克好几个月了，人家都会驾驶了，你呢？” “我告诉你，今年连队去教导队的名额里面，有一名新兵，和你同期的。” “人家能去教导队，你为什么不能？” “能力问题！” …… 听完了大飞的话，张君宝乖乖的抱着怀里的书去了自己的位置。 一个人坐在宿舍的一角，一个小马扎，一本高一的物理课本，一个笔记本，一支借来的碳素笔。 同期入伍的战友已经能够开着坦克、步战车在沙场上参加演习了，而他只是短暂的看到过一次装备的身影，连摸都摸不到。 最好的兵已经跟着老兵们去教导队学习了，等到明年转士官的时候，留队几率会很大。 一个人躺在床上，两眼看着头顶灰蒙蒙的房顶发呆，张君宝看到的仿佛是自己的未来。 窗外凛冽的寒风吹得窗户“呼啦啦”作响，吱呀呀的磨牙声像是催眠的魔曲，或许训练了一天的疲惫并不能和心理巨大的压力相比，直到后半夜，张君宝才沉沉的睡去。 …… 天亮以后，张君宝就像是上紧了发条的机器，把每一件事都下意识的当成一天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去完成。 和往常一样，五点钟起床锻炼身体，六点钟给老兵们做饭。 熟悉的生活规律，不变的日常模式，当他一个人在厨房里偷懒的时候，他才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部队。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昨天的日子，明天的成绩要超过今天的成绩，这就是部队。 枯燥，乏味，所有的喜怒哀乐都需要自己去亲身体会。 这是一个成长的过程，从一名学生到一名军人的转变，从一个普通人学会了什么叫做付出和奉献。 “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在以前，张君宝把这句话当成是一个玩笑，现在，他有点懂了。 后悔的是青春无悔，不悔的一生奉献。 吃过早饭以后，大兵和张君宝两个人照旧在小院里训练。 小白就像是一个四处撒欢的孩子，围着小院不停的转悠，粉红色的小鼻子“啾啾”的吸溜着，仿佛是在寻找什么。 “今天咱们练一招制敌，你攻击我，我防御。明白吗？” “明白。” “好，开始吧。” “啪！” 大兵的话刚说完，张君宝的右脚就已经踢向了他的裤裆。 可惜大兵似乎是早有防备，两条粗壮的大腿紧紧的夹住了张君宝的小腿，让张君宝变成了金鸡独立的样子。 “给我倒。” 大兵大喊一声，右手抓住张君宝的右腿，用力往后一掀，张君宝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啪！” “啊！” 突然被掀翻在地，张君宝都没有任何准备，快要和地面接触的一瞬间，他才下意识的抬起脑袋，防止摔伤自己。 但是背上传来的剧烈疼痛，仿佛是被大锤砸了一样，五脏六腑都在颤抖，胸口里憋着一口气，让人难受。 “起来，再来。” 张君宝先是坐在地上咳嗽了好一会儿，等胸膛的气顺了，才挣扎着站了起来。 “班长，你至于摔的这么狠吗？” “这还叫狠？要不要给你加点料？” “算了吧。” 张君宝一边说话一边悄悄的靠近大兵，等他话一说完，突然上前一步，迈步到了大兵的侧身，同时右手一下抓住了大兵的右手腕，身体顺势转到了大兵的身后。 “携腕”的标准动作一气呵成，张君宝自认为被抓住了手腕关节的大兵是不会再有力气摔他了。 “抓稳了啊？”大兵突然说道。 “什么？” 张君宝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自己就感觉又飞了起来，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再次传来一阵剧痛。 “三疯，我跟你说，这招叫过肩摔。” ------------ 第39章 来客 六月的风夹杂着蒙蒙细雨，望眼看去，草原上已经是一片碧绿。 小院的角落里，坑洼处还残留着一层浅浅的水洼，小白很喜欢从上面飞快的跑过，然后再欢快的抖抖身子，溅起一大片水滴。 “嗷……呜！” 兴奋的叫声在小院里四处回荡，张君宝蹲在门口甚至能够看到小白咧开的嘴角，是那么欢快。 张君宝的身上不时的传来一阵阵疼痛、酥麻甚至是凉飕飕的感觉，让他忍不住不时的倒吸几口凉气。 他已经跟着大兵训练了一周的时间了。 但是这一周与其说是训练，倒不如说是受虐、挨揍来的更加直接一点。 无论张君宝怎么进攻，用什么招式，大兵都能够轻而易举的把他掀翻在地。 踢裤裆、插眼睛、锁喉咙甚至是咬人，他都用过了，结果是大兵那身狗熊一样的肌肉根本受不到一点伤害。 每一天，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在地上摔倒几次，等到了晚上，他的后背和大腿上会留下一大片青紫。 班里常备红花油，原本用不到的东西，这一周的时间，他已经用完了一瓶。 宿舍里不时传出老兵们的喊叫声和笑声，都不用进去看就知道几个人又在打牌了。 大兵每天陪着张君宝训练，虽然有小马哥顶替他上了牌桌，到底是不如原汁原味的好基友来的更加默契一些。 大飞对此早就有了怨言，前几天就已经嚷嚷着文化课考试的时候，要让张君宝好看。 张君宝只能够苦笑，挤出自己的时间多看看书。 有时候他也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学格斗、学文化课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部队的专业考核？ 那么退伍以后呢？ 他想过留队，那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等到休假探亲回家的时候，在老家也会很有面子。 但是现实告诉他，能力不强又没有后台，还想要转士官留队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最后，张君宝把自己努力学习的一切归咎于他想要转士官。 哪怕这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理由。 午后阳光正好，温暖如初，天空中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停了下来。 张君宝一个人挂着八一杠站在哨楼里看着远方的碧绿，小白可能是跑累了，正趴在脚下休息。 “也不知道步战车和坦克里面都是什么样的？” “转了士官是回连队呢还是在这里继续呆着啊？” …… 哨楼里，张君宝不时的嘟囔着自己心里的想法，他想要回连队，见见更多的人，那样的生活一定很热闹。 但是他也放不下十三班，人在一个地方呆的久了，总会产生感情。 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人的心里发堵。 “嗷呜……。” “嗷嗷……。” 魂游天外的张君宝被小白急促的叫声惊醒，低头一看，小白早已经不在身边了，正站在土坡上看着远处的来客。 两名穿着蒙古族服侍的中年男人骑在矮小的蒙古马上，正以慢跑冲刺的速度朝小院而来。 小白站在土坡上紧紧地盯着两名陌生的来客，而张君宝已经下意识的握住了手里的枪。 “站住！” “干什么的？” 张君宝一喊，小白“唰”的一下就朝着两匹马冲了出去。 碧绿的草原上，两匹黑色健马在主人的指挥下停在了小院不远处，一小撮刺眼的白色冲到它们的脚下，“嗷呜”的叫唤着。 看到这一幕，张君宝和骑在马上的人全都笑了。 “养个小白不吃亏，这么小就知道看家守院了。” 看着表现积极地小白，张君宝决定晚上吃饭的时候多给他的碗里加上几片肉，顺便把自己的那罐纯奶省下来给他喝。 这个小家伙自从被捡回来以后，很少能够吃上奶，估计都忘了奶腥味是啥了。 “同志，我们是附近镇上的牧民，今天过来专门给咱们部队的官兵送东西的。” “是啊，我们每年都会来的。” 听到两个人的话，张君宝心里的紧张散去了一大半。 自从演习以后，就陆陆续续的有附近草原上的牧民到十三班驻地附近放牧，而前些天，一些牧民的蒙古包已经扎在了距离十三班不足三公里的地方。 张君宝刚准备回宿舍去喊老耿，就听见身后的宿舍门打开的声音。 扭头看去，就看见老耿带着小马哥他们全都走了出来，一个个的全都穿好了衣服，戴上了帽子，看上去很是有几分威武的感觉。 平时的时候这些老兵都是袒胸露坏的，帽子压根就没有戴过，今天怎么会这么整齐，人模狗样的。 压下心里的好奇，张君宝一个向后转身，立正拍枪，对老耿行了一个带枪礼。 老耿从张君宝的身边走过，敬了一个军礼，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走下了小院。 “希都大叔，欢迎你们来到我们这里啊。” “我代表我们十三班的官兵们，欢迎您的到来。” 说着话，老耿已经走到了希都的面前，而希都和另一名牧民已经从马上跳了下来。 老耿对两人敬了一个军礼，然后摆摆手示意两人进屋详谈。 小马哥带着大飞和大兵站在土坡上列队欢迎，强哥早已经走到两匹马旁边拿过了缰绳。 “嗷呜……。” 看着小院里热闹起来，小白也显得有些兴奋，四处跑动着还不时的叫上两声。 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安静的两匹蒙古马一看到小白靠上去就开始尥蹶子，不停地用马蹄子踢腾地面，把强哥吓了一跳。 希都大叔和另一名牧民自然是看不到这些的，他们已经跟着老耿进了屋。 “君宝，让小白老实点。” “知道了，强哥。” “小白，回来。” 张君宝把兴奋的小白喊回了身边，小白围着他的裤脚转了好几圈，不时的抬着脑袋看看他，明显就是在说“我很兴奋，我很兴奋。” 张君宝也顾不得正在上哨了，伸手把小白抱在了怀里，然后揉着他的脑袋吓唬到：“小白听话，要不然晚上就不给你奶喝了。” “咱们家里来了客人，你可要记住这个气味，省的下次吓到人家。” “知道不？” “呜呜……。” 小白兴奋的晃了晃脑袋，仿佛在说“知道了，知道了，你真烦。” “君宝，回来吧，希都大叔不是外人。” 身后，小马哥站在宿舍门口喊他回去，张君宝转身把小白放在地上，径直回了屋里。 ------------ 第40章 纪律 宿舍里，希都大叔还有另一名大叔正和老耿笑着说话，而小马哥他们则围坐在旁边。 张君宝把枪放好，就准备去自己的“地盘”老老实实的看着。 路过桌子的时候，才发现桌子上放着两只被剥了皮的羊羔。 张君宝先是一愣，还不等他回过神来，就听老耿说道：“哎呀，希都大叔，咱们关系这么好，你还客气啥嘛？” “不一样的，耿班长，要是冬天没有你们解放军帮忙，我们的羊羔还不知道要冻死多少呢。” “是啊，是啊，”另一名蒙古大叔也笑呵呵的帮腔，“这两只羊羔是上午刚杀的，肥着呢。” “咱们战士们在草原上吃苦，两只羊羔算啥吗？” “哎呀，”老耿突然笑着叹了一口气，脸上一副无奈的样子，对帮腔的大叔说道：“阿木古郎大叔，帮你们清理积雪，救助受困人民群众那是我们应该做的啊。” “咱们解放军有纪律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们这不是让我们为难吗？” …… 听着老耿和希都大叔还有阿木大叔的对话，张君宝悄悄的走到了属于自己的角落，只是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桌子上的两只新鲜羊羔。 自从来到十三班以后，张君宝就很少见到荤腥了。 新兵连的时候虽然部队刻意的锤炼新兵们的身体素质和适应能力，导致饭菜和泔水没啥两样，但是好歹还能吃到荤腥。 十三班的补给全都是靠部队的补给车，隔三差五的来一趟，也带不了多少东西。 而且为了保证食材不会损坏，送来的大多是土豆、洋葱、大白菜这类容易存放的食材。 肉都是经过冷冻的，冬天还好说一点，夏天的话，十三班的厨房里根本没有冰箱，放上一天就臭了。 可怜张君宝来了十三班这么久，肚子里全都被土豆和洋葱占据了，荤腥几乎没有。 他能不盯着那两只上午才宰杀的羊羔吗？ 张君宝坐在角落里，眼巴巴的看着桌子上的羊肉吧唧嘴，不时吞咽口水的声音引得大飞他们几个人一阵阵侧目。 “嗷呜……。” 熟悉的叫声突然在宿舍里响起，所有人顿时一愣，就连老耿和希都大叔他们都不说话了。 “哪里来的狼啊？”希都大叔嘟囔了一句。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唰”的一下就从宿舍门口冲到了桌子下面。 “嗷嗷”的叫声不停地回响着，屋里的人们全都傻了眼。 “小白。” 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一看小白那个吃货盯上了桌子上的羊肉，张君宝就暗道一声不好。 就在他喊小白的同时，小白已经瞅准时机，顺着坐在桌子边上的小马哥窜上了桌子。 “撕咬！” “大口的吞咽！” 小白冲上桌子的同时，张君宝他们几个人也都动了。 两只新鲜的羊羔人都还没有碰，怎么能被狗吃了呢？ 小白的速度很快，就像是一道白色的闪电，一转眼已经站在了一只羊羔的身上，撕咬起来。 张君宝瘸着腿一个箭步冲到桌子旁边，右手用力一抓，拉着小白就离开了羊羔。 “呜呜……。” 落在张君宝手里的小白不情愿的鬼叫着，声音听上去粗粗的，像是被堵住了嗓子眼。 张君宝低头一看，就见到小家伙嘴里咬着一块羊肉，也不松口，正愤愤的盯着张君宝，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埋怨张君宝把他抱下来。 “臭小白，你惹祸了！” “晚上就把你炖了狗肉火锅，你个狗日的。” “嗷呜……。” 仿佛是听懂了张君宝吓唬他的话，小白缩着身子在张君宝的怀里撒起了娇。 屋里的人已经全都站了起来，一双双眼睛看着撒娇的小白，有些气愤的同时也有些无奈。 “都说狗改不了吃屎，这个小白竟然还喜欢吃肉。” “他就是个楞种，彪子。” “晚上把他炖了，狗肉火锅，肯定好吃。” …… 听着大飞他们吓唬人的话，张君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抱紧了小白准备开溜。 “哈哈，耿班长，这次可以把羊羔留下了吧。”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希都大叔竟然笑了，而且还执意要把羊肉留下。 原本张君宝还担心因为小白的原因，搞得希都大叔他们没有面子，到时候破坏了军民团结，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所以张君宝准备带着罪魁祸首开溜。 现在希都大叔他们都说没事了，就看老耿的意思了。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老耿的身上，现在如果他还是不容易，那么小白晚上十有八九会被炖了。 “呜呜……，”眼见情况不对，小白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叫声都有些委屈了。 “那就留下吧，”老耿终于点了头，但是还不等张君宝松一口气，就听见老耿继续说道：“但是，我还是代表咱们十三班像咱们察哈尔自治旗表示由衷的感谢。” 看着老耿脸上的笑容，听着他冠冕堂皇的官话，张君宝顿时觉得这老家伙太坏了。 希都大叔他们眼看气氛被小白破坏了，羊羔已经收下了，自然也就没有多留，跟老耿叨叨了几句临别祝福的话语，就骑上马一溜烟的跑进了草原深处。 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老兵们全都长长的送了一口气。 摘帽子、解扣子，一个个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张君宝乘机把小白放在地上，示意他快点溜走，小白晃晃脑袋就准备逃跑，结果还没跑几步，就被人抓到了半空中。 “嗷呜……。” 可怜兮兮的小白落在了大飞的手里，看着大飞狰狞的面孔，皮包骨头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命不长久的家伙，活生生像是个大烟鬼。 “小家伙，还敢偷吃，跟我的嘴里抢食，反了你了。” “嘿嘿，今晚把你炖了。” “嗷呜……。”小白委屈的喊叫着，像是在说不要吃我。 张君宝想要上前为小白求情，却有些害怕大飞，一时间有些踌躇不前。 “行了，大飞，别闹了。” “君宝你去把两只羊羔收拾一下，今晚咱们开饭早一点，吃烤全羊。” 听到小马哥的话，大飞冷哼一声把小白放在了地上。 大兵已经拿着两只新鲜的羊羔走了出来，看他的样子，是准备和张君宝一起做晚饭了。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 “三大纪律八项（要）注意，” “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 …… “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 …… 墙角边，窗户下，传来老耿那豪迈的歌声，正在切肉上佐料的张君宝差点一刀把自己的手给剁下来。 “握草，这波逼装的，真是厉害。” ------------ 第41章 成精 夜晚，小院里点燃了篝火，火光照亮了每个人的脸。 天边星辉交映，现在张君宝已经能够指路的北斗星了。 肥美的羊羔在烤架上烤的金黄，橙色的羊油滴在火里，发出“嗞啦嗞啦”的声音。 八一杠上的军刺成了临时的切肉刀，每人一把刀，一块羊肉，一张烙饼，六个人吃的不亦乐乎。 小白兴奋的趴在火边“呼哧呼哧”的啃着骨头，在他的身边，已经堆起了一大堆带肉的羊骨。 一直被强哥藏在水缸里的几瓶啤酒也被拿了出来，六个人分一分，还不够每人一瓶，但是也吃的香甜。 月明星稀的黑夜渐渐变冷，篝火也渐渐熄灭，吃剩下的羊肉早已经被张君宝拿进了厨房，临走还不忘锁好门。 现在多了一个小白，那家伙就像是狼崽子一样，吃着嘴里的，也会惦记着锅里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白被强行抱进了宿舍，尽管他不停的发出“嗷嗷”的叫声，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人们已经摸清楚了这家伙的套路，一旦闯祸就是装可怜，扮委屈，狡猾的不要不要的。 张君宝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头上的房顶发呆，耳边不时传来小白“呼哧呼哧”的声音，却也懒得扭身去看他。 现在他的训练从开始的体能训练，已经在朝着军事训练的方向转变。 每天跟大兵那个家伙对练半天的时间，休息的时候，总能感觉到身体四处传来的疼痛。 大兵说，练的时间长了，身体有了抗击打的适应力，也就没事了。 可是现在张君宝根本就没有抗击打能力，每天被大狗熊打的死去活来的，还看不到外伤，受不了内伤，就是疼的难受。 那是一种折磨。 如果说大兵的折磨是来自肉体的话，那么大飞的折磨就是来自精神。 现在大飞也狡猾的不要不要的，以前大飞是每周六对他进行一次理论文化课的考核，低于95分会蹲半个小时。 现在大飞就像是鬼一样四处出没，小院里、厨房里、宿舍的床上甚至是后面的雷区，都留下了大飞的身影。 让人防不胜防的神出鬼没，还有各种突袭似的问题，从物理课到化学课，从建筑学到工程预算。 让张君宝郁闷的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陆军士兵，结果大飞教他的却是怎么做炸药。 开始学习的时候还说是让他能够尽快掌握步战车的结构和使用理论基础，大飞还堂而皇之的给他弄了一小本自己写的理论。 后来学习的内容就变了味儿，有谁见过一名普通小兵一边挨揍还一边要解释一栋四层高砖混结构水泥楼房的支撑点和爆破推演的？ 张君宝想把大飞揍一顿，也只能够想想，他根本打不过那个大烟鬼。 …… 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凉了。 张君宝躺在床上扭头看去，把自己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睡过了头。 等他下了床才明白过来，现在天亮的时间早了。 右脚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天也不像以前那么黑了，张君宝决定去试着跑跑步，恢复下肢的锻炼。 打开宿舍门，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一道小小的白色身影从他两腿之间闪电一般冲了出去。 等他发现的时候，那道白色身影已经冲到了厨房门口。 “嗞啦嗞啦”的声音在凌晨是那么刺耳，小白的爪子用力的拍打着厨房的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 “小白！” “给我过来。” 张君宝黑着脸低吼一声，吓得小白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再扭头看他的时候，那张狡猾的笑脸上分明带着谄媚的笑容。 粉红色的鼻子呼出白色的热气，小白屁颠屁颠的跑到张君宝的身边，围着他的脚转起了圈，仿佛是在说：“快点开门吧，让我进去吃骨头。” “肥美的羊肉啊，都是羊肉啊。” 张君宝无奈的翻个白眼，踢腿蹬脚，一脚就把小白踢到了一边。 “你个吃货，就知道吃。” “昨晚那是改善生活，你当自己是王可可啊。” “嗷呜……，”小白又可怜兮兮的叫了起来，刚开咧开的嘴角闭上了，两个绿色的大眼睛就那么看着张君宝，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装！” “就知道给我装！” “你个臭小白都成精了。” “幸亏咱们是中国，要不然你去了美国，还不得拿几个小金人回来。” “嗷嗷嗷……。” 小白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站在张君宝的对面理直气壮的叫唤着，全然没有了刚才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狗日的，别叫了。” “再烦我，把你炖了。” 宿舍里突然传出大兵的吼声，吓得小白脖子一缩，又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张君宝的身后。 看着小白这么有灵性的表现，张君宝的脑子里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准备把小白训练成军犬，那样的话，如果能够军区的军犬考核，那他就可能入伍成为一名战士。 一想到小白能够像其他军犬一样上天下海，张君宝的嘴角就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嗷呜……。” 或许是感觉到了张君宝身上的危险，小白惊恐的吼了一嗓子，“唰”的一下窜了出去。 “这个小王八蛋，老子还说让你陪我一起锻炼呢。” 张君宝骂了几句小白忘恩负义，转身跑出了小院。 路过土坡边上的垃圾桶的时候，看到桶里的骨头，张君宝再次“嘿嘿”一笑，心道小白那个吃货是铁定跑不了。 吃早饭的时候，张君宝他们把昨晚剩下的烤全羊给消灭了。 按照张君宝的想法，所有的羊骨头都被收集到了一个大塑料里，然后锁进了铁皮柜。 小白在厨房里和宿舍里转悠了半天，对着铁皮柜“嗷嗷”的叫唤了几声，最后无奈的跑到了张君宝的脚边。 可怜兮兮的小白，早饭吃的只有大米粥加咸菜，原来属于他的那几片羊肉也没有了影子。 张君宝把他带出了小院，从裤兜里摸出两根带肉的羊骨头，对着小白晃了晃。 小白立刻兴奋的吼叫起来。 “小白，想不想吃骨头啊？” “嗷呜……。” “想吃肉就要听话懂不懂？” “嗷嗷……。”小白摇头晃脑的在张君宝的面前转着圈，几次想要冲上来抢骨头，都被张君宝一脚踢到了墙根边上。 “蹲下，就有骨头吃。” 小白不为所动，眼睛依旧盯着张君宝手里的骨头。 “蹲下！”张君宝忍不住低吼一声。 “嗷嗷嗷……。” 小白委屈的喊叫了几声，不情不愿的蹲在了地上，张君宝立刻弯腰把两根骨头送到了小白的嘴边。 ------------ 第42章 障碍 张君宝感觉他现在生活有些太充实了，和当初刚刚被发配到草原那会儿是完全不一样的状态。 想当初刚下连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是一个被抛弃的新兵蛋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如果不出意外，他肯定会碌碌无为的在这片鸟不拉屎的草原上度过自己的两年军旅生涯。 但是现实总是让人摸不清楚明天会发生什么，那也就是说张君宝的军旅生涯出现了意外。 本着不被人瞧不起的心态开始自己锻炼身体，没想到十三班的老兵们全都是有着自己看家本领的老兵油子，军事训练的大拿。 自从拿到三等功以后，张君宝感觉自己的生活完全变了个样子，他被老兵们接受了。 从最开始的每天增加体能训练量，到现在的各种各样的训练加在他的身上，虽然累，但是挺充实的。 每天天一亮就出去跑步，晚上天黑以后就在宿舍里锻炼身体，有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感觉。 原本黄沙漫天，鸟不拉屎的草原如今也变了样子，看不到边际的翠绿色三三两两的错落着洁白的蒙古包，如果碰上西北风，甚至还能够问道炊烟里那股浓浓的烧牛粪味儿。 小马哥在前些天也加入了操练张君宝的行列，对此张君宝感觉自己很受伤。 为什么要用操练这个词呢？ 因为合理的训练叫锻炼，不合理的训练就叫操练。 从四月底到现在六月中旬，张君宝已经高强度训练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了，对于他的身体变化，几乎所有的老兵都看在眼里。 就像是大兵说的，他的身体条件其实并不差，虚胖的一身肉能够减掉，那就是一个身体素质很好的兵。 现在，张君宝的胸肌已经到了A罩杯，肚子上六块疙瘩肉也已经初具模型，四肢更是硬邦邦的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小马哥说，有了力量就要学会合理运用，要不然就是浪费。 所以张君宝的训练计划再次被更改，上午跟着大兵学擒拿格斗的野路子，下午跟着小马哥跑障碍，晚上还要应付大飞的轮番轰炸，学习各种理论。 以前看杂志的时间没有了，溜小白的时间也没有了，张君宝感觉自己就像是上紧了发条的机器，像是一个永动机，不眠不休的往自己的脑袋里装满各种复杂的知识。 这天中午，小马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堆铁棍和手臂粗的原木，一个人开始在小院里叮叮当当的敲打起来。 张君宝一个人站在哨楼里充满了好奇，想要看看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白自从开始跟着他训练以后，中午就不怎么搭理他了，现在小白肯定趴在他的床下睡觉呢。 “君宝，想看就看，别总是在那晃来晃去的。” 身后传来小马哥声音，张君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踌躇了一阵儿才大大方方的转身朝身后看去。 小马哥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房顶，正拿着两根铁棍在那里比划，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班长，你拿着铁棍在房顶上干嘛呀？” “你猜？”小马哥笑着对张君宝吐了吐舌头，手里的动作却一刻也没有停下。 “我哪里知道啊，”张君宝嘟囔了一句，看不出来小马哥要干什么，心里的好奇心顿时降下去大半，“班长，我不知道。”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需要专业一点的训练，咱们这里没有步战车给你练习，我只能自己动手做几个障碍啦。” 听完小马哥的话，张君宝一下子就低下了头，整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连队的新兵在五月份就已经开始机械化步兵的专业训练了，听过来送补给的老兵们说，现在的新兵实弹射击都跟玩似的，他们现在都已经打重机了。（重型机枪） 一想到连队新兵的待遇，再看看自己的待遇，张君宝忍不住撇撇嘴，却无能为力。 十三班里面一共有六支八一杠，五支和弹药一起锁在枪柜里，留下一支作为日常巡逻警戒执勤用，现在就挂在张君宝的胸前。 刚来十三班的时候，张君宝也曾经拿着八一杠到草原上胡乱的瞄准，去练习枪法，后来才从强哥的嘴里得知所谓的神枪手，大多是子弹喂出来的。 而那些所谓的天赋神枪手，怎么看都不会和张君宝有缘，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张君宝就不会到草原来了。 小院里依旧响着叮叮当当的声音，宿舍的老兵们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中午竟然没有睡觉。 站在小院里，偶尔能够听到大飞摔桌子的声音以及老耿呵斥他的声音。 张君宝想要爬上房顶去帮忙，却发现自己根本爬不上去。 “班长，你是怎么上去的？” “一跳一跳的就上来了。” 看着小马哥的笑脸，张君宝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跳一跳的就上了将近三米高的房顶，身高达到一米八的张君宝跳了好几次，连房檐都摸不到。 心烦意乱的张君宝也没有心情站哨了，他大步跑回宿舍，把枪放好，然后从床下把睡得像条死狗似的小白给拖了出来。 “嗷呜……嗷嗷！” 被吵醒的小白站在地上冲着张君宝狂叫起来，似乎在埋怨打扰了他的美梦。 看着小白粉红色鼻子上流出来的口水，张君宝就知道这个吃货一定又惦记厨房的那些骨头了。 “不许叫了。” “跟我出来，就有骨头吃。” “嗷……，”小白的叫声顿时变了，如果说刚才是得理不饶人的街道办大妈，现在就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了。 小白屁颠屁颠的跟着张君宝出了宿舍，而张君宝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训练？ 背文化课的内容？ 人的好奇心总是在愈发压抑的情况下滋生蔓延，张君宝的心里就是这样。 他都感觉自己的心里已经被小马哥那神秘兮兮的笑容弄的长满了草了，小马哥所谓的训练他都不知道是什么内容。 但是，他很清楚他需要上房顶去完成其中的一些训练，要不然小马哥也不会那么无聊的跑到房顶去安装训练器材。 接近三米高的房顶，如果拉开距离，张君宝能够很清楚的看到房顶上的一切事物。 但是他上不去！ 连房顶都上不去，他又怎么训练啊？ “这个训练很不合理，”至少张君宝的心里是这么想的。 一个人站在阳光下，晒着温暖的太阳，如果不去看房顶上的小马哥也不理内心的挣扎，那一定是一件让人十分舒服的事情。 张君宝想到了蓝军侦察兵偷袭的那一夜，小马哥是怎么跑上房顶的？什么时候上去的？他竟然不知道。 这是一件让人悲伤的故事，一条看不到前路的迷路，张君宝却一定要走过去。 ------------ 第43章 上房 大兵扎着马步蹲在墙根里，距离他五米左右的是蓄势待发的张君宝。 “班长，我上了。” “来吧。” 大兵的两条大粗腿往下沉了沉，两个手交叉着重叠在自己的裤裆前，掌心朝上，已经准备就绪。 张君宝动了，大步流星一样朝着大兵冲了过来。 五米的距离转瞬即逝，就在两个人快要撞上的时候，张君宝突然抬腿，右脚踩在了大兵的手上。 “走你！” 大兵用力向上一顶，托着张君宝站直了身体，而张君宝已经凌空飞了起来，两条胳膊高高的举起，准备抓住近在咫尺的房檐。 “啪”的一下，张君宝的大手抓住了房檐，而靠在墙根的大兵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位置，正抬头看着张君宝。 “上去。”大兵吼道。 “啊……！” 张君宝用力大吼一声，提腰用力，腰胯结合，身体顺着双臂向上的力量就往上动了起来。 “嗞啦嗞啦”的刺耳声骤然响起，张君宝的两条大长腿正用力踩着墙壁，企图借力。 小马哥就站在房顶上看着，没有伸手拉他一把，也没有告诉他悬空的时候该怎么做。 张君宝试了几次都没有爬上房顶，过了一会儿以后，他的左手先松开了房檐，他已经抓不住了。 “扑通”一声，张君宝再次掉在了地上。 “哎！”看着张君宝再次摔下来，大兵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张君宝感觉自己的屁股都要开花了，后背也疼的厉害，却根本没有力气大声地喊疼。 一个上午的时间，他已经试了好几次了，想要爬上房顶却爬不上去。 “嗷呜……。” 小白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围着他转起了圈，那一脸嘚瑟的模样和咧开的嘴角，已经出卖了这条白眼狼的险恶用意。 他在嘲笑张君宝！ “滚犊子，你也来嘲笑我。” 张君宝忍不住在小白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发出“啪”的声响，小白又转了个圈，屁颠屁颠的跑了。 “起来，歇会吧。” 小马哥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上跳了下来，正站在张君宝的面前，张君宝抬头看到小马哥伸出来的手，笑了笑，说一句：“谢谢班长”就被小马哥拉了起来。 “君宝，以后跟我训练和大兵不一样，你要学会用技巧，而不是用蛮力。” “咱们锻炼体能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力量有用武之地。” “你的身体已经有了力量了，但是你没有学会发力，所以你连这个小小的房顶都爬不上去。” …… 小马哥跟张君宝说了几句话，就留下他一个人在院子里沉思起来。 人的悟性不同，理解力也不一样，张君宝怎么想不是小马哥能够决定的事情，所以小马哥决定给他一定的空间。 张君宝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屁股还很疼，地上有些微凉，坐着还很舒服。 现在小院里已经变了样子，错落的原木撑起一个个不同的障碍，有点像是在团部见过的400米障碍，又有些不一样。 两者的感觉，小院里的障碍更加贴合于实战。 班里的老兵们都有些懒散，也没有人去挖那些训练用的弹坑，张君宝想去，却被强哥给拉住了。 他说在很多年以前，十三班也是有那么几处弹坑的，后来就全都变成了雷区。 这事让张君宝一阵恶寒，最终自己悄悄地把工兵铲放回了库房。 实战练兵，还是等脚丫子好的利索以后，去大草原上更加合适。 绵延起伏的低矮丘陵和土坡子，还有藏在草丛下面的草沟子，简直就是天然的训练场。 如果不是担心出意外，完全还可以背上背囊，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拉练。 张君宝的脑海里憧憬着自己有一天能够纵横草原的样子，有些发呆，有些傻。 耳边传来小白“嗷嗷”的叫声，他才回过神来，扭头一看，小白正在撕咬他的衣服。 “干嘛呀，臭家伙。” “嗷呜……。” 小白松开了他的衣服，调过头对着厨房的门吼叫了两声。 张君宝先是一愣，而后抬头看看已经跑到了正南方向的太阳，不禁暗道一声糟糕。 该做中午饭了！ 厨房的水缸下面还藏着几根羊骨头，是上次吃剩下的，这次张君宝眼看小白立了功，就拿出来全都给了小白。 水缸里装的是天然的地下水，冰凉又有些甘甜，水缸底部就是一个天然的冰箱，在供电不足和没有冰箱的草原上，这个大水缸就是一个最好的保存食物的地方。 张君宝一边削土豆，一边看着自己的手，原来手腕处一层软软的嫩肉如今已经变成了皮包骨头的模样，几根粗大的血管和青筋清晰可见，这是力量的象征。 自己的身体变化自己能够感受的很清楚，张君宝能够感觉到现在跑动和打拳的时候，那种身轻如燕的感觉。 身体里藏着一股巨大的爆发力，却不知道怎么用，他的脑海里不时的回想着小马哥的话。 三米高的房顶都上不去，他还能干什么？ 吃过午饭以后，张君宝没有像往常一样拿着枪站在哨楼里做一个不动如山的木头桩子，而是脱了外套，自己在小院里胡乱的练了起来。 小院前面和草原的地面有着一米左右的落差，张君宝就跑到下面，不停地跳来跳去。 小白站在小院里愣愣的看着在他面前的张君宝，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叫唤了。 “嘿呀……嘿呀”的声音在小院里响起来，张君宝已经在试着立定跳跳上小院了，只是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握草！” 张君宝突然痛苦的喊了一声，但是很快就闭上了自己的嘴巴，他不想自己的惨样被老兵们看见。 刚才一个立定跳没有跳上小院，却把自己摔倒了，两条腿正跪在小院的边上，膝盖磕的生疼。 “嗷呜……。” 小白咧着嘴叫唤了一声，引得张君宝大怒，抬手就要打她的屁股，却不想半跪在小院边上的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 “哎呀！” “摔死我了。” 张君宝后仰躺在地上欲哭无泪，忧郁摔倒的时候是半跪的姿势，倒在地上以后，他的两条腿全都窝在了一起，一时间有些动弹不了了。 过了好一会儿，张君宝才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然后靠着小院的边缘休息起来。 “这算不算是自作孽啊？好端端的我跳来跳去的干嘛呀？” “还不如上哨好呢。” ------------ 第44章 恐高 张君宝在摔了不知道多少次以后终于爬上了房顶，站在房顶上的那一刻，他才明白站在高处的风景要和地上完全不同。 那是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后来，张君宝又遇到了一个难题，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从房顶上下去了。 一个人站在房檐边上，偷偷的瞄一眼脚下的地面，一阵眩晕。 早已经纵身一跃跳下房顶的小马哥和大兵看着踌躇不前的张君宝全都傻了眼。 “喂，三疯，你行不行啊？赶紧下来。” “班长，我头晕。” 张君宝欲哭无泪，在房檐边上走了两次以后，就再也不敢上前了，只是不停地后退。 “握草，什么情况？”大兵忍不住爆了粗，瞪着两个牛眼看着身边的小马哥，换来的是和他一样懵逼的眼神。 “君宝，你不敢跳还是怎么回事？” “班长，我一看地面就头晕。” “啪”的一声，小马哥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 站在旁边的大兵被小马哥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立刻拉住了小马哥的手，惊恐地问道：“马哥，你打自己干嘛？” “君宝可是能恐高症，咱们都没有想到。” 听完小马哥的话，大兵顿时感觉蛋蛋一疼，有种日了哈士奇的感觉。 “三疯，你站在房顶上是什么感觉？” “看的很远啊，远处的蒙古包冒着烟，像是在做饭。” “停，我他么问你站在房顶上看下面是什么感觉。” “班长，我不敢看。” 张君宝可怜兮兮的哭丧着脸，已经坐在了房顶了，这下子大兵和小马哥已经能够确定他是一名带有恐高症的新兵蛋子了。 “咱们先想办法把君宝弄下来吧，这事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行，那我去找架梯，马哥你在这盯着点。” “嗯，我知道了。” 小院里，大兵火急火燎的跑进了库房，而小马哥则紧张的盯着房檐。 不一会儿，大兵扛着架梯跑了回来。 铝合金的架梯放在了房檐下面，高度却根本就达不到三米，距离房顶还有接近一米的高度。 “君宝，你在房顶能不能看到下面的架梯？” 坐在房顶的张君宝两腿有些发软，挣扎着站起来走到房檐边上向下瞄了一眼，看到一个银白色的影子，知道那就是架梯了。 但是高度不够，他也很清楚。 小马哥踩着架梯上了房顶，走到张君宝的身边轻声的说道：“君宝，现在敢不敢踩着架梯下去？” “我在家的时候敢踩着梯子下去，但是这个架梯好像够不到。” “没事，我这不是上来了吗？我就在房顶上陪你，会拉住你的。” 看着面带笑容的小马哥，张君宝一时间沉默了。 他是真的害怕直接从房顶上跳下去，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从小时候他就踩着家里的梯子上房顶，上上下下的好多年，他到现在才想起来自己从来没有看过自己的身后。 也许，有些人生的经历就像是那一步步阶梯，到达人生彼岸的同时，也忘却了曾经的艰辛和磨砺。 张君宝的内心天人交战了很久，他才长出一口气，对身边的小马哥点了点头。 “大兵，准备好。” “知道了。” 听到大兵的声音，再看看身边的小马哥，张君宝用力攥了攥自己的拳头，心里默念着“你能行，”踏上了征途。 他是倒着爬下去的。 他的脚触摸到架梯以后才松了一口气。 房顶上，小马哥紧紧地拉着他的手，而脚下，大兵正用双手扶着架梯。 当他稳稳的站在架梯上以后，再次看向地面的时候，他才发现其实并不高。 顺利的到达地面，张君宝的脸上终于再次露出了笑容。 “不高吧？” 小马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房上跳了下来，正面带笑容看着自己。 “不高。” “那要不要再来一次？” 这次张君宝犹豫了，虽然从地面看房顶感觉不高，但是从房顶看地面那是一种令人眩晕的高度。 “君宝，我跟你说，你知道为什么从房顶看地面会感觉高吗？” “不知道吧？” “那是因为你看的时候，看到的高度是房顶加上你的身高得到的高度，而你站在地上，看到的只是你的头顶和房顶之间的距离，明白了吗？” 张君宝有些似懂非懂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的内心依旧在犹豫和挣扎，但是能够肯定，他已经动摇了。 “君宝，要不你听我的，咱们上去再试一次。” “放心吧，也摔不到你，安全的很。” 说着话，小马哥拍了拍大兵那粗大的麒麟臂，意思是有这么一个力量担当的保镖绝对没有问题。 张君宝最终决定再上去试试。 因为他是一个兵，逃不过去，也没有任何理由逃避训练。 现在的房顶就是他军旅路上的又一座大山，如果不翻过去，他肯定要被一招打回解放前。 他想要和那些一起入伍的同期战友们并肩战斗，一起去沙场争锋，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要有合格的军事素质。 他拒绝了踩着架梯上去的好意，而是助跑靠自己爬上了房顶。 尽管摔倒了三次才上来，但是他依然笑了，而且笑的很开心。 他能够感觉到小马哥和大兵两个人也笑了，这对于他来说，是一次小小的跨越。 房顶上，小马哥和张君宝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 “君宝，你趴在地上，爬到房檐边上看看地面，是不是不那么高了？” 张君宝立刻趴在了地上，身体和冰凉的水泥灰地面接触，让他顿时一激灵，心里放松了不少。 事实就和小马哥说的一样，差距真的很大。 也许有些人的恐高只是一种心理负担和压抑的具体表现，就像是张君宝一样，需要自己尝试突破身体的极限，来克服困难。 张君宝用同样的姿势再一次安全的到达了地面，却没有发现小马哥和大兵两个人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狡诈眼神。 张君宝在小马哥的要求下再次上了房顶，然后也不再看地面了，就直接调转身体准备爬下去。 他知道，大兵会扶着架梯在下面接应他。 但是这次，他猜错了。 他的两条腿悬空晃动了好久也没有触摸到架梯，等他两条胳膊再也扒不住房檐掉下来以后，他才发现大兵早已经扛着架梯跑远了。 “班长，不带这样的。” ------------ 第45章 做客 时间悄悄的进入了七月份，张君宝已经完全融入了十三班这个特殊的集体。 他的脚已经好了，每天除了吃饭的时间，他基本上都在训练。 他已经能够跟大兵对打了，有时候还能够把大兵放倒在地，至于大兵有没有故意放水那就不知道了。 大兵已经扔下了高中的基础物理课和化学课，已经在拿着大学本科的书在给他上课了。 三米高的房顶如今也已经不是障碍了，而是一个日常训练的必经之路。 偶尔休息的时间，张君宝甚至想过退伍以后做个跑酷的运动员，那样一定很拉风，至少能够泡妞。 从出生到现在18年的时间，他还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就这事还被大兵取笑了好久。 大兵说他是14岁就已经骑洋马，玩双飞的男人了，是不是吹牛那就不清楚了。 盛夏的七月，天色炎热，原本嫩绿色的草原看上去也显得有气无力的。 这一天吃完早饭，老耿特地换上了迷彩服，还戴上了帽子，张君宝一看这架势就是要出去装逼啊。 要知道平时在班里的时候，他们几个人都是穿着背心裤衩的，大兵那狗熊甚至是光着膀子。 这事透着怪异。 “君宝，收拾一下，整理着装，跟我出趟门。” “知道了，班长。” “永强，中午我们回不来，你们自己做饭，看好家。” “知道了，班长。” 张君宝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到了老梗的身边。 这是要出门！ 可以不用训练了！ 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张君宝感觉自己做梦都能够笑醒，但是他不能笑，万一搞得老耿不开心，那他出门的想法就泡汤了。 两个人离开小院，就开始朝草原深处前进。 张君宝左看看，右看看，有些傻眼了。 “班长，咱们就这么走着去吗？” “嗯。” “咱们去哪啊？” “去镇上看望希都大叔。” 老耿似乎觉得说的不够清楚，过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咱们驻地属于察哈尔自治旗，人家老百姓热情的给咱们送了羊肉，咱们也应该回礼去看看，如果他们有困难，咱们就必须帮忙解决好。” “咱们是解放军，军地、军民关系的处理，涉及到了咱们部队发展一个很重要的环节，懂了吗？” 跟平时少言寡语的状态比起来，今天的老耿倒像是吃错了药，对张君宝说了很多他听不懂的话。 军民关系的建设和发展，那些东西他以前也只是在电视上听过，他从来没有想过一名百万军队当中的普通一兵对这种大的国家政策会有什么影响。 一名上士，一名列兵，只是沧海一粟罢了，而今却在草原上谈论着部队建设的政策。 “嗷呜……。” 一声急切而高昂的吼叫声从身后传来，扭头一看就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快速的朝自己冲了过来。 “小白！” “嗷嗷……。” 像是在回应张君宝的喊声，小白也叫了两声，然后兴冲冲的跑到他的脚下转起了圈。 那幽怨的眼神，像是在抱怨张君宝出门为什么不带着他。 “班长，咋办啊？” 张君宝想要带着小白，却不知道老耿的想法，现在距离小院还不远，如果让小白回去，还来得及。 “带着吧，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张君宝见老耿同意了，立刻用脚踢了踢脚下的小白，说道：“走了，小白。” “嗷呜嗷呜……！” 两人再次出发，队伍里多了一个小白。 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小白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不时的在周围蹦蹦跳跳的乱跑，倒是给两人带来了很大的乐趣。 一路上嘻嘻哈哈的说着话，走在苍茫的草原上，越到深处，竟然越分不清方向了。 “班长，咱们为啥不骑马啊？上次希都大叔他们就是骑马到咱们班里的。” “咱们有马吗？” 老耿白了一眼张君宝，心道怎么就带着这个二货出来了？ 一路上，眼看张君宝不再说话，老耿也松了一口气，就由他去了。 而张君宝则在想着到了希都大叔那里以后会吃什么？ 草原上有名的手抓羊肉、烤全羊、马奶酒……，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味儿，要是能尝尝那就好了。 快到十点钟的时候，两个人加上一条小白走到了察哈尔旗希都大叔的家里。 因为是放牧的季节，所以希都大叔也拉着自家的帐篷在草原上游荡。 眼看希都大叔一家人全都站在蒙古包外面热情的迎接他们，张君宝学着老耿的样子抬手敬了一个军礼，放下胳膊的时候才趁机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一条白色的哈达挂在了张君宝的脖子上，柔软的感觉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嗷嗷……。” 小白围着希都大叔一家人兴奋地叫着，似乎在欢迎陌生人，又像是在埋怨为什么没有他的哈达。 希都大叔家的女儿想要抱抱小白，却被小家伙给躲开了，引得人们一阵大笑，希都大叔的女儿也红了脸。 “那个，”张君宝指着希都家十几岁的女孩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还不知道那女孩的名字，眼看张君宝一脸的尴尬，希都大叔立刻说道：“我的塔娜，希都家的珍珠。” “哦哦，”张君宝点了点头，也没有听懂希都大叔的意思，就继续说道：“塔娜，小白很狡猾的，你如果有骨头的话，就拿着骨头给她，她就让你抱了。” “是吗？那太好了。” 塔娜欢呼一声，转身就进了蒙古包，看样子像是去拿骨头了。 看着着急忙慌的塔娜，张君宝颇有些同情的看了看正在活蹦乱跳的小白，可怜的小家伙啊，你已经被我出卖了。 “哎呀呀，看我这脑子啊，”希都大叔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让老耿和张君宝都有些懵逼了，这是啥情况？ “耿班长，你们原来是客，我竟然没有让你们进入蒙古包，这是我的罪过。” “快请进吧，欢迎来到我们家做客。” 希都大叔一家人洋溢着热情的笑脸，把老耿和张君宝带进了蒙古包。 至于小白那个贪吃鬼，估计很快就会被塔娜给拿下吧？ 马奶酒、手抓羊肉、烤羊腿……，草原的美食全都被希都大叔的家人端上了桌，看的张君宝直流口水。 老耿坐在希都大叔的旁边，两个人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嘟囔什么，张君宝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那些事，他只想吃饭。 蒙古包外面传来小白不情不愿的吼叫声，伴随着塔娜的惊呼声，张君宝看了一眼门口，就悄悄的用哈达堵住了耳朵。 ------------ 第46章 加餐 军地联谊的活动在希都大叔家的帐篷里欢快的进行着，一些附近的牧民听说解放军来了以后，也自发的赶到了希都大叔的家里。 整整一天的时间，希都大叔家的牛粪都给烧了个精光，蒙古包外面支起的两口大铁锅冒着腾腾热气，牧民们围坐在地上尽情的欢呼着。 蒙古特色的舞蹈和古老的马头琴，让张君宝第一次领略到了草原儿女的那股豪迈和中华民族千年传承的古老文化底蕴。 夕阳西下的时候，载歌载舞的希都大叔家渐渐安静了下来。 老耿和张君宝要回驻地了。 希都大叔和在场的牧民们脸上笑容送两人上了路，张君宝看的分明，那些人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舍。 老耿拒绝了希都大叔骑马送他们回去的建议，这个情况让张君宝一阵无语，热情好客的草原儿女给驻地的官兵准备了一大袋的礼物，现在就背在张君宝的肩上。 “行了，别撅着嘴了，中午吃的那么多，就当消消食了。” 老耿似乎看出了张君宝心里的不愉快，跟他说了一句，就算是给了安慰了。 希都大叔家距离十三班驻地有二十公里的路啊，那是一段看不到尽头的迷路。 一道白色的身影屁颠屁颠的跟在张君宝的身后，那是吃撑了的小白。 自从希都大叔家的宴会开始，小白就大大的改善了伙食，连平时珍惜的骨头都不理不睬了。 热情好客的牧民们丢给他的全都是现杀的羊肉，生熟不忌，小白只管往肚子里招呼。 踏上回家的路，小白的肚子都变得圆滚滚的了，走起路来更是三摇两晃的，像是喝醉了一样。 他已经没有力气对着张君宝叫唤了。 晚上七点钟，老耿和张君宝两个人走回了十三班的驻地，迎接他们的是饥肠辘辘的四名老兵。 大兵的脸上带着奸诈的笑容，还不等张君宝进屋，就已经接过了他背上的那个大袋子。 “兄弟们，开餐！” “就等着这顿改善伙食了。” “可惜没有酒，要不然这小日子，有滋有味嘛。” 小马哥他们像是早就料到了会有好吃的，四个人围在桌子旁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嘟囔着，手里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慢。 大块的手抓羊肉和奶酪，还有一大扇整的烤羊排外加两条烤羊腿……，等张君宝反应过来的时候，四名老兵已经吃上了。 “希都大叔倒是挺了解我们的，知道我们缺吃的，送这么多。” 张君宝嘟囔了一句，就拿着小马扎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需要休息。 回来的二十公里路程，背着几十斤的重量，他再一次体会到了小腿灌铅的感觉。 自从他自己开始加强体能训练，到现在每天跑二十公里，他已经习惯了小腿那种轻飘飘的感觉了。 现在背着几十斤东西再走二十公里，确实是压力巨大啊。 “君宝，是不是感觉现在很累啊？” 老耿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他的旁边，正一脸笑容的看着他。 说实话，老耿那笑容还不如不笑呢，跟香港那个电影明星“大傻”哥没什么区别，天生恶人相。 “班长，倒不是说多累，是感觉小腿灌了铅似的，发沉。” “这就对了。” 张君宝一愣，这是什么情况？ 看着老耿那张吓死人不偿命的脸，张君宝的心里一突，猛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君宝，你明天开始进行全副武装训练，知道了吗？” “嗯。” 张君宝木然的点了点头，目送老耿离开，心里已经变得哇凉哇凉的了。 全副武装训练，光一个背囊就有三十公斤左右的重量，那可是重装啊！ 一想到自己明天就要背着几十斤重的背囊在草原上奔跑，张君宝就感觉自己的人生就是一片灰暗。 “呜呜……。” 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他的脚边，正躺在地上，抬着四条腿看着他。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求救，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张君宝直呼无语。 轻轻的揉动小白那圆滚滚的肚子，帮助他促进消化吸收，尽快排便，小白直接闭上了眼睛。 看着他咧开的嘴角，分明就是太舒服了。 四名老兵终究是没有消灭带回来的食物，哪怕他们特地没有吃晚饭，留下了肚子。 张君宝把剩下的各种肉全都放进了厨房的水缸里，炎热的夏季，也只有这里还留有一丝凉气了。 夜晚，宿舍里弥漫着羊肉的香味，却没有一个人打开窗户通风换气。 也许人们都在回味那久违的味道，不知道下一次吃上这原汁原味的草原美食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上了。 班里的老耿是第十二年兵了，小马哥是第五年，大飞和大兵两个人是上等兵，全都面临退伍和留队的艰难选择，这个结果也只有到了冬天才会揭晓了。 第二天早上，张君宝出门训练的时候，一个巨大的背囊已经靠在他的床边了。 看着已经准备好的背囊，张君宝先是一愣，然后无奈的苦笑了一声，扫视了一圈其他睡觉的老兵，也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他还没有学过整理背囊呢！ 单手提着背囊，张君宝悄悄的走向门口，路过桌子的时候，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准备好的弹药袋，上面已经插上了四个弹匣和四枚作训用的77-1式木柄手榴弹。 门后的枪柜已经打开了，平时执勤用的那把八一杠正静静的躺在那里，等着张君宝把他拿走。 穿戴好老兵们为他准备好的作训装备，张君宝一个人擦着天明跑向了草原深处。 距离老耿拜访希都大叔回来有一个星期以后，希都大叔和阿里古郎大叔骑马匆匆赶到了十三班驻地。 来不及喝上一口冰凉的井水，希都大叔就焦急的喊了起来。 “耿班长，救命啊！” “耿班长，我们的羊群出事了！” 听到希都大叔喊救命，十三班的人们全都被吓了一跳，一个个的立刻收起了笑脸，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张君宝也不训练了，从房顶上一跃而下，然后把小白按在了地上，防止他大吼大叫。 “希都大叔，别着急，怎么回事？” “对啊，希都大叔，慢慢说，不要着急，有困难，我们一定想办法帮你们解决的。” 老耿和小马哥两个人安稳住了情绪激动的希都大叔，但是看他的样子也不可能把事情说清楚了。 众人全都把目光落在了阿里古郎大叔的身上，希望能够知道是怎么回事。 ------------ 第47章 狼出没 “从前几天开始，我们聚集的蒙古包附近出现了丢羊羔的情况。” “当时我们也没有多想，平时放牧的时候，有些羊羔会脱离羊群，走丢了也不奇怪。而且我们几家的羊群有时候会距离非常近，羊羔走到其他羊群里也有可能。” 听着阿里大叔的话，屋里的人们全都点了点头，他说的都是真实的情况。 “阿里大叔，那希都大叔是什么情况啊？” 阿里大叔扭头看了看身边眼睛红肿的希都大叔，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希都老哥哥家的羊羔丢失的最多。” “开始的时候，我们的羊羔只是莫名其妙的失踪，后来我们轮流守夜，每隔一个小时会拿着手电筒巡查一圈各家的羊圈。” “前天晚上我守夜的时候，听到了希都大叔家羊羔的惨叫声，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在羊圈的边上发现了一只惨死的羊羔，脖子已经被咬断了。” “难道是狼？”张君宝忍不住问道。 “可能是狼，”小马哥也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阿里大叔，咱们蒙古包附近有狼吗？” “或者说咱们这片草原上有狼出现过吗？” “有。” 希都大叔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的目光又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草原儿女崇拜狼图腾，把整个民族视为狼的传人，但是现在他们的羊羔丢了，可能是狼叼走了。 这件事对于希都大叔的打击一定很大。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草原上和现在还不一样。” “每年春天开始，窝了一冬的狼群就会出来觅食，那时候，家家户户出来放牧都是要防备狼群的。” “后来，旗里的民兵队组织过几次大的围剿，杀死了很多狼，再后来，就很少见到狼群的踪影了。” 希都大叔一说完，就叹了口气，惆怅的神情，迷茫的眼神，明显是在回忆过去的事情。 “报应啊。” “当年我们以为杀了那些狼，我们就能够安安生生的放牧了，可是结果，现在的草原变成了这个样子。” “牧草全都被吃完了。” 希都又哭了。 围坐在四周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安慰希都大叔。 “狼的存在稳定了草原的生态系统平衡，当年大规模杀狼，虽然说严重破坏了这个生态系统，但是应该和希都大叔家的羊羔被咬死没有多大关系。” 大飞就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智者，坐在那里侃侃而谈。 他的文化程度很高，对于那些生态系统的稳定之类的东西，张君宝是不了解的，也许只有大飞才能给众人解释清楚吧。 “我当年是民兵队的一员，现在那些狼回来了。” 希都大叔一阵唏嘘，道出了二十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靠近边境的自治旗牧民都有各自的民兵队，配发了半自动步枪和手榴弹。 那时候，民兵队是维护边境安全的一份子，也是保护牧民们财产安全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二十年过去了，民兵队早已经解散了。 曾经的武器已经上交，曾经的热血青年也已经迟暮。 他们心爱的草原也已经变了模样。 “希都大叔，阿里大叔，我们跟你们走一趟吧。” 老耿做了最后的决定，他带着大飞和大兵两个人跟随希都大叔前去查看情况，留下小马哥、强哥和张君宝三个人留守驻地。 小院里，看着希都大叔他们五个人骑着四匹马离开的背影，张君宝一阵唏嘘。 他没有想到老耿、大兵和大飞他们三个人都会骑马，而且看样子和草原老司机希都大叔他们的骑术也是不相上下。 留守驻地，张君宝忍不住坐在了小院的边缘。 想想前些天，他还跟老耿说要骑马，现在想想，自己根本就不会骑马。 希都大叔家的羊羔被咬死，十有八九就是狼干的，但是狼究竟在哪里？ “嗷嗷……。” 一阵清脆的嚎叫声打断了张君宝的思绪，小白那浑身带着泥点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你个狗日的，去哪疯去了。” “嗷嗷……。” 小白屁颠屁颠的跑到张君宝的身边，等邻近了突然用力甩了甩自己的毛，一阵黑乎乎的泥点下雨似的就落在了张君宝的身上。 “嗷……。” 又是一阵兴奋的吼叫声，还不等张君宝动手，小白已经咧着大嘴转身跑了。 “这狗日的，都成精了。” 张君宝看着自己身上的泥点，忍不住骂了一句。 再扭头看小白的时候，才发现小家伙已经长大了。 刚把他抱回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团肉球一样，柔软的毛发，粉嫩的鼻子和嘴巴，那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这才抱回来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小家伙已经长大了。 看着他长达六十公分左右的身体，张君宝一阵唏嘘，足足变大了一倍，感觉就像是在吹气球。 “小白啊，小白，如果你碰上狼群，肯定会被吃了的。” “他们是狼，你只是一个小奶狗。” “嗷嗷……。” 躲在一旁的小白像是听到了张君宝的话，大声地叫了两声，气呼呼的朝着张君宝跑了过来。 看上去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要找大人讨个公道似的。 眼看小白就要冲到自己身边，张君宝伸出大手，一把就抓住了小白的前腿，然后用力一扯，把小白拉进了怀里。 “嘿嘿嘿，小样儿，看你往哪跑！” 就在张君宝收拾小白的时候，老耿他们已经到了希都大叔的家里。 一行人直接去了羊圈，希望能够在那里找到足够的线索。 “看，那天晚上，我就是在这里发现羊羔被咬死的。” 阿里大叔指着羊圈的一根粗大的栅栏木桩，给老耿他们做着解说。 大飞蹲在地上仔细的检查了木桩和这片羊圈的栅栏，然后站起来问道：“希都大叔，这片栅栏是修补过了，是吗？” “是啊，那天发现羊羔出事以后，我就立刻补上了栅栏的窟窿。” “真的是害怕那些狼来祸害羊群啊。” 大飞点了点头，刚才他已经看到了那处修补的窟窿，足够一条成年的狼钻进去的。 “应该是狼来过了。” “这是我从地上捡到的。” 大飞说着话，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一小撮灰黑色的狼毛正在他的手里迎风飘扬。 ------------ 第48章 狼群 老耿一行人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了山，他们在希都大叔家并没有多大的收获，虽然知道了有狼出没，但是根本没有见到一匹狼的身影。 希都大叔无奈只能选择固守羊群，以后晚上休息和放牧的时候多留心，注意安全。 张君宝做好了晚饭，并没有像上次一样留着肚子等好吃的。 晚饭过后，老耿一脸愁容的坐在电视面前发呆。 狼来了，却找不到他们的身影，只能被动防御而不能主动出击，对于军人来说，是一种耻辱。 “这次啊，算是比较庆幸，那些狼还没有攻击人。” “是啊，如果攻击人的话，咱们这些人根本就不够看的。” “大飞，大兵，你们弄清楚没有？到底是落单的野狼啊还是狼群啊？” “我们也不清楚啊，看羊圈附近的情况，顶多不会超过三只野狼吧。” 大飞和大兵两个人被强哥问了个大红脸，原本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变得无精打采的。 张君宝坐在角落里抱着不断挣扎的小白安静的一言不发，他知道，现在可不是玩的时候。 草原狼的存在时刻都威胁着牧民们的生命财产安全，也威胁着十三班驻地的安全。 这里只有六个人，一条狗。 枪柜里六枝八一杠，却没有一发子弹。 破旧的木门和窗户，能不能够挡得住野狼的攻击，还是一个未知数。 十三班的屋里，第一次因为某件事而变得安静下来。 粗重的喘息声，紧张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屋里犹如炸雷般在耳边响起，是那么清晰。 良久，强哥第一个开口说道：“耿班长，要不然咱们上报连队吧。” 对于强哥的提议，没有人回答他，但是看其他人皱起的眉头和攥紧的拳头，就知道他们的脑袋里肯定在考虑这件事。 “连队距离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并不能够保证希都大叔他们的安全。” “那一片牧区，可是有着十来家牧民，几十口人呢，绝对不能大意。” 小马哥长叹一口气，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现在，重中之重是要首先保护牧民们的安全，因为，那些未曾谋面的野狼已经在牧区出没了。 “耿班长，我觉得咱们还是要上报连队。” 大飞突然抬起了头，扫视了一圈屋里，面色凝重的说道：“不管是一匹狼还是一群狼，咱们都应该上报，哪怕是批给咱们一点子弹，也能够在关键时刻自救。” “万一希都大叔他们那里出了事，连队那边也能够及时得到通知，别到时候弄个一问三不知，不知道前因后果。” 大飞的话，让屋里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电视里的画面依旧在“嗞啦嗞啦”的播放着新闻，声音并不大，这时候却显得异常突兀。 良久之后，老耿慢慢的站起来，走到了电话旁边。 …… 夜里，张君宝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正梦见骑着小白在草原上撒欢，却不料窗外突然响起嘹亮的狼嚎声。 “嗷……呜！” 第一次，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以为自己在梦里，也就没有当回事。 但是不久之后，又是两声嘹亮的狼嚎声，他就感觉不对劲了。 当他翻身醒过来的时候，低头一看，大兵他们也全都醒了。 “小白呢？”大飞问了一句。 “在床下睡觉呢。” “不对，床下边没有小白。” 大飞的话吓得张君宝突然一激灵，迷迷糊糊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小白不在床下睡觉能去哪？ 他着急忙慌的跳下床，弯腰趴在地上一看，果然没有了小白的身影。 “门被动过了，是从里面打开的。” 小马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正黑着脸看着门上的门闩。 “小白会打开门闩吗？” 张君宝自己嘀咕了一句，很快就知道了结果。 小白已经跟着他一起训练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了，作为一名优秀的军犬，是懂得如何区分敌人和自己人的，也懂得自己出门，自己开锁。 以小白现在半大的身体，完全能够站起来用嘴咬着门闩开门。 屋里没有小白，他出去了！ 趴在地上的张君宝一阵失神，在得知小白离开的那一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站在门口的小马哥悄悄地打开了枪柜，雪亮的刺刀安装在了枪口的位置。 其他人也全都默默地从床上站了起来，然后向门口集合。 老耿接过小马哥手里的枪，一个人守在了电话旁边，他是准备随时联系上级，请求支援。 “三疯，起来。” 大兵的手里拿着两把步枪，正瞪着两个大眼睛看着坐在地上的张君宝。 窗外，一声声狼嚎接踵而至，透过破旧的门窗，张君宝甚至能够感觉到那冰冷的杀意。 那是野性的味道，属于大自然特有的味道。 谁都没有想到，狼群会出现在十三班驻地的外面。 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为什么到这里来？ 希都大叔那里究竟怎么样了？ 还有跑出去的小白，一条小奶狗混进了狼窝里，现在也许就剩下骨头了吧。 一想到小白，张君宝的眼里顿时有了生机，小白可能已经死了，但是他要为小白报仇。 杀野狼而已，有一个算一个，杀两个，不亏本。 张君宝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大兵的身边，接过了那把安装了刺刀的八一杠。 前刺、上撩，下劈，八一杠刺杀动作的每一个步骤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也许，今夜将会是一场血腥大战，能不能够活下来，将会是一个未知数。 “老耿，把咱们的情况上报连队吧？” “再等等，不到最后一刻，咱们就不能认输。” “那给希都大叔他们打个电话，看看他们的情况，万一出事了，也好及时通知部队支援。” 这次老耿没有拒绝，拨通了希都大叔的电话。 第一次通话，“嘟嘟”的声音响了十几秒钟，却没有人接听，屋里的人顿时心里一沉。 也许，希都大叔那里出了事情。 “上报连队？” “再打一次试试。”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老耿再次拨通了希都大叔家的电话。 “嘟……嘟……，”电话里的声音像是催命一般，十三班宿舍里越发安静了。 ------------ 第49章 白狼王 “喂！” 电话终于接通了。 听到希都大叔迷迷糊糊的声音，老耿赶紧问清楚了牧民们那边的情况。 在确定牧民们的安全以后，十三班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放下电话，现在他们将要面对的将会是凶狠的狼群。 “嗷呜……！” 屋外的狼嚎声越来越近，渐渐的，屋里的人们似乎已经能够清楚地听到那些狼群集体前进的脚步声了。 “班长，怎么办？” “是啊，老耿，拿个主意。” 屋里的人全都把目光落在了老耿懂得身上，他是班长，也是人们的主心骨。 “不能被狼群堵在屋里，突围！” “必须有人留下报信。” 老耿的话一说完，众人的目光又转移到了张君宝的身上。 “班长，你们看我干嘛？”张君宝有些发慌。 “君宝，你是新兵，所以你留下。” “可是……。” “没什么可是，这是命令。” 还不等张君宝说几句话，老耿就打断了他。 “大兵，保护好君宝。” “是！” 张君宝扭头看向大兵，这个平时嘻嘻哈哈的狗熊竟然一脸的严肃，回答老耿的时候还敬了一个军礼。 “冲出去！” 老耿第一个端起步枪杀出了宿舍，紧接着是大飞和强哥，张君宝被老兵们围在了中间，收尾的是小马哥和大兵。 六把雪亮的军刺照亮了漆黑的夜，小院里的探照灯也已经打开了，不远处的草原上，一道道黑色的身影就站在那里。 绿色的光芒聚集成一片，灰黑色的毛发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刺眼。 “准备火把。” 老耿喊了一声，强哥立刻冲进了厨房，不一会就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 小院里那些用来当作训练障碍的木头，也被小马哥亲手拆了下来。 两瓶被白酒浸湿的破布片子绑在了木头的一端。 六个人，围成一个圆形，就站在灯光下、小院里和不远处的狼群们对峙起来。 “嗷呜！” 一声巨大的嚎叫声突然响起，惊得六个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张君宝被围在中间，拿枪的手不自觉的在发抖，攥紧的指节已经有些发白了。 那是狼群！ 随着那一声异常响亮的嚎叫声过后，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群狼前面，而周围的狼群全都低下了头。 “小白！” 看到那道白色的身影，张君宝下意识的就喊了一声，他以为那是归来的小白。 “那不是小白，那是狼王。” 老耿把张君宝从幻想中拉了出来，再仔细看那头白色狼王的身影，确实比小白要大了很多。 眼见如此情况，张君宝的心里一沉，知道小白可能是真的出事了。 “嗷呜……！” “嗷嗷……！” 白狼王突然又叫了一声，紧接着草原上的群狼也跟着叫唤起来。 “他们要干什么？” “不知道，像是在交流信息。” “难道这是狼王在做战前动员？” “谁知道呢，咱们还是做好战斗准备吧。” 众人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也弄不清楚这群狼要做什么，只能够握紧手里的武器，严阵以待。 “嗷……。” 一声有些沉闷的狼嚎声响起，白狼王的身边多了一条灰色的野狼。 那道陌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不情愿，像是人类一样表达着自己的情感。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头灰狼一出现就和白狼王撕咬起来，两头狼在原地转了几个圈以后，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一般，最终站在了一起。 “他们要干什么？打架这就结束了？” 原本看到灰狼和白狼王打起来的场面，张君宝还有些激动，想着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最不济也能保存自己，谁想两头狼直接握手言和了。 “战斗准备！” “这些狼很可能要进攻了！” 老耿的话一说完，六个人立刻拉开距离，组成圆阵，劈枪的杀意顿时在小院里弥漫开来。 “杀！” 众人大吼一声，就准备先下手为强，杀出重围。 “嗷嗷嗷……！” “呜呜……！” 熟悉的叫声让十三班的众人脚步一顿，停在了小院的边缘。 那有些稚嫩和沙哑的叫声，不正是小白特有的声音吗？ “嗷嗷嗷……！” “是小白！” 听到熟悉的声音，张君宝终于确定是小白。 一道小小的白色身影从白狼王的身后站了出来，然后紧接着朝小院这边跑过来。 路过狼群的时候，那些围住小院的灰狼全都后退两步，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是小白，真的是小白。” 眼看小白大难不死，朝自己跑了过来，张君宝直接走出了老兵们的保护圈，一脸欢喜的迎接起了小白。 “君宝，快回来！” “准备战斗！” 老耿突然大叫起来，张君宝抬头一看，那头体型硕大的白狼王和他身边的那头灰狼正跟在小白的身后，朝着小院跑过来。 狼王一动，群狼的眼神立刻看向了他。 小白还在兴奋的叫唤着，等他跑到张君宝身边的时候，张君宝已经站了起来。 “嗷呜……。” 小白可怜兮兮的咬住了张君宝的裤脚，然后抬起脑袋朝他买了个萌，那意思是说让他把自己抱起来。 和小白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张君宝和小白之间早已经能够通过眼神明白彼此的想法。 白狼王和灰狼就站在张君宝面前不远处，而他的身后是紧张的老兵们。 “君宝，千万不要乱动。” 张君宝听到了老耿的话，却选择了直接忽略。 他从小白的眼神里看到了泪花还有不舍的悲伤，那是即将分别的人才有的感情。 张君宝弯腰把小白抱在怀里，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站在他身后的老兵们全身一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而白狼王在张君宝抱起小白的那一刻，身体也下意识的往前迈了几步。 “嗷呜。” 小白的叫声有些低沉，两只大眼睛的眼角闪烁着泪花，张君宝的心里莫名的一疼，像是要失去什么珍贵的东西一般。 “小白，你是不是要走了。” “呜呜。” 小白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紧接着大脑袋朝他的胸口拱了拱，力气很大，像是在说“人家也很舍不得你啊。” 张君宝轻轻的摩挲了几下小白的头顶，引得小白舒服的闭上了眼睛，他是很喜欢这样摸他的。 “小白，你要回家了是吗？” “呜呜。” “那头白狼王是不是你的家人？” 小白扭头看了看站在地上的白狼王和灰狼，又扭头看看张君宝，眼睛里又流出了泪花。 漆黑的夜里，张君宝第一次发现小白的眼睛竟然是绿色的。 ------------ 第50章 那达慕 小白走了。 每次看到厨房水缸里给小白藏好的羊骨头，张君宝就感到一阵莫名的伤感。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相处几个月，小白离开的时候也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每次想到小白死死的咬着自己的裤脚，不想被他父母带走的可怜样子，张君宝的眼角就泛酸。 他知道小白一定要跟着狼群离开，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这是自然界不变的定律。 小白如果想要在这片茫茫草原上生存下去，那就必须要回到他的族群，学习如何成为一匹狼。 集奸诈、狡猾、勇敢和冷血于一身，成为草原的王者。 张君宝狠着心掰开了小白的嘴巴，然后揉了揉他的脑袋，目送他跟着狼群离去。 那晚过后，无论是十三班还是希都大叔他们的牧区，都没有再遭到狼的袭击。 动物也知道感恩，他明白谁对他好，谁对他坏。 大飞说，那些狼群攻击牧民们，很可能是因为小白曾经在那里出现过。 只是这些结论已经没有了多大的用处，小白已经离开了。 每年的农历六月初四开始，为期五天的那达慕大会是草原上各少数民族的盛会，而那达慕盛会召开的地点就在十三班驻地所在的锡林郭勒盟。 还没有进入农历六月的时候，希都大叔就亲自跑到驻地来通知张君宝他们参加那达慕大会了。 老耿已经跟希都大叔说好了，等到那达慕大会那一天，他们就会赶过去。 六月初四凌晨，张君宝起床以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去训练跑步，身边少了那道白色的身影，他总是感觉自己心里少了什么似的。 今天老耿要带队去参加那达慕大会，因为要走二十多公里的路，所以要提前出发。 张君宝做好早饭的时候，老兵们也出现了在了厨房门口。 “耿班长，今天我留守吧。” “还有我，要是光永强留下的话，我怕他应付不过来。” 强哥和小马哥两个人全都申请留下来看家，其他人全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了老耿。 十三班的人不多，每次有人出门按照规定都要最少有两个人，在互相监督的同时也能够互相帮助。 这次因为参加那达慕大会的原因，老耿必须带队出现，才能够做好军民团结的工作。 但是枪柜里还有六枝八一杠，库房里还存放着满满一屋子的补给，埋在地下的油泵更是装满了柴油，这些都需要人看守。 小马哥是副班长，强哥的腿有伤，还没有完全恢复，不适宜长距离出行，他们留下确实是最佳的人选。 “那就你们两个留下吧。” 老耿临出发以前和小马哥嘀嘀咕咕的说了好一会儿悄悄话，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张君宝和大兵还有大飞站在一起，正听着他们两个人聊天，心思也不在老耿的身上。 大飞是内蒙人，他对于那达慕的了解要比张君宝他们清楚得多。 “大兵，那达慕上可是有摔跤的，你不上？” “看情况吧，这几天腰疼，”说着话，大兵还锤了锤自己的腰。 看着大兵的动作，站在他后面的张君宝一阵恶寒，心道：你丫腰疼还吹牛说骑洋马，也不嫌丢人。 “你要是不上，到时候那些蒙古博克庆邀战咱们可就丢人了。” “管他呢，今年就退伍回家了，难道明年还来参加啊？” 大兵的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听他的话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退伍，不会转士官了。 “大兵，我跟你说，如果蒙古摔跤手邀战，你就上，给我狠狠的摔他们。” 老耿黑着脸走在最前面，跟大兵说话的时候扭头瞪了他一眼，吓得大兵把头一缩，脸上又露出了那幅笑眯眯的样子。 “班长，我这腰是真的不行了。” “我看你是死心塌地的准备退伍，现在提退伍还有些早吧？” “不早了，从过年那会我就开始算天数了。” 大飞接过了老耿的话头，脸上同样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气的老耿脸更黑了。 “你们两个王八蛋，想要退伍，看看老大放不放你们再说吧。” “今年你们同一批进教导队的连人都凑不够，你们还好意思？” 老耿走在队伍最前面大声地喊着，诺大的草原上声震四野，也不怕人听见。 说出来的话，大风一吹就飞跑了。 大兵和大飞两个人依旧是那幅嬉皮笑脸的模样，也不接老耿的话头，估计是在等老耿自己把气给消了。 “君宝，你跟着大兵练的怎么样了？” 走在队尾的张君宝正津津有味的看着他们三名老兵吵架，却没有想到老耿突然调转枪口，对准了他。 “班长，我不会摔跤啊。” “瞎说，我可是教你了。” 张君宝一脸委屈的想要逃过去，没想到老耿还没有说话，就被大兵截了胡。 看着大兵一副气鼓囔囔的样子，张君宝就感到一阵好笑。 这个狗熊的脑子一点都不笨，如果谁被他的外表蒙蔽了的话，那么一定会吃大亏的。 “君宝，你上。” 眼看成功的转移了火力，老耿直接一锤定音，根本就不给张君宝翻盘的机会。 大兵和大飞两个人不时的回头扫他两眼，就像是被猎豹盯上了一样。 张君宝突然觉得自己来参加那达慕就是自己跳进了火坑，还不如留守班里看家呢。 “三疯啊，我跟你说，那达慕可不是只有摔跤，还有很多好玩的呢。” “像什么骑马射箭、叼羊比赛、联欢篝火之类的，那是相当的热闹。” “班长，我不会骑马，也没有学过射箭。” “重在参与懂不懂？” 大飞黑着脸瞪了他两眼，大兵还是那幅笑眯眯的样子，眼看两个好基友唱起了红白脸，张君宝也只能够屈服。 最可恨的是老耿那个家伙，竟然在最前面唱起了京剧：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 “拢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 …… 一听老耿唱上了智斗，就知道这个老家伙成了渔翁，可怜张君宝被三个人欺负，却毫无还手之力。 “三疯，那达慕大会上可是有很多美女的，你懂得。” 看着大兵一脸猥琐的笑容，张君宝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哼哼的两声，心道：懂得个屁啊。 那达慕大会上是有很多美女不假，但是那是能够随便相处的吗？ 到时候一个破坏军民团结的大帽子扣在头上，就不是简单的大过处分了。 “君宝，大会上有很多好吃的，比如手抓羊肉、烤全羊、烤全牛、马奶酒……，”大飞的声音就像是诱惑小孩犯罪的鱼饵，张君宝还偏偏上钩了。 ------------ 第51章 赛布鲁 骑马挎枪闯天下，估计是每个男人心中的梦想。 察哈尔小镇的牧民们已经在希都大叔所在的牧区集结，庆祝属于他们的那达慕大会。 张君宝一行人赶到的时候，草原上已经围满了牧民。 不远处的蒙古包错落有致的扎在草原上，几家距离大会现场比较近的正冒着炊烟，隔着老远就能够闻见那股浓郁的羊膻味。 一些年纪大的老人们面前已经摆上了蒙古族特色的低矮茶几，上面放着精致的银壶，乳白色的马奶酒香气让人沉醉不已。 草原上的男男女女们已经穿上了自己所在民族的特色服饰，参加比赛的健儿们已经在活动身体了。 远处一阵阵烟尘飞起，地面传来一声声沉闷的响动，数十匹蒙古马在骑手的操控下正在飞快的奔驰着。 在混合着尘土的味道、马奶酒的香气和羊膻味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汽油味。 这个发现让张君宝有些意外，他从来没有想过那达慕大会上还会有燃烧汽油的味道。 四下的看了看，就在蒙古骑士们的不远处，还有一批骑士：那是骑着各种摩托车的骑士。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要做表演的。 “三疯，热闹吧？” “嗯。” “喜欢吗？” “不知道。” “你这傻小子。” 大兵的手里抓着几块牛肉，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满手的油看上去有些反光。 如果不是他身上的那套军装的话，肯定会被当成哪里来的土匪。 老耿正在陪希都大叔和镇上的老人们聊天，估计又是在做政治思想工作了。 大飞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听说他这个大龄剩男至今还是单身，也不知道在大学是怎么度过那四年的。 张君宝一个人在会场晃荡着，也不敢走远，他怕老耿会突然有事找他。 “君宝哥哥。” 一道稚嫩的女声在身边响起，张君宝先是一愣，然后才扭头看去，是希都大叔家的女儿：塔娜。 “塔娜！” “嘻嘻，是啊，君宝哥哥，你一个人吗？” “不是，我跟班长他们一起过来的。” 说着话，张君宝给塔娜指了指老耿和大兵他们几个人的身影。 “你就是一个人嘛，那几个叔叔都不跟你玩。” 看着塔娜红润的小脸，张君宝忍不住直接笑了出来。 塔娜叫自己哥哥，却叫大兵他们几个叔叔，这就是差距啊。 “他们几个都是要参加比赛的，所以不能跟我玩。” “那你会参加比赛吗？” 看着塔娜炽热的目光，张君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君宝哥哥，我们草原上的男儿都是很豪迈的。” “能够参加比赛的都是我们族里的勇士，君宝哥哥你是解放军，也肯定是一名勇士吧？” 得了，这次张君宝彻底的没办法了。 小小的塔娜勾起了嘴角，透露出一丝狡诈的味道，活像是一只得了手的小狐狸一般。 “你个小丫头啊，学会骗人了。” 张君宝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塔娜的脑袋，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这个小丫头了。 “我会参加比赛的，因为解放军从来不会服输。” “嗯嗯，我就知道君宝哥哥最好了。” 塔娜兴奋的喊了一声，欢呼雀跃的拉着张君宝的胳膊就往人群外面跑。 张君宝也不知道去哪，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 扭头看老耿那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看到了老耿在朝他笑。 他并没有发现塔娜在拉着他跑的同时，左手向自己的身后打出了一个V字型的手势。 希都大叔看着女儿和张君宝远去的背影，笑呵呵的对身边的老耿说道：“耿班长，你下次可不许欺负我家的塔娜了。” “希都大叔，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再说了，咱们是讲究团结共取，一致前进，共同发展的，您作为察哈尔镇的镇长，应该很清楚咱们党的政策，所以您不会吃亏。” 老耿说着话，已经举起了自己手里的马奶酒，然后笑着对希都大叔举了举杯，一饮而尽。 在他的身后，大飞和大兵两个人正不怀好意的笑着，哪里还有刚才那幅放荡的样子。 希都大叔喝下碗里的马奶酒，抬头看了看大兵和大飞两个人，眼神里充满了笑意，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一块长方形的场地上立着三根木桩，木桩之间间隔半尺的距离。 在距离木桩三十米左右的地上画着一条白线，已有有人站在白线处在朝木桩扔东西了。 “君宝哥哥，这个是我们草原的赛布鲁。” 塔娜兴奋的给张君宝介绍了一下眼前的布置，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想让张君宝参加比赛了。 “赛布鲁？”这个奇怪的名字让张君宝一头雾水。 “赛布鲁的意思就是投掷，汉语就是投掷，你懂了吧？” 塔娜似乎有些着急，说话的时候还比划了两下，看她的动作，张君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跟撇手榴弹差不多啊！” 张君宝一看其他人的动作就明白了，手里拿着像是链子锤一样的古怪物件，然后扔向三十米开外的木桩，这个动作不要太简单啊。 要知道，在新兵连训练扔手榴弹的时候就是30米的及格线，而且要准确的扔到画好的圈里，和眼前的赛布鲁如出一辙。 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以后，张君宝顿时就有了信心。 “塔娜，我已经知道了，看我的吧。” 看着张君宝一脸自信的样子，塔娜先是一愣，然后才有些不自然的笑了起来。 “那就看君宝哥哥的了。” 张君宝走到白线处，从地上捡起一个像是镰刀一样的“海木勒布鲁，”在手里掂了掂重量，然后瞄准远处的木桩，甩手一扔就把布鲁扔了出去。 落地的海木勒布鲁掀起一阵尘土，却没有碰到一根木桩。 张君宝脸色一红，有些无奈的缩了缩脖子，刚才吹牛有点吹打了。 镰刀状的布鲁和手榴弹的外形区别太大，扔出去的力度和角度更是完全不同，所以张君宝失败了。 站在旁边的塔娜也撅起了小嘴，刚才她还在跟自己的小姐妹吹嘘张君宝有多厉害，结果丢人了。 “君宝哥哥，你行不行啊？” 面对塔娜的质疑，张君宝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现在他也没有把握赢得比赛了。 “哈哈哈哈……。” 赛场周围突然响起一阵笑声，张君宝才注意到很多人正在盯着他看。 在一群穿着民族盛装的人群中，他身上的橄榄绿军装就像是黑夜里的明灯一样扎眼。 ------------ 第52章 飞将 面对少数民族同胞们的笑声，张君宝只能尴尬的笑笑，然后在扭头看向塔娜的时候，狠狠地瞪她一眼。 这个小丫头实在是太狡猾了，不知不觉的就把我军带进了陷阱。 “臭丫头，怎么能说不行呢。” “刚才我那是在找感觉练手呢。” 张君宝收起脸上的笑容，虎着脸想要吓唬一下狡猾的塔娜，却没想到塔娜根本就不怕，而且周围的欢呼声更大了。 “解放军，来一个！” “解放军，来一个！” …… 围观的人们大声地喊了起来，随着声音的不断加大，附近的人们也跑过来看热闹了。 站在人群中间的张君宝终于紧张了，他知道，眼前的情况已经不止是一场简单的比赛了。 “君宝，加油。” “放心大胆的比赛，重在参与嘛。” 老耿和希都大叔他们也出现在了赛场，看着老耿笑眯眯的样子，张君宝可不认为他说的是心里话。 这个老东西说的肯定是反话！ “班长，重在参与，我也不知道结果啊，你回去以后不能罚我蹲姿。” 张君宝可怜兮兮的在老耿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满脸笑容的老耿突然一顿，脸色直接就变成了锅底色，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加油！” 老耿用力拍了拍张君宝的肩膀，转身走回了人群，他要做一名看客。 感觉到肩膀上传来的疼痛感，张君宝在心里狠狠地把老耿鄙视了一番，这个老家伙，明知道比赛要用胳膊，还拍自己两下，一定是诚心的。 再次站在起点线前面，张君宝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放在地上的三种武器。 镰刀状的“海木勒布鲁”已经试过了，根本就玩不转，可以直接OUT了。 链子锤一般的“吉如根布鲁”拿起来掂了掂，要比手榴弹沉多了，而且上面那条飘逸的皮带实在是玩不转，所以也可以放弃了。 最终，张君宝选择了“图拉嘎布鲁，”圆状的一头包着铁皮，木柄握在手里就像是手榴弹一般的感觉。 同样是三十米的距离，同样是手榴弹一样的武器，张君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十三班的老兵们没有人知道，他的军事训练成绩虽然一般，但是他撇手榴弹的本事那可是新兵连公认的服气。 新兵连手榴弹投掷训练30米及格，50米优秀，70米满分，而张君宝的最高纪录是71.5米！ 张君宝的右手拿着图拉嘎布鲁，甩动了几下胳膊算是做好了热身运动。 下蹲扎马，扭腰转身一气呵成，张君宝用撇手榴弹最标准的姿势把手中的布鲁砸向了三十米外的三根木桩。 “当当当”三声沉闷的声音响起，远处的三根木桩应声落地。 一次就成功的拿到了满分，周围的人们先是一阵安静，而后迅速的欢呼起来。 他们已经认可了张君宝！ “君宝哥哥，还要再扔两次哦，你的时间不多了，还有不到十秒。” 塔娜的嘴角带着狡黠的笑容再次出现在张君宝的身边，说完话也不等张君宝反应过来，就立刻扭身跑了出去。 张君宝这才想到按照赛布鲁的规定，需要在30秒内投掷三次全都得到满分才算是赢。 眼看时间不多，张君宝直接从地上捡起两个图拉嘎布鲁，右手晃动两下，扭身扔了出去。 两次击打木桩全部命中，周围的欢呼声更加震耳欲聋了。 张君宝嘚瑟的笑了起来，露出标准的八颗大板牙，屁颠屁颠的走向了老耿。 跟老兵们相处这么长时间，就算是一个好人也已经变坏了。 何况，张君宝可不认为自己要做一个好人，所以，他准备狠狠地坑一把老耿。 “班长，你……。” “跟我走，去看大飞比赛。” 还不等张君宝把话说出口，老耿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不由分说的拉着他的胳膊就朝远处的赛马场走去。 希都大叔和阿里大叔还有几位不认识的蒙古族大叔们全都“嘿嘿”的笑着，怎么看都有点老狐狸的感觉。 “呜……呼！” “嗷嗷……。” “O……O……！” 赛马场上各种嚎叫声此起彼伏，还不等人们靠近，就已经看见那漫天的沙土正在半空中盘旋飞舞。 带有草原男儿粗犷的嚎叫声，还有模仿狼叫声的崇拜，几十名健儿正骑着马在赛马场上冲锋。 远远看去，竟有千军万马之气势。 一时间，张君宝有些痴了。 他不禁想到了古代的骑兵，几十匹马冲锋都有如此气势，那千军万马的冲锋又是何等的雄壮威武呢？ “班长，咱们还有骑兵吗？” 听到张君宝的问题，老耿先是一愣，而后才低沉的说道：“有。” “骑兵这个兵种撤销编制以后，在阿拉善旗和咱们所在的锡林郭勒盟留下了两支表演用的骑兵部队，加起来还不到一个营的建制。” 老耿的眼神里透出一股英雄迟暮的悲凉，不知道为什么，张君宝在听说骑兵的现状以后，心里也是一疼。 曾经叱咤大陆的闪电骑兵，如今竟然已经快要被人们遗忘了。 现在，也只有在这赛马场上还能够领略到一丝骑兵们的风采，那是何等的悲凉？ 随着赛马场上的尘土渐渐散开，在众多的民族特色服装中，一道迷彩橄榄绿的身影看上去异常显眼。 消瘦的身体如麻杆一般，坐在马上和周围膀大腰圆的大汉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黝黑的脸庞已经被尘土覆盖了原来的样子，只有从脖子那里还能看到他古铜色的皮肤。 仿佛是感觉到了张君宝炽热的目光，那坐在马上的骑士扭头看向了他。 目光凌厉如剑，深邃如星辰一般，让人不敢和他直视。 突然，那骑士笑了起来，和张君宝一样露出八颗大板牙，洁白的牙齿在太阳下有些反光，却显得格外精神。 那是大兵！ 人如其名，鹏飞草原，飞骑猛将！ 虽然没有夺得赛马比赛的第一名，但是他的实力已经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是一名业余的骑手，并不像其他参赛的健儿一样，整天能够和马匹打交道。 他在众人的眼里显得很特殊，因为在这个联欢的会场上，他代表的是解放军。 也许在那达慕结束以后，人们都不会知道他的名字，但是他们会记住有一名黑瘦的解放军，曾经在马上赢了蒙古的健儿们。 热情好客的草原儿女对于英雄的敬仰是发自内心的。 当赛马结束以后，希都大叔拉着老耿、张君宝和大飞三个人朝自己家的蒙古包走去。 已经是烈日当空，午饭的时间了。 ------------ 第53章 博克·巴依德勒呼 午后阳光明媚，晴空万里，草原上弥漫着浓烈的羊膻味还有马奶酒的香气。 帐篷外面的矮桌上，塔娜的小脸红扑扑的像是美丽的格桑花一样在原地打着摆子，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喝醉了。 希都大叔看着摇晃的女儿无奈的笑笑，然后让塔娜的母亲把她抱进了蒙古包。 草原儿女没有那些扭扭捏捏的样子，豪爽大方，就算是喝醉了酒也不会出现尴尬的局面。 在众多蒙古包包围的空地中央，数十名身穿铜钉牛皮坎肩“昭达格”，头缠红、黄、蓝三色头巾，脚蹬蒙古花皮靴，腰扎花皮带，下身穿套裤，脖子上挂着五彩飘带的“博克庆”已经在活动身体了。 摔跤，蒙语称为“博克，”是蒙古族传统的体育运动项目，而摔跤手被称为“博克庆”、“巴依勒德呼。” 张君宝他们四个人围坐在希都大叔旁边津津有味的看着，等会摔跤比赛就要开始了，那可是那达慕大会上的重头戏。 一名身穿昭达格的博克庆朝他们走了过来，张君宝也没有在意，他以为是找希都大叔的。 “隼，你今年又来了，我要打败你！” 眼看那名博克庆走到了大兵的面前，居高临下的向大兵发起了挑战，正在抓着羊肉猛吃的张君宝顿时傻了眼。 “握草，什么情况？” “咳咳咳……。” 一时间有些着急，张君宝忍不住直接把嘴里的羊肉都吐了出来，然后抓起面前的马奶酒狠狠的灌了两口才算是缓过气来。 几名坐在附近的蒙古族大叔和老耿都饶有兴趣的看着大兵和那名博克庆，看他们脸上的笑意，似乎并没有阻拦的意思。 “我来了！” 大兵的回应很简单，他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和那名博克庆狠狠地撞了一下胸膛。 “隼，我要打败你！” 说完，那名博克庆挥手示意大兵跟他一起进入比赛场地，没想到大兵却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你胆子小了？” “草原上的男儿从来都是英雄好汉，可不要胆小鬼。” 眼看大兵拒绝了自己，那名博克庆立刻收回了自己的胳膊，然后看向大兵的眼神里充满了蔑视。 摔跤这项技击运动是考验胆量和勇气的，贴身肉搏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做到的。 “乌斯（蒙语，牛），你只是我的手下败将，所以不要把你的骄傲在我的面前显摆出来。” “还有，虽然我不参加博克比赛了，但是我的战友是要参加的。” 说着话，大兵扭头看向了坐在地上的张君宝。 大兵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张君宝参加今年的博克比赛，所以很快周围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握草！” “啪”一巴掌打在了张君宝的腿上，疼得他嘴角直抽抽，扭头一看正好和老耿那张恶狠狠的面孔碰在一起。 “这是军民联欢，注意形象。” 收到上级指示，嘴里不能出现脏字，张君宝心想：得了，这次简直是被几个老家伙给坑惨了。 “他能行吗？” 蒙古的博客庆用手指着张君宝诧异的问道。 “你看他比我高，比我壮，怎么就不行了？” “我跟你说，他很厉害的，我都打不过他！” 面对大兵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张君宝真的很想用一口马奶酒喷死他。 他就没有看到坐在旁边的老耿和大飞笑的脸都变形了吗？ “你有那么厉害吗？可千万不要是个银样镴枪头！” “噗嗤”一声，大兵也实在是演不下去了，忍不住直接就笑了出来。 这样的情况把张君宝气的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然后学着大兵的样子走到那名博克手的跟前，挺起胸膛狠狠地撞了上去。 这一下，那名博克庆差点被撞倒！ “君宝，加油！” “三疯，我看好你！” 听到身后的加油声，张君宝的心里越发郁闷了，这哪里是加油啊，分明就是起哄。 随着张君宝走进赛场，他身上的那身橄榄绿顿时吸引了大部分围观人群的目光。 “解放军！解放军！” 比赛场上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张君宝站在赛场中央，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名被称为乌斯的博客庆站在他的旁边，用有些生硬的汉语问道：“你真的比隼还要厉害吗？” “隼？” 张君宝有些疑惑的看着乌斯，实在是有些弄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刚才乌斯去找大兵的时候就听他喊大兵叫隼，现在想来那一定是一种蒙语的称呼。 “隼不是你们汉语说的动物，在我们草原上，隼是博克庆的冠军！” “64人的比赛，能够打赢六轮的被称为隼，那是令人骄傲的称呼。0” 给张君宝解释隼的时候，乌斯的神色带着一种朝圣一般的崇拜，眼神里充满了尊敬。 这时候，张君宝终于知道大兵为什么从开始就说腰疼了。 扭头瞪了一眼正在场地边上吃吃喝喝的大兵，张君宝恨不得直接把这个狡猾的狗熊用眼神杀死。 去年这个家伙参加那达慕打败了一众草原上的博克庆，夺得了“隼”的称谓，今年这是怕人家复仇啊！ “呜呜……！” 低沉的铜号角声响起，长长的铜制号角需要两个人才能够吹的响，那是蒙古族战斗的声音。 张君宝还不知道，从他一下场，就已经有博克庆盯上他了。 “乌斯，我跟你打吗？” “不，你要先和其他人打。” “为什么？” “因为这是比赛的规矩，”乌斯的摆着那张死人脸，似乎并不喜欢多说话，“解放军，我希望能够在最后一轮见到你！” 挑衅！ 红果果的挑衅！ “乌斯，我承认你这个家伙激怒我了！” “我会再次获得隼的称呼！” 张君宝一脸怒气的脱下了自己上半身的迷彩服，然后跑到大兵的面前，狠狠地甩到了他的身上。 “班长，哼！” 张君宝也不等大兵反应过来就再次跑回了赛场，只留下一脸懵逼的大兵拿着张君宝的衣服坐在地上发呆，老耿和大飞两个鸟人早已经笑的快要摔倒在地上了。 老兵们心目中那个老实巴交的张君宝能够像今天这样对老兵甩衣服，又发脾气，在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 其实，张君宝自己都没有想过，因为他担心被大兵那个狗熊来一顿组合连打。 ------------ 第54章 隼之翼 鹰隼展翼，搏击长空！ 草原民族不仅仅崇拜狼图腾，更是崇拜一切有力量的物种。 君不见，古代草原已经有了“射雕手，”汗王的大帐之上不仅有狼头大薅，也有雄鹰金雕的羽毛。 察哈尔的博克庆们把大兵称为隼，那是对于强者的尊重，但是现在，在场上的张君宝就没有那份独特的待遇了。 脱下迷彩服外套以后，张君宝古铜色的皮肤展现在人们面前，没有棱角分明的肌肉，但是那硬邦邦的胳膊和青筋暴露的拳头，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力量。 解放军的战斗力从来都不是靠肌肉来展现的。 练功不练形，练劲不练力。 张君宝平时跟着大兵和小马哥训练，更多的是锻炼身体的内劲和爆发力，对于自己的体型并没有去过多的关注过。 脱下外套以后，张君宝挥舞着胳膊甩动了几圈，感觉要比刚才放松多了。 身上没有了衣服的牵绊，活动范围和发力的力度能够大大增加，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平时训练的时候他都是穿着背心裤衩，今天跟着老耿来参加军民联欢，早就已经把他给憋屈坏了。 七八月的天，正是最热的时候！ “呜……！” 悠长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原本站在空地上的博客庆们连忙离开了原地。 张君宝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乌斯拉着胳膊走到了一旁。 刚想要问问是怎么回事，就看到两名光着膀子的博客庆走到了场中，然后互相抓着彼此的胳膊扭打起来。 看这情况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张君宝也只能够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下去。 草原上的博客庆长得都比较雄壮有力，看着那胖壮的身体，还有倒地是掀起的尘土，就知道他们的力量有多大了。 古代有熊罴之将的称呼，想想那曹操麾下的“虎痴，”腰粗十围，力能拉牛，本以为是三国夸大的写法，现在看看也很有可能。 张君宝和乌斯站在场地的边缘看着场上的搏斗，大多是两人旗鼓相当的境界，很少会出现那种战斗力差距很大的。 张君宝稍微想了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等会他上场的时候，看看对手就应该知道自己在草原博克庆心中的地位了。 “嗷嗷……！” “呼嘿呼嘿……！” 场中的两名博客庆已经分出了胜负，还不等张君宝反应过来，乌斯突然把他推到了赛场上。 张君宝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扭头看了一眼乌斯那个家伙，才大大方方的走上场去。 被人从背后偷袭可耻，所以他准备有机会就教训一下乌斯。 但是现在他代表的是解放军，所以一定要从容不迫，展现风采。 “解放军，解放军！” “三疯加油！” 嘈杂的人声中张君宝捕捉到了那个令他想要一口马奶酒喷死的家伙，扭头看去，大兵正抓着羊腿在那里大口的啃着。 “噎死你！” 张君宝愤愤的嘟囔了一句，然后就准备和自己的对手见礼。 当他看到自己对手的那一刻，他的笑脸一下子就凝固住了，很快就收起了笑容，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像是锅底一般。 “解放军，战！” 对手的身上还带着满身的尘土，那伸出的胳膊看着都有些乏力，听他的呼吸声有些急促，显然是身体状态并不好。 张君宝扭头看向乌斯，愤怒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刺向他，让站在场边的乌斯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他的对手是上一场比赛的失败者。 也就是说在草原博客庆的眼中，张君宝甚至连失败者都不如！ “乌斯，你会后悔的！” 张君宝突然大喊了一声，然后转身向自己的对手说道：“你的身体不在状态，我给你时间休息。” 那名博克庆先是一愣，呆了一会儿才对张君宝摇了摇头，说道：“不用。” 既然对方不领情，张君宝也懒得跟他废话，自从来到草原参加那达慕以后，他总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一股火气需要发泄。 眼看对手已经做好了准备，张君宝学着博克庆的样子伸手搭在了对手的胳膊上。 扎马下腰，张君宝首先让自己的下半身做好了防御状态，就算是他打不过自己的对手，也不至于输的太快。 他的对手弯腰，身体下沉，两条粗壮的胳膊和张君宝交叉在一起，两个人已经开始发力了。 第一次和博克庆交手，张君宝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输。 本以为自己的对手会想大兵一样甩手把自己摔倒，没想到他的力量还不如自己大。 交手以后，两人扭打了几圈，张君宝摸清楚了对手的底细，直接学大兵的样子，趁着对手不注意，一个拐子腿就把对手放倒在地上。 “呼嘿……呼嘿……！” “解放军万岁！” 张君宝赢了，周围的人们发出对胜利者的欢呼声，那是在为他庆祝胜利。 倒在地上的博客庆似乎是体力消耗很大，被摔倒以后挣扎了一次没能立刻站起来，张君宝走到他的身边，弯腰把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自信而从容的笑容再次出现在他的脸上，此时不装逼更待何时？ 那名博克庆看到张君宝对他伸出援手，先是一愣，然后脸上立刻出现了尴尬的神色。 “起来吧，咱们是兄弟，不是敌人。” “谢谢安达。” 博克庆从地上站了起来，离开场地的时候还邀请张君宝有时间了去他家里喝酒。 张君宝只是微笑着对他点点头，然后迅速走到了乌斯的面前。 “乌斯，我向你挑战，是个男人就跟我打！” 张君宝的声音很大，四周的人基本上都能够听清楚。 他的话一说完，乌斯的脸色就像是便秘一样变得难看起来，他曾经输给过大兵，心里早已经有了阴影。 刚才他向大兵挑衅是想要消除阴影，却没有想到大兵根本不给他机会。 站在乌斯四周的人们已经和他拉开了距离，摔跤是勇敢者的游戏，是勇士的竞技场，现在，他们都在翘首以待的看着他们的博克庆。 “乌斯，答应他！” “乌斯，你是好样的！” 乌斯看着自己面前的张君宝，无奈的长出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到了第六轮的时候才会和张君宝打，那会张君宝的体力肯定会有很大的消耗，所以有很大的机会战胜自己心里的阴影。 但是，他没有想到张君宝直接找上了他，这样“不合规矩”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 第55章 回家 乌斯感觉自己很倒霉，因为此刻他正躺在摔跤的赛场上，豆大的汗珠正从他的额头和鬓角两侧流下来。 老耿和大兵他们还有周围的博克庆全都跑了过来，因为这次比赛张君宝犯规了。 两个人上场以后，几番试探下来，张君宝就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乌斯的对手。 他的力量很强，人如其名，就像是一头公牛一样。 眼看自己就要被摔倒在地，张君宝突然松开了抓在乌斯身上的双手，然后使出了擒拿格斗的那一套功夫。 插眼睛、踢裤裆、锁喉咙还有卸关节，一气呵成的动作行云流水。 比赛结果就是乌斯的右胳膊肩关节被张君宝卸了下来，脱臼带来的痛苦和无力感让乌斯倒在了地上。 老耿他们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几声大喊根本停不下来。 “先把乌斯扶起来，”希都大叔跑过来以后，先让博客庆们把乌斯扶了起来，然后才看向了老耿。 老耿的脸色一点都不好看，因为张君宝根本就不是在摔跤。 “先把关节给人家安好。” “班长，我不会。” 张君宝撇了撇嘴，有些无奈，现在让他卸关节可以，玩的还算是熟练，但是安关节，大兵还没有教他呢。 “什么？” 一听说张君宝不会，老耿的声音陡然间提高了八度，站在旁边的希都大叔脸色也有些尴尬。 “大兵，你上。” “是。” 大兵晃悠着走到乌斯的身边，两只手握住了乌斯的右臂，然后他对张君宝说道：“三疯，看好了。” “你要做什么？”乌斯惊恐的问道。 他的心里对于大兵真的是产生阴影了，去年摔跤被打败还算是可以接受，但是今年弄的胳膊都断了，这个锅太疼了。 “嘎巴”一声，清脆的声响站在乌斯身旁的几个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张君宝紧张的看着大兵的每一个动作，结果看到的也只是晃动了几下胳膊，然后按着肩头用力怼了一下，根本就看不懂。 “啊……！” 乌斯的叫声来的有些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疼痛让他的神经反应有些慢了。 “别喊了，自己动动胳膊，应该没事了。” 大兵用手打了一下乌斯的胳膊，吓得乌斯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待到大兵说完话，他才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自己的胳膊。 确定自己没事以后，乌斯的脸上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乌斯，还要不要跟我打一场？” “胡闹，大兵回来。” 眼看大兵还要跟乌斯打一场，老耿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 张君宝闹了一场可以说他是新兵不懂事，如果大兵再来一场，伤到了这里的博克庆，那就有些影响政治工作的建设了。 乌斯对大兵尴尬的笑着，脑袋确在不停地摇动，他可不想再跟大兵打了。 张君宝被老耿带回了身边，比赛场上的活动依旧在继续，几个人却没有了看下去的意思。 夕阳已经渐渐偏西，老耿知道自己该回去了。 匆匆告别了热情好客的少数民族同胞们，张君宝和大兵两个人背着两个大口袋和老耿还有大飞一行踏上了回家了路。 阵阵牛羊肉的香气和奶酪的味道在草原上弥漫着，张君宝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甚至看到了几只兔子在一蹦一跳的跟着他们。 “不知道这些好吃的会不会把狼给引过来。” 对于离开的小白，张君宝的心里总是有一种愧疚的感情。 从小白被捡回来以后，他就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几片羊肉和老兵们啃剩下的骨头就是小白的美味大餐了。 这样的待遇对于只有几个月大的一头小狼来说，很不公平。 长大的过程之中没有喝到过母乳，没有体会到父母的感情，那对于小白是一种亏欠，这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七八月的北方，气温接近四十度，就算是下午，还依然能够感受到那强烈的炽热感。 几十斤重的大口袋背在身后，走了不到五公里，张君宝的后背就湿透了。 “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在队伍里回荡着，仿佛是在诉说自己的待遇很不公平。 “君宝，以后训练继续加量。” “啊？为什么呀班长？” “听你喘气跟快要死了似的，肺活量不行。” 张君宝感觉自己很委屈，谁的身上背着几十斤走上二十公里不喘气啊？ 但是有什么法子呢？ 他只是一名新兵，跟博克庆比赛的时候还犯了规，现在老耿想要收拾他有充足的理由了。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班里这些成了精的老兵们睡上几个月，张君宝也已经不是当初的乖宝宝了。 有缝隙就钻，就机会就溜，能偷懒哪绝对就要歇着。 “下个月团里会组织实兵演练，到时候咱们班也参加，君宝，你可要撑起门面来。” “我？”张君宝有些懵逼，撑门面是什么意思他都不知道，让他干什么呀？ “班长，我那是要干啥啊？” “就是演练，懂不懂？” “实兵演练，就是打实弹，会有伤亡名额。” “额……。” 一听说会有伤亡名额，还有实弹射击，张君宝有些傻眼了。 自从新兵连打靶接触过实弹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子弹了，十三班里有枪，但是没有子弹。 连队用的是九五式，十三班用的还是八一杠。 “你他妈是不是傻啊？” “好好跟你说话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撑门面不懂啊？” “班里就你一个新兵，你为什么来的十三班自己不清楚啊？” “实兵演练你要是拿不到好成绩，你他妈就是一个废物，知道吗？废物！” “我们快要退伍了，知道吗？” “猪脑子，非得骂你才能够听得懂人话。草！” 大飞和大兵换了换位置，对着张君宝开口大骂。 他说的都是实情，老兵快要退伍了，十三班的老耿、小马、大飞和大兵都面临退伍，十一月就要回到连队，进行退伍工作的准备。 八月份的实兵演练肯定是为九月份的军事技能考核和集团军演习做准备，而沙场上的主角就是张君宝他们这批兵。 张君宝的脑子很迷糊，对于老耿和大飞的话，他基本上没有听进去。 回到十三班的时候，已经是夜里的八点钟了，老兵们在忙着分吃的，而张君宝则一个人在小院里坐了下来。 ------------ 第56章 期待 天边的星星像是夜空中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在天边晃动。 张君宝仰头看着天边的北极星发呆，如果自己早点认识那个北极星，也许档案上就不会有那个处分了。 夜晚的草原上温度很低，一个人坐在小院里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阵阵冷风。 从入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八个月的时间了，回头一看，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曾经在新兵连说的漫长军旅，再过几个月就过去一半了。 实兵演习、集团军演习这些在书里和电视里才会出现的东西就要来了，而自己还是演习的一份子。 春节演习的时候，红蓝双方的对抗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唏嘘。 那是一场很不合规矩的演习，对于一些入伍比较早的老兵们来说，那是一场巨大的打击。 当自己眼里的兔子突然有一天变成会咬人的狼以后，那种前后巨大的落差真的就像是当头棒喝一般，令人头晕。 听路过的车队老兵们说，现在部队都在搞正规化蓝军了，要全面模拟外军的训练和作战，为磨练部队战斗力提供一块硬邦邦的磨刀石。 什么是蓝军？ 在老耿的眼里，蓝军这个词就是一名陪跑的戏子。 每年演习的时候按照计划到达指定战位，放几炮，打几枪，然后把蓝军的旗子竖起来，等着红军打过来就行了。 什么事新型蓝军？ 听强哥说，从他当新兵那年，蓝军部队就开始试着改革了。 总是被动挨打谁都不好受，一些愤怒的侦查兵们在那一年偷袭了某个红军团的团指挥部，一个班的兵力俘虏整个指挥系统。 为此，那年集团军的领导在开会的时候拍了桌子。 不是为蓝军破坏了规则，而是因为红军团的战斗力太渣。 蓝军改革已经迫在眉睫，也深入人心，现在部队的官兵们都明白蓝军改革的事情是势在必行的，如今面临的只是时间问题。 秋季的对抗演习，很可能就是一个契机。 “三疯，回来睡觉。” 屋子里传来大兵的声音，张君宝扭头看向身后，才发现屋里已经熄灯了。 无奈的笑了笑，张君宝起身走回了宿舍。 一个人躺在床上，脑子里全都是即将到来的实兵演练，那是真的跟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 至于那些什么蓝军改革，演习基地导调中心换人之类的，跟他没有多大关系。 一个兵，上了战场听指挥就够了。 当草原的东方再次出现鱼腹白的时候，张君宝习惯性的从床上爬起来，开始了新一天的训练。 把每天都当成是新兵连的第一天来过，这是大飞交给他的准则。 因为当兵是一件枯燥的事情，没有多少激情，也没有多么英勇。 有人说抗震救灾的时候就是立功的时候，就是展现解放军战斗力的时候，但是谁想要出现天灾人祸呢？ 也有人说当兵的抓毒贩子，抓偷渡客还有打击恐怖分子，那种战斗的场面肯定会特有激情，试问有谁想过那些遗照挂在墙上的英雄？ 当兵的希望能有一天扛枪上战场，保家卫国，也希望在自己的军旅生涯中能够一枪不发，和平稳定。 这是一个矛盾的命题，但他却一直都在每一名军人的心里。 双向选择，如果有一天国家需要，就要义无反顾的冲上前线，这就是军人。 驻守草原的十三班是鸟不拉屎的地方，距离祖国的北方边境不足五百公里，也是一处枯燥的能把人逼疯的地方。 清晨的草原上，只有一望无际的绿草，偶尔能够看到一个白色的小点一闪而过，那是出门遛弯的兔子。 现在兔子很少了，因为人们总是想要把他吃了。 一身半旧不新的迷彩服，一个沉重的背囊，后面还挂着一把十字镐，一件装了四个弹匣和四枚训练弹的弹药袋，还有一把八一杠，这是张君宝早上武装十公里的必备物品。 一个早操下来，身上的汗水能够把迷彩服和内衣全都湿透，每天训练完了，衣服都能直接拧出水来。 作为一名废物想要摆脱自己的处境，就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现在的张君宝能做的就只有训练，因为他也不知道连队的那些战友训练到了什么地步。 他想要用军事实力来证明自己不是废物，他想要得到人们的认可。 十三班的日常似乎一年都不会改变，大兵现在已经不跟张君宝训练了，他说他能教的都已经教完了。 小马哥偶尔会出现一次，那也是小院里的障碍出现故障或者需要升级的时候。 现在小院的四周都已经安装上陷阱了，密度最高的还是张君宝经常出没的地方。 偶尔有一天，张君宝可能一着不慎就会踩进陷阱，至于坑里放得是什么东西，都不用猜就知道。 小马哥对于“地雷”似乎有种变态般的喜好，后来训练的时间长了，张君宝隔着老远都能够闻见陷阱里面的臭味。 大飞已经开始教他做炸弹了，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想的，开始学习的第一课，就让张君宝在宿舍的承重梁和承重墙上做好了标记。 为了这件事，班里的老兵们几乎集体给了大飞一个白眼，心道这家伙肯定是疯了，竟然每天都想着炸掉自己的老窝。 张君宝有些明白为什么团长要把大飞这个高材生放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了，因为他肯定担心自己的团部哪天被大飞给端了。 “咱们后面那个雷区，沼气那是天然的炸弹原材料，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沼气的主要成分是甲烷，里面含有多种不同的气体，其特性与天然气相似，在空气中含有8.6%~20.8%的时候，就会形成爆炸性气体。 因为快要实兵演练了，张君宝需要临时抱佛脚，苦练射击。 连队的兵可以用子弹喂出来，在草原上，没有子弹的情况下就只能苦练技术了。 强哥每天都随身带着两块砖头，不知道的人看到他肯定会以为是哪里来的黑社会，其实那是张君宝用来练枪的道具。 老兵们都希望张君宝能够在演练中拿到一个好名次，不止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整个十三班。 以为他是这些年唯一一个来这里的新兵，按照往年的潜规则，来十三班的都是老耿那种面临退伍的老家伙。 至于大飞和大兵，他们纯属意外。 ------------ 第57章 冷板凳 建军节过后，轰隆隆的实弹演练在草原上拉开了序幕，张君宝也会第一次跟随大部队行动。 张君宝和大兵两个人坐在东风大卡的车厢里，身体随着草原土路的起起伏伏跌跌荡荡。 冷硬的铁板在屁股底下铬的生疼，但是张君宝也不敢乱动。 这次十三班的老兵们并没有全都参加演练，只有大兵和大飞两个人跟张君宝呆在一起。 他们是连队的后勤保障，东风大卡里装满了绿色的弹药箱。 听大兵说，车队的保障还会有专门拉着火箭弹的车，不过那些人肯定是跟着防空旅的部队走。 人家的一名弹药吊装手听说都要磨练四五年才能够做到万无一失，师里的一名二级军士长就是干那个活的。 导弹吊装手是个什么鬼，张君宝不清楚，也懒得去问。 因为和他没有多大关系。 现在他的使命就是看着车厢里这些密密麻麻的弹药，等到连队进行实弹射击的时候，他要把弹药送到指定位置。 步战车里是个什么样子他还没有见过，部队集合的时候匆匆的瞥了一样，才发现那个铁疙瘩要比自己想象中大了许多。 “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低头正好看到自己手里的八一杠，他的心头更不是滋味了。 “叹什么气啊？” “班长，连队的兵用的都是九五，就咱们还在用八一。” 张君宝很委屈的撇了撇嘴，压在心底的那份不甘心渐渐升腾起来。 “至于那么委屈吗？” “咱们班里用八一很正常，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到冬天，能不能拉开枪机都是个问题。” “八一杠这玩意耐操，威力大，适合咱们用。” “我就在新兵连的时候打了两次九五，听着啪啪的，可带劲了。” 一提到打枪的事情，张君宝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 “我也没有玩过九五，这次实弹演练也不知道能不能摸着枪。” “什么？”张君宝愣住了，“班长，这次演练不是咱们也要和大部队一样进行实弹射击的吗？” “说是那么说，但咱们只是负责后勤保障的，只有等大部队打完以后，看情况而定了。” 张君宝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他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参加演习竟然是这样的情况。 原本还想着跟同批的兵比个高低，到时候把他们比下去，也辜负不了自己这几个月的勤学苦练。 身边就是装满子弹的弹药箱，自己却一颗都不能碰，他只是一名弹药保障兵。 “啪嗒”一声，几颗豆大的泪珠掉在了冰凉的车厢底部，张君宝低着头，不想让对面的大兵看到自己眼里的水雾。 车队依旧在前进，透过身后的车篷布能够清楚地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时间长了甚至会感觉那是噪音。 他有些明白当初许三多为什么会害怕步战车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部队才在一片山脚下停了下来。 从车上跳下来，隔着老远都能看到远处山腰上那醒目的白色标记，那是给步战车打靶用的。 大兵让张君宝留在车旁看守弹药，这事让他着实高兴了一下。 一个人守着一辆车，虽然看上去有些寂寞，但是对于他来说，早已经习惯了。 经历过上次和陶建敏他们的会面，他能够想象到自己和连队那些“熟悉而陌生”的战友之间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连队有四大帮派，河北帮、东北帮、山东帮和山西帮，有河南人，却没有哪个帮派愿意要他们。 这些都是强哥在临出发之前说的，一个帮通常都在一个排里，新兵下连的时候，各排的排长和老士官们早已经摸清楚新兵们的底细。 有人说河南人不靠谱，骗子太多，有的人担心上了战场会被自己人出卖，背后中枪，所以他们的名声有些不好。 强哥就是河南的，生活了这么久，张君宝也没看出他哪里不好来。 他知道强哥跟他说那些潜规则一般的帮派是为什么，强哥害怕他这个从来没有在连队呆过的兵受欺负。 远处的一块高地上，几顶帐篷已经搭建起来了，一些老兵正在往里面般仪器。 帐篷的不远处，炊事班的人已经挖好了野战灶，正从车上把大锅卸下来，看样子吃饭不会等太久了。 那些坐在步战车里的兵们此时已经全都下了车，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一把黑黝黝的九五式，看上去备（儿）漂亮。 他们穿的是一体成型的战术背心，而张君宝还穿着老式的弹药袋。 一个人站在卡车的后面，静静的看着那些兵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张君宝很羡慕他们。 就像是老耿说的，人在一个地方呆的久了，心里真的会长草的。 他很想去跟那些人说说话，说说他在草原的经历，说说和希都大叔他们一起过的那达慕大会。 但是，走了两步他就停了下来。 他能够清楚地听到那些战友们一轮的话题，对于他来说是那么陌生。 士官们说的是步战车操作的经验，新兵们还在畅想这这次实弹射击会有怎样的成绩。 张君宝感觉自己眼角有些泛酸，忍不住擦了几下，袖口就湿了。 “妈的，都夏天了还这么大风沙。” 忍不住骂了一句，张君宝蹲下身子，坐在了车屁股下面。 “哎，你是哪的兵啊？” 就在张君宝坐在车屁股下面纳凉的时候，一道陌生的声音从不远处响了起来。 抬头一看，是一名下士，他不认识。 “我是十一连的兵。” “那我怎么不认识你啊？” 下士说着话就朝张君宝走了过来，中间还提了提自己的裤子，看样子他是准备去放水的。 张君宝从车底钻出来，还不等他解释，那名下士突然笑着说道：“是你啊。” “什么？”张君宝顿时愣住了，他不解的看着眼前这名陌生的下士，实在是搞不清楚为什么他前后的话差异会这么大。 “张君宝！” “没错吧？” “是。” “还真是你小子啊，你怎么在这呢？” 下士走到张君宝的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老熟人的样子让他更加懵逼了。 “班长，你是？” “哦，”下士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看我这记性，我是姜涛，一班副班长。” 听对方说是一班的副班长，张君宝顿时在心里有了计较。 眼前的这个姜涛应该是一名有两下子的人，因为在部队里面，一班通常都是担任尖刀班的角色，没有两下子是进不去的。 ------------ 第58章 嘲笑 “班长好。” 张君宝笑着对姜涛喊了一声，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好，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去放水。” 姜涛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就朝不远处的一个草沟子跑了过去。 张君宝靠在车厢后面笑着摇了摇头，他还不知道等姜涛回来以后该跟他说什么？ 过了没两分钟，姜涛就小跑着从远处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摸索着自己的腰带，看他的样子，这样的情况没少遇到过。 “张君宝，啊哈，”跑到张君宝的跟前，姜涛突然出拳在他的胸口来了一下，打的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咱们连队今年唯一一个拿三等功的新兵，厉害了。” “呵呵，”张君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里却对姜涛的实力做了一次评估。 自己都跟着大兵他们锻炼了好几个月了，本以为自己的身体素质就算不是拔尖的，也应该算是不错，但是没想到今天被姜涛轻轻松松的一拳就打的后退了。 难道连队的老兵们实力都这么强吗？ 心下诧异的同时，张君宝也不忘看向自己身旁的姜涛，他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姜涛会对自己这么热情，甚至让人感觉热情的有些过头了。 “班长，咱们两个以前没见过吧？” “没有，不过我听说过你。” “听说过我？”这话让张君宝更加诧异了，自从新兵下连以后他都没有去过连队，怎么会听说过自己的呢？ 站在一旁的姜涛仿佛是看穿了张君宝的心思，笑了一声说道：“你不知道我很正常。” “你立功以后连队的荣誉室里面就贴上了你的照片，所以全连的人都认识你。” “而且，我也参加今年的新训了，应该是去年的，带的就是你们这批兵。” “哦，”听到姜涛说起新训的事，张君宝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八成没有什么好事，因为新兵连的时候，他“废物”的大名几乎是人尽皆知，虽然没有几个人拿到明面上说，但是私下里却几乎都在当笑话传来传去的。 “我本来还纳闷你这个废物下连以后会是什么样子，结果没想到你会来到十一连。” “后来听说你立功了，耿班长还特地跑了好几次连队，给你打报告，帮你说好话，这事全连都知道。” “所以，我认识你，一点都不稀奇。” 听说老耿跑到连队为自己说好话，张君宝顿时就愣了。 在他的眼里，十三班这群古古怪怪的老兵们，谁对他最冷淡，那肯定是老耿。 一张大傻的坏人脸，仿佛天生就是一个反派，不苟言笑的像是一块铁板一样每天重复着同样的生活和工作，在他的世界里，唯一的娱乐仿佛就剩下那台破旧的电视机了。 他没有想到老耿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却一件事都没有说过。 “嗨，发什么呆呢？” 肩膀上又被来了一下，张君宝愣愣的扭头看向姜涛，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走吧，跟我走，和连队的兄弟们打个招呼。” “我一定要去吗？” “怎么了？”姜涛诧异的看着张君宝，他没有想到张君宝会这么问，“你不想跟战友们打个招呼吗？咱们连队的人现在都只认识你的照片，还没有见过真人呢。” 张君宝一想也对，总是要跟连队的人们见见面的，两年的生活如果就自己一个人在草原上结束，那得多无聊啊。 “走吧，”眼看张君宝动了心，姜涛拉着他的胳膊就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走，一边走还一边说着话：“君宝，你是哪里人啊？” “我是河北的，班长，你呢？” “哦，河北的啊？”姜涛意味深长的一句话顿时就让张君宝警惕起来，这时候他突然想起强哥跟他说的那四个帮派。 “我是山东的，烟台，靠近海边。” 听说姜涛是山东人，张君宝顿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恐怕等会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姜涛总不会拉着自己去河北帮的人群里吧？ “靠近海边好，我从小就没有见过海，听说很好看。” “是吗？”姜涛诧异的看了看他，“海边其实也就那样，很多沙滩都是垃圾，现在找个好玩的地方可不容易。” “哎，君宝，你军事训练成绩现在怎么样了？还是那么差吗？” 来了！ 张君宝一听这话，就知道姜涛心里的那点想法了，整天和班里的老兵斗智斗勇的，现在的张君宝可以说是一名老司机了。 姜涛只要撅屁股，他就知道这货要拉什么屎。 看似有意无意的提到自己的新兵连，说白了还是准备给自己挖个坑，一想到后面的那些麻烦事，张君宝就有些后悔跟着姜涛过来了。 “我的成绩还是那样，呵呵。” “我可是听说你现在训练很猛啊，前段时间在团里我还碰到周涛了，他还跟我提起你了。” “哦？”张君宝故作诧异的扭头看了一眼姜涛，“周班长都说什么了？” 眼看张君宝如此反应，姜涛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他说上次春雷演习碰见你了，你还跟他班里的一个兵吵了一架，有些不够意思。” “是吗？”张君宝再次忍不住问了一句，然后冷笑了两声，这个姜涛真是绝了，就凭他说的那几句话，根本就不像是小矬子说的。 小矬子这人虽然操练张君宝的时候挺操蛋的，但是他做人绝对的够兄弟，拿得出手，不会背后议论人，有事当面说清楚。 至于自己和陶建敏吵架的事情，估计整个十三连都知道，姜涛指不定从哪听来的呢。 姜涛没有继续说小矬子的事情，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两个人已经走到了一堆人的面前，姜涛立刻就换了话题。 也许，在他看来有些事根本就不要说清楚，有的时候说的越模糊，反而会给人留下无限的遐想。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张君宝。” “咱们连队今年唯一一个拿三等功的新兵，大家都看过照片吧？” “看过！” 围坐在地上的人们应声附和，看向张君宝的眼神里全都带着笑意。 “不见得是唯一一个吧，姜班长，你忘了刘飞了？” “是啊？人家刘飞可是今年就进了教导队，等明年转士官的时候肯定是稳稳地。” “说不定从教导队回来他就有三等功了，可不像是某些人自己走丢了捡了一个回来。” ------------ 第59章 冷暖 听着人们的嘲笑声，张君宝的拳头狠狠的攥在了一起，脸色更是一阵红一阵白的。 旁边的姜涛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看向张君宝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戏虐，“君宝，没事，毕竟你们都是第一次见面。” 说完话，姜涛就扭头对坐在地上的人说道：“都注意点啊，人家君宝是真真正正拿了三等功的，你们可不许背后议论。” “是！” “知道了，班长。” …… 地上的人们懒懒散散的回应着姜涛，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 张君宝直接转身就走了，他不想在这些人的身上浪费时间。 自己的三等功究竟是怎么来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初能够在枪口下逃命，还是多亏陈雷没有打开保险。 现在与其和这些嫉妒自己的人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趁机好好休息一会。 指挥部帐篷门口，大飞和大兵两个人懒散的站在那里看着姜涛和他手下的兵们。 “你说，姜二傻这货是不是越来越傻了？” “有点，去年不是参加和平使命的演习了吗？回来尾巴就挺翘的。” “草，什么玩意，”大飞狠狠地吐了一口痰，“就知道欺负新兵，眼红别人。” “他到现在还没有三等功呢，听说他家里是准备让他提干的。” “呵呵，”大飞又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姜涛想要提干在连队里面并不是什么秘密，这个家伙自身的水平还算是可以，考军校的时候没有考上，第二年就去了教导队。 去年参加了和平使命演习，具体的成绩没有几个人知道，回来以后就进了新兵连带兵，正好带的就是张君宝他们这一期。 大兵扭头看着张君宝所在的位置愣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才说道：“飞哥，你说咱们还用去看看三疯吗？” “看他干嘛？” “这不是受打击了吗？” “滚犊子吧，”大飞扭头给了大兵一个白眼，“他要是连这个小事都抗不过去，那就是个废物，看他也没用。” 大兵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也没有去管张君宝。 一个人坐在车屁股下面，身下是嫩绿的草叶，头顶是一个黑乎乎的备胎，看不到蓝天白云，但是也有一丝难得的清凉。 上风向传来一阵排骨炖土豆的香味，就知道炊事班已经把主菜做好了。 负责小值日的班正每人拿着一把工兵铲在煎鸡蛋，撒上一点盐，原汁原味的野外路餐生活。 张君宝躺在地上忍不住有些食指大动，吧唧吧唧嘴，就等着炊事班长喊开饭了。 一道沉重脚步声由远及近，仔细听了一下像是朝自己走了过来。 张君宝心下诧异，还以为又是姜涛跑了过来，下意识的摸向了自己背后的八一杠。 只要是那个鸟人敢过来，他就敢拿枪托给他一下子。 “张君宝？” 听到这个声音，张君宝顿时一愣，翻身滚出了车屁股，抬头一看，见到一名下士。 “你是?” “我是赵志军，九班班长，你喊我军哥就行。” 来人倒是挺随和的，说话的时候露出两颗虎牙，看上去挺有意思的。 “班长好，我是张君宝，你有事吗？” “我过来喊你吃饭。” “啊？”张君宝顿时愣住了，他有些不明白赵志军为什么过来，有为什么特地这么照顾自己。 “啊什么呀？赶紧的吧，炊事班那边都做好了，大飞和李兵那两个鸟人都在呢。” 一听说大飞和大兵全都在，张君宝顿时露出了笑脸，对赵志军点点头就跟着他走向了炊事班所在的地方。 “班长，你……你……。” “你想问什么呀？直接说就行，看你这样，一点也不像是利索的人啊。” 看着赵志军的笑脸，张君宝的脸色突然一红，“班长，我本来是比较肉的。” “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我会找你啊？” “嗯嗯。” “我当兵那年是老耿带的我，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张君宝摇了摇头，他还真的不知道老耿带过赵志军。 “刚才姜二傻那货干的事我全都看见了，你也别搭理他，那个鸟人虽然总是笑里藏刀的，但是本质上还行，我跟他是同一批兵。” “哦。” “先吃饭吧，吃完饭以后有的是机会聊天。” “是，谢谢班长。” 张君宝能够感觉出来，赵志军对待自己跟姜涛那货不一样，那是一种类似女人第六感的直觉。 吃饭的时候，整个营地很安静，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吧唧嘴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草原上的兔子在咀嚼新鲜的草叶子。 吃过饭以后，部队没有休息，张君宝和大飞他们一起跑到了装满弹药的卡车上，做好了保障准备。 “哒哒”的重机枪的声音打破了草原上的宁静，张君宝站在步战车的后面，都能够清楚地看到30mm机关炮口喷出的火焰。 随着连队的步战车全部开火，驻地的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浓烈的硝烟味。 “咚咚”的声音响个不停，远处山上的白色标靶被打的掀起一阵阵尘土，如果拿望远镜看的话，能够清楚地看到一堆碎石块胡乱的飞舞。 “握草，这玩意太猛了。” 暗自嘟囔了一句，张君宝忍不住蹲在车厢里捂住了耳朵，同时张开了嘴巴。 “干嘛呢？怂了？”大飞突然踢了张君宝一脚，而张君宝只是看到大飞的嘴巴动了几下，知道他说话了，却听不清是什么，“起来！” 当大飞拉着他的胳膊起来的时候，张君宝弄懂了大飞的意思。 远处的步战车炮塔突然旋转起来，100mm主炮对准了远处的山腰，伴随着“砰”的一声炮响，一道火光划过空气，飞向了半山处的靶子。 步战车上的硝烟味更加浓厚了，张君宝站在车厢里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喜欢上了这种味道。 炮声和枪声持续的时间并不长，重机枪和前列机枪的射速很快，步战车存储的几千发弹药很快就被打光了。 枪声一停，负责指挥的信号员立刻挥动绿旗，示意张君宝他们要运送弹药了。 张君宝刚想要从车上跳下去，就被站在旁边的大兵拉住了，“你小子不想活了？” “班长，咱们不是要运送弹药吗？” “你傻啊，”大兵瞪了他一眼，“咱们只要把弹药送到步战车就行了，填装弹药可不是咱们的事。” “啊？”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大兵“嘭嘭”的砸了两下车厢，大喊道：“大飞，开车！” ------------ 第60章 老野 草原上的枪炮声渐渐停了下来，张君宝蹲在空旷的车厢里才明白什么叫做“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整整一车的弹药，仅仅够全连的步战车打上一轮！ 那打出去不是子弹，打的全都是钱！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那种火药燃烧过后和柴油混合的味道让张君宝有些着迷。 大兵和大飞两个人躺在车厢里一直半张着嘴巴，他知道，那是在消减枪炮声对耳膜的压力。 张君宝抱着自己的八一杠在车厢里怔怔出神，思绪早已经飞到了天边。 从十三班出来，他的弹药袋里就插上了四个空弹匣，里面没有一个子弹。 原本以后这次实弹射击能够过过打枪的瘾，没想到连队的兵用的全都是九五式。 傍晚时分，赵志军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张君宝的面前，把他从梦中拉回了现实。 “喂，你们几个在这蹲着干嘛呢？” 硕大的拳头打在铁皮车厢上，发出“砰砰”的声响，车厢里的三个人一下子就全都清醒过来。 “军哥，是你啊。” 大兵嘟囔了一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然后拿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上面一层淡淡的白色。 “大兵你个二货，赶紧滚下来。” “还有你们两个。” 军哥的拳头又挥舞了两下，大兵和大飞两个人似乎有些发憷，全都乖乖的从车厢里跳了出去。 张君宝还是第一次看到两个老鸟这么听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待他和三双满含杀意的眼神对视以后，立刻乖乖的跳下了车。 现在可不是装逼的时候，三个老鸟打他分分钟的事情。 “班长，咱们去干嘛他？” “嗯？”张君宝的话一说完，三个人就全都扭头看向了他，眼神里充满了惊诧。 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张君宝的心里一颤，立刻闭上了嘴巴，把脖子一缩稍微放慢了脚步。 “三疯，你厉害。” 大兵不知道啥时候偷偷的凑到了身边，偷偷摸摸的对他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很快就跟上了军哥的脚步。 正在纳闷的张君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小腿被踢了一下，抬头看去正好看到大飞那一闪而过的手指，同样是竖起了大拇指。 难道军哥很可怕吗？ 张君宝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却没有想到正确的答案，管他呢，反正对自己好就行了。 “君宝，你过来。” 军哥突然开口，大兵和大飞两个人立刻放慢了脚步，给张君宝留出了位置。 在三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张君宝分明从他们两个人的眼里看到了窃喜。 “班长。” “君宝，我现在带你去跟咱们连队的几个新兵打个招呼，都是和你同期的，知道吗？” “知道。” “等会听我的安排，你也不用怕，拿出你的本事来，才能让别人服气，懂吗？” 听军哥这话，张君宝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是带着自己去跟同期的兵挑战啊！ “班长，我懂了。” 张君宝用力攥了几下自己的八一杠，扭头给了军哥一个自信的微笑。 “不错。” 军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从肩头传了过来，张君宝的脚步明显一顿，忍不住扭头看向了搭在肩上的那只手掌。 手掌很宽大，手指的关节很粗，满是皱纹的手背还带着黑色的机油和泥土，从手指缝里看过去，整个手掌都布满了老茧。 这是一只令人没办法形容的手，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军哥能够用拳头把车厢砸的“砰砰”作响了。 …… 一群人围坐在草地上，身上还带着泥土和硝烟的味道。 军哥带着张君宝他们过来的时候，地上的人们全都笑着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张君宝？” 一名长得黑乎乎的新兵好奇的看着张君宝，随着他一问，旁边的人们也全都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是。”张君宝挺身上前，眼神里透出一股强大的自信。 被老耿他们几个老家伙折磨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的跟同期的兵比较一下。 “我叫吴传德，他们叫我老野。” “我叫张君宝，班长们喊我三疯。” “哈哈哈哈！” 张君宝的话一说完，人们立刻就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却没有一丝敌意，只是因为他的名字太容易让人出戏了。 “你的武当功练的咋样？要不然咱们比比。” “老野，你这就装逼了，跟三疯练拳脚，我敢打赌你会输。” 地上的一个大高个笑眯眯的看着老野，听他说话的声音和林涛很像，张君宝下意识的就猜到了他是湖南人。 “你是湖南人啊？” “咦，”大高个惊讶的看向了张君宝，然后从地上站起来，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听你说话，湖南人的口音F和H有些不分。” “对啊，哈哈，我叫肖清明，和毛爷爷是老乡。” “哦，”听说和毛爷爷是老乡，张君宝一下子就知道他是哪里人了。 “喂喂喂，大脑门你先闪开，我跟三疯练练。” 老野一个箭步窜到了张君宝的面前，抬手把肖清明推到了一旁，看他着急的样子，如果放在古代肯定是个好斗的游侠儿。 “那就练练。”张君宝后退几步，跟人群拉开了距离，老野看出他的心思，也跟着他走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站在人群中的肖清明大声喊道：“老野，你个二货，我等着你被三疯打死。” “哈哈哈……！” 站在对面的老野就像是没有听到那些笑声一样，从他跟着张君宝离开人群，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三疯，准备好了没？” “就等你了。” 张君宝摆出一个格斗的起手式，他不知道老野的实力究竟怎么样，但是能够被军哥那个强大的变态看中的新兵，应该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我来了！” 老野大吼一声，身体已经朝张君宝冲了过来。 眼看老野发动，张君宝立刻收起了自己那骗人的起手式，然后躬身弯腰，将两条胳膊藏在了身后。 在实战格斗的过程中，通常是没有人发出声音的，因为那样会让对手有所准备。 老野能够提前通知他，说明他的心里并没有恶意。 “老野，看招。” 既然老野讲究规矩，张君宝也没有想用大兵教的那些下三路的招式，他也喊了一声提醒跑过来的老野。 老野的拳头很快，右拳朝他的脑袋打过来的同时，左圈已经偷偷的朝他的肚子打了过来。 面对老野的两拳，张君宝突然向左闪身，错开了原来的位置，抬手就要抓住老野的右胳膊，只要这一下抓住了，他就有把握把老野的关节给卸了。 ------------ 第61章 大脑门 眼看张君宝的双手就要拧住老野的右臂，双拳落空的老野右腿为轴，猛地提起左腿踢向了张君宝的脑袋。 “握草！” “三疯危险了！” “小心！” 老野的快速反应能力引起人们的一片惊呼，最后那声提醒他的话才是老野说的。 “老野，你金鸡独立行不行啊？” 张君宝的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完全没有把老野的攻击放在眼里。 就在人们诧异的眼神中，张君宝右臂突然伸到了老野的脖子下面，同时右腿猛地踢向了老野的右腿，一个大绊腿加锁喉的攻击直接把老野放倒在了地上。 老野“咕咚”一声倒地，溅起一片尘土，周围的人们只是笑笑，却没有说什么。 “没事吧？” 张君宝及时伸出自己的右手，把老野从地上拉了起来。 “没事，”老野笑呵呵的对张君宝摆了摆手，“我还没有那么矫情，皮糙肉厚的不怕摔，”看他清澈的眼神，确实是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局气！” 张君宝笑着在老野的胸口锤了一下，心底把他归到了朋友那一类的位置。 “来来来，君宝，咱俩试试。” 肖清明一副着急的样子，三两步就走到了张君宝的跟前。 “大脑门，人家君宝刚打完，你小子这是不讲究了。” 还不等张君宝说话，老野就先转过身怼了大脑门一句。 “怕什么，我等着，等君宝休息好，我才不是趁人之危呢。” 肖清明一副傲气的样子，说着话就已经收起了自己的拳头，在他的身上，张君宝看到了一丝熟悉的身影。 一米九的身高，两百斤的体重，全身的肌肉块，两个硕大的胸肌都有B+罩杯了，长着一张南方男人特有的俊秀脸庞，干净白嫩的皮肤能够掐出水来，身体和脑袋完全是不协调的存在，这就是肖清明。 站在原地呆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张君宝活动了一遍四肢，就笑着对肖清明点了点头。 “君宝，我来了！” 大脑门的反应速度很快，两条一米二长的大腿利用冲刺的速度像是开足了马力的超跑，三两步就冲到了他的面前。 踢腿！ 再踢腿！ 回旋踢！ 侧踢加正蹬！ 打了不到三十秒，张君宝都被大脑门的大长腿给晃晕了，心道这个家伙真的是能够利用自己的优势啊。 张君宝的腿没有大脑门的长，只能够采取游斗的方式，要不然一旦近身攻击，他就很有可能被大脑门一脚踢飞。 “你说张君宝行不行啊？到现在也没有杀到肖清明的身边呢。” 眼看张君宝攻势变慢，大飞皱着眉头瞥了一眼身边的大兵，他是熟悉格斗的，眼光肯定要比自己高得多。 “肖清明的弱点在上半身，我估计三疯是已经看出来了？” “嗯？”大飞先是一愣，扭头看了看场上打斗的两人，嘴角翘了起来，“废物学会动脑子了，呵呵。” 场边的大飞和大兵两个人云淡风轻的说笑着，场上的张君宝却险象环生。 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大脑门已经转换了攻击的方式，他已经从防御变为进攻了。 “脑门，你的腿累不累？” “什么？” 正准备一拳把张君宝打倒在地的大脑门突然一愣，他没有想到张君宝在这么疲惫的情况下还有心思跟他说话。 “脑门，让你看看我的腿！” 说着话，张君宝的右腿已经从侧面踢向了大脑门的腰，只要这一脚踢实了，大脑门肯定会倒地。 千钧一发之际，大脑门突然一个闪身，学着刚才张君宝的动作准备给他来一个大绊腿。 眼看就要摔倒张君宝，大脑门的脸上露出了笑意，没想到迎面突然飞来一只硕大的拳头，正中他的右脸。 “砰！” “嘭！” 连续两声巨大的声响，先是张君宝一拳打中了大脑门的脑袋，紧接着大脑门倒在了地上。 “握草！” 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倒地的大脑门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轻轻的揉了两下，还算是可以接受。 “你没事吧？” 这次张君宝有些不好意思的蹲下了身子，他没有想到会用这种方式把大脑门打倒。 “没事，小意思啦。” 大脑门说着话，一个翻身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军哥突然走了过来，轻轻的拍了拍大脑门的肩膀，说道：“没事就好，咱们打起来有时候收不住，很正常，都别往心里去。” 张君宝和大脑门同时点了点头，战友之间的切磋就是点到为止，也没有仇，没有怨的，犯不着打的你死我活。 “你以后叫我脑门吧！” “行啊，”张君宝点了点头，把他也规划到了朋友的行列。 有时候战友之间一个眼神就能够明白彼此之间的意思，有人叫默契，有人叫心有灵犀，而张君宝把它称为命中注定。 真正的朋友哪怕是多年不曾联系，哪怕是曾经打的鲜血横流，多年之后都会一笑泯恩仇，然后在酒桌上诉说着当年的放荡不羁和青春无悔。 后来，张君宝才明白，战友之间就是这样，只是有些事，有些人，错过了会成为生命力的一道印记，抹不去，想起来会疼。 “军哥，君宝还没有打过枪呢，”大飞突然走到了军哥的身边，“咱们连队还有八一杠的子弹吗？” 大飞的话让正在拿枪的老野和肖清明全都沉默了下来，坐在地上的人们此时才注意到张君宝身后背的那把老旧的八一杠。 枪身有轻微的磨损，木质的握把上面有淡淡的划痕，像是在诉说自己曾经的辉煌。 “咱们的枪都是5.8的弹药，八一的确实没有啊。” “是啊，连队换枪以后好像就不用大口径的弹药了。” ……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张君宝心底升腾起来的那一丝期待，又渐渐的压在了心底。 他强忍着心疼的感觉，挤出一丝笑意，对正在看着他的大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前程不是不争，命运坎坷不平，只要自己无愧于心，哪怕放下也不会那么疼。 张君宝知道大飞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如果换成是大兵，他肯定会直接转身走人。 他们的情商和智商都不在一条线上。 “哎呀，”一个脑袋很大的人突然喊了一声，人们的目光顿时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我想起来了，咱们的前列机枪不就是7.62的枪弹吗？” ------------ 第62章 狗咬人 “快去找子弹啊！”老野急性子，立刻就喊了出来。 大脑袋站起来“噌”的一下窜起来，然后转身飞快的消失在了步战车中间。 不一会儿，大脑袋扛着一箱子弹跑了回来。 军哥接过子弹，熟练的打开弹药箱，然后从张君宝的胸口拿出了空弹匣。 “他叫王晓鹏，94年的小孩，我们都叫他大脑袋。” 张君仁抬头看了看，王晓鹏的脸上还带着笑意，两个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小麦色的脸上带着几个不明显的麻子，却并不难看。 “大脑袋，谢谢你了。” “没事，没事，”大脑袋说话的时候有些咬字不清楚，带着皖北特有的方言，听上去别有一番趣味。 “好了，让我们看看你的射击水平吧。” “嗯。” 张君宝点了点头，接过军哥递过来的弹匣，单手用力一顶，安装在了枪上。 因为是实弹射击，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大飞和大兵早已经跑到了一块空地旁边进行清场。几名热心的老兵早已经跑到了百米开外的位置，在那里插上了备用的固定靶。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过后，远处的靶子上多了一个黄豆大的窟窿。 眼看第一枪命中，张君宝的心里顿时有了底气，知道这段时间的苦练没有白费，刚要继续射击就听到身后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 “停止射击！” 声音有点熟悉，张君宝忍不住扭头看去，正好看到姜涛那张笑里藏刀的面孔。 “姜涛，你他么什么意思？” 大兵忍不住就要去找姜涛讨论一下人生，却被身边的军哥给拉住了胳膊。 “姜涛，君宝想要学习射击，你可管不到吧？” “赵志军，连队不让私自使用枪支弹药，这些规定你不知道啊？” 姜涛一脸傲气的看着军哥，那鼻孔朝天的模样怎么看都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现在是实弹射击演练，打几枪属于正常训练，姜涛班长，难道你不知道吗？” 关键时刻，脑力担当大飞及时站了出来。 说实话，在场的众人耍嘴炮估计不是姜涛的对手，毕竟那个姜二傻是专门靠嘴皮子吃饭的货，但是大飞属于高智商人群，现在姜涛想要玩文字游戏，自然就陪他好好玩。 “嘿嘿，”谁都没有想到，姜涛突然冷笑了两声，“这话可不是我说的，那可是老大说的。” “你大爷！”大兵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爆了粗。 “你骂谁呢？”姜涛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红着脸瞪着大兵，像是要把他吃了一样。 “谁承认就骂谁呢，”大飞笑呵呵的接过了话头，如果是大兵说的话，那肯定要坏菜。 “哈哈哈哈！” 面对人们肆无忌惮的笑声，姜二傻狠狠地攥了攥拳头，大吼道：“你们改变不了什么，哼！” 说完话，转身就直接走了。 张君宝早已经关了枪保险，把弹匣也卸了下来，眼看军哥和大飞他们还是一脸怒气的样子，他笑着走了过去。 “班长，别生气，犯不着跟那种人生气。” “我没事，子弹都在这，以后打枪的机会多呢。” “君宝，你不懂，”军哥看了看他手里的弹匣，却没有接过去，“姜二傻那个傻逼肯定是找老大说你的坏话了，这样老大对你的印象会非常不好。” “新兵第一年很重要的，年底的时候评功评奖就看老大的对你的印象怎么样，哎，”军哥叹了一口气，看向张君宝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歉意。 在他的心里，这是他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小兄弟，感觉过意不去。 “班长，狗咬你一口，你不能反咬狗一口，你说对不对？” 张君宝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只是眼神中总有一丝压不住的苦涩和委屈。 军哥还是接过了子弹，“狗咬人，人咬狗”的笑话也开始在连队里流传起来。 吃晚饭的时候，张君宝一个人端着饭碗坐在车屁股后面吃的，他不想让军哥、大飞他们那些对他好的人看到他的眼泪。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晚上点起篝火的时候，张君宝的心里依旧是苦涩的。 老大和老二所在帐篷里依然亮着昏黄的灯光，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军哥几次想要去找老大给张君宝鸣不平，却都被大飞给拉了回来。 大飞说，是金子总会发光，是煤炭也会发热，只不过是时机不到，张君宝还需要磨练罢了。 对于他这种高情商、高智商的人说的话，张君宝他们大多数人是听不明白的，但是不妨碍人们装逼，一个个的全都若有所思的摇晃着脑袋，里面一团浆糊。 作为机械化步兵团，实弹射击演练并不只是打几炮，放几枪就能够完事的。 第二天天一亮，老刘的身影第一次出现在了张君宝的面前。 部队集合完毕，老刘一身迷彩服站在众人面前，“今天，咱们训练机步协同，班排长要负起责任来，骨干要带好新兵，能不能做到？” “能！” “大声点，别整天娘们儿唧唧的。” “能！” “副连长，目标798高地，冲锋！” “是！” 副连长对着老刘敬了一个军礼，然后手里的绿色小旗子用力往前甩动了两次，早已经整装待发的步战车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冒着黑烟朝前面的高地冲了出去。 “一班跟紧，跟我上！” “五班注意脚下，跟紧战车！” …… 草原上到处回响着班排长的喊声，那是在提醒新兵们加快脚步，跟紧步战车。 张君宝跟着大飞和大兵两个人在九班的步战车后面跑着，远处的798高地看起来并不远，顶多也就是一个三公里的距离。 步战车的速度很快，跟想象中的慢吞吞的样子完全不同，军哥的手里端着一把轻机枪，紧紧地跟在战车后面，充当队伍的排头。 他会时不时的扭头从步战车的侧面看看前面的情况，张君宝也像模像样的学者他的动作往前看，却不知道看什么。 “三疯，你干啥呢？” “我看前面呢。” “你能看见啥？” “我看军哥就是这么看的啊。”张君宝有些委屈的说道。 “你是不是傻？”大飞扭头白了他一眼，“人家军哥是查看情况，做好机步协同的训练就看他的智慧了，你懂个屁啊。” “哦，”张君宝悻悻的收回了自己的脑袋，在心里告诉自己再也不去看了。 一直跟在军哥身边得了两名老兵突然打开了步战车的门，紧接着就听军哥喊道：“立刻上车！” “刷刷刷”的身影纵身一跃冲进了步战车里面，张君宝此时才注意到战车的速度比刚才慢了不少，而且在他们前进的路上正冒着白色的烟雾。 “快点跟上！” 大兵拉了一把张君宝，迅速窜上了步战车，等到军哥和另一名不认识的士官上车以后，两个人顺势关上了车门。 ------------ 第63章 望山跑死马 张君宝感觉自己的屁股下面硬邦邦的，上车的时候也没有细看，此时再看屁股底下才发现那座椅只是钢筋加帆布的结构。 巨大的步战车在草原的土路上颠簸着，坐在车里的人们就像是喝醉了一样随着车辆东摇西晃。 透过战车的射击孔，偶尔能够看到车外漫天的灰尘。 “班长，接下来还有啥训练啊？” “谁知道呢？你就跟上大部队就行了。” 看着大兵和大飞他们也是一脸便秘的样子，张君宝知道这个机步协同的训练是真的让人难受。 “下车！” 就在张君宝胡思乱想的时候，军哥和另一名士官突然打开了车门，然后纵身一跳到了车外。 尼玛！ 张君宝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这是要命的节奏啊！ “快点出来！” 车外又响起军哥喊声，张君宝坐在车里甚至能够看到他正在跟着步战车跑，而且速度很快。 坐在她旁边的老兵们一个个的纵身跳出了车外，那潇洒的动作像是武侠片里的大侠们一样，看到张君宝心里发憷。 旁边的大飞突然拉起发呆的张君宝，然后推着他走到了车门口，“你小子最好给我主动跳下去，要不然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大飞已经和他拉开了距离，看他的姿势就知道他已经准备好踢人了。 张君宝看着车后面奔跑的人们，一狠心，一咬牙，来不及跺脚就直接跳了出去。 身体腾空落地，脚踏实地的感觉，让张君宝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倒，身体巨大的冲击力借着下蹲缓解过来，然后转身立刻撒开步子跟着步战车跑了起来。 抬头看看远处的798高地，白色的标记依旧刺眼，张君宝的心里产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班长，怎么咱们跑了半天还是看不到山脚啊？” “嘿嘿嘿！” “哈哈哈哈……。” 周围响起老兵们的笑声，把张君宝弄的傻了眼，心道这他么什么情况？ “三疯，你是不是傻？” “张君宝，我他么白教你了，望山跑死马你都不懂！” “没事的，没事的，君宝别往心里去啊，”军哥跑到了张君宝的身边劝慰了他几句，只是那脸上难以掩饰的笑意怎么看都感觉有些别扭。 张君宝再次看看远处的山头，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心里知道是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只能够无奈的苦笑两声。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猛士车从队伍的后方冲了上来，一路上掀起尘土，像是一头发疯的公牛一般。 “老大来了，都注意点。” 军哥喊了一声，立刻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笑容，张君宝有些好奇的看向其他老兵，发现那些家伙也全都变成了扑克脸，原本那谈笑风生的模样早已经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尼玛，老兵果然是老兵，翻脸的速度真快。 张君宝吃惊的在心底嘟囔了一句，也绷紧了自己的嘴巴，这个时候可不是闹着玩的时候。 “全部加速！” 猛士车前面挂着两个小喇叭，声音突然响起，张君宝忍不住扭头看向身后，正好和老刘那张扑克脸打了个对眼，吓得他赶紧扭过了头。 “部队注意，前方遭遇炮火袭击！” 什么鬼？ 听到这个声音，张君宝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用力一拉，朝地上倒了下去。 “扑通”一声，张君宝脑袋里发出“嗡嗡”的声响，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班长，你拉我干嘛？” 他忍不住扭头朝趴在旁边的军哥问道，“你傻啊，遭遇炮火袭击，忘了该怎么办了？” “你新兵连的战术没学啊？” 听军哥说完，张君宝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心里想起了学的战术课。 单兵遭遇炮火袭击，立刻扑倒在地，并且寻找掩体，一般多为弹坑和墙角。 现在他跟着大部队训练，遭遇炮火袭击，正确的反应就是应该立刻倒地，然后躲到步战车后面，由步战车发起反击。 “继续冲锋。” 身后又响起了老刘的声音，步战车发出“轰隆隆”的声响，继续向798高地前进。 接下来的训练过程中，老刘似乎把新兵连能够用到的战术科目全都用了一个遍。 什么炮火袭击、遭遇敌人暗堡、卫星过境、无人机侦察等等诸多科目。 当军哥从步战车里拿出充气的伪装步战车的时候，简直就是亮瞎了张君宝的24K钛合金狗眼。 根据军哥的说法，这种充气式的伪装技术是从俄罗斯和美国佬的身上学过来的，也就是这几年部队才用上。 应付敌人的无人机低空侦察，还有卫星航拍，效果还算是不错。 遭遇敌人卫星过境的时候，所有的步战车全都熄了火，原本空气中的那股子燥热的感觉一下子变得凉爽了不少。 等到科目结束，还不等让人喘口气，就听老刘下了紧急出动的命令。 各自奔赴战位，张君宝再一次在运动中爬上了步战车的座舱。 太坑爹了！ 张君宝坐在步战车里面，心里想的只剩下快点回到十三班了。 这才只是头两天的训练科目，就已经是马不停蹄，你追我赶了，接下来还有十多天的实弹演练，鬼知道还要经历什么啊？ 在最后一个科目，遭遇敌人狙击的时候，老刘终于下令让步兵发起了冲锋。 按照战场预设，等到冲到山脚下的时候，步战车的损毁率应该能够达到60%~80%，人员伤亡达到30%左右。 正是按照这个实战预演计算，老刘让步战车在后面提供火力掩护，让步兵们发起了冲锋。 当张君宝看到军哥把手里的轻机枪换成98A式120火箭筒的时候，心里顿时有一万头草*尼*马飞奔而过。 片刻之后，当他看到九班的九个人有六个人背着火箭筒的时候，顿时生出一股无力感（两个98A，四个PF89）。 剩下的三个人一个人背着喷火枪，那是暗堡的克星，还有两个人竟然从车上扛着一挺88式重机枪走了下来。 这个火力的搭配，简直就是步兵的噩梦！ 798高地山脚下，几十个火箭筒几乎是同时开火，轰隆隆的爆炸声一轮接着一轮，扛着火箭筒的老兵们打完就把筒子扔到了一边，伸手从背后拿出了自己的步枪。 88式重机枪在火力覆盖后率先开火，“哒哒哒”的枪声笼罩着整个草原，一道道火龙喷涌而出，就像是过年燃放的烟火一般。 ------------ 第64章 老千 人迹罕至的草原深处似乎每天都是炮声隆隆，枪声大作，张君宝第一次见识到了现代机械化部队的武装力量，用四个字来形容的话，就是摧枯拉朽。 亲眼看到一座低矮的山丘在炮火中被夷为平地，那种视觉震撼的效果要比电视里和书本上来的更加真实。 他第一次对书本产生了怀疑，以前看的书可能是假书。 部队实弹射击演练过半的时候，部队依旧在朝着草原深处挺近，这一天早上，大飞被老刘叫到了帐篷里面，回来以后，张君宝就踏上了返回十三班的路。 颠簸的卡车车厢里，张君宝和大兵两个人靠在车厢两边，对视而坐。 “班长，咱们为啥要回去啊？” “老大的命令。” 大兵一句话堵死了张君宝的后话，就算是他有再多的不甘不愿，下了命令就要执行。 他们离开的太匆忙，仅仅是在车厢里装上了一批弹药箱，甚至都没能跟军哥他们打个招呼。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张君宝扭头看着车外的景色，车屁股后面掀起一阵尘土，什么也看不清。 十一连的帐篷里，老刘和指导员两个人正盯着电脑上的地图，红色的光点显示的正是他们的位置。 “赵云，通知班排长过来开会。” “是！” 不一会儿，十多个人走进了帐篷，他们是连队的班排长。 “接上级通知，”老刘站在众人面前大喊一声，所有人的身体立正，“秋风演习正式开始！” 随着老刘一句话，帐篷里的班排长们顿时露出一片错愕的表情。 按照部队的计划安排，秋风演习是在部队实弹射击演练结束以后，由两大集团军共同商议才开始的行动，现在突然开始，简直就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各参演部队按照预定作战计划，进入指定战位，寻找战机，果断出击。” “此次演习，我352机步团担负正面主力进攻的任务，团首长指示，我连要实施大纵深穿插，进入蓝军腹地，完成牵制敌军的任务。” “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有！” “很好，给我拿出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气势来，这次杀入蓝军的地界，就算是死也要给我拉上几个垫背的，明不明白？” “明白！” “通知部队，立刻换装，半小时后部队继续前进。” “是！” 简短的战前动员结束，安排好了任务以后，老刘和指导员两个人相视一笑，一起走出了帐篷。 “你这次单独行动，可是很危险啊。” “也是没办法，这几年蓝军在不断地发展进步，咱们的思维不能总是停留在过去。” “所以你就准备单独行动？”指导员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的老搭档，“你可别忘了，你是咱们连队的作战主官，你跑了，军心不稳啊。” “不是还有你呢吗？”老刘淡淡的说道，他相信自己的老搭档能够替他打好掩护。 “你这是跟蓝军学的那套，一个部队弄两套指挥系统，这下子那群特种大队的人有的忙了。” “嘿嘿，”老刘笑了两声，加长的驴脸上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怎么看都感觉非常怪异。 这次实施战略穿插，敌后牵制的任务，红军部队表面上以实弹射击演练为掩护，到达指定地域以后迅速转变部队作战计划，投入演习当中。 这个不仅仅是考验部队的突发应变能力，也是考核部队日常军事作战计划的准备。 作为王牌军的尖刀团，352机步团常年准备各种复杂条件下的作战计划，一旦遇到突发情况，各单位能够迅速开展行动。 老刘曾经参加过军区组织的单兵综合技能大比武，这项比赛无论是士兵还是军官都可以参加。 内容涉及单兵战术、北斗卫星使用、地面侦察、敌后渗透、长途奔袭、伪装潜伏等诸多科目，整个比赛的时间长达三个月。 老刘最终以全军区第二名的优秀成绩，荣立二等功一次。 这次大纵深穿插，他就是准备发挥自己的特长，实施单兵作战，自由出击，在蓝军后方实施破坏。 他知道，这次十一连进入蓝军腹地是一次有去无回打的自杀式进攻。 在别人的眼里，十一连是352团的尖刀，每次团长都会带在身边，所以没有人会想到这次352团会把十一连派出来进行穿插行动。 半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换装完毕的官兵们在班排长的带领下登上了步战车，伴随着指导员的一声令下，部队继续朝草原深处进发了。 原本热闹的草原上成了一片荒野，只有地上留下的一些被熏黑的痕迹，还能证明这里有人来过。 一名穿着吉利服的高大身影趴在一处草沟里看着部队离开，最终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草原上。 一路颠簸，十三班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视野里，张君宝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笑意。 回家了！ 远处的枪炮声似乎都停了下来，但那些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拉着半车弹药的卡车停在了小院外面，大飞和大兵两个人把车篷布拉了下来，挡住了整个车厢。 张君宝迷迷糊糊的跟着他们走进宿舍，才发现老耿他们几个人的脸上全都写满了严肃。 “命令！” 大飞突然喊了一声，张君宝猛然一惊，立正了身体。 “年度秋风演习正式开始！” “红军352团十一连奉命执行战略穿插任务，十三班全体待命，谨守岗位。” “是！” 老兵们发出一声怒吼，而后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一股淡淡的落寞。 屋里只有张君宝一个人眼神依旧迷茫，秋风演习开始了，没有任何提前的通知，就这样突如其来。 他知道自己的为什么会回来了，因为部队执行穿插任务不需要他。 十三班留守，没有任何作战任务。 班里的老兵们没有再打扑克，也没有再翻看武侠小说，而是一个个的坐在床上发起了呆。 张君宝一个人走出宿舍，看着小院外面停着的弹药车，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良久之后，“咕噜咕噜”的声音打破了小院里的寂静。 太阳已经到了正南，是吃午饭的时间了，这里没有炊事班，只有自己动手才能够丰衣足食。 走进厨房，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这才是他的生活。 平静中时而欢笑，时而落寞，枯燥里，时而忧伤，时而迷茫。 ------------ 第65章 混乱 秋风演习开始了，但是似乎和十三班的人们没有什么关系。 日子还是像往常一样吃了睡，睡了吃，听说就连炊事班都能上一线，可是张君宝只能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犄角旮旯里看着草原发呆。 站在小院里，偶尔能够看到远处天空飞过的直升机，翱翔天际似乎是每个人都向往的存在。 张君宝感觉自己挺悲催的，作为正儿八经的战斗班出身的兵，他的任务却是看守一车没有人要的弹药箱。 大兵从厨房里拿着一张烙饼和一个洋葱走了出来，这头狗熊的肚子似乎填不满似的，他晃晃悠悠的走到张君宝的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三疯，看啥呢？” “班长，你说会有蓝军攻击咱们这吗？” “扯淡呢，蓝军打咱们干嘛呀？还不够浪费时间的呢。” 大兵脸上的胡子又长出来了，自从跟大部队分开以后，他就懒得刮胡子了。 敞开的领口，油乎乎的袖子还有嘴角的洋葱块，这个家伙越来越像是一个老痞子了。 “也是啊，”张君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扭头看看自己身后宿舍，这个小院子里还真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根本就成不了战术或者战役的目标。 “三疯，晚上咱们还烙饼吧，你做的挺好吃。” 张君宝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心道你你倒是不傻，也知道烙饼比馒头好吃。 “班长，那得找耿班长同意才行，咱们班里的油快吃完了。” “不是还有希都大叔送过来的羊油吗？” “现在咱们吃的就是羊油啊，”张君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向大兵的眼神里分明写着‘你真傻’三个大字，“咱们连队补给送来的油早就吃完了。” “狗日的，演习连它娘的饭都吃不上了，还打个屁啊。” “班长，你就不怕上级给你处罚你啊？” “随便，反正哥债多不压身。”大兵一脸的傲气，从侧面看去就连他的胡子都满是套路。 妈蛋的！ 这个狗熊从新兵连开始就是各级处罚的对象，早已经不把处罚当回事了。 大事不犯，小错不断，你压根就拿他没办法。 就在张君宝和大兵两个人坐在小院里聊天打屁的时候，在十三班的东北方向，一条白色的狼正一瘸一拐的朝这边跑来。 在他的身后，有一群狼正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那些狼仿佛已经认定了白狼的死亡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所有他们并没有进攻。 白狼的身上沾满了鲜血，有些地方的血早已经成了紫黑色，看情况是有些日子了。 他的右后腿上有一层厚厚的血瘕，随着他的奔跑还在不停地流血，但是白狼的眼睛却始终坚定的看着西南的方向，并且在不断地调整自己的速度。 他并没有把身后的群狼放在心上。 十三班西北的方向，一架武直十接到导调中心通知，被迫降落在一片蓝军所属的地域。 两名飞行员一名受伤被俘，一名弹射逃生，逃生的飞行员叫王满囤。 在武直十降落的同一时间，蓝军第一旅的特战大队派出了一支十六人满编小组，悄悄的跟在了飞行员的身后。 他们的作战计划很简单，就是引蛇出洞，围点打援的老方法。 茫茫草原上，王满囤站在原地转了一圈，很快就发现在这个鬼地方太容易迷失方向了。 很庆幸，他是一名开战斗机的飞行员，平时的视觉空间都是三维空间，和开车的两维空间不一样。 所以他很快分辨清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和方向。 从夹克的内兜里掏出一份纸质地图铺在地上，他开始快速寻找自己所在的准确位置和红军部队所在的位置。 几分钟以后，他的内心第一次出现了迷茫。 距离自己最近的只有红军一个补给站，方圆200公里之内荒无人烟。 轻轻的把地图折好塞进衣服里面，打开腰间的枪套，飞行员配发的手枪和四个弹匣都还在身上，这是他保障自身安全最后的依靠了。 天空中的太阳似乎越发毒辣了，下午两三点钟正是最热的时候，没有水，没有食物，如果他出事，唯一的自救方式就是打开他身上的报警器。 但是，演习还没有结束，他还用不到那玩意。 就在王满囤离开后不久，一队穿着特战服，脸上涂满了迷彩的家伙悄悄地停了下来。 “能够确定他的目标位置吗？” 一名背着单兵电台的兵抬起胳膊，在自己的电脑终端上面查看起来，不一会儿就有了结果。 “附近只有红军部队的一个补给站，属于385团，常年驻扎。” “那个飞行员的目标看来就是那里了，”带队的上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从现在开始，兵分两路，目标红军补给站驻地。” “咱们也去补给站弄点给养，嘿嘿嘿。” 这群人停留的时间很短，片刻过后，就分成了两队从两个方向朝十三班所在的驻地进发了。 十三班的小院里，张君宝正拿着几本杂志翻来覆去的看着，他在搜索着特种部队的消息。 大兵早就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那个家伙吃饱了饭能够躺在床上睡上一天。 这些天，平时严厉的大飞和小马哥都没有再管张君宝，让他有些不适应，又有些受宠若惊。 特种部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从那些小说里能够看出来，全都是以一敌百，来无影，去无踪的精英战士，很多人把他们称为兵王。 对于这个拉风的称呼，大飞和大兵不止一次的戳之以鼻，说那些特种部队都是吹出来的。 无非就是装备比较先进，渗透能力比较强。 所谓的特种部队并不是说战斗力多么牛逼，而是他们低头渗透的能力和敌后破坏的能力太强，对于大部队来说他们就像是一只蚊子，打他吧不值得浪费资源，不打吧他又折磨人。 老耿说如果一支特种作战小队和一支野战连队碰上，那么最后完蛋的一定是这支特战小队。 张君宝不明白为什么，老耿就让他自己去看连队的武器装备。 一想到几十只火箭筒一起开火的宏大场景，张君宝顿时感觉一阵头皮发麻，知道老耿说的是对的。 特种兵单打独斗再牛逼，他们的配合再默契，在压倒性的火力优势面前都会被打成渣渣。 ------------ 第66章 白狼 天色擦黑的时候，在距离十三班一公里左右的草原上，一头白色狼渐渐停下来脚步。 在她的身后，一串血色的足迹还带着热气和浓烈的血腥味，一群狼正顺着血迹慢悠悠的跟着他。 如果忽略掉白狼身上的斑斑血迹，站在远处看去，人们肯定会以为这是狼王带着狼群出来狩猎了。 那个熟悉的地方就在眼前，白狼的两个眸子里闪过一道绿光，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 这一路上逃亡，她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受了几次伤了。 因为失血过多，她已经摔倒过很多次了，每次摔倒，身后的狼群都会发动一次攻击。 在他们的眼里，她是濒临死亡的狼王。 每一次把群狼打退，她的身上都要多添几道伤口，作为一头狼，她唯一止血的办法就是用自己的舌头去舔舐伤口。 她扭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群狼，仿佛要把这些家伙全都记在心里，而群狼因为她的转身，全都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嗷……！” 一头成年的黑狼从狼群里跃出，四肢着地掀起一阵尘土。 骄傲的狼头高昂的对着天空，锋利的爪子已经伸了出来，他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白狼。 “嗷……！” 又是一声狼嚎，黑狼在原地打了转，像是在对白狼发出战斗的怒吼。 “嗷……。” 白狼咧开了自己的嘴巴，无比愤怒的吼叫了一声，听上去有些底气不足。 她受伤了，已经几天几夜都没有休息过了。 但是，作为狼王，她的尊严不容侵犯，她的骄傲已经渗透到了骨子里。 “嗷！” “嗷嗷！” 黑狼大叫两声，后腿下压，已经坐好了出击的准备。 白狼却在这个时候扭头看了看远处那个熟悉的小院，眼睛里流出两朵晶莹的泪花。 “嗷！” 眼看机会就在眼前，黑狼趁着白狼扭头的那一刻突然发动了攻击。 眼看着黑狼锋利的牙齿就要咬住白狼的脖子了，一声枪响突然打破了这片草原上压抑的空气。 黑狼在半空中转身落地，还没有碰到白狼的身体，就立刻跑回了狼群。 “嗷……！” 白狼像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兴奋的吼叫起来。 群狼在黑狼的带领下转身看向了草原的另一边。 一名穿着飞行员夹克的上尉正举着手枪站在那里，他的脸上有些反光，那是一层湿漉漉的汗水。 他的嘴唇已经干裂，嘴角带着血丝，握枪的手看上去异常的苍白。 一个人，一把枪，在荒无人烟的草原上和一群狼对峙起来。 白狼扭头看看站在原地的狼群，转身直接跑向了一公里意外的小院，那是她熟悉的家。 “嗷！” “嗷嗷！” 黑狼眼睁睁的看着白狼离去，却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狼族一代代的传承告诉他们，远离人类，远离枪械！ 人类手里那个小小的铁疙瘩，只要一枪就能够带走他们的生命！ 小院里，十三班的六个人全都跑出了宿舍。 实际上从听到第一声狼嚎，张君宝就一个人跑了出来，但是声音有些远，他也看不清情况。 接二连三的狼嚎声响起，大兵也跟着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那把执勤用的八一杠，雪亮的刺刀已经挂在了枪口。 “三疯，什么情况？” “应该是一群狼，具体的看不清楚。”张君宝用手指着东北的方向，在那里能够很小的东西在迅速的移动。 十三班的人们经历了上次狼群围攻的事情以后，对于浪叫变得格外敏感，这次的狼叫声透露着一股子凶狠的味道，不禁让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当清脆的枪声响起来的时候，传到小院里早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但是作为老兵，他们对于枪声太敏感了。 在老耿的带领下，六个人每人拿着一把枪站在了小院里。 “弹药箱里还有子弹，咱们搬出来吧，”大飞指着停在小院外面的卡车说道。 “里面不是实弹射击演练剩下的弹药吗？咱们的枪型和口径都不匹配啊。” 张君宝愣愣的看着不远处的卡车，那些弹药箱都是他亲手搬上去的，所以他特别清楚里面的情况。 “笨蛋，”大兵突然打了他一巴掌，“不是还有机枪弹吗？” “赶紧下来搬子弹！” 大飞早已经跑到了卡车上，大兵拉着张君宝也跳进了车厢。 7.62mm的机枪弹被率先找到，然后整箱的子弹抬到了小院里，老耿他们几个人迅速把子弹安装在了弹匣上面。 就在张君宝他们三个人在车上整理弹药的时候，强哥突然喊了起来。 “喂，有一头白狼朝咱们这跑过来了！” 老耿从他的手里夺过望远镜，放在眼前一看，一头白狼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班长，要不要开枪？” “等等，放近了再打。” “好嘞，”强哥答应了一声，“哗啦”一下，拉动了枪机，子弹已经被推上了枪膛。 “嗷！” 远处跑过来的白狼兴奋的叫了起来，听到这个声音，正在挑捡子弹的张君宝顿时一愣。 “嗷嗷！” “是小白！” 张君宝大喊一声就直接跳出了车外，他在提醒班里的其他人，不要对小白开枪。 站在车顶警戒的强哥从老耿的手里接过望远镜，仔细的看了看，嘴角就露出了笑容。 “是小奶狗。” 小奶狗是小白小的时候老兵们对她的称呼。 “小白！” 张君宝站在卡车的一侧兴奋的看着从远处跑过来的小白，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小白眼睛里的那份喜悦。 但是片刻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因为他看到了小白身上的血迹，还有她一瘸一拐的模样。 小白的速度并不快，对于一头狼来说，一公里只是一个简单的热身冲刺，但是现在的小白跑了很久。 当小白跑到张君宝面前的时候，她的身体突然一软直接就栽倒在了地上。 张君宝跑过去直接跪在地上把小白抱在了怀里。 “小白，不怕啊，到家了，这是咱们家。” 张君宝的眼睛红红的，鼻头有些发酸，他的手轻轻的拍打着小白的脑袋，就像是她小时候一样。 “嗷……，”小白无力的叫唤了一声，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太累了。 她就像个无助的孩子，静静地躺在张君宝的怀里，粉红的鼻子喷出的热气有些混乱，那是她的身体严重透支的后果。 “班长，小白受伤了，拿纱布和酒精。” 张君宝抱着小白就往宿舍走，强哥从车顶上下来陪着他回了宿舍。 ------------ 第67章 开战 十三班宿舍里，张君宝小心翼翼的把小白放在了桌子上。 强哥的枪背在身后，从靠近窗台的抽屉里找来了针线包和酒精，交到了张君宝的手里。 “君宝，你照顾好小奶狗，我出去看看。” “行，班长，你去吧。” 强哥离开以后，张君宝开始检查起小白的身体来，相比较几个月前离开的时候，小白已经长大了不少。 现在的小白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成年的狼，爪子和牙齿已经很锋利了。 长途逃亡的生涯结束，小白从倒在他怀里的那一刻就陷入了沉睡，她太累了。 张君宝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小白身上的伤口，最严重的就是后腿的伤和后背上几块撕咬的伤，斑斑血迹染红了她纯白色的毛发，每次张君宝的手抚摸那些伤口的时候，睡梦的小白都疼的直打哆嗦。 “呜呜……，”小白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现在找到了大人，在低声诉说着自己的苦难。 张君宝找来热水和剪刀，把小白伤口附近的毛发全都减掉了，然后用热水给清理了身上的泥土和血迹。 酒精倒在小白伤口的时候，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小白的身体在抽搐，只不过小家伙确实是长大了，没有像小时候一样喊叫。 张君宝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小白的脑袋，在她的耳边嘀咕着：“小白呀，小白，好好的休息吧，到了家谁都不能欺负你。” 把小白的伤口缝合，然后把她的断腿给固定好以后，张君宝把小白抱到了自己的床上。 就在此时，屋外响起一阵阵狼嚎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清脆的枪声，张君宝顾不上照顾小白，拿着枪就冲出了宿舍。 就在小院不远处，那名飞行员正拿着手枪不断地对狼群进行射击，有几只狼已经倒在了地上，但是更多的狼正在包围飞行员。 “班长，什么情况？” “追杀小白的狼群和飞行员发生冲突了，飞行员率先开枪，但是看他的样子也坚持不了多久。” “那咱们怎么办？” “看情况吧，咱们的子弹也不多，车里大多是九五式的子弹，咱们根本用不上。” “他妈的，”张君宝忍不住骂了一句，一车的弹药能用的竟然不到十分之一，面对狼群的进攻根本就不够看的。 “老耿，快看，飞行员在试图朝咱们靠拢。” 老耿从大飞的手里夺过望远镜，看向了远处的飞行员，如果他真的试图朝十三班靠近，那么必将会把狼群给引过来。 几十头狼组成的狼群足够把十三班的六个人撕成碎块了。 “咱们只能等。” 老耿的嘴角抽搐着，言语中透露出无边的愤怒，但是眼前的情况就是这样让人无能为力。 王满囤死死的盯着自己身边的狼群，同时还不忘在开枪的同时数着自己的子弹。 他的右手拿着手枪，左手拿着一个装满子弹的弹匣，他不知道狼的反应速度有过快，但是他知道必须在自己身上的子弹消耗完以前脱离危险。 十三班驻地就在不远处，他甚至能够看到小院里那些晃动的迷彩身影，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不来救他。 “救命！” “救命！” 王满囤大声的呼喊着，他以为这样的话十三班的人们在听到以后会跑过来救他，但是他并不知道他的行为对于狼群来说就是挑衅。 “嗷！” 狼群里那头和小白搏斗的黑狼再一次站了出来，他是这群狼新的狼王。 “嗷！” 黑狼的两个眼睛死死的盯着王满囤，锋利的爪子在地上来回的摩擦，很快就刨出了一个土坑。 “救命！” 王满囤又喊了一声，心道如果此时有机会的话，他一定打开自己身上的报警器，及时离开演习区域。 但是现在的情况根本就容不得他分心，只要他稍有动作，迎面而来的就是群狼的进攻。 “嗷！” 终于，一头病怏怏的灰狼忍不住朝王满囤冲了过来。 王满囤发现灰狼并且调转枪口的时候，灰狼已经腾空而起，“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准确的命中灰狼的脑袋，灰狼直接从空中掉落下来。 “嗷……！” “嗷嗷……！” 黑狼不满的吼叫了两声，群狼非常有纪律的后撤了几步，拉开了和王满囤的距离。 此时，就在距离王满囤不足四百米的一处低洼地里，八名蓝军特种兵正紧张的看着王满囤和群狼大战。 他们追上王满囤的时候，王满囤已经在和群狼对峙了，所以他们并没有出现。 后来的情况出乎意料的糟糕，一向以胆大著称的特种兵们没有想到王满囤会用一把手枪就和一群狼开战。 “老大，如果这个飞行员能活下来，我灰狼敬他是条汉子。” “滚犊子，人家用不着你敬他，”趴在最前面的队长扭头瞪了灰狼一眼，“灰狼，你小子敢这么跟群狼干吗？” “不敢！” “那就得服气！” “哎，队长，你看飞行员打死了一头灰狼！” “噗嗤”一声，藏在洼地里的特种兵们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灰狼满脸黑线的憋了憋嘴，悄悄地走到了队伍的最后面，以后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队长，咱们怎么办啊？要是不去救飞行员，事后咱们都扛不住啊。” “是啊，飞行员都是部队的金疙瘩，要是让陆航的大爷们知道咱们就这么看着，指不定明年他们就突突咱们来了。” “我他妈都知道，”队长忍不住愤恨的骂了一句，然后叹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咱们出去有个卵用啊？” “他妈的，也不知道是哪个鬼孙想的这破法子，实弹演练转变秋风演习，子弹都被收走了，咱们拿啥跟狼打呀！” “也是啊，没子弹，这枪就是一堆废铁。” “队长，咱们还有刀，冲上去死了也能落个烈士，”灰狼又悄悄地冒了出来，看他手上两眼的军刺，就知道这个家伙已经准备好实际行动了。 “灰狼，你是不是傻？当初怎么进的咱们大队啊？”队长给了灰狼好几个白眼，看着远处被王满囤杀死的灰狼，心道两个家伙真的是一家子，送死的货。 “那你说咋办哟？”灰狼忍不住撇了撇嘴，“上去是个死，不去也是死，还不如上去拉几个垫背的呢。” “是啊，队长，灰狼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对啊，那个飞行员是不能死的，按照大队规定，那个鸟人属于高价值目标。” “嗯嗯，我数过了，他已经是第二个弹匣了，他顶多还有两个弹匣，等子弹消耗完了，必死无疑。” “都他么给我闭嘴，老子不傻，”队长忍不住直接站了起来，扫视了一圈跟在自己身后的兄弟们，继续说道：“兄弟们，这次谁他么活下来谁收尸，一切都按老规矩来。” “全体上刺刀，跟我干掉那些狼。” “杀！” ------------ 第68章 蓝军特种兵 随着一声大吼，八名蓝军特种兵从洼地里冲了出来，他们双手持枪，枪口前挂着雪亮的刺刀。 “杀！” 八条大汉组成箭头形状的攻击队形，悍不畏死的朝狼群发动了攻击！ “嗷！” “嗷呜！” 领头的黑狼发出一阵阵急促的吼叫，群狼接二连三的跟着叫了起来。 原本围攻王满囤的几十头狼分成了两队，十几头狼围成一个圈圈住了王满囤，其他的狼在黑狼的带领下朝八名特种兵冲了过来。 “握草，这些狼还会战术！” 灰狼在冲锋的路上忍不住喊了起来，其他人虽然满脸诧异，却闭着嘴没有说话。 是啊，谁能想到这些狼会像人一样使用战术呢？ 在距离王满囤不足五十米的地方，八名特种兵停下了脚步，然后迅速转换队形，八个人背靠背站在一起组成了圆形防御阵型。 “嗷！” 黑狼也没有急着让狼群发动攻击，但是他绿色的眼珠子里透露出无比奸诈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八个人像是八个活的猎物一般。 “队长，咱们咋办？长期跟狼群对峙的话，咱们肯定坚持不住的。” “是啊，狼狩猎的本事和在草原上生存的能力可比咱们厉害多了。” “全他娘的闭嘴，”队长紧紧的攥着手里的步枪，狠狠地骂了一句，“你们都他娘的忘了，他们是狼，咱们也是狼！” “斑点狼！” “到！” “灰狼！” “到！” “大尾巴狼！” “到！” …… 队长一一点名，最后喊道自己的代号的时候，他自己大喊了一声到。 他们是一支用狼做代号的特种兵，在这片草原上，两群狼就要开始一场生死大战。 就在队长带着一群狼冲出洼地的时候，大飞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的踪影。 “老耿，快看，一群特种兵！” 大飞站在车顶上，用手指了指特种们的身影，老耿立刻拿着望远镜看了过去。 “是蓝军的特种兵。” “什么？”十三班的众人发出一阵惊呼，现在情况似乎越来越麻烦了，像是一团迷雾一样让人摸不到头脑。 “怎么会有蓝军的特种兵啊？” “是啊？先是飞行员，现在又是特种兵，好像这些牛逼人物全都在接近咱们班。” “说的有那么点道理，可是为什么呀？” 没有人说得上为什么来，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违反常规的命题。 一个在演习中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补给站，六名被大部队抛弃的小股士兵，只要是有脑子的人估计都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们是想救飞行员，”老耿准确的猜出了特种兵们的意图，可是他们却依然帮不上忙。 “他们拿的是九五式，咱们这有子弹，可是距离太远了。” “他妈的，看的我着急，”大兵怒吼一声转身跳下了车，然后大步流星的朝宿舍后面走去。 “大兵，你去干嘛？不能胡来啊！”小马哥担心他一个人擅自行动，救人不成还把自己搭进去，忍不住喊了他一声。 “我去拉屎！” “管天管地，总管不住我拉屎放屁吧！” 大兵一副怒火冲天的样子，脸上的胡子渣都散发着火光，人们都知道大兵的脾气，也就没有再劝他。 就在众人盯着狼群和特种兵的战斗的时候，宿舍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砰”的一声，紧接着就听到了大兵的怒吼声：“操你妈的搞偷袭！” “你他么怎么会有实弹！” “大家小心了，这小子的枪里是实弹！” 怒吼声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听到大兵的报警声，大飞、张君宝两个人立刻转身，端着枪就朝宿舍后面跑去。 “君宝，上房！” “知道！” 大飞跑到墙根下，一个扭腰转身已经扎好了马步，正在奔跑的张君宝再次加速，一个箭步踩着大飞的双手直接窜上了房顶。 大飞转身就朝大兵的方向跑去，张君宝站在房顶，清楚的看到宿舍后面的雷区有七八个人正在围着大兵。 “砰砰砰！” 一个短点射打过去，围住大兵的七八个人全都蹲在了地上，“别开枪，自己人！” “谁他么跟你们是自己人啊！”大兵忍不住直接把一个人踹倒在了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大飞也端着枪跑到了，“怎么回事？” “他妈的，老子拉个屎他们都搞偷袭，鬼知道是哪里来的鸟人啊？” “我们就是问个话，你他么就开枪，那是实弹！”一名蹲在地上的鸟人直接站了起来，大飞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站在房顶上的张君宝，说道：“我劝你们全都老实点，现在我们的枪里都是实弹。” “他妈的，就知道欺负人，有本事放下枪跟老子打一场。”那名站起来的鸟人悻悻的看了一眼张君宝，不甘不愿的再次蹲下了身子。 “打你妹啊，你他么不还是蹲着，”大兵忍不住有踹了他一脚，脸上那股子愤怒的表情实在是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行了，我说哥几个，你们打也打了，气也出了，是不是让我们站起来啊。” “先说说你们是谁？为什么偷袭大兵？”大飞比较谨慎，直接端着枪开始了审问。 “我们是蓝军蓝军第一旅特战大队的，这次是奉命追击一名飞行员。” “至于说偷袭你们这位哥们，纯属我我们想要抓个舌头，获取情报，就这么简单。” “抓个舌头你们他们进茅厕抓啊，”大兵忍不住又骂了起来，也不知道这些蓝军特种兵酒精对他干了什么，让他这么恼火，“老子刚脱了裤子蹲下，你们就他们捂着老子的嘴巴往后面拽，我草你大爷的！” 听到大兵的吼声，张君宝和大飞两个人忍不住直接笑了出来，心道那究竟是个什么味儿啊？ “那不是下手时机比较成熟嘛，你脱了裤子就跑不了了。” “你……，”大兵作势又要打人，却被大飞拉住了胳膊，“行了，大兵，你去前面支援老耿他们吧，也不知道现在前面怎么样了。” “哼！” 大兵冷哼一声转身就朝小院这边走了过来，宿舍后面的雷区里，大飞端着枪扫视了一圈蹲在地上的蓝军特种兵，笑着说道：“把你们的臂章全都摘下来吧，我宣布你们退出演习了。” “凭什么？”一名蓝军特种兵直接站了起来。 大飞把枪口对准他的脚下，说道：“就凭我有枪！” “还有，我是红军！” ------------ 第69章 救人 八名蓝军特种兵乖乖的撕下了自己的臂章，宣告他们退出了演习。 大飞带着他们走到了小院里，而张君宝也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蓝军特种兵一看到远处的狼群和那些正在战斗的特种兵们，一下子就急了眼。 “队长！” “是队长他们！” 一名退出演习的特种兵拉着老耿的胳膊指着远处的狼群大声喊道：“救人啊！” “那是我们队长！” 十三班的人全都扭头看向了这批退出演习的特种兵，老耿开口问道：“怎么救？你告诉我一个方法。” “凭借咱们十几个人拿着刺刀往上冲吗？那样能把人救出来吗？” 吵吵闹闹的特种兵们全都沉默了，他们不是傻子，赤手空拳的对狼群发动进攻，无异于自杀。 “我说这些鸟人是从哪里冒出来呢？原来是你们这帮孙子。” 大兵从大飞的手里拿过望远镜看着远处正在和狼群战斗的队长他们，满脸怒气的嘟囔了一句。 “你……，”小院里，一名特种兵忍不住指着大兵就要开打，结果被身边的战友拦了下来。 “咱们先想想怎么救队长他们吧，那里应该还有一个飞行员。” “飞行员？你是说那里正在战斗的人里面有个飞行员？”小马哥满脸惊讶的问道。 “应该没错，我们的任务就是追击那名红军陆航旅的飞行员，利用他把一路上接触的红军全部干掉或者进行武装破坏。” “你怎么把咱们的任务都说出来了？” “咱们已经退出演习了，而且现在的情况不说清楚，怎么救人。” “你们的意思是那里的飞行员是红军的飞行员？”小马哥又问了一次。 看到蓝军特种兵点了点头，小马哥面色凝重的皱起了眉头，转身对老耿说道：“老耿，我认为这次必须要救人，你说怎么办？” 老耿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现在远处的蓝军特种兵和王满囤都在试图朝十三班靠近，他们和狼群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了。 冲上去是死，不上去也是死，又是一个没有选择的命题。 “我不忍心看着你们送死啊！” 老耿艰难的说出了心里的想法，整个小院里顿时安静下来。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后果需要有人承担。” 就在众人感觉无能为力的时候，脑力担当大飞突然开口，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你快说啊！” “对啊，只要能救人，出了什么事我抗！” “我也抗！” “算我一个！” 小院里的特种兵们争先恐后的嚷嚷起来，老耿瞪了他们一眼，大声喊道：“全都闭嘴，服从命令听指挥你们都忘了吗？” “你们还都是特种兵呢，你们自己选一个负责人出来，咱们再好好谈话。” 老耿说完就不再搭理这群特种兵，扭头对大飞说道：“你说吧，什么方法，只要能救人，这事我扛了。” “咱们脚底下有一车的弹药，之前是没有合适的枪械，但是现在这群蓝军的大爷们带的家伙事可全都是匹配的。” “现在我担心的是消耗这么多弹药，等演习结束以后怎么应付后勤部。” 听完大飞的话，老耿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两下。 一车的弹药啊，在部队任何一颗子弹的消耗都有着详细的记录，莫名其妙的少了一车，足够上军事法庭枪毙了。 “演习结束以后到我们特战大队报销，就说训练消耗。” “知道你们特战大队都是亲爹亲妈样的，土豪富二代，可是我们这车弹药是有连队记录的。” “那怎么办？” “这事我抗，”老耿再一次站了出来，他面对众人说道：“反正今年就要退伍了，也不怕事，赶紧救人吧。” 老耿的话一说完，十三班的众人立刻拉开了盖在车厢上的车篷，露出半车的弹药箱来。 “机枪弹放左边，步枪弹放右边，手枪弹放院子里，用不到那玩意。” 在大飞的指挥下，大兵、张君宝、小马哥和强哥开始动手整理弹药，站在一旁的特种兵们想要上前帮忙，却被老耿给拦住了。 “这位班长，为什么拦着我们。” “你们小队的负责人是谁？” 一名佩戴少尉军衔的军官走到了老耿的面前，对他说道：“是我，你可以叫我西伯利亚狼。” “少尉，你们都是特种兵，枪法应该很好吧？” “是，还可以。” “那等会我需要你们全都换上实弹，然后开着卡车直接冲击狼群，在交战过程中能不能把人安全的救回来，就看你们的了。” “放心吧，没问题。”西伯利亚狼对老耿点了点头，看向狼群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自信。 “那你们干嘛呀？”一名特种兵忍不住问道。 “我们没怎么碰过枪，就不去添麻烦了。” “该不会是怕死吧？”那名特种兵小声嘀咕了一句，老耿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去你大爷的，”西伯利亚狼突然飞起一脚把那名特种兵踹倒在了地上，周围的其他人全都眼睁睁的看着，没有一个人上前扶他起来。 “草原狼你给我听着，再比比就按照大队的规矩来，在这里我们都要听耿班长的指挥，才能把队长他们救出来，你他妈要是再胡闹，没人能救得了你。” “呸！”一名特种兵突然对草原狼吐了一口吐沫，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不屑。 “好了，立刻换装弹药吧，这次咱们争取把人救出来。” “行。” 西伯利亚狼一声令下，八名特种兵全都换上了装满实弹的弹匣，做好了行动的准备。 “永强、卫兵你们两个留下看守弹药，我带队上去救人。” 老耿用力拉了两下自己的枪背带，大喊一声窜上了车。 一名熟悉驾驶的特种兵作为司机，大飞坐在副驾驶充当指挥员角色，两名特种兵分别站在驾驶室两边一手扒着车门，一手拿着枪，其他人则全都上了后面的车厢。 “准备好了没有？” “好了。” “出发！” 伴随着轰隆隆的马达声，一车武装到牙齿的家伙冲向了狼群。 在距离狼群两百米左右的时候，趴在车顶上的西伯利亚狼端着轻机枪率先开火，为卡车前进扫清了道路。 在距离狼群一百米左右的时候，车上的特种兵们开始自由射击，“啪啪啪”的枪声响彻草原，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声狼嚎。 “嗷！” “呜呜……！” 狼群的叫声充满了凄惨和哀伤，随着一头头狼悍不畏死的朝卡车冲锋，然后在中途死去，围攻王满囤他们的狼群开始撤退，张君宝蹲在车厢的一边，举枪瞄准狼群，却一枪未发。 ------------ 第70章 骤变 “都停下吧！” 眼看狼群撤退，张君宝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十三班的老兵听到以后先是一愣，然后停了下来。 蓝军特种兵们不知道是不是杀红了眼，依然在对逃跑的狼群开枪。 张君宝突然站起来，一把拉住了西伯利亚狼的胳膊，大吼道：“行了，他们已经跑了！” “赶尽杀绝有意义吗？他们是畜生，咱们要和他们一样吗？” 车上的特种兵们先是一愣，然后在大飞他们的劝说下停止了开枪。 “先救人吧，”老耿说了一句就直接跳下了车厢，大飞他们紧跟着也下了车。 八名蓝军特种兵和王满囤全都瘫倒在地上，正“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看他们身上飞溅的鲜血和狼毛，也不知道是他们的还是狼血。 “队长！” “队长，你们没事吧！” 特种兵们再次聚到了一起，张君宝却跟着老耿走向了王满囤。 “首长，你没事吧？” 走到王满囤的面前，老耿对他敬了一个军礼，然后立刻蹲下了身子，开始检查王满囤的身体情况。 坐在地上的王满囤嘴唇发白，脑袋上湿哒哒的已经被汗水湿透了，眼神更是显得有些迷茫。 他的手还紧紧的攥着手枪，老耿从他的手拿过手枪，悄悄地收了起来。 “老大！” 站在一旁的张君宝看清楚了王满囤的样子，忍不住惊呼一声，顿时引来大飞他们一阵好奇的目光。 “怎么回事？”大飞问道。 “他叫王满囤，是陆航旅的飞行员，上次我住院的时候和他在一个病房，他对我挺照顾的。” 听完张君宝的话大飞他们全都点了点头，张君宝受伤住院的那点事他们都很清楚，现在碰上了熟人，也应该照顾一下。 “首长，你怎么样了？”老耿还在试图和王满囤交流，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闪开，看我的，”大兵突然走上前去，把老耿一下就推到了旁边，然后抬手熊掌对准王满囤的脸就招呼过去了。 “大兵，你别犯浑！”老耿大吼一声，却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 “这个彪子啊，”大飞站在旁边捂住了自己的脸，摆出一副我不认识这个SB的样子。 “啪”的一声，大兵厚实的熊掌狠狠地扇在了王满囤的脸上，双眼迷离的王满囤眼睛动了几下，却依旧没有反应。 “有戏啊，再打！” “啪啪啪”的声音响起，大兵连续打了三下，王满囤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两个硕大的巴掌印。 “嘶”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王满囤下意识的摸了摸他的脸，一股火辣辣的感觉疼得他倒吸了几口凉气。 “疼！” “疼就对了，”大兵站起来走到了一边，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要一边嘟囔着：“这次人恢复过来了，我看啊，就是吓得，吓傻了。” “滚犊子，那他么都有你。”老耿忍不住骂了一句，但是咧嘴的嘴角还是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人没事就行！ 一群人回到了小院里，王满囤大难不死又遇见了张君宝这个老熟人，自然是相谈甚欢，虽然脸上依旧是火辣辣的疼，但是性格豪爽的王满囤还是笑着对大兵说了声谢谢。 另一边，八名获救的蓝军特种兵或多或少的都挂了彩，队长听完了西伯利亚狼的汇报，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张君宝他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队长，咱们咋办？”灰狼又凑到了队长的身边，他的小腿上被狼爪子抓了一下，正在“噗噗”的流血，也来不及处理，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虚弱。 “什么咋办？” “队长，你忘了咱们的任务了？” 队长顿时一愣，是啊，他们是有任务的：跟踪王满囤，清楚沿线红军据点，为后续部队打开一条安全通道。 “队长，咱们可不能忘恩负义啊，”西伯利亚狼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两眼灰狼，这小子纯属没事找事，哪壶不开提哪壶。 “队长，我承认是他们救了咱们，可是战友之间这都是应该的啊，咱们现在正在演习，他们是红军，就是敌人，咱们难道要因为自己的事情放弃任务？” 西伯利亚狼看着队长有些意动，一下子就急了，“队长，人家可是从狼群的嘴里把咱们给救出来的，你真的下得去手？” 队长坐在两人中间，看看灰狼又看看西伯利亚狼，一时间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边是任务，一边是恩人。 良久之后，队长狠狠地攥了两下自己的拳头，在心里做出了一个选择。 小院里，张君宝把急救箱拿了出来，虽然没有什么血清之类的高级药品，但是普通的消炎药、止血绷带和纱布还是有的。 王满囤一到小院就打开了自己的救生报警器，相信用不了多久陆航旅的鸟人们就能飞过来了。 “君宝，能不能帮我看一下胳膊。”队长挥动了几下受伤的胳膊，鲜血染红了他的迷彩服。 张君宝看到队长叫他，就立刻拿着一根止血带和纱布走了过来，他蹲在队长的身边，两个手抓着队长的胳膊仔细的检查着伤口，说道：“队长，班里的酒精不多了，有几个兄弟的伤口比较大，所以你要先忍忍。” “没事，”队长笑了笑，看向张君宝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他扭头看向灰狼，发现其他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最终选择了出手。 张君宝猝不及防之下被队长掀翻在地，然后他就听到了队长的大吼：“动手！” 八名蓝军特种兵突然出手，把正在给他们疗伤的十三班众人掀翻在地，巨大的变化顿时让十三班的众人傻了眼，一时间全都愣在了当场。 “我草你大爷的，你们这帮龟孙子，老子不该救你们！” 大兵第一个反应过来，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脾气比较火爆还是他一直对蓝军特种兵心存戒备，直接就在小院里骂了起来。 压着他的正是灰狼，听到大兵的叫骂声，灰狼的脸色一红，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你们是红军，我们是蓝军，消灭你们是我们的任务！” “去你妈的吧，刚才你们被狼群围攻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你们就该死！” “对，一群白眼狼，老子眼瞎，浪费了药还有酒精救你们。” …… “全都闭嘴，”队长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句，他的脸色红润，双拳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我们知道对你们动手是忘恩负义，可是我们是军人，我们也有任务。” “任务就是让你们对自己的战友出手吗？”老耿躺在地上怒气冲冲的瞪着队长，他的心凉了。 曾几何时，这一幕是那么相似……。 ------------ 第71章 团灭 “我……，”队长一着急，话却没有说出来，现在忘恩负义的是他们。 “喂，我说这个首长，你的腿和胳膊还没有包扎呢，你们可是被狼给咬伤的，现在该不会是狂犬病发作了吧？” 张君宝被队长压在身下，打是打不过，但是耍嘴炮的本事他自信还是有点功力的。 “狂犬病？”队长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又看了看远处的灰狼。 “哈哈哈哈……，”小院里突然响起一阵笑声，躺在地上的十三班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一时间，八名蓝军特种兵全都变成了大红脸。 “队长，先卸了他们的臂章吧，只要咱们完成任务，认打认罚就是了。” 听到灰狼的话，在场的人全都扭头看向了他。 十三班的人们眼神里带着一股子不屑和鄙视，西伯利亚狼那支小队的人则是满眼的愤怒和羞愧，而队长他们的眼神里则是充满了挣扎。 “喂，三疯说得对啊，你小子肯定是得了狂犬病了，我强烈建议上级把你送到动物医院进行治疗。” “大兵，应该是精神康复中心。” “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大笑，灰狼忍不住直接把手伸向了大兵的胳膊，只要拿下他们的臂章，十三班就宣告退出演习了。 “队长，快点动手！” 蓝军特种兵们眼看灰狼动手，全都看向了队长，现在就等他的命令了。 “动手！” “对你奶奶，给我滚犊子吧！” 伴随着大兵的一声怒吼，压在他身上的灰狼突然被一脚踢在了后脑勺上，然后大兵双手抓住灰狼的肩膀用力一掀，就把灰狼扔了出去。 “快去帮灰狼，那小子不好打！” “太猛了，跟狗熊似的。” 蓝军特种兵们分出了一个人冲向了大兵，而灰狼正躺在地上挣扎，大兵的一脚没有把他踢晕就算是手下留情了。 眼看着大兵掀翻灰狼，十三班的众人集体发力，开始跟蓝军特种兵扭打起来。 “西伯利亚狼，你们赶紧过来帮忙啊！” 眼看十三班的人们发起了反抗，一对一的情况下蓝军特种兵也没有了偷袭的优势，十几个人在小院里打的热火朝天。 西伯利亚狼小队就站在小院边缘看着，有两个想要冲过去帮忙的人却被西伯利亚狼给拦住了。 队长看着西伯利亚狼小队不动弹，顿时急了，“西伯利亚狼，服从命令！” “队长，我们……，”一名特种兵为难的看了看自己光秃秃的胳膊，还不等他解释完，就被队长打断了。 “你们什么呀？现在还不过来帮忙！” “砰！” 枪声突然响起，正在打群架的众人立刻停了下来，然后开始四处搜寻枪声的来源。 “队长！” 西伯利亚狼不可思议的指着队长的身后，在他的后心位置上有明显的弹着点痕迹。 一枪致命，宣告队长退出演习。 “握草！” “哪来的人啊？” 蓝军特种兵们神色迷茫的看着草原，视线范围之内却找不到一丝敌人的痕迹。 “砰砰砰！” 接连三枪，蓝军特种兵又有三个人中弹，退出演习。 小院里只有四名蓝军特种兵了，现在的情况大多数人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个陌生的家伙是红军的狙击手。 “喂，出来吧，我们看见你了。” 一名残存的蓝军特种兵大声喊着，却引来张君宝他们的一阵嘲笑，“丢不丢人啊，你们也真是够特种兵的啊！” “就是，还真是第一次碰上这么特别的特种兵。” “哟哟哟，我们认输了，我们认输了好不好啊？” 张君宝扮着鬼脸在小院里蹦跶着，引得老兵们笑声不断。 聚在一起的四名蓝军特种兵虽然恼火，却不敢分开。 “行了，咱们输了，都坐下歇会吧，”队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把臂章扯了下来，然后走到刚才疗伤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中枪的蓝军特种兵全都扯下了臂章，一脸尴尬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队长，我们还没输，西伯利亚狼小队还有八个人呢，”一名特种兵不甘的喊着，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西伯利亚狼。 从一开始，西伯利亚狼他们八个人就没有一点动手的样子，现在该他们出手了。 “呵呵，”西伯利亚狼无奈的苦笑了一声，一把扯过自己的袖子，对四名特种兵说道：“你们自己看看，看清楚了！” “我们早就出局了，如果我们不出局，你们早就被狼咬死了。” 西伯利亚狼小队八个人全都转过身亮出了自己光秃秃的袖子，脸上有无奈也有心酸。 “咱们输了，你们四个也赶紧过来吧，先好好治疗。” 四名特种兵很不甘心的摘下了自己的臂章，然后对着草原上晃动了几下，他们知道，那名神秘的狙击手肯定能够看到。 “喂，我们退出演习了，你是不是该现身一见啊！” “如你所愿！” 一声大吼从草原上传出，十三班的老兵们听到这个声音顿时一愣，然后不可思议的扭过了头。 看着老兵们诧异的表情，张君宝一脸懵逼，他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一道身影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上厚厚的伪装网和脸上的迷彩遮住了他的样子。 看着那高高瘦瘦的身形，张君宝的心里猜到了一种可能，但是又不确定，就拉了拉大兵的袖子问道：“是连长？” “是他。” “哦，”张君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老大驾到。 老刘扛着枪大步流星的跑上了小院，老耿立刻跑到了他的面前，立正敬礼，大吼道：“连长同志，十三班正在参加演习任务，请指示。” “稍息，”老刘还了一个军礼，然后瞪了老耿一眼，继续说道：“滚犊子吧，丢人的玩意。” “是！” 老耿屁颠屁颠的退了回来，蓝军特种兵的队长抬头看着老刘，问道：“十一连连长？” “是我，有何指教？” “不敢，你带的好兵，”队长扫视了一圈十三班的众人，露出无奈的苦笑，不知道他算不算是阴沟里翻船了。 “还凑合吧，跟了你们一路了，总算是全都把你们给干掉了。” 老刘涂抹了迷彩的脸蛋子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但是他露出八颗牙齿看着就是一副想要挨揍的模样。 听到被跟踪了一路，院子里的十六名特种兵全都傻了眼，虽然很不相信老刘的话，但是事实就在眼前。 张君宝老老实实的站在队伍里，看着老刘那幅贱样，心道还是老大牛逼，这波逼装的简直是无敌了。 ------------ 第72章 分别 天空传来飞机旋翼的呼啸声，一架带有红十字标志的M-171停在了距离小院不远处的草原上。 伴随着救援飞机的到来，小院里的人们全都把目光落在了飞机上。 三名身穿迷彩服，胳膊上挂着红十字的医护人员从飞机上下来，朝小院里跑了过来。 “行了，你们赶紧滚蛋吧，别他娘的在老子这混吃等死了。” 老刘用脚踢了踢队长，引得队长一阵苦笑。 他们全都被狼咬伤了，如果不及时注射狂犬病疫苗，说不定破伤风和狂犬病真的就要了他们的命了。 “这次的事是我们办的不地道，以后有机会一起喝酒。” 特种兵们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肩并着肩的站在一起，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哎，那个……，”张君宝刚要拦下特种兵，就被老耿拉了一下袖子，示意他不要说话，张君宝扭头对老耿说道：“班长，子弹。” “什么子弹？”老耿一脸懵逼，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张君宝，你喊什么呢？”老刘扭头看着张君宝好奇的问道。 “连长，他们的枪里都是实弹，必须留下，”张君宝的手指着蓝军特种兵，又嘟囔了一句：“那都是咱们的子弹。” “握草，我怎么把这事忘了，对啊，连长，那是咱们的子弹。”大兵也跟着嚷嚷起来了。 蓝军特种兵救回来以后，他们使用的实弹还没有归还，这可是很大的隐患。 老刘扭过头看着身边的队长，说道：“那是我们的子弹，你觉得呢？” “嘿嘿，”队长干笑两声，说道：“这不是时间紧迫没来得及退子弹吗？” “我说你们连队的兵也忒小家子气了，这么点子弹也扣扣索索的。” “屁，”老刘忍不住骂了一句，“我们普通连队能跟你们特战大队的人比吗？” “你们是土豪，什么新鲜玩意都让你们优先使用，我们呢？” “赶紧麻溜的留下弹药，然后滚蛋。” 特种兵们把弹药留了下来，然后上了飞机，王满囤临走的时候对张君宝比划着通电话的手势，张君宝却只能无奈的苦笑几声，十三班的连队只通连队，根本打不到外界。 看着直升机缓缓升空，然后渐渐远去，十三班的人们全都松了一口气。 这日子一天天过的总是不让人安生，原本以为能够平平静静的做好自己的保障任务，没想到竟然还能碰上特种兵。 “耿直，你跟我说说实弹的事是怎么回事啊？” “连长，那是咱们连队实弹射击剩下来的弹药，这次救人消耗了不少。” “行了，回头演习结束以后你写一个详细的报告给我，我先走了。” “连长，你去哪啊？先在我们这歇会吧？” 眼看老刘要离开，老耿立刻拉住了他的胳膊，演习还没有结束，鬼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啊。 看着两个老家伙在那一唱一和的说相声，张君宝无奈的翻了好几次白眼。 至于班里其他的老兵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也站在小院里陪他们演戏。 老刘只是象征性的走了几步，就被留下来了，“君宝，开火做饭，把好吃的都拿出来，你弄几个硬菜。” “硬你妹啊，”张君宝心里喊了一句，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转身就朝厨房走去。 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能有啥硬菜？除了土豆就是洋葱，偶尔能够吃上一颗大白菜就算是看到了绿色，老兵们一阵哄抢根本就没有他啥事。 老耿这个狗日的就会忽悠上级，羊粪蛋子外面光，做政工一流的以前咋没看出来呢？ 张君宝一边在心里埋怨着老耿，一边在角落里找出了一个黑乎乎的瓦罐，里面还有几块腌肉，晚饭就吃它们了。 熟练的开火做饭，“咚咚咚”的声音在厨房里响了起来，不一会儿就闻见了香味。 老耿他们几个鸟人在宿舍里陪着老刘说话，说是汇报工作，其实就是聊天打屁。 “连长，你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了啊？” “我跟大部队分开了，原本准备偷袭一下蓝军的指挥部，可是现在还没有发现他们指挥部的踪影呢。” “老大，你是要做兰博啊？孤单英雄！” “你小子肯定是电影看多了，”老刘指着强哥嘟囔了一句，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对了，张永强，你的腿好了没有？” “差不多了。” “什么叫差不多啊？”老刘的眼睛一瞪，一副要发飙的样子，指着强哥说道：“好就是好，没好就是美好，你跟我扯什么蛋呢？” “报告，好了。” “好了就行，等老兵退伍了，你就调回连队吧。” 老刘的话一说完，屋里的人们顿时一愣，谁都没有想到老刘会在这个时候说起退伍的事情。 老耿、小马哥、大兵和大飞都是面临退伍的人了，如何选择还都没有底。 原本热闹的屋里变得安静下来，就在这个时候，一声狼嚎突然响了起来。 “嗷……。” 声音不大，充满了疲惫和惊恐，一道白色的身影挣扎着从张君宝的床上站了起来。 坐在屋里的老刘先是被吓了一跳，伸手就要拿出自己腰上的军刺，还不等他出手，就听见了强哥的声音：“连长，是小白。” “小白？” “是君宝捡回来的那条小奶狗，她可了不得，是一头狼王。” “狼王？” 强哥走到了张君宝的床上，把小白抱了下来，现在她的后腿受伤了，还不能自己跳下来。 旁边的老耿已经给老刘解释了小白的来历，还有她的身份。 听老耿嘀嘀咕咕的嘟囔了半天，老刘才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把狼群弄过来的就是她呀？” “真该杀了炖一锅狼肉骨头汤。” “嗷……呜，”小白仿佛是被老刘吓到了，委屈的叫唤了一声，然后咬了咬强哥的裤腿，转身一瘸一拐的朝门外走去。 “她去干嘛呀？”老刘好奇的问道。 “她去找君宝了，”强哥笑眯眯的看着小白的身影慢慢的走向门口，却没有拦着她，“她从小就是君宝捡回来的，这次受伤跑了很久才来到这里，也是我们救了她。” “比蓝军那群白眼狼强，他们还不如小白呢。” “大兵，别乱说。” 大飞拉住了大兵的袖子，现在谁都不知道老刘是怎么想的，说话总要注意分寸。 走到门口的小白突然扭头看了一眼大兵，眼神里充满了幽怨，好像是在说我不是白眼狼，我是白狼。 “呜呜……，”小白叫唤了两声，抬起前腿熟练的打开了门，然后走了出去。 看着小白一连串的动作，老刘也傻眼了，指着门口问道：“她……她怎么，我怎么感觉这头狼跟别的狼不一样啊？” “开门都这么熟练？” “连长，小白跟君宝一起训练过一段时间，小白完全是按照军犬训练标准来的。” “握草！” ------------ 第73章 移动指挥部 吃过晚饭以后，老刘收到了十一连全体“阵亡”的消息，那一刻，他沉默了。 深入蓝军腹地的十一连企图以战略纵深穿插来牵制蓝军的证明进攻，结果却被蓝军刚刚组建的重装装甲合成营给打了个全军覆没，指导员不忍被俘，死在了冲锋的路上。 合成部队的概念也第一次进入了张君宝的视野范围内，这个新型的部队听上去就感觉牛逼哄哄的。 “老大，什么是合成部队啊？”大兵瞪着大眼珠子问道。 “合成部队这个概念来自外军，怎么说呢，我也不是很了解，到目前为止我军的合成部队还处于实验阶段。” “所谓的合成部队，包括了合成步兵、合成装甲部队等等很多兵种，是多种作战方式集合为一体，突出一种主要作战方式的部队。” “就拿这次蓝军的重装装甲部队来说，他们拥有96A主站坦克、04履带式步战车以及多种型号火箭炮全面覆盖的炮兵部队。” “他们突出装甲集群作战，部队全机械化，机动快速。”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突破了以往我军大陆军的思想概念，首次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陆空一体作战，而且根据战场形式的不同，很有可能还有二炮部队和海军参战。” “老大，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合成旅不就是所向无敌了吗？” “谁知道呢，现在上级也在进行试验，等到演习结束后，肯定会对部队有所调整的。” 大兵摇晃了几下脑袋就回了自己的床上，听长篇大论跟听天书似的，还不如睡觉呢。 大飞倒是露出一副挺有兴趣的样子，可惜他的心早就离开了部队，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张君宝坐在自己的角落里，轻轻的给小白挠痒，摸着她的大脑袋感觉手心里一阵热乎。 “小白啊小白，你这身皮可真暖和，要是剥下来给我穿就好了，嘿嘿嘿。” “嗷呜……，”小白可怜兮兮的扭头看了看张君宝，两个大眼睛露出一副幽怨的小眼神，那分明就是在说你欺负人。 不对，你欺负狼！ 夜色漆黑，老刘留在了十三班宿舍里，明天他准备再次深入蓝军腹地，一定要干一件大事。 小白可怜兮兮的睡在了火炉旁边，她似乎很喜欢那里，也许对于她来说，那是她小时候最温暖的回忆。 张君宝一个人躺在床上，脑子里还在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狼群退走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就此罢休。 王满囤和那群蓝军特种兵们现在肯定正躺在后方医院的病床上，按照王大飞行员的揍性，指不定正在调戏哪个小护士呢。 想着想着，张君宝就渐渐进入了梦乡，这一天天的又是打狼，又是救人的，过得提心吊胆，他有些想念以前那种平平淡淡的日子了。 也许，平淡是福，未尝不是没有道理的。 天色擦黑微亮，张君宝从睡梦中惊醒，身下一阵尿意，从床上跳下来就准备出去放水。 路过小白的时候，萌萌的小白突然抬起了头，把他吓了一跳，漆黑的屋里亮起两个绿色的大眼珠子，像是鬼一样。 “睡觉睡觉，”他冲着小白挥舞了几下拳头，引得小白一阵龇牙咧嘴的，他也懒得再跟小白胡闹，屁颠屁颠的跑出了宿舍。 “你是风儿我是啥？” “缠缠绵绵走天涯？” “天涯你在哪里呀？” “哥哥我在十三班。” …… 一路上哼唱着自己改编的小曲儿，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能把整个草原的狼都给招来。 张君宝根本就不怕，现在远处还留着狼的尸体呢，屋里还有一头活的狼王，他会怕狼？笑话！ 就在张君宝准备回屋的时候，远处的草原上突然亮起一阵灯光，天色微凉，还有些擦黑，明亮的灯光传出去很远。 随着一闪一闪的灯光由远及近，张君宝迅速判断出这是一支车队，而且是从蓝军腹地过来的。 谁会大晚上的行军呢？ 红军估计不会晚上在自己的地盘里溜达。 路过张君宝他们这里的部队，大多是退出演习往导调中心走的鸟人们，所以他判断过来的是蓝军。 一想到趁黑偷袭的蓝军，张君宝的脑子里咯噔一下，迅速提着自己的大裤衩子冲进了屋里。 推开门，他立刻压低声音喊道：“敌袭！敌袭！” “敌袭！敌袭！” 连续喊了两声，屋里的老兵们就全都坐了起来，然后瞪着眼睛看着他。 “怎么回事？”老耿开口问道。 “外面有蓝军不明车队路过，马上就要到了。” “准备战斗！” 一听说有蓝军，老刘也不含糊，低吼一声率先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就往外面跑。 原本还要穿衣服的老兵们纷纷学着老刘的样子，抄起家伙事就往外冲。 张君宝也顾不上那么多，用最快的速度穿上了一双作战靴，然后穿着大裤衩光着膀子就冲了出去。 “小白不许叫唤啊，在家好好守着。” “呜呜，”小白低吼了两声表示她明白了，等到屋里的人全都出去以后，小白悄悄地爬到了张君宝的床下。 七个人趴在小院里看着从远处开过来的车队，只有头车和尾车亮着灯光，中间的那些车辆根本就没有打灯。 “老大，这个车队很可疑啊，不像是咱们这边撤退的车队。” “可是他们好像打的是咱们红军的旗号啊。” “大兵，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大飞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浑水摸鱼，偷天换日的法子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这都不知道？” “行了，别嘟囔了，听老大怎么说。” 老刘手拿望远镜盯着车队看了半天，说道：“确实是蓝军的车队，而且很有可能是一个移动指挥部。” “移动指挥部？”十三班的人们一愣，有些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 “蓝军现在把指挥部分成三到四个，进行实时联动通讯指挥，按照反特种部队斩首的规定，团一级指挥部，最少设置两个。” “你们看车队的第三辆车，那辆迷彩猎豹车顶上的通讯天线，最低也是个团级领导。” “要是咱们能拿下他们，肯定能够重创蓝军。” 老刘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枪，眼神里透露出一股强烈的战意，看他的样子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冲上去了。 ------------ 第74章 袭击指挥车 “老大，这个车队的兵力最少也有一个排啊，咱们就七个人，能行吗？” 老耿满脸的惆怅，他也想拿下这个蓝军的大鱼，可是人家有几十号人，打不过啊！ “不行也得行，就算是打不掉这条大鱼，也要搅乱他们的计划。” 听到老刘的话，张君宝心说完蛋鸟，这次看来又要拼命了。 他突然有种扇自己两巴掌的冲动，没事起床尿尿干啥？看见蓝军了非要说出来干啥？ “连长，他们有辆车朝咱们这边来了。” 负责观察情况的大飞突然喊了一句，众人扭头看去，就看到一辆依维柯晃晃悠悠的朝十三班开过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大兵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两种情况，第一是他们过来干掉咱们，第二就是进行补给。” “大飞，也有可能是两者综合起来，把咱们挂了再把物资给抢走。” “可是他们过来的人也不多啊？” “现在天还没亮，他们肯定以为咱们还在睡觉，所以根本用不到那么多人。” …… 十三班的老兵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嘀咕着，老刘看着越来越近的依维柯皱了皱眉头，说道：“都闭嘴。” “听我命令，李鹏飞、马卫兵、张君宝，你们三个绕路跑到车队的前边，想办法制造混乱，拦截车队。” “其他的人跟我留守小院，先把过来的这些人给做了，然后再混入车队，前后夹击。” “是！” 命令下达完毕，张君宝立刻小心翼翼的调头爬出了小院，然后跟着大飞和小马哥一起冲进了草原。 小院里，老刘占据躲在西边的库房里，大兵窜上了房顶占领了制高点，强哥躲进了宿舍，防止蓝军冲入宿舍打持久战，而老耿则守住了小院东边，顺带着封门。 花花绿绿的依维柯在距离小院五十米左右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就看到几个身影猫着腰悄悄地朝小院跑了过来。 一共有七个人跑进了小院，躲在宿舍里面的强哥还轻声的打着呼噜，站在小院里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噗嗤”一声，一名蓝军突然笑了出来。 “笑什么？给我憋回去。” “班长，这个驻点的红军警惕性可真够差的，现在还能睡得着。” “那也不许笑，他们差我们才能胜利，你先进宿舍看看情况。” “啊，班长，我去啊？” “啊个屁，让你小子话多。” 那名蓝军无奈的撇了撇嘴，用力拉了拉自己的枪背带就往宿舍里面走。 躲在库房里的老刘悄悄地打开一道门缝，把枪口对准了院里的蓝军。 “啪啪啪！” “砰砰砰！” “砰砰！” 随着老刘的一声枪响过后，小院里顿时枪声大作，七名蓝军特种兵的头顶几乎是同一时间冒起了蓝色烟雾。 “什么情况？” “有敌人！” “红军有埋伏！” 院子里的蓝军还在晕头转向的时候，老刘已经从库房里冲了出来，“耿直，立刻去把依维柯抢了。” “是！” 伴随着一声大吼，老耿的身影快速的冲向依维柯，停在五十米外的依维柯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了，正准备调头逃跑。 “全都抱头蹲下，你们已经阵亡了！” “我们不服！”一名蓝军大喊道。 “不服个屁，老子没功夫跟你们矫情，现在听我命令，全都老老实实的在这给我蹲着，如果你们敢犯规，我就去导调中心告你们。” 七名蓝军蹲在墙边，看着光着膀子的老刘一时间也搞不清楚他的身份，顿时感觉有些蛋疼。 “李兵、张永强，立刻跟我支援耿直，追击蓝军指挥车。” “是，”大兵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地的时候两条大腿连下蹲缓冲的姿势都没有，把蓝军给吓了一跳。 “连长，咱们都走了，这些俘虏咋办？” “没事，有小奶狗呢。” 强哥光着膀子从宿舍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容，在他的身后，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蓝军的面前。 “嗷呜……！” 一声狼嚎，几个胆小的蓝军已经吓得坐在了地上。 “你们最好老实点，小白可是吃人肉的。” “嗷呜……，”小白大声的抗议着，她才不是吃人肉的呢。 “快点，咱们必须追上蓝军车队。” 老刘大喊一声，率先冲出了小院，朝远处的依维柯跑去。 张君宝感觉自己是一个超级悲剧，真的是非常悲剧，前几天实弹演练的时候，他跟在步战车后面屁颠屁颠的跑，差点没有累死，今天又跟着蓝军的迷彩小王八跑，那简直就是坑爹啊。 “班长，咱们不能这么傻跑啊，”张君宝喘着粗气，说话的时候呼吸已经很乱了，“这么跑咱们根本跟不上车队。” “大飞，你脑子快，想个办法。”小马哥的呼吸也乱了。 “开枪！” “直接打指挥车！” 大飞喊了一声，直接拿起怀里的枪对准那辆指挥车就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砰砰砰！” 枪声骤然响起，正在行进的车队顿时停了下来，然后指挥车后面的一辆依维柯立刻向前开，挡在了指挥车前面。 蓝军的反应速度很快，车上的兵一下车就对张君宝他们扣动了扳机。 “啪啪啪。” “啪啪啪啪。” 枪声大作，打的张君宝他们三个人无奈的趴在了地上，不敢露头。 “妈的，他们人太多了，咱们这样不行啊！” “现在听我说，咱们三个必须打出机枪的节奏来，扰乱他们的视听。” “怎么打？” “我先开枪，然后是小马哥最后是君宝，开枪的时候必须是三发短点射，按照机枪的节奏打。” “飞哥，他们冲上来了。”张君宝抬头一看，就看到蓝军在实施火力压制以后，已经分出一批人朝他们跑过来了。 “打！”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突然响起的机枪声让正在前进的蓝军队伍顿时就停了下来，但是张君宝很清楚，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就在张君宝他们三个人的子弹快要打完的时候，从车队后面突然冲出来一辆依维柯。 那辆依维柯一路上按响喇叭，横冲直撞的就朝指挥车冲了过来。 “是老大他们！” 小马哥大喊一声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紧接着“噗噗”两声，小马哥立刻上蹿下跳的又倒在了地上。 “拦住那辆车！” 张君宝听到了蓝军的喊声，就在这个时候，老刘他们驾驶的依维柯突然打开车门，“啪啪啪、砰砰砰”的枪声瞬间就响彻战场。 “咚”的一声轻响，依维柯直接撞在了指挥车上，迷彩小王八车身摇晃几下，所有的蓝军顿时停下了脚步。 ------------ 第75章 活捉满广志 “缴枪不杀！” “立刻下车！” 听到那句熟悉的缴枪不杀，张君宝差点一个趔趄再次摔倒。 好经典的话啊！ 因为隔着一辆依维柯，张君宝和大飞他们看不清楚指挥车那边的情况，也不敢冒然上前，怕被蓝军给围了。 迷彩小王八的车屁股被撞了一个大坑，老刘和老耿他们几个人光着膀子就从车里跳了出来，然后把枪口对准了后座的位置。 大兵窜上了车顶，枪口对着周围的蓝军扫了一圈，大喊道：“都别过来，你们的头在我们手里呢。” “里面的人下车！”老刘单手持枪，敲了敲车窗。 “咣当”一声，迷彩小王八的三个车门全都打开了，三把手枪几乎是同一时间伸出了车外，对准了老刘他们几个人。 “啪啪啪”的枪声响起，打在老刘他们的身上却并没有任何反应。 坐在车里的人一愣，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被拉下了车。 “还敢反抗，先毙了！” 听到老刘的话，老耿和大兵直接就对司机和副驾驶上下来的上尉开了枪，“嗤嗤”的蓝色烟雾冒起，宣告他们退出演习。 “大飞，你们几个快过来。” 大兵站在车顶喊了一声，张君宝他们三个人立刻冲了过去，然后围住了迷彩小王八。 走到跟前，张君宝才看清楚现场的情况，老刘的手里拉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领口挂着个两毛三的军衔，还真是一条大鱼。 “首长，跟我们走一趟吧？” 老刘看清楚了上校的军衔，松开了手，然后很礼貌的对他发出来邀请。 上校扭头扫视一圈，目光从老刘和张君宝他们几个人的身上略过，最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你们几个是红军哪个部队的？” “首长，现在您是我的俘虏，所以我无可奉告。” “我只是好奇什么时候红军出了一群真正的勇士，光着屁股就敢对我的车队发动进攻。” “我们穿着裤衩呢。”大兵站在车顶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没有露出两个大屁股，终于放下心来。 “尼玛，”张君宝清楚地听到了好几声蛋碎了的声音，站在他旁边的大飞直接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实在是太丢人了。 “首长，请上车！” 老刘这次的声音很大，张君宝感觉到一丝不对头，转身看向身后，发现蓝军部队已经包围上来了。 “原来你们也有害怕的事情啊。” 上校满含深意的看了看老刘，嘴角带着俏皮的笑容，看的张君宝有些迷糊，心道这些大官都是这么可爱吗？ 他想不到别的词来形容上校，因为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孩子。 “撕拉”一声，老刘直接摘下了上校胳膊上的臂章，然后甩手扔进了迷彩小王八里。 “首长，对不住了，我这是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说着话，老刘就拉着上校的胳膊往车上走，“撤退！” 依维柯缓缓启动，张君宝他们在看着老刘把上校拉上车以后，缓缓的跟着车一起离开蓝军的车队。 “快上车！” 当大兵从迷彩小王八的车顶上跳下来的时候，蓝军部队的兵们已经发疯似的开始追击张君宝他们了。 张君宝的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坏菜了。 现在这种情况要是被这群蓝军给抓住了，少不了一顿胖揍。 “快跑啊，发什么呆呢！” 突然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胳膊，然后推着他上了依维柯，车在不断地加速，上了车以后张君宝才发现把他推上车的是大飞。 “打死他们！” “揍这群狗日的！” “把参谋长救回来！” …… 车外蓝军士兵们的叫喊声声震四野，大兵和大飞两个人早已经淹没在人群当中。 张君宝愣愣的站在车里，透过车窗看向外面，能够清楚地看到两伙人正围着大飞他们胖揍。 “加速，回小院。” “是！” 依维柯的车速一下子就提了上来，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坐在车里的人们不得不紧紧地抓着车身，防止摔倒。 屁股后面的蓝军已经渐渐的停下了脚步，停在草原上的车队呼啸着调头，看他们的样子，是不死不休了。 “首长，现在能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车厢里，老刘开始和上校聊起了天，或许用聊天比较合适，因为不可能用审讯的方式对待一名上校。 在所有的战争当中，一名主力团团长级别的人物一般都会受到敌人的重视，他们生命存在的价值在于他们大脑里那些不为人知的情报。 “呵呵，”上校似嘲讽，似鄙视的干笑两声，眼睛再次扫过车里的每一个人，“我已经阵亡了，你们觉得死人会说话吗？” 无赖！ 张君宝的心里一下子就蹦出了这个词。 能够当上大官的人都是无赖，那张脸皮在黑白翻转之间迅速而毫无破绽，俗称不要脸。 “首长，您是老狐狸。” 老刘也不得不佩服这个上校，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不合作！ 不投降！ 不屈服！ 这就是中国军人，一名普通的中国陆军上校。 多年以后，当朱日和训练基地曝光，当中国蓝军第一旅旅长满广志天下闻名的时候，坐在电视机前的大飞直接把拖鞋甩了出去。 “当年就是这个狗日的，差点把老子打死！” 依维柯带起一片尘土停在了小院外面，一打开车门，就传来一阵狼嚎声。 “嗷呜！” “嗷嗷嗷……！” 瘸着腿的小白兴奋的在小院边缘转圈，当张君宝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立刻邀功似的站了起来，两条前腿趴在了张君宝的胸口。 “乖，知道小白最乖，等演习结束了，咱们不打仗了，给你加餐。” “嗷呜……！” 听说加餐，小白又是兴奋的叫了两声，转身跑向蹲在墙边的七名蓝军，耀武扬威的转起了圈。 那样子，分明就是狼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好家伙，好大一条狗！”上校一下车就忍不住一阵惊呼，惹来众人的一阵白眼。 “那是狼！” “小奶狗是狼王！” “我觉得要是让上校跟小白单独相处一会儿，上校肯定会做一个完美的自我介绍。” 张君宝的话一说完，小院里的老兵们眼睛顿时一亮，心道对啊，这么好的办法怎么没有早点想到呢？ “嘿嘿嘿……，”小院里响起一阵恶狠狠的笑声。 老刘推搡着上校就往库房走，张君宝连忙说道：“连长，小白喜欢去厨房。” “那就去触犯，”老刘拉着上校拐了个弯就往厨房走，蹲在墙边的蓝军都看傻了。 “行了行了，我就在你们这好好休息一会吧。” “反正我也退出演习了，跟你们做个互相介绍。” 听到上校这么说，十三班的人全都笑了，他们知道，上校已经服软了。 “你的姓名、职务，军衔。” “满广志，蓝军第一合成旅参谋长，上校军衔。” ------------ 第76章 立功受奖 满广志退出演习的消息给蓝军部队造成了很大的震动，为此导调中心特地派人跑到了十三班。 一起过来的还有两架后方医院的直升机，大兵那家伙被蓝军揍惨了，身上出现了大面积软组织挫伤，需要进行检查和治疗。 打人的蓝军也没有好到哪去，急了眼的大兵下了狠手，两个人胳膊脱臼，成了重伤员。 经过了导调中心的一番交涉以后，老刘和十三班的全体人员宣布退出演习。 满广志跟着导调中心的人直接走了，老刘开着卡车把剩余的弹药也带走了，十三班在经历了暴风骤雨以后，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大飞的腿走起路来有些一瘸一拐的，背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满是伤痕，他也不在意。 张君宝一个人坐在小院边上，小白就趴在他的旁边，一人一狼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小白，你说打仗是不是挺无聊的？” “呜呜……。” “你也认为无聊啊？乖孩子，哈哈。” 张扬的手放在小白的脑袋上摩挲着，柔软的狼毛有些扎手，还有些温暖。 小白呼哧呼哧的打个响鼻，两个大眼珠子斜着看看他，又转了过去，看着远处的草原发呆。 狼是属于大自然的，心自然也在远方。 小白盯着的方向，就是她逃亡时走过的路，也许，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有她另一个家。 “有一天我会带你回家，而我也要回家。” 小白听懂了他的话，大脑袋朝他的怀里拱了拱，两个大眼珠子里流露出一片哀伤。 我也想家了呀！ 张君宝在心里发出一声大喊，却只能无奈的苦笑。 自从下连队以后，他就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了，鸟不拉屎的十三班根本就没办法跟外界联系。 他曾经试图写信，然后把信交给了车队的老兵们请他们代发，到现在却一封回信都没有。 秋风演习还在继续，有时候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能够看到天边划过的绚烂，那是导弹喷射的烟火。 每次看到那些大号的铁疙瘩，张君宝就一阵肝疼，烧的都是钱啊！ 现在大演习都玩真家伙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有些怀念五对负重轮了，虽然他也没有见过真家伙，但是不影响他看着图片去联想。 八月末的时候，秋风演习顺利的结束了，老耿一大早就跑到连队去开会去了，这对于张君宝来说也算是难得的一件稀罕事。 班里只剩下了大飞、小马哥和强哥，张君宝带着小白一起在厨房里做饭，以前宿舍里的呐喊声现在听不到了，还有些不习惯。 于是，一边炒菜，张君宝就一边想着大兵那个狗熊啥时候能回来。 熟悉的葱油饼和各种炒土豆，不变的羊油味充斥着整个厨房。 吃饭的时候强哥说他真的怕退伍以后吃不上这个羊油了会不习惯，大飞和小马哥两个人狠狠地瞪了他半天。 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吗？ 也许那会儿大飞和小马哥的心里也在想这件事吧？ “班长，你说咱们救了飞行员，还俘虏了蓝军参谋长，得给咱们啥奖励啊？” “估计能有三等功。”强哥啃着大饼嘟囔了一句。 “还真没准，就看老大怎么给咱们争取了。” “小马哥，咱们都不能想的那么美好，别忘了狼群可是小白引来的，还有咱们浪费的弹药。” “嗷呜……，”趴在桌子边上正在吃饭的小白委屈的喊了一声，抬起爪子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个小东西，墙都不服就服你。” 大飞被小白萌萌哒样子给气的笑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还是看上级的决定。 “只要不处罚咱们就行，上次我就是迷路了就给我一个大过处分，找谁惹谁了我？” “你可拉倒吧，你还有个三等功呢，”小马哥他们三个人集体给了他一个白眼，“咱们连队新兵就拿三等功的，你是第四个。” “前三个是谁啊？”张君宝好奇的问道。 “第一个是老大，新兵三等功，第二年又是三等功，第四年二等功，第八年才提干，军区出了名的猛人。” “第二个是老耿，老耿和老大差不多，第一年和第三年分别拿了三等功，上级说要给他提干，后来就……。” 说起老耿提干的事，小马哥并没有继续往下说，看看老耿现在的那幅鸟样，就知道没有提干，中间肯定是有什么故事。 “第三个人是现在十连的指导员高鹏，他是老耿带的兵，大学生入伍，直接提干，相当的牛逼。” 张君宝听完心道确实是牛逼人物，这么快就他娘的当了连队主官，和老刘一比有感觉老刘很委屈。 干了这么多年的连长了，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在团里都属于老龄人了，却还是个上尉。 下午天色擦黑的时候，正在跑步的张君宝碰上了回来的老耿，一起回来的还有大狗熊。 一见面，大兵就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嘴里喊着“俺胡汉三又回来了，”就直接冲进了小院。 “班长，你回来了。” “嗯，”老耿点了点头，“你先回来吧，咱们班里开个会。” “哦，”张君宝停下脚步，把身上的背心脱下来，拧干了汗水然后擦了擦脑袋。 宿舍里，六个人一头狼全都围坐在桌子旁，老耿从背包里拿出一面奖状和一面锦旗，还有十来个小盒子，全都摆在了桌面上。 “这次演习咱们班立了功，上级给了咱们一个集体三等功。” “啪啪啪啪”的掌声响起，在座的人们全都露出了笑脸，拼死拼活的跟狼群大战，又俘虏蓝军参谋长，这次算是值了。 “听我说完，”老耿往下压了压手，众人停了下来，他才继续说道：“咱们班每个人都有一个团嘉奖，至于优秀士兵就要等年终总结工作以后了。” “这次消耗弹药的事情，上级表示予以理解和支持，毕竟人民关天。” “陆航旅那边给咱们团里打了招呼，那名飞行员说了不少好话。” 说道这里，屋里的人全都看向了张君宝，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小子跟飞行员有不可告人的PY交易。 张君宝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就听老耿继续说道：“指导员要提职了，听说十月份就去团里宣传股当股长了，到时候连队会组织欢送仪式。” 听到指导员提职，张君宝先是一愣，而后才露出了笑脸。 他对于指导员的感情说不上多么复杂，就是住院受伤的那段时间，指导员对他的关心简直就是无话可说。 后来听老耿说，在他住院的时候，指导员曾经为他立功的事情跑了很多次团里，找上级磨嘴皮子搞得腿都肿了。 ------------ 第77章 草原姑娘 快要中秋了。 不知道是哪天听大兵嘟囔了一句，可能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也想家了。 秋风演习结束以后，部队好像也没有多少重大的活动了，平淡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张君宝、小白和大兵三个人坐在小院里，看着远处的草原发呆，这也算是十三班的一项娱乐节目了。 “三疯，你会不会做月饼？” “不会。” “那点心、蛋糕会不会做？” “不会。” “那你能干点啥？” “做饭。” “你……，”大兵被气得一口气没憋过来，捂着胸口咳嗽了好久。 张君宝扭头瞅了他两眼，就不再跟他说话了。 这个狗熊也不想点实际的问题，厨房里连做月饼的材料都没有，他做个毛线啊。 远处掀起一阵尘土，远远地看去有点像是春天的样子，但是现在明明是初秋。 三道骑马的身影从远处朝十三班跑来，张君宝立刻扯着嗓子喊了起来：“班长，来客人了。” 在屋里打牌的几个老家伙穿好了军装，人模狗样的跑了出来，待到来人跑到跟前，才发现是希都大叔他们。 “耿班长，你们好啊。” “希都大叔，您好，”老耿带头对希都大叔一行敬了个军礼，然后笑眯眯的问道：“大叔，您怎么来了。” “这不是中秋了吗？我来给你们送好吃的。” 说着话，希都大叔和阿木大叔还有塔娜就已经从马背上跳下来，走进了小院。 张君宝的眼睛盯着希都大叔和塔娜手里的盒子，心里猜想着会是什么好吃的。 大兵朝自己的胸口捶打了半天，总算是缓过气来了，也不等老耿说话，就屁颠屁颠的接过了希都大叔的礼物，“大叔，您送的是不是月饼啊？” “你怎么知道的？”希都大叔诧异的问道。 “他属狗鼻子的。”大飞在一旁嘟囔了一句。 “嗷呜……，”小白非常不满意的嚎叫了一声，分明就是在说为啥哪里都要有我？ 张君宝摸着小白的大脑袋用力按了两下，笑着说道：“你丫是狼，还要不要脸啊？” “真的要跟着二哈混？” “呜呜……，”小白委屈的转了个圈，藏到了张君宝的身后。 小院里的众人大笑，老耿把希都大叔和阿木大叔带进了屋里，塔娜在最后面说道：“阿爸，我要跟君宝哥哥玩会。” “那好，你玩吧。” “君宝，塔娜就交给你了，一定要照顾好咱们的客人。” 张君宝懵逼了，心道这是什么情况？ 说好的进屋吃月饼呢？ 扭头看看一脸坏笑的塔娜，他的心里哇凉哇凉的，知道又被这个小家伙给算计了。 “塔娜，为什么要跟我玩？” “因为你和我年纪差不多啊，我才不跟那些大叔玩。” 塔娜的小手指了指站在门口的大兵，那一脸黑乎乎的络腮胡子，虽然是成熟男人的标志，但是此时此刻，张君宝也不得不在心里替大兵默哀两分钟。 “你不用上学的吗？现在可是学校开学的时候。” “我今年刚刚上的高一，这几天军训结束了，放假回家了。” “哦，”张君宝一想也对，学校军训结束的时间和每年的中秋节还有国庆节基本在同一时段，放假回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嗷呜……，”小白咬了咬张君宝的裤腿，两个大眼睛幽怨的看着他，仿佛是在说你把我忘了，有了妹子就忘了狼。 “哈哈哈……，”张君宝突然笑了，弯腰摩挲着小白的大脑袋，说道：“小白，听话啊，塔娜是我们的客人，你要懂礼貌。” “这个小白狗真可爱。” 塔娜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小白的身后，弯腰就要抱小白，把他吓了一跳。 “哎，塔娜，别乱来。” “怎么了？” 塔娜的两条胳膊已经抱住了小白的身体，而小白竟然没有反抗，这样的情况让张君宝有些傻眼了。 无奈的苦笑一声，他也就任由塔娜和小白在一块去玩了。 回想起几个月以前，小白还是小奶狗的时候，似乎也跟着去过塔娜的家里，后来引来了狼群，小白也跟着父母离开了十三班。 一想到这些事，张君宝突然扭头看向了小白，两个绿色的大眼珠里满是开心的神色。 粉红色的鼻子和塔娜正一脸的亲昵，也许塔娜还认为小白是一条牧羊犬或者哈士奇。 也许小白也需要温暖和关怀。 自从小白回来以后，就很少看到她咧着嘴笑了。 现在想想，她也是个孩子，狼群的变故也许她的父母已经死了。 快要中秋了。 正是万家团圆的时候，可是远在他乡，身处边防线的兵们，距离家是那么的遥远。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香味，那是熟悉而陌生的五仁月饼，炒花生和芝麻的味道。 张君宝扭头看去，就看到大兵正拿着一块月饼站在他的身后，而大兵的嘴里也咬着一块月饼，残渣掉在了络腮胡上，满满的喜庆。 接过月饼，用力的咬上一口，满嘴的香气，旁边传来塔娜的笑声，扭头看去，正在和小白玩着莫名的游戏。 “小白！” 听到张君宝的喊声，正在玩游戏的小白一愣，然后扭头跑了过来。 张君宝掰下半个月饼，用力捏碎，然后放在手心里，递到了小白的面前。 “吃月饼，快中秋了，咱们就是一家子。” “呜呜……，”粉红色的大舌头风卷残云一般把他手心里的月饼塞进嘴里，小白的大眼睛眯着一脸享受的样子。 塔娜看着这一幕再次笑了起来，青春的面孔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像是草原上的格桑花一般美丽。 这一刻，张君宝坐在院子里有些失神。 如果时间能够停止，他希望这一幕能够永远的留在脑海里。 美丽的草原小女孩在院子里跳起了舞，小白“嗷嗷”的叫唤着，在塔娜的身后追逐。 张君宝和大兵两个人形野兽蹲坐在院子里傻呵呵的笑着，不一会儿，屋里的老兵们也全都走了出来。 长长的头发黑黑的的眼睛， 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山上的格桑花开的好美丽， 我要摘一朵亲手送给你， ……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许是大飞起头，也许是张君宝开唱，小院里响起了歌声。 十来个五音不全的男人用破锣嗓子在空旷的草原上大吼，自己就是听众，只为自己开心。 ------------ 第78章 月圆 张君宝的耳边仿佛还在回响着塔娜的笑声，像是铃声一般，很好听。 自从希都大叔他们离开以后，在草原上游牧的牧民们也已经陆陆续续的回家了，草原上的放牧时间总是短暂的，初秋的气温已经有些凉了。 小白似乎特别喜欢月饼的味道，学会了偷吃，被大飞抓住过好几次。 但是，教训一顿以后，小白依然乐此不疲。 张君宝经常在训练之余和小白呆在小院里发呆，他感觉现在班里的气氛很压抑。 大飞那个记着退伍时间的破本子已经很久没有翻过了，上面显示的数字是几个月以前的，有时候张君宝就在想，也许这个老家伙不想退伍了。 如果大飞转士官，按照规定能够直接转中士，拿第七年的工资，想想就让人羡慕。 距离中秋越来越近，天上的月亮似乎都有些着急，这几天夜里月光照进屋里，总是让人睡不着。 小白这个家伙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大晚上偷偷摸摸的溜出去，然后跑到一处土坡上胡乱的嚎叫。 为此，她差点让大兵那个家伙直接拿刀给宰了。 中秋这一天早上，张君宝像平时一样，拉着小白这个懒蛋一起出门训练。 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远处的草原上掀起一阵巨大的尘土，凭借当兵几个月和参加过一次演习的经验，张君宝断定这是有车队到了。 “嗷嗷嗷……，”小白兴奋叫唤着，几次想要冲过去，被他给喊了回来。 “你个瘪犊子玩意，你这么小不点还想着跟车队碰碰，是不是傻了？” 轻轻的踢了小白一脚，抬手朝宿舍一指，小白像是利箭一样冲了回去。 “嗷嗷嗷……！” 一冲进宿舍，小白就上蹿下跳的叫唤起来，还冲上了大飞的床，看样子这也是个记仇的家伙。 “滚！” 屋里响起大兵的怒吼，紧接着一个拖鞋甩了过来，小白朝旁边一闪，拖鞋落在了大飞的头上。 “大兵，我草你大爷。” 大飞怒吼着从床上爬起来，甩手把拖鞋扔了出去，肇事者小白早已经跑出了宿舍。 “班长，连队来人了。” 张君宝忍住笑喊了一声，然后跑到自己的床边，穿上了一个外套。 老兵们行动很迅速，在外面响起刹车声的时候，一行人已经排好了队走出了宿舍。 “耿班长，快出来。” “来了。” 老耿应了一声，带着班里的人们在小院里摆好了迎接客人的准备。 张君宝走在最后，一出门就看到小白叼着一只拖鞋正在朝宿舍后面的雷区跑，他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李兵。”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大兵先是一愣，看到来人以后，顿时就笑了起来。 “爸！” 我擦！ 纳尼？ 张君宝的心里迅速的蹦过这两个词，然后才看向大兵的父母。 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短短的板寸头，腰挺得很直，看上去特别精神，旁边站着一名中年女人，看上去保养不错，满面红光，正笑眯眯的盯着大兵。 带人过来的是四排长，因为十三班就属于四排的管辖。 一行人进了屋里，大兵的母亲已经拉着他的手坐在一起开始絮叨了，他的父亲进屋以后先是扫视了一圈屋里的情况，眼神里留露出一丝不满，却没有直接说出来。 “快中秋了，这不是李兵的父母来探亲，连队就安排我带人过来，你们招呼好，明白吗？” “明白。” “那我先回连队了，还有训练任务呢，等回去的时候给连队打个电话。” “是。” 四排长和老耿聊了没多久，就起身和大兵的父母打了个招呼离开了宿舍，然后开车走了。 班里就剩下自己人了，从老耿开始到张君宝，五个人排着队喊了一声叔叔阿姨，然后笑呵呵的围坐在旁边，看着大兵一家团聚。 “哎呀，车里还有给大家带的水果和零食呢，我这就去拿。” “阿姨，您歇着，我去吧。” 张君宝喊了一声就立刻冲出了宿舍，现在班里论资排辈也就他一个人跑腿，想想也是苦逼的无语泪流。 小院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悍马，张君宝看到车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不可思议的扭头看了看宿舍。 真没有想到大兵是个富二代。 打开后备箱，张君宝就被里面的东西给吓住了，全都是吃的。 “飞哥，过来帮忙，我一个人拿不了。” 张君宝喊了一声，就开始挑着箱子和袋装的食物开始拿，两个手满满的都是吃的，他就往回跑。 中途和大飞碰面，张君宝苦笑一声，朝悍马晃了晃头，大飞的眼神里也充满了震惊。 两个人跑了两趟才把后备箱的东西全都拿进屋里，摆了满满的一桌子，看的老耿他们几个人眼睛都直了。 天可怜见，鸟不拉屎的十三班众人啥时候见过这么多好吃的啊。 如果没有叔叔阿姨在的话，张君宝他们几个鸟人能冲上去抢疯了。 “都吃啊，别客气，”大兵的母亲笑着拿起一串香蕉给了大兵，“我们家李兵在部队多亏了你们照顾，都是战友，都不用客气。” 张君宝有些拘谨的看看老耿，强哥的喉咙已经在蠕动了，老耿也在吞咽口水。 “哎呀，你们几个小子，客气什么呀。” 大兵的父亲突然站起来，打开一箱牛奶就扔给了老耿，“你是班长，你给大家起个带头作用。” 看着大兵的父亲这套熟练的动作和话语，再看看他挺直的后背和端坐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部队出身啊。 “都吃，客气什么呀。” 眼看班里的人不好意思下手，大兵拿着香蕉就朝这边走了过来，把香蕉塞到张君宝的手里，说道：“三疯，你们都别客气。” “这么多呢，放心吃。” “就是，我看你们这里条件也不是很好，吃吧。” “谢谢叔叔，谢谢阿姨。” 众人道了一声谢，然后迅速的把手里的食物分了，香蕉、牛奶，在张君宝的眼里简直就是多年不见的美味。 “呼哧呼哧”的吞咽声在宿舍里响起，大兵的父母看的眼睛都直了。 “嗷呜……，”小白像是闻见了香味，也从外面跑了进来。 一看到小白，大兵的父亲还被吓了一跳，后来大兵给他解释了一番，他才知道小白的来历。 两袋牛肉干打开以后放到了小白的碗里，小白跑过去闻了闻，吃了两块像是感觉不错，屁颠屁颠的跑到大兵父亲的跟前举起了自己的爪子，那就是求抱抱的动作。 正在吃东西的老兵们差点笑喷出来，张君宝捂住了自己的脸，实在是没法见人了。 一包牛肉干就把这货给收买了。 ------------ 第79章 老兵 中午的时候，张君宝把做饭的家伙事搬到了院子里，全班要举行一次野餐。 天苍苍，野茫茫，天当被子地当床，似乎对于十三班的鸟人们来说，每天吃饭和野餐都没啥区别。 至于那个简陋的厨房，也可以把他称为棚子。 厨房里那个原木做成的饭桌被搬到了小院的空地上，老耿他们几个老家伙脸色有些发红，眼神中充满了拘谨。 班里来了客人，就连最基本的茶水都没有，吃饭用的还是自己用圆木和钉子组成的桌椅，怎么看都有些简陋，自然是拿不出手。 大兵的父亲倒是出乎意料的挥了挥手，说不要客气。 一群人围坐在一起，水果和零食也被拿了上来。 “叔叔，我们就借花献佛了，班里没啥好东西招待您和阿姨的，您别见怪。” “没事，这算啥啊，以前我当兵那会都是住帐篷，连着砖瓦房都没有。” 大兵爸脸上一阵唏嘘，像是回忆起了曾经的日子，不免一阵感慨。 老耿他们则全都看向了大兵，谁也不知道他爸爸也曾经当过兵啊。 “我记得我退伍那会，家里要是能有三间瓦房，那娶媳妇可就容易了。” “去你的吧，胡说什么呢。”大兵的母亲打了他爸爸一巴掌，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没胡说，我娶你那会，家里可不是盖了三间大瓦房，那时候给我美的啊，渍渍渍。” “吃你的，”大兵妈拿着一根香蕉塞到了大兵爸的嘴里，“吃东西堵住你的嘴。” “孩子们都在这呢，整天啥都说。” “你当年在通信连那会可不是这样……，”大兵爸嘴里吃着香蕉，还要爆料，却被大兵妈一个眼神给憋了回去。 张君宝在一边鼓捣这羊肉，一边听他们说话，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大兵的父母都曾经当过兵。 “嗷呜……，”小白围着张君宝转圈，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炉子上的羊肉，张君宝给了她一记白眼，用脚一踢，说道：“吃你的水果去，你这个叛徒。” “嗷呜……，”小白那张兴奋的小脸立刻变成了可怜兮兮的模样，老老实实的在旁边趴了下来。 午饭烤羊排，又炒了几个“硬菜，”离不开土豆和洋葱的杂烩，大兵的父母却吃得很香，没有嫌弃。 吃过午饭以后，大兵爸说要再体验一次当兵的感觉，就跑到了大兵的床上躺了下来。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硬木板单人床，带着男人特有的汗臭味和臭脚丫子的味道，大兵爸的眼睛却有些发红。 “李兵这孩子也不说勤洗衣服，你有时间多晒晒你这被子，褥子，看这都发潮了。” “我看屋里的内务，就数你的最差。” “妈，大飞的才是最差的。” 大兵指着大飞睁眼说瞎话，大飞一个凌厉的眼神回敬过去，那分明就是在说你家长在这，我给你个面子，让你人前显圣。 “他也就这样了，要是能勤快点，至于连胡子都不刮吗？” “内务条令怎么学的？你给背一遍。” 大兵爸大马金刀的坐在床上，一听说让大兵背条令，班里顿时响起一片笑声。 张君宝“噗嗤”一声咧开了嘴，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爸，背那玩意有啥用啊。” “你他妈就说不会就行了，我还不知道你。” “注意点，这还有孩子呢。” 大兵爸一副霸气十足的模样，训起儿子来也颇有几分土匪的样子，开口就爆粗。 大兵妈是维护儿子的形象，脾气也是火爆的不行，抬腿就踢了大兵爸一脚。 “班长，我出去带小白玩会。” 张君宝再也忍不住了，他实在是想笑，又不好意思，跟老耿嘟囔了一句转身就带着小白逃出了宿舍。 “哎，君宝，我跟你一起去，省得你再跑丢了。” “对，我跟大飞看着你，还有小奶狗。” 眼看张君宝跑了，大飞和强哥的速度也不慢，前后脚就跑出了宿舍。 老耿和小马哥两个人对视一眼，全都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是班长，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离开。 “你看看你，整啥玩意啊，把几个孩子都吓跑了。” “整啥，整啥，这小子连基本的条令都不懂，当两年兵白当了。” “那就继续当呗，多学几年不就行了，你当初还不是你们团长带着你才学会的东西。” 大兵爸有些说不过大兵妈，眼看大兵站在一旁“嘿嘿”的傻笑，顿时一阵火大。 “你给我站好！” “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腰杆子都挺不直，哪里像军人了？” 大兵老老实实的站在了父母跟前，老耿和小马哥看着大兵爸挺直的腰杆，下意识的挺了挺自己不大的胸脯。 “当兵要有个当兵的样子，要学会什么叫规矩。” “当兵不是说让你穿上军装那就是一个兵了，当兵是一个男人，一个人这辈子所经历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你的人生从步入军营的那一刻，就发生了一个重大的改变，就像是上大学，只不过部队这个大熔炉是把你这块废铁练成了钢。” “你不努力，不刻苦，就注定要被淘汰。” “我说的，你能明白吗？” “明白，”大兵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你明白个屁，你要是明白了还至于在这戳着吗？” 大兵爸一脸的鄙视，看着儿子一脸的不爽，坐在旁边的小马哥和老耿神色尴尬，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呆下去了。 “你教训儿子回家再教训，现在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这训人训习惯了，这不是家里。” 大兵妈看到情况有些尴尬，立刻拉住了大兵爸，同时对老耿歉意的笑了笑。 “小耿，小马，你们今年会留队吗？” “啊？”老耿和小马哥两个人先是一愣，然后过了一会儿同时摇了摇头。 “叔叔，我准备回家。” “我也是，在这里呆了十多年了，也想回家看看了。” 两个人的眼神里都带有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和留恋，大兵爸想要继续追问，却被大兵妈给拉住了。 大兵爸是一个性情中人，有什么说什么，也许在他的心里，把十三班的人当成了战友，而不是晚辈。 跟他相处的过程，带着尴尬，也有笑容，他的兵味很浓，让人远远地就能感觉出来。 短短的寸头，干净的脸颊，时刻都挺直的后背，没有因为时间的沧桑而发生任何改变，就像他说的，当兵是一辈子的事情。 张君宝他们几个人回来以后，大兵爸又说了很多他年轻时候的事情，打背包、武装越野、还有格斗，大兵爸样样精通，而十三班的人们样样稀松。 ------------ 第80章 梦想 人如果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有时候张君宝的脑子里会想起这句话，忘了是哪个老鸟跟他叨叨的了。 咸鱼翻身还是咸鱼啊，也不会化龙飞上天。 这是张君宝的想法。 为什么当兵？ 当兵为了什么？ 这也许是是每一个人当过兵和准备当兵的人在想的事情，有人说为了锻炼，有人说为了改变命运。 张君宝说那都是扯淡，说白了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吗？ 大兵的父母离开以后，张君宝把这个问题想了很久。 老兵是什么？ 是一辈子的精神支柱和人生信仰？ 是一个人努力的方向和动力？ 从大兵爸离开的那一天开始，十三班的老鸟们开始变得沉默了。 大飞和大兵都没有再继续打牌，大兵开始学会看书了，只是经常碰上他不认识的字，就连字也不认识他。 大飞偶尔会翻动几下那个记着退伍时间的破本子，但是更多的时间是一个人坐在小院里发呆。 老耿和小马哥两个人现在每天都会围着十三班这个屁大的地方转好几圈，有时候看见他俩的眼睛都有些红肿。 强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张君宝跑步训练了，前段时间老刘说要把他调回连队战斗班，等老兵退伍了，他就回去了。 张君宝在干什么？ 老耿说让他读书，让他考军校，将来能够成为一名军官。 也许是老耿吃够了没有文化的苦，自从决定让张君宝考军校以后，大飞被他折磨的死去活来的。 按照几个老家伙的想法，张君宝想要考学或者提干的几率还是很大的，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三等功作为部队进阶的保障。 当然，如果部队将来不要他，依然没个卵用。 草原上进入秋天以后气温下降的速度快的令人发指，还没有到十一呢，一些土坡上的草已经开始发黄了。 每次跑武装越野的时候，张君宝都要骂上几句这该死的鬼天气。 现在他的生活充实的让人头疼，上午参加军事训练，下午和晚上复习高中的功课，大飞还会不定时抽查。 小白那个家伙似乎也变得懒散了，腿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以后，这家伙开始掉毛了。 小马哥不知道是不是又捡垃圾的天赋，每天都会仔细的把小白掉下来的毛给清理干净，然后找个塑料袋收起来。 宿舍后面的一个窝棚里放着满满的垃圾，都是小马哥捡回来的。 鬼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爱好啊。 咸鱼也有梦想，至少不会被人当成菜随意地吃进肚子里。 张君宝的梦想就是能够好好休息，他的生活就像是上紧了发条的机器，时间久了，也会累。 有时候，他曾经想过一个人背着背囊带上家伙事冲入草原深处，来一次说走就走的野营，美其名曰野外生存，可是现实给他的打击就是他根本就不可能离开十三班一公里以外的地方。 出门远行，最少两人一起，这是部队外出的规矩。 一个人在草原上呆的时间久了，心里就会长草。 每天起床看到的是同样的景色，每天重复着昨天的日子，枯燥，乏味。 他记得外国有两个写小说的什么大师就是喜欢孤独，一个人呆在乌漆抹黑的房子里去幻想着所谓的灵感。 喜欢孤独的人是一种境界，但是张君宝不认为自己能够升华。 去他大爷的寂寞吧！ 张君宝一个人站在房顶上对着远处一望无际的草原呐喊，大声地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然并卵？ 发泄过以后，还是要老老实实的从房顶上下来，然后带着小白去厨房做饭。 最近老耿已经不让张君宝上哨了，就连那支执勤用的八一杠也被锁进了柜子里，张君宝认为这是几个老家伙在防着他。 有人说寂寞如烟，男人就应该烟酒不离身，那样才有男人特有的沧桑感。 见鬼去吧。 团里车队的老司机们曾经给张君宝尝过烟的味道，仅仅是一口，他就在咳嗽声中把烟掐灭了。 老司机们大笑着说他不懂生活，浪费了精神食粮。 张君宝说烟酒不能排解寂寞，一个人的心里长了草，要想办法斩草除根。 国庆节那天，老耿组织大家坐在屋里守着那台老旧的电视机看升国旗仪式，仅仅是央视的转播。 普天同庆的日子里，草原十三班并没有什么变化，也许对于老兵们来说，那个仪式更像是悼念他们挚爱的青春和部队吧。 那天，全班人站在电视机前面敬礼，然后撕心裂肺的唱着国歌，在张君宝看来有些犯傻。 当了兵，总是要经历一些什么。 哭过、笑过以后，留下的就是眼泪和回忆。 回忆如烟，寂寞如雪。 这是老耿这个傻大憨粗自己总结的军旅人生，当兵十几年了，三十多岁的人还是一条老光棍。 离家时村里还是泥泞的土路，去年休假探亲，邻居们早已经开上了私家车。 那一身橄榄绿有些刺眼，就像是他家破旧的房子，人们总是喜欢好奇的围观新鲜的事物，待到看不见前途，就留下一脸的鄙视溜之大吉。 老耿说，那段时间他的心很疼。 所以，他想回家了！ 他爱部队吗？ 爱！ 他有理想吗？ 有！ 可是现实的无情蹉跎了他的人生，饱受白眼的日子让一家人有些抬不起头。 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里，军人，似乎又成了一种讽刺，在大多数人的眼里，成了一种特殊的存在。 张君宝每天中午都会一个人坐在小院里看着草原发呆，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够神游草原，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我准备留队了。” 大兵在旁边坐了下来，这个曾经无数孽债压身的少年，现在已经学会了每天刮胡子。 他的年纪不大，比张君宝大一岁而已。 “真的准备留下了？” “是啊。” “那挺好，明年我还有个伴。” “我不会在咱们部队了，”大兵的眼睛看着远处的草原，似乎有些伤感，却看不到任何留恋，也许他的心里也已经长满了草，“我要调走了。” 张君宝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怎么接话，也说不出来话。 “上次我爸妈来看我，关系就已经办好了。” “去哪？”张君宝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回东北，集团军司令部的车队司机。” “你那腰能行吗？”张君宝嗤笑，眼神里却透露出冰冷和无奈。 “笑话，哥哥我当年也是夜驭两匹大洋马的！” 说话间大马金刀，霸气侧漏，大兵似乎又恢复了那幅土匪的样子。 只是他们两个人都明白，他再也不是以前的土匪了。 刮了胡子像是一个中年大叔似的男人还能叫土匪吗？可笑。 ------------ 第81章 指导员 “我怕我没有机会，” “跟你说一声再见，” “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 ……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 “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 …… 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集团军装甲第385机步团四营十一连的全体官兵正在俱乐部里面唱着送行的歌。 今天，连队指导员就要离开了。 很多老兵唱着歌就哭了，两个眼睛红通通的像个核桃。 尽管早就已经想到了这样的场面，说好了不哭，但是站在人群里的那一刻，张君宝还是哭了出来。 今天，他们全班人员凌晨四点钟就骑着从希都大叔家借来的马朝城里的驻地出发，强哥一如既往的留在了驻地，他们是为了给指导员送行。 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到连队，这是张君宝第二次见到连队的模样了。 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回到这里，在他的心里，战士的第二故乡也许就是草原上那个和窝棚没啥两样的砖瓦房。 也许是因为他们长得太过于普通，也许是指导员要离开的消息让人们无暇他顾，一路上他们倒是没有再碰到姜涛那种鸟人。 早上八点半，全连除了正常参加勤务的人员以外，所有人都在连队俱乐部集合。 这是一场军人之间特有的欢送会。 “今天啊，我就讲两句，你们以后也不用说我整天叨叨麻烦你们了。” 指导员拿着话筒站在前面，脸上带着笑容，眼神里却充满了悲伤。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战友之间一个锅里吃饭，一个屋里睡觉，几年下来，石头心都要融化了。 “我呢，是去团里工作，也没有走多远，有空的时候溜达着就回来了。” “哎呀，有些不习惯说什么煽情的话啊。” 张君宝站在人群里看的清楚，指导员说着话突然就掉出了眼泪，写满沧桑皱纹的脸上泛起一丝亮晶晶的光。 “每年部队退伍，咱们战士们离开，我也送过很多人，我也想过有一天会有人送我，就是没有想到会是现在。” “你们以后可不能再学我走路了啊，我可是知道你们当中的某些人，比如什么鲁少城、刘洪建、陈元辰啊，尤其是你们，都是老兵。” “噗嗤”一声，不知道是谁突然笑了出来，紧接着屋里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 站在前面的老刘也忍不住笑了，一起生活了多年，谁都了解彼此是什么样的人。 “汪导，唱个歌吧。” 一排长王亮突然喊了一嗓子，紧接着屋里的人们就跟着起哄。 “停停停，我哪里会唱什么歌啊，”汪导尖锐的嗓音听上去确实有些不好听，但是特别有沧桑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不行，汪导，你都要走了，给我们唱一个吧。” “汪指导，来一个！” “叫你来，你就来！” …… 俱乐部里突然响起了拉歌的口号声，一排长站在前面挥舞着拳头，全连的人都在大声地嘶吼着。 张君宝站在人群里，莫名其妙的就跟上了节奏。 部队拉歌和集体活动总是这么诡异，仅仅是一个口号或者几句军歌，就能够让一群人嗷嗷叫的兴奋起来。 “好，”汪导大手一挥，说道：“我唱个驼铃吧。” 九几年入伍的老家伙，总是喜欢老歌，张君宝后来就在想，如果当初汪导唱的是《九九艳阳天》之类的歌，连队估计都没几个人会唱。 “送战友，踏征程，” “默默无语两眼泪，” “耳边响起驼铃声，” …… “战友啊战友，” “亲爱的弟兄，” “当心夜半北风寒，” “一路多保重，” …… 连队的官兵们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跟着唱了起来，声音很大。 中国大兵们的嘶吼式唱腔，配合着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竟然能够把这首歌唱出独有的味道。 那是融入战友感情的味道。 一首歌唱完，指导员有些忍不住，一个人转过了身。 老刘从他的手里接过话筒，扫视了一圈连队的众人，说道：“今天指导员就要走了，以后还有机会见面。” “等到老兵退伍以后，也许就真的见不到了。” “说实话，今天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来是指导员提职的大喜日子，可是我……。” 老刘的话说了一半，就不争气的放下了话筒。 有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张君宝第一次经历这种离别，心里酸酸的，本以为会坚强的坚持到最后，结果眼泪就不争气的往下流。 他和汪指导的见面和交流并不多，也仅仅是住院那段时间。 汪指导帮他跑断了腿，帮他在团里要了照顾，这些他都不知道。 现在，他就要走了，那句话不知道怎么说，有种离别也许是无声胜有声吧。 张君宝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机会跟指导员见面，虽然说是在一个团里，可是距离会越来越远。 他是三年义务兵制的最后一批参军人员，曾经在农场喂过猪，后来经历了抗洪救灾，火线入党，火线立功。 汪指导身上受过伤，从他歪歪扭扭的胯部和肩膀来看，就知道是腰伤。 他走路很有特色，体能训练穿着皮鞋和长筒袜子，这在营区驻地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连队的老兵有时候会学他走路的样子，看上去颇有几分味道。 他的军姿从来都不规整，但是上级也没有说过他；他带的兵都当上了连长，而他还是个指导员。 他是团里年纪最大的指导员，听说上级改革部队的一些制度，把他调到了后勤单位。 也许他再也回不到一线战场了，这是老耿他们的推测。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对于一名军人来说，就是一种悲哀。 生当保家卫国，死亦护我河山，那才是军人心底最期望的价值所在。 英雄从来都是挂在墙上的！ 欢送会开的时间并不长，连队四个排的兵全都给汪指导准备了节目，基本上全都是军歌。 绕来绕去的离不开《驼铃》、《送战友》、《永远的兄弟》、《一路顺风》。 激昂的歌声也许能够减轻内心的苦涩，不经意间流下的眼泪就是军旅时光最真实的写照。 指导员要离开了，连队就只有老刘一个人接管，军政一家。 听老耿嘟囔着说连队的鸟人们要吃苦头了，张君宝迷迷糊糊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欢送会结束以后，刚刚走出俱乐部，张君宝就收到两个消息。 第一个是去教导队受训的鸟人们回来了，还有司训大队和通信兵专业的鸟人全都回来了。 第二个就是汪指导要见他。 ------------ 第82章 考学 “听说你想要考军校？” “是。” “有什么计划准备吗？” “还没有。” “那可不行啊，毕竟考军校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指导员的宿舍里，张君宝和汪指导面对面的坐在一起，正在谈论着考军校的事情。 听说张君宝没有准备，汪指导顿时陷入了沉思。 “指导员，对于考军校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那我跟你说说吧，省得你一个人没头苍蝇似的乱跑，耽误时间。” “谢谢指导员。”张君宝脸上露出笑容，乖乖的坐直了身体，就差那一个小本本做笔记了。 “考军校的事情呢，是有年龄限制和参考次数限制的，一般来说超过25周岁以后不能参加考试，而且每一名战士在入伍第二年和第三年有一次参加考试的机会。” “前提是你如果第二年考不上，就要转士官留队，然后再次参加考试，你明白吗？” 看着指导员一张严肃的面孔，张君宝在心底诧异的同时，机械般的点了点头。 他没有想到考军校里面会有这么多的规矩，这么多的道道，不过很快也就释然了，如果没有规矩，部队就不是部队了。 “现在咱们连队的考核已经开始了，你能参加吗？” “什么？”张君宝一下子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问道：“咱们连队的考试已经开始了？” “是啊，如果你没有准备的话，那估计就很难了。” “都做什么准备啊？” “你复习了吗？” “复习？”张君宝一愣，然后脸上露出了笑容，对指导员说道：“复习了，早就开始看书了。” “那好，我这里有套卷子，你做吧，看看能考多少分。” 说完话，指导员就从抽屉里拿出一套卷子，是高中理科综合的试卷。 “现在就做吗？”张君宝诧异的问道。 “现在就在我这做吧，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 指导员说完就离开了宿舍，还不忘带上门，张君宝看着手里的试卷有些懵逼，心道指导员你是蓄谋已久的吧？ 两个小时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张君宝相信肯定也不会有人来打扰自己，于是在桌子上找了一支笔，开始埋头做起了试卷。 部队考试用的都是理科的试卷，内容涉及物理、化学和生物学科内容比较广泛，因为这跟部队的实际情况有着很大的关系。 张君宝有些庆幸之前再大飞得到逼迫下踏踏实实的学了一点东西，要不然他连试卷都看不懂。 入伍之前，他是文科生。 连长老刘的办公室里，老刘、老耿和指导员三个人围成一个三角形正在面对面的坐着。 “真的决定要走了？” “是，老大。” “就不能留下？你要是转四级军士长，绝对是没有问题的，团长那里都没有任何意见。” “老大，我想回家看看了，而且你也知道，我提干的事……，”老耿的神色很复杂，有困惑，有不甘，也有眷恋和疲惫。 听到老耿说起提干的事，老刘和指导员对视一眼，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他们三个人从根本上来说应该属于同一类人，所以老刘把老耿看的很重要。 老刘是当兵第八年面临退伍的时候提干的，而老耿从第三年达到提干条件以后，一直等了十年，都没有等来他想要的消息。 第七年开始，他申请去了十三班，在那个能够让人心里长草的地方一呆就是五年。 “哎，”老刘叹了一口气，也许是刚刚哭过的原因，眼睛有些泛红。 “耿直，连队还是希望你能够留下的，毕竟连队的骨干还需要你带，你再考虑考虑怎么样？” “指导员，我考虑过了，这次不是我自私，是我真的等不起了。” “我已经三十岁了，家里着急。” 老耿说着话，狠狠地掐了两下自己的大腿，他怕哭出来，他怕忍不住答应老大和指导员留下。 十二年的风风雨雨，把青春全都留给了部队，现在是时候回家看看了。 指导员没有再说话，而是悄悄地把一杯热水递给了老耿。 三个大男人，围坐在一起红着眼，无声的哭着。 隔着一道木门，外面的世界依旧在转个不停，依旧是那么绚烂。 过了好久，指导员再次开口，“你们班里的张君宝要考军校，你怎么看？” “我对他有信心，”老耿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比张君宝强的兵他见过不少，但是比他有上进心的真的不多。 “如果他考不上呢？” “他还有三等功，他是高中学历，提干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你是让他走提干的路子啊，”指导员的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最后叹了一口气。 又是提干！ 这就像是一个潜在规律绕不开所有人，老刘走的提干的路，成功了；老耿走的路是老刘定下的，失败了；而现在张君宝要走的路，和老耿的路很像。 看到指导员和连长都没有什么信心，老耿问道；“万一君宝考上了呢？” “你要知道，每年考军校的名额有限，集团军能够从军区领到的名额都是固定的。” “而且，张君宝要经历营里的考试、团里的考试、师里的考试……一直到过了集团军的考试，才能够上军校。” “这一路上碰到什么人，什么事，谁能够说的清楚。” 听到指导员这么说，老耿的脸色一白，想到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就没有考上的兵们。 名额啊！ 关系户！ 无奈的苦笑一声，老刘的宿舍里响起一阵阵沉重的叹息，而这一切，坐在隔壁房间的张君宝根本就不知道。 两个小时以后，指导员和老刘一起走进了张君宝所在的房间。 “君宝，做好了没有？” “好了，指导员。”说着话，张君宝拿着卷子交给了指导员。 “你先去找你们班长开饭吧，等吃过午饭以后，到这来找我。” “是！” 张君宝转身离开了房间，老刘和指导员两个人全都坐了下来，开始看起了试卷。 一刻钟以后，屋里响起一阵笑声，紧接着是一阵叹息。 “这小子做的不错，看来是真的用功了。” “是啊，耿直不是说了吗？每天学习半天呢，还有李鹏飞那个妖孽教导他，成绩确实不错。” “可惜了一个好苗子啊。”指导员一脸遗憾的把卷子收好，放进了抽屉里面。 ------------ 第83章 危险人物 张君宝没有通过连队的考试！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十三班的人全都傻眼了，大飞更是嚷嚷着要去找指导员理论一番。 对于这个结果，张君宝的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感慨或者愤怒之类的情感。 有过那么一丝丝的迷茫，更多的应该是意外。 老耿看着指导员的宿舍看了好久，最后失落的摇了摇头，拉着众人走出了连队的大门。 出门的那一刻，张君宝感觉像是失去了什么，又像是得到了什么。 扭头回望，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们送行。 “哒哒”的马蹄声在水泥路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十三班的人们全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倒是有几分战场败兵的模样了。 时间消磨了他们身上的锐气，也增加了人与人之间的隔阂，连队的人对他们冷淡，他们又何曾不是对连队陌生呢？ 张君宝的脑子里想的更多的是炊事班那喷香的饭菜，金黄的鸡腿、糯软的肘子还有丰富的饭后水果。 也许，一年也就能够吃上一次吧？ 考不上军校又怎么样呢？本来就是当两年兵就回家的人，又何必计较那些是非和得失呢？ 也许从他分配到草原十三班的那一刻，就已经把他身上的锐气彻底的磨平了。 “哒哒”的马蹄声还在悠扬的诉说着回程的遥远，两百多公里的路回到班里也就天黑了。 一行五人离开城区踏入草原的那一刻，似乎他们的气质全都变了。 身下的马儿们发出兴奋的嘶鸣，随着天气的转冷，现在眼前的这片绿色也许很快就会没了。 “嗷……吼吼！” “吼……呜呜……啊嗷！” 大兵第一个骑着马撒起欢来，兴奋的吼叫声，震天的马蹄声，还有两侧飞速倒退的风景。 有些泥泞的草原上经常能够碰到沟沟坎坎，每次路过危险地段的时候，总是要放慢速度停下来休息一下。 马儿不能一直跑下去，每隔一个小时左右他们就要停下来，让马儿自己去吃草补充体力，他们则站在草原上一阵唏嘘。 “飞哥，你说以前的草原骑兵万人队冲锋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场景啊？” “我不知道，”大飞摇了摇头，看向张君宝的眼神里有些诧异，“君宝，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啊？” “考军校的事不失望吗？” “谈不上失望，本来就没有抱多大希望。” 张君宝的嘴角勾起一个贱兮兮的笑容，气的旁边的大飞突然飞起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你小子不想考军校还浪费我时间，回去你给我受死吧！” “飞哥，我是文科生啊。” “然后呢？”大飞扭头甩过一个斜眼，目光中带着凛冽的杀气。 “啊，哈哈，那个，飞哥啊，我是文科生，喜欢历史呗。” “飞哥，我跟你说，那个元朝的成吉思汗你知道吧？” “我就在想如果哪天我穿越到那会儿的话，肯定也要做一名骑兵……。” “滚！” 听着张君宝煞有其事的胡扯，大飞忍不住骂了一句，翻身上马冲进了草原深处。 “君宝，口才不错，你该进文工团的。” “班长，真的吗？”张君宝的眼神发亮，对老耿说道：“班长，你是第一个发现我这个天赋的人，你是一个好人。” “当我没说！” 老耿黑着脸翻身上马，然后追随大飞的脚步去了。 张君宝把目光投向小马哥，还不等他说话，小马哥已经牵着马跑了，那速度比骑马还要快几分。 “三疯，你是真能扯淡，厉害了。” 大兵骑在马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光滑的下巴和嘴角却在不停的抽搐着，眼神飘飘荡荡的根本就没有集中到张君宝的身上。 张君宝的脑门上飞过三条白线，心道忽悠人也要走点心吧？ 大兵也好歹也算是有名有姓的配角了，怎么就这么应付了事呢？ 翻身上马，双腿夹紧马腹，用力一拉缰绳，身下的马儿就飞快的跑了起来。 矮小的蒙古马听话，长途跋涉的持久力要比新疆的大宛马彪悍很多，只是冲刺的时候冲不起来。 想到年成吉思汗就是骑着蒙古马杀到了欧洲，张君宝看着辽阔的草原，心里还是对那个骑兵的事情有些念念不忘。 他知道，在他的军旅生涯之中，能够见到成群结队的骑兵基本上不可能了，所以，现在有马骑就不错了，当是领了一个安慰奖。 一行人回到十三班的时候，天上的星星都已经出来了。 疲惫了一天的马儿被拴在小院外面的木桩上，强哥早已经准备好了干草和新鲜的草叶子混合的饲料。 小白兴奋的围着张君宝来回的转圈，也许在小家伙的印象里，一人一狼已经很久没有分开这么长时间了。 “呜呜……。” 小白的声音有些哀怨，有些委屈，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张君宝带着她走进屋里，然后坐在来仔细的给他挠起了肚子上的软毛。 他们两个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好玩了。 “君宝，你想开点啊！” “是啊，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有三等功呢，那个照样牛逼。” “对，等明年你直接提干，不到二十岁的干部，吓尿他们。” “对对对，到时候你就申请回连队当排长，你的战友还是老兵呢，那多威风。” …… 看着老兵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着他，张君宝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 虽然回来的路上老兵们和配合的跟他演了一出闹剧，可是他们终究是放心不下张君宝。 一个满怀希望的新兵在经过了苦苦的准备以后，得到的结果却是最不想看到的那个，巨大的打击很容易让人的内心崩溃。 “班长，我没事，挺好的。” “我一个学文科的，上不上军校没多大意义，再说了，明年我也就能回家了。” 完了！ 所有的老兵心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张君宝因为考学的事情被刺激的不轻，原本积极上进的大好青年现在就开始想着退伍的事情了。 上进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啊！ 张君宝并不知道他随口应付老兵们的话有多么大的杀伤力，他的心里想着的还都是骑兵的故事和炊事班的饭菜，小白也能在他的心里占一点点空间。 老耿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给连队汇报了，大飞和大兵两个人悄悄地走到了张君宝的身边，已经做好了维稳的准备。 强哥守住了门口，小马哥已经开始翻找不知道哪年哪月从哪个鬼地方弄回来的思想教育课本了。 现在的张君宝是一个危险人物！ ------------ 第84章 公务猿 似乎伴随着退伍时间的临近和教导队受训官兵的回来，部队的气氛变得越发紧张起来了。 张君宝的心里问题终究是没有上报，前提是张君宝指着宿舍的电灯泡发了毒誓，他真的没有任何心理疾病。 十三班的老兵们都是心里长了草的家伙，他们的脑子不能用正常人的角度去思考。 小马哥说每年面对去留问题的时候，总是最忙碌的时候，不仅仅是各种托关系，还有各种审查和考核。 就像是大兵的父母，早已经给他找好了关系，等到调令发到连队，他就能够离开十三班，离开十一连了。 对于大兵这种近乎叛变的离开，张君宝的心里多多少少的有些芥蒂。 可是十三班的老兵们对此并没有任何看法，慢慢的他也就理解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鸟不拉屎的十三班根本就看不到未来，也许守候多年，终有一天部队也会把这里遗忘。 老耿给十三班取了一个诗意的名字，就叫做“遗忘之地。” 大飞的父母也来队探亲了，和大兵父母的豪气相比，大飞的爸妈要低调了很多。 大兵的父母是给他办好了调离的手续，而大飞的父母就是想看看儿子，顺便让他回家。 大飞这个人入伍的时候就已经24周岁了，属于同一批兵最大年纪的那个。 他是工业大学的高材生，毕业以后按照家里的安排是要参加公务员考试然后进入政府机关工作的。 但是他没有考上，差了四分。 后来听说大学生参军会有相关的加分政策，所以他就跑到了部队。 现在两年的义务兵满了，也是回家的时候了。 送走父母以后，大飞的脸上显得更加忧愁了，你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失落、不舍还有迷茫。 真的要离开吗？ 相处两年的日子，回家以后做梦也会梦见曾经的兄弟吧？ 不回家怎么办？ 留在部队转士官，当中士，虽然看上去待遇不错，可是他终究是个兵，他已经没有机会考学和提干了。 回家当公务员，守着父母家人，按照计划好的路走完自己的人生，或许少了一份激情和青春的放荡不羁，但是他也该成家了。 同学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他还没有找到另一半。 前途究竟是什么样？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以前说城镇户口的兵会有分配工作，现在早就看不到那些政策的影子了。 张君宝一个人坐在小院里看着远处的草原发呆，他的心里也长出小草了，有时候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发自内心的那份孤单。 现在，大兵就要调走了，大飞也要回家当公务员了，只有小白那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会为了一口吃食留在他的身边。 十三班已经是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了，等人离开了，也许很快就会随着风沙消失在这茫茫草原上。 大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抽烟了，原本洁白的牙齿被熏得有些发黄，袅袅的烟雾遮住了他清秀的面庞，他似乎也开始留胡子了。 麻杆一样的身躯走到张君宝旁边，然后悄悄地坐了下来。 半盒烟给一只鸡爪子似的枯瘦大手递到了眼前，“来一支？” “不抽。” “为啥？” “我怕抽了会更寂寞。” 大飞顿时一愣，拿着烟盒的鸡爪子在半空晃荡了两下，最后收回了兜里。 一阵淡淡的烟雾在空气中消散，大飞狠狠地吸了两口烟，然后吸入了肺里。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在小院里响起，大飞夹在手里的烟不知道什么时候飞了出去，渐渐熄灭在荒芜的土地上。 “哎，”缓过气来的大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扭头看看手里的烟盒，又看看发呆的张君宝，还是没有拿出烟来，说道：“你在看什么？” “不知道。” “那你在发呆？” “也许吧？” “你比我还寂寞。”大飞忍不住苦笑了两声，也学着张君宝的模样看着远处的草原发起了呆。 “班长。” “嗯？”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你越是感觉孤单，就越孤单。” “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你这个嘴皮子还挺有两下子的，是不是学文科的都是你这么贫啊？” “不知道。” “说人话？”大飞嘴角抽抽了几下，心道你就装吧，问啥都说不知道，忽悠傻子呢！ “文科班里女生多。” 大飞扭头愣愣的看着他，趴在旁边的小白也扭过了头，然后小白咧开嘴“呜呜”的叫唤了两声，用爪子遮住了眼睛。 “尼玛，你这是要成精啊！” 张君宝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狠狠地拍了拍小白的肚子，建国后不允许动物成精！ “君宝，你为什么来当兵啊？” “我能说脑子发热吗？” “不行。” “那我说为了女生可以吗？” “你像是有人喜欢的男生吗？”大飞一脸鄙夷的吐槽，对于张君宝的形象问题毫不留情。 笑话，你一个两百来斤的大胖子，哪会有这么重口味的女生会喜欢你啊！ 张君宝读懂了大飞的眼神，脑门飞过三道黑线，问道：“班长，你回去以后就是考公务员吗？” “嗯。” “那你想过当了公务员以后干嘛吗？” “按部就班的熬资历，每天茶水报纸混饭吃，也许就是那样的生活吧。” 大飞忍不住苦笑了起来，脸上带着说不出的落寞。 一个当过兵的男人，怎么会喜欢那种老头子似的生活呢？ 但是生活的现实和梦想的差距总是要区分开，要不然活下去都会成为一个问题。 “班长，我去做饭了，”张君宝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向厨房，一边走一边说着：“多吃一点吧，也许以后就吃不上了。” 是啊，也许以后就吃不上了。 十三班的老耿、大兵、大飞和小马哥都要走，强哥要回连队，只剩下了张君宝一个人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也许有一天，连队会把他遗忘，也许有一天，他会随着时间消失在草原上。 “小白，吃饭了。” 伴随着一声大吼，趴在地上无精打采的小白顿时来了精神，站起来摇晃几下身体，转身就跑进了厨房。 有时候，人还不如一条狼呢，为了一口吃食能够活的舒服安逸，也许就是人生最大的追求了。 后来，张君宝把大飞形容成一条二哈，因为他没有了狼的锐气，也不会像狗一样去蹲在机关坐办公室。 公务猿，呵呵。 ------------ 第85章 调令 就在连队组织转士官人员进行军事考核的时候，一纸调令从遥远的东北某集团军军部发到了十一连。 大兵要走了！ 十月末的一天，临近中午的时候，四排长开车跑到了十三班驻地。 张君宝正在做饭，小白则摇晃着尾巴围着他打转，听到外面来了人“唰”的一下就冲了出去。 “嗷呜……。” 伴随着小白的狼嚎声，四排长警惕的看着小白停下了脚步，而宿舍里的老兵们也跑了出来。 现在跟小白相处的时间久了，也基本上能够听懂他叫唤的声音大概是个什么意思。 “四排长？”老耿惊讶的嘟囔了一句。 “耿班长，这是狼？”四排长小心翼翼的指了指拦路的小白，现在小白已经有成年狼的大小了，看上去还是很吓人的。 “是狼王。”大兵一脸坏笑的补充了一句。 “耿班长，我这有事找你们班的大兵，先让我进屋吧。” “嗯。” 老耿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回走，其他几个老兵看着一动不动的四排长在那里坏笑。 “你们倒是让这头狼闪开啊。”四排长有些急了，想要伸手摸枪，却发现根本就没有带枪。 “排长，放心吧，小白不咬你。” “对啊，我们小白特别听话。” 大飞和大兵一唱一和的在那坏笑，强哥和小马哥两个人也没有解围的意思，可是把四排长给难住了。 “小白，回来尝尝肉。” 就在这个时候，厨房里传来张君宝的声音，小白对着四排长龇牙咧嘴的笑了笑，“嗷嗷”的叫唤了两声，转身就跑进了厨房。 看着小白乖乖离开的身影，四排长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嘟囔道：“尼玛，这都成精了。” “哈哈哈哈……。” 十三班的老兵们全都笑了起来，对于小白成精了这件事，他们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能够在这里活下去的都不能算是正常物种。 宿舍里，四排长从兜里拿出一份调令交给了老耿，“看看吧，你们班的李兵就要走了。” 四排长的目光显得有些平静，但老耿还是发现了那一闪而过的愤怒。 也许，每个部队的人都不会喜欢中途退出的人吧？ 就像是成才，在钢七连解散之前，选择了离开。 大兵的行为无异于背叛，无论之前他是多么受到上级的喜欢，无论他曾经多么牛逼，也许以后他的肩头都会带着叛徒的字眼。 但是，十三班的人们全都理解他。 因为离开，就是新生，至少不会在寂寞中平淡的死去。 “班长，吃饭了。” 张君宝的喊声打破了屋里的尴尬，老耿拉着四排长的胳膊走进了厨房。 “唐龙，让开车的兄弟也下来吃顿饭吧，不急着回去。” “嗯。” 四排长叫唐龙，是老耿曾经带过的兵，和小马哥是同班战友，只不过当年他们两个人一个人上了军校，一个人上了士官学校。 如果小马哥愿意，他能够顺利的转到上士军衔，再去考虑去留的问题，但是他选择了另一条路。 一群人围坐在狭小的厨房里“稀里呼噜”的吃完了饭，十三班的人们早已经习惯了土豆洋葱，而唐龙和开车的兄弟则显得有些吃不下去。 “咋了？吃不下去啊？” “你们平时就吃这个？”唐龙诧异的问道。 “嗯，这还算是不错的，牧民们送来了一些羊肉和羊油，有些油水了。” “这事为什么不跟连队汇报？”唐龙有些愤怒的放下了筷子。 “汇报了有啥用啊？还是吃这个。” 唐龙和开车的全都愣住了，直到小马哥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赶紧吃饭。 “我跟你们说，你们要是吃不下去，就给我，我还饿着呢。” 大兵捧着空碗眼巴巴的看着唐龙的碗，里面还有半碗饭没有动呢。 旁边的老耿“啪”的一筷子打在他的头上，嘟囔道：“滚犊子，吃个饭还这么多事。” …… 吃过了饭，唐龙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拉着小马哥走到了一边，两个人说起了悄悄话。 宿舍里，老耿、大飞、强哥、大兵和张君宝五个人静静地坐在一起，大飞的手指夹着一根点燃的烟，烟气微醺，有些模糊了双眼。 “大飞，给我也来一根。”老耿突然伸出了手，人们顿时一愣，而后大飞才抽出一支烟给他点燃。 “以后总是要适应新的环境，”老耿的声音不大，像是在对自己说话，人们却听得出来，他是在教导大兵。 “新的地方，新的人，去了夹紧尾巴做人，如果委屈了，就自己擦干眼泪。” “大兵，调令给了你两个月的时间，你准备怎么做？” “我想先回家看看，”大兵深沉的看了一眼窗外的远方，面向东北，那是家的方向。 “两年没回去，看看也好，帮班里的弟兄们给叔叔阿姨问声好。” “知道。” 屋里又沉默下来。 离别的时候总是让人伤感的，成了精的小白似乎也觉得屋里的气氛太过于压抑，“呜呜”的叫了两声跑出了宿舍。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了唐龙惊恐地惊叫声：“你别过来！” “小白，自己玩去。”这是小马哥的声音。 坐在屋里的人们知道是小白喜欢新鲜东西，去找唐龙玩去了，甚至能够想象到唐龙被吓得上蹿下跳的样子。 “嗷嗷……，”欢快的叫声响起，小白已经冲出了小院，跑向了草原深处。 小马哥和唐龙两个人走进屋里，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谈的并不是很愉快。 “李兵，你是今天走还是怎么着？如果今天走，我就等着你，到时候搭个顺风车。” “我……，”大兵看着站在门口的唐龙刚想要说话，又停了下来。 他扫视了一圈班里的其他人，最终还是对唐龙摇了摇头，说道：“排长，你回去吧，等我收拾好了，自己再走。” “那行，我先走了，反正命令带到了。” 唐龙转身就走，临走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几眼小马哥，却没有说其它的什么话。 “天冷了，东北那边估计不比咱们这暖和，你带上棉衣。” “是啊，按照往年的下雪时间来说，快要下雪了，你可不能困在这里。” 大兵无奈的苦笑了一声，指着大飞他们的鼻子说道：“你们几个鸟人就这么着急赶我走啊。” ------------ 第86章 离别 久违的西北风在草原上刮了起来，十月份的草原已经气温很低了。 十三班的人们早早地穿上了冬季迷彩，里面也穿上了毛衣。 小白似乎有些害怕外面寒冷的环境，最近经常趴在屋里的炉子边上睡觉。 张君宝一如既往的坐在小院边上看着草原发呆，偶尔天空飞过几朵黑云，却很快就飞走了。 也许深秋的寒冷能够让心头的草枯萎，那样就不会一个人难受了。 大兵的行囊早早的就收拾好了，老耿亲自跑到希都大叔家里借来了摩托车，吃过了早饭就要把大兵送到连队，去进行档案的交接。 风很硬，像刀子一般吹在身上朔朔作响，张君宝偷了个懒，没有去训练，直接跑到了厨房。 上车饺子下车面，大兵要走，总要留下一些操蛋的回忆。 藏在水缸下面的羊肉被找了出来，有些蔫了吧唧的缩了水的萝卜被剁成了陷，再加上两大勺白黄相间的猪油，就是草原上能够吃到的最好的饺子馅了。 厨房里很安静，墙壁上有一层厚厚的油烟，不知道多久没有清理过了。 西北风吹的小窗户“哗啦啦”的响着，张君宝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刚到十三班的时候。 人，都是陌生的。 地方，也是陌生的。 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他就像是从异世界来到地球的外来客，一切都显得有些新奇。 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一道沉重的就脚步声传到耳朵里，还不等张君宝扭头去看，就听到了大兵的声音。 “三疯，你做什么好吃的呢？” “饺子。” “是吗？真想尝尝。” “等会就好了，到时候多吃点。” 张君宝终于扭过头看了一眼即将离开的大兵，虽然他在竭力保持土匪似的笑容和洒脱，但是眼神里却充满了无尽的悲伤。 这一走，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我帮你包饺子吧。” 也不等张君宝同意，熊掌一样的爪子就已经上了案板，柔软的面团在熊掌的蹂躏下搓揉变形，留下一道道黑印。 “兵哥，你洗手了没啊？”张君宝一头黑线，如果真的让大兵包饺子，恐怕这顿“滚蛋饺子”就成了“黑面疙瘩”了。 “好像还没……。” “滚犊子，利索的！” 张君宝用力把他推出了厨房，然后关上了房门。 他知道大兵舍不得，要跟他道别，可是他不想哭，不想再一个人难受了。 门外的大兵一脸的无奈和落寞，嘴角带起一丝苦笑，却只能深深地隐藏起来。 他也不能哭，哭了，就走不了了。 十三班的宿舍里，老兵们在张君宝起床的那一刻就睁开了眼睛，然后用被子盖住了脑袋装睡。 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演员，只是要融入不同的环境，就成了各自领域的天才。 大兵回到宿舍的那一刻，老耿他们就全都从床上爬了起来。 没有人说话，大飞板着脸在给大兵收拾背囊，强哥则在破旧的书柜里翻找着几本看上去还算是半新的杂志，这是留给大兵路上消遣用的。 小马哥和老耿两个人坐在窗台前面的桌子旁边嘀嘀咕咕的说着悄悄话，隐约能够听到回家的字眼。 屋里有些压抑，唯一自然的就是趴在炉子边上的小白，粉红色的鼻子还冒着气泡。 这个草原狼王似乎在这里没有一点该有的警惕性，彻底的把自己当成了宠物狗。 “开饭！” 伴随着张君宝的一声大吼，屋里的老兵们全都走出了宿舍，趴在地上无精打采的小白也摇起了尾巴。 “这货真的成精了。” “而且还把自己当成了二哈。” 强哥看着小白一脸的诧异，知道自己心里那个纯洁的小奶狗一去不复返了，而旁边的大飞则是一脸鄙夷的瞪了两眼小白，这货根本就不配当狼王。 热气腾腾的厨房里，驱走了深秋带来的寒冷，众人围坐在一起，像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饭。 一大锅饺子放在桌子中间，每人一个空碗，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抢着吃。 “兵哥，这一大碗给你的，”张君宝把最大的一碗饺子连汤带水的放在了大兵的面前，想要说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多吃点，以后也就战友聚会能吃上君宝的饭了。” “是啊，外面天冷，把汤也喝了。” “吃饱了，好上路。” 强哥的一句好上路顿时让空气都变得压抑起来，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强哥，你是让我去哪啊？” “嘿嘿，口误，口误。” 强哥的一句傻笑似乎打破了压抑的气氛，大兵像往常一样捧着大碗“稀里呼噜”的吃完了所有的饺子，最后豪迈的用袖子擦了擦嘴。 “嗷呜……！” 小院里响起小白不舍的呼唤，张君宝、小马哥、大飞和强哥四个人站在小院里看着大兵和老耿远去。 摩托车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走了好远似乎还能够闻见空气中的饺子味和汽油燃烧的味道。 那种味道让人迷恋，散发出自身的热量，彻底的和空气融为一体，就像是人的生命，终将要走完全程。 三个小时以后，坐在班里的人们收到了大兵从连队打来的电话，汪指导已经在前天离开了连队，前往团部报道，现在是团宣传股股长。 老耿已经踏上了返程的路，不过看外面的天气，似乎并不是很好。 连队那边转士官的军事考核已经基本上结束了，有人欢喜有人忧，但是所有人都明白，这仅仅是个开始。 后来老刘抢过了大兵手里的电话，跟小马哥和大飞聊了很久，张君宝知道那是在询问他们两个变态的家伙要不要留队。 有些人，是真金，你把它扔进了煤球堆里，也总会被人发现。 大飞很直白的拒绝了老刘，他已经决定了回家。 小马哥如果转中士，所谓的考核不过就是一个过场，但是他也选择了离开。 他没有说什么原因，张君宝猜测是因为唐龙，毕竟当年的战友现在成了排长，有些抬不起头。 部队是个充满了竞争的地方，虽然是良性竞争，但是不排除黑暗面的存在。 后来张君宝问过小马哥为什么要走，他说他倦了，也想回家考公务员了。 这个原因到后来一直也没有弄清楚，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封存在心底的回忆。 老耿是下午回来的，连一顿午饭都没有吃，不知道是连队对他有意见还是他的驴脾气上来了犯撅，张君宝是懒得问的。 ------------ 第87章 初雪 夜微凉，西风寒，天色昏黑轮戍边，静待将军破楼兰，勒马燕山。 孤独梦，离别泪，相思愁苦把家还，依稀高堂生白发，游子归乡。 窗外的西北风刮了一夜，天刚亮，张君宝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开门，银装素裹，满眼雪白。 竟然下雪了。 小院里盖着厚厚的一层积雪，房檐上挂着一串冰挂，长长的带刺，看上去挺有意思的。 寒风吹进屋里，首当其冲的就是守在炉边的小白，“阿嚏……阿嚏。”连续打了两个喷嚏，小家伙才从梦中清醒过来。 “这么冷啊！” 屋里响起大飞的声音，张君宝扭头正好看到他盖被子。 “班长，都被睡了，下雪了。” “没事，再睡会。” 睡梦中的几个老鸟嘟囔了几句，也没有人动弹，张君宝站在门口有些不知道所错，毕竟他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过了不到一分钟，老耿突然从床上惊醒过来，然后瞪大了眼睛看向门口，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下雪了，咱们怎么办啊？” “全体集合！” 老耿一脸紧张的从床上窜了下来，一边穿裤子，一边让张君宝把其他人叫醒。 张君宝愣头愣脑的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等到老兵们清醒以后，全都露出了和老耿一样紧张的神色。 “卫兵，打电话通知连队，增援。” “是！” 小马哥跑到电话旁边拨通了连队的电话，紧张的汇报起来，张君宝站在原地有些不知道干啥了。 “班长，咱们干啥啊？你们怎么都这么紧张啊？” “君宝，你不懂下雪对于草原上的牧民们危害有多大，咱们必须做好抢险救灾的准备工作。” “现在，所有人立刻清理驻地积雪，迅速开辟道路，等到救援部队的到来。” “卫兵，打开通讯电台，保证通讯畅通。” “所有人，立刻行动。” 说完话，老耿带头就冲出了宿舍，然后跑进库房，翻找出了铁锹之类的工具。 十三班的小院里很快就被清理干净了，大飞还跑到了房顶上，把厚厚的积雪给推到了宿舍后面的雷区。 小马哥打开电台以后，跑了出来，说道：“连队已经联系上了，他们正在联系附近的牧民，查看受灾情况。” “另外，根据通报，陆航旅的侦察机已经起飞，正在朝咱们这边飞过来，咱们要清理出停机坪。” “大部队什么时候能够赶到？”老耿皱着眉头问道。 “最早也要傍晚。” “君宝，咱们的补给能够坚持多久？” “四天，咱们还有四天的蔬菜和肉，米面倒是很多。” 老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实在不行就啃馒头，一定要坚持到大部队过来。” “现在天气变化无常，咱们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下面，我进行分工，君宝，立刻做出全班的干粮来，准备三天的口粮，还有保证安全的饮用水。” “是！” “卫兵，你负责和大部队联络，同时做好断电、断水和没有补给的准备，做好最坏的打算，一切按照实战标准出发。” “是！” “永强、鹏飞，你们两个和我一起清理停机坪，一定要保障陆航旅的飞机能够顺利到达灾区。” “是！” “行动！” 伴随着老耿的一声大吼，张君宝转身窜进了厨房，小马哥把电台背在了身上，开始检查驻地的所有情况。 老耿和大飞还有强哥三个人扛着铁锹冲进了白色的荒原，弯腰就开始干了起来。 银白色的雪被黄沙掩埋，露出有些发黄的草叶子，草原上的草还没有完全枯萎。 厨房里，烧着热水的铁壶“呼噜噜”的响着，不一会儿就烧开了一壶热水，张君宝从宿舍把所有人的水壶全都拿了过来，滚烫的热水被倒进了壶里。 “叮叮当当”的铁器碰撞声在草原上响起，张君宝拿着五个装满热水的水壶交到了老耿他们的手里。 “班长，前胸后背全都挂上，暖和。” “好主意。” 三个人背着五个热水壶在冰冷的草原上继续埋头苦干，张君宝甩开大长腿跑回厨房，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做好最坏的打算，在断水、断电、断火的情况下在草原上活下去，那将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 摇晃了几下厨房里的煤气罐，还有半罐的液化气，算得上是一件让人安心的事情，不过也要省着用。 蒸馒头的大锅下面填满了凉水，等水烧开了，馒头熟了，热水就灌进保温壶里。 小院边缘的木棍被小马哥带回了屋里，宿舍后面堆满垃圾的草窝子里不断地飞出塑料袋、破布片之类的玩意，张君宝知道他在准备火把，做好断电的准备。 一切从战争状态出发，所有人立刻进入战争状态，就像是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从知道下雪的那一刻开始，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老天爷似乎也有些看不上十三班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所以要跟这里的人作对。 停机坪刚刚清理出来，天上就又飘起了雪花，站在草原上的大飞忍不住骂娘。 老耿他们三个人满头大汗，看着天空飘落的雪花久久无语，最后喝了几口已经变得温凉的热水跑回了屋里。 直升机救援的计划很可能会失败，这件事必须要及时上报。 再次拨通电话，话筒里传来忙音，连续打了三次，始终是一样的情况。 “坏了！” 老耿和小马哥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通往连队方向的电话线出了问题，那么电线很可能也会出问题。 大飞走到电灯的开关处，按了一下，屋里的灯没有亮。 “卫兵，立刻通过电台向上级汇报情况，同时告知上级，咱们的电台为了节约用电，每隔十二小时打开一次，从通话结束开始计时。” “明白。” “君宝，咱们的干粮准备的怎么样了？” “三天的口粮、榨菜和熏肉都已经做好了，就放在厨房。” 老耿点了点头，皱紧的眉头总算是松开了一点。 对于草原上来说，漫天大雪就是大自然给人们最大的灾难，人们称为“白灾！” ------------ 第88章 雪灾救援 大雪还在飘飘荡荡的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已经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 站在宿舍门口放眼望去，天地间只剩下一片白茫茫，时间久了眼睛就一阵酸疼。 “君宝，回来，不要看了。” 身后传来老耿的呼喊声，张君宝才关上门，回到屋里。 “以后草原上下雪的时候不要傻乎乎的盯着看，会得雪盲症的，眼睛就瞎了。” “知道了，班长。” 屋里的火炉已经点燃了，给冰冷的宿舍带来了一阵温暖。 “也不知道察哈尔镇的牧民们怎么样了？”老耿透过窗户看向外面，脸上依旧满面哀愁。 385团驻地，团长正站在团部大楼前面进行救灾动员工作，上千人顶着风雪站在银装素裹的大地上，却没有一个人喊冷。 “同志们，党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刚刚接到气象局的通知，我们所在的地区在未来三天内将会迎来一阵强降雪，将会严重危害地方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和生产问题。” “接上级通知，我团所有官兵立刻进入战备状态，全员参与救灾工作。” “同志们，雪还在下，人民群众正在翘首以盼，你们有没有信心打开一条生命通道！” “有！” “有！” “有！”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在团部大楼前面响起，随着人们的呼喊，仿佛天上飘落的雪花都被吹了回去。 团长李建军挥舞着自己的胳膊，大声吼道：“所有人，立刻蹬车出发。” 伴随着李建军的声音落下，参谋长王国志跑到队伍前面，大喊道：“各营连按建制带开！” “一营，向右转，跑步走！” “二营，向后转，跑步走！” …… 各部队在主官的带领下已经奔赴车场，做好了救灾的准备工作。 李建军和团里的其他领导站在团部门口，开起了现场会。 李建军说道：“政委你留在家里坐镇指挥，我带人上一线。” “行，”政委严肃的点了点头。 “参谋长，你负责指挥团里的官兵就行救灾工作，各营连的任务划分一定要明确，尽最大的可能救出更多的人。” “放心，我这就随车出发。”参谋长对其他人点了点头，转身“噔噔噔”的跑了出去。 “田主任（政治部主任），你配合政委留守家里，保持通讯畅通，一定要确保到每个班的通讯电台，还有做好后勤物资保障工作，后勤股长一定要严格把关，亲自上阵。” “是！” “放心吧，团长。” “刚才差点忘了，政委，你看咱们是不是和师部进行一下联络，其他兄弟单位的救援部队是什么情况咱们也不清楚，到时候别出了差错。” “放心吧，老李，这事交给我了。” “那行，我立刻带人出发，争取早日回来。” “注意安全！” 李建军带着一群参谋、干事离开了团部，385团浩浩荡荡的车队像是一条长龙，离开城区，杀进了草原。 “呼叫385团，这里是工程营，收到请回答。” “385团收到，我是团长李建军，有事请讲。” “李团长，我部一连接到上级命令，协助你部打通草原的道路，现在已经就位，请指示。” “开路。” …… 坐在大卡车的副驾驶位上，李建军一脸担忧的放下了手中的步话机。 车队最前方升腾起一阵黑色的烟雾，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到大型的工程车辆正在扫清前面的积雪，为后续部队打开生命通道。 但是，这样还是太慢了！ 长达数百公里的路途，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 “参谋长，命令所有官兵好好休息，今晚如果能够顺利抵达灾区，就连夜参加营救工作。” “是！” 车队缓缓地朝着草原深处挺近，一眼望不到头的白色，橄榄绿的车队就像是一条贪吃蛇。 …… 陆航旅的会议室里，在家的所有飞行员全都坐在了这里。 旅长张同洲坐在最前面，时不时的会扭头看看外面飘落的白色雪花。 “考验咱们的时候到了！” “现在整个地区全都在下大雪，气象部门通知未来三天都会有大规模降雪出现，老百姓正在等着咱们去救灾。” “情况你们全都了解，现在雪太大，无法正常起飞，所以，你们要随时做好出勤的准备，一旦雪停了，就立刻出发。” “是！” 参谋长突然扭头对张同洲小声的说道：“早上出发的23号机还没有回来，目前联系不上。” 张同洲的眼角狠狠地颤抖了两下，小声问道：“具体怎么回事？” “早上雪一停下，23号机就飞向了察哈尔小镇，是负责投送救灾物资。” “但是按照他们的飞行速度，再次降雪的时候，他们才飞了一半。” “后来就联系不上了……。” “后勤是干什么吃的？机师呢？通信保障呢？” 张同洲气的狠狠地拍了两下桌子，这么大的雪强行起飞指定是要摔飞机的，更倒霉的甚至飞行员也回不来了。 “立刻联系集团军的特战旅，让他们帮忙寻找失踪飞机，还有飞行员。” “是！” …… 特战旅也在行动……。 十三班的宿舍里，五个人围在火炉旁边，安安静静的坐着。 小白也感觉到了外面的寒冷，趴在地上懒得动弹。 “呜呜呜”的螺旋桨声透过破旧的窗户传进屋里，人们顿时一愣，然后脸上露出了喜色。 “难道是陆航旅的鸟人们过来了？” “这次速度很快啊？这么大的雪都敢飞过来，是个牛逼人物。” “别废话了，赶紧的出去看看。” 一群人穿上大衣，裹紧了身体，打开宿舍门冲进了雪地里。 齐膝高的积雪让人走起路来十分艰难，看到这个情况，老耿果断让强哥、小马哥和张君宝留在了小院里。 一架绿色的米171东倒西歪的正在企图迫降，降落的地点正是老耿他们开辟出来的停机坪。 “班长，这情况不对啊？” “是啊，必须把大飞他们叫回来。” 小马哥嘟囔了一句，然后扯着嗓子大声喊道：“老耿、大飞，先回来，情况不对。” “没事，我们去看看。” 老耿和大飞应该都不傻，能够看得出飞机的不正常，所以张君宝也就没有再说话。 悬停在半空的直升机还在“呼啦啦”的旋转着，螺旋桨的速度似乎越来越慢，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张君宝隔着几十米都能够看到螺旋桨的桨叶。 这情况，怎么看都不正常。 伴随着“咚”的一声闷响，巨大的米171降落在地面，老耿和大飞站在远处等了好一会儿，才跑过去查看情况。 ------------ 第89章 灾情 察哈尔小镇上，希都大叔穿着厚厚的棉袍正挨家挨户的查看受灾情况。 “希都老哥，家里的羊冻死了一半啊……。” “家里的草料都没有准备好呢，吃不了几天啊。” …… 牧民们双眼红肿的哭诉着自家的灾情，羊圈里冻死的羊已经被大雪覆盖，看不到一丝痕迹。 温暖的蒙古包里塞满了羊羔，草原的牧民们坚信只要有羊羔，就有来年的希望。 希都大叔把小镇上走了一遍，往回走的时候，身上已经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阿木大叔锤头丧气的跟在他身边，嘟囔道：“大雪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够停下，照这么下去，羊圈的羊羔非得都冻死不可。” “嗯，我知道。” “我们家里的羊羔全都塞进了温暖的毡帐里了，可是根本就不够。” “阿琪已经有些开始抱怨大雪和毡帐里面的味道了，我感觉心里很难受。” “小孩子们没有经历过白灾，你不要太难过。”希都大叔试图安慰自己的老伙计，但是很快就闭上了嘴巴。 阿木大叔的家里是这个情况，那么其他人家呢？ 希都家的塔娜不在家，住在学校里，那里有安全舒适的楼房，倒是让希都大叔能够安心应付小镇上的各种情况了。 厚厚的积雪可能会压倒毡帐，还有羊圈，到时候出了事故根本就没办法救治。 那将会是很大的问题。 “希都大哥，你家里怎么样了？” “羊羔也死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全都塞进了毡帐。” 说完话，希都和阿木两个人全都沉默了下来。 大雪还在不停地下着，希都大叔回到家里的时候，脚下的牛皮靴子已经湿透了。 脱下靴子放在燃烧牛粪的火堆上烘烤，不一会儿，毡帐里就充满了烤牛肉和臭脚丫子的味道。 “咩……咩！” 毡帐里的羊羔们似乎很不喜欢这个问道，纷纷跑到了一旁，引得希都大叔一阵大笑。 “镇上的情况怎么样了？”老婆关切的问道。 “哎，都差不多，冻死了很多羊羔，有几家的草料还没有准备好，这次要过几天苦日子了。” “这大雪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不知道呢，”希都大叔一脸愁容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咱们家的草料还有多少？” “你要干什么？”妻子警惕的看向了希都，还不等他说话就继续说道：“我告诉你，今年绝对不能再动咱们家的草料了。” “可是纳罕他们几家的草料……。” “够了，希都！”妻子大喊一声直接站了起来，然后扭头跑出了毡帐，跑去了自家存放草料的地方。 希都大叔穿上另一双靴子跟着跑了出来，喊道：“你干什么？” “是你要干什么？我要守着家里的草料，要不然家里的羊羔就要饿死了。” “你赶紧回去，这里太冷了。” “我就不，往年你每次都骗我，每次家里的草料都会分给别人……。” 希都大叔的妻子突然哭了起来，眼眶里充满了厚厚的水雾，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家里的草料，仿佛她一走，这些草料就不是他家的了。 希都大叔长叹一口气，轻轻的走到妻子的旁边，把她抱在了怀里。 有时候，不说话比任何解释都会让人感动。 希都大叔的眼睛看着远处白茫茫的草原，心里充满了期望和煎熬。 “希都，你说咱们会得到救援吗？” “会的。” “他们什么时候来啊？” “应该快了。” …… 十三班驻地，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停机坪上，坠落的米171打开了舱门，三个陌生的身影从机舱里跳了出来。 当他们看到老耿和大飞的时候，其中一个人立刻喊道：“老耿，老耿，快来帮忙啊！” 正要上前的老耿和大飞顿时一愣，竟然有认识的飞行员，这可是太奇怪了。 两个人跑到飞机旁边，一张欠揍的脸带着贱兮兮的笑容，露出八颗大板牙猛地一下就把老耿抱在了怀里。 “他妈的，还以为这次挂了呢，没想到能够顺利落地。” “王满囤，你个狗日的，赶紧松开。” “不松不松，老熟人见面多抱会，冻死我了。” “嗷呜……！” 小院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狼嚎，一个雪白的身影站在雪地里，绿色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王满囤，把三名飞行员当场就吓尿了。 “尼玛！” “还来，又是狼！” “老王，你他妈选的什么破地方啊？” “对啊，不是说老熟人吗？怎么跑到狼窝里来了。” …… 两名飞行员一起埋怨起了王满囤，王满囤则死死的攥紧老耿的胳膊，哆哆嗦嗦的问道：“老耿，你可别害我。” “废话，我要是害你，你能活到今天吗？” “那狼是咋回事？” “那是君宝的宠物！” 听到老耿的解释，三名飞行员眼睛一下子就直了，能够把狼当宠物养，绝对是猛人。 “赶紧帮忙，飞机上都是物资，可不能仍在外面冻坏了。” 确定安全以后，王满囤和两名战友打开舱门，开始往外搬运物资了。 老耿瞄了一眼，扭头对小院里的人们喊道：“快点过来，有吃的！” “嗷呜！” 一道白色的身影像是闪电一般冲出了小院，然后掉进了齐膝深的雪里，不见了踪影。 “小白，跑慢点，跟紧我。” “嗷呜！” 张君宝他们几个人也全都跑了过来，刚跑出来没多久，小马哥又跑了回去。 “小马哥，你去干啥？” “找工具扫路，必须开路。” “哟西！”张君宝嘟囔了一句，拉着强哥转身就跑，留下老耿他们五个人站在飞机旁看着这幅怪异的画面凌乱。 “老耿，最近君宝受刺激了？” “没有啊，”老耿一脸懵逼的回答道，“你干嘛这么问？” “他们跑回去干啥？难道不是脑袋出了问题？” 老耿和大飞满脸的黑线，几乎是同时扭头瞪了他一眼，麻蛋，你才是神经病呢。 王满囤的两名战友在飞机旁来回的跺着脚，一副我不认识这个妖艳贱货的样子，彻底的和他拉开了距离。 “嗷呜！” 小白突然从雪地里冲出来，奔着王满囤的身上就窜了上来，“啊……！” 一声尖叫，引得人们全都笑了起来。 小马哥、强哥和张君宝三个人很快就拿着工具开辟了一条单人宽的小路，从小院直通停机坪。 机舱里满满的救灾物资被搬进了库房，三名倒霉的飞行员也走进了温暖的宿舍。 “阿嚏……！” 一进屋，三个人就打起了喷嚏，王满囤的双手放在炉边，脸上露出贱兮兮的笑容说道：“我就知道跑到十三班来绝对死不了。” “你个贱人！” ------------ 第90章 大部队 “你们跑到我们这的事情，你们上级知道吗？” “不知道，”王满囤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双手放在火边却没有动弹，“我们跟旅部塔台联系不上了，这才跑到这来的。” “什么鬼？”听着王满囤不着调的话，张君宝皱起了眉头。 “嗨，是这么回事，早上雪一停下，我们就起飞过来投送物资，结果飞到半路就下起了雪，通讯又中断了，满囤就提议到你们这来躲避一下，我们就飞过来了。” “你们飞行员真牛！”张君宝忍不住对三个人竖起了大拇指。 老耿和小马哥已经拉着王满囤走到了一边，“你们的情况我必须向上级通报，丢失一架直升机，我们可赔不起。” “也没叫你们赔啊！” 王满囤的话一说完，老耿和小马哥两个人立刻扭头对其怒目而视，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把他吓坏了。 “好吧，好吧，听你们的。” 王满囤在暴力威胁下妥协了，小马哥迅速打开电台，跟连队汇报了这件事，同时还让王满囤亲自跟老刘进行了通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三个人才回到火炉旁边。 “现在有个好消息，团里的大部队已经出发了，现在咱们连队正在朝这里挺近，如果顺利的话，傍晚应该就到了。” “那咱们做点什么？” “准备好照明物资和热水吧，晚上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老耿的话一说完，十三班的人们开始默默地拿起木棍和破旧的布片以及塑料袋等东西做起了火把。 到了晚上的时候，在草原上，火把要比手电好用的多。 “我们干点什么呀？”眼看十三班的人全都忙碌了起来，王满囤他们三个飞行员有点坐不住了。 “你们三个老老实实的呆着就行了，万一你们摔着碰着的，我们可赔不起。” “嘿嘿……。” 宿舍里响起一阵笑声，三名飞行员闹了个大红脸，不过很快三个人就像模像样的拿着木棍帮忙做火把了。 “哎，飞机里面是什么样的啊？” 张君宝紧挨着王满囤坐在一起，闲来无事，就开始跟他聊起天来。 “里面什么样，也要分哪种飞机。” “就外面那个米171，”张君宝晃了两下脑袋，示意王满囤看外面，透过窗户正好能够看到外面的铁疙瘩，已经落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你还知道那是171呢？” “那是。”张君宝骄傲的抬起了自己的下巴，整天看各种军事杂志可不是白看的，“你快说，里面到底啥样啊？” “里面就是那样呗，如果运送物资的话，就没有座椅，如果运人的话，就有座椅喽。” “你妹，说了等于白说。” 张君宝不屑地撇了撇嘴，有没有座椅不都是一个鸟样吗？就知道忽悠人。 “你们确定飞机在外面不会出问题吗？”大飞突然开口问道。 “出什么问题啊？”一名飞行员还没有反应过来，习惯性的就脱口而出了。 “出问题也没办法，只能等回去以后进行大修了。” 王满囤看着外面落满了积雪的飞机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一刻，张君宝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浓烈的惋惜，还有心疼。 也许这帮天之骄子们的心里只有他们的飞机吧？ 大雪阻断了交通，也切断了电线和和通讯，十三班就像是孤立的小岛，在不断经受海浪的冲击。 每隔一个小时，班里的人就要出去打扫一次小院的空地、房顶和飞机上的积雪，他们将会是救援部队最醒目的坐标，在白色海洋中为大部队指引方向。 忘了是第几次出门扫雪，张君宝穿着棉大衣再次爬到飞机机翼上的时候，老远的看到了远方蜗牛一般前进的车队。 “呜呜”的发动机声传出去很远，前面打头的工程车不停地冒着黑烟，再远了就看不到了。 张君宝不敢看的时间太久，他们没有墨镜这么高级的装备，怕眼睛瞎了。 扫干净机翼上的积雪，他又小心翼翼的顺着机身爬了下来，然后跑回班里，大喊着把这个消息告诉每一个人。 三名飞行员的偏光镜被老耿他们抢了过来，然后戴在自己的脑袋上跑出了宿舍。 尽管飞行员们有些不满，但还是选择了一笑而过。 这时候，有什么比命更加珍贵的吗？ “来了，真的来了！” “是大部队的车！” 老耿、小马哥、大飞三个人带着偏光镜死死的盯着远处的雪原，橄榄绿的车队透过偏光镜以后也变成了黑色，真不知道这些飞行员的墨镜都是个什么玩意。 “老耿，要不要打开电台，和大部队取得联络？” “不用，看他们的行进速度和距离，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到。” “这样，君宝，你立刻到厨房烧水，等连队的兄弟们过来以后，争取让每个人都喝上一口热水，缓解一下压力。” “知道了。” 张君宝答应了一声就跑进了厨房，现在他已经不敢让别人随意进厨房了，因为每一样食物和水都是有固定分配的，如果乱了，他们就可能熬不过这次雪灾。 “哥几个，抄家伙，清理积雪，开辟道路，争取早点和大部队汇合。” 说完话，老耿脱下身上的大衣，转身走进库房里，不一会就拿着铁锨跑了出来，然后跑进了雪原。 白雪飞舞，带着黄色的泥土，寂静的草原上开始回响起中国兵爷们的喘息声。 “老刘，我觉得你应该看看，在我们车队前面，有人在进行人工清雪，为我们开辟道路。” 挂在副驾驶上的无线电响起了工兵营一连长陈卫东的声音，老刘先是一愣，然后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立刻超过前面的车，咱们去看看情况。” 老刘的迷彩勇士小吉普“呜呜”的发起了冲锋，越过工兵营的开路车，跑道了队伍的最前面。 首先进入演练的是那座老旧的十三班宿舍，远远地看去，没有多少积雪，还能够看到砖块原本的颜色。 再然后，老耿他们八个人挥舞着铁锹清理积雪的画面就落在了老刘的眼里，他先是一愣，然后鼻头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那是他的兵！ 为了能够提早和大部队汇合，他们连大衣都没有穿，用铁锹在清理部队前进的道路。 老刘突然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了！ “全体下车，抄家伙给我清理积雪！” 伴随着老刘的命令，在卡车车厢里闷了一路的官兵们跳下了车，然后挥舞着铁锨和雪铲之类的工具就冲到了车队的前面。 ------------ 第91章 连夜行军 “兄弟们，唱个歌吧！” “好！” “我打头，跟我唱！”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 车队前面，在一排长王亮的带领下，挥舞着铁锨的官兵们张大了嘴巴唱起了军歌。 嘹亮的歌声在广阔的草原上传唱，冰冷的环境并没有打消他们的热情，伴随着歌声，疲惫了一天的官兵们反而干劲十足。 “班长，连队的人在唱歌！”张君宝听到了远处的歌声，停下了手里的活，扭头看向了老耿。 歌声逆风飞翔，飞到了十三班众人的耳朵里，然后，他们就笑了。 “咱们也唱，大部队来了，就是希望！” “唱！” 在老耿的带领下，十三班的人们也唱起了军歌，声音虽然比不上连队的大，但是精气神还不错。 双方的人赶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以前碰到了一起，然后车队发出“呜呜”的声音径直开到了十三班小院外面。 “飞哥，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水壶。” 眼看大部队到来，张君宝就想回厨房去弄热水，但是他一个人拿不了，只能喊人帮忙。 大飞点了点头，然后拉着强哥一起跟张君宝跑进了厨房。 各排官兵在班排长的带领下走进了小院，由于宿舍里生着了火，所以打开门以后，站在小院里也能感觉到一丝暖意。 狭小的宿舍站不下一百多人，连队的官兵们只能站在小院里搓着手，跺跺脚来缓解一下寒冷。 庆幸的是刚才清理积雪挥舞了一阵铁锹，人们都出了汗，现在还没有凉透，还算是舒服。 老刘和几名排长跟着进了宿舍，他们要商量救援计划。 过了十来分钟，张君宝拿着几个水壶叮叮当当的跑进了宿舍，一进去就喊道：“班长，热水来了。” “给连长他们。” 张君宝笑呵呵的把灌满了热水的铁皮壶送到了老刘和几名排长的手里，他们顿时感觉到了那烫手的温暖。 “连队的兄弟们都有吗？如果没有，就先把这些拿出去，给体质弱的人用。” 老刘有些不放心的走到门口看了看了外面，发现大飞和强哥正端着一个大铁锅拿着漏斗给官兵们分发热水，顿时放下心来。 “有口热水不错，君宝干的漂亮。” “嘿嘿，谢谢连长。”张君宝傻笑两声跑出了宿舍，现在干部们开会没他鸟事，还不如趁机休息一会。 小院里，拿到了热水的人们开始把水壶塞进怀里，然后抱团取暖挤在了一起。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老刘他们的会就开完了。 伴随着集合的声音响起，所有人又恢复了各自的建制，挺立在了大雪纷飞的土地上。 “现在听我命令，各班排立刻蹬车，咱们连夜赶往察哈尔镇进行救灾工作。” “任务期间，有谁感觉到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及时找班排长汇报，明白吗？” “明白！” “还是那句话，安全第一，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尽最大可能营救灾区受困群众，如果需要牺牲，我们就要顶上去，告诉我，你们敢不敢？” “敢！” “出发！” 官兵们再次蹬车，张君宝跑到老刘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咋了？”老刘瞪着眼问道。 “连长，我准备了热乎的干粮，让弟兄们带着吧，这一去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吃饭呢。” 老刘先是一愣，然后扫了一眼车队，炊事班的野战炊事车并没有开出来，心里不禁暗骂自己出了大错。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古往今来亘古不变的行军准则，现在他的兵竟然要饿着肚子上战场。 老刘忍不住突然抬手扇了自己两巴掌，把旁边的人吓得不轻。 “连长，你没事吧？” “没事，”老刘摇了摇头，扭头对张君宝说道：“君宝，把吃的全都分发下去，咱们争取坚持到明天，到时候看大部队有没有支援了。” “是！” 张君宝转身就往厨房跑，不一会儿四个迷彩布包着的大包袱带着热气被扔到了四个排官兵乘坐的卡车里。 “没人两个馒头，这是明天的口粮，快点分下去。” 老刘的声音落下，官兵们开始传递手里的馒头，每个人拿两个，然后塞进兜里，等着明天吃。 “出发！” 车队终于再次出发，昏黄的车灯照亮了前进的道路，忽闪的雾灯远远地望去像是在眨眼睛一样。 小院外面还停留着一辆卡车，那是给十三班的人准备的，老刘的勇士小吉普早已经窜出去很远，一直到看不见了，张君宝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君宝，叹啥气啊？赶紧收拾一下，咱们也上车出发。” “班长，你忘了好多大事。” 老耿一愣，说道：“啥事啊？” 张君宝指着王满囤他们三个鸟人说道：“这三个飞行员还没有处理好呢？咋办？” “额……。” “库房里还有一堆物资，我感觉咱们要是送到灾区，肯定能碰上用场，里面有方便面和矿泉水，还有面包。” “咕噜”一声，强哥已经忍不住吞口水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碰上了雪灾，能够吃上一碗泡面，那简直就是太幸福了。 “还有，我给咱们班的每一个人都准备了馒头和熏肉，还有腌好的咸菜，明天就不怕饿肚子了。” “你不早说，吓得我以为没饭吃了。”强哥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自从大兵离开以后，他就成了班里那个吃货。 大飞也忍不住瞥了他一眼，然后径直走进了厨房，估计是去查看情况了。 “君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不早说呢？”老耿有些幽怨的嘟囔了一句。 “班长，你们开会我也进不去啊，我就是个新兵蛋子。” “看你们班里的几个人整天过日子跟说相声似的，真逗。”王满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扭身走进了宿舍。 老耿“啪”的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大吼道：“再哔哔就把你扔天上去！” “永强和小马留守班里，我带着鹏飞和君宝去支援救灾就行了。” 说完话，老耿率先走向库房，不一会儿，就把物资搬了出来。 “哎，那是我们运送的物资！” 王满囤忍不住再次抱怨，换来的却只是众人的白眼，这个逗比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飞行员的？人家飞行员不都是高冷的妖艳贱货吗？ 最终三名飞行员也上了张君宝的贼船，不对，是卡车，一路顶着风雪朝察哈尔镇出发了。 ------------ 第92章 艰难前行 车队走过留下的车辙印像是两条平行的沟壑，从十三班沿着草原向北一路朝着察哈尔镇的的方向前进。 张君宝坐在车厢里，掀开车篷布看着外面黑布隆冬的世界怔怔发愣，除了车头的灯光，什么也看不见。 草原上入夜以后，气温下降会非常明显，没有吃过苦的小白显然是有些受不了这样恶劣的天气，没精打采的趴在车厢里发呆。 小家伙出生的时候已经是初春时节，跟着父母回到狼群是炎热的夏季，秋季又回了十三班，哪里懂得野狼在冬天的生活习惯啊。 抚摸着小白瑟瑟发抖的身子，张君宝从车厢里找到两块够厚的羊皮，然后拿绳子绑在了小白的身上，这下子，小家伙就成了披着羊皮的狼了。 看到小白不伦不类的扮相，车厢里的人全都笑了起来。 小白不冷了就站起来开始研究起了身上的羊皮，粉红色的鼻子喘着粗气，“呼噜呼噜”的声音在他的身上发出来，也不知道小家伙想要表达什么。 “哎，车好像停下来了！” 大飞突然从车厢里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就确定了情况。 还不等他们下车，老耿就已经跑到了车尾，“前面的路似乎出了问题，情况不明，现在咱们已经追上连队的车队了。” “咱们咋办？”张君宝问道。 “老大的意思是除了驾驶员以外，所有人携带工具，徒步行军，争取以最快的方式赶到灾区。” “明白了！” 老耿的话一说完，张君宝就带着小白和大飞一起跳下了车厢，两名飞行员也想要下来，却被老耿拦住了。 “你们是陆航旅的飞行员，真的出了事我们责任很大，你们就先留在这里看守物资吧。” “可我们也是救灾的人员，让我们躲在后方，办不到。” “对，大家都是当兵的，哪来那么多高低贵贱之分，还是他娘的赶紧出发要紧。” 王满囤不知道啥时候也从车上跑了下来，对于三名飞行员的要求，老耿他们几个人是打心眼里佩服，明知道有危险，还能冲上去，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你们的要求我做不了决定，跟我去找连张吧。” 老耿带路，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开始朝着车队前面挺近，短短的几百米距离，他们竟然走了十几分钟。 “嗷呜……。” 小白的叫声充满了兴奋，还有些害怕，张君宝知道她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环境，所以不时地用手摸一摸她的大脑袋。 雪白色的小白和地上的雪融为一体，如果没有灯光的话，很难找到这个小家伙的身影。 张君宝和她约定，听到呼喊就必须应答，对于这样的话，他都不知道小白能不能听懂。 车队前面，一班作为尖刀部队已经跑到最前面去开路了，为了保持体力，连队各班会轮着在最前面开路，为部队前进打开道路。 “连长，三名飞行员坚持要跟着咱们部队出发，前往灾区救援。” 老刘先是一愣，扭头看向三名飞行员，他们的军衔都一样，全都是上尉，倒是也不存在上下级的关系。 “你们想好了吗？现在是紧急时刻，按照上级的命令，我们就是去打仗，我希望你们能够考虑好。” 三名飞行员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最后由王满囤说道：“没问题，我们考虑好了。” “好，那我也不废话，你们三个必须听我的命令，能不能做到？” “保证完成任务！”三名飞行员站在大雪中队老刘敬了一个军礼，彻底的加入了十一连救灾的队伍。 “全连听我命令，车辆不许熄火，人员轮番休息，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赶赴灾区。” “是！” 大晚上的，周边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车队的灯照不了多远，张君宝站在队伍里，隐约能够看到远处开路的官兵们拿着手电在晃动。 “班长，咱们怎么在这种地方确定方向是对的啊？” “有北斗导航呢，咋了？”老耿斜着眼问道。 “班长，咱们班到察哈尔镇的路你也知道，中间走过沟沟坎坎的，我怎么感觉这一路上走下来，都没有见到那些草沟子啊？” 张君宝的话一说完，老耿的心里“咯噔”一下，如果部队前进的方向真的出现错误，那就完蛋了。 想到后果的严重性，老耿立刻拉着张君宝跑到了老刘的跟前，急忙说道：“老大，情况不对。” “嗯？”老刘眉头一挑，凌厉的眼神立刻瞪了过来，这时候可不能出现乱军心的事情啊。 “老大，从十三班到察哈尔的路我们几个很清楚，可是一路走来，我们都没有遇到熟悉的那些草沟子和土坡，这有问题。” “真的？”老刘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他立刻扭头喊道：“通信员，把导航拿过来。” 北斗卫星单兵导航系统，这玩意现在也就配发到了连一级单位，不像是特种部队，都配发到了单兵个人。 很快，通信员赵云就拿着家伙跑了过来，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说道：“连长，咋了？” “立刻查看咱们的位置，还有察哈尔的地图，”说着话，急脾气的老刘也不等赵云动手，拿过导航器亲自动手看了起来。 导航仪竟然坏了！ 这个消息让老刘顿时愣在了原地，部队坐标难以确定，他们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迷失在了茫茫草原上。 导航失灵、天上还下着大雪、灾区的群众还等着他们前去救援，如果任务失败，这个责任将会是谁都承受不起的。 怎么办？ 老刘的脑袋里飞速的旋转着，很快，就有了决策。 随手把导航扔给通信员，老刘“噔噔噔”爬到了车顶上，站在漫天大雪之中大声吼道：“所有人员，立刻停下手里的工作，各班排长迅速向我靠拢。” 班排长们迅速跑了过来，老刘扫视一圈问道：“谁带了指北针？” 众人面面相觑，全都是一脸懵逼，这情况让老刘的心里一阵突突，万一真的没有人带着，那就真的完了。 “连长，我带着一个。”四排长唐龙从兜里摸出一个指北针，递到了老刘的手里。 “他妈的，天无绝人之路啊，哈哈哈……！” 老刘拿过指北针兴奋的大笑起来，让一群还没有搞清楚状态的班排长们全都更加懵逼了。 “” ------------ 第93章 搜救狼小白 “连长，你没事吧？”副连长岳金龙一脸担忧的想要上前查看老刘的情况，被他用眼睛一瞪停下了脚步。 “没事，不过也是真的有事，”说到这里，老刘长叹一声，“咱们走错路了，如果不是耿直及时提醒我，咱们他娘的可能就自己把自己搞丢了。” “啊，咱们不是有导航吗？” “屁，那破玩意遇到大雪失灵了，别跟我提那东西了。” “连长，是君宝发现情况不对的，”老耿趁机把张君宝拉了出来，推到了众人面前。 老刘托有所思的看着张君宝，问道：“君宝，你认识路？” “认识，自从上次走丢以后，我就学会认路了。” “那行，现在所有人听我命令，我拿着指北针和君宝在队伍前面带路，你们在后面清理积雪，明白吗？” “连长，我上吧，带路的话根本就没有路，必须踩着雪前进。”唐龙第一个站了出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刘手里的指北针。 “别废话了，错误是我造成的，现在不是耽误时间的时候，部队立刻改道，加速朝灾区前进。” “嗷呜……！” 伴随着一声狼嚎，小白屁颠屁颠的跟着张君宝和老刘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老耿不放心他，也跟了上来。 齐膝深的积雪，每走一步都要把两条腿从雪里拔出来，然后再小心地迈出下一步。 确定了基本的方向以后，张君宝弯下腰对小白说道：“小白，咱们这次就看你的了，去希都大叔家里，你认识路的。” “呜呜？”小白一脸懵逼的抬头看着他，仿佛是在说我哪里知道谁是希都大叔啊。 “就是那个养了好多羊羔的地方，你吃的那些羊肉还是人家送给你的呢。” “嗷……！” 小白兴奋的嚎叫两声，然后直接就窜了出去，小小的身影被白雪淹没，留下一串深深的雪沟。 “连长，咱们只要跟着小白踩出来的这些坑走，就行了。” 老刘看看手里的指北针，又拿出地图仔细的对照了一下，最后摇头苦笑两声，把两样东西收了起来。 “我发现还是小白比较好用，哈哈哈！” “连长，你这么夸她，她会骄傲的。” “哈哈哈……。” 找到了正确的路，总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老刘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笑意。 在他们的身后，三班的官兵们正分成两组拿着工具清理积雪，开辟道路。 这个时候，只要能够清理出车轮通过的路，就够了。 当张君宝再次看到熟悉的草沟子的时候，他兴奋的对着老刘喊了起来，这就说明小白带的路是正确的，部队救援也终于有了希望。 深夜十二点钟左右，经过了长达五个小时的艰难跋涉，十一连全体官兵进入了察哈尔镇的地界，而此地距离十三班驻地直线距离仅仅二十公里。 进入小镇，老刘先让部队等在外面休息，他要先找到希都大叔，查看这里的受灾情况，才能够及时做出相应部署。 大雪淹没了羊圈，很多蒙古包也有了坍塌的情况，一路走来，老刘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了。 由张君宝和老耿两个人陪同，一行人率先找到了希都大叔一家，走到他家蒙古包的时候，还能够看到忽明忽灭的灯光。 “难道希都大叔一家还没有休息吗？”张君宝好奇的问道。 “傻小子，这么大的雪灾，他们怎么睡得着啊。”老耿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继续说道：“草原上还有更大的雪灾，积雪两米的深度，人不见人，那才可怕。” 听到两米深的积雪，张君宝下意识的就抬头看了两眼，比他还高，那将会是可怕的灾难。 “希都大叔，睡觉了吗？” “谁啊？”蒙古包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老耿和张君宝两个人松了一口气，他们担心希都大叔会出事。 “我们是解放军，现在过来找您了解一下情况。” “解放军？” 蒙古包里面传来一声大喊，充满了不可思议，紧接着就听到里面叮叮咣咣的声响，还有羊羔“咩咩”的叫声，这下子可把外面的小白给乐坏了。 “嗷呜！” “嗷呜！” 两声狼嚎顿时让蒙古包里面的声音停了下来，紧接着附近几家的蒙古包全都传来了声响。 “看来小白这家伙不能夸，她太能惹事了。” 老耿无奈的苦笑两声，张君宝摸了摸小白的脑袋，恶狠狠的说道：“现在不能乱叫，要不然不给你肉吃了。” “呜呜……！”小白可怜兮兮的扭过了头，不过两个大眼睛依旧冒着绿光。 “你们真的是解放军？”蒙古包里传来希都大叔质疑的声音，老刘无奈的苦笑一声，解释道：“我们真的是解放军。” “希都大叔，是我啊，小耿，刚才叫唤的是小白。” 或许是听到了老耿的声音让希都大叔放下心来，蒙古包从里面打开了，一束昏黄的灯光照亮了门口，一群穿着迷彩服，头顶和身上覆盖了一层积雪的解放军出现在了门口。 “真的是解放军啊！” 希都大叔当场就哭了起来。 “你们终于来了！” 希都大叔家的动静惊动了附近的几户人家，伴随着蒙古包的门被打开，几名强壮的男人拿着弯刀和铁锨之类的家伙事走出了家门。 老刘苦笑一声，对希都大叔说道：“大叔，看来小白惹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您先跟邻居们说清楚吧。” 希都大叔看看躲在张君宝身后的小白，又看看邻居家冲出来的汉子们，立刻走上前大喊道：“解放军来了！” “解放军来救咱们了！” “把你们的武器都放下，来的是解放军，不是坏人！” 也许是希都大叔的喊声缓解了汉子们的紧张，也许是张君宝他们身上那身迷彩股很扎眼，能够让人一下就看清楚他们的身份，汉子们放下了手里武器，开始奔走相告，通知整个镇子上的牧民。 老刘对老耿说道：“通知部队，立刻进来，做好战斗准备。” “是！” 眼看解放军来了，希都大叔的脸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想要把老刘请入自家的蒙古包，却被老刘拒绝了。 希都大叔先是一愣，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老刘笑着解释道：“大叔，您别误会，也不要想太多，我不进您家里，是因为我是来救灾的，不是来做客的。” “您是镇长，我希望您能帮我们迅速了解情况，咱们先救灾，解决了困难再说其它的。” “可是现在是晚上，都看不见啊？”希都大叔有些为难的说道。 “大叔，早点救灾，才能够及时挽回大家的损失，在我们解放军眼里，没有什么比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更加重要的。” ------------ 第94章 救灾进行时 徒步行军的部队在老耿的带领下进入了镇里，他们的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天上依旧飘着雪花，晃动的手电筒和马灯交织着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一片空地。 老刘站在队伍前面大声喊道；“现在开始安排救援工作，先救人，再救倒塌的羊圈、蒙古包。” “副连长你跟着希都大叔做好登记，对于受伤的人一定要及时救助。” “现在四个排分成四个方向，同时出发，挨家挨户的开展救援工作，”说到这里，老刘扭头对希都大叔说道：“大叔，镇里能不能拍几个人给我们做向导啊，我们不认识路。” “刘连长，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们身上了。” 两个人说完以后，老刘大手一挥，四个排的官兵开始散开，奔赴了各自的岗位。 希都大叔扫视了一圈四周，点出四名大汉，让他们给部队的官兵做向导。 给张君宝所在的四排做向导的正是在那达慕大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乌斯。 “哈，耿班长、博克庆，你们都来了。” 乌斯见到了老熟人立刻笑着上前打起了招呼，老耿和张君宝对他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哎，博克庆，大兵呢？” 乌斯的眼睛在四排搜寻了一圈，没有看到大兵的身影，眼神中有些好奇，又有些失望。 看到他这幅样子，张君宝忍不住苦笑起来，这家伙还真是一名战斗狂人，和老野非常像。 “乌斯，大兵他回家了。” “什么？”乌斯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这件事。 “行了，乌斯，君宝没有骗你，现在咱们还是先救人吧，毕竟我们还等着你带路呢。” 老耿走到乌斯的身边，拉着他的胳膊走到了队伍的前面，那里唐龙正在笑眯眯的等着他。 张君宝跟在队伍里，放眼望去，四周是一大片黑暗的景色。 偶尔能够看到几束灯光晃动，那是远处其他班排的官兵在搜寻道路。 “大家都注意脚下啊，一旦遇到危险，要及时大声呼救。” “是！” 唐龙和乌斯两个人在前面带队，一群人不敢走的太分散，只能排成两路纵队前进。 速度很慢，张君宝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救灾并不像是他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么简单。 大雪覆盖了道路，茫茫草原上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沟沟坎坎中难免藏着几个兔子洞、草窝子，人一旦踩空掉下去，十有八九会受伤。 在这么恶劣的天气环境下，一旦受伤就给大部队增加一份困难。 或许是很多人都想到这些，所以官兵们全都皱着眉头，并没有多么兴奋。 察哈尔小镇说是一个镇子，但是和北方农村的村镇并不一样。 这里的人们距离都很远，有的牧民会独自生活在远离人群的草原上，遇到了雪灾，这些人将会是最大的难题。 开路，清扫积雪，营救被困人员和财产，都需要官兵们用手去完成。 “唐排长，咱们就从这里开始吧。” 乌斯指着一片厚厚的积雪，让四排的官兵们有些摸不到头脑。 “这里的羊圈塌了，所以看不到灯光的，这里是巴雅尔大叔的家里。” 顺着乌斯的指示，四排的官兵们看懂了坍塌的羊圈是个什么样子。 厚厚的积雪已经覆盖了羊圈本身的面目，巴雅尔大叔一家听到解放军来了以后，就拿着铁锹之类的工具走出了毡帐。 牧民们受灾，不仅要等待救援，也要学会自救。 “干活！” 随着唐龙一身大吼，他率先冲进了坍塌的羊圈，然后是四排的官兵们。 积雪被迅速清理出来，坍塌的羊圈献出了本来的面目，手臂粗的木桩子已经断成了两截，羊圈里的羊羔们被埋在下面，已经冻成了冰棍。 “嗷呜！” 小白跟在张君宝的身后，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显然这个吃货是盯上了那些冻死的羊羔。 对于狼来说，只要是能吃的羊羔那就是美味，所以小白拒绝不了这个诱惑。 听到狼嚎声，巴雅尔大叔一家倒是吓了一跳，在张君宝跟他们解释清楚以后，巴雅尔大叔反而笑着夸了夸小白。 “你等着，”巴雅尔大叔嘟囔了一句，转身走进了蒙古包。 不一会儿，他就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大块还冒着热气的羊排肉。 “给你，让小白吃了吧，小家伙辛苦了。” “巴雅尔大叔，我们不能拿您的东西的。”张君宝笑着拒绝了巴雅尔大叔的好意，虽然他也有些不舍，但还是拉着小白走到了一边。 “哎，你这小伙子，”巴雅尔大叔有些急了，看到张君宝躲着他，就跑到了唐龙的面前，“唐排长，为什么你们的兵不接受我的好意。” 说着话，巴雅尔大叔举起了手里的羊肉，同时还指了指张君宝。 “大叔，我们参与救灾工作室应该做的，这是我们作为军人应尽的义务和责任，至于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我们也有纪律，希望您能够理解我们。” “可是……，”巴雅尔大叔还是有些着急，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就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抬手就要把羊肉扔掉。 “你们不吃，那我就扔掉，这都是你们应得的，你们为什么不要？” “大叔，我们真的有纪律，不能随便拿您的东西。” “这不是给你们的，是给那条小狼的。” 巴雅尔大叔钻了空子，唐龙先是一愣，而后笑着说道：“好吧，下不为例啊。” “没问题。” 有些狡猾的巴雅尔大叔拿着羊肉走到了张君宝的面前，然后低头对小白说道：“小家伙，它是你的了。” 说完话，直接就把羊肉塞给了张君宝，转身就走。 “有个性的大叔，”张君宝嘟囔了一句，弯腰用手拿着羊肉喂给了小白，看着小白“吧唧吧唧”的吃着，一脸幸福的样子，他忍不住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有肉就万事足，多么简单的生活啊。 “吃慢点，喝点水。” 说着话，张君宝从地上捡起一个被砸的变形的小盆，估计是喂羊用的，然后打开自己的水壶，倒出了一些水，递到了小白的跟前。 出门时灌得热水如今已经冰凉了，也许时间久了，就能冻成冰块。 天上的雪还在不停地下着，仿佛没有了尽头，部队的官兵们却站在雪地里正在和天做斗争。 争分夺秒，也许快上一步，就能多挽救一条生命。 ------------ 第95章 受伤 张君宝带着小白在雪地里行走，大雪越来越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小白的身体淹没在雪地里，如果不找根绳子，真的很容易把小家伙弄丢了。 “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一直在不停地响着，小白粉色的鼻头已经盖上了一层积雪，每次喷出来的热气都会带起一片雪花。 这是第几家的羊圈了，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了。 人们都在忙活，手电、火把、马灯照亮的仅仅是一小片区域。 “啊……！” 一声大喊响起，张扬就知道又有人受伤了。 埋在雪地下面的木桩上有的带着钉子，脚一踩上去，就能穿透脚掌。 有的木头还带着刺手的木头尖，用手搬动木桩的时候，难免就会受伤。 在这里，往前走的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每一个动作，都需要做好受伤的准备。 “嗷呜……，”小白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张君宝扭头看去，就看到小白正在雪地里打滚，雪白的身上带着刺眼的血花。 “小白！” “小白，别乱动，让我看看。” 张君宝赶紧跑到小白的身边，蹲在地上查看小白的伤势。 小白的两个大眼睛带着雾气蒙蒙的水花，显然巨大的伤痛让她有些难以承受。 他把小白抱起来，就看到小白的右前爪上正在“哗哗”的流血，地上掉落的一根木桩上有一根被血染红的钉子。 “小白，不怕啊，我这就带你去疗伤。” 张君宝把地上的木桩子捡起来，然后拿在手里，防止再次伤人，同时把小白抱在怀里，往希都大叔家跑去。 希都大叔家现在是伤员们休息的地方，镇上没有专业的卫生所和医生，赤脚医生每个月才会跑到这里来给牧民们进行一次治疗。 不过牧民们大多是头疼脑热的问题，家里常备的也不过是感冒发烧的药物，对于外伤没有多大的作用。 这次参加救灾任务，连队的卫生员几乎把连队内储存的药物全都带来了，纱布、止血带、消炎药，这些是治疗外伤必备的药物。 张君宝抱着小白跑到希都大叔家的时候，大叔家的蒙古包里已经躺了三名战友了，他们有两个人脚受伤了，一个人的手被割伤了。 “大叔，纱布、酒精、消炎药，快点，小白受伤了。” 冲进屋里，张君宝就大声喊了起来，躺在地上的三名战友也一脸关心的看向了小白。 希都大叔为难的说道：“君宝，咱们的药品几乎全都用光了，暂时没有了。” “什么？” 张君宝瞪大了眼睛，看着放在火堆旁空荡荡的急救箱，顿时愣在了原地。 怀里的小白疼的还在一直哼哼，显得有气无力的，她必须要用酒精清洗伤口，只有那样才能够防止感染，造成更大的伤害。 “咣当”一声，张君宝把手里的木桩扔进了火堆里，上面刺眼得到红色正是小白留下的。 “大叔，有没有酒？度数越高越好。” “有，我们自己家酿的闷倒驴，我给你去拿。” 希都大叔匆匆的走出了蒙古包，一名受伤的战友突然说道：“君宝，你不要太着急，说不定咱们运送物资的卡车就就快要到了。” “嗯，”张君宝对他点了点头，心思却全都放在了小白的身上。 气温很低，天降大雪，带有铁锈的钉子，这一系列的情况串联起来，并不是一个什么好兆头。 一旦小白伤口感染，没有破伤风，她很有可能突发狂犬病，对救灾人员和受困群众造成威胁，那样的情况简直就是不敢想象。 希都大叔回来的很快，手里拿着两瓶闷倒驴。 张君宝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铁碗放在了火堆上，然后接过大叔手里的酒把它倒在了碗里。 加热高纯度的白酒，希望能够发挥一些酒精消毒的作用。 等到碗里的酒热乎了以后，张君宝把小白放在地上，然后拿起一块破布，把酒拿了下来。 “小白乖啊，等会疼的话，要忍着一点。” 小白可能是失血过多，也可能是太累了，被放在地上以后，就一直趴着，无精打采的。 张君宝从急救箱里翻出一卷纱布，然后撕下一块布条，扔进了酒碗里，等到纱布侵湿以后，再拿出来给小白擦拭伤口。 “呜呜……，”小白可怜兮兮的叫声响起，两个大眼睛带着泪花，张君宝的心里一疼，这个小家伙平时哪里吃过这些苦啊。 说她是一头狼，过得小日子就是哈士奇的生活。 “坚强一点，小白，你可是草原上战无不胜的狼王。” “呜呜……。” 拿白酒给小白擦拭了伤口以后，他的爪子还在流血，一直这样可不行，必须要止血。 张君宝翻出一条止血带，利索的绑在了小白的腿上，然后拿纱布绑住了她的伤口。 希望这样能够有点用吧。 张君宝嘟囔了一句，眼睛看向蒙古包外面，连队的车队还没有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运来物资。 “车队来了！” “车队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起来，张君宝一下子就冲出来希都大叔家的蒙古包。 “呜……，”趴在地上的小白想要挣扎着站起来，跟着他一起出去，却因为受伤无力的趴在了地上。 张君宝顾不上什么纪律和救人，他现在只想着早点找到药品，然后给小白打上一针破伤风。 “轰隆隆”的发动机声在镇子的外面想着，车队的车顶上已经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临近的两个班的官兵看到车队到了以后，立刻窜了上去，开始卸下救灾物资。 张君宝找到开车的一名班长，问清楚了药品在哪里以后，就急急忙忙的跑了过去。 连队的卫生员正在清理药品，看他的样子也是在找破伤风，还有消炎药，张君宝低头问道：“班长，有没有破伤风？” “我不是正在找吗！” “班长，能不能帮帮忙，救救小白。” “小白？”卫生员一愣，这才抬起头看向张君宝，看清楚来人以后，卫生员问道：“小白怎么了？” “被钉子扎了，爪子受了伤。” “现在在哪呢？” “希都大叔家里。” “那就对了，我也在找破伤风，那里还有三个伤员等着呢。” 听完卫生员的话，张君宝顿时愣在了原地，他这时候才知道，躺在希都大叔家里的三名战友也没有来得及治疗。 心里突然很疼。 ------------ 第96章 天亮 草原上露出了鱼腹白，出现在官兵们眼前的尽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张君宝站在一处倒塌的羊圈上，扫视了一圈四周，他的眼神里透露出难以掩饰的疲惫，整个人感觉有些昏昏沉沉的。 两个脚丫子在雪地里呆的时间长了，开始的时候还有些麻木，后来就没有了知觉。 他不敢去看脚丫子的情况，他的心里有些害怕，却不能说出来。 “全体集合！” “全体集合！” “嘟嘟嘟……！” 吼声、集合的哨音交织在一起，散落在小镇四周的官兵们从各个角落里走出来，带着一身疲惫和困倦朝希都大叔家跑去。 部队集合完毕以后，张君宝才发现老刘的脑袋上带着一副黑色的墨镜。 “现在天亮了，废话不多说，部队休息一个小时，抓紧时间吃饭，然后继续投入战斗。” “在这里提两点要求，救援过程中要尽量不要盯着雪地看，长时间会造成雪盲症，咱们的装备还没有送到，所以大家一定要小心。” “第二件事就是救援过程中也要注意自身安全，昨晚有五名同志受伤了，现在还躺在帐篷里，咱们的药品有限，救灾物资更要对地方群众悠闲使用，所以大家一样要在救灾的同时，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散开，休息吧。” 众人散开，张君宝拖着疲惫的身体跑进希都大叔家的蒙古包里，他要看看小白的情况。 昨晚小家伙受伤以后，给她打了破伤风，又止血缝合了伤口，用了药就一直趴在火堆旁边休息，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小白，小白！” 张君宝轻声的走到小白身边，呼唤了两句，小白就抬起了脑袋。 “呜呜……。” 小白的脑袋搭在他的脚上，洁白的毛发上有些泥土还有些湿哒哒的痕迹，平时漂亮的毛发粘连在了一起。 张君宝从裤兜里掏出两个冻得硬邦邦的馒头，然后放在了蒙古包的火堆上，又掏出几根咸菜和几块熏肉，一起放在了上面。 水壶里的热水如今已经冻成了冰疙瘩，也要放在火边加热才能喝。 他就坐在地上不慌不忙的等着，右手轻轻的摩挲着小白的脑袋，这时候，他才能够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连队的战友们全都是就地找了块干净一点的地方，直接坐在了地上，他们的馒头和水壶跟张君宝的一样，也不知道怎么吃。 “哎，炊事班开火了，拿着馒头去烤一烤。” “对对对，还能喝上热水。” 蒙古包外面响起人们的呼喊声，不一会儿就传来一阵笑声，坐在地上的张君宝也笑了。 希都大叔和老刘两个人走了进来，看到张君宝守在火堆旁先是一愣，而后对他点了点头。 小白受伤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对于这个小家伙，人们也选择了包容。 “刘连长，咱们这里有泡面和矿泉水，就给战士们吃吧。” “不行啊，大叔，那是救灾物资。” “可是战士们也要吃饭啊，他们已经忙活了一晚上了。” 希都大叔抱着一箱泡面有些不忍，他是亲眼看到官兵们守着火堆啃冷馒头的，这样的情况让人看着揪心。 蒙古包里，张君宝放在火堆上的馒头散发出白面原始的香味，有些焦糊的饹馇，吃起来会很脆。 张君宝拿起两个木棍当筷子，从火里把馒头挑了出来，笑眯眯的举着馒头对老刘和希都大叔问道：“连长，大叔，你们吃不吃？” “你小子啊，”老刘指着他笑骂一句，抬屁股坐在了他旁边，伸手就把他的馒头夺了下来，“你小子不小气，我也不客气。” 说着话，老刘张开嘴吧唧吧唧的吃了起来。 张君宝又从火堆里挑出另一个馒头，然后挑出已经被烤干的咸菜和熏肉，递给了老刘两块，说道：“连长，下饭。” “你小子还藏私，快说，还有啥好东西没？” 老刘抢过一块熏肉扔进了嘴里，然后就着馒头大口的吃了起来，也许是噎着了，吃的太急，突然咳嗽起来。 希都大叔想要打开一瓶矿泉水，被他用手制止了，反而拿起地上的水壶，“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看着两个人坐在地上啃馒头，喝凉水，希都大叔忍不住眼泪就“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好兵！” “好兵！” 听到大叔的哭声，蒙古包里的人们全都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大叔。 伤员们的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张君宝才想起来这几个哥们的馒头根本就没法吃。 “连长，几个受伤的兄弟吃碗泡面吧，天太冷了，怕他们受不了。” 老刘扭头看了一圈躺在地上的伤员，又看看他们鼓鼓囊囊的裤兜，知道他们有冰冷的馒头，却吃不下去。 “行，给每个人泡一碗泡面。” 老刘大手一挥，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这是救灾部队里面病号才有的待遇。 “呜呜……。” 趴在地上的小白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泡面，口水流到了地上，无奈的叫唤了几声，想要引起人们的关注。 老刘看着可怜兮兮的小白突然笑了起来，“忘了你个小家伙了，咱们的大功臣怎么能没有泡面吃的。” 老刘破例给小白也泡了一碗泡面。 张君宝从伤员的手里借来了两个馒头，放在火堆上烤干以后，掰成小块一口一口的喂给了小白，当然中间还夹杂着几块肉干和咸菜。 小白这货在十三班呆的时间长了，心里也长草了，她是一匹孤独的狼。 一个小时以后，张君宝从地上站了起来，晃动几下发麻的双腿，抬腿就要出去继续救灾。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前有些发黑，脑袋天旋地转的就要往地上倒。 “君宝，小心！” “小心啊，君宝！” 他能够听见战友们的喊声，甚至在临倒下以后，看到手掌受伤的那位兄弟已经站起来朝他跑了过来。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凭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下。 “咕咚”一声，他倒在了希都大叔家的门口，脑袋磕在了木头门框上，又是一声巨响。 趴在地上的小白“呜呜”的叫着，发出急促的呼救声，很快，老刘就带着人冲了进来。 “君宝，君宝，你怎么样了？” ------------ 第97章 左脚 张君宝隐约听到了直升机的旋翼声，他感觉就要上天一样，一个人在天上飞啊飞啊……，摇摇晃晃的。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一身洁白的护士服，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呜……嗯。” 他想要发出声音，脑袋却昏昏沉沉的，感觉嘴唇也已经裂开了口子，口渴的厉害。 粗糙而沙哑的声音响起，守候在他旁边的王妍露出一丝笑容，“你醒了。” 张君宝说不出话来，只好眨了眨眼，示意王妍他已经恢复了知觉。 “你再等等啊，医生正在给你缝合伤口，等打好了石膏，手术结束，我再陪你。” 王妍的话说的很快，声音并不大，他却能够听清楚， 这时候他已经能够感觉到他所处的环境了，正在手术室里，头顶的无影灯散发出白色的光，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这是在草原上形成的习惯。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睁开眼睛，眼球转动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他的身体两侧都挂着输液管子，两个手上都已经扎上了针。 他能够隐约的感觉到他的脚丫子一阵不舒服，两条腿像是生孩子一样岔开着，他的脑子想着这次丢了大人，那些医生和护士把他的小兄弟看了个透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想要再次睡过去，他想要挣扎着动弹几下，却被王妍和另一名护士压在了他的胸口。 “别乱动，这时候不能乱动，容易出危险。” 他的脑袋又是一阵眩晕的感觉，吓得他赶紧躺了下去，那股难受的感觉才慢慢褪去。 晕！ 迷糊！ 张君宝又沉睡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病床上。 脑袋下面有些不舒服，没有垫着枕头，他的两个手背都扎着输液管，一个软管，一个硬针头，一袋消炎药，一袋是血。 床头柜上放着一台心电监护仪，密密麻麻的线头连在他的身上，他的知觉渐渐恢复，首先就感觉到了现在还是光屁股的状态。 扭头看看四周的情况，两名病人正在自己的床上睡觉，没有人看他，他的心里才稍稍放松了一点。 总感觉双脸发红，有些见不得人。 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他就看到了王妍的身影，手里似乎还拿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我猜你这会就醒了。” 小丫头笑眯眯的走到他的床边，把饭菜放在了床头柜的抽屉里，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的脸再次红了起来，倒是把王妍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说着话，王妍就要掀开他的被子，去查看他的伤口，他急忙说道：“停！” 声音很沙哑，他也不敢多说话，脑袋只要一起来就晕乎，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 王妍扭头看着他，脸上露出笑容，嘟囔着：“谁稀罕看你似的，你做手术那会我都看过了。” 这个女流氓！ 张君宝躺在床上，嘴角忍不住直抽抽。 “渴！” “渴了呀？”王妍俯身查看他的嘴巴，干裂的嘴唇已经渗出了血丝，“那也不能喝水啊，手术结束后24小时你不能乱动，脑袋也不能垫枕头，等你的麻药劲下去以后，就好多了。” “渴！” “哎呀，你这个小同志啊，怎么这么倔呢？” 王妍摆出一副领导的派头来，张君宝躺在床上看着她感觉十分好笑。 “噗嗤”一声，王妍自己先破功了，“行了，受不了你了，两个大眼珠子就那么看着我，跟色狼似的。” 说着话，王妍噔噔噔的跑出病房，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手里多了一瓶水和一袋棉签。 “医生不准你喝水的，我就给你蹭蹭就行了，不许得寸进尺啊。” 张君宝对她点了点头，然后王妍在瓶盖里倒出一点水，拿棉签的棉花沾湿了，往他的嘴唇上蹭了几下。 “好点了吗？” “嗯。” “真不知道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又受伤了，竟然还是脚丫子。” “你说，你到底干嘛了？” 王妍放好棉签和水，两个手托着下巴好奇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张君宝。 “救灾。” “我知道啊，现在整个集团军都在救灾，临近草原的部队全都进入了草原，我们医院也组织了医疗队。” “可是，你为什么会受伤啊？” “冷，”张君宝像是想起了那冰冷的夜，热乎乎的馒头都冻成了冰疙瘩，他的目光有些涣散，透露着迷茫，不知道那些一线的战友们究竟怎么样了。 王妍以为他说冷是发烧了，赶紧找来一个体温计塞进了他的胳肢窝，搞得他哭笑不得。 “你能跟我说说我是怎么来医院的吗？” 仿佛身体里的麻药劲下去了，张君宝渐渐的恢复了力气，说话也有了些精神。 他的身体在医院里，脑子却早已经飞向了那白茫茫的草原。 “你是被直升机送来的，开飞机的就是那个讨厌的王满囤，那家伙见到我还跟我打招呼呢。” “他倒是挺在乎你的，一路跟着你到了手术室，后来好像还有任务，就开着直升机走了。” “你的左脚伤的挺严重的，三根脚趾都冻的坏死了，本来医生说要给你截肢，后来被主任拦了下来。” “截肢？” 张君宝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焦急地抬头看向自己的脚丫子，却什么也看不到。 “哎呀，你别急啊。”王妍按住了他，让他重新躺了下来。 “我能不急吗？截肢了以后我怎么活啊？” “到时候你领个残疾证，回家复员呗。”王妍用手捂着嘴巴，嘴角不停地颤动着，她在偷笑。 张君宝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说道：“都成残疾了，我还没娶媳妇呢！你要我啊？” “要啊！” 一时间两个人全都愣在了原地，这个节奏似乎有点不对。 “快说，快说，我的脚丫子到底怎么样了？” “没给你截肢，不过切了三个指甲，把你的脚趾坏死的部分也给切了，你的小腿似乎也有伤，顺便给处理了一下。” “那至于给我打这么厚的石膏？” 张君宝指着他左腿上一个硕大的石膏靴子，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个是为了确保安全嘛，正好你也暖和。” 啊呸！ 张君宝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嘟囔道：“我怎么回去啊？现在部队正在前线救灾，我就在这躺着，想想就丢人。” “想什么呢，你知道昨天我们接收了多少伤员吗？” “嗯？”张君宝扭头看向王妍，那意思分明就是你快点说，我还当你是朋友。 “伤员很多，有些轻伤员治疗完毕以后就回大部队了，重伤员全都留了下来，你还不算是最重的。” “你怎么那么清楚啊？” “我调到手术室工作了，所以有时间才能过来看看你。” ------------ 第98章 缘分 关于张君宝和王妍之间的缘分，似乎要从他第一次住院说起。 那时候，他是英勇负伤的新兵蛋子，她是初来乍到的实习护士，两个人只是因为同一个科室就算是认识了。 张君宝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够和王妍见面，因为他们属于不同的单位，而且他呆两年就会回家。 草原十三班是一个令人又爱又恨的地方，他能够磨练一个人的意志，让一名软蛋学会什么叫做坚强的活着。 他也会把好刀变成一块废铁，就像是大飞和大兵。 张君宝不知道他的心里是怎么看待王妍的，但是王妍对他是相当的不错，就连科室的护士都会调戏他们两句，然后蹦蹦跳跳的走出去。 每当那个时候，两个人的脸总是红红的。 张君宝没有谈过恋爱，上学的时候他在忙着减肥，同学就已经找了老婆，然后完成了男孩到男人的转变。 而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部队，因为他上过警察学校的哥哥说，部队才是男人该去的地方。 他来了，穿上了梦寐以求的军装，他以为这就是梦想的终点，结果发现只是开始。 …… 扯得有点远了，还是说张君宝第二次住院，算是二进宫的老人了。 做完手术的第二天，医生就让他下地走路，说是活动一下筋骨，不得不说医生够狠！ 踩着硬邦邦的石膏，张君宝就像是穿着一只大号的马靴，同一个病房的战友笑着说他发了财，回家这是最好的纪念。 几名小护士趁着他不注意在靴子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笑嘻嘻的给他挂上了消炎药。 每天六七斤重的葡萄糖混合着消炎药打进他的身体，最难受的就是要憋着尿，谁让他腿脚不方便呢。 中午的时候，王妍会拿着饭菜送到病房，和他一起吃，每当这个时候，病房里的两个战友就会笑眯眯的离开，出去偷偷的抽根烟，过过嘴瘾。 “他们出去干嘛？” “你说呢？”张君宝的嘴角带着一丝坏笑，看向王妍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别样的味道。 王妍小口吃着饭菜，不再说话，脸蛋却有些发红了。 “你的脚没事要抬起来，别总是放下来，要不然不好回血。” “知道，王大护士。” “切，我跟你说，你以后要叫班长了。” 王妍的脸上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然后在张君宝诧异的注视下，从兜里掏出了她的士兵证。 打开一看，中士军衔！ 张君宝的嘴角疼的直抽抽，这不是欺负人吗？ 悻悻的把士兵证还给王妍，问道：“你也入伍了？” “那是。” “进来就是中士？” “我属于特招的兵，我们是技术兵种，只是享受中士同级别待遇，我们科室里面好几个护士都是中尉、上尉呢。” 听到王妍这么说，张君宝的嘴角抽搐的更加厉害了。 吃过了午饭，王妍就让他躺在床上好好休息，然后她亲自动手把垃圾扔了出去。 看到王妍离开，张君宝从床上下来，一瘸一拐的蹦跶着进了卫生间，早就憋了一个上午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告诉她了。 一想到王妍把自己全身上下看了个遍，张君宝的心里就一阵别扭，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把她看个遍，他可不是吃亏的人。 “君宝，去哪了？” 病房里响起王妍的声音，张君宝在卫生间里提好裤子，一边开门一边说道：“在这呢。” “哎呀，你乱跑什么呀？” 王妍小跑着过来扶他，他却摆了摆手，说道：“上厕所，没乱跑。” “明天我出去给你买副拐棍吧，你这样走来走去的也不方便，万一摔倒了可就坏了。” “没事，我还没有没有那么脆弱。” 张君宝对她笑笑，回到自己的病床上，看着窗外的世界发呆。 “你这人啊，就是太倔了。” 王妍嘟囔了一句，坐在了他的身边，两个人靠的很近，他能够清楚地闻到她身上的茉莉花香。 “草原上还在下雪吗？” “已经停了。” “那部队撤回来没有？还有人受伤吗？” “我不知道，这两天我请假轮休，没有去手术室。” 王妍的话一说完，张君宝就扭头看向了她。 他以为她是在工作之余过来照顾他，却没有想到她特地为了他请了假。 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握住了一双小手，起初有些挣扎，后来她的脑袋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谢谢你。” “跟我还说谢谢啊。” “嘿嘿，”张君宝傻笑两声，不再说话，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草原的方向，那里有多苦，有多累，只有亲自去过的人才会明白。 茫茫草原上，依旧是一片白色。 察哈尔小镇上，十一连的官兵们正在休息。 随着救灾通道的打通，后续大部队陆续的进入灾区，十一连的官兵们也轻松了不少。 但是，截止参加任务的第三天中午，十一连受伤八人，加上一个小白。 全连官兵连续奋战在第一线，长达60多个小时没有好好休息，期间有五个人直接就倒在地上睡着了。 他们太累了！ 希都大叔的家里，小白并没有离开，当初送张君宝去医院的时候，小白也想要跟着走，却被老耿给拦住了。 老耿担心小白出事，她的身上也有伤。 这些天小白就趴在大叔家的蒙古包里休息，老刘对她不错，每天特地给她一桶泡面，还有面包和熏肉。 小白是功臣，这事得到了全连官兵的认可。 自从张君宝离开以后，小白就变得无精打采的，每天趴在地上张望着门口，老耿知道，她是在等张君宝回来。 天空传来“嗡嗡”的盘旋声，不一会儿，王满囤那个鸟人出现了在蒙古包里。 “小白，跟我去找君宝怎么样？” “呜呜……，”小白振作精神从地上站起来，抬起头在王满囤的身上嗅了嗅，转了一圈，确定是自己人，就抬起了前腿，她这是要跟着王满囤走。 老耿蹲在一边看着，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去找老刘了。 十一连得到了上级的命令，可以出灾区了，现在剩下的工作将会交给防化团的人去完成。 冻死的牛羊牲口将会采取统一处理，防止造成细菌感染和病毒传播。 随着一群群穿着一身白色衣服的家伙进入小镇，参与救援的官兵们和当地牧民全都撤了出来。 等到灾区控制以后，牧民们才能够回家。 ------------ 第99章 狗粮 “嗷呜！” 伴随着一声熟悉的狼嚎声响起，整个医院的医护人员和住院的病人们全都被吓得愣在了原地。 然后还不等张君宝安慰他们，尖叫声就响了起来！ 王满囤这个鸟人穿着一身帅气的飞行服带着一个偏光镜嘚瑟的站在护士站前面装逼，调戏小护士的同时还不忘扭头看看一旁的小白，好显示他的英雄本色。 “小白，安静点，不要叫唤啊，要不然会吵到别人的。” 对于初次进入医院的狼来说，一切都是好奇的。 这里的人很多，这里的灯很亮，这里的路很长，这里的楼很高……。 还有那个上下楼用的铁皮罐子，实在是让草原狼王很憋屈。 小白受伤的爪子已经结痂，走路看上去还是一瘸一拐的，三条腿的狼王也有一股别样的霸气。 “喂，王满囤同志，你负责善后啊。” 张君宝嘟囔了一句，就带着小白走进了病房，同一个房间的两个战友看到小白进来，先是一愣，而后拿着自己的输液瓶就跑了出去。 他看看小白，又看看空空荡荡的房间，总结出一个道理：狼王终究是属于大自然的，一旦进了城市他们就会变成狗。 没有了爪子的狼王，不配称为狼。 一个人坐在病床上，小白两条后腿人立而起，两条前腿搭在他的大腿上。 他的大手摩挲着小白的脑袋，小白露出一副享受的模样。 一人，一狼，就像是小时候一样，享受着属于他们的世界。 走廊里，医院的警卫连冲了进来，然后被王满囤拦住，张君宝只是看到了警卫连的官兵们离开，却没有心思去知道王满囤是怎么解决的问题。 “君宝，我对你不错吧，知道小白想你，就把小家伙带来了。” 王满囤晃悠着偏光镜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是那幅贱贱的样子，没有一点军官的威严。 张君宝抬头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实在是懒得搭理这个鸟人。 轻快的脚步声从外面走进来，听上去似乎有些着急，张君宝的目光正好和王妍的碰撞在一起，两个人默契的笑着点了点头。 “你怎么过来了？” “你没事吧？”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说完话张君宝就闭上了嘴，示意王妍先说。 “听说有一头狼跑进了医院，就在你这里，所以过来看看你。” 王妍直接走向他的床边，小白摇晃着脑袋扭头看向她，绿色的大眼珠子里充满了疑惑。 “这是小白，我的好伙伴。” 张君宝的大手揉搓了几下小白的脑袋，笑着对王妍说道。 王妍站在床边，怔怔的看着小白看了好一会儿，才微微松了口气，笑着对小白说道：“小家伙，你好呀。” “呜呜……。” 小白伸出自己的左前爪冲着王妍晃动了两下，算是打过了招呼，引得王妍一阵大笑。 “这真的是狼吗？怎么感觉像是哈士奇！” “哈哈哈哈！” 屋里响起王满囤放荡不羁的笑声，张君宝撇撇嘴，脑门上出现三道黑线，小白不明所以的趴在他的身上，她根本就不懂哈士奇是个啥玩意。 “鸟人，你笑啥？再笑我让小白吃了你。” “哎呀，飞行员也在呢？” 张君宝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小白配合默契的对着鸟人张牙舞爪，而王妍则是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直接选择了忽略。 “你们行，”王满囤恨恨的嘟囔了一句，转身就走，“好一顿狗粮哦。” “鸟人，你去干啥？” “买饭，要不然我怕吃狗粮就吃饱了！” 王满囤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了张君宝和王妍两个人，而王妍的小脸还有些发红。 “别听他瞎说，他就是大嘴巴。” “那个，我中午再过来看你啊，现在还有手术呢。” 嘟囔了一句，王妍快步跑出了病房，张君宝的嘴角抽搐了几下，突然生出一股杀人的冲动。 兴奋过后是惆怅，惆怅过后是啥，现在张君宝还不知道。 救灾部队已经撤了出来，连队的人却没有看过他。 临近退伍的日子，还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脚上的石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几天睡觉的时候总感觉脚丫子痒痒的，却又抓不到，那是一种让人崩溃的感觉。 如果有什么酷刑的话，张君宝肯定认为挠痒痒也算是其中一种。 “呜呜……。” 小白有些失落的叫了两声，然后就趴在了床边。 也许她不喜欢这个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地方，这里看不到一望无际的草原，也没有那种自由如风一般的生活。 张君宝也有些乏了，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看着窗户外面的世界发呆。 他突然想要回草原了，尽管脚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 他的衣服就放在病房的衣柜里，上面还有血，也还有泥。 他的脑袋摔在门框上竟然奇迹般的没有受伤，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王满囤那个鸟人再次出现的时候，两个手里拿着一大堆吃的，看的张君宝目瞪口呆。 “你怎么买这么多？飞行员福利高也没有这么奢侈的吧？” “说啥呢，你小子不声不响的就把小护士拿下了，你以为就你自己吃啊。” 王满囤白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个傻小子根本就不懂泡妞。 张君宝感觉这个鸟人说的还有些道理，也就接受了这份意思。 “你小子把钱收好，以后办事的时候记得去医院外边，知道不？不差那俩钱。” 说着话，王满囤从兜里拿出一千块钱塞到了他的手里，他顿时就傻眼了。 “啥意思啊？” “你傻吧？带着人家姑娘办事你还准备在医院啊？出去开个房啊！” 你大爷！ 张君宝很想一拳打死这个狗日的，可是这鸟人说的话似乎总带着一股子邪气，也有几分道理。 捏着手里厚厚的一沓钱，顶得上自己三个月的津贴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还上。 “累死了，咱们吃什么呀？” 就在两个大男人发呆的时候，王妍敲打着脖子走了进来，张君宝赶紧把钱塞到了枕头下面。 “好吃的一大堆，鸟人请客，别客气。” 张君宝把一大袋吃的推到了王妍的面前，脸上带着一份不自然，嘴角强挤出一份笑意，却比哭还要难看。 他压根就没有想过那些事情，现在被王满囤这鸟人带上了歪路，他开始有些相信彭城当初的那个“炮楼”了，简直精辟。 吃过饭以后鸟人就走了，临走还不忘对他挤眉弄眼的晃悠几下脑袋，那意思就算是个傻子也能明白咋回事。 张君宝半躺在床上看着王妍挑选自己喜欢的零食，他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是不懂女人。 ------------ 第100章 回连队 手术的第十天，张君宝拆下了石膏，原本光滑紧致的小腿变得皱皱巴巴的，看上去显得有些狰狞。 张君宝坐在换药室的床上，能够看到脚丫子上密密麻麻的线头，翻起的嫩肉是粉红色的。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细致的观察刀口的创伤，尽管是手术刀造成的。 医生拆线的速度很快，过程中流了几滴血，被他直接忽略了。 再次站到地上的时候，一条腿高，一条腿低，倒是有些不适应。 “你走慢点，小心刀口裂开。” 王妍在他的身后紧张的跟着他，他却光着脚在外科病房里走的飞快。 这才多久啊，两个脚丫子就都受过伤了。 拆线后的第二天，连队的人来了。 当老耿出现在病房的时候，张君宝还以为他看错了。 崭新的冬常服穿在老耿的身上，他那一脸的胡子也刮的干干净净，第一眼看过去还以为看错了人。 “班长，你咋来了？”张君宝的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 “来看看你呗，顺便接你回去。” 他一愣，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次连队会主动接他回去。 坐在一旁的老耿仿佛是读懂了他的意思，解释道：“老兵们就要退伍了，连队又很多工作要忙。” “我和卫兵、鹏飞都已经搬回连队住了，现在只有永强一个人守在草原上。” “什么？”张君宝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没有想到退伍的日子这么快就到了。 “班长，那我咋办？” “你先跟着回连队，然后看情况吧，可能回草原，也可能留在连队驻地。” 张君宝迷茫了。 是走是留？似乎都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他想回草原，因为那里有属于他当兵的回忆，第一年的回忆。 收拾东西的时候，王妍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看到老耿在屋里，两人几乎同时一愣。 “君宝，你跟我出来一下。” 王妍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门口喊他，老耿先是一脸懵逼的看看王妍，而后又满含深意的看了看张君宝。 “行了，我出去等你吧。” 老耿嘟囔了一句就往外走，张君宝喊道：“班长，这是王妍。” 站在门口的王妍娇羞的瞪了他一眼，老耿的脸一红，无奈的摇摇头走出了病房。 “快进来吧，站在门口干啥？” 他对王妍招了招手，小护士扭头看看走廊，然后三步两回头的走了进来。 “你今天要离开吗？”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这么突然。” 他站在床边利索的收拾着衣服，王妍有些无奈的撅着嘴，过了一会儿，走到他的身边和他一起叠起了衣服。 “现在外面冷，你记得穿双厚袜子，别冻着了。” “嗯。” “训练的时候请假吧，你的脚还不能负重，也不能做激烈运动。” “嗯。” …… 两个人面对面的说着话，有点像是要出远门的男人，在听自己的女人絮絮叨叨的叮嘱他说着生活的琐事和繁杂。 “你有时间了回来看我吗？” “我在草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那我去看你行不行？” 看着王妍的眼神，张君宝愣在了原地，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眼前的这个女人。 这是他第一次谈恋爱，还没有品尝恋爱的滋味，就要分别。 “我那里很苦，我怕你受罪。” 王妍绕过病床，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豆大的眼泪流在他的胸口，有些烫，有些咸。 “我不怕……。” …… 良久之后，他双手抱着王妍的脑袋，说道：“遇到好人就跟他走吧，为了我不值得耽误你。” 王妍愣了！ 她的拳头打在张君宝的胸口，发出“咚咚”的声音，他的身体在原地摇晃几下，眼神里却露出满满的坚决。 纵有千般不舍，又能如何？ 有人说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就是看着她走向幸福，既然自己给不了她什么，那不如放手。 “张君宝，你个混蛋！” “呜呜……。” 她哭着离开了，白色的身影先是蝴蝶一样留在了他的心里。 有些感情和人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冲淡，反而会变得愈加珍贵和怀念。 老耿再次出现在病房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神怪怪的，却没有提王妍的事情。 张君宝背着一个破背囊，一瘸一拐的跟着老耿离开了病房，然后离开了医院。 车到医院门口，他还能够感受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在时刻盯着他，目送他离开。 连队驻地，所有面临退伍的老兵已经集中居住管理了。 连队的三楼是老兵们住宿的地方，而张君宝要住在二楼，整个连队对于他来说是极其陌生的一个环境。 十三班，也许随着老兵们的离开会变成历史。 而张君宝这个孬兵，面临的是何去何从的问题。 找老刘报道以后，老刘和他谈了很久，谈人生，谈理想，谈的乱七八糟的扯淡生活。 少不了一些鸡汤，两个人却心照不宣的装的一本正经。 坐在老刘的对面，他就在想，究竟哪一个人才是真正的老刘。 一起啃过馒头的那个？坐在他面前说教的这个？ 最后，老刘说他也要走了。 过完春节以后，老刘就要离开连队，新任的指导员将会在元旦左右到达连队进行交接工作。 张君宝愈加感觉连队已经变了味道，他有些理解小马哥为什么会离开了。 老刘就像是连队的精神支柱，他的经历带动了一大批的官兵跟着他一起走，一起训练，一起进步……。当有一天这个支柱倒塌了，这个部队就没了士气。 “连长，如果有机会，我想回十三班。” 张君宝对老刘提出了自己唯一一个要求，他的心里很害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变得害怕和人交往了。 曾经他以为王妍打开了他心里的一把锁，但是这个锁很快就又锁上了。 张君宝被安排在了四排九班居住，班长赵志军，也就是那个对他有着颇多照顾的军哥。 连队因为老兵退伍的工作比较紧张，训练工作也就暂时停了下来。 车场的那些武器装备需要日常维护和保养，张君宝决定好好的研究一下那堆铁疙瘩，毕竟作为一名机械化步兵，他总共才上过一次步战车。 ------------ 第101章 老耿 老耿，大名耿直，31岁，中国陆军上士军衔，曾经获得三次三等功，六次团嘉奖，连续七年优秀士兵，三次全军优秀“四会”教练员称号……。 服役十二年间，他带出了一名上尉、三名中尉和两名少尉，还有多达二十多名士官。 他是385团出了名的全能型士兵，参加过“和平使命”行动等诸多多国军演，能够熟练操作部队装备的各种武器，还参加过军区的全能单兵个人比武大赛。 …… 他因为初中学历不符合提干条件，在部队等了八年……。 …… 连队的荣誉室里面，在一面挂满了相片的荣誉墙上，张君宝见到了老耿的照片。 那时候他还很年轻，脸上带着意气风发的笑容。 老式的军装上还带着泥土，那肯定是参加完比武以后拍的照片。 人如其名，耿直的不会打弯，人生的青春就这样留在了部队。 离开的时候，他还是个光棍汉。 荣誉室里详细的介绍了老耿参军以后的事情，在张君宝看来，这个家伙自己就可以写成一本长篇小说了。 可是又有谁知道他这个人呢？ 背地里他经常把老耿当成大傻，他人不是真的傻，而是脸上带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煞气，就像是香港的演员大傻一样，面恶心善的家伙。 自从张君宝回到连队以后，他就没有见过老耿了。 连队对于面临退伍的老兵们管理的特别严格，每年退伍的时候老兵们打架并不算是什么稀罕事。 偏偏部队不会管他们，因为他们面临退伍，心里的那份苦需要发泄。 打架又怎么了？ 打完以后，两个人整两包花生米和鸡爪子，再来两瓶二锅头，喝醉以后抱在一起还是兄弟。 有人说当兵的就是傻！ 其实傻得可爱。 无忧无虑的日子就算是到头了，鬼知道离开军营以后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啊？ 大家各奔东西，彼此之间天南海北的想要见面都不容易吧？ 荣誉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名中尉走了进来。 张君宝扭头看去，是副连长岳金龙。 “副连长！”张君宝朝他敬了一个军礼，他却挥了挥手，说着不用这么客气的话。 两个从没有交集的人就这样站在了一起。 “君宝，你过来是看什么来了？” “看看耿班长。” “嗯，老耿是个汉子，走了确实可惜。” 副连长嘟囔了一句，目光落在了张君宝的照片上。 那是一件放大的证件照，下面的简介写着他拿了一个三等功，还写了一些他救人之类的事情。 “君宝也不赖啊，第一年就能立功。” “碰上了，算是运气吧。” 张君宝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着，只有他知道，当初枪口顶在后背的感觉，让人头皮发麻。 “你小子还挺谦虚，”副连长苦笑一声，带着无尽的落寞，目光看向了他自己的照片。 岳金龙，十一连副连长，今年八月份刚刚调到连队任职，在他的照片下面，同样有三等功的字样。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落寞，而不是那种欣欣向上的蓬勃生机。 他的眼神让张君宝看的一阵心疼，尽管他的脸上总是带着笑意，对张君宝很好。 “副连长，你没事吧？” “啊？”他先是一愣，扭头看着张君宝，然后才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没事。” “副连长，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就想开点，找个人倾诉，总比自己憋着好。” “嘿嘿，你小子还教训起我来了。” 副连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透漏出对他的欣赏。 “连长要走了，你知道吧？” “知道。” “那你想过以后十一连会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副连长的话一说完，张君宝就愣住了。 他真的想过会是什么样，无非就是那些老家伙们会想着办法离开，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副连长，我也不知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回草原待着。” “草原啊……，”副连长一阵唏嘘，双眼看着虚空，仿佛穿越了空间正在看着十三班，“也许十三班是个不错的地方。” “那里的人容易发疯，不过我喜欢那里的自由。”张君宝的眼神里露出一股强烈的怀念，他是真的想回去了。 连队虽好，终究是个陌生的地方。 “如果哪天我去了十三班，你可要好好照顾我啊。” 副连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了荣誉室。 张君宝一个人站在屋里发愣，他很不明白副连长究竟要做什么？ 墙上老耿的照片也许在他退伍以后就会取下来，以后的兵，谁还会记得这个汉子呢？ 也许明天张君宝退伍以后，他的照片也会消失，埋藏在库房的某个角落。 就像是退伍的兵，回到了家，安安静静的被遗忘，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消失的历史的尘埃中。 老兵不死，只是会渐渐凋零。 岁月如歌，唱罢人生空如梦。 张君宝离开了荣誉室，他准备去找找老耿。 他不知道找老耿为什么？又要干什么？仅仅是心里的一种冲动。 也许，那种感情叫做不舍。 车场里，老耿正用手摩挲着新式的步战车，眼睛有些迷茫。 在他的身后，跟着唐龙、赵志军和其他几个不认识的士官。 老耿的大手显得很粗糙，手上还带着黑乎乎的油污，张君宝找到这里的时候，正好听见他大声喊着拿锤子的声音。 “班长，我上！” 军哥拿着一根钢钎蹲在了步战车履带旁边，老耿的手里拿着一把十多斤重的大铁锤，双手握紧，挥舞到半空，“咣”的一声，准确的砸在了钢钎上。 张君宝就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步战车的维护保养工作。 也是老耿最后一次碰这些武器装备了。 跟在他身边的士官们眼神里全都带着不舍，却没有人吭声。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默契，有时候全都在眼神里，全都在酒里，话不多说，彼此能懂就是了。 “叮叮当当”的声音很有节奏的响着，步战车的履带不一会儿就被拆开了。 那些士官找来水管、找来各种工具，一群人就围着一辆步战车在那里打转。 张君宝没有去打扰他们，而是选择了默默地走开。 如果哪天他要退伍的时候，会有这么多人送他吗？ ------------ 第102章 保障 距离老兵退伍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连队停止了大型的训练任务，出了早操和下午的体能训练，基本上就是躲在屋里进行理论学习，或者去车场实践。 张君宝就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在连队里好奇的走来走去。 他的新任班长赵志军并没有管他，反而鼓励他多走走，和连队的战友们打好关系。 在军哥他们的眼里，就算是张君宝不能提干，转个士官是没有问题的。 这些天，张君宝也找到了那些在草原上的熟人，老野、大脑门、大脑袋……，也许有他们陪着还能得到一丝熟悉的安全感。 “君宝，你跟我出来一下。” 老耿站在门口，张君宝先是一愣，然后看了看军哥，见他点头才走出了宿舍。 “咋了，班长。” “你跟我去楼上吧，这些天连队找了几个新兵参加保障任务，我就找唐龙把你要过来了。” “保障任务？”张君宝一头雾水的看着老耿，实在是不懂这是啥意思啊。 “就是跑腿的活，这几天我们基本上不让离开连队的宿舍了，偶尔买个烟，买个酒什么的，就要保障的新兵去做，懂了吧？” 这一通解释，张君宝是听懂了，就是去伺候人。 张君宝撇了撇嘴，脸上带着不情愿，对老耿说道：“班长，你不会坑我吧？” “你这臭小子，”老耿突然恨铁不成钢的打了他一巴掌，“我他娘的是照顾你，笨蛋。” 说完话，老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直接就走人了，剩下张君宝一个人站在门口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 “傻小子，还不快点跟上去，等什么呢？” 军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旁边，看着张君宝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往外推了他一下。 “班长，你也不要我了呀？” “笨蛋，赶紧跟着老耿走，有好处，你个傻小子，我像是坑你的人吗？” “像！” 张君宝嘟囔了一句，撒丫子就往楼上跑，他可不想被军哥追上，然后被暴打一顿。 站在门口的赵志军看着张君宝的背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宿舍里正在看报纸的大脑门笑嘻嘻的问道：“班长，君宝咋了？” “没咋，有好事。” “啥好事啊？” “伺候人。” 大脑门他们几个人的眼角猛烈的跳动了两下，立刻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连队三楼，张君宝跑上去的时候，老耿正站在楼梯口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小子不是不来吗？” “哪能啊，班长您老在哪里，我就跟着打到哪里！” “油嘴滑舌！” 张君宝嘿嘿一笑，三步并两步的跑了上来。 “脚丫子好了？敢这么蹦跶？”老耿的眼睛看着他的脚丫子，眼神里有些担心。 “还没好，这不是想班长你了嘛。” “你小子真的是被带坏了，”老耿无奈的苦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来吧，咱们四排的老兵都住在一起，现在正打牌呢。” 张君宝跟着老耿慢慢悠悠的往宿舍走，整个楼层显得空空荡荡的，和热闹的二楼相比，这里就像是一座压抑的令人窒息的坟墓。 “上够级牌！” “烧他，烧他个狗日的！” “上啊，怕什么！” …… 还没有走到宿舍，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曾经张君宝是蹲着学会打牌的。 一进屋，就看到一群老兵围坐在一起正在打牌，几个正在兴头上的家伙已经解开了领口的扣子，这样的模样要是被纠察看到，难免会被警告，可是在这里，变得稀松平常。 几瓶可乐就摆在牌桌的下面，连队的兵们都有自己统一的水杯，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哎，老耿来了，那个谁，你赶紧滚蛋，让老耿上。” “对对对，妈的，都输了好几次了，不给力啊。” “老耿，你来。” …… 牌桌上一个上士和一名中士叫喊着要让老耿上场，和他们一起打牌的那名下士笑呵呵的准备挪开位置。 在部队，打牌也是讲究论资排辈的，同一年的兵打牌很少能够让别的兵插手，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 “你们先打着，我带君宝熟悉一下环境，以后买东西找君宝啊！” “我带的兵！” 老耿笑呵呵的把张君宝推到了老兵们的面前，这时候他要是还不懂是啥意思，那就真的成傻子了。 “班长好，以后有啥事随时喊我，我不太会说话，但是手脚还算利索。” “你小子脚丫子好了？也敢说手脚利索？” 一名中士指着他的脚丫子笑了起来，屋里的人全都会心一笑，倒是没有什么恶意。 部队的人都佩服有能力的家伙，张君宝参加救灾的时候，拿得出手，给连队挣了脸，老兵们也给他面子，这就是不成文的规矩。 张君宝只是傻笑，露出八颗洁白的大板牙，然后悄悄地后退，把位置留给了老耿。 参加保障是一件辛苦的工作，老兵们打牌会玩到很久，连队熄灯的时间是九点半，而他们要到十点。 听老兵们聊天的时候说，退伍的前一天，所有的人将会一起守夜，守到第二天凌晨，送走第一批战友。 那将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晚，然后就各奔东西了。 张君宝很勤快，宿舍里仍在地上的可乐瓶和其他垃圾他全都收了起来，然后放在一个大号的塑料袋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学会了捡垃圾，就像是小马哥一样。 小马哥显得有些不合群，张君宝找到他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坐在心里治疗室的沙发上看电视。 “曾经的日子闪亮有明媚，” “你我一起分享了青春的美味，” “曾经的日子伤感又苦涩，” “你我一起承受了身心的疲惫。” …… 他站在门口，看到小马哥哭了。 这个和超级丹长得很像的男人，就要离开心爱的部队了，而他在临走之前，却一个人躲在屋里看电视，还是军旅电视剧。 “班长，”他站在门口轻声的呼唤一声，小马哥扭头看过来，对着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君宝，你怎么过来了。” “我参加保障，耿班长让我上来的。” “那挺好，好好的跟老班长多学点东西，以后对你有好处。” “是。” 张君宝想不透能够学什么，老兵们最丰富的就是经验，那能够在几天之内学会吗？ “留在这跟我一起看会电视吧，咱们班里那个破电视看不上这么好看的电视剧。” “嘿嘿，”张君宝傻笑一声，坐在了门口的木凳子上，这样能够随时听到老兵们的传唤。 小马哥说的对，十三班的那台老式的破电视，也就是能看看新闻联播了，还是在黄金时间草原上信号最好的时候，其他时间那就是雪花屏。 ------------ 第103章 摘军衔 “命令！” “中国人民解放军……385团……退役人员名单如下：” “耿直！” …… “马卫兵！” …… “李鹏飞！” ……。 老刘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大声地呼喊着每一名退伍老兵的名字，当他念完的那一刻，张君宝默默地在心里喊了一句“李兵！” 《一路顺风》的音乐声从喇叭里响起，整个军营似乎都在播放这种离别的悲歌。 “留队官兵，向后转！” 随着一声令下，站在单数排列的留队官兵们整齐的转向身后，张君宝正面的就是大飞。 “卸军衔！” 老刘的声音一落下，站在第一排的老兵们就有人哭了。 耿直站在退伍老兵的最前面，老刘将会亲手卸下他的军衔。 两个人风风雨雨并肩作战了十几年，这一分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 “飞哥，我……，”张君宝的眼睛很红，说好的不哭，眼睛却总感觉酸酸的，有些不争气。 不一会儿，他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哭个屁啊，赶快给我摘军衔啊。” 大飞笑骂着锤了两下他的胸膛，裂开的嘴巴带着苦笑，鼻涕都已经流到了嘴角。 他也在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一分别，就是天南海北，再见也是遥远。 张君宝解开大飞的衣领扣子，然后伸手开始给他摘军衔。 十三班的老兵们穿常服的机会不多，大多数时间是在草原上穿着背心裤衩吹着西北风乱跑。 大飞的常服看上去就像是新的一样，肩章上的螺丝扣拧的很紧，他的动作很慢。 “班长，我舍不得你。” 张君宝还是哭出来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模糊了视线，看不清前方。 大飞突然伸出双臂把他抱在了怀里，在他的耳边嘟囔道：“我知道大兵那个狗日的为啥要走了，他肯定怕哭。” “君宝，以后有机会到呼市来找我，我请你吃烤全羊。” 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往对方的身上抹着鼻涕和眼泪，说着模糊不清的话语，整个屋里都是哭声。 喇叭里的音乐声换了，《别军营》的声音一出来，一大群哭哭啼啼的老爷们全都跟着唱了起来。 “最后这一刻，才感觉时光匆匆，” “也是这一刻，心情却如此沉重，” “本来说好用笑容为我送行，” “却怎么说有的眼睛泪萌萌。” “终于这一天我也踏上了归程，” “告别曾经熟悉的小路和身影，” “也告别曾经多少欢笑的梦，” “回回头，挥挥手，轻轻说一声，” “再见了，战友，再见了，军营，” “再见了我曾生活过得地方，” …… 歌声落下，所有人的眼眶里都带着泪花，一年也就这一天能够痛痛快快的这样洒脱，这样放荡不羁。 如果有谁在这一天说什么规矩，那肯定是要揍他个狗日的。 “全都听说说几句！” 队伍的最前面，老刘也不用话筒，扯着嗓子就开始喊了起来：“你们就要离开部队了，但是我告诉你们，一天是军人，一辈子就是军人。” “退伍回到地方，是个汉子就他娘的干出点人样来，别被家乡人戳着咱脊梁骨骂人。” “我的要求就只有一个，退伍不褪色，我希望我带出来的兵，能够做到这一点。” “你们能不能做到？” “能！” “我听不见！” “能！” 官兵们扯着嗓子大声呼喊，眼睛的视线却越来越迷糊了。 宣布完退伍命令，卸下了军衔，这些等到回家的老兵们，就是黑户了。 卸军衔的仪式时间并不是很长，解散以后，老兵们全都跑回了各自的宿舍，然后拿着军衔、领花、臂章、衣服之类的军用物资交给司务长。 老兵退伍，能够带走的仅仅是一身卸下了军衔的冬常服。 还有，曾经属于青春最美好的回忆。 老兵退伍的工作到了现在基本上也快要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把老兵们送上离别的火车，然后各奔东西。 当天夜里，老兵们没有熄灯，一个个的扯着嗓子在屋里大喊大叫的打着牌，还有些人一个人默默地躲在某个墙角偷偷的擦眼泪。 老刘、副连长、四个排长全都跑了上来，他们要陪着老兵再玩一次。 夜里十二点，张君宝正迷迷糊糊的在床上睡觉，就听到楼下响起了战斗警报的声音。 “战斗警报！” 张君宝一下子就清醒过来，立刻找出鞋子穿上，然后噔噔噔的跑向楼下。 那些玩的热闹，哭的痛快的老兵们速度更快，有几个胆大的鸟人到了二楼就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看的张君宝一阵乍舌。 他想要学着那些老兵一样，帅气的跳下去，但是一想到他受过伤的两个脚丫子，就无奈的放弃了。 一分半的时间，连队所有的官兵就站在了老刘的面前。 闪烁着红色灯光的警报器停了下来，走廊上昏黄的灯光照在门口老刘的身上，看上去有些沉甸甸的。 “还不错！” “知道你们退伍，还没有忘了自己是个兵！” “我要告诉你们，虽然离开了部队，但是你们依旧是军人！” “若有战，召必回！” “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这就是军人！” …… 一个紧急集合，让张君宝再也没有了一丝睡意，和他住在一起的老兵们则是相反，回来以后一个个睡得呼噜声震天响。 也不知道这些家伙是不是在比赛谁的声音大，也许有一天离开以后，听不到这熟悉的呼噜声，很可能就睡不着觉了。 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就轮到他退伍了，到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不知不觉之间，当兵已经一年了，平时都没有机会给家里打上一个电话，这些天在连队，张君宝把身上的那点津贴几乎全都换成了电话卡，然后疯狂的给家人，给同学打电话。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明白心里的那种感觉。 也许是心里的草长得太快了，在城市里显得格格不入……，他的脑袋很混乱，有时候真的担心有一天他会发疯。 第二天早上天一亮，他就习惯性的睁开了双眼，晚上不知道是几点睡着的，今天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熬过了一上午，中午到炊事班竟然吃的面条，这让张君宝感觉有点不爽。 这些日子吃连队的伙食，大鱼大肉的他感觉自己的小肚子都快要起来了，跟着老兵们混吃混喝的，每天不敢说小酒喝着，美味伺候着，但是也差不太多，这几天和饮料都是混合味道的。 回宿舍的路上，他还跟老耿抱怨了一顿，这也许是他最后跟班长抱怨吃的了。 “你个傻小子，炊事班是准备晚上的聚餐呢，中午就随便应付一点就得了，你还当真了。” 张君宝撇撇嘴，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现在再回草原，还能吃得下那又冷又硬的馒头吗？ 这是一个奇怪的矛盾体。 ------------ 第104章 酒醉 晚上。 十一连的官兵们在食堂里安安静静的坐着，饭桌上摆着鸡鸭鱼肉，肘子烤串，还有一大堆的美味菜肴。 这将是全连官兵最后一次一起吃饭了！ 老刘举着一瓶子白酒站在凳子上，大声喊道：“今天，老兵退伍！我话不多出，都在酒里。” “以后咱们在外面碰上了，你们还能喊我一声连长，那他妈就是兄弟！” “十一连，干！” 大吼一声，老刘对准酒瓶子就喝了起来！ “咕咚咕咚！” 一瓶白酒一会儿就喝进了肚子里，或许是喝的太急了，他的脸色有些发红，是那种黑里带红的样子。 副连长扯下一个鸡腿递到他手里，他三两口吃了下去，然后又举起了酒杯。 “这一杯，敬所有人！” “干！” “干！” “干！” 所有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瓶啤酒，玻璃的碰撞声被嘶吼声压下，整个食堂大楼都在响着同样的声音。 “咕咚咕咚……！” 一瓶啤酒下肚，张君宝感觉脸上很热，摸了一把热乎乎的，也没有往心里去。 坐在一旁的大飞笑嘻嘻的指着他笑了起来，喝酒红脸，张君宝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地狱恶鬼似的。 白酒开道，连长和副连长两个人开始一个班一个班的敬酒，有点像是结婚时的新郎，只不过现在很多人喝着喝着眼泪就掉进了酒杯里。 炊事班也有人退役，他们还穿着白色的工作服，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给兄弟们做饭了。 张君宝撕扯着桌子上的肘子，手抓着热乎乎的肥肉就往嘴里塞，这时候没人笑话说礼貌的问题，那纯属扯淡。 盘子里烤肉大多被大飞和张君宝两个人吃了，没办法，十三班穷，吃不上这些好吃的。 食堂里的张君宝看上去有些另类，其他人没怎么动手吃那些饭菜，只有他一个人大口大口的吃着，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 一班的老兵们跟老刘喝了几杯酒，就匆匆离开了，接着是二班、三班……。 老兵们像是早有默契一般，匆匆的喝上几口酒，然后擦一把眼泪，三五成群的离开。 当老刘和副连长两个人走到张君宝他们这一桌的时候，张君宝正在跟桌子上的那只鸡较劲。 “君宝，起来！” “哈哈哈，君宝，就知道你能吃。” 老刘看到张君宝的样子就笑了起来，张君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端着酒杯就站了起来。 “耿直、卫兵，你们两个……，哎，算了不说了。” “咱们走一个！” “干！” 一群人举起酒杯，“砰砰”的撞上两下，然后一仰脖喝进了肚子里。 走了一圈，离开的时候老刘和副连长两个人的眼神里充满了落寞，食堂里已经离开了一大半的人。 “君宝，走吧。” 大飞拉着他的手一起走出了食堂，张君宝诧异的看着里面仍然在吃饭的人们，有些埋怨，为什么他不能在里面吃饱。 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事，大飞“啪啪”的打了两下他的脑袋，说道：“你个傻小子是不是没吃饱啊？” “知道还问，”张君宝撇了撇嘴，一脸的不高兴。 “今晚重点不在食堂，等回去了你想吃啥就自己整点，连队还有个一个小厨房，那是给哨兵用的。” “今晚不醉不归，就等着吧。” 张君宝有些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也只能跟着大飞离开。 回到连队宿舍楼下的时候，一脸炊事班采购用的单排小货车停在那里，司务长和炊事班长两个人正在卸货。 “老耿，你也回来了！” 炊事班长和老耿是同一年的兵，不过炊事班长选择了留队，现在看到老耿他们回来，主动笑着打起了招呼。 “要不要帮忙啊？看你和老彭两个人挺累的。” “嗨，用不着，就是老彭那货最近吃的有点多，肚子大了。” “哈哈哈……。” 一群人站在宿舍门口笑了起来，不一会彭司务长走了下来，挺着将军肚，满头大汗，头发都已经湿透了。 “你们笑啥呢？” “没笑啥，你们先忙，我们上去了。” 老耿憋着笑挥挥手，张君宝立刻跟在后面上了楼，走到二楼还能够听到司务长的声音。 这货估计是起疑心了，可是炊事班长似乎并不想告诉他真相。 三楼的走廊里，摆满了成箱的啤酒和白酒，全都是酒。 看到这一幕，张君宝总算是明白什么叫做不醉不归了！ 老兵们离开之前，让他们喝醉，也许能够把心里那些压抑的情感宣泄出来吧。 不到七点钟，老刘和副连长就跑了回来，连队的退伍老兵们分散在四个宿舍，两名老大就搬着酒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转悠。 喝酒的起哄声，酒瓶的倒地声，还有人们的哭声，整个三楼看上去就像是世界末日了一般。 张君宝翻出一桶泡面，又找出一袋泡面，二者合而为一，加上火腿肠和鸡蛋，再来一包鸡爪子就是陆军战士大套餐。 热乎的泡面捧在手里，他像是草原上一样坐在角落，脚边放着一瓶可乐，喝酒有些头晕。 老兵们拿着鸡爪子和花生米在“咕咚咕咚”的喝酒，那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发泄方式了。 老刘和副连长一走进来，就被包围了。 张君宝站在角落里看的清楚，老刘整个脸都是红的，黝黑色的皮肤完全变成了红色，但是他走路一点也不晃。 “老大，咱们走一个！” “那必须走一个！” “砰砰”的声音响起，易拉罐装的啤酒冒着白色的气泡就被灌进了肚子里。 老兵们很狡猾，一个个的轮番敬酒，副连长也没有逃过悲剧的命运，酒喝到一半，“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人们只是哈哈大笑，张君宝放下泡面，跑过去把副连长扶到了厕所。 他忘记了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许是一点，也许是两点……。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感觉沉甸甸的压着不止一个人。 臭脚丫子味、白酒混合啤酒的味道、泡面味……。 头很疼……。 张君宝挣扎着从床上站起来，然后走出了宿舍。 外面已经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他知道这是欢送老兵蹬车的号角。 二楼传来脚步声，留队的官兵们也在准备送老兵了。 张君宝走到窗户前面，看着外面等候的大巴车发起了呆，这一走，真的就见不到了。 ------------ 第105章 散了？ 漆黑的夜里，张君宝一个人从梦中惊醒。 早上老耿他们离开的时候，鼓声、锣声、还有喇叭声……，声音很嘈杂，空气中弥漫着分别的味道。 老兵们站在连队门口吃了一口温乎的滚蛋饺子，然后带着眼泪登上了大巴车。 张君宝不知道自己的是怎么看着那些熟悉的人一个个离开的，整整一天的时间他都浑浑噩噩的。 送走了老兵们，作为参加保障的人员，他还要清理宿舍的垃圾。 “叮叮当当”的啤酒瓶和白酒瓶被收回箱子里，张君宝莫名其妙的找连队的通讯员找来了营区附近收破烂的电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小马哥吧？ 老耿、小马哥、大飞和大兵全都走了，强哥一个人和小白一起在草原上守着他们的家，现在的十三班还能叫十三班吗？ 从睡梦中醒来的张君宝，扭头看看四周睡得正香的战友们，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他也希望能够在连队无忧无虑的待下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是感觉沉甸甸的，很多事情都放不下。 悄悄地从床上下来，他披上大衣走到了厕所，这里没有人，窗户还开着，冷冷的西北风吹进来，让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十三班会解散吗？ 这个问题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就靠在窗户边上，静静地发起呆来，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发呆了。 以前在草原的时候，他也经常发呆，不过那是因为寂寞。 现在他发呆，是因为思念。 窗外漆黑的夜并不像是草原上那么寒冷，也不会听到小白的嚎叫声，更不会有羊膻味。 营区的路灯依旧散发出昏黄的亮光，夜间执勤的哨兵们尽职尽责的在自己的岗位上来回的走着。 这里才是正儿八经的军营。 走廊上响起脚步声，张君宝先是一愣，然后叹了口气，装作上完厕所的样子，悄悄地朝外面走去。 他经过走廊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影。 苦笑一声，他知道自己神经紧张的有些过头了。 再次回到床上，被子已经变的有些凉了，尽管屋里的暖气很足，可是心凉了一时半会热乎不了。 再次睡着以后，张君宝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整个人头重脚轻的晕乎，上下眼皮像是在不停地打架，怎么也睁不开。 “哎，你小子终于醒了。” 听声音是军哥的，张君宝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想要伸手去摸人，却被军哥按住了胳膊。 “别乱动，你小子发高烧，现在输液呢。” 听到军哥话，张君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窗外的天色依旧还是黑的。 肚子上压着暖烘烘的东西，他伸手去摸，才想起来好像是在输液，手一下子就停在了半空中。 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的两个手，右手上有一个止血贴，看样子已经拔针了。 从被窝里掏出一个热乎的电暖宝，他才知道知道军哥没有骗他。 宿舍里乌漆嘛黑的看不清楚情况，他摇摇晃晃的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然后走到门口打开了屋里的灯。 战友们都不在屋里，这样的画面让他顿时一愣，想不清楚都去哪了。 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想要喝水压一压，才发现桌子上放着两个餐盒。 打开餐盒，一个餐盒里面放的是面条，已经僵住了，上面放着两个鸡蛋，这是连队标准的病号饭。 第二个餐盒里放着慢慢的一碗红烧肉，还有一碗青菜和米饭，饮水机里的热水早就已经烧好了，看样子是有人为他准备好了。 张君宝笑着坐下来，也不客气，“呼噜呼噜”的就吃了起来，还不忘打上一杯热水，出出汗。 走廊里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他顿时停了下来，然后扭头看向门口，正好和军哥的目光对上。 “班长！” “君宝，你醒了？” 军哥一脸高兴地走到了他身边，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 “烧退了，看样子还不错。” “谢谢班长。” “客气啥啊，你先吃着，别饿着。” 军哥笑呵呵的坐在了他旁边，还不忘给他被子里加满了水。 张君宝一边吃一边问道：“班长，其他人都去哪了？” “今天连队重新划分班排人员呢，我这不是放心不下你嘛，就先回来看看。” “划分班排人员？”张君宝有些紧张，他不知道他会被分到哪里。 现在十三班就像是一个名存实亡的破落户，班里就剩下了他和强哥，就像是没爹没娘的孤儿，不知道明天该往哪里去。 军哥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放心，不用紧张。” “连队没有大的调整，就是现在老兵退伍以后，人员分配有些不均匀，调整一下平均分配就是了。” “班长，那我呢？还跟你在一块吗？” “在呢，我还是你的班长。” 张君宝顿时露出了笑脸，还能够跟军哥在一块，至少不会是没爹没娘的孩子，还有一个能够说心里话的人。 匆匆的吃过了晚饭，跑到卫生间把餐盒刷洗干净，他就赶紧跑回了屋里。 “班长，那我还能回草原吗？” 军哥先是一愣，然后才问道：“为什么执意要回去啊？” “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放不下吧。” 张君宝说话的时候情绪又变得低沉起来，能不能回草原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是一个矛盾体。 草原有他大半年的回忆，有风风雨雨的经历，还有思念他的小白。 人是感情动作，总会有放不下的事，放不下的人，如果有一天人成了冷血动物，那么这个世界也会变成冰冷的废墟吧？ “现在我也不知道连队会怎么安排，等明天应该就知道情况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军哥安慰了他几句，就匆匆的离开了。 张君宝一个人坐在床边，眼神里充满了落寞。 难道十三班就这样解散了吗？ 或许是因为太深沉的思念，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体真的累了，张君宝再次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他甚至没有等到军哥他们回来。 一个人身处黑暗，再也没有老耿、大飞他们的陪伴，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心里冰凉冰凉的。 ------------ 第106章 回草原 张君宝坐在连队运送物资的卡车车厢里，部队驻地在视线中缓缓倒退，他终于能够回草原十三班了。 谈不上什么高兴不高兴的事情，离开连队，或许也有那么一丝不舍，可是对于草原的思念终究是占了大部分。 车辆在市区平稳的道路上飞快的行驶着，看着道路两边闪过的汽车和行人，他才意识到现在的他已经回不到以前了。 “君宝，看什么呢？” 大脑门肖清明凑了过来，看向外面的眼神带着同样的好奇。 “看看人，看看车，到了草原以后，就看不到陌生人了。” 张君宝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强烈的落寞的感觉。 这次连队派出了鲁少成、赵志军、肖清明、朱凯凯、王晓鹏和他组成的新的十三班队伍，前往草原把强哥替换回连队。 现在鲁少成和军哥两个人就坐在驾驶室里面，大脑门、大脑袋和凯凯和张君宝一起坐在车厢里。 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大脑袋和凯凯也全都凑了过来。 “君宝，你跟我我们说说草原的事呗。” “是啊，是啊，我还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的生活呢。” 大脑袋带着浓重的皖北腔调，说话的时候有些含糊不清，年纪也是最小的，脸上总是带啊这笑容，看上去十分可爱。 没错，对于一名有着古铜色皮肤和六块腹肌的上等兵大脑袋，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他了。 连队的老兵们退伍以后，张君宝他们同一批的战友就自然而然的顺利升级，成为了上等兵，等到来年新兵下连，他们也就成了老兵。 草原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他开始在脑袋里组织语言，争取在进入十三班以前，能够给自己未来的兄弟们解释清楚。 “草原啊，一望无际的，你们跟着部队演习也进去过，不过你们看到的是夏天的草原，看上去特别漂亮。” “冬天的草原到处都是枯黄的野草和黄沙，下了雪以后道路根本就走不了，全都是泥泞的沟沟坎坎。” “在草原上还特别容易迷路，你得学会自己辨别方向，我跟你们说几个简单的方法，省的你们和我一样走丢了。” “君宝，你还走丢过？”凯凯好奇的问道。 “可不是走丢过，”张君宝苦笑一声，却不想再多提这件事，那次差点就死球了。 “凯凯，你先让君宝说完，有问题等会再问。” 大脑门嘟囔了一句，然后用胳膊捅了捅他，示意他继续说。 “草原上春夏刮东南风，冬天刮西北风，有草的时候看草尖往哪边吹，就知道方向了。” “要是晚上的话，那就是看星星，北斗七星都知道吧，知道了北边，然后按照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顺序转个圈就知道了。” “你这个方向是看地图的方向啊，”凯凯又嘟囔了一句，张君宝扭头看去，不知道啥时候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支笔和一个小本。 张君宝看着凯凯好奇的问道：“凯凯，你这是干啥啊？” “嘿嘿，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指导员教的。” 凯凯笑了两声，也没有收回去的意思，反而大大方方的做着笔记，张君宝就知道这是一个勤奋好学的家伙。 “咱们凯凯可是准备去教导队转士官的人，肯定是积极向上的。” “对对对，凯凯，我看好你啊。” 大脑门和大脑袋两个人对凯凯一番调侃，脸上却没有任何恶意。 张君宝听到这些话，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等他们成了上等兵，也就面临转士官留队的事情了，一些想要留队的兵从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在悄悄地做准备了。 师部教导队每年五月份开展“预提士官骨干集训队，”就是要对每个连队送去的预提士官进行长达五个月的专业训练。 这些训练内容包含了军事专业、指挥专业等多种科目，是留队士官必须经过的一道坎。 凯凯现在就开始了准备，说明他是准备留队的，一时间，张君宝又变得茫然起来，他该怎么办？ 车辆开始颠簸起来，坐在车厢里的四个家伙感觉屁股都快要摔成八块了，大脑袋和大脑门两个人不停地发出“哎呦哎呦”的叫声。 张君宝爬到车厢尾部，伸出脑袋看向外面，只见全都枯萎的草和遍地黄沙，有些地方还能够看到车辆碾压过形成的深沟，沟里还有泥水。 这是回到草原了！ 深呼吸一口气，他感觉空气都是香甜的，自由的！ “我说君宝，咱们要是这样到十三班，那屁股还能要吗？” “放心吧，过了这段路就会好点了。” 张君宝扶着车厢坐在车尾欣喜的看着熟悉的草原，远处的山上积雪还没有化开，远远地看去就像是一顶白色的帽子。 卡车在草原上跑了将近三个小时，临近中午的时候才到了十三班的小院。 “嗷呜！” 熟悉的狼嚎声让张君宝的心里一颤，差点直接哭出来。 当初救灾的时候小白就受了伤，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 卡车刚刚挺稳，他就直接从车厢里跳了下来，落地的时候两个脚丫子有些不舒服，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小白！” “嗷呜！” 一道白色的身影像是风一样从小院里冲出来，然后跑到他的跟前，两条前腿人立而起，搭在了他的身上。 张君宝的大手揉搓着小白的脑袋，一人一狼就在草原上欢呼着转起圈来。 “小白，我这里有好吃，给你的见面礼，以后可不能咬我啊！” 身后传来大脑门的声音，张君宝扭头看去，这家伙正拿着两根火腿肠在小白的面前晃荡。 小白是那么容易就被收买的吗？ 张君宝对于小白充满了信心，却没有想到小白裂开嘴巴，“呜呜”的叫了两声，屁颠屁颠的跑向了大脑门。 一口吞下两根火腿肠，小白开心的在原地转起了圈。 张君宝先是一愣，眼神里透露出迷茫的神色，而后差点就哭了出来，这时候他才想到小白在十三班过得有多么苦。 泡面、火腿肠在这里就是奢侈品，大半年的也吃不上一次。 看到小白开心的样子，其他人全都笑了起来，最少他们和小白这头狼的初次见面，印象都不错。 张君宝却慢慢的走到小白身边，蹲下身子，双手抱住了小白的脖子。 “小白，跟着我混吃了这么多的苦，我都感觉对不起你。” “以后有肉吃了，有骨头了，我全都留给你好不好？” “呜呜……。” 小白悲伤的叫唤着，她听懂了张君宝的话，两个绿色的大眼睛升腾起一层水雾，大脑袋顶在他的胸口用力摩挲起来，她还在安慰他。 ------------ 第107章 新的生活 “你们几个赶紧都别闹了，卸下物资，然后熟悉一下环境，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阿鲁一脸严肃的走了过来，看他的模样，让张君宝响起了老耿那个老家伙。 事实上他们两个人是同一年的兵，只不过阿鲁并没有老耿那么光辉灿烂的立功表现，他的十几年军旅更像是一名不断奋斗的普通士兵，通过自己的努力留在部队完成梦想的那种人。 老耿走了，他选择了留队，等新的军衔发下来，他就是四级军士长了。 军哥走到张君宝的跟前，对他说道：“你的脚伤还没有好利索，就不要折腾了，我知道你是班里的厨子，赶紧给我们做点午饭吧，要不然可就饿死了。” 张君宝蹲在地上露出笑脸，旁边的阿鲁也笑了起来，看着他没有说话，却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大脑袋他们三个人利索的爬上卡车，然后开始搬运物资，张君宝拍拍小白的脑袋，直接走进了小院。 厨房里，强哥正端着炒菜短颠勺，豆大的汗珠从他的头上流下来，他却一脸幸福的模样。 “强哥，我回来了。” “我知道，小白冲出去我就猜到是你回来了。” “嘿嘿，”张君宝走进厨房，扫视了一圈熟悉的地方，对强哥说道：“中午你做啥好吃的啊？” “还能有啥？面条。” 上车饺子下车面，对于刚刚来到十三班的几个人来说，确实是该吃一顿迎新面。 张君宝看着面板上活好的面团，洗了洗手就开始擀面，强哥站在火炉边上，用毛巾擦了擦汗，看着他笑着说道：“你小子一回来就跟我抢活干啊。” “强哥，你歇会吧，这么长时间都是你一个人在班里，是时候好好休息了。” 强哥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很快就又变成了苦笑。 “你小子啊，其实我是放心不下你。” 强哥在饭桌旁边坐了下来，现在十三班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强哥注定要回连队的，他的心里也在担心张君宝一个人守着这里能不能待下去。 “强哥，连队派人过来了，都是熟人，我能行。” “是嘛？”强哥从马扎上站起来，然后扭身走出了厨房，张君宝知道他是去看看军哥他们，他是真的不放心张君宝一个人在这个草原上吃苦。 张君宝一个人待在厨房里，小孩手臂粗的圆木在手里飞速的转动着，面团成了面饼，很快就会成为面条。 他仿佛听到了强哥的笑声，那是以前班里的老兵们都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听到的声音。 火炉上的卤菜“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他转身尝了尝，味道还不错，就把锅端了下来。 班里煮饭用的大号铁锅被放在了火上，他又转身走到面板前面开始利索的切面，一会儿就能够开饭了。 热气腾腾的面条出锅，张君宝习惯性的喊其他人过来吃饭，喊完他才想起来，那些人已经不在了。 苦笑一声，他就准备先收拾好面条，再去叫人，却没有想到门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阿鲁、军哥、大脑袋、大脑门和凯凯还有强哥排着队走进了厨房，然后老老实实的坐在了饭桌两边。 “开饭！” 阿鲁大喊一声，张君宝笑着把面条递到了他的跟前。 “吃饭！” 这是一个新的集体，让人高兴的是几名新的战友并没有埋怨十三班的饭菜比不上连队炊事班的好吃。 张君宝的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些担忧，他害怕时间长了，总会有人不适应，到时候肯定是要出现矛盾的。 一大锅面条吃完，军哥指着饭桌上的碗筷对大脑门说道：“脑门，这周你做小值日卫生，下周是凯凯，然后是脑袋，你们三个轮着来，明白吗？” “是！” 三个人答应了一声，大脑门收起碗筷就往门外走去，不一会儿又跑回来在水缸里舀了一瓢水跑出去了。 张君宝不明所以的问道：“班长，那我呢？” “你小子就做饭，咱们几个人会不会饿肚子，就看你的了。” “哈哈哈……，”饭桌上响起了一片笑声，张君宝坐在熟悉的位置上，心里有些恍然，以为是以前的样子，却还是变了。 吃过午饭以后，张君宝在宿舍里帮着强哥收拾东西，强哥要跟着连队的卡车一起回去，这一走，又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见面了。 “君宝，军哥和阿鲁两个人都不错，连队都是出了名的好人，你自己注意点。” “我知道，强哥。” “跟你同期的那三个小子看着还行，你要打好关系，别被孤立了。” “我懂。” “哎，咱们十三班就剩下你自己了，大飞的扑克牌还放在老地方，小马哥的小说全都留个你了，至于我的杂志也在柜子里，你自己翻吧。” “谢谢强哥。” “谢什么呀，连队换了新人，就是一个新的开始，你好好的在这待着，记住少说话，多做事总不会出错的。” …… 强哥有一句没一句的嘟囔着，张君宝站在旁边不时的点点头，两个人收拾东西的速度一点也不快，直到开车的老班长过来催他们，才匆匆收拾完把背囊扔上了车厢。 “君宝，有机会咱们再见。” 这是强哥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卡车带着一大片尘土飞扬而去，小白似乎也知道这是离别，追着卡车跑了很远，最后“呜呜”的叫着跑了回来，声音里充满了哀伤。 从此以后，十三班的老人就只剩下张君宝一个人了。 凯凯是要去教导队的人，注定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的时间，而大脑袋虽然不说，但是能够看得出来，他也是想离开的。 大脑门这个人是一个无所谓的人，他的目的和大飞有些相似，锻炼两年然后退伍回家，就是这么简单。 阿鲁是一个不苟言笑的老家伙，让人摸不着头脑，更猜不到他的想法。 他肯定会给十三班带来一次变革，只不过不知道这个变革会是什么样子。 军哥这个人在生活上就是一个好大哥的形象，很会照顾人，但是听连队的兵们说，他的军事训练方面抓的特别狠，练兵很有一套，具体是什么样子，就只能等以后慢慢体会了。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十三班迎来了一次大换血，张君宝从新兵变成了上等兵，又是一年新的开始。 ------------ 第108章 早操 早上五点半，张君宝习惯性的睁开了眼睛，然后悄悄地下床。 双脚落地，正好和下铺的大脑门四目相对，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你醒了？” “嗯。” “对不住啊，把你吵醒了。” “没事，你去干嘛？” “去跑步啊。” 张君宝和大脑门一边说着话，一边穿好衣服，没想到大脑门也从被窝里爬起来，坐在床上穿起了衣服。 “我跟你一起去。” 听到大脑门的话，张君宝又愣住了。 他一个人在草原上跑了一年了，除了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有大兵跟着他，就没有人再陪着他跑过步了，现在竟然多了一个大脑门。 看着大脑门的笑脸，张君宝对他点了点头，然后悄悄地走出了宿舍。 冬季的夜很漫长，凌晨五点半的草原上还是黑布隆冬的样子，仅仅能够看清楚脚下的路。 张君宝像平时一样背着背囊跑进了草原，在他的身后是没有背着背囊的大脑门。 “君宝，你怎么起来这么早？” “习惯了。” “你跑多远？” “我不知道。” 大脑门的神色一顿，两个大眼睛盯着张君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啥意思啊？你出早操没有固定的训练时间吗？” “跑一个小时，等六点半左右，我就回去做早饭了。” 张君宝的脸色一如往常，偶尔他会扭头看看身后的大脑门，也会想起刚刚来到草原那会的自己。 大脑门闷着头跟在后面，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跑了两圈以后就听见了他粗重的喘气声。 张君宝扭头对他说道：“脑门，你放轻松一点，草原上的路不平整，当心点脚下。” “知道了。” “你是第一次跑土路，跟不上很正常，我刚来那会跑了一圈就跪在地上了。” “哈哈……，”听到张君宝的糗事，大脑门笑了两声，整个人看着也精神了不少。 “君宝，我跟你说，我以前是篮球队的，体能绝对没问题的，你不用担心我。” “嗯，那你也要注意安全，咱们这距离市区太远，来回也不方便。” ……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跑着，不知道从第几圈开始，大脑袋和凯凯也加入了跑步的行列，两个人的身上还背着背囊，和张君宝一样的打扮。 大脑门看着身边的三个人有些不乐意了，他们全都背着背囊，就只有他没有，这要是一起跑完全程，那可是多丢人啊。 “君宝，你们先跑着，我回去一趟。” 说完大脑门就转了个圈朝宿舍的方向跑去，大脑袋看着他的背影，用浓重的皖北腔嘟囔道：“这个湖南仔，真是个倔驴啊。” “管他呢，我就想超过君宝。”凯凯的嘴角带着笑意，眼睛一直盯着在他前面的张君宝。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张君宝感到十分诧异，不禁扭头问道：“凯凯，你盯着我干嘛？” “因为你是咱们连队同期战友里面最牛逼的那个，很多人都在盯着你！” “什么？”张君宝忍不住诧异的大喊了一声，然后停下了脚步。 “凯凯，你别逗我？我怎么成了最牛逼的那个了？不是刘飞吗？” “刘飞虽然牛逼，是去了教导队，可是他没有三等功啊！” “对！”大脑袋在一边同意的点了点头。 “君宝，你是不知道连长平时开会的时候都是怎么夸你的，张嘴闭嘴就是你们看看人家张君宝，啊……三等功……活捉了蓝军参谋长……。” “三等功你有吧？” 张君宝点了点头。 “救了三次陆航旅的飞行员，是你吧？” 张君宝在心里数了数，王满囤遇到狼群、救灾飞机坠落还有啥忘了，应该也有三次，想到这再次点了点头。 “你不知道，人家陆航旅的领导专门找到了团部，给你请功呢。” “咳咳咳……，”张君宝忍不住咳嗽起来，还请功，陆航旅的人真能折腾。 “还有，还有，今年的秋风演习，蓝军第一旅参谋长满广志是你活捉的吧？” “不是，那个是连长带人活捉的。” “那你说你有没有参加吧？” “参加了。” “这不就完了，”凯凯的脸上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然后继续说道：“你知道秋风演习的时候，我们在哪吗？” 张君宝摇了摇头，凯凯叹了一口气说道：“战俘营！” “你猜刘飞那会在哪？” “不是战俘营吗？”张君宝好奇的问道。 “屁，那小子被蓝军差点打废了，整个演习都躺在后方医院度过的。” 听完凯凯的话，张君宝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现在他明白为啥连队的人会盯着他了。 实在是有些太抢眼了。 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才是部队的生存法则。 现在搞成了人尽皆知，肯定是要枪打出头鸟，被人惦记了。 “喂，你们几个怎么不跑了？专门等我的吗？” 大脑门背着背囊跑了过来，看他一脸兴奋的样子，就知道他准备跟张君宝他们三个人好好比上一场了。 可是张君宝已经没有了想要继续训练的想法，撇了撇嘴对他们三个人说道：“我不跑了，先回去做饭了，你们几个想要继续训练的话，就沿着脚下的土路跑就行了。” 凯凯和大脑袋看了看脚下的土路，又看看张君宝，同时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也回去。” “哎，你们三个吃屎啦？” “干嘛呀？我一回来就不跑了！” 大脑门有些生气的在原地跳了起来，这时候换成任何人都会是这个反应。 凯凯和大脑袋两个人走到他身边，拉住他的胳膊，解释道：“你别喊了，君宝都知道了。” “知道啥了？”大脑门一头雾水的问道。 “你忘了你的目标了吗？”凯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然后松开他的胳膊，跟着张君宝往小院走去。 大脑门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最后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身后一望无际的草原，又看看张君宝远去的背影，拿起背囊大步跟了上去。 人这一生总是要完成从青涩到成熟的蜕变，如果说张君宝因为阴差阳错的来到十三班提前接受了成熟的人生，那么现在就是蜕变的过程。 从新兵蛋子到老兵油子的转变，总会要丢掉一些故事，然后走进一个新的故事。 张君宝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的身后会有无数人追赶，他的目标只是不想被同一期的战友们丢下太远。 ------------ 第109章 不适应 张君宝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着早饭，大脑门他们几个人倒是想要帮忙，却被他轰了出去。 无事可做的三个人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然后大脑袋在库房里找到了扫帚，开始清扫小院；大脑门一拍脑袋，急匆匆的钻进了宿舍，不知道干嘛去了。 凯凯在小白不满的叫声中把她抱到了一旁，然后开始清理火炉里面的炉灰。 宿舍里乌烟瘴气的，不一会儿阿鲁和军哥两个人的咳嗽声就响了起来，然后就听到凯凯一边道歉一边往外跑的脚步声。 这是新战友在十三班的第一顿早饭，作为东道主的张君宝决定给他们做点好吃的。 羊肉洋葱馅儿的大肉包子、自己腌制的萝卜条和热气腾腾的大米粥，就这待遇那放在以前，绝对是一天的伙食费了。 把蒸好的肉包子和大米粥放在饭桌上，张君宝笑呵呵的走到门口喊道：“开饭了！” “哦哦……，开饭了！” 大脑袋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这小子扔下手里的垃圾就往炊事班窜。 军哥和阿鲁两个人灰头土脸的从宿舍里走出来，凯凯在后面跟着两个手还在揉着自己的屁股，大脑门站在最后面看着凯凯“嗤嗤”的偷笑。 这个画面怎么看都他么的很不和谐啊！ “班长，开饭了。” “嗯，”阿鲁点了点头，带头走进厨房。 六个人按照各自的位置坐好，然后张君宝习惯性的就要给每个人盛饭，刚端起军哥碗，就被他拉住了手。 “君宝，不用，我们都自己来。” 军哥的目光中带着善意，张君宝笑笑挣脱他的手，说道：“没事，我习惯了。” 大脑门他们几个人先是一愣，然后阿鲁恶狠狠的眼神就扫过了大脑门他们三个人，看的张君宝都感觉脖子一阵发凉。 “吃饭，吃饭，”军哥笑呵呵的用腿碰了碰阿鲁的腿，后者收起那股吓人的气势，端着碗自己盛了一碗粥。 “哇，羊肉包子啊！” “膻气味好大啊。” 凯凯有些吃不习惯羊肉，咬了一口包子直皱眉头，一旁的大脑门也是一副难受的样子，只有大脑袋“稀里呼噜”的吧唧嘴，吃的喷香。 听到凯凯的抱怨声，张君宝的脸色一僵，然后不好意思的对他解释道：“班里没有料酒，那些花椒大料之类的也很少，所以我没有处理好羊肉，下次我注意。” “凯凯，忘了吃饭的规矩了？” 阿鲁一脸不善的盯着凯凯和大脑门，他的话一说完，凯凯和大脑门立刻开始大口的吃起饭来，再也不说一句话了。 张君宝有些搞不懂是什么情况，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香喷喷的饭菜吃在嘴里也如同嚼蜡一般。 军哥笑眯眯的说道：“哎呀，君宝这饭挺好吃的，这羊肉块绝对比炊事班的那些给的量足。” 张君宝对他笑笑，也不说话。 一场早饭吃的尴尬无比，等吃完饭以后，大脑门利索的收拾好碗筷，然后在水缸里舀水准备洗碗。 看到阿鲁他们离开，张君宝拿着热水壶走到大脑门的身边，说道：“别用凉水了，这里有热水，要不然你的手很快就冻坏了。” “谢啦，君宝。” 大脑门蹲在地上“吭哧吭哧”的刷完，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张君宝好奇的问道：“脑门，阿鲁说的吃饭的规矩是什么啊？” “吃饭不准讲话，这是连队食堂的规矩。” “哦，”张君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想在连队生活的那段时间，还真是每次吃饭都没有人交头接耳的说话，更不要说像十三班一样大声嚷嚷了。 “我跟你说，阿鲁特别狠的，抓规矩抓的厉害。” “他当代理排长的时候，轮到他值日，就是因为一班的鸟人说了几句话，他就让全连停止吃饭，然后出去跑五公里。” “结果呢？”张君宝着急的问道。 “结果啊，我们吃了一半的饭，还没有跑完就全都吐出来了。” 说到这里，大脑门停下手里的活，扭头看看厨房外面，才小声的说道：“回食堂的时候他让我们蛙跳上楼，差点把他么的胃给颠爆了。” “嘶嘶……，”张君宝倒吸两口冷气，心道这他么也太狠了。 宿舍里，阿鲁和军哥两个人坐在桌子边上，凯凯和大脑袋两个人蹲在旁边，挺直的腰杆和严肃的面孔一看就知道是在接受教育。 “我知道你们吃不惯这里的饭，但是我告诉你们，今天早上的饭菜，君宝他用心了。” “你们知道以前十三班早饭吃什么吗？” 凯凯和大脑袋两个人蹲在地上一脸的迷茫，也不说话，就等着阿鲁给他们上教育课呢。 “十三班一年有三百天在吃馒头，这里的菜几乎全都是土豆、白菜和洋葱，就连白菜也是冬天才有的稀罕货。” “你们不要认为连队的伙食怎么样？也不用拿连队的跟这里比，我就告诉你们一个结果，谁他么要是受不了，提前说，我现在就通知连队把你们接回去。” “张君宝为什么从一个被连队放弃的废物，变成连长嘴里最牛逼的新兵，他在这里呆了一年，还他么立功了，在连队的新兵给我在这走一趟试试？” 阿鲁的话说完，旁边的军哥也点了点头，不服不行，就十三班这种恶劣的环境，能够生存下来，那就是本事。 “行了，刚来这边我也不想训你们，路都是自己走的，能走多远就看你们的本事了，都起来吧。” 凯凯和大脑袋两个人从地上起来，眼神里全都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天天都是馒头加咸菜，虽然说的容易，但是真的能扛下来的不是疯子就是牛逼的鸟人！ 张君宝和大脑门两个人收拾完厨房回到宿舍，看到大脑袋和凯凯两个人正在收拾内务，而阿鲁正跟老耿一样摆弄那台雪花屏，军哥则是趴在桌子上看着不知名的小说，这样的画面一下子让他感觉回到了从前。 “班长，我回来了。” “嗯，君宝回来了，”军哥笑呵呵的挺直了上半身，然后看着他继续说道：“君宝，你带凯凯他们几个人去熟悉一下环境吧，毕竟他们刚来，你作为老人多带带他们。” “是，班长，我这就去。” “嗷呜！” 趴在炉边的小白突然叫了一声，充满了哀怨，张君宝顿时一笑，走到她的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站在旁边的几个人也全都露出了笑脸。 这家伙肯定是在埋怨张君宝这两天没有带着她遛弯了。 ------------ 第110章 捡破烂 四个人，一头狼，在草原上四处晃荡着，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寒冷的西北风吹在身上“簌簌”作响，厚实的大衣似乎也挡不住冰冷如刀的寒意。 “阿嚏！” 凯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用力吸溜了几下鼻子。 跟在张君宝旁边的小白扭头看看这个陌生的家伙，“嗷嗷”的叫唤了两声，似乎是在嘲笑这个人身体太虚弱。 张君宝笑着拍拍她的脑袋，然后紧了紧她身上的那件羊皮马褂，小白一脸幸福的站在地上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刚才那幅贱样。 对于小白已经成精这个问题，十一连的兵们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现在就算是白日飞升，人们也相信这家伙能够干的出来。 “君宝，这里真冷，感觉像是三九天似的。” “对啊，去年这会咱们刚到新兵连吧？那会虽然没有暖气，但是感觉也没有现在冷。” “哎呀，你们几个还算是好的，你们看看我的手。” 大脑门一脸委屈的伸出自己的双手，手背上已经开了好几个口子，还带着黄色的脓液，看上去有些恶心。 凯凯和大脑袋两个人“嘶嘶”的吸了一阵凉气，然后悄悄地把手缩回了袖子里。 “君宝啊，咱们班里有手套没有啊？”大脑袋哆嗦着身体问道。 “对啊，最好是棉手套，你看看大脑门这个手，都快烂了。” 三个人一脸希冀的看着他，张君宝眼睛转了一圈，摇着头说道：“班里没有手套，都是这么过来的。” 三个人的神色一黯，全都把手缩回到了袖子里。 张君宝笑呵呵的安慰道：“没事，十三班没有军事训练，也没有连队那么多的规矩，基本上就是在宿舍里打牌，消耗时间，所以你们不用担心。” “嗷嗷……，”小白叫了两声，像是在说那都是真事。 “哎，君宝，你是不了解军哥和阿鲁两个人是什么样的，所以你感觉没事。” “啊？”张君宝诧异的看着凯凯，不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 “这么跟你说吧，军哥在连队是出了名的训练狂人，你看看他那双手，就知道多猛了。” “还有阿鲁也是一个训练狂人，参加过好几次的多国联合军演，他的脑子里全都是演习场上那套，整天说的最多的就是从实战出发。” 张君宝的嘴角很不自然的抽搐了两下，下意识的咽了两下口水。 凯凯他们嘴里的军哥和阿鲁跟他认识的完全不一样啊！ “哎……，”凯凯他们三个人同时叹了口气，神情变得更加落寞了。 “嗷呜！” 小白突然怪叫一声朝远处跑去，张君宝反应过来大喊一声追了上去，大脑门他们三个人也在后面跟了上来。 本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没想到小白跑了不到五十米就停下了脚步，搞得四个人全都冲她撇了撇嘴。 “小白，你瞎跑个啥？” “说你成精了，你就知道遛我们玩！” 张君宝蹲下身子，右手在小白的脖子上狠狠地掐了两下，小白立刻倒在地上“龇牙咧嘴”扭动起来。 两个活宝！ “嗷呜！” 小白冲着地下又叫了一声，张君宝松开小家伙，双手开始在地上寻找起来。 “君宝，你干啥呢？”凯凯站在一旁好奇的问道。 “找宝贝！” 张君宝扭头对他笑了笑，然后又开始搜寻起来，很快他就在枯草堆下面找到一个塑料的瓶子，只有一个小小的瓶口露出了地面，上面还没有瓶盖。 抓住瓶口，张君宝用力一拔，地面晃动了两下，瓶子却没有拔出来。 站在一旁的大脑袋不解的问道：“一个破瓶子，哪里有什么宝贝啊！” “就是啊，君宝，一个破瓶子，你至于吗？” …… 张君宝也不说话，反而让小白在地上刨起土来，冬天的土地冻的硬邦邦的，小白刨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挖出一个坑来。 张君宝再次用力拉动埋在地下的塑料瓶，这次地面晃动的幅度更大了，却依然没有拔出来。 这是一个大家伙！ 张君宝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了！ “君宝，你带我们三个来熟悉地形，不会是来让我们拔萝卜吧？” 凯凯的嘴角抽搐着，一脸漠然的样子，张君宝抬头正好看到，先是一愣，然后才想到这才是凯凯该有的高冷范儿吧。 “草原上啥都是稀缺的东西，这个瓶子捡回去的用处多了，对咱们有用。” “有啥用啊？” “是啊，你别告诉我，以后我们也要跟你一样出来捡垃圾。”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全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那小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让他们捡垃圾，呵呵！ 到底是兵呢？还是收破烂的啊！ 张君宝尴尬的笑笑，没有再说话。 以前他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主动捡垃圾，然后当成宝贝似的带回小院里。 自从那次大雪以后，他就知道小马哥为什么捡垃圾了！ 就像是某个鸟人说过的，上帝创造一片卫生纸都有他的用途，所以，任何失意的人生都不是偶然的，那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一个小小的塑料瓶，也许人们会随手丢掉，但是他们不知道地球上的土地想要彻底消化一个塑料瓶需要多少时间。 有人说塑料是20世纪最伟大的发明，同时也是最糟糕的发明，对此，张君宝深以为然。 对于资源困乏的十三班来说，一个大号的塑料瓶能够装水、能够装上土做武器、能够做花盆、能够做燃料……，功能简直不要太多。 草原上的冬天还很漫长，鬼知道会不会还有大雪封路的情况发生？ 如果再次出现雪灾，停电以后，十三班要不要活生生的冻死在无人区里面？ 张君宝知道这叫做未雨绸缪，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身边的三个战友解释清楚。 也许，他们之间还有隔阂！ 深埋在地上的塑料瓶最终被张君宝给拔了出来，然后在地上留下一个深坑，黑色的土壤翻起来，也许等不到明天就会冻住。 小白兴奋地围着小土坑转了一圈，张君宝差点捂住自己的眼睛，然后赶紧带着小家伙离开了。 他相信如果不是有大脑门他们三个陌生的家伙在的话，小白肯定已经在土坑里尿尿了，这是她留下自己痕迹的方式。 作为一头草原上的白狼王，她似乎变得越来越像是一条狗了，而且还是极品二哈。 ------------ 第111章 矛盾 阿鲁趴在窗台前面的桌子上，手里拿着笔正在一张白纸上写着东西；军哥坐在火炉旁边，手边堆放着五个绿色封皮的笔记本，他正在一张一张的看着。 “君宝没有军旅日记，也没有政治课啊，怎么办？” “这是老耿跟我交接的时候说过，十三班以前全都是一群自我放弃的家伙，你能指望他们教君宝干嘛？” 说着话，阿鲁转过身对军哥笑了起来。 军哥放下手里的笔记本，也是一脸的无奈，“我还真是忘了，耿班长他们几个不能按正常人的思维来。” “但是他们打破传统，也造就了君宝，这是我现在最矛盾的地方啊。” “哦？”军哥眉头一挑，来了兴趣，好奇的问道：“什么矛盾？” “解放天性重要还是连队的规矩更重要？” “具体说说。”军哥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似乎他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 “以前老耿他们几个鸟人属于自我放弃，所以对于君宝的教育和训练肯定是一个让他解放天性，自我发挥的过程，所以现在君宝看起来和连队的兵很不一样。” “但是咱们现在来到了这里，咱们和老耿他们不一样，我们需要做好本职工作。” “我有点明白了，你是说咱们的约束会让君宝不适应，就像是凯凯他们对于十三班不适应一样，对吗？” 阿鲁对军哥点了点头，他想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张君宝跟着老耿他们所形成的生活习惯是一种自由的天***，充分发挥自身特长的训练，一切从实战的角度出发。 但是他没有经历过正儿八经的部队日常操课，不懂得什么叫做队列，什么叫做战术，什么叫做机步协同，什么叫做空地一体……，总之就是张君宝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走的是野路子。 现在阿鲁和军哥两个人要把他从广阔的草原大道上给搬回正确轨道，沿着部队制定的道路走下去，那注定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这中间谁都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 “那我找时间跟君宝谈谈，”军哥挑着眉不确定的问道。 “应该找他们四个人全都谈谈，新的环境和新的规矩总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这个冬天他们不仅要挂上上等兵的军衔，更要真正的成长起来，要不然明年就只会被新兵笑话。” “那这个工作可是相当难做了。” 军哥苦笑着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活动了几下腰身，他的腰受过伤，不能长时间的站着和坐着。 阿鲁也是一脸的苦笑，把手头的那张纸递给了军哥，说道：“这是我制定的训练计划，你看看怎么样？” 军哥接过训练计划开始看了起来，基本上喝了连队的没什么区别，就是器械训练方面难以实施。 “班长，咱们训练也得根据实际来啊，咱们现在可没有连队的那些训练器械，我感觉可以改成室内训练，或者低烈度训练方式。” 阿鲁笑着站起来，说道：“我也是没办法啊，咱们这里摸不到战车，有没有专业训练，只能够多加几个教育课和体能训练了。” “愁死人啊，”军哥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训练计划放回桌子上，说道：“要不然咱们跟耿班长学学算了，你看看大飞他们几个也不错啊。” “拉倒吧，”阿鲁给他投了个白眼，“大飞和大兵那两个小子是什么素质你不清楚吗？” “还有马卫兵和张永强两个家伙，他们的素质绝对是最好的那批吧？” “要是肖清明他们几个人有那样的素质，我也想学老耿整天睡觉看电视，多悠闲啊！” 说到这里，两个人全都苦笑起来，都是事实，却没办法更改啊！ “嗷呜！” 一声狼嚎声响起，阿鲁和军哥两个人全都出了宿舍，来到了小院里。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远处飞奔而来，嘴里还不停的叫唤着，正是小白。 “小白，跑那么快干嘛？” “呜呜……！” 小白怪叫两声也不搭理他们两个，径直跑向了宿舍后面。 “班长，我们回来了！” “是啊，班长，赶紧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凯凯和大脑门两个人屁颠屁颠的跑回小院里，全身都在打着哆嗦，看的军哥他们两个人眼睛都直了。 真的有那么冷吗？ “王晓鹏和君宝呢？” “他们俩在后面拣垃圾呢。”凯凯撇了撇嘴，他对于捡垃圾这件事是不屑一顾的。 军哥和阿鲁两个人听到以后也都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情况？出去溜一圈还能捡垃圾？ 远处传来王晓鹏的喊声，还有张君宝的笑声，小院里的四个人全都看了过去。 张君宝的两个手拿着垃圾袋、塑料瓶和破布条之类的垃圾，双手被冻得通红，正在前面走着。 大脑袋王晓鹏跟在他的后面，不时地捡起掉落的垃圾，圆圆的脸蛋也被冻得通红。 “君宝，你们两个快点回来，干啥呢？” “班长，这些都是好东西！” 张君宝笑呵呵的跑了回来，跟在他身后的大脑袋捡起地上掉下的东西，也跑进了小院。 阿鲁和军哥两个人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彼此之间的眼神，是时候和君宝好好谈谈了。 “君宝，你先把东西放下，我跟你聊聊。” 军哥笑呵呵的走到了君宝的身边，那边阿鲁对大脑门他们三个人说道：“你们三个跟我进屋。” “班长，大脑门的手冻裂了，需要用热水好好泡泡，那个铁皮柜上的暖壶里有热水。” “知道了，”大脑门扭头对他撇了撇嘴，眼睛却小心翼翼的看着阿鲁。 “君宝知道照顾战友，不错啊。” 阿鲁嘟囔了一声，就带着三个人进了屋，小院里只剩下了军哥和君宝两个人。 “班长，院子里冷，咱们去厨房吧。” 张君宝把手里的垃圾全都摆放在库房的门口，然后准备带着军哥去厨房。 两个人在厨房的饭桌旁坐下，军哥一脸严肃的问道：“君宝，你捡垃圾干嘛呀？” “我……，”张君宝咬着嘴唇，一时间没有开口，叹了一口气才说道：“班长，我跟你说件事吧，可以吗？” 军哥点了点头，说道：“你说，我听着。” “以前小马哥也捡垃圾，就是马卫兵班长，”张君宝怕他听不懂，特地说了一个全称，军哥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开始的也不明白为什么，耿班长他们也不管，小马哥对此还是挺上心。” “宿舍后面有个树枝和原木搭建的窝棚，上面盖着一块破旧的塑料布，里面全都是小马哥捡回来的垃圾。” “前段时间草原上闹雪灾，班里停电，停火，我们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 上架感言 又要上架了！ 不是第一次上架了，但是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在此感谢一直支持我的书友们，五路、蝴蝶、狼、王贵恒、怕冰的火、林哥、一梦等等都是书友群的老人了，平时也是经常一起聊天。 在这里还要感谢新的书友朋友们，书虫贺、祁峰漫步等书友，你们在书评区的评论我都看到了，十分感谢你们的支持，让我能够有写下去的动力。 人常怀感恩之心，微笑多一点总不会运气太差。 最后还要感谢我的编辑橡皮老大，给了我机会，给了我推荐……。 …… 这个上架感言就写的简短一点吧，就是感谢所有支持我的朋友们，感谢你们能够陪我一起成长。 谢谢！ ------------ 正文卷 ------------ 第112章 谈话 “就在我们全都要绝望的时候，小马哥把他捡回来的垃圾给翻了出来。” “破布条和塑料袋成了火把，塑料瓶清洗干净就装上了水……，班长，我们等待大部队救援的时候，就是那么坚持下来的。” 张君宝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眼神有些迷茫，像是在追忆过去，想到了小马哥他们。 军哥轻轻的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懂了。” “班长，我以后还能捡垃圾吗？” “能，以后我们跟你一起捡，”军哥的脸上带着笑意，那是发自心底的友善，“捡垃圾还能净化环境呢，咱们身在草原，也算是给草原做了贡献。” 从很久以前开始，西北的沙漠就在不断地侵蚀草原上的草场，过度的放牧造成了整个生态链的平衡，草根被吃光以后，草原也变成了沙漠。 人为丢弃的垃圾也在破坏着草原的环境，大自然对于人造垃圾的消化能力并不强，就像是张君宝说的，一个塑料瓶可能十几年以后才会消失。 就算是可分解材料又能怎样？ 分解以后渗入地下，破坏土壤，草场的根也就断了。 了解清楚张君宝捡垃圾的事情以后，军哥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跟他谈谈部队的规矩。 “君宝，我也有些事想跟你说说，怎么样？” “班长，你说吧。” 看到军哥收起了笑容，露出一张严肃脸，张君宝下意识的就坐直了身体，两个手搭在膝盖上，是标准的坐姿。 “以前十三班没有内务检查，没有军事训练，可以说一切都特别自由，这些你都清楚吧？” “清楚，”张君宝点了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他已经隐约的猜到了什么。 “咱们部队每天都要训练，无论是内务、训练、吃饭都有规矩，而我和鲁班长商量了一下，决定咱们班以后要抓一抓这方面的规矩，我在这里提前跟你说一下。” “凯凯他们三个人已经习惯了连队的那种快节奏、严要求的生活规律，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尽快适应新的生活节奏，有信心吗？” 说到这里，军哥的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他在期待也在鼓励，他希望能够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张君宝思考了一会儿，才坚定地说道：“我有信心，因为我也是一个兵。” “加油，”军哥拍了拍他的肩膀，换了温和的语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一个人想要适应新的环境需要时间去磨合，咱们不缺时间，正好这段时间也需要凯凯他们适应这里的生活方式，所以你也不用太着急。” “嗯，明白了，班长。” 张君宝的脸上透露出一股坚定地信念，看到他这幅样子，军哥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突然问道：“君宝，小白是不是接受过军犬的训练？” “啊？”张君宝先是一愣，而后才说道：“没有，只是我在参加障碍训练的时候，小白会陪着我，上蹿下跳的也就成了精。” “哈哈哈……，”听到这话军哥突然就笑了。 小白成精，每次都是人模狗样的举动早已经闻名全连队，两个爪子捂眼睛更是她的招牌动作。 要是对别人说这货没有成精，那才邪门了。 “班长，你问小白干啥啊？” “说实话？”军哥反问了一句，眼睛盯着张君宝，让他一下子有些懵了。 难道军哥要抢走小白？ 这事他张君宝可不答应！ “我想听实话，”张君宝对军哥点了点头。 “我想让小白跟着咱们一起巡逻，充当军犬！” “什么意思啊？”张君宝好奇的抓了抓脑袋，“小白是狼王，她虽然贪玩了一点，但是当军犬，怎么说呢？” 一时间，张君宝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让小白充当军犬。 “你小子，就知道担心小白，就不问问咱们为什么巡逻？” “对啊，咱们巡逻干嘛？” 张君宝反应过来，一脸好奇的看着军哥。 “巡逻本来就是咱们班的任务，不过以前耿班长他们也没有行动过，所以你不知道。” “我看小院里还有哨楼呢，以后还要有人执勤，负责上哨。” …… 听着军哥的话，张君宝顿时感觉整个世界全都变了。 这才是正儿八经的部队生活吧？ 每天出操训练、执勤巡逻、参加操课……，似乎生活变得紧张了，但是应该会很充实。 最少心里不会因为寂寞而长草了！ “班长，小白还不到一岁呢，还没有成年，我估计想要带着她出去巡逻，她可能自己能把自己给跑丢了。” “所以，小白要参加训练啊！” “啊！” 张君宝怪叫一声，脸上写满了担忧，他对军哥说道：“班长，说实话我不想让小白参加训练，她毕竟不是军犬。” 看到张君宝这么大的反应，军哥也愣住了。 “小白只是我捡回来的一头小狼，她能够留在班里不离不弃，还帮我们，估计是她想要报恩。” “但她是一个自由的狼王，一个属于大自然的生命，我不想因为咱们的规矩而改变她的生活。” “班长，如果连队一定要让小白充当军犬的话，我宁愿让她回到草原，回到狼群，那才是她的生活。” 张君宝说话的时候很激动，军哥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眉头紧皱，低着头像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呜呜……。” 或许是小白感受到了张君宝的情绪变化，跑进了厨房，然后跑到他的身边把两条前腿搭在了他的身上。 “呜呜……。” 小白两个绿色的大眼睛萌萌的看着他，像是在安慰他似的。 张君宝摩挲着小白的脑袋，引得小家伙一阵享受，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军哥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小白，又看看君宝，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小白的事就不强求了，你说得对，她是属于草原的，我们不能改变的她的命运。” “以后鲁班长抓训练会力度很大，你可要挺住，在训练方面，我和鲁班长都不会放水。” “是！” 军哥起身走了，张君宝坐在原地摩挲着小白的脑袋，眉头深深地皱在了一起。 他知道，以后他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的！ 十三班终究还是散了。 ------------ 第113章 改变 一个人坚守在一处荒原究竟有多孤独？ 这件事张君宝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当他再次拿着班里的八一杠站在哨楼里面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感觉不一样了。 眼前的草原依旧是那幅样子，前些天下了一阵小雪，太阳一出来，有些地方就变得泥泞不堪了。 远处的山坡上还能够看到白色，就像是一个帽子一样。 小院里只有军哥和他两个人在坚守阵地，还要再加上一个小白，其他人在阿鲁的带领下进了草原去执行巡逻任务了。 “嗷呜……，”小白在小院里到处走动，喊了好几次了，见张君宝不搭理她似乎有些着急了。 “小白不要闹，我在站岗呢！” 他轻声安慰着小白，眼神里却充满了无奈。 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这样像是一根木头桩子似的站在这里，有什么卵用。 可是，自从阿鲁和军哥找他们四个人谈过话以后，整个十三班就变了。 每三天要出去巡逻一次，出去四个人，留下两个人看守小院。 早上张君宝要做好巡逻队的午饭，他们带走中午不回来。 这些都是新的规矩，让他感觉死气沉沉的。 身后响起开门的声音，他知道是军哥走出来了，果然不一会儿就听军哥说道：“小白是有意见了？”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出去遛弯了，所以难受。” “下次带上小白去巡逻怎么样？” 张君宝的嘴角抽搐了两下，知道军哥还在打小白的注意，立刻摇头选择了拒绝。 现在每天晚上都要学习什么理论课和政治课，有时候干脆就是拿着三大条令在笔记本上抄写。 这样的日子让他想到了新兵连的生活，一样的死板，没有自由。 “班长，有时间还不如让小白自己出去转转呢，她喜欢在我们跑步的土路上遛弯。” “那我带小白出去转转怎么样？” “额……，”张君宝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他感觉到一股无能为力的压迫感。 军哥这个好人似乎从没有停止过打小白的主意，而他现在也在适应新的环境，新的规矩，可他不想让小白成为牺牲品。 “班长，还是等我下哨以后再带小白出去吧。”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冷，哪怕是军哥对他很好，他的心里也起了一丝戒备。 小白像是个无辜的孩子一样，围着两个人打转，也许在一头狼的心里，只要能够吃饱了，睡好了，那就是无忧无虑的人生。 何必像人这么复杂呢？ 即便是再好的关系也会出现裂痕，然后需要时间去弥补，终究会在心里留下痕迹。 张君宝和军哥两个人不欢而散，小白咧着嘴跑到张君宝的身边，然后趴了下来。 他很想抚摸一下小白的脑袋，只有这个没心没肺的吃货才会给他带来安心，可是他不敢乱动，现在他就是一根木头桩子。 在距离十三班小院很远处的草原深处，阿鲁和凯凯他们四个人正坐在一处草沟子里面休息。 四个人出门时带的热水现在已经变得冰凉了。 几口凉水下肚，四个疲惫的人全都是浑身一颤，顿时精神起来。 “班长，太冷了！” “是啊，班长，这水都快要冻住了。” …… 凯凯他们三个人挤成一团躺在背风的土沟里抱怨着，夹在弹药袋和衣服中间的烙饼现在也变得冰凉了，没准等不到中午开饭就会冻成冰块。 阿鲁把枪抱在怀里，两个手交叉着伸进袖子里，抬头看了看远处荒凉的草原，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 “你们说的我都懂，可是既然来到这了，就得学会适应环境。” “新兵连怎么教你们的？从来只有人去适应环境，没有环境适应人的！” “如果你们连这点困难都承受不了，怎么当一名合格的兵？” …… 阿鲁的话让三个人闭上了嘴巴，只是棉帽下的那张脸变得更苦了。 他们哪里知道张君宝从来没有出来巡逻过啊，如果让他们知道了，肯定要发疯的。 一通训斥加安慰过后，阿鲁从弹药袋的夹缝里拿出自己的大饼，然后打开冰凉的水壶，开始吃了起来。 “你们三个也早点吃吧，趁着现在大饼还没有冻住。” “班长，咱们能生火吗？”大脑门哆嗦着问道。 “不行，”阿鲁很直接的拒绝了，“这里是草原，咱们点火万一引发火灾，那咱们谁都担不起责任。” “班长，这太冷了，我们点火注意点不就行了吗？” “不行，你说注意点，怎么注意？” “外面的风这么大，把火吹起来，谁都拦不住。” “赶紧吃饭，吃完饭争取早点回去。” 阿鲁一副生气的样子，大口的吃着冰凉的大饼，却很少喝水，如刀一般的西北风从他们的头顶吹过，棉帽子上的毛都被吹的飞了起来。 凯凯他们不再说话，四个人一声不吭的挤在一起吃着午饭，这个狭小的草沟子里成了巡逻哨兵的地窝子，最少还能感觉到温暖。 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阿鲁带着凯凯他们三个人跑了回来。 一回到院子里，凯凯他们三个人就往宿舍里面跑，张君宝站在哨楼里只是扭头看了一眼，就很快把目光转回了草原。 他能够理解凯凯他们的心情，就像是他安慰自己一样。 连队的规矩需要适应，草原的环境同样需要适应。 他们都是穿着军装的兵，职责就是守护好自己的领土，担起应尽的责任。 只是他们需要磨合期，就像是新车一样，各种零件在摩擦中学会了配合，然后才能够发挥作用。 草原的夜来的很早，五点来钟的时候天色就黑了。 张君宝走进厨房，开始给班里的人们做晚饭，大脑袋接替了他执勤的任务，看上去有些悲催。 两盏昏黄的灯光在草原上点亮，宿舍里的人们全都趴在桌子上在忙着整理笔记，晚上还要上政治课。 厨房里，张君宝把热乎的粥锅放在桌子上，小白喘着粗气无声的趴在地上，她是他忠诚的战友。 或许用忠诚这个词来形容狼并不是很贴切，但是动物也有他自己的思考能力和行动能力，他们能够分得清好坏，有时候，动物要比人更加可靠。 “吃饭了！” 张君宝习惯性的站在厨房门口喊人，每次第一个出现的肯定是吃货大脑袋，然后就看到阿鲁那张紧绷的脸。 他不像是老耿那样长的天生的一副恶人相，有时候阿鲁更像是戴着一个生人勿近的冰冷面具。 他有点像是吴镇宇，那种有点邪气，有点坏坏的感觉。 他笑起来很好看，清脆的笑声带着一种温馨的感觉，在感情上他比老耿要强很多，因为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儿子，那是一个很好玩的小家伙。 ------------ 第114章 年终总结 年终总结的事情来的很突然，也有些意外。 元旦前几天吃晚饭的时候，阿鲁突然说连队通知准备好年终总结，连队要进行一年的总结工作了。 凯凯他们三个鸟人全都趴在桌子上写起了年终总结报告，只有张君宝一个人傻愣愣的看着。 后来经过了军哥的一番解释，他才明白什么叫年终总结。 这事情以前老耿他们也没有说过，什么半年总结、年终总结的在十三班的众人看来还不如省下几张白纸擦屁股呢。 于是乎，张君宝同志写下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年终总结。 元旦前两天，阿鲁带着张君宝他们四个人一起返回了连队，只留下了军哥和小白留守班里。 他们是来参加年终总结大会的。 上午九点钟，全连的人集中到了俱乐部里面，张君宝站在人群里发现老刘的身边多了一名上尉，那是一个陌生的家伙。 “十一连全年工作总结懿表彰大会”的红色横幅挂在墙上，两个低音炮大喇叭里响着《歌唱祖国》的音乐声。 所有人就坐，老刘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一脸严肃的说道：“今天，咱们召开全连工作总结和表彰大会，以此表彰全年对连队有所贡献的个人和集体。” 自带节奏的掌声响起，老刘指着身边的上尉说道：“这是咱们连队新任的指导员，肖虎同志，连队的人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今天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另外，咱们连队今年的工作总结照例由指导员进行。” 又是一阵呼啦啦的掌声，新任指导员肖虎站起来对着所有人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说道：“大家好，我是肖虎，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一起工作生活的战友了，我希望在以后的生活工作当中，你们有问题可以找我，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大家解决。” 很简单的介绍，并没有多少拖沓的感觉，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一种干练的精神面貌。 张君宝坐在人群的最后面，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新任指导员总是感觉一阵心悸，下意识的就皱起了眉头。 连队一年的工作总结基本上都是大话套话，更多的是那种官面语言。 连队演习过程中的对错，实弹射击中的对错……，总之是一大堆的问题和事情，先扬后抑，到最后指导员念完，很多坐在后面的官兵们都在偷偷打盹了。 张君宝也感觉他的眼皮在打架，大早上四点多钟就起来了，然后摸黑骑着马往城里赶，这一路风尘仆仆的来到连队就是为了听指导员一顿毫无营养的总结。 等到指导员念完以后，老刘再次站了起来，这次他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 “接下来，由我主持，咱们对一年工作训练中优秀的个人进行表彰。” “下面是优秀士兵的名单：刘飞……肖清明……张君宝……。” 以上获得奖励的十名同志上前来领取奖励。 伴随着《歌唱祖国》的音乐声和官兵们的掌声，张君宝和其他九名战友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快步跑到了老刘的面前。 张君宝跑到队伍前面的时候，老刘还特地拿着一枚奖章走到了他的面前。 “君宝，干得不错。” 张君宝接过奖章，对老刘敬了一个军礼，笑着说道：“连长领导的好。” “拍马屁，不过我喜欢，”老刘重重的拍了两下他的胳膊，继续说道：“等会议结束，你到我的办公室来找我。” 张君宝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拿着奖章回到座位，张君宝就开始愣神，过了一会儿见大脑门拉他的袖子，才知道连嘉奖的名单里也有他，还要再上去一次。 连续在队伍的最前面走了两次，张君宝感觉有些不适应，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让他想起了凯凯的话，他现在就是那个出头的鸟。 整个年终总结的仪式和过程让张君宝感觉到十分蛋疼，他有时候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一个逃避训练最好的理由。 因为这几天阿鲁一直在组织他们读三大条令，还有不断地上政治课，一项作风严谨的两个老家伙竟然连站岗的事情都给省了。 连队的表彰仪式完毕以后，大部队解散，张君宝跟阿鲁说了一声，就直接去了老刘的办公室。 当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老刘和肖虎两个人正坐在凳子上看着他，这样的画面让他的脑袋一阵恍惚，突然想起了前段时间老刘和汪指导两个人同他谈话的样子。 很熟悉，只是已经物是人非了！ “君宝，进来吧。”老刘笑着对他招了招手，同时还对肖虎笑了笑。 张君宝走进屋里，对着两个人敬礼，说道：“连长好，指导员好。” “好，好，坐下吧。” 三个人面对面的做好，就听老刘说道：“君宝，这次喊你过来，是想告诉你，团里想要把你树立成典型，你要有个心理准备，顺便，我们想要听听你的意见和想法。” “啊？”张君宝真的懵了，团里要把他树立成典型，那不就是更晃眼的出头鸟了吗？ 这个坚决不能同意，想到这里，张君宝可怜兮兮的对老刘说道：“连长，我的能力有限，怎么能当团里的典型啊。” “说实话，我没有信心，我感觉我还差的远呢。” “嘿嘿，你小子还拒绝了啊，”老刘笑了，似乎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张君宝愣愣的看着他，就看到老刘扭头对肖虎说道：“我就说了吧，这小子不是那种立了功尾巴找不着北的鸟人，这次我猜对了吧。” “呵呵，”肖虎无奈的苦笑两声，说道：“你对了，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君宝啊，你先回去吧，顺便把鲁少成给我叫进来。” “啊？”张君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知道肖虎笑出声，老刘踢了他一脚，他才尴尬的摸了摸脑袋，一脸傻乎乎的样子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这小子挺能装傻。” “是啊，但是这样才是咱们要的好兵啊！” 阿鲁听说老刘召唤他，急匆匆的跑去了办公室，张君宝和凯凯他们三个人站在连队门口的墙后面哆哆嗦嗦的聊着天。 “还是连队暖和啊，这温度就不一样。” “是啊，感觉我这手都痒痒的，快好了。”大脑门伸出他的双手在半空中晃荡着，手背上满是黄色和红色的豁口。 张君宝站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快要一个月了，凯凯他们三个似乎还是在想念连队的生活，他不知道这些战友能够陪他走多久。 ------------ 第115章 元旦饺子 年终总结的大会结束以后，张君宝他们就从连队回到了草原。 要过元旦了，小小的十三班也要有点元旦的样子。 往年放在铁皮柜的红纸被拿了出来，六个大男人用八一杠上的刺刀歪歪扭扭的切了几个自己认为好看的“剪纸，”然后用勺子熬了一小撮白面糊糊贴在了小院的墙上和玻璃上。 元旦那天早上，张君宝他们几个没有起来训练，而是早早地把小院里和宿舍里全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新年总要有个新的样子。 放在水房里冻着的羊肉也被拿了出来，过年总是要吃顿饺子，这是中国人不变的传统。 小院的空地上，军哥拿着两把刺刀在木墩上“叮叮当当”的剁肉，大脑门和凯凯两个人带着小白去草原深处捡柴火了，班里要做烤肉，按照张君宝的要求，只要是能烧的就全都带回来。 王晓鹏负责摘菜、洗菜、和剁菜，其实就是大白菜和白萝卜，十三班没啥好吃的东西，饺子馅是羊肉大白菜的，到时候多放点油，好不好吃不重要，能够吃饱就行。 阿鲁负责帮忙包饺子，六个大男人都是吃货，饺子少了可不行。 厨房炖肉用的大铁锅锅盖里整齐的摆放着好看的饺子，王晓鹏在旁边洗菜看的直流口水，问了好几次什么时候才能吃饭，最后被阿鲁一脚踢出了厨房。 不到十点钟，班里的饭菜就准备好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张君宝在锅里下了第一锅饺子。 看着自己包的饺子下锅，那种成就感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等到出锅开吃的时候，才会体会到那种味道和别人做的就是不一样。 王晓鹏和大脑门两个人蹲在门口剥蒜，来到草原以后，作为无辣不欢的湖南仔吃不上辣椒可是把大脑门给急坏了。 南北方不同的饮食差异，让平时吃惯了辣椒和大米的大脑门很不适应，身在连队还好说，在十三班这里几乎是顿顿面食，他早就受不了了。 第一锅饺子出锅，大脑袋嚷嚷着要为全班人品尝饺子是不是熟了，张君宝给他捞出一个，他大嘴一张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出锅的饺子烫的大脑袋嘴巴一直吸溜凉气，大脑门着急的问道：“熟了没？” “嘶嘶……，没吃出来，君宝再给我盛一碗尝尝。” “滚犊子吧你，”军哥一脚把大脑袋踢到了旁边，这小子根本就是猪八戒吃人参果，他尝不出味来。 “行了，行了，大家都不要急，还多呢啊。” 张君宝把饺子一碗一碗的盛出来，然后迅速的把第二锅饺子扔进了锅里。 “开饭，开饭！” 六个大男人摩拳擦掌的跑到饭桌旁边，准备开吃，结果还不等坐下来就听大脑袋说道：“哎呀，只有五碗饺子。” “嗯？” 所有人顿时一愣，六个人，五碗饺子，肯定有一个人吃不上，那样的话，太不利于团结了。 阿鲁和军哥两个人对视一眼就准备说话，却听张君宝突然说道：“你们先吃，我还要看着锅呢。” 说完话，张君宝直接转身走到了饺子锅旁边。 大脑袋和大脑门两个人盯着桌子上的饺子眼睛都直了，凯凯也不是紧咬着嘴唇吞咽口水，“咕噜咕噜”的声音在狭小的厨房里显得异常刺耳。 “每个人给君宝的碗里放三个饺子，”阿鲁突然拿起一碗饺子，往桌子上的空碗里倒了三个饺子，然后坐了下来。 这下子有了解决的办法，其他人立刻端起一碗饺子给张君宝分了几个，然后乖乖的坐了下来。 “赶紧吃，趁热别凉了！” 军哥的话一说完，大脑袋就已经开动了，“吧唧吧唧”的声音在厨房里响起，紧接着就是“咕噜咕噜”的声音。 张君宝站在饺子锅旁边，看着锅里翻滚的饺子，肚子里也在闹意见。 可能很多人认为这不过就是一顿饺子而已，怎么可能那么着急呢？ 一般人真的没办法想象到那种在恶劣环境下吃上一顿饺子的喜悦，每天都是馒头、大饼，洋葱、白萝卜，每天不断地重复着昨天的生活，昨天的伙食，那种日子久了，很容易让人发疯。 第二锅饺子熟了，张君宝熟练的拿起蒸馒头的笼屉，把饺子放在了里面，然后关火把一锅汤放在了桌子上。 “班长，你们谁喝汤，这里有热汤。” “嗯嗯，”阿鲁嘴里塞满了饺子，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旁边的军哥接过了话头，说道：“君宝你也赶紧吃吧。” 张君宝点了点头，吃了一个饺子感觉味道有些不对，抬头对大脑袋问道：“脑袋，你和脑门剥的蒜呢？” “啊？”大脑袋“咕噜”一声吞下一个饺子，两个大眼睛瞪着君宝，还没有反应过来。 “握草，忘了。” 旁边的大脑门反应过来了，立刻起身从水缸的盖子上拿来十几瓣蒜头扔到了桌子上。 “刚才忘了有蒜了，大家吃，嘿嘿。” 大脑门傻笑两声拿起两瓣蒜就扔进了嘴里，阿鲁他们几个人投给他一个白眼，全都下手抢了几瓣蒜。 张君宝憋着一股子坏笑，悄悄地站起来走到煤气灶旁边拿来一瓶醋，给自己倒了一点才问道：“班长，你们要不要醋？” 张君宝把醋放在桌子上，立刻感觉好几股杀意锁定了自己，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笑，有好东西不早点拿出来！” “是啊，都快吃饱了！” 大脑袋可怜巴巴的看着阿鲁拿过了醋瓶子，再看看他跟前只剩下了两个饺子的碗，有些欲哭无泪。 “脑袋，这里还有几碗饺子呢，你吃不吃？” “还有？”大脑袋眼睛一亮，盯着张君宝就咽起了口水。 “多呢，你要是想吃我递给你。”张君宝故意拿起一碗饺子晃了几下，看的大脑袋眼睛更直了。 “吃！” 大脑袋抢过一碗饺子，护犊子似的放在了自己的跟前，其他几个人看的都有些无语，这货就是一个吃货。 等吃完饭以后，大脑袋已经松了两次腰带了，肚子也明显的鼓了起来，这时候凯凯悠悠的说道：“咱们下午吃烤肉呢……。” ------------ 第116章 老刘走了 元旦那天晚上大脑袋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难受了半宿，直到后半夜他才沉沉的睡去。 中午的饺子他吃的肚子都鼓起来了，下午烤肉的时候，他还跟小白抢了半天，为了两根羊排，小白追着他在院子里跑了十几圈，引得人们笑了半天。 过完元旦的第三天，十三班的人全都在宿舍里打牌，外面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什么情况？”大脑门好奇的张望了几眼，却什么都看不到。 “难道是连队给咱们送元旦的补给，顺便送点好吃的？” “大脑袋，能不能不想着吃？” 凯凯投给大脑袋一个白眼，大脑袋回敬他一个白眼，张君宝放下牌准备去看看，鬼知道是谁来了呀。 打开宿舍门，张君宝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跑出去大喊道：“连长好！” “嗯？”刚刚走进小院里的老刘先是一愣，然后才皱着眉头好奇的问道：“你们在干嘛呢？” “报告连长，我们在组织学习理论知识。” 老刘被张君宝堵在小院里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就在这个时候屋里传来“咣当”一声巨响，还不等老刘反应过来，小白冲出了宿舍。 “嗷呜！” 小白围着两个人转了一圈，老刘顿时笑了出来，“这小家伙还记得我呢！” “怎么会忘了呢？小白很乖的。” 张君宝弯腰摸摸小白的脑袋，心里一阵揪揪的疼，肯定是班里的某个妖艳贱货把小白推出来当挡箭牌的。 “咱们进屋吧，外面挺冷的。” 老刘绕过张君宝就往屋里走，张君宝在后面轻轻的抱了抱小白，安慰好小家伙才跟着走进宿舍。 一进屋，就看到阿鲁他们几个人全都站着，每个人的跟前还摆放着一个小马扎和笔记本，看到五名战友没有辜负自己的好意，张君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鲁少成啊，你们在干嘛呢？” “报告连长，我们正在进行理论知识学习，请指示。” 看着阿鲁一本正经的站在那里给老刘敬礼，张君宝很想知道这老家伙的演技是跟哪里学的。 老刘扫视了一圈屋里的情况，点了点头说道：“比耿直在那会强一点，知道整理内务了。” “谢谢连长。” “谢个屁，你们也就这点能耐了？” “我还以为你们等着明年把蓝军干掉，报仇雪恨呢，现在看来也就是一群不知上进的鸟人，哼哼。” 老刘的话让阿鲁他们几个人全都脸红起来，一时间也没有人接他的话头了。 老刘大大咧咧的坐在了阿鲁的床上，倒是一点都没有变，但是张君宝隐约的能够感觉到老刘是有事情。 “连长，我们也想要把蓝军干掉啊，可是我们这里根本就没法训练啊。” “瞎说，你们看看张君宝，他是怎么练的？他就能俘虏满广志，你们就不行？” 老刘眼睛一瞪，阿鲁他们几个顿时闭上了嘴巴。 张君宝站在门口感觉很委屈，又有些庆幸，作为一个已经无限低调的新兵蛋子，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躺着中枪的一天。 真是庆幸当初没有答应老刘当什么团里的新兵模范，要不然不知道被多少人惦记呢。 眼看阿鲁他们几个人不说话，张君宝也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老刘扫视一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今天过来看看你们，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过来了。” “啊？” 屋里响起一阵惊呼，老刘瞪着眼睛扫视一圈，又全都闭上了嘴巴。 “啊什么啊？你们不是天天盼望着我走吗？” “团里的调令下来了，我去一营当副营长，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连长，那新连长是谁啊？”阿鲁有些焦急的问道。 “不知道，等上级通知吧，这段时间连队的工作由指导员负责，你们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找他。” 老刘的话说完，班里的六个男人顿时变得垂头丧气的，阿鲁和军哥两个人的眉头更是拧成了疙瘩。 老刘真的要走了！ 他离开以后，连队会变成什么样？ 还会有这么牛逼的连长带着他们朝敌人发起冲锋吗？ 估计再也没有敢一个人深入蓝军腹地进行的连长了。 ……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也许会有人庆幸，庆幸老刘这个要求最严格的连长终于离开了，但是张君宝相信更多的人应该是和他一样感到难过，因为老刘这家伙才是真正的兵，而不是什么官老爷。 屋里变得很安静，似乎连老刘都不愿意多说话了，也许他也在感慨，好的将军终归需要好兵，那才是有战斗力的部队。 “中午我就在这吃饭了，你们几个鸟人准备一下。” “是，连长。” 阿鲁答应了一声，就让凯凯他们把屋里的马扎收了起来，然后准备让张君宝去做饭，没想到老刘先说道：“君宝，你留下，我跟你谈谈。” “是，连长。” 张君宝对阿鲁撇了撇嘴，然后走到了老刘的面前。 “坐下吧，也不用这么拘谨，我就是跟你随便聊聊。” “是。” “想过以后怎么发展吗？” “啊？”张君宝看着老刘先是一愣，然后才说道：“没想过。” 老刘的嘴角抽搐了两下，直接说道：“你小子就不想转士官或者提干？要知道你是有提干机会的，只要明年能够再拿一个三等功，你就具备了提干的条件。” “连长，您也说了，那是具备条件，又不可能真的提干。” “额……，”老刘被噎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连长，耿班长等了十年也没能提干，我不想走他的老路。” “哎……，”一提到老耿，老刘似乎也感觉非常郁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跟耿直不一样，当初耿直是因为学历不够，你的学历是够的。” “连长，我没有什么信心，您能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吗？” 良久之后，老刘才点了点头说道：“你好好考虑吧，反正还有一年的时间，到时候可以先转士官再等提干名额。” “现在团里已经把你当成了重点培养对象，肯定会时刻关注你的，你自己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哦，”张君宝对于这个重点关照不怎么感冒，说白了就是出头鸟，这和他的做人风格有些反差。 “对了，你小子想不想去教导队锻炼一下啊，下个月各连队就要往团里报名额了，到时候你只要同意，就可以去锻炼锻炼。” “啊？” 张君宝这次真的吓到了，去教导队参加预提士官骨干集训的名额竞争有多大他是听凯凯说过的，他没有想到连队已经给他预备好一个名额了。 ------------ 第117章 驻点干部 关于去教导队参加集训的事情，张君宝真的用心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并不是一个很合群的人，或者说他因为长期远离大部队的生活，在性格上变得有些孤僻，散漫，而不是像凯凯他们那样，很有规矩。 老刘已经去了一营当副营长，在很多次打牌的时候，阿鲁都说要替一营的鸟人们默哀，因为老刘练兵很疯狂。 也许只有跟了老刘十几年的人才会懂得老刘有多么可爱和可怕吧。 自从老刘离开以后，阿鲁和军哥两个人似乎也变得散漫起来，原本的政治课和理论课成了打牌的时间，三个人斗地主，四个人打麻将，六个人打够级。 张君宝认为如果他们几个鸟人长此以往的打下去，等退伍了说不定可以去参加扣扣斗地主，然后赢个冠军啥的。 每天下午的时候，张君宝他们四个同年兵都会百无聊赖的围着跑步的土路走上几圈，美其名曰压马路，实际上是遛狼。 每天闲着没事干，又能够吃饱喝足睡懒觉的狼，估计除了动物园里面的也是小白这个懒货了，天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一个冬天还没有走到一半，小白的肚子就变大了好几圈，有时候张君宝都怀疑这头小母狼是不是怀孕了。 这天下午闲来无事的十三班众人又拿出了扑克牌，当初老耿特地买来的牌现在看来依旧是崭新的。 这里远离城市，各种物资紧张，扑克牌也是紧俏的货色，所以六个大男人打牌并不像是连队那样在桌子上摔来摔去的，而是小心翼翼的轻拿轻放。 六个人围坐成一圈打够级，阿鲁、凯凯和大脑袋一伙，而军哥、大脑门和张君宝是一伙。 刚把牌分好，就听到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六个人无比熟练的把牌放进跟前的抽屉里，然后大脑门就跑了出去。 “副连长好！” 外面传来大脑门的警报，屋里的五个人立刻起来，屁颠屁颠的跑出了宿舍。 张君宝站在队伍的后面，看到副连长岳金龙正和大脑门说话，开车的司机从后座上拿下背囊和一堆生活物资，阿鲁一个眼色过去，凯凯和大脑袋立刻冲了上去，把东西抢在了手里。 “副连长好！” “啊，鲁少成，”副连长扭过头笑着对阿鲁打了一个招呼，张君宝看着他的笑容却有些悲哀，“我以后就在你们班住下了，你说行不行啊？” 众人顿时一愣，阿鲁很快就反应过来，说着外面天冷的客套话，把副连长带进了屋里。 宿舍里的火炉“呼呼”的烧着，开车的司机也跟着走了进来，几名新兵蛋子赶紧给司机送上一杯热水，谁让人家也是个士官呢。 副连长进屋以后先是好奇的打量了一圈屋子，不时地点点头又摇摇头，看的其他人一阵心惊肉跳，不知道这位连队的三把手究竟要搞什么。 “还行，比我想象的好点，以后我就在这驻点了。” 副连长笑呵呵的走到桌子前面坐了下来，张君宝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心里祈祷着这个家伙可千万不要打开抽屉，要不然就完蛋了。 阿鲁和军哥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坐在副连长旁边，阿鲁笑眯眯的问道：“副连长，你以后在我们班驻点啊？” “是啊，你不欢迎吗？” “欢迎，欢迎，副连长能过来那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军哥坐在一边打着哈哈，张君宝他们几个人则是紧紧地闭着嘴巴，省的笑出来破了功。 “你们放心，我来这驻点也不会打扰你们的工作，你们该干嘛干嘛，另外我的伙食关系都带过来了，以后连队那边会多送点补给过来的。” 众人又是一笑，嘴上却说这那套冠冕堂皇的话语。 开车来的司机见没有什么事，起身就走了，知道副连长留在十三班已经成了定局，阿鲁对凯凯使了个眼色，凯凯立刻会意，开始给副连长收拾床铺。 作为班里新的老大，副连长占据了阿鲁的床，那里距离宿舍窗户最近，每天能够晒晒太阳。 凯凯和大脑袋忙碌着给副连长收拾内务，张君宝和大脑门两个人站在门口傻愣愣的戳着，像是两根电线杆。 副连长笑而不语的看了张君宝两眼，那眼神似乎只有两个人才能懂，对此张君宝感觉很诧异，毕竟他们两个人只是在荣誉室见过一面罢了。 “你们在干吗呢？” “啊？”阿鲁疑惑的叫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说道：“我们整理内务，然后准备学习理论。” “哦，”副连长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然后直接拉开了抽屉。 看到这个情况，张君宝下意识的就准备溜之大吉，而阿鲁他们几个人的脸色也变得尴尬起来。 “哎，这里还有扑克呢？” 副连长一副土包子进城的好奇模样，把抽屉里的扑克牌拿了出来，然后打开看了看。 “嗯，够级牌……，”副连长的目光扫过十三班的每一个人，最后阿鲁有些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才算是缓解了尴尬。 “鲁少成，你说你们在干吗？”副连长笑眯眯的看着身边的阿鲁，阿鲁眼睛转了几下，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我们在进行文化娱乐活动。” “连队不是说要让官兵进行身心放松吗？这样有利于积极健康的发展……。” “别给我扯淡，”阿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副连长粗暴地打断了。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副连长打开了旁边的抽屉，又拿出了一把扑克牌，“嗯，又是一副够级牌。” “六个人，围坐在桌子上，还有火炉，你们的小日子不错啊。” “蹭蹭蹭”的声音响起，十三班的六个人老老实实的站成了一排，站在了副连长的面前。 阿鲁一副我扛事的样子，对副连长说道：“报告，我们是在打牌，请副连长指示。” 看着六个人一本正经的模样，副连长扫视一圈，把抽屉里面的扑克牌全都拿到了桌面上，说道：“行了，行了，别跟我装蛋了。” “鲁少成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还有你们几个，啊，张君宝我也认识你。” 看着副连长的手指着自己，张君宝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为毛总是躺枪？ 这一刻，张君宝的心里生出了一股想要去教导队的想法，惹不起你们我还躲不起？ “打牌就打牌嘛，遮遮掩掩的干什么？” 张君宝感觉这话说的有点不对，按理说这时候副连长应该发飙才对啊，为毛他坐在那里开始洗牌了？ “那个，你们几个看着办，过来几个人，咱们打两圈。” ------------ 第118章 失意 副连长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傻了眼，这是什么情况？ 十三班的六个人用像是刚进部队的新兵蛋子看到老兵一样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副连长，心里想着这是一个大坑，千万不能跳进去。 “都愣着干嘛呀？赶紧的就位啊。” 副连长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冲六个人打着招呼，阿鲁嘴角抽抽着说道：“副连长，您没发烧吧？” “对啊，这一路上冷，咱们这里也没啥药，您如果不舒服可得赶紧说。” 军哥也有些放心不下，想要冲过去摸摸副连长的脑袋，又不敢上前。 手里抓着一把扑克牌的副连长脸色一黑，就在人们以为他要发飙的时候，他又突然笑了。 “你们几个害怕什么呀？” “放心吧，我不吓唬你们，也没发烧，赶紧的，咱们一起打牌。” 眼看六个人还是不动弹，副连长脸色一黑，冷冷的说道：“这是命令！” 阿鲁和军哥对视一眼，然后走到了副连长的两边，张君宝他们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让谁上了。 还剩下三个位置，却有四个人，多出来一个。 “我还要看书！”凯凯嘟囔了一句就准备撤退。 “我去站岗。”大脑袋认为这是表现的机会，转身就要去拿枪执勤。 “我……，我去陪小白，”大脑门反应有点慢，班里没啥事可干，只能拿小白当挡箭牌。 他的话一说完，副连长他们三个人全都笑了起来，趴在火炉边上的小白抬头瞪着他，绿悠悠的大眼珠子看得他一阵头皮发麻。 “你们几个别装蛋了，赶紧过来打牌。” 副连长一本正经的召唤手下打牌，张君宝笑着踢了一脚小白，然后对众人说道：“我去做饭，你们玩吧。” “嗷呜！” 小白从地上站起来，吼了一身，抖了抖身上的毛，跟着张君宝离开了宿舍。 留在屋里的六个人表情各异，副连长最先笑了出来，然后就招呼着其他人开始玩了起来，至于他是怎么想的，也就他自己知道了。 副连长的到来说实话有点突然，谁都没有想到临近春节的时候，他会跑到鸟不拉屎的草原上来当驻点干部。 张君宝一个人坐在厨房门口，西北风吹在脑门上让他清醒了很多，这样能够有利于思考问题。 自从老兵退伍以后，原来的连长和指导员已经全都调走了，虽然还是一个团部，但是明显疏远了许多。 现在连队由新任指导员和副连长主持工作，偏偏副连长跑道了草原，说是驻点干部，鬼才信呢！ 他不相信阿鲁和军哥那两个老家伙看不透这一点，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他们在装傻，肯定是在等副连长干点什么。 副连长能干点什么呢？ 一个正儿八经的中尉副连职干部跑到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角落里，要不然就是这个角落有大事发生，要不然就是副连长出了问题。 换句话说，就是连队那里出了问题，所以副连长被逼无奈的跑了！ 想到这里张君宝的脑门上突然流出几滴冷汗，这事跟他没有多大的关系，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 这段时间连队很多人都把他当成了出头鸟，已经躺枪很多次了，还是低调比较好。 想明白了这些事，张君宝转身进了厨房，厨子就是要有厨子的觉悟。 傍晚擦黑的时候，十三班的小院里飘起一阵饭菜的香味，张君宝在厨房里哼着不知名的调调，破锣嗓子引得小白“嗷嗷呜呜”的一阵共鸣，就差把草原上的狼群给招来了。 “吃饭了！” 站在厨房门口大喊一声，宿舍里响起阿鲁和军哥的声音，张君宝就站在门口看着，今天第一个出来的依旧是大脑袋，只不过不像往常那样咋咋呼呼了。 “君宝做的什么好吃的啊？” 张君宝双脸一红，有些尴尬的说道：“没啥好吃的，就是葱油饼和炒土豆。” “那我就尝尝君宝的手艺，哈哈哈……。” 副连长似乎很容易就接受了十三班的伙食，看他的样子倒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这样张君宝的心里对他增加了一丝好感。 要知道，凯凯他们来到十三班已经一个多月了，他们还挑食呢，顶多也就是吃大白菜和咸菜，萝卜洋葱啥的那属于调味品，偶尔吃上几口，还要刷半天牙。 对此张君宝和小白对他们投以深深地鄙视。 吃过晚饭以后，可能是因为副连长在的原因，阿鲁正儿八经的组织起了收看新闻和政治理论学习的事情。 大冬天的外面的风像是刀子一样能够把人给吹死，没有任何的训练器材和武器装备，似乎十三班这六名正规军就只能像是游击队一样学习理论了。 至于摸武器，那要等到下次演习去了。 “君宝，你跟我出来一下。” 听到副连长的召唤，张君宝可怜兮兮的看向阿鲁，阿鲁给了他一个白眼，一副我不管你的鸟样，就任凭张君宝跟着副连长离开了宿舍。 小院里，副连长拿着一个马扎坐在边上，张君宝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副连长，找我有事吗？” “想跟你聊聊，”副连长笑着看他，那眼神里和笑容里充满了落寞。 不知道为什么，张君宝的心里“咯噔”一下，也许他猜到了什么。 “你不感觉跟你聊天我太累吗？赶紧坐下。” “是！” 张君宝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听副连长问道：“你小子不冷啊？等会该冻着了。” “没事，我习惯了。” 他确实是习惯了，一个人呆在草原深处，心里长满了荒草的那份孤独，没有几个人能够体会到。 有这种经历的人不是疯了，就是选择了逃跑，就像是老耿他们一样，哪怕是给自己无数的借口，无数的理由想要坚持下去，最终都会被这个无情而残酷的世界所击倒。 他们会明白一个道理，这就是狗日的现实生活，名字叫做无情无义。 “张君宝……，君宝，你有什么打算吗？” 他先是一愣，好奇的看着副连长问道：“什么什么打算啊？” “都说你小子聪明，怎么我看就这么笨呢？”说着话，副连长的手在他的脑袋上用力敲了两下，发出“咚咚”的响声。 张君宝撇撇嘴，委屈的说道：“哪有？” “呵呵，你小子还不承认，真的不明白我的话吗？” ------------ 第119章 老岳 张君宝沉默了，他哪里能够不明白副连长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曾经的指导员和老刘都曾经找他谈过这个问题，未来的打算无非就是留队和退伍两种结果，可是他感觉现在谈这些还有点早。 “副连长，我也没有考虑好呢，所以现在我回答不了你。” 张君宝的眼睛看着远处漆黑的草原，敦实的背影在宿舍的灯光照耀下拉的很长，看上去有些怪怪的。 副连长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的叹气，也许他也累了吧。 “君宝，我想转业了。” “啊？”张君宝被吓到了，真的被吓到了。 他瞪着两个大眼睛看着身边的副连长，实在是想不出为什么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不是被吓着了？” “嗯。” “我没有开玩笑，”副连长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更多的却是无比的落寞。 “副连长，你转业干什么呀？” “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因为快要结婚了，这件事我纠结了很长时间了，一时半会的说不清楚。” “你还没结婚啊？” 张君宝对于这个消息感觉非常诧异，副连长的年纪和阿鲁年纪差不多，可是阿鲁都抱上儿子了，他还是个单身汉。 “我准备今年结婚的，傻小子，我可是有老婆的人。” 副连长似乎猜到了一些什么，抬手在张君宝的脑袋上打了一下，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小子小瞧我。 张君宝傻笑两声，不知道怎么接话了，现在他更适合做一个倾听者。 “我的年纪不小了，现在还是个副连职，你知道十二连的新任指导员白云凯吗？” 张君宝摇摇头，表示他不认识那个鸟人。 副连长先是一阵差异，而后拍了一下脑门，说道：“握草，我给忘了，你小子一直在草原呢，根本不了解团里的情况。” “白云凯那小子今年才27，正连职的指导员，人家是国防科技大学毕业的双料硕士，牛逼的很，一入伍就是副连，干了一年就他么提了。” 张君宝越听越感觉这个调调有些不对，他偷偷的瞄了一眼副连长，发现大佬正在义愤填膺的喷着某些狗屁规矩，狗屁的人，他是不敢插话的。 “君宝啊，你说我干着还有啥意思啊？” “是挺没意思的。” “这么说你也支持我转业了？” “额……，”张君宝捂着自己的双脸，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副连长交流了。 他现在怀疑副连长这个大佬严重的被十三班的环境所影响，搞得他现在心里长了草，一心想要退伍转业。 “直接说呗，没事。” “副连长，我弱弱的问一句，您是什么学历啊？” 副连长的脸色一黑，吓得张君宝起身就准备逃走，他算是看出来了，副连长的痛点绝对是学历的问题。 “我他么的是提干上来的，前几年提了一个少尉，干了四年今年才提的中尉副连。” 张君宝坐在旁边开始掰着手指头算，今年31岁的副连长当干部的时间也就是五年，提干之前最少也是中士军衔了，这他么不科学。 现在他明白副连长为啥转业了，走的和老刘一样的套路，在25岁最后那年的期限提干，然后当了军官。 关键是副连长还没有老刘牛逼，人家老刘上来就是个副连，这是一个悲剧的开始。 “副连长，您今年结婚，嫂子能同意您退伍吗？” “那必须的，她特别支持我退伍。” 张君宝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跟不上了，好多军嫂都希望老公能够长期留在部队，为啥副连长家的嫂子就希望他转业呢？ 当军官当傻了！ 张君宝最后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然后他决定以后要尽量减少和副连长单独相处的机会，以免被这个大佬给带进沟里。 两个人的谈话一直到阿鲁准备熄灯休息才把他们喊回屋里，一进屋张君宝才反应过来他的屁股冷飕飕的变得冰凉。 副连长的威慑力对于十三班来说确实很大，以前习惯了晚上一起聊天打屁的六个人全都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装起了咸鱼。 副连长的被窝里亮起一丝蓝光，众人的眼睛悄悄地看过去，就听到“滴滴答答”的声音，那是手机按键的声音。 张君宝感觉他想要揍副连长一顿，这货肯定是不了解普通小兵的苦，拿着一个手机在这个鸟不拉屎的草原上显摆。 “妈的，没信号啊！” “噗嗤……！” 副连长嘟囔了一句，屋里顿时响起一片笑声，实在是感觉解气。 十三班的日子还要继续，在过春节之前，草原上又下了几场雪，只不过没有那么大了，也不需要救灾。 副连长这个大佬融入新的集体要比想象中容易的多，张君宝把这个原因归咎于他当了十多年的兵。 早上政治课，然后下午打牌，似乎成了十三班的生活规律，这样的生活让张君宝想到了以前老耿他们在的时候的样子。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闹腾半天，然后出去跑几圈，回来就是吃饭，聊天打屁，这样的日子更像是消磨时间，然后让心里长满了草。 副连长对于张君宝格外的好，这个好让张君宝产生出一股受宠若惊的感觉。 两个人经常在晚饭后一起溜达，一起聊天，为此凯凯他们在私下里不止一次的问过他是不是和副连长有PY交易。 张君宝很想打人！ “老岳，你为啥对我这么好呢？” “看你顺眼。” “你个大忽悠，你感觉我信吗？” “不信又能咋地？” …… 张君宝和副连长聊天的称呼都改了，这个变化很快，快到有些让人不敢相信。 随着春节的临近，副连长转业的想法似乎越来越坚定了，这个情况让十三班的众人感觉一阵不爽，你丫一个好好的领导不干，非要转什么业呀？ 这样的想法一直到春节前老岳同志的未婚妻前来探亲才有所变化。 那天早上，班里的一群人无聊的在屋里打着牌，老岳却一直守在窗户边上，还不时的看看手机。 “老岳，你怎么不打牌啊？” “你们打，别管我。” “我猜副连长是有好事，嘿嘿嘿……，”大脑门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旁边的军哥“啪”的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 “说话注意点，没大没小的。” 大脑门可怜兮兮的不再说话了，其他几个人的心里却像是猫抓一样难受，不知道副连长究竟在等什么。 “嗷呜……！” ------------ 第120章 白富美 小白兴奋的叫唤了一声，然后从火炉边站起来，扭身跑向了门口。 坐在窗户边上的老岳和十三班的六个人几乎是同时起身，因为他们听到了汽车喇叭的声音。 老岳兴冲冲的跑出宿舍，张君宝他们六个人则把扑克牌收好，然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军装才跟着跑了出去。 小院外面停着两辆看上去高大山的越野车，一辆卡宴，一辆陆巡，本来张君宝这个土包子是不认识车型的，在他的眼睛里就只有本田、丰田，知道那是鬼子车。现在他能够认出眼前的两辆车，得益于大飞那个鸟人，谁让那家伙眼界高呢。 老岳就站在那辆卡宴的车门边上，后面的陆巡上下来了四个人高马大的黑衣男，这样的画面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来了牛逼人物啊。 十三班的众人倒是还没有迷糊，阿鲁使了个眼色，军哥带着大脑袋进了宿舍，他们是去守着枪柜了。 在十三班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值钱的宝贝也就是那六把配发的八一杠了。 在张君宝他们的注视下，卡宴的车门被打开，一名穿着白色风衣，长腿马靴的女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而且那个女人的胳膊正抱着老岳的胳膊。 看到老岳一脸嘚瑟的样子，张君宝发誓他真的很想上去揍他一顿。 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怎么泡到这么漂亮的嫂子的，人家一看就是白富美，老岳标准的矮矬穷，还是年过三十的大龄剩男，这他么妥妥的不科学。 “哎，我媳妇，这是我媳妇，你们赶紧欢迎啊。” 老岳拉着他的老婆快步走进小院，那些黑色衣服的保镖们却很识趣的没有动弹。 院子里的四个人在阿鲁的带领下用力的拍着巴掌，这样是显示热情最好的方式。 “你们好，很高兴能够认识你们。” “嫂子好！” 四个人对着白富美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她的脸就红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扭头看向了老岳。 “没事，没事，都是自家兄弟。” 老岳大大咧咧的挥了挥手，然后拉着自家媳妇的手就往屋里走。 阿鲁扭头对凯凯和大脑门说道：“你们两个留在院里，看好他们，有情况立刻大喊，明白吗？” “明白！” 三个人一脸严肃的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阿鲁才带着张君宝走进宿舍。 宿舍里，老岳和他的媳妇坐在火炉边上，军哥正陪着他们聊天，而大脑袋则站在枪柜旁边像是根标枪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老鲁，你和君宝快点过来坐啊。” 老岳笑呵呵的对他们打了声招呼，然后张君宝跟着阿鲁坐在了老岳的身边。 “这小子就是我跟你说的张君宝，小兄弟厉害的很。” 老岳媳妇的目光落在了张君宝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让张君宝有些不太自然，他还没有被人这么近距离的看过。 “小弟弟挺有意思的，脸都红了。” 美女一笑，屋里顿时响起一阵粗犷的笑声，整体气氛看上去还不错。 “那个老鲁，外面的车里有带过来物资，你去搬下来吧。” “副连长，这合适吗？”阿鲁有些为难，现在可不是耍宝的时候。 “有什么不合适的啊，这里这么偏僻，这也快过年了，就当我送给大家的礼物吧。” 白富美嫂子的脸上始终都带着有些娇羞的笑容，但是能够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很大度的女人，至少很聪明。 如果是一般的女人，看到十三班这个鬼地方，肯定会尖叫着离开，但是她从一见面就表现的很自然。 阿鲁带着张君宝和大脑袋离开宿舍搬东西，而军哥就负责看守枪柜。 大脑袋和凯凯两个人尽职尽责的站在小院里，凯凯在哨楼，大脑门在宿舍门口，两个人的站位非常有意思，能够有一个缓冲的时间。 看到张君宝他们三个人出来，大脑门等人先是一愣，然后才好奇的挑了几下眉毛，这是他们才能懂的暗号。 “什么情况？” “平安无事。” 张君宝还是第一次看到豪车，或者说近距离接触豪车。 黑色的卡宴打开了车尾箱，然后一箱又一箱的各种吃的，全都被搬了下来。 五名穿着黑衣服的保镖想要帮忙，却被大脑门他们给制止了。 “我靠，生牛肉！” “咦，还有牦牛肉松。” “我擦，还有人参……。” “两箱茅台……。” 大大的糖衣炮弹啊！ 看着一箱又一箱的吃食被搬进宿舍，张君宝把这个总结为这是一个巨大的糖衣炮弹，果然是有钱人。 “副连长，嫂子，您看这是不是太多了！” 宿舍里的各种慰问品堆积在一起成了小山，阿鲁是真的有些为难了。 “没事，你们和金龙都是战友，这也快过年了，总不能还吃馒头萝卜条吧？” “就当是嫂子送你们的见面礼，千万别跟嫂子客气。” “对对对，都别客气，你嫂子家不缺这些东西，过年了咱们也吃顿好的。” …… 张君宝发誓他第一次被老岳和他媳妇这样的土豪打败，也是第一次认识了什么叫做土豪！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吃了嫂子带来的糖衣炮弹以后，阿鲁也有些不好意思再在屋里当电灯泡了，人家小两口难得见上一面，有外人在肯定会抹不开面子。 “那个，谁，君宝，弄点热水给外面的兄弟喝，太冷了。” “知道了。” 张君宝拿着热水壶和两个军用水壶跑出了宿舍，外面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 十三班的人全都跑了出来，军哥和大脑袋两个人上了房顶，大脑门和阿鲁守在宿舍门口，凯凯守着哨位，张君宝则拿着暖水壶站在一群保镖中间。 这个鬼扯淡的防御阵型就连张君宝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名字，反正就是天大地大，武器最大！ 看着眼前两辆豪车和正儿八经的保镖，张君宝的心里开始嘀咕起来，脑洞也就无限的打开了。 老岳有这么一个温柔贤惠，漂亮能干的媳妇，鬼他么才当兵呢！ 回家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那才是男人最舒服的生活好不啦？而且他老婆还是不差钱的主！ 老岳被包养了！ 十三班的众人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然后他们努力的憋着笑，尽量不想太丢人。 ------------ 第121章 年三十 老岳家的嫂子离开的时候，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而老岳的脸上也有一种解脱之后的放松，看到这一幕，张君宝顿时一愣，他知道老岳已经做出了选择。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年三十。 这一天十三班的人接到连队通知，进入了战备状态，其实也就是放假。 一大早的，大脑袋就开始清扫小院，归置各种物品；而凯凯则和大脑门两个人在收拾宿舍，同时打扫卫生。 张君宝在厨房里忙活，年三十总是要吃顿好的，现在他们有了老岳的物资支持，那是啥也不缺。 整箱的牛肉，还有人参、枸杞，各种各样的食材堆放在厨房门口，张君宝拿着一把军刺蹲在地上正仔细的分类整理。 “君宝，你会不会做牛排啊？” 大脑袋一边扫地一边扭头看着他，那眼睛看向那堆牛肉的时候都冒着绿光。 “我不会做。” “那咱们今天中午吃啥？” “土豆炖牛肉、牛肉馅饺子、萝卜人参骨头汤……，”张君宝报了一串的菜名，但是也不是很多。 十三班的就只有六个人，做的饭菜多了纯属浪费。 “啊……，咱们能不能不吃土豆啊？” 大脑袋停了下来，看着张君宝无奈的撇嘴，他实在是吃够了土豆了，现在看看都想要吐。 “咱们的菜不多，新鲜的蔬菜根本就没办法保存下来，只能吃土豆和白菜了。” 面对大脑袋的请求，张君宝只能够无奈的摇头，十三班根本就没有冰箱，想要吃点新鲜的蔬菜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君宝，中午记得顿一锅红烧肉，加上大白菜。” 军哥不知道啥时候出现在了小院里，正站在宿舍门口看着他们两个人。 大脑袋立刻缩了缩脖子，拿起扫把继续干起活来，而张君宝无奈的对军哥说道：“军哥，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啊？” “你说。” “咱们的牛肉需要剁成馅，可是我还有其他事，你能不能帮帮忙？” “没问题！” 军哥爽快的答应了，然后就走进了宿舍，不一会儿拿着两把军刺跑了出来。 八一杠的军刺在硬度上确实要比十三班的菜刀要好得多，只是那狭窄的刀身实在是不适合剁肉，但是也只能随他去了。 十三班的一群人忙活了一上午，直到开饭以前才把阿鲁写的两副对联贴在了宿舍门口和厨房门口。 张君宝特地给他们熬的白面糊糊，用他的话说，用胶带那简直就是浪费。 也许是因为要过年了人们太高兴，阿鲁的脑袋也跟着有点犯迷糊，吃午饭的时候一群人把厨房里的那套原木桌椅给搬到了小院里。 张君宝一个人守着两个火炉忙乎，爆炒牛肉的香味让围坐在桌子旁边的人们直流口水。 另一边的大铁锅里炖着一锅人参勾起乌鸡汤，倒不是张君宝会做这么高级的食物，在一群大兵的眼里，能够煮熟吃饱那就是好样的。 “班长，来几个人帮忙端菜！” “我来！”大脑袋的声音第一个响起，然后还是第一个冲进厨房。 “我上！” “还有我呢，都别抢！” 凯凯和大脑门两个人也不甘落后，三个人从张君宝的手里接过一盘盘做好的饭菜，然后摆上了饭桌。 当最后一个菜上来以后，老岳这家伙悄不声的从宿舍里拿出两瓶白酒和一瓶红酒，全都是糖衣炮弹啊，看的一群兵爷眼睛都直了，大脑袋更是一个劲的吞咽口水。 抽中华，喝茅台，从越战开始就成了中国兵爷最向往的配置。 哪怕那是上前线才会有的壮行酒！ 哪怕那是一条看不到归途的必死路。 两瓶白色瓷瓶装的茅台酒放在了桌子上，那瓶红酒也已经打开，老岳扫视一圈众人，说道：“今天是年三十，也是除夕，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首先我在这里代表咱们连队党支部和团委以及上级领导祝福咱们同志们新年快乐！” “啪啪啪啪……，”张君宝他们几个人洋溢着热情的笑脸，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双手，但是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饭桌上的酒菜。 “部队已经进入战备了，咱们十三班也不能例外，从今天晚上六点开始，就要布置哨兵警戒哨，鲁少成你做好安排，咱们七个人轮班倒，明白吗？” “副连长，你……，”阿鲁想要劝老岳不必参加执勤，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岳给打断了。 “不用说那么多，我也是咱们班里的一员。” “行了，正事说完了，咱们可以开吃了，酒少喝，不许喝醉，明白吗？” “明白！” 众人兴奋地大喊，喊完以后准备开吃才发现没有酒杯。 老岳倒是豪爽的很，每个人拿着一个大铁碗，然后醇香的酒水倒进了碗里，两瓶白酒倒了七碗，每一碗都不满。 “新年快乐，干！” “干！” …… 一群人热闹的喝上一口酒，醇香，辛辣，入口回味很久，进了肚子发出一阵热汗，驱走了寒冷。 “够劲！” “废话，这是好酒，好几百块钱一瓶呢！” “妈蛋的，咱们一个月的津贴够吗？” “不够。” “吃菜，吃菜，今天君宝做的这个炖牛肉太好吃的。” “我喜欢那个乌鸡汤，鸡腿好吃。” …… 七个中国大兵，七个粗糙的汉子，在年三十这一天，就坐在刮着寒风的草原上，迎着冷风，喝着酒，吃着肉，然后发出一阵阵的笑声。 这个年，没有家人，挺亏的。 这个年，有一群兄弟，也不亏。 吃到后来，张君宝嘟囔了一声，走进了厨房，饭到后期，就要上主食了，牛肉馅的饺子再加上两碗热汤，绝对是美美的。 吃饭吃到最后的时候，桌子上的剩菜和剩饭让人看着都感觉可惜。 他们不是第一天生活在十三班了，也知道这里平时有多么苦，多么累，看着眼前剩下的饭菜，如果真的被放馊了，那就心疼死了。 大脑袋的手里拿着红酒的酒瓶，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那里的，眼看众人坐在凳子上发呆，他突然说道：“你们都吃饱了没？” 众人的目光朝他看去，有些不明所以，阿鲁更是直接问道：“你小子想干啥？” “要是你们不吃了，那我就把这些饭菜都给吃了，我还没吃饱，嘿嘿。” 大脑袋不仅头大，嘴巴也很大，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但是听他说完话，众人全都傻眼了。 竟然还没有吃饱！ “没吃饱？”阿鲁的眼角抽搐着，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吃啊，这有什么呀？还怕我们笑话你啊。”老岳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他是担心大脑袋因为吃的多而被人笑话，这样的事情还真的是有。 “那我就吃了！” “吃吧，吃吧，不够了君宝给你做去。” “对对对，有君宝呢，怕啥！” 在众人的鼓励下，大脑袋“咕咚咕咚”的灌下两口红酒，牛嚼牡丹似的吞下肚，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开始清理战场。 ------------ 第122章 草原的夜 大脑袋究竟有多能吃，在今天人们终于见识到了。 一顿饭十来个菜外加半瓶红酒和三大碗饺子，这小子一个人吃了个精光。 等到吃完饭收拾卫生的时候，大脑袋直接滑到了地上，然后躺在那里捂着肚子哼唧起来。 一群人只是笑笑，却没有人说他什么不好听的话。 下午一群人没有事，大脑袋就躺在床上睡觉，其他六个人就围着桌子打牌，火炉烧的很旺，四处漏风的宿舍里倒是也不怎么冷。 小白一如既往的没有精神，也不知道狼是不是到了冬天就要冬眠。 吃过晚饭以后，休息了一下午的大脑袋作为第一班哨兵拿着枪去执勤去了，其他人依旧在宿舍里打牌，只不过多了泡面和可乐。 天可怜见，一碗泡面和一瓶可乐对于十三班来说就是一个丰盛的年夜夜宵了，实在是有些悲催。 班里也没有其他的游戏，打开电视是雪花屏，气的老岳不止一次的嘟囔着要赞助一台新的电视。 草原上的风“呼呼”作响，门口传来“撕拉撕拉”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大脑袋说道：“班长，对联都刮下来了。” “没事，别管了，好好盯着点外面的情况。” 阿鲁冲着外面喊了一声，然后甩手扔出四张皮蛋，牌桌上正打的火热呢。 老岳、阿鲁和军哥组成了军官骨干队，张君宝和大脑门、凯凯组成了老兵队，双方火力全开，牌桌之上没战友！ 一直打到了八点半，凯凯出去把大脑袋换了回来，然后大脑袋一脸激动地加入了战局。 大脑袋的双手骨节异常粗大，一只手就能够拿住整副牌，整个人窝在凳子上佝偻着身子， 冻得通红的双手抱着一个灌满了热水的军用水壶，水壶绳就挂在他的脖子里。 一群人玩到九点半的时候，已经到了熄灯的时间，打了一天牌的人们也没有了多少兴趣，纷纷嚷嚷着解散上床休息去了。 张君宝躺在床上无聊的看着头顶的灰色水泥房顶，窗外一抹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照耀进来，下一班哨兵就是他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入了梦乡，再次睁眼的时候，凯凯正带着一身冰冷的气息站在他的床边。 “起床了，上哨。” “知道了，等我一会儿。” 凯凯点点头就出去了，张君宝掀开被子，然后悄悄地穿好衣服下了床。 “君宝，穿上常服大衣，外面太冷。” 军哥还没有睡着，正半躺在床上看着他，两个黝黑的眼睛炯炯有神。 张君宝扫视了一圈屋里，发现老岳和阿鲁两个人都没有睡，一个人在打着手电，一个人在拿着手机跟媳妇聊天。 张君宝只是轻轻的点点头，没有多说话，穿好衣服就走出了宿舍。 草原的夜，寒风如刀，带着冰冷的风霜和远处飘来的冰碴子，打在身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凯凯正站在哨楼里跺着脚警惕的扫视着四周的动静，看到张君宝出来，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凯凯，没什么情况吧？” “没有，你自己注意点，枪给你。” 张君宝接过凯凯手里的枪，然后穿上了那个老旧的弹药袋，上面插着四个空弹匣，那是吓唬人的。 真正有用的是别在腰里的那把军刺，在近战的情况下，刀要比枪好使的多。 凯凯打着哆嗦小跑着回了宿舍，张君宝走进三面环绕这半截木板的哨楼，小腿上没有那么冷了，跺跺脚还能够挺住。 昏黄的灯光就在身后，这也是十三班过年才有的福利，平时的时候这里供电困难，人们都是能省就省，珍惜一切能够利用的物资。 有时候张君宝就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部队，十三班的待遇和连队的待遇简直就是差了三十年的水平。 洁白的高楼大厦，干净的大面积玻璃窗，还有充满了部队气息的营区，那似乎才是军人向往的地方。 再看看十三班老旧的宿舍，三间红砖水泥的瓦房，明显是二十多年前的产物，四处漏风，门窗老旧，就连睡得床都是连队淘汰了一代的产品。 真他么憋屈！ 以前没有去过连队，张君宝觉得也就那样，但是去过以后，他就感觉心里不平衡。 他不是圣人，什么觉悟高低，无私奉献之类的心灵鸡汤，顶多也就是忽悠忽悠真正的傻子，现在就连新兵蛋子都知道当兵是为了什么：升官发财！ 入夜，伴随着时间越来越晚，草原上的风也越来越大。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 天空也是黑乎乎的一片，看不到一颗星星，也找不到月亮的影子。 十三班小院就像是一个漆黑世界中的孤独小岛，而张君宝就是守卫小岛的兵。 大海是什么样子，他还不知道，也没有去过，曾经想过当一名人民海军，然后驾驶军舰在大海中驰骋，那样子一定很帅。 可惜他穿上了陆军的军装，跟海军白挥手作别，就像是两根平行线，再也没有了交集。 美国佬把关岛称为打不沉的航空母舰，对于这个说法，张君宝是不敢发表任何看法的，毕竟那只是杂事的消息，而他也只是一名小兵。 但是十三班小院就是草原上打不沉的小岛，他牵动着几十公里外的牧民居住点，也牵连着百公里外的部队驻地。 一想到草原上那些憨厚的大叔们，张君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感觉嘴角有些发硬，才知道快被冻住了。 赶紧在狭小的哨楼里跺跺脚，溜达几圈，张君宝又继续想起那些草原的大叔们来。 当然还有肥美的羊羔，那是小白的最爱。 还有草原上的格桑花，塔娜小妹妹，也不知道小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寂静的夜里，张君宝一个人站在哨楼里“嘿嘿”的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的宿舍门开了。 张君宝一下子从幻想中惊醒，然后左手握紧枪托，右手摸向腰间的军刺，一个转身看向了身后。 “你小子鬼叫什么呢？在屋里都他么听见了，还能不能好好站岗了？” “啊？”张君宝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向身后，军哥披着一个军大衣正黑着脸瞪着他，门口站着老岳和大脑门两个人，看样子人们似乎都还没有睡。 这是什么情况？ 张君宝有些搞不明白了。 ------------ 第123章 新年 【中文网】，为您提供精彩阅读。 “你一个人在院子里哼哼唧唧的，我们在屋里听见了，也睡不着，你说你干嘛呢?” 军哥黑着脸走到哨楼边上，上下打量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张君宝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他想的太多，下意识的就笑出了声音，所以搞得屋里的人们全都睡不着觉了。 “班长，我没事，你们赶紧回去睡觉吧。” “嘿嘿……。” 张君宝傻笑几声，军哥满脸疑惑的扫视了一圈小院，叮嘱道：“上哨注意一点，有情况立刻发警报，知道吗？” “是！” “我们先回去了，”军哥对门口的几个人挥挥手，一群人返回了宿舍。 张君宝苦笑两声，看着漆黑的草原无奈的叹了口气。 待到深夜一点钟左右的时候，张君宝的眼皮也开始打起架来，他看看手里的表，转身进了宿舍。 下一班哨兵是大脑门，此时他正露着脚丫子躺在床上打着呼噜。 张君宝的手冻得冰凉，不敢直接碰他，只好戴着手套用力推了他两下，把他叫醒了。 等到两个人交接完毕，张君宝回到宿舍的时候，脸上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 火炉里面的煤炭烧的正旺，张君宝悄悄地拿铲子加了一铲煤块，这算是夜间哨兵的一个重大任务。 要是火炉在晚上熄灭了，第二天早上一群鸟人不知道会冻成什么样子呢。 脱下冰冷的大衣，他轻轻的爬到床上，然后钻进了冰凉的被窝里，身上的内衣都舍不得脱下来。 窗外已是深夜，气温正是最低的时候，张君宝不知道大脑门这个湖南仔能不能抗住冷风，想了好久还是决定下床，拿着两铲火炉下面的炉灰放在了哨楼里。 最少，能够有点热气。 再次回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将近两点钟了，看着挂在墙上的老式钟表，张君宝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这个时间正是春节晚会结束的时间！ 以前没有当兵的时候，他还不懂那些电视机里面的话，每年春晚总会有主持人感谢人民子弟兵，在除夕夜奋战在第一线，为了国家和人民守卫平安。 现在他懂了，因为他就在第一线！ 这里是草原深处，距离边境线也不过是几百公里的距离，而且他刚刚从哨位上下来。 没有人会知道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小驻地，但是七名来自天南海北的中国军人却依然在默默地坚守岗位。 再次钻进冰冷的被窝里，张君宝终于进入了梦乡，明天，今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天亮的时候，张君宝没有像往常一样准时的睁开眼睛，昨天折腾了一天确实是太累了。 哨兵阿鲁悄悄地走进宿舍，然后把张君宝从睡梦中叫醒，如果再不起来的话，全班的早饭就吃不上了。 六点一刻，阿鲁自行下哨，白天是不需要哨兵的，而张君宝则迷迷糊糊的穿好衣服去了厨房。 昨天还剩下一碗切好的牛肉丝，张君宝又翻出几个咸鸭蛋和一箱皮蛋，立刻开火煮饭，早上就吃皮蛋牛肉粥了。 到时候再整点酸酸的萝卜条和咸鸭蛋，早饭还算是不错的。 七点钟所有人都已经起床，按照部队规定，节假日战备期间早上可以睡到七点，这已经算是非常好的待遇了。 大脑袋一醒过来就捂着屁股冲出了宿舍，大脑门他们几个人笑着蹲在了地上。 昨天大脑袋吃的太多，经过了一晚上的酝酿，今天早上要去为地球做贡献了。 正在厨房里切咸鸭蛋的张君宝突然问道一股臭味，还以为是手里的鸭蛋坏了，拿在嘴边啃了一口，也没有问题。 等到他发现臭味来自宿舍后面的雷区时，他立刻冲出了厨房，指着大脑袋骂道：“大脑袋，你个狗日的就不能跑远点，我正做饭呢！” “来不及了！”大脑袋可怜兮兮的蹲在地上不停地挪动脚步，在他的身后留下一串金光闪闪的地雷。 大脑门他们几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跑了出来，就站在墙根“嗤嗤”的偷笑，张君宝嘴角狠狠地抽搐几下，转身去了厨房。 “吃饭！” “开饭了！” 伴随着张君宝的喊声，其他人终于老老实实的跑到了厨房，然后准备吃早饭。 一群人刚做好，就听到大脑袋的声音：“等等我，我来了，”浓重的皖北腔，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凯凯故意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问道：“你小子洗手了没？” “没啊，”大脑袋笑着就往厨房里冲，这时候一条大腿突然抬起，一脚把大脑袋踹了出去。 “你小子先他娘的去洗手，这他么吃饭呢。” 老岳投给他一个白眼，悄悄地放下了抬起的大腿。 早饭对于昨天的饭菜来说有些清淡，但是正好给人们清理一下肚子里的油脂。 自从老兵退伍以后，十三班的人们很久都没有训练了，晚上张君宝睡觉的时候，摸着肚子上的腹肌都成了一坨，而凯凯他们几个人的脸都快成圆的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吃过早饭以后，一群人继续趴在桌子上打牌，或许小白也感觉到了班里的无聊，冲着张君宝“呜呜”的叫了几声，就要扯着他的裤腿想要出去。 张君宝跟阿鲁说了一声，就跟着小白离开了小院。 一人一狼走在荒凉的草原上，入眼处全都是黄色的沙土地，还有远处的山丘，看不到一丝人的痕迹。 一想到大年初一在荒凉的草原上这么傻呵呵的走着，张君宝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白痴一样。 身边的小白倒是挺高兴，撒了欢似的围着他转来转去的，还不时的跑到远处跳来跳去的。 “嗷呜！” 就在张君宝无聊的踢着脚下的泥土的时候，小白突然发出了警告的叫声，让张君宝顿时一愣。 “嗷呜呜……！” 小白发现东西了。 张君宝快步跑到小白的身边，发现她的脚下有一块白色的纱布，上面还有一大片红色的血迹，看上去异常的刺眼。 张君宝立刻蹲在地上，拿起纱布仔细的查看了一番，然后用手指轻轻的擦了擦上面的血，还有些湿润，显然是时间还不长。 有人受了伤，但是并没有被发现，这个情况可就复杂了。 张君宝扭头对小白说道：“小白，能不能找到这个人？” “呜呜，”小白眨了眨眼睛，同时用嘴巴咬了咬他的裤脚，那意思就是跟着她走就能够找到。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 第124章 死人 张君宝把带血的纱布收好，然后悄悄地转身就往十三班的小院里跑。 小白在后面跟着，一路上想要叫唤几声，却被张君宝及时的用眼神制止了，在没有搞清楚情况以前，他和小白肯定会存在危险，所以还是不出声的好。 值得庆幸的是一人一狼距离小院并不远，一跑进宿舍，张君宝就立刻喊道：“危险，有情况！” 看到张君宝弯着腰气喘吁吁的样子，坐在屋里的人们一下子就炸了锅，军哥绕过他的身后直接出了门，估计是去查看情况了，老家伙总是反应速度要快一些。 阿鲁和老岳两个人走到张君宝的面前，一脸疑惑的问道：“君宝，什么情况啊？” 张君宝把兜里的带血纱布掏出来，然后交给了阿鲁，他相信阿鲁能够准确的判断出情况来。 阿鲁把纱布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用手摸了摸上面的血，手指上带起一抹刺眼的红色。 看到这个情况，阿鲁和老岳两个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凝重起来。 “血还新鲜，在哪里发现的？” “距离咱们不远，小白知道他的行踪。” 阿鲁和老岳两个人看了看蹲在地上的小白，然后对视一眼，阿鲁说道：“副连长，我带队去看看。” “带上武器，有情况及时联络。” “是！” 两个老大做好了决定，军哥也从外面跑了回来，“外面没什么情况，至少咱们现在还算是安全。” 阿鲁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全班由我指挥，我命令，所有人进入战斗状态。” 听到命令，张君宝和其他几个人全都站直了身体，就连趴在地上的小白也站了起来。 “由我带领赵志军、张君宝、肖清明和王晓鹏前去查看情况，由岳金龙带领朱凯凯留守驻地。” “检查无线通讯设备和电话线路，务必保持通讯畅通，做好随时向上级报告的准备。” “所有人，是否明白？” “明白！” “下发武器！” 老岳一脸严肃的从兜里拿出枪柜的钥匙，打开了枪柜，阿鲁他们每个人都拿着一把八一杠，还带上了刺刀。 班里就剩下了一把枪，交给了凯凯，他的任务是保护好通讯设备和老岳，防止敌人进入驻点。 一切准备完毕以后，外出的搜索小队由张君宝带头，小白开路，一行人进入了草原。 再次跑到发现纱布的地点以后，张君宝给阿鲁指明了位置，然后让小白闻了闻地上的气味，让她指引方向。 “嗷呜！” 小白兴奋地叫唤了一声，然后撒丫子就往草原深处冲了过去，张君宝他们五个人紧随其后，紧紧地跟着小白的身影。 跑了大概有十几分钟以后，小白在前面停了下来，正围着地上的东西打转，四只狼爪子不时地抓挠着地面。 “有发现！” 张君宝扭头说了一句，阿鲁立刻做了一个散开的手势，然后军哥、大脑门和大脑袋三个人就从侧翼包抄了过去，张君宝和阿鲁两个人慢慢的接近了小白。 地上又是一块带血的纱布，不过看上去血量更大了。 阿鲁从地上把纱布捡起来，然后查看了一番，对张君宝说道：“时间不会很长，看样子是动脉受伤了，估计很严重。” “班长，你怎么知道是动脉受伤了？” “这个纱布扔掉的时间并不长，所以上面的血渍还没有干，能够清楚地看到中心位置的血色显得比较深沉，有些发暗，这是动脉出血。”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继续搜索，估计咱们距离已经不远了。” 有了阿鲁的命令，小白带着一群人再次出发了，一路上小白走走停停的不断地转换着方向，跟在后面的张君宝真的害怕会迷失方向，回不去了。 “嗷呜……！” 一声兴奋的狼嚎声响起，小白兴奋地跑到前面，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把跟在后面的人吓了一跳。 “小白！” “小白，你去哪了？” 张君宝焦急地跑过去，阿鲁跟在他的身边不时地想要拉住他，却根本拉不住。 “你小心点。” “班长，小白突然就没了。” “嗷呜……。” 狼嚎声再次响起，张君宝也已经跑到了小白突然消失的地方，然后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 “班长，这事有点大了。” 出现在张君宝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很大的草沟子，也说不上有多么巨大，只是很深，很适合藏人。 小白就掉进了草沟子里，而她的身边躺着一个上半身满是鲜血的男人。 “警戒！” 阿鲁大喊一声，直接跳进了草沟子里，军哥和大脑门还有大脑袋立刻转身，拿着枪对准了外面。 “嗷嗷……，”看到阿鲁跳下去，小白顿时兴奋的叫唤起来，同时还不忘抬头看看张君宝。 “君宝，你也下来。” “哦，”张君宝答应了一声，走到草沟子的另一边跳了下去。 沟里并不冷，相对于草原上四处乱刮的风来说，这里有点像是全开放的地下室，利用土壤的保温和地形的优势，这里很适合藏人。 阿鲁蹲在地上查看那个男人的情况，张君宝把刺刀拿在了手里，万一那个男人暴起搞事，他就敢上去给他一刀。 “死了！” “枪伤！” 简单的四个字，落在张君宝他们几个人的耳朵里跟晴天霹雳也差不多了。 在他们驻地附近竟然出现了死人，还是中枪身亡，这件事可就大了去了！ 阿鲁掀开了那个男人的上半身衣服，一个带着红色血瘕的弹*孔出现在他的左腹部位置，甚至还能够看到一些深色的血正在流出来。 “大口径的贯穿伤，疑似7.62mm口径枪弹，可能是AK枪族，也可能是八一杠。” “不用看，他的身后估计有个碗大的窟窿，咱们不能再这里呆太久，要立刻上报连队，通知警察。” “班长，咱们这就上去吗？”张君宝有些不解的问道。 “对，咱们不能破坏现场了，从现在开始，咱们要保护好现场，直到警察的到来。” 说完话，阿鲁一个短冲刺直接爬了上去，张君宝把小白举过头顶，交给了上面的大脑袋，然后他也爬了上来。 “赵志军，现在这里由你负责，我要带着君宝回去向上级报告，在我们没有回来之前，你一定要保护好现场。” ------------ 第125章 边防武警 阿鲁和张君宝两个人用最快的速度开始朝小院跑，现在死了人，还是大年初一，不管吉利不吉利，都不是一件好事。 “班长，你说咱们回去该咋办啊？” “能咋办？如实上报，请求支援。” “哦，”张君宝撇了撇嘴，当兵以来死人是第一次见到，但总是感觉哪里不对。 十几分钟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再次经过捡到纱布的位置的时候，张君宝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看着发起呆来，旁边的阿鲁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君宝，你咋了？” “班长，你说那个人死了，还是贯穿伤，那谁给他用纱布止血的啊？” 阿鲁顿时一愣，快速的从兜里拿出了那两块带血的纱布，然后在胸口的位置比划了两下，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 “还有人！” 死去的那个人还有同伙，这对于张君宝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意味着危险系数的扩大。 “班长，咋办？” “驻地的人太少，我现在立刻回去增援，你立刻回到案发地点把情况告诉赵志军，做好战斗准备。” “咱们立刻分开，注意保证自身安全，明白吗？” “明白！” 阿鲁再次加速，不要命的朝小院的方向跑去，而张君宝则迅速转身，朝案发地点跑去。 十分钟以后，十三班小院出现在了阿鲁的眼前，但是他却悄悄地放慢了脚步。 老旧的八一杠被他端在手里，雪亮的刺刀挂在枪口上，现在小院里怎么样了？还是一个未知数。 荒凉的草原上只有风声，吹在小院的篱笆墙上发出“哒啦啦”的声响，阿鲁扫视了一圈四周，没有发现可疑目标。 悄悄的走进小院，就听到了大脑袋的声音：“什么人？” 一把雪亮的刺刀从哨楼后面伸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带着刺骨的冰冷，虽然没有子弹，但它还是一件极度危险的杀器。 “是我，”阿鲁回应了一声。 “班长，怎么样了？” “继续保持警惕，还有危险。” 凯凯先是一愣，然后严肃的点了点头，悄悄地蹲在了哨楼后面。 阿鲁走进宿舍，老岳正守着无线电和电话，“副连长，情况有些严重。” “嗯？”老岳的神色一凛，皱着眉头问道：“具体说说。” “发现了一具尸体，死亡时间不是很长，枪伤导致的。” “枪伤？”老岳的眉头一下子就拧成了疙瘩。 国家禁枪严格，拿着刀上街都会被警察抓，现在突然出现了被枪杀的人，事情可就大了。 “而且我怀疑这不是一个人，他有同伙，只是现在不知道同伙在哪里。” 阿鲁从兜里掏出了两片带血的纱布，老岳拿在手里看了看，阿鲁在旁边给他比划了一边枪伤的位置，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很严重，这里靠近边境，现在又是战备时期，必须立刻上报组织。”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请求支援，现在赵志军他们那边很可能还处于危险之中。” 两个人交换了意见以后，老岳立刻拨通了连队的战备值班电话，五分钟以后，385团部队驻地响起嘹亮的警报声，所有部队立刻集合，进入了战斗状态。 再说另一边，张君宝跑回案发地点以后，赵志军先是一愣，而后好奇的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这里有危险，我和鲁班长就决定分兵增援，我回来是跟你们说一声。” “加强警戒！” 军哥没有先问原因，而是先让大脑门他们扩大了警戒范围，这样能够有一个缓冲时间和缓冲地带，能够进一步保证安全。 “君宝，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班长，这个死人有同伙，”张君宝指了指躺在草沟子里面的尸体，旁边的小白“嗷嗷”的叫唤了两声，被他打断以后就继续说道：“从那两块带血的纱布来看，这个人不可能自己进行止血，所以我们怀疑他有同伙，很可能会回来找他。” “你说的没错，”军哥严肃的点了点头，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装甲车的轰鸣声。 “警戒！” 大脑门突然大喊了一声，然后所有人的目光朝北方看去，就看到三辆草绿色的轮式装甲车朝这里开了过来。 “停车！” 军哥跑过去站在草原上对装甲车举起了手里的枪，三辆装甲车停了下来，车顶的上的机枪对准了张君宝他们四个人。 “什么人？” “你们是什么人？” 双方几乎是同时开口，然后张君宝就看到那三辆装甲车上下来了一群穿着草绿色迷彩服，佩戴红色肩章的武警。 “我们是边防武警九支队的，你们是哪个单位？” “我们是385团草原驻点的，你们来干什么？” “我们是来追击偷渡的恐怖分子的！” 双方互相通报了单位，军哥和那群武警的头头见了面，然后双方一阵客套，一群武警带着一名全身沾满泥土的家伙来到了草沟子边上。 一名武警拽着那个满身泥土的家伙问道：“看看，这个是不是你们的头儿？” “就是他，没想到死了。” 这情况张君宝算是看明白了，感情是一群偷渡的家伙被边防武警给盯上了，双方交火过程中草沟子里面的死人中枪，被他的手下带到了这里，然后被张君宝他们发现了。 整个过程通过军哥和武警带队上尉的交流，基本上和张君宝猜测的差不多，不过那名小弟比较倒霉，再寻找食物的时候，被一路追击而来的武警活捉了，然后他就成了带路党，来到了这个草沟子。 “这具尸体我们要带走，麻烦你们了。” “首长，这个尸体现在不能让你们带走，”军哥有些为难的跟武警上尉说道：“这个尸体毕竟是我们发现的，我们班长现在已经上报连队了，要不您等会，跟我们连队交涉，行吗？” “这个逃犯是我们一直追击过来的，现在只不过是你们先发现的，我说你们至于这么认真吗？” 那名武警的上尉脸上带着一阵苦笑，似乎他也没有想到在这里会碰上钉子，偏偏双方还不是一个单位的，不能动手，更不能吵架。 “首长，这个草沟子距离我们班不远，我们的职责就是看好这片草原，总不能出了事情，随便就交给你们吧？我们没办法跟上级交代啊。” “哎呀，我说哥们，你们陆军至于这么着嘛？你可别忘了，这是我们追击的目标。” “就是，你们才几个人？我们可是整个分队追了一宿了，到现在还没有回去休息呢。” “我说385团的兄弟，你们就行行好，把尸体交给我们吧。” ------------ 第126章 移交尸体 面对一群戴着草绿色帽子的武警不停地哔哔，大脑袋再也忍不住了，用他那充满了皖北腔调的普通话喊道：“你们能不能不哔哔了，有本事就把人带走。” “你们人多就想欺负我们人少啊？” “这尸体是我们先发现的，我们也没说不给你们，就是等我们连长过来不行吗？” “王晓鹏，给我一边呆着去。” 军哥扭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目光中却没有任何杀气和责怪的意思，张君宝站在一边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群武警想要抢走尸体，军哥估计是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想要拖到连队的救兵过来。 为什么呢？ 枪战、偷渡的恐怖分子……，把一切串联起来，张君宝顿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在正面作战中抓获或者击毙确认身份的恐怖分子，那他娘的最少也是一个二等功啊！ 张君宝忍不住看了一眼沟里的尸体，没想到这鸟人死了还能这么值钱。 武警那边虽然暂时安静下来了，但是很快就能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那名上尉不好带头欺负人，几名上士和中士就从队伍里走了出来，到了军哥的对面。 “你们想干什么？”军哥一脸警惕的问道。 “没啥，想跟咱们陆军的兄弟们交流切磋一下。” 麻蛋！ 张君宝看到这个情况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陆军和武警的矛盾那是由来已久了，双方彼此看不对眼的事情太多了，陆军说武警是叛徒，毕竟他们当年就是陆军换了身皮，武警嚷嚷着他们牛逼，经常干一线，瞧不上没仗打的土老帽陆军，所以私下交流切磋，打上一架的事情太常见了。 “切磋啊，那切磋完了不许上报，受了伤不许吭声。你们行不行啊？” 军哥一脸鄙视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几名武警，手里的枪却已经悄悄地放在了身后，双方切磋不许动家伙，这是规矩，要不然会被瞧不起，也会被骂死的。 那几名武警看到军哥收起了家伙事，也把怀里的枪递了出去，那名武警的上尉就站在边上看着，没有一点阻拦的意思。 张君宝他们几个人全都把家伙收了起来，准备跟武警的人干一仗，然后确定沟里的尸体归谁。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天空传来飞机盘旋的声音，三架直升飞机出现在了人们的上空。 两架武装直九和一架米171在低空盘旋，巨大的风浪压得地上的人全都趴下了身体，小白兴奋地“嗷嗷”的叫唤着，跑向了远处的草原。 米171的后舱门和侧面舱门打开，一群穿着特种部队作战服的人全副武装的从飞机上跳了下来，然后三架飞机迅速的飞走了。 一共有十六名特种兵，他们一到地面就迅速的占领了有利位置，解除了三辆武警装甲车的武装，站在了张君宝他们的身后。 看到这个情况，张君宝他们几个人立刻笑了起来，看向那群武警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不怀好意的味道。 小样，爷们的援兵到了！ 一名上尉和军哥迅速的通报了情况，然后上尉迅速接管了现场，张君宝他们成了看客，任由两名上尉去撕逼。 “军哥，什么情况？怎么特战旅的人都来了？” 张君宝他们几个人围着军哥，全都一脸好奇的样子，大脑袋还时不时的看看身边的特种兵，人家那一身装备，真他娘的帅。 “鲁班长他们上报连队以后，连队迅速上报给了团里，枪案还有人命，这可是大事。” “现在正是战备期间，团长估计是有意练兵，所以拉动了紧急集合，团特务连正在过来的路上。” “团里已经报警了，另外这件事直接上报到了集团军，你们也知道，特战旅和陆航旅的速度比较快，他们担心咱们有危险，所以就让特战旅的人过来了。” “这具尸体可是天大的功劳啊，这群特战旅的鸟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的，让他们和武警的人去撕逼去吧，咱们看着。” 十三班的四个人露出一副贼兮兮的笑容，张君宝也是第一次发现军哥有做贱人的潜力，只不过有些闷骚。 特战旅的人来了以后，武警的人顿时哑火了，他们对上特战旅的人无论是单挑还是群殴都不是一个级别的，所以双方变得僵持起来。 那名上尉跑到装甲车上，估计是去给上级通报情况去了，这事已经不是一个上尉能够处置的问题了。 两个小时以后，远处驶来一排车队，橄榄绿的车身，清一色的猛士突击车，车顶上全都挂着12.7mm口径的重机枪，张君宝他们的脸上露出笑容，这是385团特务连杀到了。 “娘希匹的，老子看看死人在哪呢？” 打头的猛士车上跳下来一名中年男人，领口上的两毛三的军衔在简直亮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军哥立刻跑到那人的面前，立正敬礼，大声喊道：“团长同志，十一连十三班副班长赵志军向您报道，请指示。” 团长李建军扭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带路，我听说死了个鸟人，我先看看。” 军哥立刻带着团长走到了草沟子边上，原本围在旁边的特战旅官兵和武警全都后退到了一边，两名上尉跑到团长面前，各自进行了汇报。 团长老大都来了，自然也就没有张君宝他们这种小兵什么事情了，张君宝也乐得清净，一个人站在队伍的最外围，蹲在地上抱着小白玩耍起来。 大冷天的，气温很低，小白出来的比较匆忙，也没有穿上那件羊皮马甲，现在她站在寒冷的风中，长长的狼毛迎风飞舞着，引得张君宝打了好几个喷嚏。 “嗷呜……！” 小白抬起爪子放在他的腿上，粉红色的鼻子喷出一阵阵热气，裂开的嘴角带着人性化的笑容，让张君宝一下子就忘了烦恼。 “这个就是小白吧？” 团长的声音突然响起，张君宝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大站在了自己的跟前。 他立刻站起来，对团长敬了一个军礼，说道：“报告团长，这是小白。” “不错，我也听说过小白，上次救灾就是她为部队指引了道路，你做的非常好啊。” 团长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弯腰拍了拍小白，小白乐呵呵的围着团长转了个圈，引得周围的人们全都笑了起来。 透过人群中的缝隙，张君宝看到武警的官兵正在草沟子里搬运尸体，再看看没事可干的团长，他就知道双方已经打成了协议。 果然，伴随着特务连连长一声令下，一群猛士车原地转圈，准备返回了。 团长笑着对军哥说道：“今天你们班做的不错，反应很及时，正好是大年初一，我既然过来了，就到你们班里看看，你们欢迎我去吗？” ------------ 第127章 战备日常 “欢迎，欢迎，”军哥站在团长大人身边笑脸如花，张君宝站在一旁默默地加上一句“热烈欢迎。” 特务连的人们开着迷彩猛士“突突突”的走了，特战旅的鸟人们也坐着飞机离开了，张君宝他们四个人跟着团长一起往回走。 可能是因为过年的原因，一路上团长问东问西的，和军哥两个人说着很官方的话，你好我好大家好。 张君宝带着小白跟在后面，对于这种情况，他是没有发言权的，只能够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等到首长突然心血来潮，一高兴弯腰下来跟他这个小兵握个手，那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一行人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回到十三班，一听说团座大人驾到，老岳整了整衣服，就带着阿鲁和凯凯站在宿舍门口做好了迎接工作。 “团长好！” “大家好，”团座大人拍了拍老岳的肩膀，鼓励道：“你作为驻点干部，领导工作做得不错，我看班里的同志们很细心啊，大年初一还不忘巡逻，这就是全团的榜样。” “首长，这都是我们应尽的义务和责任，另外这件事还是君宝发现的，他一直是一名好同志。” 站在一旁的张君宝欲哭无泪，感觉他又躺枪了。 已经尽量的低调了，可是团座大人的目光看过来，他还是立刻露出了一脸的憨笑。 “君宝啊，我说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呢，是咱们的标兵嘛。” “啊，哈哈哈……。” 团座大人一笑，班里的人全都跟着笑了起来，而张君宝感觉事情越来越不可控制了，大脑门他们的目光明显的变得更亮了。 张君宝傻笑两声，说道：“都是组织培养的好，我去烧水。” 说完话，张君宝赶紧溜进了厨房，他是真的不想当出头鸟了，可是谁能够想到出去遛弯都能碰上死人啊？ 他决定以后尽量减少出门的机会，有时间就在屋里憋着，哪怕是小白闹情绪，也不能出去了。 团座大人并没有留在十三班吃午饭，能够趁机来看看这个被大部队遗忘的小角落，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看着团座的猛士车“突突突”的开走，大脑袋站在小院边上说道：“怎么听都像是拖拉机，不过看上去比我们村的拖拉机高级了一点。” “他就是个拖拉机。” 张君宝站在一边附和着，旁边的阿鲁和老岳忍不住瞥了他们两眼，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土鳖！” “副连长，咱们接下来干啥啊？” “吃饭。” “吃完饭呢？” “打牌。” “那咱们不去巡逻了？” 听到张君宝的话，旁边的几个人全都鼓起了腮帮子，憋着坏呢。 “啪”的一声，老岳一巴掌打在张君宝的头上，嘟囔道：“你傻啊？”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都不懂？” “噗嗤”一声，大脑袋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巡逻那是有些开玩笑了，大冷天的啥玩意都没有，一旦离开小院里，走不出多远就会迷路或者冻死，鬼才会出去呢。 吃完了午饭以后，一群人又围坐在一起开始打牌，张君宝本着低调的想法，一个人抱着一本《狙击手》在火炉边上看了起来。 至于不满的小白，随手扔了两块牛肉干就把她给收买了，那货正趴在地上啃牛肉呢。 “31颗子弹，打死30个人，重伤一个，这个老山杀手厉害啊。” “我说老岳，咱们部队有这么牛逼的人物吗？” “那不是咱们部队的，人家向小平那是战场上打出来的，你小子别看做梦了。” “我还是看吧，以后有机会了，我也写一本，把咱们班的人全都写进去。” 张君宝抱着坐在马扎上一个字一个字的啃着，正在打牌的六个人听到他的话全都笑了起来。 在座的人没有一个人是大学学历，老岳那个本科文凭也不过是提干以后到陆军学院进行了半年的突击学习，就一个证书，光会打架。 曾经有人说过，进入部队的人基本上都是社会的二流人才，就算是较为突出的，也比不过那些大学生。 因为高考的存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不上大学的才会选择参军，所以当兵的学历低，名声也一直不好。 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 …… 张君宝提出来要写，在战友们的眼里也不过是个笑话，他的学历只是高中，还是肄业，能写出来才怪了。 大脑门他们几个不忍心打击张君宝，就笑着说道：“君宝，到时候把我写的帅一点，高大威猛一点。” “你小子是不是担心找不着媳妇啊？”老岳突然来了一句。 “哈哈哈，副连长说的对，大脑门肯定是怕找不着媳妇。” “去去去，大脑袋你才找不着媳妇呢？你也不看看你，才多大啊？就想着媳妇了。” “哼，我可是退伍回家就结婚的人，能跟你们一样。” “咦，你们看看大脑袋那个眼神，哎呀，不得了了。” …… 六七个人充满了嬉笑怒骂，已经把话题转移到了娶媳妇的问题上，一群人又开始羡慕老岳，有个贤惠的媳妇，还那么有钱。 张君宝坐在一边傻傻的笑着，写不就是那么回事吗？到时候把他们这些日子，这些故事写出来，应该会有人看吧？ 关于写的想法在张君宝的脑子里扎了根，一群人开始聊起了老岳的计划。 “我准备等战备结束以后就上交结婚申请，回家结婚去。” “战备结束不就是初八早上吗？到时候你就要走啊？” “屁，我就是初八去上交申请，等到师部批准，估计也就到了元宵节战备了，等我回家休假结婚，估计要等到二月底了。” “五十天的假期加上结婚假期，老岳同志，你准备去哪玩啊？” “要我说就出国，反正副连长不差钱。” “你傻啊，现役军人不让出国，那不是坑死人吗。” “我呀，准备造小人，嘿嘿嘿……。” 老岳的脸上露出一副猥琐的表情，张君宝他们几个人顿时全都笑了起来。 将近两个月的超长假期，当兵十几年，估计也就这一次。 结婚啊，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十三班里面，除了阿鲁有了孩子，其他人还是光棍汉呢，但是这并不影响一群男人说着一些和谐的话题。 ------------ 第128章 老岳休假 春节战备十天左右的时间，按照部队的规定，初四就应该恢复训练了，当然只是简单的队列训练和体能训练，整体上处于半训半休的状态。 但是十三班不一样，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驻点干部是第一个叛变的家伙，带着大家伙打牌玩游戏。 小白趴在门口就是全天候哨兵，只要听到有车来的声音，十三班的人能够迅速的做出反应，所以整个假期期间，十三班的七个人打牌打吐了。 初九早上八点，按照规定，部队的战备解除，一群人欢呼着跑到小院里庆祝了一番，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们发现十三班还是那个鸟样，然后老岳大喊一声，一群人回屋继续打牌。 “老岳，你不是要申请结婚吗？今天还打牌啊？” “哎呀，我给忘了。” 正在洗牌的老岳一下子把牌扔了出去，然后急匆匆的跑到床边开始翻找手机，他要跟他媳妇汇报工作。 “阿弥托佛，罪过罪过。” “罪过你个头啊，剪了一个光头就冒充秃驴，你以为你会念经啊。” 大脑袋刮了一个光头，然后就开始整天冒充和尚。 这事其实也不怪他，大脑袋他们一群人来带十三班这么长时间了，一直也没有剪过头发，直到前几天打牌的时候无意间说起，一群人就利用一下午的时间剪了剪头发。 理发员：张君宝。 一把电推子，一个3mm的卡尺，直接贴着头皮推一圈，就算是完事了。 十三班没有人会跑来看他们的美丑，更不会有人评论他们的发型和剪头发的手艺，一切都是自给自足，当兵的除了生孩子基本上都能操练起来，这句话就是这么来的。 那天轮到大脑袋的时候，大脑门和凯凯要学剪头发，作为好兄弟的大脑袋就把自己给卖了，等到张君宝收尾的时候，实在是看不下去，直接推成了光头。 班里多了一个和尚，还是个假的，人家和尚吃斋念佛的，这个和尚整天嚷嚷着吃肉，顿顿吃的贼多。 这边凯凯和大脑门跟大脑袋在一起斗嘴，那边老岳已经跟媳妇大人汇报完了工作。 “我现在去连队还能来得及吗？” “咱们要到察哈尔镇上去借一辆摩托车，让后开车去的话，还能够在连队吃上午饭。” “副连长，我带你去吧！” 一听说要回连队，大脑袋立刻噔噔噔的跑到了老岳的身边，屋里的人顿时无奈的撇了撇嘴，都知道这个吃货是想吃连队的伙食了。 老岳龇着牙狠狠地咬了两下牙花子，倒吸两口凉气，说道：“我牙疼。” “噗嗤”一声，张君宝笑了出来。 牙疼就没法吃东西了，大脑袋的计划就落空了。 “副连长，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吧，好不好啊？” 大脑袋抱着老岳的胳膊，左摇右摆，吓傻了一群人，老岳赶紧抽出胳膊，然后后腿几步和大脑袋拉开了距离，嘴里说道：“喂，你小子什么弯了？你跟我保持距离啊，要不然我不能保证会随时踢死你。” “我也拉开距离，要不然踢死你！” “我也是！” “我也是！” …… 一群人全都和大脑袋拉开了距离，老岳带起了一波节奏，可是怎么去连队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 墙上的表已经在慢慢的朝着九点钟的方向前进了，如果还不出发，那么就死定了。 “老岳，你要不然就带着大脑袋去察哈尔借车吧，赶紧让这头猪在我们眼前消失。” “班长，我不是猪。” “你滚犊子，班里就属你吃的最多。” “嗷呜！”小白怪叫一声，叫入了斗嘴的队伍。 张君宝小声嘟囔道：“你们看，小白都发表意见了。” “副连长……，”大脑袋满眼哀怨的眼神扭头看向老岳，那一声叫的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吓得小白都后退了两步。 “行了行了，我服了你了，你跟我去吧，”老岳对着空气胡乱的拍打了几下，旁边的大脑袋一脸的激动，早就没有了那幅哀怨的模样，“但是，你小子认识路吗？” “认识，认识……额，”大脑袋随口应付了几句又反应过来了，小声说道：“不认识路不是还有小白吗？带上小白不就行了。” “你觉得小白会跟着你走吗？”张君宝的声音悠悠的响起，紧接着就是一声狼嚎。 “看见没有，小白不想出门啊。” “那咋办？”大脑袋垂头丧气的坐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老岳的身上。 “要不然君宝带着小白跟我去吧，反正他也认识路。” 一群人迅速的敲定了注意，老岳和张君宝带着小白一起到察哈尔镇上借车，然后回部队驻地递交结婚申请。 两个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出发了，班里剩下了五个人，连打牌都凑不够人数了。 “君宝，这次回城想吃什么，需要什么东西都跟我说，我给你买了。” “老岳，你这是要让我打土豪，分田地嘛？” “哈哈哈，我可不是什么土豪，咱们班里的情况确实不太好，等我休假回来了，我给班里赞助一个新电视，要不然整天看雪花屏看得我头疼。” “能有个收音机就挺幸福的，你也别破费了，知道你有钱，可是结婚了以后也得顾家啊。” “你小子没看出来啊，还懂得照顾家里。” …… 两个人一条狼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走到了察哈尔小镇，然后找阿木大叔家借了一辆摩托车，老岳开车，张君宝抱着小白，踏上了回部队驻地的路。 回到部队驻地的时候，还没有进门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歌声，张君宝笑着说道：“估计是开饭前唱歌呢。” “绝对的，你看看警卫室里面的表，都快十一点半了。” 团部警通连的哨兵检查了两个人证件，想要把小白给拦下，被老岳骂了两句才进了军营。 一路上开着摩托车，两个人的身上溅了很多的泥点，穿着一套迷彩服也没有戴着帽子，远远地看上去就像是民工，自从进城以后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两个人再次来到连部门口，不禁一阵唏嘘，曾经他们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家，现在这里已经都变得物是人非了。 指导员肖虎和一名戴着眼睛的上尉正和通讯员一起站在门口，部队已经出发去食堂了，看到张君宝他们到来，肖虎立刻迎了上来。 “哎呀，金龙你回来了。” ------------ 第129章 新任连长 “额……，这位是新连长？”老岳一脸懵逼的骑在摩托车上看着眼前的眼睛男，而张君宝早就已经抱着小白跳下了车。 军官之间的战斗，他一个渣渣小兵还是不参与的好。 “嗷呜……？”小白一落地一围着肖虎和眼睛男转起了圈，还不时的发出“呜呜”的叫声，这一路颠簸可是把狼王给颠坏了。 “哎呀，小白也来了。” 肖虎笑呵呵的对张君宝和小白打了一个招呼，然后才对老岳介绍到：“这位是任平军任连长，咱们连队新来的连长。” “连长好！”张君宝立刻站直了身体对任连长敬了一个军礼。 老岳慢吞吞的从摩托车上下来，然后漫不经心的说道：“连长好，我是岳金龙。” “副连长今天回来的正好，咱们一起吃饭吧。” 任连长得了脸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好像刚才老岳那幅臭脸是摆给别人的。 这情况让肖虎露出了笑容，拍了拍老岳的肩膀，示意可以出发去食堂了，而张君宝则眯了一下双眼，很快脸上就挂上了一幅憨厚的笑脸。 这个连长不简单啊！ 而老岳纯粹就是为了转业不干而不要底线了！ 张君宝跟着三名大佬一起走到食堂，小白不能进去，张君宝就跑到后厨找到炊事班长要了一些饭菜，然后找了一个大号的不锈钢盆，端到了小白的面前。 照顾好了小白以后，张君宝又给自己打了一份饭，然后走到食堂门口，蹲在地上和小白一起吃了起来。 这里是部队驻地，人多、车多、情况复杂，小白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难免好奇和乱跑，一旦出了什么情况，那可就坏事了。 “呼噜呼噜……！” “吧唧吧唧……。” 一人一狼就蹲在门口的台阶上，不停地往嘴里塞着食物，一些吃完饭离开的官兵们全都好奇的看着他们，目光中带着鄙视、不屑、好奇诸多的复杂含义。 “嗨，看呐，一条狗和一个人一起吃饭，啧啧啧……。” “这年头精神病比较多。” “人家那是特立独行，那是艺术细菌。” …… 各种冷嘲热讽不断地传到张君宝的耳朵里，他想要冲过去打人，可是显得太不成熟了。 小白还在这里没有人照顾，他不放心。 一名上尉突然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对张君宝说道：“这个兄弟，这个狗是你的吗？” 张君宝抬头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哎，你这个人挺怪的啊，我们指导员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啊？” 张君宝再次抬头看去，才发现上尉身边站着两名士官，正一脸怒气的瞪着他。 “我在吃饭！” “你小子……。” “行了，人家在吃饭，咱们确实不应该打扰他，不过我看这条狗挺有意思的。” 张君宝也懒得搭理这三个人，只是“稀里呼噜”的往嘴里塞东西，油腻腻的红烧肉和有点咸的鸡腿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嘴里。 满满的一大盘米饭和四个馒头外加一大堆菜下肚，张君宝勉强吃了一个半饱，打了一个饱嗝扭头看看小白已经空荡荡的脸盆，然后拿起盆子直接进了食堂。 小白就老老实实的蹲在门口，偶尔会扭头看看身后的食堂，那个地方她不能进去。 上尉和两名士官笑眯眯的盯着小白，眼神里充满了一种叫做贪婪的东西。 “指导员，这条狗看上去训练的不错，而且看他的四肢和身体肌肉，显然是经常训练。” “对啊，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天然的野性，如果带回去给咱们大将军配种，那咱们犬舍的狗估计又会有所提升。”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关键咱们还不知道这条狗是公的还是母的，而且那个离开的小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同意啊。” “没事，咱们只要问清楚他是哪个部队的，咱们直接找他们连长要狗不就行了。” “对，实在不行咱们就去找团长。” …… 张君宝再次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三个人想要靠近小白，张君宝立刻大喊一声：“小白，咬他。” “嗷呜！” 一声愤怒的狼嚎声突然在食堂门口响起，那三个人顿时一愣，然后迅速的后退了几步。 “狼……，狼！” “这不是狗吗？怎么成狼了？” “嗷呜……！” 小白早就受不了这三个家伙不停地哔哔了，直接朝那名上尉冲了过去，人们只看到一道白影，然后就听到那名上尉倒地的声音，还有惨叫声。 “行了，小白回来。” “嗷呜！” 小白龇牙咧嘴的冲另外两个人恐吓了一番，然后乖乖的跑了回来，这个时候，任连长才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小白为什么咬人？” “他们想要我的小白，不怀好意。” “你胡说，我们只是想要这条狗……，不对，这条狼回去配种，谁知道他是一条狼啊！” 那边的士官已经把倒地的上尉扶了起来，看向张君宝的眼神里充满了怒火。 “哎呀，不是我说你们，一名上尉和两个士官欺负一名列兵，有意思吗？” 老岳站了出来，小白立刻跑到他的身边，咧开嘴冲着他笑了笑。 自从老岳加入十三班以后，在一大堆糖衣肉弹的攻势下，小白早就已经成了老岳的俘虏。 “我们没有恶意，就是看到这头狼以后感觉他很不错，想要带回军犬基地进行配种，谁都没有想到他会是一头狼。” 那名被咬的上尉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倒是没有什么怒火，这样的情况不禁让张君宝高看了他几眼。 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说明他的心不坏。 张君宝悄悄地踢了一下小白，然后带着她走到上尉的面前说道：“对不起，首长，我没有搞清楚情况，就让小白咬你，实在是不好意思，请您原谅。” “你说原谅就原谅啊……，”旁边的士官再次跳了出来。 “龙涛，算了，这是狼，去不了咱们基地的，”上尉对那名士官摆了摆手，看样子是原谅了张君宝和小白，只是他的目光中总是带着失望，也许他是真的爱狗。 任连长和肖虎这时候笑呵呵的走了上来，然后跟上尉聊了起来，至于张君宝，完全被他们忽略了。 老岳看着两个人带着那三名军犬基地的人离开，有些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嘟囔道：“也许真的该离开了。” “老岳，你现在就去团部吗？” “啊？”老岳先是一愣，然后才说道：“现在就去吧，咱们早点办完，早点回去。” “这个地方终究不是久留之地啊。” ------------ 第130章 换军衔 对于老岳的话，张君宝不是很明白，脑子里有些模糊，可是还不等他想明白，老岳已经拉着他往团部的方向走了。 两个人，一条狼，通往团部的路上没有几个人，偶尔路过的还是巡逻的哨兵。 走到团部大楼门口的时候，张君宝第一次看到了手枪，这是真的第一次，而且就插在哨兵的腰上。 以前听凯凯和大脑门他们说连队每周都会擦枪，进行武器保养，一干就是一天，他们早就玩过手枪了，所以张君宝对于这个稀罕玩意有种莫名的冲动。 “首长，请把手机等通讯设备交到储物柜，我会替您保管。” 哨兵很有礼貌的让老岳交出了手机，而张君宝则直勾勾的盯着他腰间的手枪。 “走吧，”老岳招呼一声就要带着张君宝和小白往里面走，没想到哨兵把小白给拦住了，“首长，狗不能进去。” “这是狼！”张君宝撇了撇嘴，低头看看小白，怎么看都不像是狗啊。 难道他把狼王给养废了？ “嗷呜！” 一声狼嚎，吓得哨兵后退了两步，下意识的就要去拿枪。 张君宝赶紧喊道：“别动，班长，小白不咬人的。” “是啊，你们几个都别动了，君宝你带着小白在门口等我就行了，我一会就出来。” “行。” 张君宝对老岳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然后带着小白在门口的台阶上晃荡起来。 哨兵似乎有些害怕小白，站回自己的位置以后，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小白，让张君宝感到一阵好笑。 “班长，你的枪是真家伙吗？” ……。 “班长，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是不是里面也没有子弹？” ……，哨兵投给他一个白眼，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张君宝贱兮兮的“嘿嘿”傻笑了两声，脸上早就没有了见到任平军时那股子憨厚的模样。 这一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把一名憨厚的傻子变成一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鸟人了。 老岳确实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就跑了出来，脸上带着一股释然的表情，看他的样子显然是成了。 “怎么样？” “那还用说？” “是不是准备回家和嫂子结婚，然后造小人？” “瞎说什么大实话，我跟你嫂子要去旅游的。” 老岳狠狠地推搡这张君宝，两个人打闹着一路朝十一连的连部走着，现在事情办完了，他们要回草原了。 “老岳，你怎么这么快啊？” “组织股里面有结婚申请的模板，只要打印出来，然后我签字就行了，上交组织股，然后再交给政治部批准，我就可以回家结婚了，你说快不快？” “嘿嘿，是挺快的。” 张君宝用肩膀碰了碰老岳的肩膀，两个人用这种无聊的方式庆祝着彼此的胜利。 再次回到连队门口，通讯员正拿着抹布和水桶在清洗摩托车，原本满是泥土的摩托车此时擦得瓦亮，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新车似的。 “工作做得不错啊，”老岳换上了一副官腔，走到通讯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谢副连长，这都是应该做的。” “君宝，有空跟你班长学学，看看人家这工作做得，比你强多了。” 老岳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噔噔噔的跑上了楼，门口只留下了张君宝和通讯员两个人。 看到通讯员一丝不苟的擦着摩托车，张君宝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做工作。 这让他想起了新兵连的生活，班长的袜子、内裤全都他们新兵亲手洗的，而且还是抢着干，这叫工作，这叫积极性。 对于抽烟的新兵蛋子，屡教不改的总会有烟茶奉上，或者是……。 很多对于部队的理解突然就蹦了出来，张君宝第一次感受到了凯凯他们的无奈和压抑。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许他们都能够明白双方之间的尴尬，也许他们也不会明白彼此的想法。 谁又知道呢？ 老岳下来的很快，一下楼就对通讯员道了一声谢，然后扔给张君宝一个小袋子。 “这是什么？” “自己看。” 张君宝打开手里的袋子，里面装着十六副军衔，四副硬肩章，十二副软肩章，包括了领章。 全都是上等兵军衔。 “这是我们的？” “对，现在连队的列兵都换了军衔了，你们几个一直没机会过来，这次就带回去换上，以后就是老兵了。” “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音响起，老岳已经启动了摩托车，张君宝把小白抱在怀里，然后跨上摩托车，稳稳地坐在了后面。 “走了！” 老岳喊了一声，然后向身后挥了挥手，张君宝就听见通信员喊道：“副连长注意安全”的话，然后两个人就离开了驻地。 从今天起，就是一名上等兵了，等到新兵下连，他也会被人叫班长。 摸一摸装在兜里的军衔，突然感觉有些沉重。 或许老耿当初说的是对的，新兵到老兵改变的是一个过程，不仅仅是一个军衔，更多的是责任，一种成长的担当。 车快要出城的时候，老岳在加油站停了下来，按照他的说法，阿木大叔借给他们摩托车，就已经很不错了，为了回报阿木大叔，他们要把车里的油加满。 或许是快要休假了，老岳的心情不错，一副土豪不差钱的样子直接从兜里掏出一沓软妹币，然后随手拿出五张毛爷爷交给了张君宝。 “老岳，你干啥？这么大方，还是疯了？” “疯个屁，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多买点吃的，给凯凯他们都带回去。” “买啥啊？” “对面不是有肯德基之类的吗？你自己看着买呗。” 说完话，老岳就推搡着张君宝往加油站对面走去，而小白则被留了下来。 小小的摩托车油箱装不了多少油，加满以后老岳就坐在车上等着张君宝回来。 而张君宝则感觉很怪异，自从他走进肯德基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感觉被人盯上了。 等到他出来以后，他才想清楚是怎么回事，一身满是泥土的迷彩服太刺眼了，或许有人把他当成了民工，或许是有人看到了他的臂章、领章，谁知道呢？ 反正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似乎所有人都在盯着你，那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两个人回到十三班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拿着一大堆吃的走了二十公里路，张君宝感觉手都变得麻木了。 还没有进屋，他就大声喊了起来：“大脑袋，有好吃的。” “哪呢？哪呢？” “咣当”一声，大脑袋打开了宿舍的门，然后直接从小院里跳出来，跑到了张君宝的面前。 “嘿嘿嘿……。” ------------ 第131章 想法 大脑袋接过张君宝手里的塑料袋，转身跑进了屋里，这时候张君宝才发现那家伙根本就没有穿外套。 “大脑门、凯凯，快点吃肯德基啊，君宝带回来的。” “你傻啊，副连长和鲁班长他们还没吃呢。” 张君宝一进屋，就看到凯凯他们三个人在看着桌子上的肯德基流口水，而阿鲁和军哥则坐在一边慢慢悠悠的把吃的全都拿了出来。 “行了，赶紧吃吧，回来这一路上早就凉了。” “都吃吧，鸡肉都凉了。” 听到老岳和阿鲁的话，凯凯他们三个人才坐下来，一群人围在桌子旁边，啃着冰凉的鸡肉，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幸福是什么？ 对于十三班的人来说，就是一块冰凉的鸡肉，一顿好吃的饭菜，能够吃饱，睡好，就是最大的幸福。 老岳斜靠在床上，正拿着手机“哒哒哒”的给媳妇发短信，估计是汇报战果。 天色已经黑了，但是还不到晚饭的时间，张君宝走到阿鲁的身边问道：“班长，我还做晚饭吗？” “不用了，你今天休息一会吧。” “行，”张君宝笑呵呵的答应了一声，在铁皮柜里找出一本，拿着马扎躲在角落里看了起来。 已经是二月份了，等到四月底新兵下连，他们就是老兵了，退伍的话题也渐渐变得多了起来，是去是留，总是要做一个选择。 三月份团里就要进行预提士官骨干集训的报名，到时候各连队想要留队的人员肯定会进行一番争斗。 张君宝到现在也没有想清楚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如果留队，他就面临立功提干和转士官的问题，但是想要立功哪有那么容易的啊，上次那个三等功可以说是走了运，也倒了霉。 现在张君宝已经有两个三等功的奖章了，不过其中一个是集体三等功，所以提干的时候没啥用处。 如果是转士官的话，那么下个月他就要去师部的教导队进行集训，长达五个月的时间，听阿鲁他们说，那个鬼地方简直就是地狱，进去了总是要脱几层皮的。 未来究竟该怎么选择呢？ 如果能像一样做出选择，那就好了，只要上级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够留队，能够提干，那样的军旅还能够有时间泡个妞，简直就是人生巅峰啊。 一想到泡妞的问题，王妍的影像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自从上次受伤回来以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也许，她已经找到一个好的归宿了吧？ 宿舍的空气中弥漫着鸡骨头的味道，小白的两条前腿趴在桌子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她的两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子上的骨头，真不知道作为一条狼，什么时候喜欢上吃骨头了。 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阿鲁他们已经吃饱喝足了，小白正守着一堆骨头清理战场。 那些干净的纸杯、塑料瓶全都被放在了床下边，以后会用到。 老岳笑嘻嘻的放下手机，从抽屉里面拿出扑克牌，嚷嚷着开始玩牌，凯凯说要好好学习，不玩了，就主动退出了。 “君宝，你过来玩牌吧。” 听到老岳的喊声，张君宝无奈的笑笑，把书放回柜子里，走到桌子边上坐下来，开始跟他们玩牌，而凯凯则坐到了角落里，手里还拿着一本队列训练的手册，这家伙是铁了心要去教导队了。 “君宝，凯凯要去教导队，你去吗？” “我，还没有想好，就我这样的，人家能要吗？” “哎，君宝你还别说，之前团里开会的时候你就是重点关注对象，如果你想去的话，应该不是问题。” 听到老岳的话，张君宝无奈的苦笑了一声，扭头看看角落里的凯凯，发现他的脑袋扎的更低了。 “哎，大脑门，你和大脑袋是怎么想的？难道不准备留队吗？” “我不会留队的，离开家两年了，够长了。”大脑袋一副淡然的样子，鬼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另一边的大脑袋打出一张牌才开口说道：“我不想去，我还回家娶媳妇呢。” “咳咳咳……，”阿鲁和老岳全都咳嗽起来，军哥更是差点被呛到，几个人全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大脑袋，真是怀疑这个吃货是不是吃多了。 “大头，你就那么想娶媳妇？” “不是我想娶，是我们都约定好了。” “厉害了，”大脑门的嘴里发出一阵赞叹的声音，“大脑袋，你才多大，回家就娶媳妇，让我们可怎么办啊？” “就是，班里属你年纪最小，竟然结婚这么早，你还不如留下来呢。” …… 一群人叽叽歪歪的说着屁话，从留队转士官的问题说到娶媳妇，最后又绕回了部队。 凯凯整个晚上都坐在角落里安静的看书，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熄灯睡觉之前，凯凯把阿鲁叫到了外面，说是要做思想汇报，其实大家都明白，他是想要申请去教导队。 战备已经结束了，十三班也不用上夜哨，大晚上熄灯以后，老岳和阿鲁忙着给媳妇聊天，军哥和张君宝他们一群光棍汉则是讨论着教导队的事情。 “战风沙，斗严寒，不怕苦来不怕难。” “钢铁的意志钢铁的汉，励志精兵谋打赢。” “做新时代的精兵，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 军哥吐沫横飞的给四名菜鸟说着教导队的事情，冰冷的宿舍大楼还有那些操蛋的教员们，各种整人的方法，痛并快乐的生活，那是一种经历，也是人生的回忆。 说道夜深了，张君宝的心里竟然升出了一股想要去教导队体验一番生活的想法，去经历一下那些操蛋的教员们整人的本事，去做一个钢铁的汉子。 虽然，那也就是说说，成不了真的钢铁，但是当兵为了什么呀？就是为了比别人强，现在有机会去跟那些来自各个部队的强人们较量一下，应该也很刺激。 去教导队干一场大事，这个想法一出来，就没办法压下去了。 张君宝感觉很苦逼，他并不是那种想要功成名就、升官发财的人，毕竟才18岁，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想的太多了，自己先累死了。 窗外的夜更加深沉了，伸手不见五指，张君宝晕晕乎乎的想着去教导队的事情，渐渐的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扭头看看墙上的表，还是五点半，熟悉的时间，熟悉的操作，熟练的下床离开宿舍出去训练。 战备已经结束了，但是他的军旅生涯还没有结束。 ------------ 第132章 硝烟 领口的领章换成了两个拐，张君宝意识到他已经是一名上等兵了。 本想着悄悄地离开宿舍，可是还不等走到门口，他就听到身后传来声响，扭头一看，是凯凯。 “一起？” “嗯，一起。” 两个人悄悄地出了门，小白还趴在炉边打着呼噜，并没有发现他们。 天还没有亮，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到远处的小路，张君宝感觉他回到了刚到十三班的时候，也是天还没亮，就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一个人自己锻炼。 那时候只是为了争一口气，不想再被人叫做“废物，”时光冉冉，现在人们都已经不再叫他废物了，都已经快没有人认识他了。 草原上刮着西北风，虽然不大，吹在脸上也感觉到一阵疼痛。 张君宝先是在小院里活动了一下身体，慢慢的适应了外面寒冷的天气，才小跑着离开了小院。 凯凯一直没有说话，就是学着他的动作做同样的事情，像是一个影子，却透出强烈的战意。 “凯凯，你有事？” “嗯，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张君宝先是一愣，而后才明白过来，“我也没有想明白呢，我知道你想去教导队，但是我真的不确定。” “下个月就要报名了，你还不确定？” 凯凯皱着眉头看着他，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别骗我。 “真的，昨晚军哥说的那么一大通，我有点想法，想去见见各部队的牛人们，但是我没有信心。” “你还没有信心？” “对啊，难道不行啊？以前人们都叫我废物，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现在谁叫你废物啊？除非他眼瞎。” 张君宝觉得凯凯真的是太重视这次去教导队的事情了，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清楚。 两个人如果全都报名了，在连队里面就是一个竞争对手，而从老岳和阿鲁他们的话里很容易知道，团里给张君宝这个标杆留下了名额，只是他想不想去的问题。 想明白了这些，张君宝突然明白凯凯的焦急了。 每个连队去教导队的只有五个名额，顶多再多给两个，那基本上也是预定的，所以现在去教导队属于狼多肉少。 “凯凯，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只能说，我可能会去报名，能不能选上就看连队的了。” 凯凯先是一愣，而后惨笑一声，说道：“你肯定是没问题的，团里早就预定了你，大家都知道。” “万一我选不上呢？” 凯凯又是一愣，片刻之后突然停下了脚步，认真的说道：“如果你去不了，那就是有黑幕了。” “握草，你还真看得起我。” 张君宝在凯凯的肩头锤了两下，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他真的不希望因为一些事破坏难得的战友关系，来到部队一年多了，他并没有接触过多少人，也没有机会去多交朋友。 所以，经历了孤单的日子，才会懂得朋友的珍贵。 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想过不去参加教导队集训的报名，到时候连队也就没办法让他去集训了。 两个人锻炼完回到小院的时候，小白正在小院里晃荡，大脑门和大脑袋两个人正在打扫卫生。 张君宝径直走进厨房，开始做一天的早饭。 “君宝，你要不要去参加教导队的集训。” 阿鲁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厨房，张君宝听到他的声音，扭头看去才发现他正站在门口。 “班长，我还没有想好。” “那你好好想想吧，尽快给我一个答复，昨天凯凯已经跟我说了，他会去参加集训。” “嗯，我会好好想的。” “你小子争点气，咱们连队很多人都看好你，也有很多人不看好你，能不能留队，还是看你的表现。” “知道。” 张君宝茫然了。 他开始想办法尽量躲着阿鲁，躲着老岳，躲着军哥，可是十三班就这么一个屁大的地方，吃饭不见打牌见的，根本就躲不了。 自从参加教导队的事情公开以后，张君宝和凯凯他们之间感觉也有些变了。 以前的时候，四个人还是统一战线，统一面对阿鲁他们三个军官、士官。 但是现在，他们更多的是做着各自的事情，有时候偷偷摸摸的把阿鲁喊出去做思想汇报。 元宵节战备之前，老岳的结婚申请通过了批准，也就是说他可以回家结婚去了。 不过时间要等到过完元宵节。 元宵节战备四天的时间，十三班又开始了上夜哨。 白天偶尔自行组织训练，凯凯已经开始在跟着阿鲁和军哥学习队列训练了，这属于预提士官的基本功，以后带新兵都要用到。 夜间六个人轮流站岗，也不知道阿鲁是怎么排的哨位，凯凯在张君宝的前面，每次都是凯凯带着一身冰冷的气息进屋把他叫醒，然后拖出去上哨执勤。 元宵节一过完，老岳就兴奋的背着背囊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能够休假，还是过年后就休假，这对于当兵的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喜讯，至少现在还没有出正月，按照中国人的传统，回家了也算是过年。 一家人能够团聚在一起，那也是一件非常令人向往的事情。 老岳走了，他的床铺却没有什么变化，鬼知道那个家伙休假结束以后会不会回来继续驻点啊？ 阿鲁又找张君宝谈话了，现在凯凯整天都不打牌了，就是一个人站在小院里不停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每天都是“立正、稍息”的口令，偶尔会在地上爬两圈。 “君宝，你到底去不去参加集训，现在老岳已经走了，连队那边可是要报名了，下周我回连队开会，就要上报名单了。” “我去吧，行不行？” “真去？” “那是，真去，”张君宝严肃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就是想去看看部队里的那些牛人，跟他们比比，找找差距。” “你小子也不用那么傲气，看看凯凯，先找找和凯凯的差距吧。” “额……，”张君宝扭头看向凯凯，见他正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实在是不知道阿鲁想要说什么。 “凯凯已经学会了队列基础训练，基本的口令已经学会了。” “你要知道什么是士官骨干？什么是兵？” “到现在为止你想过什么是士官吗？” “你想过教导队会是什么样子吗？” “你真的以为士官们就是比较能跑，能打就行了？” ------------ 第133章 士官 阿鲁一连串的问题把张君宝给问懵了，他真的没有想过什么是士官。 凯凯肯定是想过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准备那么久，那么充分，整天就是训练，然后追着阿鲁和军哥问东问西的。 阿鲁走了，回宿舍继续玩去了，可是张君宝就傻傻的站在小院里，看着凯凯一个人在地上爬来爬去。 “凯凯，你在干嘛？” “爬战术啊！” 张君宝一愣，他突然想起来，新兵连的时候他也曾经爬过战术，只不过那时候头顶总是有铁丝网。 战术训练对于新兵们来说是一个痛并快乐的回忆，在寒冷的冬天里能够活动身体，不至于被冻僵，那是一种幸福。 练习射击的时候，一群新兵蛋子趴在操场上拿着枪一动不动的，不用半个小时，手就变得冰凉，然后是麻木。一个小时以后，整个人就有些发僵了，那时候班长们会让新兵蛋子爬起来，然后尖叫着冲几圈400米。 爬战术的痛苦在于400米障碍，部队的老兵们说“宁跑一万米，不跑400米，”一圈400米障碍跑下来，全身关节都是松的，碰上一个蔫坏的班长，手里拿着一块秒表，抓最后三个人的游戏，那时候才是最痛苦的。 …… 很多回忆一下子就出现在了张君宝饿的脑海里，他开始想阿鲁的问题。 究竟什么叫士官？ 在新兵连带兵的班长们几乎全都是教导队集训毕业回来的，操练新兵的那一套肯定也是教导队学会的。 军哥把教导队的教员们称为鸟人，算是一种雅号，还是特有的回忆？ 这个东西，现在张君宝是不明白的。 他决定找凯凯谈谈，最少他们两个人现在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凯凯，咱俩能不能聊聊？” “啊？”趴在地上的凯凯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从地上站起来，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对他说道：“行啊，聊什么？” “就聊聊教导队的事吧。” 张君宝说着话就往哨楼的方向走，在哨楼的东边能够挡住一点寒冷的西北风，他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等着凯凯过来。 凯凯也坐了下来，扭头看看身边的哨楼，粗糙的原木带有一股木头的清香和雨水冲刷过后的腐烂味道，那是一种自然的味道。 “你想说什么？” “凯凯，对于转士官的问题，你怎么看？” “转士官？”凯凯的眉头一皱，可能他没有想到张君宝会问这个问题吧。 “转士官，留队，当老兵或者班长呗。” “那你说什么是士官啊？” “士官就是志愿兵、合同兵，部队的中坚力量，骨干集体，能够带动周围的人，朝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 张君宝坐在旁边若有的所思的点点头，他知道凯凯是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的，而他却从来没有想过。 他曾经在杂志上看过美军的理论，那些美军的军士长甚至比一些军官还要牛逼，为什么？因为那就是骨干！ 一个部队的核心是他的指导思想，为了什么而存在？为了什么而战斗？ 这么大的概念和张君宝这个小兵没有多大关系，不过部队的组成力量就和他有关系了。 每一名军人都是组成部队这个集体的一部分，就像是人的每一个细胞，而这些细胞又要有骨架和肌肉去支撑，那么那些士官、军士长就是这些骨架，部队的高新技术装备就是部队的肌肉。 阿鲁说不是能打能拼就能够留队成为士官，因为每年都会有比你更加优秀的人离开，那不是他们的能力不行，而是一种观念问题。 大局观！ “君宝，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究竟什么是士官？咱们追求的究竟是什么？” 听到他的话，凯凯也愣住了。 究竟追求的是什么？ 凯凯追求的是能够转士官留队，张君宝追求的是不当废物，去和部队的其他牛人们比一比，让自己变得更强。 那大脑袋和大脑门两个人追求的是什么？他们两个人的能力也不差，大脑门比较直白，身体素质好，去参加集训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而大脑袋不仅是能吃，他也能干，用阿鲁的话来说，大脑袋这个人工作能力强，有上进心，这就是部队需要的。 能力不强可以学，身体素质差可以练，只要有上进心，部队就不会放弃一个人。 “君宝，我也没想过我追求的究竟是什么，说实话，以前的追求是超过你，但是现在，没了。” “超过我？” “对啊，你肯定不知道当初老刘当连长那会，你是多出名，连队很多老兵都曾经说过，老刘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所以他对你很照顾。” “当初你的三等功下来的时候，连队真的是没有人想到，那时候好多人都不知道你是谁，在连队的新兵里打听了一圈，才知道原来连队还有一个十三班。” “呵呵……，”说着说着，凯凯突然苦笑了一声，张君宝也跟着摇了摇头。 “凯凯，你想过当新兵连的班长，去新兵连带兵吗？” “想啊，”凯凯的声音一下子就提高了，他激动的说道：“你想想，到时候面对一群新兵，给他们做战术演练，整天还能够操练他们，多爽啊！” “还有啊，大晚上的可以让他们练蹲姿，还可以让他们体验烟茶，还有给咱们洗袜子，那才是生活。” “哈哈哈……，”张君宝突然笑了，他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凯凯一定要转士官了，这小子脑袋里有执念，俗称叫做坑。 “你笑什么呀？” “嘿嘿，其实我也有这种想法，新兵连里面当班长，那就是大爷啊。” “嘿嘿嘿嘿……。” 空旷的草原上响起一阵猥琐的笑声，两个人就坐在哨楼边上，躲着风，看着远处的荒芜聊着未来的幻想。 都是爱做梦的少年，那梦很近，也很远。 去教导队，然后操练五个月的时间，回来就能够带兵了，想想都是一件令人神往的事情，至于什么是士官，什么是责任，那是什么鬼？ 和凯凯的一通臭屁，让张君宝坚定了去教导队的信念，虽然这期间很可能会跟战友们发生不愉快，但那些都不是事。 “嗷呜！” 一声狼嚎，小白突然从宿舍里跑了出来，然后跑到张君宝的身边，支棱着耳朵看向了远处的草原。 “什么情况？” “不知道了，小白这家伙已经在屋里窝了一冬了，今天奇怪啊。” ------------ 第134章 三月 “小白，看什么呢？” 张君宝的大手在小白的脖子上摩挲着，小白的前爪抬起来搭在他的胳膊上，眼睛却一直盯着远处的草原。 旁边的凯凯皱了皱眉，说道：“今天这情况不对啊，小白该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还真有可能，毕竟有些事情动物比咱们人要靠谱。” “那咱们过去看看？” “也行，你去找阿鲁说一声，我在这守着小白。” “行，”凯凯从地上站起来，转身进了屋里。 张君宝也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摸一摸小白的脑袋，看着远处的草原皱起了眉头。 片刻之后，凯凯和大脑袋还有大脑门全都跑了出来，“阿鲁说让咱们几个人一起去，如果真的有事，就立刻回来。” “嗯，”张君宝点了点头，扭头对小白说道：“小白，带路。” “嗷呜！” 小白嚎叫一声冲了出去，张君宝他们四个人立刻跟了上去。 白色的影子在草原上快速的跑着，张君宝他们紧紧地跟在后面，跑了大概有五分钟左右的时候，小白在远处的一座土丘上停了下来。 “呜呜……。” 小白站在原地转着圈，那是发现了什么东西，张君宝他们四个人立刻跑过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小白，你究竟想说什么呢？” “呜呜，”小白又叫了两声，然后人立而起，两条前腿趴在了他的身上。 “咱们几个好好找找，应该是有东西。” “嗯，知道。” 四个人开始围着土丘转了起来，而小白就站在上面看着远方，依旧是荒芜的草原，看不到一点活的东西。 找了半天，四个人什么都没有发现，小白的两个眼睛里面明显流露出一股伤感，张君宝看着有些难过。 四个人带着小白回了小院，小白再次变得无精打采起来，走到火炉边趴了下来。 “君宝，跟我出来一下。” “怎么了？” 张君宝跟着大脑门出了宿舍，大脑门从裤兜里掏出一撮灰色的毛发，交到了他的手里。 “刚才在土丘那捡到的，你看看。” “这是……狼毛。” 张君宝看着手里狼毛震惊了，他忍不住扭头看向屋里的小白，现在他知道为什么小白会失望了，她的同类找来了。 他突然间感觉有些茫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小白。 如果小白跟着她的狼群离开了，那他就会失去小白。 一人一狼相处了快要一年了，张君宝是看着小白从一个小肉球慢慢长大的，那种感情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以前他对于参加集训的事情总是犹豫不决，就是因为担心自己离开的时间太长了，小白会受不了。 他没有想到他刚刚决定去参加集训，小白的同类就找来了。 难道这是天意？ 对于天意的说法，张君宝有些不敢苟同，又有些说不准，毕竟未来是一个什么样子，谁也说不清楚。 “君宝，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大脑门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进了屋里，张君宝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狼毛，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不告诉小白。 他不想让小白离开，时间久了，感情很难放下。 发现狼毛的事情过去的很快，小白依旧是每天趴在火炉边上，身上的毛开始有些脱落了，张君宝知道这是小家伙在不断长大，春天到来了，他的毛发就会自己脱落。 进入了三月份以后，十三班最大的事情就是阿鲁回到连队给张君宝和凯凯两个人提交了参加集训的申请，也就是说，他们两个只要等着连队的考核过了，就要准备去教导队参加集训了。 期间老岳曾经给班里打过一次电话，那个老家伙已经和媳妇登记领证了，三月份办完了喜酒，两个人就会去旅游。 十三班的一群人隔着电话给老岳送上了祝福，却没有人送上红包，对于老岳来说，他们的那点津贴还不够人家的一顿饭钱呢。 草原上的雨水渐渐变得多了起来，原本冻得硬邦邦的土地渐渐化开，雨水过后又变成了泥泞的土沟。 让张君宝纳闷的是自从那天发现狼毛以后，就再也没有发现过狼的踪迹，这让张君宝产生了一种那是一头过客的想法。 人们都说三月春雨贵如油，三月份草长莺飞的时节，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但是对于草原上来说，那就有些扯淡了。 三月份的草原依旧冰冷，夜晚的西北风刮在脸上像是刀子一样，放在小院里的水等到第二天依旧会冻成冰。 天空偶尔飘过一团黑色的云彩，等不多一会就能够看到白色的雪飘飘洒洒的落下来，渐渐的给地面覆盖上一层白色。 下雪的事情经历的多了，大脑门这个南方的家伙也渐渐的适应了北方这种恶劣的天气。 下过雪以后，张君宝带着小白坐在小院的哨楼里看着远方发呆，凯凯他们三个人正在后面进行队列训练。 军哥和阿鲁两个人趴在屋里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十三班又变了。 以前那种生活除了吃饭，就是打牌，打发完了一天的时间，就躺在床上睡觉。 现在的生活又变得紧张起来，每天早上出操成了习惯，有时候阿鲁和军哥也会加入到训练的队伍。 凯凯每天拉着张君宝他们三个人进行队列训练、战术训练，而且还在不断地加码。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十三班的人渐渐的进入了正常的状态。 期间连长和指导员曾经来过一趟，纯属正常的检查，看看十三班的样子。 连长的脸色看不出任何变化，眼镜挡住了他的目光，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指导员一如既往的带着微笑，更让人晕乎。 两个人在十三班里转了一圈，鼓励了一下阿鲁和军哥，然后表扬了一下张君宝和凯凯，全都是官话，让人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从那天以后，张君宝就开始带着小白发呆，又变成了以前的样子。 “君宝，别发呆了，你过来操练一遍啊。” “我不想练了，你们三个练吧。” “你咋了？这几天总是发呆。” 大脑门走了过来，宽大的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张君宝扭头挤出一丝笑容，对大脑门说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放不下小白吧。” ------------ 第135章 狼群 时间进入了四月份，雨水变得更多了。 凯凯的训练变得更加紧张了，他手里那个空白的笔记本如今已经变得密密麻麻了，全都是阿鲁和军哥平时教给他的经验。 张君宝变得更加惆怅了，这些日子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会听到狼嚎声，等到他醒过来以后，就听不到了。 小白变得越来越无精打采，现在就连给她特地准备的骨头都懒得吃了。 张君宝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却不敢对任何人提起。 这个月，注定会发生很多事，新兵们面临下连，老岳休假的时间也会在这个月结束，团里参加师部教导队集训的人也会在这个月筛选出来，还有部队要为五月份的春雷演习进行准备。 这一天早上，张君宝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出门训练，让人意外的是小白竟然也跟着跑了出来。 现在的小白比冬天的时候明显的瘦了一大圈，肚子上软软的肉团已经不见了踪影，看上去像是一头矫健的成年狼，但是只有张君宝知道，小白的眼神里充满了失落，那是一种孤单的感觉。 她才一岁，还不是成年狼，但是她已经发现了和人类的不同，她也需要同类。 小白就像是一个孩子，长大了以后总会有自己的想法，可是她和张君宝的交流基本上全都是靠猜，很多东西没办法表达出来。 四个人一头狼离开了小院，开始朝着草原深处跑去，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那条狭小的土路如今也已经被踩的更宽了。 “嗷呜……！” 不知道是从第几圈开始，小白渐渐变得兴奋起来，不时的会吼叫两声，开始的时候人们还觉得没什么，但是当第二个狼嚎声响起来的时候，四个人的脸色全都变了。 “停下！” “刚才是狼嚎声没错吧？” “没错啊。” “但那不是小白叫唤。” 四个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小白的身上，张君宝蹲下身子，抱着小白的脑袋问道：“小白，刚才是你叫的吗？” “呜呜……，”小白的脸上带着一股兴奋，却对他摇了摇头。 “凯凯，你们三个注意警戒，我怀疑要出事。” “嗯？”凯凯他们三个先是一愣，而后才渐渐散开，蹲在地上警戒起来。 “小白，你终究还是要离开吗？” “呜呜……，”小白的眼睛终于恢复了以前的灵动，两只前爪趴在他的膝盖上，像是在安慰他不要伤心。 “嗷呜！” “嗷呜！” 一声声狼嚎响起，大脑门他们三个人本能的后退了几步，同时扭头看向了张君宝。 “君宝，怎么办？” “是啊，狼群出现了。” 张君宝抱着小白的脖子，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身体，他能够感觉到那些狼群没有恶意，他们是在等待小白。 “都别害怕，狼群并没有恶意，咱们先回去吧。” “能行吗？”大脑袋有些害怕的问道。 “放心吧，有小白在呢。”张君宝轻轻的拍打了两下大脑袋的肩膀，然后从地上站起来，对小白说道：“小白，能跟我回去吗？” “嗷呜……！” 小白人立而起，两条前腿在空中挥舞里两下，却没有抱住他的身体，再次落地的时候，小白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 四个人，一条狼，身后跟着一群狼开始慢慢的往回走。 凯凯他们三个到底是没有经历过和狼群的战斗，所以一路上牙齿都在打着哆嗦，扭头看了很多次，却改变不了什么。 “君宝，咱们能不能跑回去？” “不能，那样容易产生误会，再说了，你能跑得过狼群吗？” “可是，咱们不是有小白吗？” “小白还是个孩子，我不想她受到太多的伤害，她也是狼，咱们是人。” “那好吧……。” 四个人不知道走了多久，当十三班的小院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凯凯他们三个人再也忍不住直接跑了回去。 张君宝看着身后蠢蠢欲动的狼群不敢跟着跑，如果他也跑了，狼群就会把他们当成猎物。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凯凯他们跑回小院，然后看着狼群把他和小白围在中间。 “班长，班长，救命啊！” “狼来了！” 凯凯他们三个人呼喊声隔着很远都能够听到，张君宝站在狼群中央，能够清楚地看到阿鲁他们拿着枪冲了出来。 雪亮的刺刀看上去十分刺眼，狼群似乎也被激发了血性，一个个龇牙咧嘴的冲着张君宝咆哮着。 “嗷呜！” 一头恶狠狠的灰狼慢慢的朝张君宝靠拢，小白突然从旁边冲了出来，对着灰狼嘶吼起来。 “嗷呜！” 这是属于狼族的战斗，张君宝第一次发现小白也有这么凶狠的一面。 狼群开始此起彼伏的嚎叫，似乎在催促着头狼发起攻击，阿鲁他们拿着枪朝这里冲了过来，但是没有看到军哥身影，按照规定，副班长在危机时刻是负责联络上级的通讯员。 “嗷呜……。” 灰狼突然仰天大叫一声，朝着张君宝发动了攻击，而张君宝叉开腿，腰身下沉，做好了马步踢腿的准备。 铜皮铁骨麻杆腰，打狼就要狠狠地击打他的腰部，所以张君宝相信凭借他的腿部力量，只要一脚就能够把头狼给踢废了。 “嗷嗷……。” 一声凶狠的嚎叫声，还不等张君宝动手，小白已经冲了上去，和头狼厮打在一期。 灰色的狼毛和白色的狼毛落了一地，两条狼锋利的爪子在对方的身上留下深深的伤口。 小白整天吃好的喝好的，身体持久力很好，属于狼族的精兵，但是她的战斗经验很差，毕竟她只是学过军犬的基本战斗方式，并没有跟狼群一起生活多久。 而灰色的头狼属于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狼，一路搏杀终于到了头狼的位置，厮杀经验可谓丰富，但是他们来到这片草原，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了，更不知道有没有吃饭，能够战斗多久。 饿狼的战斗力、爆发力都十分惊人，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小白的身上就带起一大片伤口，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她的皮毛，张君宝眯着眼睛，如果有机会，他会第一个把头狼干掉。 阿鲁他们四个人站在狼群的外围看着，凯凯他们三个人端着枪还在打着哆嗦，张君宝很想安慰他们几句，却不敢开口。 现在狼群和人因为灰狼和小白的战斗陷入了僵持，鬼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为一声大吼而突然爆发，展开一场血战。 张君宝清楚地知道，如果一旦开战，死亡的肯定是他们，狼群的损失或许很严重，但是他们终将会是胜利的一方。 ------------ 第136章 老岳归来 小白走了！ 走的时候带着一身伤痕，刺眼的红色染红了她的皮毛，却没有给张君宝救治的机会。 狼群把她带走了，没有对人发动攻击。 看着小白离开的那一刻，张君宝一下子就瘫软在了地上，小白走在狼群里面，不时的扭头看向他，等走到远处的土丘时，突然抬头大叫起来。 “嗷呜……！” 悲戚，不舍，眷恋……，也许小白和他一样，也在伤心，只是那种感情没办法表达出来。 张君宝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宿舍的，整个人都麻木了，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而阿鲁他们就坐在桌子旁边，正看着他。 “班长，”张君宝迷迷糊糊的挣扎着坐起来，却感觉全身没有力气。 大脑门跑到他的身边，按住他说道：“君宝，好好休息会，我去给你端面条。” 张君宝浑浑噩噩的坐在床边，扫视了一圈屋里，火炉边上已经没有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了，他知道，小白是真的走了。 不一会儿，大脑门端着一小盆面条跑了回来，盆里漂浮着两根手指那么宽的面条，上面还飘散着一大片肉片，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肉。 “君宝，咱们连队的病号饭就是面条，咱们这没鸡蛋，你就凑合吃吧，这可是军哥亲自下厨做的。” 张君宝扭头看向军哥，对他说道：“谢谢军哥。” “你小子赶紧吃了吧，要不然咱们班里的人都吃不上晚饭了。” “嘿嘿……，”屋里响起一阵尴尬的笑声，大脑袋盯着那盆面条直流口水，却没有说话。 班里就只有张君宝一个人会做饭，张君宝笑了笑，接过面条，大口的吃了起来。 盆里放的是牛肉，还是藏在水缸后面的好东西，面条切得薄厚都不一样，像是疙瘩似的，但是却很好吃。 一盆热乎乎的面条下肚，张君宝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精神。 他想尽量的避开火炉边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却总是避不开，然后就会想到离开的小白。 她的身上还带着伤，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来？能够坚持多久？ 虽然说已经是四月份了，草原上依旧很寒冷，小白能够熬过去吗？ 当小白离开了，张君宝才发现他把小白当成了生命里的一部分，无关什么人还是动物，有时候动物要比人更加可靠。 小白离开的第七天，张君宝渐渐的缓了过来，已经开始试着参加队列训练了，既然决定了要去教导队见见世面，总是要做一些准备的比较好。 远处一辆绿色的勇士吉普朝十三班的小院开了过来，凯凯立刻跑进屋里去喊阿鲁了，而张君宝他们几个人则好奇的看着究竟是谁会来这里。 车牌是团里的车，副驾驶的车门打开，首先下来的是一副拐杖，紧接着就听到了老岳的声音：“俺胡汉三又回来了，哈哈哈！” “是副连长！” 大脑袋激动地喊了一声，直接就从小院里跳了出去，跑到车边去迎接老岳了。 大脑门和凯凯紧随其后，张君宝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再见老岳，他的右小腿明显要比左边的小腿粗壮了不少，两根崭新的拐杖夹在他的胳肢窝里，看他走路的动作，还挺熟练。 “副连长，你咋了？” “没事，先回去再说。” “那我背你吧。” 人高马大的大脑门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大脑袋，走到老岳的身前弯下了腰，示意老岳上去。 老岳摆了摆手，说道：“得了吧，我还没有到那种瘫痪的地步呢，用不着你们背我。” 说完话，老岳拄着双拐一蹦一跳的走进了小院，然后走进了宿舍。 军哥去招呼了一声开车的司机，可是司机根本就没有多做停留，扭身就走了。 冷清的宿舍里随着老岳的回归似乎又有了一些朝气，张君宝进屋的时候，老岳已经靠在床上开始唠嗑了。 “我这腿没事，就是打球的时候一下子就给崴了，谁知道正好碰上一个鸟人撞了我一下，小腿骨就骨裂了。” “哎呀，这腿真不结实。” 大脑袋一句话，班里的人脸色顿时一黑，屋子里的空气都显得压抑了。 “大脑袋你去边上玩去，哪都有你。” 凯凯见势不妙立刻拉着大脑袋到一边给老岳收拾行李去了，张君宝就站在门后面静静地看着，对于他来说，现在老岳的故事就是一个故事，他似乎已经很难融入到里面了。 “咱们团长快要走了，听说六月份左右就要去防化团任职了。” “平调？”阿鲁皱眉问道，“那有啥意思啊？老李应该提副师了吧？” “是预备役防化团，都他么的转业了。” “握草！” 这一下阿鲁和军哥全都震惊了，一个重型机械化步兵团的团长好端端的转业到地方任预备役防化团的团长，这一定是上级的脑袋秀逗了。 “不仅是团长要走，咱们团里的人事调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副团长去防空团当政委了，参谋长似乎要去师里当副参谋长，师政委已经去国防大学报道了……，这一系列的人事变动，我也是回来之后才听说的。” “咱们部队现在这么乱了吗？”阿鲁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皱着眉，不时地会叹几口气。 “我回来之后就递交转业申请了，如果不出意外，今年退伍的时候，我也就退了。” “副连长，你玩真的啊？” 这次张君宝也震惊了，他没有想到老岳竟然说干就干。 虽然他的年纪有些大了，但是也不至于就这么草率的转业啊。 “那还能有假的啊，我已经结婚了，总不能让你嫂子一个人在家担心受怕的，再说了，这次受伤以后，我想明白了很多事，还是回家多陪陪家人吧，想想应该也不错。” 老岳说道这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阿鲁轻轻的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盒烟，然后一个人走了出去。 当兵的哪有时间陪家人啊？ 下士三年，两次休假，每次休假不足一个月的时间，离家五年，只能够待上不到两个月，谁的心里不难受啊？ 张君宝去做晚饭的时候，小院里还能够闻见那股子浓烈的烟味，垃圾桶的旁边散落着十几个烟头，看到这些，他只能苦笑两声，却帮不上什么忙。 老岳结婚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似乎一下子就懂得了责任和家庭。 阿鲁也结婚了，他还有儿子，也许他也不想等到若干年以后，儿子会跟你说没有父亲的童年是多么可怕。 一边是家，一边是国，夹在中间真的很难受。 ------------ 第137 散了 时间进入到四月中旬，老岳的腿还是那个鸟样，白色的石膏还有纱布显得很是刺眼，这个家伙已经很久没有洗澡了，如果不是换衣服比较勤快的话，身上肯定已经馊了。 他现在连军装都不穿，整天就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拿着手机跟他媳妇打电话聊天，美其名曰休养身体。 也不知道为什么，连长和指导员竟然一次都没有来过，按理说他们应该来看看老岳的。 这一天一大早，凯凯照例拉着大脑门和大脑袋在小院里开始训练，张君宝就躲在厨房里刷锅，他是没事干，不想训练而已。 阿鲁一大早就跑出去了，说是要回连队，谁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 张君宝不敢在厨房里耗太久，耽误了一会就关好门回了宿舍，军哥正在收拾背囊，张君宝感觉有些懵逼。 “军哥，你收拾背囊干嘛？” “准备回连队啊。” “啊？”张君宝一下子就愣住了，他不是没有想过军哥会回去，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军哥的能力和人缘在连队都是拔尖的存在，他无论是训练还是做工作都能够让人服气，所以他会回去很正常。 “军哥，今天就回去吗？” “不是啊，等到新兵下连以后，看连队通知吧，我只是有预感，提前做好准备。” “那咱们十三班不是又要解散了？” 军哥猛地停了下来，就连躺在床上的老岳也扭头看了过来。 十三班又要解散了。 经历过一次老兵退伍，人员全都消失的那种感觉，真的很疼。 那些天张君宝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曾经一起生活了一年的老家伙们，说走就走了，说没就没了，那种感觉就像是世界崩塌了一样。 如果再来一次，张君宝真的怀疑他能不能扛得住。 “十三班不会解散的，连队肯定会派人过来的，所以别担心了。” 军哥走到他的跟前，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肩膀，老兵退伍以后就是军哥陪着他熬过了那段痛苦的时期，现在军哥也要走了。 老岳单腿从床上站了起来，也不用拐杖，蹦跶着就走了过来。 “你先出去，我跟君宝聊聊。” “行。” 军哥皱着眉头看了两眼君宝，就离开了宿舍。 “是不是很难受？” “嗯。” “我能理解你，”老岳撅着屁股一下子就坐在了床上，他的嘴角带起一丝苦笑，又有些回忆的沧桑。 “当兵这么多年，我送过很多次老兵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真的跟流水似的。” “可能你这两年跟某些人关系很好，但是等新的战友到来，你就要快速的去融入新的环境，这是一个从新开始的过程。” “你能理解我说的话吗？” “能，”张君宝点了点头，心里却对这些话有些天然的抵触。 “新兵就快要下连了，到时候他们会喊你班长，会喊你老兵，会把你当榜样，他们就是你们嘴里的新兵蛋子。” “每一批兵都有牛逼的人，也有操蛋的人，你不能决定你碰上了谁，但是你可以决定你以后的生活。” “君宝，老耿他们已经走了，以前我没有来十一连的时候都知道老耿这个人，可是结果呢？还是退伍了。” “我现在也不好劝说你什么，我只是想用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来告诉你，放下心里的那份执着，你会发现新的世界其实也不差。” “十三班也不会解散，至少我会留在这里陪你。” 张君宝愕然，扭头看向老岳，见他的脸上带着发自心底的善意，莫名的就跟着笑了笑。 “中午咱们吃烤肉吧，我带回来的牛肉可不少。” “嗯，”张君宝点了点头，准备去厨房准备烤肉的食材和器具。 对于老岳的话，他似懂非懂，不过最后那句他听得明白了，有老岳会陪他。 现在的老岳，怎么着也算是一个知己。 傍晚的时候阿鲁带着一身疲惫和风霜从连队赶了回来，老岳看看空旷的小院和无边无际的草原，嘴里嘀咕着要不要买一辆摩托车。 现在十三班的人们出门太不方便了。 “开会！” “连队有新的通知，人员调整很大，主要就是涉及到咱们十三班。” “新兵下连以后，我、赵志军、朱凯凯和王晓鹏会回连队，连队那边会派人过来。” “参加预提士官骨干集训的人员，月底的时候在连队进行统一考核，考核通过的人员才能去教导队参加集训。” …… “基本上，事情就这么多，凯凯、大脑袋还有志军你们几个做好准备，新兵下连没有几天了。” “副连长，我有事找你单独聊聊。” “可以。” 阿鲁和老岳两个人离开了宿舍，屋里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集中到了大脑门和张君宝的身上。 “脑门，君宝，你俩为啥不回去啊？” 脑袋的话让脑门和凯凯脸色一黑，这家伙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心里藏不住事。 “没事，反正我也就准备退伍了，像大飞哥那样也挺好的啊。” 大脑门撇着嘴站起来，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屋里的人全都看的出来，他的兴致不高，甚至是很伤心。 张君宝先是有些错愕，而后又很无奈的笑了起来。 他的未来终究是没有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阿鲁很可能知道些什么，但是并没有说出来。 回连队真的好吗？ 也许不好。 十三班还是散了，一下子就走了六个人，班长、副班长全都离开，鬼知道下一任班长会是什么人啊？ 厨房里，老岳坐在吃饭的板凳上，嘴里叼着半支烟，在他的对面，坐着阿鲁。 “连队就是这么个德行？” “我也没办法啊，连队的名额都定下来了，指导员说的很清楚，君宝有三等功，提干才是正事，转士官不是他应该想的。” “把君宝捧上天，再摔下来，那家伙还真是笑面虎啊，对的起他的名字。” “呵呵，”阿鲁无奈的苦笑了一声，随手抽出一支烟，对着嘴里的烟头点着了。 狭小的厨房里弥漫着刺鼻的二手烟味道，两个老家伙也不敢打开房门，里面看上去烟雾缭绕的。 过了很久，大脑袋的喊声传过来，两个人才离开厨房，只是回到宿舍的时候，两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 第138章 新兵蛋子 385团驻地，伴随着一列长长的大巴车队驶进营区，早已经等待多时的老兵们立刻挥动起手里的鼓槌，敲锣打鼓的欢呼起来。 高田野坐在大巴车的后面，心里还十分紧张。 他是今年入伍新兵里面年纪最小的兵，97年出生的他还不到15岁，对于他来说，从当兵入伍到现在下连，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好兵？班长说听话照做，他就听话照做，心里没有多少想法，所以他是众多班长眼里那个最老实的兵。 当锣鼓声响起来的那一刻，正在惴惴不安的他扭头看向窗外，团里的老兵们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有些人头上还绑着红丝带。 大巴车停在了团部大楼的门口，早已经等待在那里的各连连长们全都笑呵呵的走了上来。 “下车了！” “咱们到老连队了。” 带队的班长喊了几声，新兵们陆陆续续的走下车，高田野跟在后面，眼睛却在不时的看着四周。 “听说咱们这有坦克，到时候开着坦克肯定特牛逼。” “对啊，到时候拍几张照片寄回家里，羡慕死那些家伙。” “不知道连队的老兵们怎么样？看电视里说连队的老兵们都会给下马威的。” …… 高田野的耳边充斥着各种嘈杂的议论声，声音很小，他们不敢让班长发现。 他的心里也在担心，不知道班长平时嘴里说的那个老连队会是什么样子。 听说连长和指导员全都换人了，就连班长们也不是很清楚老连队的情况，新兵连的通讯员班长有时候会给他们说一点小道消息，不过谁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十一连的过来，到这来。” 伴随着新兵排长的一声大喊，分配到十一连的新兵们整齐而又好奇的走了过去。 连长任平军围着新兵们转了一圈，脸上始终都带着笑容，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新兵排长陈远洋和王亮两个人正在跟肖虎做工作汇报，那些新兵班长看到了连队的老熟人也在打着招呼。 这一切画面都让高田野感觉有些不真实，他现在确实是下连了，只是不知道他的未来究竟会怎么样。 “回连队，先收拾内务，熟悉环境。” “所有人，跟我走。” 肖虎笑呵呵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在他的身后，新兵们排成四列纵队整齐的跟着他的脚步，目标正是十一连的宿舍楼。 “三楼是给你们准备好的房间，大家先按照新兵连的分配进行入住，等连队确定了分班以后，咱们再恢复正常秩序。” “现在，各新兵班长立刻带人上楼，开展工作，一个小时以后，大会议室集合。” “是！” 六名新兵班长带着新兵们噔噔噔的跑上了三楼，门牌上早就已经贴好了“一班、二班”的牌子。 高田野跟着他的新兵班长李事成一起走进了六班的宿舍，放下背囊和携行包以后，李事成让所有人集合在了一起。 “四十分钟之内，所有人整理好内务。” “后留包和携行包会有连队的老班长帮你们入库，现在还不到换服装的时候，所以你们在外面的衣柜里留下冬季的衣服，就行了。” “还有，这里是老连队，尽快熟悉新的环境，融入到集体，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随时找我，明白吗？” “明白。” “立刻开动，整理内务。” 一声令下，高田野立刻打开背囊，把一堆的生活用品拿了出来。 一群新兵连就已经熟悉的小伙伴们早已经在下连队之前商量好了各自的铺位，班长们早已经跟他们说过，下了连队，新兵睡上铺，老兵睡下铺，这是规矩。 “那个小九七，你睡我的上铺吧。” 李事成趴在床上嘟囔了一句，已经铺好了床单的高田野立刻扯下床单，跑到了李事成的上铺。 “班长，我们分班一般都怎么分啊？” “看连队安排呗，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分。” “啊，那班长，我们以后真的能开坦克吗？” “那就要看你们肯不肯下工夫好好学了，坦克不是谁都能开的。” “班长，我们以后能像新兵连一样给家里打电话吗？” “周六日休息的时候随便打呗，不过记得去找司务长买电话卡。” 李事成很利索的收拾好了自己的内务，然后开始整理后留箱，一边归置衣服，一边回答着新兵蛋子们的各种问题。 “班长，司务长是谁啊？” “彭胖子，”李事成随口说道，过了一会儿又感觉不对，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彭胖子了，毕竟连队变化挺大的。” “啊？”新兵蛋子发出一阵惊呼，惹得李事成一阵白眼，一群生瓜娃子，没有见过世面。 “别啊了，等会去炊事班吃饭的时候就知道了，那个司务长一般都在后厨偷吃小灶呢。” “哈哈哈……。” “你们聊什么呢？一个个的这么高兴？” 门口突然出现一道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李事成抬头看去，先是一愣，而后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连长好！” “新兵六班正在整理内务，请指示。” “稍息吧，”任平军对李事成回了一个军礼，然后笑着走了进来，“我也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咱们的新同志。” “今年咱们有个新同志是97年的，是哪一个啊？” 李事成扭头看向上铺的高田野，对他说道：“高田野，下来。” 高田野急匆匆的从床上跳下来，然后有些迷茫的看看李事成，又看看任平军，最后才有些羞涩的说道：“连长好。” “小伙子还挺羞涩，都是大老爷们，用不着这样，我也不会吃了你。” “放松一点，到了连队就是到了家，有什么事就找你的班长，如果他们解决不了，那可以去找我，我的宿舍就在二楼，知道吗？” “嗯，”高田野笑着点了点头，感觉这个新连长对他很不错。 李事成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很快就消失了。 连队的人员变动很大，下连之前就听说炊事班的老班长都在找关系调动，这样的消息对于他们这些带兵的老兵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是被老刘带出来的兵，出去带了一趟新兵连，回来就找不到主心骨了，这种情况让他们的心里产生了抵触情绪，也增加了压力。 任平军来的匆忙，走的也很匆忙，简单的给新兵蛋子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就离开了。 一碗毒鸡汤，没什么营养，李事成的心里感觉更加不舒服了。 今年就是第五年了，是不是可以考虑退伍回家了？ 他的心里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 第139章 连务会 “嘟嘟嘟……！” 集合的哨声响起，二楼的楼梯口旁边，通讯员张大伟扯着嗓子喊道：“开饭！” “噔噔噔”的脚步声在宿舍楼里面响起，李事成一边跑一边对手下的新兵们交待着连队吃饭的规矩。 第一不许说话！ 第二不许说话！ 第三还是不许说话。 李事成带着新兵们下楼的时候，老兵们已经整队完毕了，两个新兵排还在一边磨磨蹭蹭的。 带队的排长王亮脸色有些发黑，第一天下连队这些个新兵蛋子们的紧迫意识就不够强烈，老兵和新兵之间的差距过大，这就是他们带兵班排长的问题了。 “动作快点！” “磨磨蹭蹭的，看看老兵班长们，都已经集合完毕了。” 王亮和陈远洋两个人黑着脸，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从每一名新兵蛋子的脸上扫过，那眼神就像是看一群待宰的小肥羊。 “连长同志，老兵一排集合完毕……。” “连长同志，新兵排集合完毕……。” “咱们开饭前老规矩，唱首歌吧，谁踊跃上来给咱们指挥一下啊。” 连长的话音一落，老兵的队伍里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六个新兵班长全都在挤眉弄眼的冲着班里的新兵打招呼。 “小七，你上。” “哦，是。” 高田野噔噔噔的跑出了队伍，也不管什么正儿八经的队列了，跑到连长和指导员之间就站在了那里。 “是你啊，咱们连队年纪最小的兵。” 任平军笑呵呵的扶着高田野的肩膀把他转了过来，面对所有人说道：“这是咱们的小兄弟，接下来大家呱唧呱唧。”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透露出一股子金铁交鸣一般的杀伐气息，新兵排的几个班排长虽然也跟着在鼓掌，但是那皱起来的眉头却已经出卖了他们的内心。 老兵们的气势明显要比新兵们强很多。 高田野一番生涩的表演，人们并没有嘲笑，而是投给他灿烂的笑脸和鼓励的掌声，这让他的心里踏实了不少。 最少这些传说中会吃人的老兵，看上去也并没有那么坏。 吃过午饭以后，新兵蛋子们就在宽敞的宿舍里开始了第一次整理内务。 “动作全都轻点，老兵们都在楼下睡觉，明白吗？” “明白。” 李事成坐在窗户边的凳子上翻看着新兵们的《士兵笔记》，新兵们则是各种招数齐出，拿着小马扎之类的工具在地上压被子。 已经是四月份了，地上还有些凉，但是对于当兵的来说，这就是一种考验，一种锻炼。 “从今以后，你们就是连队的一份子了，以后少说多做，总不会出错的。” “新兵想要年底拿各种奖项，想要立功，就要努力训练，努力干活，让大家看到你的成绩，让周围的人对你服气，明白吗？” “明白！” “小声点，压被子的时候用点劲，晚上吃多点就行了。” “嘿嘿……。” 六班的宿舍里响起一片压抑的笑声，片刻之后一名新兵突然问道：“班长，我们第一年能够有机会立功受奖吗？” “有啊，怎么不能？”李事成转过身子，严肃的对新兵蛋子们说道：“去年咱们连队就有一个新兵，叫张君宝，到现在已经有两个三等功了。” “哇……。” “那么厉害？” 面对新兵蛋子们的惊吓，李事成撇撇嘴，其实他开始的时候也不相信会有这么猛地新兵，后来他跟老耿打听清楚以后才知道具体的情况。 他以前也是跟老耿的，那时候他的新兵连班长就是老耿！ “班长，那张君宝班长长什么样啊？在连队吗？” “没有，他在草原上呢，十三班在草原。” 李事成说到这里突然没了精神，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是不想说下去了。 “连长好。” …… 外面的走廊里响起高田野的声音，紧接着就看到他走进了屋里。 李事成看看门口，只见到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就好奇的问道：“连长呢？” “走了。” 高田野比较老实，李事成相信他是不会骗人的，但是连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门口，被发现以后又不进来，这就值得深思了。 新兵蛋子下连队的第二天上午，通讯员跑到三楼通知所有的班排长开会，然后就下去了。 李事成跑到二楼的时候，就看到了阿鲁的身影。 满身疲惫，一脸风霜，双目却囧囧有神，看他的双手，就知道锻炼没有丢下。 “班长，你怎么看上去这么疲惫啊？” “刚从十三班过来，一路上露水有点多。” 连队的一些士官和班长们看到阿鲁以后全都笑呵呵的过来打起了招呼，听到他的话，全都是一笑而过，他们并不知道阿鲁这一路上经历了什么。 自从昨天晚上接到连队开会的电话以后，阿鲁早上四点多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也不等张君宝给他做一顿早饭，就空着肚子跑到察哈尔镇借了摩托车跑进了城里。 这一路上走来，他的裤脚早就已经沾满了泥水，上楼之前他还特地跺了跺脚。 一群班排长进了大会议室，连长和指导员早就已经在他们的位置上坐着了。 “所有人都到齐了啊，现在开会。” “今天开会的主题就是关于新兵同志们的分班，以及连队对于相关人员的调整决定。” “一排长王亮，原代理排长侯泰新任三班长……。” “鲁少成任十班长，赵志军任五班长，朱凯凯暂时到十班，王晓鹏带三班……。” “陈远洋、李事成、高田野和王宁到十三班驻地，陈远洋班长，李事成副班长。” …… 听到命令以后，阿鲁的拳头紧紧地攥在了一起，他有很多话想说，现在却不是时候。 当李事成听到要去十三班的时候，嘴角竟然勾起一股莫名的笑意，有很多东西，他在这一刻想明白了。 至于陈远洋那个老古板，到了十三班会是什么样，几乎可以想象到。 整个连务会就是进行了一次人员的调动，然后指导员灌了一碗平淡无奇的毒鸡汤。 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会议结束以后，阿鲁直接跟着连长和指导员进了办公室，李事成好奇的站在楼梯口静静地等着，不久就听到了争吵的声音。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吵起来，但是他知道这次去十三班很可能并不会太美好。 ------------ 第140章 暗战 十三班的宿舍里，火炉还烧的正旺，阿鲁和军哥他们正在收拾背囊，昨天阿鲁回来以后，连队人员调整的事情就全都知道了。 又是一场分别，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优。 张君宝就坐在火炉边上，像是以前的小白一样，懒懒散散的样子，再也没有了精气神。 老岳支棱着受伤的腿靠在墙边，手机扔到了旁，脸上已经长出了一层细密的胡须，很久没有刮过了。 “君宝，跟我出来一趟。” 阿鲁收拾好了背囊以后，就叫着张君宝来到了厨房，小小的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在这待着。 “坐下吧。” 张君宝浑浑噩噩的坐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们几个就要走了，你的事我找连长和指导员谈过，他们还是想让你提干。” “其实那他妈就是个一个坑，说实在的，我怕你走了老耿的老路。” 阿鲁的情绪变化很大，说着话就从兜里摸出一支烟来，找了半天没有找到火，刚想要把烟别在耳朵上，张君宝就拿起一团废纸团，打开燃气炉给他点燃了手里的烟。 他看得出来，阿鲁很憋屈。 “在这呆的时间长了，我也不想回连队了。” “整天他马勒戈壁的勾心斗角的，风气都乱了。” “以前老刘在那会，操练起来舒坦，安心，有股子力气，但是现在，我想学老耿，就他么在这待着，待到退伍。” …… 阿鲁说了很多话，烟头一个一个的往下掉，狭小的屋子里烟雾缭绕的，张君宝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就打开了门。 “看你小子还知道开门，还知道难受，我就放心了。” “君宝，你的路还长，也没必要说一定要提干，有机会就转士官，有本事在哪干都一样。” 听到这句话，张君宝突然抬起了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阿鲁现在都想退伍了。 “喂，你们两个说完了没有？” 老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光着满是黑毛的脚丫子站在外面，两条胳膊架着两根拐杖，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说他是流氓，人们肯定相信，但是说他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军官，肯定没人信。 “我知道你找君宝，你们好好聊吧。” 阿鲁吐出嘴里的烟头，一脚踩灭，利索的离开了厨房，老岳蹦跶着走了进来。 看着他发红的耳朵，还有胡子拉碴的样子，张君宝的嘴角突然出现一抹笑意，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找你也没别的事，跟你唠会。” “这次十三班没有熟人了，也没有老人了，我和大脑门一样，都是铁了心退伍的人，你呢？” “你总得给你的未来做个打算，这次连队派过来的人，陈远洋那个人我是知道的，老顽固，死忠派，当过代理排长，这次能被派过来，肯定是连长他们的主义。” “去年十三班过得太辉煌了，我现在才明白，当初老耿在这里整天闷着是想要干嘛？” “呵呵，”老岳无奈的苦笑了一声，脸上一股说不出的颓废。 火红的烟头带起一阵阵青色的烟雾，渐渐的模糊了两个人的视线。 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老岳突然大笑一声，说道：“我给咱们买了个新的电视，卫星接收的大锅这几天就快送来了，就是没有无线网，要不然我能把电脑也给弄来。” “噗嗤”一声，张君宝忍不住笑了，这个家伙还真是娶了个有钱的老婆就成了土豪了。 “你看看，这才对嘛？多笑笑，才是我认识的君宝。” 看着老岳脸上有些犯贱的笑容，张君宝立刻收起笑脸，扭头甩给他一个白眼。 “滴滴……！” 小院外面响起汽车的声音，两个人先是一愣，而后知道是连队的人到了。 张君宝扶着老岳，两个人走出厨房，那边的阿鲁已经带着大脑门他们出来了。 一名上士站在车旁，扫视了一圈十三班的小院，然后扭头整队，以行军的方式走进了小院。 “副连长好，我是陈远洋。” 上士像是没有看到阿鲁一样，选择了自动忽略，直接走到了老岳的面前，对他敬了一个军礼。 在陈远洋的身后，跟着一名下士，两名新兵，正是李事成、高田野和王宁。 “陈远洋班长，过来就好。” 老岳很随意的敬了一个军礼，也没有整理身上的衣服，站在旁边的张君宝看到陈远洋的眼睛里明显闪过一丝怒意，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我在这里只是驻点干部，没啥事，你如果办理交接的话，找鲁少成班长就行了。” 老岳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阿鲁，然后扭头说道：“君宝，扶我回屋里。” “是！” 张君宝拖长了声音，露出一副得意的嘴脸，双手扶着老岳进了宿舍。 “大脑门，你拿一下副连长的拐杖。” “哎，来了。” 大脑门的嘴角带着冷笑，连正眼都没有给他老陈，就直接捡起地上的双拐，回了宿舍。 他是一个注定要退伍的家伙，根本就不怕什么惩罚、压迫的。 小院里，老陈终于和阿鲁站在了对面，两个人都在打量着对方，虽然都是一个连队的，但是平时根本就没有多少交集。 “鲁班长。” “陈班长。” “鲁班长，能跟我说说十三班的情况吗？” “你都看到了，张君宝和肖清明就是十三班的人，至于志军和朱凯凯他们，今天就回连队了，也没啥好介绍的。” 陈远洋的眼睛眯了眯，却没有发作。 站在他身后的李事成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个时候，他不介意做一次坏人。 “鲁班长，我是李事成，以前跟耿班长的。” 李事成笑呵呵的从老陈的身后走出，站在了阿鲁的面前，阿鲁和军哥两个人也全都带上了笑脸。 “事成，你是老耿嘴里的小鬼吧，哈哈。” “嘿嘿，是，班里的人都叫我小鬼，这次正好是副班长，名副其实的小鬼。” “确实啊，那以后可要跟副连长他们多交流交流。” 李事成一下子就明白了阿鲁的意思，眼神里流露出一抹深深地感激之色，笑着说：“一定，一定。” 两名新兵站在小院的角落里一声不吭，现在根本就没有他们插嘴的份。 高田野的心思单纯，想不了那么多，而他身边的王宁看看李事成，又看看老陈，眼睛转个不停，似乎已经看明白了一些问题。 ------------ 第141章 斗争 陈远洋走进了宿舍，小鬼和阿鲁他们几个人还在院子里。 张君宝和大脑门两个人像是金刚一般守在老岳的床边，老岳的嘴里哼哼着莫名的调调斜靠在床头，受伤的腿搭在栏杆上，表现出一副半死不拉活的样子。 “副连长，吃不吃苹果？” “吃！” 大脑门立刻趴在地上从床下拖出一箱子苹果，然后从枪柜里拿出一把军刺，给老岳削起苹果来。 “副连长，吃不吃车厘子？” “吃。” 张君宝也趴在地上，从床下面像模像样的拖出一箱子车厘子，然后屁颠屁颠的拿出一串保鲜膜包好的车厘子跑出了宿舍。 陈远洋就站在门口，两个人就好像没有看见他一样，把他当成了空气。 副连长在这呢，他就是十三班最大的大爷！ 班长，不好使。 片刻之后，张君宝端着一小盆车厘子跑了回来，老岳已经在吃苹果了。 陈远洋一言不发的卸下背囊，然后扫视了一圈屋里，开始打开每个抽屉翻看起来。 “哎呀，小鬼，以后十三班就看你的了，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知道吗？” “知道，谢谢班长。” 门口传来阿鲁和小鬼的声音，张君宝知道他们要进屋了，躺在床上的老岳对他和大脑门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立刻点了点头。 “李班长，我帮你拿包。” 大脑门笑呵呵的从小鬼的身上拿下了背囊，就听小鬼说道：“叫啥班长啊，以后生活中咱们就是兄弟，叫鬼哥。” “鬼哥。” 张君宝也凑上前去，笑呵呵的在小鬼的面前打了声招呼，刷了一下存在感。 “君宝啊，早就听说过你了，”小鬼抬手指着张君宝，扭头对两名新兵说道：“看见没有，这就是你们新兵的班长，快叫班长。” “班长好。” “客气，客气了。” 张君宝的脸上带着虚假的笑容，第一次听到有人喊他班长，心里在默默地哭。 这一天来的有点晚，老耿他们已经都不在了。 随着十三班的人员不断地调整，他哪里还看不出连队的那点猫腻啊，只是心里有太多的放不下，舍不得。 现在就连小白都走了，十三班能够称得上兄弟的也就是大脑门和老岳了。 他们也会退伍。 十三班的人对于陈远洋和小鬼两个人不同的待遇，只要是是个人都能够看的出来，可是老陈竟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很程序化的开始立刻投入了熟悉环境的工作之中。 这让张君宝的心里产生了一股挫败感，或许他们的表演太拙劣了，以至于老陈根本就升不起战斗的念头。 咬人的狗通常都不会叫的。 “凯凯、大脑袋，收拾东西，咱们回连队。” “是，班长。” 凯凯和大脑袋两个人撇着嘴有些不情愿的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张君宝冲大脑门使个眼色，跟着他们出了宿舍。 他们四个人是同年兵，要比士官们亲近不少，也没有那么多的纠结和心思，整体上还比较简单。 无拘无束的感觉才是他们想要的生活，可是跟部队的规矩却格格不入。 “君宝，以后你注意点老陈，我听说他不好对付。” “放心吧，凯凯士官。” 张君宝在凯凯的胸口锤了一拳，凯凯士官的称呼顿时引起一阵大笑。 “我还没去教导队呢，着啥急啊？” “那还是事吗？” “对啊，凯凯你去教导队那肯定没问题了，就是君宝比较倒霉了。” “大脑门，”凯凯的眉头一皱，对于大脑门的心直口快有些无语。 张君宝无奈的笑笑，倒是没有生气。 “君宝，部队演习的时候，我肯定争取早点被干掉，然后申请到你这来。” “为啥啊？” 听到大脑袋的话，张君宝他们全都傻眼了，这个吃货竟然想着演习的时候早点挂掉，这是药丸的节奏啊。 “到时候你多给我准备一点肉，请我吃饭。” “王晓鹏，你脑子装的是屎吗？”大脑门的嘴角抽搐着，知道这货是个吃货，可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奇葩的想法。 张君宝和凯凯也全都无语了，这话说得让人没脾气。 “你们几个还聊呢？赶紧上车，咱们回去。” 阿鲁和军哥从宿舍里走了出来，也没有跟他们多说什么，直接就上了车。 “君宝，我希望咱们教导队见。”这是凯凯。 “君宝，给我准备好羊肉，挺好吃的。”这是大脑袋。 两个同年兵就这么离开了十三班，留下张君宝还有肖清明两个人站在草原上发呆。 再次返回屋里的时候，老岳还是那幅鸟样，两名新兵正在给老陈和小鬼收拾东西，整理内务，看他们的速度还算是可以，倒是训练出来了。 “哎，你们两个回来了，”小鬼坐在桌子前面，正在整理他的笔记本，那是军哥以前的地方。 “鬼哥。” “鬼哥。” 两个人喊了两声，把那些该死的什么规矩全都仍在了一边。 事情已经明朗了，再去装什么秃尾巴狼，张君宝是干不下去的，反倒不如直接自我堕落，学学以前的大飞和大兵。 三个人坐在桌子旁边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口水横飞，吐沫四溅，不时发出一阵阵笑声，也不知道在聊什么。 正在给老陈整理床单的王宁不时地扭头看上几眼，也会偷偷的看看老陈，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 “集合。” “咱们开个班务会。” 老陈突然喊起了集合，两名新兵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站在了老陈的对面，三名老兵则是慢吞吞的站起来，摇晃着身子走到了各自的位置。 “今天我刚到十三班，发现了一些问题，我在这里提醒某些人，以后这里要守规矩。” “咱们是部队，不是菜市场上赶集的，更不是黑社会。” “一口一个哥，一口一个弟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是水泊梁山呢。” “还有，我看咱们的武器保管很不到位，以后枪柜的钥匙放在我这里，需要武器的时候，我会拿出来，平时一定要保护好武器装备。” “再有，我看咱们班的训练计划很乱，各项训练都很不清楚，有些甚至没有展开，我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咱们能够齐心协力，共同努力完成训练。” …… 老陈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没用的屁话，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挑刺！ 站到最后的时候，张君宝感觉两个脚丫子都疼的受不了啦，直接就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引得老陈一阵白眼。 还不等他说话，张君宝摆出一副虚弱的样子，说道：“哎呀，我的脚都有伤，不能长时间站着。” “对啊，君宝有伤，去年救人受的伤，全团都知道。”大脑门也在旁边帮腔，差点说出一句团长也知道的话。 现在385团的团长可不是李建军了，已经换人了！ ------------ 第142章 饿肚子 老陈的第一次班务会以失败而告终。 十三班里面，张君宝和大脑门两个人的靠山就是老岳，更大的靠山就是大不了退伍不干了。 当一个人没有希望的时候，他们会把未来当成绝望，现在他们两个就是这样的人。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十三班的人各忙各的，张君宝、大脑门、小鬼和老岳四个人坐在一起打着扑克。 “哎，君宝，咱们晚上吃什么呀？” “鬼哥，你着什么急啊。” 大脑门说着话，还朝老陈的位置努了努嘴，那意思分明就是在消磨老陈。 小鬼会心一笑，抽出几张扑克牌继续打了起来。 两名新兵蛋子老老实实的坐在角落里，老陈就坐在火炉边上静静地写着东西，看样子也是一个不着急的主。 “副连长，我想吃你的牛肉干。” “自己拿。” “好嘞，嘿嘿，”大脑门一脸贱笑，从靠近窗台的抽屉里拿出一盒牛肉干，然后给每个人分发了一点。 “高田野、王宁，你们也来点牛肉干吧。” “班长，”两名新兵紧张兮兮的从角落里站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张君宝手里的牛肉干，也不忘偷偷的朝老陈看上两眼。 “哎呀，你们两个家伙，你们君宝班长让你们吃就吃，好东西就是要分享的吗。” 大脑门一把夺过牛肉干，然后走到两名新兵面前，塞到了他们的手里。 “多吃点，别饿着自己，咱们这里不比连队，以后学会照顾自己。” 高田野看着手里的牛肉干在发愣，旁边的王宁则笑嘻嘻的说道：“谢谢班长。” …… 天色越来越黑，张君宝依旧坐在老岳的床边，没有半分想要起身的意思。 其他几个人吃完牛肉干又吃了一堆的水果，肚子里倒是没有那么饿了。 屋里的电灯被打开，昏黄的灯光下，老陈一个人坐在火炉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杯热水。 “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老陈就抱着被子灌上几口热水，也不说开饭的事。 一直熬到了夜里九点钟，老岳放下了手机，嘟囔着熄灯休息，一群人才算是散开。 老陈一声不吭的回到他的床上，“咕噜咕噜”的声音还在响着，第一晚就要饿肚子肯定会很不舒服的。 次日早上五点半，张君宝像是往常一样睁开了眼睛。 班里的其他人还在睡觉，大脑门的大脚丫子和以前一样钻出了被窝，他的身子太长了，看上去有些搞笑。 还是熟悉的屋子，却没有了熟悉的人，如果是以前，大飞或者大兵肯定会偷偷摸摸的看着他下床出去锻炼，现在没有人看着他了。 原本想要当堕落天使的，可是始终是个凡人。 长时间形成的习惯让张君宝选择了下床，然后准备出去锻炼。 悄悄地把老岳仍在床头的手机放好，再给大脑门盖上被子，路过火炉的时候没有了小白的身影，心里不免有些伤感。 走出宿舍，草原上还是有些冷，站在小院里活动了一圈身体，他就准备出去跑几圈。 “吱呀”一声，身后的房门再次打开，张君宝顿时一愣，扭头看去就见王宁站在门口，正一脸呆滞的看着他。 “班长，你已经起来了？” “嗯，你也起这么早吗？” 王宁的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是，班长，我是准备去上厕所。” “在新兵连的时候习惯了，这个时间点起来去上一趟厕所，回来就跟着出操了。” 张君宝点了点头，抬手对王宁指着宿舍后面的空地说道：“后面都是地雷，你自己小心一点吧。” “啊，”一听说有地雷，吓得王宁整个人都不好了。 “叫什么呀？笨蛋，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自己琢磨去吧。” 张君宝笑笑直接跑了出去，王宁站在门口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小心翼翼的走到宿舍后面的空地，没有想象之中的臭味，也没有遍地“黄金”的画面，他先是一愣，心想难道猜错了？再试着往前面深入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地雷。 张君宝再次回来的时候，老陈正带着大脑门他们在小院里练习队列，远远地就能够听到口号声。 张君宝不禁感到一丝惊愕和错觉，不知道的还以为十三班是连队呢。 “张君宝。” “到！” “以后跟大部队一起出操，不要自己出去了。” “报告班长，我习惯了。” “那也不行。” “班长，你可以当我是加练。” 老陈的脸色像是锅底一样，队列里的小鬼和大脑门不时地冲他挤眉弄眼的，两名新兵倒是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 张君宝真的想要放飞自我了，再也不用去想什么训练、演习，就是天天推算退伍的时间，然后和老岳一样打牌，消磨时光。 “君宝，去做饭吧，我饿了。” 副连长架着双拐出现在了门口，一脸胡子拉碴的样子，嘴里还叼着一根牙刷，也不知道这个家伙究竟在想什么。 张君宝看看老陈，对他说道：“班长，我去做饭了。” “不行，早操还没有结束，你先跟着大部队一起训练。” 张君宝的嘴角抽搐着，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个老陈这么死板，难道他就是连队派来折磨他的？ 张君宝老老实实的回归了队列，大脑门和老岳两个人脸上带着冷笑，他们已经做好了看笑话的准备。 早上七点钟，十三班的第一次早操训练结束，一群人垂头丧气的跑进宿舍，新兵们忙着收拾内务，张君宝和大脑门就拿着老岳的牛肉干解馋。 “班长，咱们什么时候吃饭啊？” “是啊，班长，肚子挺饿的。” 两名新兵捂着肚子找上了老陈，“咕噜咕噜”的声音在屋里不停地响着，昨天晚上他们就没有吃饭，能够扛到现在，算是不错了。 “那咱们去吃饭。” 老陈的声音很大，还不忘看看张君宝他们几个人，那意思就是开饭了，赶紧跟我来。 张君宝勾起嘴角，和大脑门扶着老岳一起出了宿舍，一群人走到厨房门口，老陈进去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做好的饭，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咕噜，咕噜！” 新兵的肚子还在叫唤，张君宝拿着半盒牛肉干递给了王宁，“吃吧，别饿着。” “哎呀呀，鬼哥，你知道吧，咱们这里可不必连队，什么时候都有做好的饭，那就是大爷的生活。” “哦？那咱们这里是什么样啊？”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呗。” ------------ 第143章 新电视 面对几个人的风凉话，老陈只能够站在厨房门口干瞪眼，却什么也干不了。 这里是草原，没有泡面，没有24小时的热水，没有炊事班，没有预备好的食材……，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兵站。 也许有一天这个小小的地方突然消失了，人们都不会知道它曾经出现过。 老陈黑着脸返回了宿舍，两名新兵默默地跟在他后面，眼睛却偷偷的看着张君宝他们。 “君宝，做饭吧，我也饿了。” “是啊，我也尝尝君宝的手艺。” “鬼哥，放心吧，君宝做饭很有一套的。” …… 张君宝笑着走进厨房，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厨房里就飘出一阵香味。 葱花大饼、酱咸菜、咸鸭蛋、小米粥和葱爆羊肉，绝对的是荤素结合，营养搭配均衡。 其实十三班也就这点东西，想要弄点绿色蔬菜那简直就是要了老命了。 做好饭，也不用张君宝喊人，大脑门就扶着老岳，后面跟着小鬼，三个人进了厨房。 “挺香啊，君宝，没想到你做饭真有两下子。” “还行吧，赶快尝尝。”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小鬼急匆匆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手里拿着一张大饼，筷子翻飞，嘴巴不时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吃的那叫一个香啊。 旁边的几个人“咕噜咕噜”的叫了几声，立刻伸出大手开动起来。 部队的集体饭菜，手快有，手慢无，想要吃饱就要快。 四个人“稀里呼噜”的喝着小米粥，慢慢的咽下嘴里的饭菜，舒服的打上一个饱嗝，生活总算是有点样子了。 “班长。” 一道小小的声音传来，四个人扭头看去，就看到王宁站在门口，正眼巴巴的看着饭桌上的大饼和咸鸭蛋。 “啥事啊？” “班长，能不能给我吃点？” “吃吧，随意，都是自己人，那么紧张干嘛。” 张君宝端着放大饼的笼屉递到了王宁的跟前，王宁吞咽了几下口水，手刚要抬起来，又立刻转身跑了出去。 “嘿，这小子有贼心没贼胆啊。” “大脑门，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咱们这啊，没有贼。” 不到片刻，王宁又跑了回来，在他的身后站在一脸紧张的高田野。 “班长，高田野也想吃饭。” 四个人笑着对视一眼，看向王宁的目光变了。 这小子胆大，心细，还不忘了自己的好兄弟，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兵，至少不会丢下自己的战友。 看着满脸紧张的高田野，张君宝走到他跟前问道：“你告诉我，饿不饿？” “啊？”小九七（高田野）有些愣愣的抬起头，两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两侧高高凸起的颧骨和黝黑的皮肤说明这个小子很能吃苦，“班长，我想吃饭。” 小九七的声音很小，但是透露出一丝坚定。 “快点趁热吃吧，吃完了以后刷碗，然后关好厨房的门，草原上快要来风沙了。” “嗯嗯。” 其他几个人也从座位上站起来，把空间留给了两名新兵，还不等他们走出厨房，就听到了背后狼吞虎咽的声音。 宿舍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四个人扭头看看，嘴角全都带起一丝冷笑，看你能够坚持多久。 远处的土路上带起一阵尘土，大白天的也没有几个人会跑到这里来，一时间吸引了四个人的目光。 “副连长，要不然你回屋吧？” “没事，我的腿恢复的差不多了。” 一辆天蓝色厢式货车在小院前面停了下来，副驾驶上下来一名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年轻人。 “你们好。” “你好。” “我想打听一下你们部队一个叫十三班的地方，我们想去那里送货，但是不认识路。”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厢式货车。 “送什么东西啊？”大脑门好奇的问道。 “电视，”那名工作人员笑着回答，眼睛却在他们四个人的身上转来转去的。 “这就对了，这里就是十三班。” 老岳嘿嘿一笑，扔下手里的双拐，然后蹦跶着下了小院。 “哎，老岳，不要命了？” 张君宝赶紧跟在他身后跳了下去，小鬼和大脑门紧跟其后，四个人急匆匆的样子吓得工作人员赶紧后退了好几步。 “你们要干嘛？” “你们不是送电视吗？那是我买的，赶紧的吧。” 老岳光着脚丫子蹦跶着，一脸胡子拉碴的形象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要不是他们身上的军装，肯定会被当成是劫道的土匪。 “真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拉开距离，然后返回驾驶舱，拿了一个工作本出来。 “你们这里谁是岳金龙？” “我就是！” 老岳霸气的往前面一站，吓得工作人员又后退两步，张君宝和大脑门两个人实在是不想再浪费时间，使了个眼色就往货车后面走去。 “鬼哥，叫两个新兵蛋子出来干活。” “得嘞。” 小鬼一个旱地拔葱跳上小院，然后直奔厨房而去，张君宝和大脑门打开货箱门，看到了里面的电视……包装盒。 “这么大！” 大脑门震惊了，一个看上去宽度足足有一米的大家伙就放在空旷的货柜里，他跳上去张开双臂还对着张君宝比划了两下。 两名送货的工作人员在打通了老岳的电话以后，消除了双方的误会，然后两名新兵蛋子配合工作人员把卫星大锅安装在了房顶上。 虽然是已经淘汰的产品，但是在草原上，这玩意就是这么给力。 崭新的黑色电视机放在了屋里，原来那个老旧的雪花屏被扔到了库房。 一群人围着电视机摆弄了半天，终于看到了清晰的画面，狭小的宿舍里瞬间就响起一阵尖叫声。 工作人员走了，十三班恢复了老样子。 老岳躺在床上看着新电视，手边放着几样水果，像是山大王一样的惬意。 老陈不知道是不是饿坏了，就一直趴在火炉边上睡觉，这让张君宝感觉很压抑，他认为老陈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死硬分子。 他是一个守规矩的人，把这份坚持烙在了骨子里，就算是累了，困了，还是坚持不去床上。 这样的人有的时候是一根筋，傻得可爱，但是有些时候就是顽固派，跟不上形势发展，现在看来，老陈还没办法定性。 ------------ 第144章 名额 朱凯凯很忙！ 自从回到连队以后，他就跟阿鲁他们分开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还有一个大脑袋陪他。 新任班长老侯（侯泰新）对他很照顾，知道他想要去教导队，就在整队的时候，把机会留给凯凯。 新兵们已经分班了，距离教导队集训的日子也越来越近，连队里很多人都已经基本上确定了集训的名单，凯凯和大脑袋两个人则一直在担忧。 人们的议论声中并没有张君宝的名字，仿佛连队的人已经把他遗忘了，他已经成了过去式。 凯凯很不安，他决定和大脑袋一起去找阿鲁，这事他总是要搞个清楚地。 二楼俱乐部里面，最后面的窗户打开着，青色的烟雾升腾然后飘了出去。三个人坐在一起叼着烟，说着悄悄话。 “班长，君宝真的没戏了？” “嗯，早就没戏了。”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部队，懂吗？” “部队……，呵呵，”凯凯突然苦笑两声，狠狠地吸力一口烟，烟头冒出火红色的光芒，“这他么就是部队。” “少抽点烟，要不然肺就完蛋了。” 阿鲁掐灭了凯凯嘴上的烟头，却没有掐灭大脑袋嘴里的那根，两个人终究是两个命运。 “君宝的素质咱们都清楚，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让他去？” “凯凯，这件事一句半句的解释不清楚，你只要知道咱们连队的老大换人了，咱们也离开十三班了，就行了。” “班长，你甘心吗？” “去他妈的吧，草！” 阿鲁骂了一句，直接站了起来，然后从俱乐部的后门走了出去。 他不憋屈吗？ 他没有反抗吗？ 结果不过是一个命令就把他打回了原型。 “凯凯，以后转了士官，能离开就离开吧。” “大脑袋，你为什么退伍啊？你要是想转士官的话，肯定也能行啊。” “我说了我要回家娶媳妇的嘛，”大脑袋咧着嘴笑了起来，眼神里却充满了落寞。 这狗日的鸟地方，他是一天也不想多呆了，如果有机会去十三班，他还是喜欢去那个无拘无束的草原。 无数个大脑袋一样的人也曾经有过梦想，也曾经为了梦想而努力奋斗，但是最后只是一场看不到结局的美梦，有一天，时间到了，梦就醒了。 五一前夕，团里到教导队的名单终于公布，朱凯凯榜上有名，却没有看到张君宝的名字。 草原上的温度渐渐的高了，土地上渐渐的出现了一丝绿色，虽然不是很多，看上去也让仍比较舒服。 老陈饿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扛不住直接昏倒在了桌子上，最后还是张君宝给他熬了一锅小米粥，灌下了肚子。 人在草原上，不敢生病，因为这里距离医院太远，也许一个小小的伤口都会带走一条人命。 这天中午，几名老兵在带着两名新兵蛋子学习打够级，如果人数凑不齐，就总感觉少了一点什么似的。 班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张君宝距离比较近就跑过去接了。 “你好，哪位。” “我是朱凯凯，我找君宝。” “凯凯啊，我就是啊，听得出来吗？” “嗯，听出来了，君宝，我跟你说个事啊，你可要有个准备。” “你说吧。” “连队这边去教导队的名单公布了，没有你的名字。” “哦，这不是很正常吗？我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电话那头的凯凯明显一愣，有些不可思议。 “凯凯，如果你说名单有我的名字，那才叫不可思议呢，我说不定会吃惊，但是现在我没事。” “真没事？你可别吓唬我啊？” “那必须的嘛？”张君宝故意笑了几声，也不等那头的凯凯说话，就继续说道：“凯凯，连队的电话，你别占太久了，没事我就先挂了。” “哎……。” 张君宝不等凯凯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再次扭头的时候，脸上带着一股轻松的笑容，重新回到了牌桌上。 “君宝，是凯凯吗？” “是他。” “啥事啊？” “没事，说想咱们了，说大脑袋整天想着娶媳妇，干不下去了。” “哈哈哈……。” 屋里响起大脑门和小鬼的笑声，老岳和躺在床上的老陈却皱着眉头看了张君宝两眼，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过段时间就是春雷演习了，今年君宝争取努力再把蓝军干掉一次，到时候直接去军校吧。” “是啊，今年就等着演习的时候看你的表演了。” “我努力，争取早点挂上一毛二的肩章。” 张君宝笑呵呵的看着老岳领口的一毛二，眼神中却没有一丝贪婪和期待，有的只是茫然。 又到了五月份了，春季练兵的活动，部队要开展拉链和实弹射击以及红蓝对抗演习。 去年是蓝军赢了，但是赢得很悲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肯定不是上级希望看到的。 但是作为一名普通的小兵，张君宝改变不了什么结局。 他只是一枚过河的卒子，也许不等过河就会被干掉。 一场现代化战争的胜负绝对不会因为某一个士兵而造成毁灭性的失败，虽然有些国外的战例表明士兵的泄密严重威胁战争的胜负，但是在中国来说并不现实。 张君宝这个级别的小兵连收音机都没有，想泄密都要跑出去几百公里，等到情报传出去，战争早就已经结束了。 春雷演习，就是新兵蛋子们面临的第一个大型挑战，也是老兵们争取荣誉的一个机会。 就在张君宝打牌的时候，团部的会议室正在召开春雷演习行动的作战预案会议，战争从来都是不期而遇的，对于军人来说，永远都只有两个状态，那就是战争状态和准备进入战争状态。 会议结束以后，老刘找上了新任团长黄和平，两个人就站在走廊里说了起来。 “团长，今年去教导队参加预提士官骨干集训的苗子，您都看过了吧？” “是，参谋长给我看过了，怎么了？” “我想给您推荐一个好苗子，您看？” 黄和平的眼睛一瞪，说道：“你收了钱了？” “您看我是那种人吗？”老刘眼神里充满了鄙视。 ------------ 第145章 春雷 战争不期而遇！ 当蓝军的电子对抗团攻破红军指挥系统的那一刻，一年一度的春雷演习在看不见的硝烟中拉开了大幕。 随着红军通讯指挥系统被蓝军切断，红军指挥部和各大单位之间的联系中断，红军一朝回到解放前，不得不提前实施第二套作战方案。 当草原上的十三班官兵接收到演习开始的通知时，红军的电子对抗团和指挥中心已经被蓝军给端掉了。 装备了先进武直10战斗机的蓝军陆航团在空中以雷霆扫穴的攻势横扫整个红军的重装部队，使得原本空旷的草原上趴窝了一大堆铁王八。 “发动游击战，各单位各自为战，尽最大可能对蓝军实施有效杀伤。” 这就是张君宝他们得到的命令，一个近乎于自我放弃的命令。 没有武器装备支援！ 没有后勤补给支援！ 没有具体任务和行动目标！ 整个通讯系统瘫痪，各大单位之间只能够依靠老旧的单兵电台进行联系。 张君宝感觉他们所处的红军简直就像是二战时期的部队，而蓝军则是武装到了牙齿的现代化信息化部队。 天上的武装直升机，无人侦察机和太空中的侦察卫星，全都是蓝军的电子眼。 站在十三班的小院里，张君宝对着天空竖起一根中指，他猜测蓝军的卫星导调应该能够看见。 演**是高新装备的试验场，任何新的高科技武器无论数据上有多么牛逼，不经过战场的实践，他总是停留在实验室里面的垃圾。 十三班的七个人围坐在屋里，老陈把枪柜的钥匙拿了出来，如果他还不拿出来的话，真的会被打死。 “现在都说说，咱们应该怎么办吧？” “打呗。” “是啊，临死拉上一个垫背的，咱们也就赚了。” 听着小鬼和大脑门两个人话，其他人全都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说的全都是屁话。 “咱们要制定计划，而且就凭咱们几个，也干不成多大的事，所以应该想办法联系大部队。” 老陈的话让张君宝撇了撇嘴，说的好听，无非就是想跑。 “君宝，你说说看，怎么想的？” “投降呗。” “噗嗤”一声，大脑门一口水喷在了老陈的脸上，六个人全都扭头瞪着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张君宝会说出这种话。 “班长，你不会是怂了吧？”王宁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就再也没有说话了。 “我这么说也是有根据的，你们听我分析一下啊。” “今年的春雷演习你们不感觉很诡异吗？” “往年来说，都是红蓝双方进入了指定战场以后，才会开始拉锯战一样的战斗，虽然蓝军这几年玩偷袭玩的比较溜，但是最后肯定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 “我说的没错吧？” 张君宝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对于春雷演习比较熟悉的几个老兵全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继续说。” “今年上级还没有公布演习的时间，蓝军就突然发动了电子战袭击，然后就是空军横扫整个战场，你们觉得这个套路眼熟不？” “沙漠风暴行动，电子干扰和压制，破坏敌方通讯指挥系统，然后是空军的定点清除，最后是陆军的地面清扫。” 老岳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到底是在军校喝了几天墨水的家伙，反应速度很快。 “副连长，关于蓝军的建设和目的，我想你比我们更加清楚，接下来应该是你跟我们说了。” “呵呵，”老岳苦笑了一声，才开口说道：“蓝军当初创建的时候就是为了模拟外军的作战方式，当做全军的磨刀石。” “但是前些年咱们的蓝军一直都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地位，就是武器装备的落后，他们使用的大多是部队淘汰的产品，而且这个所谓的磨刀石根本就是演戏似的走个过场。” “这几年蓝军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就拿今年来说，君宝想让我解释的，应该是蓝军的武器装备问题。” “他们使用的无人机、武装直升机和空军各型号战斗机，都是目前国内最先进的，而且基本上都是和外军处于同一水平线的拳头产品。” “他们的陆军装备已经在重型装备上和我们红军保持了一致，全都是96A主战坦克，有些攻坚主力部队甚至出现了99改。” “如果说这些硬性装备使得蓝军鸟枪变炮，那么他们获得的最新型电子对抗装备则是他们的杀手锏。” “现在从战场效果上看，显然他们是成功的。” “蓝军已经初步形成战斗力，他们在模拟外军的打法，非接触式战争，突如其来。” “咱们的部队已经习惯了双方摆明车马的较量，但是现代化，信息化条件下的战争，应该是就是现在这样，不打招呼，不留活口。” …… 伴随着老岳的一番解释，狭小的屋里响起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他们只是无忧无虑的陆军小兵，不是未来指挥战场战役的军官，所以他们根本就不会关注什么叫做战役指挥。 军官要有大局观，纵观全局，整个战场都应该在他的脑子里。 这是哪位伟人说的话，张君宝是记不清楚了，反正现在他们是掉进了蓝军挖好的坑里。 “副连长，难道这次咱们红军还没有开打就要结束吗？” “也不是，上级不是已经说了吗，让咱们自由出击，自由猎杀，给蓝军拖住后腿，给主力部队集结反攻争取时间。” 张君宝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两下，这他么说的都是一堆屁话。 主力部队能不能联系上还是一回事呢，还怎么谈反攻。 “我去试试咱们的无线电能不能用啊？” 小鬼从柜子里找出无线电台来，然后打开，片刻之后，耳机里响起“嗞啦嗞啦”的乱流声。 “他们连无线电都实施了干扰，真不知道这么大的草原，他们得用多大的信号站才行。” 小鬼放下无线电耳机，转身就往回走，却被张君宝一下子喊停了。 “鬼哥，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信号塔啊，咋了？” “你说的对啊，这么大的草原想要实施无线电的全覆盖，就算是蓝军换装了新型装备也没有那么容易做到吧？” ------------ 第146章 游击战 “对啊，就算是蓝军全面装备了新型技术装备，也不可能覆盖整个战区啊。”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利用民用卫星信号的基站，对咱们红军实施信号干扰和压制。” 张君宝在小鬼发牢骚的话语中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现在红军想要打好翻身仗，把蓝军拖入泥潭，最根本的关键在于尽快恢复通讯。 一支部队没有了眼睛和耳朵，那基本上就是等待死亡的命运。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小鬼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眼睛却在盯着张君宝。 “想办法解决蓝军的信号压制，尽快恢复通讯呗。” “君宝，就咱们这几个人能行啊？”大脑门撇了撇嘴，还不忘拍一拍手里的八一杠。 人家参战部队都用上外贸货CQ卡宾枪了，他们还在用上世纪的产物。 “咱们这些人肯定不行啊，所以就要想办法联系能够参战的队伍。” “我带人去吧。” 众人的目光看向老陈，实在是想不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 所谓的联系参战队伍，对于张君宝来说不过是一个能够离开十三班的借口，这个理由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作为班长的老陈竟然提出来由他带队离开。 老岳一脸不爽的想要开口说话，却被张君宝死死的按住了他的手。 “陈班长，你想要带谁离开？” “就带王宁和高田野吧。” 张君宝的目光看向两名新兵蛋子，高田野一副茫然的样子，他的年纪还小，不懂这些东西，可是王宁的眼神里却充满了哀求，他肯定是不想离开的。 “陈班长，王宁和小九七不能离开，副连长的腿还没有好，他们要留下照顾副连长。” “对，我还要留在班里照看电台，没有跑腿的不行，咱们这个驻点最少需要两个人看守，才能够完成保障任务。” “我同意副连长和君宝的话，要不然就凭我们几个人，给蓝军塞牙缝都不够。” …… 原本安静的屋里再次变得热闹起来，老陈的脸色变得比锅底还黑。 良久之后，一群人终于制定了计划，由老陈出去联络大部队，副连长和两名新兵蛋子负责留守，张君宝他们三个人想办法破坏蓝军的通讯基站。 老陈走了，走的时候仅仅是带着一包的馒头大饼和两个水壶，步枪都没有给他。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大脑门突然嗤笑一声，“这个老家伙终于是走了，看着都烦他。” “其实，他还算是不错的，要知道咱们班的班长始终都是他，如果他下命令的话，咱们都要听。” “拉倒吧，那样咱们都得死翘翘了，更别说君宝想要立功了。” 老岳拍拍张君宝的肩膀，问道：“你是怎么想的？要知道你们三个也不可能破坏基站的。” “毛爷爷的战术，发动广大人民群众，跟敌人进行游击战！” 张君宝笑呵呵的把吃的、喝的、武器装备全都穿戴在身上，然后对老岳笑了笑，大踏步离开了小院。 看着三个人离开的背影，老岳突然笑了起来，或许这次还能够立功也说不定呢。 “副连长，咱们现在干嘛呀？” “你们两个拿好武器装备，轮流在哨楼里站岗，记住要藏好，别被人发现了，明白吗？” “就在这里站岗就行了吗？”王宁看着简陋的哨楼抱有严重的怀疑态度。 “去年君宝就是在这里活捉了蓝军的参谋长，你们说行不行啊？” “那我干了。” 王宁紧抱着手里的八一杠蹲在了哨楼里面，远远地看去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 小九七跟着老岳回了屋里，他们两个负责电台的通讯。 草原上，张君宝他们三个人正朝着察哈尔镇慢慢的走着，路还长，要保持体力，还有应对突发情况。 这前进的道路上，谁也不知道会碰上多少蓝军的搜索队和岗哨。 “君宝，你说的游击战怎么个搞法啊？”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小鬼翻了白眼，说道：“你说的这个是废话，这些人人都懂，你赶紧的弄个咱们都不懂得，这次我就听你的了。” “鬼哥，你可是副班长。”大脑门在一边酸溜溜的说道。 “屁的副班长啊，没有一点卵用，能打赢就行了。” “你厉害。” “你们两个听我说啊，我的计划是发动咱们巡逻区的牧民们，扰乱蓝军的视线，进行一场军民结合的游击战。” “虽然说现在是信息化的时代，但是咱们部队上传下来的一些土法子未必没有用。” “咱们只要把衣服换了，骑上马，天上的无人机肯定不知道咱们还是红军吧。” “你的意思是浑水摸鱼？” “错，是把水彻底的搅浑！” 张君宝的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这次他心底期待已久的那个心愿终于能够尝试一下了。 广阔草鱼上，万马奔腾，无数骑兵进行突击作战的画面，想想都令人激动。 现在进入五月份，正是各自治旗的牧民们朝着草场集结的时候，察哈尔镇作为距离草场最近的小镇，肯定已经聚集了很多的牧民和马匹。 中国大地上会缺少民兵吗？ 肯定是不会的！ 民兵这个中国特有的部队，在进行全面战争的时候就会显现出他们的威力。 大部分由退伍老兵组成，每年会接受军事训练，临近边境的民兵常年配发武器弹药，在察哈尔草原上也不列外。 说不定他们几个还能够收集一些武器，到时候蓝军可就倒霉了。 “嘎嘎嘎……。” 空旷的草原上突然响起鬼叫一般的笑声，吓得小鬼和大脑门一下子就停了下来，还不等张君宝笑完，小鬼就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巴，然后三个人一起趴在了地上。 “呜呜呜？” “有汽车的声音。” 小鬼趴在地上仔细的听着，张君宝的嘴巴被捂住，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瞪眼。 三个人趴在一处草窝子里，张君宝用力掰开小鬼的手，抬头看去就看到一路滚滚黄烟，跟妖怪出动似的，一列长长的车队正在朝着草原深处进发。 滚滚尘土淹没了车队本来的面貌，让人看不清楚究竟是红军还是蓝军。 也不知道上级究竟在想什么，今年开始红蓝双方拔掉了挂在车身上的旗子，往年通过旗子一眼就能认出来是哪边的人，现在见了面都要先用自己的通讯系统联络一番，搞得跟真正的敌人似的。 ------------ 第147章 特日格勒 等到车队过去以后，张君宝他们三个人也没有从草窝子里面走出来。 “君宝，咱们为啥不出去？” “这里就快到镇上了，但是突然出现这么多部队，很不正常啊。” “你是担心镇里出现问题？”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如果直接闯进去，真的被抓了可就完蛋了。” “我看啊，咱们这次肯定是完蛋的。” “那咱们等天黑吧，到时候再想办法摸进去。” …… 三个人挤在草窝子里抱着团佝偻着身子睡在了一起，硕大的背囊放在上风口的位置挡风，他们的身上盖着一件草绿色的伪装网，再上面是一层厚厚的野草。 当他们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天空中亮着几颗昏黄的星星。 “咱们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吧。” “对，先吃东西吧。” 从胸口前面的背包里拿出冰凉的馒头，还有老岳赞助的牛肉干，三个人就着凉水草草的结束了一天的晚饭。 如果是在大部队的话那就好了，有炊事班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有单兵自热的野战口粮，想想那滋味怎么着也比冰凉的馒头强上不少。 张君宝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辨别了方向以后从草窝子里面爬出来，然后朝着察哈尔小镇走去。 三个人又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才隐约的看到了亮着灯光的蒙古包。 “君宝，还真的有部队驻扎啊，你猜对了。” “就是不知道是红军还是蓝军了。” “咱们先摸上去看看，如果是蓝军，就想办法把他们给端了。” 三个人趴在地上慢慢腾腾的朝小镇最外围的蒙古包摸了过去，中途看到了一辆勇士吉普就停在蒙古包的外围。 趴在地上隐隐约约的能够听到毡房里面的歌声，还有喝酒的声音，张君宝不禁感到有些无语，也不知道是哪个部队，来打演习还跟这里的牧民喝酒。 “脑门，你绕过去看看小镇的情况，我在这等你。” “行，放心吧。” 大脑门掉个头绕过蒙古包爬进了黑暗之中，旁边的小鬼刚想要开口说话，就听到一声开门的声音。 张君宝赶紧拉着小鬼趴在了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嗝……，希都大叔啊，这酒太好喝了，我都吃撑了。” 一名穿着军装的上尉从蒙古包里面走了出来，然后悉悉索索的走到张君宝他们的面前，解开腰带，开始放水。 小鬼的拳头死死的攥着，被张君宝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现在情况不明，他们也不敢直接把眼前的这个上尉给干掉。 片刻之后，上尉又扭身回了毡房里面，小鬼挣扎着就想要站起来，吓得张君宝赶紧给他指了指蒙古包。 动静一旦大了，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 “我受不了了。” “那也得受着，他们人多。” 张君宝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然后又给小鬼擦了擦脸，气的小鬼一直在吐口水。 两个人围着蒙古包转了一圈，在后面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窗户，张君宝站起身来，透过窗户看向了里面。 两名穿着军装的上尉坐在客人们的位置上，正在说着稀里糊涂的话，希都大叔和几个熟悉的面孔正在一旁陪着聊天，最让人意外的是一名穿着军装却没有佩戴军衔的年轻人，一时间搞不清楚他是干什么的。 “君宝，我回来了。”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张君宝扭头看去，就看到了大脑门的面孔。 “现在什么都不要说，咱们先把里面的人给解决了。” “有把握吗？” “必须的！” 三个人商量好了计划以后，又绕到了蒙古包的正门。 小鬼打开木门，张君宝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紧接着是大脑门的身影，然后小鬼关上门，守在门口负责警戒。 “都别动，缴枪不杀！”张君宝压低了嗓门喊了一声。 “红军侦察兵！”大脑门接了一句，表明了红军的身份。 坐在客人位置上的两名上尉晃动几下脑袋，似乎也没有看清楚来人，四只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圈，直接倒在了桌子上。 希都大叔先是一愣，而后认出了张君宝，脸上立刻带上了笑容，像是一朵盛开的老菊花。 “哎呀，这不是君宝吗？自己人，自己人，都不要紧张。” “希都大叔，他们是谁啊？” “嗨，说是你们部队上的人，来了好多呢，这不是打演习嘛，听他们说好像是蓝军什么的。” “是蓝军那就对了，我们倒是省事了。” 张君宝拍拍但澳门的肩膀，示意他去把两名上尉的臂章给撕下来，然后找绳子绑好。 “你们是红军部队？” “是啊，你是？” “哎呀，君宝，我给你说，这是特日格勒，去年刚从部队回来的，说起来你们还是战友呢。” 张君宝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一身迷彩服的年轻人，就算是没有领章、臂章，在他的身上也能够看到一股子军人特有的硬朗和铁血。 近距离观察，特日格勒给人的感觉这就是一个兵。 “你好，我是张君宝。” “你好，我是特日格勒。” “格勒班长，你今天在这里是做什么的呢？” “我是镇上的民兵队长，来了部队的人，我自然要过来看看。你们两个又想要干什么呢？” “干掉镇上的蓝军呗。” 看着张君宝一脸轻松的样子，特日格勒明显的一愣，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他们可是有一个整编连呢，你们有多少人？” “加上外面的，一共三个。” “你厉害！” 特日格勒对张君宝竖起了大拇指，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不是疯子，那就是精神病。 “君宝，搞定了，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先离开这里，咱们去希都大叔家，带上两个俘虏，你和鬼哥负责审问，记得一定要分开审问，他们的嘴里有咱们想要的情报。” “知道，我去叫鬼哥。” 大脑门扭身走向门口，不一会儿，小鬼也跟着走了进来。 张君宝走到希都大叔的身边说道：“大叔，这次真的是对不住了，需要麻烦您一趟，我们去您家里，要不然等明天早上蓝军发现了他们的连长失踪了，那就坏了。” “行，没问题，咱们都是熟人了。” “不行，”特日格勒突然凑了上来，拉住了想要出门的希都大叔，然后对张君宝说道：“去我家吧，一旦蓝军知道连长失踪，一定会先找希都大叔的。” 张君宝顿时一愣，片刻之后点了点头，同意了格勒的意见。 ------------ 第148章 无果 夜色微凉，草原上的夜越发的深沉了。 走出蒙古包，张君宝他们一行人在希都大叔他们的掩护下带着两名俘虏回到了特日格勒的家里。 这是一座看上去很新的蒙古包，明显是不经常使用。 特日格勒一回到家里，就立刻点火烧起了热水，现在两名上尉喝酒喝多了，想要对他们进行审问，首先要把人弄醒。 张君宝他们三个人趁机把暴力的馒头拿出来放在了火上，等不了多久就能吃上一顿热乎饭了。 “哎呀，你们就吃这个呀？” “是啊。” “那怎么能行呢？演习也不能就啃馒头啊，你们等我。” 格勒的骨子里有着蒙族人特有的豪爽和热情，看到战友吃冰冷的馒头，心里很是不舒服。 不一会儿他就找来了手抓羊肉还有羊奶，只要放在锅里热一热，总比馒头要好吃很多。 “脑门，警戒。” “明白。” 脑门答应了一声就准备出去警戒，格勒一把拉住他，给了一小瓶白酒。 “天冷，喝点酒暖暖身子。” “不行啊，格勒班长，酒味会暴露目标的。” “哎呀，看我这个脑子，”格勒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酒壶，转身从锅里抓出一把一大块羊肉递给了大脑门。 羊肉放进锅里的时间并不长，拿在手里只是一股温热，大脑门没有拒绝，狠狠地吞咽了两大快肉，跑出了毡房。 一个小时以后，两名上尉醒了过来，然后才发现他们的身体被绳子牢牢的绑住了。 “格勒，这是怎么回事？” 格勒笑了笑却不说话，两个手拿着羊排骨啃着，眼睛却扭头看了看张君宝。 两名上尉扭头看过来，疑惑的问道：“红军？” “李连长就是聪明啊，红军侦察兵。” 说着话，张君宝把两个军官证放在了桌子上，正是李连长和邓指导员的。 “这么说，我们现在是俘虏了？” “没错。” “你们想干嘛？” “连长同志，你不觉得你这句很多余吗？您说我们活捉你们二位想要干嘛呀？” 两名上尉眼睛一转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然后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你这个兵有点意思啊，但是你觉得我们会说嘛？” “对啊，当兵的被俘虏就够丢人了，你还指望我和老李给你情报？” “两位，你们就不怕我动刑啊？”张君宝的手里摇晃着几根狗尾巴草，嘴角带着一丝邪笑。 “君宝，咱们必须快点，要不然等他们的兵发现了人失踪，那就完了。” “放心吧，鬼哥，我知道。” 小鬼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两名上尉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够把张君宝他们的想法猜个七七八八。 两个人的样子是打定了主意拖延时间，拒绝合作。 张君宝也没有时间值得他浪费，直接脱下李连长的鞋子，然后拿着狗尾巴草在他的脚底轻轻的扫动起来。 “哎呀……握草……你干嘛！” “哈哈哈，轻点，轻点。” “你个臭小子，王八蛋你坑死我了。” …… 李连长做好了严刑拷打的准备，却没有想过会被挠痒痒。 脚心里传来的感觉让他忍不住一会哭一会笑的，表情丰富多彩，看上去就像是疯了一样。 “李连长，现在可以说了吗？” “不行。” “不行啊，我这还有一把狗尾巴草呢。” 张君宝扔掉手里的狗尾巴草，然后抓起一把狗尾巴草开始在李连长的脚心里扫动起来。 “啊啊啊……，你这个小子。” “不行了，我认输，我交代。” 面对奇痒无比的感觉，李连长终于忍不住松口了。 旁边的邓政委着急的用身体撞他，一边动一边喊道：“不能说，千万不能说。” “鬼哥，堵住他的嘴。” “放心吧。” 小鬼从格勒的地摊上找到一块破布，然后塞进了邓指导员的嘴里，这下子蒙古包里面安静了。 就在这个时候，木门突然被打开，张君宝警惕的端起了手里的枪，“谁？” “君宝，熄灯，有巡逻队。”是大脑门的声音。 格勒立刻关掉了毡房里面的灯，只剩下了地上的火堆，发出一小片带着热气的光。 “哈哈哈，我这时候不想说了，我的部队就在镇子里，只要他们找到这里，你们就完了。” 李连长大声的喊了起来，张君宝知道他是在叫人，立刻用力踩了一下他的脚丫子，疼得他立刻在地上打起滚来。 “李连长，你好我好大家好，好吗？” “哼！” 李连长选择宁死不屈，还想着反击，张君宝不得不给他穿好鞋袜，然后堵上嘴巴扔到了一边。 “格勒班长，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咱们想要打败蓝军，就要靠自己了。” “你准备怎么办？” “咱们必须摸黑把镇子里的蓝军给端了，要不然等到天一亮，咱们这几个人根本就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是啊，要是咱们人多一点就行了。”小鬼在旁边也感叹了一声。 黑乎乎的毡房里一下子陷入了寂静，地上的火堆里燃烧着木炭和牛粪，偶尔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伴随着时间一点点的逝去，火堆也变得越来越小了，毡房里的温度正在快速下降。 “啊……啊！” “呜呜，”躺在地上的李连长突然怪叫两声，张君宝拿起一根木柴凑过去看了一眼，就看到李连长的嘴巴上满是鼻涕，估计是想要打喷嚏没打出来。 “噗嗤”一声，张君宝笑了起来，然后给两名上尉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毛毯，转身又给火堆里添了几根木柴。 “镇子上有民兵，我可以发动镇子上的人。” “格勒班长，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可是，能有战斗力吗？”一旁的小鬼对于民兵的战斗力有所怀疑。 “放心吧，我们蒙族人上马就是战士，下马就是牧民，现在是打演习，没有问题的。” “好，格勒班长，你现在就去联系镇子上的民兵们，然后咱们在希都大叔家汇合。到时候咱们一起把镇子里的驻扎的部队给干掉。” “行，我这就去。” 格勒起身出了蒙古包，张君宝和小鬼对视一眼，就准备离开。 “君宝，格勒说的话能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万一不行呢？” “那咱们就拉上一个是一个，反正不做亏本的买卖。” 他们只是一名小兵，能够在蓝军巨大的压力下存活到现在，还发动反击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打仗，从来不是一个人就能够改变结局的。 ------------ 第149章 民兵 漆黑的夜，草原上的风更大了，特日格勒穿梭在一个个帐篷中间，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按照草原上的风俗，五月份冰雪消退以后，牧民们就要进入草场放牧，所以现在察哈尔镇上聚集了很多来自各自治旗的牧民。 他现在已经出来了一个多小时了，中间碰见过两次部队的巡逻队，都被他躲了过去。 “梆梆”的敲门声响起，漆黑的蒙古包里响起一道粗犷的声音：“谁啊？” “特木耳，我是格勒。” “特日格勒？” “是啊，赶紧给我开门吧，有事情呢。” “等会，这就来。” 门缝里透出一丝昏黄的灯光，不一会儿老旧的木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进毡房，首先看到了是一个蒙古特色的低矮屏风，把后面休息的地方和前面的会客区分割开来。 一盏煤气灯放在地上，地炉里面没有生火，感觉还有些冷。 “啥事？” “红军来了。” 特木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心道红军来了关他什么事啊？ 片刻之后，特木耳才皱着眉好奇的问道：“你说的红军是演戏部队的？” “那肯定的啊，不然还能是啥？” “可是跟我有啥关系？察哈尔的民兵队长是你，又不是我。” “现在镇子上驻军的连长和指导员已经被红军侦察兵给绑了。” “什么？” 特木耳怪叫一声，瞪大了眼睛，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太劲爆了。 他也是当过兵的人，而且正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夜里有什么动静的话肯定能够在第一时间有所反应，但是现在红军侦察兵竟然已经把蓝军指挥员给抓了，还没有任何消息，这就太吓人了。 “特木耳，你小声点，如果把蓝军巡逻队引来，咱们就都完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 “那还能有假？就在我的面前抓的人。” “红军来了多少人？” “三个。” 特木耳翻了个白眼，起身就要离开，格勒拉着他的胳膊问道：“你干嘛去？” “格勒，洗洗睡吧。” “还是不是兄弟了？你可是你们旗的民兵队长。” “格勒，三个人就想跟蓝军一个连队打，来的人是精神病吗？我现在都怀疑你是不是也傻了？为什么一定要帮助红军？部队演习和咱们没有啥关系啊。” “特木耳，红军来的人曾经救过察哈尔镇上的所有人，你知道吗？” “去年冬天雪灾，镇上家家户户的羊圈都受了灾，部队想要进来连路都找不到，是君宝一个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把部队带进了镇上。” “我阿爸为了救家里的羊羔受了伤，也是君宝的战友把阿爸背到了医院。” 格勒说着话，眼睛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 在草原上长大的孩子都知道白灾有多么可怕，如果不是部队及时赶到，恐怕被冻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他是好样的，”特木耳的语气变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画面，整个人没有了刚才那幅无所谓的样子。 “特木耳，咱们都是当过兵的，回家既然当了预备役，当了民兵，就应该担起责任来。” “你还记得你为啥当兵吗？” “你还记得你当兵的责任吗？” …… “我记得，保家卫国！” 两个大男人哭了，空旷的毡房里响起压抑的哭声，地上的煤气灯照在两个人的脸上，四串晶莹的泪水悄悄地划过他们的脸庞。 “特木耳，蓝军模拟外军入侵咱们的家了，你说该咋办啊？” “揍他个狗日的，我这就去动员旗里的民兵。” “好，这才是咱们草原的汉子，好兄弟。” 格勒张开双臂抱了抱特木耳，双拳用力在他的后背上打了几下。 “特木耳，把人和武器集中以后，就到希都大叔家里，我还要去找其他几个旗的民兵，时间紧迫，我就不跟你多说了。” “格勒，我想问一下，你说的君宝是谁？” “他是这次红军侦察兵的一员，是一名上等兵，你去了就会见到他了。” 特木耳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后面的休息区，格勒离开特木耳的家里，扭头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又走进了黑暗当中。 后半夜的风更大了，张君宝他们三个人趴在距离希都大叔家不远处的一处草窝子里，身上稀稀拉拉的盖着薄薄的一层野草。 “也不知道格勒那边怎么样了？” “等着吧，既然选择了相信他，那就要给他时间。” “万一失败了呢？” “万一失败了，咱们就冲击信号塔，争取来个同归于尽，反正演习结束以后也是去导调报道，然后回十三班睡大觉，你担心啥？” “这么想想也不错啊。” 小鬼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作为一名士官他的表现还不如两名老兵淡定呢，这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这也不怪他，以前他跟着连队打仗，那都是摆明车马的正面进攻，坦克、步战车压上去就行了。 现在他们是深入后方的侦察兵，专门搞破坏来的，一切都是偷偷摸摸的来，跟鬼子进村似的。 大脑门自从知道没有事以后就蜷缩在草窝子最里面睡觉，如果不仔细去查看的话，还真的很难发现他的身影。 蓝军巡逻队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在他们的眼前路过一次，偶尔还能够听到队伍里打哈欠的声音。 就在天色快要大亮的时候，特日格勒出现在了希都大叔的家门口。 他的身边跟着两名穿着迷彩服的壮汉，脸上全都带着一股子凶悍的气息，如果不是他们凸起的啤酒肚有些刺眼，张君宝肯定会把他们当成是老兵。 悄悄地从草窝子里爬出来，然后快速的活动了一遍身体，两伙人终于碰面了。 “君宝，现在各个自治旗的民兵我基本上都已经通知到了，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先到希都大叔家里再说吧，在这里太危险。” 一群人敲开了希都大叔的家门，毡房里生气了火堆，浑身冰凉梆硬的张君宝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格勒，他就是你说的张君宝？” “是啊。” 张君宝疑惑的看向那个说话的胖子，然后扭头看了看格勒，就听他说道：“君宝，这是特木耳，另一个是巴郎。” 格勒指着他身边的两个胖子介绍了一下，张君宝才知道两个人尽然全都是退伍老兵，现在的民兵队长。 一想到退伍以后凸起一个啤酒肚，这就有点尴尬了。 ------------ 第150章 夜袭 “咱们要化整为零，同时出击，让蓝军找不到头绪。” “等会格勒班长你们几个人就回去通知其他的民兵，现在是四点钟，咱们四点半准时动手。” “动手之前一定要先把外面的巡逻队干掉，明白吗？” “明白。” 格勒、特木耳和巴郎三个人同时点了点头，他们都是当过兵的人，有些话不需要多说。 “蓝军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现在咱们赶紧行动吧。” 格勒他们几个人离开了希都大叔家，张君宝他们三个人要走的时候，却被希都大叔给拦住了。 “先吃点东西再走吧，看你们三个大小伙子累的不行。” “嘿嘿，希都大叔你对我们真好。” 张君宝一点也不客气，拿起饭桌上热气腾腾的手抓羊肉就吃了起来，三两口下肚很快嘴巴上就多了一层亮闪闪的油。 旁边的大脑门和小鬼看的目瞪口呆，“君宝，你这么做有点违反规定。” “没事的，鬼哥，希都大叔不是外人，他经常给咱们十三班送肉的。” 张君宝凑到小鬼的耳边又小声说道：“老耿在的时候，经常跑过来呢，这叫促进驻地军民关系，上面不会批评咱们的。” “那我可就吃了？” “吃吧。” 小鬼和大脑门两个人早就流口水了，不过他们没有经历过草原上的生活，所以开始的时候有些腼腆，等放开了肚皮，吃的比谁都多。 十来斤手抓羊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进了肚子，吃完饭以后三个人摸摸肚皮，全都打了好几个饱嗝。 这小日要是这么一直下去，那就好了。 “君宝，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赶紧出发吧，任务要紧。” 希都大叔拿着他们三个人水壶走了过来，听着“叮铃咣当”的声响，就知道希都大叔给换上了热水。 三个人笑笑没有说话，检查了一遍身上的武器装备，然后把水壶绑在后腰上离开了希都大叔家里。 “君宝，这水壶热乎乎的啊，真好。” “咱们应该谢谢希都大叔。” “嗯嗯，我现在吃的好饱。” 三个人在黑夜里悄悄地接近了蓝军的驻地，此时已经快要四点半了，巡逻队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驻地门口还有两名哨兵正在警戒。 “君宝，有哨兵，不好对付啊。” “咱们过去肯定不好对付，不过等格勒他们过来，就应该能混过去了。” 张君宝的话刚说完，远处一大群人哆哆嗦嗦的朝蓝军驻地走了过来，一路上根本就不掩饰他们的行踪，嚣张的很。 蓝军驻地门口的两名哨兵自然也发现了来人，隔着十多米的距离就开口喊了起来：“站住，干什么的？” “我们是镇上的牧民，过来找你们连长有点事。” 格勒的声音响了起来，一群人并没有停下，而是在快速的接近哨兵。 “我们连长和指导员好像去镇长家里了，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哨兵们身边有两盏明亮的灯光，格勒他们一群人出现在哨兵面前以后，哨兵们立刻确定了格勒他们的身份，所以也就放松了戒备。 “你们连长和指导员都已经被俘虏了。” “什么？” 两名哨兵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身后突然窜出两道身影，一招“踹腿锁喉”将两名哨兵放倒在地，然后快速的撕下了他们身上的臂章。 “你们已经阵亡了，可要遵守演习规则啊！” “你们这么做是违法的，老乡们千万不要冲击部队驻地，我们在演习。” 两名哨兵顾不上什么规矩，挣扎着就要站起来，在他们看来眼前这些牧民们已经疯了，竟然冲击部队驻地，那样的后果太严重了。 所以他想要挽救一批无辜的生命！ “你是一个好人。”格勒对哨兵笑了笑，脸色有些尴尬。 “他们现在是我们红军部队的民兵，国家规定，民兵也是组成国家武装力量的一部分，现在整个草原都进入了战争状态，我们就有权请求民兵部队参战。” 张君宝带着小鬼和大脑门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笑着对一群穿着迷彩服的民兵部队打了声招呼，然后亲自撕下了蓝军哨兵的臂章，再一拳把哨兵给打晕过去。 “咱们快点进去，按照之前说好的，各旗民兵各自为战，团结协作，争取用最快的方式解决掉所有人。” “是！” 格勒带头敬了一个军礼，这让张君宝有些意外，但他还是下意识的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一群穿着老式迷彩服的草原汉子悄无声息的杀进了蓝军的驻地。 将近五百多人组成的民兵队伍在夜里偷袭一个正在睡觉的整编连队，简直不要太轻松。 张君宝他们三个人走进驻地的时候，偶尔会听到某些角落的帐篷里传来呼喝声，紧接着就会消失。 陈东是一名蓝军，凌晨四点多被一股尿意憋醒，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披上大衣跑出了帐篷，准备找个地方放水。 等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群黑影正在慢慢的接近他所在的帐篷，他先是一愣，而后帐篷里响起战友的喊声，他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跑！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转身就朝驻地门口跑去，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的刺眼。 “有个人跑了！” “追上去！” 后面传来呼喊声，陈东知道他已经被发现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只要能够逃出去，就能够把消息汇报上去，到时候就算是阵亡了，也不算太吃亏。 驻地的门口就在不远处，但是他却停下了脚步。 “你们是红军部队？” “是。” “红军已经被打残了，哪里来这么多人？” “你逃不出。” “我想试试。” 说完话陈东就朝门口冲了过来，大脑门抬腿就要上去跟他打一场，却被张君宝给拉住了。 “那小子肯定不会这么傻，朝咱们这冲的。” 话音一落，陈东已经调转方向朝停车的位置跑了过去。 “你看，他很聪明吧。” “君宝，别拦着我，我去追他。” 大脑门挣脱了张君宝的手，抬腿就跑了过去。 “为什么你要拦着大脑门？” “那边有格勒班长他们呢，现在咱们要学会尊重一群老兵。他们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果然，片刻之后，黑暗中传来一阵熟悉的喊叫声，紧接着就看到格勒和特木耳两个人拖着被打昏的陈东走了过来。 “这小子真难抓。” “先给这个兄弟穿上几件衣服吧，天这么冷，到底也是自家兄弟。” “放心吧，等会把他们绑在一个帐篷里，到时候挤着就暖和了。” 格勒他们拖着陈东走进了黑暗里，夜袭蓝军驻地的事情已经基本上结束了，还算是圆满，接下来张君宝就要考虑该干什么了。 ------------ 第151章 移花接木 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忙碌了一晚上的民兵们全都倒在地上睡了起来。 被俘虏的一百多名蓝军官兵全都被关在了一个大帐篷里，还给他们留了足够的棉衣，不用担心有人发烧感冒的。 张君宝坐在指挥室所在的帐篷里哈欠连连，从昨天接到通知离开十三班以后，他就没有休息过，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大脑门，鬼哥，你们两个还能不能挺住？” “能行，有啥事吗？” “咱们必须立刻知道蓝军的通讯口令和密码，然后咱们要在他们没发现之前，想办法进入蓝军指挥部。” “咱们要玩斩首行动吗？” 大脑门兴奋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想着斩首蓝军指挥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自从看了特种兵的电视剧，他就整天想着啥时候他也能够拿着一把狙击步枪去把副司令员啥的干掉，现在机会来了，全身都有劲了。 张君宝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安慰道：“脑门，别做梦了，咱们是去摧毁蓝军的通讯系统，不是去把他们老大给干掉的。” “啊？不是去干掉蓝军旅的老大啊？”大脑门的兴奋劲一下子就没了，整个人变得蔫了吧唧的。 张君宝无奈的摇摇头，也没时间跟大脑门解释那么多，扭头对小鬼说道：“鬼哥，你去找几个人把李连长和邓指导员带过来吧，他们肯定知道通讯系统的密码。” “行，我去这就去。” 小鬼没有太多的废话，起身就走出了帐篷，留下大脑门一个人靠在旁边发呆。 不多一会儿，小鬼和格勒两个人带着两名上尉走进了指挥部。 “李连长，邓指导员，请坐，请坐。” 张君宝赶紧迎上去给两名上尉搬了两个马扎，他们的双手还被捆着，现在还是俘虏的身份。 “真没想到我们会败在你手上啊，还不知道你小子叫什么呢？” “两位首长不会演戏结束以后打击报复吧？” “哼，你把老子看成什么人了？”邓指导员瞪着眼睛，目光中充满了不屑。说的就跟真的似的。 “我叫张君宝，告诉两位首长也没事，嘿嘿。” “我怎么听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啊？”李连长皱起了眉头。 “你忘了参谋长嘴里天天叨叨的那个了？”旁边的邓指导员反应比较快，已经开始在大量张君宝这个人了。 “哎呀，难道真是那小子？” “我看八成就是。” “两位首长，你们在说什么呀？” “嘿嘿，小子，你说你叫张君宝，是不是还有几个战友都在十三班啊？” “嗯？你们也知道我们十三班？” 这下子轮到张君宝吃惊了，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蓝军的连长会知道他们一个小小的十三班。 “看样子就就是你了，去年的演习把我们参谋长给活捉的十三班，最后打不过了选择了全体阵亡，那倒真是一群好兵啊。” “是啊，我们参谋长天天念叨着把你们弄到我们部队来，没想到等他申请调令的时候才发现很多人都不在了，为了这事，我们参谋长可是整天念叨呢。” 张君宝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去年秋天活捉的蓝军第一旅参谋长满广志，那个一身野性气息的上校，真没想到今天能够碰到他的兵。 “嘿嘿，我在这里谢谢几位首长夸奖了，不过现在是演习，也就是战争期间，你们二位是俘虏，就应该干点俘虏该做的事。” “你小子想让我们干嘛呀？” “说出你们蓝军的敌我识别码，顺便把蓝军的通讯保障部队驻地说说呗。” “嘿嘿，你小子还真是直接啊？你就不怕我们骗你或者不说？” “两位首长，我这里还有一大堆的狗尾巴草呢，嘿嘿。” 说着话，张君宝弯腰从地上薅起一大把狗尾巴草，然后耀武扬威的在两名上尉面前晃动起来。 李连长扭头看看老邓，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咋办？ 老邓无奈的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两位首长，你们还是说了吧，君宝的十大酷刑还没用呢，要不然你们会受不了的。” “反正左右都是个死，我们推出演习不就得了。” 老邓的脑子转的比较快，扭身就去摘身上的臂章，这时候他才发现臂章已经没了。 “嗯？” 两个军官全都愣了一下，不一会儿就全都笑了起来。 “这次好了，我们已经属于阵亡的人了，死人是不会开口的，对吧老李？” “死人不会说话，老邓，咱俩要闭嘴。” 张君宝苦笑一声，无奈的拍了拍脑门，还是没有防备住两名上尉，被发现的有点早了。 “君宝，接下来怎么办？” “扒了他们的衣服，集合民兵，全体换上蓝军的衣服，咱们去直捣威虎山。” “集合！” “民兵集合！” 帐篷外面响起格勒的声音，躺在地上休息的民兵们三三两两的跑了出来，然后迅速集合在了一起。 “君宝，咱们有五百多人呢，这都一个加强营的编制了，衣服不够啊。” “格勒班长，找出一个连的人，要求这两年刚退伍的兵，换上衣服，其他人回家换上咱们蒙族的衣服，然后把家里的马全都骑过来。” “换上衣服干啥啊？” “军民鱼水情，咱们牧民兄弟们要慰问亲人子弟兵啊！” “高，真高。”格勒笑呵呵的对他竖起了大拇指，队伍里带头的几个民兵队长全都在心里想着，这小子心真黑，黑的不要不要的。 一个小时以后，民兵们骑着马带着草原特有的马奶酒、乳酪等食物变成了慰问子弟兵的人民群众。 一百多名退伍不久的民兵再次穿上了军装，好多人的眼角都挂上了眼泪。 张君宝从指挥部帐篷里找出北斗卫星通讯系统，大喊一声：“咱们队伍里有没有通讯兵出身的？” 见队伍没有反应，他又喊了一次：“咱们队伍里有没有人是通讯兵？” “我！” “我也是！” 两名黑不溜秋的民兵从队伍后面跑了出来，张君宝把手里的北斗系统递给他们，问道：“北斗，会不会使？” “会，退伍之前我们部队就在实验这个系统了。” “好，现在你找到蓝军使用的频率，进行明语通讯，汇报咱们这里有四百多名牧民老乡要对部队进行慰问，请求首长指示。” “都听清楚了吧？” ------------ 第152章 反侦察 “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咱们的部队使用明语通讯？” 草原上一处低洼的盆地里，坐落有序的排列着十几顶帐篷，这些帐篷的外面全都挂着一个大号的信号天线，偶尔还能够听到“滴滴滴”的声音。 这里是蓝军部队电子对抗团所在的位置，说是一个团，其实就是一群技术干部，人员不足一百人。 “正在询问他们，现在还没有答复。” “之前他们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在察哈尔小镇上遇到了牧民，然后牧民们要求慰问部队，他们没办法只能请示上级。” 站在指挥部里面的中校皱着眉头，盯着电脑的上尉满脸担忧，这个慰问部队的理由可以说根本就没办法拒绝，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给我把画面调到察哈尔小镇，我要看看那里的情况。” “是！” 技术上尉刚要动手，突然又停了下来，他扭头说道：“93分队那边有回复了，他们说他们被红军偷袭了，连长和指导员全都退出了演习，现在带队的是一排长，不知道通讯密码，所以使用了明语通讯。” 中校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催促道：“立刻把画面给我调整到察哈尔小镇的上空，我要看看那里的具体情况。” “是！” 片刻之后，察哈尔小镇上空的画面出现在指挥部的大屏幕上，一座座蒙古包正在冒着炊烟，镇子的外面散落着几座很大的军用帐篷，那些驻扎部队的车辆已经没有了影子。 “队长，看样子确实是被红军袭击了啊。” “现在还不确定，我想知道的是那几个军用帐篷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部队都撤退了还不把帐篷带走？” “可能是撤退的比较匆忙呢？” “扯淡！”中校队长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这件事说出来他自己都不相信。 “立刻联系距离察哈尔最近的部队，让他们过去看看，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准备的消息，明白吗？” “明白！” 技术上尉扭头开始忙碌起来，这时候一名少校走到中校的身边，小声说道：“旅里那边来了消息，旅长要见见那些牧民。” “这很危险，难道旅长不知道吗？” 少校苦笑一声，说道：“那能怎么办？军地关系搞不好，旅长都扛不住。这事就算是导调部的首长碰见了，也要这么干。” “唉，”中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找到三连部队所在的位置了吗？” “还没有，他们那边通讯出了问题，现在确定不了位置。” “你立刻去找，同时使用明语通讯，把咱们这里的位置告诉三连，然后通知附近的部队，过来进行警戒。” “你这是干什么？旅长那边怎么交代？” “以防万一，按照我说的做吧，旅长那边我去解释。” …… 草原上，张君宝正歪着脑袋看着外面发呆，这时候格勒突然骑着马冲了过来，在他的身后是两名通讯兵。 “君宝，有消息了。” “什么？” “让巴特尔跟你说，我不懂这个。” 一名黑瘦的通讯兵凑到张君宝跟前，说道：“蓝军指挥部那边回了消息，说是让咱们去见旅长。” “旅长？”副驾驶上的大脑门一下子来了精神，要是在演习中干掉敌人的旅长，那可就牛逼了。 “对方使用的是明语通讯还是加密的？” “明语。” 张君宝坐在车里顿时变得抓耳挠腮起来，蓝军使用的是明语通讯，说不定对方已经猜到了什么，或者说对方正在盯着他们。 这个高科技时代的仗太不好打了，敌人时刻都能看到自己，自己却看不到敌人。 憋屈！ “君宝，你说咱们接下来怎么着啊？现在人们都等你呢。” 张君宝这时候才发现队伍已经停了下来，马儿们正在低着头吃草，民兵们全都是一脸兴奋的样子。 “巴特尔，指挥部的位置能不能确定？” “能，就在卡巴沟呢。” “你认识那里？”这次轮到张君宝吃惊了。 “认识，我们放牧的时候经常路过那里。” “那你说说卡巴沟的地形情况。” “那里就是个小盆地，水草倒是挺丰盛的，距离河流不远，所以特别出名。” 张君宝的脑子飞速的旋转起来，片刻之后，他对民兵部队下达了“火速前进，准备战斗”的命令。 草原上响起了狼嚎声，蒙族的骑兵们骑着马儿在草原上狂奔，张君宝他们一群坐在汽车上的兵只能羡慕的看着，屁股都摔碎了。 察哈尔小镇上，吃过早饭以后，希都大叔带着阿木大叔等人走进了蓝军的驻地，一共三顶大号的帐篷，一个帐篷里关着一百多名官兵，正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指挥部所在的帐篷里，李连长和邓指导员两个人正在角落里躺着，他的手脚又被绑上了，两个人一直都没能解开。 “李连长，我来看你们了。” “呵呵，”李连长和邓指导员同时发出一声苦笑，无奈的说道：“希都大叔啊，真没看出来您老还这么狡猾。” “嗨，不是我狡猾，是君宝那孩子对我们好。” 希都大叔把两名军官扶了起来，然后拿出一把小刀，利索的割断了他们身上的绳子。 “委屈两位了，现在你们自由了。” “我们都退出演习了，哪里来的自由啊。” 老邓的心里还是有些怨言的，对此，希都大叔选择了直接过滤。 “老邓，你去联系导调中心吧，咱们连队退出演习。” “行，我这就去。” “你们俩歇着吧，君宝他们走的时候把你们的电台都拿走了。” 老邓和老李两个人顿时傻眼了，他们知道希都大叔嘴里的电台是什么，现在部队已经很少用到电台了，用的都是卫星系统。 就在这个时候，驻地外面响起汽车的声音，一名牧民跑进了指挥部对希都大叔说道：“外面又来了一群当兵的，说是查看情况。” 老邓快步走了出去，很快就听到了他说话的声音，“老田啊，你们怎么来了？” “上级说你和老李退出演习了，我的部队正好距离你们比较近，就过来看看，到底啥情况啊？” “我们被俘虏了，有苦说不出啊。” 帐篷外面，一名黝黑的汉子看着老邓已经傻眼了，他没有想到老邓会被俘虏。 老李和希都大叔这时候也走出了帐篷，老李开口说道：“老田，我们确实被俘虏了，红军干的。” “啥时候的事情啊？” “昨天晚上，我和老邓也是刚刚才恢复自由。”说着话，老李扭头看了看希都大叔。 ------------ 第153章 歪打正着 张君宝站在勇士车的车顶上，手里拿着从蓝军顺来的望远镜，这种高级货色他一个大头兵是用不上的。 熟悉草原地形的巴特尔把民兵队伍带到了卡巴沟附近，一群军绿色的帐篷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就在人们想要发起冲锋的时候，张君宝却让队伍停了下来。 “脑门，你去告诉民兵兄弟们，穿着军装的全都在胳膊上绑块布，别他娘的到时候打了自己人。” “至于吗？都是老兵了，下手都注意着呢。” “你小子是没有参加过混战，真的打起来了，很容易出事的。去年大兵都被打的进了医院，咱们还是提前做好预防吧。” “那行吧，我去找格勒班长。” 张君宝从车顶上下来，小鬼正坐在车头上检查他手里的八一杠。 “老伙计啊，可真是有些年头了。” “是啊，去年咱们才换装的95，说实话，我当新兵那会打的就是八一，现在拿起来还是这老伙计顺手。” “看来鬼哥你是一个怀旧的人。” “哈哈，”小鬼干笑的两声，没有再说话。 张君宝的目光看向远处的卡巴沟，他不知道那里究竟是不是蓝军旅部的所在地，更不知道这次会碰上什么人。 远处的草原上掀起一阵滚滚黄烟，原地待命的民兵们立刻扭头看了过去，这是有车辆在快速的接近这里。 张君宝和小鬼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枪，然后悄悄地混入了民兵们的队伍。 “鬼哥，你去和格勒班长一起看看，如果是蓝军，能躲就躲，躲不过就干掉。” “放心吧，我有经验。” 格勒快速的跑进了人群，张君宝慢慢的朝来人接近，中途还和大脑门碰了面。 两辆猛士车停在了民兵队伍的边缘，一名上校和几名拿着枪的大兵从车上跳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 “首长好，我们是蓝军93分队的，这是草原上的牧民同志，前来慰问部队的。” “哦？”上校先是一愣，而后笑了起来，绕过小鬼走向后边的格勒，问道：“你们是察哈尔镇上的牧民吗？” “是的，首长。”格勒点了点头，虽然有些吃惊上校知道他的来历，却没有惊慌，他紧接着反问道：“首长您是？” “我是蓝军第一旅的参谋长，满广志。” “哦，参谋长同志好。”格勒的脸上露出了牧民们特有的淳朴笑容，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两个人一边说话，满广志还在打量着成群结队的牧民们。 张君宝就躲在人群之中，在看到满广志那个熟悉的身影以后，他就知道来人是一条大鱼。 “脑门，立刻悄悄的告诉兄弟们上马，咱们准备战斗。” “为什么？” “前面的矮胖子是蓝军的大官，干掉他咱们就能立功。” “立功好啊，”脑门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转身就去找特木耳他们了。 原本站在地上的民兵们一个个的悄悄地上了马，张君宝带着巴郎和巴特尔喊了二十多人悄悄地靠近了猛士车。 张君宝和满广志的距离在悄悄地缩小，而此时，满广志还在笑着跟格勒说着草原上的牛羊。 卡巴沟的指挥部里，中校队长看着大屏幕上陆陆续续出现的蓝军官兵有些傻眼，还不等他询问情况，负责查看察哈尔镇的田连长已经开始汇报情况了。 “报告首长，蓝军第93分队于昨晚被袭击，全军覆没。” “袭击他们的红军侦察兵动员了察哈尔的民兵力量，参与到了演习之中，现在位置和情况不明。” …… 仅仅是听了前两句话，上校就再也听不下去了。 “立刻给我找，把那支冒充蓝军的民兵队伍给我找出来。” “立刻给我通知咱们附近的机动兵力，让他们火速支援，咱们这里现在太危险了。” “通知所有人，立刻转移，上移动信号车，立刻离开。” 中校队长的三个命令让指挥部里面的人一下子全都懵了，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听到了队长的大吼：“立刻行动起来，要不然这次演习就输了。” 蓝军的技术人员在快速的行动，停在卡巴沟外围的移动通信车已经开始启动，就在这个时候，指挥部的大屏幕上出现了张君宝他们的身影。 “队长，他们就在咱们这里！” “什么！” 队长这次真的受惊了，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大屏幕上的画面，已经忘记了他还要离开。 大队的牧民骑着矮小的蒙古马朝卡巴沟跑了过来，中途不断的在加速，他们用古老的作战方式朝一支现代化军队发起了进攻。 草原汉子们特有的狼嚎声在卡巴沟回响，四百多匹马集体跑动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山崩地裂一样。 “蹦蹦蹦……！” 地面在颤抖，指挥部里面的电脑在颤抖，更多的人也在颤抖！ 就在骑兵发动攻击的同一时间，张君宝也出现在了满广志的面前，双方刚一见面，满广志就把他认出来了。 “哎呀，是你小子啊，今天咱们又碰上了。” “首长，今天我还是红军，您又要被我活捉了。” 满广志猛地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后面的猛士车跑。 “动手！” 张君宝突然大喊一声，早已经悄悄地接近了蓝军士兵的牧民们，立刻跟他们厮打起来，更多的牧民在加入战斗。 张君宝和大脑门两个人跟在满广志的后面快速的跑着，谁都不知道这名上校跑步的速度和持久力会有这么好。 “首长，您还是停下吧，要不然我就开枪了。” “我不停下，每次碰上你小子都没好事，你小子蔫坏。” “首长，您要是停下我就跟您去蓝军。” “真的？” 满广志真的停了下来，而大脑门也跟着停了下来，两个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张君宝的身上。 “君宝，你真的要去蓝军？” “你小子真的来我们旅？你要是来的话，我给你个排长干，怎么样？” 张君宝跑到满广志的身边，伸手撕下他胳膊上的臂章，刚想着拒绝他的好意，却鬼使神差的没有开口。 “首长，难道一个排长就能把我打发了吗？” “嗯？”这次满广志愣住了，片刻之后他的手拍着张君宝的肩膀，笑着说道：“有志气，不错。” “从去年见你，到今年第二次见面，我能感觉到你变了很多。” “首长，人都会变的，不过今年您又被我俘虏了。” “没事，明年你就在我的手下了，到时候我看谁能活捉我满广志。” 老满通知霸气的不得了，张君宝和大脑门跟他一起回到了车队，民兵们和蓝军的战斗也结束了。 ------------ 第154章 战俘营 p张君宝被活捉了！ 他和四百多名民兵在攻破蓝军电子对抗团的驻地以后，选择了和蓝军同归于尽。与此同时，蓝军对红军实施的通讯干扰和压制得以缓解。 民兵们是不能抓进战俘营的，因为他们从根本上来说属于老百姓，所以满广志这位退出演习的参谋长暂时充当了军地办联络主任的角色，安抚牧民。 张君宝、大脑门和小鬼三个人被送进了蓝军的战俘营，在这里关着一大批红军官兵，只等演习结束以后，他们才能重新获得自由。 “君宝，你说咱们都跟蓝军同归于尽了，为啥还抓咱们？” “咱们命不好呗，落到了蓝军的手里，人家人多，咱们也跑不了。” “还真是哈，”大脑门无奈的撇了撇嘴，“去年参加演习的时候，我们为了拖住蓝军，跟他们正面干了一仗，然后我们就退出演习了，当时也没有进什么战俘营。” “脑门，你们那是阵亡，正面作战之中阵亡以后直接退出演习，导调中心那边也了解的比较详细。” “再说了，去年的蓝军还是一群鹌鹑，顶多长了个铁嘴，今年直接变成了秃鹰，全身都是钢刀，惹不起了。” …… 一辆蓝军的猛士车在草原上颠簸，张君宝他们三个人坐在后面的车斗里，两名蓝军坐在驾驶位上。 看他们一脸不爽的表情，三个人就偷偷的发笑。 这算是报了仇了！ 蓝军旅部的地面指挥中心，张君宝他们三个人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蓝军旅旅长，一名戴着大校军衔的中年人，脸上如刀削一般带着岁月的深沉。 双方只是打了一个照面，张君宝他们三个小兵就被扔进了战俘营。 一名旅长级别的大校是不会闲的蛋疼的去关注一名小兵的，张君宝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双方位置层面的差距决定了他们的视角不同，看到战场环境的眼光也不同，对于未来战争的判断更加不同。 小兵想的是怎么在枪林弹雨中活过来！ 大校想的是如何打赢一场战争！ 蓝军的战俘营是用木头和铁丝网围起来的一小片区域，里面零零散散的支起几顶帐篷，铁丝网外面，一队蓝军的巡逻队慢慢悠悠的转着圈，看向战俘营的眼神中充满了鄙视。 “君宝，我怎么感觉那些孙子看咱们的眼神不对啊？” “嗯，他们瞧不起咱们。” “为啥？”大脑门已经有些恼火了，如果不是有铁丝网拦着，现在说不定已经冲上去跟人家干起来了。 “因为咱们是战俘呗。” “咱们都他么阵亡了，哪来的战俘？说实话我还不想来呢。” “脑门，咱们部队战俘一直都很少，从抗美援朝到对越反击，你见过几个向敌人投降或者说被敌人活捉的兵啊？” 大脑门顿时一愣，面色沉重的开始思考起来，片刻之后他对张君宝摇了摇头。 “中国军人，从来都只有战死的，没有被吓死的。” “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那样才配做一名中国军人！” “谁他妈死了以后枪眼在后背上的，那就是孬种。” “所以，他们瞧不起战俘！” “脑门，你明白了吗？” “明白，我他么也瞧不起战俘，拉上一个够本，拉上两个赚了，当兵的怕啥啊？” 大脑门的脸上带着一股子决然的气势，扭身靠着铁丝网坐在了地上，张君宝也转过身陪着他坐了下来。 …… 满广志在第一时间通知了导调中心的首长们，四百多名牧民集体参战，这在以往的演习中是没有发生过的。 现在既然发生了，还打了胜仗，那就值得人们去深思了。 蓝军是模拟外军作战的方式方法进行战斗，而民兵参战是上世纪我国已经淘汰的作战方式了，两种理念的冲突，足够引起一场风暴。 作为蓝军改革的带头人之一的满广志，他的脑子里已经预料到了这场风暴的来临，这必将是一次改革派和传统作战战术的一次碰撞。 满广志亲自带着一群民兵回到了察哈尔镇，而同时从导调中心出发的首长们也到了察哈尔镇。一时间整个演习场的中心全都聚集到了这个普通的小镇上。 特日格勒、特木耳、巴郎和巴特尔作为民兵代表和演习部的首长们汇报了整个参战过程，蓝军的各首长也参加了会议。 关于“民兵参战和现代战争的影响”的话题在演习部队各单位之中持续发酵，张君宝这个上等兵的名字也是第一吃出现在了集团军首长的案头。 入伍一年多，先后两次荣立三等功，是所在团新兵标杆……。 张君宝的档案被集团军领导传阅，老刘、老耿、大飞、小马哥……等人的资料也被翻了出来。 现在，部队已经开始在研究张君宝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了。 …… 张君宝在干吗？ 他正在战俘营里面和老陈抢吃的，那是一块新送来的压缩饼干，还有一袋单兵口粮。 自从离开十三班以后，张君宝他们三个人吃的就是冷馒头，喝的就是凉水，早他妈受够了这鸟气了。 谁能够想到大脑门在战俘营闲逛的时候碰上了老陈？ 他们心里都以为老陈已经找到了部队，已经去接应十三班留守的新兵蛋子了，他们以为他们的付出能够让十三班改善的好一点，结果这个老货竟然跑出去没多远就被抓紧了战俘营。 张君宝他们三个人围着老陈就打了起来。 当老陈被打的躺在地上以后，张君宝他们三个人终于吃上了一顿正儿八经的饭菜。 西红柿牛腩炒米饭，还有两块糖，一大块压缩饼干，硬邦邦的能当板砖用了。 冰凉的冷水混合着热气腾腾的炒米饭下肚，三个人总算是找到了一点做人的感觉。 良久之后，他们才想起来，十一连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战俘营里面吃喝和蓝军的待遇一样，就是失去了自由，吃过晚饭以后，张君宝第一次睡在了帐篷里。 厚厚的棉帐篷挡风效果不过，就是西北风刮起来的时候发出“砰砰”的响声，让人睡不着。 “君宝，你说这次咱们算是立功了吗？” “估计算吧，我也不清楚。咋了？” “我他娘的没想到还能立功，以后退伍回家了也能拿着奖章吹牛逼啊。” “脑门，我不得不佩服你这个脑子啊。” “真他么奇葩。” ------------ 第155章 吉祥 马吉祥是一匹黑色的小公马，已经一岁多了，自从出生开始就一直跟在格勒家的马群里，没有离开过他的妈妈。 张君宝在格勒家的马场见到吉祥的时候，他还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对于陌生人有着天然的恐惧。 红色的大舌头舔舐这格勒粗糙的手掌，说明他们已经很熟悉了。 部队的演习还在继续，而张君宝是被满广志从蓝军的战俘营里面单独提出来的，听老满说是有上级首长要见他。 对于这样的消息，张君宝的心里是铁定不相信的。他宁可相信这是蓝军的阴谋，只是为了把他叫出来单独操练一顿。 谁让他连续两次把人家的参谋长给俘虏了呢？这是天大的仇啊！ 往年演习的时候，官兵们打出真火来的情况也不算罕见，不过下手都还算是有分寸，伤不到要害，总会在医院呆一段时间。 想到被打，然后送去医院，他就下意识的想起了那个娇小的身影，总是拿着热乎的饭菜等他输液，然后一起吃饭。 虽然短暂，但也算是青春期最美好的爱情了。 嗯，张君宝把这个当成了初恋。 令人意外的是老满带着张君宝并没有去导调中心，而是来到了察哈尔小镇，这是令他熟悉和牵挂的地方。 “首长，那些民兵兄弟们怎么样了？” “你小子还想着那些混小子呢？还算是有点良心啊。” 张君宝的双脸一红，顿时变得局促起来。他带领民兵攻破卡巴沟以后，他就进了战俘营，民兵们会被怎么处理他还不知道呢，下意识的就变得担忧起来。 “首长，那些兄弟们到底怎么样了？他们可是无辜的，都是我煽动他们对部队发起攻击的。” “行了，那些民兵没事，都在等着你这个罪魁祸首呢。” 难道民兵兄弟们想要打我一顿出气？ 张君宝的心里一下子蹦出了这么一个想法，把他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格勒和特木耳他们就站在小镇的入口，草原上碾压出来的土路颠的人屁股疼，张君宝一看到老熟人就直接跳下了车。 “你小子不要命了，我都还没停车呢。” “嘿嘿，您这车不快，摔不死我。” 张君宝和格勒他们见了面，吉祥第一次出现在了张君宝的面前。 “格勒，你们在这等我吗？” “是啊，部队的首长怕你担心我们，所以让我们过来看看你。” “谢谢你们了，咱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呢。” “嗯嗯，”格勒笑着把吉祥给拉到了跟前，“这个是送给你的小马驹，以后你们来找我们的时候就不用走路了。” “这个还真是小马驹啊？这么小。” 张君宝站在吉祥的身边比划着他俩的身高，抬起了脑袋的吉祥也没有张君宝个子高，远远地看过去也不知道是谁骑着谁？ “他还小呢，现在才一岁多点，还不能骑乘，要等明年才能骑呢。” 张君宝先是一愣，而后很快就明白了格勒他们的用意。 小马驹太小了，张君宝肯定不会照顾，到时候能不能养活都是一个问题。 小马驹太大了，性格已经固定了，人想要驯服就变得很难了，张君宝并不是蒙族汉子，让他训马，他也没有那个本事。 一岁多的小马驹最合适，正是发育的时候，也正是学习的时候，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和相处，小马驹肯定能尽快适应张君宝这个陌生人。 “格勒，你也知道咱们部队的规矩，我先要请示一下首长，如果连队同意了，那我就带着小马驹回十三班，你说怎么样？” “没问题，咱们有话好说。” “那就谢谢了，我这还有事，先去见首长们，要不然他们该处罚我了。” “哈哈哈……！” 格勒他们几个人顿时笑了起来，而一旁的老满正板着脸一脸严肃的朝他瞪眼，看样子老家伙是真的急了。 “君宝，小马驹还没有名字，你给取个名字吧？” 张君宝先是一愣，而后低头沉思起来。 “快点吧，首长们都等急了，再慢点演习都结束了。” 听到了老满的喊声，张君宝突然抬起头来，对格勒说道：“演习结束，就不打仗了，你们也可以进草原放牧了。” “平安吉祥，这头小马驹就叫吉祥吧。也希望他能够给草原带来吉祥如意，带来幸福平安。” “好！就叫吉祥了！” …… 张君宝和老满两个人到达首长们所在的帐篷时，外面的警卫吓得他两条腿都有些发飘了。 当兵一年多了，见过最大的官就是两毛三的上校，一个是自家团长，一个是俘虏的老满。 现在看帐篷外面“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样子，再看看哨兵们发达的肌肉凌厉的眼神，张君宝就知道里面的官肯定要比两毛三大多了。 “报告！” “进来！” 老满率先走进帐篷，张君宝紧跟在后面，看上去显得有些局促。（废话，第一次见到比自家团长大的官，小兵我惶恐。） “首长好，张君宝已经带到了。” 看到老满对前面坐着的人敬礼，张君宝就绕过老满偷偷的看了一眼，只看到了肩膀上的金星，还没有来得及数有几颗，就被老满给推到了前面。 三名少将！ 七八个大校，两毛四！ 十几个两毛三，全都是正团！ 张君宝差点吓尿，要不是老满悄悄地在他身后捅了捅他的腰眼，他连敬礼都给忘了。 “首长好！” 张君宝强撑着身体打起精神，用最大的力气抬手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快速的放了下来，接下来就是等待判决了。 “你好，张君宝同志。这几天你的资料我们都看过了，你可能还不认识我们，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徐林，应该是你的军长。” “军长好！” “知道这次找你过来是为什么吗？” 张君宝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这下子坐在旁边的一名两毛三一下子就急了，非常用力的朝他使眼色，但是张君宝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 徐林把两毛三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也不说什么，只是嘴角带着神秘的笑容。 “张君宝，跟我说说你为什么当兵啊？” “报告首长：保家卫国！” “别给我扯淡，我这不听你的废话，给我老实交代。” 张君宝尴尬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首长，我也不知道为啥当兵，当兵又为了啥？” ------------ 第156章 小兵的战争 听到张君宝的话，一帐篷的人全都乐了。在座的当兵最少都有二十年了，可以说比张君宝的年纪都大，但是也没有听哪个小兵说过不知道为了什么当兵。 以前当兵是为了全家光荣，保家卫国，这是真事不能否认。 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一切给经济让路也就出现了“为人民币服务”的兵，升官发财就是当兵的理由，这个很现实。 当兵了，谁不希望能够风风光光的荣归故里，衣锦还乡呢？ “既然你也不清楚你为什么当兵，那咱们今天就好好想想，你说行不行啊？” “行。” “那你先跟我说说，这次演习你是怎么想的？” 张君宝眨巴了几下眼珠子，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来，帐篷里的一大群军官们悄悄地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笔记本，看样子他们是有备而来。 “首长，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如果不好的话，我希望您能大方一点，别给我处分就行。” “哈哈哈，”徐林又笑了，他指着张君宝说道：“恕你小子无罪了，赶紧的说说，我们这么多领导等着你一个人，以后你可以吹牛了。” 张君宝傻笑两声，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说了起来： “首长，关于演习的问题，我是这么想的，演习就是战争，只有把每一场演习当成是自己最后一战，才能够拼尽全力，想方设法的打赢。” “就拿这次来说，蓝军的电子对抗团对我方进行了电子干扰，严重扰乱了我方的通讯系统，这个方法虽然是现代信息化战争的打法，但是蓝军有没有想过红军的第二套方案呢？” “红军制定作战计划，肯定不止有一套，遇到各种突发情况，部队能不能跟上节奏，这是一个主要问题。” “我们收到演习通知的时候，红军的通讯指挥系统已经报废了，我们得到消息很晚，这就错过了反击的时间。” “我说的可能比较乱，各位首长，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战争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我只能用一场小小的突袭战来阐述一个更大的问题。” “咱们这次演习蓝军使用的战术可以说和美军沙漠风暴行动的战术如出一辙，电子通讯压制，空军夺取制空权，然后地面部队进行扫荡。” “我想蓝军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战争无论武器多么先进，都需要人来进行操作。无论是空袭过后，还是炮火覆盖以后，都需要步兵进行扫荡。” “这时候，就是反击的时候。” “咱们部队可以说是游击战的鼻祖，当年红军、八路军就是靠着游击战起家的，尽最大可能，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我想这些战术首长们都不陌生。” 说到这里，在座的军官们全都点了点头，几个军官的小本上已经记上了游击战几个小字，看样子他们找到了战争的中心点。 张君宝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近战、夜战、突袭战这是我军的拿手好戏，这次联络地方民兵，对蓝军实施夜间偷袭，就是利用了我们的强项。” “蓝军深入我方腹地，却根本弄不清楚当地牧民们的想法，这就是一个弊端，在伊拉克战场上体现的很清楚，二战时期咱们的战场上也经常发生。” “打仗，终究是人与人之间的对抗，打一场人民战争，把战场无限制的扩大，到处都是阵地，那样的话，蓝军的武器多么先进都没有用。” “美军在很早以前就开始了刺杀训练，而我军的刺杀训练已经停止了好多年了，我个人认为单兵近战的战斗技能，刺杀训练很有必要，要不然我们枪头上那把军刺就是个摆设。” “各位首长，我只是一个兵，在战场上想的是如何能够活下来，而不是像是二愣子一样迎着敌人的炮火往上冲。” “人死了，还怎么杀敌呢？” “我的话说完了！” 张君宝对着首长们敬了一个军礼，扫视一圈，发现一群军官正在笔记本上记录内容，一个个显得无比认真。 这一幕让他震惊了！ 他只是一个兵，他刚才说的话含糊不清，甚至因为紧张的原因，说的都不是很连贯，可是这些首长们却在认真的做着笔记。 他的脑海里想起了阿鲁的话，什么是军官？什么是士官？什么责任？什么是指挥？ 一名小兵有着他对于战争的独特看法，一名军官也要有对于战争的看法。不同的是，小兵看到的是他所在的阵地，而军官要看到的是整个战场。 良久之后，徐林率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抬头看看一脸紧张的张君宝，脸上露出了笑意。 “别紧张，说的不错，等你回去以后，好好的把你的思路给我整理一下，然后写个报告给我，有没有问题啊？” “保证完成任务。” “王团长，君宝的报告如果上交了，你要第一时间给我送到司令部，明白吗？” “明白！” 朝张君宝挤眉弄眼的上校站了起来，听徐林叫他王团长，张君宝就知道这是他们团的新团长了。 “君宝，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是！” 张君宝扭身就走，对于他来说，战争结束不结束和他没有多大关系，导调中心那边他已经和蓝军一起阵亡了。 走出帐篷以后，他的两腿一软，身子打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终于是熬过去了，至于写报告的事情，那也用不着着急。 他并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以后，帐篷里的首长们全都变得严肃起来，空气中透出一股子压抑的氛围。 徐林的小本上清楚的记着诸如“游击战”、“人民战争”、“近战、夜战、突袭战”这类的名词。 他是经历过战争的人，自然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战争。 “张君宝这个小子可以啊，看到了很多咱们忽略的问题，他的一些观点和认知我想我要找上级好好做个汇报。” “不错，这小子的眼光很独特，咱们这些年都在盯着先进武器装备发展的更新速度，却都忘记了人才是打赢战争的关键和决定性因素，这个值得我们深思。” “老徐，老王，你们注意到没有，那小子说的刺杀训练，很符合实战要求啊。当年咱们可都是跟着班长参加过刺杀训练的，出招见血，勇敢无畏，那才是咱们的兵啊。” ------------ 第157章 回家 ，再次回到十三班的时候，站在草原上远远地看去，红色的砖墙和黄色泥土搭配的建筑风格，也是挺特别的。 草原的春天终于到了！放眼望去那种遍地绿色的样子，让人感觉神清气爽。 张君宝拒绝了老满送他的好意，而是决定一个人背着背囊，牵着吉祥回自己的家。 吉祥这一路上表现的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不时的四处跑上一阵，然后啃两口新鲜的草叶子，兴奋的叫唤两声。 这样的生活让他想起了小白那个大懒虫，也不知道小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那时候，一道白色总是围绕在他的身边转悠着，狼嚎声惊起草原上栖息的鸟儿和觅食的兔子，然后小白像是风一样追上去，最后无功而返。 现在，他的身边是一道枣红色的身影，张君宝想着等回去以后要给吉祥搭建一个窝，顺便找个石槽，给这个新的成员安一个家。 “咴儿咴儿！” 小院门口，吉祥有些稚嫩的叫声把屋里的人们喊了出来，老岳的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两根拐杖也不知道飞哪去了。 小九七和王宁两个新兵蛋子一脸兴奋的看着张君宝，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了偶像的小迷弟一样。 “君宝，你回来了？” “没想到吧？我和大脑门先回来了，顺便还把你的英雄事迹给副连长汇报了一下。” 小鬼和大脑门两个人也跟着从屋里走出来了，张君宝原本还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一想到热情的老满，就明白了。 “老陈怎么没回来？” “哦，蓝军那边的人说演习不结束，不给放人，我和大脑门是旅长特批的。” 张君宝点了点头，终究是没有深究老陈的事情。 任何一支部队都是尊重强人和英雄的，无论是否是敌人，凭借自身的能力折服对手，那将是一名军人崇高的荣誉和精神上伟大的胜利。 那种感觉就像是亮剑中的鬼子骑兵队长和八路军骑兵连长，勇敢无畏的敌人是值得尊敬的，因为他们是真正的军人，和国家，和仇恨没有关系。 张君宝他们几个鸟人用同归于尽的方式赢得了蓝军的尊重，战场上敢于赴死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君宝，这匹马是怎么回事？” “这是格勒送给我的，咱们班里交通不便，总不能每次出门都走路或者去借摩托车吧，格勒就把吉祥送给咱们了。” “他叫吉祥啊？” 大脑门走到吉祥的身边，先用手摸了摸吉祥的脑袋，又比划了几下他们俩的身高，顿时响起一片笑声。 “吉祥才一岁多，别比划了，等吉祥长大了，肯定比你高。” “嘿嘿，原来还小呢。” 大脑门扭身站在了一边，张君宝把吉祥拴在小院角落的木桩上，然后动员大脑门他们几个人给吉祥割了一大捆草叶子，给他放在了跟前。 暂时解决了吉祥的问题，一群人才回到屋里。 “君宝，退伍以前我给咱们班里赞助两辆摩托车，到时候骑着就方便多了。” “咦，你个土豪，现在才想起来啊。” 张君宝笑呵呵的捶打着老岳的胸口，嘴上开着玩笑，但是他已经想好了，绝对不能让老岳再出钱了。 哪怕是老岳没意见，不差钱，但是他还有老婆，有家庭，不能一直做赔本的买卖。 一群人坐在宿舍里，火炉依旧在烧着，显得比蒙古包里暖和了不少，响应新兵蛋子们的要求，张君宝喘着大气把偷袭蓝军的事情给吹了一边，最后都快说成是神了。 那故事，简直比手撕鬼子还刺激呢！ 等到中午的时候，张君宝像是往常一样走进厨房，给兄弟几个做饭。 十三班就只有他一个人会做饭，他不在的这几天，也不知道老岳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狭小的厨房，地上扔着十几个各种各样的袋子，上面还能闻见肉的味道。 张君宝喊来王宁，让这个机灵的小子把厨房的卫生给好好的清理一遍，才开始做饭。 “噔噔噔”的沉闷脚步声响起，老岳出现在了门口。 “君宝，跟你聊聊啊？” “行啊，我猜你肯定有事。” “能猜到是啥事吗？” “不知道。” 张君宝摇了摇头，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大号的陶瓷盆里快速的和面，不一会就揉成了一个面团。 “你有空带带王宁那小子吧，让他先跟你学做饭。” “为啥啊？” “你走了，咱们班里的人吃不上饭，这里有没有炊事班，你还不知道啊。” “也是哈，”张君宝苦笑了一声，这里终究还是差了很多，“老岳，我是怕耽误王宁那小子，看他身上倒是有股子上进的心，就是不知道为啥分到咱们这个鸟地方来了。瞎了一个好材料。” “还不是连队那点破事，这次演习结束以后，还不知道连队有什么变化呢。” 张君宝这次选择了沉默，没有说话，心里却蹦出了那个去蓝军的念头。 老满说去了就给他一个排长当，到时候穿着军官军装回村里，那指定能得瑟好久，说不定还能娶个漂亮的媳妇。 想到了娶媳妇，张君宝竟然也傻里傻气的笑了起来，把站在门口的老岳给吓了一跳。 “君宝，你没事吧？怎么被大脑袋附体了？” “拉倒吧，大脑袋没那本事。” 张君宝反应过来，已经开始准备点火烙饼了。 “那咱们可就说好了，你带着王宁和小九七好好练，在提干之前争取练出两个好兵来，把连队的人给比下去。” “他们要是不怕吃苦，那就跟我练吧。咱们当兵也没啥特殊技能，也没有啥捷径，就是别人睡觉的时候，自己多流点汗就是了。” “行吧，那我去叫人，你带他们吧。” “等会，老岳，跟你说啊，那个摩托车你可别买了，要不然回家了嫂子指定让你跪搓衣板。” “屁，那他么是榴莲，老子这条腿就是那么废的。” 老岳嘟囔了一句，张君宝也没有听清楚，不过看老家伙提到媳妇的时候那幅幸福的样子，看上去还是挺温馨的。 军人，也应该有个家，回家了，放下一身的武器装备，能够睡一个好觉，就知足了。 ------------ 第158章 副班长 演习真的结束了！ 得到这个通知的时候，十三班第一次迎来了新任连长和指导员的大驾光临，这时候已经距离他们上任快有半年了。 一起回来的还有老陈，看他眼角的淤青和嘴角的红药水，一脸狼狈的样子，都差点认不出他来。 连长说，老陈要回连队，暂时担任三班的班长，十三班班长由小鬼接替了，而副班长的人选落在了张君宝的头上。 这个消息着实让张君宝刺激一把，上等兵就当副班长的人，那都是连队特别出色的上等兵，各项能力都能够让老兵们服气的人物，现在竟然落在了他的头上。 连长他们走的很匆忙，等老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以后，就悄悄地离开了。 恍如隔世的感觉，张君宝一个人站在小院的角落里，看着渐渐远去的吉普车，看了好久。 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的生活真的变了。 “副班长，想什么呢？” 大脑门笑嘻嘻的跑了过来，对于他来说，谁当班长无所谓，只要能够自由自在的待到退伍就行了。 “屁的副班长啊，咱们就这么几个人，有意思吗？” “怎么没意思了，当了副班长，说明上级看好你呗。凯凯他们去了教导队回来都不一定能够当上班副呢。” “我这班副含水量太大，跟凯凯他们的没法比。” “你小子真是无语了，不跟你说了，回去找老岳打牌。” “你是惦记老岳那些好吃的吧，哪天都被你吃完了。” 大脑门留下一串小声，放荡不羁的跑进了屋里，很快就响起了斗地主的声音。 “咴儿，咴儿！” 吉祥独自站在小院的角落里，像是感觉到了张君宝的心情，有些无奈的叫唤了两声。 张君宝想要过去拍拍吉祥的大脑袋，却也懒得动弹了。 他有些想念小白了，如果小白还在身边的话，这时候又能够追鸡撵兔了，可是老耿、大飞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他从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当上副班长，他也不知道当副班长都要干什么。 班副，班副，处理内务，难道整天给班里那几个家伙叠被子吗？ “班长，你干啥呢？” 王宁和小九七一起走了出来，看他们的脸上还有些拘谨，不过却放松了不少。 “我在发呆，看看这片草原，这是咱们以后的家。” “班长，副连长说让我们跟你学东西。” 小九七心直口快，没有那么多弯弯绕，话一说出口，王宁立刻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张君宝把两个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如果碰上操蛋一点的班长，这时候肯定已经生气了。 他没有那么操蛋，这是他自己这么认为的。 处罚新兵也要有个度，而不是一味的靠着打骂让他们上进，那样的话，他们学不到什么东西。 张君宝感觉他缺少一个搭档，就像是大飞和大兵一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大飞为什么每次都要挑刺，找他的麻烦。 他们在退伍的时候曾经说过一起吃烤全羊，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了消息。 “你们两个坐下，我跟你们聊聊。” “王宁和小九七，你们两个在新兵连是什么样子，我也不清楚，但是想要年底拿到优秀士兵，那就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在部队里面，想要获得别人的认可，有很多种方式，比如内务第一、训练第一、操课第一……，你总要有一点东西是别人没有的，做不到的，那样才能够凸显你的价值。” “部队就是一个小型的社会，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我们这批兵那会，我记得有个人入伍以前是拉皮条的，但是入伍以后变化很大，今年已经去了教导队了。” “副连长让我带着你们训练，说实话我自己都没有学会怎么训练呢，我一直害怕耽误你们。” “以后咱们几个一起训练吧，你们争取早点赶上进度，等今年秋风演习的时候，争取也能上场立功。” “谢谢班长。” “谢谢班长。” 两个新兵蛋子很客气，张君宝笑着摇了摇头，现在他都没有参与过正面战场的战斗，连队的重型武器操作他都不熟练，当这个副班长简直就是一个大坑。 “王宁，以后每天早上你们两个人跑十公里，就是远处那条土路，围着跑一圈就行。” 张君宝手指着最远处的那条土路，远远地看上去有些模糊不清，两名新兵从地上站起来，还踮起了脚尖。 “班长，看不清楚。” “那就跑一圈，现在去吧，记得活动身体，别出现拉伤的情况。” 王宁和小九七的脸色有些发苦，他们肯定没有想到突然间就要去跑一个十公里，还是草原上的土路。 “君宝，进来，有事找你。” 屋里传来老岳的声音，张君宝拍拍王宁的肩膀，示意他们可以出发了，然后扭身走进了屋里。 “啥事啊？” “你是不是要写一个什么报告啊？刚草团部值班室的电话直接打到了咱们这里，说是团长急了。” “额……，”张君宝有些无语的挠了挠脑袋，关于现代信息化战争的打法，他纯属是胡诌的，可是现在首长们似乎已经当真了。 “啥情况啊？至于让团长找上你。” “我跟他不熟。” “废话，我跟他也不熟，现在我都不知道团长长什么样。” 老岳有些愤懑的扔下了手里的牌，似乎从他递交转业报告以后，他就彻底的成了一名闲人，部队现在日常的连务会都懒得通知他了。 “团长就是那样呗，又黑又胖又矬的。” “你说的是人啊还是麻雷子啊？” 小鬼、大脑门在一边忍不住“嗤嗤”的偷笑，张君宝也没法跟老岳解释写报告的事情，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找出纸笔开始写报告。 一个人趴在桌子上，高中学历的张君宝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报告？什么叫论述？什么叫对比参照？ “老岳，你们军官写报告都怎么写啊？” “那要看什么报告，你准备写什么呀？” “关于蓝军信息化作战和我军传统战术战略的一些东西。” “噗嗤”一声，老岳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吓得大脑门赶紧把他扶了起来，他却一蹦一跳的走到了张君宝的身边。 “你再说一遍你要写啥？” “关于蓝军信息还建设、作战和我军传统战略战术之间的矛盾的一些东西。” “君宝，你厉害了，这么大的命题你也敢写？要知道这可是国防大学才能研究的课题，那些鸟人最低都是两毛三的在职旅团长。” “啪嗒”一声，张君宝手里的笔掉在了地上，这次真的药丸！ ------------ 第159章 报告 关于蓝军作战和红军战略战术的问题，张君宝陷入了一个死局。 这个命题很大，十三班没有人能够帮到他，现在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从外军的高新技术装备作为切入点，进行一个对比式的论证，从而求得一个关于国防问题的结论。 但是这个结论又和他的初衷有所违背，他梦里的骑兵依旧会被淘汰，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一时半会儿的想不出这个报告来，他也不着急了，反正有一堆军官研究这个东西呢。 忙活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他只是写出了一个开头，老岳着急忙慌的拿到一边看了两眼，当成宝贝一样锁进了枪柜里。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张君宝就被人叫醒了，等他睁开眼一看，才发现小九七正站在他的床边。 “干啥？” “班长，我们现在去跑步了，你去吗？” 他扭头看看挂在墙上的表，刚刚过了五点钟，王宁正摇晃着身子穿衣服呢。 “你们去吧，喊我干嘛？” “王宁说想让班长你带着我们训练。” 小九七很老实，不打自招就把王宁这个二货给出卖了。 张君宝揉搓两下朦胧得到睡脸，从被窝里爬出来穿好衣服带着两个新兵蛋子离开了宿舍。 “你们两个，出发吧，我会在后面跟着你们的。” “如果迷路了就在原地等待救援，知道吗？” “知道。” 张君宝狠狠的踹了一脚王宁，然后走到小院边上解开了吉祥的缰绳，是时候训练一下吉祥了。 自从吉祥来到十三班以后，基本上每天都是拴在院子里，没有去草原上溜达过，也没有吃过新鲜可口的草叶子。 感觉很委屈，可是没办法。 早晨草原上还有厚重的露水，穿着胶鞋走在路上，不一会儿就把袜子给湿透了。 他很想试试骑在吉祥身上的感觉，可是内心挣扎良久，还是选择了放弃。 格勒说，就算是天赋很好，生长最快的马儿，也要一岁半左右的时候才能够骑乘，而现在的吉祥才一岁多一点，显然还不合适。 一人一马在草原上慢慢的颠着小碎步，在他们的前面，王宁和小九七全都在“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速度一点都不快。 “你们两个要加速，不然很难突破自己的极限。” “如果我跑回去之前，你们还没有回去，那今天的早饭就不用吃了。” 路过两名新兵蛋子的时候，张君宝狠心吓唬了他们两句，可惜没有一个唱白脸的在这里配合他装好人。 小鬼和大脑门两个人全都在睡觉呢，他们的脑子全都是退伍的事情。 吉祥“咴儿，咴儿”的叫唤了两声，也仅仅是吃到了可口的新鲜草叶子，一路上走着，还不忘给草原留下一坨坨肥料。 有那么一瞬间，张君宝突然想在草原上种菜了。 在宿舍后面的雷区开辟一片荒地，土地肥沃，再买来一些种子，正是种菜的好时节。 他的家里是农村的，小时候跟着母亲到菜地里摘菜，那都是日常生活的小事，坐起来很熟练。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在他的心里消灭不了了。 他开始想着快点回去，找老岳那个土财主借点钱，然后翻整一小块菜地，种上他们喜欢的菜。 大脑门是湖南的，喜欢吃辣椒；小鬼是河南的，但他是个素食主义者，喜欢吃青菜；老岳和张君宝是生猛不忌，能吃就行。至于两名新兵蛋子，暂时还没有选择饭菜的待遇。 三个人一匹马回到宿舍的时候，老岳他们三个人还在呼呼大睡，张君宝把吉祥安顿好，就直接去了厨房。 饭桌上，老岳抱着一大碗粥“稀里呼噜”的喝着，张君宝坐在一边看着他。 “老岳，跟你商量个事啊？” “啥事啊？” “咱们开垦一块菜地怎么样？就在宿舍后面，到时候咱们就能自己吃自己种的菜了。” “可以啊。” “但是我没钱买种子和化肥，所以想找你赞助一点。” “一千够不够？” “老岳，你可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二百就够了。” “等会吃完饭自己去我钱包里拿，屁大点事还问问我。” 老岳一副我土豪，我怕谁的样子，在他的眼里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不算是问题。 解决了种菜的事情，张君宝又开始想起蓝军和红军的事情来，这是个烧脑的问题，他又有些懒散，当初答应的有些太草率了。 一群老狐狸！ 张君宝给他的首长们打上了老狐狸的标签，一个个的全都是人精，还算计他一个小兵。 …… 就在张君宝准备买菜籽种菜的时候，385团团部里，新任团长王阳明正皱着眉头对值班干部发脾气。 “十一连那边为什么还没有回复？”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上级首长天天催着要演习的报告，到了你们这里命令就没有效果了，你们说是不是我亲自给你们写一份啊？” “天天说没写出来呢，我耳朵都磨出茧子了，立刻给我去十一连催，把首长要的东西给我带回来。” “团长，要不然直接让张君宝来团里得了，让他安心的在这里住几天，等他写出来再让他回去，不就行了。” “你脑子都是浆糊吗？” 面对值班干部的提议，团长又发飙了。 “军长工作那么忙还会抽空问问张君宝的情况，这次演习的结果你不清楚吗？不知道张君宝现在被集团军看上了？” “你这么做让我的工作很被动，你知道吗？” “赶紧给我去十一连催稿子，带不回来你就在十一连驻点，不用回来了。” 团长大人没好气的挥了挥手，值班干部赶紧溜出了办公室。半个小时以后，十一连值班室发生了同样的一幕，不过这次骂人的是值班干部。 首长要报告，张君宝没有，十一连的连长和指导员夹在中间很憋屈！ “连长，你说这事怎么办啊？” “给十三班打过电话吗？” “打了，副连长接的。” 任平军的眉头一皱，现在突然提起副连长来，他才想起来连队还有一个副职干部，而且已经消失很久了。 “副连长怎么说？” “他说写出来一部分了，让咱们不要急，然后就没了。” “没了？” 这下子任平军和肖虎两个人的眉头全都皱了起来，什么叫没了？ ------------ 第160章 新功 再接再厉，再立新功！ 恐怕每一名当过兵的小伙伴都听班排长喊过这样的口号，然后就是盼啊盼，等啊等，等到了退伍也没有立功。 张君宝应该是属于那种傻人有傻福的，连正规部队正儿八经的训练都没有参加过几次，参加演习全靠着老兵们教的野路子，愣是如彗星撅起一般杀出了重围，两次活捉蓝军的参谋长，不知道是不是太幸运了。 团里的立功受奖命令又到了十三班，这次是连长和指导员一起过来的，看上去还是蛮重视的。 老岳终于放下了裤腿，顺便刮了刮胡子，看上去倒也有了几分人模狗样。 大脑门和小鬼两个人无所谓的站在小院里，对于不想醒来的人，你是叫不醒的。 两名新兵蛋子看上去应该是最正常的兵了，最少还知道喊一句“连长好，”但是王宁的眼睛里却透露出一股和外表毫不相符的狡黠，这小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君宝啊，这次你又立功了，连集团军司令部都知道你的大名了，有什么感想吗？” “报告连长，没啥感想。” “哈哈，”连长干笑两声，掩饰了脸上的尴尬，指导员结果话头，开口说道：“你现在是咱们团里的典型，团宣传股还说要采访你呢，到时候上了师里的报纸，你小子就真的出名了。” 这下子张君宝是真的愣住了，竟然要上报纸，简直是措手不及！ 看到他一脸吃惊的表情，指导员和连长全都松了一口气，这小子到底还是有点正常人的反应，要不然还以为这家伙尾巴翘上天了呢。 “你做好准备吧，过几天团里宣传股的人就来了，到时候配合好上级工作，明白吗？” “明白。” “你的那个给军长的报告写的怎么样了？现在团里一直在催呢，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张君宝扭头看看老岳，老岳使了个眼色，一蹦一跳的走到枪柜前面，从里面拿出了写好的一部分。 当报告交到连长和指导员手里的时候，两个人全都“嘶嘶”的吸了几口凉气。 “这是你写的？”指导员瞪着眼睛充满了不可思议。 “是啊，怎么了？” “这个，我们暂时评价不了，还是上交团里吧。” 连长无奈的摇了摇头，张君宝的命题方向太大了，大到他这个连长根本就没办法评价。 一想到连部还住着团里的值班干部，他就一阵头疼，这次最少也要带着几张纸回去，要不然那个发疯的驻点干部能把他们给烦死。 连长和指导员两个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临走的时候把张君宝已经写出来的一部分报告给带走了，留下一路黄烟，漫天尘土。 “君宝，又立功了，不错啊？” “是啊，没想过还能立功。” 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三等功证书和奖章，张君宝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想退伍了，自从老耿他们退伍以后，他就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后来阿鲁他们也走了，小白也离开了，似乎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了。 这次演习，本来就是尽职尽责的一场个人战斗，能够做到的就做，做不到的事情也不会逞强。 演习从来不会因为一名士兵而中断或者是改变，所以他很清楚他的位置在哪里。 只是一场大规模集群作战之中的一名小卒子，过河之后，生死不论。 老岳似乎能够理解他的感受，拍了拍的肩膀，回到了他的床上。 “君宝，这次跟着你可真是发了，三等功啊！” “是啊，我以后退伍了也能吹牛逼了，想当年我也是活捉了蓝军参谋长的人。” 小鬼和大脑门人手一个三等功，灿烂的笑容在他们的脸上凝固，他们的心里真的很高兴。 虽然三等功团一级的单位就能够批准发放，但是对于一名普通小兵来说，同样是遥不可及。 “君宝，你现在够提干条件了，你说连队会不会给你申请提干啊？” “我也不知道。”张君宝摇了摇头，脸上很是平静，看不到任何情绪的变化。 大脑门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小鬼拉到了一旁，两个人说起了悄悄话。 两个个人三等功，一个集体三等功，按照部队规定，现在的张君宝已经符合了士兵提干的基本要求，只要连队提交申请，上级政治部门审核档案通过，然后军区下发提干的名额有他的话，那么他将会在冬天进入军校报道，正式成为一名军官学员。 就在张君宝在草原上惆怅的时候，连长和指导员已经拿着他的报告找到了团里驻点的干部。 他们两个不是没有想过把报告扣下来，可是现在集团军司令部在等着要报告，他们有些害怕，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上交了报告。 驻点干部也没有问清楚情况，拿到报告以后就火急火燎的跑回了团部。 团长办公室里，王阳明看着张君宝的报告眉头越皱越深，一股淡淡的压迫感开始在办公室里面升腾起来。 “就这么几张？” “啊？”值班干部一愣，没有听清楚，就点了点头。 “这后面的内容呢？你吃了还是喂了狗了？” 眼看王阳明把报告摔在桌子上，值班干部的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是要坏菜。 “团长，任连长给我的就这么多，我也不清楚啊。” “你不清楚，要你干嘛？” 老王压制着心里的怒火，报告看到沉醉的地方，突然没了，这种感觉简直比写的断章还要难受。 拿起桌上的电话，直接打到了十一连的值班室，老王一通大吼终于弄清楚了情况。 挂断电话以后，他对值班干部说道：“立刻回去，继续驻点，什么时候报告全都给我拿回来了，你再回来。要是那不回来，今年的休假就免了。” 值班干部在心里把十一连的干部骂了一个遍，这要是今年休假的事情泡汤了，家里的老婆指不定又要让跪搓衣板。 当兵常年在部队，找个老婆容易吗？ 一年有十一个月在部队当和尚，就指望着回家休假开荤呢，这样是断了公粮，那就是死翘翘啊。 值班干部越想越生气，离开团长办公室以后，直接就又回到了十一连连部。 这一次，他连驻点干部的房间都不去了，就贴身跟着任连长。 十一连上上下下为了几张纸变得鸡飞狗跳的，连长和指导员天天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真的快被逼疯了。 ------------ 第161章 震惊 王永恒是集团军司令部下属政治部的一名普通干事，中校军衔，每天的工作就是帮助政治部主任处理集团军各项政治工作。 今天，385团团长王阳明火急火燎的跑进了政治部办公室，脸上一副焦急的神色，看上去像是出了大事。 王永恒不敢怠慢，立刻上前询问情况，并且做好了应急措施的准备。 “王团长，什么情况？” “我找军长，有事情。” 王永恒的眉头一皱，说道：“现在司令部正在召开例行会议，你等会吧。” “真的？” “对啊。” “哎呀，吓死我了。”王阳明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随便找了个凳子，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王永恒看的傻眼了，心道这是什么情况啊？前后差距这么大。 “王团长，你这……，什么情况啊？” “嗨，别提了，着急呗。” 王阳明叹了几口气，脸上却十分轻松，“我去师部找师长、政委，可是师里的领导一个都不在家，把我给吓坏了。” “我手里这事耽误不得，我寻思着就直接来司令部找军长，可是找了一圈，同样没人。” “参谋部那边连个值班参谋都没留下，跑到你这算是碰上了一个大活人。” 听完王阳明的话，王永恒也是一阵苦笑不得，他没有想到参谋部那边一个人都没留下，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王阳明的手上。 一个土黄色的牛皮纸袋，像是装的什么文件，王阳明的手捏的很紧，看上去十分重要。 “王团长，这是？” “一个报告。” 王阳明笑了笑没有多说，里面的东西本来也就是一般，但是现在变了，他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王永恒在司令部是混了多年的老人了，一看这情况就是比较特殊的那种，干笑两声给王阳明倒了一杯水，然后直接去了会议室门口。 一个小时以后，王永恒匆匆返回，一进门就对王阳明说道：“王团长，快点，三楼军长办公室，散会了。” “谢了，我先走了。” 王阳明来不及打招呼就冲出了政治部的办公室，空旷的楼道里响起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王永恒更加疑惑了。 究竟是什么报告呢？ 十分钟以后，土黄色的牛皮纸袋落在了军长徐林的办公桌前面，徐林正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两份报告。 “这真是那小子写的？” “是！” “没有找人代笔？” “没有。” “你能确定吗？” “报告军长，我以一名党员的身份进行担保，这是我团驻点干部亲自看着写完的。” 看到王阳明把党员党性都给搬了出来，徐林就知道他不会撒谎，但是眼前的这两份报告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论高新技术装备对国防发展的重要意义》和《论传统作战战术与信息化条件下的战场矛盾》两篇涉及到国防发展的论文，名字看上去就特别唬人，而更让人震惊的是他的内容。 第一篇论文以1840年以后中国与外国战争进行详细分析，从而论证高新技术装备对提升战略国防的重要意义，其中涉及到了很多的大数据，这些数据一时半会的徐林也不能确定，还需要参谋部的参谋们进行实际求证。 而第二篇论文讲述的内容是二战以后，中国与外国战争中关于中国军队战略战术的执行优点和地方战术相对比的结果，从而得出一个传统战术并非被时代所淘汰，而是需要在发展变革中求得新生的一个结论。 想法很大胆，各项数据和战役战术的使用非常正确。 徐林是曾经在国防大学进修的高材生，他很清楚眼前的这两份论文价值究竟是什么。 国防大学也有人在做类似的研究，而且已经研究了很长时间了，但是有共同点的同时，也有矛盾的产生，一直不能调和。 现在一篇论文在一名普通士兵的手里诞生了，那么这名士兵的战略眼光究竟看到了多远？ 徐林很不淡定！ “王阳明同志！” “到！” 看到徐林板着脸，一脸严肃的样子，王阳明一下子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命令！” “385团十一连战士张君宝立刻到集团军司令部报道，不得有误。” “是！” 王阳明隐隐约约的猜到了可能要出大事，所以他执行任务很坚决，对徐林敬了一个军礼，就要出去。 “你去陆航团，直接把人给我接过来。” “是！” 王阳明知道出大事了，脚步不停，离开了司令部大楼就直接让司机开去了陆航旅。 他还想着等事情完了去参谋部跟王永恒道别呢，现在，没有那个时间了。 “小李！” “到！” “通知左右在家的常委，还有参谋部在家的参谋，立刻到会议室集合。” “是！” 徐林的干事小李很纳闷，为什么刚刚散会就又要开会。但是他不能问，他要做的就是立刻传达军长的命令，通知参会的所有人员。 五分钟以后，会议室的大桌子上，张君宝的两篇论文摆在了在家常委们的面前。 “老李啊，你们看看，这就是张君宝写的，看看他的能力究竟怎么样？够不够提干的资格？” 徐林的语气中带着一股火气，不久之前的会议也讨论了今年提干军官名额的问题，他看好的张君宝并没有通过常委会的决定，这不禁让他有些郁闷。 张君宝的成绩只是偶然，平时的训练和生活情况并没有得到他所在部队的详细上报，所以常委们对此持有怀疑态度。 这两篇论文来的很是及时，在徐林看来，一名士兵能够有这样的战略目光，那就是值得培养的军官苗子。 会议室里寂静无声，九名常委全都在仔细的阅读两份报告，一刻钟以后，政委老李第一个放下了手里的报告。 “老徐，这真是张君宝写的？” “是他，王阳明不敢撒谎。” 老李点了点头，显然他是同意徐林的说法，片刻之后，所有人放下了手里的论文，一个个的脸上还带着强烈的震惊之色。 他们不是震惊这里面的内容，而是对于张君宝这个人感到震惊！ “说说你们的看法吧？我还是那句话，我相信张君宝是一名军官的好苗子。” “老徐，可是他们连队那边似乎对他意见很大，有些不合群啊。” “天才和废物从来就是两个世界，不合群很正常。” 听到徐林的这句话，在座的人都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要不然哪个将军会在会议室说出这么直接的话来呢。 ------------ 第162章 直升机 一集团军司令部的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宁静，在家的常委全都在盘算着心里的那点想法。 放在他们手里的两张论文就像是两块大石头一样压在他们的心头，提干的申报名单已经确定，现在把哪个给换下来都是一阵肉疼。 “大家都考虑一下张君宝的问题，今天咱们争取拿一个章程出来。” “另外，田主任，你们政治部立刻查清关于张君宝的档案，有什么问题，立刻上报。” “那我现在就去看看吧。” 政治部的田主任就坡下驴，找了个借口直接离开了会议室。 政委的手指敲打着桌子，眼睛看着手里的论文发愣，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徐林的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这次张君宝拿出了真本事，那就能够说服常委们给他一次机会，现在就等他自己阐述他的想法了。 “刘参谋长，立刻组织参谋部对两篇论文的数据进行核对，用最快的方式把结果报上来。” “好，我这就去。” 参谋长长出一口气，嘴角带着难以掩饰的笑容离开了会议室。 现在的会议室里面就像是安装了定时炸弹，太危险了，能够离开是一个最安全的选择。 张君宝正在小院里操练王宁和小九七两个人，按照老岳的说法，就是要让他们两个新兵蛋子在秋季演习的时候能够拿得出手。 房顶上的障碍又架了起来，小院里又画上了折返跑的起跑线，曾经张君宝用过的东西，现在全都丢给了两名新兵。 “班长，咱们房顶也太高了吧？” “是啊，比两米板高多了。” “那也要练，”张君宝站在宿舍侧山墙的不远处，撸起袖子，准备给新兵蛋子表演一次翻越障碍，“我给你们说，当初我也上不去，但是等你爬上去一次，你就知道有多容易了。” “看好了啊，记住动作要领。” 张君宝助跑几步，快要冲到墙根的时候，突然腾空，双腿在墙上蹬了两下，高举起胳膊一下子就抓住了房檐。 腰部用力一挺，身体随着摇摆的力量晃动向上，很轻松的就爬上了房顶。 “你们两个看清楚没有啊？” “看清楚了。” “王宁，你先来，注意安全啊。” “班长，真上啊？” 张君宝眼睛一瞪，“那还能有假啊？” 王宁无奈的笑笑，挽起袖子，在手掌心吐了两口吐沫，看上去架势十足。 “九七，我要是摔坏了，你记得去给我陪床啊。” “啥？” 小九七还没有反应过来，王宁已经尖叫着朝墙面冲了过来。 张君宝弯着腰准备拉他一把，没想到这货直接跑到了墙根下面，然后委屈的说道：“班长，我做不到啊。” 好不等张君宝骂他几句，远处的天空就传来了直升飞机的声音，一个小黑点渐渐的朝十三班飞了过来。 “九七，立刻去屋里告诉副连长，就说有直升机到了。” “是！” 九七颠颠的跑回了宿舍，王宁想要跟着回去，却被张君宝给留了下来。 从房顶上一跃而下，伴随着“咚”的一声巨响，张君宝再次出现在了王宁的面前。 “班长，班长，你听我说，哎呀……。” “听你说个屁，要不是来人了，我今天练死你。” “班长，轻点，耳朵掉了。” “滚滚滚，赶紧他娘的把衣服整理好，这次来的可能是大人物。” “你咋知道的？”王宁揉搓着受伤的耳朵，疑惑的问道。 “笨啊，一般人能坐飞机跑到咱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啊。” “也是啊，”王宁又嘟囔了一句，屁股上突然被踹了一脚，赶紧屁颠屁颠的跑回了宿舍。 一家直8B型运输机停在了小院不远处，舱门打开，一名两毛三从机舱里跳下来，然后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老岳带着班里的老兵们已经出了宿舍，见到是一名两毛三，全都变成了严肃脸。 这可是个大官，一年也他娘的见不到几次。 “首长好！”老岳带头喊了一嗓子，就怕飞机的螺旋桨声音太大，两毛三听不见。 “张君宝人呢？” “啥？”十三班的人全都懵逼了，是来找张君宝的。 “团长？” 看到来人又低又黑又丑的样子，张君宝总是感觉在哪里见过，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自己家的团长。 “啊哈，张君宝，可算是让老子逮着你了，赶紧的跟我走。” 王阳明见到张君宝就站在跟前，二话不说拉着他就准备登机离开，集团军的领导可都在等着他呢。 “团长，你等会啊，咱们去干吗呀？” “去集团军司令部，首长们都等着你呢。” “啥？” 张君宝直接愣在了原地，首长们要的报告他写好了，怎么还找他啊？ 一名军长和一名上等兵中间的距离岂止是差着十万八千里，怎么就偏偏找上他了呢？ 一旁的老岳他们也傻了，谁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麻雷子就是他们的新任团长王阳明。 “赶快跟我走啊，还愣着干啥？” “团长，您看君宝这情况他也不适合去见首长啊，你最少让他换上一套常服吧。” 听到老岳的话，王阳明才仔细的打量起自己手下的兵，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眼睛里却充满了斗志，看上去十分精神。 一身老旧的夏季迷彩服，上面沾满了尘土，再想到刚才从空中看到的那个矫健的身影，十有八九就是这个张君宝了。 王阳明的脸上露出笑意，“去，换上一套常服，穿的精神一点，这次可是集团军的领导。” “是，保证完成任务。” 老岳他们几个人拽着张君宝回了宿舍，一套崭新的橄榄绿常服替换了他身上那套老旧的迷彩服，王宁把一双三尖头皮鞋擦得锃新瓦亮，都能够照出人影来了。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穿着一身常服的张君宝出现在了王阳明的面前，让他顿时一愣。 “你小子别说，穿上这套衣服，长得还真是人模狗样的，赶紧跟我上飞机吧。” 张君宝迷迷糊糊的跟着上了飞机，心里却乱糟糟的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 身上的这套橄榄绿常服从入伍到现在穿了一共不到五次，新兵连过春节第一次穿上，那时候激动的跟一条抢到了骨头的狗似的。 后来新兵下连穿了一次，但是分配到了十三班，就压在了箱底，一直到去年老兵退伍才又拿出来穿了一次，今天这是第四次穿了。 衣服很新，没有洗过，上面还带着布料原始的味道，初次闻起来有些发酸，但是时间长了就会感觉很舒服。 这是第二次坐飞机了，上一次坐飞机的时候他是昏迷的，这次终于圆了梦，也能够登上直升机了。 ------------ 第163章 一顿饭 一盘旋的直升机在集团军司令部的大操场上停了下来，王阳明拉着张君宝急匆匆的跳下了飞机，然后朝办公大楼跑去。 此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司令部的官兵们正在集合队伍准备开饭。 “完了，完了，还是太慢了，这都开饭了。” 王阳明紧张兮兮的一边走一边嘟囔，张君宝听得清清楚楚却没办法接话。 “团长，你慢点，这都开饭了，也不急这么一时半会儿的。” “能不急吗？”王团长扭头瞪了他一眼，“要有紧张的气氛，明白吗？” “首长要看你的真本事，你就要拿得出手，而不是扭扭捏捏，懂不懂？” “懂了！” 张君宝严肃的点了点头，他没有想到军官还有这么多规矩。 中午时分，正是饭点，司令部的大楼里响着《咱当兵的人》，楼外的小路上还有嘹亮的军歌声，也不知道是哪个军直属单位的。 一路跟着老王上了三楼，几名首长的公务员正在会议室的门口等着，看到老王他们两个人出现，全都笑着给他们点头打了个招呼。 “首长还在里面吗？” “在呢。” “那就好，”老王松了一口气，靠近门口的一名四级军士长敲了敲门，然后就把门打开了。 “报告！” “王阳明、张君宝奉命报道，请首长指示。” 张君宝跟在老王的身后，见老王立正敬礼，他也像模像样的跟着重复了一遍，而后才偷偷的打量起里面的首长们。 徐林他是见过的，正坐在中间的位置上，在他的旁边坐着好几个挂着一颗金豆子的老家伙，看他们桌子上的牌子，就知道是政委、主任那个副军职级别的人物。 “张君宝！” “到！”张君宝特地拉长了声音，老兵们曾经说过，这样喊出来有气势。 “哈哈哈，你小子还是那个样子啊，知道为什么让你来吗？” “报告首长，不知道。” “那我问你，这两篇论文是不是你写的？” “报告首长，是！” “听你一口一个首长的喊着，我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呢。”徐林的脸上挂着笑容，似乎是在开玩笑，可是张君宝可不敢真的当成是开玩笑，要不然回去指定被打死。 “不仅是别扭啊，而且还很虚伪。”政委笑着指着他打趣起来，“小同志啊，***他老人家教育我们做人要诚实，你说呢？” “报告首长，首长说得对。” “我说的哪里对啊？是不是你小子给这装正经呢？” 张君宝这次无语了，任他打定了注意当机器人，也都过这一屋子的千年老狐狸，最后只能被他们调笑。 看着张君宝涨红的双脸和狭促的表情，一屋子的首长们全都笑了起来。 “行了，咱们不逗咱们的小同志了，先去吃饭吧，看把他吓得，这样子下去，等会怎么上课啊？” “老徐说得对，真的把咱们的小同志给吓坏了，那可是咱们集团军的一大损失了。” “哈哈哈……。” 首长们从座位上站起来，老王这个两毛三只能跟在后面赔笑，而张君宝这个小同志更是跟在老王后面吃灰。 “君宝啊，你到前面来，咱们聊聊。” “首长，我在后面就行了。” “前面来，你还怕什么呀？当初在草原上带着一群骑兵袭击蓝军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拘谨啊。” 张君宝干笑两声，扭扭捏捏的走到了一群大佬中间，下意识的吞咽几下口水，心里打定了主意，一会儿就坐点头翁就行了。 “君宝啊，今天你难得来一次司令部，咱们就一起吃一顿午饭，顺便咱们聊聊关于高新技术装备的事情，你说呢。” “我听首长的。” “那好，咱们先去吃饭。” 张君宝觉得跟着一群大佬一起出现在食堂，简直就是一颗大灯泡，绝对能够亮瞎所有人眼睛的那种。 他们去的是干部食堂，虽然人没有战士食堂那么多，但是依然有很多人在议论他究竟是何方神圣，整个集团军排得上号的大佬都在跟他聊天。 如果大脑门今天在这里的话，他肯定会说等哪天老子退伍了，也能够回去吹牛逼，当年曾经有一群将军和自己一起吃过饭，那饭，倍儿香！ 首长们是不用自己亲自动手排队打饭的，炊事班长亲自开火炒的小灶，一群勤务兵排着队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子。 张君宝坐在最外面靠近门的位置，几次想要站起来像首长告别，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君宝啊，你那么紧张干嘛？” “首长，我能不能去外面吃啊？” “嗯？”这一下屋里的首长们全都愣住了，“你为什么到外面去吃啊？” “首长，我就是个兵，随便一顿饭，能吃饱就行，感觉没必要在这里吃这么好。” 众多首长一愣，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有些失神。 “连队炊事班的饭菜比我们在草原上的好多了……。” 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道微弱的声音，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张君宝发出来的。 “君宝，你平时都吃什么呀？” “大饼、馒头、面条，有时候会吃上一顿饺子或者米饭。” 听上去很正常的家常饭菜，但是千年老狐狸们已经感觉出了不对味。 什么叫偶尔吃上一顿米饭？ 现在部队每天都是六菜一汤两主食，怎么会没有米饭呢？ 想到这些，一群首长叫停了勤务兵们的动作，然后放下筷子，看向了张君宝。 “君宝，你们平时吃不上米饭吗？” “我们那里补给困难，大米很少，所以吃面比较多。” “那菜呢？”联勤部长到底是管理后勤的专业军官，一下子就问到了点子上。 “萝卜、洋葱。” “还有呢？” “没了。” 张君宝一副很坦然的样子，但是在一群首长们的眼里就不是那样了。 他们没有想到十三班的日常生活都糟糕到了这个程度，这个标准和普通陆军连队的标准差了很多。 “你们能吃上肉吗？” “希都大叔和察哈尔的牧民们有时候会给我们送一部分，再就是团里的补给，每天能吃上一点。” 一股压抑的情绪开始在小小的包间里弥漫开来，守候在一旁的勤务兵们第一个感觉到了情况不对。 徐林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老王，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了张君宝的身边。 “君宝，你是个好兵！” 徐林突然立正身体，对张君宝敬了一个军礼，吓得张君宝一时间愣在了原地，然后他猛地站起来，对徐林敬了一个军礼。 “首长，我……。”他很紧张，不知道哪里犯了错，他很害怕，害怕军长会生气，那样他会很倒霉。 “老李啊，今天我看咱们就去战士食堂吃饭怎么样？”徐林的声音有些哽咽，情绪压抑的很低，让人感觉像是火山爆发前的征兆。 “好，咱们一起过去。” 一群首长带着张君宝出了干部餐厅，张君宝临出门还不忘给军长的勤务兵喊上一句“打包，他要带回去给老岳他们尝尝。” 关于老岳是谁，几名老狐狸很容易就能猜到，听到张君宝这么喊他的副连长，一群人的眼睛里又多了一些东西。 军官和战士的关系处理的这么好，那么不合群的说法是怎么来的呢？ ------------ 第164章 讲课 吃过了午饭以后，首长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休息，而是带着张君宝回到了会议室。 参谋部的参谋们早已经做好了召开电视电话会议的准备，连接到各师团单位的通讯信号已经接通。 “开始开会吧。” “是！” 伴随着徐林的一声令下，集团军各师团的电视电话会议正式召开。 “今天开会有两个议题，第一个就是关于春雷演习的工作总结。” “中午司令部发给你们的资料我想你们都已经看过了，关于张君宝同志的想法究竟是怎么样的，今天我们也特地把他找来了，下面咱们欢迎一下张君宝同志。” 首长们很严肃，一阵掌声响起，张君宝紧张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紧紧的攥了两下拳头，才走到预定的位置，对在座的首长们敬了一个军礼。 “首长好，我是385团战士张君宝。” “君宝同志，你不用紧张，关于你写的两篇论文，现在我们只想听听你关于蓝军建设和红军信息化条件下作战的战术思考，其中相关的一些理论数据参谋部的人已经经过了核实，这是完全正确的。” “所以，接下来，我们想要听听你是怎么写出两篇论文的。” “报告首长，其实我也拿不定主意，”张君宝咬着嘴唇，眼神里还是有些紧张，一大群首航看着他一个人，这种感觉就像是站在台上当一颗大白菜，被人们品头论足。 “你不要紧张，放松一点，就当我们下面的人是大白菜就行了。” “哈哈哈……。” 一阵笑声响起，张君宝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郑重的点了点头，松开攥紧的手掌，把下面的人当成了大白菜，开始了他的演讲。 “在动笔之前，我就开始思考我究竟要写什么？是高新武器装备作战的基本理论还是论传统作战的战略战术。” “这两个论点从根本上来说是一个互相矛盾的存在，所以当时我也拿不定主意。” “后来写出了第一篇论高新技术装备对战略国防发展的重要意义以后，我就又写了一篇传统作战的论文。” “我个人的心里一直有个梦想，这个可能和我个人的经历有很大的关系。” “新兵下连我被分配到了十三班，是草原上一个小小的驻点，在这里我认识一批很有理想抱负的老兵，但是现在他们都退伍了。” “草原作战的战术是什么？老兵班长跟我说是大规模装甲集群作战，如今加上了空军，成了空地一体化合成作战。” “未来有可能加上海军，甚至是海军陆战队，实现海陆空天潜五位一体的立体作战方式，这个给了我很大的震撼。” “蓝军一直在试图向外军的非接触式作战方式进行转变，而红军呢？完成了从进攻方到防御方的转变，一直到失败。” “为什么红军不考虑攻防一体呢？为什么蓝军不考虑中外战术的取长补短呢？” “装甲集群作战没有了后勤补给坦克就是一堆废铁，古老的中国骑兵在草原上绝对是横推无敌的存在。” “我曾经想过数万骑兵在从原上奔腾，那种场面肯定会特别震撼。” …… 张君宝的话依旧是四六不着调，语言组织的很乱，但是底下坐着的首长们却在认真的聆听，时不时的还在小本上作着笔记。 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张君宝因为口渴才停了下来。 他真的把首长们当成了大白菜，说出了自己梦里想到的那些作战方式，说出了外军的不足和我军的漏洞。 他的角度很刁钻，就是一名普通士兵的角度，简单一点来说就是为了活下去。 参谋部的参谋干事们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永远都是考虑整个战场，牺牲部分利益来换取整个胜利对于他们来说那都是常态。 但是牺牲掉的一部分官兵付出的就是生命，两者的角度不同，思考的东西也就有了互补的可能，所以张君宝的一堆不合逻辑的废话再次引来了一阵掌声。 会议室的大屏幕上，张君宝的师长神色复杂的看着集团军司令部的会议室，这么好的兵为什么他就没有发现呢？ “报告首长，我说完了。” “说的不错，现在你先出去休息一下吧，等我们开完会让你们团长把你送回去。” “是！” 张君宝再次敬了一个军礼，然后悄悄地擦了擦手心里的汗，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一出门，他就被一群老兵给围住了。 看着一群戴着上士、军士长军衔的老兵，张君宝顿时懵逼了，这是啥情况？不会揍我吧？ “君宝？” “是，班长，咋了？” “啊，哈哈，来来来，咱们兄弟一起聊聊啊。” 几名班长笑呵呵的拉着他就往外面走，吓得张君宝不敢挪动脚步，他可是听说过老兵们打人，那都留不下伤，这时候要是把他带到厕所一阵拳打脚踢，他都不知道找谁喊冤去。 “别紧张，兄弟，哥几个看你很有前途，想请你喝杯茶。” “对对对，不要紧张，你现在可是军长的红人，哥几个就是请你喝茶。” 张君宝紧张兮兮的跟着班长们到了一间茶水室，然后几名班长忙里忙外的给他倒了几杯水。 “渴了吧？刚才进去给首长倒水就发现你在吞咽口水，慢点喝啊，小心烫。” 一名四级军士长递给他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张君宝小心翼翼的接到手里，忐忑的喝了一口。 “班长，你们不会打我吧？” “哪能啊？” “看你说的这话，就是把班长当外人了不是，以后咱们哥几个可要多亲近亲近，以后君宝兄弟飞黄腾达了，说不定我们就要喊你首长了。” …… 这群勤务兵班长们上战场干仗的能力不咋地，但是说到机关单位的眼力劲和生存能力，他们能够比张君宝强十万八千里。 张君宝现在是红人，给一群司令部常委上课，简直就是吊炸了！ 他有三等功，具备提干条件，常在司令部走动的公务员们谁还没有个小道消息啊。 现在的张君宝并不知道他是一名香饽饽。 会议室里面，张君宝离开以后，徐林再次率先发言： “关于张君宝同志提到的一些看法，咱们在以后的会议中可以慢慢研究，接下来咱们说说基层单位的建设。” “咱们整个集团军一共有多少个类似十三班这样的小单位驻扎在偏远地区？他们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 “各单位尽快组织落实，一定要查清楚，查明白，在未来的工作当中，改善偏远地区执勤官兵的基本生活保障，将会是咱们的一个重中之重的工作。” 在这里跟大家说声对不起，一大早起来脑袋就发懵，一下子睡到了中午，才发现在发烧，所以更新的比较晚了，希望大家不要着急，我会保持更新的。谢谢 ------------ 第165章 回团部 一首长们开会的时间很长，等到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会议室的门才再次打开。 一群首长拍着张君宝的肩膀勉励了几句，就让老王开车带着他离开了司令部。 这次回去是不能坐直升机了，那么奢侈的玩意飞一趟就要几万块钱，张君宝就算是把两年的津贴全都拿出来，都不够飞机加一次油的。 坐在团长的迷彩小吉普上，一路上的风景飞驰电掣的向后倒退，出身司训大队的老班长开车那叫一个稳，避震器很差的军用车都开出了轿车的感觉。 “君宝啊，这次回去以后可要继续努力，现在好多首长都在关注你呢，知道吗？” “是，团长！” “以后有什么想法，可以给组织汇报，等回去以后我会找你们连长和指导谈谈工作问题的。” 张君宝很是诧异的看着自家的团长，他实在想不明白为啥团长突然对他这么好。 他开始担心连长和指导员会不会找他麻烦？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兵，哪里能够跟组织对抗呢？ 说不定哪天连队给他的评语上就会出现不尊重领导的话，然后年度优秀士兵没了，连嘉奖没了！ 到时候他就欲哭无泪了，可是他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跟团长大人说这件事。 “君宝，你的档案上为什么会有一次记大过处分啊？那段时间你应该刚刚下连，究竟是怎么回事？” “团长，那次我走丢了，然后就在草原上碰上了一个逃兵……他是携枪带弹逃跑的……。” 张君宝把当初陈雷的事情给详细的说了一遍，现在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解释清楚了。 当初很多人都以为他是逃跑，结果碰上了另一名逃兵，差点死掉。 但是只有那一年的老兵们知道，他是无辜的，他从来没有想过当一名逃兵，他只是迷路了。 团长似乎有些纠结于这个问题，却表现的不是很明显。 张君宝也没有想那么多，对于他来说，今天的经历像是做梦一样，又是坐飞机又是见到一群首长的，恐怕很多兵知道退伍都见不到挂金豆子的老狐狸们。 还有司令部的饭菜确实好吃，小灶上炒出来的饭菜闻着都香，可惜没能吃上，只能等到回了十三班再吃了。 他想起了自己种菜的大业，对于食物匮乏的十三班来说，能够吃上一顿绿色的饭菜简直就是一次难得的享受。 趁着此次进城的机会，正好能够买点菜籽和化肥回去，还有团长大人免费的车辆接送，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想好了自己的打算，张君宝都有些佩服他的反应速度了。 坐在旁边的老王看到他傻呵呵的笑起来，先是一愣，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君宝，你笑什么呢？” “啊？”他先是一愣，而后有些腼腆的说道：“团长，我想买点菜籽回去。” “菜籽？”老王的眉头一皱，有些好奇和疑惑。“你买菜籽干嘛？你又不是农场的兵，也不是炊事班的。” “团长，我想买点菜籽回去种上，等到秋天的时候长出来了，我们班也能吃上绿色蔬菜。” 老王的心里突然一疼，感觉揪的慌，难受。 他的兵要自己种菜才能够吃上饭，这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他突然想起了饭桌上军长的反应，又想起了开会时说的内容，突然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惊起一阵冷汗。 “团长，咱们就要进城了，直接回团部吗？” “先去农贸市场，咱们去买菜籽。” 对于老王的命令，张君宝有些意外，但是司机却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很自然的就开着车去了农贸市场。 “君宝啊，想买什么就买，过后我给付钱。” “团长，我有钱，我攒了一年的津贴都没动呢。” 张君宝笑呵呵的从兜里掏出一张卡，其实是老岳的，那家伙担心他出来吃不上饭，就把自己的卡给了他。 老王的心里又是莫名的一酸，他拦住张君宝，把他的卡放回兜里，严肃的说道：“我给你付钱，这是命令。” 张君宝只好作罢，跑了好几家卖菜籽的店，才找了一家比较便宜的。 土豆、白菜、茄子、豆角、黄瓜……，家常吃的菜他全都买了一份，另外还特地买了辣椒，那是大脑门的最爱。 买完了菜籽本想着再去买一趟化肥，结果天色已经黑了，老王把他直接带回了团部。 “明天我让炊事班的司务长陪你去买化肥，然后找车队给你拉回去。” “今晚就在团部好好休息吧，明天再回十三班。” 老王随便找了一个老兵，就把他安排在了团部的一间干部宿舍里面。 单人床、单人房，里面还有电视和沙发，张君宝坐了几下，感觉身下软软的有些不适应。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睡硬板床，迟土豆洋葱了。 他并不知道老王在离开以后，立刻让值班干部通知全团在家军官召开了会议，而会议的重点就是关于偏远地区驻点官兵的生活保障问题。 熄灯号响起的时候，张君宝已经躺在了床上，崭新的常服被他叠好放在了桌子上，窗外的路灯散发出昏黄的灯光，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人间。 团部会议室的灯光依旧在亮着，各营连主官们正小心翼翼的记录着老王的训话。 今天老王很反常，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去了一趟司令部以后，他整个人都变了。 第二天天一亮，张君宝就穿好衣服离开了干部宿舍，那里终究不是属于他的窝。 老王热情的带着他吃了一次干部食堂，说是弥补一下在司令部的遗憾，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十一连，连长和指导员只能够无奈的苦笑。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团长什么时候和张君宝走到一起的？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会在一起。 跟着团部的司务长到农贸市场买好了化肥，张君宝才登上了返回十三班的开车。 团里特地抽调了一部分的库存物资一起送到十三班，可以预见的是未来一段时间内，十三班的生活质量会大大提高好几个档次。 张君宝坐在卡车车厢里开始担忧起来，太好的饭菜他也没有做过，到时候处理不好他们全班都要饿肚子，他这个副班长可就成了笑话了。 ------------ 第166章 面朝草原，春暖花开 一我有一个梦想，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做一个勤奋的老兵。 喂马、劈柴、种菜。 我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宿舍，面朝草原，草长莺飞。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米面，偶尔看看新闻。 下次到团部的时候认识自己的老大是谁。 …… 张君宝站在吉祥身边低声说着改编的面朝大海，如果海子复活过来，一定会跑过来跟他拼命。 收集马粪和牛粪，还有“黄金，”开垦宿舍后面的草原，那里将会是一块菜地。 大脑门带着两名烦人的新兵蛋子跑步去了，老岳的腿脚好了，现在也知道出来晒太阳了。 “君宝，你真的种菜啊？” “那还能有假的啊，你看我化肥都买回来了。” “咱们这地方还需要化肥？每天给你撒泡尿就行了。” “老岳，一看你就不会种地，菜籽刚种上你就撒尿，那就把菜给烧死了。” “额……，”老岳表示很受伤，拿起手机开始给他老婆打起了电话。 小鬼是一个勤劳的人，最少出身农村的他和张君宝一样懂得珍惜每一口粮食和蔬菜。 一大早他就拿着铁锹和锄头跑到后面的空地上翻土去了，知道太阳出来都没有回来。 张君宝像往常一样走进厨房，然后从水缸里拿出昨天带回来的饭菜，闻上去已经有些味道了，但是还能吃。 点火、热锅，剩菜倒进去多热一会儿就能吃了。 谁还没有吃过一顿剩饭啊？虽然不对规定是不让官兵吃剩饭的。 草原上的牧民们已经进入了草场，五月份正是放牧的好时节，一直持续到九月份，过完了那达慕大会，在冬天的第一场雪到来之前，人们才会回去。 饭桌上，两名新兵蛋子顾不上说话，只是抱着碗“稀里呼噜”的狼吞虎咽，这让张君宝想起了他曾经的样子，还有一个大兵和大脑袋，都是吃货。 “君宝，你买的辣椒多不多？” “挺多的，估计能种好几十棵。” “那就好，到了秋天就能够吃辣椒了。” 大脑门的脑袋里幻想着秋天吃上自己种的辣椒的幸福生活，但是很快就被老岳打碎了美梦。 “大脑门，你可是要退伍的人，能够吃上几个？” “额……。”大脑门有些无语。 “要我说啊，脑门你干脆转士官得了。” “没有关系，也没有钱，怎么转啊？连个名额都拿不到。” 大脑门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手里的筷子敲打着碗边，一时间整个饭桌上都安静了下来。 张君宝不禁想到了自己，当初想要考军校，莫名其妙的就被刷了下来；后来想要去教导队，连报名都成了问题。 现在他倒是具备了提干的条件，可是从连队到军区，层层选拔，优中选优，过五关，斩六将，鬼知道他能有多大的机会啊？ 所以他现在对于留队的问题干脆就是不去想，每天混日子，种种菜，自己训练，然后打个演习，过得也挺好。 连队对于他的生活和训练似乎处于一种不管不顾的状态，像是彻底放弃了，但是总会给他穿个小鞋。 吃完了午饭，大脑门、小鬼和老岳照例要午休，两名新兵蛋子就比较凄惨了，要练习内务，在地上压被子。 张君宝这个副班长也开始像模像样的处理起了班里的日常工作，其实除了多了一个批阅日记的工作以外，其他的没啥变化。 下午的时候，格勒和特木耳他们跑到了十三班里，两匹黑色的健马在草原上驰骋，那种英姿勃发的样子又把他心底的那根弦给勾了起来。 “君宝，吉祥怎么样了？” “你自己看呗。”张君宝朝着吉祥努了努嘴，小马驹一副膘肥体壮的样子，都快走不动道了。 “君宝，你这样养着可是不行，马太胖了就跑不动了。” “那咋办？” “这样吧，我把吉祥带回去一段时间，让他和马群相处一段，然后等训练出来了，再给你送过来。” 张君宝搓着手，勾搭着格勒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你要是不愿意……。” “愿意，怎么能不愿意呢。”不等格勒把话说出来，张君宝就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拍着格勒的胸脯说道：“格勒班长，咱们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以后吉祥我就交给你了。” 格勒和特木耳全都傻眼了，嘴角直抽抽，却只能埋怨他们自己的话太多。 “君宝兄弟，这次希都大叔特地让我们半扇羊肉，还有一些奶酪，这几天他要去城里接塔娜，所以他就来不了了。” “哦？塔娜小姑娘已经到城里去上学了吗？” “是啊，去年就去了，现在塔娜已经上高中了。” 格勒摇晃着脑袋，蒙族人特有的深邃眼窝里带着戏虐的目光，这个家伙的心里似乎在想着什么好笑的事情。 “去年那达慕大会的时候，我可是被那个小姑娘给捉弄惨了，你要知道我还是一名新兵，就让我去跟草原的博克庆打架，差点被打死了。” “哈哈哈……。” 一屋子的人全都笑了起来，两名新兵蛋子也跟着在那里笑，张君宝脸色一沉，恶狠狠的说道：“王宁，小九七，你们两个去收拾好羊肉，如果收拾不好，我就收拾你们。” “啊哦。”小九七吐了吐舌头，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拉着王宁的胳膊就跑了出去。 现在他们已经在跟着学做饭了，不过那技术也只能是学会了摘菜，还不会切菜。 格勒他们的蒙古包现在距离十三班并不远，双方分开的时候，还约定了有时间要去草原上一起放牧。 这个提议让十三班的所有人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只是他们知道那有些不现实。 军民交流也是有规定的。 送走了格勒他们两个，张君宝着急忙慌的跑进了厨房，他可是一点都不放心把半个羊肉交给两名新兵蛋子处理。 “班长，你怎么进来了？” “你们处理的羊肉呢？” “放在水缸下面了呀。以前不都是那么放的嘛？” 张君宝赶紧把羊肉捞了出来，然后控干了水分，说道：“这次咱们换个吃法？” “难道咱们要吃烤全羊吗？”小九七的目光中闪动着激动地光芒，这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 “或者是吃火锅。” ------------ 第167章 采访 一张君宝对于两个吃货已经无语了，他们的境界就是不断的探寻新的吃法，然后把新鲜的羊肉给吃进肚子里。 张君宝选择了一种他从来没有试过的方法，把新鲜的羊肉熏成腊肉，然后等到了秋天再拿出来吃。 大脑袋是这方面的行家，两个人收拾了一下午才把羊肉给收拾好，放在了厨房的房顶上。 “君宝，你知道如果在连队，现在应该干嘛吗？” “不知道，我对于连队那么正规的生活不熟悉。” “这会儿应该是体能训练结束了，然后准备吃晚饭。” “你带着王宁和小九七去体能训练吧，等我做好了饭再叫你们。” 张君宝推搡着大脑门离开了厨房，然后一个人留下来开始给全班准备晚饭。 外面响起了大脑门暴虐的吼声，这个来自湖南的大头仔总是为自己的家乡感到骄傲，谁让他是湖南人呢。 湖南人的骨子里有一股子韧劲，还有火辣辣的冲动，说干就干，干完再说。 两名新兵蛋子肯定要经受一番磨练了，只是跟张君宝没有多大的关系。 他在想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虽然十三班还是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但是他在努力改善这里的环境，这里的条件，希望能够给这里带来一丝生机。 曾经他以为来到这里就是穿着军装的农民，现在真的成了穿着军装的农民。 如果不是枪柜里还放着几把老旧的八一杠，偶尔还能够听到新兵们的口号声，他真的会把这里当成是自己家。 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开垦草原，种种菜地，偶尔能够参加一个那达慕，看看蒙族漂亮的姑娘们。 连队的车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鬼知道是不是连长在给他穿小鞋啊？ 等五月份过去了，部队就是夏季大练兵的时候，可是对于十三班来说，所谓的练兵根本就是天高皇帝远，这里没点屁事。 驻点干部老岳比土匪还要土匪，整天想着自己家的媳妇，想着转业命令啥时候能够批准。 有时候张君宝就开玩笑说，指不定以后哪天碰上了，就不叫副连长了，改叫岳总了。 听到这话以后老岳总是“嘎嘎嘎”的笑个不停，给他老婆提了一次，还真的给他留了一个总经理的位置。 小鬼是一个根本就不会当官的人，他是一个好兵，能够拼命，有干劲，可是他不会勾心斗角的去当班长，所以他这个班长当的和老兵没有多大区别。 十三班就像是一个松松散散的群体，但是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他们紧紧地相连在一起。 在这里，方圆二百里没有人烟，他们就是唯一活着的物体。 第二天一大早的，一辆橄榄绿的猛士大吉普就停在了小院门口。 庆幸的是前些天吉祥被格勒给带回了马群里，要不然看到了陌生人上门，指不定就要尥蹶子踢人了。 “班长，班长，来得是两名干部。” 小九七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几个老兵一听来的是干部，也不躲在屋里装逼了，赶紧收拾了一下着装跑了出去。 一名上尉和一名中尉正站在院子里看着远处的草原欣赏美景，这幅样子倒是挺让人吃惊的。 “首长好！” 小鬼作为带队的班长立刻走上前，对着对方敬了一个军礼，准备盘问一下是哪里来的人。 “你好，我是余跃，是咱们团宣传股的干事，这位是刘冰，也是宣传股的干事。” “首长好。”小鬼一听说是自己团里的人，脸上立刻露出了笑脸，跟两名干部握了个手，笑着问道：“首长来这里是干嘛的？” “哦，我们是来找张君宝的。” 话一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张君宝的身上，而张君宝则是一脸淡然的样子。 从他知道来人是宣传股的以后，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团长老王曾经说过，要让宣传股给他做一次采访，然后给他登报，好好的宣扬一番。 本以为老王也就是说说，没想到隔了这么长时间竟然真的来了。 “君宝，首长是来找你的，你还愣着干嘛？” 老岳笑眯眯的推了推张君宝，同时还不忘抬起头，露出了衣领上的领章。 “这位是驻点干部岳副连长吧？你好，你好。” “啊，是我，余干事，叫副连长就见外了，叫我金龙就行。” “客气了，叫我余跃就行了。” 当官的就是带着面具装婊子，看着就恶心。 三名军官在门口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吹捧，不一会儿余干事就成了余股长，岳副连就成了岳连长。比说相声都都好听。 “都别站着了，正好君宝今天也没啥事，咱们跟君宝好好聊聊。” “对，君宝可是咱们团里的大功臣，这次可是了不得，集团军司令部的内刊上都要约稿呢。” “老余说的没错，现在谁不知道君宝是大红人啊，咱们团里也是沾沾你的喜气。” 走进宿舍以后，张君宝的嘴角就一直抽抽，自己啥时候成了团里的功臣了？还他么集团军都扬名了，那不是扯淡呢吗？ 小鬼早就带着大脑门和新兵蛋子跑出去了，宿舍里就只有三名军官和张君宝，在军官们的眼里，也许不久之后，张君宝就和他们是同级干部了。 “君宝，你看今天余股长和刘干事大老远的跑来一次不容易，你就好好配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过过脑子，知道吗？” “知道，副连长。” “那好，你们采访吧。” 老岳躲在一边玩起了手机，刘冰从包里拿出一架摄像机，然后固定在三脚架上开始了拍摄。又从包里拿出一个相机，镜头跟大炮筒子似的，看着就值钱。 余跃从兜里拿出一只录音笔，然后按下了开始键。 “君宝，咱们现在就开始采访，好吧。” “好的。” “那咱们先说说，你作为全团新兵先进标杆，有什么想对战友们说的吗？” “我认为啊，作为一名标杆，就要做好模范带头作用，无论是训练还是生活，踏踏实实做事，认认真真做人，总不会错。” “我的新兵班长告诉我说，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所以我也一直在这样做。” …… “君宝，说说你今年带领数千名民兵突袭蓝军指挥部的情况吧，我想这种个人浪漫主义英雄的戏份一定会激发官兵们的追赶心理的。” ------------ 第168章 艺术 “咳咳咳……，”屋子里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张君宝的脸色变得十分怪异。 他带着几千名民兵突袭蓝军指挥部的事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啥时候发生的，眼前的这两位宣传股干事说出来竟然有模有样的，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是真的。 “那个，余股长，不是几千人，参加偷袭的就只有不到五百人，都是民兵兄弟们自发组织的。” “咳咳，这个，君宝啊，你要懂得艺术来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的道理。” “咱们现在是宣传你的个人英雄主义，而不是纪实片，明白吗？咱们这是艺术的表达手法。” 张君宝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他是真的不懂什么叫做艺术。 “现在咱们开始下一个问题，君宝，你写出来的两篇论文，当时你是怎么想的？” “当时就是为了完成任务啊。” “不对，不能这么说，”余股长又停了下来，他耐心的解释道：“君宝，你现在是集团军的标杆，你要宣传进步的思想，是组织培养了你，明白吗？” …… 整整三个小时的采访，张君宝一次次的中断，又一次次的改变说法，最后终于让两名干部满意了，他们才离开十三班。 原本张君宝是要留下他们吃饭的，可是老岳冲他使了个眼色，他也就没有多嘴。 一行人把迷彩大吉普送走以后，张君宝才好奇的问道：“为啥不留下他们吃饭啊？” “他们是搞艺术的艺术家，看不上咱们的面疙瘩。” “原来这就是艺术家啊？好高大上的感觉。” “高个屁，你别看现在他们说是你带着几千名民兵突袭蓝军，等他娘的到了集团军的报纸上，你就是带着上万人马的骑兵师师长了。” “握草，你别吓我！” 张君宝真的害怕了！ 整个草原上虽然能够凑出一万名骑兵来，但那是对于整个草原来说。 前段时间参加演习的那不到五百名民兵可是集合了察哈尔以及附近好几个自治旗的民兵才凑出来的队伍，他就算是变魔术也变不出一万人的骑兵来啊。 做梦倒是可以。 “你小子也不用那么害怕，实在不行就给团长打个电话，把这件事交代清楚就行了。” “现在就打，这事可不能撒谎。” 张君宝急了，双手在老岳的身上搜索了一阵，也没有找到他的手机。 “手机呢？” “床上呢。” 眼看张君宝转身就要去拿手机，老岳无奈的说道：“你要是打了电话，那就得罪了宣传股的人了。你可要考虑清楚。” “我怎么得罪他们了？” “采访都做完了，你自己私下里给团长打电话，拆台，那不是上眼药吗？” “可是，采访的时候你也在呢，我不能就那么瞎说吧？” “要是按照宣传股的说法进行宣传，我还当什么小兵啊？直接弄个团长干都行。” 说道这里，老岳无奈的苦笑起来。 “你要是想清楚了，那就打呗。” 张君宝犹豫了一阵儿，最后还是选择了给团长打电话。 虽然这么做会得罪人，可是真的当一个骗子，那种感觉心里很不舒服。 采访的事情告一段落，十三班依旧是那个鸟样，也许等报纸出来以后，这里也看不到张君宝的样子。 也许若干年以后，他在报纸上的英雄事迹会成为一种调侃，一种回忆。 五月份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每天站在小院里已经能够看见成群结队的鸟儿们从南方飞过来，然后一路向北。 天气渐渐变得热了，宿舍里的煤炉已经熄灭了，老兵们身上的大衣也扔进了背包，又是一年大练兵的时节。 王宁和小九七的训练依旧是没有一点章法，想起什么来就是什么，也许昨天让他们背记理论知识，今天就会让他们在小院里上蹿下跳的进行障碍训练。 他们和张君宝一样悲催，到现在还没有见过连队的坦克和步战车。 有时候，张君宝会认为这是对于两个人的一种亏待，他们并不是孬兵。 北方的天气在春天总是变化无常，早上大好的太阳到了中午就不见了踪影，也许下一刻一个小小的风沙就会变成沙尘暴。 听说每年的春天首都都会迎来机场沙尘天气，漫天黑雾，遮光蔽日，你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 草原上是不怕那个东西的，对于老兵们来说每天本就是沙里来，土里去，最多等天气暖和的时候洗个澡就行了。 常年在草原、高原上生活的老兵们，洗澡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关节变形，粗大干糙，指甲里满是泥垢，头发总是乱哄哄的，脸蛋发黑，偶尔能够看到明显的高原红。 这就是边防兵的真实写照。 十八九岁的年纪苍老的就像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满是皱纹的脸上雕琢了沧桑，满是泥沙，洗不净，擦不掉。 天气说热变得也很快，张君宝每天闲着没事干，就回去开垦土地，想办法多种一点蔬菜。 在这里生活的久了，吃够了没有绿色蔬菜的苦，那种苦，让人的嘴里咀嚼起来都是一股萝卜味。 晚上睡觉的时候，人们放屁的声音就像是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哒”的节奏感十足。 天气变得越来越热，每天训练的时候，人们已经只穿着一件体能服，外面加上一个外套了。 这是好事，天气暖和了，人会变得舒服。 “君宝，连队来电话了，说是要组织专业技能学习，咱们班的新兵必须去。” “那就去呗，难道咱们几个也跟着去啊？” 张君宝疑惑的看着小鬼，他实在想不出为什么连队突然来这么一出。 “你去可能吗？还是说大脑门肯去?” 小鬼无奈的撇了撇嘴，大脑门现在每天想的就是退伍回家，在听说了大飞有一个记录退伍时间的小本以后，还特地从床底下给翻了出来。 张君宝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大不要脸精神。 “难道是我带着两名新兵去？” “拉倒吧，现在你去连队，哼哼！” 小鬼翻了翻白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那你作为班长，就带着新兵去吧，反正去年也是老耿带队的。” “难道我不去，还有人能去吗？” 小鬼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鬼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啊？ ------------ 第169章 踪迹 小鬼带着两名新兵蛋子去连队进行专业集训去了，但是张君宝对此并不是很看好。 坦克、步战车的驾驶和操作都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学会的，每一名坦克班组的乘员都是有着固定的小组的。 车长、炮长和驾驶员，三个人长年累月的磨合，才能够将重型主战坦克操作的如臂使指。 三个不在班里的人不谈，就说张君宝他们三个老疙瘩留在了宿舍里，整天没事干，扑克牌又换了新的。 现在流行叫外卖了，贴心的外卖小哥会把从网上买回来的东西送到察哈尔镇上，然后希都大叔会打电话过来，到时候大脑门就会充当快递员的角色，两条大长腿闪动着流星一样的频率跑到察哈尔镇上把东西拿回来。 仅仅是两副扑克牌！ 来回一趟二十多公里的距离，既能健身又能够欣赏沿途的风景。 三个人吃完了饭，就围坐在老岳的床上打扑克，斗地主。 这个家伙现在越来越没有一名军官的样子了，胡子不知道啥时候开始又长了出来，身上的衣服油光水滑的，看上去锃亮，还带着一圈黑泥。 其实平心而论他们几个人还是很注意卫生的，可是这里是草原，指不定哪天就突然来一场沙尘，然后穿过了老旧的木质门窗，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嘴唇上一层厚厚的沙子。 这座小小的宿舍应该进行一次大的整修了，或者说直接推倒了重建。 如果能够调用集团军的工兵团，一天之内重建三间水泥房，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人家工兵团根本就不鸟他们。 出来盖房的油钱都顶两座这样的房子了。 “君宝，鬼哥他们走了多久了？” “快半个月了。” “哦，感觉我的胡子长了。” “废话。” 大脑门的嘴唇上长出了一层细密的胡须，看上去并不是很浓密，这个家伙的身高还在生长，现在已经达到了196CM，简直可怕。 “君宝，你说我留着胡子是不是特别性感？” “你准备去卖菊花吗？” “也可以考虑啊。” 张君宝顿时就呆住了。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躺……。” 寂静的宿舍里，响起了老岳破锣嗓子一般的狼嚎声，张君宝和老岳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大脑门的身上。 “脑门，老岳的肥皂就在床下面呢，你给捡一下呗。” “滚滚滚……，”大脑门没好气的翻了两个白眼，“误交损友，我把你们当兄弟，你们却想着我的菊花。” “三带二，我赢了！” 还不等张君宝和老岳反应过来，大脑门已经把牌仍在了床上，他们忘了这货是地主。 “嗷呜……。” 一声狼嚎突然从外面传进了屋里，三个人猛然间站起来，老岳的头顶碰上了床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别出声！” “嗷呜！” 确定是狼嚎！ 张君宝随手把牌一扔就跑出了宿舍，紧跟着大脑门和老岳也跑了出来。 “嗷呜……！” 张君宝疯了一样跑向远处的草原，嘴里发出狼嚎一般的吼声，却看不见一条狼的影子，也没有得到狼群的回应。 “小白！” “小……白！” 良久之后，张君宝跪在地上，扎着头哭了起来。 他以为时间能够消磨掉一个人的回忆，能够忘记曾经相处的感情，可是时间带走的只是沧桑和皱纹，他带不走回忆和不舍。 草原上再也没有听到狼嚎声，大脑门和老岳跑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哭着喊着。 “老岳，脑门，你们听见的是不是狼嚎声？” …… “我说的没错吧，就是狼嚎。” “你们说是不是小白那个王八犊子想家了？我怕她找不着回家的路。” “小白一定会回来的对不对？她最喜欢新鲜的羊肉了，她会自己啃骨头。” 张君宝嘟囔了很久，最后大脑门和老岳把他架着回了宿舍，然后把他放在了床上。 “老岳，君宝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我也没办法啊，小白那个小家伙毕竟是他养大的，要说没感情，那纯属扯淡。” “君宝就是太重感情了，这点不好。” “难道你希望你变成冷血的家伙，将来退伍了战友见面成为陌生人？那样有意思吗？” 老岳的脸色有些不快，从根子上来说，他也是个讲感情的人。 大脑门无奈的撇了撇嘴，说道：“哪能啊？要是那么冷血，还不如死了呢。” “再说了，你确定君宝提干以后还会退伍？” “那有什么不可能的，我都是副连长了，还一样转业呢。” “你可拉倒吧，整个一个土匪，说你是军官你看看谁信啊。” 大脑门撇了撇嘴不再搭理老岳，老岳站在床边愣了好久，最后气急而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张君宝梦见了小白，小家伙又受伤了，白色柔软的皮毛上沾满了鲜血，回到十三班的时候身体已经没有了力气。 他就像照顾孩子一样给小白缝合伤口，然后消毒，给她准备好羊肉和奶粉。 小时候小家伙没吃过好东西，跟着十三班的一群糙汉子整天喝小米粥度过了她的童年，这对于小白来说是一个遗憾。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张君宝的脑门上出了一层汗，老岳正在厨房里煮粥，他也就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老岳，我来做饭吧。” “行了，你休息会吧，我煮了粥，等会咱们吃点咸菜就行了。” “大脑门会饿的。” “不会，他把巧克力和面包全都吃完了。” 老岳的脸上露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那些吃的都是他媳妇给他准备的零食，结果大脑门下手太快，早已经祭了五脏庙。 三个人将就着喝了一锅粥，吃了几口咸菜就算是吃完了晚饭。 晚上休息以后，张君宝躺在床上思来想去的睡不着，他知道白天的狼嚎声是真的，也许狼群已经回来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小白不愿意回来。 草原上正是放牧的时候，这时候狼群出现，总会有羊圈遭到袭击，也许各个自治旗的牧民们能够发现一点踪迹。 张君宝打定了主意决定明天去察哈尔镇上看看，顺便打听一下狼群的踪迹。 他不想小白受伤，也不希望牧民们有所损失。 ------------ 第170章 家人 小鬼和两名新兵蛋子结束集训回来了，不过回来的队伍似乎很不一般，超乎想象的大。 人多！ 这是张君宝他们的第一感受！ 当官的比当兵的多！ 这是他们的第二感受。 师部的5号车打头，后面跟着团里的1号车，最后面是连长和指导员公用的迷彩小吉普。 动静很大，三个人整理好了着装才跑到了小院里。 小鬼和王宁从迷彩小吉普上下车，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似乎有兴奋，又有些意外。 小九七从一辆挂着地方牌照的陆巡上下来，在他的后面跟着两男一女，那眼神和模样，一看就是他的家人。 小九七的神色更加古怪，似乎哭过，似乎又有些开心。 这时候小九七表现的才像是一个孩子，他在部队的表现总是刻意去追求和他年龄不符的成熟，导致他的笑容看上去都非常牵强。 他有心事，可是从来都不会主动提起。 今天他笑了，笑的很开心，能够看出来他是因为父母的原因。 老岳跟一群上级首长打了招呼，然后一群人簇拥着小九七和他的父母进了宿舍。 张君宝和小鬼他们这些没品没级的存在，自然就留在了院子里看车。 “什么来头？” “集团军司令部！” “小九七的来头这么屌？” “谁知道呢？听说是集团军直接给师部下的命令，他的父母才由师部的参谋长亲自带队找到了团里。要不然我们能这么早结束集训吗？” “啥意思啊？难道集训还没结束？”张君宝傻眼了，打电话回来的时候，说的是集训结束了呀，怎么一回来就变了口风。 小鬼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的说道：“师部的参谋长让结束的，人家父母都来探亲了，还能咋滴？” “小九七到底啥来路啊？能够直接让集团军司令部下令。” “不知道，小九七没说过，我们也没有机会问。” 张君宝、小鬼、大脑门和王宁全都傻不愣登的站在小院里发呆，人家这次开车的司机都上中尉，显然也聊不到一家子去。 张君宝再次打量这个神秘的车队，两辆地方牌照的车牌全都挂的京字牌照，一辆陆巡、一辆霸道，显然是为了进入草原而特地准备的。 他不懂京字牌的邪乎，但是也知道京字牌里面的一些特殊含义。 “鬼哥，你懂不懂京字牌照？” “懂一点，咋了？” “那你能看出这两辆车是啥来头不？” “京AG6……，京A80……，第一块不认识啊，第二块好像是部委的车吧，我也不确定，老岳说不定知道。” “看着就挺牛逼的哈，”大脑门突然蹦出来一句，其他三个人顿时点了点头。 别说是集团军的领导，就连他娘的团里的领导他们这些小兵也见得不多，现在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某个小兄弟家里能够指挥自己的首长，这太不可思议了。 四名兵蛋子还在小院里感慨，宿舍里却是一副母子重逢，喜泪交加的场景。 那可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团里的干部看着师部的干部，师部的干部看着集团军的领导，领导看着一名三十多岁戴着眼镜的中年人。 “小野这不是挺好的嘛，嫂子你也别哭了，以后想他了就多打几个电话。” “小野，你也是，进了部队当了兵就是大孩子了，要学会多跟身边的战友、班长沟通交流，有困难可以给上级反映。” “有时间了，就给家里多打几个电话，知道吗？” “知道。” 小九七坐在床上摆弄着手指，今天这么多人看着，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再跟他妈妈说悄悄话了。 他叔叔说了，他已经大了，是一名解放军战士，而不是一个孩子！ 戴着眼镜的中年人正是他的叔叔，他和小九七说完以后，又走向了老岳。 “我是小野的叔叔，他入伍以后给领导们添麻烦了，以后希望领导能够多多关照，毕竟他年纪还小，有什么不懂事的，希望领导和战友们能够多帮帮他。” “您客气了，都是战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老岳虽然不知道小九七的叔叔究竟是什么人，但是从各级领导的反应很容易就能够看出来，这是一个真正的领导。 而老岳这个领导，跟人家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这次我们过来给部队添了不少麻烦，实在是抱歉了。” “我们也是想让小野多锻炼锻炼，毕竟是个男人，不进一次军营，怎么能说是成长呢？” 屋里响起一片笑声，不管他的叔叔说的是真是假，能够有这份心，确实很不容易。 领导们不敢耽误太久，小九七的家人也是能够理解部队的工作，临走之前跟张君宝他们这些老兵见了见面，然后送上了大包小包的礼物。 也不管你收不收，总之就是一股脑的糖衣炮弹招呼过来。 各级的领导干部们全都笑眯眯的看着天，那样子就像是算命的瞎子一样。还是睁眼瞎！ 送走了一大群领导，十三班才算是安静下来。 小九七的脸上明显带着泪痕，一群老兵立刻把他围了起来。 “咋了，班长？” “九七，你爸妈怎么找到部队来了？” “我入伍以后就没有给他们打过电话，所以他们有些着急。” 众人算了算时间，这都有七八个月了，难怪家里会着急。 “九七，你家里是干嘛的？看样子挺有钱啊？” “我家就是卖奶粉的啊！也不是很有钱啦，就是当地首富而已。” 小九七突然露出坏坏的笑容，两个小酒窝出现在脸上，这个小家伙似乎今天的心情很不错，也学会开玩笑了。 不过，他的家庭还是让一群人吃了一惊。 “九七，以后你嫂子就去你家买奶粉了啊。” “对啊，我结了婚也去你家买，先给我来十吨二十吨的，慢慢吃。” “吃死你！” …… 屋里响起一阵欢乐的笑声，关于九七的叔叔，众人都没有过多的去问。 因为他的世界距离他们太遥远，他们都是彼此生活中的过客，其中的关节点也不过是一个想家的小孩，和一个家人想孩子的父母。 糖衣炮弹是好东西，灌装奶粉和青藏高原的牦牛肉混搭，也不知道是什么口味。 英国皇室的红茶，喝起来也就那样，对于一群糙汉子来说，和牧民们送来的砖茶块味道差不多。 ------------ 第171章 生活 十三班的人们似乎就像是一群被上级遗忘的孩子，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里自生自灭，或者说是当穿着军装的农民。 每一次改善生活的背后，都有一个地主老财一样的影子，先是老岳，现在是小九七。 张君宝不知道送来的成箱的奶粉应该怎么处理，这里毕竟没有孩子。一群大老爷们整天叼着一个奶瓶，似乎并不好看。 一群人决定把奶粉和一些用不到的物资送到察哈尔小镇上，毕竟在那里有需要这些物资的人。 张君宝、老岳和小九七背着两个大背囊就出发了，他们的目的地是察哈尔镇上的希都大叔家。 现在草原上正是放牧的时候，来来往往的牛群、羊群和马群掀起一阵阵尘土，然后嘶吼着奔向了远方。 他们走出去没多久就碰上了放牧的汉子们，然后一名脸蛋红扑扑的大叔拿出一个手机呼叫了一辆吉普车跑了过来，然后把他们送到了察哈尔小镇。 “老岳，我没看错吧？” “没啊，咋了？” “牧民大叔这么有钱？随手一招呼就来一辆牧马人，这也太土豪了吧？” “在草原上路虎、牧马人、悍马都属于稀松平常，现在牧民大叔们可是有很多土豪的。” “钱从哪里来的？”张君宝十分好奇的看着草原上奔腾的各种越野车，开车放羊的画面似乎有些辣眼睛。 “你知道一头牛多少钱吗？” “不知道。” “一头成年的肉牛，卖出去大概在一万到一万五左右，你自己数数这里有多少牛？” 老岳的手指着广阔的草原，土黄色、棕色的牛群奔腾而过，张君宝根本就分不清哪头牛是哪家的。 “这都是钱啊！” 张君宝的眼睛里冒着金光，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是不是也要养几头牛来搞搞副业，前提是团部能够同意他的请求，现在部队已经没有农场了。 三个人背着成箱的奶粉和各种零食跑到了希都大叔家里，然后在希都大叔诧异的目光中把背囊里的东西给倒了出来。 “你们这是干啥？” “希都大叔，你看看咱们镇上有没有谁家有小孩，需要奶粉的，还有谁家的小孩想吃零食饿的，都可以过来拿。” “不行，不行，”希都大叔摆了摆手，“你们这不是胡闹吗？你们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我很清楚，赶紧拿回去。大叔不需要你们的礼物。” 看到希都大叔一脸严肃的样子，三个人全都无奈的笑了，张君宝拉过发呆的小九七，对希都大叔说道：“知道我们小九七是干啥的吗？家里可是土豪，不差钱！” “这些东西是昨天九七的家人来看望他留下的，可是这些奶粉我们吃不了，所以就拿到镇上来了。” 张君宝的话让希都大叔一愣一楞的，片刻之后，大叔狐疑的打量了一圈三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小九七的身上。 “孩子，你跟大叔说实话，是不是你的班长强迫你来的？” “我是那种人吗？”张君宝在一旁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不是，”小九七人实在，话不多，一个劲的摇头，打消了希都大叔的疑虑。 他走出蒙古包，随便喊了一个附近的牧民就去通知镇上的其他人了，然后他又回到了毡房里。 “岳连长，小张，这些东西我们不能白拿，这样吧，我们花钱买，怎么样？” “呜呜……，”张君宝赶紧制止了要掏出钱包的希都大叔，“大叔啊，这个可不能让您花钱，平时镇子上的人们已经帮助我们很多了，这可不行。” “那哪里行啊？”大叔一下子就急了，突然挣脱了张君宝的手，“我们去城里买奶粉也是一样花钱，买你们的也是一样，不过我们买你们的更加放心。我们信任解放军，因为咱们是一家人。” 张君宝无奈的摆了摆手，话说道这个份上，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劝大叔了。 旁边的老岳拉着大叔走到一旁，说道：“大叔，您看这样行不行，这些东西既然您要买，那您也别花钱了，您看咱们镇上直接用羊肉、牛肉来换这些东西行不行？”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没肉吃了？”希都一下子就板起了脸，直插要害。 老岳有些脸红的咳嗽了两声，然后悄不声的点了点头。 “嘿嘿嘿……，”希都大叔一下子就乐了起来，“小兔崽子，还不说实话。要是没肉了，早点说啊。” 希都大叔埋怨了几句就走出去了，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阵汽车的声音，三个人走出蒙古包一看，就看到十来辆越野车停在了附近。 健壮的蒙族小伙子们提着半个或者整个羊肉朝他们走了过来，这样子，是要发啊！ 在希都大叔的热情款待下，一顿蒙族特色的手抓羊肉和奶酪是少不了，十几个蒙族小伙子有一半多都是参加了演习的民兵。 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醉方休，三个人回到十三班的时候，还云里雾里的转着圈，只记得一路上风风火火的唱歌军歌，开着吉普车，就差绑上一面红旗，充当我骑兵突击队了。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 事实再一次证明，酒量不好的人就能喝酒。 张君宝他们三个人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睁开朦胧的睡眼，迷迷糊糊之间就听到王宁絮絮叨叨的声音：“这次班长竟然上了师里的报纸，也不知道我啥时候才能上一次。” “传说中的豆腐块啊，可惜不是头版头条，要不然就厉害了。” “喂，小子，你嘟囔什么呢？” 张君宝大吼一声，吓得王宁先是一愣，而后不可思议的扭过了头。 “班长，你醒了？”王宁跑过来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屁颠屁颠的跑出了宿舍，“班长，班长，君宝班长醒了。” “君宝醒了？怎么不早说？” 张君宝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紧接着就看到大脑门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脸上似乎还带着泥点。 啥情况？ “君宝你醒了？” “啊。” “饿不饿？” “有点，还行。” “终于醒了，要不然我们晚上又要饿肚子了。” 大脑门嘟囔了一句就走到了一边的床上坐了下来，张君宝傻眼了，这是什么鬼？难道不是应该先关心他的身体情况吗？ 我一定遇到了一个假的战友！ ------------ 第172章 鬼夜 夏季大练兵的活动开展的如火如荼，令人意外的是团里的大部队竟然跑进了草原，说是要进行实弹射击训练。 张君宝开始替草原上的牛羊们发愁，他发现有时候他的思想就像是一个放牧的老头，而不是一名军人。 枪林弹雨过后，被当成地面靶的山包和土丘肯定会留下一个个弹坑，然后拿着一块巨大的电磁铁去溜上一圈，没准能捡几斤弹头回来。 当然这玩意都是部队回收的，一般人也捡不到。 连队的通知来的很突然，所以十三班的人们也没有多少准备。 小鬼和老岳最终决定留下来，如果不是班里少人的话，肯定不是这个鸟样。 张君宝、大脑门、王宁和小九七乘坐着连队炊事班的车跟着大部队进了草原。 现在大部队牛气的很，炊事班也不用那几口大号行军锅了，改成了能够一边走，一边做饭的野战炊事车。 四个人坐在炊事车里，鼻头闻见喷香的饭菜，实在是忍不住。 一口、两口……，刚出锅的红烧肉一块一块的消失不见了，最后吓得炊事班的老班长们赶紧叫停了。 这要是吃下去，中午连队的人该饿肚子了。 红烧肉炖土豆、红烧狮子头、红烧鸡腿、豆腐皮炒豆芽、炒咸菜和一个咸鸭蛋，还有一个麻婆豆腐。 张君宝的心里痒痒啊，在十三班呆了一年多了，就他娘的没有吃过新鲜的豆腐。 不对，冻豆腐也吃不上！ “吧唧，吧唧……，”口水声在狭小的炊事车里响着，最后炊事班长实在是看不过去，拿了一个大铁碗盛出一碗麻婆豆腐给了四名吃货。 “慢点，都慢点！” “属狼崽子的，都他娘的学会抢食了。” 张君宝和大脑门一边拍打着两名新兵蛋子飞快起落的叉子，一边“稀里呼噜”的大口吞咽着麻婆豆腐。 “脑门，总感觉少点什么？” “再来两碗米饭就美了。” “嘿嘿嘿……。” “你们四个赶紧下车，部队都停下了，你们还在这吃。” 身后传来炊事班长的笑骂声，大脑门充分发扬大不要脸精神，把两名新兵蛋子赶下了车，美其名曰：多交几个朋友，以后总是要回连队的。 “脑门，你说咱来咋办啊？” “混吃等死。” “你说，连长和指导员会不会杀了咱俩？” “我无所谓，但是你吧，你说呢？” 大脑门吸吮了一遍十根手指，就从车上跳了下去。张君宝只能在后面无奈的叹气。 “班长，班长，连长找你呢。” 王宁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张君宝听到这消息就头晕，果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现在穿小鞋的来了。 张君宝抱着一个赴死的决心，带着一张谄媚的笑脸，屁颠屁颠的跑进了指挥部的帐篷。 “连长好，指导员好！” “不好。” “额……，”张君宝尴尬的干笑两声，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扭头看看四排长唐龙就站在一边，他赶紧给排长使了个眼色，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老大，不能这么被欺负吧？ “啊咳……，”唐龙收到了眼色，若有其事的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就听连长说道：“唐龙，你病了？病了就去卫生队看看，实在不行就住院观察一下，别太累了。” 唐龙的嘴角抽搐了几下，扭头甩给张君宝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尼玛，这也太坑爹了！ “君宝，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啊？” “挺好的。” “连队提升你当副班长，感觉怎么样啊？” “挺好的。” …… 一大堆的问题不咸不淡的飘来飘去，指挥部里面的几个排长渐渐的变得和张君宝一样懵逼了。 这啥情况？ 不是要给他穿小鞋吗？ 怎么现在似乎变成了上级慰问大会了？ 没头没脑的一顿啰嗦，最后连长才说道：“君宝还没有学过坦克操作吧，这几天就好好学学，有什么不懂得，就找你排长。知道吗？” “挺好的。”张君宝下意识的就回了一句，但是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赶紧说道：“是，知道了，谢谢连长。” 张君宝晕晕乎乎的从指挥部里面走出来，紧接着唐龙也跟着跑了出来。 “君宝，现在跟我去看看连队的装备？” “我听排长的。” 唐龙笑了两声，说道：“现在是排长，等以后你提干了就不是了。” “到时候你就是连长、营长了呗。” 张君宝笑嘻嘻的拍了一记马屁，引得唐龙一阵大笑，两个人晃晃悠悠的就往主战坦克的位置走，路上碰上了大脑门，三个人就走在了一起。 …… “排长，咱们的坦克都用方向盘了！” “是啊。” “挺高级啊，这个潜望镜也挺清楚啊，竟然还带成像系统，厉害了。” “那是。” 坦克内部，张君宝和大脑门两个生瓜蛋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在每一个部位都好奇的留下爪印。 直到外面响起了炊事班长熟悉的喊声，开饭了！ 从坦克上下来，大脑门就是一阵唏嘘，恨不得他能够天天钻在坦克里。 旁边的唐龙一直在笑，笑的张君宝心里发毛。 张君宝不敢多说什么，想要当主战坦克的司机，恐怕他和大脑门都没有希望了。 到了晚上部队扎好了帐篷，十三班的四个人跟炊事班睡在一起，外面巡逻的哨兵警惕的守护着坦克集群，张君宝和大脑门趴在床上呼呼地睡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阵“哗啦啦”的响声突然响起，紧接着就听到了一阵呼喊声。 外面执勤的哨兵打开了探照灯，一个个睡觉的人全都从床上爬了起来。 第一件事穿衣服，第二件事拿武器！ 现在是实弹射击，一箱一箱的弹药足够发动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了。 手里有枪，心中不慌。 “什么情况？” 部队迅速集合，各班长开始查看情况，各排长开始统计人数。 训练日久的军队这一刻爆发出了他的战斗力。 一排没有情况！ 二排没有情况！ …… 十三班的小九七不见了踪影！ 张君宝傻眼了！ 小九七还是一个孩子，大晚上能跑到哪去？ 情况很快就汇报给了连长，寂静的草原上突然亮起一束束明亮的灯光，弹药箱里的子弹全都下发到了个人，主战坦克和步战车全都发动起来。 人丢了，这是大事！ ------------ 第173章 虚惊一场 就在连队的人们准备组织寻找小九七的时候，小九七一个人迷迷糊糊的从不远处的草窝子里走了过来。 看清楚小九七以后，张君宝和小鬼立刻跑了过去。 “九七，你没事吧？” “没事啊？怎么了，班长？” 小九七还有些迷糊，说话的时候打着哈欠，还用手揉了揉朦胧的睡眼。 “你刚才去干嘛了？” “我去上厕所，结果掉进草窝子里了。” “那刚才那声大喊是不是你喊的？” 这次小九七没有说话，眼神还有些闪躲的样子，两个人一看就知道这事跟小九七有关系。 唐龙和连长、指导员全都走了过来，一群人围着小九七，吓得他下意识的就往张君宝的身后躲。 “别怕，九七，你现在可是个男子汉，是个当兵的纯爷们，啥也不怕，知道吗？” “嗯。” “班排长们是关心你，担心你出事，你心里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好吗？” 小九七只是摇头，依旧没有说话。 小鬼站在旁边急的直抓脑袋，指导员想要上前说几句，却被张君宝伸手给拦住了。 “指导员，能不能让我和小九七单独谈谈，现在他的情绪很不稳定，像是受到惊吓了。” “可以。” 指导员点了点头，然后一群人让开了道路。 张君宝带着小九七回了炊事班的帐篷里，然后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了床上。 “要不要喝水，压压惊，现在班长在这里，不用怕。” “嗯。” 张君宝从床头拿起一个水壶，拧开瓶盖递给了九七，“咕咚咕咚”的声音响起，小九七喝的很着急，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刚才出去是碰上什么害怕的东西了吗？” …… 小九七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抬起头看了他两眼，然后又低下了头。 “九七，前段时间叔叔阿姨来看你，是不是夸你长大了？” “嗯。” “现在咱们战友们都在这片睡觉，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会伤害到很多人的。你明白吗？” “嗯。” “所以，你如果看到了什么，碰上了危险，早点说出来，咱们也能够及时消灭它，你说呢？” “班长，我怕。” 小九七的声音很小，张君宝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肩膀，说道：“别怕，我陪你。” “如果有什么危险的话，你就躲在我的身后，好吗？” “嗯。” “能跟我说说，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鬼！” 小九七的眼神躲躲闪闪的，脑袋扎的很低，听他突然说起了鬼，张君宝也感觉身后凉飕飕的。 “簌簌”的响声在帐篷里响起，小九七又是一声尖叫，然后趴在了张君宝的身后。 “别怕，别怕，是风吹的帐篷。” 张君宝笑了！ 他知道小九七在害怕什么了。 毕竟是年纪还小，没有独自在草原上睡过觉，夜里听到了风的呼啸声，把他给吓着了。 安慰了一会儿小九七，张君宝就离开帐篷，走到了外面。 连队的战斗警报还没有解除，他一露面，指导员和连长全都围了上来。 “究竟什么情况？” “对啊？刚才怎么又喊了一声？” “要不是你在里面，刚才我就冲进去了。” …… 看着一张张焦急地面孔，张君宝突然生出一阵奇怪的感觉。说不出来，讲不明白。 “连长，指导员，小九七可能是碰上什么东西了，当成了鬼。” 再次提到鬼，夹杂着草原上的寒风，在场的人们顿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班长，你和大脑门进去照顾小九七吧，这次吓得不轻。” 小鬼和脑门点了点头走进了帐篷，外面一群荷枪实弹的官兵还在思考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 “咱们是共产党人，相信科学，相信唯物主义，不能出现这种迷信思想。” “对，就算是有鬼，咱们也能用大炮把他送上西天。” 连长和指导员脸上一副恶狠狠的面孔，一群班排长傻愣愣的站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一班长，带队搜索前面的土丘和草窝子。一旦遭遇不明情况，允许开枪！” “是！” 一班长转身就走，不一会儿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朝着小九七出现的方向跑了过去。 “二班长，把夜视仪拿出来，打开步战车和坦克的夜视装置，给我搜。” “是！” “今天就算是真的有鬼，老子也要一炮把他炸飞了！” 连长的眼镜后面闪过一阵令人心惊肉跳的寒芒，坦克和步战车“轰隆隆”的发动起来，朝着未知的黑夜发动了进攻。 张君宝站在两名干部身后算是长了见识，没想到对于神鬼妖怪之说还能够这么玩。 遇上了妖魔鬼怪不要怕，拿起火箭筒给他来一炮，如果一炮打不死，那就来两炮！ 这个笑话很好笑，却是对于唯物主义的最真实写照。 整个连队的官兵们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巨大的主战坦克和步战车把方圆一公里的地界给犁了一遍，连一个鬼影都没有看到。 一群半夜里被吓醒的老兵们骂骂咧咧的跑了回来，心头的怒火根本就无处发泄。 “连长，咱们来一次夜间实弹射击吧？” “是啊，反正车都热了，正好全都起来了，也不用特地训练。” 几名排长闲的蛋疼，开始鼓动连长进行夜间实弹射击的训练。 “好，咱们就开展夜间射击训练，目标就定在那个方位。” 连长的小手指着刚才被犁过一遍的草原，不一会儿，伴随着命令下达，“啪啪啪啪”的枪声骤然响起。 先是班组重机枪射击，黑夜里枪口喷出一道道火舌，子弹“嗖嗖嗖”的飞出去，火红色的弹道清晰可见。 “哒哒哒，哒哒哒……。” 三发短点射，清脆有力，听上去甚是悦耳。 “哈哈哈，现在就算是有鬼，也他娘的打成筛子了！” “一排长，鬼可没有那么容易打死，我看啊，还是要来两炮！” “4号车、5号车准备，一发照明弹，一发碎甲弹。” “准备，开炮！” “咚！” “咚!” 第一发照明弹打出去以后，黑暗的草原瞬间就被照亮了，张君宝只感觉眼前一片青色的白昼，能够看出去很远的距离。 紧接着就是一发碎甲弹击中一座土丘，土地隆起，地面震动，炸弹碎片胡乱的在目标处飞舞。 当亮光散去以后，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 第174章 新生 实弹射击训练结束以后，张君宝他们几个人回到了十三班。 日子一如往常的平凡，偶尔会有一些牧民路过这里喝上一口水，歇一歇脚。 新兵蛋子们忙着训练，迎接十月份的秋风演习；老兵们忙着打牌，推算着退伍的日子。 宿舍后面的菜地已经覆盖上了一层绿色，手指大小的黄瓜、辣椒和豆角在风中凌乱，每天都在成长，每天都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草原上长出绿色的植物不容易，所以张君宝就变得格外珍惜，除了他以外，别人是不允许接近菜地的。 “君宝，冬天那些菜是不是就死了？” “脑门，还没吃上菜呢，你就想着菜死了！” 小鬼和张君宝全都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这家伙想辣椒想疯了，指不定哪天就会偷偷的摘上一两个塞进嘴里。 “弄个大棚把那些菜盖上不就行了。” “那需要塑料薄膜，要去城里买，而且咱们还没钱。” 张君宝可怜巴巴的看着老岳，心里已经开始在盘算着究竟要买多少塑料膜了。 想要盖一个保温的蔬菜大棚，不仅仅需要塑料膜那么简单，还要有土墙和竹竿、水管等一大堆的东西。 宿舍后面的菜地长十米，宽五米，很多地方还空着，等到了秋天还能够种上大白菜，茄子、生菜之类的冬季蔬菜。 萝卜他们是不想种了，那玩意吃了一年多，肚子都快成萝卜了。 “那就买呗，多大点事！算是我转业之前为咱们班级做贡献了。” “老岳大气！” “副连长武威！” 宿舍里一阵拍马屁的声音，老岳笑呵呵的拿出钱包，然后数了五张大红牛扔给了张君宝。 “不够再说，先去把咱们的大棚给弄起来，等以后也能吃上一个新鲜菜。” “你都快要转业回家了，咱们都要退伍的，还有君宝要提干，就剩下外面那俩生瓜蛋子，指不定能不能吃上呢？” 大脑门一阵大实话说的张君宝他们三个一点心情都没有了，实在是太伤风景了。 “大脑门，你应该留队转士官，然后继续毒害新兵。” “加油，我们看好你。” “话说老岳的转业申请为啥还不下来啊？这都递交几个月了？” 掀桌子！ 必须掀桌子！ 老岳把牌一扔，起身回自己床上躺着去了！ “脑门啊，你也忒实在了吧？” “得，我看啊，脑门你还是去外面操练王宁和九七吧。” “我哪错了啊？” 大脑门抓抓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张君宝赶紧拉着他离开了宿舍，这货要是天天这么说大实话，简直就是要人命啊！ 盖大棚的事情说干就干，从老岳那里拿到钱以后，第二天张君宝就拉着小鬼跑到草原上借了一辆吉普车风风火火的开到了城里。 军人外出是要请假批准的，可是十三班请个假一来一回就要一天的时间，所以特事特办，张君宝也算是第一次请假外出来买东西。 城西的农贸市场上转了一圈，买了一些菜籽和化肥还有灭草剂，然后又跑到建材市场上买了竹子、水管、塑料膜之类的东西，两个人逛了半天才开车返回十三班。 “东西都买了，幸亏咱们借了一辆车，要不然都装不下。” “对啊，所以等咱们的菜长出来以后，给牧民兄弟们送点，全都尝尝。” “君宝，等冬天我们都退伍了，你会怎么办？” “看情况呗，如果能提干，肯定会很高兴啊，如果不能的话，我就退伍。” “那不是挺可惜的嘛，你为啥不多等几年啊？” “等几年？像老耿那样吗？一等就是十年，最后希望破灭带着遗憾离开部队？” 车上的两个人沉默了，现在张君宝符合了提干的条件，名声也在集团军内部打响了，可是能不能提干还是一个未知数。 回到十三班以后，张君宝和大脑门两个人卸下车上的物资，然后小鬼负责把车还回去。 一进屋就看到大脑门的嘴里叼着一根黄瓜，张君宝一下子就急了，冲到大脑门的跟前一把把黄瓜给夺了下来。 “你干嘛？”大脑门瞪着眼喊了一句。 “你他么疯了？哪里来的黄瓜？” “后面菜地里摘的啊！” “你也知道后面菜地里摘得，长这么大容易吗？这是全班的菜，你自己说摘就摘！” “我他么吃个黄瓜怎么了？” 张君宝恼火，大脑门也变得恼火起来，两个人为了一根黄瓜动起手来。 最后的结果就是大脑门在张君宝的胸口踹了一脚，张君宝拿着马扎在脑门的头上拍了一下。 那根吃了一半的黄瓜掉在了地上，张君宝默默地捡起来，然后洗干净吃了下去。 草原上长一点菜不容易，吃上一口新鲜的蔬菜打一架，流点血都算是常事。 老岳安抚了脑门一阵，又走到了君宝的身边。 “你说你们两个至于打起来吗？” “这是全班的菜！” “就算是，那不也是给人吃的吗？咱们班里你和脑门关系最好，又是同年兵，有什么说不开的至于动手啊？这要是在连队，指不定又要开一次全连大会，给你们两个记上警告处分了。” “老岳，咱们种点菜不容易，我不想还没有长出来，就全都被吃完了。” “先去菜地看看吧。” 老岳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拉着他一起走向了后面的菜地。 绿色的黄瓜挂在瓜秧上，带着黄色的小花和毛茸茸的刺；绿色的豆角在地上串成了一片，还有手掌大小的辣椒在辣椒树上晃动。 满眼都是可爱的绿色，这个秋天，这个冬天，都不用发愁整天吃萝卜，土豆了。 张君宝吸溜两下鼻子，眼角掉了几滴眼泪，有了这些菜，十三班也能够改善伙食了。 “老岳，中午吃炸酱面咋样？” “行，听你的，最好再拍个黄瓜，我那还有一瓶红酒。” “红酒配拍黄瓜，也是绝配哈！” “哈哈哈哈……。” 菜地里响起一阵笑声，张君宝利索的摘了几个大一点的黄瓜，然后摘了半盆豆角和几根辣椒，跑去厨房准备做晚饭了！ “开饭了！” 炸酱面、拍黄瓜、尖椒炒肉和豆角炒肉，十三班有史以来最丰富的一顿饭，肉菜搭配最为合理的一顿饭。 “大脑门，这是你喜欢的辣椒炒肉，君宝特地给你做的。” 脑门看着桌子上辣椒炒肉愣了一会儿，才露出笑脸对张君宝说道：“谢谢。” ------------ 第175章 再见吉祥 青菜小炒，粗茶淡饭的生活虽然少了油腻腻的油烟，但是自己吃起来开心就行了。 八月底的时候，十三班的各种蔬菜已经装满了小小的厨房，里面再也不是让人看着就心烦的土豆、萝卜了。 草原上就要召开那达慕大会了，格勒给老岳打来电话，说是让张君宝去找他一次，他们要慢慢的迁徙回到他们的家乡了。 吉祥跟着格勒已经走了三个多月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骑着载人？ 张君宝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骑着吉祥带领一大群骑兵在草原上纵横，威风凛凛。 可是这个想法在吉祥的身上似乎一点也看不到希望，他才一岁多一点，不适合长途骑乘和近距离奔袭。 总之呢，张君宝就是一个人慢慢悠悠的去草原上找格勒了。 本来小鬼和大脑门是想跟着他去的，但是被张君宝拒绝了，两个一心想要退伍的老疙瘩，还不如留在班里，拍个黄瓜然后跟老岳喝上两杯呢。 从十三班出来，走不了多远就能够碰上草原上游荡的牧民大叔们，一路向北，格勒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跑到了最北边。 张君宝一路上从骑马换成了摩托车，又从摩托车换成了吉普车，最后从吉普车换成了骑马，在距离国境线不远处的地方碰到了格勒他们几家人的羊群。 “格勒，你们怎么跑这么远？” “这里的牧草比较丰盛，而且来的人比较少，所以我们几个就跑过来了。” 张君宝扭头一看，还真是熟悉的人都在，格勒、特木耳、巴郎、巴特尔几家人都骑在马上正笑呵呵的看着他。 蒙族的汉子们经过了一个夏天，粗糙的脸蛋晒得黝黑，两边的腮帮子带着高原红，在露出两排健康洁白的牙齿，看上去就像是画里的人。 肯定是泼墨画！ “格勒，那达慕大会你们必须回去参加吗？” “也不是，主要巴特尔和特木耳他们是锡盟的，那里的大会比较盛大，我们准备去看看。” “哦哦，我说哥几个，你们就让客人在马背上跟你们聊天吗？” 张君宝拍了拍身下的马脖子，调侃了几句，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 “哈哈，君宝，我们蒙族可是马背上的民族，在马背上生活都不是问题，你说呢？” “就是啊，君宝，你这骑术可不行啊。” 张君宝岔着腿像是个鸭子一样晃晃悠悠的跟着格勒往蒙古包走，身后的特木耳他们几个人还嘻嘻哈哈的笑着，动作却也不慢，全都下了马。 “你们几个犊子就知道笑话我，你们也不说说，从十三班到这里有多远？一路上我又是骑马，又是骑摩托的，裤裆都快磨烂了。” “哈哈哈哈……！” “没事儿，等你练出来了，我们给你找个草原姑娘，不怕你找不到媳妇。” “嘿嘿嘿……。” 一群人一边走一边笑，张君宝岔着腿走进了蒙古包，格勒的两名姐姐看到来了客人，离开跑到外面的大锅里开始收拾起了羊肉，当然还有马奶酒。 看着大碗的羊肉和马奶酒端进来，张君宝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马奶酒好喝，后劲大，这要是喝多了，肯定又回不去了。 “君宝，来了家里就不要客气了，吃好，喝好，就当自己的家。” “对啊，咱们都不要客气，格勒一大早就杀了一个羊羔，特地款待你的。” 张君宝听说格勒特地给他杀了一只羊，心里顿时一阵感动。举着一碗茶对格勒表示了谢意。 “格勒，吉祥现在怎么样了？” “哈哈，吉祥可是很厉害啊，现在你如果再见到他，估计都认不出他来了。” “是吗？那咱们去看看，咋样？” “不急，你大老远的跑来，先吃点饭吧，等见到了吉祥，再一起回去。” “也行！” 张君宝也不客气，拿起大块的手抓羊肉和小刀就开始大口的吃了起来。 蒙族的汉子们把能够大口吃肉和大口喝酒当成是一种对他们的尊重，张君宝跑了一路也是饿了，这里也没有外人就大口的吃，大口的喝。 他没有想过回去会是什么样子，如果真的出了事，他相信格勒他们能够把他送回十三班。 吃过了一顿可口的蒙族大餐，几个人走出蒙古包，慢慢悠悠的朝马群走了过去。 “君宝，咱们这算不算是遛弯？” “咱们这叫散步！” “我看咱们还能够踢个正步！” “那好啊，听我口令，正步……走！” 一群老兵，不管穿没穿军装，骨子都改不了在军营养成的习惯。 五个人，迈着坚定的步伐，在绿草茵茵的牧场上踢着正步，一步一步的走向马群。 像是骑兵的仪式，把这一生献给军队，献给祖国！ 一头看上去和张君宝身高差不多的黑色骏马出现在众人眼前，格勒抚摸着骏马的脖子，引得马儿“咴儿咴儿”的叫唤起来。 听着声音，张君宝知道眼前的这匹黑色骏马就是吉祥！ “想不到吧？是不是变化很大？” 格勒得意洋洋地在他面前展示着吉祥，张君宝凑上前去，嘴里嘟囔着和吉祥的悄悄话。 一人一马在十三班的小院里早就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张君宝给吉祥弄来新鲜的草叶子，而吉祥就站在那里听他唠叨。 “格勒，现在的吉祥能骑着在草原上溜一圈吗？” “短途的话，没有问题，吉祥的身体肌肉还没有锻炼出来，你要是带回去以后，就要经常带他锻炼，那样的话，能够早点适应长途出行。” “那我上去试试！” “别介！” 眼看张君宝就要爬上吉祥的马背，格勒赶紧拉住了他。 “咋了？” “没有套上缰绳，也没有套上笼头，更没有马鞍子，你真的想进宫啊？” “额……。” 张君宝低头看看裤裆，一阵阵疼痛的感觉传来，无奈的摇了摇头，从马背上又跳了下来。 “吉祥啊吉祥，等回去的路上，咱们哥俩好好的跑上一遭。” “让格勒他们这几个鸟人也能够见识一下你的本事！” 格勒他们几个人笑而不语，反身去蒙古包里找来了马鞍、蹄铁之类的物件，开始给吉祥装配好。 人靠衣裳马靠鞍，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忙活，吉祥开始慢慢的适应了身上的东西，比刚才也变得更加神骏起来。 “君宝，跟我们留个合影吧。” “好啊，再加上吉祥！” “没问题，特木耳你去拿照相机。” “哎，对了，格勒，你们知道规矩的，穿着军装照相，不准许外传，也不许泄密，记得保密守则啊。” “放心吧，就咱们几个人，都知道规矩。” 张君宝和格勒他们拍了很多照片，其中还有好几张是他骑在吉祥的马背上拍的。 威武的骑兵，高举着骑兵刀，在草原上冲锋，一直是他的梦想。 ------------ 第176章 遭遇战（终章） 十三班，一辆迷彩小吉普呼啸着从远方驶来，负责放哨的两名新兵蛋子屁颠屁颠的冲进了宿舍。 “班长，班长，外面来人了！” “谁呀？” “不知道，开着车来的。” 一听说是开着车来的，三名老兵顿时一愣，而后利索的把扑克牌收好，放进了老岳的被子里。 外面传来刹车声，三个人整理了一遍着装，排着队走出了宿舍。 “副连长，副连长，好消息啊！” 来人是连队的通讯员，老岳顿时又收起了那副严肃的表情，变得吊儿郎当起来。 “张班长，什么好消息啊？”小鬼好奇的问道。 “你们班的张君宝呢？他人在不在啊？” 众人一愣，翻了个白眼，知道这个好消息八成是和张君宝有关，顿时就集中了注意力。 “君宝一大早就进了草原，到底是什么好消息啊，你就说呗。” “君宝提干的命令下来了！” 通讯员从兜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上面清楚的写着“石家庄机械化步兵指挥学院”几个鲜红的大字。 “看到没有，录取通知书都发到连队了。” “我们看看！” 大脑门一把抢过录取通知书，然后拿了出来，鲜红色的通知书上面烙印着金黄色的军徽，看上去就让人感觉喜庆。 十三班的人嘴巴全都笑到了耳朵根里，一时间小院里全都是傻笑声，也没有人说话了。 “集团军的介绍信已经开出来了，听说是政治部亲自送过来呢。” “咱们连队已经好几年没有直接提干的人了。” 通讯员也在一遍发着感慨，嘴里不时的“啧啧啧”，感觉特别好笑。 “我这就通知君宝，让他赶紧回来，都他娘的提干了，还瞎跑啥。” “对对对，早点准备，说不定等咱们退伍的时候，他都已经穿上军官服了。” 老岳扭身回屋里找来手机，就开始给格勒打电话。 这时候通讯员突然说道：“对了，副连长，还有一个你的通知书呢。” “啥情况？” “副连长，你的转业申请，上级已经批准了！” 老岳先是一愣，而后又笑了起来，谁都没有想到君宝的提干通知书和老岳的转业批准同一天到来了。 “喂，格勒吗？我是老岳啊。” “副连长好！” “别他娘的副连长了，已经不是了，我就问问你，君宝在不在你那啊？” “君宝？”电话那头的格勒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听他说道：“君宝来过了，但是他走了，有啥事吗？” “回来了呀？那就好，也没啥事，就是君宝提干的命令下来了，他就要去上学了。” “哈哈哈，是吗？那以后见到君宝也要喊首长了。” 面对格勒的调侃，老岳和十三班的人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君宝就要回来了，等他回来看见了录取通知书，指不定会有多高兴呢。 就在老岳他们跟格勒打电话的时候，张君宝正和吉祥在草原上晃荡着。 他舍不得骑着吉祥撒欢，毕竟还是一个小家伙。 广阔的草原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他还在想着等晚上回去整几个菜，和老岳他们几个人喝上几杯。 拍黄瓜配红酒的搭配，虽然另类，但是酸酸甜甜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就在张君宝傻笑的时候，一阵清脆的鞭炮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又不是过节，又不是过年的，整啥鞭炮啊！” “啪啪啪！” “哒哒哒！” “握草，不对，这他么是枪声！” 张君宝摸枪的机会并不多，虽然也叫老兵，但是跟那些常年玩枪的老兵相比，他对于枪声的反应还是慢了很多。 这大白天的打枪，也没听说哪个部队进行实弹射击啊？ 好奇心之下，张君宝翻身跨上马背，狠狠地用力夹了一下吉祥的肚子，“吉祥，冲锋！” “咴儿，咴儿！” 吉祥抬起马头兴奋地叫了两声，撒开蹄子在草原上奔跑起来。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枪声越来越清楚，张君宝感觉也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哒哒哒！” “哒哒哒！” 连续性的三发短点射，这是轻机枪的节奏啊！ “轰隆！” 爆炸声突然响起，老远就能够看到掀起的尘土，张君宝一看这情况就知道要坏菜了！ 这绝对不是实弹射击，更不是什么演习，这是一场战斗！ 张君宝骑在马上，视野比较开阔，慢慢的接近这个突如其来的战场，他才看清楚交战的双方。 南边的一处土丘后面，趴着十来个穿着特战迷彩的特种兵，手里拿着改装版的95，正在和北面的敌人进行激烈的交火。 北面的一处洼地里藏着不知道多少敌人，AK47的枪声清脆，有力，在空旷的草原上能够传出去很远。 “突突突”几个弹着点突然在吉祥的脚下出现，吓得张君宝赶紧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然后拍着吉祥的脖子喊道：“快跑，吉祥快跑！” 说完话，他就朝土丘后面的那群特种兵跑了过去。 他身上的迷彩服太刺眼了，所以北面的敌人能够把他当成一个移动的靶子。 “哒哒哒！” 子弹还在他的身边呼啸着，他脚下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不能跑直线！ 不能有规律！ 之字形路线、随意迈出去的脚步，张君宝的脑袋里在快速的回响着老兵们交给他的经验。 这不是演习！ 这不是演习！ 他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这里是实战，这里是战场，一不小心就会死掉！ AK47的穿透力和杀伤力，不管有没有打中要害，都是极度危险的。 一路上连滚带爬的各种姿势用了好几遍，他终于滚到了特种兵们的身边。 “自己人，别开枪！” “哪个部队的？” “385团的，路过这里。” “会不会开枪？” “会！” 一把步枪和一把手枪扔到了他的面前，张君宝把手枪别在腰里，拿起步枪小心翼翼的露出头，加入了战场。 双方都不知道彼此的姓名，只是因为穿着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军装。 这是张君宝的第一次实战！ 对，第一次参加对敌作战！ 这里是战场！ 突如其来的战场！ “哒哒哒！” “啪啪啪！” 枪声交织在一起，身边的特种兵们开始出现了伤亡，草草的包扎了伤口，又挣扎着爬起来，跟敌人开干。 这一刻，张君宝真的明白了为什么要当兵？当兵究竟是要干什么？ 当兵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当兵，就是要不屈不挠，不认输，不后悔！ 穿上军装的那一刻，就是祖国的移动长城，保家卫国真的不是一句空话。 子弹“嗖嗖嗖”的打在土丘上，有的子弹穿透了泥土，打在人身上，红色的血猛地喷了出来，紧接着特种兵就倒在了地上。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充满了不甘和遗憾！ 恨不能杀敌而先死，恨不能多看一眼身后的祖国和亲人！ 特种兵也是人！ ------------ 结束之后的故事：骑兵的梦 三架直升机出现在了战场的上空，一个个特种兵从飞机上跳下来，然后快速的朝张君宝他们所在的土丘跑了过来。 “野狼！” “野狼！” “中队长，野狼小组全体阵亡！” 哭声骤然间在战场上响起，一名中校从飞机上下来，看着满地的残碎尸体，眼泪“哗哗”的就流了下来。 “中队长，这里还有个兄弟！” 一名特种兵发现了张君宝的尸体！ 瞪大的双眼，他的手里还拿着一颗手榴弹，在场的人们知道，这是留给自己的，这也是中国军人的规矩。 “中队长，是咱们自己兄弟，就是不知道是哪个部队的。” “大腿动脉中弹，失血过多，胸膛里面都被震烂了。” “这里有明显的爆炸痕迹，看样子是40火。” …… 特种兵们熟练的检查着战场上的痕迹，很快就推断出了整个交战的过程。 张君宝这个外来户，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碰上了这场战斗，然后义无反顾的加入了战场，却没有想到最后牺牲在了这里。 “通讯兵！” “到！” “通知大队长，兄弟们都牺牲了！” “另外，尽快核实这名兄弟的身份，不能让兄弟们白白流血牺牲！” “是！” “送战友！最后一程！” 中队长单手举起了突击步枪，枪声再次响起，来到这里参加支援作战的所有特种兵全都举起了手里的枪！ “啪啪啪！” “啪啪啪！” 送战友，送兄弟，最后一程！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数百名骑兵突兀的出现在不远处，他们在快速的朝这里冲过来。 “中队长，怎么办？” “准备战斗，先问清楚情况！” 格勒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从他挂断和老岳的电话，他就骑上马开始追张君宝。 追了一路，也没有追上。 就在他准备返回的时候，听到了远处的枪声！ 作为一名老兵，他能够听清楚什么是枪声！ 紧接着响起来的爆炸声让他知道出了大事！ 这里距离边境线很近，偷渡客经常在这里出没，对于草原上的人们来说，这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 他想要冲过来看个究竟，却很快停住了脚步。 然后他反身骑马跑回了蒙古包，一路上开始联系特木耳他们！ 现在没有枪，他们就从家里找出来锃亮的马刀和蒙古弯刀。 一传十，十传百，附近的牧民们开始拿起了家里的武器，骑着马、开着摩托、开着汽车加入了这个混乱的队伍。 枪声停止的那一刻，格勒的心里感觉更加不舒服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三架直升飞机朝他们前进的方向飞了过去，于是，一群牧民加快了脚步！ 终于，双方在战场上相见。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附近的牧民，也是这里的民兵，我们听到了枪声，就跑过来看看。” 格勒翻身下马，然后把骑兵刀交给了身边的特木耳，表示他没有武器，才走到了中队长的面前。 “首长好，这里是发生什么情况了吗？” “一场战斗。” 中队长的脸上还带着泪痕，眼圈红红的，格勒看到后面的几个特种兵正在搬运尸体，然后就看到了张君宝那张熟悉的面孔。 “君宝！” 格勒忍不住喊了一声，就要跑过去看看。结果被中队长给拉住了。 “你放开我！” “你认识那个兵？” “他是君宝！” 格勒一下子就哭了！ 他看到了张君宝身上的血，还有那不甘的眼神，只是那眼睛已经再也没有了一丝光亮！ “君宝！” 特木耳、巴郎他们几个人也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朝这边冲了过来。 中队长还是选择了放开格勒，格勒立刻跑到了张君宝的身边。 大腿上的弹孔和烂肉清晰可见，胸膛已经塌了下去，不久之前还跟他们有说有笑的张君宝此时已经变成了尸体。 “格勒，吉祥也在这里！” 远处传来巴特尔的喊声，格勒扭头看去，就看到了已经死去的吉祥！ 一群牧民全都哭了起来！ 他们都是附近的民兵，很多人还跟张君宝一起参加过演习！ 很多人都是退伍的老兵！ “谁杀的君宝？” “我求求你告诉我，谁杀的君宝！” 格勒哭着跑到了中队长的面前，抱着他哭了起来。 一群特种兵眼睛都红了！ 中队长拍打着格勒的肩膀，这时候他也想哭，可是他不能哭！ “兄弟们！” “战斗还没有结束！” “敌人正在逃跑！” “我们要报仇，就要找到他们！” “我们现在就去追！” 中队长喊了几声，一群牧民们也跟着喊了起来，“杀敌报仇！” “报告！”通讯兵红着眼圈跑了过来，“中队长，大队长他们马上就到！另外，那名兄弟的身份还不清楚。” 中队长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格勒问道：“你说的君宝，是哪个部队的？” “君宝是385团的，他就在草原上，一个驻点。上午他还跟我们在一起……。” 只是说了几句话，格勒已经泣不成声。 “通讯兵，立刻联络385团，核实张君宝同志的身份，另外把这里的消息通知他们！” “是！” 格勒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走到一边拿出手机，开始给老岳打电话。 “喂，老岳，君宝没了！” …… 一番痛哭，格勒把情况跟老岳说了一遍，然后挂断电话，让特木耳开车去接老岳他们。 消息在快速的上报，特战大队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张君宝所在的师部。 师部对张君宝的身份进行了核实，同时385团团部接到了来自老岳和师部的两个通知，张君宝确定牺牲了！ 王阳明一个人拿着两份通知哭了！ 在他的桌子上，摆放着集团军司令部刚刚送来的介绍信，那是特地给张君宝上学准备的！ “紧急集合！” 战斗的警报声突然在385团上空响起，所有官兵在第一时间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迅速在各自指定地域集结待命！ “所有人员，立刻蹬车，前往197地区，进行武装搜索。” “这是一场战争，我提醒你们，这是战争！” 部队在行动！ 牧民们也在行动！ 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牧民开始自发的通知身边的人，然后拿起家里的武器，骑上马，骑上摩托，加入了搜索敌人的大部队！ ------------ 军人的魂 上万人的马队在草原上驰骋着，中间夹杂着摩托车和汽车的身影。 草原上的男儿们挥舞着马刀，一路向北！ 特战大队的飞机来的很快，十多架直升机一路向北搜索敌人的身影，同时和中队长他们保持着联系。 如果张君宝此时在这里，一定会高兴的哭出来。 万人马队，纵横草原，挥舞马刀，一路冲锋，那是他的梦。 只不过再也看不见了！ “天狼呼叫战狼，我们发现了敌人的踪迹。” “在哪？”中队长的声音很冰冷，冷冽如刀，带着一股杀气。 “在你们现在的位置往北十公里左右，不过看他们的情况似乎很不对。” “怎么了？”中队长皱起了眉头。 “狼群！我不能确定是怎么回事？现在狼群正在朝敌人发动进攻！” 听到这个消息，中队长愣住了！他身边的人也愣住了！ “怎么办？” “立刻过去！” “嗷呜！” 骑兵们吹响了冲锋的号角，马蹄声声，跟着特战大队的汽车就冲向了敌人。 当人们看到敌人的时候，他们的身边已经倒下了一群狼的尸体！ 狼群还在发疯一般的进攻！ 一头白色的狼最是凶猛，身上已经染满了鲜血，却依旧在四周转悠，寻找机会！ “这是什么情况？” 中队长不明白，为什么狼群会对敌人发动攻击！ “中队长，咱们应该先把敌人给干掉！” “没错，杀了他们！” “砰”的一声枪响，一名狙击手已经率先对敌人开了一枪！ “秃鹫，你疯了！谁让你开枪的？” “中队长，你就算是把我送上军事法庭，我也要干了他们！” 代号秃鹫的狙击手并没有把敌人直接杀掉，而是打在他们的非要害部位，让他们丧失了战斗力。 上万人围住了这片小小的战场，任由狼群冲上去对敌人撕咬。 “敌人是被狼群杀死的，明白吗？” 听到中队长的话，特种兵们先是一愣，而后沉默的点了点头。 敌人在狼群的撕咬下并没有坚持多长时间，被秃鹫他们打伤以后，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狼群扑上去咬住脖子，然后狠狠地咬死！ “嗷呜！” “嗷呜！” “呜呜……呜呜！” 看着一地的尸体，群狼在哀伤的悲鸣！ 那头全身染血的白色头狼，一瘸一拐的朝中队长他们走来。 战士们下意识的就要开枪，却被中队长及时给拦住了。 “别开枪，她没有恶意。” “嗷呜！” 白狼的眼神里带着无尽的哀伤！ 仿佛有很多话想要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的眼睛望着南边，望着遥远的草原，嘴里发出一声声低吼。 三个小时以后，当人们清理完战场以后，狼群依旧没有退去，那些活着的狼就守候在死去的狼尸体旁边，然后静静的看着站在人群中的白狼。 汽车的轰鸣声从后面响起，车一停，先是一阵哭声传来。 “君宝！” “君宝呢！” 老岳、小鬼和大脑门全都来了，跳下车跑到中队长的跟前，却没有见到熟悉的君宝。 “嗷呜！” 又是一声哀鸣，狼嚎声一下子就吸引了老岳他们的目光！ “是小白！” “小白！” “嗷呜！” 白狼在人们的注视下，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老岳的身边。 老岳蹲下身子，抱住身上正在流血的小白，抬头问道：“为什么不给她包扎？” “我们根本就没办法靠近她。” 老岳想要拿起纱布给小白包扎伤口，却被小白躲开了。 “嗷呜！” 小白的眼睛依旧看着南方，大脑袋虚弱的在老岳的怀里拱了拱。 老岳一下子又哭了起来！ 他抱着受伤的小白回到车上，扭头问道：“君宝在哪里？” “跟我来吧。” 中队长亲自开车，带着老岳和小白开始朝南方前进。 牧民们跟在后面往回走，特种兵们和狼群守在一起，守候着敌人的尸体和狼群的尸体。 阴风呼啸，整片草原上充满了悲呛。 再次回到战场的时候，小白顾不上停车，就直接跳了下去，然后跑到了张君宝的尸体旁边。 “嗷呜！” “呜呜……！” 一声声悲鸣，她就像是一个没有了家的孩子！ 十三班散了！ 当年收养他的人全都没了！ 现在张君宝死了！ 小白就趴在张君宝的尸体旁边，哀伤的叫着。 没有人能够靠近她，她也不想让任何人靠近他们！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发动机声，一队汽车组成的长龙从远处驶来！ 385团的官兵们到了！ 王阳明从头车上跳下来，小跑着跑到了战场，然后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君宝！” “君宝啊！” 阿鲁、军哥、大脑袋、强哥全都来了！ 强哥看到了小白，大叫一声跑到了尸体旁边，然后看到张君宝以后，悄悄地把小白抱在了怀里。 “小家伙，你也长大了。这么长时间，咱们想你！” “这下，咱们团聚了！” “呜呜……。” 一声虚弱的悲鸣，小白明晃晃的绿色眼球渐渐的没了光彩，软软的温暖身体渐渐变得僵硬。 “小白！” 强哥坐在地上，抱着小白的尸体痛苦流涕！ 十三班真的没了！ 越来越多的部队在不断地赶来！ 师部来人了！ 集团军司令部的领导也来了！ 就在人们集中到草原的时候，徐林正在政治部默默地抽烟。 青烟缭绕，他的心在滴血！ 一个多好的兵啊，说没就没了！ “军长，政治部的李主任已经亲自出发了，他说要亲自把消息告诉君宝的家人！” “告诉李主任，一定要照顾好君宝的家人，绝对不能让英雄的家人流了血，再流泪！” “是！” …… 当天晚上，张君宝和十一名特战大队官兵的遗体一同被直升机送回了385团团部。 整夜灯火通明，全团进入了战备状态。 在张君宝的身边，还放着一个小小的担架，上面一道白色的身影，就像是小时候一样，陪着他，一起上路。 第二天，集团军的领导在徐林的带领下来到了385团驻地！ 同天下午，张君宝的家人也来到了部队。 “军长，君宝的家人一路上晕了好几次……。” 政治部主任老李眼圈泛红，说了几句就没敢往下说。 整个部队都陷入了一种悲伤的情绪之中。 三天之后，牺牲烈士的追悼会在各部队开始……。 …… 一周后的某条新闻，我边防部队驻地官兵截获偷渡恐怖分子，交火过程中，敌人被全部击毙……。 …… 一周后，张君宝的骨灰被分成了三份，一份带回他的家乡进行掩埋，一份留在了集团军烈士陵园，还有一份埋在了草原上十三班的驻地。 一个月以后，集团军所在军区正式发布了《关于边防偏远地区官兵的生活补助意见》政策。 同时，张君宝被授予一等功，追认烈士！ 集团军的烈士陵园里，张君宝的坟墓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土包。 小白被特批入伍，成了一名壮烈牺牲的军狼！ “张君宝，某集团军385团中尉，当兵入伍以后先后荣立一等功一次，个人三等功两次，集体三等功一次……于八月牺牲……。” 生当保家卫国，死亦守我河山！ 他用生命诠释了什么叫做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