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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宿命
将离承春001, 001、宿命
冬月,水已结冰,却被众多人硬生生的愣是敲开了一个大洞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1章节文字内容。冰碎裂着沉下去,露出黑黝黝的水面来。
人声喧哗:“沉下去,沉下去,这不知羞耻的贱女人,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对,让这清凉河的水给她洗洗干净吧。”
“洗不干净的,下辈子轮回成为畜牲,好让她知道该怎么做人……”
“沉,沉――”
“一二,扔――”
扑通一声,铁丝编就的笼子就被沉进了清凉河的水底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1章节文字内容。
冷,好冷啊。
冬月的河水冷的刺骨,就好像刀子一样,浸入她薄薄的破碎不堪的衣衫,一刀刀的剜着她的肌肤,她的骨节,似乎要剜进了心脏一般。
可这都没有痛楚来的更激烈。那疼是从心脏深处由内而外的四溢,疼的要绞碎了自己才肯甘心。
温热的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滴进冰冷的水面,窒息的冰冷扑面而来,她身不由己的跟着笼子里的石头一直一直往下坠,直坠进十八层地狱。
“啊――”
将离忽然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那种冰冷的窒息忽然消失了。
她伸手抹了把头上细密的冷汗,借着窗外点点星月之光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颓然的垂下头。心底一个声音道:“别怕,将离,你又活过来了。”
她是活过来了,那一世随着时间的流淌,变的模糊,仿佛只是一场虚幻的恶梦。可是她知道,那不是梦,那是真实的。
天可怜见,知道她枉死,所以让她重新活过来。
一个清脆动人的声音传过来:“要茶――”
将离猛然坐起身,道:“来了,姑娘。”眼睛瞬间睁开,意识也在瞬间清醒,匆匆下地趿鞋,进了里屋,将一边渥着的茶壶执起,斟了一杯温茶,将帘子掀起来一条小缝递进去,低眉顺眼的双手递过去道:“姑娘,茶来了。”
从帘子里伸出一只素洁的皓腕,不接茶先摸了摸将离的手,嗔道:“你又做恶梦了?手这么凉,既是不舒服就别值夜了,我这里又不缺人。”
床帐子被掀开,露出一张美艳的脸。说话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一张娇艳可人的脸,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关切。
将离缩了缩手,却不敢松,只僵僵的笑了一笑道:“没事的,姑娘,奴婢已经好很多了……”
“还说嘴,快上来躺着。”钟玉灵说着,接了茶,就势将身子往里让了让。说来也怪,她就是和这从边外买来的丫头对眼,看着她就觉得亲切,仿佛是她另一个妹妹般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1章节文字内容。
明明她并不比别人更麻利,更聪明,更灵敏,可她就是喜欢叫这个丫头陪在一边。说话做事,待她比娘给的四个丫头更亲近些,像是亲姐妹。
虽说才进府两个月,却像在一起住了十几年,偶尔钟玉灵就叫将离和自己一起睡。那丫头初时还肯,后来便说什么也不了。
尤其是上个月,她洗衣服时失足掉进了井里,等捞上来后,人倒是没事,却得了一场大病,烧了三天三夜才退,等痊愈了,人就沉默了不少,还常常做恶梦。
本来就不是个多话的,现在更沉默了。人却似乎变了些,尤其那双眼睛,从前只有畏惧和惶恐,如今却多了一些叫痛叫伤的东西。
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种生活中沉淀许久的杂质呢?
她怜将离年纪小,叫她多歇着,她却不肯,这丫头宁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钟玉灵也只得随她,左右不叫她做重活也就是了。
看她手冰凉,一定是又做梦了。
钟玉灵怜惜的拿起枕边的帕子替将离拭着头上的汗,像个大姐姐一般:“就算是起来也要披件衣服,这会已经进了八月,白天虽是秋老虎,晚上却也下了霜,正是凉的很呢。”
将离没动,眼睁睁的看着钟玉灵替自己拭汗,她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香气袭来,竟让她眼眶一红,险险的掉下泪来。
只有姑娘对她好,两辈子了都是。她何其有幸,能遇上姑娘这样的小姐!
钟玉灵捏了捏她的脸,嗔道:“傻丫头,我又没骂你,你哭什么?”
将离倒是又笑出来,道:“奴婢没哭,姑娘,天冷,你也快早点歇了吧。”
见她不肯,钟玉灵叹口气,道:“从前你虽不爱说话,倒也乖巧可爱,现在却人大心大,性子也执拗起来了。叫你陪陪我,你就推三阻四……”
将离咬了咬唇,还是往后退了一退,低声道:“姑娘,奴婢年纪不小了,怎么还能做那些没规矩的事。这些话,您以后也休要再提。姑娘早些歇着吧,一大早还要去给夫人请安呢。”说时替钟玉灵掖了掖被子。
钟玉灵只好乖乖躺下,却不肯睡,睁着一双美目看向将离,道:“明明你比我还小,我却总有一种错觉,好像你才是我的姐姐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1章节文字内容。”
以前将离的话也没有这么多,病了一场,人倒是像长大了许多,动不动就把规矩拿出来说事,倒也不为了管束自己,反像是约束她自己,和她的距离又远了些。
将离脸色白了白,低下头道:“奴婢只是个下人,姑娘切莫乱说。”
钟玉灵扭了头道:“算了,你也早点去睡吧。”
人都是越大越无趣,各个都在自己面前论什么主子丫头,讲什么规矩礼仪,连话都说不痛快,早知道这样,人干吗要长大呢?
将离利落的放下床帐,退后出了里屋,回到了自己的小床。
她不是不懂得小姐的一番好意,可是,她有了上一世的惨痛经历,再怎么也不肯和小姐走的密切。
将离私心以为,如果她不和小姐形影不离,那么就不会被那人相中。不相中,就不会拿她当绊脚石,也就不会下那样的狠手。
不管这一世的命运会如何,总之,她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
天色还早,将离在床上一动不动,睁大眼睛盯着帐顶的青色布幕,默默的数着时间。她很倦,却了无睡意。
虽然醒来发现自己是活着的,她心下无比庆幸,可终究还是觉得心有余悸。这里不是良园福地,而是狼窟鬼窝,虽然她有了戒备的心思,可是她终究不能断定究竟有没有能力扭转悲惨的命运。
她要是有机会能在遇到他之前逃开就好了。
可是,她怎么逃呢?
五更天才过,将离就听见了小姐起床的声音。忙将准备好的热水端进去,服侍钟玉灵洗漱梳妆。
钟玉灵天生丽质,即使淡施脂粉,已经叫人挪不开眼光。那样明媚的仪容,又加上身世不凡,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算是做皇后都一点都不输,只可惜……红颜薄命。
将离的心脏骤然紧缩,双手微颤,几乎拿不稳铜盆里的水。她真的不知道,重新活这一糟,她究竟能改变多少。
钟玉灵从梳妆镜里看见将离瘦弱的肩膀微微缩着,似乎一副痛不可言的模样,立时就从凳子上立起身走过来道:“将离,你怎么了?”
将离猛然转过身,细长的手指紧紧的抓着铜盆的边缘,勉力挤出一抹笑来道:“没什么,就是手不稳,差点摔了铜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1章节文字内容。”
钟玉灵笑起来,脸上的神情一松道:“不过是铜盆罢了,摔了也就摔了,你也值得怕成这样?我还以为你身子不舒服呢。”
将离摇摇头,道:“奴婢没事。”
钟玉灵便重新坐回去道:“将离,一会你陪着我吧,听娘说,今个儿表哥要过来府上给娘请安呢,有你在,我心里就不会太害怕……”
钟玉灵也说不上为什么非要带着将离。
也许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将离的照顾,真的拿她当了姐姐,要见外姓男子,虽说是至亲骨肉,但心底始终是有一份紧张的。有将离在,她便有了倚靠,不会失礼,也不会无措。
表哥风辄远,是有名的江洲才子之一,奉了姑母的嘱托前来京城下场科考。路过恩洲,固然要来探访拜望。
听娘的意思,说不定表哥还要在家里住些时日呢。毕竟这里离京城只有百十里的距离,离科考还有将近多半年的时间呢,表哥只身一人,在京城里无亲无眷,自家舅母不照顾,谁照顾?
将离呆呆的看着钟玉灵在镜子里照出来的那抹丽影,已经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脑子里嗡嗡的响成一片,或震耳欲聋,或是幽幽咽咽,或是尖利刺人,或是婉转忧伤。
来了,该来的还是来了。她一直心存奢望,希望或早或晚,那人不会再来了。上一世她也是落了水,病了好些日子,因为身子弱,那人来时,她竟没能陪姑娘去。
可谁知命运如此强大,她竟是不能逃脱的么?
还有小姐,她也必然的要做命运齿轮下的牺牲品么?如果她此番回来,对命运的摆布无能为力,又何必要再回来呢?
将离忽然迸发出一声惨痛的呻吟:“不――”
别去,别去啊。
那人看上去仪表堂堂,风流倜傥,却是个人面兽心的,小姐此一去,就是羊入狼口。
将离手里的铜盆骨碌碌落地,发出怦的一声响,水早就污了她的裙子和鞋面。她却犹不自知,只是紧紧的盯着钟玉灵,迫切希望听她说出一句“那我就不去了”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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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不避
将离承春002, 002、不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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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玉灵这会儿却没当回事,盯着滚落到地上的铜盆,也只是小小的吃了一惊,很快的醒过神,笑道:“将离,我一直说你比我成熟比我懂事,原来你也有怕的啊。这回我算知道你的弱点了……别怕,不过是见见表哥,他又不吃人,那可是江洲有名的俊俏子弟,包你一见就喜欢……”
说到后来,只见将离脸色雪白,只剩下一双惊恐失神的眼睛,钟玉灵才住了口,笑道:“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看你吓成这样。你要是不愿意去,我就叫绿萝、丹若陪着好了。哈,你也真是,刚才就说手软,差点摔了铜盆,这回真的摔了。”
将离也不顾地上洇湿,扑通一声跪下去,道:“奴婢惫懒,手脚笨拙,请姑娘责罚。”
地上又湿又凉,那水初时还是温的,很快就洇透了衣服,直抵膝盖,将离忍不住打了个颤。
这冷又让她想起了隆冬之下的冰水。
命运以它不可抵挡的强势汹涌而至,而她,不过是个虽知后事,却百无一用的丫头、奴婢。逃不能逃,进不能进,就被生活硬生生卡在狭缝里,呼吸不能,求救不能。
她不能阻止风辄远进府,也不能拦着钟玉灵不去见他,更没资格对钟玉灵即将要做的事指手划脚。
她能做的,只能是这样眼睁睁无力而又无助的看着一切旧事重演。
钟玉灵扶她起来,嗔道:“罚什么罚,谁没有失手的时候?”
将离倒福至心灵:是啊,谁没有失手的时候?风辄远终究只是个人,不是神,他在这府里恣意横行,并不是没有一点破绽,只不过没有人刻意的关注罢了。
如今却不同,她既有了防心,难不成还抓不住一点破绽不成?
只要一次机会,就可以将他的劣行暴露出来,以夫人的性子,不把他驱逐出府才怪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2章节文字内容。轻则身败名裂,重则前程尽毁,看他还怎么害她。
将离缓缓的站起身,镇定了下心神,对钟玉灵道:“姑娘,你年纪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虽说表少爷不是外人,但毕竟是男子,您还是不去的好。”
她还是抱着一点奢望。
只要不见这第一面,小姐就不会替他说话要将他留在府里,那么,也许就能避免以后的一切。
钟玉灵好笑的看着将离,说道:“怎么可能?我若是不去,娘就第一个不会饶我。你平时最爱讲什么规矩啦女诫什么的,怎么今天倒要挑唆我不遵守这些规矩了?若是传出去,岂不要被人笑话?”
将离无耐的泄气。也是,越是到了钟玉灵这个年纪,越该行事磊落大方,进退有据,将来传出去也才能立个好名声,为以后说媒出嫁做准备。
她若连至亲骨肉都不敢见,一味的躲在自己房里,只能被人讥笑成胆小怕事,羞涩扭捏,一派小家子气。
这面不能不见,那么,她也跟着一起吧,万一哪里不对,她还能提醒着小姐些。
将离刚要开口,钟玉灵却已经道:“将离,你回去换衣服吧,这身裙子都湿透了,小心别受了寒,你身子才好,可千万要仔细了。”
不等将离说话,钟玉灵叫人:“绿萝、丹若,跟我一起去给娘请安,今儿的早饭也一起过去用吧。”
绿萝和丹若应声,两个娇俏的丫头已经走了进来。
将离只得后退,将路让开,眼看着主仆三人出了屋。
将离很快的换好了衣服,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发了半天呆。一时只觉得心口都是满满的,那种窒息的冷痛又回来了。睁着眼,全是黑亮亮的水,闭上眼,全是耳边人声的喧哗,中间夹杂着一个悠远的男声:“将离,你既然不肯替我做事,那就别怪我心狠。”
她犹自记得自己狼狈的哀恳,把他当成一个人一样的去求他。早知道他是那样一个狠心的狼,自己注定要死,就不该流一滴泪,不该吭一声,当时就该拿着剪刀扎死那个畜牲。
将离大口的喘着气,豁的睁开眼睛。她就是太软善了,活该被人欺负。
她总以为,别人打够了骂够了总有休止的时候,那么她又可以自欺欺人的活着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2章节文字内容。却没想到,别人的何止是要以她的死为前提的。
柔顺和乖巧不是她活着的唯一方式,甚至是促成她早早横死的理由,那么她为什么还要这样的任人拿捏和摆布?
不行,她不能在这坐以待毙。就算她这会免了和他见面,可如果小姐不可避免的走上过去的必亡之路,她也逃不过的。
将离快步出门,很快出了钟玉灵的墨兰院,朝着钟夫人的怡心院而去。
一路上遇到夫人身边的两个大丫头雏菊、木棉,手里捧着新鲜的葡萄和桃子,边走边说着悄悄话。
将离便知道她俩这是要拿给那人的。他果然还是和上一世一样,只一见面,就凭借上乖的相貌和出众的口才博得了夫人的喜爱。
开始一样,结局呢?
将离的手忽然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她紧紧握起拳头,指甲深深的扎进手心,她已经觉不出疼来了。将离,将离,你还是这般软弱。如果再这样下去,结局是不言而喻的,那你岂不是白死一次又白活一遭?
雏菊和木棉已经走到了将离近前,看都不看她一眼,径自往前走。
这个叫将离的不过是从外边买的丫头,又没靠山又没个爹娘兄弟,偏生得小姐的青眼,她们都不愤,所以平时能欺负就欺负,可今天事多,谁耐烦理她?
若是从前,将离见别人露出轻视怠慢之态,早就低头蔫蔫的过去了。
可是现在不行。
将离鼓起勇气,朝着二人略略福了福,道:“两位姐姐好。”
她的声音有点哑,也不太大,但好在能让两个人听清楚。她说出来了,这个世界并没有像怪物一样将她吞噬,她从前害怕的也并没出现。
原来,真的只是自己给自己画地为牢啊。
雏菊和木棉停下步子,奇怪的望向将离。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丫头一向眼高于顶,却装的乖巧柔顺,从来见面都不打声招呼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将离面对这样奇怪的如同看着怪物的审视,心下不由的就跳的如同擂鼓,她真想掉头就走,也不愿意接受这样有如剥了衣服般的羞辱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2章节文字内容。
可是她不能走。如果连这些眼光都接受不了,还怎么抵抗那人的种种欺凌。
将离便又大声了些,陪笑道:“两位姐姐好,要不要将离帮忙?”只要对方肯看着自己,说话就有勇气,即使这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不善。
雏菊和木棉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达成了默契。
木棉便笑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将离妹妹。谁都知道你是大小姐身边的红人儿,我们哪敢随便使唤啊?你在前面走,我们后面跟着就成了。”
将离听得出来她语气中的讽刺。若是她脾气强硬倒也罢了,能拿的起担的起这“红人”的身份,可偏生她是个软善的,这话就多少带了点恶意。
将离垂头道:“我知道以前对姐姐们多有怠慢,倒不是为别的,是将离初初进府,不懂规矩,因此少说少做,只怕犯了错,今天一并将离给姐姐们陪不是了。”
雏菊连着往后退,道:“哟哟哟,这可不敢当,谁受得起将离妹妹的大礼?我们又不是小姐、夫人,没的折了福分,将离妹妹可千万别折杀了我们。”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都已经放低姿态了,她们还要不依不饶吗?
将离道:“姐姐们不肯受,就是不肯原谅将离了,将离自知不会做事,又不会做人,白白的给小姐丢了脸,再没颜面在这府中待下去,也罢,今日将离就去夫人面前求个恩典,不拘是哪儿,把将离打发了吧。”
说着将离起身做势要往夫人的院中去。
木棉一把拽住将离的胳膊,笑道:“妹妹好大的脾气,姐姐们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倒当真了。”
别人不恼,将离也就不气,语气非常之平和,看定木棉的眼睛认真的道:“姐姐们是在跟将离开玩笑,将离却不能当玩笑听,谨小慎微总是没错,不然会招来大祸。将离是说真的,如果没本事在这府中立足,不如趁早离开的好。”
木棉默然一笑,道:“傻丫头,说说你就当真了,以后谁还敢跟你闹着玩,快别计较了,夫人那里有客,我们姐妹改天有时间再陪你说话,好不好?”
将离也就顺势下了台阶,道:“我也正要去夫人那里接小姐,和姐姐们同路,我帮姐姐们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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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遇见
将离承春003, 003、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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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嫣然笑道:“行了,知道你有这份心,何必再换回手。”
雏菊眼睛转了转,眼瞅着又走过来一个小丫头,手里提着满满一桶水,便有了主意,招手叫那小丫头过来,拧住她的耳朵,劈头就骂:“我说你跑哪去了,却原来在这磨蹭,说,去哪偷嘴了?”
小丫头疼的呲牙咧嘴,又不敢躲,眼泪都哭出来了,哽咽着回道:“我没有偷嘴,是夫人说表少爷一路劳顿,辛苦不已,叫我先替表少爷打好热水,洗漱完也好吃饭了,我才去提水的……”
雏菊啐一声,道:“算了,今儿先饶了你,哪天我再好好跟你算帐,还不快滚。”
骂完了,解气了,雏菊便转过头来对将离道:“小丫头子们手脚不干净,这热水还是我亲自给表少爷提去的好,那就劳烦将离妹妹替我把这盘水果呈上去吧。”
木棉不甚赞同的瞥了一眼雏菊。这小蹄子眼皮子恁的浅,心里想什么,便迫不及待的表露无移,早晚吃了亏方知道长记性。
她与将离又无什么冤仇,何必指桑骂槐说的这么难听?骂完了人还要支使人替她当差,她反倒拿了个巧宗。
将离却一点脾气都没有,伸手接过雏菊手里的托盘,道:“好,将离一定替雏菊姐姐办好。”
木棉和将离一路走,一路温声问她话:“听说你病了,这几日可好了?”
“劳姐姐惦记,已经都好了。”
木棉叹口气,道:“你就是太老实了……”说了半句又不肯再往下说。
将离岂有不知的理?人老实善良原本是美德,可是太过懦弱无能,只会激的人人都拿她当软柿子捏。有人可以上手欺负,为什么不欺负?
她并不是凭空落水,而是有人从背后推的。就是看中了她吃了亏也不敢吭声,所以才敢有恃无恐。
将离无声的苦笑:“木棉姐姐说的是,将离太过懦弱胆小了。”
“也不对你,才进府,什么都不懂,小姐又太过倚仗你,难免那些小人眼红心生嫉妒,你以后自己争点气,别处处任人踩踏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3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倒想不到才一面之识,木棉肯说这样语重心长的话,不由的心下感激,道:“我记下了,木棉姐姐。”
木棉见将离乖巧可爱,又姐姐长姐姐短,一时爱心博发,不由的又嘱咐道:“以后有什么为难招窄,你只管来寻我,虽说不能帮上你什么大忙,但替你说句挣面子的话的本事还是有的。”
将离感激,红了眼圈道:“将离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份,有木要棉姐姐这么照看……”
木棉啐她一口,道:“少说这种便宜话,我再怎么照拂,也要你自己能挺得起骨头。若是烂泥扶不上墙,你瞧我睬你呢?”
说的将离也笑了,道:“我知道姐姐是一番好意,先时也不过是没人仰仗,故此不敢吭声,现下谁再敢欺负我,我再也不怕了,因为我后面站着木棉姐姐呢。”
木棉作势要打将离,轻只是轻拧一下她的耳朵就放了手,道:“好招人怜的丫头,这话说的人就是舒服,就像大夏天吃了冰一样。你呀,要是早这么会说话,谁还好意思欺负你呢?”
将离但笑不语,低头倾听。
木棉说的一点都不错。她从前见人不说话,轻易也不出来走动,只窝在自己那一间房里。因为她总怕说话会招来别人的白眼,怕说的话不合适会令人生气,怕说的不对会惹人嘲笑。
其实,树怕剥皮,人怕见面,心都是肉做的,相处的熟了,怎么都不会下狠手欺凌人。
毕竟这世上,还是好人多些。
她重活一世,总得明白些道理,尽管她能力不够,还需要磨炼,但是,凡事都有个过程,她不适应也得适应,不能也得能。
将离和木棉踏进夫人的福祚居,老远就听见夫人开心的笑声,其间还伴着一个磁性、沉稳的男子声音。
将离脚下一绊,人就朝前跌了出去。木棉眼疾手快,伸手拽了将离一把,嗔道:“将离,你小心些。”
将离手忙脚乱的端好托盘,脸色发白,惶急的看着木棉,一声不吭,只是倔强的抿紧了唇。
木棉以为她是被吓着了,忙笑道:“我也不是怪你,谁没有摔跤的时候呢,瞧你吓的……”
将离忽然展颜一笑,道:“是我不好,走路没看道,姐姐提点的对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3章节文字内容。”她一遇上事就率先缩进自己的壳里,这样是不行的,那壳不够坚硬,而且就算是足以替她挡风雨,也架不住别人来敲啊。
木棉见将离很受教,便松了口气,道:“你来的时间短,不知道夫人是最怜贫惜贱的,对底下人虽严,那也是为了小姐,怕被心私歹毒的人带坏了。你只要规规矩矩的,夫人赏罚分明,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你的晦气,别怕。”
她以为将离少见人,是怕的。
将离点头道:“嗯,我知道了,只要跟在姐姐身后,看姐姐行事眼色,一准没错。”
夫人威严的坐在上首,潇洒的风辄远客座相陪,钟玉灵则坐在夫人下首,微微含笑,垂头低眸,双手规矩的放在自己的膝上,一句话都不说,做尽乖顺、乖巧的小女儿态。
夫人听风辄远说起一路的风土人情、典故趣事,不由的多打量了他几眼。一表人材,又兼磊落大发,举止有礼、博闻强识,才华四溢,没有一点小地方的小家子气,心里十分满意。
正这时木棉和将离二人将水果摆上,夫人便让风辄远道:“这是庄子上新送过来的葡萄和桃子,你尝尝鲜。”
风辄远忙谦让:“我先服侍姑母,再来服侍妹妹,最后再领姑母的心意。”
家里有的是丫头奴婢,自然用不着他动手,可难得他这份体贴细致和周到情谊。夫人心下十分受用。
风辄远竟果然起身离座,净了手,亲自来替夫人包葡萄。
夫人笑着接过来道:“难为你这片孝心,我怎么敢受用,你自去吃你的便罢。”
自是没人让他真的服侍夫人,不过应个景,木棉早就端了干净的铜盆,里面换好了温水。一等风辄远净了手,自然该将离服侍他用干净的巾子擦拭干净。
将离再不懂规矩,这点还是懂得的,在原地犹豫了一瞬,被夫人眼锋一扫,立时就挪了过去。
风辄远伸出一双修长白晰的手,递到将离身前。
将离狠狠的吸了口气,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和作呕,因为她看见的不是白晰,而是腥红,正红牙森森的要掐住她的脖子。
风辄远抬头看一眼将离,见是个面容清俊的婢女,便展颜一笑,道:“有劳姐姐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3章节文字内容。”
这笑容俊美绝伦,又深情款款,看的一边的钟玉灵俏脸一红,不自禁的就看痴了。将离却只是僵直着身子,一反常态的紧盯着风辄远那双白晰的手,红唇被咬的死白,看上去恨不能咬上那双手一口方能泄恨的模样。
木棉紧张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将离这是做什么?表少爷终究是主子,主子啃屈尊降贵的跟一个奴婢道谢,那是多大的恩典,她可别不识抬举。
钟玉灵也看过来,娇怯怯的红晕尚未褪去,看着倔强、执拗、恐惧又愤怒的将离,不知道表哥都做了什么,何以这样一句不伤大雅的搭讪怎么让她如此失态。
连夫人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眼锋扫过来。
将离蓦的心一颤,垂眸挺直后背,道:“不敢,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风辄远淡淡的一笑,并没多看将离。他是大家公子,平日偶然和一个奴婢说上一两句话,只显得他为人宽和仁慈。
钟玉灵和木棉不约而是的松了口气,总算将离没有太失态,还算孺子可教。
将离却转身退后,隐到宽大的博古架之后,搅弄着盆里的水,把刚才风辄远擦拭过手的巾子细细的、缓缓的清洗干净。
唇上的血色一点点回来,将离不可避免的懊恼。
她以为她那么恨他,她以为重新活过一遭,很多事情已经想透,很多关节不必再心理建树也能应付自如,却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可是不怪她,明明他们第一次见面不是这个样子,也不在这个时刻。而且那时,他是倨傲在上的表少爷,她是温顺安分的小婢女,随在小姐身旁,两人连眼神都不曾交汇过,更别说开口说话了。
开头猜不到,过程也很有可能被篡改,而结局,又似乎早已注定。这一刻,将离是说不出来的无助和悲苦。
她真想放声大哭,现在转身就跑,离开这个压抑要吃人的宅子,远远的躲过那些将要食她肉喝她血的恶魔,再不跟他们有任何的交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这是上天早就注定好了的,她尚且不能自保,何以要不知天高地厚的去改变小姐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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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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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紧扯着巾子,下意识的,将离想要把它撕开。
却听见那厢风辄远带笑的声音:“服侍表妹是我的荣幸,还请表妹笑纳,不要推辞才是。”
他竟然真的要服侍钟玉灵吃葡萄。
谁见了都会说他对表妹周到体贴,可谁知道他不过是借此一现他的狼子野心?将离突然毫无预兆的冲出来,奔到钟玉灵跟前,道:“表少爷千尊万贵,这些事还是让奴婢来吧。”
伸手将风辄远手里的盘子抢下来,将离放到钟玉灵旁边的小几上,径自伸出纤纤细指,灵巧的替钟玉灵剥好了一个,送了过去。
这一变故,让钟玉灵涨红了脸,她歉然的对风辄远道:“将离说的没错,玉灵岂敢真让表哥服侍,传出去玉灵就没法做人了。”
兄妹之间,互敬互爱,可以说是一段佳话,但被那些无风起浪的人传来传去,就成了钟家没有男女大防,不知守礼,女子轻浮,男子浅薄。
这一刻夫人不禁看向将离,觉得这丫头说话做事切中要害,竟是个个识大体的,侧头看向风辄远道:“灵儿说的对,行遥啊――”她亲热的叫着风辄远的字:“你在这别客气,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一家子至亲骨肉,情真意切,没那么多讲究……可若是太见外,姑母可就要生气了。”
一句话,把所有的种种都归结为风辄远的多礼。
风辄远便笑笑,道:“姑母说的是,是小侄一时忘形。”转身朝着钟玉灵行了一礼:“妹妹早不是小时候的年纪,表哥说话做事的确该多替妹妹着想,表哥一时失察,请妹妹饶恕则个。”
他一边说,一双眼睛带笑含情,脸上又一本正经,样子说不出来的滑稽。
夫人一笑,气氛立时便松下来。
钟玉灵便大大方方的还礼道:“表哥言重了,是玉灵该多谢表哥照顾才是。”
钟夫人笑道:“好,好,你们兄妹和睦,将来彼此有个照应,我才放心啊。”
风辄远回到座位,吃了几粒葡萄,便要告辞:“小侄回过姑母,只因才进城,还不曾安顿好,行礼尚在客栈,怕姑母盼的心焦,故此先来给姑母请个安,这会可就要回去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4章节文字内容。”
钟夫人对风辄远是无比的满意。年纪轻轻,生的俊雅,又会说话又会做事,怎么看怎么爱。见他要走,便问起他的安排。
风辄远道:“小倒本打算见过姑母就进京的……”
钟夫人道:“进京可有相熟故旧或是亲戚里道?”
将离听的心一颤,手指用力,葡萄的汁液四溅,染了满手。再看钟玉灵时,并未察觉,只是侧耳细听着母亲和风辄远的对答。
风辄远笑道:“不曾。男儿志在四方,四海皆可为家,就算是没有相熟故旧,我也能照顾好自己的,姑母只管放心。”
钟夫人道:“行遥,你如果认我这个姑母,就听我一言。你此去京城科考,离家千里,哥哥、嫂子虽然嘴上说着放心,其实心下也是十分挂念的,如果你不嫌,不如住在我这里。一应物是俱全,也很有几个婢仆可以服侍你,衣食住行,样样周全,岂不比在京城举目无亲的好?”
风辄远面露笑容道:“侄儿自是求之不得,只是太给姑母添麻烦了……”
不容他再客气,钟夫人道:“麻烦什么?就这么定了,他日你金榜题名,方不枉我一番苦心。”
将离耳边听的真切,心里恨的吐血,可她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自是不敢此时跳出来说这人狼子野心,夫人此番善举,并未得到他的回报,只是引狼入室,害了亲生女儿……
只怕会被当成谣言惑众的妖怪。
将离再急再气也知道,以自己的微薄之力,怕是不能改变些什么,即使费尽心机,能改变的也是微之再微。
风辄远被安排在了日上阁。
夫人面露倦态,钟玉灵便起身道:“娘,你跟表哥说了这半天话也累了,不如歇歇,我带人去收拾收拾,也好安排表哥的起居。”
夫人便点点头,道:“你叫菖蒲安排人手,她在这院里久了,办事精细周到。”
钟玉灵颔首,道:“要领过来给娘过过目么?”
夫人嗯一声,又特意嘱咐菖蒲:“挑些伶俐的,手脚干净的过去,再派两个小厮守门,轻易不得人随意进出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4章节文字内容。虽说表少爷不是外人,但毕竟内外有别……”
菖蒲最懂夫人的心思,应了自去准备不提。
风辄远便告了罪,道:“我先去客栈把行礼拿来,回头再跟姑母跟前说话。”
夫人难免又叮嘱他记得多看书,注意身体,多和这城里的名儒们结交,这才放风辄远走。又拉了钟玉灵上前,严厉的道:“你和他是一家子骨肉没错,但年纪相当,又都长大了,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毫不避嫌,平日见了面自然要有礼守矩,但平时就不要多往那里走动,听到没有?”
钟玉灵低头应是。
夫人又命将钟玉灵的几个丫头都叫来,逐一看过,这才道:“你们这些丫头,我是瞧着懂事才叫你们跟着小姐做个伴,顺带着照应小姐的起居,并没将你们当那下等的奴才看,一应饮食衣服也不曾亏待……以后还是要尽心服侍。如今小姐大了,名声重要,但凡让我听见一些言语,先把你们几个拉下去打死,都听见了?”
绿萝、丹若、将离、紫荆忙应声道:“奴婢不敢,一定不辜负夫人和小姐的厚望,万死不辞。”
菖蒲进来,道:“夫人,奴婢找好了服侍表少爷的丫头……”
夫人这才挥手屏退了绿萝四个,道:“叫进来吧。”
进来的两个丫头和将离年纪差不多,都是十三四岁的模样,长的倒周正,举手投足间带着周到、大气,又都低眉顺眼的,很懂得自己的本份。
夫人阅人无数,自然分得出什么是装出来的柔顺,什么是骨子里的柔顺,因此颇为满意。
不外是老生常谈的嘱咐,便挥手叫两个丫头退下去了。
钟玉灵这才带着将离跟着妈妈菖蒲去了日上阁。
这里就在二门边上,离内院隔着一道墙,虽说二门进出往外不断人迹,但难得日上阁是个独立的小院。院子里种着两株梧桐树,还有各色果子、花树、异草,假山石,这会正是初秋,郁郁葱葱,满眼青翠,无尽的绿意。
钟玉灵和菖蒲带人收拾房间,又叫丫头打扫院子、擦洗,忙乱成一团。将离就在钟玉灵不远的左右,不时的看她一眼,见她满眼兴奋,浑身上下都是抑制不住的惊喜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4章节文字内容。
若是从前的将离,绝对看不出来钟玉灵的反常,可是经过了这一世,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究竟她和风辄远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如何避过夫人安插的耳目在一起的,所以总是存了打量的心思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况且上一世她被风辄远拉入浑水之中,已解男女之事,自然此刻看着钟玉灵的反常都了然于胸。
将离在心里长叹,悲伤的情绪萦绕在怀,驱之难去。她知道不怪钟玉灵轻浮,芳心大动,毕竟她久居内院,足不出户,连外人都没见过几个。
又到了思春的年龄,猛然遇到这么一个英俊潇洒、风流俊俏、体贴细致的表哥,她不动心才怪。
再一个,就是夫人教女的方式有问题。严厉是好事,但不可过于严苛,否则物极必反。长期压抑着自己的本性,钟玉灵难免会有反弹的那一刻,那时,她爆发出来的热情要比常人高涨不只几倍,根本不是她所能架驭得了的。
绿萝突然扑嗤一笑,冷不丁的道:“将离,你跟这椅子对上眼了?含情脉脉的,在说什么呢?”
将离倒吓一跳,仔细看时,见自己拿着一块干净的抹布,来来回回的擦着这椅子的一个地方,难怪绿萝奇怪,会发此一问。
将离便微皱了眉,佯装烦恼的道:“这椅子上有块污渍,我怎么擦都擦不掉,不然你来吧。”
绿萝果然凑过来,朝着将离指的地方望了一眼,笑道:“你眼花了,这椅子干净的能照出人影来,哪来的污渍?那是木纹烧结的地方……”
将离便恍然,羞涩的道:“哦,我孤陋寡闻了,倒当成了稀罕物事。”
绿萝便不好再挖苦将离,一笑走开。
她和将离朝夕相处,自是知道她一向是嘴笨的,可今天竟然像是变了个人,她倒也不奇怪。谁看见表少爷都难免芳心大动,手心冒汗,尤其是被他看上两眼,更觉得浑身都虚飘飘的,像是要成仙一样,更何况他还和将离说话了呢?
她一定是想竭尽所能,给表少爷提供一个最优雅最清净最整洁的环境。
谁没有那点小私心呢?真要吵出来,倒是彼此都难看。
也因此绿萝没有还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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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撩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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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却好生烦恼,啪一声将抹布丢在铜盆里,走出了屋外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5章节文字内容。
屋子里很快就会布置一新,触目所及,和从前一模一样。她多看一眼,就觉得心口多疼上一分。
她对这里太熟悉了,也太恨了,恨到希望现在就燃上一把火,将那床上的,桌案上的,甚至是整个屋子都烧成灰烬。
似乎每个角落都写着她伤情的过往,每个角落都记述着她那无知少女的羞耻,每个角落都在嘲笑着她的无能,每个角落都荡漾着风辄远那无耻放浪的话语和声音。
将离疼痛难禁,心口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伸出来将她整个人生生扯碎一样。她没办法控制这种疼痛,只能用自己真实的疼痛来抵挡。
她抬起胳膊,递到嘴边,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下去。
有湿潮的液体滑下嘴边,疼痛却微乎其微。将离便不肯松口,泄恨一样的再咬,再咬,再咬……
泪汹涌而出,模糊了耀眼的阳光,将离在泛着七彩的光泽里,看见风辄远一步步走来,像天神走近凡夫俗子的世界,美化了他周围的一切。
将离想也不想的歪身下去,一从高大的灌木遮住了她窈窕的身影,她松开手腕时,那里已经一片血肉模糊,几可见骨。
将离便抽出帕子,随便的将腕子裹住。再回头时,风辄远已经和钟玉灵站在一处,两人都俊美无比,相衬的犹如一对璧人,让旁人赏心悦目,叹为观止。
将离便想也不想的站起来,快步走到钟玉灵的身边,朝着两人行了礼,打断了两人的言笑晏晏:“姑娘,这太阳底下晒的慌,您还是进里屋和表少爷聊吧。”
钟玉灵闻言便瞥了一眼将离。
将离这是在催她走啊。
男女不同席,更何况共处一室?夫人三令五申,叫她与风辄远保持距离,她岂能不知?如果执意和风辄远说话,夫人身边的妈妈菖蒲回去只学一句两句,回头夫人必是一场斥责。
一时说不出来的心绪复杂。明知道将离是为着她的名声着想,可这将离眼谈之中无不透露出对表哥的提防戒备,毫不遮掩,旁人看的清清楚楚,落在表哥眼里,会不会觉得是自己授意?
一时只觉得这将离实在是太没眼色,也太不够圆润,竟让她难做人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5章节文字内容。
彼时钟玉灵脸上的红晕尚未褪去,又多了一抹嫣红,强自压下后起的怒意,将视线落到将离的脸上。
将离的脸色苍白,只衬着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竟像是璀璨的琉璃,发出灼灼的目光。那目光稍微触及到风辄远的边缘,就发出噼里啪啦的火花,灼的人皮肤微痛。
钟玉灵心思百转,再看一眼风辄远,见他也面露不解和狐疑的神色看着将离,便安抚的朝他羞涩的一笑。
果然风辄远便将视线重新注目过来,也回她以一笑。这一笑,这两相对视,情意从生。
钟玉灵关心的问:“将离,你怎么了?”
将离便低头,忽略眼前的风辄远,道:“没事,就是刚才不小心划伤了手,不碍事。”
她就是想赌钟玉灵对她的不忍心,从而立刻离开这里。
钟玉灵果然立时蹙起了秀眉,轻嗔道:“怎的这么不小心,回去我帮你上药。”转过脸朝着风辄远施礼:“表哥,这里都收拾好了,你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只管找我或是找妈妈菖蒲,缺了什么,叫人去库里支领就是了。”
风辄远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在将离的脸上掠过。这个丫头还没长开呢,这时候顶多算得上清秀,和表妹钟玉灵比起来,一个是国色天香的牡丹,一个就只能是路边不知名的小野花。虽然有点香,却难登大雅之堂。
原本他是吝啬于给她一眼的,可这丫头三番两次的刻意来打断他和钟灵玉,就不能不多看她一眼了。
这一眼,就带了些微的不悦和威胁。
可这丫头低垂着头,只给他一个乌黑的发顶,那里插着一只素雅的木钗。
风辄远在心里冷笑了下。主动向他卖弄风情的女人多了去了,从来只有他挑拣的份,没有他失手的份。
这丫头,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想引得他的注意罢了。
她未免高估了她自己,也太低估了钟玉灵。这个表妹真是个尤物,见一眼便能知道她犹如冰山下的烈焰。
这样的女子如果陷在情爱里,那是无比的激烈和狂热的。那种滋味,可要比青楼里的头牌还要*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5章节文字内容。
有钟玉灵在,别的女人,统统入不了他风辄远的眼。
这丫头若是个懂事的倒也罢了,否则,谁敢挡他的路,坏他的事,他可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将离虽然没看风辄远,却大致能猜得出他在审视的估量自己。诚然,只要是明眼人自然能衡量出她的份量。不过是没长开的普通的小丫头,怎么可能入得了风辄远的眼?
他虽然才弱冠,彼时的他已经是流连花从的老手,阅女无数的了。
他这会一定是在想,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思。如遇愚钝不懂事,碍了他的好事,只怕他下一步就会把手伸到他的身上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非常非常的了解了他。
也许是从死亡那刻开始的。
虽然了解,却未必处处占得先机。
想到这,将离忽然抬头朝着风辄远一笑,轻启唇脆声道:“是啊,表少爷,你可千万别客气,就拿这儿当自己家里一样,姑娘就是表少爷的亲妹子。”
这一笑,竟是美丽乍现,媚态横生,这份最憨实最纯真最清澈最流动的笑意,是风辄远许久不曾见到的了。可就在是最纯最真的笑意下面,又流漾着她小小的心机,让人心生出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在心坎上轻轻的挠啊挠啊。
他若承认了钟玉灵是他的亲妹子,他日再向钟玉灵伸出魔手,便是自打嘴巴,比禽兽都不如。可他若是不承认,便是存了诡异的心思,钟玉灵冰雪聪明,立时便能意识到他的异样。
风辄远忍不住就轻笑出声。
这小丫头,就像一个自以为是的小兔子,明明柔弱而又畏惧,偏生要装出一副工于心计的狡猾来。
真想剥了她的皮,让她知道知道自以为是的代价和后果。
等到那份涩意充斥着她整个身心的时候,那份又懊又悔又愧的情状,一定是迷人之极。
他这一笑,如春风遍洒大地,百物生发,春意流动。将离忽然就怔在那,一时没能回过神。
她实在不能不承认,这风辄远凭借得天独厚的条件,实在是太有撩拨少女心思的资本。
可是这笑意里,又多了三分她隐隐嗅出来的寒意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5章节文字内容。因着这份危险,将离的笑就有些僵硬,却固执而勇敢的迎视着风辄远,不肯示弱。
她这种情状越发取悦了风辄远。他越发的想要瞬间就把眼前的小丫头蹂蔺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地步。
不急,慢慢来。
风辄远瞥一眼将离,将视线缓缓挪离那如花的笑靥,看向钟玉灵,道:“这话真是温暖,让行遥倍觉安慰。倒是表妹客气,处处都拿我当外客一样有礼。自家人么,我以后一定少不了麻烦表妹呢。”
钟玉灵嫣然一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表哥,你好生歇着吧。”
因着刚才将离夺了风辄远的注意和视线,钟玉灵说话就越发温柔,脸上的情态也越发媚人,她就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将离哪里就能比得过自己,让表哥对一个下贱的丫头看上这么半天。
风辄远接收到了钟玉灵的盛情,只觉得小腹一阵躁动,浑身发烫,却还是彬彬有礼而客气的笑笑,同钟玉灵还礼。
即使就这么沉静的互望,情愫却似乎带着些主动的意味。
钟玉灵忍不住再次红了脸,忽的往旁边一转,拉着将离道:“走,去同菖莆妈妈说一声。”她已经生了恋恋不舍的念头,只盼着把多事的将离打发走,也好多一刻和表哥相处。
她虽未经人事,可是风辄远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是肆无忌惮的赞美和欣赏,还有直接露骨的钟情与邀请,不由得她不心跳。
将离搭眼,见妈妈菖莆就在不远处,想着料也无事,转身去了。
这边风辄远却往前凑了一步,与钟玉灵几乎要紧身贴着了,他缓缓抬手,在钟玉灵的腰间一扶,道:“我替表妹挡着些烈日,瞧,妹妹都冒汗了。”
钟玉灵闻见了风辄远身上淡淡的麝香味,那是不同于女子的男性气息。腰间他那形状分明的大手就搁在腰间,让她如同触电,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由的就勾了头羞涩的道:“表哥的好意,玉灵心领。”
风辄远还不满足,俯下头,极近极近的亲上了钟玉灵的额头,道:“妹妹鲜妍如花,让行遥爱若珍宝,只盼着花香解语……”
却不再说下去,很快的退了一步,两人又恢复了刚才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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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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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和菖莆打过招呼,三步并作两步的回到钟玉灵身边,见钟玉灵只低头绞着帕子,风辄远则望着远处,两人没有一点说话的迹象,无来由的松了口气。
“姑娘,走吧。”
钟玉灵便再无二话,等到了红萝、丹若,便带着将离等人出了日上阁。两人并无别话,一前一后,走的不紧不慢。将离忽然道:“姑娘,奴婢的帕子丢了,可能丢在了日上阁的园子里,奴婢回头去找找。”
钟玉灵不以为然:“什么金贵的帕子,丢也就丢了,你手腕上的伤要紧。”
将离笑道:“不为的是帕子有多金贵,只是上面绣着将离花,无论谁捡着了,一看就知道是奴婢的,到时夫人又该嗔怪奴婢不知检点了。”
明知道表少爷住在日上阁,却丢了帕子,谁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呢?
钟玉灵想到母亲的严厉,便点头称是,道:“你快去快回,我在这等你一会。”
这儿离日上阁只有几步之遥,难保风辄远看到了钟玉灵的徘徊不会又来近前搭话。将离便道:“姑娘不必等奴婢,奴婢一会追上姑娘就是了。”
钟玉灵便道:“也好,我先回去替你准备伤药,仔细着些,别跑跌了,又哭。”钟玉灵见将离转身就跑,不由的又扬声嘱咐着。
风中飞扬着将离清脆的声音:“奴婢省得的。”
绿萝在一旁笑道:“将离这丫头,越来越乍乍呼呼的了,越发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钟玉灵轻浅一笑道:“孩子么?说话也就十二了呢。”
眼瞅着就要长成大姑娘了,还是孩子?眼神之间无形中已经透着风情,一等身子骨长开,便是绝色人物,会直勾勾的吸引男人的视线。
孩子?
绿萝不明白钟玉灵话里的意思,便顺着话道:“是啊,真快,将离刚进府里瘦小枯干,哪成想这么快都十二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6章节文字内容。”
钟玉灵没再说话,主仆三人缓步回到了院子。
将离并没有去园子里,而是找到了正在安排事务的妈妈菖莆。
菖莆一见将离去而复返,不由的大奇,问:“你这丫头怎么跑回来了?不是和小姐回去了吗?”
将离笑笑,拉着菖莆走了几步,道:“妈妈借一步说话。”
菖莆笑道:“你这小蹄子,有什么悄悄话还要背着人说,我这忙着呢,哪有时间听你闲磕牙,耽搁了事,仔细我捶你。”
将离并不怕,仍然笑眯眯的道:“我知道妈妈心疼我,不会捶我的,再者我是真的有事。”
菖莆跟着将离,待到无人清净的地方,遂停住步子催促道:“有话就快说。”
将离确定没人了,这才道:“妈妈,奴婢有个小小的心思,不知道对不对,还请妈妈代为拿个主意。表少爷年纪和姑娘相当,是至亲骨肉,又一个院子里住着,难免会有些话语通传。夫人严苛,听说了难免会动怒,倒会误认为是姑娘不端,传出去也对姑娘名声有碍。依将离想着,如果日上阁里有什么事要找姑娘,不如先告诉我,由我告诉姑娘,或者有什么事要办,也由我出面,岂不是好?”
将离一直不清楚究竟风辄远和钟玉灵是如何私相授受的,她想着只要自己眼明耳清,多了解日上阁里的情形,说不定能防患于未然呢。
菖莆不由的叹道:“都说姑娘喜欢你,看来传言不假。我还说无缘无故的,你能入得了姑娘的眼,也是你的缘法,却不想你是个忠心的丫头。能有你这么替姑娘的名声考虑,倒是姑娘之幸了。你说的我知晓了,回头我特地的嘱咐合欢与牵牛两人一声,有什么事若是找不到我要找姑娘了,先去回你一声。”
将离听菖莆答应了,喜出望外,连连福身:“有妈妈肯帮衬将离,才是姑娘之幸呢。”
菖莆道:“瞧你小嘴甜的……从前只当你是个闷葫芦,原来也是个伶俐的,好生服侍姑娘,将来自然有你的好去处。”
将离谢过妈妈菖莆,这才转身,要去追上钟玉灵。
路的尽头是个弯,灌木茂盛,枝叶扶梳,竟挡住了一个人的身影。待到将离走近,那人突然走出来,挡住了将离的路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6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正步履匆匆,猛然见此人,吓的惊叫一声,不由自主的就倒退了两步。
风辄远笑道:“吓着你了?”
将离一抚胸口,慌忙行礼:“有,有一点。表少爷,你怎么在这?”心里却在想,大白天的,他却躲在灌木后面,能不吓着人吗?
风辄远柔声道:“我在这等你呢。”
他的声音天然的有一种磁性,又因为刻意放柔了声调,好安抚刚才被吓着的将离,所以语调里的暖意、甜意、暧昧都混合在了一起,听在耳边,竟像是情话一般。
将离从前不知道听他多少次用这种语调和钟玉灵说过话,却对她从来不假辞色,像这般倒是头一遭。
一时间将离心怦怦跳的像是在擂鼓,大有勾魂摄魄之意。
可是一想到都是因为他这般会迷惑人,会诱惑人,她才会惨死,便只觉得这话恶心。既识得他的心,又怎么还能上他的当?
将离正色道:“表少爷,你可别乱开玩笑。这院里的姐姐、妈妈都是夫人指派过来的,最是严谨厉害不过,若是传到夫人耳里,奴婢的小命就没了。”
风辄远双眼含笑,无一丝惧意,道:“你别怕,不会有人乱嚼舌头的,你叫什么名字?”
将离微一垂眸,道:“奴婢的名字不好听,怕污了表少爷的耳朵。”
她有点弄不清风辄远特特的拦住她是什么意思了。上一世时,他和她最开始没有过这么多的交集啊?难道一切都因为她重新活过来有所不同了么?
一时间将离竟开始慌乱起来。
风辄远见将离局促慌张,只当她真的怕被人看见回了老夫人,便道:“你总要告诉我你的名字,以后有什么事也好劳烦你替我给表妹带个话。”
将离的心扑通一声。难道刚才她和菖莆妈妈的话都被他听去了?他是来试探她来了?一时脸色苍白,抬头看向风辄远,问:“什,什么?”
风辄远见将离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不免好笑,道:“我见你在表妹身旁是个受宠的,能说得上话的丫头,想必也是聪明伶俐,十分能干的丫头,以后我有事要表妹帮忙,总不好亲自登门与表妹面对面,需要个人代为传话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6章节文字内容。所以想劳烦你……”
这就有了私相授受之嫌,可是通过她,总好过用了别人,让她措手不及,她正担心风辄远有什么风吹草动她无法知晓呢,谁知他倒找上门来了。纵然先知先觉,也得消息确实才行。不如答应了他,也免得他去央了别人,自己反被蒙在鼓里。
当下将离放下心来,不情不愿的道:“奴婢将离,愿意任表少爷驱驰。”
风辄远点头,赞叹道:“好雅致的名字。将离是芍药花的别名,芍药又有花仙和花相的美誉,且能入药……果然人如其名。”
他字字句句赞美,言语中讨好之意十分明显。
将离只是轻笑道:“奴婢不懂,表少爷谬赞了。如果没什么事,奴婢去服侍姑娘。”
风辄远不留,伸手却将一个小锦盒递过来:“这里是我从家带来的几枝金钗、耳环,虽然不甚名贵,却也新颖别致,将离姑娘拿去戴吧,算是行遥的一点心意。”
将离握着那锦盒,有如捧着火炭。想要推拒,又想只有接受了才显得出她是“拿人手软”,风辄远才会放心的派人跟她传话。
因此将离略一犹豫,道:“不如奴婢将这些首饰交与夫人,只说是表少爷的孝心,由夫人、姑娘挑选过了,奴婢再随手挑一件,算是领了表少爷的心意,如何?”
不通过夫人和姑娘,她拿回去了也不敢戴,倒是坐实了是赃。不如过了明路,大家都好。
风辄远点头,含笑道:“我果然没看错,将离姑娘兰心慧质,周到妥贴……我听姑娘的。”
将离果然捧着锦盒去了夫人那,大丫头紫藤听说是表少爷的心意,倒也不疑有它,代夫人挑选了一枝上等珠钗,道:“夫人正在午歇,等醒了我知会夫人一声,这枝钗还素些,剩下的给姑娘拿去戴吧。”
将离应声,转身回了芙蓉居。
钟玉灵听说是风辄远送来的,倒颇有几分兴致,打开锦盒看了看,选了一对蓝色玉蝶的耳坠、一枝玛瑙红的金钗,道:“这还有一对蓝色的耳坠,就给了将离吧,剩下的都收起来。”
又怕绿萝、丹若不高兴,钟玉灵又将自己的首饰盒拿出来让她二人各自挑了一对耳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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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金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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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退下了,钟玉灵才拉着将离的手道:“你伤在哪了,让我看看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7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不肯,撤了手道:“姑娘,真的只是小伤,奴婢自己敷些药就好。”好说歹说,就是不肯给钟玉灵看。
钟玉灵叹口气,伸出手指点了点将离的额头:“也罢,我不管了,你以后小心些,再这样笨手笨脚的,我便再也不带你了。”
将离喏喏称是,钟玉灵却盯着她看了许久,道:“将离,你也年纪不小了,可有什么打算?”
将离不解,道:“姑娘何出此言,奴婢不明白?既进了府,能跟随姑娘,便是奴婢一生之幸,自然是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姑娘的。”
钟玉灵抿嘴一笑,道:“真是个傻孩子。我问你,可还记得你的父母家人?”
将离便僵了脸色,半晌道:“奴婢,都不记得了。”辗转拐卖,家成了她心口的疤。宁可饿死,也不愿意被卖到别人家来,因此父母家人就成了将离不可言说的痛。
左右他们亲手弃了她,是决计不会再要她的了,她又何必心心念念的记挂着他们?
钟玉灵忙笑道:“我一时多话,倒勾起了你的伤心事,快别哭了,以后这就是你的家,我拿你当妹妹待的。”
将离拭了泪,道:“姑娘的大恩大德,奴婢永世不忘。”
钟玉灵拉了将离的手,慢捻轻拢,道:“别说客气话,我说的是真的,我又没有兄弟姐妹,难得与你投缘,是真的拿你当亲妹子,你可别寒了我的心。”
“奴婢不会的,凭姑娘吩咐,奴婢万死不辞。”
钟玉灵笑笑,道:“你对我好,我自然对你也好,就算是你对我不好,我也不会辜负了我的心。”
将离急道:“奴婢发誓,这一生只对姑娘忠心,若有虚言,不得好死。”
钟玉灵渥住了将离的嘴,嗔怪道:“好端端的赌什么咒?我信你就是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将离住了嘴,用力的点了点头。她心里想着,小姐,以后你会知道,将离是用命在护着你的。
沉吟了一会,钟玉灵又道:“我们既是姐妹,我便说句不知羞的话,不管什么东西,只要你看得上,只管跟我讨要,我绝不会吝啬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7章节文字内容。就算是将来我嫁了人,也少不得让他把你收了房……”
将离目瞪口呆,紧接着就是满面通红,羞愧难当,道:“姑娘,你这是在说什么?奴婢哪敢……”
姑娘这是在向自己表达她的决心呢,不管是什么,她都愿意和自己分担,甚至是……男人。
这让将离既惊且骇,同时又有恐惧和苍凉。身为主子的奴婢,似乎没什么好的命运,除了配给小厮,便是许给主家做妾、通房。
将离都要哭出来了:“姑娘,奴婢绝对不会觊觎姑娘的物和人。奴婢只愿安安生生的在姑娘手下讨一碗平安饭吃,就于愿已足了。”
钟玉灵一动不动的盯着将离,见她不似作伪,心下稍宽,但随即想到,有些事不是将离这一个丫头说不就能不的。
若是那人非相中了将离呢?自己难道还要推三阻四?这世间男子都是负心薄幸之人,少不得她也要贤良大度。能让将离锁住那人的心,倒也不失为便宜事。
只要她肯死心踏地的忠诚自己也就是了。
钟玉灵嫣然一笑,对将离道:“这话我今生也就只说这一次,绝无虚言,学你赌咒发誓,我此生必然与你分担我所有。”
将离感激万分,眼巴巴的盯着钟玉灵,只觉得此时的她犹如观世音下凡。
她却不知,这所有都与她分担,未必是福。上一世,钟玉灵也几乎是把所有的苦难都与将离分担了。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话,将离这才退下,自己上了药,用帕子裹了,一时看着这伤口和那鲜活的坠子,足足发了一刻的呆。
以后,将离服侍钟玉灵更为尽心,钟玉灵待将离也与别人不同,少有支使她做粗活的时候,养尊处优,倒像另外一个小姐。
渐渐的,将离的面色红润,身条也拔了一头,眼神水漾,竟渐渐的出落成一个俏丽的少女。
钟玉灵一如既往,平日里除了给夫人请安,回了房闲时做些针线,看看书,连门都不出。
风辄远却一直没有消息。
将离暗笑自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实在难以抵得大才。他又不疯,又不傻,哪有这么快就明目张胆的给钟玉灵送东西传话的?
日上阁里的合欢倒是来过两次,果然找了将离,不过是风辄远要温习书,需要文房四宝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7章节文字内容。那日一时仓促,准备的不多,故此谴了合欢来回过钟玉灵,去库里支领些。
将离回过钟玉灵时,特意的观察了一下,钟玉灵并没有特别的反常在意之处,心下稍稍放心。
这风辄远虽然一表人材,生的尤其好看,但钟玉灵也不是那般轻浮之人,不会妄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转眼即是重阳。
钟夫人吩咐下去,明日一早要登高,嘱咐钟玉灵早些歇息。
钟玉灵难得出门,倒有几分兴奋,拉着将离的手道:“你帮我看看,明日穿什么?戴这个好不好?”
将离也一时情难自禁,尽心替钟玉灵挑选:“这个好,姑娘生的好,穿戴什么都好看。”
钟玉灵伸手一揽,将刚才将离挑出来的衣服首饰往将离怀里一推,笑道:“喏,都给你了,明日你便穿戴出来随我一起去。”
将离愣怔,慌忙推回来:“这是姑娘的,奴婢岂敢收,姑娘还是快收起来吧。”
钟玉灵却佯装生气,道:“说好了,你是妹妹的,不过是些衣服首饰,有什么舍不得的?你既喜欢,穿戴出来便和我穿戴出来没什么分别。”
将离还要再推辞,钟玉灵便道:“也罢,你既看不上我这个姐姐,我也不自己讨人嫌,你既不要,我便都剪了毁了罢。”
说时起身四处找剪刀。
将离对钟玉灵始终怀了尊崇之心,又因为她对自己是真心实意,因此更多了一分格外的感激,当下慌忙抢过来,道:“姑娘别生气,奴婢穿就是了。”
钟玉灵这才一笑,搂住将离的肩道:“好妹妹,这才像样嘛,叫声姐姐来听。”
将离只得怯怯的道:“姐,姐姐――”
她何德何能,得小姐这番青睐,将离感动的热泪盈眶。
第二日,将离陪着钟玉灵见过钟夫人。钟夫人眼前就是一亮,这两人年纪相当,穿同一色系的衣服,竟像是一对姐妹花。
她虽然严厉,但也知道钟玉灵为人性子柔善,对身旁的丫头好,倒也不是坏事,因此一笑道:“这丫头倒还灵秀,和你站在一起也不算辱没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7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上前跪拜:“奴婢僭越,请夫人责罚。”
钟玉灵则上前挽住钟夫人的手臂道:“娘,你可别责罚将离,我也就和她说的来,才不会觉得烦闷。”
钟夫人笑,指着她的头道:“胡闹也要有个分寸,毕竟身份有别。”
“女儿知道了。”
一行人出府上车,浩浩荡荡去了附近的西芹山。沿途风景怡人,花香袅袅,人潮如织,说不出来的热闹。
钟玉灵扶着钟夫人跟着人潮往山上走,不时的指着别处同钟夫人说话。
将离不远不近的跟着木棉和雏菊等人在一处走。
木棉笑道:“姑娘对你可真是好。”自然指的是她身上的衣服和头上的钗环。
将离感叹道:“姑娘是我这辈子遇见的最好的主子了。”
木棉也感叹:“谁说不是,遇见这样的主子,是你我的福气。”
到了午时,众人历尽千辛万苦,总算到了山顶,将离和木棉等人铺设好了毯子,将吃食摆出来,让钟夫人和钟玉灵坐下休息。
这会风辄远才走过来,给钟夫人行礼:“姑母容谅,刚才沿途与几位士子们相识,多说了会话,故此来迟。”
钟夫人笑道:“与人相交,也是做学问的一种,就不必说见外的话了,你也坐下歇歇。”
因为不是在家里,也就没那么多拘束,况且不远处就是城中几家数得着的夫人小姐们,远远的彼此也都点头打着招呼,所以风辄远就坐在了钟夫人一旁,和钟玉灵对面相望。
将离就在钟玉灵的身畔,这一对令人瞩目的姐妹花自然也就入了风辄远的眼,他不由的就打量上了钟玉灵的脸,揣磨着她的心思。
钟玉灵则趁钟夫人不在意的时候,朝着风辄远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对他肆意的视线并没什么不悦之意。
风辄远心荡神驰,只碍着钟夫人不敢造次,心里却渐渐有了谱。看来想要与表妹成就好事,这丫头将离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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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小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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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阁里,风辄远伏案读书,门外静悄悄的,有微风拂动,吹进了院子里的桂花香。
风辄远看的累了,伸手去摸桌上的茶碗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8章节文字内容。
触手是温的,他抿了一口,不禁望向窗外。那株海棠树下空无一人,可落在风辄远的眼里,却似乎站定了俏佳人,手里拈着一枝娇艳海棠,含情脉脉,欲语还羞。
花人相衬,人正美,花更娇,风情无限,动人心弦。
风辄远不由自主的就站起身,似乎要急步过去和那佳人打着招呼。
瞬间幻象已失,那里还是空空如也。
风辄远不由的一笑。
已经几天不见表妹钟玉灵了,他思之若狂,竟然产生了幻觉。
住进府里没几天,他已经领教了姑母的严苛。虽然并不是动辄就打骂,只是她的神态极其严肃,轻易不苟言笑,对待事情极其严谨,又特别细心,颇有点明察秋毫的意思。
在钟玉灵的管教上更是严格,每日都布下任务,隔几天就察考一次,稍微不满意,就罚钟玉灵多做几遍。
风辄远每天都去给夫人请安,故意的绕开钟玉灵去的时间,总是晚那么一小会,她出来他才到,远远的相视一笑,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夫人对他的学业很关心,还特地的为他请了当地有名的学儒,过几日就要登门。
风辄远自是不敢轻举妄动,可心思难耐,着实难安。他欲/望强烈,在家里早有了几个通房丫头,父亲母亲见他并不妨碍学业,年纪又已长成,对这些事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出门,自然不能带着通房丫头出门,煎熬了这些时日,风辄远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了。又兼心里边无时无刻不装着钟玉灵,恨不得即刻就消受她的软玉温香,故此长夜更是难熬。
自重阳那一日一别,已经有些时日没再见着钟玉灵了,好在她不时的叫将离过来送了些糕点,只说他读书辛苦,叫他多加保重。
将离那丫头却未免太过谨慎了,每次来都约着钟夫人身边的木棉,也恰巧都是钟玉灵要送什么,夫人那边也就有东西要送。
他倒想下手,一时不得便。
这丫头也出落的越发俏丽了,站在钟玉灵的身边,也算得上一景。
一想到这些,风辄远就越加的心烦意乱。
门口有轻盈的脚步声,合欢着一袭浅紫色的裙子进门,福身道:“表少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风辄远回神落座,道:“唔,你怎么知道?我刚才一直没见你,还以为你们都出去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8章节文字内容。”
合欢笑道:“奴婢们怕扰了表少爷读书,就都躲在远处的廊下,只要表少爷一声吩咐,奴婢们就都听见了。”
她伸出纤纤食指朝着远处一指。
风辄远不看远处,只看着她的一双手。白晰修长,倒不像是做惯了粗活的丫头。
他不由的打量着合欢,这丫头也就是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段早就长开了,胸前一对浑圆,像成熟的果子,散发着馨香。腰肢纤细,裙子下的双腿修长,衬得她玲珑有致,别有一番风情。
只可惜面貌太过普通。
不过风辄远并不太在意,不过是一夜春风,暂缓一时之急,何必求全责备?
想到这,风辄远便放了书,招手叫合欢:“我肩酸了,你帮我揉揉肩。”
合欢应一声,碎步挪过来,站到风辄远身后,伸出一对粉拳,力道不轻不重的落在他的肩上,询问着:“表少爷,这样可行么?”
风辄远闭了眼,闻着那股令人心动的处子之香,享受之极,嗯了一声道:“很好,你的手很巧。”
合欢便抿嘴笑了一下,道:“表少爷舒服就好,奴婢可不敢居功。”
风辄远享受着佳人的服务,边同她拉话:“你是哪里人?今年多大?叫什么名字?以前都在哪?父母可还都在?”
合欢一一回答:“奴婢就是本地人,今年十六岁了,叫合欢。以前是在绣纺上做针线的,表少爷来了后夫人就把奴婢指派给了您。爹娘都不在了,所以才卖身到府上为婢……”
风辄远暗暗点头,口中却怜惜道:“可怜的丫头,命倒是苦的。你跟着我,以后只管享福,从前的就不必再想了。”
合欢道谢不迭,道:“有表少爷的这句话,奴婢感激不尽。”
风辄远睁开眼,含笑道:“你倒说说,要怎么感激我?”
合欢道:“奴婢为表少爷做牛做马……”
“我要牛马做什么,只要你听话、乖巧,能够尽心服侍我……”
合欢应声:“这个自然,尽心服侍表少爷是奴婢的本份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8章节文字内容。”
风辄远一把握住了合欢的手,将她往前一拉,道:“我不只要你的本份,还要你的格外用心。”
合欢被迫伏在风辄远的背上,心中无比惶恐,道:“奴婢,一定会的。”她觉得胸前被风辄远结实的后背压的生疼,可是又不敢动,只得伏着。
风辄远看不见合欢,只享受着手下那柔软、滑腻的柔荑,笑道:“那就好。”
他能清晰的感触到合欢那饱满、浑圆的形状,像两只活泼跳脱的小兔子,伴着合欢的心跳,勾的风辄远的心痒痒的。
他慢慢的抚摸着合欢的手,道:“合欢,合欢,我喜欢。”
合欢早就到了知事的年纪,听风辄远这么说,见他这么做,不禁脸羞的通红,喃喃着想要辩驳,又不敢。
风辄远又问:“合欢,你想要什么?”
合欢一时语塞,半晌才道:“奴婢不敢,但凭表少爷赏赐。”
风辄远把玩够了,放开合欢的手,道:“你去把对面最上层柜子里的那个红木漆盒拿下来。”
合欢慌不迭的抽身离开,依言到了柜子面前,抬头一望,见最上一层的柜子里果然有一个红木漆盒。
可她身段娇小,几次踮脚都没能够着。一时又羞又窘,深恨自己没用,便越发用力,眼看着要够到了,身子不听使唤的下沉,又与那漆盒失之交臂。
风辄远抱肩,远远的看着合欢踮着脚尖,费力的把身子拉直拉长,那翘起的臀部、纤细的腰肢就成了他眼中美丽的风景。
这还不够,他想要的更多。
风辄远轻笑道:“力所不及,合欢,你可要努力。”
合欢脸通红,更加卖力的踮脚。
风辄远看够了,便走到她身后,道:“我帮你。”大手猛的按在合欢的腰上,用力扣紧,那软软的纤腰就尽纳于他的掌控之中。
合欢从来没与别的男子接触过,猛的被风辄远这么一按、一扣,登时觉得浑身麻软,像触了电般,大脑中一片空白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8章节文字内容。
风辄远将她举起来,道:“怎么样?”
合欢鬼使神差的道:“很好。”
她顺利的拿到了锦盒,却感受着风辄远身上那种好闻的味道,感受着他有力的大手传过来的那种灼烫,一时说不上来的狂喜,竟然呆呆的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风辄远暗笑一声,手一松,合欢身子落下来,他脚步踉跄,两人同时摔倒在地。
合欢在上,风辄远在下,温香软玉在怀,风辄远并不急着起来。合欢却魂飞魄散,吓的眼泪流出来,慌忙请罪:“表少爷,都是奴婢笨手笨脚,害的表少爷摔倒,您有没有摔着哪?”
一双手不知所措,想要看看风辄远到底摔着了没,又不敢放肆。
风辄远温声一笑道:“我一个大男人家,摔一跤怕什么。”
按着合欢的肩臂站起身,好巧不巧的将她圈在自己怀里,用另一只手将红木漆盒打开,露出一枝鲜活美丽的牡丹花簪子来,轻轻的替合欢戴上,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脸上,道:“送你的。”
合欢几乎软倒在了风辄远的怀里,眼泪一波一波的往外涌,语不成言:“表少爷,奴婢无以为报……”
风辄远笑笑伸手将合欢脸上的泪拭了,道:“哭什么,可是不高兴?”
合欢摇头。
风辄远便道:“那就笑一个。”
合欢抿紧唇,屏住了泪,果然绽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风辄远松开合欢,低语道:“我这几天晚上总是失眠,才睡着就做恶梦,晚上你来守夜吧。”
合欢低头轻应一声,道:“奴婢知道。”
当夜,合欢便来到风辄远寝房外守夜。三更时分,风辄远叫她:“合欢,茶。”
合欢只着里衣,低头捧着茶进去,见风辄远赤着上身,坐在床边。古铜色的皮肤在微弱的烛光下散发着光泽,而他整个人俊美的像天神。
合欢在他热列如火的眼神里,如梦似幻般走过去,服侍风辄远喝茶。他只抿了一口,就把茶碗放到了一边,长臂一伸,将合欢扯将过去,按倒在床上,回手打落了床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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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设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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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发现日上阁的合欢最近过来的时候多。
她对合欢和牵牛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只记得上一世时两个人服侍的风辄远尽心尽力,似乎没什么大错,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查出来手脚不干净,就被夫人打发了。
因此合欢来时,将离便主动陪着坐着说话,也好就近观察一下看她是否真如传言所说。从前的将离一定会深信不疑,可是现在将离却不再轻易的相信了。
人言可畏,可以把一个人的名誉毁成多么不堪,她最是知道,况且又对风辄远有了偏见,因此对合欢和牵牛二人虽然有疑虑,却还要亲自验证过才肯相信。
将离发现合欢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一夜之间,合欢再普通不过的眉眼竟似灵动了许多,举手抬足之间也带了些羞怯在里边。偶尔言谈间提到表少爷风辄远,合欢便会自然而然的流泄出一种敬慕之意来。
谁人都喜欢表少爷,甚至私下里芳心暗动,恨不得能得他青眼一瞬,但是这种敬慕又不同,远远达不到像合欢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缠绵,丝丝缕缕,入骨入髓,怎么也揪扯不清的了。
将离一咬牙,眼神悠远,飘向远方,她无比怅然的想,她当年,是否也在眉眼中露出过端倪?
可她知道,她并没有合欢这般恣意与不加掩饰。合欢引以为荣,并不以为羞耻。可将离当年,却是羞耻大过压抑,压抑大过恐惧,恐惧大过欢娱。
如今细思,竟不觉得当年她都从风辄远那里究竟有没有得到过一点快乐了。
不是她太奢求,而是他太吝啬,强加在她身上的,与其说是索取,不如说是压榨,就为了榨出她的眼泪,她的羞耻,好让她三缄其口,成为他的禁脔,任他摆布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9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隐隐的狐疑起来,也许合欢与牵牛并不是因为手脚不干净被夫人打发,而是或许夫人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不轨之事,所以才剪草除根的。
几次试探之间,合欢的嘴严密的很,除了百般夸奖表少爷如何如何用功,如何如刻苦,如何如何才学高深,如何如何聪明伶俐,竟再没别的话。
钟玉灵几次问将离:“合欢来做什么?可是表哥叫她来的?”
将离道:“倒也不是,她说她闲来无事,过来坐坐。”
钟玉灵大奇:“表哥对她们倒是宽松的很。”
将离便道:“听说表少爷白日专心读书,她们两个在日上阁也是闲着。”
钟玉灵垂眸,嗯了一声道:“表哥终日刻苦,将来一定能高中榜首。”
风辄远刻苦与否,将离不敢妄下结论,他聪明与否,她亦不做评判,但她却知道,钟玉灵所谓的日后,他并未高中。
钟玉灵见将离出神,便笑问:“将离,你怎么看表哥?”
将离回神,淡淡的答道:“奴婢怎敢妄下评论?”
钟玉灵便嗔她一眼,道:“听娘说,近日请的朱先生对表哥大加赞赏,说他是当世奇才,经天纬地,将来必是世这良臣。”
将离只是淡淡的微笑,并不接话。钟玉灵也不管她,径自说下去:“听娘的口气,对表哥也是大加赞誉,颇有点惋惜钟家没有儿郎的意思。若我是个男儿家,必然也不输表哥,到时候顶门立户,光宗耀祖,钟家也就不会落魄如斯了。”
俏脸含嗔,如乌云遮日,凭白的增添了几分娇弱可怜。
将离不得不叹服,钟玉灵实在是集天地造物之灵秀于一身的尤物,不管她是喜是悲,是愁是恨,总有别样的风情,让人忍不住要亲近,要占为己有。
她一个女子尚且动心,更何况是风辄远那样的男子?这倒正应了那句“匹夫无罪,怀玉其罪”了。
将离有意劝慰,便道:“姑娘何必作司马牛之叹?虽说女子不能顶门立户,但将来姑娘嫁个好人家,终生有靠,一世安稳,和乐融融,岂不轻松便宜?夫人爱女之心,拳拳殷切,想来也不过是希望姑娘安富尊荣,穰穰满家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9章节文字内容。”
钟玉灵不由的笑出声。这一笑,脸上的忧愁之色顿消,有如冰雪解冻,百花盛开,一时艳光四射,如霞映澄塘,令人不敢直视。
钟玉灵道:“你才多大年纪,劝起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了,什么终生有靠……”说时晕生双颊,带了少女特有的娇羞,低声道:“我从来没想过……也不知道这一世会遇到些什么人,若是能有……能有表哥的一半,我也就于愿足矣。”
乍听到钟玉灵提到风辄远,将离就是心一跳,定睛审视着钟玉灵,试探着问道:“如果小姐中意表少爷,不如……”
钟玉灵立时就明白了将离的心思,脸上一红,嗔道:“将离,别乱说话。”
将离立时抿紧了嘴唇,倔强的道:“男未婚,女未嫁,又是亲上加亲,再没有比夫人更了解表少爷为人的了……夫人又那么喜爱表少爷,她怎么会不同意?难道她愿意舍近求远,将姑娘远嫁么?”
钟玉灵惆怅的垂了眸子,道:“你不懂的,娘与舅母一直不睦,多年来一直没有往来。舅舅夹在中间也难做,是以许久也不曾来过。去年时娘四十整寿,舅舅也只是拖人送了寿礼,只推说家中生意繁忙,不得闲。”
原来如此。
将离恍然大悟,难怪上一世时夫人虽然中意风辄远却一直不曾透露替两个小儿女结缡的意思。
既然钟玉灵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飞蛾扑火?
钟玉灵见将离面露疑惑、为难之色,知道她在替自己考虑担忧,一时又是感动又是觉得可笑,便道:“你还小呢,怎么想这么多?别再说这个了,若是被娘知道,又该挨骂了。”俏皮的一吐舌头,道:“将离,你帮我看看,这牡丹绣的可还好么?我总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
合欢便来的越发殷勤,不时的和钟玉灵坐坐,代风辄远向钟玉灵问好。又并没特别露骨之处,不过是客居的表兄问表妹好,算得上是人之常情。
本着礼尚往来之意,钟玉灵便打发将离去日上阁:“如今眼看着要进入冬月了,天寒地冻的,你去瞧瞧表少爷那里缺什么,也该做冬衣了,你带着针线坊上的婆子去给表少爷量量尺寸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09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推辞不得,也想去日上阁一看究竟,便领了命,带了针线坊上的媳妇去了日上阁。
合欢亲自迎出来,拉着将离的手道:“将离妹妹,今日得闲,贵脚踏贱地。”
将离嗔她:“你胡说什么?我是什么身份,怎么有此无端之语。”
合欢脸一红。她无意识的竟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地盘,不小心把那种引以为傲的自尊带了出来。这里是表少爷的院子,将来若是高中钦选为官,那可就是贵人贵地。她一个丫头,哪有这么混说的。
当下便羞惭惭一笑,道:“看你来我心里欢喜,一时语无伦次了,快进来。”
将离说明来意,合欢道:“表少爷已经听说了,就在书房等着呢,你带着这位大嫂跟我去吧。”
将离便带着针线坊的媳妇跟着合欢去了风辄远的书房。
风辄远只着家常穿的外袍,长发在脑后束着,打扮的极是平常。可他自有丰神俊秀之姿,怎么看怎么是谪仙下凡。
针线坊的媳妇看的面红耳赤,目瞪口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风辄远笑容满面的挥手叫将离几个起来,道了声“有劳”。那媳妇束手束脚的上前替风辄远量尺寸,可是手脚发抖,竟是量不清楚。
将离暗忖:这皮相有什么可爱的?怎么谁见了他都神魂颠倒的。
风辄远倒还有耐心,可那媳妇却羞臊的不行,越急越不成,额头上都冒了汗,扑通一声跪下:“表少爷,奴婢笨手笨脚,请您恕罪。”
合欢便笑道:“这位嫂子想必是头一次来,有些紧张,不如由将离妹妹一起帮个忙,表少爷还要苦读,没有时间在这里干耗。”
那媳妇就更是羞愧难容。
将离咬牙,上前道:“好,我来。”由着那媳妇在一旁指点,三下五除二,就量了身高、肩宽。在量腰围的时候,不可避免的用软尺圈了风辄远的腰。
她垂着头,露出脖颈间那一点晰白,风辄远的目光便落到上头,像是被粘住了,恨不得伸出手去摸上一摸。却始终没动,隐忍着,心想:把这陷阱挖的再深一些,等她失了戒备,心甘情愿的往里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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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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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很快的协助针线坊的媳妇量好了风辄远的尺寸,两人便告辞。
风辄远并不送,笑意虽然能融化寒冰,可是他自有他的身份在,只叫合欢将人送出去。将离走要出院门了,又见合欢追出来,往她手里递了一把铜子:“表少爷说了,今日倒是劳烦了将离妹妹,叫我拿来给妹妹,算是辛苦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0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一推:“我不能收,将离不过是个下人,为主子做事是本份,岂敢讨赏。”
合欢拉着她的手道:“拿着吧,又不是我给的,闲时还请妹妹多过来坐,我还有话要和妹妹说呢。”
将离心意一动,问:“什么话?”
合欢看一眼那媳妇。
那媳妇今日丢了大人,早就待不下去了,如今见自己成了阻碍,自然忙不迭的道:“奴婢还有事要忙,认得归去的路,就先去了。”
合欢便温言一笑,道:“嫂子慢走,等衣服做好了叫个伶俐的小丫头知会一声,我亲自去取。”
这便是嫌她笨手笨脚,干脆就不许她再来了。媳妇满面羞愧,仓皇而逃。
合欢索性拉着将离到了一旁的廊下,两人亲密的说话:“我知道你针线好,不如替我做件衣裳?”
将离骇笑:“姐姐真是说笑了,将离的那点手艺哪拿的出来?做衣服更是不能,还请姐姐另请高明。”
合欢不死心,道:“妹妹休要客气,不然替我绣张罗帕也好。”
将离不解,问:“你又不是不能,现下又放着牵牛,怎的反来舍近求远的求我?”
合欢叹道:“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是最不耐烦求人的,可是你也知道,我爹娘早就不在了,可家里却还有个弟弟,如今也要说亲了,总要做些针线,也不好太辜负了新娘子。我太忙,只好求妹妹。”
都是苦命人,将离不疑有他,却还是谨慎的道:“做衣服是不成的,若是做些香罗帕子倒还勉强可以入目,你把花样子给我,等我做好了一并给你送来。”
合欢感激不尽,果然起身拿了一撂花样子给将离:“都在这里了,这样的帕子四条,香囊一对,荷包两对。”
将离心想,她倒真没拿自己当外人。不过也罢了,举手之劳,她熬个几夜也就成了。
夜已至,日上阁里春意绵绵,红帐翻涌,久久不歇。
女子的呻吟渐渐低下去,传来了男子懒洋洋的声音:“你今天表现的很好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0章节文字内容。”
合欢无力的偎伏在洁白的床褥之上,赤着的身子散射着莹莹的光泽,脸上的红霞未褪,一双眼睛水润朦胧,唇红如朱,高耸的胸脯一起一伏,浑身都是诱惑的风情。
风辄远侧卧在一边,半支起身子,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合欢的脸瞧。
合欢动了动手臂,想要坐起身,最终只是无力的倒下去,忙道:“婢子无用,当不得表少爷盛赞。”
风辄远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着合欢胸前的丰盈,眼瞧着合欢脸上又漾起红润,才刚褪去的情潮又再一次升起,不由的响亮的拍在她的臀上,讥笑道:“你这放荡的小yin妇,倒是没有知足的时候。”
合欢又羞又耻,把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想要逃开他的撩拨,却招来了他更加肆虐的揉搓。合欢不敢再动,只得把话题扯到别的上面去:“将离这个丫头,真是块难啃的骨头,奴婢费了这么久的精神,也不过才勉强让她帮我做点活计。”
风辄远竟然饶有兴致的问:“你都让她做了什么?”
合欢见风辄远感兴趣,有一种被赏识的荣耀,道:“就是几条帕子,几个香囊和荷包而已。”
风辄远摸着下巴,眼中精光乍现,脑中模糊的闪过一个念头,道:“很好,她下次来,你把她留住。”
合欢道:“这倒是有些难,将离那丫头太精了,每次来眼睛随处一溜,奴婢都觉得心虚,生怕被她看出了什么,她又浑身戒备,不要说久待,就是没人陪,她都不肯在这院子里多站一站。”
风辄远没说话。将离,哼。不过十一、二的年纪,青涩的果子,咬一口都是酸的,却如此棘手。
那丫头有着一双灼热的而明亮的眼睛,每次看他,不像普通怀春少女那般痴迷多情,倒像是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死丫头,早晚要折在他的手里。
风辄远轻蔑的一笑,道:“我一直当你是个伶俐的,寄予厚望,却不想你竟然……让我失望。”
合欢见风辄远面露不悦,强撑着身子下了地,就那样赤着跪伏在地上,低头道:“表少爷,奴婢没用,有负爷的嘱托。还请爷再给奴婢一个机会……”
风辄远伸手,并没有将合欢托起来的意思,只是将手指按压在她的锁骨之上,不冷不热的道:“机会可以给,但只有一次,如果你不能抓住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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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忙道:“奴婢一定会抓住机会,一定不负爷的嘱托。”
合欢吃痛,不得不抬起头,抬眼愣愣的盯着风辄远看。。
这样的表少爷,是她陌生的,她见识过他温柔的模样,见识过他动情时的模样,见识过他狂野的模样,见识过他诱人的模样,可从来不曾见过如此冰冷的模样。
他说的话很轻柔,并不多严厉,可合欢却是浑身发冷。他的眼睛还是那般深如寒潭,不由自主的吸引她深陷而不能自拔,却隐隐的带了种血腥的残忍。
合欢一动不敢动。
风辄远无声的微笑,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道:“合欢,我很喜欢你……”也只不过喜欢她年轻的身子而已。
合欢的心头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是夹杂着恐惧的快乐,她听着风辄远说出来的情话,就像火热的夏天里浸在冰凉的水中那般惬意。
她微微勾起渐渐失了血色的唇,道:“多谢,爷的,喜欢,奴婢万死难报……”
风辄远的手缓缓下滑,落到她的丰盈饱满之上,用力的捏掐着,让那柔软在他的指缝间变幻成莫名的形状,低哑的道:“死?爷怎么舍得,爷还没爱够呢……”
合欢感激不已,尚未说全一句话,就嘤咛一声,被风辄远掀翻在地。
风辄远将她的双臂狠力的翻转过来,用别一只手按住她的头,让她背伏在床侧,而他则从她的身后重重的贯穿进去。
合欢在巨大的疼痛中感觉着剧烈的快、感,听见风辄远在耳边说:“我喜欢你,可是更爱的是――”
后面的话含混了,合欢想要听清,却被世大的痛快所击,一时意识迷乱,再没了细究的心思。
可她却明白,那就是风辄远心中另有所爱。会是谁?将离?否则表少爷为什么这么关心将离的举动,还要她下次把将离留下?
一滴泪凝结在合欢的眼睫,随着她身子的起伏,固执的不肯落下,最终还是碎成了千瓣万瓣,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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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利诱
将离承春011, 011、利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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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被折腾的直到晓鸡啼鸣才被风辄远放开,勉强披上衣服,拖着疲软如泥的身子朝着风辄远行礼告退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1章节文字内容。
风辄远大喇喇的占据着整个床,闭着眼睛,呼吸轻微均匀,连眼皮子都不抬,也吝啬于回合欢一个鼻音,竟视她如无物。
合欢强忍着泪意和心中的酸涩揪疼,轻轻的拉开门,回头再望一眼半撩半掩的床帐,和那里面高卧无忧的男人,最终一低头,出去,顺手轻轻带好门。
身上滑腻湿热,合欢想擦擦身。挑亮微弱的油灯,看一眼睡在里边的牵牛,生怕惊动她。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到极点,就怕发出一点不该有的声音。
她背对着牵牛的位置,用巾子蘸着凉水轻轻的擦。时已深秋,虽然白天尚有余温,夜里却冷的厉害。合欢不可遏制的哆嗦着,牙关紧咬,还是不可控的发出轻轻磕打的声音。
委屈的泪涌上来,合欢几乎呜咽失声。她不恨风辄远的冷酷无情,只恨自己没用,这幸福就像手中的水珠,明明刺骨,却留恋贪心,偏偏不能自主,只能任它来了又去。再掬起,它便不是最初的那种心动,而是心恸了。
牵牛翻了个身,坐起来朝着合欢道:“大半夜的,你怎么还不睡?”牵牛面对合欢*的不着一丝寸缕的身子丝毫不以为奇,语气中只有不耐和厌烦。
合欢惊愕的僵住身子,咽下伤痛,勉强道:“呃,马上。”羞耻占领了她的全部心神,慌乱的扔掉手中的巾子,取过衣裳披在身上。
牵牛看了看窗外,星辰渐褪,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她重新翻身倒下,嘀咕道:“神神道道的,真弄不懂你到底在做什么?”
合欢一想起风辄远那句“我喜欢你,可我更爱的是――”,就觉得心疼难忍,盯着牵牛曲线起伏的背影,心里一阵一阵的泛酸。她知道自己终究会被风辄远放弃,不过是时间问题。。这会,她忽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离他最近的只剩下牵牛……难道是她?
是啊,他可以喜欢她,为什么不能喜欢牵牛?
尽管知道自己没有拈酸的资格,合欢还是不可遏制的觉得愤怒。
不该是牵牛,是谁都不该是她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1章节文字内容。
这一刻合欢恨死了牵牛。
睁开眼睛,翻过身来问:“马上马上,怎么还不熄灯?你到底――”却见合欢一动不动的坐在床沿,死盯着自己看,看的牵牛毛骨悚然,不由的扬声道:“你盯着我看做什么?你整天针线不拈,扫帚不动,这院里大事小情都是我一个人做,却还不让我好生歇息,天天大半夜的回来,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合欢咽下苦涩的泪。若真是表少爷瞧上了牵牛,她要想自己不被弃若蔽履,就得提前想办法把这牵牛……
心中闪过一缕寒意,却绽出笑道:“牵牛妹妹,怎么发这么大火。”说时竟然不披衣衫,就这样赤着身子坐了过来。
伸手抚上牵牛的脸,叹道:“妹妹真是可惜了……”
牵牛也不小了,渐知人事,见合欢赤着的身子上有点点班班的红,不自禁的红了脸,扭了视线道:“你,你多大人了,也不知羞,虽然屋里就咱们两个,你倒也避讳着些。”说时就把自己的衣服扔在了合欢的身上。
合欢咯咯一笑,道:“哟,牵牛长大了呢,我怪冷的,咱们也许久没在一起睡了,不如今天我们两个一起睡,聊聊天。”
牵牛道:“去去,做一天活怪累的,我才没精力和你聊天,去你自己床上躺着去。”
合欢却已经掀开被子钻进了牵牛的被窝,用手咯吱着牵牛道:“这院子里就咱们两个,你倒是不和我亲,反而越来越生疏了。”
牵牛笑的不可自抑,推拒着求饶道:“好了,我知道错了,姐姐饶了我吧。”
合欢这才停了手,两人安安生生的躺着说话。合欢道:“我知道你有怨言,可是都是表少爷的吩咐,我也没办法,不如以后咱俩换换,你去表少爷跟前……”
牵牛不禁有些酸涩,又有些自卑,赌气道:“我才不去,表少爷叫你,那是看上你了,我算什么。”
她和合欢都是平平常常的中人之姿,合欢尚有雪白的肌肤和丰盈的身段引以为傲,可对于牵牛来说,她自己则就什么都没有了。靠着合欢的这份怜悯去往表少爷跟前凑,那也太下贱了些,说不定还会自取其辱。
合欢却只是摸着牵牛的肩膀,笑着安慰道:“傻瓜,胡说什么,我和你原是一样的,什么看中不看中,主子就是咱们的天,主子的话,就是圣旨,我哪敢说不或是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1章节文字内容。牵牛……其实我有时候很羡慕你的。”
牵牛不以为然的道:“行了,我又不妒嫉你,你不用说这种便宜话,晚了,睡吧。”
合欢也就一笑,没再说话。她忽然心里边有了另外的想法。表少爷那是什么人?那是天上的神,怎么会看中牵牛这样一个小小的婢女?
他所爱另有他人。会是谁?难道是将离?
回想起来,将离也的确是够吸引人的,那样貌,那身段,那气质,那折晰的肌肤……她站在小姐身旁,并未显的多逊色,反倒像是日月旁边的星辰,增色不少。
既然表少爷喜欢,必然就想要得到。表少爷要自己留住将离,必然是为了成就好事。怎么办?
合欢想的头疼,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压根没有选择。
主子想要,她就得帮着办到,否则表少爷是绝对不会给她第二次机会的。而且还要快,将离已经有所感应,若是被她发觉自己和表少爷之间有首尾,难保她不会告诉小姐或是夫人,到那时自己的性命都不能保全了。
合欢推了推牵牛道:“牵牛,你帮我个忙好不好?到时你要什么我便给什么。”
牵牛道:“我能帮你什么?”
合欢不急着说,却先问:“你先说你想要什么?”
牵牛想了想,眼神落在合欢那张极具了春色的脸,垂了眸子,道:“我一个下人,丫头,能有什么资格要什么?能够安身立命,勉强苟活就不错了。”
合欢便也跟着叹口气道:“你这话固然在理,可是人活着总得有个想头,或者钱,或者名份地位……”
牵牛却只是嘲弄的笑了一下,道:“算了,等我想到了再跟你说吧。”这回无论合欢怎么逗她说话,她都不肯说了。
合欢和将离这就有了往来。
将离虽怵着风辄远,可是天性软善,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想着,左右只是和合欢见面,躲着风辄远也就是了。他一个堂堂少爷,总不会到丫头的房里来。
况且她总奢望着能够提前把风辄远的狼子心性暴露出来,也好杜绝后患,禀承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无畏之心,也愿意时常试探合欢一试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1章节文字内容。
这合欢却是个精滑的,平时说话处处滴水不漏,纵然将离从她的眉眼以及她与风辄远寻常举动之间透着不寻常,但苦于没有证据。
她把念头打在了牵牛身上。
这院里,年轻的丫头也就她们两个,又同住着一个屋子,合欢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做的再严密,也瞒不过牵牛去。只是,要怎么才能让牵牛肯去夫人面前说话呢?
将离来给合欢送荷包,合欢却是不在,牵牛恰巧迎出来,将离便随同她进了她二人住的屋子。
牵牛请将离坐了道:“你且等等,合欢也就该下来了。”
将离笑道:“没关系,我原是想提前送个信的,又想着正好顺路,也就是两步的事,何必再劳烦别人。”四下打量,见两人的卧房虽然简单简朴,倒也整洁干净,便笑道:“我也来过两次了,怎么每次都是合欢姐姐一个人在表少爷跟前服侍?姐姐怎么不靠前呢?”
牵牛眸子闪了下,随即道:“那能怎么说,各人自有各人的命,合欢更入表少爷的眼,这种缘份,可是争也争不来的。”
将离道:“若是以前,我也这么样,但现在却不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不努力不争取,老天就是想给也没有机会不是?”
牵牛便笑了笑,道:“我这样的人,还能有什么机会?比不得合欢,长的又好,人又伶俐……”
这便有了酸涩之意了,将离笑道:“姐姐这话可说错了,你们原是一般由老夫人亲自指给表少爷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将来表少爷飞黄腾达了,自然也少不了两位姐姐的好处,虽说平日做的活不一样,却是一样服侍表少爷,姐姐可莫打错了算盘。”
牵牛绞了绞手指,终是垂下头道:“是,原本是一般无二的……”
将离见她心动,便道:“我从前最伤春悲秋,原本一样的种子,却因为落入的境地不一样,有的落入小姐夫人们的花圃,便日日得到礼遇盛赞,有的花种却因为落入泥泞,终其一生都不能得展欢颜,好好的机会,白白的辜负,磋砣了大好年华。人也一样,好光景不也就那么几年么?”
牵牛没说话,许久才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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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谋成
将离承春012, 012、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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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坐坐要走,牵牛也就不留,送将离出门,将离道:“劳烦姐姐帮我转交吧,我还有事,姑娘那里是离不得人的……”
牵牛满口应承:“好,交到我身上了,将离妹妹慢走。”
将离走到门口,却见门边不紧不慢的踱出一个人来,朝着将离打量了半晌,道:“不知姑娘要找谁?”
将离定睛一看,却是个十六七岁的男子,看身量、衣饰,应该是风辄远身边的小厮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2章节文字内容。这里虽不是内院,却常有女婢们来往,故此他的小厮很少直接出入。今天这是……
将离微微后退,人已经站到了门外,头一垂道:“我是来找合欢的,她不在,便转交给了牵牛。”
这小厮她认识,是风辄远身边最得力,也是和他狼狈为奸,把门放风的魏楠。她不想跟他多交谈,当下转身就走。
魏楠却伸手一拦,挡住了将离的去路,道:“合欢就在里院,姑娘何必急着走?既是与合欢有诺,自当与她当面交割清楚才算是正理。”
主子可恨,奴才也是个会缠人的,将离更恨,当下身子一扭,绕过魏楠道:“不必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魏楠得了风辄远的吩咐,等的就是将离,怎么肯轻易放她走,拦住她的去路,就朝着院里喊了一声:“合欢,有客。”
合欢应着:“来了――”人已经匆匆跑了出来,一见是将离,忙笑道:“将离妹妹,怎的不进来,反倒是要走?”
将离见走不脱,想着就此交割清楚了也好,等合欢走到近前,便道:“我是来送荷包和香囊的,活计不好,请合欢姐姐凑合着用吧。因着久等姐姐不来,故此交给了牵牛……咦――”
才这么一瞬,牵牛竟不见了。
将离只得看向合欢,待要解释,却就是在那一眼之间,她注意到合欢衣领上的扣子是敞开的。天气又不热,况且也不是夏天午歇的时间,怎么就到了衣冠不整的地步了。
而且那敞开的衣襟之间,若隐若现的露着莹白的肌肤,竟是一抹嫣红。
如果不是从前有过这样的经验,或许将离不会意识到什么,可是这一刻,她却痛恨自己的明白。
心中泛起一阵恶心,更多的而是不寒而栗,同时许多上一世没解开的谜团也都明白了。风辄远分明早就染指了合欢,不然也不会每次他和钟玉灵夜夜巫山相会的时候这院子里一派安静,仿佛除了他俩和守在门外的她,都跟死人一样了。
将离恨风辄远的无耻,也恨合欢的放荡,光天化日之下毫不避讳,和那水性杨花的风尘女子有什么分别?
同时也恨自己愚钝,活该落入别人设的圈套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2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不欲多说,转身就走。
合欢却一把拽住将离的手腕,道:“将离妹妹,别急着走,我还没谢你呢。”又朝着魏楠一使眼色。
将离甩手挣脱了合欢,眼若冰霜,道:“谢什么谢,是我自己愿意的。”她活该被人利用,为的就是要让她消除戒心吧?
不若是重新活一遭,她或许真的上当了。
却不想魏楠已经悄然走到她身后,猛的一掌劈下来,正中将离的后颈。将离眼前一黑,人就软倒下去。
魏楠道:“她交给我,你去送信。”
牵牛这会又悄无声息的走出来,将刚才将离交给她的东西一应交给了合欢。
合欢朝她欣慰的一笑,没说什么,只随手将自己腕子上一只通体莹白的玉镯摘下来,不容分说,就给牵牛套了进去。
合欢进了芙蓉居,迎面遇到丹若,忙上前陪笑:“丹若妹妹,劳烦替我通禀一声,我有事要见姑娘。”
丹若天真无邪,边笑边道:“合欢,你可有日子没来了。”
“嗯,啊。”合欢浅笑敷衍。
丹若便进去回钟玉灵:“姑娘,表少爷院子里的合欢来了。”
钟玉灵放下手里的针线,道:“叫她进来。”
合欢进来跪下行礼,钟玉灵浅笑道:“不必多礼。”又叫丹若搬了个小杌子:“有话坐下说。”
合欢爬起来,等丹若出去了,才道:“姑娘,将离妹妹刚才在日上阁的院子里晕倒了。”
钟玉灵惊讶的一扬眉:“将离?她怎么会去日上阁的?”她并没有吩咐她去日上阁送什么东西啊。
合欢道:“将离妹妹给表少爷做了一对荷包,是去送给表少爷的。”
“什么?”钟玉灵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半信半疑的道:“怎么会?”
合欢似乎对钟玉灵的疑惑无所感,做出一副小心的样子,解释道:“已经有些日子了,不只是做了荷包,还做了四条帕子,一对香囊呢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2章节文字内容。”
钟玉灵沉思不语,打量着合欢,沉下脸来道:“你可记好了,这种毁人名节之事是不能乱说的。”
合欢白了脸,惶恐的道:“姑娘明鉴,奴婢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毁誉旁人的,的确是真有此事,您瞧,这就是将离妹妹刚刚叫奴婢转交给表少爷的信物。”
钟玉灵接过了那对荷包,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确信这是将离的活计,却只是不语。合欢在一旁小心的偷窥着她的神色,适时的道:“表少爷说,到底该怎么办,请姑娘过去一趟。”
钟玉灵站起身,严厉的道:“在事情没弄的水落石出之前,不得胡乱外传,你可记住了?”
合欢应声:“奴婢遵命。”
叹息一声,钟玉灵道:“不管怎么样,得先看看将离,叫人传大夫。”
合欢拦住了钟玉灵,道:“姑娘,还是小心些为好。”
钟玉灵一想也是,若是大张旗鼓的请大夫,将离去日上阁勾引诱惑风辄远的事就彻底暴露了。
钟玉灵和合欢出门,丹若跟上来:“姑娘要去哪?”
钟玉灵道:“你们在家看院子吧,将离待会跟我回来。”
丹若便放心的退了下去。
钟玉灵和合欢进了日上阁,魏楠早就不在门口了。两人一直进到风辄远的书房。合欢进去通禀,风辄远将钟玉灵迎进去。合欢奉上茶便悄然退出去,只坐不远的门外守着。
风辄远走近钟玉灵的身边,道:“表妹――”
只这一声,叫的钟玉灵无尽的委屈,泪落如雨,半垂着头,并不吭声。
风辄远一把叫她抱进怀里,柔声哄着:“都是我不好。”竟似默认了他和将离之间的苟且。钟玉灵浑身酥软,挨着风辄远的胸腔,用手捶他:“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她没法忽略心里的妒嫉,妒嫉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丫头。可是一想到将离先于她侵占了风辄远的怀抱,侵占了风辄远的内心,她就觉得愤恨不已。
风辄远俯过身,放肆的亲吻着钟玉灵脸上的泪,喃喃的哄道:“都是我不好,可我,也不过是太想你了,爱屋及乌……”
钟玉灵不曾和男子有着这么近的距离,一时心芳心乱跳,感受着他柔软的唇在自己的脸上摩挲,不禁又羞又怯,感受着他火热的强势,放肆的行径,耳红脸热,却情难自禁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2章节文字内容。
到底姑娘家的羞涩和小姐的自尊占了上风,猛的推开风辄远道:“你别胡说,也不许胡来……”
女孩儿家的心思,从来都是口是心非。风辄远并不把这小种小伎俩放在心上,果然松开了钟玉灵,却一脸的惆怅失望,道:“我知道,我是配不上妹妹的……也罢,是我不该痴心妄想,我这就叫人送妹妹回去。”
神态间带了决绝出来。
钟玉灵大为愣怔。
他就这么放手了?自己这一走,只怕再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机会名正言顺的出入日上阁。难道说,他对自己的喜欢和感情,未必有自己想的那么深?再喜欢再爱,可是隔着重重阻碍,他也终究会放弃,从而选择可以唾手可得的将离?
一时间又气又惧,竟落下泪来。她不想自己推拒之间,风辄远怀抱的热情就这么快的凉了下去,又成了别人耽耽的猎物。
钟玉灵含泪道:“好,我走,是我不该来……我只当你……是我自作多情,活该落人把柄。”
语无伦次,道出了少女的不安和恐慌。
风辄远也做出急的不知所措的样子,道:“好妹妹,你别哭,你这一哭,我心都要绞碎了。我对天发誓,我真的只爱妹妹一个,什么别的,都是因为,我把她们都当成了你……我错了,我都改了,以后只对妹妹一个好……”
竟是半真半假的承认他有别的女人。钟玉灵又羞又气,一时只觉得悲伤不已,只哭个不停。
风辄远便上前抓住钏玉灵的手,猛的按到了胸口上道:“妹妹若是不信,我便将心挖出来给你看。”嘶拉一声,扯坏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光滑有力的胸膛来。
钟玉灵的手像是被烫着了一般,急的要往回抽,风辄远却死死的按着,让她感觉着他的心跳。他凑上去,喃喃道:“好妹妹,灵儿,你就是我的心……我不知道怎么爱你,只怕唐突了你……”
钟玉灵便呆呆的看着他俯过身,大手灵活而有力的探进了她的衣襟里,身子一软,媚声道:“你这个……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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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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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在昏睡中流下泪来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3章节文字内容。
她梦到了凄惨的往事,梦到一切都在她束手无策中以不可更改之势发生了。她梦见钟玉灵又和风辄远纠缠在一起,白腻的肌肤在红被中翻涌,蚀骨*的呻吟刺激着她的头,像是一把锋利的锥子,直气进脑子的深处,疼的她呼吸不上来。
她猛的欠起身,头部撞到了硬硬的东本,磕了个结结实实。疼痛让将离瞬间清醒,也缓解了她心里的绝望。
只是个梦罢了,一切还没开始呢,没有。
睁开眼,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身体酸麻,手脚却都被反绑着,早就没了知觉,她略微一动,就觉得头一疼,竟又撞到了什么东西。嘴中也堵着布,想叫也叫不出来。
等到慢慢适应了黑暗,才看出来自己是被捆起来丢到了床下。
也不知道是谁的床,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更不知道床上面的人在做什么,床身虽不至于动的要散架,却也时不时的发出一声晦涩的吱呀声。
将离慢慢回忆起昏倒前的那一幕。
她的心忽然急促的骇跳起来。魏楠将她打晕,拖进了床底下,以后呢?以后又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单纯的想要置她于死地的话,为什么把她扔在这?如果不是要她死,又为的什么?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魏楠就是风辄远的爪牙,走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遵照风辄远的吩咐。而风辄远的目标,必然是钟玉灵。
心中有个声音绝望的叫嚣着:晚了,完了。在她昏倒之后,不该发生的都会发生,该发生的,也提前发生了。
将离大声的要喊“救命”,可是纵然她竭尽全力,喊出来的也不过是无意义的“唔唔”声,还低弱的可怜。
将离用头撞着上面的床板,咚咚的,想要提醒上面的人的注意。
也许是合欢,也许是牵牛。只要她们还有一点良知,就不会见死不救。来人,救命,来人,救命。
将离用尽所有的力气,做着最后的挣扎。
她不能放弃,她要逃出去拦住钟玉灵。她不要宿命不可更改的回到原来的路上。否则,她不如上一世死就死了,还活过来做什么?难道重新活过来,就是要把上一世经历过的惨痛再重新经历一遭吗?
头被磕的闷闷的晕,将离无力的重新躺下去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3章节文字内容。地面冰凉,冷意顺着她的四肢关节渗入到身体里去,心里去。
这凉意让她觉得恐惧。
这么黑,这么闷,这么窒息,这么冰冷,耳边似乎听见了水声的哗哗声,还有女人的呻吟,不知道是谁发出来的粗重的喘息。
是谁也在这附近么?和她一样经受着苦痛么?
可将离知道,死神不会这么轻易的把她带走,只是冷笑着看她再一次体验死亡之前的种种感受。
女人的呻吟忽然变的短促而犀利,似乎是在哭,可又分明用更大的声调渲泄着她的满足和快乐以及禁受不住的恐慌。
喘息也越来越清晰,那是男人的快乐到极致的喘息。
将离死死的闭住眼睛,她忽然明白了这里是哪。
世界沉寂下去,死一般的静寂。那喘息和呻吟已经达到了极致,爬上了巅峰,像一根紧崩的弦,死死的勒住了将离的头。
她只颓然的闭着眼睛,心里一片空白。
钟玉灵瘫软在风辄远的怀里,无力的攀着他结实的手臂,满足的叹息,娇媚的叫着:“表哥――”从未体验过的种种情绪都揉杂在了一起,既有快乐,又有痛苦,还有恐惧以及对未来的迷茫。
亦有说不出的委屈,以及对风辄远不能掌控的恨和爱。
是爱的,她知道,每次看见他都会心跳如鼓,要十分克制才不会投递过去脉脉含情的眼神。就远远的躲着,不想靠他太近。
他是那样的光彩夺目,像天上的太阳,灼烈引人,恨不得如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的冲过去……
不可能不顾一切的,所以就离他远远的,躲着,闪着,避着。
可是她不能否认她对合欢的羡慕妒嫉,因为她们可以那样近的看到他。她甚至羡慕将离。因为将离可以来去自由,有着多的数不清的借口去日上阁。
她却不能。
她是钟家唯一的小姐,要顾及自己的名声,顾及钟家的名声,顾及父母的名誉。就算再爱,也不能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3章节文字内容。
可是当合欢说将离爱慕风辄远时,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抽走了。那是*裸的背叛。将离是她身边最近的人,谁不知道自己的心事,将离也不该不知道。既然知道,又怎么能背着自己去爱表哥呢?
震惊愤怒之余又是无尽的哀伤。近在咫尺,却如天涯般遥远。他不知道她爱他,他肆无忌惮心安理得享受着每个妙龄女子的爱,接受着她们的爱,甚至回应她们的爱。
嫉妒让她失了理智。她气热汹汹的来了,与其说是找将离算账,不如说是要质问表哥。何以他可以这么对她?
可是真的见了面,听他说着那动听的甜言蜜语,又是欢喜又是心伤。欢喜的是,她的爱不是明珠投暗,他也和她一样受着爱的煎熬。
心伤的是,他和她注定无缘。想着未来的生命中没有他,,钟玉灵觉得满世界的晦暗。当他抱住她,亲吻着她时,她绝望的想:既然以后得不到,为什么现在要让他错失擦肩?
她的人生,和他的人生,也不过有这么短暂的交集,若是错过了,就再也追寻不回来了。就算是为了心中那份狂热的爱,她也不愿意推开风辄远。
所以,半推半就,她化在他的身下,像藤萝,缠住他,往死里纠缠。
她在他的身上,得到了最大的痛苦,也得到了极致的欢娱。当彼此嵌入彼此的骨血时,钟玉灵竟解脱般的想,她此生无憾了。
在她最美丽的时候,她把自己献给自己最爱的人,这是一生中最惊心动魄的时刻,就像蝴蝶从茧中蜕变,纵然苦痛,却蜕变成了最美丽的女人。
可是梦再美,也有醒来的时刻。
钟玉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离开这温暖的床,这最爱的人,这美丽的温馨。一旦两人之间有了距离,那份羞耻以及羞涩便又回到了面前。
终究,她和表哥才见过几面?没有誓言,没有承诺,她便以身相许。
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这是世俗礼法不能接受,这是母亲所不能容忍的最伤风败俗的行为。她甚至有点恐惧风辄远脸上会露出一种志得意满的轻视。
那份无畏的勇敢从她的身上抽离,她只剩下了无助的怯弱。
风辄远能体会钟玉灵的犹豫和胆怯,他修长的手指在她曼妙玲珑的身上游走,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诚恳的道:“灵儿,我觉得今天是我这辈子最幸福最开心的一天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3章节文字内容。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
钟玉灵噙了泪,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风辄远亲亲钟玉灵的唇。那温暖馨香如花瓣一样柔软光滑的的唇,让他前所未有的满足,同时也满足了他的虚荣。
像钟玉灵这样世间少有的尤物,他能得到并占有,将是多么荣光的事。就算为了她舍弃全天下的女人也无所谓。得她一个,已经足矣。
况且有了她,别的女人也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了。
风辄远轻轻的拧了下钟玉灵的脸颊,嗔笑道:“怎么,你还不信我?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已经把我的所有都给了你……”
他把他的人交给了她,和她一样,把自己都交给了他。爱不就是彼此相许,彼此给予吗?钟玉灵娇羞不能言,勇气和温度慢慢回到身上,不避他的挑逗,更紧的依偎在他的怀里:“表哥,我,我只有你,我只有你了。”
势必要背叛父母和家族,可是她不后悔,只要能得到表哥的爱。
风辄远把她紧紧的揽在怀里,道:“是,你有我,我也有你,我们有彼此。灵儿,别怕,我在,我一直在。”
钟玉灵忍不住小性子的道:“那,将离呢?”
风辄远镇定自若的在心里笑了笑,所有的女人都这样天真和可笑。她们都愿意自我欺骗,也愿意被骗她是唯一。
可他脸上仍是诚挚的深情,道:“这天底下何只将离一个女人,又何只你一个女人?灵儿,你若要信我,就该从这里开始……”他用手指重重的点上钟来灵的丰盈下面一点。
钟玉灵身子一颤,水漾的美眸嗔怪的瞪了风辄远一眼,垂了眸子没作声。
风辄远又道:“我承认,我以前有过很多女人,可是她们都不能和你比。我也只有见过你之后,才觉得这世间有更美丽的风景。和你比,她们就是尘世中的泥……”
这话似真非假,将从前的女人统统一笔带过,又并不特别择清他和将离之间的事,既让钟玉灵延续从前的妒嫉,也为以后留了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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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毒誓
将离承春014, 014、毒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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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玉灵并不信风辄远的话。尽管这一刻,她相信他对她是全身心的喜爱,但是从前的女人是不可抹杀的,就是以后,他也未必就真的只有她一个。
与其为这不可更改的事实伤了感情,不如顺水推舟,让他既领略了她的大度和宽容,又领她的情。心存愧疚,他对她只会更好。
钟玉灵便轻声道:“我自然信你,只盼着你言行如一,此生不渝。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以后……也只有依靠着你……遥郎,你可别负了我。”
楚楚含泪,犹如雨后梨花,看的风辄远心荡神旌,忙不迭的道:“我心如磐石,此生不移。”手又探下去,低笑一声道:“灵儿,你真是个妙人,我又想了……”
钟玉灵身子一缩,双腿间传来了细密的痛,娇声央求着:“表哥,灵儿不行了,痛……”
风辄远脸上不可遏制的显现出了遗憾和失望。
钟玉灵看的就是心下一紧。他的*如此强烈,她稍为拒绝,他便这样沉痛。以后……可是心下却是一狠,他总不能将她当成那些低贱的女人,想怎么就怎么。
他要对她那样,也要她肯才行。
风辄远很快自嘲的一笑,狠狠的亲着钟玉灵的唇,又好生蹂躙了一番才放她起来。
念她是初夜,权且委屈一下自己吧。女人么,这会装的像个圣洁不可侵犯的烈女,一旦食髓知味,只怕以后就是她求着他了。
又百般体贴温柔,在钟玉灵的身上下足了功夫,直哄得钟玉灵回心转意,笑靥万千才算罢休。
温存够了,风辄远和钟玉灵二人穿好衣服,扬声叫人进来收拾。
一见到合欢,钟玉灵就微微的蹙了下眉。
合欢低垂着眸子,掩饰着心中的痛心,轻手轻脚,伶伶俐俐的替风辄远打理着衣服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4章节文字内容。她的容貌很一般,可是那珠圆玉润的身子,显然的具备了少妇的风情。
如果这会钟玉灵还看不出什么,那可就是彻头彻尾的傻子了。虽说可以装做不在意他从前的女人,可是她是不能忍受他从前的女人当着自己的面和他这么亲密亲近的。
风辄远并不介意合欢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亲密,他很快的揽住钟玉灵的腰,道:“你早些歇着。”
钟玉灵抬眼看合欢。
合欢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轻手轻脚的退下去。钟玉灵这才道:“将离呢?”
风辄远问:“你想怎么处置她?若不然……”他做了个狠厉的动作。
钟玉灵伸手一拦,将他的大手揽回来放到膝上,抚摸着轻轻安抚:“别,说到底,将离……唉,我视她如姐妹。况且她不过是对你存着爱慕之心,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错……”
见钟玉灵肯这么宽容,风辄远乐得送人情,不怀好意的笑道:“也是,她还是我们之间的红娘呢,没有她,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成就好事。”
钟玉灵轻打了他一下,这才收了神色道:“表哥,你把将离……弄到哪去了?你和她,交待一下……”她说不出话来。
风辄远安抚的一笑。这会钟玉来对他惟命是从,他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把将离从床底下扯了出来。
钟玉灵猛的一见狼狈的将离,就是一惊。想着她和风辄远一个晚上的事都落进了将离的眼里,又觉得羞涩难堪。
也只不过是一瞬,她就扑上去失声叫道:“将离,你怎么了?将离,你醒醒——”
将离的长发散落下来,钟玉灵随手一缕,竟见手心一片暗红,吓的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转身叫风辄远:“表哥,你快来,将离是不是……死了?”
风辄远一把揪着将离的长发将她翻转过来,在她的头顶上按了按,扒拉了两下,道:“没事,只是磕破了洇的血。”
这丫头倒是烈性。可再烈的马,他也不是没驯过,她这点小伎俩,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钟玉灵呜咽着,轻轻抚着将离的脸道:“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
她这一哭,倒把将离的痛苦和委屈都带了出来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4章节文字内容。她缓缓睁开眼,看着钟玉灵道:“姑娘,对不起……”
她终究没能拦住小姐。
钟玉灵见她能说话,倒是含着泪笑了,道:“说什么傻话,我视你如亲妹,只要表哥愿意,就让他收了你,我没意见。”
将离恨不能上前挠破了风辄远的脸。他满嘴谎言,巧舌善辩,竟把脏水泼到自己头上。谁喜欢他了,谁爱慕他了?他除了有这张值得一看的皮相还有什么?
她将离上一世瞎了眼被他迷惑,这一世可是眼睛一直睁的大大的。
将离颤声道:“不是的,姑娘,奴婢没有……”解释是没用的,求也没用,她早见识过风辄远的狠毒和绝情。
这会钟玉灵对见辄远满心的爱慕,说他将来会始乱终弃,钟玉灵又怎么会信?
风辄远蹲过来,朝着将离道:“你这丫头,素来是伶俐聪明的,现在我只问你,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将离别开眼。
钟玉灵拦他:“将离胆小,你别吓着她。”伸手扶将离坐起来,也挨着风辄远蹲下来,抚着将脸碎乱的长发,柔声道:“你别听表哥的,他故意吓你玩呢。天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将离在心里做着斗争。这会说狠话没用,惹恼了风辄远,他会再次找机会对自己下手。要是再惹怒了钟玉灵,她也就站到了风辄远那边。
主子想安排一个奴才,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想到这,将离看向钟玉灵,勉强笑了笑,道:“姑娘,听奴婢说一句话。奴婢对表少爷,真的没有不矩之心。若将离说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钟玉灵捂她的嘴:“好了,别发毒誓,我信你就是。就算你爱慕表哥也没什么,他原本就是……”说时垂头一笑,道:“人中俊杰,谁见了会不爱呢?”
风辄远很是为这句话高兴,朝着钟玉灵一笑。两人对视,眼波中尽是无声的浪滔。
将离咬咬唇,道:“你和表少爷,郎才女貌,是绝世良配,奴婢恭喜姑娘,恭喜表少爷。”
见她肯倒戈,风辄远也就放松了警惕,道:“哈哈哈,行了,算你识趣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4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却看着钟玉灵,道:“姑娘,不如今日,就请表少爷发誓如何?让他许诺,今生今世,对你忠贞不渝,此生此世,对你坚定不移,否则也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钟玉灵看一眼风辄远。
每个女孩子都想得到爱人的山盟海誓。尽管将来未必真的能应验,可是这会他发的誓越毒,越能证明他的决心和爱。
嘴上却苦笑着道:“将离,这誓也太毒了些,表哥的心……”
风辄远只是一笑,道:“我发誓,此生此世,对表妹矢志不移,忠贞不改,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
钟玉灵已经眉眼俱是喜色,哪容得他把那个不吉利的“死”字说出口,纤手捂住他的嘴,道:“够了。”
将离看着这二人如胶似漆,眉目传情,只闭了眼装死人。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但凡风辄远将来始乱终弃,便让他应得此誓,不得好死。
风辄远给将离松了捆绳,钟玉灵扶她起来,道:“你略微收拾一下。”待会要回去,她如此狼狈,岂不是要落人口舌。
风辄远道:“我送表妹回去。”
钟玉灵也就依依不舍的点了点头。
夜静更深,一路上只有这三个人。
风辄远扶着钟玉灵,大手亲密无间的揽在她的纤腰上。初时钟玉灵还战战兢兢,后来见一路无人,也渐渐放松下来。
风辄远小声道:“明晚要再来。”
钟玉灵轻道:“万一被娘发现……”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灵儿,乖灵儿,好灵儿,别让我等。”
钟玉灵只得无耐的道:“好吧,可是……”今天只说将离晕倒在了日上阁,她还有借口,到了明日可用什么呢?
风辄远打消她的顾虑:“我明日叫丫头来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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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真的很受打击。泪奔……
将离承春014, 014、毒誓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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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赏罚
将离承春015, 015、赏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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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一路都沉闷着不开口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5章节文字内容。
风辄远根本无视她这个无足轻重的丫头,而钟玉灵也只当她胆小怕事,受了惊吓,也没在意。
回了芙蓉居,绿萝和丹若迎出来,给钟玉灵请安:“姑娘您可回来了……”
钟玉灵问:“可是有什么事?”她最怕的就是母亲万一问起来。
绿萝道:“奴婢们就是担心……”看向将离:“你这丫头,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呢?姑娘担惊受怕,我们也心急火燎的……”
将离低头不开口。面对这种逼人的诘问,她不肯屈从谎言,却又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无力,索性沉默。
钟玉灵道:“好了,将离头还晕着,去找些上好的伤药来,别都在这杵着了。”
她发了话,绿萝、丹若也就不敢怠慢,各行其是,很快安顿好了,自带门下去,留钟玉灵和将离在屋里。
钟玉灵将伤药丢到桌上,道:“将离,自己抹药,我去沐浴。”
等到她出来,见将离还在愣怔着,不禁嗔怪道:“你怎么不听话……要是累了就早些歇着,不必服侍我。咦,你的药怎么还没上?”
将离看向新浴出荷的钟玉灵,原本俏丽的眉眼更添了几分春色,媚惑人心之极。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绪让她没有一刻安宁,她只盯着钟玉灵发呆,话就在喉咙里,可就是说不出来。
钟玉灵坐下,道:“将离,你有话问我?”
将离点点头,问:“姑娘,你不后悔么?”就算是想跟风辄远在一起,也不该以这样的开始为开始。
钟玉灵默了一下,微微绽出一抹艳丽的笑,道:“我知道你问的是什么,你是问我将来若是表哥负了我,可后悔?我不后悔。”
凝视着将离咄咄的眼神,道:“我爱他,他也爱我,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很简单的事……我们现在很幸福,很快乐,以后的事,谁能说的清呢?也没人能预料的到,与其想为以后不确定的事而担忧发愁,何不抓住现在的幸福来享受?”
将离是头一次了解钟玉灵的想法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5章节文字内容。
上一世,她从没问过,后来两人分离,境遇各自不同,直到她死也没再见过钟玉灵。看着钟玉灵那无畏的绽放着光彩的小脸,将离只觉得自己的担忧真是杞人忧天。
她还是忍不住的道:“可是,夫人那……万一知道了……”她该如何自处?风辄远大不了被一撵了之,可她的一辈子就毁了。将来再嫁,还能找到门当户对的知心人么?
钟玉灵却只是笑了笑,道:“好将离,我是拿你当妹妹的,你若是也拿我当姐姐,就别说。你不说,娘是不会知道的。”
将离苦笑,低头道:“奴婢,自然是不说的……可是……”
“好了,你怎么这么多可是。就算是被娘知道了,我也不惧。这一辈子,我只认定表哥是我的一世良人。除了他……嫁谁都一样,嫁的好坏于我来说也一样。”
将离轻轻的叹息,道:“姑娘,是不是奴婢说什么你都不会听的了?”
钟玉灵揽着她的肩膀笑,道:“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将离摇了摇头。没了,她怕风辄远始乱终弃,钟玉灵一辈子郁郁伤怀,可是钟玉灵想的如此通透,如此乐观,哪里需要她担心。
从两世看来,风辄远对钟玉灵是真的喜爱,若不是……想必从内心他不会始乱终弃的吧。
将离只得自我安慰:左右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做什么说什么都是枉然。钟玉灵愿意享受她现在的幸福,自己又能说什么?
现在要担心的,只剩下她自己了。下一步,风辄远的黑手该慢慢的伸向她。
将离打了个寒颤。
钟玉灵笑推她:“去洗洗睡吧,这夜里倒是越来越凉了。”
将离只得简单梳洗了睡下,照旧是一夜未眠。她不无悲哀的想,尽管她预知后事,可是她却不能更改命运的脚步,甚至,有意无意的加速了命运的进程。
钟玉灵和风辄远,要比上一世起码早了一个月在一起。
她恨死了合欢。从一开始,她就是有预谋的,就是要把自己骗去。因为自己戒备太深,她便拿着做针线为由头,等的就是她去的时候瓮中捉鳖。
还有那个牵牛,她是早就被合欢买通好了的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5章节文字内容。恨只恨自己太过犹豫,就应该不管什么证据,一早就闹到夫人面前,先把合欢那小蹄子打发了是正经。
不劳将离打发,日上阁里,风辄远已经有了谋算。
他没有一点倦怠之意,将合欢叫到了寝房。合欢不明所以,垂手侍立,温顺而安静。
风辄远凝望着合欢。这个女人,实在是不起眼到了极致的地步。若不是他受不得夜夜空床的煎熬,也不会想着在她那得到片刻的安慰。
不过她的身体倒比她的长相有意思的多。
他的视线如刀,一寸村掠过合欢的胸、腰、臀、腿。
合欢微微有些不安,抬眼瞄了瞄风辄远,低低的叫了一声:“表少爷――”
大半夜的叫她来,不知道要做什么。合欢心里既是期待,又是害怕。她期待表少爷不会因为有了小姐就不要她,又害怕表少爷会当面说出残忍的字眼。
他的视线里,是什么?可有留恋和不舍?这么多天,他对她会不会有一丝丝,感情?
合欢都要落泪了,风辄远才招手叫她走近,道:“合欢,我对你如何?”
“爷对奴婢,很好。”合欢跪下,仰望着这个如天神一般,她的生命里唯一的男人,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挖出来给他。只要他一声吩咐,她绝对不会手软。
风辄远用脚尖将合欢的下巴高高仰起,享受着她这份惶恐的战栗,笑笑道:“你对爷如何,爷都知道,只是爷的心思,你可懂?”
合欢不能动,只能仰着头,费力的答道:“奴婢,不敢揣摩,只要爷吩咐,奴婢万死不辞。”
“很好,不枉爷疼你一场。”风辄远收了笑,一字一句的道:“这是爷给你的最后一个差使,若是做好了,你便可以尽享极乐……”
合欢没的选择,便沉沉的磕了个头,道:“奴婢遵命。”
风辄远轻声道:“把牵牛一并叫来。”
牵牛睡眼惺忪,不明白表少爷大半夜的要做什么,觉都不让人睡,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进到风辄远的寝房外,屋里烛火通明,早就站着了一个人:魏楠。
牵牛脑子里嗡了一声,白天发生的一切都重新涌现了出来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5章节文字内容。魏楠,将离,钟玉灵……表少爷。
她再不知人事,也知道合欢与表少爷是有些首尾的。如今只怕表少爷的心思打到了小姐身上。凡知情者,只怕只有一个下场。
她颤栗起来。那个字,太茫然太遥远了,怎么就到了她的身边呢?如此无声无息,快捷的叫人猝不及防。她还小呢……
风辄远却没什么特别狠厉的表情,只温言道:“今天表妹院里的丫头将离晕倒了,你们都知道了吧?”
三人齐声应是。
是晕倒了,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总这晕倒就是晕倒。
风辄远道:“事关女子声誉,说多了有损阴德,我就擅自做主,把你们都叫来,嘱咐一声,不可胡言乱语,说东道西。但凡听到一点风声,我都只算在你们的头上。”
三个人再次齐声道:“奴才/奴婢不敢。”
风辄远道:“你们只要尽心做事,我自会赏罚分明,每人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做封口费,实在大方。牵牛接了银子,一时间有些意外。
风辄远一挥手:“合欢留下,其它人都散了吧。”
牵牛便倒退着,和魏楠一起出门。半夜如此兴师动众,就为了一人赏十两银子?不防脚底下绊住了什么东西,牵牛一摔,人就朝着地面扑了过去。
魏楠伸手一捞,将牵牛倒提着后背衣领揪了起来。
牵牛勉力要维持平衡,朝着魏楠感激的笑笑:“多谢――”口鼻忽然就被捂住了。牵牛发不出一点声音,只在脑子里回响着一个字:死。
魏楠把牵牛拖了下去,合欢木然的站着。
风辄远伸了个懒腰,对合欢道:“我累了,你把桌上的药瓶拿来。”
按照吩咐,合欢倒了两粒红色的药丸出来。晶莹剔透,隐隐泛着香气,不像是药丸,倒像是两颗红玛瑙。
风辄远道:“安神的,你服了便去睡吧。”
合欢便将药丸塞入口中。药丸遇水即溶,药香越来越浓,合欢竟隐隐的从心口处泛起欢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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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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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一早起来还是懒懒的,服侍钟玉灵洗漱,随同她去给钟夫人请安。
钟玉灵笑靥如花,浑身都是精气神,连脚步都是轻盈的。坐在钟夫人身边,难得的露出了小女儿的娇态:“娘,爹什么时候回来?我都快两年没见着爹了。”
钟夫人盯了一眼女儿,脸上的神色调整了一回,才道:“不知道,看今年能不能回来吧。你想你爹了?”
钟玉灵道:“是啊,当然想,他再不回来,我都快不记得他什么模样了。”
钟夫人抚着女儿的头顶,叹道:“快了,快了,离过年也没几个月了,我写信问问他,看能不能抽空回来……你可不能懈怠了,女红针线,不能荒废……”
钟玉灵一一应了,眼波流转,忽然道:“娘,女儿夜夜熬夜,现在又是秋睏时节,早起又冷,实在是起不来。再者每天表哥都来问安,女儿多有不便,不如从明儿起,女儿改为过了晌再给娘请安好不好?”
钟夫人笑道:“你这丫头,又是犯懒了吧。哪里这么多借口?”
钟玉灵便伸过脸去,道:“不信娘你看,女儿累的眼下都黑了,不过是怕您挂心,故此敷了粉的。”
钟夫人细望,果然可以看出钟玉灵疲倦不堪。见她纵然勉强撑着,却还是呵欠连连,连眼睛里都要溢出泪来了,便心疼的道:“行,就依你。”
钟玉灵高高兴兴的带了将离回去。
路上遇见了风辄远,两个情动的男女彼此注目凝望,周身的花草树木以及不相干的人便自动自发的淡远,只剩下一片寂静,这寂静中,彼此的心跳因着对方而鼓舞,又因为对方的回应而雀跃。
落在外人眼间,也不过是刹那的凝注而已。
他们两个中规中矩的彼此行了礼,于擦肩的一瞬间各自顺着各自的轨迹一丝不苟的前行,似乎从未有过交集。
将离从始至终都垂头头,她甚至无礼的没有给风辄远请安。待到他投过来一个威胁的眼神,才不情不愿后知后觉的蹲身行礼,却仍然执拗的不肯出声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6章节文字内容。
钟玉灵扯住她的手臂,朝着风辄远道:“将离,你该好生谢过表哥才是,昨日要不是他,你也不会醒的及时……”
将离再一次行礼,闷声道:“谢过表少爷。”
风辄远客气的朝着钟玉灵道:“表妹太见外了,你的人便是我的人,都是一家人……”
吃过午饭,钟玉灵便推说倦了,要补眠。谁知外面绿萝通禀:“牵牛姑娘来了。”
将离便先去看钟玉灵。昨晚风辄远与钟玉灵定下了今日的邀约,说是要派丫头来送信,想不到他色胆包天,这么早就派人来了?
钟玉灵纹丝不动,只是那双眼睛里跃起了一簇火苗,却也是一闪即逝。她已经从一个天真少女蜕变成一个为了爱而越发谨慎、沉稳的女人了。
牵牛进来行礼,脸上便略微有些呆滞的伤神,道:“回姑娘,合欢病了,表少爷叫奴婢来请姑娘示下,要不要请个大夫……”
钟来灵问:“合欢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
“奴婢也不清楚,只是一早起来就说腹痛,还只当时小日子到了。勉强撑到午时,痛的四肢抽搐,如今已经浑身是血了……姑娘……”
不怪牵牛害怕,谁遇到这样的场景会安然自若呢?
将离却觉得这也太蹊跷了些。风辄远为了与钟玉灵见面,无所不用其极,竟拿合欢的人命做借口。
不过这事他是做得出来的。
一个小小的丫头的命,在他眼里算得上什么?只要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再多几条人命他也在所不惜。
合欢也算罪有应得,她不知羞耻倒也罢了,心甘情愿的为虎作伥,就没想到有朝一日失去了利用价值会被风辄远弃如蔽履吗?
钟玉灵也急切起来:“还愣着做什么?绿萝,去请罗大夫……丹若,将离,你随我去看看。母亲想必已经午睡歇下了,等大夫看过之后我再回过母亲。”
多么体贴的女儿,多么得当的借口。
将离一边暗自腹诽,却还是沉默的服侍钟玉灵换了衣服,跟着她到了日上阁。
风辄远只着一身雪白的中衣,连外衣都没披,站在门口,满脸的焦急之色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6章节文字内容。远远的望见钟玉灵主仆几个来了,方才顿住身形,一等她走近,便深施一礼道:“扰了表妹的午歇,实在是不敬,还请表妹勿怪。”
钟玉灵见他如此装束,略略有些不好意思,可一听他这样说,也知道他是为了合欢着急,便道:“表哥别见外,你也是为了丫头的病着急。事急从权,也就顾不得别的了……合欢现在如何了?人在哪?”
风辄远一边带头往院里走,一边道:“我瞧着竟是不大好,竟然……竟然……”连着竟然了两次,也没说出来,面色微赧,竟像是有什么不好说出口一样。
钟玉灵一时倒怔住,知道必然有不可说的地方,便不追问,只跟着风辄远加快了脚步。到了牵牛、合欢的住处,风辄远道:“这里寒酸,不如我叫人先把合欢挪到偏厅里?”
钟玉灵道:“不必了,我先看看。”
将离也就沉默的跟进去。
上一世合欢与牵牛是被活生生的撵出府的,并无性命之攸,想来这次也是虚惊?
一进门,就闻到了血腥味。
将离就是脚步一滞,几乎要吐出来。牵牛更是二目无神,直直的瞅着屋里落下来的床帐。钟玉灵也有些怯,终是抬手撩开了床帐。
一瞬间便又落下,苍白了脸看向风辄远:“表哥——”带了无尽的求救之意。
将离忍着难受上前,一把掀开帐子。合欢脸色苍白如纸,如同死人一样,无声无息的躺着。她那白色的中衣已经被血染红染透,还有鲜红的血在她两腿之间汪着……
将离捂住嘴,奔出门外,狂烈的呕吐着,似乎要把中午吃的饭都呕出来。
牵牛只木然的站在门边。
钟玉灵一时回过神来,吩咐丹若:“快去叫人,这就把合欢挪到外院去。显见得人是不行了,别再出什么……”
终是晦气,不能死在这,丹若也就二话不说转身出去叫人。
风辄远扶定钟玉灵,道:“表妹到我的书房坐坐,这里不干净。”
钟玉灵也就默然的应了,走到门边看着将离痛苦的样子,嘱咐牵牛:“你去给她倒杯水,在院子里通风处歇歇,我跟前暂时不用服侍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6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喝了两口水,才算好些,冷眼看着呆滞的牵牛,不由的一声冷笑,道:“好,好,人在做,天在看,报应。”
牵牛冷不丁哆嗦了一下,缓缓的看向将离,眼中蓄满了泪,道:“我,我怕。”
将离解恨的道:“你怕也没用,下一个就是你。”风辄远要斩草除根呢,现在两个都是碍眼的,合欢一死,牵牛也就去不远已。
牵牛颤动着唇,却不敢哭,只是喃喃道:“你,你别诅咒,我,我也不愿意,可是,我身不由己。就算是,帮着你,也未必……”
将离默然。牵牛和她一样是个可悲的下人奴才,她不听风辄远的,必然难逃一死,谁不会审时度势,反倒去就死呢?
牵牛嘤嘤的道:“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昨天……我被人污了身子,我以为,这就是最大的报应了,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只要能活着,可是……”
连活着都是奢侈。
将离气恨的咬着牙,也忍不住落下泪来,道:“你去求啊……”
“没用的,没用的……”
将离也知道没用,曾经她还不是磕破了头,他都没有一丝动容。对他没用的人,他从来不吝啬下毒手。
将离忽然气起来,道:“那就跑,现在,快跑。”
明知道是死,也要挣扎着试试。
可是牵牛却只是哭着道:“我能,跑到哪去?留下来,或许还有,一丝生机,若是现在逃了,必死无疑。”
将郭恨铁不成钢,道:“那你就在恐惧中等死吧。”
牵牛拉住将离的手:“将离,我求求你,救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
将离甩脱开她的手道:“凭什么我要救你?我求你的时候你在哪儿?”
牵牛忽然惨淡的笑起来,喃喃道:“是啊,我不救你,凭什么要你来救我……凭什么,凭什么?”
将离呆呆的看着她,脑中想着该如何解救的办法。上一世,她们两个是因为小事情被撵出去的,好像是借口偷了什么东西。怎么这一世,风辄远的手段更狠更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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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善心
将离承春017, 017、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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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忽然一推牵牛,道:“你们好歹姐妹一场,临走你也得送送她,不管她能不能回来……”
牵牛愣怔,忽然就止了泪,看着将离,不知道说什么。
将离却板着脸道:“还不快着些,这会大夫也该到了,你仔细听着要怎么服侍吃药……可不许偷懒。”
这是仗着她是小姐的贴身丫环,越俎代疱的把牵牛打发去了外院。
牵牛忽然泪流满面,深深的朝着将离行了一礼,转身跟在丹若的身后,作势替合欢掖了掖被子,碎步急出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7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吁了口气。再恨牵牛,再恨合欢,也没想过要她们死。
可随即就是苦涩的自嘲。合欢死了,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她那份痴狂的爱,注定得不到回应和同等的报偿,总会折杀在风辄远的毒药柔情里。牵牛走了,总有机会可以离开,或者只要不近风辄远的身,就可以安枕无忧。
现在,只剩下了她自己。
她又无意有意的成了老天的助益,把孤单的自己放到了风辄远的眼下,把自己放到了最危险的位置。
其实,如果可以,应该是她步着丹若的脚步,伴着将死的合欢,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可是不能。
将离想起了自己对钟玉灵的誓。情同姐妹,患难与共。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会陪着她。因为钟玉灵对她那么好,好到不管自己的命运是什么,一切都值得的。
况且,将离自嘲的想,她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如果风辄远有意放过牵牛,就算她不走,也会安安稳稳的活在风辄远的手心里。
如果他不想放过牵牛,即使她出了日上阁,他一样有办法把她碾碎成粉身碎骨的蚂蚁,连整个的身体都看不清形状。
将离就站在院子中间,寂静的看着这一方蓝天。阳光晴暖,照在人的身上,融融如春。
风辄远一等钟玉灵跟他进了书房,就强势而热切的把她揉进怀里,像是隔了多年不见的情人,饥渴的想要从她身上得到弥补和满足。
钟玉灵少女知春,才渐渐情动,又兴奋又紧张,又有一种别样的震动,在他热切的撩拨下,也就放弃了少女的矜持,在他辗转的亲吻中软化。
衣袖褪到一边,露出一段白晰的肩臂,那白嫩动人的手臂,攀在风辄远的腰间,格外的美丽动人。
风辄远用力的吮吸亲吻着钟玉灵的肌肤,大手缓缓却坚定的拉扯着她那若隐若现的小衣,眼睛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钟玉灵由羞涩而变的情动的眉目、五官。
他迫切的近乎贪恋的想要看到她动情的渴望,*的呻吟。
当她在他身下,当他把她融入到骨血里里,他才能真正完全的体验到他在她身上的成功,体验到他做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完美的实现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7章节文字内容。
钟玉灵娇声喘息,推拒着风辄远,伸手要拉拢住自己大敞的衣襟:“表,表哥,别――”
这是他的书房,屋子里满是油墨香,还有他的味道。她既觉得有说不上来的舒服,还有一点小小的窃喜,更有说不出来的渴盼。
但更多的还是恐惧。
外边都是人呢。
这屋子一点都不隔音,她们在里面做什么,外边能听的一清二楚。多羞人……钟玉灵情不自禁的把脸藏进风辄远的怀里。
这种全身心的依赖,取悦了风辄远,他的大手就停在了钟玉灵的肩上,细致而以动情的摩挲,像是拂拭着上好的丝绸,似乎不经意间便顺着她优美的曲线滑了下去。
钟玉灵无一处不动人,没有哪一种表情不动人。她热情时,她羞涩时,她动情时,她推拒时,她极致时,她矜持时……
相悖的相矛盾的,都不能抹杀她的美丽和诱人。
风辄远轻笑:“不怕,我们轻些。”
钟玉灵便红了脸,摇头:“待会,她们该进来了。”
风辄远便泄恨般的啮咬着钟玉灵的耳垂:“你想磨死我么。我不叫,谁敢进来?”
“可是,将离她……”钟玉灵咬着嫣红的唇瓣,浑然不知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带着少女娇憨的动作有多吸引人。
将离并不是风辄远的丫头,虽然对他怀着对主子的敬畏,却未必就肯听他的。
风辄远便安抚的,怅然的一笑,道:“她一个小小的奴婢,你难道还怕她?”
早晚要让那丫头怕自己,怕到唯他命是从,像是手心里的虫子,随他怎么摆布怎么是。
钟玉灵微微鼓起唇:“不是怕她,我把她当妹妹待,不管我有什么,我都愿意跟她一块分享……”
这话的暗示性太强了,风辄远就是不想接都得接:“那我呢,你也舍得?”
钟玉灵便伸出拳头捣在风辄远的肩上,轻嗔道:“你,讨厌……”却并没说不。
将离在门外扬声道:“姑娘,表少爷,奴婢有事回禀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7章节文字内容。”
钟玉灵便坏笑着朝风辄远睃了一眼。这一眼,风情无限,媚惑入骨,恨的风辄远牙根痒痒。将离这丫头就是个阴魂不散的主,压根没有一点自觉,偏偏他不喜欢什么,她就偏偏要做什么。
狠狠的威胁的瞪回去,对钟玉灵道:“你这淘气的……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你到时候可别求我。”
钟玉灵红了脸,妩媚的白了他一眼,正色道:“进来吧。”
将离进来行礼,垂头敛目,恭谨温顺,将丹若带人把合欢抬走的事说了,最后轻描淡写的道:“奴婢瞧着合欢怪可怜的,人之将死……就擅自做主叫牵牛送她一程。”
风辄远眉毛轻扬,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垂头的将离。好大的胆子,敢当着他的面做手脚。牵牛虽不是他从府里带来的,却也是他手底下的,是死是活,都由他说了算。这个小小的将离竟敢玩弄心机,把牵牛给放走了?
他倒不是舍不得,只是有这么一个可以任意揉搓的丫头,将来替他做什么都方便。再者,在他眼皮子底下,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也瞒不过他。
钟玉灵便探询的看向风辄远:“表哥,将离虽说擅自做主,却也是一片善心,回头我叫娘再安排两个更伶俐的丫头过来?”
风辄远深情的笑望着她:“不用了,我一个大男人家,本来叫侍女在近前就不合适,从前是不好辜负了姑母的一片好意,现在……就更不必了。”
言谈间大含深意,钟玉灵想装傻都不能,微微含笑,道:“这话你去跟我娘说吧。”转过头来对将离道:“你做的很好,等丹若回来,我们就去见娘。”
将离便垂头站在一旁。
丹若很快回来了:“大夫诊了脉,只说尽人事,听天命,奴婢看合欢怕是不行了。”
钟玉灵便有些黯然,道:“好好的,怎么就……”触到风辄远的眼神,看到那双眸子里专注认真的只有自己,心湖被什么一吹,就有点乱了方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径自垂下了头。
将离也不言语。她说不来“各安天命”这样的话。若是从前,她不懂也就罢了,可现在,那个杀人凶手就坐在上方,用咄咄逼人的眸子打量审视威胁着自己,她做不来虚情假意的心安理得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7章节文字内容。
风辄远也不说话。
将离那不经意的一瞥,让他大受震动。那眸子像是会说话一般,写满了控诉。
当然,他做的这样嚣张,连钟玉灵都猜得到,他并不觉得奇怪,可是这个小小的丫头都能猜得到……他太疏忽了些,还是这丫头太心思清明了?
封住牵牛的嘴,很容易。让人坏了她的身子,她便吓的只是哭。就算这会逃遁了,想必她也不敢说一个字。
这将离么……可就未必好拿捏了。钟玉灵是个菩萨心肠,指望着她对对将做出什么来,纯粹是痴人说梦。
那么……
钟玉灵平复了下心情,淡淡一笑道:“算了,人各有命,叫人厚葬,多打些赏给她的家人也就是了。”
不过是个丫头罢了。
钟玉灵虽然对下人宽厚,但也还不至于把谁都当成妹妹。
看一眼将离,道:“走吧。”
钟夫人听说了此事,也没往心里去,道:“罢了,叫人再送两个过去。”
钟玉灵也不辩,说了会话自带人回去。
风辄远却果然又把两个丫头给钟夫人送了回来:“侄儿年纪大了,在家里身边也没多少丫头服侍,如今就更不必了。我带了两个小厮,平日里饮食起居都能照管。况且那边还有厨娘一堆人呢,就别再让姐姐们服侍了……”
钟夫人不禁点头,大力勉励了风辄远一番。小小年纪,不贪女色,好学上进,果然是前途不可限量,只是可惜了……不能成为儿女亲家,不然与灵儿,倒真是天生的一对。
说来,灵儿年纪也不小了,该说人家了。给老爷写信提过,老爷只说不急。催得急了,便果然拟了几个名单出来,都是老爷的门生弟子。
离的又远,只有一个空洞的抽象的名字,连门第如何,家境如何、面貌长相等等俱是一无所知。
她怎么舍得把女儿嫁的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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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心浮气躁的很,觉得自己真是挫败的不得了。貌似每一本成绩都不理想,真是磨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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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偷欢
将离承春018, 018、偷欢
一连半个多月,风辄远都没能找到机会和钟玉灵再重温旧梦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8章节文字内容。
日上阁里虽然人去阁空,没有了碍眼的人,钟玉灵来的容易,可是芙蓉居里还有许多的丫环侍女婆子妈妈之流。
她们的眼睛都盯在钟玉灵的身上,代替着钟夫人监视着钟玉灵的一言一行,生怕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况且近日钟夫人特意的把芙蓉居的人叫到一处,声色俱厉的敲打了一番。大意就是小姐快要到了说亲的年纪,言行更要谨慎得当,万一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芙蓉居里上上下下全部连坐,一律打死卖掉,谁也逃不脱。
因此芙蓉居里的下人们战战兢兢之外,格外的小心,就是放只蚂蚁进来,也要看看是公的母的……
钟玉灵无事还要避嫌,更不可能时时往日上阁跑,就是去了也不敢多坐,停留片刻便走。哪里还有耳鬓厮磨缠绵到夜半的机会?
钟玉灵心下恍然若失,在芙蓉居里长吁短叹,做针线时也屡屡失神,不时扎到指尖。
风辄远就更饥渴难耐了,只觉得脑中似乎被什么束缚住了,一团糨糊,什么也看不见进去,偶然提笔想做夫子留下的文章,却只是一塌糊涂。
那厢钟玉灵扔了针线,这边风辄远则掷了笔。两人几乎同时站起来,到了院里,朝着彼此所在的方位相望。
明知道什么都看不见,可是心底想想,也算一解相思。
将离一直沉默的安静的坐着自己的事。
她在心底怜悯钟玉灵,可她不甘也不愿替她解心宽。想让她解得愁闷,她必然会哀求自己让她与风辄远见面。
这是将离不愿意做的事。
冒着风险是其一,其二,她甚至心里边希望在钟夫的高压下,这两个人渐行渐远,到最后逼得钟玉灵把风辄远的这段爱慕抛下。
她隐隐的听木棉说起,钟夫人在为钟玉灵物色人家。将离巴不得能促成此事。趁着这会,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把小姐嫁出去,就可免了日后的那段劫难,说不定自己的劫难也可以免除呢。
钟玉灵把将离叫过来:“将离,你陪我出去走走。”
将离也不问,应一声便过来服侍钟玉灵换衣服,而后跟着她出门。
绿萝、丹若从前是不跟着的,可是自从钟夫人特意训斥过,见钟玉灵出门,就自动自发的放下了手里的活,福了福,悄无声息的跟上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8章节文字内容。
院子里的主事妈妈见了,上前行了礼,笑道:“姑娘想必是闷了,要去哪转转?去多大时辰?”
钟玉灵轻柔的道:“我去园子里逛逛,快则半个时辰,或是来的迟了,晚饭就稍微摆的晚些吧。”
主事妈妈便一笑:“是,奴婢这就去准备,不知道姑娘今天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钟玉灵摇摇头:“妈妈安排就是。”她一向不特别挑剔。爱吃的就多吃几口,不喜欢吃的也不见得少吃,这院里都知道她是最好服侍的,就是钟夫人也最欣喜钟玉灵的这点。女孩儿家嘛,就该矜持些。
进了花园,这会已经没什么花了。进了初冬,秋风将所有带颜色的花草一夜之间卷走,偶然枝头上零零落落的有几片干枯的叶子,在风中瑟瑟的抖响,成了秋天的最后一曲凄凉的旋律。
钟玉灵走的累了,道:“到前面的漱玉亭歇息一下。”
绿萝和丹若便去安排。在石墩上铺了锦垫,将一早备下的茶水和点心放好,将离扶着钟玉灵走了过来。
钟玉灵坐下,挥手对绿萝和丹若道:“你们两个且去逛逛,别走远了,我跟将离在这说会话。”
绿萝和丹若便福身应是,转身退下去。果然不走远,只在长廊的尽头,既听不清这主仆两个人的谈话,却又一抬眼就能望见。
钟玉灵愁闷的叹息一声,抬眼看着将离,近似恳求的道:“好妹妹,你也坐下来吧。”
将离便告罪,虚虚的坐了。
这会再也装不得了,只好开口问:“姑娘这几天一直愁绪满怀,不知为了何事?”
钟来灵勉强一笑,道:“怕是冬天了,身子总觉得倦倦的,懒懒的,做什么也提不起精神来。”
将离便道:“想是姑娘厌了,冬日虽是天短,却是睡不醒的冬三月,人也就越发懒散,总这么恹恹的,只怕要生出病来,姑娘不如找些别的事做。奴婢可是许久都不曾听姑娘弹琴了……”
钟玉灵只叹息一声,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
却听近在身旁的一个声音带着无限的惆怅道:“久闻表妹琴技高超,不知道行遥可有幸一饱耳福么?”
这一声,将离是一吓,钟玉灵却是一喜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8章节文字内容。两人同时抬头看向风辄远,不由的都怔住。
风辄远还是那样的俊逸风流,只是脸庞却似削瘦了不少,眼下有略淡的阴影,想来是多日不曾安眠了。
将离慌忙起身行礼。再恨,可是他是主子,她是奴才,礼不可废。
钟玉灵却只是痴呆呆的望着,与他四目相对,都读出了彼此刻骨的思念和心底的忧伤。相知不能相见,对于天底下的有情人来说,是最痛苦最折磨的事了。
钟玉灵缓缓的施了一礼,道:“表哥这话,真叫我无地自容,什么琴技高超,不过是胡乱弹奏罢了,长时间不曾抚琴,都有些生疏了。若是表哥不嫌刺耳,表妹就献丑了……”
不过一瞬间,她那晦暗的眸子里就有了光彩,盈盈的朝向将离:“将离,你去把我的琴拿来。”
想想又不妥,道:“那琴太重了,你一个人拿不动。绿萝、丹若――”
两个丫头跑来,却看到风辄远,倒是怔了怔才忙着行礼。奇怪,一直都在长廊尽头守着,表少爷是从哪冒出来的?
钟玉灵脸上被光彩映出了光泽,似乎连眉眼都要飞起来,尽管还在矜持,少女那特有的妩媚却淋漓尽致的显现了出来。
吩咐绿萝、丹若二人速去取琴,又吩咐将离:“你去就近的茶房再沏壶好茶来。”
三人便转身去了。
将离走了两步,回过身,就见风辄远和钟玉灵两人对面而坐,不曾交谈,却不曾错过对方的每一个表情。那样的痴缠相交,似乎要粘到彼此的脸上了。
钟玉灵刻意要支开她,留自己和风辄远一段单独相处的时光。将离再不懂事,也不敢无礼的留下。
风辄远低低的道:“灵儿,都想愁杀表哥了。夜夜有你入梦,日日盼能与你相见……我是茶饭不思,满脑子都是你的身影……”
钟玉灵又羞又躁,却又觉得彼此心灵相通,说不上来的安慰,也颤着嗓音道:“遥郎,我,我也是,日里想着你,夜里梦着你……”
风辄远便起身,狠力的将钟玉灵抱住,亲上她的眉眼,亲上她的唇,抵死缠绵,不肯松开,只喃喃的道:“我好想你,没有你的相伴,我只怕是活不得了……”
钟玉灵心疼不已,紧紧回抱住风辄远的腰,道:“遥郎,别急,我们会有办法的……”
风辄远忍了多日,早就按捺不住,如今又得抱佳人在怀,更是欲火升腾,一发不可收拾,把钟玉灵抱坐在自己的膝上,慌乱的褪着她的中衣,将手伸进梦寐以求的桃花源地,喘息着道:“灵儿,给我,我等不及了……”
光天化日,虽说园子里少有人来,却并不能排除谁会经过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8章节文字内容。钟玉灵又怕又惧,死死的按住风辄远的手:“遥郎,别……这里,不可以……”被人发现,她和他都不要活了。
风辄远却用牙齿啮咬着钟玉灵的耳垂,道:“灵儿,我爱你,我一天都不能没有你……你若忍心看我为你憔悴而死……”
钟玉灵听不得他这样的哀恳,手下一松,便被风辄远得了手,他几下就解开了自己的束缚,按住钟玉灵的纤腰,把她送到了他的*之巅。
钟玉灵秀眉紧蹙,娇声呼痛,又挣扎不脱,忍不住乱摆腰肢,像风中弱柳,疾风中的劲草,说不尽的楚楚堪怜。风辄远却牢牢的锁住她的腰,顺着她的摇摆,紧跟着上下耸动。
初时的不适渐渐褪去,红霞飞上了钟玉灵的俏脸,她情不自禁的低吟出声。醉人的酥麻袭遍全身,钟玉灵软软的靠在风辄远的怀里,双臂也不由自主的揽紧了风辄远的脖颈,唇就亲到了他的额头之上。
风辄远如饮甘霖,多日的饥渴得到满足,不免心头大畅,只觉得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兴奋的跳舞,又因为随时都会被发现的恐惧放大到了极致,他前所未有的勇猛,狠狠发力,几个冲撞,直把钟玉灵锁在唇齿间的呻吟撞的破碎不堪。
一股灼热的暖流喷薄而出。
钟玉灵在恐惧之中得到了大快乐,缓缓的解脱出来,无力的跌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娇喘微微,理了理鬓角,朝着风辄远妩媚一笑,随即又垂下头去。
她的脸上明媚如霞,*未褪,如同三月里的桃花盛放,让风辄远暇思无限。他替她理好衣服,在她耳边低声道:“灵儿,你的滋味好甜,我如同中了盅,只怕一辈子都解不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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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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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不虐?不虐?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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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玉灵不曾答话,却见风辄远身形一动,道:“有人来了。”
两个人立时挺直背脊,肃容端色,各自坐好。
将离抱着茶盏第一个回来了。
钟玉灵却朝着风辄远俏皮的一笑,既有对刚才惊险的心有余悸,又有对风辄远警醒的赞赏,还有对他的嘲弄。
风辄远也只是端庄的微笑着,并不说话。
将离才斟好茶,绿萝和丹若也回来了。
风辄远却起身朝着钟玉灵一揖:“表妹见谅,适才想起还有一篇夫子的文章尚未做成,听表妹刚才一席话,倒是得了许多灵感,这就告辞了。”
钟玉灵颔首:“读书是正经,抚琴是小事,改日再让表哥指教。”
一个叫表妹叫的客气,一个叫表哥叫的守礼,别人全然不知他二人一来一往间又投递了多少情意。
将离只觉得松口气,不由的想:他二人相思刻骨,能够偷得片刻相见,也不算过分吧。左右不过一会,两人便分开了……
钟玉灵食髓知味,在以后的不能相见风辄远的日子里,又多添了一分心事。常常吃饭时发呆,喝茶时出神,偶尔抚琴时面露微笑……
夜里更是反复,却不肯叫将离陪她说话陪她睡了。
少女一天天长大,渐渐有了自己的心事。
转眼又过了七八天,这回连钟玉灵都有些瘦了。钟夫人问起:“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怎么就憔悴成这样?”
虽然憔悴,少女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美丽仍然势不可挡。
钟玉灵懒懒的依偎着钟夫人坐了一会,道:“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有些睡不好,想来夜里太冷了。”
“那就叫丫头们多备些汤婆子,睡前就放到床上渥热了你再睡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9章节文字内容。”钟夫人唠叨完,却见女儿垂眸敛目,不知道在想什么。
女儿长大了。钟夫人叹口气,撵她:“行了,我瞧你没什么精神,回去好生歇着。”
眼瞧着进入了十月,屋子里越发的阴凉,钟玉灵叫将离:“娘说要提前把各处的碳火备下,你且去瞧瞧表哥那可都准备齐全了?小厮们手脚笨拙,又心思不够细致,总得有人帮他想着。大冷天,若是冻坏了身子就不好了,就是冻坏了手,也写不得字呢。”
将离只得起身去日上阁。
恰巧木棉跟着婆子来关炭,两人相见,倒是别一番亲热。
进了日上阁,将离自去书房见风辄远。
风辄远只穿了一件家常的袍子,隐隐的露出夹衣来。神情依然温和如春日里的青竹,那份气质也依然飘逸如仙。
听了将离的话,不免失神,转瞬就笑道:“难为表妹惦记,我真是无以为报……”他忽然抬眼看向将离。
将离被他的眼神一击,一时不能动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冻在了冰冷的江水里。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冷酷和残忍,似乎下一刻就要扑过来扼住她的喉咙。将离说不出来的窒息,却不肯服输,眼神一点点变的坚定,迎着他的视线,缓缓的积蓄了全身的力量回望过去,清晰的道:“小姐对表少爷的孺慕之情,真的是令人赞叹,竟比亲兄妹还要亲。”
风辄远不为所动,直直的盯着将离,肆无忌惮的问:“表妹就没有别的话要你带给我么?”
将离痛恨他的无耻和坦白,道:“没有。虽胜似亲兄妹,却终究年纪渐长,为着小姐的名誉着想,表少爷也该避嫌了。”
“你说什么?”风辄远忽然就逼近了将离,猛的钳住她的下巴,恶声道:“你一个下贱的丫头,敢中伤我,敢诋毁你家小姐么?”
将离的牙齿被他用力的捏出了血,却不敢挣扎,只得任他强迫着半仰着头,笑道:“奴婢不敢,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他还想反咬一口。真正要诋毁小姐闺誉的人不是他又是谁?
腥红的血就洇在将离的唇角,她一说话,那血便将她的唇涂了一层艳色。衬着她那倔强的眼神,将离整个人就像一朵冬日怒放的红梅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9章节文字内容。
风辄远加大力道,很想就此把这枝诱人的红梅折下来。
他却只是一笑,道:“好奴才,爷都舍不得蹂躏了。”说是舍不得,手下却加大了力道。将离不堪疼痛,只得咬紧牙死死的抵着。心头狂跳,被绞紧成一团,血肉模糊。
他蹂躏她蹂躏的还少吗?凭什么?就因为他是主子,她是奴才,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他根本就没把她当过人,所以对待她也从来没有像对待人那样有一点的尊重,更别说赞美和欣赏了。
这一世,又要开始了么?
将离说不出来的悲哀,也有说不出来的恐惧。
她就是这样一个身份,不管再重生几回,面对风辄远的摧残,她都不能还手。除非她能一击必中,一次得手的杀死他,否则她只会让他蹂躏的生死不能。
再重来一遭,说不出来的恶心,说不出来的憎恨,说不出来的恐惧。
将离依然笑着,道:“表少爷若是舍得,奴婢只得宁为玉碎。”不能杀死他,就杀死自己。最坏最坏也不过是下世投胎,也强过被他摆布。
风辄远呵呵一笑,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将离的唇上一抹。指端一片嫣红,他举起来放到将离的眼前,当着她的面放进自己的口中,暧昧不已的吮净,道:“蝼蚁尚且贪生……你一个丫头,倒有此金石之志,真让人佩服。”
将离恨的要昏死过去,可也只有靠这份恨维持才能保持住最后一点勇气,道:“奴婢自知身份低贱,不敢当表少爷的谬赞,可也正因为身无外物,一无所长,心无挂碍,所以,生死不惧。”
风辄远忽的扯住将离的头发,把她拎起来再掼出去,猛的欺身上前,将她禁锢在桌前自己的身下,狠狠的压住,缓缓的,靠近她的脸,道:“你也是人,是人就都会害怕,是人就都有不可触碰的伤。你的是什么?你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
他的气息扑鼻而来,将离厌恶之极,摒息凝神,一言不发。仿佛一开口便示了弱,落了下风。
后腰抵着硬硬的桌案,将离不得不将已经被迫往后压弯的腰再往后弯,就为了避开他这样脸。
风辄远看出了她的意图,紧紧的按住了她的后脑,一字一句的道:“你的要害,不在你身上,而是……钟玉灵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19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浑身一颤,失声道:“你想怎么样?”
风辄远满意的点头:“不错,还算聪明,如果聪明的话就识时务些,你若不乖,我会怎么对钟玉灵,你可想知道?始乱终弃是轻的,重的,我便毁了她的一生,把她拐带私逃,让她身败名裂,再也回不得家乡,等到我厌腻之时,再把她卖掉……”
将离的瞳孔扩大,不可掩饰她的恐惧。
风辄远无比的痛快。这小妮子,心软又善良,纵然乖滑,可也实在是太好拿捏了。
将离气的直哆嗦,道:“你发过誓的……”怎么可以反悔?可她就是知道,风辄远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只得又道:“我,我已经成全了你们……你还想要我怎么做?”
风辄远冷哼一声,道:“表妹没话带给我,我却有话带给她,今晚,我要夜访芙蓉居。”
将离闭上眼,道:“知道了。”
她不甘心做他的傀儡,可她无能,除了顺着他给的路走,竟然没法反抗。
风辄远并未松开将离,大手滑下她的腰身,轻佻的道:“你只答应是不行的,我总得要点凭证。”
将离豁然睁开眼,道:“你放手。”他又掐又摸,想要做什么?这个禽兽。她都答应了,他还要怎么样?
风辄远无所谓的道:“你喊吧,只要你能让全府的人都相信你的话。你可以活着离开钟府,要不要等着以后看我如此肆虐钟玉灵?”
除了威胁还是威胁,将离纵然害怕,却忍无可忍他那双不安分的手。从前那一切似乎都回来了,少女的羞涩、恐惧、情动、无耐,都化成了愤怒的羞耻。将离想也不想的抓头一旁的砚台朝着风辄远就砸过去。
风辄远不防,差点被打中了头,松开将离往后一躲,身上还是沾满了乌黑的墨迹。他不由的恼羞成怒。
这小野猫,明明已经屈服了,竟然能够豁出去鱼死网破。
他一个耳光打过来,把将离打的一个踉跄,好不容易才扶稳了桌案,他又一脚踢过来。将离身子一缩,趁势倒在地上一滚,躲过了他的一踢,大声叫道:“表少爷,奴婢知道错了,还请您高抬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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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清障
将离承春020, 020、清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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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从前,将离是拉不下面子喊的。
她一向柔软善良的性子,遇到事情只会缩头任凭别人打骂,忍着疼,只盼着对方出了气好松手。
可现在不一样了。
生死不敢说置之度外,可她从没想过再重新受风辄远的侮辱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0章节文字内容。
门外就算都是风辄远的人,她喊这一声,就不怕风辄远不投鼠忌器。
果然风辄远住了手。
小野猫会咬人的,他倒是低估了这丫头。院外还有外人,就算他再有恃无恐,传出去也不好听。
况且现在这样,分明就是将离失手打翻了砚台,弄脏了他的衣服的假象,而他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再揪着不放,未免有心胸狭窄之嫌。
他气恨的站住。
门外木棉的声音传来:“表少爷,奴婢木棉求见。”
风辄远愣了一下,脸上瞬间就恢复了一派温和从容,道:“进来吧。”
木棉进来,旁若无人的行了礼,一一回禀:“表少爷,奴婢奉夫人之命,把冬日里要用的炭和炉都备下了……”
风辄远也就束手听着,不时点头。
木棉说完了,这才看一眼将离,陪着笑道:“表少爷,恕奴婢托大,给将离求个情。她一向笨手笨脚,难免做错事,若是惹您不高兴,您只管打两下骂两声……可她好歹是小姐的贴身丫头,若是太过了,倒显得表少爷与小姐之间有了嫌隙一样……”
风辄远再身份高贵,可毕竟是客,没有拿着人家家里的下人错处死揪着不放的道理。要打要吧,自有将离的正经主子,还轮不到他呢。更何况,什么大不了的事?将离头发散了,嘴角青了,脸颊肿了,连血都流出来了,还要怎么样?杀人不过头点地。
风辄远哈哈大笑,道:“木棉姐姐,你误会了,刚才将离这丫头脚下一绊,失手打碎了我的砚台,我一伸手没扶住,所以才洒了我一身墨汁,她比我还惨,这不脸朝下就磕在了桌角?我哪敢动将离姑娘一个手指头,莫说她是表妹身边的丫头,就是这府里的一草一木,一猫一狗,我都不敢造次的。不信你问将离。”
木棉扶将离起来,问:“将离,表少爷说的可是真的?”
风辄远冷眼盯着将离。谅她也不敢信口雌黄。
将离勉强一笑,道:“是啊,都怪我自己,笨手笨脚,失手打破了表少爷的端砚,奴婢给您陪不是了。”
不等木棉说话,风辄远便温和的道:“罢了,你摔的更厉害,我本来也无心怪你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0章节文字内容。”
从日上阁出来,木棉扶着一瘸一拐的将离,劝道:“你就自认倒霉吧,虽说不是正经主子,可是这表少爷在夫人那里,要比小姐地位还来的重些。毕竟,夫人与舅夫人一向都不怎么好,生怕那边说慢怠了他们的儿子呢……哪里还敢重罚?”
将离都懂,诚恳的道谢:“多谢木棉姐姐,我都知道,也不会多嘴多事的。况且,今天真的是我自己摔的。”
木棉便莞尔一笑,道:“好了,我也没说别的,你以后要小心些。”
回了芙蓉院,将离只得又把刚才的谎话重新说了一遍。到最后还是把风辄远的那句话带到了。
不愿意跟木棉实说,是不想把她牵扯进来。
风辄远的心狠手辣,再没有比将离更清楚的了。一旦把木棉牵扯进来,便又多了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固然她能在夫人面前替自己说话,认清风辄远的本来面目,可是今天木棉所说也泄露了一个重要信息:钟夫人未必会对风辄远怎么样。事关她的女儿名誉,说不定到最后只会杀了所有知情人,将这段丑闻压下去。
她不跟钟玉灵说实话,是因为说了她也不会信。在钟玉灵的心里,风辄远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她现在正全情投入之时,自己的话,她只会当成是恶意中伤。
钟玉灵吩咐将离去上药,含笑低头自回了房。
到了晚间,将离把所有人都打发了,只留将离一个人在外间守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钟玉灵既兴奋又恐慌,上一次那种冲击下的快感似乎又回来了,余韵经不起撩拨,很快便成了荡漾之势。
她紧抓着被角,竖耳听着外面的动静,既害怕他失约不来,又怕他来。
这院子人多,万一谁看见了可怎么好?
更鼓敲过了二更,外面还是一片俱寂。钟玉灵却没有一点倦意,仍然睁着异常明亮的眸子盯着窗口。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声惊呼:“谁――”
钟玉灵突的从床上跳起来。将离也第一时间冲进来,道:“姑娘别怕,奴婢出去看看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0章节文字内容。”
“不用了,我出去看看。”钟玉灵心跳如鼓,第一知觉告诉她,风辄远来了,被人发现了。若是被人逮个正着,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院子里乱成一团,一群人举着烛火四下里找着,口中还唠叨不清:“在哪,贼在哪呢?”
“就在那边,老长的一个黑影,我看的真真的。”
“别是天黑看错了吧……真的是贼吗?”
“错不了,不是贼还能是什么?”
“那可说不准,万一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还胡说,看小姐来了。”
钟玉灵走近,听婆子说完,便眉头一皱,道:“都别愣着了,务必要把他搜出来,不管是人还是……啊――鬼啊。”
钟玉灵不知道看到了哪,忽然一声尖叫,双眼一翻,人就软了下来。
将离起先还顺着她的视线四处寻找,心里边也是又惊又惧。惊的是风辄远色胆包天,竟然真的敢来。惧的是他若真的被逮住,钟玉灵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听着钟玉灵尖叫,忙回头,见她倒下来,几乎是跑过去伸手去扶。
幸好她扶的及时,可是钟玉灵比她重,她竟一时扶持不住。旁边的人都吓傻了,不知道钟玉灵究竟看到了什么,也都涌上来,七手八脚的议论。
将离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小姐扶回房里。”
这一乱,再也没人张罗去捉什么贼了。抬人的抬人,去给钟夫人报信的报信,请大夫的去请大夫。
几乎全府的人都被吵了起来。钟夫人扶了菖蒲的手急匆匆赶来,见大夫才诊了脉,忙问:“怎么样了?”
老大夫道:“没什么大碍,只是小姐受了惊吓,又感染了风寒……”开了药出来,钟夫人着人把老大夫送出去,转过身来看钟玉灵。
钟玉灵小脸惨白,嘴唇发紫,一时间竟憔悴了许多。钟夫人低声喝问:“你们都是怎么服侍的?”
众人齐齐跪下,各执一词,一时竟谁也说不清到底看见贼了没有。
钟夫人震怒,道:“连小姐都照顾不好,养你们何用,来人,都给我拖出去打死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0章节文字内容。”
底下人哭成一片,连连求饶。
正这会钟玉灵醒了,忽然一声尖叫:“有鬼啊――”
钟夫人慌忙把她抱在怀里,安慰着:“灵儿,娘在,不怕啊,不怕。”
钟玉灵慢慢凝神,看清是母亲,才放声哭起来。
钟夫人哄了多时,钟玉灵才缓下来,正这时外间报:“夫人,表少爷来了。”
按理说这会夜半三更,钟玉灵又吓成这样,是不适宜见客的,可是钟夫人被钟玉灵哭的心头乱成一团,迫切需要个主事的男人,当下也不犹豫便把风辄远请了进来。
风辄远请安行礼,在一旁远远的坐下,道:“姑母莫急,刚才侄儿就已经来了,问着一个丫头去院外搜了搜,没人。”
钟夫人吁口气,对钟玉灵道:“灵儿,你表哥都说没事,不哭了,啊――”
钟玉灵这才平静下来,拭了泪在床上欠身:“玉灵失礼,让表哥见笑。”
风辄远自然不在意,又安慰着钟玉灵几句,就对钟夫人道:“姑母,依侄儿看,应该是表妹看错了。”
钟玉灵看错了,那底下人就更看错了。
一时众人以头触地,颤颤惊惊。
钟玉灵也拉着钟夫人的衣襟,道:“娘,这院里人太多了,不管什么时辰,总有人走动。想来不拘是谁走,被烛火照出了影子,才会被她们误以为是贼。女儿又一时眼花,看见的是谁的影子吧……本来就被她们吵嚷的有些害怕。”
钟夫人叹口气,道:“你是个女孩儿家,可不就该院子里多些人。”
钟玉灵便不依道:“不要,女儿从前只有将离她们三个,也不一样平安无事?怎么院子里人一多反倒风声鹤唳,越发的吓人了?”
说着便委屈的含了泪,一副柔弱之姿。钟夫人又触摸着她的额头,见果然有些热,一时心疼,只得道:“好,都依你,瞧把你吓的……左右多加强府里的安全就是了。你既嫌烦,就挑拣几个,剩下的都撵出去吧。”
底下人便齐呼:“小姐善心……”不追究过失,只把她们撵出去,照样有差事,已经算是最轻的惩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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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诘问
将离承春021, 021、诘问
三天后,钟玉灵的烧退了,身体也慢慢康复起来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1章节文字内容。如她所愿,这院子里又恢复了从前的清净。
外院只有一个看门的婆子,内院也就是将离、绿萝、丹若和两个做饭的厨娘。
钟玉灵仍是大门不出,除去给钟夫人请安,也就是闷在屋里坐针线,借口天冷,常常在屋里吃饭,只有将离一人服侍,寻常连绿萝、丹若也是整日整日不得见面。
她二人倒也不在意。天越发的冷,平时也是不出房门。
这一天,冬天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而下。雪花晶莹而小巧,如同暖雨,落到地面上,润湿了灰尘,整个空气里的干燥被一扫而空,到处都是湿润的清新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1章节文字内容。
掌灯时分,钟玉灵屋里的灯就早早灭了。
绿萝和丹若也就早早的收拾了针线,脱衣上床。天越发的冷,平时小姐又不叫,她们倒乐得享清闲。
万籁俱静。
二更过去了,将离和另一个苗条的女子轻悄悄出了院门。
傍晚时分,钟玉灵特意的赏了每人一坛子酒,只说下雪天寒,每个人都取取暖。守门的婆子得到的似乎是全天下最清新的差事,闲时没人来,忙时也只是钟玉灵出去,几乎夜以继日这扇大门都不必开阖。
她年纪又渐大,贪杯多喝了几口,就早早的上床会周公去了,鼾声如雷,只怕一时半会是叫不醒的,更别说开院门的人又特意的小心翼翼。
这两个人也不点灯,相携着手,在青石砖路上跌跌撞撞。
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是朝着日上阁的方向。
魏楠一听到敲门声就开了门,也不说话,便让在一旁,等这二人进院,他便又出门看看,四下无人,这才悄无声息的阖上院门,自找了清净的地方睡觉。
门口站着风辄远,眼睛在黯淡的灯笼下散发着异常灼亮的光芒,几步走过来,就接过了在将离手里的那只手,也不说话,便将她揽着进了屋。
暖香扑鼻,那人却禁不得一般打了个喷嚏。
风辄远顾不得替她解开斗篷,就迫不及待的将她抱上床。
仓促的亲吻中,衣服一件件被解开,凌乱的扔到床下,露出钟玉灵那张艳惊绝伦的脸来。小脸红扑扑的,有些微凉,一边躲着风辄远的手,一边轻声嗔道:“遥郎,你轻些……啊,好冷啊……”
风辄远赤着身子抱着同样赤身的钟玉灵,大手握着她的丰盈,亲着她嫣红的唇,见缝插针的说几句断断续续又简短的话:“灵儿,我的好灵儿,一会就不冷了……想死你了,我等不及了……”
将离站在外边的廊下,灯笼的光照在她的脸上,红色在风中摇晃,隐约的可见她的脸色一片苍白。
天越发的冷,她走走停停,仍然不能驱走身上的寒气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1章节文字内容。脚都冻僵了,又站的太累,便不时的蹲下,将身子蜷起来勉强汲取一点温暖。
北风一吹,夹裹着雪花吹进她的脖颈,她便冷丁一个哆嗦。
不时的把手放到嘴边嘘嘘,却还是能看出红肿起来。
屋里的声音极具诱惑力,就如同那里温暖的炭火一样,直接刺激着将离的神经。她用手捂住耳朵,却仍然抵制不了那声音的穿透。
开始时轻缓,到最后越发的尖厉,短促,听的人耳红心热。
可明明身子是凉的,将离就像同时处在滚水和冰水之中。一边热的恨不能脱掉所有的衣服去感触清凉,一边却恨不得投进炭火里得以取暖。
呻吟声停了,没过多久又再次响起,这次还伴随着吱呀吱呀的声音。
将离冻的麻木,索性就坐在石阶之上,将下巴抵在自己的膝盖之上,蜷成一个团。雪落在她的头上、身上,化开了一片濡湿,却很快在冷风中结了冰,到最后又覆盖上一层白雪。
远远看去,将离就像一个雪人。
许久,房里传出风辄远的声音:“来人――”
将离没动。似乎是睡着了。
风辄远便又叫了一声,她还是没动。
风辄远不悦,钟玉灵便探过身安抚的拍拍他的手,摇了摇头,自己叫:“将离――”
将离还是没动。
这回连钟玉灵脸上都挂不住了。
风辄远则披衣而起。拉开门,冷风就直扑在脸上。风辄远不禁打了个寒噤,怒火中烧的心口竟奇异的缓合了下去。
将离就坐在石阶之上,风辄远一时没看见人,等到低头时才发现她就像一块冻僵了的石头。
风辄远走过去,拍她的肩:“将离,醒醒。”他想,大抵是这丫头偷懒睡着了。一时不禁暗自觉得好笑,这丫头若说是聪明,可有时候也真是天真。这么冷的天,她就睡在这,不是找死么。
手上传来冰雪的冰凉,风辄远仓促之间收回手。
将离还是没动。
他猛的觉出不对劲来,慌忙伸手探将离的鼻息。许是太冷的缘故,一时竟没探出来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1章节文字内容。他失声道:“遭了。”
钟玉灵见他二人迟迟不进,只得拖着疲惫的身子勉强穿上衣服。正系扣子,就见风辄远夹带着风雪进来,怀里还抱着将离。
她惊愕的问:“将离怎么了?”
风辄远简短的答:“冻僵了。”
钟玉灵呆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忙把被子拖下来裹在将离的身上,再看时,将离脸色青紫,可不是冻的昏过去了?
钟玉灵不禁恻然,道:“傻丫头,真是个傻丫头。”
将离睁开眼,正对上风辄远打量的眼神,下意识的就戒备的往后一缩,道:“小姐呢?”
风辄远将手上的姜汤放到桌上,嘲弄的道:“自身难保,还惦记着你家小姐,好一个忠仆呢。”
钟玉灵走过来,感动的道:“将离,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将离一动,锦被滑下,才发现自己的外衣被脱掉了,只有里面的一件薄薄的中衣。一时又羞又愤,说不出来的恨。
钟玉灵十指不动,一向是要别人服侍的,还能有谁替她除了衣服?想着他那双阴冷的眼睛和那双血腥的手曾经触碰过她的身子,将离就恨的浑身发抖。
她确实在抖,连牙关都在轻颤,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钟玉灵含笑道:“你要多谢表哥呢,若不是他,只怕你就冻死了。”
将离几乎要落下泪来。如果死这么轻易,还不如就冻死了呢,谁稀罕他的假好心,谁稀罕他救呢?
就算死了,也是因为他们两个才死的,他们就不该有一点歉疚吗?
他救了她,而后再亲手凌迟杀死她……他们毫不觉得羞耻。
还有比这更悲哀的事么?
她活着,不是为了给他侮辱的。
将离扯住被子,裹住了身体,明明离火盆那么近,可是从身体到心口都是冷的。她头都不抬,只木然的看着自己身前摇曳的烛影,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仿佛说话的那个是另外一个人,与她没有关系。
“奴婢谢表少爷救命之恩。”
她的指节分明,似乎在使着全身的力气,不知道要是克制着,还是在为下一刻的暴击做准备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1章节文字内容。就算是钟玉灵,也觉察出来了将离的不对劲。
风辄远把钟玉灵拦在身后,道:“你去准备,待会我送你回去。”
钟玉灵也就点了点头,径自去了净室。
屋子里安静下来。
将离只是垂头安静的坐着。
胸腔里那颗焦灼烦躁屈辱愤恨的心在慢慢的回归自己的位置。尽管她如此无措,却也知道所谓的玉石俱焚只是个笑话。
她动不得手,出不得气,只能让自己尽力做到温顺、谦恭。
风辄远突然冷冷的道:“你在恨我?”
将离想也不想的道:“是。”
风辄远倒是被这直白气的笑出来,问:“为什么?”
将离抬头,对上他那双此时严厉无比的眼睛,道:“你,把小姐,置于何地?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就是这么爱的么?不管你们将来能不能结成连理,现在,小姐随时都在凶险之中。你只为一晌贪欢,便不顾小姐和你自己的前程……”
这个理由光明正大。
风辄远只觉得将离的所思所想所言所行并不出格。
婢女能为主子倾心考虑,不是没有。
想到这他的脸色缓和了些,道:“这你就不必费心了。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你只需把灵儿和我服侍好了就成。”他还没必要跟一个奴才解释。
将离轻吁一口气,倔强而执拗的道:“服侍小姐,是奴婢的本份。”至于服侍他,那就不必了。
他看得出来她恨他。她表现的太明显了吗?如果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动手。呵,就算他不知道她恨,也一样会动手,有什么区别?
将离一时百感交集,只觉得躲过风辄远的盘问也没什么可值得庆幸的。
风辄远倒也不以为忤。一个忠心的丫头,没什么可担心的,不过是个时间问题,他总能调教的过来。当下放下心,吩咐道:“没什么大碍就自己穿好衣服,时间不早,送你家小姐回去。”
将离垂眸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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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决断
将离承春022, 022、决断
将离颓唐懒散下去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2章节文字内容。
倒不是做事不尽心,只是渐渐的没有了昔日那种全身心的投入。笑容越发的少,连动作都变的懒懒的。
更有甚者,常常钟玉灵叫到她了,她还在那里发呆,出神。
叫一遍,不应,叫第二遍,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神看着钟玉灵,叫到第三遍……钟玉灵叫不出来了。
谁都能看的出来将离的懈怠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2章节文字内容。钟玉灵倒不至于为了一点小事就责罚她,但叫她的次数便少了些。
这社会从来都是公平的,机会不是永远纹丝不动的摆在你面前。你若是不动不抓住,自然有旁人把机会抢过去。
或者不是抢,而是这机会自己长腿长翅膀跑了飞了。
绿萝和丹若有意无意的把将离挤到了一旁,殷勤体贴的服侍钟玉灵。
她二人与钟玉灵自小就在一起,深谙钟玉灵的喜好和习惯,只是因为将离的横空插入,生生的夺了她二人在钟玉灵面前露脸的机会。
虽然不敢对钟玉灵抱有怨言,对将离却没有挤兑。只不过这几个月来,将离像是脱胎换骨,有如神助,行事越发谨慎,连说话都比从前有胆气的多。
绿萝丹若不敢直接触她的鳞,但不代表她二人就真的死了心。
现成的机会,自然责无旁贷的顶上。
钟玉灵却烦恼不已。
将离是最知道她的底细的,猛的换成绿萝、丹若,她便又像从前一样被束缚了手脚,再不能自由的出入了。
她想了许久,猜出大概是将离那日冻僵,寒了心罢。
换成谁也不可能不着恼。好端端的,天寒地冻,缩在屋子里还觉得冷呢,更何况是直直的冻了半夜?
可是钟玉灵也是觉得将离太直了。谁都知道冷,她为什么就死守在门外?
总不成把将离叫进去?
钟玉灵与风辄远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还没法当着外人的面行那种羞人的事。尽管这外人是她最信任的丫头。
既然她自甘堕落,钟玉灵索性就冷冷她。
一连数日,安生的待在芙蓉居只做针线看书,一应事情都由绿萝和丹若打理。拿捏她二人要比拿捏将离容易的多,第五天晚上,是绿萝悄悄的给风辄远开的门。
那一夜两人极尽缠绵,直到天朦朦亮了,才由绿萝轻叩房门,服侍风辄远穿衣,并轻手轻脚的把他送了出去。
将离就站在厢房的窗边,看着那一高一矮,一主一仆的身影,笑的极尽苍凉。这世上,不是没有谁就不成的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2章节文字内容。
钟玉灵没有她将离,也一样可以介偿所愿。
将离对钟玉灵恳求:“姑娘,奴婢想去外院看看合欢和牵牛。”
合欢拖了这么几日,已经是到了最后的光景。
钟玉灵心下恻然,对将离道:“难为你有心,去吧。”
将离便领了命去看合欢。不只是仁慈,更多的是唇亡齿寒罢了。
合欢形容枯槁,曾经丰腴的身子只剩下一层皮紧包着骨头,连颧骨都高高的凸出来,头发枯黄,没有一点生命的光泽。
早就不能见人了,终日只是昏睡。
将离看一眼便退了出来。
她虽然怜悯同情,却也并不觉得多难受。说到底,合欢还是咎由自取的份多。和风辄远与虎谋皮,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自以为是一步登上了天堂吗?
那天堂是风辄远画出来的,自然也能亲手毁碎了,把合欢推出去,摔的粉身碎骨,只怕她也心甘情愿。
害人害己,这便是说的合欢。
牵牛替她倒上白水,歉然的道:“这里什么都没有,委屈你了。”
将离只把玩着那缺了口的粗瓷白碗,环顾了一下简陋的四周,道:“委屈你才是真吧。”这里和日上阁相比,天上地下。她虽是丫头,在日上阁做的也是下人的活,可远远比这里优裕的多。
牵牛苦笑道:“委屈什么,若不是你,我早就死了,如今留得一条命在,不拘是在哪,我都甘之如饴。”
将离沉静的道:“你能作此想,也许是你的福份也说不定呢。”
合欢若是死了,牵牛该何去何从?将离不由的眯起眼睛想,风辄远,只怕心思未必会在牵牛身上。
牵牛说了什么,将离一时没听清,见牵牛的唇停止了蠕动,才豁然从出神中醒觉,问:“你说什么?”
牵牛笑了笑,道:“没。我是说,你也难得出来逛逛,左右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不如从后门出去,到街上转转。”
将离倒是心神一动,爽快的道:“好,我也正想出去看看。”
牵牛便压下心里的涩意,起身送她:“难为你记得我和合欢,还能过来看一眼,我心下感激不尽,就是合欢,虽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怕也是感念你的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2章节文字内容。你以后倒也不必再来了,这里不干净,你一个好好的女儿家……”
触动自己的心事,万念俱灰,见将离又是心不在焉的样子,牵牛便索性闭了嘴。
将离肯来看她,不是来嘲笑就不错了,倒也不是为了有多少感情,不过是面子情。她也说了是小姐的吩咐。
说不定就是为了去街上散光散光,到这不过是顺路罢了。
小姐对将离,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有谁能有她这样的殊荣?人和人真是天壤之别,自己和合欢就这么倒霉。
合欢倒也罢了,活着的时候是极快活的,死了也就万事皆休。可自己呢?从前懵懵懂懂,自以为是的以为终究花落己家,会被表少爷看中,因此对将离的利诱装做听不懂,做了合欢和表少爷的伥辈。
谁想,到头来自己只落得个*于人的下场。没有一点尊严,只有极度的耻辱。如今去留都成了问题,想再求求将离,她却心神不在,那便是不愿意再帮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不出内院呢……一时又想到不过是个死,却也好过这种凌凌迟迟的受罪,更觉得伤心不已。
将离临出院门了,回身对牵牛道:“你回去吧,合欢身边是离不了人的。虽说她现在这个样子,可比竟人之将死……你对她好一分,也不枉你们昔日的情份。你的事,我会跟小姐说的,看看小姐有什么打算。又或者你可有了去处,也烦劳谁给我带个话,我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牵牛得了意外之意,死气沉沉的脸上便如同开了缝的阴云,一时刺目的让人睁不开眼,千恩万谢,就差给将离磕头了。
将离却只是发怔。
人可真是奇怪,恨到一定程度,她只觉得恨的疲乏,恨的无力,恨的麻木。她现在只有一种心境,那便是所有的事情都不管了。
钟玉灵愿意为爱扑火,那就让她去吧。风辄远不择手段,那就让他作吧。旁人更是无足轻重。
这个社会在以一种特异的,不可逆转的某种规律,一板一眼的进行着,她将离实在是微不足道,根本不可能撬动这庞大的吱呀作响,汹涌而至的怪物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2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只想逃,逃离钟府,逃离钟玉灵,逃离风辄远。
她自暴自弃的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她既然预知自己的宿命,现下便只能以自己的微薄之力尽量绕开。至于别人的,她管不了。
可是一想到钟玉灵对她的好,想到自己对钟玉灵的誓言,将离又会想,自己怎么能做那种背主负义之人?
就是因为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危险,她才要守在小姐身旁啊。
还有,她真的把风辄远的威胁听进了心里。万一她不管不顾的逃开了……先不说逃出去之后能不能安身立命……万一风辄远真的对小姐狠下心来,下了毒手,那岂不是自己害死了小姐?
数日的颓唐沉默,并没能让将离有个决断。今日出来看牵牛,也不过是更让她难过。她发现自己恨也是不纯粹的,终究心软。
对于合欢和牵牛,她恨不得生啖其肉,可是看着这两人现下的惨状,想着她们的不得已和无耐,最终只能化为一叹。
她想手刃风辄远,想把风辄远的劣行一一掀翻出来,想让牵牛跳出来去向钟夫人揭发……可是似乎哪一个都行不通。
她人单势孤,力量薄弱,与风辄远对抗,竟似乎只有一条败路。但是,总要试一试不是?
将离勉强笑道:“你不必谢我,我帮你,也是有代价的。”
“你说,我从前是猪油蒙了心,才把你的好话当成了歹话,如今落到这样的地步,只恨自己从前踏错了路。”牵牛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样。
将离便道:“也不敢叫你做什么太危险的事,你只需……给夫人身边的菖莆妈妈带个话,把夫人想方设法带到芙蓉居就是了。具体什么时间,我会通知你。只是你记得,无论如何都只说偶然撞见,你压根不知情。”
牵牛怔住,真想即刻反悔。想着风辄远那阴狠的行事作风,若是知道她向钟夫人通风报信,还不把她生撕了吃了?
将离却只是冷冷的道:“他害你已经害的够惨的了,难道还有让你犹豫的余地吗?”
牵牛打了个冷颤,想着屈辱的那一夜,恨意上涌,便一咬唇,道:“我知道了,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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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救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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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头一次在和平盛世出门上街。
也随钟玉灵出过门,可是坐着马车,只能透过车窗的小缝看一眼,支离破碎,再繁华的美景也是分割开来的。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呼吸着新鲜而甜美的空气,将离只觉得心口的浊气都被冬风吹散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3章节文字内容。
是啊,钟府不过是个囚笼。一等风辄远的劣迹暴露,她便离开钟府。这世界如此之大,山川秀美,到处都是良园福地。
虽然天冷,可是街上却无比的热闹,店铺开着,小摊小贩四下叫卖,真个像一幅画。将离只觉得到处都美不胜收,一时竟看的迷了眼。
前面围了一群人,没有敲锣打鼓的声音,想必不是猴戏杂耍。将离胆子越发的大,便也凑上前去看热闹。
人群中间围着一个人,衣服单薄,面色青白,竟是冻僵了的年轻书生。
待将离看清他的脸时,不由的倒吸一口气,惊呼一声:“孟君泽。”索性旁人只顾着指指点点的议论,没人注意到她。
将离迅速掩了嘴,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从来没乏看热闹的人,她才一缩,腾出来的空位立时就被人填满了。
一颗心跳的剧烈无比,将离用力的按压,仍然能感触得到那颗躁动不已,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的心。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遇上他?
似乎一切都变了,可明明都没变。风辄远还是和钟玉灵在一起,她也还是遇见了孟君泽。直觉的,这孟君泽便是另一个不亚于风辄远的危险,可是透过人群看着他那冻僵了的身体以及几乎没有热气的脸,将离还是做不到残忍的一走了之。
将离就在这种茫然无措的状态下,重新挤到人群前面。
看热闹的人实在是多,同情怜悯的也占了十之七八,剩下的便纯粹是看热闹。可是没人施以援手,只有几个泼皮闲汉用脚踢踢孟君泽的身体,不屑的道:“都死透透的了……”
“穷鬼,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这瞧这被丁撂补丁的……”
“行了,死者为大,你就口下积德吧……”
众人咭咭呱呱的笑,却仍不见有人上前。
将离怒从心头起,这些人虽然不会多温饱,可是见死不救,也太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吧。
当下上前,蹲下身伸手探孟君泽的鼻息。
果然还是活着的。
他死不了的,就算这会不见,将来她们也会再见面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3章节文字内容。毕竟,他曾经是她晦涩日子里唯一的一点温暖。
没有阳光般热烈,只如冬日的夜华,清冷中透着冰凉。
可毕竟,在那最阴冷的日子里,他是她唯一可触摸到的稻草。
不管最后她是不是因他而丧命,她和他总归是有着不可解的孽缘。连风辄远都不惧,她还惧他吗?
将离咽下涌上来的泪花,站起身道:“哪位乡亲帮帮忙,把这小哥扶到避风的地方喝点热姜汤。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终究有人看不过,见一个姑娘打头,便也走出来,七手八脚的把孟君泽就近挪到一家茶肆里。
将离出钱,叫人买了一身棉衣,又叫茶博士熬了一大碗姜汤给这孟君泽灌下去。
屋子里暖和,又把炉子放在不远处,一刻钟后,孟君泽睁开眼醒了。一时心神迷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看见对面坐着一个俏生生的姑娘,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满是关切,不由的就是一怔。
见他醒了,将离起身道:“公子醒了?”
孟君泽慌忙起身行礼:“小生这厢有礼,不知这位姑娘是……”
早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待了个清楚:“你这读书的呆子,自己冻倒在街头都不知,要不是这位姑娘热心肠把你救起来,又是买棉衣又是叫人熬姜汤,只怕你这会都见阎王去了……”
孟君泽低头,果然见身上多了一件崭新的棉袍,身上也热烘烘的,众人所言不假。当下便深施一礼:“姑娘的大恩大德,孟君泽莫齿难忘……”
将离轻悄的躲开,道:“孟公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我不过是顺手罢了。我叫将离……我是仅剩的一点钱,你且拿去用吧。”
孟君泽的脸腾的就红了,忙不迭的摇手:“这可不行,小生已经得姑娘摇手,岂可再拿姑娘的银钱?”
将离知道他一向为人古板,还只当他是居人之下,不得已养成的性子,如今看来,他竟本性如此。
不愿意和他纠缠,把盛银子的荷包往他怀里一扔,道:“你就当我是漂母好了,又不要你还,也不要你感恩,只把你自己照顾好,少给世人添些麻烦罢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3章节文字内容。啰嗦。”
孟君泽被将离这么一痛训斥,倒是乖乖的闭了嘴,看着将离的背影,一时感念不已。有好事者就道:“这姑娘长的俊,心又善,真是难得。”
“你那呆书生,人家可是救了你的命,又给了你安身立命的银钱,你怎么也得给人家立个长生牌位吧。”
“不都说以身相许吗?不如你也效仿前人好了……”
孟君泽恍若未闻,收回视线,只捏紧了手里的荷包,把“将离”两个字牢牢记在心里。
他在城里安顿下来。
将离给的钱,他舍不得用,放下身段,去文房四宝店赊了纸笔,在街给人代写书信。因为临近年末,他也时常替人代写春联。
生意倒还兴隆,尽管赚的不多,但足以糊口。
这天将离上街,与他不期而遇。孟君泽短暂的怔忡之后,起身与将离见礼:“姑娘,自上次一别,不曾细问姑娘的身世,小生想报恩都无门可投,还请姑娘细说分详,也好小生他日图报……”
将离道:“我只是钟家婢女,当日对你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这些报恩的话就不要再提了……”将离看着他桌上堆的纸笔,不由的问道:“你打算以此谋生,了了终老?”
孟君泽被她说的一怔,随即苦笑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身无长物,也只好……”
将离道:“男儿志在四方,怎么你就身无长物了?你既是读书人,自该刻苦用功,准备科考。”
孟君泽眼睛里闪过一抹亮光,随即又黯淡下去,道:“说者容易……”他既无外财,不能请得名士儒生,不能得到指点,又没有钱财去打点京中诸位同乡,求助无门。
下场容易,想要考中,千难万难。
将离也知道他是没能得中的,后来不过是投在了他人帐下,只混了个文书之职,最后她身死,也算与他有些牵连,究竟他如何收场,她便不得而知了。
此刻相遇,未为不晚,即使不能改变她的命运,可是把他的命运扭转了,她和他不在那个时刻相遇,就不会给风辄远捏造和陷害的借口。
不过是存着一点微薄的希望罢了。
将离道:“你若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说,我若能帮到,一定尽力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3章节文字内容。”
孟君泽难堪之极,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在下贫寒,却有着一双手,能够自己养活自己,岂有靠别人施舍过活的?况且在下与姑娘非亲非故,实在当不得此大恩。就算他日发济,也终究于心不安。”
将离嗤笑:“英雄不问出处,等到你他日发达了,谁管你是怎么发达的呢?做人若都如你这般拘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姑娘教训,孟君泽又红了脸。可是不管怎么说,他坚决不接受将离的好意。
将离知他顾虑重重,便索性挑明了道:“没有谁无缘无故的帮谁,我肯帮你,也是存着私心的。我是钟家婢女,比你境遇强不到哪去,每日里不说水深火热,也不是长久之计,我想着你是读书人,用心刻苦,总有发济的一日。我不求你结草衔环,只希望他日你能帮我换得自由身,就于愿足矣。”
交浅言深,她越是真心实意想帮他,这孟君泽越觉得古怪。试问哪有妙龄女子无缘无故的便肯帮他的道理?
再想下去,又该想到旁门左道上去了。
将离索性把自己的私心挑出来,孟君泽恍然大悟,道:“这个好办,只要主家许了,你有家人接引,我现在就能帮你办。”
将离垂了眸子,感伤的道:“我,早就没有家人了。”
孟君泽一愣,随即又想到这些富人家的丫头,一般都是买的死契。但凡家里人疼爱儿女,也舍不得就卖的干净。
总有不得已的理由。
当下道:“如若姑娘不嫌,不如就算做在下的妹妹吧。”
将离抬头,忽的一笑,道:“那好,大哥在上,受小妹一拜。”
兄妹名分既定,孟君泽对将离也就不再那么戒备,语重心长的道:“你一人在外,定是受了许多苦楚,我虽没什么大的本事,可好歹也能与你有个照应,你若是受了委屈,不妨与我说。我纵不能替你出头出气,但好歹也能参考参考帮你出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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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就和这天气一样,什么时候才会变成清凉的天气啊,闷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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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包藏
将离承春024, 024、包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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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天意弄人,还是将离的盘算终有误差,明明风辄远进了芙蓉居的,等到妈妈菖蒲带人闯进芙蓉居时,却一个人影都不曾见。
好在菖蒲早有准备,只说钟夫人忽然犯了心口疼,带着钟玉灵过去看了一回。
等到钟夫人无事,钟玉灵才带人回了自行休息。
将离一直站在窗下,百思不得其解。她就是不明白,又没人给风辄远通风报信,他怎么就脱身了?
她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这让她觉得风辄远尤其的可怕。她打定主意要找机会问问牵牛……
喝了杯热水,将离缓缓的转身,想回小床上休息。
近日她久不在钟玉灵跟前服侍,便搬离了正房,只在后院较为偏僻的一间厢房里居住。也许正因为此,所以才消息不灵通。
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将离想,也许,她应该离着钟玉灵和风辄远再近些,再近些,以身做饵,才能让他上钩的机率更大些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4章节文字内容。
烛火闪了闪,熄了,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莫名的,将离嗅到了危险,可还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脖子便被人勒住了。手臂结实有力,柔软的布料滑过她的肌肤,有一种淡淡的和着汗水的香气直刺入将离的口鼻。
这是个男人。
将离下着结论,慌乱的用手去掰他的手臂。
可是那手臂就像一道沉重而炙热的枷锁,勒的将离呼延困难,连发声都发不出来了。
将离脸涨的青紫,身子软软的被来人拖到床上。那人手臂忽然一松,将离便跌到床沿,毫无自制力的跌落下去,软软的靠着,大口大口的喘气,像一只狼狈的狗。
那人蹲下来,缓缓的低低的开口:“将离,是你,对不对?”
风辄远?
将离心中骇跳,却连逃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拼命的捂住胸口,想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别这么狼狈。
风辄远笑道:“你还真是狗胆包天,你以为抓住我,就会有你的好日子过吗?你信不信,我很轻易的就能置你于死地。”
风辄远的大手又摸上了将离的颈子。
将离闭上眼,一动不动,嘶哑着道:“那你就扼死我。”她受够了现在这样的局面。总也没有好的时机,因此总也不能出手,才稍稍一动,又处处失手。
“死?”风辄远低声的笑,那手并未使力,只改为虚虚的抚摸着将离的锁骨。
将离猛的睁开眼,斥道:“你放手。”
风辄远怎么肯就范,嘲弄的道:“将离,你很怕我?”
将离抿紧唇,不吭声。笑话,她怎么会怕他?
风辄远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将离的颈前抚着,与其说是在安抚一只乍刺的猫,不如说是在故意撩拨。他的手温暖而略微有些粗糙,指腹间是经常用笔留下的茧,带给将离的触感就变的越发真实和刺激。
将离的身子紧绷成一团,竭力的要缩起来躲开他那只带着暧昧带着威胁的手。
风辄远笑道:“别再费尽心机了,我头一次对女人这么仁慈,再有下次,将离……你想不想试试惹怒我的下场?”
将离摇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你怎么会在我的屋子?”
风辄远道:“你这里隐蔽,真是个好地方,我喜欢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4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猛的一震。他竟然一直都藏在她的屋子里?
风辄远站起身,留给将离一个可以自由呼吸的空间,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天光晴朗,这个冬日的午后很是温暖。
钟玉灵带着将离给钟夫人请了安,沿着小路往回走,正遇见风辄远从日上阁回来。两下里见礼,风辄远道:“表妹能否稍等?我有事要求表妹。”
钟玉灵便带了狐疑的表情。有什么事,是他二人私下相见不能说的?
风辄远只是安抚的一笑,道:“等我先去给姑母问安。”
钟玉灵也便微笑着点头,领了将离在一旁的亭子候着。将离低头,只觉得心浮气躁,芳心乱跳,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她不想看见风辄远,便对钟玉灵道:“姑娘,奴婢先回院子里收拾收拾。”
钟玉灵也就颔首道:“你去吧。”将离人大心大,竟似乎有了离意一样。她也就不勉强,想着将离总有一天会想透的。
将离回到院子,守门的婆子睁着花眼看了看,才陪笑道:“哟,将离姑娘回来了,小姐呢?”
将离没精打彩的道:“在后面。”
也不多说,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
还是坐立难安,那种被压迫被追赶的感觉如影随形,只等着她一旦绷不住的时候才会怦然暴发。
将离瞪大双眼,盯着窗棂上的花纹出神,想着从前发生过的事。就似一场梦一样,那些记忆越发的茫然和遥远。
将离真的很怕,怕她会忘记一切,怕她会不可避免的重蹈覆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推开,绿萝进来道:“你这小蹄子,倒会享福,留我们在外冻着,自己倒先回来取暖了。”
不由分说在火盆上烤着手,一边跺脚,好让自己温暖起来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4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这才回神问她:“姑娘回来了?”
“你还知道惦记姑娘?不是我说你,我发现你最近做事总是心不在焉的,还一副恹恹之态,对姑娘也不尽心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将离只不吭声,既不辩驳也不解释。
绿萝自己倒了杯温水喝了,觉得浑身都暖和了起来才道:“姑娘叫你呢,快过去吧,也不知道你究竟哪辈子修来的福份,竟然能表少爷看中,连姑娘对你也格外的疼宠……”
将离想问的,可是问不出来,只是麻木的站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她就知道,宿命是个很强大很可怕的东西,很多事,不是她想逃就能逃掉的,该来的还是要来。
她这一刹那是无比的茫然。
恐惧到了极致,反倒以另一种形式显现出来:平静。钟玉灵说些什么,将离根本没听懂,只是呆呆的看着钟玉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钟玉灵笑着安慰她:“别怕,表哥不是个坏人,他对你……总要看在我的面子上。我叫绿萝、丹若帮你收拾收拾,你一会就过去吧。”
将离挪了挪步子,道:“姑娘,换别人去吧,奴婢,舍不得离开你。”
“傻话,又不是一去就不回来了,我最信任的就是你,我相信你一定能听从表哥的吩咐,把事情做的圆满而又顺利的。”
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将离给钟玉灵磕了个头,道:“奴婢谨遵姑娘的吩咐。”
看她离去,钟玉灵喝了口茶,脸上的笑意渐渐隐没,露出一点伤感之态来。表哥张口要将离过去帮忙……
这么点小事,他为什么要兴师动众,如此正式的开口?是怕她不答应么?才不是。就算她不答应,他也会跟钟夫人开口,到时候只会显得自己太过小气,心胸狭窄。
他就是笃定她不会这样,所以才有恃无恐的提要求的。
钟玉灵纵然年轻,也知道这话里话外的潜台词是什么。
她不是舍不得将离。不过一个丫头,她连自己都给了风辄远了,还有什么是舍不得给他的?可是一想到,将离要和风辄远……
鲜明的记忆冲击着钟玉灵的心房,脸颊奇异的慢慢变红,一片温热,就是身上也觉得燥热不堪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4章节文字内容。
她很想念风辄远的怀抱,她贪恋他时轻时重的抚摸、她迷恋他蹂躏中带着甘甜的亲吻、她享受他在她身上的勇猛,她害羞却又想听他在她耳边肆意的话语。
只可惜,他不能夜夜得来,她亦不能夜夜得去。
每日里独守着孤衾冷枕,往日香艳的片断就更让钟玉灵气血难平。
钟玉灵不由自主的咬紧了唇。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不得不为自己以后打算。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纵然更刺激,可是,对于她来说当真是百害而无一利。
她不能夜夜独得风辄远的宠,就不得不给他身边塞上自己的丫头。尽管他说那些丫头只是她的替身,她也不能容忍他的心和爱被旁人分去。
钟玉灵慢悠悠的笑了,伸手去摸茶盏。很烫,烫到了她的指尖。她缩回手,放到唇上吮吸了一会儿,这才放开手。
钟玉灵吩咐丹若进来,问:“你可还记得牵牛?”
丹若点头:“她是表少爷院子里的,前些日子才去了外院。合欢,已经没了。”
钟玉灵一脸遗憾:“可惜了,你把牵牛叫进来,我有话要问她。”
丹若便应了,不一会果然把牵牛叫了进来。牵牛温顺的给钟玉灵磕了头,便跪在一边低头不敢吭声。钟玉灵叫她起来:“坐吧,别生分拘礼,我听将离提到过你……”
牵牛果然抬起头来,一脸期待。
钟玉灵笑道:“你也难得,不如就到我这芙蓉居里来如何?”
牵牛磕头:“奴婢多谢姑娘的大恩大德。”
“听说你和将离感情不错?这丫头倒是个热心肠,为人又善良……”钟玉灵含笑着,语气轻柔,没有一点轻视牵牛的意思,竟然和她拉起了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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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句题外话,关于钟玉灵的人物设定,就是一个带有浪漫的悲剧色彩的人物,为了爱情是不惜飞蛾扑火的。肯定有不尽人意之处,但毕竟她不是女主,请大家体谅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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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用强
将离承春025, 025、用强
将离只身去了日上阁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5章节文字内容。
每一步都走的不快不慢,不像赴死,只像是闲逛散游。
日上阁里静悄悄的,就连魏楠都懒洋洋的似睡非睡。只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将离,又阖上了眼睛,道:“少爷在书房。”
将离已经恢复了平静。尽管她知道这是决定她命运的时刻,却还是不再惊惶、恐惧。再坏,也不过是重新来过,把上一次的命运重新再经历一回。
风辄远淡淡的看着将离,没有好恶,也没有喜怒,连客套都免了,只吩咐着:“把我的书拿到院子里晒晒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5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便沉默的把书往院子里搬。分明不是晒书的时候,不过他是主子,他怎么吩咐,她就怎么做。书很多,也很重,将离就一遍遍的进出。冬日的暖阳晒到她的身上,厚重的棉衣底下竟然渗出了汗迹。
将离待在院子的一隅,用手遮了额看看天上的太阳。
蓝天,暖阳,这是一个惬意的午后。
起风了,吹起书页,哗啦啦作响,每一本书都像长了翅膀的鸟儿,奋力的想要飞到天空中去。只是才张开又落下,发出沉重的哀鸣。
将离一直沉默的盯着那些满地飞舞的书页,似乎她也化身中其中的一本,在冬日的冷风里努力着,挣扎着。
风辄远踱步而出,看着那站在一边因为失神而变的有些彷徨迷离的将离,问:“将离,你在表妹身边多久了?”
将离并没回头,这一刹那,某些记忆与当前重合,她清晰的记得自己的回答:“两年。”
“不知道家里还有何人?”
将离答:“不记得了。”
耳边便传来风辄远的叹息:“你原也是个可怜人。”
那会将离是怎么回答的?她眼角一酸,定定心神道:“什么可怜人,这是奴婢的命罢了。”
风辄远则温和的笑,声音如同美妙的音乐:“这是你的命,却和我同病相怜呢。”
……
将离猛的回神。问她看向风辄远,道:“表少爷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她不再是从前的她,因为主子的一点垂怜,就觉得浑身都洋溢着喜悦。她更不是那个天真无知,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对着风辄远含笑含情的双眼,就如同被磁石牢牢吸住,无法脱身。
这颗心,经历了沧桑,早就百孔千疮。面前的还是那个温文儒雅的俊秀公子,她却再也没法心跳的像小兔乱撞。
风辄远像是大变了性子,往日的阴狠深沉一点都不得见,仿佛前些日子的威胁只是一场幻梦。他道:“你很得表妹的眼缘,于我也是,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们曾经……”他露出了一个深思的表情。
将离垂下眸子,道:“奴婢不敢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5章节文字内容。”
“呵。”风辄远笑了一声,道:“同是天涯沦落人,你何必这么急着推脱,将离,我该谢谢你呢。不是你,我和表妹也不能……”
将离只觉得满口血腥,风辄远这话,在她听来尤其的讽刺,将离道:“那是小姐与表少爷的夙世缘份,与奴婢何干?”
“你不领情是你的事,可是我不能不谢。”风辄远看着被风吹乱了的书册,道:“你不怕我罚你?”
将离看向那些风中乱舞的书页,道:“不是不怕,而是,奴婢只能尽其所能,至于能否让表少爷满意,不是将离所能控制的。”
他如果想折磨她,每件事,不管做的有多好,他都能找到瑕疵。
“你倒是深谙尽人事,听天命的真谛。”风辄远打量着将离。这少女亭亭如一朵荷花,粉光脂艳,柔媚多姿,偏偏眼睛里有一种不可夺不可押不可拧的志气。漂亮的女子多的是,可像她这样执拗,宁折不弯的倒是少见。
固然不够温顺,不够听话,可他在气恨之余,更有一种油然而生的爱意。这种女子,折服过后,会是怎么样的艳丽呢?
风辄远笑笑,吩咐:“把书收了吧。”
日子长着呢,她已经注定了要收尽他的囊中。
等到风辄远走了,将离才颓然的坐倒在地。说不怕,是假的,她不怕风辄远打她骂她,她只怕他用那样的手段对她。
就算拼了命反抗,力气不敌,身份在那里,她又能如何?
将离缓慢的收起书册,只觉得浑身虚脱,胳膊都是哆嗦的。风辄远的志得意满,她看在眼里,他虽然此刻放了她,却不代表他就真的放了他。
恐惧永远都在,威胁也一直在,她只能被动的永远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将离忽然站起来,朝着风辄远的背影道:“表少爷。”
风辄远停住步子,问:“什么事?”
将离缓缓走过来,道:“奴婢斗胆,想问一声,表少爷把奴婢叫过来,究竟……”
“你是问我想怎么对你么?”风辄远温和的问,脸上又是那种迷人的笑意。
“是,奴婢自知愚钝,请表少爷示下,也免得表少爷多耽误功夫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5章节文字内容。”她的神情虽然沉静,却自有一种玉石俱焚的绝决。
风辄远笑笑,道:“我身边,缺个人,仅此而已。”
“那么敢问,奴婢是顶替合欢的位置呢,还是顶替小姐的位置?”
风辄远气定神闲的看着将离,折身回来,一步一步的靠近,问:“你说呢?”
将离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她不求自己有多勇敢,只求自己能够有足以抵抗的通气,平静的道:“奴婢不知道,所以才斗胆要问个明白。”
风辄远轻蔑的道:“你是个聪明人,自然不甘心只做个合欢那样位置。要顶替表妹,你还不够资格。想做到什么位置,就看你付出多少努力了。”
将离勇敢而决然的抬头,道:“表少爷,奴婢是将离,既不是合欢,也不是牵牛,更不是小姐钟玉灵。”她就是她,她是不同于合欢那样自甘堕落自甘下贱,也不同于钟玉灵那样为爱痴狂。
“嗯?你的意思是?”风辄远玩味的问。
将离一字一句的道:“表少爷那才那句话,容奴婢原封不的奉还,您若想得到什么,也要看您肯付出什么。”
风辄远认真的打量着将离,嘲弄的道:“你有什么资本?”敢跟他讲条件?
将离微笑着道:“不在于奴婢本身是什么样,而在于,表少爷您到底需要什么。”
需要什么?风辄远觉得非常可笑。他需要的,不过是个暖床的女人而已。而将离,不过是那个正好就便的女人罢了。
她倒是心比天高,只可惜……
风辄远伸手,一把捞住将离,道:“你说呢?”
他要让这个女人明白,没有谁可以跟他讲条件。他要她,那是看的起她。她一个低贱的奴婢,就算有几分姿色,将来也不过是他暖床的通房丫头,那还是看在钟玉灵的情面上。
现在他想要她,她就应该感恩戴德,惟命是从。
谁允许她做出来这种百折不挠的劲头来。她以为她是谁?贞洁烈女?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在他这里,从来都是荡,妇。
将离直直的凝视着风辄远的眼睛,不畏不惧的道:“你大可以仗势欺人,可以用武力手段得到奴婢,但是,你更应该明白,强暴一个不情不愿的女人,既没什么快乐可言,又有损您的英名,传扬出去,只怕要被世人嘲笑,得不偿失……”
风辄远轻蔑的一笑:“你以为用激将法就能逼我放手?太天真幼稚了吧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5章节文字内容。我管什么世人嘲笑?我管什么英名有损?所有的一切,都只会烂在这,你会在黑暗中得到快乐,永远见不到阳光。”
他用强,用蛮,用武,把将离推跌在地上,欺身上来,撕扯着将离的衣服。
将离也豁出去了,用踢,用挠,用咬。
她挣不过风辄远,却也不去做无谓的反抗,只是瞅准了机会,狠准稳的下手。初时风辄远还没当回事。花拳绣腿,就是被她打着了也不疼,谁知道将离挠时只拣显眼的位置。
几个不防,风辄远的脖颈就被将离结结实实的挠着了。她的指甲又尖又利,下手又狠,几乎扯下一层皮来。
风辄远吃痛,伸手去摸,指尖浅浅的一层淡红。
他发起狠来,挥手就是一个耳光。将离被打的头昏脑涨,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装死。可是等到风辄远想要俯上她的身子时,她又照准他的右臂内侧就是一口。
虽然隔着衣服,却还是疼的风辄远失声低叫。偏偏将离死咬着不松口,他气急败坏连踢带踹,才算是从将离的口下把自己的胳膊救出来。
只是再也没了兴致,他揉着手臂站起身,朝着将离的腰间就又是一脚。将离闷哼一声,将身子蜷成一个团。
风辄远喝令道:“你个死奴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将离道:“你这衣冠禽兽,合欢可才闭上眼睛,她在天上瞅着你,诅咒着你呢。”
风辄远更是恼怒,喝令外边的魏楠:“把这女人拖下去,让她尝尝苦头。”
魏楠看一眼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将离,面无表情的上前直接就把将离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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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女主为什么不离开钟府的解释,一是她即使重来,也不可能一时三刻就改变她的愚忠之心,再者身为奴婢,是贱籍,若有私逃,刑罚很重,还要让收留她的人受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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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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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一吹,将离就是一个寒颤。睁开眼,只看见地面在魏楠快速的双腿下急速的后退。她的腰胯被风辄远踢的生疼,这会硌在魏楠的肩上,随着他的走动而摩擦,更是疼痛难忍。
她开口,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魏楠一声不吭,理都不理她,直接把她扔到后院冷硬的地上。随手挑起一根婴儿小臂粗的木棍来,上前道:“得罪了……”
将离想要挣扎着起来,可是这一跤摔的实在厉害,没能站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根木棍,带着无尽的冷意和威胁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6章节文字内容。
再看向魏楠那张死人脸,不由的笑出来:“你这狗奴才,跟着你家主子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虽说冤有头债有主,可是老天有眼,是不会放过你这帮凶的。”
魏楠怜悯的看着将离。
他见多了这样的女人。初时寻死觅活,投河上吊,等到真的成了少爷的人,还不是各个都像变了个人?
她就骂吧,不过是自讨苦吃。
魏楠举起木棍,毫不留情的照着将离抡下来。
木棍带着凄厉的风声,啪一下落到将离的背上。冷风灌进去,那火辣辣的疼就掺杂了冷厉的冰。
将离紧紧的咬着唇,还是不由自主的吭了一声。
风辄远不是人,魏楠就更是魔鬼。在他手下死过的女人未必就比风辄远祸害过的女人少。将离知道骂是没用的,求饶更是可笑的荒谬。
魏楠早就被磨成了一个没有感情,没有良知,没有是非恩怨的傀儡。
木棍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将离的背上,将离疼的几乎要昏死过去。可她却竭力的要把自己的背挺起来,甚至隐隐的带了一丝渴求,就让这木棍打在头上,一下子把她打死了算了……
凉薄的声音穿透了风中的凄厉,风辄远喝道:“打死了她倒是便宜,魏楠,什么时候你学会大发慈悲了?”
魏楠扔了木棍,单腿跪下,道:“小人不敢,小人知错。”
风辄远抚着自己颈间的伤痕,恶狠狠的道:“让她知道知道敢忤逆我的下场。想死,想的美。”
魏楠只应了一声“是”,随手取过鞭子,在空中划了个圆圈,就朝着将离抽了下来。一记又一记,每一下都卷起了衣服的碎片,每一下都在将离的背上或是手臂或是腿上抽出一道血痕。
将离初时还忍着。
最初的疼痛是生硬的疼,可到最后,鞭痕密布,新伤压着旧伤,那痛就像一排细密的针,直接而尖锐的直刺进五脏六腑,怎么忍也忍不住。
将离失口大骂:“禽兽,畜生,天网恢恢,你们两个迟早要得到报应……不得好死……我此生不能生食尔肉,做鬼也会勒索了你们的命去阎王爷面前分辨清楚……”
到最后骂不成句,夹杂着惨痛的低吟,可是将离就是不住嘴,一个字一个字的骂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6章节文字内容。
风辄远冷冷的抱臂站着,道:“魏楠,你不是没吃饭吧,一个丫头你都收拾不了,是不是想滚回老家去?”
魏楠打的胳膊都酸了,血点飞溅,几乎都迷糊了眼睛,可是这女人还是不依不饶不休不歇的骂,真是太邪门了。
又被风辄远几句斥责的话说的羞愧难安,当下便抡圆了胳膊,多下了几分狠力,每一下鞭子都噼啪作响,每一次落到那具柔弱的女体上都带出一丝丝飞溅的血点来。
鞭子也被染成了红色。
将离陷入了昏迷中,仍然断断续续的,如梦呓一般的低喃:“生食尔肉,生饮尔血……不得好死……”
风辄远不喊停,魏楠就不敢住手,眼见得将离的衣服被鞭子抽飞了,雪白的肌体上布满了横七竖八,丑陋血腥的鞭伤。
他便闭了眼,用尽十二分的力气继续鞭打着。
触目惊心,多看一眼都觉得心下发冷。这会听不见她的叫骂了,多半是死了……死了就死了,倒是她的幸运。
魏楠想着,睁开眼不时的瞄一下风辄远。
风辄远脸上的怒气消散,却仍是一脸的青白,眼睛死死盯着蜷缩在地上的将离,恨不得要吃人一样。
魏楠喘息了一下,道:“爷,人别是打死了吧?”
风辄远哼一声,道:“死了最好,把她扔到空房子里,我倒要看她有多命大。”这就是听天由命的意思了。
魏楠便扔了鞭子,可是无处下手,猛的闭眼又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去。毕竟男女有别,将离现在几乎是身无寸缕。勉勉强强在身体的关键部位挂着一幅布片。
风辄远看着魏楠难得一见的仓促和脸红,发出一声冷笑:“魏楠,这女人若是不死,就赏你了。细皮嫩肉,可比你享用过的所有女人都要好的多。”
魏楠低头,尴尬的道:“小人不才,岂敢觊觎爷的人。”
跟了风辄远这么多年,魏楠不敢说阅人无数,可是千娇百媚,温柔贤淑、热情大方的女子也不知道看过了多少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6章节文字内容。
少爷喜不喜欢,又喜欢什么样的,他不敢说一望便知,可终究心里也有了一盘小九九。像牵牛那样的,没什么出众之处,又到了毫无用处之时,风辄远随手甩给了他,是对牵牛的惩罚,也是对他的赏赐。他接的心安理得。
可是这个将离……很显然少爷还没得手。对于没得到手的女人,任你是谁,一时三刻都是放不下的。
真的费尽心机还是得不到,那是宁可毁了也绝不会便宜旁人的。
这才是少爷的本质。魏楠才不会以为风辄远会把他得不到的女人给了自己。
风辄远冷冷的再瞥一眼地上的将离,道:“别让她脏了这块地。”
魏楠便应是,待要进屋寻一件衣服,却见风辄远随手迎面就扔过来一件物什。魏楠眼疾手快的从自己脸上扒下来,已经不见了风辄远的人影。
低头看时,手里的是风辄远的大氅。
魏楠心头划过一丝庆幸。
兜头把将离掩了,果然送进了空房。
将离一直躺了一夜,第二天随着阳光照进空房子时,她才醒了过来。
疼痛直刺进肌里,每一处都震颤着紧缩着,抗拒着这不可抗拒的疼。
将离蜷缩着每一个部位,连手指和脚指都不敢肆无忌惮的伸开。疼痛一波又一波的涌上来,这么冷的天,额头上竟然溢满了汗珠。
她长长的松口气,再次闭上眼,等着痊愈,或者死亡。
直到傍晚时分,她再次醒来,身前放着一碗清水和一个馒头。将离缓缓的伸出手,在疼痛降到最低限度之下,伸手够着了冷硬的馒头。
将离活了下来。
第三天,魏楠送来了一套衣服。
将离忍痛穿上,被魏楠带到了风辄远的书房。
风辄远连看都不屑看,埋头吩咐:“扫雪、煮茶、准备糕点,一会儿有贵客。”
不用说,这位贵客便是钟玉灵。将离沉默的退下去,拿起院子里的扫帚开始清扫积雪。几天不见阳光,阳光刺眼的很,透过皑皑白雪折射出来的光尤其的刺亮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6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对的久了,便觉得头晕眼花。
可她仍然庆幸还能活着看见这么洁白的雪,享受到温暖阳光照到身上的感觉。她知道自己懦弱胆小,怕死。谁又不怕呢?尤其是经历过真正的死亡,再一次次经历死亡边缘的滋味,她就更觉得活着真好。
等到将离烧完热水,沏好了茶,从厨房端上糕点时,便听见了钟玉灵清脆的笑声。
她是带着琴来的,坐在风辄远的对面,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伸出青葱玉指,在琴弦上流动,那天籁之音便流泄出来,直抵人的心脉,让人得到了最深刻的放松。
将离垂头退下。
钟玉灵无暇看她,门外站着牵牛,诧异的看她一眼,欲言又止。将离也只是淡漠的一笑,转身退下。
她并不奇怪牵牛怎么会跟随钟玉灵来这。
想想便明白,这一定是风辄远的主意。牵牛身处地狱,境遇凄凉,猛的被小姐提到身边,自然如蒙天宠,又是见惯了风辄远行事的,跟着钟玉灵出入方便,又不会多嘴,是最佳的人选。
没人怕牵牛会告发。毕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恐惧的滋味。
将离缓步出了日上阁。
这会儿魏楠不在,看门狗最有眼色,知道钟玉灵要来,早就暗里去别处放哨了。
将离一步一挪,一步一蹭,直到了钟夫人的院外。强自忍痛停下歇息,额头上满是汗珠。木棉从院里望见,寻了个由头急步而出,见是将离,诧异的问:“将离,你可好些日子没来了,怎么了?不舒服?”将离的脸上奇异的惨白夹着嫣红,看上去就是不舒服的样子。
将离吃力的摇头,忽然跪到泥泞的雪地里,道:“木棉姐姐,将离求你一件事……”
木棉吓了一跳,伸手要扶将离:“你这丫头,要说什么只管说,行这么大礼,你是想折杀我么?”
将离的身子重的厉害,木棉一时怎么也拉不住。
将离反握住木棉的手,道:“此事非同小可,事关重大,若是一个不防,只怕姐姐就要被将离牵连,因此将离就算是给姐姐磕三个头也是应该的。将离无以为报,只盼来世,给姐姐……做牛做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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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死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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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吓的呆怔住,喃喃道:“将离,你别吓我,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弯着身子,顺着将离举起的胳膊看,便看见了青紫的鞭痕,一时吓的说不出话来,隐隐的心里有了决断,一时却不敢说出口。
将离道:“我,没事,姐姐就别问了,不是将离不肯与姐姐诉诸,实在是,姐姐知道的越少越好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7章节文字内容。我想求姐姐,帮我把卖身契拿来一看……”
木棉早有预感她要做出石破天惊的大事来,可听将离一说,还是吓的倒退了一步。却没说不,慌乱的看看四周,不见一个人影,才勉强镇定下心神,道:“将离,你听我说,我不能答应你肯定能做到……只是,你要那卖身契做什么?你若想私逃,那可是,那可是大罪。”
将离死死的攀紧木棉的手臂,无力的苦笑,接话道:“逃人鞭一百,归还本主。隐匿之人正法,家产籍没。邻右九甲长乡的,各鞭一百,流徙边远……”
木棉似懂非懂,却也明白第一句话的意思。如果将离带了卖身契逃了,被抓回来要处以一百鞭刑,然后再归还钟家。
那不是白费力气了么?
她便关心的问:“你既知道,为何还要犯险?”
将离只得长话短说:“当初被卖,我年纪尚小,只被迫按了个手印,我想看一眼,究竟是死契还是活契。若是活契,又是几年……”她还想看看姓氏,生辰年月。
木棉问:“你,你不会私自逃跑吧?”
将离摇头:“不会,还要劳烦姐姐了。”
木棉想了想,道:“我帮你看一眼,如何?”
将离点点头,道:“最好,能帮我原封不动的誊抄一份。”
木棉点头道:“我知道了,将离,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为奴婢,自然要多吃一些苦头,你也变通些,别依着自己的性子来……主子或打或骂,你只忍忍……”
说到后来,木棉也失声哽咽。不忍又能如何?可是忍了又能如何?将离惨遭荼毒,惨不忍睹,就这么不清不白的含冤忍辱了?
将离却翘起唇角,笑着安慰木棉:“不妨事,我,不疼。有姐姐这一滴眼泪,将离已经欣慰不已。”
木棉忍不住抬手,打在将离的肩上道:“谁会为你掉泪?我不过……”话没说完,就见将离痛的眉都绞在一起,立时吓的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不由分说把将离拉着就走,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将离拖住木棉的手,道:“不用了,我出来已久,怕是表少爷等的不耐烦了,我真的没事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7章节文字内容。”推脱掉木棉,转身就走。
果然是回来得迟了,钟玉灵和牵牛早就人去楼空,只有魏楠在门口瘟神一样的瞅着将离看。
将离懒怠睬他,径自往前。
魏楠欺身拦住她,道:“你去了哪儿?”
将离斜斜的挑了他一眼,不逊的道:“你问得着吗?我是奴才,你也是,可你家主子却不是我的正经主子,我去哪儿,还轮不到你来监管?”
魏楠自知说不过将离,便不同她反驳,只执着于自己的问题:“你去了哪儿?”
“你管不着。”将离绕过他往院里走。
魏楠就如同一座山,左拦右挡,将离压根就闯不过去。将离索性站到一边,道:“好狗不挡道。”
“你去了哪儿?”魏楠不依不饶,非要问出答案不可。将离偏不回答,道:“你不许我进,那我便回了小姐,只说表少爷不再需要我来服侍了。”
魏楠一时不知所措,见将离真的要走,只得叫住她:“你站住,少爷没发话,你敢回去?”
“那我只好说是你狐假虎威,擅传表少爷的意思。”
“我,我没有,我只是奉了少爷的吩咐,问问你去了哪儿。你若早早说了,岂不省了大家的事?”
将离冷笑道:“我爱去哪是我的自由,就是表少爷问起,我不说就是不说。”倔强的抬起苍白的小脸,直直的对上魏楠的脸,将离恨不得喷出三味真火烧死他。
魏楠不由的别转了头,犹豫了一会儿,一言不发的掉头就走。
风辄远没空理将离,除了必要的吩咐,视她如路人。
将离乐得不跟他说话。
这天风辄远自己去给钟夫人请安。
钟夫人才起,听说他来了,忙往里让,待丫头给他斟了茶,笑着问道:“阿遥,你最近身体可好?吃的可好?屋子里冷不冷?炭火够不够……”
风辄远起身一一回了,这才道:“今日小侄前来,是因为有一件事要禀告姑母。昨日我把写的文章送给了夫子,夫子大加赞赏,直说小侄天分独到,见解深刻,思维缜密,言辞优美,词藻生香,因此特来给姑母看看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7章节文字内容。”
钟夫人听了大为高兴,接过风辄远的文章,小心翼翼的展开,见那一笔小楷写的工整洁净,颇有风骨,不由的笑道:“既是夫子说好,那自然是极好的了……也不枉你勤学苦读,十年寒窗。将来若能得中,我风家满门生辉,一族昌盛,你可就功不可没了。”
风辄远恭恭敬敬的起身给钟夫人行礼:“小侄不敢辜负先人期望,亦不敢辜负姑母的厚望,定当头悬梁,锥刺骨,发奋苦读,来年下场取得佳绩。”
钟夫人感慨的道:“难得你有此雄心壮志……发奋是要的,可也要注意身体,别本末倒置……”
又连着劝勉了几句。
风辄远又道:“侄儿还有一事,夫子虽对我的文章大加夸赞,但也说了,还要多结交士子儒生,互相切磋,取长补短,方能取得更大的进益……”
钟夫人道:“这话有理,三人行必有我师,不能闭门造车,以后你若出门,只管从帐上支取,一应花费,都由府里开销。”
风辄远慌忙道:“姑母不必过于替侄儿事事照应周全,我来时爹娘给侄儿带了足够的银票……侄儿特地来跟姑母禀报一声,就是想让姑母放心,免得误认为侄儿只顾着花天酒地,贻误了学业。”
钟夫人笑道:“你这孩子,把姑母说成什么人了?你也这么大了,又一向饱读圣贤书,做事自有你的道理,我虽说要替你爹娘看顾你,却也不是处处拘束,让你不敢大展手脚。所用花费还是从府中出,我叫人知会费管事一声。你爹娘给你的银票你自家收好,等到去了京城时再好生花费……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风辄远便不再客气,又说了好些感激的话。一时间姑侄两个情意甚笃,姑慈侄孝,说不出来的和美。
风辄远隔三差五便出府一趟,美其名曰结交士子儒生,高谈阔论,刚筹交错,说不尽的士子风流。
或是酒楼,或是茶肆,或是风月场所,无一处不尽兴,无一时不尽欢。
偶有夜归,一身酒气,回了日上阁,踢脱了鞋子,倒头就睡。
将离并不尽心,他怎么躺倒就怎么睡,什么时候喝醉了吐的一塌糊涂,她宁可天明之时捏着鼻子再收拾,也不替他准备什么醒酒汤。
风辄远也不在意,近身之事都是叫魏楠过来打理,将离竟成了可有可无之人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7章节文字内容。
木棉把她的卖身契誊抄了一份,趁便悄悄拿给了将离。
将离看了半晌,呆怔怔的落下泪来。
果然是死契,想必她早就入了钟府的贱籍。除非钟夫人或是钟玉灵肯大发慈悲,把她放出府去允她恢复自由身,否则,她这一辈子都是下贱的奴婢。
甚至连她的孩子,子子孙孙,都是下人。
她摸着纸页最后写着苏奉孝大名的三个字,上面按着鲜红的手印,一时又气又恨。就为了多卖几个钱,他便不顾念父女之情,狠心把她卖成了丫环。
是不是早就知道,她这一去,非死即奴,与家人势难再聚,索性眼不见心净,只当她死了?
将离恨死了这早就模糊了面目的父亲。
她没求着他们生下她,可他们任性妄为的替她做了决定。既然生下她,又不能承担起为人父母的责任,转手就将她卖了。
如果不是遇到钟家,她还不知道要在人贩子手里倒腾转卖多少回呢。
这么不负责任的爹娘!
相见不如不见,见了,不知道又会不会牵连到他们,不如就让她自己孤零零的来去倒也清净。
将离抽空出了趟府,找到了孟君泽,将自己的姓氏、生辰八字交给他,道:“恳请兄长留意,替小妹代办一下户籍。”
孟君泽接过来看了一遍,默记在心,道:“为兄自会尽力,只是家主这一块,要怎么填?”
将离漠然的道:“原籍就写兄长的家乡吧,我的亲人们,因为饥荒,或是因为洪水,都死净了。”
孟君泽不好多问,便默然应了,道:“交给我吧。”
将离踌躇良久,还是道:“兄长也不必太过在意,如果不能办成,就……”话未说完,已现苍凉之色。
孟君泽心下不免生悲。
这亭亭少女,忽现凄容,竟是比痛哭流涕还让人动容。尽管知道她私自要把贱籍脱换成良籍,以他之力,势如登天,却还是道:“你放心,我必竭尽所能,必不叫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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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碰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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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君泽答应的痛快,可实际操作起来才知道有多难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8章节文字内容。
首先他不知道变通、死板的人,去县衙就碰了壁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8章节文字内容。一问找谁,他不知道。守门们便嗤笑:“不知道找谁,你来这捣乱啊,去去去,再不走小心大板子打屁股了。”
三言两语就被守卫们轰了出去。
孟君泽第二次再去,就学了些乖,道:“小生来找管户籍的老爷。”
守卫见是呆书生,就起了耍弄之心,问:“你找老爷何事?”
“这个,自然是办户籍。”
“给谁办?”
“我妹妹……”
待得守卫盘问出来说是要给钟府的婢女改户籍,登时就变了脸,啐他一口道:“你这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着的耍着我们哥几个玩呢?当朝律法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一旦被卖成死契成了奴婢,那世世代代都是贱籍,你要给她改,你有钟家主子的许可吗?”
孟君泽自然没有,守卫们没有好话,直接把他推到了大街上,骂骂咧咧的道:“你没事再敢往前凑,二话不说先论你个干扰公务罪处,直接就是二十板子,必然打你个皮开肉绽,看你还敢不敢有事没事来这捣乱。”
孟君泽羞愧欲死。平生虽然被人欺负,可也从来没受过这种屈辱。这份屈辱是双份的,一是被人轻视欺负,另一重便是自己无能。
求助无门,这件事竟然成了不可能做到的事。想到自己当着将离的面信誓旦旦说的大话,更觉得羞耻。夫子云,言必信,行必果,一言既出,四马难追,到他这成了食言而肥。
当初将离可是救过自己的命的。
孟君泽存了心事,这天早早收了摊,坐在酒肆里,要了一壶酒,要了一碟花生,就着门口的凉风,一边喝酒一边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出神。
将离的话,言犹在耳:“兄长也不必太过在意,如果不能办成,就……”
算了。
这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要他怎么对将离说,是你兄长无能,求助无门,实在有负妹子的一片期望……
可是,再这么拖沓下去,就是到了猴年马月,他也不会有一点进展,究竟该找谁呢?
桌边的凳子被人拉开,一个人坐下,朝着孟君泽道:“咦,这不是孟先生么?我还正说找你帮个忙,怎么今天收摊收的这么早,原来是在这喝酒呢,怎么,莫非是想家了?”
孟君泽慌忙看向来人,是一个三十岁的中年男子,灰衣灰袍,还戴着一顶暖和的狗皮帽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8章节文字内容。不客气的坐下,正朝着自己笑呢。
孟君泽不认得来人,还了一礼道:“不敢,不敢。”
那人哈哈一笑,道:“我问你是不是想家,你却说不敢,这有什么不敢的……”
孟君泽不禁有些局促,心里边也恨自己拙嘴笨腮。可是天生就是这样的人,再也说不来花言巧语,长袖善舞,只得红了脸。
那人一招伙计:“再添一壶酒,再来一盘牛肉,一盘狗肉。这大冷的天,就是得喝酒暖暖身子。”
伙计应一声,呦喝着下去准备。
他才转过身来道:“在下不才,是这一方的保长,我姓陈,陈必得。”
孟君泽又再次行了礼,刚要说话,陈必得道:“大家都叫我得哥,你也不必客气,我找你是想让你帮我写几副春联,再帮我写封家书,给我老娘送回去,这顿饭算我请了。”
孟君泽克制着自己的紧张,缓缓的道:“能帮上得哥的忙,小生十分荣幸,还要谢谢得哥的酒菜。”
“行了,别跟我客气了,你也不容易,与其给你两个大子,不如请你喝顿酒。我不跟你见外,你也别跟我耍你的酸性,来,喝一杯。”
孟君泽也就陪了一杯。陈必得喝的又快又猛,孟君泽也不好不干,只是这一杯酒冲下肚,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辣的,喉头被灼烧的厉害,当时就咳嗽起来。
陈必得哈哈大笑,替他满上,道:“读书人,喝的少,多喝几次就好了,我习惯喝快酒,你别着急,自己慢慢喝。”
陈必得是好心,言语中带着体贴,孟君泽却很是不服气。都是爹娘生的父母养的,怎么别人都能做的事,为什么他就不成?
不就是喝酒么?
大不了喝醉了,什么都不管了。古人还说呢,今朝有酒今朝醉,一醉解千愁。何以解忧,唯表杜康……
因此不听陈必得的劝,举起酒杯道:“得哥瞧不起我,好像我不会喝酒似的,来,我敬你一杯。”自己一仰脖,灌下去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8章节文字内容。
陈必得高兴的一拍孟君泽的肩,道:“好样的,有点血性,来,哥哥陪着你喝。”
孟君泽渐渐的也喝出点兴致来,倒也不觉得有多醉。陈必得便问:“孟先生家在哪儿?过年可回去?”
“家在江北,路途遥远,今年就不回去了。”
陈必得点头:“我瞧着你面有惆怅之色,是想家了吧,家里可都有什么人?”
孟君泽便道:“只有爹娘,共寡嫂和一个侄子。我出来的久了,虽然家里不免惦念,但也知道我在外是为了求生存,倒也放心。”
陈必得道:“对么,男儿志在四方,只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有什么意思,你识文断字,还愁将来没有功名?放心,只要肯负苦,努力,没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
孟君泽暗暗惭愧。一个小小的保长,没读过什么书都能有这样的豪情,自己一个受过先贤们教诲的人,竟然连个粗俗百姓都比不上吗?
孟君泽暗暗鼓劲,忽然想到保长是负现户籍的,按捺住心头的狂喜,叹了口气道:“家里倒是不必**心,爹娘身子骨硬朗,又有嫂子扶持……只是现下有一件事十分的挠头。我有一个妹妹,自小被卖,这一向爹娘觉得生活好起来了,又寻思着把妹妹找回来。天缘凑巧,竟被我找见了……只是她现在是贱籍,我想替她脱了贱籍,不知得哥可有什么办法?”
陈必得抬眼打量了一下孟君泽,问:“你确定,当真是你的亲妹子?”
孟君泽的心就咯噔一声,竭力挺直后背,面容诚恳,不肯让人看出他撒谎的心虚来,略带伤感的道:“的确是我的亲妹子,有她的生辰八字为证,还有我爹当年亲手按的手印……”
陈必得道:“要脱贱籍,说难也难,说易也容易。她现在卖身何处?只要主家肯大发慈悲,出一笔钱跟县老爷那边立案为证就行了。”
听他先时说容易,孟君泽还存了一分侥幸,待他说完,孟君泽便叹了一口气,道:“谈何容易。若各个如此,主家何必要签死契。”
陈必得便谨慎的问:“那你待如何?莫不是要改换良籍,借此私逃?我可提醒,当朝律法,对私逃的奴婢最是严厉,若是抓着,不仅要鞭一百,还要罚钱若干,到最后还是要归还到主家去的,谁敢私留他都连坐,同样鞭一百,还要流放……”
这一番话唬的孟君泽白了脸,想掩饰也掩饰不住的慌张和恐惧就流露出来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8章节文字内容。
陈必得阅人无数,只消一眼就知道他在撒谎,闲闲的夹了一颗花生米送进嘴里,鼓动两颊,把花生米嚼的咯吱咯吱作响,要多欢快有多欢快,说出来的话也极具温情,在孟君泽听来,却是一点欢快的滋味都没有:“不是我这做哥的人倚老卖老,有些事,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说是善心也好,说是仗义也罢,能做就做了,可不是所有事都能做得。是吧?帮忙也要看自己的能力……你这话只能说到我这,若是被有心人记下,三两问查出来,不只你要受牵连……”
孟君泽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陈必得同情的拍拍他的肩,道:“喝酒,喝醉了往炕头上一躺,第二天一早起来就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孟君泽低头捧着酒杯,一口菜都吃不下去了。这一向他都没沾过荤腥,可面对伙小端过来的那一大盘色泽鲜亮,卤味冲鼻的牛肉,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天人作战了许久,才嗫喏的道:“那,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了。”陈必得说的毫不留情,就是不想给他一点希望。
孟君泽道:“可是我的妹妹……”
“这死契是一式三分,就算是毁了,还有县衙那里的备案,想斜门歪道肯定是不行,如果你实在是要赎你妹妹,就叫她去求主家吧,也许主子开恩了呢?”
孟君泽满腹心事,陈必得也不勉强,道:“我看你今天也没什么兴致了,改天我亲自去取。”
孟君泽满口应承:“是,小弟回去就写,写好了只等得哥来取。”
两下里分开,孟君泽回了自己的住处。一片漆黑,屋里冰冷,连口热水都没有。孟君泽叹了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他还真是既没本事又没能力,想帮将离,堪比痴人说梦。
他也没点灯,摸黑躺下,也不脱衣服,盖好了被子,伸手摸进怀里,触到将离给他的那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纸,久久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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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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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君泽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将离,可是将离却一直没能出府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9章节文字内容。
他说不上来是庆幸还是轻松。
想着不用面对将离那张难过的眼睛,他觉得轻松。想着也许将离一早就料到了事情棘手,所以索性不再过问,又觉得庆幸。
可终究心里隐隐的有点难过。
时日久了,孟君泽也想,当初虽然是将离救了他的命,可毕竟是举手这劳。真的是举手之劳,她虽是小小婢女,手中却一向比他阔绰宽裕,不过一碗姜糖水,一件棉衣,花费不多,却足以救起他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9章节文字内容。
不能说他的命真的不值钱,可事实如此。
那么,等以后,以后有了机会,他一定报答将离。
将离的日子不甚太平。
风辄远越来越晚归,渐渐的身上酒味淡了,脂粉气却越发浓了,将离再不正眼细瞧,也能闻得到他身上粗俗的脂粉香,还有他衣上胭脂红印。
他竟然流连于青楼么?
这个想法让将离既觉得惊心,又觉得实在是在意料之中。他可三日不食肉,却不可一日无女人。与钟玉灵偶尔夜会一次,中间不知道要隔多少天。再有恃无恐,有了上次菖莆夜闹芙蓉居,他也不敢多恣意妄为了。
那么没有钟玉灵的日子,他必然要找别的方式排解。
上一世她倒不记得他有这种嗜好。
可是那会儿,没有钟玉灵的时候,有……她。
将离咬紧唇,掉头就走。不堪回首的往事,为什么还要记着?
风辄远挡住门口,眼睛就像一头饥饿的狼一样,泛着绿油油的光,直直的肆无忌惮的落在将离的身上。
将离匆匆行了个礼,退到一边。
风辄远今天没喝多少酒,没有往日的那种迷糊,可是却更多了几分危险,坐下来,死死盯着将离:“你这些日子过的真是舒服吧。”
将离不答。他指的,只怕不是她故意的懈怠,而是他对他的放松。今天晚上,他终于按捺不住了?
风辄远冷笑一声,道:“脱鞋。”
将离犹豫了一瞬。没等他动,风辄远就道:“要么,你现在就从这里出去,要么,你就乖乖的听话。”
走出去,也不是从此无忧,只是另一重未知的危险和恐惧。
将离一步一挪的蹭过来,蹲下身,伸出手,厌恶的微微屏住鼻息,替他脱了鞋,放到一边。
风辄远突的伸脚,猛的踹向将离。将离身子一歪,摔倒在地。风辄远怒斥道:“你的本份是什么,还需要我一一的提醒么?”
将离重新起身跪好,道:“不用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9章节文字内容。”毫不犹豫的替风辄远脱下袜子,端过洗脚水。
风辄远将泡的热乎乎暖融融的脚从盆里拎出来,将离立时拿过干净的巾子替他擦净脚,递过煨热的暖鞋。
接下来一系列的活计,不劳风辄远吩咐,将离一一做好,心里明知道他今晚不能善罢干休,却也盼着他如往常一样赶紧上床歇息。
风辄远宽了外衣,吩咐道:“屋里太冷了,再端几个炭盆进来。”
他的寝房里长期点着催情香,风辄远不吩咐,将离从来不往屋里端炭盆。因为屋里越暖,那催情香的味道越浓。
炭火烧起来,那股浓郁的香气就盈满了房间。
风辄远手里端着将离刚沏好的热茶,不紧不慢的呷着,冷眼看着站在一旁的将离。这颗果子越发诱人,让他垂涎不已。他冷落她多时,倒不是怕了她。越扎手的花,摘下来越香,越难啃的果子,吃起来味道越美。
他不过是在等机会而已。
将离能意识到他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一道比一道情,欲的色彩浓。她如同针刺在背,恨不得现在就逃出去。可是他就故意要折磨她,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她走。
风辄远喝完了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道:“沐浴。”
将离便去一桶一桶的准备热水。
屋外寒风侵人,屋内温暖如春。她一头一身的汗,冷热交替,打在身上就如同一会天堂,一会地狱。
身体上的疲累总有尽头,可是精神上的紧绷却似乎永无尽期。风辄远当着将离的面,大喇喇的脱掉了身上最后一丝束缚,那修长、匀称、有力、美好的肌体就暴露在将离面前,尤其是他那蠢蠢欲动的怒龙,带着挑衅和挑逗,肆无忌惮的在将离面前跃动。
将离脸色微红,垂着头,对自己道:只当他不是个人就是了。什么羞耻,在他面前都是多余的。
风辄远嘴角噙着笑,抬腿跨进浴桶,吩咐将离:“擦背。”
将离再一次后悔自己心地的软善。这会出去,与刚才就跨出这道门有什么区别?她怎么就能相信风辄远是个人会做出人事来?
将离道:“容奴婢换件衣服。”
风辄远笃定将离不敢不来,便大方的放她去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9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换好了纱衣,虽然看起来半遮半掩,实在触到了她的底线,可是人卑势微,没有她说话的权力。
他若敢,她便玉石俱焚。将离把一柄小巧锋利的匕首卷在了宽大的衣袖之中,再次踏进浴室。
才撩起水,就见风辄远呼啦一下站起来,猛的面向了她。将离便怔然的退后,声速的垂下了眸子,两只手都乖顺的垂下,右手却紧紧的按住了匕首的柄。
风辄远哼了一声,道:“尽心服侍。”
将离道:“奴婢不懂。”
“我教你。把它握住。”风辄远用手一指他男性的骄傲,睥昵的盯着将离。
将离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心口跳的无比剧烈,按着匕首柄的右手都开始哆嗦了。手脚却凉的似冰,隐隐的汗渍潮腻成一片。
她一动都不能动,脸上是气愤加羞恼的红晕。
风辄远只当她碍于面子,便道:“这有什么可羞人的,或者,你愿意用别的方式?”
将离淡淡的冷嘲的笑,如果不是他盯的太死,她真想这会就把匕首抽出来,直刺进他的心窝里。
可是时机不对,她总是有那么多的不可以不能不行……
将离道:“奴婢愚钝,笨手笨脚,只怕弄疼了表少爷。”
“啰嗦,你以为你拖延时间就能躲得过今天吗?我告诉你,爷的耐性已经用尽了。”
将离还是不动。
她知道,她伸手的刹那,就意味着再一次错误的开始。上一世就是,她有那么多的害怕,她以为她的退让忍耐可以换来他对她的仁慈。
可是每一次的退让都换来更大限度的退让,直到她被他牢牢控制,退无可退。被他掌控的更多,也就害怕的更多,到最后只能以被冤死做为不得已的结局。
她无数次的问自己,这仇到底该怎么报。
要不要报?当然要。能不能报?风险一直都很高,高到将离一直筹划却不敢尝试。怎么报?最坏最坏的打算就是杀了他,她自己也难逃法网。
可是一个又一个美丽的幻想被毁灭,她现在似乎只剩下了和他刀兵相见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29章节文字内容。
她屈服一步,他便进上两步,永远都是他欺凌着她,因此她的忍让退让丝毫没有意义。
将离猛的退后,坚决的道:“奴婢不能。”
“你敢。”风辄远狠厉的盯着将离:“灵儿把你送过来,你会不明白她的意思么?就算你们主仆两个默契的装傻,只怕她也忍不了多长时间了,信不信,到时候她会亲自把你送上我的床。”
将离愤怒的反驳:“不会,她不会,她才没有你想像的那么龌龊。”
风辄远忽然呵呵笑起来,道:“真是够傻够天真,将离,你在坚持什么?你以为你能坚持多久?还是说你以为你已经有了退路,明天就可以退到旋涡之外,去寻你找你的世外桃源?”
将离抿住嘴,一声不吭,只沉默的望着风辄远。心下却是一片惨淡。他知道了些什么?是她和木棉讨要死契,亦或是他知道了她托孟君泽改换户籍?
明知道他不是万能的,可是在这一刻,将离只觉得自己已经被他看透,被他堵死了最后的退路。
屋里如此的热,将离只觉得冷汗一阵阵往外泌。她似乎又开始了惧怕。怕他把所有的底牌都翻出来公之于众。
那个时候,她将离还能剩下什么?背主,私逃,居心,不良……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压上来,她百口莫辩。甚至还会牵连一个又一个无辜。
木棉是,孟君泽是,甚至包括牵牛、菖莆。许多上一世不曾不该牵连到的,这一世统统要为她的死垫背。
合欢已经死了,她是第一个,却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将离快找不到自己的呼吸了,脸色惨白,可是那双眼睛却越发的明亮,就如同被雨水洗礼过的晴空,泛着不同于平常的光泽。
那光泽里有对生的渴望,亦有对死的无畏,渐渐的变成了勇敢。她很平静的道:“我所能坚持的,也不过是最后的底限而已,表少爷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你的命,肯定比我的命值钱。”
风辄远缓缓的坐进水里,水波潋滟,只有他那披散下来如海藻般的黑发,在水面上飘荡,像极了一条条狰狞的水蛇,搅在一起,吐着血红的信子,似乎准备好了随时要扑向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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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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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垂眸盯着地面上的水渍,耳朵却一瞬不敢瞬,听着这寂静里的所有动静,浑身戒备,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她甚至很没出息的想,就算是刺不到他,大不了自己了结了算了。
尽管两世都没活出个样子来,前前后后加在一起也没多少年纪,可是……屈辱的活着,真的是太难太难了。
她所谓的坚持,也不过是抵死不肯踏上自己的旧路。一旦被他欺了身,她只会觉得厌恶、恶心、憎恶、耻辱。
就算是活着,也是不干不净,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对自己的厌憎。
许久都不见风辄远有扑上来的意思。耳边水声哗哗,渐渐的连成片,像是下起了瓢泼大雨,听不清,却只是嗡嗡一团。
她的肌肉在紧绷中酸疼,在这嗡嗡声中混乱着不知道是要继续酸疼还是放松。
忽然耳边的嗡嗡声被谁横空劈开,就像一把闪电突然照亮了漆黑阴森的夜幕。那是钟玉灵的声音:“表哥,你在吗?”
门的吱吜声,细微的脚步声,还有少女欢快中带着俏皮的余音回荡。
将离突然清醒过来,想也不想的冲出去,正和钟玉灵打了个照面。
四目相对,彼此都有些愕然。
钟玉灵看着将离穿着一身纱衣,裙摆褶皱,到处都是水渍,脸上潮红未褪,眼神躲闪,欲语还羞,分明是才承过春宠的芍药花,妩媚中带着风情,撩人的风姿让她都不免心弦一动。
心头划过一丝痛楚,说不出来是酸亦是涩,说不出来是疼还是畅快。
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却有什么东西叮一声脆响,接着是尘埃落地,似乎有那么一缕歉疚和留恋消失的一干二净。
将离看着钟玉灵,所有的委屈都涌上来,很想拉着钟玉灵一诉衷肠。她想求钟玉灵,把她从这里带走。
她很想求钟玉灵,能不能大发慈悲,把她的卖身契还给她,让她离开钟府。
她很想求钟玉灵,能不能别在用这样的方式诠释着爱情,能不能换一种方式争取她想要的幸福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0章节文字内容。
她很想求钟玉灵,别再沉迷执着于这样一种恣意的情绪之中,就算是她的生命里只有爱,也不只有这么一个男人。
可是将离一个字都说不上来。委屈像潮水,打的她满身满脸都是水,她怕一开口,那水便灌进她的口鼻之中,让她窒息。
将离更怕一开口就会哽咽失声。她并没有做下什么,可是在钟玉灵那双美丽眸子的注视下,她就知道钟玉灵误会了,若果然自己再哭出来,只怕便会坐实了这份误解。
天性使然,百口莫辩的将离选择了跪下。咽下所有的委屈,朝着惊讶的钟玉灵勉强笑笑道:“姑娘来了,表少爷在沐浴。姑娘坐,奴婢给您倒茶……”
钟玉灵轻柔的一笑,少女的羞涩中带了一点点的抹不开,拉着将离道:“将离,你别同我生分了。”
将离不由的泪盈于睫。小姐始终是那个善解人意,心地善良的小姐,她这是怕自己心底难堪,所以才为自己开脱。她从来都是这么的温柔,同她这样一个奴婢说话都这么体贴。
将离垂下头道:“奴婢不敢,不论将离在何地何处,小奴婢始终感念小姐对奴婢的大恩大德。”没有钟玉灵,她在这府里不过是个做粗活的丫头。或者早就饱受别的主子的欺凌,虽不至死,却也不知道要受多少折磨。
钟玉灵便笑道:“傻丫头,不用你说,我也懂得你的心思。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表哥这,就劳你多尽心服侍了。”
将离便道:“姑娘只管放心,奴婢就是为了姑娘,也会尽好奴婢的本份。”
钟玉灵把将离拉了起来,道:“表哥一个大男人,不必非得人服侍,你陪我说说话。”
将离的手微微有些汢汗潮,可是还是那么暖和。钟玉灵最喜欢握着温暖而干燥的手,因此很是愉悦。她从没想过,她到底是喜欢将离什么,亦或是只是喜欢拉着她平常总是温暖而干燥的手。
将离很感激钟玉灵主动解围,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两人和从前一样坐下来说话,又彼此端着茶碗喝茶,等钟玉灵身上的寒气落了,将离心里的那点愤怨委屈也消失不见。
钟玉灵压低声音,极轻的带着笑的道:“表哥,他还温柔吧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0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像是被蛇咬了一口,腾一下坐直了身子,脸上全是那种不可相信的惊骇。钟玉灵却又咯咯的笑起来,道:“他若对你不好,你只管对我说,你是从我那出来的,我就是你的娘家人,他敢欺负你,我便替你出头找他算帐。”
将离一厢情愿的想,小姐对自己真是好,她还惦记着自己在这里会不会适应。嘴中便道:“奴婢当不得小姐这样说,不过是尽个丫头的本份,表少爷算是很好脾气的主子了。”
钟玉灵只是捧着茶杯笑,那笑容里是另一种意思:她说再多也没用,自己又不是瞎子,能看得出来,这将离就是一个嘴硬。
风辄远只着一条裤子就踱了出来。虽然衣衫不整,却气度悠闲,满面含笑,一双眼睛更是多情,只盯着钟玉灵一个人,不消片刻,便将钟玉灵盯的面颈一片通红。
将离如坐针毡,知道自己碍眼,便自动自发的退出去。她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更没有那份影响力能够改变钟玉灵的任何决定。
风辄远不等将离走远,就伸长臂揽住了钟玉灵。两人额头相抵,轻声诉说着相思。钟玉灵却忽然朝着风辄远笑笑,叫住将离:“将离——你等等。”
将离只得停下,钟玉灵却仰头朝着风辄远娇声相求:“表哥,就叫她留下来吧。”脉脉含情的大眼,红润如朱的红唇,都让风辄远恨不能及时消受。
不耐烦的道:“留下就留下,灵儿,你……”迫不及待之情尽显。
将离却大骇。她才不要留在这。一边往后退一边道:“不不不,姑娘,奴婢,奴婢还有事要做……”
钟玉灵便在风辄远的怀里扭动着身子,无声的笑着躲着他不安份的手,一边要去拉将离:“将离,你怕什么?表哥又不是老虎,他还会吃了你不成?再者,当着我,你又有什么可怕的?”
风辄远轻轻的在钟玉灵的颈下吹气,低声道:“我要把你一点儿一点儿的全部吞下去。”
钟玉灵强忍了,白他一眼,几不可闻的道:“别闹。”
将离隐隐生出一点不祥的预感来,她看向钟玉灵,钟玉灵也正看着她。她便挪不动步子了。钟玉灵提出的要求,她实在没法拒绝。况且这个要求,又多半是为了自己着想。上一次自己冻僵,怕是把小姐吓坏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0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暗恨自己防心甚重,竟以小人之心猜度小姐的一番好意,又气又愧,便垂首道:“姑娘体恤奴婢,奴婢就更应该遵守本份,奴婢不会像一次那么迂……”
钟玉灵一边半推半就的偎在风辄远的怀里,趁将离不注意便暗暗的拧风辄远一把,把唇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我送你一个更好,你到是吃还是不吃?”
风辄远道:“有你就足够了,几天不见,我早就等不得了,你再作弄它,看它一会怎么惩罚你。”说着便握住钟玉灵的手只往身下探。
隔着薄薄的衣衫,钟玉灵只觉得一根硬杵也似的东西直抵着她柔软的手心,又是羞又是怕,又是气又是恨,道:“送到嘴边你都不要,却要往外边去偷腥……”
风辄远便默了一默,道:“好灵儿,我错了,实在是,夜夜难以安眠,我寻她们,不过是聊以慰藉罢了,我的心还是你的。”他背着钟玉灵的事,她还是知道了。可看这情形,竟是如他所料,并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竟然还主动的要替他找个替身。
不要白不要,却不能要的这么轻易,要钟玉灵求着,他再接受,方会让钟玉灵觉得他接受也是不情不愿,只是为着她才要的。
钟玉灵何尝不懂风辄远的意思,可是身为女人,她有她的不得已。不把他的人牢牢拴在内院,就算她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拦得住外头女人对他的勾引。
况且风辄远这么直言不讳的承认他需要的只是女人的身体,心还是留给她的,她不若索性做得大方些。
斜昵一眼将离,那被春风吹动的少女芳心,只怕也已经有所情动,不过是火候未到罢了。
因此钟玉灵轻声道:“我只说一次,你若肯呢,就别辜负我的一片心。你若不肯,我就让她走了,左右她也未必中意你。”
这最后一句话却戳中了风辄远的肺管子。他自诩御人无数,又怎么会承认他降服不了将离?
当下便将手探进钟玉灵的怀里,毫不客气毫不怜惜的揉搓着,吃吃笑道:“你的心,我怎么敢辜负呢。”
虽然粗暴蛮力,却是别样的刺激,钟玉灵身子一软,不由的通体酥麻,如藤一样缠绕着风辄远道:“你要永远记得……我的心……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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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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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僵着身子,头低的不能再低,像根木头站在那里。钟玉灵和风辄远轻言细语,她固然听不见,可是那时不时发出来的呻吟和衣服西索的声音,让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1章节文字内容。
那种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
可是将离始终坚信,这种威胁是来自于风辄远的,而永远不会来自于钟玉灵。她一直坚信,钟玉灵对她是不同的,不只是当成一个可有可无,无足轻重的奴才,而是真的当成了姐妹。
正因为她不知道何以钟玉灵会拿她当姐妹,她一个高贵的小姐为什么肯屈从俯就一个丫头,可正因为这份模糊的不明所以,才让将离更加珍惜钟玉灵的这份难能可贵,越加珍惜这份举世罕见的姐妹之情。
可正因为钟玉灵肯对她好,她才愿意十倍百倍的回报钟玉灵。见两人谈的入港,便悄悄的往门边退。
风辄远看了一眼瑟缩如小兔子般的将离,突然出声道:“将离――”
将离如同被捉赃的小偷,吓的步子一滞,人就停了下来,接话道:“是,奴婢在,表少爷有何吩咐?”
风辄远和钟玉灵不知何时已经分开了,他赤着上身,随意而淡然的望过来,已然风姿撩人,钟玉灵衣衫整齐,鬓发却已经微乱,伸手拭了,抿唇含笑,亦望过来。
这一对已经微微喘息的男女,同时把视线落到将离身上,立时让将离觉得面红心热。她若什么都不懂得倒也罢了,可眼前这一幕却不知道看过多少,就连她自己当初只怕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下迅速垂首低头,连手心都是微微颤栗的。汗渍茵蕴,变成了隐隐的水汽,将离就觉得浑身灼热不已,有点不受控制的又是怕又是渴望。
风辄远道:“叫你留你就留,不怕再被冻僵?况且也不是叫你白在这站着。”
这话给将离所有的行为进行了注解。
她不吭声,却终是没动,床帐就扑的一起落了下来,自行隔成了一个世界,把将离隔绝在外。
将离就觉得那软软的床帐,似乎是一道沉重的珠帘,僵硬而冰冷的打在她的脸上,打在她躁热柔软的心上,硬生生的疼。
她很知道自己现在的感受叫什么,她也很知道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都没有资本也不该如此觉得受挫。
可她就是觉得受挫。这种被人直接排斥在外的境况,触发了将离心底最深最浓重的自卑。
不是第一次欣赏活春宫,却早没有了最初的羞涩,好奇,情动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1章节文字内容。将离无视那锦被中翻滚着的两具躯体,以及他们发出的动静和呻吟。
那帐子有意无意的半遮半掩,透露出无限春光。
将离却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把所有的波动都压回到心底。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以什么方式收场,对未来之事一知半解又满是茫然,让将离觉得沉重。
她只是呆呆的想,为什么不走开呢?为什么不呢?走不成,走不动……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一切直指她自己的软弱和无力。
一切归于寂静,风辄远要茶水,巾子。不一会钟玉灵要热水,再过一会,床的喑哑的吟唱又一次开幕,这次风辄远直接叫:“酒。”
将离把酒盏递过去。
风辄远保持着与钟玉灵肌体交缠的姿势,欠起上半身,伸出手臂接了酒盏。他不无嘲弄的盯着将离看,见她满面的微红,就如同喝醉了酒的人,醺意上来,已经不能自持了。
他含了一口酒,俯下身去哺给钟玉灵,却又把手臂伸出来将酒盏交还给将离。将离接了,那里面还有半盏酒,便知道他是叫她在床边候着,近距离的欣赏他们的春景。
将离无动于衷。
却几乎是迅捷的扭转了视线。
可是到处都是不能看的禁忌,她的视线与钟玉灵修长的腿相触碰。年轻的肌肤泛着灼人的光芒,一道蜿蜒的液体缓缓的流下来,就像山间一道清泉,分外的刺目灼人。
将离像是受了针刺,矫枉过正,以极大幅度的扭身去避开这诱人的情景。这次落入她视线的是大红的鸳鸯戏水的被面。
像是被风吹皱的湖心,波纹荡漾,一圈圈泛起涟漪,猛的被抓皱,再被松开,推出来的仍是一堆蹙紧的褶皱。
风辄远伸手。
将离慌忙把酒盏递过去。
他并没看这里,接酒盏的手有些失误,正触碰到将离的手背。将离浑身一震,他那灼热的温度迅速传透了她的手臂。
她险些将酒泼洒倾翻。
忙抬眼看向风辄远,却见她正在吮吸着钟玉灵胸前的两枚红樱桃,像个不知世事的孩子,可偏偏发出的声音是那样**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1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脸红如血,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风辄远的手指在将离的手背上蜿蜒爬行。
将离僵硬的站着,任他爬行到她的手腕。他忽然蜷起长指,在她的手肘处轻轻挠痒。将离再也无法忍耐,猛的甩手,酒盏立时从她的指间脱落。
将离心中大骇,手忙脚乱的要去接,又觉得自己动静太大,怕是惊扰了钟玉灵。她圆睁双目,眼前只有钟玉灵那张痛快到极致,已经微微有些扭曲的脸。
酒盏无声的落到锦被之上,所剩不多的酒洇湿了大红的被面,红色变成了黑色。
将离立时退下去,道:“奴婢该死,这就再取一杯来。”
风辄远微微一哂。这将离太滑不溜手了,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她竟然还能如此无动于衷,让他郁闷、愤怒。
当下狠力几个冲撞,把这股火气都迁怒到钟玉身的身上。
钟玉灵的呻吟猛的又短又促,像是被谁捏着嗓子扔到了半空,又是骇怕又是绝望,却偏生带着几分无所顾忌,尖利拔高。
风辄远不由的微微一笑。不是他偏爱钟玉灵,也只有这个女人,才是与他最默契最贴合最温柔最温驯的女人。他可以在他身上得到自信,得到快乐,得到满足。
将离颤抖着重新斟满酒。
不断的摩挲擦拭着自己的手背,那上面像是被火灼烧过,像是被可恶的蛇爬过,又难受又恶心,恨不能搓去一层皮才好。
她好恨。曾经风辄远就是用这样的方法,引诱的少女芳心大动,到最后半强半逼,让她半推半就,成了他的禁脔。
现在变本加厉,更让她防不胜防。
她更恨自己,明知道前面是万劫不复,可她就是能忍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那万丈悬崖越来越近。一边忍着不能忍,一边又是恐惧的犯着恶心,这不是咎由自取么?
是她的容忍给了风辄远肆无忌惮的理由,是她的沉默让他以为那只是半推半就。这一切都只会让风辄远下手再狠一些,就为了逼她就范。
对面的人没变,尤其是风辄远。尽管经历过比现在更残忍的,更让人血脉卉张的,比这更惨痛的,可她自始至终还是那个软弱到骨子里的将离,她终是无计可施,一筹莫展,束手无策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1章节文字内容。
风辄远一连要了三回酒。
钟玉灵艳如桃花,身子柔如春水,呻吟声中透着她无尽的快乐和享受。
从头到尾,将离看或不看,都能清晰得见,到最后也不过化成了苦涩的木然。
风辄远和钟玉灵对视一眼,都有些失望。这一刻,她们是彼此相通的,怀春少女,亲眼得见这样的事,羞涩是自然的,好奇也是自然的,到最后不免就会有几分心动。
可是将离却是这样的不开窍,千年古枝一般波澜不兴,连下手都没有机会。
钟玉灵朝着风辄远安抚的笑笑,披了衣服在床上坐起来,叫着将离:“将离,你来。”
将离就在床边,近无可近,只得做势靠前,却始终与钟玉灵隔着个*的风辄远。
钟玉灵伸手接过酒盏,送到将离的手里,道:“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了……喝了这盏酒,暖暖身子。”
将离感激的看一眼钟玉灵。她就知道小姐对她是好的,知道她在这难堪,故此要放她走,就是要放她出去了,还怕她畏寒,特地的赏她一盏酒喝。
将离毫不犹豫的喝了个干净:“多谢姑娘,奴婢告退。”
钟玉灵却一伸手拽住了将离,含笑道:“将离,你别急着走嘛。”手臂用力,把将离生生的拽倒在床沿。
将离垂头,不可避免的把视线落在钟玉灵软嫩雪白的手臂上,抽身往后,挣扎着离开床,站直身子道:“姑娘请吩咐。”
她的手肘旁边忽然多出了一件东西。
将离猛的触见,登时受惊,身子往后就撤,差点把钟玉灵的身子都拖动了。钟玉灵缩手,不满的白了一眼风辄远。
风辄远无辜的回看钟玉灵。又不是他故意的,谁让她若有似无的就撩拨到了他呢。他若没一点反应就不是正常男人了。
钟玉灵把风辄远推到床里,两人互换了位置,又一次拉起将离的手,半是央求半是恳求的道:“将离――我不要吩咐你,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肯不肯为了我……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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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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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有些惶恐,抬头飞快的不解的扫了钟玉灵一眼,道:“奴婢本就是姑娘的丫头,您有什么需要奴婢做的,只管吩咐就是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2章节文字内容。”
这不过是件小事,何以钟玉灵问的这么郑重其事,还这么小心翼翼。倒像是她要让自己去赴死一般。
就算是去送死……将离想,她也不会拒绝的,只要是为了钟玉灵好。
钟玉灵便嫣然一笑道:“那么,将离,我叫你留下来。”
将离一时更是不解。她已经留在这了,并没说要走,是钟玉灵主动肯让她喝盏酒就出去的……她再抬头,看向钟玉灵惊喜的脸,疑惑的道:“姑娘……终是多有不便。”
“将离,我不在乎的,还是说,是你在乎?”
将离只觉得难以回答。她是主子,可以不在乎,毕竟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家,夫妻行墩伦之礼,旁边有婢子守候服侍都是常态。
可她……实在是不愿意守在这。
就算是为了钟玉灵,她才更不愿意待在这,给风辄远借口,更给她自己借口。钟玉来总这样软语相求,将离想,到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碍于钟玉灵这个小姐的面子不得不屈从,还是因为自己的软弱又成了别人欺负的原因了。
将离艰难的道:“姑娘,奴婢……奴婢……”
“不愿意”三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将离很为难。明明这样一个好主子,她遇到钟玉灵,已经是三生有幸,甚至说是祖上烧了高香,才得以她对自己这样的厚待。
自己的命都是主子的,何况不过是这样一件小事。她推三阻四,还要劳烦钟玉灵亲口央她,真有给脸不要脸之嫌了。
将离十分之痛恨自己。性子软善,旁人说什么,她都觉得别人有理,自己有错。可是在风辄远和钟玉灵这件事上,她又无论如何也劝服不了自己。
她不是不能忍,只是忍的太辛苦,太难受,太疼痛,太煎熬了。
将郭垂下头,无力的咬着唇,几乎都要落下泪来。
钟玉灵知道她已经动摇了,便更加恳切的看着她,道:“我就知道,将离最得我心,不是没有缘故的,对不对?你最懂我的心,我也最明白你的心思。将离,就算是为了我……我知道你还小,你害羞,可……都不是外人,你瞧,这是表哥呀。”
她拉着将离的手臂,强迫她抬头去看风辄远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2章节文字内容。
风辄远也就大大方方的等着将离含羞带怯的眼神。
将离的心几乎绞成一团,她忽然明白了钟玉灵话里的意思。心口又痛又怒,浑身发颤,只死死的咬着唇,就是不开口。
钟玉灵笑了一笑,道:“表哥对你……好不好?我可不知道,将离,他对我是最好的,我是知道的。你是我最好的妹妹,他也是对我最好的……我说过,就是我未来的丈夫,我也愿意和你一起分享。你们都是我最信任最亲近的人,有你们在我身边,我最安心。我不在的时候,你帮我多照顾表哥……将离,你不是答应的好好的么,怎么要反悔。”
将离再也听不下去,猛的抬头,眼中带着亮光,几乎是嘶喊着道:“姑娘,我没有,我从不敢觊觎你的物和人,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从没答应过你要分享你的丈夫,也没有反悔之说……”
风辄远勃然变色,钟玉灵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却还是强自镇定着按住风辄远要妄动的手臂,眼睛里的神色一点点冷下来,道:“将离,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若还是如此执迷不悟,可就别怪我不顾的往昔之情。”
将离退后一步,道:“姑娘,奴婢不敢言姑娘的过失,可是这件事,于礼不合,恕奴婢不能……”
钟玉灵冷冷的一笑,道:“将离,原来你也这么想,是不是你觉得我无媒无聘,先行与表哥苟合,是这世上最无耻最下贱最淫奔的女子?”
将离猛的摇头道:“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够了。”钟玉离真的很想打掉将离脸上的虚伪。她面上一派软善温良,实际上却如此的用心凶险,是不是在背地里对她很有微词,不知道和旁人如何恶毒的诋毁她了呢?
可也不过是一念,钟玉灵就改了主意,脸上扬起天真无邪的笑,道:“那你就是同意我的意思了。”
时转向风辄远,嘻笑道:“遥郎,你别跟我说你从没动过心。现下有我帮衬着你,你若再不能得手,可就要被人耻笑了。”
将离大骇,道:“不,我不要,我不。”她站起身想走,想跑,想逃。可是才站起身,竟觉得头晕目眩,身不由己的就又坐回了原位。
风辄远悻悻的道:“真扫兴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2章节文字内容。”
钟玉灵则一手揽着他的手臂,软语道:“遥郎,别这样嘛,你这样凶,将离会害怕的。你对她温柔些,就权当是看在我的面上。将离可是人中最出挑的姑娘,把个清白的身子给你也算不亏,你可要好好待她。”
风辄远笑道:“不是你盛情,我才懒的动手,不过是看在你的面上,记也是记你的情。”
钟玉灵笑:“得便宜卖乖,你瞧瞧,这皮肤,这样貌,这身段,哪点配不上你了……”竟然毫不避讳的对将离品头论足起来。
将离只觉得头上青筋乱跳,手脚酸软无力,眼睁睁的看着钟玉灵和风辄远二人上下其手,解着她的外衣。
她哀恳的盯着钟玉灵,道:“姑娘,你,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会这样?你怎么可以……放开我,放开我啊……”
钟玉灵初时还劝,到最后见将离只挣扎着要走,嘴中说着不要,便也不再睬她。
将离身子不能动,只能不住的以头触碰床板,只希望这不过是一场恶梦。钟玉灵对她道:“你别羞,一会就知道这其中的快乐,你若是不愿意我在这,我便走也罢。”
又诚恳的对将离道:“将离,不要恨我,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
将离双眼含泪,哀求着钟玉灵:“小姐,求你放了我,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求你别这么折辱将离了……我从未想过,也从不敢觊觎姑娘的人和物,若有二心,天打雷劈。”
任她怎么求,钟玉灵不为所动。她就像是一个,将离从来没见过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她从不知道钟玉灵会有这样狠的心,会有这样狠决的一面,会有这样道冷漠的时候。
可是手脚不是她的,浑身酸软,她没法反抗。眼睁睁的瞪着这一男一女,像是两个来自阴间的恶鬼,要硬生生把自己撕扯了囫囵吞下,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的眼里,满是愤怒和绝望的火花,恨不能烧死眼前这两个狼狈为奸的男女。
她骂他们狼狈为奸,不是因为他们两个私会苟合,而是钟玉灵助纣为虐,生生的要把自己送到风辄远的面前。
她虽是个下等的奴婢,虽然她愿意为钟玉灵赴死,但不包括她愿意成为钟玉灵讨好风辄远的玩物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2章节文字内容。
她终究是个人,她有尊严和羞耻心,被这两个人联手一起算计,将离已经到了监近崩溃的地步了。
钟玉灵分明是早有准备,绝不是一时兴起。毕竟,她和风辄远是最近最亲密的两个人,有多少话,都是她将离不知情的。也许从很早开始,他们两个就谋算着这一天了。
将离的外衣被解开了,将离的小衣被钟玉灵扯了下来,丰盈的胸像一对忐忑的小兔子,在微薰的空气中战战兢兢的弹跳着。
将离不肯闭上眼,直视着眼前屈辱的一幕,不到最后一刻,她仍然不肯放弃。
已经没有了希望。她连最后一点力气也在挣扎中耗尽。身子虚软的像一个面团,只能任凭钟玉灵和风辄远在她身上揉捏。
她很想泼口大骂,像风辄远命令魏楠施刑时一样。可是脸颊也渐渐麻痹,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和枉然。
莹白的肌肤,在明亮的烛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少女修长的身体,曲线玲珑有致。纤细的腰,带着柔软的力道,笔直而修长的腿,小巧而软嫩的脚,无一处不散发着处子的幽香。
钟玉灵掩嘴一笑,利落的跳下床,朝着风辄远歪头道:“遥郎,对将离温柔些。”
风辄远便嗤笑,道:“我把她当成你,好不好?”
钟玉灵便轻啐他:“我就在这里呀。”
风辄远便低低的笑,道:“我要你留在这,不如,三个人……”
钟玉灵便嗔怪的笑着躲开,道:“才不要,将离害羞呢。”
将离只死死的盯着钟玉灵,恨意不如委屈和迷惑那么汹涌。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一世,她换来的竟是钟玉灵的背叛。
她这会又成了从前那个好脾气、善良、仁慈的小姐了,用这样温和亲切的口气,用这样善解人意的口吻,垂怜她这个下等的奴婢。
可这会将离却明白,她说这些话时,没有一点真心。尽管将离不愿意承认,她更想问问究竟从前钟玉灵对她有没有真心。
还是说,从很久以前,钟玉灵对她,便起了祸心,就为了有朝一日,毫不怜惜的为了她自己的利益而把她这个奴婢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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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绝地
将离承春033, 033、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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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玉灵退了出去,风辄远便嘲弄的望过来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3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嘶声笑道:“风辄远,你这混蛋,你敢碰我,我会杀了你……”
风辄远轻佻的握住了将离的丰盈,用力的挤捏着,挑逗的拨弄着那顶端的红润,道:“杀我?你舍得吗?只怕你一会儿就会求我……放荡的shen吟,诱惑的扭动……”
将离恨恨的咬着自己的唇,听着他这无耻的话,只觉得心口隐隐作痛。
宿命不能更改。这是老天对她软弱的惩罚。她就该在遇见他的第一眼就杀死他。所有的顾虑都是多余的,宁可错杀也不该把这祸害留下来。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钟玉灵再一次失守,也所以老天才会惩罚她。她害的,不仅是小姐,更是自己。
到现在,将离虽恨,却依然坚信钟玉灵骨子里是仁善之人,都是因为跟了风辄远,才会变的自私自利,不择手段。
她原本可以有一个很好的归宿,她原本可以有一个很美好的未来,都是因为自己的软弱,一退再退,才会让风辄远得手,让他骗了钟玉灵,让钟玉灵迷恋于他的皮相,让钟玉灵自以为这便是她想要的纯粹的完美的爱情。
就算这是爱情吧,可是在将离看来,对于生命来说,爱是一件多么微不足道的事?也只有养尊处优的贵家大小姐,才有这份闲情逸致,才可以把这份爱当成心底里最狂热的渴望,当成生命中唯一值得倾心相许的东西。
面对着世俗的礼教,世人的看法,等待着钟玉灵的,不是宽容和容让,而是冷酷和残忍的审判。为什么她就不明白呢?
风辄远的另一只手放肆的沿着将离的曲线滑动,将离强忍着心中那份呕意,只看着离自己不远的纱衣。
那衣服里还卷着她早就备下的匕首呢。
风辄远和钟玉灵都没在意,那匕首也竟然悄无声息的没有暴露出来。将离费力的伸展开拳手,慢慢的,缓缓的,用尽所有的力气去靠近。
将离微笑着,似乎她要接近的不是死神,而是她最爱的阳光、温暖和安全。她似乎已经体验到了匕首锋利的冰凉,紧紧贴着她的手心,让她奇异的有了些力气。
风辄远虽然享受着手下光滑的触感,可是将离一动不动着实乏味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3章节文字内容。
他喜欢女人,并不只是喜欢女人美丽的身子和能带给他的*的纾解,还有女子情动时的面容,动人的shen吟,热情的缠绕以及默契的合一。
就从来没有过哪个女人不在他的身下柔情似水,温顺如绵的,他也从来没有强迫过哪个女子。就算是略微粗暴了些,那也是一种情趣,往往很快,女子就会屈服在他的手段之下,他在得到快乐的同时,看着女子因他而得到快乐而更加的畅快。
可是现在,将离面无表情,甚至那双亮的像是星辰的眼睛里满是仇恨。他真的怀疑如果她现在是能动的,会不会即刻就扑上来往他的心口刺上一刀。
是以风辄远并不急着占有将离,他有着极度的自信,闲散中带着雍容。
她已经喝了杯中酒,那里除了有软骨散,还有最上乘的药,只消再等待片刻,将离就会媚眼如丝,春情横生,不必他撩拨,她就会自动自发的缠上来。
果然,一直僵持着不能动的将离扭动了一下身子,似有若无的堪堪避开了风辄远的手,在床上翻了一翻,差一点滚落到地下去。
风辄远索性停手,抱臂在一旁瞧着。药性上来了,将离支撑不了多久。瞧她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也有些模糊了。
将离蜷着身子,从床沿又滚了过来。木床发出吱呀一声,不知道凭添了多少暧昧的风情。
风辄远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没等咂磨出味道来,就觉得眼前一晃,将离忽然坐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朝向他就扑了过来。
他下意识的一闪。
这种扑与他想要的那种**绝对不是一个概念。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同。
尽管他躲了,可是床上的空间太过狭窄,他又疏于防范,就觉得肋下一凉。他不由得斥问道:“贱婢,你要做什么?”
将离的长发垂落下来,遮挡住了前胸的春光,那张小脸却显露无移,一反刚才的柔弱娇媚,一双眼睛如冬日寒潭,放射着冷肃的光。
她无声的笑了笑,眼神中闪过绝望、解脱,还有一丝隐隐的恐惧。
风辄远就觉得肋下一疼,有濡湿温热的液体与冰凉搅和在了一起。他挥手就把将离抽了出去,喝道:“来人――来――”
原本中气十足的声音里带了喑哑,再没有了志得意满的镇定自持,只有对生的渴望和对死的恐惧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3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重重的摔落到地上,手指松开匕首的柄,却卷落了床上薄被,她挣扎着坐起来,把自己用被子裹住了,冷冷的,木然的,带着无望的无耐,坐视最后的结局。
终于刺出去了。
曾经想像过无数次,可每次都是因为重重顾虑,没能成行。这次,来不及去想结果是什么,只是凭着一时激愤,凭着本能,将离用尽了全力,不分部位,就那样刺出去了。
不知道这一击之下,风辄远会不会死,更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他。
直到这会,将离才看到腥红的鲜血,一阵阵的泛寒、作呕,她不自禁的开始哆嗦、颤抖。有紧张,有焦虑,有恐惧,还有解脱。
浑身都在突突。
她想放声尖叫,好释放出这一刻所有的焦灼和绝望。可是她叫不出来,只是死死的咬紧唇,甚至略带微笑的看着慌乱而恐惧的风辄远。
风辄远那最后一击不过是强弩之末,跌坐回床里,紧靠着床壁,低头一看,匕首深深的插入到左肋往里一点,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匕首柄,还在汩汩的往外冒着。
他不禁大叫:“来人啊――来人啊――来……人……”他从未经历过如此凶险的状况,更没见过身体里会流出这么多的鲜血。他极度的恐惧,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
他在血腥的锈色里,听见了黑暗的死神靠近他的脚步。
钟玉灵是第一个进来的,勿自呵着手,开着玩笑:“表哥,怎么这么快,可是你吓着了将离……啊……”她看见了风辄远左肋下扎着的腥红匕首,不受控制的大叫起来,仓皇的用手抚住脸,身子一软,人就坐到了地上。
直到这会,才看到对面脸色潮红,却明眸如同火焰的将离,像个复仇的修罗,浑身都透着绝望的杀气。
钟玉灵啊呀的尖叫着,想要逃离,却是一步都动不得。
将离猛醒过来。他们都是怕的,怕死,怕她。如今不再是她怕他们的境况了,若是不抓住这微薄的机会,她便只能再度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3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腾一下从地上跳起来,慌慌张张的对钟玉灵道:“小姐,你别喊啊,你别叫,万一被人听见,闹到夫人那里,可就不好了……”除非钟玉灵毫不忌惮这钟府所有人都看到现在这一幕。
她一个未嫁女儿家,三更半夜只身一人跑到表少爷的寝房里……她能说的清才是见鬼了呢。
将离有些畅快的看着钟玉灵那横着恐惧和杀气的眼睛,越发显的慌张。
钟玉灵下意识的摇头,也就无意识的用手捂住了嘴。是啊,她不能喊,不能叫,就算心里明镜一样知道这匕首是将离刺下的,她也不能揭发出来。
现在不是时候。
不只不能揭发,还要百计千方的替她遮掩。
钟玉灵缓缓气,觉得身上有了一点力气了,慢慢的支撑着要起来,可是看着风辄远那赤着肌肤上流下的腥红的鲜血,又觉得手足发软,头晕目眩起来。她不敢也不能站起身子去靠近。她只得转向将离,柔声的安抚着:“是,我不叫,你提醒的对,将离,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是好的,你对我是最忠心的,从来都不会违逆我,也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现在,你去帮帮表哥,不然,他,他会死的。”
将离看一眼风辄远。他脸色惨白,虽然强自支撑,却还是没法掩饰他濒临崩溃的脆弱。
将离的恐惧渐渐的消退,似乎因为他的恐惧,她的恐惧便被抵消了。她抬起头,艰难的道:“姑娘……”
钟玉灵道:“将离,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钟玉灵现在说什么,将离也不会信了。她还是点点头,走近风辄远道:“表少爷,由将离替你拔出匕首如何?”
风辄远狼狈不堪,想要拒绝,可是又隐隐的觉得将离能带给他一线生机,因此道:“好,将离,我不会跟你计较,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我,我再也不会侵犯你……你去叫魏楠,叫大夫,快,快……”
将离才不打算叫魏楠,那样就前功尽弃了,这会风辄远只想着他能不能活,什么条件都会答应,可等他一旦脱离了危险,他就该翻脸收识她了。
将离道:“叫大夫不着急,容将离看看表少爷的伤深不深,到底碍不碍事……”她说着便伸手牢牢的握住了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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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辄远心下一沉。
将离手上的力度透过匕首传到了他的心脏,那份绝决、无畏也一并传了过来。他此刻无比的坚信,将离很有可能把这匕首更深的推进去。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恨他。
就算是他对她有过不轨的举动,毕竟没能成功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4章节文字内容。罪不至死,如今扎上这一刀,也足够抵消得她对他的恨了。
她究竟还有什么不足?非要致他于死地?
风辄远抑制住心下的惶恐,抿紧唇问将离:“如何?”既是担忧,又无形中带了全身心的信赖。
将离只死死盯着手上已经看不见柄的匕首。她在想,只要再往前一推,狠力的一推,风辄远就算不死,也会因为失血过多,就此成了废人,那么,就算以后遇见了……看他还有多少本事再祸害人。
不不不,斩草要除根,只有让他死,才会永远的不会再见,从前的噩梦才不会再发生。
可是,真的要他死么?
两世为人,将离从来没有害过谁。如果说合欢是,她已经歉疚懊悔死了,到底是风辄远亲自下的手,不是她直接杀死的。可是现在,是拿着明晃晃的刀子,真真的扎进他的身体里去。
刚才刺中,多少存着侥幸。现在将离看着这些血,看着风辄远的眼神,也不确定如果这会儿她下手,能有几分胜算。
将离的手开始哆嗦。
她不是怕,只是觉得如此绝望。
风辄远拧眉问:“到底怎么样了?”很严重么?既然严重,就快点给他上药啊。这女人们一个个在关键时刻只会误事。
钟玉灵颤抖着声音问:“将离,你倒是说话啊。”
将离长长的吸了口气,心道:这一世,他对她的罪孽也不过到此为止,如果,如果再有下一次,她绝对不会手软。
将离轻轻的道:“伤口不深,表少爷不会有事的,只是,如果失血过多,或者这伤再深上一分,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钟玉灵松了口气,道:“那就好,将离,现下该怎么办?请大夫,只怕这会儿……”天太晚了,难免要惊动人。明天钟夫人问起来,钟玉灵没法回答。
风辄远却听出了别的意思,他盯着将离道:“你把魏楠叫进来。”
死性不改。他过了河便要拆桥啊。一旦等魏楠进来,死的就该是她了。
将离的手腕一动,那匕首就在风辄远的伤口里搅动了一下。风辄远疼的一吸气,喝道:“将离,你要做什么?”
“唉呀,我弄疼表少爷了吗?我打算替表少爷把匕首拔出来的……都怪将离笨手笨脚,不过……表少爷,你刚才说的话,可都作数么?”
这会儿将离已经不是在讲条件,而是在*裸的威胁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4章节文字内容。如果他不答应她提出的求和条件,她便真的要痛下杀手了。
风辄远道:“当然,你去叫魏楠,等他安顿好了,我便叫他送你走。”
由魏楠送?他是风辄远最忠实的狗,等魏楠送,那便是等死了。将离微笑着看着那柄匕首,道:“不劳表少爷费心,您这会还是好好的养养精神才是。不若将离抽出个要求如何?”
“你说。”风辄远如此近距离的和将离接近,看着那薄薄的锦被遮不住的美丽春光,只恨刚才没有早下手。
如果得到了她,就算是受了这一刀,也是值得的,不像现在,凭白咬了一嘴毛,还是一身的血。
女人都是一样,把那层薄薄的贞节当成命一样的守着,一旦撞破,她也就认了命。那时还不是由得他予取予求?
可是现在后悔也没用。
风辄远贪婪的从将离*的肩上一寸寸逡巡,用肆意的目光意奸着将离那漂亮的锁骨,邪恶的用舌舔了舔唇。
将离恼恨起来,手下就是一用劲。风辄远吃痛吸气,却仍是不在乎的笑道:“将离,你当真要置我于死地么?”
钟玉灵立时急切的喊道:“将离,不要,不要,你别这样,我求你了,你放过表哥……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对表哥?说到底,也不过是男欢女爱最平常不过的事,你也不必如此的恼羞成怒。”
将离恨恨的打断她道:“姑娘,你说错了,他是你心心念念的表哥,却不是我的,我从没想过要和你分享你的丈夫……”
彼之蜜糖,己之砒霜,她就以为风辄远真的是一朵花,值得一众女子趋之若鹜的往上抢吗?
钟玉灵根本听不进去,她不信将离这会的狡辩。可是看将离明显的不悦,便住了嘴道:“好,好,将离,我求你,我求你放过表哥……”
风水轮流转,现在是她这个高高在上的主子求着一个低贱的丫头了。将离并不觉得多殊荣,眼里只是泪,转头看着钟玉灵道:“姑娘,是将离对不起你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4章节文字内容。”
钟玉灵尖叫着:“不,别这样,将离,有话好好说,别这样,两败俱伤,玉石俱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还年轻呢,你的路还很长呢,别这样,不值得的,真的。”
她不要将离假惺惺的对不起,她只要表哥好好的活着。
将离喟叹。是啊,她还年轻呢,她的未来,不管怎么样,终究还有未来呢。
想到这将离道:“姑娘,将离求你放我自由。”
钟玉灵道:“好,等明天,不,一等天亮,我就去求母亲发还你的死契。”
似乎只有这样,毕竟这大半夜的,不可能钟玉灵就去求钟夫人要死契。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呢,等到天亮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风辄远便温柔的看着钟玉灵。
钟玉灵又是害怕又是难过,只得勉强的朝他笑笑:“表哥,你不会有事的,灵儿在,灵儿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将离却不肯再信钟玉灵了。
她不知道怎么就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明明钟玉灵是她重新醒过要奋斗的目标之一。她想改变她的命运,她想让她得遇良人,嫁个好人家的。
她曾经发誓愿意用性命保护她的。可是她出卖了自己,她亲手把自己塞到风辄远那畜生的身边,她让自己再没有了最后的信念,也没有了最后的相信,
将离只是看似无意又没用什么力道的摆弄着那把匕首的柄。
她知道,其实这会风辄远只要一动,仍然可以把她打的头破血流,再一次从床上滚落下去。
可是风辄远不敢冒这个险。
钟玉灵更不敢。
将离玩味的道:“表少爷,你可以大声的喊一下魏楠。”匹夫之勇,三步之遥,亦能血溅三尺。将离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肯,风辄远不肯,钟玉灵也不肯。
风辄远便柔柔的看着钟玉灵,有气无力的道:“灵儿,别怕,别哭,我,没事。此生有你,是我此世最丰盈的爱,我无憾……”
钟玉灵渥着嘴,低低的哽咽着,肩膀颤动,堪比号啕大哭时所用的力气还要多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4章节文字内容。一是这话里带了不祥,像是决别,让她害怕,二来是因为不敢声张,哭的时候也要考虑到不被人听了去,要强自把那种失控降低到最低限度。
她看看风辄远。血流不止,脸色惨白,已经可以看得出他没有了力气。再不拿出个决断来,这一面,真的就是他二人的最后一面了。
钟玉灵猛的看向将离:“你等我,你别乱动,不然我会……让你陪葬。”
她头一次放出了狠话。
将离只是默默的回望着她。钟玉灵眼里的狠厉,颇有钟夫人的威风。时日尚浅,将来,或者以后,说不定钟玉灵会和钟夫人一样御下甚严。
可是将离并不怕她的威胁。
这一刻,将离从前的柔弱、善软都从她的骨子里剔除了出去。钟玉灵前所未见,同样,这样的钟玉灵,也是将离前所未见。
两个人注目互视,心里边涌起的是同样的奇怪的感觉。明明从前是界限分明的主仆,感情深厚如同一对姐妹花,可是现在……将离不再自称奴婢。
她是铁了心要从钟府出去,铁了心要离开钟玉灵的了。
钟玉灵没再说下去,自顾自的取了衣服穿上。将离垂了眉睫,一动不动。她把自己武装成隐身人,就和从前一样,冷眼看着钟玉灵颇为笨拙的穿着衣服系着带子,没有一点要帮忙的迹象。
钟玉灵冷嘲的笑了一声,扬声道:“来人――”什么情分,都是假的,翻了脸便是陌生人,和仇人差不多。
说什么不会争不会抢,从不觊觎,那要看是什么了。到现在,还不是一样……她竟然开始威胁起自己来。
这还是从前的将离么?
钟玉灵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将离和风辄远。
这一去,时间不短,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但有一点,两人都存了必死之心。倒不是说两个人对钟玉灵不够相信,而是对于钟夫人,实在不敢有什么幻想。
钟玉灵深夜求见,她能用什么让人信服的理由来说服钟夫人?
若是拿不来死契,将离必然不肯饶过风辄远,可是钟家也不会饶了将离。一个奴才,敢以下犯下,用凶器弑主,这是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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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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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风辄远一直闭着的眼,忽然睁开了,看着低垂着头,似乎要睡着了的将离,问:“你手不酸么?”
将离一动都不动,道:“不劳你问。”
风辄远吃力的笑笑,牵动伤口,疼的他立时又化成了苦笑,问:“为什么?将离?究竟是为什么?就算是我对你用强,也不至于……得你最深刻的报复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5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平淡的道:“我明明说过的,你如果敢碰我,我就杀了你。”
风辄远只是嗤笑一声,道:“你撒谎。”气极之时谁都会说狠话,怎么能当真?这小丫头还想瞒骗欺哄呢。
将离也不辩驳,只垂了眸子道:“表少爷,你的伤口真的不算太深,若是再深些,碰到肠子五脏,只怕就没现在这滋味好受了。”意思是他再哆嗦,她不介意再往里捅一些。
风辄远悻悻的闭上嘴,重新又阖起了眼。这会儿浑身发冷,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要流净了,艰难的道:“你,就这么想我死?”
将离道:“一命换一命,若是小姐真的肯为你放了我,我自然也会放了你。”
风辄远道:“只怕她不曾回来,我已经死了。”
将离一动不动的道:“你想要什么?”
“我冷,好冷……”
将离看他一眼,脸色苍白的如同覆了一层雪,便伸手扯过来一条锦被给他兜头盖住。
风辄远气闷,可是好歹身上暖和了些,也就不计较将离的无礼了。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风辄远精神一振,扯下被子,半欠起身子就往外张望。他求生心切,连疼也不顾及了。
将离也是心下忐忑,不由的也朝着门口望过去。
门怦一声被推开,当前进来的却是钟夫人身边两个最得力的婆子,菖莆紧随在后,扶了钟夫人进来。
风辄远吃了一吓,不由的看向钟夫人身后的钟玉灵。钟玉灵十分狼狈,鬓角散乱,脸颊红肿,眼睛里都是泪。却仍然朝着风辄远笑笑,像一朵雨后清灵的荷花。
将离心下一沉,她再也没想到,钟玉灵狠决起来,竟会是这样的不留余地。她爱风辄远时如此,她陷害自己时如此,如今更是用这样激烈极端的方式来救风辄远。
菖莆一声喝:“贱婢,还不放开表少爷?你胆敢行凶犯上,肆意弑主,该当何罪?”
将离的手牢牢的握紧了匕首柄,看向钟夫人道:“将离的确有错,可是错不在我,不是表少爷意欲侵犯,将离也不会还手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5章节文字内容。”
钟夫人挥退菖莆,走上前道:“你还敢狡辩?堂堂一个少爷公子,岂会看中你这种弱质女流?不是你勾引的少爷们生了绮思异想,又怎么会当众做下这种不耻之事来?瞧你现在这种骚狐媚样……”
字字句句,针针见血,蔑视她的同时,还把所有的脏污都泼到她的头上。将离冷冷的一笑。心道,我现在就算是骚狐媚样了?那是因为你不曾看见你的女儿和你的好侄儿在床上翻云覆雨的风情万种。
可是将离只是瞥了一眼钟玉灵,什么都没说。她最终还是给钟玉灵留了一点颜面。
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如果这些主子们肯听,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于枉命了。
她无比清楚的知道,这些所谓的主子们,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惯了,从来不肯真的听下人们说什么,分辩什么,就算是她们自己错了,也只会想方设法,把这错误遮掩起来,用正大光明的理由栽赃嫁祸给别人。
就像现在,钟夫人绝不会承认是风辄远欲行不轨,她会让所有人都知道风辄远是个多么好多么正直,多么坐怀不乱的男子,那么只有自己背负这个*之名。
钟夫人更不会承认钟玉灵和风辄远之间的那么欢好之事,想必早就蕴酿好了栽赃到自己头上,是她勾引的小姐春心大动,才做下这种事吧。
被人冤枉的次数多了,将离并不觉得有多难过,辩白没用,她也压根没想过钟夫人会原谅。只是没想到,钟玉灵,竟然不惜触怒钟夫人,也把这件事闹的不可收拾。
其实,钟玉灵和风辄远都是没事的。家丑不可外扬,肉烂也要烂在锅里,钟夫人只会软硬兼施,对风辄远施以压力,迫他娶了钟玉灵。
坏事成了好事。
可是她一个小小的奴婢就不成了,只有一个下场。因为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将离豁出去了,朝着钟夫人道:“人在做,天在看,我无意狡辩,敢问夫人,您意欲何为呢?”
钟夫人喝道:“把这个贱婢拿下,乱棍打死。”
将离四下里看一眼,那明亮的眸子里寒光如星,道:“不必拿下,更不必乱棍打死,我可以如你们所愿,自己了断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5章节文字内容。当然,前提是你们不在乎风辄远的死活……”
钟玉灵一把扯住钟夫人的手臂,颤声哀求:“娘,您救救表哥……”
钟夫人瞪一眼不争气的女儿,心道:你这么在乎风辄远,不就是给了这贱婢拿捏的把柄了么?
可是这会儿钟夫人也看出来了,叫将离的丫头,满眼决绝,犹如战场上的将士,面对着仇敌,兵戎相见,没有一点畏惧之心,竟是真的报着玉石俱焚之意的了。
钟夫人冷笑道:“你想的倒美,死也要拉扯上一个,也不想想,你的命究竟值几个钱?”
还不是承认了她在乎风辄远的死活的?不管怎么样,只要她肯在乎就好。
将离道:“那么就请夫人高抬贵手,别和我一个小小的婢女计较。”
倒是想。钟夫人面色如霜,就这么把她放过了,让钟家颜面扫地是轻,纵容了府上下人是重,以后各个都和她学,岂不是都反了天了?
当下缓和了脸色道:“只要你肯认错,我自是会给你一条生路。”
将离噙笑。若是她给脸不要,钟夫人又能如何?投鼠忌器,她就不信钟夫人能够真的舍得下风辄远的命。退一步说,就是她肯认错,才坐实了她的罪名呢,白白的把授人于柄,真被钟夫人送进了监牢也不亏了。
她吃过的亏还少么?
前世今生,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涌了上来,将离笑道:“将离很是感念夫人的一番好意。”只是她不能认错:“将离就算有错,也是一时过失,还望夫人体谅。”
钟夫人勃然然,却很快恢复了常态,道:“这么说,你是抵死也不肯服软了?”
将离道:“将离年幼,行事难免失当,请夫人宽容。”
钟夫人叹道:“也罢,灵儿当你是姐妹,我虽觉得你出身太过低贱,未免包藏祸心,却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想你陷害小姐,不忠不义,又谋害行遥,真是……”
说什么都没用了。看着风辄远那惨白的容颜,哪还有平日的一点风流潇洒?钟夫人知道再也拖不起,便道:“把卖身契给她。将离,从此以后你与钟家再无半点关系。”
将离接过契约,再三确认无误,这才朝着钟夫人和钟玉灵深施一礼,道:“将离谢过夫人和小姐的再生之德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5章节文字内容。”
钟夫人不屑回应,钟玉灵也是无语。
将离却并未即刻松开手,道:“将离有个不情之请,望夫人允准。”
钟夫人哼一声道:“我既答应送你走,自然不会用别的手段来对付你,你大可放心。”
将离只是微微一笑,道:“夫人宽大为怀,将离感激不尽,可还是劳钟夫人放行。”
钟夫人道:“菖莆,送她出去。”
将离终于松开了一直握在匕首上的手。手心里一片潮腻,每一根手指头都因为太过用力,坚持的时间太长而酸涩不已。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由不得将离信与不信,更没有她再讲条件的资格了。她只能冒险一试,当下也不再犹豫,跟着菖莆出去。
菖莆扔过来一身衣服,将离仓促的穿完,菖莆正在门外守着,淡漠的道:“走吧,我把你送到后门。”
将离也不多解释。信她的人,自然会相信她的人品,不相信她的人,她说再多也没用。
夜很黑,风很冷,路也不平。
索性一路无事,菖莆命人把后院的角门开开,对将离道:“我还要回去跟夫人复命,你走吧。”
将离点了下头,道:“多谢妈妈。”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丝留恋,更没有一丝不舍。
菖莆不免暗自感慨,这孩子心真硬。好歹也是主仆一场,她就这么决然的走了,一去不回头。
可念着她素日是个伶俐懂事的,这大半夜的只身一人,能去哪安身?况且夫人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早晚都是一个死,怎么也得送送她。
当下叫住她:“将离,你等等。”
将离回头,问:“妈妈什么事?”
菖莆见将离戒备心重,就追上几步,把手里的一个小包袱塞过去道:“这里是两件御寒的衣服。”没再多说,转身走了。
将离掂着这小小的包袱,知道是菖莆自己的一片私心,感激不已,却也不敢多做停留,快步进入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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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务必
将离承春036, 036、务必
总预报说有大暴雨,真怕下起来网络就断了,只好设定自动更新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6章节文字内容。一如既往的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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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步履匆匆,不知道走了多久,心里边既是害怕,又是紧张,更是狂喜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6章节文字内容。出府这么容易,容易到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若是早知如此,是不是早就可以迈出这一步了?就不必非得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从前只被自己束缚苑囿,直到真的可以呼吸新鲜的空气,看到更广阔的空间了,才觉得从前活的有多憋屈,世界有多狭窄,思路有多单一。
想想刚才,将离还是一身的冷汗。如果她再懦弱一点,是不是命运就又回到了从前?
仍然心有余悸,将离无比的庆幸她最终还是刺出了那一刀。她不后悔,就算是真的因为刺伤风辄远而受到牢狱之苦,她也不后悔。
无限度的忍耐,不能换来他人的仁慈,她不是造物主,不是万能的神,以德抱怨不是她擅长的事情。相反,只会换来他人更加冷酷的残忍。
庆幸之余又觉得茫然。天下虽大,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她有家却胜似无家,那些所谓的家人是不能倚靠的了,回去,片刻的悲喜交集并不能抵得过他们的私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又会为了一家的生计就再次把她卖掉。
现在不似从前,她已经长大了,不是从前那个瘦弱苍白的毛丫头,再出手转手,不知道要比从前多获利多少。命运坎坷,让她不敢轻易的再相信任何人。
两世为人,她也没真正的在哪一处落过脚,都不过是随波逐流,是被迫停驻,都不是她自己情愿的。
她想过去找孟君泽。
可是,从心底上说,不是不得已,她不愿意和他再有什么交集。让他帮着转换贱籍,其实并没报什么希望,不过是为了让他安心才找的借口罢了。
不是她瞧不起他无权无势。他是一个善良的好人,只是好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等同于无用,谁都可以欺负,他的好,也就只是一种无耐的奢侈品。
如果钟家真要发起怒来,就算她揣着自己的卖身契,他们一样可以用一个小手指头捏死她。那会,和她在一起的孟君泽就是遭受无妄之灾的池鱼。
她尚不能自保,何必引火烧到他?
说到底,他没有对不起她。就算到最后他不得不低头承认她的罪名,那也是被逼无耐。只愿此一生,再无相见的可能。
将离顾不得夜黑天冷,顶着寒风,抱紧手里的衣服,迈着艰难的步子狠命的往前走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6章节文字内容。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方向,也不知道前面有什么,总之她只要离的钟府越远越好。
天近三更,一片漆黑,仅能听见稀稀落落的犬吠声。
不知道走了多远,将离又冷又饿,身体里的药性又慢慢的浮上来,异常难受。前面街角有明明灭灭的火光,将离眼睛一亮,就像是看到了温暖的希望,用力的跺着脚,往前跑了几步。
街角有棵槐树,树下是一辆手推车,车上置着个炉子,那明明灭灭的火光就是从炉子里折射出来的。走的近了,将离闻到了一种奇怪的软绵的甜香。
是烤红薯。
这种甜香极其的诱人。一闻到,不饿也饿了,更何况将离一直都吃不好吃不饱,又折腾了大半个晚上,早就饥肠漉漉了。
她站在炉子前,忍不住就要伸手离那炉火近一些,再近一些。可她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快要燃尽了的炉火,闻着那奇异的甜香,一动不动。
她知道不可以拿,不可以动,可是不能抗拒这种诱惑。明明被诱惑的已经几近痴迷,可她偏生就是不动。
炉子后面站起来一个老人家,朝着将离瞄了一眼,道:“饿了?”
将离不好意思的回神,点点头,却没说话,眼睛挪开炉火的温暖,看向黑漆漆的夜,问:“大爷,这附近可有躲风避雪的地方?”
老人家又瞄了她一眼,问:“逃出来的?”
将离猛的一缩,原本温柔如春花的面容立时如同受到了寒风的刺激,猛的露出小兽般的凶残来,恶狠狠的理直气壮的瞪回去道:“我不是,我现在是自由人,不必谁怜悯同情,想去哪就去哪儿……”
她最恨被人冤枉,更恨那种百口莫辩的滋味,所以谁不问青红皂白,凭借着他自己的私下揣想就对她做出评价和结论,是她最痛恨的人,也是让她最愤怒的事,。
这老人家倒是一怔,随即一笑,道:“小姑娘年纪不大,倒是好大的脾性。”
将离却只是再瞪他一眼,没吭声。她若一直是好脾气的人,只怕这辈子要和上辈子一样含冤枉死了。
这老头很可恶,不过萍水相逢,他便品头论足,着实可恶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6章节文字内容。亏得他一大把年纪,胡子都白了,还是这么的轻浮可恨。当下觉得那炉火也没那暖了,红薯的香味也淡了许多,便抬脚就走。
老人家却叫住她:“那女娃,你等等。”真是好大的脾气,不过问一声便发起了脾气。看她那张惨白的小脸,就知道她有多狼狈了,偏生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写满了绝望和恐惧之后的清朗,又浑身带刺,别人一句好话关切,她倒当成了歹话歹心。
一时又气又笑,脸上却收了玩笑之色,捧过来一个烤透了的红薯,道:“拿着吧,这大冷天,你走到天亮也再找不到能吃东西的地儿了。”
将离却把下巴微微一抬,道:“不必了。”
老人家嘿嘿一笑,道:“我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拿不出来真金白银,不过是一点谋生的技艺,送你也不过是勉强添一顿饱肚,你叫我装也装不出来富贵人家的那种嘴脸,你又何必推辞?”
将离也就不客气,伸手接了。老人家又往前一指:“再往前走两条街,有一座护国寺,你在那躲躲风,明早出城也方便。”
将离道了谢,捧着暖手的烤红薯转身就走。
果然再行了两条街,前面有一座宏伟森严的建筑出现在眼前。门口挂着两盏气死风灯,在风中摇曳着。
将离上前,看着那朱红色的大门,却没敲,只是躲在背风处,将快要凉的烤红薯小心的撕掉外皮,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起来。
入口的甜、糯、香、软,犹胜过从前所有的美味。
将离将最后一口塞进嘴里,仍然意犹未尽,只觉得身上也热乎了起来。她把自己的身子蜷了又蜷,打算在这眯上一两个时辰,一等天亮,就离开这。
钟府里出来一个黑影,四下望望,又和门口的守门小厮轻声交谈了两句,就循着将离出行的方向迅速的追了过去。
卖红薯的老人家正收拾着东西,喃喃自语:“天晚了,想必没人再出来了。”正这会忽然身前站着一个黑衣男人,朝着他问:“老头,有没有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这么高的个子……从这里经过?”
老人朝他望了一眼,打量了再打量,点点头说:“看见了,你是她什么人?”
黑衣人并不答他的话,只问:“去哪了?”
老人道:“我送了她一块烤红薯,给她指了方向,叫她去前边的护国寺……”没说完,那黑衣人已经快步消失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6章节文字内容。
老人怔了下,却只是摇摇头。继续收拾着自己的炉子。
黑衣人是魏楠。
钟夫人连夜叫人请了大夫,察看了风辄远的伤势,只说并未伤到内脏,不过失血过多,需要好生调养。开了内服外敷的药,大夫自行离去,钟夫人沉着脸对风辄远道:“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你今夜好生养着。”
风辄远一脸的愧疚,低头道:“侄儿,不孝,让姑母失望了。”
钟夫人只哼了一声道:“废话不必多说……”冷冷的看一眼钟玉灵,率先往门外走。风辄远不舍的看着钟玉灵,钟玉灵却是不敢留下,只在钟夫人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只幽怨的朝着风辄远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
钟夫人走了,日上阁里恢复了安静,风辄远躺了一会,就觉得浑身酸软,到处都在突突,腹内又饿又空,万般难受。
魏楠端着鸡汤进来,道:“爷,喝碗鸡汤。”
风辄远伸手接了,勉强喝下去暖暖身子,却看着漆黑如铁的夜色,道:“她走了?”
魏楠知道他问的是将离,垂眸应道:“是,妈妈菖莆亲自送了去的。”
“太便宜她了。”风辄远气极败坏,冷冷的盯一眼魏楠道:“你死哪去了?”
魏楠不敢分辨。他和表小姐在寝房之内,他怎么敢在附近?撞破好事,又是一顿斥责。
风辄远在枕上喘息了一瞬,才抬头对魏楠道:“以后,你只在就近。”这便是给了他特权。不管风辄远和哪个女人在一起,都不及他自己的命重要。
魏楠应声是。
风辄远又道:“你这就去……她一个妇道人家,夜深天冷,跑不了多远。况且这会宵禁,城门早就落了锁了……务必……”想着说要把她碎尸万断的,可一想那样也太便宜她了,唇角绽出冷厉的嘲笑,道:“务必把她抓回来,我倒要亲自调教调教,看她能有什么本事,再敢对我下杀手。”
魏楠面无表情的转身出去,换好了衣服,从后院角门出了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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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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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楠按照卖烤红薯的老人指点,很快就到了护国寺前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7章节文字内容。他左右打量,四下无人,便上前叩门。
好半天,才有小沙弥开了门,双手合什问讯:“阿弥托佛,不话施主夜半到此有何事?”
魏楠道:“我家走失一个奴婢,想问问贵刹可有收留?”
小沙弥摇头道:“不曾,还请施主去别处问问吧。”说完就要关门,魏楠拦了道:“事关重大,还请小师傅多通融通融。”
小沙弥道:“施主岂有此理,你家走失人口,怎么就断定到了我们这里?况且一位女施主,在寺里多有不便,我们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收留?出家人不打诳语,不曾见就是不曾见。”也不待魏楠多说,咣一声合拢了寺门。
魏楠绕着护国寺转了两圈,又沿着这条街一直到了城门口,也没寻见将离,只得怏怏的回禀风辄远。
风辄远迷迷糊糊的睡到天亮,听魏楠如此说,便冷笑道:“你现在马上带人去城门候着,城门马上要开了。她定是藏在哪个地方……我就不信她还能肋生双翅飞了不成?”
魏楠见风辄远发了狠,不拿住将离誓不罢休,当下不敢怠慢,带了人分守四个城门捉拿将离。
天才蒙蒙亮,就有钟夫人派了两人丫头来服侍风辄远。
这是钟夫人房里的两个二等丫头,一个叫薄荷,一个叫紫藤。手脚麻利的收拾干净了屋子,又到厨下炖了枸杞鸡汤,端来热水,这才唤醒风辄远。
服侍风辄远穿好衣服,又换了回药,替他梳洗毕,紫藤亲自喂他喝完鸡汤,这才垂手站在一旁道:“夫人说,请表少爷过去一趟。”
这便是兴师问罪了,不问他身体恢复的如何,抬也要把他抬去。
风辄远固然皮厚心黑,可是这种事,仍然心虚,这位姑母最是严厉,父母亲平日说起来虽有微词,却也不是不忌惮的。又是自己理亏,姑母若是发作起来,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风辄远朝着薄荷、紫藤虚弱的笑笑,道:“劳烦两位姐姐扶在下一把,我这就去见姑母。”
他虽失血过多,病体虚弱,可是脸越发显的白,眼睛越发显的黑,整个人就像一张浅淡的泼墨画,格外的让人心怜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7章节文字内容。
饶是薄荷,紫藤在钟夫人麾下一向恪守规矩,严谨自制,可是接收到风辄远刻意放柔了的视线,还是不免心神大震。
两人垂下头,道:“奴婢已经准备好了软轿。”果然放轻手脚上来扶着风辄远下榻。紫藤弯身给他穿鞋,风辄远便无力的倚在了薄荷身上。
薄荷年纪十七八了,却从未与年长的男子接触过,猛的被风辄远压过来,触着他有力结实的肌体,又因男子的麝香传过来,在她全身周围环绕,没来由的脸红心跳,手心出汗,身子发软。
风辄远眼风一扫,就大致明白了她心中所思所想,唇角流泄出一段微微的嘲弄,越发起了戏弄之心,索性身子压的更重,还伸手乱抓乱握,蹭过了薄荷的胸部。
薄荷的脸就如同烫红了的铁条,红通通中带着透明的光芒,紧咬着唇,眼神中带迷茫、恐惧和无耐来。
终是把那份悸动压下去,垂头轻踢一下紫藤,轻斥道:“还不快些,没瞧着表少爷体力不支了么……”风辄远人又高又大,身子又重,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几乎要把她压爬了。她在钟夫人身边多年,目睹过许多芳心乍动的少女,才露了苗头就被夫人打杀杖毙,因此对于风辄远的撩拨逗弄,除了觉得新奇刺激,剩下的就是恐惧。
她再也想不到这是风辄远故意的。只当自己不知羞耻,竟会对表少爷不经意的举动产生别样的心思,心里又羞又愧,对自己又气又恨,只盼着紫藤快点帮她一把。
紫藤唉一声,站起身,扶住了风辄远,道:“表少爷,你慢些。”
风辄远直起身,触动了伤口,不禁轻吸了口气。长眉一拧,更是惹人心疼。薄荷不禁柔声关切的道:“表少爷,可是行动不便么?不若奴婢去回过夫人……”
风辄远只是感激的看她一眼,道:“不妨事,还是快些过去,别让姑母久等。”
此时软玉温香,他却满脑子都是对将离的恨。死丫头,敢出手伤他,等把她抓回来,他绝对不会留情。等他玩腻了,就把那死丫头送入烟花之地,任她再三贞九烈,也逃不脱火坑,看她还能作出什么风浪来。
到时候,她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他宰割。
风辄远坐软轿进了钟夫人的院子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7章节文字内容。才进院门,就非要下软轿,强撑着推开薄荷和紫藤,往院门口一跪,道:“恳请二位姐姐回禀姑母一声,就说不孝侄儿前来请罪。”
薄荷和紫藤苦劝不成,只得罢手,一个在一旁照管,另一个急匆匆进去回复钟夫人。
钟夫人满肚子的怒气,听说风辄远就跪在院门口,道:“让他跪着。”
紫藤不敢劝,只应了一声就要退出去,菖莆上前道:“夫人息怒,若是表少爷身体好好的,自然您想怎么责罚都不为过,可是这会,只怕身体还好养过来,若是再就此有了闪失……舅老爷、舅太太那里,也不好交待。”
钟夫人怒道:“我正是要问问他那好爹好娘,平时就是这么教管孩子的么?目无尊上,违背人伦,德行有失,私下……”勾引她的女儿,做下如此丑事……
可钟夫人终是忍住了,一挥手道:“叫他滚进来。”
紫藤退出去,和薄荷扶着风辄远一步一挪的进来,行了礼便转身退出去。菖莆则早就带人出去,屋里只剩下了钟夫人风辄远。
风辄远跪倒,以头触地,声带哽咽,道:“姑母在上,小侄给您请安。侄子自知铸下大错,不敢求姑母原谅,只求姑母看在小侄对灵儿表妹是一片真心的情份上,饶过她这一遭。都是行遥的错,与灵儿无关,姑母……”
钟夫人气的抬手,指着风辄远道:“你闭嘴。到现在你还敢说对灵儿是一片真心?你若真肯为她着想,又怎么会勾着年幼无知的她做下这等丑事……未婚失贞,未嫁失德,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你到底把我这个姑母置于何地?”
钟夫人怒不可遏。她防了这么多年,竟然毁于一旦。好好的一个女儿,却白白的填送给了风辄远。
就算是他肯娶,嫁到风家,能得公婆的好脸色吗?虽说是自家儿子犯下的勾当,可天下没有哪个父母会真心怨憎自己的儿女,还不是会怪罪到灵儿身上?
越想越气,越想越恨,钟夫人气的道:“来人,把这忤逆长辈,行为有失检点的人给我拉下打死。”
管事褚至带了两个小厮进来,拖了风辄远下去。
风辄远也不辩白,也不求饶。
菖莆进来低声道:“夫人,手下留情啊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7章节文字内容。”这毕竟不是自家的孩子,打打杀杀,传到舅老爷舅太太耳朵里,这两家岂不就撕破脸了?他日可还怎么见面?
钟夫人倔强的道:“打死了他,我自会亲自带着灵儿上门陪罪,豁出去我这张老脸,给他陪葬也就是了。”
菖莆道:“夫人何必说这等气话,两败俱伤,玉石俱焚,又能有什么好处?”
钟夫人眼睛一瞪,道:“你说待要怎的?”难道就让她活生生把这口气强咽下去?她养到如花似玉的女儿,就白白的给那风辄远玩弄一回么?那可比让她死还难受。
菖莆轻声道:“不若,先问过小姐的意思。”昨日小姐宁可受着夫人的责罚,长跪不起,声声泪,字字泣,只求先救表少爷。
虽然表少爷把过错都拉到自己身上,可是明眼人谁能看不出这是两个小儿女两情相悦,私定终身呢?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怨天尤人都没有,最要紧的,是怎么把坏事变成好事。
钟夫人恨道:“她一个小丫头,世事不知,又被他表哥花言巧语哄的迷了心智,问她有什么用?”左不过又是哭哭啼啼的,到了也说不出什么章程来。
可终究被说的心一动。坏事变好事,到了如今,还能有什么让风辄远顺顺当当的娶了灵儿是更好不过的事呢?
风辄远挨了十几下板子,就被妈妈菖莆叫停,着人搀扶了他重新进去说话。钟夫人还是一脸愠色,眼角眉稍却松懈下来。
风辄远自知事情有转寰之机,倒也稍稍放下心来。重新跪下,道:“多谢姑母开恩,不与小侄计较。”
钟夫人也不与他绕弯子,开门见山的问道:“我且问你,家中可曾与你定下亲事?”
风辄远摇头:“不知。”不是不曾,却是不知,钟夫人勃然。她有心要把个女儿许与他,他倒拿捏上了,算什么东西?可是女儿家失了贞节就是吃亏,若是走漏一点风声,灵儿就只有许人作妾了。
钟夫人一生没求过人,这会却只得捺着性子问:“你倒是说说,以后想怎么着啊?”
风辄远诚恳的道:“圣人曰,人谁无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侄儿这就修书回家,恳请爹娘差谴官媒来府上求亲,到时还恳请姑母不计前嫌,把表妹许与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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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惊弓
将离承春038, 038、惊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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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没待在护国寺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8章节文字内容。
她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待得肚中微暖,便开始前思后想起来。第一个风辄远不会放过他,虽然他客居在钟府,但他手下并非无人。再由巧舌鼓动了钟夫人,只怕她前脚走,后脚就会有人追出来。
看门的小厮是知道她逃的方向的,寻踪觅迹,便会遇见那烤红薯的老人,三言两语,便可得知她的行踪。在这护国寺,得不到一点庇护,只能是等死。
一等想明白了,将离便立刻离开了护国寺,也不辩方向,只在离城门最近的街上,随便寻了一户人家,躲避寒风,只盼天明。
好容易捱过寒冷,腹中又已是空空。将离却不敢稍作停留,很快就到了城门,夹杂在出城的人中,她一个女子就显得尤其刺目。
富贵人家的婢仆,不会像她这般寒酸徒步出门,可是普通家的百姓寒门,也断不会由她一个孤零女子这么早就出城门的道理。她又不挑担,又不提篮,既非做生意,又非要买杂物——分明就是逃难的。
试想连昏黑之中卖红薯的老人都敢断言她是逃出来的……
将离心绪万千,愁不可解,猛的在城门之下看到了魏楠的身影。
他竟然就守在城门口。
将离大惊之下便是大骇,乘他不便,迅速掉转了头折身往回。不须细想,已经知道原由。定是风辄远派他来的。
那厮压根就没想过放过她。当时迫不得已才说出服软的话,再信誓旦旦,毒蛇就是毒蛇,他永远不会改了性子。
一等恢复过来,就张开天罗地网,开始捕杀她了。
将离摸着怀中的卖身契,只觉得异常的悲凉。
钟家财大气粗,权大势大,由钟夫人撑腰,官家谁会相信她一个小小婢女的辩白?钟家说她私逃,她就是私逃。
虽然钟夫人气恨风辄远诱拐了她的女儿,但终究是一家人。很快醒过味来,就会把所有的仇恨和怒火都倾注到她一个人身上。
不只色荏内厉的钟夫人惯常做这样的事,实在是人性如此。真正自省吾身,知错就改的人少之又少,再大的错,也总能找到推赖到他人头上的借口。
魏楠已经看见了将离的背影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8章节文字内容。
出城的人不多,都是些做买卖的,或是赶着车出城的,因此将离这个女子就显的异样分明。魏楠和守门士兵说了两句便带人朝着将离飞奔过来。
将离听的后边人声喧哗,似是叫她停下,当下心里生恨,便慌不择路,专拣小巷奔跑。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跑,跑。
一旦被抓住,她便一点活路也无,生时是在地狱,死亦不能轮回,可是落在风辄远的手里,那是生不如死,死不如生,万劫不复。
将离占着先机,又发狠挣命,一时倒将魏楠等人暂时甩在了后头。将离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胸膛里的心似乎要跳出来,两侧肺部又似乎要迸裂,却不敢有一点疏忽。
身后的脚步声踢踢踏踏,越见分明,显然速度要比她快上一倍。
将离恨不能肋生双翅,只可惜不能如愿。眼前的街道像是一条狭窄的不归路,既怕没有尽头,又害怕即刻就到了尽头。
耳边风声呼啸,包头的布巾落下来,被风吹的散落在街上某处,长发便乖戾的垂落下来,调皮而又顽劣的罩在将离脸上,就像是水草,伸出四肢八爪,要同身后的追兵一起狼狈为奸,把她捉将回去。
不知道跑过了几条街,将离实在是跑不动了。仅剩下唯一的一点支撑,宁愿死也不要落到魏楠的手中。
有人到了她的身后,伸手抓她的肩膀,喝道:“还不停下。”
将离被扣的生疼,却是想也不想的把手里的包袱抡圆了,也不去辩是头是脚,直朝那人砸去。
只听唉哟一声,脚步落后,将离肩上的衣服被人撕扯下了一条,却终是脱离了那人的束缚。将离一时又得了无上的勇气,撒腿往前,头都不肯回一下。
没跑出多远,身后碎乱的脚步声再一次靠近,有人从她头顶上翻过来,一个扫蹚腿,将离有心无力,跨越不过去,硬生生的摔倒。手肘和两膝生疼,饶是穿着棉衣,还是觉得辣辣的疼。
可是到这会将离也不肯放弃。
魏楠一众见她摔倒了便一动不动,只当她准备束手就擒了,便走过来围在一边,道:“将离,你刺伤了少爷,这就想走,也太便宜了吧,还不跟我回去向少爷请罪?”
将离不吭声,伏在地上,缓缓的蠕动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8章节文字内容。
魏楠便道:“别给脸不要,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我们几个不客气了。来人——”
将离却已经爬了起来,低声道:“等等,表少爷已经答应我了,连夫人和小姐都允了不再追究,是谁让你来抓我的?”
魏楠道:“夫人、表小姐,少爷仁慈大度,你才更应该回去认错。”
这分明就是不讲理。可是将离有卖身契,钟夫人又暂时许了她的自由身,魏楠还不敢公然的以私逃为名把她抓住。这会尚且无人还好说,一旦天光大亮,有了看热闹的人,他便不好下手了。
将离一声冷笑,道:“你这条看菜下碟的走狗。惯会狐假虎威,敢私下背着主子捉我么?休想。”她说着忽然一抬头,两只手一扬,竟是一堆小石子,朝着众人就撒了过来。
众人一躲一闪一挡,她已经飞快的奔逃了出去。
魏楠恨恨的挥抹掉脸上的细沙,道:“将离,你是逃不掉的,我劝你还是跟我回去,跟少爷好好的求饶,说不定少爷还会饶你一命……”
将离不肯再出声,只是低头没命的往前跑。她要是再信风辄远,那才真是活够了。她就该一刀把他刺死才对。为什么要心软?她的心软,只会给他伤害她的机会。
像现在这样,她就只剩下悔恨的余地了。
魏楠喝令:“给我追,别再手软,今天若不把她捉回去,你们就别指望着再在钟府待下去了。”他算是看透了,将离就是一只带刺的野猫,但凡手软,就只能落得自己一身伤。若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少爷不捶死他才怪。
那几个仆从不过是看门护院的,钟老爷不在家,惯常很难见到内院的主子,因此只当魏楠的命令就是钟夫人派下的,当下齐声应是,不敢怠慢,卯足了劲往前追。
将离就像一条崩紧了的弓弦,自知体力不支,就要崩溃之际,忽然前面开阔,不知怎么又从小巷绕到了街上。
这会天色渐明,东方泛起了鱼肚白,这里又是城中心,已经有人迹走动。她便不管不顾的大喊:“救命,救命啊,有强盗。”
她这一喊,自有惊人之势,倒把身后的追兵们吓了一跳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8章节文字内容。众人都望向魏楠,面面相觑:到底还要不要追?
魏楠惊怒之下,也放缓了步子,抬眼看时,却不禁气笑了,道:“追。”
将离不喊还好,这一喊救命,原本街上三三两两、零零落落的行人立时默契的跑到街边,一副生怕沾染上的模样,倒是把一条宽阔的街道都让出来。
固然将离可以跑的顺畅,可追兵追起来就更顺畅了。
将离气的差点没昏过去。明哲保身也没必要太过吧?明知道她一个弱女子遭强盗威逼,这么多路人竟然没一人肯施援手。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各个都如此的冷血冷漠,这个社会还有救么?
喊也无用,倒被冷风灌进胸膛,一时冰冷刺骨,将离倒打了几个冷颤。不再做无意义的徒劳,只是往前奔。
前面有个老头推着推车迎面走了过来。见将离直直的朝他奔过来,吓的大叫:“小心,有炭火,别烫着了……”
将离突的停下脚步,见他正是昨天遇见的老人家,也顾不多说什么,忽然道:“把这车推过去,快——”
老人倒也没二话,果然推着推车就朝魏楠等人撞过来。这四五个人吓的往两边一散,还有一两个躲避不及,被溅出来的炭火烫着了。
众人慌忙扑打,索性没能燃着身上的衣服,可还是被烫出了星星黑洞。魏楠怒目而视,道:“滚开。”这么一抬眼,将离已经跑出了十几丈之外。
魏楠一脚踢翻了炭炉,咒骂一声,带着众人再次追将上去。
将离暂缓,不过片刻,就又听见了纷繁而至的脚步声,自忖我命休矣,不妨手臂被人猛的一拉,只听耳边有人问:“将离,你怎么了?”
将离喘息着弯下腰,半晌才抬头,竟是孟君泽,当下如见救星,道:“大哥救我——”不及细说分明,魏楠等人赶到,朝着孟君泽道:“喂,你那酸秀才,别多事,还不把人交出来赶紧让开。”
孟君泽迟疑了一下,终是挡在了将离面前,拱手道:“不知几位小哥何以追我妹妹?她所犯何事?”
魏楠倒是一怔。凭空怎么跑出来一个哥哥?看样子是个书生,一时倒也不敢太过造次,便道:“她刺伤了我家少爷,我是奉命来捉她回去见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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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心思
将离承春039, 039、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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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猛的从孟君泽身后道:“你胡说,我才没有。”将离笃定魏楠不敢拿这事真上公堂。刺伤风辄远事小,扯出风辄远和钟玉灵的事大,钟夫人是宁可打折了腿也绝不会把这种闹的人尽皆知的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9章节文字内容。
所以她便咬着牙坚决不肯承认。
魏楠果然毫无办法,只说了一个:“你――”,就闭上了嘴。
这件事,少爷显然是不想闹大。说不定压根就没想让钟夫人帮忙。他已经越俎代疱,私下求了府里的仆从们帮忙了。若是真的把公堂拿出来,只怕没能压得住将离和凭空冒出来的哥哥,倒让少爷堵心。
孟君泽初时也还心生忐忑,生怕这帮人凶神恶煞一样带走将离不说,把他也一顿暴打。不过是硬撑着说了两句话而已,这会儿见魏楠的气焰先消了下去,便知道这其中还是有余地的,当下便笑道:“你说有,舍妹说没有,这倒不好公断了,不若还请小哥回去,改日等县尉大人传唤,我等再一起到公堂对质如何?”
魏楠悻悻的应了一声,喝令众人:“走。”
将离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偃旗息鼓的走了。回过神来,便朝着孟君泽一施礼,道:“谢过大哥的救命之恩。”
孟君泽慌忙还礼:“妹妹这话好生客气,倒让兄长惭愧了,不敢当,不敢当。”
将离笑道:“你我就算两讫了。”
孟君泽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只是腼腆的一笑,四下望望,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若妹妹不嫌舍下脏乱,不若进去一叙。”
将离这会累的浑身都突突直跳,也就不客气,跟着孟君泽进了他的小院。
孟君泽乍着手,道:“舍下家徒四壁,无以招待,倒叫妹妹见笑……”
将离一看,说是家徒四壁倒是客气的,除了一张床,竟是一把椅子都没有,更别说柜子等等陈设了。当下道:“见什么笑,我如今是流亡孤雁,无以安身,还不及你三分呢。”
孟君泽也就赫然一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
站着不是说话处,孟君泽出去,不一会进来拎了一个小板凳来,用袖子抹了又抹,递给将离道:“你且对付着坐吧。”
将离也不嫌,顺势坐下了,伸张开几乎僵到麻木的双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捶着。孟君泽便坐到对面的床上,眼睛不知道往哪放,手脚也局促不堪,原本人高马大的,在将离面前忽然就矮小下去,一时无处摆放,只觉得这屋里气氛压抑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9章节文字内容。
他忽然就站起来,手足无措道:“你瞧我,真是失礼,连最基本的待客之道都疏忽了,原本应该给你倒杯热水的。”说着他就匆匆的出去了。
将离实在动不得,四肢无力,恨不能几欲昏睡过去。一夜浅眠,又奔跑了一大早晨,这会屋里虽是四处透风,却终究比外间暖和了不少,一时又饿又困又乏,竟然难以维继。
因此也只任孟君泽忙着,并不去拦,双手握了脸颊,眯了眼小憩休息。
孟君泽回来的倒也快,端了一碗热水,放到将离对面道:“才烧开的,烫。”
他为了避嫌,不好递到将离的手中,可是又没有桌几,只得放到将离的脚边。视线触到将离那双他迄今为止看起来最精美的女式绣鞋,不由的面红耳赤,慌忙挪了视线,看向光秃秃的墙壁。
将离倒是没在意,自顾自的弯腰把碗端起来。果然烫的很,可是和她冰冷的手指相比,恰似取暖的火炉,冰热交替,不知道多舒服。
她垂眸看着平静无波的开水,小心的吹了吹,轻轻的喝了一小口。热水入腹,热度便从四肢百骸中传递出来。
将离舒服的叹了口气。
孟君泽自觉脸上没那么热了,才转过视线来,也不过是在将离的脸上一滑,就落到了她修长白晰的手上,殷切的问道:“将离,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离怔了一下,眼眸中浮起一层孟君泽读不懂的雾气。他总觉得将离身上带有一种不符合她的年纪的气质。那是哀伤。
小小年纪,按说虽是为奴为婢,但也不至于有这种千帆过尽的哀伤。
这会,她的眼中、脸上,及至周身都是哀伤,除此,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冰冷的绝望。
孟君泽一时怔住,倒自悔问的太冒失了。虽说有兄妹名义,可毕竟他们两个交浅言深,问这话太唐突了。
将离却很快的淡淡一笑,道:“我不是逃出来的,我自由了,钟家把卖身契给我了。”说完就献宝一样把怀中的卖身契小心翼翼的掏出来,展开来自己又先看了一遍,才递给孟君泽。
孟君泽一时有些尴尬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9章节文字内容。
两人独处一室,已经于理不合,又这样私相授受。
因此他并没接,只是浮起不自在的笑,道:“真的?那可……太好了,太好了。”说时怕冷似的搓着手,道:“这是你自由的凭证,可要好生保管,别弄丢了。”
将离知道他为人古板,也不以为意,径自收起,道:“我知道。”
孟君泽一时无话,半晌怏怏的道:“我,很惭愧,没能替你改换贱籍。”他不只声音低了下去,就连头也低了下去,喃喃的道:“不过,现在,好了,你终于自由了。”
将离笑笑道:“我原本也没报什么希望,毕竟这件事太难了,现在好了,都不用为难了。”
两人沉寂下去,孟君泽嗫嚅的道:“那个,将离,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将离黯然垂眸,思量了半晌道:“我要离开这,一定要离开。”这是她的决心,也是她的愿望,更是她的理想。
孟君泽就又沉默下去。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从前只是和将离萍水相逢,他对她充满感激。但是天性使然,他对于女性,总是存了一分轻蔑和轻视的。
将离于他来说,是恩人。这个身份就有点压迫性。既不是亲人,没有血浓于水的亲情,又不是朋友。他也从来没和女人做过朋友,这是他信念里没有的,所以就更没有规矩可循。
好在只是偶尔见一面,他虽尴尬,倒也能够蒙混过去。
可是现在忽然面对面,他如此近距离如此仔细的打量将离,忽然气氛就变的暖昧和尴尬起来。他觉得自己呼吸变重,脸红心跳,手心里都是汗,就连话都不会说了。
将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敢问,没资格问,问了怕是得不到回答。将离何去何从,他就更没有置喙的余地了,毕竟他们两个就是陌生人。
将离目前处境艰难,不适合即刻就走,他理当收留她。可是,这房子还是他租赁下来的,只有一室,难不成要孤男寡女的在一起……
因此都成了不可说,不可说,谁说便是谁错。
将离却轻松的笑起来,道:“你别怕,我不会打扰你,今天的事已经很谢谢你了。”
孟君泽扬高了声调道:“不,不怕,我不怕,谁说我怕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39章节文字内容。你,你今天便要走么?”
将离摇摇头,道:“不,我想,在哪儿先借宿一夜。”
孟君泽这才松口气,道:“就是,就是。”他为自己的笨嘴拙腮感到无比懊恼,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深呼一口气,道:“我想,刚才那人不会善罢干休的,你若这时候走,一定落入他的圈套之中。”
将离却似乎一直没注意到他的反常,只点了点头道:“嗯。”
“那么,那么……”孟君泽道:“我,我去帮你问问隔壁的大嫂,看能不能先借住几宿……”孟君泽脑子转的很快,他忽然觉得这简直是个完美无缺的提议。
将离却没动,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孟君泽如火的热情一时如泼冰水,沉寂下去,却不甘心的冒着青烟,问将离:“将,将离,你觉得可有什么不妥?”
将离这才回过神来,歉然的朝着他道:“孟大哥,我不是跟你客气,只是……我要住也不能在这住。”
“为什么?”孟君泽失口问了出来。
将离道:“这四周,一定有人监视,我怕,会给你带来麻烦。”带来麻烦简直是一定的,将离咬着唇,忽然有点后悔遇见了孟君泽。
孟君泽一下子噤了声,他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魏楠果然留了人在这四周,见将离和孟君泽进了院子,就留了人自己回去向风辄远禀报。孟君泽大大方方的出门,果然就见多了几个陌生的,装模作样的人在四周转悠。
他返身回屋,想跟将离说她猜的没错,一进屋却见将离坐在小板凳上,上身趴在床沿,歪着头,竟然已经睡熟了。
安静的容颜,长长的睫毛,女子特有的淡香,让这破败简陋的屋子忽然多了一分春色。孟君泽自觉打量将离的时间过长,一时又有些局促,便做贼心虚般的悄悄又退了出去。
心跳如擂,一时分不出究竟是欣喜多还是紧张多,背着手在屋外转了好长一段时间,心头的激动竟一时不能平静,千头万绪,不知道该从哪理起。
抬头看看天,灰蒙蒙的,阳光隐在浅灰色云层后边。冷风如割,穿透薄薄的衣衫,打在孟君泽的身上,他的脑子里忽然跳出来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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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万难
将离承春040, 040、万难
俺不知道怎么往下写了,大家是要看虐呢看虐呢看虐呢,还是看金手指,就此将离就开创新生活了呢?欢迎大家踊跃评论啊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0章节文字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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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很快就醒了,她睡的极不安稳,不过是勉强的迷糊了一小会儿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0章节文字内容。见屋里没人,便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立在窗前,不经意的与院子里的孟君泽不期而遇。
微凉的阳光打在荒秃秃的院子里,他那一袭灰色的袍服便如同镀上了一层淡金。孟君泽又瘦又高,脸色偏于苍白,眼睛里就因为卑微而带了些瑟缩。
可客观些说,孟君泽还是一个生的很好的年轻男子。假若他日有了功名在身,想必那微弯的肩便会挺直,那份卑微瑟缩也会被自信和气势所取代。
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命运转机在哪。他们总是比女人有更多转运的机会。
将离现在就是一只孤独无依的小鸟,绕枝三匝,无枝可依,孟君泽是离她最近,也最为安全的那个。因此将离朝着孟君泽微微一笑。
孟君泽隔着窗,看见将离新睡才醒,脸上略微带了些因为温暖而泛出的红晕。就像一枝娇艳的海棠,浅淡的颜色中透着清爽的妩媚,她这一笑,直让他的心酸软酥麻,一时情难自禁。
讪讪的挪了视线,才觉得极为失礼,又忙抬起头,朝着将离一礼道:“你,嗯,你醒了?”
将离点点头,走到窗边,看看外面的天色:阳光升起来老高了。
孟君泽道:“那个,你饿了吧?”
是啊,很饿很饿。可是他这样直接的问,真是太让人难堪了。将离只得死鸭子嘴硬,摇摇头道:“还好。”
孟君泽也很为自己的笨拙而苦恼,道:“我叫房东大嫂熬了碗粥,做了两张饼……待会就送过来。”
将离这会才真切的意识到,她现在面临的问题,不只是生死大计,还有最现实的温饱问题。能不能吃上饭,这是最切实的。
孟君泽养活自己就已经是极限了,如今再多一个她,只怕更加难以为继。将离不愿意做谁的累赘,不愿意成为谁的负担,更不愿意因为自己牵连到谁。
她当然不能坐等,总要寻些活计,用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可是连落脚之地都没有呢,想这些太遥远了。
将离竟怔了一怔,她深为自己这种想法而羞愧,还没怎么呢,她竟然想着指望谁了。她是疯了还是傻了,这世上连最亲的爹娘都不能指望,难道她还能指望一个只见过几面的陌生男人?
孟君泽眼见将离脸上的神彩黯淡,那种忧伤又铺天盖地而来,不禁心下一悸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0章节文字内容。想要安慰,却无从说起,半晌只说了三个字:“你放心。”
将离低头沉吟了一刻,道:“谢了。”
她不放心,她现在必须靠自己谋一条生路。把希望和未来都指望在别人身上,太不牢靠了。况且,这孟君泽压根就不是一个能指望得住的人。
若是没有上一世的交集,这会子见了,又有这样离奇的际遇,也许她就相信他了。
将离顾自想着心事,孟君泽的心头则掠过一抹模糊的欣喜。她没拒绝,那便是同意了。他并没有明说,可是却总觉得自己的心思和心事,将离应该是明白的,懂得的,所以她答应了也就顺理成章。一时欣喜非常,转身就去替她取饭。
将离看着孟君泽那殷勤而热切的神情,很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哥,你别这么客气,一起吃吧。”
他看着她时,让她觉得如芒刺在背。尽管他的眼神里并没有风辄远的那种明切的*,可是被他如此注目,让将离狐疑到底她身上是不是哪里不妥当了。
孟君泽摇头:“你吃吧,若是不够,我再去取。”
将离很饿,可是看着稀水里几乎捞不起来的玉米面,还是觉得十分惆怅。她对自己说,一切从新开始,她不再是那个借着钟家庇护的丫头了。
这世间惯来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她得习惯吃这些粗茶淡饭。
将离垂头吃饭,孟君泽就站在不远处装着看窗外的风景。他很冷,肚子也很饿,可是看着将离不紧不慢,极其优雅的动作,甚至最普通的喝粥也不发出一点声响,就觉得是一种最高的享受。
他竭力控制着不去关注将离,可是视线纵然不在,耳力却极其敏锐,灵敏的捕捉着来自于将离的声响,大脑中飞快的转着,判断着她在做什么。
这种无端想像倒要比正大光明的看还要具诱惑力,孟君泽浑身躁热,额头微汗,竟比他看一天书都累。
将离吃完饭,站起来端着空碗对孟君泽道:“我去谢过房东大嫂,顺便把碗还回去。”
“不,不用了,还是我去吧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0章节文字内容。”孟君泽几步抢过来。
将离微微后退,道:“还是我去吧,我正好有事要问房东大嫂。”
孟君泽也就退后一步,让开了路,道:“出了门往前走右边那家就是。这院子分前后两片,前面除了房东大嫂一家,还住着两家租户,你仔细别走错了。”
将离往前走,细细留心,这座小院年久失修,顶上的枯草都一尺多长了。若不是知道这里住着人,还只当这里荒废了多年。
按照孟君泽指的路,果然找到了房东大嫂。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一对窄窄金莲,一身青布衣裤,头上用包头巾把头发整整齐齐的拢在脑后,怀里还抱着一个正在吃奶的娃儿。
在看她的容貌,虽不是国色天香,却也是艳丽无双,衣着朴素,神情恬淡,却自有一种杏花的野味。
见将离过来,便朝着她笑了笑,道:“你就是将离姑娘吧。”
将离忙点头,道:“我来还碗。”
那大嫂腾不开手,用下巴一点:“就放在石凳上吧,回头我涮。”
“不了,不了,还是我涮。”将离面红耳赤,不好意思的解释:“后头什么都没有,我也没找着水。”
那大嫂有心要夺,可是怀里的孩子不依的哼哼了两声,她就没动。看将离轻手轻脚的涮净了碗,整齐的放在石凳上,便道:“坐下待会儿。”
将离咬咬唇,也就坐下。
那大嫂道:“我听孟先生说了,你也是个苦命人……大家在一起不容易,听说你一夜没吃东西,我就赶紧熬了些粥……可惜家里没什么好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怠慢你了。他叫我柳嫂,你也就跟着他一起叫吧。”
柳嫂对孟君泽大加夸赞,说他人生的儒雅,识文断字,脾气又好,又兼人懂礼貌,还勤快……
不时的拿眼睃将离,似是意在言外。将离却只是含笑的听着,并不接话。说实在的,她对孟君泽的了解,未必比的上这位柳嫂。
柳嫂也是个玲珑剔透的,见将离并不热心,便笑着转了话头,道:“你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和我说,或者叫孟先生跑一趟也成,这里地小人多又杂……”
将离道:“我过来是想问问柳嫂,可有需要我帮忙做的活计?”说时惭惭的,低下头:“也不好总是白吃白喝,大家都不容易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0章节文字内容。”
柳嫂笑道:“瞧你这话说的,孟先生对我们多有照顾,别说吃一顿两顿,就是吃上个一年半载,也是应该的。”
将离还真没打算在此长住,见柳嫂坚辞,也不强求,只闲话问她家中都做些什么营生。原来这位柳嫂的相公是个铁匠,平时修修补补,勉强糊口,柳嫂先时还替富人家做些针线,因为孩子多,又添了个小的,倒也没那么多精力了。
好在有几间泥瓦房,且收拾了,租凭出去,倒也是一份收入。
将离心下叹息。谋生不易,何况她这样娇怯怯的女子?又恐在这住下去,被风辄远荼毒,没的倒连累了这柳嫂。
况且她虽三十,已经育了二女二子,可是明艳风姿不逊于正当韶华的少女,若是被风辄远瞧见,不免要被祸害。
当下存了必走之心,也就不再问柳嫂可有空房租赁,又该如何谋生,寻了个空,和柳嫂告辞。
孟君泽就坐在屋檐下看书,见将离回来,满面喜色,站起身迎过来道:“你回来了……柳嫂是个最温和的好人,同她说的还愉快吧?”
他倒有心问问将离同柳嫂说的是什么,可又怕唐突,不敢冒冒然的问。
将离点头附和道:“柳嫂是个好人,容我以后再报。大哥,小妹这就告辞……”
孟君泽惊讶不已,问:“你,你只身一人,要去哪?能去哪?”
将离很诚实的道:“我也不知道去哪,可是我不能待在这,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就连累了你。”
孟君泽道:“你在我这,还能得一些庇护,你若走了,只怕他们下手就更没了顾忌……你还是先住下来,再看看事态如何发展……”
将离去意已决,道:“不必了,我早走一刻,你们就多一分安全保证。”当下朝着孟君泽深施一礼,转身毅然决然的往外走。
孟君泽乍着双手,紧跟着将离的脚步道:“将离,将离,你别急着走啊,凡事要三思而后行,你且容我想个万全之策……你明知道外面有人盯稍,还这么冒险,你……你不是白白的跑出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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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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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就怕前思后想。可以说成是谨慎,也可以说成是顾虑重重,可是一旦细想了,固然能够把忽略的细节补全,但也常常会打消人的斗志和勇气。
冬日的冷风吹过将离的两腮,才聚积起来的一点暖意就这样被风吹散了。
她犹豫的停住脚,却没回头。这会,她只是一个无望的、孤单的、脆弱的女子,看不清未来的方向,只有恐惧。
她甚至想,如果未来的乱世还会重演,她这会在这里歇下脚,仍然还能有三年的好时光。这时光,总好过上一世在钟府里任风辄远蹂躏,任钟玉灵拿捏。
这就像是老天赐给她这波折一生的一缕阳光,一份礼物。
她动心了。谁不想过上安定平稳的日子呢?
这个愿望,她盼了一世,求了一世,苦苦的捱着,也不过是想在战乱中寻得一块静土,即使那人不是良人,可只要他肯给予庇护,即使面对他那一家人的诘难,满府下人的为难,将离都死死的忍耐着。
如果不是不得已,当初她可是宁愿受风辄远和钟玉灵的拿捏也不愿意踏出钟府一步的。
只是繁华梦醒,她终究知道,一味的立逆来顺受,不能带给她安稳平定,自己的命运要靠自己努力再努力的争取,自己的生活要靠自己认真再认真的追求。
如今已经没有了任何牵绊,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广阔的世界,她可以尝试着用笨拙的手笔为自己描绘一个属于她自己的灿烂的丹青。
所以,她要活着,好好的活着。
不仅要好好的活着,还要好好的为自己筹划。孟君泽说的对,她不能这么莽撞的出去,否则被人再抓回去,她就白白跑出来这一趟了。她费尽千辛万苦的努力,不能功亏一篑,付诸流水。
若是再不明不白的落入风辄远的手里,新仇旧恨,她是必死无疑。
所以她现在不能盲目的跑出去。外面有人布下了天罗地网,再等着自取灭亡呢。
孟君泽是个热心人,他愿意帮她。更重要的,是她现在的确孤零零的无依无靠,需要他的帮助。
孟君泽见她犹豫,便知道自己的劝告生效,也就增添了一份信心,上前来绕到将离对面,恳切的道:“将离,你既叫我一声大哥,便不能白叫,我愿意替你分担,你……能不能……我也好替你拿个主意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1章节文字内容。”
他想知道将离的一切。这个理由光明正大的很,可孟君泽还是有几分的担心。他一眨不眨的盯着将离,生怕她会忽然落下脸来,转头就走。
将离并没他想像中的跋扈。其实将离是个最心软不过的人,平时做事说话都怕别人心里边过不去,轻易不说重话,又怎么会因为自己的心意不顺就给他人脸色看?
她清晰的看得出孟君泽语气里的小心翼翼。他肯对她小心翼翼,说明他对她还有几分顾念。从来没人肯顾念过她的心情她的心思。
将离咬了咬唇,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就是我刺伤了钟府的表少爷,所以,所以就被打发出来了。”
孟君泽有心理准备,可是听将离供认不讳,还是吃了一惊,他瞪圆了眼睛,吃吃的道:“啊,你竟然,真的……真的……那可是大罪……”奴才敢行刺主子,要刺字烙印,发配流放,终身为奴的。
也难怪她要不顾性命的跑出来。
可是奇怪,既然将离刺伤了钟府的表少爷,为什么那些人追到了却不敢公然带她走呢?况且她的手里又怎么会有自己的卖身契?
一时情急,便不顾忌讳的问:“那你,你的契约,可是真的?你又怎么跑得出来?”
将离却沉默下去。
事关钟玉灵的声誉,她实在讷于出口。
不管钟玉灵做的如何越矩,终究是把自己给放了,明知道她对自己已经恨之入骨,可是将离还是要替钟玉灵遮掩一二。
未出阁的女子名声最为重要,钟玉灵与风辄远成其好事倒也罢了,可她终究还要做人。她们在钟府里怎么不检点怎么不严密,风声大风声小跟将离没关系,可是不能从她嘴里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因此将离没打算说的多明白,只是轻松的道:“当然是真的,是小姐亲自交到我的手里……钟府戒备森严,你以为没有钟夫人的允许,我能出得来?小姐嫌我笨,不要我了,夫人便将我撵了出来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1章节文字内容。”
孟君泽不信。分明将离还有话,可她不说,他也问不出来,当下便道:“既是钟家夫人亲口许诺把你放出去的,必然是不追究的了,想来官府那里倒可以放心。既如此,你还有什么可怕的?在哪都是一样过活,不如留在这,我还能照顾你……”
话头突的一缩,又道:“好歹你我也有兄妹之谊不是?”欲盖弥彰,孟君泽有些尴尬。将离却不作他想,只摇了摇头:“钟夫人虽说不会追究,可是人心难测,我怕万一……”
钟家权大势大,捏死个把人就跟碾死个把蚂蚁一样。孟君泽也觉得将离的顾虑有理。他点点头,道:“你担心的有道理,所以才更应该避避风头。”
将离苦笑。避风头是应该的,就因为无处可避,所以她才难过。孟君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哪有余力庇护她?况且他人微势单,想和钟家做对,那不是以卵击石吗?
将离道:“就是要避风头,所以不能连累你,更不能连累住在这里的一群人。和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是讲不清道理的,他们不明来,却可以暗中下手,所以,我必须走。”
孟君泽拧起眉毛,道:“走……可是……”他忽然抬头道:“好,我送你,咱们也来个虚晃一招。”
他所谓的虚晃一招就是正大光明的在魏楠派来守门的人跟前,把将离送走。瞅准时机甩脱了他们,把将离安顿下来,等到风平浪静,再把她接回来。
将离一时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便同意了。
孟君泽带着将离东一转西一转,尽拣僻静之路走,还不时警惕的回头看看。魏楠留下的那两个人不好露了行踪,只得躲躲藏藏,远远的跟着。眼见得两个人进了一个巷子,估摸着该走远了,这才闪身进去。
谁知走了一歇,才发现竟是个死巷,待寻那二人足迹,却是如同飞鸟生翅一样,连个影子都没有。两个退出来,寻着别的路再追,就再也没追着。
两人垂头丧气的寻了一个下午,也没有收获,这回两人急了。其中一个便道:“你去那酸秀才家里死等,我去回去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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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先纵
将离承春042, 042、先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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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楠才回来,就听说风辄远被钟夫人叫走了,知道这是秋后算帐呢,魏楠心下一急,也顾不得身份,直接就闯进了钟夫人的院子。
钟夫人最是严厉,又是关系到钟家唯的一爱宠钟玉灵,这回少爷有的亏吃了。若是少爷受了皮肉之苦,他也好不到哪去。
回到风家,夫人还不得扒了他的皮剐了他的骨?就是老爷……魏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想到自家老爷那常年如同面具一样微笑拈须的模样,还是觉得不寒而栗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2章节文字内容。
少爷是老爷夫人的心尖子,命根子,再好再坏只许自己打骂,哪里容得下别人伸手?就是自己的亲妹子也不成。
女人嫁出去了就是泼出去的水,女生外向……
魏楠一路胡思乱想,恨不能肋生双翅,直接飞过去。
在钟夫人的院门口,魏楠低头就闯。
他掩耳盗铃,假装别人看不见他,那些丫头婆子们可不是瞎子。
一声断喝:“你是谁?来这做什么?”
魏楠道:“我要见我家少爷。”
“笑话,这里只夫人的院子,哪来的少爷,还不快快退出去。”
魏楠见讲不清道理,说不明白,便闷声往里闯。众人一齐涌上来,将他死命拦住,撕扯着他道:“你这浑人,这是夫人的院子,你也敢硬闯不成?再不听劝,待会夫人怒下来叫你去领家法……”
魏楠不善言辞,来来回回只有一句话:“我要见我家少爷……”
妈妈连翘听的喧哗,走过来,喝斥道:“吵什么?是不是夫人性子太好,宽恕的你们没了规矩?”
众人一阵委屈:“妈妈,是这人硬要往里闯,找他家少爷。”
连翘打量了魏楠一眼,知道他是风辄远带过来的人,捺下性子劝慰着:“你既是表少爷的随从,自是知道这里不是你能擅自进来的地方,还不退下。”
魏楠只得退后,恳求着:“烦劳妈妈通禀一声,少爷年幼,难免行事不当,夫人虽然教训的极是,可也要看在我家老爷和夫人的情面,稍稍高抬贵手才是……”
连翘道:“这是主子们的事,可不是我一个做奴才该说的话,你更是如此,若是有心人听了去,不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毁了你家少爷的声誉,倒要比当真受罚还要严重些。这里是内院,不是你来的地方,还不退出去。”也不听他说,只叫人把他搡出去,关好了院门。
魏楠急的六神无主,耳朵趴在门上听了半天,什么也听不到,只得转身去寻钟玉灵。
绿萝和丹若都在,却是在院子中间跪着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2章节文字内容。钟夫人自从知道钟玉灵和风辄远已经暗里许了终身,做下了男女欢娱之事,便怒不可遏。
当场就动手打了钟玉灵一个耳光。
可再恨再怒,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不仅手疼,也心疼。思来想去,都是她院里的这几个丫头不够尽心,没能看顾好钟玉灵。因此迁怒之下,勒令绿萝丹若在院子里罚跪,没有她的命令,谁也不许起来。
不只罚跪,还不许吃饭喝水。
守门婆子也早就被推下去打杀了,换了两个稍为年轻的,看上去就壮健无比的媳妇,像两尊门神,严阵以待,那架势,没有钟夫人的许可,是谁也不会放进来的。
因此魏楠尚未到近前,早有一个媳妇上前道:“呔,你那小厮,恁的没眼色,这里是小姐住的地方,也是你乱走乱逛的,来人……”
她这一吆喝,立时就涌出来五六个拿着棍棒的丫头。
魏楠吓的倒退一步,一捂脑袋道:“我要见小姐。”
“小姐也是你能见的,快走快走,不然大棒伺候。”
魏楠见求见钟玉灵无望,只得灰溜溜的回日上阁等消息。
眼瞧着快要过了晌午了,才听见有脚步声。他迎出来,见众人抬了一顶软轿,把风辄远送了回来。仔细打量,见见辄远面色苍白,气血翻涌,想必是受了责罚的。魏楠急忙上前,把风辄远背进了寝房。
两个俏丽的丫头也跟进来,轻手轻脚的铺床叠被,甚是殷勤温婉。
魏楠一时不得其解。
等两个丫头把风辄远安顿好了,各自行礼退下,熬药的去熬药,炖汤的去炖汤,屋子里才清净下来。
原来钟夫人终是许了风辄远的提议,亲眼看着他修书回家,让家里及早派人来求亲,这才罢休,却仍是道:“就算是哥哥嫂子派了媒人登门,这门亲事也不是好允的,我钟家世代书香门第,不能嫁与一个白丁女婿。眼看着科举即将开始,你可要好生努力,不得懈怠,他日金榜题名,再行嫁娶之事……”言辞恳切,入情入理。
风辄远达成愿望,自然钟夫人说什么是什么,喏喏应了,钟夫人又几番戾骂,直待出了气才让人把他送回来。
却也体贴,知他身边没人,竟然委派了紫藤和薄荷服侍他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2章节文字内容。这紫藤和薄荷却不似牵牛与合欢那般平淡,各个容貌秀丽,温婉端庄,若是不说破,就说是哪家的闺秀也没人识得破。
别人不懂钟夫人的意思,风辄远却明白,这两个丫头,早晚是要跟着钟玉灵做陪嫁丫头的,其实也就是默许了他的为所欲为,只是不能再去找钟玉灵,便拿这两个丫头做了临时的填补。
魏楠和不管有几个丫头服侍少爷。在少爷身边兜兜转转的女人多了去了,更别说只是两个秀丽的丫头。
听说有惊无险,倒是稍稍放下了心。既然少爷能过了钟夫人这关,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不然淫人女这罪名着实不小。至于老爷夫人会不会同意,那就不在魏楠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就是少爷将来会怎么样,和钟小姐又怎么样,魏楠也不关心。
简单的把将离的事交待清楚:“……小的怕那丫头口无遮拦,将事情宣扬出来,故此只留人在那守着,回来报信……爷,您看怎么办?”
风辄远舒展的躺在床上,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道:“废物,连个女人你都抓不住,直接进去把那女人揪出来也就是了。”
一个酸秀才,能有多大本事?
魏楠应是,退下去要安排,才出门就见他派去守在孟君泽门外的那人回来了,见面就惶急的道:“魏爷,人跟丢了?”
“什么?”魏楠大惊,一群废物,怎么就丢了?强自压下不甘和愤怨,低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听他说完,不禁也气恼,恨恨的道:“蠢材。”
那人低头不敢应承,又不敢走,也不敢说话。
魏楠道:“你跟我去见少爷……”
风辄远倒没责骂他俩,只躺在那闭目沉思,半晌道:“只在那守着吧,她早晚还会回来的。”不过是障眼法,还想瞒得过他?天长日久,机会多的是,不怕她藏起来,就怕她真的出了城远走高飞。
看来她还是惦念着钟玉灵的,对自己那番威胁之论也放在了心里,是宁肯死守着也不肯离开的。
不过也是,一个孤身弱女子,能逃到哪去?只要她在,他就有的是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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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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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落脚之处是孟君泽寻的,是简单的一家两口,他交待说是他的结拜义兄,是当地的保长陈必得,有名的侠义心肠。
将离一时还有些怔忡。她对孟君泽实在说不上了解,可没想到他结交的不是文人,竟是类似于地头晕之类的人物。
不过这会她也只能信他。
好在迎出来的是个女人,孟君泽低声道:“这就是陈大嫂。”
陈必得不在,只有陈大嫂在。陈大嫂三十五六岁,衣着半新,难得头上还戴着一枝银钗――想来日子过的不错,不过和柳嫂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柳嫂长的俏丽,陈大嫂就太过普通了。柳嫂家境贫窘,身上的衣服都辩不出颜色来了,而且还撂着几层补丁。没有女人不爱美的,可她头上还有一枝木簪。
陈大嫂为人爽快热情,招呼着孟君泽进门:“孟先生快请进,你怎么有空来?咦,这小娘子好俊的模样,这是……”带着探询的目光看向孟君泽。
孟君泽忙道:“这是,将离。这是陈大嫂。”
将离便行礼,举手投足间自有风范,陈大嫂便多少猜得出她的身份。看模样不像是哪家的小姐,那就定然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婢女了。再多看一眼孟君泽,便笑道:“原来是弟妹……”
将离听了就是一怔。弟?妹?这是从哪论的?还是说这城里人都改了风俗,见面不叫妹妹,叫弟妹?可转瞬就明白她错把她当成了孟君泽的……
她还没怎么样,孟君泽已经是满面通红,手脚局促,连站都没地站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3章节文字内容。
陈大嫂便呵呵笑起来,道:“羞什么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家,我瞧着你俩挺般配,什么时候成亲?”
孟君泽更是脸红的要滴血,道:“陈大嫂,别说笑话,我,我什么都没有,提什么娶亲?”
陈大嫂道:“谁说什么都没有就不能结婚成家了?难不成你要让人家如花似玉的姑娘空等不成?再者我瞧着……嗯,将离妹子也不是那等嫌贫爱富的人,是不是,弟妹?我说的没错吧?”
将离见问到自己了,忙解释道:“陈大嫂误会了,我和孟大哥……一向是以兄妹相称的。”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像陈大嫂这样说话口无遮拦的人。
“行了,我知道你们……一个读书人,一个还是年少青春,面嫩的很,说不得,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叫兄妹倒也好,谁家夫妻不是哥哥长妹妹短的?”陈大嫂说着说着自己就先笑起来。
将离无耐。她先入为主,竟是怎么解释也不肯听的了,认准了自己和孟君泽是小两口。
看打趣的够了,孟君泽才和一个大姑娘似的,含羞带怯说明了来意,陈大嫂爽快的道:“只管让弟妹在我家住着,就和我家的大姐儿一个房间吧,等到什么时候你们要成亲了,就从我家直接抬过去。”
孟君泽在陈大嫂清脆的笑声中落荒而逃,陈大嫂这边拉着将离往后边走,一边介绍家里的情况:“得哥你想必也听孟先生介绍过了,那人一辈子热心肠,平时又爱喝个酒,朋友又多,一个月倒有多半都不着家。这后院就住着我家大姐儿,前面是我带着狗娃子住……你只管放心住,虽是小门小户,轻易却也没人往这后院来的。”
将离道谢不已,待进了屋,陈家大姐正在窗下绣花。七八岁的年纪,虽是样貌平凡,但显见也是养尊处优,指甲光滑,手心细腻,没做过什么粗活。
屋子虽小,却也干净,床、桌、几上一尘不染,还摆着一束假花,盛放到极致,凭空给这屋子添了几分春色。
到处都充斥着少女的气息。
陈家大姐儿见有客到,早就站起身行了礼,一举手一投足,虽然粗俗,但也算礼貌周到。陈大嫂介绍过了,对将离道:“回头我叫得哥在这房里再搭张床,你和大姐儿顶头睡,闲时还能说说话,也教教我家大姐做做女红……今儿个就叫大姐儿睡地铺吧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3章节文字内容。”
说时便果然又拿来一床被褥,亲自换下来,将旧的替大姐儿铺好。
将离十分过意不去,道:“陈大嫂,大姐儿还小呢,这冷的天,别冻出什么病来,我比她年长,还是叫我睡地上吧。”
好说歹说,陈大嫂一拍手道:“争个什么呢,我这就去寻得哥来,让他搭张床便罢了。”
说时果然抬脚出去寻陈必得。将离耳根稍得清净,四下打量,拉过来一张圆凳坐下,对着陈家大姐儿。
大姐儿半垂着头,知道将离在看她,一时又紧张又羞涩,半晌也抬不起头来。却听将离扑哧一笑,道:“总垂着头累不累?”
大姐儿猛的抬脸,一时也笑出来道:“累……也不累。”
将离这才道:“给你添麻烦了,别嫌我就好。”毕竟这是人家的家,她有鸠占鹊巢之嫌。
大姐这会才敢正大光明的打量将离,见她谈吐举止不俗,身上的衣服虽旧,却是上好的料子,眼里便多了几分颜色,有些羡慕又有些渴望,低声道:“我是什么人家,哪敢嫌姐姐……”
两人一递一送,说话间就熟了起来。将离拿出自己的包袱,道:“我想托你帮个忙……这有几身衣服,都是新的……劳烦你和陈大嫂说一声,替我当了或是卖了,换几身粗布衣裳就好。”
大姐瞧着包袱里上好的料子,鲜活的刺绣,精致的针脚,不由的看的痴了,情不自禁的伸手抚摸了半晌才道:“这么好的衣裳,姐姐为什么不留着自己穿?当了多可惜,再说也值不了几个钱……”她虽年纪小,说话倒是一本一眼。果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说的很有道理。
将离不免惆怅。这衣服料子上乘,她虽不知道市价,却也知道价值不菲,不过虎落平阳,自然当不了几文钱。
将离叹一声道:“衣服不过是留着穿的,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再说我现在这个样……身边一文钱都没有,填饱肚子是正经。”她总要自己活着谋生,不能指望着白吃白喝。
一次两次,这是面子情,天长日久,她总不能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
见她果然要当,大姐儿便道:“我去跟娘说,必给姐姐多换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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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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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嫂和陈必得是一块回来的,简要说明了情况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4章节文字内容。陈必得问:“你没问问这小娘子的来历?听你说,倒像是哪家大户私逃出来的婢女,这窝藏可是大罪……”
“不会。”陈大嫂断然否决:“那小娘子是孟先生没过门的媳妇,虽没成礼,可我瞧着一个个脸上都是羞涩不已的,八,九不离十,一准错不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4章节文字内容。”
陈必得心知自己的媳妇就是一肚子的草,问她是问不出来什么,人既然已经领进来了,少不得寻个空去问问孟君泽是正经,当下就拿了家具,乒乒乓乓的敲起来,果然不到一个时辰,就弄了张简易的床。
大姐儿却寻了来,拉着母亲的袖子进了房,把将离给她的包袱打开。
陈大嫂失声叫:“天啊——”
大姐儿慌的捂住她的嘴,道:“娘,您倒是小点声,别被爹瞧见了,又该数落您了。”
陈大嫂压低声音问:“你是从哪得来的?”
大姐儿道:“这东西却不是我的,不过如果娘肯,就是女儿的。”
陈大嫂听的云里雾里,问:“这倒把我弄糊涂了,怎么不是你的,又是你的?”
大姐儿道:“你才刚领来的那位姑娘说要把这些衣服当几个钱……”
陈大嫂不禁有些心动,问:“她要当多少钱?”
大姐俯在陈大嫂耳边,道:“娘,我瞧着,她倒不像是个缺钱使的,肯定不知道市价是多少,不如……”
陈大嫂听了半晌,看了看大姐儿,不由的伸指头戳着她的脑门道:“你这丫头,鬼灵精的,就跟你那死鬼爹一个样儿……不过这事得慢慢来。”
大姐不禁一扯她的袖子:“娘,您再犹豫,这衣服可就真的不是女儿的了。”
陈大嫂摸着那光滑的料子,叹道:“真是几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也难怪你动心……待我问过……”
大姐儿抢话道:“您难道要问爹?我劝您尽早别问,以爹的性子,让你伸这手才怪呢。”
陈大嫂瞋怪的道:“你这孩子……哪有这么说你爹娘的,娘是想,不如当面锣对面鼓的跟将离说清楚,不然你就算是私下昧下了,你敢穿么?”
大姐儿便不说话了。
陈大嫂道:“傻孩子,贪心有时候是要坏事的,你还小,不懂。”
大姐儿便垂了头道:“娘,女儿也不是贪财的人,只是……只是……您就当娘一时鬼迷心窍吧,好在没做下,不然这辈子真是没法做人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4章节文字内容。”
见大姐儿又羞又愧,陈大嫂也心酸起来,用袖子替她抹了泪,笑道:“傻孩子,谁还没有一时糊涂的?娘也不一样动心了?只是话说回来,做人不能只看着一个利字,要往长远看,我和你爹苦心巴力的拉扯你们姐弟,你虽生在贫寒之家,却是样样都照着小姐养的,还不是希望你能嫁个好人家?大户人家里最注重的就是一个德字,你可千万不能因为贪小利就失了德,到时候名声毁了,嫁人就嫁不到好人家了。”
大姐慢慢恢复平静,道:“什么好人家儿啊。”左不过是送过去做妾。她虽年纪尚小,可也没少听爹娘私下里说话。都拿她当摇钱树,盼着哪一天登了高枝呢。她虽也盼着将来衣食不愁,可是一来自己容貌有限,二来一想到是做小,就灰了几分心。
陈大嫂不明白大姐儿的心思,可见她语气里闷闷的,并不热心,想来也是对做小心怀芥蒂。可是小门小户,能送到大户人家就得托靠关系,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许多人家那可是求都求不来。
有多少寒门为了一顿饱饭,就把清清白白的姑娘卖到青楼里去的?能为奴为婢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更何况是做半个主子?
当下只得宽慰:“你还小呢,等过几年再看,谁料到那时候你爹就不能再往上走一步?举许咱们家日子越过越好,你的亲事也好说了呢?”
大姐儿在陈大嫂的屋里,陈大嫂则拿了包袱去寻将离。将离见做姑娘的拿着包袱出去,当娘的提着包袱进来,只当有什么问题,慌忙站起来迎着陈大嫂道:“大嫂……”
陈大嫂把包袱放下,对将离道:“弟妹啊……”
将离一听这两个字就头皮发麻,道:“陈大嫂,我和孟大哥真不是那种……”
陈大嫂笑容满面的道:“不过是一层窗户纸,就差一捅的事,你瞧你这面子这个嫩。弟妹啊,我那丫头不懂事,我听说你这衣服是要卖?”说来说去,这称呼她是认准了,怎么也改不了。
将离无耐,只得放下这碴,道:“我是想换些零花钱,不拘多少都成。”
“这样啊……”陈大嫂沉吟着开口道:“你这衣服料子虽好,可说实话,毕竟卖不出多少钱,要是你信大嫂,就听大嫂一句。”
将离道:“大嫂只管讲。我是真心要当……按说我在这白吃白住已经过意不去了,所以现在当了,换些银钱也好补了大嫂这的花费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4章节文字内容。”
陈大嫂道:“你说这话就外道了不是?你只管在这住,有孟先生这层呢,他是读书人,将来要飞黄腾达的,大不了你们将来再报答好了。”陈大嫂呱啦呱啦的笑,又道:“我家大姐儿已经十一了,眼看着也要说亲事,我想着给她置办些衣服,一直没机会……我瞧着你这衣服料子不错,不如你就偏给我算了,多少钱你说个数,大嫂尽力,必不亏了你。就是这会儿没有,我去筹措,也必少不了你的。”
将离这才明白,敢情是她们母女相中了这衣服,当下笑道:“,如果大嫂不嫌,我巴不得呢,还省了事,也不至于便宜了外人。钱不钱的,大嫂随易……”
陈大嫂想不到将离这么爽快,一时倒有点拿不定主意。她这沉吟犹豫,将离也在转着心思。送也是白送,若是要了钱,倒是彼此难堪了。因此将离道:“大嫂,我现在急需一份安身立命的差事……不若大嫂给我指条路,这衣服就当是我送给大嫂的酬劳。”
陈大嫂先是一怔,随即脸上便笑开了花,道:“咳,这值当什么……”
将离诚恳的道:“大嫂,你认识的人多,路子也多,能指给将离一条,形同于再造救命之恩,还请大嫂不要客气。”
陈大嫂便道:“你可有什么手艺?想必针线女红是擅长的了?”说时便去看将离的手。
将离的手细长、纤秀,白腻,嫩滑,实在不像是做过活的。陈大嫂一时不禁有些犹豫,心下未免替孟君泽担心。他这个小娘子,娇滴滴,娇怯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真的能和他一起吃苦一起共患难么?
这是蜜罐子里泡大的,从来就没吃过苦,提不得篮,挑不得担,这日子,能过到一起么?
将离只看一眼就明白了陈大嫂的担心,笑道:“我不敢夸口说有多巧夺天工,可是一般的绣活还是没问题的。”
她这会儿在钟府是没怎么做过,可是上一世她几乎日日夜夜都兼任着针丝房的绣娘一职,绣下的衣服没有成百也有上千。
那时候手上磨的都是茧子,疼倒也罢了,最主要的是心里边也饱受着煎熬。
陈大嫂倒放下心来,道:“那就好,我且去同你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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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撺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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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必得虽说是个小小的保长,可是在这一带也是吃的开的,所谓是官都有三分威,他纵然再势力微弱,可也强过一般的百姓。毕竟他也是常出入公门的,时不时还能见到县丞。
陈必得本人又舍得钱财,疏朗豁达,自然交友甚广,这街上无论是做什么买卖的,都肯卖他一个情面。
当然他也并非是吃素的也就是了,该拿的并不手软。
因此陈大嫂轻轻松松的就替将离找了间绣坊,说好了每个月按交上来的活计付钱。只要将离肯做,不愁赚不到吃饭的钱。
陈大嫂回来说与将离,还卖她一个人情:“若是旁人,都有抽成的,我体谅你也不容易,就算了。”
将离一边道谢,一边感慨人活在世上不容易。她上一世受着那么非人的折磨,也从没想过从哪逃出来,就是因为对这个无知的世界充满了恐惧。如今勉力迈得这一步,饶是有着心理准备,还是觉得步步惊心。
陈必得闲了就去找孟君泽说话。
孟君泽见是他,就收拾了摊子,道:“这里不方便,我们找个茶寮。”
陈必得跟着他进了附近的茶寮,两人要了一壶茶,这才慢慢说话。陈必得也不隐瞒,开门见山的问道:“你跟我说实话,这个叫将离的姑娘,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孟君泽早知道他会有这一问,不紧不慢的道:“她是好人家的儿女,因为家贫,不得已被卖成贱籍……在钟家待了一年多,因为主家宽仁,才放她一个自由身。得哥只管放心,她有卖身契在的。”
陈必得又再三确认,确定将离不是私逃出来的,这才道:“你别怪我不讲情面,盘查你这么严谨,实在是现下这种情况你也知晓……”心里却想着,回头要去衙门里问问,看看钟家有没有报走失奴婢一事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5章节文字内容。
孟君泽道:“得哥行事谨慎,原本就是应当的……”
陈必得喝着茶,道:“上回你说要改换贱籍,想必就是替她办的吧?我听你嫂子说她是没过门的媳妇?”
孟君泽面上一红,刚要说没有的事,却见陈必得一本正经的道:“其实这倒是一条简捷的路子,什么妹妹什么义妹,都不管用,若是她嫁给你,成了你名正言顺的媳妇,这户籍或许还真能改的……”
孟君泽就是一怔,看着陈必得,连刚才的不好意思都没了。
陈必得了然的笑笑,拍拍他的肩,道:“你自己好生想想吧。”
因为将离住在陈家,孟君泽来的脚步就勤了些。陈大嫂每见他来,都笑呵呵的端上点心和茶水,招呼的甚是周到体贴。也不等孟君泽开口,就主动道:“你先坐着等,我去叫将离过来。”
孟君泽面红耳赤,却不阻拦。他来这本就是要看将离的,陈大嫂的话虽然露骨直白,倒也朴实。
将离出来相见,孟君泽已然恢复了平静。两人见礼,孟君泽问:“将离,你在这还好吧?”
“很好,陈大嫂对我很照顾,你呢?没人去找你的麻烦吧?”
孟君泽摇头:“我来有事和你商量……得哥昨天找我,和我说,你的户籍,这会儿改换倒是个好机会……”
将离面上一喜。这是好事,怎么孟君泽说话时犹犹豫豫,扭扭捏捏,还有七分不自在呢?因此问:“莫非有什么难处?”
“这个,咳……”孟君泽脸就红了,道:“得哥和陈嫂一样,把你我当成了……咳……他说……”
将离脸上的喜悦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孟君泽虽说结结巴巴,期期艾艾,含含糊糊,隐隐晦晦,可她还是听懂了。
就因为听懂了,才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可置信。
别人不知道,孟君泽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和她不过是萍水相逢,彼此也没有那个意思,他怎么就能因为别的三言两语就说到了终身大事上头?
她就这么轻浮轻贱,让他上前来打脸吗?
怪不得陈大嫂口口声声说他们是小两口儿的时候,他不辩解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5章节文字内容。那会将离还以为他只是害羞不敢开口,可现在看来,竟然在他心底,是期盼着这样一个事实的。
将离的心就莫名的沉了下去,耳边都是风,冰冷刺骨,如堕无底深渊,怎么也触不到底,又因为无止境的坠落,无止境的黑暗,让她无比的恐惧和慌张。
孟君泽原本情绪激昂,猛然见将离脸上一片漠然的白,不由的心神一凛。暗暗责怪自己急躁,把个好事弄成了坏事。
她毕竟是个姑娘家,他这话,怎么能当着她的面说出口呢?
孟君泽一时语塞,想要道歉,这会是不是有点晚了?他鼓起勇气道:“事急从权,我并不是……私心,况且……况且……”
将离只是淡漠的道:“容我想想。”
孟君泽很是懊恼。
耷拉着脑袋从陈家出去,一路上都不知道是怎么走的。只觉得脑子里晕乎乎的,心口胀疼胀疼的,眼里也是酸涩涩的。
他觉得自己被将离扇了个耳光。毛遂自荐,却被她不留情面的拒绝,这实在是很伤孟君泽的自尊。
他不由的恨恨的道:“不过是个丫头出身,还不如我呢……”凭什么看不上他?没说完又住了嘴,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见无人听到,方自悔失控,这话实在不像他一个大男人说出来的。
的确,终身大事,一要靠父母之命,二要靠媒妁之言,到底还是他太唐突了。将离不比小户人家的女孩儿,她什么没见识过?自己一无所有,凭什么叫她一下子就答应跟他受苦受难?
孟君泽一时又是自卑,又是自悔,又是惆怅,又是沮丧,不禁长吁短叹起来。成家立业,成家立业,说来他也不小了,多年在久流浪,既无家可成,也无业可立,真是枉为男儿啊。
寻常人家的庸脂俗粉他看不入眼,稍微有些根底的人家,又凭什么把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他?
他自忖样貌出众,心性高傲,一心要寻得一个绝世容颜的女子为伴,自此举案齐眉,共效于飞,是以高不成低不就,磋砣至今。
正在心绪复杂之际,忽然听见有人叫他:“咦,这不是孟兄吗?”
孟君泽收了心神,回头去看,不禁道:“呀,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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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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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君泽正自在街心想着满腹心事,忽见有人叫他,忙回头时,却见是认识的孔清。这孔清家里小康,有十几亩地,祖上曾出过一位举人。
只是家道中落,到了他祖辈,也就只是白丁。
他父亲是儒生,一辈子以教私塾为生计,看孔清天分尚可,聪明俊秀,很是把一番热情都倾注到了他的身上。
孔清在街上看过孟君泽的字,见他可怜,也曾资助过两回。一来二去,两人见面点头,谈论几句所读的经史子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6章节文字内容。
要说交情,实在是浅的很。
今日街上一聚,想来不过是打个招呼。
孔清很是亲切的走过来,道:“今日孟兄怎么没去街上摆摊?”
孟君泽脸上微微一红,道:“有些琐事缠了身,这就要去,孔兄这是去哪?”
孔清道:“我去书肆里逛逛……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不如孟兄跟我一起?”
孟君泽知道他不过是嘴上让让,因此道:“不了,我还有事。”
孔清却一把挽住他的臂膊,道:“孟兄莫不是瞧不起在下?那也没关系,听说今日城中有名的大儒陈士秀要在明月楼讲经传道,不如一起去看看。”
孟君泽道:“不敢,不敢。我哪敢瞧不起孔兄,实在是为家事所累,若是不去街上经营营生,今日小弟就要饿肚子了。”
孔清歉然道:“孟兄太见外了,你我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我顾念你才华横溢,一直倾心,难得今日有幸相遇,孟兄倒是推三阻四,可见是具的瞧不起在下了。”
孟君泽没法。他都不吝于把自己最耻辱的一面扒开来给人看了,这孔清还不放过自己。只好道:“我真没这个意思,孔兄若是这样说,真是让小弟无地自容了。”
孔清便不由分说的拉着他道:“没的说,你陪我走一趟,中午我请你。”
孟君泽拗不过,也只好顺从,跟他去了明月楼。
明月楼外聚了许多书生才子,巴望着往上瞅。孔清拉着孟君泽到了跟前,找个相熟的士子问:“陈先生可来了?”
陈士秀是有名的大儒,很多人都以成为他的弟子为傲。做他的弟子,十有五六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员。他自恃身份极高,登门求拜的人数不胜数。今日来明月楼,却不只为讲经传道,而是因为有人专门请他。
那人不是别个,正是风辄远。
风辄远一意要做个样子来博取钟夫人的满意,尽日里没少在学业上下功夫,自然晚上的功夫也没少下,行云布雨,与紫藤和薄荷尽得鱼水之欢。
这两个女子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在扭扭捏捏与春情放肆之间,又得了钟夫人的默许,半推半就,含羞带怯,枕席之间自有不同于钟玉灵的妙处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6章节文字内容。
风辄远晚上劳累,白日里清爽,连做了几篇好文章,钟夫人很是满意。因此风辄远又约了城中几个书香世家的子弟一起请陈士秀来给他们指点一二。
楼下士子虽多,却没几个有资格能登楼聆训。
孟君泽不免遗憾。可见权势权势,与钱是分不开的。像他这样的寒门子弟,就想拜个名师都难,想让名师指点,就更是奢侈。
瞧瞧人家有钱的,手一挥,一掷千金,凭你是什么大儒,还不乖乖的给人来助势。
孔清一拉孟君泽,道:“你跟我上去瞧瞧。”
孟君泽一怔:“不是说没有请柬,一律不得入内吗?”
“这你无需担心,我认得风公子,私交甚好,今日就是他挑头办起来的,无妨。”
孟君泽一愣,问:“哪个风公子?”
孔清一边拽他上楼,一边小声介绍:“就是钟大人内弟的少爷啊,一表人材,风流儒雅,难得一见的英才……”
孟君泽梳理了半天才明白这风公子就是钟家的表少爷。那岂不就是将离刺伤的那个?一时有些心虚,总觉得他做的事别人都看在眼里,要等着他自投罗网一样。
他虽不清楚将离怎么就刺伤了风辄远,但想来必是这风少爷看中了将离,想要仗势欺人没能得成,反被刺伤的了。
可是架不住孔清的强迫,连连称赞这位风少爷如何的爱交朋友,如何的平易近人……也就跟着他上了楼。
心里暗自庆幸的想,也许这位风公子根本无意和自己为敌。况且冤有头,债有主,他怎么盘算也盘算不到自己头上。
等到见了风辄远,孟君泽才觉得孔清的评价一点都不夸张。这位风公子相貌堂堂,风流俊秀,让人看了就觉得如沐春风。谈吐不俗,也没有那种嫌贫爱富的势利,对谁都是有礼有理。遇到同他意见不符的,也不急不躁。与他意见一致的,便有惺惺相惜的爱才之意。
陈士秀就对风辄远大加称赞,只说他是人中翘楚,将来必堪大用。
送走了陈士秀,风辄远特意把人都留下,说是一起把酒叙叙,还特意和孔清过来打招呼,同孟君泽相见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6章节文字内容。
两人虽是初见,可是几番对答下来,都有了相见恨晚之意。风辄远对孟君泽道:“孟兄若是不嫌,时常到我那里坐坐,我们饮茶把酒,以尽知己之情。”
酒席上相谈甚欢,又吟诗作对,谈起朝廷政局,众人都对风辄远很是推崇。孟君泽和风辄远告辞,羡妒之余,又觉得能有这样一个神仙一般的人物与他为友,三生有幸。
孔清待孟君泽走远了,才走到风辄远身边,问:“风公子何以对这位孟兄如此厚爱?”
风辄远收回视线,呵呵一笑道:“人生在世,多得几个知己,方为人生快事,我素喜交友,不论出身。多得孔公子从中相助,这点微礼不足挂齿,还请孔公子笑纳。”
魏楠递过来一卷画轴,孔清展开一看,竟是颜真卿的真迹,不由得大喜过望,道:“这,这,在下不过是举手之劳,却得风公子如此厚待,实在是惭愧,惭愧。”作势推辞,可是喜爱之情溢于言表,推辞便显得有些无力。
风辄远大大方方的道:“既说是薄礼,还请孔兄不要见责,改日还请到我府上一聚。”
“好说,好说,到时我必定带着孟兄过府打扰。”孔清心里明白,便欣然接了这份大礼,两人拜别。
风辄远嘴角噙着无声的冷笑,对魏楠道:“那两个蠢材撤回来了没有?”
“早就撤回来了。”魏楠只简短的回了一句就退在一边。
风辄远嗯了一声。还不算是太蠢,起码把孟君泽的底细打听了个清楚。其实他不必这么费事,只要闯进去把将离揪出来就好了。
可是那也太便宜她了。她不是一心想着嫁人生子,过上她想要的小日子吗?他就一点一点的靠近,一点一点的毁灭,在她充满希望的时候深刻体会绝望,让她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
没错,这都是他一手安排的,是他找到孔清,托他帮忙与孟君泽结交。
太容易了,不能说他心计太深,只能说孟君泽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蛋。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敢往前凑。
风辄远就不信他对将离的事一无所知。
将离……早晚有一天,你会屈服在我的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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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玉灵最近烦心的很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7章节文字内容。身边的人被母亲大惩小戒,都老老实实的跟猫差不多了,勉强苟延残喘,对她的监视却越来越严。
她已经很久没见表哥了。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有,钟夫人不许她过去晨昏定省,只是每天都过来看她。
就更别提像从前那样耳鬓厮磨的亲热。
可这情就像是蛊,在少女的身体和心灵上都种下了不可解的毒药,一旦沾上,就怎么也放不下。每每夜深,钟玉灵回想着从前和风辄远的点点滴滴,就觉得身上从内到外都燃着一把火,从头烧到脚,再从脚烧到头,煎熬的她难以入睡。
她咬着被子,眼里涌着晶莹的泪珠,只把将离恨的牙根痒痒。不是她,自己和表哥还在天堂中腾云驾雾呢。
钟玉灵知道母亲给了风辄远两个侍女紫藤和薄荷。初听这个消息,她无比的震惊。这两个丫头美丽灵秀,一直是母亲精心调教的丫头,可是母亲竟然毫不吝啬的给了表哥,什么意思,还用去想吗?
风辄远是什么性子,钟玉灵再清楚不过。连风辄远自己都说不可一日无妇人。
母亲这是怕他去外边寻花问柳,再惹桃花债上身,索性让两个美艳的丫头拴住他的人,他的心。
可是,表哥的人、心和爱被两个丫头占去了,自己该怎么办啊?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母亲这招真是俗滥到极致了。
钟玉灵只好盼着表哥能说动舅舅派媒人上门提亲,到时皆大欢喜。她就可以和表哥双效双飞。只是,这一向如石沉大海,连点消息都没有。她还在要空寂的等待中煎熬多久?
她盼着表哥能来看看她,像从前一样,陪着小心道歉。或者解释,或者保证……可是保证什么?他能眼看着两块鲜肉在身边晃不下口?
钟玉灵气苦的想。就算是保证他不管睡在身边的是谁,心里始终想着的是自己,她也就认了。
可是表哥竟然一次都没来,他连个消息都不往这送,一天又一天,钟玉灵甚至都不知道他每天在做什么,又是不是在府里。什么时候出去的什么时候回来,又都做了什么。
钟玉灵恹恹的坐着,瞧见门口进来一群人,簇拥着母亲钟夫人进了芙蓉院,也只得撑起身子迎接母亲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7章节文字内容。
钟夫人看一眼面色苍白的钟玉灵,心下是又疼又恨。心疼女儿茶饭不思,做什么事都没精神,就为了那么一个男人,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么?恨她不懂事,小小年纪。不辩是非,也不辩是谁,竟跟这府里唯一的外姓男子做下那等事。
传出去可怎么得了?族里定然要哄嚷把她浸猪笼,到时候就算是老爷也未必能保得下她。就算是瞒着。以后这婚事可怎么办?她已非完璧,将来又嫁给谁去?
哥哥和嫂子是注定要拿捏的了,书信早就寄出去了,这会他们也该得到了消息,可他们就坐的稳,愣是一个音讯也不回传。钟夫人吃了风辄远的心事都有,却又没法,除了旁敲侧击问他是否有家信,只能忍着。
钟夫人一向硬性,从来不知道服软是什么,更不知道低头二字怎么写,如今为了女儿的亲事,她不得不向势利刻薄的嫂子低头。
饶是她低声下气了,嫂子还要拿捏她,真让钟夫人痛彻心扉。
如今看着女儿这样楚楚可怜,慈母心起,只是一叹。
钟玉灵扑进母亲怀里,哽咽着叫“娘”。钟夫人抚着钟玉灵的头发,也滴下泪来,道:“傻孩子,人生就是一步错,步步错,你现在可明白了?”
钟玉灵道:“我不,我不,娘,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爱表哥,表哥也爱我,我们有错吗?”
钟夫人气的圆瞪双眼道:“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你俩无媒苟合,你说到底是错不是错?难不成你想被族里浸了猪笼,枉死冤生?你究竟置父母于何地你?”
每每母女见面,就难免反目,是以钟夫人一进屋,妈妈菖莆就早带人出去了。
钟玉灵红着眼圈看着母亲,道:“我愿意,不管是做妻做妾,我愿意,你们就当没生过我吧。”
“你!”钟夫人气的柳眉倒竖,指着钟玉灵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爹娘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大道理说了不知多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她偏认定了风辄远。
打也打了,她就是油盐不浸,钟夫人相当的无力,手高高的举起,恨恨的要打下去。
可是钟玉灵不躲不避,将如花骨朵一样的脸颊呈到她近前,倔强的眼神里满是执拗:“你打吧,打死了拉倒,左右现在这么活着,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还不如死了痛快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7章节文字内容。”
钟夫人的手落不下去,也落下泪来,道:“好,去死吧,你去死吧,我不管了。等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钟玉灵倒怔住,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刚强的母亲竟然也会流泪,也有如此软弱的一面,一时心如刀绞,就挨着钟夫人坐下,攀着她的肩,轻声道:“娘,你,你别哭呀。”
钟夫人扭了身子不理她,立刻就拿帕子拭了泪。在她看来,流眼泪是一件极其耻辱的事,尤其是当着自己的女儿。
钟玉灵冷静下来,问:“是不是,舅舅舅母那边……有些波折?”
钟夫人不答,转过身来对钟玉灵道:“灵儿,你就听娘一句劝,和行遥断了好不好?强扭的瓜不甜,虽说是亲舅舅亲舅母,可是你真要嫁过去,也难免受到搓磨,娘怎么忍心?”
钟玉灵张嘴刚要反驳,终是闭上嘴,一声不吭。
钟夫人不再逼问,只慢慢的道些陈年往事。
舅爷风义扬其实倒还好,只是经商惯了,难免有些精刮的过分,钟夫人自幼失怙,只得仰仗着哥哥嫂子过活。
哥哥精于算计,嫂子也悭吝无比,一个铜子也要算计着掰成两半花,是以钟夫人未出阁时,虽是小姐之名,却是半奴半仆,家里的绣活都是她姑嫂二人包了。
因为与钟家是早年订亲,当初钟老爷也不过是寒门子弟,谁想一招中举,外放为官,竟然就鱼跃龙门翻了身。风家自知身份微薄,只怕钟家毁婚,因此早早的就想打发钟夫人出门。
钟夫人想着早出门也好。她性子刚强,嫂子刻薄,在外人面前是姑嫂和睦,关起门来也不知道吵了多少回。早些成亲,她也少受些闲气。
可是涉及到嫁妆,又起了争端。风家两夫妻只日日念叨家中捉襟见肘,穷的快要揭不开锅,就是不提陪嫁的事。
钟夫人一怒之下,与哥嫂断决关系,成亲之日,只带了个贴身小包袱,没带娘家一分一毫。风舅爷虽然觉得歉疚,但想着没有一分陪嫁倒也省心,左右妹妹嫁出去了,能得多少照拂,竟是不闻不问。
后来钟老爷又连边提升,风舅爷借着这位妹夫的名声,很是做了几笔大生意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7章节文字内容。年纪渐长,又起了与妹妹通复之心。
可是又出了一件事,因为生意上得罪了当地的土绅,风舅爷想让妹夫帮忙。钟老爷有心却无力,风舅爷最后只得赔了一大笔钱。因为这,两夫妻只恨妹妹记着前仇不肯鼎力,因此两家就又淡了下来。
钟玉灵挨着母亲,一时也觉得心有凄凄。她从母亲近麻木平静的叙述里,也能知道母亲所受的苦楚,若是自己真的嫁过去,只怕真的要受舅母的搓磨吧。
钟玉灵芳心乱跳,六神无主,还是强笑着安慰母亲道:“还好母亲嫁了父亲。”
钟夫人手一僵,半晌才缓缓的顺滑着钟玉灵的头发,眼睛更红,在心底重重的叹了口气。什么叫还好?当初未嫁之时,见他腾达亦不忘糟糠之妻,只以为他是个衷情的。他们夫妻年轻时也的确如胶似漆过一段时间。
可是男人的心,何尝有个长久的?这才几年,老爷一得了去任上的空,身边已经不知道纳了几房美妾,只打量着她离的远又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故此维持着一副假象罢了。不然他怎么连过年都舍不得回来?也不肯叫自己的妻儿随同上任。
钟玉灵听着母亲叹息,便坐直身子,缓缓的跪下去,道:“娘,女儿知道错了。从今以后,女儿一定听娘的话。娘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钟夫人欣慰的笑道:“好,有你这话,娘就放心了。快起来,别跪在地上,凉。”
钟玉灵却不起,往前膝行一步,伏在母亲膝上,道:“娘,女儿有个请求,能不能,您别再管我和表哥的事了?”
“什么,你?”钟夫人气的睚眦欲裂。
钟玉灵忙顺着她的心口道:“娘你别生气,你听我说。我可表哥,都是真心的,可是女儿也知道你和舅母不睦,是以从一开始,女儿就没想着嫁给表哥。”
“那你怎么还……”钟夫人气的说不出话。
钟玉灵柔柔的一笑道:“娘,青春年少,好时光就那么几年……我不求和他一辈子双宿双栖,毕竟恩爱到白头的夫妻能有几双?我只想着,在人生中最美丽的华年,他把他的给我,我把我的给他,才不辜负这美丽的生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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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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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夫人只觉得脑袋嗡一声,心口有什么尖利的刺痛起来,眼前金光闪闪,她根本看不清物事,举起手来,凭着本能,一个耳光甩过去,恨声道:“我,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似乎要暴开来。她被憋的难受,手抚上去,恨不得把自己的胸口扒开,好让那颗憋了半辈子的心脏透透气。
钟玉灵挨了这一耳光,却并不哭,只是挽着钟夫人的手臂,道:“娘,你也别生气,不值得,您要是觉得女儿给您丢了脸,让你没了颜面,就一条绳子把女儿勒死也罢。总之我和表哥,是谁也不能够分开的。”
钟夫人颓然的靠在椅背上,如同被轰隆隆的马车碾压过,浑身疼的叫都叫不出来。她一辈子好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失望、愤怒、绝望、气恼过。
让她受再多的苦,她都忍,她这一辈子,所求的也不过是钟玉灵能嫁人好人家,不似她这般尝尽人生百态,活的憋里憋屈,夫妻和睦,儿孙满堂,她这一辈子也就终身有靠了。
谁想她竟然没有一点羞耻之心,与别的男人无媒苟合,明知道不一定能成为夫妻,她竟然还恬不知耻的说什么“不辜负美丽的生命”。
她就为了一个不知道值不值得的男人,拿自己一辈子来换取这一朝一夕的快乐吗?那是饮鸩止渴,涸泽竭鱼,是动摇根本的事啊。
钟夫人猛的站起来,尖着嗓子道:“你休想,你做梦。你不要脸,我还得要,我不能让你眼睁睁的往泥潭里跳。错了也就错了。还不知道悔改,那我强令你改。从今以后,不许再见你表哥。否则我打折你的腿。”
钟玉灵惨然一笑,低声道:“娘。你这又是何必?”
“何必?你说何必?你的生命不是你自己的,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糟蹋,我是你的母亲,我给了你生命,我就要为你负责。”钟夫人只觉得斥骂的口子一开,就如同决了堤的洪水,不可控制。那些刻薄、尖酸骂人的话一注如泄。
胸口的疼痛缓缓止住,虽然还在盛怒之中,可是看着钟玉灵萎顿的低下头,心中竟有一丝快感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8章节文字内容。她必须把女儿的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中,她不能让女儿这么自毁长城。她明知道这样责骂有多伤人,说不定还会毁了母女的感情,可她顾不得了。
钟玉灵也不辩,只跪在那里,垂着听着。钟夫人不时的把手指头点到她的额头,用力的一搡一推。她的身子便随着这一搡一推不住的摇晃。
可是钟夫人还不解气,索性伸手在她的胳膊上用力的捏、掐、拍、打。她恨啊,她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一个孩子?她一辈子都严加管教,怎么她就自轻自贱。恬不知耻,还不思悔误呢?
钟夫人一边骂,一边喘气:“我就不明白,你表哥他有什么好?你眼皮子就这么浅,认定天底下没有什么好男人了么?”
钟玉灵只是咧着嘴苦涩的笑,轻声道:“除了爹,我何曾见过一个半个别的男子?”
“呸,你这不要脸的,还敢这么强嘴。”哪家大家闺秀不是躲在深闺?她怎么就偏生有这样奇异的怪想法?难不成还要把她放出去自己挑选男人不成?
钟玉灵唇角是淡淡的笑。不管母亲说什么,她只禀承着一个信念:表哥样样都好。眼前不时浮现出两人相处时的一幕幕,她只觉得,不管有谁阻隔,不管跨越多少时空,她永远都不会后悔和表哥的一切。
钟夫人最后怒吼一声:“你在院子里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去。”
钟玉灵才从自己沉浸的回忆中醒来,她一把抱住了母亲的双腿,将湿润的脸颊靠过去,轻声道:“娘,对不起。”她不能听母亲的,她违逆母亲,她给母亲丢了颜面,所以,对不起。
钟夫人一阵心酸,冷冷一笑道:“你何必说这三个字?我也不过是尽一份母亲的职责罢了。”不管她听与不听,自己不能由着她胡闹。
一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的明珠,为了一个男人而和自己反目,母女情分竟是如此的微弱和淡漠,她就满心的疼痛和疲乏。
是她平日疏于教导吗?可她哪样不是请来最好的教养嬷嬷,何尝对她有过一点放松?为什么总是事与愿违?一向听话温顺的孩子,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因此越发恨上了钟玉灵身边的这丫头,尤其是将离。不是那丫头,这些事就不会发生。就说这此狐媚子的奴才人大心大,勾着小姐做下那等事,她也好从中平白得点好处……
钟玉灵见母亲如此冷酷,一时思绪万千,她不想再坐以待毙下去,她想见表哥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8章节文字内容。可是母亲如今拿她当囚犯,只怕她根本跨不出这牢笼一步。
一时又痛又委屈,心里 却慢慢有了计较,垂头应是,不再辩驳。
钟玉灵忍了几日,不见母亲再过来,只得打发绿萝去请:“多日不见母亲,心里甚是想念,我给母亲新做的衣服,还请母亲过来试试。”
绿萝去了,一时回来,道:“夫人说姑娘的心意她领了,不管做的如何她都喜欢,叫奴婢送过去。”
钟玉灵无耐,母亲是真的动了怒,连面都不想见。又打发绿萝去说:“女儿闲坐无聊,想出去散散心。”
绿萝去了好长时间,回来道:“夫人,允了。”
钟夫人打定主意要棒打鸳鸯,因此从钟玉灵那里回来就打发人去请了城中最有名的几家官媒,打算就在本城或是附近给钟玉灵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官媒虽然知道钟家有女,可是却并不热心,实在是钟玉灵少有出来露面的机会。别家的姑娘,不是相貌好,就是性子温柔,再不就是茶艺出名,或者是笛子吹的出神入化,总有一两样拿得出手的。
像钟家这样,想吹吁都不知道怎么吹吁。
一连几个上门,都遮遮掩掩,吱吱唔唔的,弄的钟夫人一头雾水。后来还是菖莆拿了一锭银子,从一个看起来极精明的媒婆嘴里套出话来。
钟夫人气的手脚冰凉。
她到这会才意识到,也许这几年自己对女儿的严苛真的害了她。也许她见过的男人多了,就不会被随随便便的男人迷惑,也许她见的世面多了,就不会只往一条黑道里钻了。
从前只知道把她养在深闺,怕她行差踏错,如今却出了这么大个纰漏,钟夫人苦不堪言。若是再这样下去,没有媒人上门,没有夫人们知道钟玉灵的好,她岂不就嫁不出去了?
菖莆见夫人面色青白,痛恨之意明显,便开解道:“夫人不必过于忧心,这城中也不是没有名门望族,等到冬至的时候互通往来,夫人带着姑娘过去赴宴,一来二去,姑娘的名声不就传出去了么?”
钟夫人深以为然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8章节文字内容。可是她从前不愿意跟人往来,现下临时抱佛脚,难免吃力,好不容易陪着笑脸,才算拿到了朱家冬至的暖炉会贴。
正巧钟玉灵说要出去散心,钟夫人这才没有二话的答应了。
钟玉灵弄清了来龙去脉,一颗心就凉了冷,冷了凉,看来母亲是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和表哥拆开。可是思来想去,又转怒为喜,当下兴头头的要置办首饰,裁制新衣。
钟夫人见她兴致颇高,一时也安慰,她有事忙,总不会再整天想着风辄远,当下有求必应。钟玉灵总也挑不着好的首饰,这日便磨了钟夫人去街上挑挑看看。
钟夫人初时还不同意,后来一想,也的确是该出去看看的,如今京城里流行什么款式,这里也就有什么款式,钟玉灵久不去街上,难免落伍,到时候和其他小姐们相比,难免落了下风。
因此竟痛快应了,亲自带钟玉灵出府上街。
钟玉灵兴奋异常,带了面幕,兴冲冲的坐上了马车,一路上虽然规规矩矩,可是眸子里掩饰不住的兴奋,那夺目的神采,让钟夫人心下一软,直觉自己这招下对了。
她哪里知道钟玉灵的想法。她有张良计,钟玉灵自有过墙梯。她和风辄远在某种时刻,已经有了极深的默契。
钟夫人和小姐要出门,府中虽不是刻意宣扬,却也尽人皆知,风辄远便知道这是个极好的机会。他一大早给钟夫人请了安,便假说要和士子们一起读书论经,早早的就走了。
钟家马车停在最大的首饰店,早有菖莆进去将闲杂人等清场,这才扶着钟夫人和钟玉灵下车,母女相携进了首饰店。
老板亲自迎出来,殷勤问候,夸下海口,他这店便成了天上难寻,地上仅有的铺子。钟夫人一言不发的坐了,道:“你把如今最流行的款式拿出来我看看。”
钟玉灵就在附近走走看看,就见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匆匆跑过来,差点撞上钟玉灵,忙不迭的道歉,而后捧着首饰盒子去给钟夫人看。
钟玉灵就觉得手心一刮,有什么物事塞进了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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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都第三本了,成绩咋还这么差泥。撞墙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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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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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夫人在那边叫着:“灵儿,过来看看,你可有中意的?”
钟玉灵身子一凛,不可控制的浑身轻颤,她死死的攥着手里的物事,急忙应道:“哎,娘,来了……”
心如油焚,恨不得即刻就看看手心里边是什么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9章节文字内容。只恨这会到处都是眼睛,被钟夫人这么一叫,她就成了众矢之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只觉得浑身发烫,心口和手心的地方更是暖融融的,连眼里都是泪融融,似乎欣喜控制不住要流出来一样。
钟夫人诧异的看她一眼,问:“怎么了?”
钟玉灵带着面幕,钟夫人看不见她的神情,只是觉得女儿似乎在微微轻颤。钟玉灵婉转一笑,道:“没事,娘。”
钟玉灵的心思压根不在这些首饰上,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但凭钟夫人做主。钟夫人虽然年纪略长,但是女人就没有不喜欢首饰珠宝的,当下左挑右选,又不时的戴在手上或是腕上,翻来覆去的欣赏。
钟玉灵的沉默,只被钟夫人当成了温良,是大家闺秀本该有的贤淑。因此并不在意,偶尔问她一声可好,钟玉灵心不在焉,只说都好。
挑了一个时辰,母女俩收获颇丰,这才高高兴兴的出了首饰铺子。趁乱无人注意,钟玉灵才看了一眼手里的绢帕,那上面只有一行字:回家,明日裁缝铺。
钟玉灵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他来了,他就在这附近。
多日不见的渴念让她激动无比,下意识的回头去看。除了府里的丫头婆子和垂头的小厮,哪有别人?
一时又是失望,又是惆怅。钟玉灵真不想回家。她多想现在就能扑进风辄远的怀里,好好的跟他一诉相思之苦?
可是母亲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连一丁点的机会都没有。手心里的绢帕就成了唯一温暖的慰藉。钟玉灵死命的攥着,恨不能握着的是风辄远的手臂。腰身。
真希望他能够带她走,离开这个沉闷的叫家的笼子,他们去到一个没人认识的世界,过着双宿双栖的生活。
钟玉灵的这个念头越发强烈,她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主意同表哥说。表哥一定会同意的……
钟夫人看见钟玉灵回头,便问:“灵儿,怎么了。可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是啊,落下的是她百般不能落定的心。钟玉灵的心几乎都在风辄远的身上,闻听母亲问,也只是涩然的一笑,道:“没有,娘,我只是初次上街,很想再逛逛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9章节文字内容。”
钟夫人心下不忍,道:“好,再逛逛。你想去哪儿?”
钟玉灵却垂下头道:“不了,改天再来,我有点累了。”
素来知道女儿娇怯,钟夫人便改了主意:“也罢。我们先回去。”她安慰的拍拍钟玉灵的头,钟玉灵便俯在钟夫人的肩上,热泪盈眶。她要等,等着下次见面的机会。
第二天一大早,钟玉灵便又缠磨着钟夫人出门。恰巧临近年底,庄子上的管事来了,钟夫人一时抽不开身,便抚额叹道:“灵儿,娘怕是要失言了,今日不成,改天好不好?”
钟玉灵满心的失望,立时耷拉了双肩,那张光彩照人的小脸也如同蒙了尘的美玉,让人好生不忍。
大眼睛里已经含了泪,却是欲泣不泣,一时看的钟玉人心下不忍,道:“不然,你自己去?”
此话正中下怀,钟玉灵却不接,只是摇头:“罢了,娘没空,还是不去了。”可是眼睛里分明写着“让我去吧,让我去吧”,连钟夫人都被逗笑了,道:“罢了,我叫菖莆和连翘陪你去。”
这两人是她身边的老人了,形同左膀右臂,如果她俩都不可信,那钟夫人就实在没有再能相信的人了。
钟玉灵心下着急,有一个就已经难甩难缠的了,这倒好,送她两个。这两人就是两尊门神,有她二人在,她还能做什么?
当下笑靥如花,娇声道:“娘,您这么忙,女儿怎么好给你添乱?不能分忧就已经心下难安了,可实在不敢再从您这要人,这样吧,不如就叫妈妈菖莆随我去?”
钟夫人一想也是,便点点头,嘱咐了她两句早去早回,这才罢了。
钟玉灵满面应承,心都要飞了,还是中规中矩的施了礼,这才在菖莆的陪同下去了二门,坐上了马车。
一上车,钟玉灵便道:“去本城最大最好的裁缝铺子。”
和昨天一样,菖莆先下车,看裁缝铺子里只有几位女眷,这才把钟玉灵扶下车。一进店里,就看见好多上等的布匹绸缎,还有许多样式新颖的衣服。
不要说钟玉灵,就是菖莆也早都看花了眼。钟家家风甚严,她虽是钟夫人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也少有出门闲逛的时候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9章节文字内容。
钟玉灵挑了一件天青色的衣服塞到菖莆的怀里:“妈妈喜欢,只管去换了试试,就当是灵儿孝敬您的。”
菖莆一怔,脸上笑开了花,却推辞道:“姑娘的孝心,奴婢可不敢领。”
钟玉灵娇俏的道:“妈妈可别见外,我拿您当娘一样呢,您若是不收,灵儿可要伤心了。”
菖莆这才接了。
钟玉灵也挑了十几件衣服,自有这店里专门接待女眷的小丫头带她二人去后边换衣服。菖莆一直跟着钟玉灵进了房间,四下打量,见倒也简洁清爽干净,这才放下心来,嘱咐绿萝丹若守在门口,这才自己去换衣服。
却说钟玉灵进到房里,手里捧着一堆衣服,不急着换,却只是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发愣。她一点都没看到风辄远来过的影子,那么他又为何叫她来这?想见却不能见,这无疑是更大的打击。
她甚至怀疑昨天那绢帕只是一场梦,她更怀疑自己会错了风辄远的意,她还怀疑风辄远已经走出了她的生命,早就忘记了她是谁。
一时间又急又气又惶又怕,六神无主,忍不住拿出昨天那绢帕来,看了又看,捂到胸口,低声道:“表哥,你到底在哪呢?”
泪滴落在洁白的绢帕上,点点斑斑,就像梧桐落雨。
钟玉灵正在伤春悲秋,就听的身后一响,原本是一副挂着的美人图忽然由下往上的升起,接着露出一道石门来,石门后面站着一个风流俊俏的男子,正是她是思夜想的风辄远。
钟玉灵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只觉得身在天堂,耳边响着细细的美妙的音乐,如在梦中。
直到风辄远大力把她抱在怀里,不安分的手肆虐着在她的身上窜起一簇簇火苗,她才后知后觉的呻吟一声,软倒在了风辄远的怀里。
来不及说话,也顾不上说话,两人肢体交缠,以此一解相思。
风辄远把钟玉灵抱起来放到了椅子上,让她坐靠着椅背,近乎粗鲁的扯下彼此的小衣,拉高钟玉灵的双腿,直捣黄龙。
钟玉灵闷哼一声,突如其来的充塞让她促不及防的震颤,只觉得心也飞了,魂也没了,眼前金光闪闪,脑中桃花纷纷,只把这简陋的房间当成了世外天源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49章节文字内容。
或被抛高,或被堕谷,快乐如潮,一波才去,一波又涌,骨软筋酸,不能自持。
她早就化成了一滩春水,软软的靠在椅背,迷蒙着双眼,随着两人身下的水声,咿咿呀呀的一声高一声低,似痛苦又似极乐,似哭似泣。
风辄远越发动的快,他粗重的喘息都打在钟玉灵的脸上。
钟玉灵软软的委顿着,弱不胜衣,那种媚态从骨子里往外散发,只看的风辄远血脉卉张,恨不能把她碾碎了,揉成一地艳红。
直折腾了一盏茶的功夫,风辄远才意犹未尽的从钟玉灵的身体里抽出来,随便的抹了抹就系好了衣服。这一刻虽然短暂,却似极乐天堂。
与钟玉灵相隔日久,这短暂的*一刻竟比从前都要爽快舒服。
他平日虽能在薄荷和紫藤身上稍得纾解,可是钟玉灵这媚骨带给他的自是非同一般的感受。眼见得钟玉灵媚眼如丝,一动都不能动,两条修长的腿无力的垂到地面,雪白上是丝线蜿蜒,看上去别外的妖娆媚惑。
风辄远才消褪的欲,望又有渐渐升起的趋势,强自忍住了,隔着衣服狠狠的咬了下钟玉灵的丰盈,这才简短而急促的道:“我在街后巷置了座宅子,以后你只管出来,我们在那相见。”
钟玉灵揽着他的脖颈,整个人都垂挂在他的身上,不住的点头:“表哥,表哥――”一声声叫的怨尤无比,一声声叫的媚入骨髓。
风辄远掐着她的腰,道:“来日方长,你在姑母面前只管越柔顺越好,方便我们相见。”
钟玉灵恨不得此刻就随了他去,一声一声颤悠着道:“表哥,你现在就带我走。”
风辄远笑笑,抚摸着她柔软的腰肢,道:“我不能久留,相见有期,我等你。”
钟玉灵恋恋不舍的看他走了,这才撑起酸疼却又爽快到极致的身子,勉强擦拭就换上了衣服。门口绿萝的声音问:“姑娘,衣服换好了么?”
钟玉灵照照铜镜,只见镜子里一张白里透红的容颜,媚情入骨,艳若桃花,眼睛晶亮,神彩飞扬,一时也不禁莞尔一笑。
为着这销,魂一刻,她做什么都值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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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祸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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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玉灵拉开门,绿萝和丹若上来帮她打量,都不禁夸赞道:“姑娘生的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倒比的这衣服少了几分颜色。”
钟玉灵只淡笑不语,一扫从前的阴郁满怀。
绿萝和丹若只当姑娘心情好,也自开怀,簇拥着她下楼,正巧妈妈菖莆也换好了衣服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0章节文字内容。俩人挑定了衣服和布匹,由菖莆付了帐,两人便准备回府。
钟玉灵却看见柜台旁放着一撂的香囊香袋、荷包等小物件,不由的折回身来问掌柜的:“这些东西可卖么?”
掌柜知道这是大主顾,不敢怠慢,陪着笑道:“自然是卖的,这是刚送过来的,姑娘有中意的只管拿。”
钟玉灵挑了一个香袋,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久,脸色越发惨白,沉吟许久才问:“可知这香袋是哪里来的?倒像是……”一位故人的手笔。
掌柜道:“哦,是一位精工刺绣的小娘子,她在我们店里接了活,定期往这送。”
钟玉灵紧紧的攥着这香袋,道:“哦,不知这位姑娘家住哪里,姓甚名谁?我很喜欢她的绣工,想劳烦她帮我做些活计。”
掌柜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这小娘子是这一带保长娘子介绍过来的,人很本分,不爱说话,大都是交了活计拿了钱就走,既然小姐有意,我下次留心问问就是了。”
菖莆凑过来,也拿起一个香袋看了看,不得其解。对钟玉灵道:“姑娘若是想要,针线坊有许多巧手绣娘……”何必对着这样一个还算工整的绣活出神这么半天?
钟玉灵并没看她,仍然隔着面幕问掌柜:“她送绣活。自然有工钱,帐上一定有支出往来,劳烦帮我查查她叫什么名字。”
掌柜一拍脑袋:“瞧我这脑子。小姐请稍等。”
叫了帐房把帐册拿来,用唾沫蘸了手指。一张张翻看,嘴中还念念有词,终于大喜过望道:“有了,在这呢,小娘子叫将离。”
话一出口,菖莆惊了个愣怔,一时拿不准钟玉灵是什么意思。一时又暗暗气将离这丫呆傻笨蠢。得了活路还不赶紧逃,你在这城里厮混什么?钟家不是强龙,却也财大势大,是你能对抗得了的吗?
菖莆不等钟玉灵开口,就倚老卖老的上前扯着她往外走,低声道:“姑娘,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
等到离了众人,这才小声道:“天下重名的人多了,未必就是那没良心的丫头。姑娘也不必同那丫头计较,只等慢慢察访也就是了。”
邮见钟玉灵没有异议,这才道:“要老奴说,是那丫头不识好歹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0章节文字内容。走了也就走了,姑娘不必伤怀,等过些日子再叫夫人寻些年纪小的从小开始教管,倒比这半大不大的丫头们更顺手……”
她唯恐钟玉灵当时就叫人去捉将离。虽说将离恢复了自由身,可这年头跟谁斗也不跟官斗,逮起来说捋了你的自由身你就必须得当奴才。
钟玉灵似笑非笑的看着菖莆道:“妈妈与那将离平日交往不多,倒是我一样的心肠。”
菖莆腆脸笑道:“奴婢哪有姑娘的珍珑心肠,又是天底下最善心的菩萨,老奴顶多能当个手执玉净瓶的童女就阿弥托佛了。”
钟玉灵也不计较,一路无话。
她自知没必要跟一个老奴才辩争什么。她想做什么,也不必要知会这个老奴才一声。她想什么,就不更不必让身边人清楚了。
她从前或许善心,可是善心的结果是什么?看着最温顺的狗却咬了她一口,咬的还挺疼,她怎么能饶过她?
她刺向表哥的那一剑,彻底斩断了她们彼此之间的情谊。这一剑,也着着实实刺穿了自己。每每午夜梦回,钟玉灵都是从恶梦里醒来,梦见表哥一身的伤,向自己伸着血淋淋的手求救。
不只一次的想,如果自己当初犹豫了,是不是将离就真的把表哥给刺死了?
这些日子以来的煎熬,更让钟玉灵恨将离入骨。不是她,自己和表哥还像从前一样过着幸福的生活。
这样一个仇人,她岂会让她好过?
她但凡一日不死,表哥那首疤就提醒着她有仇人尚在冷冷的笑。她但凡一日不死,表哥就会一直惦记着她。
天底下的人都如此,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
斩草要除根。
这才是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就这么巧,她自己撞上来了。
将离尚不知祸之将至,每日里闷头做针线,偶尔去交活的时候在街上转转。幸好孟君泽自那日来后再没逼问,将离乐得清净。
她想过了,她不想嫁,她不愿意嫁。
孟君泽上辈子没惹过她,可是他那样软弱的性子,实在是她喜欢不起来的男人。她自知自己身份卑贱,将来未必会经历什么,所以也没必要祸害谁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0章节文字内容。
就这样清清净净的挺好。这一世能够躲过风辄远的荼毒,她便有了点信心,希望能躲过将来命运的魔掌。
她不愿意做妾。
如果可能,等到将来风平浪静,战乱结束,她能有点存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置二亩薄田,三间草屋,一日三餐,能够温饱,她就别无所求了。
或者,就嫁个朴实的憨厚的能干的庄嫁汉子,他种田,她挑水,他纺线,她织布,过上这样平静的宁静的田园生活,就是她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刻了。
将离并不觉得脸红。她不是情窦初开的芳心少女,她是什么事都经历过的妇人,她这辈子所盼的,就是平安。
所以,她不能再在这待下去。一等凑够了路费,她就离开这。没几年这里将会被北金的铁蹄踏过,到时候枯骨遍野,饿殍千里,血流成河,民不聊生,田地荒芜,父母食子,惨不堪言。
她没有理由在这等死。如今已经身无挂碍,何必再流连?
手里已经有了几百个铜子。陈大嫂果然没有从中再盘剥,将离又夜以继日,甚为辛苦,所以收获颇丰。她想着,再凑够一点,买些干粮她便要起程上路了。
她不可能攒够了再走。
钱是挣不完的,以她这种单一的,一针一线的缝制,想要攒够路费挺奢侈的。大不了像从前一样,一路走去,一路吃百家饭。
想着自己可以到处转转,而不是兵荒马乱的时节,将离就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嘴角噙笑,将离停下来揉了揉眼,拨了拨灯芯,又低头飞针走线。
她最近又接了一笔大生意,是裁缝店的掌柜给她揽的,只说是一件极精美极上乘的衣服,一等裁好了就请她绣花边。但是主家有个要求,就是要先见见她。
将离不免心中忐忑。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毕竟比她手艺好的人并不是没有,她的身份不明,主家怕她携了东西卷带私逃也在情理之中。
像钟家,自己就有针线坊,针线坊里都是早年就从各地搜罗来的精于刺绣和女红的绣娘,有些丫头自小被送到那,也都是精挑细选,后来又请名师传授教习,各个都是能手。
钟家用起来方便,又拿捏着容易,所以根本不用在外面找谁做活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0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是求胜心切。
她盘算着接完这笔生意,差不多也就过完了年,等到春暖花开,她拿着这些钱就可以启程离开了。
越是急切,越是患得患失,她只怕人家相不中,又怕人家嫌她的手艺不好,因此心中焦急,竟是有点坐立难安的意思。
这天去店里交活,掌柜的道:“将离姑娘,你今日不来我也要寻你去找你呢,主家有话儿,问你什么时间有空,也好见见。”
将离一时心跳急速,下意识的理了理裙边,道:“我现在就有空……”
掌柜的笑道:“那更好了,我叫人送你过去。”
抓了一个老妈妈过来,送将离去。
将离一路走,一路问这个妈妈:“不知道这位主顾是谁?多大年纪?做什么营生?家里又是什么个情况?”这婆子一问三不知,又装傻装痴,一路竟打岔了。将离问了半天,她也只说这家人就住在秋实街十五号。
说话就到了。这是个挺雅致的小院,朱红的大门,门口静悄悄的只站着一个才七八岁的小厮。
将离有点摸不清状况。这户人家看起来不像大富大贵的。不过,也难说。这 天底下卧虎藏龙,原本就是说不清的事。
这婆子这会儿倒显出精神来,显然与这小厮是熟络的,上前彼此见礼,打过招呼,便上前嘀嘀咕咕的说起了话。连说带笑,竟像是普通市井闲话家长的村妇。
眼见得那小厮寻了一把铜钱给那婆子,那婆子便笑眯眯的转身回来,对将离道:“夫人正巧在家,你只管同这小哥儿进去,我店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也不管将离,径自摇摇摆摆的扬长而去。
那小厮笑嘻嘻的过来见礼,道:“姐姐,随同我进去吧,别叫我家奶奶久等。”
将离道了声“有劳”,同那小厮一同进门。另有一个小厮与这一个互相使了个眼色,就见那一个小厮咣一声关紧了大门。
将离的心就怦一声有些发紧,仿佛那扇门正磕在她的心坎上,她对此次之行,忽然有了一点怀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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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必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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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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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虽小,却也风景宜人,虽说是严寒时节,院子里的山、水、亭、阁,草、木、石、廊也能看得出来主人的品味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1章节文字内容。
倒像是个读书人的家。
将离一时又暗笑自己多疑。渐渐的放下心来,也就目不斜视,随着小厮穿庭跨院,绕过九曲长廊,到了后院。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正在门口玩耍,这小厮便大喊一声:“翠玉姐姐,去报给奶奶,就说……”忽然停下来看一眼将离,问:“姐姐怎么称呼?”
将离忙道:“我叫将离。”
他便接着喊:“就说将离来给奶奶请安了。”
叫翠玉的丫头便脆声声的道:“死铁牛,你真是没规矩,只当这还是你家的破茅屋呢?大呼小叫的,小心爷回来罚你鞭子。”
铁牛便嘿嘿的笑,一点都不怕,道:“我怕什么,左右有***,她最是菩萨心肠,总会照拂我一二。”
那叫翠玉的丫头抿唇一笑,并不说话,只拿眼睛溜了一眼将离,转身进去回话。将离便自动自发的站在原地候着,心想,既是这位奶奶是菩萨心肠,想来这笔生意十有八,九是能成的了。天可怜见,原来总还有一条活路是留给她的。
屋子里坐着两个年轻美貌的女子,一个坐着,另一个站着。坐着的衣饰华丽,容颜上略带了些冰霜之色。这站着的衣服也尽其精美,只是略显旧了些,脸上带着谦恭之色。手里还捧着一碗茶。
那坐着的只拿眼睛撩了一眼,接也不接,一挥袖子给挥到了地上。恨恨的道:“那小贱人终于来了。”
站着的女子一动不动,轻声道:“不怕她来,只怕她不来。如今正撞到姑娘手里,想怎么处置还不随了姑娘的意?这是好事。您又何必生气?”
坐着的女子便冷笑一声道:“随我处置?你也不必说这等便宜话,要怎么处置她,还不得等你家爷回来定夺?”
“奴婢不敢,只是实事求是,姑娘与表少爷同心,这份默契与情份是谁也得不来的,想来爷怎么想。姑娘知道的清楚,反过来姑娘的心思,爷也是明白的。”
坐着的女子便沉吟下去,半晌才道:“罢了,左右我待会就走,也不能在这长留,你把她留下便是。”
翠玉得了吩咐,回身去带将离。将离进了门,朝上行礼:“小妇人将离叩见夫人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1章节文字内容。”半晌听不见说话,正自惊疑之时。却见一只纤纤玉手伸过来,把她的手臂一托,接着头上传来一声轻笑,道:“将离妹妹。何必拘礼,快点起来,坐下说话。”
将离听这人说话熟稔,不由的一抬头,倒是怔了怔,问:“你,你可是夫人身边的……薄荷姐姐?”
薄荷携了她的手笑道:“亏得妹妹还记着。”
将离不由的步子一顿,四下环顾,问:“可是,姐姐,怎么会在这儿?”
“天意弄人,世事难料。”薄荷轻叹了口气,道:“妹妹不也是就站在我对面么?”
将离与薄荷不熟,只知道她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环,突然见到她,还只当这里是钟家别院,一时心头七上八下,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她心想,糟了,莫不是她们张开了大网,已经将我完完全全的套进来了么?
将离挣脱开薄荷的手道:“是将离误闯误入……我这就回去了。”
薄荷岂容她脱手,一把紧紧的攥住她的手腕,道:“妹妹这是何故?怎么才来就要走?”
将离也不跟她打太极,只道:“薄荷姑娘这话差矣,钟家婢仆如云,绣娘无数,怎么会缺一个将离?是我班门弄斧,关公门前耍大刀,惭愧之极,哪还有颜面在这里耽搁?”
“这你倒料错了。”薄荷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这缺的就是你一双好手。”不由分说就把将离按坐到了椅子上。
将离便问:“敢问,薄荷姑娘可是许了人家?”
薄荷笑道:“夫人仁慈,不然呢,你以为我能站在这?”
将离又问:“不知许的是什么人家?”
薄荷道:“怎么,你也要看看我家爷的样貌,也好与我共效娥皇女英么?”
将离气极反笑,道:“我还没那么自轻自贱,但凡谁家相公我都要抢。”心里却渐渐安下来,也许,也许真的只是薄荷寻到了好人家,钟夫人便把她发落了出来。
薄荷道:“你对我还不放心么?爷的衣服,原本是可以从外头寻了人来做的,可是你也知道,外头寻来的毕竟不如自己做的精心,我实在是做不过来,就劳烦你替我做几件。还有爷身上的、头上的、脚上的……”
凡此种种,倒是能够得上将离做上一年半载的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1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道:“你能这么照顾我,我感激的很,只是……我怕是不能了。”
“这又是为何?”薄荷问:“谁嫌钱多?难不成你还怕钱咬手?”
将离苦笑。她现下是最缺钱的,可她不想再此耽搁。若不是钟家的旧人倒还罢了,可正因为她是钟夫人那里出来的,难保不是钟家故意给她设的圈套。
好吧,她风声鹤唳,她草木皆兵,可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这笔生意,她是宁可不接的了。
将离笑笑道:“君子爱财,我自然不会嫌钱多,只是最近家中有事,若说做的一件两件还成,像您这么多件,还是委托了城里的针线坊,或是请些绣娘来家中做吧。”
说完了便要起身走。
薄荷拉住她道:“妹妹别急着走呀,好歹也是姐妹一场,你何时变的这么忍心了?我自是有我的难处,不然也不会四处求人了。谁知恰好又遇到了你,我这心里一盆火一样,只当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在府里亲亲热热的……谁成想人心易变,原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任她怎么说,将离既不还口,也不点头。不是她忍心,而是何曾和这府里的谁有什么交情?就更别说亲亲热热了。她活了两辈子,也就不过遇到一个木棉罢了。
薄荷见说不动将离,便用上了缠字决。总之将离不应,她便不走。将离不为所动,只咬定了做少不做多。
薄荷无耐,叹道:“唉,好妹妹,你就只当是帮姐姐一回,妹妹定然承你的情,大不了,大不了你只帮我做一件最难做的,如何?”
将离见天色不早,也早就失了耐心,见她肯退一步,便道:“既如此,那就这样,你有什么要求,什么样的料子,什么样式……你都同我一一说清,也免得我还要不时上门来叨扰,你也不得清净。”
薄荷道:“我知道你忙,我也事多分不开身,不如你就住进来岂不是两相得宜,家中若有什么事,我自叫人替你安排好,保你妥妥贴贴的,再无后顾之忧。”
将离豁然道:“那可不行,如若这样,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薄荷也沉下脸来,朝着将离道:“将离,我这好话都说尽了,你可别不知好歹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1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微笑,道:“那又如何?你有再多的钱,可你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我自有愿意与不愿意的自由。”
薄荷气的一滞,发狠的道:“将离,你别以为你现在是自由身,我就拿你没办法,你信不信,我若告诉夫人你就在这,你说夫人会怎么赏我?”
将离冷冷的道:“主人愿意怎么赏一条狗就怎么赏,关我什么事?”
“你――”薄荷气的一噎。她怎么也想不到,从前那个畏缩软弱的将离会变成现在这样。风辄远被刺,她只当是传言,每每夜里与风辄远欢好,也只是畏怯的用手摸过那道粗砺的疤痕,她只当那是传言,因为没有亲眼见到,所以感受不深。她怎么也不相信将离能做出那样的事来。她甚至怀疑那是别人做的,而将离不过是个替罪羊。否则,表少爷、小姐、夫人怎么都不追究反倒放她走了呢?
薄荷很快换了一张脸,道:“将离妹妹,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你总要为昔日的姐妹们想想,我们曾经在一处,都不容易,我知道你的难处,想必你也能体谅我的难处……”
将离轻笑道:“难处么,这天底下谁人没有?不过,我可从来没指望着谁替我着想。”
薄荷明显只是一把被人利用的工具,真正指使她的幕后人还躲在后面睁着一双眼朝这里望着。将离恨她,就像曾经恨合欢和牵牛一样,她心甘情愿的做别人的利刃,不顾伦理伦常,也不顾道德法纪,她只为了她自己的利益。
薄荷恼了道:“你总不能这么绝情吧?如果你不答应,今日就休想离开。”
将离一声轻笑道:“我倒不知,你嫁的是何样人家,竟然明正言顺的拘押良民,你就不怕官府,不怕遭天谴么?”
薄荷道:“你这可就说错了,我们姐妹情深,不过是留你住几日,谁能说出什么别的话来?”
将离便沉默着看着薄荷,许久道:“你容我回去安排安排。”
薄荷一脸欣喜,道:“你这可是答应了?我给你一天时间,明日我便派人去接你……”
将离淡漠的道:“三天。”
薄荷也就退一步,道:“好,三天就三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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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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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从薄荷那里回来,不急着回陈大嫂那,先是去了裁缝店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2章节文字内容。掌柜的笑道:“将离姑娘,回来了?今儿的事一准成了吧?”
将离只是心不在焉的笑笑,道:“成了的话,还要多谢掌柜从中周旋。若是不成,那也只能说将离福薄命浅,该是如此。”
掌柜的道:“将离姑娘,你的女红这么好,钟小姐又那么喜欢,不会为难你的,不过做人不要贪心,价钱上,虽说钟家不会苛刻,但你也不要太过不足就没什么问题。”
将离的心就是怦的一声,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脸上的神情也不禁有些过分的郑重,问掌柜:“你是说,钟小姐?可是今天见我的并不是钟家小姐。”
掌柜的并不觉得奇怪,反倒是奇怪的看着将离道:“你以为你是谁呀?呵呵,这些大户人家,哪有小姐亲自出面的。我记得清楚,当日钟小姐都快出了门,又看到你做的这些香袋,特意折回来,问是谁做的,我记得当时她还说了一句什么……”他想了想,道:“好像说了一句,‘倒像是故人的手艺’。想必就是因为此,所以才要见见你吧……今日可见过了?谈的如何?”
将离道:“见是见了,只是我还再考虑。”
掌柜的便了然的笑笑,恰好有伙计来找他有事,他便让到一边去了。
将离本来是想见见这店里送她去的那个妈妈,来打听一下薄荷所在的地方是个什么人家。薄荷不过是个家生奴婢,钟夫人能把她许给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家?她怎么就可以这么有恃无恐?
可听掌柜的这么一说,她已经确信无疑。薄荷绝对是受了钟玉灵所托。可钟玉灵不能轻易出门,她把这权力给了薄荷?
将离不明白,钟玉灵如果念着旧情。只是单纯的想要见她,何必找这样一个借口,绕这样一个大圈子。
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她处心积虑,想要悄无声息的。避过众人的耳目,对付她这样一个孤苦无依,柔弱势微的小女子。
将离心绪复杂的回到陈大嫂家。一路上,她一直在想,究竟是自己做的过分了,逼得善良的小姐也变了副心肠,还是钟玉灵原本如此。不过因为自己一朝成了她的绊脚石,她便要置自己于死地?
上一世,她没能拒绝得了风辄远的诱惑和威逼,她忍气吞气,忠心耿耿的服侍着钟玉灵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2章节文字内容。
初时还胆战心惊,恐怕钟玉灵知道她和风辄远有染会把她撵出府去。可是钟玉灵就好似一直都不知道。
现在想想,她不可能不知情,重来一次的只有自己,变化的也只是自己,那么就是说上一世。分明是钟玉灵默认了风辄远对自己的种种行径,所以才保持着两个人的默契,维系着表面上的平静。
是不是如果不是重活一次,她永远都不知道钟玉灵的心思以及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将离陷入了深深的矛盾和迷惘之中。她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她的回来。所以牵动引起了一系列的变化,才导致了钟玉灵因为自己的刺伤风辄远所以才性情大变,还是说世事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只不过从前她不敢抬眼,不敢思想,不敢去探究,只是一味懦弱的躲避在自己为自己打造的不堪一击的壳子里,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事实的真相是什么。
她不能承认,也不愿意承认钟玉灵美丽的外表下是颗邪恶的心。可是如果不相信,那么她只能再一次如同软弱的小兽一样,傻乎乎的走进钟玉灵为她编织的陷阱里。
到底现在她该怎么做?
如果钟玉灵,没有自己想像和以为的那样好,那么,自己上一世所遭受的恶运里,她也是凶手之一,她既然要报仇,就不该放过她。
可如果这一切都是自己因为仇恨蒙蔽了双眼,从而误解了钟玉灵呢?
将离这一路竟胡思乱想,一抬头才发现自己居然走过了陈家。不由的自失一笑,折回身来进了陈家后门。
陈大嫂不在,只有大姐儿一个,正在门槛上站着望着什么出神。见将离进来,迎了两步上前,道:“将离姐姐,你可是回来了,孟先生到处找你呢。”
“找我?”将离问:“可知道是什么事?”
她忽然想到那一日他的提议,她并未严词拒绝,留的话儿是容她想想。这一想,可也好些日子了。莫非他是来上门要个结果的么?
一时心乱,又多添了几分心烦。隐隐的,觉得孟君泽这人有点太不识趣。就算男未婚,女未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他总该看的出她对婚嫁之事并不热衷。
既然没有这么个意思,他又何必三番五次,以户籍之名来挟迫她呢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2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微微有些不悦,长眉一挑,就露出来一点淡淡的不耐。大姐倒是看出来了,道:“孟先生喝醉了,是以一进屋,就拿我错当了姐姐。娘一看情势不对,就打发我出来了,叫我迎着姐姐些,好过去看看孟先生。”
将离便注目看向大姐儿。见她并没有一点扭捏之意,想来孟君泽虽然错认,必是没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当下便问:“孟先生说了些什么?”
大姐儿便掩口笑道:“开口便叫我将离。”
将离也不由的一笑,道:“这是在哪喝的酒,怎么就醉成这样了?”
大姐毕竟是小门小户里养的,又有陈大嫂那样口无遮拦的娘,什么都听,能不什么话都说吗?当下便掩嘴笑道:“孟先生大概是着急了,毕竟你们年纪相当,又才貌匹配,却两下分着,自然是急着把将离姐姐娶过门。”
将离倒是怔了怔,看一眼大姐儿,一时只能苦笑着道:“你这小丫头,才多大就动了春心了?”
名门大户虽然内里肮脏不已,但表面上还是恪守着礼教礼仪,就是一般的丫头,都很少听到这么粗俗的话,比那些小家碧玉的小姐们还要大方得体识礼,因此就更别提能说出这样的话了。
大姐儿听了将离的话,只微微有点不好意思,也没特别的羞赧,只推她道:“姐姐还是快去吧,再耽搁一会,只怕孟先生就要杀进后院来捉姐姐了。”
将离叹气,想着以后也许她混迹底层久了,大抵也就和陈大嫂差不多模样,什么荤话都敢说,什么话怎么直接怎么来。也许嫁个普通男人,将来生的女孩儿,也大抵和这大姐差不多。
将离迈步往前院来,果然听见陈大嫂粗声大气的道:“你这样想就好了,我就说,你们都不小了,早些成亲是好事。你放心,都包在大嫂身上,一应物是,我都替你们备齐了。”
孟君泽醉了,倒比平日说话多了几分豪气,也不像平时语速那么慢,颇有点快人快语之意。只听他道:“大嫂,你也认为,我和将离,很合适吗?”
“合适,太合适了,但凡有眼光的人都能看的出来合适。你就不用说了,有才学,有能力,有本事,将来若能高中,你的夫人可是有诰命的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2章节文字内容。将离那丫头人生的俊俏,性子温婉柔顺,虽说才相处几日,我却瞧得出,那个个过日子的人家。又能干,又肯吃苦,又好忍劲,嫁给你正是天作之合。”
孟君泽便呵呵的笑了笑,道:“连陈大嫂都这么说……”语气中颇带几分志在必得的气势,可将离还是能听得出来他语气中的苍凉、伤感以及骨子里的无尽的自卑。
将离停在那,一时进退不得。她不想因着别人的意愿,而强迫自己屈从。可她也不愿意就这么生硬的拒绝孟君泽。毕竟对他来说,也许这一生受过的挫折太多,沮丧太多,他已经失去了柔韧的耐性,往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会让他伤怀许久,绝望许久,甚至成为压跨他的最后一棵稻草。
这会儿不是个说清事由的好时机。首先他是醉着的,不甚清醒,自制力也相对较弱,若是话不投机,他再闹起来,不只丢人现眼,两人也就没法再往下相处了。
或者……
将离忽然想到薄荷的提议。也许就进去看看,也正好试探试探钟玉灵其人其心,验证一下自己的惶惑。同时也可以和孟君泽暂时分开,避开这个尖锐的,怎么答怎么错,让两个人都难堪的话题。
想到这,将离有了决断,她悄悄的回到了后院,对大姐儿道:“大姐儿,姐姐求你帮个忙。”
大姐儿道:“姐姐只管说。”
将离掏了几个铜子放到大姐儿面前,道:“留着你买瓜子磕。你去前面跟你娘说,请她代为转告孟先生,就说我新近接了一桩大活儿,可能要去别人府上住上一段时间,有什么事,就等我回来再议,成不成?”
大姐儿想都没想,就道:“成,就是一句话的事。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姐们,扭扭捏捏,一句话也不会好好说,当着孟先生的面,你肯定是说不出来的,我去帮你传个话。”
说完接过铜子,转身就去了前院。
将离沉默了一瞬,默默的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她想,也许,她就是个寄居的游魂,此后的有限岁月,不过是为了追逐一个有家的梦想,却终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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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像散了架,没一处不疼。人到中年怎么活的像黄昏一样了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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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严辞
将离承春053, 053、严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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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响起脚步声,将离手中的动作便顿了一顿。她直觉孟君泽会受到伤害,所以选择逃避直接的对面,可是她不确定孟君泽会接受到什么程度。
也许是大姐儿回来了。也许她办的并不顺利……
将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想要第一时间从大姐儿脸上的神态中读出些什么,也好迅速想好如何应对之法。脚步却停在门外,沉默了那么一瞬间之后,一直没人进来。
将离心一跳,往外走了两步,问:“谁?”她已经确定,来的人不是陈家大姐儿。看这种犹豫的模样,应该是孟君泽了。
如果真是孟君泽……他都已经明了自己的心思了,为什么还要再来?
最佳选择是他这会退出去,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门帘一挑,大步进来的,果然是孟君泽。多日不见,他似乎哪里不一样了。将离凝眸注目,才发现孟君泽从上到下都换了崭新的一套。
脸上亦是荣光焕发,精神满面,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眼睛和两颊带了些不同寻常的潮红。
背脊一反常态的挺的笔直,眼睛里闪烁着灼亮的光,没有一点受到挫折的沮丧,反倒是一种亢奋。
他朝着将离径直走了过来。不似平常那样温文,竟带了些逼迫的气势。一直到离的将离很近很近了,他才后知后觉的停住,步子踉跄了下,往后退了半步,道:“将离。我要娶你。”
将离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直觉就是他疯了。这种话,也是当面这么说的吗?如果不是一向知道他是个正统古板的人。她会以为这是他故意对自己的折辱。
将离深知,和一个醉酒的人说话,道理是讲不通的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3章节文字内容。将离息事宁人的道:“孟大哥。你醉了,需要休息。我去帮你熬一碗醒酒汤,等你醒了我们再说好,好不好?”
孟君泽见将离并没有生气不不高兴的样子,越发得到了鼓励,索性再往前走,几乎要与将离面对面了,热切的道:“将离。我会对你好,你放心,我虽然现在不能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我会保证以后……也许以后什么都会有的。”
将离浅笑道:“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我很感谢孟大哥对将离的这份厚爱。只是……我很抱歉,孟大哥,我不想给你一种默许的希望,所以,我现在不能答应你。你醉了。我叫人送你回去。”
将离说着就往外走。
她不明白,为什么孟君泽对她会有这样一份执着。他的条件的确不算太好,可自己本身条件几乎就是最差。他到底看中了她哪一方面呢?
是什么让他有这样一份狂执的热情,非要娶她不可?
孟君泽一震。道:“我没醉,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清醒的让我自己痛恨这份清醒。我清楚的看透了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和别的女人有什么区别?嫌贫爱富,不过是看我没前途,没希望,没潜质罢了。你怎么就断定我这一辈子就只会这样,不会有飞煌腾达的时候?”
将离反倒逗笑了。不是她轻视孟君泽,也不是她嫌贫爱富,她是个人,不是个东西,不再是从前钟家那个没有自主权的丫头,主子想把她给谁就给谁,根本不必要问过她自己的意愿。
她现在,以后,或者将来,很有可能都不会嫁。不管那个是谁,就是天王老子,皇帝太子,她不愿意,谁也别想娶得成。凭什么孟君泽以为他娶她是对她的无上恩泽,他一说出口,她就该诚惶诚恐的谢恩以示感激?
她一旦拒绝就是不识好歹,就是人品有问题,就是嫌贫爱富瞧不起他?
不知道后来他的结局如何,起码她认识他的时候,他没什么好的希望好的未来。而且以将离的眼光看,他将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出息。
毕竟,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该有的成功品质,他似乎一点都没有。谨小慎微,瞻前顾后,为人犹豫懦弱,又不好交际,更不会拍马逢迎,更不会拉帮结伙,本身才华又有限,既不能得上司特别的赏识,也不能得同僚的支持和帮助,他凭什么飞煌腾达?
他这会所仰仗的不过是年轻,不过是对未来有着无限的憧憬和梦想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3章节文字内容。他还没起步呢,人生的困境还没开始呢,等到他在生活中奔波流连,经受无数次的挫折之后,他的憧憬和梦想悉数破灭,他还能剩下什么?
还有现在这份肆无忌惮的张扬和大言不惭吗?
将离看定孟君泽道:“你有没有飞煌腾达的时刻,说到底和我没什么关系。我是否嫌贫爱富,和你也没多大关系。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交浅言深。你不必非得对着一个嫌贫爱富的女人,挥霍你的感情。况且,我十分疑惑你坚持要娶我的信念来自于哪里,不过我再次感到抱歉:我不想嫁。不是针对哪个人,而是我现在没有资格,没有这份心情。如你所说,我救过你,你也救过我,咱们两讫了。”
言尽于此,将离不想再跟孟君泽说什么。
她有不嫁的自由,不是么?她现在厌恶痛恨每一个男人,就是孟君泽也不例外。如果可以,她会逃到一个整日见不到人,尤其是见不到男人的世界中去。
孟君泽倒怔住了。他怎么也不相信,那个温婉美丽的女子,会说得出这样尖刻、直白的拒绝言辞来。一时,那份因为酒意而稍微有点增强的自信,如同飞的太高的肥皂泡,啪一声就爆开了。
亢奋过后是极强烈的反弹,他的整个心思都被强烈的自卑和失望所充斥,呆怔怔的看着将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将离不再看他,往外就走。
陈大嫂尴尬的道:“怎么,小俩口吵架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家都不太会说甜言蜜语,你别往心里去。孟先生人还是不错的……”
将离淡淡的笑了笑,眼睛里却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冷冷的道:“陈大嫂,我再说一遍,我和孟先生毫无关系,不是你所认为和想像的什么未婚关系,人言可畏,我虽不是什么闺秀千金,可我亦有自己的名声,而且绝对重要,因此还请陈大嫂在开玩笑的时候收敛些,别毁了我的名声的同时也损坏了孟先生的名声……”
陈大嫂再也笑不出来了。将离的话说的太尖刺,刺的她满嘴里都是苦涩。那份不经意间带出来的不屑和轻蔑,陈大嫂能清晰的感受得到,也因此才更觉得刺痛和难堪。
将离不过是来寻求她庇护的小女子,她有什么资格和立场蔑视和轻视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一家给她提供一个安身之地,她这会就露宿街头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3章节文字内容。看那会她还有没有这份豪气?
陈大嫂在人前傲气惯了,谁见了她都是满面笑容,低声下气的,她也一向自诩是本地较有头脸的人之一。可是将离几句话,虽没直接的骂人,却把她骂的狗血淋头,什么都不是。平素那种优越在将离面前,此刻荡然无存,她还是那个生活在最底层的,村妇。
陈大嫂努力了三回,才勉强扯出一个难看之极的笑容,声音却再大洪亮不起来,低沉的带了些扭曲的嘶哑:“呵,我知道姑娘们都注重名声……”心里却在啐将离:呸,什么东西,你要真是大家小姐,干吗一个人跑出来?你要是注重名声,干吗要跟一个不认识的男子在一起?明明是你自己行事不端,才让人引起误会,这会又装什么贞节烈女,说什么名节,真是可笑。
“是大嫂玩笑的开的没有节制,姑娘可别往心里去……我也是一番好心,你看孟先生这一大早就来了……”
还是要替孟君泽当说客。
将离恶趣味的想,她到底受了孟君泽什么好处?要这样为他说好话?她既这么欣赏孟君泽,就把自家女儿嫁给他岂不是更好?。
将离不知,陈大嫂倒的确是有这个想法,可一来自己女儿年纪尚小,再者孟君泽初来乍到,虽然人品不错,可是滇沛流离,居无定所,实在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值得把女儿托付终身之处。故此内心里隐隐有这种萌动,也不过才是个萌芽而已。
至于陈大嫂为什么热衷于替她和孟君泽搓和,乃是女人做媒的天性,其中就是还有好事在里边,嘴上说着痛快,至于究竟能不能成,她并不关心。
将离道:“陈大嫂,我有事找你,今天接了一桩生意,主顾要求我住进家里去做活,只怕一去要十天半月……这些日子没少在您这打扰,得您厚待,将离很是感激。故此特来跟大嫂说一声,待会我就要走了。”
“哟,喝,唉呀……”陈大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心。心下暗想,果然是个养不住的,不定哪天就攀上了高枝,飞走了。一时百味杂陈,觉得自己有被利用之嫌,可是一想将离在这虽然白吃白喝,可是她白送给大姐儿的那些衣服,足够抵这些日子的花用了,倒也不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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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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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陈大嫂思忖了半晌才道:“这是好事啊,大嫂给姑娘道喜了,只是,怎么这么急?就算是做活,在家住也不妨事的……”
可转瞬又想,过到别人那住,自然条件比这里不知好了多少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4章节文字内容。一时又羡又妒,多了几分酸楚。
连这些挽留的话,都觉得是那样苍白和虚假。
谁愿意过一穷二白的苦日子?也难怪她不愿意嫁孟君泽那穷酸秀才。要什么没什么,连个容身之地都是租来的。一年到头挣不来几个钱,难道一家子喝西北风去?
他又没什么家底,也不灵活,更没些许本钱做什么小本生意,就靠那么一枝笔,能写出花来?
陈大嫂还待要更热情些,再说许多挽留的话,可是看着将离那淡漠的没什么热度的眼,也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当下只得讪笑一声,道:“瞧我这张嘴,又口无遮拦起来了,自然主顾家的条件、生活都比这好过的多,我这不是白白的挡你的财路么。这样也好,将离姑娘腾达了,别忘了拉扯我们大姐儿一把……”
将离正色道:“陈大嫂,这些日子以来,是我这一生中最值得珍贵的日子,我很感激你们母女的照顾,让我有一种在家的感觉,而不是客居。别说什么见外的话,如果将来有需要我帮忙的,将离一定不会袖手不管。”
见她眉眼虽然锋利,可说话时却是一本正经,坚定不移的模样。陈大嫂想说几句泛酸的话也只得压抑在喉咙里,笑笑道:“有妹妹这句话,那大嫂我就放心了。”
她并不傻。多个月友多条路,这些日子已经尽心尽力的去拉拢将离了,没必要在最后要走的这一刻闹的生分了。
说到底孟君泽不过是个外人。陈必得愿意跟他交好,那是男人间的事。陈大嫂只顾着自己家里的日子和自己女儿以后的终身。
现在显然将离对她和大姐儿更有利些,她当然乐得把这份好维持下去。因此高高兴兴的道:“我去做饭,咱们也为你饯行饯行,只盼着你这一去,日子越过越好,将来有了奔头,大嫂都替你高兴。”
陈大嫂匆匆离开。竟没看一眼站在门口已经半天的孟君泽一眼,好像他根本不存在。
将离也就不回屋,只站在院子里,望着墙角处发呆。
大姐儿从前院回来,迟疑的看了一眼将离和孟君泽,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进来还是出去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4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朝她招招手,笑道:“你来,我这还有些小东西,带着也怪沉的,不如都送给你玩吧。”这便是要和大姐儿说女孩儿间的悄悄话了。
孟君文再迟钝。也知道这是在委婉的下逐客令。他只得仓然的迈出门槛,不敢看将离,逃也似的离开。
将离垂下眉睫,往前两步。叫住他:“孟大哥――”
孟君泽停住步子,惨然笑道:“你还叫我做什么?”
“抱歉,我并不是针对你,希望你能……原谅。”
“不必,我原谅不原谅,对你来说没多大影响,不是吗?你说的对,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是我痴心妄想……该请求原谅的应该是我。”
将离黯然的道:“孟大哥,我真的没有一点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
“我配不上你。”
见他三番五次的自以为是,将离也恼了,道:“你别总把事情怪到别人头上,我倒要请问,你为何从前一直没想过成家立业?”
孟君泽淡漠的抬眼,看向将离,道“家境贫寒,我不想误了他人。”说出口,孟君泽觉得自己这个答案很有问题,不由的忐忑不安的看向将离。
她没有了刚才的尖利刻薄,只是淡漠而无动于衷的微笑着。
孟君泽解释:“我的意思是,从前,一直没有遇到让我心仪心动,可以为了她不顾一切的女子。”
现在呢?他遇上了?是她么?将离还是笑的言不由衷。当一个人面对强大的无可捍动的世界和命运时,偶尔的一次小小改变,固然可以让人们欣喜,却并不能持续多长时间。
将离不知道,她将来会不会还会再经历相同的宿命。到了那会,她又该如何自处?把一个本不该这么早就牵扯进来的孟君泽牵进来,对他来说是福还是祸呢?对她自己呢?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最最重要的是,他并不是那个让她心仪、心动到可以不顾一切的人。
孟君泽见将离沉默,喏喏的道:“我,我知道,我有点急切,原本不该这样贸贸然的同你说……可是我想,我们,和旁人不一样,你也和别的女子不一样,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先问过你的意见,也是出于对你的尊重考虑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4章节文字内容。我,我不想,让你觉得有一点委屈……”
将离倒沉默下去,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她只是沉静的看着孟君泽。这个在冬日上午,有些瑟缩的年轻男子,那份醉意早就不见了,只剩下和平时相比,异常灼亮的眼神,在诉说着他的渴望。
将离看一眼在旁边低头的陈家大姐儿,再看向孟君泽,道:“孟大哥,我叫你一声大哥,这辈子,就拿你当亲大哥待……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也是为了我好……只是,恕我不能接受。”
她既不是嫌贫爱富,又不是那种势利小人,到底为了什么?
孟君泽不死心,也不甘心,忍不住上前问:“将离,为什么?你拒绝也好,接受也罢,总得给我一个理由,能够让我死心的理由。”
将离咬唇,苦笑一声道:“孟大哥,这话若是从头说起,就太长了,我只能说,我现在对于成亲兴致缺缺,甚至如果可以,我不愿意和任何一个男子接触。”
孟君泽的眼睛陷入昏沉的失望,忽然又亮起来,道:“我,我还是,比较与众不同的那个,是不是?你对我,与对旁人,毕竟是不同的,那么,我可以等,等到你愿意的时候……”
将离头疼。她觉得,与其做一个拖沓之极的善人,真不如做个恶人来的痛快。但凡她退一步,孟君泽就如同发现了一个新的美丽世界,让她连反驳都觉得前后语言不一致,明显是在撒谎了。
将离只得道:“我的确需要时间,也从不会强求谁去等,孟大哥,我们就此别过吧。”
孟君泽立时又局促起来,肩背因为放松,又习惯性的垮下来,脸上那种自信的神态没有了,又显的晦暗无光,他搓着手,道:“好,好,我,我去送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着人给我送个信,我去接你。还有,你如果在那里住的……不习惯,也着人跟我说一声。”
跟他说自然没什么大用处,不过将离感念他这一份心。到现在,她两世为人,也就只有这些日子以来,孟君泽对她说过的这几句话最为温暖了。
孟君泽告辞出去,都踏出陈家门了,听见门后响起沉重的关门声,才想起自己有满肚子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跟将离说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4章节文字内容。
相见的时间那么短,短到他似乎每一句话都是非说不可的。越是这样的争先恐后,越是词不达意,反倒会让将离误会。她一误会,他又不会解释,因此生生梗住,白白耽误了许多的时间,压抑了心头后面的许许多多的话。到这会,方觉得心头沉重,那些没能来得及说出来的话就像一盆火,旺盛的灼烧着他的心。
孟君泽无耐的叹了口气。若真论对错,还有他自己的错。他太着急了,又太敏感了,将离一句本来没有深意的话,他也会误解,才导致了他们两个说话不够顺畅。若不是最后将离叫住他,只怕他们两个就真的要分道扬镳,从此不复相见了。
将离是个很好的姑娘,善良温柔,她不会嫌贫爱富,将来若能成就好事,她一定会是个贤妻良母,与他同甘共苦,举案齐眉。
一想到这,孟君泽又觉得松了口气。
爱惜的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孟君泽往家赶。今日要写出三篇文章来呢。
最近些日子,他与风公子交往甚笃。孟君泽相信了古人所说的一见如故,也相信了君子之交。风公子为人大方,又不会瞧不起他们这样的人家,谈吐儒雅,为人宽和,实在是值得一交的人物。
他最近要邀他去家中坐坐,美其名曰以诗会友。他得多下些功夫,做几篇正经的好文章才成。
他在经济上不如人,便要在别处补上来,他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孟君泽才回来,就见后院门口站着好些人,见他回来,立刻迎上来,道:“孟公子回来了,我家公子等了您好些时候了。”
孟君泽又惊又喜:“是风公子么?”一时懊悔自己该早些回来的,一时又自惭家中鄙陋,用以招待风辄远,实在是太过寒酸。
忙不迭的跑进去,就见风辄远玉树临风的站着,他的脚下,房东柳嫂不知从哪找来个小炉子,沸腾着一壶水。
旁边还有一套精美的茶具,显见得是风辄远自带的,柳嫂略显局促,又带了十二分的小心翼翼,正准备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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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所未有的彷徨,不知道牺牲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码文的意义是什么。好想放弃啊放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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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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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辄远含笑望向孟君泽,眼神热切又热烈,就好比夏日正午的阳光,让孟君泽深深的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注与欣赏。而这前所未有的重视,让孟君泽热血沸腾,恨不得就此为风辄远赴汤蹈火。所为知己当如是,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就是这种感受。
风辄远道:“孟兄这是去了哪里?”不问也知道,他是去见将离了。每次有人把孟君泽的动几告诉他,他都有暴打孟君泽的冲动,有把将离即刻就逮起来撕成碎片的冲动。
可他只能咬牙咬上个半天,生生遏制住这种冲动。
他不能冲动,这种光天化日之下抢人的事,是再也不能做的了。否则钟夫人知道,必不会替他撑腰,还会收回成命,不把表妹许给他,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孟君泽略微有些尴尬,去见一个女子,实在算不得光彩。况且还是求婚被拒。
风辄远的这一问,就好比撕裂了他才堪堪被刺中的伤口,疼可见骨,牵牵扯扯的痛。他顾左右而言他的道:“去见了一位故人。劳风兄久等,都是在下的不是。此处简陋,不堪入目,实在有污风兄的风彩,不如且去街上哪家酒楼……”
风辄远打断他道:“你我相交,不以贫富相论,若我对你有一丝一毫的轻视,也就不会到这来了。何必说这种见外的话。君子就该一箪食,一瓢饮,身居陋巷而不改其志。”
被风辄远说的有些面红耳赤。孟君泽暗暗钦佩风辄远。他自品性高洁,志向宏远。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堪堪当得起君子二字。
当下孟君泽也就一笑。振作起精神,与风辄远谈笑。
柳嫂已经沏好了茶。
叶子是好叶子,沸水在上面打着旋。浇出一朵清亮的水花,叶子的清香就沿着水的热汽扑鼻而来。
柳嫂噙笑。先端给了风辄远:“公子别嫌奴手脚粗笨。”
风辄远哈哈笑道:“小娘子太客气了,所谓玉人不与花为主,辜负芳菲,在下已经唐突了小娘子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5章节文字内容。”
柳嫂似懂非懂,却也知道风辄远这话里大有怜惜之意。桃红粉面,眸漾春情,一时想起前尘往事。不觉伤从中来。看着面前这风流俊秀的公子,只觉得自己如同他脚下的尘泥,自伤之外,又填自惭,强笑道:“奴夫家姓柳,当不得公子一声小娘子,奴家是粗人,公子也不必怜惜,人各有命,奴早就习惯了。”
风辄远赞道:“柳嫂子自谦了。什么粗人细人,死了都是一抷黄土。”
孟君泽便上前道谢:“劳动柳嫂。”
柳嫂笑道:“你们都是读书人,说的话我也不大懂,顶多帮你们烧个热水。打个下手。你们能坐到我家里,我已经觉得十分荣幸了,说什么劳动不劳动。你们只管聊你们的,我去前边照应照应。”
说时便退了出去。
风辄远看向孟君泽,笑道:“我初来时,还觉得这里实在是太过寒酸,不适合孟兄在此苦读,原本还打算请孟兄到我府上暂住些时日呢。如今看来,这里虽小又陋,却别有天地。我倒有些艳羡孟兄了。”
孟君泽苦笑道:“风兄说笑了,在下出身贫苦,倒想富贵,只时一时不能够,也只好安于贫贱,有什么可值得风兄艳羡的?你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
风辄远脸色微微一变,叹了口气道:“这话我便不能认同了。不管如何富贵,也不是天生的,想我父亲年少时也曾饱受流连困顿之苦,勉强挣得下这份家业,才有了我今日的坐享其成。所以跟孟兄的自食其力比起来,我是惭愧之极啊。所以我不重贫贱,最喜欢结交那些自强不息,永不言弃,努力奋斗,争取未来的人。孟兄当之无愧,堪当我的兄长、师友。”
一番话,把孟君泽捧得通体舒泰,飘飘然,竟似真的堪和风辄远相提并论,毫不逊色。他胸中升起一股豪气:是啊,英雄不论出处,谁的富贵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谁都是从贫困时节过来的,他年轻,他肯学,他上进,他有志向,他有才华,何愁他日富贵不得?
到时候,别说是将离这样出身低贱的人,就是丞相、皇室之女,又何愁娶不到呢?
这就是孟君泽的浅显之处。不过是旁人说几句好话,带了些逢迎讨好之意,他就冲昏了头,全然不想别人成功的本质缘由是什么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5章节文字内容。
那些成功的人纵然不比他多什么,比如靠山,比如金钱,比如贵人……可他也并不比别人就多什么,比如自信,比如创新,比如坚韧,比如精明。别人身处穷境之时所具备的东西,他未必都有,只不过一腔热血,一心壮志,就妄想成功,实在是有点好高骛远。
两人以茶代酒,谈天说地,甚是热闹。
风辄远突的道:“孟兄怎么一直没成家?”
提到这个,孟君泽竟也不觉得有多难以启齿了,道:“不立业,何以成家?”若是从前,他一定百般自谦加自卑的道:在下穷困潦倒,一事无成,谁愿意嫁给在下?又或者:在下养活自己尚难,何必再拖累一个等等。
风辄远一笑,道:“孟兄好志向,如此大好男儿,不愁将来娇妻美妾,妙花解语。”
本着礼尚往来,孟君泽自然也要问问风辄远的婚姻大事。风辄远道:“在下瞩意世上最美的女子,与她两情相悦,只等着明年下科场,博得个功名,介时衣锦还乡,奉父母之命与她完婚。”
孟君泽恭喜:“风兄好福气。”他自称是天下最美的女子。孟君泽虽是正人君子,可是他也是个文人。文人骨子里总透着那么点儿,一本正经的风流,便问:“不知这世间最美的女子是何许人也?”
风辄远呵呵一笑,道:“不若改天你来我府上,我请你一观?”
孟君泽唬了一跳。第一个念头就是,莫非这美人是风尘中人?否则以风辄远的身份,怎么会叫自己瞩意的女子出来见外客?
可是以他这样的人家,家里的长辈怎么会同意他娶一个青楼女子?若是不同意,他又怎么敢在事情未成之前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到处言说?
孟君泽立时摇头摆手:“不敢造次,不敢造次。”
风辄远好笑的道:“孟兄想成什么了?我是说请你看看我亲手替她画的画像。”
孟君泽惊出一身冷汗,面红耳赤的道:“在下孟浪,风兄恕罪,就是画像,在下也不敢唐突。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礼……”
风辄远不以为意的道:“这有什么,都说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我可是不介意与孟兄共享衣服的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5章节文字内容。”
孟君泽这回彻底的惊愕住了。他再也想不到,风辄远对他竟然这样的看重。一时义气上涌,道:“承蒙风兄看重,在下亦不敢藏私,倘若孟兄将来有用到在下之处,只管说,在下绝不敢虚言。”
风辄远淡淡的微笑着道:“怎么,孟兄也有美人可以与我共享么?”
孟君泽毕竟老实,从不曾开过这样的玩笑。在他的意念里,妻者,齐也,是要为他生儿育女,和他白头携老的。他从不曾想过半路因为什么原因而把妻子抛弃。被风辄远这么一问,就怔住了。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真的面前这位风流俊秀的公子跟他讨要自己的妻子……他到底是答应还是拒绝?
风辄远定定的看着他呢,眼里是淡淡的笑,可在孟君泽看来,竟比再严厉的眼神都让人心思忐忑。刚才他还大言不惭的说不敢藏私呢,这会就犹豫,很显然是他不够诚意,与风辄远的赤子之心相比,太难堪了。
风辄远明明看出来了孟君泽的为难,偏偏不肯退让,就是不承认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竟似乎这是真的,非要孟君泽表态一样。
孟君泽尴尬的笑道:“这个,自然……”心头沉甸甸的,隐隐的,对将离有了许多的愧疚和背叛之感。他竟然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不过……孟君泽忽然想,也许风辄远不过是试探呢。他怎么会横刀夺人所爱?他又怎么会做这种不齿之事?他又怎么会,看中将离?他已经有了这天下最美的女子啊。
对,这不过是一种假设,一种可能,算不得数的,因此,他对将离,实在不必要有这种歉疚之意。
风辄远还以为孟君泽会有些血性,勃然大怒,与自己割席断交,那时他便以玩笑为托词加以转寰。谁成想,他竟然答应了。
一时只觉得好笑之极,痛快之极。将离舍了自己,就取了这样一个软弱无能之辈,真是太***讽刺了。
将离就是长了一双狗眼,是非不分,黑白不辩,他就更没必要对她仁慈。
风辄远冷冷的笑,哈哈大笑,拍着孟君泽的肩膀道:“好兄弟,真爽快。”到时候,当着他的面,分享着他的女人的时候,他会作何想呢?
风辄远真的很想看看,那个时候,将离和孟君泽脸上异常精彩丰富的表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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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辄远回府,钟玉灵早就回去了。薄荷殷勤的上来服侍,轻声道:“爷,奴婢给您道喜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6章节文字内容。”
风辄远把外袍丢在一边,道:“何喜之有?”回身看见薄荷春风满面,心弦一动,猛的把她揽过来问:“不是你这丫头有了吧?”
薄荷脸一红,在他怀里挣了挣,道:“奴婢没有……”
风辄远哦了一声,将薄荷推了出去,脸上并不显得特别失望。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孩子。有多少女人,妄想以肚子里的那块肉拴住他的人,他的心,再借此上位,都被他给打消了这种妄念。
算薄荷识趣。如果她真的有了身孕,不用他动手,钟玉灵和钟夫人母女就不会轻易饶过她。她不过是个丫头,钟玉灵尚且没过门,所谓的通房,虽然彼此心中有数,却也还没宣之于众,她若捷足先登,传出去可就不像话了。
他虽然不必脏了手,仍是负累。
薄荷仍是笑容满面,乖巧的道:“奴婢的事,算不得爷的喜事,爷即将心想事成,才是喜事。”
风辄远疲乏的伸开双臂,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道:“什么心想事成?你别卖关子了,趁早说出来,不然小心讨打。”
薄荷跟着风辄远的时日已久,又过了钟夫人和钟玉灵的明路,时常跟着风辄远在外面过夜,因此就随意的多,一面笑一面把脸贴上来。道:“爷若是喜欢,只管打,奴婢同样欢喜。”
薄荷生的明艳动人。又因为娇媚入骨,风辄远一向是最中意的,见她笑嗔着凑上来。便捏住了她的下巴,狠狠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薄荷红唇见血。疼的她心口就是一紧,笑容却丝毫不减,只是不敢轻举妄动,仍是紧挨着风辄远道:“奴婢还要……”
风辄远在她臀上狠狠的拍了一下,笑骂道:“小蹄子,天天吃都不得餍足,真是喂不饱的馋猫。”
薄荷也不生气。敢不羞惭,离了风辄远道:“爷今日心情不好,奴婢不敢再惹爷生气,不如奴婢替爷边按摩边说。”
虽是请求的语气,却早就手脚麻利的宽了外衣,又替风辄远除了鞋袜,两人一起登床。风辄远躺下,薄荷便跪坐在他的身后,伸出纤长素手,认认真真的一下一下给风辄远按起了肩臂。
风辄远微微眯着眼。全身心的享受着美人的服侍,紧张戒备的身心渐渐的得到了放松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6章节文字内容。
自从搬出来之后,他见钟玉灵的机会还是不多,不过相较于在钟府里。不知道方便了多少。巫山相会,*之欢,骨软筋酥,美不尽言。再加上身边有薄荷和紫藤,完全可以填满钟玉灵不在时的空虚,因此他也就不像从前那样饥渴难耐。
除了偶尔想到将离,这个他咬到了嘴边却没能吞下肚腹,反让她插翅飞了的女人让他有些挫败和痛楚之外,风辄远的日子简直赛过神仙般逍遥。
因此尽管薄荷只着着里衣,几乎紧贴着他,身上不时的散发着幽香,风辄远还是无动于衷,没有一点要伸手的意思。
薄荷自知今晚无望,便索性收了心思,道:“今日姑娘来过了。”
风辄远心道:废话。
钟玉灵每一次来,他都知道,那是他二人以解相思、共效于飞的最美时光。
他虽然嫌时间太短,可有时候也想,正因为这种不能得见,又想要见的心境,才会让他们每一次水乳交融都能达到前所未有的完美,似乎每一次都要比上一次更甘甜,更*。食髓知味,在他以为已经满足了的时候,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对钟玉灵的思念便也与日俱增,不见一分一毫的厌倦。
也因此每次将钟玉灵抱在怀里,将她欺在身下,贯穿进她那紧窒而甜蜜的甬道,都会让他觉得神魂俱醉。闭上眼睛,那种浑身的畅快就是神仙的人参果他也不换。
正分神间,听得薄荷说道:“……姑娘说,她想把将离那丫头接进府来几天……”
风辄远就是一怔,猛的睁开眼睛问:“谁?”
“将离啊,爷难道不记得了?就是她刺……”薄荷猛的闭嘴,脸都白了。她太放肆了,风辄远被刺,与钟玉灵失贞,是连在一起不可分割的,这在钟府本是一件天大的秘密,饶她是谁,也不敢这么直接捅出来。
薄荷吓的不敢再说话,连手上都忘记了用力。
风辄远却并没怪她,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道:“怎么想起这件事来了?她肯进府吗?”
薄荷不敢再卖乖,垂了眼睛,仔细的替风辄远按着,道:“姑娘最是玲珑比干的心窍,时常就和奴婢说,爷现下万事皆定,就没有一件不如意的,只一件……她便想着替爷了了心愿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6章节文字内容。恰巧那日在街见到了将离的针线,她现在以刺绣女红为生,日子过的极是艰难。姑娘说与她一桩大生意,她便心动了,一口就应了下来。姑娘说了,只等将离一进府,就由得爷安排,她一准放心。”
薄荷这话说的技巧,把来龙去脉都交待清楚,又把钟玉灵的功劳放在前面,里里外外都是他二人心意相通,默契十分,事情办的漂亮,又不落人口舌,完美的滴水不漏。
同时还去了他的疑心,任凭他怎么处置将离,都不必顾忌着钟玉灵。
风辄远不由的感叹,钟玉灵对他是真个好。试问天底下哪个女子不擅妒?也只有她,把事情做的这么漂亮。
她与将离,究竟没什么大的过结,若是有,也只为着将离刺向他的那一刀。他自己念着倒也罢了,钟玉灵也替他念着,时刻不忘替他雪耻报仇。
有这样的女人爱着,疼惜着,他还求什么?
风辄远只恨这会儿钟玉灵不在,不能轻怜蜜爱,连感激都无处可说。一时血液沸腾,坐起身把薄荷抱住,笑道:“我的心肝儿,爷知道你也下了苦功的,这一趟,必少不了你的帮衬,爷记着你的,今晚先叫爷赏了你再说。”
不由分说,拖过来就没头没脑的乱亲。
薄荷咯咯笑着,半推半就的道:“奴婢不敢贪功,只盼着姑娘和爷都好,奴婢也就好了。”
风辄远胡乱的扒了她的衣裳,大手在她雪白的身上熟练的摸索了几下,就直捣黄龙。薄荷的情,欲上来,也就顾不得说话,身子软的跟面团也似,任凭风辄远揉捏。
只见她媚眼微张,红唇微吐,长长的腿晃呀晃,纤细的腰扭呀扭,口中哼哼哎哎的叫个不停。
这一场不小的动静直持续到掌灯时分,薄荷早就没了力气,浑身像是被车轮碾轧过一般,到后来叫的都不成声了,没有一点快乐在里面,只剩下了求乞。
风辄远素来*强烈,在钟府里有她和紫藤两人,几乎夜夜同时服侍他,还往往是被折腾的起不来床的那个。
若他心情不好,也就草草了事,若他心情好,往往折磨的两个人遍身青於,苦不堪言。他情动时往往下死力的啃咬,全然不顾身下之人肌肤柔嫩,经不起这样的磨折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6章节文字内容。
他又喜欢新鲜的姿势,往往一夜要折腾个十几回。他只顾着自己高兴,却不想薄荷她们几个最后只剩下了痛楚。
风辄远下死力的贯穿了几个来回,这才从薄荷身上下来,拿起巾子随意的抹拭了几把,便大喇喇的赤身躺倒在锦被之上,舒服的叹息了一声,道:“晚上准备的什么菜色?我饿了。”
能不饿吗?这通折腾的。
薄荷硬撑着坐起来,从床上滚落到地上去,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回禀:“今日厨娘新买的清江鱼,还有新鲜牛肉,奴婢早就厨娘晚上炖好了给爷煨着了……奴婢这就去瞧瞧去。”
腿直打颤,勉强才系好衣带,缓缓的挪了出去。两腿之间针扎一般的疼,薄荷不急着去厨房,先悄悄绕回自己的住处,解了衣服看时,私处红肿,用手一摸,刺骨的疼。
薄荷忍不住掉下两滴泪,又强自忍了,顾不得清洗,匆匆忙忙的去了厨房。
厨娘是个三十左右岁的大娘,一脸的温善纯良,见是薄荷,忙行礼陪笑:“薄荷姑娘来了,有什么吩咐,叫小丫头跑一趟就成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薄荷勉强走了几步,已经浑身冒汗,忍不住唉哟一声,软倒在一旁的椅子上,朝着厨娘道:“马大娘,今个儿的晚饭都准备好了?爷催着上晚饭呢。”
马大娘便道:“早就好了,就等着爷传呢,我这就叫人上菜。姑娘这是怎么了?我瞧着您这脸颊有点红,可别是受了风,若是烧起来可就坏了。”
薄荷强忍着疼笑道:“没事,就是走得急了几步,你别顾着我了,快点吧,别让爷等的久了……”
薄荷终是不敢久留,盯着马大娘把菜饭都准备好了,也就匆匆离开了厨房。马大娘瞧着她的背影盯了半晌,旁边的一位嫂子道:“大娘这是在瞧什么?人都走远了,还能盯出一朵花来不成?”
马大娘笑着啐她一口道:“我盯什么花,老婆子一个,还爱什么花什么俏的?”
那嫂子越发凑上来,道“您不爱,可不敢打包票别人不爱。”
马大娘问:“谁个爱?”
那嫂子便压低了声音道:“你当真不知道?那我今便卖个乖,教教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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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拍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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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大娘把脸一板,道:“李嫂子,有话只管说,何必做的鬼鬼祟祟的,倒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一样。”
李嫂子一心想把马大娘哄好,谁想拍错了地方,只得讪笑着离开了一些,道:“我这是说话就成习惯了,生怕隔墙有耳,其实谁不知道马大娘在咱们这里是最有威望的……平时人都敬着您三分……”
马大娘道:“大这敬我,那是大家守礼懂礼,我可不敢居功。李嫂子若是得闲,便负责把这些菜给爷送过去吧。”
李嫂子便叹一声道:“我就这么不招您待见?你再不愿意看见我,也容我把话说完了不是?我跟您说,把这位薄荷姑娘哄好了,有您的好处呢。你还不知道吧,咱们这位爷,唉哟哟,那可是夜御十女的主儿。没瞧见这位薄荷姑娘走路都走不稳当了?那腰都垮了,也就您老人家老眼昏花的,还说什么受了风。”
马大娘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一副似乎不相信却又不得不信的模样,随即又道:“主子是什么样的主子,干我屁事。”
李嫂子却不怀好意的笑起来,道:“我可听说您家里有两个花骨朵一样的姑娘呢,这要是能让爷相中了,以后荣华富贵,可是一辈子都不愁的了。”
马大娘老脸发红,怒斥道:“瞧我不撕烂了你的嘴,这话也是你浑说的?我是有两个花一样的姑娘,可那是我的掌上明珠,心肝宝贝,可不是这么来糟蹋的。你要是羡慕那些个靠屁股靠脸蛋就能换得富贵的人家。我劝你也别在这剁肉摘菜了,直接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雪白锃亮,送到爷的床上是正经。”
李嫂子待要发怒。却终究还是笑起来,道:“我不过随口一说,您老人家既不愿意。也犯不着拿我作伐。我倒是想呢,可也得爷肯要。我若有那花骨朵一样的姑娘。才不会留等到老了嫁不出去呢。”
马大娘大耳刮子扇过去,道:“你这亡八淫妇小娼根,嫁不出去的是你老娘,偷汉子才生下你这没廉耻的东西,别以为你穿着衣服就当自己是个人,敢跟我这说三道四,仔细你的皮……”
李嫂子被打的脸颊肿起来老高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7章节文字内容。不敢再说什么,只顾着抱头鼠窜。马大娘叉腰站在门口接着骂:“你滚吧,以后别在我跟前现眼,你自会拍马提鞋舔脚,我却留你不得,你愿意去哪去哪儿……”
马大娘为人最是粗爽,又能干麻利,是以才来就被公众推举成了这厨房的管事。她这一打一骂,众人本就瞧着李嫂子不顺眼的,乐得看笑话。那些和李嫂子交好的。也不敢这个时候替她出头,是以大家都望着李嫂子逃也似的奔出门外,满院子的笑声。
李嫂子恨的直咬牙,骂道:“老泼妇。什么东西,哪天我真要是攀上了高枝,且看你如何低声下气,到时候你不会拍马提鞋舔脚,你也得一样一样给我做。”
一边骂,一边回头,见不到马大娘的身影了,却也犯了愁。这府里唯一的管事是魏楠,可那小子八脚踢不出个屁来,自然做不得主。再下来就是薄荷姑娘,可自己怎么才能够得着她,好让她替自己说话呢?
李嫂子无精打采,晃晃悠悠的出了后院,到了后门。守门的小厮正坐着闲磕牙,见是她便笑道:“李嫂子,你怎么跑这来了?可是又给我们带了好吃的?”
李嫂子正没好气,啐他们一口道:“见天就知道占我便宜,好吃的却没有,可看看我周身上下有能吃的吗?”
那两个小厮年纪不大,心眼却不少,看了一眼李嫂子胖大丰硕的胸部,互相看了一眼,只吃吃的笑,道:“有倒是有,我们可不敢。”
李嫂子气的黑了脸,道:“再只顾着笑,可就要讨打了。”她一肚子的闷气没处发,正愁找不着人出气呢。
两个小厮慌忙抱住头,道:“李嫂子饶命啊――”
李嫂子的手举起来了,却并没放下,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瞅着前面。两个小厮放下手臂,朝着她试探的道:“李嫂子?”
别是中了邪吧?怎么好端端的,魂就飞了似的呢?
说着两人便上前一边一个架住了李嫂的胳膊,叫着她:“李嫂子,回魂了,回魂了。”
李嫂子一个一个巴掌,把他二人拍出去,道:“回你老子娘的魂,我好着呢。姑娘,你这是要找谁?”
两个守门的小厮听这话一愣,忙回身时,却也不禁一怔,面前站着一个温婉美丽的女子,仿佛不经意间,从天上的瑶池降到了凡间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7章节文字内容。
难怪李嫂子眼神都直勾勾的了。两个小厮顿住脚,一时小心翼翼的屏神凝息,竟没挪动步子上前。
来的却是将离。她一时义愤,把原本三天后的行程改在了今天。
想了想,左右也是来,早就早了吧,见了薄荷,领了活计,早做晚就可以早走了。
因此将离便收拾了贴身衣物,自己寻了来。见李嫂子问,便道:“哦,我今日上午来过的,见了你家夫人……定好了要上门来做活计,烦劳禀报一声儿。”
夫人?这三人都面面相觑。没听说过爷娶过亲啊?哪来的夫人?更别说见过了。这眼前的姑娘生的端庄稳重,怎么一出口这么惊悚呢?别是大白天遇见鬼了。
他们三个变颜变色,将离便起了防范之心,看了看这个院子。是她白天来过的,不过上午来的是正门,她这会来的是后门。只想着既是要见薄荷,从后门着人通报一声更容易些。
她早就该猜到,这夫人不是薄荷。
若不是薄荷,那么,这夫人的名头可就有待商榷了。钟玉灵尚未出嫁,不可能满世界打着夫人的名头招摇。
那么,究竟这背后的主使人是谁?
将离便笑着后退道:“想是我走迷了路,认错了人家……”
李嫂子比谁都机灵,什么想法都没成形呢,人已经先于意念,上前一步就把将离牢牢的拽住了,道:“姑娘且慢,我不知道你要找的夫人是哪个,不过我可以替你通禀一声。你要是就这么不吭声的走了,回头主子怪罪下来,我们可吃罪不起。姑娘快跟我进去歇会,这大冷的天,你这小身子骨这么柔弱,哪受得了……”
将离被她一阵风似的搓进院子里,当下也只得既来之则安之,道:“那就劳烦嫂子,帮我找一个叫薄荷的姑娘。”
李嫂子眼睛噔的溜圆,忙不迭的点头:“好,没问题,你说的是薄荷姑娘?我这就去给你通报,你别在这愣着,跟我去后院外边候着……你和薄荷姑娘是……”
一边走,李嫂子一边打探消息。将离只微微一笑道:“是她叫我进来做活计的。”
“哦,是是是,薄荷姑娘可是这府里的总管事,什么事找她一准没错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7章节文字内容。”李嫂子咋呼呼的不懂装懂,虽不擅长藏拙,可是将离对于薄荷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清楚,倒也没漏了马脚。
李嫂子脚下生风,进了后院,便扯着嗓子道:“薄荷姑娘在哪儿?我要见薄荷姑娘。”
李嫂子想过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白跑这一趟,起码能和薄荷混个脸熟,再者能卖将离一个人情,走哪都不亏,所以如此热心。
薄荷正在自己房里,听得李嫂子喊,便快步出来,轻斥道:“何人在此大呼小叫?”
李嫂子一缩脖子,讪笑道:“薄荷姑娘,奴婢是厨房里的李五娘,大家都叫我李嫂子。”
薄荷看她一眼,道:“你来有什么事?怎么来传话的不是马大娘?”
李嫂子道:“不是厨房里的活,是来了一位姑娘,说要见您,误打误撞的迷了路,正巧被我撞见,故此一时心急……”
薄荷在此时也看见了将离,心怦的一跳,有一种即将捕获猎物的紧张和焦灼,当下顾不得再听李嫂子说什么,一手将她推到一边,直朝着将离走过来,大喜若望:“将离,你竟这么早就过来了……呀,我太高兴了,快进来坐。”
将离并没有和她一样表现出多大的热情来,避开她的手,朝着李嫂子道:“有劳李嫂了。”
薄荷是绝不肯在这种琐事上计较的,当下就扯下自己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一锭散碎银子,直接扔给李嫂子道:“这是赏李嫂的跑腿钱,还不快去叫人准备上好的客房。”
李嫂子喜不自胜,接了银子转身就跑,还不忘忙里偷闲,用牙咬了咬这银锭。确认是真白银,当下喜的头都昏了,又接了薄荷的新差事,立刻人也精神了不少。
这里薄荷拉着将离进了屋,道:“将离,自此我们就在一处了,我真高兴你肯来,也很谢谢你能来。”
将离环顾着她的房间,道:“你是我的衣食父母,是我谢你才对。”
薄荷的房间不大,只有两间,一间是寝房,另一间便做了起居室。布置的却也雅致,无一不透着她身份的与众不同。将离不动声色的问道:“薄荷,我来也来了,你总该跟我说句实话,这府里的主人究竟是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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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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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温和宽容的一笑,道:“将离,你怎么变的这么多疑和不信任人呢?我还能害你不成?”
将离淡淡的笑,道:“我也这么想,你和我无冤无仇,是没有害我的理由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8章节文字内容。但我此问,却并非多疑。我总不能对此一无所知,就算是将来再出去找活计,在府上这一段经历也是一笔不菲的经验财富,若是吱吱唔唔,语焉不详,谁会相信我?”
薄荷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将离,道:“你何必如此锱铢必较,若是你愿意,何愁富贵不到手?你可以在这里一直住下去。”
将离笑起来,道:“我可没有你这等福气,也承受不起你所说的这等富贵,还是安于天命的好。”
薄荷便也跟着笑,道:“我有什么福气……”
“是么?难道说你并不满意现在的境遇?”
薄荷脸色一僵。她不确定风辄远会如何对待将离,将来若是她把这话传到风辄远的耳朵里,还有自己的好日子过吗?
当下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便作势要拧将离:“你这死丫头,说话越来越尖利了,看我不掐你。”
将离躲开来,道:“今天怕是要给你添麻烦了。”
她这一说话,脸上的笑容尽被雨打风吹散,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毕显无移。她跟薄荷不熟,跟她也不亲热,这种装出来的熟稔,真是让人难受。
她每一次面对薄荷,都有一种当初面对合欢的那种感觉。她脸上的笑容,太过真挚。太过热切,又带着丝丝缕缕的羡慕和嫉妒,还有忧伤和苦痛。就好像将离会随时抢走她现在的一切。
这更让将离觉得,薄荷其实和合欢一样,在为谁筹谋着把自己拉入到一个巨大的陷阱里去。
薄荷也能感受得到将离的那种冷漠。当下便道:“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我还指望着你将来能提携我一把呢。”
将离嘲弄的道:“只怕你的这种想法要落空了。我不做别人的负累已经是万幸,倒不是我多怎么狭獈……”她忽然压低声音道:“你主子没告诉过你,他恨不得食我而后快吗?”
薄荷感受得到将离的森森冷意,吓的浑身一紧,寒毛悉数乍起,惊跳道:“你,你说什么?”
将离无辜的看着她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8章节文字内容。道:“我这个人,最是爱恨分明,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薄荷,你可记得府里有个丫头叫合欢么?”
薄荷不知道将离要说什么,迟疑的道:“合,合欢,我自然,知道的。”合欢是在她之前服侍风辄远的。后来因病才送出去,没几天就死了。将离问起她做什么?
将离继续问薄荷:“那你可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薄荷有些恼怒的道:“自然是病死的。”就算不是病死的,主子说她是怎么个死法自然就怎么个死法,谁敢有异议。
她讨厌将离这样的危言耸听。故作神秘,好像她知道什么惊天秘密一样。就算她知道,自己也不肯听不想听的。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也难怪,就连姑娘都不肯轻易的放掉她。
那么,是不是,自己将来也……薄荷一陈毛骨悚然,越发恐惧,却也越加想知道究竟合欢是怎么死的了。
将离笑笑,道:“你也是个自欺欺人的蠢人,你竟然相信她是病死的么?合欢身体一直强健,何曾听说过她得过风寒中过暑气?”
“那,那又怎么样?许多人都一样,谁也逃不过一个病字,一个死字。你倒是说说,她,她是怎么死的?”薄荷很想保持冷静和高高在上的威势,怎耐说话的语气瑟缩,透着说不出来的恐惧。
将离靠近薄荷道:“我说是我害死她的,你信么?”
薄荷反倒松了口气,不以为意的道:“你?你为什么要害死她?”
将离一字一句的道:“因为我跟她有仇,是她想要害我在先,所以我才推波助澜,害死她在后。说到底,也是她咎由自取。她死的时候,浑身干枯,就像一具干尸,肉皮紧紧的包着骨头,形容枯萎……瞪着一双又大又无神的眼睛,口中还在念念有词……”
明知道将离在吓她,薄荷还是觉得害怕,问道:“她,她说什么?是在诅咒谁么?”
将离诡异的一笑道:“你真聪明,或许你在某一天死去的时候,会和合欢诅咒同一个人。”
薄荷失口惊叫:“不,你胡说,我又没害你,你为什么要害我?我,我才不会死,不会。”
将离好整以暇的道:“希望你能心口如一,否则,合欢那日诅咒了谁,又说了什么,不必我来转告你,你就会说出同样的话来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8章节文字内容。”
薄荷心有余悸,盯着将离就像盯着一个怪物。许久,却失声笑道:“那又如何?冤有头,债有主,将离,你怪不到我头上。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到处结怨,想害你的人可不只一个。”
将离不为所动,很平静的道:“旁人害我,我自会去找旁人寻仇,可我面前,现在只有你一个。你若害我,便不得好死。”
薄荷笑道:“随你怎么诅咒好了,究竟谁死在前面尚未可知……”
她说到这猛的一动,道:“你想去找谁寻仇?将离,你别错打了主意,一个是你昔日的旧主人,待你如同亲姐妹,从未亏待过你,你想怎么样?忘恩负义的人就算活到最后,也会被千夫所指,永世不得超生的。”
将离平静的近乎麻木的盯着薄荷,缓缓的道:“你是说钟小姐么?”
薄荷并未体会到将离心中那翻江蹈海般的愤怨和仇恨,仍然自以为是的劝慰着:“还有风少爷,你以为,你能逃得过吗?你迟早是他的人,与其死死挣扎,大家都没好日子过,何苦来?他会是你一生一世唯一的男人,你还想怎么样?”
“风辄远——”两个仇人的名字呼之欲出,将离却是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这么容易就得到了验证,可她殊无惊喜,只有沉痛。她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钟玉灵为什么要害她?她不过是个低贱的丫头。她妨碍不着钟玉灵的事情,就算她苦口婆心,有些讨人嫌,那也是真心为了钟玉灵的名声考虑,为了她的未来打算。
她有多少私心?充其量也不过是不想被风辄远得逞,变成他的禁脔。
可钟玉灵却不顾她的意愿,不惜亲手把个清清白白的女孩送给风辄远糟蹋。等到她不得不反抗自保,离开钟家了,钟玉灵竟然还要千方百计的把她抓回来,送给风辄远泄愤。
还有,风辄远又为什么非得要霸占她?她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没错,可上一世她忍辱负重,从来没有对旁人说过一句,任他予取予求,可最后的结果又是什么呢?
这一世她的确处心积虑想要让风辄远的野心败露,可还不是因为他上一世的残忍凶狠卑鄙恶毒兼无耻么?
将离深吸一口气,把心底的那份义愤压下去,再把所有的不甘和怨恨都压下去,竭力的把自己两颊的肌肉绷紧,放松……很好,唇角往上,将离绽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8章节文字内容。
从旁人来看,她的脸上是无可挑剔的微笑。
将离已经长开,修长窈窕的身材,晰白泛着光泽的肌肤,眉目如画,鼻挺唇红,尽管穿着青灰色的粗布蓝衫,可是那种美丽和风情,藏在深处,以劲草不可抵挡的生命力,破土而出。
只是那眸子深处,亮的灼人,带着无与伦比的忧伤和不甘。
她要当面问问钟玉灵和风辄远:为什么。
薄荷总结道:“我言尽于此,如果你认定了我是助纣为虐,非要害你不可,那我……我也认了。我也是身不由己!”
将离似无所觉,道:“姑娘念着我的好,我也念着她的好,只是当日情势逼人,才走到现在的地步。薄荷,你若在府里遇见了姑娘,可要代我好好的说道说道,我并无害小姐之心。”
薄荷笑道:“你有这个心,就算我不说,小姐也会觉得欣慰了。不过你放心,我遇到小姐,定然把你的心意带到。”
薄荷的心跳的突突的,差一点就漏了嘴,说成“你很快就会和小姐相见”之语。
将离便垂了头,沉默不语。心里却在嘲弄的想:好一个身不由己,好一个不得已助纣为虐,她可瞧着薄荷很享受这种为虐的感觉呢。
天下人都似薄荷这样,总把自己的错误归结到别人头上,不论她们自己做了什么,都有不得已的理由,可若是别人做了些什么,就是忘恩负义,就是罪该万死。
薄荷还在絮絮的说着无意义的亲近拉拢之词。
将离却懒的再和她敷衍下去,连嗯,啊,哼,哈都欠奉。她勿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薄荷却心中大急。她很是懊悔,原以为将离是入瓮之鳖,怎么也逃不脱的了,所以说话之间就多了一分放肆,少了一分顾忌,不想果然祸从口出。
万一将离突然翻脸,就此走了,她该怎么办?表少爷还不得把她撕了?不行,得赶紧叫人去给少爷送信。把将离这尊佛亲自交到少爷手里,她也就算脱了干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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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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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不置可否,接了杯子却没打算喝,只放在两手之间碾动,借以从手心里取暖。
薄荷见她没什么机警戒备之心,这才稍稍安定下来,走到门口,叫两个小丫头过来,吩低声咐其中一个去瞧瞧风辄远,说她有故人来了,暂时不能服侍少爷,又吩咐另一个去取些饭食来。
见两个小丫头都跑远了,薄荷才重新坐回来,盯着将离温和的笑。那样子,就像是看守一只待宰的羔羊般十拿九稳。
将离心思已定,看着薄荷就只觉得好笑,便逗她道:“薄荷,不知在这府中该如何称呼你?”
薄荷一怔,随即道:“什么称呼,你又不是这里府里的下人,不必跟着她们叫,论年纪,你比我小,就叫我一声姐姐如何?”
将离轻笑:“那怎么成?往日一点情份,蒙你念着,我已经十分过意不去了,可不敢坏了这里的规矩。”
叫她姐姐?话说似乎最是姐姐妹妹的更容易横生龌龊,打着情深意厚的名义,行着那肮脏不轨之事。还是免了。
薄荷脸上微微一红。道:“你这话就见外了,我又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是啊,如今连通房都不算。充其量就是一个稍有脸面的大丫头罢了。众人心知肚明,虽然嘴上不敢说,背后还不知如何笑谈非议。
将离故意装做不懂薄荷的尴尬。道:“我瞧着你这通身气派,穿衣打扮。倒像个女管事的模样。莫非你才是这府里的夫人?”她在薄荷面前走走转转,从头看到脚,着实特意打量了半晌。
她头上一枝花样奇巧的金钗,耳朵上别着小巧的錾金坠子,脖子上也戴着一条明晃晃的银链子,头里系着一个小巧的玉坠。
身上的衣服倒是新的,衣料精致。做工上乘,却不是出自钟府,倒更像出自街上那家最大的裁缝铺。
脚上踏着一双红叶并蒂绣花鞋,小巧的脚窄窄的,犹如一对弯月。这双鞋却是八成新,想来才做好了穿上没多久。
薄荷被她看的越发不自在,收了收脚,又动了动腿和手臂,笑道:“别混说,若是被爷听到。小心他掌你的嘴。”夫人这个名讳,在风辄远那里是个很深的忌讳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9章节文字内容。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自称是这府里的夫人。
将离便掩嘴一笑,道:“你也太过小心了。”
薄荷道:“我不过是个丫头罢了。既不是什么奶奶夫人,也不是什么管事娘子,你若非要见外,只称我一声姑娘就是了。”
这姑娘二字的背后还有一番含意,便是通房的意思。将离便哦了一声,了然的点点头,着重的道:“那薄荷姑娘定然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大丫头,也是少爷身边最得宠的大丫头了。”
薄荷默认,将离便道:“难怪。”难怪打扮的这么齐整,显然不是做粗活的丫头。可也不过是个玩物而已,打扮的再花哨,那也是给人解闷的玩意。
见她只说难怪,却不说为什么难怪,薄荷也情知将离思忖的不是什么好话,含羞忍怯,不再接这个话碴。
这会儿李嫂在门外轻声道:“薄荷姑娘,客房收拾好了,晚饭也齐备了……”
薄荷便起身道:“把晚饭端上来,其余人等都下去候着吧。”
李嫂在门口犹豫了一瞬,毫不客气的把食盒从小丫头手里抢过来,理了理衣服,推门而进。朝着薄荷讨好的笑笑,向她施了一礼,手脚麻利的把晚饭摆上,道:“刚炖好的牛肉,姑娘尝尝,这味最正宗了,还有新炖的鱼头炮饼,也新鲜着呢……”
薄荷嫌她聒噪,却只是掠了她一眼,并未说话。李嫂是个人精,最擅察颜观色,只这一眼,就知道自己太过殷勤,讨好之意太过明显,反倒让薄荷不悦。
当下便将笑收敛了几分,专注于自己手头上的事情,话就少了。做完了自己的事,匆忙退下,不敢乱看乱动。
薄荷招呼将离:“你也别客气,并非专程为你做的,不过是沾了爷的光。可巧夫人今日身体不适,早早的歇了,等明日再见过行礼也是一样。”
将离道:“我不过是来做活计的,哪敢当得起夫人赐见,更不敢得此待遇,以后我只和旁人一样就成,不敢如此兴师动众。”
这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薄荷脸色变了变,终于还是恢复了,不欲生事,道:“都依你,今日且先将就吧。”
将离道:“你也辛苦,若是不坐下一起用,我便坐立难安,食不下咽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9章节文字内容。”
薄荷知她疑心,也就坐下,端起碗筷道:“我正也饿的紧,自己照顾自己,我可就不让你了。”
薄荷陪着将离用饭,见将离不紧不慢,自己夹什么,她便夹什么,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心中着急,这去给风辄远送信的丫头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少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待要撇了将离亲自去问问,可但凡她才放下碗,将离便疑惑的问过来,问:“怎么薄荷,你可是有事?你只管去忙,不必照管我,不然,我先回去休息吧。”
薄荷不敢放将离走。这府里守卫森严,按说将离轻易进得,却是轻易出不得,可她就是不放心。笑道:“再忙也不急在这一时。”
这顿饭吃的薄荷极是累。这种时刻被人盯着的滋味实在难受,将离那双眼睛就像是粘在她身上一样,稍有风吹草动,将离便立刻做出十二分的准备。
薄荷忍无可忍。
这不是将离防着她,是她防着将离了。将离她没能守好,倒是自己先倒下了。
一连吃了两碗,将离才不紧不慢的放下碗,抚了抚肚子,一脸的满足,道:“我吃好了。”
薄荷笑的脸都要僵了,道:“我先带你去客房看看,等明日收拾好了再把你安顿下来长住。”
将离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不好意思的笑道:“多承你的照顾,我倒是真的倦了。”
薄荷抿嘴一笑,一直带将离到了客房,嘱咐小丫头们好生服侍,这才松了口气,转身直奔风辄远的寝房。
将离坐在为她准备好的客房里,一声不吭的安静的坐到椅子里。
昏黄的烛火点起来,在晚风中摇曳,照的她的影子明明灭灭,晃过来,又晃过去,就仿佛这屋里除了她之外,还围聚着许多只怪兽。
将离并不怕,也不后悔。一个没有前途,没有未来,没有希望,没有阳光的女人,只除了一个不堪回首的过去,满身的伤疤,她还有什么?
既然一无所有,那么,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这一生已经是上天格外的仁慈,她活多久都是赚的。赚是赚,可那是她自己的,不由的别人糟蹋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59章节文字内容。
她料想薄荷这一去,待会就会有人来。
这一回,谁做猎人,谁做猎物?
风辄远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剔着牙,神态悠闲,意态阑珊,看上去比白日又添了几分柔软的媚惑。
薄荷不知道看过了多少次这样风流儒雅,明艳秀色的风辄远,再见他时,还是觉得怦然心动。
风辄远瞧着她进来了,问:“人呢?”
薄荷道:“吃过了晚饭,已经在客房歇下了。”
“很好。”风辄远点头,又问:“她可起了疑心?”
薄荷忙摇头:“没。”这话说的心虚,她对将离的心思是一点都看不透,更猜不透。可想着,若是她起了疑心,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好歹总得做出要走,誓与她划清界限的模样来。
可是将离总体上来说吃的安心,睡的也放心。
风辄远便一直沉默不语。
薄荷心虚,也就不敢多问。一主一仆,在灯下陷入了沉寂。站的薄荷腿都酸了,人也倦了,才听到风辄远道:“下去吧。”
薄荷如闻纶音,应了一声是,转身下去。
风辄远已经知道了,她也就解脱了。至于明日如何,自有少爷安排。
风辄远的眼睛里忽然泛起一抹明亮的光芒,忍不住唇角上翘,自言自语的道:“将离,这才就夙世的孽缘,想斩都斩不断。”
谁会想到,她竟自投罗网?也不枉他精心编织一回,费了一回心力。他所有的付出,都为了有朝一日的回报,从不例外。
夜深了,整个院子都陷入了安静的黑暗。
将离头一次彻底的洗了热水澡,换了这里给她准备的柔软的衣服,躺到泛着馨香的床铺上,盖上了轻而暖的锦被。
犹如一场梦境,仿佛她从未离开。手无意识的张开,握住柔软,下意识的想要更多安慰和支撑。多日来的身心疲惫,让她轻松的抵过心中的焦灼和忧虑,阖上眼睛,陷入昏沉的意识之中。
床头的柜子上,玉质镂空香炉里散发着袅袅的轻烟,若有似无的暖香就从那里一丝丝的渗透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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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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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曾经说,只要还有一个- 情 人 阁 -,俺就接着往下码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0章节文字内容。不过,貌似俺没有这份豪情了。
人老了,心灵越发脆弱,从前最不屑最拙劣最低俗的情节,甚至最雷的电视剧,俺现在也有眼睛酸涩的冲动。所以心灵不再那么强大,软沓沓的,毫无动力可言。
其实怨尤之词,本不必说的,不过自己有小纠结,不想更新又爬上来更新,所以只好自己怨念几声。
我也傲娇的么?好了,看正文,这几十字是不收费的,读者可以无视这一段牢骚了。
感谢书友可乐摇泡泡的打赏,今天的更新直接得益于你的支持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0章节文字内容。明天的更新么?你们懂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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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是从恶梦中醒过来的。
她好像又回到了被即将浸入江水前的那一夜。明明没有哭,可是喉咙是哑的,眼睛疼的怎么也睁不开,明明不觉得惨痛,可是心如同被针扎了无数的细密的伤口,压上了沉重的石头,叫她生不得呼吸,死亦不得安宁。
将离紧紧的揪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借此缓解梦里的压抑和悲痛。眼睛涨的厉害,可就是没有泪。
耳边是死一般的寂静,却似乎有什么以不紧不缓的节奏,一下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在将离的心上。她一动不动,微垂着头,盯着半卷在自己身上的那床牡丹花的锦被,固执的不去看四周可能从某一个地方窜出来的威胁和危险。
剧烈的心跳一点点平静下去,将离摊开自己细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光滑的锦绸,摸了许久,这才缓缓的抬起头。看向黑魆魆的屋子。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她却绽出一个冰冷之极的笑,狠狠的朝向窗户的位置。风似乎受到了震动,吹打着窗棂上的纸。扑簌簌的发出凄凉的声响。
灯火闪了闪,噗一声灭了。屋子里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隐约可听见细碎的声响,将离放下床帐。重新躺下去,面向床壁。将手指紧握成拳,紧贴着自己的腰侧,闭上了眼。
屋外,风辄远蹑手蹑脚的远离,轻轻的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张开嘴暗暗的诅咒了一声。才张开嘴,风就强劲的灌了进来。呛的他胸口一片冰凉。
刚才将离那眼神像是鬼一样,亮的似乎已经穿透了窗扇,看见了他一样。那笑里,冰冷的像是蕴藏着一把利剑,但凡他的呼吸稍微粗重一点,露了行踪,那长剑便会脱鞘而出,直取了他的性命。
女人是好,鱼水之欢是足以*,可是跟一个不情不愿。又性烈如马的女子,并且随时会有性命之忧,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好,是惊魂了。
这个女人……越难上手。他越是心痒,就越是非要弄到手不可。他就不信!抓不到这个女人的弱点,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屈服承欢。
将离并没有得到薄荷当初许诺的活计,她一下子成了个无所事事的闲人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0章节文字内容。一日三餐,自有李嫂把精美的饭食端过来,就是她换洗的衣服,也被李嫂殷勤的拿了去。
将离对李嫂并没有特别好的印象,谁让她是风辄远的下人。可是受了她的恩,总不能冷若冰霜。
李嫂见她自己端着铜盆要打水洗衣服,惊叫一声,上前劈手夺了,道:“唉哟,我的姑娘唉,这种活岂是你能做的,快给我。”
她力气大,将离试图捍卫,没能得逞,便被她被铜盆抢了去。将离道:“李嫂,我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再者说是我自己的衣服,怎么就做不得了。你快还我。”
李嫂打量着将离的手,啧啧道:“我的好姑娘唉,瞧瞧你这双小手,又白又嫩,又细又滑,那是天生要享福的命,若是被这冷水冻出了冻疮,那可是一辈子的遗憾呢。这大冷的天,还是让我替你洗吧。”
将离拗不过她,便在一旁陪着,同李嫂闲话:“李嫂,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李嫂大手挥舞,洗着衣服,道:“这人和人,讲的就是缘份。要不怎么就偏偏叫我在门口遇着姑娘了呢。”
这几天来,将离冷眼观察,这李嫂子并非什么工于心计之人,况且那日事出突然,也实在看不出来她是有意等在那里的缘故。
她也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管事,与薄荷之间似乎也不亲近,将离问过才知道原来李嫂是在厨房做活的,现下闲着没事,就被薄荷派来服侍她。
将离道:“是啊,缘份,可是凭白无故的,李嫂对将离这么好,真叫将离不知道说什么了。”
李嫂叹道:“不瞒姑娘说,我对姑娘热心,一来是瞧着姑娘面善,是个好人,二来也是有私心的,我这张嘴说话百无遮拦,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不然也不至沦落到现在没有差事,只能勉强混饭的地步。我是想着,姑娘和薄荷姑娘情份不一般,什么时候觉得我还算勉强可以干份差事,就替我在薄荷姑娘面前美言两句……”
肯直接提出交换条件的人,倒还坦白,要比背后下绊子使心眼的不知道好多少。将离道:“李嫂帮我这么多,我自然当有所回报,只是,我和薄荷姑娘实在是没什么交情。如果有机会,我定然在她面前举荐李嫂就是。”
李嫂便千恩万谢,道:“我知道姑娘不是寻常人,你只要肯说,定然管用的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0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笑笑,并没有说死,闲闲的问道:“这几日薄荷姑娘可忙么?”
李嫂道:“这个,我可真不知道,我这一天,除了给姑娘拿饭,基本也不去别的地,姑娘可是有事?”
将离道:“是,你忙吧,我在这园子里随便走走。”
李嫂立刻站起来,把手上的水在自己的围裙上一擦,道:大冬天。园子里荒秃秃的,有什么好看?不如我带着姑娘去找薄荷姑娘话说得了。”
见她这么热衷于跟着自己,将离才放下的心又起了疑惑。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是受了谁的指使。专门来看管、监视自己的。
将离却也不恼,微微笑道:“也好,我对这里不熟。别乱走乱逛,反倒冲撞了主人家。不知道这府里的爷平日都做些什么?”
李嫂乐颠颠的跟着将离走。道:“这位爷啊,生的面貌那个俊啊,简直是没的说了,我就看了一眼,虽说年纪老大,可还是一眼就酥了身子……心里就想啊,我的个天啊。这哪里是人,这分明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了,我这是什么托生的,这么好命,能得见神仙?要是能让我嫁得个像爷这样的男人,就是不得好死,下辈子托生为畜牲,我也心甘情愿……”
将离只含笑不语。听是听到了,却并不当真,看上去似乎和没听到一样。
这李嫂。就是天生会装丑做怪的女人,满嘴里跑马,又仗着自己是成亲的妇人,也不顾脸面。更不怕羞,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与陈嫂又不一样。陈嫂毕竟是过日子人家,天生就是粗枝大叶的性情,倒未必揣着什么坏心思,可这李嫂却不一样,她是专门没事闲磕牙,替人保媒拉纤,逢迎拍马,从中做拉皮条的角色。
她擅会察颜观色,见将离并未发怒,便继续道:“不怕姑娘笑话,我年轻时也是顶顶漂亮的美人。嫁了个不如意的男人,整日里做些粗活,才把这腰也粗了,手也糙了,脸也黄了,人也老了。可我是个爱俏的,碰上谁家公子风流俊俏,就停下来驻足看上一歇,偶尔也敢当众抛个媚眼啥的,不为了谁能看中,只为了一解这半生的苦闷。”
将离笑道:“李嫂并不见得多老,还和一朵花一样呢,若是看中了谁家郎君,何必抛媚眼,直接上去以身相许不就得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0章节文字内容。”
李嫂一拍大腿,道:“还是姑娘老道,说的最有道理,不过我也有自知之明,就算是一朵花吧,那也是一朵狗尾巴花,不招人待见了,只有像姑娘这样才是正当芳华的花儿啊叶儿啊的,不用抛什么媚眼,自有那风流公子如采花的蝴蝶,蜂涌着就凑上来了。说到这我倒要腆着脸问一声儿,姑娘可许了人家了?”
将离道:“没呢。”
李嫂便感喟一声道:“也好,好女不愁嫁,以姑娘这身段,这样貌,只等着拣高枝飞吧。”
将离却不接话,只是淡淡的带笑看了李嫂一眼。
李嫂也正看着将离,见她似笑非笑,白净的脸上自带了一种媚骨的风流,被她眼风这么一斜,登时就浑身一震,绽出笑来道:“不知道姑娘可有中意的?我可最擅长替人保媒了……”
将离拦住她的话头道:“也没有。”
李嫂遗憾的道:“唉,姑娘是没遇上呢,不如包到李嫂身上,如何?我包管替姑娘找?一门绝好了的亲事。”
将离却并不热心,道:“不急。”
李嫂一路喋喋不休,就到了薄荷的房门前。敲了半晌,竟是没人吱声,再问时,一个小丫头道:“薄荷姐姐有事,昨儿个就走了,说是过几天才回来呢。”
将离吃了闭门羹,倒也不急,左右薄荷是会要见她的,当下也不耽搁,一路回去。
李嫂却道:“姑娘且先自己回去,我家中还有点事,去去就回。”
将离也就不留她,李嫂便一溜小跑,和将离背道而驰。跑了一段路,看不见将离了,这才又慢慢腾腾,鬼鬼祟祟的溜了回来。
小丫头见她来了,没什么好脸色,道:“走走走,不是说了么,薄荷姑娘不在,你怎么还在这晃悠?这院子里就没有一个闲人,怎么偏你天天无所事事,小心姑娘告到爷面前把你这人撵出去。”
李嫂摸摸头,陪笑道:“是薄荷姑娘说好的,叫我今天在这等呢。”
小丫头厉了眼睛,还要再说话,屋里走出来一个穿绿衣服的小丫头,朝着李嫂道:“姑娘叫你呢,你怎么才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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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绮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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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嫂陪着笑,道:“来了,来了,这就来了,这不是在陪着这位姐姐说话……故此才耽搁了,,可让薄荷姑娘久等了。”
两个小丫头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逢迎拍马的人见的多了,就没见过像这位李嫂子一样不要脸的。脸皮厚的让人诧异,可偏生她自己还觉得很荣耀。
说的话又无耻的直白,想让人不在心生厌烦都不能。
李嫂进到另一间厅里,薄荷正面无表情的看向门口。李嫂自知已经进入了薄荷的视线,脸上的笑容犹如一朵菊花,开的异常妖娆。
可是薄荷还是那样清冷淡漠,就似乎压根没看见她这个大活人。
李嫂子犹不自知,仍是满面笑容的行礼。薄荷也就收了视线,轻轻的,带了些厌恶的在她脸上一掠而过,像是怕沾上了污秽,很快的放到了一旁,道:“我同你说的事,如何了?”
李嫂子溜了一眼屋里的小丫头,脸上就带出了谨慎的神情。薄荷明知她心中所想,可是懒的理她,就是不肯顺承了她的意思将人打发出去。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跨越,并且轻易的达到一定的知近的地步的。她算老几?妄想这么快就成了自己的得力,也太便宜了些。
薄荷毫不掩饰轻蔑和不屑,只是固执的盯着李嫂,大有再不往下说,就是不识抬举。那她也就不会不客气,随时召人把她撵出去。
李嫂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卑微,立刻调整好情绪。像一条忠实的狗一样,温顺的摇着无形的尾巴,道:“姑娘的吩咐。奴婢不敢不从,姑娘只管放心好了。都包在奴婢的身上……”
薄荷不太满意的看着她,道:“你且别把话说的太满,若是办不成,爷可不是我这么好性儿……”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李嫂笑道:“奴婢省得的。将离姑娘心思已经活络,对奴婢又肯推心置腹,不过是个时间问题。她终究是个未出嫁的黄花大姑娘,总要有些矜持的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1章节文字内容。不可能一下子就能说项……”
薄荷脸色微微一变。这一句“黄花姑娘”,再一句“矜持”,真像两把刀子,扎的她心口疼。冷漠的一笑,道:“这我可不管,我只问你什么时候可以……”
黄花大姑娘也有不是的那一天,矜持也有褪去,换上妖娆之姿的那一天,这会嘴硬又算得了什么?大不了一副药下去,再贞节的烈女也会变成荡。妇。
因此看着李嫂的眼神就有了睥昵之感。她并不是非她不可。
李嫂心里惶急,嘴上却道:“姑娘,不是老奴说话难听,这种男女相就之事。最忌讳的就是操之过急,到时候事倍功半,未必会有一个和合的结局。从来这种事是最要磨人耐性的,要捱的十分光才可……”
薄荷轻斥道:“少说这些废话吧,我不管你几分光,你又怎么和合,我只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再不然,爷怪罪下来,你就是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爷砍的。”
李嫂逞强笑道:“姑娘不懂,爷是男人,自然懂得的,奴婢不若跟爷亲自说道说道?”
李嫂有意无意,每句话都戳着了薄荷的心肺,一时间气血翻涌,恨不能劈头朝她那张老脸上盖几个耳光,好让她知道她没有资格在自己面前指手划脚,一脸淫,荡的以过来人的身份冷嘲淡讽。
老虔婆,若不是这会尚且用得着她……早就叫人把她捆起来扔进猪圈里了。
薄荷道:“你这是什么话,爷忙着呢,哪有时间听你絮叨这些废话,我刚才的意思便是爷的意思,你若再不能替爷达成心愿,爷就打算另请高明了。”
“别,别,别,姑娘,不是奴婢夸口,这件事,除了奴婢,这满府上下还真没有再比奴婢更合适的人了。得,奴婢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保证尽心尽力去做,尽快给姑娘一个准信儿也就是了。”
薄荷这才脸色稍霁,正巧小丫头上前回话:“姑娘,爷说叫姑娘拿几件衣服首饰,并几件碎银子,去前面打赏一个叫三娘的妇人。”
见她有事,李嫂子虽然好奇,却也不敢多留,行了礼径自退下。
薄荷问小丫头:“哪里来的三娘?”
小丫头面露犹豫之色,见薄荷一脸的坚毅,不能不说,便道:“这三娘夫家姓柳,人称柳嫂,是爷最近新交的孟先生的房东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1章节文字内容。孟先生醉了,爷便叫人托三娘给孟先生带了些衣物过来。爷说劳烦三娘走一趟,叫姑娘多备些东西……”
薄荷立时就明白了。这分明是风辄远看上的良家妇人,他不好多出头,故意拿孟君泽做伐子,叫她去和那三娘周旋。
当下便开了箱笼,拿了三四条自己都没穿过的新衣服,又打开妆奁盒子,挑了两件精美的金簪子,这才往前面而来。
薄荷一眼就看到了低垂着头,满面通红,既尴尬又难堪,险险的就要哭出来的柳氏三娘。不得不说,爷的眼光一向很好,他看中的女子,各个是世间绝色。不说钟家小姐,就是将离,从前枯干黄瘦的小丫头,谁也没想到会出落的如现在这般美丽。只有爷慧眼识金,一直对她存有觊觎的心思。
眼前的柳氏三娘也一样。明明是粗布衣衫,做妇人妆扮,可是丰乳肥臀,别有另一副成熟妩媚。更兼细腰柔软,如同未嫁女子般诱人,不由不让人的视线在她那里流连。
这会她局促的垂头站在那,衣襟上湿了一片。粗布大褂吸水,湿嗒嗒的紧贴在身上,更显的胸前硕大,浑圆直挺,轮廓分明的翘着,像极了熟透了的果子,直等着人采撷。
风辄远看是薄荷,便投过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薄荷抿唇朝他了然的一笑,上前扶住柳嫂,道:“这就是三娘吧,瞧这衣服湿的,快跟妹妹去把衣服换了来说话。”
柳嫂感激的望向近前来的艳丽女子,见她衣饰华丽,只当成了这府里的女主人,慌不迭的下拜,道:“民妇柳氏,拜见奶奶,不敢劳奶奶动手,小妇人自行回家处置就好。”
薄荷笑道:“姐姐这话可以折杀我了,我哪里是什么奶奶夫人,这上面现坐着的是我家爷,我不过是个没名没姓的丫头罢了。三娘来是客,我叫一声姐姐,还是爷仁慈,许我放肆,亦是姐姐良善,是我高攀了呢。”
柳嫂情知认错了人,越发觉得局促不安,更兼对着这样华丽优雅,犹如贵夫人一样的丫头,自卑与自惭更加浓烈,只垂了头,红着脸,一声都不敢再吭。
却听的耳边一声笑,如同就在自己的耳边轻喃,带了无尽的媚惑:“臭丫头,你这是再抹杀你家爷么?还不带三娘下去换了衣服,再敢多嘴放肆,我定不饶你。”
不是对她说的,可是三娘却觉得这话犹如天籁,悠扬悦耳,让她整个人都轻扬起来,尤其他那一声“三娘”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1章节文字内容。
她早说过了,夫家姓柳,他却从来不叫她柳嫂,而是固执的问她的闺名叫什么,还一味的坚持叫着她的闺名,似乎浑不在意她已经嫁为人妇。
他这一声声的三娘,把柳嫂心底里那种小女儿家的情怀都勾了出来,强烈的为自己嫁给现在这样的夫君深以为耻。
她只恨自己命薄,注定一生劳苦困顿,白白的辜负了自己的天生丽质,还要整日活在泥泞之中,永远没有出头的那一天。
不要说仰望企及眼前这个如神祗一样的男人,就是这个“没名没姓”的丫头,都要比她幸福上一千倍。
她随随便便,穿的衣服就是穷自己一生都买不到的上品,她头上随意插的一枝金簪,都是自己一辈子想要却不能得的东西。
薄荷已经笑起来,道:“奴婢不敢,姐姐,你跟我下去吧。”
柳嫂便垂头慌乱的向风辄远行了礼,跟着薄荷进了旁边的屋子。薄荷轻手轻脚的道:“三娘的肌肤光滑细嫩,真是让妹妹自叹弗如。”
柳嫂道:“姑娘真是说笑了,我不过一个乡下人,整日里做着粗活,哪里有姑娘的肌肤细腻白嫩。”
薄荷笑道:“姐姐不必自谦。女人家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光太短了,姐姐可别辜负了老天的礼物才是。”
柳嫂一时伤怀,却只是一叹道:“人命天定,我就是这个命。”
薄荷已经帮着她宽了外衣,瞧着她外衣虽然粗糙,内衣布料也不过了了,绣工却是极精致,肚兜上绣着一对大红鸳鸯,当下便道:“三娘,我最近新得了一种香料,用来沐浴泡澡是最好不过的了,你若不嫌,就也来试试?”
柳嫂满面通红,只觉得怕是别人要嫌自己脏了,当下不敢辩解说是自己洗过了的,也不敢再谦虚推辞,任凭薄荷带她进了浴室。
等柳嫂沐浴出来,由内到外,都换上了薄荷替她准备的衣物,对着镜子,一时只觉得镜中那个姿容绝世的女子是那么的陌生。这,是谁?还是那个平日里整天浸在无尽的家务中的妇人柳氏么?她竟有一种错觉,也许她生来就该是穿金戴银,过这种奢华日子的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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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是非
将离承春062, 062、是非
俺要自强不息,俺要坚持不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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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一直没有得到任何吩咐,在接连几次去见薄荷都被婉拒的情况下,她索性不再去找她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2章节文字内容。有时候人太主动了,反倒是一种被动。
她知道这院子里看似没人,其实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看,就等着她露出破绽,那隐藏在深处的腥红大口就会猛的窜出来,叼住了她的脖颈。
将离越发的不在意,除了在自己的院里静坐,连门都不大出了。
李嫂仍是不时的过来说几句话,到后头越来越露骨,不管将离问不问,竟拣些她年轻时候的房中事说个没完。天生这种人就是把这种丑事当趣事,自说自划,连说带笑,说的很是热闹。
将离并不喝斥她闭嘴。淡淡的噙着冷漠的笑看她在那里尽情的表演。这套技艺太滥了,和风辄远当年的招数如出一辄,不过是用这种新奇、刺激来诱惑她就范。
不怪风辄远会出此下策,几乎所有人都对富贵、名利、荣誉没有抵抗的能力。如果不是她自知最后是一条死路,也不会有现在这样沉着、冷漠的心境。
她心动过,也沉沦过,所以也溺死过。
而现在,看着李嫂那上下翻飞的唇,一口黄牙里吐出来香艳刺激,直接露骨的言辞,将离一点感触都没有。连恶心、憎恨、嫌恶都没有。
李嫂一时摸不着门路了。她使出了浑身解数,怎么这小娘子就一点表示都没有?谁家黄花姑娘听见自己的这套说词,会没有一点表示?
大都是含羞带怯,避耳不肯听,到最后放下虚应的手,眨巴着眼睛。涨红着脸听她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春心撩动之后,就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亲身试试。
可这小娘子,虽然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可也没有一点心动的意思?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李嫂也想像从前一样,故技重施,跟将离多亲近亲近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2章节文字内容。晚上顺水推舟的跟将离同睡。两人在私密的空间,她再做些白天不能做的。上下其手,以她的本事,她很笃定将离就是石女也会软化。
可是她才要跟将离靠近,将离就猛的收了漫不经心的神思,朝她望过来。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李嫂吓的一哆嗦,试了两回后,无论如何再不敢试第三次。这种眼神她见过。那是山里小野豹子的眼神。虽然未必有利爪锋牙,想要一口把她吞噬,可却*裸的表示着谁敢靠近,她便把谁撕碎。
李嫂在将离身上没什么大的进步,薄荷便越发没了好脸色,当她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薄荷便冷冷的道:“你夸下海口,说是包在你身上,可是现在又说没有一点进展?你当我是好性儿的,任由你耍着玩吗?”
李嫂陪着笑道:“姑娘。再缓几日……”
“我已经缓了你几个几日了?没用的东西。来人,拉下去好好教训一顿。”
薄荷下令,自有人把李嫂拉出去。李嫂扯着嗓子喊:“姑娘饶命,姑娘三思啊。没了奴婢,谁去服侍将离姑娘?现在也只有奴婢能近得了她的身……”
还敢威胁自己?薄荷越发恼怒,喝令:“都是死人么?让她这般大呼小叫,丢脸。”外面只听得闷哼一声,李嫂便不叫了。
将离在院中闲坐,等了两个时辰,难得的安静。原来是李嫂不在身边聒噪。天近中午,将离也饿了,看看天色,又看看门口,还是不见一个人来。
将离淡漠的想,怎么,今天换了花样,改用威逼的手段,不给她端饭送水,想要借此叫她屈服了么?
将离还真是不怕。她清晰的记得饥馑的滋味。在战乱中,一步一个趔趄,脚上磨的都是大泡,还要照应着那会儿同样跟着逃命的钟玉灵。去哪里找吃的?就算是有银子都没处去买呀。更何况,她不过是个奴才,有吃食也先紧着风辄远、钟玉灵和钟夫人等人。
就是因为嫌她是个累赘,所以他们才狠得下心把她推开,当战乱的铁骑从她头顶上踩过时,她以为那就是死亡的滋味了。
那会她是那样的惊惶和害怕。既有对现状的绝望,也有对未来的迷茫。饥饿让她觉得生不如死,马蹄的踢踏让她觉得这就是地狱。她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只敢在无尽的尘埃之中忍痛低吟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2章节文字内容。
等到后来才知道,还有另一种滋味,比饥饿还可怕,另有一种滋味,才是真正的死亡。
现在么?与其说她是冷静,不如说是麻木。拖着不是从前的身体,可从前脑海里的烙印,一点都没有被消除。
她仍然会怕,只是不会因为这份怕就轻易的改变自己的心意。从前她就是一只没有根的藤,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她就只剩下了颤抖的摇曳。
可现在,她不了。那根在慢慢的生长发芽,让她有坚定的毅力和想望,不再为谁而动摇。
李嫂始终没来,热茶变凉,已经没有了一点热汽。将离不耐寒冷,便缩进被子里,闭目养神。她知道自己不会死的,那就等待下一次命运转机的时刻。
马大娘提着食盒进来,就瞧见院子里无与伦比的安静。鄙夷的哼了一声,把食盒放在门口,故意放重步子,扬声道:“吃饭了。”
将离早就听见了动静,睁大一双眼,凝神听着。见是一个年纪略长的女人的声音,便放下心来,却并没有起身去接。见外面的人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便淡漠的道:“有劳,放着吧。”
马大娘哼了一声,依言放下,道:“矫情个什么劲?还真当自己能一朝飞上枝头成凤凰么?一个个都是如此……不知廉耻的下贱胚子,我呸。”骂了犹不解气,还要往地上啐一口,气呼呼的往外走。
将离没动。她自骂她的,那是她认为该被骂的。这“一个个”说的甚是难听,可是将离从来不屑于解释她不在这范围之内。
既然旁人已经认定的东西,她解释也没人肯信,说不定变本加厉,骂的更难听。
马大娘走到院门口了,有过往的小丫头探头探脑的,被她捉住骂一回。那小丫头便笑嘻嘻的道:“马大娘,今儿怎么是你老人家亲自来送饭啊?”
马大娘嫌弃的道:“还不是那老虔婆,办事不利,拍马拍的马腿上,结果吃了一顿肉竹笋,动弹不得,只管唉呀唉呀的哭爹喊娘,可不就得我亲自来送饭。”
小丫头道:“还是马大娘,您老可是在主子面前最有面儿的了。”
“什么面儿不面儿的,我才不稀罕。我凭本事挣钱吃饭养家,响当当的立的起来,自然谁都不怕,离了这家我还能去别的家,才不像你们这些小蹄子,平日里掻首弄姿,描眉搽脸,打量着凭着一张狐媚子脸,一个光溜溜的身,得了主子爷们的疼爱就一朝攀上了高枝呢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2章节文字内容。可别忘了,今是高枝,没准明儿便被人弃了不要了,再换别处也是二手的货,要遭人嫌弃的。”
小丫头也不恼,还是笑嘻嘻的,也不知道是听不懂马大娘的话,还是故意要撩拨她,道:“马大娘,我知道你是不稀罕这个,可是别人也不稀罕你的稀罕啊,没瞧见今日来的三娘,这才几天,已经离不开咱家爷了。啧啧,你也是瞧见的了,前来的时候还是一身粗布衣裳,可今天水光溜滑,那模样,那身段,那个水灵,谁相信她是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妇人?没有爷,有她现在的一切吗?”
一提这个三娘,马大娘就更是不屑:“什么三娘?都嫁过人的了,不都叫她柳嫂的么?亏她还是孩子娘了,做下这种不要脸的事,也不怕将来孩子大了问起她来。她那个没用的男人就更别提了,要是我,早一顿拳头下去把她揍个半死,看她还敢招招摇摇的来卖……”
两人正说的热闹,却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将离面沉似水,瞪着她们俩。小丫头立刻噤声,招呼也不打,撒腿就跑。
马大娘悻悻然的闭了嘴,心里却在打鼓。可是她并没有说将离,再者,说也说了,她行的端,走的正,从来不怕和人拌嘴。
可是对着将离那如冰似雪的眼神,感觉脖子后头嗖嗖的泛着凉意。
她也想脚底抹油,离开是非之地,却听将离问:“柳嫂怎么了?”
马大娘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她不懂得闲谈莫论他人非的大道理,可也知道背后数落人被人当面捉住有如捉奸在床,着实难堪。见将离问起柳嫂,便道:“还能怎么了?才来了一回,得了几件衣服几件首饰,便眼皮子发浅,肉皮子发紧,跟上了套的驴马一样,再也舍不得这富贵了呗。见天不召自到,跟那城里卖笑的妓女没什么分别了……”
将离的眼神很冷很尖利,打断马大娘道:“有事说事,别胡乱评判是非。”
马大娘住了嘴,心里不服:我凭什么要怕你?可是还是不由自主的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总之柳嫂现在成了爷的贵客。爷想要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也未必不清楚,只不过尚未挑了最后一层窗户纸罢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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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献祭
将离承春063, 063、献祭
咳咳……希望本章不会被和谐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3章节文字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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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嫂的确成了风家的座上之宾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3章节文字内容。
第一次来还有个借口,直说是孟君泽醉了,要换洗的衣服。不想茶水湿了身,由薄荷带下去,不仅从内到外都换了上好的细绸做的纱衣,就是头上都多了一枝做工精美的金钗,耳朵上也换下了让她深以为耻的红线。
看着镜子里叮当作响的环珮,柳嫂如坠云雾,强烈的不真实感让她直觉的以为自己在做梦。这梦太美太轻太柔,她一时不敢发出粗重的呼吸,怕嘴中的热气将这美梦吹散了,再也寻不到踪迹。
后来的事,她恍恍惚惚的,记得不太清楚,好像是自己说要回去了,孩子还在等着。薄荷却留下她,打发了几个人出去。
她就一直留在这里,体味着如迷幻一样的梦。她知道这是虚幻的,不真实的,一等她回到那个破败简陋的家,梦就会醒。
肮脏的男人会扑上来,粗暴的扯碎她精美的纱裙,在她香喷喷的身体上留下臭哄哄的印迹。他来来回回就那么一种姿势,从头到尾连话都不知道说一句,也从不管她是否愿意,是否开心,横冲直撞,永远像个不经世事的孩子。
完事后也不洗,倒头就呼呼大睡。孩子的哭声永远也叫不醒他。
回家后,哭哭啼啼的孩子会把鼻涕眼泪都抹到她才穿上来的衣服上,不分是非,不问青红皂白,也听不清她说的话,她讲的道理,就知道抱着她的大腿哭。
那声音极尖利。穿透了她的耳朵,直刺向大脑的某一处,刺的她脑子都是疼的。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能安静的坐下来,细细的对着镜子打量着自己的容颜,也从不曾像现在这样。舒服舒服的泡个热水澡,更不曾像现在这样。体会着什么才是真正的生活。
柳嫂慢慢的抚摸着自己的胳膊、肩膀,眼泪像汩汩的小溪,在她光洁的脸上交错纵横。她的心里是说不出来的委屈和伤怀。为什么人和人会这样不同?她明明有着上等的容貌,却只配生活在泥泞之中,做着最痛苦最艰难的挣扎。
她是那样的贪恋和恐惧,生怕会失去。可是失去的时候还是到了,薄荷将她送出大门。看着她上了马车。
柳嫂眼睁睁的看着舒适豪华的马车,载着她驶向她的恶梦和地狱。她惊骇的发不出一点呼吸,像号啕大号的,却只是流着无尽的眼泪,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3章节文字内容。
她很想跳下马车,跑回刚才那个绮丽而梦幻的世界中去,永远不再出来。可是她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直到马车停下,她看见自己的丈夫牵着孩子,抱着最小的儿子。站在门口,脸上带着让她厌烦透顶的傻笑看着她。
那天晚上她没做饭,只说头疼就一头扎进自己的床上,用家里唯一一条干净的锦被。紧紧的裹着自己华丽的衣服,闷头大睡。
她知道自己完了。在经历过那样一个美丽梦幻的世界之后,再被推向这丑陋的现实,她比死了还难受。
她不想睁开眼,不想再做以前做惯了的事,也不想再去努力奋斗争取什么。
她的心底是巨大的悲哀和绝望。她知道,她从此再也穿不上华丽的衣裳,戴不上精美的首饰,她的美丽容颜会在丑陋的生活中一天天老去,像那深山里开的野花,再美丽再繁盛,也得不到谁的一声赞美。
赞美其实经不赞美还要恐怖。因为那只是婉惜她的白费。
一夜,耳畔尽是婴孩儿的哭声,柳嫂却置之不理,她像是被抽尽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怎么也挣扎不起来了。
天大亮了,婴孩的哭声减弱,柳嫂暗忖:大概是哭的累了,睡着了吧。她的心底一片麻木,没有一点疼惜。
外间响起水声,她暗暗纳罕: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男人从来没动过锅碗瓢盆一个手指头,今天怎么想着做饭了?
直到传来了饭香,一个四十左右婆子进来道:“三娘,早饭做好了,在哪里用早饭?”
薄荷给她带了一个婆子,一个奶娘,替她照顾孩子,安顿家务。柳嫂震惊已极。她不明白薄荷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其实心下也隐隐明白。薄荷不过是个人家的丫头,她再有善心,也不会如此大费周折。
一时间心下狂喜,那隐隐的念头,竟让她浑身都颤抖起来。那位公子爷,她早见过的,他生的眉眼俊俏,体态风流,让人一见倾心。
可她从来都只敢远远的仰望,不敢靠近,她怕自己亵渎了他。可是如今,他竟然,竟然……开始关注起她来了,是不是表明,他对她……
强烈的自卑,让柳嫂不敢再往下想,可她却早就先于自己的心思做出了结论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3章节文字内容。只要他要,她什么都肯给。她愿意把自己像个献祭的羔羊一样,毫无保留的奉献给他。
因此等到薄荷再度派人接她时,柳嫂连理由都不问一声,径自撇了孩子,上了马车。两眼灼亮,带着希望,带着追求,带着幻想,义无返顾的踏上了征途。
接待她的还是薄荷,极是热情,把臂言欢,道:“三娘,我真怕你不肯来,最近府里事多,我又抽不开身,想请你进府替**持两天。”
柳嫂微垂了头,道:“姑娘太客气了,但凡用得到奴的地方,奴无不敢不从。”
薄荷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家爷整日忙于读书,我有点力不从心,就劳烦三娘帮我服侍爷就成。”
话已经点的如此透彻,三娘不禁晕生双颊,一时间艳丽如三月桃花,美艳不可方物。嗫嚅的道:“只怕爷娘我……”
“爷一直对你赞不绝口,怎么会嫌你?好姐姐,你可别推辞。”
柳嫂便由着薄荷推着,送进了风辄远的书房。
风辄远在看书,柳嫂脸红心热,眼睛都睁不开了,垂头站了半晌,自卑的厉害,不敢靠近。她像一只怯生的小狗,恨不能匍匐在地上,随他怎么折腾。
可是她不敢……
风辄远打量了她一眼,就已经感受到了她从骨子里散出来的柔顺和意愿。
她很漂亮,两团红晕在她那白净的脸上绽放出三月里的云霞,一双被内心*折磨的疲惫不堪的眼睛,带了许许多多的情愫。
风辄远不费吹灰之力,一招手,柳嫂便自动自发的软倒在他的怀里。
柳嫂是生养过孩子的妇人,尝起来与钟玉灵、薄荷、紫藤等处子又有不同。她们还有些羞怯,可柳嫂却完全带着忠诚的祭祀的神圣,紧紧的抱着他,用她的热情把他湮灭。
风辄远看着身下白嫩的躯体,心想,她可真是个尤物。
柳嫂闭着眼,樱唇半启,胸前的浑圆随着身体的起伏在空气中划着让人心动的曲线。风辄远便伸手牢牢的握住,像是捉着一只温柔的母马驹,驱驰着她载着他在无尽的平原上奔驰。
风吹过,一丝泌凉直扑进心头。风辄远感受着柔软和火热,只觉得赛过人间天堂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3章节文字内容。看着柳嫂脸上那圣洁的光芒,只觉得他是这天底下所有女人的主宰。前所未有的自豪让他更加勇猛,一次次穿透丰沃的土地,留下他犁过的痕迹。
柳嫂起身穿衣的时候,温顺的像一只被宰割过的羊,绵软乏力,却别添了一分妩媚。自此她便以在风府做工为名,早来晚归。
满府的下人都对她不屑又羡慕。能让爷看中,是所有年轻的,稍微有些姿色的丫头们的想望。可谁想会让一个外来的,已经嫁为人妇的女人抢先。
众人对她又羡又妒,却毫无办法。她来只为服侍风辄远一个人,从早到晚,就不见她离开过书房。
好事者不敢靠近,只敢在私下里乱嚼舌根,却怎么也想不到,风辄远和柳嫂的事实远比她们的想像还要夸张还要疯狂还要迅捷。
当她们还在猜测风辄远什么时候会要了柳嫂的时候,他俩已经在书房颠鸾倒凤,爬过了巫山,赴过了*。
将离听了马大娘的一言半语,还只当柳嫂是受了风辄远的威胁,才不得不忍心辱委身。她绝不肯相信,柳嫂会是这样一个浮华贪婪,愚蠢而又无知的女人。
当她跨进风辄远的书房,看不见一个人在左右服侍,恍然有一种错觉,似乎又回到了恶梦之中。她推开了不设防的门,眼前淫糜的场景让将离登时僵在当场。
一群白花花的*,晃花了将离的眼,一声又一声的低吟,夹带着男人的粗喘以及*怦啪的碰撞,刺痛了她的耳朵。
两个不着寸缕的侍女,一左一右托着同样不着寸缕的柳嫂,便于风辄远在她两腿之间进进出出……
柳嫂满面嫣红,醉眼惺忪,红唇半张,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
将离伸手抵住门框,嘶哑着声音道:“风辄远,你这浑蛋,放了柳嫂。”
风辄远回头,看是将离,脸上露出了邪恶的笑,道:“放过她?你倒是问问,她可愿意么?”
将离看向柳嫂,却不得不收回视线,她已经知道自己闯进这个邪恶的世界是多么的大错特错。
风辄远不停的前进,后退,再前进……他喑哑着嗓子,无比勾魂的声音传来:“你是要加入,还是先回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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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谋划
将离承春064, 064、谋划
今天俺很郁闷,穷人到底还有没有活的权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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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立即如触电般退了出去,顺手带紧了房门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4章节文字内容。她的胸膛一上一下的起伏,心脏承受不住这样的负荷,几乎要把她爆碎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4章节文字内容。
风辄远似乎知道她没走,故意挑逗的问着柳嫂:“三娘,你倒是说说,你现在快乐么?”
三娘语不成调,道:“快,快乐……”
“爷跟你在一起,是爷强迫的,还是你心甘情愿的?”
“是,奴,心甘……呃……情……情……啊――”柳嫂突的一声上扬,水乳交融的声音连门外的将离都听的清清楚楚。
将离愤恨的捣住耳朵。她觉得这世界太疯狂了,人们也疯了,疯到她不能理解,她不能明白。怎么看上去端庄能干、精明伶俐的柳嫂,会变的像个天底下最荡的女子,心甘情愿的在风辄远的身下任他亵玩?
她的自尊呢?她的羞耻心呢?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她的家呢?她都不要了么?就为了这短暂的床第欢娱,她就把她自己所拥有的都抛弃了么?
她的道德,她的廉耻,她所受到的教养,就是让她只为了贪恋这一刻的欢娱和享受么?
屋子里忽然沉寂下去,风辄远的声音里带着如冰一般的冷诮:“三娘,将离说让我放了你呢。”
柳嫂在呻吟里挣扎着出声,勾魂入骨的媚惑:“爷,奴不认识什么将离姑娘,奴眼里心里只有爷一个人,求求爷……”
“求我什么?”
“求求爷,求求爷……”柳嫂语无伦次。已经在呻吟里带了哭声。
风辄远软语温存的哄她:“你说求爷什么,说清楚,说的大声点。爷便许了给你。”
柳嫂一声接着一声的呻吟,迫不及待的大声哭泣道:“求爷给奴……求爷要了奴家……求爷……”
将离一直呆愣愣的看着灰白的天空。阴天,没有一丝阳光。整个世界都是这么的阴冷和晦暗。冷风刮过,如同刀子一样剜着她的脸颊。她的心口。
风辄远是故意的,他故意要把柳嫂诱惑到他的身下,故意要让将离看见,借此羞辱她,引诱她。
将离冷冷的笑,抹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再平视时,便看见了身前的风辄远。他的衣襟微敞。露着他修长的白晰的脖颈,上面还隐隐的露着女人长指甲抓出来的血痕。
是啊,他多得意啊,他没有得不到的女人,他想要谁,只需要勾勾手指头,就会有许多女人争先恐后的扑上去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4章节文字内容。她们以此为荣呢。
将离懒的再和他争辩,多说一个字都嫌。她猛的掉头,抽身就走。他想拿她身边的人当软肋,想就此逼她就范。
哈。真可笑,他不知道,她早就是冤死的孤鬼,三生三世。也不过是零丁一人,除了腔子里仅有的这一口气,剩下的于她都是多余。她与柳嫂也好,与孟君泽也罢,都是萍水相逢,再淡漠不过的陌生人。每个人的命运都是由他自己选择的,既然选择了,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那就自己适应,自己学着承受吧。
干卿底事?
风辄远闲适的道:“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要走?”
将离道:“来自随性而来,走自随性而走。”
“哦?是么?”风辄远慢慢的绕过来,对上将离执拗而明亮的眼神,戏谑的道:“你来则随性,可看到了你想看的?”
将离淡漠的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见即未见,不见亦是见。”
风辄远眸光一沉,道:“将离,别给脸不要,你再不识抬举,爷可就没那好耐性了。你也见到了,你如果从了我,这触手的富贵就是你的,你若不从,什么下场,要不要爷给你讲讲?”
将离后退一步,道:“我倒想问问,你究竟为什么非得执着于将离一个低贱的丫头?我有何德何能,劳你这般费尽心机?”她都已经决定不招惹他了,他还想怎么样?
风辄远摸着下巴,贪婪的视线凝在将离的脸上,唇上,道:“我只要你肯从了我……或许我就会厌倦了,然后把你放了。”
将离冷冷的笑。这通鬼话,谁会信?忍不住反唇相讥:“风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分别之时你才说过对将离刺伤一事既往不咎的……”
风辄远一摊手,道:“我的确没追究,也没打算追究。你是自己主动来的,可不是我派人把你抢来的。”
将离微抬下巴,道:“我是来府上做活计的,可是等了数日,就只看了这么一场活春宫。正巧当着主人家的面,将离斗胆请辞。”
风辄远微恼。这死丫头软硬不吃,鲜嫩的肥肉到了嘴边,不吞下去他实在是难耐心痒,便道:“请辞?何必着急,你为什么来的,你自己不知道么?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你就真的甘心走么?”
将离确实不甘心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4章节文字内容。她还没见着钟玉灵呢?先白白的搭上了一个柳嫂,白白的便宜了风辄远这个禽兽。当下就只是瞪着风辄远,不吭声。
风辄远道:“灵儿明日差不多便要来了,你要做什么活计,她自会安排。”
“那就好。”她肯来就好。将离不欲多说,转身就走。
第二日,钟玉灵果然到了。一顶小轿直抬进内院,进了风辄远的寝房。两人顾不得说话,先抱住了对方,急不可耐的撕脱着对方的衣服,天雷勾动地火,一场大战。
两人浑身是汗,这才从饥渴中勉力回神,风辄远在钟玉灵的身上浅浅的划着圆圈,道:“那丫头到了。”
钟玉灵便嫣然一笑,道:“我知道了,表哥怎么如此沉得住气了?”
风辄远狠狠的在钟玉灵的臀上拍了一下,道:“你敢取笑我?”偷鸡不成反被咬的记忆太深刻了,是以现在一见到将离,风辄远就觉得肋下生疼,是以不敢轻举妄动。在钟玉灵的娇笑声中,风辄远皱了眉,道:“真是奇怪,这丫头就像是固若金汤,任凭你用什么手段,她就是不动心也不屈服。”
钟玉灵只是笑,道:“越是这样,才越引的你心痒难耐,我倒没想到这丫头竟还有这样的本事。”
风辄远也不反驳,只看着钟玉灵道:“你竟有主意么?”
钟玉灵道:“她那是没吃过苦头,从前也是锦衣玉食,我从来没让她做过粗活,就是现在,她也是养尊处优。她从不知道苦字是什么滋味,自然越是求着她,她就越是拿捏你。等到她跌入泥潭,你倒看看她可还会像现在一样挺着铮铮傲骨?”
风辄远若有所思。人性一向如此,经历过了苦和痛,记忆深刻,才会越发恐惧苦和痛,到时候就不免要对甜和安定生出向往,那时便是打也打不散她攀着自己的手和脚了。现放着柳氏三娘的例子在前呢。
风辄远道:“怎么个叫苦法?难不成?还把她卖进青楼中去?”他有点舍不得。与其让别人去糟践将离,不如等他享乐够了再送过去,否则不能得她元红,总是遗憾。
钟玉灵的眼里闪过一抹寒光,却仍是笑的可亲:“知道你舍不得,就在这府里也一样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4章节文字内容。”
“可她毕竟是自由身,算不得奴婢,我们还能怎么待她?”
钟玉灵咯咯一笑,用纤指一点风辄远的胸膛,道:“表哥,你现在怎么越发的呆了。还是说当局者迷,你对她竟然爱之入骨,连一点小小的苦头也舍不得叫她吃了?”
风辄远报复般的朝着钟玉灵的唇咬下去,直咬的钟玉灵哀哀求饶,他才放过她,道:“什么爱之入骨,这天底下的女人我只爱你一个,再敢胡说,我剥了你的皮。”
钟玉灵半欠起身子,理了理鬓边的细发,这才道:“要想吃苦,有许多种办法,只要你舍得,只管包在我身上。”
风辄远便意兴阑珊的道:“那好。”随意又道:“不行就算了,也不是非她不可,没的在跟前碍眼,不拘打发她出去得了。”
钟玉灵却道:“那怎么成?你就是舍得,我还舍不得呢。”她苦心经营的棋子,到头来努力付诸流水,她深恨不已,岂能如此罢休?不是那丫头不肯听她使唤,表哥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妙龄女子?她与表哥又怎么会劳燕分离?现在想见一面都难,偷偷摸摸出来,匆匆忙忙回去,不时还要应对母亲的诘责。
风辄远呵然一笑,将皎洁白晰的身子翻转过来,正骑跨在他的身上,他便对上那双美丽无比的眼睛,邪肆的在她光滑如玉的身上点燃了一簇簇的小炎苗。
钟玉灵清脆的笑着,躲闪不及,却有意无意的触到了他慢慢生长变的越发壮大的紧硬。钟玉灵的笑声变的沙哑起来,身姿摇曳,如同春日里柔软的柳枝,挨挨蹭蹭,就是不肯叫他如愿。
风辄远便欠起上身,双手紧紧的箍着钟玉灵的腰,在她胸前嫣红的乳上用力的一咬,再一吸。钟玉灵的身子便软下来,纤纤素手紧抵着他结实的胸膛,微弱无力的呻吟了一声:“疼――”身子却被一双大手腾起来,再落下时,温热而湿润的虚空便被重重的填满了。她舒服的往后仰着,挺起更加丰满的翘乳,身子也在曼妙的感触中上下跌荡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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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拍我,女配是用来衬托女主的,戏分多了一些,很快就完了。还有再强调,渣男是渣男,不是男主,男主快要出现了。大家耐心等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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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真相
将离承春065, 065、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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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终于等到了被传唤的这一刻。来人指名道姓的说是夫人要见她。
夫人?除了钟玉灵,谁敢做风辄远的夫人?
真的看见了钟玉灵,所有的回忆都如潮水般涌来。上一世的,这一世的,却再也无法和将离心底的,想像中的,温柔恭良,谦和柔顺的钟家小姐联系在一起。
钟玉灵满面含笑,艳光更胜从前,可是她的眸子不复从前自己想像的那么纯净。或许还是直接的,因为将离可以清晰的看见她眼底的那抹恨和痛,还有不屑,以及拳拳在握的,对于猎物的志在必得。
钟玉灵没等将离行礼,先从座位上欠身下来,一把就挽住了将离的胳膊,像从前一样,以小儿女的娇态,嗔怨道:“将离,别来无恙?你怎么这么狠心,丢下我径自走了呢?”
将离试图从她的臂膊中抽出手来,可是没能抽动。钟玉灵俏皮的眨着眼睛,含笑望着她说道:“将离,好不容易盼着你来了,就别再走了吧。不然,我可不依。”
不依又能如何?强行把她扣下?
将离无动于衷的回视,还是坚持的,执拗着,把手臂抽了回来。现在,她没办法再和钟玉灵这么亲密无间。她的亲近亲昵,让将离有一种意识错乱的感觉。明明一切都不是这样的,可她非要做出种种情态来告诉自己这才是真实的一切。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是当面的这一切美好假象,还是她背后的种种心机?是眼见为实,还是亲身经历了练狱之苦方得出后知后觉的结论?
钟玉灵屡屡示好,都得不到回应。便沉下来,收了脸上的笑,带了一种小心翼翼的温婉。狐疑的看着将离,问:“将离,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习惯性的伸手来探将离的额头。
将离躲开了。没办法。钟玉灵一抬手,她就没办法不去想那夜她是如何亲自褪着自己的衣衫。把自己光裸的推到一个男人的面前去。
明明同是女人,她却在自己的肌肤上肆虐,品评。那种感觉,让将离羞耻,痛楚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5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淡淡的问:“你们成亲了?”她如果承认了是,自己何必再跟她在这敷衍?没有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她便与人苟合,明目张胆的以夫妻自居,还能指望她的心有多良善?
钟玉灵脸上并没有羞赧之色,微微垂下了睫毛,道:“还没呢。不过是偶尔过来照应照应,下人们以讹传讹罢了。都是些虚名,谁在乎呢,对吧?”
将离淡淡的道:“听说府上有活计要将离做,请您只管吩咐。”
“你太客气,跟我还用得着这么生分么?我们从前的感情。难道都是假的?到现在我可还记得你发下的誓言呢,将离……”钟玉灵哀婉的求着将离:“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认错好不好?将离,我是真的不想让你离开我,才出此下策。如果可以,我绝不后悔,仍然会重新再来一遍。”
将离反手,想要抽她一个耳光。她怎么就能无耻到这个份上,口口声声的承认自己错了,却说不后悔,如果有机会她还会再次这样做。
她凭什么就这么有恃无恐?是因为看穿了自己骨子里的软弱和懦弱,不敢也不能反抗么?是因为她看穿了自己愚蠢无知,会被她牵着鼻子,为所欲为么?
将离恨的想哭。她不知道是恨自己呢,还是恨利用了她软善的所有人。她的软善是天性,可不是宿命。那些人却毫无欠疚感的利用了她,等到没用了就一手丢开她,任她自生自灭。到了这会,她忽然热血沸腾的想,就该把她们强加在自己身上的苦楚都还到她的身上去,看看她们该如何自处。
将离的手终是没能落下,她停在钟玉灵那张如娇花一样的脸面前,许久都没动一动。钟玉灵仰着脸,满是无辜和伤怀,楚楚可怜的噙着泪,道:“将离,我以为你懂得我的心思,我以为你懂得的。我从来没有掩饰过想和你做好姐妹,也从没掩饰过要和你共侍一夫。你对我那么好,你说过什么事都愿意为我去做……明明是你背弃了你的誓言,明明是你先后悔的,可现在呢,你看我的眼神,却好像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凶手,摧毁了你最值得珍惜的东西。将离,你自己扪心问一问,我究竟哪里做错了?”
将离放下手,道:“你是从没掩饰过你的心思,可我也从来没有掩饰过我的心思,我说过我不要你的男人……你为什么不信?你为什么非要把你的意愿强加在我身上?你说你当我是好姐妹,好姐妹就是该这么对待的么?你从始至终,不过当我是个玩物,一个供你的表哥在床上欢娱,供你拿捏,替你为奴为婢的玩物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5章节文字内容。”
所有的一切,忽然都由模糊变的明朗起来。
上一世,风辄远连威副再利诱,逼得自己婉转承欢,到后来不分时间地点,只要他兴起,随时都把自己剥的干净,肆意轻薄……钟玉灵怎么会不知道?
天底下的人,从来都是当局者自以为是的掩耳盗铃,还从来没有说真的就以一叶障目,让旁人看不清事实真相的。
她都知道,可是她默许和容忍,就是想要利用自己留住风辄远的心。
她良善?她哪里良善?她只当自己是她的工具。亏得她说的如此正大光明。她不掩饰她的心思,就活该别人不顾廉耻,不顾道德,不顾礼法,不顾尊严,照着她的心思行事么?
钟玉灵还是那种单纯无辜的神情,咬着唇,泫然欲泣的道:“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过是口是心非……”见将离面色冰冷,没有一点暖意,又加了一句:“女孩子么,都抹不开面子,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你不就和我毫无芥蒂了?谁成想,你性烈如火……”
还是把错推到了自己头上。
将离冷冷的笑,道:“多蒙小姐厚爱,将离不能从命。好在天下女子居多,像将离这般不识时务者终究是少数。小姐尽可以放心,舍难求易,不必在将离身上多费心思。”
钟玉灵只是哀怨的望着将灵,咬着唇,不说话。天底下的女子就是太多了,所以她才更需要一个能拴得住风辄远心的人。不然,像他现在这样百无禁忌,连已嫁出嫁的妇人都不放过……
她不在这府里,却并非就对这里的事一无所知。不过是为了要博个贤名,平时嘴上也总是对风辄远的风流韵事一概不在意,因此才从不置喙。
可那不代表她心里就真的不在乎。
风辄远在书房里如何胡闹,总有人把消息递送给她。她气恨已极,恨不能把那个叫三娘的女人抓花了脸,扔进狗洞里让禽兽蹂躏烂了,看她还有什么脸勾引表哥。
可当务之急却不是那个三娘。去了她一个,还有成千上百的四娘、五娘。就是这府里刚冒头的小丫头子们,看见表哥的眼神都是带着蓝光的,仿佛生吞活剥了他,就能长生不老,一生无忧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5章节文字内容。
不过也的确如此,他可不就是一块鲜嫩可口的肥肉么?
钟玉灵收了乱七八糟的心思,对上将离的眼睛,道:“将离,别坏了我们两个人的感情……”
将离淡漠的笑笑,道:“如果小姐……如果夫人没什么吩咐,将离就此告辞。连日打扰,不胜感激,只是将离一介穷苦小妇人,无以为报……”
“我也不要你报答,只要你肯留下来。”钟玉灵温言软语的哄着将离。
将离冷冰冰的拒绝:“抱歉。”
钟玉灵道:“将离,你别这么不听劝……”
“我就是听不进去,小姐欲待如何呢?”将离的眼神已经称得上是挑衅了。
钟玉灵冷冷的一笑,道:“不如何,你是从黑暗的地狱里爬出来的,只怕早就忘记了地狱的滋味,我不介意让你重温一下痛楚的记忆,让你回忆回忆地狱里黑暗和血腥的味道。”
将离真心实意的露出了一个微笑,她看着钟玉灵,虽然无声,却笑的很是畅快。钟玉灵就这么没有耐性?这才几个回合,就拿出最后的杀手锏了?
将离道:“将离就是硬骨头一个,没什么别的大出息,只有一条,死宁死宁,夫人愿意用什么手段,尽管使来,将离奉陪。”
钟玉灵便也笑开来,只是眼神中多了一分凌厉的杀气,道:“很好,敬酒不吃吃罚酒,别怪我不念旧情。”
她从袖子中掏出一张纸,冷嘲的看着将离,道:“签字画押吧,痛快些,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将离扫了一眼,那是卖身契。钟玉灵不惜用更拙劣更残忍的手段逼她就范。想她好不容易才恢复的自由身,只被她这么轻巧的一句,就又成了流水。
将离弯起唇角,道:“小姐真是雷霆手段,将离不得不佩服。”没办法不佩服。从打她进这院门的那一刻,她就预想到了所有的非人的待遇。
她不签字画押,钟玉灵自有多种手段对付她。这里封闭封锁,高墙外面的人不会知道她被陷害被凌辱。
而钟玉灵拿捏了她的卖身契,就更可以为所欲为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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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秘戏
将离承春066, 066、秘戏
将离的处境一落千丈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6章节文字内容。她从主人的客人便成了低三下四的奴婢,还是最低等的一个。每天都要顶风冒雪,拎着扫帚扫遍所有的落叶或是积雪。
就算是什么都没有,也得每天都清扫一遍。
饭食更是大不如前,除了冷硬的窝头,就是稀可见底的粥。往往舀上数十下,也不见有米粒。
住处倒还好,不过却搬到了风辄远的书房外一个厢房里。空空落落的,只有一张简易的床,一张薄薄的被子,屋里冷的可以结冰,别说火盆了,就是连口热水都没有。
偶尔薄荷会吩咐她进去做些粗重的活计――明明可以叫小厮们来做,可薄荷就是喜欢叫她。屋里温暖如春,将离一进去就忍不住的打哆嗦。
可她并不喜欢在温暖的屋子里停留。
因为人的身体一向是最娇嫩的,习惯了安逸和温暖,再流离寒冷,便会受不住。她不想惯自己的毛病。
不管薄荷吩咐她什么,她能做的便做了,做不到也不苛求。薄荷再无从前的恭敬和温情,冷嘲热讽之余,稍微不如意,动辄出手,甚至叫上个丫头过来,照着将离的脸就是一顿抽打。
将离木然而漠然,对她的种种宵小手段毫不掩饰她的轻蔑。她就像一棵夏日里丰茂的树,根所的极深极稳,不是谁轻易就能撼动得了的。
柳嫂照旧出没在风辄远的书房,看见将离,初是面上还露出些羞惭之意,也想向将离示好,或者只是天性使然,想要表达一些亲近之意。怎耐将离冷若冰霜。不待她说话,已然调头离开。
柳嫂面子极薄,已心性敏感。自知是将离瞧不起自己如此无耻下贱,也就不再腆着脸去套近乎。
况且看见将离一身粗布衣衫,除了水就是污渍。头上只蒙着一条灰扑扑的包头巾,耳朵下面更是空空如也。比当年自己的境况还差,也着实没有了再说话的想头。
她们原本没什么交情,不过是偶而一相逢罢了。如今更是不同路,各人有自己各自想要的生活,何必再有交集?
柳嫂在服侍风辄远时,可谓是大方动人,全然没有一点羞涩之意。喉间呻吟一波三折,婉转盈耳,知道将离就在外面打扫院子,也全然没有一点收敛之意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6章节文字内容。
偶尔将离被薄荷叫进去,有意无意的叫她在里面耽搁,看着风辄远同御几女,柳嫂也殊无羞惭之意。
将离却没有从前那样轻松,只需要端茶倒水,如今从事的尽是些低下之活,手上、身上。难免带了些味道。
她却没有一点羞愧的意思,仍然落落大方,倒是每次都惹得众人掩面捂鼻。
就连风辄远也不能幸免。看着她用力的涮着净桶,污秽的液体就溅到她的围裙上。而她就用那围裙擦手,而后再从他面前晃一圈端了笨重的东西出屋,风辄远忍住作呕,不得不命令停了将离的这个特殊使命。
他几乎要对将离提不起一点兴致了。想着这样一个又臭又肮脏的女人,要被他搂在身下……风辄远吐了出来。
孟君泽来拜访风辄远,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在书房门外看见狼狈的将离。一时呆呆的注视着将离,说不出一个字来。
将离看见是他,停了扫帚,淡淡的点了点头。
孟君泽趋步上前,道:“将离,你怎么,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他看着将离被冻的红肿的双手,不由自主的就去捏她的肩胛。她太瘦了,衣服也太薄了些。原以为她去了富裕人家是去享福了,原来还不如当初。
将离猛的撤后,道:“孟大哥,我现在,很好啊。”她绽出一个很爽朗很随意的笑。
孟君泽怔在那,却上前一步覆住了将离的手,心疼的道:“你还逞强,你不是……怎么又……”她是做针线女红的,怎么要做这些粗活?她并不是谁的奴婢啊。
将离淡淡的凉薄的一笑,道:“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孟大哥,你怎么来了?”
孟君泽这才想到了什么,道:“将离,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了,我和风公子是好兄弟,我这便求他去,求他让你跟我一起回去。”
他已经多少猜得出来将离的处境。来来去去,又回到了原点,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抗得了别人的强权强势。她有苦说不出,那么他替她出头。
将离淡淡一笑道:“不必了,我还要忙,孟大哥请自便。”从他手中抽离双手,背过身认真而专注的扫起地上的雪来。
孟君泽怔了半晌,默然苦笑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6章节文字内容。总算这次她没严词拒绝,那就算是默许了。她不肯明应,是怕他不能实现,反倒更添一份失望吧?
她这次可是小瞧他了。他和风辄远,那是把酒论英雄的知己,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一个小小的婢女,他不会不答应的。
孟君泽挺了挺腰,鼓起勇气朝着风辄远的书房走去。
门口站着一个小丫头,大冷的天,冻得满脸通红,却不敢动,眼神飘忽,颇有些神思不属。孟君泽不敢多看,上前道了个喏,道:“这位姐姐,劳烦替在下通禀一声,就说孟君泽拜望风公子。”
那小丫头倒是吓了一跳,转过头见是孟君泽,倒是认识的,便点了点头,道:“孟先生,我家爷一早就说了,请您直接进去。”
孟君泽正要进门,将离却叫了他一声:“孟大哥――”说着便丢了扫帚跑了过来。那小丫头却猛的狠狠剜了一眼将离,喝斥道:“滚开,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这是爷的贵客,还不退下。”
孟君泽一回头,对上将离焦急的眼,温和的笑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将离摇头,道:“别进去。”
孟君泽不由的欣慰的笑道:“不妨。”她是在替他担心呢。
将离见孟君泽不听劝说,急的直跺脚。风辄远明知道孟君泽要来,还是照样把柳嫂叫了进去,他们在里面做什么,她早就听见了。
他到底要做什么?
她真恨孟君泽榆林疙瘩的脑子。他怎么就认定风辄远是他的兄弟呢?他宁可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也不相信她?
不过也是,她也是个来路不明的人。
想到这,将离生出无限的绝望感来,最后看一眼孟君泽,道:“我劝也劝过了,你最好别进,当然,如果你执意不听,那就算了。”
孟君泽觉得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将离怎么发这么大脾气?
小丫头怕将离坏事,忙陪笑道:“孟先生,您别听她的,她是我们这里最低等最下贱的一个丫头,爷在里面等您半天了,您请……”
一边说,一边替他开门,同时扬声道:“爷,孟先生到了。”
屋里传来风辄远的声音:“孟兄,请进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6章节文字内容。”
孟君泽诧异。风辄远一向热情,温和,待人有礼,今日怎么这么怠慢?不过和他相处久了,也知道他一向为人洒脱,不出来,定然不出来的理由。因此孟君泽什么也没多想,抬腿跨过门槛。
身后的门吱一声关上了,他甚至还听见了小丫头对将离的颐指气使:“出去,出去,这里不用你扫了……快点,别磨蹭。”
孟君泽就站在门口,一时有些茫然。明明听见了风辄远的声音,却没看见人,不由的迟疑起来,叫道:“风兄?”若是不便,他应该退出去。
却听的屋内有人轻声一笑,风辄远道:“孟兄不必拘束,进来坐吧。”
孟君泽心里有事,一心只琢磨着该如何开口跟他提将离的事,也就没仔细思量,抬步朝着右侧的内室走了进去。
那里放着一张软榻,是风辄远平日休息的地方。可今日那里睡着的却不只风辄远一个人,除了他,还有一个异常风姿妖娆的女人,身上着薄薄的红色纱衣,胸前风光在若隐若现中别样的诱惑。她那修长白腻的大腿就架在风辄远的肩上,两人一来一往,正在做着最不堪的动作。
孟君泽如同五雷轰顶,瞠目结舌的愣在那,一时回不过神来。风辄远却笑着回头看他,道:“孟兄稍坐,就近替我画一幅秘戏图如何?”
孟君泽口干舌躁。他是正人君子,一向以夫子教诲为本,从来不曾做过这样的事,一则尚未娶妻,再则洁身自好,从不轻易出入青楼等地,今日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闺阁内秘。
他明知道非礼勿视,可是架不住内心强烈的好奇,在风辄远的盛情邀请下,他竟然没能挪得动步子。眼看着风辄远身体的一部分在身下女人那幽深的桃源洞口内进退出入,他怎么也挪不开眼。
等回过神来,风辄远已经抽身系好了衣服,走过来拍着孟君泽的肩道:“我知道你是仁人君子,只怕从未体验过这种*的人生至乐,今日特此为你准备这样一个节目,再客气就不是兄弟了,来吧。”
他用力一推,一扯,不知怎么,孟君泽的衣衫就敞开了一大片,步子踉跄,没能把持的住,整个人就跌在那女人身上。
触手柔软白嫩,从未接触过女人的孟君泽脑子就轰了一声,一片空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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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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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君泽不知所措,想要撑着某处,借此直起身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7章节文字内容。
可是触手都是女人的身体,无意识的抚触反倒刺激了身上的女人。身下的女人嘤咛一声,伸出雪白柔软的双臂,就势缠住了孟君泽。
孟君泽吓的手脚酸软,不敢乱动乱碰。一时只呆呆的,眼睛没有了焦距。这剧烈的刺激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他想叫的,耳边只有风辄远鼓舞的笑。他想走的,可是身子还在那女人的身上。那柔软的胸脯在他的胸前轻轻摩擦,那种奇异的快感便传遍了全身,刺激着他的所有感官。尤其是某一个部位,几乎全身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那里,驱使着他不顾得苍白的大脑,只想充分发挥自己的本能,不管不顾的去做他想要做的。
就在他犹豫之间,女人修长白腻的腿也欺上来,如藤一般缠在他的腰上,双手灵活的褪去了他的束缚,将那早就坚硬如铁的物事直抵在她的湿润之上。
孟君泽通身发麻,忽然之间眼神急剧的瞪大,无师自通的猛的往前用力,人就进入了湿滑的甬道。
那是一个陌生的世界,那是一个紧窒包裹,密不透风的世界,那是一个让他情愿为之生为之死的世界,那还是一个让他极乐*,忘记了自己是谁,身在何方的世界。
他浑身通泰,前所未有的甘甜……眼前桃花朵朵,一片嫣红。
等到孟君泽所有沸腾的热血倾泄而出,眼前的景物才由模糊变的渐渐清晰。那女子的呻吟停止,长发从脸上滑落。露出一张美艳而熟悉的面容来。
孟君泽眼神聚焦,落到她的脸上,心情从欣喜猛的跌落。脸色瞬间变的惨白。
他猛抽身,离开女人的身体,哆嗦着唇喃喃道:“柳。柳嫂,怎。怎么是……是……”
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柳嫂。听孟君泽这么一叫,半欠起身,随手拂下轻纱,掩盖住赤着的身子,微垂下头,道:“孟先生……”
孟君泽大骇。刚才还不觉得,无与伦比的快乐让他冲昏了头,可这会一切褪去,羞耻如潮水般汹涌没顶,他就如同被雷雨击中,浑身沉重而粘腻,头上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他,他刚才,到底做了什么?这么道德沦丧。失了廉耻,见不得人的事,他竟然……做了,还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7章节文字内容。还那么享受。
孟君泽脸色血红,所有的血液倒涌,直冲脑门,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羞耻、悔恨、懊恼、惭愧……不一而足。
风辄远笑眯眯的走过来,朝着柳嫂一挥手,道:“三娘,别愣着,去给孟兄倒杯茶来。”
孟君泽呆怔怔的看着柳嫂,风辄远口中的三娘,含羞带怯,如一枝春风中的杏花,粉嫩丰润,轻盈的扭着若隐若现的腰肢去外间倒茶。
风辄远凑过来,问孟君泽:“刚才的滋味如何?”
孟君泽羞愧已极,连连拱手作揖:“风兄,在下着实该死,刚才,刚才……唉,但凭风兄处置。”
风辄远拉他起来,道:“唉,孟兄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我兄弟同心,不过一个女人,能让兄弟满足是在下的心愿。这么说,孟兄是不尽兴了?来人啊――”
孟君泽满面胀红,慌忙上前揽住风辄远的胳膊,道:“别别别,风兄千万别,你再这样,在下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他这会已经没脸了,风辄远若再这样,他只有一死谢罪。
风辄远仍是不懈的追问:“孟兄可尽兴?”
孟君泽羞惭的低头:“是,尽,尽兴了。”
“哈哈,那就好,不负我的一番苦心。孟兄请坐。”
正这会柳嫂端了茶过来,先奉给风辄远。风辄远并不接,只看向孟君泽:“来者是客,三娘,你怎么倒忘了规矩。”
柳嫂便温顺的把茶送到孟君泽面前。
孟君泽对着柳嫂,就如同对着道德审判者,不敢抬头,亦不敢正视。偶尔眼锋扫过她那白腻的肌肤,就觉得心如鹿撞,扑通乱跳。刚才那种*入骨的滋味便如同一簇火焰,不经他的大脑,迅捷的烧着了他的所有感官。
柳嫂得不到孟君泽的同意,便不敢收回手,就那么一动不动的举着。轻纱滑落,手臂显露分明,孟君泽眼中冒火,更是不敢多看一眼,口中道:“不敢,不敢……”
风辄远便促狭的笑道:“孟兄是仁人君子,不好意思了,在我这里,何必生分拘束?三娘,今儿你的任务便是把孟兄服侍好。他若不满意,便是我不满意。去,坐到他怀里,亲自喂给他喝。”
柳嫂对风辄远的话言听计从,果然趋步上前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7章节文字内容。才要挨着孟君泽,孟君泽便如同被火烫着了,吓的腾一下站起身,道:“不,不,不。”
力道太猛,撞翻了椅子,他几步就绕过来,满面通红。
柳嫂便为难的看着风辄远。
风辄远的脸拉的很沉,明明白白的表示他的不悦。柳嫂对他毕恭比敬,有若天神,对他的吩咐更是有如神诋,不敢违抗。见他不悦,便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好,扑通一声跪下,朝着孟君泽道:“孟先生,风公子的吩咐,奴不敢违抗,如若你肯怜惜奴些个,就别让奴为难……”
孟君泽慌忙摇手,道:“是在下的不是,冒犯了风兄,也亵渎了柳嫂,都是在下该死……”说什么也不肯靠近。
风辄远便冷冷的道:“三娘服侍不力,那就下去领罚。来人,把将离叫进来。”
柳嫂不敢违命,只含着泪哀求的仰望着风辄远。她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惩罚,可也知道她将就此失了风辄远的欢心。对回到从前的恐惧让她六神无主,她以前所未有的绝望来无声的求乞着风辄远。
风辄远并不看她。
柳嫂看向孟君泽,哽咽失声,以头顿地,求道:“孟先生,奴自认待你不满,一向对你恭敬有加,从不曾有半点慢怠,求先生高抬贵手,给奴一条生路……”
孟君泽也怔在那。在风辄远的眼里,将离比眼前的柳嫂,只怕强不到哪。把柳嫂换下去,把将离换上来,也要像柳嫂刚才那样由他们两个轮番对待将离么?
这个念头让孟君泽一身的冷汗,僵在那,怎么也动不了。他想出言替将离求情,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柳嫂又这样苦苦哀求,好像他已经成了毁她希望,毁她前程的刽子手。
孟君泽为难的看向风辄远。他就那么漫不经心的,冷淡漠然的旁观。所有人的命运都拿捏在他的手里,他却一副与他无关的情态。
柳嫂见孟君泽犹豫,知道他已经心软,已经犹豫。只要他肯松口,她就不会被风辄远驱逐出去。当下膝行两步,伸出柔软的手臂抱住孟君泽的双腿,仰着头,楚楚可怜的道:“孟先生,奴家求你了……”她忽然开始撕扯自己本就不多的衣服:“你要怎么样,我都可以的,真的,你说,你提要求,我都答应,求你别推开我……”
孟君泽看向风辄远,期期艾艾的道:“风兄,我……我真的……”
风辄远淡漠的笑道:“三娘是已婚妇人,人称残花败柳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7章节文字内容。我知你一向清高自傲,自然不得入眼。不过她本就是开胃小菜,大餐在后头,这也是人之常情。将离可是我最中意,也是这府里难得一见的美婢,如果她再不能如你愿……”
“不,不要了,够了,够了。”孟君泽慌忙摆手。他再愚钝也知道现在只有接纳了柳嫂,才不会把将离扯下水,也不会把柳嫂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风辄远扯出一个无声的冷嘲,道:“三娘,看来孟兄对你很是中意,还不尽心服侍着。”
三娘如获纶音,柔软如蛇一样就缠上孟君泽,亲自娇嗲甜腻的把茶水送到他的嘴边。孟君泽心乱如麻,木然的任柳嫂服侍。
风辄远岂肯放过将离,朝外吩咐着:“叫将离进来。”
魏楠在门外应声,很快把将离反手推了进来。孟君泽如坐针毡,低了头不敢看将离,深深懊悔刚才就应该听了将离的,别进来。
将离立在门口,漠然的看着柳嫂那一身旖旎的风光,把孟君泽的局促尴尬难堪尽数落入眼里,却并没什么情绪。
风辄远没有收到他想要的痛楚,绝不肯甘心,招手叫将离:“过来,跟着三娘学学怎么服侍男人。”
将离站着不动,道:“将离不会。也从没这个打算。”
风辄远也不怒,只是淡漠的呵笑一声,道:“那我就叫男人们服侍你。”他忍的够久了,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有耐性,得不到,那就毁掉。
孟君泽失声叫道:“不,别――”柳嫂挂在他身上,他动弹不得,只得哀恳的望向风辄远:“风公子,风少爷,在下有事相求,这将离姑娘,是,是在下的未婚妻,还请风公子高抬贵手,放她跟我回家。”
他还一厢情愿的以为风辄远跟他是真心相交,会看在他们昔日的情份上给他一点薄面。他哪里知道,风辄远苦心结交,谋划了这么长时间,等的就是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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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都是名副基实的渣男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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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谋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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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辄远笑的无害,摸着下巴,眼神肆无忌惮的在将离身上打量:“未婚妻?我怎么从不曾听你提起过?”
孟君泽道:“因为,因为,一直没有定下来,所以,不好宣之于口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8章节文字内容。况且,风公子贵人事多,又哪有闲情逸致过问在下的琐事。”
“哦?我可记得,将离一直是钟家婢女,你和她又是怎么认识的?”他的眼神就跟狼一样,在将离的身上琢磨,在找缺口,好就此咬下去,一击致命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8章节文字内容。
他连看都不看孟君泽,虽是在问,却一直盯着将离。
将离没有一点松懈和解脱的意思,也没有庆幸和感激,只是漠然的迎着他的眼神,浑身上下都是戒备。就和那晚一样。
那夜,是风辄远这一辈子的耻辱。他心中冷笑,这次,他绝对不会再给将离机会。上次都扒掉了她的衣服,她还有本事再变一把匕首出来,这次,他决定扒掉她的一层皮,看她还有什么本事。
孟君泽便简短的叙述:“我和将离,结识于一次偶遇,两相情愿,只等着选好了日子,就……”
他不敢看将离。若是从前,还有底气,好歹他自诩的正人君子名至实归,可是现在他怀里抱着另一个美人,又背负着淫人妻的罪名,无论如何也挺不起背,直不起腰,说不出冠勉堂皇的话来。
他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怎么就那么没定力,怎么一碰到女人的身子就脑中一片空白,怎么就身不由己的就做下了那样的事?
还被将离看着……
可是现在,情势紧急。他左右已经配不上将离了,只盼着风辄远能信了他的话,把将离放出去。那样,他也就没什么可后悔可遗憾的了。
风辄远笑笑,问将离:“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将离虽不至明白他的心思。却也知道他今天就没打算放过她和孟君泽。事已至此,多拖一个人下水有什么意思?
因此将离淡漠的道:“真也罢,假也罢。要看你信还是不信了。”
风辄远点头:“对,我不信。”
孟君泽哽住。不可置信的看着风辄远。这个称兄道弟,刚才还大方的把他的女人让出来跟他共享。他还以为风辄远就是这天下最大方,最义气,最重感情,最值得相交的……
原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是啊,孟君泽冷嘲,自己算什么啊。他怎么配跟风辄远这样的人相交?他又怎么会真的看得起自己?
孟君泽还在自怨自艾,伤春悲秋,就听见风辄远笑道:“就算你真的是他的未婚妻,我们有约在先,想必他也不会吝啬的,孟兄,是也不是?”
听着他问到自己,孟君泽浑身冰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8章节文字内容。他怎么也想不到,当日一句戏言。还是一句没来得及应诺的戏言,就被他有心利用在这个节骨眼。
他颤抖着唇,道:“风公子,在下……无以为报。恳请风公子高抬贵手,君泽誓死以报。”
风辄远挥挥手:“孟兄言重了,我凭白无故,要你的命做什么?我这一生自诩风流,所求不过是百花争艳,对于人命么,还当真没有兴趣。”
“你,你待要如何?”孟君泽惊骇的问风辄远。风辄远无心理他,只看定将离:“我想怎么样,取决于将离。将离,你是愿意服侍我一个人呢,还是愿意让众多男人服侍你?”
将离沉默。风辄远能清晰的看到她眼中的不甘与惊恐。他这次是来真的,将离能感觉得到,没有一个女人不害怕这种非人的待遇。
他冷眼打量着将离。
她穿的很单薄,腰肢不盈一握,粗布衣衫遮不住她的曼妙美丽,宽大之下的曲线有惊心动魄之美。想像着她那玲珑雪白,如同暖玉一样的肌肤,风辄远很是觉得沸腾。
将离越发明艳动人,见惯了钟玉灵的美艳,尝够了柳氏的风骚,风辄远无端的生出一种厌倦来。所以他更迫不及待的想要尝尝将离的滋味。
除去了特殊使命,她的衣裳干净整洁了许多。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让她做什么下贱的活计都不能折辱她,反倒是折磨着自己的感官。
她消瘦了许多,却依然不改初衷。钟玉灵所想像的那种落差,并没有在将离身上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
想让将离死心塌地的,像别的女人一样跟着他,他知道不能急,可等了这么久,他都忘记了最初的初衷。
所以,他不想再等了。
风辄远朝着将离道:“将离,过来。”
将离沉默看了她一眼。
真见鬼,她越瘦,越显的那双眼睛大而明亮,只这么轻描淡写的一眼,就看的他某一处灼烫坚硬。真不能想像,如果这眼神专注而充满爱慕,他又会如何?
将离缓步走过来,问:“不知有什么吩咐?”她的步伐带了些沉重。
她从没自称过奴婢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8章节文字内容。就算是叫着姑娘、小姐、少爷,也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的轻慢。风辄远已经习惯了,没有和她计较的意思,只是居高临下的道:“将离,你想好了没有?”
她没的选择。如果可能,她宁可死,也绝不会选择任何一个。
将离轻轻的一笑。这一笑,虽然轻淡,却像隆冬里盛放的红梅,浓烈的刺人的眼。风辄远鬼使神差的忘记了他刚才问的是什么。
将离清脆的道:“我不想死。”
当然,没有谁会不留恋生命,她怕死理所当然。可如果不想死,只能在他指定的道路上选一条。风辄远几乎可以确信,将离会选择自己。
这个倔强的女人。就算她今天选择了他,他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待她了。等他腻了够了,她就会和柳氏三娘的下场一样。甚至比她还要悲惨。
风辄远咳了一声,他想,对待将离这种女人果然是不能仁慈的。他就是太仁慈,才会让她苟活至今。面上是温和之极的笑,风辄远问:“将离,那么你的选择是什么?”
将离面露为难,道:“可是我哪一个都不想选。”
敢耍他?风辄远勃然变色,道:“看来你还是没能更聪明些,你会后悔的。不想死,可以,那就让你进入十八层地狱好了,在那里,你只会无休无止的体尝着什么是生不如死。不过,也许你会习惯并且爱上那种感觉,会以为那里就是天堂呢。”
既然她不识抬举,那就让她承欢于众多粗俗男人身下吧。
地狱?将离嘲弄的弯起唇角。风辄远和钟玉灵真不愧是一丘之貉,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两人讲的几乎如出一辙。
呵,她的确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可她爬出来的目的是把他们两个都拖进地狱里去。
风辄远看着将离的笑容,一时摸不透她到底怎么想的,只是觉得她那笑容并不直实,也不亲切,反倒有一种毛骨怦然之感。
他看定将离道:“你想说什么?”
将离道:“我如果求你,你会答应我的要求吗?”
风辄远被她的笑容激的心魂一荡,浑身骨头发轻,想也不想的脱口道:“你有什么要求?”
将离缓缓靠近他,道:“你会娶钟玉灵吗?”
风辄远怔了下,问:“怎么?”
将离淡淡的道:“我很介意你娶不娶她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8章节文字内容。”
风辄远凝眉,忽然展颜一笑,道:“我可记得你逼我发过誓,若是对她始乱终弃,不得好死呢。”
将离不在意的道:“你会在乎你的誓言吗?你相信违背了誓言会真的得到惩罚吗?”
风辄远微微一笑,道:“这个么……耐人寻味了,没人问过我,我也从来没想过。”
“那就是不乎了?”将离步步紧逼,似乎非要问出一个确切的答案。风辄远道:“你到底是想我娶,还是不想?”玩打太极的游戏,将离似乎还嫩了些,风辄远这么快就把难题给将离踢了回去。
将离皱了下眉,道:“我很介意,就是不想。”
风辄远凑近将离,暗哑着声音道:“如果我不娶她,你会怎么样?”
将离的心猛的跳了一下,直觉的要往后退,却终究忍住了,道:“我会怎么样,取决于你怎么样?你会娶我吗?”
风辄远呵呵一笑,将离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和他这么近距离的调笑,让他似乎看到了最绮丽的一幕发生的场景。光是一想,就觉得不可忍耐。他猛的伸手把将离揽到自己面前,伸出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死死的盯着她的朱唇,俯下身,缓缓的靠近,再靠近。
将离伸手,挡住了他的脸道:“风辄远,你玩的够久了,我也不耐烦再陪你玩下去了,交易仅此一次,我们两讫,如何?”
她那柔软而温暖的手小手,带着淡淡的皂荚香,竟比钟玉灵身上特有的薰香还耐人寻味。风辄远没动,只是带笑的双眼里充满了匪夷所思的疑问,道:“怎么个玩法?”
“简单,你也把钟玉灵踢进地狱里一回……至于以后,我管不着。”
风辄远哈哈大笑,站直了身子道:“女人都是这么小心眼,你们的感情原来如此的不堪一击。好啊,只要你能让我满意,我必定会让你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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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油把手烫了,好惊悚的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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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我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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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微微笑着,退后一步道:“你若让我如意,我必定让你满意。”
风辄远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这丫头,不见兔子不撒鹰,够奸滑的。便问:“你想怎么如意?”
将离道:“刚才你请孟先生尝了一道小菜,不够盛情,不如请他再尝一回更丰盛的,如何?”
风辄远眼眸一眯。这丫头心够毒的。这才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心,当日钟玉灵如何待她,她便今日如何待钟玉灵。把表妹送上承生男人的床,让她也饱受被强之苦。
只是白白的让孟君泽那小子占了便宜。
将离在一旁冷笑道:“你舍不得?男子汉大丈夫,不舍不得,你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9章节文字内容。既然你不想舍,就别妄想得。逼急了,我便只留一具死尸。”
她说的到,做的到,拼却贞节不要,她要拉一个做垫背。只是不知道是谁运气不好,做了那具死尸。
风辄远被她一激,登时就还嘴道:“谁说我舍不得?”
这是在他的家里,孟君泽又是个软弱无能的书生,可操控性很强,到时不过走走过场,将离还能如何?
她有一句话说对了,不舍哪来的得?总得付出些代价。
风辄远道:“那好,事成当日,便是你心甘情愿交付与我之时。”两下里交付明白,谁也别说谁占了便宜。
将离暗恨咬牙。风辄远太精刮了,一点便宜都不肯让。他舍了钟玉灵当时,便要跟自己讨要筹码,让自己想后悔都不能。
事已至此。别无退路,将离当下道:“好。”左右是一死,不过是个早晚的问题。
孟君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二人商议已定。完全不知道在这场谋划里,他究竟占着什么角色。半是羞惭,半是怯懦的看向将离。道:“将离,我。很抱歉,失言了……”
他救不了她。
将离淡淡的道:“我不需要谁来救,有劳。”
风辄远则哈哈大笑,道:“孟兄,将离还是偏向于你啊,让你享受这世间难得的艳福,也算是你三生有幸。”
孟君泽笑不出来。更哭不出来。他不想享受什么艳福,他不想让自己陷入这样尴尬,违背伦理道理的处境,不能自控,也不能不受人控制。
将离无暇顾及孟君泽的感受,便要退身出去,风辄远拦住她道:“慢着,既已说定,就该表示一点诚意出来。”
将离一挑眉,道:“什么诚意?”
风辄远道:“你当日将我刺伤。如今已不能让人信服,万一到时我兑现了承诺,你却故技重施,却叫我如何是好?”
“你想怎么样?”将离的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
风辄远微微一笑。再次趋近上前,道:“我总得讨回来一点。”
将离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是僵死的,木然的道:“不管是欠你的还是该你的,到时一并还你就是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9章节文字内容。”
风辄远嘲弄的道:“那可不成,我不舍灵儿,也未必就不能得到你。做人要厚道,你总不能得寸进尺。”
将离咬着唇,道:“你说。”
风辄远看向柳嫂,道:“你便如她一样,好生服侍我一回便罢。”
将离看向柳嫂,柳嫂却又看向风辄远。风辄远提示她:“玉人何处教吹箫?”
柳嫂便脸色一红,垂头应道:“是。”便离了孟君泽要就风辄远。风辄远却道:“何必舍近求远?左右你和孟兄已经成就好事,索性上演全武行,也让孟兄体会体会人间至乐不是只有一种。”
柳嫂便毫不犹豫的蹲下身去,仰头看向孟君泽,道:“孟先生,奴家替你宽衣。”
孟君泽脸红如血,退后道:“别——”刚才是色令智昏,将错就错,现在却是众目睽睽,尤其是当着将离的面,这种猪狗不如的事,他怎么好再做一回?
柳嫂往前一扑,抱住了他的双腿,一迭声的道:“孟先生,孟兄弟,就当你是可怜可怜奴……”
孟君泽还要挣扎,却见风辄远脸上变色,猛的抓住将离的头发,把她往地上按倒,道:“学着点,跪下。”
将离吃痛,本能的要挣扎,被风辄远猛踢腿后弯,不得不跪伏在地上。他抓着头发将她的头仰起,笑道:“你是宁折不弯的骨头,我却有打折你骨头的锤子,再敢抵抗试试看?”
孟君泽痛苦的闭上眼。他不想看见自己这样丑陋的一面,也不想看见将离受辱的情景。他此时进退维谷,除了曲膝屈服,便只有懦弱的闭上眼。
柳嫂伸手,除去了孟君泽的腰带,一等衣服坠地,便迫不及待的探过头去,扎入他的两股之间,伸出樱桃檀口,将他勿自沾满污秽的物什吮吸入口。
她像饥饿的人尝到了可口精美的饭菜,大口大口的吞咽。虽然看不见她的神情,却能听见她喉咙里发出来的贪婪的咕噜声。
孟君泽初时还誓死如归般的隐忍和痛楚,虽不抵抗,却也全身僵硬,浓眉紧锁,到最后面色胀红,喘息粗重,喉咙竟也不住的蠕动,已经有了深陷而无以自拔之态。
到了最后,整个人的呼吸都被调的高如攀岩,久久回荡不能落下,喘息中夹杂着异样粗嘎又尖利的呻吟,竟是忍无可忍之态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9章节文字内容。
他伸手按住柳嫂的后脑勺,似乎要把她推开,从深厚的感官中脱身,又似乎希望她再投入些。
将离被迫看着他,视线落在他那只苍白的手上,只见他手上青筋暴起,清晰可见,显然是在用着极大的力气。怎么看怎么像是他在死死的按着柳嫂。
两个人都是一阵痉挛,柳嫂疲惫的伏下身去,有白色的粘液滴溚着淌落在地。
将离闭上眼。不想再看。
风辄远却猛的抓着她的头发,迫使她抬头,如恶魔一样的道:“轮到你了。”
将离手指蜷握成拳。却自知逃不脱他现在的束缚,只会给自己带来没顶之灾,短暂的沉默。却经历着最惨痛的天人交战。
风辄远的大手紧紧的扯着她的头发,头皮被扯的生疼。他把她按在两腿之间。她已经闻见了那种令人作呕的体液的腥味。
风辄远没了耐性,冷笑一声,自己动手除去了束缚,将那突突乱跳的物什直挺到将离的面前。将离想要躲开,被他按住脖颈,有如压了千斤巨石,不能挪动分毫。
眼看着那上面还沾着湿漉漉的粘液。一寸一毫的逼近将离的唇。
将离骇然的瞪大眼睛,却没有还手之力。她死死的瞪着,瞪着,脖颈仍在用力,好像多坚持一刻就能赢得最后的解脱一样。
孟君泽忽然冲过来,直撞在风辄远身上。风辄远手上一松,将离便摔跌在一侧。所有人都为着这变故一惊,风辄远更是大怒,喝斥道:“你找死?”
孟君泽道:“风少爷,求你放过将离。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我不要什么丰盛的大餐,也不要什么世间难得一见的艳福,更不敢夺君所爱。求你收回承命。”
风辄远倒是呵笑了一声,道:“你倒是个多情种子,我问你,假若将离也和这三娘一样,成了千人骑万人跨的贱坯,你可还会娶她为妻?”
孟君泽毫不犹豫的道:“会,我会,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
他越这样毫无顾忌的表白,风辄远越是生气,一想到再怎么折磨将离,她都有个归处,便觉得怒不可遏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69章节文字内容。转了转眼睛,道:“你说只要今日放过将离,你做什么都行?”
孟君泽并未听出他话中的陷阱。今日放过,却不代表明日,后日,以至于永远的放过。孟君泽点头:“是,在下不敢有半句虚言。”
风辄远残忍的问:“如果用你的命根子来换呢?”
孟君泽只犹豫了那么短短的一瞬,便坚决的道:“我换。”
将离听在耳中,犹如打了个惊雷,不可置信的看向孟君泽,失声道:“不,不许换。”
他和她不过是世间飘萍,偶然相逢,上一世有缘,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她和他都是被人设下圈套陷害的冤魂,说到底他并不欠她什么。就算是欠,也是欠的最少的那个,凭什么他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要这样义无返顾的舍命救她?
孟君泽笑起来,那笑容是如此的轻飘柔软,如同三月烟雨里的杏花,又如同蓝天之上飘浮着的白云,足以托浮得起将离那最痛最绝望最黑暗的心灵。孟君泽道:“别为我担心。”
能得将离这一刻的回眸,已经足够。
风辄远从牙根处冷笑,道:“好好好,痴情人就该配痴情人,婊子就该配残废,这才是天下绝配。”他抬眼,阴狠的朝着孟君泽的两腿间衡量。
孟君泽的手在衣袖下握成拳头,弯着腰,垂着头,身体就像一张被压弯了的弓。只是他所积蓄的不是反击的力量,而是如何承受即将来临的苦痛。
将离猛的扑到他面前道:“不,孟君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是要你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就此糟蹋的。我不领你的情,你不必白费心思,你走,你走。”
将离都不知道自己脸上飞溅的眼泪代表了什么。她只知道,不管她以后要怎么还他的情,这一刻她不能让他承受这种痛楚。不就是让她用嘴服侍风辄远吗?她服侍好了,可她不想因此就搭上孟君泽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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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孟君泽,他太软弱,又太迂腐,还优柔、识人不明,可是人性中总有一点温暖。
九月分,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俺不会断更,因为可怜的扑文要靠全勤活着,请大家支持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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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骇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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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辄远看的心头火起,眼里都冒出几尺长的火焰来,恨不能把眼前的一男一女尽皆烧死,他冷笑一声:“那就一起去黄泉路上做对同命鸳鸯吧。”
他抬腿朝着孟君泽狠狠踢过去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0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咬唇,伸臂抱住孟君泽,死命的把他往后推了一步,却将自己的背部毫无保留的留给了风辄远。
风辄远恨极,一点情面都没留,狠狠的踢向将离的后腰。将离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倒。孟君泽上前接住,将离的头正磕到他的下巴上,他只觉得唇上一疼,咸腥满口,抿唇再张,已经鲜血四溢。
风辄远犹不解恨,上前一步,抬脚又踢,孟君泽反身把将离压到身下,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
将离想挣扎着要起,怎耐孟君泽虽是瘦弱,却终究是个男人,力气大的出奇。她匍匐在地,被孟君泽沉重的压着,连呼吸都被夺了,死命的想要抓着什么,好借此出声或是借此呼吸一样。
耳边是怦怦两响,背上一轻,孟君泽的身子被风辄远踢飞了出去。
将离反身跪伏在地,徒然的张开两臂,看向犹如魔鬼一般的风辄远,道:“别打了,别再打了。”
风辄远居高临下的俯瞰着狼狈的将离,冷声道:“你可学乖了?”
将离答:“是。”
“再敢推拒,玩什么花样,这便是你二人的下场。”
将离婉转低头。道:“我知道。”
风辄远拍手,吩咐魏楠:“把他拖下去。”
将离不过如此,她所谓的硬骨头。也不过是和三娘相比。她的确是不受诱惑,面对生活的困苦,肯比三娘多一分力气硬撑着不的头颅。可说到底。也不过因为将离所受的生活困顿还是少。
假若她和三娘换换,经过了二十几年的贫贱折磨。在诱惑面前,未必就比三娘多几分定力。
就算她再有定力,在硬拳之下,还不是怕的要死,乖乖的屈膝认错?
风辄远冷眼瞧着将离道:“我肯和你玩游戏,并不是多看得上你。像你这种女人,天底下有的是。爷肯要你,是你的福气,你给脸不要脸,那就是爷脚底下的滥泥。捏死一个你,爷压根不会心疼。你若乖巧些,爷还会多疼你一些。”
将离头垂的极低,风辄远看不到她脸上的神色,不过他也没这个兴致,想来不过是一脸死灰,彻底的认命了罢。
她的弱点就是孟君泽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0章节文字内容。孟君泽的弱点同样是她,就这样拿捏着这两个人,简直太容易太有趣了。
将离一声不吭,听着风辄远放肆的宣扬他的无耻论。并不反驳。
风辄远却停住了话头,道:“过来。”
将离便从地上勉强撑着起身。
风辄远却一声厉喝:“跪下,爬过来,我允许你起身了么?”
将离的身子僵住,一时没动。风辄远便走过来一扬脚,踢在将离的肩头。将离应声而倒,连躲都不躲。
风辄远却没再下死手,只是冷嘲的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你妄想让我踢死你,你就可以寻得解脱了,是不是?真是妄想。我不仅要你活着,还要你清清楚楚的看着你是怎么屈膝折腰,向我屈服的。起来,别装死。”
将离仰面躺着,腰部传来刺入骨髓的疼。听着风辄远的自说自划,只在心里冷冷的笑。她是想过死,可是绝不承认这样的死法。再一次死在他的手底下么?那她也未免活的太窝囊了。
听着他的冷硬的命令,缓缓的扶着腰半坐起身。长发披垂下来,遮住了她苍白的脸。她却不再动弹。
风辄远道:“爬过来。”
“爬不动。”她是人,她不会爬。
风辄远扬声道:“你说什么?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将离横了心,道:“将离不敢,实在是,爬不得。”她捂着后腰,一副痛不欲生之状。风辄远眉目一动。好端端的一个人,若是真的踢坏了就没什么意思了。他往前走了半步,又退了回去。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面对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将离,他还是留了一手,道:“脱了衣服,让爷替你瞧瞧。”
还没等将离动作,就听得门外有人道:“爷,有位公子要见您呢,奴婢们怎么拦都拦不住,他口口声声叫您出去迎他。”
是薄荷。
风辄远心下气恨,早不来晚不来,偏生这个时候坏他好事。可是薄荷是他的人,平时最有眼色,知道山高水低,不是真的有事,谅她也不敢冒冒然的来打扰。
风辄远便扭头问道:“来人是谁?”
薄荷道:“这位公子不到三十的年纪,自称姓林,是公子爷的小舅舅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0章节文字内容。”
风辄远心头一动,腾一下站起身,略微收拾了一下,道:“还不快请。”果然是小舅舅林暮阳么?
一抬眼看见将离,冷声道:“还不滚下去。”
将离却没动,浑身都在颤栗,竟似比刚才还要害怕。风辄远无心理她,拉开门对薄荷道:“赶紧把这里收拾干净,着人把将离弄出去。”
薄荷看一眼将离,见她衣衫完整,脸上便漾起了一种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嘲讽的神情。示意身边的小丫头子进去收拾,她自跟着风辄远去换衣服。
小丫头走过来,冷冷的道:“自己起来吧,又不是什么娇贵的身份,还想让别人服侍不成?”待看清她的衣襟上有一片血污,不觉嫌恶的紧,更是捏紧了鼻子,道:“快点快点,我还要收拾屋子呢,一会爷回来要骂人的。”
说时又朝外面喊:“外的有人没有?不聋不瞎的赶紧过来一个。”
一个声音道:“来了,来了,奴婢在呢,姑娘有什么吩咐?”
小丫头扭脸一看,竟是马大娘,也不问她怎么来了,便一指将离道:“快,把她弄出去,脏了爷的地,有几条命还敢在这杵着。”
马大娘便点头道:“是是是。”伸手过来扶将离。
将离一直垂头坐着,猛的被马大娘一触手臂,竟像是被火烫着了一样,猛的往后一缩,抬头瞪大眼睛看向马大娘。
马大娘吓了一跳,缩了手,下意识的看看四周,见无人注意,这才小声道:“将离,你还不快走。”
将离见是她,反倒松了口气,却仍然不要她扶,自己撑着站起身,揉了揉后腰,一步一步的往外挪。
马大娘便在她身旁跟着,虚虚的扶着,怕她毫无预兆的倒下去。
书房门口,高高的门槛成了将离的阻碍。马大娘是个急性子,又被小丫头催的急,便不顾将离的意愿,架住她,半托半架的把她扶了出来。
将离淡淡的道:“多谢。”
马大娘叹了口气,道:“行了,别说了。”
先时对将离多有误解,只当她也是趋炎附势、为利所诱,不顾廉耻,没有自尊的女人,谁想多日相处,为奴为婢的落魄将离反倒成就了马大娘对她的关切和体贴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0章节文字内容。今天见她受了风辄远的荼毒,心下怜惜,又见她勿自逞强,不免动气,道:“你也忒傻的过分了,瞧见势头不好,就软和些说些求饶的话,不省得受皮肉之苦了?也不知道这踢成什么样了,小小年纪若是踢坏了,你以后可怎么过啊。”
将离并不言语,马大娘便无力的叹了口气。她自己就是个话少的,可是对着将离,她就是啰嗦唠叨的那个。
也真是奇怪,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和将离亲近起来了。明明将离这丫头清高孤傲,不像个好相处的。自己又一向瞧不上稍微有些姿色,又一味的向风辄远靠拢的女人。初时还对将离不假辞色,说话也是夹枪带棒,冷嘲热讽,怎么就处处替她考虑上了?
马大娘摇头叹息,还是要把话说出来心里才舒服:“行了,我先扶你去我那,帮你请个大夫。”
谁知将离冷冷的拒绝了,道:“不必。”她没钱,穷人是请不起大夫的。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毫无公平可言。富人可以朱门酒肉臭,可以挥金如土,可是穷人却不敢生病,就是死都不敢死,因为病不起,死不起。
马大娘再次叹气,道:“我知道你舍不得花钱,可是病了就得看大夫。”
将离还是冷冷的断然拒绝:“我不用看大夫,过几天就好了。”
马大娘真是搞不明白将离的脑子是什么做的,怎么就是油盐不浸呢?可也知道她执拗的厉害,便道:“好吧,我那里还有跌打损伤的红花油,我拿来帮你揉揉,化开了於血再说,如果不管用,那就必须得请大夫了。”
这一次将离没拒绝,马大娘正暗自高兴,终于有一回她赢了上风,可是不经意间,却发现将离脸色雪白,浑身不可遏制的轻颤,就连牙关紧咬,都是不住的哆嗦的。
她清晰的听见了牙齿相触的轻微脆响。
将离的一双眼睛炫然欲泣,直直的盯着前面某一处,却死死忍着,不肯流下一滴泪,如同装满了无尽的苦痛和悲伤。
马大娘顺着将离的视线望过去,就见风辄远陪着一个白衣男子朝这边走过来,边走边道:“小舅舅,早知道你要来,却不想今日才到,这一路辛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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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孟浪
将离承春071, 071、孟浪
如果生命终结,被带到阴间,立在判官面前,对她做这一世的审判和评价,问将离,谁是她最恨的人,她会毫不犹豫的说是风辄远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1章节文字内容。
如果问谁是她最爱的人,将离只会皱起秀气的眉毛,毫不犹豫的反问:什么是爱?
如果问谁是她又爱又恨的人,将离只会咬着唇,一声不哼,脑子里却响着一个声音,那声音由飘渺到清晰,由低沉到嘹亮,再到最后,化成一个幽怨的长叹。
只有三个字:林暮阳。
这三个字,生生的盘踞在将离的心头,无辜的而又纯粹的,像是某一双澄澈的多情的眼睛,专注又认真的看着将离,最后变成了失望和嫌恶。
连愤恨都没有,仿佛将离于他来说不过是树边挂落了衣袖的柳条,兴致盎然,也不过随手攀折。待到她不复他想像的那般柔美,自然毫不留恋的鄙弃。
将离在这双眼睛面前,无以辩白,又倍觉羞愧。
不是她不想辩白,而是在他那双失望的眼神下,无地自容。尽管那不是她犯下的罪孽,可是她原本就是不洁的,是被人玷污之后才遇到了他这样洁净美好的人。在心底里,将离自觉肮脏污秽,与他不堪匹配。
是以不管在何时何地遇见他,她所做的第一个反应,也是仅有的反应就是垂头。
一隔两世,尽管她隐隐约约的知道,如果上天注定了的事,是注定会再次遇见他,遇见那双眼睛的。可是那份注定,离她那么遥远,至少要在五年后。
谁成想。世事变幻,已经完全不是当初了。她不再是当初的她,这一路迭迭绊绊。她在伤痛的泥泞中跌倒,起身,再跌倒。她凭借自己微薄的能力和本事,和风辄远抗争再抗争。终是保全了自己。
她甚至觉得自己五年后,绝对可以正视那双眼睛的时候,命运意想不到的在此刻逆转,把他送到了她的面前。
不,分明是把狼狈的她丢到了他面前。毫无预警,毫无防备,她想树起虚伪的虚弱的铠甲的功夫都没有。
林暮阳一身白衣。赛雪欺霜,衬的他的人是那样的洁净,刺目的澄澈。他由远及近,在将离的世界里,就只剩下这一片柔软的白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1章节文字内容。
似有所觉,那双眼睛抬起来,朝向她看。将离很想就此别过头,假装从不曾见过,就这么擦肩。前尘无缘,今生无干。来也别再有一点牵扯了。
可是脖子僵硬,她扭不动。
她很想就此垂下头,直直的扎向地面,用那满面的尘土掩盖她的狼狈。她的羞耻,她的难堪。可是那抹完全不知前尘往事的眼神里带着一点点的惊艳和一点点的探询。就是这惊艳和探询,叫将离怎么也脱离不开了。
她耳边响着温柔醉人的声音,那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一双温润如玉的手理过她鬓边的发,镜中已经多了一枝含苞带露的芍药花。她听见那声音说:“你叫将离,正配戴这芍药花。”
将离想,只要是他亲自戴上的,就是狗尾巴草,她也会觉得欣喜。因为在她最黑暗最惨淡的人生里,他是那最浓烈的阳光,在她几近混乱的世界里,涂去了妖魔鬼怪,描画了一张清晰有致,艳丽动人的风景……
只可惜,再美丽动人,也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他的温柔醉人,化成了残忍冷厉。沉塘的决定不是他做的,却是他最后决定并亲自叫人执行的。他那眼神里写满了失望和嫌恶,仿佛曾经对她的触碰,都成了永生不可濯清的脏污。
将离深吸一口气。再世为人,她和他毫无干系。他在她身心曾经烙下的痕迹,可不可当做从不曾有过?
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她为什么要先行入戏?
将离浮起一抹虚弱的笑,挺直腰背,淡淡的扭过头,对马大娘道:“我们走吧。”
她并不知道,那苍白容颜上的笑有多美丽。虚弱的美丽,让人心折,就像暴雨过后,在菡萏叶上晶莹欲滴的露珠,随风荡来荡去,让人心怜又心醉。
风辄远随着林暮阳的视线望过去,见是将离,不禁笑道:“小舅舅?那是府里扫地的丫头。”言外之明很明显:他不会是看上这么个个丫头了吧?品位未免太差。
心里却不免打鼓。早知道将离风情无限,就不该让她在人前多走动一步。
林暮阳唇角上挑,斜昵了他一眼,并不理他,反倒往前紧走几步,拦在了将离面前:“我们见过!”
他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带着不容置疑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1章节文字内容。
将离盯着自己脚尖前那身雪白的衣衫,再看向自己粗布的青衣,只觉得无限的讽刺。她缓缓抬头,力气和勇气在这一点点之中凝聚。等到她能够和林暮阳那双熟悉已极的眼神相撞的时候,她已经能够平静的近乎麻木的回答他的话:“没有。”
她撒谎。
林暮阳直觉眼前这个小丫头在撒谎。她的口气坚定无移,可是那双眼睛里,无处不写满了忧伤。她才多大?十三?十四?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通身上下都是天真、无邪,哪里来的这种历尽千劫百难之后的忧伤?
他确信他从没见过她。可是他就是对她有着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仿佛他曾经一寸寸抚摸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红唇。
小脸如玉,尖翘的下巴写满了倔强,可他却无比清晰的记得他最爱的动作便是钳着她的下巴尖,强迫她抬起头来,在她那双充满羔羊般温顺的眼神里吻上她那甜蜜嫣红的唇瓣。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的手温暖光滑,触碰到更加光滑的肌肤,脑中无数鲜明又杂乱的碎片兜头而来。他毫不犹豫的俯下身去,在那朵娇艳的玫瑰花瓣上,一亲芳泽。
将离沉默的流了满脸的泪。她不想这么软弱无能的,对着一个再次试图侵犯她的男人,在她饱经创伤之后,以这样的方式荼毒蹂躏她。
可是满心满眼里都是曾经温暖的,失去后让她痛彻心扉的记忆。
他的唇,一如记忆里温暖柔软。当他触碰到她的时候,脑中轰然作响,似乎拉开了一个大闸门,许多无以分辩的洪流,如万马千军般齐齐作响,将她没顶。
将离支撑不住,几乎就要软下去,被这万马千军踏成肉泥,夷为平地。
可是她的眼睛一直大大的睁着,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陌生的容颜靠近,再靠近,直到近的再也看不清。
一声清亮的脆响,打破了这诡异的一幕。
林暮阳抬起脸,手还钳着将离的下巴。因为太过用力,白润的肌肤已经一片青红。他的脸色很难看,左脸上是清晰的五个手指印。
将离仍是一动不动的站着,眼睛里没了泪,只有蓝的近乎透明的澄澈。那里没有不甘,没有愤怨,没有恼怒,也没有羞涩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1章节文字内容。只有平静。
这平静却如同一柄尖利的冰冷的长剑,搅得林暮阳五脏六腑都在灼烤中疼痛不堪。他自嘲的笑了笑,退后一步,放开手,道:“你叫什么名字?”
将离垂下眉睫,一言不发。
马大娘慌忙扯她的袖子,低声道:“将离,还不快给公子爷陪不是。”这一刻,马大娘忽然对自己的爱憎分明产生了怀疑。从前她毫不避讳的责骂那些以色侍人的丫头,可如今看着这位公子当面调戏将离,竟然第一时间的念头是让将离屈服。
将离不动。凭什么要她道歉?这一世,她是她自己,她不欠谁的。
风辄远走过来,陪笑道:“小舅舅,你何必动怒,不过是个下贱的丫头,你若不解气,我叫人把她拖下去打死就是。”
将离似乎这一刻才听得懂风辄远的话。他在说什么?他叫林暮阳小舅舅?什么时候,他和林暮阳还有这样一层亲戚关系?
林暮阳在将离惊愕的眼神中笑笑。他不对自己的孟浪感到自责,他越发确信,他和眼前的这个小丫头有过不尽的牵扯。他只盯着将离,问风辄远:“将离?”
风辄远万般肉疼,他已经看出了林暮阳的必得之志,只得道:“是啊,这丫头叫将离。”
林暮阳一笑,指着将离道:“难得见面,你把她送给我当见面礼吧。”
风辄远暗恨,面上却陪着笑道:“什么好人,小舅舅若是喜欢,我明儿个替你寻十个八个的来。”
林暮阳弯唇一笑,俊逸的脸上横生邪媚,道:“怎么,可是我夺人所爱了?”
风辄远喉咙一哽道:“哪里哪里,小舅舅,这丫头出身未免太低,我怕污了你的清名。”
林暮阳斩钉截铁的道:“不管她是不是完璧,我都不在乎,你只说给还是不给吧。”
风辄远彻底无语。他这个小舅舅,为人行事一向乖张,不按常理,况且连这话都说出来了,自己又有求于他,还怎么推辞?当下恨恨的看一眼将离,陪笑道:“小舅舅难得开口,我岂不有遵之理。来人――”唯今之计,也只好把将离送给林暮阳。天底下女人有的是……
却听见将离出声道:“慢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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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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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暮阳的眸子里璀粲光华,自成琉璃世界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2章节文字内容。他始终微笑着看着将离,仿佛洞若观火,把她面上的,心里的,骨子里的种种都看的透透彻彻。
他不在乎她怎么翻腾,他甚至乐于看见她在他手心里翻腾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2章节文字内容。
林暮阳温和的问:“什么?”他并不觉得将离以一个小小婢女的身份说话有多么的作乱犯上,也不以她这种态度为忤。他甚至愿意将离说出更石破天惊的话来。
马大娘拉着将离,不许她胡乱讲话,生怕她哪句话说的不对,惹恼了罗刹一样的风辄远和这个看似无害,却深不可测的男人。
风辄远则是一脸嘲弄和看好戏般的神情。他早就料到,将离的性子必不会使她温顺无虞的就听命于林暮阳的安排。
尽管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跟林暮阳走,都只比将离留下来安全的多。
将离抬眼,认真的道:“你刚才说,君子不夺人所爱,可算数么?”
林暮阳闪了闪带着笑意的眼,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君子还是小人?”他好像没说过不夺人所爱之语,这小丫头却自以为是的想要给他挖个坑,引他入瓮,未免太天真可笑了些。
将离道:“自然是君子,瞧着公子这通身作派,也不像小人。”
林暮阳越发的忍笑。识人是要识面的么?什么通身作派像君子?她不知道许多人都是人面兽心的么?
林暮阳于是点点头,笑而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将离并不追根究底,也不去辨别真心或是假意,径自微垂了头道:“蒙公子垂爱,愿得将离侍奉左右,将离深感荣幸,只是将离即将嫁作人妇,只怕多有不便,还请公子收回承命。”
风辄远恶狠狠的盯着将离。恨不能在她身上灼出几个洞来。这死丫头,敢当面违抗也就罢了。竟然又拿孟君泽作挡箭牌。天地悬殊如此分明了,她还要誓死嫁给孟君泽不成?
找这么个蹩脚的借口,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将离看不见他的凶狠,只是聆神细听林暮阳的答复。
林暮阳耐下心来问道:“哦?即将?嫁为人妇?”他特意强调“即将”二字,弯下身仔细打量着将离的脸。仿佛只看着她的眼睛,就能判断出她是否在撒谎一样。
将离深谙他的喜好,或者说知道他厌恶什么,因此倔强的抬头。很肯定很坚决的道:“是。恳请公子高抬贵手,也免得落个强抢他人妻女的罪名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2章节文字内容。”
林暮阳的脸如将离预想中的沉了下来。阳光被阴云遮住,光明被晦暗取代。似乎浅淡的云层背后是压抑着的暴风雨。
从前的将离很怕。或者说,她很在乎,近乎疯狂的贪恋一点点的阳光和温暖,尤其是林暮阳的阳光又是那么的浓烈,烈的像是七月正午的骄阳。晒到肌肤上,一直深入骨髓,仿佛连骨子最深处的冰凉都能得到熨烫一般。
所以她不愿意,不敢让他的阳光受到一点遮挡。要想留住他的阳光,便是投其所好。用自己的温驯和柔顺来换取那一刻如昙花般的短暂。
林暮阳脸色变幻,极其短暂。也只不过是一刹那的时间,快的旁人都来不及捕捉到他眼睛里那抹深沉所代表的涵义是什么,就已经一闪而过,又恢复成了浓烈的笑容。
这笑容很闪人眼,让将离眷恋又有些难以接受。她不像从前那般单纯幼稚,警觉的意识到了这笑背后的危险,下意识的全身戒备,似乎他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她便会动如脱兔,逃出他力所能及的范围。
林暮阳并未唐突的出手,只是轻描淡写的问道:“不知道你的未婚夫是何许人也?我想见见。”
这叫什么话。他见了要干吗?难不成还要威逼利诱,逼人放手自己的未婚妻,拱手送给他不成?
马大娘都心下腹诽,陪笔道:“公子爷,将离是小门小户,未婚夫自然也就只是个普通人家的男人,见不得大世面……”
林暮阳和颜悦色的看向马大娘,问:“这位是?将离的……”他以为是将离的母亲或是别的亲戚。
风辄远也嫌马大娘多嘴,便朝她一瞪眼道:“滚,主子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余地。”
马大娘只得缩了身子退下。风辄远这才道:“一个没眼色的厨娘而已。”
林暮阳哦了一声,饶有趣味的看着马大娘的背影,再看看将离,道:“你说呢?”
将离垂了睫毛,道:“马大娘说的没错,将离的未婚夫,不过是个穷苦书生,承蒙风少爷看起得,有过来往,现下应该还在这里呢。”
风辄远悻悻的想,将离是故意的,就是为的把孟君泽放出来。她还真是对孟君泽关心呢,这会放了他倒也没什么,只是不能如此助长将离的气焰,让她以为她可以反过来拿捏住自己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2章节文字内容。
见林暮阳望过来,风辄远便道:“小舅舅一路辛苦,且先屋里坐坐,这些烦琐小事,自是不劳小舅舅费心。等你吃饱喝足,我自会安排。”
他想拖呢。
林暮阳只摇头笑笑,道:“相请不如偶遇,就今天吧,再者我比较喜欢事必恭亲。将离的未婚夫是哪一位?请出来见见?”
风辄远只得勉强一笑,道:“好,我这就叫人去请,小舅舅里边请。”算将离这丫头命好,凭空里跳出个林暮阳,竟然把她和孟君泽都给救了。
风辄远吩咐人去叫孟君泽,林暮阳朝着将离一指:“进来说话。”那丫头穿的单薄,在冷风里吹的久了,嘴唇都是青紫的。
将离面无表情的跟进去,垂手站在一旁。风辄远也不吩咐她倒茶,自有薄荷领着丫头们穿梭往来,又是热茶,又是点心,还有难得一见的水果。
林暮阳宽了外衣,洗了把脸,重新坐下来喝了口热茶,身上暖和了,心下也安定了,这才看向将离,把她叫过来道:“你说你未婚夫是个书生?可有功名在身?”
将离道:“没有。”
林暮阳颔首,摸着下巴,打量着将离道:“你有什么要求?”他根本不问将离愿意与否,只跟她直接讨价还价。
将离并不惊讶,也不觉得突兀,更没有多少意外之余的恼羞成怒,径自道:“他是个穷苦书生,如若能得公子提拔一二,愚夫妇自当感激不尽。”
风辄远在心里不屑的嗤笑。这个下贱的女人,倒是打的好算盘。原来她不是不卖,只是没遇到好价钱。像现在这样,既自己得以攀龙附凤,还把孟君泽也提了上去……
真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
她怎么就这么看轻自己呢?她又怎么知道小舅舅林暮阳有功名在身,不是白丁呢?她又怎么敢断定自己将来就没有一官半职,一辈子都只是个布衣百姓呢?
巨大的落差,让风辄远气恨不已。不免心里想,就算跟了林暮阳又如何?将离,别以为你离了我,跟了别人,就可以过上高枕无忧,锦衣玉食的日子。生活远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容易,只怕跟了林暮阳,你的日子更难过。
林暮阳了然的笑笑,道:“我身边正缺个文书,等我见过你的未……他叫什么?”以身相许,捞得这等好处,这女人还不算蠢笨到家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2章节文字内容。若是一味的抵死不从,不识好歹的寻死觅活,就大大的没了意思。
将离只漠然的答道:“孟君泽。”
林暮阳道:“好,我记下了。”
风辄远便阴阳怪气的道:“将离,恭喜你重获新主,还不下去收拾收拾准备着。以后可要好生服侍小舅舅,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将离却抬眼看向风辄远,道:“风少爷,我们可有过约定,你不会此刻想食言违诺吧?”
风辄远暗骂一声找死。真个是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当下笑道:“怎么会?我风辄远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失信于女子?在小舅舅临走之前,我必给你一个交待,只怕到时候你有了小舅舅的仗恃,不肯兑现承诺才是真。”
将离冷冷一笑,道:“此刻我尚是自由身,我自己的事情能尚且能够自己说了算,不是么?”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林暮阳说的。
林暮阳得偿所愿,也就不在乎她怎么了结在这府里的事情,便道:“这个自然,我还要在这耽搁些时日,你尽可以收拾妥当了再走不迟。”
将离漠然的转身出去,不急着回自己的院子,只在门口等着孟君泽。眼见他远远走过来,步履蹒跚,将离的眼中突的涌出许多泪来。
她知道自己的宿命已经到了回归原来轨道的时刻,曾经的百般抵抗,抵不过命运一根小手指。曾经孟君泽过早的踏入她的生命,她以为会是个转机呢,谁想不过是幻梦一场。
他越走越近,终将擦肩,也将越走越远,只盼着从此以后再无纠葛。
她今日说出未婚夫妇之言,也不过是希望将来真的风辄远再次栽赃陷害,林暮阳禀承着“情有可原”四个字,不会对她太过失望和嫌恶,仅此而已罢了。
她所求,已经卑微到如此可怜可悲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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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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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君泽走近,看见是将离,便朝她温和的笑笑道:“将离,你没事便好,我也没事,以后,就都没事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3章节文字内容。”他很庆幸,身上虽疼,可是看到将离没事,也算是有所值。
将离走近,第一次伸手替他理了理衣服,拍拍他身上的灰尘,附和着道:“嗯,我没事,以后也都没事了。”
孟君泽有些受宠若惊,呆呆的看着近距离俏立的将离,有些贪婪的想:如果就此永恒该多好。这一刻,不去理会刚才发生了什么,也不去会不会有未来,更不去想会有龌龊的以后,和会有互相憎恶,恶言相向,彼此口不择言,互扒伤疤的时候。
可也只不过是想想罢了。
将离收回手,朝他深而浓重的望了一眼,道:“孟大哥,很感激你为将离的付出,将离无以为报。”
这话就带了几分不祥的预感,孟君泽逃避的打断将离的话:“我,我说过了,不要你的回报,我们这就走,我们离开这,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到了现在,他仍然希望可以得到将离的原谅。毕竟,他刚才那荒唐的行径,并不是十恶不赦,不是么?将离是个温婉柔顺的好女子,她会理解他,会谅解他,会宽容的懂得他的。
不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么?他也不想做出那样的事,他以后会改,不就行了?
将离才堪堪停止的泪又涌了出来。这会她忽然很懊悔孟君泽的这一句表白来的太迟。太早了,她不能接受,太迟了,她已经没福气接受。
不经历这样生死相依的事情,她也下不来决心就此和孟君泽在一起。可话说回来,没有这样凶险的事情,孟君泽也未必就敢下这样的决心带她走。
他一心想着求得功名利禄,光宗耀祖呢。他怎么会甘心带她到没名的偏僻之地,了此残生?
而她所求,是想平静安定。与世无争。况且她对他始终心有芥蒂,再怎么样。也有一根刺扎在喉咙,仿佛这一世,不论怎么做,只要和他有了纠葛,就是坐实了上一世的罪孽。莫须有变成了铁证如山。
将离说不出话来。
孟君泽只觉得将离的眼泪如冰刺一样,扎的他满心满骨的生凉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3章节文字内容。她不肯原谅他……
他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与其说是风辄远诱惑勾引,不如说是他蠢笨无知,自视甚高。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才自投了罗网。
孟君泽反倒放下所有,惨然一笑道:“不要紧。我本来,就配不上你。”
将离摇头,平静了一下心绪,道:“我们都是这尘世间最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也因此我们的命运往往不由我们自己做主。是浮萍。是轻絮,碾转成泥,不过是随遇而安罢了。孟大哥,你以后,就好好的吧。”
这便是告别么?孟君泽想笑。笑不出来,想哭。又觉得实在丢人,堂堂大男人,竟不如一个小姑娘看的透彻,想的明晰,行的洒脱。他便礼尚往来,道:“我没事,倒是你,以后要好好的……”
她跟了风辄远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不必再受这些无妄之灾。人都是如此,既然知道宿命不可违逆,谁还会再不识时务的抵死争持下去?
今日有他拼死相护,可明日,后日,及至以后的日子呢?难不成就让将离这么早结束了如花朵一样芬芳的生命么?
不公平,将离有权选择对她来说更容易一些的道路来走。他不恨,他只会祝福她:“别性子太刚烈了,女人本就以柔弱见长,偶尔的示弱,可以让你少受些苦头,也可以换得翻身的机会……”最后一面,孟君泽不厌其烦把他这一刻的感想全都倒了出来。
将离只是苦涩的笑笑,朝着孟君泽深施一礼,转身走开。
林暮阳是个老奸巨滑之人,与孟君泽相见,三言两语之间便将他和将离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琢磨出了个大致情形。
孟君泽对将离不甚了解,往往十问倒有八问语焉不详。每每提到将离,孟君泽又面露愧疚之色,更显见得他与将离并没有他们两个说的那样笃定。
林暮阳却也不追究,和盘托出:“我听将离举荐你……我身边缺个文书之职,不知道你可有兴趣?”
孟君泽心灰意冷。如果这就是将离的报答,他情愿不接受。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他暂时的出人头地,是多么令人齿冷的一件事?他和风辄远那个禽兽不如的畜牲又有什么分别呢?
因此孟君泽怏怏的道:“承蒙林公子错爱,在下十分汗颜。区区百无一用的书生,何敢当此大任?还请林公子三思,君泽愧不敢受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3章节文字内容。”
林暮阳并不勉强,道:“不过举手之劳,说不上什么重任,我知道你有更大的雄心壮志,自是不敢勉强。你既无心,那就算了……”
孟君泽并不失望,只是眼前闪地将离那双美丽湿润的眼睛,心道:将离,终是我愧对了你的一番好意。
风辄远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孟君泽简直蠢的不能再蠢。书生意气在他这里发挥的淋漓尽致,那种骨子里的文弱、自卑、无能、执拗、呆板,简直让人笑的要发狂。
不过他并不会提醒孟君泽,不管他再怎么自以为是的以为拒绝了林暮阳的好意,便是问心无愧,也不能改变将离的命运。
只是不知道那会儿,他是否会捶胸顿足的懊丧曾经错失过到手的大好机会?
林暮阳有公事在身。
他是当朝二十二年的进士出身,现授正五品副都指挥使。本朝重文轻武,因此地方上有什么风吹草动,便派了他来。
他带的人不多,进了城就更是简衣便行。一早就知道钟家是当地大户,不日便要拜望,恰巧风老爷、风夫人写信请他对客居此地的风辄远多加照拂,所以他才不请自来。
若是真论起来,林暮阳并不是风辄远严格意义上的舅舅。林家世代书香门第,几代弟子在京中为官,声名鹊起,是当地的名门望族。
只是林暮阳的父亲与风夫人朱氏的父亲偶然相遇,结成知交,才擅自做主,将风夫人的小妹许给了林暮阳为妻。
林暮阳是风辄远的小姨丈,不过两家交好,为显亲近,一直称林暮阳为小舅舅。
他一眼看见了将离,这是命中的劫数一般,只一眼他就决定了要把她带在身边。明明身后有娇妻在侧――人生没有十全十美,他们成亲七载,无子,连半女都没有。
林家祖训,三十无子方可纳妾。
今年林暮阳才二十五。
如果他向旁人说,他看到将离的第一眼,就直觉她会是他以后的侍妾,会不会被人当成装神弄鬼的神汉?
就算不被奉成胡言乱语的无稽之谈,只怕也会惹来众人的大笑嘲笑冷笑狂笑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3章节文字内容。
谁能堪破世间走向?谁能铁口断定朱氏这五年之中不能生出个一男半女来?谁能说五年后他不会娶上别的女人做妾?
可是林暮阳就是觉得,这个女人,曾经在他的生命里占据了好长一段时光。
夜深人静,林暮阳写完了公文,放在桌上等墨迹晾干,整个人也随之松懈下来,便靠着窗,抬眼瞧着万籁俱寂、深不可测的夜色,脑子里又涌现出了将离那张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俏丽容颜。
他很奇怪自己会有这样的笃定。
细思之下,他并不觉得他会喜欢这样的女子。他所要的侍妾,不必有太多的才华、不必有太艳丽的容貌,只要能过的去,温柔贞静即可。不过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
女人在他的生命里,从来都不会是一个重要的角色。不可否认,他需要女人,可是他需要的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静如处子,不问便不说话,安静的如同摆放在一旁的家具或是摆设一样的女子。
或者是只温驯的优雅的猫。闲下来了,兴致高了,抱起来抚摸抚摸她华丽的毛发,或是给她戴上些佩饰,让她光鲜亮丽,也纯粹只是一种装点门面和他自尊的虚荣罢了。
而这个将离,存在感太强了。强到他还没看清,便已经意识到她的存在,并且根本无法忽略她的存在。
尤其是她眼眸中那与年纪不相符的忧伤。
他就是知道,那忧伤是与他有关。
况且这个叫将离的女子,并不够温柔贞静,甚至有些过于尖锐的执拗刚烈。完全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更甚,从来都是有人主动上门送来形形色色,环肥燕瘦的女子,他还很少这么伸手主动跟别人抢女人。
想不通便不想。
林暮阳无所谓的笑笑。有祖训在呢,他现在也不能把将离怎么样。既然他觉得这个女子值得他分神、抬眼,那么就放在身边,时时刻刻相见。若是喜欢了,五年也不长。若是厌了,那就随时丢开手,既不会成为负累,也不会留下遗恨。
林暮阳年少时就是这么对待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的。不管喜欢什么,都有一个度,过了这个度,精美也就成了嚼蜡。那种患得患失,才会变成麻木的平静,成为真正的心如止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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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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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一步三挪,脚下虚浮,胸口抽痛,眼前亦是一阵阵发黑,这几十步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回来的。
才进了屋,阖上门,便虚脱般的委顿了下去。
脑中一片嗡嗡乱响,将离再也撑不下去,阖上眼,胸口窒息般的疼。她抚着胸口,将头沉沉的垂下来,下巴倚着自己的手背,无声的饮泣着。冰凉的泪一滴滴落到手背上,将离倔强的不肯抹拭。无声的饮泣中包含着大悲痛,将离几乎哽咽的难以呼吸。
从重新睁开眼回来,就有无数的压抑、焦虑、紧张、心痛、悲伤、委屈,如今在宿命之前,都化成了软弱和无力的绝望。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这是新一轮的开始。看似结果清晰明了,可是这个过程却被无限期的延长了。她甚至不知道这接下来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隐隐的死期又被定在何时,会不会因为这一世的异变而也被提前。
这一世,看似少受了许多苦楚,可谁知道会不会在接下来的时间内被补齐呢?她固然不怕受苦,可是对着莫名的,不清不楚的,未知的苦,她内心一派茫然。
她经历过死亡,也不怕死,可却不甘心明明什么都知道,上一世不清楚的这一世也都知道了,却还是束手无策,只能任人摆布。
明明复仇之剑已经举起,却突然闯进了林暮阳。可她绝对不会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她要让钟玉灵得到相应的代价,她要让钟玉灵也尝尝被最亲近的人出卖的痛楚。
还有风辄远。她不会让他再继续的得逞下去,不能再让他继续祸害许许多多的良家女子。
将离抹了泪,缓缓站起身,揉了揉眼,觉得不是那么刺骨的疼了,这才进了屋。用凉水洗了脸。
刚坐定,门外就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将离叫:“进来吧。门没关。”
马大娘提着食盒进来,关好门,道:“将离,你没事吧?”
到了如今,能唯一让将离感受到温暖的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4章节文字内容。也就只剩下了马大娘。将离感激的一笑,道:“我没事。”
马大娘把食盒放下,道:“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趁热吃点吧。我从厨房里现给你热过了拿来的。”
难得的。今天是白米饭,还有一碗炖肉。将离惊讶不已,看向马大娘:“这个。是给我的?”平时虽有马大娘照顾,也不过偶尔多个干馒头。怎么今日这么丰盛?总不会是……
马大娘悄声道:“府里不是来了贵客么?薄荷姑娘吩咐按菜单做,我就多做了一碗,特意给你留的。”
见马大娘的确出于真心实意,没有一点作伪的成份。又并没有对自己表现出一点厌恶之色,将离倒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大娘,这……怎么好意思又劳动你多加照拂?”
马大娘把筷子塞到将离手里,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别说这些没用的,我是瞧着你这孩子和旁人不同。是个好孩子……做这些都是我愿意,不用你没完没了的来领情。快趁热吃,我好给你把腰上搽些药……”
将离道了声:“谢谢。”在马大娘关切的注视下,很快的吃了这些日子以来唯一一顿的大餐。她虽饭,也急,可是从头到尾都不紧不慢,举止优雅,不紧不慢,根本看不出是饿了狠的模样。
马大娘暗暗纳罕,心道,也不怪那位林公子一见面就相中了将离。这丫头,可惜了,偏偏托生成了个丫头胚子,这作派,这相貌,这气质,和那些夫人小姐们也不差什么。只可惜红颜薄命……再怎么扑腾,这命也是浸透了黄莲,苦的。
等将离放下筷子,马大娘拿出一小瓶红花油,拔了塞子,满屋子都是红花油的辛辣之气。 马大娘净了手,道:“你去床上躺着,我帮你揉揉,化开了就好了。”
将离却道:“不敢再劳动大娘,你出来也不短了,别叫人瞧见了又责怪你,还是我自己来吧。”
马大娘略一迟疑,就爽快的道:“也好,那我先去了,这红花油就留在这吧。若是不舒服,别忍着,我替你去请大夫。”
将离应承了,这才送马大娘出去。马大娘先探头看看四下无人,这才抽身出去,又把将离推回来,道:“快进去吧,外边冷,别送了。记着把门拴好,我走了。”
将离依言拴好门,这才回来,解了衣服,对着镜子一照,见腰上果然青了一大片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4章节文字内容。才这么一会过去,已经见了紫色。
把风辄远祖宗十八代都问候到了,将离才咬牙忍疼,自己把红花油摊在手心,双掌相对,摩擦热了才在腰上用力的揉搓。
才碰到伤处,传来的就是刺入骨髓般的疼痛,将离打了个冷颤,几乎就要骇然住手。太疼了,这跟酷刑有什么分别?可是这里的青紫不化开,只怕身子受损,更没有报仇的资本了,当下只得挣命般死命把红花油揉开。
一夜里翻来覆去,尽是前尘往事,梦里竟然有林暮阳翩然而来。除了簪花,还有垂钓、赏月、共饮等等诸多片断。明知那是梦,可将离却不忍醒来。他的怀抱里带了兰麝之香,如七月正午骄阳那般温暖,她舒服的只想叹息,竟怎么也挣脱不开,也睁不开眼,亲手硬生生将这美梦打碎。
他的手指修长,温暖,指腹处带了薄薄的茧子,抚上她的眉眼,顺着鼻梁向下,指尖便触到了她的唇。
她已经闻到了那掌心处散发的气息,那气息让人有一种安神之感。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那双明亮而浓烈的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情,欲,似乎要把将离灼烧起来,让她的热度和他的一般高。
将离不自禁的要逃避,退缩,却被他勾着腰拉回来,重重的撞到他结实的胸膛之上。他笑着,手指仍然摩挲着她的唇,酥酥麻麻的感觉,便从唇开始传到了将离身体的每一处。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的挨挤在一起,起伏不平的摩擦,异样的触感便从身体各处流窜。他们像是一对连体人,密密实实的没有一点缝隙。
将离真实的感受到了他的坚硬,他勿自邪恶的摩擦着她的丰盈。手指在她的脖颈处流连,不紧不慢的扯着她颈上的钮扣。
那双眼睛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将离的脸。将离浑身发颤,双腿发软,被他这样的注视,就觉得心跳加速,血往上涌,不能自持。
衣领在他的指间被绞成了麻花,那颗鲜红如珠的扣子脱离了线的束缚,留恋的发出最后一声晦涩的呻吟,从衣服上弹跳出来,如一粒雨滴,急速的坠入汪洋大海。
将离感觉到了它就跌落在自己脚边。她有点茫然的,又紧张,又惶惑的想要弯身把它拣起来。好像把这枚扣子拣起来了,胸口处那抹慌乱的心跳就会得到平复一般。又或者,这种被林暮阳随意的拿捏在手心里的感觉,让将离觉得失重,只有紧紧的在手心里握着自己的什么东西,才不会这样骇然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4章节文字内容。
可是软软的身子被林暮阳有力的手臂托着,就像是被捆在硬木中间的溺水之人,痛的压迫,却不愿意挣扎,那是对生的渴望。
扣子解开了一个,衣衫便似水银般滑泄下来,将离看见自己的香肩在暖昧的烛火下散发着暖玉一般的光泽,分外的诱人。
他的唇亲上了她光裸的肩,猛的用力,亲吻吮吸。将离感觉到了疼,她知道第二天醒来,那里便会有一朵嫣红的玫瑰。
他挪动着,又亲上了她的锁骨,乐此不疲的种下一朵又一朵的鲜艳。
衣衫如飞舞的蝴蝶,在春色中挥动着翅膀,飞掠过后,便只剩下两具赤洁的躯体……
钟鼓楼上敲了四更,将离徒劳而无力的揪着自己的衣领,喘息着,从梦里醒了过来。房间里一片黑暗,她倒奇异的放松下来。没有梦里那暧昧的明明灭灭的光线,也没有那让人脸红心跳的艳色,漆黑而清冷的夜色给了她无尽的保护,切身的寒冷又让她重新体验到了安全。
身旁没有男人的气息,更没有那种丝悬于一线的粗重。
将离把被子拉过头顶,还嫌不够,又用手沉甸甸的捂住了双眼。
她懊恼的想,怎么会做这样的梦?简直是……不知羞耻。
浑身热烫,将离微微的有些颤抖,紧紧的,把自己蜷成一团,在黑暗里痛斥着自己身体对林暮阳留有的所有感觉和记忆。
客房里的林暮阳豁然睁开眼,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床上急遽弹了起来,触手一片湿滑,他悻悻的诅咒了一声。
点起烛火,林暮阳径自翻捡着自己要换洗的衣服。门外的侍女敲门问:“爷有什么吩咐?”
林暮阳懊悔不已,白净的脸上闪过一掠恼羞成怒,抿了抿唇,道:“热水。”
等侍女们鱼贯而出,收拾完了林暮阳房里由热变冷的洗澡水,他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桌案后面处理公事了。
丫头们不约而同的想道:这位舅老爷人虽年轻,却早就功名在身,原来一直都是这么起五更,睡三更的勤奋刻苦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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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无声
将离承春075, 075、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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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被指派到林暮阳的院子里服侍。
一大早过来,就已经见众侍女进进出出,把客房里的东西都收拾了过来。薄荷在一旁指挥着,见将离进了院子,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不屑之后很快就绽出了一张无懈可击的笑脸,袅袅的走过来,道:“将离来了――快进来瞧瞧布置的可合意?”
不啻于打了将离一个嘴巴。是给林暮阳收拾出来的院子,做什么要过问她一个小丫头的意见?显然是故意要羞辱她,拿她当了林暮阳的暖床侍女。
将离没什么表情的掠过薄荷,轻淡的道:“你问我,那可是问错了人,我还要请问薄荷姑娘今日我的活计都是什么呢。”
薄荷拭了拭鬓边的细密严实的头发,笑道:“将离,你这眼看着就攀了高枝,一朝翻身,不必再做奴婢了,我还没恭喜你呢。说什么活计,我现在哪敢指派你啊。爷可特意嘱咐了我的,你现在主要的使命就是把小舅爷服侍舒服了……”
斜抛了一个媚眼,用帕子掩了嘴,暧昧的笑起来。她旁边的小丫头也就肆无忌惮的盯着将离笑。
其中一个便故意压低了并不低的声音道:“将离自己还是个处儿呢,她知道该怎么服侍么?”
另一个便推了她一把,笑道:“得了吧,你怎么就知道她是个处儿呢?难不成她做什么,还事事向你我汇报不成?没过了明路便爬上主子床的大有人在,不差她一个。”
两个小丫头似乎在谈论着这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推推搡搡,连说带笑,叽叽喳喳,全然没有平时的规矩和拘谨。
薄荷也一反常态。并不拘束她们两个,明摆着是要让将离难看。她则更是毫不顾忌的在一旁看好戏。脸上的嘲弄比她脸上的脂粉还要浓密,无关仇恨,只是对生命和尊严的漠视。
将离太出众了,出众的让风辄远另眼相看,这另眼相看。便对薄荷造成了威胁,所以她对将离做什么,在薄荷看来都是无可厚非的。
现在,将离忽然成了林暮阳的侍女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5章节文字内容。这个事实让薄荷羡慕不已,妒嫉不已。她心里的酸涩,几乎不能用言语一一尽述。除了感叹将离命好之外,便觉得愤恨。所以她看将离处处都不顺眼。
就算没有风辄远的吩咐,她也不会对将离温言细语,套什么近乎。是以将离落魄的这段时间,薄荷百般折辱将离。成了风辄远的帮凶。
谁成想,世事变的这么快。就连风辄远都说要她对将离好些,毕竟林暮阳在这住着,他虽然年纪不大,却是名分上的长辈。不能不敬。
还有一些话,风辄远没说。事关他自己的前程,不必爹娘写信千叮咛万嘱咐,他自己心里也有数,否则也不可能毫不犹豫的就把将离拱手送给了林暮阳。
薄荷违逆着自己的心思,强言欢笑,还要对将离阿谀奉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心平气和。因此看旁人欺负将离就算是好的了,她毕竟没有亲自上阵。
将离却连看都不看那两个小丫头。
她早就不在乎了。人言固然可畏,可若是什么话都在乎,她就是有九条命的猫,也早就死八回了。她倒不是怕事,可和这些人斗嘴置气,只会让她们更加变本加厉的冲到自己面前来,把暗战变成明战。
她人单势薄,不如明哲保身。况且,没到不得不还手的时候呢。再者,和从前相比,这些难听的话又算得了什么?这两个小丫头是薄荷的心腹,可没少在薄荷的明示暗示下抽自己的耳光。
将离只看着薄荷。这些帐,纵然是因为这些人可恶,可罪魁祸首是薄荷,要算,也要算到她的头上。将离似嘲似讽的道:“要说服侍主子服侍的好,将离哪比得上薄荷姑娘?将离不才,还请薄荷姑娘指点一二。”
她这话并不直白,却意有所指,偏生薄荷不点即透,心下明白的很。她“服侍”主子的时候,可没少有意无意的叫将离在一边旁观,这会就是想否认都嫌虚伪。
将离的眸光有些冷,薄荷心下一凛。功夫已经做的够足的了,再过分点,惹急了将离,只怕她也会咬人,当下便笑着道:“我这点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呢?况且百人百性,主子和主子也不一样,这位小舅爷的脾性和喜好,我可说不准,是以这指教可谈不上,或许可以切磋切磋。”
将离毫不掩饰她的嫌恶,道:“切磋就不必了,将离虽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尚且懂得自爱,学不来那些自轻自贱的行为举止,不过是尽本分罢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5章节文字内容。”
像风辄远那样的主子,喜好未免太变态了些,他不惮于和别的男人分享同一个女人,难道薄荷也不惮于分享切磋这样的经验么?
薄荷被刺的满面通红,不由的反唇相讥道:“本分二字最是精准,可你我都是为奴为婢的丫头,自当惟主子的命令是从,难不成你清高孤傲,就敢以违逆主子为荣,异想天开的以为那便是出淤泥而不染么?”
将离呵笑一声,反问道:“淤泥?薄荷姑娘意有所指,敢问可否细说一二?”连她都认为这风府里丑恶肮脏,是一摊淤泥?那怎么她自己不以为耻,不知收敛,竟还想着拉他人下水,祸害旁人呢?
薄荷一滞,愤恨的瞪向将离,见她满面含笑,一副自得的模样,便悻悻的道:“你别断章取义,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特立独行,标榜你的清高孤傲的。”
日子还长着,那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都看着小舅爷林暮阳衣冠楚楚,一表人材,可皮相是最不可靠的。当初风辄远还不也是这副模样,折倒了府里众多少女的芳心?
这位林暮阳也未必好的到哪去,否则怎么会强行从少爷这里把将离夺了去?也不过才见了一面,就非她不可了。
司马昭之心,未免太明显了些。如果他不好女色,何必巴巴的背负抢人妻女的名声?既是抢也抢了,断没有好好的不动,把将离供起来的道理。到时候,她未必受到何等待遇,说不定比自己还不如。
薄荷越想越深以为然,也就不再和将离斗气,一等收拾好,便带人扬长而去。
人去院空,将离一个人在院子里呆立良久,伪装起来的坚强也在冷风中慢慢褪去。她踌躇彷徨,犹豫磨蹭了良久才进去。
屋内空无一人。
将离一脚踩空,做了一夜的建树,做足了心理准备,想着该如何面对林暮阳,谁想他竟然不在。
将离失笑,狠狠的跺了跺脚。自己也太没用了些,她在这如临大敌,那边压根都没把她当回事。她也太过分看重自己了。她是谁?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小婢女罢了。
林暮阳很忙,早出晚归,几乎与将离碰不上照面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5章节文字内容。他带了个随从过来,偶尔照料一下他的生活所需。也不过是太早或是太晚打几桶热水沐浴之用。
因此将离除了白天扫扫院子,收拾收拾屋子,就和这院里没她这个人一样。
将离放下心事,那边林暮阳却隐在暗处,伺机观察了将离好几天。他不是傻子,又在官场浸淫多年,原本又是敏锐的性子,院子里多了一个人,他又如何不知?
他觉得将离这丫头挺有意思。
她不像别的侍女,做些明面上的活计,好让人一眼就看出这院子里多了个人,无声的用她的功绩来表示她的存在。
恰恰相反,将离就像润物细无声的春雨,一点一滴的,不动声色的,在这院子内外收拾着一切。
林暮阳平日要处理公文,多半是在夜里,油灯就费的多。第一天晚上,林暮阳熬的晚了,见灯晦暗起来,这才起身休息的。
第二天回来,点上灯,就闻到了灯油的浓烈气息,灯芯粗大,灯火明亮,显见的是新填的油。他没吩咐,就有人看到了并且悄无声息的做了。
再有就是桌上的文房四宝。他懒的收拾,晚上什么样,第二天回来还什么样,仿佛没人动过。就是地上他团的废纸团,也几乎原封不动的躺着。
这就透着奇怪了,明明是个心细如发的女子,偏生对于明面上的活视而不见,这是个什么道理?
林暮阳观察了几天,发现纸上有字的,从来都没人动,倒是无字的纸张少了,毛笔尖秃了,墨没了,总会及时的补给上。
林暮阳最恨冬日夜长,天又冷,反倒是写字多了,手也暖和,反倒往往不愿意入睡。可自从做了那样一个绮丽的梦之后,他有点期待着再次入梦。
梦中明丽的女子,身段妖娆,媚态横生,在他身下如同一泓春水,撩拨着他的感官。他在最后那一刹那,看清了那女子的五官,分明就是白日见到的将离。
因为这点绮色,他盼着再次梦见她。可是让人遗憾的很,他再没做过那样类似的梦,也没有再次梦见过和将离相似的女子。
是,相似,因为毕竟不同,梦中的女子比现实中的将离柔软,没有她的冷硬,要比将离柔媚,顺从的多,是他喜欢的那种女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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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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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白天多了时间,她便找马大娘帮忙,打算见见孟君泽,问问他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6章节文字内容。
马大娘无暇抽身,便着送柳嫂回家的小丫头顺带打听打听孟君泽的形迹,若是遇见了,便将口信带到。
谁想那小丫头竟是一连几天都没遇见。
将离一时不能得见孟君泽,便只得暂时放下。因为临近年末,风辄远不日就将搬回钟家过年,所以他不时谴人来问将离,她当日之诺还算数么。
将离的回答只有一个字:算。
为什么不算。命运把她都推到了绝地了,再不报仇,难不成还要眼看着自己踏入万动不复,而钟玉灵和风辄远犹自活的那么滋润?
风辄远只着小丫头回了两个字:腊八。
也就是说,那天钟玉灵会来。将离一时竟有些热血沸腾。
同风辄远联手,算计钟玉灵,不啻于与虎谋皮,将离虽不明白为什么风辄远这次如此舍得,却也知道,他舍了钟玉灵,必能换取更大的回报。
将离殊无愧疚之意,只有要上战场的那般激动和焦灼。
她像一只困兽,在等待的过程中,开始失眠。她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也不知道看着钟玉灵*于陌生的男人,惨痛大哭时自己会不会觉得姿意痛快,更不知道如果风辄远真的把钟玉灵推到别的男人身下,返回来强迫自己时,她又该何去何从,能不能得以逃脱……、种种缠人的问题,让将离食不知味,才两天,她明显的憔悴了许多。
林暮阳起的早,还不到五更。难得今天不忙,他命身边的小厮孙毓打了热水。净了脸,梳洗过了。便问孙毓:“我叫你打听的事,可有眉目了?”
孙毓垂手答道:“小的问过了,满府里与将离姑娘相熟的不多,只有厨房里的管事马大娘和她走的还近些。据说当日,风大爷和那位孟君泽在书房和一位柳氏三娘鬼混。不知怎么就把将离姑娘叫了过去……孟君泽一口咬定他和将离姑娘是未婚夫妻,连连请求风大爷放过将离姑娘……风大爷不允,所以才打伤了孟君泽,也错手踢伤了将离姑娘……”
“将离从前的事呢?”
“马大娘不知。倒是小人听薄荷姑娘提起过,原是钟府小姐钟玉灵的贴身丫环,后来不知怎么就被撵了出来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6章节文字内容。”
林暮阳不禁大皱眉头。将离的身世倒成了谜了。什么时候打听一个人,一些事,变的这么艰难了?
他不悦的盯着孙毓,道:“最近她怎么样?”
孙毓也有些自惭办事不力。可是没办法,他初来乍到。又整天跟着自家小爷跑,哪有时间和三姑六婆闲磕牙套话题?
就这,还是好不容易利用吃饭的时间打听出来的呢。
可是主子不满意,做多少也是白做,孙毓不敢怠慢。打起精神道:“这个,小的确实不知。据说好像是将离姑娘想见那位孟先生,苦于没有机会,一直没见成。”
林暮阳满心不悦,虽不至于沉下脸,可是眸子里一闪而过的阴郁还是让屋里温暖的空气下降了好几度。
孙毓缩了缩头,暗暗吐了吐舌头。自家小爷这是……吃醋了?妒嫉了?人家毕竟是未婚夫妻,见上一面又怎么了?再者,将离现在没名没分,是个自由人,她想见谁,自家小爷一时半会还真的管不到。
孙毓不敢劝,却又不能不劝,道:“晚饭送过来,爷早些用过了,也好安歇。”
林暮阳便道:“你也累了一天,下去歇着吧,我这不必你伺候。”
孙毓笑道:“小人不敢叫累,只是笨手笨脚,没的扰了爷的兴致,我这就叫将离姑娘过来。”不等林暮阳说话,他快手快脚的退了出去。
将离进门时,林暮阳还在靠窗的暖炕上看书。难得清闲,他也手不离书。烛火下,白衣映衬,林暮阳潇洒飘逸,有如天人。
将离福了一福,便垂手站在一边。她禀承着不说不做不错的原则,林暮阳吩咐什么,她便做什么,他不吩咐,她便当自己是空气。
林暮阳放下书,打量了她一会,见她气色虽比初见时好了许多,可是眼角眉稍都有颓唐之意,显见得是满腹心事。
连着示意放在一旁的食盒,意思是他饿了,可是将离目不斜视,一动不动,压根不理会他的眉目传情。
林暮阳咳嗽了一声,道:“摆饭吧。”
将离这才如石化的泥人被注入了生命,应了一声,上前动手,麻利的把饭菜都摆到桌上。
林暮阳坐下,见将离又垂眸敛目的进入老僧和定的境界,一时倒觉得好笑,指指对面道:“我吃饭不习惯旁人在一旁站着,你坐下吧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6章节文字内容。”
他习惯被人服侍着。可是很明显将离没什么真心真意,使唤也是白使唤。且看她到底有几分自觉,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的死心踏地。
将离听命,退的远了,却也不会真的就信了他的话坐下,仍是垂手站着,眼神却微微一斜,落到了他看的书上。
那书倒扣着,看不见书中写的什么内容,可是将离看的很专注,仿佛那里是一个美丽而开阔,是她向往已久的世界。她这份专注,严重影响了林暮阳的食欲。
什么破书,有他好看吗?有他值得看吗?就说这丫头年纪太小了点吧,可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是不分年龄和性别的,她怎么就能忽视他到这种地步?
要是换成别人,他也许会当她是欲擒故纵,可这丫头,给他的感觉就是不情愿。她也不是不温驯,更不是不聪明,起码她懂得他的用意,也很坦然的接受了他的安排,可她就是能做的这么明显的不情愿。
而且她的不情愿,就好像预知到了结局一样,通透,淡然,毫不拖泥带水,也没有纠结、挣扎、失望,患得患失的迹像。
林暮阳不是理论派,换言之他是典型的行动派,将离这份不情愿,激起了他的征服欲,当下起身一伸手,就把将离按在了最近的暖炕上。
将离抬眼,略微有些惊讶的看向林暮阳。眼里又是那种看透世事结果的,清澈的忧伤。
林暮阳下不去手,只问她:“你怕?”
将离垂下眸子,道:“怕有何用?”怕了他就会放过她吗?当初她可是百般求乞,哭的死去活来,请他高抬贵手放过她。
她甚至都说了已非完璧,残花败柳之身,实在不堪服侍……
他还不是毫不怜悯的强占了她?
林暮阳捕捉到了将离眼中的惆怅和痛楚。可她的嘴角明明露出了一个嘲弄的残笑,仿佛早就预料到他会如何行动一样,从而对她自己的命运,完全不设防的承受却不接受。
她接不接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要让她接受。
林暮阳道:“林家祖训,三十无子方可纳妾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6章节文字内容。”她得再等五年,还得祈求他的妻子不孕。
将离并不失望,只淡淡的道:“祖上亦有训诫,凡女子不可为妾。”
他是爹娘生,父母养的,扒出来祖宗数代,有根有迹,她就不是么?祖上再无名无姓,禀着一颗爱子的本心,也不愿意自家儿孙为他人做妾做婢,遭此无妄荼毒。
林暮阳倒懒洋洋的笑起来。将离这招还的笨拙,却极精妙,有四两拨千斤之势。他不能给,她不屑要,气势上凭白无故的输了七成,再配上将离无动于衷的神情,他的大手放在不该放的位置,一副急色鬼的模样,那三成气势也白白的拱手送了人。
林暮阳全然落败。
他起身,顺势把将离也带了起来,道:“你这两天有心事?”
转的太快,又涉及到她的私事,将离想撑没撑住,露出了一点惊讶还有一点愤怒。他监视她?还是他一直在窥探她?他凭什么这么武断而又强势的插手她的事?
这都不算什么大事,原也不至于让人义愤填膺,可将离原本就是心虚之时,被他这么一问,就有被他窥破阴谋的羞愤。一句“要你管”都到了嘴边了,又硬生生咽下去,道:“小事,横竖过几天就了结了。”
她这么坦白,林暮阳倒不好再问了。离开旧主,即将进入新的环境,有点焦灼,人性相通,情有可原。
在某一个地方待的久了,不管好坏,都成了习惯,但凡有点变动,又是说不清是福是祸的未来,谁也不可能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林暮阳道:“那就好,如果需要我出面,你只管开口。”一副大包大揽的架势,似乎完全可以把将离纳入他的羽翼之下。
将离只是在心里嘲弄的笑了下。开口?她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独到之处,能让他屈尊纡贵的替她做些什么。
他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不是个罪大恶极的恶人,他不贪,他不色,可他也绝对不痴情,让他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做些龌龊肮脏之事,只怕他是避之不及的。
将离整了下衣服,道:“知道了。”没有领情的意思,林暮阳不禁玩味的想,这女人的心,到底是经过了什么淬的,才会变的如铁石一般坚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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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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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君泽正在懊悔间。他一时意气,拒绝了林暮阳的提议,回去时正好遇见陈必得拉着他喝酒,三问五问,听说他错失了大好机会,不免拍腿惋惜:“你啊,真是书读的越多越呆,这是多好的机会,你怎么就给生生错过了?”
孟君泽不肯说是因为将离自卖自身才换得这样的机会,当下涨红着脸,道:“得哥,这是什么话?这次机会错失,我还有别的机会呢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7章节文字内容。”
陈必得道:“话不是这么说,你们读书人有句话叫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位林大人可是正五品副都指挥使,本朝二十二年的进士及第,他的恩师乃是当朝一品秦太师,那可是京城最有威望的三朝元老。如果得到林大人的提拔,将来举荐你一二,那功名还不是唾手可得?你呀,你呀……真是愚顽不灵,食古不化……”
被陈必得这么个粗人一数落,孟君泽倒是惊呆了。他自是知道本朝入仕有三种途径,一是科举,二就是举荐,三来就是捐官。
他虽然勤奋苦读,却也没到自视甚高的地步,以为下考场就能稳扎稳打的中个进士。要知道有多少穷其一生,考到白了头也不过是个秀才。
捐官么倒是容易,可一来他祖上几辈都是白丁,捐了官在京城同僚中也被轻视,未必能得到重用,再者,他哪里去筹集银子捐官?
因此举荐这一条路,于他来说就是个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被他这样错失,真是遗憾。
人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孟君泽心下郁闷,不免找了两个知近的书友喝酒,酒酣耳热。便把心下烦闷之事和盘托出。
那两个深表同情的同时,也替他深感惋惜。酒阑人散。孟君泽倒头大睡,过了没两天,再遇其中一位书友,却见他精神抖擞,连连对孟君泽拱手称谢。原来他竟然去找了林暮阳。毛遂自荐,将这文书一职求到了手。
孟君泽真是如同五雷轰顶,看着眼前这让人腻烦的得意笑脸,真有抓破自己心口的冲动。他这会才明白。当日林暮阳竟是一番真心,并不真的只为着将离才做出这样的交换。
可惜,现在知道也晚了。功名。未来,希望,热血,荣耀等等都成了幻灭的梦,孟君泽椎心大恸。
被懊悔。不甘折磨的孟君泽想了数日,才终于决定去求林暮阳。
与惨淡的现状,无望的未来,卑微的人生相比,弯一弯双腿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7章节文字内容。挤一挤脆弱的自尊算不得什么。他连风辄远都求了,有什么不能求林暮阳的?
计议已定。又犯了愁。林暮阳行迹不定,他所知的也不过是住在风家。要见林暮阳,势必要登风辄远的门。
好在,他并未和风辄远撕破脸。他不至于把自己从门口就打出去吧?
孟君泽腆颜求见风辄远。
风辄远笑眯眯的让人把他迎了进去。他不会和孟君泽计较,倒不是他对孟君泽全无芥蒂,而是猫对待老鼠,永远都会有居高临下的优越感,那是十二万分的笃定他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的自信。
两人仿佛从无龌龊发生,对于当日之事绝口不提。寒暄过后,便是如常的引经据典,谈笑风生。
孟君泽暗暗惭愧,羞于承认自己是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风辄远这人,不管如何的放浪形骸,却当真足够大度,他对自己没有一点怪罪和疏远。
因此孟君泽鼓起勇气,道:“还请风公子行个方便,我想求见林大人。”
风辄远道:“这个不难,只是小舅舅早出晚归,行期不定,只怕你等起来没个准时辰。不若,你暂且在府里住下?”
孟君泽推辞:“不敢再打扰。”
风辄远道:“什么打扰,你左右也是打扰定了,何必再推辞,就这么着,我叫人去收拾客房。那里离小舅舅的院子不远,他若回来,我叫人给你送个信儿。”
孟君泽越发惭愧。风辄远还是那样的善解人意,体贴安心,又豪爽豁达,不拘小节,实在是自己不能及也。
人非圣贤,谁没有缺点呢?他所欠缺的也不过是在女色上头有些过分罢了。可谁让他有这份资本呢?
其实说起来,这些达官大户,内院里的事都算不得事,对于文人来说,风流韵事就更是佳话,他自关起门来风花雪月,你情我愿,外人谁管得着呢?
孟君泽不停的在为风辄远开托,回想当日温香软玉,*荡魄,不得不承认风辄远很会享受艳福。自己虽不屑,却不能否认闺阁秘戏实是人生至乐。
因此他胸中清澈,看风辄远也就少了偏见,多了宽容和理解,对于当日之事,很是能为风辄远着想,觉得他是性情中人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7章节文字内容。
风辄远带他到客房,请他安歇,再三问他可满意。
孟君泽一辈子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哪里还能挑剔得出什么来?两人一起用过午饭,风辄远自去休息,孟君泽就在屋子里看书,约定了两人晚间吟诗作对。
当日是腊月初七。
将离听闻孟君泽进了府,虽然气愤他不识人心,还敢和风辄远绞在一处,可想着这是个见面的好机会,便去厨房溜了一圈,借口送腊八粥,去了客房。
孟君泽见是将离,喜出望外,两人在院子里站了,孟君泽道:“将离,你……你还好吧?”
将离道:“我很好,你呢?林公子有没有说过请你做他的文书一事?”
孟君泽满面通红,尴尬的道:“正为此事而来。我先时……唉,一时头脑发热,便拒了。书生意气,只当是天下百官,皆当求贤若渴,三顾茅庐……”
将离暗暗叹息他的食古不化,却还是安慰道:“此次不成,以后或许还有机会。你不必顾虑太多,我当日之意,是怕你和风……不可开交之处,总有个人替你做仗恃,不至于被人踩踏如蝼蚁。”
风辄远就是个卑鄙小人,他若翻脸,不定对孟君泽下什么毒手呢。他若成了林暮阳的文书,风辄远投鼠忌器,总不至于让孟君泽吃太多苦头。
再者,命里注定,他是要投到林暮阳的门下的,她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孟君泽感慨道:“我晓得你的一番苦心,不敢辜负,今日来便是要向林大人求教,肯请他提携一二。”
将离便放了心,两人说了几句,将离便先行告辞离开。
孟君泽越发坚定自己此来是正确无比的行为,因此安安心心的看书,直等着晚间林暮阳归来,两人能相谈投契,得到伯乐的欣赏。
掌灯时分,风辄远着人相邀,孟君泽便欣然前往。
酒宴齐备,两人推杯换盏,饮了几杯,孟君泽有了前车之鉴,怕重蹈覆辙,便说什么都不肯再喝。两人各添一碗饭,各自放了碗筷。
门一开,两个美婢奉上了香茶。
风辄远道:“素闻孟兄丹青之技超凡绝俗,不若与在下画上一幅如何?”
孟君泽道:“不足挂齿,岂敢献丑?”他一见漂亮的年轻女子在眼前晃,就心跳加速,头晕脑胀,生怕风辄远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主意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7章节文字内容。他很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又犯了大错。
风辄远倒是安分的很,见他局促,便笑道:“那不才,我就献丑,请孟兄指点指点。”
婢女依命,取出一卷画轴,递到风辄远的手中。风辄远摊开来,放到桌案上,对孟君泽道:“请。”
孟君泽便上前一观。注目凝眸,见是一幅美人拈花图,那女子站在花下,体态曼妙,衣袂翩然,神态娇媚,拈花一笑,竟似活了一般栩栩如生。
孟君泽不由的一怔,脱口赞道:“好。”好美的人,真如巫山神女,万千语言不足以形容其十之一二。宛若鲜花馨香,女子灵动,已经嗅得了处子幽香。
风辄远笑道:“我画的如何?”
孟君泽感叹道:“风公子画技炉火纯青,在下感佩之至。”
风辄远哈哈一笑,道:“不过是画中人太美,我略微取巧罢了,若是你看了真人,才会知道我的画技拙劣。”
孟君泽不由的道:“这,画中人,竟是真有其人么?”
风辄远道:“自然,她堪当绝世唯一吧?”
“当得的,当得的,就是九天仙子下凡,也不过如此。”孟君泽是发自心底的赞赏,绝不只是虚言以对。
风辄远一笑,收了画,道:“还有一幅,请孟兄欣赏。”
卷轴徐徐打开,又是一幅美人图。只是这回却又不同,画中女子依然婉笑嫣然,却不着寸缕,微倾纤腰,轻抬螓首,媚态流波,无来由的让人热血激荡。
孟君泽猛的缩了瞳孔,再次放大,只觉得鼻子下面一片温热,竟是流了鼻血。
风辄远傲然的道:“孟兄以为如何?”
孟君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风辄远却又俯下身去,提笔在手,在画卷上描描摹摹,不一时那女子身后又多了一个男子,手按女子纤腰,脸上神情状若癫狂,身体的某个器官则是半隐半露……
再定晴看时,那男子不是别个,正是孟君泽自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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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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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君泽受此剧烈冲击,当即热血汹涌,手指间鲜红四溢,看上去分外骇人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8章节文字内容。他难堪之至,用袖子慌乱的捂了口鼻,强笑道:“风公子……擅开玩笑,君泽……无地自容也。”
风辄远呵呵大笑,道:“不过是技艺而已,孟兄见笑了。你也知道我一向喜爱炫耀,又不吝于和人同享,你越喜欢,我越高兴;你若是不肯,才是驳我面子呢。”
他说时便指着画道:“蒙君不嫌,我便择日送给孟兄如何?”
“不敢,不敢。”孟君泽慌忙推辞。这画太香艳了,他可无福消受。
风辄远手按着画作,不偏不倚,那手正按在女子光润丰盈之上,孟君泽一见之下,立时头脑嗡然作响,不敢再看,别转了头。
却听得风辄远问道:“孟兄不要,竟是嫌弃不成?”
“不是,不是。风公子客气,在下不敢不从。”孟君泽左右不是,进退维艰,他生性不会与人争执,只得仓促应下。想来这画中做着最不堪行径的人是自己,倘若风辄远随时拿来供人赏玩,丢人的还是自己。不如应下,拿回家中,或是损坏或是销毁,也全了彼此的颜面。
风辄远大悦,拍着孟君泽的肩道:“我一向自诩识人最明,早知你我是同道中人,是同辈知己,所以才从来没对你遮遮掩掩。我是性情中人,出言做事难免有些冒昧唐突,待人却是真心,还望孟兄勿怪。”
他的种种处心积虑都成了真性情真小人了。
孟君泽苦笑。他已经意识到了二人身份的悬殊,注定了不可能是什么真正的知己,因此对于风辄远的施恩,再不敢安然承受,因此听他这样夸大其辞,也只得虚应道:“是君泽腆颜高攀……”
风辄远却一拍手,美婢之一端过一个小锦盒来。风辄远接过来,道:“这里是我从别处得来的秘制红丸……只有三颗。素有强身健体,养精壮肾之效。更兼人若吞下。不消片刻,就有飞升成仙之感,如在云里雾中,凭空享得*至乐………”
孟君泽呆看着他,不知道他意欲何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样好的药丸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8章节文字内容。只怕千金不换。可见有钱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来享受人生至乐了。
不过他也隐隐猜到了这红丸的功用。风辄远风流成性,御女良多,只怕这红丸就是用来添加他的闺中秘趣的。
风辄远已经把锦盒强行塞到了孟君泽的手中:“你我异性兄弟。情谊甚笃,我也就不吝啬,送给你了。”
孟君泽愣愣的接着。手心发烫,手腕颤抖,几乎要拿捏不住,将这锦盒扔到地上。他从未接触过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不敢说厌恶。却也心怀畏惧,畏惧背后又是隐隐的好奇。明明那扇门上刻划着白骨骷髅,可是门后却是明丽美艳的诸多风光,他只窥得一角,已经意荡神迷。大震惊之下又不免想往里再走一步,看看这风光的全景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找着诸多借口劝自己收下。他有求于风辄远。他肯亲近,自己却百般拒绝,不免有不识抬举之嫌。他若翻脸,这虚假的交情便难以维系了。
说到底,他怕风辄远变了脸,把自己推出这风府之外,那会儿他就又成了求助无门的孤苦书生一个。
因此孟君泽心底犹豫,却还是没敢推拒,只是茫然的盯着这锦盒,道:“这,这也,太,太盛情了些,君泽惶恐……”小家子气尽显。明明就是想要,却不敢要,拿着嫌烫手,真叫他舍了他又不肯。
风辄远诡秘的一笑道:“虽说此物难寻,不过价值再高,也要物尽其用,方能不负它的美称。你可别辜负了我的好意。明日……你便知道我这番话毫无夸张之处。”
孟君泽脸色胀红,心虚的不敢看风辄远,视线落到锦盒之上,又觉得心跳如鼓,似乎要把这一生的力气都消耗尽了,很有虚脱无力之感。
风辄远的视线落在他鼓胀的衣服之上,笑道:“不若今日便试试。我也是素闻其名,未见其实……来人。”
他这一叫,两名美婢闻弦歌而知雅意,立时走了过来。轻舒柔臂,身上原本不多的衣服便褪下了柔软滑嫩的身子,只在里面系了一身粉红的抹胸纱裙。
裙内风光若隐若现,长腿细腰,看的人眼球突出,血脉卉张。
其中一个便倒了水来,风辄远也不多话,打开锦盒取了一粒红丸。那美婢素手轻执,放进自己口中,却伸开双臂,揽住了孟君泽的脖子,踮起脚来,嘟起红唇,径自闭起眼靠近了孟君泽的唇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8章节文字内容。
孟君泽不躲不闭,似是吓傻了般,任那美婢将红丸哺入他的口中。
他知道接下来即将要发生什么。他不敢躲,不敢逃,只怕风辄远一句你不中意这两个,那便换将离来。
他知道风辄远心狠无比,若是硬下心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将离还在风府,他想拿捏她,实在是容易的很。
左右,他犯下的罪孽已经够多的了,不差这么一件。反正,他这辈子想像到的,想像不到的苦楚他都尝遍了,不差这么一回。总之,他早就违背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认知,身体先于意识选择了与风辄远同流合污,何必做出坚贞不屈,出淤泥不染的情态来?
婢女的唇柔软而甜润,那是脂粉的味道。就像吃着一记甜腻腻的粥,酥软香烂,根本不必他动用任何心思,那味道已经顺着口舌蜿蜒滑下。
红丸在香甜的唾液中融化,夹杂着浓郁的香。这香,太美太甜,孟君泽见识浅显,一时分辩不出来究竟是什么香。
总之这香,是与将离身上的处子幽香是不同的,太浓太腻,有些吃不消的感觉。可是这甜香之中又带着蛊惑和引诱的味道,让他情不自禁的要与这美婢唇舌共舞,借以消解那从内而外发散出来的怒张之感。
腹部一阵阵的发热,孟君泽只觉得浑身无一处不透着轻盈,似乎真要羽化成仙,离开这满是嗔痴爱恨,烦恼是非的红尘之地。
他看着风辄远嘴角噙笑,满是鼓励赞许的眼神。他的视线有些僵硬,也不知道究竟点了头没有,只看见风辄远脸上的表情很是满意和愉悦。
风辄远已经迫不及待的扯下了那美婢的衣衫。那具玲珑窈窕的女体,在他手下,身下,像是一团白嫩的面团,随他怎么揉捏。他衣衫齐整,却已经狠而有力的犁着那块丰沃的土地,声声呻吟如同春药,刺激的孟君泽一阵阵冒着虚汗。
孟君泽怀中的女子不以为羞,反倒觉得落于人后才是耻辱,因此扭动着柔软的腰肢,像根藤一样,把她和孟君泽扭在一起,成了一根麻花状。
孟君泽还是有些木讷呆滞,只是僵着手臂,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那美婢却也不急,只是不停的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8章节文字内容。彼此的衣服,在孟君泽越渐升腾的体温之下烧成了碎片,很快两人已经是赤身交缠。
那美婢挺着胸脯,有意无意的在指引着生涩的孟君泽发掘着她身体的秘密。孟君泽初时还有些顾忌,渐渐的在风辄远粗重的喘吸声中失去了自制力,听着耳边那陌生的又让人意乱情迷的噼啪声,无师自通的大手就在怀中美婢的身上狂乱的摸、揉、搓、捏、掐、扭起来。
他才意识到,女人与男人是不同的。从前只停留在模糊的层面上,与柳嫂有过短暂的*接触,可那时只有焦灼和紧张,慌乱和惊恐,就如同猪八戒吞了人参果,连是什么形状,什么滋味都没品清,就已经囫囵下肚了。
只有现在,细细的探索着这美丽的女体,他才有一种后知后觉的恍然:哦,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他一方面怀疑为什么男人和女人之间要以这样的接触来达到所谓的夫妻墩伦,一方面又诧异于为什么衣冠楚楚的人会有这样如野兽般不知羞耻,疯狂野蛮的举动,又惊讶于何以这样的接触会让彼此都获得巨大的快,感。
从头到尾,孟君泽像个青涩的小孩子,用他自己的方式,缓慢的,逐步深入的,温柔的,又似乎带着惊悸,却最终是带着莫名热切的情绪,一点点熟悉女人,主导着这一场不伦的男女情事。
他并不着急,他甚至有耐心和勇气认真打量着怀中女人的神态变化。通过她的神态,调整着他的力度,方向,以及方式。
美婢从最初的不适疼痛,到最后的星眸半张,红唇微启,显见的已经开始接纳和享受起他的蹂躏来。
孟君泽在风辄远达到巅峰的时候,终于把怀里的美婢推倒了。他的大手用力的扯开那女子白晰嫩滑的双腿,盯着那让他骇怕又让他沉迷,已经春潮汹涌,丝涎垂落的桃源洞口,缓慢的,却是坚定的伸出手指,重重的探了进去。
力道从轻到重,女人的呻吟也从模糊而清晰,孟君泽感受着他的身体在女人紧窒而又细密的包裹中达到最出人意料的快乐,昏乱中竟仿佛身下的女子便是画中那最袅娜最风流最妩媚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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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超级郁闷和狂燥,一个字都码不出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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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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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的灯点了一夜,风辄远和孟君泽也一直鬼混到天明――自然没能等到林暮阳回来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9章节文字内容。天蒙蒙亮时,两个婢女拖着快要虚脱的身子,掩着胸口,开了门先望外望了望,这才艰难的出去。
薄荷派了两个年纪小的小丫头端了热水进去服侍。
风辄远和孟君泽早就昏昏睡去。小丫头慌忙退出来向薄荷回禀。薄荷隔着窗子望了一眼,吩咐道:“把爷扶到床上,把那位孟先生扶到榻上,先盖上两床被子,有什么事等他们睡醒了再说吧。”
风辄远是最先醒过来的。懒洋洋的睁开眼睛,体会着柔软和温暖,想着昨晚的荒唐,无意识的笑笑。掀开被子,赤身下床。他对这屋子里的腥涩之气早就习以为常,对于不着寸缕也并不觉得大惊小怪,及至看到了不远榻上睡着的孟君泽,才精神震分了些。
不紧不慢的沐浴着衣,梳洗装束完,孟君泽还在榻上昏睡。他走近,毫不避讳的撩起被子看了一眼,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转身吩咐小丫头:“也不必替孟先生着衣了,就让他这么睡吧。若是醒了,把这药撒到水里给他喂下去。”
将离那丫头还想跟他玩,嫩着呢。她不是一心想要报答孟君泽吗?那他就推波助澜,替她完成这个心愿。
小丫头伸手接了药,散漫的应了声是。
风辄远理了理衣服,突的眯了眼睛,盯住小丫头,道:“把爷刚才吩咐你的话重复一遍?”
小丫头春心荡漾,正在暗里思忖自己的穿着、胭脂是否合知呢,猛听他这么一吼,吓的脑中一片空白,愣怔怔的看着风辄远,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风辄远威胁的瞪着小丫头:“你要是敢坏了爷的好事,仔细着你的皮。”
小丫头先时确实是懒懒的。心里想的。不过是一个穷书生,爷也不过是一时怜悯。他是虫就永远成不了龙。因此对于风辄远的吩咐并未特别上心。
见风辄远猛的这么声色俱厉,吓的魂魄俱散,瑟缩了一下,努力的争取道:“奴婢知道了,奴婢不敢误了爷的事。”
风辄远这才哼了一声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9章节文字内容。
把这边安排好了。自去了前面。薄荷早叫人摆好了早饭,他一边吃一边问薄荷:“小舅舅呢?”
“一早就出门了。”薄荷一边回话,一边殷勤的替风辄远擦拭着手,笑问道:“爷。今儿的粥怎么样?是奴婢昨晚就叫厨房的马大娘熬好了备着的,这会软烂入味,最是正好不过。”
风辄远伸手摸了一下薄荷的脸。调笑道:“嗯,火候正好,最得爷的心思了。”也不知道是说粥还是说的薄荷。
薄荷便吃吃的笑,一副经不起撩拨的模样,却还要装腔作势的道:“爷昨个儿累了一夜。今天不出去了吧?”
风辄远淡淡的挑眉,放下碗筷,并不接薄荷递过来的洁白的巾子,只伸手闲淡的让她擦拭,懒懒的道:“不出去。”
薄荷便道:“今儿是腊八呢。天气越发的冷了,既是爷不出去。奴婢叫人煨锅牛肉,烫上两壶酒,爷自斟自乐岂不是好?”
风辄远笑道:“就我一个人,那多没意思……”
薄荷立刻毛遂自荐:“如果爷不嫌弃,奴婢愿意替爷斟酒……”
风辄远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不用你,今儿叫将离过来。”
薄荷忍了再忍,没忍住,脸上浮现出不可掩饰的失望,泫然道:“爷,奴婢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要让爷这样嫌弃……”
人可真是贱啊。他天天召她去房里,她会觉得苦,可他不要她了,薄荷又觉得更苦。一时假戏真做,竟然真的涌出泪来。
她知道风辄远不是多情专情的人,可是还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挽回他的心。他身旁的女人太多了,她没办法。但凡她稍微落后一点,就有许多女人把她推开,以身替代,挤到风辄远的身边去讨好卖笑。
她不想失去这么些日子以来的努力付出,她珍惜现在所得到的,可她想长久的维持她现在的一切。
风辄远就有些不耐烦,道:“什么嫌弃不嫌弃?还没人敢在我面前跟我抱怨。就算是爷不要你了,你也得给我笑着安安分分的守着……”
薄荷心里一惊,却不肯就此死心,扑通一声跪下去道:“爷,死也要让奴婢死的明白,奴婢就是不明白,究竟哪里做错了,又哪里做的不好,请爷明示,奴婢能改的一定会改,如果不能改,那,奴婢也就死心了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9章节文字内容。”
风辄远倒是冷嘲的笑起来,道:“什么对错?爷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还敢狡辩不成?你如今人大心大,越发敢对爷的事指手划脚起来了,我瞧着你就是越发的没了规矩,该好好反省反省。滚下去!”
薄荷觉得很是委屈。该她做的,不该她做的,她都做了,怎么到了最后,反倒她成了不懂规矩的那个?她何尝敢对风辄远的事情指手划脚?喜欢她的时候,满口里都是甜言蜜语,为了哄她,什么事都能夸的如同天女散花。
怎么这会,就是做什么都错了?她不过是关心他,谁想一片好心反被当成驴肝肺。
这么长时间了,她尽心尽力,不敢有一点的疏忽和怠慢,到最后只换得他一个滚字,连解释都欠奉,更别说耐心哄哄了。
他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除了对待钟家小姐温柔多情外,对待哪个女子都没见他和外表相衬过。
他宁可拉着柳氏三娘那样下贱的女人,也不要自己,甚至为了许许多多并不如自己的人,从而借此糟贱自己么?
薄荷还要哭诉,就听门外有个清凉的女声道:“表哥,你这一大早的就在发脾气,未免火气太大了些吧?”
薄荷心下一凉,头垂的低低的,再不敢多嘴,连饮泣也都收了起来,咽进了肚里,趁便用帕子把脸上的泪小心翼翼的拭净了。
抬起头时,钟玉灵已经扶着绿萝的手走了进来。
风辄远懒洋洋的,第一次露出了怠慢之色,笑道:“不是我火气大,总是有许多讨厌烦心的人在跟前晃悠。你今来的倒早。”
他边说话边挥手,薄荷便陪笑给钟玉灵行了一礼,悄无声息的退下去。绿萝还站在一边,她轻轻一扯,道:“姐姐帮我给姑娘沏壶茶来。”
等人都走了,钟玉灵微微有些纳罕的坐到风辄远对面,凝眸打量他,道:“遥郎,你今天气色不太好。”
风辄远揉了揉太阳穴,道:“嗯,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太得劲。”
钟玉灵便走过来,探手替他揉着,道:“这个冬天也似乎太长了些,天干物燥,又荒芜惨淡,不能出门,难免心里发烦,叫人多替你炖些清火的莲子汤……”
她的手指冰凉,风辄远便伸手把她的手指拉下来,反身将她抱坐在自己膝上,替她暖着手,将头倚靠在她的脖颈一旁,汲取着她身上的香气,道:“还是灵儿疼我本内容为将离承春079章节文字内容。”
钟玉灵很享受他那温暖而结实的怀抱,额头抵着额头,絮絮的小声说话:“娘听说林大人来了,故此叫我过来看看,可有什么需要的,娘还说叫你带着林大人去府上过节……”
风辄远笑道:“我才不去呢,在这里多逍遥自在。如今你既来了,就别走了。”
钟玉灵脸微微一红,道:“那可不成,这还是娘实在太忙,才勉强答应叫我出来走这一遭。对了,听说这位林大人是你的小舅舅?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正五品,而且华姿玉章,很是得人称道,你倒是和我说说,他真的有这么好么?”
风辄远掐了掐钟玉灵的细腰,暖昧的笑道:“天底下的好男人多了去了,你要一一见过吗?”
钟玉灵微嗔薄怒,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还不是因为他是你小舅舅,所以才问你一声么?”
风辄远不怀好意的笑道:“看看没什么,就算是你有别的心思,我也理解。谁让灵儿对我最好,永远都那么大度贤良呢?投桃报李,我也该回报你一次才是。”
钟玉灵咯咯的笑,捶着风辄远,并不当真。
两人说了半天,这才各自坐定,风辄远不肯放钟玉灵走,缠磨着她道:“今日陪我小饮两杯,吃罢饭我便送你回府。小舅舅公事繁忙,只怕不能,我则要等过些日子才能回去。”
钟玉灵也就应承下来。风辄远叫人备了酒菜,两人对坐,果然叫了将离来布酒。
将离漠然的看着钟玉灵如花笑靥,很邪恶的想,如果她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可还会笑得出来?
她不知道风辄远具体的安排,却也多少知道他叫她来,就是为了做个确实的见证:他做到了。然后呢?就该她兑现了。
钟玉灵觉得今天有些奇怪,明明风辄远近在眼前,近的可以触摸,却怎么觉得远了呢?想来想去,除了身边多了一个沉默而温顺的将离外,还有就是,他们这次见面,似乎落了一个环节。那就是,他们并没有一上来就饱尝欢爱的盛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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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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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暮阳在冷风里打马而行。
天太冷了,滴水成冰,因此马的速度并不快,还时常在冰上打滑,险险的将林暮阳掀下去,惹得他身后的孙毓很失身份的大呼小叫:“大人,你慢点儿――”
“大人,小心,有冰――”
上一句才喊完,他家大人已经险险的擦过去了。孙毓抚着额头上的冷汗,情不自禁的闭了闭眼,知道自己忧心也是白忧心,急也是白急。可是才睁开眼,就又看见林暮阳险况迭出,大惊失色之下,又是与上一句几近雷同的呼喊:“大人,小心啊――”
因着是过节,街上集市就只开了半天。他二人在街上急驰之时,已经少了许多人,是以孙毓还不必担心林暮阳一个不小心就撞着了行人。
好不容易快要到家了,孙毓这才放心的撒开腿跟了上来,喘着气息道:“我的小爷唉,您今天怎么这么急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林暮阳也不理他,只埋头往前。
他自己要知道出了什么事就好了。从一出门就觉得眼皮急跳,心口发闷。就算是和当地的县令虚与委蛇的时候,也难得的失神了几次。以至于让任县令以为他失神的微笑是他的平易近人呢,差一点就要跪下来膜拜这位年轻的大人,是不是对他的过错都既往不咎了。
到最后实在是不堪其扰,只好回来。他这一路上想了半天,也没有个头绪。心口被什么揪着一样,好像再迟一步,就有心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般,疼痛,若失。
林暮阳一进门,就有小厮禀报给了薄荷。
府里是她主事,今天风辄远虽未出门。可是他严令不许人打扰,所以没人敢靠近他的书房。那是他的秘事。他在那做什么荒唐之事,阖府皆知。
但凡自重点的丫头都不会趁这个时候去,只怕他兴致高昂的时候,随便拉了人泄火。不自重的也不也这时候去打扰。谁都知道他看上去温和无害,可骨子里就是恶魔一只。没被他得手的也听过被得手的丫头们的交口相传:若是好事被打断,他可是相当狠虐。
因此众人心有余悸,林暮阳一回来,不敢怠慢。都报给了薄荷。
薄荷立时带人迎出来。
林暮阳见着她就是一怔,挥手道:“走开。”他虽没怎么在风府待过,却也叫孙毓把这府里的大致情形都了解了一遍。知道风辄远尚未娶妻,只有一个不是通房的丫头掌管着府里的诸项事宜。想必就是眼前这个了,瞧她的气势,瞧她身边人对她的顺从和恭敬,显然错不了。
薄荷陪笑道:“不知道小舅爷今天要回来。想必您还没吃午饭吧?奴婢叫人备好了,这就给您送回房里去?”
林暮阳直嫌她没眼色,都严辞喝斥叫她走开了,她还腆着脸往上凑,真是讨人嫌的很。男女有别。就算他不在乎,她自己都不在乎的吗?没事带着一群人直出了二门。都快出府门了,这算哪家子的规矩?
林暮阳面色不悦,可念在她是风辄远的爱宠的份上,问:“行遥呢?”
“爷――忙着――”薄荷不敢撒谎,却也不敢直说,只含混其词,企图蒙混过关。
林暮阳是真的不在意风辄远如何荒唐,因此见薄荷言语神色之间带了心虚,想来风辄远就没做什么好事。名义是他的外甥,又不是真的亲甥舅,他还真没有那份义务和自觉代替风家教训他。
因此他不过是出于礼貌,例行公事的问问。步子不停,继续往前。薄荷却不依不饶的继续跟在他后头。
她急啊,见他问起风辄远,更怕他一时心血来潮说要找风辄远喝酒……所以她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缠住他,千万不能让他去搅了自家少爷的好事将离承春。
林暮阳很不耐烦身后跟着这么一长串的尾巴,停下步子,皱了皱眉,那双潋滟的眸子里就结了一层寒冰。
薄荷哆嗦了一下。
孙毓已经抢先过来,开始撵人:“去去去,大人不需要这么多人服侍,把将离姑娘叫来就成了。”
孙毓想的很想当然。自家大人很显然对将离姑娘是很关注的,他不喜欢这些庸脂俗粉,自然只能由将离来服侍。看着大人略微软化的眼角,很为自己的灵机而欣喜和庆幸。
薄荷腿就是一软。怎么怕什么来什么?将离这会?
她唉了一声,不走反倒又近了半步,朝着林暮阳福了福身道:“今个儿可是不巧,奴婢刚才有事,叫将离妹妹替我去府外跑一趟,只怕这会还没回来呢,小舅爷有事只管吩咐,奴婢……”
孙毓先恼了道:“谁用得着你来讨巧,我家大人只要将离姑娘,你快些去找了来。”
薄荷硬着头皮,笑的越发妩媚,转了脸看着孙毓道:“这个――小哥别动肝火,将离委实是出了府,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总不能叫小舅爷又饿又冷的这么干等?”
孙毓做凶恶状,其实才是替薄荷解围呢,他凶便是替林暮阳凶,这会劈头盖脸的训斥了薄荷,少爷便不好再亚声恶气了。因此无辜的望向林暮阳,小声道:“爷,您看――这位姑娘说的也有道理,不如咱们先回去,等一等?”
林暮阳正好趁机撵薄荷等人走,便挥了挥手,对孙毓简短的吩咐道:“你叫她们都有多远走多远。”孙毓心领神会,眼睛一瞪,朝着薄荷道:“没听见爷的吩咐吗?还不快走。去去去,这里不用你们服侍!”
薄荷心道,也只好这样了,大不了她在二门处亲自守着,只不叫林暮阳进内院就成。因此也就知趣的福身带了众人退下。
林暮阳进了院子,叫孙毓打了热水重新净过脸,就有小丫头提着食盒来送饭。他坐在桌边,却觉得心神更加不宁。
这种感觉很让人讨厌。那是一种很强烈很清晰的预感,知道要出事,要出大事,并且一定是与他息息相关的大事,可他就是不知道这大事出在哪,又出在谁的身上,也因此无从提及,更无从查考,就更别说补救神马的,或者防患于未然了。
他拿起了筷子又放下,无意识的问孙毓:“今儿什么日子?”
孙毓笑道:“大人都忙糊涂了,今儿是腊八啊,不怪乎今天这么冷,都说腊七腊八,冻死俩仨……眼看着就是年底了,老夫人、夫人都来信催促大人,说若是不忙,就顺道回家去看看。”
林暮阳心念一动,道:“回家,是该回家了,我也有几年没回去了吧?”
“是三年没回去了,只可惜这次回来夫少夫人没跟着,不然若是能一起回娘家看看,少夫人不知道有多高兴……”
林暮阳觉得头脑中的一头乱绪似乎更乱了,可也只有跟着孙毓说着这些无意义的废话,仿佛还能抽丝剥茧一般,他道:“一起跟着回来做什么?天寒地冻的,她身子又弱……”
“也是,谁不知道爷一向都疼爱少夫人,平日里吁寒问暖的关心倍至,这回出门,更是三五天就一封家书,快马送回京城报平安……”孙毓不无嘲弄的取笑着林暮阳。
林暮阳脑中闪过一个年轻俏丽的孱弱妇人,在心底叹息了一声。也许就是因为她身子太弱,所以才不易受孕,是以成亲七载,都没有稚子麟儿。
不是他不能等,不是他好近女色,如果他有个一儿半女,只怕那些环肥燕瘦,各具特色的美人,他连看一眼都欠奉。
耳边却忽然响起来一个洪亮的声音:“你要将离,确实是为了让她给你生个一儿半女么?”这声音太大了些,震的林暮阳猛的瞳孔一缩,想也不想的问:“什么?”
孙毓倒是吃了一惊,问:“大人,你怎么了?小的没有说什么。”
林暮阳猛的回神,才发觉刚才那一声振聋发聩的一问,并非出自孙毓,而是出自他自己的心底。
林暮阳摇了摇头,彻底的推桌而起,道:“我乏了。”这便是要撵人了。孙毓看一眼桌上一筷子未动的饭食,在心底大声叹息,却不敢面上显现一点,只小心翼翼的劝道:“小人去取热水,给大人泡泡脚……说不定能解解乏。”
林暮阳不置可否。
孙毓便又道:“小人把这些饭食拿下去,让厨房热了再送来。”见林暮阳并未出声阻拦,孙毓便飞也似的提着食盒出去。
说来也巧,他跑的急,正遇见一个送饭的婆子唠唠叨叨的在那抱怨:“大冷的天,这些蹄子们各个会讨巧,倒把这苦差事扔给了我,真是天杀的……唉哟――”她惨叫一声,人已经摔倒在地上,食盒翻倒在地,盘碗碎成一片,油油汤汤也都洒了出来。
这婆子一咕噜爬起来,指着孙毓就骂:“你这贼天杀的,走路不长眼睛,你是瞎了不成?”
……
一连骂了半天,又心疼这个月的月钱又没了――碎了盘碗,得从她的月钱里扣。
孙毓挠了挠头,道:“我确实是没看见……洒也就洒了,还能怎么样?不如把我这里的饭食陪给你?是给哪位主子送的,要你这么小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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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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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毓是觉得自己不过那么不巧,撞了她一下。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男人,那么这主要责任并不在他。他是跑的快了点,可这婆子一直低头走路,还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大抵是听见了脚步声,茫然的看见来了人,却傻了似的没躲。
她不躲,孙毓便往旁边让了让。可他让了一步,她也跟着了火一般往同一个方向一让。两人这才不可避免的撞到了一起。
他是男人,不好委屈,但也不能这么无休无止的骂吧?
所以才大喇喇的说不是什么大事,随口那么一问。
这婆子呆了半晌,突然嗓音嘹亮的大声叫喊起来:“你是瞎子啊你没看见?老娘这么大块头在这走路,你无端端的撞上来,没家教没礼貌没规矩,连句认错的话都没有,你居然问着老娘要怎么样?你才说要怎么样?老娘哪辈子缺德带冒烟才碰上你这倒霉鬼……”
简直要声震云宵了。
孙毓捂住耳朵,看着那张血盆大口一张一合,深深懊悔不该招惹她。看,人就是不应该存着一份好心。他当真是好意,不然拿出半个主子的款来训斥她一顿,也就没有这场无妄之灾了。
这婆子还在喋喋不休,又把自己素日所受的委屈愤怨一并都牵扯了出来:“都是一样的奴婢,怎么就谁谁差了?啊?怎么就看我年老色衰,就各个都是狗眼看人低?什么粗活什么重活都让我做,我比她们多拿一个铜子了么?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贼天杀的,一丝不挂,毫没廉耻,跟个活死人似的躺着,却叫我去给他送什么饭。要我说都未必吃得下去。干吗费这粮食?早饭还在那摆着,早就凉了的。这会又说送午饭……”
孙毓跟在林暮阳身边久了,最是聪敏不过,虽说这里谁生谁死跟他都不相干,可是下意识的打断婆子的话问道:“等等,你说谁一丝不挂。跟个活死人一样?”
婆子勿自在唠叨:“我哪知道是哪个,要问你只管问这府里的主子去……你赔我钱,这盘碗是你打碎的,不能怪罪到我一个人头上。你得出钱赔……”
孙毓不耐烦起来,待要破财免灾,往腰间一掏。荷包里却是瘪的,一时尴尬起来,道:“行了,你跟管事说,这帐算到我头上了。你带我去看看那人?”
这婆子啐一口道:“穷贱鬼。没银子就别充门面,算你头上,出了这门我上哪去寻你?看那人?那人早就被这府里的爷派了几个婆子抬走了。”
孙毓气乐了。这婆子敢情是脑子有病吧?话话颠三倒四的,估计跟她也说不清楚,便抬手道:“行。你走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会活死人。一会又抬走了之类,这是风府里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那婆子自认倒霉,收拾了盘碗,絮絮叨叨的往厨房走,一边走还一边又是心疼又是恼怒的咒骂。
孙毓也要去厨房,不可避免的要和她同路。实在不耐烦,便瞅准了一个飞奔的小丫头,道:“喂,你那小丫头,过来。”
那小丫头只得停下步子,怯生生的问:“您有什么吩咐?”
孙毓把食盒递过去,道:“把这饭菜送到厨房,叫马大娘热过了再给林大人送回去,听清楚了没有?”
小丫头一脸为难,却还是接了过来,道:“奴婢听清了,把饭菜热过了给林大人送回房里。”
孙毓松了口气,总算找了个脑子还算清楚的。谁想那丫头四下一望,却又叫着那婆子:“李妈,你等一下……”
孙毓目瞪口呆的看她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刚才那个难缠的婆子,不由的登时大怒。怎么他说话,在这府里就不作数了?
眼睛一瞪,指着那小丫头道:“我吩咐的是你。”
小丫头陪笑道:“不是奴婢偷懒,实在是奴婢有急事。”
“什么急事?还能急得过林大人吗?”孙毓从来没有狐假虎威过,今天是气的狠了将离承春。心道,这小丫头若是说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看他怎么收拾她。
小丫头道:“是我家少爷要奴婢去见薄荷姑娘,叫她多带几个人去服侍呢。今儿是钟家小姐来,只有将离一个怕是服侍不过来,故此多叫几个……”
“将离?”孙毓的怒气豁然散了。明明刚才薄荷说将离出府去了……他和缓了神色问:“你家少爷在和钟家小姐……一起?”
“嗯,不只是钟小姐,还有一位孟先生。”
孙毓做了一个不可理喻的动作。那小丫头大概是见他太单纯太傻了些,看看左右无人,凑上前悄声道:“少爷经常和孟先生在一起,今儿不知又看上了哪个姑娘,大概又要一起享乐了。”
孙毓一时有些愣怔,不甚明白的道:“什么叫,一起享乐?”
那小丫头抿嘴一笑,道:“还要怎么说才明白?自然是同御一女……”
孙毓脑中纷乱,总觉得有什么一闪而过,他却没能抓住。可有一点他知道,这事应该立刻禀报给林暮阳。
当下顾不得听小丫头给他普及风辄远的兴致爱好,沉默的转身就跑。小丫头倒愣怔了一下,也转身走了。
孙毓直撞进房门,带着一身的冷气,冲的林暮阳下意识的眨了下眼睛,问:“什么事跑的这么慌忙?”
孙毓只拣重点说:“将离姑娘并没出府,薄荷撒谎了,现下将离在风少爷那里……”他简要的把刚才那丫头的话重复了一遍。
林暮阳立时回过味来。将离在风辄远那里……她们要做什么?再细细回想那晚她的语气和神情,焦灼和焦虑,分明就是有心事。
只怕这心事和风辄远有关,还和这位钟小姐有关。
他不怕别的,就怕将离以身涉险,尚不自知。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起身,林暮阳随手披了外袍,对孙毓道:“跟我走。”两人一言不发,沉默的出了房门。
林暮阳心急如焚,只恨道阻且长,知道的消息又太少太晚,不知道这会那边成了什么情形。
孙毓跟在林暮阳的后面,能感觉得到他压抑着的狂躁,便想说些什么。抿了抿唇,半天才想出来一句话:“大人,也许,没有您想像的那么糟……”
尽管这位风家小爷行事确实有些出人意料。钟家小姐与他是姑表兄妹,就这样不分内外的在一起吃饭喝酒,分明就是不清不楚,夹杂着不轨。
可男欢女爱,那是人家的私事。大人想管,是不是也太过越权了?
再者,大人是不是敏感了,风少爷既有着钟家小姐,又怎么会把主意打到将离身上?
将离他见过了,顶多就是一个生的有些出挑的婢女罢了。
说实话,他见过比将离还漂亮,还妩媚,还动人上十倍的美艳女子,也没见自家大人跟火上房一般急烧急燎。
关心则乱,这样的大人让他下意识的觉得不妥,所以要多上一句嘴,倒不为劝慰,而是为了让大人清醒些。
林暮阳一个字都懒的说。他想让孙毓闭嘴,却不愿意开口说任何一个字,因此只回头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孙毓便垂了头,不敢再说。
路再长也有走尽的那一刻,前面就是风辄远的待客厅外了。孙毓的一颗心突然就提到了嗓子眼,紧走几步追上林暮阳,道:“爷,让小的在前面。”
林暮阳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并不点破他的小心思,也没有夸奖他忠心可嘉的意思,只是默许的点了一下头。他其实挺害怕一推开门,会看见不堪的一面。假若就此和风家少爷闹僵了,有他在前面挡着,也不至于伤了自家大人的颜面。
孙毓手碰到门上,扬声道:“风少爷在吗?”
门内没有动静,一点声响都没有。孙毓便伸手推门。他手下用了力,那门却纹丝没动,显然是在里面锁紧了。孙毓便再度使力,咣当咣当的撞门。
门内终于有了动静,是个女子的声音,带了些懊恼和不耐:“谁在外面?”
孙毓便退开一步,看向林暮阳。林暮阳点点头,孙毓便答道:“是我。”
“什么事?”门开了一条缝,是薄荷。尚未看清门外的人是谁,就被孙毓一把勒住脖子给拖了出来。
薄荷吓的魂飞魄散,张嘴就要喊救命。孙毓随手就将薄荷手里的帕子拿下来赌在她的嘴里,低声道:“别喊。”
薄荷慌乱的摇头又点头,眼里就含了泪,呜呜咽咽的含混不清的说着什么。
林暮阳吩咐孙毓:“把她拖到一边,别让人瞧见了。”问是问不出什么来,就算是问出来,估计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孙毓见他要只身往里闯,心里一急,也顾不得别的,四下看看无人,伸手一掌将薄荷劈晕,拖进门里,丢到地下,再返身把门锁死,急步跟着林暮阳往里边去。
这是待客的客厅,简简单单三间内外居室,两人进了门,四下张望,见除了家具摆设,竟是一个人影都不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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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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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过了,耽误了更新。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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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玉灵很是不舒坦。她不时的斜几眼近在咫尺的将离,俏丽的容颜上是略带嘲讽的笑。那种居高临下的睥睨,带了从里到外的轻视和不屑。
将离在她看来就是脚底下的一摊烂泥,她还要嫌脏污不愿意踩。
将离温和淡漠,从容优雅,举手投足之间都带了别样的不紧不慢。不管钟玉灵如何的轻蔑,她看都不屑看一眼。
钟玉灵总觉得,将离就像一只讨债鬼。尽管将离并没有说什么,脸上的神情也不曾带出来什么,可她就是觉得,将离是来讨债的,好像要在今天把从前自己加诸到她身上的,由她都还回来一样。
这让钟玉灵觉得不安。女子天生的敏锐让她意识到空气中透着不同寻常的威胁。
风辄远还和从前一样温柔多情,只是酒喝的太多,原本就微醺的人更添了醉意,说话颠三倒四,索性拉着钟玉灵的手,把上一刻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还非得问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醉了的人手劲大,他自己却没什么感觉。钟玉灵吃痛,微嗔的推他,道:“表哥,你喝醉了,我叫人去熬醒酒汤来。”
风辄远不避讳有将离在,索性把钟玉灵的肩拢住,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道:“我没醉,你闻闻,我一点酒味都没有,你倒是说说,我刚才说的对不对?我对你,是真心真意,你对我好一分,我便对你好五分。你信不信?”
钟玉灵挣脱不开,只得敷衍了事。道:“我自然信,表哥对我最好了。”
风辄远便吃吃的笑,手也不老实,上下其手,嘴里喃喃:“好灵儿。我想死你了。”
钟玉灵便瞪一眼在跟前像个死人似的将离,道:“你出去吧,去给表哥熬碗醒酒汤来。”
将离也不说话,转身便走。风辄远却叫住她:“等等。”
钟玉灵有些吃惊。问风辄远:“怎么了表哥?”
风辄远笑道:“灵儿,你喜欢不喜欢……”声音压低,直凑近她那圆润小巧的耳垂。吐着气,肆意的撩拨着她的敏感地带,说了句什么。
钟玉灵脸色微红,伸手推风辄远道:“我才不要听你这些乱七八糟的……我也不要。”
风辄远的身子晃悠了下,不以为忤的笑道:“你不喜欢就罢了。我让你瞧瞧,你就知道吃夹棍的女人是多么快乐了。”
钟玉灵有些难堪,挣脱了风辄远道:“表哥你醉了,竟说些有的没的混帐话,娘还在等我。我要回家去了。”
风辄远却一把就将她揽回来,道:“别走。不过是叫你看看,你若不喜欢,我自然不会强求,难不成你平日所说的爱我都是假话吗?我爱你,所以想让你更快乐,你爱我,倒是见不得我快乐么?”
钟玉灵张口结舌,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愣怔的看着有些蛮不讲理的风辄远,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热衷于把她也拉进他的那些荒唐游戏里去。
钟玉灵只觉得他对自己不像从前那样尊重了,一时只觉得无比的委屈,眼圈一红,就涌出了泪,呆看着风辄远,道:“我,你,你怎么这么,冤枉我。”
风辄远没像平时那样哄她,只朝着将离吩咐:“去,把孟先生请来,再叫人去把薄荷叫来,多几个人在跟前服侍。”
不需要将离,魏楠一早就派人去了。孟君泽酩酊大醉,抬进来时尚且沉睡着。风辄远一拉钟玉灵,进了内室。
他的房间弯弯曲曲,尽是机关,过了这一重,里面还有一重,都是密室。钟玉灵见这里无人,才没有了那种被人虎视眈眈的窘迫感。
她瞧着风辄远,嗔怪的道:“遥郎,你今儿到底是怎么了?”
风辄远一句话不说,猛的上前就把她推倒在了椅子上。钟玉灵尖叫一声,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问:“表哥,你要做什么?”
风辄远一手死按着钟玉灵的腰,一手褪着扯着撕着她的衣服,道:“我平时就是最疼你最宠你过了,你才会不听我的话将离承春。”一边解下钟玉灵的衣带,将她的手臂举过头顶,缠绕着捆绑在一起。
钟玉灵魂飞魄散,从未受过如此残虐待遇,一时又怕又伤,哭道:“表哥,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我错了……”
风辄远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就像弑血成魔的修罗,只轻轻的狞笑一声,用钟玉灵的衣服把她嘴堵了。
钟玉灵呜咽出声,不停的挣扎,却哪里挣得过风辄远。风辄远并不急着做,只把钟玉灵捆的结结实实,却把两腿大大的分开,用最羞辱人的姿势,背伏着对着他。
钟玉灵哀哀哭泣,不祥的预感得到了应验,却不明白究竟风辄远为了什么会变成这样。风辄远揪着钟玉灵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来,道:“灵儿,我喜欢听话的女人,你应该知道?”
钟玉灵说不出话,只得点头。眼泪流了一脸,因为被迫仰头,那泪便一滴一滴的落到她的脖颈之上,再顺着雪白光滑的躯体一直往下,冰凉刺激着她的乳尖,直让她浑身冰颤。
风辄远凑上去,轻轻的吮吸,那滴冰凉的泪就落入了他的口中。钟玉灵被他刺激的浑身一震。
风辄远站直了又道:“你最喜欢在我身边安插耳目,应该最清楚我对三娘都做了些什么?”
钟玉灵不断的摇头,想要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清。风辄远笑一声,在她乳尖上一弹,道:“你像三娘那般服侍我一回,我便更疼你,如何?”
钟玉灵吃痛,可是痛楚中又带着奇异的,不同于寻常的刺激。她看不见风辄远的表情,只是两眼含泪,悲伤的点头。
风辄远便拿下她嘴里的破布,伸手抚摸着她有丰盈,笑道:“很好,我最喜欢乖巧听话的女人了。灵儿,别让我失望。”
钟玉灵惊骇过后,心里是一片清明。如今受制,容不得她说不,反倒不如顺着他些,也好早日解脱。因此含着泪,柔顺的道:“表哥,你说什么都行,可是,你别弄痛了人家。”
如此香艳的女体,衬着她那明艳的容颜,再听着这如雏莺出谷的娇声,风辄远享受之极。他要的就是让钟玉灵尝尽苦头,也好知道他从前待她是多好,那样才会听从他的话,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知道将离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钟玉灵满脸羞窘,愤恨的道:“让她滚出去。”
风辄远笑道:“你不愿意见她,就闭上眼睛好了。”
“什么?”钟玉灵不可置信的要回头看看风辄远,他怎么能这么对她?不等她费力的达成心愿,就觉得有一只柔嫩的手指,抵在了自己后庭之处。钟玉灵大叫:“啊,不,不要碰――”
风辄远没好气的在她臀上拍了一下,立时就是五只手指印,道:“叫什么,我还没碰呢。”
钟玉灵双眼含泪,哀求道:“表哥,你叫我做什么都成,别这么,别这么折腾……”她哀哀哭泣,不受控制的扭动着腰肢,妄想借此逃脱风辄远那根柔软温暖却又坚定的手指。
风辄远没了耐心,从将离手里接过了一只小巧的角先生,对钟玉灵道:“你哭吧,叫吧,我最喜欢听女人在销魂极致时刻的呻吟了。”
钟玉灵恨不得现在就死了,也不要听风辄远这样冷酷无情的话,也不要承受接下来的耻辱。她奋力的摇着头,道:“表哥,你放开我,将离,都是你的主意是不是,你不得好死……”
风辄远猛的往前一挺,那只小巧的角先生就钻进了钟玉灵的身体。钟玉灵惨叫一声,尖利的道:“疼,疼,我要死了,啊,我要死了……”
风辄远笑道:“我还没全进去呢,很疼么?待会儿会更疼的。”
钟玉灵连哭带叫,连喊带骂,全不似往日的优雅和妩媚。等到角先生全部没进身体里时,她的嗓子都哑了。鲜红的血顺着她的腿往下蜿蜒而流,红白相衬,异样的妖娆。
风辄远伏在钟玉灵的身上,前后夹击,享受着她因为疼痛而异常紧窒的密境,舒服的叹息,道:“好灵儿,你的身子真美,我永远都要不够,怎么办?”
钟玉灵在痛楚过后,竟渐渐的感觉到了比平日要丰美十倍的快乐,她不再嘶声喊叫,甚至开始摇头摆弄纤腰,极力的迎合着风辄远的一进一出,媚态十足。
她心里明白,与其竭力反抗,遭受风辄远的凌辱,不如迎和少受些苦楚。来日方长,她总会一一还回来的。
将离像是在看一场闹剧,她就是那个什么都做不了,或者说不论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到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任何一段过程的人。
她想看到的没看到,对于钟玉灵来说,她已经偏离了道德底线,没有什么可以让她觉得懊悔、痛恨、羞惭和廉耻。
对于普通女子来说最痛不欲生的事,在她这总有转寰的余地,随时风辄远不紧不慢的一步步深入,她接受的这样快,甚至开始享受。
将离不无嘲弄讽刺的想:自己还想怎么得到报复?在她以为是地狱的时候,钟玉灵和风辄远却享受的如同天堂,何来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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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不会被和谐,不会被封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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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炼狱
风辄远从钟玉灵的身体里退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瘫软成泥,风辄远将她松绑,轻柔的替她拭了把汗湿的头发,拔了她的簪环,让她那如瀑的长发披泄下来,衬着那张雪白的俏颜,命令道:“坐到床上去将离承春。”
钟玉灵手腕脚腕被绳子勒的发麻,含悠带怨的瞥一眼风辄远,窈窈窕窕的站直身子。那一瞬间的风情让风辄远心弦一动。
钟玉灵便露出了委屈和求乞的神态。
风辄远却冷冷的盯住她。
钟玉灵自知讨好也没用,只得撑着酸疼的身子,吃力的往床边挪动。离得近了,她才发觉那里早就躺着一个赤着身子,除了露着挺拔高昂的男性特征,浑身蒙着白布,看不清面孔的男人。
风辄远冷酷的吩咐:“坐上去。”
“不――要――”钟玉灵转身哀恳的盯着风辄远:“遥郎,除了你,别的男人我都不要。你别――”
风辄远冷冷的笑一声,道:“没有你说是或不的余地。来人――”
门豁然被推开,薄荷带了两个小丫头站在门口。风辄远吩咐道:“扶你家小姐坐上去。她害羞呢……”
两个小丫头便见怪不怪的一左一右架住了钟玉灵。
钟玉灵紧抿着唇,绝望到了极致,反倒一声不吭,只是恶狠狠的盯着薄荷还有将离。这两个贱人,都冷眼看着她的笑话呢,等着吧,早晚有一天,她们两个也成为笑话之一。
她的心里是无措和绝望的,她怎么也想不到,曾经对自己温柔恭顺的风辄远竟是这样难以把握和拿捏。从前那个多情公子,有求必应的男人,怎么变成了这样一个恶魔?
哭也没用,闹也没用,恨也无用。她盯着这个人面兽心的男人。反倒是妩媚的笑了笑,道:“表哥。能不能,让我自己选。”
风辄远道:“过了今天,随便你选,只要你看中的,我就给你弄回来。”
钟玉灵恨的心头滴血。恨不能手指尖端能化出十根利爪来,把风辄远那张好看的骗人的脸挠个稀巴烂。
可是她却只是笑着,咬着唇,道:“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能是一具死尸……表哥,你……我……”
风辄远哈哈一笑。道:“是不是死人,你上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一直无动于衷的将离忽然开口,问风辄远:“你把他怎么样了?”
风辄远瞥她一眼,道:“你说呢?我对他够仁慈的了吧,既让他享得世间艳福。又不至于看你的种种情态……”
那便是没死了。
将离几乎只看了半眼就没再看着孟君泽。她知道那是他,也相信一个死人不可能还有那样的反映。听风辄远这样说,也就别过了脸。
钟玉灵却掉过头来看了眼将离,再看向风辄远,无声的笑笑道:“表哥。为什么?别拿你爱我这种混蛋借口糊弄我,是不是为了这个贱人?你为了得到她。就出卖我,是不是?”
将离嘲弄的道:“今日不卖,日后也会,不是为我,为了别人,他也照样会出卖……”
钟玉灵想哭,哭不出来,恨恨的道:“你无耻。”
将离不看她,只当她骂的是风辄远。
不必她再在钟玉灵的心口上撒盐,风辄远已经走过去,一个耳光抽在钟玉灵的脸上,冷嘲的道:“我为了什么,还轮不到你置喙,以后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再给爷叽叽歪歪,磨磨唧唧的。你如果今天不上去,我就叫你上真的死人,你信不信?”
钟玉灵捂着脸,只阴狠的瞪着将离,咬牙切齿的道:“将离,你等着,我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还真不用她诅咒,上一世她谁都没欠下谁的,还不是一步步陷入了苦难的深渊?也没见谁就步了她的后尘,成了她的今日将离承春。
将离冷冷的一笑,道:“钟玉灵,在你把我推上你亲亲表哥的床上之时,就该想到你也有今日。”
“你――哈哈哈哈……”钟玉灵反倒笑起来,状若颠狂,笑的浑身发颤,半晌也停不下来:“你,你狠,你歹毒,我当日就不该挑你这头白眼狼,好吃好喝的养着……”
说什么也没用,她的命运已经注成。
没人理会她的垂死咒骂,风辄远没了耐性,喝令薄荷:“还愣着做什么?把她架上去。”
薄荷不敢怠慢,同着两个小丫头把钟玉灵端起来,强硬的掰开她的双腿,直直的朝着孟君泽挺硬的部位骑跨着按坐下去。
钟玉灵与风辄远才行过云雨,孟君泽被药物所迷,那话儿虽是粗硬,钟玉灵却也不觉得有多苦。在它穿刺重重阻碍,进入到她身体里的时候,钟玉灵的心里涌起的反倒是畅快。
她全心全意爱着的男人,就是这样一个只沉迷于肉欲,为了满足他自己的私欲,不顾她的性命、尊严、名誉的一个禽兽。
她还有什么可失望,有什么可顾忌,有什么可觉得伤心痛楚的呢?就这样吧,在极大的苦痛中享受极大的愉悦,在被人轻贱凌辱的同时自轻自贱,也就不觉得有多难受了。
钟玉灵挺着胸,双臂按着孟君泽的下肢借以支撑,在两个小丫头齐心协办的上下顿挫中,任孟君泽那没有知觉的物件在她身体里进出。
雪白柔滑的身子,在空中抛出一个又一个优美的弧线,她迷离的微眯着双眼,紧咬着唇,不自觉的扭动着纤细柔韧的腰肢。
仍然不时有压抑着的低吟从红唇中四溢,不知道是痛楚亦是享受。
风辄远看的心头火起,猛的把将离抻过来,近乎狞笑着道:“看也看了,该你亲自上阵了。”
将离收回落在钟玉灵脸上的视线,落到风辄远的脸上。这张脸,还是如她最初见到的那样俊美。只是皮相之下,是颗没有感情,没有温暖,没有一点人性的禽兽之心。
她仰头看他,问:“你怎么,就真的舍得了?”
风辄远嘻笑着道:“你说呢?”
将离知道自己多余一问,他为了自己的私欲,什么事做不出来呢?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所谓的爱或不爱。喜欢就占有,不喜欢就毁掉,这样的事他做的少吗?
将离并不奢望从他那里得到和人相近的答案,只是无声的笑了笑:“你还真舍得。”
风辄远也不在乎将离是不是顺从,大手一抓就将她胸前的挺翘紧紧的握在手心,肆意的捏弄,邪笑道:“你若愿意说,只管说你的,今日爷要玩个痛快,让他得也得个臭烂婊子……”
将离知道风辄远口中的他是指林暮阳。
心中殊无波澜。她没有报复过后的快乐,也没有失望,更没有后悔,只是,有一种诡异的难言的失落:不值得。
早知道风辄远这个人做事没有底线,也知道钟玉灵将来会人尽可夫,却还是没想到他们会做到这样无耻的极致。这让将离觉得,把向他们这种人报复做为生活的目标,真他妈的太可笑太讽刺太可悲了。
上辈子因为无知、善软才会受那么多苦楚,这辈子却因为要验证一把上世的无知而从头含羞忍辱,结果就是看到他们的无耻永无下限吗?
身体被他揉搓的生疼,将离无意识的往后含胸,想要躲开这魔爪。风辄远反手把将离的手背过,强迫她挺起胸,冷笑道:“将离,这会再后悔已经晚了,我从不和女人讲条件,你已经是例外,若再敢反悔,信不信我让死人破你的元红?”
将离嘶哑的笑,道:“我很荣幸,只是风辄远,和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讲诚信?与虎谋皮,从来就不会有好下场,我反悔或是不反悔,又有什么不同?”
风辄远呵呵的笑。将离虽是说的不羁,却并没试图反抗,他倒也不怕她发动突然袭击。他把将离的大手高高举过头顶,用一只手轻松的攥住,另一只手一边揉捏,一边扯着她的衣服:“那就识趣点吧。”
门外响起撞门声。这不谐的噪声让风辄远十分不悦,他看向闲着的薄荷:“不管是谁,让他滚远点。”
风辄远压根没想过害怕,也没想过停顿。他这密室十分隐蔽,不管谁来,他也不会再一次让到嘴的肥肉跑掉了。
将离的衣服被扯开,鲜红的肚兜下是雪白的肌肤,那未经人事,散发着处子幽香的女体让风辄远无限沉迷。
他将膝盖挤进将离的双腿之间,猛的用力往上一顶,看着将离受到情欲的刺激而浑身震颤,风辄远邪恶的笑道:“将离,你还真是不一般的迟钝,不过也未必,经历了这么多次的浸淫,就是石女也该化了。”
说着,手就滑下将离赤裸的腰,直奔两腿之间。
将离死命的弯身往后,堪堪躲过风辄远作怪的手,嘶声道:“等等。”她以为她已经麻木了,可是还是不行,她不堪忍受他的触碰,浑身都是刺骨的疼。
风辄远不悦的道:“等什么?”
“不,不要在这……”将离勉强找着借口,看着不远处已经放浪形骸,不断摇摆、呻吟、放纵的钟玉灵,只觉得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人人都不是自己,人人都不像个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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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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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辄远的眸子微眯,却突的笑道:“将离,别妄想再逃脱了,你以为来救兵了吗?我告诉你,这个秘室,除了我之外,没人能打的开。你尽可以放声的叫,最好让他亲眼看着你在我的身下受辱更好……”
将离勉强笑道:“不是所有人都和你有一样的爱好,那种变态的玩意,有钟家小姐陪你就足够了。我不要在这……否则我宁可死。”
“好,你不喜欢这,那我们就换个地方……”风辄远从善如流,拽住将离的手腕要走。钟玉灵却突的叫道:“不许走。”
风辄远停下来,看向钟玉灵,嗤笑道:“灵儿,你有何话说?”
钟玉灵摇头扭腰,脸色潮红,显见的已经到了高氵朝。她在孟君泽的身上唉唉的呻吟,勉强支撑着,却在极致的不能自持中挣扎着诅咒道:“将离,你的报应到了。你当初死活不肯让表哥碰你,如今还不是腆着脸,不知羞耻的求着表哥吗?你这个下贱的……”
将离并不看她,只淡淡的道:“顺承你时,便是姐妹情深,违逆你意,便是报应,钟小姐,你觉得我有别的选择吗?”
钟玉灵喘息着,突的一声尖叫,手足伸的僵直,半晌才垂落下去,软顿着身子,嫌恶的离开孟君泽的身子,哆哆嗦嗦的转过来,毫不以为耻的朝向将离和风辄远,道:“表哥,你别轻易相信这小贱人的话,当日都水到渠成了,她都有本事刺你一刀。谁知道她现在又打着什么鬼主意。”
钟玉灵很了解风辄远,纵然不能左右他的决定。却也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最能击中他的心思。果然风辄远微眯了眼打量着将离,问钟玉灵:“你有什么主意?”
钟玉灵已经下了床,就那样赤着身子走到风辄远的面前,道:“表哥,你是信我。还是信她?”
风辄远不无兴味盎然的盯着从钟玉灵腿间流出来的浓白色液体,笑道:“你这么听话,我自然信你。”
钟玉灵倍觉屈辱。用这样的柔顺换取他的信任,她都不觉得值。可是迎着风辄远那尖刺的眼神。她仍是自若的笑着,道:“那就让将离也和我一样听话,不好么?”
将离心跳如鼓。尽量不表现出一点畏惧。她不去看钟玉灵,也不去看风辄远,只是漠然而沉默的盯住空气中的某一点。
钟玉灵不会有什么好主意,不外是让自己和她一样,委身于不同的男人。借此打击自己的自尊,也就此打消风辄远对自己的迷恋。
没有谁愿意看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染指。一旦他愿意了,也就证明他已经放弃了那个女人。
将离很害怕,一想到那样的恶梦会变成现实,就不可遏制的发抖。她倒不是为了要替林暮阳保持什么清白。在她眼里,林暮阳和风辄远没什么差别。都是无视她的意志,强奸她生命的刽子手。
可她就是不想让风辄远得手,她恶心。她其实宁肯自暴自弃的便宜任何一个男人,也不要是他。
从前,她的心里邪念从生,只想着把那些让她踏进地狱的人也拖进去,让他们尝尝痛楚的滋味。
可是报复完之后才发现,再这样下去,也不过是让自己同他们一样无耻一样邪恶,除此之外,毫无裨益。他们的痛楚和她的痛楚,从来不是等价的。
他们永远玩的起,而自己,玩不起。
现在,她不要和他们再同流和污了。她要离他们远远的,不管什么林暮阳,不管什么孟君泽,更不管什么风辄远,钟玉灵,统统与她没关系,她不想再跟他们耗下去了,就算是沿街乞讨,她也不要再看见这些人一眼。
她不想死,她想活。
将离悻悻的道:“钟小姐还真是天真,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无耻吗?想让我和你一样听话?做梦!”
钟玉灵果然被将离激怒,上前一步,扬手道:“你个贱人,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将离没躲,硬生生受了她这一巴掌,身子重重的往后一跌,头磕在墙上,撞的壁板怦一声响。再抬起头时,额头上红肿一片。
一张姣好的容颜被破坏的毫无美感,风辄远大怒,揪着钟玉灵的长发拖回来,喝斥道:“有话说话,别乱动手将离承春。”
钟玉灵吃痛,却有着强韧的生命力,换上一张风情万种的笑脸,凑到风辄远的跟前道:“就在这,在所有人面前,扒光她的衣服,按住她的手脚,任凭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这一招并不出奇,风辄远在无数的女人面前示范过,就是刚才,钟玉灵也是得益于别人的助力。他斜一眼将离,心下已经赞同了钟玉灵的提议。
那样做,少了许多趣味,不过对于将离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来说,小心谨慎总不会有大错,当下朝着钟玉灵玩味的道:“你也来吗?”
钟玉灵毫不在意的跪下,道:“愿意为表哥效犬马之劳。”
风辄远便轻轻一踢,将钟玉灵踢翻在地,伸腿把她绊倒,以一种母犬的姿势匍匐着,再猛的抓着她的头发让她仰起头来,肆意的笑道:“那就先做一只温顺的母犬吧。”
钟玉灵含笑应承。
风辄远便朝着将离勾手:“滚过来。”
他的眼睛里,情欲的成份越来越稀薄,反倒是玩劣的心思越发沉重。将离知道这样的他更不容易对付,犹犹豫豫的道:“我说过,我不要在这。”
“那可由不得你,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我可不想再被你刺伤。”风辄远的眼睛里带了威胁,道:“别磨蹭了。这有只现成的母犬,爬上去。”
将离摇头,冷眼盯着钟玉灵道:“她太脏了,身上沾着别的男人的体液……”
钟玉灵气的要死,恨恨的瞪着将离,如果可能,她恨不得上前把将离撕扯碎了扔出去喂狗。
风辄远知道将离在拖延时间,便看向那两个婢女,道:“还愣着做什么,动手。”
那两个丫头便很有默契的一左一右朝将离扑过来,不容她反抗,半架半挟的把她押到风辄远的面前。风辄远一努嘴,这两个丫头便把将离的衣服扯下来,只剩小衣,仰面躺倒在钟玉灵的背上。
钟玉灵四肢无力,原本就软软颤颤硬撑着,被将离这么一压,唉哟一声就软趴在地上。将离顺势朝着墙边一滚,头又怦的一声磕到墙上。
她豁出去了,把自己摔的越是血淋淋越是狼狈才好,最好让风辄远看着自己就恶心,再也没有了下手的欲望。
风辄远看见将离摔的连身上都青紫了,心下生气,伸脚就踢,踢的钟玉灵尖声叫着求饶:“表哥,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你饶了我吧。是将离那小贱人故意摔的……”
将离只狼狈的蜷着身子,背靠着墙壁,朝着钟玉灵道:“钟小姐,分明是你不服不愤,所以才朝我暗下毒手,你若是不愿意,不必硬撑,直说你不想把你的表哥让给旁人就是。”
这才是真刀实枪的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反是这样的小事,能让将离看到暴跳却无可耐何的钟玉灵。
钟玉灵气的泪都流出来了,只看着风辄远道:“她胡说,她胡说的,我要是,只想独占表哥,又怎么会对表哥的事从来不闻不问……”
将离冷嘲的笑。终于说实话了吧?不是真正的不闻不问,只不过是做出来的一种手段而已。她这会儿越是解释辩驳,越是心虚,越是抹黑。
风辄远倒是气笑道:“行了,甭解释了,你们两个都别给我拿张做乔,再不听话,一人一顿鞭子,外面赤着跪着去。”
这话虽是斥责,却带了熟稔,显然已经把她们两个都纳入到了他的范围之内。钟玉灵却一挑眉道:“你还真是,拿我和这个贱人比作一类了,我就这么不如人么……你再稀罕,只怕也不过一日两日,到头来能留在你身边的还不是我?”
一句话,刺中了风辄远的心口,他不无恼怒的道:“你懂得什么?”
钟玉灵吸了口气,道:“我不懂,我只知道,我会为了你做任何事。”她仍然不忘表忠心。风辄远没空理她,只吩咐两个丫头:“别磨蹭,快点。”
壁板外面传来了咚咚的敲击声。
由轻到重,由近及远,将离听的无比清晰。只是心头沉痛,一点也不觉得现在就是劫难,外面的世界便是劫难的结束。
她甚至放弃了反抗,木然的任凭两个侍女一左一右,架着她仰面躺在钟玉灵白晰的背上。
风辄远站在将离对面,看着她那认命的神情,道:“这样就乖,我不会让你吃苦头的。”
他冷冷的拨开将离的腿,吩咐着:“张开。”
将离只觉得无限的屈辱。她已经听见了那急促的敲击声,这声音一下一下震击着耳膜,仿佛是战场上催命的战鼓,敲的越响,敲的越急,离她丧命失身的时刻越近。
风辄远的狞笑越发的狰狞,他不无得意的道:“你终有今日,哈哈哈哈。”
他伸手撕碎了将离最后一件遮住身体的碎布。飞扬开去的白绸,像一只垂死的蝴蝶,将离闭上眼,不忍看见死去的伤重的麻痹的绝望的自己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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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貌似重口味最后一章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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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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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不信鬼神,倒不是她有多清高,而是她深刻知道,在人自己最绝望最无助最脆弱的时候,是没有谁宽和仁慈,同情怜悯,如仙如神,援手相助的。
但她对鬼神还算敬畏,毕竟她切切实实的活了两遭。随着时光一天天的前进,上一世的很多细节都变的模糊,因为两世有很多环节都有出入,已经不能严丝合缝的相扣,所以她反倒淡了两世相较的心思。
上一世是上一世,那是陌生的自己,陌生的经历。这一世是这一世,尚是全新的自己,全新的经历。却一样躲不过命运的作弄。
所以她万念俱灰,只想着就此死了,一切都是解脱。
一切都变的很是恍惚。她不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被一双大手用力揪扯下去的时候,脸上挨了热辣辣的一记耳光。
疼也不觉得疼,羞耻也不觉得羞耻,只有死一样的麻木。
身上被谁兜头扔了一件袍子,她却毫无意识把自己裹住。是谁低声咒骂,她便腾空被人抱在了怀里。耳边一片惨叫、哭泣之声,将离都一动不动,半眼都没看。
她只是木然的半阖着眼,无动于衷的不去看,不去想,不去说,不去动,也不哭。如果可能,她真想连呼吸都一并免了。
她就是觉得累,觉得绝望。人生有尽头,人生却没希望。她是一个被这天下所遗弃的,被父母所遗弃,被阴间地狱都不见容的孤魂野鬼。
她不明白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她想要的,求之不得,付出再多的努力,也比不上林暮阳轻巧的一句话就决定了她的未来。
她不甘心这样的顺承,也不甘心这样的命运。可是她没有办法。
她又不甘心死。因为好怕死了之后再被打回来,从头开始。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悲惨的命运。她什么都不做,注定悲惨的死去,她什么都做过了,也不过是死的悲惨,那么生与死。又有什么分别?
林暮阳气恼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吩咐孙毓:“备马,出府。”
孙毓不敢吭声,乖乖的出去准备。回来道:“都准备好了,一时半会没地去,不如先住到客栈里。”
见林暮阳没什么异议。便知道这是默认,垂头下去,不一会将林暮阳的随身东西都收拾好了,又低声道:“爷的东西好收拾,只是这位姑娘的……”
“不要了。重新置办,也不是什么干净的……”林暮阳气恼的答道。
孙毓暗暗缩了缩头。嫌东西不干净,那这位大活人呢?都不知道还是不是清白的,不还是这么死力抱住,生怕被人抢了去?
话虽如此狠厉。林暮阳却还是亲自动手替将离把身上的衣服紧了紧。那是他的一件棉衣,仓促之下也顾不得找件合适的。随随便便的替将离罩上,用自己的腰带在她腰上紧紧勒住。
从始至终,将离一动不动,就像是乖巧的布娃娃任他搓弄。他没服侍过人,又因为一身火气,下手没轻没重,将离的手腕上几处於青,都是他的成果。
可是将离一声不吭,连眼皮都懒的抬,甚至连哭都不哭,好像刚才那场经历对于她来说云淡风轻,她就是没有知觉,没有感情,没有尊严,没有爱憎的木头人。
她要是会哭倒好了,林暮阳也没那么大火气。知道哭就意味着知道后悔知道害怕,还算有点女子的气质。可像这样,活死人一个,给谁看呢?她自己做错了事不知道悔改,还要别人替她善后……这倒也罢了,是他愿意的,可她就没有一点表示吗?
最可恨的是他居然会为了一个木头人巴心巴肺――他得有多贱啊。
一路折腾,将离都不动。等到在客栈一众人等诧异的目光下,林暮阳堂而皇之的进了客房,把将离放到床上,才发现她还是闭着眼,人却睡着了。
脸色不复那么苍白,倒显的人少了几分倔强和刚强,有几分沉静温婉的意思来将离承春。气息平稳,不像是刚刚经历过劫难,只是一场疲惫之后,安然的睡去。
许是将离太平静了,林暮阳倒有些不放心,伸手探探将离的鼻息,能感觉到她的呼吸之后,才懊恼又尴尬的收回手。
将离这一觉,睡的很沉。
或者说是睡的昏沉,一直睡了两天两夜,都没有醒转的迹像。
这两天里,孙毓都找着了院子,开始着人手在院子里收拾,林暮阳也放下公事,耐下心来在一旁读书相陪,不时的叫将离几声,希望能看到她睁眼,醒来,吃饭,喝水。
到第三天的清早,林暮阳抓着了要出门的孙毓,阴沉着脸道:“去请大夫。”
孙毓问:“爷,你是哪里不舒服了?小的这两天一直忙,疏于照料……您若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尽早说,不然少夫人那里,小的不好交待,就是老爷、夫人、老夫人面前,小的就更是万死难辞其咎了……”他还要唠唠叨刀,被林暮阳气恨的搡他,打断了道:“去请大夫,别在这里尽是废话。”
大夫来过,也把了脉,却只是摇头:“这位姑娘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虚弱……”
“那她为什么不醒?几天吃不喝,会不会……”林暮阳按捺不住的发问。
大夫道:“这样的病症,我很少见,想来是这位姑娘没有求生意志,故此不愿意醒来吧。若是这位姑娘还有家里人,不如……”
大夫只是尽提点之能,便没再接着往下说的那么直白。不一时告辞出去,连方子都没留。林暮阳气的都要掀桌了。她居然还敢没有求生意志,她居然敢不醒来,她居然敢……
林暮阳一脚踢翻了椅子,走到床边,近乎无理的把将离拎起来,吼道:“将离,你给我把眼睛睁开,有胆子做为什么没胆子承认?你倒是辩解啊,你倒是求饶啊,你……”
他摇晃着将离,摇的她发钗脱落,一头长发披散下来,摇的她前后晃荡……可她就是不睁眼。
长发如墨,却因为她毫无活力而失了光泽,像一把枯草,失去了最强劲的生机。
林暮阳颓然的停住了手,呆呆的看着没有生命力,却依然倔强执拗不肯醒来的将离,凭她无力、虚弱而且僵硬的仰倒在床上。
他一时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借口,可以让将离放不下、牵挂不已的人和事,让她心心念念,死也不能瞑目的东西。
他知道她从小被卖,是个孤女,多年来与亲人从没互通有无,又软善胆小,身边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
他想到过孟君泽,那个将离口中所谓的未婚夫,可是孙毓打听来的却与她说的大相径庭。孟君泽的确有意求亲,却被将离三番两次相拒,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根本没有她说的那样坚决,对于她来说,那也不过是个熟识的陌生人而已。
是不是就因为没有了希望,所以她索性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和对未来的期许呢?
没有什么比丧失所有的意念更为可怕。
林暮阳真想就此把将离丢出去,让她自生自灭算了。这可恨可恼的丫头,不过点点小事,至于要死要活么?这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比她还悲惨的人,不也在挣扎的活着?
她不是一向都很坚韧么?怎么就这么轻易的倒下了?
恨归恨,还是把她扶起来,强迫给她喂水,喂饭。
他不会照顾人,往往水灌进去的少,洒出来的多。林暮懊恼的盯着将离胸前被水湿了一大片的衣襟,气的直咬牙:“死丫头,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敢让我伺候你,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孙毓终于收拾完了院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复命,就看见自家大人小心翼翼的捧着碗,用勺子一点一点的把水抿进将离干燥的唇里,惊的眼珠都要掉到地上了。他结结巴巴的道:“爷,您,您,您――这是――做,做什么?”
林暮阳已经熟练了许多,一天给将离喂水无数次,从扶她起来,到一手端碗一手喂水已经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将离纵然一粒米不进,可好歹水没少喝。显然是死不了的,醒来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猛的听见孙毓结结巴巴说话,倒是吓了一跳,不悦的瞥他一眼,道:“外边候着去。”
孙毓缩了缩脖子,嗤溜一声就出去了,还体贴听带好了门。没一会林暮阳跟出来,问:“什么事?”
孙毓小心的打量着林暮阳,见他一脸疲惫,道:“院子收拾出来了,小的问问爷什么时候搬过去。”
“现在。”都收拾好了还等什么。
孙毓道:“不如爷先好好休息休息再说,不急……”他是好意,体贴林暮阳连日辛苦。林暮阳却不领情,瞪他道:“废什么话,还不快点去准备。”
孙毓出门叫车,又连着跑上跑下,把林暮阳的东西都收拾好,再次敲门请求林暮阳:“爷,都收拾好了,走吧。”
林暮阳半晌才从屋里传出一句话:“不急,叫伙计送饭上来。”
孙毓目瞪口呆,转身去找伙计,再回来时才明白为什么林暮阳会出尔反尔:将离醒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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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揭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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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不是自己想通了,所以醒的,是被人扰的不胜其烦才醒的。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也是一片荒芜,荒芜的满是杂草,风声过后,满地的绿色,疯狂的摇曳,晃的头晕脑胀,连心跳都跟着加快了。
倒是看不见一望无际的荒漠,更没有那种干燥的能闻见尘土气的火性。
她压根不想喝水。
可是微凉的清水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喂进来,淙淙的流进她的喉咙,肠胃,一直喂到心里边,不停的浇灌着,压抑着她心里的灼烧之痛。
水喝多了,也由不得将离不醒,小腹涨的鼓鼓的,尽是酸涩之感,梦里还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就在这种与本身机能对抗的落败中睁开了眼。
陌生的环境,还有陌生的感触,以及陌生的林暮阳。
这是个让人厌烦的世界。厌烦到让她恐怖。有那么一刹那,她以为死了又活了过来,还以为会再度对上钟玉灵呢。
看到林暮阳,总比看到钟玉灵好些,起码意味着这一世尚未结束,她不必再重新开始,再来一遭。
将离对自己不得不醒来很是无耐和厌弃,没什么感观的掠过林暮阳的俊脸,特意绕过那双灼热似火焰的眸子,很轻的吁了口气,又轻轻闭上了眼睛。
林暮阳一把就钳住了将离的下巴,口气里没有一点怜惜:“既是醒了,就起来吧,你睡的也够多的了。”
将离叹了口气,没什么反抗和抵触的就坐了起来。皮肉疼痛于她来说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触感而已,远远抵不上她对现状的无耐和对未来的无望。
既是没死,就不得不面对林暮阳。而面对他,便是以后她要面对的生活。面对生活,似乎只剩下了顺从。
林暮阳忍而不发的盯着将离。她温顺而沉默。四下打量了一下客栈的环境,黑如宝石的眸子便了然的垂下。似乎没有任何障碍的就接受了现状。
她飞快的扫了一眼身上的衣服,也没什么惊讶,只是快速的把碍事的长发随手就挽了起来。没有梳子,她那纤细而灵巧的手在头上翻飞,不一会就梳了个发髻。没有钗环。她便随手拿了一枝木筷把头发别上。
短短的一瞬间,她就已经找准了自己的位置,不待林暮阳吩咐,便将桌上的碗盘收拾干净了。回过头来眼巴巴的看着林暮阳,小声道:“我饿了。”
林暮阳满肚子的怒气都因为她这句带了些可怜意味的三个字冲的烟消云散,却仍是气恼的道:“你还知道饿啊!有本事再睡三天三夜。睡醒了就吃。猪。”
将离也不还嘴,就那么抿着唇,垂眸站着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林暮阳还能说什么?只能叫孙毓去吩咐店家端饭菜上来。一边把筷子碗墩的震天响,借以发泄自己的怒气和郁闷之气。
再看将离,一点骇怕惊慌心虚的意思都没有。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角,文文静静的吃饭,期间连头都不抬。
只是仍然像个易受惊的小兔子,夹菜也只夹离她最近的那一盘的一块。从吃饭开始,她也一共就夹了两筷子菜。剩下的时间都是在埋头跟碗里的米粒较劲。
她很认真,很专注。对他很忽视,很戒备,这让林暮阳十分不是滋味。原本准备的重拳,却因为她的柔软,而如同陷入了棉花一样,效果与结果都十分无力。
再纠缠下去,倒像他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个了。
等到将离吃完最后一粒米,准备收拾碗筷的时候,林暮阳放下碗,道:“你坐着,我有话问你。”
将离面色从容平静,哦了一声,乖巧的垂头坐下。
林暮阳清晰的看见将离无意识的绞了一下细长的手指,只是很快就松开了,从居高临下的角度,他能看见将离的嘴角紧抿,泄露了她的紧张和绝决的对抗。
林暮阳状似无意的道:“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说?”给她最后一个机会,哪怕是分辩,哪怕是推脱,他都愿意相信。
将离却只是轻声道:“没有将离承春。”该看的他都看到了,发生了什么他心里也有数,何必再多此一问?决定权始终在他手里,他不是一直说不在乎的么?
将离甚至报复般的嘲弄的想:她到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如他想的那般不在乎。他也是男人,是个男人都不会忍受自己的女人是破鞋。
她是不够洁身自爱,她也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她更是不知羞耻,她还水性杨花,她还是残花败柳……
他厌恶,他痛恨,他嫌弃,她都能理解。那就把她扔出去自生自灭好了,用不着一副宽容为怀,宽大为本的救世主模样,虚伪的说什么不计较不在乎。
她不过是个小小的低贱的卑微的婢女,她很有自知之明,她深知自己不论在谁的面前都是沧海一粟,不值得谁对她好,不值得谁为她破例。
从前还有希望,那是她太天真太幼稚太无知,她把她的世界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那是她蠢。一旦那个男人撤身,她的世界便轰然倒塌,连给她重新建树自己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她不会了。
林暮阳冷嘲的哼了一声。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事实俱在,她连个错都不认,是不敢还是不屑?
她有什么资本这么高傲这么不屑一顾?
是针对他,还是她自己本来就自轻自贱,自甘堕落?若是前者,他或许还能放她一马,若是后者……
林暮阳问道:“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将离忽的抬头,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嘲弄的讽刺,却很快的垂下去,仍是不冷不热的道:“不为什么。”
林暮阳咬牙切齿,却是笑出来,道:“这么说你很享受白日宣淫,陪风辄远玩那种变态的玩意了?”
将离如遭重击,几乎要坐不住,心口被利刃绞成一团,碎肉模糊。她却仍倔强的挺直后背,即使明知道哪怕弯下去一点,也可以自我麻痹般的少受一些挫磨,她却仍是选择了这样最笨拙的方式承受。
将离紧咬着唇,从血腥中吐出一个字:“不。”
“那是为什么?”林暮阳不死心,他誓要撬开将离的嘴,让她彻底的低头屈服。
将离的视线紧盯着自己的膝盖,两只苍白细长的手像一双不真实的,没有温度,无法触摸,也从而不能给自己任何支持任何温暖的手。
她没有再辩驳的意思。曾经她迫切需要这么一个机会,只要他肯听,那么她就有机会改变自己注定的死期。如果他肯听,那么她会做牛做马报答他的宽怀,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可那会他是怎么说的来着?他嫌脏了他的地,污了他的耳朵。他连面都吝于一见。
想到这,将离更直的挺了挺后背,脸上浮起那种毫不忌惮的,也毫不在意的,甚至带了一点仇恨的嘲弄的笑。
他现在想听,她却不想解释了。
林暮阳没错过将离脸上神情的急剧变化。就那么一瞬间,仿佛她经历了一场生死离别,爱恨情仇,当一切尘埃落定,她端坐于斯,已经脱胎换骨,笑傲生死,不需要开口了一般。
不屑,还是不屑,她压根不屑开口。如果不是对风辄远彻骨的怨恨和嫌恶,只怕这个“不”字她都吝啬吐露。
林暮阳的上前往前凑近了一步。
如果不是桌子隔着,将离确信他能一直凑到自己的脸上来。他的眸子如同灼烧着的火焰,似乎要窥视到她的心里去,把她心里那些隐秘的,愿意不愿意说的都拎出去,毫不介意揉碎了扒烂了,找到他要的答案。
不过,找得到找不到,那是他的事。她一直在这,一直在这,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图,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能不能找得到他想要的答案,那是他的本事。
和她无干。
林暮阳温和的开口,带了点诱惑的意味。他的声音带着一股魔力,似乎让人可以安心放心的把自己的心交到他的手上去,他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将离,我想知道你和风辄远有什么纠葛,还有,钟家小姐和你的……”
她的名字在他的唇齿之间,带了点丝丝磨磨的甜,像是有热汽在薰着将离的耳朵,痒痒的,暖暖的,让她难以接受又难以抗拒。
将离不无嘲弄的想,他温柔起来的时候当真是可以很醉人的。只是把这份醉人的功力用在她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下贱女人身上,真是浪费呢。
她抬头浅浅的一笑道:“林大人真想知道吗?”他既然这么好奇,她不介意揭盅。很多时候,再没有比坦率更杀伤力强大的武器了。
林暮阳感觉到了。将离就是一个很微妙的动作,一个很轻柔的眼神,却让她突然有了一种要还击的气势。他已经嗅到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未必是他乐于听到的残酷。
可他不肯服输,不甘心示弱,坚定的要听她说。
将离就缓缓的开口:“他们是我的仇人,污我清白,毁我一生,逃到天涯海角都不肯放手,非要逼我于死地……我不甘心逃也逃不掉,那么就迎接并且报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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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庇护
求收藏将离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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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许久,屋子里都是一片寂静。
林暮阳保持着一个姿势,双手互搭在一起,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双臂之上。眼神却带了些茫然,不知道是在倾听还是在回想。
对面的将离仍是那么沉静而蜷缩。
她的确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尽管她并没有过度的表现,可她的周身上下,无形之中有一层膜,把她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绝开来,没有人轻易能撼得动,劈得开,斩的断。
可那层膜,是那么虚弱和脆弱,林暮阳一眼就可以断定,不需要多锋利的武器,将离已经处于濒临崩溃的边缘,也许只是稍微动动一根手指头,她便会颓然倒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将离疲惫之极。她不明白林暮阳这么长久的沉默意味着什么。他想听的,她都说了。他不该有个决断吗?
说啊,说话吧。让她走,让她死,还是让她活,给个痛快话。
她已经习惯了被人控制和左右,也习惯了钝刀子慢磨,更习惯于在柔顺和忍耐中慢慢死去,却还是在林暮阳这意味不明的沉默之下,感觉得到惶然和难以忍耐。
她不愿意再沉默的柔顺下去。她想哭,想尖叫,想怒骂,想撒泼。她想披头散发,上前把林暮阳抓的满脸是血满脸是花,把她从前不敢做不敢想的事都做出来发泄出来。
她长长的闭上眼,眼眶酸涩的流不出一滴眼泪。即使流,也不是泪,而是血吧。
将离忽然就站了起来。
她能不能也决定自己一回?哪怕是头破血流,再死一回呢?还有什么比上一世更悲惨的结局么?
她不要在这里等着林暮阳宣判。他是她的什么人?他就算是买了她,银子也没送到她自己手里。不算,什么都不算。就算他有权有势,他想让她死让她活,那也要他使出最后的杀手锏。让她毫无还手之力了再说。
可现在她还能还手呢。她不要在这坐以待毙的等着了。将离傲然的居高临下俯视着林暮阳道:“你还有想问的吗?”
林暮阳缓缓的站了起来。
将离的视线被迫由低抬高,从平视到仰视。脖子僵硬的厉害。每挪动一毫一寸,都要倾尽将离浑身的力气。
因此只仰视那么一瞬,她就已经不堪负荷,支撑不下去了。
可她已经没有低头的余地了,也没有低头的退路了。她只能就这么僵硬的瞅着林暮阳。
林暮阳的脸上没什么神情,还带了点茫然,这份茫然让他陌生、疏离、冷淡,没有一点烟火气息。他对于将离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男人。
他站到将离面前,伸手,抓握住将离的肩。俯身,紧紧的扣住将离的后脑勺,低头,狠狠的噙住将离的唇,在嫣红之间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将离失声呻吟。回过神来死命的推他,想把他推开。他凭什么这么侮辱她?她就这么好欺负吗?
林暮阳如同一座山,将离的力道如蚍蜉撼树,根本推不动。越推他越咬的狠,死命的扣住将离的后脑勺。高大的身子压下来,逼的将离后退不得。只得大幅度的往后弯着身子。
将离又屈辱又疼痛,眼泪飞溅而出,流进两人相融的唇齿之间,又咸又腥。她垂了头,放弃抵抗,任凭林暮阳肆意逞凶。
林暮阳倒慢慢的软化下来,轻柔的在她的唇上碾磨。
力道却丝毫不放松,想要把将离压弯,压折。
林暮阳忽然松开了将离,羞愤而恼恨的瞪着她。将离却猛的后退,身子抵在墙上,不停的颤抖。
林暮阳伸手在唇上一抹,也是一手的腥红。
她竟然咬他。
这小丫头有时候就像一只蜷藏着利爪的野猫,猛的出手,也着实是挺疼的。
林暮阳一探手,就把将离捞了回来,他盯着她惊恐又伤到极致的眼神,不管不顾的撕扯着她的衣服。他脑海里没有别的念头,只想让她屈服,屈服。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不需要一个敢公然违逆他的女人,不需要一个个性太强太执拗太倔强的女人将离承春。他要让她学会真正的服从和柔顺。
将离疯狂的反抗,她的指甲抠进林暮阳的手臂里,不知道划了多少血痕,她能感觉得到指甲里涨满了从林暮阳身上抠下来的血肉。
她的双腿毫无目的又徒然的踹他,用着最本能又最漫无目的最虚弱的力量。
可是她敌不过他。
每一件衣服的脱落都如同一层铠甲,从将离那原本就微弱的自尊上脱离。早就麻木的心还是觉得屈辱,疼痛到了极致,死了又重生,是新一轮的疼痛。
林暮阳的力量很大,不像是对待孱弱的女人,倒像是对待势在必得的猎物。他深知稍微放松,这猎物就飞了,再也不会回来。
他没有对女人该有的怜惜和宠爱,也没有狎昵和玩弄,略微粗糙的指腹强行分开将离的双腿,直按到将离最脆弱最敏感的凸起上。
将离猛的一颤,不受控制的叫:“放手,别碰――”
林暮阳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冷酷的呵斥,修长的手指长驱直入,探进了桃源甬道。将离僵硬的杵在那,惨叫一声。
林暮阳却没继续动,他触到了一层薄而阻窒的膜,闪着晶光的眼里露出一份促狭的笑意,直问着将离道:“真的很疼么?”他的手指触到了一层阻碍,这让他觉得心情没那么沉重了,也才有心思调笑。
将离不敢动,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不是很疼,没有意想中的疼,可不代表他会仁慈的放过她,让她免受这种疼。
她以为自己很坚强很麻木了,可原来还是这么不堪一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溃不成军,原来她如此软弱,这一辈子都必须要倚仗别人的施舍怜悯和同情过活。
她噙着泪,强忍着呜咽,问着林暮阳道:“为,为什么?”
他想要女人,可以有很多,为什么非得是她。
林暮阳不说话,就只专注的盯着将离看。将离保持着这样尴尬的姿势羞窘万分,试探的往后缩。林暮阳稍微一动,她就如临大敌,脸上不可遏制的红潮渐起,竟让狼狈的她多了几分魅惑。
林暮阳笑道:“不为什么,我怎么想,就怎么做,仅此而已。”他要做什么,需要给一个女人理由么?
将离脸上的羞窘变成了羞愤,他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她用手打掉林暮阳的手,猛的后退一步,道:“你混蛋。”
一个两个,都觉得她软善、好欺负是不是?
林暮阳收了手,双臂抱肩,好整以暇的看着将离,道:“女人就得有女人的样子,你现在这样么……”他摸摸下巴,玩味的道:“离我想像中的还差点。”
她不是他想要的,他还这么待她。他还是人么?他可以忽略她的感受,不顾她的意愿想要强占她,和风辄远那个禽兽有什么分别?
他引以为傲的不过就是可以给她一个名份……他问过她喜欢吗,问过她愿意么?凭什么他一厢情愿的以为他的施舍她应该感恩戴德的接受?
禽兽,禽兽,都是始乱终弃,不负责任,肆意玩弄女人的禽兽。他把她救出来做什么?他是想炫耀他是最后的胜利者么?他是把她当成了他的禁脔,不给任何人染指的机会么?
将离怒不可遏,也不管是什么东西,随手拿得到的,统统朝着林暮阳砸去。
林暮阳收了那种玩味的笑,左躲右闪,偶尔被扫着一点风,别有一番怵目惊心之感。
将离砸的累了,这才抱着身子蜷曲的蹲下,将头埋在膝盖上,无声的痛哭。
危险还在,她却再没有精力去应付。疲乏到了极点,神经紧崩到了极致,她再也支撑不住,只剩下了哭。
林暮阳就在不远处站着,瞧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屋里笼罩了一层夜的黑。两人还是谁也没动,只有将离那若有似无的,隔很长时间才抽泣一下的呜咽声。
炭盆里的火渐渐的冷下去,屋子里越发冷的像冰窖,将离越来越冷,到最后上牙下牙开始不受控制的轻叩,发出得得的声音,一个又一个喷嚏打破了一室的僵局。
林暮阳把被子扔过去,兜头把将离罩住,沉声道:“起来说话。”
将离哭的眼睛酸疼,嗓子也哑了,把被子裹了自己,还是那么待着,道:“我不。”
林暮阳也不管她,只径自往下说道:“你从今以后就跟着我吧。”
将离还是两个字,道:“我不――”
“只怕由不得你,从这里出去,没有我的庇护,你以为风辄远能放过你?”
“冤有头,债有主,他凭什么要找我?”明知道自己说的有理,事实却往往不循常理,将离还是赌气任性的犟嘴:“我不要你的庇护……”就算她需要,她也不要。他又不是什么善人君子,肯无偿的庇护照顾她?做人不要这么天真愚蠢好吧?
林暮阳只呵笑了一声,道:“女人要有女人的样子,逞强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我可以保证,不会再像今天这样对你,但前提是……永远不要再触到我的底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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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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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气恼的鼓起两颊,许许多多的话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她就没有女人的样子,她也没求着林暮阳看,没求他喜欢。
他不喜欢就别看。
她爱逞强与否是她自己的事,跟他没有关系,用不着他提点。有没有好处,不劳他费心。
她不必得他的保证,他爱怎么对她那是她的事,她不想为此还要感恩戴德。更不必提什么条件,就他是人,就他有底线,她就不是人,她就没有底线。
凭什么他肆无忌惮的屡次侮辱她,全然不在乎是否践踏了她的尊严与底线呢?
可是话都涌到了嘴边,又被将离咽了下去。她承认,林暮阳的那句“保证不会再像今天这样待你”对她很有吸引力。
林暮阳没得到将离的首肯和保证,沉默了一瞬,便转身离开。将离能听见他吩咐孙毓点灯,备车,竟是要连夜搬家的意思。
将离一时局促不已。她没有衣服,总不能就这么裹着被子,不见人了。
等到林暮阳回来,手里已经多了一盏灯,同时还有一个包袱,他望过来,嗤笑出声,道:“好像从来见你都是这么一副狼狈样。喏,把衣服穿上。”
将离恨恨的白他一眼,接过衣服。
他没有要回避的样子,屋子就这么大,将离也没去可避,索性当着他的面,一件一件的套上。
衣服很大,很肥,带着男子特有的气息,还有一股阳光的味道。
那是林暮阳的衣服。
将离挽起袖子,又扎紧腰带,还是显得在这肥大的衣服里尤其的娇小。
林暮阳撑手看着。道:“明日你自己置办衣服吧。”语气随意,倒没有界限分明的尊卑。
将离不置可否。也没有一点感激的意思。她知道一向在钱财上他对女人都很大方,他这样说这样做,倒并不是她有多特别。
女人对他来说就是一件美丽的摆设,他自然不吝花钱装饰,越精美越漂亮。他越虚荣越有面子。
倒并没有一点男人对女人的感情夹杂在里面。将离心如槁木,在他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言辞下就欢欣鼓舞,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林暮阳朝她走近了几步。
将离受惊般的抬眼,一眨不眨的控诉的盯着他看。仿佛他靠近就是为的要做什么一样。
林暮阳不理,踩踏着将离的心惊肉跳,一步步。直到走近了才道:“你怕我?”
将离别开了视线,不说话。
林暮阳伸手强硬的把她的头扭过来,嗤笑道:“没有女人的样子倒罢了,还一点都不可爱。将离,别让我为我的决定后悔。我可不希望身边的丫头是个哑巴。你不愿意说,我还不愿意猜呢。”
将离伸手拨开他的手道:“主子也要主子的样子,我是你的丫头,但我不是你的玩物,不是你高兴的时候拍拍头给根骨头。不高兴时便踢我两脚蹂躏一番的阿狗阿猫。”
林暮阳倒没生气,只是兴味盎然的瞅着将离。似乎她的开口很是能取悦他一样。
将离接着道:“你既保证了你不会再像今天这样待我,就别再对我动手动脚。否则,将离宁肯死。”
她这话倒不是威胁谁,而是透着刻骨的痛楚和绝望。
林暮阳只轻淡的答道:“可以,只要你别总摆着这么一张死人脸。”
将离不甘的瞪他,道:“我为什么要向你摇尾乞怜,媚笑欢颜?你一句话就强霸我做你的丫头,你经过谁的同意了?”
林暮阳没说话,眼里闪过一抹不悦。他不愿意将离再提风辄远,他自己也不想提那三个字。将离心里一颤,别开了视线道:“做丫头可以,我要拿着自己的卖身契,写明年限,不入死契。”
“不行。”林暮阳断然拒绝:“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会拿着自己的卖身契一走了之?”
将离噎了一下,没反驳。他不相信她,她没话可讲。可是她却不能白白的把自己卖了,又任他拿捏,便又换了个话头道:“那,也罢,但是……总之,我不会做妾。”
林暮阳笑起来,这笑声里带了十分愉悦和三分促狭,笑够了才道:“你想做什么?莫非还打算做我的正妻?”他的话里满是调笑,调笑背后又带着几分不满将离承春。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丫头的心思还真深。看似直接纯真,倒比那些虚伪的女人更可怕。
将离愤而抬头道:“谁说要做你――你的正妻?我凭什么不能做别人的正妻?你觉得你赏我做妾是对我的抬举,我只觉得耻辱,我再卑微,也是爹生父母养,就算没有显赫的身世,没有丰厚的家底,我也不比旁人缺什么少什么,凭什么我不能?”
天底下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她就这么下贱,除了跟他就再没有旁的人选了么?她从来没想嫁个家世显赫的王爷世家,她想要的也不过是个忠厚、踏实,憨厚、肯干,能对她好的男人而已。
一座茅屋,二亩良田,男耕女织,子女绕膝,生活安稳,日子平定,足矣。她没想过大富大贵,锦衣玉食,夫君封候拜相,封妻荫子。
将离这一吼,倒把林暮阳吼愣了。他看着将离一脸的不愤,甚至还带了点委屈的神情,就觉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他,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婢女嫌弃了。
他哪里不好了?他生的相貌好,家世好,才学好,前程好,性子好……没一处不好,怎么做他的正妻就是耻辱么?
她,她又哪里好?整个一个没长开化的小丫头片子。身段还分不出性别来呢,充其量就是一个美人胚子,还不定将来长成什么样,没爹没娘,没有清白,没有美誉,她怎么就能嫌弃起他来了?
被他肆虐的眼神一打量,将离就又戒备的紧张起来,下意识的乍起浑身的刺,一声不吭,只用一双又大又清亮的眸子紧盯着林暮阳。
林暮阳被她看的好生懊恼,道:“谁稀罕你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又干巴又瘦,跟个孩子似的。
将离倒不以他的嫌弃为耻,反倒露出点松脱的笑意来,道:“你这便是答应了?说好了,做够五年我便是自由身。”
“为什么是五年?”被将离讨价还价,林暮阳十分不高兴:“宫里还有规矩,宫女要到二十五方可放出宫去婚配。你今年十几?怎么也得待够十年……”
这丫头怎么也得十一、二了,十年之后就是二十一、二的老姑娘,谁还肯要?他留住她十年最美丽的时光,也算够了。想来到了那时候,她人老珠黄,他对她的兴趣也早就灰飞湮灭,随她去哪呢,他也绝不会有一点半点的不情愿。
林暮阳打的好算盘,看将离时,她竟然毫无这种被磋砣了时光的自觉,竟还有点沾沾自喜的意思在里边。
林暮阳一时又有点心虚。这丫头,是不是有点太好骗了?她究竟明不明白,女孩子的十年意味着什么?别说她只是个身份卑微的丫头,就是候门千金,过了双十年华,无夫无子,人生便已经露出了颓败之像。
后半生无依无靠,便是孤苦飘零。
更何况是她?
罢了,大不了多给她一点谴散的银子……
将离权衡利弊,痛快的答应了:只要不是死契,十年就十年。
心里头却在想,十年,她到底有没有命活到十年之后呢?
上一世她遇到林暮阳的时间是五年后,在他府里也不过待了三年,便香消玉殒。算起来那年也不过二十一岁。
将离一时又是伤感,又是惆怅,倒现出迷茫之态。那样子非常像走失了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对前路满是恐惧与不安。
林暮阳怕她反悔,一锤定音,道:“好,就这么定了。”
孙毓在外面叩门:“爷,都收拾好了,车在楼下候着,房钱小人也结算清楚了,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立刻。”林暮阳看向将离:“走吧。”
将离也就顺从的站起来往门外走。
孙毓站在门外,猛的一见她倒是怔了一怔,随即一笑道:“是将离姑娘吧?我是孙毓。”
将离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就像小孩子穿错了大人的衣服,还是女孩子穿错了大男人的衣服。孙毓一时没忍住,就笑弯了双眼。
将离却只是福了一福,没说话。
她认识孙毓的时候,他都已经是大总管了,不像现在稚气未脱,还是个调皮有余,沉稳不足,精明外露,内敛不够的大孩子。
林暮阳没来由的在心底松了口气。
在孙毓面前,他才意识到他与将离的年龄相差的似乎有些大。虽然他年纪不大呢,可也比将离至少大了十几岁。
她口口声声不屑跟着他,那就是有心要去外头寻个平头正脸的男人,一夫一妻,小两口过小日子去。
近水楼台,似乎眼前的孙毓就是个最佳人选。他真怕看到将离对孙毓露出那种郎情妾意的神情来。
他不敢保证会不会当场就掐死将离。
幸好,她似乎对谁都很冷漠。意识到她不是针对他一个人如此的冷淡,心里的那种别扭才消减了不少,那份猜疑也才慢慢的淡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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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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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个普通的丫头,将离还是得心应手的。再者,林暮阳也不是个多刁钻难伺候的主子。只要不被主子在精神和身体上虐待,将离是很能付苦的丫头。
况且,林暮阳给了她很大的权限和自由,随她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他每日里都忙,自从和将离定了不是君子之约的约定,两人倒像是真正的再寻常不过的一对主仆。早出晚归,几乎不怎么打照面。
孙毓叫了牙婆过来,委托将离再采买几个丫头。将离也就不客气,毫不吝啬资财的挑了十几个。管她们将来怎么被处置呢?
院子里多了人,也就多了人气,进进出出,很是热闹。没人给将离规定身份,也没人给她规定职责,自打进了人,她就擅自做主给林暮阳安排了两个小丫头端茶倒水,磨墨铺纸,替他收拾书房。
这两个丫头都小,手脚伶俐,只是不识字。
厨房是两个年纪大的媳妇,带着四个小丫头,门口还有两个沉稳的婆子,负责守门,采买东西。
将离倒把自己给清闲了出来。
但凡有事,能多一句嘴处置了的,她也就管了,不能,便叫她们自去寻孙毓。
眼看着到了年底,林暮阳的应酬也多了起来。回来时酩酊大醉,几乎看不清前面人的模样。好在他擅长自制,挥手推开孙毓的搀扶,一摇一晃的进了门。
寝房里也有两个小丫头,早就备好了热水,弄好了火炉,铺好了床被。见他一身酒气的进门,其中一个就去厨房要醒酒汤,另一个便上前帮着孙毓替林暮阳宽衣,打热水。
借着酒意。林暮阳斜了一眼脚底下正替他脱鞋的小丫头,就眯起眼睛来。收回脚道:“出去。”
小丫头愣了下,立刻站起来往外就走。
林暮阳又道:“以后我在,不要人在跟前服侍。”
小丫头应一声,转身带门出去。
孙毓陪笑道:“爷,这也是将离姑娘安置的妥当。小的瞧着倒和您在家时差不多,只不过人少了些,这些丫头也没见过世面,手脚笨些。您怎么无端端的发这么大火呢?”
林暮阳轻踢他一脚,道:“你也滚,我要睡了。”别跟他提什么将离。就是因为她做得太好了。让他连挑剔的地方都没有,他才不高兴。
更可恨的是,他现在居然连见她面的借口都没有。他总不能自食其言,把她硬生生的揪出来。借口呢?她已经安排了人服侍他……
她又不是他什么人,他还真没办法让她寸步不离的围着他转。
林暮阳烦躁的往床上一躺。衣服也不脱,被子也不盖,直挺挺的享受着头晕目眩,醉酒欲吐的感觉。
孙毓叹口气,只得转身出去。才开门。另外一个小丫头端着醒酒汤站在门口,朝他甜甜一笑:“孙大哥――”
这两个小丫头年纪都不大。一个十一,一个十二,穷苦人家的孩子,懂事较早,嘴也甜,又有眼色,孙毓瞧着也觉得将离的眼光甚是不错。
可是林暮阳不满意。便朝着小丫头摇摇头,道:“不用你在这服侍了,大人罪了,不喜欢人多在眼前晃悠。”
小丫头一脸茫然,道:“可是这醒酒汤……”
“给我吧。”孙毓接过来,转身进门。冷风一吹,屋里的床帐便吹的散落下来,掩住了林暮阳的身子。孙毓走过来,把醒酒汤放到林暮阳床头的小几上,唤道:“爷,醒酒汤来了。”
林暮阳翻了个身,不耐的挥了挥手,道:“下去。”
孙毓出门,犹豫了一下,步子一转去找将离。
将离已经睡了,屋里一片漆黑。孙毓敲了敲窗户,里面很快响起了将离的声音:“谁啊?”
孙毓慌忙低声解释:“将离姑娘,是我,孙毓。”
将离没开门,只是问:“哦,是孙总管。有什么事?”
孙毓挠挠头。也只有将离叫他孙总管,这帽子真不小。她叫的很是恭敬,又很淡漠,你说有讨好的意思吧,分明脸上没带着一点讨好的意思。
因此孙毓很是觉得尴尬。
他不是傻瓜,知道将离没有开门的意思,只得简单的道:“大人醉了,你去照看一下。”
将离道:“不是有侍琴侍棋在么?”
孙毓这才知道那两个丫头的名字,心想,我总不能说大人不愿意叫她们服侍?因此陪笑道:“那两个丫头初来乍到,笨手笨脚,惹的大人不高兴了,还是你过去瞧瞧……”
屋里没了动静将离承春。孙毓正觉得懊恼,觉得这将离未免太托大,没有自知之明,不知道恪守奴才的本份之时,将离拉开了门,身上裹得严严实实,手里还提了一盏气死风灯,道:“走吧。”
孙毓很为自己刚才的想法羞愧。将离没说不去,大概因为睡下,所以重新起来时费了些功夫。
两人一前一后往林暮阳的寝房里走,孙毓一边交待:“大人喝醉了脾气有些不好,你别跟大人硬着来,多顺着些……大人不喜欢吃甜食,醉了尤其不喜欢,饮食一定要清淡,也不必太奢华……”
将离没吭声,孙毓也不知道她到底听进去了没有。这位姑娘话少,脸上也很少有笑模样。明明跟着大人是多么荣光的事,她却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她也很没自觉,既是大人亲指的叫她服侍,她倒好,买了这么多丫头塞到大人身边,她自己倒落了后靠了边。
很有点自家少夫人的行事风格啊。
不说孙毓心下暗自腹诽,林暮阳的房间到了,孙毓自行下去,将离一个人提着灯笼进了门。
一屋子的酒气。
将离一掩鼻。看了一眼床里合衣而卧的林暮阳,又看看周围的一应物事。好在热水,毛巾都准备好了。
她重新开了门,叫侍琴侍棋。
两个小丫头跑过来诉苦:“将离姐姐,大人不叫我们在跟前服侍……”
将离道:“大人醉了。”镇定自若的指挥着两个人给林暮阳更衣,洗脚,擦脸。这么一折腾,林暮阳的酒劲上来,打了个酒嗝,说声“难受”,垂头就吐。
两个小丫头躲闪不及,沾了一身污秽。就连床上的被褥上都是。辛辣刺鼻,酸涩腥臭,要多难闻有多难闻。
两个小丫头失声尖叫,却对上林暮阳不知道是醉的还是清醒的冷冷的眼神,吓的腿一软,差点跪到地上,忙忙的退后,垂了头不敢做声。
将离忙绞了帕子过来,递给林暮阳,柔声安慰两个丫头,道:“没关系,你们两个先去换衣服。”
林暮阳皱了下眉,看了眼将离,头疼似的靠坐在床头,道:“叫她们都下去。”
两个小丫头仓皇的退出去,将离接过他递回来的帕子,把热茶递过去,道:“都下去了,谁服侍你?我一个人可做不来。”
林暮阳嗤笑一声,道:“这就是做丫头的姿态么?”比他这个主子还嚣张。
将离并不惶恐,也不觉得有多殊荣,只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就事论事。如果大人对她们两个不满意,我明儿再挑几个……”
“不用了。”林暮阳断然打断将离的话:“将离,我没多少家底,你别这么奢费,不然穷的叮当响时我拿你卖了抵债。”
将离板着脸正收拾污秽,听他这么一说,脸上倒是漾出点笑意来,却很快收敛了,道:“林大人,劳驾挪挪,如果你不嫌这屋里异味浓重的话,我倒乐得省事。”
林暮阳早就憋着气跳下了床,道:“赶紧收拾,难闻死了。”
将离把被褥都卷了收拾出去,重新换上新的被褥,将屋子收拾干净,点上薰香,这才道:“林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林暮阳坐在椅子上,跷着脚,不知道在想什么,见将离问,这才扬起头道:“吩咐?我的吩咐你当真听了么?”
将离惊讶的道:“将离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好,或是哪里做错了,请大人明示?”
林暮阳道:“你是我的丫头,可是你都做了些什么?我看你倒像是女主人……”
将离脸涨得通红,气恨的道:“林大人别血口喷人……”
林暮阳轻松的道:“你倒是说说我哪里血口喷人了?丫头该做的活,都是别人代你做的,这几天你都做了些什么?”
将离一滞,道:“既然林大人不喜欢,那,明日就将她们都打发了罢。”累死累活想累她一个人,他压根就没安好心。
林暮阳不看她,用手指轻敲着桌面,严肃的道:“你自己想想,我又不是在此地久居,你弄这么大陈仗,这不是授人以柄吗?还有,我是来公干的,不是来享受的,身边有一两个人就足够了……”
将离这回是真的脸红了。她的确没深入考虑过,只是想着怎么出气怎么来,二来是为着离林暮阳远些,倒真的没替他想过。
当下心服口服,垂头道:“将离懂了。”
林暮阳又笑起来,道:“别以为跟着我就能锦衣玉食,高枕无忧,受苦的日子在后头呢。”
将离咬了咬唇,道:“将离从来都不怕吃苦。”从前在他身边受的苦还少么?
却也不争辩,一副知错就改的模样。
林暮阳暗自得意,了却一桩心事,安安心心的到床上睡大觉去了。笑话,连这么个小丫头都拿捏不住,他这么多年白混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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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心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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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为难了。兴头头招人的时候,只顾着自己痛快,并没想过会这么快就把人家解散,这才做了几天,就要把人辞退,将离实在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
叫了牙婆过来,把这些人都召集到一起,深表歉意。
这些人自知没有说话的份,不敢表示不满,更不敢抱怨,却只是哀求的看着将离哭:“将离姐姐,求求你了,让我们留下吧,我们一定会好好做事,绝对要比以前还尽心一百倍。”
将离能深刻体会到她们处境的艰难,但她毕竟只是个卑微的丫头,就算有心,也没有余力帮助她们。她倒想多给她们些银子,可是就连这点权力都没有。
她自己还指望着别人活呢。
硬着心肠把这些人送走,回到自己房里,还隐约听得见伤心欲绝的哭声。她能体会这种不知道要被卖到何处的痛楚、迷茫和绝望。
将离的悲天悯人没能持续多长时间。
人一走,活计就都落到了她的肩上,因昨夜林暮阳宿醉头疼,一夜没睡好,今日就把所有的邀请都推了。天大亮了才睁开眼,醒来就懒洋洋的叫人送水进来。
将离迅速的进入状态,端了铜盆进去。
林暮阳见进门的是将离,唇角就流泄出来一层笑意。那笑意和初升的阳光一样耀眼,完全不加掩饰。
他懒懒的倚在床头,道:“我饿了。”
苏岑忍气道:“等等吧,厨娘都叫我打发了,大人要吃什么,待会写个单子。将离才好去做。”
林暮阳惊讶的道:“都打发了?其实你只把我书房里和寝房里那四个丫头打发走就成,饭总是要吃的,院子也要人打扫,杂条也要人做……”
将离怒目而视。要说不早说,人都让她打发了,他才说。变相折磨人啊?
她转身往外就走。
林暮阳噙着坏笑叫住她:“唉,你做什么去?你走了我怎么办?”
谁管他。
将离头也不回。林暮阳却撑起身子,唉哟一声。将离只得停下步子,回头看他。见林暮阳一脸苦恼的道:“头疼,想吐。”
将离一想到他若再吐到床上。大冷天还得她自己洗,顾不得和他置气。忙跑过来道:“等等等等。”扶他下地,往净房里拖:“忍一忍,到净房里去吐。”
林暮阳身子高大,步子踉跄,半个身子压着将离的肩膀。一副随时都会倒地的虚弱模样。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将离也没办法。一步一挪,把他架进净房,已经是一身的汗。
林暮阳深吸一口气,捂了胸口做东施效颦状,又不想吐了。
将离气的真想踹他,抄了手道:“大人你只管折腾,再耽搁一会。打发走的人找不回来,你今天的早饭就合着午饭一并吃吧。”
林暮阳才不担心,道:“尽心服侍是你的职责,否则便是失职。做的好当赏,做不好当罚。我只唯你是问便罢了。”
将离气苦,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林暮阳道:“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你到底想怎么样?事无具细。你都要一一问过我么?如果府里所有人都这样,就是我有七八个脑袋,也早就活活累死了……”
这是将离的软肋,只要一提到林暮阳的公事,将离就语塞。她对他再多的气恨,可也知道当初那场战乱是他平息的。尽管他这时候,完全没有一点杀伐决断,运筹帷幄的气势,顶多就是一个略微有点放浪不羁的文弱书生。
那场战乱,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背井离乡,痛失亲人,饱受蹂躏。所以,不管林暮阳的初衷是不是为了救民于水火,可他还是间接的成了这一方两府十城百里人民的恩人。就凭着这,也值得将离对她从心底尊敬。
其实,她又有什么资格和他闹脾气呢?仗着从前他欠她的么?他欠她,也不过因为他对她的用强,虽然身份悬殊,地位不平等,但她是他的女人,他是她的男人,在男人和女人这种微妙的关系里,女人总有资格和男人要求些什么。
可现在,他是主子,她是丫头,开始再相似,却并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她还是她。
究其竟,那些日子里,他给她的,要比他欠她的多得多将离承春。
这一世,他不知道,他不记得,他没有一点印象,这一世,他是他,她是她,他还是她的恩人,竟是现在她欠他的了。
将离在心底无声的叹气。要说报复,她也报复过了,可然后呢?只换来“不值”二字。
垂头听他训完了,将离心底那一点小小的气恨和委屈也消失了。她朝着林暮阳深深的施了一礼,道:“将离年幼无知,还请大人悉心教诲,若有吩咐,大人不妨直说,将离才具有限,却也会尽心为之。”
林暮阳哈哈的一笑,道:“将离,过来。”他勾勾手指头的情形,特别像恶少在调戏少女。
将离不解其意,只疑惑的望向他。
林暮阳一摊手,道:“你未免太木讷了些。说的很好听,可是我没能从你的态度和行为举止间看到一点诚意。”
将离哦了一声,上前扶住他的胳膊,道:“是。”态度不可谓不柔顺,林暮阳却只窥见了将离蓦然之间扭转的生硬。
她那双眼睛里聚集了太多的东西,是他看不透看不明白的,却又是很深很深,能刺的他心疼的东西。
有那么一刹那,她看着他的眼神是温柔充满眷恋,或者说是充满了爱慕的,这让他有一种轻飘飘的自信和雍容,仿佛这才是他们之间应该有的相处模式。
可也不过是一刹那,她眼睛里的火焰便熄了下去,就好像因为这点梦,她已经可以委屈到不能再委屈的地步。
林暮阳却觉得郁闷,他敢断定,她眼里的那点火焰,绝不是因为此时注目着他,倒像是透过他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林暮阳不耐烦的指点道:“你这性子不太讨喜,要灵活,要有眼色,更要用心揣摩,别一根木头似的杵在那,仿佛谁都欠了你二百两银子……”
他不要这种面上的柔顺,也不要她像旁的侍女那样,对他这个男主人充满了尊敬。他想要的是……全身心的专注的――爱。
将离这回没生气,也没反驳,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是,将离一定会用心……”
她根本没听懂。
林暮阳停下步子,看一眼将离,旁敲侧击的道:“我不喜欢旁人进我的房,动我的东西……所以别再给我安排什么丫头。”
将离很识时务的点头,问道:“不知大人能容忍谁来收拾房间?”
林暮冷冰冰的把问题摔给将离:“自己想。”
真是一个不讨喜的丫头,连句好话都不会说,再温顺又怎么样?他已经暗示的这样明确了,她居然还要明知顾问。
那个“你”字在口腔里转悠了几遍,他就是说不出来。总好像,话说出来了,隐匿在内心深处的心意也就明白无误了,他觉得难堪。
林暮阳忽然勾住了将离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道:“将离――其实你都懂得的,何必装傻?”
将离一动不动的,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迎着他的视线,良久垂下眸子,吐出一个字:“是。”
将离的小心翼翼很是伤人,林暮阳觉得自己不是淫魔,也不是色中饿鬼,还不会随时随地都会发情,强迫一个女子行欢好之事。可是将离的眼神让他有种错觉。也许在将离的心里,他和风辄远没什么分别。
他心中满是愤恨,不知道是愤恨将离从前和风辄远有过纠葛,还是恨将离是非不辩,好坏不分,识人不清,遇人不淑,还是恨他自己竟然无时无刻不在顾虑着将离的感受。
林暮阳没再进一步动作,放开将离,推开她,自己大步回了寝房。
将离只垂头呆了一瞬,便快步跟了出来。
她知道林暮阳生气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怒了这个年少得志,阴晴不定的大人,却也想尽快弥补。不过林暮阳并没什么表现,等将离跟出来时,他已经旁若无人的更衣、洗漱了。
将离微微松了口气。也许刚才是她太多疑太敏感了,只是一种幻觉。他虽说不至于喜怒不形于色,不过他其实是个挺温和的人,轻易不会发脾气的。
一定是她多想了。
将离把毛巾递过去,林暮阳接过擦了脸,便把巾帕甩在一旁。他抓了抓头发,问将离:“可会梳头?”
将离点点头,从桌上接过梳子,站在林暮阳的身后,犹豫了一会,抓住了他的头发。
那是一种很奇异的触感,林暮阳舒服的在心底叹息,几乎要闭上眼,沉沦于这种享受之中。将离的手穿梭于他的发际,有时候略显粗笨的揪扯住了他的头发,微微的刺痛倒让他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
他舍不得闭眼,所以一直从镜中盯着将离平静的眼神,翻飞的十指,紧抿的唇以及从整个人身上流泄出来的一种游刃有余的气定神闲。
他忍不住想,她从前也是这样服侍别的男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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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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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放下梳子,道:“我不太会梳男人的发式,从前……”她犹豫了一瞬,道:“将离一直是做粗活的,还请大人别嫌将离的手法笨拙。”
做粗活的?林暮阳直觉不信,可他又想起第一面两人相见,将离的狼狈情形来。就那样一个裹在粗布衣服中的明珠美玉,却被凌落尘泥,他当时只觉得可惜,现在却只觉得庆幸。
他不觉笑了笑,道:“还行,挺熟练的。”
他不放过将离每一个细微的神情。他很想知道,她和风辄远又是如何相处的,事无具细,越详细越好。
可她说的那样轻描淡写,根本无法满足他心底的那种强烈的好奇和强烈的针刺般的妒嫉。
将离的神情里看不出心虚,也没有浮浅的自傲,仿佛这样的赞美于她来说已经是奢侈。她垂眸一笑,腼腆的道:“将离会跟年纪大些的妈妈或是嫂子们学学。”
将离的单纯和天真取悦了林暮阳,他也就朗然的道:“衣食住行,我都无所谓奢华精致,只要过得去,不至让人笑话就成了。”
将离的笑意扩大,像是波纹荡漾的春水,美丽柔软,流过心田,再干燥再粗砺的石头,也因为这春水的流淌而变的滋润饱满。
孙毓在门外道:“大人,风公子前来请罪――”
将离不可避免的怔了下,眼神闪过厌恶和恐惧。
林暮阳道:“把他带到书房,我随后就到。”
那日从风辄远那里把将离救出来,孙毓好生教训了他一顿。念着钟玉灵是个女子,倒全了她的名声。只怕这几天风辄远都是在憋着养伤了。
孙毓应声离开。将离便道:“我,我,我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大人了。”
林暮阳却一勾手把她抻回来,道:“你怕什么?”
“我,我不怕。”将离躲闪了眼神道:“大人说过会庇护将离,我相信大人不会言而无信。”
“哈哈,你记得倒是清楚,我自然会庇护你,但是也得你肯配合……”
将离几乎是被林暮阳提着。紧贴在他的胸前。他那咄咄逼人的视线透着一种威胁的亮光,男子特有的气息打在将离脸上。让她莫名的脸红心跳,嗫喏着道:“将离,自然唯大人之命是从。”
这件事总要善后,她自己却是不能,便要仰仗林暮阳。他既说过不再像从前那样待她羞辱她。她便相信他。
配合倒也罢了,他和风辄远都需要一个能说得出来的、堂而皇之的理由。即使这理由是大家彼此心知肚明,虚假无比的借口。
林暮阳满意的笑道:“那就好,也免得你说我欺负了你。”
将离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没等反应过来,林暮阳已经欺身压下来。她惊道:“你,你要做什么?”
林暮阳扯断了将离脖颈上的扣子,将衣襟撕开。露出了将离漂亮的锁骨,低笑一声道:“亲你。”说完便用力的吮吸上去。
将离用力的揪着他的衣服,往外推他。可他的身子重的像是一座山,根本推不动。将离便用力的拍打着他的后背,惊恐的道:“你怎么能食言而肥。你说过不像从前那样待――啊――”从锁骨上传来尖锐的刺痛,将离失声叫出来。所有的恐惧都涌上来,她竟窒息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似乎浑身都痛楚起来,将离两眼模糊,不争气的眼泪骨碌碌争先恐后的往外掉。她恨自己太软善,这么轻信于人,怎么吃了多少次亏还是不记打呢?
林暮阳就像水蛭,紧紧的贴着她的肌肤,在那娇嫩上碾转、用力,将离又是觉得恶心,又是害怕,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索性林暮阳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除了扣住将离的腰身,防止她剧烈挣扎外,很快就松了口,直起了身。
将离像是溺水的人得到了缓和的空气,呼吸浓重,连胸口都是一起一伏的将离承春。她倒退着,捂着自己的衣襟,又气又恨的怒视着林暮阳。
林暮阳却轻巧的拉下她的手,脸上没有一点戏谑和嘲弄,更没有情欲的成分,冷静的吩咐道:“就这样,去给客人奉茶。”
说完便大步出去了。
将离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青了又黑,最后又转成了红。盯着林暮阳远去的背影,任凭风从开着的门外灌进来,两腿还在虚软的打颤。
身上也在抖,只是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
终是颤抖着唇,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知道,林暮阳是在用这种方式,向风辄远宣告着她已归林暮阳所有,警示他不许再生别的心思,不得再妄动。
只可恨竟是用这样的方式。
可是将离又骂不出来。对付风辄远那样的禽兽,似乎也没有别的方法更好过这种直接而又下流的方式了。
将离好半天才挣扎着站起来,去沏茶。
书房的门敞着,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因此将离才一露面,林暮阳便笑着道:“还不快点进来,磨磨蹭蹭,哪里有一点待客之道!”语气熟稔而亲昵,还带了一点狎弄。
将离进门,低头走近,把茶水放在桌案之上。
林暮阳不动声色的勾起将离的下巴,让她那明显杂乱又丢失了一个盘扣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之中,道:“怎么,又不舒服了么?”
这话就问的暧昧了。将离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得住脸红,终是抬头轻轻瞪了他一眼,道:“没有。”
这样的将离别有一番风致,最烈的胭脂马更让男人有征服欲。林暮阳哈哈大笑,在将离的唇瓣上摩挲了一会,道:“不用逞强,下去吧,这里不用你服侍。”
从将离进来到出去,风辄远的眼神一直恋恋的在她身上流连。
林暮阳毫不隐晦的问:“怎么,后悔了,舍不得了?”
风辄远掩饰住心底的怨恨,道:“小舅舅,哪能呢?不管是什么,只要小舅舅肯要,我没有舍不得的。”
林暮阳却冷了脸,道:“口是心非,毫无诚意,你既给了我,怎么又反悔呢?是不是还要找什么是她勾引你这种无赖混帐话来糊弄我?”
“不敢,不敢。”风辄远陪笑道:“小舅舅,怪只怪我当日鬼迷心窍,一时情难自禁,没忍住……不过,小舅舅来的及时,幸好没能铸成大错,还请小舅舅看在外甥年少荒唐的份上,勿怪才是。”风辄远腆着脸,一副嘻皮笑脸,全然不怕林暮阳打骂的样子。
林暮阳轻轻吹了吹茶叶梗,从茶碗的上方看他,笑道:“二十好几的人了,为了个女人卑躬屈膝,心里边一定不服不愤,不如我把将离还给你?”
风辄远想着将离虽是被林暮阳收用过了的残花败柳,可依然对他有着吸引力,一时心动不已。可随即想到刚才林暮阳对将离的那份用情,又觉得心头凉了不少。强压下心头的不舍,顾及着自己身上的於青,漫不经心的笑道:“小舅舅又拿我开玩笑,不过一个女人罢了……只要小舅舅不怪我,小舅舅要几个,我都双手奉上。”
林暮阳呵呵一笑,放下茶碗,看定风辄远,正正经经的道:“别人倒罢了,我只要将离一个。她于我,是不同的。”
风辄远陪笑道:“那就好,也算得上外甥投了舅舅所好,尽份孝心也是应该的。”
心下却是暗恨。从前没人瞧着将离有多好,不过一个瘦不啦叽的小丫头,不然早被他给吞了,怎么还会落到林暮阳的嘴里?
不过风辄远倒不是一味沉迷于眼前利益的人,既然将离已经是残花败柳了,林暮阳又如此看重,断没有说了不算,吐了又吃的道理,索性就不要也罢。
因此话说的极是顺溜,神情里也极诚恳。
林暮阳便道:“你的孝心我就领了……身上的伤可都好了。”刚才明示了将离于他是不同的,打消风辄远妄动的心思,这会便婉转的暗示以后若再敢犯,下手就没这次这么轻了。
风辄远忍着疼道:“早就没事了,要不是跟姑母解释时费了些口舌,早就来给小舅舅负荆请罪来了。”
林暮阳对于钟玉玉毫不感兴趣,因此只敷衍的道:“钟家小姐?你倒也是玩的太过火了些,就不怕钟大人回来,若是知晓了你这样胡来,岂能饶得了你?”
风辄远不以为然的道:“她情我愿,关别人何事?况且我欲娶她为妻,只等着我爹什么时候过来,找人上门提亲就是了。对了,不若小舅舅代我去求亲如何?”
林暮阳对风辄远这样的行径着实厌恶无比,从而对钟玉灵也觉得着实不齿,要他从中作冰,不过是借着他的声望罢了。有今日,必有明日,到时风辄远还不知道怎么仗势欺人,胡作非为呢。
当下抚了抚眉尖道:“我虽是你的长辈,毕竟年轻了些,不好越俎代疱,若是钟家不应,我再替你从中斡旋也就是了。”
风辄远大喜过望,道:“那可是好,小舅舅,他日我来求你,你可别推辞了啊。”他有了林暮阳的许诺,犹如吃了定心丸,又得陇望蜀起来,道:“小舅舅,外甥明年要下考场,不知小舅舅可否指点一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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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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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从林暮阳的书房出来,就折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朝着铜镜中一望,见自己衣襟半张,锁骨上还有一枚嫣红的印记,艳丽之极,又娇艳之极。
又气又羞,慌忙掩住领口。
又想到刚才风辄远那阴魂不散的眼神,更觉得像是吞了只苍蝇般恶心。这会儿再细想前些天虎口脱生的经历,又觉得后怕不已。若是果然被他污辱……她还有有何面目活着?别说旁人看她可厌生恶,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放荡、水性,先嫌弃了自己。
垂头坐了半晌,只觉得胸口闷的厉害。思及前路,一派渺茫,竟不知何处才是自己的依归之乡。
腹中饥肠漉漉,竟咕噜咕噜作响起来,将离一时醒过神来,才想起还有事情没做,慌忙跳起来,就往门外跑。
跑到门口又折回来,慌忙换了衣服,又冲了出去。
直跑到后门,打开门朝街上张望。孙毓从后门进来,问:“将离姑娘,你这急慌慌的,有什么事?”
将离见是他,不由的收敛了着急的神色,道:“早起打发走的牙婆可走远了不曾?”
孙毓道:“走远了。”
将离奇怪:“你怎么知道走远了?”
孙毓道:“是我亲自把她送走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将离却哦了一声,道:“是林大人叫你去的吧?”
孙毓还要装不知情,见将离没有一点好奇的意思,便失笑道:“我还想瞒着你,让你急上一急呢。谁想你冰雪聪明,倒是猜出来了,唉,你倒说说,你怎么察觉出我的破绽的?”
将离扭头道:“我有什么聪明的,也不过是故意诈你罢了……人呢?”孙毓分明是故意追着牙婆去的,不然怎么知道她走远了?况且这院子里只有他们三个,林暮阳在前边陪着风辄远,若没大事,孙毓又怎么会不在跟前候着?
不过将离不愿意多话。故此只拿话搪塞。
孙毓笑道:“倒是我笨了,活该被诈出来。大人说了,旁人都不必换,只叫书房、寝房那四个丫头走了便罢,怕你一时找不着合适的人着急,所以叫我跟那牙婆说一声……”孙毓看着将离问:“大人在前边待客。你不在一旁端茶倒水,怎么倒跑这来了?”
将离扭头便走。道:“大人说不必叫我在那伺候……我去厨房看看做什么早饭……”
孙毓望着将离匆匆离去的背影,挠了挠头,自言自语:“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见着我就跟见着鬼了一样?我又没惹她,怎么动动就使脸子?”
没人回答他。
孙毓自然也百思无解,回到前面书房,林暮阳正送风辄远出来。孙毓也就垂头往旁边一站。
风辄远一眼看见他,倒是一笑。走近前特地打了个招呼:“这位是孙兄弟?身手不错,哈哈哈,什么时候也教给我两招如何?”他似乎浑然不记得曾经被孙毓打的遍体鳞伤。
孙毓倒是尴尬的很。虽说是受命于自家大人,不过也着实看不惯风辄远的行为作派,只得勉强笑笑道:“小的如何敢在风少爷面前托大。不过是粗浅的三脚猫,让风少爷见笑了。”他很是佩服风辄远的脸皮厚。那么丑陋的一面,都被自己见过了,他竟然一点羞愧都没有,还能谈笑风生,不吝赞扬。
风辄远似乎心情很好,肯和孙毓敷衍,又说了几句,这才和林暮阳告辞。
孙毓待风辄远走远了,才上前跟林暮阳回道:“小人都办妥了。”
林暮阳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沉下来,伸了个懒腰,在院子里又走了几步,方道:“昨晚酒喝多了,到现在头还疼,真是难受。”
孙毓道:“刚才小人在后门遇见了将离姑娘,她说去厨房做早饭,估计这会也该好了。大人且先吃点早饭,回头再好生歇歇。”
林暮阳倒有了点兴致,问:“她没说什么?”
“没有,一遇见小人,倒是把大人的心思猜的八九不离十,小人也就没隐瞒。”
林暮阳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没说话。她从来就不是个笨的傻的,果然没有她面上装的那样愚笨将离承春。
孙毓又道:“小人瞧着这位风少爷,作派实在耐人寻味,大人要不要小心着些?”
“无妨。”林暮阳淡然的道:“等过了年,我们也该回京了。”
“那倒是好,一走了之,图个清净,只是,少夫人那……”孙毓小心的打量着林暮阳的神色。
林暮阳朝他嘲弄的一笑,道:“依你呢?该如何处置最好?”
孙毓也就当仁不让,皱眉想了一会道:“少夫人一向大度,就算把将离姑娘带回京城,想必少夫人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不过就是多个人的事。倒是夫人,老爷跟前得想法交待了才是。”
林暮阳问:“怎么偏生老爷,夫人跟前倒不好交待了呢?”
孙毓被问住,结巴了一下才道:“不是,不是说,大人祖上有,祖训什么的……”
林暮阳哼了一声,道:“我就说你平日里装疯卖傻,其实心里最清楚不过,你就是老爷派到我跟前的奸细。”
孙毓叫屈:“小人不敢,自从小人几岁上就跟了大人,从来都是忠心耿耿,眼里心里只有大人一个……不是小人替大人担心,也就不会多嘴惹大人不高兴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高兴了?”林暮阳伸指弹了孙毓一下,道:“还说不是奸细,你当我糊涂么?”
“大人冤枉,小人确实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大人的事。”孙毓抱头,装可怜的大叫。
林暮阳轻踢他一脚,道:“我什么都没说呢,你就给我往祖训上扯,你倒是说说,我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还敢试探我……”
孙毓也就做抱头鼠窜状,道:“大人饶命,小的再不敢了。”
倒是惹得林暮阳又气又笑。
这么一闹,有点像从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光了,林暮阳微微出了点汗,冷风一吹就觉得有点冷,打了个寒噤。
孙毓忙道:“大人进去吧,小的也去瞧瞧饭食可好了没有?又不叫将离姑娘做,她怎么这么慢还没来?就是现做也该熟了。”
林暮阳倒是叫住他,道:“不急,你进来,我有事要吩咐你。”
孙毓也就收了嬉闹的神色,果然静下来听林暮阳吩咐。
林暮阳道:“眼瞅着就是年根底下了,你明日便回家去,多采买些礼物,就说我二十九、三十一准就到家了。”
孙毓应下不提。
林暮阳又道:“将离的事,你也顺便跟夫人提一句,只说是路上遇到的可怜人家的孩子……夫人一向怜贫惜苦,你就拣那些苦的不能再苦的故事跟夫人唠叨两句就完了,剩下的不许多嘴……”
孙毓是个最聪敏不过的,一向就以揣测林暮阳的心思为己任,几次试探下来,也多少知道将离在他心中地位不一般,当下痛快答应了,没有一点不恭的神色。
他转身出去,将离也就端了早饭给林暮阳送过来。
林暮阳看着将离摆好碗筷,一指对面的椅子,道:“你也坐下来一起吃。这里没有旁人,不用讲所谓的规矩。”
将离迟疑了一下,道:“还是不用了,大人有什么吩咐,将离站着听也是一样的。”
林暮阳见她又是那种执拗的不讨喜的性子,懒的跟她计较,只道:“我是想问问你,这里可还有你的亲人或是家人?过几天我们就走了,也许几年之内都不会再回来,你若有知近的,也好就此机会告个别。”
将离低头,咬唇,半晌轻声问:“没有。”
林暮阳深看了她一眼,道:“没有亲人,了无挂碍,也不值得你如此苦大仇深。过几天回趟老家,一等过了初五就启程回京。”
他在向她解释他的行程。不解释也无所谓,他去哪里,他想带她去哪里,更无所谓。其实,如果有可能,她不愿意跟着林暮阳去京城。那里就是个漩涡之地,让她不由自主的深陷。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搅和在一起,分不清黑和白了。
可她也知道,她实在找不出借口来留下。因此咬了半天的嘴唇,咬的牙都酸了,将离也没能开口。
林暮阳能看得出来将离有心事,不仅仅是“没有亲人”这一句勾出来的伤怀。她越不说,他越想逗引着她说,便专注的望过去,道:“嗯,你有话说?”
将离还是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轻声道:“没有。将离……早就没有家了,去哪儿都无所谓……”
这是实情,可是换个说法多好?说她愿意跟着他之类的……林暮阳轻轻的哼了一声。
将离便突的一笑,眸光潋滟,却带着些许的苍凉:“大人如果没什么吩咐,那将离就先下去做事了。”
林暮阳不置可否的道:“有话就说出来,别藏在心里,我说过不喜欢猜。”
将离恨恨的想,她心里有话又如何了?她说不说是她的自由,又没让他猜,是他自己要猜,喜欢不喜欢的,关自己什么事?
因此仍是淡淡的两个字:“没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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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骇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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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暮阳还真就拿将离这种油盐不进没办法。他不想让她怕他,所以不想打破好不容易两人才建立起来的那么一点和气。
其实他很想要逼将离动气、发怒,总强过她柔顺的板着一张面具也似僵硬的脸。这样的将离没有活力,也不真实,就像一个木偶,为着莫名其妙的承诺才跟在他身边。
一想到一纸契约,让他买下十年呆板的将离,林暮阳就觉得自己太亏了。更亏的还有将离,为什么她不把她最美丽的十年给他呢?这样两个人相处才更融洽……
他更乐意看见她张牙舞爪的样子,那样的将离才有活力,才更美丽,才更能让他看到她那单薄身体里所蕴育着的,他所没看到过的光泽。
他很纠结,有些不满的盯着纹风不动的将离。她那样子就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婆,经历了太多的风雨,已经波澜不惊了。
将离微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似乎全没注意到林暮阳对她的盯视。总之他不动,她也不动,他不说她也不说,那就永远不会出错。
林暮阳便逗将离说话,道:“讲讲你从前的事吧。”
将离倒是有些诧异,抬头看向林暮阳问:“今天大人不忙么?”居然有闲心拉着她一个小丫头话家常?
林暮阳懒懒的伸了个腰,道:“偷得浮生半日闲。事情永远都做不完,我也不能太亏待自己。”总之他对她的过去很感兴趣,权当犒劳他的奖赏了。
将离暗暗的撇了撇嘴,道:“也没什么可说的,不知道大人想听什么?”
林暮阳转了转眼睛。他对将离怎么样完好无损的活到现在很好奇。可是若直接问,说不定那丫头恼羞成怒,就闭嘴不说了。
因此缓缓的道:“你随便一说,我随便一听。”
将离只是轻轻的一笑,道:“大人既然不嫌烦,将离就略微讲几句。从前的事没什么可讲,千篇一律,不过是因为家境贫寒,所以被父母卖掉换了几钱银子,聊以养家糊口罢了。”
那不还是有家有家人吗?她就没想过回家见见爹娘?虽说先卖她。做父母的理亏,可毕竟是骨肉亲情。她就一点都不在乎?这小丫头的心还真是冷硬。
将离仍是淡然的往下陈述,似乎窥测到林暮阳对她的腹诽,有意无意的做了注解:“在人贩子手里接连被倒卖了几回,远离家乡,渐渐的也就不记得从前的点滴。”
林暮阳忽然问:“那时候你几岁?”
将离茫然的摇头。道:“也许五岁,也许六岁。总之记不清了。”
那倒也是,那么小的年纪,乍一离家,又在外边受些苦楚,伤痛之下,怨恨之中,不记得也是人之常情。林暮阳打量着将离。问:“那么小?只怕你什么都不会做吧?”
将离道:“是,所以一直不能卖上好价钱,人贩子不耐烦教我本事,都是胡乱的坑蒙拐骗送到哪一家是一家。零零散散,也勉强做些粗活……后来就进了钟家。服侍钟家小姐。”
林暮阳心念一动。他倒不知将离与钟家还有这份渊源。那位钟小姐也是大家闺秀,怎么就那样水性放荡。毫无廉耻呢?
有个这样的主子,将离又能学到什么好东西?可是将离虽然布衣粗服,却浑然有一种家世良好的痕迹,这是让林暮阳最诧异的。
“钟小姐初时待我很好。”将离的语气不再那么僵硬紧绷,眼神也柔和下来,袪除了紧张的戒备,多了一点从容:“我在钟家学了几个月的规矩,渐渐的做事也就得心应手起来。因为柔顺听话,钟小姐就一直把我带在身边。”
那几个月,虽然辛苦,却是她最兴奋的日子。终于不用再在人贩子手上接连倒手被卖,可以脚踏实地,又不用挨打挨骂,只要用心服侍一个主子,就能换上温饱,对将离来说,已经是一种奢求不到的幸福。
“后来——”将离的声音低沉下去,眼神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痛楚将离承春。后来,是她的命运转折点,两世都是。上一世不必尽述,可这一世,起码她可以平心静气的在林暮阳面前陈述,辩解,以表自己的清白。
将离轻吁一口气,极力让自己镇定,尽量平淡平静的开口:“后来风辄远进了钟府,钟夫人爱侄心切,安排他在府中住下。他与钟家小姐一见倾心,再见如故,三日不见,相思刻骨,终于成就了好事。”
林暮阳嗤笑出声,道:“你是那铺床叠被的俏红娘吧?”
有今日之结果,是她咎由自取。谁让她鬼迷了心窍,掺和到这样的丑事里头。
将离也没吭声,接着道:“钟小姐与风少爷联手逼我就范,我不从,用匕首伤了风辄远,这才被钟家撵了出来。再后来遇上孟公子,结为异性兄妹……”
将离说的很吃力,她以为自己已经尽量客观公正了,可是说出来的话总让人同情不起来。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上一世林暮阳不肯听她的辩白了。辩白有什么用?事实如此丑陋,揭出来不只是她的伤疤,也成了他的耻辱。所以他宁可让她带着这不明不白的耻辱一起沉江。
将离被自己这一刻的通透震住,竟住了口,怎么也讲不下去。她骇然的抬头盯着林暮阳,仿佛要极力克制着不再让他开口。
林暮阳吓了一跳,脸上玩味戏谑的笑意也冻结在脸上,问:“你怎么了?”
将离摇头,有些惶恐的退后,颓然的道:“总之,将离的过往就是如此不堪……”后面的他都知道,也都打听清楚了。她为了报仇,借着进风家做活的机会,又与钟、风二人再遇。
他们是要引君入瓮,她则是顺水推舟,一来一往,仇没报成,自己却又见到了林暮阳。
深刻而浓烈的自卑,让将离觉得无颜见人。她情不自禁的畏缩,想要把自己藏起来,从骨了里往外,都透着她对眼前之人的恐惧。
她只有一个念头,离开他,离开这里,也许她的最终归宿就是江水,让那淙淙流水洗去她一身的罪孽,还她一个清净清白的人生。
林暮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将离身前,他一脸肃穆,仿佛看着一件易碎的瓷器。将离却无暇分辨他到底有没有厌恶和嫌弃,许许多多过去的片断涌上来,让她无以自处。她抱着肩,茫然无措的道:“放了我,放了我……”
林暮阳伸出手臂把她搂在怀里,没有完全散去的酒味纷扰着将离的思绪。他安抚的拍拍她的背,道:“将离,别怕,都过去了。”
“放了我——”将离听不见他的安慰,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近乎狂乱的想要挥去什么。过去?还早呢,她虽然没有再一次落入风辄远的魔爪,可是还有林暮阳,如果说风辄远的蹂躏是冰碴子,能把她活活冻死,那么林暮阳的爱宠就是火焰的威胁,能活活把她烧死。
她软弱的抽泣着,道:“我好怕,我好怕——”她受过火焰的燃烧,所以谈火色变。
多日以来的焦虑,在这一刻达到了极限,将离毫无自制的落泪,浑身瘫软无力,对未来的茫然让她再也撑不住的大哭起来。
林暮阳没哄过女人,将离这样的可怜,让他手足无措。看着她深深陷入自己的思绪,听不进去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让他很是懊恼,他板着脸在她耳边威胁:“别哭了,你要是再哭,我就把你扔到外面去。”
将离一顿,转瞬间醒悟过来自己还窝在他的怀里,被他这样幼稚的威胁倒气笑了,一时哭也哭不下去,笑也笑不出来,倒当真收了泪,推开他道:“放开我。”
林暮阳也没僵持,放开她问:“你到底在怕什么?我说过我会庇护你,那个禽兽伤不到你了。你对我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也太打击人了吧?”
将离尴尬的道:“我怕的就是你。”
林暮阳奇了:“我又不会害你,你怕我做什么?”
怕他逼她做妾。
不过这话将离不会说,只胡乱的抹了泪,闷声道:“你有老婆啊。”
林暮阳更是哈哈大笑起来,道:“我的妻子是天底下最温柔最良善的女子,你怕她做什么?”
将离顿了一顿,才似真似假的道:“她的温柔敦厚,善良温婉是对着你的,却不会对我也这般。”
“算了,你就别杞人忧天了,等你见了她,你就会知道我所言非虚,她对丫头们一向都很宽和,不会为难你的。”
将离却只是涩然的笑了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的手还是白白嫩嫩,没有多少茧子,可有一刹那她眼神模糊,仿佛看见一双劣迹斑斑的手,满手都是因为做活计太多而留下的伤痕、茧子和变形的骨节。
那都是拜他那位温柔敦厚,善良温婉的妻子所赐。
不过……将离吸了吸气,仿佛这样便有了些勇气。上一世,是她无意夺了那女子的丈夫,分了她的宠爱,所以那女人折磨起她来才会不惜手段。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和一个低贱的丫头共享同一个男人吧。
好在这一世,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将离真希望,这一切永远不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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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太崩溃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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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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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知道在这里不会久留,可是女孩子心思细腻,天生就爱布置,第二天将离去了集上,买了几盆花回来。
林暮阳居然破天荒的没有出门。
将离疑惑的问了孙毓。孙毓只道:“大人说宿醉未醒,左右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就索性都推了。他想歇歇,叫旁人也都安生过个年。”
将离还想悄悄的把花送过去,摆到他的房里呢,这么一来,倒不好偷偷摸摸,只得正大光明的把花抱到了林暮阳的寝房。
只盼着他处理公文,别在寝房就好。谁想一推门,倒把将离吓怔了。林暮阳穿着家常的袍子,一反平日严谨的作风,竟然懒洋洋的高卧于枕上,手里举着本书,半坐半卧,十分悠闲的在看书。
听见门响,他只懒散的抬眼瞥过来,随即又把视线挪到书上,道:“大冷天,你倒好兴致。”
将离进退为艰,见他都说话了,索性也不躲了,蹲身行了一礼,抱着花进来,道:“就是因为大冷天,屋里连朵花都没有才死气沉沉的。”
林暮阳倒饶有兴致的笑起来,把书放下,歪着头看着将离把花摆好,饶有兴致的问:“你倒指给我看,花在哪呢?”
将离瞪他一眼,道:“有些花是不开花的,这盆是君子兰,这盆是冬青,都是最耐冬的花了。”
有专门在暖房里培植花的花匠,这会月季、菊花、梅花、茶花。品种不一,都是打着骨朵的。可是这房里冷,林暮阳又不欲久住,想来他也没那闲情逸致再造什么暖房,所以将离挑的都是耐冷的不开花的花。
林暮阳抱着后脑勺,像个恶少一般翘着腿一踮一踮的,问道:“就这么两盆?摆在灰扑扑的屋子里,倒是让人眼前一亮,不过也太少了。”
将离道:“还有两盆,我去摆到大人的书房里。”
林暮阳翻身坐起来。问:“都是姑娘家才喜欢花儿呀枝儿呀的,你自己的呢?可别藏私。也拿出来让我瞧瞧。”
从打将离把过去的经历如数家珍交待了个清楚,两人的关系倒是又近了一步。林暮阳闲来无事不再阴阳怪气,喜怒不定,和将离在一起时也没了那份试探,倒是多了几分平和。
将离也少了些针锋相对。不管他有千条妙计。她只有一定之规就是了。
总之现在看他的意思,还没有强迫她的心思。她乐得拖一时是一时,也许在这个过程中他改了最初劫掠的心思了呢?
毕竟,将离并不认为自己是多么美丽风情的绝世佳人,性子又不讨喜,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总会有认清自己喜好的那一天。
将离见他问,便转身从外面端进来一盆仙人掌来。道:“也不算是藏私,只不过信手挑了一盆,若是大人不喜欢,我就拿到自己屋里去。”
林暮阳的视线掠过仙人掌,再看向将离。唇角微翘,露出一个戏谑的笑来。道:“像。”
将离脱口问:“什么像?”
林暮阳一指那仙人掌,道:“我说这花和主人像。你其实也算好眼光,像我这样玉树临风,飘逸潇洒,凌霜傲骨、志气高洁……的人,自然正配这君子兰。”
带刺的仙人掌,自是配将离这样浑身都是刺的人最为合适不过。
将离听出了他的讽刺,却也不计较,只是一笑,道:“这么说大人是把这花赏给将离了?”做仙人掌也没什么不好,她倒希望自己也能像仙人掌一样坚韧不屈,不论多么苦寒干旱的环境,都能茁壮成长,并且有着尖利的刺,可以保护自己。
林暮阳怎么会计较一盆花?看将离很喜欢仙人掌,便道:“你若喜欢,拿去就是。”
将离也就抱着花欢天喜地的走了。
他倒发了会怔。好像这一回,将离的柔顺是完全出自她的真心,不是那种敷衍的压抑的被迫自保的温顺将离承春。
因为林暮阳不出门,午饭就比较丰盛。又是马上要过年了,所以厨房里热汽腾腾,除了特地炖的一锅萝卜牛肉,厨娘们还大显身手,使出浑身解数,煎炒烹炸,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酒菜,希望能讨得主人的欢心。
将离也难得的露出一点笑容,闲着没事就在厨房里帮忙。
很久没有这样痛快的过个年了,难得这小小的厨房里都是年的味道,所以她也不顾的又是烟又是油又是水又是锅黑的,在厨房里忙的团团转。
一位大嫂笑道:“将离姑娘,要过年了,你可有什么心愿没有?姑娘家又长了一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也该嫁人了。”
将离好性儿,虽然轻易不苟言笑,可是天性软善,这才没几天,相处下来大家都知道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几位大嫂又都仗着自己儿女成群,比将离小不了几岁,天性使然,便想过问她的婚事。将离脸微微一红,道:“嫁什么人?我还小呢。”
众人便哄然大笑:“小姑娘家害羞了。”
先时问她话的大嫂便怜悯的道:“将离是还小了些,个子都没长开呢,再耽搁些时日也不为过。只可惜没托生到好人家,这要是林大人慈悲心肠倒好,想起来替你留心着,若是大人粗糙些,耽误个三五年也是有的……”
照着将离的年纪,若是父母健在,只怕这会正是千娇万宠,养在家中,绣嫁妆待嫁的时候。可她却小小年纪就卖身为婢,若想寻得一门好亲事,那可真要看主子开恩了。
将离思绪纷乱,不想过多的谈论自己,便借口道:“有菜无酒,不像过年的样子,我去找两坛酒来,嫂子们也好把嘴堵上。”转身逃也似的出了厨房。
冷风一吹,脸上的热度才慢慢消褪下去。将离放慢脚步,踢踢踏踏的往前走。青石板路上偶尔能看见小石子,她便顽皮的用脚往前一踢。
小石子飞出一段距离,在青石小路上滚动着,磕磕绊绊的停下来。将离不紧不慢的走近,抬脚又是一踢,那小石子便又匆匆促促的往前赶了。
一双精致的皮靴出现在将离视线里,那小石子被挡住了路,泄气的滚动了两下,无耐的贴在那双鞋的旁边,再也不动了。
将离猛的抬头,见风辄远就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的眼睛里带着不甘的觊觎。心神一凛,将离匆匆行了个礼,低头就走。
她一句话都不想跟风辄远说。
风辄远抬手想要拽住将离的手腕。将离却如同碰到毒蛇一样,飞快的往道旁边一闪,怒目而视道:“你敢?”
风辄远悻悻的放下手,看着将离那高挑纤细的身子,肆意的在她胸前的丰盈上停留,再流连至不盈一握的纤腰,再往下直到她衣服下依稀可辩的修长双腿,宛若她不着一缕,赤条条的呈现在他的面前。
将离被他的下流和无耻的眼神激怒,却不想和他起冲突,转身就走。风辄远在她身后嘲弄的喊道:“将离,你会后悔的。”
将离越走越快,到最后索性拔步狂奔。耳边是冷风簌簌,像是失群的孤雁,听着这音调的风声,也如同猎人射出了致命的箭簇。
一直跑出了老远,将离才停下来,心跳成一团,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血液奔流,身上又是冷又是潮。
不知不觉,她竟跑到了林暮阳的书房外头。
她被自己这无心的举动吓了一跳。她当真来寻求他的庇护吗?凭什么,凭什么呢?他那样许诺,是因为他笃定他对自己想要的势在必得,她若求得这份承诺,便是要把自己的前约尽毁,无条件的向林暮阳投诚,用她仅有的一点微薄自尊来换取这样的庇护。
她转身又跑。
林暮阳却拉开门,站在门口,叫住她:“将离,你跑什么?”
将离急速的停住步子,差一点就摔倒,平复了一下心跳,这才转过身来,勉强笑道:“我,我一时跑迷了路。”
她那样子分明是撞见鬼了,哪里像迷路的样子?
林暮阳问:“你打算去哪?”
“我,我要去沽酒的。”
林暮阳笑道:“那可真是迷路了,方向不对,你应该往那边走才对。”他走近将离,好心的伸手指着正确的方向。将离点了下头,道:“是,我走错了。”
才要走,已经被林暮阳拉住了胳膊,轻轻一带,她的人就已经迭进了他的怀里。他的胸膛结实、有力、温暖,带着阳光的味道。尤其是他那沉稳的心跳,给了将离更多的安全。
她一时意乱情迷,留恋着,不忍心推开。
下巴被林暮阳抬起,他的唇就俯下来,吻住了她的。湿润、温热,强势又带着挑逗和诱惑,将她的唇一点点浸染上完全属于他的味道和气息。
将离伸手要推,却被林暮阳握住双手,把她狠力的往后推到廊下的柱子上,他的身体缠绕过来,紧紧的压迫、贴合着她的。
将离恐惧的震颤慢慢平复,继之而来的是另一股情欲的火热。林暮阳的膝盖有意无意的抵住了她的隐秘,在托住她的同时,也防止她无力的下滑。她整个人就被林暮阳钉在了冰冷而又硌人的柱子之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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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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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又是害怕,又是紧张,身子颤成一团,无助的任林暮阳予取予求将离承春。她想拒绝的,可是话到喉咙,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暮阳并不多雄壮,可他肌臂结实有力,把她扣在他的怀里,像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把她像孩子一样圈禁,纵然失去了自由,可依然会沉迷于他带给她的温暖的毒药。
他的唇舌和她的交缠在一起,像两个热情的永远不知疲倦的孩子,行走在开满芳香满园的小径,闻着甜蜜的花香,品尝着怡人的芳甜,恋恋难舍。
他的大手揉搓着她才鼓涨起来的丰盈,有意无意的让她那嫣红的樱桃顽皮的从他的指缝间溜出去,他再邪恶的卡住,用力的捏、挤。
酥麻从脚底一直击中将离的心脏,她找不到了自己的心跳,只觉得那是一个温软而又让人迷惑的世界,她和她的身体一样,无休止的往下沉堕。
林暮阳看着将离那被情欲涨的嫣红的小脸,就像涂抹了一层上好的胭脂,诱人的如同一只红透了的苹果,就连她的脖颈都如同煮熟了的大虾,芳香诱人。
那双充斥着谎言和恐惧的眸子里波光潋滟,取而代之的是渴望和迷恋。
他醉心于这样妩媚的将离,他也沉迷于无意中散发着无限风情的将离。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肢,柔软的像是春天河边的柳条,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更大力道的压折,要看看她到底能承受到何种程度。她那饱满的翘乳就在他的掌心,像一只忐忑的小鸟,振翅欲飞。却在他的撩拨和挑弄下现出了温顺的温柔。
他更渴望进一步抚摸她那滑腻柔软的肌肤,那藏在神秘丛林中的一抹嫣红,他想让自己冲破她的桎棝,把她彻底变成她的,就像无数次梦里梦见的一样,听着她婉转的低吟,动情的扭动,陪着他一起上到巅峰,一直沉沦到谷底……
可现在不是时候。
林暮阳在心里暗暗的叹气,难得将离如此的柔顺。对他的侵袭没有一点反抗,让他无比的留恋。真想就在此地就扯掉她身上的束缚。
耳边响起轻微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很快停下,却又不识趣的不走,倒像是很乐于看一场好戏。
林暮阳心下不悦,知道肯定不是孙毓。他不愿意让谁看见将离的娇态。在她的唇上重重咬了一口,疼的将离豁然睁大了雾气腾腾的双眼。带了恼怒和后知后觉的羞愧嗔瞪着他,才悠然一笑,放开将离,却还是霸道的将她掩在怀里,用宽大的袖子把她笼的不露一点痕迹,才抬头道:“既有客到,孙毓怎么不通报一声?”
风辄远在一旁笑嘻嘻的道:“是我说不是外人。算不得客,索性在园子里随便走走,就走到这来,不想扰了小舅舅的雅兴……”
他的脸上可一点歉意都没有,只有贪婪和下流。毫不掩饰他对女人的觊觎和向往。
林暮阳却只是淡漠的一笑,并不接他的话。只道:“进去说话。”
风辄远从他旁边经过,停下来装模作样的道:“小舅舅先请。”
林暮阳只把将离往身边一推,吩咐道:“叫厨房吩咐开饭,行遥也不是外人,索性就在这一起用吧?”
风辄远道:“恭敬不如从命,外甥知道来了就打扰小舅舅,所以特带了些礼物孝敬小舅舅呢。”
两人客客气气的往里走,将离才在冷风中清醒过来,一时又是恼,又是羞耻,又是愤恨。她恨自己怎么就这么自甘堕落。
被逼着堕落倒也罢了,她还可以说是命运弄人,可今天种种行为表明,她这分明就是自轻自贱。
她恨,她恨自己这不知羞耻的本能,一碰到他便如飞蛾扑火一样,宁可毁灭也舍不得他施舍般给她的温暖。
从前死过一次,是咎由自取,如今重来还是这般毫无抵抗之力和抵抗之心……
将离想,她就是自己对自己太仁慈了,记吃不记打,活该枉死。如果不想再走一次回头路,那就彻底断了这个念头吧。
他很好,他从前对她也很好,但是,他有她的归属,他不是她的!
将离天人交战,恨了半天,最后把所有的恨都集中到风辄远身上将离承春。这个阴魂不散的浑蛋,他竟然还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出入,一点廉耻都没有。
不管她在哪,她都躲不开他的阴影了么?
不过也是,林暮阳和他是亲戚,自然不会主动撵他。况且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婢女,林暮阳岂会因为他就真的和风辄远计较?
她也真是没用,怕他做什么?下次再遇见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这么着掉头就跑了。
他别想沾沾自喜,以为每次都可以这么有恃无恐。 她不给他点教训,他还真当她是软柿子了呢。
将离想了想,心里拿定了主意,回房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带了钱出去买了两坛酒,顺道在街上不紧不慢的逛了两圈。
回来时厨房正热闹的不可开交,大嫂见将离回来了,忙道:“正催着上菜呢,我们这的人都抽不开了,劳烦将离姑娘把菜送上去。”
将离也不推辞,把菜都放到食盒里,提着去了前边。路上遇到个小丫头,招手叫她停住,道:“你来的正好,帮我把这两坛酒送过去。”
小丫头给将离行了礼,道:“正是大人叫奴婢去沽酒呢,这可巧了,也省得大冷的天我再跑一趟。”
将离笑道:“这差事我替你办了,你可怎么谢我?”
小丫头眼睛一亮,道:“将离姐姐最好了,若是大人赏了东西下来,我分你一半,成不成?”将离有意卖她一个人情,她自然该投桃报李。
将离只是笑笑,道:“大人赏你的就是你的,好端端的,我分一半做什么,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以后你勤快些就是了。”
小丫头道谢不迭,抱了酒,乐颠颠的道:“那我先跑一趟,回头再来接姐姐。”
正合将离的心意,也就招招手,在她身后不慌不忙的跟着。
花厅里温暖如春,风辄远和林暮阳对坐而饮。他们身后竟然还有两个俏丽的小丫头帮忙倒酒布菜。
桌上已经有一坛酒去了一半,酒香扑鼻。
林暮阳垂眸温文,风辄远风流不羁,两人都是相貌绝伦之辈,在酒意微薰之下,都带了些不支的意味,眉稍眼角都是风流恣意。可偏偏这种与他们不相衬的脆弱,更让人心动神摇。
小丫头端上酒,道:“大人,酒来了。”
林暮阳微一颔首,道:“下去吧。”
小丫头略微迟疑了一下,补充道:“这是上好的二锅头。”
林暮阳微微瞥了她一眼,对身后的孙毓道:“冬日凛冽,倒正该是喝烧刀子的时候,这丫头倒也有眼色,赏她二两银子。”
小丫头听闻,简直是意外之喜,神色间掩饰不住的喜悦,脸也同一朵盛放的菊花一样,每一条纹理都异常鲜明。
看着她这样单纯天真毫无芥蒂的笑,倒是让旁边人都跟着笑起来。
林暮阳道:“难得还有这样天真的人,瞧着她高兴,倒让旁人也觉得所有的烦恼都是不值得计较的事了,既是这样,那就……”
小丫头更是掩饰不住的惊讶,竟然还要再赏么?一时眼巴巴的望着林暮阳,眼神里是绝对的崇拜和敬慕。
林暮阳却只是突的笑了下,放下身段道:“你想要什么?”
小丫头眼睛眨了下,眨掉了眼里的茫然,道:“奴婢想要跟着大人。”
风辄远先低笑了起来,不无嘲弄的对林暮阳道:“小舅舅风采超然,连这样不解世事的小丫头都萌了春心。”
林暮阳瞪他一眼,却仍然温和的道:“我在此地不过暂住,没几天便要启程回京,你们的亲人都在本地,跟着我跋涉,不免要和亲人分离,反为不美,不若我临走前放你一个自由身如何?”
小丫头一时喜极转悲,竟然落泪,半晌才跪下去,用袖子抹了脸,道:“大人慈悲,奴婢感激不尽。以后定当为大人立上长生牌位,全家人一日三叩九拜……”
风辄远笑起来:“小舅舅功德不浅。”
林暮阳实在是哭笑不得,道:“真论起来,也是因为宴请风公子才让你有了这份机会,不若你敬他一杯,权当是谢过了。”
小丫头便应一声,果然爬起来,将新买的酒打开,郑重其事的给风辄远斟了一碗,诚恳的道:“奴婢同样感激风公子的大恩大德。”
风辄远笑着饮了,仍然不忘用眼神撩拨小丫头。
他身后的美婢便上前替林暮阳倒酒。
将离正巧进来,把热菜都摆放到桌上,却瞄了一眼林暮阳前面的酒,上前一把夺了,微微瞪起一双潋滟的美目,道:“大人不许再喝了,喝多了酒就又……”
似乎自觉失言,话就只说了一半,脸上红霞微漾,风情纯然而令人迷醉。
风辄远哈哈大笑,半是艳羡半是嘲笑的道:“小舅舅果然是艳福不浅,美人都发了话,小舅舅也只好从命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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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风情
如果有粉红,俺还会加更将离承春。当然,如果没有,大概也还会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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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理风辄远的话。
将离只站着,眉目青楚,娇羞婉约,一副不胜之姿。
林暮阳的眸子漆黑,专注的看进将离的眼睛里,在浅笑的背后又多了几分郑重。将离的眸子里却只有坚持,与她脸上的羞怯全不相干。
林暮阳便一笑,推开酒碗道:“也好,就依了你。”
将离眼里的冰封立时化开,如同春波乍现,枯黄转绿,顿时就显出生机盎然来。面上却仍是红霞如同玫瑰,垂下头去,只露出如墨玉般漆黑发中一段白晰脖颈。
林暮阳酒气上涌,不由得就伸手拉住了将离的腕子。
将离腕上一凛,整个身子也就僵住,不由的轻轻咬了下唇。
她太明白林暮阳这会的用意。
只要他一动,对面的风辄远就会放浪十倍。男人都有无形中的攀比,尤其是在不伤大雅的风流韵事上。
她毫不留情的挣出林暮阳的手,轻柔的道:“酒喝的差不多了,大人还是多吃些菜……”
林暮阳也就正襟端坐,才涌上来的情欲就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风辄远暗自握了握拳头,正要说话,却觉得腹中一阵绞痛,有一种不能控制的欲念猛的袭来。他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慌忙起身告罪:“小舅舅,我要先去趟净房……”
没等说完,脸上颜色由白转青,如同打翻了的调料,红红白白十分好看。
他狼狈的抽身就跑。屋里的众人已经以袖掩鼻,十分尴尬的垂下头去。明明是风辄远露了难堪,可所有的婢女们却只有比他更难堪十倍有余。
只有林暮阳若无其事,将离也淡定自若,除了在香炉里加了一把香,便仍然安然自在的垂首站在一旁。
林暮阳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溜到将离身上来打量。她恍若未觉,不见得有多高兴,也不见得有多厌恶,只有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在浓密的眉睫之下一时有些恍惚。竟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顿饭就这么着结束了。
风辄远没再回到席上,只叫人进来告罪辞行。林暮阳叫孙毓送客。笑道:“想必是喝了冷酒,吹了冷风的缘故……”
风辄远的小厮喏喏应了,这才转身要走。
林暮阳却又道:“把这两位姑娘一并带走吧,我说过,在此不过是客居暂留。用不了这许多人服侍。你家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恕不能从命。以后也不必在这些事上费心……”
两名美婢不无幽怨的看着林暮阳,只可惜他生的温文儒雅,却是说一不二,冷厉起来吃,心肠如铁石一般,不容分说,已经被孙毓半挟持着将二人推出去。
屋子里静下来。只剩下了林暮阳和将离。
林暮阳突的一笑,道:“将离,你陪我喝两杯?”
将离也只是淡淡的道:“将离不擅此道,辜负了大人盛情。”
林暮阳却强拉她坐下,道:“你总是这么扭扭捏捏。没的不痛快,喝也就喝了。何必硬撑着犟嘴?”
他说着就替将离倒了一碗酒。
将离只是无感的看了一眼那清亮的酒,道:“既然大人不怪,将离就无礼一回,我真的不喝。既不能喝,也不会喝,更不喜欢喝。”
林暮阳也不生气,道:“你不喝,却也强迫着我也不许喝,这是什么道理?我喝了酒会如何?”
他说着话便靠了过来,此微的酒气倒带了竹叶青的香气。也真是奇怪,他的酒倒不像是喝到肚子里,反倒是喝的满身都是,那淡淡的香气,一闻之下倒有些醉人。
将离只端坐着不动,肩头却有些僵,只抬起眼匆匆瞥了瞥林暮阳,便低下头去道:“大人喝多了酒,难免宿醉……”
林暮阳便聆神听着,唇角含笑,手里还不老实的拽着将离的头发。
将离微恼,劈手夺了,免得头发在他手里遭受荼毒,接着道:“醉了又吐的一屋子都是污秽,大冷的天,将离一个人洗不过来。”
林暮阳的脸色一僵,悻悻的道:“说到底你也只是为了你自己着想。”
好好的耳鬓厮磨的机会,说几句暧昧的情话,多么的富有情调?也就只有她不解风情,说出来的话是这么的大煞风景将离承春。
越不想听什么,她越说什么,直扎人心。
酒后自然要行为失当,举止失仪,可是也会凭添几分趣味。
她倒满心满眼都是污秽。
林暮阳只觉得胸口一阵阵作呕,倒真的有点想吐了,强自捂着心口,道:“水。”
将离这才狡狎的一笑,起身倒了温水过来。
林暮阳自己吃饭就没什么兴致,不过廖廖吃了几口菜,便挥手推说累了,径自回了寝房。
风辄远还真没把自己坏肚子这件事往心里去,也只当如林暮阳所说是喝了冷酒,吹了冷风,过了没一天,稍稍好些又来这边跟林暮阳说话。
他是司马昭之心,来来去去,眼神就只是不老实的满院子逡巡。这回林暮阳不在,也只孙毓把他请进来,留他在书房等了一会。
这回没留下吃饭,只不过喝了小丫头泡的两杯茶。
没等一刻钟,肚子里翻江蹈海起来。比一次轻些,不至于污了衣裳,却也足够狼狈。风辄远回去就斥骂大夫:“都是些骗人的江湖郎中,吃了两剂药,才好些就又复发……”
打发魏楠换了一家医馆,又请了位大夫来诊脉开药。
药方风辄远看过,和上次相差无几。虽是心中恼怒,却也只得叫人按方抓药。索性服了药,就消停两日。
等到他第三次从林家丢丑回来,风辄远才恍然明白了些什么。抓着大夫问了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大夫才抬起一张透着奇怪神色的脸道:“听闻京城贵女,以巴豆为食,借以减肥,好致纤腰不盈一握,虽说颇有成效,但终究巴豆伤身,风公子几次三番吃了巴豆……也该有些节制了。”
风辄远气的打翻了药碗。
谁有胆子也给他下巴豆?也只有将离了。仗着林暮阳宠爱,她竟如此有恃无恐……风辄远气恨的咬牙,道:你等着,将离,但凡有一天,你还得落的我手里,到那会……哼!
将离终于清净了,直到林暮阳吩咐后日回老家,也一直没见风辄远再来过。就是为林暮阳饯行,也是在外面酒楼,他没踏进府里一步。
将离暗笑,她买的这包巴豆才用了一半,可惜了……
轻巧的扔了出去,自收拾自己的随身东西。来来去去,她也算是几处奔波,似乎只有随身一个小小的包袱,也不过两身换洗的衣服。
因着要走,这院子里的人也都得相继打发出去。林暮阳一早交待的清楚,是必不会带着她们都走的,因此众人也不敢再哭哭啼啼的。况且林暮阳出手大方,一人十两银子,众人也都心满意足。
林暮阳带着将离、孙毓回林家。
将离一路只扯着自己包袱的一角,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一掠而过的风景。林家她还是头一次去,早听说过林家老爷和夫人,却从来没见过。
林暮阳对她不同寻常的待遇,任她再怎么自欺欺人,也不由的替自己的处境担忧。就这么白眉赤眼的跟着他回林家,林老爷和林夫人心知肚明,不好拿儿子发作,自然要拿捏她这个小丫头。
将离不由的暗暗呼气,挺了挺背,反倒生出即将迎接挑战的劲头来。
来吧来吧,最好老爷夫人做主,把她撵出去,跟林暮阳离的十万八千里才最好呢。
林暮阳在车的对面看书,悠闲的喝着茶,不时的望一眼出神发呆的将离。见她那张小脸上写满了紧张和忧虑,不由的好笑的放下茶碗,道:“你怕什么?倒像是丑媳妇见公婆……”
谁是他媳妇?将离在心里默默吐血,面上却一副恍若未闻的模样,也不接话。
她接话就是中了他的圈套,他现在最大的爱好就是逗弄她发脾气,瞪眼、还嘴。他在嘴上不知道占了她多少便宜,将离已经习惯,并且慢慢适应,不叫自己痴心妄想,想入非非。
他自说他的,她只当没听见。
林暮阳也觉无趣,索性放了书,朝着将离正色道:“你不必管,只跟在我身边,若是谁有人为难你,你只管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将离倒觉得好笑,道:“将离不敢。”那是他的爹娘,她是他的谁?就算有人给她气受,欺负了她,她有本事自会讨回来,若是没本事那是她活该,也不会向他诉苦,更不会要他出面替她讨什么公道。
林暮阳却也笑出来道:“我也不过是嘱咐一句,你那么有本事,谁不顺你的心就给谁下一份巴豆,谁敢惹你呢?”说着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将离。
将离脸上的表情僵了一僵。她所做的一切,他果然都知道,不过是装着不知道而已,
不过知道又怎么样?将离垂了眸子道:“惹我的,当然我要还击,别的不相干的人,顺不顺心又怎么样?”她又不会在林家待一辈子。
林暮阳拿捏着她的身契,又不会一辈子都不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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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已经扑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坑了,趁着还有点稿子,能传多少就传多少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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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验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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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暮阳倒是凝眸一笑。将离的话里固然有赌气的成份,可是也显现出她的可爱来。她不依附他而活纵然让他觉得不自在,可是她这样风骨卓然,他反倒更欣赏。
见她想的通透,林暮阳松了口气,瞥她一眼,耐着心教导道:“这么想就对了,睚龇必报,固然一时痛快,可难免四处树敌,到最后吃亏的还是你。”
将离听这话,不由的看向林暮阳。他竟不计较她陷害风辄远的事?
林暮阳正盯着她看,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带了诚挚的恳切。他竟是在担心她么?将离烦躁的摆了下头,道:“大人的吩咐,将离记下了。”
林暮阳的眸子沉了沉。他不只是吩咐,她竟然敢装不知道。谁再说她傻,谁再说她笨,他第一个不饶。这丫头就是狐狸精变的,他不愿意听什么她就偏说什么,比故意的都更要精准。
马车驶进林家,早有人报进去,林家的管家林伯迎出来,笑眯眯的给林暮阳见礼:“少爷回来了,老爷和夫人都念叨了几天了。”
林暮阳叫孙毓把林伯搀起来,道:“林伯,你可是越来越健旺了,和我走那会没什么分别。”
林伯笑道:“老奴老了,倒是少爷,这一走四五年,倒是越发的玉树临风了。老爷和夫人见了不知道有多开心。”
林暮阳一众往里走,一边问起老爷和夫人的身体,林伯说:“都好,就是老夫人一到冬天就咳嗽,好在有少爷在京城淘涣来的药。也无大碍。老爷和夫人听说少爷要回来了,早早的就打发老奴采买,就是想让少爷在家吃的顺口,住的顺心……”
他一边走,一边跟孙毓也点了个头,道:“这小子,走的时候才这么高,还是个孩子,几年不见,倒长成个大小伙子了。这几年没给少爷添乱吧。”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孙毓当年的个高。
孙毓笑道:“瞧林伯说的,我好歹也是您一手教管出来的。若是处处给少爷添乱,那不是打您老人家的脸吗?您就放心吧,好着呢。”
众人都笑起来,林伯口中说着:“皮猴,你就没个正形吧。”视线却从孙毓的身上转到了将离的身上。不过是个才开长的小丫头。容貌秀丽温婉,举止颇有大家之风。虽然身衣着简朴,可是身段玲珑窈窕,倒自有一种风情流露。
她很懂规矩,自始至终头都没抬一下,眼睛也没有乱看,离着林暮阳的距离也是不远不近,倒不像是传回来的消息说少爷有多宠她。
林暮阳进了林老爷的院子。一家人热闹的团聚不提。将离只留在门外,悄无声息的站着。有几个小丫头,穿着半新的衣裙,在外面垂手站着,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敢多瞟。
没人理将离,就把她晾在这。她也不抱怨。只安静的候着。
站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见一个梳头的大丫头走了过来。面容白净,俏丽的瓜子脸,看上去温和可亲。一身鲜亮的耦合色衣服,却是七成新的。
走到将离面前,微微行了个礼,道:“你就是将离姑娘吧?”
将离还了一礼,道:“正是,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我叫素心,一直服侍夫人的,将离姑娘请跟我来,夫人要见你。”
将离便点点头,乖巧的跟着素心往前走。她一直都听说林夫人很是严厉,却没有亲自见过,如今只怕是第一个下马威来了。
左拐右拐,过了流水,小桥,又过了九曲长廊,进了一间小巧精致的屋子。素心站住,道:“将离姑娘稍等,容我回夫人一声。”
将离也就站住,四下打量了几眼。林家是当地大富,又有那么一个出息的儿子,虽说是在小城小镇,却也富丽堂皇。
没等多看,素心已经出来了,浅笑道:“夫人叫将离姑娘进去。”
林夫人不过四十五六岁的年纪,白白净净的一张圆脸,衬着一双凌厉的丹凤眼。本来一张挺柔和的面孔,就因为那双不怒自威的眼睛而显的有些不谐调将离承春。
可也就是因为这双格外有神的眼睛,使得林夫人无形之中比真实年纪年轻了好几岁。
将离进门便跪下行礼,道:“奴婢将离,参见夫人。”
林夫人也在打量将离,见她一团和气,也看不出什么“妖媚惑主、恃宠而娇”等气质。倒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不由的微微挑起了秀眉。
暮阳的媳妇一直没有生养,这是她的心结。眼瞧着也都二十五了,现在这个年纪,就算是怀上,只怕到时候也是凶多吉少。超齿产妇,有几个不是一尸两命的?更何况她的肚子一直不见动静,就是怀都没有怀上过。
现在就给暮阳物色个侍妾倒也没什么,又是他喜欢的,只要人老实,性了乖巧,也未为不可。可是眼前这个叫将了的丫头,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就她这单薄的身子,真的能替暮阳生出孩子来?
将离不知道林夫人是拿她当生孩子的工具衡量,已经在无形之中对她失了望。
林夫人若有似无的唔了一声,道:“倒是个可人疼的丫头,今年多大了。”
将离回道:“十三。”林夫人不紧不慢的问话,压根没有叫她起来的意思。这会是大冬天,地衣上透着冰冷的寒气。将离才跪下没一会,就已经觉得膝盖处渗着寒意。
也只能强忍着回话。
林夫人道:“哦,还小呢。”是长得太小了,按说十三四岁的丫头,正是长开了的时候,不说珠圆玉润,也该前凸后翘,可这小丫头……
林夫人又问:“我听说,你是三郎救下来的?”
将离不知道林夫人都听说过什么,左右她的过去是掩饰不了的,虽然过往不堪,被人这么直白的问起来如此扎心,她还是毫不犹豫的道:“是,大人慈悲,将离没齿难忘。”
林夫人倒并不知道她和风辄远和钟家的那段过往,也没细问,只是道:“家里还有什么人?”
将离道:“不记得了,自幼被卖,也不记得家乡何处,爹娘是否健在。”
林夫人又是微微一耸眉。这丫头固然可怜,可也未免太冷情薄性了。因又问道:“都是你一直服侍三郎?他自小最是顽劣刁钻,没难为你吧?”
这话里就透着意味了。儿子再怎么坏,那也是她的儿子,她却问有没有难为了将离,难道她还真能打了儿子替小丫头出气不成?
将离并没那么天真,只道:“将离蠢笨,年纪又小,只不过替大人收拾一下屋子,打扫打扫院子,闲来无事也就是在厨房里跟嫂子大娘们学着做菜。”
林夫人点了点头,道:“那便是好,我就放心了。”
这丫头的眉眼很是耐看,越看越觉得亲和可爱,尤其是那双水泠泠的眼睛,很是让人有怜惜的念头。看样子她未必多中儿子的眼缘,也没有爬床的意识,终究年纪还小。三郎一向不太喜欢丫头在跟前服侍,看样子现在亦是如此。
她也就是个粗使丫头罢了,不足为惧。
可也难说,等到这丫头年纪大了,动了春心,到那时就未必像现在这样老实本分。
林夫人点点头,道:“你如今有什么打算?若是还想跟着三郎,等过了年,就跟他一起回京。若是有别的打算,我也可以替你做主。”
将离道:“将离已经是林家的丫头,自然由夫人做主。”她倒巴不得林夫人把自己留下或是撵出去。
她能隐约感觉到林夫人对自己并不是很满意。这样三番五次的试探,其实是不愿意自己待在林暮阳的身边吧。
林夫人倒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这丫头倒是实诚,既是一直由你照顾三郎的起居,自然还是由你来经手……”
她仔细打量着跪着的,垂着头的将离。
将离却殊无得意之色,也没有一点别的神情,这倒让她更是觉得这小丫头没那么简单。一时百昧杂陈,更是不放心了。
区区小丫头,心思竟藏的这么深,不是什么好事。身家不够清白,又不是家里的家生子,谁知道人品本性到底怎么样?
好在就算是三郎要纳妾,也得依着祖训,过了三十方可。
怕只怕三郎按捺不住,私下里先行坏了祖上的规矩。
林夫人便又问:“可来了癸水?”
将离脸一红,道:“不曾。”
林夫人倒是觉得奇怪,问:“哟,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身体……”
将离只得含羞忍辱的答道:“年初时倒是来过初潮,也不过一点点,秋天时将离不慎落井,着了寒凉,便一直没再来。奴婢微贱,又仗着身子强壮,所以也就没看过大夫。”
林夫人安抚道:“这倒不碍,家里就有现成的大夫,明日便叫李大夫替她看看。”最后一句却是对素心说的。
素心应了,林夫人便道:“有些话,虽是难听,我也要说。三郎不比别个,他身边的人一定要特别精心才成。若是侍女丫头,各个都要清清白白的身子,先让陈妈带你去验看验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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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公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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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唰一下白了脸,猛的抬头看向林夫人,大眼睛里已经浮起了一层雾气,却只是执拗而倔强的硬撑着,睁的越发的大。
她不是不经世事的小丫头,很是知道这验身是怎么回事。
只是,她活了两辈子,也没受过这种侮辱。倒是这辈子,都被这对母子给侮辱个透了。
林夫人不无畅快的想:她终究也有害怕和羞辱的时候。还真当她波澜不惊,八风不动呢,也不过就是个色厉内荏的小丫头。
想折腾她,有的是手段。
过来一个四十岁左右,身段微微有些发福,极为利落的妈妈,走直过来一手就按在了将离的肩膀上,道:“这是夫人给你的恩典,你这丫头别不识抬举,还不谢过夫人。”
将离动了动,肩膀上死沉,她根本挣不脱,忍了又忍,终是将眼泪咽回去,道:“是,谢夫人。”
人弱势微,她若再反抗,说不定林夫人就叫人把她拖下去悄无声息的打死了。
陈妈便朝着林夫人一笑道:“奴婢先带这丫头去刑房。”
这刑房二字,又让将离心里头一哆嗦。林夫人不过白身,竟然在家里私设刑房。虽说这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可是亲耳听到与亲身体验毕竟不一回事。
到这会儿,怕也无益,将离挺着僵硬的背,被陈妈大力的拖了起来。
跪的时间过久,两条腿都冻木了。陈妈个子虽是不高,却又胖又有力气。拎着将离往前拖走,倒一点都不费力。
将离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稍微一动,麻木中又带了点钻心的疼。这种又疼又麻的感觉让将离不能忍受,想哭又哭不出来,想笑也笑不出来。
拖到门口,陈妈松了松手腕。将离扶着门框,小心翼翼的站稳,迈步出去。
跟着陈妈到了一旁的刑房。说是刑房,其实不过是一间空屋子。阴冷潮湿。并的将离就是一个冷颤。
陈妈面无表情的道:“把衣服脱了,爬到那张床上去将离承春。”
她的语气里满是不屑。
将离看一眼她指的那张床。那张床很是奇物。不过四尺长,一尺半宽,上边稍高,竟是斜斜的一面。到了低的这端,又被人刻意挖去了一个圆孔。两边地各多出来一个仅能容下脚的架子。
将离只得哆嗦着褪下自己的外衫。
陈妈不禁嘲笑的催促着:“将离姑娘还是快些吧,你就是不怕冷。老奴也受不住……”
她裹的严严实实的尚且怕冷,将离却已经脱去了夹袄,只剩下了亵衣。冻的嘴唇发紫,手也笨拙的解不开扣子,还要忍受陈妈这种嘲弄。
将离恨的要死,却也没法,解不开肚兜。索性用力扯断了。
一具光滑、晶莹的躯体展现在陈妈面前。
脖颈晰长,如一段美玉,肩部柔美,两处蝴蝶骨美丽诱人。小小的椒乳微微颤着上翘,不够男人的大手一握。小腹光滑结实。圆润的肚脐像是一颗明珠,散发着神秘的光芒。
再往下。浓密的森林掩映着最让人好奇的风光,两条腿修长笔直,散发着属于年轻女子特有的光泽。
将离满面通红,却只能背过身去。
她的背线条流畅,浅淡的阳光照上去,如同镀了一层碎金,却禁不得肌肤的滑腻,几乎站不住脚,已经流泄下去。
陈妈眼中不加掩饰的艳羡。却更加冷酷无情的挑起了长眉,走过来,站在将离的身体跟前,对着手足无措的将离冷硬的吩咐:“躺下去――把腿伸开――放松――”
将离屈辱的闭上眼。她觉得自己就是一条白嫩嫩的鱼,躺到砧板上任人宰割。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还要再一次这样毫无隐私,毫无遮挡的把自己呈现在陌生人面前。
虽然不是男人,却也让她羞愤欲死。
尤其是,陈妈的手指竟然拨弄着她腿间最柔软的部位。
将离的腿猛的一蜷,低叫一声。
陈妈毫不留情的打在将离的大腿内侧,道:“夫人的吩咐,将离姑娘还是忍耐着些好,不然破了姑娘的处女标志,倒是谁来承担这个后果的好?”
她强硬的用胳膊肘压住了将离的两腿,快速的拨开最外面的阻碍,将一个指头伸了进去。
将离能感觉得到她的指头又粗又冷又硬,才试探着进去一小点,将离就忍不住吸气,大滴大滴的泪落下来,很快由珠连成片。
她宁愿现在就死了,也不要被人这样肮脏的亵渎。
将离太紧,陈妈又不敢强硬的往里面进,只探了一小点,就再也进不去了,正要发作,却觉得腰上一疼,已经挨了重重的一脚。她唉哟一声,人就滚了出去,重重的落到地上。
她扭头喝道:“你个贱婢,竟敢踢……少爷?”
不知什么时候林暮阳进来的,看都不看躺在地上的陈妈一眼,只是径自拂了拂身上缥缈的灰尘,随手解下腰带,把外衣脱下来,盖在了将离的身上。
将离又冷又恨,缩成一团,这仅有的一点温暖焐不热她冰冷的心。眼泪汩汩的流下来,像是决堤的江水,怎么也停不住。
林暮阳把她抱下来,紧紧的抱在怀里,安抚的道:“别怕,将离,没事了,没事了。”
将离睁开泪眼模糊的双眼,见是他,忽然大哭出声,紧紧攀着他的脖颈,道:“大人,求求你――放将离走吧。”
就当她是不清白的女人吧,她不要服侍林暮阳了,她也不要他的狗屁庇护,也不要遵守什么承诺了。他拿着她的身契,那就拿着吧,她要一逃了之。就让他有精力就满天下的追杀她。
追到了,她愿意流放去,刺字也好,刑罚也罢,那是她的命。追不到,她躲进深山老林里去,生也罢死也罢,过一天算一天。
林暮阳沉下脸,看一眼柔弱无助的将离,暗暗咽下要脱口而出的喝骂。忍了忍,还是只说了三个字:“没事了。”
他抱着将离要走。陈妈却跪起来,道:“三爷,是夫人吩咐,要给将离姑娘验身,奴婢没能完成夫人交待的任务。没法复命,还请三爷体谅……”
林暮阳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问:“哪个手指?”
陈妈不明所以,半晌才明白过来,一时也是又羞又气,只得回答道:“右手中指……”
还没说完,就听林暮阳冷冷的吩咐:“剁了。”
啊?陈妈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见又冲进来个半大小子,手里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不由分说就切了下去。
陈妈惨叫一声,两眼上翻,就要晕过去,却听林暮阳冷冷的道:“将离是清白的,你只管跟夫人去回。就说我说的。”
林暮阳大闹刑房,公然把将离带走。终于传到了林夫人的耳朵里。她气的一咬银牙:果然还是轻看了这个小丫头。
儿子何尝忤逆过自己?竟然为这么点小事,把陈妈的手指给削了。
这和打自己的脸有什么分别?他就护她到这个地步不成?别说是个丫头,就是他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她这个做婆婆的说要对她做什么,三郎也只有听着的份将离承春。
越想越气,林夫人气恨的道:“贱人,贱人――”
这还没怎么样呢,就挑拨的三郎不念母恩,做出这种不孝的事来,若是以后成了他的侍妾,还不定怎么嚣张跋扈呢。她绝不能让三郎把这丫头纳为房宠。
陈妈已经醒了,腰上一阵一阵的疼,手指也包上了厚厚的白布。血虽止住,可是白布换了两回,还是都是深色的血渍。见林夫人气的脸色雪白,浑身直颤,忙劝道:“夫人息怒,不过是个小丫头,无足轻重,可千万别伤了和三爷的母子情,来日方长……”
林夫人瞥她一眼,道:“我们母子的感情,岂容旁人挑拨?”
“是是,奴婢不会说话,三爷也是好的,只有那个媚惑主子的妖精……可是这会三爷正是千疼万宠的时候,夫人还是别急着动手……横竖三爷过了初五就要回京的了……”
林夫人哼了一声。也就剩下七八天的时间了,难得和儿子相聚,的确不必为了个丫头就闹得母子反目。
推到陈妈头上,也被他罚了,大家面上一笑,这件事就过去了。至于那个小贱婢,时间还长着呢。
林夫人扶着素心的手亲自在来看将离。
将离已经恢复了镇定,披着被子歪在林暮阳的床上,只垂头发呆。
林暮阳坐在一旁看书。
听得孙毓报说是夫人来,忙站起身。将离也不敢怠慢,慌忙下地。林夫人进来,便看见将离跪在地上,林暮阳无耐的站在一旁。
林夫人等林暮阳行过礼,忙吩咐素心:“快把将离扶起来。”笑盈盈的看向林暮阳道:“这将离也太柔弱了些,别的女子也都过过这一关,她就怕的跟什么似的,陈妈看着凶狠,究其竟也不会伤了她,倒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林暮阳不耐的道:“娘,你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娇贵的身份,您当这是先妃嫔呢?还验身,说出去没的叫人笑话,再被有心人传出去,还不定给儿子定个怎么的罪名呢。”
林夫人叹了口气,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你爹也默许的。你身边的丫头,都是我精挑细选,各个家世清白,性子柔顺的好姑娘,往上追三代,都是府里的老人。不是我嫌弃将离,她毕竟不是知根知底的,我这做娘的不得替你张罗张罗吗?万一将来她要是……跟了你,咱们林家的骨血可容不得一点玷污。”
将离气的浑身哆嗦,忍不住道:“请夫人放心,将离绝不作此想,大人身份高贵,将离卑贱,绝不敢痴心妄想。”
林暮阳的眸子微沉,黑色瞳仁里集聚了诸多怒气,却也不过是一瞬,便扯嘴笑开了道:“娘,这回你放心了吧?”
林夫人心道:放心?放什么心?是更不放心才对。
要是将离这丫头有这样的心思,顺水推舟,时刻想着以色侍人倒也罢了。可就怕她这样刚烈的性子,满心满口里都是不愿意。
男人的心思是什么做的?那可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的。越是这样得不到手的女人,他才不管是脏的污的,都恨不得拉到自己床上去呢。
他哪还会记得什么祖训,什么规矩?
可这话不能说,儿子不是小孩子了,说的这样直白,只怕他当即就会翻脸。林夫人只是宠溺的笑笑,道:“我对谁不放心,也对三郎放心,你一直都是娘的骄傲。不过……你想好了没,将离以后要怎么办?”
林暮阳道:“不过是个丫头,娘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吧?”
林夫人笑嗔道:“傻孩子,服侍你的人越多越好。既是要让将离跟着,总得让娘明白才放心。”
林暮阳不耐的道:“我都说了,她是清白的,娘你为什么不信呢?”还把他当成孩子。他都娶了妻,建功立业了,如果不是妻子不育,只怕孩子都多大了。
林夫人捂嘴笑道:“既是你亲自验看过,娘还有什么不信的?”
林暮倒闹了个大红脸。
林夫人一见,便知道他所言非虚,倒稍稍放下一颗心来,道:“我瞧着将离的身子不大好,明日叫陈大夫给她来瞧瞧。”
林暮阳不解的道:“瞧什么?将离的身子一向很好。”
林夫人道:“你懂什么,她都十三了,却还是个孩子……”女子一直不来初潮,就不算是真正的女人。
这一说林暮阳也就明白了,微微有些惊讶的看向将离。十三了?怪不得总十岁才出头的丫头。
将离脸色十分不好,咬着唇,垂着水润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暮阳便道:“还是娘目光如矩,想的周到。”
林夫人叹口气,道:“娘也只有替你在这些琐事上再用用心罢了。”
林夫人见林暮阳没有异议,这才又和林暮阳说了半日的话。不外是别忘记祖训等等之类的话。又安抚了将离,嘱咐林暮阳早生歇息,上演了一场母慈子孝的戏,这才带人离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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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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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夫人走了,将离还跪在地上。林暮阳伸手一拉,道:“起来吧。”没见过这么呆的丫头,做做样子得了,怎么还一直跪着。
拉了一下没拉动,林暮阳笑道:“怎么,生气了?”
将离只是微微摇头,道:“不敢。”
林暮阳叹了口气,道:“你别怪她,她毕竟是我娘。人岁数越大,越是有些老礼老规矩不能逾越。”
将离在心里冷嘲的想:她有什么资格怪林夫人?她又为什么要生气?她不该感恩戴德,这一对母子都对她另眼相看吗?
林暮阳的声音里带了点无耐道:“我知道你今天受了点委屈,以后不会了。”
“算不上委屈,是将离不识抬举。”将离扶着床沿,一点一点的撑着身子站起来。膝盖都肿了,钻心的疼。将离只恨自己身子骨这么弱,经不起一点磨折。真是养尊处优惯了,才跪这么一小会就受不得。
被有心人知道了,又该说她恃宠而骄了。她不想落人口舌,更不想得林暮阳的怜惜。是以她宁可自己忍着,也绝不跟他多说一句。
只是没能站稳,将离索性一歪身子坐下,揉着膝盖,抬眼对上林暮阳的脸,很轻松的道:“其实真不是什么大事,过了这一关,就证明夫人要接纳将离了,不是吗?是将离不懂事,没见过大世面,所以……”她略显羞愧的低下头。
林暮阳轻松的笑起来。道:“难为你这么通情达理,陈妈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以后谁也不会轻易的欺负你了。”
将离却心里暗忖,只怕未必。林暮阳替她出头,恰恰是把她推上了峰口浪尖,为她无形之中四面树敌。且不说旁人,就是林夫人头一个先恼了她。
刚才林夫人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林暮阳这么对自己,就意味着他要纳自己为宠。否则林夫人怎么会特意的来看自己,还特别指明要陈大夫来替她诊脉?
她不过是不想违逆林暮阳,却不代表她就此接纳了自己。堂堂一个夫人。想对付一个小丫头简直是太容易了。
将离只是笑笑,没什么诚意的附和道:“是啊。将离对大人十分感激,无以为报……”她有些茫然的想,人生的意义就是这样么?
林暮阳握住了将离的手,用手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道:“我瞧着娘很喜欢你。就是朱氏,也一定会喜欢你的。她们看在我的情面上,也不会太为难你。”
将离有些愕然的盯着林暮阳的手,很想说:能不能把你的手缩回去。
可她也只是无感的挪开视线,心不在焉的笑笑道:“都不喜欢也无所谓。”
林暮阳哈哈大笑,道:“那倒也对,有我一个人喜欢就足够了。”
这是第二回,他毫不掩饰的对将离表达他对她的感情。第一次。他跋扈的宣称他要她。这一次,他居然用了喜欢一词。
将离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头一次问出来自己的心里话:“为什么,大人会喜欢将离?”
他的眸子黑白分明,不笑的时候专注认真。宛若一泓深潭,清可见底。却就是猜不透他的心思。甚至还有一股极大的吸力,要把人吸进去。
渐渐的那潭面上便起了波澜,似乎要把将离埋没在那旋涡里。
将离的心跳很快,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对她的意义似乎不仅仅代表温暖。
也许还有安定。
安全,也许。
她只需要和他站在一起,借由他的手抵抗他身后的女人,便可以躲避全天下的风雨,似乎怎么算,都是她占便宜。
更何况,他是那么好看的一个男人,又说他喜欢她。
可是将离却没办法再投入的被迷惑。她很知道,把自己的未来系到一个像林暮阳这样的男人手里,是很不智的一件事。
也许他现在是真的喜欢,可是他自己都未必肯保证他的喜欢是一个什么限度,又有什么年限。
他是有妻子的男人。
将离想过,就算将来她不得不成为一个男人众多侍妾中的一个,也一定要是没有感情的那个陌生男人。
爱有时候是累赘,一边与生命相搏,一边为爱而奋争,这样的生活实太疲惫将离承春。
将离忽然就笑起来。这个问题真的好傻啊。
为什么喜欢她?林暮阳不需要思考就可以给出一个千答案:她漂亮,她身段好,她肌肤白,她的眼睛大,她的睫毛长……
比她漂亮的,比她身段好,比她肌肤白眼睛大睫毛长的女人大有人在。
他所谓的喜欢,其实真正的意义也不过是得到的时候可以让一个女人发自内心的恭顺。就像柳三娘,她不能否认风辄远也是喜欢她的,而且说不定在某个时刻,他是真的喜欢柳三娘,甚至比喜欢钟玉灵还要喜欢。
那是肉欲的喜欢。一个成熟的富有经验的男人很知道用什么样的话语,挑起女子的情欲,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让女人把自己当成神圣的献给神的祭品,可以让男人在最销魂的时候也得到自己最极致的快乐。
他从前说过喜欢的。
他的喜欢其实也不过就是那么浮浅。
她仍然记得他说喜欢时她的迷醉,她的惶恐,她的震颤,她的忠诚。
喜欢不是爱,也不是责任。喜欢就是喜欢。等到她老了,皮肤皱了,没有光泽了,或者身子脏了,眼睛瞎了,头发白了,你看他的喜欢还在不在?
固然上一世,她是他喜欢的类型,乖巧,温顺,安静,懂事。
这一世,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没有人把她强行送到他的眼皮子底下,是他自己在人群中看到了她,可那不代表着他抛却了从前,就可以抛却本性,就会忽然对着她这个人喜欢起来。
该彻底死心了。
林暮阳盯着将离,一时也被她的话问住。许多个念头涌出来,还夹带着许多散碎的记忆。梦里将离不像现在这么倔强执拗,要比她温顺多了。看他时候的眼神也不像现在这样散漫,而是带着无尽的崇拜和爱慕。
他也怀疑。梦里的女子怕才是他喜欢的女人吧。
她妩媚风流,风情入骨,在他身下婉转承欢,总是能够与他达到最极致的默契……
她不会让他不放心,因为她是那么的柔顺和安静。就算是他把她丢在那里放上个一年半载,等他回来,她还是那样美好安静。
可是现在的将离,一点妩媚的风情都没有,说话之间就大煞风景,眸子里又满是无尽的忧伤。她不是个让人省心的。林暮阳敢确定,只要他前脚一走,将离就有本事转身就逃之夭夭。
这就是一块烫手山芋,他喜欢她什么呢?
将离却已经笑起来,好像刚才那一问不过是说给自己听的梦呓。这一笑,倒是带了些妩媚,眉眼松驰,柔美也在有意无意中尽显。
林暮阳叹了口气。他觉得很是懊恼。
梦里的女子果然是将离的模样不假,可是要比将离年纪大,是个风情无限的妇人。而将离,却还是如假包换的处子。
他不明白为什么总会有那样的梦自动自发的跑进来。
如果没有那个梦,只怕他当真不会多看将离一眼。
腿上不那么疼了,将离从床上立起身,对林暮阳道:“大人稍歇,将离出去收拾收拾。”
林暮阳心思不属,就放她去了。书也懒的看,一时歪在床上,将离的体温犹在,那淡淡的若有似无的馨香也缠绕在鼻息之间。
林暮阳枕着自己的手臂,眼睛半阖半张,想起了心事。
将离的住处就在林暮阳的外间,孙毓则住在院子里的厢房。将离略微收拾了收拾,觉得已经很不错。今天是腊月二十八了。
如果初五离开,还有七天的时间。
其实很容易过的。
素心过来送饭,嘱咐将离:“如果没什么应酬,四爷的饭都是厨房送的,不过你也得亲自去看看,多留点神,以防厨房的人手脚不干净……”
将离一一记下,素心又道:“夫人吩咐了给四爷做的新衣服,针线上的人已经做好了,你想着去取回来。你的衣服却没什么准备,这是夫人月前赏我的,我瞧着咱们身量倒是着差不多,你若是不嫌,就先穿着。”
将离感激不尽,道:“多谢姐姐。”
素心要走,看看四下无人,不由的小声道:“今儿你可是露了脸了,府里不知有多少人都知道了你的大名。有爷宠着,自然是风光的事,不过自己也小心些……”
将离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叹口气道:“人言可畏,我真是百口莫辩。多承姐姐提醒……”将离伸手掏出一个荷包来,塞到素心手里,道:“将离没什么可以谢姐姐的,这是我自己的一点私房钱,这荷包也是我自己绣的,不成敬意,还请姐姐笑纳。”
素心又推回来,道:“我常年在夫人身边,还缺这点银子?倒是你,以后行差踏错,日子艰难的时候多着呢,还是自己留着吧。”
将离便把散碎银子倒出来,道:“那姐姐就拿这个荷包当个念想,也是将离的一份心意……”
两人喁喁细语,说了半天,素心这才告辞离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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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防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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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果然素心领着陈大夫来给将离把脉。
虽说不过是个丫头,年纪又小,却都心照不宣的把她当成了林暮阳日后的屋里人。素心替将离放下帐子,只露出一段手腕。
陈大夫诊了一会,只说道:“寒气过重,倒也不妨事。”开了几副药,道:“平日里少吃凉性的东西,多进补,吃上半个月我再来瞧。”
等道素心送了大夫折回身来,将离已经挂起了帐子。素心抿嘴一笑道:“不妨事就好,我去回过夫人,也好替你抓了药来。”
将离只做听不懂素心话里的意思,道:“我一向身子都不是那么孱弱,其实看不看也不碍的。夫人体恤,倒让姐姐也劳动了。”
素心道:“都是一样的境遇,我不过比你白长几岁,就是关心也是应该的。女人的身子可是最金贵的,只有自己好好珍重,旁人的关心都是虚的,你可得按时吃药进补,别耽搁了才是真。”
将离便道:“姐姐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将离就算再不懂事,也不敢不听的。”
素心起身走,将离却坐在那只是发呆。
林暮阳晚间问起来:“陈大夫来过了,怎么说?”
将离忙着给他倒茶,道:“说是不妨的,叫我先吃几副,半个月以后再瞧。”
林暮阳便上下打量着将离,道:“多抓几副,回头路上带着,若是管用就接着抓。若是不管用,到京城我再替你寻个好大夫。”
将离忙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大人还是别在将离身上费心了。”
她这么不解情趣,林暮阳没来由的生气。他是好心,她却总当成他别有所指,一副好心当成驴肝肺,真是让人气闷。
他真想把她痛打上一顿,逼问她到底心是什么长的,怎么就这么能扭曲歪曲他的心思?
林暮阳一来事多,二来也想把彼此都晾晾。横竖她在家里。哪也跑不出去。他也正好借此理理自己的心思。
近日梦倒少了些。他不信怪力论神,可是这种怪异的现象不由得他不惊疑。
他不管将离。白天出去跟着林老爷忙的团团转,也就暂时把将离搁下了。
也不知道是药的效用,还是将离过了年就虚岁十四了的缘故,才吃了一天,第二天就来了潮。将离一时倒哭笑不得。忙忙得收拾好了,把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
再送药来。她便不吃了,对小丫头子道:“劳烦姑娘替我跟夫人说一声,就说将离不用吃药,已经好了。”
小丫头懵懵懂懂的,回头跟素心一说,素心便笑起来。
林夫人正在喝茶,见她进来。一脸笑意,问:“什么事这么高兴?我瞧着你和那小丫头在那鬼鬼祟祟的嘀咕……”
素心上前,俯在林夫人耳畔轻声说了几句。
林夫人放下茶碗,问:“真的?”
素心点点头,道:“珍儿亲眼见的。衣服都洗净了在院子里晾着呢,错不了。”
林夫人脸上漾起笑。眼睛里却没有多少欣喜,反倒浮上了一层隐忧,琢磨着道:“你这几天冷眼瞧着,这丫头怎么样?”
素心垂手回了原位,恭谨的答道:“奴婢依照夫人的吩咐,跟将离姑娘走的稍微近些,听她说话,倒是和夫人说的差不多。她不记得爹娘,也不知道家乡在哪,原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因着主子见弃,被逐出府去,正巧路遇四爷,见她实在可怜,所以才带上的。她是个聪明的,对四爷倒似乎真没那份心思。”
林夫人并不觉得放心,眼底掠过一抹不屑。
素心知道拂了林夫人的意,忙道:“奴婢觉得,为了防患于未然,不若……就把避子汤给她服了……”
林夫人这才有了点欣喜的意味,看一眼素心道:“要不是因为四郎已经娶妻,又有祖训在前头,我倒是想把你送到四郎身边的……你是我从小看大的,心思纯正,又难得的性子柔顺,心地善良……唉……”
素心头垂的更低,蚊子一样轻哼道:“夫人可别折杀了奴婢,奴婢一心只求在夫人身侧,别的可从来没想过。”
林夫人叹道:“叫你再等五年,也太大了些,没的白耽误了你。罢了,不是我不疼你……”
素心便不吭声将离承春。
林夫人沉吟了一会,支着下巴道:“避子汤也只能避得一时,她又不在身边,防不胜防,怎么样能彻底断了后患才好,也免得媳妇总是疑神疑鬼的……”
素心知道夫人对将离上心,就缘于夫人的那封信。书信中说了什么她不清楚,但依照对少夫人的了解,想必就说的是劝四爷趁便把将离纳了。
谁都知道这位四少夫人性子柔顺,温婉贞静,最是贤淑大度不过。如果不是老爷非得有祖训扛着,只怕四爷这会孩子都满地跑了。
林夫人却对四少夫人这样评价,未免失实。不过那是主子们的事,素心不会插嘴。因轻声道:“有夫人做主,四少夫人想来最放心不过。”
林夫人便道:“你晚些时就去寻陈大夫……”
素心应喏,林夫人却又懒懒的抬起保养的依然光滑白晰的手,揉了揉太阳穴,道:“把她叫过来说话。”
将离还是跪着,上首端坐着林夫人。
一来一往,尽是些家常,还说起这一路上来的情况。林夫人言笑宴宴,和蔼可亲,说话的声调也因为慢而柔媚,带了些温和的味道。
将离自始至终都很守礼,一直都半垂着头,林夫人问什么,她便答什么。不骄不躁,也没有一点不耐烦。
膝盖下仍是冰冷的地衣,上面绣着大团大团的牡丹花。也许时日久了的缘故,又或者冬日里的阳光太浅淡,而屋子的窗户太高的缘故,那些艳丽的牡丹花瓣就显得有些晦暗。
将离无话可答,只需要聆听的时候,就垂着眸子盯着那些花瓣细究。
这一老一少,相谈甚欢,还是林老爷打发人来说府里来了人需要林夫人照管,她这才端茶,笑道:“我很喜欢跟你聊天,这一说倒忘了时间,你也出来时间不短了,院子里也一定有许多杂事,快去吧。”
将离的腿已经站不起来了,可她答的没有一点痛苦,只是又跪了半晌,才在林夫人环珮叮当声中颤巍巍的站起来。
厅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林夫人一直暖手的手炉静悄悄的待在桌子。这屋子里冷的瘆人,将离的手脚都冻的肿痛并且麻木。
手炉里的炭火已经成了灰白的灰烬,将离的眼睛贪婪的从那掠过,连一点她想看到的温暖都没有。
将离走后,素心急匆匆的回来替林夫人取手炉,视线掠过刚才将离跪过的地方,竟然发现一抹已经渗入到地衣里去的血渍。
就在牡丹花瓣上,艳丽的甚是妖娆。
素心怔了会,弯下腰用手指抹了抹。血渍便模糊了,浅浅的沾了她一手。素心慌忙站起身,差点摔了一跤。
四顾无人,这才用脚连续蹭了蹭,直到看不清那血渍了,才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
将离小腹坠痛,疼的她冷汗直冒。
林暮阳午间没回来,想必是在外面陪客饮酒。
屋子里很清净,将离心里很庆幸。冷汗湿了她的头发,屋子里干燥的闷热。她很想把炭盆里的火灭掉,可她实在没有力气,怎么也挣不起身。
喉咙里又干又渴,她却没力气给自己倒杯水。
身上一阵一阵的虚脱,小腹里的绞痛让她疼的直不起腰,像一只虾米一样蜷曲着身子,无助的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之上。
恨到极点,就没有了恨。将离迷蒙着双眼,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奢望这疼痛过去,她只希望这疼痛狼狈的样子不要被人看到。
林暮阳进门时脚步微微踉跄,他喊一声:“我回来了。”
理想中应该有个轻巧曼妙的身影像蝴蝶一样飞出来,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柔软的手臂扶着他,再替他按压着额头,说着温婉可人的话,给他端上醒酒汤。
可是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他睁大醉眼,环顾四望,也只见将离的小榻上隆起一个包。
林暮阳忽然呵笑一声。她在跟他玩捉迷藏吗?大步过去,伸手掀开被子,道:“我看你往哪里藏?”
将离脸色雪白,嘴唇却是一片腥红,她以一种极难堪的姿势蜷曲着,手还放在自己的腹部。身下已经是鲜血一片,将雪白的床单染了一大片。
林暮阳一时愣在那里,半天才醒过来,大声叫着:“孙毓,快,快,请大夫。”
将离只是睡着了,好像睡着了就不那么疼了,听着林暮阳的声音有点失了往日的冷静自持,带了慌张的尖利,便皱了皱眉头睁开眼,道:“大人,哪不舒服?”
林暮阳以为将离死了。见她还能说话,倒缓过一口气来,没好气的道:“我没事,倒是你,这——这是怎么回事?”
将离慢慢的醒转,顺着他的视线望下去,不由的脸烧的通红,惊吓的跳下床,道:“对,对不起。我,我那个……啊,你别去叫大夫。”
将离又是狼狈又是难堪,眼睛里浮起了雾气,哀求的看着林暮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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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亲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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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暮阳一个大男人,猛的遇到这样的事,也觉得尴尬非常。也觉得闹起来未免太过兴师动众,脸上也挂不住,便叫孙毓回来。
等将离都收拾好了,他才道:“你这丫头,也真是太不小心了。”
将离羞窘十分,却不辩解,只道:“再也不会了。”她根本不想解释她肚子疼的厉害,更不想跟林暮阳说她在林夫人那跪了足足一个上午。
林暮阳挥挥手,道:“行了,你去歇着吧,这些,你不要管,叫旁人去洗。”
将离也不反驳,低头退出去。
晚上掌灯时分,素心来了,给林暮阳请了安,就悄悄拉着将离在外间说话:“你这丫头,来了身上也不说,我瞧着你今天在夫人那……都……”
将离又羞又愧,低声道:“我是什么身份?这样的事也敢到处张扬?真是羞死人了。”
素心指着她的头道:“傻丫头,你就是不跟别人说,也该同我说,这么冷的天,你又是初潮,受了寒,可是一辈子都好不了的了。”
将离感叹道:“人穷命贱,说什么一辈子?不过是活一天是一天罢了。”
素心道:“别这么说,人人都得往前看,活着才有指望,都似你这般想,人人都不要活了。我瞧着了,所以特意去陈大夫那给你要了点药。这是滋阴进补的,你别忘了吃。”
说着,素心就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药包来。
将离瞧见她戴的荷包是自己给的。唇角就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来。
素心把小药包塞到将离手心里,道:“别傻笑了,这药用温开水沏了,一天三顿,连着喝两天,你可千万别忘了。”
将离捏着药包,望着素心道:“将离何德何能,得姐姐这般照拂?”
素心拍了拍将离的肩,道:“我也不过是,瞧着你也不容易。好了,我也回去了。”
将离把药包放好。这才送素心出去。夜色里,素心的眼神有些虚浮,一迭声的道:“快回去吧,别送了。”
将离嘱咐她:“天黑,姐姐路上小心些。”
素心出了院子。完全看不见身影了,将离才慢慢回身。坐到床沿,从枕头下摸出那个药包,握在手心里看了半晌,只是微微苦笑着叹了口气。
她不会喝的。
经过了上一世,她再单纯也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林夫人对她不惮于掩饰恶意,她和她身边的人又有几个能信?
如果她一直没来癸水倒也罢了,既然来了。对于林夫人来说,究竟盘算的是什么心思,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腊月二十八,夜,将离把药迎风洒向风里。
一大早。林暮阳匆匆吃过早饭就出去了,林夫人照旧派人来叫将离过去说话。将离一路行来。见许多小丫头都是又恨又妒的盯着自己,脸上带笑,却又是说不出来的难看,怎么也掩不掉那笑意背后的羡慕和妒嫉。
她们都当林夫人喜欢她,林暮阳当她是房里人吧。
这有什么可羡慕的。不在其位,自然也无从感受他人的感觉。也许,还有她和她们的目标是不一样的,她所嫌弃的,正是别人想望的也不一定。
将离也只是恭敬的还礼,既不高傲,也不谦卑。
林夫人还是那么温文可亲。一连跪了两次,将离也没那么呆了。她再任人拿捏,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任人作贱。昨夜连夜缝制,在自己的膝盖处各缝了一个棉垫。
她走起路来不免有些笨拙,可因为她身子不舒服,在林夫人那里是公开的秘密,将离也不怕她怀疑。
这一跪又是近两个时辰。
门外忽然响起小丫头慌张的声音:“四爷,来了――”
林夫人就是一怔,忙停了话头,道:“这孩子怎么来了?”用眼睛示意素心把将离扶起来将离承春。
素心才走到将离面前,林暮阳已经进了门。帘子落下,一陈冷气袭来,将离就是一哆嗦。原本觉得这屋里已经够冷的了,不想外面更冷。
也难怪她永远都舍不得放下自己,是因为外面的冷永远是她所料想不到,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承受底限在哪里,所以无时无刻不心怀敬畏的。
将离借着素心的力想要站起来。可是膝盖一软,人就又倒了下去,还连累的素心也踉跄着摔倒在她的身上。
将离忍疼,还要忍着素心在自己耳边尖叫的声音。
她不是故意的,如果可能,她宁愿忍受着林夫人这种无形的折磨,也不要在这会碰上林暮阳,更不愿意换得他眼中的怜惜。
怜惜背后,是她不想看到的绝情和冷漠。她希望他不看自己,眼睛里视若无物,只当她是一个受林夫人搓磨的不相干的外人。
林暮阳如她所愿。在那一刻,林暮阳的心里泛起了很多种念头。唯一的一个,就是他不想再把自己的软肋给任何人看。
哪怕这任何人是他的亲娘。
他大步从将离身边过去,袍角带着寒风,直掠过将离冻僵了的脚面,像刀刮过一样,竟然奇异的疼。
林夫人脸上浮起不自在的笑,道:“四郎来了,我这正和将离聊天呢……”她不无愤慨的想道,偏生这个将离会做戏,当着四郎的面还假装摔倒。还有素心这个小蹄子,成事不足,败事不余,和将离那贱婢一唱一和,就跟真的一样。
她试探的打量着林暮阳的脸色,却见他一派淡漠,浑不在意的道:“娘若喜欢,只管把她叫来。这会有儿子陪着呢,叫叫她们都下去吧……”
早就上来两个小丫头,帮着素心把将离拖了出去。又有小丫头给林暮阳上茶,他淡漠的盯着茶碗,眼角的余光只看见将离的腿僵僵的,连伸都不敢伸,缩亦不敢缩。
他不无自嘲的想,庇护,这个词真是讽刺。他连一个小丫头都庇护不了,亏得他还大言不惭的跟将离说,他能庇护她。
越是心中激荡,林暮阳脸色越是柔和,再抬脸时,眼睛里是一片孺慕之情,道:“几天了,也没能跟娘好好坐坐,娘的身子一向可好?”
林夫人见儿子不在意,这才轻松了些,道:“我也不过就是老样子,只是一心只念着你的安危。”
“不若娘跟着儿子去京城住……”林暮阳诚挚的邀请。
林夫人摇头:“算啦,人年纪越来越大,越是离不开家里这一亩三分地,我去了也只是给你们添乱,自己还住不习惯,只要你常回来看看就好……什么时候,你们一家子回来,带着我的大孙子就更好喽。”
林暮阳笑道:“别着急,总会有的。”
林夫人便小心的道:“这个将离……”
林暮阳不以为意的道:“不过是个小丫头,娘若不喜欢,就打发了吧。长的瘦巴巴的,虽然有几分姿色,可身子太单薄了,不适合生养。”
林夫人一时猜不透儿子的心思,强笑道:“娘喜不喜欢,那倒也无妨,虽说林家有祖训,但也没说纳几个,不许纳几个,你若喜欢,娘自然没有意见……”
林暮阳只垂下眸子道:“若果然朱氏不能再育,那就由娘挑两个宜男相的丫头也就罢了。旁的,儿子实在没这份精力。”
话说到这个份了,林夫人便喜笑颜开起来,道:“我自然给你物色着呢。那,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给将离把断子药喝了吧。也免得,她在你身边,万一行为不检点,没的丢了林家的脸。”
林暮阳脸色剧变,挣扎了许久,才道:“儿子听娘的安排。”
他很想说,他已经决定不要将离了,他还想说,他没有权力把将离霸占到死,林家也不是做这种为非作歹的人家。
可是他知道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林夫人便慢慢的解释:“朱氏是个性子柔的,这么多年我瞧在眼里,确实是个过日子的人,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是有她爹和你爹的交情在呢,这门亲事,无论如何是不能坏掉的。你来之前,朱氏叫人送了封信,说是你身边遇上了一个顺心中意的姑娘,叫娘做主替你纳了……我想,她从来没有这么在乎谁在你身边,这次却这么在意,不能留着,叫你们夫妻生了嫌隙……娘知道这么做对将离不公平,可是她一个微贱出身的丫头,做你的通房已经是她三生有幸了……你说呢?”
林暮阳便笑起来,道:“娘也太小心,可柔也太兴师动众了,就为了我多看谁一眼就把谁牢牢的绑在林家?也太荒谬了吧?不过娘既然说了,儿子自然没有违逆的道理,药呢?我这就叫将离喝了。”
林夫人终于放下心事,拍拍儿子的手,道:“你不必对她存着歉疚,左不过日后在银钱上多给她些就是。女人么?求的是什么?还不是一生安稳?我瞧着她也没受过多少苦,不是那等安贫乐贱的人,在你身边,她早晚会知道是她几辈子都求之不得的生活。”
说着便叫人:“素卿,把锅上炖的药端来。”
素卿果然端了一碗苦药进来,林夫人道:“这些事倒也不必你沾手,叫素卿……”
林暮阳却猛的端过药碗,道:“我亲自去,别人做的,我不放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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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心死
看到大家的粉红和打赏,桃花又感激又是羞愧将离承春。我也追过文,最恨写到一半就坑了。
经过两天的调整,我不敢说一定会把文写文,但总是写多少就传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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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在耳房里揉着膝盖,手里端着一碗热水。身上的暖意才上身,就见帘子一挑,竟是林暮阳进来了。
耳房里比厅里还暖和些,小丫头子们无事都聚在这里取暖。林暮阳眼光一扫,低沉的道:“都出去。”
小丫们行礼不迭,还没起身,就又福身下去,纷纷溜了出去。
将离只注目看着林暮阳越走越近,轻轻放下手里的碗,站了起来。林暮阳把她的肩按坐下去,道:“你坐下,我有话说。”
将离便重新坐下去。
林暮阳把药碗放到一边,就在将离的对面蹲下来。他一手撑着将离的膝盖,眼睛里黑的黑,白的白,凭空生出几许柔情来。
他道:“将离,我再问你一次,你愿意,跟着我,不离不弃么?”
将离的视线从那碗药上掠过,淡淡的笑道:“不是说了,十年么?大人要反悔?”
林暮阳呵笑了一声,道:“回答我,将离。”
将离也就不躲,迎着他的视线道:“将离说过,不做妾。”
“何必自欺欺人,你很明白,这不是拒绝我的理由,不做妾,并不妨碍我要你。”林暮阳用手捏住了将离的下巴,道:“或者,就是此时。此刻。”
将离的身体有一刹那的紧绷,泄露了她的恐惧和骇怕。可很快她就放松下来,被迫仰着脸,朝着林暮阳一笑,道:“是。”
的确不妨碍。做妾不做妾的,只是她的标准,在林暮阳那里,想要一个女人的身子,实在不必如此大费周折。
他从来没有劫掠过,不是他不想。只是不愿意罢了。就是因为他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所以。现在的她才对他有那么一点点吸引力。
他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不会为了这么一点点吸引力,就肯多在她身上耗费功夫。
将离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里一片柔软的澄净。她永远没有说不的权利。不管是跟钟玉灵,还是跟风辄远。亦或是跟林暮阳。
那就不说。
说是,未必就比说不多受些苦楚。可是说是总是能让对方的心情愉悦一些。他的心情愉悦了,下手就不这么狠了。
林暮阳的下手却越来越狠,道:“你还是不愿意,对不对?”
将离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眼睛里充斥着猎杀欲望的男人。觉得特别好笑。她也真的笑起来,道:“大人在进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你根本就是想枉顾将离的意愿,是不是?”
是。她没说错。如果她愿意跟着他,无怨无悔的。那么她就把这碗药喝下去,解了娘和朱氏的防心。
如果她不愿意,他又何必怜惜?得不到就毁掉,不是他的人生准则,可是对于一个不值得他怜惜的人,喝与不喝又有什么妨碍?
林暮阳竟然被将离这样柔软的抵抗弄的哑口无言。可是林暮阳不甘心,他明明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可是将离就是不给。他的心底满是怨恨,莫名其妙的怨恨。
将离伸手,道:“药,给我。”
林暮阳猛的一松手,道:“别后悔。”
后悔?将离越发的笑的浓烈。她就是一个死过一回,重新活过来,却依然软弱的小丫头罢了。后悔?老天给她后悔的机会了,可她还是不得不听从老天的安排。后悔,谁管她后悔不后悔呢?
她端稳了林暮阳递过来的药,温柔的笑了下,道:“多谢大人慈悲。”稳稳的递到嘴边,满碗的腥气和苦涩让将离不自禁的皱起了眉。
这药的味道是她熟悉的,她曾经喝过一碗,是当年朱氏亲手喂给她的。
不管怎么抗争,瞧,她都是同一个宿命。既然早晚是要死掉的,这么一碗绝子汤又有什么可怕的?
将离毫不犹豫的,把白瓷碗送到唇边。
她的唇不涂而朱,衬着那白玉一样的碗沿,红红白白,异常妖娆艳丽。还有她那修长的手指,虽然因为冻的肿了有些粗,却还是那样的撩人心魂。
她的脸上没有一点痛苦、绝望和忧伤的神态。仿佛她喝下的,不过是他喂给她的补药。他不是那个只有狰狞面孔,只一味的掠求,只顾着自己感受,自私自利的男人,而是她梦寐以求,终于可以相守相爱的情人。
这一碗药,喝掉了他们之间仅存的最后一点关乎情感的东西。
林暮阳几度要出手打掉她手里的药碗,可都生生的忍了下去。他眼看着将离一小口一小口的抿下去,直到那碗露出了干净的如白玉一般的碗底将离承春。
将离放下药碗,甚至朝他甜甜一笑。唇上还沾了几滴,她便伸出红润的舌头,在唇上一抿。红唇越发的娇艳欲滴,她这个动作也媚惑之极,只有她的眼神还是那般纯净、无辜。
林暮阳猛的起身,一个字都没说,走了。
将离的笑还挂在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走样。
这药喝下去,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挺好。她也不愿意再这么纠缠下去,谁知道会不会留下一个牵绊呢?这样,挺好,来去无挂碍,干净。
她捧着自己的脸,还和刚才一样,坐在小杌子上,安静如初。
腊月二十九,午,将离与她的宿命终于又近了一步。
林夫人忽然就放过了将离。
大年三十,林家一家老老小小团聚在一起过年,将离和素心等人待在耳房里,帮着摆碗筷,上酒菜。
听着屋里的热闹,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过节的喜悦。
一直闹到三更。院子里又放起了鞭炮。林家的人都守在窗房前看着这升起落下,灿烂辉煌的烟火,指指点点,喜不自胜。
素心一直偷眼打量着安安静静坐在那吃着残羹冷饭的将离。她很平静,平静的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样。
她不相信将离会不知道喝下去的药是什么,可是将离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热闹渐渐消散,将离混在众人中间收拾狼籍。素心一把拉了她到了院子中间,道:“将离,你,你就不恨我吗?”
将离只平淡的看她一眼。道:“为什么要恨你?”
“那药,那药。是我从陈大夫那求来的,将离,你打我吧,你骂我吧?”说到最后素心已经哭了出来。
将离还是神色淡淡的,退开一步道:“人各有命。我谁也不怨。”
素心怔怔的看着将离,忽然问:“我给你的药你喝了没有?”
将离摇头。
素心大失所望。道:“你喝了那药,只怕不会就此绝育,你现下再喝也不晚,快去,快去……”她一共求了两副,一副是绝子汤,就是林夫人熬的那一盅。还有一副,却是助女子易孕的药。
将离只是咧嘴一笑,道:“晚了,那药,我已经临风洒掉了。”
素心呆呆的看着她。忽然哭叫道:“你,你。你简直不可救药,我只当你是个伶俐的,谁想你蠢笨如斯,你怎么就不知道恨,你怎么就这么软弱,你怎么就知道逆来顺受?”
到最后只抱着将离哭的哽咽难言。
将离一动不动,只等着素心哭的累了,才轻轻推开她,道:“没关系,真的没关系,能得你这番忏悔,我已经别无遗憾,终究,人心还是暖的。”
她恨,她怎么不恨?可只恨自己势不如人,再抗争也争不过老天去。她报复过,可是报复到最后,又是什么?
她差一点玉石俱焚。
富贵人家的人都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她却只有贱命一条。要死就白白的死了,对不起自己,要么,就好好的活,不去想是谁对不起自己。
素心收了泪,道:“人各有命,你说的对,我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将离,我欠你的,已经还过了,是你自己放弃的机会,别怪我残忍。”
说罢转身就走。
将离只默然的站了站,也转身回了林暮阳住的院子。
屋里静悄悄的,微弱的烛光照亮了窗棂,不知道林暮阳是否已经睡下。
将离在外间听了一会,没有动静,也就没动打扰,只安安静静的合衣上床,扯过被子裹紧了自己,阖上了眼。
门吱吜一声,脚步急促,带着气极败坏以及自暴自弃的狂躁。
接着是床帐被人用力的扯下来,重重的挥到一边的风声,再然后,将离身上的被子也被人强硬的掀到一边,一个略微带着酒意的身子沉重的压了上来。
油尽灯枯,黑漆漆的屋子里,将离茫然的睁大双眼,徒劳的看着看不清颜色的床帐。她想,自己真是心不在焉,竟然忘记灯没有油了。
身上的男人撕扯着她的衣服,泄恨一样,沉默而粗暴的揉搓着她的胸。
他的手很大,隔着衣服,堪堪把将离胸前的丰盈握在手心里。他还邪恶的磨着那嫣红的顶端,用指甲轻轻的刮,重重的碾压,摧残,再让它重新树起来。
将离只是不动,手心却在慢慢的摸索,摸到枕下,触到一个冰凉的物事。等到那人把她的衣襟撕的跟碎片一样,只剩下一个肚兜,毫不留情的探进大手,夹住她那顶端的嫣红,肆意蹂躏的时候,将离已经举起了手里的利剪。
将离在黑夜里的声音如同黑夜一样,带着无尽的黑暗:“大人,你博览群书,可否给将离解释一下,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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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死心
国庆期间不在家,没有网络,有更新别欢喜,没更新别抱怨啊将离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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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暮阳顿了一下,随即嗤笑道:“你不会死就好。”心死?那都是骗人的玩意罢了。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嘴里说着不要,身体却在绽放,甚至迎合。
他还相信他有这个本事和能力,让一个不知世事的女子在他身下得到欢娱。
“是吗?”将离在夜色里绽放着她最妖娆的笑,轻声的道:“曾经将离很怕死,很怕很怕,因为死的过程很疼很疼。可是现在,将离想,活着疼比死的疼还要疼……”
她像是在谈论着最普通不过的话题,声音里平静无波,根本闻不到一点死亡的气息。可是……林暮阳清清楚楚的听见利刃扎进身体里的声音,在夜里色里是如此清晰。
不是他的身体。
有什么东西飞溅而出,落到他的脸上,滚烫的,还带着处子的幽香。
林暮阳怔住,他的手被湿滑粘稠的东西染满了,热热的,铁锈的腥味也越来越浓。而随之有什么东西摔落到床下,发出金属才有的脆响。
年三十,子时,将离自残,未果。
林暮阳恨死了将离。她是打定主意要让他对她存了内疚。
一个男人如果对一个女人存了内疚,还能做什么?
爱的时候小心翼翼,总要不时的打量她几回,生怕她受了委屈。恨的时候,也只能远远的冷眼瞧着干恨,谁让他存了内疚之心呢?
内疚不同于别的,爱可以越积越炽热。恨可以越积越浓烈,可都没有内疚这样,时不时的跳出来,隐隐的疼,自觉不自觉的,就要放轻爱或恨的力道,总要小心的探探她是否在意。
林暮阳还算镇定,在触到鲜血的刹那,就回过神来,点起灯。将离已经躺在血泊之中。她晕过去了,脸色惨白。肋下一个不大的血窟窿还在往外冒着血。
林暮阳一声不吭,直接用他自己的里衣把将离的伤处捂住。
伤口不大,却很深,他一时没有信心能不能给将离止住血。
可是他没叫,连孙毓都没叫。他单手抱着将离。从自己的床头找到了止血药,再重新撕下自己的里衣。替她把药抹到伤处。
地上淋漓的都是她的血点。
她在他的眼里,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他一直沉默的坐在床边,眼睁睁的瞧着血慢慢止住。
几乎虚脱,可他还是很清醒。替将离盖好了被子,他这个从来没做过粗活的男人,亲自把地上的血擦净,再把染了将离鲜血的被褥都掀了下来。
屋里一片狼籍。简直惨不忍睹。他呆了良久,才意识到收拾成这样是不行的,这些东西不能留。当他给将离换过第二遍药的时候,把凡是带血的白布、被褥统统都烧了。
很多,烧的时候费了些时间。浓烟滚滚,火焰烈烈。直扑向窗户。
孙毓惊醒,从厢房连滚带爬的冲过来,摇晃着门道:“爷,大人,你醒醒,怕是走水了。”
林暮阳只沉默的拉开门,眼神前所未有的凌厉,只给了孙毓一个字:“滚。”
孙毓几乎要摔到台阶下,醒悟过来,跪在台阶之上,道:“大人,让小的来。”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能让少爷愤怒到这种程度,想也知道和将离有关。而且,还是不同寻常的大事,少爷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他能做的,就是死咬着这个秘密,替少爷办后一切善后的事宜。
林暮阳倚着门框,冷眼瞧着台阶下的孙毓,还是一个字:“滚。”
他不需要谁来帮忙。有很多时候,有很多事,有很多人,只能他一个人面对,不能假手他人。
孙毓刹那间愣怔住,却很快的弯着身子退下,道:“奴才什么都没瞧见,如果爷需要奴才做什么,只需要一声吩咐。”像宣誓一样郑重,这是他对林暮阳的承诺。
林暮阳面无表情,只怦一声关上门。
屋子里的火焰慢慢的变小,终至于慢慢的消灭。
林暮阳还坐在将离的床边,他伸手,犹豫了许久,才落到将离没有血色的眉眼上,慢慢的,像梦里做了无数次的一样,轻轻的流连的抚摸着将离承春。
将离一动不动,既不厌恶,也不喜欢,和她上次昏睡时一样。林暮阳心里又涌起无限的恨,他恨死了将离。
他的手指落到了将离的唇上。嫣红的唇已经没有了血色,他用手背抹了无数次,才终于把那血腥的颜色尽数抹去。
可血腥没有了,她唇上的血色也没有了。
他轻柔的摩挲着,低声道:“将离,将离,你怎么能这般可恶。”
她总是那么倔强和执拗,就像一个时刻乍着刺的小刺猬,骨子里永远流着不屈和坚韧的血液。这让他下手时不必顾虑她的感受,因为他知道她可以承受,总可以在春风吹过的时候挺起骄傲的绿色的头颅。
可她总是在最出人意料的时候倒下,猝不及防,让他一次比一次震惊,一次比一次不能接受。
林暮阳昏睡过去,倒在将离的身上,一只手臂霸道的圈着将离的腰,却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她的伤处。双腿也拢着将离的腿,紧紧的,似乎生怕她会趁他不注意时溜走。
新年第一天,阳光照进房里,满屋一片碎金。
屋里的暖意慢慢消融,和着屋外冬风的呼啸,变的越来越凉。
林暮阳有些冷,缩了缩身子,伸手拉过被子。手臂一紧,猛的睁开眼:将离不在。他一下子没了睡意,猛的坐起身,四下望时,屋子里空空如也。
他的心冰凉。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就好比大冬天的,四肢百骸都冻僵了,还有谁拿着一盆一盆的冰碴子往他心口窝搥。
她还是溜走了,她就这么坚持,怎么也不会要他。
林暮阳前所未有的打击和自卑,他被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丫头给嫌弃了。
林暮阳翻身从床上跳下来,整理着狼狈的中衣,一边往外间走一边道:“来人——”那丫头竟然敢跑。那他还客气什么,对于这样顽固不化,不解风情,不识好歹,没有眼色的女人,就该捉回来一顿好打。
压根就不该给她好脸色。
她愿意过着低贱卑微的生活,那就顺她的意好了。他的怜惜对于她来说都是白费,好心当了驴肝肺,他整个是吃饱了撑的。
为了将离,他耽搁了多少事……
脚底下踩到了柔软的物事,林暮阳猛的收住脚,整个人差点摔出去。他一低头,才看见将离就抱着肩膀坐在地上。
床上的被褥都被林暮阳烧了,将离又冷,又无处可去,像一只流浪的无家可归的小猫小狗,可怜巴巴的竭力蜷成一团。
门外已经响起了孙毓的声音:“少爷……有什么吩咐?”
林暮阳怔了下,道:“拿衣服来。”孙毓应了一声,便再也没了声息。林暮阳后知后觉的补充:“不只是我的……”
孙毓的声音有些远,大抵是到了院门口:“小的知道。”
林暮阳一看见将离那惨白的小脸,却仍然眨巴着水润的大眼睛,带着无辜和娇弱的神情,那样清澈、纯真的望着他时,心里的愧疚又排山倒海的涌了上来。
才乍起来的刺就又收了回去。
他蹲下身,板着脸道:“做什么?”
将离柔软的,像个毫无攻击、防御、抵抗力的小婴儿,轻声道:“我怕冷。”
林暮阳恨恨的想:明明床上最暖和,明明他的怀抱最暖和,是她自己不识趣要逃出来的,这会坐到冰凉的地上又嫌冷,怨得了谁?
还是一把把将离拎起来,道:“我看你是不怕才对,既然怕冷,为什么还要在这地上坐着,你以为自己身体有多好吗?”
将离皱了皱秀长的眉,疼的直吸气。林暮阳瞥她一眼,虽然想说几句解气的话,可是看着她肋下那洇出血的白布,又觉得心疼。
真是又气又恨。他真想让她就此死了算了。再爱也好,再喜欢也罢,凡事凡物凡人没了死了消失了,那种爱、喜欢也就都随之消失。
可又想到,如果将离死了……这张小脸会比现在还要雪白,明亮的眸子紧闭,再也不会睁开,身上的温软会变的冷硬,长埋到地下,终究会变成一副枯骨……林暮阳就觉得这个如果太恐怖了。
他把将离放到床上,道:“请大夫看看吧。”
将离摇了摇头,道:“林大人,你没能懂得将离的话。我怕冷,很怕很怕,所以我更不敢靠近温暖。从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人牙子中间换手、辗转,吃苦受累,担惊受怕,挨饿受冻,受尽欺凌,被人欺负的时候就想,如果娘在身边就好了,她会保护我,她会抱抱我……可是每一次都是哭着睡过去,第二天哭着醒过来,娘却从没有出现过。开始还记得娘在爹的骂声中抽咽,到最后连最后一面都开始模糊。很久很久以后,我便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不是将离不识好歹,如果大人若要将离的身子,现在就拿走便是。只恳请大人仁慈,放将离走……”
林暮阳咬牙切齿的道:“不必了,我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你既不愿,我又何必勉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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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担心
没有网络,都是定时更新,对于大家的粉红票,桃花感激不尽,就不一一在这里谢过大家了将离承春。
总之,我懂得的,你们也懂得的。我会努力努力不烂尾。尽管已经很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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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对于将离来说和从前没什么本质区别。热闹自是旁人的,从来都与她无关。
林暮阳进进出出,视线不再在她身上停留。就算偶尔一瞥,也不带任何感情和情绪,和看一个最普通的丫头无异。
他已经渐渐的带出了对女人的态度。是妻子,自然该互敬,互爱,是侍妾,则宽厚温和,宠爱有加,但对于女侍,自然远之。
只是不知道是敬而远之,还是畏而远之了。
林暮阳年前就定下的行程,要在初五返京,并没有因为将离的受伤而受到一点影响。过了初二,他就叫孙毓开始收拾行装了。
孙毓当自己是瞎子聋子,对于林暮阳讳莫如深的事他一概不闻不问。林暮阳吩咐他收拾行装,他便收拾行装,半字都不提将离何去何从。
将离也瞧见了孙毓在准备出发的各种东西,她要着手,孙毓吓的慌忙摇头:“不不不,大人吩咐要我做,我就必须自己做好,不然大人怪罪下来……”
将离也不勉强。她不过是想尽一个丫头的本份罢了。既然旁人不领情,她也不会再死皮赖脸的往跟前凑。但她已经隐隐的觉察到,林暮阳是没打算带着她一起走的。
将离想过,如果她现在跟着林暮阳去了京城,也许就不必再经受离乱之苦。但是有一个问题。她这会跟着去,就相当于是默认了他的意愿,是心甘情愿的委身于他。
这会,将离的身份更尴尬。好歹从前一进林府就是侍妾,现在却什么都不是,只不过是他的暖床丫头。
既过不了明路,又坐实了那种最卑微的身份,活该林夫人朱氏和满府的丫头下人都瞧不起她,踩踏她,欺负她。
将离没有自信去应对这样的情景。
况且。将离也不愿意放下自尊,重新过那种只做他人暖床工具的日子。
总之林暮阳不交待,她便不动,横竖去与留很快就会有结果。
初三的时候,林暮阳去见林夫人。
母子叙起别话,林夫人满腹愁绪,抓了林暮阳的手,落下泪来:“四郎。你来去匆匆,这才归来,又要远行……”
林暮阳笑道:“娘,过些日子有空儿子还会再回来。”
林夫人勉强笑道:“不回来也没关系,别耽误了自己的前程。你在外面好好的,娘在家里也就放心了。这一去。一定要保重身体,记得吃好穿暖,别忙的太晚……”
千叮咛,万嘱咐。慈母之心溢于言情。不厌其烦,恨不能亲自跟着他出门上路。事无具细都亲自操持才好。
林暮阳笑道:“娘就放心吧,儿子也不小了。并不是头一次出远门上路。”
不说还好,越说林夫人哭的越厉害:“你第一次出门,娘是整整哭了几个月才停歇下来,又担心你吃不好,又担心你路上生病,又怕你在外与人生了嫌隙,又怕你人缘太好,与谁都相交知近,被人勾引,误入歧途……还怕你遇上歹人,不知道舍财保命……”
林暮阳也不禁动容,笑劝道:“我已经不同于当年,当年都没事,现在更没事了,娘有什么不放心的?”
“是啊,我何尝不知道。可是这颗心,却不由娘自己控制,你这一走,我便担惊受怕,恨不得摘了去跟着你一起。”
哭一会,说一会,又叫素心,素卿把她亲手做的衣服拿出来,道:“你不在家,我待着也是寂寞无聊,便照着你的身形,做了许多衣服,你只燕居时穿就好,就当娘陪在你身边了。”
林暮阳一一收下,叫人把包袱送到孙毓手里,和行装放到一起。
林夫人道:“你只管放心去,娘虽惦念,却也知道当以大局为重,你如今年富力强,正得皇上隆恩盛眷,自是该尽心报效国家。家里的事不必忧心,平时多寄家信来。”
林暮阳便一一应了,这才又道:“儿子对爹娘唯一的牵挂就是希望你们能好好保重身体。”
林夫人道:“这个你便放心,毕竟是在家里,怎么着都好,倒是你,客居在外,总是处处都不方便,若是有需要用得着爹娘帮忙的地方,千万别客气,只管打发人来送信将离承春。”
林暮阳一笑,点头允了,道:“儿子正是有需要娘帮忙的地方。”
林夫人道:“你只管说。”
林暮阳道:“将离是我随手遇见的丫头,说到底并无一分卖身钱给她。一则是我瞧着她身世可怜,二则她也不愿意再被辗转流离的转卖,所以就留了下来。如今我要回京,路途遥远,多有不便,她自己的意思便是要留在家里……”
林夫人倒是微微吃了一惊。她已经在心理上接受了将离的身份。
一个再也生不出孩子来的女人,又没有得势的娘家和兄长,再得宠也有限。况且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儿子就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将离顶多就是个通房丫头,五年以后,她都快二十岁了,一个二十岁的女人,再漂亮再风情也是昨日黄花,那会儿还能不能得宠在其次,她是不是还活着就已经是个问题。
五年,谁知道会发生多少事?
所以将离实在不足惧,林夫人也就没把她当成一回事。没想到,竟然从儿子口中得知,她竟然是真的不愿意跟着林暮阳的。
林夫人惊诧的问:“这是什么意思?她竟然?”
那两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做为林暮阳的娘亲,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挑三拣四的嫌弃。
她敢?
看中她那是她的福气,她就该感恩戴德的接受。什么卖身契不卖身契,她不愿意,林家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即刻她就会成为林家的死奴,根本不必顾及她的意愿。
想到这林夫人道:“你这孩子……娘只问你,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若是喜欢,娘就允你把她纳了,等到五年之后再提拔成姨娘……”
林暮阳只摇头笑道:“娘这是何必?儿子也不缺女人。”
林夫人越听越心惊。儿子没否认喜欢,那便是喜欢了?喜欢却不肯纳,那就是将离不同意?她竟然连姨娘都不屑,难不成还要等着做林家正经的少奶奶不成?
被这个念头惊的呆住,林夫人只有一个念头: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算个什么玩意,一个贫贱的下等女人,竟然敢有这种想法?
先时还气恨将离使出邪媚功夫勾引自己的儿子,这会林夫人便只气恨将离不识好歹了。给脸不要,她这是自寻死路。
沉了脸,问林暮阳:“既是不必,你又何必留她在府里,横竖没有卖身契,打发了就是了。”
林暮阳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一个孤弱女子,无处可投奔,既是遇见了也是缘份,娘一向怜贫惜苦,平时还都要设粥棚施衣服,不会扔下这么一个小女子不管,所以儿子想不如托付给娘……”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虽然是自己的儿子,可是这样的话林夫人听来还是无比受用。脸上的表情慢慢软化,道:“那倒是,林家再怎么样,还少不了她一口饭吃,全也不在乎她能做什么……”
林暮阳便道:“娘说的最是有理,既然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祖母那里长年多病,不如就把她派过去跟着服侍祖母便罢。”
她只答应儿子把将离留下,至于留下了做什么,要去哪,那就是她的事了。林夫人只淡淡一笑,和林暮阳又说起了别的。
将离并不知道,林暮阳已经暗中替她做了安排。
初四,林暮阳喝完林家摆的饯行宴,踏着微醺的脚步回了房。
将离的伤略有起色,虽然还疼,却已经开始结痂。固然那一刻她一心求死,但是自裁的人总是对自己存有一刻的犹豫。因此扎下去时力气不小,却有些偏,只不过流血过多,看着吓人,倒并没伤到五脏六腑,不过是皮外伤。
她又不是个娇气的人,自己也没有娇气的资格,因此但凡能动就坐起来收拾屋子。见林暮阳推门进来,便行了一礼。
林暮阳看也不看她,只随手关了门往里间就走。
将离犹豫了一瞬,还是跟了进来。她知道林暮阳生气了,这几天来他对她一直都没好脸。当然也不能说他故意给她难堪,只是那种冷漠,也实在不适合他们两个现在的身份。
林暮阳正在脱鞋。
将离便站在一旁,道:“大人可要泡脚么?”
林暮阳唔了一声,道:“不必,备水,我要沐浴。”
他肯说话就好,将离便道:“已经备下了的。”
林暮阳也就不说话,摇晃了一下,起身去了净室。里间一直是泠泠水声,许久水声歇了,却不见他出来。将离不禁有些担心,他不会是在里面睡着了吧?
将离绝不承认自己是担心林暮阳的身子。身子是他自己的,爱怎么作贱那都是他的事。可是……还不出来,她有话想问他啊。明日天一亮他便要走了,她呢,到底何去何从?
还不出来,这人到底怎么了?将离交握双手,急的团团转,不时的看一眼阖紧的门,步子迟疑的靠近,又退出来,她竟然怕的不敢推门而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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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意义
将离咬着唇,靠在门边,微微仰起头,微眯了眼眸盯着那明亮的烛火将离承春。
在怕什么呢?她不过是怕他一时酒后失控,再做出那样伤人的事罢了。可是这个念头有多可笑?她自己算什么?真的可以让像林暮阳这样优秀的男人念念不忘?
将离嘲弄的一笑,知道自己想的太多了。人都是自私的,想事也好,做事也罢,永远只站在自己的立场去思考,也永远都是从自己过去的有限的经历出发,去做出各种自以为最正确不过的判断。
其实从林暮阳的角度来想,她真的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略微有些姿色的女人罢了。比她漂亮的,比她丰满的,比她妩媚的,比她温柔的,实在数不胜数。
将离绞了一下白晰修长的手指,很快那上面便留下了淡红的痕迹。她又不自禁的咬了咬指甲。虽然已经不把自己看的那么重,可是让她就这样进去,还是需要些勇气。
将离终于站了起来,对自己说:她既然还是他的丫头,就该履行承诺,照顾好他的饮食起居。否则他若因此病了,她也难逃其咎。
为了不让自己遭受无妄的惩罚,她才决定进去看看。
将离伸手,抬起来又放下,放下了再抬起来,轻轻叩着房门:“大人――”声音低细如蚊鸣。将离愤懑的想,自己为什么要怕他呢?
因此提高了声音,重重的拍着门,叫道:“大人――您好了没有?您再不出来,将离要进去了。”
屋里一直没人回应,将离便伸手一推。
门吱呀一声开了。满屋子潮湿的水汽。却不是暖热的,而是微微有些凉。将离踌躇了一会,才看清林暮阳赤着身子,双臂搭在浴桶边缘,头歪着,紧闭双眼,果然睡着了。
将离提着心才终于得以放下,一时又气又笑,又带了点心酸。他果然够绝情的,一旦决定放下。便和她撇清的这么厉害。
若真要撇清,就放她走好了,两不相见,岂不更是干净?就这么不尴不尬的掉着她又算怎么回事?他没当她是丫头,倒有点像是在拿捏,耍任性了。真有心不管他,爱睡自己睡去。
可是身不由己,还是走过去。伸手推他:“大人,醒醒,要睡到床上睡去。”
指尖触到林暮阳的肌肤,将离才觉出凉来。
这人,洗澡都能洗的睡着,他到底是喝的有多醉啊?只怕这会风寒泌骨。明日起来就得病倒。
将离伸手摸了摸水,已经凉透了。
心下大惊,也不顾得男女有别,伸手狠命的推着林暮阳的胳膊。道:“林大人,快醒醒。快醒醒,水都凉了。您快起来吧。”
林暮阳好梦正酣,被将离这么一打搅,不耐烦的一拨她的手道:“多事,不要你管。”
将离气了个倒仰,不禁道:“当我愿意管你,爱起不起,冻病了也不是我受罪。”一跺脚,转身要走。
这么不识好歹的人,她都多余跟他说话,一片好心好意的关切,也被他这样出言不逊给侮辱了。
身后传来林暮阳的一声冷笑:“你自然不愿意,我又何必非得领你的不情不愿。”
将离猛的回过身来,却不由的呀一声叫,又慌忙转过身去。林暮阳就那么大喇喇的赤身站在浴桶之中,她这一回头,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落入了眼帘之中。
对于他的身体,她不是头一回见,可是太突然了,将离本能的开始脸红心跳。又羞又窘,又气又恨,也冷声反驳:“我不愿意什么?大人真是好一张利嘴,将离何曾有过替自己做主的资格呢?愿意不愿意,也不过是一句空话,决定权和选择权都在大人手里。现在将离只不过在尽一个丫头的本份,说不上不情不愿,倒是大人,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将离都无话可说。”
林暮阳只冷嘲的笑一声,道:“不必再装腔作势,不是真心真意的,我也不稀罕。一个肯用身子做代价换取自由的人,你拿我当成了什么?付一夜渡资的嫖客?你要做娼妓,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本才成。”
这话可就伤人了将离承春。将离所有的自尊都被他这些话绞的稀巴烂。
将离红了眼,含着泪,猛的扭头,看着林暮阳那张可恶的脸,道:“我有没有做娼妓的资本,似乎与大人无关,你肯不肯付一夜渡资,也与将离无关。你不肯,自然有人肯。用身子换自由有什么可耻的?将离本就微贱,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了是要用这条命换一家人的口粮的。”
她是没有他那份好家世,恨只恨她不是个男人,而女人命如草芥,是要在这风里被胡乱的吹,吹到哪里,从来都身不由己的。
林暮阳只觉得气血上涌,看着将离那十分可恶,毫不知耻,丝毫不以为错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不过是不甘,发泄一下,痛快痛快嘴罢了,她便这般顺竿爬,自轻自贱,自暴自弃起来。
她还真拿她自己当成青楼女子了?青楼女子哪里有她这样矫情的?迎新纳故,夜夜春宵,她要真是那样就好了,也就不值得他如此大费周折,反倒伤了自尊,还空惹一身腥。
可是转瞬林暮阳又觉得心灰意冷。
他还真是不必如此意气用事。何必呢?不过一个女人罢了。他林暮阳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就做出这么不齿的事,和个女人斗气吵嘴,说出去还真是丢人。
好吧,算这丫头狠。他用强,她比他还强,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他要想让她心甘情愿的委身,就真的只能付一夜渡资。这不只是对她的侮辱,也是对自己的侮辱。
林暮阳只嘲弄的笑了下,抬腿从浴桶里出来。将离还愤恨的等着他说出更恶毒的话,不想他竟然偃旗息鼓……还……啊――
将离飞快的掉转头,往外就走。
她进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已经醒了,她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手触到门边,就听林暮阳不紧不慢的道:“自然,你不过是囤积居奇,就等着卖一个好价钱呢。我给不起,自然有人肯给,那就拭目以待,预先祝你心想事成。”
将离脚下滑了一下,站稳了,喘了口气,脸上红了白,白了又红,最后只得一句:“多谢林大人高抬贵手。”
她明白了,她懂了,他这是已经将她放下了,不会再要她跟着他,也不会再做强取豪夺的事了,他对她已经没兴趣了。
很好,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么?他都放下了,她又有什么不能放下的?
将离咬了咬唇,生疼的感觉传进心里,那颗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愤恨而怦怦跳的厉害的心终于慢慢平复下去。
她放慢脚步,挺直了背,从容的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林暮阳在净室里更衣,将离就坐在外间,一时有些呆怔。她的人生意义,就是改变从前的宿命。在这一刻之前,她一直以为离开林暮阳就是她最大的人生意义。
不相见,便不会产生感情,没有感情,将来她死与不死,都跟他没有瓜葛。
可是现在,人生的意义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实现了,将离心里一片空虚。她甚至有点不知道以后该凭借什么,充做活下去的勇气了。
林暮阳穿好衣服出来,不可控制的打了两个喷嚏。他在心里暗骂:居然真的得了风寒。这一路可有的罪受了,天知道,他最讨厌喝苦药汁了。
一想到苦药汁,不由得又想到那日将离喝下绝子汤的那一刻。从来没有谁把苦药喝的那么优雅、从容、淡定而又那么有美感。
却美的让人心碎。
就好像一朵娇艳盛放的花朵,在风雨的肆虐中,几经辗转,终于不胜,无力的凋零。又像一只绝美的蝴蝶,展翅飞翔,却终于折损逝去。
她们都是用生命中最残酷的一刻,成就了生命中最华美的一瞬。
抬起眼,将离就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低垂着头,双手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她的头发还好好的束着,这么一低头,就露出了一段白玉一般的白晰。
风情尽显。
虽着她年纪渐大,身子骨长开,那蕴藏在骨子里的妩媚越来越明显。这是一朵即将开放的花,谁看着能不下手采撷呢?
不过,那就是她自己的命了。
林暮阳进了里屋,经过将离身边时丢下一句话:“进来,我有话说。”
将离死盯着他的背影几眼,还是跟了进来。
林暮阳坐下,自己伸手倒了杯热茶,抬眼看向将离道:“我明日便要回京。”
将离无动于衷,却也意识到这是她生命里最关键的一刻到了。
果然,林暮阳道:“这是你的卖身契。”将离抬头,鼻端已经闻到了烧焦的味道。林暮阳手里是一只翻飞的纸蝴蝶,他冰冷而又刻板的交待道:“以后,你只是这林府里一个自由的丫头,想留,林府给你工钱,想走,没人拦你。”
将离呆怔了片刻,脸上殊无欢喜之意,半晌才行礼道:“多谢大人。”
林暮阳沉默的等了片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将离一直恍惚着,再没有说话的意思。林暮阳便挥了挥手,将离也就配合默契的退了出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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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野性
林暮阳走了,只带了孙毓一个人将离承春。
将离并没有送的资格,也没有想送的意思,没人吩咐她做事,她就待在林暮阳的院子里,等着林夫人的传唤。
屋内的炭火已经冷了。昨夜烧尽的余灰已经冰凉透底,没有一点温度。林家早接到了林暮阳一早要走的消息,所以没人再往这里送炭。
屋外的风吹的冷肃。虽然已经进了正月,离春天越来越近,可是将离还是只觉得寒冬的凄冷。春天于她来说,是一件多么遥不可及的事,又是一件多么渺茫的希望。
不过也没关系。林家起码还给她一个容身之地,纵然天空中有阴霾,但外界的风雪尚且落不到她的身上。
还有时间,让她重新梳理思绪,想着今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从哪里开始,怎么样开始……她还有时间,如果真如林暮阳所说,按月给她份例,她省吃俭用,其实还是能攒够一笔钱的。
将离轻轻吁了口气。人活着,不能少了希望。因为这份希望,才不至于活的如此麻木,如此冰冷。
希望啊……
林夫人送走林暮阳,回到自己的院子。廊下早就站满了要回事的丫头、媳妇,林夫人一摆手,道:“没什么要紧的事,就都散了吧,我实在没精力……”
众人也就行了礼,鱼贯而出。
少爷是夫人的掌上明珠,心尖尖上的肉,每次少爷一走,夫人就好些日子都没精打彩的,做什么事都没兴致。她们来也不为的是有事非要回禀。不过等的就是林夫人这句话罢了。
林夫人才坐定,素卿便过来回道:“夫人,老夫人打发了素云过来,说是有事要和您说。”
林老夫人长年缠绵病榻,很少这么主动直接的派人跟林夫人说话。林夫人强打精神,用手指支了头,软绵无力的问道:“什么事?”
素卿低头道:“奴婢不知。”
林夫人哼了一声,没说话,只发了一会儿呆,才道:“叫她进来。”
素云年纪较大。行动举止间透着沉稳。她是林老夫人跟前最贴心的大丫头,就是林夫人亦不得不强打起精神,陪起几分笑来。
互相见了礼,素云道:“四爷临走前交待,说是留了个小丫头服侍老夫人,听说今儿四爷走了,老夫人便打发奴婢来领人,也好瞧瞧是个什么模样的丫头。”
林夫人心口一滞。瞧着素云的眼神就有些不善。林老夫人的消息太灵通,手也伸的太快太长,四郎才走,她就过来要人了?
再一想到是四郎临走前特意嘱咐过林老夫人的,又觉得有被亲生儿子背叛之嫌。一时说不出来的委屈、愤怒、伤心、难过,竟觉得寒心之极。
不管四郎是真不在乎还是假不在乎。他横竖是走了,将离这丫头就在自己的手里。她不会那么容易的就让将离顺顺当当的过上如意的日子。
林夫人略微皱了皱眉,问素卿:“四郎的丫头,哪个?”
素卿半垂了头道:“四爷回家之时确实是带了个丫头的。夫人怎么不记得了?那丫头胆小怕事,没什么规矩。又缩手缩脚的,打从进了四爷的院子就一直没出过门……”
林夫人做恍然状。朝着素云轻笑道:“瞧我这记性,那丫头太老实了,我这一时还真没想起来。既是四郎交待,为的是叫她在娘跟前尽孝,理当这会就叫你把她领过去,只是……”
林夫人面露为难之色,素云也就洗耳恭听,面上始终含着一抹不焦不躁的笑。
“只是――这丫头是乡野之间长大,难免疏于管教,很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当着外人,连句话囫囵话都说不全。我的意思是,不若叫她先在我跟前学学规矩,也免得说话间惹了娘不高兴,反辜负了四郎的一片孝心。”
素云仍然是温婉浅笑,道:“夫人想的周到。”
林夫人暗自得意。那是自然,别说是个小丫头了,就是四郎的心尖尖又怎么样,还不一样暗地里受着她的搓磨,吃了亏也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素云却道:“说起来,也不过就是因为听说那小丫头有些野趣野味,老夫人才想看看,说说话,讲些乡野趣事将离承春。若论起来,也轮不到她在老夫人面前做什么精细活,也正是没什么规矩,才更显得一片天真、赤诚。”
林夫人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看着素云就是心里老大的不喜欢。这个素云平日里就仗着老夫人的疼宠,在自己面前虽然规规矩矩,可是也没少给自己软硬钉子碰。
林夫人转瞬间就笑的有些无耐,轻叹一声道:“按理说,该是我们夫妻多在娘跟前走动,亲自服侍才对……”
素云道:“老爷夫人都忙,老夫人自是能体会得到。有奴婢们呢,夫人倒不必多虑。”
林夫人便感叹的道:“是啊,也正是这个道理,所以老爷和我都千方百计的愿意让娘开怀。既是这样,素心,你去带素云见将离。”
素心走过来,行了礼笑道:“夫人,只怕一时使不得。”
“怎么呢?”林夫人惊讶的问:“听说你和将离走的近,想必她的苦衷你知道的最清楚……”
素心赧然的道:“也不过是瞧着她委实可怜,一个人病了伤了,在这里又没个亲人知近的,所以脚步走的勤了些罢了。”
林夫人捉住话头问:“敢是这丫头病了?伤了?这话是从何说起?怎么好端端大节下的,她病了怎么没人报给我知道?可请过大夫了没有?”
素心便回道:“三十那天晚上还好好的,初一我去瞧她,就看她脸色苍白,行动间带出点葳蕤不便来。我待要问她,她又不肯说……”
林夫人脸色一变。
素云却还是那么镇定,半垂了眸子,一点都没被这虚虚实实,话中有话而惊着。
林夫人便略微使了个眼色与素心。想来四郎临走前,不只对她一个人说了心里话,只怕在老夫人那也情深意切,十分郑重的交待了将离的安排,若是把大话假话谎话说的太过,反倒不美。
素心似乎没看见林夫人递过来的眼色,不无担忧的道:“我问了又问,她才耐不过,说是和四爷起了一点争执,不小心伤到了自己……”
这话一出,林夫人就倒吸了口气。她竟然不知道。究竟将离和四郎起了什么争执,还动起利器来了?她这是伤到了自己,如若伤到的是四郎呢?还有,四郎如何了呢?他到底有没有受伤?
这贱婢竟然想行凶谋害四郎不成?
林夫人眼眉一挑,道:“可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怎么不曾提四郎提起?”这样包藏祸心,意图不轨的奴才是留不得的。别说她对四郎没情没意,就算是有,也不会允许她再跟在四郎身边。
素云也抬起眸子,惊讶的看了一眼素心。若将离真的如她口中所讲,只怕不只林夫人,就是老夫人也断断不会容她。
素心的脸上浮起一层疑惑,道:“究竟为了什么,奴婢就不知了。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否则四爷也不会只字不提。四爷无恙,只是那夜四爷的屋子里火光冲天,一屋子的烟气,不知道都烧了些什么东西。”
林夫人不免懊恼的想,他会提什么?自然是口中说着不在意,心里还是在意的了,少不得要替那贱婢遮掩一二。
想来是因为那一夜,他才下定了决心不要将离了罢。不要就对了,有这么一个不安份的,随时想着要拼命的丫头在身边,恐怕是连做梦都不得安生的。
林夫人沉了脸,道:“你叫她过来,我有话问她。”
素心应是,转身下去。
林夫人看向素云:“素云,你不如也在这听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去也好跟老夫人有个交待。”
素云倒只是福了福,道:“奴婢不敢打扰夫人行事,还是等此事有了着落,夫人再着人跟奴婢知会一声儿……”
林夫人暗自点头,这素云果然是个通情达理又识时务的丫头,话说的不轻不重,可是每一句都不是废话,很能说到点子上。
她也就点点头,并不虚伪的道:“既如此,还劳烦素云姑娘在老夫人面前说一声,一等这事查清楚了,我即刻就叫将离过去。”
素云福身退出去,林夫人这才看向素心,道:“刚才这番话,可都是真的?”
素心不敢欺瞒,道:“是。”
林夫人勃然大怒,道:“去,把她叫过来。”
素心犹豫了一下,上前劝道:“夫人息怒,将离年幼无知,还请夫人多教导些才是,不然四爷他日问起来……”
“他问起来又如何?我是他的娘亲,难道还抵不过一个来路不明的贱婢不成?”林夫人只要一想起将离竟敢拿着凶器对着自己的儿子,就恨不得早早的把将离这个丫头碎尸万断。
素心不敢强辩,只低了头道:“夫人,将离不过是个贱婢,您何必跟她计较?要对付她,办法不只千条万条,你大可不必选择一个最容易和四爷直接起冲突的办法啊……”
林夫人倒是怔了下,脸上的神色晴阴不定,半晌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心里有数,你去把将离叫过来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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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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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因此没什么犹豫,很快就进了林夫人的房间。
林夫人抬眼,不重不轻,不喜不怒,没什么表情的瞥了她一眼,甚至还带了点淡淡的笑。只是这笑太轻太淡,不代表她的喜怒爱憎好恶,只是一种轻蔑和不屑。
将离跪下去,道:“将离参见夫人。”
林夫人倒是很快的接话。如今高下立见,她实在没必要再用这种小伎俩来给将离难看。从前肯搓磨她,那是瞧得起她。如今么,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丫头。
她跟将离多说一个字,都是将离的福份。
林夫人浅笑道:“起来吧,站着说话,我不喜欢在我跟前又是跪又是什么的……你也来了时日不短了,有什么话,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将离原是做好了准备,要继续在这冷地衣上跪上几个时辰的,倒不想林夫人如此痛快,压根没想再搓磨她。
不用跪更好。将离撑起身子,垂手立在一旁,道:“将离但凭夫人吩咐。”
林夫人笑道:“初时我听着特别不习惯,怎么就你这么与众不同,从来不自称奴婢呢?四郎说过,我才明白,原来你并没有卖身契在他手里。如今四郎已经离家回京,我特来问问你可有什么打算?”
将离一时没接话。她咬了咬唇,脸上闪过一抹为难之色。
林夫人道:“你不必为难,只管实话实说。林家从来就不是仗势欺人的人家,你若有了打算。我自会给你做主。”
素心在一旁拉将离道:“傻丫头,你到哪去找夫人这样宽厚仁慈的主子?在这里做活,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你还不赶紧说话……”
将离朝着素心歉然的一笑,抬头朝着林夫人望过去,道:“将离不是不愿,只是,将离笨手笨脚,又一向没什么规矩,只怕会给夫人添乱。”
林夫人只是一笑。道:“规矩都是学来的,不懂规矩,好生调教些日子也就够了。我只是不想阻了你的前程……”连四郎都看不中,不知道她还想攀的是哪家高枝。
将离听得出来林夫人话里的嘲弄,也不辩解,只自嘲的一笑道:“将离不过是个丫头,哪里来的前程。要说前程,都没有在夫人跟前服侍更有前程。”
林夫人轻蔑的想。肯这样说,还算将离不算蠢笨无知到家。别以为妄想缠磨着哪位爷就可以一朝翻身,麻雀变凤凰。爷们儿的心思易变反复,得宠得的快,失宠失的更快。
只是林夫人阅人无数,自是听得出来将离话中有话。还没说完,也不接腔,只是静默的看着听着。
将离垂头道:“将离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无缘服侍夫人。因此不拘什么活计,将离都肯。只求夫人赏将离一碗饭吃。”
林夫人倒是微微有些讶异。她还以为将仗势着林暮阳临走前的交待,要挑三拣四一番。找个最容易出人头地的位置呢。
再有林暮阳早就说服了老夫人,将离定会提出要去服侍老夫人。谁想她口风倒紧,不露分毫,还宁愿挑一个粗使活计做。
这番话的确能打动人心,也更能让人怜惜,就是不知道她这番话到底有几分诚意了。
林夫人笑道:“按理说,没有哪个位置是谁做不了的。这个世界这么大,不是谁家少了谁就不能活,所以也不是非谁不可,把你放到哪,我想以你的聪明伶俐都能做好,关键是看你是不是有这份诚心。既然你自知规矩不熟练,我也不好相强,更不想让人说三道四,没的给你设了障碍,倒是让人都明着恭违却暗地里挤兑你,那样不是帮你,倒是害你了。”
将离福了一福,道:“将离并不是红口白牙,专说些动听的大话虚话,日久见人心,夫人总会从将离的一言一行中看出将离的诚心将离承春。”
“那便更好了。”林夫人道:“既如此,我知道二门处还缺一个挑水养花的丫头,你若不嫌,便去那吧。”
将离再次施礼,道:“将离不敢嫌,在此多谢夫人。”
林夫人见将离答应的痛快,倒有点后悔了。挑水浇花,虽说粗重,可是她应的这么容易,莫不还是太轻了?
也罢,日子长着呢,她若真的踏实肯干,自然就算是赏她的,也不算她白占了便宜。若她只是说说大话,那么再寻个更苦的差事给她就是了。
林夫人便端茶,想借此打发了将离。
将离却又扑通跪下道:“将离此来,还有一件,除了恳请夫人赏将离一碗粗茶淡饭,还是特地来跟夫人请罪的。”
林夫人没喝,又把茶碗放下了,问:“哦,我倒不知,你有何罪可请?”
将离垂头道:“将离出身贫苦,又自幼离家,于家中诸人诸事都没什么印象,只是记得祖上有过训诫,凡世代子孙之中的女子,不得自甘为妾。大人曾戏言,他日要纳将离为妾,将离无知,不懂得分辩,故此自残以表自己的决心。想来定是惊吓到了大人,故此来跟夫人请罪,还请夫人原谅将离……”
林夫人想不到将离把话挑的这么明白。
来龙去脉都有了,她又一并把罪责都揽到她自己的头上,还真叫林夫人没话可说。说她以下犯上?她自己也说了是无知蠢笨,不懂得分辩是笑话还是实话。再者,林家有祖训,年过三十方可纳妾,怎么就不许小户人家不得自甘为妾呢?
这也是婉转的向林夫人表明心意,她是宁可死,也不愿意嫁与人做妾的了?
一箭双雕。谁敢说这丫头蠢笨?分明是比谁都机灵。
林夫人沉了脸,道:“果然为了一句戏言,你便自残?可要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轻易的损毁?”
将离面色凝重,一字一句的道:“将离虽不曾受过夫子教诲,却也深知孝字当先,祖先遗训,将离时刻不敢忘。”
林夫人盯着将离,似乎要在她那平静的脸上钻出几个空来,直钻到她的心里,看一看她的真实想法。
将离一动不动,明知道林夫人在看,可她不焦不躁,不急不恼,竟然自有一种从容镇定。
林夫人轻叹一声,道:“人各有志,罢了。”
将离抬脸道:“谢夫人不责之恩。”
林夫人盯住将离的脸,问:“我心中颇有疑惑,你和四郎……”
将离道:“林大人少年英才,前程无可限量,将离感佩钦慕,奉若神明,不敢有丝毫怠慢和觊觎之心,将离鄙陋,实在不堪以奉巾枕。”她说的诚恳,林夫人也瞧不出她的神情中有一丝一毫的虚伪来。
可见风骨二字,是不分贫富贵贱的。将离固然矫情的可恨,可她林家也没沦落到要以势逼迫一个丫头非得做妾的地步。
话挑的如此明白,不只消除了林夫人的猜疑和芥蒂,林夫人甚至有点欣赏将离的坦白和勇气了。人心易变,志向不移,将离这样出身的丫头能够不贪慕富贵,不艳羡锦绣生活,倒是难得。
只是不知道,在年少时有这样的风骨,等到经历了风雨喧哗,是否还能有这样的淡定寡然的心境。
她实在没必要跟一个小丫头计较、置气。左右已经把她打发到了花园里,那就让她自生自灭吧。她如果熬得下去,那是她自己的福份,若是熬不下去,或走或留,那是她自己的命。
可如果她敢徒生事端,她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管,到那时候绝不会心慈手软。
将离辞别了林夫人,转身回去收拾。拎了两件贴身换洗衣服,便来找素心。
素心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道:“路上我都提醒你了,老夫人派了素云来要你过去,你哪怕就是表表诚心,婉转的提一下呢,夫人早就知道四爷临走前是留下过话的……你怎么就这么呆啊。”
将离只是温婉的一笑,道:“现在也不错啊,虽然这会花园里的花还都没开,光秃秃的没什么好看的,可是转眼就是春天,到时候百花盛开,万紫千红,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羡慕我能有这样的眼福呢。”
将离不再是对未来和世事报着天真希望的少女,她现在唯一想要的也不过是平安二字罢了。她无意和人争什么,虽说也不愿意再像从前那样被人欺负,可是其实自保也有很多种办法,不是非得靠争和抢就能换来自己想要的东西的。
素心也只得叹口气,道:“罢了,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我也不能强求。既然这差事是你自己愿意的,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你好自为之吧。”
素心帮着把将离带到花园小角门处的一处三间小房,道:“从前这住着一个婆子着,因为临近年底,她年老受了风寒,这才挪到外院去了,这里什么都有,你便在这住着吧。”
将离看了看,屋子虽小,胜在严实,棂窗上糊着厚厚的纸,风倒也吹不进来。只是铺盖未免太脏太旧了些。
她便笑着拉住素心的手道:“我知道姐姐虽然嘴里骂着将离,心里还是疼将离的,还求姐姐,替我再要一副铺盖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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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机会
素心忍不住一笑,指点着将离的脑门道:“我欠你的,四爷前些日子才烧了一副铺盖,烧的便是你的将离承春。甭管是为了什么,既是你的,就活该你冻着,做什么还要我再替你找一床来?现下又不是没有……”
一提到林暮阳,将离面上就讪讪的,只是扭着脖子,嫌弃的看着那床铺盖道:“也不知道是哪个懒婆娘盖过的,十几年不曾洗换过,姐姐自己闻闻……”
说着便提了一角递到素心面前。
一股浓厚的发霉味直冲过来,素心一手打掉了,嗔道:“不用闻,看还看不出来吗?”见她难堪,便岔开了话头道:“新的是没有,你如果真想要,我倒是有些布头棉花,你自己做吧。”
素心明里暗里,都在试探将离。一个姑娘家,不爱干净那才见了鬼呢,可这些生活中的小困难小挫折,有时候反倒更能磨炼一个人的性情。
将离毫无所觉,只是带着笑朝着素心盈盈一礼,道:“多谢姐姐,只不过,这大冷天,我又不是神仙的巧手,要做成也得个几日,岂不是要把将离冻死?姐姐横竖是一片好心,总不能让将离辜负了不是?”
素心撑不住笑,道:“不说自己懒罢了,你倒只往我身上推。罢了,我倒有一床铺盖,只怕你嫌……”
“不嫌不嫌,要是姐姐的将离都敢嫌,那将离可就真成了那没心没肺的人了。”
素心笑过,正色道:“我跟你说的,你也别当顽话,左右白天无事,你也把这针线上的活拿起来。万一将来有机会,我好跟夫人面前提一声,调你去针线坊上,岂不比这里体面?”
将离虽是道着谢,心里却并不以为然。针线坊上的活计,她前世做了许久,未见得比这里就体面。不过是风光在外面,罗烂在内里罢了。
素心自回去复命,将离则开始收拾她要住的房间。
虽然简单,胜在五脏俱全。她打了冷水,将屋子一通擦洗,窗棂、地面,都擦的干净了,已经过了未时,虽然腹中饥肠漉漉,不过看着窗明几净,将离心里也是高兴的。
她抚了抚着有些酸疼的腰。站在门口,咧着嘴笑了笑。
这是三间小房,有一间堆着杂物,不外是浇花要用的水具、工具。还有一间则是个小厨房,锅灶齐全,米面也有。只是都蒙上了灰。
将离也不嫌累,又把小厨房都清理了一遍,这才点着了火,烧水做饭。
将离在这安生的住了下去。
一晃时间就过去了半年。
她每日除了挑水。浇花,剪枝。修理,拔草、除虫。倒真没别的事。偶尔有夫人、老夫人房里的丫头来剪花,瞧着她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虽然淡漠,但也没人故意找碴。
日子过的前所未有的逍遥。
将离都有些怀疑,这日子是否过的太顺畅太平定了,都有些不真实,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真的可以过上这样的日子。
而这样的日子,也正是她梦寐以求所向往的日子。
林夫人说话算数,每个月都有份例送到她手里。不多,也不过几百吊钱。可是将离吃穿用度都花用府里的,她又刻意积攒,半年多下来,手里竟然有了些钱。
夜半无人时,将离数着摸着那些铜钱,心里边是满满的充实。
她不贪心,要不是这里太安逸了,她真的想就此不走,永远在这里住下去了。
可是人不能在安逸中活着。将离打定了主意要离开。只等着这个月做完,她就要跟林夫人请辞了将离承春。
六月十五,一大清早,将离就去挑水浇花,看着满园的月季,姹紫嫣红,一片馨香,将离就不觉得累,一一行来,手指虚无的抚摸过每一朵娇艳的花,只觉得心里都是香甜的。
却见素卿带着两个小丫头挎着竹篮走了过来。
远远的素卿就吩咐小丫头:“去,拣那些没怎么开的月季,多摘些,夫人等着要呢。”
小丫头应声散开,素卿便朝着将离走了过来。
将离打着招呼:“素卿姐姐,今儿怎么是您亲自来了?”
素卿道:“今天府里要请客,夫人不放心,怕出差错,所以叫我来了。将离,人手不够,你也帮着把花采了送到前厅里去吧。”
将离也不推辞,道:“好,等我把水桶送回去,回头就帮着一起采。”
将离同着素卿还有两个小丫头,把花朵都送进了各房。素卿和她径直去了前厅,此时这里只有收拾打扫的丫头,客人们还没来。
素卿把花都插起来,将离便在一旁帮着打下手,把多余的叶、枝剪去,再递给素卿。素卿插好了花,左右打量了打量,转头看向将离,问道:“你瞧着怎么样?”
将离道:“我瞧着什么都是好的,姐姐可是问错了人,我何曾见过什么世面来着?”
素卿只是淡淡的瞥了将离一眼,道:“机会都是人自己争取来的,可没见着谁能凭空接住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什么世面不世面,也要自己有心,否则经历多少也是白搭。”
将离一时摸不透素卿的意思,也只是笑笑,道:“我是没什么大志向的,就像现在这样,我就觉得挺好的。”
素卿把花瓶摆正放好,淡淡的哦了一声问道:“是么?”她转过身,正色盯着将离,道:“你瞧,门里门外,不过几步的距离,粗粗看起来,没什么分别。可不过一念之间,你可以现在就走出去,还回到你的园子里去,以后照旧浇花除草,你和你觉得挺好的生活没什么改变,可若是你没有走出去,而是留在这,说不定,就是另一番天地,你说呢?”
将离不好再装傻,沉默了一瞬道:“我没有多么清高,只能说人各有志,所求的不一样吧。”
素卿便哂然一笑,道:“你是个聪明人,今天这话,算我没说,也只当我白说。”
将离只沉默着,并不说话。
素卿看看四周,收拾着的小丫头们都陆续的退了出去,无一不恭敬的向她行礼打着招呼,当下脸上客气的笑容渐渐收敛,再看向将离时,眼睛里只有一片沉寂:“我不过是觉得,你是个可怜人,当日那一碗药,虽然终究不是我喂给你的,但若不是……也终究落在我的头上。”
将离的脸色有些发白,却仍然强自瞪大了一双眼睛,控制着脸上的神情,要让它平静无波。她从没怨恨过谁,那一日,不管是谁来喂她喝这碗药,其实她都是心甘情愿的。
只不过当日是林暮阳亲手送过来的,让她的心死的更干脆更透彻一些罢了。
素卿却还心心念念着,对她留有一分愧疚……
素卿似乎看不见眼前的将离,只是对着虚无的空气,低声的像是在对自己呓语:“我对你存了愧疚,只希望你能够别枉费了这一番牺牲……一个女人,说着无欲无求,可真的什么都没有,想来也不会心甘。我想着给你一个机会……但凡今日哪位爷若是相中你了,你便可以不必再在这受这等委屈。你相貌不差,如今出落的越发楚楚动人,留在这,迟早是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将离不明白,自己会成为旁人谁的眼中钉,肉中刺。她真的已经做到了无欲无求,这半年来的晃景,她从不与人交恶,大部分时光都倾注在了那些美丽动人,却又没有私心贪欲的花上了。
还有谁在暗里,对她虎视眈眈吗?
会是谁?
素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见将离还是无动于衷的模样,也不禁自失的一笑道:“你不信?”
将离咳了一声,道:“将离很感激……素卿姐姐的一番苦心……将离自幼孤苦无依,能得姐姐们的照拂,是将离之幸。没有不信……只是……”将离笑起来,这一笑,如同姣花照水,潋滟生波,容光夺人,素卿都不由得心头猛跳,眼睛微微眯起来,呼吸都在这一刻停顿了。
半年时光,将离的个子拔了一头,胸前越发饱满,纤腰越发不盈一握,肌肤莹光润泽,五官清楚俏丽,少女特有的芬芳和青春美丽已经不能遮掩在那浅旧的洗的灰白的衣服里了。
这样的将离,落在男人的眼里,已经远远不只半年前那么诱惑和媚人了……
将离丝毫不自知这一笑的风情让素卿心湖生波,微微赧然的道:“只是……将离从来都不是个有野心的人,命运如斯,将离懒惰,也从没奢求过仅以自己微薄之力就能妄图改变命运。姐姐的心意将离心领,只是这机会,还是留给需要的人姐妹们吧。”
素卿微微有些惊讶,问道:“这样的机会难得,也许一辈子就这么一次。难道你愿意终此残生,都在这府里做个养花女吗?”
将离笑笑道:“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我不愿意多费精神去想以后的事。如果姐姐没什么需要将离帮忙的,将离就先回去了。”
她朝着素卿行了一礼,径自转身,从后门出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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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意外
林夫人在百忙中听着素卿一五一十的把和将离的这番对话说完,不由的挑了挑眉,放下手里的菜单,似笑非笑的哦了一声,看向素卿问:“她真是这么说的?”
素卿道:“是,依奴婢看,她怕是真的胸无大志,心里边没什么杂念将离承春。”
林夫人不置可否,略微思索了一瞬,问:“她可知道今天请的人都是谁么?”
素卿摇摇头:“应该不知道,她连问都不曾问,一点兴致都没有,压根就不曾提起一点半点。”
林夫人这才哦了一声,如释重负的道:“既如此,带她去见老夫人吧。”
素卿应了一声,转身要走,林夫人又道:“且别忙,今个人手必然紧张,叫她也别闲着,就在门门帮帮忙。”
素卿转身来见将离。
将离正在除草,身上系着一条灰蓝色的围裙,半旧的鞋面上都是泥。听见素卿叫她,抬起头,遮阳的大草帽下那双一向极具神彩的眼睛里就带了些疑惑,因为阳光太过刺激强烈,她便微微眯了眼。
见是素卿,这才浅淡一笑。
她乍着手,白玉一般葱白的手指隐在泥土之中,就像埋没在一片泥泞之中的一块暖玉,情不自禁的就吸引了素卿的视线。
素卿很是觉得刚才自己和夫人那口气,是不是松得太早了些。将离压根不需要主动的掻首弄姿,她自己站在这,就已经是一段风情,不由自主的要吸引众多男人的视线。
将离用肘子把草帽推下去,露出一张汗晶晶的小脸来。朝着素卿道:“这里热,姐姐到树下荫凉处等我吧,我去洗了手就来。”
素卿笑道:“没什么大事,夫人叫我转告你,过了今天,你便去秋阔居服侍老夫人。”
将离哦了一声,眼睛眨了眨,道:“是。”
素卿又低头看了一眼将离的手,道:“脏巴巴的,你干吗用手拔啊?不是有锄头的么?”手上的泥已经渐渐的滴落下去。露出她那纤长白晰的手,怎么看怎么觉得将离是自讨苦吃。
将离却只是甩了甩手,道:“不碍事的,锄头有时候铲不到,不如用手,免得再费二遍事。”
素卿也就笑了笑,道:“夫人说了,今天请的都是族里的少爷。人手紧张,叫你也去厅门口帮忙。”
“好。等我洗了手,这就过去。”
将离答应的很痛快,脸上也没有惊诧或是欣喜的神情。
将离的工作很简单,不过是给每个客人递上一个热手巾把子,用来净脸、擦手。
客人一个接一个的到了。果然大都是些族里的少爷、老爷们。
将离认不太全,好在她身边有个帮她投手巾把子的小丫头叫翠儿的,每来一位客人,她都屈膝行礼。尊称一声某某少爷,某某老爷。
将离也就听声。跟着行礼,低若蚊鸣的叫一声。
⑴ ⑶8看書網到正午。从门外进来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年轻男子,一身青蓝色的衣袍,看上去就像天空的颜色那样洁净透明。
翠儿蹲身道:“七爷来了。”
那男子脸上漾着浅笑,白净帅气的脸上,透着无比的亲和,瞥一眼翠儿,视线又落到将离身上,眼神中就闪过一抹惊艳。
将离也就把热手巾递过去,道:“七爷请。”
他伸手接过来,擦了擦手,却并不急着把热手巾还回去,慢悠悠的道:“我赶了近半天的路,口渴的厉害,劳烦哪位姑娘给在下倒杯水来。”
翠儿便笑道:“奴婢这就去。”
等她一走,这位林七爷便朝着将离道:“劳烦姑娘,在下有一事请问……”
将离忙道:“七爷但有吩咐只管说。”
林七爷看了一眼四周,这才道:“我听说府里有位叫将离的,不知道是哪位,我想找她说几句话。”
将离不易察觉的往后退了退。
太蹊跷了。她从来不认得什么六爷七爷,怎么一见面就指名道姓的要见她?
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平静,都因为素卿的试探而渐渐露出了被撕裂的真相将离承春。她从来没有天真的以为林夫人会就此相信她的说辞,所以她沉寂了这么久,忽然派出素卿来示好,将离不可能没有戒心。
素卿说的很是动听,不管她是否真的有愧疚,都不至于用这么天大的人情来还。莫说将离从来就没存着这样的心思,想要通过哪个男人改变她的命运,更何况她是压根很耽溺于现在这样的平静安稳。
所以她不会因为素卿说出这番话就真的听了她的意见。
只是怎么这位林七爷,见面就要找自己呢?
将离没有害人之心,却早就不是连防人之心也没有的年纪,当下便道:“奴婢便是,不知道七爷有何见教?”
有什么话,要说就当着面说。
林七爷微微一怔,看向将离的时候不由的就多注目了几分。他的眸子专注,温柔,带着说不出来的情愫。将离却没有一点娇羞闪避的意思,只是瞪着一双清澈如洗的大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
林七爷微笑道:“借一步说话。”这会进来的客人少了许多,就算是多走开一会也不会有大的妨碍。
将离却只是轻摇头:“七爷有话只管当面说吧,将离不敢擅离职守。”
林七爷也就只得四下再看了看,确认无人,才压低声音道:“四哥从京城来信,叫我来瞧瞧你过的可还好……”
林暮阳?他还记挂着自己?将离觉得有点……说不出来的酸涩。不只是心底,还有眼眶。他的阳光般的温暖和温柔,她虽是不敢再奢求,却仍是充满着感激的留恋。
不管他出于什么心思,总是这样细致的体贴的让人问询,终究还是挂念。
将离微微低了头,道:“劳烦林大人挂念,也劳烦七爷问询,将离过的很好。”
林七爷实在看不出来将离过的有什么好的,当下便急切了些,道:“你有什么难处,只管和我说,我虽然不是四哥,但好歹在二伯母跟前说句话的份量还是有的。”
将离却抬眸一笑道:“将离当真过的很好,没什么难处,七爷还是早些进去吧,客人们也差不多都到齐了,若是迟了,只怕七爷要遭人诟病,难免要多罚上几杯酒……”
林七爷怔了怔。将离把话堵的很死,再说下去,就只显得他难堪。只得自嘲的笑笑,道:“我这次回来,估计要到八月才走了,你若是有意……随时叫人给我送个信。八月份我要去趟京城……”
这是婉转的邀约她跟他一起去京城找林暮阳吗?
去到哪里,将离并不在意,见不见林暮阳,她更不在意,可是离开此地,将离还真是有些动心。离动乱越来越近,她不能不做准备,现在不能离开,只不过银钱不凑手,她不想日后再靠卖身为奴活着,
可是银钱凑手,不过是个美丽的奢愿罢了。银子从来都不会自己长脚来到自己身边,光靠她这一个月做低等丫头的月例,能有多少?
将离叹了口气,一回神,才发现林七爷目光咄咄的,意味深长的在她脸上逡巡流连,那模样,似乎已经打量她多时了。
将离不知道自己的心事在脸上显现了多少,当下心神一凛,退后一步道:“七爷请……”
林七爷毕竟是好意,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才不会没事就得罪人,只不过她也不能随易就承他的情罢了。
林七爷好整以暇的一笑,又问道:“你如今在哪当差?”
不知道是在验证她过的很好呢,还是想着以后可以更好的联络她。将离也无暇细想,回道:“我在花园里养花,不过夫人说明日叫将离去服侍老夫人。”
林七爷便哦了一声,点点头,把手里已经变凉的巾子丢到将离的手里,道:“我等着你。”这才扬长进门。
翠儿这会儿才从门边溜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茶,奇怪的看了看门口,问将离:“七爷呢?”
将离知道她一定在门外偷听了许久,否则怎么也不至于不过一碗茶,她却倒了这么久。要都这样蠢笨没有眼色,林夫人岂能容得她存活至今?
却也不挑破,只是笑笑道:“进去了。”
翠儿便惋惜的道:“我特意从老爷的书房拿的好茶呢,放凉了怪可惜的,不然,将离,你喝了吧?”
这意思也太明显了些,明明是她自己想喝。将离好笑的摇头,道:“我不爱喝茶,苦了吧唧的。”
翠儿不屑的皱了皱鼻子,嫌弃的道:“你还真是乡下来的,那苦涩之后另有清香,啊……”她一边说一边小口的抿了一口,陶醉的道:“好香啊。”
门口没人了,就只剩下了她俩,翠儿便神神秘秘的问:“刚才七爷跟你说什么了?”
将离知道她在打探,也不隐瞒,道:“也没问什么,只问我叫什么,在哪当差……”
“七爷为什么一眼就相中你了?我也站在这,也不比你差,他怎么就不问我呢?”翠儿一脸的义愤填膺。
将离只是淡淡一笑,问道:“这位林七爷,究竟是哪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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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七爷
翠儿就像看见了怪物一样,诧异的盯着将离半晌,才道:“你进府也快半年了,竟然连七爷都不知道?”
将离好笑道:“他又不是皇帝、太子,怎么就该我认识他一样?就是皇帝太子,跟我这等贱民没有关系,我也不会去关心他到底是不是三头六臂将离承春。”
翠儿忍不住摇头叹息:“你这人,还真是呆人有呆福,就这么傻站着都能交到好运气,可见命运是天定的,谁都跑不了。”
她原本是恭违之意,可是听在将离心里,却如同是一枝锋利的箭,眼睁睁的感受着心脏的痛楚,眼睁睁的看着那长长的箭尾不住的在眼前摇晃。
翠儿见将离不喜反怒,竟然沉了脸色,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前半部分大有鄙夷不屑之意,无形之中竟把将离惹了。自悔失言不及,忙找话遮掩过去。
将离在这府里算是有名的,谁让她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进来的呢?再者又是四爷带进来的,却偏生没带走,关于他们之间的风言风语传的阖府皆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艳羡将离有可以接近林暮阳的机会。
虽然他早就娶妻,可那只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若谁有福气成了林暮阳的小妾,生下一男半女,朱氏又算得了什么?后半子的富贵荣华是跑不掉的了。
也有许多人嘲弄将离没有富贵命,近水楼台,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愣是让她自己给砸了,林暮阳一走了之,把她扔在这自生自灭。
很显然林夫人对将离并无厚望,否则也不会把她打发到花园里养花。
翠儿原本对将离无什么喜感,也无什么恶感。虽然她是来给将离打下手的。可是说到身份的高低,她俩差不多。
但是她也才知道将离要被调到老夫人那。
这还罢了,竟然才露个面,都没见她怎么出手,竟然无意之中就把林七爷给钓到手了。谁知道她以后还会有怎样的发展?
没道理在这会四面树敌。
翠儿想通此中关节,便笑道:“只怕你除了四爷,这府里的几位爷你都不识得吧?”
这话里虽是带着问询,却还是带了嘲弄。将离却不顾得去跟翠儿计较,直言不讳的承认道:“的确,我跟林大人也不过是萍水相逢。又非亲非故,实在不便于打探的过多。就是这位七爷,如果不是他找上我,我也不愿意细问,只不过禀承着一个丫头该有的本份,好不至于下次见了认错人说错话罢了。”
翠儿讪讪的一笑,道:“七爷是三老爷房里的,在族里排行第七。比四爷小四岁,过了年也才二十二……”
将离见翠儿肯说,也就沉默的听下去。林七爷叫林暮静,为人聪明机敏,擅与人交际,自幼便与三老爷学习经商。如今年纪渐成,更是独自打理家里所有的生意,天南海北,不知跑遍了多少地方。
不过。他幼年时曾经贪玩,爬山时不慎从山顶摔了下来。旁处倒还好,却不幸伤了命根子。林家举阖族之力。请了许多名医,都摇头叹息,只说可惜。
也因此林暮静至今未娶。
将离倒是心头一怔,替林暮静心酸了好一阵。看他风度翩翩,谈笑自若,没有一点自卑的迹象,却不想他身负这样的隐疾。
只是翠儿怎么还能说出来那种话?他既终身不能人道,至今也没有娶妻,自然是不想害了好人家的儿女,又怎么会去招若谁家姑娘?
可转瞬间却也明白,他不娶,不过是不娶门当户对的小姐罢了,像他这样的人家,家底厚实,自然要充门面,说不定身边也会有几个女人以掩事实,到最后从哪抱养一个孩子,只当是替林家传承香火了。
即使如此,林暮静对于林府的丫头们来说,也仍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香饽饽。
将离自嘲的笑了笑,打断翠儿故作神秘的话,道:“多谢你为我解惑,如今瞧着也不会再有客人来了,我去问问素卿姐姐可还有别的吩咐?”
翠儿被打断,只得道:“好好,你去吧将离承春。”
见将离走远了,不由的轻啐一声道:“装什么清高?要不是早就打定了主意,怎么就上赶着勾引爷们呢?也不想想,就你这样的身份,哪个爷能看中你?”
虽是这么说,还是下意识的理了理自己的鬓角,在心底泛酸的叹了口气。
不防身后有人笑道:“你自己在这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翠儿一回头,见是素心,忙笑道:“也没说什么,素心姐姐,你怎么来了?”
素心走过来,不答反问:“怎么就你一个,将离呢?”
门口清净,就只站着她俩。正午的阳光洒下来,灼热无比。翠儿有些心虚,便用帕子拭了拭汗,镇定了一瞬,笑道:“将离呀,她嫌天儿热来着,说是去歇歇找口水喝。姐姐若是叫她,我这就去找。”
素心的眼睛一溜,落到剩了半盏的残茶上面,也不说话,只微微一笑,道:“不必,我也不是特地找她,既是你在这,就到里面帮忙吧,夫人叫上菜呢。”
翠儿喜出望外,道:“多谢素心姐姐提携。”
她也不过是个粗使丫头,何曾有过这样的体面。今天是素心肯给她机会,真是天下掉下来的机会啊。
素心却只是一笑,转身道:“说什么谢不谢的,跟我来吧。”她领着翠儿进去,叫了个丫头吩咐了翠儿的活计,转身出来又寻素卿。
素卿道:“将离回去了。”
素心微微一愣。
素卿也不解释,只淡淡的一笑道:“什么人什么命。”
素心点点头,道:“未必不是好事。”
素卿也就沉默的点了点头,两人便分开了。
直到晚间,林夫人才疲惫的回到寝室,林老爷也已经有了醉意,进门就踉跄的坐到椅子上,扯了扯衣领,对林夫人道:“水。”
林夫人累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吩咐素心:“去把酸梅汤给老爷端来。”
素心应一声,转身端了两碗来,一碗放在林夫人面前,一碗端给了林老爷。林老爷接过来,触手冰凉,爽意立现,当下也就不顾得仪态,一大口喝了个干净,这才放下碗,吐了口气,道:“真凉快。”
林夫人又把自己的也递过去,道:“老爷虽是觉得凉快,也该慢点喝,如今虽是六月,却还不到最热的时候,老爷该小心自己的身子才是。”
林老爷只唔了一声,果然没再动那碗酸梅汤,只问林夫人:“今天小七过来,跟我说了会话,听说他是从京城回来的,四郎托他带了些东西?”
“嗯,我已经叫人都收拾起来了,今天晚了,明天再给老爷过目?”
林老爷摆摆手,眯了会眼睛,叹口气道:“四郎也不小了。”
林夫人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却也只是无耐苦笑。林老爷是断然不会无视祖训,允许四郎现在就纳妾的,便岔开话题道:“可不是,就边七郎都长成大人了,这才半年不见,又长高了一头,我瞧着倒是比四郎还茂盛些。”
林老爷的思绪被拉回,不禁问:“七郎也有二十二了吧?”
“是。”林夫人应着,苦笑道:“三叔就没有什么想头吗?虽说七郎下面还有九郎,但终究七郎是三房长子……”
林老爷问林夫人:“你可是有什么办法了?”
林夫人微微一笑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过是替七郎白着急罢了,一则有三叔呢,二则还有老爷,哪里有我说话的地方……”
林老爷摇头道:“我知道你也疼七郎那孩子。不管怎么说,当年,也是四郎在他身边,怎么说也有个护弟不周的过失在里面……”
林夫人立刻就急了,道:“这件事,分明是天意,怎么能怪到四郎头上?这么多年,我一直不肯在这件事上插手,就是不想落个心虚的名声,怎么如今老爷也这般说?凭白无故,怎么就叫四郎担了这么个罪名?”
林老爷见她急了,忙安抚道:“你别急,这话也只是当着你才说说……四郎是你我的孩子,我能不疼他么?可是七郎……”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林夫人自失的一笑道:“不怪我急,我有时候一想到四郎到现都都没个一子半女,心里边也是难受之极。我从没问过他心里怎么想,就是不敢问……族里这么多孩子,除了十三郎、十四郎年纪尚小,其余凡是成亲的,莫不都有了孩子,只有四郎和七郎……”
林老爷默然。他也隐隐的觉得,也许四郎没孩子,并不是因为朱氏不育,或许,是四郎对七郎心存欠疚。
林夫人道:“所以我想,不如趁早先把七郎的终身解决了,总算是……”
“有什么好办法,你只管说。”林老爷打断了林夫人的伤感。
林夫人便道:“七郎和谁也不差什么,门当户对的小姐自然是勉强不得,也于心不忍,门第差些,小姐姿容不佳者,他又不愿意凑合,不如……不如,从这府里找个方方面面都不错的丫头,就此抬了姨娘,也好叫她安心服侍七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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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人选
初夏的晚风还是很凉爽的,透过开着的窗户吹地屋子里,青色的纱帐随风摆舞,就像晴天山上的云烟,软软的,虚握不住,朦胧中透着神秘将离承春。
林老爷比林夫人年轻的多,和林暮阳极其相似,只不过蓄着胡须,那双眼睛也略微有些肿胀,带着中年人的疲惫。
他看向林夫人,道:“夫人这便是,已经有人选了?”
林夫人的一颗心有些忐忑,见他这么问,倒是放下了些,笑道:“咱们有无人选无妨,要紧的,还是要看七郎的心意。”
林老爷紧绷的肌肉一松,问:“怎么,你听说了什么?”他们不是七郎的正经父母,这些话,就算是说出来也总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可若是七郎自己有意主动提出来,他们夫妻两个顺水推舟倒是一桩美事。
既成全了七郎,也不至于叫那丫头受委屈。
若是出身贫寒,父母无靠,扶她为正也未为不可。既全了两家颜面,不至于让人说成林家强娶,也不至于叫那丫头落个卖身之名,还能让她忠心服侍七郎。
虽说七郎不能和她尽夫妻之实,但一辈子的锦衣玉食,呼奴唤婢,想来也是有许多人趋之若鹜的。
林老爷越想越觉得可行,眼睛里也就透出了希翼的神色,看向林夫人时便有些急切。
林夫人笑道:“倒也没什么,不过是七郎这次一回来给我的一点小提示罢了。这件事不急,等过几天,或者他自己就跟老爷提了呢,那会再问他的意见,岂不比现在我乱拉郎配的好?”
话虽说的婉转。林老爷却知道夫人大致是有了人选的,当下心头轻松,笑道:“好,一切都听夫人安排。”
两人收拾就寝,林夫人临闭上眼睛前,暗暗的笑了笑。主动跟那丫头说,她必是不从的,只有七郎把水磨功夫都做足了,又有正室的位分在那,她绝对没有不从的道理。
天早早的就亮了。东方的鱼肚白清亮之极,让人看了就觉得凉爽怡人,又带了些清澈透明的舒服。
将离打了水,把满园子里的花都浇过了,站在百花从中,闻着这满园的馨香,微微笑了。
极不和谐的一幕,却又无比的和谐。
人如花般艳丽妖娆。让人挪不开眼,可是她身上的衣服又破又旧,还都是水渍。
将离看够了,这才回了院子,重新打水,把身上沾了泥的衣服脱下来洗。
素卿进来时。便看见满院子晾晒的衣服。将离像一滴初晨的露珠,神彩熠熠,浑身上下都透着亮光。
她是来送将离去老夫人那的。
将离微微一笑道:“有劳姐姐跑一趟,只是将离身无所长……这是将离自己绣的荷包。不成敬意,还请姐姐笑纳。”
她没钱打赏。但总得意思意思。
素卿伸手接过来,翻着看了看。荷包上绣着将离花,料子不错,但一看就知道是零头碎脑攒起来的,索性将离的针线细密紧致,绣的活灵活现,就仿佛春风吹拂中,那花也在摇摆。
素卿的脸上微微透出点笑意,道:“不敢当,无功不受禄,倒让我惭愧了。既你叫我一声姐姐,我便劝你一句,此去老夫人那,要好生当差才是。”
不用她嘱咐,将离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连最苦的活都能干,还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不过她还是很感激的道:“谢谢素卿姐姐提点。”
将离绝口不提以后。
她此番示好,并不是为着以后求着素卿在林夫人面前为她说好话,纯粹只是为了感激罢了。
素卿也明白,微微惊讶之后又觉得有些怅然。对于将离这样无欲无求的人,她很怀疑夫人真的能拿捏得住吗?
她在府里这么多年,还真的没有看见过将离这样的怪人,无怪乎夫人要试探,连她自己都觉得好奇。与其说是替夫人办事,不如说是为了满足她自己的好奇心,她倒想看看,究竟什么人什么事是将离最看重的。
不过很遗憾,到现在为止,她也没发现将离像个最普通的女孩子那样有什么最喜欢的将离承春。比如说胭脂水粉,比如说钗环首饰,又比如说出人头地,再比如说未来的生活。
她固若金汤,无懈可击的像个假人。
素卿倒是很希望从将离身上尽快发现破绽,这样才会觉得她是一个真实的人,否则,她觉得将离就像一个游离于世界的鬼魂。一个真实的人,怎么会一点想要的东西都没有呢?
过了花园,进了内院,在东厢,就是林老夫人的院子,月亮拱门上只写着两个黑底嵌金的大字:静园。
门口有小丫头笑道:“素卿姐姐来了?快里边请,素云姐姐正等着你呢。”
素卿随手就把刚才从将离那得来的荷包转赠给了小丫头,笑道:“几天不见,碧儿又长高了。”
叫碧儿的小丫头并不多惊喜,接了也就只是捏在手心,朝着素卿道:“姐姐许久不来了,自然看着碧儿也就眼生。”
“小丫头,你倒反怪起我来了?我不来,也不见你去看我啊?”素卿似笑非笑的嗔道。
碧儿笑嘻嘻的道:“我倒是有心,就怕有人比我还有心,说起了有的没的混帐话,倒把我对姐姐的一片心白瞎了。为了不给姐姐找麻烦,所以碧儿天天在心里念叨着姐姐呢。”
“瞧把你伶俐的。”素卿说着已经进了门,问清了素云的地方。
从头到尾,碧儿都没看将离一眼,就当她不存在一样。素卿也没有介绍的意思,似乎把她给忘记了。
将离只是静默的看着跟着。她很佩服,就连守门的小丫头说话都是这么厉害。她活了两辈子,说话也学不来这么夹枪带棒,更不会意在言外。她从来都是个嘴笨的,要什么便说什么,不要什么便直接拒绝。
还因为心软,往往说话间就带了犹豫。
像这样嘴里一盆火,她还真是做不出来。可见人的本性难移,她是怎么样也不会特别讨喜的了。
耳房里,素云并不在,从里面又走出来一个小丫头给素卿行了礼道:“老太太在吃药呢,动静都离不了素云,素卿姐姐且先等一等,我去沏壶好茶来。”
特意给素卿搬了个小杌子,还用自己的帕子掸了掸虚无的灰尘,恭敬之意溢于言表。
素卿忙笑道:“青儿姑娘客气了,是我来得早了些,正赶巧老太太才吃药,这几天老太太可好了些?夫人差我来问问,燕窝可够用了?有什么缺的少的……”
青儿笑一一应答了道:“老太太好多了,只是这两天有点热,身子不太爽利,燕窝还有一大包,是前儿个我去跟夫人讨的……”
将离打量着这个青儿,容长脸,单眼皮,清秀雅致,落落大方,又极稳重。显见得是老太太身边的二等丫头,身上的衣服颜色未免老旧些,料子却并不差。
想来是服侍老太太的,虽然不及素卿,却是连素卿都不敢得罪。
青儿不一会端出个茶盏来,笑道:“这是我平时舍不得用的,素卿姐姐别嫌弃。”
素卿忙伸手接了,道:“你这里的自然是好的,我若再嫌弃,可就不知好歹了……”
两人低声说笑,样子极是亲密。
寒暄都过了,青儿看向将离,道:“这位妹妹是……”
素卿还是似笑非笑的瞅着将离,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将离便自己朝着青儿福了一福,道:“我叫将离。是夫人打发我来服侍老夫人。”
青儿不置可否的道:“哦,那要等素云才行。”只朝着将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径自淡漠的转头,又换上一张可亲的笑脸,跟素卿说起话来。
将离也不以为意,索性站的远些,不打扰她二人说话,自己只看着窗外的一株花树发呆。
青儿小声问素卿:“她就是,从前服侍四爷的那个将离吗?”
素卿笑道:“不是她还是谁?不然怎么会送到这来,老夫人这里多久没进新人了?”
青儿也就笑笑,道:“要是四爷才走就过来倒好了,现在才来……”言外之意很明显,不管传言是不是真的,四爷的托付过了这么长时间,老太太的热乎劲早就过了,又不是四爷的什么人,谁还会照拂她?
况且……她和四爷之间,扑朔迷离的,老太太才不会叫这样一个女人再回到四爷身边。既如此,就更没用了。
素卿笑道:“要你操什么心?可别小瞧了这丫头,都过了这么长时间,在夫人那可还有一号呢,时不时的夫人就要问两声。”
青儿也就含笑道:“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旁人羡慕不来,也嫉妒不来,我才不费这个心呢,横竖有素云在。”却也好奇的问:“夫人既是看重她,又为何还要送到这来?”
就算是想要给四爷留着,也该留在身边好好调教拢落,没的反倒打发出视线的道理。
素卿别有深意的一笑道:“主子的心思,岂是你我能猜得出来的?总之我只管把人带过来,横竖没我的事罢了。”
门帘一挑,只听一个温婉好听的女音问道:“今儿个老太太的蜜饯是谁准备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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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心计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明明早晨起来是个大晴天,一路走来,将离还觉得热呢,这会就觉得风一下子从四面八方吹了进来将离承春。
感觉到阴凉的不只是她,青儿吃惊的转过身来,问:“素云,老太太的蜜饯怎么了?”
老太太虽然不是一家之主,可那也是金贵的身子,她要是有点问题,这院子里的人就都甭指着安生了。
是以吃穿用度,谁敢不用心呢?饶是这样,也总有出漏子的时候。若是小事,素云就能解决。她不是个狠心的,往往稍微一压也就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就算是捅到了老太太那,素云的话也极管用,往往博老太太一下,什么事都没有了。
如果连她都压不下来……
青儿觉得脊梁骨森森的冷,鸡皮疙瘩立时乍满全身,就是头发根都透着寒意。
素卿也一下子站了起来,关心的问:“蜜饯可是出什么问题了?”
素云的视线一掠,落到素卿脸上,微微一笑,道:“素卿来了?倒是我怠慢了你,一大早的院子里的事多,劳你久等。”
她绝口不提蜜饯的事,素卿也就不多问,笑道:“知道你忙,本不该这个时候给你添乱,可我想着,把人送过来,你也好尽早吩咐,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
素云已经看见了将离,脸上的笑没变,却异常的淡漠,道:“这就是将离姑娘吧?”
提到了自己,将离不能再装作不存在,走过来施了一礼,道:“婢子正是将离。”
素云嗯了一声,道:“我这会儿子正忙。等闲了再带你去老太太跟前回话儿,院子里落了一地的叶子,你先去扫扫,闲了我再跟你说正事。”
人家忙着呢,她在这呆着便有点碍手碍脚。且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将离也巴不得出去做点事,强似在这傻站着,因此爽快的应了一声,转身就出去了。
没多久,院子里就传来了沙沙的声音。
素云这才朝着素卿道:“原该请妹妹喝杯茶的……”
素卿忙道:“我也是忙的脚不沾地。想让别人带着将离来,又怕有些话说不清楚,倒误了事,夫人说,将离就交给素云姑娘了,服侍老太太好呢,那是她自己的命,若是服侍的不好。素云姑娘只管看着处置。”
那便是生死不顾的了。
素云见素卿说的热闹,却并没有将离的卖身契,便多问了一句:“将离的卖身契,不知道是死契还是活契?”
素卿笑道:“她倒是没有卖身契在咱们府里。”
素云没有像青儿那沉不住气,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道:“想必是四爷那里……”
素卿道:“我也是听夫人提了那么一句,她在什么位置,就给什么月例,若是实在不堪大用。索性打发了也就完了。”
素云也就不再深问。连夫人都不清楚,显然是不愿意多说的了。照这么说来。四爷临走前那么郑重其事的托付老太太把将离要过来,倒是别有深意的了。
这倒是耐人寻思了。
素卿不再多说。告辞回去。青儿白着脸,小声道:“素云姐姐,那蜜饯……”
素云回过神来,淡然自若的道:“老太太吃了只说太甜太腻了,倒和平时吃的不一样,叫我问问前些时那些蜜饯是从哪弄来的,若是外头买的,就还去那家,若是自己府里腌的,就让少放些糖。”
青儿这才松了口气,道:“这些蜜饯倒不是府里自己腌制的,是昨个七爷派人打发来送给老太太的。我想着是七爷的一片孝心,就顺手呈了上去……”
素云道:“你该提前和我说一声儿的,不然今日也不至于答不上来,倒让你们白跟着悬了回心不说,还枉费了七爷的一片孝心。”
这话不轻不重,说的青儿却有些面红耳赤,嗫喏着道:“是,青儿知错了。”
这也是她的一点小心思。素云是老太太心腹中的心腹,服侍老太太是最为得手的,这几年年纪渐大,许多小事就渐渐丢开手,交待她们几个去做。
她倒还好,初时总是留心留神,时常在素云耳边请教,慢慢的见素云越发的放手,她便觉得是时候往老太太跟前凑一凑了。
也正是巧,林暮静着人送了蜜饯过来将离承春。这是京城里的特产,虽不多稀罕,可是与家里腌制的毕竟不同。青儿就擅自做主给换了。
谁想素云火眼金睛,就趁这个敲打了她一回。知道素云心善,却并不是个呆的,否则不定怎么打压她呢。
素云点到即止,并不多说,简单交待了两句话,又进去服侍老太太了。
将离扫完了院子,又看院子里的花好些时没人浇了,又问着了井的方向,自己打了几桶水,把花都浇完。
天已近正午。
她知道自己初来乍到,免不得这里的人要欺生,素云又是那样不冷不热的态度,别人就更可想而知,中午这顿饭,未必有她的一份。
因此洗净了手,并不往屋里凑,而是在园子里慢慢的逛。
谁想一个小丫头倒跑出来叫她:“将离,该服侍老太太吃中饭了。”
这其实就是一个暗示。服侍完老太太,自然就该她们用了。
将离听见叫她,忙跟过来。小丫头把她带进去,进了老太太的房间。这是三间正房,门口已经有两个小丫头在负责传菜,里面也有轻微的说话声,想来素云、青儿这些有体面的丫头在里面呢。
见将离过来,一个小丫头便道:“你去厨房把汤拿来。”
叫将离的丫头便道:“她才来,不知道哪是哪,篆儿还是你去吧,叫将离端着。”
叫篆儿的丫头便斜了将离一眼,道:“罢了。”声气不大好,倒也没把姿态做的太难看,把手里的一个小沙锅递到将离手里,特意嘱咐了一句:“小心着,别洒了。”
篆儿是拿着帕子垫着锅底的,她转手交到将离手里时却顺势抽走了自己的帕子。
将离明知道那是烫的,却不得不接。只是她做粗使丫头惯了,少用帕子,只得将自己的裙子撩起半幅来托在锅底下。
和她并肩站着,托着托盘的丫头就是扑嗤一笑。
刚才指使将离的丫头便问:“遂儿你笑什么?”
遂儿道:“乐儿你也太没眼色了,服侍老太太的活计,你当谁都能做得吗?从哪淘涣来的这么一个乡下野丫头,没规没矩的,你也不怕叫人笑话?”
乐儿便也只是淡淡一笑,道:“有没有规矩,可不是你我说了就算的。”
这会青儿到了门口,一伸手接了遂儿的托盘,低声喝斥道:“怎么倒说说笑笑的?哪来的胆子?”
遂儿吓的脸一白,低垂了头道:“遂儿知错。”
青儿却一指将离:“你跟我进来。”
将离自知要露怯,连个丫头都取笑她,她这番样子,到了老太太跟前还不定怎么样呢。可待要把裙子放下,这沙锅也太烫了些。
事急从权,面子远不如性命重要,将离一咬牙,稳稳当当的端着锅,步子一丝不苟,跟着青儿进了屋。
素云偷眼打量着将离。
见她这番模样,先径自皱了眉。虽说是个丫头,可这样不修边幅,也太放肆了些。老太太房里时常会有子侄孙子辈们来访,若是被老爷少爷们瞧了去可怎么好?
可见将离走了两步,又不由的满眼都是惊讶。
将离看上去大大咧咧,土里土气,又从林夫人那从上到下都说将离没规矩,可她却一眼看得出,将离远远不是没规矩。
大家大户出来的丫头,规矩是极严的,相较来说,林府只不过是一方富户,与官家不能比,虽然几代都这么传承下来,已经有了贵族气质,但终究是乡下,规矩一说,与官家差了不只一点半点。
但这将离,举手投足,一丝不苟,纵然裙子撩起了半幅,可是走起路来,抬头垂眸挺胸,步子轻盈,一丝不乱,腰上的珮饰以及裙幅可是一丁点响动都没有。
没个四五年的功夫,压根也到不了这个程度。
林老太太抬头的功夫,正要跟素云说话,见她看的出神,倒把自己要问的话忘了,反问道:“你这丫头,瞧着什么呢这么出神?”
素云回过神来笑道:“奴婢是瞧着了好的,先替老太太高兴呢。”
林老太太年纪大了,头发雪白,一脸的菊花褶,闻言便笑道:“我老了,牙都不剩几颗,再好的也嚼不动,吃什么都没味了,什么好的不好的,凑合着罢了。”
说话这会将离已经到了近前,素云不接青儿的托盘,反倒拉着将离到了林老太太近前,笑道:“老太太倒是瞧瞧,这妹妹可是好的?”
老太太眼睛有些花,见素云这般说,就眯了眼望了望将离,道:“嗯,这孩子长的倒是俊俏,和你不相上下,你既说好,那自然就是好的。”
素云笑着问:“把这妹妹放在老太太身边可好?”
老太太却摇摇头,道:“我不用这许多人服侍,有你们几个就够了,不过是贪图你们服侍的顺手,舍不得放你们走,没的已经是造孽了,还把这些俊俏的小姑娘留在身边做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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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笑谈
将离一时有些愣怔将离承春。她不明白林老太太这话究竟是玩笑之词,亦或是心底话。
素云将她引荐到老太太跟前,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按照将离的想法,怎么也得搓磨自己几天才会有这样的机会。
毕竟如果入得了老太太的眼,她便能在这稍有立足。
无亲无故,谁会这么帮她?可是素云帮了。
谁想林老太太倒是拒绝了。
素云也有些局促,道:“老太太这话,倒是赞啊还是贬啊?既是好的,做什么又不留下来呢?您瞧,妹妹都要急哭了。”
将离还没失态到这份上。如果她更机灵些,也许就该顺着台阶,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状,求着老太太把她留下。毕竟,相较于养花,这里还是有出人头地的机会的。
林夫人那里的路已经堵死,她若还暂时不想离开,就得另辟蹊径。
不等将离动作,林老太太先笑着对素云道:“你这孩子……我一向不打诳语,既是说不留,自然就是真的不留。”
说着便看向将离,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拢,道:“你还小呢,有的是机会,何必跟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家在一处?我是真正怜惜你,你若懂事,自然明白,你若心怀怨恨,我也不怪你。”
这话掷地有声,再无转寰的余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完完全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青儿一时看向将离,说不出来是庆幸还是惋惜。
庆幸的是少了一个竞争对手。毕竟她是四爷留了话托老太太照顾的,她在这,老太太总会高看一眼。
惋惜的是,只怕老太太这里不留。这将离便无处可去了。
将离在心里转了个个儿,并无抱屈之意。先微微挣开了素云的手,把沙锅放到桌上,这才重新理了理衣裙,给林老太太行了礼,诚恳的道:“老太太是菩萨心肠,婢子感激不尽,若是老太太肯留将离,婢子必然尽心服侍,老太太不愿耽搁婢子。也是替婢子着想,何敢怨恨?”
说罢就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
林老太太见她懂事,脸上的神情放的柔和了一些,道:“我瞧你也是个懂事的,将来必有福,来了就是缘份,不能白来,素云。把我那副蓝宝石的坠子赏了她吧。”
素云应了转身去取,将离忙推辞道:“婢子无功,何敢讨赏,老太太可别折杀了婢子。”
林老太太笑道:“不值当什么,左右不过是身外之物。你们都是花一般的年纪,该多打扮才是。你从前是在哪做活?”
将离道:“婢子一直在园里养花。”
林老太太哦了一声。笑眯眯的道:“这个好,雅人做雅事,进府多长时间了?”
将离并不分辩,只微笑道:“近半年了。”
林老太太又问:“多大了?家是哪儿的?”
将离一一应了。道:“十四了,家具体在哪。却是记不清了的……”
正这会儿外边乐儿报:“老太太,七爷来看您来了。”
林老太太一听。立时喜上眉稍,道:“快请。”
话未落地,就见林暮静已经大步走了进来,一撩袍子,给林老太太跪下,道:“祖母安康?不孝孙来给您请安来了。”
将离早就退到一边,只等着不惹人注意的时候就悄悄退出去。
林老太太见林暮静不等下人拿垫子就跪,很是心疼,道:“快起来快起来,虽说进了六月,这地上可还是凉的,你这孩子,孝心也不差在这一时……”虽是嗔怪,还是压不住心底的喜悦。
林暮静磕了头起来,笑道:“祖母不必挂怀,孙儿身体好着呢,哪就怕这一会凉了。姐姐们都忙着呢,我哪敢劳烦。”
将离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
所有人都占着手,就她闲着。可她若是这会跳出去拿了垫子出来,只怕青儿和素云吃了她的心事都有。无事献什么殷勤,就算是老太太打算把她留这了,这种献勤的活也且轮不到她呢。
不过这些落在林老太太的眼里,可就不知道又做何想了。这老太太人老可心不老,精滑着呢。
林老太太笑着责怪了林暮静两句,便问:“你可吃过了?没吃的话坐下来一起吃。”
林暮静摆手,道:“孙子用过了,不敢耽误祖母。原本不该这个时候来打扰,可是想着明天我又要出门,故此提前来跟祖母告个罪。”
林老太太一皱眉,问:“怎么才回来又要走?”
将离也疑惑,他不是说要到八月份才走的么?
林暮静道:“去的并不远,不过是去乡下看看药草的收成如何,一去一回,也就两三天将离承春。”
林老太太这才放心,道:“你也是,才回来,也好生歇歇再走。唉,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好歹也成个家,等有了媳妇拴着你了,就不会这么东奔西跑的没有宁日了。”
将离不由的去打量林暮静。老太太说的这般口无遮拦,竟是不知道林暮静有隐疾么?可也不像啊,林暮静的事,连个小丫头都知道,年深日久,想来是不背人的,林老太太没道理不知情。
林暮静面色平静,甚至笑容都没变,视线却正和将离撞了个正着,越发笑的温柔。将离倒吓的一缩,再不敢乱看了。
他们兄弟很像,尤其是他的笑,和林暮阳的笑几乎一模一样。
林暮静笑道:“谁肯跟我?不然也不会蹉跎到现在了。”
林老太太气笑道:“你样样都好,为什么没人跟?还不是你挑三拣四,活活的耽搁了自己?我倒想给你指两个,只怕你嫌祖母多管闲事。”
林暮静还是那么笑,道:“孙子嫌谁多事也不敢嫌祖母的,祖母有心,只管给孙儿张罗。”
林老太太道:“此话当真?你可别回头又反悔,没的让人家姑娘没脸。”
“不会,孙子也是堂堂七尺男子汉,怎么能做那种事,既是应了,自然就是做得准的。”
林老太太这才叹息一声,道:“那我便同你大伯父和大伯母也说一声,可瞧瞧有门当户对的没有。”
林暮静半开玩笑的道:“祖母娇宠孙子,自然是瞧着孙子好,谁家姑娘也配不上咱,可说到底,孙子的底细祖母最清楚,没的祸害人家好姑娘,不若祖母随便赏个算了,孙子定然不敢辜负。”
这话说的太直白了些。将离总觉得,这也太离奇的巧合了些。她不敢自作多情,可怎么总觉得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呢?
素云这会走过来,把一对坠子拿给林老太太过目。林老太太也就止住了话头,瞧了一眼,点头道:“嗯,就给那丫头吧。”
将离只得上来道谢。
林暮静眼神一闪,问林老太太:“祖母,这位姐姐倒没见过,可是新近来的么?”
林老太太并不傻。林暮静一走好几年,自己身边的丫头他再有心又能记得住几个?偏生一眼就相中了这新来的丫头,自然是有意了。便笑道:“你确实没见过,这丫头也才来府里没多久。对了,你既要祖母替你张罗终身大事,那你倒说说心里可有中意的?”
将离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她真怕林暮静伸手就指到自己头上。
林暮静只是微微一笑道:“既是要祖母张罗,自然全凭祖母做主。”话锋一转,问林老太太:“孙子从南边带了些布料,又从京城带了些蜜饯,祖母尝着都怎么样?”
林老太太自然说好,又问:“你既是从京城来,可见着四郎了?他最近身子如何?家里一切都好?”
她最关心的还是朱氏的肚皮,其余的倒在其次。
林暮静何尝听不懂,不由的笑道:“四哥四嫂都很好,就只是四哥忙,常常夜不归宿。祖母也该替四哥提前多预备几个知心的人服侍了。”
闻弦歌知雅意,林老太太便知道这朱氏还是没动静。心里暗叹,嘴上却道:“京城要什么好的没有,哪里用得着我操心。倒是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林暮静道:“孙子刚才不是说了,一切但凭祖母做主。”
林老太又叹又笑,道:“你这孩子,既是话说到这,我可当真替你做主了?”
林暮静起身作揖道:“那孙子就提前谢过祖母了。”
他们祖孙说的热闹,将离慢慢松了口气,趁着倒不的功夫,悄悄退了出去。她觉得身上有些燥热,脖颈之处都是汗湿。一时又觉得自己有点像惊弓之鸟,凭白无故,林暮静怎么会看中她?自嘲的笑笑,退到了院子外边。
林老太太不要她,林夫人那边也未必再肯接收她。这样也好,不就是让她提前离开么?
将离只等着素云最后一锤定音,她即刻就出府。
林暮静从屋子里退出来,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往外走,路过将离的身边,促狭的朝她眨了眨眼,道:“将离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刚落下去的汗,唰一下又回来了。将离困窘的道:“七爷有何吩咐?”
林暮静笑笑,道:“我没有恶意。”
将离只得点头,道:“将离晓得。”
林暮静便再一次柔软的笑笑,道:“所以,我如果带你走,你不会怨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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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沈家有长女,带领全家奔向美好生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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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婉拒
将离的脑子乱糟糟的,一直回响着林暮静这句话:如果我带你走――如果我带你走――
那自然是好将离承春。
但是,天上掉下来这么个便宜的馅饼,将离觉得很是惶恐。走是走了,然后呢?
将离不再是年少无知的孩子,她很明白,无缘无故,林暮静为什么要帮她?他口口声声的说从京城而来,开口便是林暮阳问她过的可好……
将离的心有点绞着的酸。
这一世,她的命运已经渐渐偏离了轨道,她也在慢慢劝说着自己有点主见,有点坚持,别把上一世的情和帐都算到这一世上。
这一世,她对林暮阳所有的感情,几乎都是上一世的延续。这不是个好现象,他对她,充其量也就是怜悯、好奇,然后求之不得罢了。
信不信,如果她那夜就屈服承欢,过不到几天,他便拿她当成了家里随便的一件摆设。
而将离也一直在想,如果没有那种尊卑高下,没有强权强迫,没有肉体的欢娱,没有沉重的压抑,没有无止境的黑暗,她到底喜不喜欢林暮阳?
答案是否定的。
林暮阳的确对将离很好,那也只不过是表面上的需要。她喜欢的,不是他所愿意给的那些衣服首饰,那些闲暇之时的逗弄,也不是他不愿意给的名份。她喜欢的,只是她想要的那份温暖。
光凭借这点温暖,不足以让将离两世都把自己的身心都押在林暮阳的身上。
既然无意,何必再和他纠缠?他走了,他放手了,这是多么好的借口。她不必再让自己假装为了一个承诺而委屈自己在他身边做个丫头。她也不必为了贪恋他那笑容里的温暖就艰难的和他做着抵抗。
他离了她,生活依然在继续。她离了他,依然如此。
林家不是她的最终归宿,她还会遇见很多很多人。
可这,不包括她遇谁就是谁。比如林暮静。
萍水相逢。他甚至在这之前都没见过她。她可不觉得自己有多出众,使得一见面,林暮静就对她另眼相看,一见倾心。
所以,他说带她走,他的问候。他的怜惜,也不过是和林暮阳有关罢了。
那还有,他以什么方式,以什么理由带她走?像他刚才说的那样,由老太太把她指派给他么?
将离很想说出来她的那点微薄的坚持,不过林暮静并没有明示暗示,她若这般,倒显得迫不及待的矫情了。
而且。她不想跟林家人打交道。并不只是为了林暮静的隐疾。她不贪恋富贵,她只想要最最平凡的生活。所以她真的不必要委屈自己。
也许,在林暮静,在林家人看来,委屈的是林暮静。
她也不只是怕他日林暮阳的嘲笑。他一定会嘲笑的。她为了一个正室的名份,就不惜把自己卖给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
将离不无嘲弄的笑了笑。
毕竟林暮静什么都没许诺。什么都没说,她也什么都不必回就是了。
将离装傻,道:“将离不懂七爷在说什么。”
说她在这里很好?那是自欺欺人,在林暮静面前越发衬得自己像个笑话。索性什么都不说。从林府里走出去,外面固然凶险。可留下来未必就是天堂。
她不能给他什么,无以交换。所以,不如死了这个念头。
林暮静只是淡淡一笑,道:“为时尚早,毕竟你对我一点了解都没有,不过不要紧,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对了,将离,你喜欢什么?我这次出门帮你带些回来。”
他出去是公干,走南闯北,见识的又多,随手抓些当地的特产小玩意回来送人是顺水的人情。不过他愿意问一声将离的喜好,也算是对她的格外重视了。
将离摆手道:“我一个丫头,吃穿用度都有府里的份例呢,什么都不缺,不敢麻烦七爷。”
林暮静盯着将离,上上下下打量过一遍后,道:“你跟我太见外了将离承春。”
将离不辩驳,只是淡淡的笑。阳光暖暖的,笼着她的周身,份外的有一种尘世间的安稳踏实之感。
林暮静道:“原本我也不该问,不过随便出手,总觉得太过唐突,回头我问问四哥好了。”
将离本没什么可心虚的,可是听他这么促狭的调侃,还是不自禁的红了脸,道:“别,林大人那么忙,七爷何必为这么点子小事就去麻烦他,我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缺。”
再说下去,她就该急哭了,林暮静也就不再相逼,温声道:“瞧把你急的,我不过是说说罢了。咦,说出奇怪,你怎么叫四哥大人呢?”
将离微窘,道:“从前叫顺了,一直没能改过来。”
林暮静呵呵一笑,道:“显得多生疏,还是改了吧。”
将离唯唯应诺,林暮静这才肯放了她。
忽见青却追出来,喊道:“将离,快回来吃午饭吧,都要凉了。”
将离停下步子,就见青儿正一脸关切的朝着她微笑。
林暮静浅笑道:“是我耽误了你,快回去吧。”他的笑很柔软,像春风一般,让将离觉得怡人却不那么疼。其实与林暮阳的笑,终究是不一样的。林暮阳的笑有点像这正午的阳光,很有一点浓烈的意味在里面。
每每见了,将离都有一种以手遮面的冲动,她怕那灼热刺伤了自己的眼睛。
将离也不跟他虚伪的客套,福身道:“七爷慢走。”垂头不再看他,只等着他走远了,这才返身回来。
青儿先一步进了耳房,果然午饭都准备好了,乐儿和篆儿都在,只不见素云。
将离问了一声:“素云姐姐还在忙么?要不,我再等等。”素云是老太太的大丫头,于情于理,将离都不敢私自这么越矩。断断没有她先吃,却让素云最后一个吃的道理。
青儿不以为然的道:“你先吃吧,也好换手,这会子等她做什么,也不过是多一个人捱饿罢了。”
青儿还是看了一眼将离,心想,她也不是不懂事,不过怎么就从夫人身边混到园子里去了呢?
将离对素云并无多讨好之意,只不过她新来,不懂这其中的规矩,变相的探听一下也不为过。见青儿不在意,便和旁人一样,端了碗,用公筷拨了些菜,坐到一边去吃了。
素云却还在老太太的屋里。从林暮静一出去,林老太太就微微沉了脸,道:“素云,我问你,把你许给七郎可好?”
素云脸色微变,垂下头道:“婢子,全凭老太太做主。”
林老太太只问着她道:“我只问你,好是不好?”
素云越发心乱,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七爷是老太太的孙子,自然是好的,就是有点不好,也轮不到她这个丫头说话。
因此略略定心,回话道:“老太太说好,自然是好的。”
老太太并不满意,加重了语气,继续重复的问着:“我只问你,好是不好?”
素云听不出老太太的喜怒,不过从未见老太太这般执拗,语气虽然平淡刻板,却带了不曾有的严厉出来,心下一颤,生怕自己这般犹豫会让老太太觉得自己答的亏心,忙肯定的道:“这个……自然是好的。”
林老太太半晌没言语,只盯着素云,无声的叹了口气。
素云一时手心微潮,总觉得自己似乎揣测错了老太太的心思,怕是答错话了。
林老太太叹一声道:“罢了,既然你愿意,我还说什么?我也是为了你们好,才……唉,只想着,等你们年纪大了,再寻个好去处。不过你既有心,我自然不会拦你。”
这话就更不是味道了,老太太竟然对她很是失望一样?
她在林老太太跟前服侍将近十年了,不管是不是喜欢,感情是有的,了解也是有的,因此不过是一时的慌乱,都还没到达脸上,素云已经笑了开来,道:“奴婢是论事就事,怎么老太太倒和说真的一样?要是这样,奴婢以后还哪敢说话?奴婢跟着老太太这么多年,一早就知道老太太是菩萨心肠,早早的就替奴婢们把以后的路想好了铺平了,若是连这点感恩的心思都没有,奴婢可就真的是那狼心狗肺了。”
林老太太脸色这才松了一些,看定素云,道:“我这话倒不是客套,你年纪也着实不小了,是该打算打算了。”
素云索性把话挑明了道:“老太太,奴婢忍着羞耻,跟您把话说开了吧,退一万步,就算奴婢肯舍了自己替老太太分忧,愿意服侍七爷,也只怕未必有那个福份。人和人是讲究缘分的,这是老天的定数,谁也强求不来。奴婢在老太太这少说也有十年了,七爷从小到大,都没少到老太太这请安,您倒是回想一下,奴婢跟七爷说过的话,前前后后,林林总总都加起来,可有十句话?”
林老太太扑嗤一声笑出来,道:“你别说,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不过七郎那孩子稳重,我倒也从不见他跟谁笑闹……”说到这,老太太抬手理了理鬓发,无意识的眼神就挪了开去,不想正看见院子里对面而站的林暮静和将离。
她常说自己老了,眼神不好,可是林暮静脸上那柔软温暖的笑,她看的一清二楚,一时不由的怔在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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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商量
看在俺日更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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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云顺着老太太的视线望过去,温柔一笑道:“这将离是个有福的,老太太只是不信将离承春。她在四爷身边,就尽得四爷怜惜,如今和七爷也不过才见了两面,倒是投缘的很。”
老太太状若无意的收回视线,闲闲的问:“真有这回事?”
素云道:“奴婢也只是听说……”简单几句话,把关于将离的逸事挑了几件跟老太太说了,笑道:“旁人都嘲笑将离眼高于顶,不识好歹,奴婢却敬她一身风骨,若不是今儿老太太问起来,这话奴婢是要烂到肚子里到死,也轻易不肯说的,奴婢也是这么想的,不管怎么样,这辈子,是绝计不愿意做妾。奴婢也不恋慕富贵,只盼着能找个情投意合,门当户对,哪怕是个小户人家的呢……只要他和我投缘,就是一辈子吃糠咽菜,奴婢也是甘之如饴的。”
林老太太竟没责怪素云的放肆,只是淡淡一笑,道:“说你年纪不小,可说话还是这么孩子气。”
素云却知道老太太是信了她了,当下也只是一笑,道:“不过奴婢一早发过誓,此生唯愿服侍老太太,但凡老太太有什么吩咐,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奴婢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老太太越发笑起来,指着她道:“这话怎么听着别有意味呢?嫁给七郎,你自己也说是好事,怎么就是赴汤蹈火了?大好的日子,锦秀的前程,你当是刀山油锅呢?”
素云只是娇嗔一笑。道:“奴婢用词不当,倒让老太太笑话了。”
老太太看着她又道:“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又有苦劳又有功劳,你的好我都记着呢,断不会耽误你一辈子。到时候。只当是嫁闺女一样,自然不会亏待你,就是七郎,如果你真的愿意。我也会好生嘱咐,定然不叫他慢待你,这你倒不必担心。”
素云连连摆手。道:“老太太莫要再说,没的折杀了奴婢,倒把跟老太太这好不容易才沾得的一点福气都弄没了。”
老太太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开了。道:“你这丫头啊,天生一张巧嘴,真真说不过你。”良久,老太太挥手道:“行了,我也乏了,改天再说,你去吃饭吧。”
素云便应了一声。道:“她们也该吃完了,正好换手。服侍老太太睡一会。”她要叫人,老太太便道:“有空多叮嘱将离些,也好叫跟你学学做人处事。”
素云便笑着应了,道:“奴婢就这么点子小把戏,在老太太跟前可算是用尽了,奴婢一早瞧着将离是好的,所以才巴巴的推到老太太这里。”
林老太太也只是抿嘴一笑,道:“罢了,就你鬼灵精。”
院子里早就不见了将离,老太太缓缓的靠到榻上去,心里却在琢磨:明天,可得找老大媳妇商量商量了。
不能光听素云的一面之词,但是事关老七的终身大事,也要多个人商量才成。
晚间,老太太就推说身子不舒服。
林夫人听了信,便忙忙的带人过来探问。老太太待她行过礼坐下,便道:“原也没什么,想来是七郎在这多坐了会,一时高兴,吃的有点不对付,怕是有点积食。”
林夫人心就是一动,道:“七郎那孩子一向孝顺,又兼说话幽默,老太太是拿着笑话当调料了呢。媳妇听说山楂水最治积食,老太太这里可有?若是没有,媳妇那还有一包,叫人拿了来给老太太沏茶喝吧。”
老太太便道:“也好,备着总是无妨。”
林夫人便打发了跟着来的素卿:“你去瞧瞧,寻了来给老太太这儿放下,旁人去我也不放心。”
素卿一走,老太太又道:“这天有点闷热,这才进六月……”
林夫人便忍笑打发小丫头:“都出去吧,都挤在屋里做什么?老太太这有我呢将离承春。”
一时众人都退出去了,老太太这才道:“今天七郎来,我才想着他年纪也不小了,所以寻你问问,他的终身大事,你可有主意了么?”
林夫人叹息着道:“谁说不是呢,这孩子四角俱全,模样也好,更难得的是性子柔和,为人又爽朗义气……生生给耽搁了。我虽不是他亲娘,可也是从小看大的,这闲着时也没少替他着急。”
老太太听明白了。
她这是有主意了,只不过不是亲娘,再着急也只是面子情,不肯张嘴操心罢了。谁都是这样,尤其是婚姻大事,若是以后日子过的好呢,旁人也只念着最近的至亲的好处,若是歹了,这大媳妇就得落一辈子埋怨。
老太太便道:“你进门也这么多年了,我这瞧在眼里,倒是你行事最有章法,不然我也不会跟你商量了。老三媳妇就是那么个软弱性子,自打七郎有子这病……每每提起来便只是哀怨之词,只恨当初老天没长眼,她又怎么没照顾到,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到点子上,以至于就算有人真心替七郎打算,也是不敢当着她面说的。”
林夫人只笑不语。老太太多少年了,总是这样,当着大媳妇必然要抱怨旁的媳妇如何如何,背过身去,何尝不跟人抱怨她这大媳妇如何如何?
不过好在老太太并不糊涂,不过是人老了越发寂寞,说什么不是个话题呢?而且她抱怨的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林夫人也没什么可计较的,不过听了只是一笑罢了。但是也绝对不会附和她的抱怨罢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假若换过来讲,自己是七郎的亲娘,只怕这话也说不出口,宁可就这么捂着,拖一天是一天。左右也不会拖出花来,但也不会更坏,七郎这辈子,是不可能有后的了。
但是老太太把她抬举的这么高,她不说话也不合适,因此略一思量,林夫人道:“不知道七郎自己的意思如何,左右他也长大成人,该顶门立户了,若他自己有决断,三弟夫妻那里也就更容易些。”
老太太一拍腿,道:“我就说,有事还得跟你商量。可巧了,今儿七郎来,我特意拿话刺了刺,他虽没有七分准,却口口声声说但凭我这做祖母的安排。”
老太太边说边觑着林夫人,见她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一抹欣慰,还有一抹轻松,便知道她心里早就有了主意的。
果然,林夫人道:“不是媳妇多事,只是前两天跟老爷顺口提到了这事。七郎的事,的确是不能再拖了……”
老太太道:“是不能再拖了,不管怎么样,他一个人单着,心就野了,这天南地北的跑,家里没个人拴着,再过几年,只怕他连家都要不回了。”
林夫人道:“媳妇是想着,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未免太委屈了人家,给他随便塞个乡下丫头,一来他未必中意,二来乡下丫头也是好人家的闺女,未免得陇望蜀,只怕心里不甘,后院照旧不得清净,不如就找个身家清白,性子柔顺的,索性直接抬了姨娘,再或者,不如就抬举成了奶奶正妻,再多给些聘礼,也好叫她死心踏地跟着七郎。”
她一边说,老太太就一边点头。
如果说当初林暮静年纪小,还指望着有神医圣手能替他治好病,便存了拖一拖的念头,可现在,眼看着再过几年便是望三的人,名医看了不少,药也不知道吃了几百斤,都说回力乏天,老太太就是再疼自家孙子,也知道这事,只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的了。
说亲上,这是大的缺陷。
夜深无人,老太太私下思量,与林夫人所想差不多。不过她倒没想着娶个乡下丫头做妻,只是想着就纳为通房,开了脸,美其名曰就是要跟着林暮静一辈子,好歹有个女人,知冷知热,知疼知爱。
大不了,多给些钱,就当是卖了一张死契。
经林夫人这么一说,老太太越发觉得林夫人有远见。
光是正妻这个名份,就值多少钱?不管林暮静是否有隐疾,林家世代传承,方圆几百里都名声在外,乡下丫头就冲这个名头,也是感恩戴德,心甘情愿的。
况且还有厚重的聘礼,不怕她不死心踏地的服侍林暮静。
左右他也不会像别人那样三妻四妾,通房无数了,就这么一心一意的守着一个人也不错。好歹将来老了也是个伴儿。
老太太一锤定音:“行,就按你说的办。只是这人选,你可有了?”
林夫人可没想陷得太深,左右这方向指出来了,具体怎么操作,她可没打算插手,因笑道:“媳妇看人可远没有老太太精准,这事还得您拿大主意。再不济,索性就让七郎自己挑。”
老太太点点头:“这也是个法儿,从外挑的,就是考察的再详细,也总有我们看不到的,要是等到进了门再发现不合适,可就晚了。这府里的丫头也不少,知根知底,就是老子娘在哪,兄弟几个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便是采纳了林夫人的暗示,把圈子划在了林家。
老太太分派给林夫人:“你别拖懒,这事还得由你操持,等到人选定的差不多了,我再给七郎最后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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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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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一下子就掀起了暗涌。十四岁以上,二十岁以下,容貌清秀,家世清白的女子无一例外的都听说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夫人要从中挑出一个样样俱上佳的女子来。
至于挑出来会如何,却又无人得知了。
不过瞒的再结实,也有人隐隐听说了是要去服侍七爷林暮静。
一时有些人的热情便被打消了许多。七爷样样都好,只是,嫁给他等同于守活寡,小丫头们再年纪小不知世事,也多少知道,这分烫手的富贵不是那么好拿的。
纵贪恋一时荣华,却也就此赔尽此生,有些人便犹豫不提。
不管怎么样,这场挑选,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将离在老太太的静园里落了脚,她和小丫头碧儿一起守门。平素扫扫院子,有客来就负责往里通报,虽是这院子里最低等的丫头,做的活却远比在花园里轻松。
将离很平静。看透一切繁华不过是场虚幻,她并不觉得轻松是生命之幸,也不觉得沉重就是生命之苦。
碧儿不怎么和她说话,眼高于顶,还时不时的从鼻子里出点冷气,她自恃来的早,在将离面前总有一点高人一等的模样,将离也不甚在意。
碧儿不愿意做的活,她便揽过来;碧儿做的少,她也不抱怨,碧儿竟拣露头露脸的活计抢,将离也不争。
她只做好份内事。倒不为着谁能认可她的苦劳,她只为问心无愧,对的起她这一个月的月钱。
从拨到老太太这儿的那天开始,她的月例也水涨船高。虽然涨的不多,将离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几天,林夫人时不时的就到老太太这坐坐,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婆媳俩打发了所有人,径自在那研究些什么。
碧儿待林夫人走后,看了看天。自言自语的道:“也不知道老太太会挑中谁。”
她不愿意先和将离说话,只等她忍耐不住了,主动上前来问。谁知道将离一点兴趣都没有,站在门口,手里还做着针线。
碧儿斜她一眼,虽然不服气,却不得不佩服。将离的活计真是不错,针脚细密。下针飞快,很有那么点花架子。
见她不问,碧儿便用脚踢踢她,道:“喂,我问你呢,你就没听说点什么?”
将离头都不抬。只缝着自己手中的袜子,道:“听说什么?”她和这碧儿一样,每天早起晚睡,也不过是看着大门罢了。能有什么私密的消息传过来?再者,她和碧儿还不一样。除了她自己,没有一个亲人故旧的在这府里。就算是有消息想要传递,苦于没有门路,也传不到她这里。
碧儿不屑的哼了一声,道:“就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没发现最近夫人来的次数比较多么?”
将离笑道:“自然是有事。”
“废话,我还不知道是有事,我是说,你知道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将离摇头。她不知道,也不关心,更不想知道。
碧儿憋的太闷,无耐身份低微,想去跟人打听,一来要受别人嘲弄的讽刺,二来也探听不出来多少,勉强抓着一个比她还无知的将离,巴不得把她所知道的、她所能想到的都和人说说才好。
“就知道你不知道,我告诉你吧,听说啊……”
将离终于抬起了头,脸上的惊讶之色十分的取悦了碧儿,她摇头晃脑的一脸得意,道:“据我猜啊,老太太最后一定会在咱们院子里中间选一个。”
将离问:“为什么是在这院子里挑一个?”
这院子里的丫头不多,虽说倒也适龄,可是,满府那么多人呢,再者,林暮静并不是大房的,要操心也有林三老爷和三夫人呢。
碧儿大言不惭的分析:“老太太虽说这么多年不管事,可是她是一家之地啊,又最疼这些孙子们,她说了一,别人不敢说二,所以我觉得,她一定会挑一个她最中意的人送到七爷身边……”
将离只是略略怔了怔,并不以为然,却无意和碧儿继续分析,只道:“也许吧。”
她觉得林暮静挺可怜的。身有不能为人说的隐疾就罢了,还要被强行塞一个与他身份不相匹配的女人。
不过,那是他们的事,和她又有什么相干?
碧儿意犹未尽,见将离要打退堂鼓,索性也蹲下来,凑近将离道:“你就,没有一点心思?”
将离摇摇头,道:“有没有也没用,自有夫人和老太太呢将离承春。”
碧儿道:“你傻啊,只要入了老太太的眼,凭是谁,也都说了不算的。”
将离还是摇头。
碧儿道:“你别以为这是亏了你,七爷哪里差了?只要跟了他,那可是一辈子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是你几辈子想求都求不来的。”
“我知道。”将离还是没有一点参与的意思。碧儿忍不住叹气,道:“唉,我倒是想……只可惜,我爹娘不愿意。”
她自感叹她的,将离并不参与。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哪怕经不起诱惑,敢以身犯险呢。她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没义务救人于水火,凭碧儿怎么想怎么做,都跟她没关系。
碧儿也只是感叹感叹罢了,她自知自己条件有限,未必能入得了老太太的眼。
只是瞥一眼将离,忽然道:“我瞧着上回七爷来跟你说了半天话,你跟七爷……很熟吗?”
将离道:“不熟,不过,如果下次再遇见他,我可以替你引荐认识认识。”
“那太好了,你可要说话算话。”碧儿一下子就兴奋起来。
将离毫不留情的打击她道:“自然,不过,我只说如果,也不过是认识罢了,毕竟我的身份在这,听不听全在七爷。”林暮静来不来,不受她控制,就是认识了碧儿,能不能成也是十万八千里的事呢。
“我知道,我知道。”碧儿打断将离的话,道:“等我飞黄腾达了,我一定不会忘记你……”
将离觉得好笑,不由的逗弄碧儿:“你怎么报答我?”
“嗯――”碧儿沉思着,满眼放光,好像眼前都是大把闪闪发光的金银:“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我都赏你了。”
“你都赏我什么?”将离问她。
碧儿大手一挥:“赏你二十两银子,再赏你两枝金钗,你放心,是那种足金足赤的,绝对不是那种铜的錾金的假货……”
在碧儿现有的认知里,二十里银子已经是天文数字,是她这一辈子所能想像到的最大数目了吧?还有金钗,更是她一心想要的东西。
将离失笑出声道:“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尽管有旁人看来,这理想有时候是那样的可笑,可谁能否认这就不是理想,而穷人就不该有理想呢?
碧儿的兴奋劲慢慢褪下去,忽然又忧愁起来,问将离:“你说,七爷会不会喜欢我?”
将离道:“那你得去问七爷。”
“你说,七爷喜欢什么样的?对了,他是不是喜欢你呀?”碧儿终于觉察到,离她最近的将离其实才是最大的威胁,毕竟,自己要认识七爷,居然还要将离引荐。
将离抬头看她一眼,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七爷怎么会喜欢我?”
“那,可是……对了,将离,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也喜欢七爷?”
将离轻笑,道:“总之,我不会跟你争,也不会跟旁人争。”
碧儿明白了:“也就是说,你压根不想去七爷身边就是了?”
将离点点头,心里话没往下说:她不会在这留的有多久的。
这天一大清早,就有客人到访,不是别个,正是出门回来的林暮静。他一袭蓝衣蓝袍,看上去就像一颗温润的玉,透明,澄澈,又有点忧伤。
碧儿的眼睛几乎要粘到他的身上了,呆怔怔的,就差流口水了。
将离一扯他,给林暮静行礼:“见过七爷。”
碧儿还哦哦的,有点没醒过味来。别拽她啊,她还没看够呢。离的这么近,才发现七爷就跟天上下凡的仙人一样,举手抬足之间,都有一种仙风道骨的飘逸。还有还有,他怎么长的这么帅气和英俊呢?
他的眼睛啊,像是一泓清波,里面有无数的小旋涡,似乎要把人吸到里面了。
林暮静含笑看着将离,道:“几天不见,你气色很好。”
将离垂眸一笑道:“劳七爷记挂。对了,七爷,这位是碧儿――”她特意把碧儿推到自己身前去。林暮静的眼光太温柔了。不管他是不是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将离实在消受不起。
碧儿对上林暮静的眼波,再听他温柔的问:“你叫碧儿?”忙恍恍惚惚的点头道:“是,奴婢碧儿……”
林暮静点点头,又看向她身后的将离:“你虽初来,却与碧儿的感情不错。”
将离装做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点头道:“还好,碧儿一直久慕七爷的卓然风采,倒让七爷见笑了。”
“那么,你呢?”他柔和的问。
将离撇开视线,道:“将离自然也十分仰慕。老太太若是得知七爷到了,不知道有多高兴,婢子这就去回禀。碧儿,你陪着七爷慢慢走。”将离若有其事的吩咐了碧儿一句,也不管她是不是还这么呆滞,转身快步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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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造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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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暮静也不生气,也不着急,慢悠悠的朝着身后的人吩咐:“把东西都抬进来,劳烦这位……”他无辜的盯着碧儿问:“姑娘叫什么来着?”
要是别人,早就羞躁的满脸通红了。绝对好脾气的人也能让他气的发起飙来。明明刚才说过了叫碧儿,这会他又装傻充愣的给忘了。
可是碧儿见着这位相貌好的七爷,脾气是前所未有的温顺,语调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低声道:“婢子碧儿,七爷不必客气,婢子这就叫人……啊――”
东西这么多?
林暮静一笑:“有劳姑娘了,帮我把这些东西都抬到老太太房里。”
碧儿无法,只得带着这些人去库房,一样样整理好了再给老太太过目。林暮静轻松的甩脱了碧儿,大步往里。
将离已经回禀完了,自有青儿迎出来,带着老太太的口讯,给林暮静行礼。
林暮静看向将离,眼神悠远沉静,道:“将离,碧儿是你推荐的。”
将离垂眸道:“对于七爷来说,肯屈身和一个奴婢说上两句话,肯叫一声一个奴婢的名字,实在是举手之劳。”可对于这些底层的丫头来说,却也许就是命运的转折点。
林暮静也就展颜一笑,道:“你说的也是,倒显得我小气了。只是,将离,你也太过好心了,你纵是不怕会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是你自己呢?你要知道,有时候,好心反会换来恶果。”
将离一怔,随即就是满面通红。她有什么资格强求林暮静做什么?他说的一点错都没看,看似他现在对碧儿和颜悦色,不过是举手之劳,没什么大的妨碍,可是一旦让碧儿有了错觉,再得陇望蜀,一旦事不成。只怕连带着林暮静、将离,都要成为碧儿怨恨的对象。
可不就是滥好心反倒收获了恶果?
他什么都知道,他也明白她的心思,他这样说也是实心实意的为她好。
将离一时口中嗫喏,深深觉得羞惭不已。她也不过是仗着林暮静对她的一点好感,就敢要求林暮静做什么,究竟和从前有什么分别?既然她自己说过对他无意,又何必要用这种小事来缠惹他呢?
还有。她的心软,没有原则的滥好心,竟是活了两辈子都改不了的了。将离愤恨不已。
她朝着林暮静深施一礼,道:“是,婢子知错。”
林暮静并没有变本加厉,只是微微一笑。道:“我很喜欢善良的女子。”这句话似乎在弥补他先前的直接,又有点赞扬的意思在里边。
将离倒一时怔忡不已,道:“碧儿其实很善良。”
她自己么?未必。
林暮静呵呵一笑,也不纠正。大步进了门。
将离退后,福了福。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内,自转身回了大门口。
林暮静离开时。又在将离身边停下,道:“我给你带了些东西,怕传话的小厮一时说不明白,刚才又走的匆忙,忘了给你。喏――”他一伸手,递过来两个小白玉瓷瓶。
将离不接,道: “七爷错爱,将离十分惶恐。”不过她不能要。
林暮静呵呵一笑,道:“我也滥好心了一回,是吧?”
将离反倒不好意思起来,道:“将离不是这个意思。七爷仁心,将离也不会自生歧义,做那杞人忧天之想。”
“那就拿着吧,我瞧着你的脸色,嗯――”他略微沉吟,还是没说出口。将离毕竟年还小,又是单身未嫁女子,有些话不好说:“等以后得暇,我请个朋友过来帮你看看,他是医道中人,想来比我这个半吊子更可信。”
将离还是不接,道:“承蒙七爷盛情,可是将离很好,真的不需要。”
林暮静的手就停在将离身前,带着审视的打量着她,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我哪里惹着了你?”
将离摇头:“七爷何出此言?”
林暮静道:“你对多戒备的很,难道是因为四哥的缘故?”
将离淡笑一声道:“七爷多想了,将离和林大人并无芥蒂,不会迁怒于人,再者,七爷是七爷。”
林暮静并不相信,道:“不可能,从我说是受四哥之托,向你问个好,你便总是这么勉为其难的……肯定是四哥欠你钱了,欠了多少,我替他还上算了。”
将离撑不住的笑,道:“七爷真会开玩笑,真的没有将离承春。”
林暮静道:“喏,你看,你不收,我非要给,在这站着白白的给人看了笑话……”
果然,门口的青儿、篆儿都拔了脖子往这边看。
将离一时局促起来,退后半步道:“七爷体谅,将离实在是不能收。”
林暮静只得收回,道:“罢了,原也怪不得你,是我太过急切,其实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将离的脸色白了白,垂下头去,并不接腔。他这是承认了所作所为,是受了林暮阳所托吗?林暮阳到底想做什么?
见将离脸色发白,林暮静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眼神中竟一闪而过一抹痛楚。只是很快,他依然维持着君子般清淡雅致的笑,道:“还说没有芥蒂,可被我试探出来了。”
将离苦笑一声道:“七爷就别再戏耍将离了。”
林暮静哈哈一笑,道:“罢了,投之以琼瑶,报我以木石,我如今也算是真正的碰了南墙,连你都嫌弃我多事……”
他虽是笑着,忧伤却是货真价实的。将离紧紧的攥着拳头,竭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滥好心,就是不接。
他若不走,她便奉陪,那就耗下去吧。
林暮静见无以打动将离,只得将小白玉瓷瓶塞到将离的手心里,低声道:“你这丫头,还真是倔强,非逼着我说实话不成么?这药,是四哥托我给你寻的,他说你身子弱,需要好生调养。你不必领我的情,只把帐记到四哥头上便罢了。”
将离手微微一缩,终是没拒绝。眼窝一酸,觉得有流泪的冲动,忙忍了,把小白玉瓷瓶收起来,道:“劳烦七爷转告四爷,不必再为将费心了。”
当初那碗药,是他亲自端给她喝的,是以才存了歉疚吧?其实,她真的没有怨过他。不是他,亦是别人,生就这样的卑微,她不怨恨任何人,也不怨恨命运。
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何尝有资格做个母亲?所以当知道那是绝子汤的时候,她连一点犹豫都没有。索性断了这个念头,倒落得个清净自在,了无挂碍。
他又何必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呢?
林暮静走出老远,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将离。那丫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的叹了口气,仍是沉静而安然的拈起了她一直在做的针线。
动作娴熟,神情悠然,竟似没受一点触动。
她在阳光下,如同一枝盛放的花,艳色尽在他的眼底,却是可触而不可及。
那也未必,如果他肯伸手,又有四哥,现下有大伯母和祖母的默许,这朵鲜研的花,未必就摘不到。
只是,终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林暮静忽然就有些心烦意乱。他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难道要在扭曲了这许久的心湖上,再添一只唯恐天下不乱,从而肆意做恶的手,拉一个无辜的女子坠入深渊不成?
可是那又如何?他的生命已经晦暗如渊,拉一个人下来陪他未尝不可。
四哥何曾是儿女情长的人?
真的很想看看,介时四哥脸上精彩的神情。这个世界本就无趣,多添点乐子未尝不可。
林暮静转过身,眼底的犹豫、挣扎尽数烟消云散,恢复了宁静无波。
林老太太一直盯着窗外,两次,林暮静进进出出,她都留意到他特地驻足和将离那丫头说话。
也许果然如传言一般,他和那丫头是有缘的。将离这丫头生的相貌不错,再大一些,只怕就要比现在还要艳丽十分。
只是,越艳丽,却不足以匹配七郎。七郎需要的是一个温婉柔顺,能够将他照顾的无比妥贴,对他惟命是从的妻子。
若是院中红杏妖娆,到时候传出些风言风语,林家百年名声何在?
林老太太微微一皱眉,打发素云:“把将离叫进来给我捶腿。”
只怕捶腿是假,有话要问才是真吧?素云含笑应诺,不一时果然带了将离进来。
林老太太微阖双眼,躺在软榻上,等将离行了礼,只嗯了一声,指指腿。将离便膝行上前,替她捶起了腿。
屋内安静,点着素淡的白檀香,因是午后,老太太有些昏昏欲睡。素云见无事,便恭身退下。一时屋子里只剩下了一老一少二人。
捶了将近半个时辰,老太太估磨着将离的手该酸,可是偷眼看时,她还是那般沉稳安静,并没有因为她的不注意就偷懒,力道还是不轻不重,和最初一样。
倒是个有忍性的孩子。
林老太太忽然问:“我瞧见七郎和你说了会子话……七郎一向不与人轻易言笑,倒是和你投缘,只是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见他笑的开心,不妨也说与我听听,跟你们一起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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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初定
将离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将离承春。这天下的事都是如此,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暮静三番两次跟她说话,不只碧儿等人看的分明,想来林老太太,林夫人那也都早就得了信儿。
她早知道会有问她的一天。
不过没想到是老太太问的这么直接,就像是长辈看着小辈,还带了点调侃微笑的意思。她还以为得兴师动众的拷问一番,责斥她为什么无端端的勾引主子呢。
将离只实话实话:“七爷仁心,对奴婢们一视同仁,与奴婢搭话,也不过是瞧着婢子局促紧张罢了。倒也没说什么,就说婢子脸色不太好看,他寻了一些补气血的药来给婢子罢了。”
林老太太呵呵笑道:“也不怪你和七郎投缘,瞧你这小丫头,生的眉清目秀,带着一团和气,连我瞧着都觉得你怪可怜见的……”
将离只低头道:“是老太太和七爷心地慈善。婢子能投老太太和七爷的眼缘,是婢子的福份。”
老太太问将离:“听说你是四郎救下的,又服侍他有一段时间,怎么他走没跟着四郎回京城呢?”
将离道:“婢子能得林大人相救,是婢子的荣幸,能够服侍林大人得以报恩,自然也是幸事,但林大人公务繁忙,自有他的考量和安排,究竟是为着什么,婢子可就不清楚了。不过大人怎么安排,婢子就怎么做也就是了。”
林老太太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一时沉默不语,只盯着将离乌黑的发顶出神。将离也不说话,只是一下又一下均匀的用力。
老太太收了收腿,道:“够了。你也歇歇,好好坐着说话。”将离捶的不累,她的腿总这么一个姿势,都快要坐麻了。
将离就垂头应是,自在老太太脚边的小杌子上坐了。
老太太便不再问她和林暮阳兄弟之间的瓜葛,只拣闲话说,问起她家中有什么人,可有兄弟,又家住哪里。
将离一概说不记得了。
老太太叹道:“你也是个可怜人。小小年纪,就要看人脸色。仰人鼻息的活着。”
将离只是道:“不管是人下人,还是人上人,都各有各的活法,婢子虽然身份低微,成日劳作,却也未必不是一种福份,老太太倒不必替婢子挂心。”
老太太似乎很感兴趣,问:“这话怎么说?难不成你还乐于做人下人?”
将离浅笑道:“这婢子可不敢。婢子也是俗人,开门七件事,一样也少不得,况且也是从小到大吃过苦的,并没有那么清高。且不说人下人的苦处,但是本分。安定,温饱,无忧,如果没什么特别的贪心。也已经算是不错的生活了。至于人上人么,婢子也只是冷眼瞧着。顺嘴胡说罢了,以己推人。但凡活着,心里都有些想头,站的位置越高,想的事情也越多越远,自然忧从此生……”
她才说完,老太太便笑出来,道:“你这孩子,瞧着闷声不出语的,说出来的话倒是在理。你可识字么?”
将离道:“略略认得几个。”
老太太便把手边的一本佛经拿了过来,道:“你且把这段话给我念念。”
将离应声是,接过来念道:“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老太太道:“人生在世,人们只知道追求、私欲,妄想以为得到的越多就越是福,其实未必。依我看,大富大贵也罢,高官权位也罢,都不如简简单单的为好,像你说的,心里头想的越多,烦恼越多,纵然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却也只不过是一场虚华的梦幻罢了。”
将离自然只是应了,却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看的如此透彻的。老太太是活了一大把年纪,而自己则是因为机缘巧合,活了两辈子,深知世上所有,真的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因为预知自己会早早的死去,也因为看过自己走的时候空空如也,所以才能放得下。与其说是放下,不如说是无耐的清醒。
但旁人并不这样想,说不定还会以为将离是故作清高将离承春。
诚然,世上人有几人不追求更富足的生活,更大的权势,更高的位置?只有手里握住的东西多了,才能活的更有自由些。
像将离这样,纵然衣食无忧,可是命运始终掌握在别人手里,不知道哪一天心血来潮,喜怒不定,就把她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的粉碎了。
老太太忽然停下话头,道:“将离,如果我要你去服侍七郎,你觉得如何?”
将离怎么也没想到老太太会把主意打在自己头上。就为了七爷时常跟自己说两句话?如果就以这个做为评判的最后标准,那对于府里那些觊觎了林暮静许久的丫头们来说也太不公平了。
将离愕然道:“老太太,您的意思是?”
林老太太道:“我不跟你绕圈子,实话说吧,我想把你许给七郎。”
将离轻喃道:“不――”
林老太太扬手,制止她的辩驳,道:“我知道你孤身一人,没有家也没有姐妹兄弟,不过你放心,既是我替你们做的主,就定然不会叫你受委屈。只要你肯尽心服侍七郎,你要什么我都给。金银不是问题,就是身份也不是问题,七郎这一生,只得你一人……”
老太太说话声音不高,却极有份量,每一个字落地都有金石之声。将离一时只呆怔的瞧着老太太,半晌才苦笑道:“老太太,将离何德何能?”
老太太道:“你不必妄自菲薄,你只说愿意还是不愿意。”
将离为难了。这叫她怎么回答?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不愿意也得有能让人信服的理由。如果照老太太开出的条件,不论对于谁来说,都是极有诱惑性的条件。别说将离只是个低微的婢女,就是普通富户人家的小姐,听到这样的条件,也要动心了。
她说自己不慕荣华,在老太太这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借口。人生短暂,好高骛远的追求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只是一场笑话,可是像现在这样唾手可得的东西,将离若是不要,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老太太深谙人性,叫将离说不出拒绝的理由来。
可若说愿意?
将离只觉得着实讽刺。看似安全无虞的天堂之地,谁知道是不是另一个阴暗地狱?她无意涉险,也无意再重新去认识和熟悉、了解一个林暮静。
尤其他还是林暮阳的兄弟。
纵然隔着生死,可是前一世和这一世,将离始终都是同一个人。也许已经隔了些许年头,可在她看来,昨日历历在幕,她不可能带着满身满心都是林暮阳的烙印,去投入到林暮静的怀抱。
将离思忖良久,才道:“承蒙老太太厚爱,将离――愧不敢当。”
老太太眯着眼道:“你是不愿意了?”
将离摇头:“婢子一介孤女,蒙林大人出手相救,对林家自是感激不尽,万死莫辞。老太太又如此厚待,婢子无不感恩戴德,岂敢不识抬举?”
老太太轻笑道:“那便是同意了。”
将离微弱的点了点头,道:“婢子无以为报,只愿能够服侍七爷尽心遂意,至于身份、地位、名利、荣华,婢子不敢要,但终究是人生大事,不是婢子的意愿如何就能如何的,七爷未必能看中将离……”
“你不必担心,这件事自有我跟他提。他若不中意,怪不得你,只能说是他无福,和你无缘。可若是他也愿意了……”
将离只得表态:“那是将离之福。”
林老太太很高兴。将离是个聪明人,虽然不爱说,却也不是不会说话的人。得了她的保证,老太太心里的石头落地,看将离也处处顺眼起来,道:“你放心,七郎是个好相处的,你不必怕他负了你……”
八字还没一撇呢,老太太先夸起了自家孙子。
将离只盼着林暮静不是个任人摆布的,趁早回绝了是正理。因此老太太把林暮静夸成了天上的神仙,她也只是没什么大波澜的浅笑,并不回应。
老太太却更加满意了。这丫头好,懂理,知事,还够谦虚,不像别的丫头那样张狂。其实她是做过考量,和林夫人也商议过。家生子的丫头自然是好,但毕竟有父兄,虽说是个仗恃,免得她受了欺负,但反过来说,有父兄,便自然要多加照顾,免不了要借此提出许许多多附加的要求。
林家既答应以正妻身份相待,那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不得不对这一大家子多加照拂,否则说出去也是丢林家的脸面。
越是乡野小户,越是眼皮子浅,往往容易得陇望蜀。一旦今天要了金,明日便会要银,等到金银来的容易,免不了又想着珠玉了。
纵是林家给的起,可是林家也不愿意白白的充这冤大头。
倒不如寻一个孤家寡人的好。
说句难听点的,若她懂事,自然林家不会亏待她,可若她不懂事,就她一个人,在后宅内院里也掀不起风浪来,还少了许多挂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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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欲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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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沈家长女,书号:2486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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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很是烦躁。自从老太太软硬兼施,迫她应了这件事,她就后悔自己没有早一日离开林家。托着腮,将离望着眼前这一大片的紫藤花,不由的想,她好像活了两辈子,也没多长多少本事。
还是那么心软,还是那么优柔寡断。
总是后悔,总是和自己想要的生活差那么一小步。就这么差着差着,她的命运又不由她自己了。
将离很无助的想,要是这会突然发生什么大事就好了。最好之大事,让老太太不得不打消给林暮静纳她为妻妾的主意。
可是什么事才能影响老太太的决定呢?
自然只有林老爷,或者……林暮阳。
不过,林老爷,将离与他从未有过交集,就是在这府上,也一次没见过,她凭什么能让林老爷听她的一面之词?
林暮阳么?且不说他为什么要帮她,就算他肯,山遥水阔,等他回来替她说项时,只怕早就生米做成了熟饭。
其实,就这么跟着林暮静也没什么不好。他们各取所需,他要一个能照顾他的妻子,她则要平定安静的生活。
管那个人是谁呢?
将离不是没想过退一万步,这样心里就会少了许多纠结。就算他是林暮阳的弟弟又如何?他又不能……
将离忽然恼怒起来。她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呀。人不能一辈子都用逃避做为软弱的借口。她今日退一步,指望着别人替她分担苦难,将来就会退十步百步。
事事都指望别人,那就干脆别活了。和从前一样被人诬陷以至惨死的教训还不够深重吗?她怎么能够逃避?
懊恼的拧了拧自己的脸颊,将离长叹一声。
身后是碧儿的声音:“将离。你怎么又偷懒了,素云姐姐叫你去库房搬东西呢。”
将离慌忙站起身,抖落了裙子上的花瓣,应道:“来了。”
素云带给将离一个震撼的消息,那就是老太太提起林暮静未来妻子人选的时候,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了将离。
他的理由是,与其随便塞一个他从未见过面的女人,不如就是将离好了。一来将离跟过四哥,他都推荐的丫头,想来人品错不了。二来,将离还算投他的眼缘,见过几面,说过几回话,他觉得将离这丫头除了年纪还小之外,性子比较绵软之外,是个很合适的人选。
虽说林暮静是三房长子,但注定他不可能继承三房的遗产。所以他的妻子注定不能当家,性子绵软的将离纵然不能御下,但对三房来说,一个温顺的,事少的媳妇比泼辣精明的人更有益处。
素云笑看着将离道:“恭喜了。”
将离呆怔的看她一眼,垂头道:“多谢。”将离的脸色有些苍白。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并不算喜事。
素云状若无意的道:“老太太已经和林夫人商量,要把成亲的日子定下来呢。”
从头到尾,都没听说三夫人。林暮静是三房和长子,这个做娘亲的。就一点都不关心么?她就心甘情愿的让长媳由一个低贱的,来路不明的奴婢担当?
将离不怎么热切的问:“三夫人呢。是什么意思?”
素云奇怪的看了一眼将离,道:“你这丫头还真是老实。进府这么久,只怕谁是谁都还没弄清楚吧?也不怪你,可是你想想你到了老太太这多久了,可曾见过一回三夫人吗?”
将离摇头,问:“怎么,这里面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不成?
素云也不瞒将离,道:“三夫人为人颇为严厉,她对七爷一直寄予厚望,谁想天不从人愿。你也知道,原本有四爷在朝中为官,七爷是可以捐个一官半职的。虽说身体有疾,不得捐官,但七爷的……只要家里人不说,朝中人谁去仔细追究这个。可是七爷虽然不直接顶撞三夫人,却处处找借口推脱,只说不喜读书,到最后更过分的是私自离家去做生意……”
士农工商,经商者虽然有大把富贵,可却是最底层,因此尽管林暮静生意做的大江南北,可三夫人就是不承认他有出息将离承春。
母子反目,都当面锣对面鼓的吵过不知多少回了,若不是老太太在头里压着,三夫人都不认林暮静这个儿子了。
三夫人早就发过话,只当她这辈子没生过林暮静,是以对他的事一概不闻不问。
素云叹了口气,道:“老太太也是体谅她一番慈母心肠,不管多过分,都没给三夫人一个脸色看过。只是私下里多宠些七爷就是了。这次结亲,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将离,你可不能辜负了老太太的一番苦心,也别辜负了七爷的一番美意。”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将离只觉得风马牛不相及。一来老太太的苦心也是替她的孙子用的,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说到底老太太不过是利诱,并没有真正为自己想过。
二来,林暮静的美意?省省吧。将离不是年少无知的怀春少女,他眼里有没有好感,她还是分辩得出来的。
他对她,也仅限于好感而已。
将离帮着素云搬完了东西,回到门口,见碧儿懒懒的在那站着,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将离走到身边了,同她打着招呼,她还是浑浑噩噩的。
将离挨着碧儿站了,轻声叹息一声道:“碧儿,你听说了么?要服侍七爷的人已经定下来了。”
碧儿猛的惊醒,问:“是谁?”
她都不问是从哪听来的,就已经信以为真。
将离似笑非笑的看着碧儿道:“逗你的,你还当真了。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七爷?”
碧儿见将离如此说,便松了口气道:“我还真当你听素云姐姐说了呢,不过就算是素云姐姐听老太太说过,现下没说,就做不得准。我喜欢七爷有什么用?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七爷瞧不中我,老太太也不会相中我。”
将离笑道:“纵使相不中,想想也总没有错。不过,我倒是听说,这人选已经定的差不多了,左右就是在咱们这个院子里。”
碧儿猛的就扬起头,视线如同鞭子一样就钉在了将离的脸上,很快的哼了一声道:“不用说我也猜得出来。”
将离嗯了一声:“不管是谁,那也是她自己应得的命数,旁人羡妒也羡妒不来。不过是因为彼此知近,所以好也罢坏也罢都比较清楚,在旁人看来,自然是样样出挑,方方面面都拔尖所以才被选中了。唉,你说三夫人想必对这位未来的七少奶奶也很关心,应该也大致了解的吧?”
碧儿一扬眉,却收了脸上的不服气,道:“这个自然,她毕竟是七爷的亲娘,谁也大不过她去。”
“也是。”将离附和道:“就算她一时赌气说不管七爷的事,拉不下脸来亲自过问,至少也会打发人来问问。再不济,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都主动去给她报信儿了。”
碧儿的眼神又闪了闪,不再那么热情,淡淡的道:“谁没有三门亲呢?总有和三房知近 的人……”
将离叹口气:“你们都还好,爹娘兄弟都在这,彼此有个照应,说个话,递个物件都方便,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
碧儿便笑道:“你要是想私相授受也简单,我替你传了就是,何必在这矫情的感叹。”
将离笑的慌忙摇手,道:“多谢,我也没什么可授受的,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乐的没有挂碍。”
吃罢晚饭,太阳还在西天上挂着,地面上余热犹在,许多人都在院子里通风的地方坐着,或是说话,或是做着针线。
碧儿悄悄拉了将离一把,道:“今儿我娘叫我嫂子来看我,你帮我在这盯一下,若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我大概吃坏了肚子,去方便一下。”
将离笑道:“我知道怎么说,你只管去。”
碧儿便道:“回头把好吃的分你一半。”说完便笑嘻嘻的走了。
将离扬扬手,见她走远了淡薄的笑意便凝在了嘴角。
碧儿去的快,不到两盏茶的时间便匆匆跑了回来,果然手里提着许多的小吃,有瓜籽、果脯,花生,红薯干,满澄澄装满了一小袋。
将离道:“你娘还真是挺惦记着你呢。”
碧儿自豪的一笑道:“那是当然,谁让咱是她的幺闺女呢。”她把布袋打开,抓了一把瓜籽、花生放到将离的手上,大方道:“闲着也是闲着,磕着玩吧,只是别没眼力见,磕的满地是波也不知道打扫,回头叫素云姐姐看见,连我都得吃挂落……”
不等将离说什么,小燕子一样的跑进了院子,不一会,除了在老太太屋里的素云,几乎每个人都分到了她的小零食。
青儿低笑着打趣她:“你今儿是有什么好事?怎么倒要你花钱请起我们来了?本来你这一个月的钱就有限……”
碧儿道:“倒不为了什么事才请各位姐姐们吃,是我娘叫我嫂子看我,顺便带过来的,原也不多,不过叫姐姐们尝个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姐姐们若是过意不去,大不了下回有好吃的想着我就是了。”
一时间院子里低笑连连,就连夕阳都笑呵呵的打了个呵欠,心满意足的落到了山的那一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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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翻脸
现码的,实在有点心力不足将离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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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个艳阳天,将离一早就醒了,起床梳洗已毕,打水洒扫院子。当众人都起来时,将离已经站在门口,负起了本职。
吃罢早饭,碧儿来换将离。
将离端起自己的碗筷,还没等吃呢,就听见门口一阵喧哗,接着还有人斥责,有人哭泣,有人辩解之声。
将离隔着窗子望过去,就见门口一众丫头媳妇环绕着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妇人,正在和跪在地上的碧儿说着什么。
青儿看一眼,诧异的道:“三夫人?今儿是什么日子?碧儿也是,惹谁不好,怎么单单惹着她了。”说罢就慌忙往外跑去。
将离犹豫了下,还是放下碗筷,跟着青儿出了门。
青儿满面陪笑的行礼,道:“三夫人来了,怎么不快请进去?碧儿,你这一大清早,是没睡醒么?三夫人来怎么还不往里报给老太太去?”
碧儿委屈的辩解道:“奴婢就是说要报给老太太,三夫人就说奴婢怠慢,不许她进门……”这不是无理取闹么?
青儿忙道:“三夫人既来自是有急事,一定是你这小蹄子磨磨蹭蹭,耽误了三夫人的事,还不快给三夫人陪罪。”她这边厢已经给三夫人说了许多好话:“三夫人,这丫头年纪小,不懂事,您是千金之躯,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计较。”
三夫人居高临下的望一眼碧儿,问道:“你叫碧儿?”她瞧了一眼。见碧儿这丫头生的还算是清秀,不由的心里哼了一声。一个一个,都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主儿。她的七郎再怎么不济,那也是人中灵杰,岂能让这些低贱的丫头如了意?
不是还有一个叫将离的么?怎么不在门口?她待要一并责难,倒让那丫头得了便宜,竟然不在。
碧儿见三夫人问,忙含泪道:“是,奴婢叫碧儿,刚才是奴婢多有得罪。还请三夫人别跟奴婢计较。”
“算了,起来吧,是我心急了些。”三夫人说着,便扭向了青儿,道:“我要见老太太。”
青儿道:“三夫人跟奴婢来。老太太这会正在用饭……”
三夫人跟着青儿往里走,一路走来倒是把这些丫头们都看了个遍。果然是服侍老太太的,各个都长的样貌不差,看上去也都机敏伶俐。
只不过身份在那呢。丫头就是丫头,她就是再打扮,公鸡也变不成凤凰。
她是七郎的亲娘,绝不能容忍这些丫头踩着高枝,一朝翻身。竟然还妄想以七郎正妻的身份嫁入林家?痴人说梦。想要做她的媳妇,就是再不待见的儿子媳妇。也得她点头许可了才成。就算老太太是一家之主,可是媳妇的人选,也不可能越过自己去。
将离接触到三夫人凌厉的视线,便知道这位三夫人是不好相与的。见她望过来,便淡淡一笑。做低眉顺眼状。
三夫人倒是顿了下。这丫头,还没完全长开。却已经有了少女应有的妩媚风情。站在人群中,虽不是最乍眼的,却也让人见了难忘。尤其是那双眼睛,不像少女该有的清澈,就算是有算计,也不是那种浅显的算计。
倒有点像个……
三夫人一时被自己的想法惊住。再定睛看时,这个丫头也不过才十三四岁的模样,怎么会有那样成熟的眼神?而且还写满了忧伤和故事。
要说这些东西,对于女人自己来说未必是一件幸事,可是却对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将离承春。这就是个狐媚子。
三夫人心中下了定论,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狐媚子进到七郎的屋里的。
素云早迎出来,给三夫人行礼:“老太太请三夫人进去说话。”
三夫人看了一眼素云,似笑非笑的道:“多日不见,素云出落的越发清秀了。”
素云微微羞涩的一笑道:“承蒙三夫人夸奖,奴婢不敢当。”
三夫人脚步顿了顿,道:“我知道老太太离了你是连饭都吃不下去的,不然我倒情愿把你要到我身边,有你替我看顾七郎,我可是比什么都放心。”
素云脸色白了白,强笑道:“三夫人拿奴婢取笑呢,奴婢岂敢……肖想。”
三夫人哦了一声,道:“原来素云姑娘人大心大,心里早就有了打算了,只是不知道素云眼里心里想着的是哪个?我也好替你在老太太面前美言几句……”
素云彻底吓的脸没有一点血色,腰弯的不能再低,头垂的不能再垂,颤抖着声音道:“奴婢不敢拒了三夫人的好意,只是奴婢早在老太太跟前发过誓,这辈子是不会离开老太太的了……”
三夫人一笑道:“我不过是白费心,顺嘴一问罢了,既是你有这份孝心,我和老爷倒是感激你还来不及呢,何必吓的这样?倒是我的不是了,玩笑开的有点过分……”
素云勉强笑道:“奴婢倒不是开玩笑,这番心思,老太太也是一早就知道的。”
“罢了,人各有志,谁也强求不得,谁也不知道究竟谁才是最有福的,你说对不对?”
素云点点头。
进到老太太房里,三夫人行了礼,便坐到一旁。老太太一挥手,道:“都下去吧。”
素云带人出去,老太太这才看向三夫人,开门见山的道:“你是为着七郎的事来的吧?”
三夫人也就不再遮掩,用帕子捂了脸,呜呜咽咽的道:“老太太明鉴,媳妇心里苦啊……”
老太太只等着她哭完了,才道:“你心里苦,我自是明白,可是七郎的苦呢?他不像你,就是有苦也没处去说。我早就打算要替他做回主,只是想着他自有爹娘,原也轮不到我一个老婆子说话。可是冷眼瞧着,这一晃都几年了,他还是孤身一人,出出进进,竟是连家门都回来的少的。我待要再不插手,只怕他嘴上不说,心里只怨恨我这做祖母的不够关心不够疼宠于他。”
三夫人不得不为自己叫屈:“媳妇哪有不知道的,可是他这亲,可叫媳妇怎么和他开口呢?门当户对的人家,哪个不知道他有隐疾,谁愿意把个好生生的姑娘送进来?我也不是没想过给他挑两个伶俐、出众的丫头,可是一提起来他便给我掉脸子……我这个做母亲的,自谓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可一提这事,母子之间便形同仇人,就算媳妇有再多的心,也不免要心寒……”
不是她不肯替七郎张罗,可是一提这件事,她自己难受,也怕七郎难受,到最后就是难受加上难受,何苦来呢?
老太太叹口气。这个三媳妇啊,不能说她不是好心,可也太要强了些,就是在跟自己的儿女上,也是要强的很,总想在气势上压谁一头。
七郎再怎么样,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说话做事不讲究方式,他怎么接受得了?
老太太道:“我知道你是怨我,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要不是看着七郎总是这样只身飘荡,我也不愿意多管闲事。儿子自是你们的儿子,轮不到我管。”
三夫人一滞,声音低下去,道:“媳妇不敢,老太太也是为着七郎想。只是,只是……这媳妇人选,不可不慎重,怎么也不能从阖府的丫头里挑……”
老太太不禁有些生气,道:“你要是有这份心,一早就替他琢磨着,四方十里也多处打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我何必操这份心?现下我管了,你又来挑三拣四……”
三夫人没想到老太太说话这么直接,一时脸上挂不住。待要忍住,又实在不甘。老太太说的轻巧,可是嫁进的是自己的家,每天进进出出看着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做自己的媳妇,管自己叫母亲,她就觉得心里堵着一块大石头,噎的慌,憋的慌,吐又吐不出。
儿子不争气倒也罢了,总要给他说门风光的亲事。这倒好,他自甘堕落,连带着娶亲都越来越不入流了。
三夫人哭道:“媳妇不敢派母亲的不是,只是我生养七郎一场,原本好好的一个孩子,却遭这样的劫难,实在于心不忍……哪个做母亲的,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过的好呢?我希望他出人头地,处处不比人差,难道也是错的吗?如果母亲觉得媳妇是无理取闹,那媳妇便情愿去跪祠堂,跟祖宗面前去请罪,只恨自己没能生养个好儿子,给林家丢脸,让列祖列宗蒙羞了……”
老太太气的直哆嗦,伸手指着三夫人,道:“好,好,连祖宗都拿出来说事了……我是不该管,我就是猪油蒙了心。儿子自是你的儿子,你愿意他风光,愿意他上进,那都是你的事……你走吧,我不敢要你在我面前服侍……”
三夫人掩脸哭道:“老太太,媳妇一时口快,惹您生气……”
老太太道:“我不生气,你放心,以后就算是七郎求着我,我也不会再管这事了,只让他去找你这做母亲的就是。我也乏了,来人……”
素云忙进来,老太太道:“走吧,扶我去床上躺躺。”说时颤巍巍的走了,直把三夫人扔在了当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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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敌意
院子里响起了林暮静的声音:“我来给祖母请安了――”
三夫人脸色一变,猛的回头朝着门口望去,果然见林暮静一袭白衣,风林玉树,,俊逸无比的站在门口,朝向她时,一脸讶色,随即一笑道:“原来娘早就过来了,倒真是稀客将离承春。”
三夫人老脸一红。
刚要说话,却见林暮静已经别开了脸,四下望望,笑道:“咦,祖母呢?莫不是这早晚了还没起?”
老太太早就从里屋出来了,虽然脸上还是有些难看,可是当着孙子,不好给媳妇没脸,便气笑道:“你这孩子,倒拿你祖母打趣起来了。”
林暮静上前扶了老太太坐下,道:“孙子不敢,是从外边新得了好东西,拿来给祖母瞧瞧。”
三夫人也只得在一旁坐下,尴尬之极。她倒不怕这祖孙俩说什么,怕只怕自己一走,这祖孙俩随口就把亲事定下来了。
林暮静已经掏出了一对镯子,递给老太太,促狭的挤挤眼睛:“祖母你说,这镯子可好?”
老太太微微有些眼花,接过来递到身前,对着光看了看,道:“这玉的成色是极好的……”
“既然祖母说好,那定然就是好的了,祖母,你说这镯子做聘礼可好?”
他这话一出,三夫人当即变色,出声道:“七郎,你胡说什么?嫁娶乃是终身大事,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谁允许你跟人私定终身了?”
老太太一声冷笑,把镯子放下,不咸不淡的道:“七郎。你母亲说的没错,这终身大事还是慎重些的好,别让那些没什么好心的外人耽搁了你的终身。”
三夫人都这么说了,自然疼七郎爱七郎的只有她这个不怎么会做事的娘亲。自己么?说到底隔了一层,不过是祖孙罢了,她还有几年活头?没道理因为孙子的事。让儿子、媳妇记恨自己一辈子。
林暮静似乎毫不知情这一对婆媳之间的暗涌。笑道:“祖母,您这是什么话?您怎么是外人?孙子可知道您是最心疼七郎的了,终身大事有您做主,孙子没什么可不满意的。至于旁人说什么。您就只当耳旁风便罢,这份情,孙子是要记着。领着一辈子的。”
转过头来,看向三夫人的眼神便有些讥诮:“百事孝为先,终身大事固然要听父母之命。可祖母难道不是爹娘的母亲么?有祖母做主,我的婚事应该是最名正言顺的了吧?我既说了这是聘礼,又没递到哪家姑娘手上,怎么就成了私定终身?娘,儿子是个男人,没有什么所谓的名声,就算有。败的也差不多了,林家也不差这一笔。可您别把这坏名声安到人家姑娘头上……嫁与不嫁,人家姑娘可都还要做人呢。若是真的嫁了进来,到时候丢脸的不只是她,还有爹娘以及祖母,甚至整个林家的名声。”
三夫人面色难看,却也知道林暮静所说毫无指摘之处。她一时心急,连问都没问,就说出这番话来,才给了林暮机会。
到这会儿,她也只得捺下性子道:“娘一时心急……你也别往心里去,由你祖母做主,自然是好的,只是,这毕竟是你要娶妻,是你爹和我要娶儿子媳妇,这人到底是谁,你总得跟我们知会一声吧?”
林暮静淡淡的,却满目忧伤的看着三夫人,道:“娘的心思,儿子一直都明白,只是,儿子活了这么大,总知道一件事将离承春。什么样的权势富贵,也不及快乐开心重要。所以,儿子是注定要让娘失望的。但既然已经让爹娘失望了,我再不快活,岂是越发的吃亏么?所以我才让祖母帮我寻一个能够跟我投缘,相处得来的妻子。我们本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不过仗着祖上的一点荫德,何必去祸害好人家的姑娘?所以母亲就不必再费心究竟这位姑娘究竟是哪家的了吧?”
三夫人气的要命,待要拂袖而去,说声不管了,又着实不甘。只得看向老太太,半是委屈半是抱怨的道:“母亲,您瞧瞧七郎,年纪大了,越发不听话了,我不过是问问……难道也问不得了?”
老太太摇摇头,叹口气,看向林暮静:“你也别跟你娘置气,毕竟是一家人,总得好商好量,否则到时候你就算是娶了人家姑娘进门,没的也是负了人家。”
林暮静听的懂老太太的意思。三夫人毕竟是正经婆婆,到时候他成亲,也要在三房住着,婆婆要是看儿子媳妇不顺眼,想要拿捏是太容易的事。
这会就先给媳妇树敌,成亲后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林暮静浅笑道:“祖母的话,我不敢不听,只是还有一事想要讨祖母示下。”
老太太道:“你只管说。我但凡活一日,就替你做一日主。”
三夫人暗里撇撇嘴。这明显是把她这做娘的绕过去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儿子跟自己已经离心离德。
如今只能坐冷板凳听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不是舍得下这个儿子,只是如今她多说多错,说再多,也挽不回儿子的这颗心了。
林暮静道:“那孙儿就提前谢过祖母了。我这次来,从京城绕道,去看了看四哥,他邀我去京城开商铺,还说离的近些,彼此有个照应。我是这样想,既然要成家,自然也要立业,与其在这个地方,或者大江南北的跑来跑去也不是办法,京城繁华富庶,又有四哥照应,不如我就带了家眷去投奔四哥,您说如何?”
三夫人满含尤怨的瞪着林暮静。早就让他去找四郎,他只推三阻四,如今倒是有那么意思了,却又不思上进,竟然想彻底的投身于商,真是没出息到家了。
老太太点点头,想了想道:“也好,四郎在京城这么多年,总是有点小小的声望,你们兄弟在一起,虽说你帮不上四郎的忙,但好歹也有是个帮衬。”
还有一重,离了家,也就不怕婆媳不和。
七郎随是性子温和,但想来也不怕夫纲不振。在京城,谁也不知道七郎的隐疾,小夫妻只要和睦相处,倒也未必不能把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只是――”老太太沉吟着又道:“这事,我可做不了主,你还得跟你爹商量商量。现下你娘也在这呢,你们母子也好好的说道说道。”
三夫人咳了一声,接话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原也不该拘泥在家里,媳妇自是同意的。”
这是林暮静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听着顺耳的话,不由的讶异的看了一眼三夫人。三夫人知道他心中的意思,不由的微微苦笑,道:“七郎,母亲实是为着你好,只是……”
林暮静道:“儿子自是体谅母亲的一番苦心,从前都是儿子不懂事,从此以后,儿子再不会了。”却仍然不免要叫母亲失望。
三夫人的眼泪滚下来,道:“你懂得就好,也不枉我这么多年来的苦心。”
老太太把脸一扭,道:“行了,你们母子早这般好好说话,何苦闹的这么多年来都不睦。既是说开了,那就好好准备成亲之事……”
林暮静应下,三夫人万般无耐,要是以成亲换他进京,那也就罢了。只是这人究竟是谁?
老太太道:“这你可别问我,要问就问你自家好儿子吧,虽说是我选的,却是他自己挑的。”
三夫人道:“老太太就是惯疼他,他年轻气盛,看人哪有个准儿?还得老太太给他把关。”
老太太笑道:“我不挑人,不挑家境,只挑她一个实在,能对我家七郎好,凭她要什么,但凡我有,我都肯给。来人,叫将离进来――”
三夫人便留了意,老太太这会叫将离进来,想来一定是儿子中意的丫头了?她睁大眼睛瞧着,要看来人究竟长的什么模样,能入得了林暮静的眼,就见门外有人应声,刚才那个妖娆妩媚的丫头走了进来。
三夫人的眼神不自禁的就冷了下来,不确定的看向林暮静。这就是他挑中的?妻子?这么个狐媚子,一看就是不安于室的那种,若是七郎好好的还好,现下他这样,这不明摆着是娶进家来一个祸害吗?
其实公平点来说,将离不施脂粉,衣衫颜色也是最素的,只是她那举手投足之间自带的优雅气质,以及经过两世生活磨练所带出来的出尘风情,让人无法忽视。
三夫人在内院待得久了,但凡遇见扎眼的,就一律都归到狐媚子里面去,所以对将离天然就生出一分敌意来。
老太太道:“将离,七郎给你带了一对镯子,你且瞧瞧可喜欢么?”
将离垂头,道:“回老太太,婢子当不得七爷这番盛情,不过是个丫头,平日里要做粗活的,精贵的镯子给了婢子也是明珠投暗,还是请七爷送给值得的人吧。”
她手心冒汗,见三夫人进了屋里这半天,原本要闹翻了,谁想林暮静这一来,事情又急转之下有了变故。现下又叫她进来,又送她镯子,这算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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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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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太太微眯了眼,视线里带了些凌厉的不悦将离承春。她一直觉得这丫头是个聪明的,可是光聪明还不够,还要大气、大度,怎么说将来也是一家主母,这样小家子气可不好。
老太太温言道:“先看看,不喜欢就再说。”
将离只低着头,不去看她,听着她的口气也知道她不悦了。心里一沉,微微有些凉。三夫人来闹了一场,竟是徒劳无功了。现下说了算的还是老太太,那么这场婚事,就势必要践行了。
林暮静很沉稳,他似乎很笃定将离会改变心意。从老太太手里接过镯子,笑道:“还是我来吧,祖母你不要太严肃,看别吓坏了人家小姑娘。”
老太太也不禁哂然一笑:“是啊,你们年纪相仿,在一起更有话说,我是老了,但凡精神倦怠一些,就要被你们误认为摆脸色。”
林暮静道:“祖母最是慈祥,这个孙子都知道,只是小姑娘面矮怕生呢。”他出言替将离解围,老太太也就乐得在一旁看着。
林暮静走过来,很自然随意的就执起将离的手腕,道:“来,戴上试试。”
将离吓了一跳,直觉的要甩开他的手。
可林暮静的手修长、有力,却微微有些凉,紧紧的攥住了将离的腕子,任她怎么挣扎,也不能捍动分毫。就这么一刻的耽搁,一只清凉的玉镯已经套上了将离的腕子。
将离用另一只手扶了下镯子,想着把它褪下来还给林暮静,可是视线接触到那碧绿的镯子。将离就是一愣。一时手呆怔的抚着那镯子,内心百感交集,眼泪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这镯子,这镯子,她一点都不陌生,就在上一世被浸入冰冷的江水之中时,她的腕子上还一直戴着。这是当初林暮阳纳她为妾时替她置办的,怎么会在林暮静的手里?难道这也是冥冥注定的不成?
她这一举动落在老太太眼里,倒是有些开心起来。毕竟是小户人家的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刚才还说不要,这会见了就喜欢上了。
不怕她有欲望,就怕她没有欲望才可怕。只要她有喜欢的,那么尽量满足也就是了,满足了,她就安分了。
还求她什么?只求她安安分分的服侍七郎。
三夫人却满心的不屑。瞧她那上不台面的样子吧,唯利是图的面孔,哪里当得起大家的主母、媳妇?不过一副玉镯罢了。眼皮子这么浅,就这么挪不开眼么?
将离还在发怔,另一只腕子已经被林暮静抓信,把另一只镯子套了进去,低声道:“你可还喜欢么?”
将离怔怔的抬眼,问他:“七爷。这镯子,是哪来的?”
林暮静朝她眨眨眼,道:“是我在京城的时候,托人从最好的玉石铺子里弄来的。怎么样?”
将离不由的问:“托人?托的谁?”
林暮静俊脸上的笑容有些凝滞。却仍然如春风一般,道:“总之现在就是我的心意。你既戴上了,可就是接受了。”
“我――”将离真是为难。毫不犹豫的伸手去褪镯子,道:“我还是不能收。”
睹物思人,却物是人非,这情境,叫她情何以堪?
时刻戴着,便时刻提醒着从前不是一场幻梦。时刻被提醒着,脑中心里便要萦绕着那个人的名字,对林暮静来说绝对是一场无形的背叛。而对她自己呢?
将离的手被林暮静死死的按住了。他脸上的笑容还在,声音时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这可由不得你了,戴上容易,再还就难,你当我林暮静的媳妇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可去的么?”
将离心道:林家的媳妇,谁稀罕呢?
他看上去温温和和的,谁知竟然也做这种强人所难的事,还威胁的如此得心应手。将离咬牙,道:“收也可以……”
“这才乖。”林暮静笑着松开了手,道:“还不给老太太磕头?”简单的一句话就把她的可是给压下去了将离承春。
将离在心里叹口气,顺着林暮静的意思,重新跪下给老太太磕头。
林老太太笑道:“好,好,是个可人疼的丫头,起来吧,以后和七郎要你敬我爱,相濡以沫……”
三夫人虽然不满意,可架不住自己儿子喜欢,又有老太太做主,也只得沉着个脸,勉强没有开口。少不得也赏了将离见面礼。
索性将离沉稳安静,话并不多,显见得不是个多事的。
三夫人一想到她要和林暮静上京,眼不见心净,心里虽然堵着疙瘩,但不在一起,倒也清净。
她也嘱咐了将离几句,还装模作样的道:“我瞧你性子温和贞静,与七郎倒也是极般配的一对。将来七郎就要靠你好生照顾了,我这做娘的,终究不能永远都跟在身边。他要是有什么不是,你要多担待。若他做的过分,你只管着人给我送信,我替你打他。”
她这话就明显是以婆婆的身份交待嘱咐儿子媳妇的语气了。
将离再沉稳,也难免被众人善意的嘲弄笑声弄的红了脸,不能应是,也不能不应,只垂了头道:“三夫人说笑了。”
老太太笑道:“现在叫三夫人,以后就该叫娘了,老三媳妇,你回去就好生准备吧,别委屈了将离。”
三夫人连连应承,婆媳俩商量嫁娶之事,倒把林暮静和将离闪在一边。
林暮静低声拉着将离的手道:“你放心,我自是不会负你。刚才娘说的那些欺负之类的事,是绝对不会发生在你我之间。”
将离苦笑,道:“将离不担心七爷,七爷是个好人。”
林暮静很认真的道:“我说的是真的,我会对你好,你想要什么,你喜欢什么,只管和我说,只要在我能力所及,我都会替你办到。”
将离反问道:“若是我要的,超出了七爷能力之外呢?”
林暮静还是那么认真:“就算我自己不能,我会托人,也必不叫你受了委屈。”
话说到这,将离当真无话可说。她不怀疑此刻林暮静的真诚,只是,这些诺言,又能维系多久呢?
心头酸涩难忍,就如同被谁在心口窝上捣了一拳。
将离别开视线,半晌才道:“将离何德何能,蒙七爷如此盛情厚爱,将离实在愧不敢当。”她一半是感慨,一半是无耐,却并不指望着林暮静回答。
林暮静只低笑道:“老天注定的缘份罢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这会问只怕也不迟,你可真心愿意嫁给我么?”
事到如今,将离还能说什么?头一次认真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点点头,道:“七爷,将离会尽心服侍你。”
林暮静的脸上闪过最真挚最快乐的笑容,让他那张温和的脸也泛起了如同火焰般浓烈的光彩。他伸手,微凉的手指拂过将离的鬓角。
将离微微一僵,下意识的要躲闪,却觉得这样太伤人了,只得咬紧唇,羞涩的一笑。
林暮静修长的手指抚上将离的眉眼,喃喃道:“将离,我必不负你。别人有的,你都会有,别人没有的,你也会有。”
将离微微摇头:“将离并无奢求,只盼着一生宁静安乐。”
她并非哗众取宠。如果事情再无转寰,即使嫁给林暮静,草草了此残生,她也别无所求了。她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闺秀,别无长物,一无所能,连最根本的衣食住行都要靠自己辛苦劳作才能换取,她真的没有奢求。
她没有权势,也没有资本,不说出人头地,就是想着自己不受人欺负都很艰难。
她没法子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快意人生,所以重生回来,也只有努力的活着而矣。报仇只是一种奢念,改变命运也只是奢想,她只有努力的,在旋涡中挣扎,尽量不迷失罢了。
林暮静纵然不能人道,可将离已经不在乎了。她也不在乎是以什么身份陪在林暮静的身边,她唯愿尽职尽守。
至于他怎么对她?她倒不希望他许下多么厚重的誓言。一来两个交情尚浅,说的这么深刻,她一来觉得尴尬,二来觉得负重太深。她承受不起,也还不起。
林暮静微垂了眸子,深深的望进将离的眼底深处,似乎在一下又一下的撩拨着她柔软的心房,笑道:“你放心。我会让你做个幸福的女人。”他字字句句都有深意,可是将离并不曾懂得一丝半毫。
林暮静的心里泛起了无限苦涩,却还是那么温温的笑着。
手指触到将离光洁的面孔,闻着她那特有的女子的幽香,真想手指往下,紧紧的并拢,将这最美丽的花扼杀。
到那时,她的脸上会是什么神情呢?那会儿,四哥脸上又是什么神情呢?一定很精彩。可是现在不能,这会扼死了将离又给谁看?就像他无数次背着人发泄郁闷之气一样,毁掉了自己最心爱的物件,旁人不知道,旁人不懂得,旁人自然也无处心疼。
他自己面对着惨烈的局面,只会觉得自己更无能。
将离微微躲开了林暮静的手,低声问道:“七爷,将离能不能提个不情之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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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承诺
林老太太和三夫人商量完正事,不经意的一偏头,就看见林暮静和将离执手絮语将离承春。一双小儿女的脸上都带着浅淡温和的笑容,看上去是欣喜而羞涩的。
她不由的点头。这招总算没错。
七郎大了,也到了知事的年纪,给他娶个妻子,也好让他有个说心理话的人,总不至于再像从前那样苦闷。
他虽然乐观,爱笑,可是每每看着他孤单的身影,总是心疼不已。
现下好了。
三夫人顺着视线望过去,觉得特别的刺眼。儿子这种模样,她还真是没见过。虽然他们做不成真夫妻,可是这一成亲,他便也是有妻室的人了。
先前本就母子关系不够亲密,如今又有了妻子,再举家上京,不知道几年才能见一次面,母子关系更是淡若秋水。
三夫人别过头,正碰上老太太探询的眼神。身为母亲,不该对儿子得到好的归宿而冷漠刻薄,只得强笑道:“看七郎这样开心,我也就放心了。”
老太太点头,低声道:“也许现在不晚,只要是他自己中意的,何必在乎那姑娘的出身?她虽地位不高,但胜在心地善良,人又聪明,你要好好待她,她自然会十倍以报……”
三夫人道:“媳妇受教。”
这场非正式的准媳妇见面会就以一家和乐而告终。
八月,林暮静正式娶将离进门。
大红的嫁衣穿起来,鲜红的盖头遮住了脸,将离在一片红中,由喜娘扶着踏进了轿子。鼓乐喧天,鞭炮齐鸣。将离被抬进了林家三房。
仪式热闹,却也精简,拜堂之后,便把将离送进了喜房。喜房里很热闹,林家的小孩子、出嫁了的姑奶奶、没出嫁的小姑都跑来看热闹。
在众人的哄声中,林暮静揭开了将离的盖头。
到这会。将离还是觉得不太现实。两世为人。头一次以这种奢华的方式嫁人为妻,她恍惚不已。好像这个不是自己,好像……这不是她的命运她的生活。
她自嘲的想,大抵是受的苦难太多。好日子近在眼前,她却不敢伸手,生怕那是一场幻梦。
喜房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绝美娇艳的将离身上。许多人甚至惊度的低呼了一声:“好美。”
将离有点不知所措。眼前是乱纷纷的人群。却各个都安静呆滞,让她觉得局促不已,不由的低头去打量自己。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劲,又做错了什么。
林暮静也有刹那的失神。他知道将离美,却不知道她打扮起来,是这样的艳光照人。红艳艳的唇,水漾漾的眸,圆宝一样小巧的耳朵,美丽的蓝宝石坠子一摇一荡。衬的她肌肤胜雪,春色娆人。
林暮静只觉得心头一阵刺痛。有什么蒙蔽了双眼,激的他血液激荡,很想做些什么。可是他清楚的感觉得到,在这样美色的刺激之下,身体的某个部位却仍然疲软,没有一点激动的迹象。
这让他像一头明知道前途命运,已经习惯了伤痛并麻木了,还是要深重绝望以至于要号叫的野兽。
耳边喧闹起来,人群也越加清晰起来,不住的有人赞扬新娘子好相貌,也有人相继过来取笑他惊喜过度,人都有些呆了,再就是起伏不断的恭喜之声。
将离面色羞红,越发不敢抬头。
林暮静也就一直保持着温和清隽的笑容,任这些姐姐妹妹们打趣。
还是林暮静的长姐林暮清走过来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家再看下去,新娘子羞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都别围着了,把新房还给新郎和新娘吧。”
众人也就掩嘴一笑,相互跟着,告辞离开。
新房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将离承春。窗外一轮明月,将夜色照的清如池水。屋内大红喜烛热烈的燃烧着,屋里也满目都是红色,红的有些厚重,有些窒息。
将离微微有些上不来气。
这会人都散了,将离才略微能够自由,打量一下房间,再看过林暮静,两人视线相对,没有普通夫妻的羞涩赧然,倒都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
林暮静笑道:“你也拘了一天,我叫人进来,给你换换衣服。”
将离微笑应道:“不必了,我自己来,还是叫人帮七爷换衣服。”
两人都换了家常衣服,丫头们也都摆上酒菜。
因着大家心照不宣的原因,此次成亲,许多仪式都被取消了,比如说撒帐。别人家夫妻成亲,都要说两句吉祥话,诸如早生贵子之类。可在林暮静这,就成了不可言说的禁忌。
林暮静举起酒杯,朝着将离道:“将离,这杯酒,我敬你,算是对你的感谢。感谢你不嫌弃我……”
将离慌忙站起身,道:“将离当不得七爷这样说,若论感激,也是将离感激七爷。没有七爷,将离现在还是个寄人篱下、一无是处的卑微婢女。该是将离敬七爷才对。”
林暮静也不辩驳,两人对面而坐,饮了一杯。
将离替林暮静斟酒,被林暮静按住手,让她坐下,道:“将离,你是我林暮静明媒正娶的妻子,不必自贬身份,旁人自不必说,在我这,你也不必委屈自己当个丫头。若要人服侍,我不缺低眉顺眼,俯首贴耳的侍女。”
将离垂眸不语。
林暮静见她不说,就当她默认,举起手中的第二盏酒,道:“我当日许诺,统统算数,你信我。”
将离便点头,再饮一杯。
林暮静还要再喝,被将离拿走了酒杯:“七爷,将离不胜酒力,还是别喝了吧。”
“你别管我,我今天高兴。人生四喜之一,我如今也算是体验到了,心里很开心,也很欢喜,我想喝酒。我有许多话想对你说……”
将离虽然温柔,却不乏坚定,道:“七爷若想说话,将离陪着就是,可这酒还是别喝了。来,吃点菜。”她伸手用公筷挟了一小碟菜,放到林暮静身前,道:“将离也不知道七爷喜欢吃什么,以后慢慢了解了,将离自会用心。”
林暮静够不到酒杯,只得拿起筷子,温柔的看着将离笑道:“只要是你做的,是你挟给我的,我就都爱吃。”
将离觉得心碎不已。看着这样脆弱的林暮静,只觉得老天对他太不公平了。便强忍着泪意,勉强一笑道:“那就好,将离厨艺不佳,希望不至于叫七爷反胃。”
林暮静似乎不怎么喝酒,才不过喝了两杯,白晰的脸上就有了红晕,就连眼睛都水雾朦胧起来。他拉着将离的手,道:“四哥叫人送了一份贺礼。”
将离的心跳的扑通扑通的。这个人,似乎要一辈子都夹在她和林暮静中间,成为一根鲜明而尖利的刺了。
可是又不能不提。否则,就连林暮静都会以为她和林暮阳有什么首尾,会怀疑她也是在虚心了。
她只得捺下心中的激愤,面目平和的瞅着林暮静。既不关心,也不热切,恰到好处的淡漠。林暮静笑道:“你不好奇是什么吗?”
将离甩脱了林暮静的手,沉静的道:“将离无话可说,只知道,不管什么原因,促使七爷做了娶将离的决定,那么如七爷所说,你是夫,将离是妻,人前人后,你我都是荣辱一体,不能分开的了。若是旁人羞辱将离,将离可以忍。可若是七爷也来羞辱将离,那便不只是羞辱了。”
林暮静盯着将离半晌,才淡淡的道:“我自然不会做这种辱人辱己的事。”
将离便垂下头道:“多谢七爷体谅。七爷与林大人兄友弟恭,手足情深,自会互相体谅。将离还是个外人,不足于置喙。既是林大人送了贺礼,还劳烦七爷代将离替林大人道谢。”
林暮静的神情却一下子沉静下来。他仔细的打量着将离,忽然呵笑一声道:“将离,你跟四哥之间……”
将离一声不吭。这个问题,他迟早都要问,就是不问,那也是心中芥蒂,只怕会生根发芽,越长越大。
林暮静却忽然不想再往下问,他只苦笑一声,往后一靠,道:“我从小就嫉妒四哥,他太优秀了,是长辈们眼里的希望。可我呢?处处都差他一头,到最后只是废人一个。我无法不去猜想,为什么你不肯跟着四哥,却要跟我这样一个废人……”
将离接过话,道:“这个问题,我没想过。”
林暮静很惊讶又很专注的看着她。
将离道:“将离不是什么绝世红颜,也没有多么的聪明才智,说到底不过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每天都在努力的活着,也不知道前面会遇到什么,真的遇到了又该如何应对,也不过是,遇到什么是什么罢了。遇到林大人,是上天早就注定好了的,聚了又分开,那是缘分不足。分开能否再相聚,是将离无法预料的事。遇上七爷,与七爷结缘,许是上天偏爱将离,不想让将离再受苦罢了。将离既然亲口答应了这门亲事,便已经做足了准备,不会悔改,以后定然恪守妇道,从一而终。只要七爷不嫌弃,将离便会追随七爷一生一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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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脾气
林暮静和将离在成亲后五天就离开了家将离承春。
临行前去给老太太请安辞别。老太太笑着道:“好好,七郎,这回你出门,我就放心了,可是这一路上,还是要多加小心。”
林暮静道:“祖母放心,孙子自会保重,祖母也要好生保重身体,等到年底我们或许就和四哥一起回来看您了。”
老太太强忍着眼泪,还是笑着道:“那我就等着你们兄弟了。将离——”
换了妆束的将离已经做了妇人打扮,衣料上乘,颜色却还是那么素。她和林暮静穿的是同色的青蓝,不过在衣服上绣了大朵的将离花,才显得与她年龄相衬的娇艳来。
听见老太太叫,便知道有话要吩咐,便上前一步,柔顺的跪下。
老太太欣慰的道:“将离,你是个聪明善良的好孩子,希望没让祖母看错,以后,七郎就交给你照顾了,他有什么不是,脾气或是太急,你都多容让着些。你放心,我必不会亏欠你,你想要什么,只管和我说。”
将离道:“蒙老太太错爱,将离服侍七爷是将离之幸,没有别的可求的,老太太不必为我和七爷挂心。”
老太太执起将离的手,又执了林暮静的手,把她们的手放在一起,道:“七郎,将离,你们两个,不是寻常夫妻,可是却要和寻常夫妻一样互敬互爱。”
两人自然应是,老太太又嘱咐了半晌,这才告辞出去。
又辞别了三老爷和三夫人,不免又是一番叮嘱,一直送出老远。
林暮静放下车帘。往后靠坐在车背上,轻笑着朝着将离道:“好了,终于清净了。”
将离也只抿嘴一笑,并不多话,替他斟了杯茶递过去。
林暮静接了茶盏,喝了一口。问将离:“我瞧着几天了。你一直都是这么安静,你不寂寞吗?”
将离摇摇头。
林暮静道:“真是奇怪,你没有,喜欢的事情做?比如……哦。对了,你喜欢刺绣。如今了我,不必再做这些活了。免得伤了眼睛。换些别的,比如看书?”
将离彼时正拿起没完成的活计要做,见他这么说。只得放下了,道:“我不识字。”
林暮静大呼可惜,随即道:“那也没什么,我教你。”
车上随时备着的都有文房四宝,林暮静见将离并不热切,便自己动手翻了出来,磨了墨。拿了笔,递给将离:“喏。就先写我的名字吧。”
将离只得接了笔,却没有下笔的意思,问:“难道不该先写我的名字吗?”
林暮静呵呵一笑:“我是夫,以后便是你的天,你的姓氏如今冠上了我的姓,自然要把我的名字铭记于心,当先学写我的名字。”
将离并不反对,林暮静便握了她的手,道:“喏,这样,握住笔,别太僵硬,也别怕,来,跟着我的力道写——林——先是一横,再是一竖……”
将离的手被他紧紧握着,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发顶,整个人几乎都被他拢在了怀里。将离浑身冒汗,手心微潮,手臂就有些抖。勉强写了个木,便撑不住笑起来道:“我不写了,实在是太难了。”
借故脱离开他的怀抱,坐的离他远了些,问道:“七爷,咱们几天能到京城?”
林暮静只是淡然的笑,端起茶碗,将茶盖上的水珠滴滴答答的洒在刚才只写了一半的林字上。那墨就洇了字迹,渐渐的花成一片。
将离没有察觉,仍然无意识的抚摸着自己被林暮静握过的手,脸颊上闪过一瞬间的涩涩的僵硬,眼神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树木,有些神思恍惚。
林暮静便把纸团成一团,扔到一边,闲闲的道:“你是要快点呢,还是要慢点呢?”
将离无意识的嗯了一声,道:“我都无所谓,看看七爷的事要不要紧。”
“我更无所谓,去哪都是闲逛,如今也不过多带着你做伴罢了。”
将离哦了一声,终于双手分开,掀开车帘往外望着,竟似乎忘了回答林暮静的问话。
林暮静也坐过来,伸手揽住将离的肩,道:“外面的风景有什么可看的?你竟只管看,连我都不瞧一眼?”
将离道:“也不只风景秀丽,还因为我拘束惯了,难得出门,所以看什么都新鲜,不像七爷,哪里都去过,所以看什么都大同小异,没什么新奇的了。”
林暮静把她揽的紧了一些,几乎贴着他的脸颊了,道:“为什么不喜欢写字?红袖添香夜读书,我还指着你在我读书的时候帮我磨墨呢将离承春。”
将离有些讪讪的道:“将离愚笨……”见林暮静目光咄咄,不由的有些心虚,道:“也有将离贪图安逸了的缘故,已经吃不得苦了。”
林暮静很久都没说话,他的手一直紧紧的揽着将离的肩。车里安静的很,只有车轮轧过路面的声音。
他安慰自己,将离和她毕竟不熟,她需要时间适应。
也的确如此,如果她是寻常恋慕富贵的女子,这会早就扑上来了,撒娇撒痴,软声侬语,做尽一切形态,只为了让他满心欢喜。
那样的女子,自然不是他喜欢的,可是将离这样的拒绝,又让他觉得惆怅和失落。林暮静心底的自卑被不断的涌起,心湖再无法平静,被搅的渣滓沉浮,乱成一团。
将离一直僵着身子,还要装做若无其事的模样。可是脖子总那么保持一个姿势直愣愣的挺着,让她没一会就累的快要抬不起来了。
将离很难过。
她不怨恨林暮静。他也是个男人,他娶妻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红袖添香夜读⑴ ⑶8看書網人都想要的情趣吗?
可是,这种情趣不是天底下哪个男子特有,而是共有的。他并不单纯是为了喜欢她,当年林暮阳也不只是喜欢她。
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为着私心,为着自己能得到更大程度上的耳娱目悦,和身体以及心理上的享受罢了。
今日教她读书写字,明日便要她作画抚琴,后天便想让她舞起罗袖……终其竟,也不过是想要个身兼多能,供他享乐的女伎。
如果真是他的妻子,他断不会这般。娶妻娶德,就算她百般不会,他也依然会举案齐眉,相敬互爱,不会把她看轻了看低了,让她学着用这种以色侍人的手段。
将离勉强挣了挣,道:“七爷累不累?想来还要驶上一天,不如歇歇?”
林暮静温声一笑,道:“我不累,习惯了,怎么,你累了?”
将离便点了点头,道:“不惯出门,心口有点难受。”
“先喝口茶。”林暮静说着就把刚才自己用过的茶碗端了过来。
将离眉睫轻颤,毫不犹豫的道:“这是七爷用的,将离不敢逾矩……”
“什么你的我的,都是夫妻了,你还分的这么清楚?我的便是你的,你的便是我的,怎么,你还嫌弃我不成?”林暮静问的轻松,像是在开玩笑一般,反倒是问的将离无言以答。
将离抬眼,费力的看了一眼林暮静,道:“七爷说笑,将离什么身份还嫌弃七爷?”
林暮静坚持的端着茶碗,道:“有一种嫌弃,是拒绝,还有一种嫌弃,则是违心的接受。我已经知道你的心了。”他扬手就把茶碗就着车窗扔了出去。
将离的心一跳,脸色也瞬间变的青白交加,极是难看。却只是抿紧了唇,一声不吭。
林暮静倒佩服起她来了。
她竟没有一点要哭的意思么?谁看见他生气发火,不会吓的蜷缩发抖?
他冷冷的呵笑了一声,只觉得心口像是烧着一把火,把他现在的种种都照的异常透亮,每一件,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无尽的讽刺。
将离沉默了一瞬,默默起身,把和刚才那只茶碗是一套的三只茶碗都翻了出来,往林暮静身前一推。
林暮静忍气问:“什么意思?”
将离道:“扔一只有什么意思?索性都扔出去算了。横竖失了一只,也配不全一套。”
林暮静倒扑一声笑出来,伸手指着将离道:“你这丫头,有你这么哄人的么?”
将离却没有一点要笑的意思,一手掀着车帘,一手接二连三把另三只茶碗一并扔了出去。这才拍了拍手,道:“我没有哄谁,七爷也不是个孩子,不必将离来哄。”
林暮静倒默然了一瞬。
他自小受伤,府中诸人从上 到下,对他都存了一分小心翼翼,不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有意纵容他三分,就仿佛他是一个剔透易碎的玉器,生怕吹口气他就化了。
别说他发脾气扔东西了,就是他放火把房子点头了,也不会有人管,只怕还会有人拍着手道:“点的好,点的好。”
随着年岁渐长,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他慢慢磨炼性子,才不把自己的真实情绪表现给别人看。他也早学会了脸上带着面具一般的笑,那笑,是他自己无人时对着铜镜,苦练出来的。
可是对着将离,他忍不住要发火。原想着她总会更柔顺一些,谁想,她竟然比自己还嚣张,还过分。
是啊,他不是任性的孩子了,不需要别人有意或是故意的来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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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承认我手贱,这么个扑文还要往上码。今天二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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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疑心
第二更送到将离承春。有没有人撒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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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路程,林暮静和将离便刻意的保持着两个人的最佳相处方式。
林暮静得到了验证,也就不再故意以亲昵的动作来试探将离。况且,与她离的越近,看着她那诱人的模样,却又看得到吃不到,反是让自己更难受,又何必呢?
他隐隐有一种惊讶。因为将离明明是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可她似乎对男女之事有着非同寻常的敏感。他的靠近,会让将离乍起浑身的刺,虽然柔顺,却无时无刻不在戒备,随时都准备反击。
他若离开,和她保持距离,她便又是一个温婉、柔顺,善角人意的好丫头了。
是,丫头。她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丫头。她照顾林暮静衣食住行,说话的语气间也很平等,从不自称奴婢,但林暮静就是觉得,她只不过是他随侍的丫头而已。
丫头就丫头吧,他情愿看见她这般的随意自然,也强似看见她圆睁着戒备的眼睛,像个明明没有能力却还时刻准备反击的小兔子。
他再不济,也比她强。他好歹是个男人,他有优渥的家境,有着大把花不完的银子,他不至于让人瞧不起让人欺负。
可她只是个卑微的小侍女,柔弱的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有将离在身边,林暮静的确舒服了许多。若是从前他自己出门,车上是不会这么舒服的。可是因为带着女眷,一应物什就仔细了许多,茶水总是温的。不时还有打零嘴的糕点。
他看书的时候,热了会有人替他打扇,冷了会有人替他添衣。往往什么都不用说,已经有将离替他想到了一切,打点好了一切。
她一直静默的陪在一旁,他读书,她便做女红,互不打扰,车里却自有一份宁静。
夜宿的时候,他睡床铺。她打地铺。
林暮静耿耿于怀,在第一夜的时候就抗议:“我是男人,要打地铺也该是我,这不是我欺负你吗?”
将离很执拗的坚持:“本来就该我打地铺,算是对我不能适应的惩罚。”
她说的这么直白,林暮静连发脾气的借口都没有。他宽了外衣,只着中衣,看着地上合衣而卧的将离。苦笑道:“为什么不能适应?适应和我同榻而眠就这么难吗?”
将离并不看他,只微阖着眼道:“同七爷没有关系,是将离自己的缘故。我一个人孤单惯了,怕是一旦习惯了七爷在身边的温暖安适,只怕以后会贪恋,从而……”
她没说下去。林暮静却惊讶的窒息起来。
人和人都一样,得陇望蜀是天性。别说是将离,就是林暮静自己都觉得自己开始不知足起来。他不只想这么看着将离而已,他想靠近。他想占有,他想把将离变成他自己的。他想在将离身上打下属于他的烙印。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留将离几年。
她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可她总会长大。她会接触到比他正常的男人,到时候,她又会是什么心思?
她这会诺言坚定,可是将来呢?人是会变的,他明白这个道理,誓言如果有效,天下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怨偶了。
所以他现在贪心的想要永远的留住将离。
现在将离说她怕贪恋有他在的温暖,从而……从而得陇望蜀吗?她想要的蜀,是他所不能给的,这让林暮静觉得无比的挫败和羞耻。
将离见他误会了,不由的暗暗脸红,解释道:“我是怕,将来七爷若是嫌弃了将离,将离就无以自处了。”
“胡说,胡说。”林暮静一脸说了两遍,道:“我已经当着祖母的面承诺过了,我必不会负你。”
将离并不相信,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林暮静不由的喟叹。谁说将离柔顺?那不过是表面功夫,她其实执拗的很,她自有她的坚持。自此,他也就由着将离。
几天后,马车进了京城将离承春。门口早有林家的仆人等候,问明了是林暮静的马车,便上前行礼:“七爷,我家大人叫小的在此久候多时了……”
林暮静掀开车帘,朝下一望,道:“劳你久候,四哥四嫂还好?”
“回七爷,大人和大奶奶都好,四爷已经吩咐人收拾好了院落,请七爷和七奶奶进城。”
林暮静道了声好,又重新坐回车里,马车重新往前,朝着城中急驶而去。
他看向将离,见将离并无欢欣之意,便握住她的手道:“四哥一片盛情,于情于理,我们都得先到他那。你放心,我既答应过你,便不会失言,临来前我已经叫人在城中寻了一个院落,过几日我便同四哥说搬出来住。”
将离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道:“将离自是信任七爷,一切但凭七爷做主。”
她当日只求一个条件,虽是来京城,可是不在林暮阳的家中住,不在京城久居。林暮静虽不明她的原因,却答应了,只说几年之内先带她大江南北的游历一番,到那时再回京城。
林暮静看将离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由的安抚的笑道:“京城物宝天华,是人人都向往的地方,你既来了就别错过,也看看热闹。”
将离勉强笑笑,眼神望向外面宽阔的街道,周围轩昂奢华的建筑,艳冠天下的美景,却仍是心不在焉。
她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现象。上一世,这个时候她还在钟家呢,这一世,不仅提前遇到了林暮阳,竟然提前到了京城。
是不是她的死期也提前了呢?
要说害怕,倒也不是怎么害怕,只是觉得这前途是她看不透,猜不着的,就无形之中让她觉得恐慌。
她原想着,嫁给林暮静也好,离开那个是非之地,再鼓动林暮静离开京城,去南边待个几年,也许就能把这场动乱之劫躲过去。
谁知道能不能躲过去?她可不相信自己有改变劫数的能力。
林暮静在她耳旁说了什么,将离犹不自知,直到身上一轻,她已经被林暮静抱起来了,才唉呀了一声,问:“七爷,怎么了?”
林暮静笑道:“已经到了,我叫了你数声,你只不理,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将离抿唇道:“没有,我,是睡着了吧。”
林暮静也不戳破她的谎言,只道:“四哥四嫂在外面呢,我们下车。”
将离点点头,道:“七爷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林暮静道:“我们是新婚夫妻,就算是格外亲热些,也没人笑话。”
将离也就不再辩驳,柔顺的将头埋进林暮静的怀里。
林暮静抱着将离下车,林暮阳和朱氏迎了上来。两下见礼,朱氏笑道:“久闻七叔多情,与七婶婶伉俪情深,却原来百闻不如一见,果真如此。”
林暮静放下将离,拉着她的手道:“让四哥四嫂见笑,她没见过世面,难面害羞。来,见过四哥四嫂。”
将离这会才低眉垂目,敛衽行礼:“见过四哥、四嫂。”
林暮阳只不过微微掠了一眼,就觉得刺目的晕。近一年不见,将离长高了,人也胖了些,出落的也越发漂亮。那个从前瘦瘦小小的毛丫头,越来越有女人的风情。
他挪开视线,以一个哥哥的本分,嗯了一声,道:“不必多礼。”
朱氏却热情的拉起将离的手,啧啧叹道:“七婶婶果然好样貌,又生的温婉秀丽,与七叔果然是天生一对。”
从始至终,将离都没抬眼,也就无从去看林暮阳的淡漠,朱氏的热情。
林暮阳和林暮静在前面走,朱氏则同将离落在后面,问起家中长辈,又道过一路辛苦,便着人把将离送到院落里稍事梳洗。
却说林暮静,跟在林暮阳的身旁,似笑非笑的道:“四哥,我可完成你的心愿了。”
林暮阳脸色沉静,道:“什么我的心愿?你既娶了她,就好好善待她,我也不过是弥补当日的亏欠罢了。自此之后她是你的妻。”
林暮静道:“我知道四哥心思,所以把她带回到四哥身边,不日我便要南下四处游历,这句‘善待’还是留给四哥吧。”
林暮阳勃然变色,道:“胡说八道,你的妻子自是由你养,由你照顾,你若这样说……明日起你们就搬出去吧。为了避嫌,以后也不必过来,但凡有事,我们兄弟在外边见面。”
林暮静嘻嘻笑着,连连给林暮阳拱手作揖:“四哥别恼,小弟也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就算我肯,将离也不会同意。她是个善良的女子,一待认定了谁,就不会更改,我若这般对她,她非恼了我不可。”
林暮阳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道:“当日我不过是……为着你考虑,向你推荐一个人选罢了,愿不愿意,全在于你。你若觉得我是为着自己的私心,就不该娶她。既娶了她,就不该这般疑心,否则,不只害人也是害己。我和她并无什么私情,当日不过是偶遇,她其志不改,不愿为奴为婢,我亦很是敬服,有心成全她。可是人言可畏,她在林家无处安身,若离了林家,四处漂泊不定,我怕反是害了她,想着你若和她投缘,彼此相伴,互相照拂,未尝不是一件美事。小七,疑心生暗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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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想要
也许,貌似,大概,可能还会有一更将离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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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安顿下来,叫跟着的两个小丫头收拾行礼。林暮静进来,把两个丫头轰出去,对将离道:“不必收拾了,明天咱们还得搬走呢。”
将离停手,小心的打量着他的神色,道:“你怎么了?”
林暮静看一眼将离,猛的把她拽过来,近距离的盯着她的眼道:“这不是你心心念念的么?我们明天就搬,明天――”
将离只是温柔的抚了抚林暮静的脸道:“嗯,都听你的。”
她隐隐的觉察到了是林暮静兄弟之间有什么误会或是口角。可是她不问,也不关心。现在,她的世界里只有林暮静一个人。
她不需要去关心旁的男人。不只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也是为了让她自己看的更明白。林暮阳始终是天上的太阳,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不是她能看能肖想的。
脚踏实地挺好,就这么一辈子跟着林暮静,过她想要的安定平和的生活。
林暮静的脾气在将离温弱的小手中渐渐散去,他猛的抱住将离,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喃喃道:“将离,我好怕你会厌弃我,好怕你会离开……”
将离只是安抚的顺着他的后背,像是哄着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道:“不会,不会,将离能到哪去?天下虽大,却没有将离容身之地……”
林暮静忽然推开将离,有些热切的道:“将离,告诉我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知道她最想要的。他便给她,那么她就不会离开了对不对?
将离笑笑,道:“七爷,将离说过了,只想就这么平静的过下去,这便是我最想要的。”
林暮静摇头:“你想要什么?实在些的。具体的。金银?首饰?还是房产铺子?你说出来啊――”
将离退后一步,站住了,道:“七爷,你累了。我给你打热水洗脸。”
林暮静很想挥开一切,大声吼她:“不用了,不必了。我不要你服侍。”如果他只想要个丫头,何必非得将离呢?
是四哥让他娶的,他便娶了。他想着就算再不舍,也把将离给四哥便罢了。可是四哥说他和将离之间什么都没有,他从没想过要将离。
连这点最近的人生意义都被四哥生生捣碎,林暮静说不出的愤懑。他的好心,成了一场笑话,还是被人轻蔑、嘲弄的笑话。
他在将离的身后无力的道:“不用了,四哥四嫂在前面等着。你去换身衣服。”
将离知道林暮静像只焦躁的困兽,和她从前对他所有的认知都不太一样。可是她并不去问他原因。也不试图靠近博取他的信任,帮他解开心结。
她甚至就那么沉默的安静的看着他在那里狂躁不已。
林暮静抬头就看见了将离的表情。没有同情,没有怜悯,也没有关切,就是那么安静。这份安静像一股清泉,直泌进林暮静的心里,他出人意料的平静下来。
将离淡淡的道:“我叫人帮七爷换衣服。”
林暮静点了点头。
将离人已经出去了。
疑心生暗鬼,四哥没说错。不管四哥从前的心机如何,娶了将离的人是自己。四哥不张嘴,又明着拒绝,自己又何必做恶人把将离送过去?
是,他娶了她,他就有义务照顾她,让她过的好好的。她是他的妻,理当由他照顾养活。只要他和将离过的平静安宁,何必在乎别人是什么脸色?
将离没什么奢求,他也没有,就像最初想的那样不好么?她做的没错,两人始终保持着这份不远不近的关系,对他和她都是最理想最合适的。
等到林暮静和将离换过衣服,进到花厅的时候,神情安祥平和宁静,又是一对让人艳羡的小夫妻。
林暮阳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
将离也只是淡漠的而略带羞涩的见过礼,便挨着林暮静坐下。
丫头斟酒,林暮阳端起酒杯,朝着林暮静道:“给你们夫妻接风。”
林暮静笑着道:“多谢四哥四嫂盛情。”
朱氏也就含笑陪了一杯,将离却只是沾沾唇就放下了将离承春。
林暮阳又端起酒杯,却叫着将离的名字:“弟妹……”
从见面伊始,没人提起将离的名字。将离初时还有些不习惯,后来也安然。她现在有了身份,反倒是名字变的无足轻重。
听见林暮阳叫她,忙站了起来。
林暮阳很专注的道:“以后七弟劳你照顾。”
将离并不抬眼,点头道:“是。”话也不多话一个字。林暮阳一饮而尽,将离陪了一小口。朱氏笑嗔林暮阳:“四爷别只顾着喝酒,也吃几口菜。七叔七婶婶也别客气,只管自便。”
林暮静已经替将离挟了菜,放到她身前的小碟中,低声道:“你别怕,就当是在家里一样。”
将离忍不住轻笑出声,抬眼望向他道:“我的表现真的这么差?这么小家子气?我还以为中规中矩,总不会出错呢。”
林暮静笑道:“论规矩是不错,不过也没必要这么束手束脚,以后在家里,只管放开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将离便笑笑,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懂规矩的人,七爷不嫌弃就好。”
朱氏在一旁笑道:“七叔和七婶婶在说什么?真让人羡慕。”
将离微微脸红,低头不作声。这种场合,她少说话就好,一切都有林暮静呢。
果然,林暮静端起酒杯,拉着将离,道:“我在这敬四哥四嫂,此来打扰,以后还要四哥四嫂照顾……先干为敬。”
朱氏道:“一家子骨肉,何必说这种客气话?亲兄弟说什么打扰?我长年身子不适,不能操持家里家外,七婶婶这一来,我倒是多了个帮手,也多了个说话解闷的。”
林暮静笑道:“只怕要让四嫂失望了,我家娘子出身低微,远远及不上四嫂,她可当不起主母的职责,再者我和她一早说好,要出去四下逛逛,好不容易离开家了,没有爹娘的拘束,四嫂可别拘着我们才是。”
朱氏一愣:“怎么才来就要走吗?”
林暮静道:“也就这几天吧,我在离四哥家不远的地方寻了个小宅子,明日便先过去瞧瞧。横竖住的不远,随时都可过来。”
朱氏就更诧异了,看向林暮阳:“四爷,家里院落闲着的居多,人口又少,何不叫七弟夫妻两口在家里住下?也好热闹些。”
林暮阳只淡然的道:“随他吧。他在外疯惯了,该回家时自然会回家,你倒不必挂心。”
喝过几杯酒,林暮阳便招呼林暮静:“酒喝多了伤身误事,我久已不怎么喝了,你若还想喝就自便吧。”
林暮静不由的大为讶异,却看向朱氏道:“还是四嫂御夫有术,我可记得四哥是海量,无酒不欢的。”
朱氏笑道:“七叔真是高抬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是他自己喝过几回酒,着实难受,因此才不喝了的,我却不敢居功。”
林暮阳笑骂道:“你们叔嫂倒是合伙编排起我来了,盛饭吧。”
朱氏一边忙着替林暮阳盛饭,一边眼睛睃着将离道:“七婶婶杯中还有残酒,不若和七叔一起喝一杯交杯酒……”
将离忙推却:“不了,我不胜酒力,这会已经有些不支了。”
林暮静道:“罢了,喝不下不必逞强,我喝了这杯也不要了。”
将离怕朱氏还要生事,径自手上一滑,将那盏残酒推倒了洒了一桌。一时丫头忙着上前收拾,将离只无辜的自责道:“都是我笨手笨脚……”
吃罢饭,林暮静和将离自去歇息,朱氏看着丫头给林暮阳奉上热茶,不由的奇道:“这位七奶奶倒是好样貌,配七弟倒也绰绰有余,只是怎么听说出身卑微?这是怎么回事?”
林暮阳漫不经心的道:“她便是我从前在路上遇到的丫头,在府中服侍了老太太几日,便被七弟相中,老太太索性做就就把她给了七弟……”
朱氏也把玩着自己手中的茶盏,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怎么听说,四爷当日对这位姑娘……”
林暮阳连眼皮都不抬,道:“你从何处听说?既是听说,又怎么能当真?”
朱氏一时失言,便索性大方的笑道:“还不是我那外甥随口提到的?我是想着,若果然四爷看着好,便把她纳了也就是了。谁想四爷回来并没带着这位姑娘,反倒是成全了七爷。”
林暮阳放下茶碗,正色道:“这话到此为止,以后不必再提,现下她是七弟的妻子,就是你我的弟妹,你这做嫂子的,更应该谨言慎行,也好做个榜样。”
朱氏心下悻悻,面上顺承道:“四爷教训的是。”心里却想,只不知这段佳话往事,七爷是否也了然于胸呢?
应该是知道的吧?不然何以才来就要走?
她和林暮静没什么仇怨,既是林暮阳断了纳她的念头,将离也就不足以成为她的威胁,既然他们主动要走,她也乐得少敷衍一家亲戚。
正这会丫头进来回禀:“大人,夫人,风少爷求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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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详细
第二更送到将离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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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暮阳对风辄远有着无限的厌恶,实在懒的敷衍他。可这厌恶也不耐也不过是瞬间涌起的海浪,随着风声哗哗,瞬间又退了回去。
海岸上清净如初,还是那般的瑰丽。
他笑着看向朱氏,道:“今儿倒是热闹!快请――”
朱氏也高兴的道:“我才说早起喜鹊在院子里叽叽喳喳的叫,还只当是因为七弟来了,却不想倒是应在行遥身上。也是,从打他进京,一共来了也没两回,这都考完了,他怎么也该有时间来打个卯。”一迭声的吩咐丫头们奉茶,拿点心,水果,替她换衣服。
林暮阳出了门,在院门口看见了孙毓,主仆两个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点了点头。
孙毓在前,林暮阳在后,两人低声说话:“不是说他来了不许通报的吗?”
“小人哪敢不听?可巧今儿七爷来,门口的小厮换班,倒给风少爷拣了个便宜。”孙毓颇有些无耐。他也不喜欢风辄远,做人风流成性到那个份上,真是让人腻歪。况且,他和将离姑娘……如今将离姑娘可是七爷的七奶奶了。这要是两下里碰上,得生出多少尴尬来。
他低着头走路,只翻动嘴唇,不细看谁也不知道他在说话:“小的着人去七爷院子里打了声招呼……”
林暮阳的步子顿了下,随即恢复正常,道:“也好,叫他们夫妻不必出来走动。”
到了前厅,风辄远一如往昔的风流儒雅。俊逸生姿,远远的就给林暮阳行了个大礼:“小舅舅,甥儿来给您请安了。”
林暮阳堆起笑,扶他起来,道:“知道你一知忙于科考,故此不敢打扰,如今考完,你自己感觉如何?”
离放榜还有段时间,林暮阳知道他一时半会是不会离开京城的,更知道他此来的目的。若是想让自己去帮他贿赂考官。也未免太抬举自己了。
风辄远道:“不瞒小舅舅说,在江洲,我自己还觉得是一方人才,等到了京城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只怕今年……唉……”他叹了口气,面色有些尴尬:“辜负了爹娘的期望,也辜负了姨母和小舅舅的期望……”
林暮阳道:“那也没什么,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左不过就三年的时间,只要你肯下苦功世上是没有难事不能克服的。”
风辄远恭敬的道:“是,行遥谨遵小舅舅的教诲。”
两人也不过才寒暄几句,就见孙毓匆忙进来,回禀道:“大人。李大人派人送信,说是署衙之中有急事,请你即刻过去处理。”
风辄远见孙毓一脸焦急,忙道:“我去拜见姨母。小舅舅只管自便。”
林暮阳也就歉然道:“也好,你们娘俩个好生叙话。我去去就回。”
他去了后面换衣服,孙毓也就朝着风辄远点点头。自出去了,有丫头上前来给风辄远请安,道:“夫人在后院花厅等着风少爷呢。”
风辄远微微含笑点头,定睛打量这丫头,见她鹅蛋脸,皮肤白净,一双大眼,明眸皓齿,身段玲珑,是难得一见的绝色。越发笑的恣意,问道:“不知姐姐怎么称呼?我来的少,几位姐姐都认不齐,还请姐姐别怪才是。”
小丫头笑道:“奴婢是夫人身前的玲珑。”
风辄远不免有些怏怏。要是等闲的丫头倒也罢了,可是服侍朱氏的……他手再怎么长,也不敢一下子就伸到朱氏身前去。
假意问了几句朱氏最近身体状况,又问起府中可有什么新鲜事。总也不忘时刻表现他的男性魅力。
玲珑道:“府里倒是有桩喜事,就是七爷和七奶奶从老家来了,今儿才进门呢。”
风辄远兴致缺缺。林七爷?他没见过,也不感兴趣。
一时到了花厅,风辄远进去,就见朱氏从座位上欠身,下来几步,亲切的道:“遥郎……你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到了京城,就在姨母身边,你倒有本事不来看我,说,去哪厮混了?”
风辄远委屈将离承春。几次来上门请安,都说林暮阳不在,朱氏病弱,没人出来相迎,他只得悻悻而返。
明知道这里多半有林暮阳的授意,可他不敢出卖林暮阳,毕竟他想出人头地,还得指望着林暮阳呢。
当下解释道:“行遥不来看姨母,实在是行遥太忙,这不,一有了闲功夫,就即刻来了。我可哪里去敢胡混呢,不知道有多老实,姨母难道还不信行遥的?”
朱氏年纪并不大,与风辄远不过相差在七八岁上,但占着姨母的身份,也就故意穿了件紫色的衣服,显的沉稳许多。
她最喜欢这个乖巧机灵的外甥,毕竟朱家一门未来的兴衰可都寄希望于他身上了。嘴上虽说斥责着,心里却早就欢喜的不得了,忙叫人设座,两人安生说话。
风辄远道:“姨母,外甥此来,是打算跟小舅舅和姨母辞行的。”
朱氏问:“怎么?来京城一趟也不容易,怎么这就要走?你若是有什么困难,只管和我说。”
“唉――”风辄远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是没有脸面回家乡的。原本爹娘对我寄予厚望,我却……眼看着要放榜了,我实在没有勇气去瞧。”
朱氏笑道:“你年纪还小呢,一次不成还有下次,可千万别气馁了去。这也不值什么,你在京城就此住下,我叫你小舅舅替你寻些京城大儒与你讲学,你在多交些士子们,多切磋切磋,不信三年后你不能高中榜首。”
风辄远心里高兴,脸上却是怏怏的,道:“不瞒姨母说,我也确有这个意思,只是怕给小舅舅添麻烦。”
朱氏道:“你这孩子,什么麻烦不麻烦,都是自家人,我待你如同亲儿子,你小舅舅自然没什么可说的。你只管在这安生住着,回头我同你小舅舅说。”
风辄远便做强打精神状道:“若是能跟小舅舅住着倒是好,也能时刻得到小舅舅的教诲……”他想住进来。在外面,每次进府都要受到阻碍,多有不便。
朱氏一时沉吟,道:“我原是怕你被拘束,所以一直没提,如果你有意,那就择日搬进来便罢。”
风辄远离座给朱氏行礼,道:“行遥感念姨母的大恩大德,只是还有一件事……”
朱氏问:“什么事,你说。”
风辄远羞惭的道:“外甥在来前,跟姑母家的表妹订了亲的,原本是想今年放榜,若能得中便与表妹完婚,如今只怕要再等三年,还要劳烦小舅舅和姨母替外甥说项说项,暂缓些时日……”
朱氏不免轻哼了声,道:“不就是钟家么?你年纪尚小,成亲倒的确不急,等你高中,不愁没有候门将相的世家小姐……这件事你不要管,都在我身上呢。”
风辄远诸事完结,一身轻松。
伸手端起茶碗喝了口茶,道:“好香。”
朱氏抿嘴一笑,挥手打发了屋里的丫头,不紧不慢的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在信中跟我说你小舅舅遇到过一个丫头,叫将离的?”
风辄远浑身一震,抬头道:“记得,姨母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朱氏道:“倒是巧,如今她也进府了。”
“是吗?”风辄远不免浑身热血一荡。想着从前她瘦瘦小小,就是小美人胚子,又是他一直不曾到手的,让他惦念至今,如今得了她的消息,邪火又噌噌燃了起来:“她和小舅舅终是有缘,竟然还是……”
朱氏摇头:“她倒是个有福的,如今嫁给了你小舅舅的七堂弟,如今可是正经的林家七奶奶了。”
风辄远哦了一声,眼睛眨了眨,道:“这么说来,她倒果然是个有福的。”
朱氏道:“一直不曾细问,她与你小舅舅,到底是何等情形?”
风辄远笑道:“姨母何必再问?要问的详细,不如问小舅舅。”
朱氏道:“他不许我再提,自然说他与这丫头清清白白的……”
风辄远道:“清清白白么?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摸也摸过了,若是还清白,那只怕就差最后一关没过了。”
朱氏不禁怒火暗涌。这叫什么话?亲过了,抱过了,摸过了……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明有此事,林暮阳为什么要撒谎?既是他与将离什么都有过了,就算没有越过最后一线,他又为什么把将离给了七爷林暮静?
难不成,这里还有她不知道的秘密?竟然所有人都瞒着她,想要成就他自己的好事么?
朱氏强压怒火道:“他既这么说,我便这么信,哪天你看看,这将离可就是当日的将离么?”家丑不可外扬,可如今丈夫不可信,旁人就更不可信了,只有一个外甥。
风辄远不免心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痛快的应道:“这个好说,我一准给姨母看个明白。”真是好巧的缘份,她竟然也在林家。
他便越发撒娇撒痴,哄的朱氏眉开眼笑,连连叫人去他的客栈里把行礼拿来,安置在了成潜居。
等到林暮阳回来,朱氏已经叫厨房备办一桌酒宴,请了林暮静夫妻,要为他们引见,也好以后和睦相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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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试探
林暮静正在房里看着将离收拾东西,手里却拿着笔在纸上勾勾画画将离承春。将离浑然不知,低头正看的仔细。
林暮静不免有些失望。他的眼神就这么没有威慑力吗?她就一点都感觉不到他的视线一直在围着她打转吗?这个从前说话容易脸红的女子,越发的沉稳大气,显然让他落了下乘。他现在再不是那个随意调戏丫头的七爷。
在她面前,他就是那个,理应当一本正经,规规矩矩的七爷。
林暮静挫败的叹了口气,叫将离:“将离,你过来。”
将离嗯了一声,转过身来问:“什么?”垂眸瞬间,落到雪白的纸上,那上面写了两个字:“芍药。”
林暮静拉她坐下,道:“我今天跟四哥也说过了,你不愿意复归祖姓,那便罢了,只是将离这个名字,却不适合再用,不如另起一个。”
将离垂下头,道:“悉听七爷吩咐。”想来,林暮阳不会是无的放矢。从前的将离,毕竟代表着一段不甚光彩的过去。他想让她就此揭过,重新开始。
她没意见。
如果一个名字的替代能够改换她人生的新篇章,她很乐意。
只见林暮静指着纸上的字道:“我也觉得四哥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将离是我私下叫你的,当着人的面,我叫你芍娘如何?将离原本就是芍药的别称,你这也算复归溯源,如何?”
将离笑道:“很好,就叫芍娘吧。”她微笑起来,这个称呼,真的很像一个出嫁为人妇的身份。
林暮静道:“我写给你看――”
他很认真。很专注的一笔一划的写着,嘴里还轻声的念着:“芍娘,我林暮静的妻子,芍娘――”
两人相处的时间,气氛很安宁。小丫头急匆匆进来,又慌忙退了出去。
林暮静笑起来,松开拉着半离的手道:“进来吧,别总这么慌慌张张的……”
小丫头进来,满脸通红的道:“回七爷,七奶奶。四爷府里的孙管事刚才派人来说,四奶奶娘家的外甥风公子来了。”
林暮静哦了一声,道:“知道了。”来就来了,他和将离不日就走,不会在这多耽搁的。孙管事派人通知一声,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经意的抬头,却见将离的眼睛里带了一层深沉的黑,隐隐的有一种他猜不透的东西在里面涌动。
林暮静问:“将离。你怎么了?”
将离摇摇头,道:“七爷,我们什么时候搬走?”
风辄远,这个阴魂不散的鬼魅,怎么她到哪,他也就到哪了呢?她才刚刚得到的安宁的生活。又要因为这个魔鬼的介入而被打碎么?
她不要,她不甘心。如果可以,那么她就离开这吧。
孙毓派人来送信儿,是在提醒她。是林暮阳的授意吧?将离一时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热热的东西在眼眶里汹涌的流动,似乎随时都会决堤奔腾而出。
林暮静颇为不解。笑道:“将离,你好心急啊?不是说好了明天么?你这一天不知道问了几遍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见外人。在这里你只管和在家里一样,四哥四嫂不会挑你的礼的。”
将离勉强咽下喉咙里的哽咽,低头道:“毕竟不一样,我只想,自由自在的……”
“好好好,我都明白,不过怎么也得过了今晚。再说院子也得叫人收拾,难不成我们白眉赤眼的急火火过去,睡在灰尘里啊?”
将离知道自己过于急切了,一时又觉得说不出来的火烧火燎。她总是一味这样的回避退却是不成的。从前她就是,非常害怕被林暮阳知道她的过去,越是害怕,越是被风辄远抓住把柄,到最后还是……
将离沉下心,仰起脸,朝着林暮静道:“七爷――”
那一刹那,她的脸上满是忧伤和脆弱的无助将离承春。林暮静心一软,道:“怎么了?”
将离忽然伸出双臂,抱住了林暮静的腰身,低喃道:“七爷,你信将离,你一定要相信将离……”如果他不信,那么再活一次,她还是不免要落入上一世的宿命。这一次,不是林暮阳,而是林暮静了。
林暮阳是个正常的男人,尚有那样大的妒火,何况于林暮静?他面上温和,可实际上内心十分的敏感自卑,一旦她当年的往事被人翻讲出来,不知道他会如何的震怒。
想像着在他嫌弃的眼神里,再一次被绝望的推上断头台,将离就觉得害怕。
林暮静头一次看见将离这么主动、热情,不免心下欢喜,可是也不免心疼怜惜。将离竟如此的害怕,她在怕什么?
他拍着她的背,柔声哄道:“我自然信你,你是我的结发妻子,不信你我还能信谁?”
将离只是机械的摇头。如果人们的话能够永久的有效就好了,可是不管再热烈再浓重反誓言,也不过说时有效,能够感动彼此,遇到苦难和劫难时,仍然只是一缕抓不到的虚空。他现在说着相信,那是因为他没有听污言秽语。
一旦听到了,他可还记得,她是他的妻子,他该无条件的相信她,而不是相信外人的挑拨吗?
将离极力掩饰,却还是一直心事重重。等到朱氏的贴身大丫鬟窈窕来邀请他夫妻二人出度今天的晚宴时,将离就更心不在焉了,甚至刺绣时也屡屡出错。
小丫头信儿道:“奶奶还是别做了,这条帕子就是做成了,只怕也没法要了。”
将离苦涩的笑笑。可不是,错了好几针了,一朵好好的将离花绣的七扭八歪,难看之极。她放下绣棚,叹了口气,捏了捏太阳穴,问:“七爷呢?”
“四爷才回来,叫七爷去见风少爷了。”信儿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家七奶奶。刚才明明七爷出去,还是奶奶给帮着挑好了衣服换上的,怎么这会儿又问?
将离问过了,又有点失神。信儿便道:“刚才四奶奶又来催了,说是叫七奶奶提早准备,也好早些过去帮着看看今晚的菜色。”
将离实在是不想去。想来林暮静的推辞并未奏效,否则朱氏也不会三番两次的派她的大丫鬟前来了。
想了想,道:“走吧。”
躲不是办法,她躲过了今天,不能躲明天,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如果有的话。她不想一辈子都这么躲下去。
朱氏异常热情的揽着将离的手:“七婶婶,不是我这做四嫂的拿大,非要使唤你,实在是我这身子病弱,一遇到事就心慌,手脚冰凉而且发麻,不得不劳动你。你虽是客,但好歹都是一家人,连四爷都说不必见外客气,只管吩咐你,你是不会计较的。”她目光咄咄的瞪视着将离,倒要看她是是否心虚。听说了她和林暮阳当年的往事,朱氏心里的醋都烧着了,老远都是酸味。
听她忽然提起了林暮阳,将离的心就咯噔一声。不过她的面上并无异动,只是羞涩的笑道:“承蒙四嫂看的起,芍娘实在是愧不敢当,我原是什么都不会,只凭四嫂吩咐就是。”
朱氏一拍手:“原来七婶婶闺名芍字,这倒是叫起来既亲切又动听,那我只叫你芍娘便是。别客气啦,只要不让碟子碰碗,脚打后脑勺,我就阿弥托佛了。”
朱氏说是叫将离帮着打理,其实不过是客套,府中自有管事妈妈和她的贴身丫鬟,各项事宜无不井井有条,将离不过是陪着她说话解闷罢了。
朱氏打量着将离,笑道:“我瞧着芍娘和七弟真是般配,好一对璧人……真是让人羡慕。”
将离对朱氏,实在是说不上多喜欢。如今再见,彼此之间没有前尘纠葛,她对她没有一点愧疚之情,自然有理由自信、不让。
听她这么说,也不回言,只是温婉一笑。她连假意的奉承她和林暮阳亦是一对神仙眷侣都懒的装。
朱氏又道:“不知道芍娘平时都喜欢什么消谴?”
将离道:“芍娘自知出身低微,做不来附庸风雅的事,也不过就是帮着七爷收拾整理屋子,再就是做些针线活计罢了。”
朱氏便打量将离的手道:“瞧着芍娘这双巧手……可真不像做惯粗活的。”
也就是说,她是知道,或者是着意打探过她的过往了?将离一声冷笑,却仍然和和气气的道:“让四嫂笑话了,芍娘这双手可一点都不巧,不过是近日跟了七爷,才勉强可以入目,一到冬天,可满手都是冻疮。”当年,这些冻疮可都是承她的恩惠。
“真的么?”朱氏不可置信,随即道:“我倒记得我娘家有顶好的治冻疮的药,回头我寻了来给你送过去。”
将离谢过朱氏,又道:“多谢四嫂记挂,只不过冬天时节,我和七爷想来该到南方了,就是因为北方冬天太冷,故此芍娘不喜欢京城。七爷体贴,便说不如去南方过冬……”
朱氏又不无艳羡的道:“七弟和芍娘感情真好,如今大江南北,无处不去,真似一对神仙眷侣。”
她话音才落地,就听见门外一个年轻男子接话道:“姨母,神仙眷侣在哪呢?也让行遥开开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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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安抚
按照规矩,女眷所在之地,外客是不能轻易进出的将离承春。可一来朱氏有意要让风辄远和将离打照面,二来风辄远是她的晚辈,就算是将离挑礼,她也有借口糊弄,因此便笑道:“你这孩子,怎么丫头们也不报一声,倒让你在外边听声儿了?还不快滚进来,见过你七舅母。”
将离面色微愠。
朱氏也太欺负人了,没经自己的允许,就擅自把男客叫进来,这就是所谓的大家闺秀应该讲究的礼数么?
将离起身,朝着朱氏道:“四嫂有客,芍娘不敢打扰……”起身就要走。
朱氏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道:“你别怕羞,不是外人,是我娘家的外甥,按辈份合该叫你一声舅母的……”
将离微微用力,把腕子从朱氏手中抽出来,正色道:“虽是有长辈的名份,但芍娘毕竟不是正经的什么舅母,男女大防,还是该讲的。”她转身就走。
风辄远却早就迈步进来,堪堪只看见了将离的背影。
和朱氏两相对视,风辄远便朝着将离的背影道:“这就是姨母口中的七舅母吧?是行遥不懂事,倒冲撞了姨母和七舅母说话,行遥在这里给七舅母陪罪了。”
他长长一揖,礼数做的很是周全。
将离待要就此拂袖而去,可恨朱氏的两个丫头玲珑和窈窕都挡在她身前,一时出不得,便只得道:“芍娘当不起,还请少爷自便。”
她是一点面子都不肯给朱氏,就这么以背示人,不啻于打了朱氏一个耳光。朱氏心下暗恨,却也觉得将离示免小题大做。也太过了。不过也同时说明,她有不可言说的隐秘,否则她何至于这么怕见自己的外甥呢?
当下轻笑道:“芍娘怕生呢,倒是我这做四嫂的不是,我也给你陪礼了。”将离就是太生气,这会也不能不留下来了。朱氏就是要逼她在风辄远面前现形呢。
信儿小心的看着将离。用眼睛焦急的示意:毕竟是在四爷家里,七奶奶可千万不能任性啊。
将离轻呼一口气,转过身来,朝着朱氏福礼道:“四嫂这样说。可真是愧杀芍娘了。”
她这一转身,风辄远的眼神就如同火矩一样,落在了她的脸上、身上。果然是将离。却比从前艳光更胜,让人一见之下不觉色心大动。
这才不到一年,将离出落的越发高挑、美丽、动人。衣服的颜色并不鲜亮。只是家常穿的宝蓝色,可是剪裁合身,行动间如弱柳拂风,那纤腰就若隐若现,看的人欲火升腾。
风辄远一想到她曾经不着寸缕的伏在自己身下,就觉得心口中灼热,口干舌躁。情不自禁的舔了下唇。
要不是林暮阳,当初就得手了。现下既然不是林暮阳的女人。他想染指,那可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就算是林暮阳的女人又如何?他要是想,有姨母做主,也未必不能得手。
风辄远的眼神太过放肆,朱氏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风辄远却悻悻的收敛,做了个无辜的神色。
朱氏拉起将离,笑道:“你甭瞧着行遥人高马大的,其实就是孩子心性,你就看在我的面上,别跟他计较了。”转头看向风辄远:“你来做什么?”
风辄远笑嘻嘻的道:“我饿了,所以来问问姨母什么时候可以开饭。”他越发装痴装憨。
朱氏撑不住笑道:“说你孩子气,你倒顺竿爬了,你小舅舅和七舅舅呢?”
风辄远抱怨道:“他们谈的热闹,仿佛不知道饿一样,我实在捱不住,只好来跟姨母讨两块点心,先垫补垫补。”
朱氏嗔怪的道:“你呀――去外面等着吧,我这就叫人请你小舅舅他们兄弟过来,马上开饭。”
风辄远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乖顺的行了礼退出来将离承春。
没一会林暮阳兄弟也到了,一声开饭,众人落座。
林暮静瞧着将离脸色不太好,便悄声问:“芍娘,你怎么了?”
将离勉强笑笑,抚着脸道:“没事,你怎么瞧出我不对劲来了?”
林暮静打量着将离。她的眼里满是受了欺负的委屈,却强自忍着。可她自己不知道,越是忍着,越是显得她是如此辛苦,让人一望即知。
朱氏便笑道:“说来也怪我,刚才行遥进来,丫头不及通报,一时唐突了芍娘,我刚才已经给芍娘陪了礼,这会当着七弟的面,我再给你们夫妻陪个不是吧。”
听这话,林暮静犹可,林暮阳的脸色却有些不善,视线掠过风辄远,那眼神就带了赤裸裸的威胁。看来当日那顿拳脚没把他教训的安分守己啊,就是将离几回泄药看来也是下轻了,什么叫狗改不了吃屎?他这就是。
风辄远原本还悠哉游哉,猛的接收到林暮阳的眼光,吓的一激灵,立刻收敛了神色,眼观鼻,鼻观心,做诚惶诚恐态。
林暮静笑道:“四嫂别当真,都是我家芍娘见不惯外人,才会如此失礼。”
他不计较,朱氏便有了台阶,道:“七弟以后只管多带着芍娘在京城逛逛,以后也好帮着我招呼家里来的女客,若总是这般腼腆,可有的被人取笑了。”
林暮阳一声不吭,只是谁都看的出来,他面色不愉。朱氏原本还想插科打诨,让席面上热闹热闹,冷不丁的被林暮阳这无言的尊神一吓,也忘了说话。
林暮静犹不自觉,道:“四嫂说的是,我回去一定好好说说芍娘。”
将离却是满心的不耐,索性扶头道:“我头有些晕,七爷,恕芍娘不恭……”
林暮静低声道:“你好歹忍忍……”这也太不给四哥四嫂面子了。
林暮阳却开口道:“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原本女客与男客就该分着,都是朱氏出的这等馊主意。林暮阳最是知道将离有多害怕风辄远,如今叫她面对面和风辄远在同一桌上,任她再能克制再能忍,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将离便起身,行了礼,垂头便走。看上去极是委屈,却是满心的解脱。
林暮静要起身,解释道:“四哥,你别跟芍娘计较,都是她小家子气太重,上不得台面……”
林暮阳冷冷的瞥过来,道:“今日晚宴,是引见你和行遥,她一个妇道人家,原也无足轻重,在与不在又值当什么?你不必不放心,叫人请大夫来给她诊治,你只在这安心便罢。”
林暮阳端出四哥的款来,林暮静也只有垂头聆训的份,便不敢再多言。
朱氏却气恨的咬牙切齿。当着林暮静,当着自己的外甥,林暮阳发威以振夫纲,置她的颜面何在?可越是气恼,脸上越是笑的温柔,吩咐人倒酒。
林暮阳并不训斥风辄远,仍然是一团和气,三个大男人举杯换盏,谈兴甚浓。
风辄远有意要结交林暮静,为了以后图行方便,因此着意的要和林暮静套近乎,一顿饭下来,属他俩喝的最多。
林暮阳只初时板着脸,到最后整个人慢慢放松,全似什么都没发生。不过他仍是不怎么喝酒,只说天凉了胃寒,略陪了两杯便叫人传饭。
等到夜深了,这顿饭才算吃完,朱氏吩咐人送林暮静和风辄远回去,自叫丫头收拾了盘盏,这边跟着林暮阳进了寝房。
林暮阳并未喝多少酒,是以眼光清明,朱氏便替他宽衣,陪笑道:“四爷生气了?是妾身瞧着芍娘太过腼腆,一时思虑不周……”
林暮阳懒的和她计较,横竖过不了几天林暮静夫妻就搬出去了。
朱氏却只是摆弄着林暮阳的衣服,道:“妾身久未曾育有一儿半女,心中着实不安,若不是碍着祖训,早该给四爷纳几房妾室了。如今连母亲都同意了,不如明天就给那几个丫头开了脸,给爷收了通房,爷你看如何?”
林暮阳道:“好端端的,提这个做什么?”
朱氏只低头,道:“过了年,爷也就二十六了,若是连通房丫头都不备下,过几年能纳了可又该怎么着急呢?不知道爷有没有中意的,还是说妾身的玲珑和窈窕……”
林暮阳斜她一眼,道:“随你安排吧。”
他倒头就睡,只留朱氏守着一盏灯发呆。往常提到此事,他总是推拒,怎么今日就这么痛快的应承了?一想到他曾经和将离如此这般,就觉得牙根都疼。
是不是因为那丫头就近在跟前,他的火无处可泄,便同意了纳通房之说?
朱氏一向自诩贤良大度,说到底也不过是做出来给人看的。思虑半晌,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断无反悔之理,好在玲珑和窈窕两介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忠心无比,倒也不怕拿捏不住。
上了床,挨着林暮阳躺下,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到林暮阳的腰上,见他不动,不由的又是伤心又是失望,还夹带着一丝懑。正待收手,冷不防林暮阳忽然一动,就把她压在了身下。她轻喘着,带了些欣喜和渴望,轻声的呻吟着邀请:“四爷――”
床帐轻摇,锦被翻浪,很快就传来了女子如诉如泣的呻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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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做主
朱氏一夜无梦,清早醒来浑身清爽,才五更,天还没亮,就见林暮阳已经起身着衣,便半裸着身子蜷在被子里望着他将离承春。
结婚这么多年,她对他的感情丝毫未减,就只是在这晨光里望着他,她也觉得满心的欢喜。只是男人的心易变,她已经老了,又没有儿女傍身,想要留住他,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她丝毫不后悔昨夜的决定。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况且她不能生,就已经亏欠了林家。
就算将来他有了妾室,只要他能时不时宿在她这里,她就知足了。
林暮阳整理好了衣服,回身朝着朱氏吩咐:“昨晚的话,你别当真,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什么通房不通房,我都不在乎,我有你就足够了。”
朱氏不由的震惊非常,转瞬又觉得欣喜和感动,不由的泪盈于睫,道:“四爷体贴,妾身岂能不懂,只是事关子嗣,妾身也不能不识大体……”
有他这句承诺,她就知足了,满意了,真的。这么多年,他身边只得她一个,纵然是有祖训,可他少有在外边拈花惹草,流连青楼等地,她挺满意的。
家里漂亮的丫头不少,很难见到他对谁倾目以视,就是她刻意把玲珑和窈窕打发到他身边,他都不怎么看重,仍是淡淡的,冷然的,最后还是找了借口打发了回来。
他的身边除了小厮,便是几个做粗活的丫头。
想来他是真的对女色不动心吧。
那个将离纵然艳丽,却也并非天下绝色,想来四爷与她,并没有如传言中的那么不堪。这里面或许还另有缘由呢。
朱氏一时满心思虑。连自己不自禁的点头都不知道了。
林暮阳出了寝房,孙毓就守在院门外。两人一前一后去了书房,孙毓这才回道:“昨个儿风少爷跟着七爷回了院子,又喝了好一会的茶才散。”
林暮阳不由的大皱眉头。他这头才安抚下朱氏,怎么那边林暮静又起波澜。风辄远没揣着好心,他要是跟林暮静说些什么。只怕……
林暮阳问:“怎么风辄远就住下了?”
孙毓撇嘴道:“谁知道他在夫人面前作了什么妖蛾子。昨个夫人就紧着赶着把他的行礼拿了来,让人收拾了成潜居给他住。”
林暮阳再不耐烦风辄远,毕竟他是正经的亲戚,他与孙毓再亲厚。也没有当着他数落风辄远的道理,因此只一时皱眉不吭声。
孙毓倒也识趣,便不多说。只又说起了府里的事。
林暮阳进了书房,孙毓分咐小厮备好茶水、笔墨纸砚,便带人悄悄出去在外边候着。等到早饭端来时。天已经大亮,林暮阳公文已经披完了。
伸了伸腰,却站起身踱出了书房。他站在院子里,看着满树黄叶,微风掠过,已经秋意渐浓,伸了伸腰。一时倒看住了。
林暮静站在院外,瞧着林暮阳笑道:“一夜落而知天下秋。四哥在感怀吗?”
林暮阳回头朝他笑道:“感怀什么,也不过是多看两眼罢了,你来了?”
林暮静道:“想跟四哥借两个人用用……”
林暮阳摆摆手,两人进了书房,落了座,林暮阳这才道:“你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孙毓就成,缺东少西,也只管跟他说。”
孙毓自然进来笑嘻嘻的领命。等他退出去,林暮静道:“我什么情况,四哥也清楚,最不缺的便是两个钱。倒不是我炫富,只是……”他有些歉然的道:“芍娘生性腼腆,不喜见外人,还请四哥体谅。”
林暮阳不在乎的道:“女人家本来就少抛头露面的好,腼腆也无妨,只要你们夫妻相宜。”他并不多涉及他们夫妻的事,连问也是最泛泛的。
倒是林暮静提起了风辄远:“我瞧着这位风公子倒是热情,又是个红尘中人,颇有些风流才子的意趣。”
林暮阳不置可否,看着林暮静,等他接着往下说。
林暮静垂了下眼睛,道:“我是碍着四哥四嫂……”他婉转的表明了他并不怎么热衷和风辄远来往,深得林暮阳的心,他便道:“这倒不用,以后他只管在府里住着,我自会约束他,你不必耐着性子敷衍将离承春。”
林暮静点点头,道:“等收拾好了院落,我便打算搬出去,或者下个月,或是这个月末,我便要带芍娘远行。”
林暮阳倒是真有点舍不得,道:“你这才来,兄弟还不曾相聚,你又要远行……”
林暮静道:“无妨,一等过了冬天就回来。芍娘惧冷,一到冬天手便生冻疮,我也不想她在这边受罪。”
他有意无意的提起将离,暗地里也在打量林暮阳。
林暮阳脸上淡淡的,反而开起他的玩笑来:“别芍娘长,芍娘短的,你们夫妻间的闺房私事,难不成都拿出来跟我一一汇报?如今你也是个大人了……往后便是一家之主,凡事都得自己立起来,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便三思而后行。凡事都有由例可循,留心看别人都是怎么做,熟能生巧,将来你自己处理什么事情就不会再缩手缩脚的了……”
林暮静回到院子,对将离道:“我跟四哥说过了,今天就叫人过去收拾。”
将离点点头,道:“先吃早饭吧。”
林暮静坐到桌前,拉着将离也坐下,道:“说了好多次了,我不用你服侍,叫丫头进来盛饭。”
将离却笑道:“我不为着是亲自做小伏低,是……”
“是什么?”林暮静有些不解。将离不说,他还真以为她愿意做他的丫头呢。
将离心情不错,脸上带着明媚的淡淡的一缕笑,道:“是不愿意有旁的女子在你跟前晃来晃去,碍的是我的眼。”
她的眼睛明亮,带了点俏皮,看的林暮静心口一热,笑出声来道:“那好,就依你。”
被将离这么明白的宣示着她对他的霸道,林暮静觉得前所未有的幸福。这个世上,有一个女人,是值得他全心全意的爱和付出,也值得他不顾一切的把她拢于自己的怀里,不愿意跟任何人分享。
这个世上,他也愿意有个女人全心的爱他和为他付出,她会吃醋,会嫉妒,只因为她对他的爱纯粹的不揉一点世俗的沙子。
林暮静带人出门,没多一会,信儿进来回禀:“七奶奶,风公子上门请罪来了。”
将离放下手里的针线,淡淡的笑了笑,道:“你去回了他,就说不必了。七爷不在家,不好招待,请他回吧。”
信儿去了半晌,回来面有难色,道:“七奶奶,风公子不肯走,他说他是真心实意的来给七奶奶陪礼道歉,有些话,当着七爷的面不好说,怕是会伤了彼此的情份。”伤了谁跟谁的情份?他和七爷有什么情份?还不就是拿着旧事来威胁她么?
将离微微的冷笑。这么快就逼上门,他还真是死性不改,真拿她当是从前的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呢。
第一次就用这样的话威胁她,想来如果她不肯给他面子,他便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了?
将离却更不急了,对信儿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断断没有出去见外和的理,若是他实在等不及,便去问问林大人,看这事究竟怎么了结才好。”
有本事去找林暮阳吧,再不就等着七爷回来,随便他怎么在七爷面前绕舌。
信儿见将离一点都没出去的意思,站了站便出去了。
将离仍是坐下来低头做针线。
一会,信儿进来,道:“风公子走了,他把这个叫奴婢转呈给七奶奶。”将离连眼都不抬,道:“你去送呈给四夫人,说明来龙去脉,就说我不知道该如何做,一切由四夫人做主。”
朱氏拿着信儿呈上来的荷包,看了半晌,道:“这是什么意思?”
玲珑道:“听说是风少爷去给七奶奶陪礼,七奶奶以七爷不在家为由,没出来相见,风少爷便把这个荷包递了进去,七奶奶说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因此请奶奶做主……”
朱氏皱了皱眉头。这荷包看上去只有八成新,却显然没用过,断断不会是风辄远从外边哪里买来的,倒像是内院哪位姑娘的手笔。好端端的……
她忽然沉了语调,道:“请行遥过来。”
这个孽障。
风辄远接着了朱氏摔过来的荷包,陪着笑脸道:“姨母别生气。”
朱氏气道:“你到底什么意思,给我解释清楚。”
风辄远道:“不瞒姨母说,这位七奶奶原是我表妹身边的大丫头……”他添油加醋,歪曲事实,把从前将离在钟家如何给他递送荷包、香囊、帕子,借以勾引他的事说了一遍。
朱氏听完,道:“我不管你当日和她有什么首尾,她现在是名正言顺的林家七奶奶,你就收起你那花花肠子,少给我生事,要是你小舅舅得悉,看他不打折你的腿。”
风辄远有些悻悻。他也没想让朱氏得知,原想着将离惧着从前,怎么也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到时候被他偷到手,姨母也只有替他遮掩的份。
谁想将离倒胆大包天,竟然捅到朱氏这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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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中秋
投鼠忌器,朱氏狠狠敲打了一回风辄远将离承春。
怕他不听,便板下脸道:“你若不听劝,我回头同你小舅舅说,你便还是搬出去吧。”
风辄远忙道:“别别,姨母,处甥知错了。”和自己的前程比起来,区区一个女人,还是太微不足道了些。况且又是已经嫁人的妇人。
风辄远收敛了花花心思,在朱氏面前百般应承,一定关门苦读,朱氏这才放他走。
玲珑便道:“七奶奶人生的果然出挑,不怪风少爷这么动心。幸亏七爷和七爷爷这就要搬出去了,不然整天在眼么前晃着,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这话算是说到了朱氏心里。对于林暮阳和将离的从前,她还是忌讳的。风辄远能把将离的过去翻出来,难免不会把林暮阳也扯进来。
她不免泛酸,却不能随着玲珑往下说,便叹道:“我这一向也没什么心力,你多照应着此,别在府里生出事端来才好。”
又想着这个不省心的外甥,不禁大为皱眉,因问起来:“他身边可都有谁服侍?”
玲珑微微有些脸红,道:“奴婢瞧着风少爷跟前人倒是不少,除了他的随身小厮外,连侍女带姑娘的,倒有五六个之多。”
朱氏一惊,问:“怎么这么多?你这话也透着奇怪,什么叫侍女连带姑娘……”
玲珑道:“有两个,想来应该是少爷的通房丫头,长的出挑,也挽了发髻做妇人打扮,还有一个妇人。年纪略长些,却人人都称是什么柳三娘,也不知道是丫头还是……下剩的便是两三个小丫头……”
朱氏忍气,暗暗的恼着自己的长姐。怪不得行遥考不中,心思都在女色上头了,年纪轻轻,又没成亲,弄个丫头在身边也就算了,怎么出门到了京城还左拥右抱,弄这么多人在跟前?
只是这个外甥虽是晚辈。毕竟也老大不小了,她这个做姨母的也不好过于插手他房里的事,只道:“多叫人盯着些,不许那些人在府里乱走动,回头生出事来,我拿你是问。”
林暮静带着将离第三天就搬了出去。林暮阳有公事,只有朱氏带人一直把将离送出二门,执着她的手。恋恋不舍:“虽是搬出去了,毕竟一家子骨肉至亲,闲了就多上门走动走动。”
将离自然应承。
林暮静过来告辞,扶着将离上了马车,驶出了林府。
将离心情轻松许多,脸上也多了点笑意。
林暮静忍不住道:“你就这么高兴?”
将离微微白他一眼。道:“我高兴你不愿意吗?”
林暮静倒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他的心绪还是很复杂的。四哥和将离彼此都撇清的这么厉害,他本应该放心,可是不知道怎么,却觉得他们俩也太有默契了。就算是说曾经没有暧昧的感情。但主仆一场,也不该如此生分……
倒像是他们两个都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只是看着这会将离全无阴郁。只透着清澈明媚流光的笑脸,又觉得。他这些想法太晦暗了。疑心生暗鬼,他不该用这样的眼神总是窥测着将离。
不管将离从前怎么样,她现在对自己全心全意,忠贞忠心,他还求什么呢?
新院子不大,但是三进三出,倒也精致。
前面一进做了林暮静的书房,会客厅,后面便是他休息的地方,将离则选了最里面的房。家具早都摆设好了,也不过是略叫人收拾擦洗,又添了些摆设,花瓶里还插着一大束花,一进屋,满香扑鼻。
林暮静坐下来,道:“这是你的寝房,我就在你隔壁。”
将离点点头。这样安排,也算是难为了林暮静。两人都需要掩人耳目,可是到了现在,将离也还是不习惯和他同床共枕。
林暮静也想明白了,与其让自己和将离都倍受折磨,不如分开来。
安顿下来之后,林暮阳过来看了一回,也只和林暮静在前头说话,连饭都没留,便匆匆回去了。
林暮静已经着手准备带将离南下。
风辄远上过一回门,美其名曰“添宅”,总了些小礼物。林暮静对他没什么好感,也不过是捺着性子敷衍将离承春。
风辄远还想多和他走动,也好就此套个近乎。但是将离深居后院,等闲不出来见人,又听说他们很快就要南下,也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眼瞅着就是中秋。
林暮静跟将离商量:“过了中秋咱们就走,只是十五那天,四哥四嫂备下了家宴,京城里就我们兄弟,总得过去吃个团圆饭。”
将离没意见,只道:“但凭七爷安排。”
林暮静笑道:“我怕你在那待的不自在,跟四哥一早打过了招呼,也不必多喝酒,吃应个景,吃几块月饼,赏了月咱们就回来。你若有什么爱吃的,不如一早吩咐下去,回来咱们自己过节。”
将离挺感激的。林暮静是个特别心细,特别体贴的男人。活了两辈子,他是唯一一个对她这么好的男人。
或许他对她也有所求吧,可是将离愿意回报。
她撑不住微笑道:“七爷真拿我是纸糊的了,要是这点气势都没有,连门都不敢出,我也甭活了,还不如圈在林家乡下算了。再不济,也不过就十五一晚,难道我还能吓死不成?七爷放心……”
她一早备了礼物,拿出单子来给林暮静过目:“我也不知道四爷和四奶奶都喜欢什么,请七爷过目,看看可有不合适的?”
林暮静接过来却并没看,道:“你准备的,自然合适……”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不过是果鲜蔬品,各色点心罢了。
不过他倒是顿了下,道:“四哥不喜欢吃甜食,你带的,好像都是甜腻腻的。”
将离垂眸,道:“哦,那是我粗心了,原该先问过七爷的……”
林暮静却又笑起来,道:“算了,总是咱们的一份心意,四哥不吃,大可以赏人。”
将离也就微笑:“七爷总是这么惯着将离,万一将来捅了大祸可怎么好?”
“不管你捅出了什么大祸,我但凡能护你周全,却决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
朱氏挖空心思,备了十五的家晏。后院有清水湖,占地不大,周围却都是汉白玉长廊,竹林从密,假山嶙峋,凉亭迎水,正是赏月夜饮的好地方,同林暮阳商议过,就叫人把酒菜摆到了湖心亭。
林暮静和将离进府,两厢见礼,朱氏道:“听闻你们要走,我也就不留了,只当今儿是给你们饯行。”
林暮静自是表示感谢。
风辄远也上前互相见过,这回倒是老实安分了许多,只是仍是下死眼盯了将离两回。将离今日还是一袭青蓝色的裙子,颜色清亮,花纹精致,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像一朵蓝晶晶的花。
她自在了许多,不多言,唇角却一直淡淡的绽着笑,行礼之间,规矩一点不错,倒让人不容忽视。陪坐在林暮静一旁,谁不喝声彩真是一对璧人呢。
林暮阳心中微微泛起一丝涟漪。天下事没有尽如人意的,她如今也算得偿所愿。不为奴,不为妾,与七弟在一起,也算是最好的归宿了吧。
他不曾想过,如果是将离,她会怎么选。他一厢情愿的,为将离做了最好的安排和打算,又看着将离面上沉静、安稳,就当她和林暮静之间已经相处和睦。
他只是凭借着当初的一点愧疚罢了。
说到底,也没拿将离当个真正的活生生的人,否则,他又怎么会如此任性肆意的摆布将离的命运呢?
林暮静打算的好,只略饮几杯就走,谁想今日林暮阳倒有了酒兴,边喝边说起儿时趣事,两兄弟你一杯我一杯,一坛子酒就喝尽了,还不尽兴,朱氏只得又叫人抱来一坛。
林暮阳谈兴大发,双眼晶亮,挥斥方遒,倒有点像孩子。
林暮静也不时应和,两兄弟的笑声便一直传到水面。水中波光鳞鳞,月影碎了又全,全了又碎,也被这笑声震动,说不出来的意动情摇。
朱氏劝不住,只得在一旁和将离苦笑:“四爷多少年没这样了,看见七弟,他虽不说,心里也是高兴的。芍娘还请勿怪。”
将离微笑道:“兄友弟恭,兴家吉兆,这可是许多人家求也求不来的……”
朱氏道:“这话倒是,只可惜,这么多年,我也没给四爷生下一儿半女,如今他都快望三的人,膝下还是空空,每到佳节,府里只有我们夫妻,冷冷清清的,就连过节都提不起兴致。也就是今年七弟和芍娘在,不然,四爷哪里会喝这么多酒……”
将离并不深劝,只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四嫂倒也不必担心。”
朱氏虽然怅怅,却也不禁觉得将离太滑了。看上去软性子好欺,可是说话间滴水漏,想要拿捏住她的把柄,一时还真难。
索性不是嫡亲的妯娌,将离也不多事,彼此礼尚往来,又没有利益相争,倒也不难。
看风辄远自斟自饮,也喝了不少,便催促他:“你还要读书呢,且别喝这许多冷酒,还是早些回去歇了吧。”
风辄远只得喏喏告辞。
林暮阳忽然看过来,道:“都是一家人,你们妯娌也别见外,一家子喝一杯团圆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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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自投
林暮静最先响应,站起身道:“我替四嫂斟一杯将离承春。”执壶倒酒,一气呵成。
朱氏忙起身道:“七弟太客气,我怎么敢当。”
林暮阳垂眸微笑,竟是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
林暮静又替将离也斟了酒,道:“我们夫妻敬四嫂一杯,多谢四嫂这些日子以来的照拂,以后还要四嫂多指教呢。居家过日子,四嫂是个中里手,还请四嫂到时候别吝啬才是。”
朱氏笑着斜了一眼林暮阳,见他仍然低头把玩着自己的酒盏,竟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么出神,便收回眼光,朝着林暮静笑道:“你倒打趣起我来了。”
三人饮了一杯,林暮静又要倒酒,将离放下酒盏道:“七爷放着吧,我来。”
林暮静也就笑笑,从善如流,把酒壶交给了将离。
将离从座位上下来,挨个倒酒。林暮阳是一家之主,又是林暮静的兄长,自然该从他那里开始。
他喝的有些醉了,身形稳稳的坐着,可是眼睛里却潋滟成一道风景,明朗的月色下,那里面湖光山色,雾气氤氳,透着朦胧的神秘,又神秘的似乎要把人吸进去。
将离不经意的撞入到他的视线里去,心神忽然一荡。竟是有说不出的种种委屈,一齐涌上心头。
夜色温柔,晚风怡人,月也朦胧。在这个湖心亭,曾经发生的一切,就像这周围的湖水,忽然间掀起了波浪,以密不透风的架势,朝着将离涌过来。
她觉得自己脸上被湖水泼的都是水珠。滴滴答答的往下落,就像泪雨一样,又疼又酸又麻,竟然怎么也睁不开眼,抬不起头。
就好像身上也都湿透了,沉重,湿腻,和着衣服粘在一起的,还有许多想忘也忘不掉的往事,都在这一刻强势的袭上来。
林暮阳端坐。眼神温柔,却并没看谁,只盯着那渐渐溢满的酒杯。他在想,如果这酒恰到好处的停了,那么,今天的晚宴也就结束了。
可如果这酒溢出了酒盏,那么……
那么,他终究是巴不得这晚宴尽早结束呢。还是舍不得想要再多留一刻呢?
林暮阳自己一定是醉了,怎么会有这样无聊的奇怪的幼稚的想法。他现在就应该赶紧回去,蒙头大睡,明天醒来睁开眼,天清碧蓝,阳光暖煦。什么都和从前一样。
将离的手一颤,有几滴酒就洒落到了林暮阳的手上。她犹不自知那酒已经要溢出来了。
林暮阳忽然伸手,握在了将离的腕子上,低而沉的语调里带着说不出来的旖旎:“别动。酒要洒出来了。”
将离忽然面红耳赤。
不是因为他握住了她的手腕,而是因为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在对他抱有一丝绮思。她告诉自己很多次了,她现在是林暮静的妻子。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弟妹,她怎么还是身不由己的让自己深陷在从前的过往里,混乱的缠绕着,不得解脱呢?
这里面,不得解脱的只有她一个呵。
将离飞快的抽出帕子,把林暮阳桌前的酒一擦,歉然的道:“抱歉。”
不需要任何解释。这不过是个小小的过失罢了,越解释越徒生误会。
林暮阳也几乎是瞬间就松开了手,道:“无妨。”
将离已经倒退一步,微微蹲身,就来替朱氏斟酒。这回失误更大了,第一次没斟满,第二次又斟洒了。
将离自嘲的道:“芍娘实在是笨手笨脚……”
朱氏笑道:“倒难为你了,我瞧着你就天生不是服侍人的人,还是我来吧。”
将离却躲过她的手,道:“不行,四嫂既是这样说,芍娘还偏不服气了,我就不信连这点小事我都做不好。”
林暮阳难得的笑出来,道:“好,不服输,有志气,那这接下来的酒就都交给你了。”
林暮静原本还怕将离这样任性冲动会惹来四哥不快,见他这般说,也就放了心,到底是小声的道:“别逞强。”
将离回他一笑,也低声道:“不会。”
她坐回座位上,林暮静端起酒杯,拉她道:“我们一起敬四哥。说起来,四哥还是我们的媒人呢。”
林暮阳也不以为意,大大方方的道:“什么敬不敬的,一家子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罢了将离承春。”
三人同饮一杯。
将离喝了两杯酒,就觉得从心里到外的发热,她不知道自己两颊晕红,双眼朦胧,已经带了娇态。
执壶在手,一行下来挨个斟酒,听他们兄弟俩划拳猜令,分外热闹。
朱氏在一旁含笑望着,偶尔也陪上一杯。将离却实在喝不下去了,借着更衣的功夫,从湖心亭下来,扶着信儿的手,坐在湖边,吹起了凉风。
信儿道:“奶奶怕是有些醉了吧?奴婢瞧着您脸都红了。”
将离捂了捂自己的脸,道:“是吗?我也觉得脸发烫。”
“奶奶在这歇歇,等酒意散的差不多了再回席上去。”信儿殷勤的道:“奴婢去给您端杯茶去,也好醒醒酒。”
将离原本想说不必费事了。又不是在自己家里,不过信儿说着就跑了,她也就没叫她。大呼小嚷的,成何体统,横竖她不过是在这坐坐,也没什么可怕的。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湖心亭。
那里挂着六七盏气死风灯,每一面都有一盏红灯笼,在微风下轻轻摇摆,把小小的亭子装点的像个梦幻世界。
将离正坐着出神,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便头也不回的道:“是信儿回来了吗?”
没人吭声,那脚步却在她身后停了。将离一愣,蓦然转身,却见风辄远就在身后站着,他的笑容在清淡朦胧的月光下显的分外的诡异。
将离不由的站起身,四下看了看,问他道:“你,你怎么在这?”
风辄远笑的肆意:“我不过是回头来看看,没想到还真的叫我碰上了你。”
将离低斥道:“走开,不然我就喊起来。”
风辄远低低的张扬的笑,道:“喊吧,我不怕你把人叫来,让你亲亲的丈夫看着你赤着身子卧在我的身下,你说他会有什么反应?”
“无耻。”将离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大不了,她直接跳下去。
风辄远看出了她的意思,狠狠的笑了笑,道:“我不过是和你偶遇,你何必反应这么大?难道你就不怕林七爷看你这么心虚,反倒怀疑你和我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事?”
要是从前,将离是怕的。因为她能得到手的东西太少,太不容易,所以显得特别珍贵。可是上过一次当,吃过一次亏,都死过一回了,她没什么可怕的了。
还能怎么样?大不了从头来过。林暮静休了她,不要她,再不济,就是毒死她。
她冷冷的笑道:“正是这个话,不过是偶遇,我为什么要这么大反应?难道旁人就不会怀疑你做了什么龌龊下流的事,才把我逼死的吗?你敢往前一步,我就跳下去。”
风辄远有恃无恐:“跳吧,跳吧,我就在这看着,等你跳下去,我就把你救上来,到时候,你身子被我看光了,就算林七爷再大度,也不得不忍痛割爱,把你赏给我了。你要不要这么白白便宜我啊?”
将离不是头一次领略风辄远的无耻,可还是再一次被他的无耻激怒。她冷哼一声,道:“你想的美。”她忽然朝后面道:“信儿,砸他。”
风辄远一怔,回头看时,哪有什么信儿。这么一晃神,将离从他身边横跨几步,提着裙角,拔腿就跑。
风辄远轻啐一声:“想跑——”
将离跑了几步,见前面是假山。也顾不得里面黑漆漆的,直接就闯了进去。风辄远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进了这里,你再想跑,可就不容易了。”
他拔脚就跟了进去。
假山里别有洞天,弯弯绕绕,尽是不同的路。里面又黑,他一时也看不清将离究竟跑到哪去了。他冷冷一笑,打着了火折子,大致辩别了一下方向,就朝着出口追去。
出口处站着一个黑影,等风辄远刚到跟前,猛的一抬手,一个手臂粗细的木棍就抡到了他的脑袋上。
风辄远连哼都没哼,人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将离扔掉棍子,很想把他就此拖下水里去,也好做个酒醉失足的假象。可是他实在太重了,拖不动,只得罢手。恨恨的踢了他一脚,骂道:“该,你也有今天。”
积攒了几乎两辈子的怨气,都在这一刻爆发。她虽然打的狠,但毕竟手劲有限,也不过是把他砸晕了而已。将离不服气,也不甘心,摸了两块石头,在风辄远的额头上敲了几下,摸着一手湿暖的粘稠,这才又在假山上抹了两抹。
不管谁查起来,就是他失足摔晕的。
她倒是真想把他打死的。可这是最白痴最不值得的方式。把他打死,朱氏绝不会饶她,就算是有林暮静竭力护着,只怕也要把她送官。
折磨他的方式,就是背地里下绊子,让他吃了亏又说不出来,就和他当年施加在她身上的一样才好。
将离不敢长久耽搁,收拾妥当了就赶紧往前走。要回到湖心亭,就要多绕一段路了。她埋头往前走了几步,就见前面暗影里站着个人,背着手看着湖心亭的位置,堪堪挡在路中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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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包庇
将离吓的差点尖叫出声,慌忙捂住嘴将离承春。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会是刚才她做的一切,他都看见了吧?
他会怎么做?叫起来把她扭送到官府,还是就此杀人灭口,还是……
一颗心跳的怦怦的,她很想择路狂奔。可是,后头有鬼,前面有魔,她竟然无处可逃。这时候那人缓缓的转过身来,一张清逸绝伦的脸,在月光下不沾染一点世俗的烟火气,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泛着灼人的暖意。
将离神经一松,整个人就坐到了地上。
是林暮阳。他是这一家之主,看到了这样污秽的事,他会怎么做?谁都有可能包庇她,唯独他不可能。
他自己就是朝廷要员,怎么会循私枉法?
将离很知道自己应该匍匐过去,做哀哀哭泣状求他高抬贵手。本来也不是她的错,是风辄远这个无耻登徒子先威胁她,想要对她不轨的。她不过是自我保护。如果她不打晕风辄远,这会落到他手里,不定悲惨成什么模样了呢。
到时候,又给了他得寸进尺,继续威胁她的把柄。
将离狠狠的闭了闭眼。不,她绝不求饶,绝不跟他求饶,绝不。
林暮阳蹲下身,手落在将离的脸上。他的手很暖,也很干躁。他并没有摸到湿湿的泪痕,只看见将离戒备的抬头,审慎的盯着他。
那模样,绝对像乍起毛来的猫。他很肯定,她随时会伸出尖利的指甲,在他的脸上留下几道深刻的血痕。
他却并没有收手,反而加重了力道,像是抚摸着最上等光滑的瓷器。每一下都凝聚了他的喜爱,他的占有,他的霸道。
可是他嘴里吐出来的话却是那么的轻柔:“别怕,将离,别怕。”
微微轻颤的将离停止了哆嗦,灰白的脸色也慢慢恢复了镇静,在他温暖的抚摸下,血液慢慢回复到最正常的速度。
她仰着脸,看着林暮阳,像是最卑微的尘中之粒。看着掌控生灵生死的天神。
林暮阳重复着:“别怕,将离。”
将离奇异的有了勇气和力量,她为自己辩护:“是他先行不轨的,不是我,如果我不动手,我就会……”
“我知道。”林暮阳只说了三个字。
将离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他说他知道了,那么他会相信吗?她固执的问他:“你会相信我吗?”
很多年后,林暮阳都记得这一刻的场景。月色下。将离像个受惊的小刺猬,蜷曲着身子,睁着一双明明很忧伤的眼睛,却执拗的问他:“你会相信我吗?”
他为什么要相信她呢?论起亲疏,她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她是林暮静的妻子,可她同他没有血缘。相较起来。风辄远和她,对他来说一般远近。
但他几乎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当然相信你。”
将离在他的眼神里绽放,娇艳如花,那一瞬间的笑颜。足以让他铭记三生三世。因为那笑里,不只有轻松、欢快。还有解脱,更有对所有遗憾的弥补。
就仿佛。他曾经亏欠过她,没有相信她,从而使她蒙冤一样。她在这句“我当然相信你”的话里,把她所有的愁怨都化解了,可是这笑里,仍是带着与生死息息相关的伤痛,让这朵笑颜带着浓烈的腥红色,深深的烙在他的心里,不可磨灭。
林暮阳蹲下身,把将离柔弱单薄的身子紧紧的揽在怀里。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口会这么的疼。
将离的笑比将离的泪更能刺痛人心。
也许没人知道,可他自己知道,林暮静的隐疾,对于任何一个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永远无法给将离一个完整女人所能享有的幸福。
就算将离此生不能再育自己的孩子,但她也不该被剥夺这种追求幸福的权力。
他对她怀有歉疚,比他当初亲自喂下她那碗药时还甚。他不愿意去想是因为什么,可他再见到将离的那一刹那,他真的很想,像现在一样,把她纳入到他的怀里。
看着她和林暮静言笑宴宴,举案齐眉,夫妻和美的模样,他真的很嫉妒。
将离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她只知道,这一刻,她似乎真的放下了她在前世,对于林暮阳的所有愤怨。
泪水无尽的往下流,她不顾及现在她是什么身份,他又是她的什么人,她只是尽情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任凭眼泪洇湿了他的胸口,暖热变的冰凉,衣服变的冷硬,摩擦着她柔嫩的脸颊,微微有些疼。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月上中天,时间已经很晚。
将离从昏昧的意识中清醒过来,她猛的推开林暮阳,胡乱的抹着自己的脸,慌乱的道:“我,我该回去了将离承春。”
林暮阳松开了她。
不知什么时候,他也坐在了地上,而将离则一直伏坐在他的膝上。
将离脸色通红,她这会才意识到她和他这个动作有多暧昧。她可是林暮静的妻子,而他则是林暮静的四哥,她怎么能和他抱在一起?她怎么又……
林暮阳很镇定的道:“我送你回去,就说你崴了脚,又迷了路……”
将离点点头。她又回到了现实,他和她终是身份有别,她不能把这一时的糊涂任性放在心头,再任凭自己一错再错下去。
不管林暮静会不会问起,她总得给他一个交待。
林暮阳带着将离东绕西绕,一路上两人一直没有说话,一前一后,也隔了一段距离。甚至没走多久,就遇见了来寻林暮阳的孙毓。
他把孙毓叫过来,小声的吩咐了两句。孙毓应一声,道:“爷放心吧,小的办事,您只管放心。”
林暮阳瞪他一眼,道:“今天晚上你没看见过我。”
孙毓道:“是是是……”垂头快步的溜走了。
将离猜着孙毓是处理风辄远去了。不由的彻底放下心,只是一时怀疑林暮阳怎么会这么好心,不仅包庇她,还替她遮掩,并且妥善的安排好了一切。
他到底揣着什么心思?
转瞬间就进了内院,有丫头仓皇的迎上来,道:“四爷,奶奶正到处找您呢?七爷醉了,七奶奶又不见了……”
正是朱氏身边的玲珑。
林暮阳道:“慌张什么?七爷呢?”
“已经送进了房里,只是这会 正闹着要去寻七奶奶回来。七奶奶身边的信儿还在院子里跪着呢。”
将离心头一跳。觉得十分不安。信儿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冷丁不见,她便出了事,是谁都得往坏里面想,明日若传出风辄远在湖边假山失足,林暮静会不会便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呢?还有朱氏,她也不是傻瓜,疑心一向都很重。
林暮阳安抚的看一眼将离。吩咐道:“去把你家七奶奶送回去,她在湖边迷了路,又崴了脚。把那信儿拖出去……护主不力,她刚才跑哪去了?”
他这一吩咐,玲珑不敢怠慢,另有两个主事的妈妈先一步去拿信儿。
将离于心不忍。抬头要替信儿求情,却被林暮阳的眼神震的不敢再说话,他无声的张了张唇,吐出两个字:保重。
将离眼睛一酸。眼泪夺眶而出。再见,再也不见。她和他,到此为止。
忙低头行礼再次道过谢。这才跟着玲珑回去。
林暮阳的态度镇定,神色从容,下的命令又是说一不二的,就算是府里想起谣言也不敢了。这件事出人意料的,以极其平静的方式平息下来。
林暮静本身醉意甚浓,等将离回去时,不及解释,他早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也没听见府里传闻风辄远的事。
将离便明白,林暮阳做事一向滴水漏,只怕等到过些时风辄远的事被翻出来,只怕也早就面目全非,绝不是昨天发生的那样了。
却说朱氏,送走了林暮静和将离上车出府,便着玲珑进来,问她昨天晚上的情形。
玲珑道:“奴婢依着奶奶吩咐,去见四爷,就在内院长廊上遇见的。四爷在前,七奶奶在后,两人中间隔着老远,瞧那模样,没什么不妥……”
她知道朱氏想问什么。可是她怎么看到的就得怎么说,没看到的,也不能妄加揣测不是?
朱氏哼一声心道:“妥不妥的,是你那双眼能看出来的么?”不过她没有证据,不能栽赃嫁祸,更不能让林暮阳知道她已经起了疑心。
况且,林暮静夫妻这就要起程了,她要是为了一个已经离开的女人和林暮阳起了冲突,实在太不划算了。
她便叫玲珑服侍她更衣,对着镜子,理了半天鬓发,又不免看着自己眼角的极细的细纹伤感了许久,这才叫窈窕提着她给林暮阳炖的燕窝粥,亲自送往了他的书房。
林暮阳昨晚回来,醉的不轻,差一点人就撞的雕花隔扇上了。喝了一盏醒酒汤,也没多大效用,倒头睡了,半夜还起了一回,吐的天翻地覆。
由不得朱氏不相信昨晚他果然和将离什么都没发生。一个醉成这样的醉鬼,他能安排什么?他又能做什么?毕竟人来人往,府里一直不断人,他如果真的和将离有什么首尾,难道就不怕被人发现么?
林暮阳的习惯很精准,一过五更,再醉人也醒了,早早的去了书房。朱氏要扮贤妻,便趁着晨光美丽的时间,用锦绣掩了所有的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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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一针
时光是手心里的箭,任凭握在手心里如何恋恋,它也不会多信停留一刻将离承春。同样,就算谁心里再厌弃,也不得不一天一天的过。
相较于将离来说,她的日子过的很是惬意。
江南有些潮湿,不过很是温暖。她手上的冻疮虽然复发,不过因为不必做粗活,林暮静又百般求了药来,倒也没有往年那样难捱。
这一住,就是三年的功夫。
眼瞧着春暖花开,阳光明媚,林暮静便同将离商量着:“原本还说过年的时候回去看望祖母呢,因为生意上的耽搁,也没能成行,如今京城那边也暖和了,不如我们回去?”
将离对林暮静只有感激。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对她真的好的没话说。衣食住行,无一不精,就是他对她,不管是从态度上,还是从感情上,都没有可挑剔之处。
这三年,知道她喜欢江南,不喜欢京城,又没有亲人,因此过年时,林暮静都借口身子不适推了。只叫人置办了礼物,自然也没少得到老太太那边捎来的斥责的迅息。他却不跟将离说,只是一笑而罢。
将离不是没有犹豫的,如果能一直住在这里,捱过那场战乱最好。可是偏在这个时候,林暮静萌生了回乡之意,显然是她难逃此劫。那就顺应天命,回去好了。
可是将离对他,还是有所保留。
也许,女人和男人之间是不同的,没有跨越肌肤相亲那一步,女人对男人,纵然信任。纵然依恋,却总是少了那么点娇态可掬的亲昵。
她对林暮静一如既往的尊敬,听他用这种商量的口吻跟她说话,就觉得很是欠疚,忙道:“都是将离不懂事,给七爷添了麻烦。每次我都说但凭七爷吩咐,可每次都是七爷迁就将离……”
林暮静摆手:“你我之间,就别说见外的话了,我迁就你虽多,你迁就我也不少。原本就是礼尚往来嘛。你若没有意见,那我们便回去。我是想着,还是先到四哥那,正好我在京城也有些事要处理将离承春。”
时隔三年,将离越发淡然从容,提起京城,提起林暮阳,她已经恍如隔世。竟然有刹那的恍惚,仿佛有些疑惑林暮静为什么会提起。
不过转瞬间就自嘲的笑了笑。那里有与林暮静血脉同源的兄长啊,他怎么会放得下呢?她也并没有要为着自己的缘故,就叫他疏远了林暮阳,因此道:“好,什么时候走。我也好提前备办礼物。”
将离就取笑他道:“七爷是怕我备的礼物不得人心么?好歹有七爷在,给我把关呢,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不懂事,完全不懂得投人所好。”
林暮静道:“这倒不是为着这个原因。只是要备办的礼物太多,除了四哥四嫂的。还有家里的……你确实忙不过来,又不方便出门……”
将离一笑而罢。林暮静说完了,却似欲言又止。将离问:“七爷可是还有别的事?”
林暮静看了眼房里的小丫头。
两人得了眼色,慌忙退出去,阖上门,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俩。将离不由的更是纳罕,关切的问:“七爷,出什么事了?”
林暮静盯着将离,脸上的神色很是紧张,道:“有一件事,也许是好事,也许是坏事……”
将离脸色有点发白,却一声不吭,等着林暮静说清原委。林暮静并没有抻着的意思,从容的道:“这些日子,除了打点生意,我也认识了许多人,其中有位清因散人……久在望其山的道观里施药治病,很是得此方百姓的推崇。”
清因散人?将离不太了解。望其山她倒是去过,林暮静特意带了她去爬山的,风景不错,初冬之时,满山红叶,分外妖娆。
既是施药治病,又得百姓的推崇,想来有些本事。
将离道:“他给七爷看过了?”
林暮静并不点头,只是含着笑道:“我还没说,你就猜中了。”
将离不理会他的取笑,只关心结果,问:“那,他可有说,能否治愈?”
林暮静脸上的笑还在,眼神里却多了分耐人寻味:“将离,你的意愿呢,是什么?”
他很审慎的在等着将离的回答。
将离心里翻腾了许多的疑问和答案。他这么问是在探询她的心里,对于他有隐疾一事,终究有多在乎吧?
这样想,似乎有些不太厚道。可是林暮静的心思如此细腻,要说他自己完全看开,丝毫不在乎,根本就不可能。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他内心是相当敏感,是非常在乎的。
尤其是现在,他看她的眼神里,没有怀疑和不相信,但是终究,他也是希望夫妻名至实归的吧?
将离竟微微有些脸红。她不敢去想。如果说当初听说要嫁给林暮静,唯一不让她排斥的,便是他不可能跟她太亲近。
但仍然是有风险的。他是男人,虽然身体器官不能让他正常,但他的感情、心理,以及欲、望都是正常的。将离从前在林暮阳的府里听说过京城有许多贫贱女子,不得不嫁给那些有权有势的太监为妻,那是一种病态的畸形的夫妻,所以他们用种种变态畸形的手段去折磨他们名义上的妻子。
林暮静始终待将离温文有礼,并且自从分房居住以来,更是相敬如宾,从来没有哪一次有过冲动的时候,更没有想过以伤害她为前提来满足他的欲、望。
将离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就凭这点,她对林暮静充满了感激。
经过这半年的相处,她觉得林暮静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就算他一辈子都治不好,她也愿意追随他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乍听他或许还有机会,她其实是为他高兴的。
当然,附带着的。还关系到她……
将离道:“七爷,为什么这么问?将离自是愿意七爷百病全无,长命百岁……”
林暮静忽然握住了将离的手,道:“我只要听你一个字。”
将离脸更红了。头一次与他离的这么近,他的眼神那样明亮,像是燃烧着一簇旺盛的火焰。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双充满了热度的眼睛,竟让将离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林暮阳的眼睛。
如同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将离的心猛的抽痛,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很快的垂下头掩饰道:“将离自然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为着七爷好。只要对七爷有利,将离便会竭尽所能,促成此事。若是对七爷有百害而无一利,将离断断不会同意。”
林暮静只问着她道:“做什么事都会有风险,天底下哪有十成十都是对人有利的?你只说,你喜欢不喜欢?你同意不同意?”
将离道:“七爷,恕将离多嘴。但凡有一分机会,我们肯定要争取,但是……说句难听的实话,成了,是七爷的幸运,如果不成。那便是七爷的命数,将离不奢求别的,只希望七爷不要得失心太重,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不管怎么样,将离都会陪在七爷的身边。”
这是她最初的承诺。也是她不变的承诺,更是她心底里最重的承诺。
林暮静的面色却殊无欣喜和感动。良久,只是轻叹了一声,抚了抚将离的手道:“人都是得陇望蜀,你应该会明白。就算你不肯,我也不愿意一直都这样。别说有几成的危险,就算有十成十的危险,我也要冒险一试将离承春。”
将离一震,脱口而出:“别,七爷。”
她越劝,林暮静却是执拗,挥手道:“你别再说了,我心里有数。”
将离没法再跟他争执下去,横竖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回来,便放柔放缓了语调道:“那也等咱们回来再说,七爷你看呢?”
林暮静这才面色稍转,道:“我已经邀了清因散人一同上京,他已经答应了。”
“什么?”将离难掩震惊的神色。看来林暮静早就有了决断,进内宅来问她,也不过是出于礼貌罢了。将离有些烦躁,一个道观里修仙养生的出家人,谁知道是不是骗子?林暮静怎么就这么信任他,还要同他一路上京?
知人知面不知心……待要再劝,可是林暮静心意已决,呛着来,只怕物极必反。他要是铁了心,横了心,凭她微薄之力,如何能劝得他回心转意?倒好像她不乐意他快点好起来一样。
将离不好再犟,便退一步道:“这样也好……”只好相机而动,走一步看一步了。横竖去了京城,还有林家人呢,不会坐视不管。
果然,林暮静又道:“我知道你怕我交友不慎,等到了京城,让四哥拿拿主意……”
只能这样了。
将离沉默的点头,尽量不带着情绪,道:“七爷办事一向稳妥……”无意识中,客气中就带了疏离。
林暮静浮起无耐的笑来:“你这样开口,便是对我的言行颇为不满了?”
将离失笑低头:“不是。将离一个妇道人家,见识有限,当真是说不清,谨小慎微惯了,定然是难成大事……所以,凡事还得要七爷做主……”
说走就走,将离开始叫人收拾行装。她是当真舍不得,在这住了这么长时间,平素说是不怎么豪奢,可是随手喜欢的小东西也是满屋子都是。
带也带不走,只好搁下。将离一时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命回来。
林暮静因同她商议:“这一回去,只怕要住到秋冬才能再回来,我想着,留下这些人在这守着院子,也免得将来咱们回来,满院荒芜,都是尘土,住不得人……”
将离同意。这好歹是个念头,是个盼头,万一有回来那一天呢?
这天小丫头悄悄进来回:“那位清因散人来了,奶奶不是说如果他来,叫奴婢回您一声儿吗?”
将离点点头,道:“他在哪呢?”
“七爷跟在他花园里品茗赏景呢。”
将离嗯了一声,道:“你去同七爷说一声,我也想请这位清因散人把把脉。”当年她是喝过绝子汤的,想借此试试这位道人,看是不是真有几分本事。
小丫头应声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回来道:“七爷请奶奶过去呢,这位散人是五十左右岁的老人家,又是红尘世外之人,七爷说就是见见也不妨事。”
将离便换过了衣服,带着丫头去了花园。果然,亭子里只有林暮静和一个五十左右岁,身形高大,却精神矍铄,一身道袍的中年人。
打眼一瞧,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
只是如果没有这点表面功夫,也不足以唬人,所以将离并没有完全对他放心。
上前行礼,林暮静给彼此介绍过,这位清因散人目不斜视,微微垂眸,道:“无量天尊,老道见过七夫人。”
将离还礼,这才在林暮静身旁坐了,道:“久闻散人悬壶济世,小妇人很是感佩。”
清因散人不倨不傲,淡然的一笑道:“七夫人谬赞了,悬壶济世这四个字,老道可不敢当,不过是山中有无数药材,老道闲暇无事,采了来晾晒,使得物尽其用罢了。”
还挺谦虚。
将离便笑道:“小妇人身有微恙,还请散人帮着看看。”
清因散人便欠了欠身,道:“定当竭尽所能。”
将离便伸出手腕,小丫头把帕子搭在她的手上,清因散人便伸出指头来给将离把脉。片刻后,换了另一只手,最后放开将离的腕子,重新坐回座位上,道:“七夫人有点气血亏,除此倒无大恙。”
“是吗?”将离笑吟吟的看向他,道:“有劳散人。”
清因散人又道:“老道一生阅人无数,颇懂几分奇门遁甲、算学命相之术,依老道人看,七夫人将来在子嗣上要艰难的多。”
这简直就是废话。如果他已经知道了林暮静的病,自然可以有恃无恐的这般措词。将离也不以为意。
林暮静倒是有些关切,道:“散人为何这么说?难道将离的身子很弱么?”
清因散人摇头:“此乃命数,非人力所为。”
林暮静微笑道:“这话可就差了,治病救人,若说有几分运气倒还可信,怎么能全都推到命数上去?”
清因散人道:“恕老道直言,尊夫人曾经喝过最伤身子的绝子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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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解释
气氛忽然就变的诡异起来将离承春。
一连两天,林暮静都有意无意的找借口避开了将离。
将离微微有些后悔,不该冒冒失失的去探什么清因散人的底,谁想他的底细没能探出来,倒让他反将了一军,把自己推到了峰口浪尖。
林暮静肯定生气了。他能不能是一回事,那是事出有因,可是将离能不能生孩子却是很严重很严重的事,因为那代表着,将离有着他无法触摸,并且触摸不到的隐秘过去。
将离觉得很歉疚。好像她没坦承过去,就是她的错。
可是当初林暮静也没问不是么?
可从林暮静的角度来想,他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谁想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婢女会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隐秘呢?
偏偏将离有。
谁想过小婢女一朝乌鸡变凤凰,不会对他言听计从,无所不说呢?
偏偏将离对他并没有多信任,因此对过去竟是只字没提过。
总而言之,将离承认是自己错了。错也就错了,她愿意弥补,愿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前提是林暮静愿意问,愿意听。
到了晚间,小丫头来报说是林暮静有事,叫将离自己吃饭,别等他了。
将离坐不住了。难道要一直这样冷战下去?
她问小丫头:“七爷去了哪?”
小丫头摇头:“奴婢不知。”
将离有些烦闷。眼瞧着要起程回京了,他对她爱理不理的,这叫什么事呢?她拿起了针线,又放下,不免有些郁郁。望了窗外好些时。才转身对小丫头道:“你去外院守着,七爷一回来,你就报给我知道。”
直等到敲过了三更的更鼓,将离昏昏沉沉的伏在桌上,被夜晚的寒气冻醒了,才听见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小丫头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回道:“奶奶,七爷回来了。”
“在哪呢?”将离腾一下站起身,不由分说就往外走。
小丫头紧跟两步道:“现下已经回房了,七爷说累了。要早些歇着。”
将离唔了一声,快步往外走。小丫头愣了一下,忙道:“奶奶,天凉了,您加件衣服,回头七爷又该罚婢子了。天黑路不好走,奴婢去提个灯……”
她喊的功夫,将离已经出了院子。小丫头一时急惶。待要回房去取衣服、灯笼,又怕跟不上将离,只好一咬牙,跟在她后面跑着追了上去。
林暮静合衣躺在床上。
他很累,要把这里的生意都安排人手,能收的就收了。请掌柜的和伙计们吃饭。算是给他饯行,却是他请客。
众人一向敬他,也知道他家夫人不喜欢他喝酒,因此也没怎么喝。不过略微意思了意思。
可他还是觉得累。许多都是多少年做的顺手的事情,可还是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就像心里生了魔障一样。耳边总有人在似笑非笑的讥嘲着他:她喝过绝子汤,哈哈。她喝过绝子汤。
因着这句话,又衍生出许许多多的疑问。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要喝绝子汤?是谁给她喝的?又因为什么?是因为四哥吗?是四嫂让她喝的还是大伯母?四哥又知不知道……她自己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和自己说?
她是故意隐瞒的,还是说忘了?故意,便证明她有难以启齿的事。忘了?她竟连这么大的委屈都能平淡的接受?她竟凉薄如斯么?
他知道自己软弱的像个懦夫。他甚至不敢面对将离,他也不想看她那双充满忧伤的眸子,更不想听她从嘴里说出来的任何话。
那都是解释。
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发酵,不管是什么样的解释,都显的少了点意思和味道,是那么的没有诚意。
多可笑。他本身就是个残缺的男人,不能给一个女人正常的生命快乐,却妄想着要那个女人完美无缺。
越是这样想,林暮静就越是难受。他抓起胸口,很想把此刻在胸膛里跳动的那玩意掏出来。横竖已经被人践踏的不成样子,那就让他们践踏个够吧。
门怦一声被人推开了,将离在门口停下来,对着黑漆漆的屋子喊:“七爷――”
林暮静不吭声。将离一步步走进来,摸索着,终于适应了屋子里的黯淡,走到了床边:“七爷,我知道你在呢,你睡着了么?”
林暮静一动不动。就让她当他是睡着了吧。
将离却撩开床帐,坐到床边,手搭上他的肩,带着哀求的声调道:“七爷,将离有话想跟你说将离承春。”
她的手真凉,凉的隔着衣服,林暮静也感受到了那股寒气。
她一定是没穿衣服就跑出来了。这些丫头们都是怎么服侍她的?
有什么话要说?有什么话好说?用句通俗难听的话就是瘸驴配破磨,他和她左右就这个样子了,何必画蛇添足的解释?
真没这个必要。
林暮静伸手挥掉将离的手,道:“我累了,有话明天再说。”
见他肯开口,将离倒镇定下来,道:“我知道我在躲着我,如果今天不说,我怕我就没有了要说的勇气。”
他不问,他不想听,好,她讲给他听。
林暮静苦涩的笑了笑,道:“那就别说。”
将离很坚定的道:“七爷是个男人,拿的起放得下,将离一介女流,自愧弗如,所以,只能趁着现在,把话说清楚。”
林暮静闭目凝眸,也不应承,也不反对。
将离犹豫了一下,道:“绝子汤的事……不是我对七爷防备,而是,我实在觉得,没有说的必要。”
林暮静自嘲的道:“是啊,本来就没必要。我是横竖也生不出孩子的……”
将离叹了口气,道:“你要是非要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我不可能把我的想法看法,凿开你的脑子强硬的放进去。你也不愿意这样,那是天意,不是由你或是我的意愿所能控制的。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既然答应了婚事,我就没打算后悔……”
林暮静反问:“我是天意,那么你呢?到底是天意还是人力?”
将离沉静的道:“也是天意。我并没做错什么,却要受到惩罚,不是天意是什么?”
林暮静呵了一声,道:“是谁?四哥知道么?”
将离不想把他再扯进来,便道:“只是个误会,是林夫人,想把我送到四爷身边,又因着祖训,说是四爷不到而立,不许纳妾,又因为我来路不明,便想要以此断了我的后路。是我自己愿意,喝下去的……命如草芥,我也从来没想过带一个无辜的生命来这世上受罪……”
林暮静可以理解。
毕竟当初认识见到将离的时候,她不是那种工于心计,会计好主子的丫头。她对未来是真的没有过多的贪念和欲求的。
所以,她说的话,十有八,九是可信的。
伯母是个多么强势的人,林暮静很是了解,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一点都不奇怪。
只是……
林暮静忽然悠悠的问:“你,为什么不愿意跟着四哥?你不喜欢他吗?”
将离摇头,很坚决的道:“不愿意,没有为什么,他和我,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从前我只是个卑微的侍女,没有资格对谁说喜欢。现在,我不再卑微,却还是没有资格,因为我已经使君有夫。”
她可不可以说她一点都不喜欢,一点都不爱?从前在他身边,又爱又恨,又恨又爱,直到死了,眼睛也是闭不上的。
可爱也罢,恨也罢,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煎熬、挣扎。
所以重新睁开眼,猝然见到他的那一刻,与其说是爱意余存,不如说是曾经的惯性使然。她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对他产生任何一点感情。
她做到了,不是吗?起码她现在,心里边没有一点波澜。
林暮静知道将离说的都是实话。尽管她并没有信誓旦旦的否认她和他之间的感情,却越是这样,越是可信。
他不相信哪个女子遇上四哥会一点都不动情。
但将离是理智的,她说从前没资格说喜欢,很符合她一惯的性子。现在,她说她使君有夫……是在说他。尽管他这个丈夫,名至实不归。
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他还是觉得心头有一丝丝的甜蜜。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将来两人老去,要一共被埋进林家祖坟。想着就是在地下,他身边有着将离相陪,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回眸间看见她脸上恬淡隐隐的笑意,就已经是这辈子最大的幸事了。
他想要的,也不过是她的不离不弃,是她永远在他回眸的瞬间,停驻在他的视线里,让他的世界因她的美丽而绽放光彩。
林暮静承认自己太过自私了,可他还是忍不住上翘唇角,在夜色里流露出一抹真心欢喜的笑,问道:“那么,你对我呢?可有一点点喜欢?或者,只是为了当初的承诺?”
将离没回答。
林暮静闭着眼,觉得无可遏制的失望。她留在他身边,只是因为可怜、同情和责任感吧。也许他病好的那一日,说不定就是她离开的那一天。
正失望着,鼻息间多了一点淡淡的香。林暮静忽然睁开眼,只看见将离凑上来,害羞的,生涩的,亲上了他的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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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就当
回京的路程很顺利,一路上游山玩水,很是惬意将离承春。
清因散人也一直随行,不过他很少露面。
将离知道是林暮静的体贴,怕她见了他会尴尬。因此嘴上虽然不说,可心里还是觉得有几分歉疚。
当日坦承,林暮静并未多加苛责,他只是抚着将离的头发,半晌才道:“傻丫头,我是替你心疼。”
将离满腹心酸,都因为这一句而变本加厉,眼泪险险的就涌出眼眶,却不肯让自己露出一点伤心之态来,只反问林暮静:“只怕七爷要嫌弃将离了吧?”
林暮静笑着苛责她:“胡说,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是林家欠你的,迟早都会还给你。”
将离摇头:“可能,很多人会说,我忘性太大,很多仇恨、苦怨都不记得,也不知道去报仇,枉自活着。可我想,不管是报仇也好,讨债也罢,总得有个前提,那就是活着。活着的目的不只是报仇,报怨,还有更好的活着。所以,将离也许就是个软弱无能的人……”
林暮静道:“何必管旁人说什么?你只要自己活的顺心就好了。”
将离点点头。
林暮静一直揽着她的肩,许久许久,都没再说。
将离的肩很瘦弱很单薄,可是这一刻,竟给了林暮静许多难以言说的勇气、力量和温暖。他那话是在劝将离,同时也是在劝自己。
他既然活着,就该好好活着,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何必在乎别人说什么怎么看?
他的确身体有缺陷,也许旁人要嘲弄取笑将离好好的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可是世间不知道有多少看起来般配的夫妻。却也不过是一对怨偶,日子过的磕磕绊绊,同床异梦,每天都相看两厌,甚至把对方看成了仇人。
他和将离两个人,在近三年多的相处过程中,彼此熟悉、了解,彼此关心、牵挂,虽然不是名至实归的夫妻,可是已经是彼此的亲人。
他喜欢她的贴心、柔顺。温暖。她亦愿意靠在他的肩上,寻得安定、平静、安宁。
岁月静好,夫复何求?
回到京城,落脚之地自然是先前的院子。一早就派了人来收拾,因此林暮静和将离妥妥贴贴的住下。
林暮静叫将离在家收拾,缺东少西便叫人安排去买,他则只身去见林暮阳。同时还带着清因散人。
将离想着他必是有话要单独和林暮阳说,因此并没在意。她自觉这几年。对林暮阳已经没什么印象,也不会再起波澜,所以见或不见,她都禀承着无所谓的态度。
林暮静的确有话要和林暮阳说。
清因散人不过是个幌子,两下见礼,便把清因散人介绍了下。说了几句客套话。清因散人便告辞了。
林暮阳问起林暮静的近况,道:“你这一走就是三年,日子过的太舒服了,所以乐不思蜀?”
林暮静道:“四哥取笑。你也知道我一向闲云野鹤惯了,哪里都可以是家。这几年,也算得上过了几年舒坦日子。”
不等林暮静再问。便开门见山的道:“四哥,我有件事想要求你。”
林暮阳道:“自家兄弟,说什么求不求,你只管说。”
朱氏听说林暮静来了,还琢磨着将离也必然跟来。毕竟三年多不见,回来了总要上门见见。可是玲珑回来却道:“只有七爷一个人,跟四爷在书房说话呢,还带回来个道人,不过这会道人已经出府了。”
朱氏奇怪,道:“怎么就他一个来了?”心想这位七奶奶架子还真是大,让七爷林暮静宠的越发没边了。从前还可以找借口说是年纪小,没见过世面,如今当家奶奶都做了三年了,还这么不懂规矩?
正这会小丫头进来道:“七奶奶叫人把礼物送了过来,说是七爷今天是有事要和四爷说,她也要安顿家里,就没过来填乱,等明天或是后天就亲自来给四爷、奶奶请安。”
朱氏叫人把礼物拿上来过目,不外是绫罗绸缎,特产小吃之类,叫人拿下去收了,这才对玲珑道:“我说呢,这位七奶奶如今也是当过主事奶奶的了,怎么还这般小家子气?倒是我错怪她了。跟四爷说事?什么事还得这么正正经经的商量?”
玲珑不知,也不敢妄自揣测,就在一边不言语。
朱氏又问小丫头:“可问过你家七奶奶最近一向可好?”
小丫头道:“奴婢问过了,说一向都好,还感念四奶奶您给的冻疮药呢将离承春。”
朱氏笑道:“难为她还记得。对了,她跟七爷成亲也三年多了,就没添个一儿半女?”
她的口气是泛酸的。
听说将离也一直没有,不由的又有些欣慰。看来是林家香火不旺,这可怪不得自己。一个两个,都在子嗣上艰难,那可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了。
朱氏一想自己眼瞧着奔三十的人了,只怕这辈子是没指望的了。年前婆婆林夫人就派了两个丫头过来,说是给林暮阳物色的人选,让她看着安排。
她虽然恨,但终究不敢不应。
好在这两个丫头就是庄子上物色来的,生的五大三粗,相貌勉强看的过去,除了宜男相之外,再无可取之处,这才心下稍定。
可见林夫人也确实是为了孩子着急,并不只为了给她添堵。
林暮阳马上就三十了。祖训已经失了效力,这回,不管他再怎么反对,纳妾之事势在必行。
朱氏处治完了家事,见天色不早,便吩咐道:“玲珑,随我去书房瞧瞧四爷和七爷,也该治办午饭了。”
玲珑应了一声是,服侍朱氏换了衣服,跟她去了林暮阳的书房。
一路走来,满院子的花香,忽见园子里闪过一抹浅粉色的影子,却嗖的一下就避开了。朱氏一皱眉,问:“那是谁?”
玲珑望了一回,道:“好像是风少爷身边的柳三娘……”
一听是他身边的人,朱氏就嫌恶的皱了皱眉头。虽然是自己娘家侄,可也做的太过了。不说别人,就是林暮阳,从来都对女色不怎么在意,可这风辄远就跟上辈子欠了什么风流债一样,这辈子死活都要讨个够本。
那个柳三娘,她也看过,不过略有些姿色罢了,可终究是嫁过人的妇人,竟然抛夫弃子,跟着风辄远上京城,一看就是个狐媚子。到底哪把风辄远给迷住了?
朱氏吩咐玲珑:“你去再吩咐一声,成潜阁里的人没事不许出来。”
玲珑应了一声,自去吩咐。朱氏连赏景的心事都没了,带了小丫头径自出了园子,去了外院。
天底下男人大抵如此吧,她还能奢求林暮阳什么?
书房外一个人都没有。
朱氏微微纳罕。平时都是孙毓亲自守着,今儿是怎么人?她示意小丫头往前通禀一声,忽然听见书房里哗啦一响,接着是林暮阳压抑着的愤怒的声音:“我不答应。”
朱氏脚步一顿。
四爷在跟七爷发脾气?什么事,让林暮阳这么生气?看来书房外边的人是他故意打发的。想到这便看一眼小丫头。
小丫头听见屋里的动静,早就知趣的退了出去。朱氏往前走两步,正要出声,就听林暮静沉稳的声音里带着有恃无恐,道:“弥天大谎我已经撒下了,她也信了,如今你不答应,呵……我不管,总之我一定会按计划进行,不是你,那就是别人。”
“你敢。”林暮阳几乎暴怒,接着是啪的一声脆响,似乎打了林暮静一个耳光:“你到底是不是人?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个物件,不是叫你用来折辱的。你要是不能对她好,就别娶她。”
林暮静并不生气,他直视着林暮阳愤怒的眼睛,道:“我倒忘了,当初可是四哥让我娶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现在的日子不好吗?你还想折腾什么?”林暮阳对林暮静很是无力。他真不明白,到底林暮静要做什么,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林暮静迟疑了一瞬,声音忽然低下来道:“我也不知道,也许……”见林暮阳认真无比的等着他给一个答案,他却只是无耐的一叹,道:“四哥,你既然想置身事外,就别问了,就当是我今天没来过,什么话都没跟你说……”
林暮阳气的暴跳如雷,真想好好的揍林暮静一顿,可是看他脸颊都肿起来了,还是如从前那样温润的笑,眼睛里也带着小时候的赖皮,让他怎么也抬不起手来。
他疲惫的挥手道:“你走吧。”
林暮静一句话不说,起身行了个礼,要到门口了,却又转过身来道:“四哥,终究你我是兄弟,你就算不愿意助弟行事,想来也不会坏了小弟的好事吧?”
林暮阳不愿意再看他,一句话都没说。
林暮静沉默的笑了一声,转身拉开房门出去。
朱氏早就避开了,这会才做出从院外进来的模样,看见林暮静便笑道:“七弟来了?这是要走么?”
林暮静神色恢复如常,顶着肿的老高的手指印,道:“今日来的匆忙,明日再来给四嫂见礼。”
朱氏很想再挽留他两句,可是看林暮静神色中透露出来的冷漠,不由的却步。犹豫间,林暮静大步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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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有存稿了,所以更新的有点晚,我发现我这两天不是一点半点的倒霉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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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赌气
朱氏一副温顺小心的模样,敲门进来,看林暮阳靠坐在椅子上,一脸的阴郁,替他傲又了杯热茶,劝道:“四爷,您和七爷这是怎么了?兄弟两个,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话?”
林暮阳摇摇头,道:“我看他是越活越回去了,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点着调的事都不干……”
“那也要慢慢来才好,他毕竟还小呢,您是做兄长的,他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得慢慢教导……再不济,还有三叔和三婶,还有老太太呢将离承春。”
林暮阳更是心灰意懒,道:“我没有他这样的弟弟,以后也不许他再登门。”
这可严重了。林暮阳什么时候说过这样重的话?快而立之年了,反倒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
朱氏道:“四爷,您这话可就……这做不做兄弟,哪是您一句话就说了算的?依妾身看,不如等过两天气都消了,把七弟夫妻两口请进来,什么事,当面锣,对面鼓的说说,兄弟之间有什么不能解的。”
林暮阳摆手:“以后他的事我绝对不再管。也老大不小的了……况且这么多年,我没管他也没饿死。”
朱氏知道他在赌气。林暮阳最注重兄弟感情,就算是身在远离家乡的京城,可却时刻不忘记家里的人。看上去性子凉薄,可其实很愿意帮助乡里乡亲,只要不违背原则。
他的俸禄不多,但多办都寄回了家里,上,孝敬长辈,下,扶持有出息的兄弟。
朱氏便笑道:“七弟其实是个很有主意,也很有本事才具的人,他虽无意于仕途……可是难得生意做的好。”
说到这她忽然问:“七弟为什么不读书出仕呢?”
林暮阳脸色不变,可是眼神忽然变的凌厉,他虽然坐着。朱氏站着,可那眼神就如同居高临下一般睥昵过来,盯的朱氏心头一寒。
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正要打破这诡异的安静,却见林暮阳视线挪开,淡淡的道:“人各有志。”
朱氏便笑道:“也是。七弟志不在此,那四爷又何必勉强?这么些年,我瞧着七弟和芍娘两个,小日子过的舒舒服服,自自在在,又不必在三叔、三婶娘跟前立规矩,倒也逍遥。等过几年,他们再有了孩子……”
林暮阳皱起了眉头。他就觉得朱氏是成心的,他不爱听什么。她就非得说什么,他忌讳什么,她就非得挑起哪个话题。
绕来绕去,又绕到孩子身上了。
朱氏见林暮阳面色不悦,不禁心下委屈。她可是他的妻,有什么话,他不能跟自己说呢?平素不提子嗣,偶尔提一句孩子。他也并不特别热衷和热心。
如果不是他们夫妻还有鱼水之欢,她会以为他根本不喜女色。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女人几乎连正眼都不看了?
林暮阳烦躁不已,推桌而起,道:“我出去走走……”她老在耳边聒噪,让他烦不胜烦。可偏偏女人又最是敏感多疑,若是被她察问出林暮静和将离之间并非是正常的普通夫妻,不知道她又要兴什么风作什么浪。
朱氏只得追上来:“四爷,外边天寒。您加件衣服。”
林暮阳却已经迈步出去了。
朱氏不由的泄气,转身扫一眼空旷无人的书房,只得叫了小丫头回自己的院子。玲珑早就回来了,还跟着风辄远。
他一见朱氏,便迎上来抱怨的道:“姨母,您去哪了,叫行遥好等。”
朱氏点他道:“你有什么事?”
风辄远道:“我想回趟家。”
朱氏挑了挑眉:“又回家?你不是过年前才回去的?”
风辄远便道:“原想着今年恩科即将开始,我是不打算再回去的,可是……姑母忽然临时起意,要给表妹说亲。我总得回去一趟……”
表妹,表妹,他脑子里除了女人就是女人将离承春。朱氏恨铁不成钢,道:“你那表妹的亲事,耽搁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的姑母一天一个主意,压根就没诚意和你结亲,既如此,你还念着你那表妹作甚?”
风辄远道:“都是姑母生性多疑,她又嫌我没有功名,不肯将表妹白白嫁我,宁可蹉跎着表妹的青春,可到底跟我和表妹无关。这一晃都四年了,我都没怎么见过表妹。如今回去,也正好跟表妹、姑母讨个准话,若是能成,我就把表妹接进京城,有姨母照拂,好歹我也算是在京城安家了,若是不成,我也就死了这条心……姨母,你就答应了吧。”
朱氏本不愿意答应,可是风辄远又是撒娇又是撒痴,气的朱氏倒仰,忍不住叹道:“你也一年大,两年小了,怎么就不知道上进呢?上一次科考,看你年纪还轻,只当是练手了,让你准备这一年的,可是这三年,你自己说说,你都做了什么?要说你身边没个女人,心定不下来,这话谁信?就你身边的女人,还少了是怎么的?天天没事在我眼前晃悠,不知道的,还当是……”
朱氏气的说不出话来。这府里原本清净,除了她们一家,没有外人,可自从风辄远住进来,他那房里的几个女人又爱个胭脂爱个粉,今天掐朵花明天赏个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也没把自己当奴才。
她一直忍着没说,谁想风辄远倒越来越变本加厉了。
风辄远赌咒发誓:“我知道姨母看她们碍眼,我回去就把她们都打发了。可是表妹的事,我是一定要回去看看的。横竖路上也没几天的路程,耽误不了多长时间,我发誓,我一定下功夫苦读,姨母――”
朱氏被他缠的实在没办法,道:“你爹娘不在跟前,我是你姨母,不可能不管你。可你若是不听……”
“听听听,姨母是为了行遥好,行遥岂有不懂的道理?只是这件事,关系着行遥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姨母,你就答应了吧,我一定尽快回来,不管成与不成……”
朱氏叹气:“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样?要回去也行,过几天林七爷要回乡,你们就一同走也好路上做个伴儿……”
风辄远心弦一动,问:“林七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才到,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和你小舅舅吵的不可开交。我待要问,你小舅舅又满心满脸的不痛快……”朱氏心中苦闷,顺口就提了两句。
风辄远安慰道:“他们兄弟,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今天吵了,明天就好了,打断骨头连着筋,姨母别担心。”
朱氏也不好和风辄远多说,便敷衍的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风辄远打了主意要跟林暮静一起走,问起他何时动身,朱氏道:“不太清楚,你小舅舅正在气头上,说是不许他再登门,只怕怎么也得些日子。”
风辄远眼睛一转,道:“外甥没少打扰姨母,不如这样,我去侧面问问小舅舅兄弟因何不愉快,也算是给姨母分忧了。”
这倒是好,虽然名份上有长辈晚辈之分,但毕竟都是男人,话也好说。朱氏满意的点头:“这还像句话,不枉我素日疼你。只是你别直着问,小心你小舅舅没处撒气。”
朱氏殷殷嘱咐,风辄远却是一句也没听进去。他才不会找林暮阳,他要去找林暮静。三年前的中秋,将离一棍子把他抡的头破血流,这仇还还没报呢。等他醒来,不仅头上肿痛,血都结了痂,就连身上都是湿的,据说是下人从湖边把他捞上来的。
他满身酒气,都当他是失足掉下水的。
可他知道压根不是那么回事。
如今将离又回来了,这可是报仇的好时机。
林暮静回来,先进了自己的小书房,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将离听闻他回来还有些奇怪,怎么去了也没留他吃午饭?
叫小丫头去请他,过一会小丫头自己回来了:“七爷说他不饿,一会还要出去……”
将离虽是纳罕,却也只得由他,草草吃罢饭,打发小丫头:“你去瞧瞧七爷可出去?今天跟他出去的人是谁,领进来我问几句话。”
小丫头再回来,领进一个小厮来,隔了屏风在外间说话。将离问他:“七爷今日去府里,是谁一直在身边服侍?”
小厮道:“原本是小的,可是七爷一进了四爷的书房,没一会就打发了小的们都退的远远。听声儿气,好像七爷和四爷吵嘴了……至于因为什么,小的离的远,没听清,七爷出来时,脸上肿了好大一片……”
将离听的心惊肉跳,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何事,让这兄弟俩生了嫌隙。还有林暮阳,怎么发这么大脾气,都动起手来了?
再想问的细致些,小厮又答不上来。将离无法,只得打发他回去。
心想只能等林暮静回来再说。
可是一直等到晚,也不见林暮静回来,将离正担心着,听小丫头报:“七爷打发人来送信,说他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将离眼皮就是一跳,忙问:“可知道七爷跟谁在一起?又去了哪儿?”
小丫头道:“不知道,只影影绰绰听说是位姓风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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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出面
林暮静一边几天都夜不归家将离承春。
将离叫人问了几回,都说不知道去了哪。
再问,就吞吞吐吐的模样将离承春。想也知道不定去了哪儿呢。
将离心里说不上是气愤还是失望。林暮静一直都是温文如玉的君子,怎么也学起那些不正经的男子,开始流连勾舍青楼之地了?
可他不回来,连个人影子都见不着,就更别说劝建之类的话了。
将离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总是觉得不妥。风辄远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不过,他对她一直贼心不死……她倒不以为自己对他多么有吸引力,而是那样一个卑鄙小人,得不到就会想尽办法让别人不得安生,他绝对能做得出来。
她倒不怕风辄远在林暮静耳边吹什么风,也不怕他把她从前不堪的过去都抖落出来,更不怕他尽情的诋毁污辱她。
她怕就怕他想方设法的勾着林暮静学坏。
其实林暮静长年在外面世道上行走,远远要比将离想像到的,了解到的成熟,不是那么轻易就跟人学坏了的。
可是她一旦对他上了心,把他当成了亲人,在面对风辄远这样的仇人、坏人的时候,就想当然的无端端的对自己人担心起来。
将离打发人去林府,以拜见朱氏之名,想要过府望望。可是林府竟然传出来说是林暮阳吩咐的,以后七爷和七奶奶不必再上门了。兄弟都已成年,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不便互相干涉太多。
将离倒是气怔了。她怎么也不相信这话会是从一向宽和、大度、明理,忍让有加的林暮阳嘴里说出来的话。
看来是上一次兄弟之间的冲突把他气的不轻。
到底是什么事?竟让两兄弟闹的这样生分?将离隐隐的觉得,林暮静这样放任自流,倒像是在和林暮阳赌气,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人家两兄弟之间的事,碍着她什么了?
将离一生气,她也不管了。一心就在家做些针线,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林暮静的变本加厉终于传到了林暮阳的耳朵里。
他日日夜夜在外喝花酒。逛青楼,一掷千金,银子如流水。
京城几乎一夜之间就传出了林七爷的名声。
已经开始有同僚多方跟林暮静打听:“你这位七弟……”
这倒罢了,最让林暮阳心惊肉跳的就是跟着他厮混的是风辄远。朱氏也听说,掬着风辄远问了两回。倒是有心早点把他打发走。
他愿意回乡就回吧。
可是风辄远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没了踪影,到最后也学林暮静,夜不归宿。
林暮阳气的直拍桌子,吩咐孙毓:“去,给你家七奶奶送信儿。”
他是做兄长的,这会出面,就是向林暮静服了软,相当于默认了他那荒谬的想法。甚至以后就要受他的胁迫,跟他一起同流合污。
将离好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就算做回泼妇,把丈夫叫回家中,终究也不算什么大过失。
可是孙毓却吃了闭门羹:“七奶奶病了……”
林暮阳瞪着孙毓,半天没说话。这么巧?她早不病,晚不病,就今天病?
孙毓陪笑道:“小的问了问。门房前两天说了几句难听话,把七奶奶打发的人给说的好生没脸……”
这是报复呢,小孩子心性。
林暮阳起身道:“你跟我去。”
他揪也得把将离揪出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跟他置气。
林暮阳冤枉将离了。她不是故意不见,是真的病了。一连赌气熬了几夜,眼睛就有点肿,她又不小心,用手揉了揉,到最后肿的睁不开。只剩下一条细缝。
林暮阳带人闯进来,吩咐小丫头:“叫你家七奶奶出来。”
小丫头吓了一跳,忙翻身进去回禀。将离正在用药敷着眼睛呢,脸上都是药汤,一条一条滴的额头、眉睫、脸上都是。
听说林暮阳闯进了内院,将离又是气又是恼。可也没办法,连衣服都不及换,只用干净的巾子把脸上的药汤擦了擦,索性就这么出去了。
将离蹲身给林暮阳行礼:“不知道大人忽然来访,七爷又不在家。倒是怠慢了林大人。”
她是故意的。有林暮静在,提到林暮阳时,她还随口叫一声四哥。单独对着他,她却只叫他“大人”。
林暮阳把视线收回来,落到将离的脸上,刚要说话,却神情猛的一缩。将离微微垂头,可是眼睛肿着,一眼就看到了。
他临时改了口:“你的眼睛怎么了?”
将离用手遮了下,道:“不碍事。”跟他没关系。
林暮阳便微挪了视线道:“七弟多日不曾回家了吧?”
将离答了一个“是”。
林暮阳瞪着她,威严的道:“你也未免太贤良了将离承春。家有贤妻,出门不做横事,你就这么放任七弟在外边鬼混,不加劝谏?”
将离张了张嘴。她哪里不贤了?腿长在林暮静的身上,他一个大男人,整天在外面行走,从前就不会事无具细的跟她报备,现在成心想做恶事,他会知会她?
她怎么劝谏?她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她还能怎么样?难道让她不顾脸面,跑到大街把林暮静拉回来?那会儿才不知道是丢谁的脸呢。
说到底她就是没有来路的一个小丫头,别人谁怪也怪不到她的头上,只会拿林家的名声说事。
将离想到这,不禁讥诮的道:“大人说的极是,都是芍娘不贤,才会让七爷心生旁鹜,不知道归家,也不记得为人本份。”
林暮阳倒是一噎。将离很少正面跟他对质,往往真的一开口就扎人心。她这是在讽刺他上梁不正,所以林暮静才歪了的?
将离又和缓了口气道:“芍娘是个内宅妇人,平日也少有出门,又初到京城,对哪儿都不熟悉,就算是想出门摸不着门路。芍娘倒是有意请大人代为管教约束七爷,只可惜……求助无门。”
求助无门四个字咬的极重,听的林暮阳心里很不是滋味。尴尬了一时,才开口道:“我倒不是怪你……”
还说不是怪。都骂到她跟前了。
将离不说话,只垂头站着,娇怯怯的模样,衬着她那肿胀的眼,不知道有多可怜。林暮阳叹了口气。道:“我原也不过是一时气话,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他?可是……有些事,我不想让他以为他可以无限制的从我这得到纵容。”
将离猛的抬头,问:“什么事?”
她的视线落不到林暮阳的身上,因此那份急切就打了折扣。林暮阳倒忍不住笑起来,想着要是她以这个面目去见林暮静,应该会有奇效,当下也不跟她啰嗦,道:“你跟我走。我路上同你说。”
将离有些犹豫。林暮阳一回头见她没动,也不顾得旁边小丫头的侧目,一拽她的手腕:“还愣着,走啊。”
将离被他拽的一个趔趄,不得不跟着他往前走,道:“我还没换衣服……”她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啊?凭白让人笑话。
林暮阳挑眉看她一眼,道:“越可怜越好。难道你还想打扮的光鲜十足?”
再往下说就更难听了,她再美,难道还想指望比得过青楼女子的妖娆风情?想把她们都比下去,换回林暮静的一颗已经骚动的心?
将离气恼的道:“我不去。”
“你不去?”林暮阳手上用劲:“你就不怕风辄远在七弟耳边说些什么,引他误入歧途?”
一提风辄远,将离没了脾气。她不甘心的瞪了一眼林暮阳,没说话。
她没想着要挣扎开他的手,林暮阳也似乎忘掉了要放开她的手。他的大手温热,隔着薄薄的衣衫。热度直传到她的肌肤。
一股酥麻的感觉,直传到脚底,将离连走路都有点轻飘飘的了。
小丫头追上来,给将离带了帷帽,林暮阳就一直把她带到了院外。他的马车停在门口,伸手一扶,就把将离扶上了马车。
将离以为他会做进来,谁想他却坐到了车辕上。
明明是他说要路上说事情的,他又不肯上来了。将离一掀车帘,小丫头靠近前:“奶奶什么事?”
将离看一眼林暮阳。他没回头,也没有一点回应的意思,只得摇摇头,放下车帘。
关心则乱。
她和林暮静的尴尬关系,林暮阳不会不明白。说到底,她和林暮静,都没有林暮阳和他更亲近些。要是着急也是他着急,她只需稳住自己就好。
马车直驶进最繁花的青楼。
这会天快黑了,正是花街柳巷最热闹的时候,各家门前都亮如白昼,当真是花团锦绣,富贵风流。
马车停下,林暮阳搭手进来,对将离道:“下车。”
将离犹豫了下,还是借着他的胳膊跳下车。明明有条凳的,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够细心,三番两次伸手。男女授受不亲……
一抬头,见是一座三层的小楼,红灯笼高高挂着,照亮了三个大字:望君归。
将离差点没笑出来。这名字起的还真是别致。望君归,不都是妻子盼望丈夫的心声吗?弄到青楼的姐儿们这,不伦不类。
看一眼林暮阳,他倒处变不惊,脸上没什么表情。
将离暗暗撇嘴:他也不是没来过,装什么仁人君子?林暮静来不过是假凤虚凰,只能看着却吃不到,林暮阳么……
他猛的一回头,将离来不及收回的嘲讽就都落到了他的眼底。他猛的缩了下瞳孔,问她:“你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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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机会
将离被他问的一噎,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垂下眸子,道:“没有将离承春。”她哪敢实话实话。也就他眼尖,怎么连她在想什么都看的清楚。
既是清楚,又何必要问?
林暮阳懒的理她,只道:“随你。”
将离本待不说,被他这么漫不经心一激,不由的脱口而出道:“那是自然,林大人一向做事最有分寸,也最重名声,身正不怕影子斜,怎么会在乎旁人说什么?”
林暮阳一挑眉,皱了皱眉头道:“我不敢说平时怎么样,但这些风月场所,的确是很少踏足,就是来也是逢场作戏……”
他跟她解释什么?也解释不着,有这话只管去跟朱氏去说。
将离只是笑笑,没说话。
林暮阳便吩咐孙毓:“你去安排一下。”
孙毓进去,不一会出来,道:“四爷,请。”
他拉着将离进门,倒是没人阻拦,直接上了二楼。老远就听见了丝竹之乐,还有脂粉浓香,以及酒盏相碰的声音。
孙毓指着一间包房道:“七爷和风公子就在里边。”
林暮阳厌恶的扫了那门板一眼,道:“踹开。”
孙毓应声,却还是客气的敲门。里面传来林暮静慵懒的带着醉意的声音,道:“谁啊,进来――”
林暮阳一把推开孙毓,站在门口,冷着脸看向里面的林暮静。
风辄远猛的站起身,对上林暮阳冷厉的眼神,打了一个突,忙起身陪笑:“小舅舅好雅兴,也来凑个趣吗?”
“滚出去――”林暮阳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发飙了。
风辄远的笑僵在脸上,他知道林暮阳看不起他,可像今天这样劈头盖脸,一点颜面都不讲还是头一次。
他冷冷的瞪着林暮阳,一声不吭,起身就走。
林暮静却叫住他:“风公子,你是我请来的客人,我没请你走,谁能让你走?”
林暮阳直瞪着林暮静,点点头。道:“很好,我来了,你就以为是我答应了你荒谬而幼稚的请求了对不对?你拿他做要挟,就是给我看对不对?你有种,你有胆量,你有气魄,你当着……”
他忽然停住话头,一把就把将离拽了过来。搡到身前,道:“你当着她的面,亲自跟她说。”
林暮静也缓缓的站直了身子。将离摘下帷帽,露出一张肿着双眼,憔悴可怜的脸来。他又惊又怒,愤怒的看着林暮阳道:“你把她怎么了?”
真是可笑。林暮阳对这个七弟简直无语了。什么叫他把她怎么了?可看在他对将离还有一点顾念之情。他不惜把这个误会到底,冷笑一声道:“你这话问的好,我还要问你,到底想把她怎么着?”
林暮静绕过椅子。挥手叫屋里的女子都退出去,站到将离面前。伸手想摸她的脸,确定她是否无恙。
将离躲了。轻声道:“七爷,有话还是回家说吧。”
林暮静微微颤了一下,情不自禁的点头,可随即又摇头,道:“将离――你先回去,这是我和四哥之间的事,你别……”
他猛的看向林暮阳,恳求的道:“四哥,给我一个机会,我不想就这么下去,我也希望有一个孩子……”
这话越说越奇怪了,将离不由的看向林暮静。难道是林暮阳不许他由清因散人医治吗?
林暮阳却只是悲悯的看着林暮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微微仰起头,收起眼中难言的痛楚,僵持了那么一瞬,再看向将离,长长久久的盯了半晌,才道:“我真不该来。小七,你竟然执迷不悟如斯。”
林暮静见他心如铁石,不由的也冷声道:“是我执迷不悟吗?我不过是替你还债,替林家还债……”
“够了。”林暮阳打断他的话,道:“回去再说吧,丢人也别丢到外头。”
威信尚在,林暮静也只得闭了嘴。将离却只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眼神中不自禁的就浮起了失望。
她自以为解释清楚了,原来他还是很在意,在意她曾经跟在林暮阳的身边,在意她对林暮阳是什么感情,在意她跟着他是为了责任还是怜悯。
是她做的不够好。
林暮静已经仁至义尽。
可将离还是不免觉得失望、委屈。她已经在努力的,努力的割舍掉她和林暮阳之间的一切,三年多了,她常常从恶梦里醒来,觉得那真的只是一场梦,而不是真切的发生过。
可是现在,林暮静的种种行径让她觉得,过去根本没有离开将离承春。
林暮静心一疼,想要解释,只叫了一声“将离”,就被将离侧脸让开了,她做不来泼辣的事,心里有再多的委屈,也没法发泄出来,只是轻声却没什么感情的道:“七爷醉了……”
自己把帷帽戴上,率先下了楼。
林暮阳冷嘲的笑了一声:“有本事把摊子搅烂,就要有勇气收拾。”
林暮静愤怒的瞪他:“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他把将离带来,如果他一早就答应了呢?如果……如果,如果是自己最先遇上将离该多好,如果他完好无缺,没有那该死的不举该多好。
可是没有如果。
林暮阳面无表情的下了楼。
车子到了林暮静的家门前,林暮静伸手要扶将离,她冷冷的抽回手,执拗的盯着他,道:“不劳七爷。”
林暮静也有点生气。将离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下他的面子?他都已经做小伏低,已经认错了。
将离却已经自己跳下车,扶着小丫头的手,头也不回的进门,把林家兄弟两个晾在了门口。
林暮阳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想通了再来找我。”
林暮静抬眼看他,道:“我不会后悔,只要四哥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
将离懒懒的,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就是连常做的针线也不做了,常常一个人坐在阳光下的摇椅里,一坐就是大半天,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林暮静来过几次,陪礼也陪了,道歉也道了,将离也原谅了,可是两个人好像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将离自嘲的想,她就是太矫情了,让林暮静惯的。可是他明明有事瞒她,让她心里觉得不舒服。背叛、不忠,让她觉得无可原谅。
她很想一走了之。可她又想,命运再收口子了,就这样吧,也许,她的大限不远了,何必呢?
一个月后,林暮静兴冲冲的进了将离的院子:“将离,瞧我替你买了什么?”
将离起身,朝他规矩的行了个礼,淡淡的扫了一眼他手里的锦盒,道:“什么?”
“你来看看,我想你一定喜欢。”他兴冲冲的拉着将离坐下,把锦盒放到她手里,道:“你打开瞧瞧。”
将离拂不过他的好意,只得打开。其实心里清楚,左不过是镯子、簪子之类的首饰。他没少往她房里买。
果然是一枝簪子,绣着一朵将离花,样式新颖,做工精致,显然是费了不少心思的。林暮静道:“这是我亲自找了材料,亲自打磨的,怎么样?喜欢不喜欢?”
将离很想说: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七爷不必费心要讨将离的欢心,真的不必。可她看着林暮静那说不出来的笑容,实在不忍心打碎他们之间这层虚假的祥和,便垂眸笑笑,道:“喜欢。”
林暮静道:“我替你戴上。”
将离就坐着没动,任他把这枝簪子替她戴在头上。铜镜里,林暮静长身玉立,抚着她黑鸦鸦的发丝,一下一下,都带了感情:“真漂亮。”
将离微微笑了笑,道:“七爷的眼光一向都很好。”
林暮静忽然挥手,吩咐丫头:“都下去吧。”
等丫头们都走了,他忽然揽住了将离的肩,扳过她的身子来,笑盈盈的道:“将离,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将离一时疑惑的看着林暮静。
他伸出手,抚上了将离的眉眼,最后滑落下来,落到她的唇上,松手时,他便俯了上去。这是他第一次亲将离。
将离一时有些懵。她也没弄明白,自己是不是要躲开,还是要承受,犹豫着,林暮静满心欢喜的道:“好了,我全都好了,将离。”
将离如遭雷击,一时竟有些傻,半晌才语无伦次的道:“你,你说什么?”
林暮静一把就把将离抱了起来,像个孩子似的道:“我都好了,清因散人替我治了一个月……”
将离忽然明白过来,抬手间才发现一脸的泪,却是笑着道:“太好了,恭喜七爷。”
林暮静紧紧的抱着将离,俯在她耳边说:“今天晚上……我们……”
将离羞红了脸。
轻轻推了下林暮静道:“七爷……”她说不来拒绝的话,却也说不出来答应的话。直到这会,脑子里还是嗡嗡的,一片空白。将离对自己说:真好,老天有眼,给她这么大一份礼物,她这辈子,已经算是圆满了。
是的,求仁得仁,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知足,一定要知足。她以后便不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以后,他们便是最亲密的两个人,以后,她要和他一辈子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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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很艰难,不过这个月一定要完本。完本倒计时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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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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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得偿
林暮静非常兴奋,或者说非常亢奋将离承春。他早早的就叫人备下了晚饭,还打发了所有人,让这个小院几十步内外,一个人影都不许出现。
将离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好是好了,但是并没有真正的试过,他的心情忐忑是可想而知的。
她不好表现的太过高兴,因此一直都是很低调的淡淡。甚至因为林暮静的过于亢奋,反倒她的紧张、局促、尴尬都一并消失了。
她只有隐隐的担心,她怕林暮静会空欢喜一场。她自己倒觉得无所谓,充其量像从前那样……
可她怕林暮静承受不了太大的打击。
林暮静拍开了一坛酒,替将离倒上,道:“我知道你最不喜欢喝酒,可是今天我高兴,你陪我多喝几杯。”
将离便应了,道:“好,那我就陪着七爷……”
林暮静三劝两劝,自己喝的并不多,先把将离灌醉了。
将离酒量本来就不大。
林暮静看着她双颊晕红,眼波朦胧,因为天热,额头上都冒汗了,便道:“屋里又没外人,你宽了外衣吧,瞧你汗都把衣服透湿了。”
将离便宽了外衣,转身搭在衣架上。
林暮静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药包,里面是一颗红色小药丸,他随手就丢进了将离的酒盏里。那酒荡了一下,转瞬就又恢复如常。
将离回身坐下,在脸前用手忽闪了一把,笑道:“天太热了。”
林暮静瞧着将离欺霜赛雪的肌肤,窈窕玲珑的身段,眼睛里却是一点欲望都没有。他含笑把将离的酒盏倒上。道:“这是最后一杯,春家苦短,一夜千金……”
将离比他还要紧张,竟有些抓不稳脚盏,勉强笑道:“将离失礼了……七爷不要见笑。”
林暮静只呆看着将离,道:“将离。你真的好美……”
将离垂头。羞涩的道:“哪有,是七爷喝醉了,眼花了……”
喝了最后一盏酒,将离觉得头就更晕了。她歉然的朝着林暮静笑笑,道:“七爷,将离不胜酒力……只怕不能服侍你了。”
林暮静把她扶起来。轻轻的抱到床上,拉过薄被来替她盖住裸露一大片的肌肤,声音嘶哑的道:“不要你服侍。是我自己没福。”
将离倒咯咯笑起来,道:“七爷真会说笑话,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服侍七爷,怎么倒是七爷没福?是将离没福才是。”
林暮静贴着她的脸颊,笑着问:“你也这么觉得,觉得服侍我是一种福气吗?”
“当然。”将离挣不开,四肢无力。索性就揽紧了林暮静的脖子,道:“将离一早就说过。服侍七爷是一种福分,所以将离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弃掉这种福份。”
林暮静默了一会,笑笑道:“好,我知道了,我会让你拥有这种福份,一直……”他替将离掖好被子,道:“乖,将离先别睡,我去关门。”
将离只无意识的答了一声“好”,就阖上了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好累好累啊,酒直冲大脑,似乎要用铺天盖地的茫然把她埋进最深最柔软的底部。
初时还能听见门吱吜的声音,到最后,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是被疼痛惊醒的。
这疼她很熟悉,下意识的就想拂开那让她撕开一般的罪魁祸首。可是身上被谁俯压下来,那人一遍遍的低吟:“将离,将离——”
她恍恍惚惚的睁开眼,却是一片黑暗。床帐放下来,看不到一点亮光。她脑中空茫的闪过什么,却又抓握不住,疼痛让她的意识碎乱,完全顾不过来细细追究什么。
她只是觉得疼,疼的撑不住,眼泪便流了一脸。想要反抗,可是细腰被一双大手紧紧的掐着,两腿被分的大开,硬生生挤进来一个人,又沉又重。
况且,她的手臂无力抬起,竟是不受控制一般。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可是将离头疼欲裂,想来是昨夜宿醉的恶果。
她不由的叹息一声,掀开薄被,却结结实实的又跌了回去。
触目所及,不着寸缕,原本雪玉一样的肌肤,如今遍布红痕。将离不由的用薄被裹住了自己,又是一声叹息。原来昨晚不是梦,是真的。
她一时说不清是喜是忧,还是惆怅,总觉得太不真实了些。
好像,她有点太亏了将离承春。原本当是个梦的,所以疼也好,欢乐也罢,统统没当回事,等到醒了才发现不是梦,可如今脑子里什么都没剩下,她就变成了妇人……
同时又觉得替林暮静高兴。如今他终于痊愈,想来比谁都要高兴。
呆坐了半晌,将离才撑着酸疼的身子起来,勉强着了贴身小衣,这才叫人打热水。沐浴出来,换了衣服,才问小丫头:“七爷呢?”
小丫头张张嘴,刚要回答,就听林暮静带笑的声音传来:“怎么,才睁开眼就想我了?”
将离脸上飞起云霞,怎么也调整不好自己的状态,像他那样既亲昵又亲近。结巴了半晌,才道:“没,没有,只是,习惯了。”
习惯了好不好?几乎每天都要这么问的,他已经成了她整个的世界。
林暮静很高兴,坐下来道:“我出去园子里逛了逛,今儿天不错,我带你出城转转?”
将离微微摇头:“还是改日吧。”
林暮静做恍然状,又低下声音道:“可是哪里不适?”
将离推开他,咳嗽了一声道:“没有,七爷,该用早饭了。”
正这会小丫头抱着刚换下来的床单往外走,林暮静的视线便落到那上面一小片红梅上,半晌都没作声。转过头来,脸上却无波无澜,平静的很。
隔三五天,林暮静便会和将离要求一回。只是每次都要喝酒,将离实在不耐,最后只换成一杯。
将离想她现在的酒量越发不济了,每次喝了酒都昏昏欲睡。醒来时浑身都如同被辗轧了一般的疼,模模糊糊的知道那是夜间被人折腾的惨了。
只是每次她都看不见他的模样,就算是情动时,她能听见不像自己的呻吟,却也从未张嘴叫过一声“七爷”。
转眼就进入了七月。
这个月,将离的小日子没来,她越发倦怠,精神不济,往往天没黑透,就窝在床上睡着了。丫头叫她起床吃饭,她也只是阖着眼睛道:“先让我睡,一会儿。”
说是一会,却往往就是睡上半夜。等到她无力的没睡饱一样的爬起来,天已近三更。好在丫头们还替她留着热饭。
林暮静总是守在一旁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辰回来的。将离很是欠疚,他却丝毫都不在意。知道她懒的起,索性在床上一勺一勺的亲自喂给她。
将离被诊出了喜脉,一个月多一点。
乍闻这个消息,将离惊喜非常。她抚摸着尚且平坦的肚子,瞧着林暮静,一时眼泪模糊:“七爷,我,我真的有了?”
林暮静眸色沉静,点点头道:“是。”
“这,这是真的?”将离还是有点不太相信:“可是,清因散人不是说我喝过绝子汤,在子嗣上要艰难许多吗?”
林暮静抚着她的头,道:“傻,他顾忌着我的面子,才那么说你。如今我都好了,你自己也就心想事成了。”
将离完全被这份惊喜冲昏了头脑。活了两辈子,她终于可以有了她的第一个孩子,这份激动,言语无法形容。
她整日沉浸在未来的美好生活想像中,对林暮静就忽略了不少。
不过林暮静一向沉稳,倒也没什么异状,仍然把她的饮食起居料理的妥妥贴贴。
接下来的日子,将离觉得幸福无比,就是天翻地覆的呕吐,也没让她的心情一刻片刻的失落。她总是眉都不皱一下,怕饿着孩子,就是再不想吃,就是吃了吐的再凶,也要勉强自己吃一点。
朱氏亲自上门来道喜。
将离彼时已经三个多月,因为呕吐渐消,脸上也慢慢恢复了些精神,人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瘦,一双大眼睛里泛着母性特有的光辉。
朱氏握着她的手,真心实意的妒嫉羡慕:“我就说你和七弟都是有福的,虽说成亲也有三年多了,可这不是就有了好消息?如今都给家里送信了吧?”
将离道:“送了,爹、娘都很高兴,就是老太太都打发人送来好多吃的。”
朱氏笑道:“也是你可老太太疼,这大老远的,还给你送吃的,要说这京城里要什么没有?”
将离安慰朱氏:“四嫂也别着急,你也会有的。”
朱氏道:“罢了,若是再早两年,说这话我也就信了,可现在……我已经给你四哥弄了两个通房。不过他不甚热心,那就只好有机会再物色两个绝色,提拔成姨娘……”
那是他们的家事,将离并不置喙,又说了些闲话,朱氏这才带人告辞。
自从有了孩子,将离更是心无旁鹜,林暮阳的名字,关于他的事,如果不是今天朱氏提起,她是一点关心的念头都没有。
她想,老天待她不薄,总算格外开恩,赐给她这么一个幸福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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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超标,编辑建议俺做拉灯党,所以,就这样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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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选择
林暮静和将离先在八月回家将离承春。一来是看看老太太和三老爷三夫人,再来也是为了过一个团圆的节日。
将离心底有过犹豫,倒不是怕路上颠簸,而是,好像战乱要起了。
可是这话又没法说,当年她就只是闺中丫头,外事一概不知,就是到底,也不知道是如何而起,如何而熄。
就算她想提醒林暮阳,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将离也豁出去了。上一辈子她就没能死在战乱中,这一辈子也未必会死。她上一世能平安逃过此劫,这辈子还有林暮静呢,也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况且,她还有她们的孩子呢。
这一路上都很顺利,在家中住了一个多月,看着天色渐冷,林暮静提出要回京。
老太太不舍得:“将离身子笨重,还是留在家里,等生了孩子再着人护送到京城,你们夫妻团聚……”
林暮静笑道:“祖母,我会照顾好将离的,她一个人在这,我身边又没个人,她也不放心我,我又牵挂她……还不如让她跟我一起回京,横竖少不了人服侍……”
老太太如今有孙万事足,她怎么也没想到,临到老了,老了,还能看到林暮静有了继承香火的,私下里没少说将离是他的福星。
人家小夫妻不忍分离,也是情理中事,况且三夫人对这个儿媳妇一直都爱理不理,就是留在家里,也是难为将离。
老太太见留不住,索性做了顺水人情:“好吧,只是这一路上定然要万般小心……”
又嘱咐了许多话,带了许多平日里要用的东西。
林暮静知道是老人家一番心意。也就不再强推。其实从这到京城,就是再慢,也不过几天的行程,很快就到了。
这日天光晴朗,林暮静和将离辞别了老太太及家中众人,选择上路。临行。老太太拉着林暮静的手。竟落下泪来:“七郎,我知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可是人老了。不知道哪一天就闭了眼,只盼着儿孙都在跟前,多看一眼也是好的……你这一番。就别再远行了吧,过年时便回来一趟……”
林暮静两眼酸涩,却笑着道:“祖母放心。我和将离也商量过了,此番就在京城落脚,哪也不去了,等过了年,将离给您生了重孙,我们就把您接到京城住几天。”
马车平稳前行,林暮静看将离累了。便替她靠好隐枕,轻声道:“你若累了。就躺下歇歇。”
将离摇头,只靠在他的怀里,道:“七爷,我怎么觉得心神不宁呢。”这种不详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让她极度不安。
林暮静安抚道:“不妨事,一定是你昨晚没睡好。”
将离抬起头,忽然紧紧抱着林暮静的腰,道:“七爷,你永远不会抛下我,对不对?”
“傻丫头,我当然不会抛弃你。”林暮静揽了将离的肩,抚着她的后背,道:“别瞎想了,就是这段路太过僻静了些,再有两天,就到京城附近了。”
将离点点头。她心里的忐忑说不清道不明,也不想白白的危言耸听,让林暮静也跟着担惊受怕。
天色渐晚,林暮静吩咐车夫找家客栈休息。
才扶了将离下车,就听见有个男人过来拱手道:“七舅舅,好巧。”
将离抬头,发现面前站着说话的男人竟是风辄远。
林暮静还礼,道:“你怎么在这?”
风辄远的视线掠过将离,又落到她隆起的腹部上,满是怨念和不甘,还有一点的嫌恶。再美的女人,怀了身孕也丑陋不堪了。
便笑着同林暮静道:“我回了一趟姑母家,你们也在这歇息吧?正巧我隔壁还有一间上房,我领你们过去。”
林暮静吩咐了车夫和随行小厮把行礼收拾好,扶了将离上楼。风辄远笑着恭喜:“这一向不见,倒不知原来七舅母有喜了……”
将离不愿意理他,有帷帽遮着,她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没答话。
风辄远却和林暮静很是亲热,拉着他问东问西。
风辄远身后跟着三个女子,其中一个也戴了帷帽,见风辄远同林暮静和将离打招呼,也就都看过来将离承春。将离一眼看过去,竟是吃了一惊。那两个女子竟是绿萝和丹若。
而那戴着帷帽的女子也隔着面幕盯了将离半天。
虽看不太清,可将离直觉这是钟玉灵。她居然跟着风辄远一起去京城?她们,这是,私奔?
将离没看错,那戴帷帽的女子果然是钟玉灵。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此地,遇上将离。几年不见,她倒嫁了个好人家,还有了身孕。这个丫头的命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钟玉灵满是妒嫉,却更加愤恨。都是她,如果不是将离,她现在说不定也早就嫁人了。可是到了现在,高不成低不就,除了指望风辄远,再无人可指。
娘又不肯屈就风家,非要等风辄远有了功名才肯结亲。她已经快双十年华了,不能再等了,因此这次风辄远一回来,两人商议定了,索性生米煮成熟饭,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钟玉灵原本是不想带绿萝和丹若的,可是她们寸步不离,实在碍眼,横竖她出门也要人服侍,索性就由着风辄远对她二人半是胁迫,半是利诱的一同拐了出来。
这一路都担惊受怕,生怕娘得知了消息,会派人来追。到时好梦化成泡影,她以后的命运也就完全没有希望了。
倒是遇见了将离。
钟玉灵走近前,似笑非笑的道:“敢问这位夫人,是何方人氏?又闺名哪个?我瞧着你实在像我从前一位妹妹。”
将离早非昔日吴下阿蒙,几年来有林暮静宠着护着,底气较之当年不知壮了多少。因此听这话,便淡然的道:“不知道这位姑娘又如何称呼?或者该称一声风少夫人?”
钟玉灵脸色一红。她与风辄远虽有婚约,却毕竟没有成婚,这么不明不白的出门,身份尴尬。当下咬牙恨笑道:“将离,你不会几年不见,就忘了旧主吧?”
将离这才道:“早年之事,原来钟小姐还记的这么清楚,既然你都明白,何必多此一问?我说我怎么不记得还有姐姐妹妹……想来钟小姐也最不喜故人提起旧事,不提也罢。”
说完也不理睬钟玉灵,径自进去了。
钟玉灵气的直跺脚,啐道:“什么东西……”
将离进到客栈,林暮静也随后跟来,见将离面色不愉,问道:“我瞧着你和风公子带的女眷说了好些话,莫非你们还认得?”
将离冷笑道:“谁没有从前的旧事,她不介意翻出来,我更不介意。横竖说出来,也只有她更没脸。”
林暮静一怔,随即笑道:“少有见你这么尖刻的时候,到底是她怎么惹着你了?”
将离恍了下神,才缓缓的答道:“我以为我忘了,可是一看到她们俩,从前的深仇大恨就都翻涌出来了。旧主,呵,旧主,她才是我从前不折不扣的旧主。”
林暮静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只安抚将离:“算了,来日方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何必跟她计较,索性你现在过的平安顺遂。”他挨着将离坐下,抚着她的腹部,道:“就是看在孩子面上,也要多替他积点福德,只要他们不再害你,不理也就完了。”
将离垂头,微笑道:“是啊,为了孩子……”正因为要为了孩子,她才更得保护好自己,更不能软弱、逃避,畏缩。只要他们敢对她再有不轨,她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天不亮,城中骚乱突起。当客栈的人被马蹄声惊起,想要赶紧逃命时,已经来不及了。
将离站在窗口,看着街上的行人如同潮水一样,被马队踏平,淹灭,而后街上如同被血洗过,到处都是腥红。
她呆呆的看着,知道恶梦重演。
林暮静慌乱的冲进门,道:“将离,我们快走,中洲县令意图谋反,这会城里城外已经都被贼人占了。”
将离脸色雪白,却平静的看着林暮静道:“走,走到哪里去?”
这会儿只怕已经来不及了。她永远都是在命运最关键的时刻犹豫,就因为这一瞬间的犹豫,她不可逆转的踏上老路。
将离竟然笑起来。
林暮静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别怕,跟我走。”不管怎么样,也不能留在这里。此去京城不远,就算再艰难,也一定要逃出去。
将离甩脱他的手:“七爷,你自己走吧,我行走不便,只会拖累七爷。”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怎么能扔下你。”
林暮静拽着将离,道:“听话,如今第一路兵马已经杀奔京城,现在城中正是混乱的时候,我们未必没有机会。”
将离知道,那一年大部分人就是疯了一般的朝着与京城相反的方向逃的,结果那里的贼兵更多。
将离哽了一下,道:“事到如今,也只好拼死一搏,只是,我们不能往南,得往北……”
如果将离知道她这次做的选择会害死林暮静,她一定不会这么选。只是命运从来都有着不可违抗的、神秘莫测的力量,让人无法预测,也无法有迹可循,甚至到最后,连是不是错了都无法确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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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命运
将离已经记不起来都发生了什么将离承春。
她只记得,一队马队冲过来,林暮静喊了一声“将离,小心――”她就被林暮静抱在怀里,在地上滚了两滚,才停下来。
可是林暮静却没了声响。
她愕然的抬头,就看见林暮静的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将离的眼泪唰一下就流了下来。
林暮静的后背被砍了一刀,深可入骨,斜着直砍到肩胛骨上,就这么一小会的时间,血把他的衣服都染透了。
将离抬手,手上满是暖热、粘稠和腥红的血液。
将离心口一疼,眼前发黑,人就差点晕过去。
还是林暮静死死的掐着将离的手腕,艰难的道:“将离――你醒着,听我说完。”
将离此刻只想号啕大哭。她知道是她的命不好,重活一回,也没让上一辈子害她的人得到报应,反倒是害死了最无辜的林暮静。
她情愿自己死个十回八回,也不愿意死的人是林暮静。前后两世,只有他对她最好了。为什么她要听他的非得这个时候回乡呢?为什么她非得要提议往京城的方向跑呢?也许再往南边跑,也不过是落入匪人之手,但林暮静未必会死。
可她只能喘着气,却一声也哭不出来。
林暮静吃力的替她抹去脸上的泪,勉强笑笑道:“将离,好好活着。”
将离摇头。他死了,她活着有什么意义?都是她该死,也许上一世的一点怨念,所以她的魂又回来了,可是重来一次。她竟然还是这么的无力、无耐和无能。
如果她不回来,就不会牵连上无辜的林暮静。
她该给他赔命的。
“七爷,都是将离害了你,你放心,你活着,我陪你,你死了,将离还服侍你。”
林暮静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却只是无耐的道:“将离,别说,傻话,你为了我,为了孩子,也要好好的活着。”
将离苦笑:“我不。你不在,我活着有什么意思?我陪着你,黄泉路上。有孩子相伴,我们也不会太过寂寞。”
将离死志已坚,她真的觉得活着好累。她抱住林暮静的胳膊,声嘶力竭,却是无声的哭泣。
林暮静推开她,脸上现出一抹淡淡的嘲讽:“将离。你太天真了,我并不是什么好人。”
将离摇头:“不,不是,不是。”
林暮静笑笑道:“我如果是个好人。又怎么会仗势强娶,叫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却陪着我这样一个废人?”
“七爷,你别这么说。嫁给你,陪着你,是将离心甘情愿的。”
“谁愿意陪着一个废人?你虽不说,我也知道你心有不甘。”
“我没有,七爷,我真的没有。”将离甩头,眼泪如同飞溅的珍珠。她要怎么说他才会相信,把心剖出来给他看好不好?
林暮静狠着心道:“还有一件事,我一直在骗你,清因散人一早就断定,我这病,是一辈子都没法治好的了……”
将离脑子嗡嗡的,呆呆的看着林暮静的嘴一张一合,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直觉的想要捂住他的嘴。
为什么,一向温和的林暮静,会有这样残忍的时刻。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林暮静却只是解脱般的盯着将离,道:“孩子,并不是我的。”
将离彻底的僵住了。腹中一阵绞痛,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隆起的小腹。他说孩子不是他的,不是他的……
“是谁的?是谁的?”将离嘶吼着,却早已没有了力气,与其说是质问,倒不如说是哀恳了。
林暮静毫无诚意的道:“对不起,将离,我原本是想,你有了孩子,会更死心踏地的跟着我,可没想到,老天报复,他不肯让我这个做了坏事的人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罪恶的成果。所以你看,我根本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这么多年,每一个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的心里都充斥着猜疑、揣测和深深的妒嫉。我嫉妒四哥……我情愿我从来没娶过你。”
“所以,你报复我。你践踏我的真心,你……”将离颓然的闭嘴:“是我错,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妄想着我会得到老天的眷顾将离承春。”
一个肯对她好,能够照顾她一生一世的男人,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她就说,怎么一夜之间,自己的命运突然变的这么令人生羡生妒起来。原来,不过是个幌子,就是想给她一切,再生生的从她身上剥离,让她更怕更疼更冷。
真讽刺。
林暮静看着将离呆呆的站起来,想叫住她,却觉得身子越发无力。他很想说:将离,别走,抱抱我。
可是他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何必还要给她留下牵绊,就让她好好的活着吧。
林暮静闭上眼,他已经听到了死神靠近的脚步。活着,有将离陪着,他没有遗憾了。死了,就让他自己静悄悄上路吧,他实在不应该再把将离也一同捎带上。
将离却没有走,只居高临下的盯着林暮静,一字一句的问:“林暮静,我问你,那个人是谁?”
林暮静睁开眼,倒笑起来,一如将离初见时那样,阳光四溢,温润如泽。
他却摇摇头:“何必要问。你只需知道,那是我一手设计的圈套就成了。将离……你不必念着我,也不必恨着我……我――”
他忽然一口血从嘴里涌出来,剩下的话就再说不出来。
将离看着他低垂下来的头,雪白的脸孔上泛着没有生命气息的白,眼前一黑,将离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她恨啊,她真的恨啊。
可是恨谁啊?她连恨的对象都找不着了。
她活着,就是一重罪孽。她压根就不该再回来,像她一样,地位低贱,命如草芥的人多了去了,天底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枉死含冤,别人回来,都快意恩仇,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只有她,性子依然软善,似乎并没有改变她自己的厄运。
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是罪有应得吧。
揣着一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没有了这一生可以指望和依靠的人,她还是从前那个无亲无故,凄苦一生的可怜人。林家不会接受她,林暮静留下的偌大家业,她也没本事守得住。就是现在她的命能不能保存,都不由她自己说了算。
她多么想真心真意,托付给一个人,哪怕那个人无权无势,只要真心对她好。可是这乱世中,她自己活着都是奢侈,这种真情真意就更是奢侈了。
将离不知道是不是做梦。她又看见了风辄远。风辄远怒骂着,打着她:为什么被掳走的人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因为她没有钟玉灵生的美艳,就算在逃难的人中,可她还是鹤立鸡群,引人注目。
那劫匪只一眼就看到了钟玉灵,打马而来,一下子就把钟玉灵拎走了。风辄远不敢去追,缩着头在一旁看人都走远了,才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她的身上。
后来,钟玉灵嫁给了那马背上的男人。他不是劫匪,他是当朝的守备,官居正五品。平乱途中,混水摸鱼,杀了许多无辜百姓做为乱贼的首绩,还抢了许多绝色女子。
那些百姓被上缴,成了他升官发财的资本,那些女子,不堪受辱的便选择自尽,除了少数留下来,剩下的都被他送人。
钟玉灵因为极其美艳,做了他的侍妾。
将离只觉得风辄远可笑。有本事自去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抢回来。可这会,她却无比清醒的想,他未必有多爱钟玉灵。他最爱的,只是他自己罢了。
将离昏昏沉沉的,知道自己在做梦,可也知道自己是被人救起来了。恍惚中,有道灼热的视线盯着她看了良久,只说了一句:“好生看管着……”便再没了下文。
她对自己说,她不认得那人是谁,她不认得。
浮浮沉沉,一直在颠簸的车上。
她感觉到有人喂她喝水、吃饭,她不想吃,也无意识吞咽,而后就又是无尽的黑暗。
将离睡了好长好长的一个觉,醒来时,是在一个破庙里。只有隐约可见的篝火还在发着亮堂的火光,有两个老兵在火边烤火,低声说着什么。
其中一个道:“咱们的祁千总真是奇怪,拉着这么一个大肚子女人做什么?要我说,不拘扔在哪算了……”
另一个便嘘了一声道:“你知道什么,没有利益,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当日那么多人看的清清楚楚,林大人盯着这女人看了半天。谁不知道林大人一向不好女色,多少人巴结都巴结不着,这有现成的,还能不投其所好?”
“林大人?他年纪轻轻,又立了大功,怎么会对一个大肚子女人有兴致?虽是咱们祁千总会错了意?”
“谁知道,小心着总不会借,要是万一呢……”耳边的议论声低下去,将离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她记得,当年就是这个祁千总把她送给林暮阳的。原来命运如此可笑,轨迹在这一刻达到了诡异而又荒谬的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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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不要再加一卷呢?俺有点纠结。快结文了,不过下面的内容跟这卷无关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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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刻薄
在将离的印象里,秋天总是那么明媚将离承春。阳光透亮,天气彻蓝,一点杂质都没有。空气温暖,透着成熟果实的芳香。
如果让她选择,她喜欢在秋天生,在秋天死。
只可惜生死不由人。林暮静死了,死在这个最美丽的秋天里。她却还活着,不知道会活多久,还能再看到几个美丽的秋天。
她重新看见了林暮阳。
一身威严的官服,衬着他高大修长的身材,从阳光下走过来,俊美威武,有如天神。这会儿,就是傻子都知道,这里所有人的命运都在他的手里。
他站到了将离面前,深深的深深的皱着眉头,凝望着,却是一声都不吭。
将离也回望着他。眼神里茫然,却没有聚焦,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只是这纯粹的陌生里,没有一点恐惧,也没有一点情感。
她的眼神里死气沉沉,没有一点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活泛、活力、青春以及欣喜。
林暮阳身边的祁总兵陪笑着道:“林大人,您这边请――”他也觉得,如果这女人没有身孕,送给林暮阳还勉强及格。
可是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
谁愿意要这样一个女人?尽管她稍微有几分姿色吧。如果林暮阳真的钦指了她,那么她的孩子就别指望着再要了。
不过,这位林大人对女人的眼光,也着实奇怪了些,他竟然伸手点了一下将离。
所有人都愣住。
只有将离,浮起一抹嘲弄的笑。
祁总兵回过神来,喝斥将离:“还不快谢过大人。”
将离嘲弄的道:“谢他?我为什么要谢他?”
“放肆,这是大人对你的恩典。以后要好生服侍大人。”
将离弯弯唇角,清脆的笑出来:“这位大人,只怕你会错了意吧?谁不知道林大人夫妻伉俪情深,他又为人行端踏正,从来不近女色,他会要我服侍?”就算是选个丫头,也要三挑六选,断没有从这选些出身不清不白,不知来路的孤魂野鬼里挑的道理。
祁大人苦口婆心:“林大人既已挑中了你,哪这么多废话。还不跟着。”
林暮阳却已经回过身来,简短的吩咐孙毓:“带她走。”
孙毓二话不说,上前走到将离身边,小声道:“姑奶奶,您就口下留情吧。”不以这种名义带她走,还能有别的法子吗?她怎么还这么执拗呢。小倔脾气一上来,又是什么都不管不顾。
将离嘲弄的看着孙毓,终是闭嘴没再说话。当初。她也是报着这样一种奢望,不过是做个奴婢丫头,只要能离开这个吃人的魔窟,到哪总比待在这强。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羡慕着她。可她情愿换换,此生绝不再踏进林家一步。可是命运弄人,不由她做主。
她想她真的不认识林暮阳了。
这一回。他同上一世一样,挑了不下十个妙龄女子。除了她,几乎所有人都验过了清白。不过和那一年一样有例外,那个女子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一张梨花带雨的绝世容颜,衬着因为散乱而露出来的大片雪白肌肤。说不出来的惑人。
钟玉灵。
她早非完璧,却是这众多女子中的翘楚。不由的林暮阳不侧目。就这么一个眼神,早有人把钟玉灵推了出来。
她竟大胆的朝着林暮阳嫣然一笑。
林府里,朱氏一眼看见了身材臃肿的将离。满目惊疑,看向林暮阳。见他无动于衷,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时竟难以决断。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握住了将离的手:“芍娘,真的是你?你没事?你真的没事?孩子也没事吧……”
朱氏激动不已,竟是语无伦次。
彼时将离的腿已经麻木酸胀,都浮肿了。勉强支撑着身子下车,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这么久以来,将离已经不知道人间岁月,猛的听人问起林暮静,竟然心头猛的一疼,绞的她脸色雪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上一辈子,这一世的,往事犹如千军马,纷至沓来,把将离原本一颗柔软良善的心踏成一团乱泥,一抹疯狂的念头让将离远远的偏离了她的初衷。
林暮阳淡淡的道:“慧竹,这些人都交给你了。”
朱氏扫一眼院中站着的这些妙龄少女,仿佛才意识到她们的存在一样,尤其是看见钟玉灵,眼底闪过几分妒嫉。
却只是一瞬间,便笑道:“四爷带回来这么多青春年少的妹妹,就不怕妾身妒嫉吗?”
林暮阳道:“我知你一向贤良淑德,所以才放心交予你,你若看着不顺眼,尽皆打发了,也都随你将离承春。”说完竟然拂袖而去。
朱氏福身送他:“妾身定不负四爷信任。”
将离身份不明,只因身孕的缘故,格外的照顾,自己有一间小屋,剩下的女子,则被编入了丫头的行列。
连钟玉灵都不例外。
她自恃美貌,原以为就算是丫头,怎么也会服侍林暮阳,却不想只是针线坊。
在林府住下来第一个晚上,林暮阳单独见了将离。他第一句话就是:“七弟因何而死?”
将离只嘲弄的看着他,道:“不知。”
他不承认她是林暮静的妻子,她何必要把当日之事替他解说分明?林暮阳只得解释道:“乱军从中,我已经报给族长和祖母,说你们夫妻当日遭遇不测……谁想你竟落在乱军之中,林家绝计不会再承认你的身份。”
原来如此。就算她亦有清白在,可是名声已毁,林家为了名声,宁可让她死。
将离不怀好意的道:“想来四爷很明白,这孩子不是七爷的。”
林暮阳眼里没有一点狐疑,将离便心如冰石。果然,他是知情的。为什么他们兄弟要联手设计她?就为了让林暮静有个可以传宗接代的孩子,就撒下这瞒天大谎,完全不顾她的意愿吗?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兄弟要玩弄人心,摆弄她的命运?
将离越发笑的肆意,道:“那么,将离今日便郑重承誓,将离与林家,没有丝毫干系。”
她该求他的,跪下来,磕头如捣蒜,磕的头破血流。那一年就是,第一夜他便进了她的房。
她百般求他,可他却完全无视,强要了她。
如今么……将离只觉得这哭,这求,于她来说这么陌生。包括眼前这个男人,好像这几年间的每一次相遇,都是一场不真实的幻梦。
她从来没见过他,她也从来不认识他,不了解他。
离的那么近,仍是遥不可及的距离,他只是一个有他自己的想法,有他自己轨迹要循的男人。而她,不过是他手指缝间打发无聊时间的一个过客。
她不明白上一世他为什么非得要她,也不明白这一世他又为什么还要救他。已经不是为着林暮静了,那是为了什么?
她不懂他对她到底存着什么执念。
到这会,将离不免看的通透。林暮静临终所说,叫她好好活着之语,到底还是过于天真。他一朝身死,又是那样的血腥绝境,让她一个人活,是多么艰难。
何况还带个孩子?
现在她不被林家见容,已经不只是她徒存一身骨气的事了。她不过孤魂野鬼一只,要靠着向林暮阳乞讨,才能勉强讨得一碗饭吃。
与其如此,她宁愿去求朱氏。好歹她也能够用自己的劳作换一碗饱饭,也不愿意和林暮阳有一点半点的关系,被朱氏当成眼中钉的滋味,她受够了。
将离只觉得疲惫无比,总这么站着,她的腿哆嗦的厉害。索性不再顾及羞耻,直接朝林暮阳开口道:“不知道林大人要如何安置将离?”做妾还是做丫头?直接说吧,别再遮遮掩掩的了,他们两个,已经不需要遮羞布。
林暮阳看着将离的眼神充满了怜悯,似乎在可怜她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将离被看的心头火起,道:“林大人也是个说一不二的男人,有什么不能决断的?将离是贪生怕死之辈,但也不是非得在这才能苟活,只要大人一句话,不至于这么难吧?”
林暮阳一探身,掐住了将离的下巴,眼神里涌出了些狠戾,道:“将离,凭什么,到现在你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她有什么资格拒绝他,一次又一次?明明是他才有资格摆布她的命运。
瞧,就连命运都是偏向他的,现在她什么都不是,连林暮静名义上的妻子都不是,完全是由他予取予求的,可她还这么倔强。
凭什么?
将离抬手,却没有拨他的手,而是解着自己的扣子。一颗,又一颗,外衣解开大半,露出里面喜胀的小腹,和几乎不能蔽体的小衣。
将离嘲弄的道:“今时今日,将离还是只有这一句:大人既要这残花败柳的身子,只管拿去,只是过了今夜,便是将离离开之时。”他要什么,好说好商量,她不是小气的人,她很大方的。
她的肌肤雪白细腻,因为怀孕而丰腴的身子,却透着另一股成熟的风情,甚至还隐隐的带了奶香。
林暮阳死死的盯着将离那无所顾忌的脸,真恨不得一巴掌抽到她的脸上。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放开了将离,往外一指,道:“滚。”
将离缓缓的系上扣子,福了一礼,不无刻薄的道:“多谢大人高抬贵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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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哭求
将离很快就受到了众人的侧目将离承春。
毕竟,第一晚就被林暮阳叫到了房里,发生了什么,实在足够人猜测个十天八天的。众人不禁促狭的想:她究竟何德何能?
林暮阳就是再膝下空虚,也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拿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当孩子。若说他看中了将离能生,但也未免太急切了些。她现在可怀着身孕呢。
一时又羡又妒,有些人就坏心思的想,说不定林暮阳已经打定主意要把将离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将离却完全无视这些人的眼光和碎语。
朱氏也似乎全没察觉般,并没找她的麻烦。倒是钟玉灵趁晚间没人,来找将离。
将离坐在灯下出神。
门一响,吹进来了一阵风,那灯火明明灭灭,终是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她一定睛,钟玉灵已经站在了面前。
将离冷冷的把视线从她身上挪开。
钟玉灵有着刹那的局促,还是走了过来,自己坐到将离对面的床上,道:“我知道你不待见我,可好歹,这满院子里,你只得我,我也只得你了。”
将离笑笑,很不想提醒她,这院子里将来还会有一个人是她的的指望和依靠。
这会儿就告诉她了,难免她会有了指望,说不定她一狠心就死等下去了,那倒便宜了他们这一对狗男女。
钟玉灵见将离竟露出了一点笑模样,便知道自己没说错,便倾了上身,道:“将离,我们是结拜过的异性姐妹……”
将离往后靠了靠,道:“那是,久远的我都快忘记了。”
“我可不敢有一刻相忘。将离,我待你不薄,对你,我是什么都不吝啬。就连……”
将离不无嘲弄的道:“是啊,很大方,就连你的衣服,你的男人,都肯拱手相让与我分享。我也很想。只可惜、、、、、、、、”
钟玉灵见她松了口风,便道:“我并不是现在就求你什么,只是,现在这种形势,我们只有同进退,才能摆脱这种尴尬的境地。将离,你同这林大人……?”
她很想知道她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能否说的上话,也好彼此提携拉拔一把。
将离道:“和你一样。我与他素昧平生。”
钟玉灵明显不信,又道:“那日与你在一起的那位七爷……”
将离道:“他是我的丈夫。如果你有意,我不介意和你共侍一夫。”见将离如此咄咄逼人,倒把钟玉灵说的羞窘起来,一时只低头揉着自己的衣角,没看到将离眼中的不屑之情:“只要你能说的动我的丈夫……”
钟玉灵等了许久,也不见将离有下文,便含羞忍怯的道:“那。他现下在何处?”
将离阴森森的道:“黄泉路上。”
钟玉灵打了个冷颤,盯着将离,不由的道:“你,你说什么?”
死了?一个死人,还怎么征求他的意见。原来她是故意在这等着她,耍她呢。钟玉灵俏脸通红,勃然大怒,摆出小姐的款来喝斥道:“将离,你太过分了。你――你怎么能――”
将离无动于衷的道:“我说的是实话,既然你这么生气,那我代他向你道歉好了,他不该这么早死,起码应该等到这一天的才对。”
“你混蛋。”钟玉灵骂出来,连眼泪都掉出来了。
将离只是无味的呵笑了两声,道:“知道我混蛋,干吗还来找我?”
钟玉灵小脾气也上来了,腾一下站起身道:“哼,我不过是看你现在过的挺艰难的。可怜可怜你,想要拉你一把,谁想你不识好人心,你当我闲着没事,愿意找你一样。”
将离只是淡淡的道:“慢走,不送,你可要记得,每天五更之前就守在林大人的书房外头,他最喜欢吃甜食。”
钟玉灵的步子顿了顿,狐疑的回头看向将离,却见她已经起身到了床榻之上,缓缓的褪了鞋子,按着她那浮肿的双腿,无声的叹了口气将离承春。
显见的她是无意多说了,不过这两点也足够了。
五更之前,林暮阳的书房,甜食。
钟玉灵信心满满的走了。她相信,凭借自己的容貌,她不会甘居人下,永远做个针线坊的丫头的。
钟玉灵一大早就起来了,装做不经意的出了二门,小心翼翼的摸索到了林暮阳的书房外头。还不到五更,这里没有人。
她躲在树后头,心里七上八下的,心想,将离的话作的准吗?她不会是又在耍自己吧?她为什么这么了解林暮阳的起居生活习惯?
可是来也来了,就这么走,钟玉灵不太甘心。人总要试过了才不会后悔,横竖也来了,那就等吧。
天色一点点亮起来,钟玉灵站的一身都是露水,站的腿都酸了,瞪大着眼一眨不眨,生怕一个瞬间就错过了林暮阳。
苦天不负有心人,五更才过,林暮阳果然带了孙毓走了过来。
钟玉灵看着那越走越近的男人,不由的心如鹿撞。低头缕了缕裙裾,又摸了摸鬓发,脸上滚烫一般火烧火燎。
她既恨自己落得今天这般地步,又骇怕永无出头之日。落到劫匪手中,不说她经历的那些,就算清清白白的出来,也没人信她,就算爹娘不弃,她也别想指望着有门好亲事了。
风辄远就是个不可靠的,就算他肯娶,舅舅、舅母也不会答应。她不能再等了,如今守着林暮阳这样的男人,她必须抓住机会,否则,再过两年,红颜渐逝,她就连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林暮阳进了书房,孙毓很快退出来,四下望望无人,便走了,看他行色匆匆,想来是有要紧的事。
钟玉灵情知这是唯一的机会,当下从树后踱出来,再一次理了理自己的妆,这才轻盈的迈步靠近林暮阳的书房。
里面只有轻微的纸张相摩擦的沙沙声。
钟玉灵轻叩门扇。
林暮阳闻声就是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进来。”他知道不是孙毓,也不是朱氏,这么早,会是谁?
钟玉灵闪身进门,关好身后的门扇,朝着林暮阳走过去,还有几步的距离,迎着他满是狐疑的眼神,膝盖一弯,人就跪到了地上:“大人,奴婢玉灵恳请大人救命――”
林暮阳眉头微微皱了下。他的书房是重地,等闲不许人靠近,这女子是怎么进来的?
她口称“救命”,救什么命?救谁的命?难道在这里还有谁要害她不成?见她生的倾国倾城,又哭的梨花带雨,一时倒不好疾言厉色,林暮阳便停了笔,捺着性子问:“什么事,你慢慢说。”
钟玉灵袅娜起身,未语泪先流,哽咽着道:“奴婢本是好人家的儿女,却不幸在投亲途中遭了大劫,如今蒙大人收留,在林府容身,只是念及他日不知道要流落到何处,满心伤悲凄苦,故此前来恳求大人,给奴婢一条生路。”
林暮阳有什么不明白的?若是先时不明白,此时见钟玉灵百般作态,就知道她所为何来了。当下不由的心下乏味,问道:“你想要何生路?不如我送你还乡,寻找父母?”
扑上来的,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总是在竭尽全力的避开他。世上事果然如此充满讽刺意味。
钟玉灵愣了一瞬,微微垂头,做凄怯可怜状,道:“奴婢家中遭灾,爹娘不知下落何处,又好不容易才在这里遇到从前的姐妹,若这会离了林府,却当真不知道要去哪里了。”
“姐妹?哪个是你的姐妹?”
钟玉灵一咬牙,道:“是这次一同进府的将离……”林暮阳对将离另眼相看,爱屋及乌,总会对她也格外恩慈一点。
林暮阳呵呵冷笑了两声,道:“是她啊。”他都懒的再去想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了,从椅子上走下来,一直走到钟玉灵身前,抬起手,让她的脸正对着自己,端详了半晌,才问道:“如果,让你留下来呢?”
钟玉灵不可控制的轻颤起来,对着林暮阳那张让人心旌摇动的俊脸,晕生双颊,期期艾艾的道:“奴婢得蒙大人青眼,若能服侍大人左右,是奴婢三生之幸。”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的心思昭然若揭。此番送上门来,所求为何,就是傻子也都明白了。
林暮阳脸色就是一变,捏着钟玉灵下巴的手也就加重了力道。看,所有人都会得悉要服侍他而觉得幸运,为什么将离不这么想?只有她觉得耻辱,是么?如果林暮静是个正常的男人倒也罢了,她为他守着,他只会替林暮静感到庆幸,可现在呢?不论是对林暮静,还是对他,将离的言语和神态之间,都充满了恶毒的讽刺和尖利的刻薄。
钟玉灵不明白林暮阳的神情为什么在这一刻如此的可怕。下巴被捏的生疼,她却一动都不敢动,只忍着疼,哭求道:“大人,奴婢,奴婢是真心的,大人……如果奴婢说错了什么,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林暮阳松开她,道:“既是和将离熟悉,自是与众不同,以后,你就留在书房吧,回头叫夫人替你拨两个人服侍。你可识字?”
“是,奴婢粗通文墨,定能替大人整理书房,铺纸研墨,聊尽奴婢的微薄之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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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谈拢
林暮阳一夜之间便做出了决定,收了两个姨娘,这让朱氏很是诧异将离承春。不过待见了钟玉灵和另外一个叫湘云的女孩子,心下倒也了然。
钟玉灵生的美艳,又落落大方,气质超然,定然是就是为了红袖添香,增添情趣的,不然也不会指名把她留到了书房。
叫湘云的说不上多惊艳,但难得的是气质温婉,一打眼就能知道是个性子柔顺,听话好搓弄的那种。
说实话,这几年林暮阳身边的通房也有两个,朱氏早就看开了,横竖林暮阳对谁都兴致缺缺,姨娘也好,通房也好,左不过是他闲来调剂的玩物,因此朱氏痛痛快快的安排了下去。
钟玉灵一朝翻身,原本的傲气尽显,那种张扬的气质更衬的她落落大方,全无一点小家子气。
又兼她本就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又颇有些聪明才气,一时倒得尽了林暮阳的宠爱。闲了便又是弄琴,又是作画,就是平日里也只她一个占着林暮阳的书房,风头几乎都要盖过朱氏去了。
倒把湘云比的有如尘泥。
但湘云又是个不会争竞的性子,能够服侍林暮阳已经是意外之喜,哪里还敢有微词。
书房一直只有林暮阳一个,自从钟玉灵驻进来,就连孙毓来的都少了,不过是留了两个才总角的小厮,一个侍书,一个伴墨,在外间听候使唤。
这天都敲过更鼓了,侍书又领进一个人来,特特的是来求见林暮阳的。
钟玉灵自叫丫头奉了茶水,便借故退到了里间。林暮阳并没有打发她走,可见宠爱不是一斑,并没有避讳她的意思。
外头的声音并不大,絮絮的,说的也不是什么朝中大事,倒是说的生意上的帐目往来,偶尔能听见一声“江南王”。钟玉灵正在狐疑。听着小丫头悄声进来,回道:“姨娘,爷吩咐叫你去准备些点心来。”
林暮阳都提点到这份上了,钟玉灵不敢不走,忙应了退出了书房。临走前撩一眼那人,只见他年纪不大,看穿着倒像是个管事的模样,只是一脸愁苦,再看林暮阳,面色微沉,也不怎么高兴。
书房里没了外人,林暮阳这才道:“于诚,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于诚是林暮静的管事。如今大笔的烂摊子等人收拾,他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求见林暮阳。毕竟于诚不过是个奴才,很多事他做不了主。
见林暮阳问,不由的苦笑道:“四爷,您也知道,七爷从前做事最为谨慎心细,不说亲力亲为,凡事也都得有他的印鉴才成。可如今……要是七奶奶在还好些。师出有名……”
林暮阳凝眸不语,听这话便问:“就算是你家七奶奶还在,她能做什么?”
于诚道:“四爷有所不知,七爷的印鉴是两个样式,其中一个是七爷常用的,自己保管,另一份却交给了七奶奶,只是样式不同而已。若有七奶奶的印鉴,起码可以过了现在的难关。”
林暮阳的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道:“这事且容我详细考虑了再说。”
等钟玉灵从厨房拿了点心回到书房,却被孙毓拦了:“爷吩咐,没姨娘什么事了,请姨娘早些回去歇着。”
钟玉灵知道孙毓在林暮阳跟前说一不二,常在府内外跑的,与林暮阳情分不一般,他这么说,定然是林暮阳的意思,不敢违拗,便陪笑道:“爷吩咐要的点心。容妾身送进去就出来。”
孙毓却面无表情的一拦道:“爷吩咐了,谁也不许打扰,若是姨娘放心,不如交给小人吧。”
她哪敢不放心啊?孙毓跟尊门神一样,分明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她要再敢往前走一步,他就要老大不客气的动手了。
钟玉灵眸子一眨,笑道:“那就有劳孙管事。”
身旁的小丫头把食盒递上去,孙毓接了,却只是放在一边,并没有要即刻送进去的意思。钟玉灵便提醒道:“这点心是才出锅的,趁热吃口感才好,可别让爷久等,饿坏了爷。”
孙毓道:“天黑路滑,姨娘仔细着路。”
管好自己的事吧,还赖在这磨磨唧唧不走,是想打探些什么吧?才登鼻子两天就想上脸,还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将离承春。
孙毓心中腹诽,说话就不客气,脸上的神色也越发冷漠。
钟玉灵虽不愤,也只得悻悻然告退。
将离一手微微撑着腰,站在林暮阳对面。
他岿然不动的坐着,和她对视已经快半个时辰了。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就等到她体力不支,先讨了饶,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笑话,他是来求她的,求人就是这种态度吗?
将离站的累了,就动动腿,不时的用手捶着腰,神色却很从容,没有一点不耐烦。
林暮阳看她硬撑着,额头都冒汗了,心中越发恼怒。服个软就这么难吗?只要她肯求他,只要她肯说一句好话,他立刻就放了她。
可她就这么宁。
那就宁着吧,看看倒是谁受罪。
将离实在耗不下去了,便一边捶着自己的腰,一边道:“大人把将离叫来,也有快半个多时辰了,不知道大人有什么吩咐?一则将离身子笨重,体力不支,二来大人时间宝贵,不容将离一个民妇如此耽搁浪费,大人不如有话就直说吧。”
林暮阳盯着她,道:“七弟的生意往来,你都了解多少?”
将离微露诧异,道:“将离不懂大人在说什么,可否请大人解释解释?”
林暮阳恼恨的道:“你何必装糊涂,江南的生意若是砸了,可就不只你一个人要灭顶之灾,就是整个林家……”
将离呵笑了一声,道:“将离才跟大人承诺过,林家与将离没有任何干系。”林家是倒是死,是杀头是抄家,跟她有什么关系?
林暮阳的一口气硬生生的被噎在了胸口。
难怪她有恃无恐,看来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索性不跟她绕圈子,林暮阳问:“你手中可有七弟的印鉴?”
将离点头:“有,林七爷临终前,把印鉴交给了我,只可惜,世事难料,我不能如他所构想的那样平安无忧,就是活着,也成了一种奢望。”到最后,一个“活”字,已经露出了意味十分明显的嘲弄。
林暮静尸骨未寒呢,他先是图谋弟弟的妻、子,再来图谋林暮静的家产,真是好兄好弟。
林暮阳气的要拍桌子了,忍了半天,才勉强心平气和的道:“我承认,是我太过莽撞,不经细查,便认为你已经身死……可到底也把你救了回来。只要你把七弟的印鉴交出来,度过此次难关,以后,我必保你无忧。”
也只不过是性命无忧吧?她想要的可不只这些。将离冷冷的道:“没有林大人现在的庇护,我出了林家大门,依然可以衣食无忧,可是,我想要的不是这些……”
“将离,你别得寸进尺。”林暮阳几乎咬牙切齿了。
将离只是淡淡的笑笑,她那纯粹的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不屑:“林大人何必生气呢?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名份,不过是想要堂堂正正的活着罢了,至于林家的财产,将离虽不清高,却也一文都不会拿。”
林暮阳却勃然,道:“你竟还想替七弟守一辈子么?”
将离只觉得心口又酸又疼。她倒是想,可惜,他不值得。用几年的时间对她好,却把她推进黑暗幽冥之地。这倒也罢了,她要是一辈子都不知情,苟活着,或许还念着他的好,可他偏要残忍的把事实真相揭开,让她想恨,恨不成,想爱,又爱不起。
这是什么滋味?被凌迟也不过如此吧?
将离恨意交织,道:“如果林大人能拿出证据来证明我腹中的孩子不是林七爷的,我便没有二话,听凭林大人吩咐。”
林暮阳的手紧握着桌案一角,青筋都跳起来了。这不是为难他吗?林暮静人都死了,过了这两三个月,难道还能把他从棺材里挖出来,滴血验亲不成?
既是不能,那么他就没有和将离讨价还价的余地。
林暮阳长吁一口气,道:“你信不信,进了这书房,你未必有命活着出去。”
将离一点都不意外,也不骇怕,甚至还意态从容的笑了笑,道:“林大人已然先露了怯,将离自然有勇气敢赌。不管胜负如何,总归是林大人输的要比我输的多。我也不过是剩下这一条命而已,可林大人身上背负的,只怕不下百条,或者更多吧。”
林暮阳现在对将离十分的痛恨,他真想就此掐死这个可恶的女人。凡是女人该具有的优良品德,她一概没有,反倒像个泼皮无赖,跟市井流氓有什么差别?
他这一辈子,都没跟女人低过头,可他一而再而三的在她的面前跌份儿。是可忍孰不可忍,简直是平生的奇耻大辱。
林暮阳想,这样也好,此次交易之后,他和她便两讫了,看透她这样恶劣的本质和丑陋的面目,也实在不值得他为她牵肠挂肚,百般纠结。
林暮阳高傲的微抬了下巴,道:“将离,希望你不会为今天的话而后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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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博弈
将离并不贪恋林七奶奶的身份,可她得为自己和孩子谋一个出路将离承春。她不能再做旁人的丫头婢女,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委身于谁,做了谁的侍妾。
她要的很简单,林七奶奶将离已经身死,那么,林暮阳只需再给她弄个身份就可以了。
重新造一份户籍证明,对林暮阳来说并不难,难的是弄个什么样的身份,能让她不受委屈的待在府里,又不遭人诟病。
林暮静的生意没能理顺之前,将离暂时哪也不能去。况且,她没几个月就要临盆,也不可能就此把她打发出去,也许,她根本不知道孩子不是……
林暮阳沉吟已定,对将离道:“你暂时住在府里,等到事情了结,我送你走。但是,孩子必须留下。”
“留下?”将离一点愤怒都没有,她那素净的脸上,只剩下一双泛着渗人光亮的大眼睛,像一把明晃晃的利剑,在黯然的烛火下,闪着寒光,直刺人心。
她唇角噙笑,讥诮道:“我并不觉得,四爷求子若渴,可以收养一个不是林七爷血脉的孩子。”她很享受看到林暮阳震惊到没有血色的面孔。
想要孩子?可以啊,那就付出更大的代价吧。
林暮阳觉得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大了。他根本无法想像林暮静和将离这对有名无实的夫妻究竟是如何相处的。
林暮静对将离倚赖太多,或者说,他的生活、生命里,将离参予的太多。一个名不见经传,没有父兄支撑的孤女。凭什么像个真正的妻子一样,在林暮静的生命里占有这样重的位置?
自己简单的就报了将离身死,只怕是太天真了。到底林暮静还有什么秘密是将离不知道的?
要是这样,那他把将离想的也太单纯了。一念之下,林暮阳刹住了嘴。他倒不怕别的,倒怕将离从他这把话套出去。
那他这跟头摔的就更惨了些。
将离一提孩子。果然表现的就急切了些。眼睛更加灼亮,像是突然就点起了一簇火焰。她竭力压抑着激动,道:“七爷走前,跟我交待了一件秘事……”
林暮阳克制的抿紧了唇。他差一点就要顺着她的话头问是什么了。但思来想去,林暮静一向稳重谨慎的性子,什么事就算再交底。也不可能跟将离一个妇道人家说的太详细。
他敢担保。否则,活该林家败家了。
将离紧盯着林暮阳的脸,妄想从他脸上撬开一道缝隙。打出一个缺口:“他提到了孩子……”
林暮阳开口问:“他怎么说?”
“七爷说,孩子不是他的。”
林暮阳饶是再镇定,还是不免吸了口气。七郎真是说得出!他竟连这个也说了么?
将离等了半晌,见林莫阳几乎没什么表情,便知道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想要诈他还嫩了点,也不再报以奢望。便道:“如果四爷愿意做这个好人,将离无话可说。”
她把难题抛回去了。如果他明知道这孩子不是林暮静的。还要养这个孩子,那就让他把这个善人当到底吧。
横竖林暮静死了,没人来分辨这孩子究竟是谁的。
林暮阳呵笑一声,道:“你放心,就算是为了七郎的名声,我也不可能将你们孤儿寡母都撵出去不管。善人什么的,也就罢了,给你们母子一口饭吃还不是难事。”
将离就更无所顾忌了。他是不想让林暮静死了也不得安宁吧,生前自卑、敏感、羞耻,就是因为这说不出口的隐疾,若是连死了旧帐都要被翻起,只怕他在地底下都能爬出来声讨林暮阳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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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很快带人来见将离,一口一个“弟妹”,当着许多丫头的面,拉着将离的手落泪不止:“我就说当日瞧着你眼熟,果然没看错,四爷回来说起,我才知道……唉,只可怜陈兄弟,怎么年纪轻轻的就没了呢?不过好在是为国捐躯,四爷已经替他向朝中申报,不日便会有抚恤和奖赏,你们娘俩也算有个着落……”
这是做给旁人看的,给她安一个某某遗孀的身份,倒也合适将离承春。
将离无需做戏,已经是珠泪滚滚,哽咽着道:“天不假人,是我命薄,本待跟他一起去的,怎耐这腹中还有个拖累,就是现在死也不安心……”
朱氏苦劝:“弟妹快别这么想,有人就有盼头,好歹陈兄弟有后了,总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你可千万要保养好自己……你放心,四爷说了,他与陈兄弟一向感情亲厚,以后你们母子就由我们来照料……”
将离诚心诚意的福身下去,给朱氏行了个大礼:“多蒙夫人照拂,陈氏未亡人感激不尽,此生无以为报,但求来世结草衔环。以后小妇人定给大人、夫人立个长生牌位,在佛祖面前好生祈祷,愿大人与夫人夫妻伉俪情深,早日喜得佳儿。”
朱氏伸手把将离扶起来,道:“瞧你这话说的,没的让人听了心酸。我和四爷不过是尽了一点本份,何劳你如此感恩。希望能借你吉言,大人早日有后,我也就于愿足矣。”
朱氏挽了将离,道:“我已经叫人腾出了旺祺阁,那里虽偏,可胜在清幽雅静,最是安胎养胎的好地方。你这就收拾一下,随我去看看,也好看看可还合意,还缺什么少什么,我这就着人去置办。”
旺祺阁在院子的东北角,是这府里最靠里的一处院子,诚如朱氏所说,极偏,但也的确汪幽雅静。
将离在这里只是个客居的身份,不必每天给谁请安,也不必求着谁的盛宠,故此倒自成一个世界,安然安宁。
将离由着朱氏扶着,看了一圈,笑道:“夫人安排的甚是妥当得宜,小妇人感激不尽。”
朱氏扶她坐定,道:“你就别多礼了,我瞧着你身子越发笨重,几个月了?”
将离抚着腹部,脸上不自禁的漾起了柔和的笑,道:快六个月了。
“唉哟,我说你这肚子就像是气吹的,一下子这么大了,没几个月可就要临盆了,该准备的一应物什……”朱氏微叹口气,道:“你如今不便,自是由我来操持,还请弟妹别嫌弃才好。”
将离也就不客气。
她知道朱氏一向疑心,不会这么快就打消对自己的疑虑,不过是有林暮阳压着罢了。要想得到朱氏的信任,最好最简捷的办法,莫过于和她亲近,向她靠拢。
当下便感激的道:“夫人这话,可真叫小妇人无地自容了,如今身边没有亲人,孤苦零仃,蒙夫人收留,已经是感激不尽,哪里还敢嫌弃,那我还是人吗?如今倒的确有事请夫人帮忙……”
朱氏便笑道:“你不客气就好,我就怕你见外,在这里住的不安生。”
将离便托朱氏:“我想托夫人代我寻两个经验老道的稳婆,再寻一两个乳娘来……虽说离生产还早,但总得提前备下。一应开销……”
朱氏笑道:“才说别见外,你又跟我客气,难不成还要跟你伸手?”
将离陪笑道:“不瞒夫人,我从前在京城也有点积蓄,只是一时不便,如今银子不凑手罢了。因特要跟夫人说明一声,我想明天出府一趟,总要见些从前铺子里的管事。得蒙夫人照料,已经是不情之情,却实在没有白吃白喝的道理。”
朱氏得了林暮阳的吩咐,要多加留心将离的动向,听她提起从前铺子、管事,便笑道:“这有什么,你是府里的贵客,来去自如,不必事事跟我禀报。只是你不方便,我就把我身边的丫头玲珑给了你,也好有个照应。”
玲珑忙从朱氏身后出来给将离行礼。
将离不禁冷笑。当年朱氏便是把玲珑送到她身边,说的好听是服侍,实则明里暗里给自己下绊子。如今又故技重施。
她倒放心钟玉灵和那个湘云,不跟她们斗去,又盯准了自己。只是将离也早非当日那个温软任人拿捏的老实丫头。
将离忙扶了玲珑起来,道:“姐姐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给了我,倒是折杀我了。”
朱氏笑道:“不过是个丫头,就是服侍弟妹的,你可别太抬举她,不然她可就该蹬鼻子上脸了。”
玲珑忙做委屈的样子道:“奴婢岂敢,一定尽夫服侍陈夫人。”
将离羞惭的道:“可当不起一声夫人,姐姐可千万别这么叫。我也没什么可给姐姐的……”将离一伸手,把头上的一枝碧玉簪子拿下来,道:“这还是从前旧物,还望姐姐别嫌弃才是。”
玲珑不肯接,朱氏便劈手夺了,对将离道:“弟妹这是做什么,我说了,不过是个丫头,不必太给她们脸。她的月例本就不少,都是从公中出的,再伸手跟你拿东西,可见眼皮子太浅,也不配在你身边待了。”
玲珑诚惶诚恐,忙表白忠心。
将离也就一笑,把这簪子还是放进玲珑的手里,道:“不过是个见面礼,身外之物,也不值什么钱,夫人何必计较呢?我如今孤伶伶一个人,说句实话,是万念俱灰,心如槁木之人,什么事都懒的再费心神,免不了要玲珑姐姐多提点着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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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迟早
玲珑原本还想着要两面讨好的,见将离出手就是不凡,并且说话之间都带着隐隐的锋利,便知道自己最初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将离承春。
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得了自家夫人的欢心,勉强落得一个“忠”字,无功无过。可若是混的不好,只怕是两面得罪,哪头都不落好。
得罪了将离没什么,可也因此就从中得不到一点对于自家夫人有利的消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终究还是大过一件。
玲珑心里头疼,面上却是一分都不敢露。
她待将离,不敢过分亲近,也不敢过分示好,只拿捏了一下自己的性子,平素对朱氏如何,对将离还如何。
第二日将离要出门。
身边也只带了玲珑并朱氏赏下来的一个丫头。这丫头倒也是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是此次一并进府的,名字叫做绣清。
朱氏有心避嫌,故此除了玲珑是过了明路从她身边拨过来的,剩下的人都是和她那没什么瓜葛的人。
将离也不在意。
一行几个人上了车,将离吩咐:“去街上找一间茶楼吧。”
茶楼很快就到了,玲珑和绣清一左一右,扶了将离上楼,找了个雅间坐了,将离这才对玲珑道:“伱亲自跑一趟,到前面街角林家瓷器铺子里,请于管事过来说两句话。”
于诚是林暮静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在林府并不是秘密,况且玲珑来前朱氏特意嘱咐过,要密切关注将离要见谁,这“于诚”的名字。已经深深的烙进了玲珑的心口窝里。
将离并没有避讳她的意思,竟然还叫她亲自去请。
玲珑不敢怠慢,当下便下了茶楼。
绣清初来乍到,见玲珑走了,便上前殷勤服侍将离:“您喝口热茶?”
将离摇摇头:“我不喝茶,伱去跟伙计要一壶白开水上来。”
绣清忙按照吩咐。到了楼口。拦了伙计,不一时果然拎了一壶水过来。替将离倒上,轻声道:“奶奶还有什么吩咐?”
将离摆手:“伱出去瞧着玲珑来了没有。”她想一个人静静,不喜欢很多人在眼前聒噪。绣清脸就是微微一红。垂眸间眼圈就有些红。
将离不禁黯然苦笑。绣清也是个聪明的,就只是心思未免太多,旁人不曾说什么。不过是无意识的举动,她便要往心里去。
跟自己当年有三分相像。
这样的性子没什么好,早晚要吃大苦头的。可各人有各人的命。不摔跟头,永远不知道从哪爬起来,永远不知道注意脚下的跳。活该多摔几次,多疼几次。
不过将离没有哄她的意思,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愿,眼睁睁的看着绣清到了门,用袖子拭了拭眼角。
将离闭上眼。很有些厌倦。她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值得怜惜,就好像现在她不愿意怜惜绣清一样。
谁也不愿意整天看着一个动辄就自卑敏感多愁善思的女人。眼泪就更不值钱了。除了显得自己尤其懦弱,并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当然,招祸是必然——也不能改变什么。
这间茶楼离林氏的铺子不远,玲珑很快就带了于诚上楼。
于诚还在问玲珑:“可是四奶奶要见小人么?”
玲珑便含糊的道:“不是,也是府上的一位贵客,您见了自然就知道了。”
于诚倒有点骇然。除了四爷和四奶奶,还有谁要见他?又是林府里的女客,还是贵客……楼梯不是很高,每走一步都咚咚作响,有颤巍巍的感觉,明知不会坍塌,心里却总有点七上八下将离承春。木制扶栏虽然油过漆,可触手还是有些刺。
于诚跟在玲珑身后,上了楼,就见玲珑同一个小侍女说了些什么,便转身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于诚进了雅间。
门窗都开着,墙上摆着一幅字,上面只有一个大大的“茶”字,大俗大雅。对面墙则各挂着一幅画,取的是春兰、秋菊。
太习以为常了,于诚也没细看到底是哪位名家的手笔,视线落到正中间的茶桌上,那上面摆着一套描金瓷的茶具。
主座上坐着一位女子,还是个有着五六个身孕的大腹便便的女子。一身做工、衣料都上乘的青蓝色衣裙,透着一股泌入骨头的凉意。
于诚心就是一跳,视线上移,终于停在那女子素净的脸上,不由的就是心口一窒,瞳孔睁大,呼吸急促,双腿发软。
他张了张嘴,不进反退,却终是立稳了,不太真实的问了一句道:“七,七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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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正歪在榻上,脚底下半跪着小丫头在给她捶腿,她则眯着眼,玲珑亲手替她剥着葡萄:“是陈家奶奶说没什么可孝敬奶奶的,就叫绣清特地买的新疆的葡萄,专程叫奴婢给奶奶送过来。这葡萄叫无核白葡萄,皮薄肉嫩,味美汁甜,俗称绿珍珠……”
朱氏忽的睁眼一笑,道:“伱这丫头,几时这么絮叨了?不过是个葡萄,伱见识过比这更好的也有,怎么今儿倒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连这都说起嘴来了?”
玲珑没有尴尬,反倒是一笑,道:“原不怪奴婢嘴碎,只是毕竟是陈氏奶奶的一番心意,于情于理,奴婢都得代为转达到了,不然不就是枉来这一遭了么?”
朱氏肯这么村她,倒还是好的,要是客客气气的,那就透着生疏和淡漠了。
玲珑又递过一个剥了皮的核桃,朱氏却坐起来,道:“老这么一个姿势怪累的,行了,都下去吧,让我也清净清净。”
小丫头便站起身,缩着肩膀退出去。玲珑仍然弯着身子,保持着恭敬的姿态。朱氏一笑,道:“没外人了,伱也甭端着了,坐下说话吧,出去这一趟,倒是都见了什么人?”
玲珑这才坐到小杌子上,慢慢的打开了话匣子:“一出府就去了茶楼,叫奴婢去请了于管事。不曾说话,奴婢就听于管事问了一声:七奶奶?声音里打着颤,倒像是见了鬼一样。却听陈氏奶奶道:什么七奶奶?于管事,伱倒是看清楚了我是谁,不然今这帐算错了,可别怪到我头上。”
朱氏听这话就挑了挑眉。
只听玲珑又道:“于管事便行了礼,道:是小的眼拙,认错了人,还请奶奶勿怪。陈氏奶奶就笑道:天底下长的相像的人多了去了……却也并没多说,便进入了正题:五月端五节前后,我家相公在贵店里寄存过一样东西,现如今他已身故,不知道于管事可否还记得这笔帐?于管事想都没想就道:自然是记得的,主家交待过,以诚为本,童叟无欺。”
玲珑说到这,便顿了一下。
朱氏察觉到这其中的微妙,不由的问:“怎么?”
玲珑也只是摇摇头,道:“没什么,这都是些套话,认识的不认识的,这些话都说得。到后来于管事就亲自回店里去取,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紫檀木盒子。陈大奶奶倒是怔了半天,看上去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却终究没掉一滴泪,当场打开盒子,却也不过是几张银票。她只拿了两张,剩下的就都推了回去,道:这是该我的,不该我的,我一文都不会拿……”
朱氏等了半天,见玲珑没了下文了,便缓缓欠起身,自言自语的道:“出去一趟,就是为了见一个人,拿两张银票?”
“是,再然后连茶都没喝,便带着奴婢们下楼上了车,在街角看到那间老字号的铺子,这才说了一句:正是葡萄的季节,买些上好的,给奶奶也带些回去……”
朱氏半晌,也琢磨不透将离到底什么意思,便打发玲珑:“伱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先回去吧。既偏了她的东西,伱便把前个庄子上送进来的桃给她拿一筐回去……”
玲珑应了,替将离谢过朱氏,窈窕自带她下去,一边走一边悄声道:“伱在那边可好?怎么这么奇怪,好端端的七奶奶,怎么就又成了陈氏了?”
玲珑习惯性的看了一眼四周,这才道:“罢了,我的姑奶奶,以后这三个字还是别提吧。伱没瞧见,今儿七爷身边的于管事,那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了吧?一见面,才说了这三个字,就吓的体如筛糠……下楼时我瞧着那腿都跟打摆子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窈窕便缩了缩脖子,道:“也就是跟伱,我才这么一问,以后再不提就是了。伱呢?那边没给伱脸儿吧?”
玲珑道:“这才哪到哪?真要是唱对台戏,也还早着呢,我不过就是个垫脚的,迟早的事……”
玲珑回了旺祺阁,把带来的桃子给将离看过。将离倒是很喜欢,一迭声的叫人下去切成小块,用竹签扎了来吃。
不知道是她出府一趟,心情甚悦,又或者是这桃子果然味美,不过片刻,她便吃了一整个桃子。
玲珑不免担心的提醒:“奶奶,这桃虽是滋补养胃,但终究现在是秋天,您还是少吃寒凉的,免得肚子疼,那可不是闹着顽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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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钉子
林暮阳回到了朱氏的房里将离承春。
比平时还早一些,也就是刚打过初更的更鼓。朱氏知道他有事,正好她也有话,当即打迭起笑脸和精神,亲自迎出来,亲自服侍他更衣洗漱。
也不过是才净了脸,夫妻俩连话都不曾细说,就听见外面玲珑的声儿都变了:“奶奶,陈大奶奶不大好了……”
“什么?”朱氏眼不错手,手里的茶碗就掉到桌上,一时吓住,只呆呆的看向林暮阳。白天还好好的出了趟府呢,怎么这说着话就不好了?
林暮阳瞥了她一眼,吩咐着:“进来好好说话。”
玲珑张慌的进来,跪下磕头:“回四爷,回奶奶,晚上吃罢饭,奴婢就拿出来奶奶送过去的桃子,说是奶奶的一番心意,请陈大奶奶尝尝鲜。陈大奶奶吃了只说好,一口气就吃了一整个大桃儿,奴婢还劝呢,说是陈大奶奶身子重,桃子虽可口,也该有些节制。陈大奶奶虽是看着有些恋恋,终究还是听了劝,可谁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陈大奶奶上吐下泄,已经出去好几回了,眼瞅着脸色蜡黄……”
朱氏回过神来,强自笑道:“伱这奶奶长,奶奶短的,不知道的还真分不清伱到底在说什么。先别着慌,可着人请了大夫不曾?”
玲珑偷偷看了一眼林暮阳,见他神色中带着恼怒,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低头不敢吭声。
朱氏道:“伱这丫头,平时最是做事伶俐,我才把伱派过去服侍陈大奶奶,怎么如今就成了锯了嘴的闷葫芦,伱倒是说啊,可是想急死谁么?”
玲珑落下泪来,请罪道:“奴婢,奴婢着急,一时六神无主。只顾得来先跟奶奶和四爷说一声儿……”
朱氏叹口气,道:“也不怪伱,伱还年轻着呢,哪经得过这个,先起来吧。”侧身看向林暮阳:“四爷——还是先叫人快去请大夫吧。”
林暮阳点点头。叫了孙毓进来,吩咐他快去请大夫。
朱氏站起身来道:“那,妾身过去看看。”
林暮阳也跟着站起身来道:“我跟伱一起去看看。”
朱氏还想拦:“还是妾身先去看看,毕竟内外有别——”
玲珑却早就面如土色,进言道:“奶奶,就叫四爷跟着去看看也好,陈大奶奶的样子,着实吓人,只怕这会儿功夫。要不好呢。”
“胡说。”朱氏沉下脸,有点怪玲珑危言耸听:“伱再胡说,小心我撕了伱的嘴。”玲珑吓的退出去,可朱氏也心里打起了鼓,不敢再拦,夫妻二人急匆匆的去了旺祺阁。
还没进门,就见绣清在门口哭。
朱氏心一沉,瞧这架势。倒像真是人不好了一样。窈窕忙上前:“四爷、四奶奶来了。”
绣清上前行礼,朱氏问:“伱家奶奶到底如何了?”
绣清吓的哭道:“回四奶奶,我家奶奶晕过去了。”
“糊涂东西,伱怎么不在屋里好生服侍,倒跑到门口来哭了?”朱氏只觉得这一个个平日都挺伶俐的,怎么遇上事一个比一个蠢?绣清倒也罢了,就连玲珑都跟个没经过事的丫头一样,张慌失措,连最本份的事都做不好。
叫四爷怎么看她?
明显是御下不严。用人不力……
朱氏还在责怪与自责中,就见林暮阳已经从她身旁挤了过去。这会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朱氏一挥手,对窈窕道:“外面守着,玲珑伱跟我进去。”
屋子里大开着窗,点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床帐半撩半放,林暮阳就坐在床边,怀里半抱着将离,正伸手探她的鼻息。
将离长发披垂,盖住了半张脸。露出来的半边也是苍皇没有血色,看上去格外的凄楚。她并没有如绣清所说的晕过去,身子软糯无力,微微睁开眼,却仍是紧拧着眉心。
这一睁眼,看见的便是朱氏。她似乎全然无所觉自己正偎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只朝着朱氏笑笑,刚要说话,就见她忽的喉头一哽。
玲珑慌忙上前,拿起床边的痰盂。将离用帕子捂着嘴,挣扎着往前探了半个身子,就将腹中的清水吐了出来将离承春。
林暮阳眉头大皱,问:“到底吃了什么?”
玲珑道:“就是一碗米饭,两个炒菜。奶奶喜欢吃螃蟹,厨房里就送了两个水煮的……奶奶并没有多吃,只吃了一个。”
林暮阳一边拍着将离的后背,一边道:“把厨房的人都暂时锁起来,没查清楚之前,不许人随意走动。”
朱氏脸色微微涨红。她是一家主母,出了这样的事,还要由林暮阳出面处理这些琐事,怎能不让她脸红?
将离忙挣扎着道:“四爷,不必费心了,都是,都是我自己一时贪吃,不关旁人的事。”她一头说,一头吐,蜡黄的小脸憋的通红,到底吐不出什么东西,只让人看着特别的可怜和难受。
朱氏忙安慰将离:“弟妹快别如此,这件事,无论如何一定要查清楚,不能姑息了奸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我知道伱是好性儿,怕是得罪了府里的人,以后就不好再在这待下去了。伱只管放心吧,一切有我和四爷给伱做主,一旦查出是谁手脚不干净,绝对不能轻饶。”
将离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呕吐,又强撑着抬头,道:“夫人可千万别……本就不是大事,我原不叫玲珑姐姐去的……就是绣清,也是经不起事的胆小丫头,所以才都打发了出去……若是真的闹的阖府不得安宁,我可真的是没脸再在这住下去了,那我……这就走……”
她说着,已经又不知道干呕了几次,摇摇晃晃的起身,还没等站稳,腿一软,又唉呀一声倒了下去。
林暮阳按住她的肩膀,道:“不必伱管,这本就是林府的事,与伱有什么相干?”
将离便垂泪,低了头,用帕子遮掩着,哽咽着道:“我,我本就是个不相干的外人……”
朱氏还要再安抚,林暮阳却早就没有了解释的意思,只吩咐人控制了厨房,并且把厨房的人都带来回话。
正热闹着,就听得孙毓在外间回话:“大夫请来了。”
朱氏退进里间,屋外只有林暮阳。玲珑出去把大夫请进来,将离就这么半偎半坐着,由老大夫请了脉。
林暮阳问:“怎么样?”
老大夫道:“这位夫人的脉像和症状,听起来倒像是中了毒。”
林暮阳脸色一变,问:“可知道中的是什么毒?”
老大夫摇摇头,又细问了这一天都吃的什么东西。不一会厨房又把剩菜都带了来,孙毓还带了两个药罐:“厨房的婆子说是这遵夫人的吩咐,为两位姨娘熬的补药,小人顺手就带了来,也让大夫瞧瞧。”
朱氏在里间听的清楚,手心就是一紧,指甲抠着了手心,疼的她一咬牙,直气恨孙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简直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直待要冲出去,可是已经晚了。就听见林暮阳道:“也好,让先生一并看看……”
老先生用羹匙蘸了一点,放进嘴里,笑道:“这两个,一个是绝子汤,一个是避子汤。”若在别家,这倒也罢了,主母为防通房、姨娘先生下庶子、女,都备着这些药。
可是听在林暮阳的耳里,如同五雷轰顶。
自和朱氏成亲以来,一直膝下空虚。他从不曾出一言以指责,毕竟这是天命。有家训在,他自己亦对女色上并不热衷,这直到过了三十而立,朱氏又百般贤良淑德,又有林夫人千般催促,为着林家香火考虑,林暮阳才纳了两房妾室。
可这才几天?朱氏就按捺不住小心思,露出了本来面目,竟然堂而皇之的给他的两个姨娘以补药之名熬上了绝子汤和避子汤。
不用说,绝子汤是给玉灵的,避子汤是给湘云的。
谁都能看出来玉灵不是完璧,她如此狠心倒也罢了,怕混了林家的血脉,可湘云这避子汤又是怎么回事?她不能生,便也不许别人生不成?
林暮阳气的脸色发白,沉了脸一声不吭。
老大夫这才又看向将离,道:“刚才的一用吃食我都验过了,并没什么问题,想来不是有人故意投毒,应该还是食物相克,故此伤了脾胃。原也没什么,只要吐出来倒是好事,只是夫人身子沉重,只怕会对您自己不利,容老夫开些温脾解毒的药……”
林暮阳这时才开口,道:“还请先生明示,到底是什么食物相克,也好下回有所防范。”
老大夫道:“我仔细察看了夫人今日所食,其它的都无妨,只有螃蟹是寒凉之物,与桃子不能同吃,前后相隔时间太短,所以才导致呕吐和腹泄……”
一提桃子,林暮阳脸色更难看了。
朱氏一直怀疑他和将离有些首尾,就是将离嫁了七郎,她都没能彻底放心,如今疑神疑鬼,竟然连将离也不肯放过。
最毒妇人心,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从前的贤淑、温婉竟都是装出来的。
如果她光明正大的使出手段来表达她的不满、不甘心、妒嫉,林暮阳都可以原谅,可他不能原谅她在背地里下绊子,耍诡计。
这件小小的意外,就像一根钉子,楔进了林暮阳自以为无懈可击的心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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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不安
林府里风平浪静,一如从前,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将离承春。不过私底下暗流涌动,就是下人们也都能略微窥得一二。
首先是林夫人朱氏“病了”。
这病,病的蹊跷。先说没有任何预兆,接着是并没有谁张罗要请大夫,就连朱氏自己也不声张,悄无声息的就关起门来,美其名曰“静养”。
接着就是听说那们客居的陈家奶奶也病了。这病,病的却大张旗鼓,有好事者传的活灵活现,说是林大人如何惶急,如何守候在侧,竟是一夜都没能得到安生。
有消息灵通者说,这位陈大奶奶并不是病,乃是中毒。上吐下泄,直折腾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二更时分,才勉强安宁下来,昏昏睡去。
那会儿,林大人已经疲惫不堪,几乎要体力不支了。
按说府中有了这样的事,上至主子,至半主子,奴才,理当各个都谨言慎行,小心行事才对,唯有林大人新收的姨娘玉姨娘,却是一天比一天气焰高涨。
她本就美艳,如今更是打扮的脂光粉鲜,偶尔在内院走动,就让一干侍女看直了眼,她再偶尔去到林大人的书房,一路上不通人事的小厮都看的步子都迈不动了。
林大人更是叫人接连赏了她许多东西,顺带着也赏了云姨娘。可云姨娘老实柔顺,就跟个会出气的死人一样,远远没有玉姨娘这样张扬。
几天后,钟玉灵带了贴身小丫头去见将离。
将离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听见绣清报说是钟玉灵来看她,不动声色的露出一抹讥嘲的笑来,道:“请。”
钟玉灵一进来,屋子里就似乎亮了几分。艳光逼人。很有些让人睁不开眼。将离也是打量了多时,才不得不叹服:钟玉灵实在是生的太美了。
如今又不比从前,美艳之外更添了几分女人的妩媚风情,着实让人挪不开眼。
钟玉灵一通寒暄之后,自在将离的闲边坐下,打发了身边的人。笑道:“将离。真不愧是好姐妹,我是来谢伱的。”
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将离也就不再装聋作哑,只淡淡的笑道:“伱何必谢我?”
钟玉灵道:“我知道。那毒是伱自己下的。不过怎么说这绝子汤是伱替我除了祸根,谢伱自是应当的。”
将离似笑非笑,道:“玉姨娘这话可说的好没道理。伱若是这般笃定毒是我下的,尽管去四爷跟前告发我。”
海鲜与水果不能同食,尤其是桃子之类。否则轻者腹泄呕吐,重了可有性命之忧。她最多最多只能落个不知者不怪,要说到自己给自己投毒,那可就过分了。
钟玉灵怔了下,随即笑道:“原是我说错话了,伱何必跟我计较。不管怎么说,我谢伱一准没错就是了。”
将离也就不再紧咬着不放。笑笑道:“那倒不必了,如今伱正得盛宠。风光无限,再也用不着我了,何必来给自己填堵?”
钟玉灵一咬牙,道:“将离,从前的事,是我不对,可伱也报复过了,我也……如今伱我同为天涯沦落,何必还要记着从前的旧事?伱放我一马,我们还是姐妹,不比孤单单一个人强些?”
将离只别开视线,道:“有些事,不是说句‘我错了’,就可以算了的。有些事,尽管过去了,却是永远都过不去的……”
钟玉灵气极败坏的道:“那伱还想如何?杀人不过头点地,伱也把我杀死一回?”
将离的视线猛的落到了钟玉灵的脸上。像一把冰寒的匕首,激的钟玉灵猛的打了个寒颤,登时就闭住了嘴。
将离却笑了,道:“伱说的没错。”她就是要也杀她一回,让她也尝尝被沉入江底,死也说不明白自己冤枉的苦楚。
钟玉灵却听岔了,只当将离承认“杀人不过头点地”,就此要放她一马,便笑道:“好将离,我就知道伱是最好不过的丫头,不枉我们从前的一份情谊。”
将离只疏远的笑笑,淡漠的道:“如今我身份尴尬,伱还是莫要总往这里跑的好。”
钟玉灵转了转眼睛,道:“那有什么,我是不在乎的将离承春。”有林暮阳宠着,她当然不在乎:“将离,伱和林七爷……”
将离只是强调的加重了语调,道:“我现在是陈氏未亡人。”
钟玉灵从将离的院子里出来,气咻咻的啐一口道:“什么东西,还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呢,贱婢就是贱婢,一辈子都改不了的。”
因想着自己如今只是个姨娘的身份,只怕一辈子也是改不掉的了,不禁悲从中来。也不知道表哥到底生死如何,一想着从前的种种恶梦,心里就是绞着的疼。
当下只得深叹一口气。
要不是得知将离竟能有这样大的本事,一夕之间轻轻松松的扳倒了朱氏,她才不会来看将离,来向她示好呢。
倒是不知道,将离原来也是这般的有心机。幸好她现在不与与自己为敌,否则还真是睡觉都不得安生。只盼着,她把从前的种种都忘掉了。
钟玉灵才回房,就有小丫头迎上来,道:“姨娘,爷在书房等着您呢。”
林暮阳近日在家的时间倒多。钟玉灵顾不上想别的,忙忙的重新梳妆,这才带了小丫头去了林暮阳的书房。
到了门口,就把小丫头留在那,朝着孙毓点头,这才进去。
林暮阳气色如常,前两日的颓唐、疲惫一扫而光,还是那样的俊逸儒雅,看着都让人心动。钟玉灵行了礼,轻声曼语的道:“爷回来了?”
林暮阳一指椅子,道:“伱坐下,我有事要吩咐伱。”
钟玉灵便依言坐了,微微垂头,做出一副温顺之状,道:“爷只管吩咐。”
林暮阳也就开门见山:“我最近要出趟远门,多则三个月,少则一个半月就回。家中之事,就要劳烦伱多费心,多加料理了。”
钟玉灵有点吃惊,抬头看了一眼林暮阳,咬了咬唇,道:“爷要出远门吗?奴婢不敢推辞,愿意替爷分担辛劳,只是怕爷这一去,路上无人照顾……”
林暮阳挥挥手:“无妨。伱家夫人身体弱,这府里群龙无首,我甚是不放心,想来想去,也只有伱机辩灵巧,所以将府里诸多杂事交给伱……”
钟玉灵忙道:“奴婢不才,但自当尽心竭力,替爷清除掉后顾之忧。”
林暮阳欣慰的点点头,道:“别的倒还好说,我将孙毓留下,内事伱自己做主,外事便问孙毓。只有一样……”
钟玉灵忙专注认真做倾听状,林暮阳面色闪过一抹微愠,还是道:“总之,府中伱都要照料到。”
钟玉灵见他不明说,却也大致懂得了他的意思。对于他和将离,钟玉灵先前只是好奇,如今却又在好奇之外多了一丝嫉妒和酸涩之意。凭什么将离容貌并不出众,又身怀六甲,竟然还能得林暮阳如此青眼?
林暮阳在,她不好动手,如今老天给的大好机会,她就可以想法子搓弄搓弄将离了。
她正胡思乱想着,却见林暮阳的眸子忽然一冷,道:“伱若安分守己,我回来自然赏伱,可伱若是仗权胡作非为,休怪我无情无义。”
钟玉灵被这一眼吓的哆嗦了一下,忙婉转笑道:“奴婢怎敢,爷只管放心,奴婢不过是代替夫人行管事之职,自知身份,绝对不敢越矩僭越……”
林暮阳这才面色稍霁,挥手道:“伱去忙吧,下午的时候我叫人把府中的管事妈妈都去伱院里……伱就先搬到艳芳居去。”
钟玉灵行了礼,这才退出去。
林暮阳又叫孙毓进来:“家里乱成这样,我也不放心,就把伱留下。”
孙毓也就不推辞,点点头,道:“那爷就带上松竹,梅鹤,他二人虽然年纪还小,但也历练了这么久,想来也能抵的小人一二了。”
林暮阳难得的笑了下,道:“伱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自吹自擂。我把家里的事都交给伱了,将离那儿,伱务必多留点神。虽说朱氏如今静养,一时翻不起兴浪,可世事难料,我这一趟,未免时间太长了些……”
将离就要临盆,若他耽搁的久些,只怕未必会赶的及。他不在家坐镇,总觉得不安心。若是将离母子出点差错……
林暮阳甩了甩头,心头浮起一阵烦躁。
孙毓自是知道他心底担心什么,忙道:“爷只管放心,府中诸事稍可,唯有此一件,小人定会尽一千个心,一万个心……”
林暮阳嘲弄的道:“倒像伱知道什么一样……”
孙毓嘿嘿一笑,道:“小人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小人只知道,只要是伱挂心,小人一定尽力不让爷挂心。”
林暮阳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问他:“她最近如何?”
“回四爷,和从前一样,吃的穿的,样样俱到,心情看着也似还舒畅,只是玉姨娘曾经去过……”
林暮阳再次皱眉。这女人真是不长记性,在钟玉灵那不是没吃过亏,怎么还跟她走的这么近?
孙毓却笑道:“依小的看,只怕玉姨娘在她那,未必能讨得什么便宜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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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伤极
秋天过了就是冬天,眼瞅着大雪纷纷扬扬的下来,坐在窗前炕上的将离叹了口气将离承春。又到了冬天了,不管她怎么样,她终于还是活了下来,一天天的过着平静无波的日子,一天天盼着肚子里的孩子快点落地。
眼看着近了年根,也快到日子了。
林暮阳一走就是三个多月,府中倒也相安无事。只除了朱氏一直养病,钟玉灵把持着府里的大事小情之外,几乎就没什么新鲜的说词。
也就是这几天听说林暮阳要回来了,府里才活分了起来,倒像是死了的人突然有了几分活人气。
不过那也都跟将离没有关系。
玲珑进来,看着将离艰难的要下炕,慌忙上前扶住,道:“奶奶这是要去哪儿?怎么不吩咐奴婢一声?”
将离笑笑,道:“哪就那么娇贵了?我坐的腰疼,腿也酸,想着去外面转转。”
“这么大的雪,奶奶还是别去了吧?”玲珑都有点哀求的意思了。这位奶奶平日看着好脾气,也好说话,轻易不发作人,可真要拧起来,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将离笑笑,道:“我实在坐不住了,瞧着这雪倒是可爱,你叫人温一盏酒,送到后花园的梅园里去,我想看看雪景。”
一边说,将离一边自己套好了鞋。她腹部隆起,弯腰很是费力,她却稍稍蹲下身子,轻轻巧巧的就穿上了。
根本不容得玲珑上前。
将离又伸手去够衣架上的斗篷。吓的玲珑慌忙上前:“我的奶奶。这伸手的活您可千万别再自己动手了,可仔细着您的身子。”
一边说一边替将离披上,伸手系好了衣前的带子。拦是拦不住了,只得吩咐绣清去温酒,她则自己小心翼翼的扶着将离出门。
雪才下,落到地上薄薄的一层,就像铺了一层暖絮。将离主仆走过,地上便是清浅的两排脚印。
身后跟着两个妈妈和两个婆子,都是府里一早就预备下的,生怕将离有个闪失。林暮阳虽然不在。孙毓却隔三差五就请了大夫来给将离把脉,一应饮食、药材都是他亲自经手,十分小心。
众人再不屑将离不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可是朱氏万事不管,林暮阳不在,却把身边的大管事留在家中坐镇,对将离又是这等上心,谁也不是瞎子,知道将离的身份敏感而高贵。谁也不敢小觑。
梅园的梅花开的正热闹,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倍显妖娆。将离是头一次在北方过冬,而且是头一次,是与林暮静分开之后。
看着这满眼的繁花热闹,不觉悲从中来。
这一时的隐忍,几乎要达到了她克制的底线,可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哭,该怎么流泪。每每痛楚难当,腹中的孩子便如同有知觉一般,这动动。那动动,倒像是在安慰她。
将离一时又觉得自己命运翻覆,实在是没有继续下去的希望,可同时又觉得这腹中的孩子尤其的可怜,母子相依为命,更是觉得不能亏待了他。
好歹,也得先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他已经没了爹,怎么能再没了娘?将离自小就是失了爹娘的依仗和照顾。四处被卖,她很怕这孩子会在她身故后得蹈了覆辙。
就凭借着这份不甘,她才勉强苟活着。
玲珑在一旁看将离观花观的有点痴,便陪着立了一会,只觉得浑身透骨的冷,风吹在身上,几乎要把她给吹透了冻坨了。上下牙关不停的不受控制的打着架,浑身都哆嗦成一个个儿。
将离虽说穿的多些。可这里毕竟是风口,当下苦劝:“奶奶就是要赏花。也不必非得站在这,前面便是望梅亭,奴婢已经叫人把温好了的酒送过来了,奶奶去喝一口暖暖身子。”
将离这才点了点头,挪动步子进了望梅亭。
早有人拢好了火盆,关好了窗子,只开了一道背风的窗缝,好让明烟能有个出口。绣清摆放好了酒壶、点心,也在椅子上放了棉垫,还很愉到好处的拿了个手炉将离承春。
玲珑更是蹲下身子,道:“奶奶的鞋都湿了,还是换一双吧,免得脚受了潮,更是浑身都冷。”
将离倒也不计较,随玲珑折腾,换了鞋,又换了衣服,这才坐下来,自斟自饮。觉得寡淡无味,又道:“去跟玉姨娘说,我想听曲儿。”
玲珑看一眼绣清。
绣清只缩着头,一脸求乞的神色。玉姨娘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虽然对旺祺阁不敢怎么样,可是揉搓她们这些丫头,那是信手拈来。
她轻易不敢到玉姨娘跟前去,有事没事都会受一顿搓磨。
玲珑叹口气,道:“绣清你在这服侍着奶奶,我去吧。”
好歹玲珑也是这府里混的有头有脸的大丫头,还是从朱氏身边借来的,并不是这旺祺阁的人,钟玉灵再刁蛮也不能不给朱氏一点面子。
因此玲珑回来时,就带了两个唱曲的歌伎来。
将离看一眼这两个在寒风中走来,浑身瑟瑟发抖的歌伎,不知怎么,就觉得心头闷的很。挥手道:“别都在这亭子里挤着,也没什么趣味,你们自找个背风的地儿,拣些你们最常唱的曲儿唱上两个便罢。”
又叫赏了一人一杯酒,这 两个歌伎便下去了。
玲珑见那酒已经快要空了,不由的心里发急,劝道:“奶奶,喝两杯暖暖身子就好,您可别一下子喝太多,那可是伤身子的。”
将离本来酒量就不大,一时心情郁闷,多喝了两杯,已经有了醉意,听玲珑这么一说,又是伤心,又是难过,喃喃道:“活着已经是奢侈,我还要这破身子做什么?去去去,你们都出去,叫我一个人静静。”
话虽是这么说,到底还是放了一直拿在手里的酒壶。
玲珑上前接过来,道:“奴婢再给奶奶换壶热水来。”外面已经响起笛子和琵琶的音色,将离也就没吭声,一手支头,半阖双目,似睡非睡,似听非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曲子渐渐沉寂下去。
将离缓缓睁开眼,却对上了林暮阳的一张俊脸。她迟疑的呆滞了一下,恍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梅园,她从前常来的,只是那会是林暮阳坐着,她则在一旁抚琴唱歌。年代久远,她都不记得自己还会不会唱了。
看着他,依稀往事,纷至沓来,她竟也不顾得行礼,竟然径自浅吟低唱起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衷……”
唱完了一遍,犹不自足,又唱了一遍。
一唱三叹,如同断肠之曲,闻者动容,听者流泪。
到最后,将离只用手遮住了双眼,双颊陀红,如同上好的胭脂,只是双眼里流光潋滟,伤悲怎么也盛不下,溢满了小小的亭子。
林暮阳无声的站起来,走到将离身后,手就搭在了她的肩上。他的手灼热,带着属于他的特有的温度,抚触着将离从里往外透着的冰冷,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可是将离无动于衷。
她甚至伏下去,把脸紧紧的贴在自己的手心,闭上了眼,只无声的滴下两滴泪来。若不是她的肩膀还在细微的抽动,真会让人以为她已经醉的人事不知,昏沉睡去。
林暮阳的手就僵在那,好半晌,都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最终,也只是缓缓的摸挲,拂开将离那厚重如泼墨般的秀发,一下,一下,又一下的轰抚着她的脖颈。
“将离――”他轻轻的唤着她,这声音有些飘缈,有些虚幻,将离一动不动,似乎全没听见。
林暮阳却略微加重了力道,扳着将离的肩头,已经没有那份失控,满目都是清明:“回去吧,这里冷。”
将离也就依言起身,眼睛都没抬,近乎无礼的无视,又似带着一丝赌气的成份,往外就走。
林暮阳一把将她拉回来。
他的力道没能控制住,太大,将离又身子笨重,也是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狠,没有一点怜惜的意思,人就跌跌撞撞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几乎不需要蕴酿,也无需刻意,林暮阳的唇就准确的捕捉到了将离的唇,重重的,带着些难以忍受的痛楚,他吮吸、啮咬,似乎要从中发泄什么,又想得到什么,更似乎是想逃避,拒绝什么。
将离微微喘息,酡红的脸颊却是一片冰雪之色。刹那间的犹疑之后,她毫不犹豫的朝着林暮阳的唇咬下去。
血腥之色在两个人唇齿之间蜿蜒,林暮阳吃痛,却不肯松开,撬开将离的唇,直捣进去,勾动她的小舌,在她口腔里搅荡着风云。
将离倒没再做更激烈的反抗,只是柔顺的,被动的迎接着他的热情,甚至如同冰面有了一丝裂缝,丝丝甜美就在疼痛中由林暮阳的唇直传到心底。
他还不曾窃喜终于有了进展,将离已经再一次推开了他。
她的眉眼中一片清明,没有一分情动,唇角带着微凉的讥嘲,手抚着自己的唇,道:“我喝醉了,四爷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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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迎战
151、
小年,腊月二十三,林府里一家人团坐在一起吃团圆饭,一是为了给刚回府的林暮阳接风,二来是庆祝朱氏终于病体痊愈将离承春。
都知道林暮阳出了趟远门,看他神清气爽,不用说也知道事情办的非常顺利。就是朱氏,多长时间不见天日,今日到底也打扮的十分光鲜。
只是脸略微有些浮肿,面色苍白,看上去还是病恹恹的模样。
下首坐着钟玉灵和湘云。到底年轻就是不一样,虽然颜色衣服质量做工都比朱氏稍逊一筹,但颜色轻丽,又身段窈窕,比朱氏就顺眼的多。
朱氏带头举杯,给林暮阳敬酒。说话有气无力,可欣喜和欢喜是发自内心的:“四爷旅途劳顿,妾身在此敬四爷一杯。”
林暮阳笑笑,举杯夫妻二人共饮。朱氏又举杯,朝着钟玉灵:“妹妹打理家事,连日辛苦,我敬妹妹一杯。”
钟玉灵含笑起身谦虚着:“妹妹不才,脑子又笨,手脚又不俐落,承蒙爷瞧得起,没把整个府闹的乌烟瘴气,已经是爷和奶奶容让了,岂敢受奶奶这一声辛苦,还是婢妾敬奶奶和爷一杯才是……”
林暮阳微笑颔首,朱氏也就不再相强,三人共饮一杯。
湘云不会说话,胀红着脸,在林暮阳再三鼓励的眼神下,才鼓足勇气。到底也只是端着酒杯,嗫喏了半天,才勉强敬了他夫妻二人一杯。
酒至半酣,门外走来一个小丫头,到了林暮阳身边屈膝行礼,小声道:“四爷,孙大管事求见。说有要事。”
林暮阳便放下酒盏,对一众女人道:“你们自便,我去去就来。”
朱氏起身。带着两位姨娘送他出门,这才重新落座。眼睛却斜挑了窈窕一眼,示意她出去看看到底什么事。
钟玉灵便笑道:“爷才回来。想必要事缠身,一时半会不得清净。不如就由婢妾来服侍奶奶。”竟起身亲自替她布菜。
朱氏恨极了钟玉灵,但心里最恨的还是将离。如果不是她一朝抖落,她也不至于失手事发,导致的林暮阳回来几天了,连她的房都没进,只打发孙毓传话:快过年了,这病也该有些起色。若还是不好,就搬出去静养吧。
她一来是想让彼此都静静,林暮阳念着夫妻之情,总会把这火消下去。谁想他竟翻脸无情,抬举了玉姨娘不说,还威胁她说是再不好起来,就要把她挪到庄子上去。
这不啻于打她的脸。
结发夫妻,为了一个妾室就哪此绝情寡义,真让人齿冷。可是朱氏没法,眼见得这府里都要成了玉姨娘的天下。她再不好起来,就算不去庄子上,也要被这妖艳的女人欺凌的无以立足了。
见钟玉灵来布菜,忙温言笑道:“妹妹太客气。礼尚往来,我再敬妹妹一杯。”
小丫头早就斟上酒来,朱氏亲自把盏,直送到钟玉灵的嘴边。
钟玉灵却是一笑,伸手就扯了湘云:“云妹妹也别愣着,既是奶奶赏的,你也沾沾奶奶的光。”不由分说,就把这酒盏夺了送到了湘云嘴边。
朱氏眼中闪过愤懑,却只是微微一笑。这玉姨娘倒也精刮,生怕再着了自己的毒手,也太过小心了。
湘云不擅饮酒,被钟玉灵这么一灌,就咳起来,一时又委屈,又不敢诉苦,只假装抹着嘴边的酒渍,顺势把眼角的泪也抹去了。
林暮阳出了门,刚见到孙毓的面,他就急忙回道:“是风少爷回来了。”
这一向纷乱,朱氏也没少在他跟前哭。悔不该鬼迷了心窍,非得扭不过他,让他回了家,这一路上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林暮阳虽也着急,可是寻人不易,一时虽然留心,也没察访到风辄远的足迹。他纵然不喜风辄远,但好歹是朱氏的亲外甥,又究竟没有血海深仇,也故此不是一心恨他要死。
这会儿听说他来了,倒也松了口气,道:“他可还好?这一向都去了哪儿?”
孙毓笑道:“除了形容有点狼狈,倒还好,受了点轻伤,早就痊愈了。”
“那便好。”林暮阳又吩咐孙毓:“去给夫人送个信,还把他安排在成潜阁吧。”
孙毓没急着去,反倒是紧追了两步,道:“爷,风少爷再住在府里,怕是不合适了吧?”从前因着府里没有旁人,只有朱氏,又是长辈,风辄远又自带了家眷,住也就住下了,可现在府里有两位姨娘呢,再者还有将离……
只怕来往不便将离承春。
林暮阳倒是沉了下心。他先想到了将离……她最是怕、恨、憎恶风辄远的……可一想到她看自己时又是冷漠又是嘲讽的眼神,她待自己时又是尖利又是狠心的举止,不免心头痛极也伤极,便狠了心道:“无妨。”
孙毓也就没敢再说什么,转身下去吩咐人给朱氏送信儿。
朱氏来的也快,不曾进门,先落下泪来,哽声道:“行遥,真的是行遥吗?”一头说,一头已经进了门。
风辄远早就扑过来,像个孩子似的抱住朱氏的肩,呜咽着哭了起来。这一阵来如同丧家之犬,担惊受怕不说,又失了钟玉灵,如焚五内,得见亲人,便怎么也忍不住了。
朱氏哭了半晌,这才道:“快让姨母瞧瞧,你可还好?有没有受伤?吃了很多苦吧?”上下看了两三遭,见只有衣服破旧,一脸脏污,倒没什么伤筋动骨的伤,这才放下心来,道:“既是平安回来了就好,就好,我这就去给姐姐写信,也好叫姐姐、姐夫放心……”
风辄远却只是哭着道:“姨母,她,丢了……”
朱氏不禁看了一眼林暮阳,忙糊弄着过去,道:“不妨,不妨,回头姨母再给你补上就是了。”
要是让林暮阳知道风辄远回乡是为了拐带他的表妹,又因为走丢了这样一个女人就痛彻肺腑,他不生气、失望才怪。
一迭声的叫人打热水,这边又哄又劝,叫他先回成潜阁。
这通忙乱自不必说,朱氏与林暮阳一直把风辄远送了回去,看着人服侍他沐浴,送来了晚饭,陪着他坐了一遭,看他睡下这才回去。
将离早早的就睡下了,只是没睡着,叫玲珑陪在一旁跟她说话,也不过是京城的风物而已。忽听绣清进来报:“四爷来了。”
将离就怔了一怔,随即闭上眼道:“我累了,已经睡下了。”
绣清一脸为难,才要说话,玲珑便轻微的瞪她一眼,道:“你这丫头,越发没个眼色,还愣着做什么?”
绣清更惶恐了。她不明白玲珑是什么意思。将离的意思她倒是懂,那便是不愿意见林暮阳。不见也有不见的理,毕竟男女大防,虽说现在不晚,可天也黑透了。
说声不见,林暮阳再不耐烦,也只得顾及着面子,骂一顿或是给她个脸子也就罢了。但玲珑这话里又是什么意思?
玲珑却已经开始温言劝说将离:“四爷累了几天,想必是有话要跟奶奶说,奶奶身子重,也不必太过郑重,只披件衣服,好歹在这火炕上坐坐也就是了。”
绣清这才恍然大悟,忙退出去,请林暮阳进来。
将离情知林暮阳有事,否则也不会半夜三更造访。能是什么事?不外是林暮静的生意上的往来。她都把印鉴交出去了,还要跟她要什么?
虽然不耐,却也只得在玲珑的半哄半劝下起身,穿了件外衣,又披了件斗篷,坐到炕桌旁。
林暮阳已经进了门。
屋子里暖和,火盆里的炭火正旺,炉筚子还烤着栗子。
这屋里暖融融的。
林暮阳瞧一眼将离,她已经缷了妆,长发披垂,只显得那小脸又瘦又苍白,格外的可怜。视线落到她红润的唇上,林暮阳的心就软了,坐下来,挥退了侍女,一时也没说话。栗子噼剥的响着,将离也不看他,只拿火钳拨弄着,免得烧糊了没法子吃。
林暮阳伸手就拈了两个烤熟了的,也不怕烫,随手就剥了皮。将离斜他一眼,道:“大人竟是来此特地跟我抢栗子吃的吗?”
她这薄怒微嗔,倒是别有一番风情。林暮阳就觉得心头被猫尾巴扫了一回,痒痒酥麻,让人情难自禁。
将手心里熟透了的栗子送到将离嘴边,冷哼一声道:“何需抢,难道这府里所有不都是我的么?”
她也是他的么?真不要脸。
将离就着他的手,恶狠狠的咬了一口栗子。
林暮阳心有余悸的缩了一下,若再缩的晚些,只怕她就要就着他的手指一起啃了。看她那样子,只怕真的生食他的骨血,她也不会眨一下眼。到底为什么,她这般的恨他?
接过她手里的火钳,不紧不慢的拨弄着炉筚上的栗子,道:“风辄远回来了。”
将离顿了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嘲弄的笑了笑,道:“呵,回来的好。”这才叫想什么来什么呢,就是这个冬天,她和他前世的旧仗,一起算了吧。
林暮阳不看她,只道:“这里人手少,我明儿个再多派几个来。等到过了正月,你就搬出去……”
“我不。”将离却忽然来了精神,道:“我不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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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乎是我写的最失败的一本了,但好歹没有太监,也不算太失败哈?成绩就不论了,等到把贱女渣男沉江,就彻底完了,还请大家支持俺的新文《沈家长女》,这回走种田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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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相恨
林暮阳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将离承春。
他颇有些无耐的瞪着将离:“你不怕他?”
“是。”将离勇敢的无畏的回视过去。她的眼光没有往日的尖锐犀利,却透着另一种冰寒的光,让林暮阳觉得很是不安。
这是一种,很绝决的,要玉石俱焚的光。他不由的出言轻斥道:“不许胡来。”
她还想着报复吗?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能对付得了风辄远?虽说这里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可他也不可能整天看顾着她。万一出点差错,那可是两条命。
将离不肯服输,却示弱了,眼睛一眨,那里就含了一汪泪,再一眨,眼泪就如同珍珠,大颗大颗的,无声中带着脆弱的爆响,一滴滴落了下来。
每一滴都砸在林暮阳的心上,让他觉得自己前世一定欠了她良多,否则怎么光看着她的眼睛,就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害得她孤苦零丁,蒙冤枉死……
林暮阳避开将离的脸,放柔了语调道:“总之,你现在应该顾惜的是你自己和孩子……”
将离见他终是放软了语调,也就不再哭给他看,抽了帕子蒙了眼,把眼泪一点点吸干,道:“我不会胡来,总之,我不会搬走。”
林暮阳在心底叹气。这个脾气死拧死拧的小丫头片子。撂开这个话题,道:“我一直想问你件事,这一向忙,倒忘记了,你同这个玉灵,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可知道她的底细么?”
将离垂了眸子,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算了。”
将离犹豫了下。道:“我愿意不愿意有什么用,分明是你自己贵人多忘事……”
她说话如此随意,属于少女的娇嗔尽显。林暮阳反倒非常受用,好歹比从前的淡漠疏离强些。听她这么说,也不顾及她的无礼。略皱了眉头问:“怎么,我还见过她不成?”
将离撩了他一眼。似嗔还怨,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忘记了,还是想重提旧事。林暮阳被她看的骨头一酥,忙镇定了下心神,挪开视线。
已经闻见了焦糊味。
他不及细问,用火钳把糊了的栗子剥下来,拈到了一旁。略吹了吹,剥了皮,放到小炕桌上。还好,只是皮糊了,栗子仁倒是又软又香,他想也没想的就又推到了将离跟前。
将离却没接,小脸绷的极紧,看着别处道:“她姓钟,是风辄远的表妹。那日,你也见过的……”
林暮阳这才恍然大悟。
一时不禁又有些赧然。还有些愤怨,道:“你怎么不早提醒我,要知道是她,我……”也就不会收用她了。
将离只低头拈了栗子仁。没说话,无声的嘲弄的笑了笑。
色令智昏,他真的能保证他会清醒的拒绝?
林暮阳倒是呆了半晌,一时也不想再问什么了,只沉默的看着将离懒散的歪在炕桌边,一手支了半边脸,有意无意的捏着栗子皮,发出小老鼠啮咬东西时才发出的咔嚓咔嚓声。
“你也不问问……此次南行,顺利不顺利?”就在将离都要睡着了时,林暮阳才沉闷的开口。
将离直了直身子,漫不经心的,又略带奇怪的,还满是嘲讽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希望我问?”
林暮阳就觉得脸上热辣辣的疼。这叫什么废话。
将离看他受窘,便笑了笑,道:“我问不着。你是谁?我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答的清脆,直接,又答的自然,随意,全然没有一点考虑和回旋的余地,显见的是发自内心。可这样的真实太残忍,刺激的林暮阳比刚才还要痛楚,恨恨的瞪了她一眼,站起身拂袖就走。
他真多余来。
他本是一番好心,却凭白的让她践踏,他真活该。
她压根不需要他的好心,她压根也不怕风辄远,是他一厢情愿,以为她还是从前那个一害怕就偎在他怀里的小女孩儿。
他似乎忘记了,时间流逝,她就为人妇,为人母,已经过了双十年华,是个不折不扣的成熟的大人了将离承春。
是啊,她被七弟宠惯了,她早就忘记了那种害怕的滋味,她自以为是的以为她可以保护得了她自己。
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他把脸凑上来让人打,她为什么不打?
林暮阳觉得一颗完好的心被将离捅了无数个窟窿,血淋淋的,一路滴下去直到了他的书房。他恨恨的摔上门,还是觉得难平心头愤恨,举起砚台,想也不想的就摔下去。
咣的一声,端砚四分五裂。在这种痛快的分解中,林暮阳就像看到了自己的那颗心,也如同这样被肢解。两种痛快相抵,他觉得没那么疼了。
他双手支着桌案的边缘,头沉重的低下去,低下去,似乎要把满腹心事都一直垂到地底下去。她现在就像个百变的妖精,他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偏偏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他都对她念念不忘。
她现在对他来说好陌生啊。
可越陌生,他越想靠近,想要弄明白,到底他和她是怎么被命运搓弄的变成现在这个局面的。
走前,孙毓说了一句“玉姨娘在她面前讨不到便宜”,不只是在说钟玉灵,也是在说自己吧?
她现在就是揣着满腹的心机,还有那冲天的仇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对谁下手,一个已经迷失了正常人的神智,近乎丧心病狂的疯子了。
可他对这个疯子,没有一点痛恨,竟然还会有怜惜之情。他会看着她走神,他会情不自禁的想,如果他能换回她这样一直对他柔柔的笑,他愿意做一切事。
可他清清楚楚的明白,不论他做什么,他永远都得不到她真实的温柔的多情的笑了。命运有一只无形的手,把他和她之间本该有的情愫搅的支离破碎。
那晚中毒的事,他事后想过,绝对是将离的手笔。
可是查无可查。说到底,她完全可以推赖到她无知上面去,但那绝子汤、避子汤是真实的存在。
从前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却似乎明白了。她纵然有好心要为钟玉灵和湘云打报不平,却绝对不是为了他。
她想做的,不过是要他和朱氏生了嫌隙。
只是,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她做来到底有何益?
就因为,她恨他,所以,她见不得他有一丁点好过吗?
她恨他,可他也恨她。那就彼此相恨吧,这也是一种状态。等到她生下孩子……
将离气走林暮阳,并没多觉得多高兴,她仍然低垂着手,手里把玩着一大把栗子皮。栗子皮很扎手,扎的她有点疼。
可她还是握着,不停的用力,把栗子皮都捏的碎碎的。
她闭了闭眼睛,觉得心口特别的疼。她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可一见到他,她就不由自主的乍起浑身仅剩的刺,要扎的他浑身是血,她才会觉得自己不那么疼了。要疼就一起疼,没道理只有她一个人,独自在暗夜里疼。
玲珑进门,并不多问,只为禀承着本份道:“奶奶歇了吧。”
将离无意识的哦了一声,便艰难的起身。她的腿麻了,由于月份大,坐一会腿就浮肿,为了要气林暮阳,不过是硬撑着,这会儿他走了,所有的软弱才又回到了她身上。
玲珑伸手扶了将离一下,却没扶稳,将离重心却都落到了玲珑的手臂上,一时两人没能接洽好,将离的身子一歪,人就从炕上摔了下来。玲珑吓的魂飞魄散,再要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尖叫一声,以自身为垫,垫在了将离身下。
将离并没有摔到,双手一撑便站了起来,只是触动心事,眼角一酸,眼泪就争先恐后的往外涌,她扶着炕沿,上气不接下气的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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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暮阳忽然就清心寡欲起来。他前所未有的出现了一种颓唐之势,除了投入到公务中去,他对什么都没了兴致。
钟玉灵几次要见他,都被孙毓毫不留情的挡在了书房外,到最后连二门都有人把守,不许人轻易出入。
湘云就更不用说,她本来就不是主动的人,林暮阳不见她,她是绝对不会去创造机会见他的。
林暮阳一连四五天都独宿在书房,朱氏也只装聋作哑,当作不知。
眼看着就是大年三十,朱氏叫人去跟林暮阳商量年夜饭的事。窈窕亲自出面,也只在书房外面等了一句话:随你家夫人做主。
朱氏做主的结果就是:一家团圆。
她的团圆便是不分妻妾,一大家子团坐在一起吃个年夜饭就算了。一来灰心,很有敷衍了事的意思,二来也是赌气。谁让林暮阳弄了那么多女人呢?那就一起热闹热闹吧。
将离听了这个消息,只是淡淡的嘲弄的笑了一下。朱氏这个人,真是很有意思,从前自己就是太高估她,无形之中把她看的太高高在上了,其实,也不过是个后院里可悲而又可怜的女人而已。
她根本无需出手,朱氏自己就编织了一张满是漏洞的大网,把她自己也罩了进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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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相请
昨天两更,大家别漏看了哦将离承春。今天还是两更,加快结文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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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将离早早的就推说头疼,连饺子都只草草的吃了两三个,便叫人都下去,说是要休息。
玲珑在一旁相劝:“奶奶刚吃完,就算是再乏也要过些时再睡,不然积了食可就不好了。若是奶奶无趣,您想做什么,奴婢去给您……”
将离轻摇头,竟然坐下来自己缷了头上的钗环。玲珑见劝说无益,叹口气,只得上前帮忙。
将离听凭玲珑替她打散了头发,用梳子一下一下的拢好,道:“奶奶,奴婢去备热水?”见将离点头,玲珑便匆忙下去传话了。
将离沐浴完,就见绣清进来,回道:“奶奶,四奶奶派人来请您过去,说是今夜阖府团圆,怕您一个人寂寞无聊,不如一起过去,大家热闹,方不负过年的气氛。”
将离柔柔的一笑,道:“我不过是寄居的客人罢了,四奶奶何必如此客气?况且我是孀居之人,不喜热闹,去回了四奶奶吧。”
玲珑给绣清使了个眼色,便上前扶着将离坐到床边。将离又嘱咐:“早早关了院门,你们也早些歇着,或是家里就在这府里的,只管去跟家人团聚,我不要人服侍了。”
绣清是无依无靠的,玲珑却是有家人在这府里,将离虽然愿意给她这么大的恩赐,她却不敢接。将离身边就没几个贴身的丫鬟,她再走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她可担待不起。
不过玲珑并不反驳,应了是,便替将离熄了灯。只留一盏小灯,四下检查了,这才退出去。风阖上门。就见院门口灯火辉煌,一众丫头婆子簇拥着一个绝世美艳的少妇走了过来。
却是玉姨娘。
玲珑忙行礼。钟玉灵含笑道:“别客气,我是奉了爷和奶奶的吩咐,来请你们奶奶过去的,哟,这是怎么说?”她望一眼屋里一团黑,惊讶的道:“这大节下的,你们可别仗着你们奶奶好性儿。就贪玩好耍,连服侍都不尽心。怎么屋里一团黑漆漆的,连灯都不点?”
她这顿夹枪带棒,既显示了她地位的优越,又摆足了主子款,还卖了对将离的好儿。
玲珑不是绣清,在朱氏身边打磨惯了的,闻听这话也不骇怕,只微微一笑道:“承蒙四爷和四奶奶惦记着,我家大奶奶很是感激。成日没少跟奴婢念叨四爷和四奶奶的好,只恨无以为报……”要领,也是领四爷和四奶奶的情,跟这位玉姨娘的关系不大吧?
玲珑瞄了一眼钟玉灵被抢白的脸。又道:“奴婢们一向恭敬谨慎,再不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更别说糊弄主子们了,若不是大奶奶嫌灯光碍眼,一早就要歇了,奴婢又怎么敢站在门口守着呢?”
她不软不硬的回敬了钟玉灵几句,很是让钟玉灵憋气,却也不过是在面子上稍微有点难看,便笑道:“哟,别不是你们奶奶身子不大好吧?这么早就歇下了?怎么不赶紧请大夫?”
玲珑就有点不悦。她自己还说是大节下的,怎么说话全不顾忌?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将离不比旁人,要是说些病啊灾啊,旁人虽然心里硌应,可也不好说什么,但将离现在是双身子的人,眼看着就要临盆,钟玉灵说这些话,没的叫人忌讳。
这不是诅咒人吗?孩子何其无辜,大人再怎么样面和心不和,又碍着她什么了?这也用心太过恶毒了些。
况且玲珑一早就说将离歇了,可钟玉来说话就没有克制的放低了音调,还有点刻意的要说给将离听的意思。就算是真的睡下了,只怕也要被她吵醒了。
玲珑脸上仍带着笑,却不再那么温和,透出点张扬来,道:“姨娘放心,奴婢虽然愚笨,可服侍大奶奶是本份,若是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奴婢就不必活着了。大奶奶身体安康,小少爷也很活泼,只是奶奶身子重,又素来不喜欢热闹,所以一早就歇下了。姨娘跑这一趟,天冷路黑,倒是辛苦了,不若请姨娘进去坐坐喝杯热茶?”
钟玉灵也看得出来玲珑虽是看着温顺,可话里句句带刺,她又不好跟玲珑翻脸,毕竟身份在这,跟个丫头计较,说出去别人也只会怨她自己有失身份,便笑道:“那倒不必了,既是一切安好,四爷和四奶奶想来也是放心的,我不多坐,回头还要跟爷和奶奶复命呢将离承春。”
钟玉灵有点摸不清将离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她竟然不在这个能出头的机会露脸?如果林暮阳和她一清二白,什么都没有,又为什么好吃好喝,千娇万贵的这么供养着她?
要说她只是林暮阳同乡故旧的遗孀,这理由也太可笑了些,根本没必要像现在这样上心嘛。可是将离万事不理,只把她缩进自己的壳里,钟玉灵也无可耐何,她就算是想把将离揪出去都没处下嘴,谁让她有挡箭牌呢。
钟玉灵悻悻的无功而返,玲珑则站在门口听了听,果然听见屋里有了动静,忙推门进去道:“奶奶可有什么吩咐?”
将离在床上歪着,微微含笑道:“外面好热闹啊。”一语双关,既是说今天是年三十,又是说钟玉灵的这场小打小闹。
玲珑上前道:“奶奶管她们做什么?您只管睡您的踏实觉。”
将离示意:“帮我倒杯温水吧。”接过玲珑的杯子,又道:“只怕今儿就是睡的最不踏实的一晚了,想必待会还会有人来。”
玲珑垂了眸子,没说话。先是丫头,再是钟玉灵,如果不出自朱氏的授意,谁会心甘情愿的给她当枪使?只是,难不成她一会要亲自来?
玲珑有点想不明白,这一阵子,朱氏都很安静,这会儿林暮阳回来了,她怎么又这么兴头头的了?将离怎么也构不成对她的威胁,她要防,也只该防着玉姨娘才对,谁都看得出来她风头太盛。
将离喝净了杯子里的温水,才抬手,玲珑便伸手接了过来。将离笑了笑,疲乏的道:“算啦,横竖睡不踏实,你陪我出去转转。”
啊?玲珑一时没回过神来。虽说现在要安寝有些早,可要是出去转,也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就算是朱氏亲自来,实在拗不过,大不了去宴席上露个面也就是了,何必非得躲开呢?
将离怀着身孕,朱氏这么长时间的面子功夫都做了,难道还差这最后一个月?
外面又冷又黑……
玲珑不解的道:“奶奶,恕奴婢多嘴,这会子出去,实在不宜……您要是闷了,不如找点别的事做。”
将离却只是笑笑,道:“过会儿四奶奶也该来了,咱们正好顺道去迎迎……”
总之,她要想做什么事,总有她自己的理由,玲珑自知劝不了,索性不劝。将离只穿了衣服,又多套了一件大氅,头发则松松的挽了个发髻,就带着玲珑和绣清出了门。
将离一边走一边道:“我记得成潜阁旁边有个假山,是这府里地势最高的,登上顶,能望见府外的风景。”
“罢了,奶奶,要是白天,您要去也就去了,这黑灯瞎火的,您还是省省吧,奴婢是无论如何也不许您去的。”
将离笑道:“谁说我要去登顶了,我就是想过去看看……”
玲珑没法儿,只得再三求证道:“奶奶您可说好了,去那略站站就回去。”
“知道了,我已经走的累了,难不成我自己都不知道心疼我自己的身子吗?”
成潜阁院门口红烛高照,喜字福字对联红红火火,在烛光的照衬下,喜气十足。将离只瞥了一眼,就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到了假山之下。她抬头看了看,叹口气,道:“我倒真想登上去看看。在这府里闷的久了,总想着从哪找个出口,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玲珑陪笑道:“眼瞅着日子也要到了,等您生完了小少爷或是小小姐,过了满月,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到时您不就是想去哪就去哪么?”
正说着话,有两个丫头提着灯笼过来,问:“是谁在那儿呢?”
玲珑忙回过头,道:“是陈家大奶奶,您是?”
就见丫头后边闪出来了一个俊朗高大的年轻男子,朝着将离就是一揖,道:“在下风辄远,冒昧唐突了陈大奶奶……”
玲珑便在一旁贴近将离的耳朵,小声的解释了风辄远的身份。
将离也就和初相见的陌生人一般,上前还了一礼,道:“不敢,原来是风少爷。”
风辄远猛的抬头,见是将离,就怔了一怔,不禁脱口而出道:“你——”
将离知道他在惊讶什么,便打断他的话道:“风少爷是在寻人么?”
风辄远被触动心事,不由的大恸,想着将离居然能活下来,可惜钟玉灵却不知所踪,说不出来的愤懑和伤怀,便恨恨的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将离笑笑道:“我自小便习得一点易经,不若我给风少爷卜上一卦?也许是个好兆头呢?”
风辄远不屑的轻哼一声,道:“雕虫小技。”
将离仍是不怒不恚,微微一笑道:“信则灵,不信则不诚,全凭风少爷自己做主。”
“那你倒是说说,我要寻的人现下在哪里?”
将离盯住风辄远,一字一句的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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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推波
将离说的太笃定了,不论是从神情还是从语气上都透着不容转移的坚定将离承春。风辄远差一点就要揪着她的衣领子问:表妹在哪儿?
因为他和她不算太陌生,她能做到的一定就会表明出来。所以风辄远无比的相信,她知道自己想要问的是谁,并且她真的知道钟玉灵在哪。
不禁怔了一怔,不可置信的瞟了一眼将离,半晌才道:“到底,在哪儿?”
将离还是微微一笑,甚至带了点漫不经心的道:“我说过了,凡事都讲个诚。心诚则灵,风少爷定能诸事如愿。天色晚了,不敢打扰……”
将离说着,自动自发的挽了玲珑的手,施施然离开。
风辄远又是气又是狐疑,还有几分忐忑。明明将离知道些什么,她却不肯说,到底她想要什么?
风辄远无意识的在将离后面跟着走了几步。
一众人便立即闻风而动,迅速而巧妙的都跟上来,就像拖了一条巨大的臃肿的尾巴。风辄远心里发烦,听着这脚步的细碎声,衣服的摩挲声,若有似无的女人的脂粉香,忽然就烦躁起来,挥手道:“都回去,别跟着我了。”
众人吓了一跳,谁也不敢再吭声,乖乖的退回了成潜阁,风辄远再抬头时,前面一片昏暗,早就不见了将离的影子,好像刚才她的出现,不过是他的一场幻觉。
可是不会错的,她一定知道表妹的下落。
风辄远转身就出了二门,叫魏楠过来,道:“你去打听打听,到底这位陈大奶奶是何许人也……”
她明明是将离,还曾经是林暮静的正头夫人。怎么再回到林家,又变成什么陈大奶奶了?风辄远知道他不在的这些日子,林府里定然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也许揭开将离的身氏。那么他想要知道的秘密也就随之揭开了。
他的想法很快得到了验证,魏楠回来就把将离的身世打听了个清清楚楚。风辄远皱着眉头,听着魏楠汇报了最近几个月林府里的事端。不由的皱紧了眉头。
将离身份变换,他无可无不可。那是林暮阳的事,可是,这位玉姨娘,到底是谁?她居然还和将离比较亲近?
亲近也许只是假像,但种种表明,她是认识将离的,或者说她是知道将离从前身份的。当听魏楠说这位姨娘小字“玉灵”的时候。风辄远的脑袋嗡了一声。
将离回到自己的院子,朱氏早已经到了,一见她回来便上前携了她的手,笑嗔道:“你呀,真是不懂得照料自己,这大晚上的,怎么兴之所至,说出去就出去了?”
将离行礼陪罪:“不知四奶奶过来,劳您久等,实在是怠慢的很……”
朱氏挽起她的胳膊道:“快起来。可别行这么大的礼,你哪受得住?我等等也无妨,横竖你这倒是清净。可也太清净了不是?虽说你身份尴尬,但好歹今儿大过年的。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太素净了,倒是睡的不好,不如跟我过去热闹热闹,就算是不喝酒,瞧着她们说说笑笑的也好。”
不容分说,就吩咐玲珑:“还不快点准备着,我先扶你家大奶奶过去。”说着已经半扶半挟持的带了将离就走。
宴席自是山珍海味,各色珍馐。人也俏丽如花,脂粉艳光。又兼有酒为媒,因此十分热闹。朱氏向林暮阳邀功:“我还真怕妹妹不给面子,那可就真是打了我自己的脸了,我就说妹妹不是那种牛性的人,怎么就不肯来赴宴?却原来妹妹好兴致,自己躲起来不知道上哪赏美景去了。”
将离一一行礼,微微垂头,做不好意思状。见林暮阳那淡然的要淡过白水的眼光掠过来,竟无形中添了一份嘲弄,便心神一凛,更是不肯与他对视,只微微辩驳道:“不过是随处走走。”
“我就怕你走丢了迷了路,那可就要心疼死我了将离承春。”朱氏夸张的笑着,道:“快入席吧,也别光瞧着热闹,你多少也吃点。”
将离也就不再推辞。既来之则安之,不过是虚应事故,酒也不喝,菜也不过略尝了几口,大多都是瞧着这一家子做出欢欣鼓舞、夫妻和美、妻妾平宁的假像来。
直闹到三更,将离实在不支,人懒懒的歪在椅子上,已经露了疲乏之态。朱氏便道:“你若累了,就去我房里躺躺。来人――”不容将离发表意见,已经叫窈窕上来:“扶妹妹去我房里躺躺……”
她的房,她的床,将离可不想沾。抬手就拦了窈窕,白净的脸上已经现出了不容置疑的坚定道:“不必了,还是回我自己的院子吧。”说时便看向钟玉灵,道:“我有几句话想跟玉姨娘说。”
钟玉灵正恼恨她不给自己面子,见她同自己说话,一时间惹的所有人的眼神都望过来,便笑道:“不如奴送大奶奶回去,正好有话就路上说了。”
朱氏笑道:“什么时候你们倒这样要好了?有私房话还要私下里背着我们说,真真是不公平。”
将离起身,一一拜别,顺便解释:“四爷不在期间,是玉娘对我照顾有加,总想当面道谢,却一直没能有机会,今日恰巧,一并谢过四爷、四奶奶。”
林暮阳自始至终都懒洋洋的,听这话也只一挥手,连寒暄的意思都没有。朱氏笑着接话:“你又见外了不是?都是自家人,说什么两家话。玉姨娘和你年纪相仿,正是说得着的时候,既是投缘,就叫她多到你那走动走动……”
钟玉灵随同将离出了朱氏的院子,走了一段路,见四下无人,这才道:“你要同我说什么?总不会真的只为了一些小吃食小玩意便要来谢我?”
将离示意玲珑退下,朝着钟玉灵嫣然一笑道:“当然不只为此,钟小姐对我可是大恩大德,莫齿难忘,如今么,机会到了,我岂能不报?”
钟玉灵不由的一挑眉,瞪了一眼自己的丫头,和将离又往前走了两步,咬牙切齿的道:“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将离笑笑道:“你如今是林大人的姨娘,虽然名声不好听,有辱钟家门楣,但好歹也是锦衣玉食,得遇良人,没什么不足的了吧?”
钟玉灵一挑眉,诧异的盯着将离问道:“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若真要问有什么意思,也不过是希望你能为人知足常乐罢了。”将离答的轻漫,态度却倨傲,气的钟玉灵一咬牙,道:“不劳你来嘱咐,有这份闲心,你倒不如多想想你以后怎么办吧,我可是听四爷跟四奶奶提起,他说待你生下孩子,便会把你送走……”
满意的从将离的脸上看到愤怒和伤痛,钟玉灵得意的笑出来:“你现在仗着肚子里那块肉做护身符,可总有一天他会离开你,他能护你一时,难道还能护你一辈子?”
将离呵笑一声,道:“有这一时,就够了。钟玉灵,枉你曾经和风家少爷年少情浓,枕畔誓重,原来也不过如此。”
钟玉灵被揭旧疮,眼神猛的变的阴狠凄厉,上前一步逼视将离,斥问道:“你在说什么?”
将离摊摊手,道:“没什么,钟玉灵,横竖你跟他已经是萧郎陌路,你管我说什么做什么?”
“你,你还想做什么?你遇见他了?他现在在哪?他到底好不好?”钟玉灵几乎要哭出来了,声音里透着哽咽,却下意识的捂住了嘴,手还在不停的颤抖。
将离怜悯的盯着她,道:“这些都跟你没关系了吧?”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对峙着,许久,钟玉灵道:“你不要……欺人太甚。别妄想再打什么主意,他不会要你的,一个残花败柳的女人。”
将离无谓的笑笑,道:“你同我比,也高贵不到哪去,何必伤人伤己?你如何挤兑我,他日便有人如此挤兑你!何苦来哉?不如这会积些口德,也好修得他日旁人对你多一分仁慈。”
钟玉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紧闭着嘴,脸色苍白,只怒视着将离不再吭声。将离却挪开了视线,道:“不劳玉姨娘远送,告辞。”
转身招呼玲珑,主仆相携而去。
钟玉灵恨恨的跺脚,却是无可耐何。连朱氏的院子也懒的回了,扶了丫头的手,道:“回去。”小丫头不明就理,也不深问,扶了她回房。
钟玉灵一夜都没睡好,翻来覆去,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成眠。一大早起来,眼睛浮肿,脸色略微有些黯淡,对着镜子照了许久,才恍然一声长叹。
流年易逝,她终将韶华不再,难道这后半生,以后就在林府不阴不阳的过下去?的确,虽说名声不好,但终究衣食无忧,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什么不满足。到底是什么呢?
小丫头走过来,回道:“姨娘,外面有位姑娘求见。”
钟玉灵问:“哪个院子的,有什么事?如今府中诸事都交到了夫人那里,叫她们不必来找我了。”
却听得外面一声娇侬,道:“姨奶奶勿怪,是奴家冒昧唐突了――”
钟玉灵脸色一变,掉过了脸往门口望去,隔着雕花门扇,隔着厚重帘子,她什么都看不清,可却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忽然加速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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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到最后写的越烦。好像没能写出俺想要的桥段。捂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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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保子
玲珑发现将离最近越发烦躁了起来,她私下揣摩大概是因为要生产了,所以情绪格外的烦躁将离承春。因此一边拿话开解,一边也着人报给朱氏。
将离不只是一丁点的烦躁。她的大限快要到了。她记得就是正月十五那天,她被人冤枉陷害,不过两天,正月十八,她就被人沉入了江底。
如今虽然谨言慎行,风辄远也并没有刻意的来堵过她,可她却还是忍不住的焦躁。这种心里有事,又说不出来的郁闷,让她的胸口像是烧着一把火,烧的她坐卧不宁。她不知道这一辈子会如何。一切都在她的推波助澜下再悄悄的往前进行着,可她却不知道命运会不会成为她的助益。
时间毕竟太短,她不知道那两个人会不会天雷勾动地火。那倒也没关系,只要能被人抓到现形,不管他们之间有没有奸情,都是百口莫辩。
将离如此自我安慰,却仍然没有一点放松的意思。她扶着腰,有些无耐的盯着寂无一人的院门口发呆。
那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将离的眼睛不受控制的眨了眨,垂眸看向了别处。进来的是林暮阳,他身后还跟着经常给将离把脉的大夫。他并没看到坐在炕沿的将离,可将离还是有些心虚。
玲珑掀起帘子,请林暮阳进来,奉上茶,一阵寒暄,大夫便坐下来给将离把脉,屏气凝神,好一会才道:“夫人身体健康,母子平安,都不碍事。只是临盆之日将至,平时还是多走动走动……只是夫人心绪郁结,想来镇日睡的不太踏实。我再给夫人开些养神的药,喝两剂看看。”又嘱咐交待了一些事项,这才告辞离开。
玲珑送大夫出去。林暮阳这才看向将离,道:“你最近怎么了?听说茶饭不思,连觉也睡的不踏实?”
这才几天。明显将离就憔悴了许多。
将离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袖口,烦躁掩饰都掩饰不住。道:“心里烦。”
林暮阳一时没说话,半天才道:“你什么都不要去想,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
将离不禁冲口而出:“我不想生了。”
“你说什么话!”林暮阳很是恼怒。将离这是怎么了,这么幼稚的话也说得出来?一抬头,却对上将离烦躁的眼,那股子忧伤几乎和眼泪一样溢出了眼眶,一时又心软了。安抚道:“也不过就剩这么几天,你再难过,再难熬,忍忍就过去了。”
将离什么都说不出口,只垂下头,任凭眼泪一滴滴落在自己的衣襟上。她实在是绷不住了,她很害怕会宿命重演。可到现在,她不知道该如何阻止命运的沉重和庞大。她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更别说一吐心事和寻求支持的人了。
林暮阳递过去一条帕子。将离伸手接过去,勉强拭了泪。这才抬头道:“万一,我捱不过去……”林暮阳挑眉要说话,却被将离哀恳的制止,她问道:“敢问大人。能否善待这个孩子?”
林暮阳压抑着不安的愤怒,道:“这是林家血脉,我自会看顾。”
将离点点头:“有大人这一句承诺,我便没什么可惦记的了。”将离闭了闭眼,透出一点疲乏的笑来,道:“林大人,将离有一事相求。”
“说!”
“当日大人曾说,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会相信将离,不知现在可还算数?”
林暮阳点点头,道:“这话我记得。”
“那么,林大人——”将离忽然起身,扶着炕沿,缓缓的跪了下去,道:“将离一生孤苦零丁,无有牵挂,如今只剩得这么一个孩子,有大人肯照拂,将离死亦瞑目,只求大人念将离可怜,一旦身死……”
林暮阳猛的打断她,道:“大年下的,说什么生死?还不起来。”他伸手来提将离,虽然心下恼恨,却也顾念着她的身子沉重,因此虽然用力,但终究是用了两只手臂。
将离借力起身,却仍是执拗的道:“一旦身死,求大人替将离报仇。”
“报什么仇?”林暮阳一声冷笑,道:“过去的都过去了,你若不愿意见他,等生下孩子,我送你回江南,那里七弟的产业还在,没人在乎你是谁……一辈子平平安安的也就罢了,你若有意,改嫁也好,都随了你将离承春。”
将离并不诧异。看来林暮阳是早就打算好了的。她自然盼着走,可是让她们母子分离,她多有不甘。只是如今不是奢求的时候。
她凄然一笑,喃喃的道:“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她实在有点怀疑自己还有没有这个福份。
“是,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林暮阳郑重的承诺道。
正月十四的早晨,绣清慌里慌张的跑向朱氏的院子,语无伦次的禀报:“陈大奶奶发动了。”
朱氏没生育过,一听这话,也有点激动兼兴奋,一迭声的吩咐人请大夫在院外坐镇,一边自己也换了衣服带人来将离的旺祺阁。
稳婆都是一早请好的,此刻早把将离挪到了一早就备下的产房里,烧的能的炭火把产房布置的温暖如春。
朱氏在外面听着稳婆不是时的汇报:开一指了……开两指了……
都过了中午,将离还只是开了四指。初时产房里还平静,只有稳婆们小声的说话声,等到过了正午,就开始传来了将离痛苦的呻吟。
稳婆跑出来回道:“夫人,陈大奶奶生的有些艰难,只怕……不知道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朱氏被吓的怔了。原本将离的呻吟已经叫她双腿发软,又听稳婆问的如此直截了当,心头就是一沉。她倒不是顾惜将离的一条命,只是再也想不到,添人进口——即使不是添林家的口——应当是一桩喜事,可怎么就突然残酷到要决择生死了呢?
一个生,难道就是要以另一个人的死为代价吗?
朱氏心乱如麻,竟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她忽然开口道:“保孩子……”
稳婆并不奇怪。她见的多了。许多富贵人家,主母不能生,只能让姨娘们生,为了让孩子跟自己亲,去子留母的多了,她早就见怪不怪。当即点了头,匆匆进了屋。不一会就听见将离的呻吟更瘆人了,夹杂着稳婆们催促的声音:“用力,奶奶用力啊……”
其中一个稳婆小声道:“十指都没开全呢,这会用力顶什么用?不若再请大夫给瞧瞧?”
另一个也附和道:“是啊,就算是不顾惜母体,可这样再耗下去,只怕大人孩子都保不住了。眼看着这产妇体力殆尽,都虚脱了,还哪有力气生?”
一时众人面面相觑。
不说富贵人家,就是小门小户,生孩子也没有让大夫进门的道理,那样就是死了名声也是不好听的。
最后稳婆来跟朱氏请示。朱氏才不在乎这些,原本是不想让大夫进产房的,横竖有许多个理由,可一听再耽搁下去,只怕孩子也不能保,这才犹豫起来。
就见门外大步进来一个人,道:“怎么样了?”
朱氏见是林暮阳,忙道:“从丑时就开始发动,这都快六个时辰了,还没动静,只怕……母体是凶多吉少。”
“那还愣着做什么?大夫呢?让大夫进去瞧一瞧。”
朱氏低笑一声,道:“四爷,你这是急糊涂了,那里是什么地儿?怎么能容男大夫随易进出?”
林暮阳怔了一下,随即也回过味来。男大夫也是男人,将离这会定然形容狼狈,若是被别的男人看过了身子,她便不必再活了。
他转瞬却又有了主意,道:“这也没什么难的,把大夫叫进来,只在门外,由稳婆转述情况,再斟酌用药处理不就成了?”
有了大夫在一旁处置,将离这才得到了应得的礼遇。一时有稳婆叫她含了人参,又趁她不是那么疼时,喂了些容易吃的食物。
等到临近傍晚时,终于从稳婆口中听到“宫口开了八指,想来不用一个时辰,就可以顺利生产了”之类的好消息。
朱氏在这守了一天,神经也在极度紧张和焦虑之中,听到这个消息,一头是庆幸,一头又是烦躁。孩子能顺利出生是最好不过,可是……她看一眼林暮阳,劝道:“四爷公事辛苦,又在这守了这么长时间,不如先回去用饭喝口热茶,这里有妾身呢,一等有了好消息,妾身一定第一时间报与四爷知道。”
林暮阳想想也是。将离身份尴尬,他和她的关系就更尴尬,非亲非故,他做到如此地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虽说在这府里,不会有人传说什么,可到了府外,流言蜚语,不定多难听呢。
听稳婆话里的意思,想来顺利生产没什么大碍,他在这也不过是白等着,还不如就回去算了。
林暮阳就点点头,道:“夫人辛苦,这里就都交给你了。乳娘都准备好了?还有小孩子所需的衣服之类……”他也没做过孩子爹,猛的一听即将要迎接新生命,跃跃欲试之际也有点慌乱,饶是他也算经历过风浪的人,可是一想到过不了多大一会就能看到软软嫩嫩的小生命出世,他的心也是柔软的。
朱氏笑道:“四爷放心,一切……”
忽然就听产房里有人尖叫:“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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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根子终于清净了,可以安心码字了,可是敲键盘敲的手疼,手腕子酸,这样的日子不能再持续下去了,完结了俺一定要好好休息。新书《沈家长女》日更中,求收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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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劫难
稳婆这一声惊呼,吓的朱氏话都没说完,就咽进了嘴里将离承春。她惊疑的看向产房的方向,就见一个稳婆跌跌撞撞的跑出来,道:“回大人,回夫人,这位陈大奶奶胎位不正,竟是,竟是先出来的是孩子的一只手……”
朱氏和林暮阳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胎位不正”四个字已经足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了,只是,不正就不正吧,稳婆何以露出这样惊惶的神色?倒像是见了鬼一般?
稳婆见他二人端坐如山,还在心下感佩:果然是做官的,就是不一样,听见这样耸人听闻的消息还能这样镇定,当下她也就三言两语把问题简要说了说。
本来正常的产妇产子,都应该是孩子的头部先出,随之是肩膀,而后是身子。
但也有特例,有的是先出来脚,也有像这样先出来手的。
先出脚的孩子,除了产妇要受罪多一些外,倒也没有性命之忧,可像这种先出来手的,就证明这孩子的位置十分的邪门。
这种现象不是没有,但据乡间传闻,这样胎位不正的孩子都是怨气、戾气太重的恶鬼转世,往往一尸两命,孩子和大人根本活不了。
朱氏脸色就是大变。
要是这样,这孩子根本就不是什么福星,分明是讨债鬼。她不由的浑身发寒,不由自主的想,是不是七弟不甘心,所以化成厉鬼,竟然依附到这孩子身上来了?
她颤抖着看向林暮阳,道:“四爷,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不……”要不就都算了。
林暮阳却猛的瞪她一眼,朝着稳婆道:“你从前可接生过这样的孩子?”
稳婆摇头:“奴婢没见过。只是听过,所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请大人快点拿主意。如今这位奶奶已经疼痛不支,晕过去了,再这样下去。到时候失血过多,可就彻底没救了。”
林暮阳心乱如麻。脑中嗡嗡作响,勉强镇定心神道:“都有谁知道该如何处理?”
稳婆都要哭了:“奴婢几个都只听过没见过……”
林暮阳气的七窍生烟,气的骂道:“废物,蠢材,从哪儿找的这帮废物。”
朱氏听的脸红,不禁小声辩驳:“妾身亦不通这些事故,只是当时……在城中打听过搜寻来的。”
天底下生孩子的女人多了。有时候一天就不知道要生多少个孩子,朱氏确实没往心里去,随易找了四个稳婆敷衍了事,谁想到了最后关头会出现这样的凶险场面,这四个偏偏又是蹩脚蟹呢?
林暮阳顾不得跟她争论谁是谁非,一头叫人去找孙毓,火速去城中搜寻最好的稳婆,一头把大夫叫来,同他商量。
这大夫乍听之下也有点慌乱,他虽是大夫。可是女人生孩子对于他来说还是陌生了些,一时也满头是汗,拿不出个好法子来。只好先开了药,叫稳婆送进去。替将离止住血,提提神,先让她醒过来再说。
等到将离醒转,产房里传来压抑的痛叫,这大夫饶是再镇定,也不免心头发颤,双腿哆嗦,手里翻着医书,大冷的天,连汗都顾不上抹了。
林暮阳却直挺挺的站着,背着手,俊逸的脸上难得一见的沉静。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如同点着滚沸的油锅,一下下生煎着他的心。
当日将离的话一齐涌出来,就像是在生剜着她的心。她当日便是在托孤么?她早预料到她会有此劫难么?万一,要是万一……
他不敢再往下想,可眼前却不自禁的闪现出了将离浑身是血,了无生气的一俱尸体的模样……低低的呻吟一声,林暮阳握了握拳头。早知道她要受这种罪,不如当日不叫她孕育这个孩子。
当日她说“她不想生了”,那么现在呢?她是不是正痛不欲生,恨不得现在就死过去?
还有孙毓这小子,平时做事一向麻利,怎么今天这么慢?他就不能再快点吗?
林暮阳这里胡思乱想,刚才回话的稳婆跑出来,行礼道:“大人,奶奶醒了,说是要见您,您看――”她很为难将离承春。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这位大人与这位奶奶不像夫妻,可是这种关头,就是这妇人的丈夫也是不能进产房的,她却大喇喇的提出这样非分的要求,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要是这位大人怪罪下来可怎么是好?
她小心的打量着林暮阳的神色,一见他望过来,先害了怕,也不细辩他的情绪到底是喜是怒,就一下子软了下去,道: “大人恕罪,是奴婢不该传这等不合时宜的消息,奴婢知错……”
林暮阳却一把就拨开她,喝道:“让开。”
将离已经痛到五官都变形了,牙齿咬的满唇都是血,手指蜷曲着,掌心亦是一团血肉模糊。玲珑满脸是泪,小心翼翼的在一旁替将离擦拭着额头上的汗。
她没见过这阵仗,早就吓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林暮阳一挥手,示意玲珑退到一边,他便坐到玲珑的位置,一下子就抓住了将离的手,费了些力气,才勉强把她的手指抚平。可也不过才把自己的手放到她的手心,她就又用力的蜷缩起来,疼的秀眉都拧到一起了,浑身上下都不可控制的一阵痉挛。
林暮阳唤她:“将离――”这一刻,他也不顾得旁边的人是否诧异和惊愕了,甚至这一声“将离”里所饱含的种种复杂情绪,种种失控,都是他自己不能预料和感知的了。
将离紧紧的抓着他的手,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他也会有疼痛的触感一样,费力的睁开眼睛,道:“求,求你――”
林暮阳几乎不敢正视将离。这一刻的将离,那样的狼狈,那样的憔悴,却又是那样的倔强,那样的勇敢,那样的明艳。这些复杂的感触搅的林暮阳心都乱成一团了,忙接话道:“你说。”只要她开口,不管是什么要求他都答应。
将离的声线被噎住,半晌才断续的道:“攥紧……啊――”
她疼的叫出来,又紧紧的咬住了唇,眼睛深深的闭起来,眉都要皱在一起了。林暮阳怔了下,才明白过来她是要他攥紧她的手。他便反手,把将离的手包在手心。
将离却不领情,甚至有些怨恨和烦躁的道:“用力――”
林暮阳只得用力的攥下去,攥的他的手都要麻木了,才看见将离竟然解脱般的松了眉毛,也松了腥红的唇,再度睁开眼,道:“叫,稳婆,把手,塞回去――”
这一句话,她说的又轻又缓,中间还又换了好几回的气息,才勉强让林暮阳听清。
林暮阳觉得自己实在是有够迟钝的,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将离又恨又气,想要提高声音,实在是疼的说一个字都是拼了命的,她恨恨的盯着林暮阳,道:“快,做――”
林暮阳猛的醒悟过来,吩咐稳婆:“快,先把孩子的手塞回去,调整胎位。”
稳婆慌乱之中忙照着要求去做。
这会将离倒是不叫了,可是不叫比叫出来还让人难受。玲珑在一旁竟然失声痛哭起来,掩了面飞快的跑出了屋子。刚才就那么疼,这会儿重新再折腾一回,那得多疼啊。
林暮阳都呆住了,看着将离扭曲的近乎要狰狞的脸,恨不得以身代替。可他什么都不能做,只有用力,再用力的攥紧将离的手。将离的手由白晰变成通红,已经被攥的快要失去知觉了,可她竟然睁开眼,朝着林暮阳笑了一下。
这一笑,比平时的哭还要难看,可是落在林暮阳的眼里,竟比什么时候的将离都要漂亮。
将离问他:“告诉,我,谁是,孩子的,爹?”
她的气息太过虚弱,林暮阳很怕她的气息忽然就断在某一个字上,因此身体前倾,恨不能替她说话。
将离虚弱的眼神打在他的脸上,像是一枚触不到目标便落了地的钉子,在林暮阳的心头回荡着脆弱的轻响。
他只有一瞬间的犹豫,便开口道:“孩子,是――”
将离紧紧的盯着他,这一刻连刻骨的疼痛都挡不住她的焦灼,她那样迫切的希望听到答案,腥红的唇角紧绷,泄露着她一刻的紧张。
林暮阳竟不能逼视,微微垂下眸子,避开了将离的视线,道:“是――七弟的。”他很快就补了一句:“你放心,我会视如己出,等他一出生,即刻就上族谱,以后,不管是男是女,他都是我林暮阳的孩子。”
将离再度闭上眼,眼角却滑出一滴泪来。她竟惨然的笑了笑,说了三个字:“好,很好。”此后再不看林暮阳一眼,也不再同他说一个字。
林暮阳握着她的手劲轻了,她疼的浑身哆嗦,也绝不再求他再用力些。林暮阳用袖子替她抹去脸上的汗、泪和血渍,她被衣袖弄的十分不舒服,也再没睁开过眼。
林暮阳觉得时间过的太慢,耳边嘈杂的声音竟让他觉得身心恍惚,几乎要整个人都腾起来,飞离这个沉重而又哀怨的世界。
有谁在他耳边道:“请这位大人出去――”
他无动于衷,那声音便放弃了他,开始发号施令:“热水――剪子――白布――”
不知道过了多久,“哇――”一声嘹亮的婴啼终于惊动了林暮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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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成全
窗外漆黑如墨,连一点星光和月色都无,可是在林暮阳的心里,却因为这一声婴孩儿的啼哭而打开了一道窗,照进了明媚的阳光,把黑夜划破了一道口子,让所有的光明都涌了进来将离承春。
他终于回神,惊喜的问:“生了吗?生了吗?”
不知何时,身前立着一个三十岁左右,身形高挑,形容瘦削,却眉目清秀的大嫂,一双有神的眼睛谱满了自信的神采,朝着他一笑,不卑不亢的道:“是,恭喜大人,是位小公子。”
其他人却有些迟疑,不知道是不是该恭喜。林暮阳也全不在意,只一迭声的道:“好,重重有赏,重重有赏。”
他猛的站起来问:“孩子呢,在哪儿?让我看看。”
旁人都哑了,只有这位大嫂含笑道:“大人可要抱一抱吗?”
“当然,要抱,要抱。”林暮阳欢喜的有些语无伦次了。那大嫂却忍俊不禁的道:“不知道大人要用哪只胳膊抱?”
林暮阳这才惊觉他一直握着将离的手。不由的担心的回头望向将离,问:“她,怎么样?”
大嫂道:“这位夫人实在是太勇敢了,这种疼痛,已经不是常人所能忍受,所幸及时调整了孩子的体位,否则只怕这会早就……但夫人身体受到重创,失血有点多,需要好生调养一段时间……”
林暮阳垂了眸子,看一眼脸色惨白的将离,松开她的手,放进被子里,替她掩好被角。这才松脱开来,接过大嫂手里的小婴儿。
小婴儿刚出生。看上去就像个小老头,还看不清五官,皮肤也又皱又红。真是说不出哪可爱。可是人们都是这么的期盼有一个这样的属于自己的孩子。
不管他长的多丑,他的身体里都流着自己的血脉,所以身为父母。总是把所有的爱和感情,都投注到这小小的脆弱的生命身上。
林暮阳抚着这孩子的软嫩脸颊。眼神柔的都要滴出水来了。
婴儿似乎是不舒服,忽然就扯着嗓子啊的哭了起来。声音嘹亮,直穿耳膜,林暮阳忍不住笑道:“底气还挺足。”
大嫂笑道:“大人把小少爷给奴婢吧,想来是小少爷饿了。”
林暮阳虽是不舍,还是把孩子交给了她,嘱咐道:“好生照管着。”他不宜在此地久留。正想抬步出去,却听的一个稳婆忽道:“呀,不好了,这位奶奶怕是要血崩了……”
林暮阳猛的一哆嗦,侧头看时,就见将离的双腿间一滩血红。
他眼前一黑,喉头一腥,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一手扶住椅背。这才镇定下来,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叫大夫,止血――”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流那么多血。
林暮阳心口窒息。拧着绞疼,几乎要喘息不上来。他就觉得,这几乎是个沉重的巨锤,刚刚得获新生命的惊喜还不曾完全盈遍全身,老天就给了他这样一个打击。
将离原本就削瘦,血色不足,又流了这么多的血,她是不是会死啊?
他颓然的坐下,低声唤着:“将离――”
将离一直都是醒着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惶然和骇怕,道:“我,怕是,要死了吧?”
“胡说,不会的。”林暮阳咬着牙说着,却觉得脸上热辣辣的,一见风就变成了冰凉,还潮腻腻的,让人生厌。
将离倒是没有一滴泪,她软软的抬起手,似乎想要抚上林暮阳的脸颊。可惜她力气不够,微微颤抖着,竟是怎么也够不到。
林暮阳抓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到他的有上。她的手指真凉,像是身体的温度,都随着血液的流失而带走了。周围的嘈杂、人影,他一概听不见,看不见,眼前只剩下了将离。
将离笑笑,笑的很柔,很弱,很美。就像春风料峭中的一朵娇花,在枝头脆弱的摇曳,似乎下一刻就要垂落将离承春。
将离抿抿唇,腥红的血色染红了她几乎没有血色的唇,轻轻的开口:“林暮阳,我非常恨,恨我自己,因为我发现,我一直想忘掉你,可是我始终忘不掉。”
林暮阳如遭雷击,只呆怔的盯着将离。
将离闭了闭眼,积蓄了一点力气,也似乎有些倦怠,更多的是无耐:“从来没有哪一天,能够真正的忘掉你。我想,也许真的是我错了。当初,就不该以着自己的性子,如此执拗,否则,说不定我和你,早就在一处了,那么,就算是今日死了,我也不会留有遗憾。”
“将离,别说了。你不会死的,我们,有的是时间。”林暮阳破天荒的有些六神无主,语无伦次。他终于听到了将离的心里话,可是却是在生死关头。
她可真是心狠,她可真是吝啬,非要等到这个时候,才肯说实话说真话说心里话吗?绕了这么多年,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她和他错过了多少时光?
他还记得初见她时,她还是个没长开的女孩子……他还记得,初见她时那种怦然相动,似乎纠缠了一世的触动,他还记得,梦里有许许多多的碎片,美好的,艳糜的,都与她有关。
他曾经以为,他可以把她拢在身边的。
可是终究荒废了这许多时光。身份不同,她几经转换,现在,还是离他最远的陌生人。听她剖白着自己的心迹,林暮阳只觉得心如刀绞。
他们都错了,错在不该相遇。既然老天不肯让他为她屈服,她又不肯因他而屈服,何必让他们相遇呢?
将离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些神彩,却转眼就黯淡下去,她紧紧的抓握着林暮阳的手指,忽然急促起来:“我,我要见,玉姨娘,现在。”
“好,我这就叫人去叫她。你别急――”见将离激动而紧张,林暮阳一下子就慌了。
将离却死命的眨眼,摇头:“不,你,亲自去,快――”
才刚叫人传话,林暮阳就已经站起身:“好,我亲自去,你等着。”
将离眼睁睁的看着他大步到了门口,忽然扬声道:“四爷――”林暮阳停步回头,将离留给他的是这一生最温柔,最深情,最美丽,最精致的笑:“四爷,将离,会记着你,即使到了另一个阴暗的世界,我别无所求,只希望,四爷能看在孩子的份上……”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眼神殷勤恳求,让林暮阳心都要碎了。
林暮阳出门去找钟玉灵,孙毓便跟上来,手里还提了个灯笼。林暮阳就跟没看见他一样,低头迈步往前。孙毓见他这样,不由的有些心酸,只得安慰着:“爷,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会没事的。”
林暮阳还是没说话。
孙毓叹了口气,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主仆心里有事,步子走的就快,转眼间就到了钟玉灵的院子门口。
孙毓上前敲门,敲了半晌,才见小丫头慌里慌张的来开门。林暮阳一句不说话就往里走,孙毓却心一动,瞧这小丫头衣冠整齐,不像是才起来的模样,可她干吗一脸紧张、焦急、害怕的神情?倒像是在做什么亏心事一样。
小丫头见孙毓望过来,腿就有点发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管事饶命,管事饶命。”
孙毓把脸一板,道:“还不从实招来。”
“是,奴婢,不干奴婢的事,奴婢也是,也是不得已,都是玉姨娘和,风少爷逼着奴婢――”
孙毓脸色大变,抬头时,就见林暮阳已经到寝房六口了。他也顾不得别的,一脚踢翻小丫头,抬脚就追。
小丫头连吓带怕,两眼一翻,人就晕了过去。孙毓轻叫:“爷,听小人一句话,您先别进。”
林暮阳心头如同火烧火燎,他只想现在就揪着钟玉灵去见将离。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见钟玉灵,但想来对将离是最重要的,毕竟从前她在钟玉灵身边做丫头。
他怕晚了,就再也看不见将离。
因此推门推不动,索性抬脚就踹。
孙毓正要说话,就听见窗子打开的声音,他大喝一声:“谁在那儿?站住――”几步就绕到房门后头,朝着那黑影扑了过去。
林暮阳无心去问,压抑着心里的怒火,撞开门冲了进去。钟玉灵只着单薄的亵衣,俏脸一片惊恐的苍白,她的脚上,因为慌乱,套着的是一只男人的鞋。
林暮阳冷笑了一声,大步往外就走。钟玉灵忽然扑过来,抱住他的双腿,道:“四爷,你听我说,我知道错了,求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吧,四爷,四爷――”
饶?还要怎么饶?她就这么下贱!从前一切,他都不计较,也不在乎她不是处子,可是怎么在他眼皮子度下,她淫心不死,竟然和从前的旧情人又搅和在一起?
当初可是她求着他收了她的。她要是不满意他,可以说,他不会拘着她不放,他会放她出府,说不定还会给她些银两,算作嫁妆。
可她不该如此无视他的存在,竟然背着他做出这样的事来。
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风辄远,这一对奸夫淫妇,才会害得将离如此。将离哭求着要报仇的场景涌上了林暮阳的脑海,他狠狠的道:“知错就好,我会――成全你们两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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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情分
太阳穿破云层,照亮了大地,新的一天来临了将离承春。
林暮阳一夜未睡,一直待在书房里。等到他挥手,孙毓亲自把风辄远拖下去,可以看见他的下巴上冒出了一抹青茬。
他脸色很不好,一向俊逸俊朗的容颜带了些青白。手抚着太阳穴,脑子依然在嗡嗡响个不停。
小厮进来回禀:“陈大奶奶的血是止住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逃得此劫。”
林暮阳猛的抬眼,满是血丝的眼睛里就带了些阴寒的怒气:“去请大夫,把城里所有能请来的大夫都请过来,不眠不休的守着,她要是死了,那就——”
他终是没能说下去。
小厮才退下去,就听见朱氏在门外哭道:“四爷,到底行遥做错了什么事,您要这么对他?”说着,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朱氏已经闯了进来。窈窕见事已至此,拦是拦不住了,只得讪然的退出去。
林暮阳居高临下,冷冷盯着朱氏,道:“你自己的外甥,做的什么好事,你会不知道?”
朱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林暮阳,他是谦谦君子,最注重风度风仪,就算是再生气,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眼睛像是能吞进去人。
可是一想到风辄远,又鼓起了无限勇气,凄然道:“四爷,他年纪小,任性不懂事,就是做错了什么,也请四爷看在妾身的份上……妾身愿意,原意替他赎罪,不管四爷要什么,妾身都答应。便是四爷想要妾身这个位置,妾身也会心甘情愿的让出来。”
朱氏也豁出去了。林暮阳昨天在做什么?那是当着全府的人打她的脸啊。为了那么一个女人,名不正言不顺。他竟然不顾众人侧目,不顾众多奴才们的讶异,就那么冲进去守了一夜。
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从前的夫妻恩爱。竟都是假的吗?既然再不必要伪装,她要这个正妻的位置做什么?那就一拍两散好了,她如他的愿。她让出这个位置,她给那个下贱的女人腾地方。
可他不能这么对她。不能这么对风辄远。他再不好,那也是她的外甥,他这么不顾情面,是在往死路上逼她啊。他想要什么,尽可以直说,不必耍这种心机,用这种手段逼她就范。
林暮阳狠狠的一拍桌子。道:“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你还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你还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朱氏只顾得哭,并不回答。
林暮阳颓然叹了口气,竭力克制的道:“他是他,你是你,他犯下的错,与你没有关系,用不着你来替他偿。我也不过是略施小惩,不会伤及他的性命,说到底。不只是看了你的颜面,还有……从前两家的情分。现在不管,以后他必将犯下灭顶之罪。现在管的严些,也是为着他好。你回去吧。”
这几句话。怎么可能打发了朱氏。她腿一软,就跪在了林暮阳的腿边,道:“四爷,你我夫妻十几年,妾身自问从来没有失德的地方。”
林暮阳呵一声冷笑,道:“那么,绝子汤又做何解释?”
“那是因为,这位玉姨娘根本不是处子之身,妾身不能让她混淆了林家血脉。”朱氏一脸的义正词严。
林暮阳失笑:“好,你说的真好。要是不满意,当初就该拿出主母的款来,不许我纳妾,何必装的贤良大度,却在背地里使手段?你我夫妻十数年,就是这样的夫妻情深,换不来你当面的一句真话?”
朱氏一听这话,更觉委屈,用帕子捂着脸呜呜咽咽,道:“妾身,一直无出,心中既是歉疚又是悔恨,早就想让四爷开枝散叶,可是,四爷一直不太热衷,又碍着祖训,妾身也不好再劝将离承春。终究这件事,不只是妾身一个人的颜面,也关系着林家的,四爷的面子,妾身不是阳奉阴违,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至亲至疏是夫妻,妾身只怕忠言逆耳,倒让四爷误会妾身是那等拈酸善妒之人,为了这起子姨娘就伤了夫妻和气,所以才没有当面谏言……”
朱氏一头说,一头哽咽,倒显得她是多么委曲求全。
对于林暮阳来说,朱氏所有的辞藻堆砌都只代表了一个意思:颠倒黑白。
她要是认错倒也罢了,她要是承认她就是不甘心让他纳妾他也认了,可到这时候她还觉得她是对的,旁人都是错的,那就真是拿他当白痴耍了。
曾经有个女子,对着他说,誓不为妾。
她说她的爱情和生命里只能容得下一个人,她说她的心没有那么大度,她要求的不只是她对他的纯粹,也要求他对她的纯粹。
当时他只当是个笑话。
在他心目中,妻者,齐也,共奉祭祀,无礼不答,他自认,对于朱氏一直相敬如宾,又因为是两家交好,自幼定亲,他从来没有将她当成别样的人对待过。
在他心目中,妾者,不过是服侍他的人,就和服侍他的奴婢们没什么不同。遇见将离之前,他就没想过,有一天,他会遇见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她不愿意委曲于他的意志之下,只做那个服侍他,取悦他,为他生子的工具。
所以,他纵然心仪将离,纵然爱恋,纵然不舍,却从来没想过要用她想要的对等的条件去迎娶她。
却原来,根本他才是最悲凉的笑话。
林暮阳撑着桌子,道:“我已经仁至义尽,如果你不甘心,那也都随你。”林暮阳冷淡的挥手,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神情之间也冷若冰霜,已经带了了逐客的意思。
朱氏怔了下。林暮阳的态度坚决,她这一走,只怕是再也回不了头了。多年来处心积虑想要挽留的东西,竟然在一夕之间湮灭,她不甘心。
没道理守了这么多年,护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要拱手让人。
她膝行几步,想要抓握住林暮阳。林暮阳却一躲,闪开了,眼神冰冷,直刺入骨。朱氏不甘心,微仰了头,道:“四爷,妾身有错,也罪不至死,难道这十数年情份,就没有一点可以让四爷顾惜的地方吗?行遥是姐姐和姐夫的命根子,他若有一点闪失,叫姐姐和姐夫情何以堪?叫妾身情何以堪?四爷——”
林暮阳直盯了朱氏半晌,才问:“你打算如何处置?”
“这——”朱氏觉得有了希望,略一沉吟便道:“妾身虽不知道行遥如何行事无状,才惹的四爷大动肝火,但想来定是他的不对。可,还请四爷念在他还小的份上,小惩大诫也就是了,姐姐、姐夫自会感念四爷的盛情,就是妾身,亦会肝脑涂地,报答四爷。”
林暮阳无所谓的笑了下,道:“也罢,你既然愿意看见朱家、风家遭受灭顶之灾,我又为何要拦你?你既要保全风辄远,我无话可说。只是,自此之后,他不得登我林家一步……”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不说夫妻情分荡然无存,风辄远的事,林暮阳是再不会管了。他要是能考中,倒也罢了,要是考不中,是好是歹,都得靠他自己蹦跶了。
朱氏扶着膝盖起来,心头是说不出的茫然,她也就更迫不及待的要见风辄远,究竟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她看一眼林暮阳,他已经背过身去,只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朱氏叹了口气,垂头出去。一回院子,就叫人去请孙毓。
孙毓早命人把风辄远抬了过来。他倒没受什么大罪,只是脸色发白,双眼中满是恐惧。朱氏打发了人,走到他面前,一个耳光抽到他脸上,道:“你这不成器的蠢材,到底做了什么事,还不从实招来!”
风辄远只抱着朱氏的腿,喃喃道:“姨母,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陷害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良久,朱氏才无力的叹了口气,道:“罢了,红颜祸水,我早就知道她生的太美貌,注定不是个安分的。都是她勾引的你,都做了姨娘了还不安分。死也就死了,是她罪有应得,可是行遥,你以后,就断了这个念头吧。色是头上一把刀,你就都改了不成吗?”朱氏低声下气的求着风辄远。
风辄远却突然一怔,道:“姨母,你在说什么?小舅舅不是说会成全我们吗?谁死了,谁?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要去见他,他怎么能说话不算数?表妹呢,她现在在哪儿?”
朱氏气的太阳穴突突乱跳,斥骂道:“你还要我怎么说你才肯听?那个贱人,她活着就是个祸害,你还想跟她……”她活着,也是林家的耻辱,让她死就已经是她最好的结局了。
风辄远颓然坐下,道:“都是她,都是她害的……”突然面露凶光,风辄远恶狠狠的道:“我不会放过她的。”
朱氏怔了下问:“你在说谁?你——这一切罪孽都是你自己犯下的,还要推到谁的身上去?”
风辄远却只是阴沉沉的笑,就听门外窈窕怯生生的声音道:“奶奶,四爷吩咐人来送风少爷出府呢。”
朱氏也顾不得了,一把拉起风辄远道:“好了,有什么话,等改天再说,我先叫人送你出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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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落魄
林暮阳直到朱氏走了,书房里彻底清净了,才忽然意识到什么将离承春。将离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逼他去见钟玉灵?莫非钟、风两个行为不轨,她一早就知道?
一旦疑心起头,林暮阳心里的疑惑就越大,想着她说的每一句话,竟然不复初听时那种惊心动魄,反倒有一种惊悚之感。
他猛的打开书房门,喝道:“来人——”
小厮跑过来,道:“爷,有什么吩咐?”却不是孙毓。林暮阳想要开口,却怔了怔,就见门外已经跑来一个丫头,满脸慌张,一脸泪痕,一见到他就跪下了,道:“爷,陈大奶奶亡故了。”
林暮阳的话就都噎回了胸腔里,一时间血液在胸腔里奔腾,带着不可控制的力道,猛的就冲到了脑门。他晃了晃,手下意识的就扶住了门框,问了句:“什么?”
那丫头又重复了一遍:“陈大奶奶,亡故了,失血过多,大夫们也无计可施,只得尽人事,听天命,就在刚才……闭的眼。”
林暮阳突然呵斥道:“闭嘴,你胡说,还不拉下去……”他的眼神阴沉阴暗,就像漫天的乌云突然遮住了初升的阳光。
有许多人涌上来,却不是来拖那丫头的,反倒是想要扶他。他厌烦的推开去,心里想,走开,你们扶错人了,不该是我,而是把那丫头拖下去——打死。
谁让她满嘴胡说的,谁让她敢咒生人死的。
可是许多人不是扶胳膊就是拽肩膀,还有人干脆就跪下去,想要抱住他的双腿。林暮阳从来没有这样暴怒过,他的力气奇大无比,挥来挥去。竟是倒了一地。
他大踏步往前,也不看路,只按着心意。一路畅通无阻,就来到了旺祺阁。
院子里已经有了隐隐的哭声。
他烦躁的想:做戏,一定是在做戏。将离。你做的够多的了,怎么到了最后的最后。你都要得偿心愿,借刀杀人都成功了,还要再耍我一回?
别再骗人了,我不信。你怎么会死?你怎么能死?
还是有很多人围上来,在他身前耳边说着什么,她们的脸上千篇一律,都是既骇怕。又惶恐,看着他更像是在看一只鬼。
他掀起厚重的帘子,冷风灌进来,吹动了屋里的床帐,隐约之间,可以看见那里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他的步子就停在那,眨了眨眼,想要看的更清楚些,却也只叫了一声“将离”。一口血喷出来,人就躺倒在地。
林暮阳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他猛的起身。就觉得眼前金光闪闪,头沉的发麻,差一点又躺了回去。
屋子里没有人,他挣扎着推开身上的被子,迫切的想要去做什么事。胸腔里的心跳的怦怦的,既紧张,又期待,好像再晚一点,有什么事,有什么人就要错过了,酿成一辈子的遗憾。
朱氏迎上来,道:“四爷,您身子还没好,这是要去哪儿?”
林暮阳推开她,道:“我闷,出去转转。”
“四爷!”朱氏拽住他的胳膊,哽咽道:“人已经走了,您要是伤心,就哭出来,可千万别憋在心里,这要是毁了身子,您叫妾身可依靠谁去?”
林暮阳只淡漠的笑了下,道:“我伤什么心?我为什么要哭?你不指望我,自然有可指望的人。让开。”
“我不让,四爷,这是天命,天命不可违。”
林暮阳猛的眯起眼睛,狠狠的盯住了朱氏,道:“狗屁天命,她人在哪儿?”
朱氏一咬牙,道:“非亲非故,又死于横命,不宜久留,我已经叫人把她抬出去埋了。”
这是一块石头,咚的一声投进本就要泛起波澜的湖水里,溅起了无数带着热油一般温度的水花。林暮阳二话没说,甩开朱氏,往外就走。
朱氏尖声道:“站住,你若敢踏出这房门一步,我,我就——”
林暮阳的步子顿了一下,随兴的一笑道:“你爱怎么就怎么。”
朱氏要气疯了,她扳着门框,朝着林暮阳道:“她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惦记?就算她不死,你又能怎么样?是逼着我退位呢,把这院子腾出来给她住?还是要暗里喂我吃一贴药把我毒死拖出去埋了,好让你们两个奸夫淫妇过日子?是啊,多好的一家子,儿子都生出来了,那可是实打实的林家血脉,你都当面许诺了,入林家族谱,永远是你的儿子……那我算什么?我算什么?”
林暮阳竟未动怒,这样刻薄的话,在他听来,应该早就说的,而不是压抑了这许久,一直到发霉发酵才说出来将离承春。
他抬起脸,朝着朱氏笑了笑,答道:“你愿意算什么就算什么。”
朱氏气懵了。等到回过神,林暮阳早就不见了踪影。
不管林暮阳想怎么样,终是名不正言不顺,追回将离的遗身,也不可能在阖府里大办白事。他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在城郊寻了块风景优美的地,过了头七,就将她葬了下去。
孙毓寸步不离。生怕林暮阳会做出什么不利于他自己的行止来。还好,除了当日吐了口血,倒也并没显出过分急躁和伤心来。
大夫又把过几回脉,只说是急火攻心,并不碍事,开了药,他也吃都不吃。
办完将离的后事,只问了孙毓一句话:“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孙毓知道他问的是玉姨娘的事,便答道:“已经办妥了。”
林暮阳便再无别话。
他疏于公事,竟是多日不去署衙。闲了就只是命人把将离留下的孩子抱到了外院他的书房,早就找好的一个乳娘,两个小丫头,贴身照顾着。
他亲自给孩子起了名:林楚煜,小名就叫念郎。
没多久,京中御史上书弹劾林暮阳。共列了几大罪状,第一条就是草菅人命。城外江中有一具女尸,经人辩认。是林暮阳的爱妾,不明缘由,被沉于江底。第二条。兄占弟妻。死了的人不好再惊动,但现下府中有留下的婴孩儿为证。
林暮阳不辩一词。没几日圣旨下来,将林暮阳流放三千里,贬至云南,成了一介布衣庶民。不得带家眷同行,即日出京,永不录用。
林暮阳走之前,只做了一件事。在京城中遍寻一位肯与他去云南湿障之地,照顾念郎的乳娘。
要背井离乡,众人多有不愿,况且他再无起复之日,也未见得手中就有多少银钱。因此来应征者廖廖无几。他和孙毓在府门口等了三日,一无所获。今日再没人来,就只能带着不到一个月的念郎上路了。
天都要黑了,孙毓劝道:“爷,都这会子了,只怕没人来了。不如……”
林暮阳却一挥手,道:“你先去收拾吧,我在这里等。”
孙毓苦笑:“能收拾的,都收拾好了。”
林暮阳便道:“你若等。就别再聒噪,若再聒噪,就自行回府。”
孙毓不敢再啰嗦,只得静默的陪在一旁等。他早就不报希望了。就是府里两位乳娘,一听说要去那边,都面露为难之色,推说离不开家人,急急的想要辞行。
都等了三天了,要是有人肯,还至于等到最后一刻吗?
可是林暮阳如此坚定,倒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眼看别家已经掌起了灯,孙毓也点起了一盏灯笼。风吹的灯笼摇摆,灯光也就破碎成影,看上去,主仆两个异常凄冷孤单。
孙毓再劝:“乳娘只说到今晚,明日便要离开,爷怎么也得先把这些日子的工钱给她们结了。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也一早留心了才好。实在不行,不如就把念郎先留下,或者送回夫人那里……”
要肯送,早就送了。孙毓知道自己说也是白说,可是还得说。就见林暮阳一脸的淡漠,纤长的食指只捏起薄薄的一张纸,借着昏黄的灯光,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只眯了眼,倒似出了神,半晌都没动静。
孙毓叹口气,道:“我先去给爷倒杯水来。”
他并没走远,只进了府里,寻了个门房,要了壶热水。虽说被贬为庶民,倒也不曾查抄府第,可是林暮阳心如死灰,满府的人,除了朱氏的院子里的人,他不曾过问外,剩下的几乎都谴送走了,是以这几天府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到处都是一片黑暗,就跟一座空宅也差不多了。
林暮阳半眯着眼,心内一片空茫。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如今身陷绝境,这份自以为是的笃定,也不过是最后一层铠甲而已。这世上,都是锦上添花者多,谁肯雪中送炭?难道,明日一早,就真的只身带着念郎上路不成?
可恨他曾经年少风光,到如今却落魄如斯。不过圣意一念之间,他便从一个集万众瞩目于一身的天之骄子,落到了现在的地步。
竟连个孩子都看顾不得了。
他当初可是信誓旦旦的对将离承诺,要好生看顾这个孩子。原来,去掉那些光环,他林暮阳也不过是最普通的凡夫俗子一个,是谁都敢向他侧目,以示轻蔑和不屑的。如果他不是靠了祖辈们的荫封,不是年少天姿,一朝得中,那么他是不是也就是一个最平凡的,为了生存,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掌控的卑贱小人物?他何敢向将离表示不屑,何敢以强权强势欺人?是不是,她也不会落的孤魂杳杳,一抔黄土了呢?
就在这时,有个略微沙哑的女人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请问,是府上要请乳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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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这章就完结来着,后来想,虐女主虐的这么久了,没道理交待的这么模糊,还是再续两三章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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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无期
夜风很冷,可毕竟快要过正月了,已经有了春的气息将离承春。尽管这气息还很微弱,可是这风已经不像冬天那样的冷厉和肆意了。
林暮阳抬眼,看向眼前这素衣淡妆的女子。她个子不高不矮,人倒是略微有点丰腴,倒像是风生产过的妇人。脸色泛黄,微微有点黑,只有一又眼睛,却又被长长的睫毛遮着,连头都不肯抬。
脸很小,五官倒也眉清目秀,可惜额头有块拇指大小的青黑色的记,将她原本还算入眼的容颜毁的一点都不剩。
若是旁人,只怕早就避之不及了。
也难怪她在趁着天都黑透了才来,这副尊容,旁人不吓倒就不错了。可是林暮阳却没有一点嫌恶的意思,反倒是柔和的问:“你是?”
那女子便回答道:“小妇人前来应征乳娘,不知道府上可还用?”
林暮阳涌起一线希望,忙回答:“用,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孩子不足满月,只有你一个人带,会比较辛苦,月钱也不多,而且并不在京里……”
那妇人低头不语,似乎是在沉吟,又似乎是在倾听。林暮阳也就静下来,做着结语:“总之,情况就是如此,你如果这边有亲人,就得仔细考虑了。”
这妇人并没有让林暮阳等多久,她半抬了头,道:“好。”
事情一下子就进展的顺利起来。
林暮阳匆匆带着这妇人进府,府里两位乳娘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见林暮阳进来,略略行了礼,竟是连嘱咐都不及说,便火烧火燎的告辞走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林暮阳要是从前还会着急上火。现在,也不过是付诸一笑而已。亲自把念郎抱起来,对那妇人道:“这便是你要照顾的孩子。他乳名念郎。对了,你叫什么?”
那妇人一直低头跟在林暮阳的身后,直到进了屋。人都走的净了,才怯怯的把视线落到念郎身上。才一眼。就再也挪不开了,眼中立时就涌起一层水雾。
林暮阳问了一遍,她竟似没听见。直到林暮阳奇怪的望过来,她才快速的垂下眼帘,道:“是,小妇人没名没姓,因夫家姓林。所以旁人都以林嫂呼之。”
林暮阳哦了一声,道:“哦,这倒是巧了,我也姓林。”
那林嫂无动于衷,并无攀附之意,也无退避三舍的嫌恶。
林暮阳不免多看了她两眼,忽然觉得她太奇怪了些。不由的上前一步,想要仔细的将她打量清楚。
林嫂便退后一步,眼皮忽的抬起,竟一改先前的怯懦。大有不悦之意。也不过是刹那,她就又是刚才的样子,仍是低头敛眉,好像刚才那一眼。不过是林暮阳的错觉。
借着灯光看,林嫂年纪不大。只是肤色黝黑,像是做惯了粗活的。
林暮阳似乎失去了兴致,很疲乏的道:“孩子太小,你照顾时多精心些。我其实并不会照料孩子,一时倒也说不上来,你慢慢摸索经验便罢。这会儿也不早了,你就留下照顾念郎,明日便起程离京……”
林嫂也就默默的上前接过念郎,仍是只答一个字:“是。”
这么错身间,她的手触无意中就碰到了林暮阳的手。那妇人面无表情,好像碰触的不过是根没有温度没有生命没有质感的木头。
林暮阳却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划过心头。真是……疯了?他居然会像个被调戏的贞洁烈女!还是这样一个丑女人。
他压下心头、感官上的种种不适,强自苦笑了笑,便退出房门。
要出门口了,忽然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就见那妇人怀里抱着念郎,低头满是慈爱的盯着他看,脸上弥漫上一层温暖的光辉,不像刚才那样呆滞、木讷,倒让那张奇丑无比的脸鲜活了不少。
林暮阳心一动,忽然张口试探的道:“将离――”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喊将离。也许,只有将离才会对念郎有这样的慈爱吧。母子连心。他根本不相信将离是真的故去了,只是他不肯相信,不愿意相信而已。
林嫂几乎是立刻抬头,问道:“老爷是在叫人吗?”刚才那鲜活的美丽立时被收敛的一干二净,又成了一个没什么出奇之处的普通妇人将离承春。
林暮阳微微摇了摇头,道:“没有。”他又看了那妇人一眼,终于彻底而坚决的走了。
第二天一早,孙毓便候在了林暮阳的房门外。等他推门出来,便道:“爷,咱们现在可就走吗?”
林暮阳点头:“念郎呢?”
孙毓挠挠头:“爷,如今咱们两个大男人,带着小少爷实在不方便。”
林暮阳不耐的打断他道:“这一去,也许十年八年,我不可能把念郎放在家乡。”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带着小少爷,虽说苦点倒也好说,只是咱们两个大男人,什么事都要跟这位新养娘直接交涉,实在是不方便。要不,您还是带着个女眷?”
好歹带两个丫头也行啊。
林暮阳一扫前些日子的阴郁,竟难得的露出笑脸来,一抬手,敲在孙毓的头上,道:“你想躲懒是不是?你要是嫌苦,就别去了,我瞧着你年纪也不少了,一直没成亲,想必花花心思动了,一时半会就收不住了。”
孙毓苦了脸道:“不是,不敢,小的哪里嫌苦了?亲事倒的确是耽误了,不过这原也怪不得四爷。是小的没本事,说不上媳妇儿……”
林暮阳便瞟他一眼,道:“你刚才的话是一点都没错,咱们两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养娘,一个念郎,多有不便,若是你能娶上一房媳妇,家里外头有你们夫妻把持,我就省心多了。”
正要说话,就见昨儿个新来的养娘已经抱着念郎进了院门。她还是昨天的打扮,虽然洗过脸,梳过头了,可是肤色还是那么黑。
孙毓不禁面露惊容,一时怔住,把刚才要说的话都忘光了。这,这也太丑了吧?四爷这是从哪寻摸出来的?
林暮阳倒觉得好笑。孙毓心高气傲,寻常女子入不得他的眼,又因为自己忙,他不提,自己也就忽略了。
如今对着这样一位养娘,他还能说出来男女有别,男女大防之类的话吗?
那位养娘倒是个奇芭,若说她粗俗不懂礼,有点低估她,可她就是不行礼。若说她畏缩怯懦,看外表很像,但还不如说她更从容镇定多些。
也不过是朝着这主仆二人点了点头,便退在一边。
念郎是换过衣服的,穿着连腿的棉衣,头上还戴了一顶棉帽。饶是如此,外边还又裹了一层棉被,遮的密密实实,只在脸部稍微露出一点缝隙。
林暮阳一看见念郎,心就软了,看了看天色,对孙毓道:“走吧。”
孙毓才回过神,就见林暮阳已经走过去,提起了养娘身边提着的大包袱。他怔了下,忙赶上前:“爷,还是小的来提吧。”
笑话,爷从小时就养尊处优,什么时候干过这种粗活?可并不是他没有眼色,那养娘再丑,也终究是个女人……他多有不便啊。
林暮阳倒躲过了孙毓的殷勤,道:“别愣着了,又不是没有活要你做,还不快点去外面看看。你这个大管家,有名无实,以后所有小厮的活,都是你的了。”
孙毓摸摸后脑勺,不明白怎么四爷人一下子倒像是轻松了不少,竟然还能开玩笑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在前面领路,林暮阳在中间,养娘抱了念郎在最后。林暮阳提着包袱,竟然还不时的回头望一眼。只是那养娘竟似乎一点都注意不到他的眼光,自始至终都认真的走路,认真的看着脚下。
孙毓早就雇了一辆车,此时街上人少,倒也没人注意,便掀了帘子,让养娘抱着念郎先上去。还要再让林暮阳上车,他却放下帘子,一偏腿就坐到了车辕,对孙毓道:“你也上来吧,这一路还远着呢。”
孙毓便识趣的闭了嘴,把从前那股子唠叨劲都收了起来。他算是看明白了,四爷这是突然之间就调整好了心态,再不拿自己当成从前的四爷、大人了。
这样固然好,免得有不适应的落差,可是,对于一个身居高位多年,呼奴唤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猛的变成平民,他说着不在乎,心里就真的不在乎,并且转变的这么快这么平顺?
车夫吆喝一声:“都做好了吧?那咱们可就走了。”他一声鞭子,在空气中甩出一声脆响,正要走,就听得身后有女子的声音喊:“等等。”
除了林暮阳,车夫和孙毓都回过了头,见跑出来的不是别个,正是朱氏身边的窈窕。她也顾不得有外人在,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道:“四爷,夫人想要跟您说两句话。”
林暮阳还是头都不回,道:“无话可说,你叫她自己珍重吧。”
窈窕为难的道:“夫人已经就在门里,您就跟她说两句话吧,耽误不了您多长时间。夫人担心您这一路安危,特意叫奴婢拿了些银两和换洗的衣服……”
林暮阳只盯着前面,平静的淡漠的对车夫道:“赶路。”
窈窕往前动了一下,咬着嘴唇,挺直了后背,道:“夫人说,如果四爷执意不肯相见,那就,一别之后,天长水阔,至此死别,再无见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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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话可说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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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大结局
(.) 冬日的天一向都不怎么好,就像现在,尽管太阳早就出来多时了,可是整个天地之间还是一片灰濛濛的,阴暗中透着压抑,没有一点温度温暖。【百度搜索八戒中文网.会员登入无弹窗广告】
孙毓看一眼跪在地上的窈窕,迟疑的看向林暮阳,劝道:“四爷,终究是夫妻一场,何必……”
何必不留一点念想?这一去,就已经形同于休妻,对于朱氏来说,已经是一场耻辱,何必还要这么不留情面,斩尽杀绝?难道还真要逼死她不成?
孙毓跟的林暮阳时间最长,也最懂得他的心思,他得林暮阳的重用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只说了这么几句,林暮阳就毫不犹豫的从车上跳了下来,大踏步进了院里。
朱氏一脸憔悴,如中风中残烛,几乎站都站不住了。眼巴巴的望着门口,不知道是失望还是绝望。
没有争吵,只有宁静,甚至一点细碎的声音都听不见。孙毓站在车旁,虽不敢听,却还是侧耳聆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又觉得这样不合适,便假装踢踏着脚下的石子。
车帘掀起了一角,是那位丑养娘。
孙毓抬头,立刻就别了视线,道:“别着急,等一会,爷有事没完呢。”
丑养娘一派事不关己的态度,只道:“念郎醒了——”
孙毓一时没明白,有些怔愣。丑养娘只得解释:“今儿起的早,念郎却没到醒的时间,这会醒了,就该饿了,我要热水。”
孙毓还是有些懵懂,随即为难道:“你且等等。”
他刚要抬脚去寻热水,就见林暮阳大步的回来了。他迎上去,道:“四爷,可以走了吗?”
就见林暮阳朝着车里尚未及放下帘子的丑养娘道:“你。下来。”
丑养娘抱了念郎,只得下车。好在林暮阳顾念着孩子,虽然气愤。却还是放轻了力道,只一扯这养娘的胳膊。就往院子里拽。
丑养娘猛的一甩手,竟如遇蛇蝎。那份毫不留情的嫌弃,看的孙毓脸上都挂不住了,他一闭眼,有点不忍心看自家四爷有什么反应。
林暮阳一声不吭,甩脱了的手再度拽住了养娘的手,威严的眼神里带了不容置疑的坚定。可这养娘竟更是脾气拗的。往后退了一步,直直的盯死了林暮阳,大有他再不松手,她便不肯往前的地步。
这份执拗,让林暮阳的眼神一凛。就在这一刹那,那养娘的态度又软化了,垂下眸子,收敛了身上所有的硬刺,一声没吭,任凭林暮阳死死攥着她的手臂。
还是那个无害的。不起眼的,平凡之极的丑养娘。
林暮阳没空跟她计较,拉着她就进了院子,不远处。朱氏正偎在两个侍女身上,脸色惨白,悲痛欲绝。
林暮阳在三步之外的距离停下,道:“你不必说这种违心的话,我把丑话放在前头,你今日死,我明日便娶她为妻。”
朱氏愤怒的望向他拽着的女子,怒极反笑,道:“你,你还真是,自甘堕落,竟为了要割断夫妻情分,不惜拿这么一个丑女来顶缸。”
林暮阳无意纠缠,只道:“随你怎么想,如果你真的到了末路,别吝啬,叫人与我报个信。”说完转身就走,手里还紧紧扯着那养娘的手腕。
朱氏的哭泣声猛的爆发出来,却是又短又促。丑养娘回头看时,她已经倒在了侍女的身上。视线很快的收回,长长的睫毛遮掩了那抹一瞬即逝的复杂的情感。
这回没用孙毓劝,林暮阳就上了车,只不过才行了一段时间,车就又停下了。林暮阳从车里跳下来,吩咐孙毓去找热水。
等到车里的人净完手,把用过的水递出来,又过了一时,念郎的哭声消停下去,这才又开始走起来。
孙毓也不劝了。肯定是刚才养娘在给小少爷喂奶,这一天折腾这么几回,四爷还怎么在车上待啊?真是麻烦,要不,再雇一辆车?
想着林暮阳一共也没多少资产,这一走,又大都留给了少夫人,能不能撑到目的地还两说呢,再雇一辆车?那得多败家啊。
一路上的艰难自不必说,多了个小婴儿就多了很多事。好在越往南越暖和,天气也渐渐的进入了二月,空气里已经能闻见春天的气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念郎身子越来越壮,竟还胖了许多,林暮阳的情绪尤其的好,也不急着赶路了,常常停车,亲自抱着念郎看看风景,不时说几句诗文,边说边笑,分明是一副慈父的模样。
丑养娘就在一边,低眉顺眼,全似不存在一般相陪。
连孙毓都觉得,这一幕实在是很温馨,有点像一家子的感觉。连四爷都大言不惭的拉着人家的手说要求娶了,他都不嫌,孙毓不过是私下里腹诽,也情有可原。
这丑养娘看的熟了,也不是那么丑。其实公平而论,她除了肤色黑了一点,额头有块青痔之外,五官还是很清秀的,尤其是那双眼睛,平素不撩起来看人,可真要是看了人,就像黑夜里璀璨的星星一样,又清又冷,又明又亮,直照进人的心坎里。
初夏时分,林暮阳到了云南的安宁,这里四季如春,风景怡人,倒是个不错的地方。只除了生活清苦些,其实修身养性来说,还是挺不错的。
林暮阳到县衙备了案,稍微休整,就在这里买了一处民居,做好了长期生活下去的准备。院子不大,也就是三间正房,一座后院。
好在他们人也不多,林暮阳把正房让给了念郎,他索性和孙毓挤到了后院。每天自己到地里荷锄耕田,回来时有养娘做好热饭菜,闲暇时抱着念郎在院子里玩,生活过的无比惬意。
房屋后头就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还能看见水底的游鱼,养娘时常来这洗衣服,林暮阳就带了念郎在一边玩耍。
远远看去,就是一家人。
住的久了,村子里的人发现这位新搬来的林老爷平易近人,又颇通文字,性子温和,很好相处,也就时常过来坐坐,进来进去,随口就叫这位养娘林大嫂、林夫人,总之是当他们是一家人。
林暮阳不辩解,养娘也不反驳。时日久了,孙毓也不费心去思量了,当事人都不介意,他着什么急操什么心呢?没事的时候就考虑做些什么营生,也好维持一家子开销。他挺忙,这一走,就走了两个多月。
等他回来时,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走时念郎才十个月,还不怎么会走,伊伊啊啊,也不怎么会说话,等孙毓回来,念郎都满地跑了,林暮阳跟在后面,含笑看着他在草地上跌跌撞撞,不时被青草绊的有惊无险。
等他回到后院,发现林暮阳的铺盖早就不见了,他的也早就收进了柜子里,还是自己从柜里抱出来的。
等到再见到昔日的丑养娘,孙毓目瞪口呆,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站在眼前的,是个年轻、美丽的女子,肤色白晰,丽质天成,虽然粗衣布服,可是那种淡然、清雅的气质,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念郎一手牵着这女子,开口便叫娘。一时又爬上林暮阳的膝盖,自然是叫爹。对着这一大桌子的家常菜,孙毓无论如何也难以下咽,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嗫喏着问:“四爷,这位是……”
林暮阳端着碗,修长的手指已经略见粗糙,却还是那样的修长温润,见问,也不过是微微笑了笑,道:“别叫四爷了,以后叫四哥吧,这是你——”他看了眼身边温婉美丽的女子,道:“四嫂。”
这位“四嫂”正在盛汤,一人面前放了一碗,对上孙毓愣怔的眼神,也不过是宽容、理解的笑笑,转眼瞥向林暮阳,却微嗔薄怒。
这一瞥之间,纵然没有一个字,却已经风情无限。
孙毓有些回不过神,慌忙起身,也不敢接,只得道谢:“这个,我,怎么好意思,四——呃,谢谢四嫂。可,可是,这,到底,怎么回事?”他有点怀疑,当日亲自看着将离下葬,怎么眼前这位“四嫂”就和将离一模一样?
没人回答他的疑问,桌上一派温馨,不时夹杂着念郎娇侬软语:“爹,菜。娘,肉。”
再后来,孙毓接到了从京城寄来的信:朱氏缠绵病榻,于今年春身故,归葬林家祖坟。风辄远科考得中,却因为诱骗官家小姐,事发败露,被打入死牢,于今年秋问斩。
孙毓默默收起书信,眼睛望向不远处的一家三口,知道这封信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好的,坏的,都过去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这位“四哥”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四嫂”是个最普通的女子,一家三口和乐融融,不论生活在哪,不论贫贱富贵,有一份真感情在,不论哪里都是天堂。
旁的人,旁的事,于他们来说都是不相干的布景,他们携手,眼中只看得到彼此,在这美如画卷的山村,充盈着一份最质朴,最温暖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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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表要钱的字):废话就不多说了,感谢大家对我的容忍,在你们坚持的订阅下,我总算没滥尾,总算善始善终了。
我其实就想表达两个意图,一,没有金手指的女主,地位卑贱,生活不易,幸福是需要代价的。二,生活中,复仇永远不是唯一的目标。本人才力不及,恐怕表达的很有问题,深表愧疚和歉意。
再一次向一直坚持扶持桃花的收友们鞠躬。顺便,新文《沈家长女》求收藏!(未完待续)
将离承春161_161、大结局更新完毕!