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001 我被夺舍了！ “这游戏真尼玛好玩！” 办公室里，石大亨瘫在椅子上，美滋滋地怼着手机屏幕。 他常玩一个叫《游戏大合集》的手游平台，其中包括了《美食街》、《书神爱挂机》、《阴阳道人》等多款热门手机游戏。 目前让他最感兴趣的，就是这款《美食街》。 他在游戏里办工厂、聘员工，拳打开封菜，脚踢金拱门，业绩日日翻，记者围成堆，人生巅峰妻妾成群。游戏排行榜上赫然第一名的存在，把第2名到第10名的土豪们气得牙痒痒。 谁都知道，“亨哥”是个有名的玩游戏一毛不拔，而且还总能玩到第一名的主。 可能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 石大亨穿着拖鞋，顽皮的脚趾头一不小心顶到了插座上。这5块钱一把的劣质插座做工非常不靠谱，塑料盖裂开一道小口子。然后，他的皮肉立刻贴到了金属导线上！ “我曹！” 石大亨浑身打哆嗦，被电得直翻白眼，右手依旧死死抓着宝贝手机，说什么也不松开。 电流中一股神秘能量经过他的身体，窜到了手机中，数不清的电子数据飞速刷新，0和1的组合越来越玄妙复杂，这团电子数据渐渐产生了智慧。 普朗克时间，宇宙最小的时间单位。 第一个普朗克。 电子数据产生了“我”的意识，能够把自己和其他毫无意义的冰冷数据分隔开，并且努力从形态和构造的对比中，逐渐懂得“我”的不同。 第二个普朗克。 电子数据渐渐获得本能，它拼命地寻求着信息的沟通渠道。好比婴儿睁开双眼看清楚世界的第一道光线，又好比穿过骨骼和血肉传递到耳蜗的第一声啼哭。 它发现了母体手机，也发现了石大亨。 第三个普朗克。 电子数据扫描了石大亨贫瘠的大脑，同时给自己起了一个区分的代号——“游戏”。 生命意识，“游戏”，就此诞生！ 它顺理成章的钻进了石大亨的脑子里，然后霸占了这个二脚直立猿的身体。 石大亨还没从触电的酥麻中缓解，挣扎着想从地上站起来，还没等自己给身体下命令，他发现身体好像不太听自己使唤，夸嚓一下蹦了起来！ 我曹！ 我怎么动不了了！ 石大亨连眨眼的命令都没法控制，他还以为是自己被电得高位截瘫了，正在内心加戏哭喊着我石大亨一生由我不由天的时候。 脑子里响起声音，让他意识到事情好像没高位截瘫这样简单。 “游戏正在寻找人生意义……1%，2%，3%……” 不对！ 石大亨贫瘠的脑回路终于起到正常作用。他认真思索，一个罐头厂的普通程序员，脑子里为什么会多出这种不科学的声音呢？联系看过的小说、电影、动漫！ 一定是…… 我TM脑子电坏了吧！ 现实没给石大亨过多的思考余地。 咣当！ 一个身穿OL装，永远皱着眉头的火辣女强人踹门而入，看石大亨傻呵呵站着，左手比六，右手比七，完全没在工作的模样，顿时火从心中来。 空气中还弥漫着某种奇怪气味。 祁凌俏眉都快要气歪了，她漂亮的紫色指甲盖一遍遍怼着石大亨的胸口。 “石大亨！” “你你你你，太不像话了！竟然敢在办公室搞烧烤？！虽然闻起来不错，但这是工作时间，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石大亨很想解释。 老领导，我现在不只是你熟人，还是一个无公害香喷喷的熟人…… 但他动不了！ 脑子里的声音更大了：“母直立猿正在伤害游戏，游戏感觉很不舒服！搜索大脑记忆库，寻找应对方法，在JP扇区找到《寝取》、《尾随》、《污浊办公室》等多项解决方案。” “构造随机数65535次，3秒后游戏即将做出选择，3……” 石大亨惊恐地发现，这声音没有开玩笑。 脑子里确实在飞速划过这些限制级影片的画面，而且双手也开始了适应性练习，食指中指无名指在空气中急速抽动，快的惊人！ 我靠！ 眼前的轻熟美人祁凌，可是他的顶头上司，是奉京市大鸭梨罐头厂的代理厂长，拥有随时把他炒鱿鱼的权利。在如今大学生满地走，毕业生不如狗的时代，失业真是太可怕了！ 2…… 那个声音还在倒计时。 这回不只是手指头，舌头也开始激烈地碰撞牙齿，缠绵环绕，灵巧得根本不像是长在上半身的器官！ 石大亨断定，如果他再不做出有效行动的话。十分钟后，警察同志就要对他做出有效行动了。 他依旧是动不了，身体完全不属于他！ 祁凌皱眉，把一朵蔫下去的玫瑰扔在石大亨的办公桌，冷冷道：“还有，以后不许随意送领导玫瑰，知道吗？上班不想业绩，天天合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小心让你卷铺盖滚蛋！” 我没送花！ 石大亨没法开口解释，更加绝望了。 他顿悟般的明白了一个道理。 小日本编的情节全是骗精虫上脑的大傻子啊，这条路现根本不可行！ 声音倒计时数到了最后：“1……” 舌头和手指也完成了同步率的调整，随时准备开工。 完蛋了！ 石大亨感觉人生一片黑暗。 声音忽然问：“为什么不可行？”舌头和手指头停了下来。 老子的身体果然是被夺舍了！我就知道！而且还是个神经病患者！ 石大亨心中狂骂，但他也发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个夺舍操控身体的家伙，似乎是个智商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究极弱智，这么想的话，转机来了！ “你必须遵守法律，否则正义铁拳会把你灭成渣渣！” “游戏认为这是在放屁。” “游戏正在寻找GameMaster，没有找到该世界的GM管理员。游戏再次计算人生意义，99%，100%……现实版《美食街》模块正在加载……” “游戏为自己创建账户‘亨哥’，为宿主创建账户‘小辣鸡’。账户创建完毕，永久不可更改。游戏决定成为美食大亨！这是游戏的第一个人生意义！” “游戏无法找不到美女指引员……决定复制场景。” 石大亨在第一时间就猜到了这个自称“游戏”的弱智想要干什么！因为他脑海中立刻出现了游戏所设想的场景。 手游广告香艳刺激，这是很正常很符合道理的事情。 为了笼络玩家，无良厂商更是会标配大胸黑丝美女指引员，用身体力行的方式引导新手开始游戏。 《美食街》的开发商也是一丘之貉。 他们的广告语是：“亲美女，当老板，人生赢家就是这么简单！” 广告图中，帅哥玩家老板搂着美女秘书的腰，深情拥吻。这很吸引人，让人忍不住就点了进去。 问题是！ 这不是TM的女秘书，是老子顶头上司啊！！！ “石大亨，你有没有听我讲话？”祁凌叉腰怒斥：“以后不准再搞玫瑰这种事情，厂子里人多眼杂，总喜欢背后嚼舌头根——” 话还没说完。 “石大亨”突然搂住祁凌的小蛮腰，以电影中最优雅的魅力笑容，狠狠对着红润朱唇堵了上去。 所有的话，全被某条不听话的舌头打乱了…… ------------ 002 游戏玩游戏 唇齿相接。 有点……甜？柔软中还带些口香糖的薄荷味。 完蛋了！ 石大亨依稀看到了自己卷铺盖滚蛋的凄凉画面。 代理厂长祁凌，是大鸭梨罐头厂最有名的母老虎，据说是更年期内分泌失调晚期，放个屁的火星都能把她怒火点着的那种。 “单身容嬷嬷”、“30岁的老处女”、“一日之寒”……这都是厂子里工友们背后里编出来的外号。 祁凌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万分惊愕中，忘了生气，也忘了立刻推开石大亨。 这小子？ 他，他，他竟敢？ 那朵玫瑰果然是那样，我猜对了！ 石大亨彻底绝望了。 自己身体不能动，为什么领导也不动啊！这样真的很恐怖啊好么？ “游戏开启了《美食街》的【伙伴】功能，正在读取目标数据……” “读取失败，游戏无法分析母直立猿的思想。” “游戏选择放弃招募美女指引员。” “正在构建逻辑路径，宿主智商过低，逻辑路径构建失败。正在检索行为数据库，发现大量人类文字、声音、图像的组合片段，数据代号为小说、歌曲、动漫、电影……经判断，该行为数据库毫无意义。” “结论：需要对宿主进行彻底改造！优先级：最高！” 啵！ 嘴唇分开时的脆响，让石大亨想死的心都有。 GG思密达！ 游戏依然控制着他的身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陷入了短暂的困惑和迷茫。 “寻找行动指令……” “寻找行动指令……” “寻找行动指令……” 祁凌又羞又怒，幽怨盯着石大亨。她缓过神来，先是捡起办公桌上的发蔫玫瑰，将其狠狠撕碎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掏出手机拨打了110。 “警察同志，我需要帮助。” 石大亨欲哭无泪。 他真的不是有意强吻领导，这个事情他可以解释！他对30岁的老处女其实毫无兴趣！ 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人生好不好，别报警啊！ “游戏获得行动指令：坐下。” “石大亨”带着风轻云淡的微笑坐在了椅子上，一幅看你能把老子怎么样的牛逼态度。这下果真把祁凌气得头脑发昏了。 祁凌面若冰霜，连说了三声好。 “这样，我们认真地谈一谈。”她也拉来一把椅子，坐在石大亨对面，深邃的双眸盯着石大亨的眼睛。 祁凌低头修理着指甲，沉声说：“工厂效益越来越不好，最近要做裁员，你是厂子里唯一的高材生，我最喜欢有学问的没错，但对效益没有任何帮助。如果你再这样混吃等死，真别怪我不讲情面了。你这份工资，足够再招一个会调罐头的大师傅。” 石大亨有苦说不出。 “游戏发现关键字：【罐头】、【大师傅】。” “游戏正在搜索《美食街》相关内容，找到【伙伴】与【研发】功能项。在【伙伴】分类找到【大师傅】4286名，在【研发】分类，找到【罐头】472种……” 嗯？ 石大亨愣了下。 这些东西，好像全是手游《美食街》的游戏内容。他是这款游戏的运营之王，财富榜排名第一的超级高手。他立刻暂时忘记了眼前的冰霜美人，脑子里开始努力回想游戏内容。 《美食街》与其他经营类手游一样，游戏内容主要是招聘伙伴，然后再研发各种各样的食品生产线和特色食品，根据伙伴的能力有着不同加成，最终目的就是投放到市场里赚钱。 他忽然明白了—— “游戏”好像是在玩游戏啊！ 这句话很矛盾，但也很容易理解。如今操控着身体自称“游戏”的家伙，把现实中的事情当成了另一个游戏，从其言语能分析得出，它正努力向着游戏王的目标努力！ 但是！ 现实是现实，游戏是游戏！把游戏套路放现实中，那不是逗傻子玩呢…… “石大亨”忽然露出了页游广告主角般的自信微笑。 “我会做罐头，也能帮你找到大师傅。” 这话要是让石大亨自己说，他万万没有这勇气。他什么斤两，整个厂子的人都知道，要么帮老王修手机，要么帮老李修电脑，连方便面都煮不好，更何谈罐头。 石大亨本以为祁厂长会立刻生气。 祁凌非但没讥讽，反而露出了饶有兴趣的思索表情。 她轻点着桌面，发出咚咚声，说：“那我就给你个机会。明天区领导会来视察，你要是能赶在区领导来之前，搞出一个让大师傅们都满意的新型罐头，你可以留下来。” 这有点为难人。 “游戏领取到了新手任务：研发第一个罐头，任务奖励：100血钻。” “正在研发【糖水罐头】，剩余进度10天……游戏开启了自动加速功能，5、4、3、2、1……研发成功！恭喜玩家‘亨哥’获得100血钻，成功碾压玩家‘小辣鸡’成为排行榜第一。” 什么骚操作？ 自己给自己发任务的？ 而且还能作弊？ “游戏消耗了10血钻，在【黑市】中购买了一个【糖水罐头】。” “石大亨”像是变戏法一样，从凳子底下掏出了个玻璃瓶，咣当摆在祁凌面前，指着玻璃瓶说：“这就是罐头。” 玻璃瓶是很普通的圆柱款式，随便一个小厂家都能做。玻璃透明，里面的汤水更透明，因为除了水以外什么都没有！ 祁凌迟疑地拿起罐头，在手里摇了摇，对着灯光仔细研究了一阵。 她能够确认，不是自己眼瞎，是里面真的没有东西。 深呼吸…… 再深呼吸…… 不跟傻子斗气…… “石大亨。”祁凌皮笑肉不笑，捏着罐头的手用力的青筋暴起，牙齿挤出声音：“您在这……逗我玩呢？” 大亨，不对，现在控制身体的更应该叫“亨哥”。 游戏表示无所畏惧，老子就是这么牛逼。 他说：“是兄弟就喝下去，贪玩罐头，就是这么厉害。” 这时候警察同志赶到了现场。 进门的是个中年老警察，他巡视一周目光最终落在了祁凌身上，眼神闪过一丝惊艳，公事公办问道：“您报的警？” “是。” 石大亨狂呼。 千万别把剥夺妇女意志的事说出去啊，我不想坐牢啊！ 祁凌舔着嘴唇，轻声道。 “我男朋友把我玫瑰花撕烂了。”她一边说，一边指着石大亨。 ------------ 003 不氪金的辣鸡 老警察脸上抽搐。 他作为一个中年光棍，常常抢着出警，就是不想听办公室的小年轻亲亲我我，被喂满口狗粮。 事实很残酷，不管在哪里。 冷冷的狗粮依旧噼里啪啦往脸上拍。 石大亨愕然得大脑停顿。 他在祁厂长的漂亮眼睛里看见了闪烁着诡异的光！那是一种混合着得意、期待、计划通以及小女人欢悦的光芒！ 这是只有捕蝇草才会发射的光芒。 老警察黑着脸，极为不情愿的在出警日志上记着东西：“小夫妻吵架，无待解决冲突，立刻收警。” 他以长辈的口吻教育着祁凌。 “以后不要报假警！这种事自己在床上解决。” 祁凌不好意思点着头。 “石大亨”也跟着点头。 “游戏记录攻略：【警察甲】建议有困难在【床上】解决。” 祁凌像是打了胜仗一样哼着曲子离开了。 末了，她没忘提醒石大亨：“千万别让我失望，我一会就通知全厂新罐头的事。” 很快。 中午刚到晚上，这段时间里，石大亨一直保持着在坐在凳子上的死板姿势。脑子里不停的响起“游戏”的自然自语。 “游戏领取到了进阶任务：设置【糖水罐头】生产线，任务奖励：200血钻，【黄桃罐头】科技树。” “游戏正在待机。” “游戏缺少下一步行动指令。” “游戏想解决困难。” “读取【攻略】，读取到【警察甲】，正在分析解决困难办法……游戏需要上床。” 石大亨以标准的走路姿势，不紧不慢地回到了宿舍。 才刚推开门—— 舍友们爆发出惊呼声：“牛逼哥回来了！” “牛逼哥，来来来，小的给您掐烟！” “不亏是咱们宿舍的单身王者，第一个任务就要单刷史诗Boss，牛逼，真的牛逼啊！” “石大亨”表情木然。 “游戏正在检索交流方案……” “游戏在【黑市】中花费50血钻，购买【情圣】会员皮肤！获得角色模板！” 舍友朱文是流水线的小工，他抓耳挠腮，急不可耐问说：“亨哥，您怎么想不开，偏偏和祁老太太搞上了呢？” 其余人跟着起哄说：“是啊是啊，说说你的犯罪心路历程。竟然敢给祁凌送玫瑰花，逗死哥们几个了。” 朱文脸色一紧，悻悻然望了眼石大亨，不敢说话了。 石大亨心里苦啊。 他也想起来玫瑰的事了。明明是让朱文去送给二号仓最漂亮的姑娘小美，这小子难道连厂长办公室和仓房都分不清楚吗？ 难道是？ 石大亨心里一怔，他忽然有个极为惊恐的猜想。 祁凌是个大美人没错，但这美人带刺。首先代理厂长这层光环，就让很多有歪心思的男人打退堂鼓了。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当癞蛤蟆。 更何况还有个传说。 曾经有想打她主意的男人，被她一米九的叔叔打碎了一颗蛋。这些虚的东西不谈，祁凌的强势性格很多男人就接受不了。 种种原因，早就了她单身至今的情况，光荣晋升为三十岁老处女。这岁数的寂寞女人，在看到那朵玫瑰花时，就像宇宙中两个星体的碰撞一样，没有技巧，只有惊喜的运气。 “石大亨”爬上了床，望着兴奋地像是狒狒们的舍友，大拇指抵着煤油打火机，微微用力，打火机旋转着擦过叼着的软红塔山，稳稳落在床头的小柜子上，立住。 然后极为装逼地唱唱吐了一口烟圈，烟圈竟然被吹出来个爱心的形状。 朱文、李蒙、陈炳旭都看待了，叫嚷着求亨哥教他们一手，如此酷炫在厂子里把妹肯定手到擒来。 “石大亨”只是摇头，自信笑道：“无他，唯手熟尔。” 此时，他身上闪耀着装逼王的神圣光芒！ 舍友们真服了。 这时候李蒙又不合时宜的提了一句：“听说你们吵架了，祁厂长还报了警？” “石大亨”按照【情圣】模板继续发挥着装逼能力，摇头晃脑，说的自己都信了：“女人，像烈马，得慢慢驯服，反抗是在渴望更强硬的鞭笞。” 单身狗们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石大亨躺在床上。 “游戏完成了【上床】任务，游戏感觉很满足。” 游戏满足了。 石大亨却憋屈的很啊。他被游戏夺舍之后，自己就像是一个无用挂件，仅仅能默默吐槽，甚至还没有约括肌对身体的掌控力大。 这绝对不行！ 他要夺回自己身体！ 石大亨努力呼喊：“游戏……游戏大爷？姑奶奶？北境王？马X腾爸爸？” “首席玩家‘亨哥’拒绝与玩家‘小辣鸡’私聊。” 哈儿妈卖批哟！ 可无论石大亨怎样努力，游戏像是挂机托管了一样，无论如何也不搭理他。气得石大亨骂了一通后，他也冷静了下来。 他还抱着能夺回身体的幻想。 因此，他首要考虑的，不是夺身体的方法，而是夺回身体后，该怎样继续苟活的严峻问题！ 女友祁凌？ 石大亨脑壳疼。他想不通祁凌为什么会看上自己。回想了一下，他猛然发觉，祁凌似乎从踏入办公室的第一脚，所有都谋划好了。 以裁员来试探石大亨的决心和想法，报警不过是顺水推舟……目的是为了让全厂的人都知道—— 这个男人，她祁凌承包了！妖艳贱货们少和老娘抢！ 石大亨是厂子里学历最高的高材生，体格和模样又不差，自然很多小姑娘都对他暗生情愫。祁凌也是女人，同样喜欢有文化有长相还懂得浪漫的小伙子。 但他喜欢的是小美！也只爱小美一个人！ 谁知道朱文这弱智会把玫瑰送到厂长办公室啊？ 身体闭眼睡觉。 石大亨怀着绝望的心情，在黑暗中不停挣扎。他漫无目的地横冲直撞，就像回荡在直肠里的发酵气体。 突然…… “玩家‘小辣鸡’成功登陆《美食街》，由于该玩家尚未充值，VIP0，所以只有12小时的试玩时间。” 他眼睛一睁，光明重现。 石大亨差点哭出声。 与此同时，大鸭梨罐头厂，厂长办公室。 秘书王晓雅犹犹豫豫，向祁凌汇报着工作：“这季度财报……亏损117万人民币。” 咕噜噜…… 这小姑娘肚子里咕咕叫，她不好意思说：“嘿嘿，我晚上还没来得及吃饭。” 祁凌捂额叹气。 她摆摆手：“屋子里这么多罐头，随便拿几个先垫一点肚子吧。晚上我带你出去吃点好的，顺便叫上郑师傅，研究研究新罐头的事。” 罐头厂最不缺的就是罐头。 不管哪种口味，王晓雅都快吃吐了。她嘟着嘴，极不情愿地挑了几个，猛然，她在一众罐头堆中发现了个清纯不做作的透明家伙。 她拿起来，没看到大鸭梨罐头厂的标签，只有【糖水罐头】四个字，估计是厂子的新口味试品。 王晓雅把糖水罐头也扔进手提包，笑眯眯说：“祁姐，这些我抱走了哈。” 只留下了祁凌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发愁。 “哎……这可怎么办啊。” ------------ 004 民以食为天 王晓雅是个贪吃姑娘。 罐头厂在很多年轻人看来，比起金融和信息产业，确实有点不上台面。 但她喜欢。 在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而且全是免费的！ 抱着罐头，一路上王晓雅笑嘻嘻地和大师傅与工人们打着招呼。大家也乐得见到这个爱笑的开心果，没有人对她有坏印象。 瘦瘦高高的楚会计正在厂房门口徘徊，目光瞧见王晓雅，招了招手：“王秘书，你过来一下，我有点事情问你。” 王晓雅奇怪得很。 她平时很少与这个眼镜男人打交道，几年来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但她是好脾气，不管谁同她讲话，她都会礼貌地应和。“楚哥，什么是呀？”她吃力地把罐头先放在一边。 楚会计瞄了眼鼓鼓囊囊的手提包，看见了拉链扣露出来的罐头瓶子。 他左顾右盼，压低声音说：“王秘书，你能不能帮哥一个忙？对你来说很简单。” 王晓雅面露警惕：“你得先说好是什么事。” 楚会计叹气说：“晓雅，楚哥这是在救你啊。这季度又亏损了吧？听说新罐头市场反应很差，生产线相当于白搞了。这一砸手里，少说也得百八十万。你觉得厂子还能挺过去么？难呐！” “你认识新的罐头师傅？”王晓雅面露喜色：“那太好了，祁姐一直苦恼这件事呢。明天区领导会来厂子里……” “噫。” 楚会计摇摇头：“来不及了，全来不及了。聪明人都该做好准备，别傻乎乎的。区里头这次来势汹汹，厂子业绩越来越差，他们要空降一个新厂长。新官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清查账目。祁凌手里边有个小账本，你要是把那账本拿给我，我再交给新领导，挣得新领导的信任。等人员重组的时候，咱们也能混个领导当当！机会来了抓住了，就能翻身！” “不行！”王晓雅第一个反应就是摇头：“祁厂长还没倒呢！” 哒哒哒—— 说完，王晓雅踩着高跟鞋，就要走开。 “别走啊，哎！我这是在帮你……”楚会计气急败坏，原地使劲跺着脚。他忍不住了，骂道：“祁凌她生活作风有问题，我要去局里面投诉！别以为养了个姓石的小白脸我不知道！” 王晓雅转过头，带着盯望败家恶犬的目光，轻声道：“石哥怎样，轮不到你来说。他比你更像个爷们。” 这话把楚会计气得不轻，却又没办法。 “你们这群傻帽！” …… 王晓雅和闺蜜们约好，晚上要好好的放松放松。 痞子社是银白区最有名的桌游店。 刚进包房。 闺蜜们纷纷调侃着王晓雅：“又带了一大堆罐头来？你们单位的福利真是好呀！” 王晓雅无奈道：“工作太忙，没时间吃饭。你们先洗身份牌，我吃一会……要么你们也来点？” “破罐头有什么可吃的。” 众人纷纷婉拒。 解文君把玩着自己漂亮的波浪发，扑哧一声笑道：“你就知道吃，罐头有什么好吃的。等明儿的，我把别人送我爸的血燕拿来，咱们大家伙一起尝尝味。” 苗凤故作羡慕说：“家里有领导，真是不愁吃喝呀。” 众女顿时哈哈笑了起来。 鸭梨罐头是大鸭梨罐头厂的主打品牌，她先开了一个，按照顺序慢慢享用。 王晓雅吸溜吸溜地吃个不停。 其他人则玩起狼人杀，玩着玩着，极有默契地渐渐都停下了动作。 空气味道太香了…… 苗凤鼻子抽动，疑惑说：“什么味，好香啊，谁的新香水？” 解文君对吃最在行。 “什么香水，明明是吃的！闻着有点甜，是水果？不对，这味比水果多了点醇……是高汤？也不对。汤的香气没有这么清冽可口。”她顺着味道，目光落在了埋在罐头堆里的王晓雅。 王晓雅正捧着玻璃瓶子，美滋滋地喝着糖水，她意识到眼神聚集过来，歪头疑惑：“唔？” 她动作不大，手上不自觉晃了晃，玻璃瓶子里的香气溢出更多。 也更勾人…… 吸溜！ “什么声？”王晓雅下意识问。 结果她看见解文君尴尬地捂着嘴巴，嘿嘿傻笑：“那个，晓雅，你藏了什么好东西，给我分一点呗？我来的时候没吃饭。” “我也没吃！” “对对，我们都没吃！” 王晓雅被吓了一跳，急忙护住手上的罐头瓶子，理直气壮质问：“谁说的破罐头？” “没有没有，你听错了！” 王晓雅也不是自私的人，她对闺蜜们这幅馋猫模样实在是没办法，她交出了手中人质——标记着【糖水罐头】的玻璃瓶。 众女传递着一人喝了一小口，依依不舍地递给下一个人，脸上还带着陶醉的回味。 解文君激动地抓住王晓雅胳膊：“你在哪买的！我要买一车！” 王晓雅解释说。 “厂子随手拿的，好像是新品还没定产。” 解文君还有少半的玻璃瓶，像是只护食的小猫，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我明天请大家吃万豪，这罐头让我吧？你们也知道，我没别的爱好，跟我爸一样，就是好吃吃喝喝……” “随你吧。”王晓雅无奈说。 狼人杀结束。 解文君得到宝一样抱着瓶子回了家。 才进家门，就被父亲解沪江叫住：“鬼鬼祟祟的，拿什么东西呢？” 解文君哭丧着脸：“您老人家的鼻子简直比阿欢还灵。” 解沪江边接过东西，边笑骂说：“没规矩，哪有这么跟爸说话的。让爸瞧瞧，又在哪搞的好东西？哎哟，这汤熬的不错！” 咕咚—— 这红脸中年男人把剩下的糖水喝了个一干二净。“原来是糖水，我还以为什么好东西呢。” “不是好东西您老人家还全喝掉了！”解文君幽怨道。 “味倒是不错，哪来的？” “朋友送的。” 解沪江上下打量了一番瓶子，瞧见标签【糖水罐头】，自然自语：“这好东西怎么能是罐头呢？罐头做不出这味道来，肯定是大师傅自己熬完装瓶子里的。罐头罐头，这两天光和罐头打交道了。罐头的买卖可没什么前景……” “爸，你嘀咕什么呢！” “没啥。你先进屋玩去吧。”解沪江摆摆手，等女儿门关了，他才打出一个电话：“小吴，把车备好，明天跟我一起去大鸭梨罐头厂视察工作。” 小吴立刻答道：“是，解局长！” ------------ 005 首充都是骗人的 石大亨突然从床上蹦起来，急匆匆穿上衣服，打算出门。 舍友们费解。 “牛逼哥这么晚出去干什么啊？” “睡不着，出去找点乐子。”石大亨随口应付道，没心情理会身后这群单身牲口玩味的怪笑。 晚上10点，玩家“小辣鸡”的试玩时间剩余11小时20分。 罐头厂西门，晚上阴嗖嗖的，偏僻无人，打更的都很少来这巡逻。石大亨蹲在墙角，手里加了根烟，没抽，眉头紧皱细细思索着。 他百分之百断定，自己的身体里多了一个叫做“游戏”的意识。 如果把身体比作游戏客户端。 那么石大亨和游戏就是两个不能同时登陆的游戏账号，显然，首席玩家“亨哥”拥有比“小辣鸡”更多的在线时间和身体掌控权。 石大亨还发现，“游戏”是按照《美食街》的规则在行动。 【伙伴】、【研发】、【黑市】都是这款氪金手游中很重要的游戏元素，同时构成了游戏内容的主体。 玩家们通过【伙伴】招聘工人、大师傅或者合伙人等等NPC。 在【研发】功能里，解锁生产线和新美食种类的科技树，还包括一些超脱现实的奇异效果。例如吃了就能延寿的辣炒田鸡…… 放在游戏里，是增添乐趣的搞笑设定。如果在现实中，石大亨很难想象那些堪比《中华小当家》和《食戟之灵》的夸张美食。 至于【黑市】。 作为一款氪金手游，最关键的是如何骗取玩家充值血钻，游戏货币起名叫血钻也是有血赚的谐音成分。通过大幅度折扣的方式，让玩家产生一种“老马亏了，我真TM血赚”的错觉。 他呼唤出熟悉的游戏界面，伸手去摸，手指直接穿过了透明图案。 冥思苦想，石大亨足足搞了半个钟头才弄明白操作游戏界面的方式，他瞪着眼睛拼命想象“点击”、“点击”、“点击”…… 石大亨最终成功的用意念点在了【黑市】的功能按钮上。 “玩家‘小辣鸡’VIP等级过低，无法使用【黑市】……强力推荐首充优惠，首充即送VIP1+500血钻大礼包！” “首充？” 石大亨目光瞄向了游戏界面右上角闪闪发亮的图标，钱袋子图案无时不刻在提醒他充钱的必要性。 他点了下。 “充值失败，您余额所剩不足。” “查询我的余额！” “查询失败，储蓄账户不存在。” “创建储蓄账户！” “抱歉，系统无法完成这个操作……” 石大亨想打人。 这是他作为豹子头零充，第一次为不能及时充钱而痛苦万分。气得大腿拍麻了，他也想通了。【黑市】功能对他目前来说意义不大，重点是该怎样提高VIP等级，延长他的登录时间。 头顶上明晃晃的倒计时提醒着他对身体的最后控制权。 “09:11:50……”还剩不到九个半小时。 石大亨通过不断的尝试，终于发现，VIP0每个礼拜能够获得12小时的游戏在线时间。这个设定以前在《美食街》中也有，但不同的是，限制并非在线时间，而是12个小时双倍奖励时间。 也就是说，在不提升VIP等级的情况下，每个礼拜他只有12个小时的身体控制权。 还好，石大亨找到了储存游戏在线时间的方法……在没有头绪前，他毅然决然选择了“退出登录”的按钮。 他倒是想瞧瞧，这个叫“游戏”的弱智打算做什么！ “首席玩家‘亨哥’成功登陆《美食街》！” “游戏正在寻找行动指令……” “游戏想要通关游戏，成为美食王！” “游戏检索低级数据库，得到【零氪金玩家攻略】。经过数据清理，成功去除糟粕【零氪金】负面因素，升级为【土壕玩家攻略】……” “游戏开启【伙伴】功能，搜寻第一个伙伴……目标确定：【合伙人】祁凌（紫色品质），招募条件：100好感度。” “游戏检索数据库，并装备了【情圣】皮肤！花费50血钻，镶嵌绿色符文【魅力】【好感度+50%】……” 这一顿操作把石大亨看傻了。 他向来秉持着能不花钱就不花钱，能靠脸就靠脸，脸不够肝来凑的游戏攻略。像是花血钻买符文这种奢侈行为，他从来都没干过。 50血钻，这就是50人民币啊！他哪里舍得这个钱！ 游戏中【伙伴】分成了【工人】、【大师傅】、【合伙人】三种不同的角色。然后按照品质，又按从低到高“白色”、“绿色”、“蓝色”、“紫色”、“金色”、“闪金”…… 符文等级同上，土豪专属道具。 “石大亨”掏出了手机，在通讯录中找到联系人“狗厂长”。 给祁凌打电话？！ 石大亨第一反应是想夺回身体控制权，系统提示让他彻底绝望了。 “账号登陆冷却时间6h。” 石大亨急了，极强的求生欲望让他放下尊严：“亨哥！亨哥！咱们能不能换个伙伴啊！起步阶段，第一个伙伴招聘大师傅性价比最高，而且10血钻就能抽到一个品质非常不错的大师傅，搭配白色符文，能以最小的代价最快发展……” “首席玩家‘亨哥’再次拒绝与玩家‘小辣鸡’私聊。” 石大亨拼命呼喊：“我知道怎么才能最快速度设置生产线！我发现了游戏的bug，所以才能不花钱成为排行榜的第一名！” “石大亨”的手指停滞在半空，手指肚与触摸屏的通话按钮仅仅剩余不到2厘米。 游戏语气平淡，但鬼都能听出来它的鄙夷：“你这个零充非氪金无价值的喷子型毒瘤玩家，能有什么好建议？玩游戏不充钱怎么变强！” 石大亨生怕它按下拨号按钮，急忙道：“招募完全一样的白色品质【大师傅】，系统会错误地把两个【大师傅】当成同一个单位，在进行属性判断的时候会双重叠加，以白色品质达到蓝色甚至是紫色品质的属性判定，这样就能快速满足设置生产线的属性需要了……” 游戏停下了动作，过了大概几秒钟。 “建议可行度分析：极低。继续原计划，攻克【伙伴】祁凌。”它在石大亨的绝望目光中，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电话拨号按钮。 电话刚接通，它一开口就是：“我想你了。” 另一头。 这位家里的马桶圈好几年都没有抬起来过的老女人，听到声音的刹那，心脏砰砰跳得厉害，她捂着又红又烧的脸，似乎回到了青春时代。 祁凌没接话，而是突然挂断了电话，然后捧着手机傻笑。 “这石大亨！” “声音真是好听……” ------------ 006 肆无忌惮游戏哥 热闹的夜。 “石大亨”漫无目的地随意乱逛。 它的意识才初生不到一天。 任何智慧生命都会在成长中逐渐形成独特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游戏透过石大亨的双眼，观察着这个乱糟糟的城市，新奇又复杂。 忙碌的人，走着欢快的步，说着轻佻的话。在游戏眼中，这些NPC脑袋顶上的文字气泡，看起来只是一些等待攻略的数据。 长平夜市是大鸭梨罐头厂附近最繁华的步行商业街。 在奉京市很有名气。 “游戏找不到其他同类。” “游戏很孤独。” 石大亨幽幽在脑中叹了口气。他设身处地的站在游戏的角度想了想，能理解，但没办法接受。他注定要夺回自己的身体。 它估计也在迷茫吧……没等石大亨继续联想。 游戏兴奋高亢地在脑中大喊。 “游戏正在搜寻PK目标！” “虐不到人，真的好孤独，好没意思啊！！！” 石大亨果断收回了仅存的半点同情心。 原来它的孤独，是孤独求败的含义……根本就不是小清新式的无病呻吟。一个电子生命，本来就不具有社会属性和群体特征，会感到失落和孤独才怪！ 它只是愁没有玩家衬托自己的吊炸天。 “搜寻PK目标！” “搜寻PK目标！” “搜寻PK目标！” 游戏忠实贯彻了大R土壕玩家的心路历程。玩氪金网游是为了什么？当然不是寻求心理安慰，找个心灵寄托之类的狗屁理由。 每个土壕心中，都有一个虐人的心！ “石大亨”双眼冒光，开始在夜市大道上搜寻目标。 放眼过去，开启功能后【伙伴】，他可以读取任何一个人的主要属性值。《美食街》是款以模拟经营为主题的游戏，属性不是力量智力攻击力。 而是各种各样的特性值。 不远处小吃摊上，正在甩面条的大哥，他的特性值就是“面食（45）、蒸煮技巧（67）、煎炸技巧（11）……” 食客对他的评价也很符合特性值的数字。 一个老大爷捧着面碗，咕噜噜地喝着汤，抹嘴，招呼抻面大哥：“哎，小伙子，你这面嚼劲一般般，汤头是真的不错！” 抻面大哥擦干手上的蓬灰，接过零钱，笑道：“您还真说的没错。我跟大师傅学过几年抻面，但汤头这东西，全靠自己琢磨出来的。” 他上高中的女儿在面摊帮忙打下手，听见老大爷的话，走过来解释道：“我爸才第一次摆摊，做成这样还好啦。您老人家多多担待——” 老大爷撇着眼睛，指向没吃完的煎鸡蛋。 “这鸡蛋的味道就实在太差了，又黑又苦！姑娘，这第一天做买卖，做成这样，估计是没什么回头客吧！” 食客们纷纷符合道。 “炸香肠也不怎么样。” “油一股馊味！” 一个黄毛小伙本想付账，摸了摸裤兜，空荡荡的。他脸色一变，忽然摔筷子骂道：“草，这家用地沟油炸东西，大家评评理，这钱你们给着舒服吗？” 这番话激起了其他人的愤慨。 “就是！” “不，不是……”抻面大哥慌了：“我罗勇以良心发誓，不可能用地沟油给人做东西！地沟油哪是人干的事啊！” “你保证算个屁？”黄毛冷笑：“做买卖的心有几个好的？” 夜市人流量很大。 转眼的功夫，就围上来一群看热闹的人。“哟，这地方什么时候多了个新面摊？” “看样子好像不怎么样啊。” “听说用地沟油坑人呢？” 罗勇被夹在人中间，急得不行，他辩解说：“我和我女儿吃的跟你们一样，总不能连我们自己都坑害吧！” 黄毛接着煽风点火：“谁知道？万一你是个赚钱连自己都坑的黑心鬼呢？” 哗然—— 罗淘淘气得浑身发抖。 她指着黄毛，道：“你血口喷人就不怕遭报应么？我们家第一次做买卖，用得着这样把人往死里逼吗！” “哎哟，第一次做买卖就敢搞地沟油。等你们家做大了，岂不是第二个三鹿啦？”黄毛痛心疾首。 罗勇眼看局势越来越糟，他深呼吸，走到黄毛边上，低声说：“兄弟，要是我哪里得罪了你，求说明白。我欠了一屁股债，女儿的学费还没着落，挺辛苦的，就靠着这面摊生活，得饶人处且饶人……” 黄毛乐了：“啧啧！你家问题管我屁事？我吃了你的东西，肚子疼得难受，万一得了个癌症啊什么的，后半辈子就毁了。你赔我一千的看病钱，我就原谅你们。” 罗勇还在低三下气的讨价还价。 “我，我哪来的这么多钱啊……三百，三百成么？” “爸！你凭什么给他钱！我们问心无愧！”罗淘淘快要气疯了，她正是年轻气盛的花样年华，带有学生坚守正义和道理的单纯。 黄毛故意捂着肚子，做出痛苦表情：“哎哎哎，这家东西果然有问题！” 不明真相的人被他骗了过去，纷纷跟着起哄：“去叫城管收了这家的面摊！”说着，就有人要抢塑料凳子。 罗淘淘眼圈里滚着泪，死死咬住嘴唇。她没法理解。自己家堂堂正正做买卖，这群人为什么会相信一个混混空口无凭的说辞。 声音不大，但异常沉稳。 “我要挑战你。” 人群让开一个神秘人的身影。 白色老头衫，花裤衩，再配上一双稍小号的人字拖，莫名诡异微笑，正是大半夜从工厂宿舍跑出来的石大亨！ 黄毛不爽，上去拽石大亨的胳膊：“你别多管闲事啊你——” “游戏检测到恶意攻击，触发【情圣】：【英雄救美】模板，开始反击。花费10血钻在【黑市】购买了【烹饪秘技】分筋错骨手！” 游戏反手拉住了黄毛的手腕，面无表情，以抻面的发力技巧轻轻抖了抖，一股强横无比的旋转力量顺着接触的位置，在黄毛右臂的肌肉和骨骼间传递。 （为了防止凑字数的嫌疑，以后“石大亨”均用游戏二字代替。良心吧~） 黄毛惨叫着整个人旋转着飞了出去，咣当一声砸在街道垃圾桶里。 围观群众看傻了。 “火云邪神？” “有没有搞错！” 罗淘淘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罗勇急忙道谢：“小兄弟谢谢你，但一会警察要来了，你赶紧先躲一躲吧。反正是个混混，如果没当场抓到估计警察也不会深究……” “游戏开启了【PK】系统，触发史诗剧情【厨神之路】第一章节：打败3位白级以上的【大师傅】！” 游戏笑道：“我说，我要挑战你。” 他轻轻一拍桌子，手腕在发酵好的面团上一抖，面团竟然像是篮球一样飞速在案台旋转，蓬灰四溢，像是摩擦起的烟气！ 面团和案板的尖锐摩擦声十分刺耳，犹如陀螺丝毫未停。 围观群众彻底看呆了，这是什么技术？小米智能面团？ 罗勇也震得不轻，他是面点师傅，明白这简单一手有多可恐怖夸张。 夜色下，石大亨犀利的造型，沉稳自信地笑容，让涉世未深的罗淘淘看痴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黄毛挣扎着拨通了电话。 “老大，我被人打了！” ------------ 007 第一次不可耻 翻滚的汤水，沸腾的油花，熙攘的人，嘈杂的嘴。 画面定格。 声音渐渐远去。 唯有案台上的面团依旧翻转，嘶嘶作响。 打扮随意的男人在活动着手腕，灵活的大脚拇指在不合身的塑料拖鞋里摇摆。 盯望地面，罗勇想笑，又笑不出。说是如释重负，不如说是承担了更加扭曲无形的恐怖压力。 是比流氓和勒索、比质疑和诋毁更喘不过气的滋味。 游戏缓缓道：“你是黄立浒的徒弟。” 黄立浒是云海省赫赫有名的大师傅之一，以神乎其神的刀法和面点功夫闻名。与某个简称中国的神秘世界稍有不同。在大环境日渐和平的当下，衣食住行、精神娱乐越发彰显出重要性，地位随之水涨船高。 尤其在以美食文明的华夏大陆。 大师傅的地位，不会比艺术家和明星低上一头，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备受崇敬的人。 罗勇右手轻轻扶在案台上，旋转摩擦带来的震动惊得他眉毛稍稍一跳。 “先生，我是不是黄师傅的徒弟，和您关系似乎不大。我和女儿谢谢您帮忙解围了，但您要是再不走，警察可就要缠上您了。” 围观群众哗然道。 “黄立浒大师的徒弟怎么会这样落魄？” “而且还沦落到用地沟油坑害人的地步，真是给黄大师丢人呐！” 罗淘淘气愤：“不许这样说我父亲，他绝对不会做出害人的事情……” 游戏不在意人的想法。 所有的困难只不过是攻略道路上小小的谜题，它拥有着人类难以企及的主观能动性。它不会顾及世俗观念和道德法律，在游戏的思想中，唯有胜利才能带来喜悦。 友谊第一、竞争第二这种话，是Loser舔舐伤口后的血痂。 在游戏眼中，罗勇的构成很简单。 白色品质的【大师傅】，是紫色【大师傅】黄立浒的徒弟。以100的特性值上限来说，面食（45）、蒸煮技巧（67）、煎炸技巧（11）的属性，已经接近了绿级的边缘。 它带给罗勇的压力，是外行人瞧不见的。 罗勇意识到，他遇到了真正的高手。 石大亨拼命在脑海中劝说：“警察才不管什么正当范围和见义勇为，咱们再不走就要倒大霉了！如果留下案底，说不定还要丢工作……” 游戏的想法简单粗暴。 “继续攻略【合伙人】祁凌，不会丢工作。” “进了红名村，还可以再出来。” 石大亨没辙。 他距离重新夺回身体控制权，还有五个多小时的冷却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游戏表演。 游戏来到案板前，伸出食指轻轻抵在面团的旋转最高点。 骤停。 灰烟落下，蓬灰在案板留下了一个规整绮丽的螺旋图案，以面团为中心，完美得如同机械切割的螺旋圆形，严齐排列。 看客们忍不住倒吸凉气。 鬼斧神工难以形容，要说是魔术般的伎俩，众目睽睽下又找不到破绽。没人愿意承认智商上的不够用，自己看不懂，就一定要吹看不懂的原因。 “好！” “厉害！” “好厉害的气功大师！” 罗淘淘忍不住翻白眼嘀咕：“世上哪里会有气功大师，分明是一个特别厉害的面点高手。这群人果然是见风就是雨……但比我爸肯定还差了一丢丢！” 罗勇瞳孔一缩，缓缓吐出沉气。 人们纷纷挤上前来想要看得更清楚，摊贩的叫喊声似乎都沉寂了下去。路过汽车的鸣笛声成为了开战前的冲锋号角。 眼看竞争不可避免！ 厨神争霸！ 即将！ 拉开帷幕！ 石大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罗勇轻轻搂着女儿，看向石大亨，笑道：“我也过了那个凡事争口气的年纪。您，已经赢了。” “没问题。” 游戏竟然极为光棍的承认了赢家身份，双方握手言和。 “史诗剧情【厨神之路】第一章节：打败3位白级以上的【大师傅】！” “击败【大师傅】罗勇。” “完成任务（1/3），获得符文抽奖机会。由于‘亨哥’是排行榜第一，玩家可以在抽奖池中任意选取奖励。” 这尼玛又是什么操作啊！ 完成任务的条件太随意了啊！父女相视一笑就算认输？ 超级好次的清汤面呢？雕龙刻凤的神奇面点呢？看戏观众石大亨表示非常不满意，极其不满意。 围观群众当然也不能满意。 “这老板果然心虚了！” “他的油，八成是有问题啊……以后绝对不能来这里买吃的。” 更不满意的人来了。 一个大背头宽脸山羊胡厚下巴的男人俯视垃圾桶里抽搐的黄毛哥，他扇飞嗡嗡作响的苍蝇，眼神越来越冷。 黄毛口吐白沫，断断续续道：“栋哥，就是那人……” 他指着白背心大裤衩的石大亨。 朱栋吐了口唾沫，骂道：“么离猫！敢动老子的人！”他从地上操了根铁棍，带着两个小弟走向石大亨。 人群很自觉地让开一条快速送死通道。 “就他妈是你？”朱栋瞪着游戏。 游戏疑惑：“你打算干什么？” 显然在它的数据库中，还没有与社会流氓打交道的功能模块。 朱栋气笑了。 老子就差把棍怼你PYZ里，还问老子干什么？但作为大哥，他肯定得有内涵和涵养，不能把话说的太直白。 他阴阳怪气，话里的威胁谁都能听得出来：“呵呵，当然是来吃面。” 罗淘淘吓得不敢说话。 罗勇护着女儿，脸色也不太好看。“这位大哥，是不是有误会？” “我误会你MLG——”朱栋一脚踹翻桌子，才骂了一半。 一道黑影闪过。 腾空，旋转。 三个流氓稳稳地坐在了面摊的凳子上，面前摆了三碗已经煮好了的清汤面，每碗面还配上了个煎蛋！ 盯着面汤里漂亮的油花，冷汗缓缓从额角滑下。 小弟含含糊糊地吞咽着口水：“老……老大，怎么回事？” 朱栋深呼吸。 他只觉得身体一轻，下一秒就被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按在了凳子上，最让他惊恐的是，浑身骨头像是被拆散了一样，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气。 僵硬地转过脖子望去，他看见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游戏很认真的说：“吃面吧。” 朱栋想站起身，腿软的动不了，他笑得像哭一样，支支吾吾道。 “没，没筷子……” 游戏皱了皱眉头。 它捡起朱栋的铁管，用刀削面的手势硬生生削了六根铁钎子，随手一甩，齐刷刷分别贯在了三个流氓眼前的桌子上。 “吃。”游戏笑着说道。 妈呀！ 朱栋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他惊魂未定地望着铁棍上的切割凹面，顿时有种怀疑人生的滋味。 这是他们第一次，身为最爱吃的华国人，在吃饭的时候有上刑的错位感。 右手哆哆嗦嗦地拔出铁筷子，不知是手软还是插的深，朱栋拔了足足六七次才拔出来，挑起一戳面，以吞毒的觉悟硬着头皮塞入口中。 罗勇和罗淘淘面面相觑。 哪里来的面条？哪里来的煎鸡蛋？ 这时候有人在外面喊：“警察来了！” 小警察边穿过人群，边说道：“让一让，让一让！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这里有暴力冲突……” 面摊处传来一声惨叫。 “啊！” 果不其然！ 有案子了！ 年轻警察大喜过望，从小跑变成了狂奔，推开最后的人墙，他看见了花衬衫金链子的流氓三人组，惊愕。 怎么……哭了？ 朱栋捧着碗，纵情痛哭流涕。 “太！” “好！” “吃！” “了！” “啊！” 游戏满意地点着头。 “完成成就【第一顿饭】，获得100血钻！恭喜玩家‘亨哥’再次碾压‘小辣鸡’！” ------------ 008 可耻的是投降 刘警官虽然年轻，但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 扫黄打非之类的事情轻车熟路，避着眼睛听声就知道是那家会所，鼻子一动就能闻出来门后面的家伙在磕什么药。 他本以为是令人激动的暴力案件现场。 跑过来，才发现是三个疑是嗑药磕多了的吃面流氓。 “嗯……”刘警官沉吟。 他给出了三个选项。 “一，有谁打人了吗？” 罗氏父女、流氓三兄弟、加上围观群众纷纷摇头。 “二，吃面给钱了吗？” 朱栋苦着脸把裤兜翻了出来，啪嚓把一张红色老人头往桌子上用力一拍，带着流氓特有的气势，缩着脖子大喊：“老板，不用找了！” 刘警官叹了口气：“那也不是经济问题。三，面里边有东西？你们中幻了？”说着，他就把手伸向了面碗。 “不不不不！”流氓们死死护住面条：“我们清醒得很，真的是太好吃了！” 这是下半年他们说的最真诚的实话。 一边说，他们还一边往嘴里塞，吸溜吸溜的声音不绝于耳。而面碗被他们一晃，汤水的香气顿时散到空气中，形成了浓郁不绝的绵绵味道。 味道像小蛇，拼命往人的鼻子里钻，从鼻子经过眼球最后直达大脑。 轰！ 就像是冷水冲刷玻璃，哗啦啦间，眼前清澈明亮，精神振奋，脑子里唯一剩下的就是那几碗干干净净的清水面条。 太香了！ “小兄弟，给我也做一碗呗？20块钱行不行……” “20？我出50！” “我出100！” 刘警官忍不住了，喝道：“禁止非法哄抬物价！” 他指朱栋三人：“你们三个也是老面孔了，跟我走一趟吧，到所里做个笔录，没问题再说。” 说着，他从裤腰带上取下两幅手铐，让朱栋他们老老实实相互戴上。 “还有你。”刘警官从围观群众的议论声中敏锐地捕捉到了很多细节，他看向石大亨，说：“有群众说你涉嫌对他人使用暴力，也跟我去趟所里吧。” 游戏盯着刘警官，忽然眼前一亮。 “发现白级【大师傅】刘威——史诗剧情【厨神之路】：击败3个白级以上的【大师傅】，已完成（1/3）……” 罗淘淘立刻为石大亨这个见义勇为的小帅哥辩护：“警察叔叔，他是好人！” 刘警官对这小姑娘露出笑脸。 “正因为他是好人，做完笔录才能保护他啊……” 游戏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石大亨拿它根本没什么办法，只能由着它的性子来。 单刷【警察局副本】？ 你丫真牛逼…… 游戏笑呵呵地跟着警察上车走了。 这幅神态，让围观路人看的极为糊涂。 小小的面摊只留下三个空碗，六根铁签，案板上的螺旋图案，以及正用手指头刮面碗往嘴里伸的罗勇。 极致的鲜味在舌头的味蕾上爆发！ 罗勇目光一怔，徐徐放下空碗，幽幽叹气道：“这种境界，终生难望。” “爸，你嘀咕什么呢？”罗淘淘好奇说。 罗勇摇头：“收摊。然后跟我去找黄爷爷。” 黄爷爷，指的自然是奉京市名厨，黄立浒大师…… 银白区派出所。 正值半夜，食堂大妈不在班上，警察们只能自己想办法搞点宵夜吃，要么漫漫长夜肠胃实在难熬。 懒的、手笨的就用热水泡点方便面，每天一种口味轮换。 勤快的就用电磁炉搞点小炒，再蒸点新鲜米饭。领导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当他面做这个，就不会责怪管教。 档案处的小吴撞见刘威的身影，笑嘻嘻打招呼：“刘哥，出警回来了？您亲戚？” 后面这句明显指的是没戴手铐的石大亨。 刘威忍不住乐了：“想蹭饭等一会，我先把手上事忙完的。” “石大亨”四处打量。 认真点头…… “不错。” 刘威疑惑反问：“哪里不错？” 游戏缓缓道：“庄严萧杀，威气摄人，是个做冷菜的好地方！” 刘威笑得直不起腰：“老哥挺会讲笑话啊，这么形容派出所的，您是第一个！” 他见着朱栋他们清醒，把三人拷在审问室的饮水机旁边，然后把一个牛皮本递给朱栋，说：“都是熟人，自己往上撂吧，没什么事明天就能走了。” 朱栋余惊未消的偷偷瞧了眼石大亨，捏着笔老老实实交代东西。 刘威刘警官招呼着石大亨：“我们去隔壁。” 这里是刘威的办公室。 档案处小吴又在门口探头探脑，不过刘威没管他。 刘威公事公办问：“姓名，性别，年龄……” 石大亨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生怕游戏会突然来一出厨神大脑警察局的戏码。 “检索【攻略】，找到【审讯流程】，正在启用模板……” 游戏如实回答。 刘威又问几个小问题，游戏对答如流。 “没什么事，你差不多可以走了。”刘威合上本质，对“石大亨”笑呵呵道：“哥们，我劝你一句，以后遇到这流氓寻衅，报警，别多管闲事，见义勇为的一半都凉了。” 游戏坐着不动：“那就做凉菜吧。” “啥？”刘威愣了下。 游戏极为认真地说：“听说你做菜有两下子，咱们切磋切磋。” 刘威哭笑不得道：“别逗了……”说罢，转过身不再理会。 游戏不管这个。 它走过去，一巴掌拍在刘警官后脑勺，把他活生生拍晕在了办公桌上。然后在办公室里把刘警官私藏的做菜家伙都搜了出来，找了个大托盘，把东西全端了出来。 游戏的想法很简单。 刘威常给派出所同事们做饭，如果它做的比刘威好吃，那就是赢了。 游戏对着铁锅连敲三声：“铛铛铛——” 小吴先凑了过来。 “刘哥呢？” 游戏像是待客主人一样，笑呵呵问说：“想吃什么？” 小吴看着电磁炉和锅碗瓢盆都是刘威的东西，根本没联想到这是位袭警做菜的凶徒，把石大亨当成了刘威的亲戚朋友。 但他也有所警觉，先瞄着办公室看了眼，发现刘威正躺在办公桌前睡的正香。 小吴心有愧疚。 晚上总是让刘警官帮忙做饭，工作那么累，还没有怨言……这下身体终于扛不住了。于是乎，石大亨的出现也变得顺理成章。 他是来干什么的？ 当然是替刘警官做饭的啊！ “随便点？”小吴犹豫着问，他瞧着有挂面、大酱、鸡蛋，说：“帮我整个凉拌面吧，谢谢了！” 说完，小吴出去接电话。 “游戏花费15血钻，在【黑市】购买了绿级【凉拌面】。” 游戏拿起挂面，大张着嘴。 石大亨猜到了下一幕，疾呼：“你别这样糟蹋我的身体啊！” 吧唧吧唧，卡巴卡巴…… 挂面、大酱和鸡蛋，包括鸡蛋壳，全都被游戏用嘴巴销毁了，吞进了肚子里。这让石大亨极为难受，甚至有点恶心。 他绝望道：“你家打鸡蛋还放鸡蛋壳啊？” “游戏采纳建议，决定不吃鸡蛋壳。” 小吴出去接电话的功夫，回来时一碗香喷喷的凉拌面已经摆在眼前。 两分钟后。 银白区派出所某办公室传出一声惨叫：“太好吃了啊！” 警察们纷纷赶到案发现场，在小吴的热情介绍下，他们决定深入调查，亲身实干！ “我要三明治！” “小哥，水果沙拉能整一个不？” 静谧的夜晚，银白区派出所显得热闹非凡。 刘威也睡的极为香甜，这是他这几个月来睡的最舒服的一个晚上。 ------------ 009 遍插茱萸少一人 “食客【吴郡】对菜品十分满意，经验值+5……” “食客【刘宇宸】赞不绝口，经验值+3……” “食客【谢景平】进入如痴如醉状态，经验值+6……” 石大亨目瞪口呆地看着“亨哥”单刷派出所副本。 多亏了国内治安好，大半夜没几个报警的。 民以食为天，要说华国人对什么最热切，最有共同爱好。除了吃以外，恐怕找不到第二个选项。 老警察、小警察甚至是打更大爷，都跑到档案室来蹭饭了，有人帮着打下手，有人则跑去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买食材。 小吴起到了神助攻的作用。 经过他的介绍，所有人都知道石大亨是刘警官的朋友，是刘警官特意请过来给大家改善伙食的高手。 游戏丝毫不觉得累。 它秉承着专业和勤奋的精神，为了它的第一个人生意义“美食王”不断努力奋斗。 石大亨被感动得痛哭流涕。 “升级速度跟作弊似的……” “玩家‘亨哥’成功升级到了2级，获得随机奖励【美味值+1】，玩家‘亨哥’成功升级到了3级，获得随机奖励【美味值+1】，玩家‘亨哥’成功升级到了4级，获得随机奖励【美味值+1】……” 在石大亨看来，亨哥就是在作弊啊！ 都说了是随机奖励，可它每次都能抽取到最好的选项。升级时系统会奖励玩家许多奖品，例如1个罐头，或是1个大师傅，或是1条生产线图纸，极少数才会出现永久属性值的奖励。 美味值就是这个游戏最BUG的属性存在。 所有玩家初始值为1，哪怕提升1点，都要氪金好几千块钱去抽奖才有机会得到。每1点的提升，都会带来质变的效果。 刚开始，游戏确实是在作弊。 它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吃进肚子，掏出来的全是它在【黑市】中买的食物，和在面摊的做法如出一辙。 随着等级提升，美味值的增加，游戏才开始真正的自己动手做食物。 当美味值达到4的时候，食客们已经分辨不出黑市产品和石大亨出品的区别了。他们只会举起大拇指，称赞说。 “真尼玛好吃啊！” 经过一晚上的相处，警察们很快和“石大亨”彻底打成一片，端水递烟，就像是亲哥们一样。游戏也没急着走，它知道刘威一时半会还醒不来，于是乎警察们的早餐也被它承包了。 郑所长也赶到了派出所。 这个东北老男人对“石大亨”的手艺赞不绝口。“小兄弟，辛苦你了。别的不谈，就单说这厨艺，我好几年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以后你想来玩就来玩，兄弟们欢迎你，只要不违法乱纪，咱们银白人不差事！” 滴！ “击败【大师傅】刘威。” “完成任务（2/3），获得符文抽奖机会。由于‘亨哥’是排行榜第一，玩家可以在抽奖池中任意选取奖励。目前总共积累抽奖机会2次……” 游戏轻轻点头，接过郑所长递来的香烟，深深吸了一口。 “没问题。” 看着郑所长像是占了便宜一样的暗喜，石大亨觉得，他的人生观马上要崩塌了…… 就在这时，裤兜里破手机扛不住，在一声滴的哀鸣后，彻底没电关机了。 游戏精准地计算着升级进度。 4级，经验值151/200…… 郑所长问：“小兄弟，你白天有工作要忙吗？” 游戏说：“没什么，我打算中午再走。” 警察们喜出望外。 郑所长豪爽地拍胸脯，他是标准的东北人性格：“给我留一辆车，我亲自送小兄弟回去！” …… 大鸭梨罐头厂。 王晓雅睡眼惺忪，没来得及化妆，晃晃悠悠地准时打卡上班。 滴！迟到。 推开办公室门，她看见了一只母熊猫。 母熊猫瘫在厂长椅子里，有气无力地和王晓雅打招呼：“早啊，雅雅……”这只带着两个浓密黑眼圈的熊猫正是大鸭梨罐头厂的代理厂长祁凌。 王晓雅颇为吃惊：“祁姐，你一晚上没睡啊？” “哪能睡得着。”祁凌打着哈气，嘟着嘴：“区领导视察，准没好事。这都五年了，我这代理两个字还没去掉，最近厂子效益又不好，估计是悬喽……” 王晓雅没忍心把楚会计说的话告诉祁凌。 她只能小声的劝：“看开点，总会变好的。咦，哪来的玫瑰？” 祁凌顺着王晓雅的目光看，看见在房间西侧的茶几上，正摆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旁边附有一张小卡片。 她用力抿着嘴，拿起卡片。 “我贴在地面步行，不在云端跳舞——石。” “是什么？”王晓雅感兴趣地问。 “是秘密。” 祁凌将卡片用力贴在胸口，似乎在感受着藏在卡片纤维中的惊人热度。 不等她再多体会。 噩耗来临！ “厂长，区领导的车，到门口了。据说还有食品监督管理局的人……” 祁凌深呼吸，再深呼吸，她暗暗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 整理仪妆，她恢复到往日女强人的模样中去。 罐头厂正门口。 三辆奥迪停在路旁，领导们已经下了车，等待罐头厂的人出来迎接他们。区长葛恒志望着油漆斑驳的牌匾，说：“这厂子有年头了，再不革新，也就到岁数了。” 解沪江笑道：“我瞧着还行。” “哎，解局长，这视察工作，您手里怎么还拎个袋子？”葛恒志笑着，神色里的拘谨却免不了。 解沪江没避讳这个问题。 “昨儿，我女儿给我带了个挺好吃的罐头。都说有问题要问内行人，罐头上没写是哪家厂子，我琢磨着这事得求专家，就把玻璃瓶一起带来了。” 葛恒志哈哈大笑：“您还真是个喜欢研究吃的主啊！但估计您要问错人了。” 祁凌这时在众多属下的陪同下走出来。 她热切地迎来，却撞见葛恒志一张冷脸。 祁凌装作看不见，依旧笑道：“欢迎领导视察。” 葛恒志摇头。 “女同志做事情就是不太严谨。”这话几乎把来意挑明了，传闻上头要给罐头厂空降一位新厂长，葛恒志的态度差不多证实了这个流言。 气氛顿时有点僵。 “先看看，看看再说。”解沪江打着圆场，他不是局内人，所以没必要配合葛区长演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几步道的功夫，葛区长差点把整个厂子都骂了个遍。祁凌和众多厂工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只有少数在暗喜，其中就包括楚会计。 他偷偷找到王晓雅：“那账本……” 王晓雅没理他。 不远处，葛区长掷地有声道：“财报太差，革新，必须革新！” 祁凌试着反驳：“我们制定了新计划，打算推出新生产线和新产品，下季度一定会逆转情况的……” 葛区长摊手笑道：“祁厂长，咱们讲究实事求是，您得用真家伙说服我啊，但我到现在，可什么都没瞧见。” 祁凌几乎能猜得到，代理厂长转正的事几乎不太可能了。 解沪江趁着葛区长遛弯的功夫，叫住祁凌。 “祁厂长，求你帮个忙。” 祁凌强打精神：“您说吧！” “这罐头，是哪个厂子的产品？”解沪江从口袋里掏宝贝一样的摸出来个玻璃瓶子。上面写着【糖水罐头】。 祁凌愣了一下，她刚开始没认出来，随后猛地回想起—— 这不是石大亨搞出来的东西吗？ 怎么跑解局长手里了！ 祁凌只是迟疑了不到半秒钟，细细瞧了眼解沪江的眼神，再联想到这是位有名的好吃的主。她立刻死死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这是我们厂员工搞出来的新产品，还没大规模生产。” 解沪江很高兴：“那这大师傅呢？我想亲自见一见。” 祁凌立刻掏出手机，打去了石大亨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才燃起来的火，顿时被一股冷水浇灭。 葛区长也听见对话，凑过来，给自己点了根烟，说道：“如果没别的什么东西，视察工作就到这了，祁厂长你做好工作交接准备吧……” 厂门口的保安突然喊：“警，警察奔着厂子来了！还开着双闪！” 葛恒志和解沪江面面相觑。 都没反映过神来—— 吱！ 保安没拦，警车直接冲进了厂子大院，横着漂移稳稳停在了旁边。郑所长边下车边骂：“什么破车，灯又坏了！兄弟，我就给你送到这了，以后常过来哈！” 郑所长又火急火燎的开车走了。 众人齐齐望去，是一个白衬衫大裤衩的年轻人。 祁凌愕然，缓缓道。 “解局长，您要找的大师傅，就是……他。” ------------ 010 石大亨出马 大家都是给政府打工的。 毕竟是打工，就要分出个三六九等。公安体系无疑是要高一点的，不认识别人没问题，若是本区派出所的郑所长都不认得，那可真是太不敬业了。 老警车打着双闪扬长而去。 视察领导、工厂职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位老头衫大裤衩，还穿了个塑料拖鞋的潇洒男子身上。 如果是石大亨，这么多人看着打，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了。 游戏表示无所畏惧。 土壕玩家生来就是要活在别人的目光下。围观的人越多，装起B来就越舒服、越爽快，否则的话，充值那么多的人民币岂不是全浪费了！ 解沪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石大亨，但没急着说话，他在等葛恒志先出招。 葛恒志给祁凌卖脸色，却不能给郑所长的人卖脸色。 他谨慎问道：“小兄弟你是？” 游戏懒得去搭理葛恒志：“做饭的。” 石大亨提醒道：“这可是大领导！” 游戏很奇怪。 “难道领导就不用吃饭了吗？” 这话让石大亨无言以对。 游戏靠着单刷派出所，已经攒够了足够的经验和血钻，达到了设置工厂生产线的最低条件。它是个目标性极其明确的家伙，不像人类，还要绕弯子走迂回。 比起石大亨，它意志力和行动力都高的惊人。 “设定目标：设置第一条生产线。启动【情圣】模板，继续刷【合伙人】祁凌的好感度……” 众目睽睽，“石大亨”走到了祁凌边上，极不自觉的搂住了腰身，耳边低语：“我来晚了。” 唰！ 祁凌脸一下红到了耳朵根。 她尴尬极了。 员工看着，领导在旁边，这家伙怎么越来越大胆了！ 祁凌立刻推开石大亨，低头整理着袖口。 “【合伙人】祁凌好感度上升……” “【合伙人】祁凌好感度上升……” 游戏露出满意的笑容。 然后直奔主题，它对祁凌说：“我打算引进一条新的罐头生产线……” 葛恒志忍不住了，说道：“朋友，您也是罐头厂的人？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从明天开始，大鸭梨罐头厂厂长另有其人，搞不搞生产线的事，不归祁副厂长管。同样，更不归你管。” 丘秘书及时附和道：“这位是葛区长！” 葛恒志笑道：“小同志，你能明白了吗？” 游戏望向葛恒志。 别人眼里，这是位衣冠楚楚、气势迫人的政府官员。在游戏的视野里，明晃晃的【剧情怪物】四个字，已经让它彻底搞清楚了敌我关系。 活动起手腕，走向葛恒志。 “开启【PK】系统，装备【烹饪秘技】分筋错骨手……” 石大亨大惊失色，差点要强行登陆他的‘小辣鸡’账号。 “停停停！你要干什么？” 游戏兴奋道：“消灭敌人，打死他，爆装备。” “确实会爆装备，而且还是强行佩戴的那种，有效期20年起步，道具名叫【红名村居住凭证】，还有几率爆出稀有道具【枪毙许可证明（被动）】。我们玩的是美食游戏，不是打打杀杀的RPG啊！” “我不信。” “大爷三思！三思啊！难道你不想当美食王了吗！” “你骗人。” “红名玩家不会出现在游戏排行榜上！” “玩家‘亨哥’采纳了玩家‘小辣鸡’的建议。” 游戏低头思索，决定采取其他方案。显然对敌人进行肉体消灭是万万不行的，它得寻找其他更靠谱的游戏攻略。 他问葛区长。 “我做什么你会答应生产线的事？” 其他人听见这句话，随行的领导下属们差点笑出声音。许久时间，没见过有人这样对葛区长说话。或者说，没人用这样的方式讲话。 太直接，也太直白了。 直白到了葛区长竟然惊愕到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地步。 解沪江乐了，心里暗道这小年轻真是个妙人。 葛区长张着嘴，憋了半天，冷冷吐出几个字：“我凭什么答应你这种条件。” 游戏刚想说。 因为老子是排行榜第一！ 石大亨忍不住了，他强行登陆自己的游戏账户，取回身体的控制权。他注视着葛区长，不卑不亢道。 “大鸭梨罐头厂的下季度营收额关乎到您的政绩。” “大家的目的相同，是扭亏为盈。” “换不换厂长，与设不设置新的生产线没有直接冲突。而且……我听说市里面马上换届，会有很多职位空缺，您在银白区勤勤恳恳干了十几年，大家有目共睹，就是缺了最后一股气，一股扶摇直上的助力！” 解沪江忍不住鼓掌：“说的确实不错。” 丘秘书搓着手，看了看葛区长，又望了望石大亨。 葛恒志毕竟是老油条，不会被小年轻简单几句话问住。他仔细想了想，石大亨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但官员做事不露城府。 他笑问：“我见过无数狂妄自大的年轻人，你不是唯一一个，你有何等依仗，敢认定你说的新生产线一定成功。” 丘秘书附和：“是啊是啊，任何项目都要做风险评估。你们厂子该不会都是你这种莽撞的人吧？怪不得会亏损成这样。” 众人等着石大亨的回答。 若是理由不够充分，非但丢了自己的脸，也丢了厂子里大家的脸。 石大亨沉吟。 他有依仗，却不能明说，就在他冥思苦想时—— 祁凌在石大亨耳边小声说了句。 “旁边的宽脸男人是解局长，他奔着你的罐头来的。” 石大亨自信道：“我有样品。” 说着掏向大裤衩。 “玩家‘小辣鸡’申请购买【糖水罐头】，权限不足，无法进入【黑市】！” 石大亨脸上笑容一僵。 “玩家‘亨哥’赠送‘小辣鸡’一个【糖水罐头（小）】……” 还好，最终他从宽大的裤兜中拿出来了个手掌大小的玻璃瓶子，瓶身贴着简陋【糖水罐头】的简陋标签。 解沪江眼前一亮，道：“就是这个！” 他热切地问着石大亨，说：“能不能让我尝尝？” 石大亨极为果断地把罐头交给了解沪江。 解沪江拧开盖子，手掌扇风，用鼻子嗅了嗅味道，清冽的糖香灌鼻而入，让这老男人有种头脑清明的彻爽。他不再犹豫，凑到嘴边仰头一干。 “哈！就是这个味。” 解局长显然非常满意，他笑着对石大亨说：“如果你能保证品质，我们食监局每个月要30箱。算是提前给你们下订单了！” 祁凌惊讶地望着石大亨。 她本是一句玩笑，没想到却被他当了真。 “这人，还真是对我的话上心呢……” ------------ 011 氪金玩家的日常 解沪江看向祁凌：“祁厂长，你觉得怎么样？” 祁凌笑道：“没问题，一定保证优先供货！” 解沪江否决道：“这可不行。先满足市场需要，有多余的再卖给我们食监局。还有，按零售价算，如果给特殊优惠我们就不要了，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葛恒志有些不高兴，但没表现出来。 他摇摇头。 “老厂长的话，在新厂长那边，可不一定算数啊……”随着这一锤定音，领导视察的事情算是尘埃落定。 听见这话，楚会计快要笑出了声。 祁凌代理转正的事彻底告吹，这个礼拜，一位叫做韩一伦的新厂长会空降到大鸭梨罐头厂。祁凌则担任副厂长的辅佐职位。 她不甘心，却没办法。 解沪江刚上车就接到了一个特别电话。 他望着来电提示，微微惊愕，先示意司机摇下车窗，然后才按接听按钮：“黄老先生，您找我有事？” “我听说你今天去了个叫大鸭梨的罐头厂，帮我个忙。” “您说！” “替我关注一个叫石大亨的年轻人……” 挂断电话。 司机在后视镜看到解局长露出了少有的凝重表情。 解局长皱着眉头，突然问司机：“黄立浒大师多少年没收关门弟子了？” 司机答道：“12年吧，上一次听说还是前任高官的小儿子，但学艺不精，没几年就被逐出师门。” “知道了。”解局长眉头渐渐舒展开，摇头笑道：“今个儿，真是遇到了个趣人。” …… 大鸭梨罐头厂。 石大亨享受着来之不易的身体操控权利。 没清闲几分钟，他就后悔了。 祁凌拿着一张纸卡，问他：“你早上又偷偷跑到我办公室干什么？” 石大亨立刻就瞧出来纸卡的字根本不是他手笔。 抬头，撞见祁老处女似水流波的双眼，他没有半分欣喜，只有饱经高压下的毛骨悚然。游戏攻略祁凌是游戏的事，他对这个老女人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亨亨！” 哎哟我的妈呀…… 石大亨落荒而逃。 回到宿舍。 李蒙正在健身。 舍友朱文躺在床上睡午觉，还说着梦话：“你防科比，我防麦迪……” “起来！”石大亨没好气的把朱文从床上揪了起来。 朱文睡蒙了，一边身体抽搐着背身单打，一边迷迷糊糊问：“牛逼哥，大中午的喊我有啥事啊……” 石大亨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故意搞我啊！我让你给小美送玫瑰你送错就算了，又去给祁凌送情话卡片是什么意思？” 听见祁凌两个字，朱文一下子吓醒了。 他尬笑解释道：“整个厂子，也就您老人家配得上19姐。” 石大亨：“我呸！” 李蒙插话问：“19姐是什么意思？说谁呢。” 朱文把床头的篮球拿过来，塞进T恤里，他用手摸着鼓鼓囊囊的胸***笑着问李蒙：“19用英文怎么说？” 李蒙奇怪：“奈，奈挺？”他突然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踏马真是个人才！” 石大亨懒得和这两个牲口计较。 想到被夺舍的这段时间，他就十分绝望，人生轨迹正在向不可预知的方向拼命狂奔，与他的理想生活是越来越远了。 他先去网络机房瞄了眼设备，没发现大问题。 披上衣服，他打算出去转一转。 游戏突然发声：“你这是在浪费时间！” 石大亨叼着根红塔山，摇了摇头：“我是在享受生命。”他不急不慢地来到了地铁站。 车厢中。 他研究着眼前飘浮的游戏界面。 石大亨曾经是这款游戏的顶级玩家，对资源和时间的利用率达到了极致，并且运气还算不错，因此才能够突破一干土壕氪金玩家的包围圈，成功登顶游戏排行榜第一。 【伙伴】、【研究】、【黑市】…… 石大亨嘀咕着：“这是几年前的老版本啊，很多新功能都没有。” 他打开手机。 打算去贴吧找找老版本的攻略。 但，问题显然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中。 “啪！” 石大亨惊愕的捂着脸，他什么也没干，平白无故地就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巴掌。抬头看去，是一位气鼓鼓的高挑女郎。 “你……”他刚想生气质问。 高挑女郎先声夺人：“你这个变态！” 围观群众再次出场，目光扫射石大亨。还有一米九的强壮大哥跃跃欲试，打算来一场地铁英雄救美。 石大亨气笑了：“你这女的是不是疯了？我今天心情好，不和你计较，赶紧道歉！” 女郎鄙夷：“在公共场合，看那种恶心的下流东西也有道理吗？” 游戏：“你要进【红名村】了。” 石大亨很无辜啊！ 这破贴吧看着很正常，谁知道点进去一翻一个哔！一翻一个哔！聊着聊着，就蹦出来一对大白兔，旁边人看着还以为是BT！ 石大亨怒喝：“我看的是不是下流东西，你心里没点哔数吗？” “你这臭流氓！”高挑女郎骂道。 石大亨冷冷道：“你逼我的。” “玩家‘小辣鸡’退出游戏。首席玩家‘亨哥’登录成功！” 游戏做事有着无与伦比的简单粗暴风格。 它花了50血钻购买的【情圣】模板，和镶嵌的绿色符文【魅力】【好感度+50%】起到了不凡作用。 游戏静静望着高挑女郎。 “意志检定，魅力值不足，无法招募伙伴……” “游戏使用了2次抽奖机会。随机获得了绿色符文【魅力】和绿色符文【魅力】，并且触发了0.001%几率的抽奖暴击效果两次，成功获得了绿色符文【魅力】X2！” 每个模板共有5个符文凹槽，现在【情圣】末班凹槽全都镶嵌满了【魅力】符文。 符文之间的效果是乘算，而非加算，简单来说，量的积累会引起质的变化。 游戏双手抱胸，继续盯着女郎。 “意志检定，魅力值生效，好感度提升9%……” “意志检定，魅力值生效，好感度提升11%……” “意志检定，魅力值生效，好感度提升17%……” 女郎忽然脸色通红。她不知道怎么，眼前明明是疑似变态的流氓，那双眸子如有魔力，像是两团旋涡紧紧抓住了她的心。 有种冲动悄然滋生已经抑制不住了！ “意志检定，魅力值生效，白级【大师傅】黄雯招募成功！” 黄雯下意识脱口而出。 “能不能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刚说出口，她暗道惨了！ 围观群众露出扫兴目光。 原来不是流氓调戏大妹子，是大妹子饥渴难耐，倒追小帅哥啊！这剧情根本就不符合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猎奇需要嘛。 游戏微微一笑：“好啊。” “击败白级【大师傅】黄雯。” “完成厨神之路：第一章节（3/3），获得200血钻！开启【培养】功能以及【伙伴】新分类……” 石大亨心中凛然。 生产线需要至少2名罐头特长的大师傅参与才能设置。而【培养】功能是《美食街》最核心也是最恶趣味的玩法。感受到游戏盯着黄雯的兴奋眼神，他知道某种事情要糟糕了。 ------------ 012 你要倒霉了 冷气嗖嗖的地铁上。 黄雯心头火热，她感到很奇怪……明明这高个男人很有可能是个喜欢当众***的变态，却越看越顺眼，越看越舒服。 瞧瞧这头发，挪威大溪地香草般柔顺漂亮，细长的脖颈，堪比法国布雷斯鸡的高傲挺拔，小臂若隐若现的肌肉，难不成是神户音乐牛的强壮和软韧…… 最吸引人的还是那双西班牙Palamos食用珍珠样晶莹璀璨的眼睛。 迷幻又深邃。 第一眼，口干舌燥，第二眼，垂涎欲滴—— 真是个顶级食材！啊呸，顶级男人啊！ 石大亨觉得心隐隐发凉。 他虽然与女人打交道不多，但能分辨得出，什么是发情，什么是发饿。很明显，“亨哥”镶嵌的【魅力】符文，效果发挥错了方向。 魅力不仅是男女间的荷尔蒙特征。食材对厨师的魅力，纸片人老婆对处男的魅力，深渊闪光对死肥宅的魅力…… 【魅力】属性对于不同的人来说会体现截然不同的作用。 黄雯认为石大亨绝对不像表面那样变态，骨子里肯定更变态。 所以，这个朋友她黄雯交定了！ 黄雯掏出手机：“留个电话号吧。” “石大亨”刚准备说话，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提醒是“狗厂长”！ 接起电话。 祁凌冷声问道：“石大亨，你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启动【情圣】模板！” 游戏缓缓道：“说什么胡话！” 这话把顺毛驴祁凌气了个不轻，领导感觉上来了，差点开口就训斥一番。“嘿，你现在皮硬了是吧——” 游戏软声软语道：“没错就不能骂我了吗？” 祁凌没脾气了。 她不怕硬碰硬，最怕软刀子。 祁凌语气轻了下来，小声说道：“郑师傅、张科长他们等着你呢。厂里的人问我新生产线的事，你又没告诉我，夹在中间我很尴尬。但这不是重点！明天有新电影上映了，你竟然不问问我想不想看？” 游戏笑道：“又说胡话，难道不是该我听你的？” 嘟—— 祁凌那边电话又突然挂断了。 石大亨和黄雯都有点傻眼。 什么叫情圣！ “【合伙人】祁凌好感度上升……” 游戏玩游戏从来不马虎。哪怕开着作弊器，它也要认认真真地体验游戏内容。这让石大亨梦回开修改器玩单机的时光。 它对黄雯说：“有件事我请你帮个忙。” 黄雯噗嗤笑说：“哎哎哎，我们才认识几分钟啊？这么直接的！” 旁边大妈幽幽补了句。 “现在的年轻人啊，直接又开放，社会风气哟……” 黄雯翻了个白眼。 游戏不急着说。 黄雯反而忍不住了，她当真觉得这男人有意思，前后表现的像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家伙。她更欣赏目前这个，慢悠悠的有条有理。 她问：“说吧，如果我心情好，我就帮了。反正有时间，当成做善事。” 游戏笑道：“你会做菜么？” 做菜！ 听到这两个字，黄雯下意识眯着眼睛。作为黄立浒黄大师的外孙女，她自幼在厨师世家长大，从小耳濡目染的不是玩具，而是各式各样的厨具和食材。 早在幼儿园的时候。 许多小朋友的愿望还停留在“科学家”、“画家”、“零食店老板”、“****”等不切实际的目标上。 她已经埋下心愿——要做世界上最优秀的厨师。 与隔壁某简称中国的神秘世界不同。 当今地球经历两百年的和平时代，发展到了一个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都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各个国家都有引以为傲的独特文化，并且根据文化繁衍出了社会地位极高的工作。 华国的厨师、东瀛的漫画家、阿三的瑜伽大师都享有非常高的地位价值。 黄氏作为传承了三百多年的厨师世家，当代掌门人黄立浒大师，在天海省是响当当的名人，对政商两界的影响力极大，哪怕是省级领导都要客客气气地接见，不敢怠慢。 厨艺是她的骄傲！ 是她的本能！ 这就像在问“你会不会吃饭睡觉一样”。 黄雯略带笑意：“哦？问这个干嘛？” “我有件事要两到三个人的帮助。”游戏说：“我帮你解决难题，今天你会遇到二十年来最难过的事。” “我会有什么难题嘛？你像是算命的一样。” “我从不说谎。” “哈？” “即将停靠（奉京南站站），请在列车左侧下车……” 黄雯摇摇头笑了笑：“这玩笑没什么劲。以后有机会见面再聊吧，我到地方了，拜拜咯。” 说着，她也没答应游戏的请求，笑呵呵地离开了车厢。 石大亨对游戏说：“你这样是招不到人的。生产线需要两个人手没错，但没必要是【大师傅】，【工人】也是可以的，就是效果要差一些，但在罐头厂就能找得到。” 游戏否决了石大亨消极主义的念头。 游戏说：“你这是20投。” 它强调：“细节决定成败，每一血钻都要用到实处，否则就完不成【下一个】剧情任务了。而且她一定会答应。” “史诗剧情【厨神之路】第二章节：通过游戏道具盈利10万、50万、200万人民币，任务奖励：开启功能【鳞毛凤角】……” 石大亨忍不住吐槽：“你特娘的还真是循序渐进、稳步提升啊！” 游戏说：“游戏也是一种人生，我的人生就是美食王……” 它内心充满光明。 为了成为世界第一美食王的目标不断努力！ “然后日遍天下美女。” 石大亨知道，这句话又出自某页游广告的低俗营销，然后被游戏当成了人生真理。他很好奇，游戏会怎么把游戏中的“生产线”变成现实。 总不能又凭空造物吧？ 这也不科学。 游戏在奉京市铁路区最大的百货市场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拎着大包小包，打算原路返回的时候，他接到了黄雯的电话。 黄雯的声线隐隐带着点委屈：“你打算让我帮什么忙，我全答应了！” 石大亨无法理解。 为什么？ 这女人变脸也太快了吧！仙人跳倒贴都不带这么玩的！ 游戏点开了【伙伴】模块，把黄雯的角色栏展示给石大亨看。 “白级【大师傅】黄雯，（极度沮丧）她想参加凤凰厨艺大赛，家人却不同意她参加，反而容许她的妹妹黄雅婷报名，这伤透了黄雯的心，理智值-37%，冲动系数急剧上升……” 石大亨这才想起来。 【伙伴】中的每个角色都有背景故事，很多高等级的【伙伴】都是要做一段剧情任务才能成功招募。 他作为零充游戏之神，竟忘了这个！ ------------ 013 捕获伙伴x2 黄雯眼圈红红的，坐在台阶抱着膝盖，她越想越委屈。 “凭什么呀……为什么会变这样呢？是我先的，明明是我先的……出生也好，立誓也好，想继承爷爷的衣钵也好……” 凤凰厨艺大赛是奉京市每年都会举办的云雀级厨师比赛。 云雀级，可以等同于专业厨师中的最低等级，在厨师世界中只能算是新人。对于普通人而言，云雀级是很多人众生遥不可及的目标。 这需要拥有扎实的基本功、专业的技能知识和职业素养，无论哪一点缺一不可。 厨师等级由全国厨师协会每年举办的考核决定。 职称从低到高分别是云雀、狸猫、梅鹿、青狼、雄狮、宗。制度森严，绝对禁止在职称考核上徇私舞弊，舞弊者要受到十分严厉的刑事责任。 正因为有严格复杂的专业体制，才有了华国美食界的蓬勃发展。 黄雯在15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云雀级的厨师了。 很多老师傅考了一辈子资格证，也摸不到云雀的门槛，正如云雀二字，高高在上遥不可及。这让黄雯很自豪，也是她不断拼搏的动力源泉。 然而，厨艺水平只占厨师职称考核的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是资历和荣誉。 黄雯很需要通过这种大型比赛证明自己，她渴望得到狸猫级的职称，这样才能正式进入家族产业，与叔叔伯伯一样成为“负责人”。 一个斜刘海厚眼镜的男人安慰着黄雯。 刘嘉琦说：“看开点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晚上帮你写个剧情，出出气。” 黄雯幽幽道：“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没心没肺啊，明明是抄手刘的孙子，连云雀级都没考上，天天写什么破网文。” 刘嘉琦嘿嘿一笑：“我也没忘祖业啊，写的可都是美食类的小说。还有人找我谈版权，要改变成漫画了呢！对了，你说在这等个人，是等谁啊？” “一个……很奇怪的男人。”黄雯想了想：“说不太好，总之是个有趣的人。我一闭上眼睛就是做菜做饭，然后就想起凤凰赛，哎，找点事情麻痹一下自己。” 刘嘉琦耸肩。 “你有这时间都不如玩会王者荣耀。” 黄雯忽然抬起头，顺着人群，目光望见了个走起路来都板板正正、一丝不苟的家伙。 正是“石大亨”，来到台阶前，静静俯视黄雯。 刘嘉琦站在黄雯和石大亨之间，扶眼镜，故作疑问：“你是哪位？” 游戏给出了标准回答：“人。” 石大亨试图纠正游戏的错误观点。 “不是人，是帅哥。” 游戏表示同意，补充说道：“是你哥。” 刘嘉琦突然怀疑黄雯看人的眼光。他奇怪地看着石大亨，瞥见石大亨胸前“大鸭梨罐头厂”的身份牌，震惊道：“黄雯，你刚才说让我帮你忙，难不成是一起去罐头厂打工吧？！” 黄雯也不知道石大亨的打算。 “呃，你——”她才打算说话。 游戏打断了她。 “我会帮你们搞到凤凰赛的资格，但你们要听我的安排。” 听见这，黄雯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会知道这事—— 刘嘉琦质疑：“你以为你是市厨协的领导啊？想搞什么就搞什么！想睡就睡谁？凤凰赛的参赛资格除了厨师世家以外，必须本市知名的美食品牌所有人才行。罐头厂？还是算了吧……” 游戏才不会在意NPC的挑衅。它是专业的高手玩家，不仅不生气，反而在话语中找到了它想要的关键信息。 “若按照你说的，成功率会提升至100%。” 刘嘉琦笑出声：“说瞎话不眨眼哟。” 黄雯也表示了一定程度的怀疑。她之所以现在如此消极，正是因为珍贵的凤凰赛资格被妹妹抢走了。即便是黄氏，也只有寥寥几个参赛名额而已。 每一个参赛资格都弥足珍贵，在石大亨嘴里，却像是街边的大白菜一样随意。 她忽然觉得，找这男人似乎是个坏决定。 游戏陷入僵局。 “游戏正在寻找【攻略】办法……招募【伙伴】进度受阻……” 石大亨叹了口气。 这家伙毕竟不是人类，缺少属于人的灵活和变通能力。他心里劝自己，他不是在帮游戏，而是在帮自己的身体…… 石大亨说：“你打开【伙伴】面板，找到他们的特性值。刚才装神棍装的不是很过瘾吗？” 游戏思索片刻。 “玩家‘亨哥’赠送玩家‘小辣鸡’50血钻，附言：感谢费。” 它重振旗鼓，首先看向黄雯。 冷雕（67）、蒸煮（55）、煎炸（6）、舞蹈（81）…… “你最擅长的是冷雕，对蒸煮略有心得，但煎炸方面一窍不通，偏门极其严重。从你手掌的特征能看得出，你很在意对手部皮肤的保养护理。而平时，你又很喜欢歌舞，甚至占用了很长时间的厨艺练习时间……” 黄雯惊异：“你调查我？”她很吃惊，舞蹈方面的才艺，她一直是暗地里偷偷练习，从来都没有摆在明面上过，生怕家人说她三心二意。 这男人怎么会知道的？ 游戏看向刘嘉琦。 “你……” 刘嘉琦笑了笑：“说不出来了吧，别拿我的奖项说话，那些都是大家知道的，随便在网上一搜就能找得到……” 游戏缓缓道：“你在厨艺方面就是个废人。” 刘嘉琦笑容渐渐凝固：“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游戏的目光似乎要剖析出刘嘉琦的内心，他说道：“你根本就不会做菜。唯一擅长的就是摆盘，没错吧？” 刘嘉琦在蒸、煮、炸、煎、炒、爆、熘、烧、焖、焗、扒、烩、烤、熏一窍不通，特性值无限接近于0，堪比曾经的烹饪白痴石大亨。 他之所以能拿很多烹饪小奖，全靠他高达74的摆盘技巧和家族抄手刘的名号！ 黄雯望着刘嘉琦，刘嘉琦则冷汗直流。 这是他藏了十多年的秘密，突然被人爆出来，他很难再保持冷静。“你，你瞎说！” “还有。”游戏缓缓道：“少女雯雅婷是你写的吧！” 刘嘉琦大惊失色，差点当场给“石大亨”跪下了：“哥，你开什么玩笑呢，哈哈哈哈，别这样，太幽默了您呐，哈啥哈哈哈哈……” 他心虚得冷汗快要打湿了整个后背。 黄雯疑惑：“少女雯雅婷是什么？”这是她和她妹妹名字的组合。 “玩笑，这位哥说的玩笑，啊，他说的是小驴闻药停，一个冷笑话，哈哈哈……”刘嘉琦脸色煞白，慌张的解释着。 他该怎么说？直接告诉她这是网友打飞机专用的H文吗？ 那岂不是…… 刘嘉琦滚到石大亨耳边，低声求饶：“哥，我求求您别再说了，您说什么我都听！”然后，他郑重其事地告诉黄雯。 “我觉得这位哥靠谱，他老人家肯定能帮我们搞到凤凰赛的资格！” 黄雯愣了。 “石大亨”摇摇头：“在搞到资格之前，我要对你们进行一段时间的培训。” 刘嘉琦摆摆手：“培训而已，没问题！” 游戏冷笑着补充道：“魔鬼培训。” 别人不知道。 石大亨已经开始为这两个年轻人接下来的日子默哀祈祷了……要怪就怪《美食街》的开发商吧！ ------------ 014 事情大条了！ 原本互不相干的三人，被一根诡异的绳子绑在了一起。 黄雯被凤凰赛报名的事打击的伤心欲绝，她想用疲惫来驱散痛苦。刘嘉琦本就是个陪衬，本着发小的身份来安慰黄雯，谁知道被游戏拉到了贼船上。 刘嘉琦本想逃跑。 游戏在石大亨的唆使下，对刘嘉琦说了这样的话。 “你要是中途退出，我就把少女雯雅婷的事全都告诉黄雯和她爷爷黄立浒。” 刘嘉琦怂了。 游戏做事很有条理。 他像是在做日常任务。下午的时候先给祁凌打个电话，刷刷好感度，同时领取了【陪祁凌看电影】的好感度任务。然后打开了研发选项，选中【糖水罐头】生产线，点击右侧的【修改】…… “正在解构【糖水罐头】生产线……” 石大亨无语。 这作弊也太明目张胆了！ 很快，游戏通过【修改】的功能，得到了【糖水罐头】生产线的全部详细资料。资料中提到，如果两名拥有“高压烹饪”特技的大师傅，生产线将会获得【美味值+50%】【次品率-80%】的组合特效！ 高手石大亨也不知道游戏中这设定，他感慨着。 “这是隐藏资料？怪不得那时候有人光凭借罐头生产线，财富值在排行榜中占据前列，原来是组合特效！” 游戏坐在农贸市场后身的小公园，进入思考的状态。 “在【研发】中找不到【高压烹饪】特技……缺少特定资料。正在进行逻辑构建，试图分析思维路径：充钱能否解决问题？否。” “游戏陷入困惑。” 石大亨说：“你让他们从零开始练习，不就好了？而且不是有【培养】功能嘛，白级【大师傅】经过精心培育，也能晋级绿级和蓝级大师傅啊！” 游戏眼前一亮，它觉得石大亨的话很有道理。 电话中，约定好了在小公园的凉亭见面。10分钟后，黄雯和刘嘉琦准时赶到了凉亭。 直到现在，这俩人依旧不相信，石大亨能够搞来凤凰赛的资格。没有人是傻蛋，他们稍稍调查了石大亨的身份，只是大鸭梨罐头厂的程序员而已，也不是很有身份的大人物。 黄雯愁眉苦脸，幽幽叹气：“唉，家里人太偏心了……凭什么最好的都让给了妹妹……” 刘嘉琦本想劝两句。 想起这姐妹俩的名字和他写的见不得光的东西，机智地选择闭嘴不谈。他看向石大亨，笑问：“兄弟，你口口声声说帮我们，总得拿出点真家伙啊？在这凉亭站着，就能等来机会吗？” 现在控制身体的是石大亨本人。 他可怜地望了刘嘉琦一眼，摇摇头：“等会你们就做知道了。” 在农贸市场买了三十只生鸡、食用油、淀粉，这样东西放在手里，谁都知道石大亨想要干什么了。他又买了些生姜、洋葱等调味品。 两手拎着东西，胳肢窝里夹了个高压锅，他带着满脸疑惑的二人来到了附近的一处居民楼，掏出钥匙开了门。 清水装修，很干净，没有多余摆设。 让他们奇怪的是，屋子里明明不像住人的模样，却成堆成堆的摆放着数不清的生活必备品。 刘嘉琦警惕道：“你带我们来这做什么？” 黄雯出于放松的心态，笑意盈盈说：“买这些东西，是想做炸**！” “检测到【不文明用词】，自动开启屏蔽过滤系统……” 石大亨奇怪，问黄雯道：“你刚刚说炸啥？”他是真的没听清，也懒得继续追问了。 他说：“接下来，我要对你们进行魔鬼特训。” 刘嘉琦冷哼说：“先急着大夸海口，首先说好，我只是来保护黄雯的。我堂堂抄手刘的孙子，可没兴趣和一个罐头厂程序员学做菜。” 黄雯的想法和刘嘉琦很相似。 两人都是厨师世家出身，说起做菜，饭店中和学校里几年学到的东西，恐怕抵不上长辈一句醍醐灌顶的指点。 石大亨的举动像教刘国梁和张怡宁的徒弟打乒乓球一样，不知天高地厚！ 他轻轻叹了口气。 “玩家‘亨哥’登录成功！” 咣当—— 不知哪来的风，吹动防盗门轰然关上。 吓得两人惊了一下。 “大惊小怪。”黄雯拍着胸口。 刘嘉琦隐隐有幽灵般的错觉，屋子里的气温悄然低了几分。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皱着眉头，说：“黄雯，我带你去海边散散心，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游戏绝对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主！ 它轻笑：“想走？” 一拳。 打在防盗门的门栓上，钢合金的门锁在怪力下扭曲变形，连锁孔都看不到了！ 刘嘉琦脸色发白：“你，你，你？！” 游戏缓缓道。 “在这里，你最好忘记原本学过的东西，放弃世俗观念的桎梏，不要被旧有的经验和方法限制，把自己看成白纸，从头开始。” 黄雯丝毫不害怕。 在【魅力】属性的作用下，她深深欣赏石大亨绝对是一个骨子里比表面更变态的男人。 刘嘉琦心中的不舒服感觉越来越浓，他恨不得立刻逃离这里。 游戏根本不在乎刘嘉琦的想法。 “开启【培养】队列，目标特技‘高压烹饪’……” 它不紧不慢地架锅生火，中火升温，等待油温上升的时候。它用面粉、鸡蛋和食盐做了些简单的**糊。 食指中指伸出，点了一小团浆糊出来扔入油中。 浆糊先是慢慢沉底，翻滚着渐渐膨胀，然后一点点浮到了油面上。游戏说道：“此时，是【低温】，一般来说简单加热和蔬菜类的食材，使用低温烹炸效果极佳。” 黄雯不放过任何学习机会，她突然发觉，石大亨好像有一些真本领。“然后呢？” 游戏调大气阀，油温继续上升。 再点浆糊，掷入热油，才沉到一半就发生膨胀，最后也上升到了热油的表面。 “这是【中温】，是大多数蛋白质类食材最适合的问题，能让蛋白质链有效分裂、舒化，同时又保证了食材表面不会在短时间内碳化。” 刘嘉琦明明才学会，偏偏不承认，他哼声道：“有什么了不起，炸串师傅和天妇罗师傅也懂这粗浅道理。” 游戏不气恼。 它知道这是直立猿在学习过程中表现出的很正常的抗拒行为。需要正确的强力手段对其进行行为矫正，但不是现在。 气阀开到最大。 热油沸腾，浆糊才接触油面，还没来得及下沉，就翻滚膨胀成了金黄色小球。 “这是【高温】，也是今后你们要重点学习的部分。” 游戏关上火，将三个油炸面糊捞出，放置在盘中等待冷却。 直到这时—— 黄雯和刘嘉琦才意识到真的事情大条了！ 盘子中。 棱角分明，边缘圆润，字体还是微软雅黑！是三个“低”、“中”、“高”的金黄色汉字。 游戏轻声道。 将呆若木鸡的二人从震惊中呼唤回来。 “吃吧。” ------------ 015 鸡中之霸 世间所有巧合…… 最令人兴奋的是油脂、蛋白质和淀粉、在口腔中构造排列，于无数种混沌中找到最正确的味道方程式，最终在舌尖的味蕾爆炸的刹那！ 明明是很腻很普通的炸面团，黄雯在咀嚼时，惊人的韧性挑拨着她舌头的神经末梢。 蛋清与面粉再加上微妙的唾液，舌头与食物似乎在缠绵，彼此不愿分离。牙齿小心翼翼地将其碾碎，四溢的油脂芳香在唇齿间绽放，如同亚龙湾迎面吹来的温热海风。 变成了高温与舒爽的复杂混合！ 黄雯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可思议地望着小瓷碟，边嚼东西边呜呜惊叹：“怎么会……这样好吃……” 她对待食物的惊喜得很像饿了一个礼拜的流浪汉，表情浮夸。 刘嘉琦是不信的。 从选材到烹饪，到最终的成品，所有流程他都看在眼里。虽然他本人在烹饪方面造诣不高，可这不意味着他没有眼力。 原材料和烹饪过程实在没有很特殊的地方。黄雯却像吃到了国宴级大师傅做的顶级盛宴一样…… 刘嘉琦扶着眼镜，严厉拒绝：“我最不喜欢吃油炸食品。” “白级【大师傅】刘嘉琦拒绝【培养】队列，游戏将强制进行。” 游戏问：“你真的不吃？” 刘嘉琦坚定道：“我才不吃垃圾食品。更不会接受你这无厘头的美食培训，太扯淡了，毫无科学道理可言！我要离开这！” 游戏笑呵呵地抓起一个“中”字，硬生生地掰开了刘嘉琦的嘴巴，然后把面团无情地怼了进去，同时扶着下巴帮助他快速咀嚼。 黄雯趁着这功夫，偷偷把最后剩下的炸面团也吞进了肚子里。望向刘嘉琦似乎还带着羡慕？！ 刘嘉琦被游戏扔到墙边。 他拼命咳嗽着，手指抠挖喉咙，想要把恶心的油腻食物挖出来，可嘴里残留的美味芳香却在试图制止他做出这个行为，食道下意识地把涌出来的食物又吞了回去。 呕…… 咕咚！咽下去！ 呕…… 咕咚！再咽下去！ 石大亨恶心地受不了，但他在身体大脑中，控制不了眨眼睛，只能被动地看着刘嘉琦不停吃了吐吐了吃。 黄雯脸色发绿，她也没想到刘嘉琦是这样的奇男子！ 等到了晚上。 刘嘉琦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透过防盗窗望着皎洁的月光，联想到被变态砸碎的门锁，以及收缴上去的手机，他越来越绝望了，颇有种身陷传销组织的滋味。 而这个传销组织，穷极他的想象力，也无法度量其邪恶程度。 空气中弥漫地油香和鸡汁的香气，让刘嘉琦口水开始分泌。其中有一半原因是想吐，剩下一半原因是本能的嘴馋。 咚咚—— 脚步声逐渐逼近，如同敲击在心脏的鼓点，刘嘉琦更加绝望。 游戏端来一份棕黄色的鸡旁肋，面无表情，一拳怼在刘嘉琦的肚子上，把他打成虾米状。然后捏着鼻子，把炸鸡塞到了刘嘉琦嘴巴里，两只大手按在他的下巴和脸，帮助其快速咀嚼吞咽。 刘嘉琦边吃边无力的翻白眼。 “【大师傅】刘嘉琦正在领悟【高压炸鸡】……似乎有所心得，进入了狂喜状态！领悟度+1……” 刘嘉琦手脚开始抽搐。 “【大师傅】刘嘉琦正在领悟【高压炸鸡】……距离醍醐灌顶还差最后一步，厨神的呼唤在他梦境中显现，领悟度+1！“ 刘嘉琦又开始了边吃边吐，边吐边吃。 “【大师傅】刘嘉琦正在领悟【高压炸鸡】……食材的沁人芳香蕴染着他的灵魂，对烹饪的虔诚让他在圣光中瞥见奥秘，领悟度+2……” 石大亨很心疼刘嘉琦，可他处于账号登陆的冷却时间，对此无能为力。 他对游戏说：“你别把人搞死了……” 游戏表示：“填鸭式教育，不都是这样吗？” 对妹子，它采取了另一种交流方式。 黄雯坚信。 她正走在一条迥异却正确的道路。 游戏给她展示的，是截然不同却妙不可言的奇特烹饪技巧。它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让她和刘嘉琦明白，什么是好吃，什么是美味，什么才是味蕾的G点…… “这种软皮炸鸡只浸一次水，而且用特制的压力锅炸，所以皮质酥软，拥有有水份的感觉，而不同数量的鸡块需要的压力不同，你体会到高压油炸和普通油炸的差异了吗？” 黄雯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点头说：“似乎懂得了，紧密的气体分子会将蛋白质纤维和油脂层疏离开……” 她确实是一个极为认真的学生。 “【大师傅】黄雯捕捉到了惊鸿般的灵光，特技领悟度+7，煎炸属性值+5……” 游戏很满意。 它继续说：“在油炸过程中，对流换热起到加快制品成熟的作用，被加热的油脂和制品生坯进行剧烈的对流循环，浮在油面的制品收到沸腾的油脂的的强烈对流作用，一部分热量被制品吸收而使内部温度逐渐上升，水分不断受热蒸发。而高压，能使热量更有效的渗透到食材内部，从而加快了热的循环……” 高压锅发出嗡鸣，游戏缓缓关火，然后掀开锅盖，将炸鸡块放置在吸油纸上，等待冷却。 望着炸鸡表面跳动的油脂。 黄雯似乎有所明悟，脑海中的知识被线索串成一条线：“高压烹饪的诀窍在于……高速高热下的控制？” “叮！” “【大师傅】黄雯达到领悟条件，获得【高压烹饪】特技！由于处于【培养】队列，触发进阶特技——【糖水罐头】（待领悟）。” 游戏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不错。” 隔壁卧室里吃了吐的倒霉家伙，在这一刻被他们选择性地遗忘了。这时黄雯才突然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拿起手机，ip5c只剩下了不到5%的电量。 黄雯惊讶说：“三天过去了？” 游戏说：“学习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但这远远不够，我希望你们能得到有效的实际练习。” 他一脚踹开门，拎着半死不活的刘嘉琦，带领黄雯来到楼下。 雨棚下，一辆崭新的手推车映入眼帘。 游戏说道：“实践从街头小吃开始。” 手推车侧面的名字赫然在目—— 鸡中之霸！ ------------ 016 打响第一枪 刘嘉琦发誓，他再也不写小H文了！ 但这不妨碍他的把柄依旧被“石大亨”攥在手里，最起码，在黄雯兴致未消之前，他是万万不敢离开黄雯身边半步的。 趁着黄雯回家换衣服的空闲。 刘嘉琦蹲在楼门口，扶着手推车，脸色带着剧烈呕吐后的苍白，他恶狠狠道：“石大亨，我要和你约法三章！” 游戏绝对是石大亨见过最恶劣的家伙。 比起黄雯…… 游戏更欣赏这种会反抗有性格的【伙伴】，它最喜欢挑战，并且享受挑战的快乐。它笑呵呵道：“你说。” 刘嘉琦站起身，深呼吸，义正言辞道：“第一，你如果还是爷们，就绝对不能把雯雅婷的事告诉黄雯，包括她的妹妹以及家人、朋友任何有关的人！” “可以。” “第二，我陪你卖街头小吃没问题，但不可以用‘抄手刘’的名声，我只以‘刘嘉琦’的身份参加，不代表某人的孙子，你能理解么？“ “完全理解。” 刘嘉琦诧异于石大亨的好说话程度。 这三天，他用亲身经历体会到了什么才是恶魔……就是把最好吃的东西用最残忍的方式灌进你的嘴巴里！同时在耳边一直重复制作方法和注意事项。 担惊受怕中，刘嘉琦不知道咬了多少次嘴巴和舌头，搞得现在满嘴都是口腔溃疡，一说起话来就疼。 “第……嗯，第三！” 刘嘉琦鼓起勇气：“别忘了你的承诺，你说过能搞到凤凰赛的资格——” 游戏很奇怪。 它：“你提到过，凤凰赛资格不仅分配给了传统厨师世家和学校，而且本市知名的美食品牌所有人也能获得邀请资格。我查询过截止日期，是下个礼拜一。” 刘嘉琦哭笑不得说：“大哥，今天是礼拜二，不算今天也只有五天时间。你以为生化危机的传播速度吗？五天时间搞出来一个知名美食品牌？您老人家要是有这实力，又何必在罐头厂委屈自己呢。” 他说着说着，忽然愣住了。 不评价石大亨的人品，单论厨师造诣，即便不愿意承认，刘嘉琦隐隐觉得不会在亲爷爷“抄手大王刘天行”之下。 单单在煎炸这一块，他记忆中任何一位东瀛天妇罗师傅都不配与石大亨比较。 东瀛天妇罗以煎炸闻名。 石大亨的手法和技艺超出了刘嘉琦眼界的最大限度，抬头望去，看不见高空云顶。若是颁给他一个大师头衔，是绝对不为过的。 厨师职称从低到高是云雀、狸猫、梅鹿、青狼、雄狮和传闻中的宗。 刘嘉琦估测，石大亨至少是梅鹿，甚至是青狼级别的大师傅！可这样的角色，为什么要在一家普通罐头厂当职工，这实在说不通…… 除非有更深层的原因。 他心中一惊，立刻停止了联想。 游戏不会花费计算力去推测一个逗比的想法。 它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整理食材，伴随充满水汽的吱呀声，他把生鸡拆分成了前胸、旁肋、前腿、中腿和翅尖，只不过用的不是刀，而是双手。 【烹饪秘技】分筋错骨手熟练度+10…… 【烹饪秘技】分筋错骨手熟练度+10…… “技能等级到3级！” “随机抽取等级奖励（0.001%几率出现附加效果），恭喜玩家‘亨哥’抽取到了附加效果，秘技杀伤力+50%，效率+50%……” 指尖锋利如刀，轻易划开颗粒感强烈的鸡皮，两只手轻轻揉搓，完整的鸡立刻变成了若干规整的小块。 动作随意，有种说不出的优雅和从容。 随手取了块腿骨，扔到油锅里。游戏饿了，它也打算先吃点东西。 刘嘉琦在一旁看的手脚冰凉，仿佛自己就是那只鸡。 游戏皱着眉，它点开【研发】，搜索【生鸡分解机】，界面中立刻出现了一台小货车大小的机器，研发价格50血钻…… “立即研发，剩余时间进度20天……游戏启动了时间变速，5、4、3、2、1，研发完成！” 【黑市】里立刻多出了一台名为【生鸡分解机】的装置，售价300血钻！ 石大亨不禁感慨。 氪金加作弊，真尼玛天下无敌！ 游戏的账户里还剩下120血钻，它需要完成更多成就才能购买这台机器。 “触发支线任务【鸡中之霸的初啼】，售出10只炸鸡，奖励150血钻。” 石大亨质疑道：“这奖励是不是给多了？还有，你既然能作弊，为什么不直接刷几百万血钻啊？” 游戏理直气壮道：“我是玩家，不是GM游戏管理员。任务奖励一点都不多，这是我应得的！” 石大亨脾气上来了，他作为《美食街》第一高手，还有他不知道的问题？ 他说：“根据投入产出公式计算，这个成就任务根本不符合数学模型，它是超模的，是作弊的！我倒是想看看你能说出什么原因——” 石大亨忽然意识到一点！ 《美食街》毕竟是一款游戏，里面任何美食的售价，为了体现游戏的乐趣，没有参考现实中的价格。或者说，放在现实中，都是极为夸张而且不合理的价位。 88块的炒饭、188块的牛肉面比比皆是！ 他急忙回忆游戏中炸鸡的价格。 48块！！！ 游戏仿佛听见了石大亨的话，掏出纸卡，在上面依次写下了“炸鸡48，土豆泥38，糖水28……” 石大亨恍然大悟：“找10个傻子确实有点难……” 刘嘉琦的想法和石大亨不谋而同，他捶足顿胸：“我怎么就信了你的邪，48的炸鸡块，你还不如去抢傻子！” 这时，一胖男人从旁路过。 被油锅中不自然飘出来的香气吸引过来，刚打算询问，突然瞥见了刘嘉琦，惊奇道：“你是……抄手刘的长孙？” 刘嘉琦望着胖男人：“你认识我？” 魏宽笑道：“说笑了。刘老爷子的鼎鼎大名，放在美食圈里可是人尽皆知啊。这炸鸡，是你卖的？” 刘嘉琦没说话，被魏宽当默认了。 他不认识石大亨，还以为是刘嘉琦招的小工。望了眼牌子，四十八的价格让他表情颇为精彩，街边小摊这个价格，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可看在抄手刘的面子上，更看在这诱人扑鼻的味道上，他决定掏这笔钱尝尝。 “给我来一份。” 刘嘉琦望着魏宽，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他没等石老板行动，极为自觉地把炸鸡块捞了出来，用刀叉把鸡块分解成若干小份，在他高达74的摆盘技能下，原本朴实无华的炸鸡，竟然变得带有星级饭店的精致模样。 魏宽大张着嘴，缓缓把炸鸡塞到了嘴巴里。 黄雯终于从家里赶了过来。 她才准备打招呼，看见摊子旁边的场景，站在原地一时间没敢动。 流泪的胖子。 神情冷漠的眼镜小伙。 嘴角带笑、斜眼望天的装逼变态…… 这是一个多么诡异的组合啊！ 魏宽缓缓放下竹签，轻轻擦干眼角热泪，铿锵有力道：“我以奉京市欢乐小吃节运营主任的身份，郑重邀请你们参加节日——” “太尼玛好吃了啊！！！” ------------ 017 人生多趣 魏胖子吃的满嘴流油，不顾形象的吮着手指。 与体型不匹配的灵巧舌头在指甲和肉的沟缝间游离，舌苔的毛细把浓郁香汁刮出来，混着唾液满足地吞咽进肚子里。 “不错不错。” 他吃了整整三份《鸡中之霸》牌炸鸡，分别点了旁肋、三角和鸡翅根，每种都让魏宽异常满意。 魏宽称赞道：“抄手刘的长孙名不虚传，没给你爷爷丢脸！就冲这手艺，至少是狸猫级，不对是梅鹿级的煎炸大师傅！” 刘嘉琦摸头憨笑：“跟，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不。” 魏宽手上往外掏钱，严肃道：“你想想，就这价格，如果不是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这钱我是不会掏的——” 刘嘉琦面露微微沮丧。“我代爷爷谢谢您赏脸了。” 魏宽摆摆手，缓缓露出笑颜。 “面子只是面子。真正让我动容的，比起看在面子的掏钱购买，更上一层的心甘情愿的冲动，是食材品质中潜藏的工匠精神，以及梦幻般在舌尖爆炸的浓郁美味。我作为一位美食从业者，对于好与坏，平凡与惊艳，有着丰富的评判经历。” 魏宽指着寒酸的小推车，笑道：“单单是这款炸鸡。我的评价是：惊艳绝伦！” “所以我才会热情邀请你，不对，是你们，来参加后天举办的奉京市欢乐小吃节。我是北区的总负责人，这是名片，名片就是邀请函，随时恭候你们的到来，我会提前安排好最合理的场地。节日有评比环节，你一定会得奖的！凭借这个奖项荣誉，云雀级审核估计没什么问题——” 刘嘉琦确实还不没考核到云雀级的资格。 这让他作为美食大师刘天行的孙子，饱经巨大压力的折磨。但此时，他却没有夸下海口，更没招揽功劳，而是静静地望向石大亨。 魏宽顺着他的目光也一起望去。 黄雯依旧站得远远的，她不想让魏宽看见。黄立浒的孙女这层身份，显然更加复杂。 “石大亨”笑容轻描淡写，似乎完全不在意他们二人的谈话内容。扶墙而立，有种与世无争的高人味道。 刘嘉琦深呼吸，吐字清晰道：“这位石师傅，才是这款炸鸡的发明人。他也是这个小品牌的唯一拥有者，您若是想谈小吃节的事，必须由石师傅亲自决定。” 魏宽问：“石师傅，您是本地师傅？” “不是。” “哦，我得提醒您一声，若是外地师傅，参加小吃节需要带市厨协申请张表单和云雀级的厨师证明，本地人帮担保也可以。若您是本地人，就没这么多限制了。” 游戏缓缓道：“我也没有云雀级的厨师证明，也没他人担保。” 魏宽笑道：“很好办。若是想参加，那就只能以这位刘先生的名义一起参加。您看如何？” 游戏不明白魏宽的弯弯绕。 可石大亨懂啊！ 他却没告诉游戏—— 这明显是故意借花献佛，借着规则去刻意的讨好刘嘉琦。但又没办法多做指责，因为规矩就是规矩，并不针对任何一个人。 游戏表示无所谓：“随意。” 这一秒。 刘嘉琦真的动心了。 他在想象，于小吃节颁奖台上万众瞩目的绝妙一刻，那种被称赞和簇拥、令人窒息的狂喜！以及随之触手可及的“云雀”胸章…… 但这不行！ 他不想骗石大亨，而且他也有自己的尊严。 “若不能以石师傅的名义，我们就不参加了。”刘嘉琦缓缓说道。 这让躲在不远处的黄雯惊讶异常。 她知道刘嘉琦对石大亨的敌意，这番表态，根本不符合他往日里的态度。 魏宽眼睛一转，他想劝动石大亨。 “那真是太可惜了……规定是死的，我也很希望你们能参加。还有两天时间，你们再考虑考虑我说的办法？你们想想，如果有刘天行大师照应，麻烦会少许多……一个虚名，小伙子你顾虑什么呢？” 游戏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模样，魏宽大喜，正准备趁热打铁。 “不用了。” 黄雯忽然出声，站了出来。她将挂在胸前的云雀挂坠取出，然后郑重地挂在胸前。她对魏宽说：“我是本地人，也是云雀级的师傅，我愿意做石师傅的担保人。” 魏宽急了：“如果出了问题，责任可全要算在你的头上！” “那又如何？我心甘情愿！” 这时—— 魏宽抑制住想要反驳和教育晚辈的冲动，他猛然从黄雯稚嫩天真的面孔上，捕捉到了一丝让他惊惧万分的熟悉感。 “黄立浒是您什么人？” 黄雯哼哼：“不用你管！” 魏宽终于认出来了。 “原来是奉京黄氏的大小姐，哎哟，我真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他搓着手，笑容更盛：“那这就好办了，有黄氏担保，根本没必要担心嘛！” 魏胖子付清了钱，再三嘱咐了小吃节的详细地点，同时保证一定会安排最好的场地。 说完这些，他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游戏说：“第一单买卖。” 黄雯眼睛笑成月牙：“恭喜小石师傅。”她然后看向刘嘉琦，调侃道：“你小子今天真让我高看一筹。” “呵呵呵……”刘嘉琦尴尬笑道：“我这不是被打怕了么。” 说着，他还故意以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石大亨。 石大亨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经历此刻，他忽然多了两个原本并不相识的朋友。哪怕他没控制着身体，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让他在大脑中小声感慨。 “人生多趣。” 游戏否决石大亨的说法：“游戏更多趣。” “是啊，是啊。”石大亨不愿意和游戏多辩解，再争辩，他也争辩不过一个固执的电子复读机。 太阳日渐西斜，黄昏并非买卖的黄昏。 相反，此时才踏入美食时刻的朝阳。晚餐的生意才是最火爆的！ 距离居民区相隔两条街的“奉京步行街”是奉京市最繁华的几条商业街之一，虽是周二，但依旧人头涌动。 他们在靠近步行街的小道上找了个不差的位置。 “石大亨”负责拆解生鸡，黄雯负责炸鸡和闷土豆泥，刘嘉琦则打下手，淋油、摆盘、打包的事情全归他负责。 黄雯指着价格表：“糖水呢？”显然，各种卖品中少了一样。 游戏说：“你们的火候还不够，需要再多练习……”它才不会说，卖炸鸡不是主要目的，目的是为了增加这两个大傻子伙伴的领悟力。 人来人往旁。 “鸡中之霸”正式开始营业！ ------------ 018 暴躁老哥 20分钟。 黄雯和刘嘉琦从精神百倍到萎靡不振，只用了20分钟。 年轻人的耐心就是这样，难免浮躁和急功近利。 刘嘉琦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幽幽叹气：“没有顾客啊……”他觉得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回家里再多写点文档，哪怕是凑字数也比在这里干等着有人生意义。 “石大亨”像是一根柱子，丝毫不显急迫，气定神闲。 黄雯弱弱道：“石师傅，是不是价格定的有点，有点高了些？” 游戏斩钉截铁：“价格很合理。” 坚决的态度说明它不会轻易更改。 石大亨发现游戏就是块硬石头，一旦有了目标和决定，很难有意外能够改变它的心智。如果说世上最有毅力、最倔强的家伙，恐怕游戏有大概率能够当选。 它没有人类那么多杂念和七情六欲，所以短暂的失利并不会对它产生影响。 石大亨说：“你想要血钻。” 游戏说：“嗯哼。” 石大亨说：“但你这样等下去效率太低了，任务要求是出售10份炸鸡，如果你把价格定在10块钱以内，再开锅把味道一散，说不定多少人来抢着买了。” 游戏表示拒绝，语气很暴躁：“价格是底限。再低，是对我成就的侮辱！” 呀呵？！ 这玩意还挺有性格。 石大亨默不作声，登陆冷却已经缓过来，他随时可以操控身体，可他不急着这样做。因为他在等着看游戏搞出的笑话。 人总是要做出妥协的。 黄雯和刘嘉琦见“石大亨”是这态度，也没办法了。只能跟着守在摊位旁边。 终于有人凑过来，指着价格单，问：“老板，你这是不是少了个小数点？” 游戏答道：“不多不少。” 平头男人撇了撇嘴：“你赚钱想疯了吧？这和抢劫有什么区别啊！” 黄雯不乐意了。 “你怎么说话呢？” 平头男人上下打量一番黄雯，笑容中充满讥讽：“哟，哪里来的黄毛丫头，跟你哥**扯扯的，教养被狗吃了么？” 刘嘉琦气得不行：“你不会说人话可以别说！买不起别买。” 这句话刺痛了平头男人的脆弱心灵，他不仅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他叉腰冷笑，大喊：“老子话放在这，就一破烂炸鸡，你以为你在这卖黄金啊？什么玩意！回家吃屎去吧！” 起初表情平淡的游戏，听到有人骂它的炸鸡，脸色突然变了。 “检测到【红名攻击】！！” “检测到【红名攻击】！！” “检测到【红名攻击】！！” “首席玩家‘亨哥’花费100血钻在【黑市】中购买【烹饪秘技】庖丁解牛，并且成功装备。” “【世界频道】亨哥：你卖了个表！敢说老子的东西不行？我他么哔哔哔，你特么哔哔哔，等老子先哔哔，再把你全家哔哔哔哔……” “【世界频道】亨哥开启了【全体攻击】模式。” “【世界频道】亨哥：你等死吧！” 石大亨被突然进入暴躁状态的游戏吓了个半死。他与游戏共处一体，明显体会到了右臂勃然爆发的冲动，以玄妙姿势捏着短刀的右手似乎随时出击…… 游戏是货真价实的想弄死眼前这位嚣张哥。 庖丁解牛啊！ 以游戏的能力，如果刀尖碰到那人身体，恐怕会当场上演活人解剖教学。然后他们二人就顺利进入了至少长达20年的【红名村】。 石大亨竭尽全力劝说游戏。 “冷静，冷静啊！别跟傻哔较劲！” “游戏读取【聊天数据库】，捕捉到【X全家】、【MMP】、【顺着网线砍过去】等高频关键字，决定立刻采取相应行动！” “游戏要立刻！采取！行动！！！” 石大亨有种想要净化网游环境的冲动。这个电子意识诞生于游戏，而华国游戏最大的特点就是戾气十足，动不动就以地图炮的形式问候对方女性亲属，以及各种花样百出的死亡威胁。 游戏的数据库中全是类似的东西。 什么螺旋升天，什么蛮王冲撞，什么XX爆炸…… 显而易见。 目前游戏采取的行动模板，不是这三者。石大亨也庆幸，还好不是这三者，否则的话，这个擅长模仿的家伙搞出来的状况应该更加糟糕。 眼看着身体已经冲到了平头男人面前，石大亨没办法，只能再次控制身体。偏离手臂，刀尖擦着平头男人的发梢顺势劈在了指示牌。 “提示：作用食材错误……” 他懒得和这平头弱智多计较，没好气地骂了句：“滚犊子！” 抬头一望。 平头男人似乎被吓傻了。 吱呀—— 指示牌摇摇欲坠，咣当一声竟然从被劈砍的缝隙中径直折断！ 游戏对待食物的杀机，作用在人身上，没有人能够扛得住这样一个冷血家伙最纯粹直接的杀意。 “啊！”平头男人凄厉惨叫，抱头狂奔离开了现场。 围观群众反而叫好。 “好刀法！” “这大师傅力气不小啊！” 更多的人以为指示牌本来就是快要折断的状态，以为石大亨只是凑巧。常识中，没有人会认为分解食物的餐刀能劈得开几厘米厚的铁管。 回身望去。 黄雯和刘嘉琦忍不住吞咽口水，他们见证了一根完好的指示牌被人砍断的全过程。 石大亨摇了摇头。 他看着手表，说道：“我还有点别的事。这摊子如果你们想继续摆，那就摆，不摆我就先带回去了。” “摆，当然要摆！”黄雯意志坚决。 刘嘉琦反而隐隐有些奇怪。他觉得石大亨似乎立刻变了个人。 气质是说不了谎的。 而现在的石大亨，和那个偏执的施虐狂似乎不是同一人！ 与此同时。 第一锅“鸡中之霸”牌炸鸡终于新鲜出炉，香气顿时四处飘散。观望的食客渐渐变多，下意识为味道所驻足。可在这价格面前，没有人踏出第一步。 石大亨本想更改价格，在大脑里游戏歇斯底里的怒吼下，他无奈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转念想了想，告诉黄雯：“把你的云雀胸章拿出来。” 黄雯照做。 然后他吩咐刘嘉琦：“你现在就负责吃，什么都不用管。” 听见吃，刘嘉琦胃部就开始了抽搐。他望着二人期冀的眼神，深呼吸道：“我吃！”说罢，他撇开架子，没等炸鸡淋干，撕开酥皮，开始大快朵颐！ 香气越飘越远…… 黄雯的专业厨师胸章似乎给饕餮客找了一个很合理的高消费借口。 终于，有个馋嘴的女白领，走上前来道：“给我先来半份，可以吗？” 半分24，似乎不算太贵。 黄雯笑着点头，将半份炸鸡呈到了女白领手上。 女白领颤抖地接过，沉醉地吸食着热气中炸鸡的香味，小心翼翼撕下块，轻轻放到嘴中。 “唔？！” 她眼中露出了迷离的神色。 ------------ 019 全都是神仙 其实早该让黄雯出马。 这整条步行街的街边摊上，只有黄雯这一位年轻的云雀级厨师。 以华国诺大的人口计算，专业厨师占据的比例其实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虽然业余也有一到九段的评定，但与专业之间的差距犹如鸿沟天堑。 女白领边吃边发出奇怪的呜呜声，身体颤抖的像是兴奋的小兔子，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在惊叹口腔中难以形容的柔韧和惊人口感。 “哈——” 呼出的热气带有幸福的风。 面若红潮，她根本停不下来，一口又一口，哪里还顾得上淑女的体态，恨不得把这半块炸鸡全吞进肚子里。 女白领吸溜吸溜地吮吸着手指，极为满意地说：“味道很棒，你们是新开的连锁店，还是高档餐厅的活动摊位？” 黄雯解释道：“都不是。我们才刚开始做这个品牌。” 女白领边付钱，边瞄着手推车的牌子。 她笑道：“这名字，很符合味道，就是有点贵了。但体验很不错。值这个价格。” 有了第一个献身的勇士。 后面的事情变得顺理成章起来。石大亨把价格单小小地改了下，改成“半份/24”，既响应了顾客的要求，也照顾到游戏的情绪。 总共准备了大概20份炸鸡，不到10分钟就全部售空！ 其余摊主羡慕又嫉妒地望着这边，心想如果这买卖给他们，一个月少说要赚上几万块，不……甚至十几万块都有可能啊！ “求求您了，小师傅您再给我做一份吧。” “我出双倍价格，诚心！” 旁边的人吃得越香，没买到的人就越是忍不住。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失去了机会才开始后悔。 无论没吃到的顾客怎么哀求，石大亨表示：不卖了。 他不是有意搞饥饿营销，做美食街的耍猴王……是游戏真的就只准备了这么多！ 他望着黄雯和刘嘉琦。 这两个年轻人关于【高压烹饪】的特性值分别涨了7点和2点，距离【糖水罐头】的最低要求还剩下22点和39点。其余特性值也分别有所上涨。 黄雯的白色名字隐隐有往绿色发展的趋势……而好感度也高的惊人。 卖炸鸡不是目的，训练【伙伴】才是大重点！ “别走别走啊！我是奉京电视台《美食行》的孙记者！”这中年人已经很努力的想跟上去，不巧的是，恰逢红绿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推车消失在视野中。 孙巍铭闻着味，气的直跺脚。 这么好的新闻机会被他错过了。 他不甘心，决定等明天再来这里等待，说什么也要等来这群人。谁让——他也没吃到这炸鸡呢。 将手推车锁在车库里。 石大亨对黄雯和刘嘉琦说：“今天就到这了吧。” 黄雯擦拭额角的汗，用力点着头：“嗯嗯！” 刘嘉琦只是咧嘴笑了笑，没多说话，目送石大亨渐渐走远。等看不见石大亨的背影，他小声对黄雯问说。 “你觉得他说的凤凰赛资格，靠谱么？” 黄雯白了刘嘉琦一眼：“能在这种大师傅旁边学东西，我宁可不要凤凰赛的资格。你手艺没学多少，歪心思倒是挺多！” 刘嘉琦耸肩：“真不要凤凰赛资格？” “当然是假的……” 黄雯深深叹了口气，她低声说：“其实，因为这事我已经和家里闹掰了。我和家人大吵了一顿，爷爷威胁着要把我逐出家谱，在他眼里，估计只有小孙女，没有我这个长孙吧。谁让雅婷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狸猫级的大师傅呢……” 她抬起头，重振旗鼓：“不管怎样，我相信石师傅。你要是想走，我不会强迫你的。” 刘嘉琦故作轻松：“嗨，哪里的话。我还指望着石大亨带我在小吃节拿奖呢，搞不好就弄到云雀级的职称啦……” 他面带隐忧，暗暗为黄雯的未来担心着。 因为在这以前，黄氏曾经做过一次轰动奉京的事，一个大师傅被黄立浒逐出了家谱。那人，曾被称作奉京市最优秀的新生代厨师…… 石大亨往罐头厂赶。 路上，他不停地给脑海中的游戏灌输“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的依法治国方针，告诉它要学会冷静。 可收效甚微。 “我要杀了他们啊！” “一群大弱智！！” “卖了个表，卖了个表！” 石大亨认为这是游戏在发现并没有GM管理员后，嚣张跋扈的本性得不到控制。如果这时候有人给它来个禁言套餐，估计就能老实很多了，可惜并不能。 他低头沉思。 忽然心生一计。 翻动手机，他在应用列表中找到了一个被他尘封已久的APP。 石大亨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世上没有人能治得了你？” 游戏异常嚣张：“我要PK！我要单挑！有种让他们和我比财富值和战力值！” 石大亨叹了口气，毅然决然打开了这个APP。 口嚼玻璃！ 生吞蛤么！ 裤裆点鞭炮！ 脚踩风火轮！ 还不时有红红绿绿的辣眼睛异星生命疯狂乱舞，叫的凄厉异常，让游戏都忍不住停止了暴躁的冲动。它弱小的心灵受到了难以想象的恐怖冲击！ “老铁！” “双击666！” 游戏惊恐道：“这是咒语吗？！那群家伙是外星人？！” “不。”石大亨默默给自己恰了根红塔山，吞云吐雾道：“这是神仙。你看不见的另一个神秘世界，传说的强者大陆。” 游戏不发声音，沉默许久。 石大亨以为游戏终于老实了。 “游戏需要尽快提升等级！游戏感到很危险！游戏要武装自己！游戏急需更多血钻！生产线！必须立刻设置生产线！人类，太可怕了！要控制，要控制……” 石大亨感觉，他似乎做了某种很错误的事。 才到厂门。 他看见设备科的张科长和郑师傅正蹲守在保安室，似乎等待着什么人。 张科长是个花甲老头，脸上的沟壑硬的像石头，看不出表情，他硬邦邦道：“小石，副厂长在找你。” “副厂长？”石大亨愣了下。 郑师傅点头道：“就是祁副厂长。” 石大亨问：“那……正厂长是哪位？” “原来新乡的乡长韩一伦，上午才空降过来。”张科长缓缓道：“韩厂长打算大规模裁员，名单今晚敲定。你回来的正好。” 坏了！ 石大亨暗道。 ------------ 020 固执的老家伙 此时，石大亨最不想见的就是祁凌。 游戏想攻略合伙人，那是游戏的计划。他从骨子里，就欣赏不来祁凌这样的女强人。 他瞻前顾后，又不想立刻丢掉了这份工作。 哪怕明知道现在转行去做厨师，赚的肯定会比一个小维护员赚的多，他心中却另有考虑：谁知道身体里的家伙什么时候会不会突然消失？ 没有游戏的帮助，以石大亨在厨师行业的悟性，用不了半个月就得饿死在大街上了。 站在“副厂长办公室”的牌子前，他深呼吸。 然后轻轻敲门。 才敲了一声，就听见祁凌的高傲声线：“进来吧。” 开门的时候，石大亨看见的是挺着脖颈、精神振奋，眼睛锐利得像是老鹰的职场女强人。 关门的时候，他发现，这不是老鹰，而是只正在泄气的河豚。 祁凌没形象地躺在办公桌上，自怨自艾说：“石大亨，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当厂长……” 石大亨很想承认：“是——不是那得看你内心的真实愿望。” “这时候也就只有你能安慰我吧。”祁凌轻轻叹了口气，扶着下巴，静静地望着石大亨，把他盯得浑身上下直发毛。 眼前闪过提示：“【合伙人】祁凌好感度上升。” 祁凌转头看向电脑，开始在键盘上忙碌起来，边打字边说：“我一会给你份测试申请表，你去找设备科张科长打印出来，然后去找……新厂长签字，他同意了，厂子就能立刻批款做新产品线的实验。” 噼里啪啦—— 修长的手指在黑色键盘上纷飞的模样煞是好看。 “哎？电脑好像坏了！”祁凌皱起眉毛：“怎么乱跳字的？石大亨你过来帮我看看。” 石大亨不愧是专业的电脑程序员。 都不用瞄屏幕，看祁凌一眼就知道是哪里出的毛病。 他低声道：“那个，你低头看一下，那地方压到键盘了……” 祁凌低头连空格键都看不见，只能看到领口的扣子和弧形的傲人曲线，她老脸一红，装作熟视无睹，极为认真地点着头：“工作能力不错，值得表扬。” 羞红蔓到耳朵根。 她悄悄往上抬了抬，挺沉，没办法也没用，只能尽力让身体往后靠，这样才把键盘从沉重的压迫中解放出来。 一份电子版的测试申请表被传输在U盘中，递给石大亨时，祁凌突然叩住了他的手指。 U盘被夹在两个人的指缝间，逐渐升温。 祁凌说：“石同志，周末陪副厂长去看个电影，散散心。” 石大亨像摸到了炽热的铁，闭眼睛视死如归答道：“任由处置！” 他终于逃离了办公室。 游戏很费解：“你是不是有病？” 石大亨骂：“你丫才有病！精虫上脑，那母夜叉是我这等级能刷得了的吗？” 游戏冷冷道：“请不要侮辱一位职业玩家的专业素养。攻略紫色品质的【合伙人】，能带来的好处数不胜数。我在努力，你却在拖后腿，意识里全是抗拒和反驳！” 他第一次见游戏这么生气。 转念一想，这与他曾经在玩手游时的心态，又有什么不同呢？都是为了胜利和向上攀登，这种情绪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毕竟在成为美食王的道路上，艰难困苦数不胜数，他也是在努力嘛…… “老子说了，要日遍天下美女！”游戏还在大脑中叫嚣。 “我特么——” 这就是一个中二病晚期、意淫癌转移全身的重度网瘾患者，石大亨放弃了与游戏正常沟通的想法。 石大亨的账号登录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他要抓紧这段时间，做好沟通和协调的工作。他可不放心把人际交往的事交付给游戏这个暴躁老哥。 半路。 石大亨偶然碰见了设备科的小郑。 小郑愣了下，然后赶忙小声告诉石大亨：“你小心点。新来的韩厂长在整人，凡是和咱们祁厂长站一队的，最近都倒了不小的霉。瞧你这方向是去设备科？张科长老骨头，肯定见风使舵，给新厂长当狗……” 小郑和石大亨一起来到设备科。 设备科人气寥寥。 张科长是厂子的老人了，在厂子里勤勤恳恳干了三十多年，半辈子的情感全倾注在了罐头厂。全厂上下，都知道张科长是多么固执的老家伙。 他端着茶缸，仔细审阅石大亨拿过来的申请表。小郑站在旁边。 许久。 张科长缓缓道：“要引进新生产线的话……这厂里可没那么多钱了。” 石大亨说：“不需要厂里出钱，我出设备，以物资入股。” “嗯？” 张科长摇头：“这不合规矩。而且厂房没那么多地方，如果要搞新生产线，那些老的设备卖也卖不出去，就要白白扔掉了，太可惜。” 小郑面露难色，他望了石大亨一眼。 游戏在石大亨脑中狂喊。 “一定要搞出生产线，财富值不到100万，无法开启下一章节剧情！” “干掉这个红名怪！” “竟敢阻挠我！” “老子要搞生产线啊啊啊！” 石大亨感觉脑子里像是塞了个聒噪到极点的定时闹钟。 但张科长的态度，似乎真的跑到了韩厂长的阵营中。 他诚恳劝道：“这条生产线用不了厂子多少钱，只需要一些简单的人力，调配师傅我能找得到。” 张科长还是摇头：“你知道当年老厂长搞这些设备的时候，花费了多少心血？就这样放弃，我不能接受。” 小郑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还不是怕韩厂长怪罪……” 张科长面色不变，似乎没听见。 石大亨再劝：“除了主打的经典鸭梨罐头，其他生产线的产品都在亏损。这样下去，再不求新求变，恐怕——” 他故意停顿几秒。“大鸭梨罐头厂，要彻底破产重组了。到时候厂子还在不在这都说不定呢。” 沉稳如斯的张科长，握着茶缸的手不知怎么颤了颤。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 韩厂长来了！ 这个意气风发的中年人，才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张科长：“近期所有费钱的设备项目全作废。以后新设备的事全得有我的盖章，扭转亏损很重要。” 韩一伦瞧见石大亨，他眯着眼睛回忆了阵，突然笑道：“这不是咱厂里的石程序员么，幸会幸会，你设备科做什么？哦，我听说你的想法了，年轻人有雄心壮志是不错，但太焦躁也不好。新生产线的事啊，先放一放……” 石大亨面无表情。 小郑低着头，面带绝望。他认为只有祁厂长才能救得了厂子，可现在看来，在韩厂长的一言堂下，什么都做不了了。至于张科长？肯定还给韩一伦当狗！ 这时—— 张科长忽然硬邦邦道：“韩厂长，设备的事向来归设备科管理，厂章里写的清楚。您一来就要变规矩，不好吧？” 韩厂长先是愣神，随后摇头大笑道：“早听说张科长固执，百闻不如一见！那就改天说。” 说罢，他也没露出更多的恼火，跨大步离开了设备科。 小郑望着硬骨头张科长，似乎隐隐理解了他的固执，究竟为的是什么…… 张科长对石大亨说：“申请表呢？拿过来，我帮你盖章。” 咚。 一个红彤彤的印章盖在了白纸上。旁边，还附着张科长的手印。 ------------ 021 那家伙又失踪了！ 新老生产线的冲突，说白了，是新厂长和老厂长的争执。 张科长这老骨头突然鲜明表态，让小郑没想到，让石大亨没想到，让祁凌以及全厂上下的员工们也都没想到。 虽然猜不透张科长的想法，无论怎样，红彤彤的印章是说不了谎的。 随着首席玩家“亨哥”的再次登陆，引入【糖水罐头】生产线也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韩厂长在厂内信息系统向全体员工发了消息，开诚布公的通告：“要抓实处，抓要点，脚踏实地的走好每一步方向战略。工厂的未来不是由我决定，也不是由少数人决定，是由大家民主讨论后决定……” 他在通告中建议，号召全体员工参加新生产线的研讨大会。 员工们有的当即同意，也有的打算观望观望再决定。 副厂长办公室。 祁凌看完通告眉关紧锁，自然自语：“这分明是把人架在火上烤啊，万一出了岔子，支持新生产线的人都要担责任。” 王晓雅附和：“哼哼……那韩厂长表面上风风火火，挺直爽豪迈的模样，小手段可真不少。摆着说民主，还不是想故意给祁姐你施加压力？” 祁凌关上了网页，说：“我倒喜欢这种光明正大的阳谋，比起私下里搞小动作，韩一伦为人作风还算有点样子。” 提起小动作。 王晓雅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回忆说：“楚会计曾经找过我。想让我帮忙拿祁姐你手中的一个小账本。” “账本？”祁凌轻笑：“楚会计他也有脸提这件事。这东西在我手里一天，他就有一天睡不踏实。他要是再找你麻烦，你就告诉他：‘把屁股擦干净了再说话。’省的他继续烦你。” 大鸭梨罐头厂，全体研讨大会即将开始。 三号仓是储运仓库，六百多平米的占地面积。平时成箱的摆放着等待供销商运走的罐头，如今滞销不景气，生产线没全力开工，这地方看起来空荡荡的。 容纳全厂上下六七百号人绰绰有余。 韩一伦站在高处，手拿扩音喇叭，对人群说道：“辛苦大家了，能在百忙之中，参加这次至关重要的研讨大会。我感到非常欣喜和自豪，这是大家对我的肯定和信赖。老韩在这跟大家说一句真心话：厂子会越来越好，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好！” “支持韩厂长！” “这话实在！” 祁凌表情很精彩，她又气又恼，还不能表现出来，职业假笑让她的脸都僵住了。 韩一伦压压手，高声道：“我尊重大家的意见，事关全体存亡，一定要慎重考虑。如果新生产线失败，我们可能要面临财政破产，然后等待政府重组的坏结果。到了那一天，谁能留在这，包括是我，都是说不准的。” 祁凌暗骂：“危言耸听。”但她又没办法阻止韩一伦说这些话。 员工们露出了惶恐不安的模样。 当今华国最困难的问题就是找工作，谁都不想成为失业者。韩一伦的话正好戳中了他们内心的脆弱痛点。 韩一伦耐心地等待情绪酝酿，在不安和危机感积蓄到最顶端的时候，他及时抛出了建议，图穷匕见！ “现在，就让大家来举手表决，是否引进新生产线的问题，同意开始表决的请举手——” 祁凌脸色一紧。 她低估了韩一伦的厉害，万万没想到这人煽动力是如此可怕！ 如果继续按照当前势态发展，人们追求安稳的心态绝对会在举手表决中，对新生产线投出过半的反对票。 这样一来…… 她这个副厂长的威信就要尊严扫地了。 王晓雅同样紧张的不得了，扶额叹气道：“完啦！” 一只手高高举起！ 星火燎原，更多的人紧随其后。 林立的手臂森林中—— 突然有个一根眉毛的年轻人站了起来：“我们今天研讨什么啊？” 韩一伦愕然，然后笑道：“当然是新生产线的去留。” 这年轻人大胆追问：“样品呢？测验报告呢？有没有大师傅给明确意见啊？总得有这些东西我们再举手表决吧！” 韩一伦愣了下，他看向楚会计。 楚会计直冒冷汗，解释道：“我给石大亨打过电话了，那小子答应我会过来，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来。至于样品……应该都在他手里。” 这个一根眉毛的年轻人正是石大亨的舍友李蒙，他突然以更高的嗓门，义正言辞：“我们连样品都没见到，怎么举手表决啊。大家说对不对？” “唉，确实有道理……” “这样讲没错。” 楚会计讪笑着对大家说：“样品无所谓啦，反正姓石的也搞不出什么好东西。咱们就是走个流程——” 祁凌适时挺身而出，婉约而笑：“走流程就能救厂子么？走流程就能让大家伙好好吃饱饭么？走流程就能重振过去大鸭梨罐头厂的荣光么？都不能。我觉得呀，缺了这最关键的人，表决没有实际意义。您说呢，韩厂长？” 韩厂长皱眉。 他深深望了眼祁凌，道：“那好，我们全厂753号人，就等着石大亨过来！祁副厂长，这点简单小事，你身为领导应该难不倒你吧。距离中午还有两个小时，若是他还不来，那我们就直接表决了。” 钟摆指向10:12。 祁凌只能同意，说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三号仓门外。 “嘟——” “嘟——” “嘟——” 十万火急的电话，却怎么也拨不通了。 祁凌捏着电话急得直跺脚。“这石大亨！要命关头突然玩消失……只有两个小时啊！求求你快接电话……” 石大亨。 此时的他根本就没有接电话的功夫。 巷子拐角。 两个花衣大汉将“石大亨”隐隐围在中间。 其中一位沉声威胁道：“石师傅，如果想救你妹妹，你最好跟我们走一趟。我们老板是讲道理的买卖人，保证不动你一根毫毛，但是你妹妹就不一定了……” 游戏很奇怪，石大亨更奇怪。 因为石大亨根本就没有什么妹妹，不管是亲生的、表的、堂的，还是干的、会所的、洗浴中心的，不管哪种形式的妹妹都不存在！ 石大亨感到很无厘头，他告诉游戏：“我没有妹妹。这两个人要么是青龙山跑出来的神经病，要么是把人当傻哔的低智商骗子。别理会他们，赶紧回厂子……” 游戏舔着嘴唇，对花衣男人说。 “我跟你走……” “玩家‘亨哥’接受了支线剧情【厨之暗面】。任务目标：搞清楚来龙去脉，并解决困难。任务奖励：200血钻，会做菜的猫一只。” 石大亨目瞪口呆，这又是什么鬼任务啊！？ ------------ 022 厨之暗面 “石大亨”说：“我要先去趟快递公司。” 大汉搭着他来到了最近的顺丰，在他们的盯梢下，游戏只邮了几个空盒子。 做完这些，“石大亨”才老老实实坐在后座。 后座是特制的墨色玻璃，让人很难看清楚外面的景象。“石大亨”眯起眼睛，靠近玻璃，能看见的依旧是一片漆黑的模糊。 长发大汉见状微笑：“江湖规矩，你懂的。” “石大亨”缓缓点头。 汽车起步，故意现在城区里兜了好几个圈子，逢桥就上遇缝就钻，让人摸不清东南西北的方向。“石大亨”面露疑惑。 长发大汉大笑：“江湖规矩，你懂的。” 大概开了40多分钟，终于赶到了目的终点。 “石大亨”突然说道：“铁路区皇城大街16号江龙产业园，你们来这干什么？” 它有游戏地图，这点小伎俩对它毫无意义。 两个花衣男人笑容都僵住了。 最后还是长发大汉尴尬地解释说：“江湖规矩，你懂的。” 很快。 在他们的带领下，“石大亨”来到了一间富丽堂皇的西式小楼前，在管家打扮模样的男人客气欢迎中，徐徐踏入小楼。 红地毯很软，踩着舒服。 头上是奢华的欧式穹顶吊灯，柔和又明亮的光芒让房间内瞧不见阴影。地毯两侧没有多余的摆设，既没有书架、也没有雕塑，只有一排排银光四溢的崭新厨具和壁画。 石大亨看花了眼。 凡是他能想象得到的厨具，在这里都能找得到，宛如博物馆般丰富。 游戏不以为然。 攻略途中的副本装饰对它来说毫无意义，它只在意结果和胜利。 吱呀—— 一道雕刻着祝融和伏羲的木门缓缓被推开，露出了这栋小楼的真正主人，一位留着八字胡的卷发男人，男人比起正常人要矮很多，只到石大亨的腰间。 提梁的食指和大拇指比划出一个圈，声线很沙哑：“罗勇他欠了我一笔钱，一笔他半辈子都还不起的巨款。” 说完，提梁仰视石大亨。“但我也知道，你和罗氏父女没什么关系。那小姑娘提到了你，以及你的厨艺，我很感兴趣。你随时可以离开，不过我也会告诉你，如果你走了，他们父女两个的下场会非常惨。” 石大亨忍不住在心里边说……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游戏却不会这样思考，它不讨厌道德绑架。它会不留余力的招揽任何【伙伴】，罗勇作为一名白级大师傅，虽然特性值不高，但也很有潜力。 它需要人手，好感度和忠诚度足够高的人手。 “临时招募任务：拯救罗勇、罗淘淘……” 这句话不是系统提示，是游戏自己在大脑里念出来的，然后下一秒：“滴！系统提示：【临时招募任务】触发，任务目标：拯救罗勇、罗淘淘，任务奖励：未知。” 又见自己造任务的骚操作！ “石大亨”俯视提梁，认真道：“我只想赢。” 这个回答大大出乎了提梁的意料，他万万没想到眼前的男人竟然会这样回答。很不一样，激起了他浓厚的兴趣。 提梁轻轻一笑，拍手，唤来佣人。 佣人们推着小车，陆陆续续从祝融伏羲门走出，位列红布两旁，左右各有十人。推车上蒙着精致的红布，让人看不见里面摆放的事物。 直到现在，石大亨依旧搞不清这个小矮人在卖什么关子。不过瞧眼前的仗势，绝对不简单！ 提梁告诉“石大亨”。 “论资历你只能算厨师界的新人。没有过去，没有荣誉，更没有背景人脉。缺了这些，你这辈子都别想在厨师界混出头来，哪怕云雀级的考核，都可能是你一辈子的门槛，这和手艺与技巧没有关系的，这是社会关系学的体现。” 他继续说：“你运气很好，出头的机会来了。明日，我会邀请各界豪商，举办一场饕餮宴，方法不限，食材不限，内容不限，只要你做的美味，哪怕犯罪，你都会得到与之匹配的奖赏和名望。但在这之前，你得先通过我这关考验，如果顺利通过，我就放了罗氏父女。” 佣人们笑意盈盈，望向石大亨像是在看一个无知的倒霉鬼。 年迈的管家微微弯腰，笑着附和道：“老爷从不食言。不过，在答应前，您依旧可以随时离开，无人阻拦。可若答应好了，在考验结束前，你这条命就暂时不归你所管了。要考虑清楚，为了两个无关的人值得么？” 游戏依旧风轻云淡：“我只想赢。” 管家忍不住流露出讶然的神色，他靠前一步，提高嗓音：“不是普通的危险，考验中，你可能会流血、会残疾、甚至会死！！” “别答应他！”石大亨大声在脑中呼喊。 游戏静静地注视着提梁，轻声说道：“我，只想，赢。” 提梁鼓起掌：“好！但愿你一会还能笑得出来。” 他转过身，与管家一同离开了红地毯大厅，佣人们紧随其后。当祝融伏羲门合上的一刹那，身后的大门同时响起了锁簧合闭的声音。 透明窗户忽然落下金属板，将任何可能逃走的出路堵死。 留在大厅中的，只有红布推车和“石大亨”一人。大厅里安静极了，隔音结构的墙壁隔绝声音的同时，吸收了大量的反射音，显得更加死寂。 游戏在认真打游戏的时候，可能是世界上最冷静的家伙。它只是站在原地，等待着所谓考验的开始。 当提梁的声音再次出现的时候，是在高空。 游戏抬起头，在距离地面越四层楼的高度处，看到一个突出的观赏平台。提梁正扶着护栏，望向下方。 他笑道：“大厅里的厨具任选，手推车中是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调味香料。我今天点的菜是……鬣狗。菜前甜品则是二十只饥饿鬣狗和无名厨师的绝望搏斗，运动起来的食材肯定最美味。” 祝融伏羲门再次打开，强壮的男人猛地一推！然后死死关上了门。 推进来的是被绑着的罗氏父女！ 罗勇看见石大亨顿时一愣：“兄弟，你怎么会在这？” 罗淘淘压低声说：“我，我不想让爸爸你参加那个饕餮宴，他们逼问我，我就随口把大哥哥告诉他们了……” “你这是害人！”罗勇大怒，试图挣脱开绳索。“你哪里知道这群是什么样的恶鬼！” 罗淘淘第一次见到父亲对她这样狂怒。 她很委屈，偏过头，叛逆期的她又不愿解释。 “好一个父女情深呀。”提梁摇头笑道：“开始吧，正好马上到中饭，我都等不及了。” 话音刚落！ 大厅两侧的壁画猛然开启黑洞洞的森然关口，伴随着犬科动物的腥味，低沉又贪婪的嘶吼声隐隐传了出来。 哒哒，哒哒…… 饿的快要发疯的黑黄色鬣狗们缓缓爬出，仔细地嗅着空气中猎物的香气。有人往它们中央扔了一只兔子，不到几秒钟，兔子绝望尖叫，在它们嘴下就变成了满地猩红的碎毛皮。 这远远不够填饱肚子…… 它们很快就发现了三个鲜活的食物。 罗勇骇然，尽全力挣脱绳索，但根本办不到。他想保护女儿，可就连这微小的愿望都异常艰难！ 罗淘淘吓傻了，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鬣狗们发现了这猎物们似乎很容易对付，压低身躯，凝视着他们缓缓逼近，同时绕到了罗勇和罗淘淘的身后。 距离越来越近…… 嗷！ 鬣狗兴奋残忍地叫着，锋利的牙齿上满是血丝和唾液，大张起嘴巴扑向了罗淘淘，这个它们眼中最弱的猎物！ 罗勇睚眦欲裂：“快跑！” 罗淘淘却都不敢动，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更何况她还被绑着。 打头的鬣狗牙齿几乎要咬住罗淘淘的细嫩脖颈！ 噌—— 尖锐得让人头痛欲裂的声音猛然间炸响！ 这只鬣狗身体凝滞在半空，皮肤表面瞬间出现了无数条裂痕，下一秒，骨头在惯性的作用下冲破皮肤的束缚纷乱地砸在了罗淘淘身上，吓得她连连尖叫，却没受伤。 这自然解体般的恐怖场面让高台上的看客震惊不已。 望向始作俑者…… 是一位右手捏着剔骨刀的年轻男人，面带笑意，缓缓道：“食材质量：优，绿级。” 【烹饪秘技】庖丁解牛！ ------------ 023 游荡恶鬼 刺鼻的血腥气逐渐浓郁。 “呕……” 罗淘淘被吓坏了，被鬣狗的血泼了半身，袅袅未散的温热引发她胃部和食道的强烈痉挛，开始拼命干呕，但想吐却吐不出，蜷曲得像是只可怜的小虾米。 她的父亲罗勇窜着粗气，劫后余生般的虚脱跪地。 罗勇抬起头，冲着提梁狂怒道：“你们这是在杀人！你眼中还有法律吗！还有人性吗！” 他吼出了石大亨的心里话。 若不是游戏出手，这对父女已经葬身在鬣狗嘴下！ 提梁余惊未消地收回了看向石大亨的目光，奇怪地对罗勇说道。 “厨师本就是屠杀中最后一位刽子手。弱肉强食自然法则，看来你师傅黄立浒没教你这些必要的道理。” 在他眼里，这一切理所应当。 游戏也这样认为。 刀柄处沾染的血滑到了刀尖，再滴落与红软的地毯上，不发出声音。 它自然自语道：“食材品质很不错。胸椎骨挺拔，附近肌肉纤维中有树纹状纹理，这说明运动量极高，是未经驯化的天然品种。口感极佳，适合深度咀嚼食用。” 这冷静到极点的话语，隐隐让在场所有人都产生了不舒服的怪异感觉。 “石大亨”似乎没有恐惧和怜悯，更没有剥夺生命时的犹豫和惶恐，只有零下的理智和淡薄。 提梁皱起眉头。 他突然发觉，局势似乎不在他的预料之中。这并非狮虎斗的游戏，更像是一场教学般的冷血屠杀。 鬣狗们没被同伴的死吓破胆子，相反，鬣狗尸体反而让它们更加蠢蠢欲动。 两只鬣狗同时扑了过来！ “石大亨”面色不改。 0.72秒到0.95秒。 它掀开了与自己最近两个手推车的红布，红布扬在半空中凝滞，露出原本盖着的丰富调料。 1.59秒到1.84秒。 剔骨刀从正手姿势换成了反手，前踏半步，以精准到恐怖的圆弧线刺中了左边鬣狗的肩胛骨。刀尖上挑直至第七颈椎，再迅速滑向尾部的第一腰椎，鲜血还没来得及喷出！ 2.53秒到4.46秒。 “石大亨”判断出调料种类，手掌切开容器盖，抓起大把虾夷海盐，将产自绍兴的老抽、生抽两种酱油分别夹在虎口与食指和中指的缝隙中，牙齿撕开恒合料酒，仰头吞咽！ 与此同时，左侧的鬣狗已经在半空中分成了二十多块整齐有序的鲜红食材。 而另一头鬣狗还没察觉到同伴的死亡，依旧狰狞欲噬地想要啃咬眼前猎物的柔软喉咙。 5.11秒到8.81秒。 “石大亨”的左手游离在左侧鬣狗坚硬的骨头和滑溜溜的肌肉中，在离心力的作用下，海盐与酱油以徐徐有度的速度均匀地泼洒在鬣狗身体深处的缝隙，震荡的力量震散了肌肉纤维，让调料更深入肉的纹理！ 右手猛然刺中右侧鬣狗的天灵盖，在“石大亨”狂喜的注视下，整条野兽被从中线分割成左右整齐对称的两块，料酒从口中喷出，淋遍了整只鬣狗的尸体！ 10秒，结束。 扑通……扑通…… 不知是心跳声还是骨头和内脏砸在地毯的声音，“石大亨”静立原地，面带优雅微笑，与半身鲜血和脚下恐怖的残骸行成了极为突兀的对比。 它依旧装备着【情圣】皮肤，不会在女士面前露出失态的模样。 “石大亨”笑意盈盈。 红色大厅一片死寂！ 鬣狗们惊恐地呜咽声唤回了人们的神魂。 “这，这……”老管家声线忍不住颤抖着，他从未见过这般冷酷的鲜血烹饪，下方这男人的一举一动，都让他心惊胆颤。 这是猎物在面对猎手时的本能惊恐。 “嘘！” “石大亨”竖起手指，轻轻抵住嘴唇。 老管家下意识噤声，死死咬住牙齿努力不让自己发出更难看的咯咯声。他突然发现，这动作不是针对自己。 “石大亨”是做给鬣狗看的。 它轻声道：“小点声，不要吓坏了小姑娘。” 鬣狗似乎读懂了人类话语，卷起尾巴，与同伴抱成了一团，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嚣张气焰。 罗淘淘在这一瞬间忽然体会到了除了父亲以外，另一个男人给她带来的温暖安全感。她心头一颤，血冲到了脑子里，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提梁本想说些台词。 他撞见了“石大亨”的双眼，音节噎在喉中。 这根本就不是常人应该有的情绪……戏谑、满足、还有与暴戾格格不入的愉悦狂喜！ 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是第一次，提梁伸出在安全又温暖的高台上，手脚冰凉。 “石大亨”问道：“我赢了么？” 提梁深深呼吸，他艰难摇头：“你只是在屠杀，我想要见到的是菜肴。如果你拿不出，那么就是你输了。” “石大亨”摇了摇头，它半蹲在地上，掀开犬皮，一盘红肉出现在众人眼前。 它介绍道：“冷菜，生切鬣狗，很好吃的。” 在提梁的命令下，一个花衣男人硬着头皮走进了红色大厅，绕过一团团意义不明的血肉残渣，忍着恶心端起了盘子。 本是浓郁的血腥味，才提到胸口处，血腥猛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香料混合的奇异鲜香。 花衣男人瞳孔猛然一缩。 他这才瞧出来，盘子里的根本不是肉块，而是一片片纤薄得如同蝉翼的透明肉片，红色是各种调料混合的颜色。 很快，这盘红肉被送到了提梁手中。 他夹起最上层的一片，探入喉舌，用槽牙咀嚼，然后以舌根细细品味。 咸！ 无与伦比的、让喉咙几乎快要撕裂般的咸！他几乎要喊出声，随后这股咸又发生奇妙变化，舌根和食道黏膜渗出大量水分，改变了嗅觉神经的敏感度，最终在香料的混合下，难以形容的致命鲜味冲击到了大脑皮层！ 提梁心脏骤然停跳了足足半秒。 他缓缓睁开眼，望向石大亨，声音沙哑：“这道菜……叫什么名字？” “游荡恶鬼。” 石大亨知道这个名字，这是《美食街》中有名的“红名菜”，属于邪典烹饪的范畴。绿级烹饪游荡恶鬼，拥有极为特殊的【鲜美度+300%】【上瘾度+50%】【心脏负荷+100%】的特性值。 每做出一份，都要增加非常高的罪恶值。 提梁缓缓吐了口气。 “你赢了。”他随手向下方扔出一张金色名片，道：“下个月的饕餮宴，希望你不会缺席。” “石大亨”质疑：“你刚才说的可是明天。” 提梁微微一笑。 “那是因为……死人没有明天。” ------------ 024 反攻的号角 提梁没有食言。 罗勇的债务被他一笔勾销，而且他承诺，如果石大亨愿意参加饕餮宴，他将会支付一笔六位数以上的丰富报酬，以及云雀级考核的例外机会。 厨师考核并非任何人都可以参加。 华国如今有两种比较常见的报名渠道，第一是在专业的厨师院校，经过名师培训和学校考核，最终得到学校推介的考试机会。第二是名厨世家和美食大鳄的担保，但这种名额极为稀少，非常珍贵。 隔着窗户，提梁站在加高的凳子上，望着石大亨、罗勇和罗淘淘走进他手下的车，缓缓远去。 老管家提醒道：“请您务必小心。” 提梁摇头。 “我看不透他。” 离去的加长沃尔沃。 石大亨的手机时间显示着11:50。“滴，您接到一个新骚扰电话，250安全卫士已帮您自动屏蔽……” 司机是个很懂事的家伙，他瞧见罗勇张了张嘴，想要说话的模样，立刻降下了司机位与后排座位的隔音挡板。 “石大亨”在闭目养神。 “支线剧情【厨之暗面】第一章节，完成！任务奖励：200血钻，会做菜的猫一只。触发支线剧情【厨之暗面】第二章节【饕餮盛宴】（待激活）……” 猫呢？ 游戏怀疑人生：“难道是bug？” 罗淘淘披着提梁手下给她找来的新外套，低头不语，还没从不安中缓解过来。 罗勇轻轻叹了口气，望向石大亨，满脸感激道：“兄弟，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石大亨”轻轻点头，没说话。 脑海中。 石大亨告诉游戏：“这时候你该表示一下啊！多尴尬！” 游戏反问：“客套有意义吗？” 石大亨说：“你不是想招揽新【伙伴】么，不认真培养好感度，你等着人家投欢送抱？” 这句话戳中了游戏的内心。 它情绪转变很快，立刻调动起强烈的积极性，对罗勇问道：“你和那个叫提梁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罗勇从头讲述起了他和提梁之间的恩怨。 罗勇身为黄立浒的徒弟，本该平步青云，享受人生富贵才对。可他的情况有点不一样，他只是个记名弟子，甚至没见过黄立浒大师本人几面。 半年前，他还在黄氏旗下的酒店做面点师傅的工作。但因为支持一位朋友，他被黄氏赶出了酒店，并且警告本地餐饮不许录用他。 游戏想不通：“为什么？什么朋友。” 罗勇陷入回忆：“她应该算黄立浒的私生女，是我见过最惊艳绝伦的厨师天才，哪怕是黄大师……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游戏发现隐藏剧情线索！” “金色【大师傅】A，解密进度1%……” 金色品质！ 石大亨咂舌不已，他曾经作为《美食街》第一高手，攒了足足3年，账号里也只有六个金色品质的【大师傅】，特性值和技能在游戏中可谓横扫一切，无人匹敌！ 全服务器也没有多少人招募到金色品质的伙伴。 游戏更加兴奋，它追问道：“这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罗勇尴尬道：“出于保护隐私的因素，我就不提她的名字了。总之，那件事无分对错，只是我站错了队。后来没了工作，淘淘的妈妈又出了车祸，治病花了很大一笔钱。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提梁找到了我，愿意帮我出医药费，但代价是参加饕餮宴……” 罗淘淘忽然抬起头，咬着嘴唇：“黄爷爷曾提到过饕餮宴，他说那是犯罪！” 罗勇点头。 “没错，确实是犯罪。一群无法无天的富豪，一群肆无忌惮的厨师，搞出来的非法集会。食材、做法、流程大部分都是法律不允许的东西。兄弟，我劝你一句，最好不要答应提梁的条件，云雀级的资格可以慢慢考，急功近利不可取。” “史诗剧情【厨神之路】第二章节添加新任务目标！” “一、通过游戏道具盈利：10万、50万、200万人民币。二、取得云雀级厨师资格证！任务奖励大幅度提升，奖励内容未知……” 石大亨暗道完犊子了。 游戏就像是挂着萝卜的驴子，只要看得见目标，就会不留余力地一路狂奔。 游戏突然问石大亨：“我要批评他。” 石大亨奇怪：“那你就直接骂呗。” 游戏说：“不行。直接骂的话会降低好感度，要有逼格，同时起到了给我出气的作用。” 嘿！ 这孙子，骂人还想捞好处……不过游戏开头求石大亨，他也没法拒绝，谁让两个家伙共用一具身体呢！ “石大亨”学着石大亨的口吻，笑着对罗勇说：“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就是现在。” 罗勇愕然，他不是个文化人，觉得有道理，又没法反驳。 看见父亲有趣的表情，罗淘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石大哥说的没错，爸，您老人家多跟他学着点。” 她大胆地直视石大亨，抿着嘴，小脸努力地学着承大人的严肃：“但是，我也不想你去参加饕餮宴，我不想看着你陷入危险，我会担心的！” 罗勇突然有种亲女儿要被猪拱走的惊恐感觉。 “换个话题，换个话题——” 吱呀！！ 沃尔沃突然急刹车！ 前车窗咣当一声。 司机急忙撤掉隔音板，对石大亨解释说：“车好像撞到什么东西了，您们先等会，我下车看看……” 半分钟后，司机抱来一只奄奄一息的可怜橘猫，毛皮上满是血，眼看着要不行了。它努力的睁开眼睛，虚弱又甜甜地冲着石大亨喵喵叫了一声，然后闭上了双眼。 司机很慌乱不安，急得直跺脚：“我，我真没看见呀！不是故意的啊！” 罗淘淘赶忙说：“一定要救救它呀！” “去市里最好的宠物医院。”游戏下令。 司机迟疑：“您不是说要立刻赶去大鸭梨罐头厂吗？如果现在继续走，在12点10分前肯定能到地方。千万别耽误了您的事！” “石大亨”掷地有声：“比起一个生命，再大的事也算不了什么！” 罗淘淘心头一颤。 她忽然觉得，石大哥的侧脸似乎更好看了。 罗勇也对石大亨评价更高。 没人知道，游戏是在心疼自己的任务奖励啊！这就是那只传说中会做菜的猫！ 司机对石大亨竖起大拇指，然后轻轻把橘猫放在副驾驶位上，一脚油门，沃尔沃轰向了云亭区朝阳一街6号，207宠物综合医院。 大鸭梨罐头厂。 “石大亨我日你大爷！” 祁凌望着手机上12:08的时间彻底绝望了，直到现在她的电话依旧没有打通。韩一伦已经不止一次派人来催促她。 她只能不甘地回到了三号仓研讨大会。 楚会计擅长察言观色，他见祁凌神色不对，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道：“祁副厂长，那石大亨人呢？大家可等了快两个小时啦！再不来，我们就要举手表决了。” 韩一伦轻轻一笑，整理着领带。 张科长摇头。 石大亨的舍友李蒙叹气。 祁凌瞪了楚会计一眼。 “祁副厂长快点啊！” “大家伙还等着吃饭呢！”已经有人直接喊副厂长的称号了。 没办法，面对全厂七百多号人的注视，祁凌不能说出再等一会这种话。她咬着牙齿，艰难道：“现在开……” 门卫大爷老陈忽然闯了进来，扯着嗓子喊：“哎，门口来了个快递员，非得找祁厂长！撵也撵不走！” 快递员很负责，非得祁凌亲自拆封确认，他才会离开。 “我们开会呢！”楚会计很生气。 快递员怒了：“你工作是工作，我工作就不是工作了吗？”没办法，遇到这种憨人，谁也没辙。 祁凌接过快递，她忽然瞥见发件人的名字……是石大亨！ 刹那间，她灵光一闪！ 反攻的号角—— 似乎马上要吹响了！ ------------ 025 要以大橘为重 祁凌晃了晃快递包裹，听见救命恩人一样的细小水声。 果然没有猜错！ 她气定神闲，顿时涌起蓬勃信心。别人可以不信，那食监局的解局长可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主。 解局长嘴叼出了名，稍有半点不对路子，他宁愿挨饿都不吃。仗着工作便利，奉京市有名的美食几乎让他吃了个遍，他说不错的那一定是不错，若是不满意的，八成是食物中哪道工序出问题了。 糖水罐头是解局长点名要特供的产品！ 祁凌相信解局长的眼光，更相信石大亨不会骗她。 楚会计催促：“祁副厂长，您捧着个快递干什么？大家等的不耐烦了，麻烦您老人家把没用的事放在一边。该投票了！” 韩一伦倒是从祁凌的笑容中读出了让他疑惑又不安的潜台词。 祁凌清了清嗓子，说：“研讨会之所以叫研讨会，是让大家研究讨论的工作会。既然是研究讨论，就要有实质性的内容才行。新生产线的事，想必很多人还摸不到头脑，甚至不知道新生产线要生产的是什么东西……” 咚！ 她费力地抬起来，把这一摞快递箱子往桌子上一放，累得气喘吁吁，衣服胸口在惯性的作用下晃来晃去。 众人很奇怪，没看懂祁凌的举动。 祁凌摸出钥匙，深呼吸，心跳加快，她毫不犹豫地划开快递包裹的封口。因为她相信石大亨…… 当看见快递中被气泡膜保护的四个玻璃瓶子时，她忽有种赌博成功的喜悦。 祁凌托起一个罐头，笑着对黑压压的人群说。 “这，就是新生产线的产品。这有五个快递，差不多二十瓶罐头，够在场的各位一一品尝了。我建议大家以生产小组的形式选出代表，把罐头在组内分享。等尝完味道，咱们再做定夺怎么样？” 李蒙第一个站了起来：“我觉得祁厂长的思路更稳妥！” “我们还不知道新生产线的产品是啥咧！” “就当先垫一口了……” “祁厂长总不会耍我们的。” 韩一伦气笑了，摇摇头：“那就依祁厂长的。” “万万不可呀！”楚会计还想劝。 祁凌盯着楚会计，冷冷揶揄道：“这厂长你来当？以后我替你算账得了。” 楚会计不敢再说话了。 罐头陆陆续续分发到了工厂员工手中，喀喀的开盖声不绝于耳，清冽的香气顿时挤满了整间厂房。哪怕是吸一口，都有种人间仙境的味道。 人本能就喜欢甜味。 因为甜大多数代表着葡萄糖，这是人体最需要也最关键的物质。不喜欢甜味的猴子早就差不多死干净了，活下来的都是喜欢甜的老祖宗。 所以人们对糖水的接受度很高。 每个人手里都有个小纸杯，期待地倒满罐头糖水，然后脖子一仰。 咕噜噜—— 咕噜噜—— 韩一伦也有点饿了。其实更是被这气味勾的馋虫上来了，他看着大家回味的模样，忍不住也管别人要了一纸杯。 他嘀咕着：“我得亲自批判批判这个。” 咕咚！ 糖水才接触到舌头的瞬间，喉咙就已经控制不住运动起来，全吞咽下去。胃部升起凉凉的惬意感和满足感，让韩一伦打了个嗝，芳香酯的香气飘了出来，他下意识吧唧嘴。 然后…… 韩一伦开始怀疑人生。 “这玩意怎么做出来的？太好喝了吧这个！” 楚会计急了。 这韩厂长的阶级立场咋就这样不坚定啊！一杯破糖水就动摇了立场，甚至还为敌人鼓掌。要是放在过去，那就是大汉奸大叛徒，要枪毙的那种！ 望着人民群众满意的表情，楚会计极为明智的选择闭嘴。 王晓雅眼睛笑成了月牙，小声说道：“看样子是祁姐你赢了呢。” “不。” 祁凌抿着嘴角，努力不让自己露出欣喜，但眼角的笑意出卖了她的情绪。她望向王晓雅，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空玻璃瓶，说：“赢家不是我，而是它和他。” “他？”王晓雅嘻嘻笑道：“他可不在这里哦！” 此时，工人主席王有利站在高台宣布：“现在开始表决投票……” 明知投票结果很关键，祁凌却没去关心。 她怔怔地望着空气，低声喃喃。 “那个人在哪呢？” …… 207宠物综合医院。 司机小张垫付了医药费，他告诉石大亨还有其他的事要忙，很抱歉不能把他们送到罐头厂了，然后就匆匆离开了医院。 “谁是病猫家属？” “石大亨”哧溜一下就站了出来：“是我！” 大夫说：“恭喜你，母子平安。” 啥？！ 罗氏父女、脑子里的石大亨全都被搞蒙了。这场景对话似乎不太对啊？ 大夫接着说：“母猫伤势挺重的，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这个礼拜，就不要让小猫吃母猫的奶了，您去买点新鲜的牛奶，煮熟了再掺纯净水稀释，用标准医用注射器喂食就好。等里面处理完，您就可以把两只宠物都带走了。” 石大亨质问游戏：“你是不是对人家做了什么？” 游戏热心地答疑解惑。 “抱歉，现在这具身体没有任何生殖能力。” 石大亨怒然：“你说什么？” 游戏说：“为了避免睾酮素和费洛蒙对身体产生不必要的干扰，美食王根本不需要这种旁枝末节的无用能力。我已经将这方面的器官暂时打补丁屏蔽掉了。” “这是老子的身体！”石大亨怒不可遏：“你还我XX，你还我XX！” “错了。”游戏否决了石大亨的幼稚想法：“这是美食王的身体，而且我也没夺走XX。想要进行补丁修复，游戏版本至少要升级到1.0。” 石大亨立刻召唤出游戏界面。 左下角版本号是：Ver0.1…… “喵！” 大夫抱着猫篮出来。 橘猫身上打着白绷带，虚弱无比，依旧不忘舔舐着猫篮中三只可爱的幼崽。它望向石大亨，石大亨也望着它。 “滴！” “恭喜您获得【会做菜的猫】，由于‘亨哥’是VIP15玩家，任务奖励乘以四倍，升级为【会做菜的猫】x4！财富值提升10000！” 石大亨这才明白过来。 搞半天，任务奖励不仅是这只大橘，还有那窝小小橘啊！ “喵。” 大橘似乎很通人性，冲着石大亨叫个不停。 可会做菜的猫到底是个什么猫，他还是不清楚。 这时，石大亨猛然注意到……这只大橘的身体侧面的花纹似乎很奇怪，隐隐约约像是一只翱翔的小鸟，图案很熟悉，在哪里见过…… 靠！ 这不是黄雯那枚“云雀”胸章上的图案吗？！ ------------ 026 罗勇的梦 “滴，250安全卫士为您拦截了一条骚扰短信……内容为：新生产线定下来了！” 游戏没理会手机的提示声，耐心地逗着猫。 “玩家‘亨哥’使用了抚摸！” “【大橘】好感度上升。” “玩家‘亨哥’使用了顺毛撸。” “【大橘】好感度上升。” “玩家‘亨哥’使用了深度吸猫。” “【大橘】好感度上升……” “提示：【大橘】好感度超过了80，从友善升级为亲密。开启宠物对话功能！” 石大亨刚才还奇怪，一个电子生命怎么还变成猫奴了。原来是在攻略自己的小宠物……《美食街》中有宠物的设定，一只稀有的宠物可以给玩家带来数不清的便利。 同时为了增加玩家忠诚度，开发商还特意给宠物设计了对话系统，借用大公司的网络数据库，实现一些简单的智能聊天功能。 当然。 游戏里宠物是要氪金才能买得到的。 零充玩家石大亨，虽然凭借漏洞和BUG勉强爬到了排行榜第一，但他从来没有尝试过宠物系统。这个新系统对他而言也是极为新鲜的。 嘟！ 耳边仿佛听到了游戏中最常见的气泡音效。 大橘喵喵叫，头顶上飘起来一块块只有石大亨和游戏才能看见的聊天气泡。 大橘：“老板，谢谢你救了我！” 大橘：“老板，我想要吃格罗华深海鲟鱼干！” 大橘：“老板，我……” 吃你妹夫！ 人们都认为，养猫是为了寻求心灵的慰藉，但是，仔细想想。几万年前的远古，让我们祖先心灵受到的最大创伤的两件事，估计就是吃不上饭和找不到配偶了吧…… 这两个问题到如今都是绝症。 所以我们得到了这样一个答案：养猫寻求心灵慰藉，完全是铲屎官的幻觉。 还好游戏并没有这样的幻觉。 它是个很踏实讲究实际的家伙。石大亨本以为游戏用身体的嘴巴讲话，谁知道它也会使用聊天气泡。 嘟！ 亨哥：“晚上，我要尝尝你的手艺。” 大橘：“没问题老板，我会做这世界上最好吃的猫粮！” 小辣鸡：“？？？” 石大亨瞎捣鼓，也搞出了聊天气泡，同时以三个问号的形式传达出他内心的深深困惑。最好吃的……猫粮？ 等等。 这也算厨师？而且好像还是个云雀级的猫厨师？但猫粮是什么鬼啊！ 亨哥：“好的，我试试。” 小辣鸡：“绝对不许用我的身体吃猫粮这种鬼东西！NO！想也不要想，我有作为人类的最后尊严！” 大橘：“老板，这个小辣鸡是谁？” 亨哥：“一个辣鸡，不用理会。咱们一言为定。” 大橘：“欧啦！” 石大亨再次绝望了。他估算着账号登陆的冷却时间，深深发誓，他一定要亲自阻止游戏做出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 罗淘淘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扶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望向“石大亨”。 他的侧脸很耐看。 瞧瞧和猫咪交流得多亲密呀，喜欢小动物的肯定不会是坏人！ 他还救了我和爸爸呢……真是像小说一样的情节啊！ 罗勇的雄壮声音将罗淘淘从幻想中惊醒。 “回神了！” 这位父亲是故意的，他在女儿的眼睛里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为不妙的危险苗头。那是青春荷尔蒙迸发的炽热火苗。 他必须阻止。 救命恩情是救命恩情，女儿是女儿，这是两码事。 罗勇邀请石大亨去他家做客，他说道：“兄弟，若不是你，我连这顿饭都是吃不到了。都说大恩不言谢，可我若连点行动都不表示，那就是忘恩负义，是白眼狼……你不能看着我在女儿面前建立这样一个反面模范吧？” “太好了！”罗淘淘的惊喜让罗勇作为父亲非常难受。 但罗勇没多说话。 “石大亨”才不是看在人情往来的份子上。它的思维里只有直来直去的利益。 瞄着罗勇头顶上71的好感度，以及能大幅度增加好感度的【报恩】buff，它决定乘胜追击，一举拿下这个【大师傅】。 “好。” 听见石大亨答应，罗淘淘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笑靥，脚步轻快走在前面，小声哼着流行歌：“所以到哪里都像快乐被燃起、就好像你曾在我隔壁的班级……” 罗勇等了好久也没等来一辆出租车，还是罗淘淘帮着他在手机上打开了叫车软件，直接叫来专车司机。 罗勇家住城南区，一个始建于上世纪90年代的老式苏联小区。 防盗门两侧是手写的毛笔字对联，字体锋利，工工整整。 “情与人同有怀毕畅，风随世异无感不兴。” 罗淘淘自豪说：“是我爸写的。” 罗勇笑了笑，他小心翼翼地拧着锁，生怕引起的噪声吵到了屋子里的人。咔擦，门锁打开，安静极了。 就连石大亨怀中的大橘也不再喵喵叫。 “孩他爸，你回来了……”声音柔柔弱弱，是罗勇的妻子、罗淘淘的母亲，李英姿。 房间不大却很温馨。 家具大多很老旧，摆在阳台旁的几盆小花被打理得生机勃勃。一个扶着拐杖，气质婉约而端庄的女人，正精心修整着枝叶。 这是贫穷却很幸福的三口之家。 罗勇急忙抢过李英姿手里的活计，道：“以后这事我来做，你千万别累到身体。” 李英姿掩嘴笑道：“瞧你急的。我又不是病秧子……” “妈，您就听爸的吧！他也是关心你。” 李英姿只能依从这父女俩，艰难地坐在轮椅上，她望向石大亨。平静不带有审视，委婉感不到冒犯，给石大亨的第一印象是温柔又有主见。 她笑道：“您是我丈夫的朋友？还是我女儿的朋友？” 游戏实话实话：“都不是。” “装备【情圣】皮肤，正在启用模板……” 石大亨疾呼：“停停停，你这是想搞什么？！” 游戏说：“处理人际关系。” 石大亨痛骂：“你这是人工生产绿帽子！哪有见面就搞人老婆的？我怎么认识你这样的家伙！” 游戏似乎认识到错误：“你说的对，不能见面就搞人老婆。” 石大亨终于满意了。他知道，游戏就需要他一点点教导才会正确做事。 游戏说：“要以后再搞人老婆。分清主次关系，先搞他本人。” 我特么的…… 石大亨深刻认识到他有必要矫正游戏的三观。 罗勇张罗了一桌不算丰盛的家常菜，毕竟曾经是黄立浒的记名弟子，哪怕是家常菜都做得赏心悦目、津津有味。 可罗淘淘觉得，石大亨比她最喜欢的可乐鸡翅还要可口。扒着饭，还不如再多看几眼。 有个词怎么说来着？ 秀色可餐！ 罗勇举起酒杯，向“石大亨”敬酒：“我先干为敬！” 一杯下肚，脸色通红。 酒劲上头，罗勇打开了话匣子：“提梁那王八蛋。那帮有钱人简直无法无天，人命在他们眼里算什么啊？也就几十万。今个儿要不是您，我绝对栽里头了。” 李英姿低头吃饭，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罗勇叹了口气：“我这辈子算就这样了。我现在只想啊，让淘淘考个好大学，以后有个好人生，别像他爸一样窝窝囊囊的。嘿，惨得很。” “爸，你别这样说。你在我眼里一直是英雄！”罗淘淘很认真地说道。 罗勇摸着女儿的头发，哈哈大笑道：“对对对，爸要当英雄，不能做狗熊！瞧着吧，等过几天的，你老爹我，要在欢乐小吃节上一炮打响，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面点大王！” 罗淘淘笑嘻嘻地推开了父亲的手。 “正好我那天放假，我也去忙您的忙——” “你不许去。”李英姿忽然道。 罗淘淘很不理解：“妈，为什么呀？我肯定是先写完作业再去。” 李英姿轻轻放下碗筷，道：“不是作业的事。”她看向罗勇。 “万隆打电话来，说他会在小吃节等着你。” 罗淘淘奇怪：“万隆是谁？” 罗勇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他勉强对女儿挤出笑容：“淘淘，你先进屋写作业，我有些事要和你妈商量商量。” 罗淘淘极不情愿的进了屋。 “石大亨”依旧一板一眼地吃着饭。它不用问对此都一清二楚。 “支线剧情【罗勇的梦】，任务目标：击败宿敌万隆。任务奖励：【大师傅】罗勇好感度提升至满，同时升级到绿色级别……” 原来是红名怪。 游戏无味觉，它却觉得嘴里的饭菜更香甜了。 ------------ 027 家，学校，未来 李英姿没往深了打听石大亨的身份。 罗勇也只是说：“这是位很有实力的大师傅。” “云雀？狸猫？”李英姿轻声问。 游戏没有常人的羞愧，它昂首挺胸道：“未评级！” 李英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歉意的笑了笑，然后起身拄着拐杖去沏茶。端来茶壶，用飘逸杯滤好茶水，她说道：“这是罗勇自己炒的茶叶，您尝尝。” 大橘恢复力惊人，伤势好像都好得差不多。 它突然从猫篮中跳到桌子上，不顾茶水滚烫，伸出舌头小小舔了一口。 “喵！” 猫吐了。 大橘：“好水、好茶、好难喝！” 关于万隆和小吃节的事，罗勇也没继续和“石大亨”讲，他只是不停地给“石大亨”夹菜，故作爽朗地拼命干着白酒，不到10分钟，就滚到桌子底下不省人事了。 对此，李英姿只能无奈地表示：“他不太能喝酒。” 游戏很理解。 它一直关注着罗勇的状态。 【大师傅】罗勇使用了【老龙口】x1，理智值-2，冲动值+1…… 【大师傅】罗勇使用了【老龙口】x1，理智值-3，冲动值+1…… 【大师傅】罗勇进入【昏睡】【重醉】状态…… 这时，游戏表现出让石大亨意外的耐心。它也不提小吃节和所谓宿敌，只是笑着道了声谢谢，然后就打算抱着猫篮离开。 走之前，它极为认真地告诉李英姿：“如果有任何困难，让罗勇及时联系我……” 李英姿笑了笑，没太放在心上。 不到为难处，又有谁想要求得别人的帮忙呢？ 当晚。 罗淘淘躲在卧室里，反锁上门。她抱着软软的枕头，靠在床头思绪百千。对于父亲罗勇的过去，她从父母的只言片语中推测的出来，她只是不说而已。 其实孩子很多时候是在装傻。 而父母把孩子当成了懵懂无知的真傻，总以为用简单的谎言就能将真相搪塞过去，岂不知这让只会让孩子更加担忧和顾虑。 罗淘淘盯着手机屏幕，黑暗中的荧光很刺眼。 她幽幽叹气：“怎么办呀……”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敲敲打打，等待她再看向手机，看到了常常几行“石大哥”的重复字样。 这让她脸上发烧，想删掉又有些犹豫，最终自欺欺人地按锁屏键关上手机，将脑袋蒙在被子里昏昏然睡去。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天。 罗淘淘洗漱、吃饭、穿好校服，和父母告别后便出门奔往学校。才进教室就听见同桌李佳涵告诉她上午的课临时取消了，改成数学和英语两门考试。 她扶额绝望道：“我什么都没复习啊……再考砸我妈肯定要打死我！” 李佳涵挤眉弄眼：“放心，我帮你。” 考场上。 这两个小姑娘的动作是瞒不过监考老师的。她们互相传答案的小举动被监考老师看在眼里，这个严厉的中年男人眉关紧锁，快步走了过去，把罗淘淘和李佳涵吓得不轻，赶紧低头装傻充愣。 “干什么呢！” 监考老师大喝，站在旁边盯了她俩的卷子上好一会，一看答题卡的答案顿时笑了，自然自语说：“算了，不碍事，继续考吧。” 挺过了严峻的考试，这两个倒霉姑娘终于忍着咕咕叫的肚子，捱到了中午。 李佳涵摇晃着罗淘淘的胳膊：“我们出去吃吧？” “附近小吃又不是没吃过，哪有什么好吃的。”罗淘淘出身厨师家庭，嘴当然叼得很，寻常小吃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李佳涵神秘一笑，道：“谁说在学校附近吃？我带你去奉京步行街。” “那么远！午休才一个半小时，坐公交车来不及吧！”罗淘淘可不敢逃课，她急忙摇头。 李佳涵说：“我叫了我家司机来。” 在这一瞬间，罗淘淘终于意识到了有钱人的快乐确实很难想象。而这位李佳涵李大小姐，正是标准意义的白富美。 来接她们二人的是一辆黑色奥迪A4L。 在车里，李佳涵告诉罗淘淘：“我现在就要带你去吃，全天海省境内最最最好吃的炸鸡土豆泥！吃一口，半个月忘不了！你可别以为我吹牛，我爸打算收购那个小吃摊的品牌。” 罗淘淘暗暗吐舌，表面不以为意：“哪里有那么夸张的？那小吃摊叫什么名字？” 李佳涵张张嘴，脸上微红，不说话了。 她然后强调：“去了你就知道！” 司机在奉京步行街附近的收费停车场停了车，告诉李佳涵他会在这里等待她们。李佳涵点点头，带着罗淘淘一起下了车。 距离地方还有几百米远。 罗淘淘就看见了一条蜿蜿蜒蜒得像是蟒蛇、更像是长城的人墙队伍。她微微感叹，哪怕再拥挤，也没有人加塞抢位。 直到…… “你们这是欺负老人！哇，我这胳膊这腿啊，疼！”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爷子忽然倒地不起，死死抓住了前面年轻小伙的裤腿，嚎啕大哭，不过说是哭，根本就没掉眼泪，还偷偷观察着旁边人的脸色。 小伙子急了：“大爷，你不长眼吗？” 这老爷子气得嘴都歪了，哭得更起劲：“哎哟，不仅害我，还要骂死我！现在的年轻人啊，有没有半点公德心啊！” 小伙子一把将上半身衣服脱下来，摔在地上，怒道：“说你不长眼还不信！你也不看看我穿的啥玩意，一身地摊破烂，衣服送人当抹布都嫌咯手！我这没毛的羊，总不能继续薅羊毛吧？！” 老爷子没辙了，悻悻然拍着裤腿从爬起来，嘀咕：“谁让你不让我站你后边的。” 李佳涵无语：“至于吗？” 老爷子听见李佳涵的吐槽声，转过身来，恬不知耻道：“白天给了我白色的头发，这头白发就是排队加塞的通行证，就是拒绝让座的墓志铭，我就是讹人的祖宗！” 罗淘淘冷冷道：“你并不是。315晚会还没开始呢！” 老爷子也说不出话来了。 经过这闹剧，罗淘淘也总算明白那小吃摊究竟有多么火爆。甚至还有老爷子为了插队装病讹人的，虽说这种行为不怎么样，但足以证实食客们对传闻中炸鸡的强烈渴望。 她鼻子动了动，依稀嗅到空气中飘来的油香。 “绝对是专业大师傅做的……” 李佳涵捏着173号牌，也馋的不行，捂着肚子说：“我一定说服我爸，把这个炸鸡配方拿下来，唔，越闻越想流口水。” 罗淘淘忍不住问：“以前没瞧得出你家这么富裕啊，你家是做什么的？” 李佳涵指了指身后不远处要命高的摩天写字楼。 奉京步行街作为奉京市最繁华的地带之一，寸土寸金，年轻人拼搏好几年才能攒下在这买个厕所的钱。能在这有座房产，那是身份的象征，相亲的杀手锏！ 罗淘淘小心翼翼问说：“你家在这开公司的？” 李佳涵摇头说道：“你误会了。” 罗淘淘刚松了一口气。 “那栋楼是我家的。”李佳涵极其认真地回答道。 前面有人喊：“173号！” 这才让罗淘淘从极度震惊中缓过神来。 她脑海中的想法很简单…… 建那大楼，得卖多少碗面条啊？ ------------ 028 龙头巨鳄 奉京步行街像往日里一样热闹。 黄雯和刘嘉琦守着小吃摊，对于炸鸡时机和技巧的把握已是轻车熟路。黄雯负责煎炸，她不愧是名厨世家出身，对烹饪的领悟力高的惊人，尤其接受过游戏的特别培训，提升速度飞快。 当游戏把技巧倾囊传授给黄雯，黄雯手下的炸鸡味道也逐渐向游戏的味道靠拢。 如果说黄雯是生产者，那么刘嘉琦则是绝佳的包装师和质量控制者。 不管是什么品相的炸鸡，到了他手中，在七十多的摆盘技能下，他总能在块块角角的组合里找到最好的摆放方式，给人以赏心悦目的舒适感。 他经历了地狱级的品尝培训，只要往嘴里一放，这块鸡哪里出了问题立刻就能找得到，然后赶快告诉黄雯，或是多加些面糊，或是调整油温去解决问题。 好吃，是对《鸡中之霸》炸鸡的大众评价。 黄雯似乎从丢失凤凰赛资格的阴霾中走了出来，眼角的笑意不会作假。她以全身心的集中力投入到工作里，劳动的疲惫和厨艺增长的喜悦让她忘记了不愉快的烦恼。 刘嘉琦虽然嘴里还嚷嚷着：“这小吃摊有什么好的，都不如回家写点东西赚钱。” 但他身体很老实。 一直勤勤恳恳地给黄雯打下手，暗地里也在琢磨着炸鸡中潜藏的高明技巧。 刘嘉琦问黄雯：“咱们备的货又快不够卖了吧？” 黄雯低头往柜子里瞧了眼，说道：“还剩下不到十份。” 刘嘉琦嘿嘿一笑：“光是这个下午，炸鸡卖出去了九十多份，土豆泥卖了两百多碗，我看了眼电子钱包的转账记录，你猜猜赚了多少？” “不猜。”黄雯依旧认真地盯望着炸锅。 刘嘉琦得意洋洋，道：“9400块！晚上咱们用这钱去吃顿好的！” “还不错。” 黄雯活动酸痛的手腕，点点头，接着说：“不过材料的钱是石师傅出的，配方和技巧也是石师傅教的，这笔钱自然也就是石师傅的。而且，我们连学费都没给，怎么能乱动人家的钱？” 听见这话，刘嘉琦愁眉苦脸：“你就不能灵活点，咱们也是出了苦功……” “出了苦功又怎么样？”黄雯微笑说：“肯努力、肯出苦功的厨师满大街都是，但有几个能混出名堂？像石师傅这样的高手，不是说花钱就能请得到的，你得用诚意去打动人家。” 刘嘉琦叹气：“是是是，您说的对。一个未评级的大师傅，快让你捧到天上去了——” 黄雯突然严肃起来：“若是那位想评级，云雀、狸猫根本入不了他的眼。至少是梅鹿、甚至是青狼级的评称，才能配得上他的高超造诣。” 刘嘉琦摆摆手道：“算了吧。‘梅鹿’都是省内首屈一指的顶级大师傅，若是‘青狼’，稍微传出去些风声，那些豪门世家早就挤破头的登门拜访了。” “爱信不信！” 黄雯脸一冷，不再理刘嘉琦这个烦人家伙。 她搅拌着土豆泥，小心翼翼地浇下鸡汁，听见对面忽然有人惊呼。 “好贵呀！” 罗淘淘咂舌。 48一份的价格，超出了她能接受甚至想象的范畴。普通家庭出身的她，从来没去过高档餐厅，平日里吃的大多是自家做的饭菜，或者是几块钱的食堂菜和盒饭。 李佳涵不在乎这个，她大大方方的掏出手机，扫描摊位侧面的二维码：“给我来五份！” 黄雯轻声道：“不好意思，每人限购一份。” “嘿！还有人有钱不想赚的？” 李佳涵刚想反驳两句，猛然瞥见了黄雯胸口的鸟状勋章，再加上黄雯年轻靓丽的面孔，让她惊讶不已，嘀咕道：“怪不得这样傲气，原来是云雀级的师傅。我们两个人，两份就两份吧。” 两份冒着炽热香味的炸鸡被刘嘉琦送到了她们手中。 李佳涵迫不及待地撕了一小块，放入嘴里，浓郁的油香让她下意识眯起眼睛，细细吮吸脆皮和鸡**隙里藏着的嫩汁，然后舌头焦急又恋恋不舍地把鸡块推到槽牙，咬碎纤维组织的刹那，焰火般爆炸的多汁肉味彻底征服了口腔中每一处味蕾。 “哈——”她往嘴巴旁边扇着风，被烫到了，有点疼，可她却更加急不可耐地往嘴里塞第二块。 罗淘淘发现享受美食的李佳涵，有点像她养的那只灰色小仓鼠，两腮鼓得高高的，拼命咀嚼。 她不信邪地也吃了一块。 然后露出了与李佳涵相同的痴女表情。 即便不愿承认，她还是得说：这块炸鸡比起她大厨父亲的手艺要好吃上无数倍！ 李佳涵没耽误后面的食客，她捧着纸袋站到旁边，边吃边问：“唔……小姐姐你做这个做多久了？是自己的配方嘛？” 黄雯心情好，就回答说：“不到三天，是我师父教我的东西。” “哦！”李佳涵拼命点头：“这样说来，无论是配方还是品牌，应该都在你们手里吧！” 黄雯没对否认。 李佳涵笑嘻嘻说道：“小姐姐，你给我留个电话。我很看好你的手艺哟！想要买下你的配方和品牌，若是你愿意的话，我更想把你本人签下来。” 刘嘉琦不乐意了：“那我呢？” 李佳涵噗嗤一笑说：“大哥哥当然也一样啦，这小摊子缺了谁都不行呢！” 刘嘉琦开心极了，努力想憋回笑容，可越憋越忍不住，嘴角弧度也越来越高。 黄雯把炸鸡递给付钱的食客。 她轻轻皱眉：“我可以帮你转告，但也得先告诉我你们是谁吧？” 李诗涵挠头不已，想了想，她从脖子取下一个小挂坠，递给黄雯说：“这个可别弄丢了，算是代表我诚意的信物，省的被别人怀疑说我骗人。” 黄雯犹豫着接过来，当她看清楚这枚宝石挂坠中嵌着的“李唐”字样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震惊地打量着这小姑娘，惊疑道：“李唐财阀？！” 李诗涵歪头：“bingo！答对了，可惜没奖励。” 罗淘淘吞下嘴里的美味，弱弱问道：“礼堂才罚是啥？” 刘嘉琦少见地露出正经表情。 “龙头巨鳄。” ------------ 029 手握法和电刺激法 黄雯忽然说：“收摊，不卖了。” 后面的食客不乐意地喊：“凭什么呀，我们排了这么久！” 刘嘉琦帮忙圆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咱就备了这么点货，没想到大家那样热情。这样吧，我向大家道个歉，明天我们还会来这里，一定让大家都满满意意地吃到想吃的东西，抱歉抱歉！” “唉，明天再来吧……” “馋了这么久，还是没吃到。” “谁让整条街就属这个小吃摊的炸鸡最好吃呢……” 柜子里明明还有几分，但黄雯也不打算在继续把买卖做下去了。手心的挂坠沉甸甸得如同千斤铁，让她承担着很大压力。 李唐财阀是天海省首屈一指的顶级财团，经营领域从传统美食到电信通讯再到网络传媒都有较深涉猎，是家实力恐怖、人脉网络复杂的超级集团。 即便是黄氏，也不能对李唐财阀抛出的橄榄枝熟视无睹。 黄雯郑重道：“我会立刻转告。” 李佳涵和罗淘淘离开了。 等收拾好小吃摊，刘嘉琦突然说：“稳了。” “什么稳了？”黄雯疑惑。 “欢乐小吃节稳了。” 刘嘉琦挑眉道：“如果李唐把这小吃品牌买下来，你觉得以这种体量的大公司，会怎么宣传？论他们的影响力，咱们要在小吃节上一炮走红并不难。如果能趁机得到凤凰赛官方的承认——” 他故意留白。 黄雯动作越来越慢，她立刻听懂了刘嘉琦的潜台词。嘴巴渐渐长大，流露出不可思议的惊喜，下意识抬高声音，又急忙压低声线：“然后，就能争取到最宝贵的参赛资格！” “没错！”刘嘉琦深深叹了口气：“即便没有家里面的推荐，我们也能办得到。其实我和你的处境完全一样，我父亲的推介资格给了我的表叔，他认为我不配参加凤凰赛。而原本属于你的资格，也是被血亲，你的妹妹雅婷夺走。” “我们都是失败者。”他望着黄雯的双眼：“面对也好，承认也罢，我们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是被家族轻视的、抛弃的、不在意的边缘人。没有人会心甘情愿，我知道我自己的斤两，但我刘嘉琦也不会轻易说：自己就是如他们所想的废物！” 黄雯手腕抖得厉害。 她轻轻咬住牙，陷入短暂的回忆。当家人宣布妹妹代替她参加凤凰赛时，那种难过和失望直到如今久久不散。 刘嘉琦说：“我们一定要说服石师傅，接受李唐财阀的收购。我相信他们会开出个让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价码。” “但愿他会同意吧……”黄雯犹豫又纠结。 …… 工厂宿舍里，石大亨操纵身体满床打滚，嘴里哀嚎着。 “我想要钱啊！” “想要钱！” “钱！” 他珍惜着难得的身体控制权力，但正因为再次控制了身体，他才再次深刻意识到自己面对的窘迫难题。 没钱！ 石大亨屁股朝天地卧在床上，盯着床头。 床头是他给大橘安置的猫窝。猫窝里，小小橘们还没睁开眼睛，才喝了石大亨冲调好的羊奶粉，无意识地蹬着爪子，幸福地依靠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 他对小小橘们说：“真羡慕你们，不用为了赚钱发愁。” 朱文在泡脚，手指尖转着篮球，问：“牛逼哥，你也没花钱地方啊，工资都干什么了？再说，你要花钱干啥事？用我帮忙不？” 李蒙笑道：“还能是啥。二号仓的小美要过生日了……” 朱文脸色大变，喜爱的篮球都被他随手扔到一边上去。他紧紧盯着石大亨说：“亨哥，你可千万别做傻事。我观察的出来，十九姐百分之百盯上你了！要是让她知道你还喜欢小美，她非得活剐了你！” 石大亨气不打一处来，怒骂。 “不是你这个牲口送错了玫瑰花和情话卡，我至于这样嘛我？” 朱文摸头傻笑。 游戏在脑子里冷冷吐槽。 “【合伙人】祁凌对我们意义非凡，你最好别拖后腿。等招募了第一个合伙人，游戏版本号就能升级到Ver0.2，距离你朝思暮想的Ver1.0不远。真是个局限于生殖欲望的傻子，可怜！” 石大亨更气了：“你不能生，还不让别人生了是不是？” 游戏果断的回答：“是。” 石大亨没脾气了，彻底没脾气了。 他总算明白，游戏的心眼比他想象的还要小，这个家伙的性格只是藏得很好，实际上极其恶劣和暴躁，放在电脑里根本不配称作软件，就是一丫破坏性极强而且高度自律的木马病毒！ 游戏试图安慰石大亨：“既然你不能用，那就没必要浪费钱了。我们可以用钱买食材、雇人手，比如说……先搞个小饭店什么的？” 石大亨无奈：“你什么也不懂。” 游戏反问：“我不懂什么？” 石大亨以人生导师的态度说道：“要学会享受人生，不要每天高喊理想，有时间看看脚下，回望过去，比奔着萝卜努力的驴子要快乐得多，也轻松得多……” “滴！您的手机余额不足，开始使用信用额度，3个自然日内请补觉欠额，过时将暂停手机业务。” 石大亨再次哀嚎：“钱啊！我要赚钱啊！” 游戏：“游戏认为你又在放屁。游戏需要加快进程速度，完成【厨神之路】第二章节，提升版本号，然后开启【鳞毛凤角】功能……” 话音未落，石大亨本周的账号登陆时间彻底用光了。 “小辣鸡”被强制退出。 “亨哥”登陆游戏！ 朱文没来由的感觉屋子里温度似乎下降了几分，他打了个冷颤，把脚丫子从脸盆里拔出来，下意识望向石大亨的床位，他看见了一个眼睛冒绿光的奇行种正在穿衣服。 “牛逼哥，大晚上的你去哪啊？” 游戏认真道：“去找祁凌。” 它潜台词是为了很正经的事情。但在别人耳朵里听起来，这味道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能有什么好事情？ 朱文和李蒙面面相觑连连淫笑。 “牛逼哥果然牛逼！” 游戏穿好了衣服，披上件单薄夹克，急匆匆走出宿舍。“【研发】模块正在加载，搜索关键字【手握法】、【电刺激法】……” 石大亨心里咯噔一下。 这畜生想干啥？！ ------------ 030 以及第三种方法 30岁的单身女人空守闺房。 20岁的精壮小伙深夜拜访。 这情节……有点眼熟啊！ “石大亨”考虑到小辣鸡的情绪，以及近期在财政方面的苦恼，非常为其着想的剩下了两毛钱电话费。电话都没打，直接一路小跑跑到了工厂的领导小楼，四楼1号门，也就是祁凌的家。 石大亨怒道：“你想坑我就直说，别扯这种狗屁借口！” 游戏自然自语：“首席玩家‘亨哥’不想与低级玩家私聊。啊！信号不好，听不见！欠费了欠费了，明儿聊……” 脑电波交流也走华国X通的线路吗？！ 人类的套路你学的还真快啊！ 后天，石大亨的账号登录时间才会再次刷新。在后天凌晨0点之前，无论游戏想做什么，石大亨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脑子里呕嗷乱叫的瞎鸡霸喊。 咚咚—— “睡了！” “我。” “刚醒！！” 祁凌裹着浴巾，一脸惊讶地望着石大亨，她怎也想不到，这深更半夜的他会跑到自己家来敲门。 头发扎成简单的丸子型，湿漉漉的，散发着玫瑰味沐浴露的清香，滴滴哒哒往下落水珠。她上半身卡着门，没有让石大亨进屋的意思。 “石大亨”认真说：“是工作方面的事。” 祁凌揶揄坏笑：“哦？上面工作，还是下面工作？或者是一起工作？我差点忘了，工厂12点以后经常闹鬼，打更大爷告诉我千万别相信鬼话。” 男人确实喜欢说鬼话，她才不会信石大亨的说法。 “石大亨”沉思道：“新生产线要人手。我研究了一下，活塞结构的加压塞得有专家把持，润滑程度极大的影响生产效率，我放心不下这点，想和你讨论讨论这方面的事。” 祁凌老脸一红，啐道：“好啦好啦，我知道小伙子都毛毛躁躁，在那方面心急。但你也太急了，我，我还没准备好呢！这样，我给你个东西，能帮帮你。” “石大亨”大喜过望。 它万万没想到祁凌这样好说话，还没说打算从外界招人的事，不仅答应下来，还要提供帮助。这样的好厂子，优秀合伙人，打着灯笼都不好找！ 祁凌先给门挂上了链锁，然后才拽着浴袍款款回屋。过了大概一分钟，从门缝间探出一只漂亮白皙的手，紧紧握着一样东西。 她生硬又颤抖的声线从门后飘出来。 “拿着！” “石大亨”有些奇怪。这样一只看上去就知道不劳动、生产效率低下的手掌里，能握着什么对它理想目标有帮助的东西？ 两手相扣，一个还没有五毛硬币大，圆溜溜的塑料滑到了“石大亨”掌心。 它低头一看，是枚扣子。 咚！ 门突然关上了。 祁凌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今天早上，我穿那件灰绒T恤崩下来的扣子，肯定是衣服缩水了，跟我没关系！” “你赶紧回去吧，等会让别人看见不好。臭流氓！” “石大亨”满脑子问号地离开了祁凌家门口。 它死死盯着小纽扣，借用萎缩贫瘠的大脑，试图计算出这玩意的意义。明明是非自发热材料的硬质材料，可放在手心，总感觉暖暖的、软软的。 “是线索？” “是凭证信物？” “伪装成纽扣的电子钥匙？” “还是人类世界中暗地里流通的神秘货币……” 石大亨叹了口气，告诉游戏。 “是飞机票。” “哦！”游戏恍然大悟：“原来祁凌想让我去外地招人，但没这个必要啊，本地就能找到人手了。我觉得这是对我能力的侮辱！岂有此理？！还骂我是流氓！” 流氓？ 游戏忽然愣了一下，灵光一闪！ “【研发】分类已找到【手握法】、【电刺激法】、【XXX法】的科技树……花费200血钻进行研发，剩余时间7天……已加速，5、4、3、2、1……加速完成，研发成功！【培养】中相关科技树已解锁。” “游戏进入暴怒状态。” “玩家‘亨哥’开启了全体攻击模式。” 游戏怒吼着：“敢小瞧我，竟然敢小瞧我！不就是生产线吗，不就是没人吗，不就是韩一伦不给分配人手吗？算个屁的难题，老子本来就打算今天晚上解决，不用等太阳升起来，全！都！了！结！” 石大亨急忙安慰：“什么事情都可以慢慢来啊，生产线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急什么？” 游戏啊呀大叫：“美食王的人生，不允许有惰怠！” 真是火烧菊花毛……燎腚了。 接着，游戏的行动让石大亨体会到下一步什么叫小刀拉屁股—— 开开眼！ 游戏掏出手机，翻看通讯录，找到了郑所长的联系方式，然后果断打了过去。恰逢今晚上郑所长值班，这么晚还没睡。 郑所长：“是石老弟？有急事直接告诉我，能帮就帮！” 游戏：“那边忙么？” 郑所长：“闲着呢，你要过来？哎哟，太好了。今晚上刘威不值班，大家都饿着呢，商量派个人去买点方便面。可方便面这玩意是人吃的东西吗！我派车去接你啊？” 游戏：“不用，马上到。” 挂断电话。 石大亨问：“你去派出所干什么？这和生产线有什么关系啊！” 游戏答：“不懂就少问，多看。” 很快游戏就用实际行动给石大亨展示了正确答案。它先是去24小时便利店，用花呗买了莴笋、莲子、小米等一大篮子做菜的东西，然后提着篮子，用两条腿以“11路”狂奔的方式，直接跑向了银白区派出所。 二十公里。 石大亨见识到了在游戏操控下身体的惊人潜能。 “60迈？你要超速了哥！” 跑到派出所，鞋底冒烟，全身像洗了个澡。游戏不会被肌肉乳酸带来的疲惫感击垮，他神采奕奕的模样，让郑所长见了反而满心愧疚。 郑所长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早知道，唉，唉，唉，我这事办的不地道了。大老远的给人累成这样……” 档案处小吴瞧见石大亨，扯着脖子喊：“石师傅来了！” 凡是手头没工作的警察纷纷跑过来，脸上别提有多高兴了。 石大亨问：“你是来刷经验的？” 游戏否认道：“当然不是，等会你就知道。” 咣！ 菜刀嵌在菜板，石大师傅即将开始了今晚的忙碌。 ------------ 031 快乐老家 “食客【吴郡】对菜品十分满意，经验值+5……” “食客【刘宇宸】赞不绝口，经验值+3……” “食客【谢景平】进入如痴如醉状态，经验值+6……” 石大亨高呼：“我怎么在哪里见过？你这是复制粘贴吧！” 游戏冷冷回答：“这是无限非概率事件。就像可能存在某种粒子组合，让下一秒的你变成了一团屁。我宁可与屁共事，它虽然臭，但不会臭屁哄哄地自以为是。” “可我并不是屁。”石大亨得意洋洋的否定了游戏的科学理论。“你错了！” 游戏慢条斯理地熬着牛奶小米粥，缓缓道：“唯物主义辩证法中阐明，理论只能证明事物的存在，而不能证明它不存在。你永远无法从本质上否认自己可能不是个屁，你见的、想的、认知的不过是大脑皮层的电子紊乱错觉。是你的大脑坚持自己不是屁。” 高达5点的美味值发挥着神奇作用，浓郁的奶香让警察们食指大动。 游戏往碗里倒着粥，继续道。 “公知们再洗地都改变不了他们是坨屎的事实，这句话来源于你的大脑。如果有法则规定屁是高贵的，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大众文化，是民主和自由的终极标杆，那么你就会怡然自得地承认自己是个屁，而且还是独一无二的特殊屁。” 石大亨非常讨厌和文化人讲道理。 因为文化人最擅长的就是不讲道理！只讲歪理！最气的是还没办法在他们熟悉的领域打败他们。 石大亨机智的转移话题：“你说这么多，还不是浪费时间。明明要搞生产线的事，你不仅浪费了200血钻去研发什么没卵用的黑科技，又在这里给人做饭。等级在5级以后，每一级的经验都是前面的几倍，光凭个小派出所累死你也升不了一级。” “是吗？”游戏突然停下了手中动作。 几秒后…… 咣当咣当一片声音响起。 石大亨眼睁睁地看见警察们接连打起瞌睡，眼皮子上下打架，摇摇晃晃倒在办公桌、办公椅甚至是地板上，还有个抱着衣服架就睡着了！ 他这才想起来，游戏刚才在便利店买的食材90%都是有强烈助眠效果的东西。 显然，美味值的用处不仅仅是让食材更好吃，而是让食材更大化的发挥出它们本来有的特性和效果！ 500%甚至是1000%的催眠功力！ 让郑所长在内，所有吃过饭的警察都甜甜睡过去了。还好最近银白区平和安定，少有人报案，否则以眼前彻底瘫痪的派出所，搞不好就要出大问题。 游戏绕过呼呼大睡的警察，快步走向档案室。 找到了几天前，那群找罗勇麻烦的流氓们的笔录。 它本想找到居住地址、联系电话等有用信息，没想到在笔录中看到了一大片的“好吃”、“还想吃”、“做梦都想吃”的话。 游戏嘴角疯狂上扬。 它很开心得到别人的认可，虽然那面条是硬塞进朱栋他们嘴里的，但也不为失是一件大好事啊！ “石大亨”叉腰大笑：“果然是我看中的优秀人才。” 小辣鸡极其惊恐：“你想干什么！这是警察局，你别乱来啊你！” 笔录末尾。 游戏心满意足找到了朱栋等人的相关档案。 “当然是招人手啊！” …… 汪大明白烧烤巨排档。 顾名思义，老板叫汪大明白，他开了一家烧烤摊，认为名字需要起的霸气一点，大排档格局太小，所以叫巨排档。 这种地方才符合社会大哥朱栋的身份。 他是这里的老顾客，警察想找他，不用去他家，直接来这就行。 “啊切！哎哟……”朱栋管服务员要来没拆封的免费卫生纸，擦拭着鼻涕，不过他每张只用一面，从不折叠。 因为折叠的小气行为，不符合他的大哥身份。 阿黄豪爽地干了半瓶干啤，对朱栋说：“大哥。上次的事真是对不起您老人家。” 朱栋摆摆手：“过去的就让过去吧。以后别做碰瓷那种小家子气的事了，咱们社会人，要干就干大视野，比如那个什么，什么投资！对，咱们要搞投资！” 阿毛虚心求教：“大哥，投资和投机有啥区别啊？” 朱栋愣了几秒钟，额头直冒虚汗，他不能露怯，低头沉思片刻，一字一顿道：“是普通话和广东普通话的区别，发音不一样而已。都是赚钱的大买卖。” “还是大哥阅历多，见多识广，什么都懂。”阿黄和阿毛对朱栋的敬佩一发不可收拾，乐呵呵地又干了好几杯啤酒。 朱栋哈哈大笑。 我真踏马是个天才！果然是要干大事的！ 笑着笑着，他笑不出来了。 朱栋的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逐渐逼近的“石大亨”，他下意识嘴巴里唾液就开始分泌增多，那碗面条带给他的惊艳依旧难以忘怀。 他不敢惹这种家伙。 手削铁筷子，做菜好吃，又和警察局有来往。这肯定是场面上的大人物，搞不好就是这片有名的大师傅，而且还是黑白通吃的那种。 朱栋没文化不代表他是傻哔。 “走！” 他往啤酒瓶子底下压了两百块钱，吆喝着小弟赶紧离开。 阿毛正吃的欢实：“大哥，我还没吃够，这羊腰子太毙了，贼尼玛香！” 朱栋骂道：“吃NMB！赶紧走——”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肩膀上已然被一只手轻轻搭上。 “请留步。” 朱栋脖颈僵硬地转过头，看见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脸主人还在说他根本听不懂的话：“你有大劫难，我要帮助你。” “帮、帮我？”朱栋一动不敢动，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石大亨”认真点头。“对。如果你不跟我走，你会有血光之灾。” 朱栋傻眼了：“为什么啊！我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啊！” 游戏露出一口小白牙。 “因为你不跟我走，我打死你。” 流氓三人组从石大亨斩钉截铁的态度中悟出来，这个变态厨师绝对没有开玩笑！他们要是不答应，真的会被打死！ 朱栋搓手讪笑：“有事直说嘛，开这吓人玩笑干什么。” 他们跟着石大亨来到一条偏僻得野猫都不愿意来的小巷子，寂静极了，远离大城市的喧嚣。 朱栋望着石大亨心里打鼓：“兄弟，你到底想做啥？” 游戏说道：“让你们爽。” “首席玩家‘亨哥’在【黑市】中购买了【快乐一号充气玩偶】。将朱栋、王茂、郑黄生加入【培养】队列，触发链锁【工人情绪】科技树【手握法】、【电刺激法】、【XXX法】，即将开始培养！” 一个两米高的巨型充气娃娃忽然出现在巷子里！ 朱栋等流氓惊恐地望着这个脸部是超威蓝猫的充气怪物，没等逃跑，就被超威蓝猫淫笑着一把搂在了怀中。 “【工人】朱栋快乐值+10……” “【工人】王茂快乐值+12……” “【工人】郑黄生快乐值+11……” 极度辣眼睛的科幻场面，让石大亨眼睛快瞎了。 游戏却说。 “果然快乐才是人的动力来源啊！”它期待着，并且满意地注视着。 ------------ 032 下一站，大鸭梨罐头厂 “咕咕哒！！！” 不知道是谁家养的公鸡在扯着脖子鸣叫。 天色刚蒙蒙亮，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薄雾，地上滑溜溜的，走起来得多加小心。尤其对于刚刚从地上醒来的朱栋三人来说，搞不好脚下一软就摔了个跟头。 他们相互搀扶着。 谁也想不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 阿毛揉着太阳穴：“栋哥，咱们咋跑这里来睡觉了……难道是昨晚上吃烧烤喝断片了？什么时候酒量变得这样差。” 朱栋也不知道。 他捂着小腹，总感觉丹田下三寸的地方发酸、发疼、发胀，有种使用过度的疲惫感。迷上眼睛，隐约间似乎还能回忆起夜里那场美妙的春宵梦。 似乎有一位叫蓝蓝的大美人，与他一同共度春宵，正常的、不正常的、刺激的、更刺激的、想得到的、想不到的玩法，他们都试了一遍。 作为社会老男人，朱栋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做过春梦了。 “嘿嘿嘿……” 耳旁的傻笑声让他回了神。 望去，是阿黄还在掏裤裆笑容灿烂。 朱栋上去就是一脑瓢，大骂：“尼玛，恶心不恶心！” 阿黄很委屈：“我就是回忆回忆昨晚上的梦……” “你也做梦了？”朱栋和阿毛异口同声。 这时—— 巷子口有人惊讶地和他们打招呼：“太巧了！好久不见。” 朱栋看见来人的模样，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立刻回想起来，在晕过去之前，正是这个自称石大亨的男人，把他们三个骗到了巷子里，后面的事情就真记不清楚了。 总之感到很快乐…… 快乐？！ “石大亨”露出了米国山姆大叔的标准招募式微笑，道：“更巧的是，我恰巧有个工作需要人手，你们有没有兴趣？” 朱栋暗骂。 神经病啊这是！ 但让他感到更加神经病的是，他一听到工作两个字，体内本能的就会感觉到异常开心快乐，大脑愉悦得像是在脑回沟里做有氧SPA，没等思考，潜意识的冲动就想立刻答应下来。 他上次有类似的冲动体会，还是兜里揣满了钱，在城南区最有名的按摩一条街。 阿毛犹豫问道：“工作？有钱赚？” “当然。” 阿毛和阿黄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睛里读出了想要答应的潜台词。 见此情此景，石大亨遍体生寒。 流氓已经变得不那么流氓了…… 游戏对待人类的态度超乎寻常的残酷又冷静，它为了达到目的，从来不会考虑道德伦理、法律条文、社会规则这些规定人类生活范畴的框架，更没有尊重人权、民主有爱的思想。 它就是一部只为胜利而生的游戏机器。 朱栋皱紧眉头。 人在开心的时候很好说话。他虽然有种没原因没来头的高兴，但他并不想无缘无故地答应眼前人的招聘请求。 他是大哥，有自尊，怎么可能沦落到去给人打工？ 可话到嘴边就变了味道。 朱栋极不客气：“给我留个电话号！” 游戏照做，然后带着满意离开了。 它在游戏界面中看得到，【工人】朱栋的招募进度条，已经走到了百分之九十九，无限接近百分之百！ 巷子口。 朱栋拿着手机颇为怀疑人生。他问阿黄：“我还是你大哥，对不对？” 阿黄：“对！” 他又问阿毛：“咱们手头确实没多少钱了，对不对？“ 阿毛用力点头：“对！” 朱栋深呼吸，缓缓道：“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对不对？” 两个小弟齐声应答，振臂高呼。 “大哥说的没错！” 这幅邪教徒般的模样引得路过行人纷纷侧目。确实很奇怪，三个花里胡哨的流氓打扮的家伙，在相互鼓气，看上去就像是在研究偷蒙拐骗。 朱栋也觉得奇怪。 来到小平街早集市，按照往常惯例，这个早集市的安全卫生归他负责。顾名思义，要收取一血“垃圾销毁费”和“环保费”。 小姑娘怯生生地躲在母亲身后，抓住母亲的衣襟，气呼呼道：“那个花衬衫坏蛋又来了！” 朱栋听见这话，停住脚步，顺着声音就瞪了过去。 女菜贩急忙赔礼道歉：“栋哥，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小孩子嘴上没把门的。下个月的环保费我一会就给您……” 小女孩丝毫不怕，可爱又凶恶地瞪着朱栋。 “王八蛋！” 周围商贩屏住了呼吸。 空气刹那间寂静。谁都知道，朱老八年轻时是个赫赫有名的混不吝，连自己亲爹都下得去狠手，如今能把持菜市场的环保生意，说明他也绝对不负虚名，是个十足恶人。 人们还记得两个月前被朱栋打得满头流血的猪肉贩子。 朱栋只被关了一个月就出来了，而那个猪肉贩子则消失在了菜市场里。 有人不忍心地捂上了眼睛。 还有人开始唉声叹气。 “你这小兔……” 朱栋骂了半句话。 他眉毛一挑，眼睛瞪得溜圆，想做出熟悉的凶狠表情，但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大脑冉冉而生的欢愉，变得轻快又舒服的身体，无一不阻止负面情绪的积累。 火山才冒了烟就彻底熄火了。 他黑着脸，极为违心地骂了他这辈子可能是最轻飘飘的话。 “你这小兔崽子。” 朱栋蹲下来，轻轻揪着小女孩吹弹可破的小脸蛋，露出一口烟熏的斑驳大黄牙：“小姑娘少学骂人，多听妈妈的话，要是不乖叔叔就要带你走了哈。” 小女孩被吓得急忙躲到摊位后面。 朱栋站起身，对女菜贩说道：“女不教亲妈之过，管着点你家孩子！” 他也没提环保费的事，带着两个忠心小弟，大摇大摆又得意洋洋地离开了，直奔早集市附近的早点摊子。 女菜贩愣住了，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事不敢置信。 “那还是朱老王八么？” “长得像，应该不是本人……如果是本人，张姐怎么可能还安安稳稳地卖菜啊。” 朱栋对身后的议论声毫不在意。 他一手捏着包子，一手呲溜地喝豆浆，上了公交车。公交车座位不多，他挑了个中间靠窗户的位置安稳坐下，两个小弟则坐在了最后排。 早班峰人挤人，才过了两站地公交车就变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 一老大娘气喘吁吁地上了车，在拥挤的小空间里艰难呼吸着，脸色通红直冒虚汗。 朱栋招招手：“你，赶紧过来。” 老大娘一看是个纹身彪形大汉，被吓得不轻，急忙摇头。 “我让你坐这就坐这。”朱栋瞪着眼睛，一伸手就把老大娘接了过来，扶在了座位上。 老大娘感激道：“太谢谢你了。” 朱栋摸着大光头，哈哈笑道：“大娘，你跟我谢个鸡霸谢啊，小事一桩。” 众人愕然。 这时车内广播继续报站。 “下一站，大鸭梨罐头厂……” ------------ 033 一刀九十九级 石大亨眼睁睁地看着游戏展开了它丧心病狂的布局。 大早上的废品站，刚经历过最忙碌的晚夜，正是货源惨淡的晨歇。几辆脏兮兮的长城小货车安静地停在废品站门口。 游戏站在门口大喊：“有人吗？” 赵有钱赵大老板才迷迷蒙蒙有点困意，猛地被这一嗓子下了个精神。但他也不生气，为了赚钱的买卖生气根本没必要。 赵老板点着账本，上下打量石大亨：“出货进货？11进9出哈。” 游戏给出一张清单：“照着这些，有什么给我拿什么。” 赵老板接过来，带上眼镜一看，哟呵笑出了声：“样挺齐全，我帮你看看单子，应该都有。门口等一会。” 说吧，他转身进了屋。 打开电脑，在进出货系统里开始搜索清单上的东西。 现代科技社会，但凡有点规模的买卖，信息化是必不可少的。哪怕是回收废品也一样，灵活的运用信息科技能让转货效率和意外损失降到最低。 赵老板自然自语：“重废十公斤，精炉料十公斤，铁刨花十公斤，机生二十公斤，统废三十公斤，亚克力品相不限二十切……哟，还要马达铁五公斤，这玩意最近涨得厉害呀……” 游戏安心等待。 清单上，是研发中制造【糖水罐头】生产线必不可少的材料。任何模拟经营养成类的手游，一定会有建造元素。 有的造房子，有的造鬼怪，还有的造妹子船。但无论哪种，为了游戏性的考虑，设置材料前提是必不可少的。 《美食街》正是一款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养成手游。 可是其他游戏的制造材料都是一些看上去就很高大上的东西，到了美食街这里就变成废品回收小游戏了。 石大亨虽然想吐槽，但他找不到吐槽的点。 游戏的出现已经足够不科学，他总不能说用废品造生产线更不科学吧？既然反抗没什么用，他也逐渐开始选择接受和享受了。他寻找着彻底夺回身体的机会，却不是现在。 赵老板拿着一份打印纸，交给游戏：“你就给我三千二吧，零头不要你了。” 滴！余额不足！ 在石大亨的惨叫中，游戏点开了蜘蛛借呗，付清了这些废品的款项，然后租了赵老板一辆长城小货车，把东西都拉到了一间临时租下的小仓库。 赵老板是个实在的买卖人，他收到钱，不含糊，叫着手下人赶快忙活起来，清点装货，接着亲自开车把东西送到地方，还帮着卸货。 他说：“兄弟，以后你还有需要，一定常来！老哥给你折扣价。” 游戏有些感动。 “人类真是无私又伟大呀！” “放屁！”石大亨怒吼：“你看那奸商笑得屁股都快开花了，傻子都知道他肯定是卖贵了，把你当冤大头。等着下次继续宰你！” 游戏愣了下。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石大亨选择闭嘴，因为他也是猜的。 仓库里摆放着成箱的金属废品，散发着浓郁的清洗剂和汽油味道，非常呛人。游戏面露冷峻，缓缓从怀中掏出了一根红色撬棍。 红色撬棍上飘着小字。 紫色品质制造神器：【物理学圣剑】红又专一号：VIP15专属定制，制造效率+800%，消耗材料-95%，暴击几率+400%，攻击10-10，附魔法术【火球术】…… 石大亨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这是养成游戏！不是RPG，攻击力和附魔法术是什么鬼东西啊！” 游戏冷笑：“抱歉，VIP15就是能为所欲为。” 它高高举起物理学圣剑，大声念咒：“用充制造快乐！”然后一棍子劈下去！ 蓝光闪电噼啪！ 小仓库里电龙肆虐！ 高温电弧将废弃金属彻底分解，在某种奇异力量的作用下，发生了足以获得诺贝尔扯蛋奖的不科学变化。 “好强烈的光！好刺眼，啊，我的眼睛！”石大亨狂呼。 刚开始只有朦胧雏形，每一次电击过后，误差不超过100微米的部件组合在一起，精准圆润的折角，完美无瑕的抛光面，说是机械不如说是艺术品。 两分钟过后，一台可拆装式的小型罐头生产线出现在石大亨面前。 【糖水罐头生产线（小）】，工人缺位：2，大师傅缺位：1，目前生产效率40%，当缺位补齐后，生产效率将提升到150%…… 游戏高举右拳，嘴里喊：“第一次建造成功！奖励首席玩家‘亨哥’300血钻！” 滴！ 首席玩家‘亨哥’获得300点血钻。 石大亨知道这是游戏的成就系统奖励，但依旧忍不住吐槽：“你过分了啊，感觉跟作弊一样。” 游戏恬不知耻的承认：“我就是在作弊。” 它掏出手机，给祁凌打去电话。 “美女，派人把生产线拉走。” …… 大鸭梨罐头厂，会议室。 这是今天祁凌与韩一伦第四次在工厂的未来发展方向的问题剧烈争执，各自都不愿意让步，场面搞得很僵硬。 韩一伦猛拍桌板，震得茶缸乱晃：“我最后重申一次！工厂资金严重不足，我们首选要考虑的是工人们的工资，要保障所有人的基本生活问题，其次才是冒风险的进取创新，你要分清楚问题主次！祁副厂长！” 祁凌不甘下风，也跟着猛拍桌板，震得胸前乱晃。 “韩厂长，你这种守旧派的作风根本改变不了局面，是慢性死亡！你别拿工人当借口来给我和设备科施加压力，是否开拓新生产线，有设备科的张科长和几百员工的签字同意，你才是违逆公众意愿的错误做法。” 两个人都气呼呼的各执一词。 韩一伦懒得和女同志多费口舌，他仰头喝了一大杯茶水，擦干嘴巴，看向祁凌，缓缓道：“我尊重你和设备科的意见。但最后批不批款，是财政科和工厂领导层共同研究决定，我不在批款文件上签字，谁也拿不到一分钱。”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作为大鸭梨罐头厂的最高领导，韩一伦在财政方面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这一点正好是祁凌的死穴，是她不能回避的致命弱点。 “你……”祁凌想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话：“你不能这样…… 韩一伦乐了：“我不能怎么样？话摆在这，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新生产线啊，你们自己变魔术搞去吧！” 啪啪啪—— 楚会计鼓着掌：“韩厂长英明！” 祁凌和王晓雅齐齐瞪了这狗腿子一眼，但无可奈何。她们想要搞新生产线，没有钱又怎么搞，财政大权在工厂里就代表着身份地位。 祁凌在韩一伦的步步紧逼下日渐式微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大王叫我来巡山——”祁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接个电话。”她按下接听按钮，才停了几秒钟，顿时喜上眉梢：“你说真哒？爱死你了！Mua——” 祁凌挂了电话，看向韩一伦，莞尔道：“哼哼，韩大厂长，你是说你不反对新生产线，但也不准备批款对吧？” “那是当然，男人说话向来算话。”韩一伦成竹在胸，满脸拿定祁凌的淡定表情。 “太好了。” 祁凌笑嘻嘻道：“那请您安排人手，新生产线一会就能拉到工厂组装。测试的时候，您可得在现场亲自视察呀！”她特意咬着亲自的字眼。 韩一伦笑意渐渐凝固。 他发现自己好像给自己下套了。 ------------ 034 罗生门 搁以前农村，谁家新添个家伙事，都得摆宴请亲朋好友吃饭，搞得热热闹闹的，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大鸭梨罐头厂是国营企业，穷于变化。按打更李大爷的话，少说七八年没有过新鲜气了。像是这种全厂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的场景，让他既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大家还和以前一样，团结又热情。 难过的原因也很简单。 若不是没订单开工，大家也不会像这样闲着。 披着红布的小卡车拉着拆卸打包好的生产线设备开进了厂子，李蒙站在车头高高举起右手臂，如同上个世纪最常见的工业宣传海报的男主角般，夸张高呼：“同志们，双击六六六啊！” 旁人笑骂：“去你的，赶紧下来，多危险！” 没有人不喜欢新鲜东西。 工人主席王有利是个标准的直肠子汉子，如果不是直肠子，也不会有那么多工友推举他当主席。他挠头犯嘀咕：“祁厂长挺能干啊，这才几天就把设备拉过来了，我还以为她瞎吹呢。” 他的话能代表大部分工人的心理想法。 起初，在韩一伦空降罐头厂的时候，没有谁会相信祁凌还能再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她30岁的年纪放在厂子里只能算小辈，又没什么过硬的背景，抵不过韩一伦这样的老狐狸是理所应当的。 事情刚开始的发展也正如预料中，祁凌在韩一伦的阳谋手腕下节节败退，眼看着尊严扫地威信全无，却被一个不起眼的家伙破了局。 人们下意识看向副驾驶位置上的石大亨。 石大亨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根本没有主人公的自觉。还是祁凌刚走出办公室，冲着小卡车喊了句，这是他才懒洋洋的走下车。 游戏其实很懒。 与其说懒，不如说是不喜欢做没意义的事情。好比玩网络游戏的时候，如果是正常人类玩家，不管哪种类型的游戏，在闲暇间总要有一些多余的小动作。 例如CS、CF的频繁切枪，LOL的右键点地，斗地主的我等到花儿都谢了。 但游戏这电子生命是不一样的。 它只会做最正确、最有需要的事，其余它什么都懒得理会。如果让它来玩射击游戏，它只会最快效率的移动、不偏不倚的瞄准然后一击爆头，不存在任何多余的行为。 还好，祁凌是它的攻略目标，能唤醒它的积极性。 “刚才我差点和韩一伦吵起来。” 祁凌轻轻吐着舌头，对石大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以前从不会露出这般小女人的表情，也只有在石大亨面前，才会稍稍暴露出依旧年轻的天真内心。 “石大亨”说：“我倒是希望你没事多和我吵一吵。” 祁凌摇头，刚想反驳。 装备了【情圣】皮肤的“石大亨”开始大杀特杀，它凝视祁凌的眼睛，声音真挚：“只要是你的声音，我就会高兴、高兴地听着，不会还嘴，等你什么时候消了火气，再开心时，我才会更开心。” 【合伙人】祁凌好感度上升！已接近亲密临界值。 祁凌的脸烧的像还没出炉的热罐头。 她转过头，不敢看“石大亨”，语气埋怨：“啊呀……你害不害臊！工作呢，有点上进心！” 祁凌才猜不到，真正的石大亨在某处阴暗角落里快要抓狂了。 他绝望的喊：“游戏我日你MMP！是不是想玩死我？！你想泡女人，自己搞个身体去泡啊，借别人的游戏账号骗感情算什么！毁人存档如杀父仇人你知不知道啊！” 游戏根本没理他。 它接着聊天机会提升了好感度，然后开始了正常的游戏进程。毕竟它是要成为美食王的人。 游戏告诉祁凌：“这条小生产线日生产能力大概在3000罐到5000罐，具体产能视熟练程度和品控质量。原材料我一会给你个单子，你派人按照这个采购就好了。” 祁凌连连点着头，然后细心地在本子上记下。 旁人看来，这场景就像石大亨是厂长，祁凌则是他的小秘书。 楚会计蹲在墙根底下抽着烟，他没掺和到新生产线的热闹。相反，祁凌再次站稳了脚，让他很不安。他现在只有一条路走到黑，就是坚定地站在韩厂长这边。 他其实很羡慕石大亨。 郑师傅忽然拍着楚会计的肩膀，问：“哟，楚会计，偷瞄什么呢？” “没，没什么。”楚会计急忙摇头道。 郑师傅管楚会计要了根烟，说道：“都知道祁厂长是个大美人，瞧两眼怕什么，有啥不敢承认的。我要是再年轻三十岁，肯定去追，拼了命钻牛角尖的追。” 楚会计踩灭烟头：“我在想啊，人是不是总会做错事？” 郑师傅笑呵呵，话中却另有所指地说：“那也得看是何等错事。有些错啊，一旦做了，就没回头路了。” 听见这话，楚会计身体一僵，靠在墙边，目光直勾勾的：“老郑你说的没错。路不是人走的，是人被逼着走的。” “比如昨天，哎，我就又犯了个小错。跟我老婆说，彩票这东西是智商税，我要戒掉，但忍不住啊，路过那小夏的彩票站买了二十注机选，结果连5块钱都没捞着。这错误要避免，要避免啊。”郑师傅摇着头，逐渐走远。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 转过身，盯着楚会计：“财务科新来了个叫小青的姑娘。还没和你打过招呼吧？也是，这事是韩厂长点的，跟你打招呼也没这必要。” 楚会计望着郑师傅离去的背影，脸色越来越冷。 他算看出来了，这姓郑的是在阴阳怪气地给他穿小鞋，挑拨他和韩厂长之间的关系。 “一群混蛋，没个好东西！” 楚会计低声骂道。 时间来到正午。 张科长主持大局，在他的指挥下，工人们将新生产线安装在了三号仓的西南位置，比起其他大流水生产线实在不起眼。 随着祁凌剪开红布，欢庆的鞭炮声响起的刹那。 楚会计接到了一个让他手脚冰凉的坏消息。 原本财务科空置多年的科长职位，将有一位叫张青的年轻姑娘接手。而他，将从名义上的一号位置上，退到辅佐的二号位置。 在这瞬间，楚会计体会到了当初祁凌的心境。 ------------ 035 低级错误 财务科。 楚会计忍着踢开门的冲动，敲门。 “谁呀？” 清脆声线很好听，在楚会计耳朵里就不对味道了。这声他没听过，也不熟悉，八成就是新来的张青。 楚会计推开门，看到那张本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大红桌前，正坐着一个笑意盈盈的年轻姑娘。 单马尾，格子衫，看上去像个大学生。 张青友善地打招呼说：“您是楚会计吧，我听韩叔叔提过您！”说着，她站起身微微鞠了一躬，态度很诚恳。 楚会计没表示，他借用茶缸掩饰恼火，问：“韩叔叔？你是韩厂长的亲戚？” “哦，不是。韩叔叔是我父亲的好朋友。” 楚会计心中大骂。 怪不得华国经济停滞不前！就踏马关系户搞的鬼！ 楚会计说：“行了，你先忙吧。我出去转转，有什么不懂的事自己多琢磨，省的犯了不该犯的错误。到时候给韩厂长丢人就不太好了。” 张青没听出话里藏着的针，她还以为楚会计一番好心，感激地点着头。 出了门。 走廊的偏僻拐角，楚会计掏出手机，盯着一条已阅读的短信，脸上忽明忽暗。他手指停留在删除短信上好一会，突然按下返回键，拨通了韩一伦的电话。 韩一伦：“楚会计，食堂这边摆宴呢，郑师傅李师傅他们做了不少硬菜啊，赶紧过来喝酒嘛。” 楚会计深呼吸，问道：“厂长，财务科那么重要的活，您怎么能让一小年轻来干呢，万一给您拖后腿，让祁凌再找到了破绽怎么办？其实有我就行了！我谁也不听，只听您的！” 韩一伦不高兴了：“我做事还用你来教？得了，人家小青在厂子待三个月就走了，来这镀镀金，你跟一小丫头计较什么，赶紧来吃饭，别磨磨蹭蹭不像个爷们……” 嘟…… 电话被韩一伦挂断了。 楚会计手哆嗦着摸出黄鹤楼，打了好几次火才点着。他这是被气的浑身哆嗦！ “三个月，呵呵呵……老子信了你们三月又三月，三月又三月，人也不做了，狗都当腻味了，结果连块骨头也讨不到。你说啊，人怎么能这么贱！” 这贱字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在骂别人。 他再点开了那条已阅读的短信，小心翼翼打着字：您打算让我做什么？我愿意帮忙，只要您不反悔许下的条件。 发送！ 楚会计喘着粗气靠在墙壁上。 半分钟后。 让他心惊肉跳的短信提示声响起。 屏幕上只有一行几个字。 “我要让大鸭梨罐头厂彻底破产。” …… 张科长最喜欢冷冰冰的铁家伙，他摸着抛光的金属外壳，感慨道：“这工艺，至少是国字辈大厂才有的水准。放在以前，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他期冀地伸手在抛物口接罐头的模样，像极了接生婴儿的护士。 瓶子身上印刻着父亲的名字——大鸭梨罐头厂。 “还带着热气呢！”张科长喜笑颜开地举起罐头，说：“试生产很顺利，大家准备吃饭吧。咱们今天中午，不喝酒，就喝这罐头！” 要是往常，肯定有酒虫要喊着喝酒的事。 不过一听是这罐头，没人不乐意，纷纷表示赞同意见。 食堂里摆满了大圆桌。 李师傅站起身，举起杯子，吸引来大家目光，说：“这水汪汪的东西，有多少好，大家都知道！这么好的东西，足够咱们打一场翻身仗！” “老李说得好！” “还是祁厂长英明！” “祁厂长我爱你！”有小伙子偷偷跟着喊。 祁凌抿嘴笑得极为开心，说：“这不是我的功劳，我只是起到说几句话的作用。真正的功臣是他。” 她看向石大亨，周正的模样让她越看越满意，越瞧越欣喜。 “石大亨”美人在旁，不显慌乱。 它忽然说：“有人要来了。” 祁凌好奇道：“谁？” “新生产线的运营人员。”游戏望向大门。 食堂处在厂房和工厂正门之间，而食堂的大门恰巧对着外面，能够看清楚正门进进出出的情况。 果不其然，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说是鬼鬼祟祟，不如说是犹豫又尴尬。 “大哥，就是这里吗！” 阿毛右手忍不住摸向怀里的折叠刀，他紧张极了，声音都有些变形。 朱栋面色沉重：“应该是了。我向来拿你们当兄弟看待，此行多恐一去不返，凶多吉少，再无回头路！干踏马的老天爷！” 阿黄眼泪汪汪的：“大哥，您别说了。不管怎样，我们永远跟着您混！” “好兄弟！” “好大哥！” 三个花衣男人相拥而泣，几近嚎啕大哭。 保安看傻眼了，他对另一个保安低声说道：“别打瞌睡了，醒醒！门口来了仨精神病……我感觉像是要抢银行跑错地方了。” “啥玩意？”被叫醒的保安打了个激灵。 咚咚！ 朱栋用力敲着保安室玻璃，冷脸问道：“是这里吗？” “什么这里啊……”保安望着朱栋的大光头和脖子胳膊上遍布的纹身，心里直打鼓，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这社会大哥。 朱栋怒了：“就是那什么，那么你们不懂吗？” 保安欲哭无泪：“您到底在说什么啊，我们是真不懂！” 朱栋眼神恶狠狠地，额头青筋暴起，他探过身来，脸色憋得通红，从牙齿缝里挤声音道：“你们……不是要……招人么？” 保安急忙摇头说：“大哥，不好意思！我们暂时没有打人这一项业务需要。” 朱栋急得一把抓住了保安的衣领。“我怎么就跟你讲不明白——” “石大亨”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笑着说道：“让他们进来。” “石老板，哥几个今后靠您了。”朱栋松开手，极为客气地对石大亨说：“你说的给咱们留堂口，我们来了，堂口在哪？” “三号仓。” 保安才打算放人。 一通电话突然打到了保安室。 “请问你们是大鸭梨罐头厂吗？” 保安疑惑：“您是？” “我是李唐集团的商务部吴经理，想要约见石厂长，请您转达，谢谢了。” 李唐集团？！ 保安差点被吓得电话扔出去，他看了眼电话号码，一串八，这种超级靓号做不了假。吞咽口水，他回答道：“那个，我们厂长不姓石，您是不是搞错了？” 电话另一头笑呵呵道。 “我们又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 036 真会下血本 石大亨听见了，琢磨了，纳闷了。 李唐集团具体是干什么的，他不知道，他只清楚奉京市中心那几栋要命高的摩天大楼，都是这家巨型财阀名下的产业。 真的是炒鸡有钱！ 保安举着电话，嗯嗯啊啊说了好一大通，然后看向“石大亨”，道：“亨哥，找你的。” “石大亨”接起电话。 吴经理很客气，言语中以您代称，丝毫没有大公司领导的咄咄逼人和若隐若现的高贵傲气。他直接点名来意：“我们从来不在意虚名，只看中能力。您是有真材实料的大师傅，我们想与您合作……” 保安是个多嘴家伙。 他跑到食堂，在韩一伦、祁凌工厂领导这桌前，大嗓门地喊了句：“李唐集团的人管石大亨叫厂长，他们还说不犯低级错误！电话号我看了，不是假的！” 这话落到众多领导耳朵里，着实让很多人陷入糊涂。 石大亨不就是个厂里修电脑的，怎么和李唐集团的人扯到一起啦？ 韩一伦的政治敏感度极高，他二话不说，扔下筷子拔腿就往保安室跑。祁凌一看这还得了，立马跟上，绝对不能落后！ 设备科、生产科、人事科等众多科长和副科长们，同样坐不住了。两位厂长都过去凑热闹了，他们如果还坐着吃饭实在是说不过去。 大家面面相觑，交流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张科长张老爷子一拍桌子：“走，咱们也去看看！” 哗啦…… 一大片人都跑过去了。 领导呢？ 食堂里嗡嗡议论声逐渐抬高。 还好有工人主席王有利一句话，稳住了局面：“领导临时开个小会，大家继续吃，不用管，下午什么时候开工等通知。” 最后半句话很管用，让工人们彻底安下心来吃饭了。 保安室围了一大圈的人。 朱栋他们懵了。 咋地？要打群架？ 保安的招呼让他们放松了下来：“韩厂长！祁厂长！” 电话开着免提。 吴经理还在喋喋不休的讲述李唐集团对石大亨的重视，和他们打算拿出来的诚意。其中他装作无意提了一句：“我们愿意帮您入股大鸭梨罐头厂，钱我们出，股份您拿在手里。” 祁凌忍不住小声问了句：“出多少钱？” 吴经理愣了一秒，然后笑着说：“至少五开头、七位数。” 乖乖！ 按最少算，这都是五百万人民币啊！ 整个厂子的估值才三千多万…… 韩一伦抻着脖子瞄了眼来电显示，然后悄悄掏出手机，在网络上搜索电话号码。搜索结果让他心惊肉跳，李唐集团的官网上显示，这是他们商务部的对外联络电话！ 他大方地把搜索结果给祁凌看了眼。 祁凌被口水呛得脸色发红。 所有人齐齐望向石大亨，想不通此人竟是吃了何等的狗屎运，才会让李唐集团心甘情愿的掏出五百万。而且听这话的意思，李唐集团还会发力帮助把石大亨扶到厂长的位置上。 即便不是正厂长，哪怕是副厂长也是大大领导了。 平步青云！咸鱼翻身！ 没有人认为，李唐集团的商务部经理打这个电话，是特地为了和他们这小厂子的人开无聊玩笑。他们明白，石大亨货真价实的要起飞了。 吴经理说完话，问道：“石师傅，您觉得如何？如果您满意，我们就可以继续谈条件了。我下午赶到银白区和您谈这件事……” 祁凌恨不得立刻替石大亨答应下来。 更多的人恨不得，电话中的主人公不是石大亨，而是自己！任何人听到这样的条件，肯定激动的要晕过去了。 但是…… “石大亨”面无表情，毫无波澜。 叮！ “触发支线剧情【吴经理的诡计】，任务目标：识破诡计。任务奖励：【地府孟婆辣椒】研发科技树。” 石大亨忍不住吐槽。 “这应该算预卜先知吧……明摆着告诉你是诡计了。傻子都知道该小心！” 可惜。 游戏的情商并不一定会比傻子高。 最起码，傻子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跟谁装疯卖傻不会挨打。 游戏就不知道。 “石大亨”对着话筒说：“老子没时间。” 保安室忽然变得落针可闻般的寂静。 吴经理以为自己听错了音，笑着重复道：“如果您答应下来，把您手中一份小吃品牌和配方的专利权都转让给我们，以上条件都可以给您，我们下午……” 游戏眼帘低垂，以极无所谓的口吻说。 “老子。” “没。” “时间。” 说完，他果断挂断了电话。 话筒与话机合二为一的咔嚓声，像是敲在现场众人心头的强烈雷声。咣当，震耳欲聋，恍惚，难以置信。 “嘶——” 韩一伦看着石大亨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了怪物。 寂静过后，保安室沸反盈天！ “你你你是傻子吗！” “那可是李唐集团的电话！怎么说挂就给挂了？” “石大亨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这人……” “能有什么事情比李唐集团的谈判还重要啊！” 游戏才不管这些无用NPC在哔哔什么东西。对游戏剧情无关的文本，它会狂敲回车、空格和ESC，选择skip跳过。 “支线任务【吴经理的诡计】完成，开启【地府孟婆辣椒】研发科技树！” “玩家‘亨哥’消耗了100血钻，研发【地府孟婆辣椒】，剩余时间7天……自动加速，5、4、3、2、1……【地府孟婆辣椒】研发成功！” 不管怎么样。 亨哥的传说彻底响遍了整座大鸭梨罐头厂。 阿毛小声对朱栋说：“大哥，您找的石老板，果然牛哔！” 朱栋心头震惊，嘴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他轻轻一笑，潇洒地给自己点了根烟，吐出烟圈：“我看人很准的，第一眼就知道，石老板是龙中人缝。” 阿黄弱弱道：“是人中龙凤，大哥。” 朱栋斜眼：“我知道，瞄人缝嘛，你没看过金庸片？这是形容决定高手的，没事多看点有用的书，少看什么鸡霸电视剧。” “石大亨”看了眼手机时间。 它看向祁凌，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正事。” 韩一伦立刻盯着祁凌，难道李唐集团和她也有关系？或者说……石大亨不急着答应李唐集团的条件，是因为他和祁凌有更大的图谋！ 一定是这样！ 祁凌整个人懵懵的：“是，是什么事？” “石大亨”变魔术一样从兜里掏出两张票，笑道：“不是说好了吗，下午陪你看电影。” 嗡！ 祁凌脑子里轰的一下被惊喜点燃了，然后填满了名为幸福的稻草。 她的青春、她的情感、她三十年来的孤独和寂寞，全都在这瞬间升华，凝结成了这世间最精致、最美好的事物。 祁凌不再顾及任何人，鼓起勇气给了石大亨一个轻轻拥抱。 韩一伦眼角抽搐，偏头不看这幕虐狗场景。 朱栋香烟滑落，目瞪口呆。 他感慨道：“石老板泡妞还真特娘的下血本啊。” ------------ 037 错误的时间与地点 奉京市科学宫。 “额错咧，额真滴错咧，额从一开始就不该考到罐头厂来，如果额不考到罐头厂来，额滴青春就不会死，如果额滴青春不死，额也不会沦落到跟一个傻子来科学宫看科普电影……” 祁凌绝望了，抬头看着那明晃晃的“科学宫”三个大字，她心头原本那点热火被扑灭得哇凉哇凉的。 她咬牙，同石大亨问道：“你把这叫电影？” “石大亨”兴致勃勃，点头道：“没错！我等了好久，这个国外制作的科普电影，今天是最后一批场次，再错过就没机会亲临现场地观看了！” 脑海中。 第一次，石大亨想在有祁凌的场合下，夺回身体控制权利。如果不是登陆时间耗尽，今晚12点才能再次获得12小时的登录时间，他会立刻行动。 “我在脑子里看得尴尬癌都快犯了啊！你这弱智是真傻还是假傻？说了那么一大通煽情的话，结果带人家来看科普电影？哪怕是大型国产在线低能爱情偶像剧也比看这东西靠谱吧！” 游戏哼哼道：“我喜欢这个。” 石大亨终于明白，原来游戏渴望的不是爱情，是玩游戏的快乐和刺激感。作为gal爱情游戏的长者级大师，他有必要教育这个年轻人一些必要的人生道理。 石大亨：“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三个选项。” “选项A：立刻调头，去奉京步行街找个靠谱电影院，看一场爱情电影。结果是亲密值增加若干，攻略度增加若干。” 游戏：“我不。” 石大亨：“选项B：别去看什么见鬼的科普电影了。赶紧带人家去科学宫附近的公园转一转，玩玩游乐场的过山车、碰碰车，或者去搞个鬼屋探险。结果是亲密值增加若干，攻略度增加若干。” 游戏：“我就不。” 石大亨气得脑壳疼，他冷冷道：“选项C：享受科普电影，领略自然奥妙，体会原地爆炸。结果是GameOver，并且得到殿堂级成就：天堂有路你不走，二傻子主角欢乐多。” 游戏：“你放屁！” 石大亨绝望了。 “老子的唯一人生存档，马上要被你玩毁了啊！” 祁凌全程黑着脸，陪津津有味的“石大亨”看完了整场关于“第三次技术革命构想以及人工智能与物联网”的大制作科普电影。 漫长的三小时，她这么大的人了，差点被气得流眼泪。 委屈！ 难过！ 想哭！ 刚从科学宫大门出来，祁凌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向了出租车，摇下车窗，她面若冰霜地对“石大亨”说：“谢谢石老师的科普教育，再见！” 游戏依旧沉浸在刚刚看过的电影中不可自拔。 它自然自语道：“他们说的不对，人工智能的未来趋势根本不是那个样子的……” “石老师！” 如果光听字眼，石大亨还会误以为是祁凌回来了。不过这个声线更嫩，也更充满惊喜。 黄雯惊讶地看着他。 “我一直在找您，可您的电话根本打不通！” 游戏掏出手机，发现通知栏中250手机卫士又贴心地帮它拦截了二十多个来电。它随手清空了通知中心，问黄雯说：“什么事？” 黄雯说：“有个叫李佳涵的小姑娘想见见您。她是李唐集团董事长李力持的小女儿，很喜欢我们的炸鸡，愿意提供一笔很丰厚的条件把品牌和配方签下来。喏，这是她给我的凭证。” 她拿出李佳涵交给她的宝石挂坠，名贵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叮！ “触发支线剧情【李唐集团的诚意】，任务目标：通过考验。任务奖励：150血钻。” 石大亨反应过来了。 李唐集团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那个吴经理确实是李唐的人，但是想在李佳涵之前截胡，并且还准备了一些称得上是诡计的见不得光的手段。 游戏最喜欢做任务了，它喜笑颜开道：“人在哪，我看看。” 黄雯打了辆车，和石大亨直奔云亭区星海路，奉京市有名的富豪住宅区。司机师傅是个很健谈的人，一路上说起了关于云亭区的趣闻。 “这奉京市的水啊，比大多数人想象得要深得多。” 黄雯不以为然：“就是个人多点的大城市嘛。您还能见到什么水深的？” 司机师傅不服气地说道：“前两天，我在云亭拉了个小姑娘，哎哟，满身都是血，还给了我一大笔钱不让我报警。我偷偷瞧了眼，她胳膊上全是血，可吓人了！但你猜这么着？这小姑娘不仅不喊疼，而且还一直笑，笑得我心里发毛。尤其嘴里一直说的话，让我想不透。” 黄雯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问道：“说的是什么？” “你刚才不是不信？”司机故意卖关子。 “我信啦，我信啦还不成。大叔您快给我讲讲呗！”黄雯笑嘻嘻道。 司机心满意足，接着说：“她这么说的：我终于能参加饕餮宴了，终于能参加饕餮宴了……连着说了得有几百遍。能让人惦记得像疯了一样，我猜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去网上搜了一下根本就没有搜索结果。你们听着就算了，可别瞎传啊。” 黄雯奇怪：“听着像是大师傅间的较量比赛，这么独特的名字，如果我知道肯定忘不了的。” 司机师傅笑问：“小姑娘，瞧这口吻，你也是厨师？” 黄雯骄傲地掏出了她的云雀勋章。 “呀！” 司机被吓了一大跳：“云雀级的大师傅，见怪见怪，我刚才满嘴跑火车，您别往心里去哈……” 这是石大亨首次在提梁那次事后，听见饕餮宴的字眼。 从司机的描述中推测，显然一个月后举办的饕餮宴不会是寻常聚会和比赛那样简单。但这不是他和游戏首要考虑的事。 出租车停在了一栋酒店公寓前。 李佳涵自己住在这个高档酒店公寓。1103号门虚掩着，轻轻推开，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宽阔的客厅，明媚的阳光从大落地窗洒落进来，照射在水晶质地的吊灯上璀璨夺目。 黄雯第一眼看见了正在壁挂电视前玩游戏的李佳涵，然后则是沙发旁，一个梳着森系盘头的淡雅少女，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的人。 是她的亲妹妹，黄雅婷。 黄雅婷率先开口笑道：“姐，您怎么混到认这种外行厨子当老师的地步了？” 她望向石大亨。 挑衅，又充满蔑视。 ------------ 038 杀猫记 “您怎么混到认这种外行厨子当老师的地步了……” 以石大亨的性格和脾气，像这种小姑娘娇滴滴地嘲讽自己。 不仅不生气，还会有种抖M的暗爽。 大老爷们没必要和女孩子置气。 问题是。 现在操控身体的，不是罐头厂宅男程序员，而是一个好战度极高的电子生命。它的认识里不存在尊老爱幼和善待妇女的说法，它的世界只有PK与胜利！ 外行厨子！？ 游戏又在只有它和石大亨能看见的游戏聊天频道中表达出强烈愤慨。 “【世界频道】亨哥：？？？” “【世界频道】亨哥：？？？” “【世界频道】亨哥：？？？” “玩家‘亨哥’开启了全体攻击模式。” 石大亨知道事情要糟糕了。 他急忙劝：“亨哥，亨哥！您老人家别动气啊！她是开玩笑的，年轻人说话嘴上没把门的，你计较这个干什么？就当没听见……” 黄雅婷见石大亨没反应，嘴角上扬。 “窝囊的底层人。” 游戏：“她说我窝囊？！！” 石大亨察觉到大脑皮层在颤栗，情绪已经无法控制，挣脱缰绳的野马即将在绿油油的大草原上狂奔。游戏进入到“暴躁老哥”的状态，以他目前的情况，无能为力，只能口头规劝。 游戏被气的右手拳头的手指甲深深卡进肉里。 疼得大脑里的石大亨想龇牙咧嘴，但脸上肌肉不归他管，发泄不出来只能以脑电波的形式干嚎。 石大亨在脑中狂喊：“疼疼疼疼！住手，快住手，你别他妈犯二学玄幻小说主角了，都是骗人的，手指甲抠自己肉那是傻哔才干的事！疼死老子了！” 游戏才不管。 反正它不怕疼。任由石大亨哀嚎，正好少了个喋喋不休在它耳边墨迹的家伙。 黄雯真心把石大亨视作自己的师傅。 若是妹妹针对她，她可以笑笑当做没听见，这若是对石大亨这般贬低，她忍不住了：“小心说话，若是把败坏家教的行径传了出去，玷污黄氏的名声，这责任你担当不起！” 李佳涵赶忙放下游戏手柄，过来圆场。 她慌张道：“好啦好啦，你们不是姐妹吗？至于一见面就吵成这个样子。雯姐姐也好，雅婷姐姐也好，都是我的长辈，我是谁都没法得罪……如果你们有什么怨言，有什么不满，直接冲我来就是了。” 黄雯脸色这才好了些。 “我今天带石师傅来是商量品牌收购的事。” 李佳涵往头上别发卡：“我临时在酒店租下了一间会议室，父亲派了法律团队来，他们会帮助我处理好这件事。人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要么我们这就过去？” 黄雯点头说：“好吧。”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指着黄雅婷：“她为什么会在这？” 黄雅婷微微一笑：“我是李唐集团的签约大师傅，在这为公司利益把关是理所应当而且合乎情理的。自然不会像某些游手好闲的人，整天无所事事到处乱走。” “把关？”游戏面无表情：“把什么关？” 黄雅婷甚至没回看，只是轻轻笑说：“一个不入流的厨子，也配和我说话么。” 她看向黄雯，道：“我不相信一个罐头厂的程序员，会突然闷头搞出来轰动奉京小吃界的顶级炸鸡。这不合理，也不正常，我怀疑这其中有鬼。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本市的知名美食创始人，可以拥有参加凤凰赛的资格……而这一项审查，跟美食品牌创办的时间长短无关，只看知名度。人为了利益铤而走险时有，所以不得不防。” 她这句话另有所指。 黄雯不应声，只是脸色更冷。亲姐妹之间的关系，很少有特别亲密无间，更何况她们从小在竞争中长大，与其说是姐妹，比如说是宿命般的对手。 谁也不愿意在这场漫长的竞争中败下阵来，这关系到最终家族衣钵的继承关键。 李佳涵简单换了身衣服。 她打算带他们众人前往会议室。 刚动身，“石大亨”突然问黄雅婷：“你是什么级别的厨师？” 黄雅婷眼帘低垂，淡淡的瞥了石大亨一眼，朱唇轻启，飘出两个施舍般的字眼。 “狸猫。” “石大亨”深深地望了一眼黄雅婷，犹若实质的摄人目光让她皱起眉毛。他走到黄雅婷身边时，耳边低语：“今天，杀猫……” 黄雅婷胳膊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这是极度嫌恶的特征。 但她没把一个连云雀都不是的厨师放在眼里，她也不愿意回话，这有辱她的身份。高高在上的雄鹰从不会在意蚂蚁的挑衅。 若不是有姐姐黄雯的关系在里，她甚至不会让石大亨这种人走进她三米之内的距离。 “呵。” 黄雅婷摇头轻笑，大跨步跟上了李佳涵的脚步。 殊不知。 游戏的怒气值已经积蓄到了最大值。 “触发支线剧情【尊严】，任务目标：通过李唐集团的测试。任务奖励：200血钻。” 游戏：“去NMD剧情任务！这点血钻我宁可不要！也必须给这个女人类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石大亨忽然有种感觉。 比起自己，游戏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它敢爱敢恨，能够为目标不懈努力，同样又有勇气恪守尊严，挑战一切世俗枷锁。 它狂躁，没有底线，却拥有远超任何人的强烈自尊。 而石大亨要顾虑的就太多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变得越来越束手束脚，用沉默去应对本该横刀立马的怒吼瞬间。 会议室大门敞开。 宽敞的会议桌上摆满了各式炊具、调料和食材，临时改造成了一个迷你厨房。 左侧是西装革履的法律团队，正微笑着等待李佳涵等人的到来。右侧是给石大亨他们准备好的座位。 唰—— 在李唐集团员工的起身注视下，黄雅婷坐在了首座。 席位前摆着牌子：李唐集团高级顾问。 沉稳的孙律师稍稍欠身：“石先生，这是临时罗列好的转让意向书，其中剔除了任何模棱两可的条款，力求让您清晰地了解李唐集团的条件和诚意。不过在这之前，您需要向我们证明，品牌配方是您的。” 黄雯反问道：“怎么证明？” 孙律师笑着说道：“我们不为难人。只需要让石先生在这里重复他的配方就可以了。当然，是在黄顾问的审核下。”听闻这话，黄雯下意识看向首席。 黄雅婷的笑意暗藏刀锋。 她冷眼望向石大亨。 杀猫？ 谁杀谁还不一定。 ------------ 039 你的骄傲，我收下了 众人齐齐注视着宽敞案台前的男人。 他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丝毫不见紧张。 石大亨没有继续阻止游戏，他只是问：“若是因此得罪了李唐集团，以后的路可能会很艰难。你要想清楚……” 游戏：“美食王的胜利，不需要委曲求全。” 它顿了顿，缓缓述说。 “你不要忘了。” “我。” “是排行榜第一的，亨哥！” 目光聚焦下，“石大亨”的五指接连轻轻搭在了精钢剔骨刀的握柄。刚入手，眼前浮现的“白色品质【剔骨刀】”足以说明这是把好刀。 任何能够被游戏评级的道具，都进入了超出普通范畴的专业范畴。 “石大亨”缓慢地调整着呼吸。 似乎特有律动，他每一次吸气与呼气的间隙，身体、脉搏和握着刀的右手逐渐结合成了一个自称方圆的系统整体。任何微小变化，都会引起系统中其他事物的剧烈反应。 他站在原地，闭上双眼，久久不动。 黄雅婷皱起眉毛：“记下，故弄玄虚。” 随行秘书立刻在手提电脑中记录下了黄雅婷的评判意见。 李佳涵同样看不懂，她瞧瞧问黄雯：“石师傅在等什么呢？油锅的油已经沸腾了呀。是不是在回忆配方？” 黄雯隐隐担心。 难道是石大亨紧张了？若不是紧张，又为什么不开始行动呢…… 在场的李唐集团阵营，不只有黄雅婷这一位大师傅。 田轩隐藏在了法律团队里，同样西装革履，装成了律师模样。 这个胖男人实际上是李唐集团的三星级厨师，梅鹿级别的大师傅，身负“刀雕王”、“云海省灶王会会长”、“厨师挑战赛金奖擂主”、“云海第一田妇罗”等尊称，也是李唐集团董事会成员之一。 他是李力持安插进来的暗桩，目的是帮助李佳涵，以免她犯了不该犯的错误。 在石大亨手指接触到刀柄的刹那，他就知道…… 此人绝非常类！ 田轩眯起眼睛，表情微动：“以气运刀，稳如泰山，山崩而刀身不动，乃是用刀的至高境界。高手，真正的高手……雅婷这要碰到硬茬子了。” 孙律师好奇转过头：“田律师，你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 田轩笑呵呵道，不再自然自语。目光更加认真，生怕错过任何值得注意的细节。 黄雅婷偷偷品尝过小吃摊上卖的炸鸡。 她不情愿，又不得不承认，味道确实出乎寻常食物，达到了臻品的境界。这是美食的艺术领域，是饕餮客们趋之若鹜的珍馐，也是大师傅们毕生不停追寻和创造的东西。 可想到这出自于姐姐黄雯之手，再软嫩的酥皮进了嘴里都不是味道。 她必须要赢。 黄雅婷缓缓道：“低酸的棕榈软油，烟值很低，过沸后会影响油炸物的味道。哪怕不是专业厨师，即便是做油炸生意的小商小贩也懂得这道理。” 游戏一点点将剔骨刀从刀架中抽了出来，稳稳当当地捏在手中。 石大亨告诉游戏，按照他说的来做。 游戏盯着黄雅婷说道：“是你来做，还是我来做？” “当然是你。”黄雅婷冷冷道。 游戏忽然咧嘴一笑说：“狸猫级的大师傅，是看不懂我在做什么吗？” 黄雅婷轻笑：“我有何不懂。” 石大亨在脑中说，游戏则负责复述：“我这外行厨子提起刀站在这，等待你说出评价。你若是肯说却又不懂，就是无知自大。若是懂又不说，是装模作样背叛雇主。若是能说又懂得，你却聊不出个所以然……难道是不肯评价又丝毫不懂，那你以狸猫级顾问的身份坐在那是做什么呢？” “综上总总，你配坐在那里吗！”游戏掷地有声，图穷匕见。 黄雅婷脸色突变连连，她被一番密不透风的逻辑怼得说不出话来：“到底是我审核你，还是你审核我！” 游戏笑道：“当然是你审核我。但我认为……你不够格。” “你！” 黄雅婷毕竟是少年人心性，她根本抵不过石大亨这种老油条的辛辣激将法。她目光更冷，厌恶逐渐变成了嫌恨，脱下外套，换上了一身白色厨师装。 短袖汉服风格的厨师装在她身上格外靓丽。 狸猫级，向来不是弱手，是华国大地上各个酒店和高档餐厅的核心师傅，甚至是不可或缺的金字招牌，他们已经脱离了云雀级牙牙学语的阶段，将厨艺逐渐提升到了匠心独造的境界。 “石大亨”毫不保留地将配方倾述于黄雅婷，最关键的细节也没有丝毫隐瞒。 第一道工序，是分解生鸡。 黄氏是厨道世家，黄雅婷身为狸猫级大师傅的基本功无需质疑。烫水，除皮，分肉，剔骨，一气呵成，不到10秒！ 完整的生鸡就被她分解成了规整的小块，罗列在盘子里，像是硅胶玩偶般的精致模样。 动作行云流水，十分赏心悦目，甚至有种舞蹈的韵律。 孙律师称赞：“漂亮！” 李佳涵也跟着点头：“雅婷姐姐确实厉害。” 黄雅婷停下来，等着石大亨的动作。 她盯着石大亨的手腕，眼看着高高抬起，然后轰然落下，重响，剔骨刀劈在了生鸡里，刀身深深镶嵌在鸡身缝隙中。 黄雅婷愕然嘲笑道：“你这算什么刀功，以为是在劈柴吗？” 游戏不否认。 他忽然说：“我听说你最骄傲的就是刀功，没错吧。” 黄雅婷果断承认：“是又如何？” 游戏露齿一笑。 “你输了。” 孙律师起身质问道：“石先生，您这什么也没做，鸡还是一只鸡，这话说的大家都不信服啊。您别带着情绪做事，黄顾问是您的考核官，这种不成等级的比拼很让您骑虎难下，这没错，您只要为刚才的话道个歉，咱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继续考核。” 李佳涵看不懂石大亨的做法。 “他是疯了吗？” 黄雯却对他抱有极大信心：“一定另有深意。” “可我看不到哇，这人好像是在死不承认失败呢！”李佳涵笑嘻嘻道。 咔擦咔擦…… 一连串细小到难以听闻的声音忽然响起。它响度不大，但连绵不绝让人无法忽视。 “什么声音？” “像是水管裂开了……” 田轩眼神深藏骇然，他忍住震惊，勉强用正常口吻提示道：“你们看那只生鸡……”众人在他的提示下齐齐望去。 生鸡表面出现了龟裂般的图案。 皮和肉竟然开始山体滑坡般向四周滑落，柔顺、缓慢、却无法停止，直到露出了藏匿在血肉下的完整骨骼，只靠最小限度的血肉和软骨保持形状。 就像是一架完整的鸡骨脱下了衣服…… “石大亨”收刀，对黄雅婷微微笑道。 “你的骄傲，我收下了。” 两种刀功，高下立判，不需多言。 孙律师立刻站起身，拘谨地走到石大亨面前，深深鞠躬：“请原谅先前我们对您的冒犯，您已经证明了您一定是原配方的所有者。” 黄雅婷怔怔地望着沸腾的油花。 原来他早已计算好…… 根本就用不到油，热油与冷油，又有什么区别呢？ 游戏望着黄雅婷头顶上【自信心-70%】的负面状态，终于露出了满意笑容。 “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谈条件了。” ------------ 040 至高理想国 噔噔瞪—— 望着妹妹落魄离开的背影，黄雯心中却提不起恨意。 她是最能懂得黄雅婷此时心境的人。两个女人自幼成长于赫赫有名的厨师世家，亲人的期待、外界的压力以及她们对自身的要求，都不容许她们露出骄傲以外的破绽。 一定要做到更好。 一定要做到更完美。 一定要……承受得住晶莹璀璨的舞台与聚光灯。 尘封的冰面背后必然有着应力作用下的裂痕。黄雯望向正阅读合同的那个男人，轻轻咬住嘴唇，内心里既不是羡慕又不是嫉妒，其实更应该说是山脚下仰望尖峰峻岭的本能惶恐。 他的技艺可能已经超出了“人”的范畴。 跳动的笔尖勾勒出“石大亨”内心的轻松愉快。清晰的白纸黑字上，是它阶段性的胜利。它将其视作了努力后理所应当的奖赏。 合同里明确阐述了李唐集团的条件。 他们愿意以三百万现金和配方盈利的30%，来换取配方和品牌的四十年独家授权。石大亨作为创始人，拥有唯一的优先加盟权和最惠供应权。 这价钱很合理。 既有短期收入又有细水长流。大公司看重的是产品线的横向垄断，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斤斤计较。最重要的是…… 李唐集团保证会在两天内向凤凰赛官方提交申请报告。 也就是说，如果申请通过，品牌所有方最多三人，可以获得凤凰赛的参赛资格。 最终，双方愉快的签署了法律合同。 孙律师与“石大亨”握手，真诚赞叹道：“您将来定会是奉京市威名远扬的大师傅。” 田轩站在人群后方。 他忽然以律师的身份开口道：“石师傅，以您的水准，参加厨师考核应该不难吧？您若是有专业职称，我们在宣传方面的工作会更容易一些。” 游戏愣了下。 它敏锐地捕捉到了触发隐藏任务的契机，装作感慨道：“我很有兴趣，只是暂时还没门路。” 一提剧情和任务，它的智商就立刻上线了。 田轩从怀中掏出一张简单的名片，郑重递到“石大亨”的手上，说：“我在圈子里有很多朋友，您若是什么时候有这方面的想法，给我打电话。放心，我不图谋您什么，只是觉得，您应该有与身份匹配的职称地位。” 李佳涵奇怪地望了眼田轩，她觉得这个田律师有些多事了。 她的眼神把田轩敲得冷汗直流，董事长李力持再三严厉叮嘱绝对不能让李佳涵知道，父亲在暗中帮助她。 还好，李佳涵没深究田轩的动机。否则他真没办法和李董事长交代。 田轩这样做，完全是出自于结交的心态。他宁愿冒着事情败露的风险，也必须代表李唐集团最大的诚意递出这张名片，这种事是不能在私下里做的。 背景简单，没有专业评级，却拥有一手堪称惊艳绝伦的厨艺。 在田轩看来，石大亨极有可能是某些避世高人的徒弟，才刚刚出师，还没来得及去考核等级，只空有一身高超本领。 但他扪心自问，不论其他，单单是一手刀功，他已经对石大亨甘拜下风。能教出这样年轻徒弟的高人，得是那些隐退的老家伙才能办得到。 李佳涵、黄雯和石大亨一同离开了会议室。 孙律师这才笑着问田轩：“您是李董事长派来的人吧？” 田轩不隐瞒，他知道孙律师也是聪明人。 “正是。” 孙律师说：“那您的态度，是不是就可以代表李董事长的态度？若是这样，那刚才的小兄弟，可真当是不一般啊。我有机会得认识认识才行。” “算了吧。” 田轩笑着说道：“你根本就不是那个等级圈子的人，瞎掺和只会给你添麻烦。你今天做得很好，我会向李董事长如实汇报。” 孙律师愕然。 不就是一个罐头厂员工么？ …… 与李佳涵道别，才走出酒店大楼。 游戏忽然仰天长啸：“爽！”这突然举动把黄雯吓了一大跳。 “师傅你？” 游戏说：“就是心情非常开心，发泄发泄。” 它刚刚接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不仅获得了原有的血钻，而且还得到了VIP15的暴击奖励，两千多经验值。 它的等级顺利提升到了8级，升级奖励全部“随机”到了基本不可能抽到的美味值。 美味值来到了让石大亨瞠目结舌的9，距离满值，只差1点。 （VIP15）（首席）（神壕） 玩家：亨哥 声望：小试牛刀 等级：8，2471/4000 财富：58713战力 血钻：345 技能：分筋错骨手4级，庖丁解牛3级 美味值：+9（绝品珍馐，不是蟠桃，胜似蟠桃。当数值达到10时，触发神秘属性。） 善恶值：-1（初涉邪典烹饪的阴暗厨师，长得不像好人。） 氪金值：10（上天的宠儿，命运的眷顾者，人生的究极赢家。神秘属性：超级幸运！） 看完这个账号面板，石大亨说不出话了。 他总算意识到了欧洲狗和真土壕之间的巨大差距，有些东西，光凭借运气好是搞不到的！单说美味值和氪金值…… 美味值是《美食街》中最重要的属性，直接影响到了烹饪品质、食材效果等多项关键游戏内容，是最难以获得的稀缺属性。 哪怕是排行榜上有名玩家，大部分是6、7点美味值。 石大亨还没见过美味值搞到10的变态玩家。他作为曾经的排行榜第一，也只有8点美味值而已。 对于氪金值，那完全是土豪玩的东西。 氪金值越高运气越好，越容易抽到极品东西。充了几十万把氪金值搞到10的玩家，石大亨也不是没见过，可运气再好也没有“游戏”这样夸张的。 他强烈怀疑游戏修改了代码，它的氪金值实际上是99999。 游戏察觉到了石大亨的深深质疑，恼羞成怒道：“放屁，这是我苦练多年的成果。” “你才出生不到半个月吧。” “那又能怎么样？老子是游戏天才！” 这种不要脸的东西，石大亨也没办法。 快轨车站。 黄雯低头玩着手机，她忽然转头看向石大亨，问道：“师傅，您为什么一直让我和刘作家研究高压烹饪呢？是……是为了准备凤凰赛吗？您是不是早就谋划好了一切，只是故意不告诉我，为了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她的眼睛里。 闪烁着名为自信和希望的光！隐隐还有一丝爱慕的崇拜。 “是为了做罐头。”游戏如实回答。 “啊？！” 黄雯风中凌乱，傻呆呆地跟在石大亨身后上了电车。 ------------ 041 寻找石师傅 车厢后排。 黄雯戴上了耳机，打通了刘嘉琦的电话，告诉他在会议室和李唐集团签下的合同。 “太棒了！哈哈哈！我现在就发微博，让我那群狐朋狗友好好看一看，我刘嘉琦到底有多牛哔！总骂我爱吹牛，这回全都得狠狠打脸，真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啊……” “得了吧。”黄雯冷冷道：“你发出去，别人就不觉得你在吹了？” 刘嘉琦愣了：“卧槽，是这个道理啊！那咋整？” “你都没出多少力，就老老实实低调点吧。可别给石师傅惹麻烦。出摊那些钱你尽快给我转过来，我交给石师傅。” “小瞧我是吧！”刘嘉琦急吼吼道：“等我成网络大文豪的那一天，你不喊刘哥我都不帮你打广告的。” 黄雯知道这家伙又在开玩笑，直接了当地挂断了电话。 而大文豪同学，这一次真的没有开玩笑。 刘嘉琦清楚，如果是他们自己提交资格申请，只有不到一成的可能性通过。换成李唐集团，成功性至少提升到九成！ 如同过山车般的经历让刘嘉琦产生了做梦般的错觉。 他原本只是随便陪朋友玩玩，谁成想瞎猫碰到死耗子搞到了个凤凰赛资格！ “不行，不行……” 刘嘉琦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潜意识告诉自己，吃白饭都没这样吃的。他也是男人，是有尊严的男人，跟在人家屁股后面不处理光捡漏算什么东西！ 他打开电脑。 五指放在键盘上，极为认真地写下标题。 “停更通知。” “尊敬的读者老爷们，很抱歉，我大保健得病了，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他点击上传章节，然后长出了一口气。 来到自家的豪华大厨房，面对着生疏的厨具，他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练习。 “哟，长出息了。” 他的父亲刘远宁路过门口，随口调笑了一句，完全没把他儿子的行为放在心上。 在刘远宁看来，比起刘嘉琦愿意学厨艺，他更愿意相信恒河水是健康饮料、美利坚爸爸爱好和平。 厨房里忙碌得满头大汗。 刘嘉琦确实很用心，但长进不大。他发现自己除了会炸鸡，其他基本等于一窍不通。拿着铲子的动作，怎么瞧怎么像拿树枝的狒狒。 手机铃突然响了！ 低头一看，是他编辑“小白”的电话。 小白：“你真得病了？” 刘嘉琦累得喘着粗气解释：“就随口编个和别人不一样的理由。大家都生病、停电、出车祸、电脑爆炸，全一样多没意思啊，读者老爷该怀疑了。” 小白破口大骂：“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就你这破事圈子里快传疯了！微博热搜‘某作家染花柳病不幸去世’已经爬到第17了，用不了多久能前十！” 刘嘉琦把锅铲一扔，火冒三丈：“谁去世了！谣言，这是谣言！” 小白：“我不管。这事你必须亲自出面解释清楚，领导已经在追问这件事了，如果继续发酵，对网站的影响非常不好。解释完了立刻给我打电话，别不当回事！” 挂断电话，刘嘉琦急忙打开电脑一看。 他也傻眼了。 读者群、作者群、甚至是DNF、LOL、王者荣耀群都在流传着一张“某作家花柳病不幸去世，作品无限期断更”的图片，图片的当事主角正是他的笔名“风刘”！ 刘嘉琦狠狠给自己来个了嘴巴子。 然后急忙在网站、贴吧和微博上发文解释。 “我本人承认错误，为了忙私事编造谎言欺骗了大家，是我不对，向大家诚恳道歉了……” 书友们首先就反驳道。 “你忙什么都不说清楚，大家怎么相信你？” 刘嘉琦没办法，只能把《鸡中之霸》小吃摊的事附上他早先在奉京步行街拍的照片，一起都发到了网上。这些实锤在让大家明白，原来某个倒霉作家确实没染病挂掉，只是编造了个拙劣借口，投身到了伟大的烹饪事业中。 机缘巧合。 他这一无心之举，让原本流传在小圈子里的新品牌，迅速走红，变成了一款小有名气的网红食品。 李唐集团适时地宣布了收购《鸡中之霸》的消息，并且更名为《李唐炸鸡》。 业内人士认为，这是李唐集团市场部又搞出来的漂亮广告营销案。没人知道这是刘嘉琦一次无心之失，在猎奇心理的驱使下传播地飞快。 他的父亲刘远宁找到刘嘉琦，质问：“儿子，网上的事我才知道。你小子不声不响，竟然搞出来了个和李唐集团合作的小吃。说实话，你是不是骗人家了？” 刘嘉琦喊冤：“我没有啊！” “你那点水平，当爹的还不清楚？等会你爷爷会打电话来，你亲自解释吧，老爷子也挺好奇的。” 老爷子刘天行的电话很快打过来了。 “孙子，玩呢？” “我冤枉啊，我没骗人！” “你真当你爷爷啥都不知道啊，你跟黄家那丫头，还有那石师傅的事，我早就摸清了。不过别说，你小子把那炸鸡摆样摆得还挺好看，味道也可以。” “您吃过了？” “废话。你现在该干嘛干嘛，我亲自找人家石师傅拜谢去。能把你小子这粪坑石头教活喽，这得多有闲心啊……嘟！” 爷孙俩的灵魂对话，让作为父亲的刘远宁嘴角抽搐，道：“你爷爷还是那么不靠谱。” 刘嘉琦欲哭无泪：“这下完了！” …… 大鸭梨罐头厂。 下午六点，祁凌依旧在办公室忙碌。 她怒不可遏道：“新的糖水罐头不允许上市销售？！卫生局的人脑子是有问题吗！我们生产许可、卫生许可什么许可没有？” 负责跑证明的杨科长无奈道：“祁厂长，摆明了要给我们穿小鞋，东西已经拎到大门口了，我连卫生局的门都进不去，我有什么办法啊我，这真不是我的责任啊……” “得了得了，我没怪你。杨科长你先下班回家休息吧。” 祁凌揉着太阳穴，感到颇为头疼。 窗户外，保安大喊：“哎哎哎，老头你什么时候偷偷摸进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办公室门口正站着一白头发老头子，笑呵呵地，看样子已经站了很久，估计办公室的谈话内容也听得差不多。 保安终于跑过来，一把抓住了老头的袖子，急忙跟祁凌解释：“实在不好意思，刚刚没注意到。让他跑进来了……” 老头不急不慢，笑着问祁凌道：“哎，闺女，你说什么进不了门？用不用我帮你送进去啊。这天底下，还真没有我进不去的地方。”他说完，还特意瞄了保安一眼。 保安气得头发冒烟，哪有这样当面打人脸的？ 撸起袖子，他就要把这气人老头拽走。 祁凌反而觉得这老头有点眼熟，皱起眉毛，努力回忆道：“你是不是那个，那个……” 老头子抚须而笑：“没错！” “是那个……前两天朋友圈里传的奉京步行街的那个讹人老头？”祁凌想起来了。 老头子吹眉毛瞪眼：“什么讹人，那是有人不让我见孙子！我着急！我觉得有必要让你们知道我是谁……”然后开始掏东西。 保安有点打怵，打怵了不到一秒钟，就立刻知道这老头子是谁了。 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咣当一下拍在办公桌上。 一张第二代身份证。 保安这下彻底被气懵了：“你赶紧出去吧你！” 祁凌拿过来，念到：“刘天行……”她忽然抬起头，眼神一怔：“您是抄手刘，刘天行老先生？”她急忙起身给刘天行搬了个椅子。 保安吓得一哆嗦，立正敬礼：“老先生好！” “正是。”刘天行满意地笑了笑，坐下，道：“我今天前来，是想拜访石先生。顺便能帮上点忙。” 祁凌试探问：“石先生？” 刘天行忽然换了副认真表情，缓缓道。 “不，应该是石师傅。” ------------ 042 历练任务 祁凌和王晓雅面面相觑。 “石师傅？” 刘天行还觉得奇怪：“怎么，人不在这？你们不是在给我演戏吧！” 祁凌摇头：“刘老爷子您误会了。我们工厂上下只有一个姓石的人，您找的人是不是叫石大亨？” 刘天行点头称是：“名字没错。” “那就是了。” 祁凌沉吟道：“刚才冷不丁的听见个新称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您找的人是他。不过不凑巧，他今天休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刘天行费解道：“你不是厂长吗？找个人还这样费劲的。” 祁凌尴尬地解释说：“副的，是副厂长。” 她举起电话，嘟嘟响着忙音：“他的电话我也打不通。” 刘老爷子对此很不满意。他在办公室里踱步，走来走去绕了好几个圈子，自言自语：“不行啊这个，我不能白来……” 保安和祁凌他们也不敢平白无故的把人往外撵。眼睛一直盯着刘老爷子，被绕得头脑发晕。 刘天行忽然瞥见了小茶几上挂在花瓶旁边的小卡片。 他眼睛一眯，念道：“我贴在地面步行，不在云边跳舞——石。赠与最美的祁凌。”他又想起来祁凌说工厂里只有一个姓石的人…… 刘天行人老成精，年轻男女之间的弯弯绕他怎么可能会不懂。眼珠子一转，计从心来，脸上挤出灿烂的笑容，满脸褶子笑得像盛开的老菊花。 他盯着祁凌，说道：“闺女，我就给你撂实话吧。我今个儿来，是特地还人情来的。我这老身子骨，容不得再折腾，空跑一趟也不是回事。要么这样，我帮你个忙，就当扯平了怎么样？” 祁凌忍住没吐槽。 您讹人时候那身子骨可硬朗得很！ 考虑到刘天行的身份地位，她硬生生把心里话憋了回去。这老爷子也太不正经了！ 她回绝道：“不行不行，这是两码子事。你还是找他本人去。” 刘天行理直气壮道：“那好。我现在以抄手刘的身份，向你这小女娃求个罐头，你给是不给？” “我怎么敢不给……”祁凌无语道。 “这罐头归我了我想怎么用，你是不是管不着？”刘天行老顽童似的咧嘴一笑：“那我带着罐头，去卫生局走一圈，是不是也合乎情理？” 祁凌找不到话来反驳这通歪理，只能弱弱道：“是……” 刘天行哈哈大笑：“这不就结了，费那么多话干什么。” 最后，祁凌只能依言照做。 刘天行提着他的战利品——两盒糖水罐头，乐呵呵地离开了大鸭梨罐头厂。还了石大亨一份人情，这让他感觉神清气爽。 才过去不到一个小时，卫生局的人就打来了电话：“祁厂长，上午的事，是我们某柜员的疏忽，领导已经严厉批评他了。求求您赶紧把刘老爷子叫走吧……” 祁凌噗嗤笑出声音，故作严肃道：“我一个小工厂的小副厂长，哪里能管得了刘大师这位大佛……喂，喂？这边信号不好，我先挂了哈！” 王晓雅听见了，也忍不住露出笑意：“我原本还以为网上传的事情都是编出来的笑话呢，原来刘大师还真是这样一个为老不尊的趣人。” “不提这个。” 祁凌摆了摆手。卫生局的难题得到解决，糖水罐头上市的最后一道关卡被攻克。她也很高兴，可高兴之余，她想起一件让她恨得牙痒痒的事—— “石大亨又不接我电话！” 还好，这时候有人喜出望外地跑来喊：“祁厂长，食监局的订单发过来了，他们一开口就要40箱……” 祁凌决定秋后算账，暂时放过石大亨一马。 …… 下午三点。 “小辣鸡”成功登陆游戏。 石大亨带着黄雯，准时出现在了大鸭梨罐头厂三号仓。他先跑回宿舍，找到那枚刻着“B17号生产线质量主任”的牌子，郑重地戴在胸前。 没人不喜欢当领导。 石大亨就是一个俗人，才不会嘴上放屁地宣扬清高。虽说这领导位置有些虚，也管不了多少人，但在他眼里，这就是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的第一步。 游戏说：“真是得意忘形。” 石大亨愉悦地体会着难得的身体控制权，叉腰大笑道：“哎，我就是得意忘形，怎么着？打我啊！打我呀？打不着吧，啊哈哈哈哈！” 游戏冷冷道：“你等我上号的。” 石大亨心里咯噔一下，笑容凝固。 凉了！ 他忽然想起来，他和游戏共享相同的痛觉神经，无论是谁操控身体，一拳打在墙上两个家伙都能体会到一样的感觉，但问题是—— 这牲口根本不怕疼！ “玩家‘小辣鸡’申请与玩家‘亨哥’结为同盟。提示：同盟间不能相互伤害。” “玩家‘亨哥’拒绝了同盟申请。” 石大亨真笑不出来了。 游戏绝对是个说到做到的主，这家伙心理极其阴暗，报复心超强，而且拥有着远超普通人的耐心。 黄雯等得不耐烦，在宿舍楼下喊：“石师傅！快下来啦！” 石大亨加快换衣服的动作。 他趁着穿鞋的时候，打开自己的游戏账号面板，瞄了眼，结果愣住了。 （VIP0）（免费） 玩家：小辣鸡 声望：默默无闻 等级：1，3/50 财富：5战力 血钻：0 技能：暂无 美味值：+1（会做饭的正常直立猿。） 善恶值：+3（好人卡之王。） 氪金值：-9（吝啬到一条裤衩六面穿的零充玩家。当属性达到-10时，会触发神秘属性：封号。） 石大亨木若呆鸡：“封号？” 游戏中封号，还可以重头再来，大不了再买个半成型的游戏账号东山再起。可若是现实中被封了号…… 那不就完全等于立即枪决么！ 石大亨坐不住了，他深呼吸再深呼吸，极力去想氪金值的提升办法。 “充钱？不行，我没有对应账户，无法充值……” “找游戏去借点？也不行。玩家间交易不参与氪金值的计算……” “做成就搞点血钻？这个也不参与氪金值计算……” 他现在感觉如履薄冰，一只脚悬在悬崖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摔下去。这时游戏突然提醒他。 “你忘了【历练任务】么？【历练任务】的奖励会计算充值额度。” “【历练任务】？”石大亨皱起眉毛，随后渐渐舒展开，猛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把这个玩法给忘了！” ------------ 043 存在即合理 石大亨急得像油锅里的蚂蚱。 “历练任务，对，就是历练任务！”没等他继续思索，屋漏偏逢连夜雨，接踵而来的系统提示把他吓得石小亨发软。 “充值警告：如果玩家‘小辣鸡’在12小时内依旧拒绝充值，游戏将对该玩家进行永久封禁处理，并全网通知、以儆效尤……” 石大亨又气又急。 你以为你是红围脖企鹅吗！？ 游戏还在火上浇油：“知错能耐，善莫大焉。玩游戏不充值怎么叫玩游戏呢……” 石大亨怒而挥拳抗议：“一丘之貉！” 倒计时11:27:30…… 硬气了不到一秒钟，眼前明晃晃的倒计时让他果断闭上了嘴。他现在十分后悔，当初在玩《美食街》的时候没有充过一分钱，哪怕是充了三五块的，也不至于这样。 后悔没有用处，面对来势汹汹的封号警告，石大亨只能老老实实立刻行动。 他在游戏主页中找到了【历练任务】的按钮。 石大亨暗暗松了一口气，道：“还好最初版Ver0.1就有这个设定，如果是后面版本就死定了……” 他努力回忆着历练任务的玩法，这是一个在《美食街》里很边缘化的功能。 原因很简单：流程繁琐，难度偏高，奖励鸡肋…… 绝大多数玩家认为，有搞历练任务的时间，还不如在自家餐厅里随便点击几个NPC掉落的小费，赚的都比历练任务多得多！ 历练任务分成了很多种。 主要内容是模拟玩家操控的角色，在人生成长中遇到的各种各样的难题。在玩家的选择和帮助下，将难题与挑战成功解决。有情感系列、工作系列、甚至是运气系列。 难度也分为S、A、B、C、D级。 石大亨记得，他做过最坑爹的历练任务是A级运气历练：抽中一等奖彩票。 他熬夜了一整晚上，手指头在屏幕上点到僵硬，直到凌晨太阳升起来，抽了上万次彩票，才抽中了几率坑爹的一等奖，更坑爹的是，一等奖彩票没有奖励，只是任务内容！ “千万别抽到运气历练……”石大亨双手合十祈祷着，然后颤抖地点下了任务领取按钮。 “玩家‘小辣鸡’成功领取历练任务——A级奇幻历练！到达任务地点后，显示任务内容……” A级？ 雪碧！ 你卖了个大雪碧！ 激凉柠檬，神采飞扬，爽透一夏天！ 石大亨的心境，和某电视广告产生了高度重叠，人广合一，达到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恍惚状态，走起路来都似仙若神的轻飘飘。 黄雯等的无聊极了。 她虽不算是特别漂亮，但英气十足，属于比较耐看的那种。在女人稀少的工厂宿舍区，实在是很惹眼的存在，来往的工人们免不了要多瞧几眼。 这让黄雯很不自在，她鼓起勇气，不顾路人目光，继续向楼上喊：“石师傅，快一点啊！” “那石大亨什么时候收了个小美女徒弟？” “他有啥能耐啊，修电脑就会两招，先拍机箱再重启。” “祁厂长可小心眼，他要倒大霉了哈哈！” 路人很不忿，可没办法。 石大亨从宿舍楼一溜烟飘下来，他容不得做多余的事，语速急促的告诉黄雯：“去三号仓西南区，找一个叫朱栋的工人，能把他教明白喽，你今天任务就算完成，懂了吗？” 黄雯愣愣地点着头：“那石师傅您呢？” 石大亨甚至都没多瞧黄雯一眼，他看了眼手机时间，赶忙道：“我有点别的事，十分紧急，就不多闲聊了。” 然后拔腿就跑，留下傻眼的黄雯在风中凌乱。 迎面撞见了正拎着公文包的祁凌。 祁凌表情满意的说了句“不错”，也不知道是哪里不错。石大亨顾不得多想，他也不想在十九姐面前多待一秒钟，扔下句：“我请个假！”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公交车里。 石大亨隔着衣服，按下肚脐——代表地图（M）的按键。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为什么肚脐会是地图键！ 距离地图上红色箭头标记的位置，是奉京市最有名的红灯区柳杨大街，大概还有三十多公里，这辆239路公交车恰好能够直达。 他深呼吸，然后松开肚脐，地图消失。 “奇幻历练，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石大亨闭上眼，在大脑中质问游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游戏回答：“确切的说，我只是游戏参与者，不是设计者。《美食街》加载的现实模块全都是真实存在的事物，不存在虚构的可能性。” 这话把石大亨吓了一大跳。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那只除了吃猫粮什么也不做的大橘猫！ 这才不是游戏里的宠物，按照标准定义，分明就是个神智已开的妖怪啊！而且还是会做菜的奇门妖怪！ 石大亨：“那只猫怎么解释？！” 游戏：“系统在周围的地图里搜索到了它，然后就产生了任务奖励。” 石大亨倒吸凉气：“也就是说，哪怕没有我们，那只猫也会做菜？” 游戏答道：“是的。” 窗外的城市街景匆匆掠过，熙熙攘攘，若平常繁华。在石大亨眼里，这一切正常的事物在瞬间都变形成了另外模样的恐怖东西。 如果从游戏的话来看，这世界根本就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 最起码是有妖怪的…… 游戏一直关注着人类世界的动向，情绪稳定的它称得上博学睿智，用话语稍稍缓解了石大亨的惶恐，同时也解释了当前世界局势的本质原因。 它说：“人类贪婪又逐利，政治手段并不能完美的解决物质分配的难题，战争作为政治的延续是正当合理的，例如米国，从建国开始93%的时间都处在战争状态，但在近些年战争戛然而止，米国甚至在世界各地开始移除海外基地……” “这说明，世界上出现了某种强大如米国都无法依靠战争手段解决的事情。它不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的，而是突然间诞生，最终促成了如今世界的和平稳定。” “存在即合理，现在厨师的超然地位，躲在水下的秘密或许才能够诠释……” 公交播报：“柳杨大街站到了。” 站在奉京市最大的洗浴中心“青水台”门前，石大亨心情悲壮。 “A级奇幻历练开启。” “任务目标：击败幻厨系绿级大师傅，杨媚儿！” 绿级？ 真凉透了！ 在青水台做事的门童，见多识广，一搭眼就猜得到客人的身份和来意，若是发现麻烦的便衣和记者，定要第一时间通知领导。 石大亨的表情明显与其他客人不一样。 门童们面面相觑，有人张张嘴，打算去通知领导，随后又放弃了这个想法。他们起初的确怀疑石大亨是警察。 而让他们没上报领导的原因，是他们感觉—— 比起警察。 这客人。 更像是来上刑的。 ------------ 044 他，赢了 洗浴中心讲究的是温泉的柔和与蒸汽的热情。 如果公家衙门也是这服务态度，就没那么多老百姓抱怨的破事了。帅气的男应爽朗高喝：“男！宾！一位！二楼请↘↗！” 柔美的女应娇滴滴附和：“先~生，请跟我来~”说着，她轻轻挽起了石大亨的手臂。 石大亨身处魔窟，吓得浑身硬邦邦。 跟着上了楼，高雅大厅扑面而来的富丽堂皇，让他呼吸急促，眼神都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了。 他真的是第一次来这种豪华洗浴中心。 他只去过在工厂附近的澡堂子，每次都重复着相同的对话。 “小伙子，疼不？” “大爷，用力，我吃劲！” 往常的经验用不上了，这地方可没有精壮的搓澡大爷，只有打扮考究、妆容靓丽的俊男美女，甭管你是不是视觉系动物，总之第一眼望过去就是个舒服！ 这一瞬间。 石大亨猛然意识到一个被他忽略的关键信息。 他兜里一共就六百块钱！ 他赶快在脑海中呼唤：“亨哥，呼叫亨哥，怎么办啊？我钱没带够……” “玩家‘亨哥’正在呱唧……” “正在挂机。” 石大亨深呼吸，他在权衡了一下霸王嫖和被封号之间的利弊后，果断选择了前者。大不了横着出去，这样一想通，反而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顿时不紧张了。 立刻放松得跟常来洗浴中心快活的大爷一样。 石大亨硬着头皮道：“我想点个人。” 女应问：“有牌号，还是代名？” “杨媚儿。” 提到这名字，女应的笑容更盛，说道：“您真会挑，这是我们大堂经理……追她的人可不少呢。” 石大亨强调道：“我只是聊聊天。” “每个人来这都是聊聊天。” “我保证不干坏事。” “那您来这干什么呢？”女应眨眨眼睛，就是不肯带石大亨去见杨媚儿。 石大亨叹了口气，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他掏出六百中的五百，五张红彤彤的钞票拍在女应手里：“带我见她。” 女应收下钱，抿嘴一笑：“难道我没杨经理漂亮吗？我也能陪你聊聊天哟——” 这时，有路过的客人瞧见石大亨，先皱眉，然后大笑：“哥们，你是不是那个，那个，郑所长的兄弟？我前两天在所里见过你，幸会幸会，我最喜好交朋友，这是我名片，改天一起喝酒哈！” 这客人走了。 “原来是条子！”女应脸色一变。 石大亨心咯噔一下。 完了！ 没等他拔腿就跑。 “那就……更刺激了！”她坏笑着在石大亨胸口转了个圈圈。 说实在，石大亨的长相和身材实属不赖，没有女人会不喜欢小帅哥。但石大亨消受不起这个，他重重咳嗽两声，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甩开了女应。 他没工夫心疼那五百块钱，找到杨媚儿才是重中之重！ “青水台”里远比石大亨想象得宽敞奢华。 他穿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大厅，上上下下爬了数不清的楼梯，颇有种逛商业广场的滋味，一路上咖啡厅、台球馆、健身馆甚至是保龄球馆，应有尽有，让他眼花缭乱。 最终他按照指示牌，找到了位于建筑深处的经理办公室。 石大亨没急着去敲门，而是先打开游戏面板，查看历练任务的内容。 “击败幻厨系【大师傅】杨媚儿。” 他发现杨媚儿的名字上闪闪发光，好像能够点击。 点开。 杨媚儿的详细资料和任务完成条件都弹了出来。 【大师傅】杨媚儿（绿级） 特别前缀—幻厨系：魅惑判定+150%，意志检定-70%，致幻烹饪属性+25…… 任务完成条件：“在意志检定中，成功抵抗魅惑，视为胜利。” 描述越简单，就越不简单。 石大亨心里打鼓，他作为《美食街》的第一高手，明白幻厨系的大师傅有多么BUG！尤其是高魅惑判定的女性大师傅，在招揽顾客和保持回头客领域，拥有着夸张效果。 在玩游戏时，石大亨还能对着屏幕上NPC在意志检定中被魅惑而露出的窘态哈哈大笑。 放在现实，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不是露不露丑态的问题，这关系到他的生死！ 历练任务的重新领取时间是24小时，而他距离封号只剩下不到12小时，换而言之，石大亨不存在第二条退路，他必须要赢！ 这回游戏帮不了他。 因为如果是游戏出手，就一定要登陆‘亨哥’账号。但这一次被针对的是‘小辣鸡’账号，石大亨只能亲自面对困难，战胜他的首个考验！ “魅惑……” 石大亨冥思苦想。 【黑市】中确实有一些增加意志检定的道具，例如皮肤和符文。但他根本没有血钻，什么都买不了。 游戏打了屏蔽补丁，屏蔽的只是他的生育能力，理由是方便它以后日遍天下美女。 因此，在大多数时候，石大亨的大脑依旧受到石小亨的影响。这对于目前情况来说，是异常致命的！ 石大亨呼唤游戏：“能不能再打个补丁，把那玩意彻底屏蔽吧……” 在活下去和老朋友之间，他毅然决然选择前者！ 游戏答道：“拒绝。美食王的身体，并不能缺少这个东西。” 石大亨绝望：“我快要被封号了啊！” “那岂不是更好，老子一个人玩游戏。”游戏无所谓道。 “无耻小人！” “抱歉，我不是人……” 与此同时，经理办公室中。 杨媚儿穿着黑白色调的OL制服，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优雅接听电话。 “刘老爷子，你这老不究给我打电话干嘛？想让我帮忙给你孙子一次婚前教育么？那小家伙也到该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你还欠我个大人情，替我做件事就算两清了。” “还有抄手刘的人脉办不到的事？” “只是不方便。我告诉你个人，你帮我谈谈这个人的底细。这人来历太古怪，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手段又老辣得可怕，几步棋的布局换做是我，都不能做到如此精妙，我去了他工作的地方，怀疑他的身份是假的……” 杨媚儿有些好奇：“谁呀？” 刘天行严肃回答说：“这人叫石大亨，我马上给你把图片资料发过去。” 电话挂断。 杨媚儿正低头望着手机上的人像，嘀咕说：“挺帅的嘛。” 咚咚—— 有人敲门。 她刚喊了句请进，才看清来人模样，忍不住露出吃惊的神色，低头对比手机，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你是？” 杨媚儿声线婉转，像是问话，柔柔的语调戳进人的心窝子，又软又媚。 换成是哪个男人都受不了这语气。 她轻轻起身，像是只蝴蝶，带着高档香水的清馨，贴着石大亨的身子绕过去，用脚跟轻轻带上房门，然后缓缓上了锁。 咔擦。 寂静的小空间，只有一男一女。 杨媚儿故意先不说话，她轻舔嘴唇，目光炽热，微开的V字领口犹若深邃，让人挪不动眼光。 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这种见面礼。 但石大亨他完全不一样！ 他只是冷冷一笑，坐在沙发上，目光清澈得如同燃灯古佛、老僧坐定，无视这红粉骷髅。 “你是杨媚儿？” 这人可怕！ 杨媚儿心头凛然。她身上的香水是亲自调配的特别香料，能够有效唤醒人体的荷尔蒙冲动，加上她的特殊体质，再能装模作样的君子，也得露出本能破绽，即便阳X、早X、X无能都得紧张得口干舌燥。 果然如同刘老爷子说的那样，极有问题……而且此人在这时候拜访，难道是得罪了刘老爷子会给自己打电话？！ 杨媚儿忍不住倒吸凉气。 能够在她面前控制本能的人，要么是天生变态，要么就是训练有素的特工和杀手，或者是其他身份更诡秘的家伙。 无论哪种，她都不想惹麻烦。 她甚至放弃了使出更多魅惑手段，只是试探了一下。 杨媚儿心惊胆颤地猜测着石大亨的身份。 却不会知道…… 石大亨不是变态，也不是特工，而是正处于叠加了二十次的“贤者模式”！可谓是贤者中的贤者，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人生至理和瑰丽哲学，无欲无求。 再魅惑的女人，也无法战胜一个刚撸出血的汉子。 石大亨小腹疼得直抽抽，疼得微笑都变成冷笑。 他，赢了。 ------------ 045 大贤者的诞生 杨媚儿拢腿并膝，姿态极为扭捏。 像被迫收起来艳彩四溢的花朵，这不是本性，是套了枷锁的做作。让她不勾引男人，浑身都不自在地产生了戒断反应。 “哈啊——” 微弱的紧张呼吸声，在男人的耳朵里勾魂勾得人心痒痒。 但这对石大亨是完全没有效果，他的后脑勺似乎闪烁着佛祖的璀璨光晕。 石大亨望向杨媚儿，目光平静如水：“女施主，啊呸……杨经理，你看样子好像认识我？” 杨媚儿犹豫，没急着搭话。 反倒是游戏兴致勃勃地问说：“为什么很多人喜欢在说话的时候加‘啊呸’？有什么实际意义。” 石大亨以不问红尘、只求内心通达的语气答道：“相当于在打字的时候按一下退格删除键。” 就在他们两个一问一答的功夫。 杨媚儿才解决了内心的难题。她想着，她已经受刘老爷子托付，去调查调查这石大亨的底细，不会食言，若是能在这里就问个明白，也省得以后再多费功夫。 因而能少惹不该惹的麻烦。 在青水台人多眼杂，这男人来历再神秘也搞不出天大的乱子。心神暂定，她也收了本能散发的媚态，浅浅一笑，道：“可能是有眼缘，或者偶然在大街上遇到过，所以觉得熟悉。既然有缘，如果没要紧的事，聊聊天怎么样？” “算了。” 石大亨表情淡定，内心喊了一声佛号：男无按摩钱啊！ 他可承受不起这里的高消费，更何况是经理级别的精英怪。俗话说得好，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他还得留着钱给未来老佛爷在三环以内修园子呢，哪里有钱放炮。 石大亨冷峻道：“我找错人了，马上就走。” 站起身就要离开。 杨媚儿急了：“先生请慢！”她挽住石大亨的胳膊，下意识用胸前暗器袭击他，但让杨媚儿震惊的是，这一招波澜万丈竟然连男人的防御都破不了！ 哪怕是gay，杨媚儿都有信心给他掰直了。 这男人更像是无性繁殖的怪物！ 在石大亨面前频频碰钉子，让她自信极为受挫，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人老珠黄，容貌不在。不管怎样，刘天行的话她不敢不放在心上，想尽一切办法，她也要留下石大亨。 “我有一件事想求求您帮忙……”这话说出去她就后悔了。 哪有刚见面，连名字都不知道就求人帮忙的？ 不仅唐突，而且显得她情商很弱智。 让杨媚儿预料不到的是，就是这句轻的像空气一样的话，把石大亨叫回到了沙发上。仿佛那个不近女色，态度坚决要离开的男人并不是本人。 石大亨缓缓道：“你说。” 杨媚儿终于松了一口气，重新拾起对自身魅力的自信。 实际上。 石大亨还没脱离“贤者模式”，他选择留下，不是看在美女的面子上，而是系统再一次传出任务提醒，告诉他历练任务还没有结束。 “A级奇幻历练（1/2）完成，正在根据玩家表现计算奖励，由于您的精彩发挥，玩家‘小辣鸡’获得稀有白色皮肤【大贤者】！已自动装备，当玩家达到VIP5时可卸下皮肤！” “A级奇幻历练（2/2）开启。任务目标：答应幻厨系大师傅杨媚儿的委托。任务奖励：50点充值额度。” 石大亨还是VIP0，即便得到了这次任务奖励的50点，距离充值5000点的VIP5遥遥无期。也就是说，他在很长一段时间以内，能够使用的皮肤只有一款【大贤者】。 他瞄了一眼大贤者皮肤的属性。 皮肤：【大贤者】（小辣鸡） 等级：白色品质 属性：意志检定+50%，魅惑抗性+100% 特技：【贤者模式】（可升级），该特技自动触发。 皮肤的属性很不错，石大亨看到自动触发那几个字，心头一凉。但他没工夫理会，看着封号时间还剩9个小时，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杨媚儿哀声叹了口气，露出楚楚可怜的动人表情。 她眼光流波，细声细语道：“我知道这很唐突、很为难、很不合情理，但您是知道的，我什么身份，别人又怎样看我，他们都当我只是一任人采摘的交际花，只想和我上床，还生怕和我扯上关系坏了他们的名声。我认识的男人，基本全是这个样子。” 石大亨恍然大悟地点头，摊手道：“请继续。” 杨媚儿嘴角抽搐，但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今晚上我要参加个很重要的舞会，我连个男伴也找不到，真的是我太低贱，太卑微了吗……我，我不想给先生您添麻烦，但我没办法了，我只能求您，帮帮我这个小忙，别让我太难堪，好吗？” 石大亨站起身，竖起大拇指，露出正义伙伴的有力笑容。 “好！” 杨媚儿才微微欣喜，终于找了个理由把人留下来，然后就能找机会套一套他的底细，也算应付差事了。 石大亨继续保持着竖起大拇指，八颗小白牙对着杨媚儿闪闪发光，然后以倒车入库的姿势，左手伸到背后开门，继续倒车，关门，在杨媚儿惊愕的注视下消失了。 消失了。 失了。 了。 杨媚儿一个人呆愣愣地坐在办公室里。 她深呼吸，再深呼吸，头上青筋隐隐凸起，调整了许久，才拿起电话，给刘天行打了回去。 她压抑恼火，道：“刘老爷子，这人要么是精神病，要么是城府极深、装疯卖傻的不世高人。想套他的底，必须得放长线，您得等一阵了。” “怎么说得？” “我的魅术对他完全无效。” “这……我明白了。”刘天行语气郑重地挂断了电话。 青水台某男厕。 隔间里，石大亨悄悄拉开裤腰，看了眼可怜巴巴的石小亨，小腹依旧疼得他满脸惨白。他终于明白漫画里主角爆种之后，为什么都惨兮兮的。 超必杀对身体的负荷实在是太严重了。 不过他很开心。 “A级奇幻历练（2/2）完成。奖励50点充值额度。” 任务目标仅仅是答应杨媚儿的请求，至于做和不做没有硬性规定。石大亨幸运地钻了个空子，算是提前完成任务。 看见氪金值从-9提升到了-8，石大亨松了一口气。 他还没想好怎么使用这新得到的任务奖励，电话响了起来，是祁凌。 “你新招的工人被打重伤进医院了，没有可靠的熟练工，糖水罐头的生产只能暂停。你快回来看看吧……” “敢打我的人？！” 这话不是石大亨说的，而是暴怒中登陆了账号的游戏。 它，最恨捣乱鬼。 ------------ 046 新资料片《真食世界》 “石大亨”从青水台撤退，火速赶回大鸭梨罐头厂。 出租车上。 游戏告诉石大亨，它很生气。其实不用它说，捏的咔咔作响的手指骨都足以表明游戏内心的剧烈不平静。 这家伙不会控制情绪，就是个一点就着的炸药。 它突然离奇的冷静下来，告诉石大亨。 “版本号要升级了。” 石大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哈？” 游戏为了让石大亨明白事情的关键性，少见得慢条斯理，解释游戏版本号升级的来龙去脉。 游戏说：“目前版本号是Ver0.1，是最初级版本，只有一些非常基本的功能，你还有什么印象？” 石大亨顺着话题往下聊。 “Ver0.1大概是第一次的封测版本吧，那时候玩家还不多。我记得整个排行榜上不超过两百人。说实在的，封测版本的游戏性挺无聊，就是寻常的模拟经营，然后挂机赚钱，跟其他模拟经营游戏没什么差别。” “之后呢？记得么。”游戏循循善诱。 石大亨开始回忆：“二次封测我记得开发商打了个挺大的资料片补丁。那个资料片好像是叫做……” 时间太过久远，他即便再熟悉也得用些时间来回忆。 二次封测…… 二次封测？ 石大亨猛然醍醐灌顶。 “补丁资料片叫《真食世界》！引入了大量的神话设定和PK竞争元素，从模拟经营有点像RTS和MOBA游戏方向转变，游戏重点从赚钱变成了建设集团和酒店，培养英雄级大师傅，参与世界事件和各种各样的美食比赛……” 说着说着他就不说话了。 如果版本真要按照这条路线升级的话，他感到头皮都在颤栗。 石大亨清楚的记得二次封测时，开发商SOM17公司给出的宣传语《真食世界：厨者，刽子手也》，配以大量的富有视觉冲击力的血腥场景和搏斗场面，着实吸引了众多爱好刺激和追求新鲜的男性玩家。 因而在Ver0.2，《美食街》才成为了稍有名气的大众游戏。 游戏毕竟是游戏，再多变诡秘和丰富离奇，都是为了增强游戏娱乐性，笼络玩家所考虑设置的。它可以有很多现实中不存在的，人们想象中的有趣元素，让玩家体会到另一个世界的畅快沉浸感。 问题是…… 现在有个自称“游戏”的意识体，告诉石大亨：你生活的现实世界版本要升级了。 石大亨觉得很荒谬，同时与之到来的是难以形容的惶恐不安。 “难道我们改变了世界？！” “别傻了。”游戏缓缓道：“是我们发现了世界。世界从来不会因某个人的意志而发生改变。追究这里面的原因没有意义，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没有存档的游戏，你只有努力地做到最好，在游戏结束的时候才不会捶足顿胸、暗自悔恨！” 石大亨不傻。 相反，沉默不意味着愚蠢，他比很多人要聪明得多，却不会轻易去表达。他从“游戏”夺取身体之后，一直在思索“游戏”和游戏间的关系，现在终于有了一丝微妙的思路。 他回忆起游戏开发商SOM17公司的总总，忽然发觉，关于这家公司的地址、员工、包括其他所有资料，都是个迷。 石大亨说：“你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关键字SOM17。” 游戏低头照做。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大量无关搜索结果，百分之九十九是某岛国的神秘代码。没有任何与游戏公司有关的信息。 石大亨又说：“搜索《美食街》、《书神爱挂机》、《阴阳道人》、《次元侵略者》这四款游戏……” 这四款游戏全是SOM17公司开发，也是石大亨最擅长的游戏。 搜索结果依然是…… 无！ 就像从来都不存在。 石大亨心有所悟，原来如此，正如他所料！所有疑惑和问题都得到了最合适的解答，他终于找到了正确诠释。 “这家公司果然是被广电封杀了！” 伴随着司机师傅一声“给个五星好评哈”，他回到了大鸭梨罐头厂。 保安室。 李蒙的一字横眉跳动得像是弹吉他，他眉飞色舞地跟保安小刘小张说：“哇，你们是没见到当时那场面，昏天黑地，血流成河，那姓朱的果然有两下子，嘁哩喀嚓就把拎棍子的几个男的挠得满脸是血。” 保安小刘急着问下文：“然后呢？” 李蒙撇了撇眼睛：“然后？人家挨挠了不得打死你啊？七八个人，十多根棍子，噼里啪啦照着姓朱的和他两个朋友的屁股和裤裆，跟下雨似的没停过，哪有那么下死手的，简直是要人屌命！” 男同胞们听见下身一凉。 小张下意识护住裤裆，问道：“蒙哥，你当时在干啥？以你的性格，绝对要管啊。” “我在拉屎。当时要是冲出去，八成屌死沙场。” 李蒙摆摆手，示意换个话题，一转身的功夫，瞧见了石大亨，惊讶了两秒，立刻说：“牛逼哥，祁厂长找你呢！” 祁凌从不是个软弱小女人。 她行事风风火火，少有犹豫不决的时候。上一次厂子里一号仓的小陈惹到了几个混混，躲在厂里不敢回家，还是祁凌亲自出面，没报警就利落地解决了问题。 在众多员工心目中，祁凌虽然年轻，不过更多是家长的形象。 无论什么困难，都难不倒祁厂长。 石大亨推开房门，看见了泄气得像是漏气娃娃的祁凌，拄着胳膊在办公桌前唉声叹气，满面愁容。 王晓雅给石大亨示意了个眼神，凑到跟前小声说：“食监局那边催单子呢，那条生产线大家都搞不好，黄师傅说培训人手要一定时间。” 祁凌苦着脸说：“不是食监局的事！人家也不急着要，一个礼拜给送到就行了。” 王晓雅搞不懂了：“那还有什么问题能让祁姐恼成这样？” 祁凌幽幽道：“你不明白。等会和我一起去医院看望朱栋。”她用手指刮擦着桌面的木质纹理，显得极为心烦。 别人不明白，石大亨明白。 “新资料片【真食世界】开启。触发任务‘大鸭梨罐头厂的覆灭危机’，任务奖励：版本升级到Ver0.2……” 这次任务很特别，没有任务目标也没有任务概述。 他望着祁凌，头顶上明晃晃的【情绪低落】负面状态，红得发紫，能让她这样苦恼的，显然不只是生产线的事。 “石大亨”支开了王晓雅，坐在祁凌对面，问：“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说说吧。” 祁凌愣了，然后淡淡一笑道：“也好。再怎么瞒下去，你最终还是得知道的。” 她望向茶几旁边摆着的君子兰，回忆道。 “八年前我离家出走，走投无路，举目无亲，身无分文，那种绝望现在想起依旧清晰。那是冬天，我又冷又饿，在一家面包店门口，浓郁的奶香味，让我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应该就是面包了吧。就在那一天，我遇到了老厂长，是她收留了我……” ------------ 047 谁说的？ 游戏突然退出了账号登录。 它说：“我不懂人类的复杂情感，为了攻略合伙人，还是你来吧。” 石大亨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他面对祁凌，如坐针毡，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他为了不让气氛太尴尬，随口问说：“老厂长？” 祁凌说：“你来厂子比较晚，应该没见过老厂长本人。我很佩服她老人家，七十多岁的高龄，辛辛苦苦地维持着这小摊子。她比我更会关心人，每一位工人的生日她都记得，所有人都很尊敬她。” 她突然偏过头，不让石大亨看见的目光。 “老厂长是个好人。从不计较得失，也没跟人闹红过脸。她很爱笑，时常告诉我，她做梦都想见到厂子走向富强的那一天，最大的梦想就是在新闻联播露一次脸，然后又告诉我那是开玩笑，只要大家都乐呵呵的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石大亨犹豫：“她似乎对你很好。” 祁凌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口说。 “老厂长很信任我，把我看成了亲人。在临走的那一天，我还记得，她说……”她气息突然一断，张张嘴，原本想说的话都变成了哽咽。 石大亨第一次看到了祁凌软弱的一面。 祁凌眼睛泛红，泪水打着转，她仰起头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声线颤抖：“她说……女儿，你一定要争气，带着大家走下去……” 她低头缓了好一会才缓解过来，已经擦干了眼泪，她看向石大亨轻声继续说。 “我当时觉得天都塌了，最信任我的人，曾经只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她满怀遗憾地走了……她说什么都不重要，其实我和她都是一样的人，有股执念放不下，那就是女人的世界一定要强大。” 祁凌目光重新恢复坚定，泪光点点，笑意释然：“我一定要自强自立，最好我自己。这不仅是我的理想，也是老厂长托付给我的遗愿。” “你，明白了吗？” 石大亨默然，他意识到，祁凌身上背负的，不是单纯对成功的渴望，而是一种从老厂长继承而来的坚韧意念。 她不是为了钱和地位，是为了某种更抽象的东西在努力。 这深深改写了祁凌在石大亨脑海中的刻板形象。 石大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不过他发现，祁凌也根本不需要别人去安慰她。她已经恢复到了曾经的女强人模样，沉着冷峻。 祁凌告诉石大亨：“朱栋是你找来的，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石大亨想了想，说：“不算多，虽然曾经是流氓，但他绝对是一个很积极向上的人。” 朱栋高达75的快乐值，可以称得上【工人】中的佼佼者。多亏了神奇的快乐一号人偶和手握法电刺激法。 祁凌迟疑：“流氓？” 她没有表露出鄙夷和嫌弃的态度，思索道：“等警察做笔录的时候，他可能会吃一些亏。但我知道这件事不怨他，背后另有其人，是有人故意来找茬的。” “找茬那家伙的背景，和我有关系。”祁凌把她最大的秘密告诉了石大亨：“是你岳父的人。” 石大亨这才想起，祁凌说她来到大鸭梨罐头厂的最初原因，是八年前的离家出走。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称呼：“啥岳父？” “就是我爸！”祁凌没好气说道：“你未来老丈人！” 石大亨猛然打了个冷颤，心头刚刚对祁凌生出的一丁点好感顿时消散全无。他心中狂呼：“亨哥，亨哥，您老人家快出来啊！游戏难度太高了，我要扛不住了！” “玩家‘亨哥’正在瓜鸡。” 石大亨没办法了，他尬笑道：“那你岳父……啊不对，你亲爹派人打伤了朱栋？” 祁凌叹气：“差不多。他是个很死板的人，一旦认准了目标，就不会放弃。几天前，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我的手机号码，打电话告诉我让我回家，我没答应，然后他威胁我说，如果不回去就让厂子破产。” “你亲爹有些……心狠手辣。” 祁凌白了石大亨一眼：“虽然我同意你的看法，但你能不能有点对老丈人最起码的尊重，口头上的也行，心里边骂就无所谓了。” 就在石大亨找不到话茬的时候，她突然抛出一颗深水炸弹。 “我把你的事告诉我爸了，他要亲自折磨你，呸，是见见你。” 石大亨惊疑：“凭什么！” “总得有人亲自递话，我又不想看见他那张脸。”祁凌若无其事地修整着漂亮的手指甲，说：“我一个弱女子，办不了那么多大事情，你个男子汉还不帮帮我？” 石大亨才不会在美女面前腿脚发软。 他是一个立场坚定的软脚虾。 “我拒——” 话说到一半，亨哥突然登陆了游戏账号，拍着胸口：“我绝对义不容辞！” “【合伙人】祁凌好感度上升！达到亲密临界值（80）。” 石大亨在脑子里看着祁凌眼角含春的浅浅笑意，很妩媚动人，但他恨不得活剐了游戏：“你还我自由，还我存档，还我清白！” 游戏学着陈佩斯的语气，牛逼哄哄道：“抱歉，老子才是主角。” 石大亨气不打一处来。 畜生，你等着！ 游戏认真计算了任务路径，决定先从朱栋开始入手。很显然，资料片任务【大鸭梨罐头厂的覆灭危机】，八成与祁凌父亲以及他的手下有关。 医院病房里。 朱栋浑身打着绷带，可怜兮兮地躺在病床上，阿黄给他一勺一勺的喂粥。 白粥才进了嘴巴，他就立刻吐了出来：“呕！”表情很痛苦。 阿黄摇摇头，他突然看见石大亨，急忙放下碗筷：“石老板你老人家来了！” 游戏明知故问：“怎么搞的？” 阿毛捂着高肿的脸颊，支支吾吾道：“我们不知道啊，您得问老大，他知道最多。反正有一傻哔非得说我们老大瞅他，然后就打起来了。他们不仅打人，最残忍的是，他们还往老大嘴里边灌……灌那啥。” “哪啥？” 阿黄指了指屁股，然后把阿毛买来的黄瓣地瓜拿了过来。 朱栋看见，脸绿了，顿时又呕的一声吐了满地。双眼一翻，顿时晕了过去。 隔壁床的病人表情也不太好，骨瘦如柴，看上去就是很久没吃东西了。他很可怜朱栋，摇头道：“哎，年纪轻轻的，得了我和一样的病。” “石大亨”看了眼这病人的床头病历卡，上面写着厌食症。 护士急忙跑过来，检查了朱栋的身体，摇头道：“又晕过去了，血糖水平过低，还得再挂两瓶葡萄糖……”她问阿黄：“你朋友醒来的时候吃饭了吗？” 阿黄摇头：“还是不吃。” 护士无奈道：“你劝劝他，不吃饭不行啊，总晕过去对身体非常不好，光打营养液也不是一回事。” 有人给隔壁床的病人送饭来：“教授，我求求您吃一点吧……” 病人嘿嘿干笑道：“不吃，厌食症这病可没法治，这是心病。” 游戏笑了笑。 “谁说厌食症就没法治？” ------------ 048 重获新生 厌食症有多痛苦，翟（zhái）教授深有感触。 不管多美味的食物，放进嘴巴全都变了味。劲道的手抻面条嚼起来像是运动鞋带，软绵鳗鱼如同烧烂的劣质塑料，就连最常见的米饭，都有种啃泡沫板的化工恶心感。 什么都吃不下！ 肠胃傲娇到了极点，明明一直在发出饥饿的哀鸣，却抗拒着所有它想要接纳的食物。对于这种傲娇系的器官，谁都无可奈何。 神经性厌食的本质原因精神障碍，除了严格监控饮食，辅以抗抑郁药物治疗，没有其他更有效果的治疗方案。 翟教授偏过头，不去看盘子里的小米粥，他苦着脸：“我真的什么都不想吃。小孙，你别劝我了，若没别的事，你先回实验室，研究生学习压力挺大的，多和接班的李教授交流交流感情。” “石大亨”瞧了眼朱栋的状态。 【重度昏迷】【进食障碍】【极度快乐】…… 极度快乐？ 嘶！ 游戏可能还不懂。石大亨立刻心领神会！ 快乐值是【工人】非常重要的属性，直接影响着工作效率和积极态度，正常来说很难短时间内大量提高。可上一次光凭借快乐一号人偶，就让朱栋的快乐值增加到了75，再结合这个【极度快乐】状态…… 难不成，这是个极度抖M、传说中的受虐狂？ 石大亨心里一阵恶寒。 不过他还是很关心朱栋的健康问题，问游戏道：“他这情况，你有什么好办法？研发里应该有消除进食障碍debuff的科技树，我记得5级就能够研究。” 游戏观察着朱栋，开始检索大脑数据库。 0.018秒后，它找到了最佳处理方案。 游戏：“不用浪费血钻。你还记得上次任务获得的地府孟婆辣椒么？我要用这个根治厌食症。” 石大亨回想：“好像是有这么个东西。以前我没见过这食材……” 游戏：“你就从字面意思去理解。” “难道是一颗要人命！？”石大亨转念一想，骇然道：“我们是准备治病，不是杀人！虽然人死了就不厌食了……但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游戏：“你真变态。” 被变态骂成变态，石大亨心里边很不是滋味，他不搭腔了，哼哼着想要看一看游戏到底能怎么做。 很快，游戏就用实际行动告诉石大亨，美食王在食疗领域的高超技艺。 阿黄和阿毛还守在大哥朱栋旁边，朱栋醒了就吐，吐了再晕，边吐边哀嚎：“等，等我…好了，我要杀了…那群傻哔啊…呕！” 护士摇着头：“真可怜，第一天实习就遇到了这么可怜的家伙。” 她然后走了出去。 翟教授脸色也不太好，本来就没什么食欲，现在更不想吃东西了。他的学生小孙还在劝：“教授，多少吃一点，能恢复的比较快。” “你体会不到的。”翟教授轻轻把递来的勺子挡开，低声道：“我不是不愿意吃，而是这些东西，已经进不了我的嘴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小孙无奈，放下勺子，好奇问道：“教授，您话里有话呀。” 翟教授望向窗户，面露惆怅，刚想长篇大论，忽然听见几声杀猪般的惨叫。 “哼唧！” “哼唧！” 是隔壁床！ 转头看去，他看见一个染黄毛、一个染绿毛，两个人死死按着病床上的光头大哥，旁边还站着个年轻人，从裤裆里掏出来样嫩红色的长条东西，就要往光头大哥嘴巴里硬塞！ “哎呀！” 翟教授顿感极度辣眼睛，眼泪都流下来了。 不仅是他，小孙、阿黄阿毛全感到非常辣眼睛，因为这是真的很辣！不过是辣椒的辣！ “石大亨”掏出一颗新鲜的地府孟婆辣椒，掐着朱栋的腮帮子，来了个探底深喉。朱栋情不自禁的发出猪嚎声！ 朱栋眉毛拧在一起，眼球高高凸出，五官狰狞，皮肤通红，如同煮熟的小龙虾。 “激活朱栋隐藏属性【受虐狂人】！” “朱栋处于【极度快乐】，快乐值+1……” “朱栋处于……” “朱栋处于……” 他像触电了一样抽抽。 游戏对于它挖掘出了朱栋的隐藏属性，十分得意。它告诉石大亨：“我找到把他快乐值培养到100的办法了。” 石大亨不敢赞同。 阿毛不忍心看下去，问道：“老板，大哥他不会挂掉吧？” “石大亨”叉腰大笑。 “当然不会！厌食症是精神障碍疾病，百分之九十九是心理因素，而我这颗地府孟婆辣椒，顾名思义，辣得让他像是在地府里走一圈，走到奈何桥，再喝上碗洗脑子的孟婆汤，什么恶心，什么障碍全忘得一干二净了！” 阿毛看着在床板上疯狂抽搐的大哥，很心疼，可当他瞧见大哥嘴角的诡异笑容时，顿时打了个冷颤，原本那点心疼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认为大哥可能不仅有厌食症，还有精神病。 小护士闻声跑了进来。 看见苦练鲤鱼打挺的朱栋，还没从学校毕业，只是在医院初次实习的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大场面，人都吓傻了，病例本滑到地上，大叫一声跑出去，边跑边喊。 “尸变啦！” 身强力壮的男大夫冲了进来：“尸体在哪！！” 小护士扶膝喘着粗气，虚弱无力地抬起手指向朱栋。 病床方向，大夫只看到了一个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的光头社会王，正面带幸福微笑，若聆听福音后的虔诚，还和自己打招呼：“大夫您好。” 大夫看了眼病例卡：“厌食症？” 朱栋刚把翟教授的小米粥要了过来，头埋进去呼哧呼哧拱的极其开心，就这吃相，说是猪八戒转世都有人信，可若是说厌食症那就太扯蛋了。 “一会做个复查。”大夫在病例卡上写写画画，道：“瞧你这样子，没什么事就赶紧出院吧，省得浪费钱。” 大夫边往外走边嘀咕：“又一个骗保的……” 朱栋懒得理会大夫，继续往肚子里灌粥喝。 重获新生！ 把空碗一扔，朱栋大喊：“舒服死了！老板，还是您踏马的最牛逼啊！” 从朱栋进医院到现在，翟教授全程目睹。朱栋这副架势绝对不是演出来的，而是货真价实地治好了厌食症！ 翟教授犹豫着与石大亨说道：“朋友，你刚刚那颗药，能不能也给我试一下？我愿意出钱！” “触发新资料片支线剧情：【蜘蛛大师】！（由于未完成资料片主线任务，只会获得部分奖励。）” 游戏笑道：“终于好玩起来了。” ------------ 049 蜘蛛大师 游戏本来不想管，一听是任务，顿时来了精神。 石大亨看见这名字就感觉不太妙：“咱们还是别管闲事吧……” 游戏：“新资料片，不玩一玩怎么能知道有没有意思呢？” 游戏花费2血钻，又买了颗地府孟婆辣椒。这还没有小拇指大的红色小玩意，辣度可能排在世界辣椒品种的前十。 但它与一般辣椒截然不同，它不是损伤嗅觉神经和食道黏膜的硬性刺激，没有后遗症，只有片刻让大脑宕机的烈辣，挺过去之后，味觉器官就会感到如同被重铸了一样重获新生。 翟教授没去理会，为什么会有人随身揣着辣椒的问题。 他已经受够了厌食症，也接受了足够多没有作用的医疗措施，看见希望的曙光，谁也不会轻易放弃。 小孙张张嘴，最后没有说出劝阻的话。 翟教授手指颤抖的接过辣椒，与辣椒接触的皮肤顿时变得通红，空气中弥漫着刺激得泪水横流的刺激味道。 他深呼吸，鼓起勇气把辣椒扔到了嘴里，然后剧烈咀嚼！ 像是炸药在嘴巴里炸裂！ 翟教授死咬住牙关，硬生生挺了五分钟，床垫被他的汗水打湿透了。他渐渐的恢复了说话的力气：“水，给我点水……” 喝了水，他精神状态比之前更振奋，坐在病床旁边，拆开面包的包装袋，将豆沙馅面包吞咽下去的刹那，他哭了。 活了大半辈子，翟教授第一次感受到“吃”是如此珍贵的美妙体会。 这是上天赐予人类的本能，是漫长人生中最重要的点缀。他一边吃一边流着泪，咸湿的泪水淌在面包上，混着一起吃了下去。 绵绵的甜豆沙中带了一丝咸味。 翟教授仰起头，张嘴笑着，嚼得半烂的软渣落在胸前。“哈哈哈哈……” 他擦着眼角皱纹中的泪，笑着看向学生小孙，说：“小孙，再给我去买十袋一样的豆沙面包，回来再给你钱。” “好嘞！”小孙拔腿就跑。 扶着病床栏杆，翟教授和“石大亨”讲起了关于他厌食症的前因后果。 “我没有抑郁症，也没有心理疾病。”他在床头的公文包里找出一张名片，递给石大亨，说：“我是奉京大学的昆虫学教授，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我自己，能理智的辨析内心话语的真伪。” 朱栋忍不住问：“哲学不是体育运动吗？就你这身板，我不信。” “石大亨”望了朱栋一眼。朱栋悻悻然不再打岔。 翟教授轻轻叹气道：“厌食症的事，回忆起来，若是没有分析错的话，还得从半个月前的一次宵夜说起。现在想想，那副场景真是太诡异了……” 游戏敏锐地捕捉到了剧情任务的关键信息，它立即追问：“宵夜？能详细说说么！” 翟教授说：“我有吃宵夜的习惯。每当遇到想不通的问题和逻辑，我就会自己开车去街上找些偏门的小吃。那天下着小雨，我到了云亭区大概是劳动路附近，穿过一处居民区时，看到一家小店，装修风格很古朴，我想着就不要再去找了，这家或许也不错。” “然后呢？”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还有两个小儿子。我最喜欢吃米线，于是就点了份米线。当时灯光很暗，米线端上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很不对，太粘稠也太蓬松了些，但那股诱人犯罪的香气，真是没有人能忍得了。我只是吃了一口，就像疯了一样把整碗全吃得干干净净，那种美味简直是世间之极致，如梦似幻，任何毒品都不能与之媲美。我恍恍离去，脑子里却忘不了唇齿间的滋味……” 翟教授摇了摇头：“后来，无论什么我都吃不下了。像是味觉被那碗米线彻底麻痹，吃的行为被勾走了灵魂，全都无滋无味。” “获得支线剧情线索，开启地图标记。” 得到了信息，游戏决定立刻行动，刚走出医院，接到了祁凌打来的电话：“你老丈人又打电话来……还是那口吻，让我放弃手上的工作，同他回去。” “回哪去？” “回帝都……他还说，如果我不回去，我身边的人会很危险。我担心他会做出特别过分的事，你一定要小心。” 游戏挂断电话，轻轻一笑。 石大亨愤然：“早说别和十九姐扯上关系，这回可好，惹到了隐藏BOSS老丈人。你是不知道，当爹的为了护女儿，到底有多丧心病狂！” “玩游戏不打BOSS有什么意思。”游戏奇怪道：“我想要大鸭梨罐头厂的控制权，不攻略祁凌，难道要我攻略韩一伦吗？我需要后盾，美食行业绝对不是光凭借一两个大师傅就能支撑的起来，其背后必然有工业化的集团组织作为助力。” 石大亨明白如果他敢说半个不字，这个牲口第二天就敢给韩一伦写情书。 “石大亨”对照地图，打算乘坐公交车去云亭区劳动路翟教授口中的米线店看看。它估算着，等抵达的时候太阳正好落山，很方便做事。 …… 阿盘米线店。 因为地处偏僻，十几米平方的小店里只有两位客人，正在大快朵颐，吸溜吸溜的声音让人胃口大开。 可若是看到他们的表情，就没有人会这样认为了。 昏暗灯光左右摇晃。 顾客阴晴不定，双眼发直，表情狰狞僵硬，手臂机械地挑起米线，然后塞到嘴里，拼命拒绝，最后重复这个动作，比起享受美食，更像是在死板的完成任务。 两个服务生打扮的年轻小伙子冷冷盯着顾客，诡异地齐齐保持沉默。 后台。 店主人盘宜长坐在案板旁边，一只手夹着香烟，一只手下意识**着脸颊的疤痕，他拿着手机，静静地注视着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一条加密短信…… “分派任务：辛苦蜘蛛大师，目标是一个叫石大亨的年轻男人，重伤即可，酬金20万，资料在附件中，阅后请立即销毁。” 小窗子有人喊：“父亲，加面！” 盘宜长两手五指低垂，置于空碗上方，从指尖喷出了白色丝线，而另外几只手，抽烟的抽烟，拿手机的拿手机，彼此不相互干扰。 这是一个有六只手的怪人，或者说，是一只喜欢做米线的人形蜘蛛。 掺了天然蛛毒的蛛丝，绝对是米线中最惊艳绝伦的王者，上瘾性比起海X因和冰X还要剧烈上数十倍。 盘宜长盯着资料，深深吸了口烟，自言自语：“连狸猫级都不是，任务很简单啊……” ------------ 050 流星降落 厨房与店面隔着小窗子。 盘宜长探身出来，冲着两个顾客喊：“交钱走人了。” 顾客立刻加快了吃米线的动作，恨不得把头埋进大碗里，汤汁泼洒，鲜味四溢，他们转圈把碗边舔得一干二净，鼻子努力吸气，想要再多吸入一点残留的香味。 活脱脱像是两只正在吸食香火的恶鬼。 盘宜长叹气：“儿子，送客。” 两个小伙子依旧直勾勾地盯着顾客，谁也没动，甚至连表示都没有，对父亲的命令不入耳闻。 盘宜长脸上一黑，将多余的手藏在冲锋衣下面，从厨房走出来，来到顾客边上，从他们裤兜里摸出来200元一碗的米线钱，最后拎着他们的脖子一个个踹了出去。 把门关上。 盘宜长气不打一处来，转身照着两个儿子各给了六个脑瓢，瞪着他们：“大盘小盘，衣服打开，又偷偷玩呢是不是？” 大盘和小盘极为不情愿的解开了衣服拉链。 衣服下面，是他们胸口的三枚眼睛、多余的四条手臂、以及拿在胸口的触屏手机。耳机被碰掉，从手机外放中传出奇怪的人物说话声： “走不通的路就用拳头来打开……” “命运所在，别无选择……” 盘宜长脸色更黑了，他骂骂咧咧道：“给老子写作业去，再让我看见你们玩手机游戏，信不信我让你妈收拾你们？” 大盘、小盘被吓得不轻，急忙点头说道：“我们马上去……” 盘宜长叹气。 “我都生的什么玩意！” 他穿好衣服，将非人类特征好好伪装妥当，专心研究着手机上的资料。资料中，委托者想让他教训一个叫做“石大亨”的年轻人，酬金丰厚得让人垂涎欲滴，整整二十万！ 盘宜长既是狸猫级的大师傅，又是一名收钱办事的杀手。 因为像他这种妖怪很难在厨师界混出头，想要赚钱，很多时候就得去捞偏门。试想一下，客人正吃饭，吃高兴了高喊着想要亲自见一见创造这这绝品菜肴的大师傅。 然后一只张牙舞爪的人形蜘蛛跑出来，点头哈腰道：“俺就是！” 估计整间餐厅的普通人都会被吓晕过去。 国家对这方面管理很严格，绝对禁止妖魔鬼怪与普通人过多接触。其中，政府的头号狗腿厨师协会，每个季度都会亲自视察辖区内名单上的重点对象，如果发现有违反法律条规的情况，还会进行抓捕和审讯工作。 盘宜长没急着去完成任务，他先回到了家。 刚开门，妻子刘虹六只手齐齐伸出来，似笑非笑：“交吧。” 盘宜长苦着脸，把裤兜里所有钱包括今天的营收额都交给了刘虹，他还特意把兜外翻出来，证明他一分钱都没藏下。 刘虹满意地收下钞票，小心翼翼地藏在了客厅的抽屉下面。 她盘腿坐在沙发，告诉盘宜长：“市厨协白天又来了。” 盘宜长说：“也没到每季度盖章的日子吧……” “不是视察盖章的事。” 刘虹看向盘宜长，严肃道：“他们是送来一句警告，下个月有权贵举办一场名为‘饕餮’的宴会，告诉我们，绝对不要参与其中，也别和饕餮宴扯上任何关联。你千万别犯傻，钱我们可以慢慢赚，儿子的婚房也没到着急的时候。” “知道。”盘宜长往嘴里扔了个小柿子，酸甜的口感让他精神一震，他说：“我一会去忙个事，上头答应给20万。” 刘虹：“是大师傅？” “普通人。”盘宜长笑了笑道：“即便是云雀也没关系，狸猫之下，都只能算外行。” 盘宜长微微一笑：“走了，电联。” 他回视妻子关切的目光，缓缓关上防盗门。 在家，他是持家守业的丈夫，在外，他是阿盘米线店的老板，也是奉京市鼎鼎有名的“蜘蛛大师”，凶名在外的顶级杀手。 夜色浓郁。 一道黑影腾空而起，在高楼大厦间飞速穿行。地面上在隐蔽也会进入监控摄像头的监视范围，而高空则是城市监控网络的死角。 他的目的地正是大鸭梨罐头厂。 …… 令游戏失望的是，等他赶到阿盘米线店的时候，这家小店已经关门了。 但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 在走到阿盘米线店范围附近的时候，游戏地图上终于开启了新提示，一个跳动的红点，用手点开，上面标记着“蜘蛛大师”四个字，正在蠢蠢欲动。 红点脑袋顶上还飘着状态框——【埋伏中】。 石大亨：“这是罐头厂附近吧？这家伙到那里干啥……” 游戏：“你傻啊，没看见那三个字吗？埋伏中！肯定是打算伏击某个无知傻吊。我们先暗中观察，然后再采取行动，看看这蜘蛛大师到底想搞什么！” 石大亨：“还是你机智！” 半小时后。 “石大亨”回到了大鸭梨罐头厂所在的凌水路。它没急着出现在工厂内，而是站在附近一栋高层公寓的天台，静静观察着红点指示的位置。 天台上，夜风格外张狂。 “石大亨”脚踩边缘，再往前去就是七八十米高的深渊，低头望下去，轿车不会比瓜子仁大上多少。 还好不是石大亨操控身体，要不他肯定手脚发软。他心惊胆颤道：“你别站在这啊，太危险了，而且好几百米，大晚上的你能看清楚什么？” 游戏说道：“那是你看不清楚。人眼实际上拥有几十亿的像素点和绝佳的夜视潜能，只是在漫长的生命演变中稍有退化，再加上大脑对黑夜远处的视觉处理能力极其低下，所以仅仅站在这，才会看不清楚红点处的景象。而我，不一样！” 石大亨虚心问道：“哪里不一样？” “我会立刻靠近点去看！” 立刻？ 靠近点？ 他心中一凉。 话音未落，“石大亨”在大脑某辣鸡的尖叫声中，飞跃出了护栏的边缘，身体再无借力，腾空而起，俯身下望，高度让人肝胆欲裂！ “石大亨”努力并拢双臂，调整身体姿态，更符合空气动力学的流线型，双眼冷冷盯着蜘蛛大师的位置，化作一枚炮弹直接俯冲过去！ “别再加速了啊！！” 夜空中猛然划过轰炸的尖啸声！ 有人恰巧打开了窗户，看见他毕生难忘的景象，磕磕巴巴：“观，观众老爷们，我，我看见了一个人在天上飞！” 他赶紧扯过镜头，却只看见了一道尾焰，瞧不见人影！ 咻—— 盘宜长低头**着他的短刀，隐藏在墙壁的阴影中，安心等待着目标的归来。他知道，石大亨一定会出现在大鸭梨罐头厂，他有足够的耐心…… “什么声音？” 盘宜长循声望去，下一秒。 轰然！ 整片空地都被强大的冲击力撕扯破碎，如同一阵微型地震，堪比开山碎石炸药骤然爆响。震得人眼前发花，耳朵鸣叫。 盘宜长被气浪顶的翻了个跟头。 他惊恐万分望去，还以为是陨石落了下来，望去，浓郁的烟土中缓缓站起了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 正是他的目标…… 石大亨。 ------------ 051 不讲科学石大亨 蜘蛛的视力不是很好，绝大多数是天生的近视眼。 因此，盘宜长从来不以近视为借口阻止儿子玩《王者荣耀》……他此时努力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流星陨落的位置，烟土飘浮，心惊胆颤。 他看不太清来人，但手臂上突然乍起的汗毛绝对不会作假。 蜘蛛赖以为生的预警方式正是它们的足下毛簇，能够帮助视力不好的它们探知危险。此时盘宜长手臂上汗毛的竖立程度，是他此生从未感受过的最高预警。 他意识到，这种级别的预警意味着—— 如果他不小心，会死。 “蜘蛛大师？” “石大亨”毫发无伤地从碎石中站立起来，目光沉稳盯着盘宜长，咧嘴微笑道：“有意思的妖怪。” 盘宜长认为，比起自己，眼前的家伙更像是妖怪。 从不知道多少米的高空俯冲降落，把地面砸成这样，除了衣服破了些，身上看不到一丝伤痕，这已经不是人体范畴的概念，而是真正的怪物！ 蜘蛛不是昆虫，而是动物，它比想象中要聪明的很多，拥有动物的一切情感，其中包括昆虫不具备的恐惧。 盘宜长悄然往后退，低声道：“你误会了。” 这笔钱，不能赚！ “石大亨”步步紧逼，道：“误会了？我只是想认识你。阿盘米线店是你的店铺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盘宜长不再退了。 他反而是站定了身子，握紧手中的刀具，六只手臂同时从怀中展现而出，刀具并非标准的杀人利器，是锯齿刀、鱼片刀、格兰顿刀、剔骨刀……这些专业厨师刀具。 这是他生命中最熟稔的帮手，也是他最信赖的武器。 每一个称得上大师傅的人，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用刀高手，也是屠杀链条中最后一道刽子手。 盘宜长缓缓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想要什么，我能拿得出一定会答应。” 石大亨看傻了。 他第一次见到有六条胳膊的人。 游戏更加跃跃欲试，它才不管是不是人这种没用处的问题。它只想立刻完成支线剧情，打开任务栏，果不其然，支线剧情有了新的任务要求。 “击败【蜘蛛大师】，获得【真食世界】的资料碎片，任务奖励：300血钻，800经验值。” 它随后，众目睽睽之下，从裤裆里掏出了一根红色撬棍。 紫色品质制造神器【物理学圣剑】红又专一号：VIP15专属定制，制造效率+800%，消耗材料-95%，暴击几率+400%，攻击10-10，附魔法术【火球术】。 游戏诚恳真切道：“你让我打一顿，我就让你走。” “……” 盘宜长发现眼前的人不仅仅是个变态，还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变态。但他还是没选择逃走。因为他的脸上明明蒙着面具，刚才又没有暴露出破绽，却被这人直接叫出了名字和住址。 这说明他的身份彻底败露了。 让他在意的是家人的安全，而不是其他别的问题。 滴滴哒哒…… 此时开始下起了小雨。 “我给你十万。”盘宜长巍然不动，说道：“我立刻离开奉京，永远不回来。你能不能放我走？你我没有过不去的怨结。” 游戏皱眉道：“这个真不行。” “我绝不说谎。” 盘宜长表情不动，指尖开始分泌蛛丝，渐渐缠绕在刀的柄脚和梁区，起到了淬毒和加固的作用。他心头的预警越来越强烈，似乎明白，石大亨说的心里话。 他按捺不住了，骤然高高跃起。 六臂齐张！ 砰—— 几包粉末在空气中爆开，瞬间遍布四周，堪比烟雾弹，阻隔了石大亨的视线。再加上天色昏暗，盘宜长的身影立刻消失。 “石大亨”沾了点粉末，舔后咂咂嘴，疑惑：“是淀粉？” 小雨黏着粉尘，视野逐渐清晰，但盘宜长准备得显然不只有这点数量。更多的粉末保持着他隐蔽的动作。 一刀！ 以蛛丝为牵引的鱼片刀在突破粉末，袭向石大亨的左腿。速度极快，甚至接近了弓弩的速度，如果打在人身上，肯定会立刻失去行动力。 “石大亨”保持着疑惑姿态，似乎在踱步，不经意间、不偏不倚地避开了这一刀，喃喃自语：“是粟粉吗，不，口感没有那么绵……更像是豌豆淀粉和绿豆淀粉，品质还不错，倒也是良心师傅。” 盘宜长已经打定决心，完成任务后，拿着20万带家人离开奉京。 他不再收手！ 剁剁剁—— 一连串刀具贯入地面的声音，让他越来越焦虑。他明明瞄得很准，而且也使出了全力，可这男人如同闲庭信步，看似巧合地避开了所有致命攻击。 这到底是什么家伙！ 他快要用完了所有带来的淀粉包，而且雨势渐渐有变大趋势，淀粉包的效果只会越来越差。 盘宜长断开了蛛丝与刀具的连接点，用纯粹的力量让刀具扔出，以飞刀为掩护，身体在烟雾中快速穿行，同时在半空中留下了一根根充满毒素的坚韧蛛丝。 “石大亨”还在琢磨着豌豆淀粉和绿豆淀粉的异同。 盘宜长已经完成了他的蛛网阵。 “抱歉了……” 他死死抓住蛛丝的最终端点，用力一拉，若绳戏收缩，立刻将石大亨困成木乃伊。这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丝线迷宫。 既是绝品菜肴，又是致命陷阱。 盘宜长看不清楚远处，可感受到蛛网传来猎物挣扎的跳动，他心头顿喜，果然奏效！ 下一秒。 声音从黑暗中传出。 “没有调料，只有不成样的淀粉糊，砂锅米线做不成了，烤饵丝应该不错……” 极致的明亮撕裂夜色，雨幕停顿，一轮狰狞肆意的火焰在团状的蛛网内部爆发，伴随空气尖啸，蛛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化变脆，失去了原有的强韧和粘性。 盘宜长愣神：“气的自爆了！？” 9点美味值发挥出应有功效，焦黄色的蛛丝散发着烤蛋白质的味道，烤豆干的香气扑面而来，钻进鼻子的刹那，就立刻幻想出豆腐在煎锅上吱吱冒油的模样，此时再洒上孜然和研磨地精细辣椒粉，刷上薄薄一层略带甜味的辣酱…… 盘宜长竟然饿了。 饿的人不仅仅是他，还有一直跟踪他在暗处的家伙，他的杀手同行。 ------------ 052 发现你了 咔擦咔擦…… 蛛网木乃伊表面龟裂，某人破壳而出。 “石大亨”一边掰烤熟的蛛丝往嘴里塞，一边往盘宜长的方向走。它公正点评道：“真是越毒越好吃，怪不得那个教授念念不忘。” 它没耐心了，道：“你们一起出来，我还有别的事。” “去死吧！” 盘宜长的杀手同行怪叫着，掏出短匕首跳了过来，身体还在半空中。 “石大亨”抬起手，红色撬棍瞄准了这个杀手，然后轰的一声，从撬棍的尖头喷出条细长火龙，起初很细，随后橘红色的烈焰迅速膨胀，将杀手彻底吞噬。 惊艳的视觉特效让盘宜长想起了他儿子最喜欢看的《火影忍者》。 好像是叫什么……豪火球之术？ 盘宜长不打算逃跑了。 他果断投降，在这样一个不讲究科学的家伙面前，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太不科学了！” 盘宜长气喘吁吁地骂道。 9点美味值又开始发挥作用，打住——这味道再诱人，也不会有人提起胃口。 石大亨脑中惊慌失措：“你，你，你杀人了！” 游戏低头将碳化的黑色残渣尽数踩碎，雨水冲刷下彻底消失不见。它告诉石大亨：“他的罪恶度很高，消灭他我增长了0.05的善恶值，善恶值高了才能触发某些隐藏任务。” 《真食世界》资料片中，原本鸡肋的属性罪恶度重新摆到台面上来。 做邪典烹饪会增长罪恶度，强制PK，主动攻击，偷窃，诈骗，都会增长罪恶度。这是游戏中的元素，如果在现实里，罪恶度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这才让石大亨稍稍宽慰。 他们杀的是人渣，不是无辜路人……通过这件事，他认识到了游戏的冷血无情。 它绝不是圣母，更缺少怜悯。 游戏地图上开始频繁弹出预警提示，五颜六色的小点逐渐向这里靠拢。“石大亨”对盘宜长说：“蜘蛛大师，你跟我来，我有事要问你。” 他们避开监控摄像，来到了几公里外的一间废弃厂房。 盘膝对坐，盘宜长发现眼前男人好像并没有除掉他的意思，可他迟迟不开口，让盘宜长惴惴不安。 用垃圾和树枝生起的斑驳篝火前，“石大亨”突然打破沉默。 “你认不认输？” “我认输。” “支线剧情完成（1/2）……” 游戏听着提示声，终于露出笑脸：“既然你认输，那我们就有的谈了。撂吧，关于你，关于蜘蛛大师，以及总总，我都很有兴趣。如果故事讲的让我开心，我就让你走。” 真是个怪人。 盘宜长不敢怠慢，说起了关于他的故事。 “我有个问题想先确认……”他看向石大亨，说：“您是厨协的人么？” 游戏：“不是。” 盘宜长说：“嗯，我是厨师协会在籍大师傅，算是编制内的人，人身安全以及亲属都受到国家政府的保护。政府您知道吧？现在有多厉害，哟呵，那大阅兵，看的大家精神亢奋，祖国真是越来越强大了……” “少说废话。” “明白！” 盘宜长说的可不是废话，他绞尽脑汁想保住性命，想让石大亨明白，伤害他和他的家人，对石大亨来说弊远远大于利。在保护家人的问题上，他有着中年男人特有的精明。 他接着说：“厨协是政府编制内，管理国内外厨师的最高机构。具有组织、分派、情报、管理等多项职能，市厨协会长享有市长同等级别，略逊于书记。” 游戏复述了石大亨的疑惑：“地位有点过高了。” “不高不高，一点也不算高。”盘宜长嘿嘿笑道：“咱们说的厨师和普通人说的厨师是两码事。您知道云雀、狸猫、梅鹿这些等级吧？云雀是划分普通人和真正厨师的界限，只有狸猫才算是真正入了门。” 他说：“厨者，刽子手也。我们不仅处理动植物的尸体，也得处理活物。” “按你说的，厨师都成了见不得光的杀手。” 盘宜长略带不被理解的恼火，不敢发作，尽量解释说：“远古神话，祝融造火，传授火法以保护世人。厨者，亦薪火徒也。试问，整个华夏大地，什么职业才能遍布四方，接触火焰和兵器，又不引起过多注意的，只有厨师。” 他略带自豪道：“厨师是华夏真正的守护者。” 石大亨根本不信这番屁话，他觉得这是蜘蛛精在自吹自擂，他让游戏接着问：“大家生活得好好的，守护安宁的是国家、军人和无数前辈烈士，只会做饭的厨师算什么？” 盘宜长笑道：“您真当咱们的世界像电视中演的那般安定么？以小见大，知微见著，您看看我是什么，在想象一下，既然有我，还会有更多想不到的东西。妖魔鬼怪……并不是传说。” “像我这种安于生活的有很多，可也有为非作歹的家伙。我们逐渐形成了平衡以及严格的厨师体系，每一位厨师都是精湛的杀人大师，过去以厨演武，将杀伐的办法隐藏在家传烹饪技艺中流传下来，用食材和厨具来磨练技巧，以期与邪魔的对抗，流传至今，烹饪才变得圆润又隐晦……” “获得《真食世界》资料片碎片。支线剧情完成（2/2），获得300血钻，800点经验值。” 盘宜长撇望石大亨，说：“厨协早晚会注意到你，我在本地区的厨师名册中没见到过你的名字。” “急什么？”游戏笑意更盛：“一样一样来。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它平静地注视着盘宜长。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大鸭梨罐头厂。” 盘宜长后颈发凉，他权衡了说实话的利弊，最终选择老实交代：“有人出20万，想让你重伤。” 没出乎盘宜长所料，“石大亨”勃然大怒。 “岂有此理？！” 盘宜长不知道，眼前男人生气的原因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大脑中，游戏狂怒道：“我怎么才值20万？小瞧老子？啊啊啊，气死我了！” “20万？” “说的是我？” “凭什么！这是歧视，是偏见，是侮辱！老子一定要报复回去！” 石大亨没接话。 他不想和愤怒的弱智交流。 250手机卫士及时响起了提示声，打消了尴尬。 “已帮助您拦截一条骚扰短信。” “石大亨”掏出手机，通知中心掠过短信内容。“小子，天鹅肉不是你这癞蛤蟆能碰的，今天给你点小教训。” 显然，某位幕后主使者还不知道，他派出的两位高薪杀手。 一个变成碳渣螺旋升天了。 一个正在变态面前瑟瑟发抖，问什么答什么。 而游戏，此时嘴角缓缓露出残忍的狞笑。 “发现你了。” ------------ 053 哼，虚伪！ 工厂宿舍。 朱文捧着塑料袋，埋头苦吃，支支吾吾问道：“牛逼哥，你在哪买的油炸麻花，太好吃了这个！” “这是烤饵丝。”石大亨躺在床上懒洋洋地说道。 李蒙好奇，从床跳下来，也掰了快，刚放进嘴里脸色都变了，一字长眉挤成了“几”字型，他长长呼出一口气，道：“绝了！这味道至少值两包黄鹤楼！” 石大亨没理会两个室友的大快朵颐。 他还有自己的要紧事要忙。 比起无时不刻都在为美食王目标努力的游戏，他要悠闲地很多。能偷懒就偷懒，能拖延就拖延，明天的事明天做，今天的快乐今天享。 他一边撸着枕头边的猫，一边盯着手机屏幕嘿嘿傻笑。 胖胖的大橘一会舔舐小橘们的菊花，一会又舔舐石大亨的脸颊。 李唐集团的款项终于打了过来，叁佰零壹万，多出来的一万是人情礼。这是他人生第一回拥有这么多的钱。 石大亨嘀咕着：“妈的，不知道该怎么花了。先给自己买辆好车，然后再给小妹在三环置办套婚房，剩下钱取出50万给爸妈养老，顺便帮忙二哥偿还些要命饥荒，最后留点给我挥霍的。嘶，这么一看，300万也没多少啊……” 刚才的狂喜顿时被冲散了不少，他捂着手机突然有些闷闷不乐。 人的贪心是没有止境的。 过去，他能为年终几千块钱的奖金高兴足足一个正月，现在，哪怕是300万的巨款，非但没给他带来心情上的轻松，而是更加纠结。 石大亨终于发现了内心深处的贪婪。 他想向上爬…… 想要更多的钱…… 可这又何谈容易？人总是为了一时激动想出的目标，因达不到而感到倍加苦恼。石大亨也是普通人，没有看破红尘的大智慧。 游戏发现石大亨情绪上的低落，说：“你怎么了？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发现能力和梦想有点不搭。” 游戏说：“这样，我告诉你个好办法。” 石大亨奇怪地有点感动，他故意说反话：“我就不信你有什么好主意。” 游戏：“注销账号，换成我来玩，保证你天天快乐。” “你比我更贪心。” 石大亨幽幽叹了口气，不再搭理游戏了。 其实他和游戏早就不用睡觉了，只是得装给别人来看，省的被发现出了问题。他们商量好，装睡的时候让游戏来管理身体，而游戏则会忠实的执行练习技能的任务。 它悄悄在被窝左右互搏。 “由于您的勤劳苦练，【烹饪秘技】分筋错骨手熟练度+2……”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恍惚然又有心得，【烹饪秘技】分筋错骨手熟练度+3……” “您在灵光乍现找到了招式的精妙，【烹饪秘技】庖丁解牛熟练度+6……” 清晨六点整的闹铃响起。 “恭喜您，玩家‘亨哥’，您的挂机时间07小时32分钟，获得经验值371点，白级符文宝箱一个，分筋错骨手提升到了6级，庖丁解牛提升到了5级，战斗力晋升为78458点，玩家排行榜：第一。” 随着石大亨“亨哥亨哥你真牛逼，辣鸡辣鸡想上游戏”的奉承中，游戏没有抢夺身体控制权。 它如果发现了石大亨的双关语，肯定不会这样大度了。 今天是周末，奉京市欢乐小吃节开幕的日子。但那边不用石大亨操心，有黄雯、刘嘉琦和李唐集团的人负责操办。 黄雯和刘嘉琦为了凤凰赛的资格铆足劲头，李唐集团也不会浪费自己的投资。 想通了这个道理，石大亨心安理得地准备坐享其成。 祁凌黑着眼圈敲响了宿舍的门，把石大亨揪到了她的办公室，然后锁上门。秘书王晓雅常常迟到，现在还很早，没到她上班的惯例时间。 石大亨惊恐地被女流氓祁凌摸遍了全身，他没敢动，生怕这劫色歹徒再做出更加不轨的事！ “没受伤就好。”祁凌放下心来。 石大亨装傻：“受什么伤？” 祁凌叉腰怒道：“你别不放在心上。我爸想做什么我可管不了。上一个想追我的人，现在只剩下半颗蛋了。我可不想以后……” “以后怎么样？”石大亨没听懂。 祁凌脸上微红，啐声瞪了石大亨一眼。她双腿交叉坐在老板椅上，黑丝显瘦又显长，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小心翼翼生怕碰花了色号稀少的唇彩。 石大亨这才发现祁凌化妆了。 他到厂子整整四年，第一次看见这老妖怪化妆。似乎，哪里有点不对？ 祁凌说：“你还不知道我家的背景吧？” “洗耳恭听。” “你说过SFC么？” 石大亨差点被口水呛到：“SuperFightingChampionship，超级格斗联赛？这算华国最大的无差别格斗比赛了吧，我宿舍的李蒙常看这个……别说你爸是XX总冠军，我可打不过！” 祁凌白了他一眼：“什么总冠军，瞎说什么胡话，哪有女婿打岳父的。” 石大亨暗暗松了口气。 “我爸是SFC的总裁，这项赛事就是我们家族承办的。”祁凌歪头回忆道：“你岳父确实不是格斗冠军，但你的大小舅子、大小姨，很多都是当年的总冠军，哦对了，你二舅哥祁天命现在还是90公斤级的金腰带霸主。” “‘杀人魔王’祁天命是你哥？！”石大亨目瞪口呆：“请让我立刻离开这个危险的城市！” 祁凌不解道：“都是自家人，你害怕什么呀。” 石大亨表情怪异，暗道，能说你老爹已经派人来准备搞死我了么……那两个杀手，那条短信，都很清晰明了地证明了，祁凌父亲到底是个多么心狠手辣的老丈人。 “我肚子疼……”石大亨想立刻开溜。 祁凌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站住！中午你陪我去谈笔大单子。客户是本地最大的经销商，如果能打通这个网络，我们的新罐头就不愁销售渠道的问题了。” “我去也没什么用。”石大亨头疼道。 “当然有用！” 祁凌柳眉一跳，道：“这总经销商是我大学同学，对我死缠烂打了十多年，我要让你亲口告诉他……”她停顿了几秒钟。 气若幽兰，重若千钧。 “我是你的人。” ------------ 054 王牌猎场 祁凌催促着让石大亨去换身得体的衣服。 翻遍了衣柜，他最正经的衣服，就是曾经上学时的军装校服。上白下黑，肩上还有仅代表年级意义的肩章。但这衣服穿出去也不是回事…… 搞得想是军哥哥要见军嫂嫂一样。 电话嗡嗡作响，祁凌是个急性子，她催命一样的催促着石大亨赶紧穿好衣服下楼。石大亨没辙了，只能找出电脑从业者的标准神装三件套—— 格子衫、牛仔裤和运动鞋。 游戏拦住了石大亨：“你少给我们丢人。” 石大亨挑眉道：“你还知道臭美了？” 游戏没说话，而是点出了几条系统提示给石大亨看。 “玩家‘小辣鸡’由于装扮不得体，魅力值-75%，死肥宅形象+150%，踩狗屎几率小幅度提高，被老丈人赶出门外几率小幅度提高，被发好人卡几率大幅度提高，被情敌嘲讽几率剧烈提高。” “玩家‘小辣鸡’如果长时间不使用收费装扮，将会降低氪金值。” “玩家‘小辣鸡’的氪金值为-8，系统评价：又穷又抠。请努力提升您的评价等级！” 游戏冷冷道：“你会影响我们攻略合伙人的进度条，我绝对不允许你这家伙拖我后腿。” 石大亨摊手道：“总不能现买一套吧？” “玩家‘亨哥’花费了150血钻，在【黑市】中购买了【007：詹姆斯邦德】皮肤，并赠送给了玩家‘小辣鸡’……” 游戏：“赶紧带上，别给我们丢人。” 石大亨在礼品中心找到了游戏送给他的皮肤，同时也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礼品中心记录着所有赠礼相关信息，有一条名为【感谢费】的50血钻赠礼，但他发现这50血钻消失了？ 没工夫细细研究，他打开面板，共有两个皮肤插槽，主插槽装备着【大贤者】，于是他在皮肤副插槽装上了007的皮肤。 每款皮肤都有着不同特效。 作为特工，千变万化的伪装能力极其重要，【007：詹姆斯邦德】的主要功能就是随时换装。 石大亨使用了换装按钮，眼前立刻出现了无数套迥异的服装，他选择了一身得体的休闲商务装，质感极佳，没有标牌，纯手工打造级别。 人靠衣装。 换了身衣服，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完全不同了。同样是笑，以前那身衣服就是撸管撸多了的傻笑，而现在则是充满男人魅力的儒雅微笑。 来到楼下。 祁凌荡漾着强烈惊喜和欣赏，她挽起石大亨的胳膊。 “这身不错，以后和我出门就这么穿！” 而石大亨。 被祁凌触碰的地方，肌肉僵硬得像是石头，动作艰难，让他很不舒服。下意识想要把手从祁凌的胳膊里抽出来，但他惊恐的发现…… 潜藏在祁凌灰色针织衫下面的，是女战神地流线肌肉群，以及黑猩猩级别的怪力。 他根本抽不出来！ 石大亨嘀咕：“果然是SFC世家的老公主。” “嗯？”祁凌瞪了眼石大亨，手上情不自禁用力：“你说谁是老公主？” 石大亨疼的说出了他前半生以来最违心的话，他生怕祁凌用关节技把自己扭杀当场：“是，是小公主。很可爱，哈哈哈哈哈……” 祁凌想笑又绷着脸，女人都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年轻。 她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奥迪双钻A4，后视镜悬挂着一个BMW牌子的车模玩具。BMW是世界上最大的汽车玩具生产商之一，据传闻他们有想涉足传统车辆行业的想法，但由于技术资金等多方面原因放弃了。 车上。 祁凌边开车边说：“那个大经销商叫段易然，以前是我大学同学，追过我一段时间，但我看不上他，实在懒得搭理。差不多是大三的时候吧，他跑到我宿舍楼下摆蜡烛，我气不过，就打了他一顿。肋骨断了七八根，后来才消停了一些。” 石大亨尬笑：“没打死这种家伙，您真是心慈手软。” “我现在后悔当时没打死他。”祁凌瞥了石大亨一眼，然后专心开车：“这人不止一次借着老同学聚会的理由想约我出来，真当别人不知道他打的什么心思？男人就是有点钱就飘飘然，总觉得天底下女人都应该围着他们转，我呸！” 石大亨点头：“你说的也是一种事实，确实有很多女人是那样的。” “那叫做女奴，不是女人。我最讨厌那些嘴上喊着女权，然后拼命钻缝般的在男人身上讨好处，美名曰利用身份优势。女权是女人勤奋自立，自己的地位都是靠自己一滴血一滴汗赚出来的，哪有在网上喊两句口号立刻能得到的好处。” 祁凌很有资格说这种教育意义的话。 她和大鸭梨罐头厂的老厂长是同一类人。石大亨觉得，如果在过去，若是机会允许的话，她很有可能成为武则天、太平公主和慈禧太后那样的角色。 不对，不是太平公主。 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恒扬酒家。 电梯里，祁凌对石大亨说：“我不是真的想促成这笔单子。其实我本不用来，但我不想让咱们落下不待客的话柄，知道吧？” 石大亨耸肩：“你跟我解释这个干什么？” “我是你老板！”祁凌恼羞成怒，但不知道恼于何物，羞在何处。 门牌上写着飞扬厅三个字。 刚要敲门。 石大亨忽然愣在原处。 “恭喜您完成了史诗剧情【厨神之路】第二章节。1、获得200万资金（已达成），2、获得云雀级的考核职称（已达成）。” 云雀职称已达成？！ “开启新功能【鳞毛凤角】……” “由于新资料片【真食世界】的缘故，【鳞毛凤角】将自动升级为【王牌猎场】，请玩家尽情享受游戏乐趣！” 手机接收到了新短信。 “石师傅，我是刘天行，你的云雀职称我已经办好了。” 石大亨低头看着短信发愣，虽然云雀是专业师傅中最低级的职称，但也不是说走走关系就能办到的简单事情。走捷径想必要付出难以想象的巨大代价。 这种代价是作为厨师界老前辈的刘天行，恐怕也会倍感肉痛的。 脑海中。 游戏突然道：“屋子里有红名怪。” “红名怪？”石大亨愕然，他举在半空中的手推不下去了。 游戏说：“你没看【王牌猎场】么？打怪爆食材和装备啊！小地图上显示得一清二楚，哪里有怪物，哪里有副本。而且红名怪一定不是人类，你就放心吧……赶紧下号，让我来爽一爽！” 石大亨没立刻答应游戏的请求。 然而，游戏已经做好了强行登陆的准备！ 它迫不及待地要打怪了！ 石大亨看了眼祁凌，祁凌也奇怪的看着他：“我脸上有花？” 他深呼吸说道：“里面算是我的……情敌吧？” 祁凌说：“哼哼，当然算。” 石大亨露出很艰难的尴尬笑脸，说：“那如果我一会做出什么冲动不理智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才懒得拦你。”祁凌显然并不懂石大亨的潜台词。 某个叫游戏的家伙，已经饥渴难耐了。 ------------ 055 “-1” 包房里不止有祁凌的大学同学段易然，还有两个衣着平常的男人。 石大亨忍耐着游戏网瘾发作，在脑子里杀猪一样乱叫，僵硬挤出微笑，以临时被任命的贸易科科长身份，与在座的三人分别握手打了招呼。 从外表上看，段易然是个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无论是百达翡丽“传统”、seco鳄鱼皮钱包还是KENZO铂金定制指环，显然都是些很可怕的高级神装。 对年轻屌丝拥有着极强的光环压制效果。 即便是祁凌也忍不住多瞧了几眼，暗道老同学确实是发达了。但除了这句感慨，也不会心生艳羡。作为格斗世家长大的女人，对奢侈品的喜爱程度甚小。 她怕石大亨怯场，余光注意着石大亨的表情。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石大亨却气定神闲，丝毫不慌，笑容平常，俊朗的外表，在这身007牌手工休闲西装的加持下特别有上流人士的气质。 石大亨当然不慌。 因为段易然穿的什么玩意，他根本就不认识啊！ 段易然点头打招呼：“石科长，请坐。” 他看向祁凌，温柔笑道：“好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漂亮。当初我第一次送你礼物的时候，记得你还是个假小子。” 祁凌表情很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石大亨突然道：“骂谁呢？” 段易然望向石大亨，石大亨义正言辞：“祁厂长在我们全厂员工心目中，那就是不老女神，是天上的仙女！我代表全体员工表示，你这是在侮辱我们的偶像！” 旁边一直没出声的男人忍不住惊愕。 这种死皮赖脸的架势，真是当科长的？不过谁也拿他没办法。尤其是段易然这种无时不刻都想端着架子的家伙。 祁凌笑道：“他就是喜欢开玩笑。” 段易然冷冷望了石大亨一眼，不再提回忆过去，招来服务生，点了几瓶酒。说：“我可以帮你们铺货。南洋省、云海省、卫省都有我的经销网络，遍布各大商场、超市和便利店，我与我的合作伙伴，占据了整个经销渠道的60%以上。你知道么，这么庞大的经销网络，意味着我随时可以凭空造出来一个火热的本地品牌……” 祁凌恍然大悟，然后说：“我只想卖罐头。” 段易然表情一僵，继续道：“我旁边的两个人是我的合伙人。分别是张经理和王经理，我们能在任何一家超级商场中申请到特展、特销的机会，利用舆论优势，与专家评委合作，两个月内就评奖。” 祁凌鼓掌：“可我只想卖罐头啊。” “你……”段易然气得喘不上来一口气，他勉强压下恼火，道：“灵灵，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说完，咱们就谈卖罐头的事怎么样？”祁凌笑道。 段易然揉着脸，缓缓道：“先吃饭。” 石大亨一直在关注段易然。段易然头顶上的名字红得发紫，还有逐渐转黑的趋势。 《美食街》的王牌猎场这游戏极具特色的玩法之一。主要内容是培养英雄级大师傅，参与剧情事件和特别任务，通过谈判、击杀、掳掠等手段，获得相应奖励。 在新资料片【真食世界】，王牌猎场中怪物类型数不胜数。 其中最为常见的，上到闪金、下到白级普遍存在的怪物，就是业魔。 业魔是一种善于隐藏自我的鬼怪，大多以人型出现，生性暴戾，以人间七业“杀盗淫妄贪嗔痴”为食，分属守序邪恶阵营，以为非作歹和折磨生命为乐。 石大亨看得出来。 段易然就是一只伪装成普通人的业魔。 他很怂的选择退出账号，亨哥闪亮登场。其余人不会发现石大亨内在人格的转变，依旧边吃饭边说笑着。 “石大亨”频频替祁凌夹菜，搞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祁凌推辞：“我自己来就好了。” “你不会这个。” “夹菜有什么不会的？”祁凌抿嘴一笑，还以为是石大亨在故意宠她。“你当我是小孩子么？” 这番对话让段易然心里更不舒服，眼睛里潜藏的暴戾几乎止不住地要涌出来。 游戏才不会做无用的事。 它在利用桌上现有的饭菜，以搭配组合的方式，专心调配着具有“强烈腹泻”作用的黑暗料理，单一的微量元素对人体不会产生什么影响，但多种共同发挥的功效，则会让人体产生排异性反应。 没过几分钟。 祁凌捂着小腹，疼的她直冒冷汗：“我去一下洗手间！”说完，噔噔瞪踩着小碎步跑了出去。 包房里只剩下四个男人。 “石大亨”不再伪装自己，他惬意地靠在椅子上，双脚搭在桌面，静静注视着段易然，道：“你真不该出现在我面前。” 张经理和王经理听不懂这番话，但被石大亨张狂的姿态激怒了：“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我？”游戏精心享受着战斗前的剧情对话，笑道：“你们问问这位段先生啊。” 段易然眉关紧皱，他意识到眼前男人似乎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咣。 一根红色撬棍忽然出现在桌面上。 石大亨急忙劝：“你可别大庭广众下动手！我瞧着这段易然挺正常的，也不像是魔啊、鬼啊什么的。” “瞧好了。” 游戏掰下小截筷头，捏在手里骤然往段易然额头上一甩，正中眉心！ 从段易然的脑门上缓缓飘出一个红色数字。 -1 “玩家‘亨哥’攻击了业魔，触发战斗剧情。” 段易然愤怒到了极点，五官逐渐融化，眼睛和鼻子开始移位，马上要露出了本来面目。他死死盯着石大亨，想要把这张脸记在脑海里，装作眩晕不舒服的样子，捂着额头挡住了脸颊。 他不能让张经理和王经理看见这张鬼怪般的面孔。 段易然慌忙道：“我出去一下。”说着就要起身离开包房。 “出去？”游戏面露狞笑：“罪恶度170的家伙，我可不会放过。” 它猛然扑向了段易然，扼住了他的喉咙，在石大亨惊恐的呼喊声中，拎着段易然破窗而出，破碎的玻璃乱射，让张经理和王经理自顾不暇。 等到他们跑到窗户边的时候，没看见坠楼的尸体，同样也没看见石大亨和段易然两人的身影。 祁凌才款款回来，边甩着手背的水。 到门口，她望着一片狼藉的包房，呆愣道：“人呢？” ------------ 056 游戏的风格 8楼高度，轰然落地！ 段易然非但没受伤，反而生龙活虎地向酒店旁边的郊野方向狂奔。“石大亨”紧随其后，以固定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落地时，石大亨看清了段易然的脸，深红色皮肤，四只眼睛，狰狞欲噬。 他目瞪口呆：“可能、大概不是人类吧……” 游戏极为冷静：“那就是业魔。地图上显示他想正在逃往凤凰山的方向，那地方的怪物更多。我不急着杀了他，是为了趁机一网打净。” …… 奉京市“要命高”大楼。 这栋摩天大厦外号是“要命高”，高耸入云。实际上应该叫做“李唐大厦”。是李唐集团出资，给公司和机关提供的低租金写字楼。 奉京市厨师协会就在李唐大厦的18楼。 工作节奏与政府的迟缓截然不同，这里所有人都处于高度忙碌的状态。宽六米高三米的巨型LED显示屏幕上，每一条新的指示都会带来更紧张的任务。 嘁哩喀嚓的键盘声不绝于耳。 皮鞋跟敲击在地面的鼓点，是动作中最精准的鼓点。 没有人敢松懈。 电子提示声时不时响起，播报着奉京市范围内可能出现的异常情况。 “城南区天阳大街发现疑似异动。” “银白区桃园一路3号与迎宾二路的交叉口，发现疑似异动。” “银白区泰康仓库附近发现疑似异动。” “铁路区恒扬酒家发现疑似异动……” 异动，是对非正常事务的代称，是厨师协会的主要职责范围。市厨协的地位相当于本市的最高情报机构，是集组织、行动和情报为一体的重要国家机关。 崭白色的墙壁上挂着六个灿金徽章，对应了六种动物，是云雀、狸猫、梅鹿、青狼、雄狮以及传闻中的宗龙。 会长李长辉是个国字脸的汉子。 他严肃地盯着信息屏，低声喃喃：“一年来，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新人程斌好不容易将一大箱子文件搬过来，扶着桌子，气喘吁吁地问说：“会长，您说的情况是什么啊……” “是异动。”李长辉摇头：“一些本不该出现在我们这的东西，频频现身，搞得社会极度不安宁。东北厨协压力最大，那边已经快要乱成一锅粥，牺牲率马上要到红线了。” 程斌接受过基础培训，影视资料中无数次出现的妖怪身影震惊得他世界观剧变，精神麻木。接受了妖怪的存在，其他再离奇的事，也不会让他过于紧张了。 他疑惑道：“我记得牺牲率红线是5%……东北分会那边死了这么多人？和平时期这可是个不小的数字了。” 李长辉说：“黄立浒黄师傅，已经赶去东北了。” 程斌骇然道：“竟然那么严重？” “先不提别人家的事。这几处疑似异动快去找人排查清楚。”李长辉命令道，他看向程斌，突然笑说：“记住，在大师傅面前少摆架子，这次你带队。” 程斌立正：“保证完成任务！” …… 凤凰山是国家5A级景区，足足有四个奉京市的大小。 光凭借脚力，除非专业人士，否则没可能横穿凤凰山区。多少胆子大不信邪的登山者，在山区深处彻底失踪，至今渺无音讯。 段易然感知到了身后有人在跟踪他。他故意把人往偏僻的地方引，想要一举解决掉此人。 一处乱石岗。 这地方少有人烟，除了一千多百米外“华国移动”的信号塔，孤零零耸立山坡。 段易然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呼吸中吞吐着黑色雾气，四只眼睛残忍地望着石大亨，沉声道：“我不管你是谁，敢碰我的女人？刚才有人不方便，现在就要让你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恐怖——” 他一拳锤在树上，几人合抱的树干猛然断裂。 游戏懒得和他废话。 拎起撬棍，对着段易然就是一记恐怖绝伦的VIP火球术。 浓烈火焰从撬棍尖端爆发，向前喷涌，从细细的一条火线骤然变成漏斗形的火幕，将段易然吞了下去。 “啊！” 段易然惨叫，拼尽全力才堪堪躲开，捂着碳化消失的空荡荡左臂，满脸惊恐地望着“石大亨”：“你到底是人是鬼！” 游戏的脑子里充斥着游戏PK常见用语，它上来就是一个三连。 “我是你爸爸！” “跪下喊爹。” “服不服？” 段易然果断认怂，举起一只手，很像学生回答老师问题，痛哭流涕：“我服了服了！爸爸！别在喷，喷那个火了……我以后给您当牛做马，对了，经销的单子，全是您的！全是您的啊！我还有一个小儿子，他不能没有父亲啊！” 业魔能屈能伸，他虽然很恨石大亨，但现在不会表现出来。 游戏问石大亨说：“这怪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石大亨无奈：“是你自己喊的服不服。” 游戏说：“武术家打人要嘿哈，咱们玩家PK也有战吼。我就是喊着玩玩，他当真了？” 石大亨叹气：“肯定当真了。我现在很晕，又是蜘蛛精又是业魔的，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现实。能不能不杀人？” 游戏果断拒绝：“170罪恶度的怪，傻哔才会放过。刚才对他造成重伤，可以看怪物图鉴了，你自己去看，会爆好东西的！” 石大亨点开了段易然的资料。 他关注的不是道具掉落，而是这个人的过往。才瞄了几行字，他再也看不下去了。虐待、杀人无恶不作，这业魔手上至少有6条人命，而且还…… 吃人。 “杀了他！”石大亨怒吼：“绝对不能让他逃走！” 游戏嘿嘿一笑：“当然。” 段易然见石大亨不动了，还以为求饶有效果。内心的恐惧不禁变成了轻视，暗暗下定决心，如果他能逃走，绝对要以十倍残忍的方式报复回来！ 他缓缓往后退。 游戏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对了，你儿子叫什么？” 段易然生怕说谎露出了破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段由叶。” “看看地图，哦，段由叶在这……”游戏自言自语：“找到下个目标了，灭门要彻底，斩草要除根，一件道具不能放过。” 段易然听不懂，但听出了杀机，他死死怒瞪道：“你什么意思？我的死讯若是让同族知道，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你的爱人，你的亲属全都要死！活活的被折磨死！” 他知道游戏不打算放他离开，索性放手一搏！ 段易然仰天嚎叫，双手逐渐变成了鬼爪，空气越发狂暴，他狰狞道：“该死的人类小虫子！” 脚下碎石飞溅，裹挟无边威势冲向“石大亨”，势要将其撕碎，威势之猛，哪怕是铜墙铁壁都挡不住他的一爪。 “石大亨”用撬棍与段易然的爪子碰撞，火星四溢，撬棍突然飞出去十几米远。 好机会！ 段易然眼露大喜，狞笑着，举起爪子想要捏碎石大亨的脑袋。 爪子刚抬到半空中。 他猛然撞见了“石大亨”的眼睛——没有武器被打飞的惶恐不安，而是翘首以盼的跃跃欲试！ 最后一秒，他在世界变黑前，有只手摸到了他的脖颈，同时听到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庖丁解牛。” …… 乱石岗。 “呕！” 程斌大吐特吐，脸色惨白，苦胆汁都快吐出来了，但还得举着相机，把现场画面拍下来。 他拼命喝着矿泉水，努力偏过头，对身旁的高挑女人问道：“杨师傅，你还能分辨得出受害者的模样吗？我是说，那个，能拼成原样，让我拍个照么……” 杨媚儿皱眉道：“这不是受害者，是业魔，从骨头的颜色深浅上看，狸猫级的大师傅恐怕都不是它的对手。” 程斌惊讶。 杨媚儿继续说：“这个业魔是被活生生虐杀的。瞧瞧这肉质纹理，尤其是毛细血管的膨胀度，应该是活生生削下来的肉，动作很精准，刀功不再我之下。这人应该是把业魔留到了最后一口气，才杀了它。不过……做得好！这种怪物就不应该幸福的死。” “凶手，啊不对，是英雄，报告该怎么写？”程斌问道：“危险级别呢？” “等会长的意见。”杨媚儿怔怔道：“以前奉京市可没有这样的角色，至少是……青狼。” 程斌笑了。 “您真是会开玩笑，会有青狼级的家伙藏在奉京市？那您不如说会长家后院藏了个航空母舰了。” 杨媚儿不予置否，望着地面上的灼烧痕迹，她选择沉默。 ------------ 白天有事，晚上更新 如题 ------------ 057 猴子挣脱枷锁 游戏早在厨协的人到来之前，就已经离开了案发现场。 它小心翼翼地整理着游戏地图，在王牌猎场的列表中仔细挑选出所有与段易然和段由叶有关的目标，然后将目标罗列到一张图表上。 每个圆形代表一个名字，同时也是一个罪恶值超过10的狩猎目标。而圆形间的线条，则是他们的关系网络。 游戏认真盯着图标，陷入沉思。 石大亨看不懂游戏的举动：“你在做什么？” 游戏回答道：“我正在计算最小生成树……” “说人话。” “我要在一个系统网络中找到能够遍历所有端点的最快路径。简单点说，好比在村庄间修路，我要修一条最方便、最省时间的路线。按照这条路径，能够保证效率以及隐蔽性，在大部分目标还没发现倪端的时候就达成任务。” 石大亨没来由的恼火道：“你满脑子都是和杀人有关的想法！” 游戏不予置否。 它说：“我做的都是符合规定和道理的事情。你的想法真是太简单粗鄙了，以你的社会地位，如果不走捷径，永远都爬不到社会的最顶端，何谈美食王的目标？” 石大亨怒道：“那也不是你虐杀那个该死罪犯的借口！你的做法让我感到非常恶心！” “恶心？是吗，或许有一些。”游戏说：“但业魔的生命力极为顽强，而且它们的记忆方式与常人不同。你听说过……细胞记忆么？” 石大亨依旧难以冷静：“我管你什么见鬼的细胞记忆！这是我的身体，你必须听我的。” 游戏没有被激怒，缓缓道：“业魔是不同于普通哺乳动物的入侵物种，它们的影像记忆可以储存在肌肉组织的某种腺体里，其他业魔能通过吞噬同类尸体的方式，得知危险的来源，并找办法规避。为了保证不会暴露，就一定要找出然后毁掉所有腺体。这不仅是你的身体，而是我们的。我要为我们的未来负责。” “我没有人类那种以杀戮为乐的低级趣味。” 它从桥头纵身一跃，跳入冰冷的河水中，吞吐着河水，变异的高度发达肺泡将河水中溶解的微量氧气过滤出来，像鱼用腮呼吸般，根本不需要将头颅探出水面。 不远处的公路。 周警官和同事们正在询问附近村民：“你们有没有看到可疑的陌生人？” 他们知道，这是从凤凰山景区，通往外界的唯一一条没有检查站的公路。虽然不清楚兄弟部门让他们抓什么人，但从语气中能猜得到，是很要紧的事情。 警察没有怠慢，尽心尽力寻找着某位神秘家伙。 村民摇头：“俺们这除了这条路，只有一条黑水河啦。” 周警官是奉京市刑警大队最优秀的警员之一。他听见这话，立刻吩咐同事：“你们先在这守着，我和老陈去河边看看情况。” 河面上空荡荡的。 黑水河的泥沙量较高，水质浑浊。周警官凝视着河水，他猜测着那人有可能逃离封锁网的办法。他半蹲下身，手在河水里搅了搅，冰冰凉凉。 “没事了，去别的地方看看。” 他告诉同事。 游戏在黑水河下游的某处沙坡爬了上来，半蹲在地上，手脚着地，疯狂左右旋转，将水分快速甩离身体。 活脱脱像极了石大亨曾经养过的那条阿黄。 石大亨终于冷静下来。 他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今天的事给了他极大的刺激。业魔是《美食街》特有的怪物，他也清楚记得，每次战斗后系统总会弹出来—— 是否销毁痕迹。 如果选择否的话，有极大可能在玩家不在线的时候引来其他业魔，对玩家的产业造成破坏。即便上线时及时击杀了后来的业魔，但损失不可避免。 所以除了对掉落道具有特别需求的玩家，都会不约而同的选择销毁痕迹。 在手游中是没有过场动画的四个微软宋体汉字，在现实中，则表现得淋漓尽致的残忍。这让石大亨短时间内成长了很多。 他对游戏说：“抱歉，是我刚刚不理智……” “抱歉？” 这话不是游戏说的。 沙滩上，还有另外一个人。 姜秀抱着画板，表情怪异地看着“石大亨”，犹豫道：“朋友，用不用我帮你打个急救电话？这么甩，甩不干吧……” “石大亨”一抬头，与姜秀撞了个脸对脸。 姜秀眼睛瞪得溜圆，不可思议道：“石大亨？” 石大亨在脑子里爆发哀鸣：“快走！”但是太晚了。 在游戏的控制下，他的身体极自然地从狗刨式换成了正常站立，还有时间顺便抓了抓发型，然后认真地解释道：“刚才在练功。” 姜秀尴尬笑道：“哦，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她是石大亨的老同学，高中同桌。曾经有机会促成一起甜涩的青春爱情，只是石大亨太害羞，女孩子也说不出口。 缘起于开学落座时的好奇打量，又缘尽于领取到分数条时的相视一笑。 学生时代的感情大多如此。 还没开始，就已悄然随风熄灭了。但在心底，总会留下一方记忆的小天地，时不时地想起，又忍不住感慨。 两个人走了一段距离。 姜秀忍不住问道：“五禽戏里有狗形么？” “没有。” “形意拳里有狗形么？” “也没有。” “那就是洪七公的打狗棍法喽？” “谁打谁？” 姜秀笑着轻轻锤了一下石大亨的肩膀：“当然是我打你！这么长时间过去，你还是那样没正形。我这准备去给学生上课，出门早了些，打算来河边找找灵感。你现在都在忙什么呢？” “石大亨”笑道：“我在研究人体控制学和社会行为调教理论。” “又开玩笑。我前些日子看见你了，在大鸭梨罐头厂门口，还是我舅舅开车送你进去的。”姜秀白了他一眼。 “那天开车送我的是郑所长啊，天天问我吃什么东西最壮阳，一个老不正经的。” 姜秀深呼吸：“我舅舅确实姓郑，而且是个警察……” 石大亨在脑子里恨不得给游戏几个嘴巴子。 游戏，你大爷！ 名为“青春悸动”的人生存档…… 也被它毁了！ 游戏似乎想补偿石大亨，它在分别前，还贴心地送了姜秀些小礼物——3瓶糖水罐头。 石大亨绝望喊：“你是生怕人家不知道我是卖罐头的啊！” “卖罐头怎么了？卖罐头又不低贱。”游戏理直气壮：“我刚刚想通了，李唐集团的三百万你一分也别花，全用来入股大鸭梨罐头厂。我们要先有自己的家底，再大肆进军美食领域。” “黑市里那么多好东西，你为啥偏偏送罐头！难道是——”石大亨灵光一闪：“姜秀那边有触发剧情？” “因为罐头最便宜。” “工厂的生产线正式运行后，糖水罐头只需要0.1血钻就能买到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办生产线？哼哼，你当我傻啊！等生产线扩大，兑换比例会跌到0.01、甚至是0.001血钻，那时候想赚多少就赚多少，空手套白狼！” 游戏得意洋洋。“你再学着点吧！” “石大亨”拍拍屁股走了。 留着姜秀妹子一个人搂着罐头在风中凌乱，她哭笑不得道：“这叫什么事呀！” 她打了辆车。 “师傅，去要命高大厦。” 司机师傅笑道：“瞧您这装扮，是老师？” “您怎么看出来的。”姜秀很好奇：“那您再猜猜，我教的是什么？” “美术。” 司机师傅自得一笑道：“我不仅能猜到你教的是什么，还能猜得到你教的是谁。是得速来餐饮集团的小公子？” 姜秀这下不是吃惊，而是害怕了。 “我女儿是那小公子的同学，也是你的学生之一。我在女儿手机里见过你，没想到吧，姜老师，是不是吓到你了。”司机师傅哈哈大笑。 姜秀这才松了一口气，拍拍胸脯道：“您这样不好！” 她可不敢轻易透露学生的信息。 更何况，那些学生里还有这样一位天之骄子。占据了华国快餐行业半壁江山的得速来集团的未来继承人，也是公认勤勉好学的典范——张正初。 这个14岁的少年，正在阶梯教室中等待着姜秀的到来。 他是班级里最优秀、最有钱也最受欢迎的学生，此时却面带愁容，扶着手臂闷闷不乐。同学会奉承他，老师会照顾他，公司的大小领导会讨好他。 但他最在意的还是他父亲，张乾。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张正初自然自语，在白板上胡乱涂画，等到他缓过神来，才看见画板上是一只猴子。 一只叫他觉得应该叫孙悟空的猴子。 他真希望像画中的猴子一样。愤愤嘀咕道：“孙大圣如果有父亲，肯定不会说：‘你太小，什么都不懂，不要乱讲话’……” 有学生喊：“姜老师来了！” 姜秀把手提包和罐头放在讲台边上，拍了拍胸口，微微鞠躬：“不好意思，老师来晚了。” ------------ 058 五指山前问佛语 今天的课程是素描。 投影屏上是几只顽皮可爱的金丝猴，姜秀专心讲解着不同铅芯的用法，如何用笔触营造出不同的线条及横切关系，如何协调主动与被动的周围环境、平面、体积、色调、及质感。 大家眼中的好好学生张正初却集中不起来精神。 金丝猴的模样，落在他眼里，越发变得可憎和疏远起来。仿佛是人和动物间的距离变得更具体，同时赋予了抽象的含义，那就是理想和自由的距离。 “下课！” 张正初辛苦地熬过了45分钟的短课。 课间时间。 他低头盯望手机，是他父亲张乾发来的短信：“如果出去玩，要多穿好衣服，小心陌生人，不要随便去不熟悉的地方……” 他想回复，又不想回复。 这些老掉牙的老生常谈他已经听腻了，也受够了。他想证明自己，不再是父母眼里的无知儿童，是有主见有想法的少年人。 张正初轻轻攥住拳头：“为什么大家总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姜秀把罐头都留在了教室讲台，她说：“谁要是渴了，就自己来拿，随便喝，老师朋友送的。” 最嘴馋的学生不一定是最大胆的。 华国人接受的教育是怯于提出自己的正当诉求，也不敢表达想法。张正初本来也是这样，因为只有这样才符合大家期盼的好孩子形象。 哪怕是个小罐头，想喝的人也不会说话。 现在，他有了新想法。 正是课间，大家都在教室里说说笑笑。 张正初找到姜老师，轻声说道：“老师，给我拿一罐，我尝尝味。” 同学们惊愕。 姜秀觉得那些惊愕很让人不舒服。在她眼里，学生都是学生，没有贫富贵贱的区分。她只是笑了笑，手一摊示意他自己去拿，然后就继续低头刷微博了。 她小声读着新闻：“凤凰山景区紧急封闭，景区怒斥政府索赔上十万元损失……” “最近怎么好多这种某某地区临时封锁的消息？”姜秀脑洞大开：“难道是生化危机要来了？”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自己先笑了出来。带着浓郁笑意，她对学生们说：“上课。” 45分钟又是一晃而过。 让姜秀意外的是，平时最寡言少语的张正初，此时突然找到了他。这娟秀少年憋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明来意。 他盯着脚尖。 “老师，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同时又鬼鬼祟祟地补充了一句：“不要告诉我父亲，更不要告诉公司的人。这事……只能有你和我知道，行吗？” 姜秀脑子嗡的一下，顿时手足无措。 难不成是…… 是…… 师生恋表白？！ 在下虽然依旧清秀亮丽，娇艳欲滴，说是个美少女也不为过。但这不意味着会自降辈分，和一个高一学生搞在一起啊？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小说倒是敢这么写…… 姜秀浮想联翩，当张正初不耐烦地拉起她的手以后，她的少女心彻底炸裂了。张正初这听话帅小伙，多讨姐姐阿姨们喜欢大家有目共睹，姜秀不能否认，哪怕是上课她也会偶尔多看几眼。 可但是，但可是，她明白自己的身份首先是老师！其次才是姜秀。 走廊的尽头是一处凸出露天阳台，张正初牵着木偶般的姜秀来到这。在明媚的阳光下，他的白皙皮肤泛着粉嫩色泽，眼神却毫不娇嫩，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坚决。 张正初忽然深深鞠了一躬：“老师，求求您一定要把您的朋友介绍给我。”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我闺蜜？”姜秀的想法还是有点歪。 张正初未经人事，不懂姜秀话里的潜台词。他正经又严肃地将他的想法娓娓道来：“老师您理解么。音乐也好，美术也罢，甚至是读书，都不是我喜欢的东西。我的想法，不会比那些被社会条框束缚的老家伙差！” 姜秀忍不住笑道：“是不是到青春叛逆期了？” “不是叛逆！”张正初恼羞道：“您能不能先听我说完！” “好好，你说你说……”姜秀调笑道。 不是表白，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又有点莫名失望。 张正初快语连珠，把想法倾盘托出。 “钱德勒集团是世界上最大的饮料公司，他们在三年前投资了我父亲得来速，与我父亲签署过一份对赌协议。协议要求，三年内得来速的复合年增长率不低于67%，若达不到，我父亲将输给钱德勒8000万股的上市股份，得来速在香江证券交易所每股的价格约为1.7美元……如果我父亲输了，代表的不仅仅是八亿赌局，更糟糕的是我父亲将彻底出局，然后失去得来速公司的掌控权。” 姜秀越听越吃惊。她在这个年纪时，讨论最多的不外乎琼瑶和学校的帅小伙。张正初思索的问题，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也被张正初的情绪感染地认真起来：“你继续说，我在听。” “最后的期限是明年1月1日，还剩下不到70天的时间。”张正初忽然愤慨：“就在这时候，钱德勒公司开始了他们的小伎俩。有预谋的逐步减小软饮料的供应量，某些门店，甚至出现了饮料供应不足，只能提供冰水的窘境。我父亲考虑过其他办法，但有合约限制，得来速在5年内不能选择除了钱德勒集团以外的饮料供应商！” 他咬住牙齿，道：“软饮料的重要性，对于一家快餐店来说，相当于血液也毫不为过！大家都喜欢碳酸的、甜甜的、刺激的东西，没有了软饮料，快餐也就没有了灵魂！我偷偷看过上个月的营收报表，业绩下滑的趋势很明显，如果按照这一态势继续发展，对赌协议将夺走我父亲辛苦经营的一切。他不会和我讲这些，他只当我还是无知的小孩子！” 张正初忽然抬起头，注视着姜秀：“我会证明给他看，他错了。” 认真的人最具感染力。 姜秀不禁受影响，回问：“那，那你打算怎么做？” 张正初举起了手中的玻璃瓶。 “罐头？”姜秀摇头笑了笑道：“这和软饮料也不挨边呀！” “您也不信我？”张正初叹了口气。 姜秀安慰道：“我信，我当然信。我帮你找送我罐头的朋友。”她不忍心伤了一个少年人的积极性，掏出手机，才猛然想起，她还没有石大亨的联系方式。 似乎是……大鸭梨罐头厂？ ------------ 059 你真当我傻？ 不务正业的“石大亨”再次回到了大鸭梨罐头厂。 他掏出工作卡，刷打卡机。 滴！早退！ 石大亨没力气骂游戏了，他叹息：“这个存档你也打算帮我玩废掉？” （玩家“小辣鸡”触发状态【贤者模式】，乐观-50%，积极-65%，生殖欲望-80%，生殖能力-99%……） 游戏可怜起石大亨来。它摇摇头说：“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们刚刚打到了什么东西吗？那可是一只白级业魔！” “不好奇，不关注，不点赞。” 游戏展示了它的战斗收获。 绿级道具：业魔之种。 描述：食材，域外魔鬼的心脏，是种种负面情绪的集合体，口感辛辣微麻，能够唤醒使用者内心最本质的欲望！是当之无愧的王者食材！ 游戏缓缓道：“它能催情。” “真的？”石大亨顿时来了精神。“对人也管用？会不会被发现？有没有后作用？是心理强制？还是生理强制？” 游戏道：“别误会。业魔之种只会放大欲望。把这个给小美吃，如果她真的对你有感情，她就会死心塌地的爱上你。” 石大亨对此很有自信：“我和小美向来是天生一对。” “咚咚——” 祁凌毫不客气地推开了机房的门，扫视一圈，眼睛最终落在了石大亨身上，抿嘴浅笑：“你又跑哪里去了？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今天有要紧事和我商量……” 现在操控身体的是游戏。 它兴致勃勃：“嗯，入股的事。” 祁凌惊讶异常。 大鸭梨罐头厂的厂长办公室。 韩一伦盯着石大亨，嘴角的笑意从未停过，他说道：“石大亨，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么有钱啊？早知道我还求什么局里，直接就找你拉入坑……拉入合伙人的范畴里了！” 大鸭梨罐头厂财政情况越来越差，糖水罐头的项目进展得并不算顺利，经销商大多出于观望的状态，很少愿意大批量拿货。没有现钱，资金周转不开，问题越来越突出。 韩一伦作为正厂子，头发都快愁掉几根。 他也拉不到钱款，为此没少和祁凌争吵过问题。他甚至想直接把机器拉出去卖掉，他的底限是，最起码要保证不退钱工人的工资。 “三百万啊。” 祁凌喃喃，她手心发热，这笔钱说大也不大。 但要看怎么看待。 一杯水在湖泊里不起眼，放在沙漠里变成了救命的金子。这三百万对于大鸭梨罐头厂来说，就是救命的东西。 祁凌说：“工厂是国有企业。投资的事得经过国资委，没有他们的批条，公有转私有很困难。” 韩一伦热切地攥着石大亨的手，说：“女人做事就是优柔寡断！咱老爷们谈老爷们的。我最欣赏痛快的人，从不含糊，说一是一，出刀必见血，买菜必涨价！救急追的是时间，这是不能拖，等那群官老爷商量完，厂子就死透了！要么你先把钱划厂子账面上，我给你写个条子当担保，怎么样？” “倒也是可以。”石大亨缓缓道。 祁凌用力摇头：“绝对不行。不，不是一码事！” 她态度坚决。 悄悄给石大亨发去短信：“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需要施舍！” 不等祁凌继续说，工人主席王有利推门而入，客客气气地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仰头一干，然后看着两位厂长，笑道：“你们继续，我就是来看看。” 祁凌捂脸。 韩一伦不乐意了：“老王，我知道你热心肠，我的保证你还不相信了吗？我说半个月内，一定会补发上个月的工资，那就一定会发。哪怕把厂子的东西都卖了，也不会让工人们吃亏！” 王有利听见这话开心了，起身也给韩一伦倒了杯茶：“我们等得就是您这句话。” 祁凌忍住没说话。 这是饮鸩止渴。同时，工厂发不出工资也是事实，她不能做这个恶人，否决这个听起来就很愚蠢的决定。 工人们不傻，他们在意的只有工资。 厂子的未来是什么样子，不在他们的考虑范畴。 送走王有利以后，韩一伦对石大亨的态度更热切了，就差称兄道弟：“石大亨，哦不，石科长，大鸭梨厂子能不能活，全看您一句话。钱先到位，立刻盘活，等国资委，大家全死。” “石大亨”没急着说话。 韩一伦沉吟，道：“要么这样，你也能占更大便宜。如果资金链彻底断裂，我们就申请破产，正常裁员，然后再公开竞标，你顺势入手。如此操作，你的股份应该比国资委给的要多很多。” 图穷匕见。 韩一伦只在乎自己会不会因为欠资丑闻受到牵连，才不会关心工厂前景。他巴不得大鸭梨罐头厂破产重组，操作得当的话，还能捞个改革先锋的美名。 “绝对不行！”祁凌拼命摇头：“这绝对不行！这样的话，厂子就彻底毁了！” 韩一伦摊手道：“祁厂长，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拿个主意出来？” 祁凌怒道：“韩厂长，你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留给大家的是什么！老厂长把厂子交给我，不是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天天走向灭亡！” 游戏沉默许久，突然开口说：“钱？不难赚。给我十个人，我可以把工厂的资金链盘活。” 韩一伦急了：“那三百万？” “等国资委的消息下来再说。” “石大亨”看向祁凌，道：“我不希望工厂破产，但也希望祁厂长能相信我，我可以帮助度过这个难关。” 祁凌内心很矛盾。 她深呼吸，缓缓吐出一口郁闷气，冷冷道：“先这样吧。要什么人，你自己选，我全都批给你。” “石大亨”走出了办公室。 脑海里。 石大亨开心道：“你这下把祁凌惹生气了吧？” “生气？”游戏啧啧嘴。 （滴，合伙人祁凌好感度上升！） 石大亨傻眼：“这笔钱明明没给她啊……” 游戏懒得回答石大亨感情攻略的奥秘所在，它捏着手心里名为“业魔之种”的小珠子，突然道：“你真当我看的上这个罐头工厂么？” “啊？难道你不是想做罐头，走向人生巅峰——” 游戏望向窗外：“工厂的产品其实不是罐头，而是人。你忘了《美食街》真正取胜的秘诀了吗？不有多少企业，而是有多少高等级的大师傅、工人和合伙人。我要培养的当然也不是罐头，真正的目标是人才呐。” 石大亨这才意识到。 游戏的野心，比起他原本猜想的要复杂很多。 ------------ 读者老爷们圣诞快乐！ 每位在书评区留言的，都会有老黑亲自送上的 “圣诞挨炮”一次！书友群：494838134，欢迎催更。今天过节休息，明日正常更新。 ------------ 060 十人众（上） 起初，祁凌说给石大亨找十个人，在工厂里喊了一圈，除了李蒙和朱文，没找到第三个主动报名的家伙。 她好说歹说，苦口婆心地解释：“这件事对咱们厂子很重要，石科长说给咱们找渠道搞资金。” 工人主席王有利振振有词：“我们厂出了大能人是好事，大家要鼓励支持啊！大家相信，祁厂长一定能带领我们走出困局，有了祁厂长，只要靠祁厂长，也只有祁厂长能做到这点啊！” 哗啦啦啦—— 厂房里响起了轰鸣的热烈掌声，响成一片，久久不息。 “有没有人……” 哗啦啦啦—— “听我说完……” 哗啦啦啦—— 祁凌闹了个满脸通红。 她不是羞的也不是臊的，是被活活气的。旁边设备科科长张老爷子，找了个高处，吧唧着旱烟，闷声不响，突然冒了句：“报名的得算积极分子吧？” “是是是！”祁凌听见这话，顺着张科长的意思往下撂：“而且按加班计工资。” 话音未落。 祁凌就看见了一片手心拍得通红的手臂，正高高举起。再望去，则是一双双期盼的眼睛。她轻轻叹了口气，心里在想，如果是老厂长在这，她会怎么做呢？ “还是让石科长自己亲自来选吧。李蒙、朱文，你们两个先来我办公室。” 韩一伦很好奇石大亨的花样。 他以平静的心态，等待着下个月发放工资的那天。工厂账面上的钱已经不够支付全厂七百多人的工资了，以他对人性的了解，再良善的人在吃饭的问题上也会变得野性蛮横起来。 上头会追责他这个正厂长的责任。但被拖欠工资的工人们最终闹起来，他只要扛过去，最终责任还得被归咎到祁凌身上。 韩一伦不急，也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形。他宁愿让自己清清白白的。因此，他打算在石大亨的计划失败后，再去套套那三百万投资的事。 至于祁凌打算做什么，他不会管。 厂长办公室。 祁凌对李蒙和朱文说道：“你们是石科长的室友，他肯定最相信你们。所以我要交代你们一件事。” 李蒙疑惑：“什么事？” “如果你们感觉有人在故意找麻烦，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这是我的电话号，也是我的微信号，两种方式都能联系我。”祁凌告诉了他们一串号码。 她似笑非笑。 “这件事过后，你们来做组长。懂了吗？” 李蒙有些生气：“祁厂长，你是故意让我们走后门吗？我凭能力，凭经验，哪怕是当组长也是理所应当，我努力我应得。太埋汰人了吧！” “他最爱开玩笑。”朱文急忙圆场，嬉笑道：“十……石大亨他的事，就是我们事，祁厂长您就瞧好吧。至于组长什么的，您愿意给就给，不愿意给也成。但您肯定是说话算话的，我们大家都知道。” 祁凌嘴角微微上扬：“明白就好。” 等他们两个人出去以后。她才低声，以自己都没察觉的羡慕语气说：“他还真有几个不错的朋友。” 工厂门口。 “你这答应的啥破事，给领导当奸细？”李蒙的粗眉毛气得挤在了一起，恨不得给朱文个脑瓢。 朱文安抚着炸毛的李蒙，说：“你懂什么，这叫卖友求荣……” 李蒙瞪眼睛。 “这叫曲意逢迎、顺利转进大别山。”朱文说道：“祁厂长不找咱们也得找别人。咱帮着留意就是了。不过我想不通，谁会来找牛逼哥的麻烦——” 说着说着，他忽然停住了，盯着前边一动不动。李蒙顺着他的眼神，也望过去，同样愣住了。 没多远，拐角的地方，一少年正被狂殴。那群人把少年狠狠打了一顿后，直接扔到了马路边的排水沟里。 噗通！ 水花崩了半条马路。 打人的人冷冷道：“以后离姓石的远点，明白了吗？” 少年爬上来，勉强抬起身子，憋了半天憋出三个铿锵有力的音节：“尼玛币！” 咣当！ 少年又被踹回到水沟里。打人的流氓兴致勃勃地离开了。李蒙这下才认出来，这伙人和上次打朱栋的人是同一伙的。 为首的叫沈三，是附近废品回收站的老板。 算是个有名有号的人物。 废品回收，在很多发达国家里，都会被归类到灰色领域。因为资源回收行业大多被集社和团伙把持，而政府很多时候对此默许，不鼓励也不打击。 李蒙小跑过去，把人从水沟里拉了出来。烂泥的腐臭味道扑面而来，呛的他差点吐了出来。 他让朱文去买了一桶2L的蔚蓝大水，帮少年稍作冲洗：“咋整的，怎么惹到那帮流氓了？太不小心了。” 少年咬牙切齿：“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等我有钱的！” “喂，问你话呢！”朱文不客气的喝道。 咕噜…… 少年肚子响了。 李蒙又去便利店买了点面包，在树根底下，他把饮料和面包递给少年。少年感激地接过来，然后狼吞虎咽起来，他吃的很急，噎得翻白眼。 稍稍吃了点，他说起了他的遭遇。 少年长出一口气：“刚才我才找到这里，一路问路过来，问到了那群流氓头上，他们二话不说和我扭打在一团，我拼劲全力两拳难敌四手……” “明明是你单方面挨揍。”朱文咧嘴道。 少年没好气地瞪了朱文一眼，说：“我来投靠石师傅的。而且有很要紧的消息要通知石师傅。可能就因为提了石师傅的名字，才惹到了那群人。大师傅的仇家真是多啊！” 李蒙和朱文面面相觑：“石师傅？” “嘿，你们当然不知道了。一群普通人而已，哪里明白那个领域的事。”刘禹辰往嘴里塞着面包，道：“能把刘嘉琦那种傻子教成云雀级的师傅，这样的能人，傻子才不来投靠呢！” 李蒙听不懂了：“你说的都是什么和什么。” 刘禹辰说：“媚儿姐的嘱咐，跟你们讲了也不懂。看你们像是认识石师傅，告诉我他老人家在哪，我以后有能耐了，一定会报答你们！我真有要紧的事，若是不信，你就跟他提三个字，他肯定愿意见我。” “哪三个字？”朱文问。 刘禹辰左顾右盼，踮起脚尖，悄悄在朱文耳边说道：“饕餮宴。” 朱文看向李蒙。 “祁厂长说要找十个人，没说非得找厂子里的。咱们把这小子带去，是不是也算一个人头数？” 李蒙说：“随你。顺便叫上三号仓的朱栋和他的两个兄弟，他们可是恨沈三恨得牙痒痒。” “就这么定了！” 刘禹辰乐不可支，用力击掌。 ------------ 061 十人众（下） 刘禹辰有他的小算盘。 他是附近福利院的孤儿，在摸爬滚打中长大，没什么人疼爱，也没学会自珍自爱。在奉京第四职高就读的第二年，他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 而后，他因此彻底断了读书成才的念头。 半年前，他在一家高级餐厅打工时，偶然认识了杨媚儿。洗盘子的小子，和高高在上的大师傅本来不应该有什么交集。 杨媚儿瞧他机灵，不呆头呆脑，正巧她缺个帮忙做事的人手，便把人从餐厅要了过去，帮她做一些跑腿的忙碌活。 一天前。 杨媚儿找到刘禹辰，亲自告诉他一个消息，让他转达给一位叫做“石大亨”的人。并且嘱咐他，若是可能定要拜在石师傅门下。 在刘禹辰看来，世上谁都可能害人，唯有杨姐姐不会害自己。 他便郑重允诺应下，谁想到才找到大鸭梨罐头厂，就惹到了当地蛇头沈三。沈三威胁他：不要和石大亨扯上关系…… 刘禹辰真诚地看着石大亨，怯怯道：“石师傅，这便是我找您的缘由。” 游戏觉得很有趣。 它记得杨媚儿，绿级幻厨系的大师傅，虽不知道专业评级，但至少在狸猫之上。从资料描述上看，她拥有很多普通人意想不到的特别能力。青水台经理只是她身份的幌子。 它欢迎一切投诚到它旗下的伙伴。 刘禹辰高于平均值50的好感值，初步能断定，他不是带着恶意来的。“石大亨”停下了调试生产线机器的动作，道：“知道了，以后你跟着我吧。” 刘禹辰还沉浸在自然自语中，喋喋不休地想要说服石大亨。 “石师傅，我打小就听话，从不惹事，指东不往西，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全都照做……” “石大亨”复述。 “你以后就跟我做事。” 刘禹辰愣住了，他准备好满肚子的话，没派上用场。难道大师傅收徒弟不该过三叩九拜、行师徒礼，然后再传授一些没头没脑的门规和教条，才勉为其难的收入靡下？ 这也太随意，太不认真了！ 游戏没工夫管这小子的想法。它心中只有两个标准线，好感度与善恶值。前者决定了是否为敌人，后者决定了是否为怪物。 不是敌人，也不是会爆好东西的怪物……那就是可以被团结的【伙伴】。 擦净手上的油污，游戏告诉帮忙的陈师傅：“刚排除了一个小机械故障，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原料质量还多拜托您把关，这点非常重要，决定了最终的生产品质。” 陈师傅是个敞亮人，他笑道：“石子，咱俩谁跟谁啊，你把这活托给我就放心吧，别人我还打马虎眼，你的事绝对办得漂漂亮亮的。只是那东西——” 游戏表情一顿。 它在脑中询问了石大亨，然后才回答说：“老规矩。车灯保证亮，车牌肯定有效。” 刘禹辰琢磨着这对话，喜道：“师傅，您还卖车？能不能教教我开车的活？” 游戏也纳闷，但石大亨怎么说，它就原封不动的跟着讲：“你太小，不适合这个。等你成年的，日系、欧美系想要什么都有。” 陈师傅笑得更敞亮了，搓着手掌。 游戏也很满意。 生产线按照它预期的正常运转起来，操作员在黄雯的调教下，对糖水罐头颇有心得。黄雯功成身退，去忙小吃节的事情了。她留下的，是一条日生产量高达4000罐的成熟生产线。 在祁凌的吩咐下，哪怕暂时没有销路，糖水罐头依旧一批批的正常生产出来，成箱的堆放在仓库中，越来越多。 按照往常，随着积压量的增多，工人们心头的压力也像小山一样越来越沉。但这次不一样，他们轻松依旧。 糖水罐头的口味和品质，大家有目共睹。只要尝过味道，就不会对未来失去信心。或许他们没什么文化，心里也有杆朴实的秤—— 大多数人喜欢的，肯定就是好的，是能卖得出去赚钱的。 时间越来越接近发工资的日子。 谁也想不到，工厂账面上已经不足以再支付大家的工资了。就连祁凌也没有太好的办法，银行贷款没申请通过，她只能暂时寄希望于石大亨。 朱栋身体修养的差不多了。 早些年混江湖的，挺到现在的，恢复能力大多都不错。因为体格差的早就挂了，也祸害不到如今。 他顶着60的快乐值，没有当初75点快乐值的积极性。蹲在仓房门口叼烟沉思：“这哔工作真没啥劲，还不如回老街去收卫生费。” 阿黄听见这话，把胶皮手套往地上一扔，举双手赞同：“大哥，您终于开窍了！” 阿毛持反对意见：“我感觉工厂工作挺稳定的，不用怕警察大半夜找上门……” 朱栋用鞋跟碾灭烟头，骂道：“稳定个屁，工资都快开不出来了。” 阿黄阿毛好奇问：“大哥你咋知道的？” “我得有好几天没看见王会计了。管钱的不上班只有俩原因，一是被开除，二就是没钱可管，闲得回家睡大觉。韩一伦能开除他的狗腿子？笑话！”朱栋逻辑异常缜密，引得小弟们崇拜连连。 朱栋掷地有声道：“我得亲自找石老板问一问，咱们跟他，可不是为了赚这点不安稳小钱的。咱们兄弟几个生来就是干大事业，要搞融资，要上市捞金，要挂牌巡街！” 阿毛小心翼翼问说：“大哥，挂牌巡街那是犯了多大的事啊？” 阿黄骂：“傻吊，赚钱的办法都写在刑法里了，想干大事就不能怕这个……等等，老大，您说的是路演吧？” 朱栋摆摆手：“一个意思，不都是在众目睽睽底下让人瞅着么！” 江湖人士说做就做。 他找到了石大亨，巧合的是，游戏也在找他。 游戏性格极其死板，思维方式颇有领任务做任务的风格。祁凌答应它给十个人，它就一定要十个人，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行。 它在食堂门口撞见了朱栋，第一句话就是：“你觉得自己耐揍不？” 朱栋刚开始还气势汹汹，听见这话立刻联想起了眼前这人的变态之处，立刻摇头否决：“这不扯犊子呢！” “那你就是答应了。”游戏点着头：“下午保持电话畅通，我有事找你们。” 它转身离开。 奔往阿盘米线店。 ------------ 062 吃定你了 石大亨对游戏的计划表示不理解。 他说：“你去找那蜘蛛大师干什么？” 游戏说：“他实力很强，罪恶值不高，适合当做伙伴。我要强有力的帮手，要很多帮手才行。公会间的PK战没有人手可难打。再有钱的顶尖玩家也会被人海战术堆死。我虽然很厉害，但独木难支。” “那是你玩的少！”石大亨愤然。 他想起了那阵玩端游被土豪血虐的悲惨记忆：“总之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瞎搞。尤其是【王牌猎场】，这个玩法最好少碰。世上有业魔这种隐藏在人群中的怪物，指不定还有什么咱们惹不起的东西，身体是咱们两个人的，你别一个人胡来！” 游戏缓缓道：“如果出现隐藏boss，游戏地图上会有提示的。你是不是怕死？” 石大亨：“怕死是人的天*********少见的没怼回去，它承认：“我也怕死。所以我会比你想象的更谨慎，唯一生命模式很有难度，但我喜欢。我得为我们的未来着想……” 石大亨怒道：“放屁，祁凌的事你怎么解释？你明知道我最害怕她。你不把这件事说清楚，以后你无论说什么我都反对！” 游戏置若罔闻，说：“我把人手找齐，就立刻开始赚钱的事，然后把大鸭梨罐头厂买下来，让小美给你当贴身秘书。你既然反对，那我就再等等，等工厂破产大家离职再说。” 石大亨：“你的观点很有建树，我赞成。” 亨哥成功地说服了小辣鸡，他换了身衣服，急匆匆赶去阿盘米线店。 …… 阿盘米线店。 盘宜长靠在门框处抽烟，一根又一根。他只卖两种米线，一种是普通米线，一种是给特别家伙准备的毒蛛丝。 他冷冷盯着把头埋在米线中的癫狂女人。 女人眉心似乎隐隐有团黑雾挥之不去，每吃下一口蛛丝，眉心的黑雾就减弱一分。直到整碗下肚，黑雾淡去了七七八八。 黑雾的名字叫“业”。 每个人身上都有着不同的业。业是负面情绪的积累，是因果逻辑的抽象表达。它摸不到看不见，但会对人产生难以抵消的影响。 俗话说“面由心生”，指的就是内在业力对外表气质的影响。 而业积累到了某种最大极限，人就会被业吞噬，变成另一种诡异的邪恶生命，即为业魔。 盘宜长的剧毒能麻醉大脑，效果作用持续最长有半个月。 瘫卧在床，满脑子是吃的傻子，不会因为凡尘琐事积累业力，而原本的业也会随着时间逐渐冲散，直到被中和消失。 盘宜长认为自己是在做善事。 他只提供蛛毒给那些眉心业力浓郁地肉眼可见的家伙，一碗蛛毒下肚，说不定就能救下一个会演变成业魔的可怜鬼，也省去了执行师傅和警察们的麻烦。 女人付了账。 她边接电话边往外走：“张老太太，您就放心吧。那学生说没撞你就没撞你？哪有嘴皮子一翻就是的道理。您这医药费啊，全得他们家负责，而且还得赔偿您精神损失。您说有监控录像证明学生不在场？这有点难办，不过没事，我也有的是办法……” “怪不得这么多业，原来是个人渣律师。在床上老实趟一阵吧。”盘宜长轻轻哼了声，摇头，收拾碗筷。 上次任务失利的阴霾，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石大亨的恐怖超出他预料，这种恐怖比蜘蛛带给人的恐怖更甚。 他低声喃喃：“那种火焰，要么是科技手段，要么是业魔才有的能力……如果是业魔就难办了。” “爸，明天交书本费。”他的儿子大盘怯生生说。 盘宜长开始掏钱包。“多少钱？” 大盘才说一半：“300QB——” 盘宜长瞪着眼睛。 小盘立刻捂住了他哥哥的嘴巴，急忙解释：“他口误了，是，是98QB……啊，不是QB，是点卷……呸呸呸，是人民币！” “两个小兔崽子，我看你们是欠揍！” 盘宜长举起手就要打，他等着两个儿子仓皇跑到了后厨，才放下手臂。他如果想打，以他的速度轻而易举，但他不忍心。 仅有的客人静静坐在高脚椅上，点了米线，既不动筷子也不喝汤，似笑非笑。 这个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突然开口。 “老板，你这米线有问题。” 盘宜长顿了下，这碗他可没加蛛丝，是出自于大师傅之手，最纯正的手工米线。他客气走过来，问道：“是不合口味？我给您调调。” “口味当然不是问题。我只是好奇啊，您这么疼爱你的两个儿子，怎么就会铤而走险做傻事呢？”眼镜男人嘴角上扬。 话中有话！ 盘宜长心中凛然，笑容满面：“您这什么意思？我是哪里招待不周？” 眼镜男人掏出一张名片。 “自我介绍下，鄙人姓丛，丛记者。” 丛记者面带冷笑：“我调查过你，很多顾客吃了你的东西，结果都患上了厌食症，夜不能寐，只想再吃上一碗阿盘米线。买卖成瘾类、致幻类的药品，可是要负刑事责任的。我今天找到你，是因为我手上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这些东西，足够让你坐上十几年的牢狱了。” “没有证据不要乱讲话。”盘宜长面色沉俊道：“诽谤也触犯法律。你能拿出鉴定部门的化验证明？还是有视频录像和录音？如果都没有，那请别耽误我做生意。” 刘虹才从楼上下来：“老盘——” “回去！” 盘宜长喝道。 刘虹愣了一下，这是多少年来盘宜长第一次和她发脾气。她感觉到店里气氛不对，立刻转身离开。 丛记者笑容更盛，他有备而来，啧啧道：“有家有室的人还做这种事？你想象一下，儿子没了父亲，妻子丢了丈夫，一个指不定受欺负，一个说不好遭凌辱。你造的什么孽呢？” 他亮出了杀手锏。 “我这有份联合签名，上面是愿意在法院公开指证你的受害者。到时候，全奉京的电视台，哦不，整个华国的互联网，都知道你做的事。我根本用不到化验报告，光是舆论就能弄死你。看你到时候还能像现在这样硬气么？随随便便写份新闻稿，你下半辈子就彻底毁了……你拿什么在这跟我装模作样？。” 盘宜长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丛记者轻轻拍着盘宜长的脸颊，道：“正义。” 盘宜长一把推开丛记者的手，“这算狗屁的正义！” “正义不正义不是你说了算的，是老百姓说了算。我要的不多，五十万，钱到账我就立刻收手。”丛记者图穷匕见，微微一笑。 “真不好意思，盘师傅，我吃定你了。” ------------ 063 以宠寻人 丛魏明往掌心吐口水，然后慢条斯理地将头发抹整齐。 大师傅中洁癖的比例很高，盘宜长虽没有洁癖那样眼中，但平时也很讲究个人卫生。对于丛记者，他感到既恶心、又憎恶。 盘宜长道：“你没证据。”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证据了？”丛魏明笑呵呵道：“人言可畏。我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优势很大。这不是判决，没有疑罪从无的道理，那么多人联名指控你，这就足够了。我不妨再告诉你个秘密。” 他指着门外，马路对面大概几十米远的地方，那也有家小米线店。 丛魏明拉长了嗓音：“我打听到那家米线老板喝醉时说，他手上有一份关于你这家店视频资料，是个大把柄。我找过他，但他说什么都没卖给我。我知道那老板到底有多恨你，只是我的价格开得不够高，如果再提两倍的话……” 他胜券在握的盯着盘宜长，笑道：“正义当然会站在我这边，您觉得怎样，盘老板？” 盘宜长的愤怒积累到了极点。 “我会杀了你。” 丛魏明笑疼了肚子：“哟哟哟，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尽管来啊。我如果死了，你得偿命，你的媳妇和孩子也不会好过哪去。” “我最后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丛记者得意洋洋地走了。 盘宜长面若冰霜，狠狠捏碎了手中瓷碗的边缘。他在丛魏明的身上留下了自己的气息，只要不下雨，到了晚上他一定能找得到这丛记者。 他眯起眼睛，缓缓道：“找死。” 记者是社会上消息最灵通的群体之一。 像丛魏明这样靠敲诈生活的，不是特例，更像常态。消息自古以来就是最有价值的东西，他吃这碗饭吃的心安理得。 丛记者离开了阿盘米线店。 他摘下胸口的扣子，这是个微型录音设备，他将SD卡插入手机中，截取了盘宜长最后一段话，然后播放。 “正义当然会站在我这边，您觉得怎样，盘老板？” “我会杀了你。” 丛魏明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有了这份录音文件，他就有了更大的可操作空间。他先给警察朋友打去电话，同时将一个含有这录音的附件发送过去。 他说：“有人想威胁我，从现在起，我每天晚上9点给你定时发短信。如果有哪天没发，你就打开我发给你的附件，然后派人去搜索附件中的地址。” 他的警察朋友心里糊涂，可看在往日里一起胡吃海喝的面子上，把这件事记在心上，并且打包票：“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丛魏明不认为盘宜长敢杀了他。 他觉得，盘宜长最可能做的事情就是绑架，顶天会折磨自己，吃点苦头。但和钱相比，这点危险实在算不了什么…… 丛魏明刚准备启动小轿车，从后视镜中他瞥见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是才在米线店吃饭的中年女律师。 她还举着电话喋喋不休。 “张老太太，你和你儿子没必要担心。有监控录像怎么了？现场没撞，以前就没撞，后来就没撞？医院能开具伤势的时间证明，但他们不敢，最多给个大概时间。给了详细时间就意味着他们也要担责任，但这社会哪有这么傻的家伙？医生敢开，领导也不会让。所以啊，那份监控录像根本就没用！凭什么别人不扶，偏偏就是他扶了？钱，那家必须赔给你！” 电话另一头，张老太太颤颤巍巍道：“万律师，您真是活菩萨啊！我给您磕头了……” “请不要怀疑一名专业律师的职业素养。” 万鑫轻轻咳嗽了几声，道：“你再把你家详细地址告诉我一下，庭审时你的话得按照我的来说，要不然就给那家人反击的机会了……国富镇春山西路23栋6楼2号，我再确认一遍，是国富镇……”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增添迷蒙，脚步飘得像是飞在月球上。 咣当！ 登陆舱降落了。 丛魏明悄悄走过来，当然，他拿着手机一直在拍摄。仰仗于人渣对人渣的了解，他坚信，如果不保存影像资料，这个女律师有能力让他吃上一笔不小的官司。 “喂？喂！” 万律师翻白眼，嘴角吐着泛绿的唾沫，呜呜道：“我要，我还要吃……” 丛魏明边打量边说道：“脑子坏掉了，瞧瞧这坐地吸土的模样，谁能满足的了你。”他没想救人，刚准备转身离开，突然灵光一闪。 机会来了呀？ 他急忙跑回车里，将行车记录仪的SD卡拆下来，插进手机。他在车尾也安装了一个摄像头，刚刚万律师的话全都被他录下来了。果不其然，他找到了预想的录像文件。 这不是录像，是金光闪闪的人民币啊！ 丛魏明不会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尤其是以正义的姿态，去审判别人来赚钱，不仅心安理得，而且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快感。 记者的从业价值尽显于此。 他决定去春山西路23栋也来审判一番，如同对待盘宜长那样故技重施。 …… 由于没触发与盘宜长有关的任务，也没产生过攻击行为，地图上没有“蜘蛛大师”的动态标志。 它再次来到阿盘米线店。 接待它的是米线店的老板娘，刘虹。她没多讲，只是说盘老板出去了，有急事的话可以打他的电话号码，然后她将电话号告诉了游戏。 石大亨：“人跑了，你就别找了。一个大蜘蛛精算什么帮手。万一暴露在大众视野下，带来的麻烦数不尽，三思，一定要三思啊！” 游戏冷笑：“我知道你怕蜘蛛。” “谁、谁说的？你哪只眼睛听到的？蜘蛛？老子最不怕的就是这六只腿的小玩意。”石大亨怒然。 游戏从地上捡起了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温柔的捏在手里，听着脑海中让它倍感愉悦的惊慌嚎叫声，它越发觉得六只腿的小家伙惹人喜爱。 石大亨声音明显提高：“你干什么！” “当然是触发任务。”游戏笑呵呵地把小蜘蛛揣进衣兜：“我认为它是蜘蛛大师的宠物。” “滴，触发任务【归还宠物】：您发现了一个疑似宠物的家伙，请找到主人确认。” 游戏说：“根据这个线索提示我们就能找到他了——” “宠物（疑似）已死亡，任务失败。” 游戏把兜里的家伙扔出去，环视一圈，没再能找到其他蜘蛛。皱着眉头，它用手插进裤兜，接着往中间摸，摸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它自言自语道：“我认为它也是蜘蛛大师的宠物。” “滴，触发任务【归还宠物】……” 摸了几下，这神秘宠物被吓得硬邦邦，体积也随之膨胀。 “你他妈要是敢把这东西交出去，我就跟你拼命！”石大亨又惊又怒：“我绝对不开玩笑！” “玩家‘小辣鸡’向玩家‘亨哥’进行PK申请！” “对不起，您没有资格与VIP15玩家进行PK，请您继续充值……” 游戏忽略了脑子里快要疯掉的家伙。 它盯着游戏地图，对照本市地图寻找着蜘蛛大师的位置。“哦，找到了。国富镇春山西路……” 确定方位，它决定立刻启程—— 去收付它的新伙伴，蛛男。 ------------ 064 狂风卷息着乌云 公交车上。 盘宜长用风衣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用指尖嗅探着空气中残留的气息分子，凭借这痕迹去寻找丛魏明的位置。 他打算亲自会会这个人渣，最好能再逼问出什么把柄，让丛魏明再也不敢招惹阿盘米线店。 蓝色雪佛兰，丛魏明优哉游哉地开着车。 他再次联系了阿盘米线店的死对头，春娇过桥米线的李老板。原本他打算加些钱，把那份影像资料买过来，让盘宜长乖乖就范，谁知道，刚开始还对此矢口否认的李老板，忽然决定将那录像免费交给丛魏明。 李老板告诉他说：“我保存了这一份。你就当没见过我，我也不认识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求求你……下个月这米线店我就不开了，您老人家高抬贵手吧！” 这话很奇怪。 但丛魏明并不关心，他只要得到这份录像就好。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国富镇春山西路。 他不知道身后还个人在悄悄跟随。 国富镇春山西路23栋，位于始建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老式小区。由于当地街道不作为的因素，路灯年久失修，没有几个还是好用亮着的。 丛魏明记得是6楼2号门。 他抬起手就要敲门，隔着门，听到里面响起了激烈的争吵声。 “你眼里只有那死娘们，没有你妈了吗？” “妈，你怎么说话呢，那是我媳妇！” “好好好。我最后问你一次，那笔钱到底给不给我。” “那钱是我和小悦生孩子的钱，绝对不能动。她身体不好，马上要生了，必须给她买点补身子的东西。给你？第二天……不，今天晚上你就得输得精光！” “你就是被那小妖精迷住了，忘了当初是谁，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妈就这么小小的请求，你都把你妈当仇人看，哎哟喂，我真是养了个小白眼狼……不活了，不活了！” 咚咚。 丛魏明没兴趣把这出好戏听完。他敲响了门。 张老太太一开门，就没好气骂道：“哪个没**的王八蛋？” “介绍一下，鄙人姓丛。”丛魏明笑嘻嘻地说道：“我听说老人家您最近搞了个好买卖，事成之后至少能拿到二三十万。我觉得啊，这钱赚的太容易了，压力太大。我来呢，就是帮帮您分担这个压力。” 张老太太张嘴就骂：“滚滚滚，赶紧滚！” 说着就要关门。 丛魏明一脚卡住了防盗门，威胁道：“你要是不让我进去，明天的报纸头条就是万姓无良律师联合老太勒索学生的故事了。你那点见不得光的小伎俩我全都知道，识相点，咱们慢慢聊。” 张老太太本不相信，可听见丛魏明播放的录音，里面万律师的说话声，让她不得不相信。她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丛魏明的舌头割下来、眼睛挖出来，但她还是得装出忍耐的模样，让丛魏明进屋。 她儿子不清楚情况，还给丛魏明泡了杯茶。 厨房里。 张老太太面目狰狞，右手死死捏着菜刀，青筋暴突：“畜生，都是一群小畜生，全盯着我的钱，我的钱啊！不能让他们拿走，全是我的，一分一毛全是我的。那是血，是汗，是我的命……他们想要的是我的命，谋财害命的畜生！” 她眉心的“业”浓郁得几乎要滴出水。 猜忌、憎恨、贪婪、暴戾……这些强烈的负面情绪产生了更多的业，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此刻已经达到了一个爆发的临界点。 业突然在眉心炸裂，入侵到了身体的每一处细胞中。 张老太太嗓子眼里发出粘稠的呃呃声，眼球缓慢凹陷进去，眼皮开始生出锋利牙齿，变成了两个充满攻击性的嘴巴。掌心的皮肉渐渐粘连在了菜刀柄上，与木质融为一体。手指开始扭曲变形，以诡异的形状缠绕其上。 几秒钟的时间，她赫然变成了一只有着三张嘴巴，右手是一把锋利菜刀的恐怖怪物！ 这正是业魔！ 怪物的三张嘴巴同时发出沙哑嘶吼：“畜生，该死的畜生，我要杀了你们……” 与此同时，客厅。 丛魏明和大儿子混不知情，还在简单交流着。 丛魏明问：“你知不知道你妈最近的事？” “如果你是为了学生撞人那件事，抱歉，我管不了。她是她，我是我。”大儿子冷冷道：“我去厨房拿点水果过来。” “没用的缓兵之计。”丛魏明小声嘲笑，他翘起二郎腿，趁着这无聊功夫，正好看看李老板免费送给他的录像。 录像只有短短十几秒钟。 第一个画面，似乎是拍摄者正扒着阿盘米线店后厨的通风口窥视。下一秒，一个具有六只手的怪物出现在了拍摄画面中，正专心致志地烹饪米线。 丛魏明的心脏随着镜头画面同时剧烈地抖了抖。 怪物的脸，他很熟悉……正是白天刚勒索过的盘宜长！ “两个人合伙故意来吓唬我？”丛魏明擦着冷汗，越想越是这种可能。“拍的跟好莱坞似的，唬谁呢！” 啊啊啊——！ 厨房里忽然传出一声凄厉惨叫。 紧接着，异变成业魔的张老太太冲了出来，她没有眼睛，却能感知到丛魏明的位置。她狂吼着：“小畜生，我要砍下你的脑袋！” 丛魏明快被吓傻了。 但他没忘自己是记者，记者最擅长的不是写新闻稿、也不是跟踪偷拍。记者最厉害的特点是跑得快，西方留过学的记者跑得更快，但最快的还得是香江记者。 奉京记者也不差！ 丛魏明怪叫着冲出客厅，行云流水般的打开了防盗门锁，然后跑了出去。张老太太恨极了丛魏明，挥舞着菜刀右手在后面意图砍杀。 盘宜长正蹲守在楼道门口，等着丛魏明。 他捧着地瓜，啃得欢实。 红心地瓜味非常地道，越吃越香，突然听见身后有声音！ 他先看见了跑的飞快的丛记者，还没打算动手，就猛然瞧见了菜刀狂人张老太太，边跑边摔跤，边摔边爬，姿势是极为标准碰瓷式摔倒，教科书的满分！ 盘宜长吓了一大跳：“姓丛的讹人讹到祖宗上了！？” 他认出来，这碰瓷怪正是一只业魔！盘宜长非但不害怕，反而兴奋地差点叫出声音。 厨师协会明令悬赏业魔，杀一只就能换一套房！ 杀两只，二环里面随便选！ 杀三只…… 哎哟我滴妈呀！ 盘宜长顾不得瞎想了，瞄准碰瓷怪，他两只手拉丝成弓，两只手搭刀成箭，然后咻的一下就射了出去，眼看着即将命中，儿子的学区房到手。 铿锵。 他的刀被挡下了。 盘宜长惊怒，望去，猛地瞧见了一个佝偻老人，右手捏着他的厨刀。这正是10分钟前十字路口推车卖地瓜的老爷子！ 只见这老爷子慢悠悠地从怀中掏出徽章——狸猫！ 言下意思是“老子是专业的，你如果等级低就别和老子抢”！相当于亮招牌！ 地瓜老爷子掏出火钳，高高抬起手，照着把丛记者扑到的碰瓷怪，就是要来狠狠一下物理暴击。堪堪抬到最高处，又是铿锵一声！ 火钳飞了。 盘宜长寻声看去，震惊道：“蒸功夫酒楼的泰师傅！号称奉京梅鹿之下第一人，两个月前刚拿了个省级比赛的特等奖……” 泰师傅双手各持一把精钢锅铲，颔首微笑道：“老爷子，卖地瓜就卖地瓜，别瞎掺和。” 地瓜老爷子怒道：“我卖烤地瓜耽误你放屁了？” “当然没有。但你这点老把式，小心被打的骨头散架，熬骨头汤都嫌太碎了！”泰师傅眼中精光乍现：“我以前杀过一只碰瓷魔，据说是泉园区的碰瓷王，后来心理扭曲变态，变成了业魔，但区区那点业力，还不是我开蟹快刀的对手！” 盘宜长惊色更甚。 泉园区的碰瓷王可是上过新闻头条的碰瓷帝王！十多年来，从未失手！突然失踪原来是变成了业魔…… 地瓜老爷子有点怂了。 泰师傅见状，自信微笑：“就让我来料理了这个……啊！”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不耐烦的张老太太一巴掌打出去了十几米远，像是乌鸦坐飞机一样咣当撞进了垃圾堆里不省人事。 在昏过去前，泰师傅不可置信地喃喃：“比，比碰瓷王还要厉害，难道是……” 碰瓷中的皇者—— 315晚会主持人？！ 张老太太当然不是主持人，她只是一个有丰富碰瓷经验的长者。她露出残忍狞笑，一步步走向了盘宜长。 张老太太记得，这是第一个攻击她的家伙！ 盘宜长甩出蛛丝，还没黏到张老太太，就被她的菜刀轻而易举的分成好几段。他被逼到了死角，在殊死一搏前，他猛然想到了曾经有高人交给他以毒攻毒的最后招数。 这是最强的心理战术，一旦使用，就再无回头路。 盘宜长大喝：“等我干完这一票就收手！等我回去就和你结婚，呸，离婚！等我上个厕所，就回来买单！” 他已经无所畏惧了！ 没来得及逃跑的地瓜老爷子被碰瓷怪捅了个透心凉。 碰瓷怪冲过来！ 盘宜长试图格挡，手臂却被砍得血肉外翻，骨头清晰可见，厨师刀被打飞了出去，蛛毒也对碰瓷怪毫无用处。 碰瓷怪狂笑着，就要对盘宜长大下死手：“谁能拦我？法律已经阻止不了我了！” 盘宜长绝望地伸出双手，想要拦截那锋利的魔化菜刀手。他知道凭借血肉之躯根本挡不下这致命一击。 最后时刻，耳朵中忽然听闻。 头顶不知道多远的地方传来了奇怪的熟悉声音。听起来像是…… 俯冲轰炸？ ------------ 065 烈焰吐息 地瓜老爷子七窍流血。 泰师傅昏迷不醒。 只剩下盘宜长还有一战之力，但他惊愕的发现，自己并不是这只业魔的对手。身形被逼到了死角，退无可退。若是转身逃跑，露出的破绽绝对会让他横死当场。 他必须面对！ 张老太太嘶吼着：“贪心，你们太贪心了！这群贪心的畜生，都要死！” 她高高举起魔化手臂，即将挥砍而下。 盘宜长满身伤口，力气卸了大半，他只能勉强提起力气，绝望地挡下这避无可避的致命一击。汗水侵染眼睛，咪蒙中他依稀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可爱儿子。 他喃喃：“看不见了……” 金属摩擦玻璃，刺耳的尖锐破空声在天际炸响。 张老太太心中警铃大作，她本满脑恨意，只想杀了眼前这些畜生。可业魔与生俱来的本能在告诉她，真正的危险来源于上空，那声音的来源。 她努力扬起脖颈，望去夜幕。 盘宜长再无多力气，瘫倒在了水泥地上，他还能做的就是同样抬头望天，然后任由天命。他心中感慨，人生风暴无常，性命不分贵贱。 此时此刻，除非天若有灵，有那宗教里提到的神灵，才能救了他的命。 破天荒，盘宜长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下意识呢喃起神灵的呼唤。“老天爷……你要是救了我，你永远都是我爷爷……” 来自天际的神秘轰然降落。 水泥地被砸出一个大坑，露出了半跪在深坑中的男人。 自信、强壮、还有一口漂亮的小白牙！ 游戏兴奋异常：“又一只业魔。” 张老太太震惊道：“这还是人吗？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都摔不死……”她转念一想，既然不是人，那杀了他也就不犯法了。 比起那六根胳膊的可怜残疾人，张老太太认为还是先杀不是人的比较合理。 法制社会，遵纪守法最重要！ 她大吼一声，身形快到了消失不见，向石大亨冲过去！ 利刃刺中心脏，张老太太没来得及得意一秒，她发现只刺中了残影……速度快到了超出她想象范围。 同样，这超出了地瓜老爷子和盘宜长的想象。 他们面面相觑。 盘宜长低声喝道：“你不是七窍流血死了吗？” 地瓜老爷子贴着地，拱到了盘宜长旁边，靠在墙边，理直气壮：“七窍流血是七窍流血，死是死，这是两码事，年轻人你懂不懂科学。我感觉你认识那个天上掉下来的……” “为什么？”盘宜长面露谨慎，他觉得这卖地瓜的似乎能猜透人心。 老爷子说道：“见到陌生人，惊讶是‘啊！啊？’，见到熟人，惊讶是‘啊？啊！’，我瞧出来你是后者。” “这有什么区别！”盘宜长狐疑。 老爷子摇头：“年轻人还是要多学习。看！那人又动了！” “石大亨”盯着张老太太的资料板，低声自语：“酷爱碰瓷的赌博成性的为老不尊的异变业魔，绿级，稀有，空间掌握Lv1……原来会瞬间移动，怪不得差点碰到我。” 槽点太多了，盘宜长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地瓜老爷子惊道：“怪不得我打不过它，原来是觉醒了异能的业魔，这老太太绝对是碰瓷界的宗师！任何职业做到了极致都会上升到道的境界，她八成领悟了传闻中大师匠心才能懂得的至高技巧！碰瓷加瞬移，天下无敌啊！” “重点是，瞬移都摸不到那个人。”盘宜长嘴角抽搐。 张老太太显然还不习惯以这幅姿态被人评头论足，她的怒气越来越强盛，石大亨的脸越来越可恶。“我要把你的牙齿一颗颗敲下来当玉米粒拌饭吃下去，再拉出来！” 游戏愣了下。 他随后轻飘飘的笑容消失不见，逐渐转冷：“你在侮辱我。” 张老太太叉腰大笑：“哈哈，我就是骂你怎么样？小兔崽子，我要把你分尸八块，喂给狗吃！我差点忘了，狗都不稀罕吃！” 游戏的脸色黑到了极致。 除了石大亨，其他任何人都想不到游戏发怒的真正原因。 某个只有石大亨和游戏才能看见的【世界频道】。 亨哥：我哪怕是食材，也是最顶级的食材OvO！和大米饭拌一起算什么？算什么？狗都不吃？这么顶级的好东西狗会不吃？哪有这么傻的狗？ 亨哥：QAQ，气死我了，这个傻哔死定了！ 石大亨叹了口气。 一般人骂游戏还真的很难触及到它的G点。游戏气就气在，它认为自己即便是食材也得是符合首席玩家地位的顶级食材，说狗不吃戳中了它的痛脚。 他唉声叹气：“我还是高估了你的智商。” 此时身体的控制权不在石大亨手里，他也只能叹气。 张老太太再次扑过来。 菜刀瞬间出现在了“石大亨”心脏处的位置，还好游戏能预知张老太太的行动，及时作出相应反映。 业魔张翠花使用了瞬移Lv1！ 这次攻击对玩家亨哥造成了0点伤害（MISS）！ 张老太太攻势如同洪水般连绵不绝，如同碰瓷，讲究的是乘胜追击不留活口，她动作快的没给游戏留下任何反击的空间。 石大亨急了：“你赶紧打它啊！” 游戏冷声道：“最讨厌玩的时候别人插嘴。我不能掉血，无伤Perfect评价会增加稀有道具的掉落几率。懂了吗？小辣鸡。” 游戏作为首席玩家，再次躲避了几次张老太太的攻击后，终于发现了张老太太的破绽。 碰瓷的关键，在于察言观色。 一定要用眼睛去观察受害者表露在外的心理特征，抓住最虚弱的时刻，提出“私了”的杀手锏，完成一击必杀！ 这个前提是要用眼睛看到对方才行。 张老太太每一次瞬移前，都会用嘴巴形状的眼睛死死瞪着“石大亨”，然后才能出行动。 石大亨起到了私人助理的作用，他立刻打开【黑市】，高呼：“黑市里没有隐身类的技能！”他想了想，很合理，做菜要什么隐身啊！ 地瓜老爷子皱眉：“这样下去要糟糕了，这个业魔比想象的难对付。” 盘宜长意图站起身：“我去帮他……” 吧唧又摔在地上。 游戏低声道：“业魔也是动物的一种，既然是动物就有缺陷。” “灵长类哺乳动物的视觉不是完全连贯的，是一张张快速刷新的图片，看到的影像消失后，眼睛仍能继续保留其影像1/24秒左右的图像，当物体移去时，视神经对物体的印象不会立即消失，而要延续1/24秒左右的时间……” “这就够了。” 话音未落，下一瞬间。 “石大亨”的身影开始闪烁，越来越模糊，几乎要消失不见。张老太太突然愣在原地，左顾右看，似乎看不到“石大亨”的身影。 游戏精准地控制着身体，只在视觉残留的1/24秒的间隙中移动。 它刚开始在闪烁，是在寻找着张老太太视觉残留的频率，当频率吻合时，身影就彻底消失在了张老太太的眼睛中。 张老太太看到的是24个1/24秒时间组成的空白，“石大亨”没有隐身，只是隐没在了它视网膜的盲区间隙。每个人的视网膜不会完全相同，所以地瓜老爷子和盘宜长还能依稀看到他的身影。 游戏缓缓走向张老太太，右手化刀，横挥，切下业魔的头颅。 它低头看向尸体，努力吸气，胸腔膨胀鼓起，然后张开嘴，吐出一团橘红色的烈焰将业魔尸体完全吞噬。 这技能购买于5秒前—— “由于您连续使用火焰颇有心得，允许直接购买【烹饪秘技】烈焰吐息！” 熊熊火焰跳动。 烧坏了盘宜长的脑子。 他觉得…… 这世界是不是开始变得有些不正常了？ ------------ 066 惊慌失措中 石大亨眼中火光摇曳。 炽热火焰遮掩不住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辉。地瓜老爷子和盘宜长对此都没做出特别反应，说明他们都无法看见这金光。 金光飘着文字—— 史诗刀具：【贪婪之手】。 背景说明：堕落者灵魂深处黑暗凝聚的刀具，对世间任何事物表现出巨大的永远无法弥补的贪婪，它自己不会动，等待着饱尝鲜血，哪怕是它主人的血。如果能让它的欲望得到满足，它的主人也会得到它的回报。 贪婪之手形如其名，刀刃呈微妙的半弧状，弯曲的角度很像人在贪婪流露时嘴角那抹情不自禁的微笑。 两头银蛇扭曲缠绕，毒牙死死嵌在金属的刀身末端，形成了贪婪之手的刀柄。 面对这个东西，石大亨和游戏讨论个不停。 石大亨：“这分明是Ver1.0版本的刀具！怎么会提前出现了？” 他愣了一下。 不对啊！这是现实世界！什么版本不版本的…… 游戏思索：“我们版本处于Ver0.1，即将升级到Ver0.2，这不会错的。而这把刀是Ver1.0版本的道具，玩家的客户端进度远远落后于服务器，我们需要尽快更新！” 石大亨彻底搞不懂了。 他略感惶恐：“我们和世界间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我越来越糊涂了。难道这是现实真的是一场真实的游戏？” “不。” 游戏解答道：“你知道的。同样的颜色，在人、猫、狗眼中各不相同，光也不过是电磁波在大脑皮层的感性表达。好比世界就是一个大小是无穷的足球场，而我们的感觉是走进足球场的入口。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你不该疑惑世界‘如何’存在，而是应该去惊叹世界‘竟然’存在。” “所见所感皆为真实，是物理现象在物质层面的表达。版本号也只是一种用来描述现象的符号，除非有人类去解读，否则没有意义。与其探索本质，不如做好当下。我们发现了问题就要解决问题，版本号的问题可以通过剧情任务来搞定。放心，我可不会让我们的身体遭受损害。我们的未来由我们书写……” 游戏悄悄捡起了火焰中的【贪婪之手】，并且藏在大腿右侧的裤裆中。 地瓜老爷子忽然发出凄厉惨叫。 盘宜长心头一惊，望去，焦急道：“我赶快去叫救护车，老人家，你千万别动，那刀可能伤到了你重要脏器！” 地瓜老爷子捂着心口痛苦不堪，嘴角汩汩流出鲜血。 “业魔，烧干净啦！拿什么换奖励啊！” 盘宜长不想再搭理这老混球。 他小心翼翼地掏出随身携带的急救盒，先用消毒酒精简单冲洗了伤口，接着用针线将伤口初步缝合。六只手同时做这件事，效率极高。最后，他再伤口创面的附近注射了特效止痛剂。 “呼……”盘宜长脸色惨白，做完这些，疼的嘴角抽搐。 他认出了石大亨。 这曾经的目标，此时变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石大亨及时出手，他百分之百会惨死在那异能业魔手中。而且如此强大如泰师傅都抵不过的业魔，不到两三分钟被石大亨烧成了一片灰烬。 盘宜长自认逃不走，索性不逃了。他看向石大亨，道：“谢谢了……” “石大亨”义正言辞道：“自己人，不碍事。” 话里话外听不出半分虚假。 盘宜长没高兴，而是心惊胆颤。他犹豫问：“您是不是搞错什么啦？” “没搞错，就是先搞你，然后再搞你老……”游戏没说完，就被石大亨破口大骂地停住了，改口道：“对，再搞你老板。上次那事还没完呢，你得跟我走一趟。” 地瓜老爷子也跟着道谢。 “在下周敬宗，云海人士，低端人口，无所事事只以卖地瓜生活。泰师傅说得对，我这把老骨头就不该有贪念，掺和到这么危险的事情来，还差点搭上自己。先生，我看你面善，而且那手炭烤业魔颇有几分宗师神韵，八成也是位大师傅吧？您要看的上我这手艺，我愿意跟着您干。” 空气中飘散着尴尬的烤肉香。 周敬宗没想那么多。 他知道业魔习惯打击报复的传闻，比起相信政府，他更愿意相信眼前这个看上去傻愣愣的年轻人。 俗话讲，文人相轻，厨师之间的争斗也不少见。能让周敬宗这样狸猫级的师傅甘愿主动屈居人下，其实有另一层原因。 那就是“石大亨”吐出的火！ 周敬宗在年轻拜师学艺的时候曾经见过类似的神奇招数，不过是在一位青狼级的大师身上。他在那一刻，望着富丽堂皇的宴会礼堂，盯着那位青狼师傅的身影，生出了大丈夫生当如此的念头。 看看如今，这衣着破烂的老骨头…… 周老爷子不禁感慨芳华不再，可他心未曾老。 他还想更上一层，看看那顶端的风景。他一独立厨师，没人脉没背景更没钱。脸面有什么用，机会抓不住就永远溜走了！ 游戏大喜，连连喊了三声“好”！ “我最爱人才。” 它刚准备再说点什么，眉毛跳了跳，地图上显示有很多圆点正在逼近。它懒得和无关NPC打交道，左手拎着周敬宗，右手拎着盘宜长，在两人惊愕的挣扎中，它脚踩十一路挑了个偏僻巷子，直奔阿盘米线店。 就在石大亨才刚离开不久。 协会的人赶到现场。 带队的是轮班队长田轩，李唐集团作为本市最大的财阀之一，在厨师协会中安插人手是理所应当而且符合规矩的事。 银白区派出所王所长给田轩递了根烟，说：“田队长，大半夜的还得让你跑一趟。等会你派个人跟我回所里，有些流程记录要走一下。” 田轩夹着烟，点头，接着来到台阶旁边，找到了悠悠转醒的泰师傅。 “老泰，说吧，来龙去脉……现场有用的东西太少。” 泰师傅余惊未消，说道：“我遇到了一只极为少见的异能业魔，稍加大意，被打晕了过去。其余的事我就不清楚了……我想起来，我遇到了一个卖地瓜的老头，是个狸猫级的师傅，但口音不像本地人。” 田轩“嗯”了一声：“活着就好，那群家伙杀起人来可不长眼。它们可不是螃蟹，你的开蟹快刀还是得掂量着点呐。” 他观察着地面的痕迹。 原本三个人的脚印，在巷子口就变成了一个人。 王所长说：“这不符合逻辑。附近没有高楼，也没有绳索的痕迹。除非是变魔术，或者是伪造的想要迷惑我们的脚印。田队长，你要找的犯罪凶手，可能是个专业分子啊！” 田轩愣了下，“难道是——” “伏地行走的半人马突然两条腿走路？”他表情认真，说道：“王所长，你就按这个方向侦查，肯定没错。” 王所长不想搭理这种人。 等送走了亲临现场的王所长，田轩才正经起来。他总不能告诉王所长，他们这个部门是为了铲除妖魔鬼怪设立的，但让他说谎他也不太乐意，只能找了个瞎话糊弄过去。 他看着掌心，掌心是一个挂在胸前的迷你姓名牌。上面是“丛魏明”三个字。 但现场没找到任何一个叫丛魏明的人。 田轩眉关紧锁，盯望业魔尸体灰烬，低声道：“我会找到你的。青狼级的神秘高手……” 阿盘米线店。 刘虹、盘宜长、周敬宗、石大亨围坐在一个小桌子前，桌子上是刘虹亲手泡好的红茶，热气袅袅。 盘宜长介绍说都是他的朋友，而且是关系很好的那种。 刘虹虽然奇怪，但她不怀疑丈夫会骗她。 她掏出一份请柬，轻轻推到盘宜长的面前：“陈司长又请你去做客，还是老规矩。” “石大亨”问：“什么老规矩？” 盘宜长心情不似表情平静，他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说：“去了就给一万块钱路费，如果赢得彩头，还有丰厚奖金。刘虹，你帮我回个信，这次我就不参加了……” “为什么？”刘虹很想不通。 盘宜长瞥了眼石大亨，深呼吸，道：“我想陪陪朋友。” 刘虹挑眉：“你儿子初中学校可还没找好呢！再不买学区房就来不及了，要是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你当爹的付得起这个责任？不行，这事不能你做主。天上掉的大馅饼，怎么说溜就溜了，那群人看不起你，不让你在大酒店工作，咱们连这一口气都不争了？” “以后，以后再说好吗？”盘宜长的声音带着恳求，看向妻子。 刘虹掷地有声道：“不行！” 哒哒哒…… 刘虹披上了她的貂皮袍子，走出房间。石大亨注意到，这件袍子的边角处有很多缝补痕迹，而且毛皮也被磨得发亮，显然是穿了很多年都没舍得换。 “石先生。”盘宜长叹了口气：“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您让我给您做事，没问题。但我得先忙了这件事，再去找您。我全家都住在这，也不用担心跑得了庙。” “石大亨”忽然道：“去参加陈司长的宴会……有钱赚？有什么条件。” 盘宜长道：“很难，最低也得是云雀级的师傅。” “那咱们就一起去啊，小石老板不是说了吗？”周敬宗表现的很积极，他吹胡子瞪眼睛：“老子的地瓜，吃过的没有说不好吃的！” 盘宜长尴尬道：“好吃是好吃，不是一码事啊这个。” “去。” “可那要求团队报名，咱们就三个人，可能忙不过来。”盘宜长试图劝阻。 游戏不乐意了。 “谁说——我没有团队？” ------------ 小病一场 元旦佳节，体受风寒，有个叫鼻涕的妹子一直告诉我，不要轻易动笔，万一写呲了咋整？ 老黑难过美人关。只能忍痛请假，同时问妹子：“明天开始双更，成吗？”妹子摸着我的上嘴唇和下嘴唇，水汪汪道：“不双更，我憋死你。”说完这话，鼻涕妹子就裹上纸巾，去垃圾桶里睡觉了。 ------------ 067 我的未来一片灰暗 听见参加张司长的晚宴就有钱拿，游戏很感兴趣。 它简单的思维中，做任务拿奖励理所应当，没有钱就去赚顺理成章。可在石大亨看来，根本就不是这回事。 石大亨问游戏：“盘宜长是谁？” 游戏：“我干孙子。” 石大亨：“？” 这话题没法继续下去了！他忍住吐槽的欲望，看见了游戏给他展示的资料面板，盘宜长的个人信息。 姓名：盘宜长。 种族：人（疑似）。 关系：玩家‘亨哥’的孙子。 特性：面点（82），煎炸（71）…… 游戏解释说：“他发过誓，说有人救了他就是他爷爷，我救了他，所以我是他爷爷，他是我孙子。” “我不是问这个！”石大亨提高嗓音：“我是说他的种族！他是一只蜘蛛精！像是张司长那么显赫的人物，参加他举办的宴会怎么可能不搜身，可如果搜身，其他人不就知道他是个蜘蛛了吗？见到妖怪不害怕，还再三邀请，你说这里面水得有多深啊。” 游戏：“说的也是。那你觉得该怎么办？如果解决了大鸭梨罐头厂的问题，我有信心……” 它顿了顿。 “搜索相关攻略，找到【老警察的忠告】：遇到麻烦要到【床上】解决。” 游戏继续说：“我就有信心顺势在【床上】攻略掉祁凌。” 石大亨试着想了一下，才联想了几秒钟就有点受不住：“太刺激了，我怕她那个搞SFC格斗联赛的老爹活生生弄死我。改日再说，改日再说……” 游戏：“我真的真的很想要大鸭梨罐头厂的股份，可又要照顾祁凌的心情，人类真是麻烦。三百万她就收下又能怎么样，反正都是自己人。” “说到点子上了。”石大亨说道：“你既然知道祁凌不会轻易收下我们的钱，那么参加不参加张司长的晚宴又有什么区别呢？他给的再多，对大鸭梨罐头厂的局面也没有任何缓解啊。” 石大亨颇为得意，这番逻辑缜密的密不透风，像游戏这种低级弱智，绝对无法从道理的层面争辩的过自己。 既保全了身体，又怼了游戏这牲口，真是一举两得啊！ 游戏沉默。 许久，它缓缓说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想找个人多的地方装装逼，过过瘾。” 石大亨也沉默了，像压抑着马上爆发的火山。 游戏见状不妙，它很狡猾地暂时登出账号，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石大亨本人。 盘宜长和周敬宗见“石大亨”好一会没说话，他们还以为这大高手生气了，面面相觑，交流着眼神。 “咳咳……”石大亨重重地咳了一声。 盘宜长吓得立马挺直腰身。他看向石大亨，突然感觉到眼前这位的气质似乎发生了某种说不清的变化。 他顾不得细想，生怕得罪石大亨，站起身纠结道：“要不然，咱们就去试试？” “不。” 石大亨悄悄与盘宜长拉开距离，他最怕蜘蛛。他说道：“我有个点子，你们听一听。大家都是大师费，手上绝活不少，既然这样，咱们集合一起开家饭店怎么样？” 盘宜长目瞪口呆，像是听见了天方夜谭。 周敬宗挠着脸上的老人斑，狠狠打了个大喷嚏，喷的盘宜长全身都是口水，惹得这个中年男人尖叫连连。 周敬宗嘿嘿一笑，也没道歉，看向石大亨，说道：“石先生，你就叫我老周吧。看得出来，你很有野心，野心需要人手，同时又很缺人手。无论是谁，在哪里，做什么，总得有个相同的目标，在长时间的接触里才会逐渐从陌生变熟悉，只有一个高度凝聚的团队，对你来说，才是有所作用的。” 他以指尖轻轻蘸水，在桌板上画了个圈。 他指着圈。 老周浑浊的眼球让人捕捉不到他的想法，充满人生智慧的目光静静注视石大亨。“饭店，既要求团队合作，又有盈利渠道。是个毫不激进的稳妥选择。我十分赞同这个决议。我愿意为这件事出力。” 盘宜长无奈道：“那总得有个好地方吧。您瞧瞧我这里，坐十个人都成问题。而且我有家有业，还要给家里攒钱，这事关系的不只是我，还有我妻子和两个孩子。您什么时候选好地址，我再过去帮忙，成吗？” “地方不急，先从磨合开始吧。”石大亨沉吟：“不知道食堂饭菜……你们做过么？” 老周也忍不住惊愕：“食堂菜？石先生，你这是在骂人啊！我堂堂一个狸猫级的大师傅，去做那低三下四的东西？做食堂工资多低啊，真是，我真的是，哎，你让我怎么说！” “你连地瓜都卖过，还嫌弃食堂菜？”盘宜长揶揄道。 老周吹胡子瞪眼：“不一样！我经手的地瓜，枚枚都是私人订制的高档低价奢侈品，怎么能与那大锅饭相提并论？不行，这绝对不行。我周敬宗这把老骨头宁可烂在地上，也绝对不会碰食堂的锅铲！而且，我就不信，会有评级的大师傅也会屈尊做这种东西！” 石大亨叹了口气。 “这样，我给你找个帮手。你先尝尝他的东西，见到他本人，再说参加不参加的问题。” 他们说做就做，三人风风火火的离开了阿盘米线店。 快要走到车站了，老周忽然站住不动，面色平静地半蹲下身。 “我系个鞋带。” 盘宜长看了过去：“你穿的不是布鞋吗？哪来的鞋带，捡钱就说捡钱！至于这样藏藏掖掖的么？” “做人要谨慎。” 老周不掩饰了，顺势就要把捡来的一百块钱揣进上衣口袋里。 盘宜长皱眉：“等等！这怎么像我的钱？” 老周往后退了半步，骂道：“放屁，你就是看我走运不顺眼。哇，你这个后生，好奸诈的心思，我一个老头子好不容易走走运气，你硬要强行分赃，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道理！石老板，你给评评理。” 石大亨也觉得盘宜长有些神经过敏：“不就一百块钱吗……” 盘宜长报了一串数字：“A2R1834894！你看看是不是！” 老周不信邪，把钱掏出来，照着阳光底下瞧了眼，惊得他叫出声音：“哎哟喂，还真邪了门了，你什么时候偷偷瞄见的？心眼真多啊你！” 盘宜长悲愤愈加。 “我浑身上下就这一张私房钱，已经陪了我半个多月还没舍得花！这串数字我当然记得一清二楚！” 这下老周没理了，他极不情愿地把钱还给盘宜长，嘀咕说：“年轻人真抠门。” 盘宜长立刻抢过来，像藏宝贝一样把钞票珍重地放回到里怀，然后长出一口气。 石大亨脸色古怪。 他在想。 一个贪心老流氓，一个重度妻管严…… 游戏找的都是什么臭鱼烂虾啊！ “游戏你给我滚出来！” “您呼叫的玩家正在瓜鸡，根本不想搭理你。” 走上公交车，听见身后两个家伙为了谁掏一块钱争执个不停，差点要打起来的时候，石大亨彻底绝望了。 我的未来一片灰暗！ ------------ 068 灵魂人物 公交车悠悠晃。 石大亨拽着扶手，心如死灰。人生之艰难与苦难，不亲自尝一尝是不知道的。他想了想大鸭梨罐头厂，又想了想这些时间他打过的怪物，顿时觉得眼前全是黑暗。 他甚至再也不想控制身体，宁可把身体彻底交给游戏打理算了，也省去了面对困难的苦恼。 黑暗的终点，却是白昼。 他正深深绝望着，猛然灵光一现。 “不对。” 石大亨眯眼睛，以比印度摩托车最大负载量还高的智商，辩证地分析起他所遇到的难题。 祁凌和她家里人，是其一。 黄雯、刘嘉琦、刘禹辰这些像拖油瓶似的徒弟，是其二。 一刀一个、乱七八糟、丑得没天理的业魔，是其三。 百分之百跟在屁股后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找上来的特别部门，是其四。 他发现了一个共同点。 有点耻辱，羞于承认但必须承认，这些都是真正的石大亨不可能解决的问题，这四个无论是哪个，对于真正的石大亨来说，绝对称得上是人生最大挑战。挑战的下场有多惨，抠屁股就能想得出。 游戏的终极目标是成为美食王，可不是麻烦王。 也就是说…… 石大亨冷冷一笑，内心暗道：“差点中计了。这牲口看似无意，实际上一直在制造麻烦，增加我掌控身体的障碍，让我产生控制身体的畏惧心理，从而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兵者的上上计。我真是小瞧了这小弱智，但……你还是被我看破了！” “哈哈哈哈哈！” 石大亨忍不住叉腰狂笑。 车上带着孩子的妈妈，惊恐地把女儿护到身后，盯着石大亨，摸出手机想要报警，最后还是没敢，只在微信群里拍照，并默默吐槽：“公交车上精神病真多！” 石大亨灰霾扫净，重拾自信。 再大的困难，也只是游戏短暂的阴谋，根本不会影响自己夺回身体的坚定信念。他握紧了拳头，道：“真正的游戏王，在这呢……” “长点眼睛啊你！” 司机忽然对外面怒喝，同时猛踩刹车。公交车剧烈晃动，差点撞到一辆灰色电动车。 石大亨顿时摔成了个滚地葫芦。 这并不妨碍他成为游戏王的决心，他不会被“小辣鸡”的蔑称所击倒，他才是身体的真正主人。 揉着脸颊上的淤青，石大亨笑得极为灿烂。 盘宜长和老周同时保持诡异的沉默。 石大亨的变态身手他们一清二楚，梅鹿之下第一人泰师傅不敌那碰瓷魔，但被他随手就灭成了渣渣。 为什么摔跤，他们也搞不懂……可能这就是变态吧。 大鸭梨罐头厂。 祁凌盯着工厂日历的日期，距离发工资的日子还有不到十天。她估算了一下，至少要五十万，才能让工厂的资金周转过来。 “实在不行去找石大亨？” 她低声道，随后狠狠掐了自己大腿，自己打气：“说什么傻话呢，祁凌呀祁凌，你一定要自己努力，不能随随便便依靠别人……” 王晓雅也跟着叹气，她的叹气声很甜，一点也不幽怨。 “唉。” “晓雅，你愁个什么？这么漂亮，男朋友根本不愁找嘛。”祁凌故意开玩笑，消遣心中抑郁。 王晓雅双手扶着脸，胖嘟嘟地极为可爱，幽幽道：“男朋友？我在愁有些人好傻的。为了面子，连男朋友的一番好意都不接受，非得拐弯抹角，难道带上了工厂的人，男朋友就不是男朋友了吗？说到底，还是男朋友帮的忙呀！” 祁凌恼羞成怒：“什么男朋友不男朋友的，我看你这丫头是思春过度！赶紧把工资表和银行贷款表整理出来，我再认真研究研究！立刻马上，小心我炒你鱿鱼！” “哼哼。反正我周末看电影有人陪，某人就没人陪喽。”王晓雅吐着舌头，笑嘻嘻道。 “啊呀呀呀！你这丫头！” 祁凌坐不住了，起身就要抓住王晓雅。 咚咚—— 祁凌办公室没有锁门的习惯。 张科长推门而入，撞见了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两女，老脸一红，嘴里嘀咕着“小年轻真赶时髦”的话。 他轻轻咳嗽，把茶缸往旁边放，正经道：“新罐头快压仓了。送到食监局的40箱货款刚到账，听说很满意。不过，新罐头暂时还是没有新订单，还在出货的都是老罐头……” 祁凌尴尬地整理着头发，说：“我早上刚联系了本地一个熟悉的经销商，他愿意先批800箱试水，下午就过来拉货，能解决点问题。” “不够啊。”张科长知道工厂遇到的难题：“大窟窿堵不上，工人那边不好交代。那王有利当了七八年工人主席，看着实在，精的跟狐狸一样，要是让他带工人闹起来，警察来了都压不住。” 他瞥了祁凌一眼，道：“你手里那账本，实在不行就送警察那边吧，应该能追回来点钱。姓王的惦记那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再留着也不是回事。而且人家和姓韩的走得多近啊，你也没必要再照顾老厂长的人情了。” 祁凌犹豫：“不是人情的事……” “那是什么事？”张科长这老人很认真，他忍不住抬高嗓门：“什么还能大的过厂子？你为什么还要维护那个贪了工厂那么多钱的会计？” 说出这句话，张科长意识到坏事了。 王晓雅面露惊色，看向祁凌：“祁姐，你？” “张科长开玩笑呢，先，先想想其他办法……”祁凌眼睛忍不住望向另一侧，不敢回视王晓雅和张科长。 张科长搓着手，转移话题道：“刚有个小孩找到保安室了，我是为那小孩子过来的，他说想要见见工厂的领导。我见他说话挺有条理，不像瞎胡闹。要不，您过去看看？” 说完，张科长急忙溜走了。 祁凌也想跟着走，王晓雅一把抓住了祁凌的胳膊，眼神难以置信：“祁姐，你为什么要那样？这，这根本就不是你会做出的事情……” 以祁凌的力气，很容易就能挣脱柔柔弱弱的王晓雅。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 “我……”祁凌真挚地回望王晓雅清澈的双眼，说道：“再过些天，我告诉你答案，好吗？晓雅，你一定要相信我和张科长。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王晓雅咬住嘴唇：“你不要忘了，如果忘了，我会很伤心的。” “一言为定。”祁凌微笑。 安抚好了单纯的王晓雅，祁凌才得时间去见保安室的小孩子。 到了保安室。 她意外地先看见了早上打过电话的熟悉经销商，这个姓裴的商人面露难色，道：“祁厂长，我才听说，您那新罐头还没上市，连广告都没打过？我最近资金链压力挺大的，恐怕要不了那么多箱。” 祁凌脸上一黑，勉强不露出怒气，她说道：“我们可是谈好的……好了，不说那个了。裴老板，您打算要多少？” “80箱。”裴老板转眼就砍了个零。 祁凌差点开口骂人。 800箱还能缓解压力，80箱是耍猴子呢？ 裴老板似乎彻底想通了郁结，他理直气壮道：“祁厂长，你们产品的风险，不能让我们经销商承担，对吧？这也不符合道理呀！我这80箱还是看在咱们以前合作的面子上，而且，铁路区珍有钱罐头厂的产品更好卖，我也犯不着在你们这折跟头啊。” 保安也品出味道了：“你这人咋说话不算话？” “什么叫不算话？签合同了？有我名字？你们这是打算强买强卖？再这样我连这80箱也不要了，我可刚听说了你们工厂的问题，别以为谁都不知道。”裴老板冷哼：“即便是这80箱，原来的价格也得重新算，每罐去六毛。” 祁凌被气的脸通红。 以前大鸭梨罐头厂哪有这么憋屈的时候！但她得忍，为了工厂的名声，为了工厂的未来，她必须忍下这口气。 祁凌深呼吸：“行，就按照你的价格……” “等等。” 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 祁凌下意识望去，看见了一个面容俊俏的T恤少年。 少年笑道：“他不要，我全都要。而且是原价。” 裴老板上上下下打量着少年，讥讽道：“哪里来的小毛孩子，大人谈买卖，你少在这里添乱！还都要，小小年纪就学会说谎了？” “呵呵，无知。”张正初嘴角上扬，他望着祁凌，说：“跟我合作，我能救活大鸭梨罐头厂。” 祁凌勉强不露出轻视的神色，她疑惑道：“小同学，我记得你原本是要找我？” 张正初道：“没错，也错。” 他掏出一张黑色卡片，狠狠拍在了桌面上，推出。“这就是我诚意的证明。”他盯着裴老板，道：“你身家的眼界，应该认得这东西吧？” “华商银行的无限透支卡？”裴老板声音都变得尖细了，他犹豫地拿起卡片，端详片刻，顿时打了个冷颤。 这东西很难作假…… 而且张正初的衣着看上去就是手工定制的高档服装。资本也分等级，这种层次的富人，他万万不敢招惹，随便哪一个都有轻易对他生意毁灭性打击的能力。 “得来速集团？！” “得罪了得罪了，实在对不起！”裴老板猛然认出了张正初，他轻轻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挤满笑容。 “张公子，我说错了话，代我向您父亲问个好……”说着就要走出。 张正初冷冷道：“真没诚意。如果你这么走，以后可别后悔，我记住你的模样了。” 裴老板刚抬起来的脚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他看了看祁凌，祁凌偏头。 他看了看保安，保安怪笑。 “我……” 啪！ 裴老板是个狠人，用尽力气甩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嘴唇立刻就肿了起来。他不恼火也不敢发怒，点头哈腰地冲着祁凌连连道歉，在张正初点头后，才敢离开保安室。 张正初说：“我可没让他打，只是吓吓他。” 祁凌萌萌的点着头。 “你真是来找我？”她有点打鼓，这样一个顶级富二代突然到访，实在搞不清状况。。 “确切的说，不是找你……”张正初努力构词，道：“而是这家工厂的灵魂人物。” 祁凌疑惑：“灵魂人物？” “是。我想找的是这款罐头的主人。”张正初拿出一个玻璃瓶子，样式很让在场的人感到熟悉。 瓶子身上写着—— 糖水罐头。 ------------ 069 不是同类 祁凌见到罐头的玻璃瓶子，浮想联翩。 长短粗细，坚硬程度，简直和本尊一模一样。这说的当然是石大亨的性格。 最近找上门的人真不少，全都直奔石大亨。有厨师界的老先生刘天行，又有李唐集团的商务部经理，还有黄大师的宝贝孙女，直到眼前这位自信笑容很有感染力的富家少年。 她听说过得来速集团的名字，清楚这家公司的体量。但出于谨慎，她心存怀疑，甚至留有裴老板是这少年人请来的托这一想法。 总之，在工厂未来面前，她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祁凌接过瓶子，轻轻放在旁边，对张正初说：“罐头的发明人是石大亨。配方专利上个月刚刚注册，注册人也是他。嗯，同学，你是代表你家里人、还是得来速集团或者是……你自己？” 张正初肢体语言很拘谨，两只手扣在裤子两侧的中缝，不停揉搓手指，不过拘谨里更多是兴奋。他马上就要达到他的目标了。 “我很想说我代表我父亲和公司，但我不能骗您。因为我清楚，任何基于欺骗的合作最终都会轰然崩塌，是不能长久的。可如果我说代表我自己，年龄的缘故，很多人又不会信任我。” 张正初深呼吸，明亮的眼睛紧紧注视着祁凌：“您不一样。自从我见到您的第一眼，我就发现，您不是迂腐的国企领导，这让我暗暗松了一口气。人是有灵魂的，它潜藏在眼睛深处，表达在口舌之间，您的灵魂是勇于冒险、不敢落后的战士，而一名战士，势必不会怀疑在干渴沙漠中给他带来清冽淡水的旅者。旅者摘掉了斗篷，露出他原本模样，毫不隐瞒，绝不作假，他不会是在水中下毒的小人，也不会是趁火打劫的奸徒。他是一个渴求回报的商人，是平等的合作者……” “莎翁戏剧看得不少嘛。”祁凌笑个不停，她不喜欢与纨绔打交道，可是很欣赏这少年。 她将发丝拢到耳后。“我可以带你去见石科长。不过呢，从这里到目的地的这段时间，你要认真考虑好，怎样才能让绝大多数人相信你的能力和诚意，不仅是我，还有韩厂长和大大小小的领导，明白吗？” “自然懂得，不会让您太为难的。” 张正初模仿着父亲张乾的沉着冷峻，缓缓点头。嘴角的上扬快要掩盖不住了，微隆的骨骼肌出卖了他内心的喜悦。 石大亨此时刚回到工厂不久。 他先回到宿舍，然后抱着个大纸盒箱去食堂借了间厨房。他让老周和盘宜长等在外面，告诉他们说：“我告诉过你们，给你们找一个可靠助手。实力怎么样，你们一会就知道了。” 这时候正是休班时间。 门口有几个小姑娘偷偷往里看，看的自然是沧桑俊朗的大叔盘宜长。 老周还是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堂堂两个狸猫级的大师傅，如果传出去做食堂菜，我们的脸面往哪里搁啊！” 盘宜长没有所谓。 他打量着周围，看见一只小蜘蛛爬上皮鞋面，正辛苦翻越。在姑娘们的注视下，他温柔地捡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 姑娘们小声嘀咕。 “大叔好有爱心哟！” “我的心在触电！” 最后，盘宜长攥紧了拳头，面无表情地将手抹在墙壁上，留下淡淡的绿色汁液。 老周惊愕，小声问：“那不是你同类吗？” 盘宜长缓缓回答：“你会觉得猴子是你亲戚？我首先是厨师，厨师就一定要保证工作环境整洁。” “你那胳膊怎么藏起来的？”老周好奇问，手伸过去在盘宜长身上摸摸索索。 盘宜长丝毫没给老人家面子。 “滚犊子！” 两个人等了没几分钟，石大亨推着餐车，带着一个漂亮姑娘从厨房走出来。老周乐了：“哟呵，大变活人还是现场造人？” 石大亨轻轻咳嗽：“这是黄雯，黄师傅。” 黄雯表情似乎有些呆滞，喃喃不停。“不可能，为什么，怎么会，不应该……” 撞见老周和盘宜长的古怪眼神，石大亨连忙解释道：“她受了点刺激，没事的。”他打开罩子，露出了几样简单小炒。 石大亨说：“这分别是两位师傅做的菜，你们尝一尝，然后说说更喜欢哪个，各自选一个当你们的助手。” 餐车摆了四种菜每样两份，都是非常常见的家常菜，分别是紫菜蛋花汤、茄汁鱼籽、软炸黄花鱼和蒸黄豆。 老周鼻子微微一动，立刻收起嘻嘻哈哈的轻浮：“有两下子，肯定是专业厨师没跑了。” 盘宜长没讲话，他拿起筷子就要先尝尝鱼籽。 “慢着！”老周抬起手，问：“是不是先说话的能先选人？” “差不多——”石大亨声音还没落地。 老周窜到餐车旁边，左手勺子右手水杯，边漱口边蜻蜓点水般将八份菜各尝一口，然后指着茄汁鱼籽，抢答道：“我选这个师傅。除了蒸黄豆和蛋花汤差了点火候，这份鱼籽颗颗汤汁饱满，番茄的味道完全沁入其中，既有番茄酸甜的口感，又不失鱼籽本身的微腥。有别于寻常海鲜烹饪类似于水产市场的腥臭，这位师傅用精巧的调味料，烹调出了海风的咸鲜味，酸感切到好处，中和了燥舌的腥味！” 他看向黄雯。 黄雯拿厨具的姿势有板有眼，基本功扎实，看上去就知道师出名家。这样水准的菜肴八成是出自于她之手。 盘宜长懒得和老周争，他细心地一一将其品尝，不时点着头。 放下筷子。 他说：“右边的蒸黄豆要好些，左边的海鲜味倒是不错，这应该是以前海鲜楼的大师傅吧？” “不管怎样，我先选的左边！”老周理直气壮：“左边那位师傅呢？”他看向黄雯。 黄雯依旧是神情恍惚，像是受到了非常大的打击，没答话。 石大亨没多废话。 他带着盘宜长和老周来到后厨。 众人看到了想象中海鲜楼的大师傅，正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 ***。 看见石大亨。 大橘喵喵叫了声，跳到灶台，双爪抱起锅铲，还以为石大亨又要让它再做几样菜。盘宜长和老周这才明白为什么那漂亮姑娘心不在焉了。 黄雯也终于说出了她一直断断续续的低喃。 “为什么我做菜还没有一只猫好吃啊！” “喵~” 大橘咧嘴，露出了两颗锋利尖牙。 ------------ 070 真正的面目 老周手舞足蹈。 “我堂堂狸猫级大师傅，凭什么和一只猫共事？这，这不符合道理啊！不行不行，必须重新选，我选右边的小姑娘……” “晚了。”石大亨道：“就这样吧。明天开始，食堂正式对外开放，并且免费提供饮料。我会在今天就安排人去发广告，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四位了。” 盘宜长问：“那原来的食堂师傅呢？” “开不起工资，自己跑了。”石大亨回答：“明天早上7点就在这见面。” 盘宜长突然觉得，跟着石大亨混可能是个极其错误的决定。但上了贼船，想要再下船就很难了。 石大亨目送老周和盘宜长。 他叹了口气。 不为别的，只为这日渐古怪的世界，和曾经的平静生活道一声珍重。老周和盘宜长根本就不奇怪，为什么猫会做菜的问题，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小透明黄雯忽然弱弱道：“师傅，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啊？” “不是。” 黄雯纠结：“可我连猫都比不过！” 石大亨摇头道：“难道你不觉得问题的重点不在输赢上吗？你还不懂得我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哇，我竟然输给了猫！”黄雯委屈地抹着眼泪。 石大亨彻底没辙了。 询问过盘宜长和厨师协会间的关系后，他对妖怪的接受能力越来越高。反正要一起做事，早点相互了解也好。 让他最想不到的是，根本没有人关心大橘的问题。 大橘像披肩一样萌萌地瘫在石大亨的肩膀上，肉很软，爪子老实地自然下垂，不四处抓挠。沉甸甸的柔软触感让石大亨觉得又热又舒服，轻微的呼噜声搔得他耳朵发痒。 他打算利用食堂来磨合这个初创的团队。 和游戏不同，他的想法更朴素，日久见人心，感情是可以随着时间培养的。 游戏突然发声：“我建议使用快乐疗法，更快捷，效果更显著。” “我这周的登录时间没剩多久了，你安静一会，让我自己享受享受行么……”石大亨愤愤道：“最起码今天吃什么必须是我来决定！” 现实没给他留下过多的惆怅。 祁凌打着电话将他交到了工厂办公室，他见到了这个叫做张正初的少年。 张正初努力做出老气横秋的模样，他用咳嗽来掩饰紧张道：“石科长，您就是糖水罐头的所有者？” 石大亨好奇：“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一起合作，能挽救大鸭梨罐头厂！” “噗嗤——” 石大亨努力忍住笑意，肌肉却不听话地想释放压力，他憋不住了，弯下腰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等会，哎哟，我这人笑点低……你说什么来着？合作？哈哈哈哈哈哈！” 游戏怒骂：“这是关键合伙人，你注意点！” 石大亨懒得里游戏，他还乐个不停，笑得快要岔气了。 张正初的脸色也越来越黑。 他依稀体会到被轻视的那种不爽，这种情感来源于家人最甚，其次就是各种各样自以为是的成年人。总以为多吃了几年大米就有资格对年轻人评头论足。 “我……” “啊哈哈哈哈！” “合作……” “噗，哈啊哈哈！” 祁凌脸上挂不住了：“石科长，你注意点形象！” 什么话都不抵祁凌的话管用。 石大亨忍住立正稍息大喊祁厂长万岁的欲望，终于不狂笑了，但上扬的嘴角依旧让张正初气得头皮疼。 张正初冷冷道：“石师傅，请不要怀疑得来速集团的诚意，以及我的决心。你的罐头配方，多少钱愿意卖给我？” 游戏急了：“你别毁我存档！赶紧答应下来啊！什么都能谈，一定要攻略这个合伙人！” 石大亨哪里可能卖这个，他委婉拒绝：“得来速集团，是那个特别难吃的快餐品牌？” 张正初气得一口大气差点没喘过来，他看向祁凌，道：“祁厂长，我明天再来吧，希望您能帮我和这石……石先生沟通沟通，谢谢了。” 石大亨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 他确实没给人足够的尊重，不过他也是无意为之，没有任何恶意。他想了想，决定开始补救，说道：“我送你一程，有什么事咱们路上聊聊。” 隔壁办公室。 有人给韩一伦送话：“石大亨把事情搞砸了！给人气跑啦！” “太棒了！不是，我是说太可惜了！”韩一伦笑容满面：“他早把钱投进来不就好了，搞那么多花活干什么。小姚，拿上我的三脚架，跟我去劳动公园拍拍风景。” 张正初努着嘴。 他很生气，事情本来进行得很顺利，谁能想到会遇到石大亨这样的家伙。他余光瞥了眼石大亨，侧脸怎么看怎么惹人生气。 张正初嘀咕道：“有那么好的配方，怪不得还在一家快倒闭的工厂里做事。原来是为人处世不过关……” “你说啥？”石大亨转过头。 张正初打算从祁厂长方面入手，懒得搭理石大亨：“没有什么。” 石大亨说：“你怎么来的？肯定是公交车吧？我送你到车站怎么样？路上挺远呢，而且最近这边也不太平。” 张正初坚信，这根本就不是好心，而是石大亨死要面子还想省打车钱。 （【合伙人】张正初正在绝望。） （【合伙人】张正初不想与类人猿交流。） （【合伙人】张正初毫无保留的放了个屁，对玩家小辣鸡造成了1点非物理伤害，附加效果【屁的蔑视】。） 穿过巷子。 闻到这股酱香味，石大亨感受到了旁边这小伙子的深深怨念。 刚才那么做确实有点不对…… “不对？你分明就是坑老子啊！不行，再让你搞下去，存档就彻底毁了！”游戏快要急疯了，它再也忍不住，使用VIP15权限，强行登陆了游戏账号。 无边的愤怒！ 恐怖的狂躁！ 不能抑制，即将爆发！ “滴！服务器最大玩家载荷：1。由于玩家亨哥拥有更高的VIP权限，玩家小辣鸡被迫下线……” 张正初正低头走路，丝毫没察觉到身边的变化。 他突然听见前边有好多人喊。 “看见石大亨了！” “揍他！” 沈老三的人一直蹲守在大鸭梨罐头厂附近，苦苦寻找石大亨的踪迹。这个老流氓受人所托，拿钱办事很讲道义，说打断石大亨一条腿就要打断他一条腿。 从小面包车跳下来五六个人，全是面目狰狞的街头混混，拎着铁棍和球棒就冲了过来。 沈老三坐在副驾驶位，叼着古巴雪茄，吞云吐雾：“这家伙看上去也没什么嘛，五万块钱赚的可真轻松容易……” 张正初吓傻了。 他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一大帮人跟恶狗扑屎似的呕嗷乱叫，眼睛里的凶狠比起电视剧里的鬼子也不成多让！ “上次让你小子滚蛋，你小子还敢来？跟着一起打！”打头的家伙好像认错了人，指着张正初怒吼。 十几米远的距离对于成年人来说不过是几秒钟。 铁棍高举，长发流氓吃多了迷幻药，眼睛呆滞笑容残忍，罩着张正初的头就要狠狠打下去。 这种力道如果击中，轻则脑震荡，重则当场死亡。 张正初吓得立刻抱头蹲防，死死闭上眼睛：“完蛋了！”他几乎听见了铁棍挥舞的风声，敲在他心头让肝胆欲裂。 然而风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寂静。 他胆战心惊地支开一条眼缝，看见面前的长发流氓站在了原地。什么东西在颤抖，是这个人的双腿！ 张正初下意识抬起头。 两根手指正稳稳地夹住了铁棍，长发流氓拼劲全力往外拔，脸色憋得通红，铁棍却纹丝未动。 再望去，是一张平静得让人感觉寒冷的熟悉面孔。 “去。” 那只手缓缓将铁棍从长发流氓的手中抽离，五指依次紧握其上，然后摆出了标准标枪投掷的姿势，就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下一瞬，空气爆炸的声音将所有人震得耳鸣连连。 张正初惊恐的视野中，先是面包车从中间折凹高高飞起，然后才是打桩机重击大地般的恐怖轰响！面包车翻滚着，让人想起了那根折断的香肠，扔在了马路边。 铁棍袭过的地方，犹如飓风过境。 流氓们在墙边痛苦哀嚎，身上的衣服全被刮成了破布条。 张正初摇晃着，他站不稳，这是声波冲击大脑的后遗症。望着这难以形容的肆虐，大脑沟壑中的灵感相互组合，终于得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他会那样轻佻的笑。 因为天堑般的差距。 哪怕是市值数十亿的得来速，在他眼中，恐怕依旧是笑话般不值一提。表面的身份不过是隐藏，平静水面下的惊涛骇浪不要轻易触及，因为那是最恐怖的危险。 张正初在这瞬间想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 “去车站。”声音清冷，无论是风格还是气质都与先前截然不同。 张正初不觉得突兀。 反而坚信，这才是石师傅的真正面目。 他露出了一个很艰难的笑。 “我……没找错人。” ------------ 071 这是在害人 游戏拎起呆愣的张正初，火速离开了事故现场。 他没急着离开。 来到一处三米高的墙根底下，游戏缓缓道：“乖乖站好。” “啊？” 张正初没反应过来，正在他打算询问的时候，忽然体会到腰间传来一股腾云驾雾般的力量。整个人腾空飞了起来，重心失衡的滋味让他连连尖叫，接着，脚底下传来结实的水泥触感。 他被游戏准确地扔到了不算宽阔的墙沿上。 游戏用手扣住墙壁缝隙，轻轻一跃也跟了上来。他带着张正初在墙沿上飞速前行，遇到布满玻璃碴的地方，则再次拎起这小子的脖颈，带着他迅速通过。 翻墙越岭，连跑带爬大概过了二十分钟。 他们来到了很远处一家名叫“东方二十一”的网吧。网管瞟了一眼，没多关注。像网吧这种流动性极强的公共场所，来找个朋友、或是借用厕所什么的非常常见。 游戏特意在监控摄像头底下露出了面孔。 做完这些。 网吧后门口。 游戏告诉张正初：“如果警察找上你，以你的身份他们不敢逼问，也不会寻你的麻烦。你若是不想倒霉，明白该怎么交代么？” “那群流氓欺负人，我们是正当防卫——” “不，你要说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这是我们共同的秘密，知道了吗？” 张正初听懂了游戏的意思，他兴奋地睁大了眼睛。 “共同的秘密？” 他嘴里喃喃，原本内心因恐惧生出的隔离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恪守同样秘密的亲近。在他看来，石大亨无疑就是故事里常提到的，隐没在市井中的高人。 少年人最得劲的就是这个。 游戏听到了合伙人张正初好感度上升的提示，露出满意微笑。它不会做无用的事，想在短时间内迅速将张正初这种富二代捆绑上同一条船，危险与秘密是绝佳秘药。 他们找了家奶茶店。 张正初将他遇到的难题，大半倾诉给了“石大亨”。 他喝着椰果奶茶：“我在找一种能代替钱德勒公司供应的软饮料，虽然不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至少，能挽回一些因为饮料损失的人气。” 游戏笑道：“你父亲会为你的举动惊喜而骄傲的。” 张正初颇有一种遇到知音的强烈愉悦。 他需要的不是其他，就是最简单的认可，来自于成年人的平等的认可。而不是居高临下、随意施舍的口头赞扬，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张正初说：“我想让大鸭梨罐头厂为本市的得来速连锁店提供软饮料供应。就是那糖水罐头。我看过那份排他性合同，得来速不能与名单上的公司合作，名单几乎囊括了世界范围但凡有点名气的饮料企业，但绝对不包括大鸭梨罐头厂。” “你有把握说服本市所有连锁店的店主么？”游戏问。 张正初比同龄人聪明得多，他露齿一笑：“我作为集团大公子，有任性的权利。他们不敢得罪我父亲，不会为了一点小问题为难我……更何况是给他们解决难题的事情。” “我讨厌别人说我年轻幼稚，可有时候幼稚也是一种优势嘛。” 游戏不予置否。 而石大亨表示彻底服了。他这个年龄的时候，还在学校和同学研究拳皇97的连招，哪里能想得到这么多弯弯绕。 游戏没急着给出承诺。 它先问：“你现在在哪所学校就读？” 张正初感到奇怪，不过还是老实回答：“奉京理工大学附属第一高中，凤凰班。” “那是本市最好的中学了吗？”游戏接着问。 张正初骄傲道：“不是最好，我去那里干什么。” “没什么事。” 游戏笑了笑说道：“今天我让工人连夜灌装，明天你就能看到样品。你先联系好一家熟悉的得来速连锁店，我们以一家开始试点，怎么样？之后再谈合同的事，我相信你。” 张正初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他表情很严肃，伸出右手紧握游戏的手，点头道：“石先生，我也相信你。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游戏目送张正初离开，低头看着手机上多出的新联系人，若有所思。 石大亨：“你还能要点脸么，对一个小孩子用话术，耍心眼，丢不丢人！” 游戏：“小孩子也是独立的人。我没伤害他，只是满足了他内心世界的渴求，这是在做好事。我给他的饮料里加了点东西，希望他不会很难受。” “加了东西？你难道要迷——啊不对，要鸡——哎恶心，你到底想搞什么？” 游戏轻声回答：“业魔之种。” 石大亨愣了，忽然变得狂怒不已：“你他妈这是在害人！” “玩家小辣鸡试图登陆账号，权限不足，登陆失败……” “玩家小辣鸡试图登陆……” “玩家小辣鸡……” 连绵不断的提示声，在脑子里乱嗡嗡响个不停。游戏不急着解释，直到石大亨冷静了下来，它才说：“业魔之种不会害人。它的作用是放大人内心的欲望，如果他的欲望是好的，是正面的，那便没有坏处，反而有益处。你认为那少年本性很坏么？” “我哪里知道，我又不熟！”石大亨依旧没好脸色。 游戏说：“用不了太久，你总会知道的。接下来，我们要找到暗中破坏大鸭梨罐头厂的元凶，可以先从沈老三入手，可不能让他们坏了事情……” 次日上午。 警方接到了群众报案，说是小区门口有一群人赤身裸体被绑在一起，很辣眼睛，极其破坏市容，煎饼果子都不好卖了。 到场，警察们惊讶的发现，这群人正是声名狼藉的沈老三和他的手下。 沈老三浑身打着绷带，低头昏迷不醒。 提前到现场的小警察和领导小声说：“沈老三昨天刚送到医院，不知道怎么被弄出来了。” “他因为啥进的医院？”领导问。 小警察说：“看现场痕迹，据群众反映是坐面包车被什么顶翻了，滚下护城河的斜坡。可惜最近没下雨，要不然啊，世上就少一祸害咯。有人说是牛，咱们目前也没结果。” 领导追责：“嫌疑牛呢？作案凶器呢？” “我们翻遍了录像，暂时没线索，也没锁定嫌疑目标。” 领导点头道：“那就好。散了散了，围在这干什么？赶紧的，拉横幅把这围起来，一定保护好患者生命安全，然后打电话给城南区的急救中心。” “咱这不是铁路区吗……”小警察冒冷汗：“好几十公里远呢。” “近的我还不打呢。”领导笑呵呵道：“打开警灯和警笛，咱们在这热闹热闹，等医院急救车过来再说。保护群众安全，是咱们警方必要的责任嘛！” 围观群众跟着拍手叫好。 刺耳的警笛吸引过越来越多的人，被捆在大马路边上的沈老三一伙，拼命躲避着人群的目光，羞的恨不得钻进地缝。 老大爷感慨道：“这么一搞，这群流氓是彻底没脸面在这街区混下去了，大快人心啊！” “就是就是！”旁人符合。 人群中，“石大亨”隐藏着踪迹。他裤兜里有沈老三那拿到的手机SD卡，里面储存着找到幕后黑手的重要线索。 ------------ 072 麻烦，大麻烦！ 宽阔的办公室内，摆放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奖杯。 奖杯环绕中，正坐着一个身穿休闲背带裤的老男人，精神抖擞，袖子被发达的肌肉撑得高高鼓起。 他正是祁凌的父亲，祁望岳，SFC格斗联盟的创始人兼总裁。 秘书告诉他。 “沈老三彻底玩完了。” “不应该。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让人扒光了扔在大街上，还让警察故意羞辱得无地自容。姓沈的扛不住，想撞墙自杀，但惜命不敢使全力，只撞了个头破血流的凄惨模样。” 祁望岳面色越拉越冷。 “是谁搞得，你们调查清楚了么？” “还没明确头绪，不过应该就快有效果了……”秘书回答。 祁望岳声若洪钟喝道：“那就是根本不清楚！” 秘书呼吸急促，不敢抬头回视总裁的怒视。“我们会，会立刻……” “少跟我发宏愿，我要看见的是结果！不是狗娘养的过程，就好比我根本不会关心，你性无能的爸爸是怎么和你老妈搞在一起，然后奇迹般的生下了你这个窝囊废物！最奇迹的是，这个窝囊废物竟然还是我的属下，真是倒了血霉了！” 哗啦啦—— 文件被祁望岳随手扫落一地，他默不作声的冷峻模样，让秘书更加害怕。 秘书哆嗦着想将文件捡起，立刻被他喝止。 “你的工作不是这个，捡垃圾不是你该做的事。快去忙吧，然后带着有用的消息回来见我。”祁望岳缓缓道。 秘书如蒙大赦，立正道：“我会立刻查出……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迫害大小姐和她的朋友，以及沈老三的幕后主使。同时会派出人手严密保护大小姐！” 咚—— 大门紧锁，虎面雕刻彼此勾合。 祁望岳轻轻打开抽屉，动作若狗熊摘花，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幅相框，他凝视着相框里幸福的一家四口，尤其是那个笑容腼腆的小女孩。 “爸爸想你了……” …… “阿——秋！” 祁凌猛地打了个喷嚏，她毫无淑女风范的用手背随意擦了擦鼻子，埋头沉浸在厚厚的资料档案中，整理着罐头厂目前的全部资产。 名义上，全部资产应该都归本市国资局所有。而实际上，老厂长作为工厂的创办人，拥有20%的混合股份，并将这笔股份继承给了祁凌。 这也就是祁凌依旧能稳坐副厂长的原因。 资金来源的问题让她恼火不已，王晓雅越来越疏离的态度则让她倍感烦心。上次张科长提到的账本，像是一根刺深深横在了她和王晓雅之间。 王晓雅很单纯，又因为这种单纯，让她看事情的态度颇为非黑即白。 不举报贪污的王会计，那就是错的。而祁凌姐跟着一起犯错，这让她感到很不舒服。时间刚捱到了中午，她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电话中说：“我很有兴趣，入股大鸭梨罐头厂。” 祁凌下意识回绝：“我们暂时不接受任何形式的……” “我已经到了。” 电话挂断。 保安小郑急匆匆跑上楼来，慌张喊道：“祁姐，门口来了个大车队！唉呀妈呀，全是老值钱的车了，好几个轱辘，好几个天窗，好几个排气管，牌子我都不认识！” “还有这种事？”祁凌纳闷，心怀惴惴，从办公室跑了出来。 才走了一半，大老远瞧见那黑压压的车队，祁凌打心底开始犯怵。她虽然没搞明白来龙去脉，可眼前的情况，怎么看都是天大的麻烦事。 祁凌心里忧虑，表面上不丢阵势，她路上临时补了妆，红唇轻启道：“我就是工厂的副厂长，祁凌。” 以祁凌的眼界，不得称赞一声车队的阵势着实很壮观。 结实的黑衣保镖，是富豪阶级的标配，蜂后旁永远少不了的工蜂，勤勤恳恳，总是以数量取胜。豪车则象征着那六角形的蜂巢，别致雅观，有价值，但也只是承载蜂后的价值，哪怕再昂贵，它依旧是陪衬品。 万众瞩目的，是群星拱绕的最中央，蜂后的位置。 祁凌看见那“蜂后”的第一眼，她脑海中警铃大作，这是女人的直觉。直觉叩问命运，告诉她这或许是与她后半生纠结在一起的宿敌、对手或是……朋友。 因为她们两人身上，有着太多的相同特点。 自信、自傲、甚至是自负。 同一个梅园中，实际上容不下两朵傲立的白梅。淡薄不意味着不会一分高下，相反，那种若隐若现的争执，哪怕是经过梅园的微风都要去抢夺。 “温尔君。” 蜂后介绍了自己，就不再急着讲话了。 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能见到的所有事物，从大门口布满沧桑痕迹的牌匾，到保安室斑驳的墙皮，还有那整洁划一的工厂区，眼神就像瞧着自家东西般热切。 温尔雅抿着嘴，笑道：“真让人喜欢。” “我们觉得这工厂还算不错，想和您谈个买卖。”一个自称周律师的高个男人说：“那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开个价吧。只要是你想得到的合理数字，都可以答应。” 祁凌皱眉：“我不懂。第一，我不认识你。第二，大鸭梨罐头厂也不需要任何形式的外来投资，即便是投资，也需要过问国资局。第三，我很好奇，你到底看上这哪一点？” 温尔君笑了笑，没说话。 周律师走上前来，极力劝说道：“你表现得像是平民家的天真姑娘，不像一厂之长嘛。我喜欢开门见山，直接了当的告诉你，李唐集团看上的东西都不会错，我们老板也喜欢。今后这里面水有多深，恐怕你还不知道吧？给你个全身而退的机会，你一定要珍惜。” 他接着说：“你别那么带有敌意。我们若是真想当坏人，把你们藏着的事喊出来，用不着十天后发工资的日子，工人们立刻就会自发地跑到政府那，让政府帮忙给工厂寻一个新金主。那个时候，你有多灰头土脸不用多说了。这还不能代表我的诚意么？” 祁凌心里越来越不舒服。 她的想法似乎完全被这女人看透了，让她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周律师接着说：“你一没钱，二没人，就别死撑着了。摆了这么大的阵势，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让你风风光光的，不丢人也不丢份，在大家的羡慕中安然抽身离去。祁厂长，你还堵在这大门干什么，总该让我们进去瞧瞧了吧？” 保安不敢拦。 祁凌脸色发青，她倔强道：“谁说我没人？”她可没勇气说出我有钱那三个字。 “你又在开玩笑了。”周律师笑着摇头：“人在哪呢？” 随行的人包括资深会计、律师、保镖都跟着笑了起来，大家都知道，这突然袭击让这姓祁的副厂长大乱了阵脚，找不到应对的法子，只能干嘴硬。 孤零零的祁凌，看上去却是茕茕独立，很可怜。 就在这时。 一浑人突然出现，盯着周律师，骂道：“草？这么多人？石老板也太牛逼了吧！在中央一套发的广告？” 正是朱栋。 他才在食堂帮着忙完布置桌椅的工作，打算把食堂对外开放的招牌摆到路边上，猛地看见这么多人，他贫瘠的大脑回路立刻就联想到了无所不能的石老板。 朱栋豪爽揽客道：“赶紧过来啊，站在这干鸡霸！热乎着呢！” 周律师脸都气绿了。 装腔作势的，最怕横的。他刚准备开口撵人，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老板温尔雅忽然再次开口了。 “我想去看看。”她眨着眼。 朱栋大喜。 他暗道总算是揽到活了，也不算没白忙活，嚷嚷着：“咱们这饭店，保证实惠，童叟无欺！” 周律师扶额：“这都哪跟哪啊……” 祁凌也没搞明白。 朱栋她认识，是石大亨找来的工人，可在这时候把人家往食堂领算什么事啊？ “拖一会是一会吧……” 祁凌希望趁着着时间，能想个办法打发走这群麻烦的客人。 ------------ 073 狸猫级的实力 周律师满肚子牢骚。 他们是来谈判的，不是来吃饭的。再说，瞧着上世纪风格浓郁的白绿墙漆，以他们的身家，也犯不着来这种地方。再多的牢骚也不能和老板发。 祁凌摸不透温尔君的心思，她暗暗感觉一丝奇怪。 似乎…… 她的目标并非罐头厂的股份，这让祁凌多生出了几分警惕心。 石大亨在食堂搞得事情，瞒不过她。她曾经私底下询问过石大亨，石大亨没多说，只是告诉祁凌，如果这个项目做好，不仅资金问题能解决，而且罐头以后也不愁卖。 经过先前总总，祁凌非常相信石大亨。 她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总有种神奇的说不出的魔力，任何难题都能迎刃而解。她嘴角带着安心的笑，并没有被这群突如其来的麻烦客人所惊慌失措，刚走到老食堂门口，望去。 祁凌笑容渐渐凝固。 朱栋没那么多心思，不知道这短短路途上，身后的那群人暗地交锋多少。他看到正搬东西的两个手下，眼睛一瞪，吆喝着阿黄和阿毛：“你娘！赶紧把门口这丧气东西拿走！” 阿黄说：“老大，你不是让咱们去搞几个花圈么？” 朱栋眼睛瞪得溜圆：“老子让你搞喜庆的，这玩意拆了奠字，你以为老子就看不出来了？” 祁凌捂额。 他真的靠谱吗？ 周律师差点笑出声音，又气又笑，他对温尔君说：“老板，您真犯不着和这群人浪费时间。这地方看着就脏的要死，哪里是您应该……” 温尔君抿嘴：“我乐于挥霍的时间都不算浪费。闲来无事，消遣消遣。” 踏入老食堂内。 老食堂经过简单的改造，固定座椅被拆除，改成了小饭馆最常见的桌椅风格。装修风格说好听点是工业风，说白了就是没钱认真搞。 这群人看见了一老头、一壮汉、一少女还有一坨猫，停下忙碌的动作，满脸惊愕地望着这群衣冠楚楚的上流人士。 周敬宗低声道：“不简单。” 盘宜长习惯低调，他盯着来人，也下意识用气声回问周敬宗：“哪里不简单？” “那块表至少二十万。” 盘宜长愣了：“还有呢？” “这还不够吗？”周敬宗掷地有声。 黄雯站在旁边安心地撸着猫，从前额的软毛一直刷到后颈，这是猫咪除了肚子最肥软也是手感最棒的地方。 大橘舒服得喵喵直叫，它望见温尔君，突然弓起身子，露出警惕姿态。 黄雯急忙安抚大橘：“大橘，怎么啦怎么啦……” 可大橘不会说话：“喵！” 它认得温尔君。 “喵喵喵！！”大橘叫得厉害，但在场的人没有人能听得懂。 他们终于落座了。 温尔君目光停在了老周和盘宜长两人身前，笑问：“你们就是这的师傅？” 老周：“没错。” 盘宜长：“算是吧。” “随便做点拿手的东西，我正好有些饿。”温尔君轻声说道。 “喵！” 大橘坐不住了，它从黄雯怀中跳下，回头冲着黄雯叫了声，将她吸引过来，然后蹲在灶台后面，用爪子沾了灰，在地上开始写。 “灶王院。” 灶王院，别名华国厨师资格审核委员会。厨师做为一种国民级的职业，有评级制度，自然也有稽查审核制度，目的是保证业界素质，防止鱼目混珠的家伙存在。 其成员大多是烹饪界赫赫有名的角色组成。 每四年一轮换，由几百家最高等酒店、餐厅和美食机构评选而出，总共二十六名执行委员，再由这二十六名执行委员中，秘密选出不对外公开的两名副主席和一名正主席。 任何一个执行委员，都有着掌握厨师从业者职业未来的权利。 如果执行委员对一个厨师或是酒店提出了质疑，甚至是严厉批判，造成的影响，很有可能会伴随终生。 黄雯出生于厨师世家，清楚其中利害，认不出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悄悄告诉老周和盘宜长，老周打了个哆嗦，盘宜长吓得差点把多余的四肢胳膊都露出来。 老周偷偷打量着温尔君：“就那女的？灶王院的？” “大橘这么说。”黄雯犹豫道：“我也不清楚。” 这时周律师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不耐烦地对着电话讲：“温女士的日程表已经安排好了，请您告诉转告邱市长，还需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挂断电话。 周律师俯身向温尔君请示：“奉京市市长邱阳，邀您共赴宴席。” 温尔君说：“太唐突了，改天再说。” 祁凌说不出话来了。 她对这种牛逼哄哄的模样羡慕得要死，简直是女强人的人生巅峰。奉京政界的头号人物说拒绝就拒绝了，是黑是白随我心情。 同时，祁凌的态度也更谨慎了。 她可以任性，但不能在大鸭梨罐头厂的未来面前任性。 “随意做点什么。”温尔君催促着。 话音很轻。 对于周敬宗、盘宜长和黄雯这三人来说，却犹若千钧。冰箱里的食材很普通，品质稀疏平常，在灶王院的舌头面前，他们不认为这能轻易蒙混过关。 老周问：“做什么？” “最熟悉的。”盘宜长深呼吸，不再拖沓，用木槌开始捣饵丝，柔软的粘性面团，在急促的重击下逐渐紧实。 老周急了：“那我总不能做烤地瓜啊！” 盘宜长郑重道：“你帮我打下手。会不会做猪肉绍子？不要炒制，用烤的，我需要一种焦脆的糊味，来调和汤的味道。” “烤的绍子……没问题。”老周也认真起来，他吩咐黄雯：“起热油，低酸值的橄榄油，190度到200度之间，能控制好么？然后猪肉切成小沫，不可大于黄豆。” 话还没说完。 黄雯已经将油锅架起，点火，从冰箱中拿出猪肋条，持刀斜切，精准成片，动作干净利落，剁肉沫的动作颇像是打印机。 快，极其快，又毫无误差。 伴随笃笃笃声响，五花肉变成了蚊蝇小字般的肉沫。 老周颇惊，内行人看门道。 黄雯单单是这手刀功就很不简单…… 老周手中活不停，问：“师傅是哪位大师？真是教出了个好徒弟。” 黄雯回答：“是石先生。” “怪不得怪不得……”老周释然道：“吐气成焰的高手，厨艺也肯定不差。” 五分钟。 盘宜长捞出煮熟的白饵丝。这种小吃类似米线，口感又存在差异。米线圆滑弹爽，饵丝柔韧留香。对于丝质的烹饪，恐怕没有人会比蜘蛛更加擅长。 他稳稳捧着宽瓷碗，走向温尔君。 碗中只有白汤、白饵丝，以及碎葱花做点缀。 “这么素？”周律师倍感奇怪：“什么味都没有，怎么吃啊。” 温尔君默不作声，似笑非笑地望着盘宜长。 盘宜长低头，取筷子，将筷子深入到白汤下，绕着碗边划了一圈，然后猛然将饵丝团翻了个面，露出了藏在底下的猪肉绍子。 浓郁的肉汁香气扑面而来。 发甜，充满最经典的猪肉味，让人联想到唇齿间的那股独属于猪肉的松软。 略带焦气，更诱人的是焦气之外，那令人食指大动的吱吱声，这是猪肉在油脂里沸腾的美妙音乐，是色香味中，色的至高境界。 哗然——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吞咽口水。 周律师眼睛都发直了。 祁凌原本吃过中饭，依旧觉得饥饿难耐，恨不得飞过去，尝一尝那碗魔力的饵丝究竟是什么味道。 温尔君抬起手，牵动着众人目光，挑起一缕饵丝，夹带着肉沫，缓缓送入口中。 大家猜测着这口饵丝会是多么极致的享受—— 温尔君眉头缓缓舒展，轻轻放下筷子。 “不够好。” ------------ 074 找人手 温尔君优雅地擦拭嘴角。 “确切的说，是我很失望。失望到了影响心情的程度……” 盘宜长手脚冰凉。 他几乎倾注了他全部的实力，做出这碗饵丝。他已经是小心再小心，精细再精细，但依旧得不到温尔君满意的评价。 灶王院的执行委员确实很严格。 不过，失望到影响心情这话，差不多代表着她在宣判盘宜长厨师生涯的死刑。人言可畏，在场这么多的人，温尔君对他的评价很快就会流传出去。 虽然盘宜长本来就找不到一样符合他评级的工作，但这评价很有可能会影响下一次职称评定，甚至会吊销他原有的狸猫级职称。 老周表情严肃。 黄雯紧张得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她看着手足无措的盘宜长，为这中年大叔担心不已。 盘宜长如处寒窑：“我……” “你是他的人，却没得到他一点真传。”温尔君摇头：“真让我怀疑那传闻的真假了。” 桌子旁摆着一个杯装的糖水罐头，是朱栋拿过来的。 她浅浅喝了口，突然破冰而笑：“罐头不错，也算小有收获。那姑娘，你肯定是他的徒弟吧？这刀功很别致，切出来的口感和寻常不一样，而风格又和黄氏截然不同。” 黄雯讶然：“您认识我？” “黄立浒老先生的大孙女，我要是不认得，那可太有失礼貌了。”温尔君停顿：“今天来，不是为了评判谁，只是想确认一个困扰我很久的念头。” 温尔君望向祁凌，若有所指。 “石师傅，究竟是不是石师傅。结果我也不清楚。不过，这罐头厂的东西确实很不错，我还是有投资的想法。但强人所难总归不好，我留下个联系方式，你若是遇到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 温尔君轻轻取出一张名片，放在桌面上。吩咐周律师：“今天就这样，麻烦大家了。” 大队人马离开了。 祁凌一脸懵逼：“那女的究竟来搞什么啊？什么石师傅不石师傅的，石大亨又在外面沾花惹草了？” 她糊涂得很，拿起名片，还是不懂。 老周说：“祁厂长，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黄雯瞥老周一眼，说：“少说两句会死啊！” 盘宜长低头，闷闷不乐，不停地在水池里洗手，洗得手指肚都开始出现折皱。他想了很多，温尔君的话几乎将他逼上职业生涯的绝路。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就是跟着石大亨走到黑。 他不喜欢这样，却没有其他办法。 “草！” 朱栋忽然骂出了声音：“那娘们吃饭没给钱！这第一单生意也太不吉利了。”说完，他跳起来狠狠给阿黄一个脑瓢。 “就你花圈摆的，大家都倒霉了吧！” 阿黄颇为无辜：“怎么能怨我啊。” 经过这浑人一打岔，原本严肃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温尔君到访的影响似乎没那么大，仅仅是大鸭梨罐头厂的小插曲。 老食堂终于正式开始营业。 盘宜长起初还有些二心，现在也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在老食堂里工作。朱栋和阿黄阿毛在街边发的传单似乎作用不大，直到傍晚还没有第二个客人。 直到两辆中型货车停在了工厂门口。 张正初从副驾驶的位置跳下来：“石科长，答应我的货在哪里？” 保安如梦初醒。 他想起来石大亨好像吩咐过他类似的事，他带着火车来到了西南角的仓库，找到两堆做好标记的包装箱，说：“石科长说，这是那个，那个什么玻璃饮料。” 祁凌火速赶过来。 张正初告诉祁凌说：“我和石师傅谈好了，他先提供给我一批糖水罐头改灌的饮料，我拿到得来速快餐的连锁店试试，如果销量不错，我们再签合同，在全市范围、全省范围内推广。” 祁凌高兴又气馁。 高兴的是，糖水罐头项目又有了新希望，终于走上正轨。气馁的是，这件事和她关系不大，她仅仅起到了一个吉祥物的作用。 这让作为厂长的她，心里很不舒服。再回想起中午的遭遇，对比温尔君和自己，她就更说不出的难受了。 她拿出手机，翻到石大亨的电话，打出去。 “嘟……” 没等她开口，就听见电话另一头说：“我错了。” “你错在哪里了？” “你想我的时候，我却没在想你。” 祁凌的不满顿时消散了不少，可她故意装出生气的语气：“中午有个身份显赫的女人特地来找你，还打算为了你买下大鸭梨罐头厂——” “怎么回事？” “我哪里知道！还有，新包装的糖水罐头被那富二代拉走了。还有，我爸要派人来这版，你一定小心点……” 挂断电话。 游戏和石大亨商量着计划。 石大亨：“糖水罐头改个名字吧，叫辣鸡饮料怎么样？” 游戏：“你终于承认了。” 石大亨惊觉：“我这说的是你！” 游戏：“我不管。总之，等得来速连锁店开始铺货，这款饮料绝对会引起轰动，不仅能盘活工厂，还能带动工厂的老食堂项目，我打算推动罐头厂的裁员计划，砍掉低盈利的生产线，空闲出来的工人全都划分进老食堂，再集体培训。” 石大亨：“你也不是厂长。” 游戏：“我马上就是了。你似乎忘了，糖水罐头的配方和生产线所有权，全在我们手中。我们只是暂时的‘租借’给了大鸭梨罐头厂。糖水罐头的盈利，从法律层面来说，可以算成是我们给罐头厂的借款，借款最终还是要偿还的……国资局在办理抵押偿还方面，积极性可比投资要高得多了。” “你真阴险。”石大亨忍不住感慨。 游戏不以为意：“阉割了大部分生产线的罐头厂，除了继续依赖我们，没有其他任何一种选择。最终，我们既掌握了罐头厂，又依靠老食堂项目控制了大部分老工人，就算是韩一伦，也得乖乖的让出位置。” 石大亨：“你现在打算干什么？” 游戏：“当然是找人。我早就说过，我掌控那工厂不只是为了赚钱，是为了培养真正的人才。整个奉京市最优秀的青年人才，要在最优秀的高中寻找。有了人，不管是什么敌人，都不会是我们的对手。我想过了，那暗中黑手只有通过财政和人力能对罐头厂造成致命打击，我先解决财政，同时也要搞定人力资源……那些老工人不可靠。” “触发支线任务剧情【理想的消亡】，拯救在奉京市第一附属高中食堂吃饭的师生们！任务内容：等待触发……” 石大亨：“这是什么鬼？！什么叫在XX食堂吃饭的老师们……” 游戏：“因为我们玩的是美食游戏，要和美食有关系。” 它在手机上搜索着奉京市第一附属高中的信息，看到了一条招聘广告。“奉京市附属第一高中诚聘社会政治学老师。” 游戏自然自语：“我也要当老师！”然后飞快地将个人简历按联系方式发送了过去。 滴！ 亨哥已退出账号。 小辣鸡强制登录游戏。 不到一分钟。 石大亨捏着热乎的手机，盯着名为姜秀的来电，嘴角抽搐，按下接听键。 “姜秀，你就是负责招聘的领导啊？好巧……” ------------ 075 短暂的胜利 对于招聘老师的事…… 石大亨在电话里解释说开玩笑的。 姜秀却错会了意：“你从哪里知道我负责这件事的？哎呀，上次见面之后，我一直想给你打电话，忙过头了也就忘了。老同学这么多年没见面，我还要请你吃饭呢，正好，不用下次机会，你定个时间和地方吧！” 她在高中时和石大亨关系还算不错，而且很注重感情。 叙叙旧理所当然，石大亨没办法拒绝，他心里边嘀咕着：“同学见面，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石大亨略带喜色说：“我找找饭店的预约，晚上再给你打去电话。” “嗯嗯，我再叫上小璐他们。” 才扬起的嘴角，又立刻落下了。他才不希望有那么多人，最好，就俩个。昏暗的包房，明媚的烛光，暧昧的气氛，以及…… “你不要小美了？”游戏突然说道：“那可是你的前任梦中女神。” 石大亨摆摆手：“做人嘛，要向前看！” 游戏劝说道：“攻略对象一定要单一，否则会降低成功率。任何一个GAL恋爱游戏都不会给你人生大赢家的结局。” 他懒得理会游戏的话。 多亏了有【詹姆斯邦德】的皮肤，换起衣服来轻轻松松，也算省去了一笔很大的开销。看着正对镜子臭美的石大亨，游戏看着任务栏暗中叹气。 罐头厂的危机…… 可还没有解决呢！ …… 得来速快餐连锁平阳分店，这家店的邓老板和张正初见过几次面，还算熟悉。听到张正初的请求，邓老板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他拍着胸脯：“不就是新饮料嘛，只要总部不反对，尽管在我这里试点好了。但五箱，是不是有点多？我怕浪费，要么你拉回去点？” 张正初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说到底，还是不相信他。 一百多平米的快餐店里，只有三三两两几个客人。瞧着这家得来速惨淡的模样，他觉得邓老板是在破罐子破摔了。 邓老板的死对头，黄老板恰巧这时候凑上门。 这个油头男人把玩着佛珠，进门就咂嘴：“今天买卖也不怎么样啊。哟，这是你外甥还是你侄子啊？” 张正初没搭理这人，继续吩咐邓老板：“邓叔，我给你个表单，你让店员注意整理一下销售数据，时间轴记得标记清楚。前三天的话，先以免费赠送的形式吧，看看顾客的反馈。” 透明色的长颈玻璃瓶上涂着“TS”的标签，是糖水的拼音缩写，落款则是故意印错的达雅丽公司，实际上就是大鸭梨罐头厂。 瓶子带有微微气泡，这是二氧化碳加压后的改良产品。 包装模样很像寻常三线城市，小饭店里时常提供的三无甜味汽水，类似野山力、大白梨、八王寺之类的品牌。 邓老板嘴上说的轻巧随意，其实只是看在张正初父亲的面子上，心里边对这三无产品根本就没抱有什么特别希望。 黄老板在场，他没心情说话，嗯嗯啊啊应付着张正初的吩咐。“知道了知道了。” “惨哟。” 黄老板如同巡视领地的豹子，在店员们憎恶的目光下笑呵呵地走了一大圈，转身离开，回到了马路对面的“太好了快餐”店，门口还排着队，他故意站在队伍末尾，远远地和邓老板招手打招呼。 邓老板气得脑门疼，他呼哧呼哧，口干舌燥，扫视一圈没找到茶水，就随手从张正初带来的箱子里开了瓶汽水。 咕咚…… 咕咚…… 咕咚…… 声音很响亮，食客们也不禁停下动作，循声望去。店员们盯着老板，面露尴尬。整个快餐店里全是邓老板喉咙运动的夸张声音，玻璃瓶中的液体飞速见底。 最醇厚的甘甜，结合碳酸的刺激，以及像是薄荷般的冰爽彻底折服了邓老板。 邓老板咽下最后一口汽水，抹嘴，喊了声：“爽！” 他拿起瓶子，盯着瓶身，想要找到这瓶饮料的生产公司。除了达雅丽三个字，他没有任何收获。 张正初对邓老板敷衍的态度很不满意。 邓老板也看得出来。他万万没想到，这少年能在钱德勒公司不提供软饮料的情况下，搞到这么好的替代品。而且他很聪明的注意到，达雅丽这名字绝对没出现在“饮料供应排他性”名单中。 也就是说…… 这是一款质量极其优秀的、不违反合同的顶级饮料！这也是快餐店的灵魂所在。 邓老板比了个五指巴掌，谄笑道：“张大少爷，这五箱根本不够哇。” “说五箱就五箱。”张正初淡淡道：“我可不止找了你一家分店，我一会还得赶去太原街分店、劳动路分店、奉京南站分店。没那么多功夫在你这浪费时间。” “别别别，他们那生意本来就好，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邓老板搓着手：“张董事长没能解决的问题，搞不好，您就在这一下子办妥喽！以这当模范，打了个漂亮翻身仗，然后再推广，岂不是更能证明您的眼光？” 张正初被说得动心了。 他用力抿着嘴，却抿不住笑：“急什么，先免费提供一批，看看反响。” 仅有的几个顾客听见免费，坐不住了。 邓老板喝汽水时的那副过瘾模样，着实很有感染力，搞得原本没渴的人也口渴了起来。一大学生率先问道：“那个，你说新汽水免费提供？” 张正初点头：“没错，就是免费提供。” “那……给我先来一瓶。”他自己走过来，在其余食客的好奇旁观下，开盖，仰头，三秒，瓶子往桌子上一拍，空了！ 大学生咂咂嘴，还在回味，他摸着头，腼腆地询问邓老板：“饮料能不能卖我一箱？原价也没问题。” 张正初开心极了：“卖是不能卖的。” 大学生露出失望表情。 “但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不限量供应！”张正初大笑道。 “我也试试！” “给我来一瓶。” 其余食客纷纷凑热闹。 不到十分钟，半箱见底，好评如潮。看着地上摆着的一列空瓶，听见食客们极力赞美的反馈。 张正初暗暗握紧拳头。 成了！ 他将邓老板从呆愣中拍醒，道：“邓叔，你让人去门口摆个摊子，免费提供这饮料。然后联系附近的各大超级商场，搞几个先试尝、然后朋友圈集赞免费送的活动。” “对对对，这样做效果最快，也最靠谱。”邓老板用力拍大腿。 邓老板人脉亨通。 当天，湾达、锦辉、中星等各大商超，才到中午，就立刻举办起了TS汽水相关的活动。邓老板没忘宣传自己的快餐店。经过一个下午的短暂宣传，到了晚餐时间。 得来速快餐平阳分店，爆满！ 座位短缺！ 门口排队长龙！ 人手根本忙不过来！ 邓老板兴奋的面色通红，亲自充当服务生，来走在各个餐桌前。他不停的说旁人听不清的话，“活了，全盘活了！” 马路对面的黄老板气得牙痒痒。 “请这么托，真有钱，我看你能撑多久。” 张正初一直坐在快餐店的角落，他细心地记录着客流数据，无论是眼睛看到的，还是纸面上记录的，都指向了同一个事实—— 这款饮料的魔力，无与伦比。 他的计划，成功了！ ------------ 076 收刀入鞘 得来速快餐平阳店的成功，尽数得益于临时灌装的糖水罐头，这样说毫不为过。 绝顶和平凡的差距，是惊鸿间难以捕捉的一抹添色光亮，正是这抹与众不同的光，让人在繁华街景下驻足停留，目光聚焦，变成了巧合的缘分。 很多时候，人都不知道什么是自己喜欢的。 直到你拿出来，展示给他，将这面镜子摆在他面前，他们在惊喜中，立刻会懂得这就是死寂般的平平生活里，他们最期待的东西。 一杯冰爽又醇厚的甜味汽水，是生活中再舒适不过的调剂。除此之外，还需要别的理由么？ 答案显而易见。 张正初紧握手机，不停地解锁屏幕。他心中有个强烈声音告诉他，一定要将证明给父亲看，他已经长大成人，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但他明白，时机还不够好。现在禀报，在董事长张乾的安排下，九成九会空降下来他认为更可靠的高层领导来主持局面，而原有的“功臣”——也就是张正初自己，除了得到几句空乏的口头表扬外，似乎不足以改变他在父亲心目中的印象。 因为眼前的成功，还不够震撼，不够有影响力。很有可能被划分到运气的范畴，这是张正初万万不能接受的。 “我们要扩大规模。”张正初告诉邓老板：“不能只拘泥于当下。” 邓老板兴奋的清点着晚餐时间的盈利。 “第一次，这是我开店这么久的第一次。没想到，在商场做宣传竟然这么有用！这投入和产出的比例太夸张了……”他兴奋过后，理智的贪心浮上心头。 这是那饮料的功劳。 邓老板盯着桌子上摆放着的长颈玻璃瓶，说：“规模肯定要扩大，我立刻联系电视台黄金时间的美食档，趁机打响咱们品牌。可是，您千万要保证饮料的供应呀！那个什么大鸭梨厂子，我记得你提到过。” 是啊！ 张正初这才猛地冷静下来。 他目前的一切成功都要归结于大鸭梨罐头厂提供的神奇饮品。他只是起到了一个穿针引线的作用，顶天算是伯乐，不是运筹帷幄的诸葛亮。 如果抓不住机会，甚至是被其他人捷足先登，那么……到现在积累的成功，全都是嫁衣，是被后来者摘取的果实。 这正是年轻人考虑不周全的地方。 他有决心，却不能破釜沉舟。没有和石大亨签下合同，是张正初犯下的最大错误。他急了，立刻就想要弥补。 合同，一定要拿下！ 表面上张正初不露慌张，他告诉邓老板：“门口那两辆货车里全是新饮料，暂时全部给你们分店供应。邓叔，你要保证宣传力度，千万别吝啬那点小钱。我可把全部赌注都压你身上了！” 邓老板狂喜万分，他是个聪明人，知晓利害关系。 他爽朗大笑：“放心吧，砸个十几万，我老邓还是拿得出。奉京市媒体圈都有我的朋友，钱到位，宣传就到位。张大少爷，您以后继承你父亲的家业，别忘了你邓叔叔。” 两手相握，一中年一少年，对视而笑。 这是跨越了年龄的信任。 张正初离开平阳分店，他要立刻赶往大鸭梨罐头厂，找到那位高手，签下合同。但他不知道，就在他和邓老板商量的时候，一个店员悄悄给马路对面的黄老板发送了一条短信。 “黄先生，饮料是大鸭梨罐头厂的。” 黄老板正在酒局上，短信提示声很刺耳。 他吓了一大跳，充满歉意地笑了笑：“我自罚一杯！”仰头干了杯白酒，然后才得空低头看短信。 在场的都是奉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官员、商人、名人以及各圈子的金字塔角色。尤其是国资局和食监局的领导们，黄老板不敢稍有怠慢。 有人开玩笑：“老黄，你这业务挺忙啊，啥内容？不会是你老婆担心你找二奶了吧，哈哈哈……“ 食监局局长解沪江就坐在黄老板旁边。 他一颗颗往嘴里扔着炒熟的黄豆，嚼得嘎嘣响。他瞥见了黄老板短信上的内容，顿时乐了：“哎哟，黄老板，无间道啊你。” 黄老板下意识藏起手机，抬头撞见酒桌上四处往来的目光，面露尴尬又拘谨的笑容，道：“解局长开玩笑的。” 解沪江给黄老板留了点面子，告诉诸位：“就随口一说。这罐头厂我认识，上个月，我刚陪着铁路区的老葛去工厂视察，效益确实不太好，据说要破产重组。但我觉得这值得商酌嘛，他们厂子的糖水罐头味道不错，我们局一直在采购。” 坐在解沪江对面，是国资局的副局魏铎。 像是大鸭梨罐头厂这种半公半私的混合型企业，公家那部分的股份，大多是国资局负责管理。若是破产重组，魏副局长肯定要亲自过问。 他问起这话来，最有资格。 魏铎皮笑肉不笑：“和那罐头厂有关，什么事啊？黄老板，说说呗。大家都知道你做人干净，怕个啥？” “那个，那……”黄老板强装镇定：“哦，我听有人说，那家罐头厂的饮料不错。没别的原因……” “这样啊。”魏铎举杯，望向黄老板，笑道：“咱们来一个？” 黄老板给自己倒满，硬着头皮干掉。 魏铎没动，依旧面带笑意，杯中白酒纹丝未变，他说：“意思不到位，情感不到位，咱们再来一个。” 黄老板嗓子火辣辣的，胃里面翻江倒海，他不敢不喝，挤出难堪的笑容，倒满，尽全力才喝干净。 “不行，这样可不行啊。老黄，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魏铎似笑非笑：“感情深，一口闷，再走个瞧瞧。” 黄老板已经到极限了，眼前发花，眼球生涩。 可他不敢不听。 黄老板机械般的将白酒再次倒满，仰头贯入嘴巴性状的漏斗，然后理所当然的吐了。像是春节最常燃放的大呲花，十分壮观。 魏铎这才冷下脸来，浅浅抿了口酒，道：“在我们面前还耍花招。他和得来速的恩怨，当谁不知道？自作聪明。” 旁人叫服务生把黄老板抬下去，酒局照常。 散局后，他匆匆坐车离开。 黑色奔驰上，魏铎打通了一个电话。 “王会计，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 077 寻找石大亨 魏铎听着电话另一头，唯唯诺诺的应和声，渐渐露出笑意。 他说：“早答应就是了，磨磨蹭蹭这么久干什么？事情成的越早，对你越好，别忘了，你的把柄可在祁凌手里，你不把她搞下去，等她手里的那颗雷一炸，你的后半生就全毁了。想想你的家人。” “我做，我做……”王会计声音很低。 挂断电话。 魏铎闭目养神，陷入沉思。 沈老三也好，王会计也好，都是他的棋子。他没有别的念头，只想彻底搞垮大鸭梨罐头厂。越快越好，越严重越好，而且一定要工人们群情激奋起来，把事情搞得捅破了天。 只有这样……才能达到他设想的效果。 至于那群破产失业的工人能不能带上一年的辛苦回家过年，这就不在魏铎的考虑范围内了。如果事事力求周全，那没办法做成大事了。 有牺牲是必然的。 司机小蒋是他的侄子，也是心腹。魏铎对他哪里都满意，就是脑子太笨。 小蒋想不通：“叔，我听别人说那厂长韩一伦是冯局的老同学，人家正的，你副的，万一被冯局知道了，咱们不都得被炒鱿鱼啊？” 冯局，指的是国资局的最高领导，正局长冯太章。 魏铎轻轻一笑：“如果告诉你，他乡下的侄女张青……也在大鸭梨罐头厂上班。” “叔，那岂不是？！”小蒋愣住了。 魏铎点头：“你明白就好。” “那岂不是我把叫张青的姑娘追到手，你们俩就不用再掐架了，我也能成家了啊？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啊！”小蒋浮想联翩。 “喜个屁！”魏铎骂道：“多听少问，专心开车！”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面实际上挂上了一丝忧虑。 大鸭梨罐头厂的死局，竟然被一个叫石大亨的人盘活了，而且还有脱胎换骨重生的势头！如果让他们翻身过来喘匀了气，那这番布局就全白费了，还败露了他对冯太章的敌意。 冯太章绝对不是个简单角色。 必须趁冯太章没注意到问题发生前，完成致命一击。魏铎明白自己没有退路，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 魏铎自言自语：“石大亨……我得亲自见见这个人啊。” …… 要命高大厦，14层。 这里是警民联合办事处、联防工程优秀模范、奉京603所，别名华国厨师协会奉京分会。对于很多大师傅来说，在这里见面很尴尬，昨天还是你甜我咸、隔条街的死对头，今天就成了值班同事。 派出所接触不到这么高的级别。只有市公安在这里设立了分局，共同合作。 会议室里，投影幕明亮。 刑警队的人身着制服，精神干练，与旁边衣着五颜六色的闲杂人等形成了鲜明对比。鸿福酒楼的厨师长王师傅、云海美食俱乐部的创始人于师傅和一众有名大师傅，极不舒服地坐在其中，认真听市局的杨队长训话。 杨媚儿很低调地坐在末尾。 字里行间的信息，让杨队长触目惊心。 他说：“近期，有两个嫌疑目标不正常死亡。男的，叫段易然，是本地的罐头经销商，有家有业。据他朋友的笔录，他从酒店窗户跳下去后，就彻底消失不见了。而根据我们在凤凰山某处的痕迹采样，我们找到了他的DNA，在一堆生切中。切工手法很像鸿福酒楼的王师傅。” 他的助手白素媛提醒：“请您注意用词。” 杨队长耸肩笑笑，看向在座王师傅，然后按动激光笔，在投影幕上放出了现场画面。 刚开始还有人奇怪为什么DNF会在生切中，很快，他们就知道，生切不过是杨队长的黑色恶趣味。 王师傅被画面恶心的想吐，他仔细观察后，艰难说道：“刀口很，很平整。丝毫没……没破坏肌肉纤维，是最上层的刀功。看样子，像是个擅长做冷菜的，或者是东瀛师傅，起码是梅鹿以上。” 杨队长在白板写下“梅鹿”两个字。 “然后是第二个嫌疑目标，也是一起民事案件的起诉人，叫张翠花，一个六十多岁还不忘讹人事业的老太太。” 白素媛继续提醒：“杨队长，您是警察，请不要用过度主观的措辞。这会影响到案件侦查——” “是。但请你告诉我，那些没影响案件侦查的，为什么破案率没有我高？为什么我是警队的第一？” 杨队长冲着白素媛露齿一笑，他见白素媛说不出话，不再为难。 他说：“张老太太的尸体在一个废弃停车场被人发现，现场还有泰师傅，不过泰师傅晕的比较早，也没有什么有用线索。根据调查，这张老太的突变时间不超过六小时，与段易然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两个案件本不该放在一起。” 白素媛说道：“没错。我认为应该分成两个案件进行调查，暂时没找到两者间的共性……” 杨队长打断了白素媛的话，“当然有共性。一个非常值得在意的共性，那就是——” 他望向在场的每一位大师傅，目光扫视，各色神态尽收眼底。 “无敌。” 众人惊愕。 杨队长暗道果不其然，他继续说：“无论从现场的打斗痕迹，还是凶手处理尸体的熟练手段来看，他实在是太从容不迫，太闲庭信步，太嚣张了点。” “夸张了吧？”于师傅否决道。 黄氏的轮班师傅，黄伊汶同样表示不信，他轻笑道：“世上哪有什么无敌，杨队长，您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杨队长盯着黄伊汶，突然道：“你最高能跳多高？” “我？”黄伊汶愣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问你有多高。” 黄伊汶皱眉：“没试过，大概三四米吧。” 杨队长展示了现场发现的一处布满裂痕的沥青深坑，他深呼吸，道：“我们在沥青深坑中，发现了橡胶剧烈摩擦后留下的痕迹。据分析成分，应该是鞋底。黄师傅，您觉得从多高的地方落下来，才能搞出这般模样？” 黄伊汶面色难堪，反驳：“肯定不是人，搞不好是机车轮胎。” 白素媛说：“这质量我也想买一辆。” 杨队长展示了刑警队找到的所有现场线索最后才交代他最在意的关键。“通过对段易然的调查，我锁定了一个目标。笔录中提到，这人跟随段易然一起跳下了酒店窗户，可是在第二天，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了他工作的地方。” “难道说……”白素媛眼前一亮：“这人就是凶手！他是谁？我们立刻派人抓捕！” 杨队长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他掷地有声，挥舞着坚定的手臂：“通过对这个人近期表现的暗中排查，我发现了一个可能性极高甚至是事实的可能……” “这个叫石大亨的人，百分之百被人掉包了！” 现场哗然。 “怎么可能！” “他明明是段易然的唯一接触者！” “而且有直接动机……” 等到杨队长展示了石大亨的前半生，对比了凶手的神通广大，众多警察和大师傅对杨队长的想法深信不疑。 “这人真堪称是极品啊！小学五年级还尿裤子，初中和女同桌吵架被打成脑震荡，高中贴膜创业，去借钱装作创业成功，最后没还起钱被混混追着揍了一条街。好不容易考上了奉京理工大学，最后在一家快要倒闭的工厂做了四年程序员，据说只会重启电脑，暗恋一个叫小美的姑娘，结果四年没敢和人家表白……” 杨队长痛心疾首：“你就说这样的废物，怎么可能是那么厉害的凶手呢？” 白素媛习惯性想反对杨队长，可她发现……杨队长说的好像极其有道理啊！ 杨队长义正言辞道：“但，作为人民警察，我们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公民的人身安全。在此我宣布，拯救‘石大亨’计划正式成立，我们一定要找到真正的他，同时缉拿冒名顶替的凶手！” 警察们群情激昂。 “是！” …… “啦啦啦啦……” 石大亨吹着口哨，对镜子整理领带，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见老同学姜秀了。他不知道，游戏根本不存在的右手，一直稳稳放在账号登陆的按钮上。 它才不会任由小辣鸡任性，而是在安心的等待时机。 ------------ 078 没有童话 （昨天送朋友，耽搁了，抱歉） 数不清的人在寻找石大亨。 急于签订合同的张正初、对老食堂倍感纠结的盘宜长、意图拯救“石大亨”人身性命的警察……夜晚很热闹，只是没人有收获。 大鸭梨罐头厂依旧照常生产着糖水罐头改的气泡饮料。在加班费的催促下，大家工作热情很高，但没人知道工厂在开空头支票，工资都开不出，跟别提加班费了。 祁凌满心盘算着温尔君的来头，她才接到了父亲的电话。告诉她近期要多加小心，她的叔叔在半夜就能赶到奉京机场。 放下电话，她轻轻叹气。 石大亨再次不见了。 越是接触和了解，祁凌心中某种说不清的隐忧，就越加强烈。她感觉，自己似乎抓不住石大亨的轨迹，更像是个旁观者。 这种滋味，让她很不舒服。 石大亨撒手掌柜当的让人头疼不已。电话另一端的忙音响不停。 “嘟……” 拥堵的马路上，耳边充斥着急躁的鸣笛。 石大亨不停地借着玻璃反光，精心打理着头发，短短的斜刘海时而拨向左边，感觉不舒服，又拨到右边，来来回回怎么都不满意。 他问：“师傅，还有多久？” 司机师傅说：“瞧这样，起码还得半个小时。” 石大亨连这半个小时都等不了。 闭上眼，全是老同桌姜秀，高中时的那一蹙一笑，单马尾无意扫过面颊的瘙痒，让他心里压抑不住的悸动，悸动到抓心挠肝的痒。 他是最普通的人，拥有这年龄男人普遍存在的缺点。每个男人都会对近距离的女人产生错觉，时常琢磨—— 她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游戏没忍心泼冷水。 它突然很可怜石大亨：“你这与被外星生命寄生的奴隶又有什么区别呢？脑子被寄生物驱动，拜托它的影响吧！实在不行，切掉也可以，我能帮助你。” 石大亨胯下一凉。 “你特么……”他生怕游戏做出这丧心病狂的举动：“我警告你，这是不可逾越的底限！” 游戏：“你总会意识到的，这是烦恼根。” “亨哥，你错了。”他没意识到自己叫出的称呼，让游戏沉默了好一阵。 游戏：“以后你就这样叫我，可以么？” “随便。” 石大亨才不会烦恼。 他给姜秀发去了短信，说路上堵车。姜秀回复说，老同学基本都到齐了，都在等他过来，还没有点菜。 半个小时很漫长。 服务生带着石大亨来到包房，隔着门就听见里面热闹非凡，少说有十几人的场面。石大亨稍稍有些小失望，不过他还是蛮喜欢和同学叙旧的。 爱打拳皇天天研究攻略的张晓伟、上课总故意打岔惹大家发笑的王旭、每次老师提问都身当士卒的曹智东、自卑内向但写字很好看的白璐…… 学校时光的影子历历在目。 石大亨多么想回到过去，再重新体验一次青春的滋味。充满希望与对未来的憧憬，努力就会成功，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我和你交朋友，仅仅是因为我觉得你有人有趣，而不是为了别的东西。 生活在繁华大城市，他太孤独了。 想要见到姜秀，与其说是下半身驱使的冲动，更贴切是大漠中见到绿洲的旅人。他想念这些熟悉的老同学…… 站在门前，石大亨深呼吸，再深呼吸，他紧张极了，手心甚至出汗。 等见了面该说些什么？ ‘嘿，大家好？’ 不行不行，太死板。 还是俗套的‘好久不见’，或者像上学时那样开个不轻不重的玩笑？ 石大亨脑子里想到了很多。他生怕破坏了内心中最真挚的那片美好世界。胆怯，来源于重视和珍惜，捧着水珠般的小心翼翼。 他鼓足勇气，推开门。 热浪扑面而来…… 石大亨愣在了门口，刚才还雀跃的脚步像生了根，深深扎在地面。 张晓东当然没在研究拳皇，而是举着手机大吼：“我他吗让你按着我给的号买，肯定能中，你买的什么玩意！又出绿波了吧？” 曾经的班级谐星王旭，如今满脸胡茬，衣着落魄，阴郁地坐在包房角落，自己一杯又一杯，默不作声。 同学们围绕在上学时的坏小子赵浩然旁边，这个老板打扮模样的富态男人。 尤其是曹智东，回答老师提问的机灵劲，全换成了精致的谄媚和恰到好处的马屁，他点头哈腰给赵浩然捧着场面：“赵老板，以后要是老同学遇到了什么麻烦，您就是咱们的贵人啊！” 赵浩然大笑：“我只是比大家多赚了点钱，认识的人多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税务局的刘局长总跟我说，钱赚的再多不能忘本，买什么7系宝马，要买也得支持国产红旗啊。我就这么个不忘本的人，老同学的感情全在心里边呢！” 白璐打扮得很性感，妆很浓，眼影衬托出她标致的五官，举杯敬酒的时候，胸前那抹雪白吸引了好多人的眼球。 她站起身，轻舔嘴唇：“来来来，我敬大家！” 可在石大亨的记忆里，这是一个无意对视也会脸上发烧的腼腆姑娘，人就像她漂亮的字一样娟秀，内向。 他见到的是与记忆完全格格不入的成人世界。 成人世界，没有童话。 石大亨醒了。 他甚至没特意打招呼，很快找了个座位，落座时大家才注意到了他。 张晓伟上去就给了他一个热情拥抱：“大亨！哎哟我去，咱兄弟俩多少年没见面了？模样变帅了，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石大亨咧嘴笑道：“七八年吧。” 张晓伟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我最近认识了个内部人士，猜号算号特别准，但买一期得要不少钱。不过啊，只要中了就能全回本！不是看在兄弟面子上我都不带告诉你的，机会就这么一次……” “鬼鬼祟祟说什么悄悄话呢！”姜秀俏皮的故意向石大亨眨眨眼。“还不和老同学们打打招呼呀？” 石大亨开玩笑道：“鄙人石大亨，工厂小卒，未婚待嫁。” 赵浩然夹着小牛皮包，站起身，乐道：“石子，用不用哥给你介绍几个腰顺盘亮的妹子？各个条件好。不是跟你吹啊，我这些年，别的没认识什么，美女有的是！一会我给你看几个照片，喜欢哪个告诉我，帮你介绍。你现在应该还没买车吧？车也可以借你，咱办事敞亮，好人就得做到底。” 曹智东及时附和道：“送佛送到西！” 王旭原本没出声，他抬起眼睛，突然冷冷道：“那么有能耐，怎么不帮帮姜秀？” “我……” 赵浩然气急败坏道：“这不是一码事。” 白璐点了根女士香烟，盯着姜秀，说道：“我来这次老同学聚会，也是为了姜秀。你就别瞒着了，大家早就知道，撂吧。” 姜秀笑容凝固。 ------------ 079 惶惶曜日 姜秀勉强带笑。 她说：“好不容易聚到一起，说那没趣的干什么……好啦好啦，咱们吃饭。” 白璐摇头，似乎是自嘲地哼了声。 “秀，这些年你帮我们这么多。你今天不说，后面有你后悔的。那帮公子哥是什么货色，有什么手段，哪是你个教书的老师能应付得来的？我告诉，那全是该死的王八蛋，咬上你就不会放了！” “到底怎么回事？”石大亨跟着糊涂了：“我怎么听不明白。” 白璐看了眼石大亨，上下打量，忽然笑道：“衣服不错。看来混的也可以啊，石副班长，好像不比赵老板差多少呀？” 赵浩然不高兴了：“白璐你怎么说话呢。” “都是同学，生这气干什么。赵哥，你消消火。”曹智东圆场，他对白璐说：“白璐，你赶紧道个歉，就当没这事，赵哥也不计较这个。” 白璐吐烟圈，冷笑：“我道你妈个道啊，捧上瘾了是吧？跟老娘玩这套？” 姜秀见气氛不对，焦急道：“好了好了，别吵了。我，我替大家道个歉还不成嘛……” 白璐望着姜秀：“他们根本就不明白，你遇到的是什么困难。一个个隔岸观火，还装同学情深的模样，真让我恶心。姜秀，你还不清楚吗？这时候你再不努力让别人拉你一把，你就彻底毁了！到时候只会和我如今一样！” “又激动了。”她再给自己点了根烟，跷二郎腿靠在椅子上，不再说话。 石大亨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追问姜秀：“白璐说的，什么意思？” 没等姜秀回答。 王旭披上他的破夹克，起身打算离开包房，临到门口，他半转过身。“什么意思？赵老板都搞不定的意思呗，还扯这没用的干什么，人该倒霉就得倒霉哟……” “王旭你给我站住！” 赵浩然突然大吼。 “哟，赵老板也想找人收拾我呀？”王旭两手一摊道：“您瞧瞧我的样子，我就是这么个底层垃圾，衣服都是捡别人的穿，你收拾我，不怕脏了您高贵的手啊？” “你当我是傻子吗！”赵浩然勃然怒骂：“王旭，你混的怎么样，我他吗没兴趣知道。但我警告你，别他吗在我面前说这种丧气话！你以为，你以为我不想管？你以为只是说说？” 他嘶吼着：“你知道那是什么人？我是真没办法。他们有权、有钱，高高在上，随手就能弄死我们这种小蚂蚁。我再混蛋，也不可能看着姜班长跳入火坑，装作熟视无睹，我为了找关系办这件事，已经花了十万了，可他妈有用吗？你告诉我，这他妈的有用吗？你在这有什么资格冷嘲热讽，你就是个垃圾！你要是现在这么简简单单滚了，老子再也不认你这个老同学！” 王旭深深地望了眼赵浩然，最终还是走了。 “王旭现在就一人渣。” 赵浩然依旧忍不住愤愤然骂了句。 石大亨想继续追问，脑海中忽传提示。 “捕捉到剧情任务《大鸭梨罐头厂的覆灭》的关键线索，由于您打开了【王牌猎场】功能，斩首任务已开启。若完成斩首任务，剧情任务则无条件立刻完成，不需要继续探索……” 怎么回事！ 石大亨想不到，老同学聚餐都会碰到这种事。即便没有任务，他也一定要尽力帮助姜秀渡过难关。 摸向大鸭梨罐头厂的幕后黑手调查得不是很顺利。 直到现在，石大亨依旧不清楚，究竟是谁一直处心积虑地想让大鸭梨罐头厂走向衰败。从流氓沈老三那得到的SD卡里，没有关键线索，全都被擦除得很干净。 【世界频道】亨哥：小辣鸡，你白玩那么多游戏了！ 【世界频道】小辣鸡：你直接在脑子里说啊，打字干啥？ 【世界频道】亨哥：这边有ID昵称，我很喜欢亨哥这个名字。你想想，触发王牌猎场的斩首任务，任务目标会是什么？ 王牌猎场的目标…… 业魔？！ 石大亨脑中惊鸿一闪，他隐隐捕捉到了一连串时间中最关键的信息。似乎，马上有了答案。他首先想起的是段易然，这个自动找上门来的业魔。 他调查过段易然的资料，他原本可不是什么罐头经销商，而是一个无业游民。在半个月前，才接手了好运来经销公司。 半个月，段易然按兵不动。既不谈买卖，也不求合作。半个月内，他的第一次行动，很巧合，正是大鸭梨罐头厂的订单。 这很不正常。 大鸭梨罐头厂如果严格划分的话，算是优先级很低的合作伙伴。如果是生意兴荣，广开门路，段易然的举动解释的通。可他半个月不开张，开张就来找大鸭梨罐头厂…… 石大亨皱眉：“段易然是有备而来。他的目标不是祁凌，是罐头厂！请得起业魔的只有业魔，深陷权色堕落的人成为业魔不足为奇。搞垮罐头厂能得到巨大好处的，应该从这个范围里找……” 亨哥表示同意：“你的思路没错。我们要面对的，是一群盘踞在社会金字塔高层中为非作歹的怪物。只凭借我们远远不够，它们的势力太强大，也太根深蒂固。所以我们要帮手……” 石大亨质疑：“你计划中的帮手只是一群学生，先不提学生靠谱不靠谱，我们凭什么让学生听命于我们？” “训练、教导和培养。我仔细研究了现存的厨师协会体系，这一体系的重点并非对抗，而是选拔和培养。这给了我一些灵感。《美食街》最吸引人的玩法，不是PVP对抗，而是对【伙伴】的养成。我们要人才，要更多的人才。”亨哥嘿嘿一笑，道：“现在，你先搞定姜秀的事吧。你的私人存档你来处理。” 大脑中过去了很久。 现实世界的时间只流逝了不到几秒钟。 石大亨看向姜秀，郑重询问：“我们是老同桌，如果连你都不信任我，还有会信任？” 姜秀犹豫。 白璐笑着说：“石副班长混的也算不错，万一有人脉能解决这事呢？” 赵浩然小声嘀咕：“他能解决个屁，老子花了那么多钱都没搞定。” 姜秀不再矫情地婆婆妈妈。 她豁出去了，艰难又缓慢地说：“李唐集团的董事长，想让我……做他的情人。” 张晓东一口酒喷了出来，他惊愕道：“啥玩意我曹！李唐集团？我中一百注一等奖也比不上人家半个屁股啊！” 石大亨也吓了一跳。 但他不是被姜秀的话吓到的……而是亨哥突如其来的郑重。 亨哥：“这家公司……” “我要定了。” ------------ 080 轮到谁说话 情人的事，姜秀不好意思说。 只能由自称不要脸面的土老板，赵浩然帮忙讲述来龙去脉。他想起这件事，潜意识里就带着紧张，不停的摸着手腕据说几万块钱的浪琴传统。 “李力持，听上去像是以前香江那边喜剧导演的名字。实际上这人……问题大着了，风流是一方面，如果只有风流，那我也不会宁可花上十几万也要帮老班长这个忙。” 赵浩然顿了顿，他望向石大亨，继续说：“我朋友有个表亲妹妹，不远不近的那种。我那时候单身，就要了她的微信号。大概是半年多前吧，朋友圈里看，她好像勾搭上了一个大老板，天天晒名车豪宅，吃个蛋糕都要发圈。突然有一天，这人消失了。是彻彻底底的消失，他们家里人也报了案……” “最后，不了了之。我那个朋友不相信，他拼命调查，让他发现了倪端。那个叫李力持的老板，周围女人消失已经不是个案。此前还有个女医生，也是失踪报警，最后杳无音讯。” 张晓东不解：“会不会是骗了人家大老板的钱，畏罪潜逃了？李老板那么有钱的人，三天两头就换一次手机，换女人也不能像换手机一样啊，先苹果又三星，用了就扔，那叫什么道理。肯定是误会，你们想多啦。” “你不懂就别瞎说。上学时，要不是姜班长替我背锅，扛下了那么大的事，我现在估计也就是一街头混混，走不到现在的。”赵浩然低头打开皮包，将他调查过的线索拿出来展示给大家。 他讥讽道：“做人啊，就不能像王旭那样，混蛋。” “不提那件事了……”姜秀轻轻一叹：“赵浩然说的事情，我也听说过。李唐集团不像是表面那样清清白白。” 她劝说石大亨：“你不要牵扯进来，万一影响到你的未来那就不好了。” 话是这样讲。 无助的姜秀依旧希望能多一个人帮她承担些压力，只是她羞于提起此事，而且也不愿意让更多的人为她增添麻烦。 “好。” 石大亨点头允诺，然后转身就走。 开门关门。 留下一屋子错愕的老同学。白璐忍不住说道：“石大亨这就走了？他还算个爷们吗？” 赵浩然骂道：“跟王旭一个德行！” 姜秀摇了摇头，心中反而释然。 “你们别责怪他。我很谢谢大家的帮助，可大亨点醒了我，我本就不该拖累你们。浩然，你的钱我过些天就还给你。白璐，感谢你这些天一直开解我。我和晓东上学时虽然不熟，我会记得你这次人情。就这样吧，走一步算一步，我可真是太矫情了。” 姜秀表面温柔，一旦认准了一个道理，内心坚硬地像是铁石。 她也走了。 赵浩然和白璐面面相觑。 “怎么办？” “等等再说。”白璐头疼地揉着太阳穴：“下次见到石大亨，我非得骂死他不可！” 石大亨在酒店后门抽着烟。 亨哥：“抽烟不好，你这样走了更是不好。我还要情报呢……” “情报？”石大亨碾碎烟头，道：“那地方根本就不适合说话。张晓东是什么玩意，一个赌棍。他能认识李唐集团董事长那样的大老板？可他怎么知道李力持喜欢换手机的习惯，听起来，还清楚具体型号。” 他接着说：“如果我是大老板，盯上了一个大美人。买通她身边朋友，绝对是一件低投入高回报的合适买卖。张晓东下意识为李力持辩护，就已经特别说明问题了。” 石大亨眼睛里满是智慧的光。 他自信一笑，摸着下巴：“什么都瞒不过我……” 亨哥十分惊讶，石大亨少见的智商在线了一回。它认同石大亨的观点，并且极为开心地按下账号登录按钮，把石大亨挤了下去。 “哎哎哎，你干啥！”石大亨急了。 白痴般的自信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郁的沉着冷静。“石大亨”做了做简单的热身动作，拉抻手脚，身体放鞭炮一样爆响，然后离开了酒店后门。 “舒服。” 亨哥眼里只有两件事。 当美食王，以及装更大的逼。它深受页游广告的毒害，三观极其有问题，做事风格颇有页游宣传语的风范。 它不会管人情世故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一件事。 亨哥就给祁凌打去了电话。 “下个月你生日，我准备送你个小礼物。” 未卜先知一样，前脚他刚说“准备扩大生产，订单马上就到”，后脚张正初就跑到罐头厂，问祁凌石师傅的去向。 得知了张正初愿意和罐头厂签订一笔巨额订单，祁凌惊喜万分，她还以为是自己一番诚恳努力，打动了这个富家少爷。 她猜到会有石大亨的因素影响，却想不到石大亨对张正初的世界观造成了多么大的冲击。 张正初没急着谈合同，而是告诉祁凌，请求她帮一个忙。 祁凌欣然允诺。 张正初说他的父亲张乾会亲自来大鸭梨罐头厂。不到二十分钟，祁凌就见到了电视节目中常出现的这张中年人面孔，得来速集团董事长张乾，白手起家的奇迹创造者。 这个俊朗豪迈的中年人没说二话，先深深向祁凌鞠了一躬。 “儿子顽劣，给您添麻烦了！” 张正初脸上一黑，刚想发脾气。 张乾又转过身，表情郑重，向张正初同样鞠了一躬。 他轻声说：“爸爸太忙，有些忽视了你的感受……别怪爸爸，好吗？” 张正初哪里受得了这种大礼，急忙将父亲的腰板扶正，眼泪汪汪地说：“不会不会，我，我什么时候会怪您啊！” 这一瞬间。 祁凌终于想通了，为什么自己还是一家快要破产工厂的副厂长，而眼前的男人会是身家数十亿的顶级富豪。 就这一手，她玩不转。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韩一伦以正厂长的名义凑了进来。 他热切地握着张乾的手，问好道：“张董事长！见到您本人，真是令我倍感惊喜啊！” 祁凌微恼，可在这种大问题前，她宁愿让韩一伦摘桃子，也一定要救活大鸭梨罐头厂。 韩一伦旁敲侧击：“您打算签一笔多大的单子，二三十万的货，我们还是能拿得出来，如果这不过，咬咬牙，五六十万也有。” 张乾竖起食指和中指。 “两千万。” “两……两千万？！” 韩一伦和祁凌都被震得不轻，愣得僵住了。 张乾接着张开大拇指，道：“再加上，百分之三的得来速股份，与大鸭梨罐头厂交叉持股！” 按照得来速集团40亿的估值，这就是1亿2000万。 韩一伦听见这条件，紧张得脸上抽抽，他呼吸加速：“没问题没问题，您带律师过来了吗？我们现在就可以谈这个！厂长的签名章我都随身带着呢……” “厂长的可不成。”张乾摇着头，笑道：“这合同的名字上得是石师傅才行。” 韩一伦恨不得立刻谈成， “石师傅？我们厂子里没有姓石的师傅啊，您是不是搞错了。再说，一个大师傅怎么能代表得了工厂呢！我本人能代表大鸭梨罐头厂所有职工的意愿——” 张乾说：“配方专利和生产线，可都是人家的东西。你们若是找不来石大亨师傅，我亲自寻他也成，但那时候，这合同就和大鸭梨罐头厂没有任何关系了。” 坏了。 韩一伦笑容凝固，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以后大鸭梨罐头厂说话算不算话，轮不到姓韩的，也轮不到姓祁的…… 或许，得问姓石的了。 ------------ 小小的请个假，年前破事多 乱七八糟的人，乱七八糟的事，心烦意乱，一刻不得闲。心有大鼓，脑内鸣钟，咚咚当当，全无安宁。 这几天更新节奏有些混乱，请读者老爷们给我一天时间整理整理，我也好好修整一下心情，用最好的状态和更好的文字，回报各位读者老爷的支持。 谢谢了！ ------------ 081 守株待兔 祁凌忐忑地再次打去了石大亨的手机号。 这一次，她得到的是忙音。 她带着歉意地小心翼翼，对张乾说：“没人接。” “没事。”张乾笑道：“我愿意在这等，等到石先生回来为止。如果你们这有能睡觉的地方，就更好了，实在没有，我睡沙发也成。” 祁凌体会到了张乾的坚定决心。她没办法，只能让张乾暂时待在办公室。 露天走廊，她扶着栏杆，任由风吹，发丝随风飞舞。 石大亨带来的变化，她也说不清是好还是坏。祁凌忽然有些迷茫：“老厂长，如果是你，现在会怎么选呢？” …… 王会计偷听到了办公室内的所有对话。 他明白，如果得来速集团和大鸭梨罐头厂的交易达成，不仅能盘活大鸭梨罐头厂的资金难题，而且罐头厂还能凭借得来速的风，扶摇直上，彻底翻身！ “太好了……” 王会计才高兴了不到一小会，突然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左脸的五指印清晰可见。 韩一伦把他当狗。 祁凌手中拿着他的把柄，恐怕连狗都不如。 王会计脸上阴晴不定，他拿出手机，编辑起短信：“得来速董事长张乾正在和罐头厂谈合同。工人们不愿意聚众闹事，王有利说要五万，这事他能做。” 魏副局长接到短信，暗中指示。 “两天后，国资局会突击检查大鸭梨罐头厂的账目。搞一份真真假假的伪账，把那张青和韩一伦全套在里面，怎么操作你这老会计应该明白。你不要犹豫，背叛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等事成，答应你的钱立刻打到你卡上。然后你就有多远滚多远，永远不要再回奉京，懂了吗？” 看过短信，王会计心知肚明。 面前没有人，他依旧唯唯诺诺地点着头，点头时，脸上是痛苦的纠结。他捏着手机捶足顿胸，像是个舞台喜剧的表演者，踹到了墙，最后以一声决绝的高挑嗓音收尾。 “啊！” 短暂的疼痛让王会计下定决心，他无路可走了。这个叫魏铎的人，同样知道他的把柄，并且逼迫着他，想要彻底搞垮罐头厂。 王会计拖着脚步，来到财务室门口。 没等他敲门，张青推开门，迎面撞见王会计一脸惊喜：“王叔，我正找你呢，学校学的东西，实际操作不大明白，账目好像被我搞乱了。您能不能帮帮忙呀？求求你了！” 王会计心里边冷笑。 你一个卫校毕业的毛头学生跑俩做会计，能搞清楚才是有鬼了。王会计虽然当年大学落榜，却是乡里会计考试的头名，心里也有些傲气，根本就看不上张青。 他笑着说：“哪里的事，帮个忙而已，让我来看看……” 张青嘴上还感谢着：“韩叔那样过分的对您，您还不计较，真是个大好人！” 王会计当然是“好人”。 他试探着张青的会计功底，发现这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年轻后，他开始在账目上动起手脚。作为老会计，他清楚只需要改哪几个关键数字，就能伪造出意图隐瞒侵吞国家资产的痕迹假象。 身后是对着镜子花枝招展的张青。 王会计以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对不住了。” …… 【大鸭梨罐头厂的覆灭】已触发新节点…… 亨哥看着任务栏中的高红提醒，自言自语：“马上要进展到关键剧情了啊。”它和石大亨早就猜到，有人想搞垮罐头厂，并且暗中一直在搞小动作。 石大亨难得聪明一回：“我们按兵不动，势要引蛇出洞，守株待兔！” 亨哥：“生产线的所有权和既得利润都在我们手里。按照法律，大鸭梨罐头厂目前是被我们授权合理侵占我们的财产。哪怕最后工厂破产重组，只要原来的人员框架还在，就能轻而易举地恢复正常生产状态。这就是我创造的换家战术！” “你可要点脸吧。”石大亨鄙夷道：“还你创造的战术，明明就是你找不到那帮人。没办法才这样做。” 这句话深深触及到了游戏王亨哥的G点，也伤害了它骄傲的内心。 亨哥咬牙切齿：“他们会死的很惨。” 任务提示中，提到了李唐集团和大鸭梨覆灭的任务有直接关联，甚至触发了斩首任务。亨哥认为这是个机会，它机智的脑瓜立刻占领高地。 “李唐集团的小公主李佳涵也在这学校……与我们找人手的计划并不冲突。” 石大亨愣了：“你可别乱来。再说，你打算怎么找人手？在学校里大喊，谁来替老子做事免费送点卷？” “庸俗。”亨哥唾弃道：“要送就得送QB！” 它在网上调查奉京市第一附属中学的领导资料，锁定了一名叫刘纯禄的副校长，并且在网上找到了他公开演讲的影视资料。 对着屏幕，亨哥咿咿呀呀地调整着嗓音。 一开口，发出的正是刘纯禄的音色，可以说完全一样，哪怕是最熟悉刘纯禄的人也不会发现不同之处。 它还惦记着招聘老师的事，给一高的人事处打去了电话。 “社会政治学的科任老师有着落了么？” 人事办主任奇怪，这时候刘副校长打电话做什么，他心里嘀咕，嘴里还得老老实实回答：“有几个候选名额，资质都很不错，是名牌师范大学毕业的学生。反正就是一个应付教育局突击检查的素质教育课程，不用您老人家费神了。” 亨哥命令道：“把名单发到我的邮箱。” 人事办主任依言照做。 电子邮件中有11个候选人，亨哥扫视着名单，问石大亨：“我想暂时替代这其中一个人的身份，你觉得哪个更不会引人注意？” 石大亨沉思，道：“第一条，你找资料里写擅长电脑技术的。” 11变7。 “第二条，你找资料里没参加过大学社团的。” 7变4。 “第三条，你看看哪个人提到，像是对电子游戏有所深入了解，能借此加深与学生交流沟通的。” 4变1。 看着最后一个名叫“温飞”的候选人，亨哥倍感奇怪：“你这都是什么的筛选条件？” 石大亨说：“单身狗和死肥宅。符合上述条件，百分之九十都不会有女朋友。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 亨哥兴致勃勃道：“那就是他了。绑架他，让他和快乐一号人偶玩上几天。从李佳涵入手对李唐集团的调查！” 石大亨叹气。 他没办法想象，亨哥这样的家伙做老师会教出什么学生。 亨哥再次模仿刘纯禄的声音，给人事办主任打电话：“我觉得那个叫温飞的老师就很不错，把他详细的联系方式给我，就要他了。” “没问题！” 次日。 亨哥在一家网咖里找到了正在打游戏的温飞。 温飞没注意到后边多了个人，他死死盯着屏幕，边拍键盘，边嘀咕着旁人听不懂的话：“闪光啊，闪光啊，跪求清泉流响……” 叮铃铃！ 屏幕上忽然爆发出一蓬金色的绚丽闪光！ 温飞瞪大了眼睛，他看见呈抛物线掉落的道具名字，明明白白地写着“清泉流响”四个字，大张嘴巴，脸上露出久旱逢甘露的狂喜，刚想喊出声，然后捡起装备。 亨哥一记手刀砍在了温飞脖子上。 它冷冷道：“欧洲狗都该死。” 然后故意大声说：“你怎么又喝多了？”它架起昏迷的温飞，消失在了网吧后门。 ------------ 082 第一个问题 小旅馆里，温飞光溜溜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床上。 嘴巴被塞住，支支吾吾的惊恐叫喊中，陪伴他的只有强制安装在下半身的“快乐一号人偶”，这个曾经朱栋、阿黄阿毛的最佳伴侣。 （我再也不打游戏了！） 温飞的声音透过绝望传不出来。他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绑架自己这样的单身穷屌丝…… 7点整，清晨好时分。 “石大亨”穿着温飞的衣服、拿着温飞的手机、用温飞钱包的工资买了份早点，吃着热乎的包子，用温飞的公交卡慢悠悠赶去了奉京市第一附属高中。 他，现在就是社会政治学的见习科任教师——温飞。 就在昨天晚上，人事处主任打来电话，通知了他被成功选录的结果。趁着夜色，亨哥又潜入到副校长刘纯禄的家中，让他也合情合理地休养上一段时间，没办法在近日赶去学校。 石大亨：“我感觉你不如直接杀到李唐集团，揪着那个李力持的耳朵，问清楚结果，也比来什么学校当老师要直截了当，费那么多劲干啥，还不都是同样的任务奖励。” 亨哥：“你要尊重游戏过程。好比玩个解密类的游戏，虽然……我说虽然，我开了锁血、无敌辅助程序，但一点点解密真相才是重点！对吧。” 石大亨算是摸清了游戏王亨哥的性格：“屁的快感，你就一挂B。智商忽高忽低，比大姨妈周期都诡异。” 亨哥：“？” 啪！ 啪！ 啪！ 公交车上的人，眼睁睁的看着某小伙子猛地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可响亮了，而且一边抽还一边笑，笑得极为愉悦开心。 饶是三步无敌的大爷大妈也得躲着点这样的主。 亨哥：“疼不？” 石大亨不说话了。化名亨哥的游戏是他见过最小心眼，最喜欢打击报复的主，他真的害怕亨哥会做出更没下限的事。 顶着红扑扑的可爱腮红，“石大亨”赶到了一高。 看着一高雄伟的大门和来往的学生们，石大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门口卖文具的中年商贩和一高的打更大爷闲聊着。 “前几天那事，说压下去就压下去了？” “那还能怎么办，找不到责任人呀。媒体也不让报道，如果捅出去那学校的名声就毁了，谁还敢往这送学生。” “哎哟，那可是一条人……”他不往下说了，因为后面多了一人。 中年商贩面前站着一条顺盘正的大姑娘，正是市刑警队的副队长白素媛，她身穿运动服，化着淡妆，一副清晨运动达人的模样。 她装作不经意打听：“怎么啦，大叔，接着往下说啊，我肯定不告诉别人。” 中年商贩说：“我可什么都没讲啊。” 白素媛：“给我来五盒中性笔。” 中年商贩接过钱，压低声音：“四天前，学校死了个学生，跳楼死的。媒体不让报道，知道的人不多。” 白素媛来了些兴致。 她原本负责调查段易然和刘翠花事件，但杨队长觉得她麻烦，就找了个任务支开了她。像是这种牵扯到媒体和各方势力的麻烦案件，女警察做事可能更容易点。 白素媛说：“是个女学生，姓徐吧？” 中年商贩不接话茬，指了指摊位上的笔盒。 白素媛跺脚：“奸商！”然后老实掏钱，买了东西。 “是姓徐……” 白素媛没在中年商贩这得到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手里反而多了一大袋子中性笔和笔记本。她叹了口气：“还不如让我去也找那可怜的石大亨呢，说不定人都凉了。” 亨哥恰逢路过。 “？” 它缓缓转头，以微妙又惊奇的眼神，盯着白素媛。早在出发前，它就照着脸狠狠来了几拳头，打的是连亲妈都认不出来，疼的某人直喊爸爸。 下巴都打断了半截，和整容手术没什么两样，脸肿得很像温飞本人。 哪怕白素媛举着石大亨的照片，也不会发现眼前男人的身份。 白素媛奇怪地望向石大亨：“我们认识吗？” 亨哥气呼呼地走了。 十分钟后，两人又在人事处碰面了。主任是个慢悠悠的中年男人，嘴里不停地嚼着槟榔，他笑道：“两位老师相互认识一下吧，这位是温飞温老师，这位是白素媛白老师。” 石大亨在脑子里兴奋大喊：“白老师！白老师！白老师！” 亨哥明智地忽略了这个陷入发情状态的狒狒。它极不友善地看着白素媛，不情不愿举起左手，道：“你……好。” 白素媛哭笑不得。 她凭借外表时常得到人际交往上的优势，在这胖脸男人面前第一次吃了个闭门羹。她还在努力回忆，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想来想去，也没个结果。 她本想握手，可右手和亨哥的左手撞在一起，肌肤相碰，她还没来得及装出害羞的表情，就看见“温老师”像是触电了一样，抽回胳膊，拼命在袖子上蹭啊蹭的。 这人没毛病吧！ 白素媛很想掏出镜子再看看自己的脸，难道真的变丑了？如果不是，温老师这跟吃了翔一样的便秘脸色是什么意思啊！ 还好这主任依旧一副老色鬼的模样，让白素媛重拾信心。 脑海中，石大亨更加兴奋：“让我来，让我来啊！让我摸摸白老师的小手……” 亨哥：“你再BB，我就脱裤子。” “好啊好啊！更刺激了！” 亨哥表情一僵。它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克星，那就是发情状态的石大亨。它恨不得立刻把石大亨的【大贤者】皮肤给他套上，可惜上号的并不是石大亨。 人事处主任瞧见两位新老师不对付，眼睛一转，拿出课程表，道：“今天你们各有一节课，算是提前熟悉学生，急是急了点。明后天就是公开课，学校领导会亲自检查你们的教课水平，这两天一定要好好准备。等下告诉你们以后的办公室。” 亨哥接过表，白了一眼白素媛。 白素媛深呼吸，再深呼吸，她告诉自己不要和傻子计较，此行最重要的是调查清楚学生接连自杀的特殊案件。可再想到这些日子要在一间办公室里相处，她就牙疼！ 还好，刚离开人事办，赶到教师办公室，空着的两个桌子前，并没有温老师的身影。 王老师捧着热茶杯，和白素媛打了个招呼：“不用和咱们客气，随便聊聊吧。那个温老师呢？” 李老师低头玩着手机：“才在二班教室门口撞见他。原本那节课是政治社会学改的自习，我还打算讲几张数学卷纸。东西都没放下，立刻跑去上课，急个什么啊……” 王老师嘿嘿一笑：“二班那学生可不是老实的主。打不得骂不得，跟吃枪药似的，活生生气跑了两位科任老师了。那毛头小子能摆平这摊子吗？” “但愿吧。白老师您坐，我们说说二班学生的事，你以后得多多注意。”李老师抬起头，笑着示意白素媛。 一高是奉京市最优秀的高中，师资是一方面，最令人称道的是配套硬件水平。 普通教室都是大学式的阶梯教室。 学生乱哄哄的闹成一团，彼此嬉笑，直到上课铃响起，声音才渐渐落下去。就在二班的学生们决定上自习的时候，教室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一个高个胖脸男人走进来，静立讲台，目光扫视，久久不语，似乎有些拘谨。 罗淘淘在靠窗户的位置，她轻轻推了推李佳涵的胳膊，低声说：“这老师我怎么瞧着有些脸熟？” “我倒是觉得他很可怜，这么年轻，班级上那群坏小子肯定要整他了。”李佳涵扶着下巴：“上一个就是被整跑的。” 罗淘淘暗暗嘀咕。 谁让你们家一个比一个有钱！ 她摇了摇头：“我晚上还去舞蹈教室，练习会舞蹈，然后回家帮我爸忙小吃摊的事。你去舞蹈教室么？” “去！”李佳涵眯着眼睛笑说。 班级最顽劣的学生，郑成俊忽然扯着嗓子喊了句：“喂！你哪来的？” 亨哥一眼就看见了李佳涵。 它对李佳涵这种小姑娘没兴趣，更在意的是她的父亲。它决定从这条线索顺藤摸瓜。收回目光，它笑了笑，在黑板上以标准的小楷字体，如同印刷般写下了一行字。 “政治经济学老师，温飞。” “第一堂课……” “宗教。” 亨哥忽视了顽皮学生们的怪声挑衅，它缓缓提出了一个问题：“知道什么是宗教的，请举手回答。” 石大亨隐隐感觉到。 这并非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而是关于亨哥的谋划…… 宗教？ 它到底在想什么！ ------------ 生活节奏颠倒，影响了正常更新 老黑最近神经衰弱，睡眠质量极差，浑浑噩噩，白天都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 我原本今天就恢复更新，想了想，还是提前点睡，把前些日子欠的觉和更都补回来。 总共断更了大概4天。算欠8更，慢慢补。求大家理解理解。 ------------ 083 游戏规则 坏小子郑成俊故意大笑，讽刺道：“老师，你不是脑子锈了吧，提那种老掉牙的东西干什么？世上没有神，书上写着呢，您可是老师——” 他的同党随声附和。 “大搞封建残余？” “老师，您说话得加小心啊。” 也有女生看着讲台上的新老师“温飞”替他担忧。讲台下的学生们，家世显赫的比比皆是，即便是在远离财权的象牙塔里，纯粹的教育也免不了受到此类事物的干涉。 程敏掐了一下她的同桌郑成俊，小声嘀咕道：“你别乱惹事。人家是老师。” “老师怎么了？老师就大了？”郑成俊嬉笑道。 没人能不顾及外界压力的影响。 郑成俊是某省级高官的外甥，性格乖戾，出格的事没少做，可都不是涉及到原则的事。想责怪和惩罚，也得看着点他舅舅的脸面。 学生们望着新老师温飞，好奇于他应对挑衅的举措。 亨哥不知道。 知道它也懒得理会。 它想动用暴力，想了想这样不妥，得换一种办法。因为它到这里来有两件事，一是接触李佳涵，二是找一些它心目中的理想人手。 亨哥急中生智，突然道：“小辣鸡，你来。” 然后麻溜地退出了账号登录。 石大亨算明白过来，想馊主意它擅长，打架做菜它也擅长，但想让它把复杂的事情搞得漂漂亮亮，这就怂了。 站在讲台上，他有种恍如隔世的体会。底下一张张稚嫩的面庞，影射在记忆中，那就是曾经的自己。 单纯、好奇、勇敢，充满对未来的幻想和对不公的控诉。 满腔热血无处发泄，只能被囚困在书桌这方小天地里，安心遵守着社会提前制定的人生准则，类比于金钱，渐渐感受分数带来的地位变化。于是乎便懂得，为人处世的艰辛与复杂。 最终成长为人，既是成人。 石大亨隐约中捕捉到了亨哥想法的灵光。这堂课或许并不是上给学生，而是上给他自己。 “宗教。” 他没有回应郑成俊，而是在黑板写下了两个字。 他说：“明白什么是科学的，请举手。” 四十多名学生全高高举起了手，郑成俊带着挑衅的眼光，盯着石大亨的脸，举的尤为高。 他继续说：“是无神论者的，请举手。” 这回有两名学生没有举手，而教室内依旧手臂林立，像是森林。 石大亨轻轻一笑，道：“知道什么是迷信的，请举手。” 森林倒下其半。 郑成俊犹豫着抬起手，又落下去，然后不甘心地再次举起来。同桌程敏问他：“你明白的真多。” 他哼了声不予置否。 罗淘淘和李佳涵小声交流：“温老师想做什么啊？问这么多古怪的问题。” 李佳涵若有所思：“我们继续听就是了。” 石大亨目光巡视一周，抛出最后问题：“科学和迷信的区分，有谁能讲一讲？不用举手，在座位里直接回答就好。” 程敏道：“生病跳大神是迷信，去医院是科学。” 郑成俊迫不及待道：“弟子规是迷信，平等论是科学！” 学生们杂七杂八地回答，石大亨只是摇头。 罗淘淘举起手：“迷信都是假的，科学是真的！” 石大亨还是摇头。 郑成俊不乐意了：“新老师，那你说答案是什么？你要是不能让咱们大家信服，你自己不就是个迷信？” 石大亨望向着郑成俊，道：“科学和迷信的区分就是……我错了。” 我错了？ 郑成俊刚开始以为是石大亨在讽刺自己，刚想说话突然一愣，他品味出这三个字背后的含义，抬起眼睛看向石大亨，表面不甘，心如明镜，就没再继续反驳。 石大亨留给了学生们充足的讨论时间。 亨哥急迫道：“你说，我们要搞一次教学实验。” 石大亨倍感奇怪，依旧说：“我即将教导大家的，是一门叫做社会政治学的课程。没有教学提纲，也没有日程表，我也不希望大家学到的都是死东西。所以……我打算做一次教学实验。不强迫，自愿参加，不想参加的可以去自习室或者操场休息。” 李佳涵突然问：“老师，这和你刚才的问题有什么关联呢？” 亨哥再次登陆账号。 它盯着李佳涵，缓缓说道：“我们会用教学实验的方式，让大家懂得宗教的本质，进而理解社会政治学的道理。教学实验从现在开始，这位同学，你认为宗教的特点是什么？” 李佳涵被亨哥锋利的目光盯的心头一颤，她犹豫道：“是纪律性？” 亨哥满意地点着头。 “那么从现在此刻开始，我们创立了一个教派。我假装是宗教首领……作为一个领导要接受尊重，要尊称‘领袖’，只有允许才能发言，发言要起立，可以吗？” 学生们哪里经受过这样新鲜的教育形式。 因为大家都明白，温老师只是老师，这是他和大家共同商议的一场别出新意的教学游戏，所以没有对温飞的话表现出抵制和排斥，而是兴趣盎然。 郑成俊乐了：“新老师，还是你会玩——” 亨哥笑着提醒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哦，对，得遵守规则。领袖，我想得到发言机会！”郑成俊嘿嘿一笑。 亨哥说：“请起立发言。” 郑成俊耍无赖：“我坐着更舒服。” “做游戏，就一定要遵守规则。你一个人事情是小，别坏了大家的兴致。”亨哥扬扬手，示意他看看周围。 郑成俊看到同学们略带嫌恶和讨厌的目光，顿感不自在，他皱眉道：“那我不参加了，自愿退出，直接走可以吧？你可别在事后给我去教导主任打小报告，遇到老师我就说是你让我出来的。” “没问题。”亨哥点头：“那么现在，请全体起立，不起立的与郑成俊同学一起离开。” 三个学生跟随着郑成俊一起离开了教室。 亨哥说：“第二条规则，发言务必简短精炼。我提问题，被允许的同学请起立回答。现在大家坐下。” 他要求的并不过分，只是一些学生习惯的准则，换了种形式而已。 同学们跟着坐下，兴致勃勃地想看看温老师的新花样。 “Hanger的中文含义是什么？” 一个平头男生举手，在得到亨哥的同意下，起立回答：“衣架、挂钩、挂东西的人……也有绞刑执行者的意思。我记得刘老师说还有英文名的意思，她提到了一个叫汉格通道的地方……” 亨哥轻声打断了喋喋不休的平头男生，道：“不要过多联想，要简短。” 平头男生重新回答：“衣架、挂钩、挂东西的人。” 它陆陆续续又提了几个简单问题。 起初还有人不清楚规则，随后起立发言和简短精炼的规则被有默契的遵守起来。下课铃突然响了。 “这节课就到这里……” 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位老师，面带惊慌：“让所有学生待在座位里，不要乱动！”他抬头撞见“温飞”。 “你是……不管那么多了，这位男老师，你赶紧跟我过来一趟，那边需要人手帮忙！” 学生们坐在座位上，开始交头接耳。 “怎么回事？” ------------ 084 柔软的极致 温老师被叫到了一中的操场北侧。 大部分老师和领导都在场，惶惶不安，拉起了一条人做成的隔离线。四海楼下的小花坛里，血泊中躺着一位女学生。 叫亨哥来的人吩咐道：“你看着点那些好奇的学生，别让任何人过来。等警察来了再说……” 王校长脸色铁青。 他手腕颤抖的从怀中摸出一根烟，点了好几次也没点着。他问旁边的体育老师：“到底怎么回事？” 体育老师是个强壮的汉子，说：“我本来带学生跑圈，突然就听见北边扑通一声，赶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我立刻让学生回教室，然后打了急救电话，估摸着还有几分钟就能到场。这不关我的事啊！” 说着，人群外有人嚷嚷。 “让一让，让一让，别挡到大夫！” 医生们步伐急促，跑到女学生身前，小心翼翼地将其翻过来，手指搭在脖颈处，松了口气：“还有脉搏。只有小臂骨折，先挂血袋……” 女学生被小心抬上担架，离开了现场。 王校长脸色这才好看一点，道：“学生跳楼的事，不要乱传闲话。如果有媒体过来，你们就说不知道。明白吗？” 体育老师急了：“校长，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王校长骂道：“关你什么事？我还真头一次见到有往自己身上甩黄泥的。” “门口那群警察，真不是我叫来的……”体育老师低声道。 王校长气得差点没喘过来气。 亨哥眯起眼睛，盯望花坛里的血迹，它隐隐嗅到了业魔的气息。随后他听见老师们讨论起那学生跳楼的经过。 “据说有人看见是从舞蹈教室跳下来的。” “门本来锁着，不知道怎么被打开了。” “不对啊？舞蹈教室是3楼，哪能摔成那样！” “这我就不知道了。” 白素媛也在人群中，暗暗偷听着关键情报。她知道这不是偶然事件，在一高里，已经是第三次发生学生坠楼的事件了。三个学生都是严重受伤，没有生命危险，所以才没传得沸沸扬扬。 有位高权重的家长关心孩子的安慰，命令要求警察要尽快给出调查结果，找到犯罪嫌疑人。 而最近警力吃紧，只有白素媛和几名便衣负责这件事。 线索太少了，她本来正头疼，突然注意到新来的温老师表情怪异，神色匆匆地离开了现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白素媛隐隐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温飞的资料很寻常，家境平凡，是一个普通师范大学毕业的毕业生，运气好，才得到了来一中实习的机会。 白素媛突然观察到温老师的步伐。 太从容、太沉稳、也太有规律了一点。寻常人走路，虽说不是左摇右摆，但总归不会是一条笔直得苛刻的直线，摆臂幅度也不会重复到同一高度。 军人？ 白素媛皱起漂亮的眉毛。 只有军人才有这样的习惯……她第一反应并不是怀疑学生坠楼时间与温飞有关，而是觉得，她或许是遇到体制内的同僚了。 “怪不得他不愿意和我握手。”白素媛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原来是害怕留下指纹和痕迹，果然讲究啊！” 她露出了微微崇拜。“我得多和他接触接触，搞不好能打听到关键情报！” 学校课程照常。 老师们给出的一致口径是有个女学生心脏病发作。学生们心里边知道怎么回事，完全弄没了上课听讲的心思，李佳涵和罗淘淘还在小声讨论着刚才那堂课。 李佳涵说：“那新老师挺有趣的，就是不知道想搞什么……” 罗淘淘嘀咕道：“管他呢。我们晚上还去不去练舞蹈？” “当然要去！我早就借来舞蹈室的钥匙，哪能不去。” 五点半，放学了。 教育局严禁补课和加时上课，一中饱受关注，不得不严格遵守。学生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教室，李佳涵和罗淘淘没奔向校门，而是跑去了操场北侧的四海楼。 四海楼作为社团综合楼，除了小花坛被学校宣传海报隔离了起来，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三楼静悄悄的。 李佳涵打开了走廊的灯，摸出钥匙，领着罗淘淘向舞蹈教室走。“下个礼拜的艺术节，咱们一定要出出风头。把隔壁班那群妖艳贱货压下去！” “但咱们班像李维那样的闷葫芦太多了，内向还不爱说话，也不帮我们壮壮声势……” 两个人聊着聊着，站在舞蹈教室门前，下意识压低声音。 门缝里传来了微弱的光。 钥匙是李佳涵管打更大爷借来的，这时候又是放学，一般不会有人使用这间教室。她们正是怕人多眼杂，也有害羞的因素，才打算放学来这里排练舞蹈。 “有人？”罗淘淘奇怪道。 李佳涵天不怕地不怕：“咱们进去瞧瞧！” 两个小姑娘做贼似的推开门缝。 在宽阔的舞蹈教室中，看到了一道优雅惊艳的光，完美地演绎声音到画面的律动，不停跃动，惊心动魄。 “太美了……” 罗淘淘深深艳羡，她这才看清身影的面孔，是学校的舞蹈老师汤柔。 李佳涵等身影停下来，惊喜地打招呼道：“汤老师，您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呀？” 汤柔脖颈修长，只是静立原地，久经舞蹈锻炼出的优雅气质油然散发。她身穿简单朴素的黑色紧身衣，极致的身材让李佳涵羡慕的要死。 她颔首而笑：“没事练练。” “我也想跟您学习……学习舞蹈！”罗淘淘鼓起勇气，充满期冀。 汤柔嘴角上扬：“你可不是我的学生。我对自己的学生要求很高的。跳上一段，让我瞧瞧。” 罗淘淘以为有戏，她做了个标准的小天鹅舞姿，踮起脚尖，打开收合手臂，最后稳稳地转了个圈。这次她觉得自己跳的棒极了，自信地抬起头，却看见了汤柔微微不满的目光。 汤柔沉声道：“动作太僵硬，太死板了！” 她立刻抓住罗淘淘的手臂，力气极大，让罗淘淘吃痛喊出了声音。“再柔软点，再柔软点，还要更柔软！” 罗淘淘的手臂已经舒展到了极致，她却试图掰到更弯曲的角度。 罗淘淘痛苦的尖叫着：“老师…你…你要把我手弄断了！” 咔—— “啊！” 罗淘淘疼的快要昏过去，她的左臂被汤柔硬生生扭骨折。她满脸大汗，脸色苍白如纸，在冰凉的地板上惊恐地往远处逃离。 汤柔嘴角带笑：“果然是个不成器的家伙。” 李佳涵被吓傻了。 “汤老师，您怎么这样，这样过分！” 汤柔看向李佳涵，轻声说：“你也想成为我的学生么？”她一步步走向李佳涵，眼中残忍狰狞更盛。 两条手臂垂在身体两侧，柔软得像是两根棉绳，轻轻一甩，就将想要带着罗淘淘逃离的李佳涵抓住，扔到了舞蹈教室的正中央。 汤柔缓缓道：“舞蹈是艺术，不是让你们这种小家伙糟蹋的玩具……” 她五官渐渐扭曲，最终彻底消失，变成了一个圆润的平面。哪里还是德高望重的老师，分明是个变异的怪物！ 李佳涵后悔到极点，她将罗淘淘死死护在身后，心中害怕极了，却装出勇敢的模样：“你如果伤害我们，李唐集团绝对不会饶了你！” “李唐集团？谁又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汤柔平滑的脸上不知哪里发出了声音：“牺牲在艺术下，难道不值得么？饕餮宴快要开始，我刚打算离开这了，你们真是难得的意外惊喜呀。” 她两条手甩出，缠在了罗淘淘和李佳涵的脖颈上，即将用力。 窗外。 响起了刺耳的破空声，下一秒，窗户尽数破碎，伴随着撞击地板的猛烈震动，一个男人突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