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生 ------------ 第一章 猩红的陨石（1） 北风呼啸着冲刷繁华的街头，汽车的喇叭声被风声吞没了。 十字路口的绿灯亮起，熙熙攘攘的人流漫向马路对面，中年人和年轻人一人抱着一叠宣传单页，不住递给来往的人们。然而所有人都紧裹衣领，急匆匆地避开。 “天太冷了，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年轻人打了一个寒颤，转头向中年人抱怨，“这得发到几点才结束！” 他大约二十出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瘦弱的身体套在简单的棉衣外套里，浓密的眉毛和高鼻梁是他唯一看着特别的地方。 中年人默默看了他一眼，而后抬头望向天空，太阳已经下山了，高大的建筑楼挡住了最后一点阳光，天暗的特别快。路灯早就亮起泛黄的光芒，但就像雪地里烤火，怎么也驱散不开冷冽的温度。 “那好，反正也没人要，很快人就少了，我们把这些废纸丢了吧。”中年人叹了口气。 “这样不好吧？” 年轻人奇怪的看着中年人，说：“好歹人家给我们钱的，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这就是社会，你刚毕业，学着点儿！”中年人从口袋里掏出支烟点上，用的是火柴，似乎他很喜欢硫磺的味道，大口吸着烟，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夹烟的手少了两根手指，右手断指处的伤口愈合的非常奇怪，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扯断了。他向年轻人打了个招呼，转身走向了远处的垃圾桶。 年轻人皱着眉，然后低头盯着手中印刷精美的单页，入眼的是三个标语——上天的礼物，超越非洲之星的陨星，星际宝石展览会，围绕中间一颗被虚化的红色不规则图案。 展览馆的四周被工作人员围上防护栏，会场内忙碌着准备工作，一位体型略胖的负责人正在大声指挥着。 “把这放那儿……” “对对，别动了！都小心点，这些展台都很重要！” 这时，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特警向负责人走去。 “陈先生，馆内的安全工作都设置完毕了，现在我的人在做最后一次区域划分。” “辛苦队长了……”负责人看向特警队长，神情紧张，“这次是国际宝石协会和国家航天局合作举办的活动，我作为被委托人压力很大，所以才向政府申请了协助。队长你多费心，这次活动的顺利与否就靠你们了！” 队长神色一紧，“我清楚了，我会吩咐手下人认真点。不过，那东西真的有那么高的价值吗？” 说着，队长的目光望向了场地中央的一个两米高的物体上，此时它被黑布遮盖，看不透里面的模样。 “是啊，非常非常昂贵的价值！”负责人也看向那里，语气里带有一股说不清楚的味道：“一年前突然出现并坠落在海里，引起了一场不小的海啸。当时可是个大新闻，人们都抨击联合国的观测中心不靠谱呢。” “不是普通的陨石？”队长问。 “是普通的陨石，但是……”负责人犹豫了一秒，“但是这陨石很怪异，据我所知，有研究机构想要对其采样分析，却发现根本破坏不了它的结构。后来越来越多人对这陨石感兴趣了，甚至多个国家都参与到解密当中，最后不了了之。” “解密？” “是的，听说是陨石内部含有巨大的能量，并非我们目前所知的任何一种。那些研究员们想利用它找到代替石油的新能源的打算失败了。要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把这东西卖给宝石协会。”负责人摇了摇头，说：“也是宝石协会有钱，天价的收购费都能出得起！” 说完，负责人随意看了队长一眼，继续说：“现在只有这块陨石在这里，明天一早就有大批珠宝送来展出，那些才是真正贵重的东西！” “我明白了，请放心交给我们吧！”队长收回目光，对着负责人行军礼。 展览馆外，夜色如墨。 安静的街道上，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下，从驾驶位上走下来一个穿着考究西服的白种人，他环顾四周一圈，没有发现其他人。他比了一个手势，然后车里又出来三个同样穿黑色西装的白种人。 他们动作统一在耳朵上挂好麦克风，为首的白人按下通话键：“已经到达目标位置，请求命令。” “请求确认，代号‘普罗米修斯’，立即行动！”耳机里传来生硬的电子音。 展览馆内，年轻人和中年人已经回来领工资，从负责人手里接过纸币的时候，年轻人似乎有些害羞，中年人拍拍他的后背，显然看出了他对丢传单的事过意不去。他示意年轻人走到一边，然后递给他一支烟。 “我，我不会。”年轻人摆摆手。 “抱歉我又忘了！不过你要学会接纳，无论是好的事还是坏的事，人生在世，享受最重要……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中年人点起了烟。 “啊？我叫红名。”年轻人挑高了眉毛。一个星期以来他们都在一起工作，但中年人从来都沉默寡言，并不过问任何事，每天都认认真真发完最后一张单页才回去报道。今天的表现太过反常，倒是令红名有点意外。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中年人，对方半张脸藏在弯檐帽的阴影里，只露出了唇线格外清晰的嘴，耳背后似乎挂着……耳挂式麦克风？ “这很不礼貌！”中年人注意到他的视线，吐出一大口烟雾。 “对不起！” 他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打量起场馆的布置，此时他站在靠墙的位置，偌大的场地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珠宝展示柜，被隔离带分成不同的区域。 正中间一个盖着黑幕的两米多高的长方体格外醒目，此刻多名工人正在围着它搭建隔离栅栏。 “喂！那边那个人，这里不允许吸烟！”一个工作人员对着红名的方向大声喊。 红名回过神来，转头才发觉中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只有地上半截烟头还在燃着。 砰！ 突然一声清响，场馆内一片黑暗！ ------------ 第二章 猩红的陨石（2） 整个展览馆陷入黑暗中。 “怎么回事！”负责人正清点到场的物品，突如其来的断电毫无预兆，馆内顿时沸腾了起来。 “好了都安静！谁带着手电筒？把手电筒给我！” 喧闹的声音渐渐停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过后，幽暗之中亮起好几束光。 “发生什么事了？” “估计电力系统出故障了，值班的人也都下班了，这怎么办！” “带我去配电房…再来两个人！”负责人从一位工人手里接过手电，然后大声说：“大家稍安勿躁，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应该只是跳闸了，很快就能来电！” “等下，能带上我吗？” 红名见负责人一伙人要离开，立刻跑上前去拦住了他。 “我大学修的是电气工程，我大概能帮上忙！”红名咬着嘴唇，语气有些急促。 负责人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忽的一笑：“巧了，我大学也主修的电气工程。不过你也来吧，没准帮的上忙。” 红名立刻松了口气。 他原本担心负责人会拒绝他，没想到竟是同一个专业，这让他感到有点尴尬。但好在没人知道他是因为怕黑才跟上去的，不然真的丢脸了。 场馆内唯有的三个手电都被带走了。 他跟在四人后面最后一个离开。正要进入员工通道时，突然眼角瞥到黑暗处有一个红点高亮了一瞬间。他下意识扭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这里是最后一个出口，另外两个通道我都安排了，明天都打起精神来。”特警队长正在消防通道楼梯口处对面前的三名队员说。 还未说完，楼顶的灯突然熄灭了。 队长抬起头，就着逃生指示牌的微光看了眼应急灯。就在这时，应急灯恰好亮起，一瞬间的强光令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乒！乒！乒！” 与此同时，三声清脆连贯的声音在队长耳边响起，伴随着物体倒落在地的声响，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脸上。 他猛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鲜红，原本立正站直的队员分别被子弹击中喉部，从伤口处喷洒而出的鲜血沾满了两面白墙，像是艺术家的泼墨涂鸦。 还没等队长回过神，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从他的背后伸出来，用力扣住了他的喉咙。同时三声清响再次出现，队长的胸膛高高挺起，巨大的创口浮现在他胸前。三枚子弹从同一个地方飞出，带出了大量血液和内脏碎末，外翻的肌肉组织像是绽放的花朵。 穿着黑色考究西装的白人放开了手里的尸体，迅速更换弹夹，随后抬手按下通话键。 “一组顺利，各组报告。” “二组顺利。” “三组顺利。” “四组顺利。炸弹已经安置好了。里面一共20人，有5人离开检查电路了。我们还有约2分钟时间。” 时间刚刚好，一组的白人微微点头，“立刻行动，‘信使’已经在等我们了！” 他拆下装在手枪上的消声器，然后拉栓上膛，走向展馆会场内。 红名跟着负责人一行下了两层，来到配电房前。门是敞开的，锁已经被剪断丢在了地上。 “是谁恶作剧？难道进小偷了？”有一个工人说。 “还不快去看看哪里被搞坏了！”负责人紧皱着眉头，快步走了进去。 很快断电原因被检查出来，有人故意关闭了电力阀门，好在线路没有出现损坏。工人打开阀门，配电设备的指示灯亮起，整个展馆立刻通明。 顶灯的光照令红名感到好受一些，黑暗的环境都能将他逼疯，大概怕黑都已经变成了他的心理障碍。 “好了！既然没有很严重，明天再找人看看监控录像。大伙儿都回去忙吧，今晚必须整理好一切。”负责人拍拍手，示意大家离开。 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声传来，使得所有人精神一振。尖叫声短暂停顿了半秒，类似爆炸的声音密集的响起。 “似乎是在楼上……” “遭了！”负责人大叫一声，冲出配电房。 “喂！等一下！”红名还没从这种意外中反应过来，眼见所有人都拼命往外跑，只好跟上去。当他赶上时，发现负责人四人并排堵住了楼梯口，身体不住颤抖着。 “你们怎么了？”红名疑惑着靠近。 就在这一瞬间，两名工人突然弯腰剧烈呕吐，红名的视线刚好越过他们，落在了前方的楼梯上。 三具穿着制服的尸体七倒八歪躺在那里，身下是大片的粘稠血迹，连着墙壁到处都铺满。红名顿时瞪大了双眼。 “死人了……死人了！”负责人哆嗦着喃喃，然后一把抓住身后的一名工人，冲他大喊大叫起来。 “别傻愣着了！快报警！快——” “砰！”巨大的声音打断了负责人的叫喊。 一枚子弹钻进负责人的后脑，再从工人的后颈冲出，弹头高速运动带来的强大冲击力炸开了他们的头盖骨，如同礼花冲破壳体的瞬间，血液混合脑浆的浆液就像喷波一般溅出。 随后又是两声巨大的枪响，另外两名工人也应声倒地。红名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球，被眼前的画面吓得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觉得五脏六腑在这一刻强烈绞痛，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涌出喉咙。 黑色西装的白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面前，他举枪平移，漆黑的枪口对准红名的头部扣下了扳机。 ------------ 第三章 猩红的陨石（3） 红名紧紧盯住漆黑的枪口，在这一刻他强烈感受到了死亡的来临，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喊：“逃！快逃！再不逃跑你就死了！” 他全身的肌肉紧绷着，仿佛下一秒就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可就像是被催眠了一样，无论内心的声音喊得多大声，他仍不敢动弹。 巨大的恐惧漫过求生欲，红名的思维瞬间停止。 穿着黑色西装的白人举枪对准红名，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别杀他！” 忽然一个声音喊出来，白人的手腕在开枪的刹那偏移了一点角度，原本飞向红名头部的子弹立刻改变了原定的弹道，掠过他的耳廓。 剧烈的疼痛终于将他的思维激活，他张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他摸了摸耳朵的伤口，感受到了血液的温度，死里逃生的感觉真实的不像话。 “我……没死？”红名的心里突然涌起无限的生存渴望。 顾不上伤口的痛苦，他用力跪了下来，泪水混着血液滴在冰凉的地上。 “别杀我！求你了，别杀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别杀我！”红名颤抖着举起双手，不停来回搓动。 “哎呀，你这是在做什么？”有个声音响起，语气里充满了失望，“太没有骨气了，你真的——太差劲了！太没骨气了！” 红名慢慢抬头看过去，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黑色西装的白人身边，正冲他摇头。 “别求救了，我不会杀掉你的，你还有用。”中年人边说边从口袋中拿出烟点燃。 “你……你们……”红名根本想不出之前平淡无奇的中年人为什么会跟这些凶残的外国人一伙。 “别跪着了，过来！小伙子，有个忙你得帮帮我们。”中年人压了压帽檐，向白人点头示意。 白人靠近红名，抓起他的衣领就往楼上走去。 “你们要干嘛……我……求求你们，放了我吧……”红名拼命挣扎，这个举动引起了白人的不耐，他抬起枪口抵住了红名的脑袋，红名立刻安静下来。 来到场馆通道入口，中年人一把攥紧红名的短发，迫使他面对自己。 “别害怕，帮我们一个忙，我们会给你丰厚的报酬的——这比你打工发传单赚钱的多得多！”中年人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线条清晰的嘴唇像是伦勃朗的素描画风。 近距离下红名第一次观察到中年人的眼睛，对面那双深褐色的眼睛被帽子重重的阴影覆盖，瞳孔上反射的光点像是刀片一般锋利。 “你们……要干嘛？” 红名完全涣散了注意力，他的脑后贴着冰凉的枪支，时刻提醒他正处于极度危险的环境。 “不要着急，晚点再告诉你。”中年人把红名推进了场馆内。 ------------ 第四章 猩红的陨石（4） 被推进场馆内的红名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地，他撑起身体，双手触摸到的地板不再冰凉，取而代之的是温热的粘稠液体。他搓了搓满是血迹的脸，惊恐失色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15名滞留在场内的工人全体死去。每一具尸首的肢体以前进的动作四散开，面目都格外扭曲。所有人毫无意外被枪击头部，没有一颗头颅是完整的，流淌出的血液漫延遍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腥味。 红名看着这个犹如人间地狱般的景象，终究没忍住胃部的不适，开始剧烈呕吐。 “你这样不行啊！能不能振作一点！”中年人走了进来，他上前抓住红名的后领，强行把他提起来，如同拎起了一条狗，“小伙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红名木讷地看了中年人两眼，唔一声吐在了中年人干净的衣襟上，中年人立即松了手。 “喂！你这个家伙！”中年人摘下帽子，摔在红名的脸上，“真晦气！” “赶快做事了，我要快点离开换衣服！”中年人对领头的白人下了命令。 白人得到指示，向在场的另外三名同伴点点头，其中一个白人走向场中央的二米高的高大正方体，抓起笼罩它的黑色涤纶布，用力拉下。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同一个地方。 白色的控制器上装有方形的透明玻璃罩，里面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猩红色的不规则晶体状陨石，表面有流光闪过，散发出微弱的光亮，偶尔有肉眼可见的电流从底下的控制器发出击中它。 “真美！”中年人紧盯着这块陨石，微笑着赞美。说完，他向身侧的白人伸手夺过手枪，举枪射击。子弹击中防护罩，并没有使玻璃破碎，而是卡在了当中，周围布满一圈碎纹。 中年人没有感到意外，他把枪丢回白人手中，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锐器，顶端是一厘米长的透明尖锐晶体。中年人突然扭头向红名解释说：“F洲产的钻石，质量过关。” 他来到陨石面前，眼神里流露出迷恋的味道。看了一会，中年人向架着红名的两名白人招手，“把他带过来。” 白人将红名扯到中年人身边，接着退后一步。 “开始吧，没多少时间了。” 其中一个白人从上衣内袋里取出了注射器和安瓿瓶。 红名察觉到对方打开吸药的动作，猛得站起身，却被一旁的两名白人重新按趴。 为首的白人接过同伴递来的注射器，蹲下来掀起红名的衣服。 “你们想干吗？你们要做对我什么！”红名用尽全力反抗，仍敌不过两人庞大的力气。 “别乱动，针会插歪的。”中年人低下头用钻石刀仔细清理胸前的污秽物。 为首的白人用指尖顺着红名的脊柱一路滑动，最后在腰椎处停下，把针头刺入腰椎间隙，将药物缓慢推进。红名的身躯瞬间绷紧，剧烈的疼痛感袭来。 “啊啊啊啊……”他尖叫起来，声音因为痛苦而变调，如同濒死的动物一样在尖叫。 他感到腰部的知觉逐渐消失，无力感一点点扩大到全身，同时心脏跳动变得异常缓慢，用不上力气呼吸。他眼前一黑，昏阙过去。 “给他来针肾上腺素！”注射的白人一直在观察红名的状态。 很快肾上腺素被注射进红名的体内，他的脸上浮起一丝潮红，血压开始上升，呼吸逐渐恢复平稳。 “可以开始了。”白人拨过红名的脸，确认他已经失去意识，随后对中年人点点头。 “把他转过来，平躺放好。”中年人抬起目光，脸上有了兴奋的色彩，“把手术刀给我！” ------------ 第四章 容器 展览馆，子夜。 黑色的涤纶布被平整地铺开，底下渗出的血迹在上面形成了斑驳的花色。 红名光着身体躺在布上，四个穿着考究黑色西装的白种人在一旁为中年人套上透明的防水工作服。 场内遍布的尸体和他们形成一幅诡异的画面。 “等会割开这东西，把陨星取出来。”中年人指着防护罩里的陨石，“动作要快，‘那些蠢货’很快会发现我们在偷他们的宝贝！” 四名白人应声答允，其中一名接过中年人递来的钻石刀，靠近防护装置。 中年人从背包里拿出一系列外科手术工具，在地上整齐摆好。戴好乳胶手套和口罩，他从中挑出一把手术刀，右手双指捏住，在红名腹部悬停。他先审视了一会儿红名削瘦的身躯，然后拿刀的手开始慢慢用力。 锋利的刀片轻而易举切开了皮肤，从剑突骨处到肚脐划开一道弧形切口。中年人娴熟地依次切开筋膜、肌肉和腹膜，左手伸入撑开破口，露出腹腔里的内脏。他迅速切断结扎胆囊管、肝管以及血脉，然后以奇怪的角度切下了整个肝右三叶，随即直接用手把切下的肝脏掏出来丢掉。 整个切除过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3分钟内完成。 “把陨星拿来！”中年人大喊。 在防护装置旁的白人举起手中的钻石刀，另三名白人立刻来到中年人和防护装置中间张开双臂，将中年人和红名环抱在他们的身躯下。 晶莹的刀头重重落下，手持钻石刀的白人在防护玻璃上面画出一个圈，然后一拳打在圈中心。 防护罩顷刻间破裂，同时刺耳的噪音从控制台里传出。 悬浮在其中的猩红陨石瞬间暗淡了表面上的流光色彩，从空中掉落在地上。 控制装置发出的噪音持续了5秒钟，忽然提高到极致，整个控制台猛得向内部收缩，然后爆炸开来。 火光眨眼间吞没了离的最近的白人，灼热的气浪像是铁拳一样撞在防卫中年人的三名白人的背上，超高的温度烤焦了他们的衣服和肌肤。三人闷哼一声，吐出一大口血，但仍旧咬牙坚持着。 中年人的皮肤被烧的通红，高温扭曲了空气，干燥的温度使他眯起了眼睛。 “快把那该死的陨石拿来！”他大声地咆哮。 其中一个白人艰难转过身，踉跄地过去捡起陨石，又折回来交给中年人。中年人抓着已经变成黑色的陨石，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它表面的棱角。 感受着陨石和羽毛接近的轻盈重量，中年人有如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终于到手了，过去一年时间都浪费在了你身上！”他脸上扬起的贪婪笑容，带有毒蛇咬住猎物般凶狠。 他用力将陨石塞进红名的腹腔内，原本属于右肝脏的空间仿佛是天生为这块陨石打造的。 中年人迅速将一层层切口缝合好，然后开始检查红名的生命信号。 爆炸没有惊醒陷入神志消失状态的红名，他完全没有了自主呼吸的能力，心跳频率降到一个低点。 “再来一剂肾上腺素！”中年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液，对三名白人说，“通知‘公司’，‘普罗米修斯之火’到手，请求撤离！” ------------ 第五章 特派员 国家新闻网（记者/华城） 昨夜，S市国际展览中心发生一起特大枪击屠杀案。截至上午9时记者获得最新消息，案件已造成29人死亡，包括S市公安局在内的10名特警队员牺牲。 据悉，原定今日举办的宝石展因案情发生被取消，国际宝石协会并未就此事出回应。 警方消息，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动机及枪支来源，尚在深入调查之中。 今早7点，S市市委常委紧急组织有关部门召开会议，部署相关工作。一方面，安抚市民恐慌情绪；另一方面，制定案件侦破方案。 10点时分，S市副市长、公安厅厅长陈国恩在紧急召开的全市收缴整治枪爆物品集中行动电视电话会议上表示，对发生的重大枪爆案件，要严肃调查，争分夺秒，争取最短时间抓捕犯罪嫌疑人，破获案件。同时，依法、依纪追究各部门的安全监管责任。 关于嫌疑人的身份信息仍是未知，根据案件特殊情况系团伙作案。目前警方正在全力调查中。 …… S市公安总局的会议室内，刚刚结束视频会议的公安局长把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面前正襟危坐的两名警员。 “你们看看，新闻报道这么快就出来了，上面写了什么！你们告诉我，嫌疑人身份信息仍是未知是什么意思！”局长猛戳桌面，额头上的青筋跳动。 “我们调取了展览馆以及方圆2公里的监控录像，报回来的数据显示一片空白……” “空白是什么意思？” “什么都没拍到。昨晚凌晨开始到5点之间的摄像头……好像被人用某种手段强行关闭了。”另一名警员接话，“我们什么信息都没有得到。” 局长摘下警帽，轻轻放在腿上，然后眯起眼睛认真审视起两名警员。警员们低下头，不敢正视上司的眼睛。 沉默的片刻后，局长刚打算开口训斥，急促的铃声猛然响起，硬生生止住了局长的话头。 局长从裤袋里拿出手机，一看来电号码，立刻按下通话键。 “领导，我……”局长刚开口，突然停下了。他紧握手机，微微愣神，隔了许久，脸剧烈扭曲了一下。 两名警员错愕，疑惑的看着局长。 “我明白了，一切服从组织的安排。”局长放下手机，深深呼吸，看起来格外疲惫不堪。 “局长，发生什么事了？”警员问。 “展览中心的枪击案……组织上头已经派人接手了。”局长揉了揉双眼，语气沉重，“暂时……我被停职了，调令应该很快就会批下来。” 两名警员对视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案子另有隐情，不再是我能力范围能插手的了。你们两个，都出去吧。” “是。”警员退出会议室。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局长一个人，他闭着眼，轻轻抚摸着帽子上的警徽。 展览馆外停满了武装警车和医疗救护车，围观群众和记者们被警戒栏阻挡在50米外。 已是正午时分，阳光仍旧冰凉。 围披风的男人大踏步向案发现场走去，荷枪实弹的警卫员将他拦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拿出证件出示给警员，顺利通过警戒线。 亲临现场的书记员远远看到了围披风的男人的到来，主动迎了上去。 “吴同志，你终于来了！” “时间紧迫，上头对这起事件非常重视，先带我进去看看状况。”围披风的男人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两人一齐走向展览馆内，接二连三有人抬着沉甸甸的尸袋经过他们身旁，干警们来回穿梭，所有人都愁容满面。 来到会场门口，书记突然拦住围披风的男人，犹豫着说：“吴同志，这里面……有点……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噢？”围披风的男人直接推开了门。 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像是海绵吸满了血液，随时都能挤出来。围披风的男人紧锁眉头，目光扫视场内的环境。 地面上大面积的血迹仍未干透，白色的盖尸布零落在四个角落，有刑侦警察正给尸体画轮廓固定线。 “吴同志，戴上这个吧……”书记捂着嘴，把口罩递到围披风的男人面前。 但是男人并没有回应书记。他直径走向场中央，在破碎的陨石防护装置前蹲下，仔细观察起来。 “有什么发现吗？”围披风的男人问。 “现场被发现死亡的29人中，有28人是被枪杀，基本击中要害部位，以致当场死亡；还有一人死于爆炸，尸体已经烧毁。目前尚无进展，不过，在爆炸物残骸里发现了这个。”书记喊来了刑侦员。 围披风的男人接过递来的物证袋，里面装了一颗呈尖刀形的大钻石。 “有意思。”围披风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钻石，丢还给刑侦员，“那个被烧死的人是怎么回事？” “初步尸检原因是距离爆炸物太近，尸体已经送往化验所了，身份目前尚不明确。我们已经在比对当时在场的人员信息了。” “行吧……”围披风的男人站起身，面向书记，“这个案件从现在开始，正式被调查一处接手了。书记，请确保往后任何消息都不要走漏出去，做好民众安抚工作，另外，我需要一份完整的报告！” “是，明白！”书记轻轻喘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 第六章 研究 一个月后。 寒酷的冬天已经看不见小太平鸟群了。凛冬的烈风翻越东北边的高原，像一柄长刀直插西西伯利亚平原腹地，随之而来的是漫天霜雪。 红名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巨大的落地窗摆在自己面前。阳光折射进来照在红名脸上，却没有一丝温度。他眯起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不确定自己躺在什么地方。只是稍微动一下身体，腹部的剧烈痛楚就在向他证明，他所经历的遭遇并不是梦境。 他回了回神，发现自己被约束带固定在病床上。身旁除了各种医疗器械外，什么也没有。屋内整个纯白，干净的如同科幻片里的场景。 轻微的门响。一队医护人员鱼贯而入，围住虚弱的红名。 “你们……是谁？” 医生们交头接耳在谈论些什么，说出的语言是红名听不懂的俄语。有医生打开红名的衣服，检查他的伤口，却疼得他忍不住呻吟。 “我在哪里啊？医院吗？有没有人会说国语啊？”红名努力去看医生的脸。 又是一声门响，医生们扭头看去，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您好，远道而来的客人！”进来的俄国人个子不高，体型削瘦，戴着金边眼镜，褐色的头发贴着头皮精心梳理在脑后。他手里拿了一本档案，翻开看了一眼，“红……名先生对吗？” “你是谁？是你救了我吗？”红名喘着气，舔了下干裂的嘴唇。 俄国人稍稍发愣，突然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想您是误会了，我并没有救您。”俄国人笑眯眯地说，“正相反，我是劫持您的幕后主使人。” 红名瞪大了眼睛。 “我想您一定很奇怪我的目的，说实话，我也没有预料到您能活着来到西伯利亚。介于我们在您体内放置了一个东西，您能活着真的是奇迹。”俄国人低头翻看档案本。 红名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顺着俄国人的话语，他明显感觉到肚子里有一个异物顶着自己的内脏，原本忘记的疼痛瞬间如潮水般袭来，像是有只手扯着红名的神经，令他哭喊出声。 医生们见此立即上前给红名注射了镇静剂。药效很快起了作用，红名渐渐安静下来。 “放轻松一点，红先生。对于您的身体状况，我觉得有必要告诉您，为了托运那个东西，您三分之二的肝脏已经切除掉了——但是不用担心，肝的再生力很强，好好调养的话，两年后也许能恢复到正常人状态。然而在经过海关的时候，耽搁了点时间。好在我的鸽子除了业务能力外，医术也很高明，是他救活了您。” “就是您的那位中年同事，但愿您还有印象。”俄国人合上档案，“只是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因为脊椎麻醉的缘故，您或许要全身瘫痪了。” “我很抱歉！”说着，俄国人俯身靠近红名，目光诚恳。 红名紧盯着俄国人灰色的眼睛，一脸平静。他想破口大骂，却一点也使不上力气，喉咙翻滚了好几下，轻轻吐出两个字：“我操。” “谢谢！”俄国人站直了身体，低低地说。随后，他重新翻开档案本，照着上面的检测结果念了出来。 “我们早在一个月前就应该取出您体内的异物，但是因为我们内部的权利倾轧被延后了。同时，我们经过这个月的观察研究，发现了一件奇妙的事。”俄国人说到这里停顿一下，上推了金边眼镜，“留在您体内的东西，并未使您的生理出现排异反应，它已经跟您的神经器官融合了。我们从没见过这种情况，于是打算拜托您留在西伯利亚完成我们的研究。” “我肚子里的是什么东西？”红名问。 “这您不必知道。” “我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俄国人的回答干脆利落。 红名此时心如死灰，他突然想起了远在国内的家人，急切地说：“我父母还不知道我活着，他们肯定会找我……” “他们已经死了。”俄国人轻轻笑着说，“为了您能安心配合我们，我们已经制造了您的家人朋友的死亡……需要给您看看他们死去时的照片吗？” 红名紧紧抿着嘴，闭上了眼睛，泪水从他眼角滑落。 “先生？还有什么疑问吗？”俄国人笑。 红名别过头，不愿听见俄国人的声音。 “那么，好好睡一觉吧，尊敬的先生。” 俄国人向医生们使了一个眼色，所有人离开房间。 红名重新睁开眼，看向落地窗外。远处一望无际的平原遍布沼泽，漂白的落叶松和云杉连绵不绝，却毫无生机，肃杀的气息遍布天地。 ------------ 第七章 人类进化目标研究第一号报告 第二天，红名早早被推进了实验室。此时他已经被脱光了衣服，腹部的伤还没有完全愈合，疤痕处隆起的增生组织泛出明红色，似是有火光在上面跳动。 替红名检查身体的不再是医生。戴面罩的研究员将颜色各异的电极线贴在红名身上，旁边的精密仪器显示了他身体的各项机能。研究员在手册上写下标题：人类进化目标研究第一号报告。 红名转动无力的脑袋，看着周围的环境，突然看到俄国人在二楼的观察间内，正和一位老人低声交谈着。 红名的拳头猝然捏紧。 俄国人有所察觉，他抬头望向红名，两人的眼神对上，淡笑一声。 “早上好，先生。请不要紧张，今天只是做一个小测试。”俄国人对着桌子上的麦克风说，声音从实验室屋顶的扩音器里传出来。 红名的眼睛深处略过一丝怨毒，但却紧紧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我们尊敬的客人对这里还不适应。”俄国人关闭了麦克风，看向坐在身侧的老人。 观察间内铺了图样繁复的土耳其地毯，精美绝伦，装饰与楼下的实验室格格不入。老人坐在宽大的红杵榆沙发里，拄着黄宝石镶嵌的手杖，全身藏在白色的斗篷中。他摆摆手，拇指上戴的戒指熠熠生辉，华贵得像是罗曼诺夫王朝的贵族。 “今年冬天比往年更冷了。”老人随口说。 “全球变暖的缘故吧。极端气候越来越严重，再这样下去，地球的生态不再适合人类的生存了。”俄国人轻声回答。 他打开桌上的伏特加，在两只俄罗斯玉制的烈酒杯中倒入晶莹透亮的酒液。 老人接过酒杯，深呼吸一次，一饮而尽。随后老人闭上眼睛，发出低沉绵长的胸腔共鸣声。 “斯托利的伏特加，最纯正的血统。”俄国人笑笑，“2年前我被派往马尔堡收集情报，在那个会放电的异能人家里搜出了这瓶酒。苏联时代流下的传统工艺制作的酒，原汁原味，一直没舍得喝。” “我还期待你会送我漂亮的珠宝。”老人放下酒杯，笑了起来，“你这个人，不太会投其所好。” “那不符合您的气质，季托维奇先生。”俄国人冲老人眨眨眼，“很高兴您能支持我的研究项目，要知道‘公司’管理层对我的评价可不高。” “‘公司’对你的看法没有改变，这是来自最高委员会的认同。” 俄国人的瞳孔一缩，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最高委员会站立在“公司”权力巅峰，俄国人为“公司”服务22年，爬到中层阶级，仍旧无法触及到最高层的任何信息，他们神秘得让俄国人感到害怕。 季托维奇老人一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这几年‘公司’在世界范围内的搜查同时遇到阻力，各国政府手中逐渐掌控了数量众多的异能人，那些新生的小家伙们没有过去被我们统治的记忆，处处为难我们的工作。” “我看是那些庸俗的政客在自以为是吧！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了！”俄国人哼了一声。 “最高委员会已经积压了很久的愤怒，这次重新审阅了你的策划书，并为你挡住了来自中国方面的压力，决定尝试性地给予你一些必要的帮助。” “尝试性？最高委员会根本不知道我现在做的事有多伟大！”俄国人提高了声音。 “最高委员会不是你能评头论足的。”老人有些不悦。 俄国人猛然摘掉了眼镜，“我已经得到了那块神秘的陨石，我已经成功了一半！最高委员会难道不知道它的重要性吗？他们是傻子吗！” “注意你的态度！维克多！”老人发出了比俄国人更大的声音。他用手杖用力戳了一下地面，黑色的眸子突然变成金黄色。 维克多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快感从尾椎骨直窜至后脖颈，身上的毛孔像是要炸开一样。他感受到肾上腺素大量分泌，使他不再冷静，仿佛随时都能发动攻击。 但他克制住了异常的亢奋感，一动也不敢动，他清楚的明白，只要他表现出一点异常举动，对面端坐的老人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折断自己全部的骨头。 维克多慢慢后退了两步，微微低头。 “对不起，季托维奇阁下，我对于最高层的冒犯感到羞愧。”他用上了敬语，努力控制打颤的牙齿。 “坐下说话吧。”老人眼中的黄金色彩一点点褪去。 维克多长出了一口气，脱掉被汗水浸湿的西装外套，疲惫地坐在老人对面的沙发里。 “我明白这些年你受到的打击，‘公司’不待见你没关系，最高委员会才是你需要效忠的对象。你的研究经费非常充裕，而我会是你的武力保障。”老人调整了一下坐姿，寻找最舒服的位置，“那块陨石的重要性不必多说，宝石协会在这一个多月发了疯一样寻找它，很快他们就会知道在我们手里。你必须加快进度了！” “明白。” “另外，BJ的朋友对于在他们的地盘闹事，表达了不满，最高委员会正在调解这一层关系。我想提醒你一句，维克多！”老人盯着维克多的灰色眼睛，“如果你的研究最终没有成果，迫于多方压力，最高委员会或许会抛弃你！请告诉我，维克多，你有信心吗？” 维克多微微一笑，重新戴好眼镜，“我会向最高委员会的委员们证明那块陨石的价值，它将是改变人类发展进程的钥匙！” 老人依旧盯着维克多，不做表态。 “我已经做了大量的计算，确保不会失败。这次的研究我会做成报告给您。” 说完，他转头看向楼下的实验室，望着多名研究员把被麻醉的红名送进一个催化舱里。 “看到那个年轻的亚洲人了吗，运气好的话，他就是研究成果。” 老人瞥了红名一看，收回目光，“只是一个普通人。你确定他是最佳人选吗？” “异能人也是由普通人诞生的。以异能人的力量强行刺激那块陨石只会造就出一个个怪物，我才不会重蹈宝石协会的失败。”维克多说。 “希望你选了正确的方向。”老人不再多问。 ------------ 第八章 契机 红名漫无目的地走在废墟上。 两旁巍峨的建筑在红名经过时崩塌，巨大的钢筋混凝土滚落下来。石砾撞击在地面时高高跳起，荡起大片烟尘，却没有一片碎石打到他身上。 灰黑色的烟尘逐渐浓烈，飘散在空中。天空是昏暗的，黑压压的云层仿佛抬手就能够着。云层深处突然有一道闪光一瞬即逝，而后轰鸣的雷声阵阵响起，红名在此刻停下脚步，周围崩塌的城市凝固在破碎的瞬间。 他仰起了头。 瓢泼的雨水倾泻而下，打在红名身上却变成了猩红的血液。刺激的腥味让红名稍有反应，空洞的眼神里也有了色彩。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露出惊惧的神色，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满天的血雨停止了。 浓云突然裂开，火光从缝隙里冒出，天空开始燃烧。 红名腹部在剧烈疼痛，他低头看去，伤口已经开裂，火焰从里面窜出来，同空中的景象一致。 “你是谁？” 有无数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断断续续却不停歇。 红名在大火中转回头。 红名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洁白的天花板。过了很久之后，他才回神过来。他记不清楚梦里的场景，只是从那群研究员的实验开始，每一天睡着后红名都会重复这一个梦。 “第几天了？”红名嘟囔着。 被抓来这座神秘的研究所已经过去3个月了，红名每天都会遭受各种非人的折磨。在他的意识里，无论是谁都受不了这样持续不断的实验。他数不清自己经历了多少次濒死体验，但在他快要真正死去的时候，那个矮个子俄国人就会送来一份药剂，延续他快咽下的最后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那份可以续命的药剂还是研究实验的进展无几，俄国人的面色越来越阴沉。每当红名见到努力克制愤怒情绪的俄国人，情绪都略微好转。 他恨极了毁掉他人生的那个俄国人。 只要能影响到他，哪怕再微小的事，也会让红名的心情暂时愉悦。但也仅仅是暂时，红名无力地闭上眼睛。 “我只是个普通人啊……”红名发出了微弱的叹息。 无数次虐杀这些给自己带来痛苦的人们的画面，在红名脑中不断重复，可是他无能为力。红名已经完全瘫痪了，若非触觉还在，他差点以为自己没有了身体。 在这座如同监狱一般的研究所里，他只能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注射进药物，又抽出血液。 红名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还要让自己活着，明明自己什么也没有能让他们觉得有价值的东西……除了，自己肚子里的东西。 红名感觉到腹部每时每刻都在发烫，仿佛那东西一直在长大，想到这里，红名忍不住痉挛着抖了一下。 房门突然打开了。两名戴面罩的研究员走了进来，将红名连同病床推出房间。 红名穿过一道道走廊，发觉不是平时通往实验室的路。头顶白色的天花板变成了灰色的石头。石墙上装有明亮的管道灯，照出墙缝间透明的冰冻。 空气里的温度渐渐下降，红名感到刺骨的冷。 正当他奇怪时，推着他的研究员在一扇门前停下了。 “这是哪里？”红名问。 研究员没有说话，其中一个人打开门，然后推着红名进去。 经过门的时候，红名眼角扫过黑色实木的木门，上面有深沉的大片污渍，像是常年沾染的鲜血渗入之中形成的颜色。 红名心中一紧，下一秒，巨大的穹顶出现在他眼前。 多层圆顶的透明玻璃外，狂风裹着大片飘雪飞速掠过，时而撞击在玻璃上震得砰砰作响，留下了坚硬的冰霜。 这是一间多边形的空间，看起来像是斯拉夫式风格的教堂内部。 维克多和季托维奇披着带帽兜的黑色长披风站在远处，身后是一群黑色西装的人。红名移动视线，看到将陨石放到他体内的中年人也在其中。 中年人似乎知道红名在看他，于是微微一笑，对着红名比了一个“V”手势。 “狗杂种！我要杀了你！”红名瞬间脑子一热，身旁的两名研究员立刻按住了他的嘴巴。 “看来我们的客人对你有很大的怨气，小鸽子。”维克多回头嘲笑了中年人一声。 “换了我，也会恨不得杀了对方吧。”中年人咧开线条清晰的嘴，不可置否地笑着说。 维克多点点头，然后远远对红名挥手示意，“早上好，我的朋友！今天我们要做一次不一样的实验。” 红名额头上的青筋像蛇一样跳动，被研究员捂住的嘴发出一声声低吼。 维克多还想说些什么，被季托维奇打断了。 “三个月了过去了。”他提醒了一句，长时间无结果的等待让他失去了耐心，尤其是在“公司”面对当前的局势下，作为高层领导人的他不得不承受最高委员会施加的压力。 “我明白，阁下。这段时间我们已经检测出他体内的能量值达到了标准线，只差一个契机。”维克多向季托维奇微微低头，言语恭敬。 “那就快点让我看见！”季托维奇的语气略微烦躁。 “遵命，阁下。” 维克多示意研究员放开红名，然后从耳后拉出麦克风线，“准备记录数据。” 两名研究员解开了绑在红名身上的约束带，其中一人拿出一个绿色的遥控器，按了下去。 轰隆的声音吸引了在场人们的目光，另一侧墙边的天使雕像从中间裂开，晃动着向两旁移动，露出一个黑色的洞口。 两名研究员快速退了出去。 红名死死盯着那个洞口，强烈的危机感在他心底涌现。 突然，黑色的洞内亮起6个绿点，随即从中走出3头体型巨大的白狼。 “西伯利亚平原的苔原狼，雪地里漂亮的猎手！”维克多大声介绍。 随后他打了一个响指，肉眼可见的薄膜凭空出现，将他及身旁的所有人遮罩。 白狼看也没看维克多一行人，直径走向躺在病床上的红名，在距离一米处往两侧散开，围住红名打转。 阴影笼罩在了红名的心头。 ------------ 第九章 再生 红名的心脏高速跳动，像是要蹦出胸腔一样，他甚至能感觉到心肌强烈缩放时，血液受高压冲出动脉所带来的细微胀痛。 “你们想干什么！是想我死吗！你们不需要我了吗！”红名大声喊叫。 “喂！喂！快把它们赶走啊！” 浓烈的死亡气息缠绕着他，人类天生对野兽的畏惧在红名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冲着远处的维克多呼喊，希望他仇视的敌人能在此刻救自己一命。 “看来你对待他很不错呀。”被称为“鸽子”的中年人突然笑出声了，“我还以为这小子经历过你的实验，会变得坚强一些。” “我是怕他中途意外死了，白白浪费了我那么多成本高昂的药物！”维克多轻哼一声，又抬手摸了摸下巴，“他对我而言，太重要了。我倒是觉得你的医术下降了，小鸽子，居然把他弄成残废给我！” 鸽子尴尬地咳嗽一下，不再说话。 红名眼见那些人只是谈笑，顿时绝望了。 “我操你妈的！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红名突然听到一声低喘，沉闷的声音在他耳朵里被无限放大，震得耳膜隐隐发疼。 他喊叫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狼锋利的牙齿在干净的地砖上倒映出来，呼出的白气在地上形成一圈水雾。 隔着一米的距离，红名清晰地看见白狼微微下倾了上半身，尖锐的指甲从肉掌里弹出，紧扣地面，如同弹簧刀瞬间跳出刀柄。 红名的咀嚼肌在拼命颤动，颌骨咬合间发出咯咯的响声，像是老式打字机针键的跳动。 蛛网一样的血丝布满红名的眼球，他想站起来，身体却一动不动。瘫痪导致的肌肉萎缩只能让红名轻微抬头，脆弱的颈椎好像要折断了似的。 他慢慢张嘴，口水从嘴角流了出来。 突然，红名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早已蓄势待发的3头白狼骤然间扑了上去。 它们分别咬住了红名的大腿、手臂和脖颈，疯狂扭动身躯，想要撕下一块鲜活的肉。 “救我……” 战栗像电流那样充斥红名的全身，难以言述的疼痛和恐惧交杂在一起，刺激着他的神经。然而红名的喉管已经被白狼咬破，他想继续尖叫，从嘴里冒出的却只有泛着气泡的血液和细小的咕噜声。 很快，咬住喉咙的白狼猛一抬头，只见一大泼鲜血洒向空中，红名用尽最后力气瞪大了双眼，瞳孔里映出叼着血肉的白狼，而后彻底凝固了。 “这……”维克多满脸诧异，他根本不敢相信，这么久精心策划的项目居然失败了。 “你们去看看他死了没有！”维克多惊怒着指着被白狼撕咬得血肉模糊的红名，又打了一个响指，透明薄膜应声破裂。 一个穿黑西装的手下走了过去，从腰间的枪袋里抽出手枪，对着仍趴在红名身上的白狼一一扣动扳机。然后他扒开白狼的尸体，看向红名的脖子，那里已经断裂了，红名睁着双眼的头颅在轻轻晃动。他转过身，对维克多默默地摇了摇头。 “该死！妈的！该死！”维克多摘下眼镜，用手捂住脸，“小鸽子！还能救活他吗？” 鸽子看了远处的尸体一眼，轻轻笑了，“都已经死透了，我可没办法。” 维克多大口喘息，脸上流露出挣扎的神色。 “终归还是失败了。维克多，都结束了。”季托维奇从斗篷下伸出双手，搭在镶嵌了黄宝石的手杖上。 “等一下！季托维奇阁下！我还有办法，再抓几个活人……”维克多向季托维奇伸出手，却被手杖挡住了。 “维克多·莫洛佐夫！已经够了！已经结束了！” “这是来自最高委员会的指示，还是您个人的命令？”维克多面色扭曲。 季托维奇勃然变色，他怒视着维克多，黑色的瞳孔闪出点点金黄的色彩。 而就在这一时刻，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哪怕是空气里微小的气旋也都静止在这个瞬间。 维克多和季托维奇还保持着争吵的动作，鸽子在一旁笑着冷眼旁观，他们身后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们安静得像雕塑一样。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咚嗒！” 巨大的声音在此时炸开，类似心脏跳动的巨响打破了这个平静。穹顶上方的玻璃纷纷碎裂，砸在整齐的地砖上发出乒乓的响动。狂风啸叫着自上而下涌入，暴露在风中的钢铁框架痛苦地弯折。 所有人下意识向巨响的源头看去，红名的尸体爆发出火红色的光亮，灼目而绚烂。 他开始燃烧，血色的火焰在残破的身躯上跳舞。火舌将查看尸体的黑西装人乱入其中，眨眼间焚烧殆尽。当火焰熄灭，尸体也消失了。 维克多和季托维奇愣愣看着这一切，只有鸽子张大嘴巴发出一声惊呼。 室内的温度骤然上升，一道光斑在尸体消失的地方出现，爆射出耀眼的亮度。空气剧烈扭曲，随后整个建筑物开始崩塌。 季托维奇举起手杖，跌落的碎石快碰撞到他是自动弹开。 “维克多！” 鸽子大喊一声，但维克多依旧神情恍惚，而后乱石砸下，将除季托维奇外全部人掩埋。 远处，有无数亮光开始聚集，汇聚的速度突破了音速，在空中爆起一声声巨响。 红名的身体像是3D打印机工作时的情景，在空中凝聚成型。 当最后一个光亮融合进新诞生的身体里，红名睁开了眼睛。 无数色彩在他的瞳孔中闪现，黑色的长发变得透明，发梢处有星火在飘散，如同火焰燃烧后的灰烬。 周围的建筑都倒塌了，露出白茫茫的西西伯利亚平原，只有季托维奇仰头默默看着悬浮在半空的红名。 突然，所有异象消失了，一如来临时的迅速。 红名缓缓闭上眼睛，快递掉落在废墟上，透明的发色转瞬间变黑。 狂风再次吹响起进攻的号角，吹起季托维奇宽大的斗篷。当他刚迈前一步打算去查探情况时，身旁的乱石堆一阵抖动。 维克多满身是血地爬了出来，然后颤颤巍巍站起身，向红名走去。 “神之子……神之子！”他大笑着，神情癫狂。 “神之子？”季托维奇若有所思，嘴角带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 第十章 RED 幽暗的房间内亮起一道光。 季托维奇面向巨大的屏幕，挺直了腰，神情严肃得像一柱蜡像。 他戴好耳返耳机，从中拉出麦克风，“外部部长季托维奇·季特·罗马，代号‘熊’，请求连线最高委员会！” “声纹确认……基因确认。请求通过，正在接驳通讯。”耳机里传来数字合成的电子音，季托维奇的腰挺得更直了。 屏幕上的画面被黑线分成三个竖屏，红蓝绿三种颜色将它们区分开。 “你好，熊。”蓝色的区域波动了一下。 “您好，尊敬的委员们。”季托维奇弯腰鞠躬。 “熊，我们一直在等候你的报告，西西伯利亚的教堂倒塌事件已经被封锁了消息，我们还未派人查探。”绿色竖屏的声音响了起来。 “教堂已经在重建了，我们的研究所并没有被俄国政府发现。那个年轻人活了下来，完成蜕变，维克多的研究成功了。”季托维奇停顿一下，又继续说：“但是在后续的检测中发现，那块陨石不见了，那个年轻人还未苏醒。” “你是说‘普罗米修斯之火’不见了？”仍是绿色在波动。 “是的。”季托维奇如实回答，“据我推断，陨石内的强大能量已经被那个年轻人吸收，因此……” “那不重要。”红色打断了季托维奇的话，“没有人了解那块陨石到底是什么物质，包括我们。它的价值已经证明了，不要再深究了。” “那个年轻人怎么样了？”蓝色接过红色的话。 “这……还不明确。”季托维奇犹豫了一下，面色有点奇怪，“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我们用了所有的办法，都检测不到他的生命特征，他明明还有呼吸。而且，生命力极强。” “生命力？” “研究所的工作者们曾打算抽血化验，但伤口迅速愈合了，并且崩断了针头，钢针在他血管里被神秘分解。” “是特殊的恢复能力吗？这种异能似乎有点普通。”绿色提出质疑。 “不，是非常神奇的能力。”季托维奇在控制器上按下一个按键，巨大屏幕里多出一个弹窗，“视频画面已经传输过去了，委员们还是亲自看看吧。” 视频里出现了研究员的第一视角，首先显示的是一根针管，然后紧闭双眼的红名出现在画面中。 研究员例行抽血操作。他找到红名的静脉，小心翼翼地将针插了进去。针头轻而易举刺破皮肤，研究员慢慢拉出栓塞，但是抽出不是血。 明亮的光线在针管里闪烁，在这个瞬间，红名的身体抽搐了一下，针头似乎被强大的力量折断了，发光的针管从研究员手里弹离，而后爆炸。 视频暂停在这个画面，季托维奇补充说：“那些光漂浮了一段时间，最后回到那个年轻人身体里。我们的人被奇怪的力量震死了。” 视频结束很久，委员们都没有反应。 季托维奇微微低头，沉默等待。 “确实……神奇。”蓝色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些光是什么？”绿色问。 “未知。”季托维奇依旧低头，“或许是控制‘光’的异能。” “这绝不可能！没有人能控制光！”绿色的屏幕剧烈波动一下，表示出他的震惊。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绿。”沉默已久的红色说。 “不管是不是‘光’的力量，都不是重点。”蓝色表达了认同，“熊，说说维克多的事吧。” 季托维奇点头，“过去两年间，维克多多次违反‘公司’的条例，因此被频繁派遣世界各地做情报工作，而在外部的特工监视下，发现他暗地里接触各国间谍。‘公司’在世界范围的势力推进受到阻碍，和我们内部出现反叛者有关系。维克多并不是唯一的叛徒。” “我们当初指派你参与维克多的研究项目，除了保护‘普罗米修斯之心’外，抹杀维克多也是你的任务之一。” “明白。” “熊，宝石协会的异能者已经在试探我们了，而‘普罗米修斯之心’已经不存在，所以不排除未来可能会发生的战争。熊，你应该知道那帮疯子的力量，这些年他们已经壮大到令我们不容忽视的地步。”蓝色的声音有些沉重。 “另外，中国方面也蠢蠢欲动，有消息回报，一组中国的调查队最近查到了维克多遗留的线索，矛头已经指向西伯利亚。”绿色接过话题，“他们的目标或许是那个年轻人。” 季托维奇皱了一下眉头，担忧地说：“我最担心的是宝石协会和中国人联合一起，那样的话，我恐怕难以应对。” “那是最坏的打算了。我为你准备了一个武器，一枚中国造的战术级核弹已经在送往你手中的路上了。”绿色说。 “我反对。”红色突然出声。 “红？” “红，请说反对的理由。”蓝色说。 “你们应该要明白，‘普罗米修斯之心’所具有的意义。”红色的回答简略。 “什么意义？”蓝色提问。 “解释不了的意义毫无作用！红，我们的地位在遭受挑战！”绿色的竖屏在剧烈波动，“如果‘普罗米修斯之心’真的有那么重要，现在也变成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能力的异能人！” “绿，冷静一点。”蓝色的语气带有不悦的情绪，“红，你看好那个年轻人？” “‘普罗米修斯之心’——也就是那块陨石坠落后，被一个小型研究中心带走首先研究过。”红色说，“那个实验室是我都私人财产。” “什么意思？” “一年前，宝石协会偷走它，因此我通过了维克多的研究项目，并且暗中支援了他。”红色回答，“‘鸽子’是我的人。” 季托维奇突然抬头，眼神里透露着惊讶。 “那块陨石里蕴含了异常强大的能量，而此刻他们存在那个年轻人的身上，简单的能量转换道理难道还不明白？”红色略带嘲讽地说。 “那么你的意思是？” “熊，保护他！在事情明了之前，宝石协会和中国不会直接派出强大的异能者，所以你不用担心。” “遵命！”季托维奇点点头。 “这是防御战！行动代号：RED！我要你尽快弄醒他，训练他！然后带他来到我的面前，他会是我的接班人！从现在开始，他的名字就是——红！” 季托维奇面色大变，而后蓝色和绿色发出一声叹息。 “既然是你的意愿……我明白了。” “附议。” 巨大屏幕暗了下去，连线最高委员会的通讯被红色终止了。 ------------ 第十一章 叛徒与叛徒 西伯利亚，研究所。 维克多发出一声怪叫，惊惶失措地看着趴在自己眼前，笑眯眯的一张脸。 “你能不能别那么吓人，小鸽子，我心脏病都要发作了！”他恼怒地抱怨着，伸出扎紧绷带的手推开了鸽子。 “我来看看你的伤有没有好转。”鸽子从衣兜里拿出一支烟默默点上。 “喂，我是病人，对我尊重点！”维克多躺在病床上，挥手散开飘来的烟雾，“你就不能有点生活品质吗？把你的劣质卷烟都扔了，下次我送你一盒上等的古巴雪茄。” “谢谢了，我可不习惯那玩意儿。”鸽子摇了摇头，“我抽这烟很多年了，它总让我想起家乡的味道。” 鸽子捏着烟嘴，将整支烟立起来，青色的烟雾向上飘起，如同重工厂耸立的烟囱。 “想你的祖国了？那可不是个好地方。” 鸽子转头看了维克多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极淡的戏谑。 “你调查我了？”鸽子冷冷地笑了一声。 “只是职业习惯罢了。”维克多狡猾地笑着说。 “然后？” “1999年任朝鲜保密局参事，同年晋升大校，被派往海外执行任务，2011年因政治动荡回国，结果遭遇派系清洗，后秘密潜逃境外，以脱北者的身份来到俄国。” 鸽子没有说话，大口吞吐烟雾。 “我很奇怪，整个朝鲜2500万人口，却只有你一个人加入了‘公司’，难道高压政局领导的国家很难诞生异能人吗？你的异能是什么形态？”维克多问。 “你说错了，我在海外的两年并不是执行任务，而是受邀加入了美国国土防卫局。回国原因也不是因为政权更替，而是帮助‘伟大领导人’上位。至于加入‘公司’，我是通过正规渠道应聘的。”鸽子把吸完的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 “网上招聘信息！”他看着维克多吃惊的脸，唇线清晰的嘴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 “你是……间谍！”维克多面色阴沉下来。 “你不也是吗？”鸽子站起身来，手指翻转间出现了一把手术刀，刀片锐利的锋芒刺痛了维克多的眼睛。 “你这是什么意思？鸽子？”维克多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 “在我的身份暴露之前，我仍然是‘公司’忠诚的狗！”鸽子冲维克多眨眨眼，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为了证明我的忠诚，要说对不起了，维克多！” 维克多大惊失色，透明的薄膜凭空出现，将他整个包裹住。 “鸽子！你敢杀我！” 强行施展异能使他脸上出现病态的飘红，血液顺着嘴角流出。 “为什么不敢？”鸽子反问一句，而后快速出刀，刀尖压迫薄膜凹陷进去，却没有捅破。 维克多张开手掌附在薄膜上面，被手术刀压迫的地方顷刻回弹，并分离出一个圆形的泡膜裹住鸽子握刀的手。 手术刀划出一个圆弧，泡膜存在的时间不足一秒就破裂了，鸽子随即握紧手术刀刺向维克多，然而薄膜又一次将攻击阻挡了下来。 维克多盯着被巨大力量压迫到胸口的薄膜，脸上露起了狰狞的表情。 “你杀不了我！鸽子！我会告诉‘公司’，你也是叛徒，你要给我陪葬！” “你不是想要知道我的异能是什么吗？现在就告诉你！” 鸽子另一只手也按住刀柄，用力横划一刀，薄膜瞬间被撕裂开一道口子，锋利的刀片划过维克多扎满绷带的胸口，深红的血液溅到鸽子带有夸张笑容的脸上。 “切割！” 维克多怪叫一声，伸手想要阻止鸽子再次发起的攻击。 手术刀扎进维克多的掌心，一路捅下，将他整条手臂一分为二，如同撕开纸片般轻松。 透明薄膜再次出现勒住了维克多的肩膀，他抓住还剩下一半的断肢，用力扯下，猛地向鸽子甩去。 鸽子微微侧身，躲开飞来的断骨和肉条。 “鸽子！我手机掌握了大量‘公司’的机密，我都给你！别杀我！” 维克多呕出一大口血液，脸色生青。勒住他肩膀的薄膜迅速贴在伤口上，堵住了喷血的动脉。 “鸽子，我多年潜伏在‘公司’，获得了大量的情报！你如果得到这些情报，对你只有利益没有损害！” “噢？”鸽子挑了一下眉毛，“那你说说看，都是些什么？” “带我离开西伯利亚，我会告诉你的！杀了我对你没有好处！”维克多从床下爬下，小心翼翼后退。 “有道理，让我想想……”鸽子轻轻放下手术刀，思索了一会儿，“对了，说说那个年轻人的事，我看看你究竟值不值得我冒险救你。” 维克多微愣了一下，然后脸色巨变，“你……为什么对他感兴趣？” “只是好奇那天发生的事，真让人震惊！那个年轻人只是随手抓到的试验品，怎么会和那个陨石有联系？”鸽子笑了笑，“当然，你可以不说，我不喜欢强迫。” “你……”维克多变化着面色，最后阴沉下来，“如果你问别的事，我都可以说，唯独有关陨石的任何消息我都不可能告诉你！” “好吧！那么谈判失败。” 鸽子握着手术刀的手指跳动了一下，屋内闪过一道光亮，手术刀瞬间出现在维克多的心口。 “等等……”维克多还未说完，鸽子眨眼间来到他身前，抓住手术刀通进心脏，而后翻手上挑，手术刀直切进维克多的咽喉。 维克多的身体抽搐了一下，然后像泄气的气球一样软了下去。 “那就带着你的秘密死吧！我会自己去解开这个谜团的！” 鸽子趴在维克多耳边低语，并为他抚下还没合上的眼睑，像是在哄一个孩子睡觉。 随后他抽出手术刀，仔细擦拭干净放好，拿出耳麦带上，联通通讯连接。 “内部特工金在民，代号：鸽子，确认抹杀目标死亡。”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沾满血迹的钟表，“这么快就傍晚了，那个小伙子不知道醒了没有……” ------------ 第十二章 苏醒 清晨的天空仍是昏暗，一架安-140螺旋客机滑行而过，慢慢停在了满是补丁的跑道上。 从客机上跳下来4个人，3男一女，空旷的机场刮起的寒风卷起他们厚实的皮大衣，不由使得他们紧了紧领子。 驾驶员们冲4人挥挥手，驶离了落魄的小型机场。 这里是东西伯利亚，叶尔博加琼。 “真的冷啊，这里是不是一年到头都是冬天？”其中一个年轻人给自己烟灰色的头发套上棉帽，并对身旁戴圆框眼镜的同龄人说。 “到也不是这样，只是春天比较短暂。”戴圆框眼镜的年轻人回答，“我想叶列娜小姐更熟悉这里。” 唯一的棕发女孩穿着白色的毛皮大衣，雪花般柔软的狐狸毛领围住她纤细的脖颈，衣摆和黑色高筒靴之间刚好露着一小截洁白的膝盖皮肤，给她生冷精致的面孔带来一丝生气。 叶列娜没有理会那两个年轻人，而是看向另一个中年男人。 “吴先生，我能感知到他们途径这里，并且滞留了两天以上的时间，似乎因为某些原因耽搁了。”她深吸了口严冬的寒风，闭上了眼，“但是你们寻找的那个中国人的味道不见了。” “连你也找不到了吗？大概是被藏起来了吧。” 中年男人穿着考究的双排扣风衣，肩上扛着短披风，有一张棱角分明的亚洲人的面孔。 “也可能是死了。”叶列娜面无表情。 “如果死了，我更要让那些俄国人付出代价！”中年男人神色冷峻，眼中却掠过一抹焦虑。 四个月前，S市发生的特大枪爆案让他倍感压力，原本以为是普通的反恐侦查，结果在案件调查过程中遇到各个机关单位的阻碍。 若不是他所在的调查一处不受任何部门管控，只怕这个案子早已石沉大海。 28名国人在境内遇害，还有一名年轻人被抓走不知生死，整个国家的脸面都丢尽了。上头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要找出真凶，将其绳之以法。 想到这里，中年男人不由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叶列娜。 这个骄傲的女人来自国际宝石协会，一个由众多小型私人基金会建立的民间团体，居然是拥有可以比拟国家力量的异能者组织！ 不过也算是得了他们的帮助，派来的叶列娜有着类似追踪的奇特异能，这才让卡在搜寻凶犯的案子有了新的进展。 “吴头儿，我们现在去哪儿呀？” 头戴棉帽的年轻人凑过来，笑嘻嘻地说：“阿旻，听说国外的姑娘们特别热情，是真的吗？吴头儿，不如我们先找个酒吧嗨一嗨？” 名叫阿旻的带圆框眼镜的年轻人翻着白眼，无视了他。 “别胡闹，阿琛！”中年男人瞪了一眼。 阿琛缩了缩头，调皮地吐了下舌头。 “叶列娜小姐，我们还是先找个旅舍住下然后再讨论……” 中年男人回头和叶列娜说话，发现她正远望前方，延着她的视线方向看去，有一个黑点出现在远处的跑道尽头。 很快，一辆崭新的黑色迈巴赫S级轿车停在他们面前，与破败的机场形成强烈的视觉差异。 “吴先生，请上车吧。我们的人都安排好了住宿，联络人已经在那边了。” 叶列娜轻轻点头，坐进车里。 “哇，吴头儿，咱们处里什么时候也多拨一点经费呀？”阿琛搓搓手，一脸羡慕地说。 “闭嘴！有点公务员的样子！”中年男人一巴掌拍在阿琛厚厚的棉帽上，然后深吸一口气，也上了车。 阿旻跟在后面，回看阿琛一眼，学着中年男人的语气，“有点公务员的样子！” 阿琛气呼呼地抱住阿旻，两个人一起滚进车里…… 西西伯利亚平原，研究所。 年轻人在一张巨大的真丝软床上醒来，他坐起赤裸的上身，如墨的黑发长至肩头。有火光印在年轻人茫然无措的脸上，他疑惑地看着陌生的环境。 屋里没有开灯，但能看出是洛可可的装饰风格，家具精致而繁琐。正对面鹅黄色的墙砌了一座金色脚线的壁炉，圆滚滚的碳球在里面燃烧，整个房间的温度舒适得使人犯困。 记忆里是断断续续的碎片，他努力回想过去发生的事，脑海给的回应却是一阵剧痛。 “我……是谁？” “你睡醒了？” 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年轻人扭头看去，靠在墙边的沙发被宽大的窗幔藏在阴影下，上面端坐着一个影子。 “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那个人从站起来，从阴影中走出。 他身穿塔夫绸的白色衬衫，长袖松垮叠边，领口用米色的细布和花边缎带打褶系着，紧身的裤子塞在高跟皮靴里，走路时发出了“哒哒”的声响。 他走到床边坐下，仔细盯着年轻人看。 “你是谁？”年轻人眯起眼睛，对方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季托维奇·季特·罗马。”季托维奇收回打量的目光，轻轻微笑说。 “我们认识吗？我……在哪里？”年轻人侧着脑袋想了一会，仍是认不得眼前的老人。 “你是中国人，四个月前遇到了恐怖组织，是我救了你！”季托维奇微微低头，露出忧郁的神情，“我将你带到了西伯利亚治疗，这里是我的研究所。” “我……记不清楚了……” 年轻人慢慢皱眉，想要努力回忆，但是头疼的厉害，令他不得不放弃。 他抬手揉着眼，心里莫名地烦躁。 眼前的老人看着十分和善，但年轻人怎么也对他提不起好感，记忆中冥冥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可就是抓不住那感觉。 “谢谢你。”年轻人摇摇头，不再去想。 “我明白你现在很困扰，不过别担心，你在这里很安全。”季托维奇伸手搭上年轻人的肩膀，让他慢慢躺下，“你还需要休息，过度劳累不利于恢复。” 年轻人看着季托维奇的眼睛，似乎有一抹金色的光闪过，一眨眼又不见了。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老先生？” “嗯。你问。”季托维奇替他盖好被子。 “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季托维奇认真盯着年轻人的脸，片刻后，他笑了起来，声音柔和。 “你就叫红。” “……红？”年轻人感到这个名字熟悉又陌生。 “红！”季托维奇重复了一遍，然后伸手轻轻地按在年轻人的额头上。 “明天你要是醒得早，我带你去看看西伯利亚凛东的风光。现在好好睡一觉吧，我都孩子。” 季托维奇的语言像是拥有魔力，年轻人感到一阵困意袭来，他很快合上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季托维奇站起来，给壁炉里添了一块碳，轻手轻脚离开房间。 ------------ 第十三章 怪物 季托维奇领着红登上电梯，来到研究所的顶楼天台。 空旷的天台上贴了厚厚的白色防水胶膜，高过脚踝的积雪正在融化，排水系统拼命工作，下水口像一个饥饿的巨兽吞噬着水流，但仍有大量积水聚集一起，倒映出明亮的蓝色天空。 西西伯利亚平原的今天，雪停了，微风，万里无云。 此时已快要正午，耀眼的阳光清澈无比，红抬手挡住阳光，眯起眼睛，用指缝看着远处的苍白的世界。 “来，我们走近点能看得清楚。”季托维奇扶住红的后背，示意他去到天台边缘。 他披了沉重的狼皮斗篷，灰白的头发整齐往后梳，在脑后扎了一个简单的小辫。 而红则套了一件肥大的衬衣和一条黑色短裤，任凭大片肌肤暴露在凛冬的风中。 红自己也奇怪，他根本感受不到温度的变化，除了痛觉和触觉，一时间他甚至以为人类都是如此，可季托维奇却说，他因为严重受伤致使异能觉醒，才表现的与众不同。 异能？ 红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奇怪的词，他不得不接受自己失忆了的事实，很多事情他都记不清楚了，或是常识或是道理，脑子里一片混乱。 现在的他如同一个新生儿，干净又迷茫。 两人走到天台边缘，红这才发觉他们处在一座峭壁上。山体被挖去一大块，偌大的研究所整个嵌在里面，通白的墙体和山峰常年的积雪混在一块，形成完美的保护色。 他环视一圈，没有发现人迹，除了远处山顶有起重机在搭建建筑外，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 “那些是什么？”红看向山下，纯净的白雪覆盖的土地有几处密集的屋子露出来，依稀能看到道路纵横。 “那是座死城。”季托维奇看了一眼底下。 “那还有人活着吗？” “已经没有人了。”他好笑地说。 红轻轻嗯了一声，看着荒废的城市不说话。 “俄国疆域辽阔，但人口不多。”季托维奇摇了摇头，又继续说：“不像你的国家，最不缺的就是人，哪怕再偏远的地区，都能见到人烟。” “是吗？”红抬头，一脸茫然，“我不记得了。” “看来你忘了太多事了。”季托维奇微笑着说：“你看这里的环境，很安静，适合休养。在你完全康复前可以留在这里。” 红将视线投向远方，广阔无垠的平地上生长了针叶林带，密密麻麻蔓延到天边。 红微微出神，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景象，随即他用力晃着头，驱赶掉脑中生出的疼痛。 “季托维奇先生，你能告诉我异能是什么吗？”红抬头看他，眼神里终于有了一点期盼。 “嗯……好问题。”季托维奇沉吟了一会，“简单来说，每一个人类的DNA天生就携带了一种特殊的酶，它们存在身体之中数量稀少。而有的人拥有比正常人多一些的这种酶，当他们受到极端刺激或者生命威胁，就有可能激活这些异能催化剂。” “异能分为很多种类，是根据细胞决定的。特殊酶被活化后，刺激人体细胞大量繁殖又或者是病变，从而产生超乎寻常的力量。根据现在已知的异能形态，大致可以分为自然类，超人类以及神秘类。” “我没听懂。”红羞涩地笑了一下。 “以后你会明白的。可以说控制自然界的造物就属于自然类，比如在沙漠里下一场雨；用自己的肉体作为武器就属于超人类，比如力大无穷或者是改变自身形体；而神秘类属于精神领悟的范畴，这类异能人格外稀有，异能形态也更诡异无端。” 季托维奇笑着按住红被风吹起的浓密长发，“你呢？现在你知道自己的异能是什么种类了吗？” “我？”红的神情有些迷糊。 他举起手放在眼前仔细观察，光洁的皮肤在阳光下似是有了透明的变化，平滑如玉脂。 “不怕冷热算我的异能吗？”他放下手朝季托维奇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哈哈哈哈……” 季托维奇被红的可爱逗乐了，随后他收敛笑容，作了一个神秘的表情。 “不过有一个办法可以测试出来！” 季托维奇宽大的斗篷下，突然伸出半杆猎枪。银白色的枪口抵在红的胸膛，他好奇地握住坚硬的枪管，然后说：“这是什么？” “人类史上最凶恶的发明，它叫枪。”季托维奇说完，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猎枪猛地抖动了一下，枪口喷射出一道火光，瞬息闪灭。红只觉得身体被什么东西穿透了，巨大的力量撞到胸口，将他猛推出去。他倒在地上，很久没有爬起来。 有光点从伤口处倾泻出来，弥漫在空中像是受惊而起的蝴蝶。 季托维奇丢掉猎枪，静静注视这一幕。 忽然，红摊开的手轻轻掌动了一下，向外飞舞的光点立即停住了。闪烁的光迅速倒回去，融进红的身体里。 他挣扎着站起来，发色随着起立的动作一点一点变换成透明。胸膛穿透的伤口织起了一层层白色的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真美！” 季托维奇微微愣神片刻，随后发出一声赞叹。他的眼神里流露出异样的光芒，仔细观察着红每一处细微的变化。 “让我看看你有什么特异的地方！” 他慢慢收紧了放松的肢体，黑色的眼眸染上金色，严阵以待。 红睁开了璀璨的眼睛，像是有无尽光华汇聚其中，干净的脸上再无天真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西伯利亚冰原般的冷漠。 “你……弄疼我了！” 红的声音嘶哑，甚至带着一丝怒气。 “来吧，孩子！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异能！不要担心会伤到我……”季托维奇哈哈一笑。 但他还没说完，只是眨了眼的时间，一个拳头就出现在他面前，拳上带起的劲风刺痛了他的眼角。 季托维奇向后急退，却始终躲不开如影相随的攻击。 “喝！”他吼叫一声，周身似乎有无形的屏障出现。 红一头撞在空气墙上，被弹飞开来，重重摔在地上，而后迅速起身，璀璨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季托维奇，面无表情。 “别误会，我是在测试你的异能形态才开的枪……”季托维奇感到不对劲，对方的反应太过激烈了。 红似乎没有听见，他伏下身体，十指紧扣地面，将厚厚的防水膜捏出一块褶皱。然后猛一用力，四肢并用向季托维奇冲去。 季托维奇向前平举手杖，前方的空气像水纹一样荡起一圈涟漪。 红再一次撞上空气墙，触碰不到季托维奇的他看起来非常癫狂，发了疯似的挥舞拳头。 “好痛！好痛啊！”红在咆哮，他像是失去了理智，每一次攻击都用尽全力，拳头和手肘很快破了皮，大量光点飘洒在空中，如同绚烂的烟火。 “这个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托维奇心中诧异，红的表现太不正常了，而且除了外观的变化外，就没有施展过异能，难道他根本就没有？不可能！季托维奇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最高委员会的红色委员们不会推测错误，何况他是指定的继承人！ “控制不了自己的异能？” 暗自猜想的季托维奇忽然眼皮一跳，前方的空气墙爆出一声巨响，他重新看向红，只见红的整条手臂平伸出去，散发出万丈光芒。 红抬起目光，璀璨的双眼漠然而视。 巨大的压力瞬间袭来，季托维奇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头野兽盯上了，这种奇怪的感觉让季托维奇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可以了！”他对着红大喝一声。 红置若罔闻，慢慢握紧拳头。 “够了！停下！”季托维奇有些惊怒，有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寒风逐渐大了起来，红的透明长发转瞬飞舞，发稍扬起的星光在风中明灭。 他用力挥出拳头打在空气上，拳面顿时裂开了无数缝隙，红的手臂在此时仿佛是玉石一样脆弱。空气墙被轻易击溃，红的整条手臂也随之破碎，他痛苦的大喊，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痛苦的表情。 季托维奇呆呆地看着红碎裂的手臂碎片飞向自己，一时间忘了躲闪。 他想不出自己的防御怎么会挡不住这样软弱无力的攻击。 “你！” 季托维奇的话音戛然而止。 巨大的爆炸在他腋下出现，红另一只手像是烟花的绽放，轰向季托维奇的侧腰。 数不清的光点朝四面八方飞射，季托维奇大口吐血，倒向后方。 等他重新抬头，却见红已经昏迷在不远处，破碎的手臂有亮光和白线交织，正在慢慢恢复原状。 他伸手抹了一把腋下，那里已经焦灼了，像是有高温的物体融化了肌肉。 没想到最后还是没弄清红的异能形态，也是自己大意了，低估了红的爆发力。 季托维奇轻轻喘气，他在脑海里快速分析刚才的战斗。红的攻击似乎只有物理性质，而自毁般的高温爆炸却有自然系的属性，一个人有着两种不同形态的异能，简直难以想象。 “像个怪物。”他轻声说。 ------------ 请假一天，明天2更补上。 RT。 ------------ 第十四章 线索 叶尔博加琼，傍晚。 空旷无人的街边停了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三男一女从车上下来，环顾四周。 这里是一个居民区，上世纪的老建筑已经十分破旧，半枯的白桦树在发黄的路灯下稀稀落落。 围披风的中年男人扫视着各个居民楼的窗户，只有几户亮着灯。 “吴头儿！我们这一路上都没见到几个人，太冷清了吧！”阿琛悄悄靠近中年男人身后，大声地说话，吓得他一个激灵。 “你这小子！”中年男人转身掐住阿琛的脸。 “轻点！疼……” 中年男人见阿琛浮夸的表情，加大了手劲。 “吴明浩！你再不松手，我就……”阿琛紧抓着中年男人衣袖，他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要掉下来了。 “你就怎样？”名叫吴明浩的中年男人恙怒说。 “我就！我……我就知道错了。”阿琛用力挣脱开，委屈地揉着发红的脸颊。 阿旻在一旁捂嘴偷笑。 “没大没小的！你就没阿旻半点好！”吴明浩挥了挥拳头，然后回头看向叶列娜，“叶列娜小姐，这里就是联络人的住址吗？” 叶列娜轻轻嗯了一声，随即慢步向前，像是没有看见刚刚的一幕。 吴明浩冲阿琛阿旻招招手，跟上叶列娜。4人就着昏暗的路灯，一个个门牌号找过去。 “似乎没有多少人住这里啊。”走了很远，阿旻奇怪地说着。 “为我们做事的联络人基本都是普通人，而他们负责盯梢的目标要么是地下党派，要么是异能人。”叶列娜在一个老旧的独栋别墅前站住，回过头来解释，“所以都会选择人少的地方会面以保障自己的安全。” 她冷漠的眼神扫了一遍3人，又继续说：“你们等会进去不要说话，一切都由我来沟通，不然会很麻烦。” 吴明浩愣神片刻，还没等他的疑问提出来，叶列娜直接来到别墅门前按下门铃。 轻微的开门声，从门缝里露出一只眼睛，“你找谁？” “宝石协会，叶列娜，我要见波波夫少校。”叶列娜瞥了眼那只眼睛。 “稍等。”门关上了，但很快被重新打开，开门的是一个黝黑皮肤的小男孩，他神情戒备地打量着4人，然后让出路，“请进吧，波波夫先生已经等你们好一会儿了。” 4人进了屋子，里面没有开灯，一名穿着灰色呢子军服的军人靠在沙发上，面前的桌子点了一根蜡烛。 “你好，波波夫，好久不见了。”叶列娜回头点点头，示意吴明浩3人过去坐下。 “的确很久没见了，记得上次见面你还是个小姑娘，时间过得真快。”军人抬高军帽，对叶列娜轻轻微笑，“我没听说你会带朋友过来。” 他摸了一下修剪整齐的巴尔博式络腮胡，看也没看另外3个人。 “他们是中国来的朋友，和我这次的任务是同一个目标。”叶列娜回以微笑。 “中国人？”波波夫突然露出惊讶的夸张表情，坐直了上身。 “你好，中国朋友！抱歉了，我还以为你是——你知道的，有些亚洲人在我们这里可不受待见。”他眨眨眼，朝吴明浩伸出手，看起来有些无辜。 吴明浩皱着眉头和波波夫握了下手，他没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一丝道歉的意思。 “波波夫少校，我们需要一些情报……”吴明浩说。 “别心急，你们中国人就是太心急了。”波波夫散漫地靠着沙发，慢悠悠地开口，“你们想要从我这里得到消息没问题，但我从不卖人情给陌生人。” 吴明浩看向叶列娜，后者摇了摇头。 “波波夫，关于‘那个组织’在俄国的近况，你都知道多少？”叶列娜问。 “你是说‘公司’？他们的影响力辐射了整个国家，想查到他们的活动可不简单。”波波夫随口回答。 “我只需要知道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事情出现？”叶列娜拿出一个黑色的手袋，丢在桌子上。 波波夫静静地看着叶列娜，随后拎过袋子打开，从中捡起一颗切割完美的钻石放到烛火前观察，“最近都很平静，活动最频繁的地下组织只有你们宝石协会。不过，3天前在西边有一座教堂不知道什么原因倒塌了，那座教堂是‘公司’的一个据点。” “西边？” “西西伯利亚。”波波夫把钻石放回手袋里，丢给肤色黝黑的小男孩，“给我们的客人倒上酒。” 小男孩接下手袋，小心捧着跑开。不一会儿，他端来杯子和酒瓶，在桌子上摆好一一倒满。 “那里有座死城，你们可以过去看看。”波波夫举起酒杯喝了一口。 “那么你知道在那里的都是'公司'的什么人吗？”叶列娜把酒分别递给吴明浩3人。 吴明浩接过酒杯，并没有喝。阿琛和阿旻见他只是举杯示意，也都把装满酒液的杯子放在腿上。 “又或者是，什么级别的异能人？”叶列娜轻轻抿了一口酒。 “不知道。”波波夫回答说，而后低低笑了起来，“你不就是异能人么？你不比我清楚？” “我的能力只是预知，并不是全能全知的。” 波波夫轻哼一声，又说：“好了，我知道的只有那么多了，你们走吧。” “等一下，波波夫少校，我还有一个问题。”吴明浩这时开口问，“你知道那些人有抓着一个中国男孩子吗？他们应该在这个小城市里呆了一天以上的时间，然后才离开的。” “中国的男孩？”波波夫皱了一下眉头，抬手轻轻摸着胡子，“我突然感到好奇了，宝石协会找‘公司’的麻烦我可以理解，你们中国人什么时候也和‘公司’起冲突了？难道一直将中国视为禁区的‘公司’开始踏足你们的国境了？” “这不是你该好奇的事！”叶列娜神色冷了下来。 “好！好！我不问！”波波夫举起双手，脸上的笑容却更浓了，“我的却得知‘公司’的特工来过叶尔博加琼，5个人，其中3人带着轻伤，1人重伤昏迷，是个亚洲面孔。” 叶列娜和吴明浩对视了一眼。 “他们去哪里了。” “不知道，他们藏在大雪里，我追不上。”波波夫摇了摇头，“可以确定的是往西边走了，或许真的和那座死城有联系。” “好的，谢谢你波波夫。”4人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们开门的时候，波波夫突然叫住他们，“嘿，小心点。我的人说那边有奇怪的事情发生，经常能看到亮光闪烁。虽然不知道你们要干什么，但别死了，‘公司’不好对付！” “好的，再次感谢。”走在最后的叶列娜回头致谢，小男孩轻轻关上了门。 屋外，憋了很久没说话的阿琛长出一口气，“终于出来了，真的是累死我了！” 吴明浩哈哈一笑，拍拍阿琛的肩膀，“这次你总算学乖了一点，没给我捣乱。” “吴头儿，那个军官说的是真的吗？不会骗我们的吧？”阿旻摘下眼镜擦拭镜片上的水雾。 “错不了了，总算有了新的线索。”吴明浩深深呼吸着夜里的冷空气，拉紧了披风，“只是还不知道对方有多少实力，对我们来说依旧不容乐观。” “只有到那里了才能知道，我的异能是辅助性的。”叶列娜靠了过来，“明天我带你们去领取装备，然后立刻出发。” ------------ 第十五章 杀人训练 干净洁白的房间里有一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昏暗暗的，风雪遮掩了天地。 屋内，明亮的白炽灯亮着，红赤身裸体站在中央。 他闭上了眼睛，慢慢展开手臂，有光在他体表上出现，像是水在河道里的流动，光芒荡漾了一会，逐渐变亮。 似乎有风吹了过来，他长至肩头的黑色头发飘动了一下，发根处有光点亮起，随后移动向发梢。原本黑色的头发渐渐褪色成白，继而变成透明的色彩。 突然，他的身躯高亮了一瞬间，居然像是脱离了地心引力般悬浮起来，脚面离地10厘米。 他的皮肤变得干净光滑，表面的毛孔全部不见了，肌肤的纹理也一并消失，看起来如同塑料假人一样不真实。 他睁开眼睛，璀璨如钻石的双眼闪着绚烂的光芒，透明的头发在这一刻飘散开，发梢尽头有星火在飞舞。 “终于能控制我的异能了。”红举起双手放到自己面前，转动了一下眼睛，发光的双眼并没有给他的视力带来不便。 就这样漂浮了片刻，红落回地面。 他半蹲下来，用手敲了敲透亮的地板，“应该挺坚硬的吧？” 他举起拳头，用力砸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想象中的破碎画面没有出现，地板依旧完好无损。 “奇怪，我那么用力怎么打不破呢！”红甩着发疼的手，有些郁闷。 想了一会儿，他闭上眼睛，重新捏紧了拳头。有光浮现在他的拳面上，几秒后，光芒越来越重，他猛地睁眼挥拳打去。 地板在触碰到拳头的刹那崩碎了，木板和混凝土碎片飞溅起，露出了埋藏在里面的钢筋。几道裂缝随之快速蔓延出去，而后整个房间好像颤抖了一下，巨大的落地窗顿时裂纹密布。 红发出了一声惨叫，他抓着开裂的拳头倒在地上，这一次，他没有昏迷过去。 疼痛在不断刺激着红的神经，他咽呜着看向自己受伤的手，没有红色的血液流出来，而是一颗颗光点向外冒出。 片刻后，如同蝴蝶般纷飞的光点停在空中，迅速倒飞回他开裂的伤口里。裂口边缘有白色的细线涌动，一层层覆盖在伤口上面，裂口很快就愈合了。 红喘着粗气，坐起来看着完好无损的手掌，“哇，厉害……就是太疼了……” 尽管见过不止一次，但这神奇的愈合能力还是让红感到新鲜和好奇。 这时，轻微的声响传来，房间的门被打开了，红立即站了起来。 “抱歉，老先生，我把房间弄坏了。”他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 “没有关系。”季托维奇看了一眼破碎的地面和落地窗的玻璃，微微一笑，“看样子你的进步很大。” “嗯，已经可以控制自己进去那种状态了。”红也笑了起来，突然他看到季托维奇的手上绑着绷带，笑容又沉了下去，“很抱歉，那天我没有意识了……” “没关系的，我的孩子。”季托维奇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此事，“你在这样的状态里能保持多久时间？” 红微微一愣，然后摸了下自己透明的头发，说：“1个小时左右吧……现在应该快到时间了。” 季托维奇点点头，“那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说完，他拍了拍手，从外面进来两个穿黑西装的人，他们抬着一个人形木偶放置到屋内，然后离开。 “这是什么？”红走近瞧着木偶，好奇地摸了摸。 “你打他一拳试试。”季托维奇指着木偶的头部。 “可是……这个不会很坚硬吗？我怕疼……”红露出为难的神色。 “只是石膏做的罢了。”季托维奇摇了摇头，后退两步，“打碎他。” 红看了人偶半响，抬起了拳头，一拳击中人偶的头部，像打穿纸片一般轻松。 石膏瞬间炸开，碎片乱飞，红瞪大了双眼，保持着出拳的姿势。 拳头上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木偶内部是空心的，里面有一具尸体，头部已经被他的拳头击碎，脑浆和血液挂在上面，断裂的头骨插进了他手上的肉里，光点从伤口处飞出。 “人……里面有人！”红颤抖着身体看向季托维奇，面色惊慌。 季托维奇伸手抓住红的手臂，帮他抽回手，拔下插进肉里的断骨，“对啊，你杀了人。” “我……”红大声狡辩，“我不知道里面有人！” 他忍不住害怕的情绪，想后退，可季托维奇紧抓他的手不放。 “对，你不知道有人在木偶里，可是却是你杀了他，不是吗？你杀了！” 季托维奇举起红的手掌放在两人面前，伤口处正在慢慢愈合。 “就是用你的这只手，杀了人！” 红顿时语塞，他璀璨的眼睛逐渐暗淡下去，恢复了正常人类的形态。 “不是的……我不想的。”他红着眼睛，液体在他眼眶里滚动，“是你要我这么做的。” “好，那我告诉你，你没有杀这个人，他被做成木偶之前就已经死了！”季托维奇抬起红的下巴，盯着他的双眼，“而且他死的并不无辜，他本就是将被流放到远东的死刑犯！” “我……没有杀人……” “好，你确实没有杀人。”季托维奇轻轻抱住了红，拍着后背，安抚他剧烈颤抖的身体。 “可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杀人不可怕，在异能人的世界里，不杀人，就要被杀。”季托维奇在红的耳边低语，“你要学会接受杀戮，为的是活着。” 说完，他拍拍红名的头，独自离开房间。 红站在破碎的木偶旁，垂下的黑色头发遮住了他的脸，看不见表情。 背后，巨大的落地窗布满碎纹，外面是呼啸的风雪，整个世界仿佛被冰封。 ------------ 第十六章 雪夜袭击 新西伯利亚，雪夜。 这里是距市区50公里外的科学城，在一幢高楼里，两个男人正对坐着谈话。 他们中间放了一张不大的茶几，上面摆满文件和照片，上面拍摄了红各个角度的模样。 “听说维克多的实验成功了，‘普罗米修斯之火’的力量被转移到了一个亚洲人身上。” “嗯。中国人，23岁。独特的再生异能，有着强大的恢复能力和爆发力。姑且定性为超人系。熊在训练他，似乎是最高委员会的决定。” “委员们单独给季托维奇的权力？那还是个孩子吧，中国的朋友们会放弃这个新生的异能人吗！” “只要他们知道了‘普罗米修斯之火’所具有的力量，就不会放弃。不过，应该已经派人来调查这件事了吧，毕竟维克多在他们的土地上杀了那么多人。” “真有趣，我记得季托维奇的异能是意念，可以作用于催眠。希望别在那个孩子身上出什么差错，不然就是没用的棋子。” “你说的是背叛‘公司’吗？不惜毁掉‘普罗米修斯之心’的力量？” “要是他的力量是成长型的，季托维奇的催眠就终有一日会失效，到那时候，他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吧，最高委员会对他的关注度可不比你这个内部部长低……狼。” “嘿……我可不像季托维奇那么听话，委员们做不了我的主人，我才不屑跟那些狗腿子争宠！” “这么说的话，我这里有个好消息，要听一下吗？” “关于什么的？” “来自中国的一队调查组已经进入俄国了，随行的是宝石协会的叶列娜。他们正朝西西伯利亚的研究所进发。” “速度挺快呀，中国人我并不担心，季托维奇一个人就能搞定他们了。倒是宝石协会的叶列娜，传说她是下一任会长的候选人，怎么会来搅这趟浑水？” “如果她能找回‘普罗米修斯之心’，那么宝石协会的领导人位置就板上钉钉了。” “哈哈哈，说的不错。只可惜，一块陨石突然变成了一个人，不知道宝石协会的那群疯子到时候能不能接受得了。” “另外，我想说，叶列娜并不重要，你应该关心的是那组中国的调查队。领头的可是你的老朋友呢，狼！” “哦？” 其中一个男人从内衣口袋里抽出一张照片，丢在杂乱的茶几上。照片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大头像，棱角分明的亚洲面孔。 “吴明浩。” “吴明浩，中国秘密部门调查一处的特工。你们好像曾经打过一架，谁赢了？” “很多年前的事了，他们几个人？在哪里？” “除了吴明浩和叶列娜，还有两名中国‘军刀’的异能人，现在……快接近研究所了吧。” “好的，我们一起去会会老朋友吧，顺便看一下季托维奇把那个孩子训练的怎么样了。” “哈哈哈，狼，我们要去打架了吗？” 两人站起来向外面走去，被称为“狼”的男人临走前看了一眼茶几，上面的文件和照片无火自焚。 研究所八公里外，一辆白色吉普车在雪地里飞速驰行。 坐在副座的叶列娜举起了夜视仪，远远看了一眼前方的高山，“已经看见教堂废墟了，目的地就在前方！” 开车的吴明浩关掉车灯，轻轻松了松油门。 “都做好准备！”他低低说了一句，“你们脚下的包里有枪，拿出来！” 后座里，阿琛和阿旻拎起包打开，然后相视一眼。 “叶列娜小姐，你准备的武器挺多呀！”阿琛兴奋地拿出一把蝎式冲锋枪在手中把玩。 “都装满子弹了，小心点。”叶列娜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穿着的黑色紧身衣。 “没事儿，我都经历过好多的战斗了。”阿琛一脸笑嘻嘻的打开了保险栓。 “你就吹吧，只不过跟了几次演戏，真以为上过战场了啊！”阿旻抢过阿琛手里的枪，毫不留情地打击说。 “我那是实弹演戏！哪像你只会躲在掩体后面！”阿琛说着，又从袋子里拿出一把一模一样的微冲。 “好了，都别说了！”吴明浩皱紧了眉头，显然对两人把这场任务当作游戏感到不满，“你们听好了，这次的调查任务有一定程度的危险，你们别以为有异能就无敌了，对方的实力还不清楚！” “是……吴头儿！”阿琛和阿旻见吴明浩严肃了起来，立刻老实下来。 吴明浩抬眼看了下后视镜里的两人，叹了口气，“袋子里有两件防弹衣，都穿上！” “好的，吴头儿。”阿琛和阿旻拿出防弹衣，分别穿戴好。 “我们的异能根本就不用穿防弹衣吧……”阿琛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吴明浩在这时回头，一旁的叶列娜突然趴过来猛打方向盘。 “敌袭！”她大喊。 吉普车头一偏，一枚爆破弹落在车尾处，整辆车被掀飞起来，向路边的雪堆里扎去。 密集的枪声响起，四面八方飞来的子弹打在吉普车上溅起无数火星，瞬间撕裂开了钢铁的车身。吉普在火光中爆炸，很久之后，枪声奚落下来。 随后脚步声从周围的林子里传出，穿着白色迷彩作战服的武装部队冲出来，围住了着火的吉普残骸。有一名武装队员拿了灭火筒从队伍里走出，对燃烧的大火喷出干粉。 火焰迅速被扑灭，所有武装队员上前一步，举起突击抢对准了吉普残骸。 大雪下依旧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硝烟逐渐被风吹散，一个圆形的冰球出现在残骸中，冰球表面坑坑洼洼遍布弹孔。 突然，雪地里毫无预兆地窜起一束束冰锥，第一圈围住冰球的武装队员没等叫出声就被尖锐的冰锥刺穿身体。 冰球猛然炸开，碎片击中了几名后撤的武装队员，而后阿琛冲出来，抓住一名队员，一拳打碎了他的头颅。 冰锥不断窜起，覆灭了零星的枪声，袭击的武装部队全体死亡。 “哇，阿旻，你居然只给我留了一个！太不讲道理了！”阿琛抓起一把雪，擦拭手上的血污。 “敌人已经发现我们了，当然要速战速决。”阿旻全身冒着寒气，和吴明浩及叶列娜从吉普残骸里走出来。 “估计前面也有埋伏，我们绕路吧。”吴明浩看了一眼满地的碎尸，作出决定，“马上离开这里！” 4人迅速收拾了一下行装，躲进雪中的林子里。 ------------ 第十七章 入口 雪山下，吴明浩四人静静躲在一个小坡后。 “没有发现敌人，也没有建筑物存在。”吴明浩放下夜视仪，和身后三人说明山上的情况，“奇怪，他们藏在哪里了？” “他们在哪？该不会是被我们吓跑了吧？”阿琛神色兴奋地说着，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大杀四方。 “你就不能低调点？别到时候异能没开启就被打成马蜂窝了。”阿旻拍了拍阿琛身上穿的防弹衣。 “我说你怎么那么多嘴……” “好了，别吵！”吴明浩回头瞪了一眼斗嘴的两个年轻人，“叶列娜小姐，麻烦你使用一下你的异能。” 叶列娜点点头，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她睁眼皱眉说：“那座山似乎是中空的，我猜测他们的秘密基地就在山腹内。可是，我不知道入口在什么位置。” “确定基地在这里就行了，至于入口……”吴明浩远远看了一眼雪山边上的一座小山峰顶，“我们去教堂废墟找找看！” 四人立刻出发，接近教堂废墟。还未完成工作的起重机搭建在废墟乱石旁，成堆的圆木和石砖堆叠一起，看起来因为恶劣天气停工有一段时间了。 “我说这个组织也真隐秘，要是我们发现他们做什么反人类的勾当，再公布到社会上如何？”阿琛踢了一脚积雪，雪天爬山让他气喘吁吁。 “消息会第一时间被封锁的，毕竟普通人还不了解有异能人的存在。”阿旻从背后推了一把阿琛。 “都注意脚下，入口很可能是地下通道。”吴明浩吩咐一句。 走至近前，巨大的云石雕塑而成的天使破碎了肢体，四散在乱石之中，四人围着废墟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 “我能感觉到这里有很奇怪的异能波动，非常……非常强大的力量。”叶列娜看着周围的环境，除了飘雪和碎石，只有漆黑一片。 “难道说对方有能力强大的异能人？”阿旻问。 叶列娜轻轻摇头，“我不清楚，这力量只存在了一瞬间，我想这座教堂就因为这股力量才被毁掉的。” 她指着一块断裂的支柱，上面满是细小的裂缝，“人为的力量想要摧毁如此庞大的建筑，不可能有这么细微的破坏力。除非是强大的异能人突然爆发的力量，粉碎了整个教堂建筑的内部结构。” “阿琛阿旻，换做你们，能做到吗？”蹲下察看断裂钢筋的吴明浩回头问。 “我肯定不行，破坏这种事得问阿琛。”阿旻一摊手，看向阿琛。 “我？要是用尽力气的话，应该可以做到。”阿琛抓了抓他烟灰色的头发，想了一会，“可要花费很久的时间，我算超人系里比较强的能力了，除非对方比我力气大很多。” “如果是自然系的异能呢？”吴明浩皱眉。 “自然系据我所知只有大地的力量才有可能，但要造成这种程度的破坏，要么对方是建筑大师，要么对他的异能控制力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叶列娜轻声说。 “那看来只有进去查探一下才能知道对方是什么实力了。但愿这个神秘的异能人是和那些俄国人交手导致的破坏，我们正好渔翁得利。” 吴明浩拍拍手上的冰雪，严肃了神色。 “吴头儿，你这话说的不对，应该是趁火打劫！我估计那些坏家伙们还在这个秘密基地里，肯定受了伤了。趁他病要他命！”阿琛笑嘻嘻地开着玩笑，“最好这里面有什么高科技的宝贝，我还差个趁手的武器呢！” “我们又不是土匪，说的什么话！”吴明浩一抬手作势要打，阿琛赶紧跑开了。 “吴头儿，叶列娜小姐，你们过来！” 这时，在乱石堆旁的阿旻对他们招了招手。 “有什么发现吗？” 三人靠近过来，阿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别说话！你们听一下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只有风声啊……”阿琛略有疑惑地说。 “安静点！”吴明浩的耳朵动了动，突然匍匐在地，“有水滴声！” 叶列娜听了也蹲下来，伸手按在地上，“这下面有个空间……我知道了，这座教堂有一半建造在地底了！” “终于找到入口了！”吴明浩站起身来，对阿琛说：“阿琛，把这里挖开！” “既然底下是空的，哪需要那么费劲！看我的！”阿琛爬上乱石堆，脱掉手套卷起袖管，然后又迅速拉下。 “你干什么呢？”吴明浩皱眉。 阿琛回头尴尬地笑了笑，“有点冷。” “你快点的！”吴明浩的嘴角抽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 “知道了、知道了！” 阿琛深吸一口气，撸起袖子，将右手臂高高举起。只见露在外面的手臂皮肤变成有光泽的黑色，阿琛握紧拳头，钢铁碰撞的声响从他指间发出。他低喝了一声，黑色拳头猛地向下，朝乱石堆打去。 教堂废墟抖动了一下，范围波及了整个山顶，四人摇晃了一下身体，脚下的地面突然向下塌陷。 “小心！” 吴明浩迅速把身旁的叶列娜揽在怀中，腰身一转，拉住了阿旻的手臂，脚下用力一蹬，跳到另一块下落的岩石上。随即他抬眼一看，阿琛正趴着一块碎石快速坠落。 “阿琛！”吴明浩大喊一声，拦腰抱住阿旻和叶列娜，又是一跃而起，在不断下落的岩石间转换位置，追上阿琛坠落的速度。 转眼间四人就落到地底，吴明浩高高跳了起来，将阿旻及叶列娜放至胸前，随后背面朝下重重砸落在地。 阿琛紧抓着身下的巨石，落地前全身的肤色都变成了黑色。巨大的撞击声响起，阿琛身下的巨石应声碎裂。 “阿旻！”吴明浩又大喊了一声，阿旻翻身从他怀里滚出来，伸手往地上用力一拍。 碎石之间的冰雪瞬间融化，飞速向阿旻涌来，而后冲向半空划过一个抛物线。水流眨眼间结冰，形成一个圆弧形的屏障把四人围住。 下一秒，无数碎石和倒下的起重机旋臂落在冰障之上，激起一阵尘烟和冰屑。 ------------ 第十八章 红的理由 藏在暗处的微型摄像头因塌陷的教堂废墟被摧毁了。 季托维奇看着墙上花了屏的监视屏幕，嘴角扬起一丝不可察觉的笑。 “只有四个人？太小瞧我了吧。”他略有嘲讽地说。 “我劝你不要大意，对方可有三名异能人呢。”鸽子靠在监控室的墙角，大口抽着烟，“冰、钢铁、预判，三大异能体系再加上一个不明实力的中国人……季托维奇，你能行吗？” 季托维奇转头看向鸽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你是对我没自信，还是对你自己没自信？” “喂！喂！你误会了吧……”鸽子像是被烟雾呛到嗓子，用力咳嗽了几声，“我可没有要帮你的意思！” “怎么？这段时间你消失了，我可没有管你去了哪里。”季托维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现在研究所里来了入侵者，你却要置身事外吗？” “我只是去处理维克多的尸体了。听说西伯利亚的熊多，我跑了好远，把他丢在一头冬眠的棕熊窝里。” 鸽子脱掉头戴的老式弯檐帽，伸手擦了下眼泪，“再说我不是你外部的成员，你无权力命令我做任何事。” “现在，‘公司’的研究所里闯进来入侵者，你确定不管不顾？鸽子？”季托维奇面色阴沉地重复了一遍。 “就算你向委员们弹劾我也无济于事。抹杀维克多是我们共同的任务，现在我的任务完成，已经没有义务协助你了。” 说到这里，鸽子突然露出了恍然的神情。 “那个小伙子是你的保护对象？看来委员们对他真的非常重视，要不你说说看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我听了有意思的话，就勉为其难地帮你杀掉那些入侵者。” 说完，鸽子低低笑了起来。 确定了鸽子的态度后，季托维奇反而平静了脸色。 “既然如此，那就别在这里碍眼了！”他转回头，不再看这个令人厌烦的中年人。 鸽子瘪了瘪嘴，深吸一口烟，然后起身打开监控室的门，向外走去。 “嘿，季托维奇！想好了，如果你没能保护好那个小伙子，委员们那边……”他突然回头说了一句。 “滚！”季托维奇的眼角一抽，转头怒喝。 鸽子咧开了嘴角，大笑着关上门。 “真是个听话的狗……”他站在门外，一瞬间收敛了笑容。 “似乎季托维奇还不知道他将面临什么样的对手……吴明浩……还有那个小伙子，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最高委员会这么重视？” 鸽子静静沉思了一会儿，而后摇了摇头，露出夸张的笑容，转身离开。 “真让人好奇啊……” 监控室内，季托维奇看向另一面墙上的监视画面，红的身影出现在上面。 片刻后，他问身旁的保卫人员，“我们的防御力量有多少？” “研究所里还有30名警卫，武器库弹药充足，维克多遗留下的科研员和医生们必要时可以武装起来。”穿黑色西装的保卫员回答。 季托维奇点点头，“安排下去，启动所有的防御工程，迎接一下不请自来的客人们。” 保卫员点头应允。 另一间房内，地面上摆满了各种款式的枪械和刀具，墙边有一排姿态各异的人形石膏像。 红正举枪瞄准其中跪着的石膏像，身边有一个穿黑色西装的保卫员教他摆好开枪动作。 “不用太大力量握枪，手臂伸直，放松……看着准星……”黑衣保卫员调整着红的姿势。 石膏像的头部出现在准星上，和凹槽三点一线，红缓慢扣下扳机。 巨大的后坐力使完全没有准备的红后退了两步，子弹出膛偏离了预初的弹道，打在石膏像上方。 “没打中啊……”红摇摇头。 “你要握紧枪，只是肌肉不要太僵硬了。”保卫员从红的手里拿过手枪，“换一把后坐力小一点的吧。” “可是你不是说，后坐力小枪的威力就小了吗？”红看着保卫员递过来的新手枪，犹豫着说。 “理论上是这样，不过也和枪的设计以及子弹形状等有关。” “给我换一把威力大的吧……我想要那种一枪就打死人的！”红的语气坚定不移。 “噢？为什么？”保卫员收回手枪，双手抱胸。 “因为我不想杀人，可是季托维奇先生说过，我只有杀掉想杀我的人才能活下去，那么我不愿意再开第二枪。” 红看向墙边的人形石膏像，神情低落。 每当他在进行杀人训练的时候，心里总有一股说不清楚的情绪，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一开始见到鲜血横飞的尸体，红的心情变得极差，因此他要求送来的死刑犯都做成石膏像的样子。 但尽管如此，他仍旧不愿意亲手去触碰被他杀死的人们。 他使用枪械，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少一点……什么？那叫什么感觉？ 负罪感！红想起来了，这是季托维奇教他的词汇，还有一个词，叫自欺欺人。 很多时候红都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他对这两个词语的意思也不了解，但他不愿意去细想，每次他要深究一些事情的时候，他都会头疼欲裂。 那就不想了，季托维奇先生说的没有错，如果有人要杀我，那我就得先杀他……我不想死，可又不想杀人，那怎么办？ 用枪好了，用威力大的枪一枪打死，不用碰到血……要是一枪没打死，那就麻烦了，还要多开几枪，负罪感会变多的。 不能用枪的时候，再用拳头打死敌人，虽然会碰到血，但也比自己死了要好。 红抿紧了嘴巴，这样想着，愈发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我现在杀的人，以及将来要杀的人，都是为了变强！不让别人杀死我！ “我就要威力最大的枪！”红抬头微笑，笑容天真无邪。 保卫员轻轻摇头，表示不明白红的想法，他从地上数量众多的枪械里取出一把转轮手枪，丢给红。 “超级红鹰，0.48的口径，方便携带，威力巨大，同样总量和后坐力也大大增加了。”他提醒着红，“你确定？” 红拿起银色手枪，枪身被特殊工艺处理过，抵消了反光，罕见的短枪管并未使它的重量减轻。 “那就这把了。”红单手持枪，重新举枪瞄准了石膏人像。 一枪……只要开一枪……我不是在杀人……我是……不想死！ 红的眼睛里有璀璨的光亮起，光波在举枪的手上流动，他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 猛烈的火光在枪口处闪现，伴随一声巨响，子弹瞬间出膛，准确无误击中了石膏像的头部。 红连续开枪，举枪的手臂平稳有力，没有晃动丝毫。 六个石膏人像无一例外炸碎了头部，大片深红的血液洒在洁白的墙上，触目惊心。 掌声在红的背后响起，保卫员向进来房间的人低头，“部长！” “季托维奇先生，我已经会开枪了！”红回头时眼中的光已经消失不见。 “很不错。”季托维奇靠近红，笑眯眯地看着他，“你用异能了？” 红像是干坏事被抓了现行的孩子一样抓了抓头皮，嘿嘿一笑。 “也行，异能本身就是用来利用的能力。”季托维奇依旧笑着说，但红在他的笑容里察觉到了一丝不自然。 “有什么心事吗？”红开口问。 “看来没能瞒过你。”季托维奇慢慢收起笑脸，转而严肃起来，“有人入侵了这里。” “他们是谁？” “还不清楚，目前已经突破了我们第一道防线，进入研究所内部了。”季托维奇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许犹豫。 红看着季托维奇，神色好奇。 “似乎，是袭击你的那些恐怖分子……”季托维奇紧紧皱眉。 红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他的声音有了一丝颤抖，心里没由来升起恐惧感，“他们……是来杀我的吗？” “我不清楚他们的目的，我已经派出所有保卫去阻拦他们了。”季托维奇摇了摇头，伸手按在红的头顶上，“别担心，孩子，我会保护你的。” “他们真的……是来杀我的吗？”红有些难以置信。 为什么那些害自己失去记忆的恐怖分子会穷追不舍？ 不是说西伯利亚是这世界的最安全的地方吗？ 为什么那些人会不远万里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他们想要杀死我？ 为什么我会害怕？ 红的脑袋瞬间剧烈疼痛，他想不清楚那些入侵者来到这里的原因，也想不通为何听到曾经袭击自己的恐怖分子时，怎么会产生如此恐慌的情绪。 红双手抱头，张大嘴巴发出尖锐的尖叫声。 他们真的是来杀我的吗？ 他们是来杀死我！ 不行！不行！不行！我不想死！ 我要……杀掉他们！ 季托维奇紧紧抱住了红，轻轻拍着他的头，语气悲忧，“别怕，我的孩子，你会安全的，你会没事的……别怕！” 红的尖叫声在季托维奇的安抚下逐渐小了下来，身体也不再颤抖，他靠在季托维奇的怀中缓缓闭眼。 杀了他们，我就不会死了…… 红瞬间睁开眼睛，杀戮的气息弥漫在他脸上。 没错！没错！没错！ 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他们不死！我就会死！ 红从季托维奇的怀里挣脱出来，看向他黑色的眼睛，“季托维奇先生！我有个请求！” “嗯？” “我想杀人了！” 季托维奇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红的脸，仿佛想要读懂他的心思。 “我想杀死那些入侵者，我想亲手杀死他们！”红的神色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严冬。 季托维奇轻轻笑了起来，眼中闪过一抹黄金色彩。 他摸了摸红的头发，动作温柔，就像是看到自己骄傲的儿子一夜之间成熟了。 “既然你强烈要求了，我希望你在面对敌人时要小心，保护好自己。此外，不要留下活口！” “我决不手软！”红的回答斩钉截铁。 ------------ 第十九章 分头行动 教堂废墟下，尘埃渐渐散去，冰障粉碎。 “好险……吴头儿，我们差点摔死了！”阿旻和叶列娜扶起吴明浩，拍散他身上的灰土。 “我没事。”吴明浩摆摆手，四下张望，“阿琛呢？阿琛！” “救命啊……我在这儿！”不远处的巨石下发出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吴明浩连忙靠上前去敲了敲巨石，“你没事吧？受伤了吗？”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阿旻。 阿旻点点头，伸手放在地上，冰屑迅速化水，流进巨石底部。不一会儿，巨石被凝结的冰顶起，露出一个半人高的缝隙。 “哎呦，我都要被压死了！”阿琛从巨石底下爬出来，一把抱住了吴明浩的大腿，“我想死你们了！” “行了，别贫嘴！没事就好！”吴明浩把阿琛从地上拉起来。 “就你这皮糙肉厚的，死不了！”阿旻摘下碎裂的眼镜，从衣服里又拿出一副重新戴好。 “你怎么说话呢？”阿琛瞪着阿旻，后者给了他一个白眼。 吴明浩一巴掌拍在阿琛的头上，“别说了！” “吴头儿，你偏心啊！”阿琛委屈地说。 吴明浩没有理他，转向叶列娜，“叶列娜小姐，你没事吧？” 叶列娜摇摇头，抬头向上看去。 顶上是一个巨大的洞口，狂风刮过有呼啸的风声，大片雪花飘下落在叶列娜的头顶，她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 “咦？吴头儿，我刚好像看见你抱着叶列娜小姐，美人入怀的感觉如何呀？”阿琛顶了一下吴明浩的手臂，面带深意地笑着。 “胡说八道什么？那不是……紧急情况吗！”吴明浩回头又是一巴掌打在阿琛的脑袋上。 “吴头儿，我也好奇，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单身，是不是……”阿旻也凑了过来嬉笑。 “是吴先生救了我。”叶列娜突然说了一句，然后转身查看周围的环境。 “我是在救人！你们这两个小屁孩懂什么！”吴明浩瞪着笑嘻嘻的两人，“还不快找出口！” “不用找了，通道在这里。”叶列娜指着身前的一扇门。 吴明浩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叶列娜，迅速移开视线，看向那扇门。木质的门呈黑色，已经开裂，固定门框的铁皮锈迹斑斑。 阿旻走过去捡起一块掉落在地的木门碎片，上面依稀可见深色的污渍，像是血。 “你们说这里真的是入口吗？看起来荒废很久了。”阿琛说。 “应该是刚锈蚀不久，不会错了！”吴明浩伸出手指在铁框的锈迹上碰了一下，明黄的铁锈粘在他的指尖。 他退后一步，飞起一脚踢在木门上。 一条隧道出现在四人眼前，里面黑洞洞的。叶列娜看了一眼洞口，“里面没有人。” “我们进去吧！”吴明浩刚踏进隧道一步，头顶上的管道灯瞬间亮起一排。 “没事，走吧！”吴明浩观察了一会灰色的隧道，冲四人点点头。 穿过隧道，四人来到尽头，三个一模一样的白色通道出现在他们面前。 吴明浩来回跑进三个通道里，再折回来，都没有发现异常之处。 “奇怪，这三个方向要么只有一个是正确的路，要么就是通往三个不同的地方。” “那怎么办，吴头儿，要不我们随便选一个吧。”阿琛挠了挠头。 “我突然有不好的预感，这里会很危险。”吴明浩紧皱了眉头，思索起来。 叶列娜在三个通道口前转了一圈，回头说：“我们来不及一个个探查了，每个人选一条路吧。” “可我们有四个人……”阿琛说。 “你我各选一路，叶列娜小姐和吴头儿一起。”阿旻使了一个眼色，阿琛立刻心领会神。 “对对对，吴头儿，你和叶列娜小姐一路吧，相互……有个照应！”阿琛嘿嘿笑了起来。 “别胡闹！” 叶列娜却打断了吴明浩的话，“就这样吧，我的个人能力不如你们，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这……好吧！”吴明浩犹豫了片刻，咬牙点点头，“阿琛阿旻！你们务必要小心，情况不对就立即撤退！” “明白！” 阿琛首先冲进了中间的白色通道，阿旻则选了右边。 叶列娜和吴明浩对视一眼，进入了左边的通道。 吴明浩从背后抽出两把枪，丢给叶列娜一把，随后拉栓上膛，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 通体纯白的通道并无岔口，两人一路行至约一公里，一块被涂成红色的墙体出现在他们前方。 吴明浩示意叶列娜停下，观察起这块红色区域，墙体上有两排类似通风口的圆孔。 “似乎是激光武器。”叶列娜出言提醒。 吴明浩脱下围在脖子上的披风，揉成一团丢向红色通道，墙体上的圆孔射出无数光线，披风还未落到地上就被燃烧成灰。 “自动追踪的话……”吴明浩突然回头看向叶列娜，“你多重？” “啊？”叶列娜一脸疑惑。 “你的体重是多少？我试试看能不能跑过去。”吴明浩微微一笑，“相信我吗？” “不信！”叶列娜毫不犹豫地说完又犹豫了一下，这才回答，“九十。” “那没问题了，不过要委屈你了。”吴明浩脱掉鞋袜，光脚蹲在地上，“我背着你，上来吧。” “你是认真的吗？你能跑得比光还快？”叶列娜的语气带有深深的质疑，却迅速爬上了吴明浩的背，四肢牢牢扣紧他的身体。 “你就放心吧！”吴明浩收敛了神色，背着叶列娜走到红色通道前，“抓紧了！” 他前倾了身体，慢慢将双手按在地上，深呼吸着。 叶列娜突然感觉到吴明浩的体温开始上升，整根脊椎隔着厚厚的衣服响起噼啪的声响。 吴明浩最后吐出一口气，十指微弹，脚下遽然发力，像一颗炮弹一般冲进红色区域。 背上的叶列娜双眼猛地一闭，摒住了呼吸。 圆孔立刻射出激光，吴明浩身体一偏，沿着圆孔之间的空隙呈螺旋形狂奔。 腿部巨大的力量使他每一步踏下都崩开了墙体，偶尔有躲不过去的激光扫来，吴明浩就一拳迎着激光射来的方向打在空气上，那些激光就神奇地向其他方向折射。 几个呼吸间，当吴明浩稳稳站直了身体，叶列娜依旧紧闭着眼，死死抱着他。 “嘿！嘿！安全啦，你再不松手就勒死我了！”吴明浩拍拍她的手。 叶列娜睁眼看向四周，连忙从吴明浩身上下来，仍惊慌不定。 “吴先生，你是怎么做到的？”她回头看了一眼红色通道，稍微平复了心情，“你用了异能？” 吴明浩笑着摇了摇头，“我可不是异能人，不过会几手功夫罢了！” “中国……功夫？”叶列娜睁大了双眼，“你是怎么躲过激光的？” “嗯，简单！就是……打在空气上，扰流空气，激光会被干扰的！”吴明浩作了一个出拳的动作，随后低低笑着，“其实我也不懂为什么，但我知道有效果！” 叶列娜也难得跟着笑了一下，“真神奇！” “我们继续前进吧！”吴明浩整理了一下衣服，看向前方的通道，“不知道阿琛和阿旻怎么样了？” ------------ 第二十章 阿琛与红 “怎么还碰不到敌人？” 阿琛奔跑在白色的通道内，仿佛没有尽头。天花板上快速掠过通道灯，苍白的灯光照得他双眼有些失神。 “搞的什么鬼，跑不动了……”他靠在墙边，用手撑住膝盖休息着，“这个鬼地方怎么跟迷宫似的。” “热死老子了，谁他妈开暖气了啊！”他站起来，摘下棉帽丢在地上，又脱下了厚厚的外套和毛衣。 “呼……终于舒服了。”阿琛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液，忽然听到前方有脚步声传来。 阿琛立刻凝神戒备，在远处视力不可及的地方，渐渐出现一道模糊的身影。 随着脚步声从远到近，那个身影也开始清晰起来，阿琛眯起了眼睛，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一个小鬼？”阿琛愣了一下。 红停下脚步，有些好奇地看着摆出战斗姿态的阿琛。眼前灰头发的男人应该比自己的年龄大一点，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 红还是第一次见到和自己有着同样肤色的人，不由多看了两眼。 “你是谁？”阿琛眼中的戒备之色跟浓了，因为他看到红宽大的衣袖下露出一根哑银色的枪管。 “你是来杀我的吗？”红站得笔直，微微歪头，“只有你一个人吗？” “什么鬼？你到底是谁？报上名来！”阿琛被红的问题问得一头雾水。 眼前的小鬼看起来不像是这个研究所的人，他心里暗暗想着，恢复了松懒的姿态，眼睛却警惕地盯着红，“我……迷路了！你告诉我，前面通向什么地方？这里的主人在哪里？” 红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通道，然后对阿琛说：“前面是我的训练室，这里的主人……你是在找季托维奇先生吗？” “季托维奇？”阿琛想了一会，发现没听说过这个人。 “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中国小子……应该被抓来这里了，就跟你的样子差不多……”阿琛抓了抓头皮，“叫什么来着……” “对了，你是谁？”阿琛回过神来，问红。 笑容一点点爬上红的脸，他露出整齐干净的牙齿，开心得笑弯了眼睛。 “我就是你要找的中国小子。” 他们来了！他们来找你了！ 是的！杀了他！杀了他！不然他就要杀了你！ 一个声音在红的心中疯狂咆哮，红立即抬枪射击。 巨型转轮手枪从宽大的衣袖里出现，枪口喷出猛烈的火焰，子弹以600米每秒的速度旋转着击中阿琛的心口，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他撞出5米远。 红往前走去，连续开枪，倒在地上的阿琛被子弹的反冲力震得剧烈颤动，像是被束缚住双腿的小跳蛙。 五发弹巢很快射空，红仍旧保持开枪的动作，疯狂神色在他眼中涌动。 “啊……” 这时，阿琛的身体动了一下，“好痛啊……” 红缓缓移开枪口，视线落在阿琛的心口上，那里的衣服已经破碎，却没有伤口，也没有血。 他的胸口肤色不知何时变化成了纯黑色，略微有些凹陷下去。 “没死？”红看了看手里散发着热气的巨型转轮手枪，表情顿时不知所措。 “你……是不是有病啊！”阿琛的脸扭曲了一下。 还好他在红开枪的一瞬间开启了异能，使半个身体都转换为坚硬的钢铁。虽然子弹没有击穿身体，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肋骨已经被震断了几根。 什么枪威力这么大！阿琛抬脚踢在红的肚子上，然后迅速爬起身来。 他撕开身上的衣服，胸前的疼痛让他抽了抽嘴角，而后握紧了双拳，全身都笼上了金属般的黑色。 该死的，这个家伙就是这次任务要救援的目标吗？阿琛死死盯着被他踢倒在地的红，心里冒出无数个念头。 为什么他会攻击我？他不是被抓来的么，怎么看样子好端端的？ 红站了起来，散乱在脸上的长发逐渐染上了透明的色彩，璀璨的双眼透过透明头发爆发出明亮的光。 “你……是异能人！”阿琛看着变化的红，瞪大了双眼。 “虽然这样很麻烦，但也没办法了……”红活动了一下手臂，脸色变得厌恶起来。 这个家伙，居然没能用枪杀死……真烦人！ “你想干什么！”阿琛眯起眼睛，做好了战斗准备。 “我……要打死你！”红喊叫着冲出去，举起拳头挥向阿琛的脸。 阿琛略一偏头，抬手挡下红的手臂，然后弯下腰，高高撑起手肘打在红的鼻子上，鼻尖瞬间碎裂。 阿琛偏过头，见到红的鼻子像是玻璃般被毁坏了一角，不是血而是光点从伤口出飞出，微微愣神片刻。 红痛苦地叫了一声，脑袋向后仰去，抬腿猛顶在阿琛的脖子上。 双方立即向后退去，拉开距离。 “等等，我有话要说……”阿琛使劲按摩喉咙，另一只手举过头顶。 而红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又是一拳挥出。 拳面擦过空气时炸开一声巨响，无数光线在红的拳头上聚集，继而整条手臂亮得发白，像是铁块被高温烧烤时显现的炙热白色。 阿琛觉得有一团热浪扑面袭来，红挥出的拳头带着大量的白气，就像是高速行驶的火车。 巨大的危机感降临在阿琛的心头，从脚底到头顶一路生出寒意。 时间在此刻被放慢了，第一次阿琛感受到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对方直接就用出杀招，根本从一开始就打算至他于死地！ 他大吼，全身变化成钢铁的肌肉紧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手指粗细的血管在金属的黑色皮肤上暴起，血管里的血液高速流动，如同汹涌奔腾的江水，仿佛能听到哗拉拉的水声。 随后阿琛五指紧握成拳，猛地击出，两个拳头瞬间触碰在一起，拳间高亮了一下。 红的整个拳头猛然炸开，极高的温度燃烧了周围的空气，巨大的火光眨眼间包裹了两人。 一股深入灵魂的疼痛从断臂上传来，红忍不住仰头吼出一声惨烈的叫喊，嘴角却带起一丝狰狞的笑。 你杀掉了他！你杀掉他了！ 他死了你就不会死了！ 此刻无数声音在红的心里咆哮。 还有其他的入侵者！ 再杀掉他们…… 火光晃动了一下，一个巨大的黑色拳头从中轰出，红只觉得胸口一疼，视线里的画面剧烈变换。 他整个人飞在半空中，全身充满裂痕，数量众多的光点疯狂地从裂缝里逃出来，像是从黑暗的洞穴里飞出受了惊吓的蝙蝠。 而后红重重摔在地上，半边身躯顿时像打碎的玻璃四散着破碎。 “怎么会……还没死？”红眨了眨璀璨的眼睛，随即巨大的疼痛涌进脑子里。 红的身体疯狂颤抖了两下，充满裂缝的躯体散开了更多的碎片。 ------------ 第二十一章 突变 阿琛向红走去，此时他的身形整整扩大了一倍不止，全身突起的黑色肌肉在走动间发出铿铿的声响。 “你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红的身上涌出无数白色的线条连接上满地的碎片，飞散在空中的光点此时迅速倒射回他的身体里。 阿琛猛然缩了缩瞳孔，后退一步。 红颤巍巍爬起来，身上裂缝之间的白线纠缠在一起，像是蠕动的虫子。 “喂！喂！你都这样子了……不休息一下吗？”阿琛紧张地盯着他。 红紧紧咬着牙，忍受身体愈合带来的巨大痛苦。 他像是坏掉的木偶一样接近阿琛，慢慢抬起手，拍在阿琛坚硬的身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阿琛皱紧眉头，看着红轻轻拍打自己，眼神里露出浓重的疑惑。 “我……要杀了你！”红抬头，原本璀璨的眼睛此刻暗淡至极，仿佛随时要熄灭的火焰。 他咧嘴一笑，白线连接起的脆弱身体如同积木一样倒塌，碎片又散了一地。 无数光点冲天而起，在半空中飞速旋转，久久没有落下来。 阿琛抬眼看着这特异的一幕，莫名觉得那些光点很是美丽。他壮硕的体型逐渐消退成原本样子，黑色隐退到皮肤下。 “不是吧……这就死了？”阿琛愣了片刻，夸张地叫了起来，“我还没玩够呢！” 他伸手轻轻按了一下胸口被枪击的地方，揪心的疼痛感让他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 “真疼啊……”他擦擦嘴，踢了一脚红的身体碎片，心里暗想：“我大概是把这次任务要救援的那个小子给杀死了，该怎么和吴头儿交代呢……” “不过，也有可能是假的！这里太奇怪了，我得赶紧和吴头儿他们会合！”阿琛摇了摇头，挥散空中飞舞的光点，向通道另一端跑去。 红的身体碎片仍旧静静四散在地上，光点也在空中乱飞，丝毫没有要愈合的样子。 很久之后，隐隐约约有类似心跳的声音响起，转瞬间变得巨大，随后戛然而止。 天花板上的通道灯闪灭了几下，成排破碎熄灭。 半空中的光点同时闪灭，红散在地上的身体碎片开始颤动，向阿琛低落在地面上的血迹旁聚集。 当最后一块碎片贴合成一个不规则的球体，光点飞速冲向球体，同时爆发出巨大的光和热。 由红的身体碎片聚集而成的球体渐渐融化成黏稠的液体，原本皎洁如玉质般的颜色继而变成纯黑色，如同石油。 所有碎片都融化后，黑色的黏稠液体围住阿琛的血形成一个环形的圆圈。 液体里伸出一条柔软细长的触须，先是向上空蠕动了一会，而后猛地掉头扎进那摊血液。 阿琛的血液迅速被吸进触须里，当最后一滴血被吸干，触须在地面上拍动了几下，慢慢缩回黏稠液体内。 糊状的黑色液体慢慢聚合，突然，有一角深红的晶石从黑色液体里露出来，随后黑色液体立起晶石，推向空中。 晶石渐渐露出全貌，赫然是那块猩红的陨石，它比一开始出现时缩小了体积，但现在的质感变得更纯粹。 黑色黏稠液体蠕动着形态，逐渐显露出一个人形。 托起陨石的部分变化成一只手的形状，紧攥着那块晶莹的陨石，慢慢送到胸腹部位，那里张开一个口子，类似长满锯齿的嘴。 那张“嘴”大大张开，连带着自己的手，一口吞掉了陨石。 下一刻，人形的黑色液体疯狂膨胀，一个个巨大的泡状凸起出现，薄薄的表面下有猩红的颜色在闪烁，仿佛吞下的陨石在其内部即将爆炸开来。 数秒之后，膨胀的黑色液体猛烈缩回，重新变成“人”形状，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它身上充斥了密密麻麻的暗红色细线。 一人高的人形怪物没有五官，黑色的肌肉线条均匀有力，手脚指尖细长锋利。 它抬起双手，尖锐的指尖猛地戳进脸里，而后上下用力撕开一个裂口，像是强行做出一张可怖的大嘴。 怪物喉咙滚动了一会儿，裂至耳根的的嘴吧发出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 “血……入侵者……” 怪物的身躯扭动了几下，身上的暗红色细线微微亮起光，似乎说出这几个字后的它非常痛苦，轻轻颤抖着身体，跪倒在地。 “好饿……好饿……” 它猛然抬头，盯着阿琛离去的方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随即向前一跃，四肢着地，尖尖的爪子抓碎地面奔驰而去，如同黑色的旋风席卷而过，留下一路狼藉。 …… 另一间房内，阿琛看着满地摆满的枪械刀具，脸上的表情马上兴奋起来。 “哇！哇！我是闯进装备库了吗！”他捡起一杆超长的突击步枪，作了一个扫射的动作，“哈哈哈！太棒了！这里的枪都够分发一个连的了！” 过于兴奋的他被枪托顶到了胸口的伤处，立即疼得深吸一口气。 阿琛轻轻按了按心口，恋恋不舍地放下枪。 “看来我一个人是拿不走了……”突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墙边体态各异的人形石膏像，“那是什么？” 中间五个石膏像被毁坏了头部，阿琛走近一看，空心的石膏像里藏着无头的尸体，喷出的血液已经干涸。 “太残忍了……”阿琛捏住鼻子，紧紧皱起了眉，“算了，不能久留，我得快点走了。” 阿琛抿着嘴，回头搜寻地上合适的武器。 片刻后，全身挂满枪支的阿琛站起来，捋了捋头发，笑着说：“好了，继续寻宝……” 而就在这时候，一声巨大的嘶吼远远传来，阿琛的心里顿时涌起心悸的感觉。 “怎么回事？”他环顾了一下房间，几个呼吸后，有震颤声传来，由小变大。 脚下的地面轻微的颤动着，阿琛感觉有一个庞然大物正向这里奔袭，他立刻拔腿冲出房间。 刚踏出房门，一道破空声在他耳边响起，他猛然转过头，一抹黑色撞进他的怀里。 阿琛还没来得及开启异能，就被撞回房内。他重重砸在墙上，身后的墙体崩开好几条裂痕。 他喷出一大口血，拼命睁眼看去，黑色的人形怪物慢慢站直身体，仰天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 “入侵者……好饿……给我血！” ------------ 请假一天，明天两更补上 RT ------------ 第二十二章 阿琛的死亡 阿琛迅速举枪射击，枪口喷射出猛烈的火光，子弹打在人形怪物身上撕开一个个洞口，发出“咚咚”的声响。 怪物被强大的冲击力倒推出去，凄厉地吼叫着。 突击步枪的弹匣很快射空，阿琛心中一凛，暗想一声：“不好！”，丢掉手中的枪，快速抬起身上挂着的另一柄长枪。 然而子弹还未出膛，人形怪物暴吼着张大夸张的巨口，布满暗红色细纹的舌头猛击向阿琛。 阿琛身形一摆，挥枪挡下怪物的长舌，就地一滚，借着冲力远远躲开。 怪物一击未成，长舌随即调转方向，迅速追向阿琛。 阿琛还没稳住身体，强烈的危机意识迫使他再一次抬手格挡。 怪物黑色的舌头闪着微弱的红光，舌尖处突然收缩成尖锥型，而后猛地向阿琛举起的枪身上撞去。 钢铁的枪支如同纸片般被撕碎，锥型舌尖没有一点减速冲向阿琛的头颅，阿琛眼见近在咫尺的攻击，一瞬间双眼充血，全身涌上了亮黑的颜色。 巨大的钢铁撞击声响起，阿琛喷出一口血雾，身体倒飞出去，直接撞开了白色的墙壁，落到另一间房里。 人形怪物怒吼着收回舌头，用力晃了晃脑袋，随后拨开屋里弥漫起的灰尘，向阿琛走去。 而经过人形石膏像的时候，怪物停下了脚步。 它抓起一个石膏像捏碎外壳，举起里面的尸体放在脸前，只有嘴巴的面部扭曲了一下，长出了鼻子。 尸体还没有僵硬，怪物尖锐的爪子撕开尸体，大量血液流了出来，它靠近手里的血肉，闻了闻，然后张嘴咬下一块。 “不对……不好吃……不对！”怪物咀嚼了两口吞下血肉，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喘息。 突然一个黑色的拳头从烟尘里出现，实实打在怪物的身上，怪物吼叫一声，抓向黑色的拳头。 阿琛快速收拳，人形怪物的尖爪在他黑色手臂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噪音。 “滚开！”他大喝，另一手举拳打向怪物胸口。 人形怪物嘶叫着倒退，胸前陷下一块深深的拳印。 阿琛上前一步，又一拳打在怪物的脸上，低沉的声音响起，怪物的头直直仰后，仿佛断裂了颈椎。 人形怪物的身体微晃，阿琛再次踏步贴近，一把抓住怪物的脖颈，而后紧握拳头，猛打向怪物的肚子。 重击之下的怪物俯下前身，搭在阿琛的肩膀上，背部凸出一块巨大的拳印。 阿琛不停地打在同一个地方，出拳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被抓住脖颈的怪物逐渐在阿琛的拳击下浮空，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沉闷撞击和他沉重的呼吸声。 将近用力出拳百余次后阿琛大喊一声，松开抓着怪物的手，退后半步，侧腰向前一挺，紧握拳头的手臂像鞭子一样抽向怪物的脸上。 “?……” 而就在此时，低沉的声音在阿琛耳畔炸响，他的拳头硬生生在怪物脸前停住，巨大的恐怖笼罩了他的全身。 人形怪物黑色的脸上不知何时张开一双眼睛，没有瞳孔，直直看着阿琛。 此刻怪物的五官俱全，却是红的脸。 “是你……”阿琛的脸上慢慢爬上惊惧之色，他睁大了充血的双眼，嘴唇微微颤抖，“你不是死了吗……怎么会……” 红现在完全变了样子，原本璀璨的眼睛变成猩红色，光洁如玉般的皮肤此刻是布满暗红纹路的黑色身体。 阿琛感到自己被恐惧操控了身体，面对散发着邪恶气息的红，竟生不出一丝一毫反抗的心思。 就像是遇到了天敌的弱小生物，只好倒下装死，露出柔软的肚皮。 阿琛的内心剧烈挣扎，仿佛回到了刚进入“军刀部队”的时候，教官将他丢进鳄鱼池里，任凭生死，那一刻一如此时，他预见了死亡的降临。 加速的心跳提醒着他快逃，然而他盯着红的眼睛，一动也不动。 红张开长满利齿的大嘴，一口咬下阿琛举在眼前的拳头。 疼痛惊醒了阿琛，他剧烈抖动了一下身体，钢铁的异能并没有在红的牙齿下生效，阿琛猛地拉出手臂。 “啊啊啊……” 阿琛抓着断手倒在地上，鲜血像水枪一样喷射而出。 红咀嚼着阿琛的手，迅速咽下。他全然没有了人类的意识，猩红的眼神里透露的只有野兽般的疯狂与残忍。 “入侵者……我好饿……” 他侧头看向阿琛，慢慢挺起胸膛，那里凹下去的拳印处像是煮沸了冒起几个泡，逐渐恢复原状。 “血……给我吃！” 红咆哮了一声，全身的暗红纹路亮起高光，身形再度扩大一倍，强壮的肌肉似乎充满了爆炸的力量，阿琛开启异能时展现的身材在他面前如同瘦弱的小矮子。 “该死！”阿琛死死盯着红，断手处迅速染上钢铁的黑色，随后他抓住断手用力一捏，手臂顿时扭曲，也止住了血。 红扑向阿琛，后者往侧边滚开，红的爪子在地面上划过五道裂痕，随即横扫出去，追向阿琛。 阿琛猛缩瞳孔，红的利爪抓来时煽起了风，碎裂的石砾碎片打在他的脸上生疼。 他略微躬身，完好的那只手和红的利爪对上，双方黑色的手掌十指相扣，僵持下来。 “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阿琛的眼皮在剧烈跳动，手上的力气一点点减弱，他流血太多，明白自己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这个任务……是陷阱！必须要通知吴头儿他们…… 阿琛紧咬着牙，视线下移，落在腰间挂着的一个手雷上。 他深吸一口气，抓着红的爪子用力甩向一边，而后抽出手来抓住手雷，用嘴拉开引信。 “去死！”他迅速偏过身体将手雷塞进红张开的大嘴里，而红紧紧咬住了他的手。 阿琛大吼一声，解除了异能，被咬住的手臂立刻变为正常的肤色。 他强行忍着剧痛，眼角因用力过度而开裂。他向外使劲扯断了手臂，丢下自己的手臂，快速起身朝门口跑去。 必须要通知吴头儿他们…… 巨大的爆炸声在身后响起，伴随着红痛苦的嘶吼，爆破手雷的冲击波轰在阿琛的背上，他脚下一滑，跌倒在地。 阿琛呕出一口血，转回头看去，汹涌的火光里突然闪过一道黑影，他的胸口一疼，插进他身体里的黑色触须还燃烧着火焰。 血液从阿琛的五官里流出来，他瘫软在地上，发出一声惨笑。 “我……要死了吗……”阿琛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大量的鲜血染红了他灰色的头发，“吴头儿……阿旻……快走……” 他闭上了眼睛，咬碎了藏在臼齿里的信号发射生器。 红身披火焰站了起来，仰头吼叫，无数触须从他身上暴射出去，纷纷刺进阿琛的身体，吮吸着他的血肉。 ------------ 第二十三章 邪恶力量 吴明浩把着一个保卫员头颅用力一扭，丢开尸体。 房间里除了他和叶列娜，再无一人站着，墙上坑坑洼洼的弹孔彰显了激烈的战斗。 “你受伤了。”叶列娜从一张翻倒的桌子后走出来，看向吴明浩衣袖上的血迹。 “不碍事，擦伤罢了。”吴明浩抬手看了一眼，轻轻笑着，“所幸没有遇见异能人，不然我可保护不了你。” 他捡起一杆枪，检查了一下弹匣，然后递给叶列娜，“拿着，可惜我们的武器在路上毁了，就将就着用吧。” “枪械对我来说都一样，能杀人就行，我没那么高的要求。”叶列娜接下枪，抬眼盯住了吴明浩，面无表情。 “还以为你久居高位，会对事事都苛求……我之前一直都怀疑你的目的，很抱歉！”吴明浩转身蹲下，搜刮起保卫员尸体上的武装。 “抱歉？觉得我是一个千金大小姐？我的傲慢令你不满？还是我的身份不值得你信任？” “当然不，叶列娜小姐，是我误会你了。身为宝石协会的重要人物，你应该骄傲。”吴明浩回过头来，笑着说：“我们一路上经历过了战斗，已经是战友了，所以我会把后背交给你。” 叶列娜的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笑，“真不明白你们中国人的思想。如果你怀疑我，何不一直怀疑下去？” “在中国有一句话，叫‘通力合作’。我想，这次的任务结束后我们就分道扬镳了，以后会怎么样谁也不清楚，但是在结束之前，就相互帮助吧。”吴明浩笑着摇摇头，继续整理装备。 “中国人不都无利不起早吗……我挺好奇的，一直都拒绝和国际上的异能组织接触的你们，为什么会对这件事如此重视，甚至主动寻求与我们合作。”叶列娜靠近吴明浩，在他身旁蹲下。 “你们俄国人是怎么对待在自己国境内杀人越货的强盗的？”吴明浩看着她有些好笑，“不抓回国审判吗？” “对方是异能人，可不是普通人，据我说知这不是第一起在中国发生的异能者屠杀事件，你们之前也没那么大的反应。” 叶列娜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像一个好奇宝宝。 而吴明浩的脸色冰冷了下来，一瞬间叶列娜觉得对方变得十分冷漠。 她慢慢站起来，悄声退后两步。 “正因为以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所以才成立了调查一处，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吴明浩冷峻地看了她一眼，“中国还有句古话，‘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无论异能人还是普通人，哪怕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抓到他们绳之以法！” “更何况，还有一名人质在他们手上……”他站起来面对叶列娜，语气强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叶列娜微微愣了片刻，恢复生冷的表情，“是为了你们所谓的‘大国面子’？” “我要纠正你，面子是面子，责任是责任！你可千万不要混淆了，叶列娜小姐！”吴明浩对眼前的女人再无好感，他冷着脸向下一个通道走去，“别再挑衅我了。” 叶列娜并没有跟上去，她笑了起来，只觉得吴明浩十分有趣。这个男人对国家的荣誉感让她有点意外。 “吴先生，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她叫住了他。 吴明浩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有什么就说什么吧，我讨厌猜测。” “是关于你的人质和你的小队员的重要消息！” 吴明浩转回头来，皱眉看她不说话。 “我的能力感知到，你要寻找的那个中国小子还活着，他的气息和你的灰头发小队员混在一起。”叶列娜也紧紧皱眉，像是遇见了什么难题，“而且，我要寻找的陨石气息也被感知到了，他们就在这个秘密基地里，还都在一块儿。” “你是说……阿琛找到了人质和陨石？”吴明浩有点惊讶，随即盯紧了叶列娜，“那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叶列娜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你的灰发小队员，气息变得十分微弱，或许……” “或许什么？”吴明浩向前迈出一步，神情激动，而没等叶列娜开口，他的面孔就僵硬了。 他从领子里拎出两个金属挂件，其中一个正剧烈闪烁着红点。 叶列娜顷刻间紧张了起来，她看到阴影笼罩了吴明浩的脸，冲天的杀意在他身上涌现。 “阿琛……”吴明浩紧攥着那块金属挂件，怒瞪叶列娜，“你怎么不早说！他们在哪里！” “就在不远处，我们继续前进应该……等等！我还没说完！” 吴明浩直接转头奔跑离去，叶列娜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追了上去，“那里……有股很邪恶的力量……” …… 监控室内，季托维奇早已离开。 鸽子偷偷折了回来，坐在中间的靠椅上，驻守这里的保卫员已经被碎尸，面前所有的显示屏都被切换成红和阿琛战斗的画面。 “打！打他！”鸽子踩着满地的烟头手舞足蹈，兴奋地呼叫，“漂亮的一击！就是这样！” 画面中的最后一幕停留在红在火光中走出来，双手张开，无数触须从他身上飞出，密密麻麻如同堕落天使的肉翅。 “看来我们的小伙子是个隐藏的魔鬼呢……”他轻声笑着，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闪存盘，连接上了监控器的电脑，“是时候回去报告了，我的雇主应该会对这个视频感兴趣的。” 他拷贝了监控视频，随后删除了所有视频备份。 “《圣经》里怎么形容撒旦的？”鸽子离开了监控室，散漫地走着。 他低声朗诵了起来： 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坠落？ 你这攻败列国的何竟被砍倒在地上？ 你心里曾说：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神众星以上；我要坐在聚会的山上，在北方的极处；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上者同等。 然而，你必坠落阴间，到坑中极深之处。 ------------ 第二十四章 杀戮于心 深邃的幽暗空间中，红静静漂浮着，周身像是沉在浑浊的溶液里，黏稠又冰冷。 周围没有一点声音，红在黑暗中睁开眼，是干净清澈的人类眼睛。 他费劲地抬起手臂，看着双手，感受到自己身体虚弱无比。 “我……我怎么了……” 红眨眼，从未有过的虚弱感从心底升起，那种感觉就像是行走在悬崖峭壁之上，一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 无止境的绝望凶猛袭来，一瞬间红被这巨大的心理压迫窒息了，耳畔顿时响起轰鸣的呼啸，无数声音在呐喊。 回来！回来！回来！ 红掐住了喉咙，剧烈挣扎。 四周漆黑的空间在这时波动了一下，无数猩红色的触须从深处迅速延伸过来，缠绕上了红的身体。 “不！不要！”红扯着红线，挣扎间窒息感愈发浓烈。 “我不要死！救我……救我！” 猩红的触须束缚了红的双手双脚，又缠上了他的脖子，逐渐缩紧。 红已经发不出声音了，死亡悄然逼近，他的眼睑越来越沉，耳边轰鸣的声音逐渐微弱，紧抓着触须的手也慢慢松开。 黑色的空间里充斥了数不清的猩红色触须，恍惚间，在这些触须拥堵上最后一点缝隙前，红见到了一点光亮在闪烁。 那个光亮忽明忽暗，晶莹璀璨，仿佛是钻石折射出的光线。 红突然生出了某种力量，使他再次拥有了力气去挣脱缠绕自己身体的触须。 如同落水的人见到最后的救命稻草，红感觉那个光亮能救他，他大喊救命，奋力伸出手朝光亮抓去。 猩红的触须更快速地缠上他的身体，它们像是有生命的生物，纷纷发出刺耳尖锐的叫声，红的耳朵立刻流出鲜血。 触须的叫声瞬间消失，而后尖端部分扎进红的全身。 头颅、身体、手脚密密麻麻穿刺进去的触须拼命吸取血肉，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 他刚张开嘴，无数触须涌进他的口腔里，只有两只圆滚滚的眼球挂在枯竭的脸上，像是随时都会掉下来。 红仍旧死死伸出皮包骨头的手，但是距离那光亮还有只有几厘米，怎么也触碰不到。 “不！”红发出一声痛苦的咽呜，就在他想要放弃的时候，突然背后似乎有人推了他一把。 红的指尖粘上了光亮。 一幕幕画面如同遮天盖地的幕布填充了红的视线，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流水一般的记忆飞速闪过。 一直到白狼咬住他的喉咙，回忆画面又如流水般退去。 红的眼神渐渐聚焦，回过神来。 那光亮已经散去，猩红的陨石静静漂浮在他指前，通体晶莹剔透。 “爸爸……妈妈……我……” 红苍白干瘪的脸剧烈扭曲了一下，皱纹间拉扯出裂口，里面是毫无血色的肉，缩水皱皮的眼球在眼眶里滚动两下，却没有泪水落下。 巨大的悲伤如同海潮迭起，红挣扎的动作逐渐停下，任由密集的触须掩盖身躯。 那些曾经幸福的、快乐的、怨恨与悲伤的记忆永远停留在红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放着。 曾经自己多么想要经历与众不同的生活，而那些平淡无奇的日子被摧毁后，自己也遭受了疯狂的折磨，红终于明白过来。 那些过去所不甘的，厌弃的，或者开心满意的，都如熬过了头的糖水，在红的嘴里化开变为世上最苦涩的味道。 这一刻，他心如死灰，似乎再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他完全放弃了抵抗，猩红的触须勒紧了他的身体，撕开褶皱的皮肉。 “我……真不想死啊……”红闭上了眼睛，干裂的嘴唇轻颤。 话音刚落，收紧的触须忽然停住不动，猩红的陨石晶体裂开了一道缝，已经失聪的红此时听见无数巨大的声音。 那些声音出现在他心里，又在他耳边回荡，渐而响彻了整个黑暗空间。 不要死！ 那些声音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掺杂着野兽的咆哮，由纷乱无章转向整齐划一。 救救我！ 那些声音在呼喊，绝望而悲哊。 “是谁！”红顿时睁开双眼，巨大统一的声音震颤了他的心灵，使他感到无比恐惧。 “谁在说话！你们是谁？”红在心中大叫。 不要死！救救我！ 那些声音仍旧在回响。 突然，有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出现，那些巨大的呼救声戛然而止，就像高速行驶的列车猛踩下制动踏板，惯性令红难受至极。 “你不要死！”背后的声音在说话，语气僵硬不带任何情绪，“活下去！复仇！” “活下去……复仇……”红愣愣地重复了一遍，他想回头，却被某种力量阻止了。 “维克多·莫洛佐夫！季托维奇·季特·罗马！金在民……所有的异能人！” 背后的声音说出一大串名字，往后的红不认识，但前三个名字是他怎么也忘不了的。 他们的模样清晰地浮现在红的眼前。 他记得金在民割开自己的内脏，放进了猩红的陨石。 他记得季托维奇蒙骗自己，利用自己。 他记得维克多靠过来的恶心笑脸，对他说，他杀了他的父母。 红无法想象父母死去时多么痛苦绝望的样子，他们毁了他的生活，毁了一切！ 他们……是异能人！ “你不要死！活下去！杀死他们的异能！” 背后的声音大声喊。 “你需要力量！我给你力量！” 背后的声音尖叫起来，像是快死去的猪。 “消灭……异能人！” 红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无形中有人推了他一把，下意识他向前扑去，一把抓住了那块飘浮的猩红色陨石。 晶莹的陨石立刻光芒大作，红周身所有的触须疯狂扭动起来，全部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无尽的痛苦和悲伤充斥着他的全身，他仰天咆哮，手中的陨石爆射出血一样的光线。 红的身体在光中燃烧，干瘪的肌肉在皱皮下逐渐鼓起，恢复原样。 黑暗的空间在此刻崩碎，红的视线再次聚焦起来。 “我……”红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火焰笼罩的身体，黑色有力的肌肉线条上有着暗红色的细纹密布。 他从火焰里走出，身上有无数触须连接上不远处地上的尸体，触须尖端吮吸的血肉传输回他的体内，略微振奋了他的精神。 “我在干什么……”红的意识还有些混乱，他抚着头用力摇了摇，然后抬眼看向那个已经血肉模糊的尸体，“好饿……” 巨大的饥饿感出现在他心中，他咽了口唾沫，触须吮吸血肉的速度完全抵消不了心中的饥饿感。 红慢慢靠近尸体，死去的是一个年轻人，灰色的头发遮盖了他紧闭的眼睛。 “我在干什么……我……要干什么！” 红的身体震颤起来，想要逃离这里，但是尸体的血肉里仿佛有着无比吸引他的魔力，他迈不开脚步。 红瞪大了眼睛，内心挣扎，吮吸的触须渐渐扭动着回到他体内。 “不行！我不能这么做……可是……好饿！” 他感到身体里的力量在快速流逝，提醒着他赶紧进食！ 进食？ 红被心里冒出的这两个字眼吓到了，颤栗像电流般穿过他的脊椎，与此同时，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 复仇…… 红愣住了，回忆像潮水一般涌现，失去的记忆再一次被想起。 “维克多·莫洛佐夫……季托维奇·季特·罗马……金在民……” 鲜红的血液从红的眼中流出来，他哆嗦着趴下去，贴近年轻的尸体。 “对不起……对不起……”红喃喃地说着，伸出黑色的长舌头舔干脸上的血泪，而后双眼染上猩红的色彩。 巨大的戾气爬上他的脸庞，他张开长满利齿的大嘴，一口咬在年轻尸体的脸上。 香甜可口的血肉顺着红的喉管进了胃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胃里强劲有力的平滑肌蠕动，飞快消化着吃下去的血肉，继而转化为充盈的力量。 恐惧和悲凉的情绪酝酿在红的心间，使他忍不住想哭出来，而下一秒却又被巨大的饥饿感和仇恨所覆盖。 这个年轻人的尸体实在太有诱惑力，红抵挡不住无比渴求的吞噬欲望，只好把脸埋在血肉里，不停地吃……吃……吃…… 很快尸体所剩无几，红在满地的碎末中抬起头，暴喝出一声野兽似的嗷叫。 血液沾满他的全身，脸上狰狞可怖，猩红的眼神里再无一丝人类的气息。 ------------ 第二十五章 季托维奇的阻拦 吴明浩来到白色通道尽头，一扇金属的门挡在他们的面前。 已经没有了其他的路，吴明浩贴在门上倾听，里面静悄悄的。 感受着钢铁冰凉的温度，略微使他焦灼的内心冷静了些。 他回头看了一眼被他落在后头的叶列娜，双手搭在门把上，然后停顿了一秒，拉开了门。 同一瞬间，身后叶列娜惊慌的呼叫声传来。 “小心埋伏！” 吴明浩没有一丝犹豫，迅速就地一滚，躲在半扇钢铁门后。 巨大嘈杂的枪声响起，密集的子弹打在钢铁门上溅起无数火星。 吴明浩缩着头蜷缩在门后，紧抓剧烈颤动的门把，指骨皮肤因用力过度显露出苍白的颜色。 门上传来的力量震得他全身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耳膜在枪声中薄得像一片脆叶。 他咬紧牙根顶住门，往后看了一眼，叶列娜趴到在地上，贴着墙匍匐向他慢慢靠近。 另一边没有关上的门里扫射出的子弹击打在通道的墙体上，留在黑色的弹孔，偶尔有反弹的子弹落到叶列娜的身边，引来一声声惊呼。 “站起来！跑！”吴明浩大喊，叶列娜果断起身奔跑到他背后，“你怎么回事！趴那里等死吗？没受过训练吗？” “没经历过实战！”叶列娜抓着吴明浩的衣服，大口喘气，“里面……有30个人！” 吴明浩点点头，“可别告诉我你没开过枪！” “没杀过人！”叶列娜瞪向他。 这时，枪声消失，浓烈的硝烟从门里面散发出来，与此同时大量换弹匣的声音响起。 吴明浩看向叶列娜，抬起冲锋枪，后者深呼吸一口气，同时拉栓上膛，“就现在！” 他转身冲了进去，而在这瞬间他眼角狂跳，无形的危险感扑面袭来。 还未等他举起枪口，空气中仿佛有看不见的墙壁，他一头撞了上去，踉跄退后两步，被紧跟在身后的叶列娜扶稳。 “我撞上什么了？”吴明浩揉了揉鼻子。 偌大的房间内通体洁白，数张桌子摆设了精密仪器被推到墙边，空出一大片位置，穿黑色西装的保卫员迅速移动包围了两人。 叶列娜用手指在他背上划过向上的指示，吴明浩抬头看去，二层有突出墙体的透明观察间，一个黑色的人影站立其中。 “是异能人。”叶列娜小心环顾瞄准他们的30杆枪，轻声说：“他很强，我没有预感到他的存在。” “不用你提醒我！”吴明浩眯起了眼睛，那个黑色人影带给他强烈的危险感。 吴明浩又看了眼围住他们的保卫员们，慢慢蹲下身体，而保卫员纷纷上前一步。 他立刻将一只手举高，另一只手把冲锋枪轻轻放在地上。 “你干什么！”叶列娜惊惧地低喝一声。 “闭嘴照做！”吴明浩又解下背在身上的枪支，“你想被打成筛子吗？” 叶列娜紧紧皱眉，极不情愿地丢掉了武器。 “我投降！”吴明浩高举双手，对观察间里的那个人影大声说话，“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远道而来的中国朋友和叶列娜·波尔什科娃小姐。”纯正的中国语从房间上空的扩音器传出来。 吴明浩和叶列娜对视了一眼，而后前者继续开口，“那么想必你也知道我们来此的原因。” “原因？若是为了死去的贵国平民，那么深表歉意。我们高层已经与贵国领导在交涉，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个黑色人影在说。 “我可没有听说有这回事，我来是要缉拿罪犯！还有你抓了我们一个平民，他在哪儿？”吴明浩神色严肃，厉声大喝。 “我可不是罪犯。”黑色人影停顿片刻，扩音器里传出轻笑，“至于你说有个中国人被我们抓来……我们得好好聊聊。” 说完，黑色人影后退消失在阴影中，大厅角落响起脚步声，楼道里走出来一个老人，宽大的墨绿色斗篷遮住他的身形，灰白头发整齐梳在脑后。 他走近过来摆摆手，保卫员们自动站立在他身后戒备。 “犯案的的确是我们的人，他已经被处决了，现在暴尸荒野，不知道被哪头熊啃食。”老人从斗篷下伸出拄着宝石镶嵌的手杖，脸上看不出表情波动。 “那抓来这里的人质呢，他是中国人！你想与我国为敌吗！”吴明浩冷哼一声，怒视老人。 “我可不愿与贵国为敌。不过，既然你们都到我面前了，难道是要与我为敌吗？”老人轻笑，微微偏过头，“你认为呢，叶列娜小姐？” 吴明浩刚想说话，身旁的叶列娜却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皱眉转过头，只见叶列娜面色深沉，紧盯着老人，“季托维奇·季特·罗马，‘公司’的外部部长，特工代号‘熊’！真想不到您这般大人物居然会在此处。” 尽管叶列娜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吴明浩仍是从她微微颤抖的手上发觉了她的恐惧。 他再次看向季托维奇，神色更为凝重。 出发前吴明浩补习了关于“公司”的资料，这个世界级异能组织的两大部长之一的季托维奇频繁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相反另外一位内部部长格外低调神秘。 正因如此吴明浩对眼前老人的危险性略知一二，没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还真是他。 据传季托维奇曾在宝石协会发展初期就征战过他们，一人对抗二十名异能人，毫发无损。 这件事随时间逐渐淡去，却成为宝石协会仇恨“公司”的原因之一，吴明浩在叶列娜这里也得到了确认。 “季托维奇先生，罪犯身份暂且不论，但是那个中国人质我必须带走！”吴明浩呼出一口冷气，身体放松，调整自己的呼吸状态。 “我明白你不会空手而归，尊敬的中国朋友。”季托维奇依旧微笑，“还有你，叶列娜小姐，你的目标是那块陨石吧。” 叶列娜暗暗咬牙，不敢放松分毫。 “不过要让两位失望了，你带不走人……”季托维奇向两人摇摇头，“你也带不走陨石。” ------------ 第二十六章 一触即发（1） “你——”吴明浩皱眉，正准备说话却被叶列娜打断。 “季托维奇！你想知道宝石协会对这件事的决心吗！”叶列娜前进一步，直视季托维奇的眼睛，“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你身为‘公司’高层领导，难道想给你的组织带来战争吗！” “正是因为知道那陨石对你们宝石协会的重要性，所以才不会还给你们。”季托维奇不可置否。 “更何况，就算我想给你陨石，也做不到了。” 他对叶列娜轻轻点头，玩味地笑着。 “什么意思？”叶列娜大皱眉头。 “季托维奇先生，我想对你们组织来说，一个普通人质和一块石头改变不了任何事。”吴明浩也上前站到叶列娜边上，“我向你保证，归还人质和陨石，我国绝不会再追究此事了。” 叶列娜看向吴明浩毫无表情的脸，隐隐感觉到有杀气从他身上散出。 “这么近距离，我也敢保证，在你用出异能前就能捏断你的脖子！” 吴明浩话音刚落，保卫员们立即重新瞄准了他，纷杂的举枪声响灭，宽阔的房间里静悄悄的。 叶列娜缩了缩瞳孔，绷紧了身体，“你在说什么，想死吗！” 她偷偷退到吴明浩的身后。 而吴明浩死盯住季托维奇的眼睛不放，碰到部长级别的敌人是他始料不及的，吴明浩感到这个任务背后隐约有巨大的阴谋在推动着，同时阿琛遇险的消息也让他内心焦灼万分。 “对我的提议如何，季托维奇先生？”吴明浩彻底冷了脸色。 虽然不知道季托维奇的异能特征，但他不是第一次遇见强大的异能人了，哪怕是超凡的自然系。 他对自己的近身搏斗能力很有信心。 短暂的沉默后，季托维奇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反而靠近吴明浩，高耸的鼻尖几乎贴在他的脸上。 “你的国家对我没有威慑力，你同样也没有。”季托维奇收敛了笑容，黑色的眸子划过一道金光。 两人面对面对视，都从对方身上感到巨大的压力。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叶列娜悄悄咽下唾沫，季托维奇身后的保卫员们不由捏紧了持枪的手。 “走。”吴明浩突然出声。 叶列娜迟疑地看了他一眼。 “季托维奇先生，我想你应该不会想杀掉宝石协会的接班人。”吴明浩说。 “之一。”季托维奇指出吴明浩语句里的漏洞，随后瞥了眼叶列娜，不再说话。 “走！”吴明浩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可是……”叶列娜犹豫着说。 “你只会拖累我，走！阿琛遇到危险了，需要你的帮助！去找人质和陨石，如果我没有追上你们，就和阿旻会合离开这里！”吴明浩背对叶列娜大喊，“走！” 叶列娜神色挣扎了一下，慢慢走开，快速向下一个道门奔跑离去。 保卫员们没有得到季托维奇的命令，一动不动。 “看来，你有战死的决心了？”季托维奇冷笑。 “切磋，我只想切磋一下。” 吴明浩咧嘴一笑，体温骤然上升。 …… 另一个方向，阿旻藏在通道顶部的供风管里，底下有快步经过的研究员们响起的脚步声。 跟着声音，阿旻慢慢在四通八达的管道内爬行，不一会儿出现了一个开窗出现，有人大声说话的声音从那里传出来。 “都备份好资料，删除记录！我们要撤离了！” 阿旻侧耳倾听忙乱的声响，没有听到更多的信息。 就在他思索着要不要突袭下去时，一声响亮的破门声传出，他立即稳住身体。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有人在问。 “入侵者进来研究所里了……你们是在做什么？”另一个声音反问。 “我们，我们准备离开回新西伯利亚市去，有很多重要研究报告需要带回去保存……” “你们不打算弃守这里了吗？” “我们只是科研员而已……并不合适参与战斗。” “明白了。” 突然一声枪响，随后大片惊呼声响起，伴随众多拉拴声，惊呼又渐渐小去。 “你们想干什么！我们是科学院的人，你们居然要对我们动手？”有一个声音在喊叫。 “你们是叛徒。” “我们都是对国家非常重要的技术人员，我们的大脑才是你们应该保护的——” 又是一声枪响，喊叫的声音戛然而至。 阿旻偷偷从开窗往下看去，一名穿白衣的研究员被爆了脑袋，抽搐的身体还站立着，颈上激射出的血液像是喷泉。 研究员的尸体剧烈颤抖了几下，仰倒在地，仿佛这是一个信号一般，无数枪声响起，剩下的研究员根本来不及逃跑。 片刻后，枪声消散，众多脚步声响起，逐渐远去。 阿旻静静等了一会儿，待那些脚步声完全消失后，他才翻身从通风管道里跳下。 房间不大，看起来像是一个实验室，此时大量尸体堆满了这里，他们流出的血染红了身下散落满地的文件。 阿旻看着他们，摇头深吸一口气，涌进鼻腔里浓浓的腥味。 他四下扫视了一遍后，小心翼翼避开横躺的尸体，向一台还未关闭的计算机走去。 屏幕画面上显示了一页复杂数值的程序，阿旻关掉了它，在计算机资源库里快速搜索翻阅着。 “找到了！”阿旻打开一张图片，是研究所的完整平面地图。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认真记住地图，大致了解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就当阿旻打算关机离开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又重新浏览起资源库。 很快他笑了起来，“果然有秘密，这可难不倒我。” 一个隐藏的加密文档被阿旻找了出来，他十指在键盘上跳动，迅速破解了密码。 加密文档被打开，标红的一行字显示出来：人类进化目标研究计划。 阿旻看着页面左下角的一个惊叹号标志，旁边注释“绝密”，心里没由来生出一丝莫名的不安。 “这是什么？”他皱了皱眉头，查看起文档内容。 计算机屏幕反射在他的眼镜片上，画面滚动渐渐快速，惊恐的神色在他脸上也慢慢扩大。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文档被翻到最后一页，阿旻脸色猛然变化了几下。 他立刻关闭了计算机，匆匆离开实验室。 “必须立刻告诉吴头儿！那块陨石……宝石协会……他们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